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高怪谈》 1.美丽少女 美丽的女生走进教室,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目光聚到了同一个焦点。 静悄悄的阳光里,围着丝巾的女生穿越那一片沉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原本鸦雀无声的教室随即又响彻起了同学们的嬉笑吵闹声。周围的空气又细细晃动起来。最后一个把目光从女生身上收回来,赵诗泳嘴巴里不小心漏出了一句:“长得真美啊。” 班花chelsea,大概是这个学校最美丽的女生。赵诗泳初中时曾经和她同校,那时就经常听身边的同学谈起chelsea的美貌,热心,平易近人。有段时间她们都进入了学校的漫画社,赵诗泳发现自己和chelsea居然还蛮谈得来,差点儿做了好朋友。 是差点儿…… 那次事件在学校以至在本市闹得还蛮大。几个学生在放学途中看见chelsea被一辆面包车里下来的人掳走了,经报警处理后,警方顺藤摸瓜破获了一起嫖宿幼女的案件。(.无弹窗广告)犯罪嫌疑人把受害女生掳走后,以各种手段相威胁,再向有钱有势的顾客提供卖淫服务――俗称“包书包妹。” 有许多“书包妹”被解救出来了。其中却没有chelsea。据犯罪嫌疑人交代,chelsea宁死不屈,逃跑的时候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死了。警方也找到了一具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的死尸。 然而…… 那年夏天,chelsea又回来了。 “你听说过死人复活的事吗?” 这样一句话刹那间便把赵诗泳从陈年旧事的回忆中拉了出来。她看了看说话的那个女生,眼眉轻轻跳动一下。 “死人复活?” 这个四五个人围成的小圈子,显得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手里正在玩转笔的林灵玲张大嘴巴,不相信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死人会复活,母猪也会上树啦!” “不过,大家都在说这件事情耶。”另一个女生也附和说道:“前几天,新闻《社会关注》也报道过这件事,有个女生明明死了,可是又突然回到了家里,把她老爸老妈吓得半死呢!” “哟!我好象也听街坊们在讨论这件事!” “算了吧,你们几个,这种事也相信啊!肯定是有人炒作啦!炒作!这个年代,珠江桥上每天都有人玩跳桥秀呢!” “我也觉得是炒作。”赵诗泳十分同意林灵玲的说话,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坐在后面的chelsea一眼。只见chelsea的课桌边纠缠着一个男生,chelsea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 “嘻!king少又在泡chelsea了。” “真不知好歹,真以为家里有钱女生就自动粘过来呀……切!” “哈,看,king少被chelsea打了一巴掌呢,真过瘾!早该教训教训那个二世祖了啦!” “哎,哎,别说了,人家过来了。” 大家顿时沉默下来,chelsea从她们身边经过,表情依然冷漠。赵诗泳从她身上再也见不到一丝热情活泼的影子。是因为那件事情吗?也许chelsea经历过那件事后,变得不再信任和亲近别人了。 “看,king少的样子好丢脸喔。” 看到king少捂着刚被甩耳光的脸悻悻然地从后门走出教室,这群女生都乐了。大概是大家早就看不惯king少平时里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姿态。令人看不惯的还有他那辆招摇过市的宝马车,上学的时候就停在校园里,比那些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同龄人要显眼多了。 大家的话题很快又转到了下一个。 “与其说死人会复活,我倒觉得那件女生连续失踪的怪事更合理些呢。”林灵玲又说。 “对哦,我老妈都不放心我一个人上下学了,晚上也不准我出街,生怕我会像那些女生一样失踪了。” “我猜想,在这个城市里一定有个杀人魔,把那些女生杀掉后再埋了起来。” “灵玲,别危言耸听好不好?人家会怕啦……”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哦,隔壁班的那个谁谁谁前些日子不就是失踪了吗?糟糕啦,会不会杀人魔盯上我们学校了?” “哎哎,你还说啊!想吓死人么?” 众人表现出有些恼怒,林灵玲一脸委屈相。 “好了,好了,没有杀人魔的。是我骗人,是我不对。”但她话头一转:“说不定,那些人是被学号44抓走的喔!” 大家脸色顿然大变。 2.诡异的传说 你听说过吗?那个学号44的传说…… 死鱼白的双眼,沉默的诡笑,拖着一只假腿,额头上写有44――传说那个数字是学号44的第三只眼,能洞穿人心的懦弱和丑恶。它喜欢在学校附近游荡,寻找着随时发生的罪恶游戏,你不能拒绝它的加入,因为“嘿嘿嘿……你做过的坏事我全知道喔!!” 也许,你见过它。 放学后的落雨街。这条通向学校的街道,有一个潮湿的名字。但是,走在落雨街上,抬头可见满天的白云。云的影子大片大片掠过城池。 chelsea顺着放学的人流走在前面。赵诗泳背着书包跟在后面。从人群的缝隙间偷偷注视着chelsea的背影,赵诗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变态跟踪狂。至于为什么每天都要偷偷地跟在别人的后面,这么在意那个女生的一举一动,她也说不清楚。 只是隐隐觉得chelsea身上蕴藏着一个神奇的秘密。那个秘密像夏天的花朵饱含香气。 走到街口,赵诗泳看到chelsea走向了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私家车。从车上走下一个四十几岁的儒雅男人,戴着眼镜,衣装整洁。英俊干净的脸庞使人想起电影里带点忧郁眼神的梁朝伟,坐在音响店柔和的阴影里,跟刘德华第一次见面。卧底与警察,同听着蔡琴那首《被遗忘的时光》。 男人是chelsea的爸爸,姓骆,好象是个医生。 chelsea坐上车。引擎发动后,白色私家车在赵诗泳的注视下缓缓离去。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斑驳的街道。那画面就像一张黑白照片,镂空在陈旧的时光里。 往左有条回家的小巷。 赵诗泳刚走进去,便看见一个少女蹲在地上,往一个黑乎乎的墙洞里张望,同时叫着什么东西的名字:“bb,你在里面吗?” 可墙洞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少女居然把手伸进去洞里,掏了一会儿才抽出来。手上除了沾满墙灰,什么也没抓着。只见她失望地站了起来,又踮起脚朝那些铁皮屋顶张望。又叫了那个婴儿一样的名字。 但那不是人的名字吧。也许是……小猫……或者是……小狗。 少女背对着她,身上穿的校服赵诗泳从未见过。她猜想少女可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bb,你在哪里?……我好担心你喔……快点出来吧。” 少女看起来伤心极了,有点想哭的样子。 赵诗泳忍不住站在身后问出声:“同学,你在找什么呀?要我帮忙吗?” “……我在找我的猫……” 少女边回答边转过头。赵诗泳见到那张脸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好可怕…… 少女的脸略显苍白,眼睛长得很诡异,黑眼球很细,而眼白却几乎覆盖了整张视网膜,而且,她的额头正中写着44两个黑色的数字……赵诗泳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闪过那个学号44的传说。 这个怪谈在此地的学校里互相流传着。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直至大学生,这个怪谈几乎无人不晓。一旦和学号44打上交道,在你的身上便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谁也不知道它是正是邪,是恶魔还是天使。 虽然赵诗泳之前一直怀疑这个怪谈的真实性,但是,现在她不禁有点动摇了。 她的面前明明就站着这样一个少女呀。 说不定,这家伙只是贪玩而在额头写上了44两个数字…… 这样想了,但当少女向她走过来时,赵诗泳还是吓得大惊失色,后退了几步。 ……妈呀!这人走路怪怪的,那条腿是假的吧。 确实,少女走路时左脚几乎是拖在地上,这样一瘸一瘸地走到赵诗泳的跟前。赵诗泳身体僵硬如石,一动不敢动,任凭恐惧和不安静悄悄地蔓延全身。视线里那两个44的数字,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眼睛都灼开两个小洞。 符合一切学号44特征的少女凝视着她,冰冷的唇线忽然裂开一抹沉默的诡笑。 “帮我找找我的猫,好吗?” “哦……呃……好的。” 赵诗泳僵硬地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容不得她拒绝呀。曾经有几秒钟,她怀疑跟前这怪异的少女是不是鬼,也因此故意偷偷瞥了一眼地上……那少女是有影子的,而老人家经常说鬼是没影的。 原来不是鬼啊。 赵诗泳想及此,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毕竟这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还是令人十分不安。那简直不像是人类的气息。而是有点阴森森的。特别是少女注视过来的眼睛,恶心的眼白仿佛把你的灵魂也吸走。 “啊――” 少女突然喊出一声,赵诗泳原地打了个寒噤。……她会变成厉鬼向我扑过来吗? 不过,少女却只是微仰着头,不动声色地望向铁皮屋顶。 在那里,匍匐着一只懒洋洋的黑猫。那只猫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瞳孔眯成细线,半睡半醒的样子,偶尔用前爪挠挠耳朵,样子可爱极了。赵诗泳发现那只全身黑毛的猫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它的额头上有一撮白毛,看起来就跟学号44额头上的标志一样似的。 ……那只大概就是学号44的猫了。赵诗泳不知道该不该这么称呼那位少女,但是她又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只好暂且叫罢。何况,说不定真是学号44呢。 少女小小声,叫唤的声音温柔极了,像一团棉花糖飘在空气中。 “bb,快下来哦。我们回家了。” 黑猫微微张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在下面招手的少女,又爱理不理地闭上了眼睛。 它是一只很酷的猫喔。 “bb,下来哦。太阳快下山了。” 对少女的呼唤,黑猫仍然是毫不搭理,慵懒的身体摊在屋顶上,任由绿头苍蝇在头上盘旋。少女显得毫无办法了。赵诗泳也不知该如何帮忙,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那边的墙头放着一架梯子。 从梯子爬上屋顶倒是可以,不过屋顶是铁皮做的,能否承受一个人的体重呢?如果在上面不小心掉了下去,弄不好就直接掉进旁边这家烧腊铺用来制作叉烧的烤炉了。 正当赵诗泳左思右想时,忽然从墙的另一边传来烧腊铺工人的骂声:“哪里来的流浪猫!”接着铁皮屋顶被扫帚之类的狠狠地捅了几下,哐哐作响。黑猫受到了惊吓,慌忙从屋顶上窜下来,以很快的速度逃到巷子那边,拐进了拐角。 少女赶紧追了上去。 赵诗泳迟疑了半秒,也快步跟了过去。 然而,在拐角处,赵诗泳却愣住了脚步。她看见长长的巷子两边,空无一人。 少女和黑猫都消失了。 3.用针缝合的脸 上午的体育课,赵诗泳并没有向体育老师请假便匆匆地跑到了厕所。(.好看的小说) 体育老师是男的,她怎么好意思把女生的生理现象告诉他呢?赵诗泳刚钻进隔间不久,便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并把厕所的门反锁上了。 倒霉!不会是那些不良少女吧?赵诗泳心里暗暗叫苦。 在学校里,有不少女生会偷偷躲在厕所里抽烟。离谱的是,最近听说还有人利用厕所吸食大麻和磕摇头丸。赵诗泳可不想跟那些人惹上任何关系。听到外面的女生一个个地推开隔间的门,似乎在查看厕所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赵诗泳赶紧蹲在了马桶上。 很快,那女生来到了门外。门锁住了。那女生趴在地上透过门缝查看里面的情况,它是无法看到蹲在马桶盖上的赵诗泳的。赵诗泳屏息敛气,抱紧身子,待那人的影子从门外离开后,她才敢把脚放下来。 那女生好象并没有进入隔间,而是站在了洗手盆的镜子前。赵诗泳也没有闻到香烟或者毒品的味道。……奇怪,既不吸烟又不吸毒,那女生把厕所门关上是干什么呢? 赵诗泳对此满腹狐疑。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细心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那女生不知在干什么,居然发出细细的痛苦的呻吟声。就像在用一把小刀重复地割破自己的手腕。(.) ……不会是自杀吧?这种想法产生的恐惧瞬间裹住了赵诗泳的身体,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想到如果不出去阻止那个女生,她这辈子都会愧疚的。 门打开了细细一条缝隙。 赵诗泳看到镜子前果然站着一个女生。镜子反射出那人的脸。是chelsea。 啊――她在干什么? 赵诗泳瞪大了眼睛,死死用手捂住嘴巴,刚溜到嘴边的尖叫又生生地缩了回去,那种突兀难受的感觉简直跟吞下火炭差不多。她觉得喉咙都被腐蚀烂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也难怪,她从没见过这么怪诞的场面――chelsea正用针线慢慢地缝着那张美丽的脸! 天啊……我有没有看错! 除非这是在做梦!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都太恐怖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赵诗泳只感到脆弱的心脏这时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凌乱的血管和神经相互绞在了一起,巨大的疼痛令她想大叫出来。但是,她明白即使多害怕也不能叫出声的。要是被chelsea发现了,那还得了! 可她也不能把头缩回来,不去看这幕恐怖的场景。好象有一只手使劲地按住了她的头,她的脑袋就钉在门缝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女生一针一线地缝着脖子上怪异的裂痕。 是的,那道细细的裂痕平整地环着脖颈靠近下巴的地方,糜烂在伤口的皮肉腐死了,流出黄色的脓液和黑色的血。只见chelsea忍受着疼痛,颤巍巍地用纸巾抹去那些脓血,接着用针线慢慢地将伤口缝合起来。 现在,赵诗泳开始明白一件事情了――无论什么时候,chelsea都爱围着围巾。冬天就围厚厚的针织巾,夏天就围薄薄的丝巾。虽然她围围巾的样子的确很好看,但是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只是为了遮住脖子上的裂痕。 那道裂痕,就像把一个美丽的面具缝到脸上而留下的。 chelsea戴着谁的面具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恐惧的情感中又加入了疑惑的杂质,把赵诗泳的脑袋充斥得胀胀的,闹哄哄的冒出来许多鼓噪的声音,大脑随即又一片死寂,所有的思维和意识都被排除出脑外了。赵诗泳茫然地站着不动,然后她看到chelsea开始用针线缝起了眼角的位置。 那双美丽眼眸的眼角这时居然向耳朵两边裂去,眼眶变得像金鱼眼那样大,眼珠儿几乎要掉下来似的凸出来。假如不用针线缝上,那双眼珠恐怕真会掉出来。赵诗泳脑海里不禁浮现一幅凄惨骇人的图象,chelsea满脸是血,半张脸皮脱落,一边是美丽的脸,一边是森然的骷髅骨,而两只连着视网膜神经的眼球,吊在眼眶下方。 好恐怖啊…… 拜托!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赵诗泳心里更害怕的是如果体育老师这时集队点名,就会发现我和chelsea缺席了。而chelsea马上就会知道我也在厕所里,看见了她这些恐怖的举动。 厕所里的灯管闪烁着微光,怆白的光线破裂在空气里。 混合着尿臭的水汽,扑棱扑棱地振动,悬浮在离地几厘米的空间。无边的寂静,像是被浸泡在了水里。那张恐怖的脸,在镜子里慢慢恢复了原状,只见chelsea认真地在眼角处画上浓妆的眼影,掩住了那道缝着细线的裂痕。如此一来,她又成了那个美丽动人的班花。 不会有人知道她脸后的秘密…… 赵诗泳紧悬的心终于有了着陆的机会。呼……看来chelsea马上就要出去了。 就在chelsea打算离开的那时候――她忽然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霍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瞪着赵诗泳所在的隔间。 好象有双眼睛――刚从门缝里缩回去。 而且那扇门刚才明明是关着的。 chelsea转过身,慢慢地朝那扇门走过去。如果真有人躲在那里,显然已经看见了自己刚才的秘密。可恶……我也许会杀了她!chelsea从包包里掏出了裁纸刀,藏在身后,眼露凶光地越逼越近。 赵诗泳害怕极了,心跳得厉害。她贴着墙壁,大气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门缝下面漏进来的影子。……有轻微的脚步滑动的声音。走过来了。 现在就在门外! “谁!快出来!”chelsea在隔间外压低声音喊道。 隔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但里面肯定有人! chelsea把手放在门把上,轻轻地推动着。那时赵诗泳都想好了,出其不意地把chelsea大力地推开,然后飞快地打开厕所的门跑出去。 而chelsea的心里显然也酝酿着一个可怕的想法。 把知情者杀掉! 我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各怀心思的两人都准备好在门彻底打开的那一瞬间伺机而动,突然――下课铃响了。有人急匆匆地跑到厕所,猛敲厕所的门。 “哎,谁在里面呀!快开门!我快忍不住了啦!快拉出来了!” 厕所的门被砸得山响。 chelsea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开门。那个拉肚子的女生骂骂咧咧地走进来,就钻进了赵诗泳刚才所在的隔间里。而后更多的人走了进来,把厕所都挤满了。 躲在另一个隔间的赵诗泳松了一口气。 当她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和一个相熟的女生有说有笑,看起来就像是一起到厕所来的。赵诗泳偷瞄到守在厕所外的chelsea并没有起疑心。 而那张脸,依然那么美丽。 4.看见自己复活 “喵――” 正背着书包走在落雨街上的赵诗泳停下脚步。她向四处张望,果然看见一只黑猫沿着围墙的阴影不慌不忙地行走着。树荫画着街道的边线。那只黑猫走到一半,回过头。可以看见它的额头正中有一撮标志性的白毛。 赵诗泳再次环顾四周。那个额头写着44的少女并没有出现。她的猫又走丢了,或者是她上次根本没有把猫找回来。 “喵――” 那只黑猫颇为奇怪地注视着赵诗泳,那双咖啡色的瞳孔就像人的眼睛会说话,她觉得黑猫好象在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 “跟我来吧。” 黑猫仿佛释放出这样的信息。它又转过头,慢条斯理地继续往前走,直到在一个墙洞前面停下来。它蹲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赵诗泳走过来。 奇怪的猫咪。 赵诗泳站在原地没有动。一辆公车慢慢地从马路那边驶过来,靠站,站牌下等候的乘客一窝蜂涌了上去。公车开走了,街道上便显得格外冷清。好象只剩下她和一只黑猫似的。 天色还早,赵诗泳决定跟着黑猫去看个究竟。 “喵――” 然而,就在赵诗泳走过去时,黑猫却叫出一声,倏地钻过了墙洞。 墙的另一边是一条荒芜的小路。赵诗泳记得以前上学也经过这条路,后来政府说要修路,用围墙把路封了起来,结果也一直没动工,各种建筑材料废置在路边,值钱的东西都被人偷去卖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混凝土碎石堆和沙池,荒草丛生,水泥管横七竖八。不过,还是有少数的学生图方便从这条小路经过,围墙的一角塌出个口子,从那处便可以轻松地进出。 荒芜的风从缺口吹出来,仿佛来自另一处阴冷诡异的疆域。 赵诗泳从缺口钻了进去。那只黑猫的身影依然大摇大摆地在草丛里穿梭。在水泥管里消失,又在另一头出现。她始终追随着它,并不时抬起头打量周围的环境。一座座废弃的碎石堆就像荒野的坟墓,死亡的气息徐徐散在风中,深灰的天空,静默地展开一片广袤而忧伤的脸庞。 黑猫不见了。 奇怪,哪儿去了? 赵诗泳猫下身子在水泥管里找来找去,毫无收获,就在她打算放弃之际――“喵……”那只猫咪又在远处嘶叫起来。她跑过去,看见黑猫在一个沙池里用前爪拼命地刨开沙子。 在干什么呢? 她好生奇怪,走近沙池边,蹲下去。这下子黑猫倒也不逃了,似乎人类对它来说本来就不足为惧。它专心地在沙池里刨出个小坑,小坑变大坑,足以把它的身子也埋进去了。 ……沙子里也许埋着宝物什么的。 突然,黑猫不挖了,抬起小小的脑袋朝她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喵――”。 “看看。” 她仿佛感应到猫咪这样说。当然,猫既不会说话,也不可能懂得心灵感应。然而,它真的好象要让她看似的,从坑里跳了出来。她往坑里瞥了一眼。 赵诗泳的呼吸停止了。 一张死人的脸在坑里露了出来。 “啊――啊――” 她吓得全身冰冷。心脏仿佛从高处坠落一般,嘭地摔成稀巴烂。 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面对着她。 ……我死得好惨…… 一个死人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赵诗泳坐在地上不住地哆嗦着,从腹腔窜起的寒意冷到胸腔,整个人就像被塞进了压缩罐里,骨头肌肉挤成一团,简直要窒息了。 死者是个少女。那张苍白的脸充满着冤屈,死鱼般的瞳孔再也无法转动,临死前吐出的鲜血仍凝固在嘴角。看样子,这具尸体遇害的时间不算长,赵诗泳马上联想到了最近的女学生失踪事件。林灵玲说过是杀人狂把那些受害者杀死后再埋起来的。 而现在这里就埋着一具尸体! ……我得去报警!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头顶,把她笼罩在一小团阴冷的黑暗中。一股冰冷的战栗贯穿她的下腹部,她呻吟般的喘息着,颤栗地回过头。 逆光中,她看见死白的双眼,非常清晰的两个数字――44。 是那位少女。学号44。 赵诗泳一脸愕然地仰头看着少女,嘴巴傻傻地微张,空气顿在喉咙里。只见少女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埋在沙子里死人的脸,竟然没有流露出恐惧的表情,反而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冷漠的声音慢慢地说:“真可怜。” 然后,少女弯下腰,把沙池里的黑猫抱了起来。 “bb,你真调皮,不要去玩死人喔。” 说完,少女又看了一眼那张冤死的脸,目光随即落在赵诗泳的身上。埋在眼白里的黑眼球冷冷地扩大收缩。少女对她说:“你不回去吗?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哦。” “可是……可是……” 赵诗泳不敢看那个坑,只是别过脸用手胡乱一指,说:“就这样走吗?这尸体不理了吗?我们去报警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里埋着死人呀!” “别担心。”少女温柔地抚着黑猫身上的毛发,语出惊人:“你只要不动她,她就有可能复活的。” “诶?” 赵诗泳愣了半秒,马上意识到少女说的是什么。这个城市里有三件怪事,一是学号44的怪谈,二是女学生的失踪案,三是死人复活的传闻。它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你是说这个死人会复活?” “也许吧。” 少女不置可否。说着,少女伸出一只脚,把坑边的沙堆重新推回坑里,那张死人脸又被埋了起来。赵诗泳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死人,真的会复活吗? 5.消失的尸体 真的不见了。那具埋在沙池里的尸体。 虽然四周还有好几个沙池,但赵诗泳十分确定前天她看到的尸体就埋在这个沙池里。她离开时曾经偷偷在沙池边放了一块形态独特的石头做标志。而此时,她手里握着那块石头,把沙池刨出了几个大坑。 什么也没有。 一只乌鸦停留在电线杆上对她的徒劳无功发出轻蔑的嘲笑。赵诗泳失望地把那块石头往电线扔了上去,那只乌鸦吓得慌忙窜起,扇动着黑色的翅膀朝远方逃去。 怎么会没有呢? 可能是学号44把尸体给搬走了。这算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释。如果学号44是杀人凶手,那么她就完全有处理尸体的动机了。不可否认,赵诗泳还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那尸体复活了。 开玩笑!赵诗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种神经质的想法,她自嘲地笑了笑,直想甩自己一个耳光好清醒过来。……就是说呀,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那尸体可能还在这里。 赵诗泳站起来,在沙池边望向四周。小路上没有人。不过远处的围墙那边倒显得喧嚣,刹车声喇叭声说笑声交织在一起,隐约地传过来。她拽起书包,打算走向另一个沙池。这个地方有好几个沙池,兴许凶手把尸体移动别的沙池。 ……又或者是藏在水泥管里,又或者是藏在那边的废屋里。 那边的废屋,有一扇紧闭的窗户。正好对准这边,如果凶手藏在那里,可以看清楚这边的情况。赵诗泳曾经去过那里,废屋里到处散落着建筑废料,空气弥漫着难闻的化工气味,她连一刻钟也不想待在里面,更别说凶手了。 赵诗泳朝最近的沙池走了过去。那个沙池有一大块黑糊糊的,黑色的稠液从倒在一边的油罐里一直流出来,流进沙池里。[.超多好看小说]沙子都变得好脏。恐怕随便刨一下都会涌出难闻的恶臭。 还是去别的沙池吧。 赵诗泳刚转过身,便听见很远的地方,有个声音在叫唤她的名字。她伸长脖子一看,林灵玲在围墙的缺口那边朝她招着手。赵诗泳也挥起了手,犹豫了几秒,她朝围墙那边走了过去。 她决定放弃在沙池里寻找尸体的荒谬想法。这毕竟不是什么寻宝游戏。 “你在那边干嘛呢?” 林灵玲待她走近,便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赵诗泳从围墙的缺口走出来,重新回到大街上。不知为何,盘旋在胸腔底部的沉重的压迫感在那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那边荒废的小路,被暮色覆盖的土地,泛着尸体一般晦暗的颜色,每一寸轮廓都在逆光中模糊地钝去。 “哎,看什么呢?” 林灵玲朝小路那边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只看见一只黑猫在水泥管里一闪而过。除此之外,便无甚值得留意的地方。 “以前去某某中学,走这条小路最近了。”林灵玲说起在小路那头的另一间中学。自从小路被封后,去那间中学就必须要绕一个大圈。林灵玲接着跟她说:“你以后不要进这条小路了,一个人很危险的,以后要去叫上我吧。” “嗯。” 赵诗泳点了点头。 两个人离开围墙边,沿着黄昏的落雨街慢慢地走了下去。 赵诗泳跟林灵玲谈起了她即将从老家来的姑妈和表妹。因为妈妈生病住院,姑妈才特地赶过来的。不过,赵诗泳对姑妈一点好感也没有,那个中年妇女眼神里无时无刻不透露出贪婪和市侩,仅仅见过一次面,赵诗泳生了厌恶之情。 如果不是妈妈有病,才不会让姑妈赶过来。听说姑妈还要住在她家,还带来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妹。一想到这些,赵诗泳就觉得好烦恼。她极不想跟那样的人住同一屋檐下。 “那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林灵玲的话打断了赵诗泳的愁思。 “还好吧。没多大起色。” 还是那样。医生的话近乎千篇一律了。“病情稳定了。”“还说不好什么时候能痊愈呀。”“会好起来的。”总之,就像为了应付她喋喋不休的追问而敷衍的托词。赵诗泳也没放在心上,她还没意识到,那场病会把妈妈从她身边夺走。 我们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身边的人不会突然地消失。 真的消失了。我们才追悔不及,那些来不及说出的话留在了心里,一辈子隐隐地疼。 6.丑恶的人心 从那边的中学校门口走出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超多好看小说] 她经过赵诗泳和林灵玲的身边。赵诗泳遽然愣住了,瞳孔不断地扩大,炽红的晚霞填满了眼眶,她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这可能吗?……这可能吗?她重复地质问自己,僵硬地转过头,注视着刚走过去的女生。 那女生在路边停下来,朝驶过来的出租车挥起手。转过来的那张脸,清清楚楚地映入赵诗泳的眼睛里。每一根线条,都和记忆中的符合。赵诗泳“啊——”的尖叫一声,眼睛瞪得更大了。有团恐惧突然地跳进了她的头脑,并且像个末期的肿瘤快速地感染全身。她身子一软,扶着电灯柱才勉强没倒下去。 林灵玲对她突变的脸色感到十分担心,忙问她怎么了。赵诗泳抱紧电灯柱,对林灵玲的慰问毫无反应,依然直勾勾地瞪着那个等出租车的女生。 不会认错的!是那个死去的女生!被埋在沙池里的…… ……天啊……怎么又复活了? 赵诗泳第一次遇到这种怪事,心里充满了恐惧。为了驱除这种恐惧,她开始往合理的地方联想。……可能,是双胞胎。这是最可能的解释了。她真想跑过去,问那个女生有没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不然,只能说除了双胞胎之外,这个世界也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似乎注意到别人的窥视,那女生警惕地看过来,满脸疑惑地瞥了赵诗泳一眼。 你在看什么呢? 你怎么又复活了呀! 两人这样对峙片刻,面对面地注视着,传递对方无法领会的语言。所有的声音,都在夕阳的炙烧中化为了灰烬。 出租车停了下来。那女生不满地看了赵诗泳最后一眼,钻进车子。那辆红色的出租车加大油门,驶向了远方。 黄昏慢慢地失去残剩的余辉。 你相信吗? 死人也许会复活喔。 但是,死去的人为什么会活过来呢?是因为心中的怨恨,还是因为不灭的爱? 她又来了。 有三年没见了吧。自从爸爸那次葬礼过后。 说过的。很讨厌这样的女人。她的眼神她的脸从不掩饰对心中的贪婪和丑陋。她一旦说话,嘴巴里就喷出热乎乎的臭气,仿佛是肮脏的欲望从内脏里满溢出来。 赵诗泳偷偷皱起了眉头。姑妈终于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龄跟赵诗泳差不多的女孩。女孩长得很普通,衣着也不出众,从那双眼睛里,赵诗泳看到跟姑妈同样丑陋的贪欲。所以,那些投过来的目光,带着毒素,侵蚀着皮肤,令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那是表妹。叫做徐娇娇。 姑妈走到妈妈的病床前,嘘寒问暖一番。表情很虚伪。 而徐娇娇则来到了赵诗泳的面前,老鼠一样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她。这样做显然很没礼貌,赵诗泳被看得周身不自在,猜不透表妹在看什么。很快她便知道了,因为表妹张开满是黄牙的嘴巴羡慕地叫了起来:“哇——是gi,lv耶!” 显然,表妹一眼就认出了赵诗泳身上穿的名牌,那双贪婪的眼珠儿像只饿鬼在名牌服饰上溜来转去,恨不得把它们全从赵诗泳的身上剥下来,然后穿到自己的身上。如果这样不犯法,她也许早就动手了。 “妈咪,我不想跟她们住在一起。” 趁姑妈和表妹暂时离开病房的机会,赵诗泳赶紧跟妈妈抗议说。 “傻孩子,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才叫姑妈来的呀。再说,姑妈是爸爸的姐姐呀。你可不能讨厌她。还有表妹,你也要对她好哦。” 妈妈谅解一笑,把女儿揽入自己的怀中。赵诗泳感受着母亲温暖的体温,隔着衣服传递过来的心跳,跳得很虚弱。妈咪会死吗?会扔下我一个人去那个世界吗?想到这些,赵诗泳下意识地抱紧了妈妈瘦削的身体,就像在抓住一个脆弱的灵魂,不让它飘走。 姑妈和表妹当天就搬进家里。 客房就在赵诗泳卧室的隔壁。中间只隔了一道墙。墙上有个难以察觉的小洞。这个小洞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从小洞可以稍微看得到客房里的动静。 那个夜里。漫长的黑夜让时间失去了意义。 某个时刻,赵诗泳突然被细微的窃窃私语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从窗口照进来的大段大段乱画的月光,分解在沉甸甸的黑暗中。她从床上坐起来,头脑吊着半死不活的睡意,昏沉沉的。 那些窸窸窣窣的私语声隐隐浮在月光中,飘着,散着,仿佛不属于这个喧嚣的尘世。它们流浪在半空中,找不到可以栖息的地方,便等待着自动消亡。而有一些,幽幽地钻进了赵诗泳的耳朵里。 一束细细的灯光,射穿凝固在这房间的昏暗。 她从床上爬了下来,光着脚,循着那道光线,轻轻地走到墙边,把眼睛凑近墙上的小洞。灯光从小洞里挤出来,打在她离墙两三寸的瞳孔里。 隔壁的客房亮着灯。 徐娇娇坐在床上,床上摆满了名牌衣服包包和鞋子。姑妈把华丽的礼服度在自己的身上,站在镜子前,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贵妇而昂起不可一世的头。可那么漂亮性感的衣服和肥胖的身材配在一起十分可笑,姑妈裂嘴而笑时,满嘴恶心的黄牙,牙缝间还残剩着晚饭的菜渣。 ……臭女人!别捧我妈妈的衣服!赵诗泳心里咒骂着,咬紧了嘴唇。她觉得愤怒,而这些愤怒很快又转化成恶心的呕吐感,泛滥在胃里的酸水,响亮地涌出了一阵干呕的声音。 姑妈和表妹疑惑地看了过来。赵诗泳赶紧把眼睛从小洞上移开。 “亚妈,你有听到吗?” “哦……” “好象从墙壁里传出声音咧。”徐娇娇站了起来,似乎走过来的样子。赵诗泳猜想徐娇娇大概正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地倾听着,所以她屏住呼吸,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徐娇娇很快又坐回到床上。并没有发现墙上的小洞。 赵诗泳又放心地透过小洞偷窥着那对母女肮脏的行为。 她们想把我和妈咪的东西偷走吗!那是我们的衣服,鞋子,包包呀……看见属于自己的东西在别人的手里把玩着,赵诗泳生气极了。这对母女简直是强盗嘛!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般讨厌的人呢? “亚妈,这些东西要是我们的,该有多好啊!” 徐娇娇爱不释手地抱着一个gi包包,看着姑妈叹了一口气。姑妈亦露出失望无奈的表情。 “没办法呀。我们家又买不起这么名贵的东西。等那女人病一好,我们就得搬走了。” “啊!不要啊!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我真想永远住下去!亚妈,想个办法吧?” “亚妈也想住这么高档的房子,可是亚妈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那女人病死了。” “可是,不是还有表姐吗?” “嘻嘻嘻!”姑妈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那个臭丫头算什么呀,只要那女人死了,我就成了那丫头的监护人。到时候,我们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真的啊!” 徐娇娇的眼睛倏地亮了,那张脸因为兴奋而闪着光彩。 赵诗泳听到她们说:“要是这家人全死了,那该多好啊。” 是这样充满邪恶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黑夜里。 7.黑猫 早上上学前,赵诗泳发现鞋柜里有双鞋子不见了。(.无弹窗广告) 她回头看了看正在悠闲地吃着早餐的两母女。没有说什么。她看到徐娇娇的脚上正穿着那双失踪的鞋子。而姑妈脖子上戴着的那条名贵项链,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她埋头冲出了房门。再在里面待多一秒钟,她恐怕会忍不住呕出来。 那么讨厌的人,霸占了她的家! 早晨了。街道上洒满了金色的阳光,黑夜的死寂和阴冷消失无踪。太阳从高楼大厦间露出半张笑脸。上班的白领和上学的孩子匆匆赶路。他们满脸朝气地走过赵诗泳的身边,又带着欢声笑语走失在遥远的晨光中。 阳光在脸上沉重地跳跃着,碎裂的声音深深传进骨骼里。。 赵诗泳低着头,一言不发。昨天夜里从墙壁的小洞看到那一切,像黏糊一样粘住了她,她脚步沉重,思考着怎么摆脱那对可恶的母女。[]她知道,如果再让她们留在家里,她们会毫不客气地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占为己有的。 “要是这家人全死了,那该多好啊。” 昨夜那个邪恶的笑声又骤然在大脑中响了起来。它多么无赖,躲在脑壳里便如何也不肯离开。即使赵诗泳捂起耳朵,它还是刺耳地压迫着她的耳鼓和神经。那两个母女阴邪的笑声仿佛长在了她的身体,形成了一个无法切除的肉瘤。 她像患了伤寒,不想说话。然后,沉默的她走到了学校附近的落雨街。 在街口,一群小学生围在一起,蹲在地上,在看什么东西。 “噢,猫咪好可怜哦。” “它死了吗?眼睛还在动喔……” “我们去找医生吧。那里就有一间诊所。” “笨蛋,那里的医生是医人的呀!妈妈说小动物生病要找兽医,我家上次的小狗就是被兽医治好的。而且,找医生治病要给钱的哦。你们有钱吗?” “我只有一块钱。” “我有两块……” 小学生们纷纷从身上掏出零钱,但充其量不过十块钱。她们也意识到钱不够,显得很失望。有个小女孩啊地叫一声,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猫咪的眼睛不动了,它死了……呜呜!” 其他小孩也难过地哭了起来。 赵诗泳走近看了一眼。只见被小学生们围着的那一小块地上,一只黑猫躺在地上,僵冷的身体呈现出挣扎时痉挛抽搐的状态,脖子有被轮子扎过的痕迹,头颅几乎和身躯分离开来,而那双黑色的眼睛已经干涸,瞳仁失去了光彩。 它毫无疑问是死了。 令赵诗泳吃惊是那只黑猫的额头上有一撮醒目的白毛。那是学号44的猫。她往四周望了一下,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并没有那位神秘少女的身影。 小学生们开始考虑着是否把猫咪埋起来。有个小女孩把缝在衣服上的小花撕了下来,将要放在小猫的坟头。她们仍然十分伤心,止不住眼泪。 善良的孩子,可怜的猫。 赵诗泳打算帮孩子们一起埋掉猫咪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影从她身后直接走向了那群悲伤的小学生们。她看见围着美丽丝巾的chelsea蹲下去,从包包里掏出另一条丝巾,把地上的死猫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包包里! 赵诗泳和小学生目瞪口呆地看着chelsea,孩子们泪水汪汪的眼睛里有许多问号。 “大姐姐,你要把猫咪带去哪儿?” 有个小女孩大起胆子问。chelsea冲她们一笑。 “大姐姐要带猫咪去看医生。” “真的?那太好了啦!” 小学生们顿时转涕为笑,一把把地抹去眼眶的泪水。悲伤的脸开始有可爱的笑容明晃晃地流动。她们快乐地互相牵着手,蹦蹦跳跳地向学校前进。她们天真地以为,那只可怜的猫咪会被治好。 目送小孩们离开的背影,chelsea站了起来,回头看着赵诗泳。 “你也知道的吧?” “诶?” “这只猫,是那个少女的。”chelsea举起刚碰过死猫的那只手,在额头比划出两个熟悉的数字。“学号44。”她说完这个名字,突然扯了扯嘴唇,露出阴森森的笑。 那抹笑意包含着什么内容,无人能知。 然后,chelsea带着那具死猫的尸体,大步朝学校走去。 很难想象,她那个手工精致的包包里居然会藏着一只死猫。而她却对此不以为然,大大方方地从人群里穿梭过去。别人也根本不会察觉到她的身上有只死猫。只有知道这一切的赵诗泳站在原地保持着惊讶不已的表情。 chelsea到底想干什么呢? 8.包里的怪物 上课中。 谁都听到了。“喵――呜――”稍纵即逝的猫叫声。 所有人都东张西望起来。包括板书的老师,转过身,拿着半截粉笔,严厉地环顾着教室。 “谁把猫带到教室来呀?”老师对这种打扰课堂纪律的行为可谓深恶痛绝。 没有人承认。每个人都一脸的迷惑。 要在教室里藏住一只猫可不容易。首先,必须得有相当规格的笼子把猫咪关起来。再者,得保证它不会大吵大闹。在这样隐私随时会被邻桌发现的教室里,的确不太可能不动声色地把一只猫藏好。 当然,前提是,那是一只活生生的猫。 赵诗泳半侧回头,看了看坐在后面的chelsea。她有个可怕的想法――藏在chelsea包包里的那只黑猫又复活了!现在,它随时可能从包包里跳出来,在教室里引起一阵骚动。同学们会看见,一只脖子被扎断的黑猫,耸拉着软绵绵的脑袋,摇摇晃晃走路的样子像具没有的行尸。 它张大满是血污的嘴巴,尖锐地嘶叫起来:“喵――呜――” 天啊!它又活了! 赵诗泳像真的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好看的小说)手中的笔都掉了下来。她从课桌上俯下去来把圆珠笔拣起来。起身时她又看了看chelsea,那个女生的脸上既无疑惑亦无作贼心虚的表情,仿佛完全没听到有猫叫的声音。 而那诡异的猫叫也没再响起来。 大家当是听错了。 继续上课。 课间的时候,chelsea就把包包挂在课桌上。而人离开教室了。只剩下那只装着死猫的包包,被频繁过往的身体触碰着。赵诗泳紧紧注视着它,生怕哪个经过同学会不小心把包包碰倒在地,死猫从包包里跌出来,引起满堂的大惊小叫。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个体形较胖的女生从狭窄的走道上急匆匆地向教室门口走去,碰着了那只包包,包包从课桌上掉落在地。幸好的是,死猫没有从包包里摔出来。包包的拉链拉得好好的。 胖女生若无其事地走出了门口。那只包包仍掉在走道上。 而后有两个追逐的男生从走道上疾奔而过,差一点就重重地踩在包包上。赵诗泳期望着chelsea能赶快回来,同时又觉得这样袖手旁观不是办法。就在她起身打算走过去把包包拣起来时,她看到king少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他直接走向chelsea的座位,看到掉在地上的包包,他的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芒。 或许,他想着里面放的是chelsea的私人物品。他表露出肮脏的偷窥欲。 拜托!别打开啊! 看到king少的手即将要把拉链拉开。赵诗泳只觉呼吸骤停,太阳穴突突直跳。 死猫的尸体就要被大家发现了! 赵诗泳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时间流动的速度似乎慢了一半。所有人的动作和声音都成了慢动作,逐段分解在瞳孔里。king少诡笑的唇角,细长地拖延。 拉链被拉动的声音,细微却显得无限庞大,轰隆轰隆地打击着赵诗泳的耳鼓。随后,另一个声音冒然闯了进来。 一个男生冲过来,把包包夺了回来,一把推开了king少。 “想干什么?这是chelsea的东西?” king少有些恼羞成怒。 “阿一,关你屁事!” 叫做阿一的男生振振有辞。“这是chelsea的包包,又关你屁事!”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望了过来。大家饶有兴味地观看着这一场男生之间的决斗。谁都知道,阿一也在偷偷地喜欢着chelsea。跟king少相比,阿一实在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平时为人内向,不爱说话,个子也长得矮小,面貌普通,要想取得chelsea的欢心,也惟有遇着《电车男》那样的浪漫遭遇了。 所以,阿一从来只敢偷偷地跟着chelsea的后面。不是跟踪狂。只是为了远远地看喜欢的人一眼。而chelsea呢?恐怕早就知道阿一的心意,但她总是显得冷漠,就跟她对其他人的态度一样。 两个男生一触即发地对峙着。king少怒火冲冲,平时就看不起的阿一竟敢当众挑战他,他觉得丢尽了颜面。他计划着找些人好好教训阿一一顿,只要有钱,他想干什么都行。就算闯了大祸,老爸一样可以用钱摆平。这就是做有钱人的好处。 而赵诗泳关心的,是阿一手里的那个包包。包包里有只死猫呀。 很突然地,至少有些人看到了。那只包包居然突如其来地鼓动了一下。阿一吓得愕然失声,赶紧把包包放到课桌上。有些同学面面相觑地议论起来。 “你看到了吗?那只包包里好象装着会动的东西耶。” “会不会是小动物什么的?” “不会吧?真是这样,早就被憋死了。” “打开看看呀!” 在旁人的怂恿下,king少又想把包包抢过来,打开。他一把推开试图阻止的阿一,他眼看就要成功了。赵诗泳都能想像出大家看到一具血迹斑斑的死猫时,会怎么的大呼尖叫。 然而,这一切没有发生。 king少还没把包包打开,chelsea就从后面走了过来。 “干什么呢!” chelsea抢过包包,塞进抽屉里,继而阴着脸狠狠地瞪视king少。 “没……没干什么,我是好心帮你把包包拣起来的喔。” chelsea不理他。她一向不爱理人。所以king少又臭屁地建议一起开他那辆宝马晚上去飙车,他再次吃了闭门羹。 ……小贱人,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搞到手。嘿嘿嘿! king少转身走开时,脸上邪邪笑了。 9.断头的黑猫 那位神秘的少女又在找她的猫。 “bb,你在哪儿?” 她沿着围墙低头寻找,走路一瘸一瘸的,路过的行人投过来异样的目光。那样的目光里包含着复杂的情感,其中有同情,怜悯,亦有嘲讽,蔑视。正常人总是特殊的眼光去看待身体有缺陷的人。 人不是平等的。所以有贫富,有强弱,有幸福的人,有悲惨的人。有个庞大的谎言,被形形色色的人们互相编织着,于是,天真的人们会以为,人是平等的,社会是公平的。 也许吧。 墙的那一边是荒芜的小路。少女站在缺口处,望着水泥管那边的空地,那只伏在水泥管上晒太阳的熟悉身影并没有出现。她的猫不在里面么。少女感到失望,叹了一口气。 刚回过身,她便看见chelsea在身后。赵诗泳在chelsea的身后。 “你是学号44吗?” 对chelsea的质问,少女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脸上的表情,冷得像冬天弥漫的雾。你无法从她的脸,她的眼神读出她的心思。她站在你的面前,却把灵魂藏在了冷漠的躯壳里。 一时间的沉默。街道上闷热的空气,被拉长成失去弹性的线,凌乱地交错。 “那个传说的女生不是你么?”chelsea继续追问。赵诗泳站在那两人的不远处,虽然假装在等车,但那拙劣的演技一眼就能被看穿。她竖起了耳朵,也好想听到少女的回答。 少女是不是学号44呢? 那个存在于学校怪谈里的神秘少女,据说,只要遇着她,就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是,少女始终一言不发。 chelsea似乎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也不追问了。她恐怕早已认定这个少女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她拉开包包的拉链。赵诗泳的脸顿时轻轻抽动了一下。要知道,那个包包里装着一只死猫。 空气里仿佛弥漫起了尸体的腐臭。天边一群被焚烧的云彩,犹如为死者而烧的金银衣纸,黑色的灰烬颗粒缓缓飘落,分不清是不是渐暗的夜色。 chelsea把死猫掏了出来。在包包里放了一整天,它的尸体僵硬了,有些发臭了。赵诗泳悄悄捂起了鼻子,仿佛真的闻到了那些臭味。 “bb,你怎么了?”少女终于说话了,眼神那么忧伤。 chelsea告诉她。 “你的猫被电单车给撞死了。我把它还给你。” “谢谢……” chelsea犹豫了半秒,忽然鼓起勇气问:“你,会让它复活吧?” 说什么呢!赵诗泳听到chelsea这么问,脸皮一麻,心中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无法形容异常诡谲的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街道上哪里来的阴冷气息丝丝缕缕地将她缠绕。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此刻真的是想截一部车赶紧离开。 神秘的少女忽然露出神秘的微笑。但没有回答。 “如果你真的是学号44,你会让它复活的。我知道你有那种能力。” chelsea疯了!赵诗泳心里叫道。她又想起那天在厕所里看到chelsea在缝脸,双手沾满鲜血。没错,chelsea本来就不是个正常的人!你会随时想象得到她缠着丝巾的脖子会突然裂开,然后脑袋就骨碌地掉下来! “我……我想,我想要回自己的身体,可以吗?”chelsea已经不管对方是否回答,只管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结果,少女终于有了一丝惊讶的表情。仅仅几秒,她又恢复了一脸的冷漠。 而赵诗泳已完全失去了呼吸的节奏,无法呼气也无法吸气,胸腔正在大量地流失氧气,外面的气压几乎把肋骨压断。她抹去一把冷汗,地面上的热气烘得她全身出汗,但那些汗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她掂量着chelsea刚刚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chelsea难道在说这个身体不属于自己? 10.真实身份 “是这样子哦。(.)” 只听少女这样淡淡然地说,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起怀中的死猫。死去的黑猫,被碾碎的脖子无法支撑起头颅的重量,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白色半透明的尸液从血污的嘴巴流淌而下。少女用手托起它的脑袋,转过身,沿着晚霞映照的街道慢慢地走下去。 赵诗泳松了一口气。结果――有只手从身后拍了拍她。 chelsea对她一笑。 “走,我们跟着她吧。” “诶?” “跟着学号44。” chelsea硬拉起赵诗泳的手。 chelsea松开了赵诗泳的手。(.无弹窗广告) 她们此时站在一栋老旧的楼房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灰蒙蒙的黑夜待会儿将完全强霸地统治这世界。少女刚刚就是从这个楼梯口走进去的。走进这栋几十年楼龄的楼房。 楼房只有四五层,仰头而望,斑驳的石灰墙外挂满了晾干的衣服。交错的电线压着天空。而楼下一层用作商铺,夹在电器铺和凉茶铺的楼梯口十分狭窄,楼道昏暗,瓦数甚低的电灯泡散发出飘渺的光芒。 那条陡斜的楼梯仿佛通往一个灰冷潮湿的世界。 她们走了进去。 逼仄的楼道只能容两个人并行而走。[.超多好看小说]南方潮湿的天气使石灰墙上滋长了暗青的苔藓,如同病变的血管一直蔓延到了天花板。走在里面,就好象走在了一个人的身体里,到处是血淋淋的内脏和神经。 少女的声音从上方飘落。她仍在呼唤自己的猫,好似它还活着一般。 “bb,我们回家了。” 少女走进了四楼的一个房间。关上门。赵诗泳看了一下门牌号,又回头看了看身后挂着“骨科权威,专治骨折,脚伤……”招牌的跌打医馆。现在,她没有接下来的计划,只好求助似的看向chelsea。 chelsea看来也没有什么计划。坐在楼梯上等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察看有没有新短信后,开始和赵诗泳聊天。 “我们俩好象今天才第一次说话呢。”她说,“可是平时我有看到你对我蛮在意的样子,为什么呢?” 赵诗泳作出不解的表情。 “不是第一次呀。我们初中的时候同校呢。那时我们还是漫画社的社员……你怎么不记得了?” “对不起。”chelsea一脸苦笑,“我不是不记得,而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你不是chelsea?”赵诗泳错愕地双目圆睁。她仔细端详着chelsea,同样的脸庞,无论看多少次也找不出破绽。她心里想:如果你不是chelsea,那你是谁? 是谁占据了chelsea的身体? chelsea笑了笑,似乎看穿了赵诗泳心中的疑惑。“我原本叫杜小彩,根本不是什么chelsea。虽然这个身体是别人的,可我知道我是谁。” chelsea,不,应该叫杜小彩。 事情增添了神秘的色彩。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了。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赵诗泳此刻十足迷路的小孩,辨清方向和清晰的思考都十分困难。疑惑充斥着大脑,她觉得很难受,于是深深呼吸了一口阴寒的空气,才接着问道: “那你怎么会……会变成chelsea了?” 杜小彩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记忆又回到了几年前。 “那年夏天,我们全家去旅行。要去大海玩的。然而,就在半路上……” 11.太平间梦魇 那时,爸爸掌控着方向盘,妈妈坐在前座,幼小的弟弟靠着后座困乏地睡着了,而她正兴致勃勃地跟父母说起在学校的趣事。这是个幸福的家庭。有慈祥的父母,以及可爱的弟弟。 然而,有时候,幸福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连来往的车辆也少得可怜。旁边是十几米的悬崖。可以看见大海在远处蔚蓝的海岸线。 她揽住妈妈的肩膀,撒着娇。 “妈咪,帮我买架钢琴好不好,我想学钢琴。” “真的吗?可是你做事从来都是三分钟热度呀。” “这次不会了啦!我会好好学的。” “不过,钢琴好贵的吧?” 这时,驾驶座上的爸爸回过头来。前面的路面空无一人,也没有迎面驶来的车,所以他才放心暂时分神转头对她说:“小彩的生日就快到了吧。如果小彩真的想学钢琴,爸爸就买一架钢琴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噢。” “谢谢爸爸。” 她兴奋地在爸爸脸上亲了个响亮的吻。爸爸伸出手慈爱地抚起她的脸蛋。就在那时,她看到了――车前方的公路上突然冒出来一只黑猫。那只黑猫,额头上有撮白毛。 “爸爸,小心有猫!” “啊――” 为了躲避那只停在公路中间的黑猫,爸爸慌乱地转动着方向盘。快速行驶中的车子顿时失去控制,冲破栏杆,往悬崖掉了下去。 那时候,她感觉到了风。好大的风,把灵魂从身体里吹走。 昏迷之前最后的影象是:一个少女抱着黑猫,站在乱石上她的身体边,俯视下来。那双死鱼白的眼睛,额头上的44,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她听到少女说: “你会活过来喔。” 她那时是死了。在医院里,她听到医生的声音在宣布:“死亡时间,21点44分。” 有人为她盖上了白布。 把她的尸体推往太平间的护士同情地谈论着:“这家人都死了,好惨喔。” 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她的弟弟,全死了。 而她的尸体被存放在冰冷的储尸柜里。就跟好多同样的死人一样。等待着灵魂被超度。但是――她又活了过来。 就像发了一场噩梦。 当她从床上醒过来时――所处的房间,站在面前的男人,全部那么陌生。 而那男人居然称呼自己做女儿。 她走到镜子前,看见了镜子里另一个女孩的脸。 她不再是杜小彩,而是chelsea。 “竟有这等怪事?” 听完杜小彩的故事,赵诗泳张大嘴巴,无声无息的话语默默地在昏暗的空间里失去了踪影。 “你相信吗?”杜小彩用chelsea那张美丽的脸庞看着赵诗泳,幽幽说道:“你相信借尸还魂的故事吗?” “像古代小说聊斋里面的鬼故事那样?”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杜小彩皱起眉头,眼神很忧郁。“这个世界上可能真有超自然的现象,例如ufo,木乃伊诅咒,鬼魂托梦……所以,也会有死人复活这种事情。” “你刚才说,你是碰见学号44才复活的?” “我想是的。她当时确实跟我说过我会活过来。她……一定拥有某种神秘力量。” “会使死人复活的力量?” “……是的。”杜小彩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12.到底是谁 赵诗泳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想着天色黑下来了,要早点回去才行。要不然,姑妈和表妹又不知在她家里胡搞些什么。前几天她们操作失误,差点令微波炉爆炸失火。还有就是家里的名贵东西每天都在消失……这种明目张胆的鹊巢鸠占行为越来越猖狂。要不是顾虑到两家的亲戚关系,赵诗泳早就报警赶人了。 至于现在眼前这个女生是chelsea还是杜小彩,她实在无法分辨,也不想搅进这淌浑水。家里的那对母女就够她烦的了。 “我想……我想回去了。”她舔了舔嘴唇,跟杜小彩说。 “再等一会儿嘛。”杜小彩着急的叫道。独自一人会感到恐惧和孤单。“再多陪我一会儿吧?”杜小彩罕见地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可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学号44这么久了也没从房里出来呢。” “是哦。”杜小彩也意识到等候的时间够长了。她干脆拉起赵诗泳,走进了对面的跌打医馆。 弥漫着跌打酒辛辣气味的房间里,有个年过六旬的老医师正在沙发看报纸。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从老花眼镜里疑惑地睨视着刚走进来的两个女中学生。其中那个美丽的女生开口问他:“老伯,想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老医师和蔼地笑着点下头。 只见美丽的女生伸出手指指向对面的房间。“那个房间,住着什么人?” 老医师脸色顿时变成铅灰色。他在恐惧,干瘦的嘴唇在发抖。妈哟!竟然有人问对面房间的事情!又想起了一些恐怖的事情,老医师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的热量找到出口而拼命地泄露,手指都变冷了。 为了缓解这种难堪的不安情绪,他端起茶几上的一杯热茶,颤抖着喝了下去。滚烫的茶水使他的身体暂时脱离了僵硬的状态。 “什么?你是在问对面房间住着什么人吗?” 他要确定这两个女生的目的。只见美丽的女生点了点头,而她身后的女生却一脸不想多管闲事的神情。是啊,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管的好。老医师叹了一口气。 “你确定你想知道?” 美丽的女生犹豫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老医师看着她,慢慢地说出来:“对面的房间没有住人。” “没有住人?”杜小彩和赵诗泳闻后一愣。……怎么会没有住人呢?她们明明看到那位神秘的少女抱着猫走进去的。 老医师很笃定的语气。“真没有住人。我在这里开馆几十年了。难道对面住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吗?告诉你们吧。对面的房间从我搬过来之前就一直空着。根本没有人住那里。” “为什么那间房会空了几十年?” “傻孩子。”老医师的语气忽然转成了虔诚和避忌。“虽然房子里没有住人,但不说明没有住在其他东西呀。” “其他东西?” “就是……”老医师压低了嗓音,嘴巴里有个字像带着幽幽的青烟飘了出来。“鬼。” “鬼?” “没错,听说很久以前住进那间房子的人家都死了。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人住进那里。这就是所谓的凶宅。妹妹仔,别随便走进凶宅哦。否则,会被冤鬼缠身的。” 听到老人家这么一说,两个女生顿觉一股阴冷气息立即顺着脚底直冲大脑,寒毛也唰唰地倒竖全身。医馆里老旧的灯管散发出幽微的白光,冷飕飕的阴风钻进了这片颓靡的寂色,卷起屋子里一切轻盈的气息,眼里一片缭乱的光影。 “嘎――” 有个隐约的声响迈着静悄悄的脚步走到耳边,赵诗泳紧张地转过头。她看见――对面的房门裂开了一条幽暗的缝隙。门开了。有个小脑袋从门缝中钻了出来。那双犀利的瞳孔盯得她心里发毛。 妈呀!不可能!不可能啊! 意识在尖叫,熟悉的恐怖感觉连绵涌来,浮动在楼道昏暗光线里的那幅画面逼压着赵诗泳脆弱的视线。她感到死一般的窒息,喉咙被压迫,被抓着,被勒着,喘不过气。 那只猫又复活了! 被电单车碾断脖子,尸体在杜小彩的包包里躺了一天的那只黑猫,这个时候居然又活生生地从门缝里走了出来,微微裂开的嘴巴就像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它和她相对视。它把她吓坏了。 不可能认错呀,它的额头上那一撮标志性的白毛。它明明已经死了,但是又为何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莫非,是学号44让它复活了?就跟杜小彩那样? “哎,你在看什么呀?” 旁边的声音把目瞪口呆的赵诗泳一下子唤醒了。她看着疑惑的杜小彩,伸出手颤巍巍地指向外面。但此时,黑猫在昏暗的楼道里消失了,那扇门不知何时又关上。 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这绝不是什么幻觉!不是! 我说过的。她肯定是学号44。” 杜小彩对赵诗泳说。她们站在大街上,注视着前面不远处那位神秘的少女,怀里又抱着那只黑猫。赵诗泳于是确定自己那天晚上看到的并不是幻觉,那只黑猫真的复活了。 那少女到底是什么人啊!她在心里惊呼。她认为少女不会是天使,但也不是死神。传说中的学号44本来就有无人知晓的神秘身份。所以,当杜小彩刚迈出步想追上那个少女,赵诗泳一时情急把她拉住了。 “别追上去啊。” 可杜小彩只回身疑惑看一眼,便甩开赵诗泳的手追了上去。那位神秘的少女拐进了前面的一条小巷。稍后,杜小彩也追了进去。 停顿半晌,赵诗泳也跑了上去。她刚拐进巷子里,便看见杜小彩站在前面,满脸的疑惑。 “怎么了?” “人不见了。” 赵诗泳伸长脖子望向巷子那边,那边是一个死胡同。那位少女就此消失了。 然后,又会在某月某日某时再次出现。 “我没有时间了。” 杜小彩蹲下去,抱着自己的双膝。微微颤抖的身体,躲藏着许多一触即发的伤口。她说:“这个身体就要毁掉了。”不属于自己的这个身体,排斥着自己的灵魂,于是开始糜烂。她不害怕死,已经死过一回了。她只是不想以另一个人的身份下到地府,碰见父母和弟弟,他们却认不出她。 13.为谁悲伤 她害怕,害怕死后的灵魂见不到死去的亲人。 假如时间可以重来,她希望自己不要活过来,不需要躲在别人的身体里思念自己的亲人。 突然,有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我以为你会高兴。” 杜小彩抬起头,愕然地环顾四处,除了赵诗泳,周围便没有其他人。而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像个害羞的孩子探出半张脸。“我以为你会高兴,你有了一个新家。还有亲切的爸爸。”那样的家,温暖而美好,那样的爸爸,充满慈爱。但是,那个男人呼唤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chelsea,爸爸好爱你。” “chelsea,我们两父女一起去拜祭你过世的妈妈吧。” 墓碑上女人的名字,那么陌生。泥土下埋葬着的女人,却赐予了她这个身体,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这一切,只是搞错了。 “我不高兴。”杜小彩在脑海里对那个声音说,“我只想做回自己。” “你不怕死?”那个声音在询问。 “我不怕。” 她用意识回答。她想她这副怪异的模样一定把赵诗泳吓坏了。赵诗泳似乎没有发现,杜小彩正在和另一个声音在通话。而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好久也没有回应,好象又藏了起来。杜小彩就要放弃的时候,它又出现了。 “为什么世人这么奇怪?有些人千方百计地想活得更好,不惜出卖良心,追求名利。有些人却一心求死,抛弃了爱的人和爱着她们的那些人。不过……”它忽然阴险而邪恶地笑了起来:“嘿嘿嘿,也正因为这些人性弱点,我才能继续着我的游戏。” “游戏?” “没错,游戏。[.超多好看小说]请不要惊讶。因为你们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场游戏。” “所以,我是你游戏里的主角?”杜小彩诧异地在脑中质问。 它却否认了。 “不是,你没有进入我的游戏。你参与的是别人的游戏。那个人的游戏好无聊。我只喜欢恐怖的游戏。” “所以,我的复活与你无关?” “对的。是那个人,它让死去的人复活了。” “它为什么要那么做?它是谁?” “嘿嘿嘿,我不会告诉你。我不应该去破坏别人的游戏。但是多亏了它,我的游戏也要开始了。游戏的主角马上已经确定了。” “是谁?” “就是在你身后的那个女生。告诉她,欢迎她来到我的恐怖游戏馆里。嘿嘿嘿……” 赵诗泳将进入学号44的恐怖游戏里。 那个声音是这样说的。 而她,杜小彩,早已陷入了另一个游戏里,无法挣脱出来。 粗糙的城市里每年每日都会上演肮脏的游戏。 每个人都是主角。 墙上的小洞,每个深夜都记录着那对母女的恶劣行径。 属于她和妈妈的东西,都在这段短暂的子夜时分里成为了那对母女的玩物。被穿过后,被摸过后,沾满了那两个人身上的恶臭后,第二天,鞋子和衣服以及首饰又安静地躺在原来的地方。 当然,它们之中有些是失踪了。 对姑妈和表妹的恶行,妈妈没有察觉。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所以赵诗泳就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况且,在妈妈面前,姑妈表现殷勤极了,表妹也成了活泼可爱的模范生。 谁会想到这对母女虚伪的面孔下多么丑陋。 就在当天夜里,赵诗泳还听到她们在隔壁的房间里细声地交头接耳。她们完全没有察觉有双眼睛透过墙上的小洞偷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墙这边的女生,咬牙切齿,握紧的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死寂的黑夜里,隔墙的说话声隐隐流动。 “亚妈,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死呀?” “快了快了。我问过医生了,她随时会病发。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了。” “真的?那太好了!到时候,这个家就是我们的了。” “嘘,别这么大声……人还没死呢。要是临死前改遗嘱把亚妈我的监护权剥夺了,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嗯嗯!”徐娇娇使劲点了点头,还是抑制不住满心的亢奋,邪邪笑了起来。“等那个女人死了,我也要买好多名牌。切,这些东西都是表姐穿过的二手货,我不要了!” 她把身上的东西脱下来扔回到床上,那张利欲熏心的脸丑陋地扭曲起来,使徐娇娇看起来就像饥饿的魔鬼,两只乌黑的眼珠毫不掩饰欲望的光芒,燎烈地包裹了她的身体。赵诗泳感到一股想要呕吐的强烈感觉,缓缓地升上了食道。 令人恶心的两母女! 我的妈妈不会死的!我的家不会被你们抢走的! 可是,即使幸福到永远的人生,在某年某月某日,还会混入一段忧伤的小插曲。 也可能是一个拐点。从此悲惨成了主旋律。 赵诗泳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那天刚从学校出来,身边还跟着林灵玲。两个人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周末假期的计划。 一切显得那么美好。连阳光也宛如大朵大朵艳丽的花,绽放在微风里。 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搅碎这宛如梦境般的幸福。 “喂,请问是赵诗泳吗?我是你妈妈的主治医生……你妈妈刚才突然病情加重……你赶快来医院见她最后一面吧……” 她一下子慌了。脑袋一片空白。她几乎不计后果地跑到马路上,伸开双臂拦下正行驶过来的一辆私家车。幸好那辆车车速并不快,也很快地刹住了。 “赵诗泳,怎么了?”杜小彩摇下车窗,探头问道。 “送我去医院!”她大声叫喊,还没等对方回应,她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尽管这样看来很失礼,但是这种时候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呢。她妈妈就要死了! 她拼命地拍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骆医生:“叔叔,求求你快点去医院!我妈妈快死了!” 骆医生回过头,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同学,你放心,你妈妈不会有事的。”然后,他猛踩下油门。车子迅速地驶入了主车道,并且不断地加速。 车开得很快,城市的风景在车窗外稍纵即逝。颠簸的车轮声,晃荡着她不安的心情。她抱着自己的身体,指甲掐入血肉深处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神经末梢只奔腾着创伤和绝望。漫长的悲凉久久地飘荡在空旷,幽暗的心中。 刚才的电话声音仍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重放。那个带给她噩耗的声音,霸占了她的大脑,不肯离去。她觉得脑浆都被那声音吸干了,所以大脑干涸得急需水分,不然就会成为一片荒芜的沙漠。 杜小彩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是个与她同病相怜的女生。 可怜的人啊…… 杜小彩看到悲伤的她,终于低头抽噎起来了。 这些细碎的啜泣声仿佛从世界的中心一点一点沉闷地扩散出来。缓慢地,缓慢地,累积成一片伤感的海洋。 在后视镜里,同样有双眼睛在怜悯地注视着伤心不已的赵诗泳。 骆医生一边握着方向盘,留意路面的情况,一边从后视镜注视着后面哽咽的女生。那是他女儿的同班同学吧。好象,她妈妈就要死了。……为何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骨肉分离的悲剧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难受地抽了抽鼻子。阳光穿过车窗,沉重地破裂在他的脸上。 他把车开得很快,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红灯。 当终于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坐在后面的赵诗泳没等车子完全停下来便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她的身影在医院大门口飞快地消失。骆医生回头看了看女儿。 “chelsea,你要留下来陪你的朋友吗?” 杜小彩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爸爸,我们回去吧。” 她说爸爸两字的时候,有些迟疑。亦有些紧张。骆医生是个好人。但他不是她的爸爸。杜小彩伸出手,在下巴使劲地挠了挠。她觉得环在颈部周围的那道伤痕痒极了。 这道伤痕从何而来呢? 应该是她借用了chelsea的身体之后过了很久,脸部突然开始出现异常的状况。有天她照镜子,居然发现脖颈的地方有道细微的裂痕,皮肤裂开了,像那张脸要被谁的手生生地剥掉似的。她害怕极了,所以才拼命地在脸上缝线。 她猜想,那是神在警告她,她时日不多了。 所以,她很快就会死吧? 14.最丑恶的人心 医院是个白色的世界。白的床,白的墙,白的布,盖着苍白的尸体。 妈妈死了。 赵诗泳哭泣着埋在她的胸怀中。她的胸膛不再跳动,变得很冷。一颗心脏在身体里安静地躺着,所有器官都停止了运转,神经和血管徒有其表地交错其中。生命在这具逐渐冰冷的尸体里失去了所有的踪迹。 所谓的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你深爱的人就在你的面前,无论你怎么呼唤她,她也不会醒来。你的悲伤,她体会不到。往后的日子,她不能再陪你一起走。 留给你的,只有那些你厌恶的人。 那天晚上,追悼妈妈的葬礼过后。屋子变得安静极了,世界像被浸泡在水里。水堵住了耳朵,什么也听不到。惟独自己的心脏清晰地敲响着悲伤的钟声。赵诗泳躺在床上,房间里熄了灯,黑夜的齿轮沉重地朝前行进。 眼前漂浮着疼痛一般的黑。她睁大了眼睛,眼眶很干燥,眼泪流干了。她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其实天花板是看不到的,只看到悬浮在头顶的一片黑,在墙壁四周蔓延出藕断丝连的线头。 过了多久呢。墙上的小洞再次传过来隔壁房间的交谈声和灯光。 赵诗泳从床上下来,身体很重,走一步都得花去大半的力气。但她还是坚持着走到墙边,眼睛凑到了小洞边。她看得到,狭窄的视线里,那对母女放肆地哈哈大笑。声音比以往更加肆无忌惮。明明在葬礼上痛哭流涕的那两张脸,所有虚伪的哀伤尽数消失了。 因为不必再忌讳了,那个女人死了。这个家是她们的了。 徐娇娇仍表现出自己的担忧。 “亚妈,要是表姐把我们赶出去怎么办?” “娇女,别怕,她赶不走我们的!我是你表姐的监护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真的?亚妈!这个家是我们的了,好棒喔!亚妈,明天我就要去买好多好多名牌!” “尽管买啦!”姑妈掏出一张金卡,塞到徐娇娇的手里,“这是亚妈刚办的信用卡,尽管刷!以后我们的钱怎么刷也刷不完的!嘿嘿嘿……”姑妈忽然得意且嚣张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抖动着,下巴随时会忍受不住狂笑的力量而掉下来。 “那个女人笨死了!临死前还握着我的手叫我好好照顾她的女儿呢!笨蛋!全把财产交给我打理了!嘿嘿嘿……哈哈哈!” 赵诗泳转过身,贴着墙壁无力地坐到了地上。她双手掩面,万分痛楚。她纵然感到愤怒,但更多的是悲伤。她泪流满脸,泪水滑过整张脸庞,清脆地掉落在地板上,然后在黑夜里慢慢风干。 第二天,她没有去上课。 她生病了。悲伤就像疯狂的植被,偷走心里所有的营养。她躺在床上,站起来都觉得头晕目眩。她想她是发烧了,额头很烫,她挣扎地走到门口,想叫姑妈。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那对母女一大早就出去了。 她们懒得理她是否生病,她是否睡得好,吃得饱。她们根本无须关心她,因为那个女人死了。她只剩下孤独一人,对她们构不成威胁。 赵诗泳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妈妈那么死掉。像个被遗弃的孩子那样孤单地死去。 直到傍晚的时候,姑妈和表妹才回来。那时赵诗泳根本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去叫她们送自己去医院,或者煮一顿热饭给自己吃。她躺在床上,听到姑妈和表妹在隔壁的房间大呼小叫,大概是买回了好多的名牌吧。 等到吃晚饭了,姑妈才想起来的走进赵诗泳的房间。 “哟!忘记叫你吃饭了。只剩下一些剩饭剩菜,将就吃吧。”姑妈把盘子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赵诗泳看到半碗饭焦,碟子里吃剩的鱼头以及几根青菜。(.无弹窗广告) 她心里苦笑了一下,又看向姑妈。这个女人和来时土气的打扮已有很大的不同,身上穿着奢丽的名牌服饰不说,更显眼的是脖子上的金项链,手指上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发型也变了,烫了富太太们最常见的卷发。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抢来的! “看嘛呢!”姑妈翘起嘴巴不满地瞪了瞪赵诗泳,涂着贵价口红的嘴唇让人联想到肥肿的猪嘴。赵诗泳想笑,却无力当面嘲笑这个庸俗的女人。 当黑夜再度来临,墙上的小洞又传来了那些窸窸窣窣的私语声。 “亚妈……不,妈咪。”是徐娇娇的声音,似乎把称呼也改了。正在努力做一个上等人吧。“妈咪,我也要去表姐的学校读书。” “娇女……” “不对啦!妈咪,叫我的英文名,gill。徐娇娇这个名字土死了!” “噢,噢!是叫gill吧。妈哟!英文读起来就跟我们家乡话似的……嗯,gill,你怎么要去。刚初中毕业那会儿你不是说读书没用,连高中也不读了吗?” “切!那时是那时啦!那时又不是有钱人!我要做一个有文化的有钱人!” 呵,看起来徐娇娇真的很好学! “可是,现在才读高中,人家学校会收你吗?” “怎么就不收了呀!谁叫我有钱,我砸都砸得死他们!妈咪,你想想办法呀。” “好了好了,娇……gill,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身体越来越虚弱了。高烧一直没退。 赵诗泳已经不清楚自己旷课多少天了。不过,班里的事情她还是能略知一二,因为从墙上的小洞可以听见表妹跟姑妈兴高采烈地谈论起学校的趣事。谈话的内容中不时冒出她熟识的人名。 听起来,徐娇娇和班上的同学相处得不错。 也难怪,刚转学来的第一天就请全班同学去玩,人家对她的印象自然不错。用金钱来收买人心,的确很符合徐娇娇的作风。 这次谈话也涉及到自己。赵诗泳听到姑妈跟徐娇娇说:“你表姐发烧了。我今天拿了点药给她吃。真冤孽呀,我刚服侍完个大的,小的又生病了。唉……看来得请个保姆回来才行。” “妈咪,千万别!”徐娇娇阻止道,声音压低了。“别理表姐了。” “为什么?” “就让她这样慢慢地……慢慢地死去。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她是病死的……她会死的,就像那个生病的女人一样……以后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就彻底属于我们的了。” 断断续续的话语搅碎了黑夜的宁静。 每个恶毒的句子都像放大了千万倍,重重地压在心头上。房间里只有赵诗泳沉重的呼吸声。她短暂地惊讶了片刻,却又笑了。……是啊,她本来就应该知道,自己在姑妈和表妹的眼里仍然是个眼中钉,是这个家名义上的主人。 只有她死了,姑妈和表妹才能顺理成章地接管这里的一切。 她忽然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污浊极了,那是人类的贪欲腐烂而散发出来的恶臭。姑妈和表妹,完美地演绎了这个世界上最肮脏和卑鄙的角色。而她的命运将以悲剧结束。她好不甘心,这个世界多么不公平,为什么做坏事的人都没有得到报应,而好人却不得善终呢。 “喵——呜——” 有只猫在叫。 是徐娇娇新买的宠物吗? 赵诗泳寻着声,看向黑暗的角落里。有抹纤长的身影从月光映照的地板上延伸出来。月光中一双幽绿的瞳孔睁大了,它再次发出阴沉悠长的叫声“喵——呜——”。 它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了她的床边。她勉强从枕头里探出脸,凝视着这近在咫尺的不速之客。当她看到它额头上的标志时,她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是学号44的猫。 “喵——呜——” 她伸出手,黑猫边叫着,边舔了舔她垂下来的手掌。多么奇妙的感觉啊!它温热的舌液使人能清楚感觉到生命的力量。而就在不久之前,这只猫曾经死掉的。 死了也可以复活。 这是谁的恶作剧呢。是谁为了抗议这个不公的世界,而让那些带着怨恨和遗憾死去的人复活的吗?那么那些人复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你能告诉我吗?小猫咪…… 黑猫似乎真能听懂了她的心声,长鸣一声。像在呼唤谁的到来。 而后,静悄悄的黑暗中,她听到了。 “你会死的。” 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房间里明明没有其他人,但是却有个声音清晰地在她心里响起来。那不是真实的声音,不是靠听觉接收到的声音,而是像幻觉一样,敲进了她的心里。 是谁?谁呀! “很快,你就会被那对可恶的母女害死了。” 那个声音不似在警告,亦不似要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反而,赵诗泳觉得它是在等待这件事情的发生。它在等着她死。 “你是谁?” 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空荡荡的房间里,窗帘遮掩住月亮的半张脸。那个人就在这里,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注视着我!她想到这一点,长长吐了一口气,吐出来的风通过牙齿缝隙时,发出嘶嘶声。 但那个声音没有回答。 她看到那只黑猫从地板上爬起来,跑到那边,敏捷地跳上窗口。在窗台上,它意味深长地回头望了她一眼,然后消失在黑夜中。 这是那只黑猫第一次出现在她的家里。 15.你做的坏事 第二次,是在床底下。[] 她本来是在床底下。病得奄奄一息的身体被塞到床底下,连她自己也觉得荒谬可笑,但她即使想反抗也无能为力。她眨了眨昏昏欲睡的眼皮,床边垂着一双少女纤美的脚,还有半截熟悉的校裙。 来客是同校的女生。虽然不知道徐娇娇是用什么办法迅速和其他女生打成一片的,但是徐娇娇似乎很受其他女生的欢迎。但是,也许是大话说过头了,别的女生居然冒昧地登门造访,徐娇娇吓坏了,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只是别人篱下的寄生虫。 赵诗泳还躺在床上的时候,徐娇娇和姑妈就飞快地跑了进来,搬起她的身体,塞到床底下,再把所有标明她身份的物品藏好。接着,当客人进来了,徐娇娇竟可以大言不惭地跟人介绍说这是自己的房间。 赵诗泳对这一切荒唐的行为感到好笑。那对母女丑陋的嘴脸,跟游乐场里的小丑差不多。可是,她笑不出来。身体的力气好象流干了,于是连张开嘴唇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十分困难。 那个声音此时又在耳边响起。 “你会死在那对母女的手里。” 她晃一晃脑袋,那个声音就在脑中像团烟雾那样消散了。这次只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她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看到床边那双女生的脚在晃来荡去。做客的女生一边和徐娇娇聊着八卦话题,一边在床上兴奋地扭动着身体。 不过,徐娇娇现在恐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被客人发现床底下藏着另一个女生,那应该作何解释呢?赵诗泳猜想徐娇娇脑子里现在一定在想着应付各种突发情况,这个表妹城府极深,诡计多多。 真想看到她的阴谋被戳穿时气炸了的脸啊。 赵诗泳于是伸出手,向床边那双晃荡着的脚伸过去。(.好看的小说)只要触碰一下那只脚,保证对方会吓得当场跳起来。呵呵……到时候,徐娇娇又会如何解释呢?赵诗泳构想出表妹脸上出现各种事败后沮丧的表情,她越想越兴奋,但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伸到床边时――那只黑猫出现了。 那双幽绿的猫瞳制止了她恶作剧的念头。 ――别这么干。 它的眼睛好象这样说。 ――这样就不好玩了。 好玩?这又不是什么游戏!有人霸占了我的家! 赵诗泳挥起手,试图赶走那只捣乱的黑猫。那只黑猫却坚持着一动不动。双方一度对峙,当那位做客的女生终于离开了,那只黑猫才从床底走出去。 徐娇娇并没有发现那只黑猫。 当赵诗泳被人从床底拖出来时,她看到徐娇娇眼睛里充满了厌恶和狠毒。 那双眼睛好象在说:“你怎么还不死呀?” 你怎么还不死呀! 这样的话其实存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我们的丑陋,我们有时看不到。 少女乘着一道逆光而来。 月光倾洒在窗前,忧伤地环绕着那位神秘少女。少女穿着的校服有如羽翼般透明,长发被风轻撩而起。她像神,死鱼白的双眼,额头上那只写着“44”的眼睛也睁开了似的。 传说那双能看穿世上一切的罪恶。 赵诗泳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体居然轻飘飘的,不再感觉到疲乏和病痛。她的灵魂缓缓悬浮到半空,俯头可见自己病恹恹的肉体还躺在床上。 她死了吗?所以灵魂才会出窍? “不,你还没死。” 少女对她说。“这是个梦。” 哦,是梦吗? “为什么你会来到我的梦中?”她问道。 “不必奇怪。因为你将会进入我的游戏。” “什么游戏?” “只是游戏。” “好吧。你想怎么样?” “跟我一起看看。” “看什么?” “看这个世界的罪恶。告诉你,那些坏事我全知道哦。” 她犹豫了几下,突然有道光涌到跟前,引导着她,朝窗外的黑夜飞去。 学号44飞在空中,带领她,飞向那处发生罪恶的地方。 郊外的小路。旁边有座植物园,所以这条小路两边种满了树木,即使白天也是遮天蔽日,更别说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子夜时分。小路没有安装路灯,人迹罕至,虽然附近就有个繁华的城中村,还有所大学,但是,很少人会到这里来。 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所干的坏事。 车前灯射出来的强光,将前方路面的黑暗一扫而光。死寂的树林里,冥薄的月光隐居在幽深的角落。king少从车上钻了出来,向四处望了一下。深夜时这条小路果然一个人也没有。他放下心来,打开车后门。 车后座躺着一个昏迷的女生,围着美丽的丝巾。king少看到那张绝色倾城的脸,眼里流出野兽般的欲望。……小婊子!我说过会把你搞到手的!他无比邪恶地笑了起来。今天晚上,当他看到chelsea一个人在冷清的街上走时,他便动了邪念,悄悄地走到她后面把她弄晕,再抱到自己的跑车里。 哼,这个高傲的女生,不止一次让我当众出丑。我受够了!我king少要得到的人,谁也阻止不了! king少邪笑着,把昏迷的女生拖到树林里。月光洒在女生雪白的肌肤上,一旦触摸到那光滑诱人的皮肤,膨胀在心里的欲火终于彻底地爆发出来。欲火焚烧全身,king少像只饥渴的野兽,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把全身的衣服都脱掉,只剩一条裤叉。 躺在地上的少女看起来像个睡公主,正等着他这头野兽去蹂躏,去糟蹋。king少只觉满身的欲火把体内的水分都蒸发掉了,喉咙干得很。偏偏这时候他却犹豫了。很奇怪啊,他明明和不少媚俗的女生有过关系了,但是为何这时却…… 是因为不想伤害自己最喜欢的人吗? 是因为内心深处那仅存的良知吗? 都见鬼去吧! king少在心里咆哮着,终于猛虎下山般扑到了chelsea的身上。 只不过,还没开始,他的背部就重重挨了一下。 “滚开!你这个混蛋!” 又是重重的一下。“哎哟!痛死我啦!”king少痛得从女生的身上跳起来。 “妈的,是谁!” king少回头看见怒火冲冲的阿一,正抡着一根胳膊粗的树枝砸过来。他赶紧低头一躲,往后退后几步。后背仍疼得不行,他龇牙咧嘴地冲阿一诅骂道: “臭小子,连我也敢打?你死定了!” “死的是你!你敢动chelsea一根寒毛,我要你的命!” 阿一愤怒到了极点。今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偷偷跟在chelsea的后面,没想到,king少突然从跑车里钻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chelsea的后面,把她弄昏了,再拖进跑车里。 还没等阿一追上去,那辆跑车就驶走了。幸好正过来一辆出租车,阿一赶紧截下出租车,叫司机跟在那辆红色跑车的后面。从市中心驶到郊外,阿一渐渐有种不祥的预感,king少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坏小子。他看着那辆红色跑车拐进了一条幽寂的小路。不过,出租车司机却不肯跟进去了,说那条路治安一向不好。 阿一从出租车下来后,跑了好一段路,才看到那辆熟悉的跑车停在一边。当他跑过去,他发现了king少的禽兽意图。他简直火冒三丈,随手抄起一根树枝就砸过去。 king少被打得狼嚎鬼叫,光着一条裤衩的模样十分狼狈。 “阿一,敢坏我好事,看我不叫人收拾你!” “谁怕谁呀!” 阿一从来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在学校里属于被欺负的对象,但是,为了保护心仪的女孩,他豁出去了。他把树枝抡着嗡嗡响,简直想要人命的表情吓得king少胆战心惊。稍有迟钝,king少的胳膊上和腰部又生生挨了几棍。 “哎哟!啊!呜哇!” king少躲着阿一的攻击,慌乱的心也渐渐平复了,更多涌起来的是恼羞成怒。每一下打在身体的疼痛都转化成更为激烈的怒火。把他杀掉!把这个碍事的家伙杀掉!有个声音在king少的身体里催促着,强迫着,那么邪恶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树林里的黑暗像是为上演罪恶而拉下的帘幕。 “我杀了你!” king少咬牙切齿地发出怒吼,忍着疼痛把抡过来的树枝挡开,然后冲过去把阿一扑倒在地。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别想动chelsea!你不配!” 阿一大骂着,但king少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渐渐骂不出来。king少双眼发出凶光,邪恶的脸部肌肉丑陋地挤成一团。阿一看到king少置之死地的目光,吓坏了,眼神里挣扎出深深的悚然。 他相信,king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的。 他想反抗,但是他瘦弱的身体被king少死死地压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同时,king少一手抓起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在地上。脑壳与泥土里的碎石头相撞时,不知谁破裂了。头皮感到一阵灼热的剧痛,粘湿的液体渗透了头发。 血液的芬芳在月光里蒸发掉。 阴风阵阵,一切温暖的气息都在黑夜里不动声色地暴毙了。 16.被撕下的面皮 “叫你骂!操!骂大声点呀!骂呀!” king少疯狂地咆哮着,太阳穴青筋暴突。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诱惑着他,使他变成一头嗜血的野兽。他享受着杀人的快感,诡异地狞笑起来。抓住阿一头发的手掌染满了鲜血,而阿一的身体也渐渐软下去了,嘴巴在动,但是却没有声音。两只眼睛在向上翻着白眼。试图推开king少的手无力地在空中垂落。 死了!死了!哈哈哈! king少刚想放声狞笑。突然,他把头转向那边。只见chelsea醒过来了,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感到万分震惊,全身瘫软,坐在那里。king少放开手,阿一的脑袋便软绵绵地掉到地上,死气沉沉的眼睛空洞地望向这边。 chelsea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她从地上爬起来。她知道,king少会把她也杀掉的! “别跑呀,小贱人!本少爷还没玩你呢!” king少发出淫贱的狞笑,连追几步,一把拉住了chelsea的校裙。校裙被拉了下来,露出女生性感的内裤,chelsea尖叫着倒在地上,拼命地想裙子拉回来,但是king少的力气出奇地大,死死把chelsea的裙子拉到了膝盖以下,然后身子扑了上来。[] “小贱人!本少爷说过会搞死你的!” king少淫笑着,开始动手撕去chelsea的上衣。 ――谁来救救我呢! chelsea在心里呼唤着,微弱地哭泣。全身都在发抖。她看到king少淫贱的笑容,她恨死了他。自以为家里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富二代,根本没有资格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然而,她没有能力将他杀死,就算反抗也是那么不堪一击,换来的只是king少的虐打。 king少叫嚣着,无情地甩打她的脸。 “我叫你反抗!反抗啊!臭婊子!” 她绝望了。她咬牙切齿地心想,如果我死了,一定会化作厉鬼回来报仇! 就在这时,像是回应她的念头,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会如愿的!因为做过坏事的人都会得到报应!” “是谁!” chelsea叫了起来。有谁在这里。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却袖手不管。 ……是学号44吗? 既然你在这里,为什么不来救我呢?为什么任由这个畜生玷污我的身体呢? “这不是你的身体呀。” 那个声音又回答道。 她才恍然地想起来,是的,这个身体本来不属于她。[.超多好看小说]她是杜小彩,并不是chelsea。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能让这个畜生恶行得逞! “阻止他!” 杜小彩叫了起来。呼救声流连在静谧的树林里,却迅速地沦陷在黑暗之中。 她在叫谁呢! 听到杜小彩在自言自语,king少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在向谁求救?她恐怕是吓傻了。嘿嘿嘿……这不重要。反正把她搞完后,就把她杀死! king少动手扯下女生脖子上的丝巾。女生没有反抗。king少得意地伸出舌头,慢慢地舔起少女磬香的脖子。他感觉到了异样,这个女生的脖子好奇怪,仿佛有一道裂痕。 他纳闷地注视起杜小彩的脖子。借着微亮的月光,他的确看到在女生的脖子上有一道奇怪的伤痕,环绕了整张脸庞。皱褶的死皮上下翻开,黑色的脓液从裂口处渗出来。 ……这个女生就像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呢。 king少不禁产生这样恐怖的想法。下一秒钟,他看到杜小彩的表情变得十分诡异。委屈和恐惧的神色从脸上一扫而光,反而露出一种狰狞的微笑。king少迟疑了,不安的情绪慢慢在血管里煮沸。 她在笑什么呀! “你不是想搞我吗?” 杜小彩笑了。行尸一般的笑。这让king少心里直发毛。 “甭想吓我。我是吓大的!” 虽然这么说,king少却没有继续动手把杜小彩的衣服撕掉。有种异常恐怖的直觉笼罩了他。他看到杜小彩把手放在脖子的裂痕处,捏住那块死皮,竟然打算硬生生地把脸皮撕下来。 king少吓呆了。刚开始,他还以为对方只是想吓唬吓唬自己而已。只见杜小彩竟把死皮撕起了一大块,血淋淋的鲜肉赫然露了出来,清晰可见交错分布的脸部神经。脸皮与神经脱离的时候,发出古怪而尖厉的撕裂声。粘稠的鲜血迸溅出热乎乎的液体,就像极高温的火山熔岩,滴到皮肤会灼出个大洞。 “哇啊!” king少尖叫一声,整个人从杜小彩的身上弹开。他吓破了胆,从未料到那么美丽的女生居然是……是……是鬼吗?像电影里《画皮》里的女鬼?但这又不是在拍电影!她可是活生生的人,和他同校三年了。 如果她不是鬼,又为什么可以轻易地撕下自己的脸皮呢。 这一切都显得匪夷所思,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这根本不可能嘛!但他还是明明白白地看见了,杜小彩已经把脸皮撕来了一大半。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早就吓得他魂飞魄散,更别说还有心思进行那龌龊下流的事情了。 他瘫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往后腿。 “你……你是人是鬼?” 杜小彩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半张撕下来的脸皮实在恐怖,那只深陷进去的独眼瞅着只穿了一条裤衩的king少,半排裸露出来的牙齿发射出白骨一样的月光。她冲他咧嘴一笑,干干的,king少吓得血色全无。 “来呀!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不!不要!别过来!” 被杜小彩步步紧逼,king少感到喉咙发紧,无边的恐惧蔓过了头顶。 不管她是人是鬼,我得马上离开这里! king少也不管只穿了一条裤衩,拼命朝那辆跑车跑去。 刚钻进驾驶座。杜小彩那张恐怖的鬼脸便扑到车窗上。 “啊啊啊啊啊!” king少尖叫着,慌手慌脚地扭动车钥匙。跑车随即响起了轰轰的引擎声。 “滚开!我叫你滚开!” 那张恐怖的脸还贴在车窗上,king少哆嗦着,猛地踩下了油门,杜小彩的身体随即被甩出几丈远。但她很快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站在前面的小路中央。 “去死吧!” king少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再次加大油门,跑车狠狠地将她撞飞,再碾过那个女生的身体,然后绝尘而去。 喧闹的黑夜又恢复了平静。凄凉的阴风,吹向墨黑的夜空。 17.找到你了 “看见了吗?” 学号44说着,慢慢地走近躺卧在地上的少女。 chelsea的身体完全被毁灭了,心脏停止跳动,被车碾过而肢体夸张地扭曲。身体四周的血泊缓缓向外晕开。在暗淡的月光照射下,血液看来就像是黑色的一样,在地上结成凝固的伤痂。 “她死了吗?”赵诗泳担忧地问道。刚才那一幕她在一边看着,却无能为力。当然,她曾经试图阻止king少,但是当她想推开他的身体,却直接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他们看不到她透明的魂魄,她这时就像空气一样,逗留在这虚无的天地间。 学号44当时跟她说,这是没用的。因为这只是在她的梦里。她的灵魂不会与现实中的实体产生任何联系。 她也就只能痛苦地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她看到杜小彩是如何被king少开车撞死的。 “太可恶了!king少应该得到惩罚!” “是哦。做过坏事的人都应该得到报应。”学号44忽然笑了笑,她的眼白在笑的时候会突然占满眼眶,黑眼球只剩一条细长混沌的线。可怕而吓人。 “你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 赵诗泳满脸痛楚地问道。对弱者的同情,对恶徒的憎恨,都深深地刺痛了她的五脏六腑。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看看这个人间的污浊。” 她顿了顿,转过头。 “因为有这么污浊的世界,我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这个世界会变好的!”赵诗泳不同意她的说法。 她却冷冷笑了起来。 “不会的。这个世界千万年来一直存在贪欲,仇恨,战争。人类互相残杀,互相伤害,那些残酷无情的脸孔是我最喜欢看到的。那些冤屈无助的人是我最愿意帮助的。嘿嘿嘿……你很快就会同意我的看法。” “为什么?” “因为,你就要死了!被那对母女残忍地杀死。” “我不信!” “这不重要。你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学号44说着,忽然双手一推。赵诗泳好象被推进了万丈深渊,恍然从梦中跌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睡在床上。房间里漆黑一片。黑夜依旧浓烈。 刚才的,是梦吗? 无法去确认昨晚的梦是真是假。 但是,从墙上的小洞里传过来的悄悄话中,赵诗泳隐约地听到徐娇娇在跟朋友通电话,说起今天班花chelsea没有来上课。叫阿一的男生也缺席了。老师为此大发雷霆。 这样琐碎的小事,赵诗泳听在耳里却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好像生生挨了一记冰凉的耳光,愕然说不出话来。她心想,难道昨晚的梦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学号44昨晚跟她说过的,她将会被徐娇娇母女杀死! 不!这不是真的! 她尽量说服自己,试图消除内心不断膨胀的不祥的,令人心神不宁的直觉。她认为姑妈和表妹纵使贪欲再强,也不会产生害人性命的想法。她们只是想要钱而已。但是,我的存在对她们来说,终究是个威胁。 而这个威胁,她们很快便意识到了。 那天下午,有位律师来访。 是有关妈妈的遗嘱。有关姑妈是唯一监护人的内容没变。 但令姑妈和表妹感到意外的是,律师说,所有的遗产将在赵诗泳十八岁后归于她的名下。这诚然是早已定好的。只不过她们当时没有注意到而已。现在她们意识到了,她们将会一无所有。 她们不允许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乌有。 因为,赵诗泳的十八岁就在下个月。 “把她杀掉!她死后,我们就是遗产的唯一受益人了。” 徐娇娇下定了决心。姑妈却有些犹豫。 “可是,她死了,别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不会的。妈咪。”徐娇娇狡黠一笑,那眼神比平时更加恶毒和狰狞,在冷光中平静地扭曲。“我在学校里听到一个有趣的传闻,听说最近有不少女生离奇地失踪。所以搞得附近的学校人心惶惶。” “哦,你是说……”姑妈马上领会了女儿的意思,嗤嗤地阴笑起来。 “真是个好办法,把她杀了,再嫁祸到女生失踪这一连串的案件上,我们就可以轻松地摆脱嫌疑了。嘿嘿嘿……哈哈哈!” 她们肆无忌惮地放声邪笑,根本没料到自己的阴谋透过墙上的小洞,清清楚楚地传进赵诗泳的耳里。学号44没有说错。贪念可以使人变成恶魔!或许就在今晚,我会被那对母女杀死,再埋尸于荒郊野外! 我得逃离这个地狱! 然而,久病不愈的身体,再加上多日来只进食残羹剩菜而造成的营养不良,她花尽了力气才勉强从床上爬到门口那边。但也只到此而已,再爬出去就会被发现了。门外始终徘徊着徐娇娇和姑妈的脚步声,她们显得不慌不忙,在客厅里看粗制滥造的韩剧而捧腹大笑。她们大概认定赵诗泳已是瓮中之鳖,逃不出她们的掌心。 天色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暗下来。 绝望从黑夜中遽然飞了出来,捕捉住她。她听到客厅里的那对母女把电视机关掉了。周围于是静下来。人间的声响和喧嚣瞬间消失无踪。她害怕极了,听着那些邪恶的脚步正清晰地越逼越近。她拖动着虚弱的身躯,没命地爬到床底下。 希望她们不会发现她! 她们终于推开门进来了。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不清她们的脸部表情。但不难想象,那两张脸必定是充满了恶毒,眼睛里发出凶光。 赵诗泳一动不敢动,紧紧地屏住呼吸。 那两双脚在床边走来走去。 “妈咪,她人呢?” “我也不知道呀。真奇怪,怎么会不见了呢?” “不会是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吧?” “怎么会?” “啊――” 只听徐娇娇发出一声惊呼,跑到了墙边。似乎发现了那个小洞。“糟糕!从这个洞可以看见隔壁的情况……靠!她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完蛋了!”姑妈气急败坏地吼起来:“快去追!她跑不远的!” “窗户开着,她可能从这里逃跑的!” 徐娇娇叫喊着,似乎在窗口往外望了望。 “咦,有只猫……” 果然有声长长的猫叫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喵――” “滚开了!死猫!” 徐娇娇伸出一脚,把一只黑猫踢进了床底。那只熟悉的猫就在赵诗泳的鼻子前叫起来:“喵――呜――” 小声点!我会被发现的! 赵诗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停顿在胸腔的某一处。她生怕这只黑猫会暴露她的藏身处。但看来徐娇娇对这只黑猫不以为然。匆忙的脚步声从门口追了出去。 她松了一口气。噩梦过去了。 她拖动着疲软的身体,从床底爬了出来。 趁着姑妈和表妹不在家里。她可以逃出去了。逃出这个家后,她可以打电话给林灵玲,待身体恢复健康后,她要把那对母女赶出去! 但是,她忽然间感觉有道视线从上方一直笼罩下来,像一张大网,囚住了她。 是谁呢?这个房间里还有谁吗? 她战战兢兢地仰起头。 她的血猛地凝住了。 “嘿嘿嘿嘿嘿!” 徐娇娇就站在床上,阴阳怪气地笑着,脸颊两边荡漾着恶毒的阴翳。 有句话冷冰冰地说出来: “找到你了……” 18.失踪的尸体 黑夜。 像座迷宫。 四周寂静如一场幻觉。熄灭的万家灯火,整座死城被仓促地荒弃了。 她死了。她的尸体在地上被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拖行。 拖着同一具尸体的两母女,曾经为埋尸地点而犹豫了好些时间。她的尸体于是就停在潮湿的泥土上,圆睁的眼睛看到夜空中月亮淌下大颗清冷的泪。这个星球带着悲伤,不停地旋转。 她的尸体要埋在哪里呢? 两母女为此苦恼不已。 尸体不能被别人发现的。至少也要等上一年半载,尸体腐烂得无法辨认了。 在这样繁华的都市中,要找到合适的埋尸地点实在有难度。她们又不能这里逗留太久,如果哪里走过来一个行人,发现她们母女拖着一具尸体,那一切都完了! 时间紧迫。徐娇娇突然想起似的欣喜地叫了一声。 “哦,我知道埋在哪儿了!” “哪儿?” “在我们学校附近,有一条荒废了的施工小路,周围还用围墙隔了起来,不过有个缺口可以走进去。” “不会被人发现吗?” “放心,那个地方很少人去,连流浪汉也没有。再说,那里有好几个沙池,我们只要把表姐的尸体埋进沙池里,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样就太好了。” 她的尸体被埋进了沙池里。 就像前些日子她曾经在沙池里发现的那个女生尸体那样,她此时此刻也感觉到粗糙的散发着湿臭的沙子不断地覆盖着自己的身体。越聚越多的沙子,像堆成一座小小的坟墓。 最后的最后,她的脸也被沙子填上了。 视界里凄美的夜空彻底地消失了。 耳朵被细细的沙粒塞满了。 但是,依然,听得到沙池边那对母女得意的阴笑。 是杀人的快感以及对财富的拥有而催发出来的笑声,飘荡进遥远的黑夜里。 好象谁把手伸进了沙池里。 她听到沙子上方浮动着一把熟悉的声音。[.超多好看小说] “哎,体育老师真是变态,没事又来跑1200米。累死我了。” 那是林灵玲。好象正在上体育课的样子。……不过好奇怪啊。她的尸体应该被埋在荒废小路的沙池才对。而这里却是操场的沙池。 她实在想不通。唯一解释得过去的是被埋在沙池里的灵魂可以通向其他的沙池。 所以,现在,她是在学校操场的沙池里。 坐在沙池边休息的是林灵玲和另外几个同班女生。 她们的脚放进沙子里,好象就压在她的头上似的。她多想叫出来,可是嘴巴和鼻孔被沙子塞满了,她恍然想起她现在只不过是一具尸体。怎么可能说话呢? 林灵玲的声音又在上方响了起来。 “哟,你看那个gill,扭腰摆臀的恶心极了。真以为自己是美女呀。还朝某某某乱放电呢。” 说的是徐娇娇吧。她似乎听到很远的地方有徐娇娇那把尖锐的笑声。这一瞬间,冤死的怨恨通通涌上心头,她恨透了,她想杀死那对母女报仇。是她们把她杀掉了! 有另一个声音接过了林灵玲的话。 “哎呀,人家有钱我们管得着吗?不过,看那个gill谈吐一点也不像有钱人,倒像个乡下婆!她说的广东话搞笑死了,怪怪的,十足没文化的大乡里!” “但人家家里真的有钱噢!看她身上的名牌,又lv,gi,还是限量版的呢!” “不会是水货吧?有钱也是装出来的啦!” “不是吧?那次我看到她妈咪坐着一辆宝马来接她咧,还有司机呢!不过就是,那个妈咪打扮得好土气,虽然也是一身名牌。” “横看竖看都像是暴发户!” 林灵玲抓起一把沙子,扔出去,又把手放进沙子里。只听到她好不困惑地说:“你们有没有察觉?gill刚开始用的那个包包和赵诗泳的那个好象呢。[]连鞋子也像。” “诶?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呀,再说她现在都换过了新的包包和鞋子。唉……算了,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说起赵诗泳,我今天经过校长室时,听到了一条不好的消息呢。” “是什么?” “听说赵诗泳失踪了。” “诶?她不是请病假在家里休息的吗?” “不是咧。有警察局的人来找校长,说赵诗泳可能跟最近那些失踪的女生一样,遇到了那个连环杀人狂徒。听说是赵诗泳的姑妈报的警。我想不会有错的,赵诗泳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这样?”林灵玲陷入了沉思,像在思考什么问题,然后说:“那我们以后得小心,不然遇上那个连环凶手就糟糕了。先是chelsea,现在又有赵诗泳,哎,什么时候也会轮到我们呢?” chelsea的死也被推到那个所谓的凶手身上了吗?埋在沙池里的赵诗泳多想把真相告诉大家,chelsea和我,都是被其他人杀死的呀!我们的冤屈,有谁听得到?她在心里大声呼叫着,但嘴巴还是一动不能动。全身僵硬如石头。 她心里着急极了。这是唯一一个和外界接触的机会啊。她可不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这个想法竟催生了一种神秘而巨大的力量,使她的手指动了动。她可以动了!这多么不可思议啊!就像在做梦! 也许这真的是梦吧。 她又尝试着让身体的其他部位动起来。但是,除了右手的手指能稍微颤动,其他部位还是僵硬如石头。仅是手指动,又有什么用呢?她又失望了。偏偏在这时,谁的光脚深深地插进了沙子里,碰到了她的右手。她赶紧动了一下手指,碰了一下那人的脚趾头,那只赤裸的脚丫马上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啊!” 林灵玲惊叫一声。其他人看了过来。 “怎么了?” “刚刚好象,好象有谁在沙子里摸了一下我的脚趾头。” “哈,大白天你还撞鬼啊。” 其他人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林灵玲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只好转移话题。 “我想那些失踪的女生未必是被杀死了。” “为什么?不是你说她们都被杀死了,然后尸体被埋在哪里了吗。”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听说有些失踪的女生又回来了。” “不会吧?这么离奇?” “是呀。怎么回事呢?” “哇啊!我想到了!……她们一定是死了之后又复活了!” “别说了。好吓人喔!” “不说就不说嘛……我们去打排球好了。灵玲,你去不去?” “不去。我还感到累,想再多休息一会儿。” “那我们先走了喔!” 那些女生从沙池边离开了。只剩下林灵玲一个人。她坐在沙池边,只觉得脚下的沙子一点点地变软,泥土里尸体的馨香一点点地升起来。没错,沙池下面一定是埋着什么!她为了确定这个想法,把手慢慢地,颤抖地伸进沙子里。她摸到了――林灵玲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赶紧把手抽出来。 沾满沙子的手指间有几根黑色的女人的长发。 见鬼!沙子里真的有人! 林灵玲吓得浑身打颤,恐惧缠住了她的脖子,紧紧地打了一个死结,让她无法尖叫。她连滚带爬地从沙池边往后退,坐在地上,觉得沙池里的那个小沙堆就像是谁的坟墓。 她也曾怀疑过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太荒谬了。 学校操场的沙池里居然埋着一个死人? 不可能!她对自己说,缓过劲来后,又提心吊胆地朝沙池爬过去。 她又把手插进了沙子里。 左右摸索着,突然――她的手被抓住了! 有……有什么东西! 林灵玲全身变得冰冷,四肢麻痹无力,下腹涌起了刺痛的尿意。她想把手抽出来,可沙池下面的“那个”死死不肯放手。她的手就这样深深地插在了沙子里,还极有可能被拉进去――拉进沙池里的世界。 沙池离同学们活动的地方还有段距离,不过,只要大声喊救命,同学们肯定可以听得到的。林灵玲拼命喘着大气,望向那边几个相熟的女生,刚想大叫她们的名字――沙池里的“那个”在她的手心画着什么――“别叫!” 它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 林灵玲结果忍下了呼救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她感觉到“那个”没有恶意。 “你是谁啊?”她在心里说。她想只要心里想着什么话,沙池里的“那个”都可以听得到。 果然,她的手心又被写上了一些字。 “我是赵诗泳!” “啊!是你!你不是失踪了吗?你怎么会被埋在沙池里?” “这是在学校的沙池,对吗?” “是呀。你……你是不是死了啊?” “我想是吧。” “是那个连环凶手干的?” “不是。是我的姑妈和表妹。” “啊?为什么呀?” “谋财害命。杀了我,她们就能霸占我家所有的东西了。” “真可怕!那你在这里显灵,是为了让我替你报仇吗?” “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要我干些什么呢?” “我想……我想,你就把我从沙池里挖出来吧。被沙子埋着实在很难受。” “这样啊……” “那个”放开了她的手,林灵玲十分犹豫,脸色还像先前那样惨白。头顶白寥寥的阳光打在眼皮上,有点头昏目眩。她心里左右矛盾,既想帮赵诗泳的忙,但是一想到要把死人从沙池里挖出来,她就不寒而栗。 她大可以选择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从沙池边跑开。但是,这样合适吗?对冤屈的死者而言,这可是它最诚恳的请求了。想到这里,林灵玲还是强忍着恐惧,开始跪在沙池上,用尽全力把脚下的沙子拨开。 会看到吗? 腐烂的死尸,可怕的骷髅头…… 然而,沙子里什么也没有。 赵诗泳的尸体根本没在下面。 19.死去的人复活了 连赵诗泳也不明白,刚放开林灵玲的手,她便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超多好看小说] 她所在的沙池似乎又回到了那条荒废的小路。 所以,就算林灵玲把学校的沙池挖到底也不会找得到她的尸体吧。 真倒霉!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你不该让别人挖出你的尸体。”突然有个声音闯入了她的意识。她一下子就知道那是谁。毫无疑问,是学号44让她和林灵玲的联系中断了。 “你干什么呀!”她不满地冲那个声音发泄道。“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就算你的尸体被挖出来,你姑妈和表妹的罪行就会被揭露了吗?” “这个……” 学号44说得对。就算发现了她的尸体,姑妈和表妹也不一定会认罪伏法,可能会把所有的罪行都推到那个连环凶手的身上。那时候,她照样是死不瞑目。 “可恶!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她的心情糟糕透了。虽然人死了,可还能有诸如怨恨,失望,愤怒等等丰富的心情,实在很奇怪。 “你恨吗?” “我恨!”她在心里尖利地叫了起来,“我恨透了那些做坏事的人!” “这就对了。再让你的怨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为什么?” “因为那些怨恨的力量将使你复活!” 她处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她的身体仿佛在宇宙中漂浮,抓不住什么。所有的物体均是虚幻,非实体。唯一清晰的是心中逐渐澎湃起来的怨恨。以往的人生片段持续不断在脑海里重放,那些令人怀念的图象,心爱的父母,在掠走满腔的悲伤后又被恶毒与龌龊的影象代替,姑妈和表妹的阴笑,像把生锈的锯子,来回疼痛地锯动。 她好恨! 恨那些肮脏狠毒的人们。 她要带着这股怨恨重回人间! king少开着他那辆羡煞旁人的红色跑车在街道上奔驰。多日来紧张不安的情绪终于烟消云散了。自从那天晚上把chelsea撞死后,他就一直担心那具女尸会被发现,警察会找上自己。 不过,大家好象只把chelsea的失踪归于那个连环凶手的所为。 不关他的事。他做过的坏事没人知道。 连知道这件事情的唯一证人阿一也无法告诉别人了。阿一并没有死,这倒是吓了king少一跳。他以为阿一脑袋都被撞破了,应该死翘翘了。可是阿一还活着,隔几天又回到了教室,出现在他面前时真把king少吓得有点屁滚尿流。 但他很快便放心了。虽然阿一大难不死,但脑袋却撞坏了。变成了一个傻子。 这样一来,本来就被班上同学排斥的阿一便处在更加孤立的状态。大家都叫他傻子阿一。傻子阿一成了同学们嘲笑和捉弄的对象,如此而已。或许有些人在很多年后,仍会得意地讥讽着说,嘿,我记得我们班以前有个傻子,他好笨噢。哈哈哈! 青春的残酷,写在每个人空白的日记上,满满当当,很多人麻木了。 70后的青春80后读不懂,80后的青春90后读不懂,90后的青春又被下一代人读不懂……每十年,是一道鸿沟,被隔在对岸的人,互相嘲笑着对方。 红色跑车拐入了落雨街。king少不满地按响着喇叭,前面的上学人流把街道几乎挤得水泄不通。有些人听到喇叭声会躲到一边,用羡慕的眼光回头打量那辆靓丽的跑车和车上的男生。 这个时候,king少总能感受到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没办法啊!谁叫他家有钱!他家的钱多得可以砸死人! 跑车行驶得很慢,故意让人检阅他的富有和骄傲似的,king少得意地昂起了头。阳光笼罩着他的头顶,如同皇帝加冕的王冠。他装出周杰伦那样酷,那样冷的表情。 前面的路边走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 看她婀娜多姿的身材,性感的短裤下肌肤雪白的美腿……大概猜得出她是个美女。 king少像捕捉到了猎物,把跑车慢慢开到那女生的身后。他长长地按了按喇叭,挑逗性地叫她:“嘿,靓女,搭不搭顺风车呀?” 那女生听见他的叫唤,果然慢慢地回过了头。 那张脸果然美丽极了。 风姿绝代。 她朝跑车里的king少甜美地回眸一笑。那是多么销魂摄魄的笑容啊。一笑足以倾城。 只不过…… king少面如死灰,夸张地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心在嗓子眼里痛苦地跳动。全身的皮肤痛得几乎裂开一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闭上眼睛使劲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这些只是幻觉。 待他睁开眼睛,这些所谓的‘幻觉’又深深地灼痛了他的眼球,像是灼热的火炭灰撒进了眼皮里,他的眼睛惊恐地上下跳动。 哇啊!她还活着!――chelsea正回过头看着他,笑了。 鬼!……有……有鬼! “哇啊啊啊啊啊!” king少顾不上前面的人流,脸青唇白地踩下油门,猛按喇叭,在人群慌忙躲避的落雨街上狂飙。那一刻他几乎要疯了,仿佛有只女鬼正伸出长长的舌头在舔着自己的脸,入骨的冷。在车的后视镜里,那个熟悉的女生冷冷地被甩远。 他倒抽一口冷气。 chelsea怎么会还活着呢?那天晚上他确确实实把她撞死了,当时车轮把骨头碾碎的喀喀声仍记忆犹新。她不可能不可能还活着!但是,现在她明明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啊! 对了。他忽然想起了流传在城市里的一个怪谈。 听说有的人死了,居然还能复活过来。 会是这样吗?chelsea又复活了? king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沉思中。 这时他已把车停了下来,停在学校的停车场里。刚才差点被飞车撞到的学生在远处漫骂着走远。他坐在驾驶座上发呆,极度的恐惧使他的脚开始微微哆嗦。像一场蔓延开去的地震,他的肩膀,背部,腰部乃至身体各部位都颤抖起来。 既然她复活了,一定会告发我的恶行。没错,她会的!她恨死我了! 人谁没有怨恨呢? 当king少心神不宁地回到教室时,他看到chelsea正坐在座位上,安然地看着书。她娇美的脸上跳动着灿烂的阳光中,脸部的骨头在皮肤下清晰得接近透明。她显然不是鬼。地板上被阳光拉长的影子延伸到墙壁上。 20.带着仇恨复活 一个死去的人,复活的目的不是爱,就是恨。(.) king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这时候有多难看。平日里那副趾高气扬的臭脸此时已不知不觉变得铁青,他手脚哆哆嗦嗦的样子像极患了柏金逊病的病人。而实际上,的确有一场恐惧的疾病在他身上迅速地蔓延,覆盖全身。 他生病了。 他的病无药可救。 接下来的一天里,king少无时无刻不在偷窥着chelsea。或许在别人看来,那只不是二世祖又在泡妞。但谁能了解他此时心里的恐惧呢。即使说不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种荒唐事吧。 chelsea倒没有表现异常。老师问她为何缺课那么久,她淡淡解释说生病了。老师便不再追问。 她在黑板上解答问题时的小动作。 她居然跟林灵玲那些不熟的女生愉快地打招呼。 这样子的chelsea,有点奇怪。好象不是原来的chelsea,好象是另一个人在她的身体里。但早已吓得担惊受怕的king少哪里还想到这些,他关心的是chelsea会不会把他做过的坏事揭露出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chelsea一天下来都无甚异常。 要是她报警了,恐怕警笛声早已响彻了整个校园。 但她不可能不向他报仇啊。 king少对此感到十分困惑。 你做过的坏事,有人知道。被你伤害甚至杀死的人,会再回来。 带着满腔的怨恨,化作最凄厉的冤鬼。 车中震耳欲聋的rockmusic几乎把车厢掀翻。 红色跑车与几辆名牌跑车在深夜冷清的街道上狂飙。马路两边的路灯像黑暗里灼亮的红眼,看着人心里发怵。多么强烈的音乐也无法消除他心里的忧虑情绪。他把油门加到最大,车子把迎面的风撞成碎片。 他的跑车一下子超过了所有的车,最先到达了终点。 “哟,king少,今晚你够厉害呀,飙这么快!小心被交警捉到喔。” 随后冲过终点的一辆白色跑车,摇下车窗的一个男生探出脑袋佩服地冲他说道。 king少点起一根烟,又见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态。 “嗤!交警算老几?无非想罚款罢了。反正我家穷得只剩下钱。” “哈,说的也是。上次我开120码,可是我老爸一堆钱砸过去,交警部门最后改成70码了。嘻嘻……刚好没过50(百分号)!” “早说了呀!有钱怕什么?瞧你以前缩头缩脑的,只敢到赛车场玩些小孩卡丁车。像我们这样在公路上玩极速漂移才过瘾嘛!” “都是多亏了king少你啊!要不然,我付彬还在跟小屁孩们一起玩咧……啊,对不起,有电话。喂喂……” 叫付彬的男生接起了手机。 这时候其他赶过终点的跑车都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的青年搂着美女,抽着烟大呼过瘾。他们和king少打过招呼,又站在马路边谈笑风生。入夜的马路上偶尔还有车辆经过,而这群飙车党的跑车把车道几乎占去了一半。每当过来的汽车不满地按响喇叭对他们的行为表示抗议时,青年们立刻用粗言秽语回敬过去。 他们早已认为自己是深夜街道的主宰者,是马路英雄。以为像《头文字d》里的周杰伦,酷毙了。 香烟的气味弥漫在路灯橙黄的光线下。车里的rockmusic仍响个不停,空气中的阴翳都颤抖着躲避一旁,辛辣的尼古丁味道混入了血管,使人的思维神经慢慢陷于麻痹状态。king少手肘倚着车门,望了一眼那边聚成群的伙伴,又无聊地看向旁边白色跑车里还在通电话的付彬。 接着――他望向付彬身后的座位。 咦?什么时候车上多了一个女孩? 是付彬带来的妞吗?可是刚才好象并没有看到她在车里。 king少想到这里,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女孩几眼。那女孩坐在车后座,靠着车窗,表情僵硬地直视前方。她的视线没有焦点,似乎在盯着付彬的后脑勺,又似乎什么也没看,眼神显得空洞茫然。 由于角度问题,king少只看到那女孩的半张侧脸。就凭那半张脸而眼,她无疑是个美女,五官长得十分标致,隐在暗色玻璃窗里的一张脸充满了忧郁。king少忘乎所以地盯着她,心里不免有点嫉妒。就付彬那瘦猴子的样貌也能泡到美女撒! 他于是忍不住又打了一声响哨,试图引起那女孩的注意。 管她是谁的妞呢,谁泡到算谁的。 刚挂掉手机的付彬疑惑地望过来。 “king少,你在干嘛呢?” “哦……我在跟你的女朋友打个招呼罢了。” “我的女朋友?” “你小子还装傻呀,她不就坐在你后面……” king少话说到一半,视线便僵在空气中。 不见了。 那个美女。 “king少,你说什么呢?我今晚根本没带妞来。”付彬也朝后座看了看,然后转过头诧异地歪头看着king少。 “哦……可能是我看错了。” king少一脸凝重,沉默地开动了跑车。一个人行驶在荒夜的街道上。 刚才他明明看到有个女孩在付彬的车子里。为什么转眼又不见了呢?这应该不是幻觉吧。但除了幻觉,又没有其他的解释了。king少十分纳闷。最近的怪事实在太多了。他又想起chelsea死而复生的事情。然后,脑海的记忆随即又转到那天晚上他意图不轨时chelsea硬生生地扯下自己的半张脸。 半张脸皮被剥了下来,烂肉上渗流着鲜血,失去眼皮包裹的眼球赫然裸露在外,眼白凸出,布满红色的血管…… 妈哟!这也十分古怪呀!按道理人类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撕下自己的脸呀! king少觉得仿佛又被那只发出凶光的独眼从哪里盯视着,心口凛然一动。一股寒气穿透肺叶,肺部像结了厚厚一层冰,刺入了内脏。 好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他下意识地踩大了油门,跑车疾驰在深浓的夜色中。夜很深了,路灯勉强在黑暗中延伸着,纵使拼尽全力,稀薄的光亮也依然陷落在前方庞大的黑暗里。 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丝丝阴气从黑夜的缝隙里渗漏出来,浸满了整条街。街边的黑影是人还是树,难以分辨,却更像是地狱里逃脱出来的幽魂,在黑暗中摇摇曳曳,营造出一种无比危险的暧昧不清的气息。 马路好象长得没有尽头。明明已经开得这么快了呀。途中还被交警设置的电子眼拍下了超速画面。可king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把油门踩到最大,直到看到离家不远的那个路口,他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快到家了啊。 就在这时,他无意中看了一眼后视镜。镜子里――不知何时竟有个女生阴笑着坐在后座。 “……我死得好惨啊……” 她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向苍天诉说她的冤屈。 有个男生想要污辱她,把她给撞死了。 “啊哇哇哇哇……咿咿咿咿咿……啊哇哇哇哇……” king少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握住方向盘的手拼命地颤抖。方向盘失去了控制,车子在马路上像个醉汉剧烈地左摇右摆,几乎直接撞上了防护石栏。随后车头又与电线杆擦肩而过,前头灯被撞飞了,嘎嘎嘎嘎嘎的摩擦声让他意识到车子随时会翻转倒地。 而镜子里的女生根本不受车子的摇晃影响,或者说,她在镜子里一动也没动。依然咧开满是血污的嘴巴,那半张撕下来的脸皮像一张薄纸吊下来。正是那只有着恐怖眼白的独眼,怨恨地瞪着king少。 她凄凄地说道:“我的脸不见了……把我缝起来……” “不要!不!” king少拼命控制好方向盘,面如死灰,脑袋里一片空白,同时感到一阵眼花缭乱。 “滚开!求求你!滚回地狱去!” 下一秒,女鬼在镜子里消失了。 它离开了吗? 不! 它还在!king少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因为他感觉到女鬼已经扑到驾驶座上,它阴冷的呼吸一团团地打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后脑勺冷得发麻。“放过我!我错了!我不是人!我错了!”他后悔莫及啊。如果早知道有报应这么一回事,他就不会去干坏事了。 不,如果他做过的坏事曾经受过那么一点点惩罚。如果老爸不是经常用钱帮他解决问题。他也许就不会那么放任无管制。 “你放过我啊!我可以烧很多钱很多钱给你,你在下面想买什么都行啊!” 这个时候,他仍想用钱解决问题。 但女鬼凑近了他的耳边,依旧重复那句话。 “我的脸皮……你帮我缝起来。” 它伸出手,蛇妖般的手臂绕着他的脖子,他感到它那粘乎乎的身体包围着驾驶座。他想逃,却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只能僵坐在原地。周围弥漫着恶心的血腥味,与汽车的汽油味混杂在一起不时发酵,熏得他直想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更要命的是,他看见挡风玻璃上映出半张血肉模糊的脸,就贴着自己的脸颊。 那个幽怨的声音在黑夜中徘徊着,徘徊着。 “把我的脸皮缝起来……” “不!” 他绝望地尖叫起来。就在这时,一道强光射进了车里。 21.死人才不会开口 有个额外的声音用粤语口音的普通话大声叫道。(.无弹窗广告) “喂,做什么噶?” 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缠着脖子的那双粘湿的手,玻璃上女鬼的影子,以及马路上流光掠影的一切。都消失了。仿佛旋转的世界刹地停了下来,他恍然跌落回现实中。 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用手电筒照进车子,走了过来。 待认出车里的人后,男人礼貌地放缓严肃的表情,说道:“是king少爷呀。你刚才喊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我这是在……” 我在小区里?上一刻还在马路上狂飙,此时此刻却停在了家住的小区里。king少惶恐不安地望了一下四周。没错啊,这是他家住的小区。周围的景物熟悉可辨。连眼前的保安也是常见的。 保安对king少失魂落魄的模样感到很纳闷。但他猜想可能是这个败家子刚刚服食完摇头丸之类的东西吧。这种事情在报纸上见多了呀。所以,保安也懒得去管,只应付性地说了一句“king少爷,祝你晚安。”便离开了。 king少仍对自己所处的地方感到困惑。 这明明是他家呀。刚才他应该……是在马路上吧? 他不敢确定。他对时空转移这类的概念一向很怀疑。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试图稳定自己慌乱的情绪,告诉自己说,刚才见到的女鬼不就是chelsea吗?可是chelsea又复活了呀!还在生的人怎么会是女鬼呢? 除非,活着的那个人不是chelsea! 这样,又那样……千头万绪乱成一团麻,把king少的脑子塞得几乎爆裂开。头疼死了。他不愿再思考下去。就权当刚才看到的是幻觉吧。 他低头去解开安全带。(.)突然,挡风玻璃上出现诡异的声音。有什么在刮着玻璃似的,发出嘶嘶的响声,尖锐得几乎要把耳鼓刺破。 是什么呢? 他确实有种不祥且异常可怕的直觉,但他还是中邪似地抬起头,不受控制地注视前方。 “哇啊!哇啊啊啊啊啊!” king少再次惨叫起来。恐惧沸腾在口腔处,喉咙剧烈痉挛地抖动起来。他看到,挡风玻璃上面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字。 死! 冤魂索命啊!他慌乱不已地站起身,没命地逃出跑车。 周围浓黑的夜像群蚂蚁迅速地包围了那辆红色跑车,以及车上那个触目惊心的血字。 赵诗泳一觉醒来,开心得不得了。 她看到的,昨天夜里king少被杜小彩的冤魂吓得屁滚尿流时,她就在现场。不过,并非她的肉体出现在那里,而是她梦中的灵魂出窍后,看到了这一切。 自从上次被学号44从梦中带出来后,她好象拥有了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在梦中去任何地方,去看那些人间的丑恶。这听起来有点玄乎,又鬼又灵魂出窍的。但赵诗泳相信,她在梦中看到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她相信如此,就如同她相信死人也会复活。 不然,她怎么会在被姑妈和表妹害死后,再次站在镜子前梳理自己的头发呢? 镜子里美丽的女生端详着自己的美貌,就像一个陌生人在看着别人的脸。赵诗泳依然有点不敢置信地举起手指,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触摸着。肌肤摸起来十分真实,因为这确实不是用纸做成的。她用手指使劲地掐了一下,很痛,这说明不是在做梦。 喔,这种感觉奇妙极了。你会相信吗?她现在正在别人的身体里! 复活已经第三天了,赵诗泳已经慢慢适应这张脸。(.无弹窗广告)本来这张脸就不陌生,因为这是chelsea的脸。她正在chelsea的身体里。这很奇怪吧。之前杜小彩说她借用了chelsea的身体。而现在她也借用了chelsea的身体。 那么,真正的chelsea去哪里了呢? 大概在那年夏天的事件中,chelsea就死去了。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了。 虽然赵诗泳不明白为什么会利用别人的身体来复活,但她猜想这里其中必定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联系着所有诡异的事情。 她正想着,卧室的门突然被敲了几下。 “进来。” 门打开,有张慈祥的脸露了出来。“乖女,吃早餐了。” “知道……爸爸。” 好不容易说出这两个字后,赵诗泳看到骆医生笑了笑,又退了出去。 虽然这不是自己的爸爸,但她还是有种重拾父爱的感觉。 也算是上苍对她的弥补吧。她现在有爸爸,有家了。可是,有些事情有些恨她还是放不下。 姑妈,徐娇娇,你们看着吧。我会报仇的。 徐娇娇就在那边跟新结识的同学谈笑风生。 她说话时仍夹带着浓重的乡下口音。同学们只是忍住不笑而已。在私下,同学们已经不知多少次为此狠狠地嘲笑了她一番。这也难怪,虽然徐娇娇表面上很受大家欢迎,但要不是她经常大方请客,要不是她有钱,恐怕她会马上成为大家排斥的对象。 金钱可以让一切蔑视和嘲讽变得无关紧要。 可以把你装饰成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当然,也有看不惯徐娇娇的人。譬如说林灵玲,每次徐娇娇请客,她都冷冰冰地借故推辞。林灵玲平时就看不惯像king少和徐娇娇这种时常夸耀家里有钱的人。所以,她对徐娇娇并不感冒,徐娇娇自然也对她不感冒。 徐娇娇拿出了在网上订购的限量版手袋,顿时引起在场人一阵小小的哄动。 “哇!gill,你好厉害!全球限量版的手袋你也买得到啊!” “小意思嘛。有钱还有什么买不到的呢?” “可你上一个手袋才没用多久呀。” “那个呀,我早就用腻了。你要不要?我送给你了啦。” “真的?谢谢你!你们看,我早就说过了呀,gill做人就是大方!和你做朋友真是我的福气!” 在同伴羡慕和巴结的目光中,徐娇娇得意地昂起了头。坐在这边的赵诗泳,看着那个趾高气扬的女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不会忘记的。徐娇娇那张最邪恶的嘴脸。 她和姑妈会得到报应的。因为她们做过的坏事,我知道! 正想着,赵诗泳忽然看到king少脸色憔悴地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他大概一晚上也没睡好,两个黑眼圈深陷进眼窝里,眼眉下拉开狭长的阴影。他这副潦倒的模样又让赵诗泳想起了昨晚的梦。 梦中她看见king少被杜小彩的冤魂缠身。 现在看来,这可能是真的了。 呵呵。他得到报应了。 赵诗泳打算在他的伤口撒上一把盐。于是,在下一节课老师吩咐谁来发试卷时,她自告奋勇地走了上去。她刚好拿到king少的试卷。如她所料,king少考得一塌糊涂。 她拿着那份试卷,慢慢地走向还在座位上发呆的男生。 走到他身边,她把试卷放到了桌面上。同时,她俯下腰,凑近他的耳边压低阴森的声音说道:“你做过的坏事,我全知道喔。” 他听到了,身体条件反射地发生一阵战栗。 我做过的坏事,有人知道?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俯在眼前的chelsea阴阴笑了。他被她眼睛里的邪恶完全击中了,吓得猛地往后一靠,把身后同学课桌上的物品碰到在地。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望了过来。脸色蜡黄的king少僵坐在椅子上,神情是惊讶恐惧绝望揉碎在一起。 他吓坏了。 正如他所意料的那样,chelsea不会放过他的! 做过坏事,他就会得到报应。 不,我不要死! 注视着chelsea离开的背影,king少咬紧了嘴唇。人类本能的求生意识使他在恐惧之余,心头静静地涌上了更多阴险的想法。 把她杀掉!king少内心像个疯子嚣张地高声叫道,就算她复活了那又怎么样?我照样可以把她杀死!她复活一千遍,我就把她杀死一千遍! 身体里暴戾的热血再次顺着神经涌遍全身,像有一把无形的刀握在手里,他想像着把刀插入那个女生的身体。鲜血会在他的眼前飞溅,血腥的味道洗涤了他的鼻翼,chelsea又将用怨恨的眼神瞪着他。 想恨我吗?去死吧! 他握紧了方向盘。 下课铃响后很久,从教学楼走出的学生变得越来越少。king少紧紧注视着那边的出口,手心攥出了汗。他知道今天是chelsea做值日生,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从教学楼走出来的。到了那时,他的红色跑车会用最大的速度撞上走在校道上的她。 非把她撞死不可! king少随时准备着把油门踩下去。虽然这次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撞死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但他相信只要花钱,就能解决掉。警察会认为这是一宗交通意外,谁会想到这是一件有预谋的谋杀案呢! 这样一想,king少反而变得冷静下来。杀人的快感使他全身的细胞都处在亢奋的状态。他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连自己也感到可怕的恶魔。不过,这都无所谓。关键是他是个有钱的恶魔。哈哈…… 他心里邪笑着,喉咙在颤抖,背部也在不停地起伏。 终于,她来了! 22.扭曲的人性 king少看见刚走出教学楼门口的chelsea,顿时整个人紧张起来。(.好看的小说)来了!来了!他动了动等待已久的脚,准备等chelsea一走到校道便开足马力冲过去。 宽阔的校道上树叶的大片绿影铺满了一地。浅灰色的天空,零散定格着静默的云层,所有光亮的色彩都走失在这忧郁的夏日里。蝉在树上鸣叫,变得很吵。 黑与白的画面里,chelsea走到了视线范围之内。 她背对着红色跑车,一点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大概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只要全速冲过去,她必死无疑!king少做完最后一次深呼吸,接着猛然踩下油门。跑车的飞驰声被淹没在蝉鸣中。 她于是没有发现身后的跑车越来越近。或者根本没有时间去察觉。 七十米。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短短几秒钟,跑车已逼近chelsea的身后。眼看就要把她撞得粉身碎骨了――突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人影,一下子把还懵然不知的chelsea一把拉到了路边。 没成功! 跑车疾驰而过。king少只好继续驾着车向前行,不过放慢了速度。 从倒后镜里可以看到渐行渐远的后面,chelsea从地上爬了起来,毫发未损,而刚才把她救下的人居然是傻子阿一。 king少悔恨不已。他的计划里算漏了傻子阿一。就是这个傻头傻脑的家伙破坏了自己的大事呀。……怎么就没想到呢?阿一还变傻之前就喜欢偷偷地跟在chelsea后面。变傻之后,阿一还是做着同样的事情。 就算变傻了,失忆了,昏迷了,甚至死去了,那份对别人的爱恋仍能健康地活在心里。 爱情都是这样能生存到天荒地老吧。 他失败了。没把chelsea撞死。 真衰! king少郁闷地猛拍了一下喇叭。突然响起的喇叭声把前面的行人吓了一跳,然后用脏话问候这辆刚刚驶过去的跑车。当跑车在红灯前停下来时,king少掏出手机打给那些飙车的朋友。 “喂,今晚飙车吧……广汕路那边啦,那里晚上车少人少……记得来哦,凌晨一点……” 同伴们都欣然应诺,惟独付彬苦恼地说自己的跑车正在修理中,无车可飙。 “那你坐我的车吧。” king少想了想说。对方接受了。 深夜时分。 夜阑人静,马路上一片空落落,不时掠过荒芜的夜风。黑暗在周围生机勃勃地扩展领地,建筑物和树林都浸泡在夜色中,分不清轮廓,庞大的黑影让人感到神秘莫测。 几辆跑车停在了路口。 引擎轰轰作响,随时会像一枝箭似的飞出去。旁边行车道迎面而来的汽车都担忧地驶到一边。普通的老百姓可不想惹这群罔顾交通规则的飙车党。 路灯在前方一字排开,延伸到黑夜的尽头。 3,2,1! 以红绿灯作为开始信号,当红灯一亮起,咻!咻!咻!跑车们顿时似箭般冲了出去。马达发出咆哮,车轮碾过冰冷的地面。这条公路注定了今夜不眠。 每辆跑车颜色各不一样。单凭颜色便可以分辨得出谁领先。 king少刚被后面的银色跑车超越,他立刻猛踩油门,转到旁边的车道,重新把那辆银色跑车甩到了后面。虽然后面的车又追上来,当他灵活地把车左右移动,令对方找不到任何超车的缝隙,必要时,他还故意撞了一下对方的车。当然可以想像那人在车里一定是气到肺炸。 “king少,你真行啊。” 付彬十分佩服他的飙车技术,king少只得意一笑,仍专心冲刺。 倒后镜里其他的跑车被拉得越来越远,乃至完全消失不见了。 真差劲! king少得意地嘲笑着他那些同伴,同时心里也有些不解。按理说,那些人的驾车技术还不至于落后这么远呀。可是他现在的确把他们完全甩掉了,现在公路上只剩下他这辆红色跑车在狂飙。 终点就在那里。那个路口,有盏红灯亮起来了。 这时,手机铃声吸引了king少的注意,他刚想低下头去接电话。突然听到付彬大声尖叫:“小心,有人!” king少赶紧抬起头,只见前面的人行横道上突然冒出来一个正在穿越马路的人影。 想刹车也来不及了。红色跑车硬生生地撞了上去,直把那个人撞上两层楼高,50米远。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死了没? 停下车后,king少冷静地注意着前方那个倒在地上的人。不过付彬可没他这么冷静。付彬吓得血色全无,嘴唇颤抖着说:“糟了!糟了!king少你撞死人啦!” “吵死啦!” king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眼露凶光,付彬立刻噤若寒蝉。 king少随即迅速察看了一下马路前后的情况。令他松一口气的是,马路上此时再无其他人其他车辆,连交警设置的电子眼也没有。最好趁这个机会逃逸!他刚要重新发动车子,突然,付彬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哇!那个人还活着!” king少抬眼一看,果然,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来伤势很重,那人朝天发出极凄厉的惨叫嚎响,他的骨架被撞得变了形,但他依然支撑着不倒下去,并且踉踉跄跄地朝红色跑车走过来。 那个男人全身是血,扭曲的双手求救般伸向车里的人。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他的前额被撞裂开了,涌出的鲜血流满整张脸庞,乍看之下有点像七孔流血。 king少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但他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付彬慌张失措地摇起king少的手臂,用近似哀求的语气说道:“我们快打120吧。不然他会死的!” “慌什么!”king少使劲一巴掌拍落付彬的手。 有短短几秒,他也曾想到打120急救电话。但他很快便记起报纸上有无数个类似的报道,撞死一个人要赔的钱比撞伤一个人要少得多,所以那些埋没良心的司机才会装作不知情地倒车再倒车,直把受害人碾成肉酱。 当然,钱对他king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只不过,现在只要把那人撞死,这件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那男人继续朝车子走过来,好几次几乎要跌倒。车灯发出的强光把他凄惨骇人的脸照得清清楚楚,粘稠的鲜血像一道道新鲜的裂口,把他的脸分成碎裂的几块。他的瞳孔睁得很大而血丝乱爆,鼻子被撞歪了,左边的脸骨深深凹陷进去。这样一来,他的另一只眼睛就呈半突出的状态,大幅扩大的眼白顿时显得恶心极了。 这家伙受的伤真够严重哪! king少心想。反正不死也没用!他冷笑道,猛地踩下油门,冲出去的跑车再次猛烈撞上那男人。只见那人的身体落在挡风玻璃上,又滚过车顶,落在后面。 挡风玻璃上顿时血迹斑斑。 “king少!你……你在干嘛!”付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好象被撞的人是自己似的。他掏出手机,king少猜想他可能是想报警,所以一手把手机夺了过来。 “你这么做是谋杀!”不知为何,付彬的眼神里竟充满了怨恨。 “快救他!”付彬痛苦地尖叫,脸孔扭曲的样子令人毛骨悚然,仿佛自身正在承受着撕裂般的疼痛。king少对付彬这种失控的神态感到十分费解,他认识的付彬并不是一个热心助人的人物。 今晚他到底是怎么了?很反常啊! “去救他!” 付彬继续大吵大闹,king少受不了这人突然冒起来的正义感折腾,直想一脚把他踹下车去。可是,king少很快从倒后镜看到倒在后面马路上的那人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还没死! 好强的生命力!不过……还是去死吧! king少再次踩下油门,迅速后退的跑车把那个人又撞过车顶,滚到了车的前面。 付彬尖厉地惨叫。 “给我闭嘴!”king少大声呵斥他。 但是,king少又看到了,倒在前面的人居然又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 那人的肢体完全被撞至扭曲,五官摔成一团,嘴巴歪得不成样子,露出渗满血的牙齿。更可怕的是,他再次向车子走过来。他走路的样子很怪异,双手往身后抓着什么,竟没有脚掌! 不! king少满脸惊恐地看到,那人的头颅扭到了背后!与身体的正常方向完全相反! 即使这样,他还能活着,还能走路! “啊哇哇哇哇……咿咿咿咿咿……啊哇哇哇哇……” king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撕开喉咙疯狂地尖叫起来。他的心在狂跳,头皮发紧,他觉得肾上腺激素在快速分泌。再怎么说那个人也太奇怪了吧?居然经历这么多次猛烈的撞击,身体扭曲成那样还能活着! 他意识到,这件事情太不正常了!诡异得使人毛骨悚然! “别!别过来!” king少叫嚣着,恐惧的双眼挣扎出深深的悚然。 踩下油门后,红色跑车又一次猛烈地撞上了那人。那人飞了起来,身体撞到防护石栏又弹回地上。king少咬紧牙关,驾驶车子飞快地碾过那似乎还在微微抽搐的身体。 车轮碾碎骨头的声音,鲜血飞溅的声音,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 那人没再站起来。 他彻底死掉了! king少确认这个后,高度紧张的身体一刹那松垮在驾驶座里。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恐惧像潮水般从体腔里退去,狂跳的心脏也慢慢地平复下来。 深夜的马路恢复了死寂。路灯橙色的光线包裹着马路中央那具支离破碎的尸体。king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后,才勉强启动跑车。跑车缓缓地驶离那具尸体,进入黑夜的尽头。 ……不会有事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king少心有余悸地点起一根烟。烟雾迷乱了视线。他看到跑车的挡风玻璃上有一滩明显的血迹。那人的身体撞在玻璃上而出现一团凹陷的裂纹。他思量着回去后怎样把血迹清洗掉,再送到修车厂把车子修复原样。 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要付彬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就算被揭露了,只要一口咬定当时速度只有70码,警方的处罚最多也只是罚款而已。有钱人和普通老百姓在法律面前,只有金钱是不平等的。 想及此,king少瞥了一眼蜷缩在副驾驶座上的付彬。只见他抱紧双脚,埋脸幽幽地啜泣,而且全身不停地痉挛抖动。“你不该这样……你不该这样……”他似乎还在痛恨king少的所作所为,但king少觉得他的愤怒和怨恨不仅仅来源于此。 到底是什么使付彬如此愤懑呢? 不管怎样,“你要是敢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我一定整死你!”king少警告他。 他仍只是在哭。哭声凄怨悲惨,交织着深沉的黑夜。 真受不了这家伙! king少捺着性子没发火,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后,他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喂,king少,你跑到哪儿去了?” 是那些飙车的同伴打来的。king少顿时没好气地骂道:“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中邪了?我都过终点几百年了你们怎么还没来?” 对方很是困惑。 “你过终点了?不会吧?我们现在都在终点,就是不见你!” “开什么玩笑?我刚过了终点,现在要回家呢。” “真的假的?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中山大道……”king少看到路边的标识,没再说下去。很奇怪呀,他怎么到中山大道来了?刚才还在广汕路那边的…… 怪事! “喂,喂,你们在终点那里有没有……看到有人被撞到?”king少迫不及待地想确认这件事情。对方的回答是否定的。哦,这么看来,刚才可能是他走错了方向,撞死那人不是在广汕路而是在中山大道。 大概就是这样吧。 “喂,king少,你还过来这边吗?” “不了。我都回到市区了。先送付彬回去吧。” “付彬?付彬什么时候到你车上去了?” “你说什么呀?刚出发那时候他不就在我车上吗?他跟你们一起来的呀。” “哪有!付彬今晚根本没有来,呵呵,king少,中邪的人是你吧?” “胡说!不然,现在在我车上的又是谁呀?” 23.死的是谁? 是谁呢? 嘿嘿嘿…… 你还记得你做过的坏事吧。[.超多好看小说]嘿嘿嘿!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无比沉重,压迫着人的骨架和呼吸。king少像极度缺氧似的,呼吸愈发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当然察觉到弥漫在车厢里的诡异气氛。邪恶和阴毒的气息包围着这辆行驶中的跑车。他闻到了强烈的血液芳香,是死人的味道。而这些气味是从旁边的副驾驶座传过来的。 是付彬发出来的。 但这人不是付彬!因为付彬今天晚上根本没有来。那么,这个人又是谁?或许,不能称之为人……king少想到这一点,害怕得牙齿上下打颤,牙缝间呼出嘶嘶的冷风。(.无弹窗广告)他用尽全力,才勉强转动僵硬的脖子,视线一寸寸地转过去。 首先看到的是副驾驶座上满是鲜血。血多得吓人,好象从哪里的裂缝喷涌出来,把座位全染湿了,还不断地往下滴淌,形成触目惊心的血的池塘。浸泡在血泊里的那具瘦削的身体在颤抖,一大堆骨头相撞在一起而发出哀鸣般的声响。 “那个”还在哭。那些血就是从它身上流出来的。它的身体完全扭曲变形了,四肢绞在一起而显得恐怖骇人。幽幽的哭声从它低埋的脑袋间发出来。它像冤鬼一样哭诉: “我死得好惨啊……” 是chelsea的鬼魂吗?但看起来又不像,是个男的,而且声音像极付彬。[.超多好看小说] king少吓坏了,发干的喉咙只能僵硬地呻吟着: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有鬼! “大哥,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别来搞我呀!” 他感到无助,绝望。这样恐怖的场面保证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忘了吗……你做过的坏事……” 它凄惨地哭诉。 “我……我都不认识你!” “你认识我的……你看看……”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 king少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看到它竟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张淌满鲜血的脸转了过来。它的头骨几乎全部裂开了,血痕布满整张脸,嘴唇肿胀,充血的双眼空洞地张开着。 看见这样的脸,king少不禁恐惧到了极点,失禁的尿液顺着大腿流湿了裤子。 是它!是付彬没错! 但king少同时认出来这张脸也属于刚才被他撞死的那个人。 他撞死的正是付彬!被他残酷地撞死的就是在车上拼命地阻止他的那个男生! 现在,一切都搞清楚了。 付彬之所以那么充满怨恨,因为king少撞死的人就是他自己! “还我命来……” 血肉模糊的付彬朝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臂。可怜的它睁大冤屈的眼睛,誓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它的脑壳爆裂了,黑色的裂口处简直看得到停止活动的大脑,白色的脑液和红色的血混杂在一起飞溅。它挪动着粉碎的躯体,喉咙深处发出索命的呜叫,一双血淋淋的手慢慢向king少掐过去。 “啊哇哇哇哇哇!” king少近似半疯地悲嚎起来。 他会死的!被付彬冤鬼索命! 就在他接近绝望之际,突然迎面驶来的大货车射过来一道强烈的白光,车厢瞬间明亮之后又恢复了阴暗。king少被晃得有点头晕目眩,当他重新张开眼睛后,他发现它不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幻觉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副驾驶座上既没有血,也没有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个”也不见了。 惟独挡风玻璃上还有一团凄艳的血迹,提醒着他今夜他的确把一个人撞死了。 24.血字 而那个人正是付彬。(.) 第二天的报纸上都纷纷报道一个男生横过马路时被撞惨死的新闻。报道还宣称那位受害者多次受到碾扎,可见肇事司机明知撞到人还故意倒车。于是全城都在寻找这个无良的司机。 但是,始终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事情过一段时间后也将会不了了之。 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旧的悲剧很快就会被新的悲剧覆没。 即使这样,你做过的坏事,还是有人知道啊。 “我说,你也太狠了吧。你的朋友死得好惨哦。” 正在水龙头边洗脸的king少,听到身后抛过来的一句话,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回头一看。(.)他看见一脸阴笑的chelsea就站在身后。他感觉到她不怀好意,阴风呼呼地刮进她的衣服里,隐匿在胸膛。 她保持着阴险的微笑,说:“你做过的坏事,我全知道哦。报纸上说的那个无良司机就是你吧。是你把那人撞死的,他死得可惨了。” king少张大嘴巴,连眼珠也变了颜色。他企图极力否认:“你胡……胡说什么?不……不关我的事!” “还想抵赖吗?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吗?你一定吓坏了吧,当时我的脸就是这样子撕下来的……这样子……” chelsea把手伸到下颚的位置,装模作样地要把脸皮撕下来。这动作把king少吓坏了,他反射性地张开嘴巴,却喉咙干涩,一个尖厉的音节也喊不出来。他胆战心惊地想到,chelsea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果然是向他讨债来了! 恐惧的剧痛传遍全身。 “啊……啊……啊……啊……我死得好惨……”chelsea装腔作势地像冤鬼那样悲呜,king趔趄地后退几步。阳光很强大,却无法照穿那一脸阴翳的女生。他心如死灰,认为这个女生将要把他推进地狱! “别!别缠着我!” 他终于转身就逃。 赵诗泳把手放了下来。她快活地笑了。她喜欢看到那些坏人心虚慌张的表情。 做过坏事的人都会得到报应的。 当她回过身,她看到傻子阿一站在树下呵呵地傻笑。她感到很悲伤。阿一是为了保护chelsea而被king少打傻的。king少做过的坏事他恐怕不记得了。 她忧伤地对他笑了笑。 而他笑得更开心了。大概是因为喜欢的女生第一次对自己笑吧。在他那混乱不堪的意识里,惟有这样美丽的笑容完整地保存下来。 赵诗泳在上体育课时玩了一个恶作剧。她偷偷溜回来,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血字。 当同学们从操场回来后,看到那行血字,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你做过坏事,将得到报应!” 这样几个触目惊心的血字,滴淌在黑板上,像女鬼哀怨的眼泪。 大部分同学都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不安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有些不以为然的同学照旧谈笑风生,只当这是无聊的恶作剧。这的确是恶作剧,恐怕很多人也是这样想。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家还那么慌张呢? 因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没有做过坏事。大罪小恶,伤害别人的,冷眼旁观别人受到伤害的……谁都有过心灵丑陋的时候。当回想起这样的时候,人们只会把责任推卸给这个龌龊冷漠的社会,推卸给自己的父母,朋友。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堕落下去。 之所以会做坏事的人,恐怕一早就不相信有报应这回事了。 等到相信了,却后悔不及了。 25.报应 赵诗泳坐在座位上,用手帕假装擦汗,然后偷偷观察那边的徐娇娇和king少。(.无弹窗广告)king少自然是忧心忡忡,呼吸困难,额头上冷汗涔涔。而徐娇娇呢,却满脸的无所谓,照旧在跟伙伴们展示新买的名牌,享受着金钱带给她的光芒。 所以,她在骄傲地大笑。 赵诗泳也笑了。真的笑了。 徐娇娇还以为,她们做过的坏事,没人知道呢。 “就快有人得到报应了。” 学号44抱着那只温顺的黑猫,在她经过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回过头看着它笑了笑。 是的。做过坏事的人会得到报应的。 然后,她快步走到街口,钻进等候已久的一辆私家车。 骆医生坐在驾驶座,回过头微笑着问:“chelsea,你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是呀。” 她愉悦地笑了。 很开心喔,因为有人要得到报应了。 深夜的街道。霓虹灯映照的路边,有个穿着性感暴露的红衣女郎左顾右盼,打算截下一辆出租车,但看到迎面开来的一辆红色跑车,她立刻欣喜地招起了手。 车里的king少想了想,放慢车速,慢慢把车停在路边。[.超多好看小说]他刚摇下车窗,红色女郎那张妩媚妖艳的脸便马上凑了上去,嗲声嗲气地说道。 “哟,king少,你最近怎么不来找人哪!衰鬼!人家可想着你咧!” 她伸出涂满指甲油的手指,挑逗性地抚摩着他的胸膛。 接触到她暧昧的眼神,king少立刻感到身体被一团熊熊的欲火包裹着。他难耐心中膨胀的欲望,盯着女郎丰满的胸部,生生咽下一口唾沫。他一把抓住女郎的手,眼睛里充满饥饿的目光。 “上车!” 跑车载着红衣女郎,朝城市隐秘的角落驶过去。king少想到了位于落雨街学校附近的那条荒废的小路。那里一向人迹罕至,更别说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了。于是他直接掉转车头,朝落雨街驶了过去。 红衣女郎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对付这个早熟的高中男生,和那些肉麻的老男人并无不同。她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来回摩挲着,果不其然,king少一副欲火焚身的样子,全身因为过度亢奋而微微抽搐起来。 女郎得意而笑。 大方的king少每次完事后都会给她一大把钱。赚这种无知二世祖的钱实在过瘾。(.)女郎想象数着大沓钞票的画面,两眼直发光。她的手几乎要摸进king少的裤裆里了,她无意中看了一眼后视镜。 她看见―― 惊恐―― 所有的思维都停止了。空白的大脑被迅速地填进一块阴惨惨的影象。在镜子里――在只有两个人的车厢里。她却看到第三个人――第三张形貌凄惨骇人的脸――就坐在车后座。 眼神哀怨的女鬼,黑发披肩,浑身是血。它吊着恶毒的眼白凝视着镜子,一边诡异地狞笑着。它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全都在流血。而且,有半张腐血烂肉的鬼脸。 啊啊啊啊啊! 女郎根本无法尖叫出来。身体不能动了。她看见镜子里的女鬼从后座湿漉漉地爬了上来,那双血淋淋的手像藤蔓一样慢慢缠紧了她的身体,并且进入了她的身体里。就像它要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救命!king少!救我! 女郎在心里大声呼救。然而,这种无声的求救根本无法引起对方的注意。她的舌头僵硬如石头,像溺水的人,喉咙里吞满了水似的。 那个女鬼慢慢地覆盖了她的身体。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怎么了?” 对女郎突然停下抚摸的动作,king少好生纳闷。女郎像刚刚回过神似的,愣了几秒。 “对不起啦!我的脸有点……痒。” 她伸出手挠了挠右脸,king少看到她的脸颊马上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红斑。 “是皮肤病吗?”他漠不关心地问道。 “不知道呢。可能刚刚被只小虫子叮着了吧。” “别挠了,难看死了。” “可是,真的好痒!” king少看到女郎不听劝告地猛挠右脸,心生厌恶地别过脸去。 车驶入了落雨街。街道死寂地横在黑夜的怀抱中。寂静的夜色中蛰伏着阴险的呼吸声。仿佛有种不为人知的怪物潜藏在寒冷阴暗的角落,静静注视着那辆红色跑车慢慢驶到围墙边停下来。 浮沉飘零的路灯光冷漠地聚集着一小块空间内。其余便只剩黑暗。 从围墙的缺口走进去,小路显得荒凉极了。阴冷的气息循着夜的轨迹溶解在四荒八合间。恐惧扇动着潮湿的翅膀穿掠而过。他们走进去,仿佛惊醒沉眠于此的某些东西。它们扑棱扑棱地飞起来,循着他们的气息扑了过来。 周围忽然寂静得可怕。仿佛有幽魂的笑声打着旋儿在空中飘飞。 或许king少多少察觉到弥漫这个地方的诡异气氛,但难耐的欲火把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完全焚烧成灰烬。他搂着女郎的腰,急切地把她带进旁边的一片小树林里。 “衰鬼!别这么猴急啦!” 被按倒在地的女郎欲拒还迎地推开king少,但king少马上又扑到了她的身上。 “小贱人!还想扮纯情啊!快点脱啦!” “不是啦!是我的脸好痒,你帮我挠挠。” “真麻烦!” king少裤子脱到一半,没好气地停下来,把手伸到女郎的脸上。 “是这里吗?” “嗯,嗯,就是这里。帮我挠挠,痒死我啦!” 女郎好象真的难受极了。king少只好按她的吩咐,弯起手指使劲挠呀挠。女郎十分享受地发出舒服的呻吟声。然而,king少渐渐感到异样。 啊! 心里有个声音如此叫着。king少惶恐不安地停下手。他发觉女郎的脸皮竟跟纸一样薄,他的指甲似乎把她的脸皮挠破了,指甲缝里满是死肉的皮屑。这是怎么回事啊!借着皎洁的月光,他看到五只手指甲全是血。很显然,这些血并不是来自于他。 “你的脸……怎么了?” king少边问边俯下头去看压在身下的女郎。 女郎正睁大恶毒的眼睛,狰狞地裂开沾满血迹的牙齿,笑了。 嘿嘿嘿…… “哇啊啊啊啊啊!” king少发出凄厉的惨叫。 26.血债血偿 他看到――那个女郎的脸完全变了,变成了一张令他不寒而栗的脸。(.)是那个晚上他所看到的chelsea的鬼脸。跟上次一样,它的半张脸皮撕了下来,惨不忍睹的脸上挂满了碎肉,深陷在眼窝里粘乎乎的眼白几乎凸出来,污血和脓液从撕裂的皮肤毛孔汩汩渗出来。它看着king少阴惨惨地笑,张大的嘴巴仍不断地呕出鲜血,溅了他一身。 “妈呀!鬼……鬼!” king少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便被女鬼一把抓住手。鬼爪上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插入他的皮肤,痛得他发出宰猪一样的嚎叫。只见女鬼扭曲着满是血污的嘴巴,牙齿咯吱咯吱地作响,它哀哀地说:“你不是想搞我的吗……来呀……来吧……嘿嘿嘿……” “不!” king少没命地甩开女鬼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出树林。 周围的景物全变了。 这不是在落雨街的那条荒废小路。而是在郊外那条幽静的小路。 就是他那晚把chelsea撞死的那条小路! 他竟在这里? 而且他的跑车就停在树林外。 俨然那夜的情景再次重现了。他仿佛又回到了当晚。 撞鬼了! king少听到身后追赶过来的呜叫声,也不敢多作犹豫,赶紧钻进了他的跑车。[] 发动汽车,踩下油门,他看到女鬼已经站在正前方的路中央。 跟上次一样,他不顾一切地撞了过去。 这一次,女鬼没有被撞飞。跑车直接穿过它的身体。 king少赶紧利用倒后镜察看后面的情况,他看到一团幽幽的绿光中,那个女鬼双脚悬浮在半空中,阵阵凄凉的阴风吹起它的长发,它慢慢转过一张凄惨骇人的脸…… 好恐怖! king少拼命稳定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脸以确定这是不是在发梦。不然,他就是被一只冤鬼缠身了!他想起了谁在黑板上写下的那行血字。 做过坏事的人,都会得到报应! 我才不相信这一套呢!我不会死的!不会!king少红了眼,把油门踩到最大。跑车卷起路上的落叶,稍即便冲出小路,进入了公路。公路上一片冷清,死气沉沉的夜空星辰稀疏黯淡。 能感到的只有越来越浓的阴寒气息。光怪陆离的路灯在夜色浮沉飘零,路边的标牌,远处山峦的形状,都被深浓的黑夜吞噬了轮廓。唯有车子驶过的压路声和风声,强烈地震击着耳膜。 它又出现了! 前面的公路有一团不明来处的幽淡的绿光,就像地府裂出一条黑缝,绿光就从那里涌出来。[.超多好看小说]它就飘在绿光中,披头散发,身边旋着呼呼的阴风。风吹起阴冷的白雾,像筑起了一道白墙,阻挡他的去路。 女鬼面目狰狞地伸出血淋淋的苍白的双手。 “偿我命来……” “嗯哼哼……嗯嗯哼哼……嗯哼……” king少压抑着漫过心头的恐惧,咬紧牙关,加大马力,跑车冲过了那团白雾。 但是,在下一个路口,它又出现了。 即使他再冲过去,它总是在下一个地方等着他,掐起双手,为自己讨回公道。 偿我命来! 它总是无所不在。 在路中央,在收费亭里,在人行横道上,在迎面驶来的汽车里,就连他家小区的保安也被它上了身,龇牙咧嘴,目光憎恨…… “啊呜……呜呜呜……呜哇!” 他刚把车停在别墅外面,便疯狂地冲进屋里。像行尸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在后面的保安仍在凄怨地呜叫道:“血债血还!”king少拼了命地抵住门,直到没有任何动静才敢从门边离开。 虽然已是深夜时分,客厅里的父母亲却还在看电视。 “爸爸,妈妈,救救我!” 跟以前无数次闯祸那样,king少痛哭流涕地向父母求救。但是这次不能用钱来解决问题了。他感到十分绝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几乎崩溃的他趔趔趄趄地走向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妈妈。他气喘吁吁,一时站立不稳,跪在地上。他伸出求救的手。 “爸爸,妈妈,救救我!” 背对着他的那两人没有转过身,只听到妈妈冷漠的声音漂浮在空气中。 “孩子,你知错了吗?” “什么错?我做错什么了?” “你杀死了无辜的人,辜负了父母的期望,这难道不是错吗?” “不!不是!是你们教我的!凡事都可以用钱解决!我从小就是这样,被你们教成这样,错的不是我,是你们!” “是的。我们错了。我们教出了一个做坏事的孩子,所以,我们也是坏人。所以,跟妈妈一起走吧。” “走?去哪儿?” “地府!做坏事的人都要去那里接受惩罚。” “妈妈,你在说什么?” king少放松的神经刹那间又绷紧了。他又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恐怖的气息此时正充斥着整间屋子。是它!它在这里!他万分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双脚不听使唤地猛打冷战。他环视屋内,除了沙发的父母,他再无发现其他人。 只是,他发现父母很奇怪。先撇开方才奇怪的对话不说,明明电视机一片雪花,她们却看得津津有味。而且,她们身上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爸爸,妈妈……你们……你们……怎么了?” “我们……遭到报应了……” 妈妈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爸爸也做着同样的动作。king少看见有大量的血顺着她们的手臂滴到地上。地板上的血泊竟然像被赋予了生命,伸出粘乎乎的触角朝他蔓延过来。 “哇――”他尖叫着退到墙角。 “爸爸,妈妈……” 声音断在空气中。他错愕地看见转过来的父母,嘿嘿嘿地奸笑起来。她们死了!虽然身体还能活动,但他知道她们是死了,因为她们的脸都被撕下了半张,一只眼睛已经没有了;从脸颊上一个腐烂的洞里,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巨大的悲痛和绝望顿时将他的意识五马分尸,king少瘫倒在地,直勾勾地看着爸爸妈妈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手中举着锋利的水果刀。 他再也逃不掉了。他看见那只恐怖的女鬼正从天花板上降下来,它发出丝丝的阴笑,形成一张大网,将他团团包围住。他闻得到从它面孔裂缝里流泻出来的悲凄气息。 他知道,他大限已至。 就在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之前,本来一片雪花的电视机突然出现一个女生的清晰图象。 那是个长相奇怪的女生,死鱼白的双眼,沉默的诡笑,额头上写有44两个数字。她手中怀着一只温顺的黑猫。那只黑猫张开嘴巴长长地叫了一声“喵――呜――” 然后,他听到那个女生说: “别以为,你做过的坏事没人知道。” 27.下一个轮到谁 “看见了吧?做过坏事就会得到这样的下场。” 她对她说。 从电视机里走出来的学号44冷漠地俯视几眼倒在地板上的三具尸体。只见地上的血泊凝固成一块巨大的胎记,血浆在昏黄黯淡的光线中一点点地扩散到潮湿的空气中。他的父母倒卧在血泊之中,睁大失去光彩的瞳孔。她们微张的嘴巴,仿佛要为这个世界留下醍醐灌顶的遗言。 “别做坏事,不然会得到报应的。” 而做过坏事的那个男生,现在只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无法向被他伤害过的人道歉,无法改过自新。他受到报应了,半张脸被捣烂,刀刃造成的洞口直入头颅深处,白色脑浆从深深的伤口里流出来,他裂开的嘴巴看起来就像在嘲笑。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这样天理恢恢的世界?谁也不知道。 那只黑猫从少女的怀中跳出来,温顺地伏在赵诗泳的脚边。她低头看见黑猫居然在舔地上的血。那是罪恶的血,它却喝得津津有味。 “别害怕。” 学号44对她说,把黑猫抱回怀中。黑猫那条血淋淋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又缩回口腔里。 “我们都是以别人的罪恶为乐。别人的罪恶是我们生存的力量源泉。我们不是天使,亦不是魔鬼。”少女这样解释自己的存在。赵诗泳由此猜想得到她因罪恶而诞生,也会因罪恶而消失。 学号44似乎看穿她的心思,唇边的诡笑又出现了。 “我不会消失的。除非这个世界灭亡了,人类绝种了,不然我将会随着罪恶一直活至永恒。” 说着,她慢慢走向电视机。电视机发出的光笼罩着她,逐渐将她吸纳进去。在消失之前,她回过头跟赵诗泳说:“现在,该让那些对你做过坏事的人得到报应了。” 是的,该轮到姑妈和徐娇娇了。 又是梦吗? 赵诗泳一觉醒来。虚幻的梦仿佛刚从身上离去,真实的阳光绒绒地漂浮在眼前。她想起昨夜的梦。她在梦中再次灵魂出窍,和学号44一起见证了king少一家的悲惨下场。 也许就在今天,各大报刊和新闻将会大肆报道这家有钱人灭门的惨案。 “怎么这么高兴呢?” 上学路上,骆医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坐在后面的女儿。她长得好美,轮廓的线条简直毫无瑕疵,骆医生为他这个女儿感到十分骄傲。 现在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他想起chelsea被掳走的那年夏天,他原以为上天要把他宝贵的女儿夺走…… “我只是做了一个不错的梦而已。爸爸,如果……”赵诗泳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出来:“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那该怎么办?” “什么?”骆医生皱起眉头,他记起很久之前的chelsea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说什么呢?你不是我的女儿是谁的女儿呀。真是。以后可别乱说喔。不然爸爸会不高兴的。” “嗯……我知道了。” 一走进教室,赵诗泳便看到徐娇娇迎面走过来。 “goodmorning!chelsea,我们打算放学后去正佳广场shopping,你一起来吧。” 赵诗泳注视着面前的女生,忍受心中蠢蠢欲动的仇恨。她勉强挤出笑容拒绝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呢。” “哦……那算了。” 徐娇娇明显有些不悦。赵诗泳听到她走出不远便冒出一句脏字:“靠!” 这样熟悉的,虚伪的一个人。其实都活在我们的身边。 她将会得报应。 课间,赵诗泳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地把早已打印好的一封信塞进徐娇娇的抽屉里。待那人从厕所回来,发现了抽屉里的信。 打开信,徐娇娇的脸顿时刷地变得苍白。 太阳的光斑像一块阴翳贴在她的脸上,阴暗的脸颊上刹那间成了细菌的温床,所有恐惧的情绪都迅速地滋生出来,稍即覆盖了病态的皮肤。她有点喘不过气来,攥着信纸一直发抖。 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冷汗。 信纸上的内容令人毛骨悚然。 “你做过的坏事,我全知道喔。” 当看到这句话时,徐娇娇只当这是跟上次黑板血字一样的恶作剧。但是看到下面的内容,她已吓得心如死灰。 “你们把表姐杀死了,然后埋在那个沙池里。你们霸占了她的家!” 怎么可能!她内心惊呼不断。因为过度紧张,她感觉四肢麻痹得丝毫不能动弹,只能僵在凳子上不停哆嗦。她不安的表情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有个伙伴一边问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一边走了过来。 徐娇娇赶紧把信纸揉成一团,塞进抽屉里,然后对走过来的伙伴说自己没事。 没事才怪呢! 原来她做过的坏事,真的有人知道! 但是,这应该不可能呀…… 上课了,徐娇娇还深深陷在百思不得其解的迷团中不能自拔。她认为那天晚上把表姐杀死并埋进沙池里的事情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才对。当时她十分确定在场的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包括表姐的尸体。 真是见鬼了!难道寄这封信的人当时也在现场? 不可能!不可能!徐娇娇拼命否定自己的推断,但是这封信的内容又让她有点动摇了。毕竟,只有知情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信。就连埋尸地点也说得清清楚楚。 会不会……是死去的表姐在作祟? 她要找我和妈妈报仇…… 赵诗泳偷看到徐娇娇在课堂上神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快感。 离放学还有段时间,有消息灵通的男生带着震撼的新闻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那男生站在讲台上大声宣布:“特大新闻!特大新闻!king少死了!全家死光光了!” 讲台下顿时炸开了锅。大多数人保持怀疑的态度。 “某某某,你可别乱说!king少可不好惹,你敢骂他,他会找人教训你喔!” 那男生面露惧色,悄悄咽了一口唾沫,但还是坚持自己没有说谎。 “我没骗人!刚才我经过教员室听到老师们都在议论这件事呢。连警察也来学校询问情况了。不信,你们到窗口看看,那些警车就停在操场上。”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抢到了窗口边。 那边的操场上果然有两辆标识有“police”字样的警车。大家顿时相信了一大半,唧唧喳喳地交头接耳起来。 “哇!真出了大事呢!” “搞不好king少一家真的死光光了耶!” “死了最好,看他平时作威作福的,现在得到报应了吧……” 大家跟着便胡乱猜测起这是仇杀呢,抑或是劫杀。还在乱哄哄的时候,突然走进来的老师有些生气地拍了拍讲台。 “喂,喂,喂,快回到自己座位上。上课了啦!” 围在窗边的人群一哄而散。有个女生大胆地问老师:“老师,听说king少一家遭遇不幸了,是真的吗?” 老师面对着众多学生好奇的目光,推了推老花眼镜,在进行“要不要说呢”短暂的心理挣扎后,才沉默地点了点头。 现在终于确定了,king少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赵诗泳欣慰地对窗外的夏天露出了笑容。 28.死亡梦境 夜的幕布遮住了星辰的守望。 一片漆黑。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远的,近的,都沦陷在褶皱的黑夜里。 晦涩的沙沙声蚕食着这片寂静的天地。 两个人影在荒夜里拼命挖着什么,周围是一片荒地,一堵围墙隔绝着这个地方与繁华的外界。荒废的小路边,有好几个沙池。她们记得上次是把人埋在正对着废屋窗户的沙池里。 而且沙池里那个类似坟墓的小沙堆还保持着原状。 可是,为什么尸体就不翼而飞了呢? 怪事! “怎么会这样?”累得满头大汗的徐娇娇干脆把铁铲扔到一边,坐在沙池边直喘气。“表姐的尸体怎么不见了呀!” “你问我?我问谁呀!”姑妈也放弃了,扔掉铁铲。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这个沙池几乎挖到底了,还是不见那具尸体。就算是腐烂了,至少还剩下白骨吧。 “这是怎么回事呀?”姑妈问起放学后徐娇娇拿回来的信。“难道我们做过的事真的还有其他人知道?” “鬼才知道!”徐娇娇觉得非常不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如黑板上那行血字所说的,做过坏事的人都会得到报应。 她和妈妈甩尽手段从表姐那里抢来的奢侈生活将会烟消云散。 她不想又变得一无所有! 徐娇娇咬紧嘴唇,站了起来。“我就不相信,表姐的尸体能自己长脚跑了!亚妈,我们来挖这边的沙池。可能是我们记错了。” 也有可能。 姑妈只好收拾起疲乏无力的四肢,捡起铁铲,走到了另一个沙池边。 两个人又动手挖起来。 刚挖不久,怪事出现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沙子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姑妈的脚。 哇呜―― 姑妈头皮一阵发麻,冰冷的战栗贯穿了身体,她呻吟般的喘息着,战战兢兢地低头看去。她看见那只苍白的手,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有……有鬼!” 徐娇娇闻声看去,也吓得几乎跳起来。 有个黑乎乎的脑袋从沙子钻了出来。那是一个女孩的头颅,头颅被重物砸穿了,头发渗满了血,而前额凝固了一大块触目惊心的血迹。分不清是她是人是鬼,只见她哀哀地试图摆脱身上的沙子,抓住姑妈的脚想爬出来。 “滚开!滚开!” 姑妈充满恐惧地尖叫起来,空气仿佛蓄满了静电,任何动作都会受到重重的电击,她全身剧烈地痉挛和颤抖,裤子被失禁的尿液濡湿了。然而,不管她作出怎样的挣脱,那只苍白的手还是死死攫住她的脚,那颗破土而出的头颅扭曲着抽搐的嘴巴,发出异样的呜叫声。 “啊……啊……啊……啊……啊……” 声音既像在求救,更像是索命。从那张腐烂的嘴里传出来的,低沉有力,异常可怕。 是鬼吗? 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站在一旁的徐娇娇吓得猛打冷战,尽管亲生母亲就在身边拼命喊她帮忙,但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打算见死不救就此逃跑的。反正,妈妈死了也不会对她以后的奢侈生活有什么影响。 但徐娇娇还是没逃,也许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良知吧。她大喊起来,用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掩饰心中高涨的恐惧,她抄起铁铲,高举过头,用尽全力狠狠地照那只苍白的手笔直地铲下去。 “啊啊啊啊啊!” 那只手被砍成两截,剩下的半截手臂喷出血柱,向四处飞溅。那颗头颅举起那截断臂,撕心裂肺地朝天惨嚎。黑夜被这可怕的鬼哭神嚎震撼成碎片。乌鸦展开惊乍和张皇的翅膀逃进苍茫的夜空。 受诅咒的大地上,悲剧仍在继续。 头颅依然在惨叫,徐娇娇举起铁铲,大力地砸上它的天灵盖。砸呀砸!它痛苦的叫声越来越弱,它的头盖骨被打得完全粉碎了,脑浆从四散的裂缝涌出来。待徐娇娇挥下最后一铲,它终于软绵绵地倒在沙堆里,一动不动。 “它……它死了吗?” 浑身颤栗的姑妈使劲甩开脚上的那截断手后,提心吊胆地问徐娇娇。此时的徐娇娇看起来可怕极了,凶神恶煞的瞪大双眼,被血溅红的脸因恐惧或狠毒而频密地抽搐着。她确认那颗头颅被打成肉酱了,才扔掉铁铲,坐在沙子上喘气。 她对自己不再感到恐惧而奇怪。她忽然领悟到一个道理,任何令你恐惧的东西,只要你被它狠毒,你就能战胜它。就算是厉鬼冤魂,只要你比它狠毒,它也会怕了你! 仍惊魂未定的姑妈惶惶地从地上爬起来。 “亚女,回家……我们回家吧!” 再也不要挖什么尸体了。赵诗泳的尸体到哪儿去了一点也不重要,反正罪行已经完全推给了那个连环凶手。她现在只想回到家里,洗个澡,睡上一觉,第二天去疯狂购物来忘记这个恐怖的夜晚。 “那就回去吧……” 徐娇娇大概也跟姑妈想到一块去了。她觉得那个寄信人充其量只是在吓唬自己而已,要不然,那人早就去报警了,何必写那封恐吓信呢?也许,她们在这里狼狈找着尸体的时候,那人正躲在暗处偷笑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种被捉弄的感觉。她霍地站起来,拣起铁铲,警惕环视一遍四周。要是发现有什么闪动的人影,她会毫不犹豫跑过去,把那人也杀死。但是,周围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寄信人不在这里吗? “回去吧。”徐娇娇叫上姑妈,一边不时回头察看一边朝那边围墙的缺口走过去。 她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 而那一双始终注视着她们的眼睛,那张邪恶的脸,这才浮现在废屋的窗户上。 有个人影从废屋里走了出来。 走到那个沙池的旁边。 那双邪恶的眼睛冷冷看着沙子里那颗爆裂的头颅,慢慢阴笑起来。 “嘿嘿嘿……差点就被发现了。” 在梦中,她无所不能。 她可以把头颅拧下来。脑袋在半空中飞来飞去,而她无头的身体也能走动自如。 她能随时显形,随时消失。 她能把水龙头的水换成血。 ………… 入梦了,她就是法力高强的厉鬼。 29.照片里第四个人 “呜哇!呜哇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偌大的商场里,在大头贴店外的几个女生突然失控地尖叫起来。(.)人们纷纷投去纳闷的目光。只见那几个刚拍完大头贴的女生脸色铁青地抱成一团,惨叫不断,双脚哆嗦得不成样子。 她们似乎对散落一地的大头贴心有畏忌,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吓得步步后退。 地上的大头贴是她们刚进店里拍下的。只有三个人进去,但是出来的照片却显示了第四个人。 就躲在某个女生的身后,有张苍白如纸的脸半露出来,一只眼睛血流如泪。 “这……这不是赵诗泳吗?”一个女生像哭又在笑,声音充满了畏惧。 不能不怕呀。一个人失踪那么久的女生,根据传闻是早被连环凶手杀死的女生,居然在她们的大头贴上出现了。那只怨恨的血红的眼睛能抵消半辈子快乐的记忆,永远吊在你的心头。 “我们跟……跟赵诗泳……平日无冤又无仇……它为什么要缠上我们呀?” 你没有看见吗? 它躲在哪个女生的身后?它的目标是它的仇人徐娇娇。 徐娇娇装作同样无辜地站在伙伴们的身边。但她知道,大头贴里的女鬼是如何的死不瞑目。它又回来了。找害它的人报仇雪恨! 只不过,姑妈对徐娇娇的话似乎心存怀疑。 “说什么呀?赵诗泳会变成厉鬼找我们报仇?不会吧……” “亚妈,你相信我!今天我和朋友去拍大头贴,见到了……它就在我身后。” “可……可能是机器故障了吧。别想这么多啦。” 姑妈仍不愿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她阻止徐娇娇说下去,躲进了浴室里。 她脱去衣服,拧开浴缸的水龙头。然后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刚去做完抽脂手术的身体。原本肥赘的腰部在镜子里看起来果然苗条了许多。她思量着接下去还要做隆胸和整容手术。……必须成为与现在地位财富相称的富婆才行呢。 水龙头不知不觉流满了浴缸,水漫溢出来。 姑妈仍在自鸣得意地欣赏着变苗条的身材。她扭腰晃臀地在镜子前转起来,她幻想着自己是一个美女。就在她孤芳自赏的时候――忽然通过镜子的反射看到浴缸里浮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在嘿嘿地阴笑。 “哇!”她吓得赶紧回头一看。 浴缸里的脑袋消失了,俨然从未存在过。 是幻觉吗? 但浴室里好象真有一道冷峻的视线在监视着自己。 是谁呢?还有谁在这里? 姑妈愈发心神不宁。怆白的光线使得浴室在刹那间平添了几分令人窒息的气氛。静默的水声,消失在下水道黑暗的尽头。她咽了一口唾沫,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把手伸进浴缸里,以确定水里的确什么也没有。 她搅动浴缸的水,水平静地旋起一个小旋涡。 呼!明明什么也没有,自己吓自己啦! 悬着的心脏刚在胸腔着陆,突然――她伸进浴缸里的手被什么大力地抓住。 “啊――” 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她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进了浴缸里。 哇!哇!她想呼救,却吞进了大量的水。水堵住了她的鼻孔和喉咙,她透不过气。她拼命挣扎,身体的氧气最多只能支撑两分钟,然后她就会溺死在浴缸里。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边想着,边抽出双手。手撑着浴缸,打算以反作用力把自己从浴缸里推出来。但是,浴缸里的那股力量强大得不可思议。也或许那股力量来自浴缸外。总之不管哪样,她的头始终被按在浴缸里拔不出来。 谁!谁来救救我啊! 她叫不出来,耳鼓里塞满了水的嗡嗡声。 时间过去了有半分钟。 她的耳边出现了水声以外的怪声――嘿嘿嘿! 水里谁在阴笑。 哇啊―― 她瞪大了眼睛。她看到浴缸底居然浮上来一张阴森可怖的脸。 “是你们杀死了我!” 那张脸憎恨地说。姑妈当然不会忘记这张脸属于被她和徐娇娇共同杀死的赵诗泳。 “你们霸占了我的家!我所拥有的一切!” 那张脸开始七孔流血。眼睛,鼻孔,口腔都涌出腐腥的血,浴缸的水瞬间变红了,她淹没在一片血水中。那些恐怖的血水又沿着她的五官侵入她的身体里。 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只要一张开嘴,就吞入恶心的血水。她只能用意识向它求饶。可它不会原谅她们所做过的坏事。 “你们罪大恶极,将会得到报应!” 不!我不想死! 她作出最后的挣扎,双手大力拍打着浴缸。浴室里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急匆匆跑过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打开。 冲进来的徐娇娇把浸在浴缸里的姑妈猛地拉出来。 “亚妈,你干嘛呀?” “我……我……”赤裸着身体的姑妈吐出几口水,湿透的头发搭在苍白的脸庞,她的嘴动了好几下,才勉强磕磕绊绊地说出来:“我……我见到了你表姐!” 一大早就要去上学的。 不过,今天早上真够奇怪,落雨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所有的商店都拉下了铁闸,就连平时挤满人的卖早点的粥店也关着店门。犹如置身于地狱般的寂静。夜色尚未完全散去,残留在阴郁的角落里。黑与白混合着一起,调和出淡淡的灰。 巨大而沉默的死城。 走到无人的街道上,徐娇娇下意识看了看时间。六点多了。七点就要早读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路上一个同校的学生也见不着呢?更别说附近还有几间小学和中学。所有的人就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似的。 街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好奇怪喔!人都到哪里去了?她再次朝街道两边望过去,别说人影,连只动物或飞鸟的影子也见不着。光线依旧是灰色调,找不到日出的方向,城市的高楼大厦围困着这块阴冷的疆域。 难道今天不用上学? 她掏出手机想打给伙伴,然而,手机的屏幕却亮不起来。电池没电了。又或者受到了这个地方奇怪的磁场影响。她把电池拆下来,又装上去。手机依然黑着屏幕。 黑丝绸一般的沉默,交织着天空。 就在她思量着要不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时――她听到了奇怪的奏乐声。 唢呐,锣,鼓。众多嘈杂的乐器声迅速流进这一片疏空的地方。 那一刻,喧哗,却又安静。 徐娇娇屏住了呼吸。她望向那些类似送葬曲的乐器声的方向――前面的街口突然拐出来一行人。那些人走起路时,四肢显得僵硬,脚步轻飘飘的,后脚跟不着地,好象在踮着行走。 灰蒙蒙的天色下,它们摆动着苍白的手臂,整整齐齐地走过来。它们出现在这样灰这样冷的地方,无疑给本已压抑的气氛平添了更加阴沉的气息。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缓缓地弥漫开来,世界亮起微弱的危险信号。 它们一步步地逼近。一个人跟着一个人,列着队。 在它们的身边,飞舞着死人用的纸钱。像雪那般从天空飘落的纸钱,撒满一地。徐娇娇一动不敢动,毛孔缩紧。空气就像被切断了,她挣扎着,努力去呼吸。 ……好吓人! 她觉得自己马上要歇斯底里地尖叫出来。视线里那行送葬队伍逐渐拉近了距离。到了可以一目了然的几米外了,她看见那些人穿着似用纸做成的衣服,而皮肤惨白无血色,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它们的额头上无一例外地贴着一道黄色的灵符。 你也许在鬼片里见过,深夜的荒郊野岭,穿梭在白雾里的一群行尸。 它们通常被贴在额头的灵符压制住了戾性,一旦灵符被撕下来,它们就会张牙舞爪见人就咬。而走在落雨街的这行人也是那种东西吗? 徐娇娇全身都在发冷,夏日的天气里居然感觉到了冬季刺骨的冰冷。好象有许多无形的小雪花嗖嗖钻进她的身体里就消失不见。她连逃跑的勇气也没有。这种时候,静观其变似乎比落荒而逃要好些。 她于是站着不动,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毫无生命迹象的死物慢慢地从身边经过。在队伍的中央,抬着一副大红棺材。棺材没有上盖,看得到里面睡着一个死人。 很快就会过去的。 徐娇娇努力使自己目不斜视,不去看棺材里的死人。但是,棺材里却飘出来一个阴惨惨的声音,“别以为,你们做过的坏事没人知道……”。这个熟悉的声音几乎令她休克过去。 那不是表姐吗?冤魂不息的表姐! 此时她多么想逃,但脚下的土地充满了黏性,紧紧粘住了她的双脚。她只能拼命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拒绝脑海里所有恐怖的想法。 那个死人从棺材里缓缓坐了起来。 死灰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徐娇娇。 她听到有个声音在说:“表妹,我又回来了……嘿嘿嘿!” “不要啊!” 徐娇娇终于坚持不住,一下子崩溃了。她倒在地上,惶恐万分地睁大眼睛去看那副棺材。 棺材呢?行尸呢? 都不见了! 方才还灰蒙蒙的天空竟已被清爽的晨光照亮,冷清的街道上短短一刹那冒出了许多赶着上班上学的人们。周围的商店全都打开了门。卖早点的粥店依然排满了饥饿的人。 经过她身边的路人,全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坐在地上发抖的女生。 她在害怕什么呀? 30.从尸坑里回来 这是子夜时分。[]阴风啸啸,流浪在窗外的黑夜里。 被夜幕笼罩的别墅,弥漫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氛。小区里的路灯微弱地照亮别墅周围的环境。天地混沌一片。一切喧嚣和声响都陷入了漫长的睡眠中。 卧室里灯火通明。穿着睡衣的徐娇娇蹲在角落里,提心吊胆,深层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她一想到今天清早的遭遇,身体就猛哆嗦。尖叫在喉咙处形成,即将爆炸开。她又记起那个声音在耳边宣告着:“表妹,我又回来了……” 表姐会回来的! 找我和亚妈报仇! 所以她害怕。冤死的人一旦化成厉鬼,势必将生前的仇人碎尸万段,才能消除心中的怨恨。她现在才有点后悔了,她从未想过做坏事的人真的会得到报应。 “咿咿……别来……别来找我……表姐,不是我要杀你……是亚妈逼我这么干的,你想报仇就去找她吧……” 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身上。隐在空气里的赵诗泳看到这样丑陋的徐娇娇,失声一笑。徐娇娇似乎听到了她的笑声,倏地紧张起来,慌忙地扫视四周。 “你……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别吓我……我……我不怕你的!” 她话语中的畏惧根本无处可逃。说出来的话,葬身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的心脏似乎被挖了出来,在破裂的胸腔外久久地颤栗。她察觉到暗处那道憎恨的目光,但她看不见它。 “你出来!” 她伪装出勇敢的样子,大声怒吼。 “我能杀了你。就算你变成了鬼,我也能再次把你杀掉!” 她其实害怕极了。她知道它一旦出现,她恐怕会立刻吓得尿湿裤子。 ……我得离开这里。徐娇娇决定逃到对面的房间,找她的亚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独自面对要好得多。 她紧贴着墙壁慢慢挪动着脚步。 它仍没有出现。 眼看就要接近门口了,徐娇娇立刻没命地冲过去,抓住门把用力扭动。可是门把却纹丝不动,门打不开。 空气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嘲讽她这一徒劳举动的奸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 它决定显形了。 房间里的灯管啪的熄灭了。一片漆黑。 徐娇娇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啪!”――窗户上蓦然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掌。那只苍白的手慢慢地将窗户拉开…… 它来了! “嘎啊啊啊啊!” 它爬上了窗台,披散着黑色的长发,满脸怨恨,鲜血浸湿了它的身躯。它拖动湿漉漉的躯体时就像一条巨大的恶心的鼻涕虫。它的肉体大概腐烂了,空气里飘荡着难闻的腐臭,连风也无法吹淡的浓烈的臭味,让她觉得置身在一个堆满尸体的垃圾场,肠子和内脏乱七八糟地弃满一地。即使她捂住鼻子,这些气味还能从她的皮肤毛孔钻进她的身体里。 “啊……啊……啊……啊……” 它可怕地低吼着,沿着窗台爬了下来,双手抓着地板,尖锐的指甲把木质地板刮出好几道刮痕。它向她爬过来,扭曲着面孔露出阴笑。 “去死吧!” 这索命的声音将她重新逼回到门边。徐娇娇崩溃地抓住门把,大力扭动。 快开门啊! 她在绝境的愿望居然实现了。门可以打开了。徐娇娇冲出卧室,拍响隔壁房间的门。姑妈刚打开门,她便没命地冲了进去。 “亚妈!它来了!表姐回来了!” 姑妈也吓得血色全无。 它回来了?真的? 这对机关算尽的两母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抱成一团发抖。 贪心的人,穷凶极恶的人,那些貌似强悍的人,其实心里都会有一丝懦弱。因为心中没有爱,没有爱坚固的保护,一旦陷入了绝境,它们便会比任何人更加害怕。 就这样天亮了。 美好的阳光照进了这间干净的卧室。窗户依然关闭着,地板上亦没有女鬼爬过的血迹。 这个噩梦,跟着黑夜一起消失在光明中。 但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黑夜之后是光明,光明之后黑夜将盛装归来。 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徐娇娇无时无刻都有这样的感觉。无论她去到哪里,她都能感觉得到那道阴森森的视线从某个方向射过来。于是那道视线所携带的毒素顷刻便侵入了骨头里,她的身体就像箫一般发出低低的呜咽。 这是极其不祥的预兆。 特别是回到家里,回到那个被她们两母女霸占的屋子里,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而表姐以前所住的卧室,终日氤氲着阴冷的空气以及死寂,光线一旦进入这个房间里,就丧失了丰富的光彩。 她害怕了。徐娇娇即使待在房间里一秒钟,都感到恐慌不安,直想夺门而逃。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死都不愿意放弃她辛辛苦苦抢来的一切。 但这个房间实在很诡异。那道视线就在某个角落偷偷注视着她! “啊――” 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徐娇娇正在用毛巾擦干头发,忽然她察觉到那道视线的所在了――就是从那个墙上的小洞射过来的。跟上次表姐偷看她和亚妈时一样,它也在利用那个小洞在偷窥着自己! 徐娇娇只觉得脉搏一下子快速地跳动起来了。那个小洞里的确有只阴森森的眼睛,正睁得大大瞪视过来。与她看过来的目光一接触,那只眼睛便迅速从小洞里闪开了。 沉默流进这片疏空的地方。 徐娇娇直勾勾地注视着那个小洞。她的呼吸极不均匀,心脏跳动出几道紊乱的裂口。过了好一会儿,那只眼睛又在小洞里一闪而过。徐娇娇顿时收紧了呼吸,毛发刹地倒竖起来,她竟大起胆子,蹑手蹑脚地朝那个小洞走过去。 她把眼睛慢慢地凑近洞口。 从洞口可以看见隔壁亚妈住的房间里的摆设。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不应该有,因为亚妈今天下午去美容院还没回来。整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异样的气息混杂着浓重的夜色侵占了这一片孤寂的空间。 “别……别以为我会怕……你” 她哆嗦着说,眼睛仍停留在离小洞几英寸的距离。突然,小洞的对面冒出来一只翻白的眼睛,怨红的眼球充满邪恶,眼轮匝肌鲜红鲜红地暴露在外面。嘿嘿嘿!那只眼睛就像在无声地笑。 “哇呜!” 徐娇娇惨叫一声,向后跌坐在地。她满脸悚然地盯着那个小洞。这时候出现了匪夷所思的现象,那个小洞居然在不断地扩大,从一个只有一厘米宽的小洞迅速地扩张成巴掌大的洞口。在这个过程中,墙上既没有响起敲打声,也没有掉下石灰粉末之类的,那个洞口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扩大了,像张开了巨大的嘴巴,然后――苍白的舌头蓦然伸了出来! 不!徐娇娇很快便发现那不是什么舌头,而是一条形貌骇人的手臂。那只手没有皮肤,只见几根细瘦的指骨像竹节那样拼接在一起,像久经风霜的动物尸骨一样的惨白。 那只手在空气里乱抓着,在她眼前狂舞。 “啊――” 房中响彻着徐娇娇迸发出的惨叫声。她疯狂地向后退,试图远离那只恐怖的手。 那只手竟越伸越长,完全超越了人体的极限。换句话来说,这根本不是人类的手。 徐娇娇不敢再大声叫喊。她发现那只手会辨别声音的方向,差点把她的头发一把楸住。她浑身都发麻,屏住呼吸,那只手就在她眼前游动着。 天啊,谁来救救我? 她想夺门而逃,但是,只要她动一下,那只手就会立刻调整方向,始终对着她。恐怕她还没有跑到门口,那只手便把她给逮住了。 这样僵持有数秒的时间。 突然,那只手察觉到什么,倏地缩了回去。 徐娇娇仍不敢放心,直到她听到谁打开了屋子的门,姑妈在客厅里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她才敢没命地从卧室冲出去。 这很难确定是不是幻觉。因为徐娇娇随后发现墙上的小洞又恢复原状了。 她用胶布把那个小洞封得死死的。 这并不能阻止它接近疯狂的偷窥。第二个小洞又在墙上出现了。 她又用胶布把小洞封住。 然而,第三个小洞又出现了。 每次徐娇娇把小洞封上,新的小洞又会再次出现。最令她抓狂的是,一到了晚上,卧室里就会响起危险的嘶嘶的声响,就像有人用工具慢慢地钻出一个小洞。那种声音有时来自于天花板,有时来自于外墙,在黑暗中撕裂着,颤抖着。 用不了几天,她的卧室墙壁已经到处贴上胶布了,那一块块形若疮疤的胶布看起来毛骨悚然至极。只要撕开胶布,那一个个赫然的小洞就会露在眼前。像麻风病人身上流脓的伤口。 “妈哟!吓死人么?” 有一天,姑妈好奇地把那些胶布撕开后,一脸死灰地叫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姑妈对满房间的小洞感到不寒而栗。虽然她住的房间与徐娇娇的卧室只隔一道墙,但是,她房间的墙上就只有一个小洞。所以她根本搞不懂这间卧室墙上多得吓人的小洞是怎么来的。 “是表姐的鬼魂在作祟!” 徐娇娇很笃定地说。 有好几个深夜,她听到表姐的阴笑声在窗外回荡不息。 它凄惨地泣诉:“我死的好惨……” 它是向她们讨债来了! 31.血肉模糊的女鬼 那只眼睛在小洞里骨碌碌地转动,窥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它又来了。 徐娇娇装作没看见,手里攥紧了圆珠笔。刚从椅子站起来,她便出其不意地对准那只眼睛狠狠地用圆珠笔插了进去。圆珠笔准确地插进了小洞里,一股鲜血沿着笔迸溅出来。 随即,墙的另一边猛地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悲嚎。人的惨叫声震撼了整片死寂的黑夜。 “哇啊!我的眼睛!” 隔壁房间传来姑妈充满痛楚的呱呱嚎叫。刚才徐娇娇的圆珠笔正好插进她的眼睛里。 徐娇娇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慌忙跑到隔壁房间去。她看见姑妈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捂着右眼,手指缝间渗出鲜红的血。她吓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它耍的小把戏。它让她误伤了自己的母亲。 姑妈的一只眼睛几乎瞎了。 徐娇娇那一插真够狠的,要不是圆珠笔不够长,姑妈的眼睛保证会插出一个深深的口子。不过,即使抢救及时,姑妈眼睛的视力还是与失明无异。 从医院出来的几天里,姑妈还得像独眼海盗王那样蒙着受伤的眼睛。 “快点从那个房间里搬出来!” 吃早餐的时候,姑妈恼火地冲徐娇娇说道,“整天疑神疑鬼的!下次弄不好把刀子捅进我的心脏里呢!” 徐娇娇撇起嘴唇,看着姑妈搞笑的独眼龙打扮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又不关我的事,谁叫你在哪里偷看呀,我以为是表姐嘛……” “还说!我是担心你才……”姑妈不说了,显然真的很生气。也难怪,任谁被插盲了一只眼睛,脾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用那唯一的眼睛恶狠狠地阻止徐娇娇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她甚至感到有些心寒,徐娇娇令她失去了一只眼睛居然还若无其事的样子。 “放心啦。现在医学这么昌明,有钱你还怕治不好眼睛吗?” 姑妈一声不吭,用手摸摸包着绷带的右眼,然后沉着脸色离开餐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徐娇娇吃完早餐后,走到窗边打算好好舒展一下筋骨。她迎着明媚的阳光,张开手臂,作出拥抱的姿势。就让所有的痛苦和恐惧顺着这明亮的激流全部被卷走吧。她美好地想,忘记了所犯的罪过。 “别以为没有人知道你们做过的坏事……” 一个声音,激荡起一小片的空气。 她吃了一惊,然后惊讶转化成惶恐,如一场雨,淋湿了她的身子。(.无弹窗广告) 它在哪里?它到底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她攥紧了拳头,既是害怕,亦是生气。 赵诗泳!出来!有本事把我掐死了吧! 空气陡然变得精致,细微的神秘与哀怨沿着光线的轨迹悄悄聚集在一起。周遭一片死寂,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灰色调的空间里暗暗起伏。徐娇娇惶惶不安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她的视线稍后落在关闭的窗户上。 奇怪,窗户透明玻璃上显示的并不是熟悉的景色。 这间屋子的外头应该是块草地,种着一小簇美丽的花,平时可以看到小区里的人们在干净宽落的道路上来回经过。明明这样子才对呀……徐娇娇怔怔地站着不动,睁大了眼睛,眼睫毛不安地跳动起来,配合着心脏的小节奏。 这时她看到窗外的是一片荒地。齐腰的荒草在风与风的起伏间荡漾出深深浅浅的纹路。虽然是白日,但是光线显得阴暗,灰惨惨的天空像被许多冤魂的悲哀画满了,树木的青绿不再生机勃勃,反而呈现出颓靡的气息。 一条荒芜的小路,从荒草丛中横贯而过。远处有道冰冷的围墙,囚困着这荒凉的一大片。一切都像停止了生长。唯独无边的寂静,越发茁壮。 这是学校附近的那条小路! 当看到那几个熟悉的沙池时,徐娇娇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地方吗?她和亚妈曾经把表姐埋在那里的…… 她看到那个埋尸的沙池就正对着窗户,沙池里还有个再熟悉不过的像坟墓的小沙堆。 这是怎么回事? 徐娇娇觉得很迷茫,像迷失在时光隧道里的人,一瞬间就发现自己身处几万光年外的陌生的宇宙。她又重新扫视了一遍屋子,以确定自己不是在那条小路上的废屋里。屋子的摆设依旧没变,但是窗外的风景的确转换到了那条荒废的小路上。 怎么会这样? 她又问了一遍自己。 当然,没人能回答她。她伸出手想推开窗户,然而窗户关得很紧,她用力推了几下,只好放弃了。 “亚妈!”她大声叫唤起刚刚走出屋外的姑妈。 没有人回应。周围依然是死寂,而窗外炫目而肃静的灰色世界,云朵流往某个空洞的方向。 “啊――” 徐娇娇看到了什么,惊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在窗户玻璃反射出的沙堆上――出现了一只苍白而泛着青色的手。 “诶?” 只见那只苍白的手从沙堆里破土而出,狰狞地抓着地面。接着,第二只苍白的手也从沙堆里伸了出来――有个不知名的物体正从沙池里慢慢地爬出来。 爬出来了……一头被血染湿的黑色长发。 爬出来了……一张极端扭曲的憎恨的脸孔。 爬出来了……一个恐怖异常,血肉模糊的女生。 画面的所有色彩似乎都聚到凄艳的鲜血上面。那些血点燃了它的皮肤,那些血仍在流淌,流过它塌陷的眼珠,流过它苍白干瘪的嘴唇。有些血凝固了,结成了一个个污点。它仰天发出凄惨的呜叫,苍天为它而悲恸。 这个血肉模糊的女鬼简直像是从狭小的洞口中爬出似地,身体挣扎扭曲着,向这边爬过来。 它的嘴巴微张着,有个声音清晰地砸进徐娇娇的脑海中。 “……还我命来……” 随即是一连串冷入骨髓的阴笑。 它睁大充血的眼睛,将沾满鲜血的手指向她伸过来。 “哇啊啊啊啊!” 徐娇娇掩面尖叫着冲出了房子。 屋外却依然是阳光高照。正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姑妈诧异地看着惊惶失措地从屋里跑出来的女儿。 “怎么了?” “我……我又看到……表姐了……” 姑妈剩下的那只独眼,流露出汹涌的恐惧。 想说什么,却哑口无言。 32.沙地里的血手 赵诗泳不是不想把那两母女干掉。(.好看的小说) 只是,在梦中她没有这种能力。 充其量她也只能把她们吓得屁滚尿流罢了。一旦她企图出其不意地掐住她们的脖子,又或者把她们推向疾驰中的汽车,她的灵魂就会传过她们的身体。 鬼是没有实体的。 人鬼殊途,并无交集。 所以赵诗泳入梦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化作各种恐怖的鬼形,把姑妈和徐娇娇吓得魂飞魄散。仅此而已。 梦醒后,赵诗泳又成了chelsea――那个在班里独来独往的美丽班花。 只不过,赵诗泳不喜欢孤独一个人。 她尽量找机会亲近以前的好朋友。 当然,不能告诉她们chelsea就是赵诗泳。否则,她们会被吓坏的。 上体育课的上午,赵诗泳看见林灵玲坐在沙池边像在沉思着什么,脸色显得凝重。她想了想,走了过去。 “嘿,你在想什么呢?” 林灵玲抬起头,似乎很困惑一向冷漠的chelsea为什么会主动跟自己说话。 “没……没想什么……” 赵诗泳哦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来。林灵玲好像更加讶异了,眼睛里简直要扔出来一句话:嘿,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耶。 可赵诗泳根本不管这些,她抓起一把沙子,挑起话题似的说道:“你知道吗?学校附近那条小路也有好多沙池呢。” “嗯,我知道。” 林灵玲仍表现出戒备的表情。大概这个热情的chelsea跟以前那个不爱说话,总是带点忧郁的chelsea实在有很大的不同。 就像两个不同的人。 林灵玲悄悄在心里嘀咕。她虽然搞不懂chelsea对她这么热情是为何,但她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所以她也有点放下心来。 “那条小路你以前经常走吧?” “你怎么知道?” 林灵玲又发出疑问,眼睛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哦,我是听赵诗泳说的。她跟我提起过你们以前上学就经常走那条小路。” “哦,是吗?你跟赵诗泳是好朋友?” “算是吧。我们聊过天。” “哦。”林灵玲露出“原来如此啊”的表情,然后眼神充满了哀伤。“真可惜,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赵诗泳。” “是啊。”赵诗泳也叹了一口气。 “shit!妈的,好人怎么都没好报!”林灵玲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都怪那个连环凶手……”赵诗泳附和着说,林灵玲却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是那个人干的。”接着好像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露出尴尬的表情,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僵住了。 赵诗泳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那个人干的?” 林灵玲看着她,浅灰色的瞳仁忽然显得格外深邃。有些什么藏在眼睛深处,并不易被人察觉。chelsea今天真的好反常喔!林灵玲心想道,瞄了一眼沙池,才下定决心似的缓缓说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吗?” 赵诗泳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林灵玲似乎得到了鼓励,抬起手指指着沙池。 “你也许不相信,我曾经在沙子里摸到一只手。” “一只手?” “可能是沙子下面埋着一具尸体呢。总之呀,我摸到那只手时也吓了一大跳。”林灵玲一边说着,脸上闪进一种十分奇特的表情,气氛变得神秘诡异起来。空气中阳光衔着灰尘,动作迟缓,像慢镜头。她接着说:“当时我虽然很害怕,但也十分好奇。当我再次把手伸进沙池里时,那只手居然抓住了我的手,并开始在上面写字。” 说到这里,林灵玲故意瞥了一眼chelsea,看到对方一点也没有惊讶或者怀疑的表情,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也没有心思再说下去了,因为chelsea看起来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样子。 “怎么不说了呢?” 看到林灵玲停了下来,赵诗泳不禁追问道。可林灵玲却自我解嘲似的摆了摆手,笑了出来。 “哎,哎,别当真哦,我是开玩笑的了啦!” “是吗?” 不是玩笑吧?不然你的故事和我的梦境为什么如此雷同呢? 还记得吗?那天,我在沙池里抓住你的手,哭诉我的冤屈。 总算和林灵玲的距离拉近了一步。 虽然是以别人的身份,但有朋友还是好的。 渐渐的,林灵玲也乐意把chelsea拉进她们的小团伙里。这几个人的小群体,经常讨论学校里的八卦,大多话题离不开谁又换男朋友了,哪个女生居然跑去堕胎,还有某某人是惹不起的不良少女…… 有时候,话题又转回到学校里的三大传闻。 死后复生,失踪的女生,学号44…… “我知道那个连环凶手是谁喔。” 说话的是从小学起就认识的一个伙伴。她这么无厘头的话冒出来,像块大石砸在面前,大家嘴巴张得大大,惊讶地吐出长长的无声的呼吸。 伙伴正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牛肉干,全然不顾旁人那一脸急切想知道答案的神色。 “哎呀,别卖关子了!”林灵玲气呼呼地把她的牛肉干抢过来,“你再不说,我们就全分来吃了喔。” “哎哎哎,别呀。”伙伴抛出求饶的眼神,“我说,我说不就是了吗?” “快说,是谁呀?” 伙伴神秘兮兮地看了看众人,然后对林灵玲说:“灵玲,你还记得小学起就跟我们同班的那个黑衣女吗?” “黑衣女?谁呀?”林灵玲想不起来的样子。 赵诗泳也在拼命地回忆。在陈旧的记忆里,那些流失的时光中,有个模糊的人影慢慢地走了出来。喔,是她!赵诗泳恍然大悟地喊出一个名字:“楚墨!” 其他人顿时都看了过来。目光包围着她。 “楚墨?”林灵玲疑惑地盯着chelsea,低声重复了一遍楚墨这个名字,也想起来了。“是她?!” 33.虐杀者 是的,那个邪恶而悲惨的女孩。 那个女孩,好像是小学五年级才转到她们班的。人如其名,她喜欢穿浑身乌黑的衣服,无论走到哪里,都像阳光下一块丑陋的阴翳。阳光躲避她,阴暗亲近她。几乎没有哪个同学愿意跟她玩,她的脸充满抑郁,阴森森的气息开满了她的全身。 就连老师也不喜欢她。因为几乎每天都有同学跑过来告状,说楚墨又打人了。她总是被批评,总是不以为然。日子一长,老师也懒得去管孩子们之间残酷的战争了。自然会被报复的,甚至有次楚墨被大家逼在墙角,大家嘻嘻哈哈地把桌椅什么的全往她身上扔过去,有好事之徒拿着手机得意地在旁边拍下这一切。 才小学五年级,却学会了大人们的残暴和冷漠。 越年轻,越暴力。 从那次以后,楚墨不再打人了。被欺负了,害怕了吧。反倒是角色调转过来了,大家开始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就连全班最胆小的女生也敢往她身上吐口水。被欺负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奇怪,满脸克制着肉体上的痛苦,嘴巴却在嘿嘿的阴笑。 你不会了解她为何而笑。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大家都说她是个疯子。 她似乎在享受被虐待的快感,每次被拍下暴力视频,她总是在对镜头微笑,笑得人心里发毛。渐渐地,同学们也不那么热衷欺负她了。腻了吧。这样一直持续到了中学,偶尔还有哪个无聊的女生会纠集几个女生把她拉到偏僻的小巷,暴打一顿,然后把视频放到网上去炫耀一番。 老师不会管这些麻烦,而她的父母对这个行为怪异的女儿更是漠不关心。楚墨就在这样的学校生活中过完了三年。三年中,她唯一做过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经常把在附近游荡的小猫小狗偷偷虐杀掉。 这个秘密只有林灵玲和赵诗泳知道。她们有一天意外碰见楚墨在小路附近的树林里,将那些被杀死的动物尸体剖开,掏出血淋淋的内脏器官……她们当时吓得说不出来话。这件事情,她们没敢对别人说。现在回想起来,楚墨的确有极大的作案嫌疑。 因为她憎恨所有的女生,即使把全世界的女生都杀死也不足以消除她心中的怨恨。 “不过。”赵诗泳提出了疑问:“楚墨很久没出现了呢,她没有跟我们一起上高中呀。” “这倒是呀。” 林灵玲跟着说:“我听说楚墨初三毕业后就随父母搬走了,她怎么可能还在吗?” “对哦,她以前跟我住同一条街,她家真的搬走了呀。”另一个伙伴插进话,说道。 “你是不是看错了?” 大家于是质疑地盯视着还在嚼着牛肉干的那个女生。 女生不满地嘟起了小嘴。 “哎呀,你们怎么不相信人哪?我那天晚上真的看到啦!” “看到什么了?” “跟你们说哪。(.无弹窗广告)那天晚上,很晚了,我和朋友去唱k回来,当时经过一条很偏僻的小路,因为那里有发生过劫案,晚上几乎没人经过,所以我和朋友都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谁不怕坏人有跑出来呢。我们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突然……”她在这里故意停顿一下,听众们不觉地咽了一口唾沫。大概是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有好几个女生也凑了过来。大家默不作声,仿佛接下来的故事将恐怖得令人魂不附体。 女生幽幽继续着下文:“突然,我们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死尸在地上爬动的嘶嘶声。我们当然害怕极了,谁知道将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呢,所以我和朋友赶紧躲进了旁边的杂物堆里。而那种声音也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然后,我们看见了……” 空气停止流动似的,所有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有个黑影在小路上出现了。那个人还拖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穿的是某某中学的校服呢!那女的肯定是死掉了,我们看到她满脸鲜血,别说有多吓人了。妈哟!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呢!” “然后呢!然后呢!”听众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续如何。 讲述的女生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似乎又想起了那晚的遭遇,身子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然后?我和朋友就躲在杂物堆后面,看着那个人拖着那具尸体离开了。啊,要是被那人发现了我们,我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大家表示认同地点点头。 故事讲完了,林灵玲却发问道:“你凭什么说那人就是楚墨呀?” “我可聪明了。”女生得意一笑,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按键调出一段视频,“当时我就用手机拍下了这段视频。” 按了播放键。 黑夜中的一段画面开始活动起来。只见橙黄色的灯光下,屏幕里一个浑身穿着黑衣的人出现在小路上,看不清那人的脸,因为它戴着连衣帽,脑袋深深地藏在帽子里的阴影中。从它的穿着看来,应该是个女的,身材瘦削,不超过1米65。就是这样娇小的一个人,居然手里还拖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多么可怕的影像啊! 大家都看得呆如木鸡,那些年少的脸庞冰冷了,僵硬了。恐怖被分解成无数的粒子,无限地充胀着这片死寂的空间,几乎要爆炸开来。胆小的女生捂住嘴巴,心脏在惊悚中痛苦地扭曲。 那具尸体……可以模糊看到一个同龄女生幽怨的脸蛋,穿着附近学校的校服,白色的上衣被血污染得不成样子,惨白的肌肤与深黑的头发形成极大的反差,脸孔五官因为生前所承受的极大痛苦而扭曲成一团。那个浑身黑衣的人就拖着死者的脚,像拖一具死狗,满不在乎地在小路上走着。 它仿佛一点儿不在意被别人看到,没有四处张望,只是木然地拖着尸体向前走。 直至在移动的镜头里消失于黑暗的尽头。 “呼呼呼呼呼!” 看完这段手机视频,大家惊魂未定地直喘大气,呼吸乱成一片。 赵诗泳下意识地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然后用手按捺住心脏的慌跳。 ……天啊,她从没见过这么毛骨悚然的视频!诚然,现在在中学生当中以及在网上亦充斥着各种血腥暴力的视频,但是,现在这个视频显然超出了在场人的承受极限。 围观者散开的时候一脸死灰。 “你们看,这个视频里的家伙是不是很像楚墨啊?” 晃动着手机,那个女生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这段视频是她的极品珍藏。 林灵玲再次仔细察看了一下手机的人物。 结果还是没能认出来。 毕竟,只凭一身黑衣就认定那人是楚墨过于武断了。 “不过,这人真的有点像楚墨呢。” 为什么觉得像呢?赵诗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那人的身影确实有点熟悉,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跟那个楚墨颇为相似,更为重要的是,一想到楚墨以前虐杀小动物的情形,赵诗泳就觉得说她会杀人一点也不意外。 34.家庭暴力 “我……我也是从赵诗泳那里知道的。” 这个借口用得也太频繁了吧。 林灵玲果不其然皱起了眉头,赵诗泳立刻做贼心虚地别过脸。 哎呀,她不会起疑心吧。 “你这个人很奇怪耶!” 在天河城图书中心的时候,徘徊在书架间的林灵玲突然回过头跟chelsea说。她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个外星人似的。 赵诗泳笑了笑,静待着她继续着说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么多事情呀?上次某某某生日你也记得好清楚哦,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似的。” 的确,当赵诗泳以chelsea的身份再次融入那个小圈子时,大家几乎都有同样的感觉,chelsea好像是她们一个久别的故人。她一改往日冷漠的作风,乐于跟别人打交道,脸上总是微笑如夏梦,如此巨大的转变不能不让人觉得奇怪。 只是,不能把借用了chelsea的身体复活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赵诗泳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 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也许哪天会说出来吧。 在图书中心逛了半天,赵诗泳什么书也没买,倒是林灵玲买了一些恐怖小说。 “你什么时候起喜欢看这种小说了?” “或许,因为我变态吧。”林灵玲脸色一沉,安静的脸上突然闪过微弱的阴险的光。好像她真是个变态女似的。但她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恢复了嘻哈的本性。“哈哈!看你吓得,别怕撒,我不会把你肢解的了啦!” “什么嘛!又在吓人!” “又?我以前吓过你吗?” 糟糕!赵诗泳心里大呼不妙,赶紧找了个借口,“我也是听赵诗泳说的了啦,她以前经常被你捉弄不是?” “这倒是哦。” 林灵玲说着,一边掏出钱包准备付款。店员正在仔细地结算。赵诗泳无聊望了一下周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女生时,挥手叫了起来:“嘿,林丽莉!” 林丽莉是林灵玲的妹妹,今年刚上初三毕业班。 正混在人群里的林丽莉听到有人在呼唤,向这边看了过来。看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生在朝自己挥手,她显得十分纳闷。也难怪,赵诗泳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chelsea。 几秒后,林丽莉像想起了什么,又像看到了什么,急匆匆地转身跑掉了。 “哎,我刚才看到你妹妹了呢。” 赵诗泳对刚从店员手里接过零钱的林灵玲说,“不过,她很慌张地跑掉了。” “是吗?”林灵玲朝人来人往的大堂望了一眼,“我看不到她呀。不过,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妹妹的呀。” “我……我也是从赵诗泳那里知道的。” 这个借口用得也太频繁了吧。 林灵玲果不其然皱起了眉头,赵诗泳立刻做贼心虚地别过脸。 哎呀,她不会起疑心吧。 在夜晚的街道上,有个女生蹲在电灯住下低声啜泣。 黑色的长发披着后背,她的肩膀在轻轻地颤抖。路灯打出她冰冷的影子,静静浮在黑暗的边缘。她哭得如此凄凉,整条街道都弥漫令人毛骨悚然的哀怨。 赵诗泳停了下来。拉住骆医生的手。 那个女生低着头,蹲在那里,哭声颇有点女鬼的味道。 “不会是鬼的。”骆医生似乎看穿了赵诗泳内心的恐惧,有点好笑地安慰她道:“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鬼呢?” 没有才怪呢! 我曾经还是死人咧! 赵诗泳打死也不敢走过去,反而把骆医生的手抓得更紧了。 真奇怪,都死过一次的人啦,居然还怕鬼! “她可能出了什么事,我过去问问。” 大人就是勇敢,赵诗泳听到骆医生这么说,啊的叫了一声,“别去呀。” “不会有事的。” 骆医生回过头,对‘他的女儿’作出安慰的笑容。 不过,赵诗泳却又马上叫了出来。 “啊!那只黑猫……” 骆医生顺着她望去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只黑猫从拐角出现,沿着墙角的阴影一直走到电灯柱下,那个哭泣的女生仿佛也被吓到了,猛地站起来,弹出几丈远,满脸惊恐地看着那只不请自来的黑猫。 那是学号44的猫。赵诗泳认出来后,迅速往周围看了看。学号44好像并不在的样子。她的视线然后落在那个泪痕未干的女孩身上。 “咦?林丽莉?咦?你怎么在这里呢?” 只见林丽莉抬起衣袖擦干眼泪,双眼哭得红肿。 “你,你是谁?” 她当然不可能认得chelsea是谁。赵诗泳笑了笑,“我跟你姐姐同班。” 林丽莉警惕地打量着赵诗泳,脸上的恐惧像阴天里聚拢的乌云,难以消散。看样子,她似乎真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所以这么想,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那只蹲在电灯柱下漠然地仰起脑袋注视这一切的那只黑猫。……只要学号44的黑猫出现,赵诗泳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于是走过去关切地问,“林丽莉,你怎么了?没事吧?遇到坏人了吗?” 林丽莉先是点点头,又摇晃起头,然后却又点头。 脸色慌乱不堪,似乎真的吓糊涂了。 这时候,骆医生发现了什么。 “哎呀,你的手臂上怎么这么多伤痕?” 赵诗泳也看到了,林丽莉的手臂上果然有许多道紫青的伤痕。 她被打了。 “打你的人是谁?” 是不是班里的同学呢?赵诗泳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又一宗校园暴力事件。那些打着90后旗帜为所欲为的花样少男少女们也该收手了。别让自己的青春像垃圾堆里的大白菜那样烂掉,发出恶臭。 不要把自己堕落的人生归咎于缺少家庭的温暖,缺少父母的教育。 不幸不是堕落的理由。 对赵诗泳的询问,林丽莉闭口不答,全身都好像蜷缩在深深的恐惧中。 “你伤得好厉害呀。”骆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电话。看样子是想打电话报警。 “别!”林丽莉阻止他而叫了起来。 “你这样胆小怕事,只会让那人更加肆无忌惮的。”骆医生劝说道,但拨打号码的手指倒是停了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我是医生。” 在林丽莉的默许下,骆医生认真查看了她的伤势。 非常严重,应该是经历了长久的殴打。 看到林丽莉的手臂和脚上都布满累累的伤痕,赵诗泳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空白的大脑里构造出林丽莉被人用棍子疯狂地殴打的情形。太可怕了!简直没有人性! 这样的坏事为什么学号44没有知道? 不,它应该是知道的。它的猫就在这里,这说明它知道这样残暴的事情存在,只是冷眼旁观罢了。 “报警!” 赵诗泳已经铁了心要把那暴徒给揪出来。她看到林丽莉似乎还想阻止自己,但街道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丽莉回头一看,脸色大变,像是见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 “咿咿……咿咿咿……” 林丽莉面如死灰,一转身拔腿就跑。 她害怕那个从街道尽头跑过来的人影。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那人影逐渐清晰在鹅黄的灯光下。 是林灵玲。 看见chelsea和骆医生,林灵玲也愣了愣。 “咦?真巧呀!” “是呀。”赵诗泳随即想到,“你找林丽莉吗?” “对,对,你看到她了?” 林灵玲一脸的着急。赵诗泳却不慌不忙,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你妹妹,她可能经常被人打呢。你知道吗?” 林灵玲的回答令人吃惊。 “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报警啊?” “不能报警的。” “为什么?” “打她的人就是我的爸爸。难道要报警捉走爸爸吗?我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原来不是校园暴力,而是家庭暴力。 赵诗泳不禁对林灵玲心生同情。林灵玲的爸爸她见过几次,表面上看来是个和气温顺的中年男人,可林灵玲不止一次跟她说起过爸爸经常酗酒打人。现在看来,林丽莉就是深受其害了。 “我得把妹妹找回去,如果爸爸再打她,我一定会保护她的。对了,她往哪里去了?” “那边。” 顺着赵诗泳手指的方向,林灵玲跑进了街道那边的夜色里。 “她是谁?” 骆医生从刚才起就一直留意着林灵玲。他大概在好奇chelsea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一个朋友吧。赵诗泳笑着回答:“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叫林灵玲。” “哦。”骆医生点了点头。 她们继续沿着路灯映照的街道慢慢走下去。走出不远,赵诗泳回头望了一眼电灯柱那边。只见那只黑猫幽幽地望过来,瞳仁发出诡谲的绿光。 它张大嘴巴,朝深郁的夜空长长地发出一声哀鸣。 “喵――呜――” 35.替身 第二天,林灵玲的气色显得还好。 赵诗泳问了她昨晚的事情,她说妹妹已经回家了,而爸爸也保证以后不再酗酒。 这样就好了。 不过,徐娇娇的气色可是大为不妙。 天气明明很闷热,徐娇娇坐在座位上竟然还会没来由地打个冷战。 曾经犯下的罪恶,长久地遗留在身体里,便成一场无药可救的绝症。 夏天来了。 罪恶之城重复着单调的四季。荒地里蓬勃的野草连绵成漫长的绿意。 经过那道围墙缺口时,赵诗泳看到学号44抱着走失的黑猫从里面走出来。 她向它打招呼。 它惨白的眼睛转过来,注视着她。 “你爱的人马上就会回来了。” 我爱的人? 是她吗? 那些你深爱的人,经过你的身边,却认不出你来。 你从此只是路人甲乙丙丁。 赵诗泳站着不动。阳光照亮她晶莹的泪水。泪水湿了眼睛,朦胧了视线。在那一大片氤氲的逆光中,有个女人走了出来,像个天使,温柔地笑。 女人经过她的身边,犹如经过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她的眼泪马上掉了下来。 妈妈认不出来了,已经成为chelsea的女儿。赵诗泳转过身,流泪看着妈妈走过去的背影,她多么想再次拥抱那个温暖的身体。但是,她不能。 赵诗泳已经死了。她现在是chelsea。 赵诗泳抹干眼泪,却又快乐地笑了。 学号说的话是真的。她所爱的人――她亲爱的妈妈――因病去世的妈妈,本应躺在泥土下长眠的妈妈……又活过来了。 “发什么呆呢?” 一旁的林灵玲看到chelsea又哭又笑的,用打量怪物的表情捅了捅她的胳膊。 “没,没什么……” 赵诗泳转而破涕为笑,为自己的眼泪找了个过得去的理由。“我眼睛进沙了。” “那赶紧走吧,赵诗泳的家快到了。” 是啊,那个家就在前面不远处。 今天竟然是要去祭拜自己的。 可能是姑妈和表妹想抚慰冤死的亡灵,特地为赵诗泳准备了一场法事,好超度死者的冤魂。当赵诗泳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一阵发笑。她嘲笑姑妈和表妹的罪过,她心中的怨恨,绝不是一场所谓的法事就能消除的。 灵堂就设在客厅里。 客厅里摆放着自己的黑白照。 姑妈和表妹假惺惺地用手帕擦着眼泪。虽然来祭拜的人并不多,但她们走进去时,徐娇娇还是迅速而熟练地换上一副哭丧的脸。那些挤出来的眼泪别提有多虚伪了。 林灵玲和chelsea的到来还是令徐娇娇颇为吃惊。她并没有把做法事这件事情告诉班里的人,徐娇娇压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赵诗泳的亲戚关系。 所以,她和林灵玲相互惊讶地对视了几眼,大概是猜疑着林灵玲是从哪里打听到消息的。而之前林灵玲跟赵诗泳提起过,自己也是很偶然的机会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来这之前,两人都不确定是否真设了灵堂。 “哈,真没想到!”刚从灵堂里出来,林灵玲便大呼意外,“没想到徐娇娇居然是赵诗泳的表妹呢。难怪……” 难怪徐娇娇以前穿过的名牌跟赵诗泳的那么像,难怪徐娇娇像个暴发户的女儿…… 本来就对徐娇娇不屑一顾的林灵玲现在更加是满脸的轻蔑。 “切!”她像嘲笑徐娇娇似的蹦出一声冷笑。 按林灵玲的性格,弄不好明天全班的同学就会知道徐娇娇和赵诗泳的亲戚关系。大家也许会悄悄地议论徐娇娇这个乡下妹其实是用死人的钱来扮富贵。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徐娇娇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走到街口,赵诗泳跟林灵玲说有点事情,就此道别吧。 林灵玲也不起疑心。 “那我先走了喔。” 待林灵玲走远,赵诗泳马上折了回去。 刚才在灵堂没有见到妈妈。她推断妈妈还没有出现在姑妈和表妹的面前。那对母女刚才的表情说明她们尚未见到死而复活的妈妈。嘻嘻……到时候她们肯定会被妈妈吓得魂飞魄散的。 赵诗泳躲在树下静静观察着那边的屋子。 仍有稀落的人们前来吊祭。 妈妈还没有出现。 奇怪……赵诗泳等了好久,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刚才的推断了。如果刚才见到的人不是妈妈呢?而是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呢? 这个世界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么? 不能否定,也不能确定。 她站得腿都有点酸,麻麻的,正当她想蹲下去休息一会儿时――那边走来了一个与她妈妈相似的“生物”。……不是妈妈还能是谁呢?肌肉的酸痛感瞬间在身体里消失殆尽了,赵诗泳捂紧激动的心口,眼眶又湿了。 不敢动,生怕丢失一地的悲伤。 妈妈…… 她轻声呼唤着,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脸上一阵热热的感觉。 “别走过去。” 有个声音冷冷地制止了她即将压抑不住的冲动。她回头看见抱着黑猫的学号44,站在身后,微笑着。一种吓人的恐怖的笑。跳出一团冰冷。 “不然,就不好玩了。” 它只把这当做游戏。人间的邪恶和亲情,爱与恨,通通只是一场游戏。 “为什么?” 赵诗泳至此依旧不能相信,“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活?” “是因为爱。” 学号44抛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这个答案跟它的身份一样神秘。 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永不停息的蝉鸣蒸发在烈日之下。 树荫在热辣辣的路面拉出大幅的凉爽。 那边的屋子里,妈妈刚走进去的屋子里,突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有两个惊恐万状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有……有鬼哇!” 姑妈和徐娇娇连滚带爬地,扯着震天的尖叫,拼命地逃跑。 当她们回过头,她们看见那个明明已经死去的女人就站在门口,阴阴地笑。 女人说,她醒来的时候,正浮在珠江的水面上。 来往的渡轮轰轰隆隆地擦身而过,渡轮上的市民们大呼小叫。 “哇,有死尸啦!” 她没有死。人们把她打捞起来,问她的姓名和地址。她全忘记了。 也记不起怎么会落水了。 有人说,兴许是跳水自杀的,龙王庙不收,又放回来了。 也许吧。 幸好,在她的衣服上里,有一张写着姓名和地址的纸条,好像水鬼生怕她找不到家,故意留下的。 纸条上写着一个女性名字,还有一个陌生的地址。 她循着那个地址去找,在路上,有个漂亮的女高中生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她走过那个女高中生,又走过了几个小区。没找到那个地址。然后她又往回走,才发现那个地方看漏了。 她推开了那个屋子的门。 屋子里有人在办丧事。 是谁死了呢? 她看见灵堂桌子上放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孩的照片。很久以后,有人告诉那是自己的女儿。很久之后,有人告诉自己,她死去好久了。 黄泉路从来就是单程路,灵魂,无论是抱憾还是安乐,都只能听从审判地搭乘通往下一辈子的轮回。从没听说过,有人从那里走回来的。 可是,她真的复活了! 徐娇娇不得不再跟姑妈确认一遍。 “亚妈,那女人真的死了?” “怎么不是呢?医生都宣布了她的死讯,她的尸体早就拉到火葬场烧掉啦!” “可是……可是……她怎么又复活了?” “我怎么知道哇!不会撞鬼了吧?” “她不是鬼!我偷偷看过了,她是有影子的!” “那到底是tmd怎么回事呀!……唉,我们最好还是什么也别做,静观其变再说。” 晚饭是大家在一起吃的。 只不过,姑妈和徐娇娇坐得远远,不时偷偷打量着独自吃饭的妈妈。 这个女人,表情和动作跟生前一模一样。 她也看过来,不明白这对母女为何用这般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 自从醒过来后,她便好像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连自己以前的房间也认不出来。 当她睡在床上时,她茫然地注视着天花板,努力想回忆起以前的一切。但只是徒劳。 房间里的温暖气息包裹着她,她感觉很累,好像刚从死亡边缘挣扎过来的样子,她放松全身的骨头,逐渐地,逐渐地,进入梦乡。 这个梦很奇怪。 有人呼唤着“妈妈!妈妈!”,把她叫醒了。 她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她看见有团白色的朦胧的光芒从窗外飘进来。那光芒散发着柔软的,伤感的气息。如果你是个科幻迷,你弄不好会以为是外星人到访了。那光涌进房间里,把一切阴影都照亮了。 她注视着那团光,光芒中有人的轮廓,以及悲伤的泪容。 “妈妈。” 站在光芒中的那个女孩朝她喊道。 “你在叫我吗?” 她有点意外。她发现那个女孩跟灵堂上照片里的死者是同一个人。 女孩有点失望。 “你怎么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女儿呀?” “是吗?真对不起。” 她感到十分抱歉,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实在是件不能原谅的过错。可是,她失忆了,所以,这也就情有可原了。更别说,她刚刚复活,或许要过段时间才能想起以前的种种。 考虑到这些因素,女孩不那么伤心了。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妈妈,你得小心那对母女。” “哦?”她想了想,认为女儿指的可能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那两个人。“她们怎么了?” “她们是坏人,把我杀死了。” “啊!”她惊讶地叫出声,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她们真干了这种事?” “是的。如果你还不相信,找个机会,跟她们说,你们做过的坏事我全知道哦……” 女孩说完,又慢慢地隐进白光中。那团光自窗口向远处飘远,飘出了她的梦。 她醒过来,对那个梦感到惊讶不已。 不会吧?那对母女真的做了这种天理不容的坏事么? 36.挖尸 “我说。” 女人在吃早餐的时候,嘴里嚼剩半根油条,突然抬起头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姑妈和徐娇娇。她看着她们,皱起眉头。她们真的是坏人吗?哈,只是做梦而已,怎么能当真呢? 但眼前这对母女看起来就让人浑身不自在,从她们身上,能看到某种邪恶的本质。 想说什么呢? 徐娇娇看到女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暗自嘀咕着。和这个女人住在一起也有几天的时间了,她表现得跟常人无异,也要吃饭,也要洗澡,看电视也会乐得哈哈大笑。 更像是个失忆的女人,而不是死而复生的人。 “我说。”只见那女人嘴巴又动了动,似乎在考虑一件重要的事情,半天才接着说出来,她说:“你们做过的坏事,我全知道哦!” 什么?! 徐娇娇对这样的话大感意外,同时也有几分慌乱。 这女人到底知道什么! 徐娇娇一听到“你们做过的坏事,我全知道哦!”这样的话就头大,这让她有种全身被剥得精光的感觉。心脏似乎被掏空了,所有肮脏的秘密都在这个恢恢的天网下被拉出来示众。 这样的话,她听了何止一次! 徐娇娇和姑妈心虚地四目交会,既慌张,又想极力掩饰这种惶恐不安的情绪。 女人看在眼里,心里已了然七八分。不管那个梦是真是假,这对母女的确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徐娇娇还是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 “我们做什么坏事了?” 姑妈也叫嚣起来。 “你可别乱说话!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可是有良心的人哪!” “真的吗?”女人笑了笑,“可是,昨天晚上,我的女儿托梦告诉我,是你们把她给杀死了。” 听到这话,徐娇娇和姑妈的脸瞬间变成一堆死灰。 很好,又一个人知道她们做过的坏事了。 那个自称是她女儿的鬼魂又来了。 这次不是在梦中。 她刚往床上一坐,脑子里想着今晚电视剧的大结局,突然从床底下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猛地抓住她的脚。她很吃惊,但是没有尖叫。天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尖叫。她并不害怕,那只手看来不带有敌意。 然后,床底出现了梦中那个女孩凄怨的脸。 “咦?咦?” 她连发几声疑问,心想自己可能又在做梦了,或者出现幻觉了。 “你怎么又来了?” “因为你是我的妈妈啊。” “是哦。” 听到鬼魂这么说,她又抱歉地笑了笑。她说起徐娇娇两母女听到那句话时的异常反应,她认定,她们做贼心虚。 “早就说过了呀。” 女儿的鬼魂说,“她们是坏人,做过的坏事,我全知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她觉得应该去报警,可是女儿的鬼魂却阻止她这么做。 “首先,警方已经认定我是遭那个连环凶手的毒手了;其次,找不到我的尸体,警方也很立案侦查;还有一点哦,就是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鬼魂犹豫着,才慢慢说出:“其实,妈妈你以前就死了……” “我死了?”她觉得匪夷所思。 遇到鬼魂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更怪的是,这个鬼魂居然告诉自己,她已经死了。 “不会吧?难道我也是鬼?” 不可能呀,如果是鬼,她白天出街不会被日光照化么?饿了还需要吃饭吗? 她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通。 “其实你又复活了。”鬼魂接着说。 “啊……我又复活了。” 她张大嘴巴,愕然的语气就断在哪里。 死了,又活了。 一个又一个的谜,简直是遮天蔽日地笼罩在她的头顶。她想拨开那团阴霾似的挥动了一下手。然后,头脑里像有虫子在钻动,神经脉络细细地灼痛起来。 她没有察觉到,就在那边的墙上――几英寸的一个小洞,有双邪恶的眼睛在偷偷注视着她的一切举动。 有两把卑微的声音在窃窃私语。 “亚妈,那个女人好奇怪哦,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是喔,说什么死了,又复活的……” “她在跟谁说话呢?” “不会是……” “表姐?!!!” 惶恐的眼睛又凑近小洞,注视着房间里自言自语的那个女人。墙壁这边的两个人知道,它就在那里,在和自己的妈妈交谈。 女人还觉得头痛,差点有些记忆从思维深处浮上来了,可是转眼又沉下去了。她还是什么也记不起,关于鬼魂告诉她是患病而死的,关于她以前做过的有趣又温馨的往事。 都记不起来了。 “呼……” 她长长地吁出胸口的一团闷气。胸腔的郁闷仿佛被一扫而空。思维也有点清醒起来,头不那么疼了。她揉了一下太阳穴,以消除痛楚。那个鬼魂仍在眼前,真实得就像是烙在她脑中的幻觉。 “我说,”她看着鬼魂,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鬼魂先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它又说:“可能,把我的尸体挖出来会好些吧。” “那你的尸体在哪儿?” “我被埋在那条小路的沙池里,不过,不知道现在还在不?” “那就去看看吧。” 女人走在深夜的街道。 四下里,城市沉浸在夜晚的寒冷和黑暗之中。黑糊糊的房子,墙角的阴影,似乎蛰伏着邪恶的东西。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惨烈地凌迟,大地昏暗。 女人拿着一把铁铲,朝小路的方向走过去。 路灯的灯光映照出她纤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地方。影子之后又出现两抹鬼鬼祟祟的黑影。女人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跟踪者反应极快地躲进墙角的阴影里。 女人没有发现她们,又安心地继续往前走。 “妈妈,小心啊!” 赵诗泳发现自己即使使尽全力叫唤,她的声音依旧无法闯入现实世界中。 “别想伤害我妈妈!” 赵诗泳挡在街道中间,试图阻止偷偷跟着妈妈后面的徐娇娇和姑妈。她们的手中也拿着一把铁铲。可想而知,她们并不是打算去挖东西,而是打算……埋东西。 把人杀死后……再埋掉! “我不准你们这样干!” 赵诗泳张开双臂,那对满脸邪恶的母女却不受任何影响地从她虚无的身体穿了过去。 当身体重叠在一起时,她感觉到她们心里恶毒的声音。 “杀死她!她本来就是死人了!即使杀死她,也没有人会起疑心的!” “杀死她!谁叫她知道我们做过的坏事呢。” “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 这些鼓噪的声音进入了她的身体,便疯狂地上窜下跳,不肯平息下来。她全身感觉像是刚被大海啸袭卷过一般无力,那些声音的毒素侵入了她的心和肺,她的灵魂中毒似的,正在溃烂。 她追了上去。 姑妈和徐娇娇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妈妈的后面。飘在半空中的赵诗泳思考着怎么将危险告之妈妈。不然,妈妈又会遭姑妈和徐娇娇的毒手了。 经过一个黑暗的死胡同。 赵诗泳忽然听到巷子里传出熟悉的说话声。她停了下来,眼看着徐娇娇她们走远,踌躇少顷,还是飘进巷子里,想看个究竟。幽暗的巷子深处,光线夭折在墙头,依稀看得见两个人影。 有个人全身穿着黑衣,手里拿着一把类似刀子的物体。 穿黑衣服的人把另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逼在墙角,嘴里发出令人心怵的阴笑。 赵诗泳飘得更近了些。她是透明的存在,所以,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她大胆地飘到了那两个对峙的人的上空。她认出那个被逼在墙角的人正是林灵玲的妹妹――林丽莉。 刚才那熟悉的说话声就属于这个女生。 林丽莉像只处在猛兽魔爪之下的小动物,饱受惊吓,苍白的嘴唇上下震动。她贴着墙壁,无处可退的绝境令她倍感绝望,张大的嘴巴酝酿着随时爆发的惨叫。只见她的喉咙剧烈地颤动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注视眼前的黑衣人。 在这边孤寂而幽暗的空间里,充斥满死亡的气味。 夜色重重地坠落它独特的恐怖。 “你……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轻轻冷笑一声,慢慢道出:“我叫做楚墨。” 听到这个名字,赵诗泳也吃了一惊。她仔细打量起那个黑衣人。这个时候,她想起那次同学们在一起谈论的连环凶手。用手机拍下的视频里,有个浑身的黑衣人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路上慢慢地走。 现在,这个黑衣人就在眼前!同样浑身黑衣,戴同样的连衣帽,身材也是不超过1米65……连它自己也承认了,它就是楚墨,那个几乎可以说是变态的女生。 可是,她不是应该在几年前搬走了吗? 可能后来又跑回来了吧。然后犯下了这一连串的凶案。 从失踪者的身份全是在校女生可以推断得出,楚墨仍然憎恨所有的女生。 曾经被欺负过,曾经就有畸形的心理,所以现在疯狂地进行自己的报复。 “为什么?为什么?”死亡的逼近,令林丽莉四肢颤抖到了极点。她向黑衣女求饶:“别……别杀我,我……我不会把你做过的事说出去的,不会……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我保证!” 显然,林丽莉知道了楚墨的什么秘密。 “嘿嘿嘿……”楚墨一阵阴笑,充满邪恶。“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谁叫你,知道了我做过的坏事呢?” 赵诗泳想尽量飘近点,看清楚楚墨此时的表情。但当她的魂魄与黑衣女接近时,她能感到从黑衣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罪恶的气息,她的内心排斥这种令人生畏的气场。其实猜也能猜得出楚墨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凶神恶煞。 她于是停在黑衣女的斜上方。这个角度望下去,模糊的面孔,隐约的五官,那稍微露出来的下巴,隐隐漾动着一抹行尸般的冷笑。 黑衣女举起手中的刀。 林丽莉的眼睛极度恐惧地突出来。 “别……求你了!” 最后的乞求。 面前站着的是比爬虫类还要冷血的人。是因为某些原因,丢弃了良心和人性,彻底地无情的一个人。 赵诗泳捂住了嘴巴,忍住眼泪。 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丽莉慢慢地倒在血泊中。 空气中泛起浓香的血腥味。 黑衣女一边阴笑着,一边把刀一次次地捅入逐渐失去反抗的身体里。她享受着刺破心脏,肾,脾,肺,把一个活人体内所有的器官通通撕烂的快感。阴影下那半露出来的下巴,显示出人类最残忍的笑容。 “嘿嘿嘿嘿嘿!” 黑衣女被死者的鲜血溅满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渗入血液而湿透了。 林丽莉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仰视着夜空,眼睛失去了光彩。她嘴巴半咧,内脏破裂而吐出来的鲜血,从嘴角淌到脖颈。尸体下漫开的血泊,像被抛弃的火柴一样,流尽了所有的辉光。 黑衣女站了起来,一只手抓住死者的脚。 她虽然身材瘦弱,却意外的有力量。拖起林丽莉的尸体,她显得一点也不费力。简直就跟拖一只死猫或死狗的尸体差不多,她缓缓地拖着尸体走出了巷口。 深夜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黑衣女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拖着一具淌着鲜血的尸体,朝黑暗里走去。 谁也不知道黑衣女要怎么把尸体处理掉。赵诗泳这时才想起还有更要紧的事。 妈妈正处在危险中呢! 沙沙声,沙沙声。 女人用铁铲一下下地把沙子挖出来。 她有时觉得自己好天真,好傻。怎么就会把梦境当真了呢?真会有人把尸体埋在这种地方吗?……暂且挖挖看吧。她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继续着挖掘工作。 真够累的。 女人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沙池了。要说以前,当中学生的时候,学校里肯定有一两个沙池,供上体育课的学生跳远跳高什么的。那时候,有些喜欢恶作剧的男同学会把死老鼠的尸体埋在沙池里,等到女生练习跳远了,便会被突然冒出来的死老鼠吓得花容失色。 37.血淋淋的腐尸 现在的中学生,已经喜欢把死人的尸体埋在沙池里了吗? 挖累了,女人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她环顾着四周,周围一片死寂,远处的城市灯光寥寥如夜空遗落的星光。夜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作蔚蓝色。走失在黑暗中的风,停止了喘息。 ……居然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跑来挖什么尸体,我真是有病! 女人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深阔的夜空中,从白云机场起飞的飞机亮着红眼掠过这座沉默的城池。 沙沙声,沙沙声。 女人又挖了起来。 逐渐逼近的危险,无声无息,潜伏到她的身后。 徐娇娇无声地邪笑着,举高了铁铲。 砰!砰!砰! 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女人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她死了。天灵盖被敲得粉碎,后脑勺破了个大洞,白色脑浆和红色的血濡湿了头发,她甚至没来得及吭一声,便直接倒了下去,脸庞插进沙子里,也就看不到她那悲惨而死的五官。 “快点,快点。” 徐娇娇招呼着姑妈,把女人刚刚挖出来的大坑再挖深几公分,然后把女人的尸体推进去,用沙子填平。 完成这一切,她们相视几秒,继而发出恶魔般得意的狞笑。 “你们会得到报应的!” 飘在半空中的赵诗泳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切,泪流满脸。当看到妈妈再次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她此时心里犹如受尽了烙刑,痛以及崩溃的悲伤。 有时候真希望,这不过是一场梦。 赵诗泳挖到了,一只苍白的手! 就在她昨晚灵魂出窍看到妈妈被徐娇娇杀死的那个沙池里,她挖到了一只女人的手。那并不是梦,复活的妈妈真的被杀死了,并埋尸于此。 赵诗泳还想继续挖下去,她听到身后有谁走近的声音,赶紧回过头。 只见林灵玲正捂着鼻子走过来。(.好看的小说) “chelsea,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我,我在……我没干什么,就是一时兴起过来逛逛罢了。” 眼看林灵玲越走越近,赵诗泳赶紧悄悄用脚拨沙子去掩埋那露出来的手。 “这里有阵怪味。” 林灵玲露出厌恶的表情,一直捂着鼻子不放。 “什么怪味?有吗?” “有没有搞错,这么臭你都闻不到吗?” 用鼻子嗅了嗅,赵诗泳说那可能是油桶发出的沥青味,但林灵玲并不认同。 “我倒觉得像尸体发臭的味道。臭死人了,你来这里有什么好逛的?” “嗯,那我们回去吧。” 直到走出了围墙,赵诗泳才回头望了一眼那边的被野草遮住的沙池。 就让那里成为妈妈的坟墓好了,何必再去打扰她呢。 她如此打定了主意。 一些沙末从天花板洒下来。 饭菜都被弄脏了。 “操!”徐娇娇大骂道,离开了餐桌。她仰头往上看,想找出那些沙末的来源。 天花板却很干净,没有裂痕,这否定了她原先以为石灰脱落的想法。 “怪事。”徐娇娇低声呢喃着,隐隐有种不安。 她用手拈起桌面上的沙末,觉得这有点像沙池里的沙。但她不愿也不敢确定这个想法。 要是真的,这就太怪异了。 那些沙也从水龙头里流出来。姑妈在厨房里准备洗碗时,结果发现水龙头里流出来干燥的沙子。恐怖的是,沙子还染着暗黑的……血迹。当姑妈用手去接时,她更是发现沙子里混杂着几根黑色的长发。 是女性的头发! 天啊!姑妈吓得血色全无,她的尖叫声把徐娇娇吸引来了。徐娇娇看到这样的情景,鼻孔轻微抽搐痉挛几下,脸白如纸,暴露出骇人的青筋。……又出怪事了吗?这屋子够邪的! 徐娇娇深信,是罪恶感令她深信无疑,这些奇怪现象的出现,与那些人的冤魂不息有关。 她又想起来之前卧室墙上出现满目疮痍的小洞。现在只要把贴在上面的胶布撕开,你仍然可以看见那一只只幽黑的小洞,俨然许多只阴森森的眼睛在看着你。 但是,不知是谁把那些胶布撕开了。 徐娇娇还没注意到这一情况,她当时正在上网,拼命地想查找可以辟邪的方法。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她摆脱那些冤魂的纠缠呢?可查到的消息无一不告诉她,恶有恶报,只有冤魂大仇得报,才会安心上路。也就是说,表姐不报仇,誓不投胎转世! 既然如此,那就出来吧!就算你是鬼,就算你有高强的法力和可怕的怨念,我仍然可以打败你。 因为我比你坏! 手肘撑在桌面上,徐娇娇想得入了神。 房间里不是沉默一片的,只有电脑风扇发出的轻微转动声,把这团凝重浑浊的空气也搅拌起来似的。而后,她的听觉接收到另一种微弱的声响,起初,她并不在意。那种声音就像虫子在振动翅翼,不值一提。 她依然在沉思。而在她的周围,那些本来应该贴在墙上的胶布,何时居然消失了,一只只晦暗的小洞赫然地露了出来。它们布满房间四壁以及天花板,排列凌乱,大小不一,简直像被挖掉眼球的眼窝。 它们静默地注视着坐在电脑桌前沉思的女生。 沙沙声,沙沙声。 仿佛是血液的声响,从小黑洞里流出又干又黄的沙子。几百个小洞同时流出的沙子,不消片刻便把在地板上积聚了半寸厚,那些沙子逐渐地逐渐地漫向徐娇娇的脚边。 脚趾像被谁的手触摸了一下。徐娇娇心中一颤,跳了起来。 脚边倒没有出现谁的手,可是令徐娇娇目瞪口呆的是,她这时才发现房间里竟堆满了沙子,而那些沙子仍不断地从小洞流出来,堆积得已经淹到人的膝盖部位了。床被淹没了,衣柜顶也撒满了沙子,由于门是关着的,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有靠近书桌这一小块狭窄的地方仍未被沙子侵蚀,但照此看来很快也将不能幸免。 沙子流动时发出沙沙声。同时在沙子里,也出现一种沉闷的声音,有点古怪,像谁在沙子里慢慢地爬过来。 在沙面上,有一团黑乎乎的头发,像人戴的假发。 那黑发……在动! 徐娇娇好像挨了一记冰凉的耳光,愣在那里。恐惧的基因在血液里清晰地凸显出来。那团黑发又向这边移动了一下。她于是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那团黑发饱含血液,移动时在沙面上留下暗红的血迹。 它在朝她慢慢靠近。她被困在那一小块地方,几乎无处可退,已成瓮中之鳖。 “啊啊——” 徐娇娇爬到了书桌上。受到极度恐惧压迫的神经一下下地在脸上被鞭打似的抽动起来。她大声呼叫着亚妈亚妈,房间像海绵一样把她的呼叫声吸收干净,没有任何赶来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现在是深夜,亚妈十有八九睡着了。亚妈睡着时像头死猪,天塌下来也叫不醒她。 不会有人来救她。她得自己想办法逃出这个地狱般的房间。 想从门口那里逃出去似乎不太实际,双脚在沙子里难以移动不说,她可能没走远便会被那团黑发——应该说是黑发下的某个东西——逮住。徐娇娇眼看着沙子快淹到到书桌的第一层抽屉,而那团黑发也已经潜伏在离书桌不够一只手臂长的地方。 黑发下,突然涌出来汩汩的黑色的血泊。 那血扩散得极快,像一群病变的细胞,感染了所有的沙子。顷刻,所有的沙子都变成了血色。细小的沙粒吸足了血,仿佛活了起来,全都细细地骚动起来,看得徐娇娇惊恐异常,心脏无法正常跳动了。 然后——那团黑发缓缓升了起来。 “嗯哼哼……嗯嗯哼哼……嗯哼……” 伴随着徐娇娇哀絶的呻吟声,那团黑发下恐怖的脸孔终于浮了出来……一张满脸是血的女人脸孔,带着生前的怨念钻了出来, “哇呜!……鬼!有鬼啊!” 不是表姐的鬼魂,而是那个女人的鬼魂——那个被她杀死,并埋在沙池里的女人。 它回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 女鬼的脑袋彻底钻了出来,发出恐怖低吼的同时,头颅居然离奇地扭转起来。徐娇娇看得到那个后脑勺还留着被她用铁铲砸破的大洞,腐臭的脓液和脑浆慢慢流出来,10厘米宽的裂口里,映出灰白色的大脑。 好像故意给她看自己犯下的罪过似的。 别以为你做过的坏事,没人知道。 “不要……别过来……不要啊!” 处在绝望中的徐娇娇终于想到了逃离这个地方的方法。就在她的身后,有一扇窗户。幸好窗户没有装防盗网,打开就可以跳下去。虽然这里是二楼,但即使是十楼她也愿意往下跳,徐娇娇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鬼正把血淋淋的手臂从沙子里抽出来,一下子抓到了离她只有毫发之近的地方。 它的眼睛有如看不到一点光线的黑夜。 徐娇娇拉开窗户跳了下来。 她的尖叫声在风中被蹂躏。她又看到了——那个女鬼就在下面! 楼下的草地居然变成一个沙池,而那个女鬼正从沙池里探出血肉模糊的身躯,张开双臂,鬼爪般的指甲在月光下轻轻划动。它张开血盆大口,迎接着从空而降的仇人。 徐娇娇乘着凄厉的风,朝那个恐怖的女鬼急速落下。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38.刺入身体的利刃 黑暗的世界在眼前引退。 天亮了。 徐娇娇发现自己还活着,只不过腿部有点痛。她听到姑妈大惊小怪的声音:“哎呀,娇女,你怎么睡在屋外呢?” 徐娇娇起身一看,自己果然躺在草地上,正对着二楼窗口的位置。 在她身边的草地上,明显有一些红色的沙子,像被血染红的。 结束一天的课后,赵诗泳离开学校,在落雨街的路口和林灵玲会合。在街道上仍有不少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嘻嘻哈哈地走过。大概快到高考和中考的缘故,那边的小书店里挤满了神情紧张的学生。 黄昏落在世上,一大片怆然的赭黄色余晖铺在天边,广袤而忧伤的笑靥慢慢糜烂在诗歌般美好的夕阳中。时间还早,赵诗泳和林灵玲赶到那个死胡同的时候,时钟才过五点十五分。 如果那天晚上看到的不是梦,那么,这个地方就是凶案现场。 是林灵玲的妹妹林丽莉被黑衣女杀害的现场。 今天早上赵诗泳这样跟她说时,林灵玲还一脸的怀疑。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失踪好几天的妹妹弄不好有可能遇上了那个黑衣女。毕竟,黑衣女楚墨杀害的目标一直是女中学生。 然而,林丽莉失踪也有另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为了逃离父亲的毒打。生活在家庭暴力的女生会为此出走一点也不奇怪。 “我宁愿是后一个可能性。”林灵玲叹了一口气说。自从妹妹失踪后,她显得忧心忡忡,上课不专心,被老师批评了好几次。 “这里什么也没有呀。” 林灵玲环顾了一目了然的巷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巷子里照例摆满了杂物,人们将旧家私和电器丢弃在这里,地上也有白色饭盒和废塑料胶袋,四周飘荡着一股陈年,腐烂的霉味。除此之外,便无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是,假如那天的凶案真的在此发生,现场应该残留有血迹才对。 “什么也没有!” 林灵玲再次勘察了一下所谓的现场。她转过头来看着赵诗泳。 “chelsea,你怎么认为这里就是凶案现场呢?” 赵诗泳早就准备了一个过得去的解释。 “我在厕所听到别人说的。” “谁呀。” “我没看到啊。等我方便完那说话的人早就不见了。可我听到她们说就在这里听到你妹妹的说话声,还看到一个浑身黑衣服的人……所以,我也只是猜猜而已。” “说不定是别人看错了呢。” 林灵玲大概认为自己居然傻到相信亲生妹妹被杀害了,所以面露愚蠢的表情。 “我们回去吧。” 她显得不耐心,这个地方的垃圾臭味使她捂住了鼻子。 “再等一会儿。” 赵诗泳低头弯腰,仔细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特别是她认为有可能存在证据的地方。但令她感到失望的是,所有的地方都显得干干净净。啊!就是这样才奇怪呀!赵诗泳忽然发现自己差点漏过了一个值得商讨的地方。 那就是这个地方过于干净了。 墙壁和地面好像被人用水清洗过,虽然有些垃圾,但那些饭盒烂胶袋什么的好像是被故意放上去的,给人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感觉。 赵诗泳蹲了下去,把手伸进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木板的钉子上挂着一小片黑色的碎布。 那应该黑衣女身上的衣服不小心留下来的。 这说明,一切都是真的。黑衣女曾经来过这里。 “chelsea,走吧。” 已走出几步远的林灵玲回头说。 “嗯。” 赵诗泳走了过去,将手中的黑色碎布悄悄放进了裤袋。 黑衣女还会出现的。 她莫名就有这种预感。 一旦开始了某个罪恶的游戏,便会一直玩到gameover! 昏暗的公园里,离秋千不远处,有个儿童沙池。 由于入夜的缘故,公园里显得冷冷清清。四周空阔寂静,夜色苍茫的星空上,蓝色的星球在几万光年之外的地方缓缓地作着公转自转。 街灯像阿拉伯女人遮羞的面纱,拉动着鹅黄模糊的光点。 那边躺着一只黑猫。 徐娇娇刚进公园就发现那只黑猫躺在那里了。似是死了。死因不明,尸体下一片鲜红的血泊,在夜风中早已风干。它就在那里一躺几十分钟,全身僵硬了,尸体的臭味挥发到空气中。 那双干巴巴的幽绿色眼球注视着秋千这边。 像是窥视着她。坐在秋千上的徐娇娇只觉浑身不自然,她受够气了,这些日子以来,在她身边出现的怪异现象令她身心疲惫,埋没良心所抢来的东西原来只是过眼云烟,什么名牌,什么大屋,现在倒像成了她的负担,她只想摆脱这一切。 摆脱那些人惨死的冤魂。 “叫你看!” 徐娇娇惟有拿那只瞪着眼的死猫出气,她跑过去,一脚把死猫的尸体踢出老远。死猫滚到了沙池边。徐娇娇还想冲上去加上一脚,反正她连人都敢杀,谁还在乎一只死猫的尸体呢。 在那一瞬间,徐娇娇意识到有一种青春期最残酷的暴戾心理在体内已经成形,并且吸收着胎盘的营养慢慢成长,长成了一头畸形的恶魔。她的体内住着这样一个恶魔,控制着她的所作所为。 她抬起脚,狠狠踩下去。 鞋子下传来头骨碎裂的声音。不难想象死猫这时的头颅应该是形貌凄惨骇人。徐娇娇这时候有个荒诞的念头,她想到如果把虐猫的情形拍成视频,放到网上,应该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就像之前那些同类视频被网友们愤慨地谴责,甚至主角被人肉搜索了。 徐娇娇倒不怕被人肉搜索。她只是觉得虐待一只死猫恐怕没多大吸引力。 如果虐待的是一条死尸呢? 嘻嘻嘻!当初真应该把表姐痛苦的表情拍下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生很邪很坏。 徐娇娇低头看了一眼眼球被鞋跟踩爆的死猫,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她看见从那边的路灯下走过来一个人。那是个少女,走路一拐一拐的。徐娇娇轻蔑地笑了笑,瘸子! 当少女走近时,徐娇娇看得更清楚了,那个少女额头上居然写着44两个数字。 为什么会写这两个不吉祥的数字呢? 徐娇娇不得不联想到在同学们口中相传的那个关于学号44的传说。 听说,它不是人。 少女走了过来,徐娇娇又看到了少女几乎被眼白占据的眼睛,确实有点恐怖。 冷飕飕的空气夹裹着奇异的气息,爬上了惶恐不安的皮肤。 少女蹲了下去,爱抚地用手摸着那只死去多时的黑猫。 徐娇娇隔得不远,看着这一切,像愚蠢的鹅一样伸直了脖子。 “bb,你死得好惨……别怕哦,别怕哦。我马上就让你复活。” 死了,还能复活吗? 徐娇娇瞪大了眼睛,忘记了用肺呼吸一般。只见少女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小刀,锋利的小刀沿着那苍白的手腕,慢慢地割下去。皮肤裂开,伤口出现,血涌了出来。 少女握紧了拳头。那些血准确地一滴滴落在死猫的嘴巴里。 十几秒钟后,那只死猫――舌头动了一下。 不会吧? 徐娇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集中注意力又盯视那只猫。已经被少女抱在怀里的黑猫,脑袋仍然烂得不成样子,还剩下的那只没被踩爆的眼睛却像重新焕发了生命,此时正幽幽地望过来。 “喵――呜――” 一声哀鸣穿透了她的身体,徐娇娇不能抑制地打了个寒颤。 抱着黑猫的少女走了过来。 它是不是传说中的学号44呢? 徐娇娇还在考虑这个问题时,经过的少女突然转过头看着她。 “你干过的坏事,我全知道哦。” 心霎那间沉默喑哑下去。无声无形的恐惧在枯脆的肋骨间弥散开。徐娇娇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腋下全是汗。 到底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好像知道我的坏事似的?! 一转眼,抱着黑猫的少女不见了。 公园周围是一片迷离的夜。 就像一座巨大的墓穴,城市上空徘徊着阴冷的风。 真是见鬼了…… 徐娇娇暗自嘀咕着,赶紧离开了公园,刚从公园走出没多远,她便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她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格外静谧的环境自然使人高度警惕。路面上回响着她暗沉的脚步声。南方潮湿的街巷像是缓慢流动的水,粉末般的阴冷无声无形地撒落。 后面,跟着谁。 徐娇娇停下来,惴惴不安地回头看了看。 她当然认为那可能是……谁的冤魂又出现了。 不过,后面的街道空空如也。 她又向前走,加快了脚步。 然后,她又听到从后面传来细碎追上来的脚步声。 应该不是鬼…… 但也绝不是什么善类。 徐娇娇咬紧牙关,猛地回过头。这一次,她还是没看到后面有人。 奇怪呢?她暗忖道。干脆往回走了几步,朝街道那边的黑暗里努力地望进去。同时,她把手伸进了手袋里。手袋里有一个防狼喷雾器,她紧攥在手里。神经绷得紧紧,分明有仓皇的心跳,逃进这片黑夜。 等待片刻,黑暗中没有闯出来形迹可疑的人。 徐娇娇稍松一口气,刚转过身,却在那时――她看到街道边的墙壁上,映出自己的影子。那是自己的影子无疑,那么,就依偎在那个影子旁边的影子又是谁的呢? 一股寒意传遍全身。徐娇娇感觉到了,这个黑夜的可怕。 是谁?! 徐娇娇战战兢兢地转过头。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全身穿着黑衣的家伙。看样子应该是个女的,身材纤弱,身高和她差不多。表面上似乎不是十分可怕的家伙。徐娇娇甚至觉得如果两人赤手空拳地斗殴,她不一定会输。 况且,她手中还有防狼喷雾器;况且,她杀过两个人! 但是,随即徐娇娇便意识到自己将毫无胜算。 她看到那黑衣女的手里握着一把淬着寒光的匕首,黑色的连衣帽下露出无比邪恶的下巴。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从帽子的阴影里清晰而强盛地飘出来。她们相差的距离以厘米计算。 哇啊―― 徐娇娇心中大呼不妙。就武器而言,匕首比防狼喷雾器更致命。她原以为自己曾经杀过两人,算是坏人了。可是,面前的这个黑衣女摆明了就是近期那一连串女生失踪案的凶手,杀人无数,简直称得上是恶贯满盈! 和这人相比,我只能是小巫而已。徐娇娇叫苦不迭。 坏人总是害怕更坏的坏人。 “你是谁?” 徐娇娇颤抖着问道。黑衣女只是冷笑。一张阴毒的脸始终隐在帽子里。 这个人的身份一直是学校里的人热情讨论的话题。就目前收集到的证据推测,很多人已经把凶手锁定为那个叫做楚墨的怪僻女生。但还没有任何直接的人证和物证证明这个推测。因为,看到凶手的人都死了。 “你别以为我……” 徐娇娇说到一半,突然举起手中的防狼喷雾器朝黑夜女的脸喷去。这算是她的一个小小阴谋,意在出其不意。而黑衣女显然料到她有这一招,闪身一躲,顺势凑过去。 “嗯哼……” 徐娇娇感觉到什么东西进入了身体,左侧的肋骨,心脏的边缘,剧痛的震感传遍全身。然后,片状的金属器被拔了出来。身体破了个缺口,困在里面的鲜血找到出口流出来。衣服被浸成了逐渐绽放的红花,开在这潮湿的夜里。 “去死吧。” 黑衣女凑近徐娇娇的耳边幽幽说道。 又是一刀。 巨痛使徐娇娇的意识变得模糊,她倚着黑衣女的身体,慢慢往下滑。她勉强伸出手,想撩起那人的帽子,好看清楚黑衣女的真面目。而黑衣女仿佛也在满足她临死的愿望似的,一动不动,只是在笑,等待着徐娇娇慢慢揭开帽子。 徐娇娇最终没有成功,软软地倒了下去。脑海的意识最后接收到一个强烈的声音。 谁在喊:“楚墨!别跑!” 39.死不是终结 黑衣女顾不上倒在脚边的徐娇娇。那边突然出现的人影让她无法确定目标是否死亡。 她转身就跑。 那个人影跑了过来,先是察看地上受害者的伤势。 “咦?咦?” 居然是徐娇娇! 赵诗泳大为惊讶,她把手指探到奄奄一息的徐娇娇鼻子前。……嗯,气息很弱了。身体也在变冷。徐娇娇就要死了。想到这一点,赵诗泳既觉得徐娇娇真是罪有应得,也为自己没能手刃仇人而深感遗憾。 不管怎么说,必须把黑衣女逮住才是。 赵诗泳马上起身就追。 黑衣女跑得并不快,看样子是每次作案都很顺利,所以并不惯于逃跑。而赵诗泳曾经参加过学校的田径队,所以很快便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跑在前面的黑衣女着急地回头看了一下,想到了什么,突然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路。[.超多好看小说] 那条小路经过一个桥洞。 赵诗泳从桥洞里跑出来,赶紧往左右两边的街道看了一下。然而,她看不出黑衣女是往哪边逃跑了。街道上稀疏走着几个行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全身黑衣的黑衣女。 “喂!” 有人在桥上喊下来。赵诗泳抬头一看。 林灵玲就站在桥上。 “chelsea,你在干嘛呀?” “我在找人,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家伙跑过?” “哦?” 林灵玲一边从桥上走了下来,一边回忆着。“好像看见了。怎么了?”她提着一个环保购物袋,应该是刚去超市回来。当赵诗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时,林灵玲果不其然地愕然失声。 “你说刚从我身边经过的那个黑衣女就是楚墨?” “是呀,她往哪里跑了?” “就刚才,从桥上跑掉了。” “那我们快追!” 刚要追出去的赵诗泳却被林灵玲一把拉住了,“哟,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外了,还追得着吗?” 说的也是。 林灵玲接着又提议道。 “带我去看看那具尸体吧。” 街道依然荒芜。 尸体仍躺在原地。所以,刚才应该没有人经过这条街。暗黄的街灯光线盘旋在街道上,暖暖烘着两人的背部。 林灵玲蹲了下去。 “这……不是徐娇娇吗?”她有点吃惊。 “是呀。” “哇,流这么多血,死了吧?” 她并没有把手放到尸体上确定是否还有生命迹象,只是这样揣测道。“我第一次看到死人耶。”林灵玲抬起头跟赵诗泳说,脸上闪进一种奇特的表情,似乎是由于第一次看见尸体的新鲜感,一双美丽的眼睛闪现兴奋的光。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两人守在尸体身边好一会儿,大家都相信徐娇娇死了,毕竟躺在地上的尸体一点动静也没有。所以,跟着要考虑处理尸体的问题。 报警时最直接不过的办法。 但是,不知为何,两人都没提出这个实用的办法。如今青少年的心理不仅大人们看不懂,就连她们自己也搞不懂。反正,思考和做事都有点夸张就是了。于是,很多大人称之为青春期的叛逆。 林灵玲站了起来。 “把它埋掉算了。” “啊?” “让别人找不到。嗯,就这么办吧。” 在别人看来,发现街道上躺着一具尸体是一件倒霉事。然后,警方也会封锁现场,大肆调查。住在附近的市民会议论纷纷,整天提心吊胆。学校的同学也会为此事紧张一段时间,校方会没完没了地呼吁同学们在路上要注意安全,晚上避免独自出街…… 哈,想想都觉得麻烦。 把尸体埋掉最好不过了。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反正这个都市的人都习惯了蜗居在自我的世界里,表情冷漠,对周围的事情不加关心。 这个社会迟早将丢失四季,失去春的暖,夏的火,只剩下秋的悲凉,冬的冷漠。 “到哪里埋掉呢?” 一人拖着徐娇娇一边的脚,离开街道的两人此时有些惘然了。林灵玲这样问道。 赵诗泳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适合的地点。 “就去那条小路吧。可以埋在沙池里。” 听到她这么说,谁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40.到底是谁 一场大雨冲洗这座算不上干净的城市。 雨水渗透沙池里松散的沙子,她感觉周围湿透了,鼻尖,嘴唇,眼皮沾到清凉的水滴,干涸的身体被滋润了。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她渐渐有了生命力。 泥土的气味冲击着鼻腔。外面的空气沿着沙子的缝隙渗下来,从鼻孔进入呼吸系统,然后沿着血管蔓延全身。氧气在死灰复燃的身体里快活地游动。 她醒了过来。 被压在一层潮湿沙子下的她,冲破牢笼似的从土里伸出了手。掠过城市上空的闪电照亮那只破土而出的手,皮肤苍白。 竖在沙池上,就像一块向世人展示的墓碑。 她终于从沙子里爬了出来。 雨水冲洗着她满身沙土的躯体。她仰面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灰蒙蒙的天幕下,大笔大笔乱画的雨线笔直地坠落。她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大脑恢复活力后,被脑细胞激活的影像又一幕一幕地从眼前划过。 喔。她记起来了。 昨天夜里(她不能确定睡了多久,时间是否正确。)……昨天夜里,她在公园里看见一个额头写着44的神秘少女,那个少女居然用自己的血把死猫救活了……那少女知道她干过的坏事呢……当她离开公园时,她被人跟踪,然后…… 徐娇娇想起了什么,赶紧低头察看身上的伤口。(.无弹窗广告) 那个黑乎乎的伤口直穿身体。伤口烂了,黑色的血块凝结在上面,烂肉围着狭长的肉洞。手指按下去,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徐娇娇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霎时产生一种冰冷恐怖的感觉。 她……是死了吗? 没错。她应该是被那个黑衣女杀死了才对。她是那一连串校外凶案的其中一个受害者。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呢? 一个最近在城市里极流行的传言解释了徐娇娇的困惑。 那就是,死去的人会莫名其妙地复活。 大家对此众说纷纭,怀疑者和支持者的态度泾渭分明。无非是科学和迷信的又一大对决。但是,教室里支持者的人数越来越多。因为,的的确确有死去的人在人们身边复活了。报纸上对这种事情的报道越来越多。 不是空穴来风。 这个城市从此添上了浓厚的神秘色彩。 “哈哈哈哈哈!” 在雷声盘旋的天空下,徐娇娇肆意大笑起来。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笑这个愚蠢的上天。 像她这种干尽坏事的人都能活着,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下午没有课。学校组织去看革命教育展。 赵诗泳和林灵玲中途便跑掉了。她们乘车去楚墨以前住的那条街,打听有关楚墨的往事。 从街坊们的打听中得知,楚墨一家的确在几年前就搬去上海了。 但是……楚墨没有跟着一起去。 至于什么原因,街坊们也说不清楚。在她们看来,楚墨像是被故意抛下的。因为,如果真是一家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把女儿落下。即使忘掉了,也大可以回头接她。但是,那家人就这样走了,像丢弃垃圾一样把女儿留了下来,任由她自生自灭。 当然,楚墨也不是讨人喜欢的那类型。甚至可以说,是个心理阴暗的女孩。心里充满了暴力和残忍,喜欢做一些吓人的事情。这条街上的人都不喜欢她,就连她的家人也嫌弃她。况且,她还有个乖巧可爱的妹妹,成绩好,相比之下她便相形见绌。也许在嫉妒心的催动下,楚墨经常殴打妹妹,这更让家里人无法忍受。 这样看起来,被家人抛弃也是咎由自取的下场了。 听说楚墨木然坐在自己的家门口等了两天,拒绝一切救助和友善的人。人们发现她的眼神越来越可怕,盈满恨意。终于在第三天,她消失了。 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她是死,是活? 一个没有谋生能力,人际关系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女生,能怎么生存下去呢? 这一切都显得神秘莫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楚墨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恨,对那些曾经欺负和嘲笑过她的同学充满了恨意。说她是那个冷血凶手,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坐公交车回来的路上。 两人交谈着关于楚墨的事情。当手袋里的手机响起时,赵诗泳接了起来。 和来电的骆医生聊完后,赵诗泳刚关掉手机,便听到林灵玲说:“嘿,你用的手机铃声跟赵诗泳的一模一样呢。是野人花园的那首《trulymadlydeeply》。” 赵诗泳笑了笑。 林灵玲的眼神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说实话,chelsea,我发觉你跟赵诗泳好像呢。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还有喜欢的东西,就像你的手机铃声。嗯,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冷酷的chelsea,反而像是被赵诗泳鬼上身了。” “呵呵。” 赵诗泳再次笑了。她想了想,说道:“要是……要是,我就是赵诗泳呢?” “那怎么可能?”林灵玲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你没听说过最近有死人复活的事情吗?” “这个……” 林灵玲有点哑口无言的样子,她蹙起眉头,针芒般凛冽的目光在赵诗泳的身上来回游荡着。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叫chelsea的女生确实跟失踪很久的赵诗泳有许多相同的地方。但是,她可不会轻易相信死人复活这种荒唐的怪事。 要是那些冤死的魂魄都复活了。那些做尽坏事的人可不就麻烦了? 就像那个冷血的楚墨,那些死去的女生复活后,会放过她吗? 最终,林灵玲还是摇了摇头。 “不,我不相信死人会复活。你不是赵诗泳,是chelsea。” “真是!”赵诗泳假装出失败的微笑,“我骗不到你咧。” “切!想骗我,下一世啦!” 41.缝补的是什么 “亚女,我把饭菜放在门口了喔。(.好看的小说)” 姑妈把盛着饭菜的餐盘放在门口后,敲了几下门。 里面的人似乎在确定她走开后,才打开一条狭窄的门缝。一只像尸体般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故意躲在拐角偷看的姑妈只觉喉咙干涩,发不出音。 徐娇娇自从那个雨天一身狼狈地回来后,就表现得十分奇怪。她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每到吃饭的时候都是由自己把饭菜端到门口。女儿这是怎么了呢?姑妈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好一会儿,当姑妈再次走上楼时,她看到门口又放上了餐盘,而餐盘里的饭菜都被吃光了。房间里的人失去了动静。即使她敲门询问,也没有回应。 ……真是奇怪! 姑妈在厨房的洗刷池清洗那些碗筷时,仍然思考着女儿最近的反常举动。她本来想通过墙上的小洞偷看房间里的情况,纯粹是出于关心子女的本意,但是她又害怕另一眼睛会被戳瞎。上次的那次误伤事件差点没让她变成独眼龙呢。 想到这里,姑妈又觉得受伤的右眼辣辣地刺痛起来。医生说这只眼的视力接近失明了。她成了一个有缺陷的人。虽然从外表看不出,但她算是个残疾人。 谁也不想接受身体有缺陷啊。 姑妈于是关停水龙头,湿漉漉的左手遮在左眼上,只剩下右眼来眺望窗外的景色。根据景物的清晰程度来确定眼睛的视力。 她对此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右眼的视界却无比清晰。她觉得惊奇不已,难道医生诊断错了,她的右眼视力已经恢复了?姑妈像中了大奖,兴奋得心脏狂跳不停,她打算用这痊愈的右眼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 咦?这是怎么回事呢? 姑妈很快便发现了异常。右眼的视界依然十分清楚。但是看在眼里的景物却令人困惑不解。在窗户玻璃上,映出一条黑夜中的街道。姑妈知道,这间屋子外面是草地以及横过小区的绿荫小道。 怎么会是街道呢? 在窗户看到别处的景物,之前不是没有过。女儿那天不是说看到表姐的尸体从窗外的沙池里爬出来吗?……照这样看,自己看到的大概也是同样的怪异现象。 眼睛并没有恢复,而是能看到不该看到东西。 像人们常说的阴阳眼。那种有着某种能力的眼睛,与另一个阴森恐怖的世界相联系,看到的不止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类,也包括那些脸色苍白,脚步轻浮的鬼魂…… 想到这里,姑妈触电一般,身体微微打颤。湿漉漉的手指一寸寸地冰凉下去。 身体好像不能动了。即使她想多么努力地把身体从这可怕的桎梏中拔出来,但终究是徒劳无功。似乎是谁在强行睁大她的眼睛,让窗户上映出的一切凌厉地灌进她的瞳孔里。 黑暗的街道。街灯浮动着,犹如被砍下的头颅,在夜色中发亮。 然后,一抹身影在街道尽头出现了。 从黑夜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姑妈认识她。哪个母亲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呢? 徐娇娇正独自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街灯散发出来的光线空旷地流动在头顶上方。 她又回头看了看,十分警惕,似乎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接近一分钟后,徐娇娇又加快脚步向这边走来了。无论走了多久,她与窗口由始至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似窗口是个摄影镜头,被不存在的摄影师不停地往后拉动着。 姑妈的喉头深处传出猛吞口水的声音,双眼一动也不动盯着窗户。一种奇怪的恐惧贯穿了她的全身。她内心深处徘徊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窗户上映出的场景和女儿最近的怪异举动有莫大的关系。 “啊!” 见到什么,姑妈叫出声。 有一个全身黑衣的家伙悄悄跟在了徐娇娇的后面。但是,她却没有发觉。 小心你的后面啊! 姑妈内心叫道。因为紧张,脖子的神经突突跳动着。 而徐娇娇也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的情况了,又回过头。但那个黑衣人却隐在黑暗中没有出现。徐娇娇往回走了几步,手伸进手袋里掏着什么,丝毫没有发现诡异出现在身后的黑衣人, 那人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之后的一切,姑妈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她看见自己的女儿被杀死了。 尸体躺在孤清的街道中央。 亚女,她死了? 姑妈想到此时正躲在房间里的徐娇娇,无法相信窗户上所显现的。 她注视着黑夜笼罩的窗户。黑夜正快速地被撤换掉。 随之,画面换成了一场雨景。 下着雨的荒地。翠绿的野草饱受风雨吹打,在闪电的鞭笞下瑟瑟着起伏。 窗户对准着一个沙池。 那个沙池看着就很熟悉,很快姑妈便认了出来,便叫了一声。 不正是她和女儿把那个死去复活的女人杀死并埋掉的沙池吗?之前,也把那个女人的女儿埋在那里的…… 按照这个角度,这个窗户的位置应该属于那间废屋才对。所以,可以认为她是从废屋里注视着窗外的风景。诚然,房间里的摆设说明这里不是废屋。只是,窗口调换了。 这有点像多啦a梦那件能转换窗口的神奇工具。 闪电在窗户上裂开天空的伤口。 雨点持续不断打击着野草,沙池以及远处的水泥管。雷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低低地呜咽着,像女鬼的哀号。 正站在窗边的姑妈看到了――异常可怕的东西――她吓得倒退好几步,冰冷而带着不安的气息像水草一般缠绕着她的脚。她的身体僵硬如巨石。 妈啊!她无声地哀嚎着,这是什么啊? 只见被闪电照亮的沙池里,突然一只苍白的手破土而出……随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也爬了出来……那个人有着熟悉的面庞…… 脑海迅速一片空白。姑妈感觉到一群冷汗,沿着胸骨缓缓滴落。 她看见窗户里爬出的女鬼正是自己的女儿――徐娇娇。 死后复生? 就连今晚的《630新闻》也在报道这种怪事:据说一个单亲母亲不幸被车撞死,没想到过了不久,她那被送去孤儿院的孩子却被复活的母亲接了出来。两人至今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莫非,亚女也是这种情况? 拜托!我可不想和一个死过返生的……东西生活,就算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姑妈把左眼上的手掌放了下去,右眼的视线顿时又变得模糊。窗户上的场景消失了。 像刚看过一部恐怖片,姑妈惊魂未定地转过身。 “哇啊!” 姑妈转身马上惨叫一声,汗毛也不由得一竖。只见徐娇娇就站在背后,幽幽的脸泛着阴森森的青光。空旷的眼窝里流淌出来令人心寒的阴鸷目光。 她一言不发地瞪视着姑妈,想要窥穿人的内心似的。 姑妈已经感觉到了恐惧的冷汗正喷涌而出。 “干……干嘛这么看着亚妈呢?” 会不会她也看到了窗户上显现的场景?她知道了自己已经得知她死去的秘密? 如果是这样,她要怎么对付我啊? 姑妈稍稍向后挪了几步,试图避开徐娇娇那比鬼还要凄厉的目光。想到女儿已经死了,她自然有些悲伤,但更多的是恐惧与不安。一个死人站在面前,哪怕胆有多大,也会被吓破的。这个时候,她真的觉得内裤有点湿湿了。 ……不会是吓得尿裤子了吧? 徐娇娇抬起了苍白如纸的脸,声音如墓穴般阴冷地席卷出来。 “针线在哪里?” “诶?” “我要针线,缝衣服的针线。把它拿给我。” 她是要缝衣服吗? 姑妈看到徐娇娇的衣服上确实被刮破了些许,但就此认为她要缝衣服恐怕说不过去。要是衣服破了,徐娇娇肯定不会缝补的。她以前买的名牌衣服没穿几个星期就扔掉了,而且徐娇娇从不做家务,怎么会补衣服呢? 如果不是,她要补的又是什么? 42.活尸 思量甚久,那只眼睛终于接近了墙上的小洞。 姑妈时刻小心着,生怕对面又会像上次那样捅进来一支圆珠笔什么的,把她剩下的一只眼睛也捅瞎。 这可不是开玩笑! 幸好,徐娇娇的身影就在那个狭窄的小洞视线范围之内,坐在床那边,离这边的墙上小洞至少有五六步的距离。姑妈放下心来,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她那个“死去的女儿”。 隔壁房间里光线一片黯淡,台灯空洞地发着光。窗帘遮在窗口,把黑夜和月光挡在外头。由于不通风的缘故,空气窒闷得很,冷冰冰的钢筋混凝土表面形成的空间让人觉得十分局促。 周围寂然无声,只见徐娇娇挨着床坐在地板上,乌黑的长发从面前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她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慢慢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衣服脱下后,露出一条粉红色的胸罩。徐娇娇把胸罩也解了下来。 嘎啊! 一声尖叫从姑妈的心中窜跳起来,她赶紧紧咬牙关,双手捂胸,心里倏地发紧。她被自己所见的吓得头皮发麻。因为在徐娇娇的胸口上明显有个黑乎乎的伤口,看样子应该是曾经被刀状的物体刺进去,才留下这样的伤口。[.超多好看小说] 那个受伤的位置,和刚才在厨房的窗口见到的场景十分吻合。那个黑衣人就是把刀刺入了徐娇娇的那里。这么说,刚才看到的,也许不是幻觉了。 姑妈几乎可以确定女儿已遭毒手这个想法了。 入夜的闷热企图渗进皮肤,却被骨头里飘出来的寒意相抵消。 房间里的光线并无多大变化,微黄的光沉淀出那张阴森森的脸庞。徐娇娇似乎很适应这种亮度,就算是在大白天,她也关着门,拉下窗帘,在昏暗的房间里自如地活动,俨然跟夜行动物同样的生活习性。 一根针,一条线。 徐娇娇试着把线穿过针洞,试了好几次,都因为光线暗得看不清而失败。最后她把台灯调至最大亮度,待线穿过针后又赶快扭回原来的亮度。 不知为何,她看似非常害怕亮光。 这让透过小洞观察这一切的姑妈联想到了那种可怖的东西――鬼魂。据说,鬼对光十分敏感,在阳光下会化为灰烬。徐娇娇也是这种情况吧?姑妈想起女儿最近在白天几乎都不出房门,有一次出来客厅,却全身罩着厚厚的黑衣服,从头包到脚,当时她还纳闷来着,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就算女儿不是鬼,也必定是行尸之类的。 她对这个曾经是自己女儿的东西不由得生起了深深地厌恶感。她十分明白鬼魂或行尸都是邪恶的,因为胸中憋着一口怨气而冤魂不息。她无法再对这样的“东西”产生任何亲情,她只想尽快摆脱它。 想到这里,姑妈反而冷静下来了。虽然接下来看到的场面更加恐怖,她也忍住不尖叫出声。 只见徐娇娇拿起针,对着裂开的伤口慢慢地缝起来。锋利的针头穿过坏死的肌肉,失去功能的神经脉络无法向大脑中枢传递痛感,所以徐娇娇的表情丝毫没有痛苦,冷漠的眼神,就像在缝着别人的身体。 经过缝合的伤口,留下一道几厘米长的痕迹。 接着,徐娇娇又穿上胸罩,把衣服也穿上了。大概看到衣服有些破了,她走到衣柜那边,准备换一件。衣柜在视线的死角处,完全看不见徐娇娇的一举一动。 姑妈正迟疑着,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险气息迎面袭来。她本能地向后一躲。 ――就在她的眼睛离开的瞬间,一支长长的针头蓦地从小洞里冒了出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她的眼球便会被针头刺穿! 多么危险啊! 针头在小洞里消失后,随即,一只恶毒的眼睛搁在了另一边的洞口。 充血的眼球,红得吓人,在搜寻着什么。 姑妈躲在小洞下方,捂住嘴巴,不敢吭一声。 那只红眼在小洞里巡视好几分钟后,才离开。 四周恢复了静寂,时间在抓不住的地方迅速地流走了。 喝了一口水,然后有些水从那道缝线的伤口处流出来,濡湿了衣服。 徐娇娇轻轻用手抓紧上衣,擦干里面的水。情况好了许多,以前吃下东西时,饭菜会从那个伤口流出来。当时她也吓了一跳,看见被咀嚼后的食物残渣从身体的破洞流出来,那种情形真的很恐怖。 后来她猜想可能是在黑衣女的袭击中胃部被刺穿了,未消化的食物才会恶心地流出来。喝下的水也会马上流出来把衣服弄湿。 真麻烦呀!她当时就想,何不把身体的破洞缝起来呢? 她这样做了,情况也改善了许多,至少,还能有些食物和水进入下一道的消化系统。 原来她也会饿,要吃东西的哦…… 徐娇娇对这个现象感到迷惑,她不确定自己属于什么情况。是死的?活了?还是半死不活的行尸?既然会感觉到饥饿,那至少一半是活人;然而,胃部破了个洞,食物残渣会流出来,也具备了死人的特征。 应该就是西方鬼片里描述的那种活死人了…… 难道死后复活的人都是这种德行吗? 徐娇娇说不清自己是否希望活过来。她躺在床上,想起以前所犯下的罪过,被贪欲和残忍充斥的人生,想想也觉得可笑。所以,上苍才会对她做出这样残酷的惩罚吧,让她像个活死人那样继续生存在世界上。 以后,又怎么样呢? 就算是活死人,也有活死人的活法吧……茹毛饮血,整天躺在棺材里……从此的世界将一片黑暗。即使这样,能活着就好。徐娇娇觉得可惜的是,以后再也无法享受那些利欲熏心抢夺来的财富了,不能买名牌,不能打扮高贵,不能用蔑视的目光嘲笑那些穷人…… 只能孤独地在阴暗的世界里等待几百年,直到自我灭亡的那一天,又或许哪个人把桃木剑插入她的心脏。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反正这个社会上有许多人,也只是赖活在颓唐的身躯里。 他们也不过是活死人。 生活在这座巨大的墓穴里。 43.锅里炖的人头 亚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显得鬼鬼祟祟。 徐娇娇撩起半寸的窗帘,观察到这一切。炙热的阳光打在惨白的皮肤上,一种类似被烧焦的气味沿途茂盛了空气。该死!我或许真会被阳光烧成灰烬咧!她以活死人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不想灰飞烟灭,就别接触阳光。鬼片里都这么说。 把窗帘重新严严实实地遮住窗口后,徐娇娇又专心倾听起隔壁房间的动静。果然如她所料,姑妈打开门,回到隔壁的房间里来了。徐娇娇于是想透过墙上的小洞偷窥对方的举动。她老觉得姑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个小洞被对面封住了。 看来对方对自己已有所防范。徐娇娇于是搬来椅子,站上去,把封住另一个小洞的胶布撕开。[]她早有准备,所以一早打穿了与隔壁房间相通的小洞。 通过这个隐秘的小洞,徐娇娇看见姑妈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放在床上的条状物体。用报纸包着。比人多胳膊长一点点。姑妈回来时就是拿着这东西,放在了身后,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 徐娇娇觉得姑妈忌讳的人就是自己。如果没有猜错,姑妈恐怕已经知道自己是活死人了吧…… 姑妈开始拆开包着条状物的报纸。一边拆,她一边回过头,警惕地看着墙上那个被封住的小洞。她却没有注意墙上有另一个小洞,有只眼睛正偷窥着自己。 报纸被拆开来,露出了一把木剑,同时还有几道灵符。 呵,真不好呢。(.无弹窗广告)徐娇娇已经推断出姑妈的意图,她轻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毫无疑问,亚妈知道了我是活死人这个秘密,买来桃木剑和灵符,无非是想令我魂飞魄散。我对她来说,不再是女儿,只是一个可怕的死物。 嘿嘿嘿……她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头猎物罢了。 亲情,爱情,友情。 对某些人来说,其实不那么重要。 即使是孤独一个人,也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的。 把饭菜煮好,送到女儿的房间门口。 然后,让一切都结束。 可能认定了这将是女儿最后的晚餐,姑妈把今晚的饭菜准备得很丰富。唉,就送她好好上路吧。怀着想尽快了结一切的念头,姑妈加快了切青瓜的速度。 菜刀碰撞砧板而发出急促而强盛的声音。 淹没了呼吸声。心跳声。以及悄悄接近的脚步声。 一只手静静地抄起了放在碗柜上的不粘锅。 菜刀声仍是“得得得得得!”,就像世界末日的秒钟倒时。 一个黑影骤然从身后笼罩过来,姑妈发现时,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沸腾着恐惧的尖叫声疯狂地涌上食道。是谁?是谁?她半转的脑袋,没看清身后的来人,便受了重重一击。 悲惨的惊叫与头骨一起碎裂在空气里。 姑妈慢慢倒下去。这个过程中,她的脑袋仍受到疯狂的殴打,天灵盖被打得粉碎,凹进去的碎骨刺破了大脑,脑浆和血液浸湿了头发。巨大的疼痛扭曲了她的面部肌肉,她的眼睛突出来,清清楚楚地看到徐娇娇那张无比邪恶的脸,像头怪物那样嘶吼起来。 “死吧……嘿嘿嘿……死吧……哈哈哈哈哈!” 黑夜吞噬着这阴险的笑声,像食肉动物那样张开血盆大口,把这间屋子的所有声响通通吞进肚子里。假如此时屋外的道路有人走过,也许会听到这种行尸般的笑声。 但这是个夜深人静的时候。 很快,空气停止了颤动,喧嚣平息了。 在昏黄的光线照射下,那具尸体躺在厨房的地板上,血液泛着奇妙的光泽。火炉的火依然在煮着香浓的肉汤。徐娇娇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看了一眼姑妈的尸体,伸出舌头,舔去溅在手臂上的鲜血。 血是甜的。 站在厨房炉火前的少女,慢慢地搅拌着汤煲里的汤勺。 冒着气泡的肉汤上面,浮着一颗黑发缠绕的头颅。 44.几个身份 好像有人跟在后面。(.) 赵诗泳回头看了一下。刚刚入夜的街道,城市依然显得繁忙,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忙。站牌下挤满等车的乘客。也许,跟踪自己的人就在这些陌生的人群里。 那个人显然不是傻子阿一。虽然阿一怀着对chelsea的深深爱恋,依然每天偷偷跟着自己。但是赵诗泳感觉到的是一种邪恶阴毒的目光。那种目光深含恶意,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会不会是……楚墨? 那个家伙的下一个目标是自己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自己是目睹她行凶过程的唯一证人。楚墨出于斩草除根的考虑,完全有可能要把自己除掉。 利用这个机会,大可以设个圈套,引她出来…… 虽然这样想,但赵诗泳却丝毫没有这样做的意思。她对楚墨丝毫不关心,对那些女生失踪案不感兴趣,对这个堕落的世界不在意……想到警方可能仍在为这一连串的凶案而大伤脑筋,她也是本着置身事外的态度。 不过,她倒在无意中被卷进了这场杀戮游戏中。 只要小心点,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吧。 她心想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早上的校园,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朝教学楼走去。挂在树上的喇叭播放着催人兴奋的歌曲。那些‘开夜车’紧张地准备毕业考的学生无一不是吊着两个黑眼圈,走起路就像一具具了无生气的行尸。 学校这个词有时候能让人联想到的下一个词,可能是睡眠不足。 赵诗泳认出走在前方十几米外,校服有点皱巴巴,垂头丧气的女高中生正是林灵玲。 “林灵玲!林灵玲!” 听到叫声,前面逆光中的纤瘦少女回过头来。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眼角似乎还有两道未干的泪痕。赵诗泳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呢,快步跑了过去。 “怎么了?” 刚问出来,林灵玲的眼泪又涌出来了。她揉着哭红的眼睛,悲痛不已。 “我爸爸上吊自杀了……” “啊!” 这真令人惋惜。赵诗泳吃惊地张开了嘴巴,开始思量着用怎样的话来安慰朋友。 “妹妹一直没找到,大家都说是他的错,他想不开,就……” 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说实话,赵诗泳对那个男人的死一点也不同情。毕竟经常殴打女儿的父亲是应该得到惩罚的,只是死亡的惩罚过分了点。赵诗泳想得更多的是,林灵玲以后该怎么办呢?她知道林灵玲的父母早年离异,妈妈嫁到了北方。现在父亲自杀后,林灵玲身边没有一个家人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可以去投靠妈妈。妈妈前几天打电话来跟我说好了。只不过……” “还有什么问题呢?” “妈妈叫我读完这个学期,离期末考试也没几天了,可是,就我一个人在这边生活,妈妈有点不放心。” “这简单嘛!”赵诗泳笑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家里吧。” “真的?这不会打搅你吗?你爸爸同意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爸爸人很好的。” “谢谢你!chelsea!” 林灵玲紧紧握着赵诗泳的手,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吃晚饭的时候,骆医生偷偷看了林灵玲好几次。 谁也说不出那是怎么一种眼光。 “你爸爸好像不欢迎我。”林灵玲发表了自己的担心。寄人篱下,难免有些顾忌。赵诗泳消除了她的疑虑。 “没什么啦!我爸爸说他以前好像见过你。” “是吗?” 林灵玲歪起脑袋想了一会儿,“没有吧?” 算了,管这个干什么呢。 45.逃得掉吗?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陌生的枕头散发出陌生的气味。 久久不能入睡。 窗边流淌着液体般的夜色。 林灵玲听到走廊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了。那声音从chelsea的房间一直延伸出来,经过走廊。应该是有人在活动。林灵玲走到门边,稍打开半寸门缝,结果正好看见chelsea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 都这么晚了,chelsea去哪里呢? 反正睡不着,也因为强烈的好奇心,林灵玲赶紧随便披上一件外套,跟了出去。 赵诗泳走得很快,大概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所以想尽量缩短行动时间。她没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而此时的街上也少见出租车什么的,偶尔有无牌营运的摩托车像游荡的幽灵迅速地驶过。 林灵玲勉强跟得上对方急速的步伐。 夜风凛凛。城市睡了过去。世界似乎归于原始,盘古开天辟地之初般的死寂。 走了一段路,林灵玲便发现chelsea要去的地方可能是赵诗泳的家。 她去那里干什么呢? 大概已经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林灵玲刚走到一个拐角处,便被躲在里面等候的赵诗泳一把逮住了。 “诶?是你呀……你怎么跟着我呢?” “我八卦嘛。想知道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林灵玲答得很大方。赵诗泳有点没好气的样子,大概在心里开玩笑地骂着小八婆之类的脏话吧。 “你怎么这么紧张啊?我吓着你了?” 林灵玲看到赵诗泳的脸色有些苍白,睫毛似乎正在颤抖。 “可不是吗?我差点就把你干掉呢!” “啊?” 待赵诗泳将藏在身后的木棍拿出来,林灵玲才冒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她被及时认出来,那么等待她的恐怕将是头破血流的结果。 “哇,想谋杀人命咩!” 林灵玲后怕地叫道。 “不是没打着吗?还不是因为你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我以为是……黑衣女咧!” “楚墨,你被她跟踪了?” “我也不确定,但最近老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真的?” 林灵玲担忧地往街道四周张望了一番,没看到可疑的人影。看来,楚墨没跟在后面。她松了一口气,又看着赵诗泳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呀?” 赵诗泳没立刻回答,明显有迟疑的表情。在林灵玲的催促下,她才不情不愿地说出此行的目的是到赵诗泳的家里找东西。要找妈妈生前的照片,同时也是为了察看姑妈的情况。但赵诗泳为了不让林灵玲起疑心,只是随便说出要找些无关紧要的物品。 “找那些东西干嘛呢?还挑这种月黑风高吓人夜的时间……” “不偷偷溜进去能拿得到吗?” 赵诗泳以免林灵玲追问得没完没了,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 “走吧。一起去啦!” 她们打开窗户,钻进了一片漆黑的屋子里。 死寂在黑暗中扎了根。 寂静中两个人紧张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赵诗泳和林灵玲蹲在地板上,细心倾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根据她们推断,这种时候姑妈应该还在梦乡中。而徐娇娇已经死了,所以屋子里也只剩下姑妈一个人了。 要是被发现,要逃走也是十分容易的。毕竟这是自己住了多年的家。周围的环境都了如指掌。 赵诗泳猫着身子,悄悄溜到了沙发后面。林灵玲也跟了过来。此刻的心情宛如做贼似的,赵诗泳觉得这有点荒唐可笑,明明这里是她的家啊…… 客厅的摆设依然那么熟悉。一切没变的话,妈妈的相册就放在二楼第一个房间的床头柜里。赵诗泳刚走到楼梯边,立刻听到二楼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她心呼糟糕,拉起身后的林灵玲连忙躲进厨房里。 她搞不懂姑妈这种时候起床是为了什么,如果姑妈过来厨房这边就完蛋了。躲在这里的她们会被发现的啊…… 不过,那脚步声只在二楼的走廊徘徊。(.好看的小说)时而急促,时而安静下来。好像在追逐着什么东西。总之,没有要下楼来的迹象。赵诗泳抬头细心留意着头顶天花板的动静,拍了拍蹲在身后的林灵玲。 “我们回去吧。看来今晚不合适。” “咿咿……咿咿咿……咿咿……” 身后的人沉闷地呻吟起来,那古怪的气音就像是从密闭的罐子里发出似的。赵诗泳发现肩膀上搭上了一只颤栗的手。那只手的颤抖程度显示林灵玲正处在极度的恐惧中,并且这种恐惧在不断地增强。 赵诗泳受到身后产生的恐惧感所袭来的冲击波,从腹腔到胸腔,她被危险的,不祥的气息攫住了。林灵玲害怕的是什么呢?厨房的气氛蓦然间阴冷下来,一群凄凉与悲哀穿堂而过,像浸泡在一池冰凉的湖水里。而她们成了无法呼吸的鱼。 缓缓回过头,脖子转到时发出苍老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赵诗泳觉得快要窒息了。二楼天花板传来的脚步声依然在无情地践踏着自己的心脏,而身后林灵玲那张惊恐万状的脸更是吓人。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而林灵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赵诗泳转向了那个方向――厨房的斜右方,那里本应该有个雪柜。 雪柜打开了,散发出奇特的青白幽光…… 赵诗泳犹如被人从头淋了一桶冰水,全身都冰冷了。 这股深深的寒意不仅仅来源于雪柜里头冒出来的冷气,更是来自于存放在那里面的东西。都是些什么东西呢?赵诗泳露出了惊恐的苦相,瞠目结舌,喊不出来的尖叫声堵住了她的喉咙,死死地打了一个结。她只感到源源不绝的剧痛,凌厉地扫过身体的每个角落。 只见雪柜里流出黑红色的污迹,淌到了地上,凝结成一团。 雪柜被塞满了。 可不是塞满了鸡蛋牛奶火腿之类的食物,而是人的心脏、肠子、手指、肝脏……。 一颗烂得不像样的头颅,像被高温煮过,没有眼球的眼窝空旷地从雪柜里望出来。 这些东西是姑妈的。她被人肢解了。 赵诗泳这才发现地板上黑乎乎的全是凝干后的血块,由于厨房里没有开灯,昏暗之中,她并没有看到更多恐怖的东西。也许那把用来肢解尸体的菜刀就放在头顶上,断手断脚什么的,也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 “嗯哼哼……嗯嗯哼哼……嗯哼……” 赵诗泳细声呻吟,强忍着不让自己尖叫出来,肺部被憋回来的空气堵得发慌。为了舒缓这种痛苦,她大力揪住了胸口。在她旁边的林灵玲恐怕也吓破胆了吧,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回……回去,我们……回,回去!” 由于过度紧张和惊恐,林灵玲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她拼命地摇起赵诗泳的胳膊,表达出自己一刻也不愿留在这个地方的想法。 诚然,赵诗泳也不敢待在这里了。 她们刚刚从厨房走出来,便听到二楼又响起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这一次,那脚步声直接跑下楼来,似乎正冲她们而来。 既然姑妈死了,那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是谁呢? 她们慌忙躲在柜子后面,大气不敢出。 那脚步声终于冲了下来,然后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那人扑倒在地,像捉住了什么,得意地阴笑起来: “嘿嘿……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赵诗泳战战兢兢地露出半点脸,朝客厅里看去。 客厅里光线阴暗,窗口稀疏的月光模糊地描绘出一个隐约的身影。那身影正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双手死死抓住什么。好像一个老鼠似的小东西在绝望地挣扎,发住吱吱的叫声。……那是老鼠没错。 可怜的小家伙,还在绝望嘶叫的时候,脑袋就掉了。 赵诗泳看到那人张大嘴巴,一口咬去了老鼠的脑袋。 ……呕!好恶心啊…… 只见无头的老鼠躯体仍在条件反射的轻微抽搐,那人像品味美味佳肴似的,竟慢慢地咀嚼起来。房间里都充斥着牙齿嚼烂老鼠脑袋的声音,这种声音好像有味道似的,难闻极了。赵诗泳只觉胃部在上下翻腾着,胃酸大量地分泌,胆汁都将要吐出来。 那人接着撕开了老鼠的尸体,把剩下的部分一块块地塞进嘴巴里。 这种情形不用看,只要想一想都会呕上好几天。 赵诗泳缩回了脑袋,努力平复心情,试图忘记脑海里那些疯狂想象出来的恶心的画面。 幸好那人似乎并未察觉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它一边吃着老鼠,一边走进了厨房。 趁这个机会,赵诗泳拉着林灵玲躲到了离门边较近的地方。 她们刚躲好,那人便抱着足球似的圆体物走了出来。坐在沙发上,双手爱怜地抚摸起那个‘球’,有点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起来: “亚妈,你要乖乖哦。见到阎罗王别调皮喔……” 亚妈? 这个熟悉的称呼赵诗泳自然忘不了。她心里直吃了一惊,不会吧?是那个人? 哇,徐娇娇不是死了吗? 可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死人复活在这个都市已经算不上新鲜的话题了。真有可能,徐娇娇从沙池里爬出来了…… 赵诗泳又想伸出头去,好确定自己这个可怕的推断是否正确。她看到有个人影坐在沙发上,由于光线过于阴暗,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依稀辨认出它在抚摸怀中的人头。从那喃喃不清的嘟哝声来判断,的确有点像徐娇娇。 赵诗泳又缩回了头。她只想着赶快离开,只是仿佛有条沉重的尾巴拖累了她逃跑的欲望。她惟有等待着,等待慢慢消磨掉她的耐心,空气中飞来飞去的恐怖气氛诱惑着她心中的所有的恐惧和怯懦都跑出了笼子。 最要命的是……寂静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 是林灵玲的手机响了。 偏偏选在这种时候! 就算林灵玲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关掉也来不及了,赵诗泳听见沙发上有人跳起来,疯狂的脚步声轰轰隆隆地朝她们躲着的地方冲过来。 “快逃!哇啊!快逃!” 46.你会死 夜静得可怕。(.好看的小说)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逃跑的脚步,追逐的脚步,前赴后继地横扫过同一片空气。 疯狂逃跑的赵诗泳不敢再回过头。她刚才回头望了一次,便被追在后面呲牙咧嘴的徐娇娇吓得魂飞魄散了。披头散发的徐娇娇,面部极端扭曲着,双眼发出凶光,神情是邪恶阴毒暴戾揉碎在一起。 “我……要……杀……了……你……们……” 它撕破喉咙发出的嚎叫,掺杂着诡异的阴笑声。 堵在前方的黑暗仿佛颤抖着绽开了裂缝,只要一不小心,她们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似的。赵诗泳拉着林灵玲,没命地跑,凭着对这个地方的熟悉,她们顺利跑到了小区的保安亭那边。 “喂,救命啊!” 正在看报纸的保安听闻呼救声,把脑袋伸出窗口,看见两个少女惊惶失措地跑过去。他刚转过头,便感到脖子上一道撕裂般的疼痛……他的眼睛还没闭起来,便随着被割下的脑袋一同掉落在地上。 切断的脖子喷涌而出的鲜血洒满了玻璃窗。 徐娇娇越追越落后。孱弱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追上那两个使劲全力奔跑的少女。但她还是不肯放弃,她知道必须把那两个人杀掉――那两个知道她秘密的人。 她举着刚砍掉保安脑袋的刀,朝着那两个人逃跑的方向继续追过去。(.)那两个人她当然认识,是chelsea和林灵玲。徐娇娇搞不懂那两人为何深夜跑到自己的屋子里来。但她们应该已经发现厨房的尸体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不难猜出来:第二天一大早,便会有一大群警察围住屋子,警车的鸣笛声将引来无数看热闹的小区居民。警方闯进屋子后,保证会被血淋淋的现场吓到,然后会冲到二楼,把躲在床底下的少女拽出来。 胸口被刺出个大洞的少女,竟还能活着? 警方恐怕会遇到世界上最离奇的杀人凶手――那就是活死人。他们会认为这就像小说里怪异的剧情,他们当然也会用小说里消灭行尸的方法把它从这个世界彻底消灭掉,令它永不超生。 她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徐娇娇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腿部,越跑越快了。风越发凌厉地撞击在身体上,它们穿过单薄的上衣,阴嗖嗖地钻进缝线的伤口里。她觉得被风充满的身体一点点地张开,灵魂像要飘起来似的。 渐渐地,那两个人又回到了她的视线里。 赵诗泳和林灵玲听到徐娇娇歇斯底里的吼叫又越追越近,她们也加快了脚步。这时,她们跑到了大街上。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处伸展开的树影,给人从地狱底伸出来的千万只手的感觉。(.) “啊呜!” 身后的林灵玲脚下一绊,跌倒在地。 “快起来!” 赵诗泳跑回去扶起她。抬头一看――穷凶极恶的徐娇娇正扬着鲜血凛凛的刀,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只需五秒钟,她便能跑完这段相差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啊啊啊啊啊!” 两个女生被自己身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而吓得尖叫起来。 时间无限的接近静止状态――冲过来的女鬼般凄艳的女生,停在这边挣扎的女生――所有的表情动作以及声音都像被拉成失去弹性似的线,定格在黑色的胶片中。 就在这时,马路上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 一辆车突然出现在那边。车开得很快,大概是以为深夜街上无人。所以,当看到马路中间跑出来一个人时,驾驶员似乎也慌了,急忙踩下刹车。 车拼命地想停下来。轮胎与地面摩擦而发出的声音,几乎刺破耳鼓。 以秒钟计算的时间内,那辆车把马路中间的徐娇娇撞飞出去。 她没再站起来。可能是又死了一次,也可能还活着。 哪里还管得这么多呢? 赵诗泳赶紧扶起林灵玲,两个人又朝黑夜深处跑去。 马路上只剩下那辆亮着车灯的私家车。车灯照亮被撞飞到墙边的人。 车门打开,一双精致的皮鞋走了出来,直直走到倒在血泊中的徐娇娇身边。 这个人还没死…… 他想。忽然笑了。 或许,她可以成为他的下一件艺术品。 事情,结束了吗? 喜剧也好,悲剧也好,总会演到尽头。 既然徐娇娇和姑妈都死了,仇也报了。赵诗泳猜想,没有了生存在这个世上的理由,自己的灵魂或者很快就会离开这个陌生的身体。牛头马面将于一个幽夜出现在窗口,在前面引路,走向一个阴森鬼气的疆域。 “不错,你会死的。” 少女抱着黑猫,对她说。 她对这样的话不感到意外,只是想问清楚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疑问。 “你,到底是谁呢?” 少女皱起眉头,眼白眯成一条小缝。额头上的“44”仿若第三只眼,漠然地审视着赵诗泳,以及她身后人来人往的街道。 “我,什么都不是。” 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神。 只是跟人类一样,渺小地存在于这个星球上。 少女既不邪恶,也不善良。人类应该具有的情感,在它身体里没有一片存活之地。 “你会被杀死的。然后,又会有另一个人的灵魂借用你现在这个身体。” “为什么总是这个身体呢?” “因为爱。” 少女刚从巷子里离开。 “喂,chelsea!” 林灵玲跑了过来。眼睛发着明亮的光。再过两周就要期末考了。她说要不要一起去图书城逛逛,买些参考书什么的。 “嗯……好呀。” 赵诗泳为林灵玲就要搬到北方去而感到忧伤。期末考结束后,她可能马上就会搬走了啊……赵诗泳多么想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好友,可林灵玲根本不相信有死人复活这回事。 盛夏的阳光在头顶匆忙地盛开如花。 “哎呀!” 没走几步,林灵玲忽然尖叫一声,整个人被撞开,几乎撞到墙上。 “阿一,你干嘛呀?痴了线啊?” 林灵玲抚着隐隐作痛的胳膊,好不生气。 “滚开!”阿一眼露凶光,朝林灵玲吼道,“滚开!” “你疯了吗?” 林灵玲被吓坏了,看向赵诗泳,眼神在向她求助。 “别这样,阿一,林灵玲是我的好朋友。” 赵诗泳试图缓解这时的紧张气氛,但阿一还在继续驱赶着林灵玲,甚至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砖头,要不是林灵玲躲得快,脑袋没准会被砸出个大窟窿。 傻子阿一看来真的疯了。 赵诗泳和林灵玲跑到公园附近,确定阿一没追上来才敢松一口气。在公园里坐了一会儿,两人就阿一刚才的举动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终谁也没能合理地解释阿一刚才的所作所为。也许,傻子的行为本来就难以理解吧。 47.冷漠 这天晚上,赵诗泳从街口的超市走出来,沿着行人稀少的街道,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想到了很多事情,心太乱,没注意到那盏出了故障的电灯柱下站着个人影。直到那人突然说出声,她才恍然吓了一跳。 没清楚那人说的是什么,但赵诗泳随之发现躲在阴暗中的人正是阿一。阿一最近的举动越来越奇怪,像中了邪似的,对林灵玲充满敌意。林灵玲曾告诫自己,阿一可能会对自己不利,因为阿一暗恋chelsea很久了。 虽然他为了保护心爱的人而被king少打傻了,但这也不能保证他会因爱成恨,作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林灵玲的嘱咐犹在耳边,赵诗泳本能地退后了几步。 黑夜的影子爬过阿一微微搐动的脸庞。 他说话了,重复刚才所说的。 “我知道……那人是谁……” “谁呢?” 阿一的话就像疯言疯语,赵诗泳想问清楚,可他却又自顾自地说道: “你要跟我在一起。” 他试图伸出手,手在空中抓了几下,都被赵诗泳躲开了。 林灵玲说得对,阿一疯了,会伤害自己。 我得逃! 赵诗泳确定这个逃跑的想法后,刚转过身,胳膊便被电灯柱下走出来的阿一猛地攫住了。他的手出奇的大力,像饿狼抓住猎物那般的,几乎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无弹窗广告)疼痛感使她不能自主地轻轻呻吟几声。 “阿一,别这样……” 她哀求着,然后后脑勺狠狠被击了一下,眼前一黑。月光便在眼帘里消失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 她身处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屋子里。由于被绑着手脚,嘴巴也被胶布封住了,她只能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充其量只能在地上打几个滚。但是地上到处是化学颜料,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她可不想在上面打滚。 令人恶心的化学品味道充斥满了整间屋子,同时还有一种无法分辨的怪味隐藏其中,赵诗泳想咳嗽却咳不出来,喉咙里只是滚过几声难受的呻吟。她开始观察起这间屋子,屋子显然是被荒废的,很旧了。生锈的铁门在那边半开着,通往门口那边的视线被堆在面前的一堆颜料罐挡住了。 隐约传来挖掘的声响。赵诗泳就躺在窗口下方,她支撑着坐了起来,伸出半个头,看见窗外的荒地以及沙池,这里恐怕就是那条荒废小路上的废屋。废屋的窗外有好几个沙池,阿一正用铁铲在其中一个沙池里挖坑,想要把什么埋下去似的。 ……妈呀,他不会是想把我活埋了吧? 学号44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她将被人杀死,而那个凶手居然是阿一――她从未提防过的人。[.超多好看小说]说实话,直到现在赵诗泳仍不相信阿一会成为杀人凶手。毕竟他对chelsea的爱恋那么深,一个人爱到极限,就会伤害所爱的人吗? 挖掘声持续了几分钟,每个音节都带着冷冰冰的气息,四荒八合,揉入了每个神经的末梢,心脏也像被残忍地鞭打着,狂乱地跳了起来。赵诗泳想着该如何逃脱现在的处境,不远的地上有一块尖利的碎玻璃片,她挪过去,抓在了手里。 要把绳索割断。 虽然在电视上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剧情,但赵诗泳这才发觉电视剧都是骗人的,要用玻璃片把绑着手腕的粗麻绳割断,谈何容易啊!倒是她的手心被玻璃片割破了好几层皮,血流了出来,辣辣地疼。 没过多久,窗外的挖掘声戛然而止,赵诗泳神经绷紧了。 满头大汗的阿一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这时又没显得那么傻了,眼神里居然还有那么一丝温柔和善意。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放心,很快就会过去了。” 把你埋进沙子里,从窒息到死亡,只是几分钟的痛苦过程。 “放开我!我不想死!”这些本要冲口而出的话,却只能在密封的嘴巴里转化成含糊不清的音节,通过鼻子哼出来。“嗯哼哼……嗯嗯……嗯嗯嗯……”她绝望地睁开了眼睛,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无法逃脱的命运。 “不会有事的……再等一会儿吧……” 阿一爱怜地看着她,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诺基亚手机。那是她的手机,他在手机翻查着什么,似乎在确定时间,好像约了谁,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在两人对视之际,屋外突然响起了非常轻微又显得遥远的动静。其他人或许认为那动静是无关紧要的,但是阿一却警惕地竖起了耳朵。莫非等到他要等的人了吗?只见他小心翼翼地钻出了屋子,这期间他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像一个无声无息的鬼魂。 过了好几分钟。屋外大概正在上演猫捉老鼠的游戏。随后,砰的一声,似乎为这场较量敲响了结束的钟声。然后,赵诗泳看到阿一拖着昏迷的林灵玲走了进来。 林灵玲头部受了伤,鲜血染湿了头发,眼睛闭着。 她死了吗? 赵诗泳感到焦急万分,身体又剧烈地动了起来,想要挣脱捆在身上的绳索。当林灵玲被拖到她面前时,她抬起头,惊骇地看着阿一那张溅了几滴血的脸。 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吗? 出乎她意料的是,阿一的下一部动作竟是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赵诗泳有点措手不及。身上的束缚解除后,她立刻跳了起来,躲到墙角,惶恐地看着阿一。 废屋里污浊又刺鼻的空气没落在凌乱的呼吸里。 她感觉到身上的肌肉莫名其妙地松弛了。 阿一,要做什么呢? 看来他要埋的人不是她,而是林灵玲。 难道阿一和林灵玲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似乎不是这样子。他们一起做同班同学也有两年的时间了,赵诗泳从不知道阿一和林灵玲有何瓜葛,实际上,他们平时在教室里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等到阿一拖着昏迷不醒的林灵玲走出去时,赵诗泳才回过神似的跟了出去。 她可不是想冷酷地看着林灵玲被活埋。 “住手!” 她喝止正把林灵玲的身躯拖进沙坑里的阿一。阿一回过头,似有一丝疑惑。 “我是为你好……” 杀人是为她好?这算什么道理! “你可别乱来,我会报警的哦。” 阿一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即使她重申“真的会报警哦”,他还是继续把林灵玲拖进沙坑里。要不了几分钟,林灵玲便会被埋掉。赵诗泳不是不体会过那种被沙子埋在头顶,嘴巴和鼻孔都被塞得透不过气的痛苦。 她难道能冷漠地旁观这一切的发生吗? 48.死去的人 她其实不想杀死他…… 悄悄绕到阿一身后的赵诗泳,痛苦地抓起了插在沙池里的铁铲。她把它高举过头,它很重,重得她的心脏无法承受。一旦想到要用它来杀人,她双手就发抖。 只是,有道浓密的阴影,霎那间占据了内心深处的一块荒地,原来她的心中也会有光线永远也照射不到的黑暗地方。她感觉那些龌龊肮脏的心理像生命力强大的植物笼罩了她的心头,遮天蔽日的,恶魔从阴影中伸出了魔爪,控制了她的心智。 但是,如果不杀掉他,林灵玲就会被他杀死! 她也是被迫的…… 赵诗泳闭上眼睛,终于,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声闷响。是头盖骨被砸得粉碎的声音吧。 有几滴溶液般的液体溅到了脸上的皮肤,势要灼出几个窟窿似的,她赶快抹去了那些灼热的血液。阿一就倒在面前,正好栽进挖好的沙坑里。 ……原谅我。 赵诗泳心里痛苦地叫道。 夏天的蝉鸣在此时显得格外呱噪,热气腾腾的空气流连在树荫的周围。 赵诗泳找来一瓶水,泼在林灵玲的脸上。她的头部受伤并不严重,所以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阿一把你打晕了。还想把你活埋呢。” “真的啊!” 林灵玲后怕地大叫出来,她赶紧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自己还活着,只有头部受伤。 “那阿一呢?” “……死……死了……” 林灵玲看向沙坑那边,一下子全明白了。 “你是为了救我?” 点了点头。 林灵玲眼里涌出感激之情。 “chelsea,谢谢你……那我们赶紧把阿一埋掉吧……” 她勉强站了起来,身体有点虚弱,但却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催使着她。她的眼睛里跳动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埋掉一具尸体对她来说是很刺激的事情。 也不用赵诗泳帮忙,林灵玲就自顾走到了沙坑边,拿起了铁铲。 赵诗泳想起了什么,捡起地上的手机。这是她的手机,阿一显然用它来发送过短信。 到底是什么短信把林灵玲引来了吗? 进入短信箱——有5条已发信息——按下键后,最新发出去的一条短信在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超多好看小说] “你在沙池干过的坏事我全知道哦!快点过来,不然,我就把你干过的坏事告诉警察。” 这是阿一发给林灵玲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奇怪。至少,赵诗泳一时半刻没能看懂。 按字面意思推断,阿一是发现了林灵玲的秘密,并以此威胁。但是林灵玲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了呢,她干过的坏事又是什么呢?居然要惊动警方…… 以赵诗泳对林灵玲多年的了解,她无法相信林灵玲是个坏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这条短信,真奇怪呢!” 赵诗泳转过头,给林灵玲看那条短信。 就在那边——那个女生站在沙池里,低着头,发出阴寒彻骨的邪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 这不是她熟悉的林灵玲!那张扭曲的,泛滥着恶毒的脸就在阳光下飘荡,像千古为仇恨而活的女鬼,吊着突出眼白的双眼望过来,诡异地狞笑着。 那么性情温和,那么活泼可爱的林灵玲竟有这般恐怖骇人的一面!赵诗泳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般地完全无法动弹。怎么会这样呢?她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还是林灵玲吗? 天空依然晴朗,但赵诗泳却觉得这片荒地周围的天色全黑了下来。一个不期而至的黑夜笼罩了咫尺之近的两个人。暗黑色的阴影自天空坠落。沉重得像是黑色的悼词。所有的色彩都被女生身上所散发出的狰狞气息给剥夺了,女生站在一团阴暗之中,就像全身穿着黑衣。 全身穿着黑衣…… 还没想起来吗?那个人哪! “你……你……”急促的呼吸使赵诗泳不能平稳地说出话来,她颤巍巍地举起手指,“你,你就是那个连环凶手?” 林灵玲嘿嘿地阴笑两声。算做默认的回答。 赵诗泳害怕极了。有一刻灰色的世界似乎在她的面前打转。 “不……不……不是你干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和林灵玲是从小学起就认识的人了,赵诗泳怎么能相信好友会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坏事呢?可是,如果是真的,便能解释阿一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而她,居然把保护自己的男生给杀死了! 阿一,死得多么冤枉啊!他竟然是死在心上人的手里…… “你看……” 林灵玲嘴角浮出冰冷的微笑,没有表情的脸显得很冷酷,眼里闪烁着死亡的光。(.无弹窗广告)只见她抬起手指,指向周围所有的沙池。 沙池里有什么呢?赵诗泳这才陡然发现,淡黄的沙面上竟露出几张苍白的脸。那些脸的主人就埋在沙子里,干睁着无辜的眼睛,仰望苍天。就像画展里被框框住的油画,一张张地展示在眼前,密密麻麻地拥挤在瞳孔里。 “……唔嗯嗯……嗯嗯……” 空气似乎带着粘性,她的嘴巴无法自由动弹,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尖叫声。她的脑袋开始眩晕,理智和逻辑、恐惧和怯懦扭成一团。 不仅这个沙池,那边的沙池也露出许多死人的脸,那边的也是……腐烂的脸,苍白的脸,出现尸斑的脸,它们从沙池里露出来,展示生前所遭受的痛苦。在虚幻的阴翳中,它们沉淀出悲伤的轮廓来。 大概女生失踪案的死者都在这里了。这里就是连环凶手的埋尸地点! 沙池里的每一件,都是这个女生的作品。 她为自己精致的作品而感到满足,沙池盛满了人间的罪恶和痛苦,她每次来这里,都品尝这种令她兴奋的情感。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诗泳说着话,同时喉咙深处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微的震颤声。 “是不是因为你爸爸经常殴打你们两姐妹,所以你才……” 由此而产生畸形心理并非不可能。 但,似乎不是这样子。 林灵玲冷笑起来,嘲笑他人的愚昧。 “嘿嘿嘿……你真笨……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试过醉酒殴打……嘿嘿嘿,殴打林丽莉的,是我……杀死林丽莉的,也是我……把那个男人吊死的,也是我……把所有人杀死的,都是我!” 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赵诗泳惊愕不已,为她所听到的,为她所不能想象的,林灵玲的内心居然盘踞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黑色恶魔,那恶魔疯狂邪笑的声音,仿佛带有剧毒,灌进她的耳朵里。 毒液侵蚀了她的大脑。 巨大的恐惧喧哗极了,吵闹极了,她觉得身体挤压得将要爆炸。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呢?你一向是个好人哪! “为什么?因为我恨这个世界!我恨死你们了!” 一张充满邪恶和仇恨的脸庞被瞬间放大迅速占满了赵诗泳的视界。只见阵阵阴风吹散那女生悲愤的长发,长发在空气扩散开去,像扎根在空气中,无数黑色的毒蛇在游动。赵诗泳退后了两步,她的嘴痛苦地扭曲着,想要大叫出来。林灵玲心中的怨恨,有声有形,让她确确实实感受得到。 “不会这样子的……我认识的林灵玲不是这样的人!” 记忆中那个穿校服的女生在旧日的时光里温柔地笑。 现实中,同样的脸庞,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错了,我不是林灵玲!嘿嘿嘿……你们都认错人了!” 林灵玲又笑了起来。为她这两年所玩的游戏而感到自豪。 她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来进行这场杀戮。 “你不是林灵玲?那你是谁?” “嘿嘿嘿……你认识我的……你不是说,曾经见过我在树林里虐杀小动物吗?” 无须太难,赵诗泳很快便整理出合理的答案了。这个答案看似荒谬,却能将一切解释。 是她?是她么? 站在面前的不再是熟悉的好友,而是另一个内心黑暗至极的女生。赵诗泳觉得喉咙分泌的苦涩感在口腔里扩散,干巴巴的,她像一条失去水分的鱼。 视野里的景物开始歪斜,整个世界眼看就要倾覆灭亡。 “我知道你是谁了……”赵诗泳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她的头一直在晕眩,“你……你是楚墨!” 答对了。因为林灵玲……不,是楚墨哈哈大笑起来,默认这一切。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别人,也是施与一种折磨。楚墨十分享受别人临死前绝望挣扎的眼神,就跟她以前残杀那些小动物时所得到的快感。这些无情的快感就是她的精神食粮。 “你,你怎么会在林灵玲的身体里?”这个也不难解释呀,“莫非,你也是死后复生了?” 就跟自己一样,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吗? “谁知道呢……”楚墨开始回忆着她那次怪诞的经历,“当时被家人抛弃之后,我在街上流浪了好几天,没有吃,没有喝,晚上就睡在天桥下……我的人生比过街老鼠还不如!看到你们这些人卖弄自己的幸福,我就恨透了……为什么只有我这么惨?我不甘心!……” “那天晚上,我都快饿晕了……我走到珠江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发誓我做了鬼也要诅咒这个世界,可是我连自杀的力气也没有……我昏了过去,过了不知多久,我好像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叫醒我,他对我说,可怜的孩子,去找你幸福的人生吧。” 那男人是上帝么?也许吧。当时她是这样想,“当我醒过来后,我便发现我成了另一个人,就是你的好朋友,林灵玲。” “所以,你也是死后复生?跟我一样?” 说不好,这个城市还有许多这样的人呢。赵诗泳心里暗想。 “和你一样,你以为你真是死后复生的赵诗泳?你有病!我才不相信这种事情呢!” 楚墨断然否认这种推断。如果真有死后复生这样的事情,那么,埋在沙池里的这些死尸也会复活么……会带着满腔的怨恨向自己讨债吗?她摇了摇头,晃起昏沉沉的脑袋。也许她并非不相信,而是害怕去相信。她害怕被自己残杀的女生会再次出现在面前,她害怕会得到报应…… 她一直相信,无论自己做过多少坏事,杀过多少无辜的人,只要不暴露身份,就能永远逍遥法外。 做过坏事真的会得到报应吗?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世界就不会这么混乱,这么肮脏……那些没有得到报应的人正躲在暗处扯着嘴巴得意地阴笑呢。 恶有恶报?“呸!我才不信!” 楚墨再次坚定了脑海中那个已摇摇欲坠的信念。 有本事,就让我得到报应吧! 她狰狞地举起了铁铲,赵诗泳脸上露出的哀絶表情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她冲了过去,开始砸下去…… 49.最深处的罪恶 她狰狞地举起了铁铲,赵诗泳脸上露出的哀絶表情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她冲了过去,开始砸下去…… 死了。又死一个人了。 已经记不清丧命在自己手下的人到底有几个。那些痛苦哀嚎的表情几近千篇一律。 报纸上仍在大肆报道着女生失踪的新闻,其中不乏痛斥警方无能的评论。警方甚至悬赏五十万来捉拿凶手。据说开始有贪心的人整天守在不同学校的门口,打算逮住那个神秘的黑衣女。 只可惜,他们将徒劳无功。 因为……这种案件将不会再在这个城市出现。期末考试后,楚墨就要搬到另一个城市了。在那个地方,又将风起云涌。不久就会发生的一连串女生失踪案件将使那里的学校人心惶惶。她会躲在阴暗的角落,偷看那些女生脸上怯弱和恐惧的表情。 嘿嘿嘿…… 楚墨看着窗外的景色,在心里无声地笑了。 这两年来,自从以林灵玲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她学会了怎么掩饰心中的罪恶感。她装作活泼开朗,和面前的女生谈谈笑笑,脑海里构造出的却是将她们残杀的血腥画面。 外表是阳光,内心却是黑夜。 这样虚伪又可怕的人,世界上又何止她一个? “各位同学。”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的讲话将楚墨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世界中。正在为即将开始的暑假而兴致勃勃的同学们刹时安静下来了。 “暑假就要开始了,大家不要玩得那么疯喔!要记住,下个学期就是毕业班了……这个学期结束后,我们班将有两个同学转走……一个是林灵玲同学……” 在热烈的掌声中,林灵玲微笑着站了起来。 走到讲台上,她用最抒情的话语来感谢班上的同学们。这一张张看起来青春而天真的脸孔,如果被埋在沙池里,一定非常迷人。这么想着,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一片死尸的画面,像夏日里最蓬勃的向日葵田,开满了恐怖的花朵。 嘿嘿嘿…… 虽然心里邪笑着,她的眼角却流下滚烫的热泪。 “谢谢大家……呜呜……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和你们一起的两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的确,你们不知道,我从对你们的杀戮中,得到了多么大的快感! 楚墨低下头抹去眼泪,那些被她表演感动的笨蛋,也哭成一团。 表演完这一切后,似乎也被感动了的老师红着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句“你回到座位上吧,以后要多多保重喔。” 楚墨回到座位上,用手揉了揉眼睛。她流了好多泪呢!别提她对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讨厌,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板出一张可怕的,要杀人般的冷漠表情,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只见讲台上的老师又接着说了。 “那么,另一个要转走的同学是chelsea……” chelsea?是那个chelsea吗?前几天刚被她杀害并把肢解的尸体埋在沙池里的女生? 不会吧! 楚墨张大了嘴巴,耳边老师说话的声音像幽灵在飘荡。 “因为chelsea同学的父亲接受了澳大利亚医院的邀请,所以,她也会随父亲一起出国……让我们祝福她在异国他乡也能过得幸福……” 随着老师讲话的结束,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其他同学都因为羡慕别人能出国留学而惊叹不已,楚墨却见鬼似的异常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这可能吗?被她杀害的女生真的出现了! 逆光中,那个女生慢慢走了出来,五官逐渐浮现,一笔一画的线条逐段组合成一张熟悉的脸庞。喔!是她!正是她!本该躺在沙池里的chelsea! 楚墨感到不寒而栗,彷佛有人直接将冰块插入自己的心脏。 那个女生走到讲台上,开始说话了。 这不是在做梦,那人也不是鬼魂,而是真的复活了。全班都在看着chelsea,为她的讲词而鼓起手掌。恐怕只有楚墨一个没有鼓掌。这会不会显得有点不自然呢?弄不好有些人已经注意到面如死灰的楚墨在一大片热烈鼓掌的人群中与众不同。 但这些都不重要。 chelsea的出现,似乎撕下了楚墨脸上虚假的面具。即使再装作多么善良也无济于事,因为知道她干过那些坏事的人又复活了。楚墨这才感到从未有过的不安,之前她一直坚信就算坏事做尽,也不会有报应。 现在,神就像在跟她开玩笑,让她对邪恶的信念完全破灭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非。 很久之前某个人说过的某句话,居然可以在颠簸的时光中安安静静地保存下来。 那些警醒人世的句子,总是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在我们这样丑恶,这样肮脏的世界里,它们就像不灭的明灯,照亮着幸福的方向。 “我说,别以为你做过的坏事,我不知道。” 身后突然响起这个声音。楚墨全身的血顿时凝住了。 她刚回过头,便看见chelsea站在后面。 她看见一个诡谲的微笑。 她看见一双伸过来的手。 她听见一句可怕的话:“去死吧。” 放学后的教学楼里,走廊上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留在教室里的几个学生闻声冲了出去,她们赶到楼梯间,吓得不敢上前一步。 一群飞鸟飞过校园黄昏的天空,翅膀裁剪出似血的剪影。 那么静。图书馆的时钟,操场边滴水的水龙头,被风吹动的国旗……通通被定格在一出古老的默剧中。 惊恐的同学,滚下楼梯的尸体。时光的齿轮停止了。 然后,一切又活动起来。 尖叫声,哭声,奔跑的人们,唯一停止不动的,只有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惨死的女生睁大死灰的眼睛,带着生前无数的罪恶和邪念一同死去了。 不会再有令女高中生闻风丧胆的黑衣女,也不会再有新的尸体被埋进沙池里。 而,这个城市,这个世界的罪恶仍将不断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