《村姑奋斗史:步步成后》 陌上桑 天元朝二十一年春。 正是春日时光,暖暖微风轻拂,远处山峦起伏,满目青翠,风景怡人。漫山遍野的桑田郁郁葱葱,一大清早,桑女们正忙着采摘鲜嫩的桑叶。 “宁素来了!” “哎呀,宁素快过来啊!” “这里,到这里来!你昨天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山丘的桑田里桑女们纷纷向山下的一个桑女招着手,大老远就能听到“宁素”这个名字。 桑田边的大道上,停着一辆考究的马车,微风吹拂,将金丝锦绣车帘掀开了一条缝隙。 车帘中的软枕上斜靠着一名青年男子,他微睁星眸,从缝隙间斜眼看去,只看见那个叫做宁素的女子的背影,乍一看去,有点特别。 到底哪里特别呢,似乎又说不上来。仔细看去,只见她的发辫极为简单,好似编成了一个简单的麻花,垂在身后,长长的,异常的乌黑浓密,发尾上簪着一朵可爱的白色野花。身材窈窕,小腰盈盈一握,走起路来步履轻盈,青翠的衣带随风轻舞,只是一个背影,却叫人看了说不上的悦目。 “蛇!宁素你身后有蛇――”一个采桑女尖叫起来。 宁素回头,果然看到身后一只青花蛇昂着头向她吐着猩红的信子。她一回头,那蛇便冲着她“噌”的咬过来,引得陌上桑女一片尖叫。 却见宁素不慌也不忙,一个跃起,便叫那蛇咬了个空,随手折下一根树枝,以极快的速度将蛇身子一绕,便成了一个青翠的麻花,随手一甩,将蛇扔出了老远。 她拍了拍手的尘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娥眉如弯弯新月,眼眸明媚似春日湖水,柔嫩樱花唇,尖尖鹅蛋脸,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宛如一朵盛开的金莲花。 “噫!”车中男子发出一声惊讶,不知是惊讶那女子如花般的相貌,还是惊讶她灵活的身手。[.超多好看小说] 宁素觉得奇怪,好像有人看她,她回头,只见大路上款款驶过去一辆马车,并没有人看她,难道是错觉? 宁素卸下了桑篓,便开始加入了桑女们的采桑大队中来,随口说一说故事,便能让她们惊叫不已。宁素最爱讲一千零一夜,比如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辛巴达的七次航海历险,还有西游记啊、水浒传啊红楼梦,她看过的电视小说太多了,信手拈来。在这个资讯不发达的时代,就是说书人也没她故事丰富,听的那些桑女一个个着了迷,恨不得天天和她一块采桑。 “宁素,我真想打开你的肚子看一看,你的肚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怎么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桑女凤娘笑道,她同宁素是同村,年纪相仿,虽然没有宁素俊秀,在乡野姑娘里也算是出色的。 宁素微微一笑:“我肚子里跟你肚子里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心肝脾肺肾?” 凤娘摇摇头:“你所说的东西,就是从那些有学问的先生那里也未曾听过,你看,咱们采桑的人哪个不喜欢听你的故事。我总觉着,你就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我想,终有一日,也许你会离开这里,过着不属于这里的生活。” 宁素笑而不语,她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人,可是又怎么能跟人讲呢。她穿越到一个桑农的家里,母亲早逝,父亲娶了继母,还有一个小她十岁的弟弟。她今年十八,已经到了婚嫁年龄,不过……父亲和继母似乎早已经做好了打算。 对面树林里小伙子们唱起了热情的山歌,遥遥对着采桑的姑娘们挥手,吹口哨,姑娘们被他们猴子似的手舞足蹈逗得笑起来。 “你看中了哪个,我让我娘给你说媒去?”凤娘朝她挤挤眼睛。 宁素苦笑摇摇头:“怕是我二娘早就已经打好小算盘了。” “她不会真打算把你送给那个肥头大耳的半百府君做小妾吧?” 宁素无奈道:“她聘礼都收了,正在选日子。” “天啦!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你要是喜欢谁,我帮你私逃!”凤娘愤愤不平。 宁素沉默了,她喜欢谁?在前辈子,她是深深喜欢过一个人,不过那个人却不喜欢她,而喜欢她的人她又不喜欢,一直都单身,世界上有些人可以勉强,她却是勉强不来的那个人。对面的小伙子,一个个都精壮能干,讨人喜欢,但是若说真的喜欢,却似乎没有一个是她看的中,能嫁的了的,难道上天注定她两辈子都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良人吗? “宁素,你别难过,总会有办法的。”凤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宁素微微勾起了唇角,抬起头,眼睛散发出自信的光芒,道:“凤娘你放心,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就凭我自己,我一样可以活的很好。” 亲事 “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会子还不晓得回家,还不知道是和哪个小子厮混去了呢?” 宁素刚到家门的脚步顿了一下,抬头看屋里,已经点了昏黄的烛灯,耳里又是二娘的唠叨。 她忙完桑田的事情不过去了集市一趟,稍稍回来晚了一点,二娘便不停的唠叨起来。 这是一幢带着院子的青瓦房,院子里种着两棵杨树几丛翠竹,当中一口水井,散放着几个木桶,看起来有些寒酸。 宁素进了屋,映入眼帘的便是红红的两担挑子,显然是今日里府君送来的东西。 二娘郭氏看到她回来,皱了皱眉头,道:“哟,咱们大小姐回来咯,想着要嫁给府君,如今连家里的人也不放在眼里了,进了门给谁脸色看啊?人家府君前头还有三房小妾,你嫁进去得不得着宠还另说呢,就这么眼高于顶的?要知道,当初这门亲事是谁做成的?还不是你娘我老着脸皮子去说合的?”郭氏四十多岁,干瘦的身体,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宁素早就习惯了她的唠叨,懒的理她,径直坐在饭桌上,看到那菜,本是有些肉的,都已经到了弟弟的碗里,弟弟埋着头“哼哧哼哧”的吃的正香呢。 宁素的爹重重的放了碗筷,嗔道:“你行行好歇歇嘴吧,女儿马上要嫁人了,还唠叨不休呢?什么都如了你的意了,还不甘休吗?” 郭氏这时才努了努嘴,闭了嘴巴,依旧愤愤的坐到儿子的身边,替儿子夹菜。 “女儿,饭菜都快冷了,赶紧吃吧。过几天府君就要来迎亲了,你瞧这些聘礼,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已经很不错了。”宁父和颜悦色的对她说。 宁素拿起碗筷,却觉得胃里满满的,怎么都咽不下去。 “装什么样呢?你以为你是公主啊,巴望着嫁给皇孙贵胄呢?真是可笑。”郭氏讥讽道。 饶是宁素再好的修养也烦了,她冷冷看着郭氏,道:“二娘心里想的,无非是荣华富贵,倘若二娘将我惹烦了,我大不了一走了之,两下落空,二娘觉得如何?” “你……你……”郭氏圆瞪着眼睛看着宁素,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慢吃,我先回房了。”宁素撂下筷子,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眼睛瞟都不曾瞟那鲜红色的挑子。 隐隐约约,身后传来二娘的低声碎骂,传来爹的叹息声,她都抛在了脑后,钻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那是一个简陋的房间,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陈设仅有一个木桌子和一张木床。她关上了门,打开了窗户,外面传来蛙鸣和虫叫,清新的空气扑进来,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揽镜自照,镜中人眉目秀雅,气质脱俗,虽着布衫,却好像一朵清丽的芙蓉花。这副模样,比她前辈子都要生的美丽很多。她支着下巴呆呆的出神。脑海中浮现出大腹便便的老头子形象,那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吗? 她大可以硬了心肠一走了之,可是即便是穿越而来,她怎么能连累生养自己的父亲?府君有权,管着地方,如果她走,父亲就会遭殃。眼看着迎亲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该怎么办? 但是,她死都不会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可以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最好不过。 杀手 这一夜,宁素心中闷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直到天边微微发白,她一骨碌起身稍作打扮便起了床。 她开了堂屋里的门,外面天才蒙蒙亮,下着蒙蒙的细雨,清新的早晨气息迎面扑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因为下雨,天气有点冷,她打了个寒颤。突然间,院子里有奇怪的声响,她定睛看去,杨树后面一从翠竹,声音似乎从那里发出来的。 大早晨的难道有贼? 宁素心里警惕起来,顺手操起一根大棒,小心翼翼的走到竹丛后面,当她走近的时候,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几缕黑色的血液随着雨水弥散开来。 她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拿着木棒的手轻轻的颤抖。(.) “你……你是什么人?快点出来?”她看出那是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没动,却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似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个时候,宁素又听到院子外面似乎有极为轻微的脚步声。她竖起了耳朵,听到院子外面一个人说:“去哪里了?那位说了绝对不能留下活口的。回去如何交差?” 她一颗心立即提到嗓子眼,透过门缝她似乎看到银色的反光,那是刀剑!他们正在寻找躲藏在自己院子里的人,如果被外面的人发现,自己一定会被灭口。 她的手比脑子还快,立即行动起来,迅速的拿了一块厚抹布抹去了弥漫出来的些许血水丢进竹丛后面。 她如往常一般提了桶在井里打水,一面打一面唱着桑歌: “鸣鸠初拂羽,桑叶破新萌。 采采不盈菊,攀多力未生。 春服浥朝露,晓日映妆明。 语学流莺巧,身同飞燕轻。 使君劳借问,夫婿自专城。” 嘹亮的歌声响起,仿似黄莺婉转鸣啼。似乎听到她的歌声,门外很快就没有了声音,反倒屋内传来郭氏一声骂:“个浪蹄子,一大早叫魂呢!”不过骂完,那声音嘟囔了几声似乎又睡过去了。 宁素急忙到了门口,看到门外果然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她迅速到竹丛背后,她才弯下身,那靠在竹丛上的人正好抬头看她,四目相对,她登时呼吸一窒。 好清冷的一双眼睛!仿佛秋天明净的湖面,那是一双狭长而幽深的眼睛,配着白皙如玉的脸庞跟精致的五官,宁素发誓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他身材高挑修长,穿着一袭黑色锦衣,袍边滚着云纹金绣线,一般的人哪里穿得起这样好的料子。腰间的玉带色泽温润,品相极佳,就这一条带子恐怕也值不少钱。 他的背上却带着一支箭,流了不少血,看那伤势应该是昨晚中的箭,因为受伤他的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嘴唇发青。然而,知道外面的人走了,他只看了宁素一眼,依然倔强的站起来,想要离开。 宁素很理智,她并不想惹麻烦,大家素不相识,她替他赶走了杀手已经仁至义尽了,她便站开,打开了院子门,打算让他离去。 男子看到宁素的动作,觉得有些诧异,又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是真的打算袖手旁观了吗?亏他听到她犹如天籁的歌声还以为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呢。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有些恶劣。 然而,他太高估自己了,好容易勉力支撑起身体,陡然间眼前一黑,他的身体重重的倒了下去。 花美男 宁素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地上躺着的男人,真是奇怪,他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无意间,她瞥见他腰上的一枚玉佩,那是一枚温润而贵重的九龙玉佩,九条飞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中央刻着一个“霂”字。 “霂?怎么会是姓霂?”她的心思飞快的转动,本村人没有一个姓霂的,他显然是外地人,而霂是皇族的姓氏,看他的穿着,难道…… 宁素思量了片刻,决定为自己的将来赌一把。 当霂无觞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确定自己是被臭醒的。他睁大眼睛,清楚的看到一只臭虫在自己的袖子间跳跃。耳边响起牛叫声,他发现自己被人丢进了肮脏无比的牛栏。 头很痛,努力的摇了摇头,霂无觞记起昏倒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那张脸,很快,这张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宁素一双明眸亮晶晶的看着他,霂无觞呆愣了片刻,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不外如此吧! “你醒啦?”宁素很高兴,“看来我的医术还不错嘛,居然能把你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你真该好好的谢谢我。” “啪啦啦……” 霂无觞的身边,一只黑牛转了下屁股,对着他在不远处洒出一大堆牛屎。 霂无觞何曾见过如此肮脏得可怕的环境,恶臭袭来,他顿时满脸发青,冷冷看着宁素:“是你把朕……我丢到这里来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冷冷的却很悦耳。 “这里是我家阿花的家,你可是它的第一个客人。”她伸手拍了拍那只黑牛的脑袋,顺便教训它:“阿花,有客人不知道吗?不能随地大小便!不过你今晚有伴了,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睡觉。” “你这个……混账……”霂无觞想站起来,可背上火烤样的疼。他怒火攻心,把他放在如此恶臭的环境也罢了,居然打算让他在这里同牛做伴?这个女子,该杀!该剐! 宁素却似乎一点都不怕,显然在她的眼里,这位受伤的美男此时不具有任何攻击力。 “你瞧我的医术多好,你都有力气骂人了。”宁素得意的说。 霂无觞伸手轻轻的摸到后背,自己背后的箭已经拔出,伤口清理好了,比起之前,痛楚减少了许多。他惊讶却又怀疑的看着宁素,这个野丫头竟然能疗伤? 宁素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居高临下的看着霂无觞,道:“你在这里,我便会好好的治疗你,也绝不会让那些杀手抓到你。但是,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这两个字让霂无觞的浓眉蹙起,这样一个清丽的女子却如此市侩,真是让人失望,他哼道:“难道你不懂什么叫做知恩莫忘报吗?”他转又讥讽道:“是了,你一个乡野村姑,知道些什么。” 宁素也不生气,道:“难道你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叫做‘点滴之恩涌泉相报’吗?我要是不救你,你早和阎王爷下棋去了。” 霂无觞无语,他不打算费力气同这个女人争论长短。他从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是人情。 “我想知道,你的官是不是比我们这儿的府君大,他是不是得听你的?”宁素半蹲在他跟前,认真的看着他。 霂无觞冷笑一声,轻蔑道:“府君,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朕……我相提并论?” 宁素听罢,顿时高兴起来,脸上仿佛展开一朵莲花,散发出惑人的神采:“太好了!竟然被我猜对了!” 霂无觞警惕起来,暗悔自己太大意,竟然让这个女子猜中自己的身份,倘若她泄漏出去怎么办? 他的手缓缓抬起,微微握紧,这个女孩此时不设防,他一抬手便能捏断她的小脖子……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宁素转身端了一碗玉米粥过来,当她转过身时,陡然发觉他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狠绝,但是当他闻到她手里的玉米粥时,那抹狠绝立即消失不见了。 他很饿,真的很饿很饿!他已经有至少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宁素认为自己看错了,她在玉米粥里舀了两勺咸菜,送到他的跟前,道:“吃吧。” 话音还未落下,他已经接过了碗,快速的把粥倒进了肚子里。 宁素微微一笑,看来他真的是饿了。 她又转身去拿了一个大麦饼,掰成两半,一半给他,另一半自己小口小口的啃起来。 霂无觞意识到自己方才吃东西的样子太过失态,禁不住脸上掠过一抹羞愧的红色,他接过大麦饼的时候,尽可能让自己吃的有风度一些。但是他觉得自己真的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仍然几口就把饼子吞了进去,吞完还意犹未尽的望着宁素手里的半块饼子。 宁素反正也不饿,索性把自己吃过的饼子也给了他,他接过去囫囵吞枣般的吃了下去。 “咳咳咳……”霂无觞连呛了好一会,宁素又递给他一碗玉米粥,道:“别急,这里还有。” 这一刻,宁素在他眼中的形象顿时光辉起来,犹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直到霂无觞吃完宁素带来的一小桶玉米粥,他抹了一把嘴巴,顿时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郑重道:“说吧,你说的事情我必定帮你达成。” 承诺 宁素大喜,虽然她不晓得应不应该相信眼前这个病怏怏的美男子,但是这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了。[] 当她说完自己现在的境况,并要他帮助自己制止这场婚事时,霂无觞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看来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倘若知道,也不可能提出如此不值一提的请求。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会嫁给府君。”他吃饱喝足,心情还不错。 “真的?”宁素还是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霂无觞蹙眉,貌似这丫头居然不相信他?他不答,从腰中取下那枚羊脂白玉的九龙玉佩递到她的手上:“这是我承诺的信物,我向你承诺,拥有这枚玉佩的女子绝对不会成为府君的小妾。” 他的郑重和自信,让宁素不由得不信。她接过那枚玉佩,紧紧的握在手心,心中欢欣,眼中散发出夺人的光彩,让霂无觞看的一窒。 四目相望,陡然周遭好像安静极了,连阿花也不哞哞的乱叫了。宁素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瞧,不由得红了脸,急忙转过了眼。 “你……叫宁素?”男人突然问。 宁素惊讶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的? “那你叫什么?”宁素反问,她真的好奇,这样一个漂亮的男人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霂无觞。”他简短的回答。 这个名字怎么听的有点耳熟?不过宁素记不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霂无觞的伤口又痛了起来,宁素掀开他背后的衣袍替他上完药。幸好箭插得不太深,否则没这么容易好。 “箭,是你拔的?”霂无觞疑惑的问。 “嗯。” 他难以想像,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单独拔出箭头,这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的女子怎么做得到? “你的箭头再不拔就会感染,所以我只有拔了箭再给你上药。这里地方偏僻除了我很少有人来,你尽管放心休养就是了。” 她擦药的时候动作非常轻柔,不经意间,手指滑过他的背,他心里荡过一丝酥酥痒痒的奇怪感觉。 “你学过医?”他一直想问的。 “学过啊,我爹做过江湖郎中。原来阿莱的腿断了就是我接的。” 原来如此,霂无觞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江湖郎中的女儿。 “阿莱是谁?”霂无觞语气不善,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憨厚俊朗的乡村男子。 “就是我家养的大黄狗啊。” “咳咳……”霂无觞被口水呛到了,他的脸顿时黑了,她当我是牲畜么? 换好了药,宁素叮嘱他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开了,她还得去采桑劳作。 宁素走了以后,霂无觞坐在牛栏中,脸色恢复了清冷,斥道:“既然来了,还不出来做什么?” 几个黑衣人立即现身出现在他的跟前,愧疚的跪倒在他的面前,战战兢兢的说:“臣等救驾来迟,还请皇上饶恕死罪!” “你们,的确是死罪!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抵罪!”霂无觞的声音阴森森的,吓得跪着的几人瑟瑟发抖,他们从来都知道皇帝陛下是从来说一不二的。 “请皇上恕罪啊!” “废话少说!朕要回宫,若是将朕安全送回宫,功过相抵。”霂无觞斥道。 “是!”一个黑衣人吹了一声哨响,不久便来了一辆马车,几人将受伤的霂无觞小心翼翼的扶上马车。 霂无觞回头,看到那个牛栏,那只叫阿花的牛傻乎乎的朝他叫着,就好像它那傻乎乎又有点小聪明的女主人一样。想起宁素,他的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走吧!”一声令下,马车疾驰而去,犹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陌道上。 当宁素忙完,再次回到牛栏的时候,那里已经空空一片。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点失落,手里握着他留下的九龙玉佩,她自己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还会不会记得她,还会完成他的承诺吗? 不甘心 这两天宁素不用出去采桑,她被要求乖乖的呆在家里待嫁,也许是郭氏上次听到她的威胁有些害怕,生怕在临嫁之前她一走了之弄得人财两空。[]每天盯着她跟盯贼似的。 宁素知道自己是出不去,她也没心情出去,她闷闷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握着九龙玉佩,脑海中浮现出霂无觞的模样。 他已经走了好几天,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该死的骗子,忘恩负义的家伙!早知道就不该相信你!”宁素狠狠的把玉佩扔在床头,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天色渐暗,她迷迷糊糊睡着了,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吹着喇叭抬着花轿来迎娶她,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向她走过来,当新郎走到她的面前的时候,竟然是霂无觞! 宁素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想起梦中的情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的厉害,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梦见那个骗子呢?他们相处加起来都不超过两天,她怎么会肖想嫁给那个坏蛋呢? 她努力的甩了甩头,自言自语:“男人都靠不住,还是靠自己吧!” 这时,她听到窗外有人轻敲,是谁? 打开了窗户,却看见外面是凤娘,凤娘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她仔细一看,竟然是康生。 “宁素,康生说想带你走,你快点出来吧,你们一起走。”凤娘焦急的说,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经过。 康生她熟悉,是桑山上经常对她唱歌的小伙子之一,她早就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 康生在窗外殷切的看着她,满脸的期盼和兴奋,他是一个壮硕的小伙子,浓眉大眼,勉强算得上俊朗,只是……头脑有些太简单。 宁素蹙起娥眉,道:“凤娘,你别这样。我走了会连累父亲,我不能这样做。” 凤娘急的直跺脚:“可是你也不能为了你爹把自己的人生白白葬送啊。康生很好的,你别傻了,你爹将你当货物卖,你还为他着想?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宁素依旧摇头:“你们赶紧离开吧,免得有人来了。康生,谢谢你,但是我真的不能走。而且……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和你登对的姑娘。” 她这样说,就是迟钝如康生也明白了,她这是表示不喜欢他啊。康生的脸红的跟猪血一样,他一腔热情没想到被迎头泼了冷水,弄得凤娘也不好意思了。 “凤娘,我们走吧。”康生扯扯凤娘的袖子。 “唉!傻丫头,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凤娘跺脚,甩袖而去。 宁素关上了窗扇,背靠着墙,觉得自己的腿一点力气都没有,软软的滑下坐在墙角下,她将头埋在了膝盖上,不知不觉,一滴滴晶莹的液体默默的滴落下来,落在尘土里。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是如今,她却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就如此断送,不甘心自己的夫君是那样一个人。真的不甘心…… 婚礼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梦幻的婚礼,宁素前世没有结成婚便穿越,而这一世,摆在自己眼前的,却是这样一个简陋的婚礼。(.无弹窗广告) 她的面前有一套喜服,几样首饰,颜色还是浅红色的,而不是新娘的大红色,因为她是给人家做妾。做妾自然也不需要排场,不过是一顶小轿直接抬进府君大宅。 “换好了没有啊?”门外,二娘焦急的敲着门,“府君的轿子很快就要到了!你快点啊!” 门,突然开了。 宁素就站在门口,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她穿着家常的淡青色布衫,素面朝天的立在郭氏的面前。 “啊呀,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郭氏焦躁的跺脚。 “就这样吧。”宁素漠然道,脸上没有分毫活气。 “那可不行,咱们宁家还要脸面呢!你快点进去,给老娘换好衣服再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你打我吗?”宁素突然怒了,扬起了小脸大声质问郭氏。郭氏一愣,想不到她火气还挺大,一下子又软了,劝道:“都要嫁人了,你还发什么脾气呀?你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你不如欢欢喜喜的嫁过去,省的叫人看笑话。” 宁素冷冷看着郭氏的脸,冷笑:“笑话?我早已是一个大笑话,还需要人看吗?你看着办吧?今儿要么我就这样嫁过去,要么你让花轿踩着我的尸首过去。” 郭氏一听这话吓坏了,心想这丫头平时看着挺温和,不会来真的吧。她无奈,只得拿好话又不断的劝她,无奈这丫头铁了心不换喜服,弄得她也没办法。 “花轿来了!”街坊在门外大叫,院子外面,果然听到吹打的声音,几个喜娘欢欢喜喜的领着一乘小轿过来了。 “郭大娘,恭喜恭喜啊,宁大伯,恭喜恭喜啊!”为首的喜娘一进来就道贺,可是当她看到穿着青色衣服的宁素时,不由得一愣,叫道:“啊哟哟,这新娘怎么连衣服都没换啊?这素面朝天的,多不吉利啊!” “这不是丫头在犯倔吗?”郭氏无奈的说。 那喜娘微微一笑,这阵势她见多了,立即招呼后面几个喜娘一拥而上,拉手的拉手,推人的推人,几个人将宁素拥进了房里,上下其手,饶是宁素再倔强,也抵不过她们人多,不要一会就都装扮好了。[]郭氏看了,这才放心。 此时,宁素心灰如死,她如同僵尸一般被几个喜娘拥上了轿子,连吹带打的送到了府君的大宅。 但是,她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一匹骏马正昼夜兼程的向这边赶过来。 宁素的头上蒙了盖头,迷迷糊糊的被轿子送到了府君的大宅门前,纳妾不能进大门,府君宅开了小门,而且在小门前坐着一行人,正是府君的大老婆和三个小妾,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红轿子。 府君在门口迎接自己的新妾,还得时不时看看老婆的脸色。 轿子停下,宁素被搀扶了出来,府君看到窈窕的新娘,欢喜的手舞足蹈。 隔着头上的薄纱,宁素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吉服的男人,胖的跟猪一般,头发花白,眼睛都胖到看不见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耐了,即便是连累父亲,她也无法忍耐了。 府君欢喜的走过来,要牵她的小手,却在伸手的一刹那“嗷”的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这新纳的小妾竟然伸腿踹了府君一脚,而且是踹那么关键的部位。 “府君——”府君的夫人尖叫起来,冲了过来,扯下了宁素的红盖头狠狠仍在地上,“啪”的一个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宁素被打蒙了,她没想到这个府君夫人动作这么快,她的脸立即肿了起来。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对府君大人动粗!进了这府门,你看我不用家法惩罚你!”说罢,便要伸手去纠扯宁素的头发。 “住手!”一声厉叱,一骑骏马疾驰而止,堪堪停在了两人跟前,骏马之上,那男子头戴峨冠,身着黄色官服,那官服似乎并不比府君的品位低。 “宁素接旨——”那男子喝道。 府君一看,惊了,这人怎么像是从宫里出来的打扮?他们青云镇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山高皇帝远的,哪里冒出来一个内官?还圣旨? 宁素懵了一下,机械的跪在地上。众人一听说是圣旨,立即吓得统统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宁素温良淑德,堪为表率,今日起入宫为秀女,钦此——” “可是,她是我的小妾啊……”府君哀嚎。 那男子呵斥道:“她并未入你府门,也未拜堂,怎么算的上是你的妾侍?再说了,难道你想违抗圣旨,同皇上抢人么?” 这个时候,府君的大老婆站了起来,怀疑的说:“你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和这个贱人串通一气的?”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光闪过,大老婆的身上挨了重重一金鞭,那男人怒道:“我乃御使,岂容你亵渎!”说罢他展出金牌,朗声道:“见金牌如见皇上,违令者死!” 那使者转身将圣旨交给宁素说:“三日内自会有人接你入宫,你自去准备吧。对了,有人让我转告你,他的承诺已经兑现。” 说罢,他转身疾驰而去。 宁素怔怔的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圣旨,是霂无觞?真的是他吗?她的心底油然而生一丝狂喜,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不用嫁给面前的老男人了? 可是圣旨说要她入宫?做秀女?怎么会这样? 秀女 当郭氏看到宁素被完完整整的送回来登时惊呆了,当她看到宁素手里的圣旨更是呆若木鸡。[.超多好看小说] “秀女?”郭氏反应过来,顿时狂喜起来,“这么说,你有可能做皇妃?如果生了儿子可以当皇帝,到时候,我就是皇帝的外祖母了,哈哈……” 她狂笑了很久,一直笑到脸都僵掉还没合拢嘴巴。 “老天,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真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宁父担心的说:“这恐怕不大妙。听说当今皇帝残暴无道,喜欢滥杀无辜,在后宫之中惹怒皇帝的妃嫔就死了不少,据说只要赐寝的无一生还,所以至今皇帝还是没有子嗣。要我说,还不如嫁给府君。” “爹,我要进宫!”宁素坚定的说,“我宁愿进宫,也不嫁给府君。”她清楚伴君如伴虎,进了宫,可能吃不好睡不好,随时会担心脑袋被喀嚓掉,但是她也知道秀女并非都是皇妃,只要她安安静静的在一个地方做自己的事,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做一辈子秀女也不是难事,熬到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到时候又是自由身,比嫁给那个老男人强过百倍。 “这才像我们宁家的女儿说的话!”郭氏听到她这样说欢喜无限,她做梦都想当皇帝的外祖母呢。 宁素觉得,她人生的这个大转折给了她一个莫大的机会,她一定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获得属于她的自由。 三天之后,果然,如期有人来接她入宫。 来接她的嬷嬷和太监以及侍卫是专门从京城长途跋涉过来的,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心血来潮让他们到这么大老远鸟不拉屎的地方接一个乡村姑娘,不过既然是皇上钦点,那么这个姑娘必定前途无限,他们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架势,可是比府君接嫁隆重多了,一时间,整个青云镇都轰动了。 “这里是金玉如玉两柄,纹银三百,绸缎五十匹……”皇家的各种赏赐一下子就占满了小小的堂屋,宁父和郭氏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每说出一种赏赐,围观的乡亲就惊叹一声。 就是皇帝的亲信内官小豆子也没想到皇帝大人对一个乡野女子竟然如此大方,还专门派他千里迢迢的跑过来负责这件事情。 小豆子宣完了赏赐,又令人拿来了珠宝首饰和锦缎衣服,派人给宁素换上。 在狭窄的房间里,宁素退却了那些人的好意打算自己换衣服。这些衣服质地上乘,是柔软的细丝织成,月白锦裙衫加水绿绣金蝶百褶裙,清新高雅。妆盒里的首饰极为精致,翡翠镶银的芙蓉花簪和成套的项链耳环戒指,都很贵重,宁素长这么大也没戴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宁素以为霂无觞只是一个皇亲国戚,却想不到他竟然可以控制秀女进宫,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当宁素穿戴好走出来的时候,小豆子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仿佛神妃仙子下凡一般,和之前的清秀村姑判若两人。 原来是个美人,难怪皇帝会心动!他在心里感叹。 于是,他越发的殷勤,觉得眼前这个秀女非同一般,将来一定前途无量,他亲手将宁素扶上了马车。 凤娘和乡亲都来送她,她很感动。凤娘握着她的手惭愧道:“幸亏你没和康生走,否则我真的耽误你将来做皇后娘娘了。你到底是同我们不一样的。” “你千万别这么说,倘若以后我真的有出头的日子,一定会来接你的。”宁素紧紧握着她的手,鼻端十分的酸涩。 宁父拍拍她的肩膀,叹息道:“父亲对不起你,将来入宫万事小心才好,倘若当不了贵人也没事,保住性命要紧。” 宁素重重的点头,泪眼模糊的说:“有了这些赏赐,家中境况好了,爹你要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了。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您。” “好好。” 宁父不住的点头,禁不住流下了老泪,这里离京城千里迢迢,这一别,谁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进宫 众人护送宁素从青云镇到京城,足足用了五天五夜的时间,宁素紧紧握着那枚九龙玉佩,心道,想不到他竟然一诺千金,为了这个承诺,却废了这么大的劲,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才好。 她知道小豆子是内官,看起来见多识广的样子,她悄悄拿出九龙玉佩给他看,问:“你知道这枚玉佩的主人是谁吗?” 小豆子一看,吓了一跳,他当然知道那九龙玉佩是皇帝大人的随身物品,可是这姑娘拿着玉佩怎么会不知道是皇上送的?莫非……皇帝大人想玩点情趣?如是他说破了,逆了皇帝大人的意思,岂不是人头落地? “咳咳咳……”小豆子斟酌着,到底该怎么说呢?“这个……这个人我知道……” “霂无觞到底是什么人呢?”宁素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问。 “咳咳咳咳……”小豆子彻底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她竟然直呼皇帝大人的名讳? “这个……”小豆子挠头。 “说呀,他到底是谁呀?” “这个……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反正你一定会见到他的。”小豆子快速的闪人了。 宁素依旧一头雾水,这个名字我好像真的听过呀,到底是谁呢? 到了京城,洗簌一番以后,宁素正式进宫了。 宫廷之大,让她瞠目结舌,这简直就是一座城池啊,到处金碧辉煌,仿佛到了神仙福地。 她是钦点的秀女,小豆子自然重视,本来该引到皇上面前一见,不巧的是,皇上正好病了。 “这可怎么是好?”小豆子看着宁素,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才好,皇上病着,也不能拿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去烦皇上吧,但是要是自己做了主皇上不高兴那也是完蛋。 他派人去查了宫中哪里有空缺,正好御药局有一个轻松的空缺,不过守个值,干点闲杂的活儿。 他将宁素派到那里去了,想着如果皇上病好了问起,他就立即把宁素领过去,若是皇上没问,自然表示他也不重视这个女子,依然留在御药局干着,也没什么妨碍。 这么一想,小豆子就坦然了,他特地交代了御药房,交给宁素一些轻松的活儿,御药房的主管李怀立即答应了,这么着,宁素便成了御药房的一名女官。 一切对于宁素来说都是新鲜的,她早已习惯了桑田劳作,御药房的活儿简直不值一提,何况她对大半草药药性很熟,在医药方面又很有天分,不过几天,御药房的事儿便信手拈来,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呆在这里她觉得挺充实的。 和她同房的女官玉娆在宫中呆了几年了,大她一岁,眉清目秀的,两人一见如故,相互做伴。这御药局也不是规矩森严的地方,所以两人过的倒是挺自在。宁素放下心来,原来宫中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嘛。 这几天皇上生病了,御药局也忙了起来。她是新来,当然还不能插手皇帝的药方,只是看着觉得挺奇怪。 宁素好奇的问玉娆:“皇上得的是什么病?怎么缠mian病榻,我看这病到不见好转,反倒有越来越重的嫌疑。” 玉娆小心翼翼的贴在她的耳边说:“皇上的病不能乱议论。你说的没错,皇上每年都要病几茬,每次都要病好久。他一生病,脾气就特别暴躁,等闲就要杀人的。所以,这个时候大伙儿都很害怕,生怕出一点儿差错,那是分分钟就要掉脑袋的事儿。” “哦,原来如此。”宁素了然,传说皇帝是个暴君,原来是病久了烦躁的,若是他这病能治好,大约也没这么暴躁了。 她细细的在一边看着御药房的同事给皇帝抓药,偷偷记住了药方和各种药物的名称,又自己揣摩了一番,总觉得这药方有哪里不对,分明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她肯定那个主治医生一定没抓住皇帝陛下的病根,否则哪里有这样乱开药的。当然,她是一个小小女官,她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里还没有她说话的分量。 女鬼 这晚,夜色朦胧,宁素睡不着起了床,开了门,她们所住的院子里种了一棵高大的樱花树,风儿一吹,花瓣簌簌的落了一地,月光下,犹如仙境一般。[.超多好看小说] 她记得,淡粉的樱花在她的家乡也有那么一棵,从前在她上的学校也有一棵,一时间,倒是勾起了她的乡愁。 到这里转眼过了七八天了,她没见过皇上,想着被暴君挂记也不是什么好事,她乐的清闲在御药局同这些同事们们过日子。 屋里传来玉娆低低的鼾声,她转身进屋从自己床底下的匣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在月光下,那块九龙玉佩闪闪发光。小豆子对她说这玉佩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会引起怀疑和议论的,她听了他的告诫,宫廷之内小心点不是坏事。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双幽深而清冷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眼睛给她的印象特别深刻,第一次见的时候,仿佛有一支箭一直射进自己的心里。 她甩了甩脑袋,不要瞎想了,她现在还有一桩心愿未了,就是见一见霂无觞,亲自对他说一声谢谢。如果他势利庞大,可能也不需要她这一声谢谢,但是于她,却是了却一桩心愿。在这偌大的京城,她一个熟识的人也没有,霂无觞还算的上是一个故人。 她披着衣服走了出去,只是打算随便走一走,却听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急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好看的小说) 只见两个人在大树前商讨对策。 “大哥,你看这可怎么办?这大半夜的,哪里去找会做大麦饼的人?” “哎呀,哪里知道皇上会心血来潮要吃大麦饼和玉米粥啊,居然……居然还要咸菜……话说,咱们可从没给皇上做过这么乡野的菜式,他是怎么知道的呀?” “合着你我也不会做啊!” “就是就是,不会做只能死路一条,皇上那么暴虐,一定不会放过咱的!” 这两个人商量着商量着急的眼泪鼻涕一路流出来,稀里哗啦的,就跟死了爹娘一样。 “唉……” 幽幽一声叹息,唬的两人一跳。 “鬼?” “还是女鬼?” 两人惊得抱做一团,却看见大树后面冒出一个白衣的女鬼来,吓得浑身抖成了筛糠。 “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救救咱们啊……” “我不是鬼。”那女鬼发出清脆的声音,“你们不认识我吗?” 兄弟俩定睛一看,那鬼是有脚的,在月亮下还有影子。 “是……宁素女官么?”一个人认出了她来,立即站直了身体,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宁素女官你不睡觉,大半夜的跑出来吓死人了!” 原来御医局和御膳局离得并不远,这两个人正是御膳局的两个御厨大方和小方,宁素时常经过御膳局,彼此都打过照面,因此认得。 “瞧你们一惊一乍的,”宁素轻蔑的说,“不过是玉米粥和大麦饼,至于吓成这样吗?” “你不知道啊,咱们皇帝陛下是出了名的挑剔,他就说个名字,又不是咱们日常做的,哪里知道他要吃什么样的口味,咸的甜的,加些什么料,但凡有些差错,那可不是玩的!”大方一再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宁素道:“你们在这里着急不去做饭,还不是一样死路一条。” 御厨兄弟两个立即如丧考妣,哭丧着脸说:“那的确,这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爷是不打算给咱们两个活路了。” “我有办法。”宁素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暴君 大方小方两个兄弟巴巴的望着她,宁素勾了勾手指,两人立即把耳朵凑过来。 “行不行啊?”两兄弟疑惑的看着她。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不然,你们还是死。我告诉你们的是我家乡十分地道的做法,倘若连这个方子都不行,我就不知道这世界上还能有比这更地道的方子了。你们放心去做吧,做出来的味道绝对错不了,任谁来尝,都不能说你们的错。” 听了这番话,兄弟俩稍微定心,点点头,道:“好,咱们就信你这一次。若是大难不死,咱们一定好好酬谢你。” 宁素微微一笑,道:“快去吧。” 乾坤宫中,霂无觞没来由的烦躁,他在床-上滚了两滚,想起来走走却全身无力,翻了个身,一双厉眼正好扫过眼前两个宫女,唬的她们浑身一颤。 皇上又要杀人了吗?又要杀人了吗? 涔涔的汗水浸湿了后背,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霂无觞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眼前两个宫女,正想着先剐这个高的,还是先打杀那个瘦的?要不,两个一起淹死算了,用开水还是冷水?或者直接丢湖里头? 他杀人无数,在这上面还是颇有讲究和研究的,等闲的方法他瞧不上。 五指收拢,紧紧的抓着锦被,浓眉紧蹙,眼露凶光,两个宫女一看这情形,立即吓得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奴婢家里还有八十老母!” “奴婢家里还有幼弟要抚育!” 她们早就听闻皇上杀人之前的神情以及动作,但凡他抓床单了,但凡他眼露凶光了,那是绝对没有二话说,必然有人要死。[.超多好看小说]据说那几个ci寝的妃嫔还未爬上龙床就这么没命了,也不知道哪里惹怒了皇帝陛下。 她们越是这样求饶,霂无觞越是暴躁,正要下旨,却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 “皇上,玉米粥和大麦饼来啦!”门口,小豆子谄媚的将点心高举过头送上来,在门外不远处,杵着紧张兮兮几乎变成神经病的大方小方两个御厨。 他正好饿了,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先下去。”两个宫女如获大赦,立即退了出去。 摆了粥和饼,霂无觞因为病着,就在床上用膳,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想吃这两样东西,只是今天吃着,似乎味道一样,却没有那日在牛栏里吃的那么香甜味美了。奇怪,是为什么呢? 他的脑海里陡然跳出一个人影来,立即问:“青云镇的那个秀女呢?” 皇上问起了,皇上果然问起了。小豆子激动了,急忙答道:“奴才送到御药房当差了,只要皇上一声令下,立即召到御前来。” 招到御前?霂无觞蹙眉,吃饼的动作也顿了一顿。 小豆子小心翼翼地观看着皇帝的神色,难道他说错了什么? 霂无觞放下勺子,道:“让她在那儿呆着吧。”他不想老是被宁素看到一副倒霉样,上次是受伤,这次是生病,还是等一阵子再说吧。 “是,陛下。” 吃完了粥,霂无觞似乎又想起什么,随口道:“你这件事办的不错,去领赏。哦,还有,这粥也不错,做的人有赏,明儿夜宵还要。” “是——”小豆子欢喜极了,托了盘子下去,交给外面候着的大方小方。三人一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暴君的奴才真是不好做啊,他们指望着皇帝陛下天天能像吃这粥时的好心情。 又或者?小豆子琢磨着,啥时候有个女人管管陛下的暴脾气才好啊! 九王爷 这天,御药局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宁素正在屋里捣药,并没有看见。[.超多好看小说]可是院子里看见的人吓得脚都抖了起来。 主管李怀一瞧见,立即上前正要跪下,却被那人踢了一脚,那人以极其厉害的眼神阻止了一切人的跪拜。 他摆了摆手,院子里的人立即退了出去。 宁素依然在捣药,毫不知情。 她正低着头,一抹墨色的袍角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纳闷,怎么在这里有人不穿制服? 抬头,只见那人长身玉立,玉冠博带,面如美玉眼似冷星,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气,看着挺眼熟。 宁素乍然看见,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看了好一会,她才惊讶道:“霂无觞?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傻,才反应过来。”霂无觞讥笑她。 她身着一袭粉色长裙,梳了女官特定的半翻髻,乌发如云,嵌着一枚玉如意簪子,几许刘海,修眉朗目,显得分外秀丽,宛如春日一朵盛开的樱花,赏心悦目。 陡然面对面,宁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微微发烫,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皇宫,怎么能让你随便出入?” 霂无觞撇撇嘴,道:“我正好过来看望别人。” “莫非你说的是皇帝?”宁素张大了嘴巴,圆嘟嘟宏润润的嘴唇嘟成了圆形,十分可爱,让人想咬一口。 霂无觞眼珠一转,道:“没错,我是他九弟。” 宁素是乡里长大,也没想过见到王爷她依然是要行跪拜大礼,反倒吃惊:“哦,那皇帝陛下年纪一定挺大了,你是他九弟都这么大了,他就更不用说了。” “咳咳……”霂无觞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蹙眉道:“皇上今年才二十一而已。” 宁素歪着头算,奇怪了,霂无觞是老九,看起来都二十一了,往上数一数也该有三十四五了呀。 霂无觞无语,第二次和这个丫头见面便纠结在自己的年龄的问题上,看这丫头的态度仿佛认为自己是个老头子一般,真是让人可气。 事实上,宁素是按照正常家庭一年生一个去算的,她没想到皇帝的老婆众多,一年生若干个,所以即便隔了好多个孩子都可能是同岁呢。 霂无觞既然冒充了自己的九弟,就决定冒充到底:“走,陪本王出去逛逛。” 宁素瞥了他一眼,不满道:“你王爷清闲,却不知道我这里忙的很呢。” 霂无觞一时气闷,他可是拉下了面子冒充自己九弟,还冒着被那些奴才笑话的危险找她的,她竟然不领情? 伸手一掀,宁素捣了好半天的药材统统扑倒在地上,撒了满满一地。 “你!”宁素瞪大了眼睛,心疼极了,她捣了好久的药啊!她早该知道这个霂无觞不是什么好鸟,之前还对他有点感激,如今这样一看,他完全是个混蛋嘛! “你给我捡起来!”宁素气的浑身发抖,她不是软弱的人,即便对着王爷,她也觉得可以讲理不是吗?所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个王爷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霂无觞惊讶了,他听错了吧?这样的疾言厉色,就是皇太后那个老妖精也不敢当面给他下马威,何况那些唯唯诺诺的奴才。 “你说什么?” “你给我捡起来!还有,给我道歉!”宁素生气了,而且是在气头上,她生在现代,长在乡里,除了那个半大不小的府君,她压根没见过什么王侯将相,自然不知道卑躬屈膝是怎么一回事,何况她和霂无觞也算的上故人,所以完全的不客气起来。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霂无觞的眼神愈发的幽深,他伸手捏着宁素的细细的下巴,虽然没有用力,却箍的很紧。 宁素方才气昏了头,这才想起站在她眼前的是个王爷,意识到阶级差别,可是让她卑躬屈膝她又做不到,讪讪道:“你放开我啦,这样子成什么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还以为你这个王爷欺负一个小小宫女呢,传出去,你王爷的名声还要不要?” 她这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语气也软了一些。 霂无觞冷哼了一声,放开了手,轻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药材,让他捡?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宁素低头,知道不能和这位王爷硬杠,若是惹恼了他,她便是吃不了兜着走。果然,当初他就很恶劣,怎么能指望他变好呢?人是不会变的。 霂无觞头也不回的甩袖而去,宁素抬头,这才发现之前院子里干活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宁素的心情很不好,她没想到再次相见不欢而散,她其实是想好好感谢他的。但是方才明明是他先惹她的不是吗?她没有错好不好,她这样安慰自己。 院子里干活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又陆续回来了,而且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她,难道是以为她和九王爷有什么暧mei吗?那个人,她才不要和他有暧mei呢。 流血事件 霂无觞很懊恼,这个女人真是气死人了!他不过是想找她去御花园走一走,赏赏花,居然被她怒斥了!若是以往,别说怒斥,就是多说一个字,早就被他剐了千百回了,对这个女人,他却下不了手。 小豆子在一旁忍得很辛苦,他想笑,却不敢表现出来,方才的一切他在院子外面听的清清楚楚,皇帝陛下被人凶了,而且还憋屈的逃出来了,老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真是太可乐了! “小豆子!” “是,陛下!”小豆子急忙应声。 霂无觞想他的目的没达到,应该将那个女人绑去御花园的,可是绑过去,有意思吗?太没意思了。 让她乖乖的,服服帖帖,有意思吗?也没有意思,那不同这些奴婢一样了? 他第一次为和一个女人相处而感到有些苦恼和无助。 陛下开了口却没有说话,又自己陷入苦恼和沉思。 小豆子眼珠子一转,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机灵,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陛下,听说宁素女官每日晚饭后有散步的习惯,她常常散步的地方就在御药房后面的兰花园。那地方清新幽静,少有人去的。” 霂无觞眼睛一亮,他今日不打算去,今日受到那女人的奚落还不够吗?所以他决定明天傍晚去兰花园走走。 宁素当然不知道皇帝陛下还记挂着她,她以为自己得罪了九王爷,王爷定然再也不想看到她。想到这里,她心里禁不住有些怅然若失,又有些懊恼。 兰花园中清幽的很,飘着淡淡雅香,十分好闻。平日里这里没什么人来,因为地方偏僻,旁边就是御药局种药草的地方。偶尔只有御药局的人过来走走,但是大家都很忙,不忙的时候似乎也宁愿躺在床上睡大觉,宁素有时会和玉娆一起来走走,但是今天玉娆有事,她就独自来了。(.好看的小说) 宁素摸摸肚子,肉乎乎的,心想现在运动比以前少了,吃的又比以前好了,才来这些天怎么就长了肉起来了。 她心里大呼糟糕,看来得好好走走多多减肥,不然没多久自己一定变成一个大胖子。 她走了两圈又觉得没什么劲,天气温暖,风也暖暖的,她索性坐在大树边的石头上,靠着大树半眯着眼睛休息,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当霂无觞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素衣女子靠着树闭着眼,微风吹拂她的乌丝,轻轻拂动她洁白细腻的肌肤。她身后一丛粉白的兰花随风摇曳,然而在兰花丛中,她的美貌清灵却毫不逊色,简直是人比花娇。 看多了宫廷中矫揉造作的美女,以及那种人工培养出来的被各种规矩条框束缚的病态美女,霂无觞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很特别。 怎么用言语来形容呢?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当然,要是再温柔一点就好了。 霂无觞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她的跟前,低头看着她的脸,目光落到她的胸前,那里鼓鼓的,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素衣上绣着粉白的兰花,那兰花随着胸口的起伏仿佛在飘舞一般。 他顿时觉得口有点渴,同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像变tai,竟然盯着人家姑娘的胸口瞧。 他别扭的挪开了眼睛,看到一抹碎发飘到了她的眼前,他伸手,指尖拂过她脸上的碎发,她的肌肤柔软而温暖…… 不知不觉,他弯身靠近了她的脸,这时,陡然间,一个拳头挥舞过来。 “砰!”猝不及防,霂无觞哪里晓得睡着的人竟然会动用武力,被她偷袭得着,立即抱着脸“啊哟”一声。 宁素睁开眼睛,她正迷迷糊糊的,却感觉有个黑东西朝她眼前压过来,下意识的就挥过去一拳,当她看清楚是霂无觞的时候,顿时咋舌,完了,怎么又是这个暴躁的九王爷! “你怎么样了?”宁素忙过去看。 霂无觞脸色铁青,放开了自己的手,顿时发现手上竟然有血! “你流血了!”宁素双手捂着嘴,老天,她把九王爷打到流血,虽然真的不是故意的。 血从霂无觞的两个鼻孔流出来,鲜红的,诡异的,看起来,又有些好笑。 “你居然还在笑?”霂无觞不敢置信,“你简直是死罪!”他大怒。 “皇上……”小豆子守在外面,一听流血事件立即要进来,却被霂无觞回头扔出一个“滚”字,他唬的立即滚的远远的。 “女人,我要你负责!”霂无觞气急败坏的吐出几个字眼。 赔礼 宁素显然要比霂无觞镇定的多,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伤她见过太多,立即拉着他到了一处泉水边,嘱咐他仰起头,然后用自己的帕子沾了凉凉的泉水拍在他的后颈上。 很快,鼻血被止住了,宁素有些愧疚,轻轻的用清凉的帕子擦了擦他鼻端的血渍,然后在泉水里洗干净,又绞了帕子替他敷在鼻子上,以免再次出血。 “对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这话时,她的声音轻轻婉婉的,听的霂无觞心里痒痒的,一肚子气竟化作了乌有。 再看她认真的替自己处理伤口,浓密的眼睫毛在自己眼前忽闪忽闪的,雪白的肌肤微微泛着红色,犹如鲜嫩多汁的水蜜桃,一时间也忘了要说什么,任由着她摆弄。(.好看的小说) 看到他的鼻子总算好了,她仔细左看看右看看,确认鼻子也没有歪掉,这才放心起来,如果这么俊俏的王爷有个歪鼻子,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时宁素才注意到,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宁素躲过他亮晶晶的眼神,后退了几步,转头看向了别处:“我哪里知道九王爷你这么晚还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一般这个地方很少外人来的。” 当他是外人?可恶,霂无觞心里不乐意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霂无觞仍然仰着脖子,用手按着方才宁素敷在他鼻子上的帕子,发出的声音有点瓮瓮的。 好霸道!宁素在心里吐槽。 “您是王爷当然能来,只是宫中宫规甚严,王爷可不能随意走动的。” “要你提醒?小小女官,哼!”霂无觞一仰头,宁素觉得他真的是欠揍,方才那一拳真是打的轻了。 “还不给我赔礼!”霂无觞盯着宁素,觉得这一回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女子,否则她真要无法无天了。 宁素觉得自己的确有错,弯身一揖,行了个礼,低声道:“方才是宁素的错,王爷大人有大量,饶恕宁素则个。” 听到这话,霂无觞的嘴角微微翘起,虽然这丫头来自乡野,说话倒也知礼大方。 他心情虽然好了,嘴里却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口气:“好了好了,本王爷是谁?能同你这个小小女官计较?” 宁素抿了抿唇,恨恨想到,这个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上次王爷帮宁素的忙,宁素还来不及多谢,在这里再行一礼,多谢王爷的搭救之恩。”这一次,她深深一躬,她是真心的感谢霂无觞为她做的,至少她现在的生活都来自于霂无觞的帮忙。 “行了。”霂无觞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将手伸向宁素说,“扶着我在这园子里逛逛,今年兰花开的挺好的。” 宁素只得扶了他的手,他身材高大,宁素才到他肩膀,可是偏偏他走路的时候却倚过来,害的宁素扶起来有点吃力。 宁素心里暗暗道,这位九王爷身子有点虚啊。 霂无觞靠在她身上,觉得犹如温香暖玉一般,尤其是手臂触着她胸/脯的边缘,好柔软的触感。 小豆子不知道园子里是什么状况,又怕出事,大着胆子往里面偷偷瞧了一眼,却看见皇帝陛下正借着机会揩油,不由得恶寒。心道,这位陛下放着那么多倾国倾城的美女不要,非要到这儿来揩女官的油,实在是有点……让人无语。 他心里思索着,看这架势,这位叫做宁素的女官,以后的前途恐怕……史无前例的光明啊。昨日的事情他已经命御药房的人封嘴了,所以皇帝陛下冒充九王爷的事,绝对不可能透露出去,就是不知道皇帝陛下这冒充的把戏要玩到什么时候,真是头疼。 肖想 这晚,宁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连两天都碰到同一个人,是巧合还是缘分? 她的衣服上若隐若现的飘出龙涎香的香气,她以为皇帝才用这种昂贵的香料,没想到九王爷也用。想起白天两人隔着薄薄春衫几乎肌肤相触的情景,她的脸上热热的。 那天九王爷来御药房的事情没有一个同事提起,也许从前九王爷也会偶尔来视察吧,她心想。 “宁素,你怎么还没睡啊?”对面床的玉娆翻了个身,朝向她,“在想什么呢?这么晚了,我都能看见你眼睛亮晶晶的。” 宁素不好意思了,但是禁不住好奇,问:“你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九王爷?”她在宫中的时间长,当然见过九王爷,不过前日霂无觞来御药房她正好不在,所以不知。 “你见过九王爷?”玉娆奇怪的问。 “碰巧见到了一面。”宁素不好意思的说。 “九王爷啊,是太上皇最小的儿子,听说太上皇在世的时候很疼爱这个儿子,现在的皇上也挺喜欢这个弟弟,对他还算不错。前年我曾经远远的见过一回,生的真是面若冠玉貌若潘安俊俏非凡,是个美男子啊,他今年大概有十八了吧,这两年没见了,大约生的更好了。[]” “你确定他才十八岁?”宁素惊讶极了,面若冠玉貌若潘安这话倒是不错,霂无觞那般沉稳,哪里会是十八岁的模样。 “只有十八啊。对了,我听人说九王爷眉心有一颗红痣,就像美人痣一般,所以别人也叫九王爷‘美人王爷’呢。”玉娆说罢自顾笑了起来。 眉心红痣?霂无觞也没有啊。 宁素越发的奇怪:“九王爷可叫霂无觞?” 玉娆一惊,唬道:“别胡说了,那是陛下的名讳,岂能乱叫?幸好现在夜深无人,不然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皇上是惹不得的。告诉你,九王爷叫霂子泠,性格最是平易近人的。不要在那里肖想了,听说太后已经开始在重臣闺阁替九王选妃了,咱们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那天之骄子,还是趁早睡明儿早起实在。” 玉娆后面的话宁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心里只想着,难怪,难怪霂无觞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原来竟然是皇帝的名字! 她狠狠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响。 玉娆迷糊中睁了眼,摇摇头,这丫头怕是想九王爷着了魔,做几天梦也就罢了,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宁素觉得特别可恶,他竟然骗我?我看起来真那么蠢吗?难怪他能一手操控宫中的宫女内官,难怪她能成为秀女又进来成为女官,他皇帝陛下一声令下什么做不好的。 既然他身为高高在上的帝王,谁这么大的胆子会追杀他? 她的脑子现在有点混乱,霂无觞的身份生生的把她原来的一点肖想全都搅没了。难怪他脾气那么臭,原来暴君就是他?但是好像他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至少她都得罪他不止一次了也不见自己少一根手指头。 左思右想,为了性命着想,下次碰到他,有多远躲多远。 躲避 霂无觞正在养病中,谁也不敢招惹他,只要看到他的人那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是他身边心腹的内官小豆子也得瞧着他的脸色揣度着说话,这让他有些烦闷。 这皇宫之中真真是太没意思了!他心想,竟连一个讲真话的人都没有。 小豆子抬头一看,哟,皇上这是心情又不好,不由得一阵紧张,小心翼翼道:“皇上想不想去兰花园走一走?” 霂无觞的眉毛扬了一下,小豆子立即向外面嚷道:“替皇上更衣——” 他出行的排场不大,尽可能的不张扬,只带着小豆子两个人悄悄行到了御药房门口,看见一道浅粉的衣服进去,他心中一喜,那丫头进去了。 他也跟着进去了,进去之后一路尾随,路上有人要行礼都被小豆子制止了。一路直走到御药房里头的生药房。 “在外头候着。(.)”霂无觞吩咐,小豆子眼睛暧mei的眨了眨,答一声“是”。 霂无觞微微觉得心情有点好转,嘴角微微扬起,他踏了进去,看到背对着他的女子,叫道:“喂!” 那女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秀则秀已却不是宁素,她穿着和宁素一模一样的制服,梳着一模一样的发髻,也是御药房的女官无疑了。 霂无觞才展露的微笑顿时僵在了脸上,浓浓的乌眉蹙成了一团,大有乌云密布的迹象。 他没有发怒,可是这副模样煞气逼人,比不发怒还可怕。 “皇……皇上……”玉娆惊吓不已,从他的穿着她猜的八九不离十,她曾经远远的见过皇上,吓得趴倒在地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霂无觞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分明看到宁素那个女人进去,怎么会换了人?五指紧紧攥拢,可恶! 他很生气,冷哼一声,甩袖转身而去,留下屋里惊惶万分的玉娆。(.无弹窗广告) 小豆子不明所以,明明方才心情很好,怎么一下子晴转暴风雨了?他探头往屋里一瞧,顿时明白了。他奇怪了,分明他也看到了是宁素女官的背影,怎么转眼就成了玉娆女官了呢? 皇上怒气冲冲的走了,他来不及细想立即跟了上去。 玉娆看到人走了,吓得瘫倒在地上,捂着心口不住的喘气,捶着地呼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这时,从里间的暗房里推门出来一个人,正是宁素。 “祖奶奶,我可是被你吓死了!不带你这么玩的,这可是皇上啊!万一他发现什么纰漏,怎么两个都是人头落地的!”玉娆怨道。 宁素面带难色,急忙过去扶起她,赔礼道:“我的好姐姐,我对不起你,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玉娆这次真的是生气了,她也不知道宁素在玩什么把戏,和皇帝有什么纠葛,她甩开宁素的手道:“可没有下次了!我可不是九命猫,这条性命我珍惜的很呢。” 生完气,她又奇怪了。 “你同皇上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会追你过来?” “这个……有一些关系,不过我现在最好躲着他就是了。”宁素为难的说,她拉着玉娆的手,“好姐姐,你先别问了,反正我是不想和陛下有任何关系了,你看他那样子,也知道和他沾上关系的,多半没什么好果子吃。” 玉娆皱了皱眉毛,一时间寻思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他们两个,便悟过来了。难道说皇上瞧上宁素了?但是宁素又不愿意让皇上瞧上?这算什么事?她又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宁素不过一个乡野女子,自己虽然非高门大户出身,父亲也是一方官员,便是受宠也轮不到宁素这样的啊? 女人的嫉妒心是天生的,何况在皇宫这个只有一个高高在上的雄性动物的地方。 玉娆打量了宁素一遍,还是觉得她不怎么样,怎么皇上就瞎了眼看上了她?她原来不曾肖想过,但是她现在开始想了,既然皇上能看上宁素,为什么就不能看上自己呢? 宁素心乱如麻,她也知道在这个皇宫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希望皇上自己能知难而退。 “我去干活了。”宁素道。 “哦。”玉娆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她思绪万千,但是看着宁素离开的背影,她的眼神顿时幽深了,宁素就是一座桥,她得搭着这座桥才能到达对面的宫殿。 太后 “皇上……” 小豆子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好看的小说) 此时傍晚已过,掌灯未到,霂无觞喝了药斜倚在金丝软椅上,半眯着眼,浓密而长翘的眼睫下垂,在眼下打下扇形的阴影,原本英挺的五官在模糊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轮廓分明。 只是此时他的唇紧紧抿着,显出此人的心情并没有他的姿势那般闲适。 “说。”半晌,他吐出了一个字。 “人没去过兰花园。” 豁然,他的眼睛睁开,星光乍现,射出两道寒光。 果然,他猜的没错,宁素这个女人在躲着他。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丫头发怒他觉得太不值得,但是他的心情的确非常非常不好。 他堂堂帝王,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被一个小丫头瞧不上眼,让他情何以堪!一股闷气憋在心里,突然,他觉得心口一堵,咳嗽两声,有东西涌了出来。 “噗——” 小豆子朝地上一看,大惊失色:“血?!快……快传御医——” 他大叫起来,这下子不得了,皇上这一气真是不轻,居然气到吐血。他满以为这个宁素女官还算是有前途的,如此一看真是自寻死路啊! 皇上吐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御药房,宁素和玉娆都大吃了一惊,白天的时候看着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吐血了,两个人同时紧张起来。 宁素除了紧张,还有点心疼,想他先前受了箭伤,回宫又病了,现在吐血,这是要命的节奏啊。他不是暴君吗?怎的如此不堪一击?你不是叫霂无觞吗,怎么天天受伤? 慈安宫。 “病上加病?还吐血?”太后翘着兰花指品了一口杯中的西湖龙井,姿态优雅的放下了茶杯。 她年近五十,眉目端庄秀丽,高高的发髻梳的油光水滑,簪满了华贵的蓝宝石饰品,一袭湖蓝色的锦袍滚着凤尾金丝花边,袍上用银丝绣线绣着百鸟朝凤的花样。她淡淡敛眉,脸上波澜不兴,谁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的身边坐着一位斯文儒雅的男子,二十左右,蟒袍玉带,眯起眼睛时,带着几分狡黠。 “老八,随我一起去看看你兄长,看来他这次的确病的不轻。”她说起这话时嘴角微微扬起不过马上被压抑了。她心里高兴,却不能在人面前表现出来。 皇上不是她的亲儿子,眼前的这个八王爷才是她的亲儿子呢。 “应当的,咱们赶紧去吧。唉,兄长真是受苦了。”霂天兴嘴上说着,眼中却没有半分同情之色。 太后和八王爷到达乾坤宫的时候,祺妃也来了。祺妃是太后的外甥女,据说皇上很不喜欢这个妃子,但是也不能阻止她成为嫔妃,所以对她向来冷淡。可是这皇宫之中之前ci寝的妃嫔早尸骨无存,后宫空虚,就这位祺妃最大,即便她不想来,装装样子还是必须的。 “太后娘娘来看您了。”小豆子禀告,“要见吗?” 霂无觞懒懒斜靠在床上,除了脸色苍白一些,那口血倒是也无大碍。 “老妖婆也来了?”他摸了摸下巴,“看来惊动了不少人啊。” “没错没错,连八王爷和祺妃也来了。” “那两个就省省吧,让老妖婆进来,看看她有什么要说的。” 小豆子出去将太后客气的请了进来。 太后锐利的眼眸扫了一遍,看看霂无觞的脸色,果然白的很,看来方才吐血的传闻应该是真的。 “太后娘娘,您坐。”小豆子殷勤的抬过来座椅。 霂无觞没有言语,依旧靠在床上。 “怎的就病的这么厉害,你这孩子也不好生照料自己的身体。唉!”太后满脸慈祥和担忧。 霂无觞瞟了她一眼,心道,一些日子不见,这老妖婆倒是越发的保养的好了。你演吧演吧,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儿子没什么大碍,过些时候应该就好了。”霂无觞淡淡道。 “是真的没事才好。”太后对他的态度微微有点生气,“你看你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这宫里头的宫女也没一个懂事,怎么能让哀家放心。找我说,该找个女子好好照顾你,你看,把祺妃送过来……” 霂无觞闭上了眼,叹了一声,道:“好困,朕该休息了吧?小豆子,什么时辰了?” 小豆子识趣的答道:“太医说了,半小时前怕是就该休息了。”他不敢看太后发青的脸,到底皇上才是他的主子不是吗? 他们这分明是在逐客,太后虽然不悦,但是还是退了出来,她了解霂无觞,他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人。 “母后,如何?”八王爷霂天兴凑过来低声问。 太后摇摇头:“哀家本想趁机把祺儿放在他身边,谁知那小子不知好歹。病是真的病了,却还没有我们期待的那样。” 八王爷扼腕叹息:“这家伙怎的这么能扛,病这么久也没见垮下去。” 太后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急,此时,他弱我强,有的是机会,不怕整不垮他。” 霂天兴脸上露出笑容,搂着太后的胳膊亲热道:“孩儿就指望母后了。” 太后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道:“若是哀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也无需在这后宫中混了。”她也是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人,没有一些手腕如何屹立不倒成为最后的赢家? 侍药 “皇上该吃药了。(.好看的小说)” 霂无觞迷迷糊糊的醒来时,便听到耳边轻轻柔柔的一个声音。平时是小豆子替他送药,今日怎么换了一个人? 他睁眼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秀丽的小脸,粉色的宫装。 “咳咳……”他被自己呛到了,莫非他在做梦,宁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上怎么样了?”宁素有些担心的问。 “扶朕起来。” 她急忙去扶他,却觉得他的手很灼热,道:“皇上是发烧了,这药正是退烧的,赶紧喝了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霂无觞心里还有些生她的气,面无表情的说。 “是小豆子内官调奴婢做侍药女官。”宁素心虚的说,一边偷偷瞧瞧霂无觞,他的脸色惨白,脸颊潮红,脸形也略瘦了些,看情形不大好,好在他年少力强,应该没有大碍。 小豆子?霂无觞眯眼,那家伙在搞什么鬼?明知道他恼了这个丫头,还把她弄到眼前来? 宁素用勺子舀着药汤送到他的嘴边,一股苦味立即扑入鼻中。 “不喝,苦死了。”霂无觞别过了脸。 宁素急忙递过蜜丸,道:“陛下就着这蜜丸吃,肯定是不会苦的。” 霂无觞不悦道:“朕没胃口。” 宁素抚额,这个可恶的家伙,都病了还这多事,真是一点病人的自觉都没有。 “那陛下要怎样才肯吃?”她第一次做侍药女官就觉得脑仁疼的很,以前的人到底是怎么让这个家伙吃药的? 霂无觞垂眸不语,这些日子他都成药罐子,想让他再吃药,门都没有!不过……宁素在眼前,他的眼眸一转,道:“朕觉得身上有些粘腻,你替朕擦一擦,擦干以后,朕心情一好,大约就会吃了。” 呃……擦身? 宁素后退了一步,顿时紧张起来,这种事情她没做过好吧。(.无弹窗广告)再说,眼前又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要她擦身? “还不过来?”霂无觞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爽快,张开双臂,轻蔑道:“你一个女官,莫非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那要你们这些奴才还有什么用?” 宁素怄道:“知道了,擦就擦。”没错,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奴才。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霂无觞更爽了,呵,她这样的奴才,连情绪都不知道掩饰,若是往日里,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越靠近他,龙涎香的味道就越浓,与香味一起的,还有一股男子身上散发出的阳刚之气。 她的脸涨的通红。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具男子的身体,骨肉均匀、肌肉贲张、肌肤柔滑洁白,宽肩窄腰,身材相当的不错。宁素只觉得自己心跳“噗通噗通”乱跳,失去了正常的节奏。 “快擦呀。” “是。”宁素只能告诫自己,眼观鼻鼻观心,机械的擦拭他的身体。 柔弱无骨的小手隔着薄薄的丝巾擦在霂无觞的身上,让他舒服的要喟叹出来了,就好像那小手抚摸着他一样,柔柔的、软软的、香香的。 她的脸离得他极近,好像一转脸就和她的相贴一样,他看到她脸上的红色,不由自主的微微弯起了唇角。 当她擦到他胸前的时候,手更是僵硬的不知道放哪里才好。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戏谑道:“怎么?你也发烧了吧?手这么烫?” 宁素急忙缩回手:“哪里有。好了,奴婢擦完了,现在陛下可以用药了吧?” “嗯。”霂无觞没有食言,他果然吃下了药。宁素总算放了心。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报说祺妃娘娘要来看望皇帝。 “不见。”霂无觞懒懒道,转头对宁素说:“将那桌上的书递过来给朕。” 他翻开书貌似认真的看了起来。 宁素听到祺妃二字,从前她只知道皇帝三宫六院,现在听到了名字,人就在外面,她总算意识到这一切如此的真实发生在霂无觞的身上。 倘若他果真是九王爷,或许她还能寄希望他只娶一个王妃,可是他是皇帝啊!别说他现在有没有将你这个小宫女放在眼里,即便是放在眼里了,他早已有了那么多的妃嫔守着候着,哪里轮的上你?论相貌、论家世,你哪有半点资本同人家争? 宁素是理智的,也是个有主见的,在听到“祺妃”两个字以后,决定忽视掉方才的那一系列旖旎的反应,同皇帝陛下再次划开距离。 这时小豆子端着一个盘过来,盘子里头放着一碗汤,他禀告道:“皇上,祺妃娘娘知道您不肯见她很伤心,说一定要将汤留下孝敬皇上,表达她的一份心意。奴才方才验过了,是上好老山参补汤,没有什么问题。” 霂无觞头都没抬,随口道:“搁着吧。” 解毒 宁素坐在一旁无事,坐着打起了瞌睡。天色也晚了,她往常这个时辰早已睡觉,现在调来做侍药女官,不得不守在旁边。 “将那汤来给朕喝了。”霂无觞看到书久了,觉得有些累了,随口吩咐。 “哦。”她迷迷糊糊的将汤端起服侍皇帝喝下,霂无觞喝了一口,嫌弃不好喝,又递回给她。宁素搁了碗,迷迷糊糊的,又守在旁边。 “宁素……” 过了一会,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一下子惊醒,发现霂无觞脸上红的有些异样。 “皇上怎么了?”她急忙过来,霂无觞一双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火烧一般。(.无弹窗广告) “朕好像中毒了。”他哑声道。 “什么?”宁素大惊,急忙去握他的脉,照脉象来看这毒只是微毒,应该不妨碍,但是这毒…… 她突然意识到,这哪里是毒,分明是催那啥的药啊!这是祺妃拿来的,方才祺妃努力的想进来八成就是为了这个事。 “好热……”他额头冒着薄汗,浑身燥热。 “奴婢去叫人找太医来。”宁素慌忙道,她正要走,却被霂无觞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灼热的好似一把烤热的炭火。[] “帮我……”他大口的喘着气,他心里知道这是什么药,该死的祺妃,他将那个贱人在心里剐了一千回。这事要是传出去够丢脸的,面前有现成的解药,何必去丢人现眼。 霂无觞好像知道什么,宁素脸上滚烫,道:“我要怎么帮啊。” “笨……”他难受极了,却还要指导这个女人,掀开了被子,指着自己的某处,“手……” 宁素惊呆了,用手帮?她的脑袋顿时像炸开一般。不行,一定不行,这样做,也太……太没节操了吧! “快……”他声音暗哑,眼睛发红,难受至极。 “皇上,其实还有个方法的。”宁素灵机一动,眨眨眼睛。 “什么……”霂无觞睁着迷离的双眼,还未反应过来,抬头时,只见宁素提着一大桶水进来。 “哗啦啦……”当头一桶水,浇了个透心凉。 霂无觞冷的一哆嗦,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宁素:“你,你这个女人……” “皇上,现在毒大约是解了吧。”宁素去握着他的手腕,按着脉象,总算放下心来,看着霂无觞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微微笑道,“皇上请安心,我马上就去叫人替您换衣。” “啊切!” 可恶的女人,竟然敢这样对待他,他可是皇帝,这女人居然不知死活的敢惹他? “来人!”霂无觞怒吼一声大叫,小豆子应声进来,吓得不轻,眼前这是神马情况?皇帝陛下被人泼水了? “还不快扶朕沐浴!”霂无觞脸色发白的吼道。 “是是是……”小豆子不明白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候,嗔怪的看了宁素一眼,急急的扶了霂无觞离开。 霂无觞回头看了宁素一眼,浓眉纠结在一起。 这个丫头,早晚要收拾她,不过在收拾她之前,还有一个人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他的眼中透出一丝寒光。 被贬掖廷 一大早,宁素洗簌好,收拾了正准备进宫去侍药,却看到一个小太监过来,斜眼看着她,冷冷说:“你不必去了。” “公公何意?”宁素惊讶,“怎么不见小豆子内官?” 那小太监冷笑一声,甩了甩手中的拂尘,轻蔑的看着她:“我是御前的小贵子,是来传旨的,派你去掖廷扫院子。小豆子内官是何等红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他瞅了瞅宁素头上戴着的碧玉簪子,凑过来伸手一拔,笑道:“哟,好漂亮的簪子啊!” 宁素孟然被他拔了簪子,一惊,这是当初进宫之时皇上赏赐之物,怎么能他想拔就拔? 宁素摊开雪白的手掌,淡淡说:“不过是换个差事罢了,我现在去便是。那簪子却是圣上赏赐之物,不是公公想拔就能拔的。” “哈!”那小太监尖刻的笑了一声,“你这个宫女,得罪了陛下,居然还敢跟本公公呛声,别说簪子,就是我拔了你满头的首饰,你一个被贬去掖廷的宫女,能奈我何?我就是要了你的簪子,怎样?” 宁素想不到这太监竟然是个贪便宜还蛮不讲理的家伙,她心里好似一团火腾腾的冒出来,心里恨恨的想着,霂无觞你这个混蛋,你还能再混账一些吗?昨日里我不过是拂了你的意,你不但贬了我的职,还这样羞辱我? 但是眼前的人毕竟是御前太监,得罪不起,不过是一个簪子,日后她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算了,一个簪子,公公想要拿去就是了。” 小贵子笑了,很得意:“这才像话嘛。” 他正欲收起那簪子,不想冷不丁的冒出一只手夺取了那枚碧玉簪子,一个粉色宫衣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哟,小贵子公公一大早的好兴致啊,顺风转舵的功夫见长啊。” 小贵子惊怒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斥道:“你做什么?作死吗?” 玉娆妖娆一笑,走到宁素的身边,将那枚簪子仍旧簪在宁素的发髻间,道:“我看宁素妹妹戴着挺好看,怎么小贵子公公也想戴吗?可惜,你想戴也没处戴去,不如做个顺手人情,还给宁素妹妹,你说好吗?” “你……”小贵子气到脸色通红,“你竟敢……我可是御前……” 玉娆笑了:“御前怎样?昨日我请小豆子公公喝茶,他可是告诉我,你只是在御前打扫的太监,平日里连皇帝的面儿也见不着的,倒是到咱们这儿作威作福来了?你以为我们宁素好欺负的吗?她得罪了陛下,若是寻常人,早死早超生了,她今日能活着站在这里,明日定然站的比你高上百倍。你是哪只狗眼出了毛病,竟然跑到太岁头上动土?不说宁素,就是我玉娆,以我在这宫中的时日,以我和小豆子公公的交情,容得你这个扫地的在此嚣张跋扈!” 一通话,说的小贵子哑口无言,他愤愤的甩着拂尘,怒道:“好,你有种,你们两个,有朝一日撞在我的手上,有你们的好受的日子!” 说罢,拂袖而去。 宁素拉拉玉娆的袖子,道:“何必为我得罪这个公公,他不管职位高低,到底是御前的人。” “哼,这些捧高踩低的狗奴才,我玉娆见得多了,你怕了他他越发的踩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玉娆转脸看向宁素,“倒是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了皇上?你真是傻,皇上如此看重你,他的吩咐别人迎合还来不及,你怎么能逆了皇上的意?不过我看他对你不过是小惩大诫,你归来的日子恐怕不远呢。” 宁素面上淡淡,拉着玉娆的手说:“因为你是我的好姐妹,我才敢对你说,我亦明白皇上的意思,但是伴君如伴虎,我宁愿守到二十五岁出宫找个平常人嫁了,却不愿意一辈子呆在深宫之中。如今被贬掖廷也好,那里离乾坤宫远,皇上新鲜一过也许就将我忘了,从此以后我只是默默度日而已。” 玉娆蹙起娥眉,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捏宁素的手:“你生的这般模样,出了宫年岁大了不过嫁给一个贩夫走卒,简直是暴殄天物。你嫁给皇上,即便是六宫之一,那也是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何苦自暴自弃?我真是难以理解。你知道吗?和你一同获罪的还有祺妃,她是太后的外甥女,却一下子从妃子贬成了贵人,她去寻了太后求情,圣旨都没能收回来。而你,只是从侍药宫女变成扫洒宫女,这其中的差别,皇上对你的用心,你怎么能体会不到?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倘若皇上再次遇到你,便会另眼相看,别说是美人,也许贵人、妃嫔都是有机会的啊!” 宁素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生性不喜欢勾心斗角,我想要的就是平凡人相守白头的日子。我在这里能有你这个好姐妹很开心,时间不早了,我要收拾去掖廷了,误了职守可不好。” 望着宁素的背影,玉娆恨恨的跺了跺脚,这个人,怎么这样点不明白?她在她身上所花的心血难道就白费了吗? 阿丑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掖廷宫守门的太监瞅见了宁素,呵道。 “我叫宁素,是来这里报道的。”宁素回答。 太监过来检查了宁素的令牌,便放她进去了,那太监看看她的模样,一副很可惜的样子,摇了摇头。 进了宫门,宁素再也想不到,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破败的地方,这里的宫女穿着和其他宫殿的不可同日而语。 宫中许多粗重的活计都交到这里来做,这里的宫女从早做到晚,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简直是宫女的苦力集中营。 宁素走进来,哭闹声、吵架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同这里相比,她原来所在的御药局简直是人间天堂。 “啊――”一个穿着破旧的女人突然冲过来,死死扯住宁素的衣服,唬了她一跳,“救我――,我儿子死了――,他死了――,我看见了,他死的好惨――” “儿子?”宁素一惊,看那女人年过半百,直呼自己的儿子死的好惨,好像疯了一般。 “抓住那个疯妇!该死的疯妇,你在这里关了几十年,哪里来的儿子!”几个管事太监大叫着跑过来,逮住了这个又哭又闹、又嚷又叫的疯妇,死死的扣住抓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里。 这时候,一个粗手大脚的中年胖宫女走了过来,冲着宁素问:“新来的?” 宁素急忙点头:“我是派来的扫洒宫女。” “过来,你的房间在这边。”中年胖宫女冷淡的说,说罢转身径直往里间去了。 穿过一个走廊,进到另外一个院子里,是一排屋子,散发出霉腐的味道,宁素情不自禁的掩住了鼻子。 胖宫女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道:“咯,角落里的就是你的,里头已经住了一个扫洒宫女,你就和她同屋。” 说罢,胖宫女招呼也不打一声自己走了。 宁素的心情此时此刻,的确算不上好,虽然她只是想默默地在宫中渡过,却不是在这样的地方啊。 散发着霉腐味道的房间,随时可能出现的疯妇,吵闹愤怒的环境,这是要疯了的节奏吗?她算是明白了刚进来时那太监为何摇头了。 这样的地方,活着进来,想安然无恙出去却是难了。 一间屋,狭窄的只能放下两张床,同当日御药局不可同日而语。 大白天的,隔壁床shang竟然用被子蒙着一个人。 “你好?”宁素试图打个招呼。 “呼――,呼――”那被子里的人居然发出打呼噜的声音。 宁素皱了皱眉头,回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住处,到处都是灰尘,角落里居然还有蜘蛛网。 她寻了工具来,打算好好的弄干净这地方。 “谁吵老娘睡觉!”一声呵斥,吓了正在打扫的宁素一跳。她已经努力轻手轻脚了,谁想这看似睡的跟死猪一样的宫女居然醒了。 被子被突然掀开,正好宁素回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老天,那宫女长得怎么如此的丑陋!而且毛发浓密,好像连胡子都快长出来了。若不是看到她丰man的胸bu,她一定以为这厮是男扮女装。 宫女瞪着一双圆眼,直勾勾的盯着宁素看,看了好一会儿居然傻傻笑了:“妹妹你长得真好看,这掖廷宫里头恐怕数你最好看了。” 宁素勉强一笑,心里想,这个宫女的智商似乎有点捉急啊。她的脑海里冒出方才外面的疯妇,这个不会脑袋也有毛病吧? “你大白天的怎么不干活?”宁素小心翼翼问。 宫女不理会她的问话,直接道:“我叫楚文眉,别人都叫我阿丑,漂亮妹妹,你叫什么?” 宁素心想,果然智商有点捉急啊。 “我叫宁素,你好阿丑,以后多多指教。你白天能睡觉?嬷嬷不管你?” 阿丑恼道:“她们敢管我么?我在这里这么久,知道秘密最多的就是我,谁敢管我,我把她们的丑事全捅出去,对了,你要不要听?” 她饶有兴趣的望着宁素。 “咳咳,”宁素摆摆手,“既然是丑事,我还是不听的好。”她今日过来,已经被太多的事震惊了,若是再听到一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她担心晚上连饭都吃不下去。 “真扫兴。”阿丑摆摆手,“还以为来了一个能聊天的。”说罢,她掀开被子,顿时一股臭脚味立即溢满屋子。 宁素忍住要干呕的欲wang:“阿丑,你都不洗脚的吗?” 阿丑兴致勃勃的抠抠脚丫子,乐滋滋的说:“这味儿不好吗?我挺喜欢的。再说了,咱们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洗干净了见谁去啊。” “你多大了,总得要出宫了吧?” “还有两年嘞,俺住惯了反倒不想出去了,反正,出去了也没人会要我。” 宁素默默的汗了,就冲着您这副臭脚,有人敢要您吗? 神秘兮兮 乾坤宫中,霂无觞对着满桌的折子,疲惫的揉揉眉心。(.好看的小说) 养了几日,身体似乎好了一些。 “怎么不见宁素?”他不经意问。 在旁边的小豆子一听,警醒的说:“那宫女三番四次拂了陛下的意,奴才已经命人派到掖庭宫去了。” “掖庭宫?”霂无觞仰起身子靠在软椅上,“是获罪宫人呆的地方?” 小豆子敛眉低头:“是。”他的心里有些担心,急忙解释道,“若要弄回来,陛下一句话而已。” “谁说朕要将她弄回来?”霂无觞嗤道,这个丫头的性子也该磨一磨,否则将他完全不放在眼里,“罢了,老九那边怎么样?” “已经回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霂无觞大喜,直起了身子:“宣!” 很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身着浅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皇兄!” 正是九王爷霂子泠,形容同皇上有些相似,不过更加年轻,意气风发,眉间一点红痣,宛若美人。 “皇兄,听闻你病了,我恨不得快马加鞭赶回来看看你。那些没用处的御医,一个个的砍了才好,这么些年了,连病根都莫不清楚,还留着做什么。” “两年不见,怎的也没沉稳一些?”霂无觞笑笑。 霂子泠冷静下来,微微笑道:“是,皇兄教训的是。皇兄现在可好?” “好一些了。你也别净骂那些太医了,叫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已经办妥了。” 霂无觞大喜,低头摩着手指上的戒指,思忖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看来,龙甲骑是大成了。”他抬头细看老九,“你也黑了,这两年,辛苦你了。” 霂子泠走近,双手捧一个金色龙符送上:“皇兄,这是龙甲骑的符令。” “你留着。”霂无觞推却,“这个世界上,倘若朕连你都不能信,还能信谁?” 霂子泠欣喜道:“皇兄说的是。”说罢将兵符收入袖中,“什么时候要用?” “不急,”他修长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朕在等那么一天,等她恶贯满盈的时候。” 霂无觞对他道:“你既然回来了,今晚就留在宫中陪朕一起用餐吧。” 一句话,正中了霂子泠的心意,急忙答道:“是。” 吃过饭,霂子泠随意在宫内散步,路过的宫女无不娇俏的投去青眼,一时间,宫里头传开了,说九王爷回来了。 这消息,竟然很快传到了掖庭宫。 “诶,听说九王爷回来了,今晚就住在宫中呢,要不要偷偷去看看?”一个宫女悄悄说。 “好啊,咱们出去走一圈,说不定能碰上呢。” “别做梦了,嬷嬷不可能让咱们出去的,饭后就上钥了,除非你长了翅膀飞出去啊。” “哎,真是可惜,如今在这里简直跟坐牢一样,做人真是没意思。” 九王爷?宁素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当初霂无觞冒充九王爷的那一段,他为何要冒充呢?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一个名字却触动了她的心事,她有点担心霂无觞,不知道他的病好一些了没有?当初她一心要躲着他,如今他放心的把她撂开了,却让她的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晚上,天色已黑,她似乎还听到院子里有人因为见不到美男而叹息,她却是想起了从前在御药房的事情而感叹。如今同以前,似乎又隔了两重天了,除了辛劳的工作,似乎再没有一些其他的盼头了。 “喂?睡着了没?”是阿丑的声音。 “阿丑?”宁素翻了个身,却看见阿丑穿着一件簇新的粉色宫装,脸上蒙着雪白的面纱,打扮得这么干净齐整,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这么晚了不睡觉是要做什么?”宁素十分的惊讶。 “嘘——”阿丑一根食指竖在嘴边,低声道,“起来,咱们出去。” “出去?都上钥了,怎么出去?” “放心,跟我来。” 这神秘兮兮的,阿丑到底要搞什么鬼? 夜会 今晚的阿丑有些特别,她的力气特别大,轻轻一拎,就把宁素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宁素惊讶极了,平日里阿丑又臭又懒,难道是真人不露相? 两个人轻飘飘的就越过了掖廷宫墙,那么高大的城墙,阿丑竟然拎着她毫不费力就跳了过去。 黑夜中,阿丑轻松的躲过了宫内的侍卫,熟门熟路的向着一个地方前进。 周遭静悄悄的,时而清风拂过柳枝,响起“哗哗”的声音。阿丑的神色很认真,是平日里嬉笑玩世看不到的。 渐渐的,靠近玉藻池时,阿丑拉着宁素一起躲在了假山的后面。 天上一轮圆月,清辉洒在玉藻池的池面上,银波粼粼,这时,池上泛起一叶小舟,舟上翩然立着一个白衣君子,唇边一柄玉箫,吹出呜咽低沉的箫声。 阿丑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男子,眼眸中波光流动,仿佛荡漾着少女的多情和羞涩。 在宫廷之中敢夜游的人,恐怕绝非凡夫俗子吧? 那舟渐渐的近了,白衣男子一曲落下,便在她们假山的前面登岸了,借着月光,宁素这才看清楚,那个少年男子长得俊美非凡,看着有几分眼熟,眉心一颗红痣,她恍然大悟,这就是传说中的九王爷霂子泠了吗? 霂子泠左顾右盼,好像是在找人,找了一个会,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恩人,我每次到这里来你都不肯见我。你瞧,如今你的那首曲子我都学会了,你还是不肯出来见我吗?我在宫中过夜的机会不多,错过这一次,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唉!” 宁素躲在那里,一声都不敢做,却感觉阿丑握着自己的手随着那叹息声突然一紧,指甲扎的自己手心一疼。 “三天后,不见不散。” 霂子泠陡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喜,立即寻找那声音的来处,等他找到假山后面的时候,阿丑早已经带着宁素走的无影无踪了。 掖廷宫附近的一座静僻的竹林里。 “为什么这么做?”宁素看着阿丑的眼睛。 阿丑摘下了面巾,露出她的脸,自嘲道:“三天后,我答应见他,你觉得以我的模样能见吗?” “为什么不可以?虽然你长得……特别,但是你是他的恩人,他要见的是他的恩人。” 阿丑一双圆目盯着宁素,她这才发现原来阿丑的眼睛竟这样炯炯有神。 阿丑说:“没错,他要见的是他的恩人,而我,要见的却不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宁素没有说话,她明白了,一个少女的心思就是如此,倘若她目睹自己的心上人看到自己拔腿就跑她一定会伤心死。 “那么你想怎样?” “帮我。”阿丑定定的看着她,“三日之后,去见他的那个人是你。” 宁素错愕:“这个……不行……我怎么可以……” “你只需要见见他,不需要做什么。”阿丑哀伤的看着宁素,道:“我父亲是前朝将军,我十岁那年,父亲战败,全家治罪,我被带入宫中,我从小习武,但是到了这里我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在这个小小的掖廷宫生老病死,如此而已,却不想,前年夏天的一个晚上,阴差阳错救了落水的他,从此以后,我为他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好,我这才知道,原来在我的人生中竟会出现这样的魔星。我不敢见他,也不愿让他失望,所以我求你。” “我……为什么是我……”宁素有些不知所措,那九王爷是阿丑命中的魔星,倘若见了,阿丑岂非只能更加伤心? 阿丑嗤道:“那也不瞧瞧掖廷宫其他人那副德性,这宫中也只有妹妹你我还看的顺眼。对了,这事儿我不让你白做,你看这是什么?” 她伸手掏出一个本子来:“我知你是御药局出来的,看你对医药又十分有兴趣,这是我从从前一个老太医那偷来的,他当初可是整个宫廷最好的太医,不过如今早已归西了,怕是没有人继承他的衣钵的了。” 宁素眼睛一亮,接过那本书一看,果然是古书,书着《神农金针秘术》六个大字,她随意翻了翻,竟然比她平常看的那些医术不知道高明多少倍! 宁素在御药局浸淫日久,从前也粗通医术,如今看这书简直是如鱼得水,正是她急需的,她想起霂无觞的病况,心道,如果有了这本书,也许他的病就能除根了也说不定。 她点头,道:“好,我帮你这一次,不过,只此一次哦。” 阿丑听了欣喜,跳起来抱着她的脖子直跳。 错爱 霂子泠这边巴巴的盼了三日,这天晚上,果然又找了个借口奔到玉藻池边来了。 那里,早已有位窈窕的粉衣宫女等候着,从后面看去,身段窈窕,令人销魂。不过他不敢瞎想,这必定是他的救命恩人,虽然他对这位女英雄十分仰慕,但是却绝不敢亵渎。 “恩人。”霂子泠软声道。 那宫女转过身来,脸上系着一个蒙面的纱巾,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十分迷人。 “你终于肯见我了。”霂子泠十分高兴,他长这么大从未在哪个女子面前这样手足无措。可是他一见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嗯。”恩人斯文的应了一声。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是哪宫的宫女?”霂子泠急切的问。 “我……我叫阿丑。” 阿丑?霂子泠一愣,“莫非这是小名?” “嗯,我的真名叫楚文眉。” 宁素学着阿丑的声音,其实她们俩的声音相差并不远,再说霂子泠对阿丑的声音不熟,自然认不出来。 气氛有些尴尬,其实霂子泠很想看看阿丑到底长什么样,但是又不好开口。 还是宁素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怎么见了又不说话?” 霂子泠笑道:“没错,我只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如今知道了,却好去报答你。” “我不用你报答。你既然坦诚对我,我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说罢,宁素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向着霂子泠看去。 一双美目、一副娇容,如出水芙蓉、灵秀脱俗,想那天上的嫦娥也不过如此吧。霂子泠乍一看,呆了一呆,所谓月下看美人,越发觉得美,周遭香花盛开,越发觉得如在仙境。 霂子泠顿时觉得,这花前月下,真的是太浪漫了,有木有? 他情不自禁叹道:“金风玉露一相逢,却胜却人间无数。” 他巴望着宁素能接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谁知她硬是闷着没吭出来。 这话,听的宁素脸上一红,没想到这位九王爷对他的恩人存着如此龌蹉的心思,心里有点恼,却不好表现出来,毕竟,其实阿丑也同样对他存着这样的心思,只是自觉貌丑,不敢出来见他。 这接下来,难道是要花前月下的节奏? 宁素一想到这里,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在风中抖了一抖。 “冷么?”霂子泠立即问,随即将身上搭着的雪白色披肩脱下来,走过来轻轻搭在了宁素的肩头。 他此时沉浸温柔乡,却不见在黑暗处,闪烁着一双哀伤的圆眼睛。 阿丑此刻躲在角落里咬着手指头,原来他竟这般温柔?可恨,为什么自己不好好减肥?为什么自己不投个好胎? “你见也见了,我就要走了。”宁素随手拉下肩头的袍子要还给霂子泠。他却急了,道:“你这就要走了,你想要什么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我都去给你摘下来。” 宁素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样的深情款款,阿丑在一边看到恐怕是心里要吐血了。 宁素急忙摇头:”无需的,我真的不缺什么,我在宫中,什么都很好。若是你要给,就将你的贴身之物给我一个吧。” 贴身之物?霂子泠欣喜的解下随身的玉佩,双手递到宁素的手中,道:“这是我从小戴在身边的并蒂莲花佩,现在就送给你了。” 霂子泠本指望着宁素给他一个信物,谁知宁素将那玉佩揣进袖子又准备走。 他急忙道:“你上次的曲子我已经学会了,却一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你能告诉我吗?” 阿丑在假山后面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原来他学会了,他竟自己学会了。 “归去来兮。” 宁素丢下几个字,速速的离开了,生怕节外生枝。 “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霂子泠在她身后叫着。 宁素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有缘,自会相见。”那一眼,却饱含着对阿丑的叹息,然而看在霂子泠的眼中却是缠mian多情,让他心中雀跃不已。 回到掖廷宫。 宁素将莲花佩给了阿丑,道:“我已经完成了你的愿望,这个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阿丑一语不发的接了下来。 到了很晚的时候,宁素却依稀听到对面床传来低低的压抑的呜咽声。她在心中轻叹一声,命运弄人,却让人无可奈何。不过,倘若将来有那么一天,她就是逼,也要逼霂子泠娶了阿丑。 或许宁素自己都没想到,这一语成谶,终于有一日,她和阿丑还真成了妯娌。 露馅 话说,霂子泠自从见了宁素假扮的阿丑,简直是神魂颠倒,晚上亢奋的睡不着,如今到了皇帝面前居然打起瞌睡来了。[.超多好看小说] “喂!”霂无觞不满了,这厮身强力壮的,怎么比自己这个久病的人身体还不济。 他一手扔了手上的棋子,恼道:“想是和朕下棋太过无趣了,不玩了!” 霂子泠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唬道:“哪有,咱们再来!”他虽然和皇帝关系极好,但是君臣有别,再加上霂无觞严肃起来不怒自威,他心下惴惴。 “那咱们来画画?” “画画?”霂无觞眼珠一转,拍手道:“好!” 霂子泠素来知道霂无觞极通书画,他有了个鬼主意。(.) 两人一起到了御花园中,在亭子里摆了画具,霂无觞对着白纸却想不出画什么。 霂子泠和小豆子串通了一番。 小豆子说:“皇上,不如咱们画牡丹?” 霂无觞蹙眉:“俗!” 小豆子又说:“那就画湖景?” 霂无觞敲了他一个爆栗子:“无趣。” 小豆子抱着敲疼的脑袋说:“那您说画什么?什么既不俗又有趣呢?” 霂无觞也没主意了。 霂子泠急忙道:“皇兄,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了月里的嫦娥,不如咱们来画嫦娥?” 霂无觞眼睛一亮:“你是说嫦娥?你看清楚模样了?” “对!”霂子泠淘气的说:“我就是看清楚了才让你画的呀,画好了我拿回去天天挂在墙上欣赏。” 霂无觞一听来了兴趣,舔了墨,道:“你说,我画。” 九王爷的文采不错,皇帝的工笔也很不错,不过,等画完了,小豆子傻眼了。 那画上的宫装女子,杏眼桃腮,柳眉鹅蛋脸,活脱脱要从画上走下来一般,可是怎的越看越眼熟? 小豆子看了一眼皇帝陛下,眼见着皇帝陛下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不由得吓得心肝胆脾肺俱是颤颤。 小豆子颤声道:“九殿下,这就是您说的嫦娥?你难道同嫦娥还认识不成?” 霂子泠兴高采烈道:“当然,我们可是知己,嘻嘻,红颜知己。” 霂无觞紧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红颜知己?” 九王爷完全没注意皇帝陛下的表情,欢喜的拿起那画仔细的看,道:“画的真像,这眉毛,就如看到她一般,太好了,我要拿回去挂在墙上。” 小豆子胆战心惊的看着霂无觞,感觉皇帝陛下转头的时候脖子都是僵硬的,唉,这九王爷怎么就这么迟钝呢,这画上的可是皇上指定的女人啊! “拿过来!”霂无觞面无表情的说。 “皇兄还要修改吗?”九王爷笑的天真烂漫。 霂无觞接过那画,伸手一撕两半,转眼变成了碎末末满天飞。 “怎么就撕了?!画的这么好!”九王爷看着肉痛。 “不好,回头再画给你!”霂无觞转身不理老九,径直气呼呼的往乾坤宫去了。 老九奇怪的问:“小豆子,皇兄这是怎么了?” 小豆子欲言又止,这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急忙跺脚道:“这画上的人,以后千万别在陛下面前提起,否则……唉,你看着办吧!” 小豆子急急的跟去了,只留得霂子泠一个在亭子里挠脑袋。 皇上的毛病 “哗啦啦!”青花碎玉的茶杯碎了。[.超多好看小说] “哗啦啦!”鉴湖的墨砚碎了。 “哗啦啦啦……哗啦啦……” “我的皇帝祖宗啊,你别砸了呀!”小豆子才打开门,只见一个笔筒当头朝他飞过来,幸亏他躲得快,否则真真是完蛋了。 “皇上息怒啊!” 此时,霂无觞已经气到胸口都要爆掉了,狠狠一拳头捶在桌子上,骂道:“这个臭丫头,三天不见,就去勾三搭四,居然还勾到老九这儿来了!红颜知己?居然还红颜知己?小豆子,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个……”小豆子对手指,“忘了问了。” “废物!”又是一个茶盏丢过来,小豆子敏捷的一躲,“废物,朕养你这些废物做什么!” “皇上,您这是何必,后宫美人三千,您要什么样的没有啊,何必单恋那个小宫女?何况,人家……还不待见您。” “你说什么?!”霂无觞怒吼起来,他一吼,外面一排宫女太监齐齐的打了个寒颤。[] 小豆子急忙躲到桌子后面,小声嘀咕:“奴才……说的可是实话啊……” “翻牌子,朕要翻牌子!” 霂无觞一声令下,敬事房柳总管受宠若惊,他闲了这么久,皇帝陛下总算想起他来了呀!他这大把年纪,总算能体现一点人生价值了。 他得了令,赶紧去把那已经盛了灰的绿头牌擦抹干净,嘚啵嘚啵的赶往了乾坤宫,皇帝陛下随意翻了一个,柳总管一看,哟,是苏美人的牌子,急忙将那快要生疏的一套安排起来。 他担心新美人重蹈覆辙,因为触怒皇帝而小命不保,特地很负责的向小豆子内官请教了一切注意事宜,并仔细的嘱咐了苏美人。 是夜,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霂无觞大怒后去上了朝,心情还是不好,又去湖边呆了一会,然后去御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再去好好的大吃了一顿,这才回到乾坤宫中,此时,他已经忘记了有召幸这么一回事了。 推开房门,小豆子已经安排妥当了,为了让皇上有美好的一夜,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没有吩咐不敢有人过来。 所以,当霂无觞推开房门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却浮动着一股奇异的异香。 他有些困了,掀开帐子正准备往床shang躺,冷不丁的摸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嗯……”娇俏的美人哼了一声,借着灯火,霂无觞这才看清楚床shang用毯子裹着一个美人,愣了几秒,才想起今早自己说过要翻牌子的。 苏美人一看到俊俏的皇帝,浑身立即化得的如春水一般,娇嗔一笑,在床shang打了个滚,这么一滚,风情无限,跟着身上的毯子全落下了,剩的雪白的一片,春guang乍泄。 霂无觞是个正常的男子,看到这情景,有点反应也属于正常的,可是他的反应却跟一般的男子完全不同…… “呕……”他一口吐了出来,在他的眼里,眼前这只跟拔了毛的猪一样。 “呕……”皇帝陛下干呕不止,苏美人惊慌失措。 “陛下——,您怎么了——”美人要过来,霂无觞推开她的手,仿佛是什么瘟疫一般:“你滚开……” “呕……”胃里的那顿大餐几乎都吐出来了,害他白吃那么久。 他的脑海中同时翻腾着另外一个场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无意间到了一个偏殿,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那是他的父皇和一个不知名的妃子,也是这样,好像两只拔了毛的猪…… 一想到这里,他吐得更厉害。 “皇上——”小豆子赶紧进啦,一看直呼糟糕,“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你快穿上衣服,快走!”小豆子赶紧对苏美人说。 “不许走!”霂无觞吐得昏天黑地,却不忘下命令:“将她拖出去,赐三尺白绫!赐死之前不准见任何人!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苏美人惊怕不已,赶紧裹了毯子滚下来,紧紧拉着皇帝的袍角:“陛下,陛下,臣妾什么都没做!臣妾死的冤枉啊!臣妾不能死啊!陛下,你放过臣妾吧!” 霂无觞冷冷看了她一眼,只冒出一个字:“滚!” 小豆子心里哀叹一声,他心知皇帝陛下的毛病是绝壁不会让人知道的,这苏美人恐怕也难逃了。 他去拉苏美人,却听到那美人满脸泪痕,又哭又笑,对天诅咒道:“哈哈……霂无觞,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杀掉那么多的妃子!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你不是!你不是!我就是做鬼也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的人,所有的人!天下的人!” 苏美人被拉走了,屋内都被清理干净了,霂无觞无力的靠在墙边,他的耳边还响着苏美人的诅咒:“你不是男人!你不是男人!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不是男人!” 他紧紧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他不想杀她,但是绝不能让人知道他的秘密,不能,一定不能! 这晚,他做了一个噩梦,梦中,无数个人撕扯他的头发。 “娘,救我——,娘,救我——” 他从噩梦中惊醒,全身都是汗水。 他一个人坐在床shang,周遭没有一个人,除了从窗口照进来的月光。 他呆呆的望着窗外,突然觉得心头一阵悲哀,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走了,却要留我一个,为什么……我不想呆在这里,不想的……” 绯闻 一个关于皇帝的绯闻在暗暗流传,甚至传到了偏僻的掖廷宫。 人人都说,皇帝陛下——不行。所以才杀了妃子,因为每次那个被杀的妃子面前,他都不行。 皇帝陛下真的不行吗?宁素有点怀疑,就她所经历的,他可绝对不是那种不行的。 这些时间,她一直在精研金针秘术,越研究越欣喜,这果然是密不外传的极高明的医术,她研究了一些时日,已经有了一些心得。 看着阿丑每天傍晚对着莲花佩发愁,她也替她难过。 这天,阿丑又来找她,递给她一封信,说:“把这个交给他,你帮我再去见他一面好不好?” 宁素为难了,上次见他差点就花前月下了,这次要是去见他,岂不是又会被他误会,到时候真发生什么尴尬事情她都不敢想象,到时候阿丑又要伤心了。 阿丑使出了她的绝招,又拿出一本医术秘籍,果然,这又是她偷的。 宁素真是拜服了,她问:“这信中写的是什么?” 阿丑愁眉道:“我知道自己跟他是不可能的,但是却忍不住想他,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思。这里面就是写满了我的心思。” 宁素发愁了:“既然写明了你的心思,你却不能身体力行,不是白白的勾着他让他欲罢不能?” 阿丑叹息一声:“在信中我已经绝了他的念了,虽然我喜欢他,但是因为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离开他,他猜不到理由,便也没办法了。里面还有一首古萧曲,是上古绝唱,我送给他的最后礼物。” 宁素真觉得这对痴男怨女让她虐心,可是却没办法,九王爷能接受真实的阿丑吗?她又看了阿丑一眼,得出一个结论,难,真的很难。 为了医书,看来她又得当一回夹心饼干了。 这一次,霂子泠得了消息欣喜若狂,睡不着觉。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皇帝陛下,因为他派人监视宁素和霂子泠,于是,他也睡不着了。 夜半的约会还是在玉藻池,只是暗中除了阿丑,又多了一个人。 皇帝陛下的内心到底是强大的,经过上次苏美人的事件,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又开始集中精力的捉奸了。 这一次,他要人赃并获,他要让那个女人哑口无言,他要让她乖乖的趴在地上求自己舔自己的脚指头。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帝陛下暂时还没空去想。 这一晚,月色依旧那么明媚,霂子泠的心情犹如踩在云端,他想着,这一次必定会更进一步了吧,该做些什么呢? 他舔了舔嘴唇,这里有点干涸,需要滋润啊。 他梦中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假山前,背对着他,披着一件浅蓝色的披风,分外的秀美。 “阿丑……”他柔声叫道。 竹丛的阴影里,某人皱起眉毛,心里嘀咕,怎么她的小名叫阿丑?可恶的女人,居然不告诉我! “阿九。”她转身,脸上却蒙着面纱,霂子泠一听她这样叫他,骨头都酥软了几分,哪里顾得上她脸上是不是蒙着面纱。 “今晚的风,有点大啊。”霂子泠走到她跟前,特地靠近她一些,闻到她身上浓浓的茉莉香,差点打了个喷嚏。 “你今日擦得好香啊。”他揉了揉鼻子,蒙面女子轻轻点头,微微向他靠过来。 霂子泠顺势扶住了她的肩膀,怎的,手感好结实啊。 他来不及多想,却见她把一封信叫到自己的手里,低声道:“这个给你,今后我们恐怕不能再见了。” 霂子泠慌了,急忙问:“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阿丑说完要走。 霂子泠急忙拉住她:“阿丑,别走!” 躲在阴影里的霂无觞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可恶,居然拉手!拉手有木有!自己都还没拉到手呢! 霂子泠一拉,阿丑顺势往回一转,两人脸对着脸,靠的极近。 今日的月色比不得那天的清朗,有些朦胧。 霂子泠情不自禁的俯身,阿丑一抬头,两人竟隔着面纱嘴唇贴到了一起。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做什么!”霂无觞一跃而出,伸手扯过蒙纱女子,猛的拉下她脸上的纱巾,怒道:“好个宁素,不知羞耻!” “阿丑?”九王爷一愣。 “宁素?”霂无觞一愣。 在他眼前的,哪里是宁素!那圆圆眼睛扁扁鼻子圆圆脸…… “啊!鬼啊!”两个人同时惊叫着跳开。 “她不是鬼!”这时,一个同样着宫装粉衣蒙纱巾的女子跳了出来,扯下脸上的纱巾,这个,才是真的宁素。 “宁素?” “阿丑?” 这下,两人又傻眼了。 逮个正着 真正的阿丑泫然欲泣的看着九王爷,宁素不忍心,指着她对九王爷说:“她才是真正的阿丑,楚文眉,前朝大将军之女,救你的人是她。吹奏‘归去来兮’的人也是他。她虽然长得不漂亮,却是我见过最仗义、最坦诚勇敢的女子。” 霂子泠如同傻了一般,一下看看阿丑,一下又看看宁素,一个丑似无盐,一个却美似天仙,他的脑袋轰然好像炸开一般。 “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他指着宁素,恼羞成怒。 阿丑立即道:“你别怪她,是我求她的,我自知自己长得丑配不上你,所以求她来见你。” “你,你们……”霂子泠觉得自己脑袋一团混乱,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霂无觞却明白了,心底的结仿佛一下子被人解开了一般,他拍了拍霂子泠的肩膀道:“现在搞清楚就好,想明白自己要什么才最重要。” 话说完,一把拉住宁素,低声道:“过来,咱们的帐还没算完!” 霂无觞拉着宁素几个纵跃就消失在玉藻池边,剩下呆呆立着的两个人。 阿丑心中一阵悲凉,道:“我就知道会有这种反应,才求宁素来见你。” “可是……你也不该骗我啊!”霂子泠别开脸,他无法直视阿丑的脸容。 “是,是我错。当初我便不该救你,即便救了也不该同你有后面的纠缠。这一切,都是我错。罢了,我如今才清楚,你到底是怎样的男子,从前我那一分痴心,怕是都是给狗吃了。” 说罢,一个转身,起身飞跃而起。 霂子泠转身时,看她已飞出好远,那身形却如飞鸿翩跹,煞是优美,看来这女子的确武艺非凡,非同凡响。 可是…… 霂子泠叹息,他要好好的想一想。 宁素被霂无觞拉出好远,到了一个小树林里,周遭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超多好看小说] “你要干嘛?”宁素推开霂无觞,“这么晚了,皇上这样做于理不合。” “你半夜出来和王爷约会就于理合了么?”霂无觞微怒。 “皇上既然已经将我贬入掖廷,又何必在乎我这个小女子,我要走了。” “你敢!”霂无觞伸手一拉,却将宁素拉回来,将她圈在他的手臂和大树干之间。 他们之间靠的是这样近,近的气息相闻。龙涎香的气息直喷在她的脸上,她胸口快速的起伏着,微微的抵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 霂无觞伸手嵌着她的下巴,低哑的声音响起:“不许动。几日不见,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哪有瘦?”宁素撅起嘴,她的脸红了,不敢直视他的眼,于是别开了脸,却被他的手硬生生的钳回来了。 宁素想走,却被他贴的更紧,他的手伸到她的细腰后面一搂,两个人就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你……”宁素咬着唇,脸涨的通红,“哪有你这样的皇帝……” “哪有你这样的宫女?”霂无觞戏谑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伸出手指拨过她的唇,低声说:“别咬了,会留印子的。” 那手指却流连在她柔嫩的唇上,轻轻的摩挲,热的她浑身震颤。 “陛下再这样,我要叫了……” “好啊,你叫,要怎么叫?叫来听听……” 他的脸越发的近了,她只觉得浑身热的厉害,脑袋晕乎乎的,不设防,他的脸就已经近到看不见了,他将她的唇咬住。 “嗯……”她竟不自觉的哼了一声。 “叫的不错……继续……”他赞赏道,羞得她真想钻到地下去。 他紧紧的搂着她,却觉得身后的树干不顶事,索性抱着她滚到了草地上,压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说皇上不行吗?” 迷迷糊糊中,宁素道。 “谁说朕不行?朕砍了她!” 两人的行为都在黑暗中进行,宁素毫无反击之力。 “不……不行……”她叫道。 “那边好像有人!” “对,去看看!” “听这声音,别是太监和宫女在乱搞吧?” “嘿嘿,那咱们就去瞧瞧热闹!” 树林外传来的声音,顿时让两人惊醒,他们的行为已经惊动了皇宫侍卫。 霂无觞在肚子里骂娘。 宁素趁机爬起来,低声道:“我得回去了!” 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霂无觞立即隐了身形,让那些侍卫抓了个空,他哪能让那些侍卫抓到皇帝陛下偷qing?霂无觞在心里得意的笑,宁素啊宁素,你就是朕碗里的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儿既然挑明了,明儿这菜,就非吃不可! 欺负 “太阳晒屁股啦,两个懒鬼,还不起来!” 掖廷宫角落的房间里,床shang两个人睡的昏昏沉沉,昨晚上那么一闹,宁素和阿丑两个人都起不来床。[] “起来!给老娘起来!”吴嬷嬷提着扫把一个个打过来,顺势揭开了两个人的被子,照着屁股上就是一扫把。 “走开!别管我,不然老子把你的头发一根根都拔光!”阿丑昨儿受了打击,今早一大早就闹脾气,抓住吴嬷嬷的扫把就往她面前一扔,蒙着头又倒了下去。 “反了,我看你们这是反了!”吴嬷嬷尖叫起来。 宁素哪里睡得着,她脸皮再厚能有阿丑厚?阿丑也就在九王爷面前扭捏娇羞,其他人面前那是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 宁素急忙穿衣起来,道:“嬷嬷消消气,这就起来了。昨儿忙晚了,所以起晚了点,还请嬷嬷宽恕。” 吴嬷嬷一双老眼恶狠狠的瞪着她,一来是欺她温和,二来是欺她新来的,三来是把对阿丑的愤怒全部撒到她的身上,她凶狠的说:“好啊,你要老娘宽恕是不是?咯,那外边所有的庭院都归你扫了,还不快去!” 宁素不想同这个老嬷嬷争持,就提了扫帚自去扫地了。 不巧,那院子里正好晾晒着两筐子豆子,那吴嬷嬷使了个坏心眼,却是装作不小心,把两框子豆子全部都绊倒在地,一时间,稀里哗啦,满地豆子打滚。 吴嬷嬷双手叉腰,得意的说:“这豆子怎么就翻了一地?快点,用手都捡起来,这可都是好豆子,晚上还要煮豆羹呢!” 宁素没有做声,弯身低头去捡豆子。 吴嬷嬷心里爽快,又要卖弄口舌,笑道:“宁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往后啊,只要乖乖听嬷嬷的话,这掖廷宫里可是有你的好的。人啊,就要能知情识趣,懂得看人眼色,才有好日子过。” 她低头对宁素说这话时,一口臭气喷到她的面前,宁素皱了皱眉毛,她虽然不喜跟人争持,却不代表她是个怕事无用的,倘若在这种地方还要看这酸臭的老嬷嬷的眼色,她真是枉为人了。 正要开口,却不想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哟,我说这是哪个老蠢驴呢?大白天的说梦话呢。” 一个宫装女子扭着腰身走了过来,宁素看了心中一喜,是玉娆啊! “玉娆,你怎么来了?”宁素急忙站起来,露出了笑容。 玉娆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走到吴嬷嬷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嗤笑道:“你也不看看这身老树皮,还敢数落宁素?老货,你天天不照镜子的?哦,也对,都已经老丑成这样了,就是照镜子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而已。” 此时,吴嬷嬷已经被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撕烂了玉娆那张白嫩的小脸。 “你是哪根葱?这掖廷宫中有你说话的份?”吴嬷嬷大怒,立马就要冲过来揪住玉娆打,宁素却是拦都拦不住。 “吵什么吵什么!”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没有她说话的份,难道还没有杂家说话的份吗?” 升官 吴嬷嬷这下看清楚了,这可是御前的小豆子公公。玉娆和小豆子熟识,她走到小豆子身边,嗤道:“你看,她正在欺负宁素呢,被咱们逮个正着,你回去一定要向皇上好好的说说,赐她一杯毒酒,哼!” 吴嬷嬷一听,吓得胆战心惊,急忙跪倒在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小豆子公公在这里,恕罪,恕罪啊!” 小豆子冷冷说:“这样的老货,理她做什么?不过坐吃等死罢了。”他转头看向宁素,脸上马上堆出灿烂笑容,双手作揖道:“恭喜恭喜,奴才小豆子特地来恭喜宁素姑娘的。” “恭喜我?”宁素莫名其妙。[] “没错,”小豆子眨眨眼睛,“奴才得了皇上的口谕,宁素姑娘现在开始,就调到御前做司寝女官。” 一语落下,周遭围观的宫女立即露出了艳羡的神色,她们虽然知道皇帝陛下有些暴虐,但是能做皇帝身边的人,还是床边的人,那可是连宫妃都可望不可即的,倘若那么偶尔一次,那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再说了,皇帝陛下那么帅,就是每天看着他的睡容也是心满意足了,岂非比在这里苦闷度日强的太多? 一抹嫉妒之色掠过玉娆的眼,但是很快消失不见了。[.超多好看小说] 小豆子来传旨,宁素自然只能遵从。 小豆子又嘱咐道:“你要快点,今天天黑之气便要要御前报道,好多东西要学呢。明天一到早你就要随皇上出宫了,事儿太多了,快点啊。” 说完,小豆子匆匆走了,玉娆同宁素叙了一番话也离开了。 宁素得了众人一番恭维,自去房里收拾东西,却看见阿丑还蒙着脸睡觉。 “阿丑?”她想和阿丑道了别,乾坤宫离掖廷老远,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呢。她心里有点难过,她在这宫中的姐妹不多,除了玉娆就是阿丑,但是玉娆聪明伶俐,她总觉得有些读不懂她的心事。反而是阿丑,相处这段时间,越发觉得她的单纯真实难能可贵。 “阿丑?”宁素揭开阿丑的被子,却发现她没睡着,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看着她,“你也要走了么?”说话却是带着哭腔。 “阿丑,我虽然是走,却还是在宫中啊,你武功那么好,要是想见还是能见到的。” 阿丑坐起来一把抱住了宁素,呜呜咽咽的说:“你们都嫌我长得丑,所以一个个都走了,是不是?我长得这么丑,真不想活了,他走的时候看都不敢看我,如今,你也要走了,我真觉得这个世界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傻瓜!”宁素抹了抹阿丑脸上的眼泪,轻柔的说:“你别担心,你和九王爷的事,未必就没有希望。等我到了御前,一定想法子也把你弄去,让你有机会见到九王爷,你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时间长了,他自然知道你的好。” 阿丑不相信的看着她:“你又在糊弄我了,你哪有那样的能耐把我也弄出去?我不信,你走便走了,还要来骗我。” 宁素拉着她的手,道:“在这偌大的宫中,只有你像我的亲人一般,我说过的,必定能做到,难道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阿丑感动的握紧了她的手,点头道:“好,好妹妹,我信你。” 恩典 宁素自进了乾坤宫以后,便到乾坤宫姑姑处报了到,一个叫秀兰的姑姑教了她许多规矩,她用心的一一记住。(.无弹窗广告) 到了皇帝的寝房门口,宁素有点紧张,虽然明知道霂无觞不在里头。脑海中浮现出那日两人纠缠的情景,禁不住面红心跳。 拉开了帘子,宁素将龙涎香点着,看着淡淡的香氛缓缓的从香炉中溢出。她回身拉开金色的帘子,将床整理干净。这床是十分干净的,每日都要换洗的,但是皇帝的床自然是马虎不得,宁素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铺好了床铺。 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便要等着皇上回来了。 宁素心绪不宁,不知道霂无觞回来了该如何面对,又担心他会不会耍什么花招戏弄她,不自觉望着窗外的一树桃花,竟走了神。 “喂!” 她惊讶的回头,正好撞到一个人的怀里,她抬头一看,那不是皇帝陛下吗?吓得她一跳。 霂无觞扶住她,看她惊慌的跟一只小鹿一样,不由得好笑:“有那么可怕吗?难道朕是怪物不成?” 他怎么会是怪物?他一双凤眸黑如深潭,满是戏谑的神色,却散发着别样的惑人光彩,他的相貌是如此英俊而清贵,在宁素见过的所有男子中是最出色的,甩出其他男子几条街。他的身材也分外的修长而挺拔,身姿秀逸,如同玉树。只是,正是因为他是这样出色而高高在上的男子,所以宁素才觉得齐大非偶,并非自己终身所归。 霂无觞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换了一身水绿色的宫装,秀秀气气,清清爽爽,如同夏日里池塘的一朵青荷,含苞欲放、欲诉还休,惹人怜爱。只是她对他的态度让他有些不爽,少了从前的有恃无恐,却多几分谨小慎微。 他微微蹙起眉心,道:“朕说过,朕不是怪兽,你何必这样谨慎?” 宁素没有回答,低头敛目,柔声说:“天色已晚,皇上要更衣吗?” 霂无觞戏谑道:“这么快就想脱掉朕的衣服?” 宁素面上一红,深深的觉得这个人真是厚颜到无耻。 她口里却答道:“奴婢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霂无觞蹙起浓眉,抓住她的手,道:“朕给你恩典,在朕的面前可以不用自称奴婢。” 宁素轻轻的收回了手,道:“奴婢不敢逾矩。” 霂无觞恼火,这叫做不敢逾矩吗?分明是不听他的话!眼前的小女子一脸谨小慎微,实质上是油盐不进,让他好比得着一个刺猬,死活无法下口。 他想起小豆子说的那句讨厌的话,那宫女不待见你。 “可恶!”他咒骂出声。 “啊?”宁素疑惑的望向他。 霂无觞眼眸一转,心想,要得到她,轻而易举,我堂堂帝王,欺负一个小宫女算什么?我所想要征服的,是她的心。我霂无觞举世无双绝代风华,我就不相信让一个小宫女投怀送抱有这么难? “朕先不睡,写写字。” 霂无觞要笔墨纸砚,宁素正想着要不要找其他太监来摆设,却见霂无觞摆手,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宁素将笔墨摆好,又替霂无觞脱了外袍,只着了中衣。他提笔写字,犹如龙飞凤舞,下笔千钧。 宁素在一边看着,觉得惊讶,没想到他看起来玩世不恭,写的字竟这么好! 窗外,桃花摇曳,正是晚春,春风吹落一树桃花。 霂无觞举手挥毫,一首诗挥洒而成,宁素看去,却是: 南陌青/楼十二重,春风桃李为谁容。弃置千金轻不顾,踟蹰五马谢相逢。 霂无觞一双星眸看向宁素,问:“怎样?” 宁素点头,由衷道:“字好、诗妙,堪称双绝。” 霂无觞不由得大笑,将笔递给宁素,道:“你也来写。” 宁素踌躇,她的字…… 宫女的诗才 她摇头:“奴婢的字,不好。” 霂无觞把笔塞给她,道:“不论写的怎样,朕宽恕你。” 宁素无奈,只得接了笔,毛笔字她当年倒是练过,也喜欢练,可是同霂无觞的比起来,那也太丢人了。 宁素写完,霂无觞看时,却是一手的簪花小楷,写着诗一首: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宁素写完有点心虚,她哪里有什么诗才,抄抄古人,不晓得他们这里的人读过这首诗没有。 霂无觞的眼睛豁然瞪大了,一个村姑竟能写出这样的字?写出这样的诗?着实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她充其量能写几个字就不错了。 “你是跟谁学的?”他问。 “从前得了私塾先生的帖子,习过。” “那这诗,是你做的?” 宁素可不想那么无耻的把古人成就占为己有,撒谎说:“从前在村里不知听谁念的,便记了下来,我哪里会做什么诗词。” 霂无觞却不信,光这一手的簪花小楷,哪里像是没读过书的乡野村姑。 他看着宁素,眼光却变了许多,拉着她的手说:“你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宁素避过他灼热的目光,道:“皇上该就寝了吧,明儿还要出宫呢。” 宁素一提醒,霂无觞倒记起来了,明日是他娘的忌日,要去皇觉寺上香。 “嗯,歇吧。” 换了寝衣,皇帝陛下躺到了床shang,按照规矩,司寝女官晚上是睡不了的,轮流换着值班。 宁素正要落帐,却见帐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的手。 “皇上?”宁素心中一紧。 那手,握的越发用力了。 宁素把手往回拉,那手却将她往里拉。 宁素哪里是霂无觞的对手,一下子就被他拉进了帐子里,一个不留神扑到了他的身上。 霂无觞戏谑的看着她:“床铺这般凉,你身为司寝宫女怎的不知道替朕暖一下床?不过朕不怪你,现在暖也来得及。” “奴婢不敢逾矩。” 霂无觞嗤道:“什么逾矩?朕的话就是规矩,快点上来,若是朕着了凉,灭了你九族。”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宁素背心一寒,当初她为了不连累父亲而上了府君的花轿,如今到了皇帝这儿,一句话就能灭九族,怎的叫她不心惊?虽然她知道皇帝对他不同别人,但是谁也难以保证逆了龙鳞的后果。 明知道皇帝无耻,她亦是无奈,别别扭扭的打算上来,却听到霂无觞说:“把外衣给脱了,别扎到朕。” 她的手儿一抖,现在是晚春,衣服穿的单薄,她的宫衣里头就是肚兜和亵裤了,外衣一脱,不就剩内yi了吗? 她硬着头皮熄了烛火,脱了外衣,到了床shang,却躺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她的身子尽量往边缘挪,谁料到,一只大手把她一捞,便捞到里头去了。 宁素急忙用手抵住,却抵在霂无觞的胸膛上。 “别怕,朕只想抱着你睡觉,乖乖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倦意,身为皇帝,日理万机,虽然他盛传是一个暴君,那也只是对于宫闱而言,对于朝政,他却是一个算得上合格的皇帝。 他隔着衣服抱着她,果然没有别的动作,宁素应付了一晚也累极了,很快就在温暖的怀抱中睡着了。 她的身体很柔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霂无觞此时却没睡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他的五指滑过她乌黑浓密的秀发,光滑柔润,一如看到的一样。手顺势往下,落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温润肌肤如同美玉。 他再没有其他动作,奇怪的很,就这样抱着她,感觉就很舒服。他从未对其他女子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她睡着了比醒着的时候更讨人喜欢,会蜷缩成一团,躲在他的怀抱中,呼吸细小而均匀,时而用脸蹭蹭他的胸口,如同小婴儿一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他的心柔软成一团。 他轻轻的抚在她的背上,不敢有其他的动作惊醒她。 睡着了这样柔弱,醒时却那般坚强倔强,她懂医术、会书法、竟然还会作诗?她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他闭上了眼睛,对自己说,来日方才,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簪花 宁素醒来时,床边是冷的,她恍然记得自己竟然躺在皇帝陛下的床shang,瞬间惊起了。(.无弹窗广告) 看到自己身上薄薄的衣衫,她脸上一红,急忙穿好衣服,昨夜摘下的头饰在皇帝的梳理镜前,她赶紧坐到镜前,看到自己头发乱糟糟的,急忙随手拿起皇帝的梳子给自己梳头。 屋子里静悄悄的,宁素并不知道霂无觞虽然身体不是很好,却有晨起练武的习惯,他早早起来,已经去练武去了,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让人进屋子。 宁素正专心梳着头发,冷不防的,镜子了竟然多了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她正要站起来,却被那人握住了手。 霂无觞双手按在她的肩头,看着镜中的女子,晨起脸色如朝阳,禁不住微微笑了,眼中掠过一丝温柔之意,拿起梳子替她梳起头发来。 宁素有些惶恐,坐立不安。 所谓乌发如云,果然如此,霂无觞从来没有给别人梳过头发,他把梳子搁在上面,那梳子竟然能顺着她的头发滑落下来,没有一丝阻碍。 果然是好头发,难怪摸起来手感那么好。 但是霂无觞毕竟是帝王,弄了半天也没能弄出什么发髻出来,宁素有些急了,道:“皇上,奴婢自己来吧。” 霂无觞不高兴了,他就不相信自己一个堂堂帝王连梳头都梳不好。他记起第一次见宁素的时候是在桑山上,他看到了她的背影,当时她简单的麻花发辫让他记忆深刻。 他三下两下也给她编了当初的那个发辫,当梳子落下时,宁素愣住了,这镜中人的发型,不是自己在乡下的时候时常梳理的发辫吗?想起从前的日子,恍如隔世一般。 “愣什么?”霂无觞却从旁边的花瓶里的花枝上,摘下一朵洁白无瑕的玉簪花,簪在了她的发鬓侧边。 “我看看,好不好看。”霂无觞很得意的把她拉起来,对着自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却看见女子的眼睛里似乎含着雾气,伸手一抹,却抹出几许泪花来。 “怎么了?”霂无觞疑惑的问。 宁素摇摇头,拉下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蹙起娥眉道:“陛下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霂无觞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这小妮子,脑袋里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素不说了,甩开他的手走到一边:“皇上明明是个明白人,何必装糊涂。皇上后宫女人三千,明明只是想戏弄宁素,可是宁素却是个实心的人,倘若喜欢一个人,那就是真的喜欢,倘若以后他多一个老婆,宁素便会嫉妒死去。若是皇上不想宁素以后伤心死,还是不要招惹我的好。” 霂无觞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宁素已经打开了寝宫的门,外面站着一溜儿的奴才,端着盆的、端着水的、端着毛巾的,早听到里面有声音在外面候着呢。 小豆子站在最前面,抬头一看,哟,这宁素宫女怎么今儿换了个奇怪的发辫?记得昨夜进宫的时候是翻花髻的呀?难道是他记错了? 皇上的怒 皇帝出宫是何等大事,一时间,满京城的老百姓都想看热闹,无奈,皇帝出行,两边黄布挡街,清理的干干净净,别说老百姓想看皇帝没门,就是出宫的宫女想看看街景热闹也是妄想。 此次出行的目的地是京城郊外五十里处的烟云山皇觉寺,那里是皇家寺庙,每逢祭祀皇家必去的地方。 宁素同秀兰姑姑坐一个车,秀兰姑姑是乾坤宫的老人,也是在宁素之前伺候皇帝就寝的,她知道皇帝的规矩极怪,更衣就寝一般没她什么事,她只是负责点烛熄烛之类的事情,原本司寝该是两个女官轮流守着皇帝帐子外头,但是这个皇帝却让她们站在门外守着,所以她虽说司寝,这些年来都是站在门外守夜的。 可是宁素…… 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长相清秀的宫女,听说她昨夜在皇上宫里呆了一宿,今早头发样式也换了。 这发式是宫中宫女不可能梳的,作为姑姑,她本该好好的责备宁素一番,但是有小豆子叮嘱在前,又有宁素呆寝宫的事情在后,而且,此时,一个小宫女竟能跟御前的老姑姑同车,这种种迹象说明,她绝不可能用对待其他小宫女的方法对待眼前的这个宁素。 秀兰姑姑在这疑神疑鬼,猜想宁素到底是什么来头。而宁素也是满腹心事,不晓得今早对皇帝说的大不敬的话会不会惹怒他。 心中闷闷,打开帘子往外一瞧,哪有半个人影,除了太监侍卫,街边一色的黄布蒙着,连路边阁楼上的人都赶了个干净。(.) 没什么可看的,正要缩回脑袋,却和一个人四目相接。 只见那人鲜衣怒马,坐在高头白马上,金色的马鞍在太阳下明晃晃的亮眼,一袭白衣,十分的潇洒,头戴玉冠,明珠抹额,富贵以极,长得那是美貌胜过女子,眉心一点红痣分外的显眼。 是九王爷! 宁素有点尴尬,强迫自己挤出一点笑容来。 霂子泠蓦然看到宁素一张如花小脸,心中一喜,可是再一想,她便是长得好看,却不是那个同他有救命之恩,又同他红颜知己的阿丑,倘若她是阿丑,那便是完美了,可惜她不是,她还是那个亲眼瞅见了他的糗事的那个女子。 想到这里,才提起的好心情又瞬间一落千丈。 她到底不是真的阿丑!他心中感叹。 他也同宁素一样,尴尬的同时努力对她挤出一个笑容。这个时候,却听到“嗯哼”一声,只见前面华丽的马车里竟也探出了一个脑袋,好死不死的正好看到这一幕。在霂无觞的眼里,那两人那叫一个暗流涌动、脉脉含情,顿时心里便暗暗的怒了。 宁素一看见霂无觞,犹如老鼠见了猫一样,急忙缩回了脑袋,霂子泠也心虚的扭回了头。 这在霂无觞的眼里,那叫做“做贼心虚”,于是他更怒了。 “来人!朕要吃水果!”皇帝在马车里叫了,小豆子急忙探进头,看到皇帝斜倚在软垫上,身前的小桌子上摆满了水果。 “皇上,水果在您面前呢。”小豆子好心解释。 霂无觞一只脚蹬过来,蹬在了小豆子的鼻子上,横眉怒目的骂道:“蠢材!你当朕眼瞎了么?每个人伺候怎么吃啊?!” “是是是,奴才这就来!”小豆子惊惶的要往上爬,不想一脚蹬过来,把他踹了出来。 “谁要你这个腌臜的货,叫个干净的宫女来!” 小豆子被蹬在尘土里,虽是脑袋被蹬蒙了,心眼却是亮的。所以当其他小太监诚惶诚恐的扶起他时,他揉着pi股,颤颤巍巍的嚷道:“去叫宁素来,快去!” 咬人 “皇上,要吃什么水果?”宁素看着眼前矮桌上玲琅满目的水果问。[.超多好看小说] 这水果品种繁多,都用珐琅琉璃碗装着,有的用银盘子盛着,有北方时令的,还有南方进贡的。这个时节,就有西瓜、葡萄之类的了。 霂无觞斜靠在软垫上,双眸闭着,却不看宁素,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帘上打下阴影。 宁素看着他,觉得他同九王爷的五官真的十分相似,在这皇宫之中,最像的恐怕就是他们两个人了。听说他和九王爷感情很好,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他们的生母却是姐妹。 只是,同性情和婉的九王爷相比,霂无觞脸上的线条更加的伶俐,眉毛如剑,更加的浓密,这样乍然一看,两人的气质如同宝剑和美玉,绝不会认错的了。(.) 霂无觞喜怒无常,宁素虽然是唯一一个敢触逆鳞而不给降罪的人,她依然难以揣度他的心思,也不敢恃宠而骄,做的太过分。 “皇上?”见他依旧闭目养神,宁素大着胆子说:“不如吃点西瓜吧,降火的。”她觉得他现在很需要。 宁素用银叉子叉了一块西瓜伸手送到皇帝的嘴边。 霂无觞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嫌弃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西瓜,道:“这西瓜,淡而无味,拿葡萄来。” “哦。”宁素瘪瘪嘴,暗自腹诽这个挑剔的家伙。 “离那么远干嘛?朕的腿酸,过来捶捶。” 因为在车上,马车行进着,偶尔有点颠簸,宁素跪坐着,皇帝躺着,她不好站起来,只能跪行到他的身边,取了一颗葡萄喂他,又开始替他捶腿。 “没吃饭,这么点力气?” 宁素加大了力气。 “你是牛啊,这么大劲?” 宁素放轻了力气。 “没感觉……” “……” “重点重点,皇宫的伙食不合你胃口是不是?” “……” 宁素罢工了:“陛下,你到底是想怎样?” “想怎样?”霂无觞单手撑着脑袋,戏谑的看着她:“朕就是觉得胸口闷,你替朕揉揉。” 明知道是个陷阱,却不得不往下跳,谁叫她是个宫女? 宁素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揉了揉。 “隔着衣服怎么揉……” “……” 宁素硬着头皮钻到他衣服里揉。 精实的胸膛,光滑的皮肤,手感非常好啊。 宁素努力把这当作一项工作。 “好一点没?” 霂无觞闭着眼睛,舒服的哼了一声,道:“继续……” “皇上,奴婢不想……” 霂无觞蓦然睁开了眼,墨眸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一手抓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拉,将她压在身下,光luo的胸口压住了她的身子,哑声说:“在朕的面前,不准说不,否则……灭九族。” 宁素不由得气闷,闷闷道:“知道了。” 霂无觞看着他憋屈的小脸,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心里使了一个小坏,把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口却一路下滑,到了某个灼热处。 “啊……”宁素惊叫一声,却惹得外面小豆子急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宁素急忙道。 “皇上放手……”宁素的声音颤抖着,想要把手缩回来。 “不……”霂无觞得意的看着她。 “皇上,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那你咬咬看啊……” “嗷……”霂无觞惨叫一声跳了起来,拨开肩头的衣服一看,那里豁然一个牙印子,“你……” 宁素从毯子上爬起来,拍拍手道:“陛下,奴婢说过,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霂无觞恼了,就要扑过来,却听到宁素对外面嚷:“小豆子,快送水过来,皇上渴了。” “好你个小宫女!”他急忙拉好自己的衣服,绝不能叫他人看到他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当小豆子送来水时,没看到想看的旖ni景象,皇帝陛下正襟危坐正在吃果子,而宁素则安静的坐在他旁边,眼里闪烁着某种狡黠的光芒。 谋害 皇觉寺上香,方丈和一行和尚早已在门口候着。[] 登上了阶梯,众人都留在门外,九王爷和小豆子跟着皇帝一起进去,霂无觞瞥了宁素一眼,于是宁素也跟着进去了。 庙内佛穿锦衣,金碧辉煌,香烟渺渺,供奉的是如来佛祖,旁有观音菩萨和四大天王。 霂无觞跪下,其他的人也跟在身后跪下,方丈老和尚送上来一束香,霂无觞接过了,郑重其事的跪下…… 可是过了好几秒…… “皇上?”小豆子轻轻的问,“该起来了?” 霂无觞弯下去的腰顿了一下,“噗!”一声,门口鲜血喷在了蒲团前的地上。(.无弹窗广告) “皇上——” “皇上——” “太医,快叫太医——” 顿时,整个大殿慌成了一团,随着队伍只来了两个太医,赶紧凑了过来。 霂子泠慌忙叫人抬了皇帝,带着太医在老和尚的带领下送进了禅房,宁素眼睁睁的看着,却因为人多挤不进去。 “小豆子,这里先交给你!叫御林军把这里围个结结实实,一个蚊子都不许飞出去!”临走前,霂子泠吩咐道。[.超多好看小说] 为什么一路上都好好的,进了寺庙就吐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宁素捂着心口,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看到霂无觞吐血的那一幕,她的心好像狠狠的绞了一下。只想到他喜欢使坏,却未曾想到他还是个病患,有着还未痊愈的旧疾。 “都给杂家围起来!”小豆子一声令下,随行来的御林军立即将大殿围的水泄不通,进来的不准出去,外面的不准近来,皇帝陛下吐血的事情一日不查个清白出来,这里一日就不能解禁。 “啊切!”宁素打了个喷嚏,她细细的嗅着这空气的味道,一般的大殿所焚的应该是檀香,可是现在殿中的檀香味道似乎有点不纯。 她走到小豆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小豆子立即叫人将那香给宁素拿来了一点。 她将那香放在手心,在人少的地方细细辨认,放在鼻前嗅了又嗅,闻了又闻,一双眉毛纠结成一团。 “怎么样?”小豆子凑过来,这行人里面都是太监和侍女侍卫,也没什么什么能查案子的人,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气味不对,檀香里头掺了东西。” “好啊,难道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谋害皇上!”小豆子大怒,横眉对眼的,唬的庙里的和尚一个个吓得两腿打颤。 宁素道:“你让他们把备香的和尚叫来,对了,还有在皇上来之前进入过这大殿的和尚都叫来。” 小豆子下了令,方丈叫了几个和尚,站成一排,总共有七个和尚,大和尚小和尚都有,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 小豆子奇怪道:“难不成这些个和尚都有嫌疑?” 宁素点头:“我香很奇特,里面加了东西,我猜的没错的话,该是一种叫做没药的药物,那药物加在檀香里,可以催起病人体内的毒,病人毒气侵入五脏六腑就会引起吐血。” 小豆子听了大怒,恶狠狠的看着那七个和尚,斥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皇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杂家看你们这些贼秃脑袋是不想要了吧!” 凶手 “饶命啊,爷爷饶命啊!”那七个和尚一起跪倒在地,磕着头求道:“爷爷饶命,我们是冤枉的,真的没有谋害皇上啊!真的没有啊!” 宁素看这些和尚,走了过来,道:“我并没有说你们都有嫌疑,只是你们之中的一个放了这药,不如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尊灵佛,在我小的时候,曾经有个游方和尚给我的,他告诉我,这尊灵佛可以验人真假,但凡摸了那佛,说假话的人脑门上就会浮现出一个金色的佛印,倘若真话就不会。我正好随行也带了那佛,现在就去拿那佛来给你们摸摸,摸过之后真相便知。” 宁素说罢便拉着小豆子出去拿佛。 “宁素女官,你真的带了那神奇的佛?”小豆子好奇极了。 宁素微微一笑,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行吗?” “你照我的话去做便是。” 小豆子半信半疑,过了一会,果然拿了一个锦盒来了。 宁素把那锦盒放在大殿中央的桌子上,对那几个和尚说:“灵佛就在这个暗盒里,你们都伸手进去摸一摸,说假话的人自然脑门上会有佛印。” 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觉得十分稀奇,偷偷的议论纷纷。 “到底灵不灵啊?” “装神弄鬼的呢。” “等那些和尚摸了就知道了,说不定神佛显灵。这可是在如来大殿,如来能不保佑说真话的人吗?” 小豆子和灵素在一边看着。 那七个和尚一个个的去摸了。 摸了一个,众人便嚷:“咦,没有欸!他脑门上没佛印!这个不是真凶!” 又摸了一个,众人又道:“也不是真凶!” 等七个和尚全部摸完,众人不由得嚷道:“咦,一个都没有!凶手不在这里头啊!” 小豆子挠挠脑袋,疑惑的说:“怎么回事呢?难道佛祖不显灵,还是他们都不是凶手?” 宁素微微一笑,对那七个和尚说:“都伸出右手。” 看完七个人的手,她指着其中一个和尚道:“就是你,在檀香中放了没药!” 那个和尚还想抵赖,叫道:“你不要冤枉好人!我的额头上可没有出现佛印!” “你虽然额头上没有佛印出现,但是你的手上却出现了真相。” 小豆子问:“为什么呢?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仔细看看他们的手。”宁素对小豆子说。 小豆子细细的查看了一番,道:“其他六个和尚手上都有银粉,唯独这个瘦和尚手上干干净净……”他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哦!果然,你就是凶手,那佛上我让人抹了银粉,你的手干净证明你根本就没有摸过佛像,你这叫做——做贼心虚!” “来人啊,给杂家捆起来!” 一声令下,侍卫立即将那个瘦和尚五花大绑捆起来。 这时候,宁素眼疾手快,看瘦和尚的口要动,抓起一块抹布紧紧塞进了和尚的口中。 “宁素女官,你这是?”小豆子惊讶问。 “他要咬毒自尽!” “哦,原来如此!”小豆子看着宁素凌厉的眼神和灵敏的反应,不由得佩服之极,这女子,果然不简单。 银针术 和尚被抓起来,宁素打算去看看霂无觞。 到了后面一处禅房,两个太医正焦灼的商讨着。 “这可怎么办,这儿的药不全,下重了又怕伤了皇上的身子,偏偏几针下去皇上又不醒,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现在回京城药局又怕来不及,唉唉唉……” “是啊,皇上这是旧疾重犯,毒素攻心,危险的很,你我这等手足无措,可该如何是好,要是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俩岂不是小命不保?” “可是若是下错了药,下重了药,那也是小命不保啊。” “我家还有娇、妻美妾呢。” “别说你家了,我家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呢,唉——” 宁素听了火冒三丈,如此紧急的情况,这两个老东西却在这里畏首畏尾,一心只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却弃皇帝的小命于不顾了吗? 宁素不等他们两个反应过来,径自入了禅房。 “欸,你这个宫女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不许进去——”两个太医冲过来拉住宁素。 霂子泠抬头看见,道:“让她进来。” “如何?”宁素进来直接问霂子泠。 他摇摇头,焦虑道:“同来的两个太医束手无措,皇兄吐血后昏过去了,一直没醒。我已差人去皇宫请人跟拿药了,时间紧迫,就怕来不及。” 宁素见桌子上放着银针等物,立即道:“让我来。” “你?”霂子泠惊异的看着宁素,“你会银针?” “懂一点。” 霂子泠急忙拉住她:“不可儿戏啊!倘若皇兄有个三长两短,你的性命也没了!” 宁素抬头,墨色双眸闪亮着灼灼的光芒,坚定的看着他:“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我也不会拿皇上的性命开玩笑!你先出去!” 说罢,她甩开霂子泠的手,径直拿了银针去烛火上烤制。[.超多好看小说] 霂子泠没有再阻拦她,只是道:“我要在这里看着,我不会让人来打扰的。” 九王爷静静的坐在一边,外面已经有太监把手,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宁素吩咐道:“麻烦王爷将皇上的上衣脱掉,翻身趴在床shang。” 霂子泠顿了一下,从来没有人吩咐他做这种事情,不过只是顿了一下,他行动了,很快,照做了。 宁素曾经随着江湖郎中父亲练过针灸,但是很久没拿针,到底有些紧张,何况这是皇上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该去阎王处报道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银针,坚定了念头,心道,成败在此一举,不能再犹豫了。 想罢,一针落下,紧接着,其他的银针陆续扎下,随着她的银针,霂子泠的一颗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宁素静静的看着银针,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轻轻的捻动银针,静静的感觉银针下经脉气息的流动。 是时候了。 拔针! 当她拔出银针的时候,只见那针头几厘米处都是黑的。 她拔完了银针,几乎每根银针的末端都是黑色的,跟着扎针处便有黑色的血珠渗了出来。 她又取了细线,紧紧扎住霂无觞的十根手指头,拿三棱针刺破他的指尖,细密的黑色血珠落了出来。 当一切做完之后,她几乎累的瘫倒在椅子上。 “把皇上翻过来,盖上被子。”宁素疲惫的说。 霂子泠急忙照做了,他惊喜的发现之前皇兄的嘴唇发青,而现在已经渐渐的恢复了一点血色。 宁素提起毛笔,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方子,递给霂子泠道:“这方子,是寻常的方子,这寺庙中一定有,即便没有,也能在这座山里头找到,赶紧叫人去煎了药来。” 霂子泠立即拿了方子交人去煎了。 宁素做完这一切,才安静的坐在霂无觞的床边,按了按他的脉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脉象平稳,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霂子泠不可思议的看着宁素,惊讶道:“你真的只是一个宫女吗?为什么你懂得这么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宁素微微露出笑容:“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 “水……” 这时,床shang传来虚弱的声音。 炙手可热 “皇上,你醒了!”宁素大喜,一颗心仿佛要跃出胸腔,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心情如此大起大落过。 “皇兄,你醒了!”霂子泠几乎高兴的要跳起来了。 霂无觞睁开了眼,眼中映入宁素的脸:“又是你……” 宁素不解的看着他,扶着他喝了一口水,问:“为何说又是我?” 霂无觞拉着她的手,苦笑道:“方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落入了万丈深渊,无数个厉鬼撕扯着我的衣服,我的头发,我这辈子杀的人太多,我以为我一定会下地狱,可是,却有一只手把我拉了出来……就好像上一次一样,我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没有以“朕”自称,代表此时他是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份和她对话。(.好看的小说) 两人深情对望,九王爷霂子泠顿时觉得自己站在一边是多余的,他无趣的摸摸鼻子,默默的退了出去。他这才知道,原来宁素同他的皇兄竟然有这样的缘分,这么一来,她同自己更加没得联系了,看来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啊。 听了霂无觞的话,宁素觉得有些心疼,柔声说:“我又不是观世音菩萨,不能每次都把你从鬼门关拉出来,你是帝王,你的性命关系天下苍生,怎么能不好好的保护自己,不好好的活下去……” 霂无觞叹息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难道你没有听过这句话吗?这世界上,巴不得我死的人大有人在。我身为帝王,身体孱弱,也无子嗣,我一死,有人才能有机可乘。” “你知道是谁?”宁素疑惑问。 “八九不离死。他们时时刻刻祈求上天,巴不得我早死。”霂无觞的眼眸顿时冷的如冰一般。 宁素看他憔悴的样子,有些心疼,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清冷,那是因为他本就生活在冷酷的皇宫之中。 她用力抱着他,问:“你现在觉得暖和一点了吗?” 霂无觞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闭上了眼睛,缓缓道:“宁素,你不要试图离开,乖乖的呆在我身边,答应我好吗?” 宁素沉默了,离开一直是她的夙愿,可是此时,她突然感觉到,倘若此时离开,难道她真的无牵无挂吗? “我答应治好你的陈疾,你不用担心。” 她答非所问,霂无觞不乐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宁素叹了一口气:“人和人,相聚相离,冥冥之中自有天命,倘若我真和陛下有缘分,上天便不会让我离开。”她心道,倘若上天注定没有缘分,那么她早晚也会离开。 霂无觞却忽略了她的言外之音,安然道:“这句话稍微能听一下,倘若没有缘分,上天也不会把你带到我身边来。” 药此时由霂子泠亲自送进来了,宁素亲自闻了闻气味,尝了尝,又以银针验了以后,这才喂霂无觞服下。 她此时才知道,无论宫内宫外,皇帝身边时时危机四伏,不得不小心又小心。 皇上醒了,而且是一个叫宁素的宫女救醒的,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宁素一直在禅院中亲自服侍皇帝的药食,除了小豆子公公,其他人一律不得接近。 经过这件事,大家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在皇帝的面前,出现了另外一个炙手可热的人——宁素。 沐发 “皇上,这儿风景可好?”宁素看了看霂无觞的脸问。(.) 他们所在的地方依旧在烟云山,却是在皇觉寺的背后,烟云山的后山,这里三面是汹涌的江河,一面是绝壁,只有一个洞口通到这里来,守住了洞口,便没有人可以到达。 霂无觞倚着宁素的肩膀站着,望过去,这片草地满目青翠,在岩壁下搭建着一个简单的木屋,屋边几株翠柳,翠柳边还开了两亩菜地,在往外就是波涛汹涌的河水了,果然是一个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据说这里从前是一位僧人幽居的地方,居然给宁素找到了。 “不错。”霂无觞微微颔首。 “那咱们就住在这里吧。” “嗯。” 霂无觞的身体需要休养,宁素便擅自选择了这个地方,小豆子和侍卫守住洞口,一应物件可以送进来,却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 九王爷已经回去京城暂摄政务,免了皇帝的后顾之忧。 空气极好,让霂无觞的精神为之一爽,他斜倚在软椅上养神,却见宁素在一旁眼睛转的滴溜溜的。 “想什么呢?” 宁素嘴角微弯,道:“皇上可愿意和奴婢打一个赌?” 霂无觞疑道:“什么赌?” “如果奴婢在七天拔去皇上身上的毒,皇上要给奴婢一个恩典。(.好看的小说)” “什么恩典?”霂无觞立即警惕起来,道:“不可以提出宫。” 宁素微微一笑,心里道,我还没那么傻呢。 “这个恩典就是,请皇上满足奴婢三个愿望。” 霂无觞笑道:“你这女子去做生意倒是好,这天下还没有人同朕讨价还价的。你倒是第一次见面就同朕做交易,如今还打起赌来,你的胆子真是大的不得了了!” 宁素笑道:“那皇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霂无觞闭上眼睛,淡淡道:“你做得到再说。”他这么多年拖着这样的病体就这样过来了,从未想过有一天真的可以像普通人一般健康,因为,在他的心里是不信的。 宁素心知有戏,便不打扰霂无觞,出去忙活自己的了。 皇帝的毒不是一日之功,七天拔毒谈何容易。宁素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将医书再次翻了一次,拿笔写下了治疗方案,她说是这样说,却是心疼霂无觞的身体,希望尽快将他治好,恩典嘛,顺便帮自己求一个,这么个好机会,不求白不求。 写完医案,霂无觞仍然在休息,宁素没事做便去洗头。 柳树边有小溪经过,宁素在小厨房里烧了热水,兑着溪水,拿了皇宫里专用的沐发香膏子,弯着腰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小瓢舀水洗头。 洗着洗着,却感觉似乎有个人站在旁边,抬起头一看,唬了一跳:“皇上……” 霂无觞看着她,眼睛里似笑非笑,他伸手拿过宁素手里的小瓢,道:“这瓢儿道精致,什么做的?” 宁素囧了,人家洗头你抢瓢子,是要闹哪样啊? 瞅着那质地,她答道:“大约是葫芦做的。”她手里握着湿淋淋的头发等着用呢。 “皇上,那个……”她打算要回来,这皇帝也不能抢宫女东西吧? “低头。” “嗯?”宁素一愣。 霂无觞却伸手按着她的头往下,紧接着,温热的水从发上滑过,一只温热的手穿过了她的乌发…… 许你想 那手伸进她的头发,似抚摸、又似按摩,揉着她的头发,轻轻柔柔的,仿佛一直揉进了她的心里。 她的身体有点僵直,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头发里的那只手上,那般的温柔而熨贴。她到这个时代,自小无母,父亲忙着生计,后母非打即骂,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柔,万万想不到,这样的动作,竟然是来自一个帝王。 “皇上……” 她正要开口,却听到霂无觞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朕记得小时候,母亲曾经也这样替我洗过头……”说着,他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回忆,不自觉轻轻叹了一口气。 “奴婢也没有母亲。”宁素低声道。 “朕不是没有,只是被人夺走了。本来,朕是可以有的……” 他话里有话,宁素不敢再问。 霂无觞静静的替她洗发,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耳畔只有清风在拂过。 良久,似乎他终于洗好了,宁素的腰也僵了。 霂无觞将宁素扶了起来,看她眸似星辰,脸上带着两抹红霞,艳若莲萼,一头乌黑的湿发下显得更为动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取了一条干毛巾替她擦发,宁素却接过来要自己做。霂无觞没理会,径直坐在凳上,却拉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隔着毛巾细细擦拭她的头发,弄得宁素好不窘迫。 “奴婢自己可以做的。”宁素小声嘀咕,她不明白为什么皇帝突发奇想要给她洗头,不过那感觉倒是不错。 霂无觞没应声。 坐在一个男人的膝盖上,这感觉真是别扭,两人肌肤相触,让她的脸犹如着了火一般,热的快要冒汗了。 “奴婢要去熬药了……”宁素急于逃脱这种窘迫的情形,却被他突然捉住了双手。[] “朕现在还不想吃药。”霂无觞双手困在了她,低头看着她的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意味,“小宫女……” 宁素恼了,她觉得他在嘲笑她,努力想要掰开他的双手,谁知却被他困的更紧,她能感觉到他的臂膀上肌肉的力量。 他低头时,乌黑的发丝时时拂过她的脸,酥酥的,痒痒的。 “难道你想的竟然是皇后之位?”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呃?”宁素一愣,这是哪跟哪啊? “你说,朕后宫三千,老婆多的不得了,而你,若是喜欢一个人,便只能和那个人相守,是也不是?”他伸手点点宁素的鼻子。 宁素顿时想起那天自己所说的大逆不道的话来,那话宛如还在耳边。 “皇上明明是个明白人,何必装糊涂。皇上后宫女人三千,明明只是想戏弄宁素,可是宁素却是个实心的人,倘若喜欢一个人,那就是真的喜欢,倘若以后他多一个老婆,宁素便会嫉妒死去。若是皇上不想宁素以后伤心死,还是不要招惹我的好。” 想起那话,宁素顿时脸红起来。 “如果朕只能娶一个女人,那个人,便只能是皇后,你这个小宫女所肖想的岂不是皇后之位?” 宁素听了心里一惊,一个小宫女肖想皇后之位,那可是对皇家的大不敬。古代宫女地位低下,即便得了宠也不能有任何封号,除非是有了子嗣母凭子贵。妃位都不可能,何况是后位? “奴婢没想,奴婢不敢……”她所想的不过是出宫,哪里就能被这个自大的人误解成这样。 霂无觞看到她这样惶恐的态度禁不住恼火,紧紧握着她的肩膀低沉道:“朕许你想,许你敢!” 宁素一愣,呆了,抬头看着霂无觞一双深沉似海的黑眸,那双明镜一般的眼眸里,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心,陡然急促的跳了起来,跟着,呼吸也紧张起来,觉得胸口好似憋着一口气,连心脏也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她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似乎读懂了他眼中的缱绻,但是她不敢想,也不敢去看,她突然低下了头,呐呐道:“不可能的……” “在朕的眼中,没有不可能……”他伸手,擎起她尖细的下巴,看着那双错愕的明眸,低头印了下去。 宁素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吻,脑袋还停在方才的话语…… “朕许你想,许你敢!”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风波起 宁素发现事情的走向离她的计划越来越远了。(.)本来她在宫中安安静静度日呆够日子便可以离宫,到时候攒了些钱嫁人也好做买卖也好,随她自己。 而如今霂无觞似乎绝无放她离开的打算,而且三不五时的偷袭,让她觉得自己朝不保夕。想起深宫嫔妃的日子,让她觉得有些郁闷,天天呆在那方寸之地,等待着皇帝翻牌子,若是惹恼了皇帝,打进冷宫再也不见天日……她不是不喜欢霂无觞,但是为什么偏偏他是皇帝?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她使劲甩甩头,不想这些让人心烦的事儿。她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是手里的银针。 今天,是第七次针刺,一连数天,拔毒进行的还比较顺利,只是霂无觞经过这六天的拔毒,脸色未免有些苍白,气血未免有些不足。虽然每日里用补品养着,毕竟耗损太大,宁素看着也有些心疼。 看着霂无觞背上暗红色的针孔,那密密麻麻,真是被扎的跟刺猬一样,可是他还是得乖乖的躺在这里被她扎。 霂无觞是个骄傲的人,在女人面前,即便是再痛,他也不会吭一声。宁素心里却知道,自己为了求效果,下手可绝对是不轻的。六天拔毒,一天比一天更痛。 一阵刺下,她看到他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 “皇上,如果痛就喊出来。” “废话……”霂无觞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接着霂无觞说:“你……唱首歌……” 宁素觉得也好,起码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也许就不会那么痛了。 “天涯的尽头是风沙, 红尘的故事叫牵挂。 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东篱下, 闲云野鹤古刹。 快马在江湖里厮杀, 无非是名跟利放不下, 心中有江山的人岂能快意潇洒? 我只求与你共华发。 过荒村野桥寻世外古道, 远离人间尘嚣,柳絮飘执子之手逍遥。 檐下窗棂斜映枝桠, 与你席地对座饮茶, 我以工笔画将你牢牢的记下。 提笔不为风雅, 灯下叹红颜近晚霞, 我说缘份一如参禅不说话。 你泪如梨花洒满了纸上的天下, 爱恨如写意山水画, 剑出鞘恩怨了谁笑, 我只求今朝拥你入怀抱……” 婉转却带着几许悲伤的歌曲在耳边响起,霂无觞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有闲云野鹤古刹,有荒村野桥古道,还有如火般的晚霞,满树的梨花,他觉得不满,谁说心里有江山的人不能快意潇洒?他偏就要做给她看……想着想着,猛觉得背心一痛,顿时眼前一片黑了…… “皇上!” 小豆子一声惊呼,他正好过来送东西,眼睁睁看着皇上昏倒在宁素的银针下,顿时惊呆了。 “你你你……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一个小小宫女死一百次都不够!”小豆子气急败坏。 宁素也急了,两人将霂无觞翻过来,他真的晕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她急忙去把他的脉搏,竟然是虚弱的有如游丝,她的手一抖,难道是错了?难道是她扎错了地方? 她惊得呆住了,一颗心仿佛落进了冰窖里。 小豆子看她这样更加恼火,恨恨道:“杂家要去禀告九王爷知道!”说罢,飞快的拔腿出去了。 罚跪 很快,京城的霂子泠得到消息飞马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金冠蟒袍的斯文男子。(.) “醒了没有?”进屋霂子泠便焦急问。 宁素摇摇头。 “唉!”霂子泠看着宁素可怜兮兮的样子,跺了跺脚十分懊悔,早知道不该听她的,她一个小宫女能懂些什么,即便先前治了皇上不过是撞着运气罢了,若是皇兄有任何三长两短岂不是自己的过错?他身后带着两名御医,立即吩咐一名御医总管,“快点,给皇上瞧瞧!” 两名御医过去把脉察看,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大惊,登时脑门上汗珠都落了下来,他们严肃的看向宁素,问:“你最后扎了哪几个穴位?” “顖会、膻中、乳中、期门。[.超多好看小说]”宁素如实回答。 两名御医的面色登时变了,御医总管怒道:“这是禁刺的穴位,你一个宫女怎么能这样无法无天!你扎的可是龙体啊!” 宁素如何跟他们争辩?她所学的乃是失传的金针术,即便费了口舌同他们这些人争辩他们如何能信? 她干脆闭了嘴,什么都没说。 “还在这里跟她啰嗦什么!这样的奴才,拖出去打死算了!”那金冠蟒袍的男子呵道。 宁素吃了一惊,抬头看他,猜到这位一定是宫中那位八王爷霂天兴,好个气势凌人的王爷。 “王爷,皇上只是暂时昏迷,奴婢即便有错,结果尚未出来,奴婢便不甘心,请王爷容情奴婢在此等等。[]”宁素说这话不卑也不亢。 霂天兴吃了一惊,一个宫女竟然敢和他顶嘴,立即怒了:“一个奴才竟然敢跟本王犟嘴,你反了不成!来人,叉出去打死再说!” 立即有两个太监要过来叉走宁素,却听到一人道:“慢着!” “九弟!”霂天兴看向霂子泠,“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你要替这宫女说情?躺在这床shang昏倒的可是你皇兄!” 霂子泠紧蹙双眉,看了看床shang的人,又看了看宁素,道:“正因为是皇兄,所以八哥才不能这样处置这宫女。当初治疗是皇兄亲自决定的,现在正如宁素所说,结果还未出来,八哥不应当先处死大夫。无论如何,都得等到一个结果再说。” 霂子泠这是护着宁素了,宁素心里感激,此时这个时候,面对如此气势凌人的八王爷,能护住她的恐怕只有九王爷一个了。 “你!”霂天兴瞪眼看着老九,眼眸一转,道:“也罢,让她跪在床前,直到皇兄醒来为止。” 有霂天兴在此,九王爷知道宁素少不了吃苦,何况现在皇兄未醒,想护她周全那是不可能的。 宁素跪在了霂无觞的床前,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犹如浸在冰泉之中一般。此时,只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看她,做任何事她都愿意。 所有的人都焦灼的等待。皇帝昏迷,药汤无法喝下,但是气脉虽虚弱却没有断绝,只能等,漫长的等待,难熬的等待。 当然,并非所有人的心情都是焦灼的,至少霂天兴觉得心情不错,只是不能让人看出来罢了。 天色渐渐暗了,皇帝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宁素的脸色,血色一点点的褪去,她睁着乌黑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看着霂无觞。 其他人都困了,顶不住了,各自找了地方歇息去了,霂子泠看着宁素那可怜的样子,摇摇头到了屋外。 她的膝盖已经痛到僵硬,然而,此时身体上任何的疼痛都敌不过心里的痛,伸手,轻轻拉住霂无觞冰凉的手指,低声道:“你醒醒吧,你不是说过,许我肖想皇后之位,我答应你,如果你醒来,我就不离开你,陪在你身边,好不好?你醒醒吧……我承认我错了,你只要醒来我就再也不和你顶嘴了……醒醒好不好……” 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明朗 夜晚悄然滑过,迎来了黎明的晨曦。 霂无觞似乎睡足了,眼皮子动了动。 只听到耳边一声惊呼:“皇上醒了!” “老天,黄天保佑,皇上终于醒了!”小豆子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泪涕直下,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满脸鼻涕,看着有几分滑稽。 “皇兄!”一个斯文儒雅的金冠男子走了过来,满脸的担心,“太好了,幸亏你没事,否则这个造孽的宫女死一万次都不够!” 霂天兴恶狠狠的瞪了床前跪着的宫女一眼,那跪着的不正是宁素? 霂无觞蹙起了浓眉,他看了霂天兴身边的九王爷一眼。 九王爷急忙解释:“我听说皇兄你晕了便快马赶过来,八哥听说了也跟着一起来了。” 宁素跪在床前,眼圈黑黑,脸色发青,可见跪了不少时辰了,当她看到霂无觞醒来的那一刻,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泪水竟不自觉的涌了出来。无论遇着什么事,她从不喜欢哭的,因为她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子。可是此时此刻,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眼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她竟忍不住哭了出来。 “过来……”他轻声说。 宁素跪行到他的跟前,霂无觞伸出手指,轻轻抹过她的脸庞,微微嗔道:“哭什么,朕还没死呢。” 宁素握住他的手,大滴的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皇上别这么说,你是万岁,你一定是长命百岁的,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宁素差点以为……以为你醒不过来了……那就是宁素害了你了……” 霂无觞看到她的模样微微笑了,伸手,手指尖上接着一颗圆圆的泪珠,晶莹剔透,他看着却觉得十分美丽,她为他而流的眼泪,怎么会有假? “朕都信你,你怎能不信自己?朕觉得好了许多,朕现在的身体甚至能去打一头老虎了。” 宁素被他几句话逗得笑了起来:“皇上说胡话呢,你现在这样如何去打老虎?” 霂无觞的手指刮过她的脸。 “朕从无虚言,待会咱们就打猎去。你看你,又哭又笑,成什么体统?起来,别叫人看笑话。倘若下次有人叫你跪,你便告诉他,除了天元朝的皇帝,谁都不能让你下跪,听见了没有?”他抬头看了一眼九王爷,“老九,你也给朕记住这话。” 霂子泠急忙点头,他知道皇兄这是在怪他。 立在一旁的霂天兴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一暗,宁素下跪是他下的命令,皇帝说这句话岂不是等同打他的耳光?他又看了那宫女一眼,只见她果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坐在龙床边上,不由得心里恼恨,但是细细看去,那女子似乎真的长得不错,有几分魅惑人的本钱。 他本不太高兴,但是转念一想,看来皇帝是有了眷念的东西,那便是有了致命的弱点,真是不虚此行啊。 两个御医过来把了把他的脉,脸上露出了惊讶,恭喜道:“皇上气血调和,只要稍加调养便能痊愈,便是宿疾,也是差不多好了的呀!” 霂无觞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的确,昨晚睡了一觉之后,不知为何,全身都觉得活络了,从前的种种病痛,竟无端端消失了。 他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于是他又走了几步,到了外面,欣赏外面的滔滔河水,心中从来没有这般畅快过。 “宁素!”他大叫一声。 宁素到了他身边,霂无觞拉着她的手,笑道:“咱们现在就去打猎,打完了老虎,朕赏你三个愿望!” 一句话,听到宁素也笑了。 抬头看阳光,似乎从未有今日这般明朗过,一如宁素的心情。 群殴 “听说宁素治好了陛下的宿疾。” “是不是啊,说是救了陛下的命呢。” 自宁素回宫,宫女们私下里就传开了。 “她是司寝宫女,你们说她会不会和陛下有点那什么?” 几个宫女围着议论,这么一说,她们都嘻嘻笑了起来。 “那是一定的啦。” “不对啊,不是说陛下不行吗?但凡触着龙床的妃子都得死的。” “啧啧,你这就不懂了,宁素不是懂医吗?说不定她早已医好了陛下的病了。” “太厉害了呀,偶像呀偶像……” 几人正聊得唾沫横飞,却听到一声冷呵。(.无弹窗广告) “大胆的奴才!什么话都敢说!皇帝陛下是你们这些奴才能议论的吗!” 几个宫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回头看去,只见祺贵人横眉怒目的,正坐在凉轿上瞪着她们,身后拥簇着两个宫女,几个抬轿子的太监。 宫女一个个唬的跪倒在地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祺贵人冷冷一笑,冷艳的脸庞上勾出嫉妒的神色:“你们所说的那个叫宁素的宫女当真有那么厉害?” “禀小主,奴婢们该死,只是嘴碎罢了,一个区区宫女哪能入得了小主的法眼。” 祺贵人翘起兰花指,扶着轿栏站起来,望着远处乾坤宫的宫墙,自语道:“一个宫女,哼,莫非有三头六臂不成,本宫到要去会会她。” 宁素今天心情很高兴,因为皇帝允了她三个愿望,第一个便是要了一块免死金牌,在这皇宫之中,指不定得罪谁,免死金牌很重要。第二个,她要求把阿丑也掉到乾坤宫,小豆子去办了,隔日阿丑就能过来陪她。第三个嘛,她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提。 “皇上上朝不在,贵人不能往里头闯的……” 她在皇帝寝宫里看书,却听到外面小太监喧哗的声音。 待得她站起来,便看见一个美人冷冷的站在寝宫的门口了。 “你,就是宁素?”祺贵人斜眼看她,高高的抬着下巴。 宁素心里吃惊,面色不动声色,对她拂了个礼,答:“奴婢给贵人请安。” “哼!”祺贵人冷哼了一声,上下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清丽脱俗,但是自己同她相比,艳丽夺人,也毫不逊色,为何陛下竟从不正眼看她?难道这才是陛下的口味? 想到这里,妒意更盛。 宁素自然不喜欢她,上次下药的便是这个妃子,她真是胆大妄为。 祺贵人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外甥女,自小蛮横霸道惯了,她深深知道太后一日不倒,她便不会倒,然而,太后既然贵为太后,又怎么有倒的一天呢?因此,对着宁素,她是有恃无恐。 “小贱人!”祺贵人不顾不上妃子的面子,蹙着眉尖细声骂道。 “贵人请自重,这里是陛下的乾坤宫,没有陛下的召见,贵人是不能私自入内的,劝贵人趁着皇上未回来自行退出去吧。”宁素淡然道。 “哼!”祺贵人双手叉腰,喷了一口唾沫星子,“没规没矩的贱婢,本宫不教训你,你狗眼里就没有主子了是不是?” 宁素诧异,她一个皇亲贵胄竟然如此教养? “来人,去给本宫撕烂这小贱人的嘴,本宫重重有赏!” 你滚 她的身后自然跟着平日里只听她话的奴婢奴才,一声令下,立即有两个宫女扑上前去,凶神恶煞的要去厮打宁素。 宁素冷不丁的往后一退,自小到大,她何尝和人家打过架?就是在乡里,那也是邻里和睦客客气气的,谁知道到这里居然会遇到母老虎? “放开宁素女官!你们反了是吧?!”门外,却被扫地的小贵子瞧见,他一看顿时怒了,将手里的扫把一扔,赶了过来。他上次得罪了宁素,正想找个机会献献殷勤,这次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小贵子冲过来拦住了厮打的宫女,谁知那宫女不饶,竟去撕扯小贵子的头发和衣服。 “反了!反了!”小贵子大叫,一面伸手抓宫女的辫子,一面大叫:“乾坤宫的人都死去哪儿啦!还不快来帮忙!” 一时间,乾坤宫外面当差的立即冲进来两个宫女,同祺贵人的宫女撕扯成一团。祺贵人这边抬轿的两个小太监也冲进来。 宁素数了数,大约一共有八九个人,打的那叫一个火热朝天,这个扯头发那个揪辫子,这个喊爹那个骂娘,打的灰尘满天飞。 祺贵人见他们奴才厮打成一团,却唯独没打着宁素,又不甘心,她悄悄的往旁边溜过来,扯着宁素就是一耳光。 宁素蓦然被打,惊了一下,回手一推,那祺贵人就被推倒在地上。宁素是在乡间做惯事情的人,手臂当然比祺贵人力气大,这么一推,祺贵人摔的疼了,立即眼泪哗哗的冒出来,哭爹喊娘起来。 宁素的脸上挨了一下,留下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都给杂家住手!” 一声呵斥,众人一惊,扭头一看,是小豆子公公呢,而公公的身后,站着的,不是皇上是谁?他脸色可是黑沉的很。 顿时,众人唬的住了手,一个个吓得跪倒在地上。 “皇上……”祺贵人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霂无觞过来,正要拉着他的袖子诉苦,不想被他轻轻一挥,挥到了一边。 她只得用自己的袖子抹着眼泪哭诉:“皇上,她……她打臣妾……这个贱婢,皇上,您可给臣妾做主啊!自古以来,哪里有打妃嫔的宫女啊!就是把她灭了九族、拖去五马分尸也不足以平息臣妾心中的愤恨!” 她哭哭噎噎,楚楚可怜,做戏做足。可惜,霂无觞并未多看她一眼,他径自走到宁素的跟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伸手轻轻一抚。 “嘶……”宁素疼得将脸挪开。 “来人!”霂无觞喝令,“还不给姑娘上药!” “不用……”宁素拉着他的袖子。 “不行,朕会心疼。”霂无觞握着她的手柔声说。 祺贵人被方才自己所看到的惊呆了,这……这是真的?她自入宫以来,从来没有见过霂无觞对哪个女子这样温柔,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暴君? “皇上,我呢?”她可怜兮兮的问。 霂无觞这才回头,只见那艳妆女子的脸上妆都哭花了,脏脏兮兮,双眼黑的跟只熊猫似的,不由得露出厌嫌之色。 “你不回宫去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朕现在忙,回头再来收拾你!还不快滚!” 祺贵人呆了,滚?他居然叫我滚?她可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算起来还是皇帝的表妹,他居然叫我滚? 她怔了几秒,骤然拿帕子捂住脸,哭着跑了出去。跟着来的奴才一看大事不妙,立即灰溜溜的跟着祺贵人一块儿溜走了。 小贵子得意的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由他带头打了一回胜仗,宁素宫女一定对他另眼相看。回头时,皇上已经拉着宁素进寝宫了。他暗暗思道,俺这回抱粗腿总算是抱对了。 (话说,这寂静的码字啊,毫无生气的评论栏,某作者咋感觉快要死翘翘了呢?) 吃醋 宁素进了屋,却在自己常睡的软塌躺下了,显然她生气了。 这些日子,考虑到皇上要休养身体,宁素坚决的不再上他的当被他拉到龙chang上,而是睡在龙榻边的小软塌上,这软塌和龙榻成九十度放着,一边正好挨着龙榻,上面铺着金丝软垫,刚刚可以睡一个人。 宁素为什么生气?霂无觞却不大明白,他分明已经呵斥了祺贵人,替她做主了。 可是宁素却不这么想,方才自己挨打,就好像小三占位,被正妻抓jian的感觉,这种感觉真是太糟了。而且一想到长得那么艳丽丰满的祺贵人也是皇上的老婆,她心里便仿佛打翻了醋坛子,酸楚极了,郁闷极了。 “宁素……” 霂无觞伸出两个手指拨了她肩膀一下,“痛吗?” 宁素今日哪里管他皇上的身份,却是缩了缩身子,冷冷道:“奴婢累了,想歇一会。” 宁素的态度让霂无觞也恼了,他气愤道:“回头将那个女人贬称答应,打架竟然打到乾坤宫来了,实在是……” 他居然没想到能够拿什么字眼来形容祺贵人的胆大妄为、胸大无脑。 “蠢女人!”他最终丢出了三个字。 宁素哪管他在那里骂祺贵人,自己却兜头把脸蒙住了。 过了一会,只觉得床特别的挤,她身后竟然多了一个人。 “皇上下去……挤得很……”这软塌平常是用来做靠椅的,本就刚刚能躺一个人,霂无觞身材高大,一躺上来自然把宁素挤得不得了。 霂无觞扯下宁素脸上的薄被,嗔道:“都快立夏了,也不怕闷出一头汗来。”一手却伸过手去,将宁素揽在了怀中。 宁素扭了一下,嗔道:“皇上怎么不去祺贵人宫中,贵人可是皇上的正经表妹,受了委屈可怎么得了。” 霂无觞顿时笑了,道:“朕说呢,怎么最近醋坊里的出的醋味道都淡了许多。” “嗯?”宁素回头。 他捏着她的鼻头,嗤笑道:“原来都跑到这儿来了!” 宁素脸上一红,却又不承认自己是吃醋了,便又翻过身不去理他。 “朕给你讲个笑话,笑了可就不准生气了。” 宁素奇了,皇上还会讲笑话? 却听霂无觞说道:“一秀才吃鸡,刚要动手饕餮,突悲从中来,于是肃立餐案旁,痛致悼词曰:‘鸡有五德之才,难免一刀之灾,暂吃吾肚之内,算作一副棺材,呜呼呀――哀哉!’转首对屋外喊,‘娘子,再捣瓣蒜来!’” “噗嗤!”宁素一听笑了起来,“这秀才真是口是心非。” 霂无觞搂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肩头:“你便是如他一般口是心非。嘴里说不喜欢朕,心里却很喜欢的,对不对?” 宁素不语,却把头埋得更低了。 霂无觞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看着她洁白细腻的后颈,低头亲了一下。 “皇上……下去……”宁素后肘推了一下。 冷不丁的,霂无觞却低头含住了她小巧洁白的耳珠,轻轻吸了一下,顿时,她浑身酥的软做了一团。 他的手却顺着腰身往上滑到她的xiong前,按住那饱满之处,细细的rou着。 “朕素了很久了。” 她听到他低声说,不由得浑身颤了颤。 绸缪 看到她的反应,霂无觞笑了,低声道:“不过不是现在,朕会送给你一个意外的礼物,等着吧。” 他摸够了,便放了手,手中的柔软感觉依稀还在,让人回味无穷。 慈安宫中,祺贵人哭的可怜,哦,不,此时,不应该称为祺贵人,而是祺答应。 祺贵人前脚回宫,后脚就收到了圣旨,贬成了答应,霂无觞果然是雷厉风行。 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把她的住处从华丽的宫殿迁到了掖廷宫附近的一个又破又残的屋子里去了,这不是诚心的要把她打入冷宫吗? “姨妈……祺儿不活了……祺儿在您的眼皮子底下,生生的被皇帝打脸啊,祺儿如今就是出门都没脸了,还活着有什么意义啊!” 太后很是无奈,看着自己这个没大脑的亲外甥女叹了一口气,只得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也是的,那个叫做宁素的宫女炙手可热,连哀家都听说,你却生生的闯到乾坤宫的寝宫里头去打人家的脸。[.超多好看小说]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打她的脸不就是打皇帝的脸,她好歹是皇帝身边的人。你也忒糊涂了些!” 祺答应哭了一会儿,没想到姨妈都不帮自己说话,更觉得委屈无处诉,只得抹了泪水悄悄的抽咽。 太后抬手吩咐:“来人,替祺……答应梳洗干净,别叫别人看了笑话。说起来,你贬得这样快,哀家都叫的不习惯了。” “姨妈!”祺答应嗔怪的看了太后一眼,便跟着宫女去洗脸梳头去了。 祺答应走后,太后的脸冷了下来,她靠在凤座上,右手摩擦着左手中指上的绿宝石戒面,陷入了沉思。 “来人啦!去将八王爷叫过来,就说哀家找他有事!” 八王爷霂天兴过来的时候太后和祺答应正在一起用饭。 “一起过来吃吧?”太后道。 “不用,儿臣已经吃过了。”霂天兴坐在一旁,看她两人吃饭。 宫女上了茶,霂天兴慢慢饮着。 太后吃完了饭,喝茶时,才问:“老八,听说你见过那个叫做宁素的丫头了?” “嗯,是见过。” “长得如何?”太后看了他一眼。 “清丽脱俗,很有气质。” “哼!”祺答应在一旁冷哼一声,“乡野村姑,比本宫差远了。” 太后蹙起眉尖,看了祺答应一眼:“大人谈话,你别多嘴。再乱说话,指不定还会贬称什么呢?你要是被贬成了庶民,跟那乡野村姑还有什么区别?哀家想救你都救不了。后宫里头就你一个人称王都没能搞定皇帝,你还有脸在这里逞能?” 祺答应委屈的鼓起脸来。 八王爷又道:“看来皇兄对这个宫女很是钟爱。” 太后微微一笑:“没想到,这天元朝皇帝里头居然能出一个情种,不容易啊。”她眼神恍惚,似乎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也没什么可以称道的,先皇帝荒淫无度,她不过是撑着罢了,谁知道撑到最后那些个美人都成了土,她还独自挺立着。 想罢,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继续道:“所谓,情深不寿,听过没?” 八王爷道:“但是那个宁素会医,据说皇帝的宿疾竟然好了,不过七日而已,听说是失传的银针术。” 太后眼透出一道利光,微微恼道:“这个女子竟然捣毁了我们这么久的计划。哀家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好好的利用这个叫做宁素的宫女。” 八王爷提醒道:“母后,这件事不宜太久,久则生变,咱们筹划要越快越好!万一那个宁素怀了龙种,那可就麻烦了!” 敕封 乾坤宫门口,宁素翘首以待,当她看到两个人影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无弹窗广告) “阿丑!”宁素看到阿丑时觉得开心极了,仿佛看到自己的姐妹一般。 “啊,宁素,你真的做到了!”阿丑跑过来抱住宁素,开心的大笑起来。在她身后,站着小豆子公公,看着两人微微的笑。 “恭喜宁素女官了!姐妹终于团圆了!”小豆子拱手作揖。 “对了,”小豆子又说,“皇上的口谕,让宁素女官去一趟宁馨宫。” “宁馨宫?”宁素疑惑了,“是新宫殿吗?怎么从前没听过?” “没错,是新修缮起来的,就在乾坤宫东边不远处,女官沿着门口的卵石路朝东走了百步就到了。” “阿丑,咱们一起去!” 宁素开心的拉着阿丑一起去了。 小豆子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这时,身后走过来两个小太监。 “都准备妥当了吗?”他问。 一个小太监向前举了举手里的托盘,殷勤笑道:“都在这儿呢。” 他手中的托盘上,蒙着一层黄色绣花锦缎,小豆子揭开锦缎,便看到一样金灿灿的东西。 他瞪大了眼睛:“嚯,竟然是九头凤金步摇!我的天啦,真是不得了了!” 宁馨宫中,宁素和阿丑站在宫门口,奇怪的是,宫门敞开,竟然一个宫人都没有。 抬头看时,“宁馨宫”三个金色大字夺目耀眼,两边两幅金色的对联。 这宁馨宫像是新修缮好的,红色高墙琉璃瓦,院内绿柳成荫鲜花盛放,小池流水,碧荷初露尖尖顶,院内的房舍一应的精致典雅、雕梁画栋。 “这里真漂亮,不知道是哪一宫住的?”阿丑叹道。 宁素也觉得这里很好,既宁静又精致,尤其喜欢那一池的碧荷,到了夏天满池的荷花一定很美。 “可是为什么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四周望去,整个宁馨宫只有她两个人。 “那皇上让你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呢?”阿丑疑惑的问。 宁素也是不解,回答:“那就等等好了,说不定皇上一会就来了。” 两人正说着,冷不丁门口一声高唱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原来是圣旨到了! 宁素急忙和阿丑一起跪倒在地。 “宁素贤淑聪颖,深得朕心,故封为宁嫔,赏黄金百两,锦缎五十匹,纯金钗环首饰一副,蓝田白玉钗环首饰一幅,红宝石钗环首饰一幅,九头凤金步摇一支,并赐予宁馨宫,即日入宫,钦此。” 圣旨一下,宁素愣了半晌。 “接旨,还不接旨啊?”传旨的余公公赶紧把宁素扶了起来,殷勤笑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如今这偌大的宫殿便是小主一个人的了。皇上口谕,赐沐浴兰池、赐椒房,今晚皇上就要过来,这是从前妃嫔从未有过的荣宠啊!” 余公公将赏赐送到宁素跟前,特地牵起一个托盘上的锦缎,露出了一只金光灿灿的九头凤金步摇,只见那凤赤金打造,蓝宝石镶目,碧玺点尾,凤头微颤,凤翅轻摇,栩栩如生,华贵无比。 余公公欢喜的指着金步摇说:“小主可能有所不知,在前朝,被赏了九头凤金步摇的只有一个人,乃是当今的太后,从前的皇后娘娘,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小主好好收着吧!” 宁素被动的接着那托盘,只见门口,又有两队宫女鱼贯而入,恍如做梦一般。 怎么,才一天功夫,就成了宁嫔了? 阿丑以为她高兴的糊涂了,拉着她的手笑道:“太好了,我从那地狱里头出来了,妹妹也大升迁了,以后我也留在这宁馨宫里头,就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了。” 宁素揉了揉她的眼睛,看着手中金灿灿的九头凤金步摇,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皇后才能拥有的九头凤金步摇、兰池沐浴、椒房之宠,她的脑中回响起霂无觞的那句话:“朕会送给你一个意外的礼物。” 这就是那个礼物? 阿丑偷偷的拉着她,捂着嘴低声笑道:“今晚皇上要来,记得要洗白白哦!”宁素顿时红了脸。 承恩 所谓兰池,周遭兰花遍植、四季常开,池中花瓣飘浮,满池馨香,沁人心脾,这里是皇帝和皇后才能沐浴的地方。(.)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宁素的到来,让兰池的宫女诚惶诚恐,虽知她之前是个宫女,但是如今贵为宁嫔,心里除了羡慕也只有仰望了。当今皇帝的龙床可不是谁都有命靠近的。 “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 宁素想起从前读的杨贵妃的诗,看着周遭满目氤氲的白雾,顿时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当年的杨贵妃。 对于敕封,她心知那是霂无觞的心意,她意外、感激,却带着几分惶恐和不安。对于一个从未想过皇妃之位的人,如今站在这里了,仿佛突然站在悬崖上,稍不小心,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一般。何况如今皇上大敌未除,她又如何心安。 她不习惯别人服侍穿衣,不过今天特殊情况,即便她想拒绝也拒绝不了,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在镜中的身影,肤若凝脂,乌发似云,身段娇美窈窕,脸蛋红似牡丹花。身上穿着一件藕色的肚兜和绸裤,肚兜上绣着粉色牡丹花样,外面披着一件浅藕色的银兰花刺绣的半透明系带云纹锦裙,长长的裙尾拖曳彷如流水。 直接抬到宁馨宫的寝宫前,推开门,屋里已经点了龙凤的大红蜡烛,房间里氤氲着暖暖香气。 走到门口,屋外凉风轻拂,所有的翠柳之上都缠满了大红的绸缎,房檐下挂着龙凤的红灯笼,地上则铺满了红毯,宫女静静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皇上的到来。 这时,只见一个中年宫女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宁素看时,正是乾坤宫里头的秀兰姑姑。 “姑姑。” 秀兰笑道:“小主好,这是皇上叫送过来的。” “这是什么?” 秀兰笑而不答,揭开了那盘上的缎子,道:“这是皇上特地让人去民间订做的。说是让小主换上。” 那托盘上,不正是凤冠霞帔? 她本以为只要穿着纱衣伺寝就好了,没想到还有凤冠霞帔? 大红的嫁衣穿上了身,秀兰姑姑又替她盘了发,一面盘一面笑道:“这在宫中可是从未有的,大约皇上体谅小主是民间来的,特地选了民间的习俗,可谓是用心啊。” “这九凤金步摇可是一定要戴的,”姑姑将步摇替宁素插上,“像小主这样从宫女到嫔妃的,咱们这天元朝还是开了先例,九凤金步摇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是身份的象征,小主可要好好珍惜。” 穿戴好了,末了,秀兰姑姑将一方大红的帕子盖在了宁素的头上:“咱们在民间的时候,新娘子都要盖盖头的,这个也是皇上特地去打听来的。皇上对小主的一番心意,小主好好体会吧。” 当一切归于宁静时,宁素静静的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个苹果。 “咯吱——”门开了宁素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是熟悉的脚步声,轻轻的走近,熟悉的气息渐渐的到了她的身边,她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里。 盖头被一根细细的秤杆挑开,宁素低着头不敢看,下巴却被一根修长的手指的抬了起来。 他的眼中露出惊艳之色,她的小脸仿佛娇艳的牡丹,还带着露珠的那种,他从未想过她穿大红色这样好看。 霂无觞将宁素拉起来,柔声道:“让朕看看。” 宁素见他竟然也破天荒的穿了红色,只是这红色,越发衬得他唇红齿白、俊美无极,连带从前的那丝病气也没了,更显得英姿勃发气宇非凡。 宁素看着他,想起今晚的日子,羞得脸上通红。 “怎么不说话?” 宁素低声答道:“皇上要宁素说什么?” “朕送给你的礼物可还满意?”他的手轻轻触动她头上的金步摇,金凤微微颤抖。 她伸手抵着霂无觞的胸口,叹道:“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真的会成为我的夫君,这一切好像在梦中一般。从今往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只希望你记得今晚这一刻待我的心情。从此以后,我便是你的眼、你的手。” “还是我的心。叫我无觞。” 她抬头,美目盈盈,轻启朱唇:“无觞。” 动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霂无觞心里暖暖的,再也按捺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其实宁素并不知道,霂无觞今晚很紧张。为了布置今晚,他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然而到了这一刻,还是难以克制的紧张。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有毛病,倘若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暴露出毛病,该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在入洞-房之前,他特地去祖宗牌位前上了一炷香,祈求今晚顺顺利利。 宁素当然是不知道的,当初她恍惚听到一些传闻,也以为只是传闻而已。何况她平常都被霂无觞抱惯了,哪能懂得现在霂无觞极为复杂的心情。 小豆子就伺候在门外,竖着耳朵听着,作为皇帝的亲信,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别重蹈覆辙,千万别,皇帝陛下素了这么多年怪可怜的,好歹让他尝尝荤。 霂无觞抱着她倒在了chuang上,只褪了外面的凤袍,留着里面的肚兜和绸裤,他自己也穿着绸缎里衣。 宁素以为还要脱,谁知他的手不动了,转而攻向她的胸,隔着衣服的各种揉nong,不一会儿宁素便觉得有个东西顶着自己。 她闭紧了眼睛,听说这一节会有点痛,这让她紧张起来。 霂无觞亲了好一会,思量着该进入正题了。他心里大喜,太好了,今天状态不错,居然一点异常都没有。但是他仍然不敢把两个人脱光光,就怕出现个万一。 不一会,宁素就感觉到有个东西顶过来了,她知道自己穿的是开档裤,她开始不愿意穿,觉得羞死人,是宫女好说歹说才让她穿上的,结果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她狂汗。 宁素开始很紧张,紧紧抓着霂无觞肩头的衣服,哪知道某人却搞了半天,不得门而入。 她的神经慢慢放松了,双手摊在床shang,真的很想说一句,喂,快点!不过顾及到皇帝的面子,她还是算了。皇帝不是十几岁的时候就该有经验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得门而入。她觉得奇怪了。 霂无觞满头大汗,心里骂着,哪个魂淡把灯光搞的这么暗的?回头非灭了他九族! 宁素迷迷糊糊的,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啊”一声叫了起来。 痛死她了!她满眼的泪水。 霂无觞大喜,急忙噙着她的唇,再接再厉。 痛死她了。 她不得不攀着皇上的肩膀问一句:“皇上,你确定你真的有经验吗?” 霂无觞的脸立即黑了,开始奋勇起来,不过悲催的是,因为奋勇过头,或者是兴奋过度,很快,他低吼一声,偃旗息鼓了。 他伏-在宁素身上,沮丧极了,自我安慰,第一次,第一次都会这样的。 宁素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下次会更好的。”她现在确定以及肯定,他绝对是第一次。 宁素闭上眼睛,还以为可以睡觉了,谁知过了一会儿,他竟然又找过来了,虽然依旧是时间短,不过比上次时间长了那么几秒秒。 霂无觞兴奋极了,多年存货一次清空,多么的有成就感,有木有? 一晚上,宁素被折-腾的四五回,心里在骂娘啊,我勒个去的,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宁素奇怪了,人家穿越小说里的男主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怎么到她这儿皇帝成了秒帝了?不过胜在时短次多。 须知,男主也是锻炼出来的。 第二天,两个人很晚才起来。 宁素正要起床,却惊动了身边的人,立即被拉回被子又弄了一回,宁素算了一下,这次好像时间比昨晚几次加起来都长呢。 小豆子在外面蹲着睡着了,听到里面的动静,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皇上,起啦?” “起吧。”里面传出声音来。 小豆子立即喜气洋洋的招呼其他的伺候洗簌的宫女都上前来。 开了门,便看见皇帝陛下饕足了的脸,他心里默想,果然,总算是入了一回门。 宁素身上酸痛的厉害,加上睡眠严重不足,眼周都起了黑眼圈了,她正用粉细细的敷着呢。 小豆子进去,往床shang一看,登时眼睛一亮,立即捧起那一方带着一抹红的洁净绸巾嘿嘿的傻笑。 “太上皇保佑啊,皇族将要有后了呀!” 宁素看了一眼那绸巾,立即红了脸,道:“公公快点拿出去吧。” “欸!”小豆子答应着立即往外走,脸上笑的好似开了一朵花。 洗簌了之后,霂无觞便将宫女遣了出去。 霂无觞在妆台上调香膏,调的大红色就要往宁素的唇上抹。 宁素抓住他的手,道:“你不去上朝吗?却在这里胡闹。今儿我不擦这大红色的香膏,淡红色好一点。” 霂无觞嘻皮笑脸的说:“就让我帮你擦这个吧,大红色好看,昨晚看着多艳丽。上什么朝?时间都过了。” 说罢,他不由分说,将手上的香膏抹在宁素的嘴唇上,顺便亲了一口。 宁素看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呀,你这样,人家都要说我妖女祸国了!” “谁敢?”霂无觞指着外面的日头,“你看再过两个时辰就黄昏了,朕在你这里用过了饭,还是歇在这里,今晚咱们还是一块。”说着,用暧mei的眼神看着她。 宁素一听便知道他又要干那事,急忙说:“今晚不行不行,我的腰都还酸着你。” 霂无觞却不依,从后面搂着她的腰说:“朕答应你,今晚一定轻轻的。” 宁素想起一件事,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回身指着霂无觞的鼻子问:“你想留在这里也好,那我问你一件事,你要是老实回答我了,我便让你留下。” “什么事?”霂无觞看到她的眼神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是不是第一次?” 计谋 霂无觞的脸立即黑了。 宁素看他有些生气,心里暗暗发笑,随口说:“你不回答就算啦,今晚回你的乾坤宫去吧。” 霂无觞一听哪里能饶,赶紧过来拉着她的手,痛下了决心,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人都有第一次,下次朕一定满足你。” 宁素红了脸,啐道:“谁要你满足?” 霂无觞看她娇俏的样子又高兴起来,嚷道:“不满足也行,那先来亲亲。” “不要!”宁素躲开他,他又追了过去,两个人在屋子里一个追一个逃,笑闹起来。 宁馨宫中传出去的笑声,让众宫女羡慕不已,早已悄悄议论起来,宁嫔盛宠绝无仅有,一下子整个后宫的美人们个个咬着手帕子瞪圆了眼睛嫉恨不已。她们开始还期待这个新晋的宁嫔在伺-寝的夜晚如同其他的妃子一样被拉去砍头,想不到算盘竟然都落空了。 宁素——皇帝的宠妃,这个名字早已传到了后宫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同时在这里打算盘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御药局的玉娆。 玉娆今儿没心思磨药,因为她在磨牙。 “玉娆,管事让你磨的药呢?”局里的太监小张过来,一瞅发现那药材都在桌上动也没动。 “你不做事在这里出什么神呢?” 玉娆横眉冷冷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快去将这些药磨了,今儿我不想做事。” 小张一听不依了,叉着手道:“凭什么呀?你的活儿凭什么让我帮你做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宁素呢?她可是真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哪像你呀,麻雀还是麻雀,还以为自己长得多美呢!” 小张的话那是火上浇油,玉娆站了起来,伸出素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啰嗦什么!快点把这事做了!否则,我就将你偷药材出去卖的事情抖出来,看看是谁掉脑袋!” 小张慌了,他哪里知道玉娆居然知道他的秘密,急忙伸出手指比在嘴边:“嘘——低声,低声,我的祖奶奶欸,我这就去就是了。”说罢,憋气的把桌子上本属于玉娆的药材拿走去别屋磨了。 玉娆真的是气不过。她走到井边,井里头映出了自己的脸,一般的娇媚动人,她自认为绝对不比宁素差,怎么命运就差这么多? 如今的宁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她,依然是芸芸众生中的蝼蚁一枚。就连阿丑那个贱丫头,也被宁素带入了宁馨宫当了管事宫女,凭什么她就不行?凭什么她就不能让皇上高看她一眼? 玉娆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宁馨宫走一趟。 玉娆来访的时候,宁素正在翻看从九王爷霂子泠那儿来的供状,是之前皇觉寺下毒和尚的供状,问了一些时日,那和尚竟然死不开口,即便打了个半死,依然只是求死。宁素思量着,太后果然本事大,应该是攥着和尚的父母家小了,否则没有不开口的道理。 听说玉娆来了,她立即合了供状,到花厅中迎接。 “玉娆!”宁素笑吟吟的看着她。 玉娆乍一抬头,以为看到了神妃仙子。宁素穿着一件碧藕长裙,是由上好的云锦织成,间或绣着玫瑰金荷花,头上随意挽了一个髻,斜插着银镶碧玺的簪子,手腕上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她虽然打扮素丽,却难掩低调的奢华,同从前的相比,当真是华贵逼人,不再是当初那个粗陋的宫女模样。 就连她的皮肤也是白里透红滑如凝脂,身上散发淡淡兰香,也许因为皇上的滋润,身段越发的凹-凸有致,韵味十足。 阿丑就站在她身后,穿着打扮也与往日不同。 玉娆才看了一眼,心里的嫉妒就爆棚了,面上依然谦恭微笑:“奴婢参见宁嫔,恭喜宁嫔大婚之喜。” 宁素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哪里能自称奴婢,咱们一向都是姐妹,有什么可见外的。” 玉娆坐下喝茶,饮了一口,只觉得那茶也是清香扑鼻。 “这茶真香呢。”她赞道。 宁素微微一笑,答:“是昨儿皇上让人拿过来的,据说是西域进贡的鲜花茶,所以要比我们这儿的茶香一些。” 玉娆一听这话心里又憋了一口气,这宁馨宫果然如传说中一样圣眷正浓如日中天,就连这茶都是西域进贡的。 “姐姐真是好福气,这福气不是一般能有的,叫人羡慕呢。”玉娆微微笑道,笑的谦恭而恰到好处,她是宫里的老人儿,说话奉承不在话下。 宁素见她这样客气,只得说:“你若喜欢,便带一盒回去。”她随手招呼了一下旁边的宫女,那宫女得令,立即取了一个锦盒,盒子里正是装的这种香花茶。 玉娆急忙谢过。 她们二人叙了几句从前在御药房的旧事,玉娆脸上便显出愁色来。 “玉娆你有心事?”宁素好奇的问。 这一问,谁知玉娆的眼睛里竟然落下眼泪来。 宁素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疑惑问:“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吧,怎么自己受苦呢?不是还有我在这儿吗?” 玉娆抽抽噎噎,拿了帕子拭擦自己的眼睛,悲悲戚戚的说:“你一直在皇上身边,自然受到皇上庇佑,可不知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苦楚。昨日里……昨日里……”说着,又哭了起来。 宁素急忙拉着她坐下,让她慢慢说。 “昨日里,总管李怀到我那里去,问我药可磨好没,我说都磨好了,他让我跟着他把药送到一个美人的宫殿里去,谁知道,到了一个树林里,他竟然动起手脚来,他是一个公公,我怎么能让这种人碰?我便要哭喊叫嚷,他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说若是我哭喊便想法子弄死我。你也知道,他是御药房的管事,伸手遮天的,说要弄死我,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我很害怕,便跟他说,若是他想做个长久夫妻,就让我好好考虑一下。等我考虑清楚了,同他做个对食又何妨?他听我这么一说,这才放开我,说给我三天时间去想。” 说罢,玉娆泪眼朦胧的望着宁素,哀伤道:“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我左思右想,觉得没有生路可走了。总算想着你是从前的姐妹,如今又得了皇帝的圣宠,便是丢了脸来同你求,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说罢,她又大哭起来。 宁素娥眉微蹙,她从前也在御药房,怎么没发现李怀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玉娆说的有理有据、哭的凄凄惨惨,又不像是假的。难道那李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玉娆又道:“若是连宁素你都护不得我,那今晚我就找个井口跳下去,一了百了,好歹死了做小鬼也是个干净的,强过被那腌臜的阉人侮辱!”说罢,就要跑出去,似乎真的要找个井口跳下去。 宁素急忙拉住了她,道:“别这样,你是我姐妹,我哪有不护着你的道理。李怀说这话时,有没有别人听到?或者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信物?” 玉娆低着头,眼眸却滴溜一转,道:“他做这样龌蹉的事,怕人看见还来不及,哪里会留下什么马脚给人去抓?他威胁我说要弄死我,若是我离了这里,怕是就活不成了。” 宁素沉吟道:“也罢,我这里正缺宫女,你要是不嫌弃,先留下来吧,我往后自会替你寻找更好的出路。” 玉娆心中一喜,急忙低头行礼:“多谢宁素妹妹!” “好说好说。” 玉娆计谋得逞,真是心花怒放,不过她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然而,她的表情却被在一旁的阿丑看个正着。阿丑虽然长相粗陋,但是人却精明的很,她一看玉娆这模样就觉得像个不安分的,如今看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留在了宁馨宫中,更觉得可疑,只是她毕竟和宁素是有交情的,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 玉娆之所以借了李怀的名字,那是因为李怀的确对她有那个意思,但是她的厉害李怀当然知道,李怀老实,轻易也不敢惹她,只是想想而已。 玉娆既然留在了宁馨宫中,便开始筹谋她的大计了。宁素是个念旧情的人,对她当然不会太薄,接下来,她需要想的便是,怎么能让皇帝多看她一眼,也把她纳做枕边之人。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向宁素打了个揖回御药房收拾东西去了。 阿丑看见了,冷冷哼了一声。 玉娆下去了,宁素被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得有点疲累,回去自己房里,看到桌上的供卷已经看完,该还给九王爷了。 她看了看阿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为了投毒案的事情,这些天九王爷都在大理寺。阿丑,我的供状看完了,你替我去送还给九王爷。若是他还有什么话,你直接带来给我就是。” 阿丑一听,顿时脸上绯红。 “叫别人去不行吗?”她扭捏的握着手,“你明知道他不愿意看到我。” 宁素笑道:“你傻子呀,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你若是处处躲着他,从此在他面前消失,对他是没什么损失,对你,却是天大的损失。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就算他不念情,也该念个义字,我看老九不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 “好啦,知道啦。”说罢,阿丑去桌上拿供状。 “等等。”宁素取了胭脂和香膏来,在阿丑的脸上抹了一回,觉得好看多了,再加上她最近似乎在节食,貌似瘦了一点,稍微收拾一下,比起从前好看多了。 “我们那有句话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你今天去肯定会让老九惊艳的。” 阿丑一把抱起桌上的供卷,低着头跑出去了。 宁素笑了:“这个丫头竟然还知道害羞?” 话说阿丑抱着供卷,一路出宫到了大理寺门口,却踌躇了,一颗心“砰砰砰”跳的厉害。 她探了头,他是在里面呢?还是不在里面呢? 正当她探头探脑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一声呵斥:“是谁!” 供状 出来的正是九王爷霂子泠,恍如美玉突然落在她的面前,耀眼的让她睁不开眼睛。(.好看的小说)在他的面前,她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虫子。 “阿丑?”霂子泠很惊讶,仔细看了看,今日的阿丑似乎和那天晚上的印象有点不一样,她瘦了么? 好像瘦了一点,脸上涂了薄薄的胭脂,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多看看,还是挺耐看的。 阿丑走过来,不管不顾的将供卷往他手上一扔,道:“我是来替宁嫔还东西的,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的,一并说了吧。”他既然瞧不上她,她又何必在他面前扭捏作态。 她看起来好像很急于逃离的样子。 这让霂子泠有点惭愧起来,那天他的态度大概真是太可耻了。 “那个……”霂子泠也没想起来要带什么话给宁素,“你就跟宁嫔说,那和尚死不开口,恐怕现在得不到证据,陷入了僵局。” “哦?”阿丑眼珠一转,“我倒是有个主意。” 霂子泠好奇的问:“什么主意?” “我悄悄告诉你。”阿丑低声跟霂子泠说了一个主意。霂子泠有些疑惑,“行吗?从未见过这样审案的。” “试试就知道了。”阿丑是个急性子,催促道:“快点去准备东西,完了我还要回去跟宁嫔回话呢。早点了结这个案子早完事。” 宁素在宫中等阿丑回复,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人,索性命人洗了葡萄,自己吃了起来。 天气渐渐的热了,人也慵懒了,尤其是在夏日的中午,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看见阿丑那丫头回来了,一幅贼兮兮的模样。 “交给九王爷了吗?”宁素随口问道。[.超多好看小说] 阿丑得意的将手中的一样东西交给了宁素,宁素展开一看,愣了一下,吃了一惊:“你是怎么弄到的?” 原来竟然是和尚认罪的供状。 阿丑悄悄跟宁素说了,宁素直骂道:“你这个鬼机灵!” 原来阿丑先让人给和尚喝了一点酒,喝了酒,人的意志便薄弱一些,警惕也放松了些。阿丑从老九那了解到和尚老娘的模样,让人替她装扮了一番,然后将和尚带到幽暗处,放些烟雾,阿丑扮成的老娘便出来喊冤,满脸血色。把那和尚吓得以为自己家人已经被太后杀掉,又惊又怒,居然说出了实话,写下了供状。等和尚清醒过来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宁素仔细看那供状,可惜的是,那和尚的确是受人指使,只知道指使的人来自宫廷,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指使他的人用金银贿赂他,还抓了他全家老小,说如果他被人逮住了,一定不能供出主使人,否则老小性命都没了。 她心想,这只能作为罪状之一,倘若他日还有其他罪状,一起拿出来才好。太后果然老谋深算,做事滴水不漏。 她仔细瞅了瞅阿丑,她聪明却不外漏,果然没有看错人。 想起老九,宁素问:“你见着九王爷,你们还好吧?” 阿丑努起嘴巴哼道:“哼,当初他那样待我,如今他就是想和我说话我都懒得理他。如今妹妹你贵为皇妃,将来我要找什么样的人不行啊。干嘛非得他啊!” 宁素知道她口是心非,笑道:“你能想通就好。对了,我让你在外面找的人找到没有?” 阿丑说:“放心,我在外面还有个兄弟,叫楚玉,他曾经在军中待了许久,人面广还精明,他在外面早已经替咱们找好了。” 宁素微微一笑:“好,明儿就安排进宫里来。事情办好,自然少不了你的好。” 此时,宁素的周围除了阿丑没有一个别的宫女,因为她们所做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宁素将供状悄悄放在书房的一个暗格里。 阿丑替她放风。 阿丑疑惑的问:“宁儿你做这些事,连皇上都不能告诉吗?” 宁素放好了供状,开了书房的门,低声道:“你不晓得皇上的性子,他是个暴躁的,我先留着,若是以后有的用处便拿出来用,现在拿出来,只会坏事。” 阿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二天,宁素命阿丑在外面找的女孩子都进宫了,她悄悄看过,觉得的确不错,对楚玉的办事能力越发的相信了。她没有让阿丑直接接触这些宫女,而是借着小贵子的名义将她们带进宫里。她曾经说过,她就是皇帝的眼,皇帝的手,如今,这些宫女,便成了她的眼,她的手。 觊觎 霂无觞又派人说了要过来,一连几日他都歇在宁馨宫中。 夏季炎热,宁素让人炖了冰糖百合雪梨给霂无觞,又用了冰镇了才端出来。 她用手摸了摸,冰凉凉的,怕太冷了伤胃,特意放在外面放一会,凉而不冰,既解暑也不伤身。 霂无觞还没来,她无事便在那里临字。同皇帝的字比起来,她总是觉得惭愧,所以想起来就练一练。 “小主的字写的真好,这宫中只怕没有人比小主的字写的好了,皇上看了一定欢喜。”玉娆在一边磨墨一边说。 宁素微微一笑:“你别恭维我了,我的字哪里能上的了台面。” 因为玉娆是姐妹,所以她赠了些首饰给她。她今儿抬头一看,便看见玉娆的耳朵上两颗明珠摇摇晃晃,煞是亮眼。 她白葱段一般的手指上也戴着一枚绿玉戒指,时不时在她眼前晃过。 玉娆兴致勃勃的说:“听说玉藻池那边的荷花开了,好大一片呢,待会小主和皇上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宁素一听,觉得不错,点了点头。 玉娆是个机灵的,急忙下去吩咐其他的宫女准备。 宁素正练得聚精会神,写着一个“天”字,蓦然间,一个人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害的她那个天字的一捺飞的老高。[] “在做什么?练字呢?”霂无觞双手抱着她的腰,将下巴枕在她的肩头。 “你干嘛呀,害的人家的字都没写好。”宁素抱怨道。 “写字有什么趣味?朕来了居然不理朕该当何罪?”虽然这么说,霂无觞却语气温和。 宁素放下了毛笔,转过身来,看着他头上戴着金冠、身上穿着龙袍,微微笑道:“怎么不换件衣服就过来了?在这儿便穿常服好了,舒服自在一些。看你这一身,怪热的。” 霂无觞摊开双手,赖皮道:“那你帮我换。” “知道了。”宁素无奈道,在自己的面前,他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不苟言笑的帝王,都快成孩子了。 宁素吩咐人去取皇帝的常服。 “这么大个人了,不晓得照顾自己,看你头上的汗。”宁素取了素锦帕子,伸手去擦霂无觞额上的细密汗珠。 霂无觞低头看她,穿着夏日的素锦,薄薄的,透出里面水蓝色肚兜的颜色来,肚兜上面似乎绣着一朵并蒂莲花,肚兜的上面是雪白如凝脂的肌肤,他低头在她身上嗅了嗅,只觉得幽幽香气沁人心脾,双手揽着她的腰贴向自己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说:“好香!” 宁素推他的手:“大白天的,被人家看见。” “看见如何?朕是皇帝,若她敢说半个字,灭她九族。”说罢,低头,便在向着她的唇亲了下去。 这一幕,正好被来送常服的玉娆看见,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只觉得脸上滚烫,慌忙悄悄的退了出来。可是不知怎的,那副情景却总是浮现在眼前,倘若被皇帝抱着的那个人是她,那该有多好啊? 才在那里想入非非,耳边传来叫声:“玉娆,该走了,去玉藻池伺候了!”她这才如梦初醒,她仍旧是个奴才! 辛秘 玉藻池中,荷花盛开。(.好看的小说) 正是晚饭后的时候,晚饭就摆在这玉藻池边了,太阳快要落山,晚风习习,倒是十分凉爽。 落日的晚霞映在粉白的荷花上,相映生辉,犹如一片锦云一直铺到了天边。 桌上摆了一些精致小菜,即便是肉类,也选了些清淡没脂肪的,夏季的食材,清润消暑要紧。 吃过了饭,又送来几样精巧点心和水果。 皇上今天的胃口并不算很好,随便吃了些。 吃完饭,霂无觞拉着宁素在凤藻池便赏花散步,说些闲话。 宁素看他脸色不对,问:“皇上上朝可遇到什么事?” 霂无觞转睛看她:“哦?宁儿这么聪明,看出什么来了?” “我看皇上眉头微锁,虽然笑却没有往日那般畅快,所以问一问。”宁素歪着头看他,“让我猜一猜,是不是说的我?是有人说我红颜祸国吗?” 霂无觞惊讶:“你居然这都能猜出来?” 宁素微微笑了:“自古以来,一宫独宠总是惹人非议的,何况我出身不高。那些老顽固一定劝说皇上,子嗣要紧,要多去几宫,绝不能让我一宫独大是不是?” 霂无觞笑了:“果然被你猜中。骂得好,那些阁老正如你所说,的确是老顽固,硬的跟茅坑里的石头。甚至还让朕将你打入冷宫,你说好笑不好笑?” 宁素敛了笑容,陷入了沉默。这种事情果然发生了,在她的意料之中,却又无法避免。她想起了杨贵妃,当初马槐坡之乱,唐玄宗不就是在群臣的逼迫下吊死杨贵妃的吗?所谓众口铄金,难保往后她的下场不会跟杨贵妃一样。皇家的事,有几件是说的准的。 “他们说的没错。” 霂无觞低头看着她,拉着她的手,道:“朕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这一天。朕不是一个随便许诺的人,天子之言一言九鼎,你尽管相信朕。” 宁素靠在霂无觞的怀里,这是她这一世的夫君,她拥着他,感觉好温暖,好踏实,她也很希望,这一世,可以和他一起到白头。 宁素叹了一口气,道:“宁素知道皇上的心。”只是世事往往不由人,当初唐玄宗是否也向杨贵妃发过这样的誓言呢?可是最终他却没能遵守。 “宁素是一个小女人,从来的希望不过是,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既然上天让皇上成为宁素的夫君,宁素便希望这一辈子能够陪着皇上,渡过风风雨雨。那些阁老们说的没错,为了皇家子嗣着想,皇帝的确该多走几宫,可是宁素很自私,宁素不愿意皇上去别的女人那里。宁素自私的想要把皇上占位己有。宁素奢望,皇上就是宁素的那个一心人。皇上,你说宁素是不是很傻?” 霂无觞轻轻抚摸着她如云的秀发,轻轻吻了吻她的头顶,低声道:“朕生平从不懂得爱人,只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是可爱的,即便那曾经爱的人也早已离开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只是到了今天,朕才懂得,什么是心爱、心疼,才晓得担心,害怕失去。只要朕活着,朕便护你一世周全,哪怕与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一些阁老的迂腐之词,理他做什么?” 宁素静静的伏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往后如何,她不想知道,这一世,有此时一刻,便觉得很幸福了。 霂无觞又说:“昨日我得了一样东西,咱们回去宫里头,朕给你看看。” 两人牵着手,回到了宁馨殿。 屏退了宫人,寝房内,霂无觞将一样东西递给宁素。 那是一张锦帛,锦帛上写着一行行的名字,都是朝中的官员名字或者内官的名字。 “皇上,这是?” “太后党。” 宁素吃了一惊,果然,在第一行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八王爷霂天兴。 “皇上得了这名册是要做什么?” 霂无觞的脸冷了下来,眼中射出厉光:“她不仁别怪我不义,朕早说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当初朕差点命丧青云镇,接着又差点死在皇觉寺,如不是朕命大遇到了你,早已成了坟头白骨。太后党盘根错节、树大根深,要一下子铲除当然不容易。不过,朕看她现在后宫失了势,皇觉寺事败,看来是等得不耐烦了。最近,霂天兴拉拢朝臣,很有些不小的动作。” 宁素一颗心提了起来,她知道太后厉害,如今看来,皇上是要和太后真杠上了,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啊! 霂无觞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朕说过,护你一世周全,便不能让你有事。册子放在你这里,你仔细保管好。” 宁素点点头。 看看天色已经晚了,沐浴过后,霂无觞迫不及待的将她抱到床shang。 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九成,经过几天的锻炼,已没有第一次那么生疏,越发的久了起来。 “啊……”帐内传出女子的娇呼。 随着锦帐晃动,偌大的龙chuang被压得“嘎吱”响。 “皇上,不行了……” “叫我无觞……” “觞……” 男人越发的卖力。 “嗷……” 终于,两人都达到顶峰。 宁素被他弄得腰都酸了,久当然好,但是也不要这么索求无度好不好。 霂无觞终于饕足了,手轻轻抚着宁素的背。 “我不要穿这种裤子了,怪丢人的,我都多大了。明天不穿这种好不好?”宁素小声的抱怨。 “不行。”霂无觞断然拒绝。 宁素一听,翻了个身不理他了。这人,太无情了,过了河就拆桥,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她。 “生气了?”霂无觞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 “哼!”宁素伸手拨开霂无觞的手。 宁素觉得皇帝的习惯有点奇怪,今晚一如洞房那晚一样,两个人都穿着衣服做,她还得穿那种裤子,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说出去不是笑死人了。 霂无觞当然有他的理由,他的毛病一日不好,他便不敢和宁素两人赤诚相对,想想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这样挺好的,该摸的摸该亲的亲,虽然有时候是有点隔靴捎痒的意味,但是实质的事都办了呀。 但是现在宁素生气了,他得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 “朕有毛病。”他干脆老老实实承认算了,“大约从前你也听到过,那些被杀死的妃子,都是因为朕的毛病而死。朕怕同你在一起旧病复发,所以不敢赤诚相对。” 宁素转过身来,窝在他的怀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伸手抚过他蹙起的浓浓剑眉。 “你忘了,我是大夫,有毛病就治,有我在,没有好不了的道理。” 霂无觞听到她贴心的话微微笑了,这个女子的话总是能让他暖到心底去,即便是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似乎也能向她说出来。 渐渐的,他眼神飘渺,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宁素静静的等着。 他终于开口了。 “记得那年朕还是七八岁的时候,父皇的后宫里有许多女人。我还是小孩子,常常在御花园和各宫的后花园去玩,无意中撞见父皇和别的女人亲热,那情景,我至今难忘,或许我不该这么说自己的父皇,但是那两个人,真的好像拔毛的猪一般。那一日,我又撞见了,我心情很糟,便去跟母妃说了,母妃深爱父皇,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明知道父皇荒唐,仍然拉着我要去找父皇理论,谁知我们去的时候,竟然在御花园看到那两个人幕天席地干那种事情。我当时就吐了。母妃气的发昏,当场上去甩了父皇一耳光,父皇又惊又怒,盛怒之下,赐了母妃三丈白绫。当天,母妃就去了。紧接着,要不了几日,我才刚刚满周岁的妹妹因为无人照料也夭折了,随着母妃去了。妹妹那么小,天真可爱,还没有取名字就走了。或许是事后父皇后悔了,这才没有废去我储君的位置。只是后来,我一看到光光的送来的妃嫔,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一幕,一如当日一般狂吐不止。一怒之下,便杀了那些妃嫔。” 听他说着,宁素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她伸手抱紧了他,低声道:“那些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那种事情了,我会好好的陪着你。你的母后和妹妹也许此刻就在天上看着你,她们希望你过的好好的,放下心中所有的负担,做个圣明的君主。当初的错,不在你,而在你父皇的荒yin无道,只要你做得好,便是天下苍生的福泽。” 他伏在她的怀中,身体微微颤抖。 或许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能暴露他的软弱。 她胸qian的衣襟湿润了,她知道,这是属于帝王的泪水。他的病来自于他最自责、最痛苦的经历。 无论是平民还是帝王,各自有各自的不幸。 人都说他残暴,可是又有谁知道,他是在怎样残暴而冷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在这后宫之中,他和她一样,都是孤舟,要相互依靠才能前进啊。 东窗事发 宁馨宫门口,小贵子提着刚刚热好的炖品正准备往乾坤宫去。这是宁嫔吩咐做好的,让亲自送到皇上的书房。 小贵子正要抬脚,却在门口碰着一个宫女,粉色的宫装、身段玲珑,抬头一看,不正是玉娆吗? 他立即满脸堆起笑来,拱手道:“哟,玉娆姐姐啊,这是要往里去呢?” “我正没事呢。”玉娆的目光扫向小贵子手里挽着的炖品,“是小主让你送东西给皇上的吧?” “是是是,幸亏宁嫔娘娘不计前嫌,还升了奴才做个宫内管事,奴才怎么敢不尽心竭力啊。”小贵子知道玉娆是宁嫔相好的姐妹,所以也格外客气。 “我去吧。”玉娆眼眸一转,伸手从他的手腕上提过炖品。 小贵子猝不及防的,呼喊道:“不行啊,这是娘娘交代的,不得有失啊。” 玉娆啐道:“我在宫中这些年,难道连个东西都不会送吗?若是宁嫔怪罪下来,自然有我担着。” 说罢,她便提着炖品径自往乾坤宫去了。 天色晚了,乾坤宫里,奴才们大气不敢喘,一个个肃穆的立着。 皇帝在看折子,自然不敢有人打扰,不过也到了吃晚点的时候,一般这个时候,宁嫔娘娘都会派人送些夜宵过来。 霂无觞放下手里的毛笔,肚子觉得有些饿了。正抬头,就看见殿门口一个娇俏的宫女提着点心过来了。 平常不是小贵子来送的吗?怎么今儿变成玉娆了? 他有些诧异,不过也不以为意。 换了一个小桌,玉娆小心翼翼的将炖品送到桌上。 霂无觞用勺子舀了舀,不知道里面都加了什么,不过鲜香扑鼻,便低头喝了起来。 玉娆目光偷偷的抬起,注视着霂无觞的侧脸,她曾经多次偷偷看过,皇帝的脸庞白皙如玉,眉毛浓眉而遒劲,眼睛更如黑玉一般乌黑,鼻子很挺,嘴唇微翘,非常的俊美。 霂无觞喝完了炖品,将汤碗一递。 玉娆这才恍然惊醒一般过来伸手接着,接那碗的时候,不知为何手指竟然触着了皇帝的手指,她惊了一下,“乒乓”一声,汤碗落地,满地是碎掉的瓷片。 玉娆大惊失色,急忙跪在地上求饶。 小豆子过来呵斥道:“大胆贱婢,竟然如此不小心,你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霂无觞看她诚惶诚恐的模样,微微摆手道:“无妨,收拾了便好。[.超多好看小说]” 玉娆立即收拾碗筷,速速离开了乾坤宫。不过在她的心里,她觉得皇帝并非那么不近人情,而且,他莫非对自己有好感,才如此宽容?触着皇帝的手指尖似乎还在酥酥的发麻呢。 有了这一次,她的胆子越发的大起来,她打算再试探皇帝一次。当然,她在宁馨宫,机会是很多的,因为皇帝常常在这里逗留。 这一次,皇帝来的时候,宁素出去散步了,玉娆因为做事留在宫里。 霂无觞知道宁素有散步的习惯,过上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干脆懒得去找她,便在宁馨宫中休息。 “拿茶过来!”他坐在宁馨宫小池边的亭子里看花,拿茶过来的却是玉娆。 霂无觞瞥了她一眼,诧异道:“你不是常跟在宁儿身边,怎么今儿独自在宫中了?” 玉娆见皇帝问起她,心里分外的高兴,答道:“今儿奴婢要做刺绣,所以留在宫中做事了。” “哦。”霂无觞低头喝了一口茶,再不多问。 玉娆有些丧气,她这些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便是想让皇帝多看她一眼,多关注她一些。 看到皇上手中的茶杯,她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哎呀,哪里来的大黄蜂?”玉娆上前,装作捉那黄蜂,身子前倾,便将柔软的身体靠到了霂无觞的肩头,而霂无觞的手一动,茶水洒在了衣襟上。 “奴婢该死,总是笨手笨脚的。”玉娆急忙请罪。 在宁馨宫中,霂无觞一般不会惩罚宫人,一点小小疏失看在宁素的面子他都不会计较。 只是看看自己的衣襟,都打湿了。 “皇上,宫里放着皇上的常服,不如让玉娆带皇上去换一换吧。” 霂无觞没有反对,便同玉娆一起往换衣间走过去。 此时,玉娆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换衣间里,果然有皇帝的常服,玉娆挑了一件深蓝色的龙袍出来。 “皇上,这一件如何?”她娇俏的对霂无觞说。 霂无觞点点头,但是他觉得今日这宫女的表现有些太过异样,还从未见过如此热情的宫女,真是让人觉得很怪异。 “皇上,让奴婢替你解衣吧?”玉娆嗲嗲的声音煞是动人,配着她娇俏的小脸,效果越发明显。 霂无觞眯起眼睛,微微冷笑,他倒要看看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遂点点头。 玉娆过来替他脱外衣,手指时不时划过他腰间的肌肉,她丰蛮的胸谱时不时贴着霂无觞的后背。 霂无觞在心里冷笑,他是谁?竟然还有宫女对他用这一套。 “换好了吗?”霂无觞面部表情的问。 玉娆看他没有生气,以为他已经被她所吸引,柔柔的攀着他的肩膀不断的蹭着。 “够了没?”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啊?”玉娆一惊。 霂无觞转身,握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的时候,眼睛仿佛利剑一般。 他眯起乌黑的眸子,放射出冷酷的光芒,这个宫女太大胆了! 伸手一甩,玉娆惊呼一声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其他宫人闻声而来,看到皇帝盛怒,一个个跪倒在地上,玉娆惊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为何,为何他竟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在宁素面前的时候不是很温柔吗? 当宁素回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玉娆!”她叹了一口气,“你好糊涂啊。” 玉娆惊恐不已,她素闻皇帝的残暴,可是如今看到他那冷死人的眼光,才知道,原来传闻不虚啊。 “宁素……宁素……救我,救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种丑事……” 玉娆爬到宁素的裙边,紧紧抓着她的裙角哀嚎不已。 宁素紧蹙娥眉,抬头看向霂无觞。 “这样的奴才,你想包庇她吗?照朕的意思,拖出去砍了也就罢了!”霂无觞冷酷的说。 宁素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道:“皇上,并非是宁素想包庇她,虽然她胆大妄为,但是罪不至死。” 宁素是按照现代的观点来判断,她不过是gou引一个男人,行为虽然让人不齿,但是既没杀人也没放火,怎么能就拖去出砍了呢? 霂无觞有些生气:“宁儿,你究竟在不在乎朕这个夫君?竟然对勾yin你夫君的女子这样宽容?” 宁素握住他的手道:“皇上不只是宁素的夫君,还是天下的皇上,宁素这样做,是不想暴君的名声传的更盛,这对皇上不利啊。” 霂无觞听罢,便不做声了,但是没能杀掉这个可恶的宫女,他心中仍旧恼火,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拖出去打个三十宫杖!”瞪了玉娆一眼,便离开了。 宁素松了一口气,看来玉娆是不用死了。只是那三十宫杖,一个弱女子熬不熬得住,那就不知道了…… “小主,小主救我……”玉娆哀嚎着被宫人拖出去了。 宁素蹙着娥眉,摇了摇头。 傍晚,慎刑司中。 “将这药与她擦了吧。”小贵子交与那女刑卒。 刑卒抬头一看,哟,是宁嫔娘娘大驾光临,连忙答应着去擦了。 昏暗的刑房中,玉娆擦了药,被两个女刑卒带了过来,她趴在地上,簌簌发抖。 宁素脸上显出一丝不忍心。 “玉娆,”她叹了一口气,“我仍然记得刚刚入宫时,咱们一起在御药房看樱花的日子。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记得。”玉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你聪明伶俐,却自命甚高,我早已明白。你要进宁馨宫,我也让你进来。只是,李怀并没有为难你,是也不是?” 玉娆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宁素:“你,你竟然知道?你派人调查我?” 宁素淡然的看着她:“我并不想这样做,但是既然身在这个位置,无论何时不得不多想一些。李怀既然没有为难你,你说谎进来,自然另有目的。倘若真的想看清楚一个人的心并不难。你进来,为的就是皇上,我早已知道。不过,我没有提醒你,皇上不是你觊觎就可以得到的。他就是那样一个人,锋利如同刀剑,尤其是在对待女人,所以我不免猜到你会有这样一个后果。” “你……”玉娆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宁素的脸,她的眼睛明澈清朗,可是越发的让她看不清楚,她第一次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子竟然会有如此深的心机。原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为何他对你……”玉娆不能相信,他那样柔情蜜意竟然只给了宁素一个人,为什么?太不公平! “这个……你是不可能明白的。”宁素抬头看向窗外,“我曾经对皇上说过,我既然嫁给了他,便是他的眼,他的手,而在这宫中,我也需要很多的眼和手,所以你的一切我很清楚。” 玉娆怒极,咬着牙齿恨恨道:“那你为何不干脆将我逐出,看着我往火坑里跳!你口口声声说姐妹,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姐妹!” “我只是在想,倘若你不经此一次,便总不能甘心。”宁素站了起来,背身对着她,“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一个现实。人心总是不容易满足的,这便是如今的人心啊!” 玉娆抬头看去,顿时觉得她高高在上,无法触摸,不可捉摸。 她一身华贵,似乎上天早已为她准备好,而自己,却落得个如落水狗一般的下场。 泪水,缓缓从脸颊滑落,连这样一点机会都没有,一点机会都没有。 “玉娆,你不要怨命,你只是心太高而已,觊觎自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结果怎么可能会好?”宁素转身,冷冷的看着她,或许,曾经她对她还有姐妹之情,还希望她不至于做的这么堕落,不过如今,她真的知道,有时候人心真不是那么善良。 “你回去吧。”她的目光好似在审判玉娆,又似怜悯,玉娆恨恨的握紧了手心,尖尖的指甲一直抠进了肉里,这样的怜悯,她不需要不稀罕! “回到你原来的地方,从此以后,远离是非。不要再出现在皇上的面前,否则,我难保下次你还有性命。”她居高临下的说。 玉娆被送走了,她低着头,不敢将怨恨的目光看向她,但是她的不甘心却体现在她倔强挺立的脊背上。 “宁儿你觉得她会安分吗?”阿丑低声问。 “分明知道皇帝讨厌她,不安分又能如何?”宁素淡淡的喝着茶。 “只是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连皇帝的脑筋都敢动,未免将来不是一个祸患。” 宁素知道阿丑的意思,她摇摇头,道:“故人已经太少,我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不再参与,将来她出嫁时我会给她丰盛的嫁妆。” “倘若她又不安分吗?” “那就,怪不得我。”手中的茶杯“噔”一下清脆的搁在了桌面上。 阿丑暗暗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她原以为宁素看不清,如今看来真是个厉害的。 自作孽 霂无觞昨晚没过来,也许还在因为她宽容玉娆的事情而生气。(.) 阿丑心里有些不安,她担心宁素从此会失宠,但是她却看到宁素安然若素,不由得奇道:“小主你就不担心吗?” 宁素翻开一本书,明眸看了她一眼,笑道:“让他反省一下也好,他就是性子太暴躁了才得了个暴君的美名。我如今不是在帮他正名吗,他该感激我才对。普天之下众生平等,即便蝼蚁也是一条性命,滥杀无辜,即便是帝王,将来也会有恶报的。倘若能多积阴德,便多积一些吧。” 阿丑深以为然,重重的点头。 “让你找的那些书找来了吗?”宁素问。 阿丑的脸顿时红了:“小主等等。”她立即跑去房里拿来了几本书,面红耳赤的说:“小主真是为难我,这事该去让公公们办,你不知道,我去书库拿这些书的时候,那些宫女太监看我的眼神,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宁素笑了,打开那几册书,才翻看了几页,自己的脸也红了,急忙掩上。 “预备夜宵吧。” “小主不是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吗?” “给皇上的。” “哦。”阿丑看外面的庭院,哪有皇帝的身影,不过她还是去厨房让人做夜宵去了,但是她觉得皇帝今夜一定不会来的。 没想到,当她端着热腾腾的夜宵过来的时候,霂无觞已经坐在宁素的寝房里了,两人拉着手,好像没事发生过一样。[.超多好看小说] 民间有句话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合,果然是这个道理啊。 吃过了夜宵,霂无觞看到宁素的床头有几本书,挺好奇的,便拿来看。 “宁儿,你在看什么书?”当他打开时,顿时惊呆了。 那书上,两个人,一男一女,做着和谐的动作,更要命的是,两个人都是光溜溜的。 “呃……”他抑制住想吐的冲动…… 宁素急忙过来伸手拍拍他的后背,递过来一杯水:“如何,好点没有?” 霂无觞急忙把那册子丢在一边,不满的看着她:“你是觉得朕做的不够吗?” 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宁素掩着嘴笑了:“看来你的病症并没有你说的那般厉害嘛。你方才,只是欲作呕而已,好歹没有吐出来。” 霂无觞愣了一愣:“好像是真的。”他这一次并没有吐出来呢。 “宁素,这是……” “你忘了,我说过我是大夫,这叫做脱敏治疗。一个人倘若惧怕虫子,不如让他直面虫子,看的多了,也就没了感觉,病便治好了。你看这画儿,没有吐出来,便知道你的病症已经有好转。应该是上次吐露心声,心结减少了一半,症状便好了一半。继续多看看,或许毛病就会好了。” 霂无觞眼眸一转,道:“也是,似乎方才的图画并没那么可怕。那男女的姿势也颇能作为我们的参考。” 说罢,他用一种涩涩的眼神盯着宁素。 宁素往后退去,一看就知道他没打好主意。 “要干嘛呀?”宁素被他的眼神看的发毛。 “咱们试试如何?” 宁素的脸红了,摆头:“不要!” “由不得你,朕可是皇帝!” 说罢,几步上前,将她拦腰抱起。 宁素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落到了软软的床中心,却被他翻过了身子,剥去了外衣。 “啊……”她惊叫一声,某物竟从后进入。 没想到某人的学习跟实践能力竟然这么强! 她哀叹,真是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啊! 敲打 让宁素欣慰的是,霂无觞渐渐可以克服之前的毛病了,不过让她觉得糟糕的是,自从可以看那些图册以后,他竟然好似兴趣很浓,将里面的姿势居然试了个遍,这可苦死她了,这不,今早起来腰还算的厉害。[] “小主今儿要去跟太后娘娘请安吗?”身边的宫女碧荷问。 “去吧。”宁素起来,便开始梳妆打扮,梳头的是玉兰,她十六七岁,有一手梳发的好手艺。 太后娘娘那边,照理,她是每天要去请安的,但是霂无觞特许她初一十五才去,就是防着太后使什么阴招。太后自己当然明白霂无觞的心思,她即便心中恼恨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今天是十五,她还得去一趟。 轿子停在了慈安宫门口,慈安宫的大门开着,好像早就等着她来似的。 宁素微微蹙眉,看着偌大的门口,却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她有不好的预感。 上次来,是霂无觞一同来的,慈安宫的东西她是一点没沾。 这一次,皇帝在上朝,她只得自己来了。 进了宫门,果然太后已经坐在正厅中喝茶,似乎正等着她呢。坐在她旁边的,便是好一段时间不见的祺答应,虽然她被贬为答应,仗着太后这个靠山,穿着还不太寒酸。 祺答应抬头一看,便看见宁素,只见她身上华衣锦服,首饰皆是上品中的上品,不由得有些嫉妒,再看她头上插着一枚金灿灿的九头凤金钗,眼睛里就好像要放出火来。 那金钗本来该是属于她的,怎么竟让这个贱婢得了去!想到这里,祺答应真是咬碎了银牙,双手紧紧的攥着帕子。 太后斜眼瞅见了祺答应的表情,低声道:“瞧你的样子,早晚属于自己的东西,急什么?还有哀家呢,何必做出那副小家子的模样。” 祺答应急忙低了头,道:“是,姨妈教训的是。” “在外人面前叫本宫太后。” “是。”祺答应急忙应声。 这时宁素已经进了大厅,向太后行礼。 “起吧,”太后抬眸,微微露出笑容,“一些时日不见,你倒白胖了。” 宁素微笑答道:“太后娘娘说的是,近些时日皇上令御膳房做了些野味,觉得开胃,便多吃了些,哪想得真的长胖了。以后嫔妾会注意的。” “那倒不必。”太后摆摆手,客气的说,“长得胖是好事,这样才好生养。”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婆媳和悦,祺答应低着头在一边很不高兴,心里想着,她还吃山珍野味,自己连肉都没得吃,要不是有太后在,早就素死了,可恶! “祺答应,怎么这般没礼貌,看见宁嫔在这里,她的位分比你高,你怎么不向她行礼?” 祺答应无奈,只得愤愤不平的向宁素草草拂了一礼,心不甘情不愿。[] 宁素忙道:“不必的。” “喝茶。”太后客气道。 宁素端起了茶杯,闻了闻茶中的气味,低头喝了一口,却只是到了嘴边,又吐回到杯中。在外人看来,倒是像她喝过了一样。 这茶的味道醇香,她还没闻出异味来,但是若真的放药,有的药物也是闻不出的,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这时,她却看到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盆花从侧门进来,那花蓝中带着紫色,颜色颇有些诡异,上面星星点点的花纹,看着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她正思忖着那花的奇怪,却见那小太监已经从椅子后面过来了,一股异香扑鼻,她的身子微微摇了摇。 “宁嫔不舒服吗?”太后急忙问。 “我……我是有点头晕。”宁素扶着额头,身边的碧荷和玉兰急了,忙道:“娘娘,怎么办?咱们回宫去吧。” “慢着!”太后看到那端着花盆的小太监,斥道:“把花端到这里来做什么?还不快拿下去!” 小太监委屈的说:“这是祺答应要的特种兰花,急急的要奴才拿过来的。” 祺答应怒目道:“谁让你拿来的,你这个狗奴才!快点滚下去,没看见宁嫔不舒服吗?!” “是是是。”小太监听了,喏喏的退下。 太后道:“看来宁嫔是有些不舒服,或者是来的路上感了风寒,先在哀家慈安宫中休息一下吧。” “可是……”碧荷心知宁馨宫和慈安宫不和,正觉得不妥。 “啰嗦什么!”太后怒道,“难道哀家偌大的宫殿歇不得一个人?!” 碧荷倒吸了一口气,她一个奴婢哪里敢对上太后的盛怒,如今宁嫔这样不舒服,看来也只能在慈安宫中先做休息。 碧荷和玉兰扶着宁素一起入了慈安殿中的一处寝房。 “小主,你觉得怎么样?” 宁素靠在榻上,挣扎着坐起来,低声道:“我恐怕是中毒了。” 碧荷大惊失色:“那可如何是好?咱们现在是在慈安宫中,要赶紧离开才好!” 玉兰吓得手足无措,碧荷大些,还能冷静点。 因为在慈安宫的内殿,外面的那些小太监都隔绝在大门外,这内殿里只有这两个丫头。 阿丑被宁素派出去办事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想做什么?”宁素思索着这个问题。 自己没有喝茶,唯一的中毒机会便是那茶杯,茶杯口上抹了毒。太后明知道她不可能连样子都不做一下,所以便在茶杯口上抹了毒。或许那茶杯口的毒只是一般的药物,并没有什么毒性,所以无色无味,于是喝茶的时候那小太监便拿了那异种兰花过来,或许并非是什么兰花,而是毒草。 她恼恨自己怎么这么大意,轻易就入了这个圈套。 “快去找皇上!”宁素急忙吩咐。 “玉兰,你在这里好生守着小主,我去找皇上。”碧荷吩咐,她正要往外走,却在门口碰上祺答应。 “哟,你想往哪里走啊?”祺答应得意的问。 “宁嫔娘娘有些东西要拿,奴婢即刻要去宁馨宫。”说罢,她低头要往外走,却被祺答应扯住袖子。 “急什么?”祺答应挑眉,道:“太后方才饮了茶也同宁嫔一样不舒服,八成是这茶不好。太后也要几样药,既然你去宁馨宫,要经过御药局的嘛,你先去太后那一趟,得了吩咐再出宫。” 碧荷想想没有什么不妥,既然让她出宫就没什么问题,索性先去太后那边一趟,于是答应了。 可是碧荷这一去,却老久没有回来…… 收网 祺答应冷冷看了宁素一眼,笑了一声,便出去了。 玉兰急的满头大汗:“这……这可怎么是好?小主,难不成咱们就这么被困在宫里头?不行,奴婢也出去看看去。” 如果皇帝不来,就怕陷在这慈安宫中让人宰割。 宁素道:“也罢,你去看看碧荷出了什么事,我头晕的很,也歇息一下。”料想,太后此时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还有霂无觞呢,她难道能杀了自己不成? 玉兰也出去了,整个房间空荡荡的。 宁素自己握了自己的脉搏,那脉象很奇怪,似中毒又不似中毒。不过,她的怀里有银针,她取出一枚银针捏在手上。 然而,一阵阵眩晕袭来…… 她觉得需要先休息一下。 渐渐的,她睡着了。 然而,她睡的并不安。 耳边,似乎有什么响动。 睁眼,蓦然看到一张人脸,是一个男人的脸! “你是谁?!”那男人长着一张粗蛮的脸,穿着侍卫的服饰,络腮胡子,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美人,我来了!”他蹑手蹑脚的靠近,猥琐的目光扫遍她的全身,让人毛骨悚然。 宁素大惊,原来,太后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 “是时候了!”太后缓缓放下茶杯,双手交握在一起,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该收网了!” “皇上来了吗?”太后整理凤袍,站了起来。 “来了,来了。”祺答应刚从门口跑进来,听到太后问,急忙回答。 “好,那就让皇帝一起来看看热闹吧!” 霂无觞急匆匆的来了,他听到碧荷所说的,已经顾不上手里任何的事情了。 到了慈安宫门口,看到被挡在外面的宁馨宫的太监,他更加担心了。 “皇上……”小太监上前,“宁嫔娘娘好久没出来,奴才们正着急呢。” 霂无觞伸腿踹过去:“没用的奴才,要你们什么用!” 说罢,立即进了宫门。 太后已经等着他了,看他进来,道:“哀家正打算去看看宁嫔的,正好皇上来了,咱们一起去吧!” 霂无觞觉得太后的态度很诡异,又不知道宁素究竟在慈安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心焦,脚步又快了两步。 碧荷在前面带路,到了内殿宁素休息的房间,只见房门关着。 祺答应有意无意道:“哟,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她动作却快,抢在了碧荷的前边,猛的推开了门扇! “嘎吱——”门扇大开。 祺答应瞅进去,吃了一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急忙走进去,眼睛搜索。 “祺答应找什么呢?”只见角落里,走出一个窈窕美丽的身影来。 祺答应一看,正是宁素。 “你……你怎么没晕倒?” 宁素并没有理会她,眯起眼,冷冷的反问:“祺答应是在找人吗?” “没……没有……”祺答应心虚的退后了两步。 “宁儿!”霂无觞大步的跨进来,拉着她的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一遍,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宁素笑道:“陛下别担心,我好的很。” 碧荷惊讶的捂着嘴:“娘娘方才……不是头晕吗?怎的,又好了?” “皇上,祺答应要找的人在那儿呢!”宁素将手一指,只见在墙角用布带捆着一个男子,穿着侍卫的服饰。 霂无觞一看大惊,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混账!怎么会有男人出现在内宫之中!” 他转过头怒目看向太后和祺答应:“不知道此时,太后娘娘有什么解释?” 祺答应慌得眼珠乱转,手足无措。她本来想看到的可不是这个景象啊! “皇上,”宁素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后,“也许,有人想捉奸在床,可惜的很,好戏没有让她看着!” 霂无觞已经怒不可遏,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设下如此龌蹉的局,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后的脸冷冷的露出一个笑容,冷眉一蹙,扫了一圈:“是哪个混蛋奴才看守内殿的,连贼混进来都不知道么!哪个跟哀家解释一下!” “不如让这贼自己说可好?”宁素微微一笑,弯身半蹲在那侍卫的跟前,取下塞在侍卫嘴里的布团,缓缓道:“你说,究竟是谁派你来害本宫的?说了实话,本宫求皇上饶你一命。” 那侍卫吓得傻了,抬头看看太后,只见太后横眉冷眼,死死的瞪着他,骂道:“可恶的贼子,你以为你还有命吗?竟然敢私闯内宫,那是诛九族的死罪,罪无可恕!” “说!照实说,朕饶你一命!否则杀无赦!”霂无觞喝道。 一时间,时间仿佛停止,整个内殿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个侍卫,就等着他开口说出实情。 然而,突然间,那侍卫“啊!”大叫一声,竟然口吐白沫,身子往后倾倒。 宁素急忙去看,将手指搁在他鼻子前试了试,惋惜的说:“竟然服毒死了。” 太后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方才僵硬的肩膀妥了下来。 宁素心里冷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竟然将这侍卫控制的死死的,不愧是手腕高明的太后娘娘。 这时候,宫廷侍卫长已经带着人来了。 “可认得此人?”霂无觞问。 侍卫长急忙上前查视了一番,疑惑的说:“禀告皇上,宫里头的侍卫队里并没有这号人。” “那就是从宫外进来的。”霂无觞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太后,“太后娘娘的内殿竟然能让宫外头人进来,看来,慈安宫的守卫该撤换了。” 太后一听,顿时一凛,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霂无觞立即吩咐:“侍卫长,吩咐下去,慈安宫所有侍卫统统以失职罪处罚,打发出宫,全部侍卫由你精选,重选布置,加强防卫。” 侍卫长得令下去了。 太后交握的双手紧紧的扣了一下,竟然敢撤换她的侍卫?着实可恶的很。 宁素看着太后,缓缓道:“能否将方才宁素喝茶的杯盏拿来看看?还有那盆蓝色的兰花。” 祺答应的脸色变了变。 太后绷着脸,让人去拿那杯盏和兰花。 宁素令碧荷跟着一块去。 果然,过了一会儿,杯盏和兰花都拿过来了。 宁素怀疑杯盏上有毒,她从怀中取了银针,在杯盏的边沿擦拭了一遍,银针没有变色,她闻了闻,似乎杯盏上的香味淡了许多。 “奇怪。”她嘀咕了一声。 “怎么?”霂无觞低头问她。 “杯盏并无毒。” 太后冷冷嗤笑道:“宁嫔未免太小看哀家了,哀家即便不喜欢一个人,也不屑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宁素抬头看她,笑道:“看来太后娘娘是很不喜欢宁素哦?” 太后微微笑道:“不喜欢谈不上,卿是皇帝的爱妃,哀家当然不会不喜欢。但是喜欢也谈不上,哀家的喜欢,从来都是针对世家的大家闺秀来说的。” 也就是说,你这个乡野里来的村姑,压根就入不了老太后的法眼,连被讨厌都没有资格。 当着霂无觞的面,她这样说,是有恃无恐,也是知道两人的关系早已心知肚明。 霂无觞冷哼了一声。 宁素并未生气,答道:“那也是,太后娘娘出身高贵自然瞧不上咱们这些出身不高的,不过娘娘别忘了,太组太皇帝起家的时候,可是个上山砍柴的樵夫,莫非太后娘娘连祖宗都瞧不上,那么,宁素就私以为太后娘娘未免心胸太过狭隘了。” 霂无觞听了,她们两个这唇枪舌剑的,禁不住暗笑了起来。 “你……”太后被她一顶,气的脸色发青,却憋着气,不好再做反击。这丫头竟然如此牙尖嘴利,是她意料之外的。 宁素又看了那香雪兰花,一靠近,那鲜花果然让她头脑昏闷,呼吸困难,赶紧道:“快点拿开去!” 那兰花拿走,她的呼吸又顺畅了许多。 这就奇怪了,如果单是这兰花,怎么会让她昏迷? “碧荷,你方才跟去可发现有什么不对?” 碧荷低头呐呐道:“小主,没有啊。” 宁素看着她,看了几秒,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似在讥讽一般。 “皇上,宁素累了,咱们回宁馨宫吧。” “好。”霂无觞揽过她的肩膀,眸子冷冷扫过面前两人,对侍卫长斥道:“这无头公案,你给朕好好的查,查出来是谁主使的,朕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罢,拉着宁素扬长而去。 祺答应听到那句话,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等人都出去了,太后顿时感觉身子一软,扶着祺答应的肩膀,深深吁了一口气。 “姨妈,我们该怎么办?”祺答应惶恐的说。 “放心,哀家做事从无纰漏,他们不能把咱们怎么样。可是,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是啊,那个宁素怎么没有晕倒?我方才明明看到她气色不对了,如果那侍卫剥了她的衣服,皇帝来的时候,咱们就正好抓着两个人行那苟且之事。到那时,一个被污了身子的妃子,就是再多恩宠,也会变成咱们脚底的烂泥。可是,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祺答应百思不得其解。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内鬼 宁馨宫中,宁素斜倚在金丝楠木做的软椅上,椅边的檀木小几摆着几样精致的蜜饯点心。 然而,她向来喜欢柠檬做的蜜饯,酸甜酸甜的,然后,她现在没有心情吃。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动着,思索着方才的一切,思索着这个迷局。 阿丑回来了,就立在她的身边。 她已经听说了慈安宫中的事情,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到阿丑过来,宁素回过神来,对她点点头。 “小主你是怎么逃过那恶人的?”阿丑问。 “你别忘了,”宁素瞥了她一眼,“我的手里有银针。当时我的头也晕,但是我用银针扎了自己,控制了毒素入脑,所以还算清醒。那人过来的时候,以为我身体不能动弹,丝毫没有防备,我就趁他靠近的时候,一针扎中了他的要穴,让他身体瘫软,然后将他绑了起来。” 阿丑拍着胸,叹道:“幸亏幸亏,否则,真要糟糕了!她们用的到底是什么毒?” 宁素伸出两根手指,道:“是两种毒,一种抹在茶杯上,可以让人身体麻痹。另一种,是兰花的香气,让人眩晕,两种加在一起,无往不利。” 阿丑倒抽了一口冷气:“好狠毒的心啊!若是小主没有高超的医术,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宁素心中亦是后怕,这次是有惊无险,要是有个万一,自己此时已经是万劫不复了,即便皇帝再宠爱也逃不过被人践踏的结局。 最毒妇人心!想到这里,她的眼中掠过一丝冰冷之色,道:“不经过此事,我倒是还不知道,在这宁馨宫中,竟还有个内鬼。” “内鬼?谁?”阿丑大惊。 “将碧荷拿过来,关了宫门,本宫今日要好好的审一审她!” 碧荷被带了进来,她似乎有所预感,当看到阿丑将殿门关上的时候,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跪下!”阿丑斥道。 碧荷抬头看阿丑,茫然的睁着一双大眼睛,却又不服气的说:“你也是奴才,有什么资格叫我跪下?” 宁素见她露出本性,厉害起来,缓缓问道:“那本宫有没有资格呢?” 碧荷一听,无奈跪在地上,咬着牙委屈的说:“碧荷尽心尽力服侍小主,不知道是哪里没有做好,惹得小主恼了,还请小主明示。” 宁素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个长相清秀的丫头,眼珠子却转动着不该有的狡猾,她怎么先就没看出来呢? “知道本宫对香雪兰过敏的,没有几个人,碧荷,你说,你也知道对不对?” 碧荷惶惑的抬头:“知道便是知道,但是不独奴婢一个人知道啊,玉兰不是也知道吗?” 宁素微笑:“没错,她的确知道。但是那天你随太后的宫女去取茶杯,茶杯取来,杯子上没有毒,怎么解释?” 碧荷强作镇定:“奴婢跟去了,就是取了杯子而已,哪里知道什么。小主说那杯子有毒没毒的,奴婢哪里知道这些。” “可是,它原来是有毒的,而且是夹竹桃汁液的毒。到手的,还是那个杯子,但是杯子上的毒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本宫从前是哪里的,你莫非不知道?”宁素是御药局出身,而又曾随父亲学医,精通各种药材,夹竹桃的香气她如何闻不出来? 碧荷的身子微微颤抖:“奴婢不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宁素坐了起来,“有人看见你前日去了御药局,是怎么回事?” 碧荷慌乱起来:“那是……奴婢得了风寒,所以……” “放屁!”阿丑恼道:“你哪里得过风寒。那日我亲自跟踪你去的,你去见御药局的玉娆,还同她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 碧荷蓦然记起来,瞪大了眼睛指着阿丑:“你跟踪我?难怪那天我老是觉得后面有个黑影子,原来是你!” “少啰嗦,你同玉娆到底说了些什么?!”阿丑质问。 “这个……这个……我同玉娆是同族姐妹,相互讲话又有什么不对?你不要冤枉我。” “只是,你在说谎。”宁素站了起来,叹息道,“可惜了,本来本宫可以放过你,没想到你竟然撒谎。” 碧荷大惊:“小主,天地良心,奴婢哪里撒谎了?” 宁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如我之前所说,我说你知道我对香雪兰过敏的症状,你说玉兰也知道。或许,因为你认为你和玉兰是我贴身的侍女,所以理所当然的知道我对什么东西过敏。但是,事实上,宁馨宫中从来没有摆放过香雪兰,你和玉兰又如何能知道我对香雪兰过敏?” 碧荷一听,脸色顿时煞白。她是知道宁素对香雪兰过敏的,但是又不能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方才宁素一说她知道,她便也拉上玉兰,她们两个是贴身侍女自然是对她的习惯应该知道的。 宁素继续说:“这个宫里,知道本宫对香雪兰过敏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玉娆。而你,同玉娆是族里的姐妹。她对于本宫怨恨在心,而你则被太后的人收买,所以你去问了她,她便告诉了你本宫的弱点,而你则告诉了太后。那日你去查看杯盏,你亲自擦去了杯子上的夹竹桃汁液。是也不是?” 夹竹桃正是可以麻痹身体的毒药,但只是微毒,很难被检测出来。 “小主……” “夹竹桃浓缩的汁液香气浓郁,本宫天生鼻子极为灵敏,你身上的气息,你莫非以为本宫闻不出来吗?” 碧荷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到底年纪不大,一听宁素说的这样清楚,没了血色的嘴唇哆嗦起来,竟不知如何回答。 阿丑恨恨骂道:“吃里爬外的东西,小主对你这样好,你就是这样回报小主的吗?!” “小主……”碧荷如丧考妣,“小主饶命,饶命啊!是奴婢贪心,奴婢这就把那东西还回来。” 说罢,她从怀里取出一枚夜明珠,通体晶莹剔透,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这样的宝物,也只有太后宫中拿的出来。 宁素蹙眉看着这宝物,果然价值连城。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太后为了对付她真是下血本了。 阿丑看着宁素:“怎么处置她?还有那个玉娆?小主放过了玉娆,没想到她竟然又反咬了一口,真是可恨!” 宁素看了一眼碧荷,吩咐:“阿丑,你把碧荷关进慎刑司,让她写了供状以后先关押起来,我后面自有用处。至于玉娆,交给小贵子去办吧!”该如何就如何,如今她也不打算姑息她了。 做完这一切,宁素一个人静静到了御药局后面的兰花园,走在曾经经常散步的地方。 夏天,兰花没有盛开,只有几棵零星的黄色小花开着。 她想起在数月以前,她初初到御药局的日子。 每日她吃完饭就拉着玉娆一起,两人在一起看兰花、采果子,偶尔还摘几束野花放到房间里的花瓶里插着。记得有一天,兰花园中移植来一种叫做香雪兰的异种兰花,她当时就因为过敏而发晕,玉娆特地将兰花移植到了别处。 那些日子,无忧无虑,因为玉娆的陪伴,少了在宫里的担忧和寂寞。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了兰花园的门口,抬头望去,却看到一个身影。 “走啊!看什么看!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哪儿来往哪儿去!”一个太监对玉娆呵斥着。 玉娆穿着青色布衣,抱着一个包袱,被太监推推搡搡赶出宫去。而她的腿,似乎因为杖刑,走起来不太便利,看来小贵子命人将她狠狠责罚了一通。面色亦是青白,同当初那娇俏的丽人相比,憔悴得仿佛换了一个人。 “公公,你下手轻些吧,这杖才刚刚挨过不久的呢。”这一次,她没了原来的骄傲,面色颓丧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她此番重刑之后被逐出皇宫,出去怕是也没什么脸面见人了,家里大约不会待见她,免不了很快就配一个贩夫走卒惨淡的过完下半辈子。 在她的眼前,再无什么富丽堂皇的将来和希望。想到这里,她心中便如死灰一般。 玉娆转头,看到了宁素,眼中又露出倔强之色。 “公公,我想同宁嫔小主讲几句话。”玉娆求道。 “宁嫔是你叫的?你什么地位,敢提这样的要求?”太监不假辞色的呵斥。 “慢着。”宁素缓缓过来,挥了挥手,那太监急忙知趣的让开。 “说吧。”宁素有些不忍看她这副凄凉的模样。 玉娆看着她半晌,恍然像做梦一般,从前刚入宫的青涩女孩犹在眼前,如今却已是高高在上不可触摸。而她?一个跳梁小丑,不过想替自己谋个将来,却稀里糊涂的落到了深渊,想想,便觉得可笑。 她竟然真的笑了,却笑的有几分凄楚,几分绝望:“事到如今,我任命罢了!只是你,呵呵……宁素……你等着吧,我玉娆是走了,可是你的身后不知道还站着多少个玉娆,多少个阴魂不散的鬼魅!他们是贪婪、是欲wang,是驱使人成魔的东西!你一日在这魔窟,一日在这高位,便有人不停的打你主意,不断的想要将你拉下来!总有一日,你信不信,你也会如同我一般,一败涂地!我等着!我会等到那一天的!哈哈……”她大笑,说罢,头也不回,随着太监一瘸一跛的往宫外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她的言语犹如诅咒,好似针一般的扎在宁素的心口。凉风袭来,在这盛夏竟觉得有几分寒意。宫廷,改变了在这里面的所有的人,还有她自己。 这时,一双有力而温暖的臂膀从后面揽住了他,熟悉的男性气息送入鼻端,他低头挨着她的发丝问,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想什么呢?” 她没有回头,头靠在了他胸前,轻轻的蹭了蹭,低声道:“没什么。” 宁素知道,她和玉娆不一样,她留下来,并不是为了虚荣和贪欲,而是为了守护深爱的他。他的宠爱,给予了她在这个冷酷宫廷生活下去的力量。 烙印 过几天就是端午,宫里头为了这个节庆都忙了起来。 宁素下午无事,吃过午饭之后,便打算去瞧瞧霂无觞在做什么。 这时候,却看到阿丑从外面回来。现在的阿丑比起原来漂亮了五分都不止,全在于宁素教会了她如何上妆,并督促她每天都要做面膜护肤、出门之前必定上妆。 上了妆的她,显得更加白皙、眉目俏丽,绽放出属于少女的光彩,再加上阿丑本身出身名门大家,稍加注意便能做到举止优雅合宜,看上去,倒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事情办好了吗?”宁素问。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阿丑回答。 宁素微微一笑:“也好,让那老太婆知道上心。”原来,碧荷被关押的事情太后多次打听,宁素也没有故意隐瞒,如今她让阿丑特地将碧荷已经认罪写供状的事情传到了太后耳朵里。但是她又并不让太后知道碧荷到底供出了多少,虚虚实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该怎么做?”阿丑问。 “等着吧,以静制动。”宁素站了起来,对阿丑说:“走吧,听说老九也进宫了,咱们一起去御书房瞧瞧去。” 阿丑怂了,往后退了一步:“我还是不去的好,我不稀罕见他。” 宁素笑了:“哦?真的吗?听说老九最近和一个官家小姐来往甚密,我正要去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喝他喜酒呢。” 说罢,宁素就往外走。 阿丑一听急了,心里骂着,丫丫个小样的,竟然敢跟老娘红杏出墙?她急忙跟出来,大声嚷:“欸,小主,等等我,我也要去!” 乾坤宫的御书房中,静悄悄的,只听到毛笔沙沙的声音。 御座前的书案上累的高高的折子,霂无觞正埋头批阅。 九王爷霂子泠在厅里的椅子上等着,手里拿着一本书,时不时打一个呵欠。 “咳咳!”宁素到的时候,两人才蓦然察觉,同时抬起了头。 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映入眼帘,今日她穿了一袭雪白长裙,只袖子上细细的绣着几朵银色莲花,头上配着玉色的花簪,她立在那里,犹如一朵清丽的白玉兰,在夏日里尤其让人觉得清爽舒服。 霂无觞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喜色。 “皇上要是忙,宁素先走啦。”宁素看他忙,作势要走,却被霂无觞几步走下来,拦住了她,拉着她的手道:“走什么?宁儿你来的正是时候,朕正忙的头昏脑胀呢,宁儿就是朕的清心丸!” 坐在一边的霂子泠听到这肉麻的话顿时一阵抖。 霂子泠心想,皇兄啊皇兄,我来见你都等了半个时辰了,这宁素一来你就丢下工作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你重色轻弟要不要做的这么明显?而且说话还这么肉麻,真是受不了。 在宁素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霂子泠望过去,那是……阿丑? 等等,是阿丑吗?他有些怀疑,怎么几日不见,阿丑又变得漂亮一些?她的肌肤已经显出莹润的色泽,精致的妆容下,竟显出几分属于闺秀的端庄和妩媚。他使劲揉揉眼睛,他没看错吧?阿丑也能有美人的潜质? 不过,阿丑当他空气一般,直接省略掉,不由得让他气闷。 宁素将手里的食盒搁在桌上,打开来看是清凉润肺的汤品。 “皇上喝口汤,润润嗓子。”宁素打开盖子,拿出了调羹。 霂无觞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脸,嘻笑道:“不如卿卿来喂朕吧?” 霂子泠这下真受不了了,他赶紧说:“臣弟先出外转转,一会儿再进来吧。”他出去了,霂无觞只顾着和宁素说话,连应都没应他一声,害的他孤单的走出了宫殿,回头,后面却跟着个阿丑。 阿丑一双眼睛瞪着他,看的他好不舒服。 阿丑恨他和官家小姐交往,脚底下正好踩着一个小石子,顿时心生一计。 “咚!” “嗷!谁打我?”霂子泠脑后一痛,回头,后面只有一个阿丑,只见她眼睛望着别处,隔他也好远,应该不是她吧。 他觉得好生奇怪,后面好像总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似的。(.无弹窗广告) 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动静,他猛的一回头,却看见阿丑正在拨弄脚底下的小石头,不由得怒从心起,几步跨过来。 “呵!被本王抓到了是不是?你好可恶,为什么要用石头砸本王!” “呵,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了?!”阿丑不甘示弱。 好啊,一个小小宫女竟然敢顶撞王爷?!霂子泠这下可恼了,一把抓住了阿丑的手腕:“你别以为本王是傻子,这条路上,就你一个人,你方才又在用脚拨弄石头,不是你是谁?!” 阿丑讥讽:“或许是有人做事不端正,天上的鸟儿也看不过,抓石头砸你也说不定!” “什么做事不端正?你说清楚!”霂子泠涨的俊脸通红,抓着阿丑手腕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气,捏的她有点疼。 “你放开我!端不端正,那是你的事,总之,在我的眼里,你就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你!”霂子泠听她这话觉得刺耳极了,“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小小婢女……” “小婢女如何?”阿丑扬起了下巴,“总比你这个肤浅无聊、始乱终弃的登徒子好得多!……” 霂子泠当真是气极了,他一向斯文的很,哪有人这样骂过他,对他说这么难听的话。而且还是一个宫女,一个曾经他视为红颜知己的丫头,这在他,真是奇耻大辱。 “你不准说了!”霂子泠呵斥。 “我还要说!就是要说……”阿丑想起那个官家小姐,气上了头,她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哪里会听他的,恨不得痛痛快快的骂他一顿才好。 霂子泠急了,却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巴。 “唔唔……”阿丑胡乱挣扎。 只觉得那肉乎乎的嘴巴蹭在手心里,好似在亲吻他的手心一般,痒痒的、酥酥的,那酥痒竟从手掌心一直传到他的心底。 他一时间愣住了,恍惚了。 阿丑趁着这个机会甩开他的手,一脚踹到了他腿间。 “嗷——”他哀嚎一声,弯腰捂住了自己关键部位,“你……你这个……” 阿丑看他痛成这样,大叫不好,知道自己闯祸了,转身撒腿就跑,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阿丑……你这个……坏丫头!”霂子泠咬牙切齿,可是手心里的触感却似烙进了他心里一般。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印,那是她唇上的香膏吧? 不知怎的,霂子泠心里竟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怪怪的感觉。 ** 御书房内,霂无觞一双眼睛胶着在宁素的身上。夏日衣衫凉爽,薄薄的料子越发凸显出她傲人的身材。不同于从前在乡村,如今在宫中,锦衣玉食,宁素显然胖了一点,更加珠圆玉润,自然也更为丰man。那里,就如两座玉峰一般,傲然挺立。 “别看了,快喝汤。”宁素嗔道。 “那你喂我喝。”霂无觞放下了调羹。 “你这当皇帝的,怎么没脸没皮的?”宁素伸出一根葱段似的玉指在他脸上轻轻擦了一下。 霂无觞握住她的手指,道:“朕早已对你赤诚相见,还要那些虚的做什么?” 宁素笑了:“也不怕人听见?” 霂无觞将她一旋身,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柔滑而有弹性的pp触着他的大腿,顿时,他觉得某个部位发紧了。 “宁素……”他声音低沉,手却不知不觉的从她腰部往上,竟攀到她月匈口去了。 “别……”宁素红了脸,握住了他的手指,“会有人进来的。” “放心,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说罢,他的手继续往衣服里钻,钻到她胸前去按手圼。 宁素低低的喘着气,低下头,伸手抚过他乌黑的浓眉,那么的修长,斜插入鬓,手指滑下他高挺的鼻梁,一直落到他牲感的薄唇上。 霂无觞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口舌相接,他深深的吸吮着她的芳唇,闻着属于她的芬芳。女子身子轻颤,时不时发出的婴宁更让他难以再忍受,抱着她到了书房一侧的软塌上,将她压在了上面。 宁素慌乱的拦着他的手,娇羞道:“无觞,这是白天啊。” “管他白天黑夜……”霂无觞再不说什么,使劲的扯掉她身上的裙衫,夏日裙衫轻薄,没想到“喀嚓”一声,竟然生生的扯破了。 宁素呜呼哀哉,待会让她怎么回去? 她的身体仿佛一副美好的画儿一般生动的展现在他的面前,霂无觞迫不及待的褪了衣服,露出结实的月匈肌跟腹肌,因为经常习武,那里,遒劲而有弹性,自体内毒素清除以后,越发的有型了。 宁素从未仔细看过他的身体,今日看到禁不住多看了几眼,霂无觞得意的俯下身子,调xiao道:“如何,对你的夫君身体可还满意?” 宁素脸颊滚烫,却忍不住伸手到他的胸口缓缓的抚去,舒服的让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小东西,就会拨弄我。”他恶作剧的握着她的手指往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女子柔媚的看着他,舒展柔软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轻轻一拉,两人便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霂无觞某处都发痛了,再也忍不住抵进了她的里面,横冲直撞起来,引得宁素娇chuan吁吁,咬着唇才能让自己不惊叫起来…… ** 这个时候,霂子泠已经踱回来了,到了御书房门口,却看见小豆子守在那里,脸上显出诡异的神情。 霂子泠想进去,小豆子往他跟前一站:“没有皇上的吩咐,谁也别想进去。” 他一愣,不满道:“是皇兄让我来的呀!” 小豆子又是诡异一笑,对他眨了眨眼睛:“此一时彼一时,小主在里头呢。” 霂子泠仔细的听了听,屋里似乎出现了某种不和谐的声音,是女子的喘息还是男子的低吼?亦或者是两者夹杂在一起。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某种不和谐的画面,顿时觉得脸烫的慌,咽了咽干干的口水。 “知道了,本王明儿再来!” 小豆子手一摆,弯腰殷勤道:“王爷明儿请早!” 这一晚,霂子泠翻来覆去的没睡好,他觉着,似乎他该有个媳妇了。 端午 天元朝的端午有三天假日,满朝文武皆放了假,出街游玩。这是端午节的第二天,在京城西郊的清江上有龙舟大赛。 艳阳高照,天气正好。一大早,清江边已经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探头探脑的争着看江心里的龙舟。 “诶哟!你踩着我的脚了!” “呀!是哪个混蛋摸老娘!” “啐,你以为你长得多美,稀罕摸你?老的可以做俺娘了!” …… “卖梨子咯,卖梨子咯!上好的香梨子!” “粽子!粽子!整提的粽子,只要十个钱!” “瓜子五文钱一斤啦!” …… 人群中不时传出各色的叫嚷。 “宁儿,来这边!”好听的男子声音从亭子后面传来,惹得出游的仕女纷纷回头张望,这一望可不得了。 啊哟哟!那亭子里头,竟齐刷刷的立着四个俊俏美男,说话的正是那个剑眉凤目的,太帅了有木有! “看那个,那个眉心有红痣的,帅到没天理啊!” “我喜欢那个穿青色衣服文秀的。” “那个眉毛浓的像毛毛虫的,也还不错,就是这边两个矮了点。” “还是左边两个高大的最帅!” 亭中的四个人正在休息,一路行来,回头率百分百,如今更好像被众女子围观的猴子一般。宁素无奈的看了看站在她跟前的两个万中无一的美男,不由得摇摇头。果然美涩就是祸水! 今儿霂无觞穿了一袭玄色长袍,袖子和袍角绣着细细的云纹,玉冠束发、龙佩垂腰,往那儿一立,玉树临风、俊美不凡。 站在他旁边的霂子泠则穿着一袭白衣,眉目若画、顾盼生辉,活托托的一个谪仙,似要飞升而去。 宁素和阿丑两个人换了男装,虽然也俊俏,但身材较小巧,自然没有那两位受仕女的欢迎。 周遭,不少女子呆呆的看着,嘴里都快流口水了。(.无弹窗广告)本有几个想进亭子,被霂无觞冷眸一瞥,立即唬的缩回了脚。 “这人太多,咱们往僻静处去吧。”说罢,霂无觞拉着宁素的手挤开人群外走,霂子泠和阿丑急忙跟在后面。 霂无觞不怒自威,一迈腿,仕女们自动让开,霂子泠一出来,人群又挤过来,霂子泠在人群中竟然被捏了好几下pp和大腿,让他郁闷死。 人群中,正有一只胖手偷偷的往霂子泠的下摆伸去,陡然,那手腕竟被另外一只肉乎乎的手捉个正着。 “你在干什么?”那胖女抬头,看到一张圆圆的脸,叫道:“非礼啊,你一个男子干嘛拉人家的手!” 阿丑冷笑,指了指自己的耳垂,豁然两个耳洞,她低声道:“老娘也是女的。”五指一握,那胖女鬼嚎似的叫起来,阿丑低低在她耳边说:“敢捏俺男人的pp,我看你是活腻了!今天先放过你,再看见,见一次打一次!” “侠女饶命,侠女饶命!”胖女求饶。 阿丑冷哼一声,丢开她的手,扬长而去。 清江边有一条沿江的小道,却是官员才能走的,所以行人稀少。 霂无觞拉着宁素来到的正是这条官道。 “唉唉唉,你们是什么人?”守卫大剌剌的过来,上下扫视了几人,以为是哪家的富家公子,“这里是官道,五品以上的大员才能走的道儿,你们这些年轻人快点躲开!” 霂无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这是在赶人吗?” “赶你又如何?”守卫双手叉腰,气势凌人。 宁素和霂无觞相对一笑,都摇了摇头。这小守卫到底果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想不想要命了? 霂无觞看了看子泠。 九王爷往前一站,手中拿出一枚御赐九王府的金牌号令在守卫的眼前晃了一晃。 “看看,这是什么?” 守卫瞪大了眼睛,再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男子俊美不像凡人,而且眉心还有一颗红痣。守卫也算是个有见识的,这样的长相、这样的金牌,不是九王爷本人还是谁?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啊! 守卫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倒在霂子泠的跟前:“王爷请!王爷请!奴才死罪!” “得了,起来吧,今儿本王心情好,就不怪罪你了!” 四个神仙般的人物从守卫跟前走过,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他也是个有头脑的,看那玄色衣服和青色衣服的人还走在九王爷的前头,那……那会是…… “啊呀!”他吃了一惊,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不会是那位吧?他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脑袋还在! 官道上行人稀少,视野开阔,果然是一个看龙舟的好地方。 “看,龙舟出来了!”霂子泠开心的叫道,手指着江心的一只只如同离弦的箭般的龙舟。 霂无觞看了宁素一眼,只见她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出宫果然好,这空气清新、风景漂亮,还有这热闹非凡的民间活动,他舒展了浓眉,觉得好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 “无觞你看,那个……那个黄船一定可以跑到前面去的!”宁素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了。 “我说是那个红船会赢!”霂子泠不服输的叫道。 “管他谁赢,我只吃我的粽子!粽子趁热吃才好吃呢!”阿丑在一边,一面偷吃一面嘀咕。 霂无觞放眼看去,只见那红船和黄船遥遥领先了其他的龙舟,船上的鼓声擂得震天响,岸上的百姓挥舞着双手呼喊跳跃,有的嚷“红的赢!红的赢!”有的呼“黄的!黄的!” 他看着这一切真觉得稀奇,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一场龙舟大赛。 “哦哦哦……”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最终黄船获得了胜利,霂子泠立即像斗败的公鸡一眼,不甘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看好的!” “哈哈哈!”宁素大笑三声,到底是她赢了,她拉着霂无觞道:“来,咱们带了这许多吃的东西来,就在这江边的草地上吃吧!” 霂子泠愣住:“你说……坐着地上?”他还看了看霂无觞。 “对啊,坐下嘛,最好把鞋子也脱了。” “啊?”霂子泠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不相信,霂无觞会听这个脑袋坏掉的皇嫂的话,他可是皇帝诶!皇帝脱鞋,成何体统? 然而……霂无觞的脸上却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随着宁素走了…… 霂子泠大跌眼镜,他觉得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度这位皇帝哥哥了,自从有了宁素,他已有太多的意外。 带着水气的江风吹拂在脸上,暖暖的、湿润的。霂无觞真的脱掉了鞋子,打着赤脚和宁素坐在了江边的草地上。宁素在他们中间摆了一张锦布,阿丑将随身带来的食物一一摆好。除了各色口味的粽子,还有咸鸭蛋、绿豆糕、各色点心和水果,玲琅满目。 宁素剥好一颗粽子递给霂无觞,笑道:“皇上知道这叫什么吗?” 霂无觞好奇的问:“不过是在野外吃东西,还有名号吗?” “这在我们那儿叫野餐。” 阿丑嘟囔着:“哟?新鲜呢,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霂无觞伸出手指在宁素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宠溺的笑道:“你就是鬼名堂多。” “你不来吃吗?”阿丑望着道上站着的霂子泠,“再不吃我们都吃光了,没你的份咯!” 霂子泠有些别扭,他是九王爷啊,堂堂的九王爷!怎么可以大白天的脱鞋坐在地上?他纠结着……可是皇帝哥哥也坐了啊?不,不对,他中了宁素的毒,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来衡量他。tuo还是不拖?这是个问题。 阿丑瞅了他一眼,暗地里腹诽:美人多作怪! 霂无觞和宁素哪里管他如此纠结,早已两人肩并肩靠在一起,看着风景如画的见面。 “你们乡下就是这样出游的吗?”霂无觞伸出手指,绞着宁素垂下的黑发。 宁素微笑不语,这是现代的习惯,她在乡下时贫苦的很,日夜劳作,哪能有这闲情。 “皇上不喜欢吗?”宁素抬脸看他。 “当然喜欢,喜欢到,朕真希望自己生在寻常百姓家,和你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每到端午佳节,携儿带女,随你一同来看这龙舟赛。” 霂无觞拉着她的手,眼眸深深的望向远方,似有憧憬有向往。 “皇上是天下的皇上,怎么说出这样小儿女的话来?”宁素笑了,“皇上有这份心就好了。宁素从前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此时此刻,即便说出来是傻话,但是皇上有这份心,宁素也就知足了。” “怎会是傻话?”霂无觞低头看着她,“我待你此心不变。” 她低了头,温柔的笑了。 在后面偷听的阿丑和霂子泠纷纷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霂子泠拧不过他们,也脱了鞋子坐在草地上,露出两只白玉般的脚来。 阿丑瞅瞅自己的脚,默默的汗了,貌似比他的黑一倍,遂赶紧偷偷的把脚藏在裙子底下。 这时,耳畔陡然间响起一阵水声,那水声似乎由远及近,霂无觞脸上一凛,立即站了起来。 宁素一愣,放眼看去,只见那水面一道波痕由远及近,极为快速。 “什么人!”霂无觞大喝一声。 随着声音落下,“轰!”一声水响,几个黑影顿时如同鱼鹰一般从水底直窜天际,杀气铺面而来…… 刺客 先是三四个黑影,紧接着又是五六个,加在一起,整整有十多个刺客。那些刺客,一个个身体强壮,手持刀剑,黑衣黑褂,蒙着头脸,杀气腾腾的围着四个人。 这些人,武功高强,行动有序,目光精锐,自然不是一般人。 “好大的胆子!”霂无觞将宁素的手猛的拉住,往后一退,手往腰间一策,便策出一把长剑来。原来他腰带里藏的是软剑。 霂子泠亦是拔出了随身的长剑,叫道:“阿丑,躲起来!” 然而,阿丑并没有躲避,她冷冷的看着那些刺客,手中却握着一般枫叶般的小刀。他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的胆色。 一行人中,唯有宁素是不会武的。 刺客将四人团团包围起来,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 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宁素只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才抬头,银色的剑尖直指她的鼻端,霂无觞将她的头往自己怀里一按,转剑扫去,登时对方的鲜血喷洒在他的玄色衣袍上。 “还不快出来!”霂无觞大喝。 只见,不知道从哪里竟冒出一班同样是黑面黑巾的高手,高手的臂膀人都绣着银色的飞龙。 霂无觞抱着宁素身子腾跃而起,纵到了包围圈外,冷眼旁观这一场生死厮杀。 宁素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厮杀。如此大阵仗的生死决斗,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别怕,有我!”霂无觞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霂子泠挥舞长剑、白衣如雪,他的袍子上袖子上已经沾染了敌人的鲜血,回望时,只见那个蓝衣小厮手中飞刀如流星,招招取人性命。他吃了一惊,没想到其貌不扬的阿丑竟然武艺如此精湛? 他稍微分神,刺客立即一剑刺来。 “小心!”阿丑声音未落,刀便到了眼前。 “喀!”一声,飞刀直击打在雪白的剑仞上,爆出金色的火光来。 饶是这样,锋利的剑仞拉到了霂子泠的手臂,手臂上立即割出一道伤口来,顷刻间就见血。 霂子泠毫不在意,投入到对敌的战斗中去。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刺客横尸眼前,除了一个还活着。 “跪下!”暗卫将刺客推到霂无觞的面前,他用剑指着刺客的脖子,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冷冷一笑,扬起了下巴。 “不说?你以为朕不能杀了你吗?你看看你周围,都是你们这些叛逆的尸-体!” 刺客死死瞪着他,怒骂道:“你这个暴君!即便你杀了我,主人也会替我报仇的!” “暴君?”霂无觞冷笑,微微扬起唇角,“你倒是敢说实话嘛。敢当面说朕是暴君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好,既然你说朕暴,那朕就暴给你看!” 霂无觞左手揽过宁素,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右手扬起,一剑下去,只见一个血lin淋的胳膊从刺客的肩头落下来,他痛的滚落在地,嘶叫之声凄厉无比。 “皇兄,如何处置他?” “放了他。” “那怎么行?”霂子泠大惊,“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霂无觞冷笑:“虎?他也算得上虎么?朕当他是条狗。”他转而对那刺客喝道:“滚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就说,来的人,朕都杀了!他要报仇,再来!” 那刺客愣了一下,晃过神来,立即飞纵入水,水声响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霂子泠蹙眉看到那人,若有所思道:“恐怕那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等霂无觞放开宁素的眼睛时,周遭那些黑衣暗卫早已消失不见了踪影。 此时,官道的守卫已经带人赶过来,看到满地的尸-体,顿时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没事吧?”他惊问,“啊呀,王爷,您受伤了!” 霂子泠低头看手臂上的伤口,只见那里竟然发黑了。宁素看他的脸色,已经变了颜色。 “有毒!”宁素大惊。 “这点毒……毒不到……”话未说完,霂子泠倒头便栽倒在了地上。 ** 幽暗的阁楼里,坐着一个斯文儒雅的锦衣男子,男子低头喝着茶,却默不作声。但是那沉默,让人觉得窒息,直喘不过气来。 “都死了?”他放下茶杯,禁不住又问了一次。 “是,都死了。”单膝跪在他身前的独臂男子低声回答。 “就剩你一个?”他又问。 “没……没错……”男子的声音微微颤抖。 锦衣男子的怒气越来越盛,不怒反笑。 “呵呵……,他们都死了,那你还回来做什么?不如……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去死吧!” “主上饶命!小的已经没了一条手臂,小的家里还有夫人孩子!” “呵,贪生怕死!”锦衣人轻蔑的嗤笑。 独臂男子埋头跪得更低:“主上,这一次,也不是没有收获,据小的判断,九王爷霂子泠已经身中剧毒,将要不久于人世。如果他死了,皇帝就少了一条手臂,我们大事可图啊。” “果真?”霂天兴眼睛一亮。 “千真万确!是小的亲眼看见的。” 霂天兴冷笑一声:“你也就替本王带了这么一条好消息。可惜了啊可惜,本王培养了那么久的‘黑妖卫’就这么死了一批,你既然断了手臂,看来也没什么用了。你回去吧,领了银子,以后不用回来了!”他低头轻蔑的看了这人一眼,眼眸却是如冰般的冷酷。 “是是。”独臂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身正要离去。 不想……一支长剑从背后刺穿了他的整个胸腔。 “没用的东西,去给本王的黑妖卫陪葬吧!”他扬唇,冷冷道。 独臂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阴影里立即出来一个人,向他弯腰请示。 “拖出去,丢进乱葬岗!” “是!”那人得了令,立即又让两个人来将这个尸-体拖了出去。 霂天兴立在窗前,目光阴沉的望着窗外,西边的太阳渐渐西沉,天边一片昏沉。 他现在需要知道一件事,老九,现在死了没有? 刮骨 九王府。 宁素看着床shang的男子,脸色严肃。 “把王爷扶起来。”她命令阿丑。 霂子泠此时已经昏过去。 阿丑将他扶了起来,他似乎低低哼了一声。 宁素取了一个木块,放到霂子泠的嘴上让他咬着。 “小主这是做什么?”阿丑疑惑的问。 “怕他痛的时候咬掉自己的舌头。” 桌上,点起了蓝色的灯火,宁素将手里的小刀在火上过了一遍,用以消毒。 霂无觞的脸色是凝重的,他静静的坐在一边,五指紧紧的攥在一起,骨节分明,他心中的恨难以形容,他真希望可以抓住那些罪魁祸首杀之而后快,然而不行,他必须等待最好的时机釜底抽薪。 然而,他相信,这一天不远了。 宁素身上换了一件窄袖的修身衣服,挽起了袖子,她的手用黄酒洗过,所有的用具都也都是黄酒浸泡过的。 用剪刀剪掉了霂子泠的一条袖子,露出了他的胳膊,只见那伤口处已经发黑,幸亏霂无觞及时点了他的穴位,使毒素不能扩散,毒气只在手臂的那一块。 宁素低头闻了闻,那毒素的气味有些刺鼻,她蹙起眉毛,仔细的辨认起来,闻起来像是一种断肠草的味道。古代的毒素不像现代是化学试剂,而是纯天然的草药,也有可能是草药和矿物质一起锻炼而成。 她说不清这种毒,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验出这毒来,只是些许能闻到一些断肠草的气味。 “这毒如何?”霂无觞问。 “是断肠草,我闻到了气味。这种草见血随血而走,能流遍全身,使人出脓血,浑身溃烂而亡,幸亏还及时,老九的毒留在手臂上。看来,只能刮骨疗毒。” “刮骨?”阿丑陡然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神惊恐极了,“他不会有事吧?” 宁素摇摇头:“时间仓促,有些药物不齐全,这个,得等做完手术再说。” 阿丑的神色立即凄楚起来,她可怜兮兮的拉着宁素的手:“小主一定要小心啊,九王爷不能有事。” 宁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古代人是不做手术的,宁素心里也没底,她从前跟父亲不过是个江湖郎中,后来学习金针术,做手术的经验毕竟不足。不过医理一通百通,大概不错就是了。她如今只能勉力一试。 宁素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她沉下一口气,咬了咬牙,一刀刺下去…… “呃……”昏迷中的霂子泠被痛醒,看到正在施刀的宁素。 宁素看了看他:“你要忍耐一点。” 霂子泠虽然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剧痛让他的脸几乎扭曲起来,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他的额头落下。 黑色的血液从他的肩臂流下,他的身子剧烈的震颤起来。 阿丑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身体,让他不能动弹。 霂无觞低下了头,这样的情景,他不忍看。 只听见隔开皮肉的声音,接着,听到刮擦的声音,那声音好似有刀子在刮树木一般。 他抬头看了一眼,登时惊呆了,那是宁素用刀子在刮霂子泠臂膀上的骨头,黑血活着鲜血一起流下,整整流了一钵。 霂子泠痛苦极了,几乎要晕死过去,可是他依然忍耐着,手紧紧的扣住了阿丑的手臂。 时间一秒秒流逝,可是每一秒,就仿佛一年那么久。 终于,宁素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替霂子泠将伤口缝合,敷上了止血的药膏,并用纱布包裹好。 霂子泠虚弱的倒在了床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叫汗水浸透了。 “怎样?”阿丑低声问,“他会没事的吧?” 宁素道:“毒是清了,只是子泠流血过多,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我现在就去熬药。你陪着王爷,一定不能离开。” 阿丑瘪了瘪嘴,那模样就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一样,点了点头。 宁素到了门外,霂无觞也出来了。 她吩咐人去取药草来。 她回头看时,霂无觞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她走过来,拉着霂无觞的手,关心的看着他的脸,柔声道:“相信我,九弟一定会挺过去的。” 霂无觞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极了:“没想到他们连九弟也不放过。要我的性命也就罢了,我决不允许他们伤害我身边的人。这个仇,我霂无觞发誓,一定会报。” “恶人自有天来报,无觞,我相信你,我也感觉的到,这一天很快就要到了。” 这一晚,霂子泠发了高烧。 宁素连夜熬了几回药,而阿丑则一刻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照料他。 宁素知道,霂子泠的高烧是由于手术后细菌感染引起的,她已经尽量使用灭菌的器具了,但是在这古代医疗水平有限,找不到快速有效的抗菌药物,只能熬些草药,希望能够起到作用。 阿丑将手浸在凉凉的水盆中,洗了帕子,将帕子搁在九王爷的额头上,不一会儿,那帕子又被汗水浸湿了,她再洗,没想到很快,帕子又浸湿了。 阿丑快要哭出来了。 她刚替霂子泠换过了衣服,这会儿,连床单都打湿了。 看着他焦枯发白的嘴唇,阿丑的泪珠再也忍不住簌簌的从眼睛里落下来。 “你不要死……子泠,你不要死……”她拉着他滚烫的手,可是他似乎并没有知觉。 “我不该骂你的,也不该打你的。”她继续自言自语,热热的泪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流进了被子里。 “你是一个好人,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人,你又长得那么好看,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不该怨恨你,都是我的错。只要你醒来,我就算是跪下来给你赔罪也可以的。你醒醒好不好?” 她轻轻的摇摆着霂子泠的手,然而,他依旧是不动的。 “咯吱——”宁素端着药碗开门进来,看看了霂子泠的状况,摇了摇头,道:“没想到这么厉害,状况真不大好。” “会死吗?”阿丑突然抬头望着她,泪眼模糊。 宁素一愣,她这样,悲苦极了,绝望极了,她想要安慰阿丑一下,可是竟开不了口。因为,就连她也不知道霂子泠到底会不会死。 看着宁素哑口,阿丑紧紧的咬着唇,偷偷的转头去抹眼泪。 “将药喂给他吃了吧。” 说罢,她走了出去。 霂子泠这个样子,自然是吃不了药的,不过每次她送来的药都喝光了,她开始奇怪阿丑是怎么样做到的。后来看到阿丑的嘴角有药水,顿时了悟了。 阿丑对老九一往情深,竟然不顾女子的名节,用自己的嘴喝了药,然后一点一点哺到老九的嘴里,让他咽下了汤药。 宁素心中想,若是霂子泠真的死了,阿丑还有性命吗? 夜色已深,累了一天,然而她竟睡不着。 庭院中,下弦月下,一个人独自矗立着。 宁素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打扰他。他在想什么?那背影看起来竟如此的悲伤。他是帝王,在他的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兄弟、臣子和天下人的性命。这个担子,该是多么沉重啊,然而,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夜色渐渐深了,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露水的味道。 这时,一阵呜咽的箫声渐渐响起,传到了耳畔,听那声音来源,好像是从老九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那屋里现在只有阿丑,她原来不知道,阿丑竟然吹的这么一手美妙的好萧。 箫声凄凄切切,却缠绵动人,或许,阿丑是想用这萧声唤醒床shang的那个男子吧。 落水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发白的时候,床shang的男子睁开了眼睛,他觉得浑身好似被牛车碾过一般,剧痛无比,又觉得嘴角有些咸腥的味道。 是什么呢?他费力的伸手摸了摸唇上黏黏的东西,伸手一看,竟然是……血? 难道自己吐血了? 霂子泠用力坐了起来,却看到床头趴着一个人,睡的很沉,脸朝他这边,脸上泪痕未干,伏在床上的那只手握着一柄萧,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上血色模糊。 “阿丑?”他的声音哑哑,低低唤了一声,阿丑没有醒。 霂子泠把身子往这边挪了一点,身子一动,昨晚动手术的胳膊立即传来剧痛。 他忍着痛,过来看阿丑的手腕,那里怎么会那么可怕?她是怎么受的伤? 他仔细的看,那手腕上似乎有一道割痕,割口很整齐,血迹渐渐凝固的样子,显然受伤应该是在昨天晚上。 阿丑武功这么高,是谁让她受伤的? 他伸手去摸了一下,无意中触到了她的伤口,阿丑被痛的醒了过来,睁眼看到一个张苍白而俊美的脸,那张脸就在眼前,超长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阴影。 “九王爷?”阿丑惊喜的快要昏过去,“你醒了?” 她就要跳起来,却被霂子泠拉住。 “你的手流血……”霂子泠声音哑的厉害。 阿丑意识到,立即去倒了水来,送到他的嘴边。自见到阿丑以来,霂子泠从未见到她如此温柔顺从,不由得愣了愣。 喝过水,他仍问:“手……是怎么流血了……” 阿丑低了头,不语,却说:“我去叫小主来看你。” 阿丑才要出门,却见宁素和霂无觞已经到了门口。 看到阿丑的表情,宁素大喜过望:“醒了吧?” 阿丑欢乐的点了点头,霂无觞的眼睛登时亮了。 宁素看到阿丑的手腕,有些心疼,道:“傻丫头,我说他失血过多,你竟用你的血喂给他喝,补血也不是这个补法。我炖了补血的汤品,一会儿玉兰就拿过来了。你看你,熬得都快变成熊猫了,快去歇歇吧。” “不要不要,”阿丑急忙拉住宁素的袖子,“我比一头牛还壮呢,我要留在这里。” 宁素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个傻瓜。 霂无觞看到子泠醒来,脸上仿佛乌云见了太阳,终于开朗起来。 霂子泠的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不宜打扰,宁素拉着霂无觞一起出去。 临走前,霂子泠拉住宁素,低低问:“阿丑的手腕怎么伤了?” 宁素便知道阿丑不肯告诉老九,她只说了两个字:“补血。”眼神瞟了一眼霂子泠手臂上的伤口。 老九拉着她袖子的手顿时僵了一下,脸色更增加了几分白。 宁素看他脸色,亦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劝道:“好好歇着吧,别多想了。” 门,合上了,霂子泠靠在床边,手臂处时不时传来阵痛,然而他并不担心,宁素说过他能够熬过昨日的高烧,今日便是无恙了。 “阿丑……”他想起这个女孩,心情复杂,“你真是个傻瓜啊……” 阿丑在门缝里往里看,一不小心正好听到霂子泠的那句话。 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然而怒火过了,她只留下了落寞和伤心。 她垂着手出了门,茫茫然的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她心里想着,他好了,也不需要我了,他还说我是个傻瓜……人活在这世界上真的有意思吗?她觉得那些美好的爱情和青春都是留给那些漂亮女子的,她,哪有资格?哪里配? 不知不觉到了河边,她蹲在了河岸的草地上,望着河水里自己的这张脸,比从前瘦了一点,不过还是这样圆。她使劲的揪了一把,那肉不但不见消,反而更肿了一些。 “你无药可救了。”她失落的对着河中的脸摇了摇头,伸手一拍,那河中的影响立即像一块镜子一样,变得破碎而扭曲。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高喊:“有人落水啦——” 答应我 此时,沐子泠正在屋内休息,却听到外面的随从嘀嘀咕咕。 “听说阿丑姑娘不见了,娘娘正派人去寻哩。” “怎么会不见的呢?” “谁知道呢,听说出府的时候眼里带着泪花,像是和谁置气了呢。“ ”不会吧,能和谁呢?昨日里她不是只是伺候着九王爷吗?“ 沐子泠听到自己的名字,心口蓦天边一然的一跳。 ”欸!不得了了!“这时一个婢女跑过来,”说是在河边发现阿丑姑娘的一只鞋子,还有人看到她在河边唉声叹气的呢。不会是投河了吧?“ ”哐当!“门扇陡然打开,露出九王爷苍白的脸。”你们说什么?可是当真?“九王爷的脸色极为难看。 那个婢女吓到了,愣愣的点了点头。 沐子泠大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这个傻丫头怎么会寻死?她到底是那根筋不对了,不可以她不可以死!沐子泠一股气冲出了大门,果然看见几个人慌慌张张的往外去了,果然是真的,他越发确认阿丑是投河了。 天色渐暗,天空闪过几道闪电,开始下起雨来。沐子泠哪里管得了这雨,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河边,河面随着雨点的击打风波大了起来,起伏不定。“阿丑——”沐子泠循着河边找寻,人们都向着家里狂奔,像看疯子一样看这个连大雨都不晓得躲的男子。 ”阿丑——“沐子泠的声音嘶哑了,脚上没有穿鞋,陷入了泥泞之中。 他拔出泥泞中的脚继续寻找。 ”这是什么?“他弯腰,找到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却很熟悉,那是一只莲花玉佩,正是当初自己送给阿丑的东西。他拿起玉佩,上面已经满是泥污,再看河边,果然有几个脚印子,像婢女所说的,阿丑真的在这儿跳河了?他还是不相信,她那样坚强一个人,怎么可能跳河呢?他左右望望,只见一个渔翁正收了杆子往回家的路上赶,急忙一把拉住渔翁。 ”大叔,方才这里是不是有个女子,她去哪里了?“渔翁上下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还能去哪儿?咯!“他往河里一指,”去河里了!“”她怎么会去河里了?”沐子泠还要拉着渔翁问,渔翁看这人八成是疯癫了,急忙甩开他,怒道:“这大的雨,还杵在这里问什么女子,我看你是疯魔了!”说罢,甩开他逃之夭夭。 天边一片黑沉,一如他的心情。 “怎么会这样?”他握着玉佩的手颤抖着,“阿丑,我不想你死的,你这样怎么对的起我?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配不上我吗?现在我就要你出来,如果你出来,我立即娶了你……” 然而,她不可能出来的,她已经死了,或许是自己把她害死的。 “阿丑,你答应我!”他跪倒在河边,泪水和雨水和在一起,往下滑落,手臂处的剧痛袭来,他已经麻木的不能察觉到了。 “阿丑,这个世界上也你出来只有像你这样的傻子会,割了自己的手腕喂血给我喝。你真是个大傻瓜,我也是。你答出来,你答应我,我便娶了你,可好?”他喃喃自语。但是这话,,此时此刻,只能说给自己听了,不是吗? “真的吗?”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弱弱的声音,他幻听了吗? 御驾亲征 霂子泠蓦然转过头去,那个女子正站在他的侧边,浑身湿答答,被雨水已经淋了个透彻。 然而,那模样豁然就是阿丑啊! “你……”霂子泠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阿丑,手里发颤的拿着玉佩,而阿丑却站在他的面前,这是神马状况? “你……你不是投河了吗?” 阿丑呆呆的看着他,只是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娶了她!娶了她! 他方才说出来这句话了,他木然的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奇怪的状况。 此时,阿丑却奔了过来,投入了他的怀里,捶着他的胸口,又怨又爱:“你早干嘛不说!你早干嘛不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 霂子泠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那湿的像个小鸭子的女子,缓缓的,合拢了双臂,此时,他心里的痛竟停止了,她的到来,让他心里的那痛楚慢慢的变成了甜蜜。 于是,他的嘴角竟不自觉的扬起了一点点的笑容。 远处的雨幕中,青油纸伞下,缓缓走过来一个窈窕的女子,一个白衣的婢女跟在她的身后。 “小主,您怎么竟猜的着?九王爷果然追了出去呢。”玉兰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宁素脸上浮出淡淡一笑,方才的落水,不过是她策划的一个局,放在那里的莲花玉佩也是她令人放下去的,包括那个渔翁。阿丑的确落水了,只是因为她让一个女子装作落水跳了下去,阿丑为了救人自然也跳了下去。婢女的话是玉兰传过去的,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幕九王爷寻阿丑的故事。 “我看着着急,替阿丑寻一个良配,如此结果最好不过。” ** 九王爷病重的消息传到朝廷,满朝皆惊。 霂无觞看着朝堂上的群臣,一个个交头接耳,显出十分惊恐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皇上,九王爷掌握着朝中兵权,是朝中肱股,如今病重这如何是好?”曾阁老忧心忡忡,“要是此时万一边关出了什么问题,谁去应对?” 霂天兴眼眸沉沉,上前道:“皇上,九弟的病情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严重吗?” 霂无觞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他自语道:“看来,那本王的确该找个时间去看看九弟了。”据他探测,所得的消息皆是九王爷病重闭门不出,现在看霂无觞的态度,看来的确没有假,他的心里不由得暗暗高兴。 这时候,突然有边关急报到来。 霂无觞打开了急报,顿时脸色一沉,他抛了下去,道:“众卿家看看吧!” 群臣打开来看,原来是北疆报急,犬戎冒犯边关,急需朝廷出兵。 曾阁老叹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九王爷刚病重,边关就来急报,这可如何是好?杜大将军刚刚告老还乡,如今,还有谁能带兵去前线啊!” 霂无觞的目光扫过堂下,小的太年轻,老的又太老,如今,满朝看去,竟然确实是无人。他乌黑的浓眉蹙在了一起。 “谁可去边关救急?!”他高声问道。 群臣个个把脑袋埋了起来,犹如鸵鸟。 他又问了一声:“谁可去边关救急?!” 整个大殿上,静的连一根针掉下都听得到。 “呵!”霂无觞禁不住冷笑了,他摸了摸下巴,笑道:“各位卿家还真是个个忠心的很啊!” 霂天行眼眸一转,双手一拱,道:“皇上文成武德,不如,这一次陛下御驾亲征?”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点头,更有八王党羽一起应和,希望皇帝御驾亲征。 “那朕想问一句,谁来摄政?!”霂无觞冷眸一扫。 那曾阁老又冒了脑袋出来,捋了捋白色的胡须缓缓道:“皇上,八王爷被称为贤王,贤名远播,八王爷摄政最好不过了!” 霂无觞吸了一口气,暗地里骂道,你这个老混蛋,这不是把鸡往黄鼠狼嘴上送? 其他众臣一听连连称是,纷纷称赞,如果有八王爷在,朝政一定稳妥。 霂无觞的眼中浮起一抹讥讽,他修长的手指敲打在龙椅上,时间该到了,他怎么还没到? 这时,门口,传来“轱辘轱辘”的声音。 一袭白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被推进了朝堂。 “是九王爷?”众臣皆惊。 来的正是老九,一袭雪白的衣服,越发衬得他脸上仿佛纸一般的白,两个眼圈泛着乌青,嘴唇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看这样子,仿佛行将入木的人一般。原来那个风采夺人的九王爷哪里去了? “咳咳咳……”朝堂上,霂子泠剧烈的咳嗽起来,低头,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帕子抵在唇上,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咳了半晌,拿下时,帕子上竟沾染了血丝。众人看了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病的好重啊……” “怎么会这样?” “边关可如何是好!” “子泠来迟,特向陛下告罪!”霂子泠双手作揖,“子泠如今因病双腿无力,不良于行,还请皇兄宽恕。” 霂无觞摆手:“罢了。方才,朕同众臣正在讨论犬戎来袭,如若朕御驾亲征,谁来摄政?你怎么看?” 霂子泠立即道:“臣不能奔赴边关,已经是死罪,臣愿意戴罪立功,替皇兄摄政朝廷,令皇兄北上无忧!” 霂天兴大惊,正要开口说什么,不想,霂无觞立即答复:“好,朕就等你这句话!” 他禁不住怒火中烧,好容易得到一个机会,又被霂子泠抢去了,可恶! 这一番讨论,确定了皇帝御驾亲征,北上打击犬戎,九王爷在朝摄政。 很快,这个消息传到了后宫。 “你是说皇帝要御驾亲征?” 小贵子急忙点头:“奴才方才从乾坤门那儿听来的,刚刚下朝,满朝文武都议论着呢。朝中无大将,九王爷又病重,皇帝就打算自己亲征了。” 宁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修剪蔷薇花。 小贵子话音一落,她剪刀一歪,立即将一朵漂亮的蔷薇花剪成了两半。 “唉!不修了!”她掷下了剪刀,气恼道。 他要走,竟连声招呼都不和她打么?御驾亲征,万里迢迢,凶多吉少啊! 凤印 想起霂无觞御驾亲征的事儿,宁素便有些坐立不安。 她坐在宁馨宫中的小亭里,手里拿着几颗杏仁,只是摆弄却吃不下去,心里烦乱,犹如一团麻。 回头见阿丑拿着一个画卷过来,向她招了招手:“拿来了?” “是的,小主。”阿丑笑吟吟的将图拿过来。 宁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如今有了爱情的滋润就是不一样啊。言行举止无不多了几分女人味,眉梢里透着喜气,身上的衣裳也清丽了许多。 “老九如今正装病呢,你也别太高调了。”宁素提醒她。一句话说的阿丑脸都红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哪有,我哪里有高调。”她不过是去和霂子泠见见面说说话,也没干什么嘛。 宁素说等找个机会让皇上给她和霂子泠赐婚,她就等着那一天呢。想想,都有些害羞呢。 宁素笑了笑,不做声,却接下了她手中的画卷,展开来,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的画像。 她吃了一惊,抬头对着阿丑看了看:“你弟弟可是比你俊俏多了!” 阿丑郁闷极了:“他长得像娘,我长得像爹,那有什么办法。” “如今他身居何职?” “不过是帐前一个小军尉而已。” “比你的武功如何?” “胜我的,只有多没有少。” 看阿丑自信满满的样子,宁素道:“可不许为了你弟弟蒙我,这个可是做不得假的。” “小主放心好了,我弟弟的确是难得的良才,我爹在世的时候便曾经夸奖他犹如玉石,是国家栋梁,比我自然是强多了。” 宁素点了点头,她端详着画上的少年男子相貌端正,英武不凡,这身高、体型,竟和霂无觞倒是有几分相似。倘若穿了盔甲,从背后看来,倒像是一个人了。 阿丑的武功机智已经是出色的了,倘若他弟弟楚玉比她强,想必也是很不错的人才。先帝时的楚大将军声名在外,她曾经也听过民间弹起,若不是因为奸臣陷害,楚大将军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宁素将画像收起来,说:“让小贵子领着楚玉去皇帝那儿走一遭。就说是我说的,皇帝可以试试他骑射兵马,看着用。倘若将来有功,我想法让陛下追封你父亲为护国大将军,比从前还官升一级。” 阿丑听到这一番话,顿时欢喜的几乎要哭出来。她父亲沉冤莫白,如今竟能死后平反追封,可谓是天大的喜事。 “是!我这就是去!多谢小主!多谢小主!”离开的时候,欢喜的几乎要跳起来。 ** 此时,霂无觞正在兵马场点兵,却见小贵子领着一个英俊青年到自己面前来。 他疑惑的看着他两个:“做什么来的?宁嫔派你来的?” 小贵子如今是宁馨宫伺候的人,他自然是为宁嫔办事的,可是如今宁嫔竟然让小贵子领着一个帅哥跑到自己的面前,这不能不让他觉得有些憋屈。 小贵子殷勤道:“宁嫔娘娘说了,这个是阿丑的弟弟,叫楚玉,是先帝时楚大将军的嫡子。娘娘说,如今皇上您要用兵,人是给您送来了,您看着用吧。” 霂无觞瞅了楚玉一眼,妒忌的说:“宁嫔见过这小子?” “没有,但是见过画像。” 他松了一口气,幸亏,不然可被这小子勾跑了可怎么办。 小贵子留下楚玉,自个跑了,他看到皇帝的脸色不善,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霂无觞又仔细看了楚玉一眼,身材高大却修长,浓眉星目,炯炯有神,相貌俊美仪表非凡。 楚玉看皇帝陛下这样盯着自己瞧,禁不住惴惴不安起来。 “都会什么呀?” 楚玉道:“十八般武艺、兵法阵势,父亲在的时候都曾今亲自指导过。” 吹牛!霂无觞心底说。 看着练兵场上的箭靶,霂无觞道:“朕看看你的骑射,去吧!” 楚玉得令,立即抖擞精神,取了弓箭,弯身上马。那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练兵场上,一排子箭靶子,楚玉骑马快奔而过,骑马之时,他又能射箭,十珠连发,马过之后,竟箭箭直中靶心。 围观的士兵齐齐喝彩,喝彩声不绝于耳。 霂无觞看着那骑射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小子,果然前途无量。他的眼前浮现出宁素狡黠的眼睛,这小女子,果然独具慧眼。 他将楚玉收入麾下,这小子虽然优秀,不过还年轻,需要时间好好的磨练,将来定然是一块璞玉。 傍晚时分,从练兵场回来之后,直接到了宁馨宫。 宫里已经掌了灯火,宁素叫人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正等着他。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道他是从练兵场回来。宁素亲自取了水替他净了手脸,拿了衣服给他换上之后,才让他坐下。 霂无觞坐下时,看到桌上都是他爱吃的菜,禁不住笑了。 “你倒是想得周到。”霂无觞道,“菜替朕准备好了,连将军都替朕准备好了。” 宁素问:“如何?可还满意?” 霂无觞伸出长臂,一下子将她揽到身前:“满意?”他脸色装出生气的样子,“你派个美少年到朕的面前来,还问朕满不满意?” 宁素轻捶他胸口:“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如今你手下无人,我不是帮你找着嘛。” 霂无觞宠溺的捏捏她的小鼻子:“宁嫔找来的,自然是好的。只是,朕看那少年,醋都吃了坛子了。” 宁素顽皮道:“宁素还不知道,皇上的醋坛子这般大呢。哟,今天的菜都无需放醋了,皇上一开口,宁素就醋饱了。” 霂无觞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吃过了饭,霂无觞给宁素看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以各色宝石装点的紫檀盒子,一看便知道里面肯定装着珍贵的物品。 “打开来看。”霂无觞道。 宁素心中猜疑不定,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放的是什么。 轻轻打开,里面豁然放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印章,印章的下面放着一个金色的册子。 宁素取了金色印章,看那印章上,刻着一只飞天金凤,禁不住诧异道:“这,是凤印啊?” “没错。”霂无觞点头,“我离开的日子,你来掌凤印。这后宫之中,朕要你掌握主动,平安无虞。” 宁素拿着凤印的手微微颤抖,这……这可是皇后才能拥有的凤印!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能拿着凤印在手里。 “这不是应该在太后处?”她问。 “她佩吗?之前后宫无皇后,朕没说什么。但是现在朕已从她那里取了回来,直接交到你的手中。太后那边我已经知会,她休想再耍什么把戏。” 她轻轻的抚摸着这金色的凤印,如此璀璨夺目,这是天元朝最尊贵女人的象征。 “无觞……”她靠着霂无觞,心中感动极了,“谢谢你,谢谢你这样相信我。” 霂无觞揽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柔软的黑发贴着自己的脸:“朕如果连你都不信,这世界上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好好掌握这凤印。朕出发以后,会留一半飞龙暗卫在你身边。” “可是无觞……”她要说什么,霂无觞伸手抵住她的唇。 “你要说的,朕明白。但是朕也要让你明白,你的性命,同朕一样的重要。” “唔。”宁素点头,眼中微微湿润,一想到他就要离开,就有种好想哭的感觉。 她抱紧了他的身体,感觉他温热的身体在她的拥抱下微微发紧。 “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之后。” “这么快?”宁素仰起头,看着他英俊的脸庞。 “是。”他笃定的说。 “这期间,我担心八王和太后会有异动。”宁素担心的说。 “不怕,相信朕,即便朕不在,也可以保护你。” 宁素将头埋在他怀中,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她去床头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 “你看。”宁素拿到他面前。 那是一个锦囊,锦囊用淡雅的青色绣成,上面绣着两株秀丽的兰花。 霂无觞打开锦囊,看到里面还装着一个东西,拿出来,原来是一张吉祥符。 “这是上次去皇觉寺的时候我偷偷帮你求的,这次出去,你正好用的上。记得,一定要随身带着。” “放心。”霂无觞把锦囊贴身塞进了衣兜里,“我定然随时带着。” 霂无觞抱着宁素,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要给朕早点生个太子才是,这样朕就是离开也放心的多。” “无觞……”宁素一听心里又酸楚起来,打仗这事哪有说的准的,他说这话,竟像是离别一般。 “没事没事,朕向你发誓一定平安回来。” 宁素还要说些什么,但是霂无觞低头,以吻封住了她粉红的小嘴唇。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枉然,只有以行动来安慰他这心酸的小女人。 红烛在微风中摇曳着,床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夜色渐渐深了,外面传来虫儿低低的鸣叫,空气中飘荡着暖暖的花香…… 逼宫 第三天大早,皇宫西门大开,皇上带着驻守在京城的三万兵马出发前往边疆,群臣在西门送行。(.好看的小说)此去,将会同西北各路人马,一齐奔赴北疆对抗犬戎。这个时候,九王爷开始摄政,只是因为身体虚弱,每日里叫人将折子送入宫中,一一批复出来。 慈安宫,八王霂天兴又入宫晋见太后了。宁素在宁馨宫里已经得到了消息。 “小主觉得他们就要动手了吗?“阿丑问。 ”这几天,八王进宫频繁,怕是差不多了。倘若我是八王,这一次皇上御驾亲征,京城兵力空虚,错过了这个时机,要再有这样的好机会,恐怕就难了。[.超多好看小说]“ “如果八王动手,那咱们?”阿丑有点担心。 宁素看了她一眼:“你是特别担心老九吧?” 阿丑点了点头。 她站了起来,走到门外,看着天空风起云涌,肃然道:“这一场恐怕难免。” 夜,渐渐的深沉了。 霂子泠批阅过奏章以后正准备去休息,他今日因为事情繁多留在了宫中。(.好看的小说) 蓦然,他似乎闻到了空气中鲜血的味道,不由得蹙起了眉尖。 黑暗中,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闪电下,是一个高大而狰狞的面容,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狰狞的盔甲兵士。 霂子泠料到他们会来,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受死吧!”那带头的盔甲人手提一把长剑,飞身而来,霂子泠吃了一惊,立即抽出墙上的宝剑,“锵!”一声,两把长剑架在了一起。 又是一道电光闪过,霂子泠抬头时大叫一声:“宁素——,阿丑——” 不远处,两个带刀侍卫押着两个女子朝这边过来。 “你们干什么?”两个宫中侍卫赶了过来,却被你那银甲侍卫回身一刀一个,鲜血洒在了地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两个侍卫的身体立即倒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 宁素冷冷看了那带头的银盔侍卫一眼,大声道:”霂天兴,你何必遮遮掩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敢出来吗?“ 那带头的银盔侍卫呵呵一笑,陡然撕掉了脸上的面皮,盯着宁素白皙的脸庞,,得意笑道:”没错,到了这个时候,本王还需要什么遮掩?整个皇宫都被本王的兵马控制住,霂子泠,你不要徒劳挣扎了,倘若再挣扎,本王就在你的眼前结束了这个美人的性命!” 霂子泠看了宁素和阿丑一眼,放下了手中的长剑,立即,两道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果然还能怜香惜玉啊!不愧是老九,哈哈哈……”霂天兴仰天大笑起来,此时此刻,皇帝远在边疆,他的军队已经占领了整个皇宫,展望朝野内外已经没有他的敌手。但是他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同皇帝斗了那么多年,往死里都整不死他,如今他真的得到天下了吗? 他必须尽快坐上宝座,这样才能放心! ”玉玺在哪里?!”他大喝一声。他将手中的长剑往前一挺,霂子泠的脖子上立即出现一条红痕。 赐毒 霂天兴将手中的剑往前一挺,喝道:“快点,带本王去找传国玉玺!” 霂子泠此时脸色苍白,八王料他已经无还手之力,一手推着他往乾坤宫里去了。到了皇上的书房,霂子泠被八王放开,斥道:”本王知道传国玉玺就在他的书房里,你一定知道在哪儿!“ 霂子泠心中冷笑一声,好一个无情无义的皇兄!他假装弯腰去找玉玺,霂天兴一双眼睛贪婪而急切的看着他的动作,只要拿到玉玺,他再宣布皇帝阵亡,那么他就是天元朝唯一的继承人! 蓦然,却见霂子泠一个旋身飞身躲开了他的长剑,那动作灵敏至极,哪里像一个久病之人。 霂天兴大惊,却见霂子泠一个飞身竟飞到了房梁之上。 他气急败坏:”来人,将这个叛逆者用剑射下来!“ 霂子泠在上面冷笑:”你先看看,你的将士们还有命没有!“ 霂天兴一听大惊,急忙转身去外面看,谁想,一道银光闪过,那银光好似流星一般划过他的眼前,生生的插到了他的肩头,顿时汩汩的鲜血往外流出。 ”来人来人!“霂天兴立即大呼。 ”你在叫我吗?“阿丑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那个宫女?“ 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阿丑的身后,那正是皇帝的爱妃宁素。 ”你们……“霂天兴惊慌的瞪大了眼睛,霂子泠已经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一道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怎么会这样?“霂天兴好像做梦一样,不可能,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他精心策划的一幕,完全和他所想的不符啊! ”八哥!“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英俊的脸庞让霂天兴震惊极了,”你……“ ”对,是我。“ ”不可能,怎么会?我亲眼看见你离开京城,亲自派人监督,你现在应该在距离京城一百里的地方,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可是朕偏偏就出现了,不是吗?“霂无殇的脸上泛出了冷漠的笑,”朕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的人呢?我的人……“ 霂子泠抓着霂天兴的领子将他提了出去,只见宫殿外的广场上,那些银甲侍卫已经被一群身着黑衣的高手团团为主,束手就擒,那些高手的肩膀上一个个都绣着银色的花纹。这样训练有素而威猛的队伍为何他从来都没有在京城里见到过? “怎样?朕以一当十的龙甲骑如何?” 霂天兴浑身颤抖:“你……你为何没有离开京城,那么,离开京城的那个人又是谁?这些龙甲骑都是什么时候训练成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惊恐万分。 ”龙甲骑是什么时候炼成的你不用管,朕只能告诉你,离开京城的不是朕,朕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所以你做的任何事情,朕都一清二楚!” 霂天兴一听顿时颓然了,他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他策划了这么久都功败垂成。 宁素到了霂无上殇的身边,问:“你如何处置他?” “以叛国罪论,当诛!” 霂天兴听罢立即软做了一团。 “皇上,皇上……”太后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祺答应。 看到那些高壮的军士,唬了一跳,看到瘫软在地上的八王,立即过来求道:“皇上,八王一时糊涂,请皇上手下留情,他可是你的兄弟啊!” “他在篡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兄弟?太后娘娘在下毒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儿子呢?” 太后的脸色立即苍白起来,哆嗦着:“我下毒?我没有……没有……”她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保护八王。 “来人!”霂无殇一不做二不休,“拿酒来!” 霂天兴的脸色顿时没了人色。 酒很快端来了,不过,是毒酒,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 霂天兴颤抖的手接过那毒酒,看着青色的泡沫,禁不住仰天大笑:“哈哈……成王败寇,我霂天兴虽然这次败了,但是,我不服输,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霂无殇,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复仇的!” 说罢,端起那毒酒一饮而尽。 “兴儿——”太后惨叫一声,昏倒在地上。 “姨妈!”祺答应急忙去扶太后。 宽恕 太后被祺答应扶回宫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可是她一醒来,眼前便是霂天兴的一张脸。 “不……我的儿子……不……我唯一的儿子……”她猛的从床shang爬起来。 祺答应急忙拉住她:“姨妈,你要去哪里呀?” “我要去找他,去找兴儿!”太后受到刺激太大,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祺答应哭道:“表哥已经死了。“ ”不可能的!“太后使劲的摇头,”他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死?!你骗我,你骗我是不是?“她的发髻此时已经散乱,六神无主。 祺答应禁不住有些害怕:”太后,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该怎么保住自己啊,八王已经被皇上赐了毒酒,你和我都是亲眼看到的呀。。“ ”不——不——“她使劲抓住自己头发,用被子将这个人包住,”你们给哀家滚出去!滚出去!你们都骗我!我都兴儿不会死,不会死的!” 祺答应正无可奈何,却看见太后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跑到镜子跟前,嚷道:“快替哀家梳妆,快!” 祺答应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得叫侍女给她梳理了头发,抹上了粉遮掩她青灰的脸色。(.无弹窗广告) “姨妈,你现在又要去哪儿啊?” “哀家要去见皇帝,要去和他评评理!” 祺答应一听,腿又是一软,方才看到皇帝诛杀八王,现在她哪里敢见霂无殇,生怕自己被连累,可是躲就能躲得掉的吗?她慌的连手都不知道哪里放,又盼望着太后能够说动霂无殇放她们一马,赶紧也跟着太后出去了。 这时候,天色近亮,要到满朝文武上朝的时辰,他们得到了消息,知道了京城异动,当听说八王已经喝了毒酒的时候,八王党个个吓得魂不守舍。 御书房中,小豆子来报:“皇上,太后求见。” “朕不想见她。” 小豆子正要出去,却听到宁素叫了他一声,急忙又回来。 宁素从桌子上取了当初碧荷的供词以及皇觉寺和尚的供词,一起给了小豆子。 “你将这个给太后看看,就说皇上说了,让她老人家自己参详参详。” 小豆子得了令出去了,将手里的两份供词都交给了太后。 太后低头看罢,顿时面如土色,她知道这是宁素交给她的,叹道:“罢了罢了,自作孽不可活!兴儿都去了,我一把老骨头还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做什么?这后宫之主以后怕是要是易主了!” 她望着那广场,那里似乎还散发着血腥的味道,虽然此时已经清理干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颓然道:”兴儿,都是娘都错,与其让你争霸天下,一生操劳,何如做一个逍遥都王爷,至少现在你还能陪伴在哀家都身边。(.无弹窗广告)哀家错了……哀家错了……” 她自言自语,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向前走去,身形似乎佝偻了许多,一夜之间,太后老了很多。 祺答应知道见皇帝无用,心里思量着该怎么样才能有一条生路。 过了一个时辰,慈安宫传来消息,太后自缢。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宁素走在回宫的路上。 她和阿丑正路过玉藻池,池中的荷花开的极美。偶尔几只蜻蜓停留在荷尖。 宁素叹了一口气,虽然是敌人,终归是一条性命。 ”太后作恶多端,如今得到应有的惩罚,小主不要替那种人难过了。。“阿丑劝慰道。 ”我不是难过,只是不忍。明知道那供状给了她便会有这样的结果,依然是不忍。不忍看这宫中多了新魂,又添旧鬼。“ ”是小主心慈才会这样想,这一次如果不是娘娘和皇上早有准备,明儿清明该是咱们出来游荡了。“ 阿丑说的没错,宫廷就是在沾染了鲜血而矗立的高贵巍峨的所在。 ”是小主神机妙算,让皇上先派了楚玉假装皇上前往边关,而让皇上折回来,这才引得八王和太后掉以轻心,上了当,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只是,皇上这次折回,时间短暂,终究还是要去边关,带领军队的。“ 的确,很快,皇上又要离开了。想到这一节,宁素的心又揪在了一起。边关危机重重,不同于朝野,无殇又是那个性子,她料到霂无殇定会亲自上场杀敌,一颗心便始终不能放下。 她们回到宫门口,却看见门口直挺挺的跪着一个人。 ”祺答应?“ 宁素吃了一惊,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求宁嫔娘娘饶恕祺儿,祺儿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娘娘!“祺答应哭着伏倒在地上。 宁素料想到这一次霂无殇肯定要着力肃清八王党,他拟的册子上,贬的贬,罢的罢,若不是宁素劝告看,说不定又要杀一批人。祺答应倒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后宫之中宁素独掌大权,太后一死,她就来求饶了。” 宁素的脸色是微妙的,祺答应从前那般气势凌人,如今却仰着头看她的脸色。 “祺答应应该去求皇上才是?莫非你以为八王党的结局是本宫能够左右的吗?” 祺答应凄惨的抓住宁素的裙摆:“好姐姐,我知道我的性命就在你手中了,倘若你能放我一码,来生来世,一定衔环结草相报。” 宁素径直往宫内走去,祺答应叫道:“娘娘,娘娘……” 就在她以为宁素不会原谅她的时候,却听到她终于开口了。 “你会被打入夜庭,夺去封号,贬为宫女,在宫中时不得命令不得出夜庭!去罢!” 祺答应愣在那里。 阿丑在她耳边道:“小主这是恩典了,你做了宫女,二十五岁以后时可以宫道,虽然时庶人,到底得了性命。” 祺答应听了大喜,急忙俯身拜倒:“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此时此刻,她不敢奢求别的,八王和太后都死了,她只是抱着试一试来求宁素的,没想到她竟然能留她一条性命,此时此刻,她还能求什么呢。想想从前的荣光,顿时有如一阵云烟,好似梦一场而已 担心 天元朝二十一年夏天,武皇帝霂无觞在出发之后的第三天转回龙驾,整肃了八王党,八王饮毒、太后自尽、八王党羽彻底贬斥,重新夺得了天元朝绝对的主导权。但是犬戎之兵火在即,霂无觞修理了八王党以后,让老九重新摄政,而他,则以最快的速度奔赴边疆了。 宁素刚刚送走了霂无觞,在宁馨宫的房间里打开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锦盒,用火漆封口。也就是皇家绝密,不能打开看的,这是霂无觞在临走前留给她的东西,告诉她,除非发生重大的事件,不要打开来看。 不过宁素很好奇,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让我看?我偏要看。”她打算打开这个盒子看看霂无觞到底留下了什么。 火漆嘛,她这里也有。 于是,她用了金簪的利刃挑开了火漆,悄悄的在自己的屋里打开了这盒子。 “这是什么?” 盒子里面好像是一卷黄帛卷轴,看起来像一张圣旨,只是这圣旨,又和一般的圣旨有些不同,似乎花纹更加复杂,颜色更加深沉一些。 她徐徐展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此次御驾亲征、凶险难料,如朕不幸遇难,将皇位传位于九王霂子泠……” 宁素的手狠狠的颤了一下,心口加速跳了起来,这……竟然是传位诏书?! 宁素双手紧紧的握着传位诏书,呆了片刻,然后将诏书合拢,迅速的放进了盒子里,用火漆再次将盒子封了起来。 找了个绝密的暗格,宁素将诏书放了进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心口依然跳了不停。 他临走之前那样淡定,没想到他竟然连诏书都拟好了。 宁素的手中握着木梳,狠狠的捏着,不自觉那梳子的齿都扎进了手心里,留下一道道的印子。 “小主?”玉兰在外面敲门,“晚饭准备好了。” 宁素从出神中恍然惊醒。 开了门,玉兰看见宁素的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问:“小主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 宁素摇摇头。 到了饭厅中,宁素坐了下来,看着满桌子的菜,她顿时没了胃口。 想起,从前每到傍晚,霂无觞都会过来和她一起吃晚饭,现在他在哪儿呢?是在路上,还是已经到了战场? “小主,要是菜不合胃口,让他们换了过来可好?” “不要,我就喝这碗玉粳粥,其他的你让其他的人一起吃了吧。” “哦。”看着宁素草草吃了几口,就离开了,甚至连日常的散步都没有去,宁素和其他的宫女觉得很奇怪。 “咱们小主今儿是怎么了?” “大约是皇上刚走,还不习惯吧。” “也是,大约过几日就好了。” 这一晚,宁素做了很多梦,梦见鲜血淋淋的战场、梦见飞奔的马匹,然后,梦见了霂无觞,他骑着一匹战马,飞奔向一条大河,那马儿本来要越过河流,可是突然马儿嘶叫了一声,身上中了一根长箭,惨叫一声,带着霂无觞一起落入了河中。 “啊——”宁素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早。 “阿丑——”她大叫一声。 阿丑听到叫声立即进来了。 “有皇上的消息吗?”她忙问。 阿丑手里正是拿着小贵子刚刚送过来的报告,递给了宁素:“小主不要着急,刚刚得到了皇上的消息,说是连夜赶路,已经到了北疆,同其他队伍会和了,很快就要和犬戎面对面了呢。” “哦。”宁素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主,看你这睡觉一头的汗。”阿丑急忙过来替她擦汗。 “大约天气太热了。” “待会我去熬一碗燕窝莲子汤给小主清心降火。” 宁素点了点头,爬了起来,叮嘱道:“别忘记,每日将皇上的最新消息告诉我。” “放心吧,”阿丑回答,“我弟弟也在军中,我也巴不得天天第一个知道军中消息呢。” 惊闻 这天,已经是霂无觞离开的第十天。 宁素一直得到的消息是边关战火紧急,时而有得胜的消息,时而又有失利的消息,让人心里松一阵紧一阵的。 寝宫之中放着巨大的冰块用以解暑,宁素就坐在冰块的旁边,冰块散发出的阵阵凉气让人凉爽的很,再配着冰镇的梅子和西瓜,日子还是很舒服的。 她低头做一件夏衣,是上好的云锦料子,打算给霂无觞做一件舒服的日常衣服。她正用针绣着花儿,这时,突然听到玉兰惊呼一声。 “啊呀!”玉兰从身后直扑过来,宁素吓了一跳,急忙让开了,却见玉兰正好俯到她刚才坐的地方,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抓,却抓到了剪刀上。[.超多好看小说] 玉兰痛的又是一叫,好容易才爬起来,手上已经拉开了一道口子,禁不住抱怨道:“小主,不知道是哪个不小心的将冰屑落到了地上,害的奴婢滑了好大一跤。” “我的衣服!”宁素拿起桌子上的衣服一看,只见一滴鲜红的血已经滴在了衣服心口的位置,那么刺眼,那么鲜红,这料子如果滴了血,不但不吉利,就是洗了也没法穿了。 玉兰一看吓得不清,立即跪在了地上:“小主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宁素道:“起来,没你什么事。(.)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料子。” “小主!”阿丑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脸色不好。 “什么事?”宁素忙问。 阿丑到了她身边,低低在耳边说:“最新得到的消息,说,咱们军队有一队失踪了……” 宁素大惊:“那皇上……” 阿丑吞了一口唾沫,道:“皇上就在那队伍里头。” “轰!”好似晴天霹雳打在了头顶上。 “快,随我去找老九!”说罢,宁素拉着阿丑一块飞也似的往御书房去了。 御书房中,只听见老九和一个人在说话。 “你务必保护好宁嫔娘娘的安全,皇上在离京之前说了,无论他发生什么事,都要保证宁嫔娘娘好好的,千万不能让她出宫,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是,微臣知道。” 那人随即退出了书房,他低着头,同宁素匆匆一面而过,宁素的记忆力却很好,似乎认出了那个人好像自己暗卫中的一名首领。 “九王爷!”宁素走了进来,霂子泠诧异的看着她和阿丑。 “北疆到底情况如何?”宁素急问。 “这个……”霂子泠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们知道,阿丑已经开口了:“你别犹犹豫豫了,我都已经告诉小主知道了。现在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到底如何了?” 霂子泠皱起了眉头,道:“我们天元朝最精锐的兵马就在北疆,如今没有多的兵力再派去增援,但是我已经下旨,让边关的将军立即多加人手,尽力的寻找皇上的踪迹。现在……还没有消息,我们只能等待。” 果然是这样?!宁素一听,脸色连血色都没有了,那样的地方,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这可怎么办? 她坐不住了,她不能呆在这里,她要同他在一起,倘若他死,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他明明知道如果他出事她一定会去找他的,他竟然已经叮嘱了老九要将她好好的保护在皇宫之中,但是,她宁素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吗? 不,她一定要出去。 出宫 “小主,这密道是哪里来的?”阿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宁馨宫的阁楼里竟然有一条神秘的密道,她从来都不知道。(.无弹窗广告)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快点!” “可是,小主,皇上临走前叮嘱子泠保护好你的,你这样走了,万一出事了,皇上一定会怪罪的。” “少啰嗦!”宁素拉着阿丑,一起立即进入了密道当中,她给霂子泠留了一封书函,叮嘱他一定不能把这件事泄漏出去。 穿过密道,躲开了暗卫的监视。 当她们出来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到了一片山丘下,眼前是一片平坦的农田。 为了出行方便,宁素和阿丑都换上了男装,带了一些银子和几张大额的银票,一叠小额的银票。 为了防止暗卫追上来,她们一出来就雇了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京城。 这个时候,身在皇宫的霂子泠才得到消息,顿时大吃了一惊。 “这两个女人真是……”霂子泠简直无语了,一个是他的未婚妻,一个是皇兄的妻子,这样的乱世,她们两个女人居然结伴跑到北疆去了。 他郁闷极了,但是皇妃偷走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倘若传出去一定会引起更大的波澜,甚至会为宁素和阿丑带来生命危险。 他立即下令宁馨宫的宫女们保守秘密,就说宁嫔去皇觉寺为皇帝祈福去了,自己则暗地里令暗卫从京城往北疆的大小路上寻找。 宁素和阿丑出宫以后,速度很快。她们白天坐马车,晚上住旅店,并没有多露面,三天的时候,她们便到了距离天元朝北疆大约三百里,叫做格里镇的地方。马车夫将她们放在格里镇就不肯往前走了,因为以格里镇为界,再往前面距离犬戎太近,非常的危险。 然而,宁素和阿丑要想到达天元军队镇守的天剑关,就必须通过这兵荒马乱的三百里地。 “公子,咱们先好好的歇一晚,明天再做计较吧。”阿丑对宁素说,出门在外,她们都穿着男装,所以阿丑叫宁素做公子。 宁素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她身着一袭浅青色的长衫,长而乌黑的头发用玉冠高高束着,看上去英俊风流,玉树临风。 格里镇地方偏远,风俗接近蛮夷,哪里看到这样精致的人物,她们走在路上,惹得路人频频回头,好像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她们看。 她们刻意不理会那一双双奇怪的眼睛,捡了一个看起来还干净的客栈进去要了一张桌子,点了几个小菜。 掌柜是一个尖脸猴腮的瘦子,眯着眼睛看着她们两个老半天,让人很不舒服。 “啧,这桌子还真是……”讨人厌的绿头苍蝇围着她们团团打转。 阿丑皱了皱眉头,她们都是皇宫中出来的,一路从京城过来都捡干净地方住,哪里见过如此腌臜的环境?只是这格里镇上,一路走来,唯独这家还算是好的。 阿丑用袖子挥舞了一通,把苍蝇赶跑,又拿了一个帕子将桌子好好的擦了擦,看那帕子上,已经沾满了油污和腻子,哪里还能用,只好随手扔了。 掌柜亲自送来了茶,眼睛瞟向那帕子,嘿嘿一笑:“上好的苏绣帕子呢,两位不要,小的可收走了。” 宁素皱了皱眉头。 阿丑急忙伸手又收回了帕子,道:“谁说不要?快点上菜过来,咱们饿都快饿死了!” 掌柜撇了撇嘴,哼了一声,离开了。 他走了以后,阿丑才低声说:“这是咱们女人用的帕子,就是不要了,也不能让那种腌臜的老男人收藏了去,哼!” 这也是宁素的意思,一想起那猥琐的男人拿着自己用过的东西,就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不像个好地方。”宁素低声道,眼睛灵活的扫了一圈。这店子里有两个伙计,一个掌柜,一个个斜眼看人,看的人浑身发毛。 “方才那掌柜来的时候看了咱们的包袱好几眼,”阿丑说,“怕是个黑店,换地吗?” 宁素摇摇头:“换了也不见得比这里好,先住着再说,咱们就住一晚,明早就走。” 阿丑点了点头。 很快,菜上来了,那模样一如这店子一样腌臜,宁素低头闻了闻那气味,没有异味,点了点头。两个人勉强吃了几口,便进了客房里。 两人累极了,顾不得许多,稍微洗簌就上chuang睡觉了。 半夜,阿丑饿醒了,却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立即跳了起来,悄悄穿了衣服。 她叫醒了宁素,宁素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到阿丑立即惊醒了,阿丑指了指门外,她细听,也听到了声音。 阿丑轻轻的踮着脚,走到了门后面,听到那声音正是开门的声音。 阿丑拉了宁素过来,两个人同时躲在了门后。 不一会儿,那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看来是个惯犯。 一个黑影溜了进来,阿丑从门缝里看出去,门外还有一个把风的。 那个黑影手里提着一把剑,在黑暗中时不时闪过一两道光泽。 宁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不过好在阿丑就在她的跟前,所以她还不怎么怕。 只见那黑影借着微光,用力朝被子上一戳,却感觉戳了一个空,他立即身上将被子一撂,才知道床shang是空的,立即骂道:“妈蛋!居然给跑了!” “骂谁呢?”阿丑猛的把门一关,把把风的人关在外面。 黑影子大吃了一惊,马上举剑砍来,阿丑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嗖”的一下子扎在了那人的肩头。 “嗷!”那人大叫一声,“快进来救我!这里有高手!” 门外那人一听,立即踹门进来,刚进门,没料到宁素拿着一根大棒,一棒敲打在那人的脑门上,摇摇晃晃倒了过去。 阿丑点了蜡烛,那黑影不就是那个瘦瘦的掌柜吗? 掌柜看到阿丑这么凶狠,正打算逃走,却被她一脚踹倒在地上,脚踩在他的脸上,骂道:“我看你是眼睛瞎了!居然敢来打秋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那掌柜求饶。 宁素吃了一惊,问:“你知道我们是女子?” 那掌柜眨巴眨巴小眼睛,道:“两位姑奶奶,咱们这格里镇是出了名的恶棍镇,镇上的人哪个不是犯了事过来的,要么是流放的,要么是逃命的,若是连你们两个都看不出,江湖真是白混了!” “恶棍镇?!” 宁素和阿丑面面相觑,顿时意识到不妙。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明亮,人声突然高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宁素急忙推开窗户看,只见东边的天空一片火红,那边传来阵阵呼喊。 “啊!”掌柜惊叫起来,“快跑啊!真正的恶棍来了!不跑,咱们都要遭殃了!那些都是明火执仗、打家劫舍的强盗啊,虽然咱们是恶棍,也搞不赢的!”说完,他忍着肩膀上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的逃了。 “快,把包袱带上!”宁素急忙道,这恶人都跑得这样快,可见来者不善,她们也赶紧开溜的好。 出了房间,他们才发现整个客栈已经空空如也,不管是客人还是伙计,除了个倒霉晕倒的,都逃的不见踪影。 她们钻到客栈的正门口,伸出脑外往外一望,嚯!老天!只见一群骑马的强盗提着大刀明火执仗的到处杀人放火,但凡看到逃跑的,骑马上前来就是一刀。 阿丑拉着宁素急忙道:“赶紧的,咱们从后门走。” 两人正说着,只见一个人跑到她们跟前,跟着一个骑马的强盗俯身一刀,立即鲜血飞溅,那人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了两个人跟前。 大胡子强盗看到她们两个人,立即跳下了马奔了过来。 “快跑!” 阿丑一个枫叶小镖飞过去,却被那强盗仰身躲过。 “妈蛋啊,居然是个高手!”阿丑吃了一惊,心里暗骂,赶紧拉着宁素跑了。 强盗才到跟前,门扇“砰”的一声关上,碰了他一鼻子的灰。 “尼玛!给老子开门,你们两个娘们一样的家伙,快给老子滚出来!” 大胡子强盗在后面砸门,阿丑和宁素一头是汗,赶紧去找后门。 后门正好对着一片野地,两个人立即开了门出去。 这时候,大胡子强盗砸开了门追了过来,却看到她们逃走的时候掉了东西在地上,原来是一方丝绢手帕,却是女子的,里头还包着两对珍珠耳环。 大胡子强盗眼眸一转,娘娘腔?丝帕?耳环? 他这样一想,恍然大悟,其他的强盗跟了上来。 他大吼一声:“好消息!前面跑的那两个是娘们!兄弟们,快去抓了来,绑回去做压寨夫人!” 那强盗一听群情激动,这北疆最缺的就是女人,立即一窝蜂的从后门奔了出去,举着大刀,飞快的去追前面两位未来的压寨夫人了。 宁素和阿丑一看身后,不由得暗暗叫苦,那一大群骑着马的强盗,她们两个靠脚跑的女子,是时乖命骞,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遭遇如今的境况吧?! 乞丐 到了一个岔路,阿丑看到一个方向树林茂密,另外一个方向道路宽敞,立即将宁素一推:“小主,你往林子方向逃走!我去引开他们!”说罢,阿丑将包袱往宁素身上一挂,便朝大路跑过去了。 “阿丑!”宁素叫了一声。 “从这里往林子十里地的地方等我,如果我回得去,一定去那里找你!”阿丑留下了这句话,便越发的跑远了。 她故意跌倒在地,引得那些强盗来抓她,强盗们果然上当。 宁素看到这情景,禁不住眼里泛出泪花来,但是如果她此刻不走,就浪费了阿丑一番苦心,兴许她先走了阿丑逃脱起来更容易些。 狠了狠心,她一咬牙,朝着林子深处跑去。她身上穿着青绿色的衣服,一进入林子顿时不见了踪影。 阿丑在那边看到宁素逃进了林子,这才放心。 可是倒霉的是,她就这么看了一眼,脚下一慢,竟然被那些强盗给赶上了,没等她来得及逃走,一根绳套从天而降,将她的身子一锁,给套牢了。 “嗷嗷嗷!”强盗们见抓到了人像野兽一般的嚎叫起来。 大胡子强盗骑马到了近前,抬起了阿丑的下巴细细的看了看,撇嘴道:“妈蛋!怎么抓到这个丑的,俺要的是那个美的!” 阿丑听到这句话,深深的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泣。 “老大,你不要这个,不如赏给小的吧!” “操!”大胡子狠狠的给了小卒一个爆栗子,怒骂道:“你老大我都还没娶到老婆,你倒是想抢先?门都没有!这个先押着,给二当家留着。等俺抓到那个美的,一并办酒成家!” 听到这句话,阿丑心里念了个阿弥佗佛,看来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希望他们别抓到宁素才好,否则她们两个可要从王妃变成强盗婆子了! 宁素逃走后,看到后面没有人追来,可是一想起阿丑,心里就难受极了,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好看的小说)这个时候,她才恨自己怎么不学点武功,好歹也能派上点用场。 她走的累极,进入了一个村庄。 然而,那看起来是村庄,有房舍、有田地,然而都是荒芜的。 “啊!”她低头看时,尖声叫了起来,自己脚底下踩着的,正是一个白森森的骷髅。 宁素急忙收回了脚,惊恐的看向这个村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她心惊胆战的小心看着地面,生怕一不小心又踩到一个骷髅。 然而,天色渐渐中午了,她从逃出来的时候就是半夜,早饭没吃,现在中饭也没着落。 她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几乎已经没有力气走路了。 包袱里有银票,但是在这废弃的村庄里,谁会要她的银票?她必须吃一点东西,才有力气去约定的地方同阿丑会和,也许阿丑已经逃脱,在树林十里地的地方等她了。 她往四周望了望,心想,或许这废弃的屋子里有留下点什么,米啊什么的也说不定。 推开一扇门,她探头望了进去,先确认里面没有骷髅、死尸什么的。确实没有,于是她走了进去。 在这屋子的院子里有一个类似厨房的地方。 她非常高兴,因为她在这里发现了一口井、一些厨具,竟然真的有一些米,居然还有几颗红薯,那红薯居然没有烂掉,事实证明,是可以吃的。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热烘烘的红薯粥,她现在太需要这个东西了。 不用多说,她立即开始行动起来。 可是,当她弯身打水的时候,这才发现,打上来的水呈现出淡淡的绿色。(.好看的小说) 这水能吃吗?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骷髅,有骷髅的地方必定还有其他的尸体。 整个村子都没有人,这里又不像是经历了战火的样子,莫非是……瘟疫?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 那个骷髅的颜色是发黑的! 她豁然站了起来,这水的气味很诡异。 为了性命着想,她打算看看其他的废屋里面都是些什么。 她从兜里拿出了一把匕首,牢牢的将那匕首攥在手里,出了门,她推开了另外一扇门。 “啊!”她惊叫起来,果然,在堂屋里头,有一具腐臭发黑的尸体。 她急忙关了门,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印象太深刻,那尸体的样子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根据她的医学常识,现在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这绝对是一个瘟疫流传导致荒废的村子。从那红薯的贮藏程度来看,荒废的时间并不会很长,所以,瘟疫的病毒可能正在她的周围弥漫。 她迅速的回到开始发现厨房的屋子,将里面的红薯和大米带上,迅速的出去了。虽然不能呆在这里,但是红薯粥的理想她还没有放弃。 在离开瘟疫村大约百米之外,她终于找到了一条小溪,宁素欢喜非常,小溪的流水是活水,必定是没问题的。 她将带出来的厨具在溪水里涮洗了许多遍,又拿青草好好的擦了几遍,确定干净了以后,垒了几块石头,把石锅搁在石头上,下面找了些枯草升起了火。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香喷喷的红薯粥终于熟了,她大喜过望,熄灭了火,端到一边,静静的等着那粥放凉。 她突然想起刚才来的时候路上有棵野枣树,在放凉红薯粥的当儿,她正好可以去将野枣摘来当干粮。 然而,等她摘了枣子回来的时候,顿时惊呆了,因为,粥……已经没有了! 宁素朝四周看看,没有半个人影子。那粥,怎么会不见? “是谁!快点滚出来!”宁素怒了,她鼓捣了好半天的食物啊!她的肚子还饿的咕咕叫有木有!哪个混蛋杀千刀的! “快点出来啊!”宁素大叫起来。 这一叫,她被没指望那个混蛋出来,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罪魁祸首真的出来了,而且……是爬着出来的。 那是一个人吗? 宁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所看到的,那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浑身破烂脓疮,还散发着熏人的恶臭,酸臭的头发如同稻草一般披散在脸上,是有多久没洗过澡了? 而且,他似乎还生着病,话都不能说,眼睛肿的很厉害,宁素发誓,她真没见过比这人更惨的了。 他方才是躲在一个石堆后面,当他爬出来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爬了几步,就气喘吁吁,他抬头看着宁素,伸手指了指自己,发出:“啊啊……”的声音。仿佛承认,是他偷吃了红薯粥。 看到这样一个人,她如何还气的起来。自己不过是肚子饿,眼前这个人大约快要饿死了吧。 “唉,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了,我这里还有米,再煮一份就是了。”她不是那种欺凌弱小的人,便转身开始煮第二锅粥。 这一次,她总算觉得肚子饱了一点。 收拾了东西,她打算去树林子十里地等阿丑了,红薯还剩一点、米也还剩一点,她打算再去村子里搜罗一些,好防着没饭吃。 正要离开,却听到身后“啊啊啊……”的声音。 回头看去,却是那个乞丐爬着跟她过来。 宁素看他的模样,似乎感染因为感染了村庄里的毒素,才染上了一身脓疮,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没几日可以活了。 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呢?或许他只是不想孤单的死在这里而已。 他的眼神充满了企盼,那眼睛虽然肿了,却黑的深沉。看到这双眼睛,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霂无觞的脸。 他在哪里?倘若他也中了这样的毒,她多希望有个人可以救救他。 宁素定定看了这人一眼,眼见着他努力的爬着,越爬越近,然而,她转身就走了。 那人如何赶也赶不上她,眼见着看她消失在小路上。 他沮丧的垂下了头,伏在地上。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注定客死异乡。 “喂,你死了吗?” 一个清澈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他蓦然抬起了头,那个眼神清若明泉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这样的人,鼻子是最灵敏的,姑娘有姑娘的气息,他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我现在有事情要离开,不过也不能眼看着你死在这里。在这样的地方没被狼吃掉真是你命大,不过也许狼都嫌你太臭了。” 宁素从村子里推了一辆板车过来,上面还放着一些米和红薯。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弯身废力的把这个人搬上了板车。 “你可真够重的。”宁素喘了一口气。 “先把你推到那里,我再给你看看你的病况吧。” 他听到她的话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莫非,她竟会医术?对于一个垂死的人来说,大夫就是真正的救星。 宁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车推到了树林子附近,她左顾右盼,哪里有阿丑的影子。她只好把板车停下来,先给这人看看病。 她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叹道:“太惊人了吧!” 澜衣 对于此人的生命力,宁素叹为观止,他得了这瘟疫至少有半个月,满身烂疮,居然还能熬到现在? 据她推测,这个人在得瘟疫之前肯定还受过伤,那伤一定不轻。 她由衷的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此人的生命力可以同小强有的一拼了。 宁素本就是医者,看到病患不治疗,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她从怀里取出了宫中带出来的九凤玉露丸,这是用十九种名贵药材配置而成,专门解毒的宫廷秘药。 “张开嘴,吃了它。”宁素对那乞丐说。 乞丐疑惑的看了宁素一眼,那晶莹剔透的丸子,看起来不像毒药。 “放心吧,这是解毒圣药,无论是对付各种毒疮还是瘟疫,都是有效果的。” 看到她没有恶意的脸,乞丐点了点头,张开了嘴,咽下了这颗药丸,药丸入口极清凉,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道,带着淡淡的香气,吞到胃里顿时觉得异常的舒服。 宁素觉得这个人真太脏了,如果不洗洗干净,他身上的疮口一百年都好不了,正好,在她的包袱里有一件男装,虽然身量可能对他小了点,大概能穿吧。 但是看着这腌臜的乞丐,让她给他洗澡,又实在是觉得很为难。 于是,宁素把板车推到了一个小潭旁边,那潭不过没过膝盖,清澈见底,下面都是椭圆形的鹅卵石,偶尔几个小鱼悄悄游过。 “你洗洗吧!”宁素道。 乞丐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洗的话,你身上的烂疮是好不了的,你先自己洗,这是换洗的衣服搁在这里,我现在去林子里找一些草药!” 宁素把乞丐从板车上弄下来,他就在潭水旁边,虽然腿脚似乎有些不方便,用手洗洗还是可以的。 宁素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件蓝色的衫子搁在水潭边的草地上,跟乞丐打了声招呼就进了林子。 乞丐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犹疑了几秒,用双手撑着身子滚进了水潭里,正是夏日,清澈的潭水浸湿了他的衣衫,浸泡着他的身子,异常的舒服。 他抬头看向天空,第一次,他觉得天空竟是蓝的那么的可爱。 他望向宁素离开的方向,她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于是脱了身上的衣服,在潭边扯了一把青草擦拭身体。 他将自己深深的埋进潭水里,流水冲洗着他的头发,满头污垢渐渐消失,剩的一头乌黑的长发。 宁素在树林里转了一圈,虽然让她有点失望,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她找到了几株专门治跌打损伤的七叶草,还有一大把清热解毒的蒲公英,以及其他的一些中草药,顺便摘了几个野果子。 “嗨!你洗完了吗?” 宁素走了过来,已看见一个人撑着身子坐在潭水边,头发湿漉漉的垂着,那么长的衫子跟裤子竟然只到了他的膝盖。 宁素吃了一惊,这背影竟同方才的那个乞丐判若两人,那挺直的背影显示此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喂,是你吗?” 那人回头看她,她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凝眸的时候眸子是深黑色,但是当睁大眼时,时而晃过一种淡淡的浅褐色。 看起来他不过二十多岁,身形高大,五官俊美,皮肤白皙,眉毛很浓,当他皱起眉毛瞪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放出野兽一般的凶光。 然而,那凶光只是在转头的一瞬间便消失了,他看到宁素过来,眼光立即变得柔和了。 “你是那个乞丐?”宁素依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没有发声,却点了点头。 好吧,虽然宁素觉得这实在是太诡异,还是在心里默默的接受了。 他身上的疮口不容忽视,方才因为沐浴,洗干净的疮口开始流血。 “你坐好,我采了一些药草过来,对你有帮助。” 宁素将一些药材用石头剁烂,把那草药递给他,她想了想,道:“我又不能老是叫你‘喂’,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叫蓝衣好了。” 他默默的汗了,心里暗自腹诽这个女人可真够懒的,难道是因为他穿着蓝色的衣服就叫他蓝衣吗?他用手在地上划了一个汉字,那是一个澜字,却是波澜壮阔的澜。 “哦!”宁素恍然大悟,“原来你不喜欢那个蓝字,那叫你这个澜的澜衣好了。” 他心里暗暗的泪了,他单字一个“澜”好吗?不过算了,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宁素把剁烂的草药递给了澜衣,道:“你将这吃了吧。” 澜衣看那烂烂的一坨生草药,禁不住皱了皱眉头,他又不是山羊,如何吃的下去? “快吃,再不吃药效就不好了。” 在宁素的勒令下,澜衣只得一口一口,艰难的将那些难吃的生药草咽了下去。 这草药是清热解毒的,他的生命力如此顽强,证明他身体的底子极好,年纪又轻,吃了这些药草恢复应该会更快。 宁素手脚麻利的将外敷的草药敷在了他的腿上,顺便用银针拔去了他患部的毒素。 忙完了这一切,宁素吁了一口气,内服外敷,她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的愈合能力了。 她在树林子周遭看了一遍,还是没有阿丑的消息,她细细查看那草地上,除了野兽的脚印,完全没有人的痕迹,因此可以排除阿丑到这里来找过她的可能性,宁素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不由得愁肠百结。 “阿丑,你到底到哪里去了?要是你被强盗抓去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她的衣服角被人扯了一下,她回头,见是澜衣。 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事?在等谁?” 她回答:“我在等我一个朋友,可是我担心她是被强盗抓走了,我又不会武功,不知道该如何去救她。” 澜衣眼眸垂下,继续在地上写道:“我帮你。” 宁素嗤了一声:“你?还是算了吧。”他自身难保,哪有力量帮她?打死她都不信! 宁素嗤笑时,却没发现一抹恼色掠过了澜衣的脸上。 她决定再等一天,如果明天阿丑再不过来,她就沿着原来的路去找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她从强盗的手里救出来。 狼嗥 这一晚,吃的依然是红薯粥,以及几个野果子下饭。(.无弹窗广告) 澜衣因为吃了东西,现在已经有些力气,可是坐起来了,再加上吃了宁素的宫廷秘药,感觉身体的虚弱状况的确好转了一些。 这晚,宁素找到了一个破庙,她依然用板车推着澜衣到了破庙一起住宿。 破庙蚊子极多,宁素拿个件旧衣服,将自己全身上下包裹严实,依然觉得浑身上下奇痒无比。 “给……”澜衣偶尔喉咙里迸出一两个字来,或许是因为饮了活泉水和草药的缘故,咽喉的肿痛略有好转。 澜衣伸手递过来一根草,宁素疑惑的接了过来,这是一种普通的草,闻着却有一股清凉的气息。 她顿时想起,她曾经看过在犬戎的边境有一种可以驱蚊的灵草,据说犬戎人都用这草来驱虫。 这个人竟然知道这种犬戎的驱蚊草?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在犬戎的边境,知道犬戎的习俗也不无可能,或许是自己太多疑了。 宁素将那草捏成了草汁,在自己的手脚及脸脖子上都擦了一些,擦了过后,那些蚊蚁不来咬她了。 但是这样的地方她还是睡不踏实,她的身下不过几根烂稻草,怪味以及硬梆梆的地面都让她无法适应。毕竟在宫里过惯了精致而舒服的生活,如此艰苦的环境真的很难适应。 半夜里,她再次被硌醒,森林里的夜晚非常的幽静,只听到庙中霹雳扒拉的火声。 宁素半眯着眼睛,却看到火光对面澜衣正坐着,伸手取了一块干木头丢进了火里。 他没睡觉?为了守护这火光? “嗷――”深夜里,外面传来狼嚎声,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澜衣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守护这堆火,倘若自己一个不小心睡过去,火熄灭的时候说不定就被狼叼走了。 澜衣往这边瞟了一眼,宁素立即闭上眼睛装睡,过了一会宁素又偷偷地打开一个眼缝,却看见澜衣盘着腿,双手结印,似在打坐的样子。 他打坐是为了疗伤? 她愣了一下,在她的认识里,恐怕只有那些内功高深的人才可能用内功进行疗伤吧? 她惊讶的看着他,不一会儿,就看到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一颗颗的落下,打湿了他蓝色的衣襟。内功运行过程中似乎遇到很大的障碍,看他的样子很是痛苦。但是过了一会,似乎痛苦在渐渐的减轻。 他这样静坐了好一会,才睁开了眼睛吁了一口气,靠着墙壁闭目睡去。 此时,宁素对他的身份产生了疑问和好奇,他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武功,到底是何方神圣?天元人?犬戎人?或者两者都不是。 他如果愿意告诉她身份,或许早说了。他没有说,证明他隐藏着什么。唯一能判断出来的是,他一定是被人所害才落得如此田地。 宁素合了眼,觉得再想也是无益,这个人只要对她没恶意,关系就不大了。此时她势单力薄,如果有一个帮手也是件好事。 然而,一切并没有宁素想像的那么美好。 接近凌晨时分,宁素被人拉醒了,澜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衣服。 澜衣脸色凝重,指了指佛像后面。 宁素一个激灵起来,立即扶着他一起躲入了佛像的身后。 过了几分钟,隐隐的听到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破庙门口,一个人低声说了几句听不懂的外族话。 这个时候,宁素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澜衣已经把火熄灭了。 两个黑衣人跳进了破庙,一人将手在火堆前试了试,用蹩脚的天元官话说:“火还是热的,应该是刚走不久。” “走,出去找找!” “慢着!”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扫到了佛像这里,单手策着一把大刀:“先看看那后面!” 宁素判断,这人绝对不是那些强盗一伙的,他们的言语很可能是犬戎话,他们一路追踪过来,到底是想杀谁? 他马上就要过来了…… 宁素满头是汗,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匕首,却被旁边的澜衣伸手抢了过去。 她转头瞪他,谁知,这个时候那个黑衣人已经找过来了。 只见澜衣伸手一弹,那匕首竟飞剑一般的直刺黑衣人的咽喉,一刀毙命,他甚至来不及呻吟一下,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宁素大惊。 “哇哇……” 只听到耳边一阵外族怪话的叫嚣,另外一个黑衣人提着大刀赶了过来,黑衣人走过来,第一眼看到宁素,见是一个女子,顿时大怒,举刀就要砍过来,这个时候,澜衣猛的一扑,伸手紧紧抓住了黑衣人的腿,黑衣人大怒,就要举动向着澜衣砍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宁素仿佛听到一声狼嗥声一般。 “嗷――” 那真的是狼叫吗?不,那声音分明是从人的嗓子里发出的。 她转头看澜衣,那声音竟然是从他的嗓子里发出。 黑衣人大惊失色:“狼……狼……” 澜衣突然伸开双臂,“哗啦”一声,抓住黑衣人的腿,顿时将那人撕成了两半。 “我的天!” 宁素的手捂着口,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澜衣的脸上满是黑衣人的鲜血,那表情狰狞,好像吃人的野兽一般。 她这次真的被吓得不轻,顿时腿软软的,坐到了地面上。 老天,他到底是人还是野兽啊? 澜衣看到她怕,就要爬过来。 宁素吓得往后直退,她腿都软了,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只能坐着往后退。 澜衣爬了过去,拉住了宁素的衣服。 “放开我!”宁素挥手扯自己的衣服,可是她已经退到角落,无路可走了。 “别怕!”他靠近她,摸了摸她的衣服,轻轻的抚摸,仿佛怕吓到她一样,“你怕……以后不会了……” 他的意思是因为宁素害怕,所以以后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变成野兽了吗? 他平静的看着她,抹去了脸上的血渍,柔和的目光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宁素一颗心依然七上八下“噗通噗通”乱跳,但是想到他方才的确是救了自己的性命,为了自己才杀了这两个人,又觉得自己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有些不对。 宁素想了想,伸出了一只手:“不管你是什么人,咱们现在就算是盟友了,互帮互助,绝对不能背叛、伤害对方,直到离开这个鬼地方为止。你觉得如何?” 澜衣听了她的话,高兴起啦,用力的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她秀气的小手,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大手掌过去,轻轻拍了一下。 呃…… 宁素是现代人,以为加盟是要握手的,哪知道他的礼仪原来是击掌为盟。 那也好,省的握他那满是鲜血的手掌。 他说要帮自己,宁素现在信了,他除了腿脚不便利,杀伤力更胜过一头狼。 第二天,宁素依然去小树林等阿丑,阿丑依然没有来。 她给澜衣做了第二次针刺治疗,为了让他的腿脚恢复的更快。 在确定澜衣会成为自己对付强盗的得力助手以后,宁素破天荒的下了水潭子去抓鱼,就是为了让他增加营养,更快的恢复体力。 “噗通!”澜衣听到一声水响,急忙回头,却看见宁素已经跳到水里去了。 澜衣吃了一惊,正打算去救她,却听到宁素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喜:“真凉快!” 难道她是为了凉快才跳进去的? 澜衣伏着身子爬到了潭水边,只见宁素把袍子系在腰间,裤腿挽的高高的,露出白皙的小腿和玉石般的脚指头,而她的袖子也挽了起来,双臂同样的如同凝脂般雪白。 宁素见澜衣在看她,高声道:“我要抓一条鱼,这样我们中午就有鱼汤喝了!”说真的,她也啃红薯快要啃吐血了。 澜衣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笑意,恍若晨曦初露、春风拂面。 宁素怔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竟然很温柔,真是难得啊。 然而,那鱼都很狡猾,宁素明明觉得自己下手很准,然而那鱼儿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可恶!”宁素用手拍水,很是生气。 澜衣见她生气,便随手从潭边捡了一根树枝,用匕首削尖了树枝的头,瞄准那水中的游鱼,“嗖”的一下子,那鱼儿立即浮了上来。 宁素惊呆了,拿起那鱼儿,对澜衣道:“快点,再多来几条!”潭中鱼小,多几条才好果腹。 澜衣如她所愿,一连扎中了几条鱼,其中一个还挺大的。 宁素欢欣的从潭里爬起来,看着手里的鱼心情愉快。 从前在宫里,吃什么都觉得不怎么样,到如今,却是连一条野鱼都弥足珍贵啊。 两条大的烤着吃,其他的小鱼正好煮鱼汤。 宁素又忙活开了,澜衣在旁边帮忙,一会帮她递几根柴火,一会儿又给她送几个石头。 宁素自己低头忙碌着,一心想着鱼汤,却没注意到一双眼睛时不时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的身上。 救人 吃过了鱼汤之后,澜衣顿时觉得自己的体力正在快速的恢复,经过宁素的数次针刺,他腿脚的血脉经络也开始流通起来,他坐在那里,甚至能感受到腿部气血的流动,不由得让他对宁素的医术深深的佩服。(.好看的小说)在他们那个地方,还从未有医术如此高超的大夫,如果把这个女子带回去,一定大有用处。 宁素在一边削着木头,澜衣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又要鼓捣什么新玩意。 很快宁素用木头做了十多根长箭,又用柔韧的竹子做了一个竹弓,以坚韧的藤萝做了弓弦,在箭头上抹了可以让人身体麻痹的毒药。 “行了!”宁素大功告成,“以你的功力,这弓箭一定可以派上用场。 澜衣看到那弓箭,佩服的点了点头。 宁素推着板车,澜衣坐在板车上,两人一起往之前逃跑的路线返回,一路过去,到达了那个岔道。 “看!那是什么!”宁素一惊,从路边的荆棘丛里找到了一只女人的鞋子。她一眼就认出来,这鞋子正是阿丑的。 没有鞋子,如何逃跑?可想而知阿丑肯定被强盗捉走了。 宁素觉得很难过,阿丑为了她不知道遭到了怎样的待遇。 宁素回头对澜衣说:“待会见一个射一个,绝不能手软!” 澜衣郑重的点点头。 她必须先找到强盗的窝才行,地上有马蹄印子,她推着板车沿着马蹄印子一路向西。 大约走了十里路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山寨,寨子里有堡垒,应该就在那里了。 宁素思忖的是,如何才能让他们交出阿丑。 到了山寨门口,她把澜衣推到了树木繁盛的地方,让他隐藏起来,而她自己则手里握着一根木棍到了山寨大门口。 寨门上写着“天堂寨”,意思就是这里就是人间天堂,当然对他人可是地狱。 强盗的小喽啰发现了她,顿时认出她就是前几天逃走的那个女子,立即就要过来抓她。 只听的“嗖嗖”两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暗箭直射两个喽啰的咽喉,如此准确,令两人立即仰面倒地,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宁素吃了一惊,澜衣箭术之准完全超出了她的期望,他对于那弓箭的利用已经达到百分之百,看来那麻药她是多此一举了。 如此想,她更有信心了。 “让那个络腮胡子出来,我有话要同他说!”宁素大声道。 眼看着死了两个喽啰,其他的人顿时害怕起来,不敢靠近宁素,一个人已经进去叫络腮胡子了。 过了一会,出来一个大汉,果然就是当初追捕她们的那个人。 “把你们抓去的那个女子还给我!”宁素双手叉着腰,丝毫不畏惧的样子。 络腮胡子看着地上死掉的两个人吃了一惊,目光瞟到宁素的身后,在她的身后藏着高手,这样百步穿杨以及一箭封喉的绝技,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做到。那个高手究竟是谁? 络腮胡子的眼眸转了一圈,看了看宁素,她容貌秀美,即便着了男装、现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依然让人觉得俊俏可爱。看来,这是一个难得的佳人! “哼!”络腮胡子嗤道,“你凭什么对老子说这样的话?!老子正想把你也抓进来做老婆,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 宁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不知死活!” “我看不知死活的是你吧!”络腮胡子的眼睛放出凶光,“过来,乖乖的跟老子进寨子,老子不为难你,否则,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你倒是出来看看!”宁素激将道。 “你进来看看!”络腮胡子站在寨子里,思忖着自己该是在那个绝世高手的射程之外。 “你没胆子!”宁素鄙视的说。 “随你怎么说!你只要敢走进寨子一步,那个叫阿丑的姑娘就让你带走!”络腮胡子恼羞成怒。 一个娘们竟然敢嘲笑他?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好!”宁素答应了,放下了手里的棍子,“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听着,你是寨主大当家,所谓盗亦有道,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如果我踏进寨子一步,你就要放阿丑走!” 络腮胡子一愣,他竟没想到宁素有胆子说这样的话,一拍大腿道:“好!本寨主就答应你!” 宁素咽了一口唾沫,她不是不害怕,但是不是还有澜衣在吗?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阿丑。 她隐隐感觉到澜衣要出来,她在背后摆摆手,澜衣果然也没有动了。 她一步步向前,一脚踏入了寨门。 “嚯!”那些强盗们惊讶的吸气,她还真敢! 络腮胡子见她走进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带了进来,到了他身边,笑道:“哈哈……小美人,一个美的换一个丑的,值!” “那你把阿丑放了!” “那丫头叫阿丑?果然名副其实呢,二当家也不中意这门亲事,留着做什么?!来人啦,把那个丑丫头丢出去!” 听到络腮胡子这番话,宁素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看来他们嫌弃阿丑的模样,所以并没有对她怎么样。 果然,阿丑被带了出啦,丝毫丝毫没有受到伤害的样子,似乎山寨的伙食挺好,怎的她还胖了一点? 只听到阿丑骂骂咧咧的说:“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强盗!等老娘出去,一定叫皇帝发十万大军把你们这些寨子给踏成平地!” 扭着她的强盗嗤道:“你就吹吧你!有你这么吹的吗?” 他却没有想到,真的有一日,一个小小的强盗山寨竟真的被大军夷为平地。 “公子——”阿丑看到宁素立即叫了起来,“你怎么也被抓了?” 她心想惨了,小主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没自己好命。 阿丑想去接近宁素,但是被毫不留情的扔出了山寨。 “你先走!快跑!”宁素命令。 阿丑疑惑了一下,看宁素的眼色,似乎早有准备,心想小主足智多谋,她好容易救自己出来,要是不走就是傻子了。 她听了宁素的话,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阿丑走了,宁素终于放下心来。 “来人啦,把寨子门关了,咱们进去洞房去!”络腮胡子大喜过望,一手就把宁素搂到了胸口。这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当然要尽快洞房加好好疼爱。 宁素冷冷一笑,络腮胡子脊背一凉,低头看时,只见宁素的手里握着一把金色的匕首,那匕首正抵在自己的咽喉上。 “你是要喉咙还是要美人?”宁素冷冷说。 “你……”络腮胡子顿时眼眸一黑,眼前这个果然是长了刺的玫瑰,不好惹。 “打开寨子门!”宁素对众喽啰喊道。 此时,澜衣也忍不住出来了,他从林子里走出来,这一次,他竟然神奇的站起来了。 宁素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明知道他的腿脚不好,却依然忍着痛站起来,不由得有些担心。 但是他站的很稳,就好像没有受过伤一样,一步一个脚印。 “打开寨子门!”他披着头发,手里拿着最为粗糙的弓箭,那么的原始,但是正是那弓箭两箭连珠,一连射杀了两个人,任何人都无法忽视这弓箭的厉害。 “开门!”络腮胡子额上滴下了汗水,冰凉的刀刃就挨着他的皮肉,稍微一勒,恐怕他就要归西了。 寨子门打开,宁素拉着络腮胡子出来了。 走出了寨子,络腮胡子怕的不是宁素,他盯着澜衣那野兽般机警而冷漠残忍的眼睛,只觉得那箭尖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他看着这个人,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他的皮肤、他的眼睛、以及他极为魁伟的身材,络腮胡子判断他不是天元人。 “让他们退进寨子!”宁素勒令。 络腮胡子往后挥挥手,叫道:“退后,进寨子!叫他们送两匹马出来!” 虽然那些喽啰极不愿意,但是老大的话不能不听,他们果然进了寨子,送了两匹马出来。 宁素满意的弯起了唇角。 “阿丑!”她大叫一声,阿丑果然从一个林子里冒了出来。 她就猜到阿丑肯定躲起来不会走的远。 “把澜衣扶上马,咱们准备走!” 阿丑得令,立即去牵马,将澜衣扶了上去,然而,澜衣的箭尖从未离开过络腮胡子,害的络腮胡子一看见那箭尖就好似噩梦一般。 “小主,快走!”阿丑在马上,对宁素伸出了手。 宁素快速的收回了匕首,将络腮胡子一推,络腮胡子不甘心,还想去拉宁素,谁知腿上一阵剧痛,立即倒在了地上。 “走!”三人两马,只听的一声嘶鸣,马蹄声响,扬起一片烟尘。 喽啰们立即跑了出来:“老大,咱们去追!” “慢着!”络腮胡子抓住小喽啰,恍然大悟一般,“我知道,知道他是谁了!这个人……咱们惹不起!罢了,这一次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了!” “就这么放过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杀了咱们兄弟还伤了老大你呀!”喽啰们叫嚷起来。 “都给我住嘴!”络腮胡子怒道,“你们难道没有认出来吗?!他就是传说中的白狼王!我们哪里惹得起!” “白狼王?!竟然是戎狄的白狼王?!”喽啰们张大了嘴巴,呆呆的望着那远去的背影。 白狼王 阿丑终于逃了出来,兴奋极了,她想起方才宁素救她一幕,就觉得异常的佩服,她赞道:“小主,我万万没想到,你一点武功都没有,竟然有胆子胁迫那么厉害的强盗头子!” 宁素微微一笑,没有做声。她哪里真的有胆子,不过仗着澜衣在后面撑腰而已。如果没有澜衣,恐怕十个宁素也动不了那个寨主。 有马脚程很快,在宁素和阿丑就要到达天剑关的时候,澜衣的马匹却慢了,他远远看着高高的城楼,眼中满是疑惑。 “你们……去天剑关?” 宁素没想到他竟然也知道天剑关,答道:“没错,你的目标不是那边的话,我们现在就只有分道扬镳了。” 提到分道扬镳四个字,澜衣浓黑的眉毛蹙成一团,他道:“我不能……去那里,我回家……往这边……” 他的手指向了西南的方向,那个方向所指的就是戎狄,宁素猜的果然没错,这个人就是一个戎狄人,或许他在戎狄还不是平民百姓。 宁素点点头:“后悔有期,谢谢你帮我!”她是真心的感谢他的帮忙。 澜衣看着她,眼神幽黑,突然问:“你跟我……一起回家……好吗?” 阿丑愕然听到这句话,看看宁素,又看看澜衣,他们现在神马关系? 宁素摇摇头,望向天剑关:“你有你的家园,我有的牵挂的人,天剑关,我非去不可。倘若有缘,他日再会!你行动不便,记得回去继续用我给你的药,再见!” 说罢,她策马,马儿载着她和阿丑向着天剑关的方向奔驰而去。 澜衣呆呆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看着她的身影渐渐离开他的视线,心里顿时觉得一阵钝痛,就像一把钝刀搁着他的心脏一般。 她说,她有心里牵挂的人,那个人在天剑关?是将军还是士兵?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让她心生牵挂,他心里起了嫉妒。 然而,此刻,他没有能力保护她,他要让自己恢复、强大。 他策马向着西南,他要告诉那些人,戎狄的白狼王回来了! 宁素和阿丑在日落的时候到达了天剑关,在拿出御赐令牌之后,她们见到了此时的守军将领,正是阿丑的弟弟楚玉。 “阿玉!”阿丑看到楚玉激动起来,跑过来拉着他的手,几乎要哭出来。 楚玉看到她大吃了一惊:“姐,你怎么来了?”他哪里会想到在这距离京城千里迢迢的地方居然会见到她。他抬头看到宁素,看那白皮细肉的就知道是个姑娘,不由得疑惑:“这位是?” “快拜见小主!这位就是引荐你给皇上的宁嫔娘娘!”阿丑道。 楚玉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经常从阿丑的口里听说宁嫔,但是见面还是第一次,没想到宁嫔居然也跑到战场上来了。 “参见宁嫔娘娘!”他正要拜下去,却被宁素拦住了。 “在外面不用多礼。楚将军,我们是偷跑出来的,这里是军营不是寻常地方,我们的身份最好不要有第四个人知道,我们还是以男装打扮最方便。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们是你在京都的旧友。” “是,谨遵娘娘的吩咐。” 宁素不再和他客套,她最关心的是霂无觞的消息。 “有没有皇上的消息?” 她们以最快的速度从京城赶到天剑关,花了将近五六天的时间,这期间,她真希望霂无觞已经平安归来了。 看到楚玉面上的难色,宁素心里一紧,难受极了。 楚玉道:“几日前,皇上所带领的队伍追击敌军,进入了沙漠区域,后来我们去找,发现那里发生过黑沙风暴,将所有的东西都掩埋了。我们全力发掘,找到了一些士兵的遗体和马匹的遗体,但是的确没有找到皇上的,所以,至今皇上生死未卜。”他的语气很沉痛。 “那现在战况如何?”如今群龙无首,宁素非常担心。 “戎狄内部发生叛乱,听说他们的白狼王失踪,而我们在找皇上,所以两边没有战事,相安无事。” “白狼王?”宁素疑惑这个名字,“是什么人?” 楚玉道:“这个人,在戎狄犹如神祗一般。戎狄以白狼为图腾,而这个能被称为白狼王的人,听说是戎狄大王的嫡亲长子,出生时背上就有白狼刺青,生而能做狼嗥,武艺超群、力大无比,是戎狄第一勇士,受到戎狄百姓的尊崇。也听人说,或许是这个白狼王太出色了,受到其他戎狄王子的排挤,现在的叛乱或许同那个白狼王有关。” 听到这些,宁素想起了一个人,能做狼嗥,力大无比,白狼王?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她不敢肯定,但是此时她最要紧的事是寻找霂无觞的下落。 这一晚,宁素和阿丑被安置在军营里,军营虽然处在待战阶段,但是士兵们个个尽忠职守、井井有条,可见楚玉带军极为严谨认真。 她在格里镇时,也曾经听人聊天提起黑沙风暴,据说这种风暴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来势凶猛,连沙漠土著人遇到了都极难逃脱厄运,更何况是不熟悉沙漠的外乡人? 她了解霂无觞,他血性而冲动,突入沙漠,像是他做的事情。天剑关有楚玉守卫,她可以放心,京城有老九摄政,也没什么问题。她留了书信给老九,如果一个月后她没有回去就打开床底下的暗格,那个就是传位诏书。 一切都想清楚了,宁素如今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入沙漠,寻找霂无觞。她躺在床、上,想起洞房那天晚上霂无觞和她说的话。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手、我的眼。” “还有我的心。” 想起两人一起的甜蜜日子,霂无觞英俊的脸浮现在她的面前。渐渐的,她的眼角湿润了。 所谓夫妻同心,她不相信霂无觞已经死了,因为她还没有感受到他传递给她的信息。 他是霂无觞,那样一个顽强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的死去? “无觞……”她轻轻的念着他的名字,“我既然嫁你,自当……生死相随……你答应过让我为后,你不能食言……” 晶莹的泪珠沿着眼角缓缓滑下,润湿了她的衣襟。 商队 第二天清晨,宁素一大早就醒来了,她起床后,阿丑还睡的死死的。(.无弹窗广告) 宁素穿好了衣服,起身后,听到外面传来呼呼呵呵的声音,她觉得疑惑,掀开了帐篷,转头望去,只见附近的一个校场上士兵们已经开始训练了。 楚玉站在教习台上,严肃的看着校场上拿着矛盾训练的士兵。 他穿着银色的盔甲,眉目俊朗,严肃的样子看起来威风凛凛。 这时候,一个小兵急急的赶过来,到了校场边向楚玉招手。 楚玉向这边瞟了一眼,便下了教习台,过来看看那小兵有什么事。 那小兵来不及喘气,连声道:“将军……有皇上的消息……” 楚玉心头又是惊又是喜,急忙问:“快说!” “据探子回报,有游牧的牧民说在犬戎境内曾经看到一个和皇上身形相似的人。” “真的?”楚玉顿时瞪大了眼睛,紧紧抓着小兵的肩膀。 宁素站在远远的,似乎听到那小兵讲到“皇上”这两个字,急忙快步走了过来。 楚玉激动的说:“有皇上的消息了!” 小兵抹了一边额头上的汗水,又说:“但是那个人只是远远的见到,并没有看到那人的正面。” “就这些吗?”宁素急于知道更多关于霂无觞的消息。 小兵无奈的望着眼前两位充满期盼的人,道:“就这么多了。” 楚玉拧眉道:“这消息也不能说明什么。而且,此时戎狄防卫森严,要想进入戎狄的内部,不但要穿越一个无人的死亡沙漠,我们的士兵根本就无法进入,即便进去了也要冒着生命的危险。” “无论如何,就是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一试,此时至少证明了,皇上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就在戎狄的境内。”宁素回答道。 “立即命令龙甲骑中最精锐的一支队伍,乔装打扮成戎狄商人,悄悄潜入戎狄境内,打探皇上的消息!” 这是宁素的命令。 楚玉吃了一惊,他没料到她身为一个女人居然如此果断,反应如此迅速,而不像一般的女子遇到危机只能哭哭啼啼。 他不由得心中佩服,拱手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那小兵惊讶的看着他们的楚大将军低头听从一个瘦削少年的命令,这个人是谁呀?这么大的面子啊! 楚玉办事很快,在傍晚时分,宁素被带进一个营帐中,那是一队戎狄装扮的商人。 龙甲骑是霂子泠辛苦训练出来的,他们只听从有龙甲金令之人的号令。碰巧,宁素的手里就有那么一枚,因为当初霂无觞离京的时候,拨了好几个龙甲骑精英留给宁素保卫她的安全,于是她的手里就有那么一枚龙甲金令。 宁素看着这十来个人,只见他们高矮胖瘦都有,乍看去并不像是武艺高强的人,然而,不经意间,他们眼中掠过的精光,却显示他们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了其中一个人,其他几个人都看着此人的脸色行动,这个人看来是这一队龙甲骑的头领。 “飞星。”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年纪大概二十七八,戎狄商人的装束一换,倒是真的有几分市侩的感觉。 “好,飞星,今晚我们就出发。”宁素道。 然而,飞星疑惑的看了宁素一眼,他是什么人?他可是龙甲骑的精英,看眼前的这个瘦瘦个子、风吹就倒的娘娘腔想命令他?他觉得可笑,他们龙甲骑是谁都能指挥的动的。 他没有回答,眼睛却看着楚玉。 宁素自然知道,缓缓从袖子中取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往他们十人面前一晾,道:“飞星,今晚我们就出发,如何?” 飞星的眼神愣了那么一秒,不过马上恢复了正常,立即肃然答道:“是!属下遵命!” 宁素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但是,旁边的楚玉却吃了一惊:“你要去?不行,你不能去!就是我亲自去戎狄,也不能让你去!皇上一定会怪罪我的!” 宁素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楚将军,我说过要去,这也是命令!你有守卫天剑关的重责大任,一旦戎狄来袭,关卡无人,敌人就会长驱直入。所以,你必须留下来。这件事你也不要告诉阿丑知道,我不想她跟着我一起去冒险。” 听到这句话,楚玉顿时感动了。 “好。”楚玉没有其他的办法,面对宁素的命令,他只能遵从。 虽然此时戎狄和天元在战争状况,还是有一些商人进行贸易来往其中。不管是戎狄和天元的军队虽然会对他们进行严加盘查,但是不大会为难他们。因为在战争中,少不了物资短缺,如粮食啊,衣服啊,禽畜啊,所以宁素他们一队人马化装成戎狄商人进入戎狄还是有可能的。 “这是通关的文牒。”楚玉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还有伪造的身份,这些身份虽然是伪造的,但是据我们所知,现在戎狄人口管理不完善,他们暂时查不出来的。” “好。” 宁素换好了戎狄服装,收好了一应文件,走到帐外时,那里早已有几匹骆驼等着,骆驼上载着食物和水以及一些香料和丝绸,用以掩人耳目。 天色已经黑了,在天黑的情况下出发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们行动秘密,天黑出发才能最大程度保证事情的严密。 趁着阿丑还没发现,宁素骑上了骆驼,带着队伍出发了,其中还雇了一个当地的土人作为向导,教给他们几句简单的戎狄话,以应不时之需。 当阿丑赶来的时候,宁素一行人早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串黑影。 “公子——”阿丑在后面大叫,然而,他们越来越远,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喂!楚玉!你可恶啊你!你为什么不叫我,这么大的事都不让我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是不是我弟弟啊!”阿丑气的哇哇大叫,使劲的用拳头捶打楚玉。 楚玉被捶痛了,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小声点!你就怕整个天元朝不知道咱们秘密出发的事情啊?这是宁公子的命令,我哪里能够违抗!” 阿丑气的破口大骂:“那我叫你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楚玉对她嗤之以鼻:“你又不是宁公子!” 阿丑气的拧住楚玉的耳朵,低声道:“你知不知道皇上多疼小主,要是小主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小命就玩玩了!” 楚玉当然知道,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他早已有所耳闻,而且剿灭太后党,宁小主就是幕后的策划高手,他能不知道吗?但是这一次,看到宁素置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他也被感动了,不答应也不行了。 楚玉沉重的说:“这一次,凶险非常。我们只能祈祷上天,皇上和小主都能平安归来!” “唉!”阿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 第二天清早,宁素睁开了眼睛,她们在沙漠渡过了第一个夜晚。因为有当地土人的引导,在距离天剑关不太远的一个破窑里,他们停下来歇息。晚上沙漠的温度很低,幸好她带了保暖的衣物,饶是这样还是觉得有些冷。 幸亏太阳出来以后,温度立即开始迅速的上升。 展目望去,那一片金黄的沙漠好像一片海洋,起起伏伏的沙丘就像海中的波澜,偶尔点缀着几颗绿色的沙漠植物。 他们带足了食物和水,再加上有经验丰富的向导,宁素觉得应该不会在沙漠中迷路,一想到很快就可以到达戎狄境内找到霂无觞,她的心情就激动起来。 “别动!” 突然一声高喝,宁素吃了一惊。 “是蛇!” 她转头一看,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条三角形头颅的蛇朝她“咝咝”的吐着信子。 那,是一条眼镜蛇,它脑袋形似眼睛的东西看起来狰狞可怕,而那一条条斑痕就好似来自地狱的颜色。 她向来是怕蛇的。 她曾经无数次的在电视上看过,然而,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自己竟然能够遇到这样一条剧毒无比的毒物。 她盯着眼镜蛇,一动不敢动,却看见它缓缓的向她游过来。她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她不能动,一动,眼镜蛇就可能对她发动攻击,光那毒液就可以毒瞎她的眼睛。 陡然间,一道银光闪过,顿时看到那只眼镜蛇的蛇头和蛇身立即准确分成两段,落在了地上。 宁素僵硬的身体立即坐到了地上,定睛看去,那切断眼镜蛇的正是飞星的银色小飞轮暗器。 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回头对飞星道:“多谢。” 飞星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向导道:“老天,佛祖保佑,幸亏没事!咱们快走吧,趁着现在早晨凉快,到了中午,那日头真能照死人。” 宁素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那刺眼的金光让人不能直视。 她站了起来,上了骆驼,在前面高声道:“出发!” 眼前是苍茫的大漠,想起刚才那可怕的眼镜蛇,她还惊魂未定,但是她咬了咬银牙,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到达戎狄。 小郎君 “宁公子,你看,这是什么!”向导在前面惊叫起来。(.无弹窗广告) 宁素抬头,只见他在沙地里扒拉着什么东西。宁素立即翻身下了骆驼,到了他的跟前。 “什么东西?” “宁公子,你看,这是兵刃呢!而且是天元朝军队的兵刃。” 飞星和其他人也纷纷下了骆驼,过来查看沙地里的东西。 飞星仔细分辨兵刃上的纹饰,道:“这是咱们军中的武器。” “没错,”向导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皇上带着那个队伍一定经过了这里,而且就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黑沙风暴,便不知所踪了。” “快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宁素吩咐。 “这里!” 一个龙甲骑士兵叫道:“这是人!” 众人一听大惊,立即过去看,那竟是一具干尸。 宁素立即转开眼睛,那干尸的模样太恐怖了。 “这是军队的人,我认得他!没想到才过这么些日子,已经变成这样了。”飞星叹息道。 他们继续发掘,看有没有其他的发现,然而只发现了同样的几具士兵的干尸,和一些兵器盔甲,并没有任何关于皇帝的东西。 “这是……” 陡然间,宁素眼前一亮,捡起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向导好奇的问。 那是一个黄色的符印,宁素看到那符印顿时心里一沉,这是她亲手送给霂无觞的护身符,护身符丢了,那么说,霂无觞也不安全。 她紧紧的把那符攥在手心里,缓缓的闭上眼睛,心如同绞痛一般。 “我们走吧!继续西行。”她站了起来,这里已经没有更多的发现了,唯一的线索仍然在戎狄。 炎炎烈日下,一行商队在行进。 此时,宁素真正体会到当初丝绸之路上那些商人的艰辛,这烈日真能活活把人烤死。他们不能抬头看太阳,否则眼睛会被刺瞎,他们的眼睛上都蒙着暗色的纱布,全身上下都用长衫裹得紧紧的,以防日照带来的伤害。 过了方才军队遇难的地方,宁素觉得他们离犬戎更近了一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方才还艳阳高照,突然间,天边黑云涌起,一阵黑气突然出现在天边上。 那黑气越来越浓,越来越近,就连骆驼也局促不安的嘶叫起来。 “糟了,糟了!那是黑沙风暴!大家快点下骆驼,躲在高的沙丘后面,把头脸都蒙起来,或许能逃过一劫!”向导大叫起来。 宁素他们立即滚下了骆驼,寻了最高点,躲在了沙丘的后面。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经验都有效。 这一次的黑沙风暴来的如此猛烈,仿佛龙卷风一般,肆虐的横扫沙漠上一切的东西。 宁素躲在沙丘后面,她抬起头准备看看其他人的状况,然而,铺天盖地都是黑色的风沙,风沙如同棍棒一样敲打着她的身体和头。 突然间,就连脚底下都还是移动起来。 宁素惊呆了,她的脚正在往下陷落。 “飞星——”她大叫起来,“你在哪里!” “公子——” 她只听的到巨大的风暴声中夹杂着微弱的声音,似乎是来自飞星的,然而,很快,那声音又消失在暴风沙之中。 突然间,她身前的巨大沙丘整个开始坍塌,而她脚底的软沙不断下陷。 “啊——”她大叫一声,似乎有人试图拉她的袖子,然而那力量同风沙的力量相比,犹如蝼蚁撼树。 很快,她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或许,她真的会死吧。 无觞,我来陪你了! ** 无止境的黑暗终于结束了,当宁素醒来的时候,她感觉有人在搬动自己,那话语是听不懂的外族话,是犬戎人? 她浑身剧痛,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抬到了一个帐篷里,帐篷里,多的是牛羊皮依旧鹿皮、狼皮之类的,还有桌椅、酒器,可见主人是个富饶的人。 然而,充满了帐篷的一股膻味,还是让她十分的不习惯。 这是哪里?难道她没有死吗? 宁素的眼珠子在转动,旁边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好啦,他醒了!”这女子说的是犬戎话,宁素听不懂。 她转头看那个女子,只见那女子穿着鹿皮做的衣服,身上戴着宝石和黄金做成的首饰和项链,然而那女子长得身材高大粗壮、面像也很粗糙丑陋,就是再多黄金,看起来不过显得庸俗不堪,毫无气质可言。 那女子得意极了,哈哈大笑起来,道:“这小郎君长得真俊俏,我要他做我的夫君!” 宁素不解的看着她,实在不明白她说话的意思。 “你不是犬戎人吗?怎么不懂我的话?”女子奇怪极了。 宁素似乎明白了她的话,用天元话说:“我父亲是犬戎人,母亲是天元人,我长期在天元,现在随着父亲到犬戎贸易,路上遇到了黑沙风暴。这里是哪里?” 那个丑陋女子一听高兴起来,用蹩脚的天元官话说:“原来是这样啊!太好了,你父亲肯定死了!我要你做我的小郎君!你叫我由珠吧!” 看到这女子竟然不问她的意思就说让她做小郎君,宁素当然不会高兴,她没有理会她的高兴,问:“由珠,这里是哪里?是犬戎吗?” “是啊,这里是犬戎国的风鹿部族,是我让人把你从沙漠里挖出来的。” 宁素顿时了然,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她因祸得福,居然这么简单直接的就进入了犬戎国,连犬戎关卡的盘问都省了,真是太好了。但是想起飞星,她急忙又问:“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有,你父亲肯定死了,你不要想了,好好的呆在这里做我的小郎君吧。等你身体一好,咱们就成亲。” 宁素恼火,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她的身体遭到黑沙风暴的袭击非常疼痛,她得恢复一下再说。飞星他们怎么了?或许凶多吉少,倘若他们也遇难,难过自然难过,但是寻找皇帝的重任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更加不能失败。 这时候,一个穿着差一些的侍女端着牛奶进来了,由珠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蠢货!怎么这么慢!饿坏了我的小郎君你负责啊?!” 侍女惶惑的看着她,不敢走近。 “还不快过来!”由珠喝道。 那侍女小心翼翼的过来,由珠拿了牛奶放在桌上,却转身就伸手去揪那个侍女,狠狠一扭,痛的那个侍女哭叫起来。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由珠却不放手,直到她拧够了,才推开那个侍女。 宁素暗暗的吃惊,这个女子还真是模样粗陋、言语粗陋、心肠狠毒啊。 她的眼睛转了转,她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没等她多想,这时候,帐篷又闯进来一个姑娘,这个姑娘同样是盛装打扮,不过比由珠要漂亮多了。只见她长得高大却窈窕,身材前凸后翘玲珑有致,脸若春花,非常的娇俏,然而那双杏仁眼却显出轻浮的神色。 “哟,大姐,听说你找到一个小郎君?像你这样一个谁都不想要的丑女,能找到什么样的郎君?不是和你一样丑陋吧?”说罢,她扭着臀,如同杨柳一般的进来了,走到了宁素的床边,看了一眼。 “咦?”那女子吃了一惊,床上的男子脸色雪白,身材偏瘦弱,但是那五官当真是长得好,长得真叫一个俊俏,难怪由珠像得着一个宝似的。 她冷冷一笑,嗤笑道:“不过如此,长得不堪风吹,哪里有咱们大漠男子的风范?” 由珠一听她这话不乐意了:“哼,美珠,你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男人多,个个壮的跟牛似的,哪有一个比的上我这小郎君俊俏!你就在一边乖乖的流口水吧!”由珠得意的哈哈大笑。 宁素吃了一惊,听闻犬戎民风奔放,有共妻的风俗,一个女子往往有几个丈夫,看来是真的。 那个叫美珠的女子听到恨得直咬牙,道:“稀罕啊!一天到往就知道想汉子。有本事,你也去勾搭勾搭白狼王啊!听说他都回来了,狼主在替他选妃呢。我正打算去报名,你呢,长得这么丑,白狼王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你自个抱着头哭去吧!” 宁素又一次听到了“白狼王”这三个字,她的眼前浮现出澜衣的模样。这里似乎距离白狼王的所在不是很远,万一他真的是澜衣,被他发现怎么办? 美珠扭着向帐篷外走去,由珠在后面狠狠的骂道:“你这个几个丈夫的小荡-妇,我看白狼王除非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 美珠扭头,嫣然一笑:“咱们走着瞧!” 由珠气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看来她被美珠气不是第一次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宁素问。 由珠得意的说:“风鹿部族的族长是我父亲,我是族长的大女儿,刚才那个是我妹妹美珠。也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大家闺秀,才会学习天元官话,咱们才能搭上话。我由珠可是犬戎有名的名媛哦。” 听到由珠吹牛,宁素真心想吐,要是像这两位都能称之为大家闺秀的话,那所有的大家闺秀大概只能去撞墙。 “你好好歇着,伤养好再说。”由珠对她的态度很是温和,同方才对待侍女和美珠的态度俨然天上地下。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欢快的鼓点声音,由珠瞪大了眼睛,道:“难道是白狼王来了?!” 她“噌”的蹦起来,兴高采烈的嚷道:“听说白狼王俊美非凡,我作为名媛,好歹要去他面前露一露脸,说不定能让他看上我呢!好机会不能都让美珠那个贱人占去了!”说罢,也扭着粗腰一扭一扭的出去了。 宁素拧眉,白狼王来了? 西京 帐篷外,听起来像是人声鼎沸的感觉,她躺在床-上,可以想像那是如何的热闹,没想到白狼王这么受人拥戴,难怪他的兄弟会如此嫉妒他。 “白狼王!” “白狼王!” “白狼王!” 众人的呼喊声,传到耳畔里。 宁素好奇的很,她一定要看看这个白狼王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努力的撑着身子,忍着剧痛,从床-上滚了下来,一路攀着桌子,到了帐篷的门口,揭开了帐篷,偷偷的往外看去。 然而人太多了,她根本就看不到那人的影子。 她走了出来,看到地上有一根木棍,就拿着那木棍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的向前挪动。 透过人群,往里面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白马上,配着金色的马鞍,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雪白的丝袍,袍子的后面勾画着一个白狼的图像。他的头发披散,随风飘扬,只一个金冠扣在头上,并不束发,他抬头时,眼眸放射出睥睨天下的傲气,轮廓分明的俊美五官犹如神祗,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高傲笑容。 他就是白狼王! 宁素震惊到了,或许被他高高在上的气质所震撼,然而,他的确是澜衣!她同他日夜相对几天几夜,怎么会认不出来澜衣呢? 他比从前更加英俊了,难怪这里的女子都说白狼王俊美非凡,他那气势和长相,即便同霂无觞相比,也不遑多让。 他的眼神非常锐利,扫过众人,连宁素都似乎感受到那锐利的眼锋。 宁素迅速的往回走,躲进了帐篷。既然他是白狼王,当然不容她这个天元人呆在这里,让他看见分明是自曝奸细的身份,一定会被抓起来的。 没错,澜衣就是白狼王,白狼王就是澜衣。 准确的说,他并不叫澜衣或者白狼王,白沧澜才是他真正的名字。犬戎以白狼为图腾,所以狼主一族都以白为姓氏,白狼王也叫白沧澜。 沧澜放眼望去,似乎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他只迟疑了一秒钟,立即翻身下马。众人看到白狼王翻身下马,立即欢乐的高呼起来。 但是白沧澜没有心思理会众人的欢呼,他拨开众人要寻找那个身影,等他走过来,却没有出现那个人的影子。 他伫立在那里,怅然若失,低低叹了一声。 “王,咱们走吗?”身边的随从问。 白沧澜点了点头:“走吧,父王那边的事还没完。” 翻身上马,衣袂翻飞。[] 他回头望了一眼,依旧不见那人,或许是他看错了吧。 策马奔腾,在众人的呼声中,马匹渐行渐远。 这个时候,宁素才敢探出脑袋瞧一瞧。 她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幸好幸好,没有被他发现。 宁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养伤,好在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皮肉疼痛。由珠巴望着她当自己的小郎君,所以伺候的十分殷勤。她每次提到这个事情,宁素虽然反感,也没说什么。倘若她现在说不,以由珠的性子一定把她扔到大街上。 三日后,宁素的伤养的七八成了,她开始起床活动了。她擦身之类的事情一直不要人伺候,都是自己来,所以女子的身份一直没有暴露。在这个风鹿部族,族长一家的权力极大。然而权力再大,也没人愿意娶长相丑陋的由珠,想想她也挺可怜的。 由珠怕宁素跑了,就叫人把她看的牢牢的,即便她自己上集市,帐篷里也有侍女看着宁素。 宁素蹙眉,她扫了一眼帐篷里的财物,那些金杯、金爵,看起来挺值钱的,但是如果卖了,这族里人很快就会发现是贼赃,不行,这条路行不通。 她的目光又看向那些兽皮,不行,那个又重又不值钱。 她可不想当由珠的小郎君,这几日她身体好了,由珠看她的那表情叫她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个遍,虽然这有好吃好喝,但是她还得赶紧离开,在离开之前先弄点钱再说。 侍女看到宁素一双眼睛到处看,以为她在找什么。 “公子在找东西吗?” 宁素“呵呵”一笑,急忙说“没有”,谁想她正在打着贼心思呢。 “我想喝点茶。”宁素说。 “这有茶啊。” “哦,有茶啊。我肚子饿了,对了,你上次给我送来的白油糕很好吃,你再去拿一点来如何?”宁素道。 侍女一听,笑答:“好的,公子等等。” 侍女离开了,门外还有守卫守着。 宁素一等那侍女离开,立即开始翻箱倒柜,或许能找到一点值钱的东西。 然而,翻了所有的箱子,不过得了几颗犬戎银币而已。 “无钱无钱,寸步难行,到哪里都一样。这可怎么办?” 宁素眼睛往后一看,看那床觉得有些怪异,哪里怪异呢?感觉那床板比一般的厚一点。 暗格? 这里好像原来是由珠的书房,暗格一定是有的。 宁素在床底下到处摸开关,果然触动了机关,“喀嚓”一声,机关打开了,她抽开了床底的暗格。 那里面有一袋东西,宁素打开一看,吃了一惊,居然是东珠,这个东西可是非常值钱的。 她迅速的关上暗格,将东珠纳入自己的怀中。 这个时候,侍女也端着糕点进来了,进来时看到宁素安静的坐在床-上,没有任何异常。 ** 夜幕时分,由珠回来了,带来了外面的见闻。她说白狼王回都城了,不过都城离她们这并不远,她和妹妹说不定有机会去朝见白狼王。说起这件事,她异常的高兴,心情非常好。 宁素听完,也恭喜了几句,由珠更加高兴了。 由珠离开后,宁素开始行动了。 门口有两个守卫,但是据她所知,这两个侍卫并不是那么尽忠职守的。因为她也不是什么犯人,一直以来表现良好,所以侍卫掉以轻心,每晚轮班的时候,有半个时辰两个人会一起去喝个小酒,吃点东西。 宁素静静的等着,她用一块布包了一些食物,带了一袋水,都放在身上带好。 夜色,终于深了。 风鹿部落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风沙的声音。 宁素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听到两个侍卫聊天的声音,然后相约离开的脚步声。 “时候到了!”宁素蹭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到了门口,果然看见没人,立即溜了出去。当然,她在床-上还做了一个假象,用枕头做了个假人,看起来好像她在睡觉的样子。 神不知鬼不觉的,宁素终于溜出了风鹿部族。 然而,这犬戎这么大,人海茫茫,她该如何找到那个人呢?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首先就要离开风鹿,她可不想被由珠天天当犯人看守着,离开那对讨厌的姐妹最紧要。 她走在路上,四处张望,这个时候是没有人会做生意的。再说了,犬戎人流行集市交易,一般的路上很少有店铺。 这个时候,路上传来声音。 她躲在路边的阴影里,只见一个人骑着马摇摇晃晃的哼着歌儿,是个醉汉? 醉汉正骑着马走着,突然“蹭”的一下,眼前冒出一个人来。 “你……你干嘛?”他用犬戎话说。 宁素二话不说,上前把那个醉汉拖下了马,一脚踹到了一边,一边说:“不好意思啦,今晚麻烦你睡大街!” “你……”那醉汉躺在地上,却坐不起来,只伸着手指,瞪着迷糊的双眼,叫道,“你……你强盗啊!” 宁素哪里管他,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当初在宫廷时她无聊的时候曾经跟霂无觞学过马,到如今看来是派上用场了。 “驾!”她策动马缰,马蹄飞奔,在茫茫夜色中离开了风鹿部族,然而,前路茫茫,她该往哪儿去呢? ** 犬戎京都——西京。 一大早,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的当铺老板被伙计叫醒了,因为他们来了一个阔气的客人。 老板亲自上前,殷勤道:“客人,请拿出你的货物。” 他面前的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年轻人,穿着犬戎商人的服装,就是宁素了。 宁素将一颗东珠递给他:“咯,帮我兑一些金银币,我急着用钱。” 老板恭维道:“客人不愧是做贸易,天元官话说的真顺溜啊。” 宁素不理会他的恭维。 老板碰了个软钉子,心里不愉快,只低头研究那东珠。 东珠是宝物,这一颗就价值连城,这个小青年不简单啊。 老板笑道:“这东珠是真的。我叫白蒙,看公子是做大生意的人,不如咱们交个朋友。” 宁素并不知道白姓是犬戎皇族的姓氏,这个老板当然是个有背景的人。 她只是随口问:“怎么交?你若是价钱给的合理,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当然合理,当然合理。”白蒙立即叫手下兑了若干金币和若干银币给宁素,宁素提在手里沉沉的,顿时对这个做事实在的白老板有了好感。 “多谢!” “这里是一张请帖,到时候有很多贵人出席,公子不妨也去看看,届时希望能同公子谈一谈。” 白蒙递过来的是一张请帖,宁素并未多看,随后收在了怀里,道:“好说!”便脚步不停留的出了当铺。 白蒙身边的伙计说:“老板,这样大的盛会,干嘛邀请这个人去,都不知道底细,而且一点礼貌都没有!” 白蒙笑了:“这个人长相不俗。能有这种东珠的,要么是身份显赫,要么是有胆色的大商人。一个商人,能够在这个时候穿越战火,获得这种东珠,可谓是胆色超群。你说他不懂礼貌,一个天生矜贵的人高傲是常态,要那些礼貌做什么?对一个小商人都低声下气,那也算不得什么人物了。” 伙计一听,信服的点点头:“还是老板眼光独到。这个人会去吗?” 白蒙勾唇笑答:“会去,他一定会去!” 宁素游荡在西京的街上,她没想到兑换东珠这么容易,看来犬戎的西京果然富庶的很,大老板满地都是。 西京同天元朝京都有些类似,已经不像风鹿部族那样的帐篷,而是华丽的房舍府邸,很有些模仿天元朝的意味,连路边的店铺布置也很像。 她怀中有了金银,心底就踏实了许多,在订了一个不错的客栈之后,她又开始在街上闲逛了。 她是在找人,但是却不能动大张旗鼓,然而这样胡乱瞎逛,真如海底捞针,她心底也没底,先逛逛再说。 “店家,这些绸缎送到二王子府邸去!”一个人叫道。 那个绸缎店家一听,赶紧诚惶诚恐的开始收拾了,准备送货。 “商兄,你说这些够了吗?” “嗯。”那个被称呼“商”兄的男子低低应了一声。 然而就是这一应,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了宁素的头顶上。 是谁?是谁发出的声音? 宁素急忙回头去找,然而人很多,她拨开了人群好容易才到了那个店铺跟前,可是那里已经没人了。 宁素看到那个店家在收拾绸缎,她很肯定方才的那个声音是从这里发出的。 她忙问:“店家?刚才两个人找你买绸缎是不是?” 店家疑惑的看着她:“关你什么事?” 宁素一看,摸了几颗银币递到店家手里:“他们是谁?” 店家马上笑道:“哦,那是二王子府的侍卫啊!” “有一个姓商的男子吗?” “好像有听到,我也不认得了。” “那个姓商的长什么模样?” “我哪里有注意。” 宁素着急了,这个店家还真是一问三不知的。看他忙着收拾大红的绸缎,宁素问:“二王子府邸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店家笑答:“是啊,二王子殿下生辰,明天大摆流水席,西京中的名门贵胄大办都会去的啊!” 原来是这样! 宁素恍然大悟,她想起怀中的请帖,仔细一看,顿时欢喜,这不正是二王子寿辰的请帖吗? 太好了,真是运气好,这叫做想什么来什么? 等等,宁素又迟疑了,二王子府,那么说,白狼王一定会去?她犯愁了,碰个正着可就糟糕了。但是又不能不去,否则一线希望也没有了。 “有了!”她灵光一闪,一直以来,她都是男装示人,变成犬戎女人,谁能认识她? 冤家路窄 第二天的犬戎国二王子寿宴可谓是一件盛事。[.超多好看小说] 犬戎二王子办寿宴,只有拿着请帖的人才能入内。宁素拿着请帖,很轻易的就进入了王府的内部。 她入了一条廊道,又穿过几道假山游廊,才到了办寿宴的大厅,这里果然是人很多,热闹的很。 她随意置办了几样寿礼,看那收寿礼的地方早已高高堆成了山,就连接受寿礼的管家也是翘着下巴,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管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疑惑的看着她帖子上的名字――宁古巴马。 这是什么怪名字?管家皱了皱眉毛。 眼前的女子满脸胭脂打扮的五官都看不清楚了、那浓黑的眉、血盆的嘴,看的他浑身抖了一抖。她身上又是狐皮、又是虎皮,把身体裹得像个粽子,手上还戴着五个扳指,一个玛瑙、两个宝石、一个白玉石、一个黑玉石。 “你打哪儿来啊?送的都是什么啊?”管家对这个长相粗陋的女子没什么好感。 宁素微微一笑:“我是从风鹿来的,你看这是什么?”她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豁然一个金灿灿的寿桃。 管家微微张开嘴巴,要知道金子在他们犬戎是很值钱的,眼前这位虽然打扮俗艳,可见是个有钱的富婆,急忙点头哈腰的替她登记,送她进去了。 宁素在心里笑,什么金寿桃?她就是再有钱也不会把金子往这种地方撒,不过是个鎏金的罢了,看那管家变脸变得多快。 因为贺喜的人多,所以到处都有王府侍卫巡视。宁素的眼睛自然一直在这些侍卫的身上打转,那个声音是否还会再出现?真的会是他吗?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高唱:“西凉王到!” 犬戎二王子曾经获封西凉王,西凉王就是二王子,这座府邸的主人。 只见门口,所有的客人分开一条大道,从侧面的走过来一个青年男子,除了锦绣华服以外,披着雪白的貂皮,只见他面色微黑,眉突眼深,脖子上戴着由黄金、蓝宝石、红宝石组成的硕大链子,活脱脱的一个暴发户形象。(.) 宁素看他这副模样,禁不住汗了汗,她以为土豪二字是现代人发明的,没想到古已有之,这厮真是活脱脱的一个土豪,虽然出身高贵,所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就是这小子了。 二王子看着众多客人,哈哈一笑,道:“大家远道而来,辛苦辛苦,请坐请坐!” 宁素寻了一个角落坐下,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往人群里望。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怎么她们也来了?”宁素暗暗叫苦,原来门口进来的正是风鹿部族的两个姐妹,由珠和美珠。 美珠非常兴奋,但是由珠却看起来郁郁不乐。 “你说小郎君会跑到西京来吗?”由珠问美珠。 “哎,说那些无聊的话做什么,早知道你守不住你的小郎君,别痴心妄想了。”她说着话眼睛到处瞅,显出几分兴奋来,“我看,咱们来最主要的是能见到白狼王,说不定可以攀上几句话。” 由珠疑惑的问:“白狼王就一定来的吗?不一定吧。” 美珠狡黠的一笑:“肯定来的!” 她们说话的同时,宁素正躲在角落里。 “喂!”由珠突然叫起来。 宁素一听,身后是在叫她,她吓了一跳,反而往人群里钻。 哪知道人太多,还没来得及钻进去,已经被由珠给抓住了。 “由珠,你干什么?这里这么多贵人,多失礼啊!”好多人都看着她们姐妹俩,美珠觉得很窘迫。 由珠却一把拉住了宁素。 宁素心里暗暗的滴汗,僵着面孔回过身来,问:“姑娘,你干什么呀?” 由珠一看吓了一跳,怎么是个粗俗的妇女? “你……”她说不出话来,“你的背影……好像一个人……” 宁素冷笑着,故意用粗俗的语气说:“你也说了嘛,背影像而已!你认得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由珠沮丧道:“是男子。” 宁素两手一摊:“那不就得了!男女有别,姑娘是不是回去好好检查下你的眼睛啊!”说罢,哼了一声扭着腰身就走进了人群里。 “丢人!”美珠低低斥道,“我看你是想那个小郎君想疯了,他偷了咱们的东珠,要是被我抓到她,一定捆回部族将他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那四个字正好落入了宁素的耳朵里,禁不住身子抖了抖。所谓“冤家路窄”,真是不错。 躲开了她们两个人的视线,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深深的觉得,今天自己换女装出来是多么的明智。 这个时候,有人高唱:“白狼王到!” 人群立即激动起来,宁素吁了一口气,回头偷看只见由珠姐妹俩也激动起来,没有再用视线尾随她,禁不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探头看门口,一个潇洒的白袍男子大步的走了进来,他走到哪里仿佛都有一个强大的气场。 人群自动分开,白沧澜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西凉王的面前。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以想象竟然是同一个父亲所生。 “恭喜王弟生辰,祝王弟年年有今岁、日日有今朝!” 西凉王方才看到人们的激动,脸上已经不悦了,现在看到白狼王,不由得皮笑肉不笑的说:“哟,王兄不是日理万机吗?还有空来我这座小庙啊?”他和白狼王是同父异母,可惜白狼王母亲美艳,而他自己母亲平凡,相貌就差这位兄长很多了。所以,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位兄长。 白狼王淡定道:“王弟这里热闹,为兄的只是来凑凑热闹。庙大庙小,总是庙嘛。” “你……”西凉王见他说话也不客气,冷笑道:“那也是,王兄随意坐!小弟府中娇妻美妾甚多,刚收进来一批美貌的歌姬,待会便让这些美貌歌姬献上歌舞,以娱王兄的耳目,免得你一个人孤单单的守着你那偌大的王府,好不凄凉啊。听说你到现在还没找到你的意中人,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看看我那些美貌的歌姬……” “呵,”白沧澜打断了他的话,嗤笑道,“歌姬到底是歌姬,又如何同本王的意中人相提并论!” “白狼王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小弟也替你找找?”西凉王诚心想戏弄白狼王,特地说出这些话来想让他出丑。 白沧澜如何看不出他的险恶用心,不过这也的确是他的心事,他不怕说出来。 “我的意中人风华绝代美貌非凡、医术超群仁心仁术、胆大心细智勇双全、乃是睥睨天下的女中豪杰!岂是你那些只有以小伎俩愉悦男人的歌姬所能相提并论的?就是拿在一起比一比都是对她的亵渎!” 西凉王咬着牙,心里恨恨的,这厮真是半分都不肯让,亏得还是来贺寿的,不然他以为是给自己找晦气来的。 “请白狼王坐!”他挥手,不想再同他争论口舌,白狼王伶牙俐齿,他占不到半分便宜。 “美貌非凡,仁心仁术,智勇双全,睥睨天下?天下有这样的女子吗?”身边的贵妇议论着。 “咳咳……”宁素一听顿时被茶水呛到了,急忙擦拭身前的水渍。 身边贵妇又说:“听说白狼王为了找这样一个心上人费尽了功夫,但是还是没能找到,可是世界上哪有这样完美的女子?” “是啊是啊,是不是白狼王一日找不到他的心上人,咱们的女儿就没希望了呢?” “哼,希望他这个心上人吃饭被饭噎死、喝水被水呛死、说话咬着舌头、睡觉长一腿烂疮……” 正好此时宁素在吃点心…… “咳咳咳……”她如期的被噎到,她急忙拍拍胸口,呛得满眼泪水,这些女人……要不要这么毒啊?! 她一发声,就感觉两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她急忙低声,顺便找了一把扇子挡住了半边脸。 唉,熟人太多,真是躲不过也得躲啊! 白沧澜觉得很奇怪,他方才听到那声音有点耳熟啊,他往角落看去,再看又没有那个人的影子,只看到一个打扮粗俗的妇女用扇子遮着脸,大约长得太丑,不好意思见人了吧。 已经开席了,宁素吃了一点东西,便摇着扇子悄悄的走出来,她要去看看那些侍卫,各处的侍卫都要看看。 在经过一个偏僻的游廊时,她听到了游廊便树丛后面传来对话。 她觉得好奇,竖耳听了听。 “你去下药。” “为什么要我去?你干嘛不去?” 她吃了一惊,是由珠两姐妹的声音。 “笨蛋!我要去房间等着啊,待会白狼王喝了你下药的酒,管家就会把狼王送到那个房间里,到时候……嘿嘿……我就是白狼王妃了!”这是美珠的声音,“要换了你?白狼王吓都吓死,如何成事?” 难道……她们买通了管家? 宁素一下子猜的个八九不离死。 真是笨蛋!她心里想,那个由珠笨,她妹妹美珠更笨,也不想想白狼王是什么人?找死没这么找法的。 她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打算惹麻烦,正打算往后退,却听到一声呵斥。 “是谁在哪里?你过来!”美珠突然叫道。 宁素被发现了。 美珠一把将她拉进了树丛,冷冷道:“你看你,如此粗俗,肯定是那个部族低等人暴发户的妻子,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她逼视着宁素。 宁素犹豫了一下。 “听到了是不是?”美珠大怒,“我们是风鹿族长的女儿,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我……我只是一个商人的妻子……”宁素装出懦弱的样子,她不想同这两姊妹胡搅蛮缠,要是被她们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小郎君,东珠的帐肯定要找她算,少不得捆回风鹿部族来个五马分尸。 “她或许没听到,让她走吧?”由珠犹豫道,她到底胆子小些,不敢把事情闹大。 美珠怒道:“你笨蛋啊!你看她这副畏畏缩缩犹犹豫豫的样子,她一定听到了!我们要杀了这个女人!” 由珠有些害怕:“不用吧?有这么严重吗?” 与子偕老 “当然严重了!如果这个女人去向白狼王告状,你我都要人头落地!”美珠怒道,她的手紧紧攥住了宁素的手腕,一下都不敢松懈。 宁素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真是个恶女人,要是让她当了白狼王妃,白狼王那才叫一个惨! “放开我!”宁素用力摆手,但是她没想到美珠的力气居然那么大。 “哟,你一个小小商人妻子,竟然敢跟我族长女儿犟嘴?!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美珠强壮而高大,她命令由珠拉住宁素,自己则举起手掌准备掴下去。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呵斥传来,宁素蓦然抬头,那声音是这么的熟悉,是他!迎面过来的是一个犬戎侍卫模样的高大修长的男子,那身形是很像的。 宁素的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看向那人。 “放开她!这里是西凉王府,岂容你们乱来!”那侍卫呵斥道。 美珠被惹恼了,见过来的只是一个长相平平貌不惊人的侍卫,冷冷笑道:“本小姐在教训自己的婢女,也要你一个小小侍卫来管束吗?” 他的脸…… 宁素呆呆的看着那个侍卫的脸,面黄无须,小眼塌鼻,哪里会是霂无觞?难道是自己是思念过度而引起的幻觉?可是他的声音真的很相似。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上本来长得相似的人都很多,何况声音相似也很寻常。 那侍卫也冷笑:“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没有不可以。但是据我看,这位姑娘是王府贺寿的客人,你们就不能冒犯!” “谁说她是客人!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客人?”美珠蛮不讲理。 “她是客人——宁古巴马。”侍卫的身后缓缓走过来一个人,一袭白衣风姿绰约,正是那个头戴金冠的白狼王。(.好看的小说) 由珠和美珠吓傻了,方才她们两个在算计白狼王,他……他居然来了? 侍卫让到了一边。 白狼王伸手一下子就把宁素拉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道:“宁古巴马是吧?本王正在到处找你,没想到你是个贼啊,居然偷了本王的金牌!” 宁素呆了呆,她听错了吧?她咋就变成贼了? “王爷,你确定你没弄错?” “没错!”白狼王如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宁素的腰袋里拿出了一个金牌,上面有一只狼头的样饰,自然是白狼王的东西。 “哈,你居然是贼!”由珠和美珠尖叫,“你是不是也意图偷我们的东西?” “我看你们都疯了吧!”宁素意图甩开白狼王的控制,却被他攥的死死的,动都不能动。 白狼王逼视着她的脸,狡黠的看着她:“你往哪里逃?想逃也逃不掉了,小贼!” 活天冤枉啊!宁素向天发誓,她只偷了那姐妹的东珠,怎么有空去偷白狼王的金牌,方才分明是他手里的金牌先塞进她的兜里然后拿出来的,做出一个贼赃的样子。 “我我……”她想争辩,但是白狼王不给她争辩的机会。 “来人,把这厮捆回王府去!” 一声令下,立即两个白狼王的随从上前,将绳索利落的把宁素捆了个结实,像个粽子一样,然后往肩膀上一抗,就出去了。 “救命啊!冤枉啊!”宁素喊冤,然后一把麻核桃塞进了她的嘴里。 白狼王得意一笑,他的鼻子岂是乔装打扮一下就糊弄的过去的?他对于气味的灵敏度远远超过他人,别忘了,他可是白狼王。 要找的人,总算是找到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宁素踢蹬着两腿,悲催的想着,难道白狼王已经由一个大英雄变成大强盗了吗? 看着那一行人离去,伫立在原地的侍卫静静的看着那几人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恼色。 等侍卫离开以后,由珠和美珠两个笨蛋开始互相埋怨。 “现在可好,买通管家的金子都白花了,白白丢了一次当王妃的大好机会!”美珠恨恨的跺脚。 “哼,我就说了,不要闹得这么大,这下可好,连白狼王都招来了,你完全是自作聪明!” 美珠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这个扫把星,跟你合作简直就是白费力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由珠冷哼:“我看你就没那个王妃命,不如你考虑下西凉王好了。” “哼,那个男人长得连我的侍夫都不如,我才不会为他费心思呢。要找也找白狼王。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绝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想起来,我倒是觉得那个宁古巴马好像在哪里见过,真是可疑。”美珠挠着头。 “你也这样想吗?我也看着眼熟,尤其是那个身形和背影,好像我的小郎君。”由珠道。 “哦!你那个小郎君是不是为了躲你,故意男扮女装?” 由珠一听,恍然醒悟的样子:“也是!有可能的!他偷了咱们的东珠就有钱装扮,这么说来,一定是他了!” “嘿嘿,”美珠笑道,“他是贼,是我们风鹿部族的罪人,现在我们有理由去白狼王府要人!” “好,走!”由珠立即高兴起来了。她不在乎那些东珠,但是她一定要把属于她的夫君要回来。 ** 白狼王府。 宁素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睃,她被安置在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还挺漂亮的,华丽的装饰、金丝的地毯,床、上用品还都是用丝绸做成的,这在犬戎是很贵的。 她身上的麻绳已经去掉了,然而双手还是被纱布缚着。 等了好一会,进来了一个人。 不用说,这个人她熟,就是从前的澜衣,如今的白狼王白沧澜。 白沧澜一进来,宁素就说:“我没偷你的东西,你冤枉我。” 白沧澜静静的坐在她的对面,没有说话,却带着笑意看着她。 宁素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瞪他一眼:“你看什么?还不快放了我?” “不放。”白沧澜摇摇头,他摸了摸下巴,“放了你,你跑的更快。” “哈哈……堂堂的白狼王府,你以为我跑得出去吗?你未免也太小看你那些侍卫了吧?”门口立着两个呢,长得高大强壮,看起来就知道悍勇无比。 白沧澜摆摆手:“对于别人或许有用,对你,本王表示担心。” “我不过是一个商人妻子,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笑了:“还不承认吗?你嘴到是挺硬的。” “承认什么?反正我没偷。” 白沧澜笑道:“是没偷,一个天元人,曾经进入过天剑关的女人,乔装打扮进入西凉王府贺寿,图的是什么呢?” 宁素沉默了。 “宁素,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呢?” “好吧,承认也无所谓,我救了你,你绑着我可不对。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恩人吧。” “是,你也是天元朝皇帝的宠妃——宁嫔,姓宁名素。我说的有没有错?” 宁素愣了一下,他查的这样清楚?这个身份在犬戎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回到犬戎养好伤势之后就派了犬戎最得力的探子出去找你的下落。他们给我带回了消息。并告诉我,在天元朝有一个皇帝宠妃很是出名,就叫宁素,据说这个宠妃长得很漂亮,精通医术,喜欢穿青色的衣服,和皇帝伉俪情深。” “我说的有没有错?”他看着宁素的眼,脸色却看不出表情。 宁素冷笑:“我倒是低估你了,你还知道什么,倒是说说看。” 白沧澜弯唇一笑:“于是我便让探子偷偷去带回了宁嫔的画像,那画像嘛,虽然画的不太像,但是……已经足够让本王辨认出那个人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宁素吁了一口气,哼了一声:“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要捆着你的救命恩人了。”被人揭老底真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这个身份在这样的地方对她很不利。 早知道不救这个白眼狼了。 她瞪着白狼王:“果然,我看你这个白狼王,在我们那里就该叫做‘白眼狼’!” “哈哈……”白沧澜拍着桌子仰头大笑起来,“白眼狼!白眼狼!”他今天的心情很畅快,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白沧澜说:“我不管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不可以离开白狼王府。绝对不可以!你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 白沧澜的眼底微沉:“西京将会发生大变化,你出去只会增加危险。至于事后,我怎么处理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我们犬戎人没有你们天元人那么保守,我们这里,长兄死了,弟弟可以娶嫂子。在一些部族,一个女人可以有几个丈夫,当然,在王族不行。但是本王想让你放心,本王绝对不会介意你嫁过人的,你要是嫁给本王,还是可以当正妃的。你们天元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本王就是这么想的。” 他非常真诚的看着她。 然而,她无语了。 你不介意就行了吗?我介意好不好!嫁个毛啊,你问过我意见吗?宁素对眼前一脸温柔诚恳的男子几乎都无力吐槽了。 似曾相识 “我不愿意!”宁素叫道。(.) 白沧澜愣了愣,她方才说她不愿意?他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点受伤。 “为什么?”他英俊非凡、万民敬仰,富可敌国、文武双全,为什么她不愿意嫁给自己,他不大明白。他只知道那些贵族小姐一个争着抢着跟疯了似的想要嫁给他。 宁素恼道:“就冲着你束着我的手。要嫁给一个人,必须是两情相悦,不是你一厢情愿。你喜欢我,我为什么就要喜欢你?你要我嫁给你,我凭什么答应?” 白狼王费解了,他分析宁素所说的这句话,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她不喜欢自己。 她不喜欢自己,不愿意嫁给自己,这件事让他心底沉甸甸的。 他站起身,解开缚着她手的纱布,说:“对不起,你手疼吗?” 宁素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红红的,不满的说:“我捆着你的手,你能不疼吗?” 说罢,宁素就往外走,谁知她没走两步,身体一下子被白沧澜给拉住,他的双手有力的扣住了宁素的腰。 “我都说不喜欢你,不嫁给你,你还要干嘛?你们犬戎也该知道知恩图报吧?”宁素使劲拍着他的手。 白沧澜紧紧的扣住道,低吼道:“可是,我只知道,绝对不能让你走,要是你走了,我怕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把你找回来!” 宁素抚额,这人还真是死心眼啊。 “在我们天元,有成人之美一说,我既然已经嫁了人,你也知道我和皇帝伉俪情深,你就该成全我啊!哪有你这么霸道的,完全叫做野人做派!你身为犬戎的白狼王,不丢人吗?” 他顿了一下,说:“不丢人!本王答应你,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人为妻子,绝对不会像那个天元皇帝一样后宫三千。” 宁素愣了愣,他倒是熟悉天元朝的情况的。这点来看,他要是能做到,是的确比霂无觞强一些。 老天,她想到哪里去了? 他怎么能跟霂无觞相提并论呢? “放开我!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天元朝还有一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把我强留在这里,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你愿意看到我一辈子以泪洗面吗?” 白狼王疑惑的低头看看宁素:“你会哭吗?为何我从未看你哭过,谈何以泪洗面?” 宁素要疯了,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她只是打一个比方!她又不是林黛玉,哪里能做到以泪洗面。 “放心!”白沧澜从后面揽着她,低声道:“我会把最好的宝物给你,打珍贵的山珍给你,尽一切力量对你好,你在这里,一定会过的很开心。(.无弹窗广告)” 宁素无语望苍天,有没有人告诉她,和野人怎么沟通?白狼王你哪里来的自信?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随从的声音。 “狼王!风鹿部族首领的两个女儿求见,她们说要带回部族罪人!” 部族罪人?白狼王很疑惑。 宁素听了很心虚。 白狼王低头看看宁素,疑惑她心虚的样子,难道是她? “走!”白沧澜放开了宁素,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回头吩咐:“照顾好王妃,本王先出去看看!” 去你的王妃! 宁素随手捡起桌上一个杯子朝白沧澜扔去,谁知道白沧澜回身,一挥手就接住了杯子,温柔的对宁素一笑:“你好好待着,本王去去就回!”宁素气的直跺脚。 “对了!”他走到门外吩咐:“去找两个婢女来,替王妃洗簌洗簌,换身漂亮的衣服!” 花厅中,由珠姐妹俩焦急的等待着,一看见白狼王出来,顿时眼前一亮。这样的男子,走到哪里哪里就生辉一般,好养眼啊。 “你们找谁?”白沧澜淡淡问,他并不喜欢这对姐妹,而且她们现在看他的眼色如此花痴,真让人受不了。 “哦,刚才王爷带走的那个小贼,也偷了我们风鹿部族的传家宝——风鹿东珠。所以我们特地来找王爷,请王爷给风鹿部族一个面子,让我们把那个贼带回部族审问。”美珠说。 白沧澜蹙眉,冷冷一拍桌子,道:“果然!这贼太可恶!不过,方才本王审问过后,那贼已经承认,打了一顿后就放走了。现在大概也走远了吧。” “啊?”由珠姐妹俩面面相觑,才过了这么一会,就打了一顿板子,还放走了?这效率也忒高了吧? “不信?本王为什么要骗你们?”白狼王满脸不悦,“你们自己的罪人自己去寻,同本王府无关。送客!” 说罢,白沧澜甩袖而起,飘然离去。 由珠和美珠傻傻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好帅!连发火赶人都那么帅!”由珠流着口水说。 “是啊!那背影无敌了!”美珠吞了一口唾沫。 “可是我的小郎君怎么办?”由珠又发愁了,“他这一走,我要上哪里去找他?” 美珠狡猾的说:“放心,咱们既然有金子,还怕雇不到高手吗?走,咱们马上去雇高手探子!” 由珠点点头,姐妹俩相携离开了王府。[] ** 傍晚时分,宁素在吃晚饭。 此时,她已经卸了浓妆,换回了正常的衣服,是一件犬戎仕女的衣服,现在犬戎贵女也喜欢模仿天元样式。所以这件衣服也是丝织的,上身一件浅绿短丝褂,高腰孺裙,水粉色裙摆如流水,显得腰身玲珑体态娇俏。宁素的发只简单的盘了一个环髻,侍女好容易才劝她插上了一只蓝色玉簪。 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白狼王府,走到哪里都有侍女跟随,现在吃饭,两个高大的侍女也跟在身后,真是比警察还警察,一丝不苟的看着她吃饭。 “狼王!”两个侍女看到白狼王过来,立即恭敬的行礼。 “下去吧。”白沧澜摆摆手,他的目光停留在宁素的身上,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打扮,女孩儿的娇憨可爱体现无疑。 他曾经听人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个女子就是完美的,哪怕脸上的一颗痣,也是可爱的美好的可以向人炫耀的。 他原来觉得很可笑,觉得那样的人简直就是傻子。 不过,现在,他感觉自己也变成那样子了。 这个女子恼他、瞪他、甚至捶他打他,他都觉得可爱,他知道天元朝有句话说“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简直对极了! 宁素一看到他来,气都气饱了,气呼呼的放下了碗。 白沧澜不生气,坐到她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她:“吃吧,多吃点!” 他此时,待她就如同手心的珍宝,放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口里怕化了。最怕的就是她突然不见了。 “我来给你夹菜。”白沧澜弯下腰,夹了一块山鸡肉到她的碗里,又夹了几块百合到她碗里。 “吃吧。” 宁素看着他,无语的说:“我看着你就吃不下了。” 白沧澜表示费解:“为何?” 宁素将碗筷一推:“笨蛋,你自己去想吧!”说罢,往屋里走去。她现在觉得这厮要么是真笨,要么是假笨,跟他说道理简直比登天还难。 白沧澜看着她生气的背影,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可爱,怎么看都可爱,生气都这么可爱。” 宁素在屋里听到他的话,禁不住恼火的想砸门。 他一定是故意的,这个天下无敌赖皮无比的白眼狼! 白沧澜其实是很忙的,在看她吃饭过后,他因为要事离开了王府,据说是去狼主那里开会了。 宁素得了空闲在自己的屋里,坐着动脑筋,盘算着怎么离开这个守卫森严的白狼王府。 天色渐黑,她没有睡意。 这里的夜很安静,静的仿佛天地都是虚无的,从未苏醒一般,到底和天元不同,连个喊梆子的人都没有。 宁素想起了白天的侍卫,他的音容样貌浮现在眼前,是他?不是他?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同自己相认?如果不是他,感觉怎么会那么熟悉? 她又想起白沧澜所说的话,说西京会发生大变。她早就听说白狼王和西凉王不和,今日白天在寿宴上得到了证实。那么之前白狼王遇难,十有八九是被西凉王设计毒害的,现在莫非是白狼王打算报仇了? 两王内乱,正是天元朝的可乘之机,但是偏偏霂无觞又不在天剑关,群龙无首,有机会也没用。 这个时候,白狼王府院墙外面的角落里,几个黑影鬼鬼祟祟。 “怎么样?探查的如何?”是美珠的声音。 “是个女子,里面带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是女子。”那探子回答。 “你确定没看错?”由珠不相信。 “跟你们画像一样,但是绝对是个女子。这画像的男子耳朵上有洞,分明是女扮男装的。在天元朝,男子的耳朵上不可能有洞,并不像我们犬戎,男子也戴耳环。所以她一定是个女人。” “轰隆”一声,仿佛一道惊雷打在了由珠的头顶上,她愕然的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美珠嘲笑她:“你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了一个丫头搞的魂牵梦绕的,笨蛋一枚。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要抓住她,她手里有东珠,那是我们风鹿的宝物。” “去把她偷出来。”美珠下令。 探子犹豫了:“这个很难的。” 由珠恨恨道:“我加一袋金币,我恨她欺骗了我,欺骗我的人不得好死。” 探子依然不干:“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容易,这偌大的白狼王府,是我们犬戎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带着一个人还能来去自如。” “你不是轻功卓绝吗?”美珠不满。 “杀了她!”由珠道,“杀了她,找回东珠。即便找不回东珠,也要杀了她!”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顿时暴露出她原本就暴虐的本性,现在她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致宁素于死地。 “再加半袋金币!”由珠毅然道。 探子这才点头:“好,咱们说定了!不管能不能拿回东珠,只要我杀了她,就可以拿到一袋半金币!” 两人点头,三人达成交易。 探子凭借卓绝的轻功进入了白狼王府,他心里暗笑那两个女人傻,东珠是怎样的宝物,他拼死进来,就是为了东珠,顺便杀死那个女人。金币他要,东珠他也要! 黑影无声无息的落在宁素的窗外。 她熄了灯上、床睡觉。窗外,那黑影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管,对着窗纸捅了一个洞,徐徐的将一阵白烟吹入了房内。 他一切搞定后,没有人发现。 他轻手轻脚的撬开了门,心里喜开了花,东珠,我来了! 等他摸到床边,手里策着一把匕首,猛的往床、上一捅,顿时羽毛纷飞,似乎捅破了一个羽毛枕头。 “啊?” “别动!”一把凉凉的、锋利的东西抵在他的脖子上,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探子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轮廓。 宁素没有睡着,一闻到那烟雾就知道不对,故意将鼻子蒙住躲在了一边。 “你来杀我?为什么?”宁素冷冷道,手里的匕首紧紧的贴着探子的脖子。 “我……我只是受人雇佣。”探子解释。 “是谁雇你来的?” “是风鹿部族的由珠、美珠姐妹。” “是她们?”宁素蹙眉,她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宁素略一迟疑,突然那探子猛的回身,手指缝里的药粉挥洒,正好撒在宁素的眼前。 宁素吃了一惊,顿时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往后猛的一退,那探子握着匕首扬手就插了过来。 就在那匕首要落在她心口的时候,突然那握着匕首的手垂下了,探子僵硬的立在那里。 “是谁?”宁素在他身后看着一个影子。 这个时候,只听到外面有人喊起来:“有刺客——” 几个人一下子闯进了屋子,那个影子又不见了。 “王妃?王妃!你没事吧?!”侍卫们焦急的点起了灯,婢女来查看宁素的伤势。 很快,带着太医的白沧澜披着衣服赶了过来。 “宁素!”白沧澜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着地上躺着的探子,他怒道:“你们都是怎么保护王妃的?!但凡这院子里的,全部都给本王拖出去重重的打!打死为止!” 宁素一听,急忙说:“不用打!我没事!” 白沧澜见她说话,改口道:“这院子里的侍卫全部撤换!” “眼睛没事吗?”他立即过来查看她的眼睛,虽然红肿了一点,看起来没有影响到视力,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身,看到地上躺着的探子,用脚踢了他一脚,探子翻了个身,背着身子躺在地上,背心好像被人插了一刀,已经被插得透透的,那动作,叫一个稳、狠、准。 “一刀毙命。”白沧澜蹙眉沉吟,“是谁呢?” 狼王妃 宁素的脑袋里同样浮现出这样一个疑问,是谁呢? “这人是谁派来的?” “风鹿部族的由珠和美珠。(.)”宁素答道,她从怀中取出那袋东珠,冷冷道:“不过是为了一包珠子,何至于狠毒的要我的性命。这珠子还给她们就是了,省的跟鬼附身似的纠缠不清。” “由珠?美珠?”白狼王看着宁素,眼中掠过一丝冷意,“还自然是要还,只是她们竟敢伤害我的王妃,可没那么容易了结!” 院墙外面,由珠和美珠躲在树丛里正在等消息。 “好多蚊子啊!”由珠挠着腿,“怎么还没出来?” 美珠气呼呼的站起来:“都是你那个小郎君惹的祸,没事你干嘛带个麻烦精回来嘛!” 由珠定睛一看,只见那边院墙有黑影过来,指着那边说:“是不是完事了?” 两个人高兴起来,一想到可以拿回东珠兴奋的不得了,立即拔腿就朝那黑影跑过去。 “啊!你们是谁啊!” 两人大惊失色,来人哪里是那个探子,分明是狼王府的侍卫。 两个人想到事情可能败露,急忙转身就逃,她们哪里逃的了,被侍卫老鹰抓小鸡似的拎起来就捆着带进了白狼王府。 进了大厅,白狼王冷冷的坐在椅上,他的旁边站着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由珠定睛一看,不就是她的小郎君吗?她穿着美丽的衣服,双耳坠着明月珰,俨然就是一个美女嘛!哪里还是她的小郎君。 由珠愣愣的看着宁素,真觉得自己是笨到家了,有眼无珠啊! 宁素将那一袋东珠丢在她们的面前,道:“是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 美珠急忙伸手把东珠抓到手里。 “东珠一颗不少!”白沧澜冷冷的说。(.) 东珠里头,宁素花掉的那一颗已经被白狼王补齐了,所以一颗不少。 “不过,谋害白狼王妃,这笔帐本王该怎么和你们算?” 白狼王妃?美珠和由珠一听大惊,一起望向宁素,她……她怎么转身就变白狼王妃了? 美珠嫉妒极了,她承认宁素是长得比自己美一点点,可是她根本就不是纯粹犬戎血统的女子,怎么有资格成为白狼王妃? 美珠立即想到宁素的身份,指着她说:“狼王,她是天元人,一定是的!你看她的相貌,她一定是奸细!王爷应该立即把她抓起来处死!” 白沧澜看了美珠一眼,淡漠说道:“我的王妃是哪里人用不着你管。你指责王妃是奸细,有何证据?如果没有证据,谋害王妃、以下犯上就是死罪。” 美珠吓得不轻,坐到地上,她双手颤抖,连嘴唇也打着哆嗦,她说出了口,没有证据便是以下犯上,可是她又哪里来的证据? “就冲着她进入我们犬戎国女扮男装,她一定有阴谋!”由珠一口咬定。此时,她倒是比美珠还要沉稳一些。 “呵,”宁素冷笑,“证据在哪里?那个国家的律法规定不能女扮男装?” 由珠不忿,冲上前去就要打宁素,口里骂着:“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我要打死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骗的我好苦啊!” 宁素冷冷道:“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就逼迫我做她的小郎君?是谁将我关押跟看犯人似的禁锢?如果你真的好心,会是这种结果吗?一切都是你的贪心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由珠不听,撒泼似的冲了上去要揪打宁素。 白沧澜猿臂一伸,抓住由珠的手臂往地上一甩,由珠立即倒在了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由珠嚷道:“白狼王,你敢这样对我?我们可是风鹿部族首领的女儿!莫非你居然漠视本族,而偏袒外族!不公平,太不公平!我们的父亲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我们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本王说过要杀你们吗?”白狼王摸了摸下巴,“风鹿族长智慧仁德,怎么会养出那么这样两个笨的跟猪一样的女儿。” 宁素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了起来。 由珠和美珠听到气的脸都发白了,但是听到好像白狼王没打算杀她们,一颗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你想怎么样?”美珠害怕的问。 “来人!”白沧澜一声令下。 他指着二人说:“将这两个人拉出去,倒吊在后面的树林子里,日晒雨淋,不给吃饭,只给少许马奶浇在她们的头上!命人日夜看守,不吊足三天三夜不准放下来,任何人都不得为她们说情。本王要昭告众人,这就是冒犯白狼王府的代价!” 倒吊三天三夜?不能吃不能喝?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啊。 两个娇生惯养的贵小姐一听,顿时傻眼了,赶紧求饶:“狼王饶过这一次,饶过这一次吧!” “拉下去!”侍卫们立即把两个人拉了出去。 “两个蠢货!本王是看在她们父亲的面子上才饶了性命,居然还敢跟本王讨价还价,真是可笑!”白沧澜嗤笑。 “王妃心里可畅快了?”白沧澜笑着看着宁素,一双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在外人面前他是威风凛凛的狼王,可是到了宁素面前,他又变成乖乖的小绵羊了。 “能不能不叫王妃?明明不是。”宁素很是不满,他这样叫,别人听到了肯定会误会,还以为她已经嫁给了白沧澜。 “哈哈……”白沧澜大笑:“早晚都是,王妃何必害羞。” 她完全不是害羞好不好! 宁素恨恨的咬牙,心里想,看来她必须尽快离开了,要不然,传回天元她的名声也完蛋了。一个做过犬戎白狼王王妃的女子回去天元,还有可能归位吗?何况以霂无觞的脾气,要是知道,那不知道要吃多大的醋,生多大的气呢。 “狼王,西凉王来了!”随从报告过来,“说是知道狼王府出事,特地来看看。” 西凉王? 宁素正准备回避,却被白沧澜拉住了手。 “他来便来,你躲什么?早晚你是这里的主人,这个弟弟还是要见一见的。” 原来,在他们犬戎兄弟和他们的老婆并不避忌,相见那是一定的,没什么大不了。 何况,白沧澜找到了他的意中人,正要向西凉王炫耀一番。 “哈哈……” 大老远,就听到西凉王的笑声,笑的尖锐而又嚣张。 宁素抬头,西凉王暴发户的模样映入眼帘,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亲随,其中一个她认得的。 是他? 她的目光禁不住朝那个侍卫多看了两眼。 西凉王陡然看到白狼王身边的美人,顿觉眼前一亮,好个娇艳的美女,只是不像犬戎女子,倒像是天元的女子。 他看到宁素看他身边的侍卫,立即嬉笑道:“哟,这位美人就是白狼王的意中人,传说中的狼王妃了吧?怎么?瞧着本王身边的这个侍卫长得还不错?或者是瞧着身材好吧?他叫商沐,本王替你引荐引荐,做个侍夫也不错啊。王妃要是喜欢,本王舍得割爱的哟!” 一席话说完,宁素脸上顿时热热的。这么低、俗露、骨的话,也亏得这位西凉王说的出口。 白沧澜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叫做商沐的侍卫,微微哂笑道:“本王的王妃多看这侍卫一眼,不过是因为昨天这个侍卫替王妃解了围,如此而已,西凉王还是不要多想了。” 西凉王看了商沐一眼,他替王妃解围?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宁素的心噗通噗通乱跳,商沐,倒过来念就是沐商,霂无觞的名字少了一个无字,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的脸变了很可能戴了面具易容了。 她看到霂无觞就侍立在西凉王旁边很是沉稳,目光都没有看她。 不知为何,她好像感觉到他愤怒的情绪在里面,他在生气,一定在生气。 此时此刻,霂无觞的确在生气,而且肺差不多已经气炸了。 他暗中守护着宁素,谁知她现在竟然站在一个英俊勇猛的白狼王身边,而且是以他的王妃的身份站着,她当他死了吗? 这个女人居然能够如此沉着的站在那里,还对那个白狼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真打算做白狼王妃吗?想到这里,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西凉王是个多事精,他极力想找机会嘲讽白狼王,但是都被他反唇相讥,如今找到这么一个好机会,哪里能放过。 他存心是来看热闹的,眼看着他又发现那个王妃和自己这个侍卫眼神有交流,心里偷偷乐呢。 分明知道白狼王对这么王妃多么重视、多么钟情,他就是要制造机会让这个宝贝白狼王妃红杏出墙,让白狼王伤透了心、丢尽颜面,最好一怒之下跳河最好。 越想越得意,于是他打算留下来同白狼王下棋。 他死赖着不走,白沧澜也拿他没辙。 西凉王和白狼王在亭中下棋,西凉王看了一眼侍卫商沐,道:“你到处转转吧,还要很久呢。多转一会,不急。” 商沐离开了,他也看着王妃告退了,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他猜的没错的话,这两个人一定会有事。他等等,等事情发酵,再来捉、奸,到时候,白狼王颜面丢尽伤痛欲绝,就有好戏看了,嘎嘎嘎…… 重逢 宁素从右侧边的走廊离开的,回头看时,却没有看见商沐。 “奇怪?他到哪儿去了?”宁素溜达进了小花园,到处寻找他的影子,冷不丁的一回头,顿时吓了一跳。 那人蓦然的就到了眼前。 “过来!”霂无觞将她拉到一处隐蔽的树荫里,树边有垂下的藤萝似一个帘幕将两人遮住。 宁素抬头看着他,看到阳光透过树荫照在他的脸上。 那双眼睛,曾经是多么熟悉,没错,就是他。 “无觞,是你吗?”她缓缓伸出手,想摸一摸那张脸。 她的喉头哽噎,仿佛有千言万语,此时却哽在喉咙,说不出口。 霂无觞低头,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如同两道珍珠落了下来。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好丑。”宁素含着眼泪,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我看着都不像你了。” 霂无觞握住了她的手。 那有力的手、握着的感觉太熟悉了,她熟悉这种感觉,他果然就是霂无觞,她好像做梦一般,想不到竟然真的会在这里碰到他。 看着她落下的泪水,那泪水是为自己而流,就是再大的火气,霂无觞也被这泪水浇熄了。 “宁儿。”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响起,宁素紧紧的靠在霂无觞的胸口,用手环住了他的腰。 “太好了,我还能看见你,还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宁儿……”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曾噩梦中惊醒,如今能够见到他、摸到他,让她感觉到莫大的满足。 “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太危险了!我本来很快就要离开的,如今你来了,倒不是那么容易离开。”霂无觞担心的说。 “我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霂无觞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心疼的说:“你瘦了,也黑了一些。叫你在宫里头好好呆着,怎么就不听呢?” “昨晚是你对不对?你在暗中保护我?”宁素仰面看着霂无觞。 霂无觞伸手,轻轻的触摸她柔嫩的肌肤,点了点头。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太危险了,你知道吗?” “知道。”霂无觞回答,“我误入黑沙风暴的中心,大难不死进入了犬戎国,我想,既然进来了,便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我伪装成西凉王府的侍卫,上次白狼王遇难就是我向西凉王献计。白狼王白沧澜是犬戎国未来的继承人,也是犬戎最强大的人,杀了他,就是为将来的天元朝消灭一个劲敌。我正是想借助西凉王和白狼王的矛盾,在犬戎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很快,白狼王和西凉王之间的决战恐怕就要开始了。我打算看完这场戏,渔翁得利之后悄悄离开犬戎,回到天元。” “可是如今你来了,我倒是有些担心了。”霂无觞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她在这里是他最大的牵挂。 “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么机灵,足够自保。我暂时留在白狼王府,你尽管去筹划你的事情,只是,万事小心。知道你还活着,我便放心了,只等你事情一了,就随你一起回到天元。”宁素也从白狼王那里知道将会有一场战斗,白狼王府守卫森严,此时留在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来的时候没人跟你一起吗?”霂无觞问。 “飞星他们几个一起来的,但是风暴过后,都不见了踪影。” 霂无觞叹了一声:“把你放在白狼王府,才叫做把肉放在砧板上,那个白狼王我看他就不安好心。我要找个机会带你走!” 宁素本想说白狼王不是那样的人,但是看到霂无觞提起“白狼王”三个字时,咬牙切齿的样子,她心想,还是算了,再说这个人的名字恐怕霂无觞会暴跳起来。 “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她乖乖的说。 霂无觞笑了,亲密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霂无觞低声道:“不好,有人来了!” 脚步声加快了,西凉王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白狼王妃和男人私会的情景。 “哈!在这里!白狼王快来,找到他们了!” 西凉王猛的揭开藤萝,看到在藤萝后的人时,顿时目瞪口呆。 “西凉王何事啊?”宁素拿着一把小圆扇兀自在那里扇着,娇俏的看着眼前的人,“天气挺热的啊,莫非西凉王也想找个地方乘凉?” 西凉王愣了一下,目光在藤萝里面搜索了一遍,方才明明感觉这里面是有两个人的声音,怎么会只剩下一个人? “西凉王看完了吗?宁素累了,正好想回去了。” “你!我的侍卫商沐呢?”他恼火的说。 “王爷在找卑职吗?” 在对面的一条走道上,缓缓走过来一个身形修长的侍卫,他微微笑道:“原来王爷在找卑职啊?卑职方才才在那鱼池边看了一会鱼。” 西凉王左看看、右看看,禁不住气恼极了。 更气恼的还有白狼王,他讥讽的看着西凉王:“王弟是要本王来看什么?看本王的王妃乘凉?莫非王弟也羡慕本王找到了意中人?” 西凉王见没戏可看,哼了一声,甩袖就往外走:“了不起啊?本王府里头姬妾多的是!” 宁素摇着小扇子,用刚刚学会的犬戎话说:“王爷好走啊!不送!” 她转过头来,眼角掠过的那一丝得意都收入了白沧澜的眼底。 他靠近了她,深沉的俊眸盯着她看了半晌,宁素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有什么话要对我讲?”白沧澜看着她的眼睛。 宁素避过他锐利的眼锋,道:“没事,我进去休息了。”说罢,她扭身走了。 白沧澜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她有事,分明是有事在遮掩,在隐瞒。 她瞒得了所有的人,但是瞒不了他。 她身上有一个男人的气味,这气味令他厌恶。但是他曾经知道她同皇帝伉俪情深,怎么会沾染上别的男人的气味? 听说,天元的皇帝一直没有出现。 难道……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白沧澜的眼前忽然一亮,然后,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敢和他白狼王抢东西,不管是谁?大约,死期是不远了。 他不会伤害她,不会逆她的意思,更不会强迫她,但是他会扫除一切威胁到他们关系的敌人,这是唯一此时他能做的,而且是必须做的。 ** 宁素心里很高兴,当然她不能表现的明显。方才白狼王看她的眼神讳莫如深,看的她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眼睛太锐利,似乎能剥开她的皮肉看到她的心一样。心里有鬼的人是不敢和他对视的。 但是一想到霂无觞还活着,她的心里就松了一大截,现在只要找个机会回到天元就可以了。 她的任务终于算是完成了一半,这一次犬戎的冒险,可谓值得。 霂无觞性子急,恐怕今晚就要过来带她走。虽然她很担心白狼王府守卫森严,但是她相信霂无觞的能力。 侍女端来了晚饭,她都吃完了,多积存一点体力以防止跑路的时候体力不足。 白沧澜过来看她的时候,正好碰到侍女端着空的碗盘出来。 “都吃完了?”他惊讶的问。 “是的,狼王,王妃今日胃口很好。” 他听到这话,心里莫名的一沉,浓浓的眉微微蹙起。平时她胃口总是不好的。 “下去吧。” “是。”侍女端着碗盘下去了。 白沧澜走了进去,这个时候,宁素进去换了衣服正好出来。 “怎么换了这身衣服?” 她身上不再是犬戎贵女的衣服,反而是普通是犬戎女子所穿的窄袖胡服,这样的衣服无路走路骑马都非常的方便。 “好看吗?见屋里有一件,我便试试。”宁素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穿什么都好看。”白沧澜定定的看着她,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只是那微笑中,却带着一丝苦意。 “你陪我去花园走走?” “好啊。” 以前他也叫过,但是这一次宁素答应的很痛快。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在她的语气中很容易就嗅到了一丝离别的意味。因为她就要离开,便满足一次他的愿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宁素走出了房间。 夏日荷花盛开,虽然他们这里偏远的很,但是也生长荷花的,只是这荷花比较娇贵,只在王孙贵胄府里才有,才能存活。 鱼儿在水中欢快的游着,宁素轻松的看着怡人的风景。 “看,那有金色的莲蓬呢,好可爱!”宁素指着荷池中央说。 “你要吗?”白沧澜问。 “呵,在那么远的地方,哪里能摘到,这里又没有船。”宁素只是随口说说,这池子颇大,没有船怎么可能摘得到。 “好,我帮你摘。” 说罢,白沧澜脱去了外衫,竟然“噗通”一下跳到了荷花池里。 “喂!”宁素大吃了一惊,“你干什么呀?快点上来,我只是说着玩的!” 然而,白沧澜已经游到了莲池的中央,伸手摘下了那朵金色的小莲蓬。 他在水中,向她举起莲蓬,摇了摇手。 宁素愣了愣,无奈的看着他奋力游向池岸。 “给!”他爬上来了,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水珠,便伸手将手里的金色小莲蓬送到了宁素的手里。 她拿着那金色的莲蓬,看着浑身湿透、还滴着水的白狼王站在她的眼前,竟有些不知所措,那金色的莲蓬仿佛烫手一般,让她十分的不安。 白沧澜定定的看着她,说:“我说过,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就可以为你拿到。” 情有独钟 面对他这样的深情告别,宁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弹窗广告)她拒绝过他,否定过他,但是对他似乎毫不起作用。撇开国别不谈,他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也是一个很优秀刚猛的男子,身份高贵文武双全,是无数贵女心中理想的夫婿。这样的男子其实是很容易让女人动心的。 她只是呐呐的说:“你浑身都湿了,赶紧去换件衣服吧,我方才真的只是随口说说,你不用当真的。” 白沧澜微微笑了,说:“你知道吗?我们族的图腾是白狼,白狼是一种神圣而智慧的动物,一只公白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如果是他认定的伴侣,哪怕她离开、死去,公白狼都不会改变心意,一样对她忠贞不渝。这,就是白狼的爱情。” 宁素低了头,只是看着手里的金色莲蓬,没有做声。 “你额上都有汗珠了。”他伸手替她擦额上的汗水,却被宁素伸手挡住。 “我自己来,看你浑身湿答答的,我的衣服也会被你弄湿的。” 白沧澜恍然悟到,笑答:“是我的不对了,我现在就去换衣服。你留在这里等我,可不许离开。” 宁素看他走了,这才安下心来。 她看着池水发呆,对于白沧澜的心意她是有些触动的,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爱着霂无觞,这份爱是不可能一分为二。但是白沧澜和其他遇到的男子不同,他是第一个让她欣赏而且愧疚的男子。 倘若他真的像他所说的白狼那般忠贞,自己岂不是害了他?她看着手中的金色小莲蓬,觉得霂无觞说的没错,她应该赶快离开这里,多一日白沧澜的坚定就会多一分,到以后也许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当白沧澜换过衣服回来时,莲花池边已经伊人已去,只剩的一个侍女守在池边。 侍女看见他来,急忙过来说:“王妃说天气热,她先回去了。” 白沧澜摆摆手,侍女离开了。 落寞浮上他英俊的脸,他一袭白衣,负手立在莲池边,定定的看着池中盛开的莲花,看着一片粉红的莲花瓣儿悄悄的落到了水中。 他突然想起天元诗词里有句话叫做: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他呐呐的自语:“宁素,难道你的心是铁石做成的吗?可是,就算是铁石做成,也总会有融化的一天吧。” 他想起那个人,眼神顿时阴沉起来,今天,他有行动,先除了那个人再说。 ** 还没到掌灯时分,商沐离开了西凉王府,正准备上街,才到了街上,却碰到一个人,无意间撞了他一下。(.无弹窗广告) 那人撞过之后,商沐摸了摸自己的腰袋,吃了一惊,那人竟然是小偷。 “站住!”他反身,立即追了上去。 然而,奇怪的是,那偷儿的脚程竟然极快,霂无觞微一转念,便觉得事情很蹊跷。 这个时候,他正打算回身,往回时,只见巷子已经被一个马车给堵住,再看回头路,那个小偷却朝着他走过来。 从两边的墙壁上,落下了三四个黑衣人,个个目露精光,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你们是什么人?”如今他单身潜入犬戎,势单力薄,能不惹一些无谓的人尽量不惹。 “你说我们是什么人?”那人笑道,听声音底气十足,非常洪亮,听得出是武功高强的人。 霂无觞如今身在巷中,四面围堵,那幕后之人使用的这一招叫做瓮中捉鳖,逃无可逃,便是要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是谁派你们来的?”是西凉王还是白狼王?他心念一转便想到,西凉王是个笨蛋,被自己瞒了这么久也没发现任何破绽。而那白狼王今日看他的眼色很是不善,一定是白狼王。 他策出腰间长剑,牢牢握在手中,看来,这一场血仗,非打不可。 “呵呵!”他大笑一声,“没想到闻名遐迩的堂堂白狼王竟然以多欺少!” “是吗?”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霂无觞抬头,只见高墙上站着一个巍峨的人影,看那魁伟的身材,不正是白狼王? 白沧澜的确亲自来了,他跃下了墙头,就站在霂无觞的对面。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宝刀,笑道:“霂无觞?本王说的对吗?” 霂无觞的确大吃了一惊,但是他打死都不可能承认这个身份的。 “王爷怕认错人了吧?” 白沧澜冷笑,五指握了握刀柄:“认不认在你,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说本王以多欺少,那么,今日,本王就亲自和你比划比划如何?” “好啊!”霂无觞冷眸一凛,剑气如虹。 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这两人为了心爱的女子,此时都是性命都不要了。 ** 宁素在屋里等着,她心里忐忑不安,时不时朝门外看看,但是一直到了深夜,都没有人来。 霂无觞为什么没有来?他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事了,还是有事耽搁了? 突然,“砰”的一声,门被猛的推开。(.无弹窗广告) 宁素吓了一大跳,定睛看去,是白沧澜,只是他的白色袍衫被红色沾染,那么刺眼和醒目。 “你这是怎么了?” 宁素过来看了看,道:“你的手臂也被割伤了。” “有药吗?”白沧澜问。 他的脸色苍白,泛着淡淡青色,宁素一看不行,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是如果流血过多一样会伤元气。 “有的。”宁素立即要叫侍女。 白沧澜摇头:“不要惊动其他人,你帮我包扎就好。” 宁素急忙拿了药物和纱布。 白沧澜在她的面前脱下了白袍,露出了紧实而强壮的小麦色胸膛。 宁素不好意思用眼睛直视,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胳膊上。 幸亏那刀剑上无毒,止了血,用纱布包扎之后,白沧澜的脸色便好了一些。 宁素递给他一条毛巾,说:“擦擦你身上的汗水。” 白沧澜无辜的看了她一眼:“你看我伤成这样,你帮我擦好了。” 宁素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随意给他擦了擦,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热。 “你怎么伤成这样?”她好奇的问。 “心里不忿,找人打了一架。” 这样的回答让她很是吃惊,白狼王何许人,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 “那和你打架的那个人应该伤的更重吧?”是人都知道白狼王勇猛,对手定然很惨,宁素想。但是那个人应该也是个高手,否则白狼王怎么可能受伤? “本该如此,可惜被人救走了。”白沧澜惋惜的说。 “哦?”宁素蹙起眉毛,心里在猜测那个人是谁? 她的心里又不安,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但是看到现在已经过三更了,霂无觞大约不会来了。 白沧澜看她的表情,心里冷哼了一声,他今晚就守着她,霂无觞既然有本事在他的包围圈里跑了,看看他有没有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宁素带走。 “睡吧,本王也累了,可以熄灯了。”他的确有些累了。 “啊?”宁素惊讶的看着白沧澜,“王爷要在这里睡?” “你是本王的王妃,为何不可?” 宁素郁闷了,这个白狼王无赖起来无敌了。 “你要睡就睡了吧,我可不管你,我去看书了,睡不着。”宁素说罢到了桌子边,果真拿了一本书来看。 白沧澜嗤笑:“你拿的是本朝的历书,你确定看的懂?” 宁素低头看时,只见都是些勾勾款款的,哪里看得懂。 见他嘲笑自己,不由得微微恼火:“狼王真是的,自己有床不睡偏要来这里凑热闹。你来了,我哪里还睡得着。” 白沧澜挺喜欢看她生气的模样,也不恼火,贫嘴说:“你睡不着正好,可以陪本王聊天,你们天元人不是流行什么秉烛夜谈吗?本王不介意的呀。” 宁素瞪着他,彻底无语了。 你和一个无赖讲道理,能讲得通吗?反正他说什么都有理。 “算了,我懒得和你争。我也不想秉烛夜谈,我现在饿了,去弄点东西吃行不行?”宁素“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开了门,向着厨房走去。 白沧澜在她身后跟了过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宁素嫌弃的问。 “看看你要做什么呀?我也想吃。” “我做你吃吗?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那我帮忙。” 宁素看他手上的伤,道:“算了,你大概只能越帮越忙,你就在一边乖乖呆着吧。” 厨房里,宁素只做了一个简单的面条。她肚子的确饿了,这大晚上的,她等霂无觞等饿的。 她的手艺很好,虽然只是简单的面条,加上一点番茄、两个鸡蛋、几许葱花,还有几片洋葱以及青菜、肉末,闻起来香味四溢。 白沧澜在一边早已等得着急了。 “好了吗?” “马上就好了。” “给我一碗,我要大碗的。” 宁素白了他一眼,还是用大碗盛了一碗给他。 两人就坐在厨房小院子里石桌石凳上,摆了两碗面条,面对面的吃了起来。 白沧澜吃的太急,几乎烫到了嘴。 “慢点。”宁素嘱咐。 很快,白沧澜就呼噜呼噜的把那碗面吃完了,这个时候,宁素才吃到一半而已。 天气热,吃热的面条容易出汗。 宁素正吃着,冷不丁的,一个人伸出了手,用袖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擦了一下。 宁素呆了一下,抬头看到白沧澜一双迷蒙的眼。 “你看着我干什么?”她低头。 “我仔细的看看,怕往后没有很多机会看,也怕以后没有机会吃到你煮的面。” 她握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你是白狼王,还有害怕的时候?我不信。” 白沧澜深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抬头,天空一轮下弦月。 他说:“也许,人和月亮一样,都向往团圆。我虽然是白狼王,却不是无所不能。我当然也有害怕的时候,也有无力的时候,也有握不住的时候。” 他明月般的眼眸看着她,宁素抬头看了一眼月亮,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时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白沧澜突然笑了,道:“好一个千里共婵娟啊!你们天元人果然说话说的妙!” “宁素。” 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那样深情款款,那样意味深沉。 她看着他英伟的身形在月光下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脸上带着几分淡漠、几分睥睨、又几分悲凉的神色,她呆了呆。 “如果,是我先碰到你,是不是我们就可以不用千里共婵娟呢?”他不喜欢千里共婵娟这句词。 宁素吸了一口气,轻轻的说:“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如果,没有因,又何来的果?” 白沧澜自嘲的笑了:“果然,你竟是这样一个通透的女子!” 他看着她,眼神恍惚,如果她能再笨一点、再轻率一点、再滥情一点,该有多好?只是,那还是那个他喜欢的宁素吗? 霂无觞被人救走了,到底是什么人救走他的,他白沧澜一定会去查清楚。 那一站,他和霂无觞都受了伤,他们都没想到对方的实力竟如此强悍。突然来了几个神秘的黑衣人,利用烟雾从他的天罗地网中带走了霂无觞。 霂无觞一走,宁素便会有离开的危机。 只是,他将她放在这里守着,却未曾感觉到她的心在向他靠近,反而好似,越来越远。 如果霂无觞死了…… 他在想这可能,宁素会不会恨他?会不会很痛苦? 他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愿意让宁素伤心难过。 他扶着额头,低声道:“宁素,晚了,我真的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宁素过来扶着他,知道他是受伤后力乏,身为一个医者,便没有顾及嫌隙。 他揽着她的肩膀,好像是轻轻的抱着她一般,淡淡的血气萦绕鼻尖。 走过幽暗的小道、走过转角的游廊,他突然希望,这条路可以没有尽头,一直这么走下去。 然而,他们还是到了目的地,宁素将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沧澜,”她隔着门说话,“你是个好男子,终有一日,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良配。”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她相信他听得到。他有狼的耳朵嘛。 听到脚步声,知道她离开了。 白沧澜躺在床、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叹息:“如果错过了你,便不会再有了,宁素,你不知道吗?” 离开 昨晚未得到霂无殇的消息,宁素今天的心情并不好。她晚上几乎没睡好觉,梦境中不断的出现各种可怕的场景,让她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这时,只见一个侍女送来一盘糕点,宁素看都没看一眼,淡漠道:“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你拿出去罢。” 那侍女微微一笑,道:“王妃看都没看一眼,就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这侍女的声音有点生。 “你是新来的?”宁素问。 “是,奴婢阿乔,才进府的。”阿乔笑眯眯的说。 宁素又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长得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她的天元官话未免也说的太流利了些。 宁素看了看糕点,只见那糕点是用绿豆制成,团团绿色颜色挺可爱的。 “这糕点口味可好了,王妃不妨尝一尝。”侍女放下糕点,便离开了。 宁素心中闷闷,但是看到这糕点时不禁想起在天元过端午节的情景。 睹物思人,她情不自禁的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咦?”她蹙眉,取出口中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蜡丸,捏开蜡丸,里面竟然是张纸条。她心里一惊,看看四周无人,展开来看,只见字条上写着:“皇上受伤,请皇妃尽快出府。” 宁素看到这字条,脸色顿时白了白,她拿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这个纸条是谁写的?怎么连伤势如何都没写,叫她的心又紧紧的悬了起来。 他受伤了?对了,昨晚白沧澜也受伤了。他那么厉害的武功也能受伤,对手也一定很强大。 她两相对照,立即就知道昨晚白沧澜去杀的人就是霂无殇,或许他的身份竟已经被他识破了吗? 同时,她收到这张字条又感到欣慰,这么说,在皇帝的身边还有其他的护卫。 如果她向白沧澜说离开,他一定不同意,幸亏现在白沧澜不在府中。她想起方才那个侍女,有些眼生。 宁素立即掰开那些绿豆糕点,其他的馅料都没有古怪。 “来人!” “王妃有何吩咐?”进来一个侍女。 宁素抬头一看,见不是方才那个侍女,问:“方才那个绿衣、大眼睛的侍女去哪儿了?” “哦,王妃说那个叫阿乔的侍女啊,她是新来的,奴婢方才有事,所以让她代替下。她不熟练,如果王妃有什么吩咐,吩咐奴婢就好了。” 宁素一听阿乔还在府里,顿时高兴起来。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阿乔是个天元人,一定是霂无殇派她来的。 “无须你,你快叫她来,我有些事情找她。” 阿乔来了,宁素立即关上了门,疑惑的看着她:“你有没有话对我说?” 阿乔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只见,他伸手往脸上一抹,却看见一张男子的脸。 宁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你?” “是,飞星叩见娘娘!”他半跪在宁素的面前。 宁素吁了一口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开心的说:“你没死,太好了!其他人呢?” 飞星的脸色变得沉重,道:“我们一行十人,遇到风暴后到达犬戎的只有五人,其他人恐怕……万幸的是,我们找到了皇上,如今又通过皇上找到了娘娘。臣这就带娘娘出去。” ** 白狼王府的门口,一个新进的绿衣侍女挎着一个篮子匆匆的往外走去。 “阿乔,你出去干什么?”侍卫拦住了她。 “王妃说想吃新鲜的葡萄,让我去买呢。”侍卫疑惑的上下扫视她一遍,觉得她同方才有些不一样,但是又不确定哪里不一样。 “怎么?王妃的命令你们都敢不听?看看白狼王回来如何整治你们!”阿乔翻着眼呵斥侍卫。[] 侍卫一听,也有些怕了,这么王妃虽然进府没有几日,但是已经让他们见识到这个未来女主人在主人心中的分量。 侍卫没有再犹豫,让阿乔出去了。 “奇怪,”其中一个侍卫说:“这个阿乔,怎么感觉比方才进去的时候矮一点?” 另一个侍卫说:“别瞎说了,我记得她脸上长了颗痣,一定是你的错觉。” 阿乔一出了王府立即加快了脚步,急急的向着人群处走去,穿过几道人群,再穿过一片树林,总算松了一口气。 宁素惊喜极了,她迅速的撕下了脸上的面具,恢复了清丽的面容。这时,只听到树林角落一声哨响,宁素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黑衣侍卫向自己走来,却是认得的,从前龙甲骑中的一名。 可是她有些担心,飞星在王府中能逃得出来吗? 这个时候,白狼王已经踏入王府的大门,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宁素,因为他听婢女说宁素连中饭都没吃,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 才到门口,突然听到屋里有人嚷道:“不得了了!快点救火啊!王妃房间着火啦!” 侍卫们一听都慌了,纷纷看白狼王的脸。 “愣着做什么,快去救火!” 白沧澜拔腿就走,旋风一般的就到了宁素的房门口,只见里面果然冒出了浓浓的黑烟。 “宁素!” 轰的推开了房间的门,只见里面火光疼疼,直烧人面。 ”宁素——”白沧澜就要进去,却被侍卫拦住:“王爷危险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白沧澜冒着火光闯了进去,掀开着火的被褥,那床、上哪里有半个人影? 白沧澜一惊,这…… “不好,中计了!”他飞身出来,只见此时,院子角落一个黑影猱着身子往院子上飞。 白沧澜随手折了一根树枝,直射了出去,那人身形一顿,然而还是跃出了院子,逃之夭夭。 “还不快去追!”白沧澜大喝一声。 但是人去楼空,哪里还能追得到。 白沧澜呆呆的看着火舌飞舞的房间,虽然扑火及时,然而宁素曾经住的房间全部付之一炬。 “宁素……”他的心很痛,他曾经听说过人心是会流血的,如今他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大厅中,一应的侍卫跪在白沧澜的面前,他的脸阴沉可怕,侍卫们战战兢兢,犹如乌云盖顶一般,心理压力大极了。 “谁能告诉本王,本王不在的时候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我们真的守住了大门,从头到尾也没有看见王妃出大门。”侍卫小声的分辩。 听到他的话,白沧澜愈怒,嗤笑道:“难道王妃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这时,一个侍卫突然想起:“是那个叫阿乔的侍女最后见到王妃的,她说王妃让她上街买水果。” “叫阿乔来!” 白沧澜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去找阿乔,可是找遍整座王府,哪里找的到阿乔。 “你们都是笨蛋是不是!”白沧澜这次真的说大怒了,“王府早已叫你们放出去了!你们所说的那个阿乔,不正是王妃吗!” 侍卫们愣住,脸色惨白。 “真是被你们气死!快点去找!借口彻查逃犯,就是把整个西京翻过来,也要把王妃找到!” 大批的人从白狼王府派出去了,整个西京都被惊动了,听说白狼王在搜索逃犯,所的酒庄饭店客栈都很担心,生怕在自己都地盘上找到逃犯,越发的谨慎起来。 ** 西京的一个不起眼的客栈里。 宁素悄悄的进去了,在其中一间天字号房间里,宁素看到一人卧在床、上。 “卑职不进去,就守在门口了。”飞星退在门外。 “无殇?”宁素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扑倒了床边。 “宁儿……”霂无殇就坐在床、上,脸上含着笑意,对她伸出了手。 扑在他的怀中,看到他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的眼前,宁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无殇,我好担心你有事……” 霂无殇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就好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谁伤到的你?”宁素问。 她其实不问也知道,伤到他的必然只有白狼王,白狼王伤到的是手,霂无殇伤到的大概是腿了。 宁素掀开他的被子,只见大腿的部位果然包扎着伤口。 她心中一痛,道:“让我看看。” 霂无殇摇摇头,安慰的对她笑笑:”真的没事,你看你,都瘦了。等咱们回到天元,一定要让御厨多做几个好菜,好好的给你补补。” “不用担心,没有伤到筋骨,虽然需要伤口有些深,只要多养几日就好了。” 霂无殇蹙眉道:“只是我这伤不好骑马,离开犬戎后还有一些日子要经过沙漠,伤口不养好,便容易溃烂,到时候更麻烦。” “咱们只要减少活动,就不会让他们发现。”宁素说,“你的伤一定要先养好,你是天元的帝王,我们不能拿你的性命冒风险。” “但是夜长梦多啊!犬戎的白狼王果然厉害,他已经识出了我的真实身份,这伤便是得自他的手。这仇,我定然要报,但是不是这个时候。你离开之后,他肯定要翻遍整个西京寻找你,到时我们很麻烦。” “易容!”宁素道,“这依然是最行得通的方法!” 火并 “开门!快点开门!” 客栈的门外,擂门声震天响。(.好看的小说)。 客栈的老板心惊胆战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一看,唬了一跳:“官爷,大晚上的您做什么?” “听说有奇怪的人出入你的客栈,我们奉了白狼王的命令来搜查!” “我的爷啊,冤枉啊,小老儿这里都是正经的老百姓,绝对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客栈老板解释。 “哼,由着你说的吗?” 那军官推开了老板,带着兵士径直往屋里去了。 客栈的房间门一间间被敲开,客栈老板禁不住叫苦不迭。 “不是不是,都不是!”军官非常烦躁,他拿出了那张画像,画像中有三个人的脸。 一个是天元朝皇帝霂无殇,一个是西凉王府的侍卫商沐,还有一个则是清理脱俗的女子。他们已经找了两天了,可是这上面的人一个都没找到,叫他如何去跟白狼王交代? “敲开这扇门,老子就不信了,这几个人还能飞出西京不成!” 门开了,露出一张女子的脸。 “&……%¥%&*&**……” 军官一听,全是听不懂的话,只听到眼前这女子嘴唇在动,却是一句都听不明白。 “说人话!”军官恼了。 旁边的士兵说:“军尉,你看这女子,眼睛凹,鼻子高,皮肤还这么白,穿的衣服也奇奇怪怪的,看起来不像犬戎人,也不像这画像上要找的人。” 军官猛的推开门,斥道:“本官就不信你了,你要是不通犬戎言语,如何入得了犬戎的境内,分明是有鬼!” 门推开了,军官下令:“搜查!” 那女子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用蹩脚的犬戎话求道:“大人,我家相公病了,别吵他了吧。” 军官往床、上一看,果然用被子蒙着一个男子。 “哼!怎么看怎么诡异!少给本官装神弄鬼!”他猛的掀开床、上的被子,只见一个外族模样的男子,卷曲的头发,也同样是凹眼高鼻,脸色发青,躺在床、上瑟瑟发抖,好似得了风寒一眼。 “是伤寒!”一个军士叫道,“大人赶紧离远些,免得感染!” 一听到伤寒两个字,其他的士兵也害怕起来,急忙将自己摸了东西的手使劲的往衣服上擦。要知道犬戎的医疗条件不好,即便是得了伤寒也是很容易出人命的。 那军官扫了一眼房间,捂住了鼻子,冷哼一声,叫道:“走!” 女子看到那军官走了,缓缓关上了门,吁了一口气。 回头看床、上的人,两人相对而视,露出胜利的笑容。 宁素拿下头上的假发,也难得飞星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能找出这么两套齐整的行头。 宁素看着霂无殇的模样,禁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你笑我?”霂无殇看起来有点生气。 “有谁知道,皇帝陛下的天颜也会有这么有趣的时候。” 宁素去拨弄他头上的卷发,那卷发蓬松,一弹一弹的特别搞笑。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飞星他们泄露出去,否则杀无赦!”霂无殇露出严肃的样子。 “有这么严重吗?”宁素疑惑的看着他。 “亵渎天颜,诛九族!”霂无殇一下子抓住了宁素,将她抱住,低头将唇贴在她的耳边,低声戏谑道:“不想诛九族的话,就好好的伺候朕。” 宁素被他一句话说的脸都红了。 “去,这都是什么时候,有心思说这些。”她轻轻的推搡。 “好啊,莫非是对那个白狼王上心了?”提到白狼王,霂无殇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本是跟宁素开玩笑的,但是想起白狼王,他顿时十分的不舒服。那个家伙……不但抢他的女人,还伤了他,现在又到处派人追捕他,此仇不报非君子! 宁素知道霂无殇是吃白狼王的醋了,她故意道:“陛下说白狼王啊,他待我很好的,我住在狼王府时,相敬如宾呢。” “你是在故意刺激我吗?”霂无殇眸色深沉。 宁素笑了,回身坐在他的身边,柔声道:“你就那么不信宁素吗?宁素只是想说,白狼王再英俊、再威武,也及不上你,他待我再好,我的心里依然始终牵挂着你。就是十个百个白狼王放在宁素的面前,宁素也不会动心的。” 霂无殇紧紧握着她的手,深深的看着她:“我相信,只要是宁儿说的,我一定信。你不畏生死,千里迢迢深入犬戎,我感动都来不及,哪里能怀疑里。我只是觉得,上天待我太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沉沉夜色中,两人静静的靠在了一起。 ** 西出犬戎的开卡,这一次比别的时候更加的严格,每一个过去的人都要严加盘查,现在整个西京的人都知道白狼王在追捕逃犯。 “白狼王?是白狼王亲自来了!”有的百姓嚷了起来。 远远看去,只见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乘马而来,在关卡前下了门。 “如何?发现异常没有?” 守卫的军官立即来汇报:“报关白狼王,还是没有这三个人的踪迹。” 白沧澜摇摇头,笨蛋啊!这哪里是三个人,分明就是两个人,但是此时,他同这些人解释不清楚。 他锐利的眼光扫向周围,有两个异族人的身形映入他的眼帘,从背后看去,那是一男一女,看起来似要做贸易的,打扮像犬戎旁边的西蒙人。 此时,他们已经通过了军士的盘查,即将放行。 “站住!” 一声高喝,两个人顿时停住了脚步。 宁素只觉得背心一凉,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的手微微颤抖,霂无殇看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已经冒出了汗水。 别人都不怕,宁素就怕碰到白狼王,他都眼睛锋利得可以穿透一切,似乎任何假象在他的面前都能露出马脚。 倘若他真的过来了,他们就几乎没有可能逃出升天。 脚步声渐渐近了,宁素一颗心越发的拔凉了。 危机,在不断的靠近,难道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吗…… “白狼王!”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你好大的胆子啊!连我的侍卫都敢通缉!你是不是私自已经把他杀了!打狗也要看主人,我看你是完全没有把我西凉王放在眼里!” 西凉王由远及近,从马上落下,挡在了白沧澜的眼前。 “别走!”白沧澜想要叫住那两个异族人,那个女子的背影他好眼熟! “我不会走!本王今天就是来找你麻烦的!” 宁素听到这句话,回头一看,白狼王果然给那个笨蛋西凉王挡住来无法脱身。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随霂无殇出关而去。 “宁素——”白沧澜惊叫,那女子回头看他时,那眼神,是多么的熟悉!或许,是她对他还有一丝留恋吧,所以才会用这样的眼光看他。 “宁素——”他要去追,却被西凉王一把拦住。 “什么素,就是素米素面也救不了你!本王今天就要和你把帐算清楚!” “宁……素……” 然而,他期待的那人竟已经出关,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给她。 他几乎悲愤欲绝,恨恨看着眼前这个笨蛋,冷笑道:“你知道你放走的是谁吗?” 西凉王莫名其妙挠挠头:“你在说什么?别转移话题!” “你放走的是天元朝的皇帝霂无殇!还有他的皇妃宁素!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我们犬戎留你何用?!” 西凉王吃了一惊,他虽然未必相信白沧澜的话,但是最后一句却是深深的把他得罪了。 他拔剑出鞘,指着白沧澜的鼻子:“你别以为你就是天下第一!这犬戎还容不得你如此嚣张!我一日在,一日就要好好的帮父王教训你这个嚣张的小子!” 白沧澜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跳梁小丑,道:“你想教训我?有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见我白沧澜不是君子。” “你什么意思?”西凉王惊恐的看着他狰狞的眼神。 “就是本王不打算再等了!” 这一刻,飞剑取喉,西凉王好运躲过了这一剑骂道:“白沧澜你这个混蛋,是要火拼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吧!” “来人来人,护驾护驾!”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这两位王爷如今是要闹哪样? 所谓一发而牵全身,此时此刻,白狼王和西凉王已经动刀,两边的护卫更是打成一团,两府听到这事,立即组织了人马往这边赶。 惊动整个西京的一场大血拼俨然在持续发酵。 当然,此时还有无聊的看客发动了赌局,看是买哪个王爷赢,结果可想而知。一凉王的赔率居然达到1比100。 一时间,在犬戎的西京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但是没过多久,白狼王亲住了西凉王。 ”你,我是你弟弟,你不可以杀我……我要见父王……他一定会惩罚你这个叛徒的!”即便在这个时候,西凉王依然有恃无恐,叫嚣着。 ”弟弟?你当初毒杀我的时候何曾当我是哥哥?” 西凉王一听顿时脸都青了:”饶命,我不想死……饶命……” 白沧澜看着他说:”你这样的懦夫,从来就不配生在犬戎!” 银光闪起,血溅三尺! 他,是白狼王,便不能够心慈手软。 归来 宁素和霂无觞在飞星等人的保护下顺利离开了犬戎,虽然白沧澜竭力赶来,看到的,只是眼前的漫漫黄沙。他踯躅良久,最后只能带着人马归去。 当他们归来的时候,早有哨兵得到消息。 风尘仆仆下,他们终于回来了,幸运的是这一次路上沿途平静,没有风暴。 “恭迎皇上归来!” 楚玉早已带了人马前来迎接,众人激动极了,一起跪倒在黄沙里。众人惊讶的看着女装的宁素,压根就不知道宁素是什么时候来到军营又什么时候去的犬戎。经过楚玉的解释之后才明白过来,都禁不住佩服这个女子的勇气。 霂无觞看着熟悉的营地,深深的吁了一口气,九死一生之后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他看了看身边的宁素,宁素亦微笑着看向他。 “小主!”阿丑蹦了出来,一时间泪涕齐下,往宁素身上上下的看。 “小主你瞧你,都黑了。你为什么不带阿丑去,阿丑在这里天天提心吊胆,好担心再也看不到你了。” 宁素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说:“这不是回来了吗?” 但是他们来不及休整,因为归来之后面临的便是犬戎的战争。 在帅帐中,霂无觞召集了几位将军在灯下商讨战况。帅帐办公的位置同床铺隔开了一道帘子,宁素就在帐后的床边,她本是在替霂无觞收拾衣服,不经意间听到了他们所说的话。 “据最新的消息,犬戎西京内白狼王和西凉王火拼,西凉王身死,如今犬戎白狼王一人独大。他现在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往犬戎边境,打算亲自领导犬戎军队同咱们决一死战。” 宁素的手微微一顿,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霂无觞垂下眼帘,此时,他的腿依然时不时隐隐作痛,就是拜他所赐。 “他来的正好!”他说这话时几乎咬牙切齿了。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霂无觞从袖中取出一幅图,那是一幅军机地图,上面用犬戎的文字标注着。 “这是?!”几位将军大吃了一惊,“皇上竟然拿到了他们最秘密的军机地图?如此咱们就胜券在握了。” 霂无觞微微一笑。 楚玉却说:“那可未必,听说白狼王勇猛无敌,这次亲自来战咱们绝不可以轻敌。” 一群人讨论了半宿才散去。 宁素揭开帘子走了出来。 霂无觞看她眉端微蹙,像是有话要说,问:“怎么还没睡?” 宁素走过来看着他,问:“皇上是要战?” 霂无觞见她提起战事,便道:“犬戎野蛮可恶,为何不战?” “皇上有没有想过和的可能性?” 霂无觞疑惑的看着她:“和?你说和那种野蛮人讲和?” 宁素摇摇头:“战争并非只能战不能和,我们同犬戎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有少数好战的犬戎份子在其中挑起事端,如今白狼王掌握犬戎大权,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我们……” “宁儿!”霂无觞打断了宁素的话,“天色晚了,我想休息。” 宁素看他脸上,略带阴沉,便乖觉的住了口。 她知道他恼恨白狼王,如今她这样说,他又怎么能够甘心。不由得心里有点担心,他们二人的实力和谋略可以说不相伯仲,而霂无觞还更加冲动一些,倘若两虎相争,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倘若霂无觞再次遇险,对于天元朝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宁素亲自端了水替他洗簌,替他宽衣的时候,发现他这一次出去真的瘦了不少。 她心疼的环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霂无觞被她抱着,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方才着恼的心思顿时去了一半,他恼的是宁素对白沧澜的偏袒。从未见过宁素如此欣赏和信任哪个男子,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你瘦了。”宁素抱着他柔柔的说,那声音满是心疼。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唇贴着她的头顶:“朕是天元朝的皇帝,生来就是为国操劳的命,如今边关烽火紧急,朕瘦一点是应该的。早点歇了吧,明日大早就要起来呢。” 宁素贴着他的胸膛,默默的点了点头。 然而,她的心中却装着别的事,装着即将发生的战事。 而霂无觞同样有心事。 两个人躺在床、上都没有睡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宁素心里想,他不听我的劝告,硬要和白狼王硬碰硬,我该如何才能帮到他的忙呢? 而霂无觞此时,简直就是坐以待旦,恨不得明天上了战场,立即就杀了白狼王,同他一决生死。 天才刚刚发白的时候,宁素就被动静吵醒了,醒来时,看到霂无觞已经在穿戴衣服。 看到她睁开眼睛,霂无觞道:“还早,你先睡会。” 说罢,穿戴好了衣甲,配好了宝剑,全副武装的出去了。 宁素看他这样,哪里还睡得着,一骨碌的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帐子出来,只见天空一片阴沉,黑压压的好像要压到人的头顶一般,让人感觉到透不过气来。 宁素在军中换了寻常士兵的服饰,如果不仔细看她的脸,定然看不出她是女子,还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她径自上了城楼,守着城楼的士兵认出了她,急忙让开了位置。 她站在上面,远远的眺望犬戎的情况。 只见对面兵马雄壮、一个个精神焕发好似生龙活虎,远远的,她似乎看到一个高高站在楼台上的影子,他一袭的白色战甲在众人之中分外的显眼,是白沧澜?他果然到这里来了。 白沧澜的确站在犬戎高高搭起的楼台之上,他望向这边,脸上带着冷冷的微笑,风吹起他乌黑的头发,不停的飞舞着。 “霂无觞!”他远眺中,看到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男子,正是他要寻找的那个仇人。是他,夺走了他命定的王妃。 霂无觞正忙着调兵遣将,这一次,他有着必胜的把握。他潜入犬戎,可不是白走一趟的,他所盗得的精密的军机地图,足以让他知己知彼。 “粮草都齐了吗?”霂无觞问。 “都齐了,陛下。”楚玉上前禀告道。 “好,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谋略 宁素并不懂得兵法,觉得自己或许帮不上忙。在城楼上看了一阵以后,回到了帐房。 一丝冷风吹过,她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看天空,那颜色很有些怪异,黄黄的似乎泛着一些红色。 她听说过,红色的天空预示着暴风雪的来临。这里是在北疆,天气和京城不同,方才还是天晴,等会说不定就会是暴雪。 她在犬戎的时间虽然短,但是也经历过几次暴变的天气。 她的心里有些担心。 她立即和阿丑一起到军队的仓库。 “站住!”守卫仓库的小兵立即呵斥,“这里是仓库重地,任何人没有谕旨,不能进入!” 宁素抬头,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 那小兵呆了呆,眼前的分明是个女子,他也听说过有位皇妃到军中鼓舞士气,难道是她?但是他又不太确定。 宁素随意从袖子中取出一枚金牌在小兵的面前一晾。 “啊!”小兵吃了一惊,那是御赐的金牌,见金牌如见皇上,立即唬的跪在她的跟前:“皇妃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宁素多看了他一眼,这小兵倒是挺机灵的,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头脑灵活不下于之前御前伺候的小豆子。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是守仓库的杜枫。” “杜枫?好,本宫记得了。”说罢,她扶着阿丑的手,进入了仓库。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宁素查看了仓库中的粮草,的确很充足,但是她发现一件事,仓库中的衣服却很是薄弱。 一来,因为现在京城是夏季,士兵们来的时候自然穿的夏衣,不可能制作冬衣,而这里最近的天气一直炎热,即便是晚上有些冷,薄被尚且够用。而且,也许准备衣服的人并没有想到这场战争如此旷日持久。 看完仓库,宁素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她回到帐中的时候,霂无觞没有回来,他忙着调兵遣将,大战就在最近几天,他可能连晚上都未必回来。 “阿丑,去叫杜枫来!”宁素不安的在营帐中走来走去。 “小主,你叫他来做什么?”阿丑奇怪问道。 “你让他来,我自有道理。”宁素淡然道。从她的表情,谁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阿丑果然很快就叫杜枫来了,杜枫看着宁素,一脸的莫名其妙,只觉得这位娘娘长得真是漂亮,在她的面前他连手往哪儿放都不知道了。[] “这附近有没有卖棉被、棉衣的地方?”宁素问。 “这个……”杜枫仔细想了想,“从天剑关往南三百里是格里镇,那里从前倒是有些东西贩卖,但是却没有多少成衣。娘娘这是要做什么?”他不明所以的望着宁素。 “你不必多问,好好想想,哪个地方有大量的棉衣卖。” 杜枫犯难了,他左思右想,最后终于想到了:“我记得了!再往西两百里,是一处棉花田,这个时候应该刚刚收割好了,那附近的村子里我记得是有一些不错的裁缝,再到村子以南五十里地买一些粗布,便可以赶做一批棉衣。倘若娘娘要的急,赶做一批送一批,我想,最快五天内可以送上几百套棉衣。” 宁素听罢,顿时眼前一亮,五天? “不!”宁素摆手,“我要三天!你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三天,能做多少就送多少过来!后面的在第五天务必要送来,最少需要五百套棉衣。” “娘娘这是要?”杜枫挠着头看她。 宁素摇摇头:“军机不可泄露。你尽快去,这是我的腰牌,你拿去。”她指着身边一大包银子,道:“这是需用的银子。我会派飞星几个人去保护你。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速去速回!” 杜枫得了指令,心里还有些忐忑,这毕竟不是皇上的命令,而是来自一个小主的命令,他到底要不要遵从呢?或者先禀报了再说? 宁素早看出他心中疑虑,微微笑道:“莫非你杜枫永远满足于当一个看守仓库的小兵?本宫只能告诉你,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在执行的过程中可能会碰到意想不到的困难,倘若你完成,届时本宫不会不记得向皇上推荐你的。” 一句话说到杜枫的心坎里去了,他大喜,明白这是自己这辈子唯一高升的机会了,此时不用全力,更待何时。 “是!小人誓死完成任命!” 杜枫领着命令喜滋滋的去了。 阿丑在一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小主,他只是一个看门的小兵,你为何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宁素沉吟:“这件事,我并未十分作准,如果不是我料到的状况,何必引起军中轩然大波。而如果正如我所料,他是个机灵的人,必定可以完成任务。我看人不会有错。” 阿丑努力的猜测,宁素所说的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可是凭借她的脑瓜,还是猜不出小主所为。现在很热,她真搞不懂小主要那么多棉衣做什么,看来一定是白做了,所以才不想让大家知道,只是让一个无名小卒去办事。 战鼓擂的震天响,两军开始交锋。 宁素在帐中,并未出去,阿丑则没有她这么沉得住气,一会儿跑进一会儿跑出,不住的报告她两军的战况。 “我的天啦!”阿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那个白狼王好勇猛,将咱们的一个大将军打落马,捉了过去呢!” 宁素蹙眉,她替阿丑倒了一杯茶水,道:“白狼王勇猛,是人所皆知。” 阿丑唬了一跳,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水都来不及喝,叫道:“连小主都知道?!天啦!接下来是我弟弟上阵呀!”说罢,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楚玉?宁素有些担心,倘若是楚玉,结果会如何呢? 楚玉是她一手推荐,战斗力在军中是数一数二的,倘若连楚玉都打不赢白狼王,那可就…… 前线出来一阵阵的呼喝声,震天动地,连身在营帐中的宁素都听的一清二楚。 阿丑一直没回来,可见战况之惨烈…… 情诗 楚玉战败!天元军队鸣金退兵! 这是宁素得到的最新消息,她起了身,急忙去看楚玉,这个时候,霂无觞也在那边的军帐中。(.) 楚玉看到宁素过来,急忙行礼。 “伤到哪里了?”宁素担心的问。 “只是皮肉之伤,没有大碍。”楚玉急忙道。 宁素上下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身上几处包扎,的确只是皮肉之伤,又见他态度泰然自若,而霂无觞也没有怒意。 她微微一笑,看着两人。 霂无觞疑惑的看她:“宁儿,你在笑?在笑什么?” 宁素看着他,微微笑道:“皇上说我在笑什么?” 霂无觞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似水清明,又犀利的好似看透人心的镜子一般,禁不住摇摇头:“你这个小鬼灵精,什么都瞒不过你。” 宁素不说话,见周围都是自己人,取了毛笔来,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了四个字。 霂无觞上前一看,只见那四个字是:“就在今晚!” “呵,”霂无觞拿了那纸放到烛火上燃成了灰烬,对她道:“果然,瞒不过你这个鬼灵精。你等朕将那白狼王擒回来给你看。” “好。”宁素脸上微笑答应着,但是心里却总觉得隐隐的不安。(.) 当夜,气温比昨夜更冷。 宁素窝在被子里,这被子是薄的,她略微瑟缩的躺在里面。 身边是空的,正如她所说的,就在今晚,今晚就是霂无觞行动的日子。 他性子急,等是必定不会的,所以今晚一定偷袭犬戎帐营。 白天,连输两阵不过是霂无觞的障眼法。 她侧卧在被子里,轻轻的用手指敲打着床面,眼睛透过营帐的小窗看向窗外,夜黑风高,这样的日子奇袭的确不不错。 她知道今晚一定等不到那个人回来,迷迷糊糊的禁不住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是在晨曦之前,天色还是比较黑,但是她已经听到外面的喝彩和喧哗的声音。 她一个机灵的爬起来,立即套上了衣服,天气越发的冷了,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钻出营帐,只见士兵们欢呼着,她料到该是奇袭获得了成功。 到了帅帐时,楚玉正站在霂无觞的身边,手上似乎拿着刚刚摘下来的面具。 “宁儿!”霂无觞高兴极了,大步走过来,一下子将宁素拦腰举了起来。 唬的宁素直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啦!还有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霂无觞看到身边的楚玉,这才将宁素放了下来。 “让我猜猜,皇上一定是偷袭成功了?!”宁素歪着头问他。 霂无觞眉飞色舞的说:“哈哈!岂止偷袭成功,我们的军队把那些犬戎人从睡梦中惊醒,就连白狼王出来应战的时候都衣冠不整!哈哈!朕第一次打仗打的这么痛快!” 楚玉笑着禀告:“不瞒小主,昨天白天敌人果然放松了警惕,晚上袭营时,我们如同虎入羊群、斩敌无数,还烧了他们的粮草呢!” “接下来,我们要乘胜追击,今天出击一定将他们打的屁滚尿流!” “哎……”宁素看看外面的天气,提醒霂无觞:“皇上是否觉察到天气有些异样?” “怕什么!冷一点无所谓,今日等我大军败退犬戎大军之后,便可以凯旋归巢了!” 宁素闭嘴了,这人果然得意忘形。她这提醒也是枉然。 她思忖着,杜枫此行不知道还顺利否?只希望这一切不是如她所想的就好,倘若是,那可就麻烦了。 ** 犬戎军帐。 “狼王,您受伤了?”手下的将军关心的问。 白沧澜恼怒的一拳捶在桌子上,顿时那桌子便裂开一个大口子。 “该死的天元人,该死的霂无觞!”他手一动,旧伤复发,顿时“嘶”的一声刺痛,痛的他浓眉纠结成一团。 他凝眉深思,顿时悟到:“那厮潜入我犬戎,一定是偷了我们的军机地图,否则他怎么可能进入我们军帐如入无人之地!” 那将军听了他的话担心的说:“狼王,那可怎么办?咱们的粮草被他们几乎烧了一半,若是他们多打几次,怕是支持不住啊。” 一丝冷风从帐子的缝隙吹进来,白沧澜只觉得那风里似乎带着特别的气息。 他走出了营帐,冷风迎面吹来,他抬头看向天空,天空彤云密布,天似要塌下来一般。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那清冷的空气,顿时仰头大笑。 “哈哈……简直是天助我也!” 他身后的犬戎将军不解极了:“狼王何出此言?” “我们犬戎盛产毛皮,而毛皮,正是这些天元人缺乏的!速速令人去多收些牛羊皮回来!快去,越快越好!” “是!”那将军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狼王的命令就是圣旨。 白沧澜静静的望着远处迎风招摇的天元旗帜,想起那个女子,顿时感到他的心有些疲倦,他千方百计的想要接近她,可是她,还会记得他一丝丝吗? 想他白狼王从小文武双全,自视甚高,何时为了一个小女子魂牵梦绕? “唉!”他叹了一口气,铺开桌上的笔墨,却用了毛笔以天元的文字写上了一一句: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他突然起了一个念头,将这首诗卷起,用一个小竹筒装上,放在弓箭上。 他携了弓箭出去,却在最高的塔上,拉了弓弦,对着天元的营地,拉了个满月以最大的力量射了出去。 那小小的竹筒却带着他无尽的思念,将一起带到她的身边。 这边,阿丑正在同军士们一起庆祝,虽然不是什么大肆庆祝,但是图个高兴,她在一边负责烤鸡翅。 她正烤的欢喜,突然,“嗖”的一声,一只箭从天而降,生生的落到了她的眼前,幸亏她的脚缩的快,否则还不把她的脚戳个窟窿。 “竹筒?莫非是消息?”阿丑取了那箭上的竹筒,打开看到一个纸卷,吃了一惊,原来是一首情诗。 看字体,龙飞凤舞遒劲有力,该是男人的字,但是这箭又是犬戎的箭。 男人发来情诗当然是给女人,他们营地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一个就是小主。 阿丑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这箭是发给自己的,立即猜到是给小主的。她唬了一跳,这可不是小事,千万不能让皇上看见了! 她赶紧藏起箭和字条,偷偷摸摸的向宁素的营帐溜去。 意外 阿丑找到宁素的时候,宁素正在看兵书,虽然她不懂兵法,临时抱佛脚或许还有点用。 “什么事?”看到阿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她觉得有点奇怪。 阿丑看到四周无人,说:“小主,不管发生什么事,阿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哦。” “嗯?”宁素听到她的话觉得好笑:“你在说什么呀?” 阿丑这次拿出来藏起来的弓箭和字条,递给了宁素。 “是个犬戎男人写给你的。” 宁素吃了一惊,愣了几秒,展开那字条,只见字条上的字力透纸背,可见写字的人肯定力气非凡。看字便知人,她就是不看那箭,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看到宁素淡定的模样,阿丑吃惊了:“小主知道是谁写的?莫非小主和那个人……” “别胡说八道!”宁素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 阿丑吁了一口气,赶紧拍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真吓死我了!要不然,小主找了别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宁素听到她这话,哭笑不得:“你给我闭嘴!这些浑话哪里是能说的!亏得你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人!” “是是是!该打嘴巴。”阿丑作势打了自己几下,却也打的轻,一点都不疼。 但是她八卦的心却没有熄灭,好奇的问:“究竟是谁啊?看那诗,是对小主一往情深呢。” 宁素蹙起了秀眉,叹了一口气:“我同他,的确有缘分,却该叫做孽缘才是。他你也认识,就是当初你见过的澜衣。” “澜衣?”宁素不说阿丑还想不起来,这么一说她顿时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俊的面容,她惊得嘴巴合不拢,“什么?竟然是他?他是犬戎人啊?” “是,他就是犬戎的白狼王。” “啊呀!”阿丑跳了起来,“他就是白狼王啊,原来是他伤了我弟弟!” “我当初在犬戎的时候,得到白狼王的帮助,曾经住在他的府邸中,他府中的仆人都以白狼王妃称呼我。” 阿丑听罢,顿时石化了。 “我知道皇上很介意,你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阿丑急忙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小主都当过王妃了,这件事要是给皇上知道那还得了。 宁素将那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毁,看那只箭却极为精致,白银做的箭身,在箭尖的部分刻着一个银白的凸起的狼头的图样。 这箭倒是不好处理,如果拿出去必定会被人发现,她只得将箭藏在了床底下。 她明白白沧澜的这份感情,但是对于她,却绝不可能的了,唯有希望他早日找到命中注定的良人。 帐外此时已经击起了鼓点,霂无觞所带领的大队军马就要进攻了。 宁素站在帐外,定定的看着天空。 当她听到两边军队厮杀的时候,一片片雪花从天空落了下来。 开始是小小的珠子,接着慢慢变大,到后来竟然像鹅毛一般大了。 两军交战,开始天元如同猛虎下山,大败敌军,然而,随着雪越来越大,天元的战斗力越来越弱。而那些犬戎人虽然穿着的皮草看起来不怎么样,御寒竟是一流的。 正如宁素所料,天元很快草草收兵了。 士兵并未战死很多,但是却冻死了好几个。 仓库中所有的衣服都动用了,哪里抵得住这极寒的天气。这个时候的天元士兵早已无心战斗,恨不得一直靠在火盆边。 “小主,看你穿的单薄,快点加衣服!”阿丑过来,将一件毛皮衣服给宁素披着。 宁素披着皮衣,仍然感觉到阵阵严寒,她带着阿丑到帐外随意走走。 此时,大雪已经没过了脚背。 能生火的士兵都躲在火盆边,不能生火的便缩着身子不停的跺脚。因为衣服不够,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比较单薄。 揭开霂无觞的帅帐,几个将军围着皇帝,几人愁容不展。 “情况如何?”宁素走进来问。 “过来。”霂无觞拉着她,握着她的手顿时觉得她的小手冰凉,责怪道:“朕吩咐的,你那边的衣服绝对不能短缺,你怎么还穿的这么少?” 宁素微微笑道:“皇上也只穿一件薄裘,宁素怎么能穿的太多,皇上想同士兵们共患难,宁素怎么能不了解皇上的心?” “你呀,就是太聪明了。”霂无觞这一次对她的聪明显然不满意。 “啊切!”一个将军已经开始打喷嚏了。 其他几人纷纷搓着手说:“听到犬戎那边的消息,犬戎人果然强壮,毛皮又多,据说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大举进攻我们营房了!” 楚玉道:“是啊,我们的士兵几乎丧失了战斗力,如果他们今晚过来,我们只有坐以待毙。” 几个人焦虑起来,一时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时不时,传来有士兵冻死的消息。 宁素心中暗暗焦急,掐指一算,今天已经是杜枫离开的第三天了。他难道是途中遇到阻碍?他究竟能不能按期归来?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的士兵呼喊起来:“棉衣!好多棉衣!” 霂无觞一惊,一下子蹦了起来,揭开帐子就出来了。 果然,他看到大车的棉衣运过来,一连好几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枫一眼看见宁素,顿时激动起来,叫道:“小主,是我杜枫回来了!” 当他跑过来看见皇上,唬的一下子跪倒在地面上:“皇上万岁,杜枫不负使命,带着棉衣回来了!” 霂无觞看了宁素一眼,惊讶极了,这难道是宁素吩咐的吗? 宁素高兴极了,急忙拉着杜枫起来,看他模样,才几天时间居然瘦了一圈,看来是辛苦了。 “你真是辛苦了!快点将这些棉衣发给士兵们!” 得了命令,士兵们不等发衣,一个个上来,人手一件立即往身上穿。这是新棉做的棉衣,自然非常暖和,上了身,人人都仿佛活了一般。 宁素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件事,霂无觞对犬戎封锁了信息。 这夜,果然犬戎来袭,他们以为此时天元士兵不堪一击,所以全力出击,谁想在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和局 这一夜,犬戎战况极为惨烈。[]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天元竟然不但保留了战斗力,而且还在城外埋伏了军队,将他们的主力部队大败。 第二天,犬戎军帐中将士们愤怒极了,个个捶胸顿足叫道:“真是可恶!没想到天元人如此狡猾!我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将士报仇!” 白沧澜沉默了,因为此时,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信。 这一次大败,他们没有元气再在这里同天元耗下去,但是就这么走他又不甘心,尤其是竟连宁素一面都没见过。 这封信,他读了好几遍,那字体娟秀精致,一看就是她的字体,真正是字如其人。 这是她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信上写道:“沧澜亲启:犬戎和天元本来从不相犯。这次犬戎兵败,相信你一定很气恼,但是犬戎无故犯天元,有错在先。两国相争,劳民伤财,何不借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宁素一直以沧澜为知己,在此也是以知己的身份向沧澜你进言。有和平才能有发展,普天之下以和为贵,才能长治久安。宁素知道犬戎不善耕种,寄上五谷种子,以及耕种技法作为礼物。希望有白狼王的犬戎是一个太平安乐的犬戎,而不是遍地血腥刀光剑影的犬戎。” 白沧澜定定的看着这封信看了很久,抬起头看着那些喋喋不休的好战分子。 他拔剑而出,挥舞着宝剑,在营中的空地上写了一个字,回剑入鞘,转身入了营房。 众将士过来一瞅,只见那地面上偌大的一个“和”字。 “狼王这是要和?” “是啊,但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打得赢天元吗?” 好战的将士摇摇头。 “看来,也只有和了。[.超多好看小说]” “是啊是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 当霂无觞拿到白狼王派人送来的和书的时候,的确吃了一惊。 他想不到骁勇善战的白狼王竟这么轻易的就下了和书。 天元人本就不好战,如果不是犬戎入侵,霂无觞也绝对不会去袭击犬戎,何况犬戎京都和天元边界隔着无垠的沙漠,去占有犬戎也是徒劳无功。 霂无觞很豪爽的在和书上盖了大印,令使者送了过去。 既然是和局,两边的主帅自然要见上一面。 白沧澜在边境设宴,宴请霂无觞,而请柬上也写着宁素的名字。 风,呼呼的吹着旗帜不停的翻飞。 雪花飘飞,整个世界完全是银装素裹的一片。 白沧澜依旧一袭白色盔甲,外面罩一件银灰色貂皮,仿佛玉树一般的立在那里。他抬头时,看见霂无觞和宁素的身影。 霂无觞一袭黑色裘服身材奕奕,腰间挎着一把宝剑。宁素就在他的身边,里面穿着水绿刺绣的锦袄,披着一件雪白的带着绒毛的貂皮,寒风之中,小脸微微发红,看到他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双眸依旧有如剪水,仿似照进了他的心里。 白沧澜看着她的笑,心中微微抽痛,不知这女子倒是无情还有情?这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了,或许这一次之后再也见不到了也说不定。 “坐!”白沧澜没有多说话,看了两人一眼,令人倒了酒来。 “我们犬戎人豪爽,喝了这酒,咱们双方就此收兵,从此之后各不相犯。”白沧澜端起了酒杯,犬戎的酒杯是大爵,一杯整有天元酒杯的三个那么大。 霂无觞也端起了酒杯,道:“好,喝!” “欸,狼王说的有些不对。”宁素站起来笑道。 “哦?哪里不对?”白沧澜定定的看着她的脸。 “狼王说的好似从此以后不相往来似的,两国虽然不相犯,却可以往来,开通边境贸易,互通往来,两相便利,不是很好?再者,犬戎所缺的耕种纺织,而天元缺少的铜矿、玉石,也可以相互交流,大家互惠互利,岂不是更好?” “皇上你说是不是?”宁素问霂无觞。 霂无觞点头,道:“没错,宁儿说的有道理,只要不犯兵戎,其他的都好说。” “好!果然有气度!”白沧澜哈哈大笑:“白某先干为敬!” 一场欢饮,主宾尽兴,然而,即便白沧澜再不舍得,那个人也要离去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白沧澜毅然转身,踏歌而去…… 从今往后,总是万水千山,哪里寻得伊人去。 梨花妆 转眼间,秋风吹过,满地黄叶。 宁馨宫中,宫女秋荷正在打扫满地的落叶。 宁素正坐在窗前,对着镜子贴着黄瓜。 秋荷扭头看到,禁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在宁素身边伺候递黄瓜的玉兰瞧见,笑骂道:“小蹄子,你笑什么?眼见着小主管的松了,竟然拿小主玩笑不成?” 秋荷一听她这话说的严重了,立即停了扫把,应道:“小的哪里敢笑小主,只是小主这模样秋荷第一次瞧见,所以免不得觉得新奇好玩。” 宁素道:“这黄瓜可以美容,你们以后没事也可以试试,补水最好。” 秋荷恭维:“小主懂得真多。” 宁素不语了,她正贴黄瓜呢,再说话该起皱了。 玉兰说:“小主是觉得秋天太干燥了吧。时间过的真快,小主夏末同皇上从边境回来,这么快就要中秋了。奴婢想着,小主这么在乎皮肤,大约是因为阿丑的婚期近了吧?” “嗯。”宁素只是应了一声。 敷面敷了十几分钟之后,宁素这才把黄瓜取下来,摸了摸脸,果然润泽了很多。去犬戎那一阵,回来以后皮肤粗糙了许多,真是惨不忍睹,她不得不赶紧护理回来。 “玉兰,给阿丑的贺礼准备好了吗?” “已经按照小主的吩咐都准备齐全了,一应的首饰、绸缎、小玩物都很齐全了。” 宁素想了想,觉得总有些不够,阿丑同自己情同姐妹,又是嫁给九王爷,总得有些特别的东西。 她又去床底的暗格里取了一对九曲玲珑夜光杯,这是外族进贡的宝物,加在那些礼物里面,该够分量了。 秋荷扫完地,又进屋抹桌子,她嘴里却没闲着:“听说今年流行一种梨花妆,小主要不要试一试呢?” 宁素没有做声。 玉兰却说:“那些繁复的东西小主向来不喜欢。你又是在哪里看到那矫情的玩意?” 秋荷道:“我方才出去取东西,看见一个年纪大的女人带着一个绝美的女子进宫,那个绝美的女子正是扮的这个流行的梨花妆,所以才提起的。” 绝美的女子进宫? 宁素听在耳里,觉着有些不顺耳。一个绝美的女子进宫,为何她竟不知道?她进宫是为了什么? “小主要去看看吗?”玉兰问。 宁素摇摇头:“不必理会,想来是闲杂人等。” 宁素很快就将这件事丢到脑后去了,因为她打算出宫去看看阿丑。从边关回来后,楚玉官封将军,皇上赐了将军府邸。如今阿丑出嫁在即,就留在了将军府里待嫁。 九王爷迎亲的日子是在中秋当天,数数中间也不过几日了。 就在轿子出了宫门时,她偶然掀开了轿帘,却看见轿子外不远处缓缓走着两个女人。 一个年纪将近五十,穿着大方得体,却又比较简朴,在她身边的那个女子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生的面如莲花、体态婀娜,果然长得很美,只见她眉间一朵朱红的梨花花钿,越发凸显了几分娇艳和媚态。 在两个女子的身边是小豆子,正殷勤的说着话,似是送她们出宫。 “轿子停下。” 宁素一声令下,轿子停下了。 小豆子他们已经过来了,小豆子抬头一看是宁嫔的,急忙过来给宁素请安。 宁素下了轿子,淡然的看着眼前两个女人,却是眼生的很。 她手握凤印,自然掌握后宫的一切适宜,这两个女人进宫出宫她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让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她们是?” 小豆子看到宁素的脸色,急忙过来说:“陈嬷嬷,绒姑娘,快点向小主行礼,这位就是宁小主了!” 陈嬷嬷看了宁素,神色镇定自若,言语间俨然带着几分得色,她拉着那个美貌女子的手过来,对宁素行了礼,道:“小的是皇上的奶嬷嬷,这位是小的爱女,今儿看着将近中秋了,特地来瞧瞧皇上来了。” 陈嬷嬷只是浅浅的拂了一拂,便立即拉着那个绒姑娘站了起来。那绒姑娘抬头看宁素,看着她容貌清丽,想着她长得并不怎么样嘛,和我也差的远了些。这么想着骄傲之色便流露在了脸上。 宁素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冷不淡的说:“怎的就这么匆匆走了?既然是皇上身边的人,也不留宿吗?” 陈嬷嬷得意道:“本来皇上是要留的,只是老身说了,来日方长,不在乎这几日。” 宁素“呵呵”一声,这下倒好,方才是“小的”,这下倒成了“老身”了,即便是奶嬷嬷,也没有这样不懂分寸的。 小豆子看宁素的脸色,立即唬的不轻,上前打圆场道:“看小主这是要出宫啊,小的奉了皇上的命令送两位即刻出宫,就不耽误小主的功夫了。” “去吧。”宁素清淡的说。 小豆子得了她的指示,立即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赶紧拉着那两位出了宫前。 玉兰问:“小主,天色有点晚了,还去将军府吗?” 宁素冷冷一笑,道:“去,怎么不去?还不快走?” 不归 将军府。 “姐姐好像有点不高兴呢?”阿丑一边试着钗环一边问。 房间里,满目的大红色,到处都是红绸包裹的盒子,这些早已布置好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新郎来迎亲,这些嫁妆便一起抬进九王府。 “哪有。”宁素看她高兴,不愿意扫她的兴,“只是你太高兴了,心情太好,所以看别人平静的时候就会觉得别人不高兴了。” “我哪有。。。”阿丑羞涩道,用手翻着盒子里的钗环,不知道要戴哪一个才好。 “这个吧!”宁素帮她选了一只紫玉髓的步摇,道:“紫色趁你。” 阿丑立即戴在了头上,左看看,右看看,欢喜的嘴巴都合不拢。 宁素坐了下来,看着她:“还真羡慕你,我见过的女子里,大约你的命最好了。” “姐姐……”阿丑娇俏的回头看她,“你嫁给皇上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才是最好的命呢。” “是吗?”宁素似笑非笑,目光迷蒙,眼前浮现出那个千娇百媚的梨花妆女子。她自嘲的笑了笑,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淡然处之,如今看来,却不是。 从前想着如果霂无觞也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她应该宽容,毕竟他是皇帝。但是当真发生的时候,她却觉得难以释怀。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阵扑腾的声音,从窗户外面飞进来一只白鸽。 宁素吃了一惊,阿丑看到那白鸽却非常开心,她急忙伸手接了白鸽过来,从鸽子的腿上取下来一个铜制的卷筒,卷筒中有一个字条。 瞧着阿丑那笑的花枝乱颤的模样,宁素就是不看那字条也知道写的什么了。 “是九王爷送来的信吧?” 阿丑娇羞的点了点头。 “不是才三天就要见面了吗?” “可是三天也很久啊。” 宁素摸了摸额头,她真受不了这两个人这样在她面前秀恩爱了,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快点写回信吧,我在一边不会打扰你的。” “没事,信早就写好了。”果然看见阿丑熟练的把字条塞进了卷筒里,满是憧憬的放开了白鸽。 阿丑见天色晚了,说:“姐姐不回宫吗?” 宁素仰面朝后倒在了床、上,伸了个懒腰道:“不回,你都要出嫁了,今晚我就呆在这里,咱们好久都没有同住一个屋了。” 阿丑嘻嘻笑道:“是啊,自从出了掖廷宫,咱们就一直没有一起住了。” 她担心起来:“这样行吗?皇上会怪罪的吧?” “不管他了,今晚我累了,懒得回宫。快点去叫厨子做几个菜,咱们好好喝杯酒。” “好!”阿丑兴高采烈的立即让人准备酒席去了。 ** 宁馨宫中,霂无觞刚刚处理完国事,当他来到宫门口的时候,发觉里面静悄悄的。 “皇上!”秋荷看见霂无觞进来,急忙过来请安。 “你们小主呢?”霂无觞往宫里头瞅。 “小主出宫去将军府了呢。”秋荷急忙禀报。 霂无觞看看天色,蹙眉道:“难道她不知道朕每晚都会过来吃饭的吗?” “那朕进去等等她,或许一会就回来。[]” 霂无觞大踏步的走了进去,直接进了宁馨宫他们的卧室里。 秋荷咬着唇,急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她有些怕,但是又不敢不向皇上如实禀报。 霂无觞则心急要找到宁素,因为他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她。 “禀告皇上!小主方才已经派人送来了口信,说……说今晚在将军府过夜……” 霂无觞猛的回头,一双清冷的凤眸牢牢的盯着她,唬的秋荷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秋荷看到霂无觞这样子,吓都吓死了。但是她也没犯什么错,要错也该在小主,皇上可不能不分青黄皂白罚她呀。 “下去!”霂无觞冷冷一甩袖,秋荷得了命令立即下去了。 将军府? 那里可有个楚玉啊! 霂无觞知道那是阿丑所在的地方,宁素大约想陪陪阿丑,但是她别忘记了,她可是一个皇妃!历朝历代,有如此恣意妄为的皇妃吗? 他兴致勃勃过来,本是来告诉她,他替她争取到妃位了,可是同那些顽固的阁老唇枪舌剑一番才得到的。 然而,怀揣着这样天大的好消息,等待他的却是空空的房子! 他觉得有些心冷,叹了一口气,悻悻的往外走去,这时,却经过一个精致的小书房,房门虚掩着。 他随意走了进去,看里面的陈设非常精致,摆着各色书籍。 他走到那高大的书柜前看了看,从历史、人文、医术、格物、兵法,涉猎甚广,素知宁素知识广博,他没想到她还真什么都看,实在不像是一般的女子。 书柜旁的一个木柜子上面有许多小格,放着各色的小物件,有的是她自己收集的,有的则是外族进贡的,其中一格还上了锁。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霂无觞好奇的想。 他拉了拉那抽屉,锁是小锁,这种小锁他小时候曾经开过,取了一根铜丝,在锁眼里捅了几下,“喀嚓”一声,那锁应声就开了。 他有些兴奋,好久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了,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偶尔做做,还是挺有意思的。 那格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为何要锁着?这不像宁儿的性格。”霂无觞伸手拍了拍,那格子竟然是两层,上面是掩人耳目的。 霂无觞心中一紧,打开上面的一层,下面一层里面豁然放着一枚银箭。 “箭?” 霂无觞奇怪了,哪里来的箭? 这只箭不是天元的箭,他细细的看,那是银质的箭头,在箭头的三角处刻着一个凸起的白狼头。 他呆住了,拿着箭头整整呆了半晌。 “呵!”他发出了一声冷笑。 然而,他还是把那银箭放入了暗格里面,将锁也照着原样锁上。 霂无觞游魂似的出了宁馨宫,站在了玉藻池边,看着满池的残荷,看着天空渐渐升起的月牙。 那根箭,只有白狼王有,是他的御箭。两国交战之时,就连他都极少看到白狼王用那银箭,她是何时得到的? 想起她曾经住在犬戎西京的白狼王府,他心里就觉得发堵,如今她竟然珍而重之的把那枚银箭存在了暗格里,珍的是谁?躲的又是谁? 越想,越觉得心沉甸甸的。 这个时候,小豆子才匆匆找了过来。 “啊呀,我的皇上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啊?这大晚上的,秋风可凉啦!您不是去了宁馨宫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霂无觞突然回头,看着小豆子,似笑非笑的说:“你说,小豆子,朕是不是做错了?” 小豆子傻了:“皇上做的事都是对的,何时有过错呢?” 他自嘲道:“从前朕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皇上到底是怎么了?”小豆子这才发现皇上的神色不对。 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才沉声道:“朕最珍爱的人,朕不希望是错信了她。” 小豆子心下一惊,皇上这句话可大可小,说的该是宁小主吧?莫非小主哪里惹到皇上了? 他眼珠子一转道:“皇上圣明,该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轻易的看错人,信错人呢?只是,皇上听没听说过一句话,从政需制衡,或者,用在后宫也不错啊。倘若一人独大,定然少不了骄纵任性的时候。” “制衡?” 霂无觞面无表情的瞟了小豆子一眼,唬的他脑袋一缩。 他嗤笑道:“你要不是个太、监,倒还是个栋梁。”说罢,甩袖扬长而去。 小豆子郁闷极了,依着皇上这句话他都能封官的,可惜,奈何,他是个——太、监。 胡思乱想 “呵呵……” 将军府的后花园里,传来女子银铃般动听的声音,惹得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想往里面瞧一瞧。 楚玉今日无事,他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初那个低人一等的小兵,而是堂堂正正的大将军了,归来之后,他和阿丑的父亲楚大将军也得到了平反,从此在天元的地位自是不同了。 将军府是新赐的,墙上的白粉白得亮眼,墙边绿树成荫,游廊曲桥、假山流水,整个府邸大气和华丽,怎么看怎么舒服。 楚玉身上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袍子,头发用银冠束着,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他经过游廊的时候顿了一下,顺着笑声向花园中间的亭子看去。 只见阿丑和宁素两个人面对面在亭子中坐着,桌子上摆着若干精致点心,两个人不好好坐着,却像孩子似的互相挠痒。 看惯了宁素清冷睿智的模样,此时看她笑靥如花,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桃红,模样越发的娇俏。 楚玉禁不住看的呆了一呆,如寒星的眸子里顿时多了几分如水般的温柔。但是他又不好走近,毕竟她是皇帝的妃子,而自己是朝臣。 他正踌躇着,是默默走开,还是去向宁素请安呢。 “阿玉,过来啊!一起来吃点心!”阿丑看见他了,远远的对他打着招呼。[]楚玉被她一叫,心里没来由欢喜了一下,抬了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向着两人走过来。 到了宁素跟前,他恭敬的行礼:“微臣参见娘娘。” 宁素微笑看着他:“何必多礼。你是阿丑的弟弟,就如同我的弟弟一般,既然是姐弟,就不要那么客气。” 楚玉被她一说,脸上微微露出几分羞赧。听到她说当自己是弟弟,心里有些高兴,但是又有些别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其实他们年纪都差不多,即便差也就一两岁的事儿。 他站在她跟前,无意间嗅到丝丝淡淡清香,那清香就好似莲花的味道,晕入了他的鼻中,连带着他的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的。 “阿玉啊,你来的正好!我们来玩猜骰子!”阿丑大大咧咧,只顾着开心,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既然弟弟来了,正好一起玩。 宁素兴致盎然的问:“怎么玩?”她此时已经将后宫那些烦恼事丢在了脑后,明知道霂无觞会恼火,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想恼一恼他,任性一回。 阿丑让婢女拿来了菊花酒,还有骰子等物。 “很简单!”阿丑挽了袖子,豪爽的搓着手说:“就猜大小,这游戏从前我在掖廷的时候常玩。我做庄家,你们俩个猜,猜对的簪一朵菊花,猜错的罚饮一杯菊花酒,赢得十多菊花的就可以让输家做一件事。” 宁素一听拍手道:“有趣有趣!” 楚玉脸色有点难看,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莽撞的姐姐:“姐,小主今日是要回宫的,倘若喝了酒,回宫如何交代?叫别人看见了该怎么说?” 阿丑双手叉腰:“哈,你这么说就是说宁素一定输咯?”她转而对宁素嚷道:“喂,看到没,他鄙视你!” 宁素微微一笑,眼中透着自信:“谁输谁赢,比比就知道了,不敢比的话换阿丑也行,你做庄家!” 被两个女子嘲笑,楚玉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他堂堂大将军怎么能输了阵势,立即道:“比就比,我就不相信我会输!” “好!”阿丑一拍巴掌,拿起了骰子,嚷道:“好,看好了,看好了啊,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不许抵赖!” “你先来!”阿丑摇了骰子,指着宁素。 宁素咬了咬唇,笑道:“我就猜一个‘小’!” “那我猜大!”楚玉急忙说道。 两人猜定了,紧张的看着阿丑手中的竹筒。 “看好啦!”阿丑看了两人一眼,揭开竹筒一看。 “一点,二点,三点,小!” 阿丑仰头大笑,哈哈的指着楚玉说:“小弟,你输了!喝酒!” 宁素也拍着手笑了起来。 “我最公平,宁素得一朵菊花!”阿丑将刚从园子里摘下来的新鲜菊花插在了宁素的发髻上。 楚玉看过去,只见宁素头簪菊花,娇艳无比的看着自己,顿时心口一阵狂跳。 “喝酒!”阿丑命令。 楚玉不敢多看,赶紧倒了一杯酒闷头就干了杯。 接下来几局,三人继续玩耍,宁素和楚玉有输有赢,喝酒的喝酒,簪花的簪花,笑闹声不绝于耳,看到围观的婢女都觉得欢快。 就在玩的正欢的时候,小豆子带着两个宫女来了。 “奴婢奉了皇上的命令,来接娘娘回宫了!” 小豆子就在一边等着,阿丑惋惜的说:“宁儿,真希望你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可惜这么快就要回宫了。” 宁素拔了发髻上的菊花,笑道:“别担心,等你嫁到九王府,我还要去叨扰你的。我是该时候回去了。” 她起了身,敛了脸上的笑容,站起来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楚玉眼疾手快,立即伸手扶住了宁素的手臂。 “娘娘小心!” 小豆子在一边看到,暗自吐了吐舌头,怪道皇上要忧心,这副情景要是叫皇上看到,真真是要直接砍了楚大将军。 想到这一成,他赶紧上前从楚玉手中接过宁素的手,恭敬的扶下来:“娘娘怎么还喝酒了?” “高兴,便喝了几杯淡酒。走吧。” 宁素随着小豆子走了,两个宫女又过来将她扶住。 楚玉在后面看着,只觉得手指间温柔的感觉尚自存留,鼻息间似乎还有她淡淡的香气,不由得愣了神。 阿丑过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阿玉,你魔怔了么?看的眼睛眨都不眨。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楚玉立即羞愧的低下了头,掩饰道:“只是多喝了两杯。” 阿丑提醒他:“下次可不许对着皇妃发呆,掉脑袋的事儿哦!” 他恍然惊醒,暗暗的骂自己怎么会对皇妃起那样的心思。从前他得知宁素的时候,便对这个女子十分感激,后来边关一役,看到宁素为了皇上深入险境感动不已,再后来看到她巧施计谋击退犬戎,便是由衷的佩服,这一系列的感情加起来,竟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宁素更好的女子了。可惜……她嫁人了…… 楚玉使劲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自己是疯了,才会在这里胡思乱想。 作践 宁馨宫里,静悄悄的,各位太监宫女都屏气凝息,大气不敢喘一下。 “小主回来了!”秋荷在宫门口瞧见,急忙前来回报。众宫人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偷偷瞅坐在宫殿中央的那位。 那里坐着的,正是霂无觞,他冷着脸坐在那里,脊背僵直的挺着,而不是像平常一样舒服的倚在软塌上等小主回来。 听到这消息,他墨色的眸子微微抬了起来,闪过几缕光芒。 今天是休沐日,他不用上朝,大早就到这里来,他倒要看看,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的皇妃。 当宁素被宫女拥进来的时候,霂无觞的脸顿时青了几分,浓眉蹙成了一个黑色的川字。 扶着宁素的宫女看到他的模样哆嗦了一下,进门时连腿都软了。 宁素头有些发晕,她向来不胜酒力,这一次因为赌大小多喝了酒杯,现在她只想睡觉。 只觉得眼前有个人挡着她,遮住了她眼前的光线,她微微睁开眼,眯着眼睛细细的看眼前这个人。只见他头戴着金冠,金灿灿的晃眼。 “呵呵……”宁素笑了,脸上红扑扑的,伸手推他:“你来接我做什么?我还没玩够呢,走,咱们再去耍一耍……”一只手推到了霂无觞的胸口。 扶着她的宫女看到霂无觞的脸色,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急忙在宁素耳边低声说:“小主,这是皇上。” 宁素扭捏着想要推开身边的宫女,嚷道:“皇上怎么了?皇上就不玩耍了吗?走开,别拉着我……” 宫女拗不过她,被她一推,宁素身子一歪就要倒到一边,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拦住了。 “啊!”宁素一阵惊呼,发觉自己竟被人腾空抱了起来。 霂无觞抱着她面无表情的大步向着内殿走去,其他的宫人一看,大约觉得没他们什么事了,立即知趣的关上了内殿的大门。 霂无觞双手一伸,将宁素抛在了柔软的床、上。 “啊哟,摔疼了我的屁、股!”宁素揉着自己的pp嚷着。 这个时候的宁素是娇憨可爱的,她一向冷静理智,难得看她醉酒一回。(.好看的小说)若是一往,看到她这样子,他的火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可是今日不同。 “酒疯撒够了没?”他冷清的眼看着她,一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因为用力竟勒的她有些疼痛。 本来有些晕的,但是被这里一拉,宁素的酒却醒了几分。 “无觞……”她迷蒙的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嘟着嘴说:“你看起来很生气,为什么……” “为什么?”霂无觞冷笑,“你竟问我为什么?怎么,离了他便只有喝酒才能打发无聊的人生了么?” 这刺耳的话传入了她的耳里,她剩下的那几分酒意也无了,只是此时她浑身无力,没力气爬起来,头脑却清醒了许多。 “你在说什么?” “还要抵赖?”霂无觞猛的俯身压住了她,双手撑在了她的耳畔,浓重的鼻息喷在了她的脸上,一只手紧紧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痛……”宁素摇着头想要摆脱他的桎梏,却被捏的更紧,她错愕的睁着星眸盯着他,“你疯了吗?” 他的眸子如海一般深沉,看着她的眼色却有几分失望:“怎么,到了此时还要替那人掩饰吗?你在他府中的时候,你们究竟做过什么,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 宁素这时,彻底的听明白了,他是说的那个人。没错,她的确曾经对白狼王有好感,那也是欣赏和友谊,或者有几分知己的意味,但是他不能冤枉她做出违背道德的事情。 “你真的是疯了……”宁素的眼中满是恼意。 那眼神看在霂无觞眼里,竟是如此的疏离。他心里想着,原来竟不知道,为了一个异族男人,自己的女人竟然会用这样恼恨而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 “就当朕是疯了吧!” 他低吼一声,“哗啦”一下撕开了宁素身上的衣服,犹如破布一般的丢在地上。 冷意袭来,她赤果的肌肤因着冷空气起了小疙瘩。 看着他犹如野兽的暴怒黑眸,宁素怒道:“霂无觞,你不能这样对我!” “朕是天子!朕的意志就是天的意志!朕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宁素想起来,霂无觞却伸手将她按在了床、上。(.无弹窗广告) “放开我!”宁素一挥手,不巧的是,“啪”的一声,一下子打在了霂无觞的脸上。 她和他都呆住了。 他是帝王,他被她打了耳光! 看着他脸上清晰的红色手掌印,这下可是非常的重,宁素慌了神。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宁素话未说完,霂无觞已经将她按在了床、上,将她的身体反转了过来,俯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呃……”他攥着她的腰,不顾她疼得叫出声来。 “不要,我说了不要……”宁素叫嚷起来,可是霂无觞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扯去自己身上的长衫,挺身进去,毫不怜惜。 夹杂着羞辱、痛苦却又酥、麻的感觉一起袭来,宁素汗如雨下。他在她的身体里彷如长枪,大进大出,毫不顾忌她的疼痛。 泪,犹如晶莹的珍珠缓缓从脸颊上落下。 她放弃了挣扎,伏在枕头上,任他施为。他是皇上嘛,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一切停止的时候,他看到宁素已经昏睡过去,枕上带着湿意,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还挂着泪珠。 他的心微微一痛,可是想起她同白狼王的纠葛,仿佛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他起身,将她翻了过来,撩开她额前散乱的青丝,看了一会,这才替她盖上了薄被,自己则去了内殿的浴房,换了一身齐整的衣服才出来。 看着她静静的躺着,眉尖微蹙,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霂无觞顿时有些愧疚,他低头走了出去,出了宫门,小贵子迎了上来。 “去叫太医给你们小主开服药好好养养身体,朕改日再来。” “皇上就走了?不用午膳么?”小贵子多问了一句,以往这个时候,皇上一定是要在宁馨宫和小主一起吃饭的。 霂无觞眉尖一蹙。小豆子立即斥责小贵子:“多事!皇上的事儿还要你管不成?” 小贵子惊了一下,这是出了什么事?何时连他也受着牵累被责怪了?他思忖了一下,自己也没问什么呀,不过寻常一问。 他惊疑不定,看着皇上走远了,这才回到宁馨宫中,才进来就看到玉兰出来,神色慌张。 “什么事?” “快去请太医!”玉兰催促。 小贵子方才也听皇上这么说,也是打算去的,他疑惑问:“小主怎么就病了么?病的急不急?” 玉兰欲言又止:“你少问,只管去请太医就是了。” 宁馨宫中,太医来了又走了,脸色尴尬又有些微妙。宫人们都不敢作声,只有内殿房间里,玉兰和秋荷守在宁素的身边,悄悄的用手帕抹着眼泪。 宁素喝过了太医开的药,已经睡熟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她们的小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从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都不够,今儿皇上是发了什么疯竟然拿小主的身子来作践? 看着她那手腕上、腰上、脖子上的青淤肿痛,玉兰和秋荷就心疼。这伤还是其次,小主心上的伤怕是更痛一些。 “别哭了,叫小主看见成什么样子。”玉兰老成一些,低声提醒秋荷。 秋荷听了急忙收了帕子,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低声问:“你说皇上是怎么了?往日那么疼小主,再生气也不能这样啊。” 玉兰摇摇头:“所谓,男人心海底针,皇上又是人中之龙,他的心思我们哪里猜得着。只是,我觉得这一次怕是出大事了。从前我们这宫里头即便是奴婢做错了事也不见罚的,如今小主只是出了一趟宫门喝了几杯酒,不是什么大事。皇上这样,也许……也许是移情别恋的先兆。” 秋荷吃了一惊:“你是说咱们小主不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了?怎么可能?并不见宫里那个贵人受宠啊?” “你忘了吗?那个……梨花妆的美人,我方才出去,听说……又来了……” 秋荷捂住了嘴:“天啦,怎么会。男人说变就变,太快了吧!” “嘘!”玉兰看到宁素眼皮动了动,赶紧停了话语。 宁素半睡半醒之间,她们两人的话却都听到了。 无觞的怒,是因为白狼王,还是梨花妆? ** 前往乾坤宫的鹅卵石路上,一个颇有气度的老嬷嬷带着一个绝色女子窈窈窕窕的走着,引来不少目光。 那些目光有探寻、好奇、惊艳。 陈嬷嬷很得意,她又进来了。正如她所说,来日方长。 “绒儿,脊背挺直一些,显出大家气派,你姨妈可是从前的皇妃。” 郭绒儿不满的说:“娘,那样走很累的,我还是习惯在家乡的时候那般走路。”她揉了揉自己的腰,这宫妃的走路方式又是要挺胸又是要收腹,说什么这么仪态才美,搞的她腰酸背疼的。她郭绒儿长得国色天香,哪个男子看到她不是垂涎三尺,痴痴呆呆,何必要做这个样子? “今天能见到皇上吗?”郭绒儿不满的看着自己娘,她吹的那么厉害,昨儿来居然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被一个太监送出宫。 “放心,皇帝的娘亲是我远方的表妹,当初我进宫时,他才几岁,她娘去的时候将他托付给我照顾,我也算是他的姨娘了,他可是吃着我的奶长大的,就跟我儿子一样,就冲着这层关系,他能不见我吗?或许昨天他是真的忙了。今天是休沐日,一定有空见我们的。” 陈嬷嬷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她今日穿了一袭莲白的长裙,只在袖子处绣着几朵莲瓣,发髻上插着几支当季的粉芙蓉,一般的女子这样打扮自然素净了一些,但是自己的女儿国色天香,这样素雅的衣服越发衬得她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尤其是额间那一朵红梨花,尊贵中透着妖娆,美艳不可方物。 陈嬷嬷在心中赞叹不已,得意的想,只有自己才生的出这么美的女儿来。不好好利用,真是太可惜了。这女儿不但生的美,而且,她还有一个制胜法宝。 想到那制胜法宝,她的嘴角勾起,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杀手锏 此时,正是霂无觞心烦意乱之时。 他看着折子,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宁素现在怎么样了?他有些担心,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打算出门,却停住了脚步。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她疏离而愤怒的目光,倘若他现在过去,岂不是被她责难? 想到这里,他又退了回来。 他真是把她宠坏了!若是放在别的男子,这样的行为也许只能说是一种情趣,她却打了他一耳光,他摸了摸脸上,还微微有点肿。 不行,他不能再这样宠下去,再这样她可是无法无天了。 下定了决心,霂无觞打算借着这次教训一下宁素,过几天再去看她。 “皇上,陈嬷嬷又来了。”小豆子在外面尖着嗓子嚷着。 此时,他并不想见外人,昨日就听说陈嬷嬷带着女儿来见他了,被他打发了,今天怎么又来了?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厌烦,心想,也罢,见见吧,省的她日日来烦他。 “叫她们进来!” 殿门打开,郭绒儿抬起头,望见那正中间坐着一个男子,头戴金冠,凤眸微眯,长得丰神俊朗、俊美极了,正低头看书。 当看到她们来的时候,才缓缓抬起头来,神情高贵清冷,睥睨众生不可一世。 郭绒儿呆了一呆,在她印象中或许皇帝是个带着胡须的中规中矩的男人,哪里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年轻俊美,心跳一下乱了。 陈嬷嬷拉着郭绒儿跪下行礼。 “起吧。”霂无觞随口说着,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人。 陈嬷嬷他自然认得,那嬷嬷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回乡了,好久都没见了,不过因为是母亲的表姐,所以也算是自己的表姨妈,打小照顾自己情分还是有的。[.超多好看小说]旁边跪着的应该是她的女儿。 “嬷嬷别来无恙。”霂无觞寒暄着。 陈嬷嬷一看他问候,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满脸的褶子都展开了,道:“亏得皇上还记得老身,这次老身带着女儿到京城来,特地来看看皇上。多年不见,皇上长得高大了,沉稳了,老身想起当年的蕊皇妃,真是感慨,若是皇妃还在……看到皇上现在……不知道有多欣慰呢……”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抽噎起来。 霂无觞看着她,虽然不喜欢她抽抽噎噎,但是也因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还有那个早夭的妹妹,禁不住心中一片黯然。 陈嬷嬷敏锐的看到皇帝露出了黯然的神色,立即拉着自己的女儿来见皇帝:“皇上,这是绒儿,今年刚刚十六,当初老身还带着绒儿进过宫,你们二人见过呢。” 见过? 霂无觞疑惑的将目光投向那个叫绒儿的女子,乍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陈嬷嬷看到皇帝的表情,眼中掠过一丝得意。 “你……”霂无觞真的呆住了,盯着郭绒儿仔细看了半天。 郭绒儿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陈嬷嬷因势利导,说:“老身多年来一直想念我的表姐蕊皇妃,唉,可惜不得见其人啊,每当看到我家的绒儿,便感觉好像看到年轻的蕊皇妃又站在老身的面前,这样,也才聊以寄托对蕊皇妃的思念之情啊。” 她说着这话却瞟着霂无觞。 霂无觞的确震惊了,眼前的这个郭绒儿相貌真的很像他记忆中的娘亲,又和自己早夭的妹妹有那么三四分相似。 陈嬷嬷是他娘的远方表姐,而郭绒儿是她生的,她们都和蕊皇妃有血缘关系,这郭绒儿如此肖似蕊皇妃,自然是巧合却也合理。 “绒儿说她小时候来的时候没有好好在御花园游玩,如今我们娘儿俩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皇上能否容许我们在这皇宫住上几日呢?”陈嬷嬷趁机问。她的杀手锏已出,她料到皇帝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这时,霂无觞终于回了神,又禁不住看了两眼,真是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想像之人。 “好。” 霂无觞话音一落,陈嬷嬷喜色立即上了眉梢,赶紧道:“多谢皇上!” “你们随意游玩,有需要便同小豆子说!” 陈嬷嬷求之不得,心中得意的大笑:哈哈……,她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还怕第二步第三步不上道吗?姜到底是老的辣,小皇帝还想逃出她的手掌心么?打蛇打七寸,她早已对于这位帝王的七寸了如指掌。 冷战 “小主,怎么就起来了?”玉兰进内殿,便看见宁素从床、上爬起来了。(.) 她赶紧去扶着宁素,道:“太医说了,要多静养几日才好。” “又不是纸做的人……”说着,她的动作却牵动了伤痛,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本宫都躺了两天了,再躺下去这后宫变成别人的也不晓得了。” 玉兰一听,看她脸色不好,不敢做声了。 宁素坐在铜镜前,伸手拿着梳子缓缓梳理自己的头发,看着镜子中的人,才两天时间,却憔悴了一些。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女人不禁熬啊。 “玉兰,今日多敷点粉。” “是。”玉兰急忙去拿那脂粉,她素知宁素平日是连粉都不用的,今日用粉,大概是要遮掩脸上和脖子上的红肿,以及她现在青白的脸色了。 玉兰看到她心情不好,忍不住宽慰两句:“皇上是极疼爱小主的,有点什么事,彼此说清楚就好了,小主千万不要多想才是。所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这样的寻常小事不要伤了感情才好。” 宁素吐了一口气,想起前日霂无觞的所作所为,便怒上心头,即便她和白狼王有什么,他为何不拿出证据来,还没断定就要判她的刑了吗? “今日本宫要去见一见皇上。”她沉声说。 她在床、上躺了两日,也不见他的影子,他是心虚了吗?还是真的心已经飞了?她倒是要搞搞清楚。他霂无觞不要她了,那便说清楚,她宁素绝不担着偷汉子的冤屈和虚名。 突然,她想到什么? 宁素连粉都不擦了,起了身向外面走去。 “小主——,还没上妆呢!” 宁素扭身到了那个小书房,左右巡视一番,看到外面无人立即关了门,打开那个柜子中的小格,那里还是上锁的,上面是空的,打开下面,箭还在。 她蹙起了娥眉,箭还在,为何无觞那么恼火?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那根银箭,眯起了眼睛。 不对,这个位置不对,当初她放的时候是箭头朝外,如今是箭尾朝外。 她豁然明白了什么。 开了书房的门,玉兰在外面,宁素立即问:“皇上前天是不是来过这书房?” 玉兰好生的想了想,点头道:“是,的确有来过呢。来了一会便走了。” “那他一定是看到了。”宁素自言自语。她心里叹了口气,这银箭她留着不过是因为感慨白沧澜对她的深情厚谊以及相助之情,在霂无觞看来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箭,这下子,怎么说的清道的明。 霂无觞身为帝王,天性多疑,要解释他能听的进去吗? 她只能将那银箭放回了远处,他反正已经知道了,丢了也没任何意义。 就在这个时候,秋荷突然鬼头鬼脑的跑过来,看到宁素就神秘兮兮的说:“小主,去兰亭看看吧!你真得去看看呀!” “兰亭的菊花开了吗?”她素知御花园的兰亭遍植菊花,现在这个季节应当是菊花满地。 秋荷急忙摆手:“不是,是皇上和那个郭绒儿,就是那个梨花妆啊!” 宁素的脸色一僵,转身往内殿走,叫道:“玉兰,还不过来帮本宫上妆?!” ** 兰亭在湖边,远望湖水波光粼粼,近看金菊遍地,清香扑鼻,俨然一个世外桃源的所在。 “皇上,你就让绒儿一个字好不好?”美人娇嗲的声音响起,犹如刺插入耳膜中一般。 “好,那朕就让你一个字又有何难。你都输了两局了,这次要用心了。” 这是霂无觞的声音。 宁素在菊花园边下了轿,远远看着亭中间那一对璧人,就好像金童玉女一般,十分的刺眼。 “小主,怎么办?”玉兰绞着帕子担心的看着宁素。 “怎么办?”宁素冷眼看了她一眼,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凉拌!” 此时,却是那个郭绒儿眼尖,远远看到宁素站在那里,叫道:“哎呀,皇上,咱们下不成了,皇妃娘娘来了呢。” “来了便来了,为何下不成?”霂无觞淡漠的声音响起。 宁素一步步走了过来,立在了兰亭边两个人的面前,微微笑道:“怎么?这么好的心情下棋啊?” “民女参见娘娘!”郭绒儿看似在行礼,却只是草草一拂,立即起身了。 作为手掌凤印的后宫之主,她这样的行礼可以直接拉去打板子了。 然而,郭绒儿却毫不在意,她媚眼瞅着对面的皇帝,笑嘻嘻的说:“皇上,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看娘娘站在这儿,奴家的小脑袋都转不动了,都不知道怎么下了。” 她冷冷瞅了宁素一眼,看她今日脸上敷了很多白粉,禁不住嗤笑道:“怎么今日见了娘娘,脸上差了一些呀,女人,不保养,很容易老的。” 宁素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冷漠的看着郭绒儿:“你是何身份,本宫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吧?” “哎呀,皇上,绒儿委屈啊,绒儿不过是好心劝告而已。”她娇娇嗲嗲,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拿着帕子作势要擦眼泪。 她模样生的美,这番动作,哪个男子不起怜惜之心,霂无觞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做声。 宁素双眼盯着霂无觞,道:“皇上好悠闲,皇上如此悠闲,臣妾还以为臣妾病着的时候皇上在日理万机呢,所以才没时间去看看臣妾。” 看到霂无觞没有作声,宁素又道:“怎么,皇上为何不说话了?” 霂无觞没敢看她的眼睛,却有些恼火,她这样是在逼他吗? 他起了身,看向宁素,那女子一双冷淡而讥讽的眼睛看的他心中一凉。 “够了,宁素!朕只不过陪绒儿下下棋,用得着好似兴师问罪一样吗?”他将手中的棋子一扔,道,“扫兴,不玩了!” 说罢,竟然甩袖,大步而去。 宁素呆住了,那日她迷迷糊糊在酒醉中,今日清醒了他居然还是这样态度对她? 郭绒儿禁不住笑了起来,扭着娇俏的腰身站了起来,蹙着秀眉讥讽道:“哟,这便是天元第一宠妃的待遇呀?我看不过如此嘛。呵呵,我和皇上都约好了,明日还来这里下棋,到时候宁嫔一定要再来哟!呵呵……” 说罢,她娇笑着出了亭子,跟着皇上去了。 男人心机 玉兰和秋荷对看了一眼,禁不住忧伤起来,有这个绝色美人在旁,皇上的心不飞都难啊。 宁素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走到湖边,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秋风吹来,却带着几分寂寥。 早知如此,她是否该就留在犬戎?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无觞的誓言,宛然在耳畔,如今却同这美人卿卿我我。 她早知身为宫妃,早晚会遇到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同他认识也不过半年而已,由春到秋,由春、色盎然到黄叶飘零,短短半年而已…… 她曾经听说,男人心冷的最快,只要心思一飞,便将女人撂开了,从此之后便如同陌路。 看他那冷形冷色,似乎真的已经将她撂开了吧。 “小主,咱们上哪儿去?”玉兰担心的问。 “回宫。”宁素淡漠的吐出了两个字。 “小主就任由着皇上吗?” “他要纳一个女子,本宫如果阻拦,便是不贤。你要本宫如何?后宫三千,每年都有新进女子,倘若本宫个个都去阻拦,岂不是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了?” 秋荷悄悄说:“小主不觉得皇上待这个郭绒儿不同吗?奴婢去打探过了,据说这个郭绒儿的娘是皇上的乳娘,也是皇上亲娘的远方表姐妹,这个郭绒儿更是和当年皇上亲娘蕊皇妃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因为她们娘俩在宫里头说是游玩,其实简直是赖着不想走了。听说嚣张的很,仗着自己的身份有恃无恐的。” 宁素眼眸一转,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霂无觞对郭绒儿的放肆竟如此容忍。 “要不要奴婢们去打量着这两母子的错处?用后宫的宫规处罚她们?” 宁素摇头。 她素知霂无觞的痛处,如今来了个形似蕊皇妃的女子,他自然会另眼相看,纳入宫廷也说不定。她若是在这件事情上明目张胆的去处罚郭绒儿,未免显得不近人情,说不定会真的被他嫌恶。 “明日就是阿丑成亲的大日子,这些腌臜事,迟些再说。” ** “皇上——,皇上——” 霂无觞走得快,郭绒儿赶得气喘吁吁。 “皇上等等奴家嘛!” 她好容易赶上,急忙去拉皇帝的袖子,可是霂无觞是何等人,岂容其他女子随意碰他。 随手一甩,那郭绒儿一个不小心,一下子跌得狗吃屎,糊了一脸黑。 霂无觞回头时,看到郭绒儿正抬起头,脸上黑黑,傻傻望着他。 他禁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看到他笑,那郭绒儿也笑了,笑的傻乎乎的。 霂无觞摇摇头,叹了口气,这郭绒儿像倒是像自己娘亲,可是比起娘亲的聪明通透,这女子简直就是个蠢蛋。 郭绒儿伸着手,娇憨的看着他,想让他拉她起来。 “自己起来吧!”霂无觞双手负在身后,淡漠的看着她。 郭绒儿皱了皱眉头,一骨碌的爬起来。 她气哼哼的走到了皇帝的身边:“皇上不是真的讨厌宁嫔对不对?那为何要做出那副样子?” 看到她逾矩的行为,霂无觞禁不住蹙眉,眼中冷光一闪,唬的她一跳。 那威严,暗带怒火,郭绒儿饶是再嚣张,也瑟缩了一下。 “宁嫔是你叫的吗?”霂无觞看她就像看脑残一般,这样的女子能在宫廷生存那真是奇迹了。 “下去,自己打自己嘴巴,不打满三百个别来见朕!”说罢,甩袖而去。 “啊?”郭绒儿惊呆了,“三百个?” 她苦着脸,嚷道:“那我的脸还在吗?皇帝哥哥,我可是你的姨表妹啊!你要不要这样待我呀!” 霂无觞走在前面,远远听到她的叫苦声,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个郭绒儿,他已经想好了最好的出路。不过在送到那里之前,他要利用郭绒儿好好的磨磨宁素的性子。 他想到这里,心里便得意的大笑。 不放心 中秋这天,京城喜庆非常。十里红妆,爆竹之声震天响。这一天,是九王府的大喜事。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九王爷霂子泠娶亲的日子,皇帝亲自来观礼,可谓是万人空巷,盛大非凡。 霂子泠骑着高头白马意气风发。坐在轿中的阿丑化着精致的妆容,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时不时揭起大红的头巾窥着轿帘缝往外偷瞧。 如今,阿丑为了当这一回新娘,可是花了大功夫减肥,如今的身材当真是不肥不瘦、纤浓合度。瘦了之后脸也没那么圆那么大了,俨然可以称得上佳人。虽然她心里担心自己还是不及九王爷美,但是霂子泠待她深情厚谊,极为的好,她心里就好似吃了蜜糖一般。 从帘子里偷窥出去,外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举目望去,红绸铺地、遍地鲜花。 她欢喜的脸儿红扑扑的,想当初,在掖廷宫受苦的时候,她哪儿想过如今这样的盛大婚礼和美满姻缘。 将军府离九王府并不很远,很快就到了。 “踢轿门!踢轿门!”众人笑嚷着。 霂子泠微微一笑,翻身下马,模样俊美潇洒极了,看的那些围观的通通是一愣。 大红的喜服衬得他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霂子泠到了轿子前踢了踢轿门,立即有喜娘欢喜的打开轿门,将新娘扶了出来。 一根红绸带将两人牵在了一起,进入了喜堂。 堂中,最尊贵的位置上坐着霂无觞和宁素。(.)霂子泠父母不在,皇上最大,而阿丑已经成为了宁素的义妹。 宁素看着阿丑被霂子泠牵进来,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她突然想起当初她第一次进入掖廷宫时那个抠脚丫子的丑丫头,禁不住笑了起来。 想想真觉得挺有趣的,缘分这个东西,真是谁都料不到的。 霂无觞正好向宁素这边看来,宁素一笑,他倒是眉头一蹙,自己不理她,她倒是过的挺好嘛,心情也不错,没来由的,他的心情倒是有些恶劣了。 三拜之后,正准备送入洞房,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犬戎白狼王来贺!” 陡然听到这一声高唱,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唔,是搞错了吧?亦或者只是送礼来了吧?犬戎离这里万里迢迢,没有亲自来贺的道理吧? 然而,当那个人进来的时候,众人皆跌破了眼镜。 宁素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沧澜堂而皇之的捧着贺礼从正门进来了。 “砰……”她的手不小心碰翻了酒杯。 “呵!”霂无觞冷笑着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这个人脸皮够厚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一次,宁素没有反驳,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他究竟是为何而来。大家都是聪明人,狡辩无益。 她禁不住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厮来的还真是时候,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霂子泠没有见过白沧澜,但是两国现在讲和,自然对白狼王该敬重有加。 他接过了贺礼,立即请白狼王参见霂无觞和宁素。 白沧澜依旧一袭白袍,玉带缠腰,头发用玳瑁冠束起,打扮如同天元人一样,多了几分儒雅,更加的俊美。 “恭喜恭喜!”到了霂无觞的跟前,白沧澜抱拳笑道。 当他的目光落到宁素的身上时,只是相视一笑,并没有多做停留。 霂无觞对他从来都不客气,道:“白狼王倒是蛮悠哉的嘛,万里迢迢来参加朕九弟的婚礼,好难得啊!” 白沧澜微微一笑:“那是,两国情义岂非更加难得。” 霂无觞心中冷笑,还是个打死都不承认的伪君子。 白沧澜向宁素问好:“娘娘别来无恙?” 宁素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了眼帘答:“一切安好。” “那本王就放心了。” “不放心如何?”霂无觞微恼,他挑衅的看着白沧澜,如果不是九弟婚礼,他不介意打一架的。 白沧澜笑道:“有皇上在,本王自然是放心的。哈哈……”说罢,去了自己的座位。 霂子泠看他们这情形,禁不住愣了愣,这一个恼怒、一个不放心、一个躲避,明眼人看着,总觉得这里面有许多故事啊。 “送入洞房——” 司仪高唱,他已没功夫管别人的闲事了,欢喜的牵着自己的新娘子往洞房去了。 行礼罢,霂无觞和宁素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杯酒,便由霂子泠送了出去。白沧澜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女子,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他微微蹙眉,这个女子,怎的看起来比当初在大漠还要憔悴?放心?他如何能放心?若是她过的不好,立即便带回大漠去。 他握紧了拳头,这一次,下定了决心。 ** “白、沧、澜!”霂无觞在乾坤宫中走来走去,虽然天色已晚,他丝毫睡意都没有。 不行,白沧澜一来,他就不放心。他来这里做什么?万里迢迢,那么远,他来绝对不只是为了给子泠一份贺礼。他同子泠哪里有什么交情? 同他有交情的,恐怕是宁素吧? “皇上,歇吗?”小豆子过来问,“亥时过了。” 霂无觞猛的抬起头来,道:“走,去宁馨宫。” 小豆子欢喜极了:“皇上几日没去,奴才还担心呢。”现在皇上一定是想通了。 小豆子正要去叫人,却听到皇上喝道:“别惊动人,咱们悄悄的去。” 霂无觞换了一身衣服,便带着小豆子出门了,小豆子在前面打着灯笼,两人悄悄往宁馨宫去了。 宁馨宫外,有奴才守着,显然宁素还没休息。 守在宫外的奴才一看皇上来了,正要招呼,却被霂无觞喝退了。一个个都不许惊动宫里头的人,霂无觞自己进去了。 “你们小主在做什么?”霂无觞问玉兰。 “沐浴之后在小书房看书。” 霂无觞摆了摆手,玉兰立即下去了。 他到了书房外时,从窗户里看到宁素是在看书,不过此时她手里的书落到了桌上,正伏在桌前睡着了。 推了门进去,走到她的跟前。 看她睡的沉静,这么凉快的天气,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衫,头发还是半干,却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睡的这么沉,安静的如同一只小猫,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再多担心、再多的妒忌,看到她这样的时候,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轻轻的把她抱了起来,往内殿去了。 抱到床、上的时候,宁素并没有醒,而是翻了个身,往里睡去了。 她睡着时,眉端仍然微微蹙着,是不高兴了吗? 霂无觞跪在床边,用手指轻轻的揉了一下她眉间,在睡梦中,她不满的嘟囔了一下。 他褪去了外裳,躺在她身侧,用薄被将两个人盖着。 从后面环着她的腰,心中的不安也渐渐的消失。想起那日的粗鲁,他忍不住掀开她身上的衣服,看到那青肿的地方似乎痕迹还在,轻轻的揉了揉,她睡梦中也痛的“嘶”的一声。 霂无觞从后面搂紧了她,脸贴在她的颈窝里,柔声说:“对不起……” 只是此时,她已经睡着了,听不见了。 他今夜就守在这里,绝不让人抢走属于他的女人。 算计 天还没亮时,霂无觞起身了。 他出了门,玉兰立即来伺候着。 “传令下去,朕来过的事不许告诉你们小主,听到没有?”他低声命令。 玉兰错愕的看了皇帝一眼,看他眼中满是威严,虽然心里诧异,口上还是答应了。 清晨,宁素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觉得这一觉睡的特别的沉。 她扶着额,还不十分清醒。 “玉兰……”她叫了一声。 玉兰急忙进来伺候着。 “我昨晚不是在书房吗?”她隐隐约约的记得昨晚自己是在书房看书的,怎么一转眼就到床、上来了? 玉兰心虚的眨了眨眼睛,她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让其他人保守皇帝昨晚来过的秘密,至于为什么要保守这个秘密,她也不晓得原因。但是皇帝的命令,她不敢不听。 玉兰解释说:“昨晚奴婢们看到小主在书房睡着了,便扶着小主到内殿来了。” “哦。”宁素应了一声,渐渐的清醒过来,她顿时想起,今日阿丑要进宫来请安,看看窗外天色不早了,立即道:“快点帮本宫梳头,阿丑恐怕要到了。” 果然,刚收拾完,阿丑就过来了。 “姐姐!”阿丑进了宫门,欢乐的叫道。 宁素抬头看去,她一袭红衣,衬得模样俊俏,今日的气色不同以往,嘴角边含着几许春、色。 宁素笑了起来,伸手道:“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阿丑走了过来,有些害羞,拉着她的手扭捏的说:“姐姐要看什么呀?” “果然美了。”宁素赞道。 “哪有?才一晚上,怎的又说美了?姐姐哄我,我不信。” 宁素笑了:“这个,可不由得你不信,恋爱中的女人最美,有老九在你身边,我看你不美都难。” 阿丑甜蜜的笑了,脸上粉嫩如同玫瑰花一般。 宁素说:“我觉得到如今,阿丑这个小名已经不大适合你了,再说了,你是九王妃,我给你换了个称呼,免得以后叫惯了,反倒改不了口了。” “随便姐姐叫什么,有什么要紧的。”阿丑随口说。 宁素摇摇头:“你往后可不是丫头了,可是王妃,王妃要有王妃的架子。我也不能总是阿丑阿丑的叫你,我叫你文眉好了。” 阿丑听到这两个字,心中一动,叹道:“是啊,这两个字,多少年都没有人叫过我了。从前认得我的人,总是阿丑阿丑的叫着,反倒连我的本名都忘记了。” “楚大将军的女儿,楚文眉!” “嗯!”阿丑开心的答应着。 ** 这边,陈嬷嬷和郭绒儿母女俩正在着急。 “你说什么?他扔下你就自己走了?”陈嬷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怪了,女儿你长得如此美丽,没有哪个男人见着不动心的。难道皇帝他年少时的毛病还在犯?” 郭绒儿好奇了,问:“娘,什么毛病啊?” 陈嬷嬷看了她一眼:“就是见着女人就犯恶心。” “那他不是有宠妃宁素吗?” “就是啊,我就是不明白了。他既然已经是个正常男人,怎么会对你无动于衷?不行,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再等下去,恐怕就只能出宫了。” 郭绒儿烦恼极了,她不高兴的说:“你说的我都照办了,衣服也穿的透了,挨也挨得近了,暗示也暗示过了,可是他还是不理我可如何是好?照我说,这皇帝的妃子也太难当了,干脆出宫算了。” 陈嬷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女儿,你放心,为娘自有妙计。” 跟我走 “圣上,这是犬戎送上的东珠。” 小豆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紫色的盒子,盒子里豁然装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这个礼物在众多的犬戎礼物中算是最让人惊讶的,如此大的东珠,当真是价值连城。 然而,霂无觞看到这宝贝看起来脸色并不好。 御书房里,礼部侍郎沈恒就站在他的面前,手里还拿着犬戎白狼王的礼单。 “皇上,犬戎白狼王此次来觐见,是对我朝的朝拜,这些礼物也算的是一种供奉,显示我大国威严,圣上应该立即摆下盛宴款待他们。” 霂无觞瞅了他一眼。 沈恒斯文儒雅,是世家之子,年纪轻轻就当上礼部侍郎,前途不过限量。不过在霂无觞看来,这人就一顽固不化的腐儒。 “你是说朕还要请他们吃饭?” “那是当然。”沈恒恭敬笑道,“大国礼仪,该当如是。” “哼!呵呵……”霂无觞真是被他气笑了,这个白狼王明目张胆的竟然找上门了,还打算让他请他吃一顿饭? “皇上,”沈恒看他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禁不住为这位小气的皇帝担忧了,“想我天元朝上邦大国,外邦来朝,绝不至于连顿饭都不给的,皇上三思啊。(.)” 他眼神灼灼的盯着霂无觞,似乎倘若他不招待白狼王,他就会在这里不断的呱噪下去。 霂无觞眯起眼睛,冷冷一笑,心道:好,你既然想见宁素,朕偏不让你见! “传令下去,设宴款待,朕亲自招呼他。” ** 宁馨宫中,宁素正在写字,时不时的停住毛笔,若有所思。 今晚,霂无觞要在宫中宴请白沧澜,不知道到时候情况如何。 宁素放下了毛笔,反正不关她的事,多想无益。但是一想到白沧澜要入宫来,她心里无端的就有些忐忑。 这时候,窗户响了一声,好像被什么砸了一下。 “咦?难道是鸟儿撞上了?” 宁素打开了窗户,可是就在她打开窗户的一刹那,一个黑影掠了进来。 她来不及尖叫,那个黑影已经将她的嘴堵住了。 “别叫,是我!”那人把脸上的面巾扯下,豁然在眼前的竟是白沧澜的脸。 看她看清楚了,白沧澜放开了她。 “小主,有事吗?”玉兰在内殿的门外叫道。 “无……无事……”宁素赶紧去将内殿的门关上,这边白沧澜也将窗户关上了。 宁素急了,这人是怎样?她明明和他没什么,他青天白日的竟然闯入了她的内殿,没什么也变成了有什么。 “白!沧!澜!”宁素瞪着眼睛看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沧澜脸上露出笑容,环视了一圈她的房间,道:“原来这就是你住的房间,果然雅致的很。” 当他的目光落在宁素的脸上时,幽然的深沉,又带着几分哀伤。 “宁素,你过的好吗?” 宁素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骗人!”白沧澜蹙了蹙眉头,“你看你的模样,比在大漠时还要憔悴,你以为本王的眼睛是瞎的吗?” 宁素十分不安,真担心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着急的问:“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不知道吗?霂无觞设宴,我入了宫以后找个借口便溜过来了。” “这里对你危险的很,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白沧澜突然走过来,蓦然抓住了她的手,逼视着她:“宁素,跟我走。我这次来,无论如何都要带你走!” 宁素无奈的看着他的眼:“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霂无觞后宫美女无数,你总有一日会落入不幸的境地,我不想看到那一天!跟我走,我给你最好的生活、最幸福、最安心的日子。我白狼王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他的手那样有力而灼热,紧紧的握着宁素的手,让她无力挣扎,整个人仿佛陷入他深黑如海的乌眸之中。 然而,宁素是那样清醒。 她看着白沧澜的眼,定定的说:“不,沧澜,我要留在这里,你明知道,我心里爱的人是霂无觞。即便他将来变心,即便他待我不好,自从嫁给他的那一天起,我便注定这一生都是他的女人。” 白沧澜的眼中浮起了怒意:“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我在犬戎,无日无夜的不想念你,每当想起你时,我恨不得飞越千山万水,到你的身边。宁素,你为什么要待我这样残忍?” 宁素定定的看着他,终于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沧澜,你很好,甚至……比无觞待我还好。但是,感情有时候不是用理智可以决定的。你走吧!忘记我,过上属于你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或许你现在不懂,但是终有一日你会懂的。” 白沧澜放了手,他千山万水到这里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望着她倔强的身影,他低下头:“我输了,但是我不是输给霂无觞,而是输给了你。宁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但是如果你有一日后悔,不要忘了,在犬戎,还有一个白狼王。无论何时,我都会欢迎你的到来。” 宁素的心“砰然”动了一下,只觉得眼前雾气蒙蒙,却别过了头去。 “这个给你。”白沧澜将一个东西塞在她的手,用双臂紧紧的从身后抱紧了她。 宁素没有动,任由他抱着。 “天冷了,多穿一点。”他的青丝拂过了她的脸,他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拿着这块令牌就可以找到我。” 话音落下,宁素还未缓过神来,只听到窗扇摇晃的声音,黑影一纵,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宁素看着手中的令牌,上面写着犬戎的文字。 她眼眸一转,这是白狼王最后送给她的礼物,一定十分重要,只是上次的银箭已经给她带来不少麻烦,这一次,她一定得收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想罢,她将那令牌秘密的收藏起来。 “后悔?”她自嘲的笑笑,“既然入了这宫廷,早已失去了后悔的权力。” 曼陀罗 霂无觞得到消息,说白狼王进宫之后半路上上茅房,居然好一会儿没找到人。(.无弹窗广告) 霂无觞顿时起疑起来,他派人去看宁馨宫的动静,来人回报说宁馨宫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依然不放心,决定亲自去一趟。 此时,天色已晚,天边挂着几颗星子,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小豆子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路边时常传来阵阵幽幽的花香。经过一处汉白玉的小桥时,只听到小豆子喊:“皇上,您看那边!” 沿着他手指的方向,霂无觞看过去,隔着一道明渠,对面的八角亭上,亭子四周挂着灯笼,照得亭心通亮。 “铮!铮!……” 只听见两声琵琶声响,由亭子旁边的花丛中闪出一个身着白衣、反抱琵琶的美丽女子。 美妙的乐声响起,女子优美的旋转,衣袂翻飞,恍如一只从天而降的天鹅,所谓惊鸿掠影,不外如此。 美丽女子灵动的舞着,一双妙目时不时向霂无觞投来深情一瞥,柔情蜜意不言而喻。 “这……这是……”小豆子看的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是什么舞啊,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舞蹈!” 霂无觞嘴角微微勾起,道:“这舞叫做——惊鸿照影!是宫廷早已绝迹的舞蹈。” “这……这皇上怎么知道的?”小豆子惊讶的问。 霂无觞不语,他当然知道,因为在这首舞曲是当初他娘蕊皇妃最擅长的舞曲。 “惊鸿照影!原来如此,果然如古语说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一曲舞毕,“啪啪啪……”听到掌声响起,郭绒儿娇羞的向着桥上的皇帝,垂下了头,那表情果然是欲诉还休。 “舞的好!”霂无觞赞道,郭绒儿娇柔的对着他行礼:“多谢皇上赞赏!” 这个时候,身在暗处的陈嬷嬷暗暗的捏了一把汗,心道,是成是败,就看此时皇帝的一句话了! 霂无觞一步一步的走近,陈嬷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他走到了亭子前面,看那郭绒儿身上的衣服是薄薄的鲛绡,透出白皙的皮肤和丰、满的酥、胸,他微微在心中赞道,果然是美人。 小豆子看到皇帝似乎对这个美人发生了兴趣,脸上露出了难色,不过皇上如今只有宁嫔一个女人,未免也太素了些,这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小豆子知趣的退了下去。 这良辰美景,就只有皇帝和这个美人在此,不发生点什么未免也太可惜了。 一股奇异的幽香进入他的鼻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这香气未免太浓了些,再抬头看那郭绒儿时,只觉得她的容貌明艳照人,十分的可口。 他的身体晃了一晃。 “皇上……”郭绒儿急忙放下了琵琶,过来扶着霂无觞。 “皇上……”她娇柔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让他顿时心中酥痒难耐,伸手握住了她柔嫩的小手。 “皇上,别急……去奴家那里吧……” “好!” 他答应了,环着她的肩膀,只觉得身体内一股原始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郭绒儿的美眸掠过一丝得意,她伸手拂过霂无觞的俊脸,这个男人,今晚就是她的了。 “站住!” 清冷的声音响起,郭绒儿一愣,回头时,却看到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站在不远处。 她一看,心中暗叫不好。 这个时候,却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个女人,拦在了宁素的跟前。宁素一看,不是陈嬷嬷是谁? “参见小主!”陈嬷嬷躬身行礼,“小主这是叫谁站住呢?” 宁素冷冷看了她一眼:“本宫叫的是郭绒儿。” “哟哟哟……”陈嬷嬷笑了,“宁小主说笑话呢,小主,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皇上要恩宠一个女子,难道小主你以为以你的位置可以阻止吗?传出去,说小主您还要管皇上内帏的事,那是大大的不贤啊!” “哦?不贤?”宁素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嬷嬷,道,“陈嬷嬷果然是从宫里头出来的,懂得的倒是多。不过……本宫就是不贤,如何?” “你……”陈嬷嬷瞪大了眼睛,“小主你……你触怒圣上,后果不堪设想!” 宁素哼了一声:“本宫触怒圣上的时候多了,有什么后果本宫自当承担,要你一个嬷嬷在这里啰嗦!” “你……”陈嬷嬷竟然胆大的去抓住宁素的手,“你不准过去!本嬷嬷是皇上的乳娘,绝不准你搅扰了皇上的雅兴!” “是吗?那本宫今日就搅一搅看一看!”宁素甩开了她的手,道:“玉兰、秋荷,去扶着皇上!” 此时,被甩开的陈嬷嬷额头上已经落下了豆大的汗珠。 “皇上……皇上……您要替老奴做主啊!”陈嬷嬷当机立断,立即上前拉住了霂无觞的袍角,跪在了地上。 此时,霂无觞被她们这一通人的吵闹,额角有些发痛,他抚着额角,摇了摇头,再睁眼时,眼前竟然是宁素。 宁素伸手扶住他,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用手探了探他的脉搏,不由得怒上心头。 “把这两个大胆的奴才给本宫抓起来!” 她扶着皇帝,秋荷和玉兰两个人,又上来两个宁馨宫的太监,一起将陈嬷嬷和郭绒儿抓住。 “拿茶水来!”宁素下令之后,立即有奴才端来了茶水。 宁素扶着霂无觞在石凳上坐下,喂给他喝了茶水,担心的问:“皇上觉得如何?” “好一点。”就着茶水,宁素喂给他一枚清心玉露丸,吃了之后,霂无觞顿时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宁素冷眼看着郭绒儿,径直走到她的身边,从她的发间抽出一朵花儿。 “告诉本宫,这是什么?” 郭绒儿心虚的看了一眼陈嬷嬷,陈嬷嬷没有理她,对着皇帝哭喊道:“皇上替老奴做主啊,宁嫔是完全没把老奴放在眼里,也没把皇上您放在眼里啊。可惜啊,蕊皇妃不在,倘若她在,定然不会让这个女子在后宫之中肆意妄为!” 霂无觞蹙起了凝眉,看了一眼宁素,又看了一眼陈嬷嬷,问:“宁嫔手中拿的是什么?” “这……这……”陈嬷嬷瑟缩发抖,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就是一朵花啊……一朵寻常的花儿……” 宁素微微弯起唇角,将那朵洁白带着黑色细纹的花儿递到陈嬷嬷的眼前,笑道:“若是普通的花儿,嬷嬷不妨将这花儿吃吃看?” 陈嬷嬷一怔:“这……” “吃啊!”宁素将花往她眼前一推,陈嬷嬷吓得往后一退。 郭绒儿恼火极了,她上前来挡在宁素跟前,一把抢过那朵花儿:“不就是一朵花吗?我来吃!不过我若是吃了这花,皇上一定要为绒儿主持公道,休了这个宁嫔!” 好大的口气,宁素笑了。 郭绒儿正准备揪下花瓣往嘴里塞,却听到她娘惨叫一声:“别吃——,有毒——” 郭绒儿一双媚眼瞪圆了,看着自己的娘:“娘,你说什么呀?” “有毒……”陈嬷嬷沉痛的垂下了眼帘,“这花不能吃。” 霂无觞大吃一惊,怒目看着这娘俩,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陈嬷嬷立即滚过来抓住了霂无觞的腿,“皇上,奴婢不是想害您,这花香……只是……催、情而已……” 宁素清朗的声音响起:“这花,叫做曼陀罗,产于天竺,剧毒无比,香气能催、情。” 霂无觞听罢大怒,一脚踢开陈嬷嬷,斥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朕的眼皮底下施用毒花,活腻了是不是?陈嬷嬷当年你服侍我娘亲多年,宫中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如今越活越回去了么!” “皇上……”陈嬷嬷眼泪鼻涕一起流,“老奴只是一直糊涂,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输,错都在老奴,绒儿年纪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郭绒儿唬的腿都软了,她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头上所插的竟然是剧毒的曼陀罗。 她跪着求宁素:“小主,小主,我娘只是想让我留下服侍皇上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真的没有……” 宁素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毒害皇上,是什么罪状,恐怕你们心里清楚吧?” “皇上……”郭绒儿又去求皇帝。 霂无觞恼道:“两个蠢妇,真是愚不可及!今儿朕绝对不能轻饶你们!” 听到这话,两母女顿时软做了一团,连喘气声都快没了。 “先押下去!”霂无觞一声令下,立即有两个侍卫将母女两个带了下去。 这个时候,一个太监过来,在霂无觞的耳边附声道:“找到白狼王了,他说是走迷了路。” 霂无觞看着那被拖走的母女俩,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的冷笑。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这母女俩?”宁素好奇的问。 “陈嬷嬷到底曾经是我母妃身边的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霂无觞看了宁素一眼,伸手握着她的手,嬉皮笑道:“朕还以为宁嫔不打算理朕了,关键时刻怎出现的这么快?看来是时时刻刻关注着朕呢。” 宁素缩回了手,啐道:“谁关注你,倘若你宠了那个郭绒儿,本宫才懒的理,就让你闻那毒花儿去!” 霂无觞笑了,的确有几分开心,冷战也好,生气也罢,宁儿还是很关心他的。他故意捏了捏宁素的手,暧、昧道:“朕先去办事,晚上过宁馨宫去。” 宁素低头,耳根微红,低低的“嗯”了一声。 霂无觞“哈哈”大笑,转身扬长而去。 玉兰在一边捂嘴低笑。 宁素有些羞赧,嗔道:“笑什么?” “那个郭绒儿虽然美艳非常,却没想到,在皇上的心目中,小主的地位可是无人能及的呢。” “小蹄子,就会乱说。” 宁素回身,脸上却露出了几日未见的明朗笑容。 霂无觞打算去接待白狼王了,他已做好了打算,他要送给白狼王一件十分有趣的礼物。 霂无觞见到白沧澜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太好。 “白狼王客气的很,送了那么好的礼物给朕,朕也要回送一份礼物给你。” “哦?皇上这么客气?”白沧澜淡淡应道,他此时心情低落,对什么礼物都不感兴趣了。 “啪!啪!啪!”霂无觞三击掌,只见一个抱着琵琶、身着洁白鲛绡的美艳女子窈窈窕窕的走了出来,眼中带着怯意。 “传令,舞‘惊鸿照影’!” 小豆子惊诧的看中堂前的美女,不明所以。方才这女子在御花园舞给皇上看,为何现在皇上又让她在这贵客面前起舞? 郭绒儿勉强打起精神,她得到的命令是:错一个舞步,杀!错一个音符,杀! 她此时如同惊弓之鸟,全心全意的跳舞,不敢有一处错漏。 白沧澜惊讶的看着这美妙的舞蹈,听闻天元多美女,果然如此,就眼前的这个美女,美艳绝不逊于宁素。 一曲舞毕,郭绒儿心惊胆战的躬身拂礼,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惩罚。 只听到霂无觞道:“狼王盛情,无觞以此女为报。” 郭绒儿惊呆了,他……他竟然要将自己送给一个外邦人! 白沧澜微微蹙起了眉头,心道,霂无觞这厮明知道自己的来意,这是在搞什么鬼? 他正要拒绝,却听霂无觞道:“明珠换美人,正是相当。倘若狼王要拒绝,就是嫌弃朕送给你的美人不够美!也罢,那朕就再去挑上十个八个美人一起送给你!” 白沧澜气闷,道:“如此美人,怎么可能不够美。” “也就是说,狼王满意,太好了!来人,将此美人装扮了,今晚就送到狼王的馆舍!” “皇上……”郭绒儿惊恐的叫道,对上的却是一双冷若刀芒的眼睛。 她在心里轻叹一声,只因为一步差错,竟陷入了到如今歌姬的境地。她无奈,只得低了头随着公公出去了。 霂无觞看着白沧澜憋屈的脸,顿时心里那叫一个爽快啊!郭绒儿这对精工算计的母女就送给你白狼王好好的享受吧! 将白狼王送出宫去,霂无觞顿时大笑起来。 “哈哈……” 小豆子奇怪了:“皇上,您白白送给白狼王那么漂亮的美人,不觉得可惜吗?” “哼!”霂无觞冷笑,“朕的母妃是独一无二的,岂是谁想模仿就能模仿得了的。那郭绒儿的舞步是美妙,却是没见过真正的‘惊鸿照影’的人才以为好。这娘俩想糊弄朕?真是可笑!既然她们这么喜欢算计,就给朕好好的算计白狼王去吧!这份礼物朕看他一定会很喜欢很受用的!他便再也没有时间打宁儿的主意了。哈哈……” 值千金 “什么?皇上把郭绒儿母女送给了白狼王?” “是的。”玉兰点头,“消息才传出来的,今晚郭绒儿就去狼王的馆舍了。” 宁素“嗤”了一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亏他做的出来,郭绒儿非气死不可,她来可是为了当皇后的,居然将她当作歌姬送人了。他日,即便到了犬戎,她的地位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 “小主如何知道她们母女会搞鬼?倘若她们没用那曼陀罗,小主不就是触怒了皇上?”玉兰不解的问。 宁素微微一笑:“陈嬷嬷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不熟悉皇上的习惯和品性,皇上那样一个对女子残忍的人,倘若要一次掳获他的心,不用点手段如何有百分百的胜算。今晚若不是我,她早已得手了。” 玉兰禁不住佩服:“小主真是算无遗策。” 宁素摇摇头,叹道:“并非本宫算无遗策,只是本宫只要往险恶处去估算人心,总是没错罢了。” 玉兰打趣道:“那小主算一算,皇上什么时候会来啊?” 宁素睨了她一眼,嗔道:“他来不来,我可是懒得理,我要睡觉了。” 她拉了拉身上薄薄的睡衣,便往内殿去了。 进了屋,门却虚掩着。 玉兰和秋荷急忙打量着门外,别皇上来的时候小主都睡着了,像昨晚上那样,那可白白错失了和好的机会了。 两人正着急着,霂无觞已经来了。 他到了内殿门口,摆了摆手,两个人知趣的退下了。 霂无觞径自推了门进去,反手又将门合上。 宁素坐在房中,正在梳头,却听到身后一声门响,心口一跳。 回头看时,霂无觞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皇上……”宁素站了起来,霂无觞已经过来,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乌黑的长发抚着他的手,发间的馨香令人迷醉。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不过几天,他却感觉好像过了几年一般,十分的想念。 “皇上……” 霂无觞低头看着她,一双俊目深沉如海,他没有说话,伸手却到了她腰间,低声问:“那天的伤如何?都好了吗?” 他打算掀开她的上衣看看。 宁素有些羞赧的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没事。” “替朕更衣吧。” 宁素低了头,替他解开了腰带,褪去了外裳。低头时,薄薄的寝衣从胸前落下,露出了丰、满的酥、胸,霂无觞看的眼眸一深。 待得她站起来,他随手一扯,便将她的衣带扯下,顺势一带,她的寝衣落在了地上,光洁而高挺的丰润落在眼底,禁不住伸手握住。 “皇……” 他向前一抵,便将她抵在了桌前,低头噙住了她柔嫩的芳唇,吸吮着她的芳香。 他扯去了自己上身的衣服,露出强健而又精实的胸膛,光滑的胸膛同她的紧紧贴在一起,厮磨着。 霂无觞的呼吸急促起来,直吻得宁素都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她。 “皇上……”宁素腿软了,双手攀着他的肩膀上,眼眸似乎溢出水来,脸儿红的妩媚。 看她如此媚、态,霂无觞哪里忍得住,低了头,热烈的吻痕落在了她的肩胛、心口,一手紧握着丰、满轻揉慢捏…… “啊……”宁素低低的溢出了声音。 “叫我无觞……” 她被他揉到浑身酥麻,只能无力的叫着:“无觞……” 霂无觞再也等不及,扯去了碍事的下衫,就将她抵在桌边,挺身进去,惊得她赶紧紧紧的抱住了他。 一起一落,两人顿时一起步入了无上乐境。 他越发的努力起来,直要她心中只记得他一个人,忘记那个白狼王。 宁素的手紧紧攀着他的肩膀,随着他动作而起落,她的脸儿绯红,紧紧的咬着下唇,不想让自己呼叫出声,可是随着他一个动作,她忍不住又惊叫起来。 “不行了……”她求饶。 “还不够……” 霂无觞将她抱着,一起滚到了床、上,紧紧的抱着她的小蛮腰,又是一阵起伏…… 好容易,他歇下来了,宁素已经累的不行,轻轻的喘着气。 “无觞……你不累啊?” 霂无觞轻轻的咬着她的耳垂,轻笑道:“看来朕的宁嫔要好好锻炼锻炼了,朕龙精虎猛的很。” 心疼她的身体,他轻轻的揽着宁素,抚摸着她光洁的肌肤,低声在她耳畔说:“我……为那天的事道歉……” 宁素虽然闭着眼,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弧度。 霂无觞看她不答,问:“怎么,不原谅我吗?你说想要什么,朕什么都给你……” 宁素心中一动,转了个身,对着他,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要原谅也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宁素朝他勾勾手指,霂无觞附耳过来。 听罢,霂无觞蹙起了浓眉,强调道:“朕是皇帝,天下第一的皇帝!” 宁素鼓起嘴:“那好啊,可是你说什么都可以的,皇帝说话不算话呀!” “你不是累了吗?” 宁素狡黠道:“想到所能到达的高度,便不累了。” 霂无觞叹了一口气,咬牙道:“好吧!由你!不过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宁素打了一个“ok”的手势。 她咬着下唇,得意的笑了。 霂无觞觉得自己很悲催,任命的乖乖躺好。 然后……那个女人爬上去了。 也就是说,他堂堂帝王现在是以女上男下的姿势臣服在她身下。 他深深的很不适应和羞愧。 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无需羞愧了。 因为,这个位置不但很养眼,还很省力。 他双手垫着脑后,悠然的看着光溜溜一身的宁素兀自在他身上动作着。 她动作时,娇美的身段赏心悦目,那晃动的一对丰、满真是诱惑人心啊,他时不时动手去握住揉一揉,宁素一动,他便长长的叹一口气,偏生她的动作有些慢。 宁素的确把霂无觞压在身下了,可是她发现这个活儿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嘛,技术要求和体力要求还挺高,禁不住有些气恼。鉴于她缓慢的速度和持续不断撩得他难以忍受,霂无觞再也忍不住了,翻了个身就将她按照,狂肆的动作起来…… 很快的速度便结束了某个女子想高高在上的野心,恢复了他帝王的威猛。 这一夜,旖、旎又短暂,正是,春、宵一夜值千金啊。 二妃 乾坤宫中,宝座之上的男子蹙起了浓眉打量着堂下的几个臣子,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唾沫横飞。(.好看的小说) “皇上,以宁嫔的出身,绝无可能登上后位,倘若要升宁嫔娘娘为妃,必定要同时升另外一名有身份的女子为妃,此女便可以为升任皇后而做准备,这样方能平息世人的口舌啊!” 说这话的是沈恒,礼部侍郎。 他的意思便是如果要升宁素,便要同时升一名有身份的女子为妃,作为皇后的储备。 霂无觞微微眯起了凤眸,没有做声,眼睛却看着另外几个人。 “没错啊,皇上,有帝无后,会遭他国的笑话,所以,立后一事要开始绸缪了,皇上一定要再升一名妃子起来,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立后。”吴阁老一把胡子直被他的唾沫给喷湿了。 霂无觞冷笑一声:“朕早已说了,朕没打算另外立一个妃子,朕只打算让宁嫔为妃!” “皇上!”吴阁老连同几个白胡子一大把的大臣立即跪倒在他的跟前,“皇上,万万不行啊!皇上若是不为天元朝的皇子嗣着想,老臣们就一直磕头,一直磕到死为止!” 话音落下,堂下顿时“砰砰砰”响起一阵磕头声。 霂无觞头痛的抚了抚额角,道:“这后宫里头都是些低位分的,你们叫朕如何破格提拔?你们最讲规矩,这不合规矩的事,叫朕怎么做?” 沈恒眼中掠过一丝得色:“皇上不需要破坏规矩,后宫之中,却有一名出身高贵的女子,身在嫔位,可以同宁嫔一起升为妃子。[]” “谁?”霂无觞奇了,怎么他想不起来宫里头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位女子,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未出嫁之前早已有京城第一才女之名,她所出生的苏家,书香门第、世代为官,曾经出过三个丞相、两个尚书、六个状元。” “有这么一个人吗?”霂无觞仔细想了想,他的脑袋里仍然没有出现这么一个人。 “没错,她就是慧嫔苏婉!” 提起苏婉这个名字,他倒是有些印象了。因为苏婉出身高,所以一进后宫就被封为了嫔位,只是他看看名字就将这个女子抛之脑后了,再也没有记得过。 “皇上……”堂下磕头的几个老家伙又嚎啕起来,“皇上,您要为皇子嗣着想啊——” 霂无觞算是怕了他们了,斥道:“起来吧!朕还不想你们一把老骨头在朕的面前葬送!就这么办吧!三日之后举行封妃大典!” ** 封妃大典上,宁素第一次看到这位苏婉。 说起来,后宫之中一直是宁素专宠,如今突然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竟同自己站在同一地平线上,是谁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那女子同自己一样穿着金色的华贵凤袍、脖串东珠、头戴凤钗,手里捧着妃子才有的金宝金册,目不斜视的看着大殿之上的皇帝。 唯一不同的是,在宁素的发髻间插着世间独一无二的九头凤金步摇。 感觉到宁素在看她,苏婉微微侧头,对她恭敬一笑。 她是一个瓜子脸的美丽女子,身材纤瘦娇小,看起来文弱而苍白,然而面对着宁素,她的眼神却显出一个贵女应有的矜贵,毫不瑟缩,也绝不卑微。她这一身华服,更彰显出原本就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封妃大典开始,宁素被封为宁妃,而苏婉被封为慧妃。 宁素受封回来时,经过一道蔷薇墙,却听到蔷薇后面两个低等宫妃在小声议论。 “呵呵,看这回那个宁素还得意?她还以为她一个人就可以独霸后宫了么?现在有慧妃,非得好好整治那人才是。”宁素微微蹙眉,那声音满是怨毒。她一直是皇帝的独宠,心知早已是后宫众人嫉妒的中心。 “你没听说吗?当初连祺嫔那个宁素都就可以打垮,这个苏妃未必能干啊。” “那苏妃未嫁之时也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如今既然身在高位,自然有几把刷子。” “嘿嘿嘿,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了。” 两个人正说的热闹,冷不丁的只听到隔着蔷薇墙,一人道:“今秋的蔷薇开的不错啊,到现在了还没见谢呢。” 两个人一听,吓得脸色清白,认得那是宁素的声音,吓得躲在里头一动不敢动。 “小主,现在刚封了两妃,宫里头少不得有人要叽叽咕咕嚼舌根”玉兰道,“说不定有些人说些讨厌的话呢。” 秋荷和她一唱一和,笑道:“后宫的规矩,但凡乱嚼舌根的,都要拔了舌头呢,听说没?只是可惜如今后宫里头还没实施呢,要是逮着一个可有好戏看了。” “啊呀,这么厉害呀!”玉兰叹道,“没了舌头还怎么说话呀!” “自然是哑巴了。” 宁素看了二人一眼,微笑不语,径自走了过去。 只是蔷薇花后,那两人早已吓得如同呆鸡一般。闻到一股骚味,其中一人低头看自己的裙子,早已濡湿了一片。 宁馨宫经过修缮整理之后,宁素依然住在那里,而慧妃则被封在了芳华宫。 宁馨宫中,宁素正在亲自动手替皇上做一件锦袄。 玉兰和秋荷站在她跟前,欲言又止。 宁素看了两人一眼,笑道:“有什么话,便说,干嘛这样一幅嘴脸。” 玉兰一肚子的牢骚终于出口了,她愤愤不平道:“皇上早已说要封小主为妃位,如今倒好,竟然一下子封了两个,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如今那个原本什么都不是慧嫔,现在竟然能和小主平起平坐,真真是叫人恼火。” 宁素微微扬唇,她手中的是一袭深紫色的锦袄,上好的缎子做面,她在思忖着要不要在领口上缝上一段紫貂做领子。 宁素看了秋荷一眼,问:“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说?” 秋荷鼓起了脸儿道:“奴婢的看法和玉兰一样。皇上这样做太不公平了!” 宁素停下了手中的针线,禁不住笑了。 “果然是被宠坏了,连丫头都如此,主子可想而知,不知道要被外人说成什么样了。”宁素自嘲道,“那你们又知道那个慧妃家世如何?” 玉兰倒是知道一点,说:“听说从本朝第一个皇帝开国以来,那苏家就有当大官的,一直当到现在。现在在朝为官的封疆大吏苏子浩就是她的亲兄长呢。” 秋荷一听,大吃了一惊:“如此强大的后台啊,倘若这个慧妃上位,咱们小主可该如何是好?” 宁素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想的远。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皇上说了,过两天正好我便可以去一趟青云镇省亲去了,你两个便随本宫出去走一趟吧。” 两个宫女一听可以出宫,立即欢喜的跳了起来,什么婉啊慧的全都抛到一边了。 宁素低头看着这锦袄,现在天气渐渐冷了,大约再过一个月便用得上了。 想起家乡,从前的景象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终于可以亲自回去一趟了。 青云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柔美的歌声传出芳华宫中,伴着美妙的古琴声。 霂无觞到了芳华宫的门口,顿住了脚步。今日封妃,他的确需要来看看这个从前在他眼中几乎隐形的妃子。 据说她曾经是京城第一才女。 霂无觞耸耸肩膀,女子有才太过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驾到!” 小豆子高唱,琴声“铮”的一下停住了。 此时,皇帝已经大步迈进了芳华宫的宫门,只见在殿门口的小亭中,一个纤瘦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色轻纱,手下仍抚着一方深褐色古琴,那琴釉面光滑,可见是上古的好货色。 芳华宫的奴才在皇帝的跟前跪了两行,这都是新派来的奴才,一个个诚惶诚恐的。 苏婉见皇上突然来了,看似几分吃惊,急忙牵着长长的流纱裙过来,向皇帝行了一个礼。 “平身。”霂无觞淡淡的看着她。 苏婉这才敢站起来,她不敢直视霂无觞,只是微微抬眼看他,虽然他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但是对他却仍然陌生。自从她进入后宫以来,虽然身在嫔位,只是远远的见过他几次。 “咳咳……”苏婉轻咳了两声,脸儿略带微红。 霂无觞道:“进去吧,外面凉的很,朕只是过来看看你。[]” 苏婉扬起脸儿,霂无觞看到她脸上的皮肤非常之细腻白皙,气质婉约,同宁素完全是两个类型的,她看起来显然有些弱不经风。 苏婉一双深黑的杏眼中倒映出霂无觞的脸,或许是因为他关心的几句话语,她的眼眸中闪过几抹光彩。 “皇上请。” 霂无觞进了殿内,抬头环视了一圈,屋里泛着淡淡的暖香,墙上的漆也像是新上的。 “住的可还习惯?”坐下后,宫女送上了上好的茗茶。既然苏婉已经被封为慧妃,一应用度自然是最好的,跟宁素宫里的不相上下。 “一切都习惯。”苏婉低眉顺眼的回答,宛然大家闺秀的斯文作风。她这个时候才敢细看霂无觞的脸,从前只听说他是暴君,近他的女子只有死路一条,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他的脸看起来俊美而睿智,这样的长相,怎么可能是一个暴君?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位皇帝夫君,看看殿外天色已晚,倘若他留宿……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忍不住“砰砰”乱跳了起来。 霂无觞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他左右看看,觉得这里挺好,对着这个看似既美又贤的女子,他偏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话题,问:“方才慧妃弹得什么曲子?倒是很是动听。” 苏婉微微一笑,恭敬的答道:“臣妾弹的是一首古诗,臣妾不才,亲自谱了曲子。” “哦?果然是有才!”霂无觞赞道。他算是见识到这位慧妃的本事了,出口成章、精通音律不说,还能谱曲,难怪有才女之名。 “哪里,皇上谬赞了。” “宁妃即将省亲,她离开的这段日子,便需要你协理六宫,要辛苦了。”他来主要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是,皇上,臣妾一定竭尽所能。” 霂无觞见殿外天色已晚,起了身,苏婉紧张起来,莫非是要替他更衣了? 谁知道,霂无觞径自走到了殿门口,回头道:“天色已晚,你歇吧!” 瞅着那些愣愣的奴才,霂无觞喝道:“小豆子,提灯带路!” 小豆子这才回过神来,皇上原来不是要伺寝慧妃啊,这是要走呀!急忙提了灯,走在皇帝的前面。回头看那慧妃时,却脸色青白,看着难受。 门口一道槛,霂无觞稍绊了一下,慧妃立即伸出了手,道:“皇上小心!” 然而,霂无觞却扶住了另外一边的小豆子。 苏婉伸出去的手,空落落的,僵在了半空中,她看着自己的手,禁不住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垂了下去。 苏婉身后的奴才们面色也很沮丧,呆呆的望着皇帝就这样离去。 一个叫柳儿的近身宫女低声道:“小主倒是使些手段,让皇上留下来啊,否则,就是封妃,岂不是枉然!” 苏婉眉尖一蹙,回头望向这个新进的宫女,挺直了腰身,轻斥道:“奴才便该有奴才的分寸,该懂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乃是大家闺秀,倘若连这样的小鬼都镇不住,她枉为大家子了。 柳儿还要反驳,抬头看她的庄重的脸色,只得低了头唯唯称诺。 苏婉从柳儿身边走过时,顺口问:“你是本宫的近身宫女?” 柳儿点头。 “罢了,本宫身边不需要那些不懂分寸的,那去外庭扫地吧,你的位置便换了如意做吧。” 一句话,柳儿登时变了脸色,急忙跪下求道:“是奴婢不好,奴婢知错了,求小主饶恕。” 苏婉冷冷道:“要是个个奴才犯了错求饶就可以,那还要宫规做什么?拉出去吧!” 她的话语落下,立即有两个公公过来将柳儿拉了出去。 如意赶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苏婉进了内殿,关了门,独自卸下了头上的金饰钗环。回头,看着冷清的红罗锦帐,她似乎感觉有口气堵在了胸口,让她无法畅快。 她凝了眉,掀开一张雪白的宣纸,蘸了浓墨在纸上写下一行诗: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她停了笔,望着窗外的星子,暗暗的发誓,她苏婉,总有一日,必定位极青云! ** 此时,宁素依然在灯下绣着那锦袄,连盘扣都是她亲自挽上去的。 只听到门外,玉兰和秋荷在窃窃私语。 “听说皇上去芳华宫了呢,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 “唉,大约以后皇上的宠爱要分一半给那芳华宫了。” “瞎说,绝对不至于,顶多今晚。” “嘶……”宁素手指一痛,皱起眉头,低头看时,指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血珠。 听到里面动静,玉兰急忙探头来问:“小主歇了吧?今晚天冷,早点歇着别累坏了,明儿一早起来再做也是一样的。” 宁素摇头,淡淡道:“本宫不累。”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摇曳的烛火,将针尖在火上烤了烤,继续刺绣。 连扎了几针,却发现越扎越乱,将一朵花儿搅成了一团。 她恼的连针带线丢在一旁,看着自己冒着血珠的手呆呆的出神。 突然,听的屋外脚步声响起,她的心蓦然的一动…… 省亲 “皇上……” 她坐在屋里,似乎听到外面玉兰惊讶的轻呼。 然后,他进来了,微笑着看着她,到了她的跟前,攀着她的肩膀,探头看她手中的东西。 “做什么呢?”霂无觞饶有兴趣的看那衣服,“是做给朕的吗?” “不是。”宁素转了个身,拿着衣服继续绣,却不理他了。 霂无觞的手伸到她露出的雪白的后颈轻轻的挠,笑道:“明明是的,你偏生说不是,骗的了朕的眼睛么?” 宁素放下了衣服,淡淡道:“芳华宫新宫舒服的很,皇上到我这里做什么?”说着她径自到了床边、脱了鞋子,褪了外裳,却躺到了床、上,那被子盖着自己,背着身子对着霂无觞。 霂无觞知道她生气,他也学她褪了外裳,脱了鞋子,爬到了床、上,钻到被子里,从后面揽着她的腰,脸贴在她的后颈上,轻声道:“朕过去不过是嘱咐几句,瞧一瞧,又没做什么。” “臣妾哪里管的了皇上做什么,只是臣妾今日不舒服,皇上自便吧。” 霂无觞道:“可是你让我自便的。”说着,他竟伸手她的腋窝下细细的挠。 宁素被他挠不过,禁不住笑了起来,嚷道:“芳华宫主人大家闺秀、京城第一的才女,皇上怎么不去缠她,偏来我这个乡野村姑这里做什么?” “没办法,朕的理想就是做一个村夫,村夫当然喜欢村姑了。” 宁素被他赖皮的没办法。霂无觞将她的身体扳过来,捏了捏她气呼呼的小脸,笑道:“白狼王的事朕都没和你计较,你倒和朕计较起来了。” “皇上就喜欢冤枉人,明知道我和白狼王没什么。” 霂无觞酸酸的说:“你待他是没什么,他对你可是非常的有什么!” 宁素努努嘴,不理会他的话。 “从今往后,宫里多了一个妃子,倒是能够帮你协理六宫。”霂无觞说。 “协理六宫?”宁素看着他的脸,嘲弄的说:“看来,皇上打算好好的关注六宫咯?是否六宫之中的三千美人要一一阅尽呢?” “小丫头……”霂无觞捏着她的手,笑道:“朕何曾说过?那些女子,只是从前按例选进宫的,朕何曾放在心上?” “那么……”宁素还想说什么,霂无觞已经翻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轻轻喘着气说:“晚了,该歇了……” “无觞……” 宁素再想说些什么,霂无觞的黑眸幽然深沉,低头用唇堵住了她呱噪的嘴。 “你马上要省亲去,趁着这几天,让朕好好的满足满足你。” 夜色渐渐深沉,一夜吹落了无数的黄叶…… ** 省亲当日,宁素给霂无觞的袄子已经做好了,天色渐凉,正好穿上。 宁素将锦袄装好,对宫女紫竹说:“将这衣服收好,等本宫回来的时候亲自给皇上穿上。” “是。”紫竹答应了,将锦袄收了起来。 “小主,一应的礼物都准备好了。”玉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锦缎披风替宁素系上:“风大,小主出门当心别着凉了。” 因为要出门,宁素恢复了往日素净的打扮,一应的金步摇都没有戴,只是简单的插着一枚紫玉簪,穿着一袭银蝶穿花的浅青色长裙。 皇宫西门外,霂无觞亲自替她送行。 “姐姐,你这一次去千里迢迢,一定要早去早回,这里是我送给义父的礼物,还是我和子泠一起亲自挑选的,一定要带给他老人家。”阿丑和霂子泠也来替她送行。 宁素收下了她送的宝盒,点了点头。 她看那礼物,本来整整装了几车,但是此次路途遥远,虽然有楚玉护队,带的宝物太多,难免引人觊觎,所以宁素特地吩咐只选了一些精简的带上,用了一辆车装礼物,其余的一车是宁素和两个宫女,其他的则是龙甲骑装扮而成的随护,就连楚玉也没有穿将军服,而是穿的寻常衣服。 霂无觞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问:“这一去,几日回来?” 宁素笑道:“这路上就要五六日的时间,在家待上四五天,回来又是五六日,这一去一来怕是得要半月了。” 霂无觞听了很是不满:“太久,早知如此,便不该放你去省亲的。” 宁素生怕他反悔,急忙道:“你可是皇上,一言九鼎哦。” 霂无觞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叫道:“楚玉!”脸色立即凝重了起来。 楚玉立即过来。 “一定要保护好宁妃,若有任何散失,提头来见!”他肃然道。 “是,谨遵圣命!” 便是再不舍,还是要分别。 宁素回头,看了霂无觞一眼,他眼中是满满的不舍,心中感动。转眼间,到宫中已经一年了,从前的小宫女已经变成了当今尊贵的皇妃。 宁素上了马车,对着车外的众人挥了挥手。 霂无觞定定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驾!”楚玉骑着高头大马带队,一声高呵,马队开始前进,卷起一阵尘土。 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远,霂无觞突然转身向着城楼跑去。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呀……”小豆子赶紧追了过去。 宁素在车里,掀开车帘往外望去,车子已经走出了老远了,应该看不到他们了吧? 可是,乍然回头,却看见那高高的城楼上,一个金色的人影依然在那里痴痴的张望。 “无觞……”宁素鼻头一酸,眼前迷蒙,“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日日在一起,从未分离,今日这一分离,没想到竟如此的心酸。 “小主和皇上真是让人羡慕啊。”玉兰偷笑,“才分离几日,便如此,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是做不到的呀!” “是呀!哪日秋荷遇到这样一个人,一定要嫁给他!” “哈哈……你就想嫁了呀!不羞!”玉兰笑她。 宁素被两个人看了笑话,不禁有些羞恼,嗔道:“哪一日,将你们这两个呱噪的小妮子都嫁出去才好!到时候看看到底是看谁的笑话!” 两人听了,又是羞又是笑,顿时闹做了一团。 图谋 芳华宫中。 “小主,这是苏大人派人送来的家书。” 如意把家书拿来的时候慧妃苏婉正在书房里练字,自从那日皇帝来嘱咐了一句话以后,便再也没来过。芳华宫冷落的一如从前她所待的地方,她心知背地里那些奴才少不得嚼舌根说她这个妃子无用。因此,她这两日的心情都不怎么好,此时练练字权作消遣。 “哥哥的?”她有些意外,却很惊喜,高兴的接过了那书信。她在宫中,无人来也懒得打扮,满头青丝垂顺的落在身后,身上只着了一袭浅粉的鲛绡,越发显得身形纤细。 急急的抽开了信,展开时果然是哥哥曾经熟悉的字体,入宫两年,她第一次见到哥哥的字,脸上禁不住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可是看着看着,她的笑容却敛住了。 “小主,可是有事?”如意好奇的问。 “无事。”苏婉看了如意一眼,这芳华宫中的奴才还需要一些时日了解,哪些忠心哪些狡猾,需要时间,现在,谁都不能相信。 “你出去守着,本宫在这里小歇一会。” 如意看了一眼书房中的软榻,以为她真要在这里小憩,便去铺开了薄毯,道:“小主休息时别忘了将肚子膝盖搭住,免得着凉。奴婢这就去门口守着。” 说罢,她拂了拂便出去了。 苏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点了点头,这个奴才倒是个可用的。 她坐在软塌边,再次展开了哥哥的书信。 “吾妹别来无恙,一别两载,兄及父亲都很挂念。如今妹妹在宫中,居于高位,正是一番作为、光宗耀祖的机会,妹妹要好好的把握。兄早已听朝臣议论,宁妃出身低贱,不能为后,妹才是真正的皇后之选。你在深宫,要努力抓住圣心,也不可操之过急,宜徐徐图之。此时,正当宁妃省亲,居于宫外,兄必为妹绸缪之。” 苏婉一双秀眉蹙在了一起。 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才是真正的皇后人选?想到这里,她心中真的有点激动。想那宁妃高高在上,可是因为低贱的出身却绝对不可能成为皇后的。她想到这里,便觉得心中爽快。 “宁妃省亲?”她思忖着,“哥哥说要为我绸缪?”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兄长精明强干,从前,只要他说要做的事情,便没有做不到的。如今兄长要绸缪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出宫?绸缪?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有些担心,这件事,如果太过,就会影响到自己和哥哥的前程,但是机会不多,就此放过,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扳回败局。 想到皇帝的冷情,她紧紧的握住了五指。时局不利的时候,便只能用手段谋取。 “不要怪我。”她低声自语。 她眼眸一转,到了书桌前写下了回信:“兄长,妹在深宫,思家之情难以言喻。妹自当在宫中做好本分,兄长若为妹绸缪,谨之慎之。” 她随手又写了几句,取了一个锦盒,盒子中装着一个香囊,她把信折好塞进了香囊里,又将香囊的口用针缝了起来,这才叫了如意。 “这是本宫回赐给苏大人的香囊,记住,亲自送到苏大人的手中,不能交给任何一个其他的人。”苏婉将锦盒叫到了如意的手里。 “是,奴才谨遵小主的命令。” 看着如意出去了,虽然不放心,但是她在心中并未写什么过分的言辞,只不过是让哥哥行事谨慎,不要露出马脚和破绽,如此而已。哥哥收到信,定然了解她的意思。 燃起烛火,苏婉将手中苏子浩写给她的信放在火上,看着那红色的火舌将这信吞没,淡淡的红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哼,后位,徐徐图之…… ** 这一路去青云镇,山高路险,虽然是精英护卫,但是楚玉不敢掉以轻心。 宁素从车窗探出头去,只见楚玉及护卫们个个都十分警惕而尽责。 “歇会吧!”宁素道。 楚玉听到立即转身过来,策马到了她的身边,关切的问:“小主累了吗?” 宁素微微一笑,道:“坐了一天的车,的确不大舒服,大家都下来走一走,舒展一下筋骨吧。” 楚玉见这山路上前后无人,想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就令队伍停下来,打开了车门,候着宁素下车。 天气虽然凉了,但有太阳的时候也有几分燥热。 宁素坐在树荫下,侧头看到楚玉就守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只见他身着一件深蓝色的锦袍、玉带缠腰、一把古色长剑斜挎在腰间,身材颀长有如玉树,一阵清风吹来,吹的他袍角轻舞,惹得秋荷和玉兰两个丫头忍不住偷偷的窥看。 果然是美男招人爱啊。 看到楚玉额上的汗珠,对他招了招手。 楚玉转了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双古潭般的黑眸仿佛深不见底。 “小主找微臣何事?” “过来。”她招手。 楚玉看到她的动作,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那一笑犹如春风拂面,搅乱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宁素看他过来,说:“既然到了宫外就随意些。我们既然简装出行,便不讲那些虚礼。你们叫我姑娘吧,也不要微臣小主的,我就叫你的名字。” 宁素虽然出嫁了,但是自己年纪还轻,要是被叫“夫人”什么的她不愿意,便厚脸皮的让他们叫一回“姑娘”吧。 宁素递过一个白色的手绢,道:“你看你那额上的汗,擦擦吧。” 素手递来的手绢,楚玉看着心中“咯噔”一下,伸出的手微微颤了颤,还是接过了那手绢,手绢握在手心里,那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可是……这是小主……哦不,这是姑娘的手绢,我不能用。”楚玉犹豫着,虽然他接了,但是到底君臣有别,他用了总是于理不合。 宁素禁不住嗤笑起来:“放心用吧,没关系。” 楚玉看到宁素笑靥如花,自己也情不自禁的开心起来,既然是她允许的,料到用了也没事。一想到这手绢是宁素的东西,心里头仿佛热血涌动,热乎乎的。 他开心的用手绢擦额上的汗珠,却看到一旁玉兰脸上红彤彤的,秋荷则诡异的笑着。 他奇怪的挠挠头,为何她们都盯着自己看? “噗嗤!”秋荷看他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推了推玉兰,暧、昧道:“那可是你的帕子哟,楚将军在用呢。” 呃? 楚玉方才心中还熊熊燃起的火焰顿时瞬间熄灭,仿似有什么在他心里轰然坍塌。 “咳咳……”他干咳两声,转了身走开了去,心中顿时空落落的,原来这不是宁素的帕子呀,真是空欢喜一场。 宁素自顾喝着水,然后起来随意走动了一下,舒展筋骨,抬头,看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惬意过了。空气好、风景好、心情自然也好。 想到马上要回乡,就要见到小伙伴了,她的心仿佛像飞起来一般,将那和霂无觞的离愁别绪也就丢到一边了。 回头时,看到秋荷还在嬉笑玉兰的帕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玉兰和秋荷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女,玉兰沉稳,秋荷机灵。 玉兰身长修长、鹅蛋脸儿娇俏,今日出宫一袭浅黄孺裙,分外的清秀。 秋荷身形娇小,前凸后翘,瓜子儿小脸,也生得漂亮,出宫穿的是翠绿的孺裙。 这两个都是娇俏的少女,正是芳心初动的时候,楚玉乃是人中凤凰,玉树临风,这两个小蹄子在这里肖想自然非常的正常。 她心想,何不借着这次出宫,也给两个少女一个寻找良配的机会?她们两人都是出身官宦,配楚玉也不会差太多。 宁素看到楚玉已经尴尬的转到一边,过来对两个丫头说:“楚将军还未成家,倒是一个不错的男子,若是他开口,即便是本宫身边的人,本宫也不会不舍得的哟。” 玉兰和秋荷一听,双眼登时就亮了。 “小主说的可是真的?” 宁素笑道:“比珍珠还真。不过楚将军人中龙凤,要得他钦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们可别先窝里反哟。” “瞧小主说的话,玉兰稀罕,我才不喜欢呢。”秋荷转了身走到一边,说是这样说,眼珠子却乱转。 “谁稀罕了?”玉兰羞得脸都红了,“我……我也不稀罕。” 宁素看着这两个口是心非的丫头,心道,啧,这一路上倒是有好戏看了。难得出宫有美男随护,让她们开心开心吧。 她才想着这事,转了身,一样东西却送到她的唇边。 “宁……姑娘,这是我方才去打的山泉水,很清甜的,你试试……” 一爵清泉水送到了她的唇边,她扭头,却对上了一双如玉石般闪亮的眼眸,那双眼诚挚而热烈的看着自己,好像对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般。 宁素怔了一下,接过了他手中的泉水,清泉如口,果然非常清润,她再回头看去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寻常,难道是她看错了? 悬赏 宁素又看了楚玉一眼,暗自笑了,一定是她看错了,怎么会呢。[]她当他是弟弟一般的嘛。 时候不早了,一行人重新出发了。 从京城到青云镇,多是山路,一路上少有客舍。宁素若是累了可以在车上歇息,不过辛苦了楚玉和守卫她的龙甲精骑。 行到一条小路的时候,陡然间楚玉觉得一阵冷风迎面袭来,抬头看时,山势巍峨,几行飞鸟从山林间惊起,无形的,他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 他之前探听过,这一路有几拨山匪,但是他们行了两天还没有碰到,难道会在这里? “警备!”他抽出长剑,一声令下,所以的龙甲骑士一个个利剑出鞘,警惕的看着前方,二十名精干的护卫高手将马车围在核心,马队徐徐向前进发。 路边的树林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儿动静。诡异的让人觉得害怕。 密林深处的一处高坡上,暗暗的伏着两个人。 “老大,怎么就这么让他们过去了?”瘦子不甘心的看着车队走过。 那个被叫做老大的人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眯着眼睛看那队伍,低声道:“主公说了,这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看到没有,那二十个护卫虽然人不多,但是个个都是精英,他们所散发出来的煞气,就连野兽都不敢靠近。” 瘦子仔细看了看,叹道:“果然,他们一个个眼神精锐的吓人啊。” “你再看带队的那个,听说是和犬戎白狼王曾经交手都不至于落败的楚大将军,咱们如果贸然动手,只怕没有任何胜算。这些人,在战场上都是以一敌百的。” 那瘦子皱起了眉毛,恨恨的说:“那老大你的意思是咱们这笔买卖不能做了?主公交代下来的任何可怎么办?那万两赏银就这么白白的让姓刘的那帮蟊贼给拿去么?” “哼!你以为姓刘的有命拿吗?等姓刘的动手之后,他们可以顺利到达青云镇,咱们回程的时候再动手。那个时候他们一定认为已经扫清了障碍,势必掉以轻心,再让我施以巧计,万两白银便到手了!” 两人目视着车队从眼前走过,这时才悄悄的离开。 楚玉觉得奇怪,方才他分明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气,为何突然消失了? 再往前走,突然间,“嗖!”的一声,一道响箭从天而降,几乎贴着他的耳朵飞过,楚玉闪身躲过,大吃了一惊。 只见从山上“呼啦啦”的就奔下来一群人,一个个头戴黑巾,手持钢刀利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哈哈……”带头的胖子看到他们才二十来个禁不住仰头大笑,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喝道:“快点束手就擒!老子放你们一条生路!” 这来的正是姓刘的山匪,刘彪得意极了,绿林老大悬赏万两白银做这单买卖,没想到要对付的居然才这么十几个人。 刘彪一挥手,呼啦啦的继续从山上涌下来一帮人,宁素探头看去,唬了一跳,这整整有百来号人啊! 刘彪喝道:“还不快下马束手就擒!咱们数百大汉,一人吐口唾沫都把你们淹死!” 楚玉冷冷一笑,一手勒着马绳,一手提着刀剑,道:“你是老大吧?让开,否则本公子让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全都成无头之鬼!” 刘彪瞪圆了眼睛:“哟呵!你这小年轻,年纪不大,口气倒大!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刘老大混迹绿林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吃过亏?!你想让咱们变成无头之鬼,老子就让你变成尼玛的僵尸!” “来人!”刘彪一声令下,“乱箭射死这厮,把他射成个马蜂窝!” 他手下人听令,立即站成了一排,豁然有战场上的气势,一个个弯弓上箭,只对着楚玉一个人。 “姑娘……”玉兰和秋荷吓呆了,“楚将军危险……” 宁素拍拍她们的手,淡然道:“楚大将军来往敌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这些乌合之众不是他的对手。” 箭,如飞蝗一般迎面而来。 只见楚玉飞身而起,挥舞长剑,身前像是形成了一个隐形的盾牌,那箭遇到他顿时全都落到了地上。 他飞身而起,如同鸿鹄一般,眨眼间,已经到了那些射箭的山贼跟前。 “哗!”一声,血溅三尺, 他手握长剑,立在那里,满脸肃杀,仿佛末日的阎罗,鲜艳的血液从他的长剑上缓缓滴落。 立在他跟前的那些山贼,手中的弯弓还没有放下,人已经僵硬了,同一时间,一行人都是一剑封喉。 “你……”刘彪呆住,吞了一口唾沫,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才要开口,只见剑锋已经到了自己鼻梁前。 “要死还是要活?” 他冷冷发声。 刘彪看着眼前的男子,骇的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从事山匪这个行当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身手如此矫健、剑法如此高超的人。 “死还是活!”楚玉厉喝,剑锋向前一寸,抵在了刘彪的脖子上,抵住了他的皮肉。 刘彪连抖都不敢抖,哆嗦着嘴唇,颤声道:“饶命,饶命,活……那一定是活……” 他伸手,对着身后的喽啰:“撤!让开!” 楚玉冷厉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长剑,飞身一跃,便到了马上。此时,在他们的身前已经让出了一条道路。 “走!” 马队顺利的通过了同道,两旁的山匪都害怕极了,方才那瞬间血溅三尺的情景让他们动都不敢动一下。 刘彪看到那些护卫马车的随护们,个个目光如鹰、杀气腾腾,暗自庆幸自己讨饶的早,这一个个都不是善茬啊,若是都跟带头的那个样子,他这几百号人怕是全都要葬送在这里了。 车队经过的时候,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护着的马车里,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只见风吹起车帘,帘中隐约飘出一阵淡淡的芳香,似乎看到女子发髻上的钗环相击的清脆声响。 莫非……里面竟是几个女子? 刘彪大吃了一惊,他再也想不到,几个女子的性命,竟然价值万两白银,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没书评啊,真悲催,求书评,呜呜……) 归家 一路很是平安,辛苦了几日,终于到达了青云镇。 自从看到楚玉大展雄威之后,玉兰和秋荷更是心里暗暗的对他钦慕不已,一路上少不得偷偷多看几眼。 才到镇口,便看见一个人在大路边四处张望。 看到楚玉,那人疑惑的跑了过来:“敢问是宁妃归宁吗?” 楚玉疑惑,问:“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 那青衣男子一听,便觉得八九不离十,顿时欢喜起来:“小的是宁老爷派来的,在这里等了好几日了,每天一早就来守着,一直守到傍晚。小的是宁庄来接娘娘的!” 宁素揭开了帘子,看他年轻的男子觉得有些眼生。 “你是……” 那男子急忙过来,激动起来,指着自己说:“我是康生啊,康生,你可记得我?” 宁素恍然大悟,看到他裹着青头巾,模样有点变化,问:“你就是当初茶山上的康生?” “就是就是我啊!” 宁素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啊,凤娘她还好吗?” 康生见她认出自己来,欢喜极了,连声道:“凤娘也在宁家庄呢,他们还不晓得娘娘已经到了,不然都迎了出来呢。她此刻应该在庄子里,娘娘去了就见得着了。” 楚玉见他们相识,便道:“那好,你前头带路吧!” “是是是。”康生连声回答,赶紧到前头带路去了。 看着曾经熟悉的小镇,宁素一时间顿时觉得亲切极了。 她一颗心“砰砰”的乱跳起来,终于回来了。 快到庄子门口的时候,宁素让停了马车,亲自下来走路。 抬头望去,一条青石路一直铺到前面去,到了一个庄子跟前,庄子前两棵大槐树,青瓦白墙,里面院子挺大,院子前的屋檐下豁然写着“宁家庄”三个大字。 她知道家里搬过家了,这个位置距离远离所住的小屋大约几里路而已。 新修的宅院十分气派,想来皇上后来也派人赏赐过了。 康生上前,同门口的管事说了几句,那管事立即大喜,急忙道:“我进去赶紧告诉老爷去!” 玉兰和秋荷两人扶着宁素在青石路上走着,楚玉在前面开路,一应的侍卫跟在周围和后面,将宁素拥在核心。 未到门口,已经看见一个穿着墨色衣袍的老者上前,惊喜的看着小道上的宁素,叫道:“女儿!” “爹!”乍然见到父亲,宁素欢喜极了,顾不得妃子的仪态,提着裙子快步走过来。 楚玉识趣的让到一边。 宁父到了她跟前,突然想起她的身份来,不由得跪了下来:“草民恭迎宁妃娘娘!” 这时候,街坊四邻的闻风而来,早已围在了宁家庄的四周看热闹。 “哟!真是宁素啊!她回来了呀!” “她真的做了娘娘了呀!原来不是谣传呢。” “可是既然是娘娘,怎么不见成排的太监宫女,这些子人未免太寒酸了吧?”似乎还有人不信。 那些言语都入了宁素的耳中,但是她不在乎,她不在乎什么排场,她只要回来看一看家人就好了。 “爹,快起来!咱们父女何必讲那些虚礼。”宁素急忙把父亲扶起,看着父亲,两鬓又斑白了一些,端午见过,如今快入冬了,隔着也有半年了,再见,越发觉得父亲老了些。 “姐姐!”宁仁看见她,一下子跳了出来,这回倒是不认生了。 宁素欢喜的看着宁仁,笑道:“阿仁又长高了。” 在宁仁的身后是郭氏,郭氏知道她得了妃位,禁不住是又骄傲又担心,她从前得罪宁素的地方太多,就怕她还记在心里。 她规规矩矩的走过来行礼:“民妇参见宁妃娘娘。” 宁素并未伸手扶她,瞥了一眼,随口道:“起来吧。” 说罢,便扶着父亲一起进了院子。 “哟,看这口气,真是封妃了哟!” “当然是啦!你没瞧见前些时候,朝廷有快马加鞭过来,递了封妃的喜帖呢。” “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啊,说不准咱们青云镇要出个皇后娘娘呢!” 四邻唏嘘着,看着宁素扶着父亲进去了,一个个都要跟着进去看热闹。却被楚玉“嗖”的一下子堵在了门口。 四邻看到这个威风凛凛的护卫唬住了。 “你四个随我进去,其余人守在门口,闲杂人等全都不许进去!” 一语落下,门口立即站着四个护卫,犹如四大天王一般,那些街坊邻居想要进去怕是比登天还难。 “哟,真是发达了哟,见都见不到了!”四邻唏嘘着,却不愿散去。 宁素进了屋,只见这宁家庄修缮一新,院子大、房间多,虽然比不上京城里的大宅,但是在这乡镇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阿仁读书没?”宁素问。 宁父急忙答道:“读了读了!为父送他到镇上最好的私塾,放心吧,以后一定争气。” 宁仁淘气的跑过来,嘴里还含着一颗糖:“娘说了,姐姐在宫里做皇后娘娘,阿仁将来是国舅爷,是要做大官的!” 宁素看了郭氏一眼,只见她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宁素微微一笑,道:“是什么位分便说什么位分,皇后之位是由圣上和臣子们定的,这样的浑话岂能乱说。” 郭氏被她一说,顿时黑了脸,但是不敢作声,转而低声嘀咕道:“娘娘这次来还真是素的可以啊,不知道还以为皇上不给发饷钱呢。” 玉兰和秋荷听了她这话禁不住眉头一皱。 宁父嗔了她一眼:“妇道人家,就知道胡说八道,虽说女儿现在是皇妃,皇上的话也不能乱说的!” 宁素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没有做声。回头看马车都已经入了院子,见此时没有闲杂人等,才跟楚玉说:“楚将军把那车子里的礼物都拿出来吧。” 一听有礼物,郭氏立即瞪大了眼睛。 一个个锦盒从车里搬出来,锦盒打开,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皇宫之中的东西,放在民间,哪个不精致,哪个不贵重。看的郭氏呆成了个木头人。 宁父看了,唏嘘道:“宁儿啊,你在宫中就好,带这许多东西做什么?” 宁素微微一笑,道:“不过一点心意罢了。” 她从礼物中取出一匹锦罗缎子,道:“父亲,这锦罗是西蒙国的供品,我看着这颜色适合你,特地选了几匹给你做衣服。” 宁父摸着那柔滑的缎面,禁不住老泪纵痕:“好,好啊!没想到啊,我老宁辛苦了一辈子,竟然还有机会享这样的福气!” 宁素又取了一个盒子,打开道:“这是新罗的上好烟墨,是送给阿仁上学的。这羊脂玉的砚台也可以用一用。” 郭氏看着这些精贵的礼物,两眼早已放光了,她看了半天,看中了一串红珊瑚佛珠,巴望着宁素能送给她。 不过,宁素左看看右看看,问:“凤娘呢?” 宁父豁然想到:“哟,怎么把她给忘了?康生,去叫你家媳妇过来!” 原来龙甲骑拦在门口,将所有人拦在了门外,包括凤娘在内。 康生一听,立即去叫了凤娘进来。 “宁素――” 门口,凤娘的身影出现了,穿着蓝布的裙衫,一如当初,只是,一年的时光她已经从少女发髻变成了妇人的发饰。 “凤娘!” “真的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凤娘也顾不得礼仪,过来拉着宁素的手,细细的看着她,“他们说我还不信,原来身为皇妃的这个人真的是宁素你啊!我真的……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激动极了,宁素也开心极了。 “你来的正好。”宁素拿了那串红珊瑚的佛珠串在了凤娘的手腕上,“我带了礼物给你!” 郭氏看着,瞬间好心情一落千丈,那可是她看中的东西啊! 一大堆礼物由宁父亲自收藏好,宁素又叫玉兰和秋荷拿了一些金锞子去赏赐护送的侍卫跟相熟的街坊以及康生和一些家仆。 一切安排妥当以后,宁素才和凤娘坐在屋里说说话。 凤娘细细的看了宁素的脸,她的皮肤比从前更加的细滑,气度比起从前更加的雍容华贵,此时虽然穿着素色的衣服,简单的装扮,那衣服的料子一看便知道是上品中的上品,连她身上所用的香粉都是她们普通女子闻都没闻过的沁人香粉。 想起从前两人一起在桑田上劳作的日子,想起从前宁素总是给她们说故事的日子,她禁不住心生感慨。 “我记得,你走的时候还是春天,转眼,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宁素微微一笑:“是啊,时间过的真快。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没嫁人,现在都已经做了他人妇了。康生待你可好?” 凤娘羞赧的笑了:“还是宁素你有眼光。当初我劝你和康生一起逃走,差点犯下了弥天大错。康生这样的汉子只配着和我一起过过日子罢了。” 宁素握着她的手说:“你别忘记,从前我说过,倘若我有出头之日,一定会带你走的。” 凤娘摇摇头,亲切的看着她:“我多谢你,但是我不是你。你从来在咱们那群女子中都是那样的不平凡,我从前都说过,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早晚会离开这里,果然我的话竟都中了。我凤娘只是一个平凡的村妇,嫁给康生,生儿育女,只要他待我好,也就足够了。” 她低头看看手腕上的红珊瑚串珠,微笑道:“就好像这珊瑚珠子,戴在你的手里理所当然,雍容华贵,而在我的手里,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凤娘打算摘下来,宁素却拦住了。 宁素看着凤娘,微微笑了:“凤娘你不愧是我的知己好友,果然是个通透的女子。不过,这是好友送的礼物,无论如何你都要收下的。明日叫上阿娇阿月,咱们一块去桑田采桑去!” “好啊!那真是太好了!”凤娘爽快的答应。 两人相视而笑,那笑容纯净无暇,仿佛从前的日子又回来了。 求见 第二天一大早,听到了消息,四里八乡但凡姓宁的全都凑到宁家庄的大门外了,但凡沾亲带故的都想讨点好处,想见一见这位到处撒金锞子的宁妃娘娘,可惜看着门口威风凛凛的守卫,也只有被拒之门外的份了。 “府君求见宁妃娘娘——” 身穿深红色官府的八品府君身后跟着一行人,个个都挑着红色的挑子,前来求见宁素。 “哟,看,府君来了!” 百姓指指点点,府君“嗯哼”一声,挺直了腰杆。 到了门口,只见守着四个精干的黑衣武士。 “我是府君,我要求见宁妃娘娘。”府君捋着胡须说。 其中一个黑衣武士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闲杂人等?”府君气的不轻,“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说罢,就将脑袋往里头凑。 “嗯?”那黑衣武士往他面前一站,手轻轻一推,府君立即往后一跌,他身体肥胖,一个没站稳,“啪”的一声倒到了地上,四脚朝天,跟只乌龟一样,半晌爬不起来。 “你们……你们殴打朝廷命官?”府君还想耍赖,可是那护卫将眼睛一瞪,他便歇菜了。 看那护卫的服饰,虽然平常,可看那金剑,必定是皇宫禁卫军级别的。随便一个都比他的官大啊,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就是再无赖,也不敢在这些人面前耍泼。 他灰溜溜的爬起来,捡起自己的官帽又戴在了头上。 “哈哈……”周围百姓看到他这样顿时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活该,活该……当初他逼嫁宁素,如今遭报应了吧?” 院子里面。 宁素问:“是谁在外面喧哗?” 楚玉道:“是府君求见,小主要见吗?” 宁素的秀眉蹙起,嗤道:“我以为是谁?竟然是他。见他做什么,脏了本宫的眼睛。”想起当初,府君逼迫她时的情景,禁不住恨上心头。 凤娘就在一边,宁素问:“他去年为官如何?” 凤娘摇摇头:“一如从前,你也是知道的。” “罢了。”宁素眼睛眯起,看了一眼楚玉,道:“你出去帮我把他打发走,等我回京,自会让皇上撤了他的职位。” “是。”楚玉得令出去了。 府君才抬起头,便看到一个长得十分俊俏的少年郎到了门口,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以为宁妃要见他,兴冲冲的爬了起来。 “我是府君……”他还未开口,楚玉到了他的跟前,问:“你就是府君?” “是是是。”府君点头哈腰。 楚玉冷笑上下看了他一眼:“滚!” “哈?”府君瞪圆了金鱼眼。 “叫你滚,没听到?” “你你你……”府君这下彻底怒了,这个少年如此年轻,竟敢这样对待他?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府君大怒。 却见,楚玉不紧不慢的从腰间取出一块金牌,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御赐!” 看到那两个字,府君顿时脚软,这……这是钦差啊,能先斩后奏的钦差啊! “要本大将军说第二次吗?”楚玉冷眼看着他。 “好,我走……我走……”府君心惊胆战的往后退,原来此人年纪轻轻居然是大将军,他在心里数了数,老天,整整大他七八级呢。 “等等!”楚玉斜眼看着他,对他勾了勾手指,“过来!”他听说过宁素那件事,若不趁此机会替宁素出口气,他就不姓楚! “将军还有什么事?”府君嬉皮笑脸的凑过来。 “转过身去。”楚玉说。 “啊?”府君不明所以,圆胖胖的身子转过身去,他前面正是一个斜坡。 突然,屁、股上一股力,蹬的他“嗷”的一声叫,整个人“咕噜噜”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楚玉眯起眼,笑道:“没错了,这就是本将军所说的滚法!” 方才府君还在门外嚎啕,楚玉出去一会,便没了声息,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个混蛋消失的。 凤娘吃惊的看着宁素,低声问:“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么?这……这行吗?” 宁素微微一笑:“放心,没事。”她干政也不是第一次了。 凤娘惊讶极了,没想到宁素身为女子,竟能问鼎国家大事,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 青云镇的茶山上,此时已近冬天,茶山上一片绿黄相间,戴着薄薄的雾气,显出另外一分美丽。 宁素和凤娘到茶山上游玩,身后只跟着楚玉。她不想让太多守卫跟着,因此只叫楚玉一个人过来了。 “你看!”凤娘指着对面一片茶山,“我记得当初你走之前,咱们就是在那块茶园摘茶的。” “是啊!” 冷风吹来,宁素的脸儿冻得红扑扑的。一件温暖的披风披到了宁素的肩头。 “嗯?”她回头,却看见原来是楚玉。 “天冷,别着凉。”宁素系上了披风的带子,对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楚将军真是细心的好男子,要是将来有谁嫁给楚将军,一定幸福的很。”凤娘赞道。 楚玉听到她这话,禁不住有些羞赧起来。 这时,对面过来几个布衣女子,宁素一看,原来也是旧相识。 “看,那是宁素和凤娘呢!” “真的是欸!” 凤娘一看,急忙招手:“阿娇、阿月快过来!” 两个少女嘻嘻哈哈的走过来了,一个穿着蓝色的布衣,一个穿着浅红色的布衣。 看到宁素一身锦衣,禁不住有些拘束。 “宁妃娘娘……” 两个人不懂礼节,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宁素看了却一把把两人扶起来,笑道:“我回来了,就还是宁素,要这些虚礼做什么?” 两人看着宁素锦衣华服、雍容华贵,却有点腼腆,远不及凤娘那样落落大方。 宁素从袖子里取出两个翡翠玉镯子,递给两个女孩,笑道:“我出来时没带什么,这两个镯子就当送给你们的小礼物吧。” 两个少女看到镯子,立即欢喜起来,几人聊开了,便没那么生分了。 瞅见宁素身后的楚玉,两个未嫁的少女纷纷探听起来。 “那位是谁呀?” “长得好英俊啊。” 楚玉被她们看的没地方躲,禁不住退后了几步,避开了少女灼热的目光。 宁素捂着嘴笑了,这个楚玉到哪里都能惹上桃花债。 “别看了,别看了,人家有心上人了。”宁素替他解围。 “啊?太可惜了!”阿娇和阿月禁不住失望极了,她们两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英俊的男子呢。 现在冬季,正是农闲,大家都有时间。 几个少女一起说说笑笑,玩玩闹闹,一路的游玩,不多久就到了宁素从前住的屋子。 那屋子还是宁家的财产,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人住了,所以空着。 “嘎吱——”一声,宁素推开了院子门,因为日子久了,门轴都有些生锈了。 院中的水井犹在,那一丛翠竹比从前更加丰茂。 宁素看着这一切,嘴角禁不住弯起了浅浅的弧度。 她走到翠竹边,往里看。 “宁素,你来这里做什么呀?这竹子后面有什么好看的呢?”凤娘问。 宁素笑了,细细的看那竹子后面的土里,蹲下来,惊喜的发现了一样东西。 “竟然真的有?” “有什么?”几个少女好奇的探头过来看。 只见宁素从灰土里找出了一枚扣子一样的东西,那枚扣子同一般的却有些不同,是一枚通体黑色透明,好像琥珀材质的扣子,在扣子的上面还有一条淡淡的龙纹。 楚玉眼尖,大吃了一惊:“这是皇上的扣子?怎会在这里?”那扣子满是尘土,应该在土里掩埋了很久了。 宁素吹了吹扣子上的灰尘,笑道:“是啊,是无觞的扣子。我后来替他收拾衣物,发现那件玄色长袍上少了一颗扣子,没想到会在这里。” 凤娘吃惊的问:“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曾经到过你家?怎么可能呢?” 宁素想起从前的事,一种温暖的感觉溢上心头,轻声道:“有时候缘分的事情很难说的。我第一次见到皇上就是在这丛竹子后面。” 接着,她将怎么救的霂无觞一一说出,听的众女子们又是唏嘘又是羡慕。 “真是太浪漫了!要是我也碰到这样的事情就好了。”阿月一边说着,眼睛却看向楚玉,惹得他赶紧低下了头。 宁素道:“缘分很奇妙的,是你的便是你的,或许你的缘分也正等着你呢。” 楚玉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掠过几缕失落之色,心中暗暗的想,没想到宁素和皇上竟然有这样的缘分,唉,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几个人正聊着天,却见到一个龙甲骑的护卫匆匆赶来。 “何事?”楚玉问。 “禀将军和娘娘,皇上来函,不敢耽误,特地送来。” “皇上的信?”宁素开心极了,才说起他,他就来信了,伸手接过了护卫手中的书信。 “好羡慕啊!”阿娇和阿月齐声叹道,“我们也好想遇到那样的好男子啊!” 宁素看着两个少女的反应摇摇头,微微笑了笑,手下却不停的打开了他来的书函。 缓缓归 宁素打开书函,只见上面是八个遒劲有力的墨字,写道:京中初雪,缓缓归矣。 看罢,宁素的嘴角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 “皇上有要事吗?”凤娘好奇的问。 “不是要事,只是……”宁素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皇上让我早点回去。” 几个少女一听,感叹起来,禁不住又是满脸的羡慕。 “那么,小主打算提早返程吗?”楚玉问。 宁素想了想,道:“家中一切安好,看过了爹,我也没什么牵挂,那就提早一定,后日启程回京吧。” 接下来两天,宁素都在家里陪着父亲聊聊家常,偶尔陪着凤娘一起唠唠嗑,其他的闲杂人等一律不见,倒也过的畅快。 郭氏时不时的恭维讨好,她置若罔闻,虽然如此,郭氏不敢轻易得罪她,只是拿着好言好语哄着她。反正好处郭氏早已得到,那价值连城的宝物中她已经私藏了好几样了。将来自己的儿子郭仁当大官的时候还得仰仗着宁素呢。 欢乐时间容易过,如今家里富庶,宁素没什么可担忧的。转眼间,两天就过去了,到了回京的时日。 回去依然是两辆马车,来的时候一辆马车上装的都是宝物,自然谨慎些,回去的时候那马车上换成了土产,护卫们也稍微松了口气。[.超多好看小说] “姑娘小心。”秋荷和玉兰扶着她上马车。要回去了,宁素依旧让两人喊她姑娘。 宁素上了马车,想起什么,从车厢里头找出一件夹着薄棉的月白色锦缎披风,递给了玉兰,道:“将这个给楚将军,这是从家里拿来的,楚将军衣衫轻薄,别着凉了。” “是。”玉兰将披风送了过去,楚玉在马边站着,接过披风时,禁不住心中一动,回头看宁素时,她已经上了马车了,只见那车帘轻轻的晃动。 “多谢小主。”他低声道。 玉兰微微一笑,便回到车里去了。 马车里,宁素没事,问起玉兰和秋荷两人的事情。 “一起这么多天,怎么不见楚将军问我要哪个丫头?”她奇怪的说。 秋荷气呼呼的嘟起嘴:“楚将军那么俊俏一个人,原来是个榆木疙瘩呢。” “哦?原来你试探过呀?”宁素戏谑的看着她。 秋荷头一扭:“小主好坏,套人家的话。” 玉兰笑道:“楚将军是正经人,不会轻易动心,他日怕是要皇上钦赐的才看的上吧。咱们也不肖想了。” 宁素看了看两人,倒是觉得可惜了,不过楚玉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又有谁能清楚呢。少不得,他日他有心仪的女子,她若是知道了,就让霂无觞赐婚好了。 京城已经下了初雪,宁素想起御花园中北角有好大一片梅花园,回去了,正好赏梅花。 这里距离京城几百里,没有下雪,但是冷风习习,天空一片阴霾。 此次,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选了另外一条道路。 这条路上,两边有绝壁,山路崎岖,一进入,越发觉得冷气袭人。 走了这些天,大家也都累了,宁素闭着眼睛在车中休息,一旁伺候的玉兰和秋荷也昏昏欲睡。 突然间,只听得震天动地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耳边“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不好!”楚玉大叫不好,“保护小主!” 所有人,利剑出鞘,可是来的不是敌人,而是从两边高高的悬崖上滚落而下的巨石。 “啊!”一个巨石砸在了马车上,连着马和马车一起砸歪了,宁素在车中整个人歪倒到一边。 巨石重重的砸在了马身上,顿时鲜血四溅,马腿竟然被砸断了。 楚玉大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不是什么好苗头,来者不善啊! “宁素,下车!”楚玉赶紧将宁素扶下来,其他两个龙甲骑纷纷带着两个宫女下车。 “将她们带上马!”楚玉一声令下,秋荷和玉兰已经被两个龙甲骑带到了马上。而宁素责备楚玉带到马上,护在了身前。 此时,巨石轰隆而下,危险异常,马车已经无法通行,只有依靠骏马离开困境。 “突围!”楚玉一声令下,挥舞手臂,指向前方。 后面路窄,已经被大石堵死,没有回路,虽然两边悬崖上仍有巨石落下,但是不突围只有死路一条。 悬崖之上,一人哈哈大笑。 “老大好计策!你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只是那个楚玉好像就要突围出去了呢。”瘦子紧张的看着悬崖下面。 胡老大眯着眼睛,冷冷一笑:“他们逃不出我的天罗地网。” ** “呃……” 宁素被楚玉牢牢的护在胸前,突然感觉一个巨大的东西从天而降,楚玉将身子猛的向前一压,挡在了她的身上,他的身体却狠狠的震荡了一下。 “楚玉你还好吧?你怎么样了?”听到他传来的声音,宁素大惊。 鼻端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只觉得一滴热热的东西滴到了她的脸上,宁素伸手一抹,手指上,豁然是鲜红色。 “楚玉!”宁素叫了起来,“你吐血了!” “别动!”楚玉双手勒进了她的身体,双腿猛的夹着马肚,甩动缰绳,加快的马速,躲过了一个有一个大石头。 宁素心惊胆战的靠在他的身前,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肩膀竟如此宽厚,替她挡住所有的危险。 终于,越过了那一段危险的悬崖,现在路边宽阔,都是树木,那些狡猾的贼人再也无法从半空扔石头了。 楚玉回头看突围出来的龙甲骑,只见多多少少都有受伤的,被砸死的也有一两个,好在两个宫女护送出来了。 “快走!”那死去的护卫再心痛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方才那一击,他便知道对手绝对不是一般人,他担心的是,接下来,又会怎样的危险等待着他们。 “快点!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集镇!”楚玉高声叫道。 一声令下,快马奔腾,在阴森的陌道上,扬起阵阵尘土。 芙蓉镇 “我们到了芙蓉镇了!” 一路疾驰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这个半路上的集镇。 楚玉如鹰般锐利的眼眸将眼前的景象纳入眼中,这里人来人往,俱是乡下人,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平常的集镇。 但是,经历了方才那样的巨大危险,任何平常都可以潜伏着巨大的危机。 楚玉翻身下马,将宁素接了下来。 虽然受到这样的惊吓,宁素的目光还是平静而清澈的。 “你的伤如何?”宁素关切的问。她看向他的嘴唇,颜色泛着淡淡的青白。 “没事。”楚玉淡淡的说。 他的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宁素,她是大夫,从他的气色就可以看出方才那一次伤的不轻,他不过是强忍着伤痛而已。 玉兰和秋荷走了过来,两人吓得心惊胆战。 “小主,方才好可怕!”惊恐的情景犹在她们的眼前,无法轻易抹去。 “不要怕。”宁素道,“若是现在就怕,待会便有的你们怕的了。” 楚玉惊讶的看了宁素一眼。她已经知道后面会有危险了吗? 宁素冷着脸对两个宫女说:“别忘了,你们的身上也有防身的利器,拿出你们的胆量来,否则便不是我宁素身边的人。” 玉兰和秋荷吞了一口唾沫,纷纷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努力的镇定下来,看着宁素点了点头。 楚玉看着前方的集镇,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赶了一整天的路了,马上日落下山,人要休息,马也要休息,马车里的干粮都没有了,要在这里采买。这一晚,他们不得不留在芙蓉镇。 一行人,引来沿路人的目光。 走在前面的楚玉和宁素,男的英俊,女的美丽,俨然一对璧人,引得路上的男女纷纷回头。 到了一处客栈,楚玉停下了脚步。 “店家!”他进了客栈。 一个长得又黑又瘦的小二立即上来。 “客官,住宿啊?”他放眼一看,哟呵,好多人啊。这整有二十来号人啊。 “没错,住店!”楚玉看着小二,“我们将这个店子包下来,去将其他闲杂人等都清走!” 说罢,一锭金子“砰”的一声搁在了店小二的面前。 看着那金子,店小二的眼中放出了光芒。 “这个……本来是不大好的,不过……既然客官你们人多,清场是应该的、应该的。小的这就去!”小二急忙去赶人了。 宁素步入客栈的时候,里面非常的清静,除了几个伙计和店家,一个客人都没有。 楚玉一进客栈,立即部署了龙甲骑每个人防卫的方位,今晚,绝对不能出事。 菜上桌了,小二热情的上菜。 宁素看着小二的脸,微微笑道:“这天气热么?” 小二急忙道:“姑娘开玩笑,怎么会热?这大冷天的。” “大冷天的,你流汗?”宁素冷笑。 “这……是小人阴虚上火,上火了……”小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赶紧退了出去。 宁素看了玉兰一眼,玉兰点点头,取了银针,在菜中一个一个试探。抽出银针时,银针上没有任何变色的痕迹。 “姑娘,菜应该没有问题。” 宁素点点头,对楚玉说:“叫大家都吃点东西了,累了一天,别都站着了。” “是!”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客栈栏杆外一人叫道:“啊哟!我的腿哟!” 宁素的目光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拖着烂腿过来乞讨。 “老爷,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的腿吧,舍点东西吃吧!” 楚玉蹙起浓眉,正要起身。 “做什么?”宁素拉住了他。 “将他赶走,如此腌臜,污了姑娘的眼。” “不必了,将这钵馒头给他吧。”宁素将桌上的馒头一推,楚玉只得拿了过去。 “多谢!多谢姑娘了!”他抬起头时,污秽的长发里头,显出一双令人讨厌的三角眼。 那眼神看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好似阴沟里的毒蛇一般。 “拿了快走!”楚玉喝道。 “是,是,就走!”乞丐转身,眼角里透出一抹诡异的得色。 天罗地网 想起那老乞丐的眼神,宁素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好看的小说)她瞧见楚玉在那里想什么,问:“什么事?” 楚玉过来,坐在她的身边,低声道:“我看到方才那乞丐的模样,看着竟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宁素清澈的明眸环视了这客栈一周,垂下了眼帘,手指轻轻的敲打在桌面上。 楚玉看她担心,低声说:“姑娘放心,客栈每个死角我都安排了有人防卫,今晚定然安然无虞。” 宁素看着他,问:“若是对方用火攻呢?” 楚玉吃了一惊,看那客栈,整个一座都是用木头做成的,如果火攻,那是谁都跑不掉,付之一炬。之前在路上,那些贼人已经用了石攻,现在用火攻不是不可能的。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一般的贼人要么求财、要么求色,倘若他们用火攻,这客栈付之一炬,他们,求的到底是什么?” 宁素摇了摇头:“这个,是我也想不清楚的地方。” 她瞅了瞅那几个伙计,个个都不是正经人的模样,一个个黑瘦黑瘦,眼睛贼溜溜的。 “去跟伙计说,咱们有些土产需要放在地窖里窖藏,让他们带你们把土产放进去。”宁素吩咐。 楚玉看了她一眼,立即会意过来,赶紧去办了。 因为马匹众多,楚玉让人把隔壁的一个客栈也包了下来,专门安置马匹,让几个人把守。 吃过了饭,夜色渐深。 “蹬蹬蹬……”房间外有人敲门。 楚玉把门打开,只见小二端着一盆水,盆边搭着毛巾,笑嘻嘻的说:“小的是来送水给姑娘的。”说着,一双眼睛直往屋里头睃,“没想到大爷也在姑娘房里呀。” 他这话说的暧、昧,听的楚玉眉头一皱。 他接下小二手中的水,道:“水留下,你可以走了。” “是是是。”说着话时,那眼睛仍是不住的看屋里的女子。 “怎么?不舍得走了吗?” “没有,哪能呀。”小二说罢扭身往后走,突然,只觉得一个黑影闪过,背心一痛,眼前便黑了过去。 楚玉看着小二身后的黑衣护卫,吩咐:“将他送到不起眼的地方藏起来。” “是。”护卫答应着,将小二拖走,这一掌够他晕上一晚上了。 楚玉将水盆端了进来。 “姑娘洗洗脸吧。” 宁素坐在房间中央的桌子边,身边站着玉兰和秋荷。看到方才那一幕,玉兰和秋荷的脸上满是紧张。 “好。”宁素洗了洗手,又用热毛巾敷了敷脸。 “其他几个伙计也都打晕了。”楚玉禀告道,“咱们这就是去地窖吧。” 宁素点了点头。 这一晚,势必没办法睡一个好觉,她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多了。(.无弹窗广告) 地窖黑暗,有阶梯往下。幸好这地窖比一般的都大,能容纳至少十来个人。 “小心!”宁素脚下一滑,幸亏有楚玉伸手将她扶住,宽大温暖的手掌紧紧握住了她纤细的小手,掌心因练武而形成的粗茧摩擦着她的手背。 宁素怔了一下,看了楚玉一眼,只见他深黑的眼眸向她看过来。虽然在黑暗之中只有微弱的烛光,那眼中的热烈却也看的一清二楚。 “好了,没事了。”到了底下的平地,宁素收回了自己的手,楚玉本还握着,见她收回,只得讪讪的放了手,只是手心里,似乎还余留着那温润滑腻的触感。 到了底下,楚玉令人用一颗夜明珠代替了蜡烛,因为地窖虽然有通气孔,但是空气不足,如果用蜡烛很容易造成中毒。 地窖打扫过了,还有几条软榻可以供人休息。 身为一个武将,楚玉能如此细心,宁素非常感动。 “姑娘今晚就在这里屈就一下吧。” “嗯。”宁素点头,看了一眼楚玉:“你也辛苦了,也必须休息一下啊。” 楚玉听到这句话,耳根禁不住红了一下,道:“微臣不敢。”同皇妃同室休息,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咳咳……”才说这句话,楚玉剧烈的咳嗽起来。 宁素眉头微蹙,这一定是白天的伤造成的,可惜现在情况恶劣,没有药物,可如何是好。 她想起随身所带的药丸,立即取了一颗递给楚玉:“这是我随身带的养荣丸,虽然不能治疗你现在的伤势,但是补充气血还是可以的,暂且服用一下吧。” “多谢姑娘。”楚玉低了头,将那药丸看也未看,一口吞下。 “你现在这榻上做调息,我知道你们习武之人可以用内力调息,无论如何你都要先歇一会。” 楚玉还有些疑虑,但是宁素已经将他拉过来,让他坐在榻上,温和的说:“阿丑是我的妹妹,你便是我的弟弟,你受了伤,我怎么能不担心?” 楚玉看着她,心中仿似喝了蜜糖一样,甜甜的,当然要剔除“弟弟”这两个字。 一切恢复平静了,楚玉安排了护卫轮流值夜、轮流休息。 玉兰和秋荷在心惊胆战中过了一天,一躺下已经是累极,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宁素握在榻上,这榻十分的坚硬,她翻了个身,回身时,看到楚玉果然在调息,他的眉头皱的很紧,额上的汗珠细细密密,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楚玉伤的不轻啊。”她心中叹道,“为了我,龙甲精骑都受苦了。到底是谁要杀我?如今看来,他们既不是为了财也不是为了色,而是为了要杀我而来。要杀我的人必定知道我的身份,那便是和宫里头的人大有关联,会是谁?” 她想了许多可能性,也想到可能有人针对霂无觞的,也想到会不会是苏婉的人,但是又觉得可能性不大,苏婉刚刚上位,如果现在行动,一旦露出马脚必定万劫不复,好不容易得到的位置就会付之流水,谁胆大到那么蠢? “那到底是谁呢?”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里,却被人弄醒了。 “姑娘,咱们快走!” 是楚玉! 宁素豁然惊醒,她是和衣而卧,都不用穿衣,此时身边的秋荷和玉兰也都醒了。 耳边,传来巨大的声响,仿佛天地都坍塌了一般。 从头顶上,似乎传来阵阵的热流。 果然,是火! 果然不出所料,贼人竟一把火将这客栈烧了! 楚玉抓住宁素的手,看着身后的护卫护着宫女,吩咐道:“这地窖出去往左就是大门,大家速速离开!我已经让人在隔壁看好了马匹,在隔壁的客栈会合,上马离开!”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贼人心思细密计谋高超,又一直躲着不肯出来,他们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是!”众护卫得令。 推开地窖的门,只见火光冲天,火舌腾腾而起,几个黑衣护卫守在地窖口子处,用水浸湿的棉被挡住了地窖口的火光。 楚玉拉着宁素就往外走。 一行人刚刚出来,回头时,就看见整个屋顶带着火焰,一起坍塌,倒在了地窖的口子处。 楚玉心惊,幸亏他们走的快! 刚出大门,只见一道巨网扑面而来! 不能死 巨网铺面而来,众人吃了一惊。 当抬头时,只见火光之中,那网上闪着银光,楚玉策剑砍去,却砍不断,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竟然连削铁如泥的宝剑都不能弄断。 “哈哈……” 真正的幕后凶手终于现身了。 那双三角眼,带着凶光,几缕稀疏的胡须,满脸的横肉,仔细看去,竟然同早间那乞丐极为相像。 “是你!” 楚玉认出了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胡老大看着楚玉,得意的笑了:“楚子承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嘛。” 楚玉更加吃惊了,楚子承是他的父亲。 “抓住那个女的!”胡老大不理会他,指着宁素说,“抓住了她赏银千两!” 在胡老大的身后站着一排布衣武士,个个目光精锐、身高体壮,手里提着利剑。得了命令,立即要冲过去。 其他的龙甲骑飞快的赶来接应,同那些粗衣汉子打了起啦,本以为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乌合之众,谁知道那些看似粗陋的汉子一个个武艺精湛,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笨蛋!”胡老大回头,轻蔑的提起一把短剑,手指一弹,“嗖”的一声,那快准狠令人乍舌,几秒钟之内,他手中的短剑已经刺入了一名龙甲骑的背心,生生的透骨而出。 宁素看到这一幕,心口颤抖了一下。 楚玉着急了,使劲用手中的宝剑砍那银网,却纹丝不动。 宁素灵机一动,策出袖中的匕首,递给楚玉,道:“这是西蒙国进攻的匕首,据说无坚不摧,用这个试试!” 楚玉接过,“哗啦!”一声,匕首和银网相接,发出刺耳的光芒,顿时,匕首所到之处,银网土崩瓦解。 “快走!”楚玉将手中的匕首还给了宁素,自己则策出了长剑,所到之处,俱是布衣贼匪,为了千两赏银,他们已经不顾一切了。 刀剑所到之处,血溅三丈。(.) 楚玉将宁素护在身边,看着那些穷凶极恶的贼匪,几乎杀红了眼。 “抓住那个穿青衣的女子!”胡老大高喝。 眼看着楚玉武艺高强,已经突出了重围,再往外,他就控制不住了。 一个纵身,胡老大到了楚玉的跟前,看着宁素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小娘子,念在你白日里给老子馒头的善心份上,老子不杀你,但是也绝对不能放过你!你乖乖的跟老子回去,保证有好日子过!” “呸!凭你也配!”楚玉大怒。 “到底是谁派你来杀我的?”宁素拧眉问。 胡老大微微一笑:“你若是跟了我,我便告诉你,否则……嘿嘿!”他提起利剑,那利剑闪耀出冷冷的寒光。 “姓楚的,咱们真是冤家路窄,当初你爹为了几个士兵赶我出军营,害的我老胡落草为寇,今日,他的儿子总算落到我的手里了!哈哈……!真是老天有眼!” 楚玉定睛一看,难怪看这人有几分眼熟,想起来原来自己小时候在军中曾经见过此人,“原来是你!” “没错!我就是当初的那个胡中尉!将你手里的丫头交出来,说不定我可以放过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楚玉低头看看宁素,冷冷的看他,道:“你想都别想!” “那就别怪我了!” 胡老大飞身而起,利剑袭来,楚玉立即挽了个剑花,挡住了他的进攻,然而胡老大狡猾的很,他不刺楚玉,却直刺宁素心口而来。 “啊――”宁素大叫一声,只见那剑尖堪堪停在了自己的眼前,楚玉伸手,生生的将那把长剑握住,殷红的鲜血渗出了指间,一颗颗落在了地上。 胡老大握着剑柄,冷笑一声:“不错啊,小子,为了美人,连性命都不要了?倘若我这剑一绞,你的手可是废了!” “不要!”宁素大叫一声,立即跳到了一边,叫道:“楚玉,快放手!” “晚了!”胡老大大喝一声,正要绞动利剑。 只见楚玉抽手,用最大的力气,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 胡老大闷哼一声,猛的身形往后退去,嘴角溢出几抹血丝。 “将军,快走!”刀光剑影之中,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那龙甲护卫飞身下来,将马送到楚玉跟前:“将军,快带姑娘走!我们在这里挡着!” 楚玉不再犹豫,拉着宁素,飞快的跨上了骏马,满是鲜血的右手拉起了马绳。 “敢走!”胡老大大叫着,正要追来,楚玉回身袖中一样东西“嗖”的飞来,胡老大闪身一躲,却没有躲过,那把袖箭生生的插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大怒:“牵马来!快点追!追上那个青衣女子!格杀勿论!” 黑夜之中,陌生的道路上,宁素被紧紧护在楚玉的身前。 她的耳畔,只听得到呼啸的风声。 冷风仿佛刀子一般刮在她的脸上。 “楚……玉……”她一开口,冷风不住的往口里灌,灌得喉咙生疼。 “你怎么样?” 身后人没有回答,他紧紧的抱着她,身体僵硬的如同石头。然而,从他的喘息声,从他胸膛异样的震荡,她知道他一定伤的不轻。 “楚……玉……” 什么东西滴在了她的耳畔,她伸手摸了摸,摸在手里粘乎乎的,放在鼻前闻着,那是淡淡的腥气。 他在流血。 “停下吧!”宁素叫道,他这样的身体,还不知道伤的怎样的严重,这么的赶路,他怎么受得了。 “不能停。”耳畔,响起他斩钉截铁的声音,“我一定……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回宫里。” 然而,他的头却低下,靠在了她的肩头。 “吁――”宁素当机立断,立即抓住了缰绳,将马停住,马儿才停,她只觉得身后的那人身子一歪,向着马下倒去。 “楚玉!”宁素立即翻身下来,楚玉已经整个人昏倒在马下。 宁素仔细的查看,只见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显然是他之前被大石所砸、方才又用了最大的内力打伤了胡老大,造成内伤复发,内脏也许都在流血,而他的手臂上、手掌上,都被利剑所伤,血流不止。倘若不治疗,他一定会失血而死。 “你不能死……”宁素难过极了,紧紧握着他的肩膀,看着他这样,都是因为自己,禁不住泪珠落下,滴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身后似乎响起了无数的马蹄声,那些贼人正在追赶过来。 宁素看了一眼左右,两边都是密密的树林。 她一横心,将头上的金簪,“嗖”的一下狠狠扎在马股上,马儿吃痛,“昂――”的一声,立了起来,踢打着双腿,快速的向前飞奔。 宁素用了力气将楚玉拖到了路边的树林子里,努力的向深处走去。 后面的人就要追来了,宁素立即拉着楚玉伏在了树丛里。那些贼人看到马儿飞奔的方向,以为是宁素他们,赶紧拍着马,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 她静静的伏在树丛里好一会儿,等贼人过去以后才抬起了头。 不能走回头路,倘若遇到贼人一定是凶多吉少。 她看了一眼路边的树林,浅的地方不能待,怕贼人发现空马回头找他们。只能往林子深处去了。 “楚玉?”她推了推楚玉,试探他的气息。 楚玉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迷迷糊糊看到宁素的脸,低声道:“你先走……先走……” “我不能丢下你的。” “自己能走吗?”宁素托起楚玉的手臂,将手臂搭在自己的肩头,他实在是太重了,宁素很难将他托起来。 楚玉只有一些模糊的意识,却努力的站了起来,然而才站起来,人便虚脱的倒了下去。 宁素实在无法,见路边有几根枯藤,顾不得枯藤上的倒刺,将枯藤当作绳索,把楚玉和自己的腰身捆了起来,又是拉又是拖,总算一步步的向着林子深处走去。 然而,她实在累的走不动了,看到四周无人,找到了一处山洞,那山洞的口子上布满了枯藤,正好将洞口掩盖。 宁素拖着楚玉进入山洞中,山洞里头黑漆漆的一片,隐隐的听到“滴答滴答”水滴的声音。 她把楚玉靠在洞壁边上,自己却去了有水响的地方。 “真的有水?!” 她兴奋极了,因为有水滴在她的手心,她摸索着,在水滴所在的下面,一定有一个水坑。 摸了下去,真的有水坑! 她捧起水,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至少证明这不是脏水。 她又尝了一口,水清甜而爽口,应该可以喝。 她欣喜的捧了一口水,小心翼翼的到了楚玉的跟前。 “先喝口水。” 在此时,一口水都是弥足珍贵。 楚玉的意识略略清醒了一点,睁开眼时,眼前一片黑漆,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鼻畔却闻到淡淡的幽香。 “喝点水?” 宁素将水送到了他的唇畔。 他张开了口,感觉到水浸湿他的唇。 清润的泉水流入了他的口中,清凉入腹,楚玉轻轻的哼了一身,心口的剧痛传来,他动了动手指,低声道:“小主,你快点走……这里离大路太近,我担心……担心贼人随时会找过来……” 宁素自然明白他所说的,可是此时此刻叫她怎么丢下他离开?即便丢弃他自己单独逃走,她真的就能够活着离开了吗? “不只是有敌人,还有龙甲护卫,说不定他们会先找过来。”宁素安慰他。 只是他实在流血太多,她该怎么办? 失踪 ”卡擦!” 宁素撕破了自己的青色锦裙。(.好看的小说) “不可……”楚玉呆住了,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却为自己撕破锦裙,那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现在替你疗伤要紧。”她取了随身的银针将他止血的穴位一一刺上,然后用锦裙制成的布带将他的伤口捆住。 宁素希望她所做的一切有用,她真是担心楚玉扛不住,倘若楚玉死了,她该怎么向阿丑交代。 “只是你的内伤……” 宁素很是担心。 楚玉深深的看着她,低声道;“为了姑娘而死,我楚玉死而无憾。” “我却不能让你为我而死!你忘了阿丑,忘了皇上了吗?无论如何,你都要坚持到明天。”宁素紧紧的握了握他的手。 感觉到她担心的眼神,还有她手中潮湿的热度,楚玉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即便此刻,他为她死去也在所不惜,可是就凭着她这句话,他便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夜色渐渐深沉,楚玉觉得浑身冷嗖嗖的,但是他自身具有着与生俱来的顽强生命力。因为宁素一句话,他无论如何是不能死去的。 这一夜,能够过去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天将明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清亮的汁液进入口中。 努力的将自己的眼皮撑起,看见的是那张美丽的脸孔,只是这个时候那脸显得分外的憔悴。 他吁了一口气,看到那光明,突然觉得就连阳光都是那么的可爱,这一夜,他竟就这么熬过来了。 宁素的手中不知道拿着一棵什么植物,将植物的汁液拧出来,那汁液流在了他的口里,感觉苦苦涩涩,却清凉无比。 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何脏兮兮的,却带着开心的神采。 宁素有些开心的告诉他:“这是我在洞口附近发现的草药,我想这附近一定还有更多的草药,我去找些来,你等着!” “欸……”楚玉想伸手拦住她,可是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现在,该是多么的危险,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子一个人出去? 他似乎能感觉到昨晚她的照顾,为了他,她彻夜的寻找药物,心中,是满满的暖意。 “不,不行……”楚玉努力的爬起来,万一宁妃出事,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 可是他的身体僵硬,几乎一动都不能动了。 奇怪的是,那草药不知道是什么汁液,吃过之后,体内的气竟然足了一些,他勉强催动内力,让内力运行到四肢,感觉到身体恢复了一些生气,这才又爬了起啦。 一步一步到了洞口。 “宁素……你千万别出事……” 到了洞口,一个阴影挡在了他的眼前,他抬头,一张丑陋的三角眼映入了眼帘。 “是你……” 他大吃了一惊,宁素…… 看到重伤的男子,胡老大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小子竟然藏在这里!” 他往洞内看了看,禁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丫头呢?去哪里了?” 他伸腿狠狠一脚踢在了楚玉的身上,少年男子的身体被踢得重重一弹,如同一个破败的玩偶。 “真是可笑,楚子承知道他有这么个不经一击的儿子,真不知道做何感想!” 他此时深受重伤,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具废躯。 “还不说吗?!”又是狠狠的一脚。 “不知道。”楚玉恨恨的吐出三个字,因为他的确不知道。知道她没有被这个恶棍抓去,他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绝不能让她回来的时候碰到他。 胡老大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轻蔑的笑着。 “噗!”楚玉口里喷出一口鲜血,匍匐在地上。 胡老大大笑:“没想到你这小子不中用嘛,我小施妙计就将你们击的溃不成军!” 胡老大蹲了下来,一手狠狠掐住了楚玉的脖子,恶狠狠的说:“说实话,那个丫头到底去哪里了?!否则,老子绝饶不了你!” 楚玉抬起头,鄙夷的看着他:“本将军说过了,不知道!” “你……找死!” 就在他的手指扣紧之时,丑陋的双眼登时睁大,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人,楚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胡老大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你不是快死了吗……”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和他同时出手,甚至出手还比他更快。他已经重伤成这样子,哪里来这样的潜力? 楚玉努力的坐了起来,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右手一推,胡老大仰身倒在了地上,而他的手里则握着一柄金簪。 那金簪上满是鲜血,刺穿了胡老大的心脏,鲜艳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 “亏你曾经是我父亲手下的人,兵不厌诈,你不知道吗?” 楚玉是何等人,他一击即中,绝对不能给敌人留下生机。他方才所表现出来的不堪一击,都是用来迷惑敌人的表象。 胡老大的呼吸消失了,身体渐渐的僵冷。 楚玉冷冷的看了他尸身一眼,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出去找宁素。他手中的金簪,是宁素离开的时候落在他的身边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金簪,心里担心极了。 才到洞口,听到洞外窸窣的踩碎树叶的声音,他立即躲在洞口的一边,隐藏了起来。 一个黑影闪了进来,看到地上的胡老大大吃了一惊,那黑影回身时,一柄金簪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你?” “将军!” 楚玉大吃了一惊,来的是龙甲骑中的一名。 龙甲护卫非常高兴:“我们正在到处找将军和王妃呢!没想到距离芙蓉镇几里路正好有军队路过,他们得知我们的情况立即过来增援,贼匪差不多消灭殆尽,唯独跑了胡老大和几个漏网之鱼。我们正在四处寻找你和皇妃!” 楚玉顿时松了一口气,昨晚的一切犹如噩梦一般。 “你们没有找到娘娘么?” “没有!” 楚玉看着手中的金簪,那金簪上反射着鲜红的血色,他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宁素出事了? ** “咦?好像就是那种药草!”宁素出了山洞以后一直往西走,可惜在山里头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药草,她抬头时,突然发现对面山坡上,开出的浅蓝色小花的那一片,正是她要寻找的草药。 到了山坡下,她挽起了裙子,挽着山坡边的枯藤,一步一步向上爬上去。 这山坡极为陡峭,她非常的小心,幸亏她曾经也经常爬山采药,否则说不定连坡都爬不上。 爬近了,她细看时,那开着蓝色小花的果然就是她要找的药材。一手挽着枯藤,一手努力的伸出去够着那药材,用力的一拔,竟然给她拔到一棵。 “太好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露出高兴的笑容。 此时,她衣衫褴褛,因为替楚玉包扎裙子已经撕成一条一条的,而山路上的荆棘也将她衣服给勾破了,脸上灰灰白白的,汗水和着泥土,样子十分狼狈。 采了几棵药草,她打算顺着草藤向下走了。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下山不能有一点疏忽,倘若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了。 她低头看了一下,往下几乎垂直有十多米高,她暗暗吸了一口气,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爬得这么高了,幸亏这枯藤够结实。 她小心翼翼的,攀着枯藤向下,觉得手臂有些乏力,只有咬着牙一步步往下走。 突然听到下面一声高呼:“救命——” 她回头一看,只见下面几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奔跑过来,如同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 “别跑!不许跑!”几个大汉从林子里钻出来,“再爬,老子就放箭了!” 可是那些女子不听,一个劲的到处奔走。 只听的”“嗖”的一声,一箭射来,却误射向宁素所在的地方。 “啊——”宁素惊叫一声,顿时脚下一滑,整个人从高高的山坡上落下,滚落在了山沟里头。 这个时候,几个大汉逮住了女子,骂骂咧咧的道:“见鬼了!才逮到两个,跑了一个!” “你看那下面!”一个黑胡子大汉指着山沟里头躺着的女子,“好像刚才从山坡上掉下来的。” “去看看!”瘦汉子立即爬了下去,在宁素的鼻息前试探了一下,对着黑胡子大汉嚷道:“没死!晕过去了!” 黑胡子大汉一喜:“快点把那个女子弄上来,正好凑数!回去好跟老大交代!” 瘦汉子应声,将宁素驮在了肩膀上,很快,几个大汉抓着几个女子消失在了密林里。 “这边!” 楚玉找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查看地上的情况,“这有人踩过的痕迹。” 他抬头,看到一处高坡,高坡边有古藤,坡上有几处石头显然是被人脚蹬落的。 他警惕的在高坡附近寻找,到了山沟前,他跳了下去,只见一块大石上有血迹。 他看那血迹鲜红,还是新鲜的。 “将军,你看!”一个龙甲护卫在荆棘上找到了一小块布料。 那是一块浅青色的布料,花纹料子同他手中包裹的一模一样。 楚玉的眼前顿时一亮:“就是它!这是皇妃的衣服!赶紧找!就是将这方圆十里翻过来,也要把皇妃找出来!” 然而,一切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如意。 他们龙甲精骑真的翻遍了方圆十里,找遍了每一个山洞,却真的没有找到宁素。 奴隶 一辆快速行驶的马车里,每个角落蜷缩着一个女子,女子蓬头垢面、面如死灰。[]这是一辆特别的马车,马车的四周都用木栅栏钉死,只除了一个木门用铁锁锁上,任何人都无法从这木车里逃走。 一个角落里,斜靠着一个昏倒的青衣女子,她的额角凝滞着暗红色的血液。 “喂!你醒了吗?”旁边的一个女孩子小心翼翼的轻轻推了她一下。 “呃……”被推的女子低吟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狭窄的空间,而自己的手上竟然戴着木制的手铐。 “你没事吧?”旁边穿着红衣的女孩子同情的看着她,“你都晕好久了。” 她是谁?为何身在这里?她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到自己身在一个快速行驶的马车上。 “你们是什么人?”她轻声问。 “和你一样啊,都是被这些坏蛋拐来的无父无母的女子,不知道要被卖到哪里去。”说罢,红衣女孩子叹了一口气。 青衣女子疑惑的看了其他三个少女一眼,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清秀,有几分姿色,只是此时不知道自己要被卖到哪里去,看起来十分的愁苦。 青衣女子正是宁素,只是她额上受了重创,竟一时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了,更加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她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奴,不,绝对不可能是的。 然而,不由得她不信,她现在就是在这囚车一样的地方,而且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向何方,会遇到如何凄惨的境遇。 红衣少女说:“我叫晴晴,你叫什么?” “我……”宁素皱了皱眉头,她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便随口说:“你叫我素素吧。” “素素你是哪里人?”晴晴问。 宁素迷惑的蹙起了娥眉,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对面一个黄衣少女叹息道:“唉,哪里人又有什么关系,咱们这样孤苦无依的女子,到了哪里只有被欺负被凌虐的份了。” 其他两个少女听了她的话,悲戚的低下了头,不再做声。 前途茫茫,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路在何方。 宁素并不能苟同她的话,道:“人的命运是靠自己掌握,倘若你自己不能自强,将自己的命运握住别人的手里,就只能被欺负被凌虐了。” 黄衣少女冷笑一声:“哟,怎么,你有办法从这囚牢逃出去吗?你的手上是手铐,脚上是脚镣,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做梦吧。” “这是要去哪里?有人知道吗?”晴晴问。 黄衣少女回答:“这怕是要运到番南,那边人粗野成性,山高皇帝远,最是荒蛮地方。” 晴晴害怕的说:“倘若是给那些野蛮人做奴仆,不如死的好。” “别说死,”宁素打断了她的话,“不管什么时候,死都是最后一条选择。” 黄衣少女瞅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嗤笑了一声。 间或,有人从木栅栏里丢进来几个馒头,递进来一桶水,宁素看着那可怜的吃食,这个时候,她才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究竟落到了何种境地。 拿着馒头,又干又硬,她才咬了一口,一股霉酸味袭来,顿时觉得五腑六脏翻天倒地一般,“嗷”的一声呕吐出来。 “素素,你怎么样?”晴晴急忙问。 “呵,连馊馒头都吃不下,还以为自己是贵妃命呢?”黄衣少女冷冷的嘲讽,“还说什么掌握自己的命运,倘若你饿死了看你还如何掌握?可笑!我最看不得那些光会耍嘴皮子的人。” 宁素看了她一眼,皱了下眉头,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硬逼着自己吞了下去。是啊,倘若饿死,便什么都不是了。 ** 京城中,快马加急的信件送到了霂无觞的手中。 这是来自楚玉的快信,他们这个时候本应该到达的京城附近了,为何楚玉会千里加急送急函过来? 霂无觞心里一紧,登时打开了信件。 他登时就呆住了,整个人如同木鸡一般。 小豆子被皇帝的表情吓到,小心的问:“皇上,什么事?” 霂无觞瞪大了眼睛,自顾摇着头:“不,怎么会这样?” 他没有理会小豆子的问话,细细的将那封信函从头到尾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读了一遍。 “宁儿……失踪了……” 他觉得腿下一软,顿时瘫坐在了龙椅上,信从他的手中落下,飘到了御下。 小豆子大惊,赶紧去捡起那信纸一看,那是楚玉的亲笔信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路遇贼匪,宁妃失踪! “老天,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小豆子心惊胆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楚玉!”霂无觞震惊之余勃然大怒,“楚玉!朕这样相信你,你究竟是怎么护的驾!” 他挥起手臂,“哗啦”一声,桌上的所有东西稀里哗啦的全被撒落在御街之下。 “宁儿……宁儿……”他沉痛的撑着额头,“你在哪里?你究竟去了哪里?” 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道:“快!快传令下去,派出龙甲骑中最精锐的部队去搜索!” 小豆子领了旨,正准备去,却听到霂无觞又怒吼道:“楚玉倘若回来,提头来见!” 小豆子心下一惊,不敢再说话,赶紧传旨去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宫以及九王府中。 阿丑担心极了,一方面担心宁素的安危,一方面又担心楚玉的性命。她心急火燎的找来了霂子泠,说:“子泠,你一定要劝劝皇上。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弟弟,一定务必叫他要找到小主再回来,否则,皇上势必饶不了他的。” 霂子泠握着她的手,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这件事不能只是楚玉的错,贼匪强大狡猾,谁也没有想到。我这就派人先联系上楚玉再说。” 阿丑看着他,点了点头。 霂子泠立即派人去探听楚玉的消息,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回来的人告知他,连楚玉也不见了踪影。 “阿玉去了哪里?”阿丑焦急的问。 “据说,楚将军留下了书函,说若不找回宁小主,将军绝不回来见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倘若宁小主真的出了意外,他寻了小主回来,给小主陪葬!” 一席话听的阿丑眼泪都流了下来,哽咽着:“阿玉,宁素,怎么会这样?” 宁素无端失踪,楚玉浪迹江湖,这两件事对她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他们要是出事,我都不想活了!”阿丑呜咽起来。 霂子泠看着心疼,抱着她,安慰道:“别说这傻话,你在本王身边,本王绝不允许你有事。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定可以平安回来的。” 高门大户 有人说,人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你享了多少福,就有多少劫难等着你。相反的,你受过多少劫难,未来便会有多少福气等着你。 宁素觉得,无论以前她是谁做过什么,这一次一定是她人生中的最大的劫难。 因为,此时此刻,她们四个人衣衫褴褛的站在一个土台上,任由土台下的男子们用贪婪、好/色到让人作呕的目光从头到脚的扫视。 她们的手中戴着木制的手铐,脚上有枷锁,头顶上日头晒得人头晕眼花。这里不是京城,而是番南,即便到了冬天,番南的日头依旧灼人。 站在她们身后的是一个粗壮的蛮牛般的大汉。 “这四个女子,开价五两金!”大汉叫道,“做奴仆、做小妾、做填房,都是极好的哟!四个如花少女,才三十两金!超划算的哟!” 大汉叫了起来。 底下的男子议论纷纷。 “喂!老板,太贵了!我买一个,五两金怎么样?!我要那个青衣的!” 宁素听到说的是自己,心中一惊,低头看那个出价的人,年过四旬,长得十分猥琐,禁不住背心出了一身冷汗。 听到买家还价,蛮牛大汉脸色一黑,冷笑道:“你开玩笑吗!单卖的话,也得十两金一个!三十两金那是批发价!你瞅瞅,我给你瞅瞅,我这都是美女!绝对不是那种便宜货!” 说罢,他走到宁素的跟前,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无弹窗广告) “切,脸那么脏,怎么看的清楚?!”下面的人起哄。 “好,那就让你们看清楚!”大汉拿了一杯水,从宁素的头顶淋了下去,水流过她的脸,洗刷了泥污,一直浸到她的脖子里,水洗过的脸,皮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皙,那水浸湿了她胸前的衣服,显出玲珑的线条。 “哇!真是美女耶!”台下人惊呼起来。那女子一双清澈如月般的眼眸着实勾人魂魄,引人心动。 黄衣少女看了宁素一眼,撇撇嘴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 土台下方才出价的男子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到那女子这般灵秀的模样,禁不住心动了,正打算下一回狠心,举起手的时候…… 只见一锭硕大的金子一个弧线,落到了大汉的手中。 大汉一看,哟,这一大锭金子,整整五十两! 大汉往下面看去,只见一个蒙着黑色面纱的男人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他。 “正好我主人需要婢女,五十两金子,四个女子,不用找了!” 大汉看此人出手如此大方,真有点后悔方才开价太低了,他犹豫了几秒,腆着脸笑道:“啧,兄弟,你看,这女子嘛,现在零卖都有人买了,开价也越发的高了,四个女子才五十两金子,是不是太低了些?” 黑衣人看着他,透着几分讥讽,眼睛飘过土台上的四个女子。 他冷声问:“这四个女子我说要便是要了,你要多少钱?” 大汉狡黠一笑,伸出十根手指头:“这个价。” “你这是坐地起价!”黑衣人鄙视的说,“盗亦有道,打劫也不是这个劫法。” 大汉越看着他要,越是吃定了他。 大汉嚷嚷道:“这四个少女清丽绝伦,在场的有目共睹,你不要,大把的有人要!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的!是的!”土台下的人纷纷起哄。那些男人本来都有自己看中的少女,早已经蠢蠢欲动,如今看到这男人一开口就要四个,禁不住都义愤填膺了。 “好,好。”黑衣人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好字,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金元宝,递给了他:“这里是五十两金子,兄弟收好。” 大汉大喜,他这回真的是大发了。 “好说好说!” 大汉将手中的绳子交给了黑衣人,黑衣人将绳子一拉,这绳子一连穿着四个少女,如同串着绳子的蚂蚱一样。 黑衣人一带,四个少女跌跌撞撞的跟着他走去。 当黑衣人走过大汉身边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兄弟,这钱别有命赚没命花!” 宁素斜眼看去,她清楚的听到了黑衣人所说的话,在说这句话时,眼中透过一抹令人生畏的寒意。 她同情的看向那个人牙子,大约,这个人是过不了今晚了。 黑衣人转头时,无意间碰触到宁素的目光,那目光如此清澈和敏锐,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看什么?”黑衣人一瞪,宁素立即低下了头。 宁素看这黑衣人的穿着,衣服简单,但是料子不俗,这人是为他的主人购买婢女,出手阔绰,可见这个人的主人一定是个有钱人。这个有钱人花如此高价不惜连婢女都要清秀的少女,要么是这个人太好/色,要么这个人很讲究。 不过她心里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无论好、色还是讲究,作为婢女总算是比被方才那些猥琐的男人买去要好一些,倘若被那些男人买回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如今,后果又能好多少呢? “素素,幸好我们还在一块。”晴晴偷偷的拉了拉她的手。 宁素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在这样无依无靠的环境下,这个柔弱的少女显然对她有几分依赖。 身边的还有一个蓝色粗布衣的少女叫做冬儿。 那个喜欢冷嘲热讽的黄衣女孩叫做婷儿。 四个人到了一座高宅门前,停了下来。这番南的宅子同京城不同,墙特别的高,刷成完全的白漆,墙顶如同山形,层层叠叠的黑瓦。 这里的人,没有多少做官的,所谓山高皇帝远便是这个意思,都死以有钱为荣。越是有钱墙壁做的越高。 这一家,宁素仰起头来才看得到屋顶,一路行来,便属这家墙最高。 这样的屋子,可以肯定的是,里面的人可谓是大富之人,怪不得金子出手好不心疼。 她们这样的奴婢是没有资格从大门进去的,只见侧面的漆朱小门“咯吱”一声开了,里面,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 谢府 入了院子,众婢女大吃了一惊,这院子同院子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好看的小说) 院子里,仿佛将野蛮的番南隔绝,好似到了江南小镇一般,里面曲水流转,清雅绝伦,这样的天气竟然水池的面上还盛开着金色的睡莲。 扫地的婢女都穿着清丽的裙衫,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进门来之后目瞪口呆的几个腌臜女子。 转了几个游廊之后,黑衣人将她们带到了一个青砖的院子里,这院子显然是下人所在的地方。才进院子,便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迎了出来,那妇女长得圆润,穿着一件碎花银底的锦衣,上下打量着四个女子。 她蹙眉道:“看样子倒是不错,可惜了。” 她摇了摇头,眉眼间显出郁郁之色。 女孩子们并不明白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那话的感觉就好像要把她们送到祭台上一般,禁不住害怕起来。 “王婶,我将她们交给你了。”黑衣人说完,便离开了。 “来过来,看你们这浑身上下脏的!” 这个王婶看起来和颜悦色,女孩们敢和她说话了。 “王婶,这里是哪里呢?”晴晴小心翼翼的问。 “这是谢府。过来,那边是你们换洗的衣服,洗了手,跟着我往这边来。”四个女孩拿了衣服,随着王婶穿过了几条小道,到了后院子的一个屋子前,进了屋子,只觉得一股氤氲的热气迎面袭来,那屋子里竟是一个活的温泉池。 “好好洗洗干净,那池子旁边有香胰子。” 女孩们脱了衣服,纷纷下了水,心中仍然满是疑惑。这王婶话不多,她们虽然心中有疑惑却不敢问太多。 池水中白气氤氲,已经脏了许多天的女孩子们看到这洁净的水高兴极了,到了这里,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比之先前的确是要好了许多。 洗完了澡,王婶教她们挽上双环髻、换上了水粉色的绸缎衣服,四个少女立在她面前,果然个个模样清秀、亭亭玉立。 又带她们去了饭厅,饭食很丰盛,这么多天来,她们第一次饱饱的吃了一顿。 忙了一天,女孩们都累了,被王婶带回了之前的院子,两个女孩一个房间,分别休息。 然而,宁素却睡不着。 她隐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她觉得那个王婶看她们的眼神总是有些怪异,就好像看待那种就要上祭台的待宰羔羊一般。 黑夜中,晴晴和她同房,她听到了她低沉的呼吸声,她应该睡的很熟了。 这谢府的主人是谁?看这江南风格的布置,她推断这个主人应该是一个江南人。他买了四个妙龄的女婢,却并不急于召见,代表,他花重金购买的这四个婢女只是同寻常婢女一样,不会入他的法眼。倘若是这样,她只是入了富贵人家做婢女,比起之前在人牙子手上境遇好多了。但是看王婶的表情,却又觉得自己和其他三个少女的境遇或许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必须偷偷的出去看一看。 虽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晚上出去大有风险,可是就这么被人送上祭台,岂不是更亏? 宁素下了决心,从床、上爬了起来,门外并没有人把手,她悄悄的钻出了门。 突然,她看见一个黑影从侧墙晃过,她定睛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那个黑影的背影似乎也有点眼熟。 宁素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那背影停了下来,她走了几步,谁知道那背影猛的回过头来,黑夜中,四目相对,都吃了一惊。 “是你?”原来那黑影是婷儿,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房间里偷跑了出来。[]婷儿正是之前一直对她冷嘲热讽的黄衣少女。 婷儿一把过来抓住她的袖子,蹙眉道:“你出来做什么?找死啊?” 宁素淡然的看着她:“你出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婷儿放了手,低声道:“真是晦气,哪儿都遇到你。”显然她并不喜欢宁素。 黑夜中,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前偷偷的走去。 她们所在的下人所住的宅院并没有什么人看守。 但是往前,就会看到不少侍卫了,侍卫所守卫的那边有一座华丽的宅子,想必那宅子正是主人所在的位置。 因为有侍卫,两个人不敢再向前走了,偷偷的躲在了花丛里。 这时候,路边晃过一个人影,宁素认出是白天的那个黑衣男子,白天的时候他蒙着黑色的面纱,在这里,他没有蒙面纱,但是脸上却用半面黑色的铁面具罩着,看不清楚长相。 “谢总管!”侍卫对他很是尊敬,看到他要进入那座大宅,立即行礼。 “嗯。”铁面男谢总管点了点头,问,“主公可在屋内?” “在的。”侍卫回答。 谢总管正要进去,突然听到屋内一声女子的惨叫,吃了一惊,立即道:“走,快进去!” 那女子叫的极为凄厉,听的宁素和婷儿皆是一抖,她们一动不敢动,只敢静静的杵在花丛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一会,只见两个铁甲侍卫抬出了一个架子,架子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着。 当架子从她们的身边经过的时候,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两人同时瞥过去,只见那白布下露出了一抹水粉色的裙角,那衣服正和她们身上所穿的一样。 两个人都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凉。 “唉,又死了一个。”走出去的时候,一个侍卫低声说,“可惜,这婢女才十五岁而已,生的也好。” “嘘,低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主公那毛病,不是又买了四个吗?明天让那几个女子来。” 听了那话,宁素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窖中,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 直到夜深了,侍卫们开始站着打盹的时候,两个人才偷偷的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宁素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个王婶为何有这样的眼神,不管她们的主人有什么毛病,她们只是买过来给那个可怕的主人撒气用的吧。 她思来想去想了一会,“蹭”的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不,她不可以这样坐以待毙。 “晴晴,晴晴……”她弄醒隔壁床的晴晴,晴晴迷迷糊糊的看着她:“怎么了?素素。天亮了吗?” “我们要走,要离开这里。”宁素着急的说。 “你开什么玩笑啊?”晴晴睡的正好,突然被她弄醒,正没好气,恼火的说:“咱们好容易脱离了厄运,到了这里好吃好喝,还有这柔软的床铺,你为什么要离开啊?你疯了吗?” 宁素一时也说不清楚,只得说:“你听我说,如果咱们留在这里,会有生命危险的。” 晴晴翻了个白眼,转了个身,嗔道:“别闹了别闹了,我离开这里才会有生命危险呢。” 宁素叹了一口气,看她不舍得走,只得自己偷偷的出了房间。 这个时候,却同时看到隔壁的婷儿也悄悄的钻了出来。 婷儿到了她的跟前,冷眼看着她:“怎么,你也呆不住了?” 宁素道:“废话少说,要走快点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婷儿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径自向着外面走去。 谁知道才走两步,门口一个黑影将两人的去路拦住。 “半夜深更的,打算去哪儿呀?”那声音是王婶的。 婷儿后退了一步,宁素也定在了那里。 “王婶,你明知道我们留在这里只能死路一条,你就行行好,让我们离开不行吗?”婷儿哀求道。 王婶眉头一蹙,神色警醒起来,呵道:“你们两个丫头,都知道些什么?胡说些什么?你们进来便是谢府的婢女,有什么死路不死路的?” 宁素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看婶子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瞒婶子说,我和婷儿两人夜里偷偷去那边大宅看过,竟看到一个死掉的婢女被抬了出来。虽然我们不知道主人是什么毛病,却知道那婢女是和我们一般的身份,而我们就是代替那婢女的人选。倘若是这样,等待我们的岂不是死路一条?请婶子大发慈悲,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婶子细细思量。” 王婶看向宁素时,有些惊讶,道:“没想到你竟是个能说会道的。唉,这件事并非我铁石心肠,也不是我慈悲心肠就能办到的。你们既然进来了,就莫想着出去了,即便我放了你们一码,你们无论如何也是出不去的,这谢府守卫之森严,远远超出你们的预料之中。咱们的主人是贵人,虽然你们处境可怜,也未必全是死路。好啦,进去歇着吧,别再徒劳无功了。” 宁素和婷儿对看了一眼,知道今晚是没希望出去了,只得讪讪的退了回去。 宁素躺在床、上,将心一横,无论如何,既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最后只能拼力一搏。 不知不觉,她沉沉睡了过去,只是在睡梦中却十分的不安稳。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那梦里有一个贵妃榻、有一个灿烂的金步摇,还有着美轮美奂的宫殿,莫非她到了天上了吗? 主公何人 在谢府呆了三天,她们只是在下人出入的院子和游廊里走走,并不能去其他的地方,守卫越发的森严,甚至连她们所住的外面也开始有守卫守着了,宁素心里知道这一定是王婶授意的。 前三天都安然无事,但是到了第四天,她和晴晴两个人便被王婶吩咐今晚要去伺候主人。 身为婢女应该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她是清楚的,只是面对这个未知的可怕主人,她的心里却打起了小鼓。 因为是冬天,傍晚时分就掌灯了。 宁素和晴晴两人在一个侍卫的带领下,提着小心翼翼的进入了有着莲花池的大宅。 在小桥前,侍卫停住了,对二人说:“过去便是主人的房间,看那已经亮灯的推门进去便是。” 房间的门是虚掩着,这屋子守卫森严,一般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得去。 从虚掩的门缝里,宁素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飘然而出,这种檀香,据她所知,是上好的,用的起的人非富即贵。 “主公?”晴晴轻轻的扣着门,“我们进来啦?” 她并不知道内情,内情虽然宁素只是隐约知道一点,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她没有告诉晴晴。 既然命运让她们不得不面对这个古怪的主人,告诉她徒增惊恐又有何用。 里面并没有声音,以为里面没人,两个人轻轻的推开门进去。 只见这门里的房间十分的宽敞跟华丽,而且房间进去,一道圆形珠帘门,透过珠帘看进去,里面似乎别有洞天,竟然是一连几间房间,间间相连,每间都布置的无比华丽贵气。 两个人进了屋,觉得很奇怪,打量了这外间的,看起来是一间书房,除了一个墙壁上挂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古剑,其他的墙面都造了内凹的柜子,里面整齐的放着各色的书籍。 “哇,各色的书籍都有!”宁素禁不住对那些书籍感兴趣起来,尤其是对医药的。 “咦,这是百年前的医书呢!”宁素赞叹道,那书竟是用竹片编订而成的,这古书可是价值很高的。 晴晴诧异道:“素素,你会认字?你怎么会认得的?” 在这个时代认字是富贵人家的事情,贫困的女子哪里能有机会认得字,晴晴这才很诧异。 宁素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学的字。” 这个时候,晶莹剔透的珠帘里,有了细微的动静。 宁素赶紧放下书,两人对看了一眼,一起向着珠帘走去。 这个时候,透过珠帘,她们终于看见了那个古怪的主人,那是一个男子,正侧身躺在一个金丝软塌上,这大约是他小憩的地方,旁边放着一张紫檀木书桌,墙上斜挂着一方釉面光滑的古琴,古铜色的仙鹤香炉里冉冉生气白色的香氛。 这个小室再经过一道珠帘圆月门进去才是他的卧室。 “主人,我们过来了,有何吩咐?” 陌生感和怪异感,让两个人不敢进入这道圆月珠帘门,只是在珠帘门外轻声问候。 等了半晌,只听得那人说道:“过来!” 那声音有如冰泉,听的让人冷彻入骨。 宁素从未听过谁的声音如此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没有一丝活人的热气一般。但是从声音可以听说,这个男子年纪不算很大,性情却能够用冷酷如冰来形容了。倘若她没猜错的话,一定是的。 宁素和晴晴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到了金丝软塌的正面,在距离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宁素抬头时,愣了一愣。 而晴晴早已呆若木鸡了。 眼前的男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洁白如同羊脂好玉,然而,他的五官却如同用毛笔画上去的,修长的疏眉、如星辰一般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淡红的唇色,他抬眼时,有着一种男子所特有的魅惑,眼眸回转之间,如星子流动,简直能吸走人的魂魄一般。 他的身上慵懒的披着一件丝质的白衣,领口微敞,依稀露出xing感的锁骨。 宁素看着他只是微微愣了愣,她似乎对于这样的美男子有着先天的免疫力。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前她和霂无觞朝夕相处,再加一个霂子泠、楚玉等等,皆是上品美男,所以现在再看到这个美男,也不过是一愣。 晴晴则不同了,她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般的人物,顿时神魂颠倒一般,愣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宁素看她失态,赶紧悄悄的用手碰了碰晴晴,轻声道:“主公有何吩咐?” “扶我起来。”男子瞟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淡定,禁不住微微蹙起了墨色的眉端。 “是。”宁素急忙去扶男子,晴晴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看到宁素动作,也去帮忙,只是眼睛却在不断的偷偷瞅主人。宁素看到禁不住暗地里叹了口气,这人的性格恐怕她不知道呢,这样岂不是自找死路? 宁素扶他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身形比较偏瘦,从他的身上传来淡淡的幽香,虽然是他让她们去帮他的,但是可以发现宁素的手隔着衣服触着他的时候,他的眼角隐隐掠过一丝怒意。 宁素并不想触怒他,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触怒他的结果。 所以她尽量用袖子包着自己的手,然后再去扶他。 等她将他扶起坐着的时候,她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何他既讨厌她们却又让她们服侍。因为,他的腿,是不能走的。 “去取水来,我要洗簌!” 他冷着脸,只是简单的吩咐。但是宁素却发现他的情绪已经不大好了。 晴晴的脸上却暗暗的显出了几分春、色,面对这样一个绝色的年轻男子,少女起点旖旎的情思是情有可原的,然而他看晴晴的眼神里,已经透着几分狠厉。 宁素看到他苍白的手暗暗的握着五指,指间“咯吱”作响,然而可怜的晴晴却茫然不觉。 晴晴心里很欢快,她快速的提了一大桶热水过来,宁素将桶里的热水倒了一盆在洗脸的银盆里,拿了毛巾端到了主人面前,请他擦脸和手。 这事情是宁素故意做的,晴晴本来想抢着做的,谁知道竟然被宁素给抢去,她的心里很是恼火。 该洗脚了,这次晴晴抢着活儿干了。 她欢喜的倒了水,替主人撩起袍子,脱下了鞋子,挽起了裤脚。 宁素站在一边,偷偷观察着这人的表情,发觉他肩膀的线条明显变得僵硬,似有忍耐的意思。 “不好。”宁素心中暗道。 就在晴晴揭开主人的裤腿的时候,突然听到“啊!”一声尖叫。 晴晴仰面坐在了地上,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双脚,她没有想到,那天使一般的面孔下,竟然有这么一双魔鬼一般的脚。 她一个少女,看到如此情景,竟然吓得哭了起来,不顾洒的满地都是的水渍。 那主人的手缓缓抬起,不怒反笑,他的眼眸盯着晴晴,透着一丝绝情的神色,就在他即将举起手的一瞬间,宁素突然到了他的跟前:“主公,让我替你洗吧。” 宁素立即跪倒了地面上,不顾水渍打湿她的裙摆,认真的替他洗起了脚。 谢清羽微微眯起了眼,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泰山压顶依然能不动如山的丫头,手渐渐握拢,将那杀气捏成了一团。 宁素曾经是大夫,什么样的伤痕没有见过?这主公的脚显然是曾经经历过大火,被烧的如此厉害,后来肯定没有经过精心的治疗和护理,才导致今日连路都不能走了。 或许是他的脸长得太完美,所以看到如此疤痕处处、如同鬼脚的部位,晴晴才会吓得哭起来。 在一个大夫来看,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患部而已。 “洗完了。”宁素的动作麻利而迅速。 “你不怕?”谢清羽开口了。 宁素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佛家有云,色及是空,空及是色,人的身体不过是一具臭皮囊,何惧之有?” 谢清羽心中不悦,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宁素赶紧去把晴晴从地上拉起来,她仍在抽抽噎噎的,显然她从未有过伺候人的经验,此时哭啼抽泣是很惹人怒火的。 宁素收拾了地面,拿起了盆子,问:“主公,还有何吩咐?” “将我扶到内室去。” 宁素安置好了盆子毛巾之类的,看到他软塌旁边有一个木制的轮椅一样的东西,就知道这是他的代步工具。 于是,扶着他打算先扶到轮椅上,再推到珠帘圆月门里面去。 晴晴害怕他怪罪,急忙抹干了眼泪,跑到另外一侧去扶他,谁知道,她还没触着人,身子似乎被一股力猛的甩到了一边的地上。 “呃……”晴晴被摔得头晕眼花,只觉得身体的骨头“咯吱”作响。 宁素惊讶的看到晴晴的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再看到谢清羽目露凶光,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脑袋里浮现出那个被抬出的尸身。 她立即挡在了晴晴的面前,道:“请主公饶过她的性命!她方才不是有意的!” “还敢提方才?”谢清羽大怒,“得罪本公子的人,本公让她三更死,阎王不敢留五更!” 他果然是要对晴晴痛下杀手。 晴晴方才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摔倒,如今一听他们二人的对话,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主人是要杀她。 “饶命,饶命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啊!”晴晴哭喊起来。 性命为赌 “看见或者是没看见,本公子今日都不能饶了你!”谢清羽缓缓抬起了手,虽然他不能行走,并不代表他没有高深的武功,不能隔空杀人。 宁素看到,在他的手腕下安置了一个银色的机关,只要他的手指扣动机关,那机关里立即能发射出置人于死地的暗器。 那手腕此时对着她。 “你,走开!”谢清羽厉声说。他做人是有原则的,惹到他的人非杀不可,但是对于其他人他不会滥杀无辜。 宁素挡在了晴晴的面前:“请主公息怒,主公没有听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主公今日饶了晴晴,来日会有好报的!” 谢清羽杀人如麻,他哪里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动的,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浅笑:“既然如此,你可以伴着她一起去死。” 他不喜欢同人啰嗦,既然她对于他的宽大毫不领情,那便同那个该死的婢女一起死吧。 说罢,手腕抬起,对着宁素的心窝窝。 “虽然,的确有点可惜。”他续道。 宁素拧着眉,凝视着那素白的手腕,微微讥讽,带着几分怒气,道:“主公可真是视人命如草芥,恶魔转世也不过如此了,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谢清羽唇角微勾,邪邪一笑:“你倒是看得清本公子的内在,倒是个不简单的丫头。[]” “你看,”他将中指扣在机关之上,“只要本公子将这手指轻轻一放,你们两人便会到阴间做伴,到时候你去了阎王爷处报到的时候,问一问他,本公子何时何日有报应,我不介意你托梦向我报告的。怎么样,你依然要替那个贱婢出头吗?” “素素,素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晴晴死死的抓住她的衣服哭喊,可是宁素就是再聪明,对着这个恶魔般的男子逃无可逃,叫她怎么办? 宁素吞了一口唾沫,此刻想逃,除非奇迹出现…… 就在此时,谢清羽突然大叫一声,从轮椅上滚了下来,短短几秒内,他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痛……痛……” 剧痛袭来,那痛楚是从他的伤腿一阵一阵的传来,直传到他的心里,绞痛无比,几乎难以忍受。 宁素看到这情况,大叫一声:“快来人啊,主公犯病啦!” 说着,拉着晴晴飞快的夺门而出,谢清羽抬头看到宁素竟然趁着他犯病溜之大吉,禁不住恨恨的咬牙。 屋外的侍卫立即去叫大夫了,宁素拉着晴晴趁机逃回了自己的屋子。 房间里,宁素狠狠的关上了房间的门,身子抵在了门上,此时脚都已经软了。 她瘫软的坐到了地上,双手抱着膝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背心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将衣服打湿透了。 晴晴坐在地上,再次哭泣起来。 宁素真的是服了她了,禁不住说:“你再哭也没用啊,你看到我们逃走时主公的表情没?那表情是要将我们生吞活剥了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哭的呀,我这么年轻,还没有嫁人,我不想死啊,呜呜……” “你哭也没用啊,主公早晚要逮住我们俩的。谢府守卫如此森严,他杀了我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那你说怎么办呢?素素。”晴晴无助的看着她。 宁素咬着下唇,自言自语道:“看这情况,除非有人将他的病治好,否则,我们是逃不过去的。” “我们不懂医术,如何治?” 宁素听了这句话,顿了一想,她想起之前在那书房里看到的那些医书,她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切感。 她闭上了眼睛,细细的思量,慢慢的,她觉得,她曾经是懂医的,或许,这一次,她真的可以试一试。 这天,谢清羽手中拿着一本书靠在床、上休息,他的痛楚并没有那些庸医的汤药好多少,不过是在自己忍耐了一晚上剧痛之后,现在才稍微缓解了一下。 听到侍卫来报:“婢女素素求见。” “呵!”谢清羽拿着书的手一顿,禁不住冷笑出声,“这丫头竟然送上门来,如此迫不及待要死吗?” “让她进来。”他放下了书。 宁素进来了,看到主公看她神色冷冷,冷的有些瘆人。 “你来做什么?”谢清羽挑眉,“求死?” “不,我是来求活的。”宁素很热真的说。 谢清羽戏谑的看着她,略微有些诧异:“如何求?” “以医术求。”她诚恳的说。 “可笑!”谢清羽冷然道,“你一个小小婢女,你以为你可以胜过万千医师?” 宁素淡然的看着他:“我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众姐妹求性命。我和主公打个赌,倘若宁素能医好主公,宁素请主公不要再杀婢女。倘若宁素医不好,宁素愿意一死,也请主公以后不要再杀婢女。人命不是畜生,宁素是在为主公积德。主公说万千医师,且不论主公有没有看过万千医师,宁素想说的是,这尘世间行医的往往庸医太多,好大夫往往是凤毛麟角,即便主公看过许多大夫,怎知道不是庸医?宁素曾经学医,虽然不敢自认圣手,却愿意试一试。” 谢清羽看了她半晌,道:“以性命为赌注,你都是胆子大!” 他眼眸一转,狡黠道:“也罢,我的确遇过许多庸医,即便是大内御医也不过如此。我同你赌,但是,赌的不是让本公子的腿不再痛,而是让本公子可以重新走路。倘若本公不能走路,你便是——死!” 宁素心口“咯噔”一下,她说的只是让他的腿皮肤没那么难看,不再疼痛,可没说能让他走路啊? “本公子的腿伤在十年前的一场大火,已经有十年不能走路。倘若你能让本公子重新走路,别说不杀婢女,什么条件,本公子都答应你!”谢清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宁素犹豫了几秒,道:“我愿意一试,但是还请主公承诺,在我没有完成治疗之前,不能再多杀一个婢女。” “好,一个月为期!”谢清羽勾起了唇角,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小婢女有什么本事。 倘若她让他失望,他一定会让她死的——很难看! 探病 “咳咳……”床上的男子剧烈咳嗽起来。(.) “皇上,先躺下吧?”小豆子难过的看着病床上的男子。 霂无觞蹙起浓眉,坐了起来,他脸色苍白,带着淡淡的潮红,自从得知宁素失踪的消息之后,他便得了风寒病倒了。从前宁素在的时候,他从未得过风寒,此次,都是病由心生,这一病竟一连几天有愈发严重之势。 “让她们进来吧。” “是,奴才这就带两个人过来。”说罢,小豆子去了外边,将两个宫女带了进来,那两个正是宁素身边的宫女秋荷和玉兰。 两个人进来,脸上都是悲苦之色,心里想着见到皇上,真的不知道如何回话才好。 霂无觞抬起头,看到两个宫女,又想起了宁素,心里顿时仿佛堵着一口气一般。 玉兰和秋荷在贼匪围追堵截中幸亏龙甲护卫拼死保护,所以得了性命回来,不过现在的模样已经比离开时消瘦憔悴了一圈。 看着皇上脸色不好,两人战战兢兢的跪倒了他的面前,默默的不敢作声。 “将那日情况说给朕听。”霂无觞觉得身体乏力,伸出手,小豆子急忙扶着他靠着。 玉兰和秋荷对望了一眼,玉兰低着头将那日的情景一一道来。(.无弹窗广告) 霂无觞恨恨的问:“那些贼匪是否都杀干净了?” 小豆子急忙答道:“都杀干净了,贼匪头子是楚将军亲手杀的。” “不够!”霂无觞简直是咬牙切齿,吩咐:“传旨下去,但凡查出家世的,将那些贼匪夷灭九族!” “是!”小豆子得令,可见皇上对那些可恶的贼匪是恨之入骨。 “不见了主子,你们二人也有脸回来么?”他冷冷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宫女。 玉兰和秋荷一听,脸色铁青,赶紧叩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霂无觞看到她两个就生气,如何能饶,却听到小豆子在一旁说:“皇上,若是娘娘回来看不到她两个,也会难过的,毕竟是娘娘身边的老人,娘娘宅心仁厚,定然不想看到身边的人死于非命。” 霂无觞转念一想,道:“将这两个奴才送去掖廷宫,一直到你们主子归来为止。” 玉兰和秋荷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谢恩。 两个人退下之后,又有龙甲骑来报,可是并没有什么好消息。 寻人的告示已经命令各州府衙门发放下去了,到如今,一周快要过去,竟连一点影子都没有,不由得叫霂无觞不着急。 “咳咳……”他抚着心口又咳嗽起来,小豆子赶紧说:“皇上千万别心焦,好好的休息吧,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回来的。(.)不是还有楚玉将军浪迹天涯也要寻娘娘回来吗?这么多人,没有找不到的道理啊。” “他?”霂无觞讥讽的冷冷扬起唇角,“无论他找不找得到人,宁儿是他弄丢的,早晚朕要剐了他,别让朕再看到他!” 小豆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心道,楚将军啊,你自求多福吧。 正要扶着皇上躺下,这时候,却听到外面苏妃求见。 想到她现在在管理六宫,霂无觞便让人允她进来。 “皇上……”柔柔的一声,直让小豆子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只见苏婉进来,一副难过的样子看着霂无觞,叹道:“皇上,几日不见,如何就瘦了?” 霂无觞木着脸看着她:“你来作甚?” 苏婉赶紧提来自己的汤品,道:“知道皇上生病了,臣妾特地亲手炖了百合银耳汤给陛下,是清润宁咳的。” 霂无觞微微点了点头,小豆子赶紧伸手过去接,却见苏婉将手腕一收,分明是不给汤他。 小豆子诧异的看了苏婉一眼,却看到苏婉对着霂无觞甜甜一笑:“让臣妾亲自喂给皇上服下吧?” 只见她穿着一袭水蓝长裙,发髻高高的束起,头上簪着几朵浅粉的玉质樱花,那花儿惟妙惟肖,仿佛鲜活的一般。领口微敞,露出洁白无暇的肌肤,胸口的挺翘若隐若现,长长的裙摆如同流水一般拖曳在身后,平添了几分脱俗的仙气。 她这模样,分明是精心装扮而来的,亏得开始还装出伤心的模样,小豆子心里腹诽,他很有些看不惯,这女人竟然趁着宁妃失踪、皇上生病前来献媚,还真是狡猾的很。 霂无觞看着她,并没有做声。 苏婉以为霂无觞默许了,翩翩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将汤盒子搁在桌上,小心翼翼的取出了百合汤。 她到了霂无觞的身边,舀了一勺汤,亲自送到了霂无觞的身边,甜甜道:“皇上请尝尝,昨晚臣妾炖了一晚上才炖好的哟。” 然而,霂无觞并没有开口。 他浓眉微挑,瞥向苏婉,冷不丁的问:“你很开心?” 苏婉吃了一惊,急忙道:“臣妾……” “哗啦……”一声,霂无觞猛的一推,将那瓷碗推倒在地上,地上哗啦啦的一片,粘腻腻的全是汤。 苏婉被他那一推,跟着往后一滑,竟坐倒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他。 霂无觞冷冷一笑,扫过苏婉的脸:“你知道朕最讨厌什么?朕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当着朕的面说谎!你当朕是傻子?你当你曾经是京城第一才女,就演技很好吗?” 苏婉面露委屈之色,那模样泫然欲泣,她含着梨花泪,哭诉道:“皇上误解臣妾了,皇上卧病,臣妾怎么能高兴?怎么敢高兴?皇上……” “不必说了!”霂无觞别过了脸,“朕累了,你走吧!以后,未经朕的允许,不必过来了!” 小豆子在一旁暗自摇了摇头,她以为皇上是好糊弄了的吗?未免也太小看皇上了。作为一个帝王,对于人心的洞察那可绝对不是吹的,你眉毛一动他便能看出你的心思,在皇上面前说谎是绝对不可以的。她还以为她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呢,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连他都看出来了,皇上如何能不恼火? 苏婉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仓皇的退了出去。到了门外,她蹙起了秀眉,紧紧握着纤细的五指,叹了一口气,然而她不服气,宁素到底是凭着什么收服了皇帝的心?她也美貌过人,为何皇上竟不给她机会? 想想就觉得气不过。 在外面候着的如意看见苏妃出来,赶紧过来扶着。 “娘娘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回宫!”苏妃怒道。 她回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眯起了眼睛,心道,宁素一日不回来,我就有机会撬开这扇门!这个国家的后位,最终只能属于她一个人!她想起宁素可能没死,心里就不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要去找哥哥商量,赶紧将那个女人在外面找到然后了断了! 冬至 寻人告示的确遍布天元,但是不包括番南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何况宁素此时在谢府这样的深宅大院,有谁能知道皇帝竟然在找她? 宁素此时,正埋头在大宅的书房里埋头攻书。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麻烦的是,她此时竟没有良策可以真的让谢清羽走路。 让一个瘫痪十年的人重新走路,谈何容易? 她向谢清羽申请了白天可以看他书房中的医书。白天谢清羽是不回来的,他回来的时间是在傍晚时分。据说,他是做生意的,家财万贯,生意做的极大,不光番南,整个天元都有他的生意,甚至在外邦都有他的生意。 宁素当然不想看到那个魔头,她昨晚替他把脉之后,今天就趁着他不在偷偷的溜进来看书。 她坐在书房角落的地上,在她的身前摆着一堆医书,她一面看一面用笔做着笔记。 毛笔她觉得不好用,干脆找了一段石墨来,用纸卷起来,就成了一个挺好用的笔。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想起这个主意的,但是用着是极为顺手的。 一上午低头看书,等她抬起头时,顿时觉得脖子僵硬极了。 “喂!喂!” 门口,一个女子探着头叫她。(.无弹窗广告) 她望过去,原来是晴晴,她不敢进来,虽然知道谢清羽不在,但是那天把她吓到了,今天能到门口都觉得不容易了。 宁素从地上爬起来,到了门口,问:“什么事啊?” “吃东西去!” “我正忙着呢。”宁素道。 晴晴不由分说,便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了,一直到了她们在的青砖院子。 院子里,四个少女正围着桌子煮火锅。 天气渐渐冷,番南也跟着冷起来,这儿的人也兴吃火锅。今日王婶受了她们所托买了一些食材回来,几个人便在这院子做起了火锅。 “素素,过来吃啊。”冬儿热情的拉着宁素,围在一起,将菜夹在了宁素的碗里,里头有肉丸子、豆腐、虾仁,看起来香喷喷的。 “你都忙傻了吧?今儿是冬至啊,还不好好的补一补?” 宁素脸上带着笑意坐了下来,的确是好久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了。 “我都听晴晴说了,多亏了你在主公面前保了我们的性命,否则,现在我们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吃火锅。”冬儿一个劲的夹菜给她。[.超多好看小说] “够了够了。”宁素急忙说,冬儿的菜都已经夹了满满一碗。 婷儿却不以为然:“有人就是喜欢逞英雄也没办法,若是换做我,一样不会惹恼主公,哪能个个那么蠢。” 晴晴冷冷看了婷儿一眼:“你不过也只是为了你自己罢了。哪里有素素这样的气度。” 婷儿听了脸色一沉,站了起来,“啪”的一声将筷子一搁:“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逞英雄的后果到底如何?你若真是有本事治了主公的病我也无话可说。若是没有,哼哼,简直是不知死活,自找死路!” 她看了一眼冬儿和晴晴,微微讥讽道:“你们就跟着她混吧,看你们能混出什么好来,真是可笑!” 说罢,她扭着身子进了屋里。 晴晴几乎被她那态度气哭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别人为她,她还能这种态度,简直是……良心被狗吃了嘛……”晴晴气极了,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宁素平静的说:“她不过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已,不用生气,世上这样的人多的很,你要是个个都这么生气,哪里生的完?我们只要自己做事问心无愧就好了。” 冬儿担心的问:“素素,你现在看书看的怎么样了?咱们都不认得字,也帮不了你许多,真是惭愧的紧。” 宁素笑了笑:“天无绝人之路嘛。吃菜吧,今天冬至,咱们开开心心的吃一回。” “好!”晴晴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我就用这米酒先干为敬!” “好,干杯!”几人欢笑起来。 笑声传进屋子里,婷儿闷在屋子里生气,恨恨的绞着手帕,她就是不服这个成天出头的素素,凭什么她就能一呼百应?凭什么这几个臭丫头个个对她服服帖帖?她就不信这个素素真能治好了主公去? “哼!”婷儿冷笑,“到时候看她怎么死!” ** 吃完饭,宁素又回到了书房,只是中午喝了几杯米酒,酒意上来,看着看着,眼前的字渐渐迷糊,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 这天,谢清羽回来的比往常要早一些。 谢总管推着他的轮椅到门口的时候,豁然看到屋子的角落竟然有一个人。 谢清羽蹙起了眉头。 “主公,我这就去将这丫头丢出去。”谢总管道。 谢清羽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谢总管低着头退了出去。 谢清羽用手推着轮子,轮椅自动向内滚动。他的书房没有任何门槛,这样他便可以自由的在屋里进出。 他到了宁素的跟前时,宁素依旧睡着。 只见她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膝头还有一本书,书页翻开了一半,她将小脸搁在胳膊上睡的正香。 她浓黑的睫毛垂下,在眼帘上打下一个阴影,谢清羽今日算是第一次仔细看她,发觉她的五官很精致,睡着之后模样尤其的可爱乖巧,好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谢清羽发现她的手中有一个像笔一样的东西,伸手抽出把玩,这玩意挺新鲜,果真能当笔用么? 正在这时,宁素自己却醒了,她抬头,豁然瞪大了眼睛,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魅惑的男子脸容。她大吃一惊,老天,这个恶魔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醒了?”谢清羽将手中的东西抛开,邪邪一笑,“你倒是睡得着?别忘了,这个月已经过去五天了。” 说罢,他推着自己的轮车向屋里行去。 宁素一骨碌爬起来,恨恨的抬起手,从背后作势要打他。 谢清羽一回头,宁素赶紧收回了手。 他唇角微微勾起,冷笑道:“做不到趁早服输,兴许本公子会考虑给你一个舒服的死法。” 整你 等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宁素朝他狠狠的做了个鬼脸,吐了一回舌头。 时间难道她不知道么,要他来提醒?他的出现,就好似她头顶上那柄倒悬着的剑,不时的往下放一些。 宁素见他已经回来,收拾了东西,将书本放回了原位,正打算回自己屋子里去,却听到里面的人开口了。 “急什么?过来!” 宁素不情愿的走到他跟前:“主公有何吩咐?” “我要洗手。” 宁素眼珠了一转,现在府中婢女少说也有七八个,每个婢女一般也只伺候一两天,轮着来的,今天可不该她呢。 “今天不是我当班,我去叫其他人来。”宁素说着作势要往外走。 “本公子让你走了吗?”男子的声音骤然冷了许多,“给我站住!” 谢清羽眯着眼睛,戏谑的看着她:“怎么你看着本公子就想跑?本公子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在你眼里莫非变成了怪兽不成?” 宁素撅撅嘴,暗自腹诽,跟恶魔差不多,何止怪兽。 谢清羽如何看不到她的小表情,冷笑道:“从今往后的一个月,这里不需要其他人来伺候了,就你一个。” 宁素吃了一惊,问:“主公这是何意?” 谢清羽云淡风轻的说:“还不是你那性命赌誓害的,本公就是怕一不小心,又杀一个婢子,岂非违背赌约,你嘛,凑活着还能用。”看到宁素又要撅嘴,谢清羽道:“少啰嗦,做个婢女还敢东问西问,若下次再多话,罚你不准吃晚饭。” 宁素抿着唇,心里却不服气。没奈何,在这谢府里,他就是天,他的话,谁都拧不过去。 宁素只好端来了水盆,伺候着他洗手。 “高一点!”宁素将双手抬高。 “低一点!”宁素又将双手放低。 “这么点水?”谢清羽墨眉一挑。 宁素低头一看,里面的水明明很多。 谢清羽不满的瞪她一眼,宁素赶紧知趣的去添水了。 她离开时,没发现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哼,这丫头不好好调理调理,当他谢清羽是何人? 等她打来了水,谢清羽手指在水中一点:“如此冷水?如何用?”说罢一瞪。 宁素只得又去换水。 “太热了!” 宁素:“……”她看着他,她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不然,饶是她再好的耐性也要炸毛的。 重新端了盆子过来,宁素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脸颊上仿佛涂了一层胭脂似的,面如红霞。[] 谢清羽这回终于安分了,将手稍微涮一涮就拿了起来。 “毛巾——”他盯着她的脸,宁素赶紧放下了水盆,又去取毛巾,替他擦拭双手。 她相信,倘若这世界上的主子排一下名,面前的这位铁定能排到世界上最难伺候的主子的前三名。 洗簌过后,谢清羽斜靠在床、上看书,宁素在收拾房间。 谢清羽嘲笑道:“看你那用功的样子,也不见有什么结果,莫非是想混吃等死?找不出方子趁早说,本公子早点送你归西也可以,不需要太客气。” 宁素咬咬牙,不理他,继续干自己的活。 “怎么不说话?” 宁素回头,讥讽的看着他:“公子今日也要送我归西,明日也要送我归西,在公子眼中我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我看根本就是公子心中没有希望,压根从来都不信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够走路,之所以杀人泄愤不过是自暴自弃罢了。” “你……” 她一句话直能够呛死人,在他谢清羽的面前,从来没有谁说过这样的话,还能活到明天早晨。 谢清羽葱段一般的手指紧紧的握着书卷,淡白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咬牙道:“好,很好,小小婢女,本公子暂且忍你一回,我倒要看看你倒是有什么通天本事!” 说完这段话,宁素都觉得后怕。这个嗜杀成性的恶魔方才只要恶念一动,她的小命可就呜呼哀哉了! 她还是先溜为妙吧,她真担心自己在这个坏家伙的刺激下又说出些什么过激的话来。 可是,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申吟。 她猛的回头,看到床、上的人身子缩成了一团,他又犯病了。 “主公!”她快步走过去,扶着谢清羽,急忙问道:“你还好吗?” “痛,痛……”谢清羽白皙的额头上落下豆大的汗珠,额上青筋直冒。 宁素急忙替他把脉,那脉象起伏不定,她暗叫糟糕。 虽然她还没有什么策略,但是还是暂且用银针压制一下他的痛楚吧。 宁素扶着谢清羽躺下,挽起了他脚上的裤子,入目的是那不堪一看的肌肤。 那里早已面目全非,宁素将银针在火上烤热,估摸着穴位,一根一根刺了下去。 他的腿要动,宁素赶紧给他按住了,低声道:“你忍一下,先忍一下,不要动。” 随着银针的刺入,他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躺在床、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女子伏在他的腿边,全神贯注的捻着银针,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他看的呆了一呆,他没想到,一个女子认真起来的样子竟能如此动人。 “好一点了吗?”宁素柔声问他。 她温柔的眼眸扫在他的脸上,他心中微微一震,别过了脸,低声道:“明知故问。” 宁素拧眉,这个人,说话就从来没个好态度。 “公子先休息,银针待会我再拔出。公子请放心,明天我便会配几个方子,让公子先试一试。” “试一试?”谢清羽挑眉,“你当本公什么?试验品啊?” “主公要是信素素的,便试一试,若是不想试,那素素一死而已,只怕即便过了几十年,等主公垂垂老矣的时候,也未必能遇到素素这样的大夫而已。” 谢清羽恼火,这丫头竟然还敢威胁他!但是他却不能抵回她的话,他久经病患,今日看到宁素出手就能止痛,她的银针术真是出神入化了。他现在才开始有一点相信,或许这个丫头真的有两把刷子。 看到谢清羽憋屈的样子,宁素心里偷偷的暗爽,想整我?今天暂且饶了你,明日有你受的。嘿嘿!我宁素可不是谁都能作践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继续整你 第二天,宁素在青砖院子里熬药,到了谢清羽晚上归来的时候,药已经熬好了。[] 谢清羽看着眼前颜色惨绿的药物,禁不住蹙起了墨眉。 “这是什么?”他皱了皱鼻子,这药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宁素当着他的面,将一罐药一部分倒入一个瓷碗中,其他的都倒在了银盆里。 “这是内服!”宁素指着那瓷碗,“这是外敷!”她指着银盆里的,“也就是洗脚!” 谢清羽的脑门上挂下三条黑线,什么?这丫头竟然让他喝掉洗脚的玩意? “洗脚可以,但是本公绝对不喝这个看起来能毒死人的东西。”谢清羽对那难闻的药退避三舍。 宁素轻松的说:“我是大夫,我说了要内服外敷。如果公子不喝,那恕宁素再也无法继续治疗下去了,公子请另请高明吧。”宁素说罢耸耸肩。 “你……”谢清羽恼火的看了她一眼,“就不能把那个气味去掉吗?”那味道,简直和茅坑里的什么一样,叫他堂堂公子如何入口? “药物就是这个味道,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宁素还要再说些什么,谢清羽打断了她的话:“好啦,我喝就是。” 他端起那碗味道很恶心的东西,真不知道这丫头在里面都放了些什么。捏着鼻子,才喝了一口,他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似有东西要吐出来,然而,他是谁?他用内力压制住内心的恶心,还是一口一口的将这碗药喝了下去。 “呕……”他又要吐,但是考虑到会影响药效,他再次用内力把药物压了下去,“白水……白水……” 宁素赶紧送上了白水,他大口的灌了好几口,才勉强忍住了那股难受劲。 他难过的抬头看着那貌似在暗自偷笑的女子,咬牙切齿道:“我从未喝过气味如此恶心的东西,你最好保证你的药有效,否则……哼哼!” “我去拿毛巾!”宁素背过身去,找了个角落狠狠的暗笑了一回,这药里她的确做了手脚,加了一种无毒却异常恶心臭味的草药,这下子恐怕谢清羽一个礼拜吃饭都会想起这气味。想想就觉得很爽啊!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的脸没有笑抽筋,好容易才恢复了正常。 谢清羽在她的伺候下洗脚,那药水冲洗过伤疤的地方,一阵清凉,他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貌似,这药真的有用。 他禁不住好奇了,问:“你何处学的医?” 宁素怔了一下,抬起头,脸上显出几分茫然,道:“我也想不起来。” 谢清羽看她那模样不像撒谎,但是一个人如何能想不起自己何时学的医? “你是哪里人?如何成奴?” 宁素摇摇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一想起从前的事,脑子里一片浑沌。” 谢清羽有些惊讶,她这样难道是得了传说中的失忆症?看她的神情举止,莫非从前并非是下等人? 宁素倒了污水,又将一钵臭乎乎的粘兮兮的东西端过来。 谢清羽捏着鼻子有些不耐:“这又是什么?” “放心,这是药膏,抹在腿上的。” 宁素不由分说,将这药膏全数抹在了谢清羽的腿上,然后用白色的纱布包裹好,然后扶着他到床、上去休息。 谢清羽躺在床、上,脸色铁青,他浑身上下此刻散发着恶臭,他整个人就感觉好像是从茅坑里拉出来的。 他扭脸看宁素,严肃的说:“你确定你不是在戏弄本公子?” 宁素赶紧敛了神色,道:“公子可觉得腿部的清凉舒适?” 谢清羽蹙了蹙墨眉:“确有点感觉。” “那就错不了,公子好好享受吧!” 说罢,她吹熄了灯火,退了出来。 到了外面,她大口的喘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快步的离开,跑到了自己的院子外面,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笑的前仰后合,肚子都快抽筋了。 等笑完了,她才直起身子,抖了抖身上的衣料,让那股难闻的臭气远离自己,这才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晚,谢清羽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奇怪,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他居然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茅坑里,他大呼救命,却没有人理他。 他似乎听到茅坑上头,有一个女子的大笑声,笑的那样张狂! “啊――”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额上满是冷汗,才醒,他立即又快被臭晕过去,他想起了那个梦,眸色顿时幽深了许多,这个坏女人,一定在捉弄他,偏生他此时对她却无可奈何。 好吧,本公子暂且忍耐,看看一个月之后,究竟是谁输谁赢! 中毒 院子里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传来,房间里躺着的人被熏醒了。 “真讨厌,成天熬药。”婷儿听到宁素在外面用扇子扇火的声音,她再也睡不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到了窗边,透过小窗看出去,只见院子里就宁素一个人在熬药。 现在是晌午,这药到了傍晚的时候就要送到主公房间里。 似乎连那个铁面无情的谢总管也对宁素客客气气的,她就不服气了,她真不觉得这丫头有什么好的。 “素素,过来帮我写几个字!”外头,是王婶在叫宁素。因为宁素识字,王婶偶尔让她帮忙写点东西。 宁素回头看了一眼炉子上的药,现在是小火慢熬,大约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好,她便放下了扇子出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屋子里婷儿一个人。 她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她这才悄悄的推门出来,走到了药炉子旁边,打开了盖子,看到里面“咕噜噜”沸腾着褐色的药汤,也不知道熬的是些什么,味道挺冲的。 “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她用鼻子嗅了嗅,但是她不懂药材,哪里晓得到底放的是些什么。 这时,她的脸上出现一抹坏笑。 她抬头,看到头顶上是茂密的香樟树,在番南这地方,香樟树四季常绿,她伸手,将头顶上的树叶拽了一把丢进了药罐子里。树叶入了药,立即溶了进去,看不出什么了。 可是婷儿还是觉得不够,就丢这么点树叶进去,说不定也没什么妨碍。 她瞅见墙角的苔藓,又去掏了一块苔藓,苔藓上长着几颗鲜红色的小蘑菇,她连着泥土蘑菇也扔进了药罐子里头。 “哼哼!这回看你这药还有个毛用啊!”她的目的就是破坏宁素的药方子,药方子不对,自然药效也会改变,那么对于公子,这药就再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干了这些事,抬头左右一睃,没人回来,婷儿赶紧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用被子捂着脸,心口还“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宁素帮王婶写完字回头,闻到药罐子里咕噜咕噜的冒出一股味道,淡淡的,怪怪的,她想不会这么快就熬糊了了吧? 瞧着熬得差不多了,她赶紧将药倒了出来,晾凉了等待会送给主公喝去。 开始喝药的几次,谢清羽还用银针验验药,后来喝的多了,他也懒得验了。 送过去的药谢清羽依旧照常喝了,宁素真是佩服他,无论多难闻多难喝,他竟然能眉毛都不皱一下逼着自己喝下去,这个家伙的意志力还真是惊人。 今晚他似乎有公事要处理,便让宁素早点退下。 宁素当然乐的轻松,可是到了半夜…… “笃笃笃……” 半夜里,宁素被敲门声惊醒,她蓦然坐了起来,披了衣服赶紧过来开门。 “主公不好了!”来的人竟然是铁面谢总管,当头第一句话,如同一个棒槌敲在宁素的脑袋上。 她大吃了一惊,急忙问:“怎么不好了?” “问什么问!”谢总管斥道,“快随我来!” 宁素连衣服和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子随着谢总管一起往大宅去了。这一惊一乍的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冬儿和晴晴都趴在院子口,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猜主公发生了什么事?”晴晴问。 “那有谁知道?” “不会是喝了素素的药挂了吧?”晴晴伸手捂着嘴巴,“那素素可死定了!” 冬儿皱着眉头:“主公要是出事,恐怕我们都日子不好过。” “就是就是,简直是殃及池鱼啊。万一让我们陪葬……那可惨了!”晴晴低声哀嚎。她觉得,以主公的性子,这种事情可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婷儿站在门口,捂着心口,一声都没吭。可是她的手在轻轻的颤抖,她只是想捣乱,没想毒死主公!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如果像冬儿和晴晴所说的,要是主公死了,会不会真的要她们陪葬啊?她现在后悔了,可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后悔有个p用啊。 大宅的卧室里,宁素正在替谢清羽把脉,在她的身边还站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夫。 一个白胡子的大夫冷笑道:“你看谢公子,脸色发白,唇色发青,分明是中了毒!这毒来的如此快,再加上你那么冲的药,性命怕是没有了呢。真搞不懂,身为番南首富的谢府怎么会信一个卑贱的小女子的话!” “是啊!”另外一个麻子脸大夫附和,幸灾乐祸的看着宁素:“我说姑娘,你不会行医就别行,现在害人害己,终究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啊!” 两个人又是嘲笑又是奚落,大约就是看不惯一个女子竟然可以为医,还能受到谢府的信任,现在好了吧,女子行医,就是违背伦常的,现在这谢公子可是尝到恶果了! 宁素冷冷瞟了一眼这两个呱噪的大夫,没有做声。 她把了脉,用自己的手巾擦去了谢清羽额上的冷汗,对谢总管说:“主公虽然中了毒,但是没有大碍的。” “什么!这可是性命相关的大事,你居然还说没事!你简直在胡说八道,大放阙词!”白胡子大夫伸手指着宁素的鼻子,就要卷起袖子大骂的架势。 宁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谢总管说:“倘若总管信得过我素素,将这两位请出去吧。” “这……”谢总管犹豫了,这两位是番南有名的名医,半夜花了重金请来是会诊的,这丫头竟然要她将这两个人赶出去? 两个大夫听到她的话已经是气极,气的连胡子都翘了起来,纷纷卷起了袖子,果然是要和宁素干架的架势。 “臭丫头!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什么态度!” 宁素斜眼看他:“禄大夫不晓得吃太多盐会得病的么?亏得你还是大夫,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 “你这个低贱的臭丫头――”禄大夫待要再争论,这时却听到病床、上那人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好吵……”谢清羽的嘴唇里吐出了两个字。他本来已经晕过去了,现在竟然奇迹般的被这几个人给吵醒了。 谢总管大喜:“公子!” “把吵架的人……叉出去!”谢清羽的眼睛还没睁开,只觉得耳边似有无数只蚊子不停的“嗡嗡嗡”。 禄大夫得意的看着宁素,捋着自己的胡子,现在该叉出去的就是这丫头! 然而,下一秒,他惊诧的发现,两个黑衣护卫过来叉的竟然是他自己! “干什么叉我?干什么叉我?要叉也叉那个臭丫头!” 谢总管点了点头,那两个护卫立即叉着两个大夫,丢出了大门。 宁素吁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还请姑娘竭力治疗我家公子,拜托了!”谢总管竟然对她躬身行礼。 宁素急忙站了起来,道:“总管不必如此,我自会尽力。” 谢总管点了点头,眼前的这婢女的银针术他是亲眼见识过的,他见过那么多大夫治疗公子,从未见过一个像她这样,竟然可以做到针到痛除的。所以,方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把那两个所谓“名医”丢了出去。 “姑娘,你看!”谢总管惊讶的指着自家公子的脸。 宁素当然看到了,此时,在谢清羽洁白如玉的脸上出现了无数红点,他的脸就像漫天星斗一样。 宁素看着他这副怪异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该哭才好还是该笑才好。大约看惯了他酷酷的样子,满脸星星的样子更显得滑稽。 “看……什么……”谢清羽费力的撑开了自己的眼皮,却看到眼前的女子居然在憋笑。 “如果……本公子死了……你……陪葬……”他有气无力的说完,眼皮子一翻,又晕了过去。 宁素赶紧止住了笑意,对谢总管说:“他的确中毒,趁着毒素没有到处乱走,我要施针。你将公子的衣服扒光,然后背身躺在床、上。” 呃…… 谢总管额上冒出冷汗。 “公子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他可以想像,倘若谢清羽知道是自己将他扒光的,一定会追杀他的。 “你是男人怕什么?” 谢总管咽了一口唾沫:“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性子,我即便是男子,也是不行的。倘若是女子,说不定还好一些,当然,前提必须是公子喜欢的女子。” “喜欢的女子?”宁素皱起了眉毛,“那赶紧叫她来呀。” 谢总管为难了:“公子还没成亲,并无喜欢的女子。” 宁素挠头,她要炸毛了,道:“你家公子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哪那么多废话!若是他怪你,你就说是我扒的!我是大夫,百无禁忌。” 谢总管看着她,震惊于她方才的那句“百无禁忌”。 好吧,百无禁忌,反正他现在是有托辞了,至于这位素素姑娘到底能不能让公子百无禁忌,那她就自求多福吧! 鉴于已打算将罪名贯给宁素,谢总管放松了心情,极为麻利的上前剥光了自家的公子。 以毒攻毒 宁素背过身去,等谢总管叫她的时候,她才转过身来,然而她还是看到了某人光光的pp,不觉脸上一红,道:“那个……总管,臀……不用针的,可以遮一遮。(.)” 谢总管看到自家公子的pp如此大庭广众的一览无余,也是汗颜。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赶紧过去将一条毛巾盖住了那光滑无比的pp,心道,今天的事一定不能让公子知道。否则,他就是有九条命也逃不掉的。 “姑娘请施针。”谢总管恭敬的说。 宁素到了床前,低头看了一眼,唔,这公子的皮肤倒是挺好的,白白滑滑的,就是肉少了点。她还是觉得有点肌肉的男人好看一些。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甩掉脑袋里头乱七八糟的杂念,吩咐:“你先出去,在我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谢总管赶紧出去守着。 宁素凝神,开始下针,当她下完针,谢清羽的背后已经跟刺猬一样了。 过了半晌,她把了把谢清羽的脉搏,眉端微蹙,这脉象有点奇怪啊。 她觉得不对,难道是她把错了?她又认真的把了一回,果然是这脉象,一抹喜色浮上了她的眉梢。 谢总管把守在门口,觉得时间过的实在是太漫长,好容易终于听到“嘎吱——”一声,门开了,他看到宁素出来了。 “如何?公子醒了吗?”他急切的问。 宁素摇摇头,看到谢总管眼睛里的光芒立即失落了,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没事的。” 看到她脸上的笑意,谢总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才僵硬的肩膀也妥了下来。 “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宁素道。 “姑娘怕是累了,过来这边休息吧,有什么事,我自会吩咐下人去做。” 听了他的话,宁素微微一笑:“难道总管忘记了,素素也是下人。” 谢总管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姑娘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即便现在是下人,将来也不会是下人。” 宁素坐在了石桌旁边,在他的对面,有几分好奇的问:“怎不见主公的亲人来看望?看总管,似乎非常关心主公,真好像主公的亲人一般。” 谢总管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看向莲花池那边,低声道:“或许在外人来看,咱们公子是个富贵已极,残忍无道的人,可是却不知道,公子也是个可怜人呢。” 宁素一听,这里面大有故事呢。其实她是很喜欢听故事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能听的。 像现在,谢总管只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她当然看不出这位谢公子有啥可怜的,住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仆人,想杀人就杀人,连个过问的人都没有,简直是在这番南,这位谢公子横着走都行,他可怜?真是可笑,那天下就没有不可怜的人了! 宁素在心里一哼,不以为然。 “主公真的姓谢?”宁素这一问,谢总管一愣。 “什么意思?”他眯起眼睛,眼中竟是精锐之光。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谢府嘛,当然姓谢了。”宁素急忙道,她只是猜疑,还没傻到要去探寻谢府的底细。 据她所知,在江南的大世家里头,是没有一个姓谢的世家的。而这位谢公子的做派,像极了世家公子,他姓谢,有点可疑。 “啊——” 卧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谢总管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宁素紧跟其后。 床、上,谢清羽用被子包裹着自己,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极为强烈的煞气,宁素掏了掏耳朵,方才那声惨叫果然是从他嗓子里传出的吗?不过环视了一圈,这屋里可只有他一个人。 谢清羽眯起了桃花眼,那眼神非常的危险,彷如利剑一般在两个人身上上下扫射。 “是谁干的?!”冷到极点的声音,几乎将宁素冻得一哆嗦。她虽然见识过他各种可怕冷酷的样子,不过今天这表情这声音,真是到达了极致了。显然,他马上就准备动手了结了那个“谁”。 谢总管抖了一下,用眼睛瞥了一下宁素,低下了头,手指却指向了她。 然后,冷的如同冰柱一样的目光立即扎在了宁素的身上,她仿佛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扼着她的脖子,让她几乎无法喘气。 “我是不得已为之,为了救人。”宁素硬着头皮说。 “你……”谢清羽咬牙切齿,脸却不自觉的红了,愣了半晌,这才怒号:“滚出去!统统都给本公滚出去!” 这句话,宁素求之不得,赶紧同谢总管两个人麻利的滚了出去。 谢总管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出来了,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他看向身边的丫头,她果然上上下下完好无损。以公子的脾气,这可能吗?太诡异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好一会儿,谢清羽终于开口叫人了。 宁素立即将准备好的药水端起来,这是打算给他洗脚的。 谢清羽已经穿好了衣服,正襟危坐的坐在那里,神色很是不好。他脸上的红斑正在渐渐褪去,现在剩下嘴唇两边的两片红斑,乍一看去,就像一个花猫,宁素使劲忍着笑,没有表现出来。 “镜子!”谢清羽打算照一照。 “我劝公子还是别照的好。”宁素好心的说。 “废话,本公子的决定要你啰嗦?”谢清羽恼火的瞪着她,他真是看到她就生气,竟然借着大夫之名将他……他不想说了,也不想去想了,总之,这个丫头他得“好生”的处置! 宁素无奈,只好把镜子拿过来,搁在了谢清羽的脸前。 谢清羽只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然后……镜子碎了。 宁素摇摇头,认命的去捡碎片,她就说吧,还是不看的好。 捡完碎片,她便去给谢清羽洗脚。 唉,她真是命苦,都快给他洗了半个月的脚了,悲催啊。 洗着洗着,谢清羽觉得腿上很痒很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蜇他一样,忍不住伸手去挠。 这时候,一片片鳞甲一样的东西落了下来,掉进了水里。 宁素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的腿。 “公子……你的腿……” 谢清羽低头看去,只见他的小腿,之前满是可怖伤痕的小腿,竟然露出了浅红色的肌肤,那肌肤还很嫩很薄,但是真的好像是新生的肌肤。 “怎么会……”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了,伸手,轻轻的抚摸,摸到了光滑柔嫩的感觉,这……怎么可能…… 他的喉结上下的滑动,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他看到的竟然是真的,是真的! 宁素用毛巾一擦,落下的坏皮更多了,她浑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但是,当看到谢清羽腿上的新皮时,她欣喜若狂。 “太好了!在康复了!”她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了。 宁素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用药水认真的将他的腿仔细的洗了一遍,然后几乎所有的疤痕都脱落了,露出两条仿似新生的腿。 那浅红色的皮肤还不能经受外力的侵扰,所以宁素立即去找了药膏来,抹在了新生的皮肤上,好保护它好好的继续生长。 “我的腿……” 宁素抬头,看到公子的眼中竟泛着薄薄的雾气。 他的腿,不再是让人不忍卒睹、如同噩梦一般的东西了,十年了,每当他看到自己的腿都还会做噩梦,有人看到他的腿神色有异,他必立毙之。 十年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腿部的皮肤竟然还能新生。 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宁素,双眼里仿佛梦幻一般:“我的腿,又活了……” 宁素微笑点点头:“是的,它活了,以后,它会更好的。” “更好?”他喃喃念着,他已经不能期望更好了,真的还能更好吗?他即便拥有再多财富,却不能挡住内心的绝望,内心那块绝望的坚冰,如今……开始产生了裂痕了。 “公子,我要去配药了。你先好好休息。” 谢清羽没有做声,他依旧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宁素快步走了出去,检视在院子里自己方才倒掉的药渣,她用手指细细的翻查,又仔细的嗅了嗅味道。 “是这个味道?” 她取出一枚圆圆的东西,这东西她并没有加在药材里,她细细的辨认,依稀辨出这是一个蘑菇,应该是红色的。 怎么会出现在药罐子里? 她回头,只见婷儿所在的那间房间的房门在她回头的瞬间合上了。 莫非是她? 折腾到现在,已经天光了,她的目光在院子各处搜寻,当她的目光触到角落处的红色小蘑菇时,一缕惊喜跃上了眉梢。 “在这里!”她快步的走过去,欢欣的看着那红色的小蘑菇。 “素素,你看这蘑菇做什么?”晴晴出门,“主公的毒解了吗?” 宁素点头,晴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总算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去陪葬了。 “这蘑菇是?” “以毒攻毒,原来是以毒攻毒!”宁素兴奋的说,“我原来的药物一直没有发挥最好的作用,没想到误打误撞,药里掺了这蘑菇,以毒攻毒,竟然将主公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万幸!真是万幸!这一次真的有希望了!” 第一步 这里是距离青云镇三百里的地方,放眼望去,满目萧条,光秃秃的树木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寒蝉早已噤口,鸟儿也已南飞,就连走兽也躲了起来。[] 大道上,一个人,肩头背着一把长剑走了出来,血色的夕阳在他的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一辆牛车在他旁边停了下来,车夫好奇的望着这个男子,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脸上胡子拉渣的,是有多久没有收拾自己了? 他的衣料是上好的,却到处都是褶皱,看起来整个人狼狈不堪,这人目光望着前方,却没有焦点。他就好似一个游魂野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俊俏的一个男子却弄得自己这样的狼狈。 “客官租不租车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很难走的。”车夫好心的向他招揽生意。车夫的目光集中在他肩头的那把剑上,上好的剑鞘,是用鳄鱼皮做成的,而且关键是剑柄上镶嵌的那几颗宝石闪闪发光,价值连城。有这样的剑鞘,不用说,那剑鞘里的宝剑也一定是极好的。 男子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却一个翻身,坐到了马车上,也许他累了,真的想歇一歇。 “客官去哪里?”车夫问。 男子皱了皱眉毛,嘴唇动了一下:“随便。” “随便?”车夫惊讶的回头,这也能随便么?浩瀚天元朝,方圆几千公里,这一句随便是要去哪里? 车夫再要问,男子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车夫了。 车夫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一个怪人,不过为了好好的赚一笔,他决定使劲的向南奔驰,能走多少算多少。如果他出不起钱就拿他的那把剑抵债,那宝石真是耀眼啊。 楚玉闭上了眼睛,他似乎真的有好久没有休息了。(.)为何?为何找遍了青云镇方圆百里的地方,就是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他几乎翻找了每一寸土地,连蚂蚁都能找到,怎么会找不到那么大一个活人? 他近乎绝望了,难道她遇到了不测?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纠结成了一团,一阵阵的抽痛。 一个弱女子,一个失踪的弱女子,她能够到哪里去?他无数次的问自己,但是始终没有一个答案。他不相信她死了,她那么聪明,怎么能说死就死? 但是他真的失去了方向,茫茫天元,哪里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 此刻,身在谢家大宅里的谢清羽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俊美的脸庞仿似罩上了一层严霜,这女人又出新花样了。他很不习惯这个新花样层出不穷的家伙,他讨厌一切超出他控制的人和东西。 “这是什么?”他冷眼瞅着她手里的玩意。 “拐杖啊,这也没见过?”宁素惊讶的说。 他很不喜欢她一幅自以为是的模样,她的惊讶似乎反衬出了他的无知。 “拐杖?”谢清羽轻蔑的看着眼前这个形状奇怪的东西,这个结构复杂的玩意至少用了三四根木头制成,上头还用软绵包裹了一个圆圆的形状。他所见过的拐杖不过是一根木头而已。他哪里见过这种现代版的拐杖? “来试试。”宁素兴奋的说,“这是我昨日花了一天功夫做好的。” 谢清羽斜眼看着这玩意,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用。他看似对此物不屑一顾,实则是怕自己在这丫头面前丢了面子。 “我来示范给你看。”宁素一手撑着下面的木头,另外一根横木夹在胳肢窝下面,这样借力非常方便,她走了几步,说:“我还做了一个小机关,可以根据人的高度调节这根拐杖的高度,非常方便的。”她从前很喜欢做diy,没想到现在到起到作用了。 谢清羽皱起了浓眉,看着那根所谓的拐杖,她这是要做什么?要他站起来?他只知道现在他的腿的确有所好转,可是站起来走路?他想也没想过。一个十年没有站起来的人,说站起来就能站起来吗? “试一试吧!”宁素说,她诊断之后觉得他可以尝试站立了,倘若没有勇气站起来,那么他这一辈子也只能坐着渡过了。 谢清羽摇了摇头,不屑的说:“你在开什么玩笑?寻开心也不是你这种寻法。”他转过身,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本,不再理会她。 宁素的脸色渐渐的冷了下来,她讥讽看着他:“主公的书拿倒了。” 谢清羽定睛一看,呃…… 他的书真的拿倒了,他黑了脸色,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倒着也能看书,你不知道么?” 宁素生气的说:“我都听人说,主公富可敌国,主公在商场上如何英勇无敌,主公的财富江山是怎么拼出来的,到如今,竟然没有胆子面对自己的双腿吗?倘若主公愿意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好吧,那我宁素真的无话可说了!你想做胆小鬼,那就做一辈子的胆小鬼好了!”说罢,她转身就走出了他的卧房,头也不回。 “啪!”的一声,他听到外面一声有力的关门声。 谢清羽狠狠丢下了手中的书,恨恨道:“可恶!这个丫头居然敢教训本公子?!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拐杖上,黑眸沉沉,若有所思。 良久之后,他坐了起来,缓缓的伸出了手,摸向了那个拐杖。 拐杖散发出淡淡的木头的香气,在拐杖上头包裹的一层薄棉上,包着一条青色的缎面,缎面针脚细密,看得出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他试了试,将拐杖夹在腋下,裹着薄棉的地方很舒服,不会硌着肉。 可是,要站起来…… 他伸了伸腿,在地上撑了一下,同他强壮有力的上肢比起来,这下肢显得如此柔弱无力。 他是有内功的人,因为在他少年时就开始练习,所以即便他在腿残之后内功依然没有丢弃。 沉下心思,他气沉丹田,令气息向着腿部流动。 虽然困难,带着强烈的痛感,可是在剧痛过后,他竟然神奇的发现他的气血真的在往腿部走下去,一直到达了脚掌部分,获得了一些力量。 他欣喜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脚,或许,他真的可以尝试站起来试一试。 他看了看门口,门口没人,门是关着的,他不用担心被别人看笑话。 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撑着拐杖,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身体撑离开床面。 他起来了!他真的起来了! 这个拐杖给了他支点,竟然非常的好用。 他仔细看了一下,拐杖上的确有个小机关,调动小机关,他把拐杖调高了一些,正好适合他的身高。 他竟然借着拐杖,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立起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十年了,他第一次尝试这种站立起来看房间的视野,也许,他不但可以站立起来看房间,甚至可以站立起来看世界! 谢清羽迫不及待的,贪婪的想走出第一步,然而,他的腿刚刚迈出,一阵剧痛袭来,他眼前一花,“呼啦!”一声,整个人向前倾倒,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这是在他长大以后第一次摔得这么疼、这么重,疼得他眼眶里几乎有眼泪在打转。 挫败感重重的击打在他的心里,他不能走路,还是不能走路,这辈子都不可能走路!他趴在地上,简直就是一个废人!一辈子都是废人!自怨自艾的绝望再次涌上了心头,一如十年之中一样。 这时―― “站起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抬起了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坏丫头已经站在他的跟前,看着他的笑话了。 然而,他注意到,她的脸上并没有笑容,而是严肃认真的像一个老学究。 “站起来!”宁素重复这句话。 他讨厌别人对他下命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让他真的努力尝试站起来。 她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并没有帮他。 谢清羽站起来的时候,脚痛极了,额上滴落了一滴滴冷汗。 他还是站起来了,眯着桃花眼望着眼前这个坏丫头。 “继续走!”她冷酷的说。 谢清羽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愤怒了。 他打算扔掉这个拐杖,将这个拐杖仍在这个坏丫头的脸上,难道她没有看出他已经疼得几乎要晕倒了吗? “今天,我只需要主公你走出第一步。”她在一旁说,没有任何上前帮忙的打算。 他乌黑的浓眉深深的纠结在一起,蹙成了一团。 一步?听起来很简单。难道连一步他都走不了吗? 他缓缓的抬起了脚,却有些惧怕那随之而来的剧痛。 “抬腿,走!”宁素命令。 他真的抬腿,走,然后,走出了第一步,就在他要摔倒的时候,宁素已经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他并没有摔倒。 “恭喜主公,你已经开始走路了!”宁素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谢清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没错,就在方才,他居然踏出了第一步,十年来的第一步! 他怔住了,然后一团喜悦开始在心里跳动,那喜悦如同一个雾团,越来越浓,越来越大,渐渐的弥漫开来…… 你赢了 清晨的番南,空气中泛着淡淡的白雾。一大早,谢府大宅前的院子里已经站了几个人。 这一次的走路练习是在大宅的院子里。 谢清羽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不愿意被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所以将所有的人都调了出去,并且不许人打扰,除了宁素和谢总管。 谢总管惊讶的看着公子手中的拐杖,这玩意他也是第一次见,更让他惊讶的是,他们公子居然站起来了。 他几乎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看惯了公子坐轮椅的样子,再看公子站立的样子,真的……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突然很想哭,很想找个角落狠狠的痛哭一场。夫人,夫人你如果在天有灵,一定看到这一幕啊,十年了,咱们的少主人终于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走!”宁素像个严格的教练在一旁盯着,她小小的个子,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小觑。 就连公子都听她的话,谢总管再次大跌眼镜。 这一次,谢清羽走出了两步,依旧跌倒在了地上。这一跤可不轻,连脸都快跌肿了。 “起来!”宁素冷酷的说。 谢清羽趴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宁素再次重复:“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啊呀,主公……”谢总管心疼极了,他看着自己家主人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楚?他赶紧过去要将主公扶起来,谁知宁素一下子挡在了他的跟前,严肃的说:“不能帮!” 宁素一双清眸坚定的看着谢总管,谢总管愣了一下,看着主公,又看看宁素,竟然慢慢的缩回了手。 “可恶!”谢清羽痛的厉害,他不想走了,正想让谢总管扶他起来的,却被这个坏丫头拦住了。 “起来!”她恶魔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的好像魔咒一般。[.超多好看小说] 谢清羽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支撑着手臂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起来,走两步,跌倒…… 起来,走两步,继续跌倒…… 谢总管别过了脸,眼眶里泪花直冒,他真不忍心看到如此惨绝人寰的情景,主公已经跌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了。 这丫头的心,难道是铁做的不成? “起来!”宁素叫道。 趴在地上的谢清羽咬牙,十指挠地,恨不得立即给她一刀。 “别让我鄙视你!” 鄙视?他愤怒了,这个小丫头敢鄙视他?!简直没有天理! 他怒从心起,一用力,竟然爬了起来。 继续走,一步,两步,三步…… 他定住了,看着自己的脚,这一次,他并没有跌倒! 宁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他做到了,虽然受尽辛苦,他到底还是做到了。 这一天训练结束时,谢清羽走出了总共十步。 晚上,他几乎累瘫在床、上,但是很快,他沉沉的入睡了。这十年来,他第一次睡了这样一个好觉。 到今天为止,正好一个月。 宁素坐在了院子中,看着天上几颗淡淡的星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终于,她完成了她的任务。 一个月时间,她兑现了他的诺言,他可以走路了。 一钩新月挂在天空,转眼十二月就要过去了,一月就是新年。宁素双手撑着下巴,定定的看着天空的月亮,似乎在她的心底,牵挂着谁? 这个新年她本应该和她的亲人一起渡过,可是亲人在哪里?他有没有思念她?有没有寻找她? “唉――”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起了一样东西,掏出来看。 这是一枚金簪,凤凰于飞的图样,是在她为奴时身上藏着的唯一的一样东西。(.好看的小说)这金簪该是有一对,凤凰于飞,她这一边的是凰,另外应该还有一只凤,如果能够找到一个人拥有另一半金簪,那么她不就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了吗? 她紧紧的握着金簪,只是握着另外一半金簪的人,何时才能现身呢? ** 一大早,宁素被叫到了听雨轩。 听雨轩临湖而建,在谢府的后花园。 她并不知道叫她何事,等她去的时候,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临栏而立,清风吹起他的袍角,衣袂翻飞,犹如谪仙临凡。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偌大的湖面,湖面波光粼粼、清风阵阵,沁人心脾。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墨色浓眉微微挑起,显出侧脸完美的轮廓,他看着过来的粉衣女子,只见她亭亭如玉的立在那里,梳着娇俏的双环髻,齐眉刘海下是清丽的桃花颜,一双眼眸犹如清泉照影,定定的看着他。 看着她来,谢清羽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如今他可以和人站着对视,再也不用仰着脸看人的鼻孔,这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和她对站着,才发觉她原来比自己矮了一个头。 “主公找我?”宁素问。一大早的,叫她来这吹冷风? 谢清羽回过头去,看着广阔的湖面,吐出了三个字:“你赢了。” 宁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本公子从来都没输过,不过这一次,我输的开心。如你所愿,我不会再杀婢女。”他的确输的开心,他从来都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何况输给一个小女子?但是这一次,他输的值得,有什么比他能走路更加令人开心的事。 “多谢主公。” “你想要什么?”谢清羽回过头来,这丫头看起来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得意忘形,反而很平静。 宁素眼珠子一转,问:“听说主公生意遍布天元?” 谢清羽点头:“没错。” “宁素有三点要求。” 谢清羽微微一笑:“野心倒不小。不过,别说三条,十条本公也听得。说吧。” “第一,宁素想脱离奴籍,恢复自由身。” 谢清羽点了点头:“继续,第二条。” “第二,宁素想帮同院子的姐妹脱离奴籍,让她们自由选择去留。” 他讥讽:“你还真是多管闲事。” “第三,宁素想作为幕僚随主公做生意。” 这一次,谢清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个女子?做生意?还幕僚?你真是异想天开。” 宁素微微一笑:“既然宁素脱离了奴籍,便应该有所依靠,依照宁素的看法,最可靠的莫过于实实在在的产业,宁素只想挣一份踏踏实实的依靠而已。有何不可?倘若女装不便,宁素愿意更换成男装。” 谢清羽眨了眨眼睛,看着宁素:“依靠?”他突然想反驳她的话,一个女子的依靠自然该是一个男子,倘若此时她要求成为他的妾室,他一定会接受,甚至是妻室,他也有考虑的可能。可是这个女子却要自己赚钱作为依靠。她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些什么? “荒唐!”他嗤笑道,“若是被人知道你是女子,我谢府丢不起那个人。” “那么,”宁素冷冷一笑,“主公是打算食言咯?” 谢清羽眉头一蹙,断然道:“我谢清羽一言九鼎。好,既然你自己找的,本公子便答应你。不过,既然你入我谢府门下,自然要接受我的考验,我会出一道商道试验,倘若你不合格,就别怪我无情了。” “主公尽管出题。”宁素淡然自若。 谢清羽真是被她的自大气死,问:“一个女子有大好的机会享清福,为何要抛头露面往来世俗商贾之间。难道你不知道,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为最下等吗?” 她所抛弃的大好机会就是成为他谢清羽的妾室,成为谢府的女主人,这真是让他气闷加内伤。他翩翩佳公子在她眼里跟透明人似的么? 宁素听到他的评论,禁不住笑了:“现在是这样,也许以后就不是这样了。商人有什么不好?商路流通才能经济繁荣,这是国家之本,我很喜欢做一个商人啊,一点都不低下。难道主公身为一个大商人,自认为很低下?” “切!”谢清羽又成功被她气到,他似乎很容易被这个小女子气到,“本公子是什么人,怎能同低下二字扯上关系!” “同是商人,公子不低下,宁素又怎么会低下呢?”她立即反驳,一双清眸如同珠玉流转,看的他心口一窒。 谢清羽转开了眼睛,心道,同她辩论真是气到内伤。 “也好,你先下去,本公子最是公平,自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试验,免得你对别人乱讲说我不守诺言!”他的眼神有些狡黠,所谓“合理”,嘿嘿,只要他觉得合理就行。 宁素听到他答应,心中雀跃,应声下去了。 一直等到没看到她的影子了,谢清羽这才忙不失迭的叫道:“快出来,快出来!痛死我了!” 这时,轩里躲着谢总管赶紧推了轮椅出来,谢清羽一下子坐在轮椅上,使劲揉脚,站了那么久,脚都快痛的麻了。 “公子没事吧?”谢总管小心的问,“公子腿还未完全康复,坐着讲话就好,为何要站着?” “多话!”谢清羽冷冷一斥,捏着脚,又是痛的一哆嗦。他心里骂着,丫丫的,摆个风度代价真大呀! 谢总管偷偷的摇摇头,这才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考验 “我们自由了?”晴晴拿着手里的卖身契目瞪口呆。 青砖的小院子了,王婶已经将三个姑娘都叫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她们都愣住了。 “没错,是自由了。”王婶微笑着看着她们。 当她们得知宁素向主公提出了替她们赎身的消息之后,更加的惊诧。 “素素!”晴晴看到门口的宁素,急忙把她拉过来,开心雀跃的说:“是真的吗?你告诉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宁素点了点头。 冬儿满脸的惊喜,而婷儿微微蹙了眉头,面色带着疑惑。她一向和宁素不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婷儿看着宁素,不阴不阳的说:“你还真是好心啊,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宁素看了她一眼:“你要继续留在这里为奴为婢,我不会阻止你,去留自由。”她心中冷笑,她并没有帮助这个婷儿的打算,她心术不正,为人自私。只不过,因为想帮其他两个姑娘,既然是一个院子,顺口一说而已。 晴晴突然忧虑起来,紧张的握着卖身契:“可是,我是个孤儿,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她看着宁素:“素素,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 “主公答应我如果我通过了他的试验,就可以随他经商。” 经商! 三双眼睛同时落在了宁素的脸上,她们实在太惊讶了,女子经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女子和男子一样,都可以拥有自己的产业。”宁素是这样回答的。 她的话太惊世骇俗,但是却给了三个女孩一些激励和启示。 晴晴若有所思,很快她兴奋的说:“素素,如果你通过了主公的考验,我就去帮你的忙,你做生意,我是不会,但是我可以帮忙打打小手,端端茶递递水跑跑路。素素,你会收我的吧?” 看着她那期盼的眼神,宁素点了点头,这姑娘温厚老实,帮帮忙还是不错的。 冬儿却说:“我还是觉得呆在府里好了,我可没你们那么大的志向,既然出了奴籍,在这里吃好住好,又有月例银子拿,比我家乡的日子过的还好。等我存了点钱,找个人嫁了,我便心满意足了。” 三个人都有了各自的意向,王婶看了一眼婷儿,问:“那你呢?”这丫头是个刁钻的,其实她并不希望这个婷儿留在谢府里头。若她是主子,早把这个刁钻的丫头赶出去了。 婷儿看了宁素和晴晴一眼,禁不住撇了撇嘴,她不甘心去替宁素跑腿,再说她不一定能通过主公的考核呢。可是像冬儿一样,仍旧做婢女她也不愿意。 “谢府有招女工的地方吗?”婷儿问王婶。她受到宁素的话的启发,突然觉得女子靠自己才最靠谱。[.超多好看小说] “有啊,谢府在番南有一处绣坊,正在招绣娘呢,若是你想去,当然也是可以的。” “那我就去绣坊。”婷儿斩钉截铁的说。 她的决定倒是出乎了宁素的意料之外,这丫头虽然刁钻,却倒是个有想法有计算的人。 一行人分派完毕,婷儿离开去了绣坊,而其他三个仍旧住在院子里,在宁素通过考验之前,晴晴暂时也呆在谢府。 ** “公子,人来了。” 谢清羽抬起了头,他手中握着的毛笔顿了下来,看到来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浅笑。 进来的正是宁素。 “把衣服给她。”他吩咐。 谢总管立即将手中托盘里的衣服送到了宁素的跟前,宁素低头看去,托盘上的是一袭浅青色的长衫,布料光滑,是男子的样式。 “先换了衣服。”谢总管说。 宁素点了点头,明白了谢清羽的意思,他是怕她女装出门给谢府丢脸。 谢总管带她到了耳房,很快宁素换完了,连头发一并换了。 当她再次出现在谢清羽的面前时,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艳之色。他没想到,这丫头女装温婉动人,男装竟更加的清雅,犹如一缕清风吹拂而过,英姿勃勃之中还带着几许风流不羁。 她头上的双环髻已经拆下,换做了男子的束发,用银色的发冠高高束起,没了女子的脂粉气,更多了几分肆意和潇洒。 这样一比起来,他反倒觉得她的男装更让人赏心悦目了。 “主公?”宁素清朗的声音响起,谢清羽这时才回过神来。 他竟看的呆了? “咳咳……”他尴尬的清咳两声,正色道:“今天来,你应该知道是干什么。” “是。” “这个,先看看。” 谢清羽丢过来一张宣纸,正是方才他用毛笔所画。 宁素好奇的接了过来,只见那纸上好像地图一样,只是不时有几个圈圈点点,圈圈点点密密麻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手中拿的是番南的地图,地图上的圈是谢府在番南的大店,点是小店或者办事处。” 宁素大吃了一惊,她只是听说谢府是大商户,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商铺,简直是……简直是整个番南的生意都让谢府给垄断了呀! “你看那红点所在的位置。” 宁素低头看,果然有一个红点,位于番南几条繁华大街附近的巷子里。 “那是一家布行,连年亏损,今年本打算关掉,既然你要考验,好,这就是题目。你要让布行扭亏为盈,限时半个月。只要盈利就好,哪怕是一文钱,倘若盈利,本公子不会亏待你,半月内所得的利润,你可自行纳入囊中。”谢清羽得意的弯起了唇角,白葱段般的手指轻轻的敲打在桌面。 宁素凝眸看了几分钟,抬头问:“若是我盈利,公子就让我经商?” “没错,你若通过,本公子给你一个管事的职位,至于你到底能做到哪里,就凭你的本事了。” 宁素想了想,管事的职位?听起来不错,起点还挺高的嘛。在偌大的谢氏商业集团,谢清羽身边的一个管事可是能管理若干店铺的。 宁素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你不能通过考验,”谢清羽狡猾的敲打着桌面,看着宁素的脸色,“就要受处罚。” “嗯?处罚?”这个他们之前可没有谈过,“什么处罚?”她看向谢清羽的脸。 “你会输掉你的自由权,重新成为本公子的私有之物。”他的脸上果然显出了奸商特有的狡猾。 看着谢清羽那得意的嘴脸,她恨不得踹他两脚,这厮果然是个奸商,一点亏都不肯吃。 在一旁的谢总管有些担心了,对于一个刚刚进入商场的新人来说,半个月改变一个店铺的命运,那是有多难的事啊!公子这个考题摆明是想把这丫头占为己有嘛,奸诈的很。 他都有些同情宁素了,他觉得这丫头应该不会答应,她也是个精明的人,明显这桩生意不合算嘛。 没想到―― “好!”宁素痛快的答应了,“我答应你!半个月为期!” 钱钱钱 “咳咳……” 一入店铺,一股酸霉味迎面袭来,这是在一个藏在繁华大街后头巷子口的谢记布行,来往行人并不太多。大白天的,伙计居然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宁素用手扇了扇满是灰尘的空气,铺子里光线阴暗,甚至在墙角还能看到霉斑,这样的店铺,要是有人愿意来,才见鬼呢。 “喂,起来啦!打雷啦下雨啦!强盗打劫啦!”晴晴对着那伙计的耳朵喊着。 “啊啊啊!”伙计蓦然从睡梦中惊醒,挥舞着手臂,张开双眼瞪得大大的,“什么?打劫啦?谁打劫!”那伙计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长得黑不溜溜,浓浓的眉毛,一双眼睛却很灵活。 等他清醒过来,骤然看到眼前站着两个俊俏的少年,尤其是站在他跟前负着双手、神采奕奕的这位,那模样真是出色。 “你们是谁?”伙计皱着眉毛问。 宁素微微一笑:“我姓金,是这里的新掌柜。”她忘记了自己的姓氏,便用那唯一的信物金簪为姓。 伙计昨日就听说上头要派一个新掌柜过来,却没想到这掌柜会这么年轻,他半信半疑,问:“你可有谢氏的玉印?” 宁素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方形的玉印,那玉印下果然刻着“谢记布行金”五个篆体字。(.) 伙计一看,这玉印绝不能作假,在谢氏,每一个掌柜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玉印。他将玉印同自己昨日收到的文书上的印子一对,果然一模一样,急忙过来慌张的行礼。 “原来是掌柜到了,失礼失礼!”他陪着笑脸。 “就你一个人?”宁素眉头一挑,不满的问。 “原先有三个人的,辞职走了一个,还有一个因为偷东西被辞退了,所以就剩下小的一个人。因为早听说这布行要关门,小的就等着上头来收铺子呢,谁想竟然还有新掌柜过来呢。”伙计腆着脸说,“小的叫章越,掌柜的还请多多关照啊。” 宁素点点头,进去走了一圈,不觉皱了皱鼻子,这铺子里的布都是什么味啊。这谢清羽还真是给她的“好”考题。 “将铺子里里外外全部都打扫干净,另外,去买两盏七彩琉璃灯挂在这上面。等我出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成效。” “可是……这么多活儿,就我一个人嘞!”章越郁闷极了,就他一个人干这么多活儿?搞没搞错! “嗯?有问题?”宁素冷眼一瞥,“倘若有问题,本掌柜可以向谢总管报告,即刻便可走人。[]” “嘶――”章越很是不满,原来的掌柜也没有这么严格,新来的这个年轻人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他可是这店子里的老人了。 宁素不理会他,没有多话可说,他若是识相的,就应该把活干完,否则自然多的是人等着找差事做。 章越看到宁素理都不理他,径自入了帐房,无奈的看着这脏兮兮的店铺,没奈何的挠了挠头。看来,这回是不干活不行啦。 进了店子后面的帐房,宁素取出了钥匙,这是谢总管交给她。打开账簿,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要知道她在前辈子可是经济学硕士,这样简单的账簿她一眼便看的清清楚楚,可是…… 这账簿…… 不只是亏钱的问题了。 “掌柜,看的怎么样?”晴晴替她到了一杯茶过来,送到她的手边,低头看向那密密麻麻数字的账簿,不由得头痛:“啊哟,真是鬼画符一样,这密密麻麻的看的我头都疼了。素素,你怎么看的懂的呢?” “以前整理过家里的账簿。”她随口说。但是她的脸色却很凝重,难怪这店子如此萧条,显然,不仅仅是店子亏本的问题,而且这账簿上明显做了手脚,有一个大洞,分明是有人在从里面掏钱。 谢清羽精明能干,但是店铺太多难免有这些漏网之鱼。这人做账的功夫一流,一般人是看不出破绽来的,一般都会以为只是因为生意不好才亏钱的,其实店铺的本钱和赚的钱早就被前掌柜掏光了。 “听说前掌柜告老归家。”宁素说。 “是啊,谢总管是这么说的。” 宁素冷笑,弯起了唇角:“可笑,那是窦虫怕是已经饕足了吧。” “素素,你怎么知道的?”晴晴惊讶的看着她。 宁素“啪”的一声合上了账簿,抬起了眼眸,冷然道:“看都不用看了,咱们现在是一穷二白、负债累累,半个月时间要赚钱谈何容易。” “啊?”晴晴苦着脸儿,“那可怎么办?你要是不能通过考验,我岂不是还得去做婢女?我不要啊。” “是,不能回去。”宁素自言自语,当她走出了谢府的大门,才发现天地是这样的辽阔,从前抬头只能看到四方院子的日子结束了,让她再回去如何甘心? “那你有办法?”晴晴苦恼的问她。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宁素微微一笑,“走,咱们现在出去看看那个章越干活的成效如何?” 出来时,只见章越果然在干活,那动作还挺麻利的。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一番劳动,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擦过的柜台已经焕然一新,仿佛换了一个地方似的。 宁素点了点头,章越这个伙计虽然懒是懒了一点,只要有人督促,还是可以活过来,这便有救了。 “我来帮帮你吧。”晴晴看到他忙碌,便过来帮他一起整理布匹。章越一看她来,立即笑嘻嘻的答应了。两个人干活总好过一个人。 宁素走到了布匹旁边,低头看那一匹匹的布料,手指轻轻的敲打在上面。这布匹就是钱,如今这个店子最缺的就是钱,只要将这布料换成了钱,就有了流动的资金,店铺才有可能活过来。 她该怎么办呢? 钱钱钱,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谢清羽将一个亏钱的店铺交给她,却不给她一文钱的启动资金,这分明是刁难。 她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钱从何来? 撬墙脚 抬头看这街边,来来往往的俱是平民百姓,但是店铺中的布匹多数成本较高,是卖给富人的。因为长虫发霉,又要去掉一些。剩下的,才能变成真正的钱。 但是在这巷子里,这么昂贵的布匹一般老百姓又怎么买得起?这样的布匹至少几两银子一匹,做成了衣服还需要加工缝纫费,价格更高,一般人家至少能吃几个月的米粮,谁会为了一匹布去花费那么多? 如果价格便宜、质量又好,那么就凭着来来往往的这些百姓,也能将这些布匹全都消化掉。 化整为零!宁素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四个字。 没错,就是化整成为零! “阿清!”宁素叫道。 晴晴因为男装,所以干脆正式把名字改为了“阿清”,省的引人怀疑。 “带上这匹、这匹、还有这匹!随我走一趟!”宁素话音落下,立即动身。 正好路边经过一个轿子,宁素立即叫住了轿子,让阿清把布匹放了进去。 她挑的是一匹天青色、一匹浅粉色还有一匹淡蓝色的布料,布料光滑,颜色靓丽。 “这是要做什么呀?”阿清奇怪极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宁素说了地址,阿清一听,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街西的那个绣坊?婷儿待的那个地方?难道你要去看她?” 宁素没有说话,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阿清便没有再问。[.超多好看小说]她的小脑袋从来都搞不清楚宁素到底在想什么。婷儿和她们的关系那么差,她还要去看她吗? 很快,到了街西的谢记绣坊,看到这绣坊的规模,宁素眼前一亮,里面坐着至少二三十个绣娘,正低着头一针一线的绣着。 门口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绣花样子,有刺绣的衣服、鞋子、钱袋、手帕等等,样式精致,夺人眼球。 “掌柜在吗?”宁素喊了一声,立即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那男人长得精精瘦瘦,目光锐利,一看便是个精打细算的主。 “你是?”秀坊的姚掌柜并不认得眼前的这个人,宁素并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那枚玉印在他眼前一晃。 “哦,原来是谢记布行的金掌柜啊!”姚谦八面玲珑,虽然心里瞧不起那个快要倒闭的布行,但是身为同僚,面子上还是要顾着的。 “金掌柜来找我是?”姚谦眯着眼睛,手里随意的拨弄着桌面上的算盘,那算盘珠子是用碧玉做成,乃是姚谦的心爱之物。 “我是来谈买卖。” “金掌柜说笑了,咱们都是同僚,哪里谈得上什么买卖。”姚谦上下打量着这新任掌柜,满眼的不信任。 “有钱,姚掌柜想不想赚?我相信在这个绣坊,姚掌柜该是说得上话的人吧?” “有话就直说。”姚谦把手一摊。此时,绣娘中有人抬起了头看向这边,其中便有之前同住的婷儿。 她疑惑的目光投过来,看着宁素的打扮,禁不住嫉妒心又起。 “姚掌柜爽快!我这里有一批布料,只要在姚掌柜这边做小小的加工,姚掌柜就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红利。” “有这么好的事?”姚谦摸了摸翘起的八字胡子,疑惑的看着她:“金掌柜的意思不会是让我白做吧?莫非连定钱都没有?你一批布料的加工费,那可不是小数目。金掌柜别来拿我寻开心的好啊。”他嫌弃的眼神,分明的是看不起这个布行的小掌柜,明明是要关门大吉了,还在这里搞三搞四,分明是想将他拉下水嘛。 “姚掌柜这么说就是不信我了?”宁素眼珠一转,“也好,我这里三匹布料,你先帮我做出来,倘若你怕我付不起定钱,我再拿三匹给你做定钱就是。” 姚谦哈哈一笑:“果然果然,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第一次听说有人拿布匹做定钱的,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我看你金掌柜穷的只剩下这些破布料了吧!哈哈……” 阿清气愤极了,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都是同僚,话不要说的这么绝,不过是请你帮忙加工几匹布料而已,有那么难吗?” 姚谦冷笑:“什么绝不绝的,都快倒闭关门的店子还同本掌柜谈什么同僚?可笑!” 他果然说出了心里话。 宁素冷哼了一声,却放眼看向那些绣娘,高声道:“先加工再付钱,比同行费用高三成,谁愿意做?” 绣娘们面面相觑,高三成?可是连定钱都付不起呢。她们该不该接?这里面有钱赚可是风险也高啊。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站了起来,朗声说:“我接!” 宁素看去,那站起来的竟然是婷儿! “你的活儿,我今晚赶工,明早就可以给你昨晚,随你要什么。” 宁素感激的点了点头,道:“无需耗费多少时间,我不要任何花样,只要将布料按照我的要求裁开、做个卷边加工就好。” 其他的绣娘一听,这么简单工钱又这么高,虽然没有定钱,但是也可以试试看啊,大不了后面不做了呗。于是纷纷动心,也站了起来。 姚谦一看,顿时恼怒了:“你们都反了吗?” 婷儿反驳道:“我们利用空余时间干活,有何不可?” 姚谦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好,婷儿,将这布匹拿过去!” 婷儿走了过来,将布匹抱在怀里,睨了宁素一眼,道:“你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我不服我的命运,我只是想要改变它,所以我也要变得有钱。” 宁素点了点头:“放心,你和我合作,一定会如愿。” 她高声对其他绣娘说:“放心,明儿还有,大家都有活儿的!” 姚谦几乎要气的吐血,这厮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撬墙脚?搞邪了吧! “送客!我这里不欢迎不速之客!”他喝道。 宁素的目的已经答道,她笑着看向姚谦道:“那有劳了,告辞!” “你你你……”姚谦真被她气死,回头恶狠狠的瞪着方才那几个绣娘,无奈那几个是绣坊里顶尖的,却也是不能随意就能开除的。 “可恶!你这个姓金的,我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姚谦狠狠的跺脚,“不过是几匹烂布,我就不相信了,你能改天换日?我看,你到底还是逃不出关门大吉的命运!” 美人计 第二天拿到帕子的时候,阿清看着那一方方清雅素丽的手帕,轻轻的摸着那柔滑的缎面,禁不住赞叹道:“真想不到,稍微加工一下,就变得这么漂亮呢。看的我都好想拥有一块。” 这帕子都是由婷儿昨晚一晚熬夜加工而成,看着婷儿熬得有些血丝的眼睛,宁素微笑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 “明早我让清儿把工资结给你可好?”宁素问。 本该马上就拿到工资的,一般的绣娘可能不会答应拖延一天的时间,但是婷儿却很爽快的点了点头:“好,明天就明天。” 她的反应反倒让宁素有些疑惑了:“你真的信得过我?” 婷儿微微一笑:“我信的过的,是你眼睛里发出来的光芒。”说罢,她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于这个曾经认为刁钻的女孩,宁素倒是另眼相看了。 宁素看着这工作的成果,三匹布,却裁成了几千方帕子,这工作量的确不小,不过,倘若这些帕子都卖出去,利润也很是可观啊。一匹布三两银子,一方帕子十五文钱,一匹布可以裁一千个帕子,那么就可以卖到十五两银子,是原来的五倍。 宁素将这帕子分成了两份,三分之二的帕子放在一边,还有三分之一的,她却全神贯注的看着它们。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什么颜料可以用来在布匹上作画但是不褪色的吗?”她扭头看向清儿。 “我听说这儿有一种草叫茜蓝草,可以用来染成蓝色的,也不褪色呢。” 宁素点点头:“你立刻便去给我弄一点儿来。” 清儿不明所以,这帕子颜色明明很漂亮了,还要染料干嘛? 但她还是去了。 而宁素则去街上逛了逛,买了一点精致的高级天然的花凝露过来,这种透明的花凝露,香气清雅,只需要一滴,久久不散。这凝露还是用她自己的月例银子买的,那个小气的谢清羽,一毛钱都没给她,想想就觉得可气。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现在还是上午,今儿是休沐日,大街小巷的人都特别多,到了傍晚更是高峰期。 宁素眼珠子一转,便整理了衣衫,望着谢府去了。 ** 因为今天是休沐日,谢清羽中午就回到了谢府,在书房里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听谢总管报关谢记布行的情况。 “如何?”谢清羽抬头看了谢总管一眼。 “柜台打扫的很干净,还是没有客人。”谢总管如实回答。 “呵!”谢清羽心情愉快的嗤笑了,“我还以为她多大的本事,不过如此,打扫打扫柜台,是个人都会做。” “听说还去了谢记绣坊,差点把姚掌柜气出病来。” 谢清羽来了兴趣,抬起了头,疑惑问:“她去绣坊做什么?” “听说是撬墙脚去了。” 谢清羽蹙起了浓眉,这就奇怪了,她一个卖布去撬绣坊的墙角,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正思量着要不要去瞧一瞧,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来通传:“谢记布行金掌柜求见!” “说起她,她居然就来了。”谢清羽合起了账簿,道:“叫她进来吧。” 谢总管知趣的退了出去。 有两三日不见这个人,一袭青衣风、流潇洒,再见,谢清羽依然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宁素站在他跟前,脸上带着几许微笑,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怎么?这么快就来找本公子求饶了?”谢清羽饶有兴味的说。 “只是想让公子帮一个小忙,说一句话而已,但是忙不会白帮的,我是有谢礼的哦。” “谢礼?”他诧异了,“什么谢礼?” “我会请公子吃一顿饭,单独的。”她眼眸流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亭亭玉立的立在他跟前,动人极了,看的谢清羽突然觉得心口似乎漏跳了一拍。 单独请他吃饭? 这实在不是一个值钱的谢礼,但是他似乎……有点点动心呢,而且没有一口否决。 “本公子说一句话就能改变你的现状,帮助你过关吗?” 宁素道:“只是无关痛痒的两句话,这是宁素私下里请公子帮的忙,若是公子不愿意接受宁素的要求,宁素也莫可奈何。这和赌局无关。”她突然俯身靠近,杏眼眨了眨,流出柔媚之色,很认真的看着谢清羽的脸,这样目光灼灼的直视让他有些不自在,她的鼻息似乎能温柔的触到他的脸庞。 别开了目光,谢清羽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咳咳……”他尴尬的清咳两声,“如果是无关痛痒的两句话,这个小忙,帮一帮也无所谓。” 听到他答应,宁素顿时松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欠的就是他这个东风,如今……她将顺风而上,直达青云。 傍晚时分,繁华的东大街上行人很多,有逛街的、散步的、玩耍的、吃饭的,熙熙攘攘的。这里是番南最繁华的大道,一应的酒楼、钱庄、大店铺都在这条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突然,熙熙攘攘的人群骚动起来。 “看,那是谁的轿子啊!”有少女尖叫起来。 “啊呀,好华丽的轿子啊!这是番南首富谢公子的轿子吧?!” “是啊,从来没见过如此华丽的轿子呢,你看那轿子顶上的明珠,真是漂亮。” “黄金轿角啊!” “奢华,真是奢华!” 谢清羽的奢华八人大轿经过东大街的时候,整个大街仿佛一锅煮沸的粥一样,沸腾起来了。 他的轿子金煌煌的晃眼,在这偏僻的番南,独此一轿,想不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都难。何况传说谢公子相貌俊美非凡,却很少有人见过,少女们显然个个芳心动摇,跟着轿子,就是想一睹轿中美男的风采。 谢清羽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大轿中,心中实在郁闷。 这轿子他其实很少坐的,他可不想变成万众瞩目的国宝。错就错在,他到底是怎么中了宁素的计谋,竟然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她的要求?他细细思量,想来想去,终于得出了一条结论,她当时同他说话的语气、那特别的眼神和表情,那是……美人计! 青莲锦帕 擦!真是丢人,他堂堂谢氏的主公竟然中了一个小丫头的美人计?真是丢脸,还被她要求坐着这晃瞎人眼的黄金轿子往人堆里跑,他真是头脑发晕了吧。[.超多好看小说] 更加丢人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目的地到了,宁素让他把轿子停在仙乐酒楼的前面。 轿子停了,轿夫开了轿门,谢清羽疑惑的从轿子里向外望去,宁素说她会在这酒楼门口等他的,人呢? 他的视线搜索了一遍。 只见,从酒楼里走出来一个身着白纱衣的窈窕女子,脸上蒙着一抹迷离的白纱,秀发如云、金簪轻摇,那仅仅露出的美眸和勾人的身段就足以让男子迷离好一阵了。 是宁素! 谢清羽一眼便认出了她。 他立即出了轿子,他一走出来,引来一阵惊叹。 “哇!” 他立在人群当中,风度翩翩,真如鹤立群鸡,看的一众少女芳心乱跳、口水直流。 他走出了一步,前面宁素已经在他前面五六步,只是她飘然向前走去,似乎并没有看到他。 这时,一阵清风吹来,从白衣女子的袖中飞出了一方丝帕落到了地上,正好在他的跟前。 谢清羽弯身捡了起来,叫了一声:“姑娘留步——” 无数双眼睛看着这一幕,少女们恨恨的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恨不得那个掉了手帕的女子就是自己。 白纱女子回头,谢清羽走了过来,低头看了那方帕子,只见淡雅的天青色帕子上一朵蓝色的莲花栩栩如生,一股香气沁人心脾,叹道:“青莲锦帕,沁人心脾,姑娘所用的帕子,果然物如其人,芙蓉出水超凡脱俗啊!” 白纱女子看似娇羞的取过了帕子,弯身一拂:“多谢公子。” 她正要走,谢清羽露出留恋之色:“何时可以再见?” 她回眸一笑百媚生:“有缘自会相见。”说罢,轻舞手帕,收回袖中,一阵香风拂过,醉人心脾,等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经消失在人海之中,那公子依然久久伫立。 众人亦看的目瞪口呆,遐想联翩。 “咳咳,公子,该回去了。”谢总管提醒道,公子演戏还真是入戏了,果然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当谢清羽重新入轿,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之中的时候,那些芳心触动的少女们才回过神来,细细咀嚼方才那一幕,一嗟一叹,多么美好的一幕,多么浪漫的邂逅,为何那个女子竟然不是自己? 这个浪漫的邂逅以飞快的速度在整个番南传开,成为女眷们茶钱饭后的谈资。要知道里面可有番南的大人物谢公子,他的出现顿时成为了整个番南少女的梦中情-人。(.) 那一方独特青莲锦帕也迅速成为每个少女都想拥有的物件。 第三天的早晨,一个小道消息在番南的女眷中间流传开来,听说有一个地方有那个白纱女子的青莲锦帕卖。 这个消息一旦传开,顿时彷如爆炸性的消息一般,顿时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女眷都知道了一个地方,那就是——谢记布行! 这就是第三天早晨,婷儿过来结工资所看到的情景。 “欸,别挤别挤!”章越真的觉得好奇怪,这些女子是疯了怎的,怎么一大早都等在门口。 谢记布行原来冷冷清清的门口已经被一群女子挤得水泄不通,小小的门口完全是挤都挤不进来了。 “青莲锦帕!我要青莲锦帕!” “大家请排队!”男装的宁素微笑道,“本店出售的锦帕都是独一无二的,虽是青莲、却摇曳多姿、形态各异,唯一不足的便是数量有限,卖完为止。” “啊!怎么这样!”这话一出,大家顿时不满起来。 “大家别急,本店还会有更美更好的新品推出,明天大家一早来,一样有新的惊喜。” 听了她的话,众人这才放心下来。 排好了队,女子们也不再吵嚷,开始掏钱买帕子。青莲锦帕,一方四十五文,比普通的锦帕贵两倍的价格,但是依然是供不应求。买不起青莲锦帕的少女们还可以选择十五文一只的素锦帕,物美价廉,最要紧的是帕子角落有一个篆体的“谢”字,一看这字,少女们脑海中就浮现出了翩翩美少年的形象,禁不住嘴角露出窃笑。 清儿觉得奇怪:“掌柜,咱们加工了三匹布,你用两匹布做普通的素锦帕子,一匹布做青莲锦帕,这是为什么呀?青莲锦帕卖的这么好,我觉得应该全部都做那个才是啊?” 宁素看着拥挤的人群,笑道:“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稀罕了。明日咱们加工十匹布料,其中只能有三匹做青莲锦帕,知道了吗?” 锦帕上的青莲是她亲手绘上去的,香气来自于她买的那瓶花香凝露,虽然只是小小一滴,却可以大大提升青莲锦帕的附加值。 “三两银子的布匹,你卖出了四十五两银子的价位,翻了十五倍,还供不应求,果然高招!”婷儿站在她的跟前。 宁素见她来了,跟阿清说:“快把手工钱结算给婷儿。” 此时,店铺的抽屉里是满满的现钱,那一点点手工费,拿出来如今不费吹灰之力。 “你放心,我这就去给你找好的绣娘,十匹布都交给我吧。还是照原来的吗?” 阿清赶紧去拿布,宁素却道:“不,和原来的不一样。之前我要的素色帕子现在按照这个来做。” 只见宁素的手下展开一个册子,上面绘有各色花卉图样,宁素说:“我现在要做的系列就是——百花谱。花儿不大,需时很少,在花儿的旁边,都要绣上一个篆体的‘谢’字。明白了吗?” 婷儿还是不懂,她真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的花样可真是太多了。 “你无需赶工,我给你五天时间,届时交货即可。”宁素信心满满的说。 不过她现在真的相信宁素的主意灵,毫不犹豫的拿了花样和布匹离去了。 “我看那素锦帕子也很畅销呢,为什么又换呢?”阿清疑惑的问。 宁素微微一笑:“这叫做,以百变应不变。”她深深知道,从古至今,国人抄东西有多快多狠,青莲香帕是她亲手绘制的,没有那么容易被抄,但是素锦帕子恐怕很快满大街都是,她唯有不断推陈出新,才能在首轮战役打响自己的名字。 “五天之后才交货还不让赶工?”阿清挠头,“中间几天会断货的呀!”她着急起来。 宁素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啦,没事的!”有期盼才有购买的动力,常买常有的东西又有什么稀罕呢? 如此短暂的时间,谢记布行出品的手帕风靡了整个番南,这是让谢清羽做梦都想不到的! 记忆里 谢清羽真的没想到,这个臭丫头利用他利用的那么彻底,他气都被她气死。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打死他都不会陪她去演那一场戏。 所以当宁素来找他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挺恶劣的。 “去吃饭吧?” “没上没下!”他冷着脸说,“你是以什么身份同本公子说话?” 宁素撇撇嘴,好吧,看起来这厮很不高兴嘛。 “那你吃还是不吃呢?” 谢清羽生气,不过忙都帮了,还有不吃饭的道理吗? “你莫非还想把本公子带到那繁华之处,当国宝一样展览吗?” 宁素听他这话觉得好笑,道:“不会啦,为了答谢公子大恩,素素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打算亲手做几样小菜答谢公子。” 谢清羽眼眸一转,亲手做菜?听起来不错呢。 他是心动了,却不想立即放下面子:“有言在先,你要是做的菜难吃,本公子可是不会动筷子的。” 宁素点点头:“若是公子觉得难吃,素素就将所有的菜吃光!” “这可是你说的!”谢清羽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一旁的谢总管看他多云转晴,立即去取轮椅了。 “干什么?”谢清羽问。 “取轮椅啊!”谢总管莫名其妙,每次出门他都要做的事。 “不必。(.好看的小说)” 谢清羽说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口。他如今可以走路了,虽然多走几步还是不容易,但是到门口还是可以的。 谢总管一看,额上冒出冷汗,公子又要逞强了,怎么他在这个素素姑娘面前,特别爱逞强呢? 谢清羽的体力恢复的很快,自从腿部的血脉通了之后,他每日必定勤加练习,加上他深厚的内功,如今走路已经成为了习惯的事情。虽然不能走的很远,但是这一次他坚持从房间走到了大门口。 门口,已经有了马车在等着。 谢总管扶着公子上了马车,宁素坐在他的对面,而谢总管则寸步不离的坐在公子的身边。 面对面坐着,马车里空间很紧凑,谢清羽的腿又比较长,几乎碰着宁素的腿。他突然觉得这马车又小又闷,身上发热,嗔道:“这谢府的马车何时变得如此狭窄?” 谢总管赶紧说:“这不是谢府的,是金掌柜叫的。” 宁素笑道:“公子别笑话,素素寒酸,只能叫这样的马车了。” 谢清羽没有说话了,他没有给她一分钱,这一定是她从前几日的盈利中拿出来的,倒是难为她有心了。 抬头,四目相对,他立即别开了脸,真是狭窄啊,狭窄到气息相闻、伸手就可以挨到她的身体肌肤了,这感觉还真是……别扭。 好容易熬到了终点,是一个清雅的院子,宁素不知道哪里找到这个地方的。 “进来吧!”宁素开了门,里面阿清迎了出来:“是公子和总管啊!”她兴奋极了,宁素只是说有客人,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贵客啊!不过看到谢清羽,她还是有些惧怕的,当初的记忆可没那么容易消除。 这是一个简单的四方院子,一间客厅,几间房,简洁明了一目了然,院子里两棵大槐树一口井,住起来也挺舒服。 阿清请了谢总管和公子进客厅里,里面打扫的很干净,阿清献上了茶水,是新鲜的龙井春茶。 “稍微等等,我这就进去做菜!” “这是谁的房子?”谢清羽问。 在一旁伺候的阿清立即回答:“这是素素租的房子,她说等布行盈利以后,就有钱把这个院子买下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从谢府搬出来,拥有自己的房子了。” 话音落下,谢清羽的脸立即黑了。 “嫌弃谢府了?”他从牙缝了冷冷的蹦出几个字。 “怎么会?”阿清看到他脸色变了,立即担心起来,“谢府富丽堂皇,当然是很好的,只是素素说我们再也不是谢府的奴婢,是独立的自由人,当然不可以依靠别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谢清羽闷闷的喝了一口茶,他既然已允了宁素的自由身,她又创造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布行业绩,拥有自己的房子也不是罪过,为何他会这么不开心? “公子,这茶真的不错哦,喝起这个茶,就想起咱们在江南的时候……”谢总管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看向谢清羽,江南,那是他心中的伤口。 可是喝起这龙井茶,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江南,其实,那真的是一个好地方。 谢清羽眉头微蹙,淡淡道:“这哪里是什么真龙井,冒牌货而已。” “菜来啦!”宁素叫了一声,阿清立即过去帮忙,二人一下子就端出了好几盘小菜。 谢清羽放眼望去,只见有百合珍珠丸、拔丝鸡盒、翡翠豆腐、姜丝肉,外加几个翠绿的小菜,一个玉米羹。 菜香扑鼻而来,那色香味,无论哪一样,都是很好的。 “真香啊!”谢总管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没想到素素你的手艺不错啊。看起来,让我想起曾经在京城里吃的菜色了。” 宁素听了一愣,京城? “总管说这都是京菜?” “你不知道吗?”谢总管疑惑的问,“正宗的京菜。” 等宁素坐下,阿清也坐下了,虽然说主仆有别,但是她们现在是自由人,又是在自家的院子,顾不得那么多礼数了。 谢清羽挑了一点尝了尝,果然,菜如其人,味道清雅别致,入口回味无穷。 “的确是地道的京菜啊,很正宗。”谢总管走南闯北,自然是美食中高手。 宁素怔了一下,她是凭着记忆做出来的,没想到竟然做了一手的京菜。那至少说明,她在京城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看着那百合珍珠丸,她眼前突然一晃,仿佛有个人影,有一双眼睛晃了过去。记忆里,有一个人最喜欢吃这个菜,她时常亲自下厨做给他吃。 “素素,你在想什么,快吃吧?”阿清催促。 宁素如梦方醒,低头啃着米饭。 那个人,那双眼睛,怎么会如此的熟悉? 此时,千里之外的皇宫之中。 霂无觞“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斥道:“不吃了!” 小豆子慌张极了,忙道:“皇上,连日以来你胃口一直不好,好歹今日多吃一口。您看,你面前的可是您最爱吃的百合珍珠丸子,小主在的时候,常常做给您吃呢。” 霂无觞低头,看那雪白的百合丸子,眼前似乎浮现出宁素的脸,眼帘垂下,却浮起几缕雾气,他再次拿起了筷子,手微微抖了一下,夹起了一个丸子,放入口中,只是喉间仿似哽着什么,咽也咽不下。 大鹏展翅 五天后,十匹布裁制而成的百花谱系列锦帕子在短短数日内迅速销空。[]到谢清羽的考验结束的日子,宁素正在数着白花花的银子。 “哇!”沈清惊叹着,“好多银子,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啊!”晴晴原来姓沈,改了名字阿清以后,就是沈清。 在宁素的面前对着一堆碎银,宁素和阿清两人一起过秤,足足称了半晚上,银子终于称出了数。 宁素吁了一口气,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道:“数清楚了,整整一千两。” “一千两这么多?!”阿清眼睛瞪大像个铜铃,她摸着晃眼的银子,简直是手舞足蹈,“真好!这种赚银子的感觉真好,太好了,素素,我的选择果然没错,我马上就可以跟着你一块赚银子了!” “我方才算了一回账,除去之前掌柜亏损掉的、贪污掉的,全部回本以后,我们还有五百两银子。”宁素将一千两银子分开两摊,指着其中一摊白花花的碎银子,眉飞色舞的说:“这一堆,就是我们自己的了。” 阿清这回嘴巴张大的能塞下一个苹果,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们的?”她震惊的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你说是我们的?” 宁素点点头。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是不是我的耳朵有问题?还是我在做梦啊。” 宁素笑了,大声说:“这些银子是我们的!” “啊——”阿清尖叫起来,“我不是在做梦!我不是在做梦!我有一堆银子,有一堆银子啊!” 她简直是疯狂的在帐房里蹦来蹦去,手舞足蹈,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宁素将银子分别放在两个匣子里装好,一边是公银,她会交给谢清羽,一边就是她和阿清的私人财产了。她心里也很开心,这可是她这么久来的第一份财产,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在番南足够买一座大宅子了。[] 她从私银里取出了三十两,说:“阿清,这个给章越,说是本掌柜给他的福利。另外我拿了一百两出来,咱们去把租下来的那个院子买下来吧。咱们剩下还有三百七十两银子,花销一年是够用了。” 阿清两眼放光,崇拜的看着宁素,道:“素素,这次都是你自己出主意赚的,阿清不敢说那是咱们一起的银子。只要你让我跟着你干,总有一天,我阿清凭着自己的双手就能赚得大把的银子。” 宁素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有志气。不过在那之前,这赚来的银子还是有你的份的。你先按照我的话去办了,我现在要去主公那边交差了。” “好。”阿清说完,将银子收好就出去了。 当章越看着那白花花的三十两银子的时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没有看错。 “给我的?”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阿清。 “嗯,掌柜给的,说你辛苦了。”阿清得意的说。 “这……”章越的手抖了抖,双眼发光,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三十两银子。天啦,他真不敢相信,新掌柜来了才半个月,布行的生意好的不像话不说,这一出手就是三十两银子,这可是他干两年的薪水啊。 他吞了一口唾沫,再次坚定了跟随宁素的决心,嗯,跟着金掌柜有前途。 他信誓旦旦的点头:“我一定好好干,为掌柜马首是瞻!” 宁素叫了一辆马车到了谢府,小心翼翼的捧着匣子走进了谢府。 才刚进门,谢总管就笑容满脸的迎了出来,帮她接过了银匣子。 “这是账簿,这五百两银子是布行之前亏损的。至于盈利嘛,如公子所说的,素素就不客气了。” 谢总管急忙说:“不客气,不客气!你的能力我们大家有目共睹,你那百花谱的锦帕子,这府里的丫头一人一个呢。公子在听雨轩,你自去吧。” “好的。”宁素谢了总管,径自向听雨轩去了。 她皱了皱眉头,怎么又在听雨轩,这大冷天的,又吹冷风啊? 等她到的时候,果然,那人又在湖边吹天然冷气呢。 听到她来的脚步声,谢清羽并没有回头。 “来了?”他淡然道。 “嗯。”宁素应了一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渐渐平等起来。谢清羽对宁素的态度已经客气了不少,毕竟她现在不是他的婢女,即便将来是属下,也是一个会赚钱能力极强的手下,这样的摇钱树,当然得客气。 他转过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一如当初换男装时见他的模样,只是不同的是,如今她的双眸更加焕发出自信的光彩。 她依然恬静的站在那里,可是如今身价可是不同了。 听闻了谢记布行金掌柜的本事,有些大商行的东家已经开始暗暗的行动,开始要打她的主意了。倘若别的东家将宁素挖走,对于他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大的损失。 何况,他从来都只认为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怎能容忍这个女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习惯占有了,倘若脱离了掌握,那种感觉是大大的不妙和令人惆怅的。 “谢记布行、谢记绣坊以及谢记生鲜,这三家生意正好缺一个管事,你可有兴趣?” 听到他这句话,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显然,她已经通过考验了。 “素素没有兴趣。”她平静的回答。 “嗯?”这一次,谢清羽的墨眉挑起,这是一个让他惊诧的回答。虽然这丫头从来都不按照牌理出牌,可是这个答案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什么意思?” 宁素望着广阔而平静的湖面,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边,凭栏看着他,说:“在这番南,主公的生意遍布,主公掌握着整个番南的经济命脉,倘若宁素呆在这里,不过是执行主公的指令,再也没有发挥的空间和余地。” 谢清羽不悦的说:“没有余地?我看你那谢记布行可是余地很大呢。” 宁素笑道:“不过是主公力有所不及,捡了个漏而已。” “那你要如何?” 宁素道:“听闻番南隔壁的秦州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可是商业却不繁荣。素素觉得,生意最好的契机就是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一个已经成熟的地方,往往没有多少活力。秦州物产丰富地方靠近中原腹地,是一个大有可为的地方,主公认为如何?” 谢清羽思忖了几秒,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那里既然商道不流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要开先河,那可是筚路蓝缕的事情,辛苦的很,何如在我这里做个掌柜舒服?” 宁素看着他的脸,微微笑道:“素素从来都不求舒服。” “你这个女子……”谢清羽真是被她气到,瞪着她说:“一个女子如此不安分的,还真是少见!” 听到她要离开,他很生气,心情无端的很不好。 “主公雄图大略,莫非甘于屈居番南?听闻主公的生意遍布天元,看来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嘛。”宁素讥讽。 谢清羽恼火的看了她一眼:“牙尖嘴利。本公子的生意自然是畅通南北,只是不屑与你这小女子道罢了。”他的生意,除了正经的,有一部分是黑道生意,其中一大部分就是私盐生意,南北运输,自然是贯通南北,只是这些不足以与外人道罢了。天元朝很多的私盐生意,他都掺了一手,但是这店铺生意,除了番南密集,别处倒是的确没有。 他个人精力有限,打理那么多的店铺,找个十分信任的人谈何容易。 “那你打算在秦州如何做?”他试探问道。 宁素听他这口气是松动,禁不住心中一喜。 “这个……”宁素顿了一下,“我现在还没想好,得先去秦州走一趟,然后再向主公汇报。不过主公,开疆辟土,分红一定不能少的哦。”这一次,她可是腆着脸说的。 谢清羽睨了她一眼,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就谈分红?你放心,本公子从来公平,你在秦州所赚的,除去本钱,本公子给你两成分红。” “两成?”宁素摸了摸下巴,对谢清羽眨眨眼睛,无辜的看着他,那模样让他好想捏捏她的脸。 “开疆辟土欸,两成啊,主公,小气了点吧?” 谢清羽一甩袖子:“顶多三成,再也不能多了,你别忘了,你可是打着谢记的牌子,没有本公的支持,你能做什么?” 宁素瘪瘪嘴,不过三成貌似也不错了,道:“好,三成就三成,我明早就出发去秦州!” “这么快?”谢清羽惊讶了,这女子还真是雷厉风行啊,“布行呢?” 宁素道:“我想好了,布行由章越先接手管理,我会照应他的。我和阿清动身去秦州。” 谢清羽点点头,但是还是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去秦州?绝对不行。本公子让谢总管派两个得力的护卫护送你过去。” “多谢公子。”宁素感激的说,“公子既然答应了,素素这就回去准备了。” 她转身而去,清风吹起她的袍角,轻轻的翻飞。 谢清羽立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五指微微收紧,握成了拳头。 他有些话憋在心里,却说不出口。 她好似一个鹏鸟,努力的想要飞的更高,却似断了线的风筝,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之内了。 他乌黑的墨眸越发的深沉,或许,他该好好的考虑一下,如何才能把这个狡猾的丫头牢牢的抓住了。 疯了吗 行李很快收拾好了,章越依依不舍的送着宁素和沈清。新掌柜虽然只来了半个月,可是章越就觉得这位是他见过的最好的掌柜,而且她竟然放心的把布行交给他了,让他又惊又喜。 “掌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章越问。 “别叫我掌柜,你现在才是真正的掌柜。”宁素道,“我已经将经营模式写下来了,你若是有疑问,就写信给阿清,她会告诉我的。” “好好。”章越连连点头,“那您这一去多久回番南啊?” “快则五日,慢则十日。”宁素答道。 “您回来一定要记得过来呀。”章越犹自喋喋不休,宁素懒得听他的了,正要上马车,却看到眼前冒出一个人影。 “是你?”宁素一愣,“你来做什么?” 眼前的布衣女子正是婷儿,她姓薛,全名叫薛婷。 薛婷的手里提着一个包袱,目光灼灼的看着宁素道:“我听说你要去秦州,我想跟着你一起去。” “你?”宁素微微蹙眉。 阿清不高兴了,说:“哈,你以为你想去就去的了的吗?你当初是怎么对我们的,现在说这些话是不是太晚了?” 薛婷突然“咚”的一声跪在了宁素的跟前,倔强的说:“是,之前我有错,但是我不是故意的。那药里面的东西是我放的,我并没有想到后果那么严重。就算是我求你,看在我之前帮衬过你的情分上,让我跟着去吧,做什么都无所谓。我是吃苦里长大的人,不怕吃苦。” 薛婷这样执着,倒是出乎了宁素意料之外,她知道她刁钻,却也同时说明了这女子脑子灵活。本来她身边就没什么帮手,她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用这样,你起来吧,随我一起走吧。” 薛婷开心的抬起了头,双眼放光。 “素素!”阿清有些不满,宁素回头看她,道:“没事,咱们到时候要做的事情多,多个人多一双手。” 薛婷立即起来了,高兴的帮她们提包袱。 马车边站着两个高大的黑衣护卫,肌肉遒劲,一看就知道是武功精湛的人,他们是谢清羽派来的手下。一个叫谢龙,一个叫谢虎。 宁素一行人上了马车,谢龙赶车,谢虎坐在谢龙的旁边。 谢总管之前带谢龙谢虎过来的时候,送过她,但是她却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她掀开车帘,回头看车后,只见大街上空空如也,他的确没有来。 不来算了,哼! “出发!”她一声令下,马鞭响起,“咕噜噜”向着秦州驶去。 马车出发后,一个人转过了街角,雪白的衣衫随风摆动。 戴着半面铁面的谢总管站在他的身后,低声说:“主公为何不和素素打个招呼,毕竟她这一去得好些天才能回来。” 谢清羽眸色微沉,道:“她并未将本主公放在心上,否则应该亲自登门道别。她不来,为何叫本公来送她?如何说得通?” 谢总管不禁腹诽,说不来,你还不是来了吗? 他年近四十,对于感情的事情那是过来人,这主公虽然心思深沉,但是他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他的心思他如何能够不明白呢? “主公,女孩子……有时候是需要人哄的……”谢总管冒着被批的风险进言。 “哄她?真是荒天下之大缪!凭什么?”谢清羽恼火的拂袖,回头瞪着谢总管,“你别多管闲事!小心本公让你连养老本都没了!” 说罢,谢清羽拂袖而去,显然被气的不轻。让他堂堂谢公子去哄一个小婢女?天理何在! 谢总管撇撇嘴,养老本?他不担心,虽然公子说得出做得到,不过他也有不少私房钱呢。(.)只是公子这么清高,他的心中所想恐怕是难以遂愿啊!他不去哄素素,难道还要素素来哄他不成?那更是比登天还难。 谢总管摇摇头,心道,公子啊,姻缘这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谢清羽回到自己府里,本来打算低头查账,可是心里乱如麻团,谢总管的话语时不时浮现在脑海。 哄她? 要怎么哄?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哄过任何人,要他去哄那个臭丫头? 他很为难。 “啪!”一声,他关上了账簿,“不看了!”真是恼火极了。 如果以前,他要是想见宁素,一个招呼,她便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可是如今…… 他站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以前她伺候他,替他洗脚的情景。 这时,进来一个粉衣婢女,端着茶盘,轻声问:“主公,可要喝茶?” 谢清羽睨了她一眼,那女子立即吓得发抖,让他心中烦恼更增,挥手道:“去吧!滚出去!” 面目可憎不说,还一点胆量都没有! 那婢女一听如获大赦,赶紧溜了。 华丽的屋子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他烦躁的在屋子转着圈子,突然想起什么,打开了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样东西来,那是一页宣纸,上面是宁素写给他的报告。 他细细的看着,嘴角浮出一抹浅笑。娟秀的字体,真是自如其人。他看着这字,仿佛她就站在他的跟前,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突然,他猛的抬起头,顿时意识到自己居然傻乎乎的对着一张纸傻笑? 这太不像他自己了! “不行!”他想把那纸揉成一团,可是五指张开,竟顿住了,他叹了一口气,仍旧好好的把那纸张放进了抽屉,双手扶着额头,自语道,“我真是着了魔了。” 他今儿才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个什么滋味。 ** “这是哪里?” 走了几天,楚玉的胡渣越发的深重了。他看到车就坐,坐上了便让它随意走,这么浑浑噩噩的,他已经走了将近大半个月了。 “客官,这里是秦州,你要下吗?” 楚玉坐的累了,翻身下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背起剑就打算走。 “客官,钱啊――”车夫赶紧过来拉住了他。 “钱?”楚玉眯起眼,掏了掏自己的钱袋,只见钱袋里只有几个铜币在叮当作响,他摸出了全部,只有十文钱,丢给了车夫:“给你。” 车夫一看,气的直要跳起来,“十文钱?搞没搞错!客官,十文钱连一里路都走不了,我载着你走了十里路啊!” 车夫嚎叫起来,急着拉楚玉的手。 “你将你的剑抵给我!否则绝不善罢甘休!”车夫盯上了他的剑,那剑上的宝石熠熠生辉,很是亮眼。 “剑?”楚玉冷冷一笑,他本就心情不好,如今倒是来了一个往剑仞上撞的。 “喀嚓!”一声,利剑拔了几寸,那几寸堪堪抵在了车夫的脖子前,凉凉的碰着他的皮肉。 “要钱,问它要!”楚玉的眼,冷若冰霜。 车夫唬的一身冷汗,急忙摆手:“不用,不用!” 楚玉收了宝剑,只见那车夫急忙跳上了马车,一溜烟的功夫,已经逃的不见了踪影。 楚玉背着剑,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木着脸,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秦州的大街小巷上。 这里和其他地方比起来,算得上繁华,不过和京城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都已经晌午了,阿清,咱们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那声音犹如一道利剑穿入了楚玉的耳膜,这声音,好熟悉! “宁素――”他大叫一声,转过身来,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哪里有宁素半个影子。 楚玉拔开人群,发疯了一样拉着人,一个个的看。 “宁素――” “不是这个,你不是!”他看一个,丢开一个,人们恼火的怒道:“疯子啊!” 他真的好像疯子一样,但是,他找了一圈,并没有一个人是他要找的。 难道是因为他太想找到她,所以幻听了吗? 他颓然的坐到了地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秦州远离青云镇,远离京城,她会在这里?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他自嘲的笑了,他,曾经的楚大将军,如今,却被人叫成了疯子。看来,他真的是疯了吧! 留仙酒楼的二楼雅间中,几个人就坐了,宁素叫谢龙谢虎也一起坐下吃饭。 这一次,谢清羽没有像之前那么吝啬,而是给予了她足够盘缠路费,不用她自己多花一文。谢清羽说了,如果她决定做什么,只要告诉他一声,他会拨出专项银子支持她。对于这点,宁素算是对这个东家满意了一点。 留仙楼中,菜色精致,几个人累了一程,也饿的厉害,不说话,先大口的开动再说。 宁素问阿清:“你方才有没有听到有人叫我?” 阿清抱着碗筷,大口的扒着白饭,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哪有哪有,快吃快吃,饿死了!” 宁素觉得奇怪,她听错了吗?而且,那声音居然还有点耳熟呢。 在秦州她没有一个熟人,谁会在大街上叫她?不可能。 她摇了摇头,低头吃饭。 留仙楼的门口,颓然的坐着楚玉,来来往往的行人俱在看他笑话。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拄着剑站了起来,随意选了一个方向,继续向前游荡而去。 琉璃 秦州位于天元朝的西南部,民风粗犷,并不喜欢一些精细的东西,就是那些女子也只是布裙荆钗,不擦半点脂粉。 秦州的街头上,几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引起了路人的回头。为首的穿着青衣,模样俊俏,眉眼之间自有一股风、流自在的超脱之色。 宁素带着两个丫头,并两个侍卫,几个人也只是随意逛逛,看看民俗风情。 沈清看了一圈,眉毛立即耷拉下来:“啊,你看这的女人,连个帕子都没有呢。那咱们的青莲锦帕在这里卖的动吗?” 薛婷回答:“青莲锦帕当初是借了谢公子的光,如今出了番南,没有人知道谢公子何人,青莲锦帕又如何能轻易打开销路?” “啊?那不是没得赚?”沈清哀嚎一声。 宁素看着两人微微一笑:“都出了番南,还想吃老本啊?都给我好好的开动脑筋。” 薛婷看了一圈,说:“这里的人吃的东西,不是烤的就是烧的,饮食一点都不精细,不如咱们做酒楼餐饮,也许生意会好呢?” 宁素摇了摇头:“秦州蔬菜不多,食材难找,如果从外地运来,成本不划算,何况这里的人本就形成了一定的饮食习惯,想要让他们更改,谈何容易?” 薛婷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那咱们还是做布行,卖布卖衣服总行了吧?”沈清还是打起了布行的主意。 宁素又摇了摇头:“咱们的布行布料精致,到了这里是赚不到钱的,说不定还要亏本,风险太大。” 薛婷看见一条街上都是做青铜器皿的铺子,惊喜的说:“我想到了,咱们也做这青铜器皿,将这里的器皿运到外地去卖!” 宁素笑着看了她一眼:“你的思路倒是开放了些。” 没错,秦州的人民并不十分富裕,衣食住行都很朴实,这也是商业无法繁荣的原因之一,但是反过来想,难道不能把秦州的东西运出去吗? 宁素到了青铜器的门口,看了看,只见屋里黑乎乎的,店铺很简陋,几个汉子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都是一些青铜的日用品,像大户人家需要的铜器和祭器。这些东西笨重的很,即便这边便宜,但是运到远处无论是储存还是运输成本都是很高的。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蹙起了眉头,觉得自己的思路又走到了死胡同。 她正准备向前走,这时,几颗灰溜溜的小石头蹦到了她的脚前,她一脚踏上去,差点摔了一跤。 “小心!”薛婷和沈清赶紧扶住了宁素。 宁素站稳了脚跟,奇怪的看着这小石子,这石子居然是从铜炉子里蹦出来的。 她弯身捡了起来,吹去了上面的灰尘,那石子立即显现出让人惊叹的晶莹剔透和美轮美奂。 “是蓝色的!”她仔细的看着那两颗石子,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这是……这是琉璃啊!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秦州居然能产出如此美好品质的琉璃。这种纯天然的琉璃即便是在现代也是价值很高的。 “请问?”宁素走了过去,走出来一个高大黑黝黝的汉子,恶狠狠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干什么?” “这石子还有吗?” 汉子疑惑的看着她,觉得这人有毛病吧? “你不买铜器就一边去,别妨碍俺们做生意。” “我是在和你谈生意啊。”宁素说,“如果有这样的石子,我全要。” 汉子奇了:“不要铜器要石子,你真是毛病。”他指着角落里一堆灰扑扑的石子,道:“咯,那边都是,你要的话,十两银子全拿去!” “你坑人啊?一堆石子十两银子?哪有你这样狮子大开口的?”沈清不依不饶的说。 “哼!”大汉双手抱胸,懒懒的说:“我就说嘛,你们压根是来捣乱的。” “五两银子,我全要!”宁素微笑道,说罢她从兜里取出了一锭十两银子,放在大汉的手上,“还有这五两,是要你告诉其他人,有这样的石子都卖给我。(.无弹窗广告)” 汉子看着明晃晃的银子,几乎高兴的蹦起来,本来他们的青铜器就卖的便宜,这十两银子他们得经营好些日子,方才他本是胡说的,没想到这厮真的有银子! 汉子急忙捏紧银子,疑惑的看着她:“你说的哦!不许反悔。” 他觉得这少年八成是烧糊涂了,头脑发热,才爱这石子。 “决不反悔!”宁素挑眉道。 大汉生怕她反悔,立即去和伙计一起扫了一堆石子,用个麻袋给她装上,宁素欢喜的让谢龙和谢虎抬着。 宁素抬头,看那招牌是“龙记铜行”。 “龙老板,有石子记得通知我哟。我是住在留仙酒楼的金掌柜。” 龙大一下子就做了一笔大生意,立即喜笑颜开的陪着笑:“好说好说!有消息我一定告诉你金掌柜去!” 薛婷和沈清疑惑极了,宁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回到留仙酒楼,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她们的面前就放着一堆各色颜色的石子。 薛婷惊讶的看着这些石子,方才还灰扑扑的,经过清洗竟然如此美丽。各种颜色玲珑剔透,如珠如玉,却比珠玉更加绚烂夺目。 “素素,这到底是什么呀?”沈清和薛婷异口同声的问道。 宁素唇角微弯:“这是琉璃。” “琉璃?!” 两人面面相觑,听都没听过。 “其实琉璃在天元已经存在了,只是你们生在乡间没见过而已。像秦州这里,和外面信息隔绝,所以这里的人也并不知道琉璃是什么东西。在天元的京城,曾经有外邦进贡的上品琉璃奉为至宝,没想到在咱们秦州居然也产此物。” “那素素你是怎么知道的?”沈清疑惑的问。 “我?”宁素听到她问,眼睛也犹疑了一下,对啊,她是怎么知道的?其实她也不大清楚自己为何知道,反正她知道就是了。在脑袋里的记忆库里,自然而然就提取出了这个信息。 “切!”薛婷笑道,“素素博闻强识,哪里和我们一样孤陋寡闻。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兴奋极了,双眼放着光,看着宁素问:“既然这是如此的宝贝,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去京城?” 宁素摇了摇头,她看着这些形状各异的石头,道:“我还需要做一件事。明天婷儿你在这酒楼等着,龙老板一定会送来不少石头。而阿清和我一起出去走一趟。” ** “公子,素素姑娘寄信过来了。” 听到这消息,谢清羽立即从文件中抬起了头,双眼放出光芒:“快拿来!” 这是她离开的第五天了,今天才寄来信件,这丫头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谢总管递来信件。 谢清羽接了过来,那信封里明显凹凸不平。 “嗯?什么东西?”将信封打开,他倒出来一样东西,是一个圆溜溜的小石头。 是石头又不像石头,晶莹剔透,中间有蓝色的纹彩,他看了一会,眼眸骤然睁大:“这是……琉璃!” 他惊讶极了,万万没想到,这丫头去秦州第一件发现的竟然是琉璃! 他赶紧打开了信件,信里居然写着她用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堆上品琉璃。 谢清羽真是不知道是笑好还是气好,是笑宁素太狡猾?还是气那些秦州人如此不识货? 他拍着自己的脑门,叹道:“素素啊素素!真是拿你没办法!” 谢总管看到他接到信如此丰富的表情,不由得摇摇头,公子中毒太深了,太深了! 当他看到宁素在信件里写到,打算从秦州去京城销售琉璃的时候,他的目光一顿。 她要去京城? 心,蓦然的一沉。 这女子真是越走越远了。 他并不愿意去京城,但是这桩琉璃生意价值万金甚至几十万金,只让宁素一个人去,他不放心,何况那个女子千里迢迢去京城,更加的让他不放心。 “姨娘是不是来信了?”谢清羽随意问。 “没错,”谢总管赶紧说,“来了好几次,说那位病重,无论如何也要见你一面。”谢总管面上露出难色,知道主公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原谅那位的,但是他是家中独子,那位临死前就是想见他一面,也不为过错。他想劝又开不了口,这次是公子自己开口,八成也有想着护送宁素上京的打算。 “你觉得如何?”谢清羽轻飘飘的问。 他所问的谢总管自然知道,多年主仆默契十足。 谢总管叹了一口气,说:“是人,谁没犯过错?何况王爷已经风烛残年,去年从江南回到京城,也是叶落归根。如今病重,怕是没几口气了,再大的仇怨,父子之间又怎么能生死不相见呢?我的意思,还是见见吧,到底父子连心,免得将来后悔……” “够了!说起来就喋喋不休的,我看你也是老了!”谢清羽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谢福叹了口气,道:“没错,我是老了,若是夫人在天有灵,也希望能看到公子成家立业、让谢家有后啊。” 谢清羽听到他这番话着实恼火,却不好发作,只是道:“这次素素上京非同小可,她所带的货物价值万金,咱们也去京城走一趟吧。” 谢福一听大喜,虽然他没弄明白素素怎么一下就带了价值万金的货物,但是公子愿意去京城,还是和素素一起,他是再高兴不过的了! 他眼中泛起几丝得意之色,看来这次是有谱了!夫人啊,你在天之年也保佑公子今年顺利成家开枝散叶吧! 甘之如饴 此时,宁素站在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这巷子里,正有一个老伯细细的用水进行研磨。 一颗颗奇形怪状的石子在他精湛的手艺下,变得无比光滑圆润,每一个钻了一个通心的小孔。 宁素拿起一颗琉璃珠子,满意的点点头。 “多谢覃伯。”拿过了这些研磨好的珠子,宁素放下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 覃伯大惊失色,他做了研磨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 “公子不可,不要这么多钱的,只要五两银子就足够了。” 宁素看着他这偏僻又破旧的小铺子,笑道:“放心,这个是我的订金,以后还有更多。” 覃伯大吃一惊,看着她:“少年郎,小小年纪,如此大的口气?”他已经年近六旬,宁素在他眼皮充其量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绝不开玩笑。”宁素道,“我要上京,上京归来之时,就是聘请覃伯大驾之时。” 覃伯震惊的看着她,这小子好大的志向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好,我覃伯就在这里等着你。” 宁素微笑点头,令沈清提着已经研磨好的珠子离开。用了三天的时间,她们手里的所有的琉璃都已经加工完成,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工作――串成珠串。 当她们回到留仙居的时候,惊讶的发现留仙居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的模样似乎有点眼熟啊。 “主……主公!”沈清惊讶出声。 她发声时,马车上已经走下来一个翩翩俊美的白衣公子,引得一众路人纷纷回头,引得大婶小娘个个撞树。 他怎么来了? 宁素大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自己一纸书信居然把大boss给招来了。幸或者不幸? 她总觉得谢清羽是个大麻烦,自然是不幸了。大约他担心自己私吞这些价值连城的琉璃,所以亲自来督战了。(.) 她禁不住撇了撇嘴,向着谢清羽走去。 正好,那人也向她看过来。 看到她,谢清羽墨眉微蹙,这丫头来这里短短几天,怎么下巴都尖了? 宁素到了谢清羽的跟前,微笑道:“哟,主公怎么有空过来视察啊?” 谢清羽瞥了她一眼:“明知故问。进去再说!” 一行人入了留仙居,谢清羽的出现却引起了一帮人的注意。 一个黑衣汉子在街角露出了一个脑袋,疑惑的皱了皱眉头,立即迅速的消失在街角。 黑衣汉子迅速的进入了一个地道,到了一处密室,密室进去里面豁然开朗,犹如几进大屋子。 在屋子的中间,一个金雕紫檀靠椅上,坐着一个长须中年男子,紫色的长袍,微微闭着眼睛。 “堂主?” 黑衣汉子到了紫衣男子的跟前。 “何事惊慌?”紫衣男子微微睁开眼,蹙眉看着眼前人。 “禀告堂主,属下看到谢清羽了!”黑衣汉子道。 “谢清羽?你确定没看错?”雷傲天蓦然瞪大了眼睛,双眼如炬。 “一定没错,那小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信誓旦旦的说。 雷傲天冷笑:“好啊,谢清羽,你胆子倒是大,当初我去番南差点被你弄死,你竟然有胆子到秦州来晃荡?活腻了吧,当我风雷堂是耍把戏的?中看不中用么?” “他来做什么?查清楚没有?” 黑衣汉子想了想,说:“好像是来找人的。他和一个青衣少年碰了头,那个少年我看着也很眼熟呢。” 雷傲天奇了,问:“青衣少年?你如何会眼熟?仔细想想,是个什么人。” 黑衣汉子想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是那个人!是那个宫女啊!” “宫女?!”雷傲天顿时敲了他一个爆栗子,“废话,什么宫女?方才还说少年,又变成宫女了?” 黑衣汉子怕他不信,赶紧去另外一个屋子里找东西,翻来找去,果然给他找到了一样东西,拿出来一看。(.无弹窗广告) 雷傲天展开一看,那是一个宫女的模样,而且黑道上悬赏千金要这个宫女的脑袋。 “宫女宁素?”雷傲天抬眸盯着黑衣汉子:“你确定没错?是她?” “堂主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看看确认。” 雷傲天禁不住勾起了唇角,笑了:“好啊,来了一个谢清羽,又一个价值千金的宁素,这一次,本堂主还不发大财吗?” 这边,谢清羽随着宁素到了留仙居的房间里。 其他人都守在外面,屋里就宁素和他两个人。 宁素将匣子打开,里面晶莹剔透绚丽夺目的,是整整一匣子的琉璃,而且这些琉璃经过打磨穿孔之后,更加的圆润美丽。 宁素打开另外一个匣子,道:“这里装的是天蚕丝编制而成的丝线,专门用来串琉璃珠子的,我打算制作成五彩琉璃串、纯色琉璃串以及搭配金银的个性琉璃串。” 谢清羽拿起了一颗琉璃珠子,这是一枚粉色的琉璃珠子,颜色美丽,中间柳絮状的东西若沉若浮、若隐若现,似游龙又似浮云,细看,变化万千精美绝伦。 “果然是上品中的上品!”他情不自禁的赞叹,光这一匣琉璃,那便是价值连城。倘若能转手一卖,立马就能成为京城首富。 他的目光看向宁素时,含着惊叹之色。 他曾经多次经过秦州,怎么就没有发现如此的宝物呢? 不枉他亲自赶来秦州一趟,如果这匣琉璃被人知道了,去往京城的路上必定惊险重重。 突然间,他眉毛一蹙,“啪”的一声,关上了匣子,拿起桌上的茶杯,“砰”的一声,砸向窗楞。 隐约的,听到“喀嚓”一声脆响,谢清羽立即上前,打开了窗户,窗外却空空如也。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他们的行踪已经开始暴露了。 谢清羽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立即启程前往京城。” 宁素没想到他这么急,但是方才她也听到异响,恐怕真的是被人盯上了,不走难道还等着别人来打劫吗? 她迅速点了点头,将琉璃匣子锁好,并用绸布包裹起来。 几人匆匆离开了留仙居。 谢清羽来的时候带了四个精干的护卫,加上谢龙谢虎,总共是六个护卫。 谢清羽同宁素一个马车,由谢总管亲自驾车,琉璃匣就在这辆马车的秘格里。 后面一辆马车载着沈清和薛婷。 其余的六个护卫骑马护在两辆马车的周围,形成了一个防护森严的小车队。 车队一离开秦州便快马加鞭沿着驿道,向着京城方向前进。 谢清羽清楚的知道,秦州多匪类,这也是当初他不愿意在秦州开立商铺的原因,风雷堂在秦州的势力不可小觑,当初风雷堂堂主雷傲天去番南的时候就曾经和他的人起过冲突。所以,他要赶紧离开秦州地界。 当然,知道秦州盛产琉璃之后,他可不打算逃避雷傲天了,当他从京城回来之后,秦州便成了他的必争之地。 谢清羽的马车宽阔而舒适,虽然在行驶之中,却平稳而舒服,甚至还可以在上面走动几步。 马车上放有茶水、点心、干粮等物,甚至还有几样小菜。马车上平行的可以放两条软塌,就是连夜赶路,那也是丝毫都不会疲惫的。 “茶!”谢清羽斜靠在软塌上,简单的吐出了一个字眼。 宁素撇撇嘴,这厮还当他是婢女呢? 不过看到他懒散的模样,算了,她还是动手吧。 宁素将茶叶和开水,泡了茶水,是上好的大红袍。 真香! 她是口渴了,便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了谢清羽,另外一杯倒给了自己。 她一口喝下,旁边谢清羽蹙了蹙眉,嗤道:“牛饮。” 宁素皱了皱鼻子,白了他一眼,却见他一丝不苟的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果然很有风度。 宁素喝了茶,趴在软塌上,揭开车帘子,看外面不断变化的景色。 算是托了他的福,能坐到如此舒服的马车。 谢清羽就靠在距离她半米的软塌上,两人其实距离很近的。 他转眼看向她,只见淡淡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皎洁如月的脸庞,晕着淡淡的霞色,她的嘴角微微弯起,她是在笑吗?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顿时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想到这里,他自己的嘴角也禁不住弯了起来。曾几何时,一个女子的情绪竟然也能带动他的情绪了? 虽然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为何,却感觉到甘之如饴? 宁素转头时,他立即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帘上扫下浓浓的阴影。 他睡着了吗?宁素心想,她看着他的脸,觉得他睡着的样子也没那么冷酷嘛。这人果然长得一幅好皮相,至少看着赏心悦目。 咳咳,她都想到哪里去了。 宁素转过脸,躺下了。 她的思绪又跳跃到了京城,京城,这样一个特别的地方,似乎她曾经去过吧?好像对那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尤其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 她是在梦里去过吗? 梦和现实竟让她有时都搞不清楚了。 这一次,她要去那个梦中的地方,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呢。 遇劫 “主公,前面没路了!” 夜色正深沉,前面骤然停了车,谢清羽立即坐起了身子。(.好看的小说) “怎么回事?” 他打开了车门,到了车下,只见那路上被两棵大树横着拦住。才下过一场山雨,难道是山雨作祟? 他抬头望了一下四周,只见黑夜中,黑色的山影犹如怪兽一样在道路的两边矗立着。 冷风吹来,让人背心一寒。 他皱了皱鼻子,隐隐的,在这空气之中似乎闻到一股金属的气息。 “调头!”他上了马车,一声令下。 在谢总管的指挥下,马车立即调转了方向,沿着原路返回,打算再寻找新的路径前往京城。谢总管对这一带的路都非常熟悉,只要往后走十里路,再换一条岔路一样可以前行。 黑暗中,一个影子动了一下。 “老大,怎么办?他们没有停下来。” 黑暗中,雷傲天嘿嘿一声低笑:“没停下来,没问题,咱们照样劫!他们才多少人?我们多少人?下个路口就动手!” 马车中,谢清羽神色凝重,他看了一眼宁素,她坐在榻上,似乎也察觉到什么。 “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呆在马车之中不要出来。即便琉璃有失,你也要保住自己为先。” 宁素惊讶的看了谢清羽一眼,同这价值连城的琉璃相比,他竟更在乎她的安全和性命?这可不像他身为奸商的一贯作风啊。 “我们被盯上了吗?”宁素问。 谢清羽没有回答,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望向车窗外,路边怪影重重。 突然,“轰!”一声,只见火光响起,马车重重的震动了一下。 是雷火弹! “果然是他们!”谢清羽道,雷火弹是风雷堂的绝门秘技,凭着这雷火弹,雷傲天在秦州横行无忌,没想到出了秦州,他的胆子还这么大! “是谁?”宁素急忙问。(.好看的小说) “秦州风雷堂!”他确定的说。 然而,宁素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她又没有武功,此刻只能呆在马车里。 不过看起来谢清羽也没有出去的打算。 这个时候,只见谢清羽突然出手,按了车顶一个机关,只听到“喀嚓”几声,各处车窗、车门,立即有细密的铁栅栏样的东西将整个马车封锁起来。 谢清羽抬头,从车顶拉下一个东西,竟然类似探测镜一样的东西,这东西一直连到车顶,所以,这个时候,马车外面的情景他看的一清二楚。 “这车身是用稀有的寒铁木打造而成,刀剑不破,你不用担心。” 宁素禁不住在心里惊叹了一声,土豪就是土豪,这安防做的天下无敌了。这样的马车,她真的也想拥有一辆。 要知道,因为之前谢清羽腿脚不便但是又太有钱,这可是他花了重金亲自设计督造出来的,普天之下,独此一辆。 “主公,贼匪来了!”谢福在外面叫道,“是风雷堂,他们的雷火弹好生厉害!” 谢清羽蹙眉,雷火弹的确是个碍事的。 “尽快突围!”谢清羽在马车内下令。 “是!” 一群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不过他们现在并没有使用雷火弹,因为雷火弹只适合远距离使用,如今他们要打劫,用了雷火弹会殃及到自己。 来的人有三十多个,而谢清羽只有六个护卫跟一个谢福。谢清羽虽然武功好,但是腿脚还未完全复原,战斗力只能说自保。 所以现在是三十五对七,五倍的差异。 既然是用雷火弹,自然是风雷堂的雷傲天。 当头一个人,连黑面巾都不戴了,正是雷傲天。 他骑在高头黑马上,叫嚣道:“谢清羽!你这个缩头乌龟,我知道你在马车里!你敢不敢出来跟我单打独斗?!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敢!识相的,把那价值万金的宝贝跟那个宫女宁素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若是都乖乖交出来,说不定我看在旧相识的份上,饶你一条狗命!” 谢清羽听到这话,并没有生气,反而眼眸一深,看向宁素,他吃了一惊,方才雷傲天说宫女宁素,而眼前的女孩又叫素素,他曾经似乎也记得看过一个寻人的告示,写着寻找宫女宁素,难道竟然是她? 当初他并没有太在意,现在仔细看,她果然是画像上的那个人。这个寻人告示同时出现在白道和黑道,白道的自然是官府发出的,寻人送上京城有千金赏赐,而黑道的则是悬赏宁素的人头,也是千金赏赐。 “你叫宁素?出自皇宫?”谢清羽盯着她的脸,问。 宁素迷惘的眨眨眼睛,“宁素?是我的名字吗?可是……我并不记得。” “原来你从皇宫中来,难怪难怪!”他叹息道,这时他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个女子并不像一般的女奴那样无知无识。官府悬赏千金,怎么可能是一个宫女?一般来说,官府寻人,若是寻找身份高贵的女子,为了怕他人觊觎,使得女子身处危险,便以宫女代称。价值千金,可见官府寻找的急切,这女子身份地位之重要。黑道悬赏,自然是同官府有利益冲突,这个女子的地位更是不同凡响。 这样一想,谢清羽将宁素的身份定位为宫中贵女,到底有多贵,到底身处哪个位置,那就不得而知了。 车外,谢总管冷冷抽出了宝剑,他的动作之下,其他六名护卫也抽出了宝剑,呵斥道:“雷傲天,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无耻匪类。上次咱们公子大慈大悲饶了你的狗命,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有脸在我们面前叫嚣,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雷傲天看到谢总管顿时大怒:“我让你个半面鬼脸的老东西在这里嚷,先吃我一剑再说!” 雷傲天说罢,策马奔驰过来。 三十多人一下子涌了过来,两边的人马立即厮打在一起,打的是不亦乐乎。 马车外,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啊——”那是一个女子的尖叫声。 宁素听到了,这是沈清的声音。 “阿清!”她大吃一惊。 “姑娘救我——,素素——,素素救我啊——” 听那声音,阿清有危险。在番南,她一直同阿清在一起,此时两人的感情已经情同姐妹。听到阿清叫喊,她坐不住了。 “不能出去!你不懂武功,贼匪是在引你出去。”谢清羽拦住她。只要她呆在这马车中就安全无虞,可是一旦出去祸福就难定了。 “姑娘——” 叫声凄凉,宁素摇头:“我不能坐视不管啊。” “阿清——”宁素使劲推那车窗上的铁栏杆,却怎么也推不动,“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看看!” “从这里看。” 谢清羽将她拉到了探视镜的面前,从镜子里,宁素惊讶的看到雷傲天真的抓住了阿清。 雷傲天已经瞧出了这个女孩子和宁素之间的密切关系,得意叫道:“宁素,你出来,我就放了她!你难道想让你的姐妹带你受过吗?” “不行,我不能让阿清代我受过!”宁素急切的说,“你把机关打开,我马上出去。我出去之后,你就把机关关上,你在马车里就安全了。” 谢清羽听罢,顿时怒了:“你当真以为本公是贪生怕死之人,我是为了你才开这机关,你若不再,这机关还有何意义!” 听到他这番话,宁素愣了一下,什么时候,他做事都是为她了? “好!既然你要出去,那我开便是!”谢清羽将手指一按,“轰隆”一声,机关大开。 “哈哈……”雷傲天看到机关已开,顿时仰头大笑起来,“谢清羽,你的死期到了!” 宁素要向外走,突然,谢清羽拉住了她的手。 “等等!” “嗯?”宁素回头看他,他握着她的手,那光滑而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不习惯。 “扶着我,我也要出去。” “公子!”宁素着急了,“你还是呆在这里面吧,把机关也关上,这样安全一点。” “少啰嗦!”谢清羽扶着宁素的肩膀,“你当本公子是什么人?躲在女人身后的人吗?” 宁素没奈何,心里又担心阿清,只得扶着他两人一起下了马车。 两边人马打的不亦乐乎,只可惜六人对三十多人,到底不能万无一失,虽然护住了薛婷,却让沈清落入了雷傲天的手里。 看到谢清羽下了马车,还依靠着一个女子。雷傲天禁不住得意的仰头大笑:“我以为你谢清羽多聪明,到头来还不是栽在我雷傲天的手里?为了一个女子出头,你的性命还真是不值钱啊!想英雄救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哈哈!等你一死,番南就都是我雷傲天的天下了!” “我腿脚不好,我站着,你却在马上,这样不公平。如果你也是个汉子,咱们单打独斗。”谢清羽扶着宁素的肩膀,看起来有些吃力的样子。 “和你单打独斗?”雷傲天笑了,“有趣,你也配?你能下地走路就不简单了。我看你是被美、色迷了心窍吧?别说我欺负你,我下马!” 雷傲天翻身下马,将捉到手的沈清丢在一边,谢福看到,立即抢身过来将沈清带走。 雷傲天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太可笑了,六个人?想跟他们风雷堂斗?他现在放了她,分分钟就抓回来,跟老鹰抓小鸡似的,他放着玩的。 到了距离谢清羽十步远的地方,雷傲天打量着眼前的人。他一向知道谢清羽是个残疾,没想到他现在居然站起来了,不过站起来也没用,死路一条。只是他旁边的这个宁素,的确姿色动人,他是拿白道的赏金好呢,还是拿黑道的赏金好? 思忖了几秒,他得出了结论,不管白道黑道的,先活捉到人再说,等玩够了无论放到白道黑道一样拿钱! 凤凰于飞 “过来,小美人,跟着个残废算什么?跟着爷,爷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雷傲天伸出手,谄笑着看着宁素。(.无弹窗广告)这小丫头,真是越看越动人,虽然是女子,这穿着男装的模样更惹人心痒痒,要是放在床、上,啧啧啧,想想那滋味他觉得身体的某处都有反应了。 “小美人,跟着他?哈哈……他什么都给不了你,尤其是那床、上的性、福,是不是?”雷傲天向宁素色、迷迷的挤着眼睛。 听到他这露、骨的话,宁素真觉得恶心。 谢清羽的眉宇间冷色更冽,他微微弯起唇角:“你敢再走过来一步吗?” 雷傲天挥舞着手里的大刀,笑道:“爷爷走过来,正好砍你一刀,姓谢的,你有一天也落在爷爷的手里!” 就在雷傲天向前踏出一步之时,陡然间,谢清羽手腕翻转,“嗖”的一声,一道银光飞出,直冲雷傲天面门而来。 “啊呀!”雷傲天大叫一声,幸亏他反应快,身子一偏,站稳脚步时,脸上一阵刺痛,他伸手抹了一把,血!这小子暗算他! 雷傲天大怒,这次使足了力气,向着两人飞身劈了过来。 谢清羽猛的推开了宁素,手一伸,在腰间摸出一把柔然的长剑,迎风变直,那长剑挥舞,翻出无数的剑花,便向着雷傲天袭来,将他绕在了剑网之中。 雷傲天再也想不到,这厮竟然剑术如此高超。 谢清羽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飞身而起,一袭白衣,如同鸿雁一般,半空中翻了一个身,直刺雷傲天背心而来。 他的速度和动作实在太快,雷傲天反应不及,才转身,那剑尖已经没入了他的心口。 谢清羽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拔出了剑锋,鲜血迸出,溅在了他洁白的袍子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雷傲天,你的话真是让人讨厌,怎么办呢?本公子就是一个记仇的人,你方才所说的话真的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即便是到了阎王殿,本公子也不希望你再说出一个字眼来!” 雷傲天瞪着圆圆的双眼,跪倒在地上,他再也想不到自己横行秦州这么多年,居然几招之下就败在了这个被自己骂做“残废”的臭小子手下。 “你还要……干什么……”他瞪大的眼睛看到谢清羽冷绝的脸,他拿着剑向自己的脸靠近。 谢清羽微弯唇角,道:“给阎王爷一个交代!”说罢,一剑下去,雷傲天的鼻子嘴巴竟然被削平了。 雷傲天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老大——”其他人嚎叫,他们一时来不及救人,没想到老大竟然丧命在这个残废手里,是他们太大意了。现在这个魔鬼居然削了老大的脸! 宁素看了一眼,吓得瑟缩了一下,这情景,这是太可怕了。 她看了一眼谢清羽,剑光落下后,他方才脸上的戾气才在慢慢的消失。 他下手可真够狠的! 不过的确也像他的为人。 “过来!”谢清羽道。 宁素急忙过来,才走过来,谢清羽整个人往她的身上一歪,虚弱的喘气。 她这才发现,他的情景也不好,脸色唇色如同白纸一般。 “怎么了?”宁素大惊。 她顺着谢清羽的目光低头看去,掀开他的袍子,只见两腿膝盖处已经被鲜血浸染了。 “怎么会这样?”她大吃了一惊。 “方才真力用的过度,怕是经脉迸裂了。”说罢,身子一歪,宁素赶紧扶住他,他晕了过去。 宁素转头看时,只见风雷堂没了雷傲天,士气受到打击,虽然还有几个人不饶不休的要给雷傲天报仇,但是似乎也已经显了败像。尤其是,方才她就注意到,在谢氏这边,除了几个护卫,竟然还有一个灰色衣袍的男子在帮他们的忙,那男子勇猛如虎,在他的帮助下很快剿灭了风雷堂其他的贼匪。谢福则护着了其他两个丫头。 不管那个灰衣人了,宁素赶紧扶着谢清羽上了马车。 她觉得很内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伤的如此重,受这样的痛苦。 到了马车上,虽然外面光线黯淡,但是马车里有夜明珠,散发出清晰而柔和的光芒。 宁素用匕首割开了谢清羽的裤子,只见膝盖及以下,鲜血淋漓,伤的很厉害,这些伤都是从内部迸裂开来的,不同于外伤,很是伤身体,看来需要好些时日的调养。 幸好车上物资齐备,宁素用清水替他清洗了腿上的伤口,然后上了药,又取了他储存的灵芝养荣丸喂给他服用。 “来,吃药了。”宁素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谢清羽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女子一脸的担心,微微张开了嘴。 宁素将药丸送到他嘴边,谁知他闭嘴时,竟然将她的手指也含在了嘴里。 “欸……”宁素顿时囧了,他温热的舌尖竟然在舔她的手指,这让她的脑门上冒出了汗水,“公子放开。” 谢清羽果然放开了,宁素收回了手指,心口兀自乱跳,他这行为也太……太暧、昧了吧? 看到宁素脸红,谢清羽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虽然他现在还很虚弱,但是并不妨碍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她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要告诉你。” 宁素别过眼躲开他的目光,瓮声道:“你需要的是休息,有话明天说。” “我现在就说。雷傲天说我不能给你性、福,我要告诉你,他错了,我可以。” 宁素一听,脸上跟烧的一般,想起那个烂人雷傲天所说的低、级话,他居然还上心了?什么性、福,她……她干嘛要听这些? 宁素有些羞恼,一把伸手抹下了谢清羽的眼皮,命令道:“我是大夫,我现在命令你休息。” “好。”谢清羽感觉到她的手在他脸上的温度,轻轻应了一声,却用唇在她手心吻了一下。 宁素如同触电一般的收回了手,赶紧坐到了一边。 今儿公子真是失常了,一定是病的要烧坏脑袋了。她还是稍微离得远一点才好。 宁素真的累极了,她躺下便沉沉睡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雷堂的人已经全部毙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灰袍男子和他们结伴同行了。 反正她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经过了一夜的惊险,外面的天气看起来好极了。 她想起谢清羽的伤势,转头,他依然在沉睡。 她赶紧过来打开了他的绷带,细细的检查,伤口因为上药及时,已经凝固了许多,正在恢复当中。这人的恢复能力果然像小强一般,说不定过几天又能走路了。 只是,他不能像昨晚那样强用真力,否则,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他的腿。 回忆起昨晚谢清羽的行为举止,她隐隐的明白了一点什么,他……他是在向她告白吗? 她心口顿时一紧,好像是的呢。但是她又不太确定。 正当她胡思乱想,车子已经停了,外面响起谢总管的声音。 宁素打开了车门,谢总管轻声问:“公子还在睡吗?伤势如何了?昨晚见你们睡着了我没敢问。” 宁素怕打扰了谢清羽,便下了马车,关好了车门,答道:“昨晚已经上药,过个十天半月应该可以好。” 谢总管感叹道:“幸亏你医术高超,否则咱们公子要吃大苦头了。”他又说:“昨晚义助我们的年轻人你也来会会。这位是楚公子。” 灰袍男子听到谢总管提到他的名字,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那青衣少年时,呆住了。 他看错了吗?他在做梦吗? “楚公子!”谢总管带着宁素到了他的跟前,“这是金掌柜,他替咱们主公多谢你。” 金掌柜? 灰袍男子愣住了,急忙抓住了宁素的胳膊,怕她再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宁素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灰头土脸还神色紧张的灰袍男子,往后退了退,可是他越发的抓紧了她的胳膊。 “欸?放开我!”宁素叫道,她的胳膊都痛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灰袍男子紧张的问。 “素素。”宁素说。 “金素素?”灰袍男子突然笑了,“你怎么可能叫金素素,你明明就是宁素啊!你就是宁素!” 灰袍男子听到她的声音,越发的笃定,模样、声音、神情,一模一样,普天之下哪有两个如此一模一样的人呢? 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啊! “哈哈……”灰袍男子仰天大笑,五指却绝不放松,“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楚玉找到了!” “你是说你在找我?”宁素半信半疑,“我真的叫宁素?” 她昨天已经听到雷傲天这样叫过她了,难道有那么多的人在找她吗? 她怎么知道眼前的人是敌是友? “你有何凭证?”宁素警惕的问。 楚玉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宁素的眼前,道:“这原本是你的东西。” 凤凰于飞,凤翅金簪?这是凤簪! 宁素的心口“咯噔”一下,她瞪大了眼睛,缓缓从自己的怀中也取出了一样东西,那……正是金簪的另一半——凰簪! 缘分 当谢清羽打开车窗的时候,这一幕落入了他的眼帘,他墨色的浓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明朗的双眸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五指紧紧扣在车窗的窗楞上,双目灼灼的盯着那个灰袍男子。 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不高兴,很不高兴,那个灰袍男子是谁?莫非……是她的丈夫?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犹如一根刺在刺痛他的心脏。 “你是我的……”宁素看着面前这个灰袍人,虽然他模样狼狈,但是双目如星,炯炯有神,年纪还轻,收拾一下应该是个不错的男子。 她有些不安,不会蹦出来的是她老公吧?有些陌生欸,她还完全没有那个心理准备。 “我是你的……”楚玉也顿了一下,他应该怎么说呢? “我是你的结义弟弟。”他只能如实说。既然她是宁素,既然这么多的人都知道她是宁素,他有心隐瞒,又有何用?何况他们打算去的是京城,那个地方,她的身份如何能隐藏的住。 如果可以,他甚至私心的想以她的丈夫的身份蹦出来,可是以他楚玉的为人,绝对不能这样背信弃义、趁人之危。 她现在失忆,是最好的机会。 然而他依然说是她的弟弟,这一声,从此以后,他便永远都是她的弟弟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无端的一痛。 “弟弟?”宁素拍着心口,还好还好,弟弟当然是没关系的。 马车里的人听了心中也是一松。 “那我是谁?”宁素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她曾经想过很多次,但是依然无法猜出自己的身份。 “你是……”楚玉叹了一口气,“你是天元朝的皇妃宁素。” “轰隆!”一声,犹如一道晴空霹雳劈在了谢清羽的头顶上,他面白如纸。 谢总管低头捂脸,看来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他本以为这路上公子就能搞定素素姑娘了,这下可是完蛋了。 “那楚公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吧?”谢总管问道。 “我是楚玉,骠骑大将军。”楚玉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一开口,顿时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谁会想到,如此狼狈邋遢的一个少年男子竟然是曾经和王上一起奇袭犬戎,和白狼王单打独斗都不落败的楚玉大将军。 “这这这……”谢总管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自家的掌柜突然变成了皇妃,这队伍里一下子多了一个皇妃,一个骠骑将军,这该如何安排。 宁素呆了片刻,一切对她真的太突然了,虽然她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突然得知,同样的让她惊讶不已。从女、奴隶到掌柜,再到皇妃,那是一个多么大的跨度啊! 不过她想起那琉璃,不行,她还得把生意先做完,到了皇宫,虽然什么都不缺,可是那也不是自己赚的钱啊,想到能赚一个小金库,她还是先做她的掌柜吧。 “楚玉,你先别声张,等我把这批生意做完再回皇宫,你看怎么样?” 楚玉点头,他一样不希望她早日回到皇宫。也许是他私心吧,能呆在宁素的身边保护她多一日都是幸福的。 “好,我答应你。你现在依然是金掌柜,何时你想曝露身份,我便带你回到皇宫,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那个人,自然是指的霂无觞。 只是此时,宁素心心念念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琉璃,记挂的是这批琉璃如何出手。没有见到霂无觞,她还未勾起对于皇上的任何回忆。估计霂无觞要是知道这件事,怕是会气的变成气球飞起来。 “好好好,咱们先赶路吧,一切等回京再说!”谢总管出来打圆场。一切照旧,那是再好不过,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 宁素正打算回到谢清羽所在的马车,楚玉眼尖,立即拦住:“宁素,你不能和那个男子单独在一起。” 谢清羽听到了,在马车上冷声道:“姓楚的,你未免太多管闲事了吧?” 楚玉亦是冷声回复:“孤男寡女共处一车,说出去对宁素不好。我必须尽到自己做弟弟的职责。” “你!” 车窗里,露出谢清羽一张咬牙切齿的脸,他的心情已经够糟了,现在楚玉还在这里横加阻挠,恨不得撕了这人的脸。 楚玉看谢清羽亦是很不顺眼,这男子长得如此妖娆,还是男人吗?宁素和皇上在一起也就罢了,但是他绝不容许其他的男人敢肖想宁素。 宁素看他们两个的眼神,那是要掐架的征兆啊。 “那个……我去后面的马车,别吵,别吵,赶路要紧。咱们若不再赶路,赶到京城黄花菜都凉了。” 这话落下,楚玉方才罢休。 宁素到了后面的马车里,同沈清和薛婷在一起。 两个人俱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宁素。 “皇……皇妃?素素,是我听错了吗?”沈清话都说不清楚了。 “是啊,好像做梦一样。”薛婷也说。 宁素摇摇头,道:“在咱们出手这琉璃之前,一切照旧,你们不用多想。” 她努力的平静自己的心情,不希望她们一惊一乍的。 沈清和薛婷面面相觑,这震惊,可以来的更猛烈一些吗?皇妃耶,她们竟然跟皇妃同车?! 说实在的,宁素其实一直都很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为什么会去当皇妃住在深宫,她想当初一定有自己的不得已吧。 一路上,谢清羽几乎被那个姓楚的男子气死。他仗着自己是宁素的弟弟,竟然处处守着宁素,不让自己接近她。 比如像现在。 “素素——”他叫了一声,一个健壮的身躯立即挡在了他的跟前。 “我叫素素,你是素素吗?”谢清羽不满的皱眉,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剑给他来个透明窟窿。 “你有什么事,我替她代劳。”楚玉坚定不移的挡在他的跟前。 “我让她同我一起研究这琉璃的成色和价格,到了京城马上就要出手了,这个你也会吗?”谢清羽的语气已经是到达了冰点,冷的不能再冷了。 楚玉眼珠一转,这个的确对他有点为难。 “我过来了。”宁素拉开了楚玉,道,“没关系,你太警惕了,谢公子是自己人,我的确也有些事要找公子商量。” 听了宁素这话,楚玉这才不甘心的让开。 谢清羽一直在马车里养伤,所以宁素亲自上了马车,上去之后,却见谢清羽将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你!”楚玉恼了,正要朝车窗里头看,谁知“啪”的一声,连车窗也关的扎实了。 这厮真是太可恶了!楚玉气的暴跳如雷。 宁素坐在马车里,她知道谢清羽是故意的。看他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就知道他连日来的恶气现在算是出了一口。 “公子找我来,真的是为了琉璃?”宁素看着他的脸,他的脸色没有那日的白,看来伤势已经好转。 “我看看你的伤口如何了?”宁素说罢便要过来揭开他的裤腿。 “不必。”谢清羽将腿一收,“你忘了你的身份了?” 宁素愣了一下,从前到现在,她照顾谢清羽似乎已经成了习惯,那时候帮他洗脚都洗了半个月。 “身份如何?无论到了哪里,我都是一个大夫。大夫照看病人天经地义。” 谢清羽自嘲的冷笑:“原来在你的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个病人。”那言语却透着一股子落寞的伤感。 “不只是病人。”宁素道。 “哦?”谢清羽的黑眸顿时幽深。 “还是知己、好友。”她诚恳的说。 谢清羽看着她明媚的眼眸,问:“为何?从前我待你并不好。” “因为你了解我,相信我,让我做了我想做的一切。这已经足够了。”在她的眼中,他待她有知遇之恩。 谢清羽自嘲的笑了:“倒是第一次有女子跟我说这样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斜靠在软塌上,轻声道:“如果你不是皇妃多好……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突然,一个念头蹦出他的脑海,犹如一针强心剂让他猛然惊醒。 他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倘若我带你去天涯海角,你便可以不做皇妃!我答应你让你如愿如意、随心所欲,绝不似在深宫之中,只能看着四角的天空。你可愿意?” 他深切的看着她,目光是那般的恳求和急切。 她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她再迟钝,他说的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怎么能不懂呢? 然而,她低下了头,不去看他的眼睛,道:“公子是大鹏,大鹏当展翅,怎么可以为了宁素躲在天涯海角了无人烟的地方?这世间有各种各样的缘分,即便相聚相离,不也是一种缘分吗?” 她心中叹息,转身推开了车门,下了马车。 谢清羽的心渐渐的下沉,仿似沉入了海底一般,他靠在榻上,脑海中回想起她的那句话,相聚相离,也是一种缘分?只是这缘分,未免也太短暂了一些? “呵!”凉凉的笑讥讽的挂在了唇角。 心结 “哇!这里就是京城!京城好热闹啊!”马车中,阿清和婷儿两人惊叫起来,趴在车窗口子一个劲儿的往外望。[] 车马人流川流不息,街边商肆林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而且无论是建筑还是商品,绝对的是精美绝伦。他们番南同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弱爆了。 “看这来来往往的,穿的都那么好,果然是好多有钱人啊!”婷儿感叹着,“真不愧是咱们天元的都城。” 宁素看着外面的景色,那景象,似梦似幻,好像在她的梦里曾经出现过一样,又似乎她此时是走在梦中一般。 “姑娘。”谢总管到了马车的门口,递过来一顶带着白纱的帽子,说:“这帽子是咱们公子为姑娘准备的,姑娘如果不想立即暴露身份的话,就戴上吧。” 宁素伸手,接过来,戴在了头上。 她在思索,如何能让那匣琉璃顺利的出手,并且卖到最好的价钱。 楚玉就坐在宁素所在的马车的驾车位置,他亲自替宁素驾车,绝对不容许她有任何闪失。他依旧着了灰袍,满脸胡渣,恐怕现在就是他的姐姐阿丑过来认,也未必能把他认出来。 他侧头看过去,看到宁素已经戴上了谢清羽为她准备的帽子,心道,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挺细心。他默许了这种行为,慢一日进宫也好。 两辆马车穿过几条大街,在一个幽静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连日赶路,谢清羽都在马车上养伤,偶尔叫宁素过去谈话。因为宁素的悉心照料,现在他在谢总管的搀扶下可以下车了。 楚玉知道他们要在这里落脚,跃下了马车,过来扶宁素。 宁素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说罢,她麻利的下来了,楚玉看着自己伸出的手,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女子从来都是独立自强,不会依靠任何人的。 宁素到了院子门口,抬头看到两个大字“谢府”,无疑,这里是谢清羽在京城的宅子了。 进了宅子,果然宽敞舒适,布局和大小都和番南的谢府差不多,正是谢清羽的风格。 真是有钱人。她暗自腹诽。说不定整个天元每个城市,他都有这么一个宅子呢,叫人不嫉妒羡慕恨都难。 阿清叹道:“真好像回到了番南一样呢。” 婷儿点头赞道:“是啊,一模一样。” 宅子很大,里面整洁干净,谢总管早已经提前通知了这边的人,下人们静静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当谢清羽到来的时候,下人们立即恭敬的弯身行礼:“主公好!” 谢清羽微微颔首,径自走了进去。 其他的人谢总管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住处,这里院子和房间都是极多的。谢总管干脆就将几个人都安置在大宅西面的玄音院。 因为谢总管的招待,宁素他们自然是贵宾的待遇,谢府的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一应的饮食、衣物都是最好的。 玄音院里,面对面的两边各三间屋子,宁素和阿清婷儿住一边各住一间,楚玉则住在宁素对面的那一间。 宁素梳洗过后,打开门,眼前豁然站着一个英俊的少年郎,吃了一惊。 “你是……楚玉?”宁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收拾了一下,这家伙完全是换了一个人嘛。 楚玉微笑点了点头。 宁素笑了:“果然是金玉其中啊。” “姑娘现在是打算哪里去?”楚玉问。 “去找谢公子。” 楚玉蹙眉:“为何找他?我看那厮不安好心。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个谢府才好。我那将军府中宽的很,住几十个人都不在话下,还容不下姑娘吗?姑娘这样,难道是对那个小子上心了?” 宁素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要去商讨琉璃的事情。” “姑娘贵为皇妃,吃穿用度从来都不愁,要什么有什么,为何还执着于赚钱呢?那是商贾的事情啊。”楚玉很是不解。 宁素知道和他说不通:“你就当我贪财好了,我现在做的可是正经事儿。等事儿办完了去哪里都成。”说罢,她向着大宅过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楚玉微微蹙眉,这一趟出宫,娘娘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呢。从前没见她对金钱有这么执着啊。 他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宁素如此坎坷的经历,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别人的总归是别人的,而自己的劳力挣来的,才真正是自己的。像谢清羽这样,无论何时发生何事,他永远都有所依靠。 她现在的目的,就是打造个人的小金库! “本公不想看到他!” 才靠近谢清羽的书房,便听到里面传出声音,是谢清羽的声音。 “可是公子啊,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好歹去一趟吧。”这是谢总管的声音。 “你还要本公说多少次!”显然,谢清羽发怒了。 突然,“噗通”一声,谢总管跪在了他的面前。宁素从窗缝里隐隐看到,吃了一惊。 他们到底说的是谁?要见的是谁? “公子,老奴知道,你恨王爷。当初王爷分封到了江南,娶了王妃,不到一年又纳了卢氏做妾。王爷娶王妃不过是贪图老太爷家的万贯家财,娶到门以后又把出身商贾当作理由欺凌漠视,对那卢氏却百般宠爱。即便是王妃生下了公子,一样受尽欺负。可恨那卢氏狠毒,容不下你母子,十年前一场大火,烧的清韵阁变成灰烬,老奴奉了老太爷的命令,暗中保护你们母子,谁想那大火太猛烈,我……我来不及救王妃,就连公子也被烧成残废,而老奴也烧的面目全非。” 宁素听罢,大吃了一惊,原来谢清羽的腿是被人谋害的,而谢总管戴的铁面下恐怕也是灼痕。那个老太爷便是谢清羽的外公了,这么说来,他的姓氏是来自他的母亲。 “你既然清清楚楚,何必再跟我提去见那个老东西!”谢清羽斥道。 “可是……”谢总管继续说道,“公子当初年幼,老奴却在王妃临终时得了嘱咐。王妃说过,无论王爷做了什么,公子都是霂啸天家的独苗苗,是天元皇室的一份子,是天元皇帝的亲堂弟,这血缘关系是不能抹灭的。公子是将来要继承王爵的。王妃说,她也恨王爷薄情寡义,但是她知道在这个时代,身为商贾虽然富可敌国也不能避免他人的轻视。她希望有朝一日,公子还是能认祖归宗,回到天元霂家,位极王爵,让后代都能成为皇族后裔。” 宁素呆了一呆,这么说,谢清羽其实是皇族? 谢清羽听罢,依然咬牙切齿:“可是我并不稀罕!那是母亲的想法,并不代表我的。” 谢总管怎么劝他都不听,只能叹息道:“所谓形势比人强,公子虽然手段通天身缠巨富,却不知道,权力滔天是一种什么感觉。倘若公子知道,就知道自己只有拥有了权势,才能真正的成为人上之人啊!老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是一切言语都是为了公子着想。公子你自己好好的思量思量吧。想我谢家几世为商,却没有一个有权势的,最后还不是落得家道中落?如今好容易公子振兴了谢家的商业,却放着手边的滔天权势不要,真真是太可惜了呀!何况,父子连心,如果王妃在泉下有知,也会劝你去见见他的。” 突然,只听到谢清羽清斥一声:“什么人在外面?” 谢总管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门一口,见门口站着的是宁素。 “素素?是你?” 谢清羽微微蹙眉,道:“你先下去吧,让素素进来。” 宁素走进了屋子里。 谢清羽的心情不好,这些丑陋的往事都被她听去了,让他感觉自己被血淋淋的解剖,曝露在她的面前。 “你都听到了?” “嗯。”宁素点了点头,“我听到公子有心结。” 谢清羽回头,睨了她一眼,挑眉道:“怎么,你也打算劝我去抓住那滔天权势?” 宁素摇了摇头,微微的笑了笑:“其实我觉得商贾挺好,皇族也未必就多高贵。只是……” 她顿了一下,看着谢清羽的眼睛:“我看到你在挣扎,在犹豫。” 谢清羽迅速的别过了头去,他不愿意被她看的如此透彻。 “胡说!我没有!那个人,我恨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我要让他死都见不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这是我对他的惩罚!” 十年仇恨,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尤其是对于自己的亲子,残忍至此叫他如何能忍受? 宁素叹了口气:“如果你的父亲过世了,你在这世界上真正的家人,就一个都没有了。” 一个都没有了! 这句话让谢清羽身子猛烈的一阵。这个世界上,他竟连一个家人都没有了吗? “听起来真是悲哀啊。”他自嘲的说,“想不到我谢清羽变成了一个可怜人呢。” “我并不想劝公子,只是公子心中既然挣扎纠结,大可以去王府走走。” “你要我原谅他?”谢清羽的眼眸射出冷光。 宁素摇头:“走走,可以明走也可以暗走,让不让老王爷遗憾,原不原谅他,最后都在公子的决定。公子心中既然牵挂,暗中走一回又有何难?” 见谢清羽沉默了,她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适合谈论琉璃,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门外,谢总管听到了这一切,暗自摇了摇头,可惜了啊,如果这姑娘给公子做妻子该有多好?公子十年来的心结她几句话便解开了。她这一番话,必定能达到让公子重归皇族的目的,比自己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作用可是大多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王妃,你的遗愿,这姑娘帮你达成了呀! 十年恩怨 南靖王府。 “老张……”一个佝偻的身形立在房门的口子,手里拄着拐杖,喊着管家的名字。 听到叫喊,一个五十多岁的头发花白的男子立即赶了过来,他一看门口的老者,立即焦急的喊了起来:“王爷……您怎么起床了呢?你看这天气这么冷,冻着了可怎么办?” “咳咳咳……”站立在房门口的老者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抬起了头,干枯的皮肤越发显得眼角的皱纹突出。 他已经病了多时了,五十五岁的人了,这一病便一日不如一日了。霂啸天看着过来的总管老张,皱起了浓眉,道:“你去派人找了没有?找了没有啊?”这话他每天都要问一遍,越是病的厉害,他的心便越焦急。 老张过来扶着自家老爷,劝道:“老张跟着老爷几十年,怎么就不相信老张了呢?老张在找,一直都在找呢。” 霂啸天听他一说,更加的生气,使劲的跺着拐杖,恼火的说:“说在找,都找了这许多年,怎么就半个人影子也没瞧见?” “老奴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听到他的话,老者的神色顿时沮丧起来,眉目显得越发的萧瑟,转过身去时,空荡荡的衣服摆动着,越发的显得身形瘦削身不胜衣。 老张扶着霂啸天进屋的时候,还听见他嘴里在嘟嘟囔囔:“我说了,我都说了,怎么也要在死前见羽儿一面,是我对不起他娘俩,是我对不起他娘俩啊!” 老张叹道:“老爷,你少说两句吧,看你咳得厉害呢。你这话都说了多少年了,先歇着吧?” “我后悔啊,后悔啊……”进了屋子,在屋外仍然听到老者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声音,渐渐的,声音歇了,似乎老者已经上、床安歇了。 这时,从院子角落的一簇竹丛里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白衣胜雪,模样俊美,如潇潇玉树般立在那里。 他的墨眉微微蹙起,星子一般的眸子深沉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房间里老张出来了,他转头时,好似一道白影闪过,他揉了揉眼睛,是他看错了吗?他的年纪也大,大约真的是个白鸟什么的吧? 他带上了房门,自言自语道:“唉,都找了这么些年,说不定早就没了,一个小小孩童哪里能自己过了这么多年啊。谢府的老太爷早些年就已经过世了,这……这还能让我去哪里找啊!” 他叹了一口气,便自顾离开了。 见四周没人,那个白影再次出现在房间的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防着老人要叫人服侍。 “咯吱——”门开了,白衣人看看外面,闪身便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一股似曾相似的感觉迎面袭来,他上下左右的看了一遍,这屋子里的布局同当年江南时一模一样,如同他儿童时记忆中的一般。 谢清羽走到了一张八仙桌旁边,用手摸了摸,这油漆、这颜色……同当时的一模一样,当看到桌子上一个刻纹的时候,他愣住了。 那的确是一个刻纹,是哪个顽皮的小孩用小刀刻在上面的,因为日子久了,颜色变成了深黑色。 他伸手抚了抚,那刻着的是一个“羽”字,他记得当年父亲教他认字的时候,在开始教的就是他的名字——霂清羽。 当初,父亲将他抱在怀里写字玩耍的情景顿时浮现在眼前,他以为自己会忘记,谁知当此时想起,画面竟然如此的清晰。 难怪这屋里的陈设看的这么熟悉,大约是从江南搬到京都里来的。 “咳咳咳……”床、上的人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咳了好一会儿,他喊道:“水……咳咳……水……” 谢清羽转身想要走,可是到了门口,他的身子又定住了。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没有办法就这样走出去。 转了身,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了老人的手里。 “是老张吗?”老人摸索着爬了起来,又伸手摸索着来拿杯子。 “啊呀!”老人惊叫一声,“哗啦”一声那杯子落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老人恼火了:“老张!你明知道我看不见,怎么不好好的递给我?这杯子还是当初丽娘买的,摔碎了,到哪里去找?” 谢清羽立在他的跟前,心口好似猛的被什么东西一绞,他颤抖着伸出了手,在老人的眼前晃了一下,然而,老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颓然的放下了手,仰起了头,泪水弥漫了双眼,缓缓从眼角落了下来。他的记忆中父亲总是那么威风凛凛,何时他竟变成了这样一个连眼睛都看不见的老头子? “你是……”霂啸天疑惑的动了动耳朵,耸了耸鼻子,他眼前的这个人气味不对,不是老张啊。 “你是谁?”他警惕的问了起来。 “原来你还记得丽娘么?”谢清羽哽噎的问。丽娘,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只是在他小的时候,似乎曾经听到父亲呼唤他娘的名字。 “你认得丽娘?”霂啸天疑惑不解,“你是怎么认得她的?十年了,十年前的人和事,你怎么会知道?真是太奇怪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的眼睛看不见,但不等于他的心是盲的。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是谁?为何而来? “听声音,你是个年轻人,十年前,你应该是个孩童,怎么会……”霂啸天突然想起什么,然而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倘若是他,怕是一辈子都不肯原谅我的,又怎么会亲自前来?难道你是哪个下人的孩子?是老张的侄子吗?” “是。”谢清羽应了一声,苦笑着。父子相见,却相见不相识,人世间有比这更可悲可笑的事吗? 他转身,打算离开,却听到老人叫道:“你要走了吗?别走啊!” 谢清羽停住了脚步,问:“你有事?” “咳咳……”老者又咳嗽起来,“你帮我找人好不好?你是年轻人,腿脚好,我是老了,走不动了,眼睛也看不见了。帮我找这个孩子,这么些年了,不知道他在哪来,吃的好吗?睡的好吗?或许他已经不在人间了,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绝对不能放弃。” 谢清羽转头,看到老人的手里拿着一副画像。 他伸手拿了过来,低头看,却是一个十岁孩童的画像,孩子天真可爱、十分漂亮,正是自己儿时的模样。 “你要找他?十年后他早已不是这副模样。” 老人叹了一声,道:“唉!我也知道,多少年了,每次我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似乎能听到他的笑声,又似乎听到了他的哭声,我在心里喊着,羽儿,我的羽儿,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我对不起丽娘,对不起羽儿,该死的是我,不是他们娘俩,是我啊!” 说罢,老人泪如雨下,浸湿了衣襟。 谢清羽立在那里,缓缓的跪了下来,半跪在老人的床前。 “倘若他回来呢?”他轻声问。 “回来?”老人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神看向他,“你说他回来?可能吗?大约是我做梦吧!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啊!我不敢奢望,我霂啸天做错太多事,我只求他还在人间,我就是此刻就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谢清羽缓缓伸出了手,轻轻的按在了他干枯的手腕上,哽噎道:“我们到底是一家人,虽然我恨你,可是你毕竟是我的父亲。” “你说什么?”老人猛的抬头,徒然的瞪大了眼睛,他很想,很想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你再说一遍!”他立即道。 “哐当!”一声,门口,端着药碗的老张惊呆了,手里的药碗落到了地上,褐色的药汁撒了一地。 “少爷!”他震惊的看着那个白衣青年,“你是少爷!” 霂啸天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可能吗?他是不是在做梦? 老张快步走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着谢清羽:“没错,你就是少爷!我认得的,我就说,我要是见到少爷,一定一眼就认得出来,长得太像王爷年轻的时候了!” “真的?真的么?”霂啸天激动的手舞足蹈,就连声音也走了音调。 “羽儿……是羽儿……”他想要站起来,却撑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他的唇瓣哆嗦起来,连手也哆嗦起来。 “咳咳咳……”因为太激动,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是羽儿,我回来了。”谢清羽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所谓十年仇怨,爱的多深,恨就有多深,然而,看到风烛残年、疾病缠身、耳聋眼瞎的父亲,饶是再狠心、再冷血,他也狠不下心来。父子连心,十年的恩怨在这相见的一刻立即被悔恨和思念给融化了。 “你……果然和我年轻时候一般倔强,十年了,竟然不肯认回你的父亲。”霂啸天牢牢的握着儿子的手,生怕他再次离开,“可是……爹不怪你,爹只怪自己,爹做到的错事太多,如今临死还能见到儿子一面,是老天眷顾我,老天眷顾我啊!” 泪水,从父子俩的眼眶滑落,他们静静的相对。这一刻,双手相握,虽然无言,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似曾相识 乾坤宫内。 霂无觞神色凝重。他的面色略微苍白,前段日子伤风好些时日才好。 “你是说楚玉?” 龙榻前,半跪着一个黑衣护卫,护卫的手臂上绣着银色的龙纹。 “正是,属下发现了楚玉的踪迹。”飞星禀告道,“据飞龙护卫来报,他已经回京了。” 霂无觞蹙眉,恨恨的道:“他回来的正好,朕还打算找他算账呢。” 飞星抬头看着皇帝,眼眸闪了闪,道:“皇上,属下认为,他很可能已经找到皇妃了,否则,绝不可能独自回来的。我们的人在跟踪他的时候,发现他住在一个叫做‘谢府’的地方,那谢府里有一个青衣的少年长得和王妃极为相似。” 霂无觞心头一紧,直直的望着飞星,眼眸中璀璨如星:“你说的是真的?” “今晚,微臣打算亲自去探。” 霂无觞眼眸一转,楚玉回来了?还有一个青衣少年?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中却难以掩饰自己的雀跃。 “不必!”他摆手,“朕亲自去探。” 他一定要第一眼就找到宁素。他的宁儿,他日思夜想的宁儿! ** 宁素白天跑了几个贵人,是谢总管带她去的,然而效果并不理想。那些贵人都觉得琉璃的价格太高,而且京城里戴的人也不多,倘若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却没能体现价值,岂不是太划不来了吗? 宁素有些头疼,她回到自己的屋子,挠着头发,看来她得想点招数出来。当初在番南的时候青莲锦帕是靠着谢清羽打响了名气,这次的琉璃珠串该怎么做呢? 她回来时已经是晚饭过后。 薛婷和沈清看到她回来,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辛苦了一趟却没有什么好收获,赶紧上来狗腿的替她又是捶腰又是敲腿。 “素素你辛苦了!” “我们帮不了你什么忙,好歹让你放松放松。” 宁素瞥了她们两个,笑道:“你们倒还识趣。” 沈清笑道:“我们识趣的很呢。你来看看,咱们给你准备了什么,快点过来吧!”说罢,两个人将宁素推进了房间里。 这屋子的格局,是卧室跟沐浴室相邻。 沈清和薛婷把宁素推到了卧室隔壁的沐浴房,只见房里已经倒好了满满一浴桶的热水,氤氲的散发着白色的蒸汽,浴桶的水面上浮着一层漂亮的玫瑰花瓣,散发出阵阵甜香。 薛婷说:“掌柜的,你看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哪里像皇妃的样子?咱们特地准备了这桶热水,保证能让你舒舒服服的去了疲劳,晚上还能睡个好觉。” “是啊是啊,”沈清接着说,“你明儿就好好歇着,让我和婷儿两个人出去跑,一准能跑出好销路出来。” 宁素摇摇头,这两个丫头是有心,但是像琉璃这样贵重的物品岂是轻易能谈好的? “咯,这里是香胰子、毛巾还有干净衣服,要我们搓背的话,咱们两个人也留在这里候命。”婷儿笑嘻嘻的说。 “算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宁素将两个人推了出去,她的确是累了,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热水,太有吸引力了。 关了门,她直接进了浴房,脱了衣服,搭在了浴桶前的屏风上,她的确需要好好的泡个澡,休息一下。 玄音院外,几个黑影闪过。 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立在房顶上,放眼望下,墨色的浓眉望着身边的黑衣人,道:“是这里么?” “是的,主上。” 黑衣人侧眼看去,只见似乎有黑影朝这边过来,没想到这谢府的暗卫倒也厉害。 他身边的护卫立即道:“飞星这就去处置那些人。” 黑衣人微微颔首,一个飞身跃到了房子后面,掀开一个窗户,伸手用力一握,那床楞便断开,他一个猱身便钻了进去。 到了屋子里,却安静的很。 黑衣人不悦的蹙眉,现在已经过了掌灯,那丫头去哪里了? 这时,他听到动静,像是隔壁发出来的。[] 他几步过来,侧身往隔壁的房间看去,那是一个浴房,放着木桶之类的,屏风后面有个人在洗澡,影子倒映在屏风上,显得分外的撩、人。看那影子也知道,洗澡的是一个女子。 “是宁儿么?”他大喜,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飞龙卫的消息一向无误,如果是长得像宁儿的少年,现在证实她是女子,那么怎么可能不是宁儿? 但是如果是宁儿,她怎么会到了京城还不进宫找他? 这想起来有些奇怪。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疑虑了,不敢直接进去,认错人岂不是糗了? 然而,里面的动静却没有了,屏风后的黑影一动不动。 黑衣人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快步绕过屏风,只见一个女子,乌黑的长发垂在浴桶边,光滑如玉的双臂扶在桶边,一只手臂从桶边耷拉下来,轻轻的摇晃。 他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走近时,看到女子双目合着,竟然已经睡着了。 洁净的水波若隐若现的浮荡在她的胸、口,柔嫩的玫瑰花瓣轻轻抚着她柔滑白玉的肌肤。或许是这甜甜的香氛,使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黑衣人弯下了身子,眼中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伸出修长的手指,触摸着她脸上的肌肤,一点一点,从她的额头、沿着鼻梁往下,一直落到她柔软的红唇上。 “宁儿……”他哽噎的低低叫出了她的名字,这不就是他的宁儿吗? 这时,宁素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本来就没睡熟,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黑衣蒙面人,那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眸幽深幽深的。 “啊……”她惊慌失措,才出声,黑衣人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叫,是我!”黑衣人扯下了自己的面巾,露出一张轮廓分明霸气十足的俊美面容。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这种香气没入她的鼻端,莫名的觉得熟悉。她认识他吗?这张脸似乎也看着有几分眼熟呢。 “蹬蹬蹬……”外面响起敲门声,“宁素,发生了什么事?” 是楚玉的声音,霂无觞听到了顿时怒从心起,这个楚玉,他早该剐了他,知情不报,还等着他皇帝陛下自己来找?可恶!该杀! 霂无觞放开了宁素的嘴,对她摇摇头,示意她打发掉外面的人。 宁素有几分慌张,毕竟她身无寸、缕的暴露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她慌忙扯下屏风上的衣服将自己捂住,对外面高声道:“我没事!” 楚玉听了一会,听到屋里没有动静,这才疑惑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宁素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迅速的将一件外袍把自己裹住。 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的弧度,霂无觞顿时觉得喉咙一干,突然伸出手臂,将她突然拉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不顾她的挣扎,他用双手紧紧的笼住了她。 宁素正要开口喊叫,他低头,伸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对着那殷红的唇便吻了下去。 分开这么久,这刻骨的相思真是熬煞人。 眼前的男子是如此霸道,不由分说就来吻她,好像她是他的私有物品一般。 她要挣扎,可是他强壮的双臂牢牢的困住了她的手,吸吮着她的唇舌,扫荡着她的唇齿。 异样的酥、麻感觉传遍了全身,宁素只觉得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再加上他那只到处摩、挲的大手,好像抽走了她浑身的力气一样。 良久,他才放开了她,看着她迷离的星眸,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的宁儿。”他轻轻在她耳边呢喃。 “你是谁?”宁素被迫的窝在他的怀里,软的腿都站不住了。 “你说朕是谁?”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交到她的手里,“你难道忘记了这个东西?” 她低头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枚玉佩,九条飞龙争夺一颗明珠,是九龙玉佩?玉佩上豁然的一个“霂”字。 他姓霂,拥有代表帝王的九龙玉佩!而在九龙玉佩的背后,明显的刻着一个“觞”字。普天之下,名字中拥有一个霂,一个觞字的,除了当今的皇帝“霂无觞”还能有谁? “你是……皇帝?”宁素大吃一惊。 “小东西,真是让朕恼火,你竟然真的把朕给忘了?”霂无觞这次可不是假的恼火,他是真的火了。 拦腰将宁素抱了起来,转了身,便将她丢到了床、上。 宁素正准备起身,却被一个阴影罩住,那人一下子扑了上来,双手撑着手臂,定定的看着身下的女子。 她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眸,熟悉?陌生?似曾相识?她努力的回忆着。 看着她迷惘的神色,他的眼中带着心疼,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瘦了一大圈?又怎么会将他们曾经的一切都忘记? 霂无觞侧身躺着,将宁素抱在了怀里,安静的依偎在她的肩头:“朕要带你回宫,马上就带你回宫,朕再也不想失去你,朕发誓,这辈子都要好好的保护你。” 他紧紧的抱着她,以自己的脸贴着她的小脸,感受她身上的体温和香气,体会着拥她在怀的美妙感受。 她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踏实,在他的怀中,她尽管穿着薄衫,却依然感觉到那么的安心。 宁素扭头看着身边的人,他墨色的浓眉依然纠结在一起,她伸手轻轻的抚平了他眉间的纠结。她看到了他的心疼,看到了他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抱着她,静静的,似乎是睡着了。 她就这样相信了他,那是一种感觉,一种看似生疏却是那么熟悉的感觉。她转脸,轻轻的抚过他的脸,他并没有睁眼。 这样静静相拥的感觉似乎也很不错。 她拉了拉被子,将两个人盖住,她合上了眼,在这淡淡的龙涎香气中进入了梦乡。 夫君 这一晚楚玉睡的并不安稳,他觉得昨天的状况有些诡异,所以一大早他就从床、上爬起来了,打算去找宁素看看她的状况如何。(.) 谁知,他才打开了门,突然一阵冷风袭来,他敏捷的偏了头,一样东西“咚”的一声直直的钉到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楚玉心中大惊,回头看到那是一枚飞刀,飞刀的下面钉着一张白纸。 他赶紧取了白纸,打开来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九个字:“人已带走,你自去请罪。” 看着那笔迹,他的眼眸攸然睁大,这笔迹似曾相识,他再细细看那飞刀,只见飞刀的柄上是九龙戏珠的图样。 “皇上!”他大吃了一惊,他记起来了,这笔迹正是皇帝霂无觞的笔迹。他说已经把宁素带走了? 楚玉飞快的冲了出去,推开了宁素房间的门,那门虚掩着,他进去时,屋里静悄悄的,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沈清过来了,她揉着眼睛,奇怪的看着空空的房间,疑惑的问:“一大早的,姑娘怎么就出去了?我还说和婷儿今天代她去谈生意呢。” “她走了,便回不来了。(.)”他语气沉重。 沈清一时没回过神来:“什么?” “皇上把她带走了。” 楚玉说着,手里的白纸落到了地上,失魂落魄的出了房间,留下沈清一个人瞪圆了眼睛在那里发愣。 楚玉知道自己犯了皇帝的大忌,这一次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他已经做好了受重罚的准备,可是想到从此以后同那个女子便隔着厚厚宫墙,他心里便觉得难受极了。 然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负荆请罪了。 ** 金丝贵妃榻?八宝珠帘?鲛绡红帐? 宁馨宫中,宁素惊讶的看着这曾经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陈设。在她做女奴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出现在她的梦里,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现在,它们却分明的摆在了自己的眼前。 宁素伸手摸着那柔软的贵妃榻、拂过绚烂的八宝珠帘,原来这就是她曾经生活过的环境。 “高兴吗?” 霂无觞看到她脸上惊喜的表情,心里愉快极了,他担心她对自己和宫廷陌生,怕她对自己疏远,如此看来,她还是依然心里有这个宫廷,有他的。[.超多好看小说] 宁素扭头看到身后那个霸气十足又俊朗非凡的男人,想起他是自己的夫君,当今的皇上,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让她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有些羞赧。 霂无觞不满的看着她身上的男装,走了过来,道:“先把这身难看的衣服换下来。朕喜欢你穿的漂漂亮亮的。” 他过来就来解她的腰带,宁素窘迫的退后了一步,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果然还是对我生疏了! 霂无觞的脸色有些难看,咬牙道:“过来!听朕的话!” 宁素看到他似乎生气了,不情愿的嘟起了嘴,不过还是走了过来,到了他的跟前。 看到她嘟起嘴的模样,霂无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解开了她的腰带。 因为宫中烧了暖炉,整个宁馨宫都暖烘烘的,宁素并没有穿很多衣服。褪去了外袍和中衣,就剩下里面的内裳了。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划过她的肌肤,激起一阵阵颤栗。 “我去找件衣服。”他的目光让她有种想逃的感觉。衣柜就在床的侧面,此时他们两人就站在床边。 宁素打算去找衣服,谁知霂无觞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她,双手牢牢的抱着她的纤腰,捏了捏她腰间的肉,柔声说:“肉都变少了,回宫以后要多吃点,以前多胖啊。” 提到“胖”字,宁素不乐意了:“我何时胖过?” 霂无觞笑了,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弄得她痒痒的。 他低声说:“想生个小家伙,就得吃的胖胖的,回宫给朕补回来。” 一听这话,宁素的脸顿时红了。 他的唇落下,贴着她的脖颈如同烙铁一般熨烫在她的身上。 “这是白……白天……”她身体颤抖着,被他吻得有些不知所措。这男人长得那么硬朗,怎么粘乎乎的啊,老是往她身上贴。 “白天如何?晚上如何?朕好想你。” 霂无觞再也等不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昨晚在谢府没有将她正法是怕她害怕,今天既然已经回宫了他还需要等什么?都已经熬了将近两个月了,佳人就在眼前,他可不想错过机会。 他将她压在了床、上,怕自己压到她,将双手撑在她两边,承受了部分的重量。 堵住了她还想争辩絮叨的红唇,两手马不停蹄的剥掉了两个人的束缚,直到赤诚相对。 手抚摸着她的身体,顺着起伏的轮廓滑下,感受着那细软而销、hun的滋味…… 可是宁素哪里想到一碰到这个夫君就要做这事啊,虽然她承认这位夫君长得貌美,可是未免太霸道了吧?问没问过她的意见啊? 她被他压得挣扎不过,便伸出五指,使劲的挠霂无觞的肩膀,转眼间,他肩膀上就被她抓出十道红痕。 “嘶嘶——”霂无觞疼得直龇牙,眸子浮出恼色,看着眼前这不驯服的小猫。 他抱着她在床、上打了一个滚,问:“怎么?莫非出去一趟心飞了,有别的男人?” 宁素嘟起嘴,没有做声。 霂无觞立即愤怒了,道:“放心,朕会将他剥皮拆骨、夷灭九族,拆完再拆,灭完再灭,你看如何?” 宁素窝在他的怀中,看着他脸上丰富的表情,觉得这人有点幼稚,她点着他的胸口,道:“你再这样,别人可会叫你暴君的。” “暴君就暴君,朕现在就暴给你看。”说罢,他不由她分说,按着她便低头埋在了她的胸、口。 虽然说暴,可是他的动作却很温柔,女子在他的动作下溢出细细的口申口今…… 窗外,几只鸟儿驻足在窗台上,探着小脑袋往里面好奇的瞧。 霂无觞大手一伸,床帐落下,立即挡住了满床的春、色。 去死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宁妃回宫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超多好看小说] 最先知道的是谢清羽,宁素离开的时候他正好去了南靖王府,同父亲相认。他没有想到他一回来,竟然已经是楼去人空。 看着跪在他眼前的暗卫,他手中握着的毛笔“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落到了地上。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他恨恨骂道,“我堂堂谢府竟然让人如入无人之境!” 那地上跪着的暗卫低低的埋着头,不敢作声。 还是旁边的谢总管开口了,解释道:“公子不能怪他们。他们已经尽忠职守了,怪就怪在皇上身边的龙甲卫武艺高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呀。何况……同皇上作对,到底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皇上如何?”谢清羽眯起眼睛,磨着牙,冷哼道:“我谢清羽还从未有怕过谁!” 公子真是走火入魔了,谢总管叹息道:“但是公子别忘了,这可是皇帝的天下,素素本身的身份就是皇妃,我们何必自讨麻烦?” “难道就这么算了?!霂无觞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劫走了人,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就算了的道理!”谢清羽拂袖起身,负手立在窗边。(.好看的小说)窗外已经显出淡淡的春绿,小草儿争相冒出嫩黄的小芽儿,鸟儿也渐渐回归。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就要到元宵佳节了。他们在回番南的路上已经错过了新年,这一次元宵他本打算和宁素一起渡过的呀。他存在柜中的火树银花还未开封,她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 她走了,不在这里了,他此时的心顿时仿似空了一片。 再盎然的春、色在他的眼里也是一片黯然。 谢总管没有再做声,他知道公子是个执着的人,但是此时执着,怕是于己无益啊。这总得他自己想通才好,别人劝也劝不了的。 谢清羽回头看到桌上的琉璃匣子,里面的琉璃珠串都是宁素亲手一串一串的穿起来的,如今她人走了,琉璃还在,他就不相信她不牵挂。 不行,他一定要见她一面! ** 宁馨宫中,分外的热闹。阿丑和秋荷、玉兰都来了。 她回来以后,霂无觞为了唤起她的记忆,将秋荷和玉兰从掖廷宫放了出来,阿丑闻风也赶了过来。 “姐姐!”阿丑扑了过来,双手抱着宁素,“你千万别不记得我,你不记得谁也不能不记得我呀!我是阿丑啊,是你的妹妹阿丑!” 宁素微微一笑,这股亲密劲她是曾经熟悉的,虽然不十分记得,但是她依然说:“阿丑,我记得你的。(.好看的小说)” 阿丑一听高兴坏了,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 “王妃别跳,别跳!”她身旁的婢女沉香立即嚷了起来,过来扶住了她,“王妃你身怀六甲,太医说了,不能跳的!” 阿丑一听这才站好了。 “你有宝宝了?”宁素惊喜的看着她的肚子。 阿丑低头,羞赧的说:“还不显肚子呢,才两个月而已。” “老九长得那么漂亮,我真想看看他的孩子长得什么样呢!”宁素不由自主的说。 阿丑一听:“姐姐,你刚才说老九吗?你说的是老九啊,你记得九王爷了?” “我说了吗?”宁素疑惑极了。 “说了说了,小主方才说了呀!”玉兰和秋荷纷纷拍手道,“看来是记得了!” 宁素记起自己方才真的是脱口而出的,她因为太惊喜,竟然真的记得老九霂子泠。 “太医说了,娘娘这病会自己慢慢好的,尤其是熟人多的情况下,依奴婢看,现在就是好现象呢。”玉兰喜道。 宁素微笑着点点头。 秋荷赶紧端来了桂圆核桃羹,道:“这是补脑的,方才皇上吩咐让人送过来的。娘娘快趁热喝了吧。” 宁素接了过来,那羹汤味道甜美,入口即化,果然很好喝。倒也难为了霂无觞了,他日理万机还要嘱咐人给她炖甜汤。 阿丑挤挤眼睛,笑道:“姐姐,你也要加油啊,快点给皇上生个小皇子,唔,就是皇女也好啊,你们成亲一年了,我看皇上都快盼成星星眼了。” 听到她这话,宁素羞赧起来,昨天霂无觞做那事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孩子这事可是急不来的。 “不急,慢慢来。等你的孩子出世了,我要给它做干娘,可好?” “好,一定的!”阿丑一口应承。 这时候,芳华宫中,苏婉已经得到了宁妃归来的消息。 她的秀眉蹙成了一团,两个月的时间,她居然被陛下禁足了。 她叹了一口气,满心的郁怒无处发泄。两个月,多么好的机会!可是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 她伸手,摸到茶杯。 “啊!”她被烫的缩手,旁边的小宫女吓得颤抖,惊恐的看着她。 苏婉猛的回头,怒目道:“本宫是妖怪吗?你这样看着本宫!” 她伸手拂袖,一挥,茶杯立即落地,摔成了碎末。 “滚!都滚!”她大喝。 她转头时,宫中的宫女已经一个不剩。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呵!”她仰头冷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举着双手,在偌大的宫殿中转着圈子,自言自语。 “我是京城第一才女!” “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皇上的眼中比不过一个村姑?!” “她回来了!她居然又回来了!” “哈哈……” 她仰天大笑,宁素,宁素,这个名字就像她的魔咒。 从前皇上不属于她也就罢了,如今,后位唾手可得,偏偏挡着这么一个丧门星!不,她是一只狐狸精!怎么弄也弄不死的狐狸精! 两个月的时间,她白白的浪费掉了,她恨,恨皇帝为什么对她如此无情。 她的脸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温婉聪慧的模样,因为内心的扭曲已经变得五官也扭曲起来。 她抬起眼眸,苍白的脸庞上一双乌黑的双眸尤其闪耀,那眸子射出暴戾的冷色。 死!死!死! 她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要让那个叫做宁素的女人去死! 诛杀 “南靖王世子这边请!” 入了乾坤宫的门,谢清羽左右打量,他是第一次进宫,果然富丽堂皇、金碧辉煌。[.超多好看小说] 小豆子笑嘻嘻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世子,听说南靖王最近才找到这位失散十年的公子,长得还真是俊俏。不过越是俊俏,皇上的怒气恐怕就越大哟。唉,这位公子,你最好自求多福吧。 谢清羽本就打算见宁素一面,宁素没见到,皇帝倒是先召见了。他自然清楚,霂无觞找他可绝对没什么好事。 到了乾坤殿,霂无觞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这里只是小厅,不是庙堂,不过他依然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着这位堂弟。 谢清羽今日穿着一袭青锦蟒袍,玉带缠腰,金冠束顶,身材俊逸仿似谪仙,就是神仙的风姿也不过如此了。 “微臣参见皇上。” 虽然是堂兄弟,但是君臣有别,这点礼数谢清羽还是知道的。 霂无觞冷冷的瞥着他,心里嘀咕着,这男人真长得欠揍。一想到宁素过去的两个月几乎都呆在他的身边,心里的那股火就腾腾的往外冒。 宁素过去两个月的经历他已调查的清清楚楚,虽然她是在他身边为婢,但是让他的女人伺候这厮,想必他是活腻了。楚玉已经被他发配到边疆镇守边关去了,若不是阿丑、老九和宁素求情,他说不定真的就将楚玉给生吞活剥了。现在,该好好的收拾这个臭小子了。 “你就是南靖王的独子?” “是,微臣正是。” 霂无觞的手指轻轻的敲打在龙椅的把手上,道:“朕听闻你曾为商贾,可有此事?” 谢清羽抬头瞟了一眼,这厮眼里是赤果果的藐视啊。 “没错,有此事。”他沉声道。 “呵。”霂无觞笑了,“答得到挺干脆,朕听说你在番南时做生意很有些不规矩啊?商人最是奸诈,譬如偷税漏税、以假做真、缺斤少两,怕是没少做吧?” 谢清羽暗暗蹙眉,他现在知道这厮叫他来是做什么的了,他分明是来折辱他的。 “陛下,臣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霂无觞当然不信了,他看这小子就是一脸的奸诈相,他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卿不必担心,朕已经派人去番南查探,只要你是正经生意人,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谢清羽背心一震,这个皇帝好奸诈。做生意,怎么可能百分百清水底子?何况他黑白两道通吃,若是被他查出贩卖私盐,他死定了。 霂无觞得意的转着眼珠子,看着殿下之人变幻莫测的脸色。 “皇上,臣这里有一个消息,想向皇上卖一个人情。(.)”谢清羽抬头看着霂无觞。 霂无觞脸色一黑,切,这小子敢和他讨价还价?做交易?卖人情?他当这里是交易市场啊? “朕没兴趣卖你人情。”他冷冷说。 谢清羽狡黠的挑眉:“皇上不听如何就知道不能卖这个人情?” 看他信心满满的模样,霂无觞犹豫了,道:“你说来看看,若是不值钱,朕一样可以不卖这个人情。” “臣知道绿林老大在黑道上悬银千两,取宁素的首级。难道皇上不想知道这个幕后黑手是谁?” 霂无觞身子一震:“是谁!快说!”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如此胆大妄为! 谢清羽放慢了语速,笑答:“陛下可知,这个消息来之不易,是要花银子打点,花人脉打听,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你……”霂无觞咬牙,他一介商贾竟然敢跟皇帝讨价还价? 但是正是因为谢清羽是商贾,而且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商贾,普天之下,消息像他这般灵通的恐怕还真的屈指可数。 “好!”霂无觞握拳,“朕就卖你这个人情,说!” “臣还有一个要求。” 霂无觞盯着他,从牙缝里透出几个字:“你的胆子不小啊!” “臣想见宁妃一面。”他说出了口。 小豆子在一边抹着额头的冷汗,这位世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你再说一遍!”霂无觞怒不可遏。 “臣想见宁妃一面,当初宁妃说过要将琉璃亲手销出,这是宁妃的承诺,如今琉璃在我的手里。相信皇上知道,宁妃绝对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吧?” “信不信朕现在就剐了你!” 谢清羽轻笑一声:“信,不过皇上就永远都不知道这幕后的凶手是谁了。如今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时过境迁,再迟,就更难知道真正的凶手了。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哟。” 霂无觞面色沉沉,这哪里是他的堂弟,简直就是个小无赖。 “好,成交!”霂无觞权衡了一下,在心里快速的做了决断。他了解宁素的性格,她不是一个做事做一半的人,她早晚也会见这个谢清羽的。 谢清羽满意的露出了笑容,看了小豆子一眼。 霂无觞道:“无妨,说!” 谢清羽终于说了出来:“那人姓苏,朝中三品大员。” 霂无觞一愣,这朝中姓苏的三品大员,除了苏子浩还能有谁?而苏子浩要对付宁素,为的不就是苏婉吗? “好啊。”霂无觞冷笑,“没想到,竟然是她。” 他的眼眸骤然幽深起来,散发着冷厉的寒光。 ** 京城外,一辆马车飞快的奔驰着,围绕在马车周围的是几匹快马,骑马人个个身着黑衣、肌肉遒劲。 “快!”马车中的人大声的呼喝,车夫赶紧又加了一鞭子。 车中的男子凝着眉毛,掀开车帘子往后看去,两边的青山快速的倒带,后面似乎没有了影子。 大约是没有追过来吧?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马车“嘎然”停止,男子的身子突然往前猛的一倾,他勃然大怒。 “怎么回事?!” “苏大人,你看!” 苏子浩打开车门,顿时惊呆了。 在他的马车前面整整齐齐的立着一排黑骑,那些黑衣人的手臂上都绣着银色的飞龙纹。 苏子浩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陛下的龙甲骑……” 此时,悔之晚矣。 当先一人,目露寒光,高高在上的看着眼前的马车和马匹,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狞笑,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就像待宰的羔羊。 “杀!”他清亮的发出了声音。 顷刻之间,黑衣骑士如同飞鸿般飞跃而起,利剑出鞘,例无虚发。 鲜血,染红了土黄色的陌道。 苏子浩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他抹了一把,惊慌的看着手中的鲜血,他挣扎着想要爬下马车,然后,下一秒,利剑穿心,人再也没了任何动作,冰凉的倒在了土黄的地上。 三尺白绫 芳华宫中,苏妃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里快一天了。 她的贴身婢女如意焦急的等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碗羹汤。 娘娘说了,除非她自己出来,不然不许任何人打扰。 “啪!”两个斑驳的龟壳落在了地上,苏婉看着那卦象,脸色惨白。 “不,怎么会?”她惊慌的捧起那龟壳,放在手心摇晃,再次闭目,摇晃了几下后,龟壳落地。 她瞪大了眼睛,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兄长是大凶、大凶……” 她没有得到苏子浩的消息,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悲伤的伏在地上,流云般的丝裙流淌了一地。 她愕然的瞪着幽黑的双眸,脸上白的透明,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兔死狐悲,兄长是大凶,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她很害怕,肩膀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突然,她幽黑的眼中放射出冷厉的光芒,自言自语的摇着头:“不,我不甘心,为何死的就该是我?” 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在抽屉里翻找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写着生辰八字的黄色布条。 她的眼珠快速的转动,紧紧的攥着这布条,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如意,急忙叫她进来。 如意看到主子这副惊惶失措的模样,几乎要吓坏了。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苏婉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陪着那白色的丝裙和惨白的脸色,浑然如同一个幽魂女鬼。(.好看的小说) “如意,你要替我报仇,你要替我报仇。” 她突然的话语,如意惊得手中的羹碗落到了地上,撒了一地。 “娘娘,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不明白……”她慌乱极了,“娘娘,什么报仇不报仇的?” “你是个实在丫头,倘若我死,你一定要帮我报仇。你会的,是不是,我知道你会的,你是我身边唯一相信的人啊!”苏婉急的快要哭起来,“你先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如意愣住,只知道说:“我答应,奴婢答应,什么都答应。” “如果我出事,你就将这个布条,还有这个金钗交给住在城东十里外的陈婆婆,告诉她我出事了。这里是出宫的腰牌。”苏婉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如意的手里。 如意错愕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完全不知所措。 “好丫头,你告诉我,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我……”如意愣愣的看着她。 苏婉赶紧回身,从梳妆台取出了一套玲珑剔透的宝石珠子和钗子塞到如意的手中,殷切道:“拿好。” “这个不用的,娘娘平时赏赐已经很多了。”如意想要推辞。 却听到这时候,宫门口一声长长的尖声高唱:“皇上口谕——,苏妃接旨——” 苏婉眼中的光芒攸然黯淡,她苦笑道:“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什么来了?如意并不知道,她只是按照苏婉的吩咐将东西收进了怀里。 来传旨的是小豆子,在小豆子的身边一个太监手中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豁然一卷白色的东西。 苏婉颤抖着跪下:“苏氏婉妃接旨。” “经圣上明察,苏氏婉妃勾结长兄苏子浩,趁宁妃省亲串通山匪意图谋害。如今诡计败露,苏子浩已正法,赐苏氏三尺白绫,自行了断。” 整宫的宫女太监听到这口谕,立时惊呆了。 唯有苏婉,她婉转的站了起来,娉婷的立在那里,长长的流纱群拖在身后,柔弱的样子让人不忍看。 小豆子别开了眼,叹了一口气道:“你自行结果了吧,杂家还要回去复命。” 苏婉取了那三尺白绫走向房梁,其他的人都吓得不敢动了,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宫主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转头,斜眼看了一眼如意,如意恰巧抬头,看到苏婉的样子,立即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哭道:“娘娘……” 苏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要记得本宫的话。” 如意哭道:“奴婢记得,一辈子都记得。” 苏婉微微弯起了唇角,清晰的说:“那就好。” 其他人并不明白两主仆间打的哑谜,也没有人会在意这几句话。 “砰……”彩漆圆凳被蹬倒,一身白裙的女子轻轻的摇晃,不要一会,便毙命了。 “走吧。”小豆子一甩拂尘,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他要回去复命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收拾。 这后宫之中这样的事,他碰到眼前的还是第一桩,心里不大好受,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 “娘娘……”如意放声嚎哭起来,扑了过去,“娘娘……” 她心痛极了,她终于明白娘娘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太监将苏婉的尸身放了下来,她虽然已经死了,可是脸色苍白,就好像活着的时候一样。 “娘娘……”如意大哭。 其他太监赶紧将她拉开,道:“娘娘去了,你别这样。” “娘娘,我会做到的,我一定会为你做到的……” “快别号了,你这是犯了宫里的大忌。”太监警告她,赶紧拿着一个帕子将她的嘴捂住。 这时,哭号声已经传入了一个人的耳里。 宁素正在后花园,这后花园距离芳华宫不过百来步的距离。 “发生什么事了?”宁素问身边的玉兰。 玉兰欲言又止,秋荷蹙起眉头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皇上说了,宁妃正在养身体,这些事情太过凶煞不要跟宁妃讲,免得冲着她。所以两个人都不敢讲。 听到那边芳华宫忙乱的声音,宁素便要过去看看,却被两个丫头一把扯住。 “娘娘别去……” “是的,千万别去……” “为何?有什么不能告知我的吗?”宁素微微有些恼火,“说,告诉本宫,玉兰你说!” “这个……娘娘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要是皇上问起的话。皇上不让咱们说的,咱们哪里敢不听皇上的话。那边芳华宫是处置了婉妃,据说在路上暗害娘娘的就是她的兄长苏子浩。” “是她?”宁素蹙起眉尖,难道是为了争宠? “呵,”她禁不住冷笑,真是,后宫争宠何时休,你争去我争来又有什么意思。 她本不应该同情婉妃,可是当她回头,不经意间看到远处两个太监抬着一个担架过去的时候,顿时觉得心头一震。 那白色的流云裙洁白无暇,仿若夏日盛开的栀子花,乌发垂下,如同青瀑,可以想像她活着的时候是多么动人的一个女子。 “哎呀,娘娘别看,不吉利的!”玉兰挡在了她的视线前面。 宁素觉得心里好似被堵住了一般,梗的慌,她问:“后宫到底有多少宫妃?” 玉兰答道:“少说也有百来个吧。” “呵。”宁素觉得很好笑,这百来个宫妃里头,有九成霂无觞恐怕连见都没见过。何况皇帝对于女人的兴趣有多少她心里可是很清楚的。 这么多女人,在后宫苦苦浪费青春,这就是这男尊女卑的时代造成的后果。 宁素想了想,看来她该干点什么了。只怕是,将来天下第一妒妃非她莫属了。 报仇 城郊的小路上,一个姑娘急促的向前走去。 天色渐渐的阴沉,她必须尽快找到那个位置。 来到一座木屋前,她疑惑的看了看,别人告诉她陈婆婆就住在这里。 她敲了门,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的老太婆。 “您是陈婆婆吗?” 婆婆点了点头。 “先让我进去!”如意赶紧道。 陈婆婆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便让如意进来了。 “姑娘你来做什么的?” 如意进了屋,看到屋里香烟缭绕,光线幽暗,在大堂上供奉着一个木雕的神像,那神像却很奇怪的样子,三头六臂也辨不出是什么菩萨。 乍看去,这间外表普通的木屋子里面倒是像一个小庙。 “我的主人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如意打开了自己的口袋,将一枚金钗、一个黄布条叫到老太婆的手里。 陈婆婆细细的看了看布条,又看了看金钗,只见金钗光芒夺目,是赤金做成的,分量很沉,上面镶嵌着红蓝宝石各十多枚,价值连城。 陈婆婆脸上露出了笑容,满意的点点头:“酬金还不错。你的主人出手很阔绰。” 看来这个陈婆婆未必认得自家娘娘,如意不敢多说,便道:“你可明白我主人的意思?”其他她都不明白。 陈婆婆笑道:“来我这里的人,都只为了一件事。” 如意惊奇问:“何事?” “报仇。”陈婆婆指着那黄色的布条说:“这便是仇人的生辰八字。” 原来是这样!如意豁然明白了。 她心里惴惴不安,可是一想起苏婉的死,她硬下了心肠,道:“你快点开始吧!” “你倒是心急。”陈婆婆看看窗外天色,道:“也罢,现在开始准备,到了子时便可以做法了。” ** 这晚的子时,霂无觞还没有睡觉。 他披着衣服正在批阅奏折,而宁素则睡在他身旁的床、上。 他回头看过去时,只见女子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她的记忆在太医的调理下在渐渐的恢复,他总算没那么担心了。 他打了个呵欠,合上了奏则,心道,最近破事也太多了,等他闲了一定要带着宁素出去走走。 突然间,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 “啊——” 霂无觞吓了一跳,回头,只见宁素抱着肚子,身子蜷缩成一团,苍白的脸上冒出了汗水。 “宁儿!”霂无觞赶紧过来,掀开了纱帐,“你怎么了?” “啊——”宁素瑟缩了一下,冷汗不住的从额头上冒出来,她紧紧闭着眼睛,仿佛进入梦魇一般,“痛……好痛……” “太医,快点叫太医!”霂无觞怒吼。 太医来了,牢牢的围了一圈,组成了一个太医会诊团。 “到底如何?为何会半夜突发急病?!”霂无觞气急败坏的喝道。 太医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说话!”霂无觞看不得他们这副样子。 太医总领颤颤巍巍的回答:“娘娘脉象正常,身体无恙。” “哈?!”霂无觞真是被他们给气笑了,此时宁素已经昏迷不醒了,入在梦中,却痛苦异常,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傻子也看得出她得了重病,这几个老混蛋居然说她无恙,正常? “是你们疯了还是朕疯了?宁儿这样子,你说她一切正常?难不成你还能让她站起来吃饭喝水顺便跳个舞?” 太医总领的胡子都开始颤抖了,跪在地上叩头道:“皇上,容臣说一句话。” “说!” “娘娘的确身体无恙,脉象正常,可是……这样子,分明是……中邪了。” “中邪?”霂无觞啼笑皆非,“我看你们才中邪呢!什么太医,简直是一群庸医!我看你们一个个给我滚回去,告老还乡算了!” 太医总领咽了一口唾沫,道:“凭借微臣多年的经验,娘娘的确是中邪了,这是巫术所致。” 此时,见他如此信誓旦旦,霂无觞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他牢牢握着宁素的手,道:“不管是什么毛病,你只需要告诉朕现在该怎么办?!” “这……这……”太医总领抹着额头的汗水,“除非是揪出那个施法的人,否则……很难办……” 施法的人?霂无觞一声令下:“整个皇宫进行全面的搜索,但凡有任何关于巫术的人还是物,通通都带到朕的跟前来!” “宁儿!”霂无觞焦虑的握着她的手,“你醒醒,醒醒……” 然而,宁素依然在梦魇中痛苦、挣扎,汗水浸湿了她全身的衣衫,看着她的痛苦,霂无觞心急如焚,他狠狠的一拳捶在床楞上,咬牙切齿:“倘若让朕找到那个害你的人,朕一定让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宁素……宁素……” 宁素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可是她睁不开眼,觉得全身上下都动不了。 “宁素,宁素……” 突然间,她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一阵飘渺,她看着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跟我们走吧,跟我们走吧……”两个粗壮的汉子向着她走过来,她惊讶的抬头看去,呀,一个牛头,一个马面!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她玄幻了吗?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几乎半透明的,她一晃,竟可以穿过自己的身体。 难道,她是要死了吗?!或者,她已经死了? 她惊骇异常,她才十九岁而已,成亲一年而已啊! 牛头马面的手里提着粗粗的铁链,说着就将铁链用力的向她套过来。 “不……我不去,我还不想死啊……” 说罢,她转身就跑,想要逃走。 “站住,你本就是一枚幽魂,如今你在天元朝已经活了十九年了,你还不知足吗?快点跟我们走……” “不要……我的生意还没做完,我答应过霂无觞,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牛头马面追了过来。 宁素大叫:“无觞——,无觞救我——” 牛头叫道:“你的阳寿已到,就是叫皇帝也救不了你!” 马面恼火:“这小妮子,居然还跑得挺快,快追!” “不要啊——”宁素大叫,“无觞,你去哪里了——,快来救我啊——” 推宫过血 “霂无觞——” 宁素大叫着,她到此时,才发现自己遇到危险第一个叫的就是霂无觞的名字,在她的眼里,他不仅仅是一个皇帝,更是她的夫君,是她值得依靠和信赖的人。 “哈哈……你跑不了了!”后面,牛头马面追了过来。 正在她慌乱的时候,陡然间,一道金光闪过,她骤然抬头,看到一条金龙快速的飞过来。 金龙过来,竟到了她的身边。 牛头马面一看,大惊失色:“怎么会是龙?这女子身上龙气大盛!” 因为金龙阻隔,让他们无法靠近。 只见那金龙一个摆尾,立即牛头马面被甩到了一边,纷纷倒地摔了个狗吃屎。等他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醒了!” 宁素醒来时,听到耳边的惊呼声。 “皇上!” 她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竟然是坐着的,而在自己的对面则坐着霂无觞,此时他脸色苍白,看到她醒来,顿时放了心,一下子歪着身子倒在了一边。 “无觞……”她急忙要过去,奈何身子软弱无力,看着自己的手上,刺痛难忍,低头看,是血,原来在她的手心划了几道血口。 她看到霂无觞的手里也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急忙过来诊断皇上的脉搏,叹气道:“幸好没事。真是兵行险招。” 看着宁妃娘娘满脸的疑惑,太医总领道:“娘娘方才中了邪,我们束手无策,后来微臣想起从前听说过的一偏方,那就是据说帝王之血可以辟邪,所以臣斗胆让陛下替娘娘推宫过血,没想到真的有效!” 推宫过血?宁素震惊了,她焦急的说:“那皇上呢?” “皇上只是此时失血,太累了才会这样,等微臣熬了补血的汤药给皇上服用,应该就无妨了。” 听到这话,宁素才松了一口气。(.好看的小说) 她依靠在他的身边,手轻轻的抚摩着他的脸,看着他疲倦的睡容,心里酸酸的涩涩,他是皇上,他是一国之君,怎么这么傻,为她冒这样的风险? 若是他有事,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前渐渐的被雾气弥漫,她陡然间觉得很心疼,这种心疼是这些日子都没有体会过的,也许,这就是爱吧。是他,唤醒了她心底曾经对他的深爱,这个男人,便是自己终身的依靠啊。 想到这,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甜甜的笑容。 看到宁妃和皇上都无恙,太医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赶紧去做自己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将汤药端上来。 在房间的外面,早已等着一群人,一个个都等着消息。 其中也包括九王爷霂子泠、阿丑和谢清羽。 当房门打开之际,谢清羽的眼睛已经看了进去,他提心吊胆、担心的不知所措,可是此时,那个女子却温暖的依偎在皇上的身边,她看到他脸上暖暖的笑意,这样的笑容是她从未给予过他的呀。 他的心深深的震动了一下。 “我可以去看看姐姐吗?”阿丑焦急的问。 “不行,九王妃稍安勿躁。皇上和皇妃现在都没事的。但是他们需要休息,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阿丑遗憾极了,但是听到说宁素没事,她一颗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霂子泠拉着她,眼含温柔,道:“别着急,你呀,就是性子太急,小心动了胎气。” 阿丑睨了他一眼,嘟着嘴说:“人家还是担心嘛,一刻没见到姐姐,我就一刻都放不下心来。” “你呀!”霂子泠按了按她的鼻子,“快要做娘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的照顾好你自己呀。”神情间的宠溺不言而喻。 谢清羽皱了皱眉头,别开了眼。听到太医零碎的议论之间,他才知道原来霂无觞冒着生命危险替宁素进行推宫过血,依靠天子的龙威这才驱除了她身上的邪术。 “呵!”谢清羽的肩膀垂了下来,无力的走了出去。 从前,他认为霂无觞只是一个霸道无情的男子,如今看来,他的万般温柔早已给了这样一个女子。一个帝王,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一般男子都未必对自己的妻子做得到的,他竟然做到了。 他还有什么好想的。 他冷笑的自嘲,人家夫妻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你在这里吃什么干醋? 他抬头看深黑的天幕,整个世界仿佛也变得落寞了,他叹息一声:“天大地大,却找不到我的心之所安处啊!” 五日之后,宁素和霂无觞的身体也渐渐的康复了。中邪之事,满宫里查遍,没有寻到任何踪迹,唯独从前伺候苏妃娘娘的宫女如意不见了。 这件事或许和如意有关,但是宁素并没有再刻意的追究下去。因为她现在在做一件事,要让这样的事情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宁馨宫中,宁素看着手里所写的旨意,她凝眉看了一遍,然后郑重的伸手取了凤印在上面用力的盖上。 但是,这个旨意上不但需要封印,还需要皇上的玉玺,否则是无法生效的。 这件事,非同等闲,虽然霂无觞宠她,但是她也不能保证他会同意这件事。 宁素换了衣服,对玉兰说:“本宫要去一趟乾坤宫。” “小主是要去找皇上吗?现在都掌灯了呢。” 宁素点点头。 玉兰觉得很奇怪,今日小主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神情如此郑重。 她跟着宁素一路到了乾坤宫,宫门口小豆子守着,正打着瞌睡呢。 等她到了跟前,小豆子才一个激灵的醒了:“哦,是小主啊。皇上在忙呢,小主自己进去吧。” 宁素在后宫有特权,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自由的进出乾坤宫。 进了御书房,里面静悄悄的。宁素让玉兰在外面守着。 她进去的时候,看到霂无觞趴在桌上睡着了,大约是前些时日因为她的事情太过费神,加上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所以精力不济导致的。 宁素到了他旁边,看到旁边有一个披风,拿起披风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 她没有惊扰他,而是轻柔的拨了拨他的乌发,他睡着时眼睫长长的捶着,露出立体感极强的侧面轮廓。 她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柔声道:“睡的真沉。” 她转眸,却看见御案上豁然放着一枚方形的玉印,玉印上卧着一只麒麟,四脚缠着金龙。 这是玉玺? 她拿起玉玺,果然没错,想到这里,她取出了自己手中拟出的旨意,犹豫了几秒,下了决心,用玉玺在旨意上盖了下去。 看到霂无觞快要醒了,她赶紧放下玉玺,将旨意藏到了自己的怀中。 “宁儿?”霂无觞抬起了头,迷糊的看着她,“朕睡着了?” 他举头望望窗外,天色都黑了。 “看来朕睡了挺久的。”他自嘲的说。 宁素温柔的看着他,说:“看你忙的都忘记吃饭了吧?我过来接你去吃饭。宁馨宫里已经准备好了你最爱的菜。” “好!”霂无觞站起了身,过来环着宁素的肩头,开心道:“走,朕想一定有宁儿煲的汤,朕最爱喝。” 宁素微微一笑:“你是皇上,你说有就有。” 霂无觞无赖的把脸凑过来:“吃饭之前有福利的,对不对?” 宁素无奈看着他:“外面守着人呢,叫人听见。” “那你就轻轻的,不叫别人听见好了。” 宁素脸上微红,踮起了脚尖,正打算在他脸上亲一下,谁知他突然转过脸,两人便嘴唇贴着嘴唇了。 霂无觞抱着她狠狠的亲了一下,促狭的捏着她的脸蛋,道:“宁儿越来越热情了,真是叫朕惊喜呢。” 宁素红了脸,微微嗔道:“哪有!你无赖而已!” 霂无觞哈哈一笑:“晚上,还有更无赖的呢。” 宁素扭过身子不理他,道:“你可是皇上,老是说些不正经的话。” 霂无觞从她身后伸手环着她的腰,低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对宁儿,朕就是正经不起来,怎么办?” “你呀……”宁素转身,手轻轻的捶在了他的胸口。 霂无觞突然想起什么,握着宁素的手,问:“你为何不打算让我继续察那个叫如意的宫女?只要查到她的老家,借着诛杀九族的借口,料想她不敢不现身。谁能忍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九族蒙难?” 宁素沉默了几秒,道:“其实,如意这么做,我猜得出她的用意。事情仍旧是因为苏婉而已。因为这件事,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让你杀人,你明白吗?你是皇上,就该恩泽天下,让天下人知道你的宽容胸襟,这样才能以德服人。因为我而损伤你的名誉,折损你的阴德,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霂无觞低头,乌黑的眸子陡然深沉,感动的说:“朕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好,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一个人这样对朕了。朕今日能拥有你,已经满足了,不再有其他的奢望。” 宁素笑了:“皇上的肉麻话宁素听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宁素这样做是为了皇上,他日宁素要是做了错事,皇上可一定要饶了宁素。” 霂无觞呵呵笑了起来:“别说饶恕的话,在朕的眼里,宁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听了,满足的笑了。接下来的事,不知道他会不会怨她呢,但是有了这句话,她便知足了。 第一妒妃 一道凤旨颁布下来,整个后宫轰然震动。(.) 一连数日,各宫的妃嫔全部被贬为宫女,送去掖廷,到现在掖廷宫已经被各宫来的宫妃塞得满满的。 这真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因为在贬了所有的宫妃之后,整个后宫,只有宁妃一人了! 这件事,不但震动了后宫,还震动了朝野,震惊了全国上下。 人们议论纷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后宫之中的,所以的宫妃都是出自官宦之家,同这些宫妃有联系的都是各路朝臣,文官武官,大官小官,官员们纷纷感到愤慨,强烈的谴责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是宁妃!”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人是宁妃!” “她想独霸后宫!” “真是天下第一妒妃!” “这个妒妇真是可怕啊!” 类似的议论和声音在群臣中涌动。 “废了她!” “我天元大朝,泱泱数百年,绝对不能容忍这样败坏纲常的宫妃!” “女祸啊!简直是祸水!亡国的征兆啊!” 反应最大的是礼部侍郎沈恒,他本就是专管礼仪的一个迂腐书生,如今遇到这样大的事情,简直觉得是男子的耻辱、国家的耻辱,皇上竟然能容忍一个专横霸道的女人扰乱后宫,简直是难以忍受。(.) 他连同几个阁老,包括吴阁老、陈阁老、徐阁老,联名百官上奏,弹劾宁素。 这件事真是闹大了! 此时,宁素正在宁馨宫中安静的临摹书法大家许曦的草书。 这件事爆出来,等于是扔出了一个超级炸弹,后果她可以想像。 “娘娘……”玉兰和秋荷慌张的跑了进来,“娘娘,你快收回你的凤旨吧,不得了了,几十名大臣联合弹劾娘娘,说要将娘娘废了,处以极刑。” 拿着毛笔的宁素缓缓抬起了头,微微一笑:“急什么?本宫不是还好端端坐在这里吗?” “可是……可是……听说众大臣群情激愤呢!都说……都说……” 宁素扬眉,懒懒问:“都说了些什么?” 玉兰不敢说。 秋荷不敢不顾的开口:“说娘娘是自古以来的第一祸水,史上第一妒后!” “呵!真是没创意!”宁素继续写字。 玉兰和秋荷急死了,可是娘娘怎么不动如山啊? “皇上怎么说?”宁素手下的草书没停,不经意的问。(.) “皇上,皇上什么都没说,只是黑着脸,不知道想什么。我们去向小豆子打听皇上的意思,小豆子说连他也揣测不出来。” “只要皇上不废我,那些人能奈我何?”宁素缓缓道。她这是在赌,赌的是她的命,赌的是她后半生的幸福和这后宫的安宁。 “可是众口铄金啊,娘娘!”玉兰焦急的说。 “众口铄金?”宁素停了笔,搁了下来,双眸望向了窗外,叹道,“是啊,众口铄金。” 霂无觞虽然高高在上,可是毕竟一口难敌悠悠众口,众口铄金啊。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杨贵妃的下场,她似乎看到,那棵大槐树下,金钗委地,伊人被素锦高高吊起,那摇晃的三寸金莲。 那时候,唐玄宗做了什么?不过失声痛哭而已。 她呢?她会比她的下场好一些吗? 她在等,等霂无觞来,他是恼?是怒?抑或是废了她? 宁素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闷,站起了身子,道:“玉兰,将本宫的披风拿来。” 玉兰拿了披风来,担心的问:“娘娘要去找皇上吗?” “不,本宫去看风景。” 玉藻池边,波光粼粼,偶尔,银色的鱼儿跃出了水面,形成一个银色的弧线。 她立在池边,冷冷的风吹着她的乌发,她今日并没有束发,乌黑的发丝垂下,彷如墨染的丝绦。 看着天边,夕阳将要西下,染得天边如火如荼。 “明天是个好天气。”她心想。 她在等人,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娘娘,天黑了就凉了,咱们还是回去吧。”玉兰劝道。 “你去替本宫拿点点心过来。”宁素吩咐,玉兰疑惑的接了吩咐,走开了。 玉藻池边,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来了?”那轻柔的话语似在轻叹。 “嗯。”霂无觞走到了她身边,伸手握着她的小手,嗔道:“怎么冻得这样凉?” “没有要问我的?”她转头看了一眼,他俊朗的脸容看着远方的红霞,头上的金光在夕阳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华。 “没有。”他应道。 “我偷用了你的玉玺。” 霂无觞微微蹙眉,道:“无妨。” 宁素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解散了你的后宫。” “亦是无妨。”他握紧了她的手。 “你宠坏了我,我便会胡作非为,成为红颜祸水。” 霂无觞笑了,扭头看着她:“朕胡作非为那么些年,倒也无人说朕是祸水。怎么宁儿做了一件胆子大的事,就成了祸水了?” 宁素也笑了:“我倒是一时忘了,皇上可是有暴君之名的。” 霂无觞将她揽了过来,拥在怀中。 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她向他的怀里挤了挤,嗅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龙涎香的气息,倍感安心。 “朕说过,宁儿做什么都是对的。你解散后宫,只是为了今后减少争端和人命。你将宫妃贬为宫女,只是因为她们未曾承恩,贬为宫女之后便可以放归家乡,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宁儿心地善良,从未做过错事。这点,朕深信。” 一席话,直说到宁素的心窝窝里去了。 “那大臣怎么办?” 霂无觞嗤之以鼻:“不过是些自私自利的家伙,他们何尝真的考虑过自己的女儿姐妹的幸福,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那沈恒呢?” “迂腐书生。” 宁素摇摇头:“若是皇上一味偏袒我,不给他们交代,他们恐怕会越闹越大,最后不可收拾呢。我倒是有个主意。” “哦?”霂无觞捏着宁素的鼻子,看着她狡黠的眼睛,“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把耳朵凑过来!” 宁素嬉笑着说了出来。 唇枪舌剑 宁妃要和朝臣代表见面?! 这个消息一出,大臣们又是惊讶又是疑惑。这位宁妃可是大名如雷贯耳,不过外臣不能和宫妃相见,这是规矩,因此虽然久闻宁妃大名,见过她的人却没几个。 这件事霂无觞允许,便让他们推举几个人和宁妃相见。 沈恒、吴阁老、陈阁老和徐阁老四个人蹦了出来,霂无觞看到这阵势,微微一笑,正是这几个家伙,没事瞎折腾。 他们被请进了乾坤宫,主位上坐着霂无觞,在他身旁的位子上,一道珠帘高高垂下,帘子后面就坐着最近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宁妃了! 沈恒和几个阁老站在那里,顿时有些发愣,对着这个女人该说些什么呢? 霂无觞发话了:“你们有什么话,便和宁妃说吧!”他坐在一边,权且当作一个旁观者,高高挂起。 想着能当面斥责这个国之祸水,几个人立即激动起来。虽然她有皇帝偏袒,可是有理不在声高,今儿,他们几个人就要让这个宁妃惭愧的在他们面前低头认错。 沈恒清了清嗓子,道:“宁妃娘娘,微臣想说的是,您做的这件事实在是不妥当。” “有何不妥?”帘子后响起珠玉般动人的声音。[.超多好看小说] 沈恒愣了一下,这个妒妃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嘛。他收拢了心神,道:“自天元朝开朝以来,那朝皇帝不是后宫三千,本朝皇上本来后宫人数已经不算多,可是如今娘娘撤了其他的妃子,只留了你自己一个,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有何说不过去?”宁妃道。 “这……”沈恒愤怒,这女子还真是大言不惭,“娘娘,帝王的尊严何存啊?哪有皇帝只有一个妃子的?” “帝王也是人,帝王钟情一个女子,就是没有尊严?卿家的言论未免太可笑。听闻卿家家中也只有一个妻子,那么卿家是不是也没有尊严?” 沈恒和几个阁老面面相觑,顿时觉得这个宁妃不但是个厚脸皮的,还是个做了细致的准备工作的。连他几个老婆都查清楚了? “这个……”沈恒挠头,“臣当然不能和陛下相比,臣是臣,帝王是帝王,一个妃子显得太过寒酸了吧?” 宁素在珠帘后冷笑:“是皇上太寒酸?还是沈侍郎太迂腐?自古以来,情之为物,生死相许。情有独钟从来都是被传为美谈,古语有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超多好看小说]真情挚爱在沈侍郎的眼里竟然变成了寒酸?滥情风流就变成了尊严?是你可笑还是皇上可笑?” “这……”沈恒脑门上出了汗,这个宁妃伶牙俐齿,一句话都不饶人。跟女人斗口,还真是吃亏。 他用眼睛瞅着几个阁老。 吴阁老说:“禀告娘娘,如今后宫空虚,娘娘可有为皇嗣着想?娘娘只想着自己霸占帝王宠爱,却不为皇嗣着想,是否太过自私自利?小的说,是自私,大的说,就是罔顾江山社稷,人人得而诛之。” “得而诛之?”宁素好笑,嗤道:“那么,请阁老告诉宁素,在宁素入宫之前,后宫状况如何?是否有女子怀孕承宠?” “这个……这个……”吴阁老热汗涔涔,“这没听说过。” “那就是了。皇上不喜欢女子由来已久,宁素身在后宫,自然比各位更加清楚皇上的习性。你等且问问皇上,是不是除了宁素,皇上并不打算碰后宫任何一个女子?” 吴阁老等人眼巴巴的望着霂无觞,巴望着他能说个“不”。 可是……然而……霂无觞点了点头。 吴阁老迅速耷拉着脑袋,犟嘴道:“可是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没有不喜欢的出现。就像宁妃,皇上现在喜欢,将来或许就不喜欢……” 他话没说完,霂无觞一阵冷冷的眼刀飞过来,厉声呵斥:“真是越老越没规矩了,朕是那种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人吗?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混蛋,挑拨帝妃关系,其心可诛!” 吴阁老吓得一哆嗦,立即闭着嘴巴不敢说话了,拿眼睛瞅其他人。 沈恒大着胆子道:“那如果娘娘将来没有所出,岂不是误了天元的江山社稷,娘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皇上着想,将来社稷后继无人,娘娘说该怎么办?” 宁素沉默了一秒,道:“且不说本宫是不是真的没有孩子,本宫身体健康,有孩子是早晚的事情。若是将来真的没有皇子,本宫自然会为皇上找到合适的女子。这个,无需你们担心。” “何必等将来?现在娘娘就撤销了那道凤旨不就好了?”沈恒步步紧跟。 “哼!”宁素冷笑,“你们这些男子,从来都只为自己的功名利禄考虑,你们为那后宫中几百名闺秀考虑过吗?日日困在深宫,不能见家人朋友,不能行差踏错,日日眼望着皇上驾临,可是那只是空虚的奢望。这样的日子,若是让沈侍郎来试试,你觉得如何?” 沈恒一听,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你们这些男子何时想过,或许这些女子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她们需要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而不是陷入这样无望的等待之中。青春年华,不过短短十年,就在这样无止境的等待之中逝去,你们于心何忍?” 这一番话,沈恒和其他几个阁老埋着头,没话说了。 “可是,等到了二十五出去时,也已经老了呀。”沈恒半天吭出了几声。 “那就是了。本宫打算让皇上借着正月十五大赦天下,届时后宫多余的宫女都可以回家。” 沈恒和几个阁老对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娘娘想的周到,臣等惭愧。” 几个人灰溜溜的退了出来。 宁素坐在珠帘后,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跟这些腐儒对阵,还真是费口舌。 霂无觞看向她,脸上露出了笑意,道:“宁儿口舌如刀剑啊,将这些家伙全都打的片甲不留。” 宁素嘿嘿一笑:“这叫做有理走遍天下!” 霂无觞让人撤了珠帘,过来抚着她的头发,看了她半晌,叹道:“卿卿不身为男子,当真是可惜了呀!” 琉璃璀璨 正月十五,大赦天下。 宫中被贬的宫妃纷纷被放回了家,就连多余的宫女也被送回了故乡,还给了银子归家嫁人。 一时间,几天前才闹得沸沸扬扬的“天下一妒妃”立即转了风向,变成了皇上娘娘恩德被泽天下。 宫妃们本就是京城的贵女,如今归来,虽然她们的老爹老大的不高兴,但是她们的母亲却是大大的开心。 正是一年元宵团圆之夜,顿时,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喜贺团圆,称赞宁妃娘娘的恩典。甚至有的家庭供奉了宁妃娘娘的在生牌位,早晚三炷香虔诚供奉。 听闻宁妃元宵佳节在宫中大设宴席,款待京中的贵妇贵女,但凡得到请帖的纷纷引以为荣,打扮的花枝招展纷纷去赴宴。 宴席设在御花园中,此时圆月高悬,花园之中到处扎着彩灯,挂着晶莹玲珑的走马灯,热热闹闹的气氛,还请了京里头最好的戏班子、杂耍班子来表演,过节的氛围浓厚。 此时,宁馨宫中,来了一位客人。 宁素换了一件华丽的宫装出来,发髻高高盘起,插着璀璨夺目的九凤金步摇,锦裙迤逦如流云曳第,行动之时步摇轻颤,闪着夺目光华,果然是第一宠妃,贵气逼人。 谢清羽抬起头来,看到她,顿时觉得几乎不能直视。这样的宁素太过璀璨,让他几乎认不出她是当初那个伺候他的粉衣小丫鬟,也绝想不到她曾经还是那个市侩的店掌柜。 真是世事变化,犹如浮云,变幻无常。 谢清羽之所以能来,全凭着他自己争取来的,上次他提供了山匪的幕后主使,得到了这个机会。否则以霂无觞的个性绝无可能让他见宁素。 在谢清羽的旁边守着小豆子,他是被霂无觞指派来专门监视谢清羽的,绝对不能让他和宁素的距离太近。 “东西带了吗?”宁素笑问,她很高兴看到这位老朋友。 “带来了。”谢清羽指着手中的一个匣子,他打开来,“这是我挑选的最好的珠串。” 宁素看了看匣子里,是用最圆润剔透的琉璃珠子打造的一副首饰。 她拿起了那对耳环,这琉璃珠有鸽子蛋大小,里面粉金、银蓝相间,配着碧玺小葫芦和黄金花瓣制成的耳环精美无比,让人看的挪不开眼。 又看了其他几样,包括一串手链,一串项链,简直是巧夺天工。 “太美了!”宁素惊叹,“我想一定会惊艳全场的。” 谢清羽看着她,目不转睛的,他和她见面的机会不多,他几乎不想挪开眼睛。 “这一套是我亲自打造的,送给你。” 宁素抬眼,看到他眼中的深情,也看到他眼底的无奈和伤痛。 “谢谢。”她垂下了眼,“我想我们的琉璃一定会卖的很好的。别忘了我的分成哦。” “三成,我记得的。”他低声道,无端的觉得感伤,他和她,如今只剩下这个纽带了。 御花园中,已经是宾朋满座。 “娘娘来了!” 一声惊呼,引得人群骚动。 贵妇贵女们纷纷站了起来,探头望向御花园小路上的宁素。 在两个宫女的拥簇下,她仿佛神妃仙子一般出现在众贵妇人的视线里。 “哇!”贵妇们纷纷惊叹,“好美,好贵气!” 月光和灯光的映衬下,宁素身上所戴的琉璃首饰反射出夺目的光华,璀璨耀眼,让人看的眼睛都挪不动了。尤其是那些贵妇,她们本就爱极了各种美丽的首饰,如今看到宁素所佩戴的,都震惊了。 是什么首饰?竟然能闪成这样?美成这样?! 宁素到了,不过是简单的寒暄一下,就开始上菜,并开始表演。 可是众女的视线依旧没有从皇妃的首饰上移开。 宁素知道,她要的效果答到了。 隔了几日后,她收到了谢清羽的来信,心中写道:“琉璃已脱销。我欲前往秦州,再寻货物。” 宁素想了想,回复道:“我想在秦州开发建立一个琉璃炉,专炼琉璃,我会让薛婷和沈清帮你的忙。” 很快,她收到了谢清羽的回信:“开建琉璃炉,我很赞同。既然决定,我即刻便前往秦州,琉璃炉成之时,所得五成归你。” 宁素当然明白这是谢清羽的好意,她并没有推辞。反正谢清羽都那么有钱了,他也不在乎这两成,不拿白不拿。 “成交。有任何事,我给予全力支持。沈清和薛婷交给你,希望你能善加利用,让她们成为得力的助手。” 再过两天,收到谢清羽的信件时,已经是他从秦州写来的了。信中提到在秦州建立琉璃炉所遇到的各种问题。 有时候宁素会提供一些参考意见,有时候让他自己去摸索。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琉璃炉的事情进展很快。 宁素为了这件事,常常会去书阁查找资料。此时,后宫平平静静,她觉得安心多了。 在书阁里有类似《天工开物》这样的宫廷书籍,别处没有的,对她有很大的帮助。每每有所得,她都会写信给谢清羽。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不乐意了。 霂无觞进来的时候,发现宁素又在写信。 他的脸立即绷了起来。 他偷偷的走了过来,没想到宁素正在聚精会神的抄写《天工开物》上的片段给谢清羽,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霂无觞在她的身后站了一会儿,发现她打开的抽屉里是厚厚的一摞信,他当然知道这些日子她在明明暗暗的忙着她的琉璃生意,收信的人自然是他那个很不讨人喜欢的堂弟谢清羽了。 “一摞信?”霂无觞突然吭声,“宁儿都从来没写过这么多信给我!”他愤愤不平,伸手去她抽屉里摸信。 “乖,我正在忙呢,别捣乱。”宁素顺手拍了他的手一下。 霂无觞讪讪的收回了手,在她的身边转悠了好一会,谁知道她当他透明的,完全不予理会。 他蹙起浓浓的墨眉,他不高兴了,她居然也没有感受到他的怒气。 他很想用别的女人来教训宁素,但是想起来后宫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了,教训个p啊。 “宁儿!”他真的恼了,抽了她手中的毛笔,“我看,你比朕都还要忙碌呢!天天忙着给那个姓谢的写信!朕都没吃饭,你不知道么?” “啊?”宁素顿时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看着霂无觞,只见他脸色臭的不得了。 赶紧过来拉着他的手,哄着他:“我不是也没吃吗?走,咱们吃饭去。” 这时,霂无觞的脸色才稍稍和缓,拉着她的手,问:“今儿吃什么?”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宁素笑道,其实她也不知道今天御厨房准备了什么。 霂无觞眼珠一转,道:“不如,咱们出宫去吃吧?” “啊?”宁素一愣,“也好,只是皇上的安全……” “没有只是,走!” 霂无觞拉着她,两人很快换了衣衫,两个人都是男子服饰,风、流俊俏,犹如两个翩翩佳公子。 宁素没想到霂无觞也有闷的无聊的时候,两个人出宫自然不能让人知道。发现他们身份的侍卫霂无觞一律让他们禁言,绝对不能声张。有了皇帝的吩咐,那些侍卫也不敢多嘴。 天气渐暖,大街上的树上都冒出了新鲜的嫩芽。 天气挺好,阳光普照,虽然乍冷还寒,不过和风怡人,出行正好。 两个人在大街上出名的天香楼吃了饭,外面的饭菜果然不同于宫廷之中的,霂无觞吃的很满意。 出了酒楼,霂无觞游心未减,他拉着宁素一起乘马去了郊外。 碧草青青才露头,早春的桃花却已经红成了一片云霞。 “果然还是宫外好啊!”霂无觞由衷的赞道。 宁素看着他微微笑了。 然而,这一片美景之下,却出现扎眼的画面,只见一群衣不蔽体的流民驮着破包袱,携老带幼望着京城方向而来。 霂无觞愣住了,他觉得很刺眼,心里看着很不舒服。繁华盛世的京城,怎么会出现一群这样的人?那些大臣们整天跟他讲繁华盛世、繁华盛世,他偶然出一次宫就碰着这些人,这是哪门子的繁华盛世? 那些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经过他们的骏马旁边时,突然,一个小女孩“咚”的一声倒在了他的马蹄边。 霂无觞措手不及,赶紧勒住缰绳。 “嘶——”一声马鸣,马儿被那女孩惊动,马蹄一踏,顿时踏在了女孩的身上,瞬间就见了血色。 霂无觞大惊失色,翻身下马,一掌将马匹推到了一边,赶紧跪下抱起那个女孩。 “大夫——,快找大夫——”他大叫。 “杀人啦!杀人啦!贵人杀人啦!”那些流民纷纷涌过来,他们本来就穷困已极,见到这富贵的公子想着过来勒索钱财,可是看到霂无觞,他霸气外露,冷冷一瞥,竟镇的他们一时间不敢过来了。 宁素看到状况不好,赶紧下马,她过来握住女孩的手把脉。 霂无觞顿时想起来,她不就是个大夫吗?自己真是惊的糊涂了。 “怎么样?”霂无觞急促的问。 “要赶紧送进城里的医馆,否则就晚了。”宁素看了霂无觞一眼,道:“你先去,我随后就来。在天香楼旁边就有一个大医馆,进去后赶紧让大夫替女孩止血。” 霂无觞急忙点头,顾不得许多,抱着女孩飞身上马,宁素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她回头,看着那哀嚎的流民,心中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怀中仅有的银子抛洒出去,只见那些流民一拥而上,立即打的头破血流。 她惊住了,她放眼望去,在这批流民的身后,竟还有人涌过来。 这么多的流民,一旦进入京城,岂不是京城大乱?想想都觉得可怕! 思思 当宁素赶到的时候,小女孩已经被包扎好,安静的躺在医馆的靠椅上,霂无觞拧着眉半跪在她的跟前,用一截被子将她盖着。[.超多好看小说] 因为他的马蹄错伤了这孩子,他感到很愧疚。 女孩子面黄肌瘦,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可怜的额头上包扎着白纱布,躺在椅子上奄奄一息。 “我们走的太快,恐怕她的家人找不到她了吧。”宁素说。 “没事,回头问这孩子,定能查出人来。看那些流民是往京城来的,应该能找到。”霂无觞担心的看着这个女孩子。 因为伤痛,女孩子睡的并不安宁,低低的嚷着:“痛……痛……娘,我痛……” 似乎在梦魇中,女孩子伸出枯瘦如柴的五指,在空中虚抓着,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 “娘,我痛……” 她无助的低低嚷着,满头的汗珠。 宁素摇了摇头,这女孩如此的瘦弱,怕是挨饿受冻而来的。这样的天气,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破麻衣,刚刚才够蔽体,哪里能够御寒。 一只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女孩抓住了那只手,顿觉得温暖,虽然是在睡梦中,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弯起,绽放出一抹安心的笑意。 宁素惊讶的看着霂无觞,他竟然握着这个女孩子的手?! 可是她转念一想,她只是一个孩子,她和一个孩子家计较什么呢?不过……在天元朝,十四岁的女孩就能嫁人了。 她赶紧撵走脑海中的这个念头,无觞是君主,这不过是个流民,她想到哪里去了? 此时,他们身在医馆后面的病房里,大夫已经到前头去看病去了,除了这个女孩,只有他们两个人。 霂无觞微微蹙眉,站了起来,道:“出来吧。” 宁素诧异,回头一看,只见医馆的院子里,大树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一个人。 那人转了出来,竟是她认得的。 是飞星?原来他回来以后便担任了霂无觞身边的暗卫。 “娘娘。”飞星看到宁素,恭敬的行礼。 宁素点了点头。 霂无觞脸色严肃,吩咐道:“去派人查探那些流民,看他们到了哪里?有消息随时向朕回报。” “是。”飞星得了命令,只见身形一闪,瞬间不见了踪影。 “啊——”病房内一声惊叫,霂无觞一惊,立即快步走了进去。 是那个女孩?宁素急忙跟着进去了。 女孩睁开眼,懵懂的望着四周,陌生极了,她害怕的望着眼前的两位贵公子,缩成了一团。 “你们是谁?我在哪里?” “你别动,你受了伤。这里是医馆。”霂无觞安慰她。 女孩可怜兮兮的睁着大眼睛,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便要从靠椅上爬起来。 “你要去哪里?” 看她要出去,霂无觞急忙问。 “我……我也不知道……我要同大伙在一起,我饿了,好饿好饿,我要去弄点馒头来吃。” “如果你要吃馒头,便不用出去了。这里就有。”宁素指着桌上的肉包子还有点心。 女孩子一看,登时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般的大,也许是饿的久了,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宁素很淡然,因为她是平民出身,见到此情此景,不以为奇。而霂无觞则不同,他是富贵窝里长大的,看到她如饿狼一般的模样,顿时震惊了。 他走了过去,倒了一杯茶水给那小姑娘,道:“别急,慢慢吃。” 小女孩抬头,看到这样俊美一个男子在自己跟前,禁不住低下了头。 “你家人在哪里?也在方才的流民里头吗?你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带你去寻找你的家人。”霂无觞半蹲在她的身前,关心的问。 宁素看着他二人,觉得有些惊讶,她从未见过霂无觞如此关心一个人,除了自己之外,他几乎没有多少关心的人。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耐心和关切。 也许怜悯之心人皆有之,只是未触动那人的伤心处罢了。 小女孩听到他问,满口的馒头顿时噎住,好容易吐了出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没有兄弟姐妹,我只有一个人……哇哇……他们都被大水淹死了,我亲眼看着我娘落进了水里,她为了救我,将我顶了出来,可是她却死了,她死了,呜啊……哇哇……” 霂无觞凝视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在她的身上,仿佛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影子。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当他的娘亲死的时候,他并任何人都痛苦、都无助,可是并没有一个人帮助他。 想到当初孩童时所受到的痛苦,霂无觞的眼里渐渐弥漫了水气。他既然遇到了,便不能坐视不管。 “宁儿,我们将这孩子带回宫去吧?”霂无觞看着宁素。 宁素倒吸了一口气,她并不是不同情这个孩子,但是带回宫? 看着霂无觞恳切的看着她,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她能如何?只好点了点头。 她能说什么?难道责备一个帝王的怜悯心吗?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许自己真的是因为爱情变得太小气了吧。她自嘲的笑了笑,看了那女孩子一眼,她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霂无觞已经温柔的问这个女孩名字了。 “我叫思思。”女孩懵懂的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 “呵,好名字。”他笑道。 “你能走吗?” “能!”思思孩子气的跳了下来,“你看,我壮的像头牛一样呢。”说着,她挥舞着手臂,然而…… “嘶……”她痛的倒吸了一口气,她的背上也有伤,牵动了伤口,痛的她龇牙咧嘴。 “别逞能!让叔叔来帮你。”说着,他抱起这个小姑娘大步往外走去,她那么轻那么小,他抱着好像一个小包袱一样。 “宁儿,愣着做什么?!”霂无觞走了过去,回头看她,露出了笑容,“走啊!” “好。”宁素答应着,微笑回应他,只是嘴角的那抹笑容终是有些勉强。 钱多多 “哇!”到了皇宫,思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她跳了下来,到处摸。[.超多好看小说] “呀!这地面是玉做的吗?”她一会去摸摸地,一会又用牙齿去啃着柱子,“哦哟,这里是黄金做的耶!”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舞足蹈:“我到了天上啦!我到了神仙住的地方啦!” 她一番天真烂漫的言语惹得众宫女和太监都窃笑。 霂无觞的脸上也浮出了少有的笑容,道:“错了。这地面是汉白玉的,是一种石头。至于这柱子,不是纯金的,是鎏金的。” 思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思考了几秒,诧异道:“原来牛也可以做成金子吗?” 旁边的人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霂无觞摇摇头,道:“小豆子,你让人替思思洗洗干净,让太医给她换换草药,记得别弄痛她了。” “是。”小豆子得令,并同秀兰姑姑一起去拾掇这个小姑娘了。只是小豆子觉得奇怪,怎么出去一趟就带回来这样一个人物呢?看宁妃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啊。 有时候男人的觉察力远远没有太监那么敏锐,何况霂无觞这个帝王? 听说外面有人候着,霂无觞转头望去,是飞星的身影。 他上了宝座,并将宁素接到身边坐下。 飞星进来行了礼,报告道:“禀告皇上娘娘,那些流民并没有进城来,都被城卫堵在了西南城门外。” 霂无觞疑惑的问:“你是说城卫不许他们进城?那岂不是会起冲突?” “皇上猜测的没错,的确起了冲突。流民人数众多,想进京乞讨,但是京城本就人口繁多,倘若他们进来,京城便会大乱,所以城卫严防死守,不准一个流民进来。” 宁素担心的问:“是否存在流民饿死冻死的?” “的确有的,娘娘。” 霂无觞的脸色立即暗了下来,他和宁素对看了一眼,看着下面恼道:“这样大的事情,竟没有一个人报上来!当朕是死的吗?!天天谈繁华盛世!日日谈繁华盛世!朕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给了朕一个什么样的繁华盛世!天元京城的大门口,冻死的、饿死的,官家看着不管,百姓会怎么说!到时候,还不是骂他们的皇帝是一个昏君!” 飞星见霂无觞动怒,吓得一动不敢动。 “陛下,”宁素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事已至此,至少先要安顿那些流民才好。” 宁素问飞星:“流民现在有多少?因何原因导致?查清楚没有?” “禀娘娘。据微臣看,这流民现在大约有千余人,似乎还有在增加的势头。臣打听了一下,是因为南方水患造成的,大批百姓流离失所,涌向了京城。” 霂无觞和宁素同时为这个数字惊了一下。 流民,水患…… 不断增加的人数…… 霂无觞挥了挥手,飞星下去了。 他抚额,有些头疼,道:“现在国库并不丰盛,安置流民,发放救济,治理水患,都需要很多的银子啊。” 宁素也蹙起了秀眉,看来这回真是遇到大麻烦了,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安置千余流民,光吃饭穿衣一日就需要千余两,十日就需要一万两,何况流民在不断的增加。如果有冻死饿死病重受伤的,更要额外的许多银子。没有三万两,这安置恐怕是空谈啊。”宁素粗粗算了一个账。 “三万两?”霂无觞愣了一下,看着她,“朕前几个月赦免了好几个困难省份的赋税,又有一大笔银子用在建立义学和医馆,如今朕穷的恐怕是这三万两银子都有问题了。” 他看了看宫中的黄金装饰,若是将这些黄金拿去卖也许能卖些钱,可是若是让人知道他这帝王的颜面可往哪里搁? 宁素禁不住笑了:“皇上真是够穷的,比宁素还穷呢。” 霂无觞又愣了一下,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跟我来。” 宁素拉着霂无觞出了乾坤宫,到了宁馨宫里,进了房间,屏退了宫女,来到一幅山水画前,按了画下一个开关。 那画“嗖”的弹开,露出了里面的暗格。 霂无觞很惊讶,连他都不知道宁素在这里还有个柜子呢。 暗格里放着一个紫檀木的匣子,她小心翼翼的捧了出来,搁在桌子上。 打开了匣子,里面又搁着一个小匣子。当宁素拿起那个小匣子的时候,一阵璀璨的光华散发出来,原来在小匣子的下面是满满的黄金元宝。这可不像皇宫里头的那些金子无法兑钱的,这可是天元朝的硬通货。 霂无觞吞了一口唾沫,看着匣子底下层层叠叠的金元宝,硬是忍住了就要出口的那一声惊叹。 这时,宁素又打开了小匣子,里面是满匣子厚厚的银票。 宁素拿了一小叠递给他,道:“皇上看一看。” 霂无觞一看,每一张都是一千两的大额银票,整整三十张。 “三万两?”这震惊就好像突然从天上掉个神仙在眼前一样,“三万两?” 他再次重复。 “是,三万两。”宁素点头,指着匣子里说,“这里还有七万两。” 霂无觞当真是无语了,弄了半天这小丫头竟然比他帝王的国库还要富有。 “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宁素狡黠一笑:“皇上,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霂无觞顿时想了起来:“琉璃?” 他震惊了:“琉璃竟然可以赚这么多钱吗?” 宁素微微一笑:“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我第一次从秦州带来的琉璃意外,谢清羽在秦州又派人运了两回琉璃到京城销售,我令沈清和薛婷帮他在京城安排销售,都已经售空。琉璃生意,我有三成,总共得银十万两。至于这些黄金,则是当初我在谢记布行做掌柜时,顺便参了股,从番南寄过来的银票兑换的。” “谢清羽!”霂无觞恼怒,“这个奸商!” 宁素笑了,他这是羡慕嫉妒恨了。 “你现在总该知道,谢清羽是多有钱了吧?若是国库不够用,咱们到时候找他借来用也是一样的。”宁素玩笑道。 霂无觞冷冷的哼了一声,恨恨的想着,这个奸商!赚尽了天元的钱,总有叫你吐出来的一天。 这时身在秦州琉璃炉边的谢清羽,无端的觉得背心一凉。 “嘶……”他猛的回头,身后并无一人,他怎么觉着有人在算计他呢。 前狼后虎 找谢清羽借钱,宁素当然是开玩笑的,虽然他真的很有钱,不过她自己现在也不穷,就说这剩下的黄金和七万两白银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何况,一旦琉璃炉建立成功,那里就是五成的利润会源源不断的滚入她的腰包。钱的问题,现在不是她担心的重点。 “皇上打算如何赈灾?”宁素问。 “自然是开放施粥蓬,建立临时住所,发放衣物,支助那些流民。让他们不会冻着饿着,渡过这段时间,等水患平息,再让他们返乡。”霂无觞回答,历代都是这样做的,他自然也会这样做。 宁素却不以为然的笑了。 霂无觞疑惑了:“难道这件事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吗?” “皇上试想想,倘若你伸手便可以拿到吃的,拿到穿的,有住的地方,甚至比原来所得到的更好,而不花费一分力气,你觉得当水患退去之时,你还会舍得离开吗?” 霂无觞想了想,摇了摇头,却道:“但是历朝都是如此。” 宁素笑道:“虽然历朝如此,但是我们并不一定要跟历朝皇帝一样啊。若是按照我的意思,开始赞助一下,然后让他们干活去。” “干活?这么多的人,如何能够干活?” “皇上忘了吗?现在正在修建的皇陵不是需要大量的人手吗?而且,京城的城墙都已经旧了,听说护城河因为年久失修,河底都被淤泥堵住了,皇上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大量招人,付给合理的待遇,那么这些人就可以凭借劳力养活自己。一来,京城的工程得以完成,二来朝廷不需要花费大量银子救济,三来可以给他们以尊严。” 霂无觞愣了片刻,这主意在他的脑海中转了一圈,他禁不住失声赞叹道:“好!真是一个一举三得的好主意!朕立即就去颁布旨意!” 他抱着宁素,叹道:“卿卿真是天才呀!帮朕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不过……”他有点羞涩,“那钱,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你了。” 宁素笑道:“那就打个欠条吧。” “呃……”霂无觞身子一僵,低头看着她:“宁儿你还真是商人本色!” “那皇上打算赖账?” 霂无觞的脸黑了黑,道:“好吧,打欠条就打欠条。”他心里想,要是欠的多了,就是卖了他恐怕也还不起那么多的银子。 宁素哈哈一笑,拉着他的手,哄着他说:“我开玩笑的,皇上怎么当真了?咱们是一家人嘛,宁儿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就是宁儿的钱,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 听到她说这话,霂无觞顿时松了一口气,一把抱着她,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这才是朕的好姑娘嘛!” 看着外面天色渐晚,已经有太监过来问晚膳了。 霂无觞今日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心里很开心,拉着宁素一起去御花园吃饭。 饭局就摆在西冷轩中,那附近的桃花开的正盛,在夕阳下看桃花,闻着沁人心脾的桃花香,最惬意不过。 到了西冷轩中,饭食已经备下,轩两边都有帘子,挡住风,只有一面敞开,视野甚好,正好可以看到远处大片如云的桃花。 “皇上,尝尝天香楼的翠玉肘子,那日看皇上爱吃,我便让人去天香楼买了一份回来。” “你也吃。”霂无觞夹了一块也给宁素。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清脆的笑声,声音恍如银铃,光听到这声音便让人心胸顿时畅快起来。 一个穿着粉红色孺裙的少女出现在桃花林中,她欢乐的笑着,小巧玲珑的身子虽然单薄消瘦,穿着宽松的孺裙别有一番味道。 她挥舞着宽大的广袖,快乐的在林中旋转着身子,仿佛置身于极乐之境一般。 “是谁在那里?”玉兰高声道。打扰皇上和娘娘吃饭,那可是有罪的。 这时候,听到秀兰姑姑回了一声:“奴婢带着思思来给皇上和娘娘请安的。” 说着,她急忙拉住了自己高兴的不得了的思思,低低吩咐:“在皇上和娘娘面前,不得无状喧哗!” 思思愣了一下,她被姑姑拉到了皇帝跟前。 “行礼,跟我方才教给你的那样。”秀兰姑姑焦急的小声叮嘱。 可是思思却愣愣的看着她,完全不会的样子。 思思? 她是思思? 宁素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十三四岁,稚气未脱,却是豆蔻年华,娉婷俏丽。 方才或许是太脏了,看不出她的模样,只看到一双异常大的眼睛。如今洗去了污垢,便露出了一张秀丽的脸庞,一双小鹿似的大眼睛无辜的眨着,脸上被淡淡的敷了粉,遮去了因为饥饿造成的暗黄。 纤细的身子,尤其是那蜂腰,盈盈不及一握,看着令人怜惜。穿上这孺裙,正好弥补了她身材的瘦弱,反而显得多了几分飘然的仙气。 “行礼啊。”秀兰姑姑越发的焦急,她教人这么多年,还没遇到如此不懂规矩的。 “不必了。”霂无觞笑道,“思思就不必了,这宫中的规矩如此死板,她如何能习惯。不需要拿其他的规矩来要求她,她想如何都可以。” 秀兰姑姑惊讶的看了皇帝一眼,似乎,在这皇宫之中,除了宁妃娘娘,这个思思是第一个享受这种特殊待遇的人。皇上对这丫头还真是特殊啊。 “真的吗?”思思开心极了,“这里的桃花好漂亮。你是皇帝?我可以叫你皇帝哥哥吗?” “皇帝哥哥?”霂无觞一愣,看着她天真烂漫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想着,如果他的妹妹没有死,或许就有她这么大了呢。 “好啊。”他不由自主的答应道。 秀兰姑姑一听,吃了一惊,劝道:“皇上可要三思,倘若思思这样叫了,那么她的身份便是公主了。” 霂无觞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何必那么较真,或许真有那么一日也说不定。” 思思哪里管的了公主不公主的,她不在乎,在这皇宫里,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皇帝哥哥这样护着她,她比什么都开心。 “呀!那边好像有小桃子呢!”思思的眼睛突然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一棵桃树。 霂无觞好笑的说:“怎么会呢?还早的很。” “真的有哦!”思思招呼着,“皇帝哥哥,快来看看!过来呀!” 在思思的招呼下,霂无觞不由自主的离了饭席,向着思思那边走过去。 宁素叹了一口气,独自坐在饭桌上,放下了筷子。 玉兰蹙起了眉头,回头问宁素:“皇上这是吃还是不吃啊?” “吃什么?”宁素冷冷道,“饭菜都冷了。” 她抬头吩咐:“将饭菜都撤了吧,回头若是皇上饿了,便令人将炖汤给他送过去。” 玉兰望着远去的两个人,担心的看着宁素:“娘娘现在打算去哪?” “去哪儿?”宁素嗤笑,“难道陪着他们兄妹两个去看桃子么?自然是回宫!” “哦。”玉兰心虚的应了一声,赶紧去扶着宁素。 她回头,竟看到那两个人在桃林深处不见了影子,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才去了狼又来了虎,这后宫的日子真是不平静啊。 他要的自由 霂无觞回头时,并没有看到宁素的影子,就连饭菜也撤掉了。他料想到宁素肯定生气了。 思思果然好眼神,真的摘到了一个极小极小的桃子,正乐呵呵的握在手里把玩呢。 霂无觞吩咐秀兰姑姑:“你负责将她看好,所有吃的用的都按照她的意思来。” “是。”秀兰姑姑拂了一礼。 霂无觞拔腿正要离开,却听到思思在后面叫道:“皇帝哥哥,你不陪我玩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眼中带着浓浓的依赖和眷恋。看到她这样子,他的心顿时软了一截。但是宁儿生气了,他得哄哄她才是。 他吩咐秀兰:“你先教给她识字,后面再读点书。仔细着,过些日子朕要考察的。”又回头对思思说:“你乖乖的跟着姑姑学字,不许胡闹,听到没有?” 思思看他真的要走,不情愿的撅起嘴巴,“哦”了一声。 可是她又不情愿的问:“那皇帝哥哥到底什么时候陪我玩啊?” “等你学会写你的名字时,便过来找朕。”说罢,飘然而去。 思思远远的看着他,一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视野里,眼中散发出恋恋不舍的神色。 秀兰看在眼里,不由得为宁素担心,那么些危险困难都过来了,如今好容易清肃了后宫,没想到又多了一个小丫头。 她是敬重宁素的,她当宫女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像她那样聪敏能干又识大体的女子。她瞅了瞅思思,可惜宁素入宫以来一直没有孩子,而且男人总是喜欢新鲜的、年轻的,即便是皇上,恐怕也不例外吧。 宁素这时候已经坐在宁馨宫的书桌前,手里握着毛笔,看着谢清羽写来的信,想着该怎么回信给他。 她突然想写最近宫里头发生的事情,想写宫里进来一个小丫头,霂无觞对她很好很好。 可是提笔,却顿住了。 她自嘲的笑了,她是怎么了,这样的宫闱秘事如何对外面的人说?尽管谢清羽是她的朋友,却一样不能讲啊。 抛开了这个念头,她下笔写道:“得知琉璃炉已经建成,我很高兴。第一批琉璃试生产的时候,务必将珠子寄来我看。秦州覃伯精通琉璃抛光,务必让人去寻他。我建议将我们的琉璃工坊出来的产品取一个牌子,你拟好以后告诉我。” 写罢,她将墨迹吹干,用信封折好,封上火漆,信封上写着“清羽亲启”的字样。随手竟它放在了桌面上。 这时候,霂无觞进来了。 “宁儿,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霂无觞笑着进来,知道她生气,准备拿好话哄她。 宁素淡淡道:“某人一看到思思便将宁儿朵儿的全抛到脑后去了,我何必腆着脸跟去,若是扫了某人的兴致,那岂不是罪过?” 她起了身,正打算从房门出去。 “欸?”霂无觞伸手拦住她,“好大的醋味?” “皇上不知方才的菜里头有醋拌黄瓜么?怕是因为某个人走神了吧?”宁素推开了他的手,径自往外走去。 宁素出了书房,一直往卧室那边走去。 霂无觞一路跟了过去。 这丫头,倔起来可真是不好哄。 玉兰和秋荷看着霂无觞一路跟过来,赶紧低着头走开了。 到了房间,宁素“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将霂无觞关在了门外,谁知那人早已将一只脚梗在门口。 “啊呀!宁儿,你打到我的脚了!” “哼!”宁素冷笑,听他那矫情的声音就知道是假的。 霂无觞一把推开了房门,将门在身后关上。 “朕都不计较你和谢清羽写信了,你何必同朕计较思思的事情呢?” 宁素恼了:“皇上该知道宁素是在经商,所得的都是为了国为了家,否则,宁素要那些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做什么?” “朕只当思思妹妹,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难道朕在你的心里真的还不及那个谢清羽么?” “你……”宁素回头看着他,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说话。” 霂无觞冷笑:“是不想说,还是说不清楚?欲诉还休么?” 宁素的心口剧烈的起伏,她同他经历生死,没想到到如今他还这样猜忌她,她觉得心有些凉。 “天色晚了,臣妾要休息了,皇上请自便。” 说罢,她转身往里靠到了床、上。 看着她冰凉凉的背影,霂无觞也恼了:“没想到朕让你解散了整个后宫,到如今你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不能容忍?朕曾经想立你为后,为后者,须胸襟广阔、泽被天下。你就是这样胸襟广阔的么?难道真的是朕看错了你了么?” 一席话,彷如刀子般扎进了她的心口,但是她僵直了背影,没有回头。 随即,便听到“砰”的一声响,霂无觞甩袖离开了。 憋了许久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 是她小气么?难道那个女孩子眼里的痴恋他看不见么?渴望成为他的女人,围绕在他的身边,难道这都是她的错觉吗? 好,他竟然说她心胸狭窄,是因为她不能容忍他有第二个女人吗? 第二个女人……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手心,尖尖的指甲抠进肉里,让她觉得一阵阵刺痛。 没错,这是天元,他是皇帝,难道他不能有第二个女人吗? “呵!”她翻过身来,仰面躺在了床、上,看着粉色的帐顶,自嘲的笑了,泪水从眼角滑下,他终于开始为了一个女子对她说狠话了,只是她再也想不到竟然是那样的一个女子。 或许,真的是她束缚他太紧。 好,从今往后,她给他想要的自由。 “娘娘,你没事吧?”玉兰在外面细声细气的问。 “我能有什么事。你们自去休息吧。”宁素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忍住哽噎的声音说道。 玉兰在外面听着,觉得那声音有点怪怪的,不过娘娘既然不愿意说话,她也不敢烦她。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发生如此剧烈的争吵了。 她摇了摇头,向外面走去。 爆炸事件 “皇上,娘娘出宫去了。”小豆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霂无觞的表情。 正在批奏折的霂无觞毛笔微微顿了一下,眉头微蹙,料到宁素是在和他赌气,道:“让她去!” “是。”小豆子有些担心,“那娘娘的安全?” “她身边还有什么人?” “还有九王妃跟九王爷。” “那就不必理会。” 他料到宁素今天傍晚就该回来,这个女子未免太任性了些,先晾着让她自己好好想想,知道知道悔改。 小豆子满脸疑惑的离开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白操心了。 西城门边,宁素一袭素色青衣立在城门边,洗去铅华,淡扫峨眉,她仿佛又回到了进宫前的模样。 身边的马车里,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那女子脸庞圆润,锦衣华服,红润的脸色一看便是婚姻幸福,被滋润着的女子,此时,她的手搁在旁边男子的膝盖上,那男子一袭绣金边白色锦衣,额束玉带正是风华无双的九王爷霂子泠。 宁素回头时,看到阿丑轻轻的抚摸着微凸的肚子,霂子泠关心的看着她,道:“说了我陪娘娘出来就好,你非要出来,才前几天吹风就出了疹子,如今怀着孩子也不注意一下。” 阿丑低声说:“你没瞧见姐姐心情不好吗?做姐妹的哪能只顾着自己舒服呢。” 霂子泠握着她的手:“说不过你,来先披上一件披风,出来活动一下也好。” 霂子泠细心的替阿丑披上了衣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阿丑到了宁素的身边,问:“姐姐,你在看什么?” 方才的一切早已入了宁素的眼里耳里,说实话,她心里不是滋味。同时成婚,同是嫁给帝王家的人,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阿丑。 阿丑自从嫁给霂子泠,万事无须操心,子泠对她百依百顺,日子过得如同蜜里调油。可她呢? 她叹了一口气,生死杀伐、九死一生,虽然每次都能劫后余生,每次都能反败为胜,可是她在生死关头、鬼门关前晃了多少次了。她从来都不喜欢杀人,可是宫中依然见血,她从来都不愿意算计,可是她已经变得城府深沉。她从来都只愿意过简单的生活,可是她的生活早已离简单很遥远。她从来都只希望和夫君享受小幸福,做一个受尽宠爱的小女人,可是如今猜忌和隔膜竟让他们渐行渐远。 齐大非偶,果然如当初她担心的那样。 她从来未觉得霂无觞对不起她或者做得不对,但是他们仍旧到了今天的这种地步。为什么? 难道,这也是为什么她看到天真无邪的思思就觉得很不舒服,难道她妒忌她那样的天真单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那样的女子了么? 因为身在复杂的宫廷,所以霂无觞看到那样无忧无虑的思思才觉得开心吗? 她甩甩脑袋,不想想这些,她出来是为了散心,不是为了烦心的。 “姐姐,你在看什么?”阿丑发现她在发呆,又问了一句。 宁素恍然惊醒,看到眼前的阿丑,笑道:“你看见那些人没有?”她指着在西门护城河口搬运石块的工人。 “看到啦。”阿丑不觉得那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他们现在身体健康、精神也奋发,而就在几天前,他们面黄肌瘦几乎奄奄一息,流离失所没有归依,差点由流民变成暴民,使得京城大乱。” 阿丑登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真的啊?这么大的危机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呢。姐姐好厉害!” 在一旁的霂子泠笑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这个计策是娘娘出的,娘娘还拿出了三万两银子用来赈灾呢。” 霂子泠说这话时,满眼的敬意:“这些行为,真是让我们这些男子汉都觉得惭愧啊。” “真的啊?”阿丑越发的惊讶,激动的对宁素说:“姐姐,你下次有什么计划可一定要和我说,我也帮帮你的忙。” 宁素和霂子泠都笑了。 霂子泠宠溺的揉了揉阿丑的头发,道:“你呀,就替本王我省省心吧,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阿丑不情愿的撅嘴,惹得霂子泠又是一笑。 这情景,不就是她曾经所期望的吗? 阿丑想了想,问:“姐姐你帮了皇上这么大的忙,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我没有。” 宁素想掩饰,但是阿丑是了解她的,哪里能装得过去。阿丑拉着宁素到一边说:“男人嘛,总是爱面子的,姐姐有时候不要太出头,有些事情让他们去解决就好了。还省得费心思呢。否则,女人太过聪明也会成为男子忌惮的理由。” 宁素知道她是好意,但是倘若霂无觞真的有那样的心思,也未免太让她失望了。 “对了,楚玉现在如何?”宁素问起。 “他倒也没事,真是来信说又黑了,我只着急他什么时候能娶个媳妇回家,他若是再不回来,老的没姑娘愿意嫁给他了哟。” 宁素笑了:“你放心,明年你让老九跟皇上说说,必定能将他调回京城,到时候选个名门闺秀,成亲自然不是问题。他若不愿意,让皇上赐亲就便了。” “哈!”阿丑拍手,“赐亲?真是个好注意呢!” 流民处理的事情执行的很好,一如她所预想的一样。 她看完了打算回宫,可是这个时候却碰到了一个熟人。 “素素——” 沈清大叫一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仔细看了又看,真的是素素欸。 “素素,她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真的是你啊!”接着她又想起她的身份,赶紧放开了她的手。 “娘娘……”她改口了。 “无须。”宁素温和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些时日不见沈清,她变得更加干练也更加自信了,看来谢清羽将她调教的不错。 “我正要去秦州呢,婷儿在这边负责琉璃的生意,我得去秦州帮忙主公。” “帮忙?”宁素疑惑,“谢清羽那边不顺利吗?我听他说,琉璃炉就要建成了。” 沈清听到她的话异常的惊讶,道:“娘娘你竟不知道?琉璃炉发生了爆炸,主公受了重伤了。” “什么?!”宁素的心头猛的一震,他怎么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要瞒着她? “我约的马车来了,我该走了。”沈清说着就要离开,“改天我回来的时候一定去拜访娘娘。” “等等……” 看着奔驰而来的马车,宁素立即道:“我同你一起去!” “姐姐——”阿丑大叫,“你这就走了?皇上那边怎么办?” “我不放心,得去看看。”宁素道,说着同沈清一起走向了街道对面的马车。 “怎么办?子泠,姐姐就这么走了,要是遇到什么歹人怎么办?” 看着爱妻焦急的样子,霂子泠安慰道:“放心,我命我的暗卫跟着她,一定保她无虞。” 说罢,口中哨响,他伸手向宁素的方向一指,阿丑只看到几个黑影晃过,就好像天空苍鹰飞过落在头顶上的影子,知道暗卫出动了,这才稍稍放心。 可是转念一想,又发愁了,姐姐去看谢清羽,皇上知道吗? 乾坤宫中,此时飞星已经将宁素的踪迹报告给了霂无觞。 听罢报道,霂无觞愣了一下,他的眼眸先是幽深随即越发的清冷,越来越冷。 飞星看到他那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说她得到消息立即就走?” “是。” “好,很好,非常好。”他站了起来,负手背身立在了御案前,叹道:“真是朕的好皇妃啊!” 飞星自然知道皇帝是在说反话,从前皇上说反话的时候,接下来就是要杀人了。如今……皇妃,你自求多福罢。 经过了深入犬戎那一段,飞星的心里是向着宁素的,他冒着风险问了一句:“是否紧跟皇妃,保障她的安全?” 霂无觞沉默了几秒,冷声道:“无须。朕到要看看,那个谢清羽到底保得了保不了她!” 飞星震惊的抬起了头,不保护皇妃的安全?皇上这是…… “宁儿,这一次,你太叫朕失望了!”说罢,他拂袖,不管那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径直往里间去了。 马车一路车程很快,昼夜兼程,不过三天时间就进入了秦州境内。宁素搞不清楚为何琉璃炉竟会发生爆炸,也不知道谢清羽现在伤势如何,心里禁不住担心。 没有了雷傲天,谢记的商行陆续进入了秦州,她一路上已经看到了好几家。 “咯!那边就是!”沈清指着一个幽巷处的大宅。 一如他曾经在番南的宅子,这座宅子也是闹中取静,典雅幽深。 到了秦州谢府门口的时候,两个人下了车子,正好碰见谢总管从里面出来。 抬头,他看到一张曾经熟悉的脸。 “宁……宁素?”他诧异的跌破眼睛了,他没有做梦吧?她不是皇妃吗?怎么会出现在秦州的街巷里? “宁妃娘娘……”他正要行礼,宁素一把扶住他,道:“出了皇宫,我便不是妃子。他现在如何了?” 谢总管一听,脸上黯然,摇了摇头。 (看不到任何留言和评论,都更文无动力了,某作的心拔凉拔凉的,人气还真是低迷的愁死人啊) 血以血偿 打开门,房间里静悄悄的,桌子边的案几上,香鼎中几道袅袅的白烟徐徐升起,氤氲着淡淡的檀香味。 一个婢女伺候在他的床侧,宁素走了过去,问:“情况如何?” 婢女见她是谢总管领过来的人,不敢隐瞒,摇摇头说:“这两日总是昏迷,就连药也没喝多少,每次昏迷便常常梦魇,好似醒不来的样子。” 宁素听罢,紧紧的蹙起了峨眉,看向床、上的人,果然脸色灰青,紧紧的闭着双眼,眼皮似在轻动,额上是细密的汗珠,如在梦魇中一样。他伤得较重的是手臂,已经被白布裹得如同木乃伊一般。 “大夫怎么说?”宁素问。 “大夫并没有什么良方,不过是开点治伤的药,对主公此时的情景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让开,我来看看。” 宁素当然知道,在秦州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好医师,那也是好的有限。 她坐下,拿起他未受伤的右手,细细诊脉,气血皆虚,若是再不清醒,恐怕就麻烦了。她诊得,尤其是心脉十分的紊乱,脉象很奇怪。 看到他的样子,宁素心中难受,如果不是为了琉璃炉,如果不是自己极力促成,他必定不会受此劫难。倘若他要是真的因此送了性命,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火……火……”床、上的人开始挣扎,无形之中伸手虚空的抓向空中,他是梦魇了。 宁素突然猛的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握着,谢清羽闭着眼,摇着头,握着那手,却渐渐的安静了,虽然仍然呢喃了几句“火……火……”,却渐渐的平静下来。 “清羽?”宁素喊他的名字,“你醒醒,清羽?” 一连呼唤了数十声,谢清羽渐渐的睁开了眼睛,他迷蒙的望着眼前的人:“素素?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素素……” “是我!”宁素急切的说,“我亲自来看你了。(.)” “不,你……骗我……”他话才说完,竟又昏迷了过去。 宁素揉了揉眉间,觉得头疼,他这到底是什么病?这样的病况真是少见。从他梦中的梦魇来看,是因为这次的爆炸事件激发了内心深处童年时对大火的恐惧。 她叹了口气,他在童年时一场大火烧断了腿,受了十年折磨,如今身体并没有受很大的伤害,反而是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宁素要了纸笔,开了一个方子,补气血为基础,在此基础上加入了镇定宁神的药物,滋养心脉,希望他能尽快从梦魇中醒来。 “带我去琉璃工坊去看看。” 据她所知,琉璃制造的工序当中,并没有任何能够引起爆炸的东西,谢清羽做事一向认真,如何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琉璃工坊,建在秦州郊外,琉璃的烧制工艺是谢清羽在不断的实验中,参考她的建议,总结得来的。 此时,工坊已经停止了运作,到处了散乱的石块,门前一片惨淡的景象。 “这里就是当时出事的地方。”谢总管说。 宁素抬头看,这是一个大的炉子,里面黑洞洞的,已经熄灭了火,如同一个怪兽的黑洞,仿佛进去就能将人吞噬一般。 宁素抬腿要进去。 谢总管大叫一声:“小心,那里面可是发生过爆炸的!” “没有关系。”走进了炉内,她细细的看着里面的情况,到处都是爆炸的残骸和石块。这里发生爆炸以后有人查看过,但是大都害怕危险,不敢细查就出来了,没有一个像宁素这样检查得如此仔细的。 “咦?”这气味有点奇怪,她嗅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是硫磺?” 仔细寻找了硫磺的来源,宁素捡起一点黄色的粉末,带着一点硝石的味道。这个时代并没有炸药,但是硫磺和硝石却是造成炸药的必备材料。[] 宁素敏锐的感觉得到,这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外事故。 当退出琉璃炉时,突然觉得脚底被一个东西梗住,低头看,只见灰土之间有东西形状特别,她捡了起来。 出了琉璃炉,谢福看到她若有所思,好奇的问:“莫非姑娘有什么发现?” “你告诉我,在整个琉璃坊建成的过程中,谢公子有没有跟人结怨?”宁素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谢福想了想,道:“这件事很多都是我处理的,结怨倒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宁素迅速追问。 “只是秦州的龙记拒绝了我们的供货,而且带着几个铜器行一同抵制我们。后来我们就不再向他们收琉璃石块,而是自己挖掘炼制了。” “你是说龙记?”宁素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她知道龙记,那是一个见钱眼开的铜行,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以谢总管的高明,怎么可能没有调查他们背后的势力?” “是东方家的人。” “东方家?”宁素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新兴的商业集团,号称东方世家,虽然历史不长,但是以最快的速度崛起,他们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是效率却很高,所以发展很快。据我所知,东方家的人似乎已经盯上了琉璃生意,有意插一手。之前他们那边曾经有人来谈过合作的事情,但是都被公子拒绝了。” “东方?”宁素眯起了眼睛,问:“他们是不是源自西方异族?” 谢福吃了一惊:“姑娘怎么知道的?” “你看看这是什么?”宁素递给他一样东西,在他的手心里,是一枚女子的耳坠,那竟是一枚琉璃制成的,在琉璃珠的中央,有一个三足鸟,好似图腾一般。 “这是什么?”谢福惊讶不已,手中东西虽然灰黑一片面目全非,但是擦去灰土仔细的看,辨认的出来图案,“这琉璃……” “琉璃本就盛产于西方,当初宫廷中最开始所得的琉璃就是西域贡品。这三足鸟我曾经在那些琉璃中见过,在那些贡品中,也有极大的一部分刻着这个三足鸟。西域人以太阳为图腾,而三足鸟所象征的就是太阳,所以我推断,这一次暗害谢公子的就是那些西域人,也就是你所说的东方世家的人。” “岂有此理!”谢福顿时大怒,“外邦竖子,安敢如此?!” 他简直是气愤极了,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立即找人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真当我们谢记是好欺负的吗?”谢福因为谢清羽的病情已经是担心极了,如今知道了罪魁祸首,恨不得喝其血食用其肉。想当初他们是如何起家的?会怕这些人么?大不了来个黑吃黑! “慢着。”宁素伸手拦住了他,冷笑一声,“血债血偿,我们付出的汗水就要用他的血汗来偿还。你无须冲动,打听一下,东方家的行程,我自有办法让他们跪下来求我。” ** 回到谢府,宁素看来看清羽,他吃了药以后稍微睡得好一些,她诊了他的脉,确实好一些。 宁素稍稍安心,让谢福严加防卫。 当她洗漱完毕时,沈清已经受谢福所托送来了她想要的东西。 东方世家现在的东家据说是东方家的独子东方铭,好像他还有一个姐姐。 “明天就有行动?”宁素仔细看着手中的报告,“后天在留仙居和客户有个饭局?东方铭?就从他下手!” 四周无人,宁素到了房间外的院子里,对着半空低喝一声:“出来吧!” 几道黑影闪过,眨眼功夫,在她的跟前立即多了四个黑衣人,半跪在她的面前。 “参见娘娘!”四人整齐划一的道。 宁素心中一喜,她到达秦州的时候,就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她,只是她不知道他们是老九的人还是皇帝的人。 “你们是谁派过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道:“微臣金戈,是九王爷旗下龙甲卫。” 宁素得知了,心里却暗暗一沉,原来是老九的人。 “也罢。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第二天的中午,东方世家的主子东方铭正在招待客户,谁知道他去解手,半天都没有回来。他的手下和客户一起到茅房去找他,谁知竟发现他被脱光了高高倒吊在茅房顶上。 “公子!”下人惊叫,赶紧将东方铭从房顶上解救下来。 “公子背后?”下人惊呆了。 “什么?”东方铭懵然不知,他喝得醉醺醺的,方才只觉得浑身痛,谁知道醒来居然在臭不可闻的茅房。 那客户是个秦州大商户,姓游,游商人抬头往他光溜溜的后背一看,只见在他的背后血淋淋的画着一只三脚的鸟,那鸟张着嘴,一双利眼仿佛生生的瞪着他,仿佛从地狱里出来的血色幽魂,吓得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 “邪物,邪物……你们这些邪教异端,一定惹怒了你们的邪神……我我不和你做生意,与其跟你们这帮异端邪徒,我还是和谢记做生意吧……” 说罢,那游商人一溜烟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满手的脏污,立即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这时,从留仙居的侧巷走出来两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真是女扮男装的宁素和沈清。 宁素冷冷看着那连滚带爬滚出去的商人,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等着吧,这还是第一回合,我说过,我们所付出的血汗必定要你十倍偿还!” “对了,谢总管说,那个东方铭最怕什么?” “是蝎子。”沈清说。 宁素淡淡的摇着扇子,道:”好,咱们继续。好玩的还在后头。” 守着你 东方铭被人臭烘烘的抬回了家,经过游姓商人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他们东方世家的头衔上立即多了“惹怒邪神”四个字。 然而,东方铭的噩运并没有就此结束。 这日,东方铭去秦州最有名的花楼玩乐,他在芙蓉阁点了最有名的花魁头牌芙蓉,当天夜晚,当两人都喝了一点酒,有了上次的惨痛经历,他让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守在门口。 然而,第二天早晨…… “啊——”一声惨叫拔空而起,两个侍卫一惊,立即推门进去,只见花魁芙蓉捂着自己的脑袋脸容扭曲。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此时,老鸨已经赶来,她到抽了一口气,她芙蓉楼的头牌居然变成了大秃头?!在她的头顶豁然又是血字画成的三足鸟,恐怖极了。 “血鸟?!东方公子呢?”侍卫大惊失色,上前抓住芙蓉急促的问。 “那……那……啊!”又是一声惊叫,芙蓉已经眼皮一翻向后倒去。 侍卫转头一看,只见他们的公子挠着鸡窝似的头发从内室走了出来,然而,惊人的是,他的头发、肩头、还有靴子上爬满了蝎子,让人毛骨悚然。 “公子,别动……”东方铭似是刚刚醒来,迷糊的揉揉眼睛,突然,他发现一样东西从他头顶落下来。 “蝎……蝎子……”他歇斯底里的尖叫了一声,然后“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本来不袭击蝎子,那些蝎子没打算蜇他,他一倒下,压到了背后的蝎子…… “嗷嗷嗷……”惨叫三声,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侍卫这时才反应过来:“快,救公子!快救公子!” 东方府中,一个身着红衣到美貌女子猛的推开了东方府的大门。 “大小姐?”管事惊讶极了。 眼前的女子,一系火红的长裙,金色的流苏环绕了腰带一圈,带着浓浓的异国风情。这女子长得美艳照人,眼带碧蓝,身材火辣,果然是让人一见难忘的稀有美人。东方家的子女是天元和西域的混血,所以既有天元人的雅致,又有西域人的狂野。 “阿铭呢?”东方娅劈头就问。她的手扶着腰间,那里别着一条金灿灿的腰带。 “在……在里面呢。”管家急忙说。 东方娅脚下生风,飞快的进了屋子,直奔弟弟所住的地方而去。 “阿铭!” 她到了弟弟的床前,紧紧握着他的手,焦急的呼喊:“阿铭,阿铭!你醒醒,姐姐来看你了!” 然而,东方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惨白,眼皮子都不曾翻一个。 东方娅心如刀绞,大怒:“本小姐让你们好好都照顾少爷,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的吗?侍卫呢?少爷出事的时候侍卫都死了吗?” 东方娅转身,怒目看着低头垂眼的管事。 大小姐的威严在东方家甚至胜过少爷,管事哆哆嗦嗦的说:“都……都传说是我们东方家惹怒了邪神……” “废话!”东方娅一个耳光甩过来,甩的管事歪到一边,“什么邪神?三足鸟是我族图腾,怎么可能是邪神?只有那些不明真相的天元人才会相信这种鬼话!根本就是有人在搞鬼,说,到底查到没有?” 管事害怕的说:“没……没有……对方是高手中的高手,倘若是人为,简直是神出鬼没,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东方娅扬了扬手,烦躁的说:“先管不了那么多,治好弟弟再说。遍请名医,一定要治好阿铭!” 谢府中。 宁素已经从金戈的口里得到了所需的一切消息。 “哼!”她冷笑,“我还以为这个东方铭多厉害,不过是第二个回合就趴下了。” 金戈道:“听说他们遍请名医,但是都治疗不好东方铭的病。” 宁素道:“他中了蝎毒,受了惊吓,呵,这一惊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好的。”想起来,他的症状倒是和谢清羽有些类似。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尝尝痛苦。 “金戈,你再替我做一件事,哼,很快,他们就会跪着来求我的。” 金戈离开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天色已晚,连续过了好几天,谢清羽陆陆续续醒来过几次,但是情况并不见明显好转。她有些焦虑。 突然,宁素脑中一道灵光闪现,立即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了一身衣服。 当她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在谢清羽的门口,谢福碰见了她,当他看到她时,恍然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之前,那好像是宁素第一次进番南谢府的情景,扎着双环发髻,穿着粉色衣裙,谁会想到她和公子的关系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宁素对他点点头,进了屋里。 迷迷糊糊中,谢清羽又醒过来,这一次,他愣了一下,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一个粉衣小丫鬟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那丫鬟的模样看着很眼熟。 “素素……”干涸的声音响起,宁素突然惊醒抬起了头,一双清明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 “素素……”真的是她?谢清羽不知道自己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他多少次午夜梦回,梦见那个粉衣的小丫鬟又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一定是又做梦了,可是这一次做梦,他却不想醒过来。 “素素,真的是你吗?” 他伸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然而那手是温热的。 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没有做梦?你真的回来了?” 他本来就瘦,如今生病更是活活的瘦了一大圈,眼睛显得越发的大而幽深,黑的如同墨染的夜色。 “是,我回来了,我又回来伺候你了。”宁素肯定的回答他。 “好……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心激动的剧烈的震荡起来。 “你别睡,先喝了汤药好不好?”宁素端来了药,好容易他醒着,便要快点让他把药喝下去。 “好。”他显得很乖巧,并没有从前那般冷漠和防备,反而像个孩子似的,一边喝药还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既然知道这不是在做梦,他更加不愿意睡去,一旦睡去,或许眼前这个真实的素素又会离开。 喝完了药,宁素放心多了。 “你休息,天色晚了。”宁素要走,可是谢清羽却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不放她离开。 “不行,我不能睡。”他异常倔强的说。他如此清醒是第一次,可是若是因为清醒而熬夜,他的身体恐怕也无法承受。 “可是……我累了。”宁素无奈的说。 “那你在这里睡,我看着你,我不累,我已经睡得够了,真的不想再睡了。” 宁素知道他现在处在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醒来之后自己做过什么都不会记得,所以现在的言语一反他清冷的个性。 他从来都不会说软话,即便难过也决不说出口。他只是看着她离开,却不知道何时竟已经如此情根深种。 宁素伏在床边,假装睡着了,她知道谢清羽一直在看着她。 然而,现在她的心里是难过的,因为她知道是她错了。本以为可以和他朋友相称,原来,这才是对他最大对残忍。或许,霂无觞说没错,她所做对,已经够让人误会了。 她抬起头,看到他灼灼的目光并未因为时间而有任何的削减。她心里知道了,这一次以后,或许该结束了。 “素素,你好好睡,我守着你呢。”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头,温柔的说。 “恩。”宁素低头,闭眼,这一次,她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 谢清羽起床了,精神抖擞,虽然手臂着实还有些痛,他开心极了,因为不管他相不相信,素素回来了。 “素素——”他大喊她的名字,昨晚她明明睡在自己的床边的呀。他在那里还发现了她头上的花儿。 看着手中的花儿,他嘴角忍不住的笑意,看到谢福时,急忙问:“看到素素没?她回来了!”他很想装出清高到样子,只是这一次他真的装不出来,实在是太高兴了。 “她回来了。”谢福勉强回复他的话,露出极为怪异的笑容。 “她人呢?” 谢福的眼睛看向他的身后。 谢清羽立即转身,然而,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没有穿粉色的衣服,也没有梳着婢女的双环发髻,而是着了一件华丽的素锦,斜插着一柄九凤金钗,这钗子他曾经在宫里见她戴过。 “你骗我?”他漂亮的眼眸眯起,泛出清冷的神色。 他又变成了她曾经认识的谢清羽。 “是,但是为了你好。”宁素平静的说。 “你明知道我生平最恨人骗我!”那声音从他嗓中发出,仿似冷的透骨。 宁素微微苦笑:“我知道。” “好,宁素,”他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扭头,哼道,”你很好,将本公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她静静的立在那里,没有回答。他也并没有要她回答,在他的心里那答案早已经有了。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径自入了房间。 谢福摇了摇头,他在一旁看着真难受。多么登对的一对啊,偏偏造化弄人,害得公子如此凄凉,哎! 拦轿 “有人送信过来,是给宁大夫的。”沈清带进来一封信,递给宁素说:“那送信的人只说是给宁大夫的,然后一溜烟的就跑了。我想着咱们这里就只有姑娘一个人姓宁,便顺便带了进来。” 来了! 宁素了然一笑,打开她手中的信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落款,正是东方世家的章印。书信里无非写的是想请宁素去替东方铭看病,说了一个不错的价码。 宁素扫了一眼,“嘶”的一声将信撕成两半,扔在了一边。 沈清惊讶的问:“姑娘这是?” “放心,那人自然还会再找来。” 第二天,宁素又收到一封信,里面写着一个更高的价码,如果只是一个名医,看到那钱就该偷笑了。 宁素微微一笑,又撕了那封信。她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对沈清说:“我已经跟谢总管提了重开琉璃坊的事情,他说了可以,今日咱们再去琉璃坊一回。” “好的。”沈清答应着,收拾了东西跟着宁素一起出门。 谁知,到了门口正碰着谢清羽。 宁素淡然的看着他,他的左手依旧包扎着,不过这不是大伤,伤筋动骨一百天,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便会痊愈。 这一次,似乎他已经想通了,并没有生气,而是说:“走吧。” 门口,谢清羽的马车就停在那里,看来今日谢清羽是打算和她一起去工坊看看。 上了马车,偌大的马车可以坐下不下六个人,此时坐着四个人却没有做声。空气仿佛凝滞一般,让人有些不自在。 突然间,马车猛的刹车,宁素的身子往前一倾,谢清羽急忙一手将她扶住。 “怎么回事?”谢总管问了一声,只听见车夫道:“有人拦车呢。” 掀开了车帘子,宁素往外一看,只见路中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上一个美艳的女子,柳眉倒竖,生气的坐在马上。 “我找姓宁的!闲杂的人给本小姐散开!” 东方世家的大小姐?宁素起身下车,谢清羽拉住了她:“这件事不需你出面。” 宁素摇摇头,拉开他的手:“我自有打算。” 东方娅见一个秀雅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她身着素锦,仿佛一阵拂面的清风,让人看着舒服。然而那眼眸深如古潭,散发出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你就是那个大夫!”东方娅手拿着金色的长鞭指着她:“你这个坑蒙拐骗的蒙古大夫,好不识抬举!本小姐三番两次派人送信去请你,你竟敢不闻不问?也不问问我们东方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今天,你若是不去,我便将你绑过去!” “东方世家?”宁素冷哼一声,“姑娘说的就是那个惹怒邪神,从西域来的暴发户吗?听说他们在西域坑蒙拐骗混不下去来,才溜到我天元来。原来姑娘就是来自那个东方家啊?真是可喜可贺,不知道你们的邪神下一步会怎么惩罚你们呢,难道说东方公子卧病不起就是邪神的报复?” 在一边围观的人群不明真相,但是却道听途说过这些东方家的事情,如今听宁素一讲,顿时恍然大悟“哟,原来是这样啊!” “我昨儿还打算往东方家的店子买东西呢,看来以后是不能去了。这些外邦人不干不净的,谁能保证买的东西是干净的?” 东方娅听到这些议论顿时怒火中烧,眼前这个女子竟是个煽风点火的高手! “你不要胡说八大道!简直是血口喷人!” 宁素又道:“你既然听说我是名医,就当有请名医的样子。你们是如何对谢记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若是想让我医好东方铭,可以,除非姑娘负荆请罪,否则……哼,没得谈!” “你!”东方娅气极,一方面担心弟弟的病情,一方面又恨这女子诋毁自家的声誉,手狠狠一甩。 说时迟那时快,手中的金鞭唰的甩出。第一鞭打到树上,树枝断裂树叶纷飞,第二鞭打到了对方的轿子上,鎏金的轿子角便掉了一个落到了地上。 她出鞭狠辣,瞬间,那金鞭便快速的如蛇般向宁素抽去。 眼看着金鞭甩过来,宁素虽然知道有暗卫,还是吓了一跳。 鞭子带着风声向她面门上抽了过来,宁素来不及躲开,却觉得身子突然往后一退,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拦在了她的面前。 东方娅的鞭子被一只手紧紧的攥在了手中,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狠狠一抽鞭子,然而那鞭子就仿佛长在了他的手上,男子漂亮的桃花眼散发出彻骨的寒光。 谢清羽唇角微弯,手上陡然用力,猛的一拉。 “啊――”东方娅惊叫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飞起,以狗吃屎的姿势落到了地上,趴在了谢清羽的脚前。 谢清羽将手中的鞭子一扔,冷冷道:“看在你是个女子,饶你一命。倘若有下次,你会知道我谢清羽绝对不是好惹的!” 东方娅抬头看着那男子俊美的脸庞,散发着清冷的气息,一时间,她竟似没听到他的冷言冷语,在她的眼里,只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如同月亮一般的男子。 他转身,白衣飘飘,扶着宁素上了车。 东方娅的侍女立即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马车从她们身边疾驰而去,东方娅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原来他……就是谢清羽么?”东方娅好似在自言自语。 “是啊,大小姐,方才他不是自报家门了么?” 东方娅抚着心口,眼中水波流动,垂下了眼帘,叹息:“我竟然不知道谢清羽是这样一号人物,如果我知道,或许就不会……” 从方才见到他第一面,东方娅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动,她有些后悔,如果她见过谢清羽的真面目,或许她不会让东方家同谢记有如此大的愁怨。 侍女发愁的问:“如今如何是好?那个姓宁的名医既然有谢记的支撑,咱们请动她可是难上加难。” 东方娅并没有作答,她要好好想一想了,或许,如今她任何一个决定都影响着她未来的幸福。 马车快速的行驶,谢清羽问:“她怎么会找上你?” 宁素微微笑道:“略施小计而已。” 她令金戈让人传出了名医的消息,正好传到了东方世家。 谢清羽脸色凝重,五指握紧:“我不许你再冒险,你听到没有?这个东方娅如此蛮横无理,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倘若这次我不在你身边,她一鞭下来你便是重伤。” 宁素知道他担心自己,安慰道:“放心,咱们很快会再次见到她的。”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 眉目传情 原来的琉璃工坊早已经焕然一新,令宁素惊讶的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重新恢复了运作,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谢清羽已经开始动作了。他伤势才有起色就开始行动了,看来对这工坊也是倾注了巨大的心血。 看着远处明亮的火光,那火光倒映在她的眼里,闪耀出希望的光芒。 “出炉啦!出炉啦!”有工人兴高采烈的高声呼喊起来。 宁素和谢清羽都快步的走了过去,只见在桌子上,滚动着各种色彩的璀璨珠子。他们的心情都是同样的激动。 忙碌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看到成果了。 “啊!真漂亮!”宁素惊叹着,伸手拿了一枚,那珠子在阳光下光芒四射,美丽异常。 “太好了!”谢清羽同样也高兴的拿着另外一颗珠子。 谢总管叹道:“竟然比我们收来的琉璃石头成色还要好上一倍呢!” 三人相视而笑,这可是他们花费了好大的心血,甚至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换来的第一批珠子。 所谓“一笑泯恩仇”,谢清羽早已明白让她归来只是自己的奢望,如今在这样的时候她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已经知足了。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虽然希望难受,但是他渐渐的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了。不属于他的终究不属于他,强求也是强求不来的。 “素素,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谢清羽拉着她,往一边的帐房去了。 在那帐房里,放着笔墨纸砚。 只见书桌上放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清素工坊”四个大字,正是谢清羽的笔迹。 原来他昨晚已经拟好了这个工坊的名字。 宁素看到那四个大字,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上前,用笔划去了那个素字,却换成了一个“元”字。 “清,是清羽你的名字,你为了这个工坊付出了太多,应当用你的名字。而这个元,代表的是咱们天元朝。” 谢清羽自然明白她这样说的用意,倘若这个名字叫皇帝看见,又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好,就按照你的意思,清元就清元,不过这四个字一定要由你来提!”谢清羽退步了,做出了妥协。 宁素微微一笑,不无不可,挥笔在纸上写下了“清元工坊”四个字,写的字体端方,秀丽而不失大气。不要几天,这四个金闪闪明晃晃的大字就挂在了工坊的大门上。 这是秦州,乃至全国的第一家琉璃工坊。这里收入的五成将落入宁素的腰包。 几人刚回到谢家,突然听到报告。 “东方家的人求见!” 花厅里,宁素和谢清羽坐了下来,对看了一眼。 “素素,你又在搞什么鬼?为何他们的人如此纠缠不休?” 宁素眼珠一转:“尽管让他们进来就是。” 进来的只有东方娅和一个侍女,那侍女站在她的身后,眼神闪烁,好似有些害怕。 东方娅先是看了谢清羽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谢清羽却被她看的这一眼十分的不自在。为何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一个猎人看到自己的猎物的感觉呢? “阿奴,跪下!” 她斥道。 那名在她身后的侍女真是叫阿奴。她听到,大吃了一惊,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跪下!”东方娅喝道,她的声音非常有威慑力。 阿奴不由自主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谢家的人都非常吃惊,不明所以,唯有宁素一个人清楚的知道东方娅为何让她下跪。 宁素从兜里取出一样东西,拿在手里,对那侍女说:“这是你的东西吧?” 谢福看到那东西却认得,那是他们在琉璃炉里发现的耳环,难道说竟然是这个侍女的? 阿奴吓得浑身发抖,她惊恐的望着宁素和谢清羽:“我……我……” “没错,琉璃炉的火药是她亲手放进去的。(.无弹窗广告)我这就让她谢罪!”东方娅说罢,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只见白光闪过,手起刀落,那女子的一个耳朵已经血淋淋的滚落在地上,吓得人一跳。 “啊――”侍女惨叫一声,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脑袋,鲜血从她的指缝间冒了出来。 “啊!”沈清在一旁已经吓得跳到了一边。 宁素冷笑:“东方大小姐想这样就算了么?谢公子卧床几乎丧命,难道一个侍女的耳朵就可以赔偿的么?行动的人只是听命行事,罪魁祸首应当是幕后的那个人吧?” 谢清羽眼中掠过异色,他心道,这东方娅心狠手辣,看来这东方世家果然是个角色不可小觑。他看向宁素,原来她早就知道是谁做的事,看来她心里已经有了计算,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打算怎么办。 东方娅冷冷的弯起了唇角,看着宁素:“我早知道你有此一招。你别忘了你的话,若是负荆请罪,便有的谈!” “我自然记得。”两个女子争锋相对,竟是谁都不相让。 只见东方娅突然脱去外衣,只见里面穿着一条粉色的长裙,她撕去半边的衣袖,露出白皙的胳膊,她这个举动倒真是让在场的吓了一跳。 这时,大家才看清楚,在她的背上,绑着一根荆条,她半跪在谢清羽的面前,却抬头看着谢清羽,目光灼灼的说:“伤害了公子,的确不是有心的,我,东方娅在此负荆请罪,请公子原谅!” 果然是西域女子,如此豪迈,叫人跌破眼镜。 即便像谢清羽这样见识广博的,被一个半、裸的美女跪拜,也是尴尬极了。 他干咳一声,道:“你先起来。” “不,若是公子不原谅阿娅,阿娅绝不起身!” 宁素的脸黑了黑,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这女人脱成这样分明是要给谢清羽看的嘛,她跪也跪得那么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人家,这是要调、戏人的节奏啊。 “我原谅你了。”谢清羽微微向后仰,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东方娅听罢,嫣然一笑,犹如芙蓉盛开,这才披好了衣服,站了起来。 她傲然的看着宁素道:“既然公子都原谅我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她喜欢的只有眼前的美男子,对这个美男子身边的女人,她可是从头到尾都讨厌的很。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说不定她又一鞭子抽了过去。 宁素哪里看不出她心里的小九九,心里嗤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说:“跟你走?我什么时候说过跟你走的?” “你!”东方娅立即变脸,“本大小姐屈尊降贵,已经负荆请罪了,你想食言不成!” “你也知道,我所说的,是若是你负荆请罪,咱们可以谈,而不是跟你走。你要我治好你弟弟也行,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东方娅磨牙,恼怒的看着宁素说:“你说!” “第一,从此以后不许找谢记的麻烦。” “我答应你!”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第二,不许在秦州建琉璃工坊!” “你不要欺人太甚!这秦州难道是你谢家的?经商也讲究一个公平竞争,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东方娅大怒。 宁素笑道:“你先听我将第三点说完。” “第三,我要你东方世家诚心和谢记合作,并允你在西域经营谢记工坊出品的清元琉璃,具体的细节咱们再谈,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 东方娅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失,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虽然狡猾,却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这样做,一来自己可以利用谢记的资源,不需要再投入精力同谢记竞争,二来,又可以拿到货真价实价格合理的上品琉璃,何乐而不为?” “你怎么知道我要在西域销售琉璃?”东方娅疑惑的问,“你就不怕我也在天元京都去卖,同你们抢生意?” 宁素嘴角微勾:“据我所知,西域琉璃近年来已经愈加的稀少价格越发的高昂,你们远道而来,难道会是为了同我们抢食的吗?西域有利可图,不去图的是傻子,我看东方小姐也不像傻子嘛。” “你……”东方娅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她也佩服这个女子,竟然真的料事如神,这样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好吧,算你猜的对。” 谢清羽道:“倘若你们真的打算同我们抢,也抢不过我们谢记。既然你们在西域有根基,又何必到外邦碰一鼻子灰呢。” 东方娅看到谢清羽,脸色立即变得柔和了,笑道:“谢公子说的好。往后,可要多多指教哦?”说罢,对他抛了一个秋天的菠菜。 呃……宁素看的浑身一抖,她真受不了这个女人了,无时无刻不忘记调、戏人家谢清羽。 “好啦,咱们起身吧。”宁素站了起来。 “去哪?”东方娅一愣。 “你专职在这里眉目传情,莫非你弟弟不救了?”宁素讥讽道。 东方娅顿时脸上一红,急忙前面带路:“这边走!”回头时,她眼中桃花流转,看了谢清羽一眼,柔媚的说:“公子,我明日还来的哟。” 谢清羽木然的坐在那里,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谁来告诉他,宁素这臭丫头到底是给他找了个合作伙伴还是一个超级大麻烦? 有孕 东方世家。 东方铭昏睡在床上,他已经几天没有苏醒的迹象了,急的东方府上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快点救我弟弟啊。”东方娅焦急的催促。 宁素翻了下东方铭的眼皮子,很显然,这厮虽然暂时昏迷,身体底子显然比谢清羽好的多,完全不用担心。 只是先必须清除他体内的蝎子毒,据她所指,这蝎子来自某个南部,其毒霸道的很。 一面施了针,一面又写了方子,宁素对守在一般的东方娅说:“吃完了汤药,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宁素问:“他平日里最爱什么?” 东方娅尴尬道:“我弟弟最爱美人。” 宁素讪笑:“明日就让一个绝色美女守在一边,如果他醒来,便让那美女亲亲他,自然清醒,醒来喝药,药到病除。” 东方娅愣了一下,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诊断方法,果然是非同凡响啊。 施完针,宁素觉得有些累。这时,东方铭哼了一声,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东方娅大喜,立即派人熬了汤药喂给他喝。喝完之后他的面色也好了很多。 这一觉睡的安稳极了,比起前几日的噩梦连连真的是强太多了。 东方娅欣喜极了,赶紧派人着手去找美人,就是花再大的价钱也要找到一个绝色的美女。 她和沈清正要出门,却看到东方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这是我们东方家的酬劳。既然当初我开出了那个价码,便不会让你空跑一趟。” 东方娅打开了那盒子,只见那盒子中透出灿烂的光芒。在盒子中装的,竟然全都是金条。 “这些,是给你的。” 宁素点头,不卑不亢的说:“谢了。”她令沈清拿了盒子,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东方娅心里佩服,这么多金子,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真不是一般人。看她的发髻束起,应该已经嫁人了,幸亏是这样,否则谢清羽还不被她抢走了?想起谢清羽,她脸上又是一阵温柔的桃花荡漾,她已经算计好了,明儿再去谢府闹一闹。 告辞了东方娅,沈清扶着她上马车。马车才启动,她身子微微一摇晃,顿时一阵恶心涌了上来。 “呕……”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沈清大惊失色,叫道,“马车停下,快停下!” 马车停下后,宁素的恶心依然不减,她扶着马车的边沿呕出清水来。 “姑娘是病了吗?莫非连日来太过劳累?”沈清看她脸色发白,担心的说,“你既然是大夫,快点给自己也诊诊脉啊。” 宁素吁了一口气,难受的靠在马车的边沿上,她向来无病,今儿是怎么了?难道吃坏了东西?她握着自己的脉搏,诊了一下。这时,她愣住了。 “姑娘,如何了?”沈清轻声问道。 宁素没有答话,她瞪大了眼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她又诊了一次。 “姑娘,你快说啊,都急死我了!”沈清看到她脸有异色还以为她得了大病。 宁素的眼中渐渐散发出喜悦的神采,她看着沈清的脸,欢喜道:“是孩子,我有孩子了!” “啊?!”沈清惊喜极了,“真是太好了。那姑娘可不能坐车了,咱们快点回到谢府休息啊。” 宁素心里也一阵惊喜,她想不到自己竟然怀孕,真是意外的惊喜。可是转念一想,此刻和霂无觞在冷战中,他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作何感想呢。 “不能回谢府。”宁素道,“立即回京城。” “可是……还没和主公打招呼呢?就这么不辞而别吗?” 宁素摇头道:“我现在怀孕,更加不能回到谢府。否则,他日若是别人谈起,会如何说我的孩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于路上找一个谢记的伙计,让他给谢公子报信,咱们走的越快越好。” 她看着远处,那是谢府所在的方向,谢清羽,从今往后,她恐怕再也不能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虽然她珍惜他的情义,可是为了她的孩子,她的夫君,她便不能和一个男人有这样的情义。 她收回了黯然的眸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这孩子不知不觉中已经到来两个月了,可恨她竟然懵懂不知。 她的脸上散发出柔和的笑容,孩子,她又轻轻的摸了摸,这是属于她和无觞的孩子呢。 谢清羽依然在花厅中喝茶,他在等着宁素回来。她向来做事有效率,可是为何这次出来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这时,谢福过来了。 谢福的脸色不好,因为他刚刚已经得到了宁素离开的消息。 谢清羽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素素还没回来么?是否我该亲自去东方家走一趟,莫非他们为难她了?” “主公不必去了。” “为何?”谢清羽冷眉一横,“有问题?” “的确有问题。因为宁素就在方才,已经带着沈清回京了。” 谢清羽“嗖”的站了起来,冷声道:“你说什么?她竟然不辞而别?” 他立即要拔腿,可是却被谢总管拦住:“公子!” “让开!”谢清羽怒斥。 “你去了有何用呢?”谢福无奈的说,“素素姑娘这样做的是对的,她不属于这里,她是属于皇上的,有朝一日,她会贵为皇后,绝对不会是一个商贾的。” 谢清羽的心里哽的难受,他明知道谢福说的没错,可是听到她离开的消息,他心如刀割。 “你的话我明白,就让我送她一次吧!我怕,从今以后我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由分说,谢清羽推开了谢福,飞身奔向了马厩。 牵出一匹马,飞身而上,如闪电般奔驰了出去。 此时,宁素的马车已经出了秦州,沿着驿道快速的向前行驶。 “素素——” 陡然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后面呼喊。 “素素——” 那喊声不断。 “是主公啊!”沈清探头往后看去,看到远处驿道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她问宁素,“我们要不要停车等等主公啊。” 宁素硬着心肠,道:“不等了,继续,加快速度,走!”她命令马车夫。 “素素——” 谢清羽终于停了下来,倘若他追,他可以追得上,可是追上又如何? 他立在那里,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看着那马车渐渐的消失在远处地平线上。 “呵……”他自嘲的苦笑,心中长叹一声。 所谓情深缘浅,就是说的他吗? “姑娘,你这样做是不是太绝情了些?”沈清问。她这个旁观者看着也觉得难受。 “唉!”宁素幽幽的看着车外不断转换的景色,道,“你不懂,倘若你真的为那个人着想,便不能给他一点念头。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我现在残忍是为了他能尽快忘记我,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沈清若有所思的看着车顶,喃喃自语:“所谓感情,就是这样吗?清儿都不知道呢。” “往后你自会遇到的。” “会遇到吗?”沈清迷迷糊糊的想着,属于她的良人会在哪里呢? 车窗外,天色渐渐暗了,她们在半路的一个镇子停了下来,打算寻找一家客栈住宿。 但是,从进入客栈开始,宁素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 是坏人吗?想起原来省亲时在客栈遇到的可怕遭遇,宁素一颗心悬了起来。 “要两间房。”沈清对柜台的掌柜说。 “不,要一间。”宁素立即纠正。 沈清回头看了宁素一眼,不解的说:“往常不都是要两间吗?” 宁素挤挤眼:“你知道,我现在情况特殊。” 沈清恍然大悟,立即改口:“对,我们要一间大房。” 两个人在楼下吃了晚饭,宁素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她猛的抬头,只见二楼的栏杆上一个黑影晃过。 果然有人在跟踪她! 山贼?土匪?还是其他的坏人呢? 她心知有暗卫,但是现在怀着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这来之不易的孩子就危险了…… “我们上去吧。” “还没吃完呢。”沈清嘟囔着。 “我不舒服。” 沈清一听,立即拿了两个馒头塞在袖子里,扶着宁素一起上楼了。 进了二楼,宁素立即将门紧紧锁住。就在她探头的时候,她似乎又看到隔壁的房间黑影一闪,又是那个家伙! 他到底要干什么?宁素很恼火,阴魂不散的跟着她们。 “我们被人跟踪了。”关上门后,宁素第一句话便说。 “啊?”沈清大惊,“打劫?” “不知道。” “这……这可怎么办?”沈清急了,她们两个女子本来就危险,现在宁素又是孕妇,真的遇到歹人,那可就是认栽啊。钱没了没事,就怕他们连人也要啊。 沈清听多了那些山贼土匪的手段,越想越怕,吓得浑身发抖。 “要不现在就写信给公子,让他找人来救咱们?” “来不及了。如果今晚他们就有动作,即便谢府的人来也是赶不及的。你不用太担心,也许只是同路人。” “哦弥陀佛!”沈清双手合在一起,“希望菩萨保佑啊!” 黑衣人 两个单身女子住在客栈中,被人这样跟踪着,哪里能够安心的睡觉。 宁素灵机一动,道:“我们设置一些机关,这样有人进来的时候至少我们可以知道。” 沈清急忙点头:“好,咱们快些动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两个人才睡觉。这是一间大房,房内靠墙搁着两张床,沈清和宁素一人睡一边。 夜色渐渐深了,两个人也进入了梦乡。 这时,门外出现“窸窣”的声音,一个黑影出现在两人的房门口。 那黑影伸手,略微推了推那门,只觉得那门同平常的不同,发出了一点异样的声音。 “莫非动了手脚?”那黑衣人思忖着。他“嘿嘿”一笑,他才不会上那个当呢。 只见他进了隔壁的房间,“嗖”的一下,就从隔壁到了宁素房间的窗户外,虽然这窗户是在二楼,完全拦不住他。 轻轻一推,窗户便开了。 黑衣人一个轻盈的身影,跃入了房间里,一步步走到了一个床的跟前。 外面月光明亮,照进屋里尚有余光。 他低头看,那床、上睡着的是沈清,正轻轻的打着呼噜。 沈清睡的却不踏实,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好似看到一个黑影子在眼前一晃,她惊得就要坐起来,只见那黑影出手如闪电,几下点在了她的身上,刚要坐起来的沈清“噗通”一声又倒了下去。 “你是谁?”宁素被惊醒了,她捂着自己的衣衫,打算站起来。 她才发出声音,那黑影已经转到了她的身边。 “金戈!”危机时刻,她高呼一声。 然而,金戈并没有出现,宁素害怕极了,她往后退,惊愕的望着眼前的黑影:“你要干什么?你对清儿做了什么?” 黑衣人微微勾唇,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瞧着他走近,宁素陡然抬手,那尖利的金簪在月光下闪耀着光芒。 黑衣人一手握住了她拿着金簪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她揽入了怀中,只听到耳畔一声低沉的笑声:“你想谋杀亲夫啊?”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宁素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借着微白的月光分辨眼前这个人影。 “无觞?”她真的是大吃一惊,但是眼前的男子不就是她的夫君霂无觞吗? 宁素真是又恼又喜又惊,放下了金簪,却两只粉拳捶在他的胸口:“可恶啊!你神神秘秘的,快要吓死我了!” 霂无觞看着怀中人儿的娇俏模样,心里一阵柔软,他抱着宁素,叹息道:“你这个女人才真是吓死我了?一去秦州那么久,朕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原来那日得知宁素离开,他开始虽然非常生气,可是气过后却非常的担心。她孤身一人前往秦州,倘若出了任何差错,恐怕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向老九交代了政事之后,他便亲自前往秦州亲自来接她。 “金戈没出现,也是因为你吧?”宁素恼道。 “有朕在,他敢出来么?”霂无觞冷嘲。 两人乍然相见,小别重逢胜新婚,从前的那些不快一下子丢到了爪哇国去了。 霂无觞抱着宁素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心满意足的环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却不安分的手到处抚摸。 “干嘛?”宁素被他摸的急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会被人看见的。” “放心,”霂无觞将她正对着自己,低头在她唇上索、吻,囫囵的说,“她晕了。” 宁素无语,他竟然将沈清给打晕了? “还有金戈他们呢……” “他们要是敢看,回头将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霂无觞将她扑倒在床、上。 房梁上的人立即打了个哆嗦,然后悄悄跃出了房外。虽然听墙角是一件有趣的事,但是没了眼珠子恐怕更加糟糕。 “不行……”宁素这次果断的抓住了他乱动的手。 “怎么?”霂无觞不悦极了,他可是已经箭在弦上了,难道要他憋死不成? 虽然光线昏暗,宁素依然能够感觉到他散发出的不高兴的气场。 宁素笑了。 “你还笑的出来?”霂无觞很恼火。[] “来,我让你摸摸这里。”宁素拉着他的手缓缓的轻轻的移到了她的腹部,霂无觞觉得很奇怪,难道她肚子疼? “感受一下。”宁素温柔的说,“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感觉?” 霂无觞凝神,他因为习武本来感觉就比一般人灵敏,突然间,他的心一阵紧缩,他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噗通……噗通……” 隐隐的,他感觉到在她的肚子里似乎有另外一个生命的迹象。 他简直不敢相信,立即起身,伏在她的肚子上仔细的听,真的听到了那种奇特的声音。 “宁儿!”他惊喜极了。 宁素点点头,笑道:“听到了吗?是孩子的心跳。” 霂无觞仿佛觉得整个天空都在放烟花一般,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倘若可以,他真想展开手臂出去飞翔。 “太好了……”他的声音在颤抖,跪在了宁素的跟前,用手细细的抚摸着她的腹部,“是我们的孩子……” “是的,两个多月了,比阿丑的孩子小一个月呢,如果出来还有个小姐姐或者小哥哥呢。” 霂无觞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种新生命的感动,让他几乎流出眼泪来了。 比起这个孩子,从前和宁素之间的那些猜忌和隔膜全都不算什么。只要这个孩子能够健康的出生,他们就拥有一个幸福而完整的家庭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太好了……”他一连说了几声“太好了”,他起身,轻轻拥抱着他的女人,叹息一般的说:“谢谢你,宁儿,谢谢你!” 宁素微笑道:“说什么谢谢,你就是要当爹的人了,以后要多做好事,别动不动就打晕人挖人眼珠子之类的,替孩子积点德。” “好,我答应你。”霂无觞握着宁素的手,郑重其事的说。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那模样认真的不行,禁不住又把宁素逗笑了:“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上什么刀山下什么火海的。我同谢清羽已经一刀两断,你以后不许再拿他说事。” “好,一定!”霂无觞这次答应的分外爽快。他一路过来,虽然不满宁素替他治病,但是最后一幕却深深的印入了他的眼帘之中。 谢清羽去送宁素,她连头也没有回,这一切难道不就是为了他吗?想起宁儿为自己做的,他就觉得自己的那些猜忌未免太可笑了。 霂无觞和衣跟宁素一起躺在床、上,用手臂轻轻的拥着她。 宁素因为怀孕,比往常更容易疲累,她才说了一会儿话,便打起了呵欠。 “睡吧。”霂无觞将被子盖住她,“我守着你。” 宁素看了他一眼:“你住哪儿?真住我隔壁啊?” 霂无觞点点头。 宁素的嘴角抽了抽,跟的可真紧。 “明早……” 霂无觞立即回答:“明早她醒来,我会消失不见的。” 宁素这才满意的弯起了唇角。毕竟他是皇帝,千里接自己的妃子,若是叫人知道,说出去又是话柄,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窝在霂无觞的怀中,温暖而舒适,宁素合上了眼睛,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霂无觞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望着黑洞洞的屋顶,脑海中却浮想连篇。一个可爱的顽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着以后是不是要替孩子换尿布呢?要怎么教育他呢?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对了,首先得起个名字。 他开始胡思乱想,主要是想孩子的名字。 一会想了一个,又否定,一会儿又想了一个,再次否定。就这么折腾,一宿没睡。 第二天清晨,宁素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人了。 她摸了摸床边,还残留着暖意,大约霂无觞在才离开不久。 这一夜,睡的极好,她畅快的伸了伸懒腰。 “啊哟!”沈清从床、上爬了起来,昨晚的黑影她已经忘记了,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无比。 “好麻哟。”她使劲揉揉自己的手臂和腿,疑惑极了,“怎么睡了一晚,跟被车碾过一样呢。” 宁素心虚的抿着嘴,没有做声。 才换好衣服,这时外面想起了小二的声音:“客官开门,送水来了。” “哦。”沈清昨晚没睡好,迷糊的揉揉眼睛,打开了门栓,又到一旁揉膀子。 听到门栓打开的声音,小二推门进来。 就在此时,“砰”一声巨响,一个大桶从天而降,满桶的冷水从空中落下,浇的小二跟落汤鸡一般。 小二正被浇的愣住,往前一步,突然,两边,两道灰影如离弦的箭般直射过来。 “啊——”小二惨叫一声,只见那两根东西将小二肩头的衣服直直的钉在了门板上,就像门板上挂着一个人偶似的。 “救命……” “噗嗤!”看到小二滑稽的模样,宁素和沈清两人顿时笑了起来,她们怎么忘了,昨晚她们可是设了机关的。 “姑奶奶,别笑了,救救我吧!”小二哀求道。 宁素上前,抽出了门板上的东西,小二定睛一看,原来是两根削尖的筷子,他冷汗直流,哦弥陀佛,幸亏只钉到了他的衣服,要是钉在了脖子上,还不完蛋? 小二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眼前两个女子,将手中的盆子一放,拔腿就跑了出去。 “哈哈……”宁素和沈清在后面顿时笑做了一团。 这机关霂无觞没中计,倒是让小二吓得魂都没了。 沈清在门口探头探脑,警惕的问:“昨天跟踪咱们的人还在吗?” 宁素摇头:“大约是我想多了,应该只是同路的客商。” 可是沈清依然觉得很疑惑,为何她老是觉得那个黑衣服的人鬼鬼祟祟,在她们吃饭的时候也偷窥,出门的时候也偷窥,就连上路也紧随不舍。 “你不觉得他们真的很可疑吗?”沈清再次探头时,果然看到了那辆阴魂不散的车,还有车里的黑衣人。 宁素忍不住笑了:“清儿无需担心,很快就到京城,就是他们跟着,能如何呢?” 沈清想想也是,便安下心来。 一路有霂无觞的护送,宁素倍感安心,她低头抚着肚子,如今,再大的事大不过孩子,只希望孩子好好的出生。 有子双生 京城来信了,然而当谢清羽打开的时候,却是一个陌生的笔迹。[] 他看了看落款,眉宇间一阵失落的神色。 原来是九王爷霂子泠写来的,琉璃的事情已经交由霂子泠负责,倘若有任何问题,会由霂子泠向宁素请示。 多了中间这么一个人,从今往后,他和宁素的联系彻底断绝了。 他很无奈,但是又能如何? 或许,这样的决定对她对他都好。霂子泠的信中提到,宁妃有皇嗣,不宜劳累。 他的确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呢。可是,为何他的心好像沉入海底一般? 这时候,听到外面有人报告:“主公,东方家的大小姐来了!” 谢清羽微微蹙眉,揉了揉眉心,恼火的自语:“这个大麻烦怎么又来了?” ** “皇帝哥哥,我会写名字啦!”一进宫门,思思兴高采烈的拿着一张宣纸跑了过来,然而,当她看到霂无觞身边扶着的女子的时候,愣了一下。 她一向不喜欢宁素,是因为她看自己时候的冷意,还是因为皇帝哥哥待她太好?说不清楚。 她怎么又回来了?思思不高兴的想。她还是个孩子,所以喜怒形于色,这一切的想法很显然的出现在她的脸上,宁素微微弯唇冷笑,看来这个孩子还真是不喜欢她呢。 今天的思思,不同于那日看到的,她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皇宫里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的肌肤变得晶莹润泽,好像上好的羊脂白玉,身子骨比从前丰润了好多。古代的女子原本就比较早、熟,她的脸上已经显出青春少女的风韵。一颦一笑,衬着水红色的丝缎长裙,竟是那么的动人。 “皇帝哥哥……”思思凑了过来。 宁素突然低头抚着腹部:“啊哟……” “宁儿?!怎么了?!”霂无觞大惊失色,他哪里顾得了思思,焦急的叫道:“快点传太医到乾坤宫!”说罢,小心的将宁素拦腰抱起,快步向着乾坤宫去了。 “可是……我的字……”思思握着那宣纸呆呆的站在那里,不高兴的瘪着嘴巴。 秀兰姑姑走了过来,劝道:“思思姑娘,如今皇妃有孕,皇上着急照顾娘娘呢,哪里有功夫理会你这边。你还是先回去,再读点书吧。过些时日,等皇上闲下来,便会召见你的。” 秀兰看她呆站在那里,过来伸手拉她,谁知她气哼哼的把手一甩,自行大步的向着宫里头走去。 “这丫头!”秀兰就想不明白了,这思思是一个流民,能够衣食暖饱就该知足了,怎么这么大的气性?真不像一般的女孩子家呢。 此时,思思住在流芳殿的偏殿里,这流芳宫原来是妃子居住的,妃子被贬之后便空置了。 小豆子吩咐将这流芳宫辟出一个偏殿来,就让思思单独住了,正好这里离秀兰姑姑的姑姑所也近,正好方便了教育思思。 思思回到流芳宫中,坐在床榻上,弓着双腿,将手臂伏在膝盖上生闷气。 她好容易盼到皇帝哥哥回来,本来以为他可以好好的陪着自己,谁知道那个女人竟然跟着一起回来了。 她分明就看的明白,刚才那个女人是在装病,她根本就一点毛病都没有,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孩子吗? 不就是孩子吗?她心想,只要是女人就能生孩子。她就看见从前她隔壁的女人生了一堆孩子呢,她自己也是女人呀。 如果自己也生了孩子,是不是皇帝哥哥就会像对待那个女人一样,对自己呵护备置呢? 她想到这里,眼中放射出向往的光芒。 她身边也有服侍的宫女,虽然只有一个,但是这样的待遇已经是很好了,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公主。 “紫叶!”她叫了一声,宫女紫叶闻声进来,“姑娘,什么事啊?” 思思不过是个孩子,心里藏不住话,便将自己方才所想的给紫叶说了。紫叶也才十四岁左右,刚刚进宫,哪里晓得什么。 她听了觉得很害羞,捂着嘴笑:“姑娘这么说,莫成是想嫁给皇上吗?嘿嘿……” 思思的脸红了,不好意思的问:“嫁人要做什么呢?” 紫叶看周围没人,放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嫁人啊,你就要和你想嫁的那个男人睡觉。我听说睡觉了就有孩子了。你试试,去和皇上睡觉,说不定马上就有孩子了,皇上还不当你跟心肝宝贝似的?” “真的吗?”思思瞪大了眼睛,乌黑的大眼珠滴溜的转动着,皇帝哥哥这么喜欢她,一定会喜欢和她一起睡觉的吧? 紫叶点点头:“是的,这个准没错。” “好。”思思用力的点头,“我打算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去办。” 乾坤宫中,几个御医围绕在御床前面,纱帐垂下,太医们一个个的查看宁妃的脉象。 御医总领沈天贵诊断了一会,眉毛蹙到了一起,他心生疑惑,又诊断了一次,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怎样?”霂无觞急问,“快讲!” “容臣再诊断一次。”沈天贵沉下心思,认真的又诊了一回,吃惊的张开了嘴巴,“两个胎心?” “什么?”宁素在床、上听到吃了一惊,她自己粗粗诊断过,不过她在妇科方面并不精通,听到他说大吃一惊。 “皇上,娘娘!”沈天贵面上露出喜忧半参的神色,“根据微臣多年的经验,娘娘怀的是双生子。” 霂无觞愣住了,双生子? “只是,一个胎心强劲,一个胎心薄弱,所以……”沈天贵面露难色。 “说!”霂无觞都快给他急死了。 “娘娘身体并不强健,有些气血虚弱,这次远行又受了劳顿之苦。所以……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可能一胎活,一胎……死……届时孩子和大人都会很危险。” 霂无觞听到,倒吸了一口气。 双生子是好,可是如此状况的双生子,真是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 “何种刺激?”霂无觞赶紧问。 “不可大喜大悲,不可愤怒不止,不可过度劳累,心平气和为保胎之上上策。” 宁素听罢,安慰霂无觞道:“无觞,没事,既然回到宫中,哪有什么大喜大悲,只管安心养胎便是了。我不会再任性出走的。” “速速去开安胎药去!”霂无觞挥手将御医赶走。 掀开了纱帐,他陪在宁素身边,郑重的说:“但凡宁儿发现朕有一点惹你不快,定要告诉朕,不要憋在心里。朕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欢欢乐乐的,到时候,咱们一下子有两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宁素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双生子呢,她心里好高兴。 (某夜想开新文,亲们能否帮忙在评论区跟帖告诉某夜想看什么类型的文?夜会考虑的哦。) 送出宫 掌灯时分,霂无觞想起自己还有未批完的折子。(.)现在宁素怀着孩子,他打算这些日子自己先在乾坤宫中住着比较方便。 小豆子在前面提着灯笼,到了乾坤宫门口,却见旁边的石狮子旁边小小的缩着一个影子。 “谁在那里?”小豆子尖声喝道。 那影子动了动。 霂无觞走了过去,定睛一看,这不是思思吗? “思思,你怎么会在这里?” 思思揉了揉眼睛,迷糊的站了起来,她本来在这里等皇帝的,谁知道不知不觉睡着了。 “皇帝哥哥!”思思一看见霂无觞,立即睡意都抛到爪哇国去了,高兴的叫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这样一个孩子的诚心等待,霂无觞有些过意不去,道:“走吧,进去吧,这外面虫子甚多。” “唔。”思思开心的点头,伸手过来牵霂无觞的手,然而,他的眼眸微微一眯,错开了她的手。 思思牵了一个空,吃了一惊,难道皇帝哥哥不喜欢她了?前几次她都是牵着他的手的呀。 思思心里一阵失落,随着霂无觞进了屋子。 “皇帝哥哥,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她转念一想,又兴高采烈的说。 霂无觞微微点头,道:“你先自己写着玩儿吧,朕的事情多着呢。”他走到了自己的御案旁边,桌上奏折堆积如上,才几日便累了这么多的折子。 皇帝也不是好当的。 霂无觞翻开折子,抬头瞥了一眼,看到思思在玩桌上的小玩意,便没有在意,让她自己随意。 等他批了几个折子,再抬头,却发现屋子里竟没了人影。 “咦?”他微微蹙眉,“她去了哪里?”并没有听到她出门的声音。 霂无觞走了下来,听到里间有细微的声响,便走了进去。那里是同御书房相连的暖阁,供皇帝平日里疲倦的时候休息一下。 才进暖阁,却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皇帝哥哥?” 霂无觞转眸,却看到软塌上斜躺着一个女子,红绸衣铺满了床榻,她露出了洁白的肩头,眉眼间竟透着几股魅惑。 “思思?”霂无觞恼火道,“你在干什么?” “皇帝哥哥,过来呀。”思思对他招手。 墨眉紧紧的蹙起,他大步走了过去,正打算将思思拉起来,谁知,她两只洁白的手臂却突然搂住了他的脖子。 霂无觞大惊失色,他惊的是这孩子竟然如此大胆,怕的是如果此事让宁素知道那可是非同小可。(.好看的小说) “皇帝哥哥,我陪着你好不好?”思思娇柔的黏在他的身上,娇滴滴的说,“我也可以给你生个孩子的。” 霂无觞听罢这话,猛的拉着思思的手臂,用力一掼,思思一个不防,顿时从床榻上滚落到地上。 “啊!”思思被狠狠摔了一下,她眼泪汪汪,楚楚可怜迷惑不解的看着霂无觞:“皇帝哥哥,你说过你会照顾我?你说过你喜欢思思的?为什么?你骗我?” 看着她可怜的模样,霂无觞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她这个孩子竟然是想歪了? “我当你是妹妹!”霂无觞喝道,“当妹妹的,不是这样的喜欢法。那些浑话,你到底是听谁说的?叫朕知道,定然割了她的舌头!” 思思揉着眼睛,梨花带雨的哭道:“呜呜……皇帝哥哥好凶,你只喜欢那个女人,你不喜欢我了,不喜欢我了,你说陪着思思,你说过的,你的话全是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 她说着,伤心的从地上爬起来,便要往外跑去。 霂无觞一手立即拉住了她:“思思,你到底明不明白!妹妹和妻子是不同的!”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思思死命的拽,“我不服气,我不服气为什么你总是陪着那个女人!她根本就不配!” “啪!”一声,耳光响起,思思捂着脸,他打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霂无觞。从来,他都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可是他变了,自从他陪着那个女人回来他就变了。 她说过,她可以给他生孩子的,为什么他不肯,为什么他不信? “你太任性了!”霂无觞怒道,“思思,朕待你好,全当你是妹妹。倘若你不满意、不知足,没有办法,你不能留在这宫中了。” “轰隆!”这一句话,如同惊雷打在了头顶上,思思惊得目瞪口呆。往日里,那个满是笑容的皇帝哥哥哪里去了?哄着她玩耍的皇帝哥哥去哪里了? 霂无觞并不想伤害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孩子,但是…… 她留在宫中,宁素就危险了。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他背心便一阵发凉。 “来人!”小豆子闻声过来,看到里面的两个人吃了一惊,这又是闹哪出啊? 霂无觞背过身去,踱了几步,问:“宫外可有好去处安置思思?” 小豆子眼眸一转,道:“皇觉寺里有皇上的皇姑母在修行,那边有个十分干净的佛光精舍,能住些子人呢。” 霂无觞思忖片刻,道:“也罢!今晚便命人将思思送到皇觉寺的佛光精舍,让秀兰姑姑和她的贴身宫女也跟着去,好好教教思思识字和规矩,多读读女诫,也知道知道女子该有的端方行止。” 小豆子是个精明的,看此情景,也明白了个七八成。 临出门,霂无觞又吩咐:“今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得透露出去。倘若宁妃问起,便说皇姑母想要人做伴,朕就让思思去了。” “小的明白。” 小豆子答应着下去了。 “走吧!”他拉着思思。 思思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看着霂无觞,一颗颗泪珠如同珠串般从眼睛里落了下来。 “皇帝哥哥……” 霂无觞背过身去,没有看她。 “皇帝哥哥——” 小豆子用力扯住了她,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倔强。 “我不甘心,我不会罢休的,我会回来找你的——” 好容易,小豆子终于将她扯了出去,思思还要嚷叫,他使了个眼色,旁边立即上来一个小太监,将她的嘴捂住了,迅速的送上了一乘轿子。 他又令人通知了秀兰姑姑和宫女紫叶,令她们收拾了思思的细软,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便将她送出了宫去。 霂无觞叹息,他心里也不好受,一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怎么竟会变成这副样子?他想不通。她离开也好,很快她会将他忘记,过几年等她长大,替她指个好夫君便是了。 这么一想,他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民心所向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春晖暖暖的照拂着大地,每年这个季节是天元最美的时候。 逸葵园中,繁花似锦,粉嫩的樱花飘飘洒洒,彷如花雨般落满了地面。 草地上,搁着一张圆圆的小桌,铺着锦缎桌布,桌子上搁着点心和果子,宁素穿着日常的银丝滚边水清色长裙坐在桌边,她今日没有高束髻发,而是随意的挽着辫子,其余的发丝如同青瀑般垂在肩头。 坐在她身边的是阿丑,阿丑穿着金丝绣线牡丹的锦裙,梳着峨冠髻,正在剥着桂圆肉正往嘴里塞。 几个沉稳的宫女伺候在旁边,不远处还有几个小宫女在樱花下打闹嬉戏。 两个锦衣女子都肚子微凸,阿丑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然后惊喜的说:“它在踢我呢!姐姐,快来摸摸!” 宁素怀孕比阿丑晚了一个多月,此时阿丑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开始在肚子里乱动。 “真的吗?”宁素好奇的从座位上起身,玉兰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她弯身,在阿丑的肚子前面摸了摸,禁不住欣喜道:“它真的动了呢!好大的力气,该是个男孩子呢。” 阿丑笑眯眯的抚着肚子,自豪的说:“要是儿子,一定要像子泠,长得美又聪明。” 宁素摇摇头:“若是那样的男子,又不知道揉碎多少贵家小姐的芳心呢。” 阿丑乐滋滋的说:“那才好呢,我有一个绝色相公,一个绝色儿子,此生足矣。” “你呀,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宁素叹道,“想当初在掖廷宫口抠脚丫子的时候,是否想到有这一天呢?” 阿丑羞赧的说:“千万别在子泠跟前提什么抠脚丫子,羞死人了。” 宁素摇摇头,笑了,这丫头,都快做娘了倒还知道害羞了。 阿丑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问:“听说那个思思出宫去了?” “嗯,”宁素点头,“出宫有一阵子,说是皇姑母想要让陪伴,无觞便将思思送过去了。” “出去也好,省的多事呢。”阿丑耸耸肩,“向来后宫都不是平静的地方,如今思思离开,我倒是放心多了。” 宁素心中亦然,虽然她觉得皇姑母突然提这个要求实在有些诡异。 她促狭的看着阿丑,问:“子泠可有纳侧室的想法?” 阿丑恶狠狠的说:“他敢?若是他有一丁点儿念头,看我不……”想要说狠话,不过自己怀着孩子倒是说不出来了,她依然不改口气的恶劣,道:“反正有他好受的。” 宁素嘿嘿笑了起来,这个阿丑,倒是越发的厉害了,霂子泠真是被他管的结结实实。 阿丑瞅着宁素的肚子,仔细的瞧,奇怪了:“话说,怎么姐姐你比我怀的晚一个月,肚子却这么大呀?和我的一般无二呢。” 宁素神秘一笑,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双生子,皇上不让我说的。” 阿丑惊喜极了,羡慕的问:“为什么不能说呢?” 宁素摇摇头:“低声,是怕惹到神灵,妨碍孩子的出生。” “哦,这样啊!”阿丑赶紧收了声音,“那是应当谨慎的。” 在宁素的手中握着一个账单,那账单上是过去的一个月中,秦州的清元琉璃工坊出产的琉璃销售的情况。 这些事情,宁素已经交给霂子泠去办了,这边有霂子泠,而下面则有沈清和薛婷,万事无需她操心,但是此时却有一件事她不得不考虑。 账单上,过去一个月中,清元琉璃销路甚好,在京城和周边大城市销售的同时,东方世家在西域销售的业绩也非常的出色。 “你看看……”宁素将账单交给阿丑看。这账单是绝密,就是霂子泠也没有跟阿丑通过气。 阿丑好奇的把账单拿过来,待得看完,她倒吸一口冷气,怔了半晌。 “不是吧?”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摸了摸账单上的数字,老天啊! 对于她,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三十万?!” “淡定淡定!”宁素急忙道,看到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宁素担心极了,早知道不该给她看了,要是因为看个账单便胎动那可不划算。 阿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狠狠灌了一杯水:“你是说这三十万两银子是属于你的?!” 惊人,太惊人了! 她原来不知道琉璃竟然是这么个挣钱的好玩意,难怪宁素之前废寝忘食的忙呢。值得,真是太值得了! 她现在动都不需要动一下,三十万两银子哗啦啦的就流进了她的口袋耶!简直是旷古绝今的大富婆! 宁素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吸了一口气。 “你该知道,皇上曾经希望立我为后,但是因为出身遭到大臣的多番阻挠。如今,我有了孩子,立后这件事便刻不容缓。” 阿丑一听“立后”两个字,立即凝神细听。 “姐姐是打算如何?” 宁素沉下眼眸,墨色犹如深潭,她已经想了许久,缓缓开口道:“倘若没有孩子,为妃为后,本无所谓。但是倘若我不为后,以后孩子诞下,便只能是庶出,永远和嫡出沾不上边。现在虽然后宫平静,保不齐将来会发生如何的变化,倘若众大臣又推举出如苏婉那般的女子,我的孩子出生便会矮人一截。” 阿丑疑惑的说:“以皇上的性子,该不会容忍那些腐儒乱来吧?” 宁素冷笑:“已经出了第一个苏婉,你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苏婉?” “姐姐的意思是现在要未雨绸缪吗?那些大臣阁老可是固执的很,当初皇上要立后,听说他们一个个撞墙寻死的,现在要立后又谈何容易?” “你说的没错,”宁素看着阿丑,“但是万事都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只看人做没做到而已。”她的眼中散发出自信的光芒。 “看姐姐这样子,是有主意了?” 宁素弯唇,眯起眼睛,道:“民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万军莫敌!” 阿丑还是觉得不解,困惑的说:“姐姐的主意是?” 宁素拿起那账单,扬起下巴,吐出一句话,字字掷地有声:“本宫就拿这三十万两白银,买一个万军莫敌的民心!” 白衣女人 “宁氏义学开张啦!” 京城里,人人奔走相告,这可是个大消息,而且所谓的宁氏义学,一开张就是好几座呢! 要知道这是义学啊!那么就意味着穷人也可以上学了,还是免费的。 在最大的城东那家宁氏义学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据说九王爷霂子泠亲自来主持开张仪式。 “听说是宁妃出资的呀!” “宁妃真是善心啊,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呀!” “是呀,义学呢,我家的孩子以后就可以上学了。” “你们忘记上次,宁妃赐宫女回宫,听说她还劝皇上大赦天下,减免各地的赋税。” “还有呢,前次的京城流民就是宁妃安置的呢。” 一群人纷纷赞叹,达成一致,自从有了宁妃,咱们天元越来越好了。 “帕里啪啦!” 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响起,红绸的匾额缓缓升上了书院的门头上。霂子泠“哗”的一下掀开了盖在匾额上的绸布。 上面用金匾题了四个大字:“宁氏义学”,听说这四个字还是皇上亲笔题写的。 “啪啪……”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一群小孩子兴高采烈的走到书院门口,等着入学。 在城西、城南、城北,同样有这样三所义学的存在。 一辆看起来普通的马车上,一个女子从车帘中望出去,看起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浅浅的笑意。 身边的玄衣男子扶着她,道:“说了我来就行了,你还偏亲自来看,明知道我不放心你,总是这么的不听话。 宁素看着霂无觞,道:“不是有皇上在身边吗?怕什么。” “你呀。”霂无觞宠溺的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拿你没办法。” 宁素道:“这次辛苦子泠了。全国各处都有义学开张,他真的是忙坏了。” “三十万两?不心疼?”霂无觞这次倒是佩服她了,一个女子,如此大的手笔,就是他,也会肉疼,她看起来倒是像没事人似的。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宁素道,“财物本就如流水,只是该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去。” 霂无觞拥着她的肩膀,叹息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低头温柔的说:“宁儿放心,朕知道你心里担心什么。你是为了孩子着想,朕何曾不为孩子着想。那些老东西要是再反对,朕一个个的发配去边疆。” 宁素笑道:“皇上不急。义学开办之后,想来他们到时候即使想反对,也没有理由了。等孩儿生下,他们更加没有话可以说,到时候立后便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 霂无觞用力的点头:“一切都听你的。” 宁素不急,她相信霂无觞,诸多因素加起来,她的成后之路已经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只等孩子落地,一切便可达成。 “啊哟……”她突然低呼一声。 “怎么了?”霂无觞大急。 宁素抬头,微微蹙眉,苦笑道:“宝宝踢我,好大的力气……” “真的?”霂无觞骤然瞪大了眼睛,欣喜极了,他弯腰贴到了宁素的肚子上细细的体会。 陡然间,一个东西突出来,挨到了他的脸,他惊了一下,欢喜溢满胸腔,叹息道:“孩子,真的是你吗?我是父皇,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宁素被他逗笑了:“它还小呢,到现在也才四个月,哪里听得到?” “它懂的,一定懂。因为我是他父皇嘛。”霂无觞调皮的说。 宁素笑看着他,他宛然也成了一个大孩子了。好久没看到他笑的如此天真快乐了。 她欣慰的想,孩子真是上天的礼物,有你们真好。 马车载着两人缓缓的向着皇宫驶去。 ** 皇觉寺,佛光精舍。 “我不要吃!”思思一下子推开送到面前的羹汤,那羹汤落到地上,落地开花,瓷碗都摔成一片片的。 这佛光精舍坐落在皇觉寺的后山,地方幽静,少有人来。皇姑姑在前面的禅房礼佛,她已经是世外之人,接到消息说皇帝把思思送来这里安置,她自然遵从圣命将思思放在这里,便很少过来了。 紫叶发愁的看着思思:“姑娘,你这是何苦呢?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要是饿坏了,皇上问起来,奴婢可该如何答复呀。” 思思哀伤道:“他不会问,他把我丢在这里,便再也不会问了!” “不会的,皇上一直对你很好的。”紫叶劝道。 “你不懂,你不懂!”思思站起来跑了出去,“他再也不会理我了!” 思思奔跑了出去,出了佛光精舍的院子一口气跑到了一处山谷边,她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皇帝哥哥,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陪着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多看我一眼?” 她一个劲儿的哭了起来,用袖子擦着眼泪。 不知何时,在她的身后冷冷的站着一个人。 思思陡然回头,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啊!”那人站在那里,一身白衣,仿佛一个幽魂一样。 “你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你分不清吗?”那人幽幽的说,听声音,显然是一个女子,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子。 思思害怕极了,双眼圆圆的瞪着她。 她一头夹杂着银丝的黑发长长的垂到脚跟,一袭简洁的白衣,似禅衣又不似禅衣,面色惨白,十分的憔悴枯槁,但是那五官看得出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漂亮的。 这样的形象,倘若出现在晚上,一定会吓死人的。 “你很漂亮,”女人说,“可是为何这么伤心?” 思思瘪着嘴不语,自顾着抽泣。 “起来。”女人伸出了枯柴一样的手,“小姑娘,我很同情你。” 思思看着她的眼睛,觉得这个女人其实是温和的,她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扶着她那看似一折就断的手起来了。 她的手好冰凉啊!冷的她瑟缩了一下。 “你……你到底是谁啊?” 白衣女人抬头,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年岁太久,我都不记得了,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思思回答:“天元二十二年。” “哦,连国号都换了吗?真快啊。”女人茫然的睁着眼。 “皇帝是谁?” “就是我的皇帝哥哥霂无觞啊。”思思自豪的回答。 “霂,无,觞?”白衣女人的眼神陡然冷了起来。 “你既然是他的妹妹,为何在这里哭泣?” “我就是不要做他的妹妹呀!他的宁妃怀了孩子,他天天只顾着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想理我,所以我生气、我恼火,我真想让那个女人没了孩子!” 白衣女人的眼睛陡然一亮,她右手手指合在一起,稍微一掐算,惊讶的说:“竟然是双生子?天生帝星?” 白衣女人微微一笑,眼中露出柔和的光芒,道:“我曾经也是宫中的人,倒也会些勾引男子的小把戏,你要不要跟我学习?学会以后,你的皇帝哥哥就会一步都舍不得离开你。” “真……真的吗?”思思此时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这女人既然曾经是后宫中的人,应该很厉害的吧? “好啊。”她连连点头。 “我学,我一定会用功的好好的学的!”她心花怒放,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惊醒 思思跟在白衣女人的后面走着,绕过山谷后的一条小路,到了一个洞穴的口子,洞口出现一阵迷茫的雾气。 “走啊。”白衣女人看到思思顿在那里,叫道。 “哦。”可是她觉得很诡异,心里很不安。 “你不想让你的皇帝哥哥理你了吗?”她微微笑道。 “想!”思思斩钉截铁的说,这不过是一个老女人而已,能够多可怕呢?若是遇到危险,自己拔腿就跑好了。 这么想着,她跟着这个女人进了迷雾后的洞穴。 洞穴幽深,下了十几节石阶之后,他们进入了较为宽敞的洞穴里。 那洞穴有一个花厅那么大,洞内点着桐油的灯火,还有一张石床、棉絮之类的简单生活用具。 思思觉得奇怪,这女人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喵!”突然一声尖叫,一个黑影蹿了过来,吓得她一跳。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花狸猫,猫的口里衔着一只大鸟儿,送到了女人的面前。(.无弹窗广告) 石炉子上面有一个锅子,锅子里咕噜噜的煮着汤水,女人熟练的将鸟开膛破肚,然后剥光了羽毛丢进了锅子里。 白衣女人将狸猫抱在怀里,揉弄着它的毛,坐在石凳对她说:“坐吧。” 思思坐下,心想原来她是这么过日子的呀,也挺省事的。这猫还真顶事。 “你叫我白姑吧。”女人温和的说,“我在这里都住了好些年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了,你能过来,倒是可以陪陪我说说话。” “好的,白姑。”思思坐定,细细的看着墙壁上的东西,那里好像刻着好些神像,男子面目狰狞,女子柔媚入骨,似神非神、似妖非妖,看的她背心有些发毛。 “白姑,我们开始学吧?先学什么呢?”思思急切的问。 “不急。”白姑笑道,“喝口水。我看你也是个聪明的姑娘,那些东西,学会很快的,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到。” “什么时候是时机到了呢?”思思急切的问。 白姑掐指一算,眼中射出狡黠的光芒:“现在帝星只有将近五个月了,再过四个月吧,那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你也不能心急,这期间你要学点东西。” 思思垂下了头,没劲儿的说:“还要等那么久啊!” 白姑微弯唇角,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难道这区区四个月你都等不到么?倘若如此,你可以走了。我这里不需要没有耐心的人。” “我等,我等就是了。那么四个月之后,到底能够达到怎样的目的呢?” “如你所愿,横行后宫。”白姑淡淡道。 “真的?!”思思乍然听到这样的允诺,兴奋极了,她本已无计可施,若白姑可以帮到她,让她等一年又有何妨碍? ** 宁馨宫中,宁素乍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坐起身来,看到窗外已经夜色深沉。 霂无觞睡在对面的床榻上,因为怕压着她,所以他特意让人在旁边另外安置了一张床。 见霂无觞睡的正沉,宁素没有惊动他,缓缓站了起来,到了窗边,抬头看着天空的朗月。 时间过得真快,孩子一晃五个月了,肚子越发的大起来。 她轻轻的用手抚摸着凸起的肚子,看着宝宝一日一日在肚中成长,那真是一种幸福的感觉。可是为何到了最近,她却容易做噩梦? 明明在宫中,并没有什么让她受惊的东西。方才她的梦中有一个白影飘过,她心中吓了一跳,便醒了。 心神不安啊。 看来明天该去喝点莲子,安安心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霂无觞已经到了她的身后,用手细心的扶着她的腰,柔声问:“累吗?怎么起来了?” 宁素并没有跟他讲做噩梦的事情,只是淡淡一笑:“双生子,恐怕是比寻常的孕妇要累些呢。”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着孩子的名字。我的直觉,咱们的孩子一定是龙凤双胞胎。” “真的吗?”宁素扭头看着他,笑了,“那太好了。我也希望。” 霂无觞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一定是,朕以皇上的身份打包票。” 宁素微笑,不置可否。 “我想好了,女儿叫颖,儿子叫泰。颖取如她母亲般聪颖之意,泰取国泰民安之意。你说好吗?” 宁素心知他是挖空心思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点头道:“甚好,我没有意见。” 霂无觞大喜,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皮,对孩子说:“颖儿,泰儿,你们一定要乖乖的,好好的长得,出来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娘亲痛,否则打屁、屁。” “呵呵……”宁素伸出手指刮着他的脸,“不羞,还说要做慈父,还未出生呢,便要打屁、屁,你呀,吓得孩子都不敢出来了。” “那可不行,一定要按时出来哦。”霂无觞抓住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你们娘亲怀着你们可辛苦了,所以一定要乖乖的听娘亲的话,才能变得聪明又懂事。” “是,知道了,父皇陛下。”宁素学着孩子的声音回答他。 顿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将心里的担心掩饰了下去,有他在身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护身符 石洞中,白衣女人打开了一个盒子。那盒子分成几格,每格中放着一个动物,其中有蝎子、蜘蛛、毒毛虫、蜈蚣。 女人又从石柜中拿出一个罐子,罐子里头装满了腥味四溢的红色液体,女人将四种毒虫放入了罐子里,顿时“咕噜咕噜”响起了水泡声。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摇晃了一下罐子,她走到了石桌旁,石桌上放着一壶茶水和几个茶杯,她将罐子里的液体倒入了几滴到茶壶里。顿时,整个茶水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喵——”花狸猫在她的身边高声叫着。 白姑笑道:“怎么了?你想那个小姑娘了吗?放心,她很快就会来了。” 当她收好了罐子的时候,一个红衣的女孩子进来了,正是思思。 “白姑!” 思思走的一头的汗,习惯性的走到了石桌边坐下,看到有茶水,便倒了一杯喝下。 “嗯,好清甜哦,还有一股花香味。”思思赞道,“我就是喜欢这个茶的味道,每次到你这里来都要喝上一壶。” 白姑微微一笑,道:“现在正是山谷里野玫瑰盛开的季节,我将玫瑰花晒干了,碾碎了放在茶水里,自然是香醇可口的。” 思思看着茶水:“难怪有一股甜味,茶水还是粉红色的。” “给你的字符认完了吗?” 思思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张黄纸,上面写满了字符,道:“都认会了呢,不信你可以考我。” 白姑慈祥的笑道:“不用,我自然相信你。你也学了好一阵子了,咱们的行动可以开始了。” 此时,思思不是兴奋,反而有点害怕。真的可以像白姑所说的那样吗?为何她竟会有点心惊胆战呢?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愿意?脸上没有高兴的神色?”白姑的眼眯了起来,透出几许锐利的光芒。 “没……没有,怎么会呢?”思思迟疑的说,“那么我现在该怎么做呢?如果皇帝哥哥不接我回去,我是根本就进不了宫的。” “没关系,九月十五就要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候皇帝都要皇觉寺上香。你一定可以见到他,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取到他的一个心爱之物,一定必须是心爱之物,贴肉藏着许久的。” 思思紧张的记住了,点头:“好,我一定设法拿到。” ** “时间过得真快!” 玉兰扶着宁素在御花园中慢慢的走着。 “一晃眼满园子的菊花又开了!” 宁素抬头看去,满园金黄,馥郁飘香。她低头看自己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她连走路弯腰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是那么的困难。 虽然怀着孩子很辛苦,但是想起能够平平安安的看到他们出生,她打心眼里就高兴。 “娘娘,小心一点!” 玉兰很细心,她看到前面的路上有个水果皮,赶紧上去将果皮扔到了一边,碎碎的说着:“是哪个宫女如此不小心,若是个香蕉皮那可如何得了?娘娘的身子这般重,如何能够掉以轻心?” “没事。”宁素搭着她的手,在一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玉兰细心的替她擦着额上的汗水,才走了一会便累了,怀着孩子着实走不远。 不远处,一个丰神俊朗的玄衣男子走了过来,看到宁素在这边,赶紧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宁儿,你怎么在这里?这大太阳的不在屋里头呆着吗?” “皇上是要出发了吗?我想来送送。谁知道走了这么久,真是没用。”宁素笑道。 “出来坐轿子不好么?做什么要自己走路?”霂无觞嗔怪的说。 “皇上有所不知,这宫轿座位矮,娘娘更是不能坐的,唯恐挤着孩子。”玉兰急忙解释。 “原来是这样,宁儿怎么不早说?朕让人重新做一个舒适的轿子给你。” 宁素笑了,轻轻推着他说:“哪里需要那么大费周章的,再一个月孩子便出来了。走走路还能舒展筋骨,在宫里头的时候本就天天坐着。” 宁素看着他腰间,问:“你既去皇觉寺,我原先替你绣的绣囊怎么不戴的?到时候求了平安签护身符什么的可以放在绣囊里,保护你的安宁呢。” 霂无觞低头,却从胸口里头掏出了一个紫色锦囊,笑道:“在这里呢,这里头已有当初宁儿为我求的护身符,一直贴肉藏着呢。” 宁素放心起来:“那就好。这次去,早去早回,我在宫里头等着你。” “好。” 这时候,小豆子从远处来,道:“皇上,是不是该出发了?” 霂无觞拍拍宁素的手,转身便出宫去了。 或许是因为霂无觞陪在身边的缘故吧,这阵子她的梦境又平静了,大约只是自己想多了,能有什么事。 这次去皇觉寺,她特地让霂无觞也替孩子求求护身符。眼看着瓜熟蒂落,只希望剩下的这段日子平平静静。 “皇上,到了!” 皇觉寺门口,霂无觞下了轿子。 他抬头,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将思思送入了黄觉寺中,可是一想起当初她的所作所为,他微微蹙起了浓眉,心道,过一阵子再去看她吧。 迈上了台阶,才走几步,却从侧面的山路上撞过来一个人。皇帝上香,外人是不能进的,除非是皇觉寺里面的人? 霂无觞抓着那人的手臂,定睛一看,竟是思思? 他大吃了一惊,乍然碰到她,这副模样让他想起初次碰到她的时候那副可怜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思思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手里一个小桶里提着水,撞到他身上的时候,她手里的水几乎全都洒在他的袍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皇帝哥哥,我没撞着你吧?”她胆战心惊的替他拍着衣服,“啊呀,都湿了呀!” “思思,你在做什么?”霂无觞看着她有些可怜,在皇觉寺中应该仍旧养尊处优的女子,怎么会如此狼狈? “你不是在佛光精舍呆着吗?不是有秀兰姑姑和紫叶照顾你的吗?你怎么会做这些粗活?这水是谁让你提的?”霂无觞有些恼火,自己派来的人怎么能受到这样的待遇,打狗也要看主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倘若知道是谁指派思思干活的,他一定不会饶了他。 “我是自愿的,”思思悔恨哭着的说,“为了赎罪,我知道自己从前做错了太多的事,想起来都觉得难过。唯有惩罚自己做这些粗活,我的心里才舒服一些。” 霂无觞叹息:“你这是何苦?走,先上去再说。朕得先换身衣服。” 听到霂无觞愿意带着她一起,思思的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上香之前照例要沐浴更衣,再说了霂无觞浑身都湿了,自然是要换衣的。 霂无觞沐浴是在一间禅房的洗浴间,思思跟了过来,在禅房外面的院子里等候,其他的侍卫则在院子门口守着。 正好这个时候小豆子去吩咐和尚一些事情,院子里只剩下思思一个人。 思思蹙眉,心想,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他的东西呢? 她看到窗户虚掩着,从窗缝里看去,霂无觞的旧衣服搭在一个屏风上,他的人则在隔壁的房间沐浴。 在那屏风上,挂着他方才穿的外套,那外套的口袋里,一定放着他随身的东西。 思思看看院子中无人,她在墙角找到一根竹竿,用竹竿伸进去,挑到了霂无觞的外衣,当外衣到手的时候,她迅速搜索了口袋里的东西。 并没有几样东西,其中一个是锦囊,她打开一般,里面有一张黄色的护身符还有一个骰子。 “骰子?真特别。” 思思细细的看那个锦囊,针线细密,绣着幽雅的兰花,似是出自女子的手,再看秀囊的角落里绣着簪花小楷两行“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读到这首诗,顿时如同一根针扎入了她的心口。原来这是一个代表相思之物,想起绣这个锦囊的女子,她的眼中透出一股子恨意。 “哼!”思思冷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还真多情啊。可惜,皇帝哥哥马上就要变成我的了,你相思也没用!” 她迅速的将锦囊塞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依然用竹竿挑着送了进去。 她不敢久留,就怕霂无觞发现丢了什么,立即低着头出去,迅速的向着白姑所在的石洞走去。 霂无觞沐浴完时,换了一袭新衣,出来到了院子里只看到小豆子。 “思思人呢?”他疑惑的问。方才还在这里,转身就不见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不知道呢,奴才回来的时候就没瞧见她。皇上,该上香了吧?”小豆子道。 霂无觞摇摇头,不知道那丫头在想些什么。不过她的性子,在这皇觉寺里倒是磨练了一些子。看来让她呆在这里倒是个适合的。过些日子,便替她选一个夫婿,风风光光的出嫁吧。 这么想着他觉得安心了,没有发觉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同小豆子一起向着佛光大殿走去。 血引子 “啐,你们瞧这老家伙真是疯了,饿都快饿死了,还一个劲儿的嚷着要吃金玉髓,要喝葡萄酒呢。(.好看的小说)” “疯子,活该饿死吧!” 街角处,几个人围在那里看热闹。 霂无觞揭开车帘,瞥见那几人围着的是一个白发老者,脸色青白,浑身骨瘦如柴,头上一根木簪将仅有的头发束在一起,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袍子,看样子倒像件道袍。 这次去皇觉寺上香他是微服出行,一般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老者歪在墙角边,用手敲着破碗,嘀嘀咕咕:“我要吃……金玉髓、葡萄酒……金玉髓、葡萄酒……” 人们只当他是饿的疯了,看他年纪大又可怜,便有人将一碗饭搁在他跟前:“咯,吃吧,这太平盛世的别饿死人了。” 谁料那老者张开眼瞥了一眼,继续嚷着:“金玉髓、葡萄酒……” 给饭的人气极了,斥道:“那都是皇宫里才有的东西,你当你是谁呢?国舅还是国丈啊?” “停车。”霂无觞吩咐,“小豆子,将车里备着的金玉髓和葡萄酒拿给那个老者。” “呃……皇上……”小豆子一惊,“当真么?这些可是外邦进贡的稀罕东西呢!” “废话,少啰嗦!”霂无觞微微蹙眉,斥道。 小豆子极不情愿的拿出了这两样放在食盒里端到了墙角那个老者的跟前。 “哟,又有人给他送东西了!”围观的人嚷道。 老道打开食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就抓着往口里塞,如同饿狼扑食,狼吞虎咽的。 小豆子摇摇头,宝贝喂乞丐?真是糟蹋啊!皇帝的脑袋里到底想些什么? 他不忍看,赶紧走开了。 “哟,这是金玉髓吗?看着好美味哦!” “那紫红色的是葡萄酒么?” 众人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 “等等……”老者叫道,小豆子止步,他回头疑惑的看向老者。 老者喝了一口酒,抹了抹胡子,笑道:“告诉你们主子,今日一饭之恩,来日自然相报。还有,他要倒霉了,让他悠着点。” 他的眼眸瞟向路中央的马车,那里车帘刚刚落下,微微拂动。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听到了他的话。 小豆子将老者的话如实转告给了霂无觞,他微微蹙眉,斥道:“这世间祸福相依,哪有一定的道理,不需理会。” 他只是不忍心那个老者饿死,却不信他胡言乱语。 ** 皇觉寺后的山谷里。 “你来了?”白姑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呵呵……”她笑的很开心,“东西拿来了吧?” “拿……拿来了……”思思担心的看着她,她的眼神里为何散发出鬼魅一般的神色。 “可是……我反悔了……”思思很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一刻她反而反悔了,她总觉得这件事会对皇帝哥哥不利,可是皇帝哥哥一向都是待她那么好的。虽然他打过她一巴掌,但是她一点都不记恨。越想起皇帝哥哥的好,她就越觉得不该做对他不利的事情。 思思转身就要往外跑去,可是已经迟了,白姑不知怎么做到的,瞬间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你怎么……”她看起来不像往常那般老迈无力,她眼中散发出的厉色让思思害怕。 “让我走。” “你以为来了就能走了吗?” “腾!”一声,思思回头看,只见身后山洞前竟有一个巨大的火盆,火盆中的火焰腾的老高,将墙壁上的邪神照的越发的狰狞恐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惊恐的问。 “你终于会问了?”白姑笑了,“天真的小姑娘,多谢你帮我。” 她突然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猛的从思思的手里夺过了那个锦囊,她得意的哈哈大笑。 “还给我!”思思叫嚷。 “放心,还有你,也不能走的哦!”白姑伸手拉着她,一旦被她攥住,就好像被铁爪铐住一样,挣都挣不开。 在火盆的前面放着一个方形的木盆,那木盆很大,足够装下一个人了,木盆里装满了清水,能倒映出人的脸。 “你……你要洗澡么?”思思胆战心惊的问。 “喵!”花狸猫一下子窜到了澡盆边,扭头狡黠的看着她。 “为你准备的哦。”白姑诡异的笑道。 “我……我不洗澡的……”思思拼命的往后挣。 白姑在她的肩头一点,思思立即双腿发软跌倒在木盆旁边。 “你不洗澡可不行哦,你不洗澡我怎么用你来献祭呢?还是处、子之身,嗯,最好不过。” “献祭?你说什么献祭?”思思吞了一口唾沫,脸色惨白。 “腾!”火焰再一次腾高,墙壁上的浮雕栩栩如生,在火红的照映下,她仿佛看到那些邪神睁开了嗜血的眼睛。 “献祭给神明!你没听说过伟大的血族神灵吗?我可曾经是血族的巫女。咱们血族便是要用人的鲜血来献祭。” “可是你说你是后宫妃子呀!”思思大惊。 白姑微微勾起唇角,手上却没有停,她用一根银针把蓝色的锦囊钉在一个草编织成的小人上。 又从石柜之中取出一个罐子,罐子里“咕噜噜”的冒着水泡,那鲜红的血色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白姑将手里的液体倾倒在草人上,浸湿了锦囊。 然后,将红色的锦囊草人丢入了木盆之中。 “呵呵……”白姑看着思思,“现在轮到你了。” 她取出一片黄符,上面用她的血写满了奇怪的勾款符号,拿到了思思的面前。 “认得吗?” 思思随她学了一些时日的符咒,之前是零散的,如今就好像认字一样,组成了一句话。她定睛一看,读了出来:“血咒,咒天元之皇帝霂无觞落入黄泉,永世不得超生。” “啊……”思思大叫一声,“你不能这么做!你疯了吗?我从来都没叫你这么做!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报复?有什么恨,你冲我来,不要害我皇帝哥哥!” “哟,”白姑狡黠的笑道,“现在这么大义凛然,这锦囊难道不是你从他身边偷来的么?我和他有什么仇怨?我和他的仇大了!” 白姑站了起来,她望着墙壁,想起了尘封在记忆中,许久许久以前的事情。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果然苦……苦啊……哈哈……”她仰头大笑,眼中带着泪花,“我这一生,都是被一个人所害!兰素馨!我还以为你会得一辈子的圣宠,谁知道你还不是三尺白绫下做了鬼?哈哈…… 当初,我过的逍遥自在,身为血族的圣姑族人景仰。我要什么有什么,过的快乐无比。可是自从遇到了他,我的劫数就到了。我跟着他回宫,虽然和那么多女人共享一个夫君,可是只要他爱我,我便什么都无所谓。 然而她出现了,他居然对那个女人如此与众不同,他为了她亲口告诉我他厌倦我了,那时候我已经怀了孩子,我知道那是一个儿子,一定是,如果他出生就是皇家的长子嫡孙,是要继承皇位的!可是他却告诉我他厌倦我了,而且这个时候兰素馨竟然也怀孕了。我不甘心,我骂了那个女人,他居然打了我一掌,我摔倒在地,他决然而去,我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没有了!眼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离我而去!……” 白姑的泪水缓缓淌下,泣不成声。 “你是可怜,但是那跟皇帝哥哥有什么关系?” 白姑恶毒的看了她一眼:“因为,他就是兰素馨的儿子!他夺走了我儿子的皇位,夺走了我儿子的一切!我诅咒他,不得好死,万劫不复!我借着这个时机出手,便是要让他在临死之前亲眼看到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死去!帝星命硬,我动不了它,但是它出世的那一瞬间,便是它最薄弱的时候,借着这个时机,一次绝了他天皇霂家的后,我让他霂少陵断子绝孙!” 思思浑身颤抖,惊恐的睁大眼睛,原来,原来她从开始就在骗她,她从来要对付的都是皇帝哥哥和他未出世的儿子。 她可笑极了,她怎么就这么蠢,竟然被人利用到现在才明白。 “不,你不可以……”思思摇着头,“我不能对不起皇帝哥哥……” “你可以的,他就是个臭男人,因为他是霂少陵的儿子!霂少陵死后,我心灰意懒隐居在这里不问世事,本以为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可是当我看到你,知道他儿子一样负心薄幸还活的活蹦乱跳的,知道霂少陵竟然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孙子,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的儿子,为我的儿子复仇!” “都怪我……都怪我……”思思悔恨无极,倘若天元覆灭,大约都是她的嫉妒心造成的,她就是死了,也觉得对不起皇帝哥哥。 白姑笑着看向思思:“你别悔恨,你放心,我的血咒如果没有人血,是成不了的,没有贪婪和怨念也是成不了的。思思,你可知道你是多么好的血引子?” 不省人事 思思一听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时候到了。”白姑手中拿着一弯闪亮的匕首,一刀划向思思的手臂,她将她的手搁在木盆上。 “滴答……滴答……” 血,一滴滴的落入盆中。 当一行人回到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霂无觞换完了衣服,正打算去看宁馨宫看望宁素,陡然间,心口一阵绞痛。 “噗!”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呆呆的看着地面。 “皇上……”小豆子惊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皇上……” 然而,霂无觞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语,身子直直的往后一倒,不省人事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小豆子急的都快哭了。皇上自从病好以后,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吐血的症状,今儿是怎么了? 他想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宁妃,可是一想着宁妃怀着双生子,也是个不能受惊吓的,告诉不好,不告诉也不好。 但是他没想到,他的命令一下,皇宫中多事的小宫女早已经把消息传到宁馨宫去了。 “你说什么?”玉兰得到消息,大吃了一惊,可是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向主子禀告。若是不禀报,皇上病急了该如何?宁妃早晚得知道。禀告的话,宁妃出事怎么办? 她顿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的打转。 “玉兰!”宁素扶着腰从房间里缓缓走出来,“去乾坤宫问问,皇上回来没有?这个时候该回来了,一早就去的皇觉寺呢。” “这个……” 宁素抬头,玉兰焦虑的神色落入她的眼里,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这个……”玉兰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宁素厉声道。 “可是娘娘你的身子……” “本宫还撑得住。” “那个……听说皇上一回来便吐血了,然后不省人事,现在太医在会诊呢。” “啊?”宁素惊叫一声,恍如晴空霹雳一般,“扶着我。” 玉兰赶紧过来扶着她。 宁素急忙往外去了,她担心极了,无觞怎么就吐血了?但凡吐血便是极为不好的征兆。 然而,才到门口,宁素脚下一顿…… 只见,暗红色的血从她的裙子中流下,淌到了地上。 她顿时眼前一黑,低声嚷了一句:“孩子……”整个人便软了下去。 玉兰吓傻了,等她惊醒立即大叫:“太医——,太医——” ** 白姑将黄符纸贴在思思的额头上,她笑着对思思说:“怎么,想不想看看你皇帝哥哥现在如何?” 此时,鲜血从思思的身体里流走,木盆里已经被染成了血色。思思只觉得热量一点一点的离自己而去,她知道她一定活不了多久了,她好希望在临死之前再见皇帝哥哥一眼。 她点点头。 白姑指着血盆,道:“咯,看那里。” 思思望向血盆,盆中血水开始起伏,突然如同镜子一般明亮,里面竟然出现在一道明黄。 那是黄色的纱帐,是皇帝哥哥的床榻,在旁边围满了御医一个个脸色焦灼。床、上躺着的人不正是皇帝哥哥吗? 思思蓦然睁大了眼睛,她想把他的脸记入脑海。可是他睡着了吗? 他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思思惊问。 白姑嘻嘻一笑:“你倒是有功夫担心他,还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当你的血滴完的时候,血咒正是形成,他就会堕入黄泉,永世不得超生。” “啊!”思思摇晃着脑袋,“不要,你不要杀他……” “我不止要杀他,还要杀他儿子。”白姑得意的说,她的脸上有着复仇的快意。 血盆上的画面转换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床、上躺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正在痛苦的叫喊。 画面中有人喊道:“娘娘,用力啊,用力……” 白姑的目光凝聚在那里,道:“帝星就要出生了。霂无觞是死定了。”她看了一眼思思,“至于帝星嘛,我得准备一点礼物给它,呵呵……” 白姑放开了思思,将她整个人丢进了血盆里,她的血早晚会流干的,流干的时候便是霂无觞毙命之时。 “呵呵……”她走上祭台边,开始书写对付帝星的符咒。 突然,她的笔顿住了,白姑想起了那个女子,就是帝星的母亲,那个叫宁素的女子。 “糟了!”白姑大惊,“我怎么忽略了这个人?这个人的命格好硬!” 她紧紧的抿着嘴:“虽然这下帝星不好对付,总得试试才行。” 入骨相思知不知 “娘娘,用力,用力啊……” 几个产婆围在床边,这些产婆是几个月前就已经找好在宫中备着的。如今几个人却也是束手无策。 “怎么办?这是难产啊。怀的还是双生子,难产的话,一尸三命呀!”产婆叹道。 另外一个说:“不是三命,若是娘娘和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咱们现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用活了。说不定还要牵连九族呢。” “啊——”宁素痛苦极了,她不断的叫喊,连嗓子都叫哑了。 产婆们从来没见过如此糟糕的情况,小孩如果再不出来,憋在娘肚子里,就会活活憋死的呀。本来难产母子平安的情况就极少,何况双生子呢。能保一个已经是万幸了,此种情况如何能够保全大人小孩呢? 想到自己的性命,产婆们一个个心惊胆战。仿佛看到自己一家人已经站在了断头台上。 “皇上……”宁素紧紧攥着玉兰的袖子,“皇上如何……” 玉兰焦急的说:“娘娘,这个时候您还担心皇上呢?孩子要紧,孩子要紧啊!” “不,告诉我……无觞他如何……他如何了……”宁素执着的说。 玉兰不敢撒谎,微微摇了摇头。 宁素顿时心如刀绞,倘若他死,她知道自己也活不了了,倘若连她也不能活,更加不能让孩子跟着一起奔赴黄泉。 她心智坚定,咬着牙道:“放心……孩子……我定让他平安……去叫阿丑……子泠……” 玉兰抹着眼泪答应,恳切的说:“娘娘一定行的,皇子一定会平安出生的。” ** 山洞里,白姑正在写符咒,却觉得下面异常的安静,低头一看,只见血盆中,思思已经失去了一丝活气。 “糟糕!”白姑急忙走下石台,到了血盆边,将手指在她鼻子前探了探,已经是没有半点呼吸了。 她打开思思的口,紧紧的蹙眉,自语道:“她竟自绝了。好倔强的性子。她大约是想倘若自己死了,血就干涸了,这样体内的鲜血就不会流干,皇帝就不会落入黄泉了吧?倒真是个痴心的女子。可惜,你想错了。” 白姑将思思的整个身体用力一按,她沉入了血盆之中,紧接着,她写了一个黄符,那符纸落入盆中之后,盆内的人立即便消失不见了。 只是,血盆中的血液翻着气泡,更加的浓稠,仿佛煮烂的粥。 白姑笑道:“思思,既然你这么痴情,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也当报答你帮我这一次。我可是一个怨憎分明的人。我会将你炼成血咒,永远的缠着你皇帝哥哥,生生死死,世世代代,轮轮回回。这一次,你高兴了吧?” 火焰前,她张开手臂,祈祷:“伟大的血神啊!让我族最至高无上的血咒重新复活吧!” 火光之中,墙壁上的邪神暴突的双眼射出了红色的光芒,只见木盆上缓缓升起一个红色的影子,竟是思思的样子。 “去吧!”白姑回头看着她,“去和你的皇帝哥哥永远在一起。” 红影飘飘荡荡,向洞外而去。 ** “公公,外面有个乞丐道士说要见皇帝啊!” 小豆子正急的团团转,听到这通报,立即道:“见什么见,没瞧见皇上病着吗?谁都不能见!” 小太监轻声道:“他说他能医病的,要不要见见?” 所谓病急乱投医,如今整个皇宫大内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也许那个人能救得了皇帝也说不定呢。” 小豆子灵机一动,都听说世外高人会伪装从乞丐,难道真是知道皇帝有难,特来相助的? “快请!” 道士进来了,一头脏乱的白发,穿着破旧的青布衣。 小豆子看着眼熟,看清楚后,顿时叫道:“你就是白天要金玉髓葡萄酒的那个道士?” 老道士微微一笑,捋了捋胡子:“公公好记性。[]” “你真的能救皇上?” 老道士并没有回答,眯着眼睛看向天空,突然冒了一句:“帝星出世了,皇妃好强的命格,若不是她的庇护,帝星危险了。” 小豆子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帝星?压根没听懂啊。 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来了,脸色带着几分喜色:“好了,好啦,生了生了!” 小豆子惊喜道:“真的生了?母子平安?” “生了皇子和公主,孩子都平安,可是皇妃她……” 小豆子都快急死了,抓着他使劲的摇:“我打死你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快说,皇妃怎么了?” 小太监垂头丧气的说:“太医说皇妃怕是不行了。” “什么……”小豆子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他眼泪哗哗的流出来:“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皇帝不行,皇妃也不行了,这天元朝难道是要变天了吗? “咔嚓嚓!”几道闪电如同银龙划破了天际,整个天空密布着浓浓的乌云,乌云的边缘隐隐泛着血色的红。 道士看了看天,心中叹道,真是时不与我。今日是煞日,整个大环境煞气太重,想救两个人,恐怕是难啊! 他摇摇头,道:“两人之中,救得了一个,你们看看救哪一个?” 小豆子惊呆了,救哪一个?这是什么话?哪一个都得救啊! 这时,却看到玉兰急急忙忙的赶来,问:“皇妃知道有高人过来,特地让玉兰来问。” 道士看了她一眼,道:“去将皇妃抬到这乾坤宫中,同皇上一起。” 玉兰惊讶道:“皇妃正有此意呢。” “快去。”道士一摆手,玉兰立即去了。 片刻之后,乾坤宫中,一边躺着霂无觞,另一边的床、上躺着宁妃。 “我看看孩子。”宁素脸色惨白,虽然生了孩子,可是她在生产时大出血,她知道自己大约是不行了。 “给,孩子,真的好漂亮,一出生就睁眼了呢,皇子更像皇上些,公主很像娘娘您呢。”玉兰和秋荷偷偷的抹着眼泪,将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送到她的旁边。那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虽然刚刚出生,却看得出眉目极为清秀,长大以后一定十分的漂亮。 “颖儿、泰儿,你们要好好的长大,我将你托付给你们的姨娘了,她往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可惜娘亲不能看着你们长大了。” 在她的身边站着阿丑和霂子泠。 “姐姐,你别这么说,你要好起来。”阿丑哭道,她的孩子在一个月以前平安出生了,是个女儿。 “我想见见我爹。”宁素望着霂子泠。 霂子泠难过的说:“已经星夜派人去接了。” 宁素微微点头,她心知是不可能见到他了。 “娘娘,你真的想好了吗?”老道士站在宁素的身旁,“救皇上,就必须你离魂去斩杀掉皇帝身上的血咒厉鬼。倘若失败,你会和皇上一起堕入黄泉万劫不复。倘若成功,皇上能活的了,你的七魂六魄却是回不来了,可能会变成游魂野鬼孤苦伶仃。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老道凭借一身修为还是能让你康复的。” 宁素缓缓摇头,温柔的目光看向霂无觞,低声道:“我死不足惜,天下不能没有皇上,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倘若无觞真的去了,我也无法独活。就算是变成野鬼游魂,我亦是想要守护着他们父子三人。” 老道士摇头叹息道:“可惜啊,你不过阳寿短短二十年。” 宁素看了霂无觞最后一眼,将他的脸容牢牢的记在心中。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说:“短短二十年,嫁给他两年,我已心满意足。”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场景,青云镇的初次相见的情景,他假装九王爷戏弄她的情景,第一次伺寝的情景,奔赴犬戎偶然相遇的情景…… 太多太多,他们在一起的回忆,恩爱过、吵闹过、冷战过、伤心过,可是最后他都会好好的哄着她、疼着她,为她解散三千后宫,为她此生情有独钟,这些,已经足够了…… 他的疼爱已经深深刻入她的骨血,将会延续在孩子们的身上。她希望她死后他不要太难过。 “虽然自私,可是我依然不想你以后抱着别的女人,依然希望你记得我。无觞,还记得我送你的锦囊吗?还记得那句诗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倘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喝那孟婆汤,我会记得你,一定……” “唉!果真是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却也着实感人!”老道摇头,对众人喝道:“闲杂人等都出去!” 小豆子清退了其他人,一个人守在屋里。 “你倒是挺忠心的嘛。好,我就让你看着这个香炉,香炉焚完这支香的时候,如果香灭之前皇上还不能醒来,那便是永远不能醒来了,皇上皇妃就都活不了了。” 小豆子一听,心肝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好好守着这香,不让它早灭。” 老道盘腿坐在霂无觞和宁素之间,双眉紧蹙,伸出手指凌空划出光符,将手一指,那光符落在宁素的额头上,只见一道幽魂飘飘然的起来。 “道长。”宁素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惊讶极了。 道士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金色手指长的短剑抛给宁素,宁素伸手接过时,那剑竟然变长变大,金光闪闪,只见剑上书着一个“煞”字。 “贫道现在送你去一个地方,你拿着这把气煞剑,将会看到一个红色的厉鬼,看到她立即斩杀,斩杀之后马上回来。一定要在那支香烧完之前归来。务必记住!” 宁素看了一眼手中的气煞剑,点了点头。 道士将袖子一挥,一道白烟拂过,宁素便不见了踪影。 生死相随 一转眼,宁素感觉自己到了一个黑雾弥漫的地方,幽幽冷冷,煞是可怕。这里仿佛幽冥地狱一般,空气中无端的漂浮着怪异的腥臭味。 “这是哪里?” 宁素提着七煞剑走在迷雾中,黑暗中,似乎有重重的鬼爪向她伸过来。 “走开!”宁素挥舞气煞剑,那些鬼爪立即被金光打在地上,变成黑水消失不见。 “霂无觞——”宁素大声喊道。她觉得害怕,霂无觞你到底在哪里?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逡巡,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她飞快的奔跑起来,可是这黑雾好似没有尽头。突然,她看到一道亮光。 在远处,一个木桩上,绑着一个人,他的心口扎着一枚银针,正汩汩的冒着血。 “无觞!”宁素一眼就认出了他,霂无觞的头垂下,乌发遮挡着眼睛,没有知觉。 宁素正要走过去,突然从那木桩的后面转出来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 她吃了一惊,道长说的那个人就是她吧? 当那女人抬起头时,她豁然发现那个人竟然是好久不见的思思。 “思思?你怎么会在这里?” 思思木然的看着她,却拦在了霂无觞的跟前:“不许上来,他是我的,不许你碰他!” “你疯了吗?无觞会死的!难道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真的要害死无觞吗?” 思思瞪大了眼睛:“就是死也要和我在一起,而不是你!” 宁素发现此时的思思完全枯槁的和行尸走肉一般,她的思想恐怕早已死去,现在存在的不过是一个怨灵而已。 要抓紧时间,宁素懒得和她啰嗦。 宁素举起七煞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手中的长剑放出金色的光芒。 思思看到那长剑,吓得一动不敢动。 “思思,杀了她,杀了她,不要怕,你可以的!”一个影子出现在迷雾中,宁素扭头望去,那是一个白衣的老女人,自己并不认识。 “你是谁?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害我们!”宁素厉声问道。 “哈哈……”那白影在迷雾中大笑,“和我有仇的是霂无觞,你是他心爱的女人,杀了你就等于杀了霂无觞。思思!动手!” 白衣女人厉声喝道。 思思的双眼立即变得狰狞可怕起来,两道血泪从她的眼睛里缓缓流出。 “嗖”的一下,双手的十指指甲变得如同刀锋般尖利。 宁素唬了一跳。 她一剑挥过去,思思陡然一闪,如同闪电一般的速度,反手在她身上划出了一道血口。 “嘶——”她痛极,忍着痛回身,她再也想不到,思思此时已经化身为厉鬼,是索命的厉鬼。 “哈哈……”白衣人得意的笑着,“思思,杀了她,她不是你的对手!” 思思看向白衣人,点了点头。 宁素举起长剑,陡然间突然看到思思冲了过来,她用力的将长剑递出。 “嗤……”长剑穿过思思的身体,她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白姑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你这样的厉鬼怎么会怕七煞剑?”按照常理说,厉鬼乃是强大的怨气凝炼而成,煞气最重,何况有自己的血咒辅助,这道士的七煞剑应该不是她的对手。 思思后退了一步,看着宁素,脸上露出决绝的表情,她用力从腹部拔出七煞剑,反手用力射出,只见那气煞剑飞纵而出,如同离弦的剑一般直刺迷雾中的白影。 “啊——”白影惨叫一声,天空落下几滴鲜血。百里之外的山洞中,白姑喘息着躺在地上,花狸猫绝望的在她身边尖叫。白姑知道她被七煞剑所伤,是不行了,只可惜没看到霂少陵的儿子的死,她死也不甘心。“霂少陵——”她嘶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在她的身边,只有一只老猫默默的守着她。 雾气之中,思思倒在了地上,宁素急忙走过去:“你是怎么了?” 她这时看思思的眼睛,竟发现原来她还保留着几丝自己的意识。 黑血从她口里不断的涌出,她悲哀的苦笑道:“她以为我已经丧心病狂,可是她却不知道,我对皇帝哥哥的爱早已超出了我所有的欲念。我的悔恨早已让我不受她的控制,我是自绝而死,在我的身体里还流着自己的血液,我的血液并没有流干。我说过,我不想害死皇帝哥哥,我做到了……”她抬头,看了霂无觞最后一样,仰面倒了下去。 很快,她的身体消失,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血影。 宁素立即转身,上前去拔掉扎在霂无觞心口的那根银针。 “无觞,你醒醒,你醒醒啊……”她使劲摇着霂无觞的肩膀。 ** “无觞,你醒醒,你醒醒……” 霂无觞的耳边不断的回响着这句话。 “道长,这支香熄灭啦!”小豆子惊呼。 “皇上的眼皮动了!”有人惊叫。 “快快快,皇上的脉搏开始有力了!”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霂无觞是在一片嘈杂中醒来的,当他睁开眼时,很多双眼睛盯着他。 “皇兄!”霂子泠惊喜极了,他紧紧拉住了霂无觞的手,“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霂子泠身边的阿丑却突然啜泣起来,她转过身去,呆呆的站在宁素的身边,她摸着宁素的手,她的手已经冰凉,没有一丝活气。 “姐姐……”她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霂无觞听到阿丑的哭声,挣扎着起来,“宁儿,宁儿呢?朕方才听到她叫朕,朕醒了,她在哪里?” 众人都黯然不语。 “你们有什么瞒着朕?”霂无觞恼火的说,他转眼,看到在他对面竟然也有一个床榻,上面躺着一个女子,不正是宁儿吗? “宁儿!”霂无觞起身,快步走了过来,他伏在宁素的身边,摇着她的肩膀,“宁儿!你醒醒!” 然而,她却没有半点反应,他的心陡然剧烈的震动了,他颤抖着手伸到了宁素的鼻前,那里,竟然没有一丝的气息。 “宁儿……”他浑身颤抖,不,不可能……泪水迷糊了他的眼…… 不可能的!他明明才听到她的声音,她只是睡着了,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冰冷苍白的脸。 “宁儿,你醒醒,朕知道,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你骗朕的,你这么聪明,这么美丽,这么贤惠,怎么会死?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骗我,你骗我,你醒醒,醒醒啊……” 他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使劲的摇着宁素的肩膀,然而床榻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活过来的迹象。 “皇妃已经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霂无觞听到这句话,怔住了,陡然间,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好痛好痛。抬头,模糊的泪眼里映出一个老道的模样,“是你?” “是,贫道惭愧,只救得了一个人,皇妃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皇上的性命,当真是可贵。” “你骗我!”霂无觞不信的瞪着他,他环视着周遭一个个人如丧考妣的模样,他依然不信,“你们全都在骗我!” 众人看他这情景,吓得不轻。怕他受了刺激太大觉得生无可恋,小豆子立即将玉兰推到了皇帝面前。 “皇上,看看皇子和公主吧!很可爱的,娘娘说了,要您好好的把两位带大。” 皇子和公主? 霂无觞骤然抬起头,看到玉兰的怀里抱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我的孩子?” 他痴痴的站起来,将两个孩子抱在怀中,孩子天真可爱,刚吃过了奶,两只小手在他面前乱晃。 “是朕的颖儿和泰儿?”霂无觞终于回过了神,他看着宁素,难道说她……她真的死了? 他把孩子递回给玉兰,跪在宁素的跟前,用手轻轻的抚过她的眉、她的鼻、她的脸,落在她的唇上。 他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道:“宁儿不在,虽然有颖儿和泰儿,朕亦是生不如死,觉得生无可恋……” “朕说过,要陪你一生一世,你生,朕随你生,你死,朕随你死……” 她死,他的心亦跟着死去,他还活着干什么? 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霂子泠大叫:“不要啊,皇兄!”他飞身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霂无觞,生怕他做出傻事。 “皇上等等!”老道士叫道,“不能死,你不能死,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霂无觞愣住了,他呆呆看着老道士:“你告诉朕,为何不能死?”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到了他跟前,附在他耳边说:“本来天机不可泄露,但是你命不该绝。贫道就给你一个提示,这里,宁妃死了,但是她会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活过来。一年之期,能否相遇,就看你的造化了。这件事你知我知,不可告诉他人。” 听到这话,霂无觞本已黯淡无光的眼眸顿时又亮了起来。 霂无觞紧紧握着宁素的手,定定的看着她,低声道:“一年也罢,十年也罢,不管多久,朕等着你。” 他站了起来,哽噎道:“天元二十二年,宁妃逝。追封皇后,谥号贤德。大丧三月,赦免天下。” 他跪在宁素的面前,叹息:“宁儿,朕早该立你为后,可惜,一直到了最后,你才成为真正的皇后,朕悔恨无极啊!” 史官记载,天元二十二年秋,故皇后产皇子泰和公主颖,因难产而逝,时年二十二岁,谥号贤德,追封为贤德皇后。帝悲伤欲绝,丧礼之上数次昏阙,世人皆叹帝后情深,世间少有。 天元二十三年秋,皇子泰满周岁,被立为储君,公主颖赐封“慧馨公主”,因公主貌似故皇后,深得皇帝宠爱。 南宫曦 京城西郊清江。 又是一年秋至,清江边的枫林层林尽染、分外嫣红。秋高气爽,江边行人如织。 清江上秋风拂面,带来阵阵凉意,官道两边已被封锁,在长长的江边走廊上,几个锦衣男女在宫人的拥簇下缓缓而行。 “姨姨,抱抱……”穿着簇新红衣的小女娃向锦衣金钗的女子伸出了双臂。 “呵呵,颖儿累了吗?来,姨娘抱。”阿丑伸出手臂把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抱在怀里,用手帕擦了擦她额上的汗珠。 颖儿体弱,走了几步便要抱,而她身边,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泰儿却活蹦乱跳的到处乱跑。 “泰儿,到叔叔这里来!”霂子泠一手牵着自己的女儿霂芷兰,一边向不远处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娃娃招手。 “不要!”泰儿天资聪颖,说话走路都极早,“要爹爹!” 他一下子向前扑去,就在要跌倒的时候,一个玄衣俊美男子蹲下来抱住了他,微笑着将他揽在怀里。 “爱爹爹!”泰儿在霂无觞的脸上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微微弯起。 抱着泰儿站在清江边,看向远处,脑海中浮现出一年前端午四人看龙舟的情景,触景伤情,他的眼睛渐渐迷蒙。 江水似明镜,倒影出岸边人的模样,一年时光,不算长也不算短,镜中人更加的成熟稳重,更多了一分,煎熬的沧桑。 “爹爹想什么?”泰儿伸手顽皮的揪着霂无觞的脸。 “爹爹在想你娘亲。”他哽噎道。 “娘亲为什么不来看泰儿?”他嘟起可爱的小嘴,“娘亲不爱泰儿。” 霂无觞苦笑捏捏他的小鼻子:“娘亲有事,今年一定会回来。” 泰儿小脑袋摆的像拨浪鼓:“来了也不要,泰儿生气。” 霂无觞摇摇头,他才这么小,哪里懂得什么。小小顽童就会贫嘴,倒是有点像他娘,倔强的性子,牙尖嘴利。颖儿长得像宁素,却不如泰儿的性子这般像。 时常,他都可以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或许,这也是他能承受痛苦煎熬这么久的原因。 他的目光无意间看向对岸,只见在一棵巨大的枫树下,一辆古雅的马车缓缓停下,风儿吹着它的车帘,微微露出一张女子的侧脸。 隔得太远,虽然他目力极好,却依然看不清楚,只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阵风吹过,沙子迷了眼睛。等他再展目的时候,那辆马车已经离开了。 难道是他太思念那个人,所以产生了错觉吗? 他时常懊悔,如果人生能重来,他一定给她所想所要的一切。 他的心时常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挣扎,当初道长所说的时间已到,可是宁儿,你为何姗姗来迟? ** “姑娘,怎样了?都说现在风凉,你身体弱,别感染了风寒。去岁那一场大病,连血都快咳出来了,断断续续病了一年,如今才好一点,定要注意才是。”锦绣替她披了件披风,一边絮絮的说着。 她扶着马车的窗边,从车帘的缝隙里看着外面的景色,微微苦笑道:“我哪里就这么弱了?大夫说了,这一次好了,就是真的好了,吹一点风,走一走也不打紧的。你偏偏这么看着守着,这样好的风景我都看不到,我都想下去走走路,舒展一下筋骨。” 锦绣看着自家的小姐,她秀丽绝伦的面容彷如天上的皎月,眉若柳叶目如星辰,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触动人心,自己是个女子也罢了,倘若是个男子看了还不着魔? 锦绣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姑娘别看那些游玩的公子看起来正正派派的,要是碰上了姑娘,定然个个变成狂蜂浪蝶。要是受到他们的惊吓,反倒划不来。姑娘这次到京,是得了尚书大人的嘱咐来的,要是万一路上有个散失,做奴才的可是担待不起。姑娘在均州是赫赫有名的才德兼备的第一闺秀,若是给那些浪荡公子认出来,那可是不得了的。” 她被逗笑了:“你也知道那虚名是在均州,京城里闺秀云集,我就哪里那么引人注目了?别人认识才怪。” “小心点好。” 锦绣尽职尽责,她不为难她。她自从活过来以后身子就比从前要弱一些,倚在窗边,好好的休息。好在这窗帘缝里也可以看到不少景色。 阿丑,子泠,清羽……甚至想起了远在犬戎的白沧澜。 过往,一个个人影从她的眼前飘过,过去的时光仿佛是一场戏幕,终将落幕,落幕之后,她的心口里,想起来就会疼痛的那个人终于,久久的出现在眼前。 霂无觞…… 无觞……你好吗?泰儿和颖儿长大了吗? 她好想见他们,可是又怕见到他们。 她不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连自己都陌生的女子——南宫曦,生于钟鼎世家,顶着均州第一闺秀的名头,隐退的老吏部尚书的嫡孙女。她今年芳龄十六,去年一场大病几乎送命,只是醒来的时候却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女子。 她是宁素,深居宫廷礼仪娴熟应对得体,自然能轻松的适应这个角色,当初若不是阴差阳错碰巧撞到南宫曦出窍的灵魂,或许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游荡呢。她应该感谢南宫曦,所以并没有轻易透露出自己从前的身份,不想叫疼爱她的家人失望。 这次来京,便是南宫尚书想看看自己的孙女,特地叫到京城的。至于是否还有其他的目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 锦绣扶着南宫曦下了马车,抬头看到匾额上书着“南宫尚书府”五个大字,虽然已经退休,但是皇上特许保留“尚书”两字,是对老尚书政绩的肯定和赞赏。 门口早有人来迎着,上了小轿抬进了仪门。到了内堂,一个婶子指着迎面过来的锦衣贵妇人说:“这是二婶。” 南宫曦低头行礼:“二婶。” 那婶子又指着旁边一个瘦点的美艳贵妇人道:“这是三婶。” “三婶。”南宫曦再次行礼。 “唉哟,快起来,快起来。”二婶急忙将她扶起来上上下下的看,笑道:“真是美极了,不枉均州第一闺秀的名头,果然是才貌双全。” 南宫曦微微一笑,秀雅动人。 南宫曦的父亲在均州为官,二叔和三叔都在京城做官,官做的不大,所以依然住在祖父所建的尚书府内。 “快进来,祖父等着你呢。” 二婶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厅堂之中,南宫曦抬头,这厅堂飞檐斗拱,精雕细琢,却不失大气,不愧是累世官宦之家。 书房里,萦绕淡淡檀香气息,只见一个长须老者坐着桌前写字。 “爹,曦儿来啦!”二婶拉着她到门口,叫道。 老者抬眼,便看见南宫曦,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过来,让爷爷看看!我的小曦儿,真的长大了!” 老爷子感慨的看着她,这孙女果然天生丽质、明艳端方,真不愧是他南宫家的后人。当初离开的时候才嗷嗷待哺,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老爷子捋着胡须,点点头,问:“曦儿在家时都读那些书呢?” 南宫曦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四书五经,一些史记典籍罢了。” 老爷子听了很高兴,点头:“看过本朝宫史吗?” “略微看过一点。”南宫曦见他问起这个,禁不住有些诧异。 “看过就好,看过就好。如今皇上后宫空虚,唉,虽然皇嗣上已有一子一女,但是难道没个人主持后宫吗?那怎么可以?老夫正在为这个忧心,曦儿来了,最好不过,正是老夫的解药啊。” 南宫曦顿时明白了什么:“祖父的意思是,让曦儿入宫?” “冰雪聪明!”老爷子笑道,“果然有我当年的影子。你才貌双全,生于钟鼎世家,是成为天元皇后的最佳人选。” 南宫曦沉默了,她心里都觉得好笑。哼,钟鼎世家?祖父疼爱?她才来椅子都没坐热,就忙着把她往宫里送? 她深知霂无觞的个性,难道祖父就不知道?虽然她早晚会见到他,却依然被家族当作利用的棋子是一件非常不爽的事情。 “皇上和故皇后伉俪情深,这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祖父送我去宫里,难道是为了清冷度日的?”南宫曦抬头看着他,一双明眸灼灼生辉。 老爷子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孙女胆子这么大,直言不讳说出这种话来,禁不住有些不悦:“你不愿?以你的才貌大有希望获得圣宠。” 霂无觞情有独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她没想到世人从未放弃过往后宫中钻空子这种事情。 “浪费大好的青春,哪个女子愿意幽居深宫?或许祖父高看了曦儿,后宫之中才貌绝色的多了去了。倘若皇上真的看重绝色面容,就不会为了故皇后解散后宫三千。祖父未免把皇上想得太过轻薄了吧?” 老爷子听的目瞪口呆,他这个孙女当真是犀利,说的他一句话反驳不出来。 他摇摇头:“果然是颂儿太宠溺你,宠的都没样了。好了,你先下去歇着,来日方长,咱们容后再议。” 南宫曦出来,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对不对,倘若浪费了和霂无觞见面的机会,未免是不是有点可惜。但是一想到被当作棋子送入宫中受人操纵,他日若是真的贵为皇后岂不是要为这南宫家谋取私利、受尽牵制? 她倒是希望和从前一样,生在农家小院,也就没了这么多强大的亲戚和麻烦了。 南宫曦出门后,老爷子的脸上多了一层阴影。这个丫头,如此不听管教,倒也是麻烦。 “哼,曦儿难道不知道,身为女子,是不可能随心所欲、任意妄为的吗?”不管这小丫头如何翻腾,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相见难 接到南宫老尚书的邀请,霂无觞有些诧异,不过南宫家三朝元老,累世公卿,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南宫博邀请他,不过是说说闲话,谈谈家常,霂无觞总觉得他是有什么企图,一时间没琢磨出来。 “皇上,这边请。” 南宫家的后花园同皇宫的御花园相比,虽然小了许多,胜在精致,小桥流水、假山楼阁,蜿蜒曲折,在桥那边一大片淡绿色的菊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 南宫博微微一笑,道:“那是扶桑的菊种,老臣请皇上来,正是来赏赏这菊花的。皇上过来看。” 空气中漂浮着淡雅而清新的芬芳,那菊花如同翡翠般清透,又如青凤般优美,真是蔚为奇观。 “这品种叫做碧玉银凤。” 银凤银凤,引凤引凤,南宫博心中嘿嘿一笑。 “果然清雅!”霂无觞赞道。 “这菊花晒干了泡茶,亦是芳香清雅形味皆具呢。(.无弹窗广告)”南宫博捋了捋胡子,眼中露出得意之色。 这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空灵的琴声,那琴声仿似来自天际,清雅动听。听到这琴音,自然知道是一个女子所弹奏,令人好奇,能弹出如此琴音的会是怎样一个佳人呢? 或许,南宫博的目的就在这个女子身上,不过这样动人心扉的琴音,着实让他好奇。 循着琴音,顺着小桥走过去,只见一道明渠边是一座雅致的琴台,四面半透明的白纱随风飘拂,琴台之中隐隐坐着一个青衣女子,青衣如碧水,轻盈随风而动。风吹动纱帘,间或看到女子乌黑如云的长发轻舞飞扬,动人心弦。 当霂无觞走近的时候,琴声嘎然而止。 女子惊讶的抬起头,隔着纱幕看着对面的明黄锦服男子。此时,南宫博早已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霂无觞看看他方才站的位置,心道,这个老狐狸,倒是溜得快,果然另有目的。 隔着纱帘,有些模糊,但是那女子骤然抬头的动作,却让他心中一惊,她一举手一抬足,竟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大步上前,撩开了纱帘,女子从凳上缓缓站起。 明眸若水、眉目如画,果然是一个楚楚动人的佳人。只是看到这样的佳人,却让他有些沮丧。 她气度高华、明艳照人,彷如富贵园中的牡丹,同宁素的温婉秀雅差别很大,为何他刚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或许他常常在寻找那熟悉的影子,造成了误会吧。 “南宫曦参见皇上。” 温柔而清雅的声音响起,声音并无半点相似,霂无觞不由得失望,他是疯了吗?为何会在这个女子身上寻找宁素的影子? 可是最近,他却有一种直觉,她似乎离他很近,又很远。 “你就是南宫曦?”霂无觞知道南宫博有个嫡亲孙女,没想到就是她。 她的眼一直垂着,躲避他的目光,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抬起头来。” 南宫曦缓缓抬起了眼眸,骤然触到他的目光,心中禁不住一阵激荡,虽然她是个隐忍而理智的性子,可是一年之后再次相逢,她的眼竟酸涩了。 为什么他的脸如此瘦削?为什么他看起来比从前沧桑了许多?才一年时光而已啊。 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他感觉到一丝悲伤和疼痛。 “你见过朕?”他疑惑问。 “没有,从来没有。”她别开了眼睛,喉头却哽噎,“外面风大,小女身体薄弱,请先退下。” 霂无觞自然没有理由留住她,看她柔弱的身躯,的确禁不得风吹日晒。 “你下去吧。”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霂无觞看着她转身离去,莫名的,心里涌起了一阵失落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奇怪。 她匆匆离开,给他一种逃离的感觉。 但她匆匆离开之后,琴留在了桌面上。 他走到这琴边,随手一拂,动听的声音溢出,果然是一台好琴。 这时,他看到琴下压着一方帕子,显然是刚才南宫曦无意间留在琴下的,他扯出了帕子。 那是一方雪白的鲛绡帕,右下角两行簪花小楷。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一刻,彷如晴天霹雳一般,他愕然的愣在了那里,呆呆的看着这两行字。 一个人会变,但是她的字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一个人的字迹就如同那个人的手纹一般,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上写簪花小楷的人很多,但是一模一样字迹的人却不可能有第二个! 这两句诗,是当初宁素最喜欢,将它绣在护身符上送给他的。 “宁儿!”他攥着帕子,蓦然追了上去,转过了几道游廊,然而,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错愕的愣在那里,她是她对不对?可是为什么,她竟不认自己? 母子连心 宁馨宫中,乳娘已经哄着颖儿和泰儿睡着了,霂无觞看过他们之后,回到了乾坤宫的御书房。[] 在那里,飞星已经等着他。 “如何?”霂无觞脸色清冷,但是眼眸却透出几许急切。 “禀告皇上,已经拿到了。这是南宫曦小姐日常写字的稿子,从她书房拿来的。” 正确的讲,当然是偷来的。 霂无觞接过那字稿,又取出了从前宁素所写的诗稿,将两者细细的比对,越比对,他越心惊。 拿着字稿的手微微颤抖,不但字体一模一样,就连笔误都一模一样!字体可以模仿,但是一个人习惯形成的笔误如何能够模仿? 他的心情很复杂,呆呆的坐在了龙椅上,是高兴?是难过?是惊喜?是失望? 他的宁儿没有第一时间扑入他的怀里,没有第一时间想方设法进宫宫廷看望孩子,她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她竟失去了记忆了吗? 他蓦然想到了这种可能,这是目前唯一的解释。 不管她有没有记忆,在确认她就是宁素的这一刻,他务必将这个女子弄进宫来。 但是以何种方式呢? 霂无觞眯起了眼睛,老狐狸南宫博已经动起了他孙女的脑筋,不如来个顺水推舟。 ** “姑娘,这是去哪儿?”锦绣很奇怪,她服侍姑娘这么久,并不知道她认识京城里的人啊? 马车在九王府的后门停了下来。 后门有人守着,见到这马车停在门口,不像寻常人家。 “将这封信交给九王妃,就说写信的人在此等候。” 锦绣吃了一惊,她接过了信走到后门口,那门房疑惑的看着她。 锦绣塞了一点碎银子给门房,道:“麻烦将这信交给九王妃,咱们是尚书府的人,麻烦行个方便。” 门房一听是尚书府的人,哪里敢怠慢,银子也不敢收她的,狐疑的接过了信往府里去了。 没过一会,只见两个婢女扶着一个脸庞圆润、锦衣华服的女子走了出来。 “写信的人在哪里?”那女子叫道。 “在那里!”门房指着马车这边。 阿丑激动极了,道:”出来吧,我在这里呢!” 只见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女子,青衣素服、长发齐腰,虽然相貌不同,可是眼眸中的那份淡雅从容,她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了! 真的是她! 阿丑一眼就认出了她,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急急的过来拉着南宫曦的手,低声道:“走,咱们进屋谈。” 锦绣错愕的望着这两位,姑娘何时结识的九王妃?她日日跟在后面,怎么不知道? 阿丑直接将她带入了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屏退了出去。 “姐姐!”阿丑叫道,“你怎么才回来,让我好等啊!”说着,她眼泪哗哗的滚落下来。 南宫曦攥着阿丑的手,感伤道:“再次见到你,恍如隔世啊。” 阿丑突然想到:“姐姐莫非还没有告诉皇上?你见到皇上没有?” 南宫曦摇头,烟眉微蹙:“前日见过一次,他并不知情。” “为何?”阿丑不解,“为何不告诉他?” 南宫曦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心里仿佛堵着一口气,让她不能舒畅。 “你是女子,难道不能明白我的心情吗?”她回头望向阿丑。 阿丑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她的灵魂是宁素,但是身体却是南宫曦,纵然是她在掌握这个身体,可是……如果和霂无觞相认,恩爱之时,却是另一个女人。倘若是她,恐怕也难以开怀。 这感觉,就好像,自己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肌肤相亲一样。 “可是……”阿丑转念道,“这对皇上不公平。再说了,难道你不想念孩子们吗?” “我当然想他们,这就是为什么我来找你的原因。”南宫曦激动的说,“我想见见我的孩子,他们是我最大的挂念,我日思夜想都想看他们一眼。” 阿丑看到她的模样,禁不住难过,道:“放心,正好待会子泠便要从宫中回来,我令人送口信,让他将两个孩子带回来,便说我想看看他们。皇上忙碌的时候颖儿和泰儿时常住在我府上的,这应该问题不大。” 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孩子,南宫曦紧张的握着手,她不知道孩子的样貌,好奇的问:“长得像谁?” 阿丑笑道:“颖儿自然长得像你,泰儿据说和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性子上,颖儿倒是更像皇上,小小年纪,可霸道了。泰儿性子像你,温润如水,沉静的很。子泠都说,泰儿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将来定能当个明君的。” 南宫曦听罢,微微弯起了唇角,想起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心口如同擂鼓般激动。 九王府离皇宫并不远,霂子泠很快就收到了口信。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带着两个皇子回到了王府。 “姨娘,姨娘……”两个娃娃一进来,院子里便像炸开了锅似的。 “抱抱……”颖儿扑了过来,阿丑笑眯眯的把她抱在怀中。 这时候,霂芷兰摇摇晃晃的跑了出来,一瞅见泰儿立即笑眯眯的叫:“哥哥,哥哥……” 南宫曦站在院子一角,目不转睛的望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心如雷动。 “那个姨姨是谁?”霂麒泰眼尖的指着角落处的南宫曦。 “呃……”阿丑哑口了,姨姨?他该称她为娘亲才是吧? 她摇了摇头,倘若因为心结,而不能认回儿子女儿,这之间,到底哪个损失更大呢?她相信宁素一定能思量清楚。 南宫曦缓缓走了过来,蹲在儿子的跟前,仔细的看着他的眉眼,浓眉凤目,高鼻薄唇,果然长得像极了霂无觞,就连那眼中的一抹冷色也像极了。 她伸手摸了摸泰儿的小脸,柔声问:“你就是泰儿?泰儿在宫中过的好吗?” 泰儿撅起嘴:“皇宫不好玩,爹爹不陪我玩,这里好玩。” “哦,那泰儿时常到这里玩好吗?我会陪着泰儿一起玩。” “真的?”小小的孩童两眼放出光芒,“那我就爱姨姨!”说着,他抱着她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我也要亲!”颖儿挣扎着从阿丑的身旁滑下来,抢到跟前,也在南宫曦的脸上亲了亲,奶声奶气的赞道:“姨姨,美美。” 南宫曦禁不住笑了起来:“你的父皇美不美呢?” 颖儿皱起小眉毛:“父皇,丑丑。” 阿丑和南宫曦都“噗嗤”笑了,要是霂无觞听到八成气死。 或许,真的是母子连心,他们对她一点都不陌生反而很亲热,倘若不是那两个字“姨姨”,她便觉得世界上最大的幸福莫过如此。 将两个孩子拥在怀中,她的心里顿时觉得踏实无比。 阿丑看向她,点了点头,道:“你该好好的想想了。” 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宁素自己亦是知道,对爱情的执着和爱情的狭隘,永远都不可能抵得过亲情的呼唤。那心结在见到两个孩子的一瞬间,便顿时如同冰霜消融。 她从前不知道做父母的心情,如今,她才明白,孩子是上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不放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书府嫡孙女南宫曦贤德聪慧,特赐封为公主教习女官,三日内入宫,专职负责教育公主之职务。钦此!” 内官宣下了皇帝的旨意,跪在地上接旨的南宫博嘴角抽了抽。那日看起来皇上很有兴趣的不是么?怎么难道只是欣赏曦儿的才华? “南宫姑娘接旨吧。”内官将圣旨放在南宫曦的手里,她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圣旨。想起了第一次接旨的时候是入宫为秀女,这一次竟然是公主的教习女官?虽然教习女官的职位没有太子少傅那么重要,却也是个举足轻重的官位。这道圣旨真的很突然。 “尚书大人恭喜恭喜,令孙女前途无量啊。三日内自有宫人来接。杂家先告辞了。” 送走了宫中的内官,南宫博将曦儿单独叫进了书房。 他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南宫曦说:“所谓圣意难测,不管这次皇上的目的是什么。你入了宫,自当尽忠职守、不能丢了我南宫家的脸面。倘若在宫中有什么疑难之处,尽管写信回来,爷爷我自会替你做主。你注意,你最终的目的便是要抓住圣心!” 南宫曦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心中却不以为然。她自然知道南宫博的心思,如今他的儿子虽然为官却不在高位,他是想借着自己这颗棋子,重新振兴南宫家族。倘若她是真正的南宫曦,是责无旁贷,然而可惜她不是。她是宁素,从来都不喜欢被人当作棋子利用。 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霂无觞的心思谁都猜不透,但是一想到可以天天看到小颖儿,她心中雀跃不已。 ** “姨姨?”小颖儿的晨曦宫里,到处都是粉色的纱帘飞舞,珠帘摆动,相映生辉,布置的跟小仙宫一般,可见霂无觞对她宠爱之极。 小颖儿陡然看到南宫曦很惊喜,向她伸出了藕段似的小手臂。 南宫曦惊喜的发现孩子竟然还记得她,高兴极了,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脸,温柔的说:“叫老师,不叫姨姨。嗯?” “老师?”颖儿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小小的孩童正在牙牙学语,哪里懂得老师是什么意思。 “师师。”颖儿开心的叫道,南宫曦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瞧你的小手,老师带着你去细细干净。”南宫曦把颖儿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一起向宫内走去。 这时,殿门边转出一个人来,玄衣金冠,正是霂无觞。 他的眼眸幽深如潭水,若有所思。信步走进了晨曦宫中,就听到纱帘后面传出女子清脆的笑声。 “呵呵……”女子和孩童在那里欢乐的玩水,亲热劲和亲生母女一般。[.超多好看小说] 他心中的疑虑渐渐释放,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爹爹!”颖儿扭头,看到霂无觞,向着他扑了过来。霂无觞一把抱起颖儿,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亲,望向南宫曦。 “这宫中的布置可还满意?”南宫曦点点头。 “朕让人在晨曦宫的偏殿里给你安排了房间,好辅佐公主。” 南宫曦回答:“微臣会尽量的教好公主的。” 霂无觞看了一眼旁边的教养嬷嬷,道:“泰儿在隔壁晨阳宫,将颖儿带过去和哥哥一起玩。” “是。”教养嬷嬷立即牵着颖儿走了。 颖儿一听说哥哥在隔壁,立即欢喜的去了。 晨曦宫中,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风吹动珠帘发出的清脆动听声音。 他蓦然欺身到了她的面前,单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握的那样紧,让她觉得有些发痛。 “宁素!”他突然喊出了两个字。 南宫曦愕然的张大了嘴巴,望着他。 霂无觞顿时笑了,却带着几分苦涩:“你是吗?” “我……”这突如其来的反诘她有些张皇失措,毕竟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心爱的丈夫,她想要装,却不是伪装的高手。 “皇上,请放手。”她低垂了眼眸,往后退了一步。 “放手?”霂无觞讥讽的冷嘲,“你回来便是让朕放手的吗?” “朕,还有我们的两个孩子,难道你竟这样的凉薄无情吗?” “我……我不懂皇上在说什么。”眼泪在她的眼睛中打转,他的话语仿佛刀子一般割开她心底的疼痛,刺在她的胸口。 霂无觞猛的把她的手一扯,将她拉入了怀中,抵着她的脸庞,低声道:“我还以为你失忆了,还打算好好的待你,等你,等到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天。然而……你并没有!” 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和他对视。 “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宁儿,我真的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上天好不容易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为什么你要逃避?” 他的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宁素觉得自己真的是逃无可逃。 “你……你怎么知道?” 这一次,她没有否认,让他欣喜若狂!这个坏坏的小女人竟然和他玩这种把戏?真的把他气坏了,但是她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又让他既难过又欣喜。 他抱着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当朕是傻子吗?那日花园中见你,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么的熟悉。我派人取来了你的字稿,今日又看到你和颖儿相视而笑那表情简直一模一样。你还去了九王府见了阿丑。普天之下,能够让阿丑亲自出来迎接的,能有几人?你还想抵赖还想继续演你的南宫曦吗?” 她垂下了肩膀,所有的伪装彻底被撕开了,她也再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无觞……”她伸出双臂,抱着他厚实的肩膀,一年来,魂牵梦绕,不就是这一个拥抱吗? “宁儿!”霂无觞激动极了,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泪水落到了她的肩头,她听到了他喉头哽噎的声音。 “你这个坏丫头!你知道我等你等的有多辛苦吗?”霂无觞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这是他的妻子,他心心念念的妻子,曾经为了他甚至放弃性命的妻子。 “对不起……”宁素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反反复复能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只要你好好的在朕的身边,陪着朕,陪着两个孩子,你可以答应我吗?” 他握着她的肩膀,握的紧紧的,生怕她一转眼又消失在眼前。 他定定的看着她,紧张的表情让她觉得心疼。 她含着泪水点点头:“嗯,好。” 霂无觞欣喜若狂,再次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亲吻着她的秀发,紧紧的抱着她,久久不愿放开。 你还是你 “走,朕带你去看看。(.无弹窗广告)” 霂无觞拉着宁素直接去了宁馨宫。 秋风吹过,黄叶满地。 院子里,两个宫女正在忙碌打扫落叶。正是秋荷和玉兰,自从皇妃离开之后,两人受命依旧看守打扫这宁馨宫,一如当初一般。只是没有了主人的宫殿,在这萧瑟的秋日,未免显得更加的冷清。 秋荷突然抬头道:“你听说没有?宫里来了个公主教习老师,是皇上挑的,听说才貌双全。” “哦,”玉兰惊讶极了,“真的有这回事?可是以皇上的执着,不大可能喜欢上咱们娘娘以外的女子吧?” 秋荷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世易时移,此一时彼一时呀。” 这时,宫殿外响起了脚步声。 看到皇上拉着一个美丽女子进来,秋荷和玉荷顿时吃了一惊。这里皇上从来都不许闲杂人等进来的,如今怎么带了一个女人进来了?她们是极拥护宁妃的人,骤然发生这种情况,心里的不高兴可想而知。 只是…… 这女子的眼神为何似曾相识? 两个宫女呆呆的看着进来的两个人,手里提着扫把,竟然忘了行礼。(.好看的小说) 霂无觞并没有计较,而是开心的拉着宁素进了宫门,宁素回头望向这两个丫头,微笑着点点头。 玉兰和秋荷对看一眼,呀,这眼神,这动作……好像一个人啊…… 进入了宁馨宫,宁素环视一周,心中是满满的感动,这里一如一年前,竟是一丝变动都没有,厅堂上摆着当季的木芙蓉,鲜嫩欲滴,显然是日日新换的。 她走入游廊,进到自己的寝房之中,那床帐、地面一律干净而整洁,房间中晕着淡淡的暖香,仿佛她只是刚刚出去散了步,就要回来一样。 “无觞……”她回头,感动的看着霂无觞。 霂无觞走过来,从身后揽着她的腰:“你一年不回来,我等你一年,十年不回来,我等你十年。无论何时,你都是宁馨宫唯一的主人。” 他眼眸深邃,蕴含真情。深情如许,令她动容。 她伏在了男人的怀中,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阿丑说的对,虽然她已不是她,但是对于等待她的男人来说,她对他太不公平了。幸好,一切都来得及,幸好,他没有生她的气,依然守在她的身边。 “可是我……”她抬头,霂无觞低头看着她的脸,光彩照人、红唇如嫣,忍不住吻了下去。 她突然别开了脸,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怪我吧,我真的没法看着你和南宫曦……” 霂无觞突然明白了她说的意思,也终于懂得她为什么开始会选择逃避。 “傻瓜!”霂无觞伸出手指,宠溺的敲在她的额头上,“和从前果然一样,一点都没变,依然是个醋坛子。” 宁素嘟起嘴,好吧,她从来都是个醋坛子。 霂无觞明白了她的心结,心情也轻松了下来。他到了壁柜中取了一件衣服,那是宁素往日最喜欢的水青色锦缎长裙。 “换上。” 宁素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要不要朕替你换?”霂无觞伸着双手就要过来扒她的衣服。 宁素头一扭,便跑到帘子后面去换衣了。 虽然只是换一件外衣,可是想象着帘后人儿的动作,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热血上涌。 她换好了衣服出来了,霂无觞眼前一亮,拉着她的手儿,一手摘下她头上的发簪,放下了华丽的高髻,长发披肩,几个小辫挽住了额发,清新素雅,美丽动人。 霂无觞拉着她的手到了高大的穿衣镜边,道:“来看看你的模样。” 宁素却低着头,不想看。 “看看。”霂无觞执着的抬起了她的下巴,让她面对镜中的人。 宁素惊讶的看着镜中人,那一身打扮是多么的熟悉,她没有想到换上了这身衣服、这个头发,镜中的南宫曦竟和从前的自己这么的相似。 她在南宫家其实很少照镜子,按照她曾经对南宫曦样貌的记忆,这镜中人的相貌在一年之内竟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怎么会这样?”她惊讶不已。 “你是真的宁素,不再是南宫曦,难道不明白吗?”霂无觞说。 宁素豁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南宫曦的灵魂已死,她是宁素,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宁素,所以一年之后的南宫曦,实际上变得越来越像曾经的自己。以这样的状况下去,或许再过不到半年,她更像宁素而不是南宫曦。 霂无觞看着楚楚动人的某人,再也等不及了,迅速的将寝门关闭,抱着她一起滚到了床、上。 宁素羞恼的拍着他的手,嗔道:“外面有人呢,被人知道成什么样子?” 霂无觞狡黠一笑,揉着她的小脸:“朕是皇帝,朕想做什么,谁管得着?” 宁素无语,这厮果然还是这性子,一点都没变。 “暴君!”宁素无奈的点着他的鼻子笑道。 “坏丫头!”说着这话,他的手已经深入了她的衣裙中,胡乱的摸索。那衣服本是带子结成的,他将衣带一抽,外裙敞开来露出她的内衫。 薄薄的内衫如何遮得住里面的春、色无边。 他低头吻住了她性、感而嫣红的唇,伸手隔着衣服按住了她的丰盈。 床旌晃动,抵死的纠缠,泛着淡淡暖香的房内回荡着令人羞涩的声音。 仿佛久旱的荒泽遇到了甘霖,几番缠、绵,几番颠倒,也总觉得不够…… 他在她的耳畔低语:“再给朕生个皇儿!” “可是这南宫的身份……”她呢喃。 他蹙起浓眉微恼,这女子还真是理智的过头了,这个时候还想着什么身份,他低吼一声:“去他的身份!”说罢,强势的进入,引得她又是一阵细细的抽气。 他搂着她,吻着她光洁的肌肤,哑声道:“什么都不要担心,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朕,朕只想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默默的点头。 “呃……啊……”她的指甲抠进他坚实的肩膀,承受着他一波比一波更加猛烈的进攻。 (结局)封后 一个月后,尚书府的南宫博再次得到一封圣旨。 自己的孙女入宫一个多月,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他正在家里纳闷呢,但是后宫的消息又无法轻易传出来,他正在屋里揣测着是否派个人混进去探探消息,皇帝的圣旨就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宫曦贤德聪慧、深得朕心,如今后宫空虚,特册封南宫曦为天元皇后,钦此!” 南宫博大吃了一惊,浑身一颤,跟着跪在他身后的儿子们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入宫一个月,封后? 老天,这是多大的恩典啊!但是作为钟鼎之家前吏部尚书的嫡亲孙女,封后的资格是绝对够了。 只是,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也来的太突然了吧? “老尚书接旨吧?”小豆子笑嘻嘻的把圣旨交到了南宫博的手上。 他的二儿子、三儿子、儿媳妇们纷纷围了上来,各自喜不自胜。 “曦儿真是替我南宫家争光,当皇后了呀!曦儿当皇后了!”他们到现在都难以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小豆子走到南宫博的面前,从袖子中取出一份,道:“这是皇上的密旨。” 此时,南宫博正憧憬着如何恢复南宫家的百年声誉,他要让他的儿子做王公、做侯爵、做王爷,让南宫世家从此以后权倾天下。 密旨? 南宫博赶紧接过来,本以为依旧是皇帝的恩典,然而,当他打开册子的时候浑身一软,跌倒在地上。 “爹?怎么了?”二儿子大吃一惊赶紧过来扶他。 他颤抖着递出了手中的折子,那是一道密旨,二儿子一看,只见写着—— “南宫家不得封侯……” 顿时如同闷头一棍,哑做了木头人。 封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天下,一年之后,皇帝封后,普天庆贺。南宫曦出身高贵,大臣们自然无话可说,何况后宫空虚,急需抚养照顾皇子之人,朝廷上下只有举手赞同的,没有一个反对之声。 曾经的宁素,如今的南宫曦依然入住宁馨宫。 这一日,内官宫女一排排的守在宫门外,张灯结彩,热闹之极。 “你们先出去吧。”阿丑进入了宁素的房间。 “妹妹!”阿丑叫道,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重生之后的宁素只有十六岁,从前她叫姐姐,如今只能改口叫妹妹了。 宁素回头看她,笑道:“这头饰衣服果然繁琐的很,我看的头都大了。” 阿丑走了过来,看着桌面上摆的满满的珠宝、衣服和头饰,笑道:“幸亏我早有准备,不然咱们两个人哪里搞的清楚这些。(.好看的小说)” 只见阿丑招了招手,从她身后走出来一个妆容严谨的老嬷嬷。 “这是先朝时就伺候皇后娘娘的曹嬷嬷,自然清楚的很。” 宁素放了心,点了点头。 曹嬷嬷先从一大堆衣服饰品里拣出一件水青色的凤袍,那凤袍层层叠叠足有四层,前后绣着龙凤相对的金箔片,间或缀着七彩宝石熠熠生辉。 “皇后娘娘,先穿这个。” 乍然听到被称呼成皇后娘娘,宁素还有些不习惯。 曹嬷嬷替她穿上了繁琐的服制,胸前戴上了代表天下丰收的稻穗花纹的丝绦,又配上了东珠、珊瑚、绿松石镶嵌的金项圈,身上顿时觉得沉了沉。 “娘娘请坐下。” 宁素坐在镜前,由着曹嬷嬷又给她配上金龙嵌的琉璃耳珠,额前戴上由青金石、珍珠、珊瑚串成的宝串,头发梳成了高高耸立的凤飞凌云髻,云髻前后簪上鲜花、宝石及珍珠,最后斜插上真正代表着皇后权位的九凤金步摇。 宁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雍容华贵、端庄肃穆,她轻轻摸了摸头上微微颤动的金步摇,想起过往,感慨万千,她,最终还是属于这个宫廷。 “娘娘,该出发了!”玉兰匆匆的过来敲门,在门外道。 阿丑扶着宁素起身,笑道:“妹妹该出发了。” 两个华贵的女子一同步出了房间的门槛。 在宁馨宫的门口,早已有凤辇在等着宁素。宁素上了凤辇,阿丑和其他的宫人步行随后。 这一次要去的地方,是天元朝的天坛太庙。封后之后,皇帝皇后祭祀先祖的地方。从今以后,皇后之名将被记入皇家,流传青史。 她的手轻轻的捂着心口,觉得那里突然跳的有些快,虽然知道金宝金册早已经下来,此时要面对天元朝的列祖列宗,仍旧止不住有些紧张。 天坛太庙到了。 这里,已经是群臣云集,群臣分班站立在通往太庙的高阶两边,太庙仿佛矗立在高高的云端,巍峨壮观,仿似遥不可及。 高高的石台上,一个明黄的人影立在那里,在他的身边站着两个小小的影子。 宁素下了凤辇,立在石阶之下。 她抬头,金色的阳光照在太庙碧绿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夺目的光华。 阳光下,他转过身来,一双清冷如秋月的黑眸从高台处望了下来,他的左手牵着俊美的小皇子,右手牵着仙女一样的小公主。 当他看到她时,眼眸中的清冷顿时被温柔所替代。 “宁儿,等你!”他的嘴型动了动,虽然没有发声,她却看的明明白白。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洁白的脸颊上,映出幸福的光彩。 她牵着华贵的裙摆,一步一步,稳稳的,向着阶梯上走去,那阶梯好高,走的有点脚软,就在她踏上最后一阶的时候,差点踩空,却有一个有力的臂膀伸过来,将她牢牢的拉住。 “宁儿,你终于来了。”他轻轻的在她耳边低语。 “娘亲,娘亲!”“我们也要抱。” 她抱起了撒娇的颖儿,霂无觞抱起了泰儿,他却伸手,将母子三人全部揽入怀中。 站在高高的太庙石阶上,她回头望去,整个皇宫尽收眼底之中,金色的阳光将大地笼罩…… 原来,绝顶之上的风光是如此的美丽! 一步一步走来,有跌倒、有受伤、有欢乐、有悔恨,然而,最终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一个痴痴等待她的男子,如今,更有伸手可及的幸福! (全书完,番外进行中) 谢清羽番外 一 火红的枫叶簌簌的从树上落叶,秋风吹来,落叶飘零。(.无弹窗广告) 一壶酒,一柄剑,白衣男子立在湖畔,衣袂翻飞,有若谪仙。 举起酒壶,灌入口中,哗啦啦的淋湿了雪白的衣裳。 随手一扔,“哗啦”一声,酒坛落地开花,玉液流落一地。 “借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银剑如影,翻飞起舞,飘零的落叶如织锦,挥出斑斓的背景,他迎风舞剑,颜如玉、剑如虹,只是那紧锁的剑眉从未展开,从未见开怀。 剑舞渐渐的缓慢,他徐徐吟哦:“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念到最后一句,他撑着银剑半跪在地上,良久,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到了地上,打湿了地上的泥土,晕染出一个个湿迹。 眼前仿似出现了那如水清影,那一颦一笑,宛若在眼前。 那轻轻一声“主公”,仿佛依然落在他的心坎。然而,伊人竟已逝,余音渺渺…… 明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这里,他可以想望,可以挂念,可是如今竟连个挂念都没有了吗? 乍然听到她去世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她产下了两个孩儿,却芳消玉殒。为什么会这样?不,他不能在这里,他一定要去探个清楚。 想必,谢清羽果断的站了起来,转身便要走。 这时候,树林后走出来一个黑衣铁面人,正是谢福。 “公子,你要去哪里?”服侍他这么多年,谢福深知他心。 “不用你管。”谢清羽提剑便走。 谢福道:“公子,你去了又能如何?那个女子早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是皇上的妻子,自有皇上负责她的一切,公子难道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吗?” 谢清羽陡然转身,眯起桃花般漂亮的眼眸,冷冷笑道:“倘若他真的能负责,素素何至于落到今日地步!我的事,你不必管!” 懒得和他再啰嗦,只见白影一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谢福摇头叹气,他去一趟也好,否则,这是一辈子的心魔。 这一夜,从秦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骑人马连夜奔驰,当晚下了暴雨,然而那人依旧策马疾驰,乃至数次陷入泥泞中,依然不放慢一丝速度。 到第三天的清晨,京城的城门口上立着一个白衣公子,只是此时他的白色衣摆上已经沾满了泥点。 “什么人?有没有通行令?!”守门将士拦住了他。 只见白衣人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牌,淡漠的呈现在他们的眼前。(.无弹窗广告) “南靖王?!”守门将士大惊失色,“原来是王爷,请进!” 一个月前,他已经继承了父亲的王爵,成为了真正的南靖王。只是谁也想不到,如此年轻的男子竟然就是那个身兼天元王爷和天元第一富豪的谢清羽。 秦州清元坊琉璃的生意风生水起日进斗金,早已让他从番南第一富豪华丽上升为天元朝第一富豪。 天元皇宫之中,此时已是满宫缟素,处处哀戚。 乾坤宫中,霂无觞虽然心情低落,但是依然勤谨的处理政事。 窗外,已是月上柳梢头,从前这个时候,他的身边总有一个温柔的身影陪伴,如今却是真正的形单影只。 一道黑影闪过,“铿锵”一声,一剑刺来,却被另一把剑拦住。 霂无觞一惊,蓦然抬头,见那个黑影在大殿之中斗得难分难解。 他蓦然看过去,只见一个影子是飞星,而另外一个,不正是好久不见的谢清羽么? “飞星,住手!” 飞星的剑豁然停止,谢清羽突然扭头,看他的眼神中发出一道冷光。 “南靖王,你要做什么?持剑入宫,是要当刺客吗?”霂无觞斥道。 趁着飞星这一分神,黑影如鸿雁般飞腾,豁然到了霂无觞的身边,一道银光划过,利剑抵着他的咽喉,冷的刺骨。 “我就是要当刺客!”谢清羽眯起了眼睛。 “你疯了吗?”霂无觞大惊。 “我是疯了!”他哽噎道,“当初我好好的把她送到你身边,她心中有你,我可以退让,可是为什么,你却让她碎了?让她断送了性命?!为什么!” 知他是为了宁素,霂无觞的心情也是沉痛,道:“朕也未曾料到。” “未曾?倘若知道有这样的结果,我便带她远走高飞,只可惜……”他眼眸沉痛,只可惜他却没有做到。 宁素,那个如兰花般清雅的女子,竟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想到这里,谢清羽的心犹如绞痛一般,他将剑锋又递上了一寸,狠绝道:“带我去见她最后一面,我便是不相信,这样的女子竟会这样消失了吗?我不信,除非我能见到她的尸体,否则,打死我都不信!” 飞星看到他挟持皇帝,大怒:“南靖王,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吗?你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哈哈……”他陡然仰头大笑,“诛九族?真是可笑,倘若她死,我愿以整个家族陪葬,难道你不知吗?” 飞星摇头,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霂无觞叹道:“好吧,你跟朕来。”他推开了谢清羽的长剑,径自向前走去。 那是一座满是缟素的殿堂,殿堂中间的牌位书写着“天元贤德皇后宁素之牌位”。 谢清羽骤然看到那牌位,仿佛惊雷打在头顶一般。一直以来,在耳边的只是这样的消息,那样的传闻,当亲眼看到她的牌位时,他傻眼了。 “那里是宁儿的灵柩。” 她在一座冰玉棺中,他一步步走过去,只见铺满菊花的冰玉棺中,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水青色的锦缎裙衫,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长发如瀑般铺陈开来,额发以小辫缀着珍珠而结,清雅素丽一如当初所见。 她闭着眼眸,乌黑的睫毛垂下,洁白的几乎透明的肌肤,仿佛只是睡过去了一般。 “素素……”他的手轻拂在冰玉棺上,然而,却触不到她的脸。 他就是再疯癫,也当知道躺在这里面的她真的是去了。 他再也想不到,秦州一别竟是天人永隔。 泪,肆无忌惮的涌出来,滴落在冰玉棺材上,他腿下一软,跪倒在棺前。 “锦性琴心,天资聪颖,奈何天妒红颜,竟叫相见无期?!”他从袖中取出一串五彩夺目的琉璃串,捧在她的棺前,“这是我们清元琉璃坊最好的珠串,我已经替你留了许久了。本待亲自交给你,却想不到……” 他放下了珠串,仰头片刻,头也不回,失魂落魄的同霂无觞擦肩而过,出了殿门去。 霂无觞看到他这样悲痛,蹙起了浓眉,他想说……但是那是天机,如何能够泄露? 谢清羽番外 二 秦州,西门。 一条长长的商队一直排到西门城口。 城门护卫检查过后,便放行了。 “主公,可以走了。”一个青衣小厮小跑过来报告。 马车中,伸出一只白皙的素手,微微一摆,那队伍开始徐徐前进。 在队伍不远处,谢福骑在马上,看着那商队向外进发,他是来送行的,主公走了,他还是得留在秦州看守这边的生意。 他摇头叹气:“唉,这次出行,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他知道这次主公要去的地方是波斯,怕是一走就是一年半载,不过也好,省的他留在这秦州触景伤情。或许,时间才是最好的疗药。 “驾!”陡然间,一声女子的清斥传来,“谢清羽!你给本姑娘站住!” 一道红影风一般的从身边刮过,一道香风袭来,那味道很熟悉,背影也很熟悉。 “东方小姐?”谢福大吃一惊。 然而,马车中的人好像没有听到呼唤一样,商队让在进发。 红衣女子猛的一拉缰绳,以娴熟的技术斜插在中间那辆马车的前面,挡住了整个商队的进发。 因为这样一个意外,整个商队的行程戛然而止。 “谢清羽!你说都不说一声,就这样走了吗?!”东方娅大怒,明艳的脸庞气的红彤彤的。 她拿鞭子指着他的马车,斥道:“你难道变成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吗?” 马车门打开,只见里面静静的坐着一个俊美的白衣男子,正是谢清羽。 他淡漠的看着东方娅,缓缓道:“东方大小姐,你耽误了我们商队的吉时你知道吗?” “你……”骤然看到他,东方娅心头一哽,她一跃跳下了马,来到他的跟前:“你要走,说都不跟我说一声,你当我是什么?” 谢清羽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你是什么?” “你……”东方娅被他噎的说不出口来,她知道他就是这个性子,倘若她逼他,只会起到反作用。 这么久的时间以来,她的心意他早该明白,可是为何还是对她如此冷淡? “我到底哪里不好?我改还不行吗?”东方娅的眼眸中雾气腾腾,泪水弥漫。 可是谢清羽却道:“我到底哪里好,我改不行吗?” “你……”东方娅恨恨的咬牙:“你简直是冷酷无情,毫无男子血性!” 谢清羽冷冷一笑:“多谢夸奖,如果没事,商队即可便要出发。” “我知道!”东方娅突然说,“我知道你喜欢那个人,倘若可以,我可以变成那个人,那个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都可以模仿。” 谢清羽看了她几秒,悠然叹了一口气:“何苦?你就是你,你不是她,你很好,无需改变,既然你知道,我何必瞒你。只因为你不是她,她已死,我的心便也死了。你走吧。” 说罢,车门关上。 已经有随从将东方娅的马匹从车队里牵了出来,东方娅握着马绳,愣愣的看着他的商队缓缓从她面前走过。 不,她不甘心。 他这一走,她突然觉得好难过。从前都在秦州,她只要想见他就可以去骚扰他,如今他走了,她该到哪里去找他? “你几时回来――”她在他的马队后面大喊。 然而,没有人答复她。 “谢清羽――,你几时回来――”她的声音回响在秦州西城门口。 看着车帘幽幽摆动,马车中的白衣男子垂眸,嘴角抿出一丝苦笑。几时回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 雪花儿如同鹅毛一般飘飘洒洒从空中落下。 这是天元二十四年冬天,今冬的天元特别的寒冷。驿道两边,梅花伫立在雪地里,哪是梅,那是雪都分不清楚了,隐隐的,传来一阵又一阵淡淡梅花的沁心幽香。 京城的郊外,一辆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在雪地里。 “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马车夫听到车里的公子用清润好听的声音低低吟出这句子,虽然他听不大懂,却觉得这位公子是个风雅之人。 “公子,你去京城可是有事?” “嗯。”车里公子淡淡应了一声。 看这公子并没有闲谈的兴致,车夫也意兴阑珊。 这时,却听到车内的公子问:“听说你们皇帝去年立了皇后,可有此时?” “你说皇后呀?”车夫一听兴致立即来了,精神抖擞的说:“没错啊,那皇后可不就是南宫世家的南宫曦吗。听客官的口音,像是京城人士却带着浓浓的外乡口音,大约是很久没回京了吧。客官或许不知道,咱们这皇上可是出了名的痴情,当初对那位宁皇妃一心一意散尽后宫,如今娶了这位南宫家的皇后,也是一心一意,再也不立其他的妃子了。在各国可是传为美谈呢。” 车中人听罢冷哼一声,嗤道:“旧人尸骨未寒,又立新妇,这也叫做一心一意?何其可笑!” 马车夫一听不高兴了:“公子你可不能这么说呢,咱们这位南宫皇后可是慈祥的很,听闻她从前经商的,家底十分丰厚,如同当初的那位宁妃一般,毫不吝啬呢,哪里有了灾荒、哪里有了水患,皇后娘娘从来都会拿出自家的银子贴补国库的。说起来,就是不知道为何这位皇后和之前的宁妃都那么有钱,简直富可敌国呢。” 车中人一听,顿时一凛,觉得有些不对。 他立即问:“那位南宫皇后是不是也喜欢成立义学什么的?” 车夫连连点头:“没错,我儿子就是在义学里上课呢。说起来,你要是幸运,说不定还可以在城中心的桃李馆见到南宫皇后,据说她时常会过去替孩子们讲课,只是她喜欢女扮男装,一般人认不出她的。” “哦?”车中人惊疑不定,“这倒是稀奇!” 这时,马车陡然震动了一下。 “哎呀!糟糕!”马车夫对车里的客官说:“客人啦,我这马车陷进雪坑里去了,怕是走不了了,要不,你前行一段路,前面应该就可以进城了。” “无妨。” 车门打开,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俊美男子步下了马车,一袭雪白的貂袍披在身上,面如冠玉、丰姿俊逸出尘,只是不经意间,眼眸中流露出几丝淡淡的犹豫。 他走到马车后面,伸出两根手指头,在马车后面轻轻一托向前一顶,就见那马车立即出了雪坑。 马车夫看到,骤然瞪大了眼睛,这客官,好厉害! 谢清羽番外 三 桃李馆外,谢清羽立在墙边,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琅琅的读书声。 他心中疑惑,方才听到马车夫所说的,南宫曦的钱从哪里来? 虽然宁素已逝,她的财政自有霂子泠和皇帝霂无觞打理,琉璃坊的红利照样会按照原来的途径流入宫中,或许是国库。 这些钱财还当是宁素的,看如今情况,难道竟然到了南宫曦的手中? 倘若真的如此,他绝对不能善罢甘休,宁素的财产自然会留给她的儿子和女儿,如何能由另外一个女人来操控? 但是,他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南宫曦的所作所为竟和宁素当年一模一样,难道她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他势必要见一见如今的天元皇后南宫曦。 提气纵身,他倏然便落入了桃李馆的院子里面,只见里面植了小片的竹林,墙角立着几棵梅花,环境清幽。 他走在桥廊上,这桥廊通向里面的书馆,读书声便是从里面传出的。 这时,他听到有人的脚步声,立即身形一纵,隐在了竹林后面。 透过竹林的缝隙,他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 只见一个女子踏着雪向这边走来,她里面穿着水青色锦袄,外面披着一件雪白的貂皮披风,手里拿着一本书卷。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额发只是拿两个珍珠簪子挽起来,清丽素雅却又让人一见难忘。[] 谢清羽立在竹林后,顿时目瞪口呆。他的心口“砰砰”乱跳起来,这个女子,为何跟宁素如此相似?不但神似,竟连模样、表情、穿着打扮也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还有些五官上的差别,他简直以为宁素活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儿!”一声叫唤,谢清羽的身体顿时一僵。 只见从一个屋舍里走出一个玄衣男子,他沉稳俊朗,头戴金冠,腰缠玉带,那样子豁然就是霂无觞。 霂无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清羽一动不敢动,惊疑不定。他叫出的那一声“宁儿”更是让他震惊。 霂无觞怀中抱着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手里牵着一个穿得跟球似的小公子,大踏步走了过来。 青衣女子回头一看,急了,道:“你们在西厢房等等我,我讲完这课就回来啦。你们出来干什么?怪冷的。” 说着,她急忙回头,牵着小公子的手,握着嚷道:“泰儿冷吧?干什么要出来,屋里可不是好好的生着炭火?” 霂麒泰不依,甩手道:“娘坏,娘坏,娘和小哥哥小姐姐去玩,不带泰儿,泰儿要去,泰儿也要读书。” 霂无觞怀里的小包子也叫起来:“我要去找姐姐玩,不理娘亲了,哼!” 宁素无语的看着这两个不听话的家伙,瞪着霂无觞:“都是你啦,你说带他们两个出外玩耍,这下可好,我什么都做不成了。” 霂无觞看着她,也跟孩子似的说:“你想一个人潇洒,将我们三个丢在宫里,那可不成!” 宁素仰头看天,好伐,她这是带着三个娃好吧?这三只不是来帮忙的,完全是来添乱的。 “好啦好啦!”宁素摊手,“馆子里现在有先生在教,我就不去了。好容易出一次宫,咱们今天就在这园子里玩打雪仗好不好?” “娘亲,什么是打雪仗?”颖儿歪着可爱的小脑袋看她。 泰儿的大眼睛里眨巴出两个小问号,霂无觞亦是一头雾水。 宁素抚额,无语的对霂无觞说:“他们两个才两岁,不知道情有可原,不会连你都不知道吧?” 霂无觞干咳一声,正色道:“朕从小受的是正统皇子教育,哪里懂得那些乱七八糟的?” “好啦好啦!我来教你们!” 宁素让霂无觞把孩子放下来,然后躲到一边,攥了一个雪球,“砰”的一声,一下子打在了霂无觞的领子上,雪球散开,爆的他满脖子的雪花。 霂无觞呆住,看向宁素这边,浓黑的眉毛危险的蹙起。 宁素总算明白为何他没玩过打雪仗了,要是打到他的八成是要死翘翘的。 “哈哈……” “嘻嘻……” 两个娃娃看到父亲狼狈的样子抱着肚子笑到东倒西歪,拍着手叫道:“好玩好玩,娘亲,再来再来!” 霂无觞无语的看着这两个以取消父亲为乐的小坏蛋,弯起身,捡起了一坨雪,捏了两个小雪球,叫道:“小心啦!球来了!” 两个小家伙一看,唬的到处跑,霂无觞随手丢了过来,吓得两个小宝宝一时间滑倒在雪地上,像个不倒翁一样,圆溜溜的东倒西歪。 宁素急忙去把两个小家伙扶起来,两个小家伙还高兴的哈哈大笑,不死心的嚷着:“爹爹,丢,再丢!” 霂无觞欢乐的笑起来,走过来拍着手对宁素说:“果然很好玩呀!”他作势靠近宁素,偷偷的又去捏雪球,谁知道宁素早知道他的阴谋,一下子跟只鱼儿一般溜到梅花树的后面,又是一雪球扔到了霂无觞的脑门上,哄的两个小娃娃又是一阵乱笑乱跳。 宁素正在树后偷笑,却骤然看到竹林后一个人影,那人倏然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她呆住了。 看到她骤然惊呆似曾相识的眼神,谢清羽更加的肯定,这一定是宁素没错。 他幽幽的望着她,眼神中满是忧伤、不舍,然而他再不舍又有何用?她的孩子、丈夫都在眼前,他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 他曾经听说过有借尸还魂这一说法,从前他不信,如今他真的信了。所谓的南宫曦,不过是借尸还魂后的宁素。 “宁儿——”霂无觞叫着她的名字,“过来!咱们堆雪人!” 那边,霂无觞已经拉着孩子们一起在雪地里堆出一个小猪了。 宁素乍然看到谢清羽,的确很意外。 她向他点点头,想了想,从衣袋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梅花树下,便离开向着孩子们去了。 谢清羽立在那里,一直等到人都散去,才从竹林后走出来,梅花树下,他捡起那样东西,竟是一个琉璃佩,佩上刻道:“相知相识,感念于心。浮生若梦,愿君珍重。凤凰展翅,扶摇万里。男儿之志,惠泽苍生。” 他立在那里,手中紧紧握着琉璃佩,潸然泪下,是她,果然是她…… 唯有她,才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他将琉璃佩挂在腰间,轻声道:“素素,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男儿之志,惠泽苍生,你说的对,你一个女子尚且能够如此,我又怎么能落后呢?” 他缓缓转头,弯身捡起一样东西,那是她方才立在梅花树下时,落在她发上的梅花。 他凝眸看着手中的梅花,哽噎道:“只是可惜,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替你拂去发间的落花!终究,好似一场春、梦……” 他摊开手,一阵轻风吹过,梅花随着风儿飞扬。 抬头时,天空,又开始落下了一片片雪花…… 番外 :满庭芳 一 这是位于天元西部最边缘的溪谷之处,正是春天,满目芳华,鲜花盛开,美丽的蝴蝶在溪谷之间翩翩起舞。(.好看的小说) 这里是闻名于世的蝴蝶泉,据说每年的春天都有成千上万只蝴蝶飞到这里,就是为了饮取这里甘甜的泉水。 虽然闻名,这泉却深藏在谷底,很少人能找到它。 树林间,一个白影掠过,身后响起几声呼喊:“圣姑,你要去哪里?别走远了?” “不要管我,我一会就回去的!”清美的声音响起,洁白的玉足如飞燕般轻巧的跳跃在布满落叶的地面,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碧绿的林子里,让后面的人找不到她的影子。 找她的人摇头叹气:“唉,这圣姑怎么如此顽皮,让我们守着血族祭坛的人好难做啊。要是遇着外乡人,可如何是好?” 另外一个人安慰道:“应该没事的,这里谷深林密,外人一般进不来的。” 白灵儿看到身后的人没有追过来,心情好极了,仿佛飞起来一般。她几个纵身,便到了蝴蝶泉边,掬起那清冽甘甜的泉水,喝了几口,顿时透心的凉快。 她独自一人坐在泉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美丽的蝶儿成双成对的飞舞,看着看着,她心有感触。 为什么它们都是成双成对?为何我却要形单影只呢? 她想起族里的女子,到了十七岁就可以选择自己的夫婿,可是自己到了十七岁,却不可以。作为血族的圣姑,她每每在祭祀的时候担任重要的主祭工作,但是却注定不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她觉得有些郁闷,如果不是父亲临死之前的遗命,她才不要当这个圣姑呢,枯燥的祭祀,人生一点乐趣都没有。 她羡慕那些族里其他的姑娘,她们有心上人送的花朵、珠串,每到月上黄昏时,就可以看到树林里影影绰绰,传来笑闹的声音,唯独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只能留在圣坛。 “唉!”她叹了口气,踢了踢脚边的鹅卵石,手里扭着野草,觉得特别无趣。 突然间,一道风声拂过,她惊得跳了起来躲到了树丛里,她的耳目十分灵敏,她闻到了空气中陌生人的味道。 “嗖”的一声,一道羽箭射在她藏身的地方,那箭正好落在她的脚边。 她惊疑不定,正要起身,才抬眼,竟看到一个高高的人影。 他身穿一袭蓝色的锦袍,腰缠玉带,头发用银色的羽冠束着,他长得真是俊美,族里所有的男子加起来还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他一双桃花般的眼眸微微上调,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仿佛看待一个小猎物一般。 “你是谁?”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我还以为是一只兔子呢。” 她吓得目瞪口呆,本来就极少看到族外的人,还是一个族外的年轻英俊的男子。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此时,他却伸手,肆无忌惮的捏起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儿抬了起来。 他淡红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幅戏谑的笑容,道:“我以为天下没有精灵了,没想到今天却让我遇着了。你可是这丛林中的精灵儿?” 他的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脚踝和玉足上,那里绽放出如玉一般的光华,诱人去摸上一摸。 眼前的这个小人儿,一件纯净的雪白麻衫将整个人儿罩住,却凸显出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材,五官不算极美,可是却透着天然的美,纯真的美,没有一丝世俗的烟尘,不食一点人间的烟火。 “不错!”他笑道,一手将这个小人儿拉了起来,抵在自己的胸前,近距离的逼视着她。 “你干什么?”白灵儿挣扎起来,她方才看傻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我不干什么,”他赖皮的说,“你是我的猎物。” “我才不是!”白灵儿气咻咻的说,“我就是我自己,我不会是任何人的猎物。你放开我!” 可是他的力气那么大,一只手就把她紧紧的搂在胸前。 白灵儿从未这么近的距离接触过一个男子,何况是这样一个美艳的男子。 她浑身发烫,越是扭动,和这个男子贴的越紧,男子从头到尾如同玩、弄小宠物一般的看着她。 “我要回家了!”白灵儿羞得满脸通红,急促的说。 “哦?你家在哪里?”男子伸出手指轻轻的刮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就在林子了,你不能再对我无礼,不然我叫起来,我的族人是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他看了一眼密林深处,听说那个诡异的民族生活在里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让你回去可以,那你留样东西给我,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他微微一笑,仿佛春日的阳光,照的她心头暖暖的。 白灵儿看的心口怦怦乱跳,她想了想,决定屈服,说:“好吧。我把这个灵玉给你,你跟着这个灵玉就可以找到我的。” 男子接过了她手里的灵玉,果然放开了她,饶有兴趣的问:“小精灵,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灵儿。”白灵儿有些不敢看这个男人的眼睛,他的眼睛仿佛能够勾魂摄魄一般,让她不敢直视。 “我会去找你的。” 白灵儿后退了一步,犹豫了几秒,嚅嗫的问:“那……那你叫什么?” 男人勾唇,邪魅笑道:“霂,少,陵!” “哦。”白灵儿脸儿更加的红了,低着头一转身就钻入了密林中,又似一个精灵般消失了。 霂少陵看着晃动的灌木,微微笑了:“白灵儿?原来是她。原来血族圣姑,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而已,有趣,有趣!”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出现一名黑衣护卫,问:“皇上,直接将这个小姑娘抓回去吗?” 霂少陵摇摇头:“兰儿中毒甚深,听闻这血族人甚有血性,倘若抓回去,怕还是医不好兰儿。冷离,你不必担心,朕自有办法。” “是。” 霂少陵的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他,天元朝的皇帝,难道连一个小小的血族圣姑都拿不下?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番外 :满庭芳 二 月上柳梢头,淡淡的月光照在整个血族村寨,这里与世隔绝,外人甚少进得来。 白灵儿躺在自己的木屋子里头,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俊美的脸庞,她的心口“噗通噗通”剧烈的跳了起来,在这样的夜晚特别的明显。 她给了他那枚灵玉,他说他会来找她,他什么时候才来呢? 扳着指头一算,已经过了三天了,可是这三天,对于她来说简直比三年还长。 “唉!”白灵儿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突然间,外面警铃大作,只听到有人呼喊:“有人闯寨!” “有人闯寨!” 族人的呼喊声响起,她立即跳了起来,看到族人从各自的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弓箭、大棒和长矛。 要知道,在他们血族的四周布置着精密的机关和陷阱,一般人一旦进入血族境内,便有可能触动机关,引得全族出动,围剿外人。 白灵儿紧张极了,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衣摆,怎么办?是不是他来了?他一定是找我来了。 可是他掉进陷阱怎么办?要知道陷阱里可是有剧毒的。 她看到族人向着一个陷阱奔去,显然警铃是在那个陷阱里响起的,白灵儿瞪大了眼睛,急忙从自己的木屋里跑出来,想要去看看。 这个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侧边掠过,她心中一惊,看到别人没有发现,自己立即尾随着那个黑影过去了。 她跟着黑影而来,突然间,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拉入阴影里,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不许出声!”那人低喝道。 白灵儿一阵狂喜,她听的出他的声音,她冒着风险道:“是我,我是白灵儿!” 那人吃了一惊,低头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放开了她。 “呃……”他痛苦低-吟一声,白灵儿感觉湿热的东西滴在了她的肩头,她侧头往肩膀上一看,那是黑色的血液。 “你中毒了?” 他突然身子软了下来,伏在了她的肩头。 白灵儿紧张极了,幸亏这儿离她另外一个秘密的居所很近,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霂少陵带进了自己的秘密居所里。 说是秘密居所,不如说是一个隐秘的储物间,这里是她小时候常常躲起来玩耍的地方,也放一些属于她的小物件。 此时,这里躺着中了毒的霂少陵。 霂少陵紧蹙浓眉,看着白灵儿,问:“我中的是什么毒?” “我血族独门的血咒引。” “血咒引?”霂少陵心中一惊,没想到血族的防范竟然如此严密,以他卓绝的轻功竟然也难以逃过。 “是的。”白灵儿拿着打湿的毛巾轻轻的擦拭他的额头,“血咒引是很厉害的,兼毒和咒为一体,是我血族独门的,倘若没有我血族的解药,必死无疑。” 霂少陵一双桃花眸定定的望着她:“你会救我吗?” 他深邃而迷人的眼眸望的她羞涩的别开了脸,低低道:“当然会,你是因为我才中了血咒引,我怎么能置你于不顾?只是血咒引的解药在祭坛,由圣坛长老看管,一般人是拿不到的。血族族规森严,不问自取是为贼,私自盗药是要被驱逐出族的。” 她的双眉紧锁,思忖着这件事情。倘若霂少陵是因为喜欢自己闯入血族这件事让圣坛长老知道,他必死无疑。倘若不偷取解药,他亦是必死无疑。 这件事,唯有她做出牺牲,才有可能圆满解决。 “咳咳……”霂少陵看出她的犹豫,低咳一声,惨淡的说:“你不救我也无妨,我只是不想你为难。” “千万别这么说……”白灵儿伸手抵住了他的唇,深深的看着他:“你愿意为我闯入陷阱机关,我又怎么能弃你于不顾呢?我白灵儿绝不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 “灵儿……”他柔声呼唤她。 白灵儿听的心头一颤,看看外面,已经三更,族人虚惊一场,此时纷纷各自回家休息了。倘若盗药,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你等着。”她说,随即往外走。 “灵儿,小心。” 她回头,微微一笑,点点头。 霂少陵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果然,非得他亲自出马,这血咒引的解药才能拿得到。 “咳咳……”他低声咳嗽,皱眉望着外面,不过这一次冒的险真是够大的,不知道兰儿在京城情况如何了,他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 一个时辰之后,白灵儿蹑手蹑脚的回来了,她走到霂少陵的身边,将一颗解药递给他,督促:“快,速速服下。” 霂少陵犹豫了一下,问:“这药吃一半可行?” 白灵儿诧异的看着他:“为何吃一半?” “我担心出去的时候再次中陷阱。” 白灵儿想想也是,道:“一半也行,只是余毒需要其他的药材来调养,需要好些时日。” “好。” 霂少陵听到这样的答复,顿时放心了。 他服了一般的解药,剩下的一半小心翼翼的彷如了贴身的衣袋里,细细的保存好。 服过药之后,果然精神好了许多。 白灵儿去打水来,替他擦洗身上的污渍。 她有些羞涩,手上的毛巾轻轻的落在他的脖颈边,却不敢再往下擦了,眼神却时不时飘向他蜜色的精实肌肉。 “灵儿……”霂少陵本就是气血方刚的男子,被她的小手儿一抹,某处顿时起了反应。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柔若无骨,他的唇角勾起一丝迷人的微笑,戏谑的看着她:“为何不继续擦了?” 白灵儿的脸胀的通红:“我……我……” 房门禁闭,狭窄的空间里孤男寡女,又是在这样的深夜,两人四目相对,顿时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热了。 “没关系……”霂少陵握着她的小手,却扔掉了她手上的毛巾,将她柔若无骨冰肌玉骨般的小手探入了自己的胸口。 白灵儿顿时浑身酥软,伏在了霂少陵的身上,他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将她的唇抵在了自己的唇边,温柔捻转,吸吮她芬芳的蜜汁。 白灵儿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和心仪的男子这样亲密,顿时神魂颠倒,伏在他的身上,紧紧的抱着他的精腰…… “小妖精……”霂少陵戏谑的笑了,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顺手一掀,便将她薄薄的裙衫脱下,剩下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美好青春的身体。 他是情场高手,她是初出茅庐,如何抵得住他的狂情,开始还欲拒还迎,片刻之后,简直是丢盔弃甲任他施为。 他是个很容易让人一见倾心的男子,她见过之后便再也不能自拔。 窗外月沉沉,室内暖香生,他和她如同交颈的鸳鸯,如同纠缠的合欢花藤,一夜倾情,步入快乐的巅峰。 番外 :满庭芳 三 “有人盗药!”圣坛长老大惊失色,联想起昨晚陷阱机关大作,一定是有内奸。 “务必抓住那个内奸!”圣坛长老大怒,“岂有此理,我血族村寨百年来还未出现过这种事情,倘若让本长老知道是谁在这里吃里爬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丢入万毒窟中让他百世不得超生!” 长老命令一下,合族开始搜索。 白灵儿紧张极了,倘若这样搜索下来,她这里必定保不住。幸亏现在是命令才下,应该没那么快能找到这里来。 “跟我走。”白灵儿扶起霂少陵,“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好。”霂少陵点点头,他也意识到大事不妙,倘若被血族人抓住,可就真的糟糕了。 白灵儿熟悉这里的机关陷阱,扶着霂少陵沿着最隐蔽的小路往外逃走。 可是他们的身影还是被人发现了。 “圣姑!”一个声音叫道,“你在干什么?你身边的是什么人?” 白灵儿惊慌的回头看了看,原来是自己圣坛的侍女。 她不敢回头,脚下脚不停蹄的快步离开。霂少陵因为只吃了半颗解药,所以身形还是有些疲累,无法施展轻功。 圣坛侍女愣了愣,看到圣姑惊慌的表情,立即知道事情不对,难道,圣姑旁边的就是昨夜闯进来的外族人? “来人啊!”圣坛侍女大叫。 霂少陵回头,眼神危险的眯起,只见他伸手,手指一按,机关触动,一道袖箭从袖中飞射而出,中了圣坛侍女的心脏,那侍女顿时仰面倒了下去,一命呜呼。 白灵儿呆住了:“你……你杀了她……” 她是个纯洁的女子,此时看到自己的侍女竟然被无辜杀死,心如刀绞。 霂少陵果断的说:“倘若她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白灵儿心里觉得悲哀,但是此时已经是无路可走,正如少陵所说,她没有退路了。 听到这边的响动,就在他们要离开血族的边界之时,圣坛长老带着族人赶来了。 看着死去的侍女,看着带着陌生男子奔逃的圣姑,他脸色灰青,失望至极。 “灵儿,我看着你长大,你真的为了这个男人要背叛我血族?” 白灵儿回头,心中一阵凄楚,珍珠般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我……我不能不管他……他是因为才闯进来的……” “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要跟着这个男人走?!”圣坛长老瞪大了眼睛。 白灵儿看了霂少陵一眼,昨夜她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她今生便是他的女人。她点了点头。 圣坛长老大怒:“你……你真是……好,今日你走,从此以后,你与我血族再无任何关系!我血族在这里百年来相安无事,如今却出了你这样的叛徒,我血族绝不能再留在这里。你走之后,我族会立即迁移,从此以后,即便你后悔,也再也不能回到本族!你好自为之吧!” 他转身离开,白灵儿看着全族人的伤心、失望和不屑,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霂少陵看到她如此难过,也有一些过意不去,他揽着她的肩头说:“灵儿,咱们赶紧走吧,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白灵儿看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天元朝京城,皇宫。 白灵儿再也想不到,她喜欢的男人原来竟是天元朝的皇帝。 她被安排入驻“百花宫”中,被封“灵嫔”。 初出山寨的白灵儿满心欢喜,看什么都新鲜,这百花宫富丽堂皇,美仑美焕,比起自己所在的血族山寨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她身上穿的是绫罗锦缎、戴的是珍珠玛瑙,吃的是珍馐美食,她顿时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何况,她还有俊美的夫婿、深爱的男人相陪,有了他在哪里都是天堂。 白灵儿住进了百花宫之后,便期盼见到霂少陵,然而每次她问起,宫女都告诉她“皇上忙于国政,要过几天才来。” 她等了几天,终于不耐烦了。当初在从血族来到京城的路上,霂少陵天天陪着她,夜夜缠、绵,如今进了宫,到了他的家里,他反倒不理会她了吗? 白灵儿不满了,她要走出这个百花宫,好好的到处看一看,看看宫廷的别处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趁着宫女不注意,悄悄的溜了出去。宫女总是那么多事,老是管这管那的,这里也不能去那里也不能去。这一次,她偏不信。 “皇上……” 是皇上?是霂少陵吗? 白灵儿似乎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白灵儿心里欢喜极了,赶紧跟着声音过去了。 远远的,宫道上,龙辇上坐的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吗? 他的气色好多了,看来回宫休息调养的不错。 白灵儿正打算过去,却看到龙辇停在了一个宫殿门口,里面的宫女迎了出来。 “兰儿身体如何了?” 那宫女躬身回答:“多亏皇上及时送来的解药,兰贵妃身体好多了,这两日吃的饭食也恢复正常了。” “那就好。”霂少陵说着,走下了龙辇,跟着那宫女径自入了那宫殿。 兰儿是谁?白灵儿抬头看那宫殿,只见匾额上是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兰馨殿”。 白灵儿立即到了殿门口准备进去,却被两个太监拦住。 “什么人啊?皇上在里面,能由得着你乱闯?”太监冷眼瞧着她。 “我是白灵儿,我要见霂少陵。” 太监看着她的穿着打扮,轻蔑的说:“原来是个地位低微的嫔啊,这里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兰贵妃的住所,皇上在,说不定两位正……那什么……你一个小小嫔位,竟胆敢闯宫?你活腻了是不是?” 白灵儿顿时觉得心口拔凉拔凉的,她急道:“少陵是我的男人,我只是要见他而已,这样也有错吗?” “错!大错特错!你还真是不懂规矩。咱们皇上后宫三千佳丽,要是个个都想见,今儿也想见,明儿也想见,岂不是乱套了?你这小嫔妃不懂规矩,杂家不和你纠缠。杂家告诉你,没有皇上的召见,任何人,就是皇妃、皇贵妃也是不能见的,何况你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嫔。去吧,去吧,别不懂事,惹恼了皇上,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席话,恍如晴空霹雳,她的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两步。 头顶的太阳白花花的晃眼,她这才知道,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不过是霂少陵三千宫妃里不起眼的一个,他想见就见,不想见就晾着。 她的心顿时如同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搅一般,好痛,好痛…… 番外 :满庭芳 四 兰素馨…… 兰素馨…… 在白灵儿的耳朵里,回想着这个名字,她一定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孽。 白灵儿灵机一动,她到底是血族的圣姑,一些符咒烂熟于心。 她在一张黄纸上书写符咒,然后咬破指尖,将血涂在符咒上,贴在了自己的腿上。这是“轻身符”,有了这个符咒,她可以飞身腾跃,如同人有了轻功一样。 换了黑衣,趁着宫女不注意她偷偷的溜了出去。白日里已经知道兰馨宫的方位,她轻易的就找到了兰馨宫的后花园,翻身进去。 躲过了兰馨殿周围的侍卫,再进去就容易多了。她偷偷的沿着后花园的小道找到了兰素馨的寝宫,那有一面窗子正好对着后花园。 从窗户看进去,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坐在灯火边,低头绣着什么。 白灵儿看到那女子的侧脸,果然很美,柳眉星眸,更有一种文秀的书卷味道,自己同她一比,竟有些自惭形秽。 “咳咳……”兰素馨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低咳起来。 “娘娘,又咳嗽了吗?这里是血燕炖的百合燕窝,要不要吃点。”宫女问。 兰素馨摇了摇头,温软的说:“无需,本宫已经好多了。” 宫女笑道:“是啊,娘娘的身体看着一天比一天更结实。若不是皇上费尽千辛万苦从血族找来解药,娘娘也不会这么快康复了。说起来,皇上虽然后宫三千,却唯独对娘娘最为情钟呢。” 兰素馨微微苦笑,摇了摇头,道:“你也知道皇上风、流,纵有宠爱,又能如何?他日人老珠黄,还不是一样弃之如弊履。” 宫女劝道:“娘娘何必这么想,如今圣眷正浓,得了皇子之后就可以母凭子贵了,就是皇后也未必能有娘娘这么风光呢。” 兰素馨抬头看了她一眼:“本宫也想,只是子嗣一事,还在天意。” 一席话,听的白灵儿身体僵硬的不能动弹,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为了这女人要的解药?她蓦然想起,他的确留了半颗解药宝贝似的放着,难道也是为了她? 白灵儿心里难过极了,她深爱的男人却欺骗了她。 这时候,却见外面的宫女禀告:“娘娘,皇上来了。” “这么晚?”兰素馨有些诧异,宫女促狭的笑了,急忙退了下去。 霂少陵推门进来,看到兰素馨还未休息,宠溺的说:“朕就知道你还在忙,这绣活儿什么时候不能做,却要耽误休息?” 他走过来,将兰素馨手里的针线搁在一边,兰素馨低低的说:“臣妾只是想亲手替皇上绣个荷包。” 霂少陵抱着她的腰,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荷包倒是不急,只是兰儿的身体可好了些?” “好多了。”兰素馨倚在他的怀中说。 “好了,那就伺候朕吧?”他戏谑的抚摸着怀中的女子。 兰素馨羞涩的想躲开,却被他牢牢的禁锢在胸前,他大笑道:“兰儿不说话,就是可以啦?那朕可就不客气啦!” 兰素馨只觉得突然脚下一轻,整个人被霂少陵拦腰抱起,送到了床、上。 温润的灯光下,他看着心爱女子美丽的脸庞,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唇上、颈上。 他却没有想到,窗外的一个角落里,一双眼睛早已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白灵儿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浸透了衣衫,她朦胧的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动都不能动一下,生生的看着他们纠缠恩爱了一次又一次。 他待这兰素馨,远比待自己更加温柔、更加热情,她这才明白,自己在他的心里究竟算什么。 可是,她依然不甘心。 白灵儿回到了自己的百花宫,这时候看去,顿时觉得整个宫殿冷冷清清。 她失神的坐在床、上,这里,床帐还是崭新,他一次都没来过。 五日后,他终于来了。 霂少陵来看白灵儿,发觉她似乎瘦了一些。 “怎么了?最近国事繁忙,抽不开身,现在好容易抽开身了,朕就来看你了。” 白灵儿的嘴角微微勾起,他也是用这些话来骗其他女人的吗? 霂少陵看到她的反应,觉得同之前纯真烂漫的小女孩差别很大,奇怪的问:“怎么,朕来你不高兴?” “怎么会?”白灵儿突然想起,笑道:“臣妾给皇上跳只舞吧?” 霂少陵听了觉得有趣,道:“好!” 宫女送上了美酒,招来了女乐。 白灵儿穿着一件洁白无瑕的飘渺长衫迎风起舞,她们血族的女子天生就会舞蹈,那身体扭动,柔美多姿,火辣多情,就像一个来自森林的女妖,看的霂少陵心神荡漾。 这一晚霂少陵留宿在百花宫。 她是那么的热情,主动吻上了他的唇、他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在她的热吻中,男子剧烈的喘息着,握着她妩媚的肩膀,叹道:“果然是天生尤-物啊!” 她纠缠着他,几番折腾,让他几乎筋疲力竭,却酣畅异常,她贴着他的耳畔,低声道:“臣妾想做妃……” 霂少陵微微勾起唇,她果然脱去了天真,成了一个宫中的女人,但是她的期望也不过分,他不置可否。 “别急,过些时日,定然让你如愿,只要你乖乖的伺候好朕……”说罢,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径自挺了进去。 天亮时,霂少陵走后,白灵儿慵懒的靠在床边,她的身上,到处是他粉色的吻痕。 她望着帐子顶,微微笑了,想起昨晚的狂野,这么久的委屈竟烟消云散。她看穿了,只要她可以把这个男人从兰素馨那里抢过来,她就是这个皇宫中的赢家。 她知道霂少陵一定会再来,而且不会隔得很久。毕竟,他是一个喜欢狂风暴雨的男人,兰素馨那样的娇弱身体是不能满足他的。 果然,一切如同白灵儿所料,隔了不到三天,霂少陵又来了。在床、上这一块,她仿佛天赋异禀,远远超越了其他的宫妃,因为,很快,她如愿了,她被封为了“灵妃”。 番外 :满庭芳 五 御花园中,白灵儿第一次和兰素馨打了照面。[] “娘娘,那个就是新封的灵妃。”兰贵妃身边的宫女用敌视的眼光看着她,低低的对她的主子说。 白灵儿唇角微微勾起,被敌人仇视,至少证明了现在她在这个宫廷中的地位。 她得宠以来,百花宫可谓是热闹极了,各处的宫女太监进出频繁,献殷勤的人也多了,不再像从前那般冷冷清清。人嘛,就是喜欢趋炎附势、就高踩低。 兰素馨是得皇上的心,但是同她相比,恐怕皇上更喜欢在夜间来到她的百花宫吧。每每想到这里,她心中得意非常。 两人都在赏花,隔得并不远,但是没有交谈。按道理,白灵儿的位分比兰素馨低一阶,应该向她请安,但是白灵儿自恃宠爱,有恃无恐。而兰素馨则生性醇厚,不喜多事,所以两边的人各自赏自己的花,相安无事。 “碧儿,皇上新赏的那个缎子还在不在?”白灵儿故意放大了声音喊着自己的婢女。 “回禀娘娘,在呢。娘娘打算做什么用?” 白灵儿笑道:“做什么?昨晚上皇上称赞本宫亲自设计的肚兜样式别致十分的精巧,这匹新缎子也做个肚兜吧,昨晚那个都撕成碎片了。” 兰素馨一听,顿时脸色刷白。 她的宫女喜儿低声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这样的事情居然也拿来说。” 兰素馨转头便要离开,却看到白灵儿转到了她的跟前,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白灵儿微微一笑,道:“哟,姐姐要走了?姐姐看这芙蓉花开的多好,昨夜皇上还说呢,臣妾的肚兜上该绣个半透明的芙蓉花,那可是美的很。” 兰素馨拧眉,眯起眼睛看着她。 白灵儿伸手掐了一朵白芙蓉伸到兰素馨的眼前,嗤笑道:“不如姐姐照着这白芙蓉的图样,也做件镂空肚兜,皇上一定喜欢!” “啪!”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白灵儿的脸上。 喜儿惊呆了,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家的娘娘打人,她以为娘娘生性纯善,是绝对不会打人的。 兰素馨看着白灵儿发红的脸,冷声道:“首先,你不该叫本宫姐姐!本宫乃是贵妃,见到贵妃不参拜,这是第一罪!其二,你竟将皇上床帏之事到处宣扬,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本宫念在你出身低微不懂规矩,这巴掌算是让你长点见识。他日若是再这样胡言乱语,休怪本宫无情。喜儿,咱们走!” 喜儿看的真是心里痛快,急忙跟着兰贵妃拂袖离去。 白灵儿狠狠咬着牙,眼珠子几乎瞪出来,好你个兰素馨,我就不信我扳不倒你!皇上现在是我的!你以为就你那破身板,能取悦的了皇上吗? 白色芙蓉花被她五指狠狠的掐断,怒冲冲的抛在了地上。 可惜她现在不能随意使用符咒,否则她一定让兰素馨死。自从上次使用轻身符之后,她就觉得身体难受了好一阵。她顿时明白了,她恐怕已经被长大从血族谱上除名了。一旦除名,就不能轻易使用符咒,否则会损伤自己的元寿。 她为了对付兰素馨没必要做这么大的牺牲,她自然还有其他的方法。 ** 百花宫中,摇晃的床榻上,传出暧、昧的声音。 男子剧烈的喘息,每次遇到这个小妖精都让她欲罢不能,简直爽翻了天。 正在欢、爱之时,却听到白灵儿附在他耳边说:“皇上,兰贵妃欺负我……” 霂少陵跨在女子的身上,快速的动作,敷衍道:“兰儿生性纯良,怎么会欺负你?八成因为你不懂规矩……” “皇上……”女子柔媚的抚摸着他的肌肉,撒娇道:“她就是欺负我……她还说皇上坏话呢……” “别说其他的,办事儿要紧……”他加快了动作,聚精会神的进行活塞运动。 “呜呜……”女人快乐的几乎呜咽起来,可是她却没忘了说,“皇上废了她吧!” 男子剧烈的喘息两声,一泻千里,他从她的身上爬起来,蹙眉问:“你方才说什么?” “废了兰素馨。”她攀着他的脖子,柔媚的吐出了几个字。 霂少陵恼火的推开她,径自起了床,披上了自己的衣衫,冷冷道:“就凭你,也配?这里是后宫,尊卑有别,以后别说这种浑话!” 说罢,他系好了腰带,拂袖而去,这一晚,为了这一句话,他破天荒的没有和她玩乐到天明。 白灵儿仰面躺在床、上,气息犹自微乱,她意外极了,皇上如此贪恋她的身体竟然也不愿意废除兰素馨,难道他是对她动了真心? 她的心脏紧紧的纠结在一起。 陡然间,她觉得头晕目眩,叫道:“碧儿,碧儿,去叫御医……” “恭喜娘娘,娘娘是喜脉。” 白灵儿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惊呆了,她……她有喜了。 皇上年轻,宫中还未有子嗣,倘若如此,她所生的可是嫡长子。如果是皇子,她将来就可能是皇后! 白灵儿陡然坐起来,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问:“多久了?” “两个月了。”御医回答,“胎儿很健康。” 两个月了?她居然不知道,这么说来,真的是霂家的长子嫡孙,皇太子啊! 白灵儿愣了半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孩子的模样,他是天元的皇太子,而她则穿着贵重的服饰坐在他的身边,她是皇后、皇太后…… 她欢喜极了,难以想象的欢喜,她有一种直觉,这孩子一定是个儿子。 “娘娘,你做了什么梦没有?”碧儿开心的问,“可能是有预兆的胎梦哦。” “胎梦?”白灵儿想起,“昨晚我梦见一条神龙扑面而来。” “真的?”碧儿大喜,“那一定是皇子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然而,白灵儿的狂喜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一周以后,她得到消息,兰素馨也怀孕了。 兰素馨的孩子比她的晚了一个星期,虽然如此,她依然耿耿于怀。霂少陵是那么的在乎兰素馨,倘若她也生了儿子,必定会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 番外 :满庭芳 六 自从兰贵妃怀孕,皇帝霂少陵就去别的宫少了,三不五时的便要来看看兰贵妃,引得其他宫中妃子俱都嫉妒。 皇后看在眼里,虽然明面上不说,心里亦是暗暗的嫉恨。 白灵儿在这边动着脑筋,她悄悄的吩咐宫女碧儿去弄一些苔藓来,又令宫里头的小太监悄悄的将那苔藓换到兰素馨必经的巷子里,许以重金不许他们透露消息。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兰素馨没有任何防备,果然中计,第二天她经过的时候便跌了一跤,立时就动了胎气。 皇后冷眼旁观这后宫的一切,无论是百花宫还是兰馨宫,她早已派了耳目。就连白灵儿自以为聪明派出弄苔藓的小太监里都有她的眼线。 一切自然瞒不过皇后的眼,她将实情对霂少陵说了,霂少陵顿时勃然大怒,立即气冲冲的向百花宫去了。 此时,白灵儿看一切静悄悄的,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正在那里焦急的等待宫女从兰馨宫带来消息,希望她的孩子就此没了。 然而,消息没等来,等来的却是怒气冲冲的霂少陵。 “皇上?”看到皇上的盛怒,白灵儿没来由的害怕,她瑟缩的后退了一步,“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贱人!”霂少陵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是你做的对不对?” “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啊。” “兰儿的事情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我没有!”白灵儿心慌意乱摆着手。 “人赃俱获,还说没有?!”他将手中抓着的一片青色苔藓狠狠撂在地上,“朕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歹毒!你也是怀着孩子的人,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去害兰儿呢?” 白灵儿冷笑:“兰儿,兰儿,你就知道你的兰儿!霂少陵,你这个混蛋,你当初说什么来着?你说你是为了我闯进血族陷阱,你说你会对我好,会照顾好我,会爱我一生一世!你说的话都是狗屁!你那个兰儿也是狗屁!你害我背叛族人,你害我的侍女成为冤魂,你害的我无论可退、无家可归。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我一心一意的服侍你,你呢?你就知道你的兰儿!她是个什么东西?她不过就是个病秧子!你认为我贱?你以为她就是高尚了吗?说不定她心里早就有另外一个男人,早就把你当成一个替代品,你不知道而已!” “啪!”一个巴掌打过来,白灵儿的身体甩起来摔倒在地上,可见霂少陵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的脸色铁青,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她:“你这个疯妇!简直是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他的反应如此之大,让白灵儿震惊,她方才的确是胡说八道,信口雌黄,但是为何他的脸色都变了,难道……难道那个兰素馨的心里真的另有他人? 她意识到这一点,陡然仰天大笑:“哈哈……霂少陵,你负了多少女人?你的罪孽会报应在你的身上的,你的那个宝贝儿子真的是你的种吗?哈哈……” “住口!” 霂少陵被她的话逼得几乎失去了理智,一脚踹在了她的腰部,白灵儿痛苦的弯下了身子。 “贱妇!贱妇!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霂少陵神情恍惚,脚步踉跄的离开了百花宫。 他并没有发觉,倒在地上的白灵儿的裙底下,已是如小溪般的血水。 “我的儿子……” 白灵儿头晕目眩,看着那流淌的血水,惨叫道:“我的儿子……” 她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人已经在床、上躺着,太医守在一旁,忧郁的摇着头:“孩子没了,真是可惜!按照这脉象,可是个男胎。” 她惊呆了,看着自己平平的腹部,嘶声叫道:“孩子——,霂少陵,你还我孩子——” 她的眼神由呆滞变得狠厉,透着浓浓的恨意,如果她的孩子保不住,她也绝不能饶了兰素馨的孩子! “娘娘,你还不能起床!” 她虚弱的要从床、上爬起来,却被宫女按了下去。 “兰素馨的孩子怎么样?”她怀着一丝希望,她的孩子没了,一定也没了吧? “兰贵妃虽然摔了一跤,但是并无大碍。” “啊——”白灵儿惨叫一声。 “我不能饶了你……不能饶了你……”她喃喃念道。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霂少陵已经得到消息,白灵儿的孩子没有了,他并不很在意,虽然心里也不舒服,可是白灵儿说的那些话一直回旋在他的脑海。 他陡然想起白灵儿的身份,她是血族圣女,倘若如此,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对兰儿不利。 “去请天师!”他一声令下。 三天后,白灵儿身体渐渐复原,可是她的心却已经千疮百孔,痛的难以形容。她失去了爱人,失去了最爱的孩子,如今留给她的,只有恨。 她撑着虚弱的身子,如今即便亏损多少元寿,她也要兰素馨付出代价。 她要复仇。 然而,就在她走出宫门的时候,两个锦衣侍卫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干什么?” “跟我们走一趟!” 两个锦衣侍卫悄然架起她,离开了百花宫。 那是一个冷清的宫殿,白灵儿被禁足在里面,她无法出来,也无法施展任何符咒,因为在宫殿的周围被高人贴上了无数的与世隔绝的符咒,她的符咒是不可能出得了这个区域的。 她就这样被打入了冷宫,一个特殊的冷宫。 她凄绝的站在自己的冷宫之中,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晶莹的泪珠却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 “悔悔悔!早知今日陷囹圄,何必当初贪欢情?”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想起过往,她悔恨自己是多么的糊涂,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输家,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而那个兰素馨,即便她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她还是无端的霸占了皇上的心。 她输了,输了自由,输了一切…… 她蜷缩着身体,坐在冷宫的石阶上,这阳春三月,她却浑身发抖,莫名的觉得好冷、好冷…… 番外 :满庭芳 七 “听说灵妃的孩子没了,而且被打入了冷宫。”喜儿说道。 兰素馨微微蹙眉,抚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虽然知道那件事是她做的,可是这样对她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娘娘如今保胎要紧,那些不相干的人何必去想她?何况她当初在宫中飞扬跋扈,又设计陷害娘娘,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兰素馨摇摇头,叹气:“宫中就是如此,这也是当初我不想进宫的原因啊。” “娘娘可别这么说,皇上待娘娘可是最好的。” 兰素馨突然想起:“对了,明儿是不是有家眷来探访本宫?” “没错,听说表少爷也要来。”喜儿是兰素馨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鬟,所以会这样称谓。 一听这话,兰素馨手中的茶杯晃了一下,茶水溅出来,落在手背上,惊得她轻呼一声。 “好烫。”兰素馨狼狈的放下茶杯,“你是说墨表哥也会来?” “是的,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兰素馨想起那个人,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他这个人放浪不羁、闲云野鹤惯了,如今该是好好的留在京中,安顿下来才好。姨父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回来了,自然是要继承侯爵了。” “那是,也该找个闺秀成亲了。”喜儿笑道。 听到这话,兰素馨的神情微微一窒,勉强笑道:“他那样的人,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女子呢?” “倘若娘娘当初不入宫,像您这样才貌双全的,大约就可以配表少爷了。” “乱说,该掌嘴!”兰素馨喝道。 喜儿顿时捂着嘴,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信口开河。当初在家时,人都笑他们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她竟把这想法也带进宫廷来。这样的话,是何其危险? “奴婢说错了,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兰素馨的眼中掠过一丝惆怅,道:“在自家人面前也就罢了,传出去是不得了的。” “奴婢晓得。” 第二天,纪子墨果然跟随着兰素馨的家人一起来了。本来年轻外男是不得入宫的,但是纪家也算是皇亲,同兰家又是亲戚,所以他获得特许可以进宫看望表妹。 兰素馨看到家人自然非常的高兴,她的眼神掠过纪子墨的脸上时,却有几分尴尬。 “表哥。” “唔,兰儿越长越美了。”他看到她凸起的肚子,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弥漫在心头,“表哥还以为兰儿不会适应宫廷生活,没想到竟适应的这么好。” 兰母笑道:“咱们兰儿出身名门,蕙质兰心,本来就是当娘娘的命,如今又怀了龙子,他日贵为皇后皇太后,也未可知呢。” 兰素馨只是低头微笑,却再也不敢去看纪子墨的眼睛。 一行人叙了半日就该离开了。 就在他们送别的时候,霂少陵从一边转过来,他并没有打扰他们的送别,只是远远的看着。 “那个人是谁?” 那人群当中,有一个气宇轩昂、俊美非凡的男子,竟是有些眼生。 “那个啊,是纪侯爷的独子,闲云野鹤惯了,时常不在家中四处游历,这次说是专门回来继承侯爷爵位的,是兰贵妃的表哥,叫纪子墨的。” 兰素馨站在宫门口替大家送行,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喜儿在一边扶着她。 人都走了,然而她没有离开,一双美眸落在那群人的背影上。若是一般人看,以为是对家人的依依不舍,可是在霂少陵看来,她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就是纪子墨! 霂少陵的身形晃了晃,果然如白灵儿所说!他当然知道兰素馨的孩子是他的,这宫廷森严,怎么可能会是别人的,他的兰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她的心呢? 心的背叛和身体的背叛比起来,哪个更可恶? 他一直在狐疑,时常看到夜深人静之时,兰儿一个人起身站在床前,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月亮,那样恍惚的神情分明是在思念一个人。思念家人自然不是那种表情,何况兰素馨圣眷正浓,回家探视也不是难事。所以,她所思念的那个人自然是一个特别的人。 只是他一直在猜测,始终猜不到是哪一个。如今,他真的知道了。 他的心情无端的恶劣起来。 “皇上不去看兰贵妃吗?”太监问。 霂少陵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斥道:“别跟着朕,朕要去御花园走走!” 他的心头很闷,闷的几乎要爆炸开来。 御花园里,百花盛开,春风荡漾。 他信步走在芙蓉花丛中,只见水潭边水声“哗啦啦”响,他斜眼望去,只见一对漂亮的玉足在水中摆动。 他呆住,这玉足让他想起了白灵儿,同时也想起白灵儿的那股子狐媚劲儿,可是为了兰儿的安全,他不能放白灵儿出来。 他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坐在水潭边洗脚戏水,水渍打湿了她的衣衫,露出玲珑的曲线,异常的饱满。 他走了过去,半跪在她的身后,突然从她身后搂住了她。 “啊!”宫女惊叫,回头看时,发现对方穿着明黄的服饰,立即知道是皇上,待还要出声,小嘴已经被封住了。 霂少陵将她按在水潭边,就地剥开了她的衣衫。 这样幕天席地、阳光高照的花丛中,行这样的事情,给他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 他要用这种刺激冲刷掉他心中的郁闷。 兰馨宫中,静悄悄的,皇帝今天没来,十分的奇怪。 然而,兰素馨等来了一个消息。 “听说皇上今天又封了一个贵人。” 兰素馨听了,半天没能做声,终于叹了一口气,道:“随他吧。” “可是……听说只是一个地位低微的宫女。”喜儿不满道。 “宫女就宫女吧,随他……” 喜儿看到兰妃脸上不悦,还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口。她其实还想说,皇上荒唐的和那个女子幕天席地干那种事太过分了。但是考虑到主子怀着孩子,知道这样的消息终究是对身体不好,也就算了。 谁让他们身在宫廷,有些事,看穿、看破,也就过去了。无法改变的事情,何必自己和自己为难? (某夜在写番外中,如果想看谁的番外,请在评论区留言) 番外 :满庭芳 八 “呱呱……” 兰馨宫中,婴儿呱呱坠地,霂少陵抱着怀中雪玉般的孩儿,高兴异常,他亲自给孩子起了名字叫做“无觞”。 这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是这霂家皇朝的第一个孩子,他一出生就被霂少陵确认为了储君的人选。 凤安宫中,皇后眉头紧锁。 “皇后娘娘,那孩子已经被确认为储君了。”宫女欣儿说。 皇后叹了一口气:“皇上果然钟爱她,刚刚出生的皇子就封为了储君,那我的孩子该如何?”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已经诊断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偏偏这孩子竟比兰妃的孩子生生晚了将近一年。 她眼眸一转,吩咐下去:“欣儿,去让御膳房做养身的药膳赐给兰馨宫,记住……”她放低了声音,“别忘了放佐料。” 欣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佐料,可是皇后娘娘亲手调制的,淡淡无味,毒性缓慢,一般的银针根本就验不出来。 兰馨宫中,有皇后娘娘赏赐的养身羹汤,也有其他宫送来的药膳。 喜儿用银针验过,点了点头,都没有问题。 “娘娘,要喝什么?” 兰素馨刚生了孩子,身体虚弱,唇色苍白,她淡淡的说:“我现在想吃点淡淡的咸味,就将皇后娘娘送来的给我吧。[]” 喜儿端起皇后赐的羹汤,有几分犹豫,道:“不如咱们还是另外让御厨房的人重新做吧?” 兰素馨微微一笑:“你何必多疑?皇后娘娘素日和我们没有恩怨,待咱们也不薄,时常赏赐东西,她宅心仁厚,我们又怎么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吧。”喜儿终于将那碗羹汤送给了她。 喝过羹汤,她依然觉得体力没有什么起色,便躺下睡了,一晚上,不知为何,老是做噩梦,第二天,更加的憔悴。 就这么着,生了孩子之后的三四个月里,兰素馨一直神色恹恹,身体不见好转。 太医诊断之后,却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可能兰妃身体素弱,产后难以康复,只能慢慢的养着。 皇上来看小皇子,看了几回,知道兰素馨不能伺候他,便晚上都往别宫里头去了。他如今去的最多的是去年封的那个贵人,身材神似白灵儿,叫做“芸贵人”的,据说三围爆满,十分得皇帝的欢心。 霂少陵渐渐来的少了,兰素馨也看的淡了。 兰馨宫渐渐的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热闹,皇后暗暗的看在眼中,心里只觉得好笑。至于那个芸贵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假以时日,等她把皇子生下来,定会叫她好看。 春去冬来,不知不觉过了好几个年头。 宫中又多了几个皇子公主。 冬日,寒风刺骨,兰素馨站在宫廷的院落之中,望着宫殿前的这条鹅卵石路,从前,几乎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这条路上时常会出现他的身影,如今,却雪落深深,一个冬天了,也未看见他的人影。 喜儿站在她的身后,轻声说:“娘娘,这天气怪冷的,咱们进屋吧,太子殿下大约下了学就该回来了。” 提起霂无觞,兰素馨开心的弯起了唇角,无觞聪明乖巧,如今已经六岁了,他最喜欢粘着她。正是因为有了无觞,她才能打发这深宫的寂寞。 “娘娘,听说上个月表少爷终于娶亲了。” 兰素馨刚要抬起的手猛然一顿,脚下一虚,喜儿急忙扶住了她:“娘娘何必多想,表少爷成亲是早晚的事啊。这都过了好几年了,侯爷也该着急了。” “是啊。”兰素馨勉强的笑道,“是好事,我是欢喜,你以为呢?” 喜儿暗自摇头,她哪里是欢喜,她伺候小姐多年,难道还能不懂她的心思吗? “皇上好久没来了,这宫前的雪也没个奴才打扫一下。娘娘自从去岁得了那个道长的药方,如今病也好了七八成了,该和皇上多走动走动才好。” 兰素馨微微的苦笑:“他还记得我这号人吗?” “怎会不记得?皇帝当初是最疼娘娘的。” “你也会说是当初?” “母妃!”回头,一个俊美的小男孩飞奔着跑过来。 兰素馨欢喜极了,无觞下学了。 当她的目光落到孩子身后的时候,登时呆住了,他也来了? 好久不见他,竟觉得有几分陌生。 “兰儿!”霂少陵看到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一如当初一般楚楚动人。 兰素馨的确很意外,问:“皇上今儿怎么有功夫来了?” 霂少陵不满的说:“朕一直都想来,只是杂事缠身,早就该来了。” 兰素馨在心里讥讽,这几年后宫人数不断增加,皇子公主纷纷出世,以为她不知道么?他到处拈花惹草风、流野史早已传遍了后宫。 但是她也没奈何,当初如果不是她偷出家门碰上了皇帝,被皇上敕封为宫妃,也许,今日嫁给纪子墨的是她,而不是另外一个女子。 一切皆是命运,姻缘亦是,终究强求不来。只怪她和子墨有缘无份。 霂少陵看到她又晃神,有几分不高兴,拉着她的手,发觉她的小手一片冰凉,看她近年来也瘦了不少,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揽着她娇小的身子,一路拥着进了寝房。 无觞高兴的读书给父亲母亲听,一家人其乐融融,霂少陵后悔没有早点过来,他的兰儿依旧如同从前那般可人。 这晚,霂少陵留宿在了兰馨宫,多年的疏远一夜之间消弭殆尽,他们在床第之间重归于好。兰素馨知道今生再也无望做那个人的新娘,一心一意的只想将现在的夫君留在身边,和儿子一起一家三口,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久别胜新婚,霂少陵这晚亦是重温了当初的美好。他本就一直疼爱兰素馨,今日见她温柔体贴,心中高兴极了,自此隔一两天便会过来陪着他们母子。 不久,兰素馨又怀孕了,第二年的春天,产下了一个女孩儿,被封为“玉霜公主”。 霂无觞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身边有父亲母亲,还有妹妹陪着他,一切的幸福仿佛到了顶点。 他原来不知道,父亲这么的疼爱母亲,他虽然小小年纪,却打心眼的为母亲高兴。这一年来,母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母亲一笑,他便觉得如沐春风般快乐美好。 只是,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幸福其实不过是一个迷梦而已。因为他一个无知的举动,彻底将这个虚幻的幸福打碎了。 番外 :满庭芳 完 这是一个深春的下午,霂无觞偷偷的从书房溜了出来,他惦记御花园中的八哥鸟,听小太监说,那只鸟儿如今会说话了。他人在书房,心早就飞了,他想去御花园看看究竟八哥会哪些话了。 分花拂柳,因为小八哥被养在御花园深处的一个园子里,所以他走了小道,希望早点看到八哥鸟。 当他经过一处无忧草的花丛时,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女人在呻口今,那声音好像被人打了一样,又好像忍耐不住要哭泣一般,同时还有一个男人的喘息声。 他惊讶极了,难道居然有人公然在御花园打人?真是反了他的。 霂无觞身为太子,年纪虽小,自有太子的威严,他决定好好的惩治一下那个坏人。 拨开无忧花丛,他放眼看去,顿时,两道雪白的肉、体映入眼帘,一个男人扑在女人的身上,又啃又咬,那女人仰着头,眼里似乎流着泪,却嚷着:“皇上,给我……给我……” 皇上?!霂无觞震惊了,他看到了上面那个男人的侧脸,真的是他的父皇! 他们在做什么? 看到他们交缠的身体,他顿时心头一阵作呕,他飞快的跑开,一路狂奔回到兰馨宫中。 他蓦然想起曾经偷听到的小故事,似乎只有男人和女人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才会脱、光了衣服,好像两只拔了毛的猪一样。 “呕……”他又想吐了,他的心情糟透了,他只知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这样,只有夫妻才可以的。他的父皇竟然露天席地对另外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情,那他母亲算什么? 他愤怒了。 他回到了兰馨宫,心情郁郁寡欢,这件事到底应不应该告诉母妃呢? 兰素馨看出他有心事,但以为只是小孩子的小心结,便没有理会。 吃晚饭的时候,霂少陵来了,霂无觞一看见他立即躲到了柱子后面。[] “儿子,过来,让父皇抱一抱。”霂少陵对他张开了双臂。 霂无觞立即缩了身子,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父皇和那个女人的身体。 “呕……”霂无觞又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兰素馨担心的说:“无觞八成是吃坏肚子了,赶紧叫太医来看看。” 霂无觞不舒服,兰素馨整晚都守在他身边。 他做了噩梦。 “不要……不要过来……我要去告诉我娘,我要去告诉我娘亲……”他蓦然从梦中惊醒,看到兰素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无觞,你怎么会做噩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霂无觞揉了揉眼睛,委屈的说:“白天的时候我在御花园看到父皇……父皇和一个女人脱得光光的,在做奇怪的事情……我觉得很恶心……真的很恶心……所以我一直吃不下饭……” 兰素馨震惊了,她再也想不到,孩子父亲做的丑事竟然让孩子看到,她难以原谅霂少陵。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到了她最心爱的孩子。 不!她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他身为一个父亲不能再如此放、荡不羁! 她紧紧抱着无觞,抚着他的头,道:“放心,父皇不再做这样的事了,无觞别害怕,别害怕……” “走,我现在就去和你父皇说清楚!”兰素馨起身,霂无觞执意跟着她一起去。 她嫁给了这样一个滥、情的男人她认了,可是他再怎样也不能用他的行为荼毒孩子啊?!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已经够了,她绝不允许无觞有样学样,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人。 她加紧了脚步,今晚霂少陵应该是在乾坤宫中,可是就在她穿过芸贵人附近的树林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从那树林里竟传出肆无忌惮的浪、叫。 月光照进了竹林,她呆呆的立在那里,明朗的月光下,男子在剧烈的动作着,女子暴突的上围在月光下分外的皎洁。 她顿时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原来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她虽然性子纯良,但骨子里却有着刚烈的性子,否则当初她便不会一巴掌打在白灵儿的脸上。 “霂少陵,你够了吧?!”她怒斥。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转眼已经看到了兰素馨和他的儿子,直瞪瞪的盯着他。 他大吃了一惊,立即推开了芸贵人,将衣服草草套在身上。 “兰儿,听我解释……” 他走了过来,兰素馨的气已经涌上了头。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打在霂少陵的脸上,瞬间脸庞高高的肿起。 “霂少陵,你到底在做什么?”兰素馨冷声道,“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野兽吗?野兽也会顾及到幼崽吧?可是……你身为皇帝,却只晓得做这些丑事吗?你让觞儿怎么看你?你让宫妃怎么看你?你让天下百姓怎么看你?我对你失望,实在是太失望了!” 霂少陵呆呆的愣在那里,他从未想过温柔的兰儿竟然会当着别人、当着自己的儿子给他难堪。 芸贵人披上了衣服,扶在他的肩头,哭诉道:“皇上,你怎么样?你的脸还好吗?兰贵妃也太过分了!” 霂少陵脸上黑气沉沉,他猛的推开了芸贵人,定定的看着兰素馨:“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竟然敢打朕?普天之下,就是朕的父皇也没有打过朕!你知道你会承受怎样的后果吗?” 兰素馨冷笑:“后果,做这件事之前我早已将后果置之度外了。我要打醒你,替天下人打醒你这个昏君!” “好!”霂少陵嗤笑道,“说的好!”他越笑,神情越发的冷,越笑,越发的让人发毛。 “朕从未说过朕是明君!来人,赐兰贵妃三尺白绫!” 旨意一下,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三尺白绫? 霂少陵盛怒之下竟然赐了三尺白绫。 兰素馨愣愣的看着他,醒悟过来时转而觉得心灰意懒,叹道:“果然,果然有这么一天吗?呵呵……呵呵……” 她跌跌撞撞,谁都不看谁都不管,径自往兰馨宫去了。 泪水,如雨般落下。 她整个人如同沉浸在冰窟之中,他,竟给她赐了三尺白绫? 她失魂落魄,如同幽魂一般荡回了兰馨宫。 望着曾经恩爱的床帏,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她觉得她对他的挚爱、对他的期望简直就好像一个笑话。她的存在,也完全是一个笑话。 什么宠妃?什么深爱? 在他的心里,除了完美的肉、体还能有什么? 她深深的失望了,觉得在她的人生之中,没有一件事是成功的。 死亡即将降临,她展开了宣纸,草草写下了遗嘱。她心爱的孩子,她转头望着床上嗷嗷待哺的小公主。 泪水,如雨般滴落,她不想死,可是谁又能给她活下去的勇气? 她坐在他们曾经温存的床帐边,看着可爱的小公主,弯身轻轻的吻了吻她可爱的小脸。 她死之后,他们会善待她的吧? 她不能再回头,不然她会舍不得死,舍不得走,然而白绫已经送进来了。 她并没有见无觞最后一面,他是那么的敏感,那么的脆弱,她担心他害怕。 三尺白绫,挂在头顶,她伸了进去,几分钟之后,双脚荡起,香消玉殒。 “娘亲——”霂无觞冲了进来,可是直看到灵柩中躺的直挺挺的尸身。 “不,娘亲,你不能死,不能死……”他哭喊着,然而她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去抱一抱他。 “兰儿——” 霂少陵冲了进来,他后悔了,他盛怒之下口不择言,他是皇帝一言九鼎,可是他真的后悔了。 “兰儿,朕不能让你死——” 他悔恨无极,冲进来时只看到她静静的躺在那里。 为什么会这样?他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染满了鲜血,为什么? 霂无觞愣愣的看着他,不,他不是他的父皇,绝对不是!他是一个魔鬼,是一个杀手! 屋里响起孩子的哭声,那是他的妹妹,他急忙跑进去看。 可是,为什么妹妹的身上长满了小红疹子? “妹妹!妹妹!”霂无觞大叫,他吓得大哭起来。御医来了,诊断小公主发了天花,因为身体本体素弱加上发现不及时,已经不能挽救了。 小小的婴儿停止了呼吸,随着他的母妃一起入葬。 霂无觞傻傻的呆在那里,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因为他的世界已经坍塌,这个冰冷冷的世界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的世界没有了色彩,就连蓝天也变成了黑白色。 兰素馨死后,霂少陵将芸贵人打入了冷宫。他没有再放、荡不羁,也没有再多添任何一位妃嫔,他时常一连大醉几天,几年后,大约是在霂无觞十三岁的时候,他生了一场大病,一个人走进了尘封已久的兰馨宫,在那里整整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有人发现他已经在兰馨宫寝宫的床、上没有了呼吸,去世时年仅三十五岁。 朝政已有任命的顾命大臣,皇太子霂无觞即位,只是自从皇太子即位之后,总是无端的生病,数次遇到生命危险,饶是这样,他依然没有死去,顽强的在帝位上煎熬。 后宫之中他从未宠信任何女子,甚至传出杀妃的暴戾传闻。 生活还在继续,但是霂无觞的世界一直犹如冰封,或许有一天,真的会有一个人破冰而入,为他而来,将他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