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乐开始》 第一节 小院 经过大半天的努力,高乐终于知道了自己身处大明永乐九年七月的天津卫城外,至于自己的意识为什么会出现在几百年前的十一、二岁小男孩的身体里,而且还是灾民,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虽然刚刚喝了免费粥,可他还是很饿,不管怎么说都要生存不是?好歹30多岁的人了,难道饿死? ~~~~~~~时光如水,转眼到了: 大明永乐14年六月初三,天已经擦黑儿,天津卫城外,海河东面离一片树林不远,有一所不小的院子,五间正房,八间厢房,还有两个跨院,占地也不小,后面更是个大菜园子,里面还有一些其他建筑,朦胧中看不大清楚。男男女女30多个孩子围坐在院子里闷头吃饭,大的17、8岁,小的12、3岁,大盆的肉烧茄子糙米饭还有汤,看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只是气氛有些压抑。 看看大家饭吃得差不多了,高乐首先打破了沉默,“好了,别闷气,既然已经定好了去向,就好好准备,我们还小,日子刚刚开始。来,你们回屋念书去。”一边说一边把小孩子轰回屋。 如今的高乐与5年前大不一样,16岁了,唇边开始有些髭须,已经有成人的身量,挺拔周正,神态安然。 “老十,就是觉得几年辛苦挣下的营生,刚刚扩大就放弃了,有点儿舍不得。”说话的是老二周奇,这小伙子身材粗壮,自幼习武,能打敢拼,是男孩儿里岁数最大的,快18了。这几年不管是开始的小沙锅烧烤摊,还是小餐馆,要是没有他和几个大点的孩子敢玩命,早就让混混们夺走,或者沦为别人的挣钱工具了。 “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怎么还想不开,这就叫塞翁失马,我们这些人不能一辈都这样吧?趁现在有些积蓄,而且年轻,大家能腾出手来,按各自的想法去做,不是挺好的嘛。再说妹子们也渐渐大了,最多在家学二年东西也都该出门子了,再过几年未必能有这样的机会。”高乐微笑着劝说。 “只不过觉得把这么大家子人扔给你们,我们几个自己走了,心里过不去。”老九张四虎低头出声。听了这话,要去当兵的周奇和马明心里念叨,过意不去还要那么多钱。马明更是楞了他一眼。老十虽然不大,但确实是他在当家,听他劝自己两人的那份银子,大半匀给了老九,在军营里有姐夫关照,确实也用不了那么多,可心里多少还是不痛快。 “越活越回去了,当年咱们什么也没有,也能活,何况现在,就是没任何进项,省着点儿存粮吃上3、4年问题不大吧?再说几年前都没人欺负的了我们,更别提现在。好了,明儿大姐儿子百岁儿,高高兴兴的去。再说一早徐大人还要来看东西,别耽误了。” 大家又说了半天话,各自回房了,天早已经黑了,没有月亮,高乐独自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回忆,两条大狗蹲在脚边十分安静。 当年北直隶部分地区水灾,一时间灾民涌入北京天津等地,毕竟是真的盛世,吏治绝对清明,官府效率高,灾民安顿还是不错,高乐就是灾民之一,而且是个孤儿,本来如果天天喝粥,忍到了大多数人回乡,像他这样的官府还是会安排的,只是高乐晚上不睡觉,摸鱼捞蟹的,然后换点佐料、材料什么的,三天不到,高乐的砂锅烧烤摊就在运河码头边支开了,很快难民里的孤儿聚集在他的身边。 天津卫是运河转运枢纽,可说是千帆云集,店铺兴旺,再加上城外难民并不太多,码头上零活不少,大人们找个体力活儿不难。大家可怜他们是孩子,照顾生意,加上高乐手艺不错,不多久生意还真有了人流儿,连一些卫所的军户有时也来尝尝鲜,那时他们一起有34个没有家人的孩子,其中十岁以上的只有22个,最小的只有7岁,没到八月竟然全能吃饱饭了。 有了生意也就有了麻烦,不知什么原因,高乐不许大人和有家人的孩子加入,自然灾民里有人眼红,不久几个好吃懒做的主动要来帮忙,还有些老人前来说和。小的不懂事,几个大点的孩子还弄不明白这里的意思,高乐却坚决不同意,找来派粥的兵丁官吏,才搪了过去。 没几天,清静的时候,城外码头上的5个混混闻着味儿就来了,找茬儿之后,一个劲儿的吓唬,周奇上去争论,后来就动上手,虽然练过,周奇毕竟年幼,很快被打倒在地,鼻血直流,其实那些人也就是欺负老实人,不敢真的下狠手。修理一下不听话的,吓唬吓唬孩子,得了这摊子,还得要孩子们干活儿呢。 几个混混正以为得手,已经凑近的高乐突然出手,一脚踢中前面那人的裆部,反手两只手指捅进了另一人的眼眶,同时高声呼叫其他孩子动手,看着满地打滚的两个头,剩下的混混惊呆了,冲动起来的孩子们下手就没什么轻重了。恰好一个百户带了几人正准备来吃点野味,远远看见急忙赶了,过来拉开众人。除了一个跑得快,剩下4个混混奄奄一息,其中一人一只眼肯定瞎了。 事情本来不会那么轻易了结,只是没出人命,天津又主要是军事卫所,地方官府刚刚成立,那个拉架的百户刘丰宁是随永乐大帝扫北的近卫,负伤后安排到天津卫的,很有军人作派,而新来的指挥使徐德勇更是他的老上级,这两人可怜孩子们,对他们的狠勇也是暗自赞赏,只不过叮嘱地方官对几个大的小小训戒了一番,打了几板子,以防将来走岔路出了大乱子。倒是孩子们得了不少好处,自此有了遮风避雨的所在,还和驻地军队搞出个“军民共建”的佳话来。三岔河口从此有了一道新风景---“小小小吃”。 令刘百户和中卫指挥使吃惊的是,没过几天,伤势刚好的高乐和几个大点的男孩儿拜访了卧床不起的几个混混,不久孩子们的摊位周边出现了几个经营其他种类吃食的摊子,一下子三岔河口的大排挡火爆了起来。10来岁的孩子们就有如此手段,高乐他们真的引起了卫所头领们的注意。 房间里的说话声打断了高乐的回忆,夜里睡不着觉的人还很多。 军粮城,当年的刘百户已是千户,去年年初还娶了这帮孩子的大姐刘巧儿,他今夜也在思量,孩子们盘出的两所酒楼正是他牵的线,说实在的他何尝希望夺了孩子们的基业,只是磨不开老领导的面子,不得以前去传个话儿,连媳妇都没敢告诉。没想到高乐就应了,而且除了安排几个人,连价都没划。 事儿都过去好几天了,自己都没敢告诉媳妇,明儿儿子百岁,孩子们一定会过来,自己到时候怎么和媳妇交待。如果没有媳妇算得一笔好帐,没有他们给的压缩干粮的制法,自己如何可以在不到2年里从管军粮的残废百户升到副千户。只怪自己,如今夺了孩子们的饭碗,媳妇知道还不疯了。刘丰宁此时百般悔恨,又是满心期盼,高乐这个小舅子明个儿真能说服他们的大姐。 偷眼看着坐卧不宁的夫君,刘巧儿在那偷乐,不过心中也是确实有点气,只是低头给孩子喂奶不说话。 这刘巧儿原是乐亭的一个书官的独女,赶上乡里大灾,母亲没了,父亲随着众乡亲出来,本惦着来京城投奔弟子,没成想身子骨不行,半路也没了,不得已随着乡里人来到了天津卫。 这巧儿本来长得周正,又能写会算的,饭还没吃饱呢,就有人开始打她的注意,刘巧儿看不得这些乡亲的嘴脸,正好高乐他们忙活儿,就掺和进来,帮忙干活,同时照看小的,没承想真的就在天津卫站住了脚,机缘巧合成了刘千户的媳妇,虽然丈夫腿有点问题,可人品不错,两人也算恩爱,儿子也有了。 当时那帮灾民多数回了原籍,或者安排到了别处,少有留在这天津卫的,倒是他们这些孤儿在这天津卫入了籍,回想这几年,刘巧儿不由感叹。这次虽然体谅丈夫的难处,可也埋怨丈夫,不该不告诉自己就去找了弟弟,虽然及时收手是自家姐弟早已商量好的,不过逗一下这个家伙,也挺有意思。女人坐在炕上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偷笑的,哎,这女人的心思呀,那勇猛的刘千户如何想得明白。 此时的明白人正是原先的中卫指挥使,如今已是徐督司,这徐德勇大人可是文武全才,多年来跟着朱棣南征北战,年岁大了退到地方。天津卫是什么地方,北京的东方及海上门户,同时是漕运的转运枢纽,军户四分练兵,三分屯垦,三分漕运,要知道边军才三分练兵,七份都要种地的。可想天津卫在朱棣心中的地位,驻守此地自然是皇上信得过的人。 徐德勇此时心中想的也是那帮小子,尤其是那个高乐高景宇,只有16岁的孩子,这心路眼光让人佩服,此次卖酒楼玩儿的真是漂亮,发现大势力盯上他们的生意时,没有蛮干也没有委曲求全,而是翻新重建,扩大规模,同时大肆造势,并把麻烦引向自己,转手卖了自己一个人情,得了钱财从容脱身,还安排好了孩子们的前程。不知明天会送给自己和进儿一份儿什么样的礼物。 这几年虽然自己对他们非常照顾,孩子们倒是从未给自己添过什么麻烦,也没送过什么钱财,不过他们的礼物确实有意思,开始还是年节时孩子们送上的一些自己做的小物件,这两年的先是压缩干粮,后来又有罐头食品,都是对皇上的北征大业大有用的东西,明天的礼物会给儿子和自己带来什么呢?徐大人也是有些期盼。 那帮孩子们在那个大院子里天天鼓捣,不仅能出好东西,还请了教书先生,保不准将来还真能出个举人,自己的老儿子跟他们年岁差不多,原先不好好读书,最近一年没事就往那儿跑,这些日子看来功课和眼光还真有不少长进。不过他们想要到努尔干女真地商屯,甚至组织海运到高丽和倭国行商,倒是让自己很是担心,明天还是跟高乐他们谈谈吧。 此时睡不着的还有徐大人的二儿子徐进,前些日子小弟他们那些人借用自己杂造局工匠打造了一些东西,晚饭后小弟告诉自己搞的东西出来了,算在自己名下,徐进不激动是假的,想想他们以前搞出来的东西给父亲和刘叔带来的好处就知道了。任凭自己如何追问,这臭小子就是不告诉自己是什么东西,非要自己明天一早去他们的大院亲自体验。本想去找工匠们问问,看看天色已晚,犹豫半天,还是算了。 第二节 拖车 天刚蒙蒙亮,徐海就带着自己的父亲和二哥出了城,过了海河来到那座大院子,高乐和周奇他们已经在门前迎着了,行过礼,没什么寒暄直接领人到了菜园子。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在正房的小客厅里,六个人已经落座,其他孩子在厢房念书。听着外面朗朗的书声,徐大人已经平静下来,徐进还是有些激动,徐海在旁边有些得意。徐德勇是第二次来这里,上次是房子刚建成的时候,这些孤儿在此落户确实自己也付出了努力,如今看着孩子们健康成长,并且有了如此成就,他也是颇感欣慰,尤其是注意到了墙上的横幅--“格物致知,修身齐家”,若有所思。 “徐大人,零件是分开打制的,最后组装的3天只有杂造营的两位师傅和我们四人,这些天都没离开过,所以保密没问题。”高乐开口第一句话打消了徐德勇的疑虑。 “很好,装的东西有多重?” “一万斤。两匹骡子两万斤也可以勉强拉动,这东西太大,太显眼,没有拉出去试验,一般的沟坎小坡应该也可以过,这里有一个缩小模型,用一只狗拉着500斤铁块在野外试过。”高乐跟徐大人解释,那边徐海跑到墙角,拿开挡着的木板,里面放着一辆缩小版的履带拖车,一只手轻松的拖着,展示给他父亲和哥哥看。 “作为战车和运输车辆都比较合适,这可是我想出来的。附带的这件东西我们管它叫千斤顶,比较适合车辆维修。”徐海还是有点少年心性。 “是吗?”徐德勇有些好奇的看着小儿子。 “确实如此,有一次我们在一起谈起北征问题,小海认为如果板子能随时垫在车子下,打仗时的辎重运输就轻松了,我当时还笑话他,不过高乐倒是很支持他的想法,后来他们就跑一边琢磨试制,还就让他们搞出来了。那个千斤顶好像是马明自己搞的,这次请工匠们顺便造了出来。我在这里就是打下手,干重活的。”周奇笑嘻嘻的说给那父子听。 徐德勇今年50了,以前也是孤儿,很早就跟朱棣南征北战,办公时威严,跟这群孩子们倒是从来很慈和,而且也没那么多规矩,大家跟他也就比较随意。 “按说明年徐海准备会考,本不应该让他在这些事上多费心思,不过他也是将门虎子,对军事方面十分上心,我怕硬要拦着,胡思乱想反而不美,这事还请徐大人原谅。”徐海听高乐这么一说,暗自感激,偷偷看了父亲一眼。 徐德勇武将出身,大儿子早亡,二儿子如今也是百户,一心希望这小儿子能考中个举人,那自己这辈子也算无所求了,这小子虽然聪颖,但非常贪玩,也让徐德勇时不时头疼。想想皇上的心思,如今这个拖车运用好了的话绝对是个征战利器, 徐德勇沉思片刻,“这次老三干的不错,回头送你匹好马,但事情到此为止,剩下的交给你哥哥办就可以了,你就安心念书吧。马明,周奇你们俩就临时跟徐进把此事办妥,周奇先不要去水军那边了,如果还想去,办妥了此事再去更好,徐进,你带人把东西拆了弄回杂造营,把事情安排妥当,我跟高乐说点事儿。” 很快屋里就剩下两人,静静的半天没人说话,高乐神情一直十分自然,徐德勇暗暗点头,“墙上的字为什么没有后面一句?” 高乐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词句,“大人,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真能做到格物致知,已经比登天还难,我们都是孤儿,生逢盛世,又有幸承蒙大人这些年倾力关照,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再有个6、7年孩子们也都大了,希望那时这些兄弟们能成家立业。如果我们这几年有机会再挣下些家产,让姐妹们风风光光的出门子,那就更好了。治国平天下怕是力所不及。” “安排了他们,那你自己呢?” “谢大人关心,到时我也不大,有这些年的经验,世道又这么好,谋生应该没什么问题。”高乐起身行了一礼。 “这几年我确实十分关注你们,尤其是你,这些孩子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 “大人夸奖了,如没有大人关照,我们一群孩子活着都成问题,如何能有今天。”高乐起身深深一礼。 “人贵自强,别人才能帮你,你也不用过谦。我只是觉得你如此才华,就这样埋没十分可惜。” “大人夸奖,一些小聪明不敢称才华。”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小小年纪撑起这个家,这一般人做得到么?我也偶尔听过小三儿说起过你们一起读书、辩论,甚至一些奇思妙想时的情形,包括这几件有大用的器物,如果没有你引导,他们如何想得出来?做得出来?”徐德勇似笑非笑的看着高乐,高乐立刻觉得后背有点湿,好像太阳升得高了,天气开始热起来。 “这是和大家一起读书养成的习惯,孩子们注意力不容易集中,总需要一些有趣的东西吸引他们,才不致厌学,只要控制好方向,效果还是不错的,倒不是我比他们明了多少,只不过是引起大家学习热情的小技巧。”高乐老实的回答。 “哈哈,小技巧,好技巧。我说那小子最近怎么念书如此上心。”徐德勇爽朗的大笑。 “不上心哪行,他要舌战群儒,总要准备充分不是?”高乐面上也带出一丝坏笑。 徐大人哈哈大笑,“为何不让这些孩子们去书院念书?” “如今闲下来,有些人确实会去小考。其实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生存是第一要务,做官、从军、经商、务农都是生存手段。这要看各自兴趣特长,我们这几个大的会尽力帮助他们。” 高乐平静的口气有些让徐德勇吃惊,沉吟片刻,“要说这几个大的这回都有安排,你呢?现在酒楼没了,即便有孩子们要照顾,抽时间念念书,考个秀才应该问题不大吧。” “见官不拜,是我所愿,做官却不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如今的科举考试是大义,格式也不是那么严格,加上记忆力惊人,考个童生高乐还是有信心的。 “我说你不愿见那王大人,原来是受不了这官场礼节,要说你们的事他也出力不少,你们考几个童生出来,他的折子也好写。”地方官安顿孤儿是善举,否则孤儿自身卖了,赈灾款下来官府还要出钱赎,批了几亩荒地,就解决了30多人,上面自是高兴,当年就有人很夸了几句,如果能够再出几个人才,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好。王大人听说这些人刚刚安定下来就请先生读书,就积极帮忙。如今按儿子说法,考几个秀才出来不是什么大难事,这对王大人来说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全赖大人们照应。” “念书的事倒是急不得,你说希望去女真地商屯,还有出海贸易,危险重重,为何要去?”多年行伍的徐大人一板脸还真是不怒自威。 高乐倒是微微一笑,“看来大人军务繁忙,对徐海的功课关注还是少了些。三公子虽然年轻,历练不足,但对军务和边地情势还是很有见地,而且愿意拿我们当兄弟,我等挣钱的同时也愿为三公子验证一番。” “他有什么见地?”徐德勇神色缓和许多。 “大人还是关注一下三公子的功课为好。”高乐仍是一脸微笑。 “以后叫我世伯吧。”徐德勇沉吟了一下说道。 “徐世伯。”高乐痛痛快快起身行了一礼。 “好,不过此事凶险,还是不要去了。” “充分准备应该问题不大,况且何事没有危险呢?此事还早,看看再说。”高乐还是希望徐氏父子俩人交流一番再说,“徐世伯今天去喝我们那小外甥的百岁酒吗?” “那是当然。” “卖酒楼的事,刘大哥应该还没敢告诉我姐呢?”高乐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徐大人微微一愣,随即也是笑了起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百岁酒喝得愉快,当然刘千户得知夫人并未怪罪更是大喜过望。这徐进看了弟弟写的生产流程和使用设想,也明白了这种履带拖车的在战争和运输方面的作用,兴奋得酒席上一个劲的敬酒,早早的不行了。天色渐晚,大家尽兴而去。 刘巧儿和丈夫送大家出来,看着大家禁不住泪眼模糊,高乐也觉得眼中湿润,虽然早知人情冷暖,可这一刻还是能感到世上的浓浓亲情。 第三节 小考 高乐发现自己身体很奇怪,酒是越喝越清醒,睡眠也很少,记忆力惊人,身体的力量、灵敏、协调、耐力也是好得不得了,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穿越还是做梦,他懒得多想此事,反正是人生如梦,由它去吧,能够重历一下人生,也是难得的机会。现在是站稳了脚跟,可今后何去何从,他有些迷茫。 来到这里快五年了,对这个时代也有了一些了解,或者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这个世界更有感触。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年代,秩序井然,吏治清明,虽然物质生活并不丰富,可百姓日子还算安逸,当然天灾总是有,人祸倒是不多。科举不问出身,打仗也是长胜,限制土地兼并,而且商业也是抓大放小,倒不是单纯抑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绝对是好世道。只是见官拜来拜去的感觉不舒服,也许真要努力一下考个秀才举人才好。其他想法和挣钱道儿还是过过再说吧。 这时从侧院袅袅的走出一人,高乐不用看也知道是三姐李萱,自从大姐嫁人,这个内当家的就是她了,即便以前也大都是老三拿主意。大姐心思细腻,平静温和,很有些长姐如母的意思,要说当家理财还得靠老三,虽说自己心理年龄大,可这赵萱绝对是个好帮手,高乐当年也算阅女无数,姑娘的心意他自然明白,别的兄弟也看得出来,以前岁数大点儿的兄弟们没着落,高乐有些顾及大家的心情,看如今这情况顺势而为也许更好。 在这个时代人们眼里,赵萱也许算不得大美女,不过在高乐眼里就不一样了,她简直就是健康美的代表,再加上那股子干练,不动心是假的,他这一两年忍得也是很苦。 赵萱轻轻走到高乐面前,在这些人里高乐排行老十,才16,可大家总觉得他是大哥,甚至有人觉得他像父亲。说实话孩子们的感觉比大人要准确,他们很难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尤其赵萱,在高乐这个弟弟面前总有种孺慕的感觉。 看到高乐静静的望着自己,赵萱忽然有些脸热心跳。高乐一言不发牵着赵萱的手走向后院时候,她觉得自己浑身发软,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靠在树上的高乐细细体会着手里那滑如凝脂地感觉,看着倒在怀里的女人,忍不住暗笑,只是动了动手,就这样了,年轻真是好。 轻轻抚摸着女孩儿的秀发,忍不住又想到孩子们,高乐曾经做过山村中学的老师,也做过副校长,对孩子十分熟悉,孩子们年龄渐渐大了,想法多了,烦恼也会增多。眼看越来越多的人从这里走出去,赵萱还能够坚定的跟自己,高乐也是感动,因为还要至少照顾剩下的孩子5、6年,即便姐弟情深,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高乐把姑娘的身体全都移到自己身上,拥得更紧了。 六月初六,两座定位不同的新酒楼同时开业,自然有一番热闹,大院倒是两边都派了人,表明转让酒楼,为的是让大家有更多精力读书,争取功名。新东家表示将拿出酒楼的部分收入,资助众人读书,总之皆大欢喜。 夏天悄悄过去,桂花渐渐飘香,天津卫沸沸扬扬,大院那群孩子今年参加小考的13人全中,最小的只有12岁。此时天津卫主要居民是移民军户,总体来说文化底蕴并不深厚,如今一群孤儿如此上进,而且考个全中,堪称奇迹,怎不让大家津津乐道,家长恨不得把自己孩子也塞到大院。 那些孩子们的教书先生刘文才一时间成了天津卫的炙手可热的人物,自此天津卫文风大长。如此局面军事长官徐大人喜忧参半,主政官王大人快乐上了天,得到消息之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如何上报。官样文章如何写自然难不倒他,可小小酒楼的庆功宴王大人还是要准备一下的。 原本小小酒楼的东家刘强所说的资助只是场面话,天津卫的军户百姓、甚至往来漕运的班军商人是看着这些孩子们长大的,有感情。孩子们派人前来捧场,自家的话自然是要跟上的,真的资助可就从来没想过。没承想这些孩子还真出了奇迹,虽然只是些童生,可如此通过率比考中一个举人差不了多少,何况可大书特书的是:官府照顾下一群独自谋生的孤儿。如此盛事,恐怕皇上也会得知,这些人的前途可期。刘强得知此事,立刻派人快马送信到北京,请主上运作此事,同时立刻着手准备酒席。“宁欺老来富,不欺少年穷”,古人诚不欺我。当时卖给徐大人一个面子,多花了些钱财拿下这两座日进斗金的酒楼,太对了。 大院里自有一派热闹景象,私塾刘文才先生今年50岁,是个不第秀才,自觉仕途无望,来此教书一是感叹孩子们的上进,也为补贴家用。原本打算教得大家都能识文断字就算是一桩功德,没承想4年时光,一击而中,搞出如此大的成绩,“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境界老人家真真儿的体会到了。 今日弟子们在自家院子里宴请师傅师母,徐家三公子也来捧场,对于弟子们敬酒自然是酒到杯干。刘老先生心里当然明白,弟子们的成绩与其说是自己的教导,不如说是孩子们自己的功劳。尤其是那高乐的引导手段,备考方法让老先生叹为观止,觉得教书过程中自己也是开窍不少。刚刚徐海提起明年的大考,让老先生沉寂多年的心又活动起来。 酒席散去,安顿好大家休息之后,和赵萱在一起的高乐心情不错。几年来自己和这些无邪的孩子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教书的时光。自己的教学方法和备考方法在这个时空得到验证,不高兴是假的。 当初生活刚刚安定,高乐就开始观察和思考,包括科举制度这种选拔人才的方式。科举始于隋,制度创立立刻打破了官员由门阀尤其是北方大门阀垄断的局面,如同历史上任何大的进步改革都会导致改革者本身结局悲惨一样,隋朝也随着北方大门阀利益受到巨大冲击后的反扑而灭亡了。而他的继承者却从中得到了大好处,典型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商鞅变法、秦始皇集权、王莽新政、杨广大运河和科举、王安石变法、张居正的一条鞭法莫不如此。 科举制度发展到如今,高乐觉得朱元璋和朱棣两人的科举选材目的性很强,首先是重操守品德,忠于帝王,重视民生,所以考四书五经,类似品德教育,多年的学习,使大多数士人形成相对统一的世界观和方**,这是基础和敲门砖,真正选材是殿试的策论,那些人才是中高级官员的预备队。 就高乐看到的社会状况,这种方法无疑是可取的,至于以后随着生活安定、文风渐盛,人口增加,知识分子的人数大幅增长,考试难度加大,还采取这种方法肯定是变态了。 不大幅增加官员数量的前提下,能够采取什么新的人材选拔方法,为知识分子找出路,高乐思索很久也没有结果也就不想了。有道是“大局不清,小事不明”,看清局势后,应试方法就是技术手段了,这些高乐并不陌生,虽然内容不同,方法却相同。加上一个老秀才和徐海在身边,通过小试自然问题不大。 看来还得研究一下乡试会试的备考方法,如果能成没准儿以后可以开个书院,把刘老先生推到前台,教育兴国也是一条出路不是?正好几个对理综感兴趣的兄弟也好有个出路。 酒后的思维比较活跃,似乎手脚也比较活跃,不知不觉间高乐的手就跑到女孩衣服里面去了,高乐的思索被女孩的喘息声打断了。 “你看谁做你的家长比较合适?”停下手里的动作,高乐问的有些突兀。 “师母,啊,去你的。” “哈哈,我找徐大人如何?最好王大人提亲。”怀中女孩儿不知是在点头还是颤抖。 十月初,徐德勇和徐进父子二人得到明皇的召见,并参观了改进后的履带拖车,完善了转向装置。型号分为四种,一是全甲战车,全封闭6-8匹马拉动,载重一万斤,可装载火铳手、火炮手和弩手12人,臼炮2门,草原丘陵地形每时辰可行20里,一是轻甲战车,半封闭4-8马拉动,最大载重1万2千斤,全速冲击每刻行进7里。车体履带和零件相同,并可快速组成车阵。 另两种属于运输车,分军民两种,马匹不受保护,军用型除车体坚固运载量大之外,还可与战车一起组成车阵,车厢也具有一定防护力。 朱棣看完演示,陷入了思索,作为身经百战的统帅,帝国的掌舵者恐怕比东西的制造发明者还要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作为战车,由于有良好的地形适应能力和大载重量带来的超级防护力,步骑配合加上火器使用,足以在草原作战中改变战争模式。 同样作为运输车辆,他的出现减轻了对运河漕运的依赖,对路况的不挑剔,足以改变长江中游和北方中西部的交通运输状况,极大促进两个地区的交流和发展,使得整个帝国的发展更为均衡。 第四节 问策 朱棣的沉思让徐进惴惴不安,不知这个伟大的帝王心思如何。徐德勇到平静得很,自己14岁跟随燕王,读书习武,北战南征,到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文官这个年龄可能是政治生涯的黄金时期,而作为武将,他已经不愿卷入更多的权力斗争,这次促进此事与其说是为了孩子的前途,不如说是为了皇上的彻底解决北患的理想。 徐德勇北地苦出身,亲人宗族被蒙人屠戮殆尽。在他心目中,皇上绝对称得上明君--天子守边。也只有太祖皇帝与圣上才是真正识民间疾苦的好皇帝。那建文依靠的是什么?南方的宗族官绅,富商大户。要他们当权,平头百姓还有好日子过算见鬼了。 “德勇,这些年你在天津屯卫,仍然为朕分忧,先搞补给,如今又出了如此利器,有此二物何愁北蒙不灭。大功啊。” “臣不敢,此事完全是下属功劳,发现此物有利于草原征战,不献给陛下就是大罪了。” “你的心我明白,辛苦你了,这次徐进功劳不小。研制此物的马明,已经招入杂造营了?”朱棣转头问徐进。 “是的,陛下。” “别紧张,十几年没见,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朱棣爽朗的笑了笑,“岁月催人老,你现在都这么大了,不错,有眼光,会用人。那人怎么样?” “回皇上,他是孤儿,今年的童生,但是对机关器物研究兴趣浓厚,目前正在研究另外一种器物,杂造营对他吸引力和帮助很大,当然待遇上我也会尽我所能支持。”现在徐进对器物的研究的支持力度确实不遗余力。 “孤儿,还是生员,和前些日子王蔚说的那个孤儿大院有关系吗?”朱棣更感兴趣了。 “就是那个大院出来的。”徐进点头应道。 “德勇,那些孤儿的情况你应该清楚,也给我说说。” “那些孩子本大都是几年前北直隶水灾的灾民,男女共计37人,不愿被卖,就在运河码头附近卖小吃谋生,后与无赖争执,我与王蔚可怜那些孩子,划了块荒地,盖了几间茅屋,供他们栖身,王大人又安排了教书先生,这些孩子也感受皇恩,读书上进,这几年除了几个大的孩子开饭馆为大家谋吃食,其余便在家中识字读书,今年小考共有13人参加,全中。虽然都在念书,可资质兴趣不同,有爱经商的,有爱从军的,有爱读书做官的,有喜欢器物制造的,还有愿意从医制药的,甚至有人研究蝗虫,发誓要治理蝗灾的,十分有趣。”徐德勇慢慢讲给皇上听。 “很好嘛。看来爱卿对他们很是了解。” 徐大人听得一激灵,“那倒也不是,小儿徐海顽劣,最近年来常常跑到哪里玩耍,对他们的情况比较了解,这个战车的想法也是他听说后,回来闲聊,被徐进发觉的。” “那倒真是一批有趣的孩子。有人研究蝗虫,要治理蝗灾,这是大功德,进展如何?”在中国不论任何统治者对于蝗灾的感觉都是恐怖。历朝历代都有人治水,专著也有不少,有经验可循,如今如果有人能治蝗,那可是天大的事,哪怕效果不行,开个好头,意义也决不比这战车差。 “尚且不知,臣立刻派人询问,请皇上恕罪。”徐德勇此时真很惶恐,治理蝗灾,意义非凡,自己怎能忽略这一点,没有详细询问。自己虽是军事长官,可军政屯政都要管,那些人可是天津卫所辖。 “那到不用,我也是过急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朱棣看到爱将如此惶恐心中不忍,“回头让他们先写个折子上来,这样吧,让他们有什么想法都送上来,我到看看他们能鼓捣出什么来。徐进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不要顾忌。” “陛下,我那三弟与他们相熟,如今正在北京,您若想了解一下那些人的状况,可把他招来。” “好,把他招来,正好晚上你们与我一起进餐。” “谢皇上恩典。” 能与皇上共进晚餐,确实是大恩典。在徐海眼里,这皇上容貌英武,体形胖大,尤其是位马上皇帝,多年征战,虽然登上帝位多年,可吃起饭来还是比较粗豪。 徐海对皇帝十分崇拜,除了对高乐的介绍多有保留之外,对皇上的问询有问必答,十分详细,对其中几人的策论也多有溢美之词,尤其他对研究蝗虫的鲍忠伟和炼丹的常青这两人的情况十分熟悉,听得父兄两人心中大定。 皇上顺道也问起徐海的一些见解,徐海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和改土归流多有思考,前些日子父亲问起时也曾探讨过,回答起来自然是胸有成竹。徐海的见解在朱棣眼里虽然粗糙稚嫩些,但其中的主要思路清晰完整,朱棣听罢大喜过望,拍着徐德勇的肩膀,“德勇,你随我征战天下,战功无数,如今又为我大明培养出两位大才,难为你了。”徐家父子感激不尽,伏地谢恩,连称不敢。 当夜,徐海快马赶回天津卫,找众人传达圣意,商议如何献策。 高乐半夜敲开刘先生的家门,商量此事。 五日后,看罢刘文才、鲍忠伟、张四虎、马明、高乐包括徐海等人的折子和设计图,皇帝朱棣大喜。你道为何? 刘文才的折子是“摊丁入亩策” 鲍忠伟的折子是“蝗虫的生存环境与天敌” 张四虎的折子是“女真地商屯及倭国粮食交易策” 徐海的折子是“改土归流策” 马明的是一张单筒六连发火铳设计图 另有出身郎中世家的常青献上醋柳丹,主治发热头痛、风湿。 永乐14年十月底,永乐皇赐河边小院“自强不息”匾。赐高乐赵萱婚,赐银500两,对小院众人以鼓励。徐进、马明入军器局,鲍忠伟入户部同进士出身,官六品,主蝗灾防治。命徐海努尔干度指挥司经历,年后上任。准张四虎等商屯女真地,并与倭国交易。刘文才不愿为官,只愿教授蒙童,皇上赐同进士及第,准其设海河蒙童书院。 十一月初八,高乐赵萱洞房花烛之夜,房中旖旎自是不提。河边小院渐渐静了下来。城中督司府书房的灯光一直亮着。徐进明日一早还要回京,已经回房歇息,书房中只剩徐海和父亲。“父亲,一开春我就要上任了,不在您身边,您可要注意身体。” “你放心,倒是我儿长大了。” “只是未能如您愿考个举人。”徐海也是有些遗憾。 “此事不要放在心上,当初也是我想差了,那样未必是福。”徐德勇烛光下的面容看上去有些苍老。 “那是为何?” “当初上折子,我为何让你听从高乐安排,你明白吗?” “不太明白,原本那两策甚至还有一些策论我们一起讨论过,但都是为我备考准备的,我也不知高乐为何如此安排。”徐海确实有些不解。 “他小小年纪对事情看得如此明白,难得。那两策你我也讨论过,那日与圣上说起时,我听你没有谈起摊丁入亩,对高乐也只是赞赏他持家甚勤,想必进京前高乐跟你有交待,对吧?当时我一琢磨就明白了,也不知为何,在圣上面前我的脑子转得就比平时快。”徐德勇自嘲的笑了笑。 徐海沉思半晌,“父亲,是不是说摊丁入亩受到的抵制会非常大。” “摊丁入亩对抑制土地兼并是良策,原本不知倒还罢了,既然圣上知道了,有生之年必然强力推行,以圣上手段,必然顺利,可圣上春秋已盛,如今太子温和,多得文官支持,到那时,怕是有些不妥。”仅仅父子夜话,徐大人倒也放得开。徐海眼前闪过一幕幕史书,一阵寒颤。 “我说他当夜拜访刘先生,而且我看那刘先生也未必是止了当官心思的人,如今却一心教书,不问仕途了。” “看来这高乐确实是你良师益友。只是他放不下那些孩子,一时间也是无心仕途,难为他了。” “他想过安逸生活,我当然得帮他一下,不过您说那改土归流就没问题了吗?那些土司巨酋恐怕也是要反的。” “那不一样,现在想来,这一策的时机正好,解决了战车和运输补给问题,几年间皇上必定再次北征蒙元,而且彻底解决的希望甚大。那时女真必不敢反,改土归流还是问题吗?加上商屯的先行一步,好步调!至于西南那是随时可动,就是有反复也无关大局。”徐德勇幽幽的说道。 第五节 筹措 新婚的赵萱那抹风情,让兄弟姐妹们差异不已,变化咋那么大呢?几个大点的兄弟的目光让高乐心跳有些不太稳定。岁数仅次于赵萱的女孩子叫孙秀儿,也16了,也有些不太对劲。想做到“齐家”哪儿那么容易。对别人眼中的美女孙秀儿,高乐并不感兴趣,不仅仅是容貌不符合他的审美观,更重要的是对这女子的心性有些担心,太多心思用于小巧之处。倒是周奇和张四虎对她感兴趣,而她又游走于两人之间,让高乐头痛得很。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夫妻二人依偎在房中,喃喃细语。赵萱起身倒了杯热茶递给高乐,“夫君,明天去大姐那,是不是跟她提提秀儿的事儿,我看家里这两天也是心思不稳。” “先商量一下也好,不过这事儿可也急不得。”高乐轻轻揽着姑娘的腰肢,新婚的妻子十分享受这种亲密。“我们家里没有长者,处理家务事需要多想想。分开了才会知道亲情的可贵。我们都是孤儿,大家应该更珍惜才对。” 赵萱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不是要和四虎商量事情吗,别耽误了,让人家笑话。早定下来,我也好准备。” 高乐轻轻地吻了娘子一下,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满脸红晕的赵萱。 张四虎不好意思去打搅一对新人,有些坐卧不宁,看见高乐推门进来,大喜过望,迎了上去。“走,去书房。”高乐搂着老九向外走。“把三姐喊来吧。”四虎笑眯眯的打趣。 “我们俩腻呼,你眼珠子还不掉出来。要不我赶明儿去大姐那儿,让姐姐姐夫帮你物色一个好媳妇。” “别、别,千万别。”张四虎同志双手乱摇,“我现在的任务是挣钱、挣钱、再挣钱,等几年我家财万贯,一次娶三个。” 高乐心中一动,“九哥好志气,不过你听过一句老话儿吗?” “什么?” “好女架不住仨孩子,好男架不住俩宅子。你行吗?” “不看你哥是什么人,再说了,这你就不懂了,两个不行,多几个宅子就没事了。”两人一路开着玩笑进了书房。高乐心里忽然轻松很多。 一进屋,张四虎急不可待地说:“老十,这两天我也想那纺纱机的事,如果做大了,恐怕会有麻烦,也不知道你小子脑袋瓜子怎么长的,立马就想通了这些。” “你能想通就好,要不有些话也不好一下说明白。那东西我得再想想怎么用,保证大家平安是最重要的。” “那你小子还勾我的心思,搞得我一心想去海外和蛮荒之地,多危险那。”张四虎作势要将高乐拿下。 高乐连忙笑着躲开,“不就狗屁倭岛吗,过几年,等我们有了自己的远洋船队,我跟你一起去更远的海外。” “真的?!南洋吗?太好了。”张四虎兴奋得快要跳起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四虎一看到高乐淡淡的样子就恨得牙根痒痒。“赶快交代,去哪?”忽然停了手,“那三姐还有你们孩子怎么办,不行。” “影儿还没有呢,这事儿回头再说。先说眼前吧。”高乐赶紧了拦下气势汹汹的老九。“这些日子找你的人应该不少吧,运走的货物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担心的船队问题出不了正月,就应该有人找上门来。” “你说的是分成?可跟船主怎么分?”看来张四虎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能远洋的船大都在南方,三宝大人没远洋的时候,即便禁海时期,那些船也能带来巨额利润,三宝大人远洋,海是不禁了,他们的日子倒是更难过了。” “那怎么会?” “咱做饮食的还不清楚吗,这几年某些调料价格下来多少,百倍总是有的吧。” “明白了,他们找出路,那就好办了。我们这可是奉旨组建。你个臭小子,害我睡不好觉,怎么赔我?”张四虎立刻又开始张牙舞爪。 “有了船和货,我们的任务就是:给女真地卫所粮食,同时促使那些女真种地,给天津卫饲料和粮食,自己要金银,其他盐引、药材、皮毛山货之类的全不要。”高乐淡淡的说。 “我们的货物只有丝绸、布匹和瓷器,怎么搞?”张四虎有些疑惑。 “记得后院的榨油机吗?” “当然,咱们一起装的,当初你也是不让开榨油房。怎么了?” “这回就可以开了,我们在船上开。”高乐笑嘻嘻的看着老九。 “在船上开油作坊?啊,对呀,先去倭国换粮食和金银,再去女真卫交大米换盐引,跟女真换大豆还有皮毛山货,再去一趟倭岛换粮食和金银,然后回来交豆饼粮食换盐引,还能剩下不少好货。哈哈,牛,哈哈。”张四虎有些兴奋过度。 “别高兴太早,还有三个问题。”高乐停下来,等着老九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张四虎才问:“什么问题?” “第一,女真有人种大豆,可种了多少,我们不知道,徐海先去会替我们做些工作,明年种的恐怕要到秋天才收获,因此头两三回应该数量不大。第二,到倭国还可以换盐运到女真,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干,会不会有大麻烦。第三,我们得加班干活了。” 张四虎一听,立刻放下心来,“这事而归你考虑,剩下的事归我,别打击我的好心情。干活儿,干什么活儿,最近没个活干我可是浑身难受。” “那么多榨油机总要提前做出来吧,难道你还要花钱做?走,喊上他们几个,咱们赶紧开始干活。”高乐拉着张四虎向外走。 “好嘞,好久没动手了,干活喽。”张四虎大呼小叫得往外走,忽然回头说:“你跟着干嘛,这些活儿你手艺太糙,快去陪三姐,三姐不高兴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弟遵命。” 还没到腊月,海河两岸就是冰天雪地,后院里确是热闹非凡,各种定的材料呼呼往里拉,大家纷纷猜测这帮孩子们要干什么,有心人倒是想到了那个大机关。于是乎有更多的商人前来拜访,张四虎热情接待。这一日,酒楼东家刘强前来拜访,顺道送上一些银两和一些过年的牲畜事物,张四虎自然一通感谢客气。作为一家之主,高乐此时自然是不能怠慢,也出来见客,并领着刘东家参观了后院的作坊。 腊月十三,小小酒楼开了两桌酒席,天津卫的大户商家基本到位,张四虎与大家就明年海运货物以及十套专门纺羊毛的机关样品及图纸等事宜与大家达成了基本共识,至于细节那自然是与各家单独谈了。 随后几日,张四虎忙上忙下,等终于消停下来拢帐的时候,那嘴都快合不上了,不说明年的货物都已落实,总共结余的已经超过一万贯。要知此时的物价十分低廉,白银流通也少,就张四虎估计,这些钱组织船队即便有缺口,也应该不大了。别看与商人谈判时,张四虎显得少年老成、精明难缠,实际还不到17,私下里还是个年轻人。看着如此大的一笔钱,虽然天色已晚,还是忍不住冲到侧院找高乐夫妇。 好在高乐和赵萱早有准备,看着没吃晚饭的老九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赵萱连忙给他到了杯热水,微笑着看着他。 前些日子,高乐把纺纱机改造了一下,锭子的数量控制在80-100,而且只能纺羊毛,趁着制作榨油机,造出十台木制样机(畜力和水力驱动),分散卖了出去。天津卫的商户以北方的不少,对毛纺厂的兴趣较大,张四虎也明确表示此物是已入军器局的马明以前的作品,由于小院自己的经济及制造能力不行,只能以此物筹措海运的经费,而且保证以后也不会再传播此物。 高乐倒是没有想到解决货物之后还能收到如此多的现银,看来大明的商人魄力真是不小。只要开始定位在发展北方毛纺织业,也算符合大势,也不会对主流的丝绸和棉纺织造成太大冲击,至于以后能发展成什么样,就不是能控制的了。婚后,高乐的心思也有了一丝变化,将来的路怎么走,他心中似乎隐隐有了一丝想法。 这笔银子,赵萱留下了零头作家用,至于外面的事她是不能参与,也不会去参与的。关于一万贯的用法,张四虎建议只动用其中的6000到7000贯,其余作为备用金。这一点高乐心里很赞赏,其实在高乐心中甚至希望拿着政策玩空手道,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关于船主的选择,高乐根据徐大人甚至刘强的只言片语,给了张四虎一些建议,毕竟关于上层势力与商人之间的关系,高乐也是两眼一抹黑,实际上就是徐德勇也是不太清楚。看来只能接触着看了。 实际上关于船队,这几日已经有人开始和张四虎接触,甚至徐大人府上也有人拜访,但应该只是探道儿的和代理人。也正是因为看到张四虎有了大笔收入,有了合作的基础,他们才开始行动的。看来高乐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些人。 过了腊月二十三,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海河小院的人们准备好好过个年。过去的一年变化太快了,明年会是什么样呢? 第六节 商屯 三月的九河下梢,春风杨柳,千帆竞技,往来商旅云集,正是吃蟹的时节。天津卫军户大都来自安徽、浙江,加上南来北往的客商走卒,渐渐的已经有了后世天津的人文雏形。天津吃东西讲究时令,院子里枣树下,二十多人啃着螃蟹大快朵颐,大点的再来上两杯小酒,那叫美。 此时的张四虎已经带着四个人出海了。船队有十五条商船,水军派出两条战舰护航,周奇也随船。家里众人心里难免有些担心,不过也有让大家高兴的事情,经过一段时间推广,常青的醋柳丹声名大起,往来客商多有前来购买,宫里也派人催促继续加大进献的数量。 经过与王大人、徐大人的商谈,找了河边一大片盐碱地,建立了一个大型炼丹坊,高乐自然又是私下里大显身手,和常青等几人大搞设计,希望弄出一个简易的土焦化厂来。炼出的木炭自然好办,焦炭直接交给军卫抵销人员的使用费。剩下的副产品用处可就多了,好多东西大家在自家后院炼丹房里都实验过,至于主要提炼哪些东西,大家再次交给了高乐决定。 能建立一个土焦化厂,高乐当然高兴,虽然还没有能用的工业电,事情却不难。只是对于东西方科技的差异,高乐想得越来越多,化学工业的建立,带给这片土地和人民的将是什么呢?世上没有万世的基业,西方科技应用可以改变一时的国力,却不能保证中华文明的延续。 西方科技思维是逻辑思维,比如炼金术的分解、提纯、触媒转化合成。中国走的是复杂系统路线,比如中医药系统。两种不同的哲学思维,造成了两种不同的文明,两种不同的科技路线,显然,简单系统一旦启动发展会很快,然而到一定阶段自然回归复杂系统,最好的设想是两种思维并行,如果能在国力强大的时候推行,应该是最好的时机,新的思维模式也不容易摧毁原有的思维体系,搞不好恐怕是把新的思维扼杀。 自己这些人在体系的碰撞中就如同小蚂蚁,恐怕分分钟就消失了。把这些东西包装好,追求润物细无声的境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高乐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事情的发展,同时还要抽出一部分精力帮助刘先生打理书院,毕竟先生和师母对大家一直很好,小院的几位生员也在这里学习,高乐管理学生又很在行的,义不容辞。 当桂花再次飘香,海河书院和小院再次传出喜讯,老十五钱孝忠和老十一毛欣明中举,老十八冯俊武中武举。 当年的这群孤儿毫无疑问成为了天津卫的骄傲,多少有些普城同庆的味道。乡亲们的如此厚爱,也让大院里的人们感动莫名,不久,为答谢乡亲父老,海河炼丹作坊送给每户一盒简装醋柳丹,要知道此时天津三卫的军户加上住户将近3万户,这些丹药价值6000两白银。 一时间小院人流如织,来的大都是媒人。虽然这里有人从军、经商、炼丹,那不过是谋生手段,今后这里可算是书香门第了。倒还真是定下两门亲事,毛欣明与王大人的侄女定了亲,据大姐说那姑娘很不错。孙秀儿与天津本地大户梁家的五公子定下了亲事。 周奇与张四虎出发前,高乐与两人谈过,出于各种原因,两人放弃了孙秀儿。而梁家的五公子梁维汉今年也参加了大考,没中。他曾经与书院的学生们有过交流,以前开酒楼时有过接触,人品家境相当不错。孙秀儿也与梁维汉朝过面,两人都很满意,赵萱私下和秀儿交流,知道她的心思也是火热的。如今小院众人炙手可热,定亲也就顺理成章了。当然婚礼还要等到四虎他们回来。 在大家的期盼中,十月,出海的商船安全回到了天津港。仅损失了一条船,船工三人。众人大喜。 清点交割一切后,参与的几家皆大欢喜。当然稀奇古怪的事物和一些珍品当然是送入安排宫中了。明年开春将有更大船队来到天津港,继续他们的北航之旅。 当一切尘埃落定,几人在书房中再次聚首盘算收益,结果令人满意。净余海船5艘,一艘2000料,3艘1500料,1艘1000料,黄金2000两,白银3500两,另外在辽东已付定金的2000-3000料的福船5艘,明年开春将交付使用,届时还会有招募的水手到来。携带货物的南方船主的预期收益都比应该都比他们高。 努尔干军卫收到大米3万石,辽东卫收到大米6千石,天津卫收到豆饼5千石和豆油3千斤。送往皇宫的毛皮药材品质虽然比不上以往进贡的,但也算是极品。另外还有一些奇特之物,配以说明,价值无法估计,只求皇上一喜。 能有如此收获,起因是这些人因为害怕没有希奇之物上贡给皇上,影响下次贸易,不光多次往返倭国、努尔干、高丽,还试探着航行到了苦夷岛,甚至苦夷岛以东海中的一些岛屿。听周奇和张四虎讲,船队的一些船老大,对航线非常熟悉,甚至一些远离航线的岛屿也是熟悉异常,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大股海盗,总之一切顺利的出乎意料。只是收的大豆数量不大,这还是徐海努力的结果,估计明年会有更大的收获。 高乐他们盘点胜利果实的时候,徐大人和夫人也在想着远方的儿子。读过家书,问过水军人员,徐大人对儿子颇感欣慰。只是夫妻俩人岁数大了,儿女均不在身边,难免有些孤单和思念。正在这时下人送来帖子,张四虎和周奇到府上拜访,夫妇二人大喜。当然几个人的话题离不开徐海,当晚张四虎和周奇留宿府中。 明皇朱棣也接到了奏折、海图和进贡的单子,没有花大明一两银子,只用一些低档的瓷器、茶叶、织物换来的是努尔干和辽东卫3万6千石的大米,而且不是大明的粮食。那里有多少大明军队呢?不到三千人。这条航线的顺利开通,那里至少可以养军1万,对自己漠北战略提供的帮助无比巨大。而且由于利益的诱使,女直的三个部落已经在汉人的帮助下开始种植大豆,据说明年将有更多的部落种植。 在那个苦寒之地,虽然一年只产一季,可是土地肥沃,徐海找人试种的十几亩稻谷今年也即将收获,腊月时成熟稻谷和亩产数据将可以抵京。据初步统计,那里可以种植的良田至少可以达到10万顷。应该说渔牧的女直部落农耕策略有了一个良好开端。 在朱棣心里没有什么比彻底消除来自草原的威胁更重要的了。明年开春的北征,已经准备的十分充分,6千辆战车和运输车,20万百战雄狮,20万跟进的军牧人员已经做好准备,这位皇帝有心一战而决。未来的五到十年,向努尔干和辽东等地移民30-50万户,大明子民将不再受到来自北方游牧的威胁,北方将再度繁荣,大明不再需要长城,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朱棣不用去看地图,大明江山就在他的心里,漠北就在他的心里。点手招过候着的太监, “赏张四虎绢百匹,调南京造船厂3000料海船20艘与天津水军,明年初归张四虎统一调拨,令水军加派战船护卫,调山东、河南督司兵5千明年二月初一前集于天津,随船前往努尔干。。。。” 明朝皇帝有两位称祖,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在中央集权的过程中,朱元璋清理的大都是有心分权的开国功勋。朱棣清理的是南方氏族的代表--建文朝廷的文官系统。 开国武将大都是乱世英雄,与其等死,不如一搏,求他个裂土封疆。文官追求的是替天子牧万民,利用一套金字塔形的伦理秩序或者说权力秩序,进行皇权分配甚至最后架空皇权。没有清理完手握重兵的武将,朱元璋的决策还要顾及文官集团,永乐皇帝的决策就很少会受到阻碍了。 翻开徐德勇的折子,所言几事均与海河炼丹坊有关,炼丹产生两种事物,一是肥料,经夏秋两季试验,使作物亩产增加六成,二是沥青与砂石混合铺路,坚固且不受雨水影响,寒冷天气的情形如何待到正月再报。另有其所产焦炭质地极佳,火力甚猛,经杂造营反复试用,可得好钢,建议作为贡品。 朱棣看罢,推案而起,高呼:“赏!!!” 第七节 上课 永乐十五年十月中,虞衡司郎中徐进回天津卫探亲,同行一位名叫马博祥20岁左右的伙伴,入住徐府。两日后,由徐进陪同来海河书院要求旁听几日,刘山长自然同意。 春天时常青已经和大院分家,在城里买了一所小院子,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河边的作坊,老八柳大华和老十九高华民也在那边工作,还有几个小点儿的去帮忙。如今张四虎他们回来了,院子里又有些热闹,不过高乐也开始和四虎谈分家的事情了。虽然四虎不愿意,可最后还是被高乐说服了,决定最近在常青边上买个小院子,同时也给毛欣明买一所作为新居。不过不管是常青还是张四虎都把打理财产的工作交给了老十二。 在这之前,常青的财产全部交给钱孝忠打理,如今老十五中举了,怕人家闲话,就把这活儿转给了邢增辉。老十二以前的兴趣全在厨艺上,很有天分,如今不再开饭馆,前些日子随四虎出海,视野大开,在钱财方面管理方面有青出于蓝之势,这回就给他两个岁数小的兄弟帮着两位分家的哥哥打理家财,毕竟常青对钱没概念,张四虎以后也是大部分时间在外,家里没人照看也不是个事儿,至于邢增辉如何使两位的财产增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儿中午刚刚把张四虎搞定,高乐心里轻松,午后的花茶显得格外浓酽香醇,坐在炕上靠着被子闭目养神。轻轻依偎着的赵萱低声开口问:“怎么非要把大家都赶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距离产生美,分散才安全。”高乐轻轻地说着,并没有睁眼。 “现在交给老十二不是一样吗?” “权宜之计,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家。”高乐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赵萱微微叹了口气,轻不可闻,高乐还是感觉到了,拍了拍女人的腿,赵萱把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默默无语。良久,赵萱起身为丈夫取来外衣穿好,“去上课吧,早点回来。” 高乐走进教室的时候,房间里有15、6个学子。如今的海河书院虽然还是蒙童书院,常有一些进京的名家应邀前来讲学,也会偶尔开一些类似后世的短期培训。今天高乐给大家上的就是这么一节课。 “我叫高乐,字景宇,很高兴认识各位,今天和大家做些交流。”高乐信步走动,并把几页纸放在每人的桌上。“这里是四个人的应题文章,另外官家有三个职务空缺。文为心声,我要求是大家根据四个人的文章,揣摩这四人的特点、品性,选出你认为合适的人选分配这三个空缺。大家可以随便讨论,但最终结果要自己选择,时间是半个时辰。”回到座位的高乐开始闭目养神。 下面一阵嗡嗡声,高乐全然不理,他在想着一个人。这次的课程是因为南京的某位大儒进京,路过天津,被书院请来讲学三天,附近一些学子赶来听讲,空闲时由书院穿插安排一些课程,今天的情况高乐并不陌生。 唯一引起高乐注意的人就是一位20岁左右年轻人,穿着一般,但高乐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人的身份、地位、学识、家境等很多东西,是可以从身体语言中体现出来的。那人相貌英武,和记忆中的一幅画像神似,又有文士的气质,在这群学子中显得格格不入。再联想起来书院的路上看到的散落人员,高乐心中渐渐有了眉目。 下面的议论纷纷高乐并没有理会,偶尔微睁双目,扫向那个人,用他现在的神态与自己心中所想相互印证。议论渐渐结束,高乐也回答了几个人的问题,不久将大家的答案收上来看了看,涂掉了所有署名,编好号后钉在一块小木板上发给大家传阅。 “这里一共有15个人的答案,每个答案代表一个人观点。下面请大家从这15人中选择你心中最合适的空缺职位人选,或者更适合什么样的职位。”说完,高乐再次闭上了眼睛。片刻后,高乐起身说道:“这个问题没有准确答案,每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每个人的特点是不同的,我希望大家能够金榜题名,人尽其才。谢谢各位,再会。”施施然走出了房间,留下一群错愕的学子。 回到小院的高乐并没有像往常去辅导弟弟们的功课,也没有去后院炼丹房,而是径直回到书房沉思。这两年锦衣卫对他们的关注高乐很清楚,只是现在人就来了,高乐有些措手不及。有时他也很矛盾,能在一个强有力的王朝生活是一种幸运,生存不成问题,而且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可以为中国多播下一点种子。反过来也是一种不幸,动作稍为大一点就可能引起灾难,在朱棣领导的国家暴力机器面前任何个人和团体都是苍白无力的。 过去一年北方毛纺织业快速发展让人惊叹,同时高乐对能工巧匠们的才智叹服,仅天津近来就有大量的棉花需求,同时市面上最近出现的棉布质地细密坚韧,供货量快速增加,这说明他们已经成功地改造了纺织设备,成品棉布甚至有少量已经随船返销南方。虽然没有看到其他几家北方作坊的情况,相信有类似的成果。 眼见着纺织业的重点已经开始向北方转移,那么紧接着就是棉花种植业向长江以北的转移,长江南北种植结构的变化,经济结构的变化,这一切已经刹不住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南方利益集团的反击,高乐一方面希望大明的最高统治者对他们的支持多一点,一方面又希望对他们盯得松一点,一方面希望永乐大帝活的久一些,抑制兼并、发展北方的国策就可以长久一些,又希望他活的短一些,那样他们这个小团体的自由度就会大一些,总之是矛盾啊。 如果这一两天那人有动作,就可以基本确认他的身份了,那人如果能够贯彻永乐的政策,再对自己这帮人宽松一些,一切就好办了。不过似乎历史上并非如此,以后的明朝政策与洪武永乐年间完全不同。无论如何现在是个机会。正想着,徐进那浑厚的声音传来,而高乐此时还没有定好调子,微微摇头、嘴角抽动了一下,迎了出去。 当晚,在家的众人与徐进以及他北京的朋友马博祥相谈甚欢。 此时的山西太原城内的永德祥商号东家刘永福正头疼呢。刘永福去年从天津得到了几套毛纺机器,经过手下工匠的不断改进,骡马带动一台纺毛机器的大约相当80个熟练工匠,而且经过改进也可以纺棉花,质量很好。如今已有纺羊毛的机器120套,纺棉花的机器50套,今年秋天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可是问题也出现了,如果继续扩大估摸,羊毛和棉花肯定供不上。 永德祥依靠的是宁化王,不管是增加羊毛的供货量,还是扩大棉田的种植,必然要触及到晋王,此事如何办理令他大为头痛。 要说晋王一系的王爷们大都住在太原,少在封地,虽然大都脾气火爆,可也不太扰民,而且对于民生还是比较重视,不会涸泽而渔,这些年太原也是日渐繁荣,不仅是九边军事重镇,也成为边贸商业工业重镇了。在平头百姓眼里,这些王爷们很不错,而且之间关系也不错,可谁知道内里如何?这些日子自家兄弟商议许久定下了主意,眼下真要去做,刘永福还是十分踌躇。 先不说北方的纺织东家们的愁事,杭州、南京的几个大商户也闻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纷纷活动起来。这些商家背后都是江南百年以上的大家族,甚至有些氏族南宋时期就很风光,根深叶茂,作为外围第一线的店铺掌柜,嗅觉无疑是灵敏的,正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北方棉纺织品的流入数量虽少,可他们大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如果说家庭毛线编织的悄然流行让他们感到的是惊奇,随之而来的质地优良价格便宜的棉布让他们感到的就是恐怖了。 长江南北和纺织业相关人员活跃起来的时候,皇太孙朱瞻基拜见了祖父朱棣。呈上刘文才与高乐共同编撰的海河书院幼学读本,其内容涉及到天文、地理、历史人物、典章制度、本草格物、工技农艺、武略国际、人伦日用、饮食起居、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等,它不为字数所限,不拘短长,只求偶句成对,颇便诵读。正文部分就有释文,人们读起来明白晓畅,毫无滞碍,而且释文简洁允当,决不拖泥带水。 朱棣读罢认为不可多得,命人交与国子监补充完善,已备推广。又与孙子朱瞻基密议良久。 第八节 蓄势 今天皇上下旨,马明晋升是工部虞衡司员外郎,主军器局制造。他在过去的一年里除了监督车辆制造,更是将军器局现有的度量衡细化一番,改进了部分制造流程工序和保密程序,同时改造车床、增加了车床的种类,使得车辆制造的速度和质量大幅提高。 早前工匠用水晶磨制了一具千里眼,得到皇上认可后,马明立刻召集琉璃匠人研制透明琉璃,经过近半年的努力,得到了透明度极好的无色透明琉璃,用来制作了3种式样、不同倍数的100具千里眼,十天前呈送皇帝,同时呈上的还有几种定型后的火器,六发转轮手铳、长铳,半寸口径、锥形弹头、线膛枪管、纸壳定装火药、遂发,另有滑膛散弹型号。还有一种改进的臼炮,大口径、短炮身、重量轻,带尾翼炮弹,可以使用开花弹、散弹和实心弹,装在带车轮的炮架上可用骡马牵引,也可装在战车上。 马明晋升的同时,也接到了批量制造几种火器的任务,时间紧迫。好在马明深知军器局的制造能力,如今他下属的工匠近两万人,以前的制造流程就比较好,加上最近一年自己不停的升级车床母机,各类改造的车床已有近800台套,他对按时完成任务也有信心。 说实在的,马明心中十分感谢老十,是他的指导才使自己从一个孤儿20岁就成为从五品的高官,而且使自己的兴趣特长得到发挥,这里简直就是自己的天堂。只是不知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如何了?自己一切都好,就是言行受到了限制,毕竟自己搞的这些东西都是绝密。如今大明的炼钢水平、工艺水平、火器制造能力不仅敌人不知道,恐怕王公大臣清楚的也没几个。 马明胸中还有好多想法等待实现,虽然手下有不少能人、巧匠,稍加指点就能担当大任,可自己还是觉得没有人可以互相激发,马明好怀念小院的日子。不过他相信高乐会安排好兄弟们的前程,如果高乐认为稳妥,一定会推荐自家兄弟前来,要说这种日子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 马明得到晋升,作为他的上司徐进自然前来祝贺,令马明大感荣耀的是皇太孙朱瞻基竟然与徐进同来。徐进此人稳妥,又有大将之风,虽然制造并不在行,可在工程调度、人员安排等很多方面确实出类拔萃,皇上用他在工部确实是人尽其才。马明在他手下工作非常愉快,虽然他自己在人情世故方面并非一窍不通,可毕竟没有徐进的阅历和家庭熏陶。今日见那皇太孙更是使他如沐春风,受宠若惊。 皇太孙打算招自己的十八弟到身边,马明十分欢喜。皇太孙大不仅文采出众,弓马更是非凡,眼见得皇上北征就在眼前,朱瞻基多半会跟从。武举出身以开疆拓土为己任的冯俊武眼下来到太孙身边,自然机会多多,前途无量。只比自己小几天的鲍忠伟虽然同在北京为官,可是一年也不在京里呆几天,全国各地的跑,找地方试行他的治蝗策略。多一个兄弟在京,马明心里哪能不高兴呢。再听说海河书院的幼学读本即将刊行天下,更是大喜过望,热泪盈眶,倒头便拜。 那老十这些年辛苦培养这些兄弟姐妹,开始艰苦谋生,后来又打理一切,尽力让大家各展所长,出来的兄弟自然心中愧疚,如今他终于有了扬名天下的机会,做兄弟的如何不喜。 看到此情此景,朱瞻基明白,现在才真正抓住了这群人的心,可那个风华正茂,却又似乎看破红尘、无比沧桑的人心呢?“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为何只有一句呢,其余可让我怎么填呢? 永乐15年十月初十,帝诏阿鲁台进京,阿鲁台不从。 十一月十二,工部官员及部分工匠入住海河炼丹坊学习。 十一月二十,天津武举人冯俊武入皇太孙府。 腊月初五,部分新式火器开始装备三大营以及部分京军精锐,并开始与战车协同操练,演习相应战法。 腊月初十,努尔干试种的稻谷样品和亩产数据送抵皇宫,皇上召集大臣就努尔干地移民事宜商讨。 腊月十二,军器局将新近发明的铁丝网交京营试用,效果良好。 腊月十五,永乐皇命户部明年开始重新丈量土地造册。 腊月十六宜嫁娶,海河小院再逢喜事,老六张志宇娶了十六妹,老八柳大华娶了排行20的王焕娣,毛欣明娶亲,孙秀儿出嫁,四喜临门。兄弟姐妹齐聚,甚至马明都被特许回来了。只是以后小院的常住人口越发的少了,作为当家夫人的赵萱难免有些心理不是味儿,热闹冷清、聚散之间,难免人生感慨。 两日之后,马明、鲍忠伟、冯俊武没能留在小院过年,一起回北京。一路上,冯俊武死缠烂打的要求四哥为他单独改造一支火铳,要求威力大、射程远、精度高,专门远距离打敌人将领。 这小子猎户出身,自小与父亲打猎,天生条件和心理素质极好,虽然骑射缺乏练习显得稍差,可步射却是奇准无比,以前就经常缠着大姐夫玩火铳,到了皇太孙身边,朱瞻基又对他十分喜爱,更加如鱼得水,火铳练得又准又快。 马明对这小子的提议也是大感兴趣,以前也有类似想法,只不过马明也不是那种一心研究不问世事的人,这种事情顾忌很多。被缠不过只好嘱咐他回去征求皇太孙的同意。冯俊武那个兴奋,缠着四哥大谈他的设计要求。同行侍卫好笑同时也是心惊不已,这哪是火铳,简直就是火炮,如果准度像要求得那么高,一旦两军阵前发威,对敌方将领来说简直是恶梦。 这种武器对敌方重要人物是恶梦,对政治对手何尝不是呢?马明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轻便的远距离精准打击武器的概念以前就有,但是从来没有人把它付诸实施,钢材质量固然是一个问题,但以马明看到的皇家炼钢能力,提供少量优质钢材应付800到1000步的射程绝对没问题。 伤人的武器也能伤己,对别人能保密,对某些人就不一定行了,想一想,某天皇上后花园小憩,不知何处飞来一颗致命子弹,那将是什么后果?恐怕这才是这种武器不能产生的原因,或者以前曾经有过,出于某种原因已经消失了。 马明以前就发现过类似情况,对一个老工匠交待膛线和锥形弹时,那人无论理解还是制作都是轻松自如,好似以前做过的样子,可不管是资料查询还是询问都没有一丝线索。其中原因曾经让马明寻思很久。 不过如果没有战车和连发机构,与骑兵作战时,锥形弹确实无法与散弹相比。即便如今,线膛与滑堂也是要配合使用才能对骑兵产生大的威胁。马明脑海里已经开始酝酿快速连发武器了,在他心里,连发机构并不复杂,难度在于弹壳和击发方式。 如果以前马明特长还是机关制作,现在在皇上北征的压力下,他早已开始侧重武器研发了。此种武器在战场上威力可观,制作也不难,不过得到通过他还是没有信心。 然而事情就是出乎意料,冯俊武的设想在皇太孙和皇上那里竟然得到了支持,并密令在不影响现有进度的情况下,保密制作。对这样的皇上,马明深感钦佩。就这样,不久之后大明的火铳狙击手悄然出现了。 腊月二十三,赵萱发现自己怀孕了。 永乐15年,一切都在蓄势待发中度过了。在除旧迎新的日子里,看着玩爆竹烟花的兄弟姐妹们,高乐觉得一切仿佛在梦中。 第九节 支边 永乐十六年三月初,祭过天地,圣上的北征开始了,留太子监国,皇太孙朱瞻基随行。明军总数40万,车12万辆,其中新型运输车1万辆,重型战车1千辆,轻型战车3千辆,驮夫20万,驴骡36万匹,压缩干粮三十万石。 紧接着,张四虎的船队也即将出发,这次船队规模巨大,同行人数6800余人,货物有茶叶、棉布、毛线、地毯等,由于北方航线上市场容量有限,丝织品和瓷器的总体数量大幅减少。 张四虎带着几个人忙得四脚朝天,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日前朝廷上对此次航行曾经有过一些不同声音,但这是皇上早定下来的,太子也是不敢妄动,只得安抚大臣,按下不提。 今天上午徐大人请高乐到府上,把家书和一些东西交给高乐,拜托四虎等人转交徐海。高乐从徐世伯隐讳的话语中感到一些东西,心道:“还是来了。” 回到小院高乐马上叫过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虎子,去码头告诉几个哥哥,今天晚上聚餐,让他们早点回来。” “哎,作坊的喊不喊?” “你小子想骑马了是不?去吧。告诉你十二哥准备一下。”高乐含笑拍了拍虎子的头。 “好嘞。” 回到自己房间,高乐看见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赵萱正在读自己的手稿,就坐在她的旁边。这份手稿叫《童言无忌五百问》,涉及了许多儿童常见问题,分类整理列了出来,他也小心翼翼的就一些问题作了一些解答,或者给出假设,或者抛砖引玉的求解,如何在阴阳五行的大旗下,把一些概念原理清晰表达出来,或者引起大家思考和探索答案,为了这本五百个为什么,这些年他可是没少费心思。 赵萱轻轻摸着夫君的脸,“这些年苦了你了。” “说什么傻话,大家不都一样嘛。”高乐轻轻抚摸着赵萱的肚子,“你怀孕才受苦呢。” “你不是也难受吗?”女人红着脸低声说。 “同甘共苦就是这个意思。” 赵萱的脸更红了。 晚上,小院的人们聚齐了,大姐和姐夫也参加了。高乐宣布,除了张四虎外,另有7位兄弟随船出海,包括炼丹坊的众人,一是到海外卖些丹药,寻求暴利,另外到努尔干帮助徐海做些事情,等最后一次回航时返回,到时候看情况从陆路返回也可以。这顿家宴算是提前给远航的兄弟们送行。本来是要后天才举行的,因为忽然走的人增加,有许多事物要准备,只好提前了。 醋柳丹库存储备极大,控制销量的话卖一年没什么问题,而且还能卖个好价钱,邢增辉心里算得十分清楚。炼焦、肥料、沥青的制法工部的人早已经掌握,将在别处生产,炼丹坊目前产量较少,因此即便停工也无所谓。只是走了之后除了一些小不点儿,就剩下高乐和自己,高乐管这一大摊子人,自己想管好几处产业,曾经的大厨心里有些紧张。 这个临时决定让新婚不久周海妹和王焕娣心里有些难过,老十也没有太多解释,不过大家对他的安排一向信服,倒也没太多怨言。 大姐夫刘千户听说这么多人去帮徐海,就开始频频敬酒,要说他的酒量在军中也排的上号,只是这帮兄弟里有三个变态,不说高乐,常青喝酒就没边,最恐怖的是那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高华民,一喝酒就脸红,浑身冒汗,喝多少还那样。用他自己的话说,喝白酒比和白水还解渴。碰上这几位,曾经军中的猛将,酒精考验的战士愉快地倒地了,看的刘巧儿苦笑不已。 酒席散去,刘千户睡在高乐房中,刘巧儿和赵萱坐着说话儿。此时安顿好众人的高乐推门进来,大姐给高乐倒了杯茶。“大姐,回头把海妹和焕娣接回小院住吧。” “要不我也会和你说这事儿。”刘巧儿白了高乐一眼。 “有空儿姐也多带孩子回娘家看看吗,就是姐夫来了也有地方睡。”高乐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姐姐。这位姐姐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从不多说少道,实际上却很有主见,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大家能有今天,大姐功不可没。有些话虽然说不出口,可大家心里明白。 刘巧儿沉吟一下,“我和你姐夫会常来的。”回手搂住赵萱,“难为你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早点歇着吧,我和姐夫睡。”高乐起身拿了两件衣服给两人披上。 “小心?小心他把你揣下床吧。”刘巧儿一边轻笑一边拥着孕妇出了门。 外销醋柳丹的包装分为两种,精装与简装,精装六丸一盒,简装十丸一盒。上次远航张四虎带了一些简装的作为船上备用药物,也曾经作为礼物送了一些出去。这次带了精装的两千盒,简装八千盒。 出发前张四虎曾和高乐就价格交流了意见,精装黄金三十两,简装白银二十两,除此之外只能用粮食交换。对如此高的价格张四虎心里也没什么底。眼见着快到高丽了,张四虎心中渐渐有了些眉目。回舱和常青他们商量去了。 不说张四虎他们如何完成销售任务,京城中有大臣听说炼丹坊的几位临时上船了,心中大失所望。此等人才本应调入京中任职,自己也已准备上书太子,表彰这些人对大明的贡献,没承想这些人全部出海寻找炼丹之物去了。想那海上风波险恶,如果出个好歹,岂不是大明损失。关注天津的一些大臣也是各有所思。 随着天气渐热,天津也显得越来越繁忙,小院倒是十分清静,可旁边的海河书院就热闹多了,而书院的幼学读本更是随着南来北往的人们快速流往各地。如今就连杭州都有人在印刷此书,大卖特卖,版本也是越来越多,如果有版税的话,刘老先生和高乐可就大发了,可惜此时还没有版权法。四月中,海河书远山长刘文才上书,希望国子监勘定的版本尽快出台,以免混乱。皇上交待过的事国子监如此长的时间还没有结果,确实让人说不过去。 不久,有人弹劾户部鲍忠伟治蝗是劳民伤财,牧鸡牧鸭与人争粮,植花种树妨害农耕。鲍忠伟被免职。五月初,鲍忠伟黯然回到小院,却受到兄弟姐妹的热情欢迎。很快他也放开心怀,每日与大家读书研究或者交流过去一段时间在各地的见闻,日子也是悠哉游哉。 如今书院就学蒙童增加到了五百多人,出身有士绅、军户、农家、商户,学费也有意思,家长有钱的交钱,没钱的给作坊出工或者帮书院种地干活,炼丹坊也经常补贴,先生们的收入还算不错。小院的孩子们如今也大都能代课,喻学于教,成果显著。所有学生一视同仁,有教无类。 书院教学特点也很突出,先根据识字量分班,突击学识字,大约是按二千、四千、六千来分阶段。四千字这个阶段是高乐的教学重点,传统课本上统一加上了句读,而且他有意在教学中加强了数学与逻辑的训练比重,同时借用种种手段提高学生们的兴趣,代课的孩子们也继承了这一特点。 中国的数学是建立在算筹上的,当高乐读懂了《算学启蒙》、《四元玉鉴》和《算书十经》后十分震惊,好多东西他真的不会或者根本不懂。不过当时的算学著作大多是以问题集方式出现的,这种方式很容易提高学习数学的兴趣,可是也造成名词十分混乱,普及推广费劲。 这几年他一直在和梁鹏、周海妹等人一边实践教学一边整理编写算学和几何原本,先原理再解题,采用统一的名词,目前基础数学、代数、几何部分已经基本成熟,其他部分高乐确实力所不能及,只好交给爱好数学的那几个家伙去整理研究了。不过现有的这些东西作为普及教育也足够用了。 蒙学中加大算学的比例倒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反对,毕竟光是读书识字讲故事也比较枯燥,这些基础原理性的东西占用时间不多,在日常生活和以后为官生涯中也会大有用处。据了解,以前科考是有算学的,目前朝廷没有这一科让高乐有些迷惑。上次他也旁敲侧击的探过朱瞻基的口风,只是没什么结果。当然迷惑的不仅仅是这个问题,来到这里的这些年,有太多的东西让高乐不解。 第十节 北征 五月十二日,明军于漠北大败鞑靼部,击杀阿鲁台。五月末消息传来,民间欢腾的气氛由北向南扩散。不久,再次传来消息,皇上清理收拢漠北游牧部落,要求其南下中原农耕,部分部落人口逃往与明军协同作战的瓦敕部,帝要求其放还,瓦敕部百般推托不允,帝大怒,挥师击之,大败瓦敕,瓦敕部西逃,明军向西追击。 此次北征,朱棣蓄谋已久,准备充分。此时的徐进奔走于大明北疆,帮助组织后勤运输车辆装配等事宜,各地车体等重大零件早已到位,徐进带着工匠和关键零部件负责安装调试,一路西赶,累得要死。 大明北部边陲各个重镇战备军粮储备丰富,物资人员早已到位,随着明军地不断西进,后续的人员、装备、粮食及时的、源源不断的开进了大漠,及时地在草原深处清理扫荡,各地官员也做好了接收安顿南投游牧的准备。 六月的天津很热,后院的大树阴凉处,高乐他们一边吃瓜一边聊天,话题当然离不开北征战事,以及战事之后的朝廷策略。 谈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看着地上草草画的地图,如今形势让毛欣明深感混乱,看样子圣上打算让以后草原上放牧的都是军人了,看来是接受了徐海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说法,将来北边将没有边患,东北也在开始解决,可西边呢?没有鞑靼和瓦敕的纠葛缠斗、阻隔,大明从中渔利,瓦敕以西的部族如果进入草原呢?那里也是黄金汗国。 那么遥远的路途,今后如何管理和防御呢?那么远的距离、复杂不明的环境,势必产生总揽军政的节度使或者藩王守边,又将产生不安定因素。不管如何,此次北征成功,皇上必定有大动作。削藩恐怕是要有的,屯卫也会有调整,东北各地移民会加大,西边的疆土如果适合大量军屯和移民,西部移民也会很多,加上西南移民,全国人口大流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看来自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写个东西出来,再拿出来和大家探讨了。 高乐打断了他的沉思,“欣明,先别想了,这东西太复杂了,一时也想不清楚,我觉得大家回头把各自的想法整理出来,再拿出来讨论几回,然后根据情况不断补充,再看每个阶段谁猜对的多,赌个东道,我作裁判。” “你又作裁判,真懒得要命。” “要作裁判可以,今天你得给我们炒几个菜。” “至少十个,而且得用后院咱种的材料。” 在一片乱哄哄的声讨中,高乐不停的点头称是,逃难似的奔向菜地和鸡舍。想了一下,毛欣明跟了上去:“猜对了不一定就是好策略吧?” “对与错之间就看大家怎么理解和把握?好政策不一定能得到好结果,每个政策的推行都有它的原因和背景,有些我们能看到,有些看不到,甚至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现在好的将来不一定好,现在差的将来也许就好得不得了。对所有人都好的政策应该没有,这就看你站在什么角度看问题。” 高乐的话很随意,也有点绕口,毛欣明还是有感悟。“你说今年的会试能如期举行吗?” “从洪武年间到现在,参加殿试的人的年龄你注意过吗?那些人的背景、出身、资助人以及现任官职你分析过吗?你想过是什么原因吗?”高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边摘菜一边问。扭头看到毛欣明黯然不语,高乐接着说:“还是那句话,看你站在什么立场看问题,然后才能定如何行动。” 在阳光下摘菜,很快汗就下来了,这几年地里干活少了,毛欣明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了这日头。 夏末的草原,天蓝云白,草地上的尸体和血色并不能影响朱棣的好心情,多少年了,自己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征战在这块土地上,今天终于算告一段落。 在明军缓慢推进的下,瓦敕各部主力二十余万慢慢集结在脱欢的周围,这场决战从清晨一直战斗到现在,瓦敕部队只有数千人逃出包围。随着开始不久脱欢倒于冯俊武的枪下,瓦敕各部各自为战,实际那时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新的战争模式的出现,意味着在北方,游牧铁骑将不再无敌,只要充分发挥战车和火器的威力,不断改良,即便有新的草原民族崛起,也将不足为患。能亲手解决这一切,再看到不远处朝气勃勃的孙子,朱棣此时真有此生无憾的感觉。虽然今后问题还很多,在这位千古一帝手里都不再是难题。 战车里冯俊武正在躺着休息,几个月的时间,他身上的变化无法用语言描述,长高了小半头,显得魁梧、深沉,大大小小数十次的战斗,倒在他枪下的敌军将领超过百人。 明军中共有三个狙击小组,每组四人(火铳太笨重),共杀死敌将领和侦骑超过千人,死在他们火铳下的敌人非常好认,伤口太恐怖了。敌人服饰混乱,冯俊武也不知道打死的是什么级别的将领,只知道脱欢是他干掉的,阿鲁台也是被组里老郝干掉的。 他就像天生为战争而生,皇上说他天生就是一个最优秀的战士。今天的战争在他眼里就是屠杀,移动迅速刀枪不入的战车,配合骑兵步兵的包围掩杀,远程大小火器配合近程强弩加火器,敌人毫无办法。加上包围的战车快速布置下的铁丝网,敌人无法迅速逃走,明军也不接受投降,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冯俊武随军在西部建功立业的时候,徐海在东北也没闲着。在明军击败鞑靼部,转身西进的时候,朱棣留下部分军队,整合辽西诸卫、努尔干、高丽等地力量清理科尔沁部等东部草原部落。恩威并施,高丽的李氏王朝与女真各部奋勇争先。努尔干都使司的这几位自然忙得四脚朝天,常青等人的到来给徐海帮助不小。 张四虎和周奇的船队把日本国当成了粮仓,毕竟是大明属国,在武力、金钱、货物和仙丹等多重压力下,足利幕府尽量满足了张四虎的粮食要求。由于对女真各部征集粮草,留守人员存粮极少,粮食的及时到达,使得努尔干各部大为安定。 兴安岭以西,贝加尔湖以东的大片草原水草丰美,是众多草原民族的发祥之地,大明统治者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联军清剿不断深入,一直达到贝加尔湖以北,并在七月底与在中路实施清剿的明军会合。 有道是压力出水平,高强度密集而复杂的工作,使徐海等人迅速成长。放下手头研究工作的常青、张志宇等人全力投入到后勤行政中,渐渐上手,尤其他们扎实的数学与逻辑思维训练使他们处理复杂数据时显得游刃有余。看的同知康旺羡慕不已,一心要把几人搞到手,数次言语招揽,常青等人笑言战事一停,自当采药、念书、炼丹,不问政事。康旺受挫有些郁闷,却不会轻言放弃。 当徐进带着工匠和辎重补给来到伊犁河畔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了,大量的俘虏和民夫在古代安西与北庭等八处要害建城和兴修水利,大明留在整个西域的兵力仍有二十万,按照传统做法,至少将要有百万的汉族移民,那将与当地人口数量相当,看来皇上要彻底的统治此地了。 天山南北的各部族接受了大明的直接管理,也有不少越过葱岭一路向西逃去,明军也不追赶,只是收拢他们的牛羊财产和粮草。 战争已经结束,剩下的只有小范围的清剿,可朱棣并没有离去。朱瞻基主动要求留守西域,为大明把守西大门,朱棣自然要努力帮孙子一把。撒马尔汗王沙哈鲁·把都儿派使者前来觐见、朝贡,表达了保持良好关系的意愿,如今还没有离去。 这些年郑和多次下南洋,麦加朝圣,活跃在***地区,远交近攻的策略大见成效。自从铁木尔死去,铁木尔帝国大不如前,可未来几年留下孙子独自面对铁木尔的子孙,朱棣也丝毫不敢大意。而且对于此地的部族情况,朱棣远不如对漠北熟悉,采用什么样的策略来处理,轻忽不得,哪敢草率离去。 大量的人员陆续来到了朱瞻基的门下,徐进也是其中一员,看到如此广袤肥沃的土地,徐进心中涌起阵阵豪情。当然想起家中的孩子还有娇妻美妾,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来到皇太孙的临时府邸,朱瞻基降阶相迎,徐进连忙倒头拜见。 当大明在草原谱写着辉煌的新篇章时,运河漕运和海运也是异常繁忙。而海河书院的琅琅书声却让人倍感宁静。高乐静静的看着风云变幻,等待着孩子的降生。 第十一节 纺织 履带运输车辆在战争后勤中的大量使用,民间也开始仿效,这东西的载重和通过能力确实比较恐怖,只是对钢铁的需求量太大了,钢铁是朝廷专营产品,如此大的用铁量,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搞得了,朱家子孙到可以显显身手。 晋王一系王爷们如今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边患消失,领地将更加富庶繁荣,更可喜的是草原上的羊群将带给他们控制下的作坊足够的羊毛,他们的联合作坊很快就会带给他们更多的财富。忧的是边患没有,皇上必定削藩,没有兵卫就只能做个富家翁了,对于享受惯了权力滋味晋王来说,现在是一种被逼即将跳崖的感觉,当然宁化王之类的郡王这种感觉就差多了。 今年的棉田在山东、山西、河南、河北等地种植数量有大幅增加。在北方百姓欢庆胜利和即将到来的收获时,南方的纺织商人却在担忧。 自南宋以来,丝、棉、麻、毛成为四种主要的纺织材料,其中丝是奢侈品,毛是过冬用品,麻织物并不能成为商品。自从江南大力开发冬夏两宜而且价格适中的棉花,这种作物成为了长江以南的重要经济作物。在纺织商品中,北方棉花的种植面积小,只有羊毛是强项,而这些原材料产地大部分还不在汉人的控制之下。 如今的胜利将带来了大量的羊毛,加上北方棉田的扩大,势必对纺织业的格局产生重大影响。现在,这些人已经清楚的知道了北方棉毛纺织快速发展的来龙去脉,他们所能采取的对策有哪些呢?首先从政策上限制北方棉田数量的快速增长,理由无非是影响粮食产量,但如今北方草原的牛羊是一个有效补充,而且棉花在北方也可以套种。其次是通过地方官府进行阻击,可北方的几家作坊各个背景深厚,搞不好会遭到灭顶之灾。其三是改进设备,进行商业竞争,当然这也是不得已的下策。可高效的纺纱织布设备虽然各不相同,却同样是那几家的机密,试探过几回,没有成功还差点引火烧身。 而这些技术的原始出处自然落入了这些人的视野,别人可以改进到如此地步,自己没有理由不行。只是现如今那里只剩下一个教书匠和一个厨师,也找不到什么突破点,在天津卫强来似乎也不大可能。其余人可能掌握此技术又都不在,不知同行出海之人能否有结果。等到皇上回来,事情可能更不好办,看来只好抓紧时间从马明那里找到突破口了。 户部主事胡纯炎知道此事难办,如今的马明是什么人,虽然是技术出身的官员,可小小年纪品级就比自己高,皇上回来必定大封功臣,他会升到什么位置难以想象,但不办是不可能的。可突破口在哪里呢? 马明最近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火器连发的研究上面。大明这部分火器种类繁多,发射类型各异,但大多是多管火器,原因在于枪管钢材,能够支持快速连续发射的优质钢材数量太少,不足以大量生产。现在优质钢材数量渐多,连发火器研制时机正好。 他发现大明真正的机密制造是由内监完成的,比如火药的制作,由于前一段时间火器合作较多,那里的制造能力与水平自然瞒不过他。 对于这些技术型太监马明并不反感,其中有些人的算学和制造设计水平让马明大为叹服,在技术上的探讨反而让他有遇到知音的感觉。而朝廷的有些官员就让马明觉得难以交流了。 马明胸中有许多设计草图和原理图,甚至有些以前就做过模型,如今有这么好的条件,他很想把那些东西演化成实物、成品,然而徐进不在,他也不敢妄动,如今的上司对自己很热情,可老五的遭遇让马明深怀戒备,高乐当初的大局分析就是准确,不服不行。听说今年北方有几处发生了小规模的蝗灾,老五推行治蝗策略的地区好像损失较小,虽然上面遮着掩着的,民间的流传可不好挡。倒要看看那帮把老五整下去的人怎么收场。 今天一个小太监送来两匹棉布,异常精美,看来自己送出的纺织机器图在内监得到了很好的改良发展,那里的能工巧匠真是厉害。 几天之后,兼国的太子与大臣们议事,户部郎中上奏,说到北方最近出现了骡马水利驱动的纺织设备,替代人力,纺织品价格下降,棉田数量增加,明年有可能还要增加。有可能导致粮食减少,而且农妇手工纺织受打击,收入减少民心不稳。 太子朱高炽体型肥大,心思深沉。这些年朱棣与这个儿子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有恩有威,把百官调理的服服帖帖。太子明白,想保证自己顺利登基,只有紧紧抓住人伦大理,得到士绅阶层的支持才有可能,文臣的拥戴才是他的救命草。 百官与皇权是互相制约的,作为皇位继承人,他看得很清楚,只有军权在手皇权才可以保证。如今父亲回来必定削藩,儿子军中威望不比自己的兄弟差,再在西疆驻守几年,手握雄兵谁人还敢翻天,到时候恐怕是自己和儿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 今天这事儿朱高炽心里跟明镜似的,搁以前他必然要立刻有所表示。治蝗一事就已经够恶心了,如今又来了,那可都是为儿子准备的人,年轻的历练一下倒好说。可我朱家子弟不争皇位,安心挣钱多好。南方种棉花就不影响种粮了,南方稻谷产量比可北方高多了,加上如今运输能力提高,牛羊众多,还怕百姓吃不饱不成。 自从吃了醋柳丹,太子的心头舒服许多,身体也是渐好。如今局势大好,祖孙三人联手,倒是可以和你们好好玩儿了。全国土地清丈跟我大玩儿猫腻,锦衣卫的密折一堆,看父皇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看到太子迟迟不语,几位大臣跟着附议。太子仍旧留中不发。 努尔干部分地区的大豆和稻谷种植面积扩大很多,在汉家和高丽有经验农民指导下,看着收获在望,女真各部也是高兴,尤其是妇女。 你道这是为何?原来女真男子大都不愿伺候庄稼,渔猎、放牧多么自在,所以田中多为女子忙碌,今年壮丁又大都参战了,毛皮自然不多,如今收获是妇女的功劳,要求与汉人换好看的布匹饰品时底气也足不是。 这一切看在徐海眼里自然高兴。游牧民族的劳作重而不繁,大多数时间非常悠闲,说实在得很适合男人。然而“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这种生存方式的抗风险能力比农耕差了不少。毕竟粮食是可以较长时间储存的。 北方游牧民族的祖先好多是原先的农耕民族,出于各种原因跑到草原上来,自然条件的限制和生存的需要,使他们的习性逐渐相同。 这里的土地和漠北不一样,更适合农耕,南边的建州女真就是半农半牧,不过即使有利益的驱动,很多传统习俗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而且由于刚习农耕,汉民来了必然比他们富庶,这样会引起原住民的心理不平衡,引起动荡。必须改土归流,汉族军队长期驻守,促进互溶、互学,否则汉族移民到了此处,早晚成为土官的奴隶。 第十二节 东西 张四虎船队是女真、高丽最受欢迎的人,也是日本贵族最喜爱同时也是最痛恨的人。他带给贵族们最需要的铜钱、奢侈品和丹药,同时也使得在晚稻下来之前,日本大部分人都要以鱼为主食。而在那个岛国,水军的周奇是最受尊敬的人。 今年开始时期,海路并不平静,倭寇海盗几次攻击了船队,被大明水军全灭,水军也受到了一些损失。对于俘虏的处理,水军内部出现了不同意见,最后张四虎出来协调,提议向俘虏所属大名提出抗议、索要赎金。 第一个大名拒不承认,周奇当场击杀与其相关的俘虏。张四虎也拒不和该大名交易。移师下一个大名,这个家伙倒是承认错误,只不过给出的赎金太低,周奇当着那家伙的面把俘虏杀了。那个龟绥大名也算实力雄厚,当场翻脸,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周奇直接开枪打死了那个家伙,周围的人包括大明的水军统领当场就傻了。 周奇撂下话儿,此事由自己处理,去找足利幕府,拉过一匹马就走了,周奇手下几人连忙跟着就走了。 此次大明水军实际由两部分组成,由北方水军梁大镛统领,周奇是副手,临时征调的南方水军舰船数量大,人员多,另外两个副手是由他们出的。临时的变故让大家的意见不统一,张四虎手下无兵,其实倒也并不太担心周奇的安全,看到如此情形,决定不等他们的结果,转身就追上去了。吓得梁大镛急忙派人回船调集一哨人马跟去。 令剩下的明军和商人奇怪的是,周奇在这个大名府上杀了主人,扭身就走,竟然没人阻拦,所谓的武士们也是乱哄哄一片,他们警惕的退出时那些人都躲得远远的。当晚,那个家伙的大儿子竟然前来谢罪,这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可不管怎么说,不能把张四虎放下不管,梁大镛还是领着部分舰船向将军府方向驶去。 有时事情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复杂,周奇带着四个人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足利将军就此事向大明谢罪,剩下的俘虏全部处死,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大名做出道歉和赔偿,对周奇不敬的那个大名罪有应得,他领地的一切交给周奇个人处理。当然,怎么赔偿就是随后赶到得张四虎的事了。等派来保护张四虎等人的那哨人马赶到时,就剩下等着处决剩下的俘虏了。 随后的众人询问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当事人笑言:“他们的水平比海河边的混混儿还差。” 倒是当时跟着周奇的四个人兴奋不已,成为船队中最受欢迎的人。 周奇与张四虎商议一番后,就龟绥大名领地的处理达成一致。领地暂时交给那个老家伙的三个儿子分工共同管理,张四虎在商业上做一些倾斜支持,其余事宜等待上报大明皇上决定。那三个小子叩谢不已,并将家中妻女和领地女子献上,服侍众人,甚至每个船工都能分到两三个,搞得大家不知如何是好。得知如此结果,各地大名羡慕不已,纷纷前来拜见,献上礼物。周奇把这等好事推给其余众人,躲到舱中谁也不见,反而声威日盛。 当天气渐冷,张四虎的船队最后一次回航时,换回了6千多名岛国的适龄女子,除去进贡、分给同行商人部分,其余6千人都属于张四虎,一半交给了辽东卫,一半带回天津卫,这些人将由他们组织,分两路派往草原深处,成为流动团体,为大明深入草原军牧人员服务。张四虎将从军卫每年支取相应的盐引。这种事情实际上是远征军的惯例,朝廷百官绝不会在此事上做文章。 不算西域,留在草原上的人员有将近20万,管理着近千万头牛羊,他们不带家属,服役期四年,采取轮换制,服役期间家属将有许多福利。食色性也,张四虎送来的人解决了大问题。 当船队从辽东回到天津时,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大内的宣旨太监已经等了两天了,徐大人率队相迎,船队各人受宠若惊。确实,这支船队对北征贡献颇多。一通文言的褒奖,虽然绝大多数人听不懂,可也知道是好话。小院众人也在欢迎的人群中。由于躲着努尔干同知康旺,常青等7人不顾徐海的挽留,提前从陆路返回,两天前已经到天津了。 十月二十五,小院众人再次聚首,树叶枯黄、稀稀落落,小院里只见热闹,感觉不到一丝深秋的萧瑟。大半年不见的那两对小夫妻,行止之间自有一番旖旎。高乐的儿子一个多月了,眼睛到处看,忽然多出这么多人,好奇得很,也不哭闹。孩子取什么名字是今天大家讨论的一个重要话题。 十月三十,大明皇帝班师回京。 此次北征,南投游牧百万,多为妇幼,丁不足一成,分散安置于南方富庶地区,有朝廷安置并督导耕作,北方草原再无游牧。努尔干、辽西等地部族黯然接受不许进入草原放牧的决定。部分贵族和立功人员受到大肆封赏,并将部族迁入大明富庶地区,朝廷给与众多优待。还有两万名各族勇士投入到皇太孙的旗下,在西域建功立业。 班师途中,朱棣顺手削掉了几个藩王的卫。 十一月,朱棣大肆封赏功臣。周奇成为水军统领。马明自然不会拉下,工部郎中,但职责未变。 十二月初二,圣旨到了小院,内容让人目瞪口呆,高乐跪地接旨,苦笑不已。 除了邢增辉,小院众人明年初前往西域,建立蒙学,教化百姓。小院的男孩全部封官,虽然是外官,大都品级极低,可就连最小的,刚刚13岁的张志刚都安上了一个算学博士,也够恐怖的。而高乐更是国子监司业,从四品,负责在新地组建蒙学。张四虎更是恐怖,直接给了个还没取名字的州的同知。 谢过太监,送出门外,剩下一群人在那里呆呆发楞。 突然,邢增辉大喊:“怎么没我?” “把你也弄去,家谁管、钱谁收。”张四虎的反应就是快。 年轻人适应能力就是强,很快大家就调整了心情,投入到对未来的设想之中。 “想躲都躲不掉,刚从女真那里逃出来,又给发到西域了,苦命啊。”常青真是有点苦闷。“又没法干活了。” 张四虎倒是清醒,“你以为让你去干嘛?去那边估计你就能大干特干了,你们几个都有事干了。” “你以为让你干什么同知,估计要你去和金发碧眼的做生意,倒点人口回来。” “放心,我肯定要求咱俩搭档,把活儿让你干,我去做大生意,倒卖人口,顺便挑两个极品送给你,不知王大小姐那儿过得了关吗?还有你可要好好锻炼身体。” “去,臭老九,别胡说。”赵萱啐了一口。 张四虎笑嘻嘻的,“我看老十身体很不错。” “出几趟海,我看你说话越来越没边儿了。欠揍不是。” 张四虎一闪身就躲到老八身后,对三姐他还真有点憷。 “好了别逗了。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估计最多五、六年,要说皇上对我们恩重,让我们人尽其才,这是一个锻炼的机会。那边环境复杂,尤其从政的要从小做起,才稳妥。先分头了解一下那边的宗教民俗忌讳,再一起碰个头。欣明,王大人如今做京官了,这方面经验丰富,同僚也多,多请教请教,给我们参考一下,你最好进趟京。我们这群人不能在这上栽跟头。”高乐郑重其事的嘱咐毛欣明。 “好,我明天就走。”毛欣明欣然接受。 众人先大致把家里的事情交待给了邢增辉,毛欣明那里有岳丈派的家人照顾,自然不必操心。常青、张四虎提出要把自己的院子赶紧卖了,邢增辉倒不这么看,最后张四虎让他自己看着办。倒是船队和炼丹坊才是大事,怎么处理一时决定不下。 毛欣明赶到北京拜见王大人,说了一下情况。王大人听罢不禁感叹。对于这个侄女婿,王大人十分看好,先不说自己的眼光,如今这群年轻人显然被是皇上看好,放到太孙身边辅佐历练的。这群人虽然多有身份,可只有两个举人,不出大问题的话,前途不可限量。看他们考虑问题,在年轻人里确实不可多得。这事儿于公于私都要尽可能的帮助。 “仕途险恶,从小做起,你还年轻,前途无量。这事我会帮你,先住几天,好好逛逛京城。注意行止,你兄弟那自然要去看看。” 第十三节 远行 此时高乐想的是马明的去向,徐进已经到了西域,那马明的去留就在皇帝的取舍之间。对于这个皇太孙,高乐也不好判断。历史不是高乐的强项,能记得也就是课本上的那点东西。虽然记忆很清晰,但是太简略了,好像好多地方也不太对劲。比如“靖难”,民间并不忌讳这个话题,还有的平民百姓大谈特谈,甚至士子出身的王大人也认为是一场正义的战争,感觉上并非虚言。 对于去西域,能为大明巩固疆土、百姓少遭罪、为后代留一份稳定的土地资源尽一份力量,高乐深感荣耀。只是皇位更迭,一朝君子一朝臣,落下张居正那样的后果是高乐不想看到的,也是尽量避免的。可现如今上了船,何时才能急流勇退呢? 赵萱身体恢复得很好,可是她和孩子绝对受不了一路万里的风霜,而且那里也还不太安定。到时候家里就剩下她和大姐还有两个孩子,外加三个小妹,想起来就难受。大姐夫被派去漠北两年,那里确实需要很多熟悉草原的老将领军,好在没有什么危险。 高乐拜访了徐大人,恳请徐大人帮忙照顾,徐德勇欣然同意。徐夫人坚决要将他们接入府中,也热闹一些。最后徐大人建议就在徐府边上弄个院子,方便照顾,高乐推辞不过,只好同意了。 “世侄,你不用客气,也别担心。徐进的孩子也在,他们正好就伴儿。你们和徐进在那边多注意,我也老了,不会离开天津卫,等你们回来他们也都大点儿了。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也是难得。” “我只是担心伯母太疼他们。”高乐笑着说,“如今形式皇上必定定都北京,这里是东大门,沿海的清宁和繁荣皇上还指望你呢。” “四虎的船队此次功劳甚大,与郑大人下西洋有一比。” 高乐恭恭敬敬地说:“那是无法比的,郑大人下西洋扬我国威,四夷咸服。四虎的船队只是开中法的应用。皇上英明,深谋远虑,这支船队才有今天的成就,而且今后也可就近运些货物,继续为北地支援粮草和人员。现在想来,对当初皇上的决定深感钦佩。” “我们走后,炼丹坊那边无人照顾,很多病人又需要这丹药,宫里的也不能断了,我等希望宫里能派人接手生产。您看呢?” 有高乐去西域,徐德勇真的很放心徐进。 永乐17年元旦过得并不轻松,张四虎和邢增辉忙着交待船队事宜。炼丹坊那边也要清理,教授几个太监丹药制法。小院自然要留着,这是他们的根,有些东西也要收拾好了。 三个小妹妹死活要和他们一起走,最后没法,大家只能同意。女孩家的心事赵萱自然看得出来,这事儿只能顺其自然。不能随夫君西进,赵萱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作为妻子能为船队尽些力,算是一些安慰,不过这些日子也是十分痴缠。 清点家产,还真不少。宝钞十万余贯,黄金一万三千两,存粮也有不少,手里还有大量的盐引。如此大量的资金是不可能带到西域的,亏了张四虎这次航行得到的银子全换成人了。 高乐真希望能办家银号,搞汇兑业务,可是那会和大明宝钞冲突。说实在的,大明的金融体系确实是有问题,宝钞的发行问题更多。采用银本位可能会简单些,可铜钱数量太少,还大量流出,到时候可能更糟糕。他们真正的硬通货是盐引,黄金也能带点。 养船队和贸易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银子,最后大家商议结果就是办蒙学,继续扩大海河书院,免除困难学生的学费,对军户子弟降低收费标准,尽量招收孤儿,提高教员的待遇。赵萱和邢增辉的目标是打造一支稳定的船队,在此基础上尽可能的投入海河书院,培养人才。 二月初,徐府边上的院子已经整理好了,三间正房,四间厢房的小院子,十分幽静。侧面开了个小门,可直通徐府。高乐夫妇和大姐带着孩子搬了进去。眼见出发在即,大家给他们更多的相聚时间,尽量不去打搅他们。而从北京传来马明的消息让高乐静下心来,和妻子孩子渡过难得的一段时光。 今天中午四虎和增辉来蹭饭,高乐下厨,炒了几个菜。邢增辉帮厨,他的刀功非常好,开饭馆时也是他掌勺,只是觉得在菜品搭配和创意上总有很多像高乐学的地方。小院的这些人没有请下人的习惯,家务从来都是大家一起做。 大姐过来也是帮着小两口照看一下孩子,她的儿子快三岁了,虎头虎脑,招人喜欢,跟这些叔叔姑姑们好极了。现在更是天天缠着高乐,小嘴说个不停,时不时还去逗逗小弟弟,一本正经教他说话。今天看见高乐做饭,早早的就坐在他的小桌边等着,难得有那么好的耐性,看得他妈直偷笑。 两人配合熟练,一会儿饭菜就上桌了。刘天祥这个小家伙吃饭很安静。张四虎也是闷头吃饭顾不上说话,邢增辉到很有点美食家的意思,细细品味。高乐曾经说过,男人偶尔下厨房是一种乐趣,尤其是临时兴起,根据家中现有的材料,即兴搞出几个可口的菜来,那是一种享受。所以这些人经常搞这种突然袭击,以满足大家的口舌之欲。 饭后不久,把两个孩子都安顿睡了,几人坐下来说话儿。“十哥,这两天我和九哥商量,打算在城里城外购置些地产,你看怎么样?” “说说原因?”高乐点头。 邢增辉看到张四虎示意他说,就接着道:“听说四哥的铁路试验通过了。我们寻思着肯定会修通东北和西北方向的,那两处是新地,运输问题大,那东西用铁又多,恐怕朝廷会先紧着这两处修建。那样天津卫的恐怕更加繁忙,城里和三岔河口一带一热闹,地皮肯定值钱。” “还有呢?” 张四虎接口说:“即便不修铁路,北边和西边现在都需要支持,海运漕运肯定会更加繁忙,天津卫更加繁盛是一定的。而且我琢磨着阻力再大,皇上也会干,要不打下来守不住不是白瞎了。” “会有什么阻力?”高乐笑着问。 看到邢增辉有些**,张四虎笑道:“又考我,如今安定了,先修北边、西边,就是先紧着北边发展,自然有人不乐意。” 高乐等了一会儿,对邢增辉说:“你的眼光不错,城里地方小,也没有书院,可以考虑买下地先建几个书院分院,让学子就近上学。城外你看着办,不过别着急,动静也别太大。那几个混儿皮现在也有人模样了,还有几家关系不错的,适当的时候通个气儿,有钱大家赚。” 大姐听了说道:“想起那几个家伙我就来气,你还照应着他们。” “大姐,还气什么,都是讨生活,那几个家伙不是早就服了吗。”赵萱赶忙劝了一句。 “这事儿我明白。小辉,和这帮家伙打交道要小心。以后就你一个人在外面忙活儿,一切要小心。”刘巧儿确实不大放心。 “姐,知道了。我以后每天都会来这儿打一晃,大姐三姐多提醒我。” 四虎喝了一口茶,“实际上都一样,商场官场更凶险,只不过侧重点不一样或者有精细粗糙之分。” 看到邢增辉虚心受教的样子,高乐有些好笑,“行了,行了,怎么有三娘教子的感觉。小辉放手做,别担心。” 送走哥俩,仨人围着桌边喝茶,说起马明。马明在年前修了一段路基,铺上砂石、枕木、铁轨,用骡马拉着几车厢货物做了一下演示,速度和载重量比履带拖车还好,而且总体算下来比较省铁,也好维护。皇上看了很高兴,派他一直向西考察线路,以决定是否适合在那边修一条铁路。 要说这种东西在矿山用的不少,马明把它改进后摆到地上让朝廷众人十分惊讶。也就是大明现在钢铁年产量达到了2千万万斤,而且还有能力继续提高,马明的时机选择也很好,否则这东西根本不可能被考虑。 高乐估计马明想去西域,并且在那边完成蒸汽机车。赵萱考虑的则是西域的铁路什么时候能通,那时不管高乐回来还是她们娘俩去都方便些。 刘巧儿静静看着这对夫妻想心事,偶尔有一丝念头从心头闪过,赶紧低头喝了一口茶。 拍门声打断了屋里三人的沉思,原来是周齐来了。 马明确实想去西域和兄弟们在一起,铁路计划他有一个时间表,从冯俊武的信中得知皇太孙想把他们都招到那边,马明决定提前启动这个计划。结果他走得比高乐他们还早,如今已经出发了。 大明永乐17年春,是激扬的一个春天,军户十万户、流民八万户屯垦西域。高乐众人在移民的大潮中好似一朵小浪花,自古以来丝绸之路从未如此人流如织,大漠之中也毫无荒凉之意。如此浩繁的动作,即便这几年大明全境多数地区风调雨顺,国力也是不堪重负。然而明皇朱棣却未停止他前进的脚步,“摊丁入亩”强力推行,又有多少官员人头落地,掀起了靖难之后的又一轮官绅大清洗。太子守南京,监督重新清丈土地造册,筹运粮草,安抚百官,颇为辛劳。 第十四节 滋味 五月,山东白莲反,平之。 代王与之有勾结,废为庶人,牵连者众。六月,南京宫人欲害太子,未得。帝大怒,戮者甚众。七月,矿贼邓鸿等人杀矿监而起,剿之,未得,乱及福建、江浙等二十余县。九月帝命威武伯复剿,灭之。 是年,西域诸府初建,百废待兴,所费甚繁,皇太孙谨慎而行。四月,亦力把里歪思汗来犯,领军击之,追敌千里胜而返,虏敌二万六千余,牛羊百万。八月大丰,粮秣自给。帝免其五年税赋。令转年再迁川陕甘十二万户充之。 永乐17年,岁入2800万石。摊丁入亩为定法。 18年春,海西女直私牧于草原,逐之。酋长子合两部青壮夜袭明军牧场,千户刘丰宁战死,帝怒,尽屠其两部,自此无人敢入草原一步。亦失哈请罪于帝,请余部南投,帝允迁江南江北。徐海上书请改土归流,努尔干、辽东等地部分土官请辞,帝允,水军、商船迁江浙福建等处流民、少地者五万六千户充辽东、努尔干地,朝廷命官陆续到达。 五月,夷陵至北京、天水至徐州沥青路通,交于洛阳。十月,成都经昆明至东郡(河内)路通。柳州经南宁至东郡路通。 十一月,安南黎利亡。 18年夏,沙哈鲁·把都儿灭歪思汗,乘胜入伊犁河谷,皇太孙领军迎战,斩首七万,俘虏十一万。乘胜西进,拓地三千里,胜而返。张四虎驱俘虏修路开矿。明商人黑木尔等人拥立昔班后裔阿不海为汗,称臣大明,请大明回回移之,帝不允。冬,再请,帝允之。回回多自愿西迁,帝不喜。 永乐十九年五月,建州三卫劫掠高丽,两方死伤者众。徐海任同知。六月,杨木答兀袭建州左卫,猛哥帖木儿及长子阿古被害。八月,高丽袭阿哈出孙李满住,并伤我汉民,徐海领明军与建州卫击之,攻至汉城,高丽王出城请罪。明撤军,建州三卫迁柳城。迁河南五卫七所至辽东、努尔干。 九月,定都北京。 永乐二十年,西南各司改土归流,偶有骚乱。 三月,建东厂。 九月,高乐等共建蒙学300余所,教化百姓十万余,请辞,帝念其功,允。 邢增辉的船队向东抵达新大陆,十二月返,命名为乐州。带回新作物种子,黄金等物。 大明永乐二十一年三月,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月份,初六,伊犁至大同的火车通了,当冒着黑烟的车头带着三十三节车厢经过十八天的艰难行驶,缓缓开进大同时,一片欢声雷动。辞官归乡的高乐等人就在车上,随车的还有部分换防的京营将士。 初八,北安至天津的火车到达天津。 初十,北海(伊尔库茨克)至大同火车进站。大明朝和人类历史进入新的篇章。 高乐等人回到九河下梢的时候,正是春风杨柳、蟹肥时节。 亲人执手看泪眼,无语凝噎。 很快大家就安顿下来。要说这几年邢增辉把家业打理的风生水起,每年都是天暖出海,冬天置地。不算书院,城里城外八十多处商铺地产,城里还有三十多处宅子空着等着大家回来。 众人又坐在小院树下吃蟹时,时间荏苒,改变已经太多。高海虚岁六岁,刘天祥八岁。高乐二十三,大姐和周齐二十六,最小的张志刚也十七了。 清点人数,当年海河小院前后共进来37人,如今孙秀儿随夫赴任,马明回工部任职,冯俊武、刘飞虎、康成回京入三大营,毛欣明西域为官。除此六人,其余三十一人均在。其中钱孝忠回津就任,王永刚为天津卫百户。如果算家眷还多出92人,看来大家结婚生子的水平还真不差,其中金发碧眼的还真有几个。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一夜,大家都醉了。 徐德勇大人作伐,四月初三,良辰吉日,高乐娶刘巧儿过门。除去毛欣明与孙秀儿,三十五人齐聚,自然是一番欢喜。当事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当年大家在轮台听说大姐夫刘丰宁战死,想起那憨憨的汉子,心头难过,同时也为大姐忧心。几天后,高乐提出等自己回去娶巧儿,照顾刘天祥,众人无语。跟朱瞻基打了个招呼,生怕当今圣上哪时想起,封她个诰命夫人,那就不好办了。高乐分别写信给赵萱和徐德勇,说明此事并征求他们同意。十月收到两人回信后,高乐再次致信刘巧儿,表明心意,征求本人同意。刘巧儿犹豫难决,赵萱亲自做工作,最后才同意。如今归来,得偿夙愿。 两人的生活是一个样子,三人一起又是一番景象,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姐妹俩一直十分亲密,高乐体质又特殊,三人一起十分腻乎,闺房之乐不足为外人道。 两个孩子对父亲有些生疏,而且对高乐分走母亲的关爱多少有点小意见。当然孩子的问题很快被高乐轻松搞定,一家五口其乐融融。这等本事让兄弟们羡慕不已。 张四虎和邢增辉带着人兴致勃勃地出海了。他们离开海太久了,张四虎对于新大陆被邢增辉发现耿耿于怀,这回他会好好看看那个地方。 此次回来另一件让高乐兴奋的是玉米、土豆和红薯。今年在几种不同土地试种了这些作物。还有就是蒸汽机装到了船和履带车上。高乐他们还能为大明做些什么呢?有些东西要准备,但怎么也要等朱瞻基回来再说。对朱棣的心思,高乐没少琢磨,仍然没有一丝把握。对这位千古一帝,他很想见一面,却又恨不得躲得远远儿的。 大家虽然各自成家,但小院仍然是大家的聚会、工作地点。每天都有人在忙乎,每天都有人睡在这里不走。有了蒸汽机,发电自然提到日程上来了,而打动朱瞻基的仅仅是电报的应用。大家能回来这个项目也是一个重要因素。还有一个秘密项目就是以植物油和酒精为燃料的发动机。 高乐几个人没事儿就到地里转转,等待着收获的到来。徐大人更是每天都来,民以食为天,为官者不关心粮食就是找死。收获之时,徐德勇伏地痛哭,“天佑大明,天佑中国”。 这些将作为种子,明年,天津军屯将大量种植作为种子基地。 然而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八月末,太子在南京暴病而亡。一时间朝野风起云涌。 小院众人抓紧了准备。 九月,西宁侯宋晟守西域。皇太孙朱瞻基回京,受到了盛大的欢迎。未几,皇太孙被确认为皇位继承人。一切似乎平静下来,然而“靖难”会重演吗? 夜深了,孩子们已经睡了,高乐夫妇三人准备休息。这刘巧儿娇小玲珑,白皙柔软,赵萱身材高挑健美。巧儿结婚没十天,三人就开始大被同眠,因为与高乐对上,她实在不堪,当然赵萱也好不到哪去。 三人互相宽衣,也是闺房乐趣。“你说太子不是身体好了很多,为何突然去了呢?” “我估么着他身体好点了,房事没有节制,心脏毛病突然发作了。这方法比刺杀高明多了。”高乐把身前的巧儿抚摸得娇喘。 “我们现在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看弟弟我是何人。”高乐蹭了蹭身后的赵萱。她情动了,还是那么敏感。 对太子的死,朱棣和孙子朱瞻基心中明白怎么回事。朱元璋贫民起家,游走于元末各大势力之间,与其说是“高筑墙缓称王”策略的成就了朱家天下,不如说朱元璋团结各个势力的成功。宗教势力、士绅势力、元朝旧官等等能联合就联合,重点打击蒙元势力,从而异军突起,问鼎天下。 然而想使天下真正属于朱家,各个阶层都不能做大。和平年代,真正有能力对抗皇权的是官绅势力的结合。太子的死和这些年的种种,无疑是官绅势力的反扑。 “在摊丁入亩的问题上,你父亲执行得坚决,与以往的策略不符。宽猛相济难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即便是见惯生死的皇帝也无法释怀。 朱瞻基黯然。 “史书中的盛世你怎么看?”朱棣换了个话题。 “文人笔下的仁君盛世,是大规模土地兼并的开始,皇权弱化的开始,在我眼中,如今才是真正的盛世。为我朱家天下,为我大明百姓,我愿去南京继续监督此事。” “南京不去也罢,过刚则易折。这些人如何把握?” 朱瞻基略一思索,“政策持续,抓紧土地、人口、粮食、盐铁,掌握矿山、铁路和蒸汽机等大规模机关制作。对大宗族士绅势力分解,很多新地人烟稀少,民智未开,分散迁居正合适,适当加以鼓励。在合适的地区流官下到乡镇。降低部分商税,让他们的钱财有流向。尊敬读书人,给闲职。” “关键是人啊。”朱棣感叹,“孤儿是个不错的选择。” “内官和孤儿是可用的力量。” “不要过于仁厚。”朱棣轻轻叹息。皇位继承人的教育是矛盾的,宽猛相济真的很难。 夕阳中,皇帝的身影雄伟而落寞。 第一节 损失 朱瞻基好久没有斗蟋蟀了。那是他在南京时的主要爱好。在北京他的娱乐主要是射猎、书画。西域几年军政繁忙,嬉戏之心尽去,这些大都放下。今日回到书房,忽然兴起,挥笔作画,《天山风雪射猎图》。画罢掷笔,心中畅快。虽然手有些生,但自觉意境不同。端详片刻,转身而去。内臣王振上前观看,心怀激荡,久久不肯离去。 十一月初,远航船队回港,损失超过两百人,还有三艘大船,包括一条蒸汽帆船,而且收获极少,绝对是入不敷出。大家商议了一下,抚恤金加倍,孩子免费入学。 出了事儿大家难过,家属更是担心,然而海上生活就是如此,一群人远航的热情反而更加高涨,更多地投入到对海船的加固改造上了。 船队出事儿让天津卫百姓有了谈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埋怨,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些人是天津卫的孩子和骄傲。也有商家前来劝阻,让众人感动。十二月,消息传到浙东杨氏族长杨明启耳中,晚上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 杨明启三十八岁,自六年前接手这个位置,日子就没好过。杨家立足浙东近两百余年,所经风雨无数。蒙元南下时,算是大劫,然而族中先人应对得当,反而乘势而起,愈发繁盛。虽然偶有屈辱,可比起家族兴盛那算得了什么。 元末乱世,群雄并起,他曾祖眼光独到,各方都有联络,却下重注在朱重八身上,自此朝中明的、暗的杨系官员无数。可这个穷皮出身的家伙迁富户充边,让杨家损失惨重。建文刚好点,碰上朱棣这个更狠的王八蛋,靖难清洗株连,根枝被砍大半,祖父郁愤而死。 父亲小心经营,略见起色,然而那群宦官下西洋,自家南洋走私生意大受打击,加上持续的迁富户,父亲未满五十撒手人寰。 比起他们,自己这更惨,先是传统纺织受到冲击,紧接着高丽、日本航线受挫,和自己家族长期合作的几股海盗倭寇被灭,使持续多年的便宜耕地来源断绝。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摊丁入亩,加上大量佃农迁往新地,当这些被强制实施时,杨明启一口血喷出,昏迷数日。 即便如此,杨氏树大根深,如今朝中也有重臣,可这一切并非杨氏一族的遭遇,那些人也无能为力,可谓非战之罪。朱家的混蛋自不必说,杨明启掌舵后发生的一切似乎源头都指向海河边的一群孤儿。难道就让这群翻身穷皮逍遥?密室中一头华发的杨明启仰天悲呼:“列祖列宗,何以教我!” 小院扩大很多,炼丹坊更得到了非常大的扩建,得皇室的特许,各种材料没有限制,虽然有人监控,可有些东西不是什么人都明白的,即便让他们现场盯着看,恐怕也不知道是搞什么,何况不在现场。比如张志宇和柳大华等人最近忙活的小型火力发电,目的是有线电报,然而顺道搞出来的东西就不那么简单了,小型的电弧炉,冲压设备,电动车床,硝酸制备等等,虽然不能量产,目前也足够了。终于在年底,电报系统还是搞出来了。 永乐二十二年春出发的船队并没有放弃远航计划,只是安排的船只较少。 四月,由工部马明主持,北京至天津卫的电报试验线路开通。虽然还很简陋,却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大明非军功不封爵,且只有公、侯、伯三等。五月,朱棣封马明靖安侯,彰显其功。朝中有异议。朱棣言,辖疆域,在军政,军政皆重在运输与通信。马明主持拖车、铁路、火车、电报,解决快速运输与通讯,灭北元、辖西域,繁荣新地多赖于此,此乃开疆拓土,守战之功,自本皇登基以来,马明功绩无人可及。众人无言。 马明现在领工部侍郎,然而职责没变,更多的时间他在教学,他在教工匠和太监们一些机械和电的知识。当然真正掌握核心技术的是内监,这方面马明把握得很好。 七月,朝臣进言,请皇孙守南京,朱棣未允。十月,西域、北海、努尔干、南京电报相继通信成功。十一月,换防的西域官兵回京,多入京营和三大营。 腊月的海河结冰,不少孩子在上面溜冰,高乐找人做了两双冰鞋,教孩子滑冰,今天又带着两个孩子来玩。远远的看到高海扶起刘天祥,高乐嘴边浮起淡淡的笑意。刘天祥速度、力量很好,高海虽小,可协调性不错。高壮虎实的天祥在孩子中间很有人气儿,总是有一群孩子围绕周围,如有矛盾,却是高海去充当调解人,孩子们的世界很有意思。 掏出腰中巴掌大的腰表,看了一下时辰,唤回两个孩子,向家中走去。 这表是最近众人的主打产品,传统的十二时辰计时,马明在司天监测试,平均旬日误差不超过一刻。用后世计时来算,每天不超过2分钟。此物制法同样上交,不过得到了部分制造和经营权,价格方面大家可是毫不手软,反正寻常百姓想要用得起这东西,怎么还不过它百十年。 饭后的高乐有些心神不宁,坐在书房静思。最近的所闻所见如果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播放。有一种记忆方法叫照相记忆,婴幼儿时期的人大都如此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慢慢的丧失了这个功能,不过经过训练还是可以恢复的,这也是特工训练的重要内容,高乐发现自己掌握这种记忆方法。 渐渐的一些图像从他脑海中纷乱的画面中剥离出来,越来越清晰。八个不同的形象,实际是三个人,出现在小院、河边和家的附近,改变形象本身就是问题。基本可以肯定不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这需要再找他们确认一下。 只要不是皇家,是谁派来的并不重要,只要知道他们来了就行了。关键要明白他们的目的,要钱财?要机密?还是要命。求财自然好办。这里的机密可就多了,直接拿关键人还是拿家人胁迫。要命的话就是报复了,大家针对性地得罪什么人了?还是那些人的报复泄愤,或者是为了剪除羽翼。 自己这些人所拥有的耕地很少,不动产大都集中在商铺,当初的投资如今回报丰厚。另外就是船队的收入了,总体的投资方式应该算是股份制,按比例分成。大家完全不用为钱财担心,其实就是张四虎的那些俘虏和人口每年带来的盐引就足以让大家过好日子了。 大家手上的现银一直不多,更何况很分散,如果是求财的话这么大动静应该得不偿失。至于能带来经济效益的器物也都上报,他们得去了生产怕是麻烦更大。由此基本可以肯定是利益受损的阶层反扑。那么不管是报复泄愤还是剪除羽翼都是以人身伤害为主,组织材料政治构陷也不能排除,马明封爵和自己一系人员掌握京营力量是一些人不能忍受的。 看来这个年又不大好过。天色已经全黑了,高乐还是跟两位妻子交待好,出门了。 城中有四座书院分院,方便特别小的孩子们就近上学。其中一所离高乐的住处不远,有几个年轻的学子住在里面,求学的同时教孩子们读书,书院给的各种补贴还算不错,对于家境清贫学子,这里是个好去处。里面透出一丝烛光,高乐微微叹了口气。 今夜没有风,却冷得刺骨,街上没什么人,偶尔可以听到某所房子中传来的谈笑声,应该是在喝酒。这天儿和家人或者朋友喝几盅儿是美事儿,现在北方平民百姓餐桌上的牛羊肉见多,看来草原真是个好地方。 张四虎的院子在所有人中算大的,谁让他女人多呢。有五个吧,两个白种女人的,在西域时还有一个,因为受不了那女人的宗教信仰,送给阿不海了。 门是方大娘开的,方大爷和大娘两口带着孙女住在四虎家。他们的儿子是船队最早的水手,去年出海没了,媳妇跟人跑了,四虎把他们接来,看家养老。 不过高乐心里觉得盯着那几个女人的才是两位老人的主要工作。这几个女人跟老九有几年了,生了四个孩子,不过没有一个是正妻,几个常出海的家伙大都如此,高乐也没办法。推门而入,发现周奇也在。 第二节 美女 “老十,来的正好。”周奇蓄了胡须,常年的海上生活,打煞得好身子骨,显得非常威猛。高乐专门核过,现在自己的身高约有1米76,周奇最少一米八五,而且是非常雄壮。 桌子上铺着一幅海图,看来刚才两人在讨论什么。高乐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坐了下来。 “老十,今年是增辉去日本和高丽,他说了一些情况,我也没多想,这两天想起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今天把二哥喊来,他也有同感。方大爷去喊了,增辉一会儿就到。本来想搞清楚再跟你说的,你就来了。先跟你说说。” “等增辉来了一块儿吧,正好我也有事儿说。” “要不喝点酒,来俩菜?”周奇的目光瞄向高乐。 高乐连忙摇手,“喝酒可以,让我炒菜甭想。” “不炒就不炒,看把你吓得。老九,快让人上酒。”周奇扭头冲张四虎说。 张四虎笑着开门出去安排,高乐冲着周奇笑。 “看我干嘛,是不是觉得二哥最近又威猛许多。” “要不要过两招?”高乐起身作势。 “千万别,哥哥我服了还不行吗?”正闹着,张四虎带着两位白人的小妾推门进来。摆上酒菜,行了礼。这两位确实是极品美女,身材长相自不必说,关键是拥有白种人极少见的细腻皮肤和柔软的腰肢。 当初张四虎在中东、东欧、南欧甚至西欧部分地区活动,绝对算得上翻云覆雨的人物。冯俊武、王永刚和康成带一些人配合他游走于战火纷乱的那些地方,大明王朝的支撑、强大的武力加上稀缺物资可谓无往而不利。这两位女子也是所谓大贵族出身,被家里人巴巴的送给他,生怕不要。相对于大明的温文,那里更加直接。 高乐忽然想起被四虎送到阿不海汗身边的那个女人,至今也没搞清楚她的名字和长相,只能记起那双闪烁着异样光芒的大眼睛。 给高乐倒酒的是黑发兰眼的姑娘,中国名字叫晴雯,个子不高,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叫宝钗,比高乐低点有限,正给周奇斟酒,两人名字都是高乐起的,和高乐比较亲近。两人的汉话说得不错了,而且带点天津口音。高乐道了声谢,晴雯忽然低声笑了,原来周奇有点儿失态。 “二哥…” “哈哈,哈哈”高乐和张四虎被宝钗卷着舌头的天津话搞得捧腹大笑,差点没从椅子上仰过去。醒过味儿来的周奇的脸在烛光下显得黑紫黑紫的。 张四虎喘着气说:“二哥,即便咱哥俩儿过这个,也不行,让大姐、三姐知道还得了,大姐给脸子我就受不了,三姐还不把我打成胖(一声)头鱼。” “行行,你们先休息吧。明儿去我那儿,俩孩子都想你们了。”高乐赶紧说了一句。正说着邢增辉来了,晴雯赶紧斟杯热酒端了上去,然后两人出去了。宝钗还嘟囔了一句,应该是法语。张四虎脸色一沉。 “家务事儿你自己处理。”高乐拦了一句,那句话他没听明白,不过张四虎的语言能力高乐非常钦佩,他自己都分不清能说或者听懂多少种语言。高乐和他探讨过这个问题,四虎认为,欧洲那些语言分几类,还没有中国的方言差异大呢,反而是乐州的土著语言不太好掌握。 这会儿周奇也缓过劲来,仰头喝了一盅。 张四虎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办法。看来二哥没去西域很遗憾。” “难道我就不遗憾?”邢增辉插话。 “阿不海朝贡时会给我们带来几个异族美女,先给哥俩过眼。省的看着我家里的眼馋。” “行了,女人回头再说,咱先说正事儿。”高乐打断了兴致勃勃地三位。 周奇、邢增辉把这次航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大家也说了一下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加上高乐的发现,渐渐的事情变得清晰起来。试探商船的火力配置,给周奇在日本更多的权利,商业倾斜挑动日本和高丽互相仇视,探索小院等等,说明有人在寻找他们违制的证据。估计一轮政治风暴就在眼前。 明白重点就好办了,事情很快就安排好了。高乐对大家的人身安全也没有掉以轻心。小院有不少人被朱瞻基特许可以拥有火铳防身,当然如果需要,他们可以迅速组装出足够的火器,并且能够保证火力。但那样的结果就是必须马上离开,现在是不可能的。 今天是腊月二十,二十三大家都搬到小院去住,过个团圆年。明天张四虎去北京,很多事情虽然朱瞻基允诺过,现在情况还是需要确认一下,重要的是皇上必须明了这些事。邢增辉也要和锦衣卫的打个招呼,高乐要到徐大人那里通报此事。徐家父子和大家绑的很紧密,但遇到这种事情会不会脱套可不好说,而且现在的皇上是朱棣,天威难测,小心为妙。 腊月二十五,北京众人回来了,通了火车就是快,半天就到。同行还有四位异国风情的美女,是阿不海朝贡使团送给张四虎的。选了个最高大的送给周奇,周奇的脸膛越发紫了。 小院现在真的应该称为大院了,三百多个房间,后面的菜园子和炼丹房占地更大。最近几年书院收的两百多孤儿业住在此处,教书育人是高乐的最爱。平时他们多在书院读书,只有八十多女孩子住在这里,单独开了女蒙,几位女士除了研究还要教书育人。过年了,几百人住在一起真的很热闹。 邢增辉打点了负责安全的众人,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直奔张四虎的房间而去。进门发现一群人坐着喝茶,冲着他嘿嘿直乐。张四虎站起身来,冲着几个人说,“你们输了,记着我孩子的压岁钱加倍。” “来,兄弟,还是哥哥了解你,新年礼物已经送到你房间了。她可是pure damsel,不喜欢可以退货。”张四虎把邢增辉推出门,房间里传出一阵乱七八糟的笑声。 高乐并不抵触这样的婚姻制度,有能力的人拥有更多的后代,也是一种物竞天择,女方的也大都愿意如此选择,更何况中国人发展了一种完整有效的妻妾制度。目前的医疗条件,严格的一夫一妻制才会造成不稳定。女婴的出生比例较高,存活率也高,加上战争和疾病,成年女性应该比男人多。毕竟有能力多蓄妻妾的是少数。 在西域时这样的机会大家都有,高乐没有接受过,倒不是完全因为家中的妻子,而是对拥有宗教信仰的女人不感兴趣。如果是单纯的佛、道两教还好一点,那儿没人信这些。更何况没有体味儿得太少见了。刘巧儿和赵萱倒是希望高乐再收两房,因为他越来越厉害了,而且刘巧儿怀孕了。 赵萱和刘巧儿确实在房中验人,姑娘是地中海沿岸人,战败的贵族女儿,在高乐眼里最多十三岁,可发育很好。没有体味,皮肤白皙细嫩没有斑点,完全放弃了对上帝信仰,也还没有机会改信真主,臭老九还真是善解人意。 新得来的消息,拜占庭和铁木儿帝国云消雾散,阿不海汗国、奥斯曼帝国、基督教王国打得热火朝天,很有点三国争霸的意思。宗教战争十分狂热,而且两个***国家因为教义的不同,也是水火不容。目前只有阿不海汗国与大明接壤,人口大半是原先大明的回回,总体关系还算不错。高乐希望那里的战争能持续200年,或者真的希望再来五百年。这些姑娘是战争的牺牲品,远离战火,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外面虽然冷,屋里十分暖和,女孩出去了,高乐和两位夫人坐在炕上聊天。“姐,怎么样?”赵萱扭头问。“把她收下吧。” “喂,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你没有发言权,屋里的事儿听我们俩的。”赵萱开着玩笑。 “胆儿见大呀,看为夫怎么教训你们。”欠身扑向两人。 两女笑着躲着,“绕了我们吧。” “别,小心点。” 笑闹了一会儿,三人安静下来,“先留在房里帮忙吧,观察一下再说。”高乐决定。 “夫君,是不是最近不太安全?”赵萱忍不住问,刘巧儿也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高乐沉吟了一下,“主要是针对我们的弹劾,不过还是小心为好。” “什么时候才能躲开这些争斗呢?”刘巧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显得妩媚极了。 “事儿什么时候都会有。”赵萱反而看得开。 刘巧儿的肚子还没显出来,高乐轻轻抚摸着,赵萱搂着大姐的肩膀,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高乐亲上了她的另一边脸。 第三节 夜色 每到过年,高乐的内心深处才会出现一些波动,思念是美妙的,无望的思念却是毒药,随着时光的流逝,毒性越来越大。家庭、兄弟这一切他努力去珍惜,敞开胸怀接受温情,小心翼翼的保护这一切。他害怕,真得害怕失去,没有这些他会怎么样,他不敢想。 晴朗的夜色,只有星光闪闪,寒冷的空气使他清醒。漫步在院中,听着房中隐隐传来的说话声,高乐忽然有些担心房间的隔音,应该提醒一下大家,晚上动静可别太大了。不过扭头一想,不提醒可能还好点儿,没准儿一提醒那几个活宝非把声音搞大不可。高乐自己差点乐出声来。 打开后院的门,静悄悄的,远处后门处隐隐透出一丝烛光,那是锦衣卫和卫兵在值班。这里现在也算是大明皇家的机要之地,防卫不错。高乐把手中的灯笼举高一点,并且抱了抱拳,向暗处的士兵打了个招呼。远处的丹房掩映在树木之间,显得有些阴森。 这两天大家都没有工作,东西都安置得妥当。确认的三人已经纳入锦衣卫的视线,没有动手,底细摸的差不多了,应该属于两个家族。高乐并没有放下心来,谁知道还有没有隐藏更深的。 心中呼的一下,高乐动了,手中的灯笼划过一道亮线,然后急速摆动。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木之间,只留下挂在枝头的灯笼剧烈摇摆。暗处刷的闪出几道身影,让后面跟来的王永刚苦笑。打了个暗号,警卫人员才退下去。 很多人认为老十深不可测,王永刚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和康成、冯君武在军中效命,杀人无算,而且潜踪溺行、偷袭暗杀是他的强项。这么多暗桩都没发现自己,十哥离的这么远,还是背对着怎么就发现了呢? “嗖、嗖”的破空声传来,精瘦的王永刚忽地消失在夜色中。行动中火铳打开了保险,右手的刀看不见一丝光芒。 “钢子,这儿,刀给我。”随即听见“斯”的一声。 高乐的棉袍撩了起来,正在撕开裤腿,忽地向前倒,王永刚单手扶住了他的身体,警惕的扫视周围,“安全,毒。”高乐昏了过去。 高乐中的毒很猛烈,仅仅擦破了一点皮,就昏迷不醒。院中众人心急如焚,常青制药还行,大夫就是二把刀了,束手无策,警卫和锦衣卫众人自责不已。 后院里外共有三人被高乐击杀,两个在高乐周围,一个胸骨被击碎,一个颈部断了,还有一个倒在院墙外,后心嵌着高乐的腰表。三人都有武器,高乐左小腿被淬毒铜钱镖划伤,漫天花雨手法,周围散落的铜钱镖超过三十枚。 三个死者不是以前发现的那几人,两个是东密忍者,逃到墙外的应该是汉人。周奇和张四虎对日本忍者并不陌生,铜钱镖是忍者发射的,可如此猛烈的毒药绝非忍者所有,大家刚刚做过动物试验,忍者身上的解毒剂无效。 徐德勇来了,带来了军中的郎中。大家紧张的等待,刘巧儿无声啜泣。老郎中给高乐灌下一些药剂,“耽误久了一些,不过他身体非常好,剩下看他自己了。”老郎中的话让大家松了口气。 “这种毒药我在交址随军时见过,毒性很猛,及时治疗问题不大,不过超过一刻必死,高先生体质特殊,竟然能坚持如此长的时间,了不起。” 张四虎与周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闪烁着无可遏制的怒火,虽然没说话,对方的心意都明白。 子时一刻,高乐醒了,女人们喜极而泣。郎中过去继续切脉,低声询问,沉思片刻,开了个方子。 “去城里抓药,几家药房都应该开门等着呢。”徐大人递给王永刚一块腰牌。一位锦衣卫跟随而去。 “先让他休息,别说话。”老郎中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赵萱给徐大人深施一礼,“徐大人,您也回去休息吧。改天他好点,我们去给您和伯母拜年。” “好,有什么事儿及时通知我。” 看着高乐喝了药,大家大都退去。老郎中和张志刚在屋里候着,两位妻子陪在高乐床前。 “放心,没事儿了,我要多睡会儿。” 旁边的房间里人还有不少,地上竖了一块大黑板,大家也不言语,只是把自己想到的东西写上去,然后接着沉思。 后院锦衣卫和警卫也在忙碌,看着地上的尸体,王百户暗自咋舌,好恐怖的速度和力量,这真是那个文静的高先生所为吗? 夜色仍然沉静而美丽。 黎明前,非常冷。高乐醒了,自己坐起身来,郎中来到床前为他把脉,片刻,点点头,留下个方子,走了。赵萱连忙跟出去安排。 “老疙瘩,去睡吧,没事儿了。告诉他们也都睡吧,下午再说。”看着张志刚出去,高乐想把巧儿扶上床。 “别,我去给你煎药。” 高乐点点头。 上午,朱棣接到了天津锦衣卫的电报,沉思不语,命人转抄一份送给了朱瞻基。中午,慰问电到了高乐手里。晚上,皇太孙府上的王振带着药材补品和圣意到了小院。如此恩宠,让锦衣卫众人惊诧不已,当值更加警醒,这次没有受罚,实在侥幸。 腊月二十九,马明、冯俊武、刘飞虎、康成等人带着家人和大群侍卫回来了。见到身体大好的高乐自有一番热闹。 终于到了年三十儿,高乐受伤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没有人再提起,大家沉浸到年的气氛中,这是一个欢快的除夕。爆竹声中,永乐二十三年元旦来了。 高乐一家五口聚在一起的守岁,没多久,两个孩子坚持不住睡了。听着外面稀稀落落的爆竹声,三人静静的靠在一起。子时过了,高乐起身穿衣,刘巧儿欲言又止。高乐微微一笑,“没事儿,放心吧。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还要包饺子,别累着。” 正房大厅中男人们聚在一起,高声谈笑,周奇、马明等几人喝着小酒,高乐过去与大家喝了一盅,“少喝点,早上醒不了,谁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我刚想省点儿就被你发现了,现在孩子太多了,大出血啊。”张四虎夸张的笑闹。 “老九打得好算盘,我们还要给你的孩子们双份的那。” “不喝了,我们玩儿点别的?”周奇眼中闪烁着火焰。 “好。”马明眼里也是精光闪闪,冯俊武十分沉静。 张四虎起身拉着高乐往外走,“我去拿东西,老十你别管,先回去休息,纸上谈兵,娱乐一下而已。” 被众人赶回房中的高乐不禁苦笑,两个女人倒是十分高兴他能多休息会。 家大业大操心大,虽说出事儿后这里的警卫力量大增,高乐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女人们开始忙火包素饺子的时候,他还是和几个兄弟四处转了转,察看一下。 “等明年三十我们好好喝一回。”冯俊武的声音低沉浑厚,在夜色中显得很动听。 “不用等,中午我们就开喝。” 周奇扭头看了高乐一眼,“好,痛快喝一把。” 天上开始飘下丝丝雪花。“又是一个好年景。” 发红包、压岁钱发到大家手软,孩子们行礼行的也都懵了,人太多了。终于完了,大点儿的孩子呼拉的跑到雪地里撒欢,饺子也不吃了。大家又赶去给那些孤儿们发红包,人太多了,只好统一由高乐代劳。当然这活儿也就高乐干得了,他能记住所有孩子的姓名和情况。换上了新衣孩子们欢声一片。 过年了。 高乐带着夫人孩子去给徐伯父、伯母拜年。离家几年的徐海回来了,跟着他们回了小院。 酒从中午喝到深夜,晚上时分,心疼不过的夫人们也渐渐加入了战团,睡醒的爬起来继续。这酒啊。 夜深了,巧儿和苏菲服侍高乐洗了澡,木桶已经换过两次水,可还是散发着酒气。高乐很久很久没有醺醺的感觉了。那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上辈子吧。 赵萱早已酒醉不醒,巧儿怀孕不能喝酒也不敢大动作,只好喊上那个叫苏菲的女孩子帮忙。烧火的大爷把暖气烧得太热,两个女人穿得很少,指掌之间,高乐的身体有了反应。巧儿瞄了一眼那姑娘,烛光下,雪白的肌肤透出一抹绯红,那么耀眼,夫君会不会大年初一把这丫头收了?她心中有中说不出的味道。 高乐睁开了眼,跨出木桶,结婚多年,看见他的身体,巧儿还是觉得炫目。那姑娘上前给她擦身,看得出来有些紧张,巧儿有些迟疑,看到高乐的目光,她的脸腾的红了。 “好了,我自己就行,你们先睡吧,都喝多了,我去看看。”高乐穿好衣服。 “夫君,小心。” “嗯,睡吧。” 第四节 过年 永乐年间天津锦衣卫可算正根儿,都是朱棣的贴身卫队。主要负责监督百官、刺探民情,天津的特殊地位决定了他的重要性。自河边大院成了气候,天津锦衣卫派人监督的同时也协助负责安全。 今夜还是王百户带着人马当值,自从出事儿,大家警醒万分。过年不能休息,是职责所在,不过心里有些遗憾难免,高乐的到来让众人心头一暖。王百户知道今天院里喝大酒的事儿,对高先生能来而且如此清醒十分纳闷。 巡视安抚一番后,高乐在雪中信步,偶尔传来呕吐的声音,好像是马明。忽然想起徐海没走,身边没人照顾。只是不知道他睡那了,这帮人喝多了倒哪儿算哪儿,游目四顾,自己的房间亮着。高乐胸中涌起一股热流,比烈酒入口还舒服。 “你怀孕了,早歇着,以后别这样了。我自己来,身上凉。对了,徐海有人照顾吗?他们净吐的。” “放心吧,老九把留着的那个姑娘安排过去了。”巧儿等了一下,还是上来帮着高乐脱衣服。 “进里屋躺会儿吧,暖和。” 里屋传来赵萱的喃喃梦呓。 天光放亮,渐渐的院里的人多了。不久,徐海也收拾好一起吃早饭,昨天光顾喝了,也没好好说话。徐海也不是当年的翩翩少年了,须了蓄,久居苦寒之地,与东海野人、苦夷打交道,加上久居上位,很有那么股子威严。不过在这儿,没一会儿就现原形了。 “夜儿个儿还管用吗?”张四虎张嘴就来。 “你个臭嘴,哥哥我出山的时候你还光屁股呢。”徐海的嘴茬子也跟得上。 “不是怕你在那边冻抽抽了吗?” “人家那边可是有鲜活的虎鞭滋补,你不过是搞点羊蛋蛋,能比吗?”邢增辉的小鼓槌敲得山响。 徐海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奸商,凑一堆儿还让人活吗?东西早带来了,昨天没顾上上缴,就被你们放到了。不过那姑娘真不错,就是半夜里绿眼睛给我吓着了,以为狼来了。” 进门的周奇正好听了,笑的一把就把绵门帘揪下来了。这早饭没法吃了。 笑够了,也吃饱了。有些人哭着喊着要回去补觉,头疼。 “你怎么回来了,宫里宴百官肯定有你呀?”马明昨天就有些纳闷,没顾上问。 “你们不是也回来了吗?提前述完职,回家省亲。” “听说你小子干得不错。” “不看哥哥是谁?”看到高乐的目光,徐海接着说:“大方向没错,具体事儿也不好办,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那些酋长、族长的怎么甘心放弃权力呢!” “圣上怎么说?” “皇上仁厚,准备让我世袭,不过我推了。”徐海目光烁烁的盯着高乐。大家也都不说话。 高乐微微一笑,“急流勇退,好!换个狠厉的,过些年有机会再去收拾残局。” “你丫真狠!” “嚯,几天没见北京话也行了?” “他是奸商语言大师。”众人说话间,有人来拜年。大家有些纳闷,今儿是初二,怎么有人拜年呢? “秀儿!”外面听见赵萱的惊喜叫声。 叽叽喳喳,泪水涟涟,乱乱哄哄的一片喧闹,是孙秀儿带着夫婿回门。 晚饭后,才稍稍清静了一下。高乐、四虎、周奇、马明和冯俊武五人在书房喝茶。 “只有欣明没回来。”马明多少有些感慨。 “只怕是渐行渐远了。”张四虎也有些难过,毕竟多年的兄弟。“武子,你能呆多久?” “正月二十我在河西务领一营西域火铳骑兵。” 周奇一愣,“谁监军?” “王振,你们应该见过。这人在太孙府上,以前是北方书官,屡试不第,净身入宫,皇上看中他才华,在宫内教书和算学。后入太孙府,颇受重用。不过好像跟文官有仇赛的。”冯俊武简单作了个介绍。 关于王振,高乐历史再差也有印象,“土木之变”的主角。那个战役被称为草原骑兵对步兵的经典之役,几万(据说是两万)骑兵全歼五十万大明部队,高乐认为简直是“云山雾罩,胡说八道”。现在来看,史书被弄成这样,已经不是“无耻”可以形容的了。 “这人场面活儿虽糙点,大思路还是有,而且绝对跟皇家心思一致,好好配合。”不管什么原因,高乐可不希望将来出那样的事儿。“多给他机会练练,别抵触。” “以前打交道不少,我觉得人还不错,你放心。” 张四虎犹豫了一下,“你们觉得现在徐海怎么样?” “能在那地方受苦,应该还不错。”周奇对徐海印象不错。 “人是会随着环境变的,将来如何将来再说吧。” 徐海被早早的赶回家,几年不回来,刚回来两天就夜不归宿,两位老人嘴里不说,心里也不舒服。带回来的外族女子让老妇人纳罕不已,带回屋安排去了。徐进只能回来过元宵,书房就剩下父子俩。徐大人须发花白,却是虎老雄风在,远离沙场多年,反而愈见沉猛威仪,不过这些在老儿子面前就不管用了。 “老爸,你猜高乐怎么说?” “你小子还这么沉不住气!” “嗨,就咱爷俩,给谁看呢,我在京里拿官腔也是有来到去的。” 徐大人脸一沉,“是不是还蛮有特色,号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 “小手段,小手段。” 老大人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高乐怎么说?” “他说最好派个狠点儿的去,过几年我再去收拾残局。” “过几年?。。。高乐呀。。。”老人感叹不语。 半晌,徐海见老爷子还不说话,就试探着问:“他遇刺是怎么回事?” “哼,内外勾结,各有所需。”老人一声努哼,徐海觉得杀气腾腾,“有人要倒霉了。三个月的恩假,除了去大院,你老实给我待着,谁都别联络,来了也别见,我给你挡着。” 老爷子一发威,徐海还是真老实。 老爷子回屋的时候,夫人正等着呢。“四虎那小子送来一个褐发绿眼睛的姑娘,好像还不错。不过将来要生个串儿怎么办?” “那有什么?”徐大人连忙安慰夫人,“管他妈是谁,只要认我徐家祖宗,认我华夏文明就行了。对了,如果有孩子,将来可不能让那女人带。” “对,对,我带。”老夫人恍然。 “行,让他媳妇带着,你帮忙。” “也是,她才十几岁,还不知道能生多久呢?不过我看她那身骨,像是能生的。你说。。。” 这年啊,真是,怎么说呢?味儿浓。 孙秀儿在梁家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娘家人厉害啊,而且不是一般的厉害。早年燕王扫北,宜兴梁家一支随之而来,加上陆续从老家迁来的族人,如今已是枝繁叶茂,但如果说官场成就则无人赶得上五公子。 四年前左迁知宜兴,算是衣锦还乡,乡中族人本来欣喜异常。可他在摊丁入亩、迁户支边问题上杀伐果断,强硬无比,搞得族中大户咒他断子绝孙,不过随后的大势以及梁维汉促进工商的手段却让众人怒气渐平。有张四虎、徐海以及邢增辉的支持,加上交通便利,想不挣钱都难。渐渐的官声四起,圣上对如此有为的年轻人更是赞赏。 又升官了,过年去陕西上任,回家省亲的五公子和夫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耀和热情,想起夫人的坚持,最艰难时期的鼓励,梁维汉心潮澎湃。只是夫人生了一儿一女就不愿再生,鼓励他纳妾生养,让他困惑不已。 这个新年是年轻官员的好日子,大批的年轻人被破格提拔,吏部杨尚书懊丧无比,皇上还要自己做什么?他辞官的心都有,没法交待啊。当然只是想想而已,先不说放不下这个位置,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辞,那不是心存怨怼,找死吗?不过今天毛欣明来拜年,让他心里暗笑,有了思量。 毛欣明这些年在西域为官,在那里他只是略显年轻,回京述职才发现,他的级别在年轻人里凤毛麟角。马明自是不提,皇上钦点定性,是无人可比。“木秀于林”的道理他当然明白,谨小慎微,建立人脉才是他的方向,好在自家大院产业的分红让他绝对富有,有王大人帮忙,在京城里打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第五节 海外 刚出正月,南京七位重臣遭到忍者刺杀,除了一位救助及时,逃出生天,其余全部身亡。此事引起轩然大波。皇上大怒,严令彻查此事。然而所有忍者全部死亡,线索中断。锦衣卫参与此事,调查转向遇刺者的政治宿敌。 真相渐渐明了,雇用日本忍者进行的政治暗杀,朱棣一方面明令严查参与者,亲自坐镇南京;一方面严责日本国,命令其清除所有忍者组织,严惩相关大名,足利幕府惶恐谢罪。 江南、福建等地大户胆战心惊。不久,李氏、杨氏、胡氏族长相继英年过世,族长位置无人敢接,族人烧毁族谱,这三家立足江南和福建两三百年的大宗族分崩离析,其余几家境遇类似。朝中两位高官暴病身亡,包括吏部尚书和户部侍郎。 三月,蟹又肥了,在高乐家的小院子里,孩子们不知鼓捣什么,叽叽喳喳的。 屋里夫妇三人围坐吃蟹,苏菲一边伺候,巧儿多少有些不习惯。“苏菲,你也坐着吃吧。” 女孩摇头,她现在能听懂一些话,说还不行。不过四虎的那几个女人教规矩礼仪还是有一套,高乐看得出来有点中西合璧的样子,别人看着有点怪异,倒也有趣并不太难看。 “你先下去吧,自己做点合口的吃。明白吗?”赵萱看到姑娘点头,笑笑。“夫君,你什么时候把她收了。” “怎么?受不了了?” “别显呗,我不是”高乐赶紧打断赵萱,“好好好,我当然知道老婆心疼我,不过你们的夫君可是控制自如。你们说是不?” “去你的。” “老九带人又去乐州了,那么远,他们就不能消停点儿,多危险,你也不拦着。”作为大姐的巧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高乐和赵萱对视一眼,“那里虽是蛮荒之地,可听四虎说都是远古从我中华之地迁徙去的,等教化好了,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赵萱接口:“听说那里土地肥沃,人口稀少,地域很大。” “真的?我看他们的见闻录可是。。。”巧儿眉头一皱。赵萱被引得探头就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真耐人。”巧儿的脸腾的红了,不过还是说:“我们是一家人,生死同在。”高乐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嘴。赵萱低声细语:“这月份,轻点儿应该没问题。” 四虎他们离队向乐州远去,水军没有护航,他们现在的武装商船,足以横扫大洋。周奇留在日本国行使他的权利。 自老足利死去,在周奇和张四虎的扶持下,龟绥大名日渐强盛,土地人口猛增,武力倒是增长不多,倭人终于明白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了。盛产忍者的那个小盆地早已全部纳入龟绥名下。眼见得藩王日盛,现在的足利将军恨不得周齐把自己打死,然后扶持自己儿子。 出府跪接天朝使者,是早年定下的规矩,名义上的国王都要如此,何况幕府将军。 “明天我向你们国王宣旨,去准备吧。”周奇对待足利非常严厉,这样幕府将军才会安心。 “是,阁下,我马上去办,您今晚。。。”日本上层汉语说的大都很好。 “别废话。” “是。” 所谓天皇,连当初的汉献帝都不如。你说这文人给的溢号可是够损的,“献”帝,献了国家献自家,还有什么可献的。当初献帝还有皇家威仪和朝见,日本国王就是一个摆设,幕府需要的时候就把他喊来。张四虎觉得日本国需要一个女天皇,大家深有同感。 召见日本国王宣旨周奇以前做过一次,这次想简单交流一下。这位国王三十多岁,长得不怎么展活儿,他的三位妻子倒都是各地大名、小名的女儿,可惜一直丁口不旺,生了四个女儿,两个出嫁了,只有一个侍妾得了一个儿子。 当晚,周奇留宿国王府,引起足利的不满和国王的担忧,被周奇大声叱呵,才安心离去。扶持女皇的事儿,国王当然不满,他的妻子们倒是异常积极,甚至快马将出嫁的两位女儿接回。在府外驻守的足利看到此处心中大定,也对这位周将军的威猛羡慕不已,同时对自家的妻女手段太差感到愤懑。转头一想,也就释怀,自己妻女的阅历比起人家差的太远了,扭头回府找人抓紧**去了。 周齐对高大健美的女子感兴趣,然而这次是政治任务,也为了安她们的心,不得以周旋了一番。 清晨他踏出府门,足利正在侯着。周奇与他并肩而行,足利受宠若惊。 “大人昨夜休息可好?小人今日在府中设宴,希望您能赏脸。” “几件事,你办一下。” “您说,我竭尽全力。” “第一,我希望以后日本国的国王是女人。” “啊?!”足利张大了嘴。 “怎么?不行吗?”周奇低头看了他一眼。 “啊,啊,行、行,没问题。”足利恍然,“您放心。一定尽快办好,人选出来,请您决定。” “第二件事,我大明天朝不想对一个孤家寡人册封。国王必须回收部分权力和土地人口。” “啊?这事。。。”周将军希望换个女天皇,这事儿很有成就感,刚才足利想想都是热血沸腾。接下来的要求简直就是当头一棒,立刻蔫了。 “我是军人,不想多废话,我天朝都削藩,何况此弹丸之地。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会支持你一些火器。” 听了这话,足利的热血又沸腾起来,那个爽,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怎么?不行?” “啊,行、行,怎么不行!” “反应这么慢,你是不是岁数大了。” “唉、唉,是老朽了。” “事情众多,改日再到府上拜访吧。” “那哪行,拜托您一定光临寒舍,老朽准备多时了。” 海上朝阳如血。 张四虎快到目的地了,他看着手中这份海图,它是在高乐的示意图上不断完善的。至于高乐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没人问,自小如此,这些年习惯了。这事儿张四虎以前想过,也就想想而已,随后就放下了,那些都不重要。 他们的目的地在这条海岸线的中北部,那里的土著处于部落阶段,以采摘渔猎为主,也种些庄稼,同样的肤色眼睛和头发,相处十分友好。他上次接触了一段时间,对他们的语言已经有些了解,相信这次可以做些更深入的交流。 乐州北部有森林和游牧部落,也有过接触,这次他们并没有停留。不知道去年收获的麦子、稻子留种没有,今年又种了吗?农具使用又如何?带着疑问,船队向四虎心目中的天堂驶去。 冒着黑烟的大船靠港,那些人是来自传说中故乡的使者,青鸟带着族人聚集到了海边。过去的一年里,她的部落壮大到了两万人,虽然由于征战成年人死了很多,可我们拥有足够的食物和孩子,今年还会更多。那些短视的男人现在不是都成为自己手下了吗?人家不需要你那些可怜的财货,他们什么都不缺,还有那个可怜的女人,竟然愚蠢的认为自己的姿色足以使伟大的虎拜倒。 虎想帮助我们,引导我们。我们需要的是学习和配合。 虎来了,青鸟带着众人以最隆重的礼仪向他表示尊重和顺从。他竟然向自己行了一个奇怪的礼节,并且问了声好。看来他并不明白刚才仪式的意思,不过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像冰雪融化时候的太阳。最好还是选个人和他生个孩子,或者多来几个,远航的勇士需要抚慰。 张四虎他们这次共有八条蒸汽帆船,三千多人,带着大量的装备、物种和种畜。张四虎的名誉头衔是“乐州都指挥使”,因为“乐州都指挥司”并不存在。 日本仅仅13岁的女王登基了,要求收回部分权力和领地,不久受到了大明皇帝的册封。足利将军趁机加紧了削藩。女王的母亲是草根小名家的人,率先向女王宣誓效忠,献出了自己的领地和家臣,接着一些小名在幕府的压力下投向了女王。然而更多的领地被足利收回。 邢增辉载着上万高丽、女真人登陆日本国,投入女王旗下。而这一切仅仅是开始。 “二哥,看来你日子过得挺舒坦的。”厨师打趣着面色暗淡的周奇。 “你小子怎么才来,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再下去我就神经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真对。看来我得给你做药膳补补。” 雄伟的汉子不住点头,“赶紧,这狗屁地方我再也不来了。” “那可不行,你不来谁镇得住他们。快告诉我那些破烧火棍三家怎么分。那个将军快疯了吧。” “你还是先给我做药膳吧,让他们在岸上等。” 第六节 新生 六月的南京闷热异常,朱棣已经不太习惯这里的气候。暮色中的皇宫显得阴森,也许杀戮太多了。朱棣觉得胸中烦闷,看来应该回北京。自己虽然有些力不从心,不过江南女子的细嫩娇弱十分引人,还是把她们带回去吧。 远处传来祈祷的声音,朱棣心中不爽。看来下西洋不能让这些人去了,南面回回的势力扩张太快,大明的西边和南边都是回回的势力,绝对是隐患。三宝他们太过分,原先不这样啊,给你们建个地方祈祷,难道还要把宫里人都变成回回,宗教的力量太恐怖了。还是那些孩子们做得好,年轻的就是好啊。要换人主导船队,推行我汉家文化礼仪,三宝他们的使命结束了。 招过秉笔太监,朱棣下达指示。。。。 找来机要电报员,一道道电波从南京皇宫发出。多年来一直留守南京的四皇子朱高爔耳边似乎总是响着“嘀嘀”的声音,他对这个东西越来越讨厌了。 处理完一切,天色已经很晚,朱棣心情愉快。应该沐浴一下,刚才太监安排了新人,不知怎么样。孙子的孩子快生了吧,他那个正房真的不行,还有太子那个媳妇,都欠管,要不这些外戚还不翻了天。 北京,皇宫,六月三日亥时,朱瞻基像所有即将成为人父的男人一样,在产房外一会儿发呆,一会儿乱转。再没有决战沙场的凛凛威风,也没有温文儒雅的才子风度,在炎热的夏夜里,他像一只没头的萤火虫,屁股一闪一闪的乱转。 “哇。。。”,哭声传来,众人松了一口气。 “男丁!”屋外有人喜极而泣。当然不包括孩子的父亲,他正涅呆呆**呢。 “圣上,急电。”太监的打搅让刚刚来了点兴致的朱棣不爽。 “说。” “皇太孙得子,甚康健。” 朱棣腾得从池中站起身来,“好,好,天佑大明。”脱了衣服的皇帝只是一个略显肥大的老人,皮肤也有些松弛了,毕竟六十六岁了。 “回电,贺,取名祁镇。” 看着皇上得到消息兴奋的挥舞着手臂,某位太监试了一下池水的温度,有一些东西迅速融入了水中,水中的女子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迷人的身躯,向皇上身边靠去。 天津,海河边,六月四日子时四刻,高乐自己的第二个孩子降临人世,也是一个男孩儿,巧儿是第二次生产,一切顺利,孩子健康。刘天祥这小家伙没睡,神色有些异样。高乐的目光转到他的时候,小家伙微不可见的耿耿了一下脖子。高乐走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肩膀,“儿子,你又添个兄弟,以后能照顾好他吗?” “那当然。” “好小子。去看看你母亲,他当初生你也一样辛苦。”天祥重重的点了点头。 南京,天气炎热,人们似乎无法入睡,到处都见人影晃动。 上午,朱瞻基刚从得子的喜悦中清醒,低头处理皇上电文,嘴上渐渐露出微笑。 “急电,皇上病危。” “哐啷”桌上的砚台掉落。 锦衣卫密电。。。 东厂密电。。。 皇上病危,满朝震动,波涛汹涌。 下午,高乐收到了朱瞻基的电报,看罢内容慨然而叹。跟着人来到锦衣卫所,徐大人也到了,两人无言对视一眼。“高先生,上头等的急,请您回电。” “回电:旁观者清,草民宜留天津。建议与履带蒸汽列车和火铳骑兵缓行南京,天津水军配合。电招周奇水军速往长江口待命。” “嘀嘀嗒嗒”的声音不停。 大约一刻钟,锦衣卫千户看罢回传电文。“高先生,请驻守海河大院,代为筹谋。我们马上开通线路,以便与主上及时联络。” “好,用那边的电。” 请锦衣卫代劳请回城中众人,回到海河大院的高乐独自进入书房沉思,手指在书桌一角轻轻的连续敲击。除了巧儿刚刚生产不能到,留在天津的众人到齐了。本想进去通报的锦衣卫发现高乐还在沉思,没敢打搅,退了出去。 六月五日卯时,河西务的西域火铳骑兵动了。 辰时,十列履带蒸汽战斗列车出发了。 六日辰时,皇太孙朱瞻基带着三大营向南京出发。 在高丽军事斡旋的周奇接到转来的电文时,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在日本国输送战争的邢大厨已经开始拼命搜刮粮草。 六月十日,永乐大帝亡,遗命四皇子朱高爔继位。 双方开始了语言文字上的互相攻击与讨伐,其实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别的都是虚的,最后还是枪杆子说话。 朱瞻基还是缓缓而行,当然除了西域和东北,北方的精锐动了起来。 百战雄狮,南京凭什么对抗呢?长江吗? 六月十八日,朱瞻基陈兵长江北岸。南京水师舰船巡视在长江与大海之上。 双方谁都不开打,朱瞻基过不了江,朱高爔不敢过来。今天一个檄文,明天一个声讨的,属于文化人之间的对骂,热闹得很。两边的朝臣私下里就更热闹了。 南京是旧都,本就有一套班子,运行起来也是没问题。因为局势控制迅速,三下五除二政治核心形成了,部队也掌握了一部分,就等朱瞻基来了,没成想有多套电台在使用,消息不密,人家帅着精兵缓慢而行,北方的战争体系迅速运转起来。这群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宣告皇上崩了,朱高爔继位。 这朱高爔的母亲是刘氏,娘家被朱元璋灭了,刘氏也多有牵连,没多久被朱棣废了,这位四皇子一直没有封王,就在这南京困着。眼见着大臣们心思不定,加上多人联络,实力雄厚,怎么可能不冲上去,哪怕是个傀儡也比现在强。 只要干掉朱瞻基便大事可成。可朱瞻基不上当,大兵压境,这可如何是好? 周齐的船队和天津水师已经回合,在舟山一带整装待发。这一日被南方哨船发现,周齐也不追赶。 邢增辉的巨大商船队在登州等沿海装人,一次估么可以运载两卫人马,连粮秣都不用准备,船上有。 “十哥,你说他们在等什么?在西域时可不是这样啊!”老疙瘩这些日子一直守在高乐身边,算是机要秘书吧。 “那是在西域,怎能一样,好好想想。我先回屋看看你嫂子,有事通知我。” 巧儿和孩子也搬回大院住了,六月天,天津也不凉快。进了里屋,见巧儿正在喂奶,就静静的看着,巧儿看了他一眼,泛起一丝笑容,心里暖暖的。赵萱在外屋并没有打搅他们。 不一会儿,孩子就饱了,着了。高乐轻轻的抚摸着妻子的秀发,女人抬头看着他,就这么静静的对视。 孩子长得两个人都像,眉毛、额头、下巴像父亲,鼻子、嘴像母亲。用赵萱的话说,他长大会迷死女人,而且不分年龄种族。 有了小弟弟之后,天祥和高海两个孩子也懂事不少,知道照顾人了,在家里也很安静,生怕吵着吓着小弟弟。夫妻三人在外屋坐着的时候,两个小家伙一本正经得来到父母身边,分头对自己母亲提出要求:“什么时候再生小妹妹?” 大院的人不少,丝毫不见他们担心,优哉游哉的。要说大家是朱瞻基一系人马,他一败,估计大家没什么好下场。虽然锦衣卫的王百户深信皇太孙可以胜利,可大院众人无忧无虑的样子还是让他佩服不已。 远在乐州的四虎他们倒是有些担心,能收到信息,但信号质量不好。虽然张志宇他们努力提高灵敏度,但效果还是不行。高乐发报受限制,收报也不可能。从只言片语中猜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老九,怎么办?” “虽然情况不太明了,可他们应该没问题,相信老十他们。” “可办这事儿他身边没有能帮上忙得人,万一那家伙败了,那么多人怎么照顾的过来?” “相信他们,没有万一。我们回去也不赶趟儿,真的战争持续,老十会提前反复通知我们。我们一定可以收到。”张四虎用力挥了一下手。“抓紧干我们的。” 造可以远洋的大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带来的造船师傅和工匠并不多,乐州的木材很好,有很多超过四十丈的成材,质地极佳,做龙骨再好不过,使得工艺简化不少。土著们也加入了造船的队伍。 以沿海港口为据点,几个月时间青鸟的部落已经控制了辐射周边一千五百里左右的地域,部落人口达到四万人,当然男丁并不多。面对手持石制武器和粗陋弓箭的土著,战斗只是一种形式。 张四虎的人并没有参与战斗,只是提供了一些武器,他们的工作是建设和生产,还有重点就是教育。小院出身的人是教书育人的老手,包括教语言,毕竟他们在西域干教育那么久。 农业生产是第一位的,灌溉农业、大量的铁制农具,男女老少齐上阵的合作生产,几个月的时间这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七节 赐姓 张四虎在乐州又有了女人,没办法,即是生理需要也是政治需要,大多数人也是如此,这儿的女人太多了。不过四虎不喜欢这里女人的名字,都是动物、花草之类的,现在人多了,重名的也多。他又翻出了老十给他的十二钗的名字,从中挑了一个,告诉那女孩子以后姓“张”名“妙玉”,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尊敬的虎。”青鸟来了。这个女人不寻常。这里的部落有男性首领也有少数女性首领,她无疑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位。身材高大健美,额头宽广,乌云般的长发及腰,二十三岁,在这儿算中年,因为他们大都活不过四十五岁,平均年龄估计不到三十岁。 “我的朋友,欢迎,请坐。”他们现在互相交流尽量用对方的语言。 青鸟忽然跪伏于地,仰头:“请尊敬的虎为你忠诚的朋友、虔诚的仆人青鸟赐姓。”穿上汉服的青鸟的体态反而更加诱人。 张四虎愣了。沉吟片刻,看到青鸟眼中饱含的泪水,缓缓地说:“我的朋友,我们是平等的,我无权为你赐姓。”看到青鸟绝望的眼神,心中不忍,“如果你希望得到姓氏,那我代表我们的头领为你赐姓氏---''高''。如果将来他不允许将会收回。你同意吗?” “同意,谢谢你,我的朋友。” 青鸟被赐姓氏为“高”,在部落里一起轩然大波,庆祝活动持续了三天三夜。远古以来,流传着一个的传说,当他们被故乡的使者赐予姓氏,他们将认祖归宗,兴旺繁盛。 搞明白这一切,和部落人们一起忘情欢庆时,中土来的几千人和部落的人们一样热泪奔流,沉浸在狂热的气氛中。 部落里有几个巫师,原本来自几个不同的部落,是各自部落文明的传承者,现在聚集在了一起。他们把张四虎等几人请到树屋,展示了他们的图腾和雕刻,还有---殷文。当大院里最擅长文字的卓仕俊缓缓的读完那些图形文字。树屋中的巫师们开始低声吟唱,显得那么幽远和神秘。 天津卫的徐德勇整兵备马,操练士卒,天津卫建立时多是燕王扫北时期留下的老兵,大都不能再战,近年一些北征勇士的回归使战力充实不少。徐德勇这些年操练新兵不敢懈怠,虽然大都未经战火,可一比三的以老带新,足以应付战事。 英国公张辅留守北京,磨刀霍霍。 四月份刚刚到达西域的徐海也和西宁侯宋晟一起开始积极备战。 远在安南的成国公朱世贸和成山侯王通接到朱高爔传书,希望共成大事。 朱瞻基仍然按兵不动。只是文官们之间口诛笔伐愈演愈烈。 乡野之间,口舌之争不比文人之间差,只是没文化的嘴比起有文化的差了不少事儿,再加上不会写,干着急没办法。不过有时候,拨开层层装饰,骨子里也就那么回事儿。话糙理儿不糙,民间老话儿往往一针见血。 大院里仍然安逸,这里出身的男人在西域多年,火器使用都没有问题,也有不少随过军,见过血,王永刚更是杀人无算的主,目前正带着自己的一哨人马驻守此处。那些可是转战西域和欧洲的铁血战士。没有几千人的攻击,还真用不着动用院儿里的武器装备。 高乐每日坐守,处理电文,看看孩子,抽空去教那些孤儿念书。有时兴起,还下厨房炒俩菜。今儿个王百户就享了口福,差点没把舌头吞了。大家一起时间长了,自然熟悉起来。锦衣卫是干什么的?官员们与之相处都是陪着小心,时间长了难免跋扈,可在高乐他们面前却没人敢,尤其是天津这些知根知底的锦衣卫。首先圣眷正隆,其次人家现在不是官,即便不说这个,一群孩子从海河边上摔打出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简单的人吗? 几人吃的风卷残云,看到殷勤加菜的高乐脸上春风和煦,想想回电时的悠然沉静,偶尔闪过夜色中的杀戮场面,王百户觉得凛凛。 朱瞻基此时并不在长江边上的军营,他坐阵中都,随行只有三大营。明朝三大营是皇帝的禁卫军,朱棣去南京,三大营部分随行,留下的大都是朱瞻基在西域时的兵,此次出发,补满了人数。 朱瞻基此时手下兵马并不多,长江边上也不过两万。然而战斗力强悍,装备精良。如今一支虎狼之师驻守老朱家的龙兴之地,江淮势力不敢妄动,那些当年被迁凤阳心怀不满的江南富户也是惴惴,今年逃荒?可不敢。 眼见七月初了,朱瞻基有些心急,刚刚给高乐发了一电,正等着回呢。 “念。” “请西域官兵严密注视阿不海汗国回回动向,适当施压。” “还有那群家伙。”朱瞻基愤怒的挥动了一下手臂。片刻,“电命宋晟、徐海。。。。。” 南京朝廷忙于整军备武,朱瞻基迟迟不动手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然而他们发现时间愈久愈是焦头烂额。虽然文官系统运行相对良好,物力财力也足够,可靖南之役历历在目,江南的军队大多持观望态度,别人不清楚,军人可是知道朱瞻基的兵马怎么回事儿。这不,仗还没开打,就不断有人向江北的皇太孙输送诚意,朱瞻基一律好言安抚,让大家听从号令,统一行动。 南京方面不能再等了。先来一通檄文什么的,反正是义正严辞的、冠冕堂皇的、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然后派了十几万兵马准备渡江开战。朱瞻基也从中都出发了。 远在西域的徐海接到朱瞻基的命令时并不困惑,虽然接手西域时日尚短,但这些年在努尔干的经验让他对管理新地并不陌生。这里的汉夷比例这些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已经达到了三比一,汉民占据大多数,而且十分和睦。加上大明王朝的全力支持,这里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大明内部的皇位斗争显然已经被相邻国家了解,徐海谨慎的关注着阿不海汉国的局势发展。 邢增辉的船队这一次载上了两卫人马,来自辽东和天津,奔着舟山缓缓而行。 七月份,海蟹刚刚上市,高乐他们又吃上了。“当当吃海货,不算不会过”,天津卫人对海货情有独钟,高乐他们更是此中翘楚。 “快开始了吧?” “连大姐都看得明白了,这战局以定。”如今老疙瘩张志刚还真透出那么一丝丝谋士风采。 “还不是老百姓受苦。”巧儿摇头。 “大姐,既然无法避免,短时间结束战争,百姓才能少受些罪。”负责安全的王永刚这些日子并不轻松,今儿难得和大家一起聚聚。 “现在莫谈国事,赶紧吃,一会儿没了别怨。” 大家这些日子并没有在研究制造上搞什么大动作,而是趁这段时间将这些年的工作成果整理了一遍,同时把整个度量衡规范细化了一番。这其实是一个非常艰巨复杂的工作,高乐并不敢插手,那样他会不自然的受到脑海那套度量衡的影响,这也就是多年来他并不直接插手研究工作的原因。 中国传统的度量衡比较完备,也适合现有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主要是他非常有特色。高乐希望能在此基础上进行完善,加上一些新东西,而不是搞出一套不同的东西,那样有可能摧毁原有体系或者被灭掉。 “海妹、焕娣,你们那边进行得如何?”高乐问了一句。 “步履艰难,海妹那边还好点。”周海妹点了点头,她主要负责格物方面还好一点。炼丹转化方面确实有些东西不好量化。 高乐略略沉吟,“不着急,吾生也有涯,新事物,我们能做一步是一步,关键是开始系统的做这项工作。来再吃一个。” “哇。。。” “洋洋醒了。”巧儿快速起身回屋了。 长江以北大部分地区今年大丰收,除了传统作物外,新作物产量更是喜人。粮食才使老百姓的命根子,民以食为天。破坏容易建设难,中原地区本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间歇性的游牧践踏,使这里残破异常。这些年北方地区在朱棣不遗余力的努力下,开始渐渐恢复元气。没有游牧隐患,摊丁入亩,新作物的推广加上好年景,北方人民从未感到如此幸福。 百姓最实际,谁给我幸福生活我就支持谁。朱棣和他孙子这些年的努力看在老百姓眼里,也记在心里。朱瞻基虽然没有开战,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做工作。宣传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北方地区不说,长江以南也没闲着。宣传对象也是平民和中小地主还有小商人、手工业者。 第八节 战事 治下老百姓生活好了,山西王爷们的生活就不能简单用好来形容了,那叫有钱!晋王一系尤其如此,摊丁入亩之后,有了足够多的富余劳动力,纺织业带来的收益让他们数钱数到手抽筋。见到南京来联络的使者,他嗤之以鼻。跟扫灭游牧、征战西域的铁甲部队征战,那不是找死吗?即便赢了,我还能比现在更好?不就是我家的纺织品把你们整惨了吗,等着你们掌权?我傻呀! 湘王就有些难办了,他领地里有路,沥青沙石路,有轮渡,货物过江转运,忙着呐。两边开仗他帮谁呀?难办,太难办了!南京明显乱来,要是他们得了天下,自己倒是可以好好整整,没准那天我就来做,可你以为朱瞻基那小子是好惹的,人家来人可没许下什么,正了巴经的协调一下关系,交流了看法。那是信心,绝对有信心。还是看看再说吧。 新任蜀王更是胆寒,上任蜀王推崇方孝孺,使之在蜀中得到了无比威望,没被牵连那是永乐皇帝深明大局,知道他那套东西适合教化蛮夷。 高乐今日还是守在电报房的外间,一壶酽茶,一本书,好不悠闲。最近他在这儿守着,无事可做,开始读史,今天读的是《宋史》。记得人家说历史应该叫做“第二历史”,高乐此时感同身受。 这官修的史书是必须看的,很多无观点东西都很全,可有观点的东西他觉得应该反着看,比如王安石变法,当然了王安石都给批成那样了,变法派的吕惠卿、曾布被列为奸臣也就理所当然了。要知道史弥远都不算。 宋史崇尚理学,三程、朱熹都快成神仙了,估计要是元朝再来他个百十年,别的声音就没有了。记得清朝好像也特别推崇这些人,似乎还有个王守仁,也是光芒四射的人物。 一般新王朝给上一个王朝修史,大部分要过个百来年,为什么?了解实情的都死绝了,再加上战火,那还不是从故纸堆里挑东西。再过他一两百年,故纸堆都没有了,或者都是挑剩下的了。蒙人还是比较粗豪,也没时间细致的删删改改了,文章堆砌时留下了许多明显漏洞,点评人物事件斧凿痕迹太浓,禁不住推敲。印象中明史的活儿可做的是非常细。 高乐在这儿神游天外,“高先生,急电。” “汉王起兵,应和南京。” 高乐淡淡一笑:“知道了,不回了。我去炒俩菜,呆会儿一块吃饭怎么样?” 王百户马上觉得自己唾液控制不住得分泌,不敢开口,只好连连点头。 “对了,我听说有女子缠小脚,怎么没看着过。王百户知道吗?” 王百户吞下口水,有些纳闷,高先生怎么谈起这个了,有想法?“以前江南有些中等人家是这样的,有些蒙人好这个。我朝选秀可不选,不过建文帝那会儿,有大臣偏好。您要想看,怕是不易,以前在南京时,我也是偶尔见到老人这样。” “是这样啊?看来书不可全信。”高乐悠然而去。留下的人觉得,要是拿把羽扇摇两下更像评书中的某人。 朱棣的儿子汉王是个干将,以前在军中也是威望甚高,老爸在的时候他不敢怎么样,老爸没了加上南京那帮家伙凑趣,他不反干什么。几年前,朱瞻基虽然皇上重点培养,本身也有点能耐,可是天天风花雪月的画画、斗蟋蟀还能成大事?可扫北以及西域这些年独掌大局,就不一样了。要不是南方那些大户被逼急了,他还真不敢轻易动手。如今他凑了万把人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直奔北京杀去。 江北的部队两万多人,前后来了十八列蒸汽战车,共有三百多节车厢,需要的时候除了冯俊武带的五千西域火铳骑兵,其余人都能装进去。粮草自是没问题,也不扰民,百姓倒是端茶送水的。这些人每日排出之物对农家来说可是好东西。 南京方面的部队想渡江,也不那么容易,面对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怎么把这十几万人安全的送过去,愁坏了不少人。汉王应邀起兵夹击,江对岸人马拔营后退,让这些人欣喜若狂。快马不停的从南京出发,奔向泉州、广州等港口,通知那里以备不测逃离故土的族人。 南京水师舰船众多,一日之间,十几万人马安全到达长江北岸。看看天色已晚,整顿兵马,星夜追击。附近百姓远远的观察,其中自有懂行之人点评一番。 清晨,南京方面先头部队终于追上了朱瞻基的人马,面对钢铁怪兽确又逡巡不敢进。未几,南京使者到来,转达一份建议---划江而治。 当日,南京方面提出“划江而治”的消息从各个通信点传出,天下滔滔。 中国的主流官绅阶层以“替天子牧万民”为己任,以分割皇权为目标,但这一切却是建立在“大一统”的核心基础上的。“划江而治”简直不可容忍。而此时,四卫人马已经在北方水师和商船的帮助下在长江南岸登陆,船队沿江而上。 汉王也算筹备多时,调度有方,北京也有人接应,但还是马不停蹄的急赶,他可知道密谍和电报通信的厉害。天津卫的徐德勇他可不敢指望,也不敢撸其虎须。只要绕过他的辖区,就是胜利在望。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大清河畔遭遇天津卫的半渡而击,汉王仰天长叹。不过他也是久经沙场的统帅,指挥后续部队强行渡河,天津卫新兵较多,战事渐有起色,汉王带领预备队渡河准备给其致命一击。 “砰、砰”两声枪响,汉王人与马一起倒地,刘飞虎带着一支千人队从后杀来。汉王负伤被擒。 接到电报的高乐转头对老疙瘩说:“这叫信息不对称。”,然后继续看他的《宋史》。 两天了,朱瞻基的部队即不前进也不后退,南京方面所有人马到位已经超过十二个时辰了。这仗还是没打起来,哎,南军统帅部内部打起来了,吵得不可开交,火铳都拔出来了。 “呜~~~~~~~”的长鸣,装甲列车动了。 “轰轰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阵臼炮,打在两军阵前。 十万将士齐解甲。 北方水军舰船游荡在江面上。从长江口附近登陆的部队在前进的路上感受着春天般的温暖。 南京皇宫,主要人物都在,朱高爔坐在皇位上,道:“开城门请降。” “不行!” “休想!” “门儿都没有。”这声比较尖细,应该是宦官。 大明皇朝的密谍可不是吃素的,南京组织虽然受到了严重摧残,剩下的能量依然恐怖。皇宫里还吵着,这边已经联络好了人马,经过轻微战斗,打开了城门。 朱瞻基饶了他的两个叔叔不死,其他人就没那么好命了。 远在西域的徐海得到电报后立刻将胜利的消息传出,自然是一片欢腾,当然总会有一部分人失望,只好忍气吞声。看来朱瞻基在此地的声威确实不凡,不久线人回报,境外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偃旗息鼓。 西域安宁,这安南却不消停,内外势力勾结,成山侯王通治下又有人揭竿而起,呼应南京,却不知此时南京的班子已经垮了。准备多时的成国公朱世贸转手就把这群小丑灭掉,并清理了内部通敌之人。没有外界势力的支持,他们算什么? 朱世贸是“靖难”武臣之首朱能的长子,他与张玉的儿子张辅是典型的将门虎子。两人在漠北、西域、安南转战,战功赫赫,对朱棣忠心耿耿,对他选择的继承人同样看好。这两人对朱瞻基来说绝对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海河边三岔口繁华更盛,只是大家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郑三儿,独眼,人称“三哥”,独自站在自己的酒楼顶层的雅间,凝视着远处的大院,百感交集。楼下,服饰显眼的锦衣卫呼啦啦的闯进酒楼,自己曾经是他们的红人,“这群狗!”,郑三儿愤愤地骂了一句,转头又想,自己何尝不是呢。桌上的一杯毒酒静静的等在那里,门开了,“你真光棍吗?” 被带出酒楼的郑三儿感受到周围人们鄙视的目光,曾经他也是浪子回头的榜样,乡里乡亲的那个不高看一眼,如今,哎。他忽然想起说书先生的一句话:“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话说“仗义多为屠狗辈”,但不能说“屠狗辈多仗义”。当年一起混的几个如今也是有身家的人物。 “真不仗义,没有他们,能有今儿?” “只怕是利欲熏心吧。不长眼!” 家门口的看他们的眼神与往日大为不同,“哎!”除了长叹,他们还能怎样? 第九节 师专 不算西域分院,海河书院这些年走出了近四千学子,目前在学的更达到两千人。山长刘文才绝对算得上桃李满天下,而且一直战斗在教育工作的第一线,堪称大明教书育人第一人。他刚和高乐讨论了建立教师学堂计划。 三年后,以每年八百到一千人的规模输出各种级别的教师,是这个学堂的目标。高乐同时还有另一个计划,三年内在北方建立一千所免费的蒙学,如果还能继续盈利,这个计划将持续下去。刘老先生真的无言,自己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教出了这些孩子。他如今也是花甲之年,神采奕奕,繁忙的教学和管理工作并没有影响他的健康,反而比当初身体还好。 “前些日子你没来,可把我这把老骨头累着了。” “先生辛苦了,不知今日是否方便,我去探望一下师母,顺道叨扰一顿饭?” “哈哈,方便,当然方便。”老先生露出孩童阴谋得逞般的笑容。 刘先生家院子不大,宁静悠然,是增辉当初帮着置办的。女儿都出嫁了,仅有一个儿子在陕西梁五手下为官,儿媳和孙子留在身边。这儿媳妇是个实诚人,看见高乐来了,粲然一笑,凑上前来。高乐低声嘱咐了一番,女人去厨房准备了。 师母看见高乐来了,嗔怪的看了刘先生一眼:“你真是。” 菜过五味,看到丈夫谈笑风生,师母忍不住打击一下:“你不是教育孩子‘食不言寝不语’吗?怎么自个儿说个没完?” “那不是怕他们年纪小,吃饭噎着吗。” 。。。 “小乐,你说这仗怎么打得,雷声大雨点小,就结束了。”师母怕慢待高乐,转头和他说话。 “老婆子,你懂什么?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皇太孙仁者之师。” “又没问你,你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市场上的都知道这么说。这水平还教书育人呢?”看着老两口斗嘴,高乐笑容里隐含泪光,记忆中的情景若隐若现,更年期好像都这样。 眼见两人斗嘴不止,高乐连忙说:“如果下让三子棋,受让一方反而是高手,那这盘棋几乎不需要中盘扭杀,惨烈的局部战斗都很少会出现,中盘结束。” 师母恍然大悟,“对,对,就像你和老头子下棋,平平淡淡就赢了,他还非要平摆。下次让他。。。” 走神儿了,怎么乱比喻,高乐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那个悔呀。 建教师学院的事让高乐惦记着马明,他教了不少太监,应该利用起来。在北京的马明是重点保护对象,被锦衣卫粉碎的针对他的刺杀和绑架不少于13次。最近他带着手下以及内监的人搞铅活字印刷,已经大功告成,他把目标瞄上了《永乐大典》。同时起草的还有《技术保密分级策》,还有内监独立在搞的几个发明有时也请他指导一下。 朱瞻基安置好爷爷的遗体,准备护送回北京下葬。他并没有像爷爷那样大清洗,除了领头的一些人被斩首,其余大都囚禁或者去官,其宗族之人却大受牵连,虽不致死,却被剥夺一切财产土地,充作皇庄,驱逐出境,不许再入大明。你们不是想跑吗?那就别再回来了,全部下南洋去。 南京皇宫部分建筑被拆毁,大量宫女被放出宫,运转体系被削减到最小。有了电报真好。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二十八岁的帝国新掌舵者,吟唱着半阙《临江仙》向书房走去。他身后跟随得依然是内官王振。不久,高乐收到了朱瞻基赐画---武侯高卧图。 朱瞻基坐镇南京就把夫人胡氏废了,把生了儿子的陈氏扶正,倒也没引起什么太大风波。南京事件胡氏的家族虽未参与,但这些年却太活跃,与其中多方联姻,未受牵连就是好大的面子,谁敢吱声。再说她这些年在内宅做得也确实过分,自己不能生,却搞的丈夫无子。朱瞻基与后宅之间何尝不是一种战争呢? 这陈氏没什么根基,家族人丁单薄,正符合明朝选后妃的标准,况且给自己生了个儿子,高兴的朱瞻基画了一幅《瓜鼠图》,来表达自己得子的喜悦心情。瓜的子儿多,老鼠能生。 百味在心的朱瞻基护卫着朱棣的灵柩离开了南京这伤心之地,除了太祖,两位皇上,两位太子非正常死于此地,这地方不能来了。是否也应该告诫自己的子孙呢? 朱棣的灵柩向北京驶去,沿途百姓伏地于野、哭声震天,这份哀荣,永乐皇帝当得起! 此时大明疆域远超汉唐,困扰中原两千年之久的游牧入侵在他手中断绝,修路修河,功及百代、利在千秋,北方百姓从此安居乐业,虽经四年靖难战火,前期劳役繁重,但重建北方,摊丁入亩,吏治清明,赈灾复业,促进农工,发展远洋,平抑物价。。。。。。 这一切,老百姓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后世评价自有文人操刀,我们管不着,这一世,自当在家中供奉。 朱瞻基决定在天津卫停灵三日,乘火车入北京,告慰祖父在天之灵。 永乐二十三年秋,天津卫,天子渡河始发之地,户九万,商千家,漕运、铁路枢纽,水师所在,当然还有大明最大的蒙学书院----海河书院,以及最大的教师学堂。 天津的仪式肃穆**,悲情感天,高乐祭拜这位伟大帝王心甘情愿。一千五百年来,一位真正胸怀民族、胸怀百姓的帝王,文治武功、雄才大略,任何溢美之词用在他身上都不过分。历史评价与身处其境的人们的心情相比显得那么苍白而无力。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朱瞻基夜宿海河大院,连续两晚书房烛火未熄。 朱祁镇与高洋两个未谋面、不足百天、相差不足一个时辰的小家伙成了兄弟。朱瞻基认高洋为义子。 海河书院数千学子单独祭拜。朱瞻基接见众人,宣布海河教师学堂成立,并赐匾“教书育人”。 海河两岸桂花香。 八月二十,朱瞻基登基。 海河小院为官者仅余冯俊武、毛欣明二人,众人进爵辞官回到天津,全力投入书院建设。 徐进就职工部尚书。 如此年轻的徐进任工部尚书,堪称奇迹。不过徐进平易近人,又极富感染力,西域时就独挡一面,工作成就有目共睹,倒也能服众。今天讨论的是已经辞官的马明主持的《技术分级保密条例》。 保密工作大明一直非常重视,这个《条例》却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因为它涉及了向民用开放的内容,虽然只是一个很宏观的东西,可里面涉及的利益关系就多了,讨论十分激烈。说白了,就是什么样的技术可以开放给什么样的人。 工部是六部之中技术官员最多的部门,也大都明白这个《条例》的意义。徐进看着众人激烈的讨论,明白这不是短时间可以有结果的事儿。 新皇登基,给工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根据马明留下的《技术分级保密策》细化一个东西出来,看来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儿。激烈的讨论,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个人利益倾向性,徐进感觉所获众多。 马明的离开让徐进十分惋惜,惋惜的还有众多技术型太监,马明留给他们的东西太多了。抚摸着五套散发着墨香的《永乐大典》,朱瞻基感慨万千。原著已经随爷爷下葬了,有了印刷机,这代表中华文明的鸿篇巨著,想要多少有多少。朱瞻基期盼着《条例》的出台,这里头技术性的东西太多了,不能轻易流传。 五套全本应该分开保存,南京是否放一套?朱瞻基犹豫不决,不过他想赐海河书院一套。 五套书占了满满一个房间,和五套书一齐献上的还有一发子弹。铜质、针刺激发底火。英俊的皇帝的手一会儿在书上移动,一会儿在子弹上留连。马明开启了太监们的创造力,这是他留给皇帝的最丰厚礼物。 第十节 家宴 征战多年的战士回小院休息了,他们全部拥有爵位,而且保留了自己的亲兵,这些人集合起来是一支绝对精锐力量。这皇帝也太仗义了吧,王副千户想想就胆寒。想吃高先生的菜看来以后没口福了。 “高先生请您晚上一起吃顿便饭。” “啊!”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邢大厨回来了,和高乐一起炒菜配合那个默契,一群侯爷、伯爷在厨房忙活,也是驾轻就熟,倒是把请来得几位客人看得目瞪口呆。估计等不到明天,一会儿皇上就会得知此事,会不会也是猛咽口水?做过朱瞻基亲卫的刘飞虎暗自揣测,西域时的经验是这样的,现在皇宫有一群御厨,是否会好点? 小院这边刚刚开席,皇上就收到了情报。朱瞻基嘴角和喉结动了动,狠狠地把笔投在地上,“告诉,不,传旨御膳房,晚上吃。。。。” 锦衣卫的两个千户能与徐大人以及小院众人共餐,而且是家宴,心中难免有些得意。徐大人是何人?先皇的亲卫队长,自己当初也就以小兵。张玉、朱能未必比得上他与先皇的亲密,如今两个儿子更是新皇的股骨之臣。小院这些人与皇上的关系绝对亲密,现在的亲卫队长可是冯俊武。至于为何连武将都辞官在家办学,就不知其中奥妙了,两人还真不敢妄自揣测。 酒宴可谓宾主尽欢。王千户和他的长官也放下心来,原来只是为已知的两件事儿正式通个气儿。锦衣卫撤出,安全工作由亲兵卫队负责,上面早有话下来,自然没问题。还有就是徐大人治下地区的划拨书院土地和院产,皇上同意的事情,况且大院出钱,显然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正式为这两件事儿请客,客人们觉得心里舒坦。 送走客人,众人在大书房聊天。关于千座蒙学计划,大家心里有数,自然不愿过多讨论,反倒是周奇在日本国的境遇让大家兴致十足。 眼见的一群大老爷们话题愈扯越远,赵萱坐不住了:“你们这帮家伙,嘴上就没把门的,没见我们这么多姐妹还在,走,别理他们。” 邢大厨冤枉地说:“我很注意呀,比九哥说话注意多了。” “哈哈。。。” 看着女士们走出房门,邢增辉马上兴奋起来,“二哥的脸那叫绿,在船上补了三天没下了床。” “你少胡扯,哪有你说得那么惨!” “二哥,你说你是不是躲在舱里三天没出来?除了我谁也不见。” “我躲着就是下不了床了?” “不说这个,反正是二哥为了日本国的长治久乱,付出了艰辛的劳动和巨大的牺牲。”轰然而笑。 “我先后往日本输送了三万多女真和高丽人,投到了那个小女人旗下,这些人只有武器没有土地,怎么办?抢!先抢幕府再抢龟绥,反正到处乱抢。很快,三方互相大干起来了,等我走的时候,女真和高丽人之间也互相抢,那叫热闹。”邢增辉说的唾沫飞溅。 刘飞虎忍不住插言:“这情况用鼻子想都想得出来,你还是说说那个十三岁的女王。” “说起那女王,我,嗨,怎么说呢?二哥有眼光!你说夯儿漂亮吧?还真说不上。不过怎么说呢?反正一看吧,就特想欺负的那种。”邢大厨一边嘬牙花子,一边组织词句,看来还真不太好形容。 “你都想欺负她了,上没上?”看来龌龊的人还真不少。 “她倒是有意让我多支持一下,他妈也表态了,不过我还是受不了这个,何况是二哥享用过的。”一边说着一边溜了周奇一眼。 “别看我,就开始一次,我他妈的比你还受不了。”周奇愤愤。 高乐嘿嘿地偷笑。 “乐什么乐,下次把你发那去!” “哈哈。。。”一屋子人这次没偷乐,开怀大乐。 周奇“腾”的站起来,高乐连忙上前,“二哥。”看周奇脸色缓和下来,“苦了你了。” 周奇摇头苦笑,“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不辱使命。下次再有类似的活儿,让臭老九去,他卖嘴皮子总比我卖体力强。” 刚才看二哥有点掉脸儿,大家有点儿拘束。可现在刘飞虎实在忍不住笑,“二哥,你就绕了我吧。” 倒是周奇先笑了。 等大家笑够了,周奇说:“你说老九他们怎么样了?” “最近不方便收他们的信息,明后天锦衣卫撤了再说,应该没问题。” 周奇点点头:“开春儿我想去。” 高乐看到大家热切的目光,“不出意外应该没问题。” “嗷~~~”压抑不住的低声欢呼。 高乐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当了皇帝的他还能否信守诺言呢? 海河教师学堂招生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皇上如此重视,将来待遇又好,还有生员一样的身份,哪能不火。教书也不影响参加科举,即便自己不行,弟子中有人能出头也是好事。 免费书院的建设同样十分顺利。北直隶,山东、陕西、河南、安徽、山西包括辽东和努尔干等地同时进行,一期的三百六十所顺利施工,年前完工没问题。这些年书院培养了不少人,计划一所书院配备四人,足以应付初期的规模,后续的毕业生也会视情况补充过去。 这一切花费动用的都是这些年所得盐引,高乐觉得应该感谢那几千活跃在草原上的女人,当然最近也补充了不少新鲜血液,她们真得非常敬业。这些年的工作所得能为免费教育事业作些贡献,当年华老去,她们也应该感到一丝安慰。这样高乐心中也感觉舒服一些。 大院的高处竖起了一根金属棒,这样可以防雷,从此,大明包括皇宫的重要建筑渐渐的有了这种东西。 张四虎他们今年没回来,包括家属在内却都显得不太担心。锦衣卫不免有些纳闷。 马上就到年底了,看来朱瞻基忙于改年号等事宜,并没有过多骚扰小园的众人。不过高乐最近遇上点儿麻烦事儿,小小刘天祥对苏菲动心了! 天祥明年就要行冠礼,虽然髭须还没长出来,但发育很好,长得高高大大,既有母亲的精致又有他父亲的憨厚,绝对一个阳光少年。高乐一直没动苏菲,惹下祸了。想来是这姑娘心里不踏实,有意多亲近孩子们,天祥受到了吸引。 高乐倒无所谓,可这事儿怎么处理?好像怎么都不太对劲。其实主要还是担心对天祥心理上的影响。两个字,“难办!” 夫妻三人躺在被窝里商议此事,小洋洋睡在炕的一头,他可以睡整觉了,最多夜里尿一回,让大人轻松不少。 “就怨你,留着干嘛,显得我们多吃醋一样。你倒是睡得少,我们时不时没精打采的。” “三妹!”巧儿赶紧拦住赵萱话头,天祥的事儿她还真不好多说什么。 “我知道乐乐疼我们,可,可现在弄不好伤了天祥的心怎么办?” 高乐把两人拉到自己怀里,“要不先让苏菲恢复自由身。反正都不大,等等再看?” “只能先这样了!” “你怎么这几年模样没怎么变?我们都显老了。” “我媳妇越来越迷人,哪老了?” 屋里很温暖,激情云雨之后,三人静静的依偎在被窝里。赵萱轻轻动了一下,“乐乐” “嗯?” “我好像又有了。” “真的?”“真的?”巧儿也探过身来。 “应该是。” 。。。。。。 高乐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等到两人睡熟,披衣起身,写了起来。高乐的字应该说练得还算不错,当然和朱瞻基比就差多了。高乐下笔前也考虑是否让别人代言,犹豫半天还是亲自来了---《人口》。 对于大明皇帝来说,土地和人口是最重要的,这里土地是指它上面产出的食物和蕴藏的资源。而钱和奢侈品只对一般人有意义。这也就是三保太监下西洋,文官大谈“厚去薄来”,得不偿失,而朱棣仍然坚持的原因之一。保留过多的奢侈品对皇帝来说没任何意义,而换回的香料之类至少可以平抑物价,引进新的物种有可能带来更多的食物,至于其他战略意义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足够多的人口和土地不可能成为强大的国家。可土地不可以再生,安定局面人口肯定不停增长。什么时候土地不足以承载飞速增加的人口,怎么办?自然调节!那就是灭顶之灾! 高乐文中阐明了限制人口政策的绝对必要性,然而却没有提出任何解决问题的方法。他没有合适办法!宏观上他有概念,具体策略上没头绪。高乐摇头自嘲:“看来自己真是行动上的矮人。”大明有的是能人,相信只要真的重视,一定可以找到可行的办法。 高乐忽然怀疑,历朝的“人头税”是否也是考虑到了人口调节?“摊丁入亩”有利有弊呀! 《人口》是第一份以高乐名义提交的折子,却仅仅分析了情况,指出了问题,没有解决方案。 第十一节 公元 高乐的折子第一时间送上了皇帝的书案。朱瞻基拥有自己的智囊团,但对高乐的奏折态度决不能仅用重视来形容。这可是高乐的第一份书面建议。 没有引经据典,只有数据和有可能出现的多种情况。展现在皇帝面前的是怎样一幅画面啊?朱瞻基比高乐更清楚数据,他也简单算了一下,比高乐的结果还恐怖,目前的耕地面积和作物产量,一万万五千万的人口极限,最多三十年就可以达到。刚想休养生息,就发现了天大问题,难道要等大规模天灾、瘟疫、战争?天!还让人活吗?我还想多生几个儿子呢? “宣。。。。。。” 还得开会,有责任心的皇帝还真不好当。 高乐把难题扔给了皇上和他的智囊团,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过大年的事业当中,没有什么比过年更重要了。从腊月二十三祭灶开始,大院就忙活起来,别的一切工作都停。 外面的事儿就邢大厨一个人忙活,收钱,发钱。百十家商铺租金,都是一年一签。 。。。。。。 怎么?跟今年一个价儿,不行,你没看别人的租金? 一次签三年?看来您了还是挣钱了。不行。 年年涨?是呀,您了不是年年挣钱越整越多嘛,地主家也没余粮不是? 。。。。。。 “各位老少爷们,辛苦,辛苦,一点意思,回家过个好年。” “多?不多,不多。我有嘛能耐,也就天天卖嘴。买卖儿越来越好,不全靠各位撑着。” “咱那,盼着年景越来越好,盼这红包,越来越大。” “我也别光卖片汤儿,两头肥猪一头牛,大家分分。黑子,你这几年刀法见涨,赶上我了。别白干,多分一条牛鞭补补,大家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怕媳妇有意见。” 。。。。。。 苏菲成了自由人,还有了一小笔钱财。她留在了大院,准确地说留在了高乐家里,她哪儿也不想去。这里真自在,比在原先的家里还好,这才像家,她想和他们过一辈子。两位夫人就像姐姐,她们不会害我,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姑娘暗下决心。主人真迷人,他的三个儿子都那么可爱,我这辈子都要照顾他们。 苏菲的语言交流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也知道辈分,可她还不能真正理解。孩子们喊她姐姐,夫人喊她妹妹,她并没觉得异常。 刘天祥知道苏菲成了自由人,留在自己家里,心中暗自高兴。幻想着等自己长大了。。。。。 他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如何逃的过父母的法眼。 腊月二十四,高乐还是受到了皇帝电报的骚扰,催促他就年号给些建议。高乐被催得头大?实在没辙了,恶搞了一下----“公元”。好死不死的还加上一句,“适当时机,全部以公元纪年。计算以前年岁,除洪武、永乐,统一标注公元前某某年。” 发完之后,高乐瞥见发报员怪异的眼神,立刻醒悟,冷汗津津。建议年号还说得过去,更该纪年方法,这是司天监的活儿,这样胡搞简直就是找死。得意忘形。 “致电:绝密,毁。” 锦衣卫电报员的脸立刻绿了。 “皇上回电:绝密。甚和吾意,朕毕生追求。发报员即刻回京述职。”发报员有些颤抖。 “销毁,封口令,五十年。皇帝仁厚,应该无事。你可勘大用,请代为转达。”房间里只留下伏地叩首的电报员。 小院的电报房只有两位锦衣卫值守,高乐对外间值班的那位交待了一下,转身而去。行进间只觉汗透棉衣,真是“得志便猖狂”啊,以此为戒吧。隐隐的又觉得权力是如此诱人! 司天监主管天文历法,这里的官员们这几年也很忙。由于电报的出现,及时通讯成了现实。同时也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问题,比如各地时差。一个古老的假设被重新翻了出来--地球是圆的,所有天体围着地球转。 其实很早以前中国的天文学家就有这个概念,“天圆地方”只不过是一种普通人可以接受的表象。有了时差、距离这些具体数据,天文学家们计算出了地球的半径。当让还有一大堆别的天文数据。这个工作已经进行了很久,反复验证,现在一切都很清楚。然而结论是否在改元之前拿出来,让这些人颇为踌躇。这事儿用“天大的事”来形容十分贴切。 眼见得要过年了,高乐又受到了电报的骚扰。“是否天圆地也圆。” “愿为皇上验证此事。” 这简直就是想吃冰下雹子。司天监都开始动了,高乐大为安心。 瑞雪飘飘,又是一个除夕,十五年了,大家一起生活了十五年了。一百多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是一件壮观的事,这还不算住在院里的那些孩子。没多久孩子们就坐不住了跑出去玩了。高乐赶紧嘱咐天祥,照顾一下小的。天祥雄赳赳气昂昂的拉着高海出去当他的孩子王了。 多子多福是中国人的传统理念,不过一百多孩子疯起来还真不好管。女人们不放心,也都跑去看了。 爆竹声中,男人们坐在一起喝小酒。 “今年可不能喝大酒了。”飞虎愣不增得冒出一句。 邢大厨接话茬的水平快赶上老九了:“那明年喝。” “对,明年再喝。”刘飞虎眼中满是憧憬。 “哈哈,明儿就明年,咱俩好好喝。” 。。。 “老九他们这次逃了,我儿子的压岁钱少了好多份儿。” “过不了几年,咱家还不得有三百人呀。”马明有点感慨。 “人多还不好?再有十五年,咱家肯定超过千人。”周奇兴致高昂。 “照你说法,到你六十岁,估计得上万,压岁钱还不把你发穷了。天那,全让我挣钱养活,还不把我累死!”邢增辉夸张的伸开双臂,仰天长叹。 “对了,你们谁听说过防止怀孕的办法?”高乐接茬。 “怎么?心疼我了?还是心疼大姐三姐呀。” “说正事儿呢。” “羊肠衣。草原上用的都是这个,而且不得花柳病。”倒腾人口的活儿这些年是大厨接手,看来还比较敬业。 高乐拍了一下脑袋。 周奇有些奇怪:“怎么还真不想生了?” “是这样,前些日子我向朱,皇上提出了人口增长问题。却没有提出解决办法。”高乐大概解释了一下。 “嗨,就这事儿呀,往乐州迁,往西域迁,往西域以西迁。”周奇的解决办法倒是简单。 刘飞虎也不示弱,“我看欧洲那边打得可以,来他个二、三十年,地儿就腾出来了。” “对,听说昆仑奴的家乡地方也很大。”常年跑海的大厨也算见多识广。 高乐真的无言以对。 。。。。。。 “老十,你看开春儿谁走?”新年钟声快响的时候,周奇忍不住问,大家也是竖起耳朵。 “你们几个行伍的带人去,留在那,听老九安排。二哥明年多跑几趟,把航线摸熟。为女人和孩子铺好路。” “放心吧,交给我了。”周奇紧握了一下拳头。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皇上的新年贺电到了。 大明永乐结束了,公元元年开始了。 大明公元皇帝 有趣! 第十二节 祭祖 公元元年二月,大明各属国朝贺,其中就有阿不海汉国和日本国。咱就说日本国吧,他的女王来了。大明册封的是日本国女王,倭人以前喜欢称天皇。邢增辉曾经告诫过他们,不知现在这个毛病改过来没有。 属国国王前来朝贺并不多见,何况是一个女王。大明群臣多少有点新鲜,再加上那幅小模样,很有不少人动歪心思。 新鲜出炉的公元皇帝并不太好色,也没有什么特别癖好,看到长得这样子心头不爽。女王哭诉国内艰难,做皇帝的只得好言安抚。 元朝末年,对日本控制力度下降。幕府渐渐统一了岛国,倭寇开始活跃,洪武初年禁海,倭寇骚扰就是原因之一,为了休养生息,不得已而为之。自永乐初年前去宣旨,倭寇大减,这些年更是灭绝。 与对别的属国怀柔安定发展策略不同,让这个岛国保持战争局面是永乐年间就定下的国策。因为它是个岛国,而且人很不安生。 大院接到了皇帝的电报,这次是给当年的水军统领周齐的。“周齐你怎么挑的,朕很想揍她一顿板子。去乐州时你捎她回去,保持三方均势。”皇帝同意大院众人辞官,何尝不是想保留一份自然随意。 邢增辉也收到了皇帝的下达的命令,带些书院的人,配合王振下南洋,宣我国威,弘扬文化。 大院又忙碌起来。南洋,高乐也想去。于是他就成了礼部侍郎,正三品的高官。反正回来就收回,没人反对。其实就是一直在任,也没人会有异议。这些年高乐在教育方面干了什么,又有多少人不知道呢? 碧海扬波。大海,我来了。 喜欢帆船航海的人谁不梦想登上郑和的宝船,不管什么方式,高乐的愿望实现了。 初步换算了一下,大约万吨的排水量。奇迹!高乐看到的奇迹还少吗? 南海比记忆中还要迷人,不久马六甲到了。船队受到了苏丹的热烈欢迎。马六甲国王皈依回教三保太监功不可没。中国山已经聚居了不少大明皇朝的人,这里是大明船队的前哨基地。 亲近太监替皇帝出使是传统,中官王振接替郑和下西洋,兴奋无与伦比。虽然对重大事宜听从高乐安排有些不爽,倒是对高乐的水平十分信服。今儿就见识了一下,让王振十分的振奋。 高乐对苏丹提了几个要求:一、单马锡(狮城)永归大明,大明为苏丹王国提供适当的军事保护和指导。二、儒学成为马六甲国学,海河书院将帮助苏丹建立一百所儒学学院,不得要求学子和大明子民信奉回教。三、大明商人在马六甲开辟橡胶园支持苏丹国经济,苏丹减免税收,并予以保护。四、设史官,记录历史。 如此**裸的说法让王振大开眼界,平时不是挺温文的一位吗,也不说包装一下。但如此一座小岛,至于吗? 晚上,高乐、邢增辉和王振再次彻夜长谈。 马六甲王国建立后,随着海上贸易的发展,日渐繁荣,也引来了别国的窥视。王国十分仰仗大明的扶持,高乐的提议苏丹求之不得。抓紧时间找人措辞上表,请求大明皇帝的同意。 一切顺利,高乐等人掉头南下,直奔爪哇,类似一幕再次上演。 高乐和邢增辉与王振分开,他们西去印度,高乐继续南下,那里有郑和记载过的另一块土地,与高乐的记忆重合。 无风时蒸汽推动,船队顺利渡过赤道,经过十昼夜的航行,登上了一块巨大的陆地,与土著的进行了短暂接触,补给淡水后,高乐率领船队环绕着块陆地一周,并多次登陆立下石碑和石刻留念。 回航时,在吕宋略作停留,当地国王请求建立儒学学堂,由大明向吕宋派驻教师,高乐允诺。吕宋国王欣喜万分。 八月初,高乐的船队回到了天津。收获颇丰,除了大量的紫檀木、黄金之外,最有价值的是八十八棵四十丈以上的桉树成材。当然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动植物。 高乐航行的收获,令大明公元皇帝大喜过望。急电招躲在海河大院和夫人孩子团聚的高乐入京。高乐正逗弄着心得的女儿,心中埋怨,然而电文都特别标注“免礼”了,不去是不行了。 在皇宫御花园面见朱瞻基的时候,高乐还是坚持郑重行了大礼。 “景宇此次发现的陆地如此庞大,适合居住农耕,还是无主之地,是开疆拓土之功。我准备封你为公。”看得出来,朱瞻基的热情发自内心。 “圣上,景宇不敢受。”高乐连忙推辞。 “咱不是说好了兄弟相称,不行大礼吗?你怎么回事儿。”皇上真的不高兴了。 “下官也是不习惯,然而在这里,礼不可废。” “哎,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你真的要走?” 高乐点点头。 “我说过的话肯定会算数,你和你的兄弟们对我大明的贡献,怎么赏赐都不过分。” “皇上,如果大地是圆的,我向东洋出发,从西洋归来。我与皇上定下八年之约,只要不死,我一定回来,交给大明百姓一块适宜迁居的乐土。” “好,我封义子高洋为‘乐王’,乐州作为封地。允许其父亲高乐代为开府建制。路途遥远,‘将在外,君命不受’,允其便宜行事。” “谢皇上,我高乐代子高洋起誓,‘永保大明江山’。” “好,景宇,我们击掌为证。” 啪!啪!啪! 朱瞻基,是个好人哪! 后面的谈话显得轻松很多。 “你在马六甲、爪哇和吕宋建学、派教师,南洋其余属国积极上表,请求同样待遇。” “皇上多派点腐儒之流,教化蛮夷,教师费用他们担着,莫大善焉。”两人相对贼笑。 “你这次花费不少啊!这钱我回头补给你。” “也就以皇上的名义赐他们几块钟表而已,反正也不好卖,至于瓷器丝绸,咱大明还少吗?留着也不能当饭吃。” 朱瞻基嘿嘿一笑,“看来以后可以考虑多赏他们一些。那我给你什么好呢?” “就多来点儿人和火器火药吧。别没等我摸清情况,就见祖宗了。” 朱瞻基略略思索,“本来就要解决移民,人口没问题。不过有马明在,造点火器应该没问题吧?” “那的人不是用石头工具就是用黄金器,应该是没有铁矿。硝石也不知道有没有,再说了,即便有材料,弄出的火药跟放爆竹一样,也就吓唬吓唬人。” 朱瞻基并没有立刻答复,反而转移话题:“乐州有多大?” “上次周奇回来说,他们探了一下,没结果,只知道南北非常长,按照土著说法,大约向东六百里到八百里就可以到大海。” 皇上在脑海里勾勒那片土地的形状。 “那也不小了。” 新陆地被命名为“洋州”,冬季,大明将派遣三千先头部队出发探索此地。如果适合,未来八年,计划迁居两万人,先期开发此地。 高乐回到大院,召集大家通知此事。一片欢腾,当然,难免心中不舍。一片自由的天空,更加诱人。 大家开始清理家产,筹集粮食物资。大部分不动产将委托他人代为打理,毕竟免费书院和教师学堂计划是长期的,而且花费巨大。 “十哥,中秋九哥能赶回来吗?”有些事儿邢增辉希望能和四虎碰碰。 “应该没问题。” 四虎真的按时回来了,随行的还有高青鸟和一百族人。登上传说中的故土,青鸟和族人立刻俯下身去,亲吻着大地。 大明的繁华,让他们目瞪口呆。自己那片土地,已经是天翻地覆、日新月异的改变着,仍和故土有天壤之别。 在大院,早有准备的高乐欣然接受了青鸟的大礼,高青鸟欢欣鼓舞。她现在的官话说得不错了,一样带天津味儿。老九教出来的都这样。 青鸟和族人请求觐见皇帝,大明公元皇帝朱瞻基欣然同意,并赐予众多财物。并对青鸟提出的祭拜祖先---黄帝大力支持,广为宣传,并命礼部全力配合。时间定为九月初九,地点在黄帝陵。同时电告各地,要求尊炎帝、黄帝、蚩尤为祖的各族于当地同时寄拜。 高乐和大院众人随同前往桥山。沮水环绕,群山环抱,古柏参天,幽静深邃柏林深处,陵冢静静的审视着民族的沧桑,今日游子归宗,黄帝在天之灵应感欣慰。 类似的一幕在湖北的炎帝陵和山东的蚩尤冢同时进行。 秦汉时,蚩尤主兵,为主神,唐宋时期民间祭拜仍然存在。元朝彻底禁止,大明皇帝恢复汉制,蚩尤属炎帝一脉,允许单独祭拜。 自此大明重阳节祭祖成为定制。 第十三节 天伦 沉浸于花花世界,徜徉在故土河山的青鸟和族人,滞留北京,被一群语言学者围着,研究他们的语言,追寻古语的变迁。 暮色中,张四虎和高乐在后院漫步。脚下踩着海河边这块记录着大家挣扎奋斗的土地。 “看来欣明在京里发展不错。”伴随着远处鼓楼传来的钟声,四虎的声音显得飘缈虚无。 “我提醒他了。他是聪明人,希望能说服家里。”高乐不知该说什么。 “咳,现在的皇上重情义。可王大人家里也太过分了,连我刚回来都听说了,土地兼并是大忌,怎么就不接受教训呢?” “土地啊,那是命根。对皇上来说何尝不是呢?” “你提醒他了,那就看他自己了。”四虎和毛欣明一直不太对路,毕竟是多年的兄弟情份。现在的情况只能如此。 “我们到乐州也一样,首先要考虑土地问题,其次是各类大作坊,其余都是浮财。” “引导他们挣这浮财可不容易。”四虎看来有些没信心。 “当然需要时间,我们这辈子可以打好基础。” “我还是喜欢到处跑。对了,你一直没动那个女人?” “苏菲?一个好女孩。会跟我们一起走。”高乐淡淡地说。 “不可能不行啊?”四虎夸张地上下打量着高乐。 “你就不会想点别的。”高乐哭笑不得,“你在那边又有了几个?” “就一个,政治需要嘛!再说多了还真受不了。不过妙玉真不错。” “妙玉?” 老九嘿嘿傻笑。 “青鸟的部落不是女的做主吗?她能接受跟你一人吗?” “现在的部落是由多个兼并的,多数是以男的为主,他们互相适应也挺快的。” “青鸟原先部落是以采摘果实为主?”高乐想印证一些东西。 “他们那里果实不少,男的打猎,不过猎物不多。猎物多的地方被别人占着。”四虎瞄了高乐一眼,“对了,你看青鸟这女人如何?” “我有两位姐姐就满足了,你别瞎折腾了。”高乐笑了笑。 “我不是给你儿子找护身符吗?” “洋洋的身份只是一个借口。对大明、对我们都是。你明白吗?” “老十。。。” 高乐挥手打断了张四虎,“如果真的需要,我和青鸟建立某种关系没有问题,不管是什么样的方式。但我希望主动权永远掌握在我们这些人手里。” 老九重重点了点头,“知道了。” 后院的树叶有些已经变黄,柿子树果实累累,这些都是当年大家亲手栽下的。抚摸着树干,两人沉默不语。 “当年你和三姐就在这棵树下吧?”老九突然冒出一句。 “嗯。十年了。”醒过味儿的高乐苦笑,“怎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嘿嘿,你和三姐总爱在这棵树下停留。” “走吧,老九,看看那些孩子去。” “好,不带他们走吗?” “女孩子愿意走的全走,男孩子尽量留下,小院留给他们用。” 天黑了,两人愈走愈远。 “老十,你说移民会从那里派?” “你猜呢?” “就这儿。” “和我想得一样。” “你呆会儿是不是炒俩菜。” “怎么又来了。” 。。。。。。 回到房中的时候,巧儿和赵萱在房中聊天等他,这回赵萱得了个姑娘,全家都高兴。那两个小家伙更是如此。 “夫君,你猜刚才高海找大姐说什么?”赵萱笑眯眯的说。 “三妹!” 高乐搂住了巧儿的腰,“说什么?” “他让大姐也生个妹妹,说天祥把妹妹霸占了,不让他抱。我说不是想生就能生的。你猜他怎么说?” 高乐低头看了巧儿一眼,“怎么说?” “他说娘跟爹多努力就行。” 高乐轻轻的抚摸巧儿的头发,“都大了。” “我们也老了。”巧儿低声说。 “不,我们还年轻。”看到赵萱水汪汪的眼神,高乐轻轻搂过她。 “对了,天祥的冠礼什么时候办。”高乐想起成人礼。 “十月二十,和院里的几个孩子一起办。安排好了。” 高乐故意想了想,“用不了几年就当爷爷奶奶了,到时候你们和媳妇一起挺着肚子。” “去你的,才不要。”巧儿羞红了脸。 赵萱伸手摸她,“那就别等那会儿,现在抓紧。” 深秋,却没有一丝凉意。 苏菲的房间就在隔壁,她的美丽光彩夺目,对她的欣赏不分种族。只不过院里的孩子都小,成年男子不多,而且不是久经风雨见多识广,就是大部分精力都在研究方面。这两年在赵萱的言传身教下,苏菲懂事很多,不敢轻易展示她的美丽,与孩子们的亲近尺度也逐渐能把握。 今夜,苏菲辗转难眠,高乐的身体她见过一次,此时仿佛就在眼前。房间的隔音非常好,非常安静,可姑娘脑海里却是音画俱全。渐渐的她自己的身影也出现在画面中。 清晨,高乐和两个儿子一起锻炼。高乐打的是五禽戏,两个儿子练红拳“十大盘”,这是基本功,全当锻炼身体了。行伍的几个家伙教的都是军中格杀技,不适合晨练。两个孩子穿着棉布小褂,高海健康挺拔,天祥的肌肉隐隐透出一种爆炸性。 孩子是早晨**点钟的太阳,这个形容太贴切了。 看看差不多了,高乐招呼两个孩子,“行了,走吧。” “好嘞。” “爹,能教我五禽戏嘛?”刘天祥问。 “没问题,以前让你学你可是不学。” “哥是听几位叔叔伯伯说你非常厉害,他想是因为练了五禽戏。” “我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夸张。五禽戏主要是养生健身,不是为了战场格杀。但是刚柔相济对身体有好处。” “爹,那有没有既能健身又能战场杀敌的完美拳法?”天祥对拳法还真痴迷。 高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实际上拳法大都兼顾两点,但侧重点不同。比如十大盘,他就有健体养生的作用。五禽戏也有搏击作用,瞬间爆发伤人,不过这类拳法决不适合战场长时间格斗作战。” 一路行来,高乐发现,有几位女士烁烁目光扫过天祥的身体。谁家的?高乐禁不住苦笑,这帮家伙就知道往回敛。看来真得注意了。何止红颜是祸水呢? 到门前正赶上苏菲推门出来,看见父子三人,脸一红,身子靠在门框上。 “姐,你不舒服?”高海快步上前。 高乐看了苏菲一眼,“小海,扶苏菲进屋休息一下。” 天祥快步跟上高乐,“爹。” “嗯?” 天祥小声说:“苏菲姐多漂亮,你不喜欢她妈?” 高乐一笑:“我有你两位妈妈了。”搂住儿子的肩膀,“你喜欢吗?” 热血涌上了天祥的脸。 “不能告诉爸爸吗?” “以前好像喜欢,现在也喜欢,不过好像不一样。”天祥努力组织词语。 “天祥大了,马上就行加冠礼了,可以娶媳妇了。” “我才不娶呢,我要向爹和叔叔伯伯一样,干大事业,然后再成家娶亲。”小伙子一脸坚决。 “我儿子是个汉子,像你父亲一样。” “爹,给我讲讲他的事儿,娘总不好好说。” “好啊。吃完早饭我给你说说。” “你们爷俩叨咕什么呢,快吃饭。” 高乐对儿子眨了下眼,“男人的事儿。” “我儿子成男子汉了。”晨光中,巧儿眼里有一丝晶莹。 “小伙子,把那俩喊来吃饭。”赵萱笑着摸天祥的头。立刻遭到了天祥的抗议,“妈,怎么又摸我的头。” “你再大,都是我儿子。”赵萱一脸促狭。 巧儿笑着接口说:“你长高了,我够着费劲,要不我也摸。” 天祥翻了翻眼,有气无力的说:“那就摸吧。” 安静的坐在小椅子上吃饭的高洋发话了,“哥,我摸,我要摸。” 清晨的欢笑声那么动听。 第十四节 冠礼 男子冠礼,是大礼。年代不同、地区不同,行礼岁数也不同,十二、十五、二十都有。鼓励生育的地区和年代,十二岁为多。实际上虚岁十二岁确实也是男孩子的一个坎儿,医疗条件不好时,男孩儿易夭折,过了十二就好多了。当然,十五岁意味着性成熟了。二十弱冠,多少有点儿“阅历足以当官了”的意思。 十二岁而冠,行成人仪式,高乐想来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这个年龄往往是叛逆期的开始,成人意味着担负责任。这何尝不是一种教育智慧呢。 四个孩子一起加冠,仪式简单。当然大院也有不同之处,祭祖祭的是“炎、黄、蚩尤”。加“冠中”、“帽子”、“幞头”之后,理发为髻。长者祝福,礼毕。 刘天祥神采飞扬,高海十分羡慕。“小海,过几年你也会有今天。到时候咱哥俩一起干大事业。” “好。” 另外三个孩子也凑上去,不仅在大院,整个海河边上,天祥都是孩子王。 孩子们走了,留下一群大人。马明最近忙着实验,很多事情不太留心。今天的祭拜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祭祀蚩尤?” 四虎看了高乐一眼,“皇上身边不光是一群腐儒,有高人。王道还需霸道辅。” “我看没那么简单。”赵萱接口,“好多边民都是蚩尤遗裔。” “蚩尤不是邪恶象征吗?” “蚩尤是秦汉祭祀第三神,主兵。蒙人当然不能容忍汉人祭起蚩尤旗。”高乐回答了马明的问题。 “可蚩尤的下场不好。”大姐也插嘴了,透出一丝担心。 “大姐,你知道青鸟的上任部落首领叫什么吗?”老九在大姐面前十分规矩,“也叫青鸟,部落名字也叫青鸟。现在他部落里加入了好多战败的部落头领或者接替者,名字也和部落名称一样。” “你的意思是蚩尤是一个部落的名字,战败后加入到黄帝部落?” “我看上古时代和乐州相似。”四虎点头。 “可那个战败的部落首领还是死了。” 四虎又看了高乐一眼,马明也在看,“始皇帝和汉武帝都祭蚩尤。” 高乐暗点了一下头,“蚩尤是炎帝一支里最强大的部落,战败后部落融入黄帝部落。拥有共同祖先有利和睦相处。” 老九想起了什么,“对了,记得大厨说在乐州见过有部落祭祀无头之人。我没见到,回头问他一下。” “你说是蚩尤遗裔?”马明也感兴趣了。 回到屋里,赵萱给高乐打了个眼色,哄孩子去了。 “天祥继承其父的伯位,你担心?” 巧儿的目光复杂难名,“乐乐,夫君,我。。。” 高乐轻声说:“你要相信孩子们,况且儿孙自有儿孙福。身后的事我管不了,身前不会出问题。” 他轻轻抹去了女人脸上的泪水。 十一月某日,徐大人派人请高乐和张四虎过府商议,两人做了充分准备。 老将军须发花白,凝视二人片刻。“此去乐州,何止万里,一路风险莫测,非要带家眷吗?” 张四虎笑言:“我常年在外,家中早已习惯,景宇探索洋州,大姐三姐就受不了那相思之苦,何况八年之约。” 老将军望向高乐,高乐坚决道:“生死相依。” 沉吟半晌,老人说:“既然如此,好自为之。老夫不知能否等到那一天。” “世伯长命百岁,只要小侄活着,一定回来,如果不在了,孩子们也会代我前来拜见。” “天祥也走吗?” “天祥立志为大明开疆拓土,不负其父英名。”高乐缓缓说道。 老将军眼中精光一闪,“那小子只有这么一条根,你们给我护好了。” “是。”两人连忙答应。 “哎,兵战凶危,死伤难免。你们尽力吧。”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怎么计划的?” 高乐取出一个圆球---地球仪。 “这是什么?”老将军诧异。高乐赶紧做了简明而要的解释。 “这可能吗?” “这是司天监提出的,这个说法古已有之。我们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验证它。” 老将军勃然大怒,“验证它?!拿几万人的生命去验证它?!” 高乐赶紧解释:“世伯息怒,对皇上和司天监来说,这是天大的事儿。”看着老人神色变换,情绪渐渐稳定,指着汪洋中的一片狭长模糊地带,接着说:“您看这是我们估计的乐州。” “细长的岛,这么长?” 张四虎接口:“东面部分还没有实际去过,根据一些土著的说法,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二十天,翻过两座大山,就可以到达海边。” “那最多不过一千里,不值。”老将军反应很快。 “北边是森林,这里算是草原,我们驻扎之地适合农耕,目前探索过的地区养活二十万人没问题。再向南非常热,毒瘴密布,再向南是山,周奇的船还没探到头。”张四虎简单介绍了一下乐州地形。 老将军看着这个球沉思,缓缓的转动它。目光从北京转到漠北,转到安南,又转到西域,接着向西,转到乐州,又转回北京。“世界真大!”抚摸着这个球沉思,高乐和四虎不敢打搅。 向下转,摸索着汪洋中的一个巨大的岛屿,“高乐,这就是你发现的洋州?” 高乐赶紧回答,“是,船队沿着它转了一周,绘制了地图,我们发现沿岸不少地区适合农耕和放牧,深处有待探索,探索队即将出发。” “土地呀!”老将军感叹。 “主要是人口,五十年后大明的人口。” “人口?五十年后。”老将军再次陷入沉思。高乐和四虎对视一眼,张四虎暗自舒了口气。 “未雨绸缪。那乐州呢?”徐大人抬眼看着两位。 高乐沉吟一下,“如果适合大规模移民,就在合适的时候迁人过去。如果不适合,二十年内,在对岸建立一支大明水军。” “皇上?”看到高乐点头,老将军有些后悔,“我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格物致知,教书育人是我的目标。” “教书育人?是教化蛮夷吧?”老人忍不住笑了。 商量一些迁居事宜,两人告辞而去。 老人端坐沉思半晌,“出来吧。”,暗门里闪出一个身影。 兄弟二人漫步在城中街道,他们刚到此处时,还是一座土城,到永乐十五年时,已经成了石城。城中人来人往,沿途不停有人打招呼,二人经常停下来回应。这座城市繁华却又安逸。 当初城中置办的几十座宅院至少翻了十倍,城里四所蒙学书院的地价更是无人敢问。路过的几间店铺,掌柜的也出来打招呼,高先生和张大财神在他们眼里一样可爱。听着他们互相说着恭喜发财之类的吉祥话儿,高乐微笑点头致意。 出了城,两人并肩站在海河边,海河已经结冰,并没有船只往来,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繁华。这里货栈仓库林立,来自大明北方各地(姑且称之为三北地区)的商人们云集,货物交易仍就繁忙。对三北地区的很多商人来说,这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趟买卖。完了之后回家过个好年。 大院众人曾是这里最大的地产商,如今部分已转手他人,换成了粮食物资。今日剩余产业也交给了天津卫和大院剩下的孤儿,毕竟书院计划还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他们剩下的仅有大院和城中的几所宅子,当然海河书院本身是独立的运作体系,不能盈利却也自给自足。 多年的经营转手,两人心中的滋味谁能体会? 第一节 新家 又是一个新年,大院里人口不少,却显得有些冷清。故土难离啊。 移民军户已经确认,不久,西域换防和草原轮牧的将士会来此驻守。整个天津处在一片离别的愁绪当中,同时伴随的还有忙碌和怨怼,破家值万贯嘛。 说实话,大家不愿出去面对多年支持、爱护他们的父老乡亲,包括张四虎。移民是自己的家乡父老,而且去的还是蛮荒之地,大海航行又风险莫测,这一切搁谁也不好受。安抚工作只好由高乐和徐大人做,看着每日高乐满脸疲惫的回来,两位妻子也不好受。 “夫君,明天别去了,歇一天吧。”巧儿心疼。 赵萱给高乐端上杯水,“就是,这事儿是皇上定的,必须走,谁去谁不去的不也由徐大人安排吗?” 高乐一口干了一杯,“我倒是不累,就是口渴得厉害。”赵萱赶紧又给到了一杯温水端上。 “徐大人是老人儿,很多事儿他更抹不开面子,岁数又大了。再说去了也安心一些。”高乐依然是那么平静。 赵萱拿着热毛巾给高乐擦脸,满脸柔情。高乐留的是三缕髯,并不长,仍然像当年那么年轻,比那时更沉静迷人。高乐轻轻搂过刘巧儿,三人静静拥着。 公元二年二月二十,大明皇帝亲自到天津卫,在三岔河口设宴,为众人送行。海河边上哭声一片。 刚过而立之年的皇帝目送着众人远去,心中滋味谁人知。他手中拿着一份折子,并没有打开,轻轻抚摸,“去海河书院。”可用的人材才是高乐他们留下的最宝贵财富。 经挑选的一卫人马加上军户,人口数量达到近五万,总船只数量达到二百二十六条,粮食十五万石,农具物资无数。船队用遮天蔽日来形容恰如其分。青鸟等人看到这一切时感觉是震撼和担忧,然而此时局面并不能由他们控制。 渤海湾近岸处还有一些薄冰,但并不影响航行,船队缓缓远去。 大家渐渐适应了海上生活,在高丽稍作停留,驶向日本国。虽然经过了一些风浪,总算有惊无险得到了岛国,大队人马并没有靠港。张四虎下去耀武扬威了一把,顺道装上了十万石大米。大明的船队真的吓坏了岛国上的原住民,倒是新来不久的高丽和女真兴奋不已。只不过大家已经无暇顾及那里的状况了。 闲话少叙,船队穿过岛北端的海峡,随着洋流和季风向东而去。不久,汇合了等候多时周奇船队。一切按照预定计划前进,精心选择的航线,小有波澜,却一切有惊无险,没有任何损失,经过四十二天的航行,安全抵达目的地---乐州。 人们登上陆地,喜极而泣,哭声一片,吓坏了前来迎接“夏”族。 夏族,是大明学者认定的,青鸟和族人欣然接受这个说法。学者初步认定青鸟部落祖先是夏朝东夷部落,后来部落中融入了部分殷商时期迁居过去的人。至于为何过去?如何过去?还没有准确说法。不过据船队老火长的说法,如果是被逼无奈,给他个大独木舟,立块帆他就有可能飘过来。张四虎很相信他的说法,因为那家伙当过多年海盗,海上逃命经验无人能比。 远处,有一座新建的城寨,土石结构,占地极广。田里麦子即将收割,更远处还有棉田,极目远望,隐约有村寨。好一派人间乐土。新来的移民心中大定,渐渐欢快起来。 当年小院众人异地欢聚,激动的心情无法自抑,然而还有更多的安置工作要做,暂时顾不上叙旧。 待一切初步安定,大家再次团聚,已经十几日过去了,夏播已经开始了。 大家所住地点,是城中一角的独立院落,制式与海河大院一致,只是规模更大。在大书房,当年的三十七人,除了毛欣明、孙秀儿,三十五人齐聚。桌子上排着一个沙盘,展示着周边地形、村落,大家聚在周围。 主管斥候的王永刚解释道:“这是从我们所在城寨开始,周边两千五百里的地形。” 刘巧儿开口:“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园。这么大!” “不,大姐,你看---”周奇推开一座屏风,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地球仪。他的手一挥,顺着乐州从上向下,“这才是我们的新家园。” 看着大家惊奇的目光,周奇的手指向一块虚线标出的扇形区域,“沙盘显示的仅仅是这里。” “太大了吧!”一片惊讶声,早已得知情况的人一付龙马精神的样子。 看着大家渐渐平静,高乐走到地图前,手掌从中央最细之处,然后缓缓向上推,“也许,我们仅仅需要这部分。” “为什么?” “过犹不及。”停了片刻,“有些事情是难免的,但不要杀伐过重。再说,何不留给后来人呢?”高乐静静的扫视众人。 周奇低头沉思,大家也沉默不语,赵萱略显焦灼。“老十,”周奇雄浑的声音把刘巧儿吓了一跳。 “你小子的脑子怎么长得,想得那么多,不服还真不行。”高乐感觉不少人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马明笑道:“二哥,这么多年,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张四虎自语:“也是的,光跟自己人做生意还真没意思。” 巧而见男人们谈得热火朝天,就对女人们说:“让他们先聊着,咱先走吧?” “大姐别走,”四虎连忙阻止,“这个地方吧,女人特多,而且人手不够,以后姐妹们也得出来忙活。” “这行吗?” “行,怎么不行。你们说行不行?”张四虎把目光转向男人们。当然同意是必然的,引来一片雀跃。 “你看我说行吧?”张四虎夸张的表了一下功,“我建议像原先一样,把这整块地方当成家业来做,分成三十五股。” 高乐连忙打断他,“我反对,这样我们三口就占了三股。我建议一家一股,反正家业也足够大。但我要求给天祥单独一股。” “我同意。” 。。。。 “既然大家同意,那细节随后我们拿个东西出来,咱们再细说。”四虎接着说:“你们看让青鸟当大掌柜的怎么样?” 看着大家一脸错愕,张四虎洋洋得意,当然他并没有从高乐那里得到满足,不过这些年早已习惯了。 久居皇帝身边的冯君武先反应过来,“奶奶的,九哥,说奸商是夸你,真阴!” 笑骂声一片,巧儿多少有些不习惯。 “二哥,水师你带,陆地部队君武你们几个分一下工,部队永远要掌握在我们手里。”高乐缓缓地说道,“农工商老规矩,没问题吧?” “没问题。”马明等几人应道。 “教育我来,研究方面海妹带头怎么样?”高乐转向搞研究的几位。 “我?”海妹有些惊讶。 “我同意。”常青表态。 柳大华说:“我也同意,我们各有侧重,总体组织你最合适。老六别心疼就行了。” 夫妻分居近两年的张志宇还真有点不乐意,不过看到夫人灼灼的目光,马上说:“我心疼,我同意。” 初步的调子就这么定下来,也许以后还会有很大修改,但时间还长着呢,不是吗? 张四虎突然想起一事,“二哥,有些船原定过些天要回去,别放他们走。” 周奇望向高乐,高乐点头道:“八年之内谁也不放走。” “放心。”水陆两位统领齐声回应。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周奇忍不住说:“回头慢慢研究,咱先喝酒怎么样?” “好啊!”一阵欢呼。 开席前的一段时间,高乐、周奇和张四虎和青鸟及其族人进行了短暂沟通,初步达成了一致,可以算是皆大欢喜,高青鸟大为安心。很快,大家投入到喝酒的伟大事业中。原来喝烈酒的感觉是那么美妙。 第二节 担忧 时间缓缓流逝,大明皇帝朱瞻基心中越来越担忧。已经是公元三年十月了,没有一条船回来,乐州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他们想干什么?朝中大臣窥视着,谁也不敢提起。只有天津的高德勇大人心中隐约明白。 月底,忽然从泉州传来消息,中官王振的船队回来了,损失惨重。自从和高乐分手后,王振沿着郑和的路线航行,只不过没有去麦加朝圣,沿途除了交易,也未作过多停留,顺着印度洋西岸一路南下,到达了最南端。经过一个巨浪滔天的海域时,人员船只损失超过四分之一。 要说王振也是百折不回的性子,加上狂热激情,巨大的打击并没有使他退缩,转而一路北上,终于到达了大明地图标出的直布罗陀海峡。这里不久前还是阿拉伯人的土地,如今已经成了西班牙人的地盘。大明的船队包括各族通译,与欧洲人打交道自然不在话下。饱受狂风巨浪摧残的大明船队虽然只剩下四十七艘巨舰,在欧中人眼里却是无敌的象征。船队进入地中海,沿途受到了大大小小国王贵族的热烈欢迎。 当年张四虎他们游荡于欧洲时展示的恐怖战斗力还没有从欧洲贵族记忆中消退,大明海军的无比强大更让他们彻底臣服。地中海中,也有贪婪而不长眼的家伙打劫,是号称欧洲最强大的海军和海盗的联合舰队,结果可想而知。 看完手中的材料节略,望着王振那黝黑的面容,朱瞻基离案走到这个心腹太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 时间转眼到了腊月,御书房只有皇帝和王振。司天监新制的大型地球仪摆在一角,两人围着它慢慢转动。大明学者的天文、地理、算学水平无与伦比,除了两极不确定,大部分地域清晰明确。不确定的、狭长的乐州---从北向南将地球分割阻断。 看着皇上久久注视着乐州,王振说道:“皇上,请让我出航。” 朱瞻基缓缓闭上眼:“不必了,他愿意回来,会回来的。”半晌,又道:“我倒要看看,八年,还有六年,他们能搞成什么样?” 转到洋洲,“王振,你知道吗?这里的土著和动物都很奇怪。” “听说了,园子里还养着一些,听说那里的土著最近流行瘟疫,是真的吗?” 朱瞻基笑笑,“好像是的,不过我们的人没事儿,不知为了什么。” “那真是大幸。明年准备配军户吗?”王振看了一眼皇上,“臣都等不及了。” “那么大的风浪都没吓着你?你歇歇吧,等北边的铁路通了,我带你北巡。”朱瞻基开了一句玩笑。 “谢皇上,是从东北到西域吗?” “对,”朱瞻基的手在地球议上滑动,“去过南洋、西洋,再让你领略一下我大明北地风光。” 王振想得痴了。 “行了,别发呆了。” “皇上恕罪。”王振惶恐。 “你有何罪。今年殿试之后就出发。” “谢皇上,我为北地学子谢皇上大恩。”王振忽然匍匐于地谢恩。 “为北地学子?你说取士南北五五开的事儿呀。起来吧。你当年之事,我也清楚。那些人早已惩办,你倒也不必为此事再谢。”当年官员多是南方之人,北地学子想要出头难于登天,王振深受其苦。 “臣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北方学子谢恩。北人仁厚,南人聪颖,对大明都是不可或缺。然南人宗族势力强大,鼓励求学为官。北方学子求学艰难。如今北方繁荣,学风大长,皇上的决策对北方学子就是及时雨啊。”王振匍匐于地再叩首。 朱瞻基也是感动,连忙扶起王振,温言安慰,脑中不禁又想起以教书育人为己任的高乐。 大洋那一边的一间书房里,一幅地图前,站立的是高乐和刘天祥。高乐的相貌变化不大,天祥已经和养父一边高了,而且还粗壮一些。天祥刚刚征战归来,这是他第一次出战,据说冯君武说表现非常不错。 柔柔的髭须,精致却又显得憨厚的面容,挺拔健硕的身形,无不向人们诠释“阳光少年”这个词。小伙子刚才跟父亲总结了一下战斗的得失,他带了一个少年战斗小队,参与了对五大湖附近部落的征战,战果非常不错,当然事后他自己也发现了不少问题,明白是冯叔叔照应,小队员才不致损失。 “儿子,我也听你冯叔说了,干得不错。” 天祥有些不好意思,“亏了几个叔叔照应,要不惨了。” 高乐笑笑,“有可能有天生的战士,却不可能有天生的无敌统帅,总结教训,不断提高就行。”看到儿子认真点头,就接着说:“你老爸没指挥过战斗,” “你可不能称为老爸。”小伙子插了一句嘴。 “贫嘴,战场上的事儿我不敢乱说,多请教你几位叔叔。但我想就战场之外的事儿说两句。”高乐看了门外一眼,“你把那小子也喊进来吧。” “哎。”天祥笑嘻嘻的把门外的高海拽进屋。两兄弟一起做了个鬼脸。 “你们知道‘武’有‘止戈’之意,有一种‘武’字来源的说法是‘周王伐纣,血流漂杵’,杀伐过剩,天怒人怨,商汤暴虐死者不过千百人,周王伐纣,死者何止万人。于是有人造‘武’字,给姬发,名为周武王,意思是牧野之战,只为止兵戈。”高乐说完,看着两个孩子。 “你是说我们征战,是要以杀止杀。那战场上就要杀伐果决,不可有仁者之心。”天祥琢磨了一下,又说:“对,灭了五大湖附近的部落联盟,其余部落就会自动来投。” 高海视角不同,“周武王也未必是什么仁者,只不过他们赢了。” “对待一件事,每个人视角不同,得到的结论就不同,采用的方法就不同。靖难之役,建文的人马是王者之师,但对北方百姓来说,燕王人马才是仁义之师。”高海很高兴两个孩子能思索。 天祥抬头望着父亲,“我们这次征战,像燕王之师吗?” 高海说:“哥,我看更像当初皇太孙与南京之战。” “是吗?” 高乐点头,“北边一战而定,不会再有大战事。几乎所有部落都认祖归宗了,少部分正向南方迁移。” “那怎么不拦住他们?”天祥有些奇怪。 “哥,没多少人拦他们干什么,跑过去宣传一下不是挺好吗。再说真打起来还怕他们人多吗?” “那倒不是,就怕他们跑得快。那个‘红牛’就跑到北边森林里去了,太冷了,没法追。”对于此事,天祥有些遗憾。 高乐笑道:“他的族人已经把他杀了,投诚了。” “啊?” 高海有所思:“站在他们族人的视角,这是最好的选择。” 站在窗前,看着远去的两个孩子,高乐放下心情,突然想听他们说什么。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外的凉风吹进来一丝,也带来了两个小伙子的谈笑声。“哥,给我讲讲打仗的事儿?” “行啊。想听什么?” “你杀死几个敌人?” “用刀只砍死一人,伤一人,不过用火铳杀死的有23人。” “那么多?你害怕吗?”高海十分惊奇。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什么怕的。我杀得不多,用机关火铳的打起来就像割麦子,那才较多。再过两年你也来吧。” “好啊,到时我俩并肩作战,对了哥,你可别把仗都打没了。” “行,我给你留点儿。” 。。。 高乐不禁摇头,怎么都这么好战呢?还是男人骨子里天生充满了战斗的血液。 乐州头两年的基础打得比较好,工业规模虽小,但基础种类齐全,这两年人员多了,扩大规模容易很多,加上战俘不少,原材料问题得到了根本性的解决。 目前控制的人口总数达到了八十万,土地肥沃,风调雨顺,粮食产量达到五百万石。存栏的牲畜十万头,大家餐桌上的肉是少了点,不过草场面积足够,再有三年应该可以达到五十万头。职业化部队,陆军一万人,骑兵只有三千,没办法,马太少。海军两千,海军陆战队四千人。实际领土面积北到五大湖以北,东边到大西洋,南边基本以北回归线为界。高乐暂时不想去打搅阿兹特克人,他相信,向南逃走的部落会带来更多的部族投靠。 阿兹特克帝国会来吗?高乐相信,只要一战,就会使阿兹特克帝国崩溃。对于北边华夏人的前进步伐,阿兹特克人的祭祀、武士和商人怎么想?高乐不得而知,也许张四虎会了解一些。不过看他的样子,对那些人也是困惑不已。 第三节 一战 刘巧儿已经三十多了,不过看上去反而更加迷人,“夫君,南边那个部落真的吃人吗?” “是,那是一种宗教仪式,并不是为吃人而吃人。” “那也是吃人呀?” “他们还用活人祭祀他们的神,四虎见过一次杀死两千多人。” “啊!我们打不过他们吗?” “你配火铳能打败两个拿石刀的人吗?” “当然,那还不去把老百姓解救出来?” “老百姓?他们需要吗?” “怎么不需要?” ....... 乐州西岸的城被命名为“金城”,加上周边村落人口二十万。马明带着人在乐州中部两条大河汇流处附近建城,起名叫“新洛阳”。同时去了不少人,好在有无线电通讯,交流起来十分方便,那里矿产丰富,将成为乐州的工业中心。明年春耕后,还要在乐州东岸的优良海港建造“新津城”,和新的码头、船厂。 快过年了,马明对于是否回金城犹豫不决,这里以前就是夏族各部落的贸易集市,城市建设初具雏形,炼焦厂,钢铁厂、发电厂的扩建工程也完工了。华夏两族工作热情很高,战俘更是好使,就是偶尔出现的龙卷风让人头痛不已,还有就是一会儿旱一会儿涝的,要不是矿产丰富,他可不愿来这地方。 高乐他们一个劲儿催他们几个回去过年,再晚就赶不上了。要有铁路就好了,还是缺人呐!强劳力在哪里?虽然女人都上了,可男人还是太少了。没事儿打什么打,搞得现在男人的晚上就累得够呛,白天还有多少力气干活。马明怀疑以前夏族男人寿命短,是战争频繁和女人过多的恶性循环造成的,现在战争少了,情况会好点儿吗?马明并不乐观。 晚上,马明和张志宇他们几个一起碰了个头儿,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回去了,干不完的活儿,而且没人盯着也不放心,等稳定下来再说吧。 收到电报,得知自己丈夫不回来,周海妹很是不爽,别人都是带家眷去的,自己手头一大摊子事儿,没法走。夫妻分居倒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丈夫身边那几个年轻的夏族姑娘,心里就很不是味道。 电报是天祥和高海兄弟俩送来的,看着周姑姑满脸郁闷,两个小家伙偷笑。“臭小子,笑什么笑,还笑姑姑。”周海妹的眼圈红了。 “姑姑,我们俩送你去怎么样?”高海笑嘻嘻抱着姑姑的胳膊,他比姑姑都高。 “行了,别安慰我,你们俩老实呆着吧,心意我领了,没白疼你俩。” “姑,说真格的呢,爸和二伯同意的,我们带着少年营送你们去那边过年。太小的孩子就算了。明天走,还来得及。”天祥笑容很阳光,很温暖。 高乐夫妻三人坐在炕上,摆着一个小炕桌。高乐喜欢炕,他觉得睡着踏实,其实主要还是他睡眠太少,晚上起来怕影响两位妻子。“你怎么同意小海去,他还不到十三。”刘巧儿还是不放心。 “当年我还没他大呢,怎么没见你心疼我?” “谁说不心疼你!”话一出口脸就红了,有点羞怒,“你这臭小子!” “哈哈,姐,原来那时你心里管他叫臭小子。” “你不是心里管他叫小哥哥吗?” 高乐一把把两人拽到怀里,“来叫声听听。”,结果就是三人滚成一片。 要说这些人里,高乐和刘巧儿此时最清闲,学生放假了。由于学生多师资少,高乐一个人代三个人的课,还要抓全面,也就是他,搁别人根本不可能。刘巧儿原先不想出来,可是实在缺人,只好也教书了。幸亏家里有苏菲,否则女儿都不知道怎么办。赵萱事儿更多,她是高青鸟的副手,几十万人的日常事务都得管,还要协调两族关系,闲得下来才怪。 学生放假,刘巧儿轻松不少,赵萱今天也算难得,偷得半日闲,三人轻松愉快地度过一个上午。高洋和女儿跟着苏菲,也没过来打搅。眼见时间差不多了,高乐忽然想炒几个菜,拿起篮子奔菜窖去了。 大院里的菜窖十分宽阔,顺着一个斜坡下去有一座门,实际是整个地下建筑的一部分,单独开门。这里的地下建筑纵横交错,通风系统隐蔽完善,有通道直通城外,里面有各类实验室,加工车间,粮食仓库,武器弹药库,通讯机构等等,两千人住他三五个月没什么问题。 高乐拿完菜刚出菜窖,就被守在外面的几个人堵个正着,高乐苦笑一下,只好回头多拿点菜了,走了两步转头说:“把大厨喊来,我一个人干不过来。” 今天高华民十分兴奋,他搞的电话试验成功了,拉着大家展示成果。看着一群人兴奋的试来试去,高乐心中感动,他相信其他的几个足以改变世界的项目完全可以在大家手里诞生。选择乐州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不受打扰地推进新事物发展,看来是对了。 电话试验成功当然值得庆祝,不过在众人看来,这只是一个蹭饭的题材,平时大家忙高乐也忙,都不太有机会。年节人太多,高乐一个人也炒不了几个菜,吃起来不过瘾。今儿难得的机会,结果就是餐桌越支越多,来蹭饭的越来越多,最后连青鸟都跑不干活跑回来了,菜是上一盘没一盘,高乐和邢增辉根本从厨房出不来。虽然有别的厨师帮忙,可高节奏的切菜配菜也让邢增辉大感不支,呼的从厨房冲了出去。 “不行了,不行了,最后一个肉一个汤。” 眼巴巴等着的众人齐刷刷一声失望的叹息,院外一里地都听得见。 饭后几人闲话,高大健美一身华服的青鸟风采迷人,微隆的小腹诉说着一个新生命的开始。现在的婚姻制度比较复杂,男子可以多妻,也有非婚姻关系,孩子归母亲,青鸟就属于这一类,这些都受保护。 “主人,”青鸟坚持继续以主人称呼高乐,“如果我能顺利产下这个孩子,我准备嫁给周奇。” “是你和周奇的?”不过想像周奇对高大健美女子的偏好,大家也就不足为怪了。 “是的。您允许吗?”高青鸟期盼着。 高乐微微沉吟,这可是大事儿,“你的族人同意吗?” “我正想跟您说,有些勇士要求比武。” “一对一吗?”高乐听出一些问题。 “不,他们认为您这些人把最美丽的姑娘霸占了,要求三十人的群斗,不允许用武器和护具。”青鸟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赵萱和四虎张口欲言,被高乐拦住,“你请他们想好了,有两点请你转告,第一,我们不会比武,只要出手就免不了杀人。第二,他们十五人,我们人数自定,不会超过十五人。” “是主人。那我先去了。” 周齐的脸沉得像锅底,闷声说:“是我惹祸了,对不起大家。” 高乐再次拦住要说话的众人,“这事儿谁都不怨,早晚会来,就像当初要回航的水师一样。这是青鸟给我们的机会,早来早好,规模不大,解决它,杀一儆百,过个消停年。”高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多年未动,有问题吗?” “没问题!”轰然。 腊月二十,在城中大校场,上万人的围观当中,一场群架开打了。高乐一方只有十人,周奇作为当事人出场必然,高乐、冯君武、康成、刘飞虎、王永刚,还有四位华人军中好手,一律短衣襟小打扮。对方十五人,除了原青鸟部落三人外,其余明显是后来加入部落的勇士,那些人可是父权部落。 一声开始,周奇率先冲了出去,高乐和王永刚紧随其后。眼见着两支队伍要接触,校场上响起了兴奋得尖叫和欢呼。高乐忽然出现在周奇左前方,首先接触到对方的箭头人物。肘部在他身上一接触,人就转没了,人们眼中看到的只是残影。王永刚走的是下三路,动作轻巧而诡异狠毒,周奇打起来大开大合虎虎生风,后面众人都是出手毙命的招式,而且配合默契。呼吸之间,这十人就冲过了勇士们的队伍,全场鸦雀无声。周奇停下身躯,身后传来一片倒地声。 “想战就战,还有谁来!”周奇的声音如雷,震慑全场。其余九人配合着站在他身后,不动如山。不少女人欢快的飞奔而来,青鸟一马当先投入周奇的怀抱。全场雷动。 倒地的勇士们一丝声音也没有,有可能活下来的四人全部昏迷,估计后半辈子下床活动的可能性不大。 夏族人对高乐这些人展示出来的战斗力感到恐怖。而参战众人回想当时情景,感觉到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撼。王永刚最精于暗杀格斗,一共只出手四次,其余人大多只有两三次。冯君武殿后,他认为高乐最少出手十二次,而且控制了全场。 大家以前唯一一次看见高乐出手,那还是十来岁时在海河边上。上次对暗杀者,大家没有亲眼看见。今天他的无敌形象深深扎根在众人心中。只有周奇才对高乐的战斗力毫不见怪,直言不讳的告诉众人,“他是怪胎,别人不可能练成那样。” “我觉得小海随他爸。”最近王永刚经常教高海格杀技术。 “真的?”周奇凑到了王永刚身前。 “最近他的速度、力量和反应变得极快。我觉得他可能还是控制着,否则我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王永刚一边思索一边回答。“对,就是这样。” “那我得跟小海谈谈,他来海军,登舰作战很需要这样的。” “那哪行,我们更需要。” “你们以后打仗,大多是长短火器,进身格斗怕是越来越少。”周奇赶紧给大家分析。 “那也不行。” 。。。。。 第四节 虫子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祭灶的日子。祭拜过后高乐带着家人出去逛逛。金城街道井然,布局是按天津城模式,不过宽阔许多。大街上人流不断,大多穿着华服,不少夏族人身着华服,脸上却涂着各种颜色,稍显怪异,不过看来大家也习以为常了。 当初安置移民时,就是抱着与原住民混居的原则,虽然开始是麻烦多些,如今看来效果不错。虽然可能会多些小摩擦,但无伤大局。 市场上就热闹多了,各种摊位众多,日用品齐全什么的就不说了,主要是食物种类达到了令人恐怖的数量。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还有地里爬的千奇百怪。大院里的生活必需品采购有人统一负责,领用后从各家收入中刨除。刘天祥和高海两人倒是常出来,高乐夫妻反而少有时间。 高乐夫妻带着苏菲,领着高洋,抱着闺女,信步闲逛。女人留恋在小饰品摊位,摊儿上既有夏族饰品也有华族饰品,摊主是个夏族女人,大约有四十岁,带着两个女孩子,操着不太流利的天津话,跟刘巧儿划价。 高乐倒是对没见过的食物品种感兴趣,他领着高洋在一个摊子前不停询问,摊主是个老夏族男人,交流起来比较费劲。旁边一位华族摊主看着着急,过来帮忙解释。老男人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见小高洋长得可爱,拿起一条白花花蠕动的虫子,“给你,好吃。” 高洋拿在手里,摆弄着,“能吃吗?” “你吃,好吃。”老人蹲下身子,张嘴做着吃的动作。那个帮忙解释的摊主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扭头看了高乐一眼,发现他只是注视着微笑,挑了一下大拇哥。 “兄弟,你还真是个吃主。不过那东西我以前也没见过。” 高洋张嘴咬了一小口,虫子在他手里扭动的更厉害了。咂摸咂摸滋味,扬起粉嫩的小脸,“爸爸,好吃,你也吃。” “好,爸爸尝尝。” 夏族老人脸上笑容灿烂,好像皱纹都开了。 “这不是高先生吗?您好,您好。”高乐嘴里嚼着虫子,连忙点头打招呼,见那人要招呼别人,赶紧上前拉住她,吞下口中的东西,“张婶儿,您可别张扬,我们今儿就是转转。” “行、行,不张扬。这是你老儿子吧,真俊(zun),都这么大了,怎么吃虫子。哎呦,他可是‘乐王’,看我这老婆子。”张婶儿连忙要行大礼。高乐一伸手连忙扶住她,“张婶儿,可别,咱可不兴这个。” “那哪行?这是规矩。” “我说行就行,您了听我的,我们也算吃海河边百家饭长大的,没您们,我们早不知哪去了。要说我们应该跟您行礼。洋洋,来,叫张奶奶。”高乐拉过高洋。 “张奶奶好。”高洋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 “使不得。”张婶儿两手乱摇,却被高乐稳稳扶住了。 那个帮忙的摊主这才醒悟怎么回事儿,过来要见礼,高乐连忙阻止。“大哥,可别,要不我以后不来了,帮我挑几样咱那边没有的,我先跟张婶儿说说话儿。” “行,没问题。”摊主痛快的跟夏族老人商量去了。 “张婶儿,您最近怎么样?” “好,别提多好了。房子来了就有,咱就别说了,老大在城外住,分了两百亩地,才缴一百石,算粗粮连两成都不到,新娶了三房媳妇,就那还种不过来,最近又添了个小子。老二跟我住,在城里作坊,收入不比他哥差,也添了两房。” “那您还出来忙活?” “这不快过年了,夏天凿的吊钱也得卖了,咱以前就干这个,闲着难受。”张婶儿拿起一摞吊钱搁到高乐手里。“回去多贴点儿,吉利儿。” 高乐掏钱,张婶一把拽住他的手,“干嘛!?” “咱老规矩。” “嘛老规矩,掏钱我跟你急。你们哥几个出息了,没忘了河边老人,还惦记着给我们安置好地儿。我。。。”张婶儿说着眼泪儿哗哗的。 “奶奶别哭。”高洋垫着脚儿,一手拿着虫子,一只手给老人擦眼泪。 “乖,奶奶不哭。” “行,这回我拿着。”高乐心里也不是味儿,见老人还是激动连忙转移话题:“咱天津的和这儿人处得怎么样?” “行,挺好处,同宗同源的,有嘛难的,比回回好处多了。”原先天津卫也有些元朝时迁来的回回,时不时得有点小矛盾。 “那就好,我广剩教书了,平时出来也少。赶明儿您也去我那串门儿,我给您炒俩菜,咱好好唠。您可别不来?”高乐看那边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打算告辞。 “那老婆子可得去,谁不知你乐乐的菜天津卫一绝,黑子吃过一回,念叨半年,怎么我都得去。行,快去陪媳妇儿吧。那是巧儿吧,还这么年轻,好孩子呀,你们都是好孩子。”张婶儿看见刘巧儿他们朝这边望过来,赶紧让高乐走了。 高乐刚走两步,张婶又从后面追过来,低声道:“那个白夷姑娘是你家的?” 高乐笑笑,也低声说:“是我妹子。” “那她可好福气,怎么不想要她?我看她心可向着你。我看不错,可别留给别人。”女人似乎对这事儿特感兴趣。 “是吗?” “我老婆子的眼可是有名儿,现在咱看哪一族的都没问题。”张婶儿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对了,听说张大财神手段厉害,赶明儿让他迁点儿白夷姑娘来,我给俩儿子再添两房。” 高乐听着心里这个不是味儿,只迁姑娘,那叫迁嘛,“哪恁么好迁的?” “咱过的什么日子!让她们来那是她们的造化,还不上赶着来呀。”张婶儿那神奇劲儿就别提了。 “我是说您还不嫌这儿女人多呀。”高乐接过那位大哥递过来篮子,里头装的各式各样以前没见过食物。 “女人多有什么不好,又能生孩子又能干活。过些年男的不就多了嘛。”张婶儿还真惦记着。 “我回跟他说一下,看行不行。”高乐只好应着。“多钱?大哥,咱天津的可得守规矩。” “那高先生问黑鹰吧。” “六块三。”那个叫黑鹰的老人说价钱倒是很清楚。 “便宜点?”高乐开始划价,“我这人比较好吃。” “小勇士,送你。”老人腰间的皮兜里抓出两条虫子,递给高洋。 “谢谢爷爷。” 。。。。。。 逛了一个多时辰,回到家里,高乐一头扎进厨房,研究新食物材料去了。高洋继续低头摆愣两条白花花的肉虫子。三位女士看着实在受不了,不过既然高乐已经说了,也就不管了。 大家在一个大院子住,好多事儿就瞒不了人,这不,周奇和张四虎几个悄悄的溜了过来,进了高乐书房,一幅开碰头会的样子。 赵萱用肩膀靠开门,端着茶盘进来,“闻着味儿来的吧?青鸟也来了。” 青鸟最近正和周奇腻乎着呢,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主人做得好吃嘛。” 赵萱听她口气变化,感到有趣,“行啊,妹子,也知道撒娇了。” 张四虎看青鸟脸红了,就说:“听说搞来不少本地食物,不知道老十能做成什么样,咱不是来点评一下吗?” “是啊,全是不认识的,你们这些馋猫,什么都敢吃。”赵萱说着,脸上还抽动了一下,“高乐还鼓励儿子吃活虫子,看着就嗝嘤。” “活虫子,什么样的?”青鸟腾得站起来。 周奇连忙扶着,“你慢点。” “洋洋刚才还玩着两条,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赵萱说着,也觉得不对。赶紧跑出去,“洋洋。” “哎。” “快过来。” 青鸟已经跑到门口,看着洋洋拿着两条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赶紧迎上去,蹲下身细看。 “青鸟姑姑,你想吃吗?” 赵萱赶紧问:“有毒吗?” “毒?啊?没有。”青鸟头也不抬。 “我分你一条吧。”高洋觉着青鸟喜欢,递过来一条,还在半空中蠕动,“挺好吃。” “姑姑不吃,这是勇士吃的。”青鸟单膝着地,“我的小勇士。祝福你。” “这是一个老爷爷送给我的。” “你吃了吗?” “第一条我给爸爸分了点,他又送我两条。” “三条?是你先吃的吗?” “当然了。” “青鸟祝福你,未来的鹰之王。”青鸟深深的吻上了小高洋的额头。 第五节 灯光 高洋得到夏族飞禽各部地位最高的萨满认可,这说明大家的工作还是有成效的。高洋的身份实际上是他们最明智的选择,是大势所趋。高乐和众人商议后,欣慰的同时,反而更加担心。 夏族部落众多,实际并非全都是华夏移民,有些真地搞不清来源。多年的部落战争,使他们之间互相融合得非常厉害。但北边总体分为两大体系,一是飞禽、一是走兽。飞禽和东夷渊源深些,走兽和蚩尤部关系不浅。其余都是非主流,像被驱赶到南边的阿兹特克人就不属于这两大体系。 据说乐州北半部西海岸附近,大约千年之前曾经有过一个部落联盟,首领就叫鹰王。中东部也曾崛起过一个部落联盟,首领是牛头王,两个联盟不在一个时间段,之间倒未曾有过大的冲突。反而都是与其它部落战斗才结盟的,比如阿兹特克代表的那些部落。 高洋成了未来的鹰王,说明飞禽部总体认可了华族的到来,也表现出一种期待。那么牛头王会不会出现呢?五大湖战役,驱逐了北部非主流部落,那走兽部就有可能推出“牛头王”或者预备者,搞不好就会内部形成明显的派系,这是高乐所不愿看到的,可又偏偏无法阻止。 高乐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刘天祥正带着的少年营奔着新洛阳而去,很快就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在大舟河与大河汇流处,他们遇到了六个老者。刘天祥单独迎了上去行礼,用不太流畅的北部语说到,“尊敬的老者,我不知道礼节对不对,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尊敬。” “年少勇敢的‘疯牛’。。。。。” 加上通译的解释,当刘天祥搞明白的几位老人的意思时,坚决地说道:“伟大的智者,我弟弟叫高洋,是故土大明皇帝封的‘乐州’之王,他是乐州共同之主,我愿意做他麾下的一头‘疯牛’。” “他只是个孩子。” “不,他是东边大海上初生的太阳,他将照亮这片辽阔土地,带给各族富足、安定和健康。请用您的智慧指引您的族人。”刘天祥深深施礼,转身退去。 高海看到刘天祥回来,迎上去,“哥,行啊,一套一套的,说的跟唱得一样。” “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刘天祥捣了高海一拳。 周海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刘天祥的胸口,仰头说:“好孩子,长大了。” 刘天祥看了一眼远去的几个老人,低身在周海妹耳边轻声说:“我跟十五叔学的,他们这些萨满祭祀特爱搞这些,冯叔叔从来不给他们机会。” “哥,你真棒。”高海的小马屁也是跟的紧。 “小‘疯牛’,咱快走吧。”眼见城池在望,周海妹催促着。 “哈,姑姑着急了。晚上我把叔叔灌多了,可别怨我。”刘天祥笑着说。 周海妹脸上微微一红,扬手要打,“臭小子,没大没小的。” 刘天祥笑着跑开了,右臂在空中用力一挥,“出发。” “都长大了。” 女人的眼泪就是多。 今年是闰年,腊月二十九是除夕,马明他们接着众人回到住处,也是一个大院儿。刘天祥安顿好小队员,通知金城之后,赶回正堂时天色已经黑了,年夜饭已经准备好了。屋里漆黑一片。 “欢迎我们的勇士,‘疯牛’!”黑暗中传来马明的声音。 “啪”,屋中忽然亮如白昼,刘天祥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得知家人要来团圆,马明他们没敢闲着,一心想如何让家人在这里过个好年,在实验室里躺了多年的碳丝白炽灯被重新发掘出来,加班加点的干,今夜,灯光在这里点亮。 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必然,今夜,北京皇宫内,同样是电灯大亮,不同的是,这里灯的种类和颜色比新洛阳丰富多了。朱瞻基徜徉在灯的海洋里。 碳丝白炽灯的问题是使用寿命,大家以前一直顾不上它,高乐也不摧。马明他们为讨家人欢心,全力以赴造出了一百只。今后,大家还愿意在烛光、油灯下度过黑夜吗? 电灯说:世界,我来了! 可怜的金城众人,还沉浸在烛光中。 今夜,高乐非常愉快,他已经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半时辰,回到餐桌时,大家都在等他。 周奇开口说道:“天祥好样的。今夜,我们先为他干一杯。” “干杯。” 高乐继续举杯:“第二杯,让我们敬刘丰宁大哥在天之灵。来,干杯。” 刘巧儿眼含热泪,继续举杯,“第三杯,我代他们敬各位弟弟妹妹们。干杯。” 午夜将近,电报往来。 “他们竟然点了一百只电灯!” “哇呀呀~~~,气煞我也。” 电灯,我也要。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爆竹声中迎来了公元四年元旦。 高青鸟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周奇带着孩子们放炮,周奇已经有七个孩子了,最大的八岁。不算青鸟,女人也有五个,个个高大健美,在大院里算一景。 看周奇玩儿的比孩子们都疯,青鸟觉得有趣。今后跟着这个男人?青鸟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没错,这个男人她很喜欢。自从和他在一起,就没有再找过其他人。他高大威猛,勇敢智慧,更重要的是他是强大无比的水师统帅。和他在一起,自己的族人多一份保障。可只跟一个人在一起,青鸟真不习惯,也没有把握。 还有那么多好男人,以青鸟的经验,主人和周奇不是一个类型,但和他在一起一定美妙无比。难道这就是族长的悲哀? 张四虎玩儿的比周奇还要疯,身后的女人们穿的是花团锦簇,俨然众香之国。他的女人们来自五湖四海,应了当年那句话“多几房就没事了”,他对感情这事儿淡着,多年来也不特别宠谁。可如今对那张妙玉却大大不同,她天真自然,想要就要,张四虎由着她,护着她,难免众女醋海兴波。瞅那些女人眼神乱飘,事情似乎有些麻烦。 现在大院里过年放炮,会尽量分开些,孩子太多了,容易有危险。高乐身边的孩子最少,赵萱注意到了苏菲的目光,静静的、专注的随着高乐的身体移动。赵萱侧低头在刘巧儿的耳边说:“都十七了。” “又娶媳妇又过年?”刘巧儿眼中也闪出一丝狡黠。 “陪他好好疯。”说这话的时候赵萱浑身涌起热流。 刘巧儿点点头,加紧了双腿。 “疯牛”刘天祥也在放鞭炮,放炮的时候他有种战火硝烟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房中的灯光隐隐的照射出来,很多女人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疯牛”是牛族最勇敢最强壮战士的称号,周海妹看到的是黑暗中一双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低声对丈夫说:“你的小女人们要悬。” “嗯?”张志宇一愣,随即哈哈一笑,“何止我的,那也要看我们的小家伙看上谁?”扭身对马明说:“你说呢?” 马明犹豫着说:“还是小姑娘合适一些吧。” 周海妹的话冲口而出:“有经验也好一些。”话音刚落地,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张志宇心中一动,微合双眼,只觉身体一片火热。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房中的灯光。 第六节 车间 高乐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两位妻子的算计,征求过儿子们的意见后,苏菲被纳入房中。多年的期盼,如愿以偿,新婚之夜,苏菲用如泣如诉般的声音表达着心中的愉悦。没过正月十五,苏菲就搬入主卧,哎,大炕就是好。 刘天祥带着少年营护送着周海妹等人返回金城,一路上“疯牛”受到了少艾女子们的狂热追逐。刘天祥不为所动,勇敢少年心仪的女子何时才能出现呢? 正月二十开始的乐州第一次人口、土地普查,历时两个月。初步统计结果,人口九十三万,十二岁以下儿童二十四万,其中四岁以下十七万,育龄女性四十九万,十三岁以上成年男性十四万(包括俘虏)。已开垦耕地面积约两千余万亩,存栏牲畜二十五万头。 看着眼前的数字,众人的感觉就一个字,晕。哪里是妇女能顶半边天,最多说男人能顶小半边天。女性较多,这是大家的共识,可到了如此恐怖的比例让人哭笑不得。鼓励生育、保护妇女儿童权益的政策实施刻不容缓,这一点同样得到了夏族各部落的认同。 高乐内政方面不插手,但他还提出了几条建议。第一,人口向城市集中。目前成片的耕地主要集中在两座城市周围,计划建设的新天津附近土地开垦也已经告一段落,三座城市周边土地足以养活八百万人口。 第二,免费保育院,免费义务教育,鼓励成人教育。初生婴儿从一百天开始到十二岁,政府全管。任何人想加入政府、军队,必须会写汉字,会汉语和一种主要夏族语。 第三,妇女拥有和男人一样的权利。一家之主既可以是男丁,也可是女丁。 第四,普及免费的妇幼保健和种牛痘。 夏族男人一直以来,主要是以渔猎为生,不太适应农耕生活,虽然多方教导鼓励,还是多为女人在田中劳作。所以虽然分配的土地比华族男丁要多,收获反而少,但现在的生活他们十分满意,并不愿意追求更加富裕,尤其是现在有了烈酒,夏族男子更多的喜欢每日陶醉在酩酊的状态中。 华族达到了两万八千六百户,也就是大约不到三万男丁,总人口却达到了二十六万。也就是说,前期来的不算,两年的时间,人口增加了五倍多。这其中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夏族女子喜欢嫁给华族男人。人的天性就是趋利避害,华族男人勤劳,肯吃苦又着家,种地、工厂做工都是好手,做他们的女人有保障、不揪心。 女人三十一枝花,自从苏菲加入,刘巧儿和赵萱两人愈发神采飞扬,看的张四虎和周奇暗中称奇。趁着两位女士向外走,张四虎嘴角一撅,冲着高乐挑了一下大拇指。周奇的目光在赵萱身上多停了片刻,立刻转向窗外,看得高乐心中暗笑,心中寻思着也许欧洲才是他的乐土。 周奇转回目光,“老十,几件事跟你商量一下。首先呢,我想让高海去水师。”看到高乐没反应,“还有就是招夏族男子入水师,他们有不少人驾船经验不错,战斗热情很高。还有,待会儿老九跟你说,先说这两件事。” “高海也不小了,自己会有想法,你可以问他的意见。你看呢?” “我当然会找他谈,不过那几个家伙跟我争的利害,我不是人单势孤吗?”周奇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二哥,你的心意我明白,孩子的事儿呢,他们自己的想法才是最主要的。”高乐端起壶给周奇的杯里蓄了点水,“人的有些能力是天生的,但更多的能力是培养出来的。你手下应该有不少人合适的人,扶起来练一练,就能行。从我们的后代里挑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你说呢?” “老十。。。” “至于招夏族入水师,我觉得没问题,但有条件。首先控制数量,其次要通过语言和文字培训,至少两千字吧。你看呢?” 周奇点头,转头示意张四虎。 “老十,你看我偷偷回去弄点人来怎么样?哪怕南洋华人也行啊。”张四虎也是急于解决人口问题。 “我是这么考虑的,对夏族人来说,目前的两族人口比例是可以接受的,再有个五、六年,不知不觉华族人口可能还会翻两番,那时有可能会无法忍受,但已经于事无补,大多数女人都嫁给华族了,到时候移民是锦上添花。”高乐说完静静的看着两位沉思。 张四虎缓缓地说道:“嗯,那时也要控制移民的数量和质量。” “那现在就要打一仗了。”周奇的目光同样在两人面上闪过。 “我看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先开战,他们是不会允许背叛的。”张四虎笑咪咪地说。 周奇双眉一挑,“有结果了?” 张四虎点点头,“禽部的两个远宗,只有五千多人,臣服于南边,近日已经开始举族北迁。” “你这家伙许给人家什么了?”周奇笑问。 “收购烟草。” “哈哈。”周奇用手指点着张四虎笑着。 张四虎没理他,接着说:“南边大城约有十五万人,控制的部族人口算不太清楚,可能在四十到六十万之间。武士和商人地位高,武士约有万人,主要武器是黑耀石刀和简陋弓箭。目前看到的成年男女比例大约一比二。”现在男女比例问题变得无比重要。 “那怎么也有十万,矿山、铁路、新城,这回马明高兴了。”周奇有时候想想就来闷气,你说这两个奸商当初怎么就给这些人那么多武器呢?不到两年时间,这些部落的男丁数量锐减七成。搞得现在天天还得为男女比例问题发愁。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这样现在也不会这么顺利。反正想来总是利害参半,弄得周奇一想起这事儿总想咬张四虎一口。 “小心无大错,九哥和大家多交流一下,还有情报再细一点。”高乐也知道情报工作不太好做,而夏族人大多对大数量概念比较模糊,帮不上大忙。 “是。”高乐真正交待工作的时候,张四虎是非常认真的。 大家做战前准备会,高乐并没有参与,他正忙于筹建一个学徒车间,这里将成为乐州的高级技工和科研人员的培训基地,目前学徒的主体是当初天津大院那近三百女孤儿,当然还有其他知识水平类似的孩子们,总共五百余人。 车间离金城的电厂很近,刘天祥带领的三百少年营作为主要防卫力量。这里除了照顾大家生活的,其余年龄都在13-15岁之间。目前车间主体由六间厂房和一些原材料仓库组成,不远处还有宿舍区。高乐只提供电力和各种矿石原材料,要求他们生产出完整的武器系统、运输系统、通讯系统,至少达到乐州目前的水平,时间是五年。大院这些人以高乐为主,定期前来指导。 忙乱了好几天,终于学徒们消停下来,渐渐进入角色。高乐只交待了目标,人员、工作分配一律不管,他相信,围绕着一个明确的目标,这些人中会自然的产生相应的人选,也许会是动态的,但这个过程同样重要。 刘天祥对于自己不能参与即将到来的战斗,感到失望与不解。父子俩人并肩漫步,“儿子,永乐大帝征战,带两万精骑冲锋陷阵,悍勇无比、所向披靡。”高乐能感觉到身边儿子的激动,“你知道永乐大帝是一位无敌的统帅,那你也该知道他是如何成长起来的,难道仅仅是在战场上吗?” 两人的步子很慢,地上偶尔有小蜥蜴窜入草丛。 “爸,我明白了。” “‘家不修,何以治国’,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军人的目标是保家卫国,这里目前是一个千人左右的规模,将来可能还会大,保护好它。” “明白。父亲大人。”此时的刘天祥是个军人。 “两点:安全,保密。不明白就问。” “明白。” 高乐笑了一下,脚步停下来,“你觉得这一战会是什么样子?” “小心不被偷袭,选择好战场,完胜。” “你很喜欢战斗。” “战斗是必需的手段,却不是追求的结果。”“疯牛”刘天祥站得笔直。 “呵呵,”高乐笑得很愉快,“儿子现在口才见涨,把一群智者说得没脾气。” “爸,你也笑我。” “笑你不行啊?哎,听说你小子最近和青鸟族的一家打得火热,怎么样?有成果吗?”高乐的笑容有点贼。 “爸~”刘天祥有些不好意思。 高乐楼上儿子的肩头,“你大了,我和你妈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那家女人多,你还在长身体,注意控制。” “知道了,我一共就和仨。” 其实高乐夫妻听高青鸟说过此事,那家里跟儿子好的是一对小姐妹和她们美丽的母亲。刘巧儿对这习俗根本无法接受,更何况有了孩子也归女方。高乐和赵萱劝说半天,刘巧儿才暂时按下火气,一心准备为儿子寻个好姑娘。 从张四虎那里得来的消息,那母女三人长得和刘巧儿有几分神似。高乐心中理解,可也为难,以儿子“疯虎”的身份,加上有高青鸟的先例,女方改变习俗嫁过来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母女共夫的事儿在汉人眼里可是绝对不行。当然,在夏族母系部落倒是天经地义。 “如果有了孩子怎么办,你考虑过吗?”高乐试探着问。 刘天祥狡猾的一笑,“这事儿让爸妈为难了吧?反正她们不是一家之主,谁先有了谁过门,母女不能同时进门。”看到高乐一脸夸张的责备样,赶紧说:“你们也不问我,再说也是昨晚刚谈妥的。” 高乐苦笑摇头,“好谈吗?” “那当然,现在这种情况不少,像她们家,不算孩子,十来个女人,条件算很好了,稍微年轻点的不也想找个好人家。何况你儿子是‘疯牛’!” 高乐拍了儿子的头一下,刘天祥笑着跑开了。这总算是一个解决办法,不过高乐估计,那个母亲进门的可能性较大。还是头疼啊。 第七节 拍卖 乐州头疼人口问题的时候,大明公元皇帝却是愉快的很。他刚刚看完太监送来的账本,心里盘算着这些收入占整个大明岁入的比例。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其实那是大瞎话。其实大明皇上可动用的资源很少,可以真正掌控的人也只有太监。 如今情况大不同,先说土地。由于周边形势的变化,大明裁减了不少军屯。清理江南那些家伙,没收的好地全部变成了皇庄,安置了大量军户,着太监管理,产出众多,同时也把兵源掌握在了皇帝手里。 再说资源和作坊,这几年新增的矿山大部分归皇家所有,主要集中在东北、漠北、西域甚至洋州也发现了不少有待开发的好矿。而皇家作坊虽然数量不多,但是都是大型的和高端的。可以说,虽然这些产业产出能进内努的不多,但皇帝掌握的是大明最精华的部分。朱瞻基看得心里踏实。 朱瞻基来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从东到西,缓缓的移动。“王振。” “臣在。” “我把徐海调回来,你随他到东北。” “是。” “徐海年龄不大,但处理华夷关系经验朝中无人能比。好好学,不要制肘。”朱瞻基并没有转身。 “臣遵命。”这几年,东北官吏手段太差,搞得连高丽都民心不稳。徐海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远在西域的徐海接到电报圣旨,忍不住想起高乐,他们还能回来吗?回来是什么样子呢?乐州,徐海也想去。 从西域回北京如今只需十一昼夜,朱瞻基对徐海十分亲厚。三十余岁,主持军政一方,手段刚柔并济,无论是当初的努尔干,还是在西域,都是成果卓著,无可挑剔。除了兄长徐进,也不与朝中大臣瓜葛,这父子三人无疑是皇上的最重要的力量。 回家省亲的徐海和父亲站在天津城头,看着河上千帆云动,码头上人流如织。看父亲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大院,徐海朗声说:“父亲,我相信他们。” “是吗?”老人的声音有点幽幽。 “人心会变,但有些东西不会变。”徐海的声音仍然坚定。 “院子和原先一样,现在的孩子也很不错。也许你可以去挑点儿人。”老人的目光顺着海河极目远去,东南方的天边是大海。 这些年大明工部无疑是最忙碌的部门,众多的基础建设工程开工,把大明带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状态,首先撤销的不少卫所产生了不少工程兵,而且农闲时间征用民夫也并非完全免费,整个大明发生着与历朝历代不同的变化。 工部尚书徐进异常忙碌,大明最重要的一个工程----汉阳长江大桥开工了。小型的铁路桥已经建过多座,有了些经验,可跨度达到六百丈的陆路、铁路两用桥如果建成,可以说是建桥史上奇迹和丰碑。 这个工程已经筹划验证了三年,工部相关的官员和工匠完全沉浸在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状态,用一位官员的话讲:“此桥建成之日,请把我的鲜血洒在桥头,把我埋葬在龟山之上,我愿生生世世凝望它。” 开工祭拜天地之时,徐进祈求的是华夏民族列祖列宗的保佑。他坚信此桥一定成功,大明从来不缺能工巧匠,中华民族从来都在创造奇迹。 徐进在建桥,新洛阳的马明也在看着大河发愁。新天津城已经开工了,以后三座城市就是三点一线,可中间大河阻隔,交通运输实在不便,普通的桥梁绝对无法满足马明的要求。要建一定要建铁路大桥。他手下可没有那么多建桥的能工巧匠。看来暂时只有先这样了,修通两边的铁路再说吧。 马明回头看看一身戎装的冯君武,心头来气:“美什么你!你看你送来的这些人,笨不说,还懒得要命,鞭子打着都不干,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冯君武手一摊,"我只负责打仗,哪儿知道南边的人这样,再说有总比没有强吧,好歹是十来万壮劳力。" 马明立刻就火了,“这也叫壮劳力,还他妈的不如夏族女人。” “别发火。” “我能不火吗?!” 冯君武灵光一闪,“要不让夏族女子监督他们干活?再来点儿奖励什么的?” “妈的,我不同意,要让也让南边女子来,咱华夏人怎么能让猪碰。” “对。哎我说四哥,你现在嘴里怎么变得这样。” “哪样?啊?天天盯工地,跟这些人着急,不变才鬼了。”马明自己也是摇头。 “行了,我明天就去新天津了,咱回去好好喝一口。”冯君武拉着马明往回走。 马明笑道:“要不要介绍你认识几位女孩子?” “饶了我吧,现在就不缺女人。不过你这儿的厨子不错。” “说起厨子,老十和大厨也不说来这儿炒俩菜,犒劳犒劳我们。”马明悠然神往。 "大姐三姐都忙,十哥也走不开。" "他们三人真恩爱,那个苏菲也不错。" 冯君武神思飘摇,"是啊,你看九哥那两个女人,规矩差的太多了。" "搁你有老十的忍劲儿吗?好几年放着不动?" 冯君武摇摇头,"不行,得分开住了,孩子们大了,要不早晚出事儿。" "还是住在一起好,互相还能监督一下。" "妈的,女人多了就是麻烦."冯君武也忍不住出口成脏。 由于粮食和大豆产量富裕,劳动力又少,技术成熟的内燃机开始量产,目前主要是以食用油和酒精作为燃料。面对这种不得已,高乐只是叹了口气。 内燃机驱动的各种农用机械登场之前,金城开始了一次土地招标拍卖,各部落纷纷前来。夏族虽然没有文字,却有法律,主要是用来解决商业纠纷。法院往往设立在集市中间,甚至临时集市都会有各部落代表组建一个代表团,设定规则,大家共同遵守,同时解决商业纠纷。 在拍卖之前,各族就法律问题进行了商讨。目前乐州律法延习的是大明律,不过在某些方面略有调整,就此机会,高青鸟就律法问题组织了各族讨论,形成了一部乐州律法草案,以供大家共同遵守。 乐州广袤的未开发土地被分为一百二十块,根据情况不同,大小也不同。拍卖的土地从五年之后算起,每年向政府交纳投标时许诺的粮食,牲蓄或者矿产。土地、矿山、草场、水域等等的所有权是永远世袭,但绝不是封地,其余权力仍然归政府。 集中到金城的各族代表暗自核计,计算着十年后劳动力和人口增长还有实际开发能力。某些人也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可又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难道是移民?五年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呀? 经过数轮磋商,最终确定了规则,各族代表确认后,以文字形式记录下来,与律法草案一起刻成石碑,矗立在金城广场,永世为证。 拍卖的结果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小院众人放水,其余人根本不可能得到那三十多块地。其实得到那些地的部落代表心中也是打鼓不已,再有二十年那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仅仅是出于对高乐他们的信任,做的一场豪赌。这其中高青鸟的族人无疑是赌的最大的,独自拿下两块.当然事后这些人将面临无与伦比的压力。因为夏族是信守承诺的民族。 而当年天津卫的军户们却显出了无以伦比的热情与远见,自发组成了十几个团队,几乎囊括了所有人,拿下了二十多块地,而夏族各部落加在一起才是他们的一半。 其中张婶的话很有代表性:“你们看张大财神做过赔本的生意吗?高先生骗过我们吗?当初劝你们来的时候,你们哭着喊着不来,现在怎么着?美的屁颠屁颠得吧。拍点儿老,这是孩子们给我们子孙的赚钱机会,不加入到时别后悔。” “没人干?再有几年就通航了,不会招人来吗?再说了,五年,我孙子都能娶媳妇了,还怕没人?如果拿下,我准备让老头子也娶两房姑娘,再生几个。” “你说我,老娘是生不出来了。要不那轮上她们,不过夏族姑娘不错。” “死了,我看他身子板还行,实在不行还有儿子接着呢。” “规矩?入乡随俗,反正孩子、女人进我家门都不能走。” 。。。。。。 其实大家投标的条件在高乐看来简直是玩笑,太少了。不过这样的分配结果让高乐欣慰,而且土地分配的也十分技巧,巧妙的互相分割包围着。高乐对张四虎他们的战略意识和技巧还是挺钦佩的。 这些高乐关注,却不是他工作的重点,今年开学之后,高乐把心思放在了培养教师上,目前天津来的教师大约有六百人,大都在海河书院学习过,这两年也有不少孩子成长起来,高乐抓紧了对他们的培训,虽然各行各业都缺人,高乐还是说服大家教育为先,磨刀不废砍柴功。以大代小,毕业先代课,工厂下班教夜校,反正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也都做到了。 高乐算着,还有四年。 第八节 家规 在高乐的基础教育体系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算学。大明算学有两种重要工具,算筹和算盘,珠算是蒙学教育的重要内容,也是日常计算的重要工具,主要应用于加减乘除、开平方、开立方。 周海妹精于数学和格物理论计算,当初的《算学蒙学读本》就以她为主,这些年在统筹和工程数学方面成就众多。她作为研究方面的带头人,日常管理工作自然繁忙,不过这并不能阻碍她研究的热情。同时她还带着一批大大小小六十多人,完成了众多的复杂工程计算。 由于有大量的工程计算,甚至工程现场计算,在周海妹的学生中,有人做了一把对数计算尺来简化计算,很快,各种特殊用途的计算尺纷纷出现。如今工程计算人员现场的标准装备是一把算盘外加一种或者两种计算尺,乐州的教育自然把算尺使用加入其中。 而在周海妹的办公地点,则拥有多种大型计算工具,比如多层圆算盘、算盘,组合型多层算盘。高乐他们来参观过,在计算复杂工程数据时,那组合型多层算盘的计算能力十分恐怖,而且可以储存多组数据。类似的计算方式马明在内监见识过,不过这里规模更大,他曾经提出以电力机械方式联动,节省人力,不过因为时间原因暂时无法付诸实施。 对此提议,高乐很感兴趣,他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这和他记忆中的计算机模式完全不同,所以只能是不插手,任由其发展,谁说自己印象中的就是最好的呢? 今日,高乐、赵萱和周海妹一齐到学徒车间,赵萱是来解决原材料需求和供应问题,高乐和周海妹则是给大家相应的指导。车间发展已经步入正轨,小型炼钢炉、炼焦炉、各种原始的电动车床已经开始运转,由于有电,车间的发展速度比高乐想象的要快,最主要的是这些人逐渐形成了一套有效的分工配合体系。 事情告一段落,三人和刘天祥吃过晚饭,向城里赶。天气有些闷热,不知什么原因,车厢中忽然静了下来,只听见外面传来“的嗒”的马蹄声。好半晌,坐在中间的赵萱开口了,声音有些艰涩:“海妹,把计算所搬到新洛阳吧。” “啊?!”周海妹惊恐的扭头,赵萱的神色在黑暗中模糊无比。 “别太苦自己。我出去透透风。”赵萱推开车门,坐到车夫的旁边,赶车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夏族妇女。车厢里传出周海妹无法压抑的痛哭声。 周海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生养了两个孩子,还保持着少女般的身材,而且时刻散发着知识女性的光辉。当处于研究状态时,经常会显现出一种激情和狂热,甚至站在讲课投入时也偶尔流露。由于工作原因,经常性的、长时间的夫妻分居,让她的状态非常不好。今天和刘天祥共进晚餐,赵萱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 看着伏在怀中痛苦的周海妹,高乐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心中只有自责,毫无疑问,目前的状态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快进城时,赵萱敲了一下门,稍停,回到车厢中。“三姐。。。”黑暗中,赵萱的手轻轻捂住了周海妹的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车厢中寂然无声。 公元四年八月,学徒车间、计算所等研发机构搬到了新洛阳,高乐等几家随行。作为北乐州的腹地,新洛阳无疑是有战略优势的。大家慎重考虑后,对城市功能重新定位,金城是面向大明的窗口,新洛阳是腹地,研究和工业中心,新天津是面向欧洲的窗口和基地。面向南部乐州应该还有一个窗口基地,但目前还没有选址,也暂时无力建设。 高乐、张四虎并没有在新洛阳过多停留,很快就带人乘船顺着大河而下,同行的还有高海。大河入海口高乐记忆深刻,他要带人实地考察一下,天津卫来的人中不乏风水好手。由于无知、懒惰和贪婪给后代造成的悲剧,他希望尽量避免。 真正是大河奔腾,流域宽广,洪泛区、大量的湿地无不向人们展示大河的胸怀。在人与自然的互动中,如何才能找到平衡点?高乐陷入了迷茫。 一路顺水,并不需要多少天,船开进了大海。迎风站在船头,高乐向张四虎和高海说:“这里叫乐州湾。” 天人和谐,是中国哲学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中国传统的风水之术无处不体现着对自然的敬畏,在层层迷雾、包装背后,也同样凝结着古人的智慧。在建城选址等方面,尊重自然的同时,巧妙地寻找着最佳方案。 实地考察历时一个多月,有了初步概念,大家逆流返回新洛阳,在大院门口受到了全体家人的迎接。 夕阳下,少年高海的皮肤闪着古铜色的光芒,挺拔的身躯,英俊的面庞,仿佛散发着阵阵热浪。张四虎发现有几个妻妾目光直往小伙子身上瞟,其实他对男女之事倒也无所谓,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作为,也是心头来气,“都给我回去。” 刘巧儿慢声道:“慢着。”张四虎听的心中一激灵,“大姐?” “三妹,今天我也定条家规。”赵萱点点头,刘巧儿目光从大家身上扫过,“别的我不管,谁要是对院里的孩子下手,重刑十二,逐出家门!”,看大家没人出言,接着说:“不同意的可以搬出去。” 看到刘巧儿的目光望向自己,赵萱立刻低头说道:“是。” 张四虎立刻回答:“对不起,是我管教不当。如果我家的犯了,我亲自动手。” 愉快的接风完全变了味道,进屋之后,只剩下小院众人。张四虎越想越不对,刘天祥和高海是院里最大的孩子,高乐夫妻管得严,没出什么事儿,现在院里孩子渐渐都大了,自己家里事儿自己清楚,那还不乱套了,越想越后怕,紧走两步,深鞠一躬,“大姐,我错了,差点害了这个家。” 刘巧儿眼泪哗的就流下来,抓着他的手哽咽着说:“老九,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四处奔波,不畏生死,常年在外,姐不怪你。”张四虎猛然想起,刘天祥沉迷于比他岁数大的那个女子,也许就有自己家中的原因,脸上一阵抽搐,挥拳向自己头上敲去。 赵萱紧紧拉住张四虎,“老九,是我不好,早说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把家交给我,是我持家不严。”扭头对高乐鞠躬:“夫君,请处罚我。” 高乐闭着双眼,宗族家法并非高乐所愿,然而没规矩不成方圆,在如此环境下,又能如何?猛然睁开,“赵萱,这条家规向不在的人通报。”“是。” “张四虎,常年在外,情有可原,然而闺阃不严,不可推诿,小错三,你服吗?” 张四虎低头鞠躬,“服。” “赵萱,大院内事归你管,管理责任,大错五,你服吗?” “服。”赵萱低头鞠躬。张四虎张口欲言,被高乐一眼盯了回去。 “刘巧儿。”高乐望向娇弱的妻子。 “越权,大错五,你服吗?” “服。” 张四虎一把揪住高乐,泪流满面,“高乐,别!求你了!我替。” 高乐单臂把张四虎夹在怀里,张四虎根本无力挣扎,“没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当初定下了,就要执行。如果规矩不合适,以后可以改,今天必须执行。” 深深喘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们在异乡立足,入乡随俗,男女之事只要不伤兄弟姐妹情感,两厢情愿原也无妨。但今天大姐说的对,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有些事儿绝对不行!” 高乐放开张四虎,向刘巧儿的走去,两人目光接触,妻子的目光让他想起了海河摆摊的时光。那时,她照顾小的,高乐忙活摊子上的活儿,偶尔目光相遇跟现在一样。高乐对着刘巧儿深深一躬,“谢谢你,大姐。”屋里众人纷纷向大姐行礼。 “今天的局面,主要是我这个家主的责任,是我的放纵和漠视造成的。高乐,重刑十二,自己执行。” 借助良好的听力,躲在不远处的高海把屋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栗。处于他这个年龄的少年,心中何尝没有过幻想,今天的事儿在他心中留下的是什么呢? 第九节 东边 卧室里,高乐低头给两位妻子上药,专注而轻柔。苏菲想帮高乐上,被高乐制止了,“是我的不对,连累两位夫人受罪,我可不想先好。”刘巧儿和赵萱不约而同的把一只手放在高乐的头上,互相对视一眼,无言的笑了。 风波就这样轻轻过去,高乐还是比那三人提前好了。这日,高乐又忙于鲍厨之间,招呼大家来吃饭。邢增辉在金城,与其他厨师配合,多少有些不顺手。菜渐渐齐了,高乐从厨房出来,发现大家竟然没动筷子,“今儿怎么了?” 张四虎高声说:“我们商量决定,家规要改。” “欧?” “其余不变,以后高乐触犯家规,处罚是炒菜,小错三顿,大错五顿,重刑十二顿。不在的人可以要求补上。”张四虎扬起手中的一沓电报,“全体一致通过。鼓掌。” 高乐还能怎样?谁让他恢复能力超强呢。 高乐和张四虎带着高海再次出发,这次的目标是新天津(诺福克),那里有着北乐州东岸最优量的海港,周围土地适合农耕,先期到达的四千多户华族,夏族人口六万多人。今年的粮食大丰收,忙碌的人群喜悦而富足。 周奇早已到达此地,码头和船厂初步成型,已有两艘战船下海,一只新的海军即将诞生。众人站在海边向东遥望,海天一色。高乐暗中高呼:“我们先来了。” 新城分内外,内城规模很小,城墙也显单薄,高海忍不住向周奇询问。 周奇对高海到来显得无比兴奋,看来对他的争夺仍然激烈,“小海,现在的城墙抵御一般火器和传统的攻城器械足够了,我们的机关火铳也决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你是没见过我们的炮,过两天我带你见识一下。我相信,如果我们进攻,没有城墙能抵御,城墙只是有备无患。” “什么时候去呀?”看儿子兴奋的样子高乐苦笑,怎么都偏爱战争呢。 看见高乐没反对,周奇说:“先休息两天,你们翻山越岭的,挺累的。” “我不累。” “好。不过你九伯他们可累了。不出意外,咱大后天去。”周奇回头对众人说,“走,回去歇歇,喝两杯,这儿海鲜还凑合。真想天津的螃蟹呀,这的螃蟹怎么都不是味儿。” 这次前来,高乐是孤家寡人,其余几人大都带了家眷,上次张四虎把几个不老实一通猛抽,现在关在家里惩罚,并专门委托三姐赵萱严加管束。酒至半酣,打发其余人歇息,屋里只剩下一些男人。 张四虎端着杯酒嚷嚷,“二哥,你屋里的教训了没有?啊?” “废话,敢犯戒我剐了她。”酒到位了,说话就是不一样。“还是老十有定力,就仨人,省着累。” “他累?!他怪胎,能累?” “你不懂就别、别说,是心累。”周奇舌头有些大。 “报!”屋外传来通讯员的声音。 一封电报在几人手中传阅。发现不明无线电信号! 张四虎喃喃地说:“他妈的,真快!” 高乐点点头:“回电,持续监听。加强接收强度,减弱发射强度。周海妹立刻组织破译,马明等协助。高乐。” 周奇仰头干了一杯,重重往桌上一顿,“老十,咱真得回去?” “我自己回,你们等着。” “不行!”周奇腾的站起来。张四虎连忙拉住:“二哥听老十说。” 高乐喝了一口,“你们在,我就没危险。朱瞻基是守信之人,也不好战。” “可我们这是自立啊,他能?” “一个政权能有效控制的疆域是有限的,蒙古帝国强不强?他也需要分成几个汗国。即便现在有铁路,电报,足够的人口,大明仍然吃力。”高乐慢悠悠的说。 “成为大明属国?”周奇显然有些不爽。 “难道现在不是?”张四虎笑着用肩膀碰了周奇一下。 周奇瞪了四虎一眼,“为了自在才来的,还得听管。” 张四虎哈哈一笑,“自在过了头也是麻烦,你说是不?” “去你的,你怎么总往那带。看勾起哥哥的火,去你屋里。” “没问题,我去你屋里睡。” 高乐苦笑,这两个家伙在这事儿上精神头大着呢。 发现高乐没插言,张四虎掉转枪口,“老十,你一次仨的本事我那些娘儿们心里羡慕着呐,要不你去我那儿?” “去你的,打得你不疼是不是。”高乐笑骂。 “跟孩子不能乱了,咱哥们愿意不是。” 高乐还没来得及,周奇就接口:“你是不是也对” 张四虎猛的往起一站,险些倒在地上,周奇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张四虎厉声道:“二哥,你敢乱想别怪我不认你。” 周奇啪的扇了自己脸一下,“这不顺嘴了嘛。” “那也不行!没姐姐,我们就是活着还不知道什么驴球马蛋样呢。你,”高乐看再说下去就要出事,连忙拦住话头,“行了,行了,你们俩在一块,这臭嘴没事儿就乱喷,以后省省。”按下张四虎,“来,喝酒。” 几杯酒过去,话题又转到大明的事儿上来,“咱大明还真有能人,不知道其他方面怎么样了?” 张四虎犹豫着说:“要不我先偷偷回去,摸摸情况。知己知彼。” “你目标太大,我看还是派点人去。”周奇想想,“我送过去,从东北登陆,把台子架上。” “行,老十?” 高乐点点头。 周奇忽然想起,“多带点银子,那东西挺费银子的。” 张四虎点头:“这没问题。对了,老十,那几个地方真有不少金矿,怎么不采呢?” “暂时咱要金银也没用,留给以后慢慢来吧。干活人还不够,咱暂时也是自给自足,还顾得上奢侈品?再说南乐州金银不少,你把重点放在那,换武器。” “老招?”周奇笑道。 “百试百灵。”张四虎爽声大笑。 在苍茫的大海上,巨型舰炮的威力和射程让高海心驰神摇,缠着炮手问这问那,下了船仍然不放过,周奇心中欢喜无限,离高海入海军的目标又进了一步。在新天津,高海得到了最高的自由度。 张四虎忙于他的生意经,着眼于周边的土地、矿产资源,交通人口等等,当然也不会忘记他的情报网络。高乐又投入了新城的教育建设。 这天,天色很晚,屋里才亮起一盏灯,由于电力不足,大家用电十分注意。高海敲门进来,发现屋中除了父亲还有几位伯伯,稍显犹豫。周奇满脸笑容,“小海来了,来来,坐这儿,吃了吗?” “谢谢二伯,吃过了。父亲,原先我想先让你看看,几位伯伯在,那就一起帮我看看行不行。”高海拿起手中的物件。 “这是什么?”张四虎纳闷。 “这是一种舰炮专用算尺。我刚找人作好,还不知道能不能用?”高海看来有点信心。 周奇跳了起来,“真的?太好了,我就说小海是海军的料。”上前一把猛拍高海的肩膀。高海笑着受了,若无其事。张四虎看得眼睛一亮,扫了高乐一眼,低声喃喃:“又一小怪胎。” 高乐接过算尺仔细看了看,抬头说:“我不懂舰炮,不能给你什么建议。你有这个想法非常好,他可以快速帮助炮手瞄准,去请二伯同意,让你和海军一起试验,实战中好用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同意,同意,当然同意。走,我带你去安排。”周奇拉起高海就走。 张四虎喊:“几时了,不吃饭了?” “小海吃了,你们先吃,等我回来喝酒。” 第十节 千金 大明公元皇帝朱瞻基已经有了六个孩子,四男两女。陈皇后在宫中根基不深,宫中太监们也大都是朱瞻基带的新人,皇上在后宫还算自在。现在皇帝的产业众多,永乐老人除了清理的,其余都有很好的去处安排。这几年也放了不少宫女出宫,倒不是为紧缩开支,而是人多争斗就多,宫内宫外联系就多。再说了,朱瞻基对此不是特感兴趣,放出去也算一件功德。 倒是爷爷的一大堆嫔妃无法处理,让嫔妃殉葬是惯例,当时朱瞻基不忍,缩减了许多,只是走了点儿形式。后来多少有点麻烦,放出去吧?嫁给别人不合适。不放吧,岁数大的养着倒也无所谓,年轻的可不甘寂寞。不是围着母后转,就是在自己面前忽悠悠的出现。烦!为图省心,一律打发给母后张氏。 今日经过一件小事,朱瞻基忽然觉得,这后宫之中,自己行动已大受约束,看来母后的控制力确实不一般。仔细想来,似乎朝中有大臣也与母后步调合拍,心中不由略略不快。 立于书案前,他想通过作画调整心情,没成想越画越烦。“啪”,掷笔而去。走到房外,深呼一口气,伫立在暮色中,愣愣的看着院中松树。忽然想起促织,南京促织这会儿叫得正欢吧。挥了一下手,走回屋内。“电灯。” 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皇上抬头直视着一盏灯,直到眼睛花了。掌灯太监以为那灯出了什么毛病,心道:没到出毛病的时候啊。 朱瞻基闭了一会儿眼,再睁开,不花了。太监偷眼看到皇上嘴角咧了咧,似乎在笑。这是怎么回事? 朱瞻基踱步到地球仪前,慢慢围着它转。怕是又在想那群人了吧?太监暗自揣测,这皇上也是孟浪,封个异性王,还派了封地,虽说是蛮荒之地,可也是个不好的头。这事儿朝中大臣和太后多有微辞,不合祖制。这事儿,哎,怎么说呢? 朱瞻基确实在想乐州,自从无线电报出现,他也明白了不少事儿,对高乐的感觉更加神秘,对他的意图也逐渐清楚。与他的交往,数次秉烛夜谈,历历在目。他相信高乐在那边发展得很好,也不担心那里会自立,反正远隔大洋也控制不过来,定期朝贡,承认我大明宗主就是了,正好多赏他们点儿。 他现在担心两点,一是乐州不够大,不够那帮小子忙活儿,没准那天忍不住杀回来;二是人口太少,发展速度太慢,力量不够,不足已成为自己的助力。 朱瞻基轻轻的抚摸着狭长的乐州,心道:高乐,你会采取设么方式呢?怎么安排你那帮兄弟呢?只有做到这个位置,才知道什么叫孤家寡人啊! 派人去?还是不去?非得等到八年吗? 此时高乐忙于办学,实在是顾不上想大明故土。手下虽说也有不少人成长起来,独当一面问题不大,但掌控全局还稍差,毕竟民族问题十分敏感,需要高乐再送一程。 高海的工作进展顺利,舰炮算尺逐渐完善,只是普及使用费尽了小伙子的口舌,这东西还是需要一些算学基础的。 这天是周齐和高青鸟的女儿百天儿,新天津的亲朋前来祝贺,没想到冯君武也不远千里赶来了。周齐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打鼓,别是为高海来的吧。 女儿百天儿,青鸟也正式嫁给周齐,当然主人的家规要严格遵守,这对诚心归化的青鸟毫无问题,不过在女儿的姓氏上与周齐略有争执。“女儿要姓高,这是主人赐姓,也是族姓,如果将来女儿能成为族长,她的名字也叫高青鸟。” 在女人各种强大的攻势下,周齐只好同意。“不行,我得让高乐给孩子当义父。” 于是高乐有了一个和自己同姓的义女。 朋友们渐渐散去,只留下亲人。周齐和冯君武干了一杯,“武子,你能赶来我真高兴。你那边不忙吗?” “不算忙,我带部队出来拉练,顺道探查一下地形,部队离这儿只有一百余里。”冯君武微笑着回答,周齐心中咯噔一下,坏了。 “来,干个成双成对,祝贺你和青鸟喜得千金。”冯君武邀请干了双杯。看着周齐艰难咽下,他接着把酒倒满,“来,” 周齐连忙一把捂住,“行了,武子,小海在我这干得不错,这回你可不能和我争了。” “我听说高海搞了舰炮算尺,陆上炮兵也需要,我们的炮种类更多。” “那哪有我们舰炮计算复杂,从海妹那掉个人帮你搞。小海不能走。” “这活儿是个人就能干好吗?小海有经验,正合适。”冯君武力争。 大家看着乐,都不说话。高海听得不好意思了,“叔叔伯伯,先别争。” “啊?”两人立刻没音儿了,眼巴巴的瞅着。 高乐明白,这两人争夺高海,固然有爱才之意,但其中更重要的是出于其他方面考虑。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儿,而且高乐也不便多言。看到高海插话,心中也是期待儿子的选择。 “父亲,” “我?”高乐有些惊讶。 “父亲,我还小,想去研究部门继续学习,同时也想进学徒车间。希望你同意。冯叔叔的事儿我会帮着干完。”高海朗声说道。 高乐沉吟了一下,同时进入两个部门,看来儿子有想法,不过他不说,高乐也不想问,“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有感觉了?我同意,不过让两位叔伯失望了。” “啊?不失望,只要不是”周齐连忙闭嘴,却引来大家一片爆笑。只是张四虎没有笑意,看得大家笑够了,“高海的炮兵算尺,看来水陆两军都希望推广。是吗?” “对。”“是啊。” “那就得算算账了,以后你们的需求肯定会加大,是一笔不小收入。具体操作会有相关人办,钱算高海的。”张四虎轻松极了。大家也没意见,这事儿本来就归老九管。 高海轻声细语地说:“九伯,那代表什么?” 大家见高海问的有趣,都笑了起来。“很多钱啊,小子。” 张四虎反而思索了片刻,“好小子,他们俩眼光没错,我也想抢人了。” 高乐挥挥手,“拔苗助长不是好事,仲永可不能当,长辈给你提供了好的条件,不要浮在面上,知道吗高海?!” “是,父亲,不会辜负长辈的厚爱。” 周齐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了?老九你搀和什么?” “钱对我们意义不大,因为我们就是造钱的。”张四虎转而对高海说:“这份收入代表你的发明对乐州做出的贡献,就像农民耕作一样,不,是一块良田,只要有人耕作,就会有产出,就会对乐州做贡献。我会尽快整理出一份针对发明创造的奖励方案,到时你也看看。” 高海嘻嘻一笑,“那是您的活儿,我可不管,别忘了六婶儿和她的队员就行。” “我天!那可难了?”张四虎做了个夸张的动作,高海已经跑出门外。 说起钱,乐州在公元三年建立了大明乐州银行,发行的是符号纸币,印刷精美、防伪,有钞本,发行量与全州生产总量相关,禁止了其他货币的流通。从目前来看,表现还算良好。这事情主要有邢增辉负责,他在天津卫时搞过票号,也算略有基础,高乐对此一头雾水,也就知道几个名词,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刚才说起钱,对大家触动较大。站在大家目前这个位置,怎么看待钱呢?张四虎的脑子此时已经转到怎么把现在的、未来的创造者,绑在自己这些人庞大的战车上了,而且高海最后的要求确实很正确,也是个大难题。 看着大家沉默下来,高青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想什么呢?看来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可自己还能活多久呢?十年,十五年,或者自己像华人一样能活过五十岁?她端着酒壶,不由得想得痴了。 高海在院子里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陷入沉思。这两年,他的生理、心理的变化可以说天翻地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随父亲,欣喜骄傲的同时也觉得无所适从,太与众不同了。好在有父亲做榜样,还好借鉴调整。 可是越来越多的事让他迷惑,人生的意义。物质生活?不成问题,这里一般人都很富足。女人?他有些好奇,予取予求不敢说,但这决不是问题。战斗?除非自己人打起来,否则那叫屠杀。权力?也许有趣,想得到问题看来也不大。研究?像六婶儿那样投入,有趣,可是我想要得吗?他真的不知道。 哎!又一个想得痴了。 第十一节 祭灶 转眼之间,进了腊月,高乐和儿子一路赶着回新洛阳与家人团聚。一路上到处是建设队伍,铁路修通看来还需要点时间,父子俩人不畏劳顿,倒是单独相处的机会难得,十分珍惜。高乐深知,这个年龄的少年问题多多,不过这是人生的必要过程,自己终究会想明白。做父亲能给他的只有支持与关怀,说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身教?那是从孩子出生就开始了,不是现在。 周海妹得知高海投入自己门下学习,就火火的跑来接了,见面就拉着高海说个不停。回想过去、体会今天、畅想未来。在她眼中,小高海是她最优秀的学生,无疑也会是最好的研究助手和将来的接班人。 周海妹领导的研究机构除了算学所,还有常青、柳大华等一大群搞理论和实验的人,如果马明带领的工部称之为技术部门,那周海妹带领的就是科研部门。她的工作量绝不比任何人少,加之本身对研究充满激情,生活往往陷入混乱。 算学是个奇妙的世界,深入之后,她与别人水平越拉越大,连个交流的人都没有。高海的到来使她燃起了希望,她坚信,用不了多久,高海就会跟上她的节奏。 高海很快被他六婶儿的算学命题和激情感染,渐渐的融入进去。众人悄悄退到别的房间,留下那陷入奇妙世界的娘俩。 “谢谢你,老十。”作为周海妹的丈夫,张志宇有时也苦恼,自己在制造部门,经常请求妻子的理论指导,却无法给她学术上的帮助。 “是小海自己喜欢。”高乐摆摆手, 对马明说:“我一路上看,铁路进度快了不少,找着办法了?” “这些人乐天知命,不思进取,还崇尚死亡,以前还真没什么好办法。”马明说的是事实,让那些俘虏努力工作,还真是件难事,大家也不是什么暴虐之人。“不过最近我们用酒来奖励,矿石开采和路基建设速度加快不少。我估计四月份就可以建成,最多五月份就可以通车。到天津也不会超过十月。” “太好了。” 交通不便,使大家聚少离多,非常不习惯。 小别胜新婚,高乐夫妻与别人并无不同。三十来岁的女子,像午时的太阳,灼热而光芒万丈。而十八岁的苏菲就像那**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精力无限。激情之后的高乐十分放松,娇柔的刘巧儿匍匐在他的身上,那是她的特权,四人渐渐睡着了,满足而平静,应该没有梦。 与此同时的东北大炕上,徐海也是刚刚消停下来,这里寒冷,火炕烧得很热。怀中姑娘的绿眼睛微闭着,呼吸声渐渐均匀。女人生的两个孩子留在天津,跟他来到这里。前几年在西域,徐海见到的白人姑娘很多,但从未有人像她一样让自己留恋,也许是有那群朋友的原因吧。 明天一早还要召见日本国和高丽国的代表,徐海强迫自己睡觉,可偏偏睡不着。在当今皇上的班子里,他年富力强,边疆军政经验丰富,皇上最为倚重。来东北后,调整政策,整顿官吏,朝中对他的弹劾从未断过。徐海从不为此操心,那帮家伙绝对算是祸国殃民。明天还得安抚高丽代表,给他们擦屁股,如果不是为了宗主国的威严,早把那些家伙斩了。 倒是如何对待日本国女王的姐姐,徐海还是拿不定主意,当然那女人碰是不会碰的。自从高乐他们走后,日本国的形势逐渐失控。幕府将军眼见着日暮西山,女王支持者中由于有大量的高丽和女真人,力量也是散而不聚。几年争斗,龟绥大名实力受损不大,反而在众多势力中显得一枝独秀。如何平衡势力,徐海拿不准,还要看看再说。 关于那几个小岛,徐海很是头痛,一方水土一方人,可那地方的水土也太过分了!养出来的,怎么说呢?听说去那里没几年的高丽和女真人,也变得没法说了。绝对的鬼地。 他妈的,这觉没法睡了,徐海一把搂过身边半梦半醒的女人。 腊月二十三,新洛阳的大院里猛然间热闹起来。原来,是学徒车间的女孩子回来过年了。两三百花季少女,一阵阵的燕语莺声,大院变得花团锦簇,这里也是她们的家。其实哪里有亲人,哪里就是家。刘天祥、高海两兄弟,是姹紫嫣红中的两片绿叶。灶王爷啊!绿叶还需红花伴哪! 刘巧儿、赵萱两位母亲,双眼,不,一共四只眼,在花海与绿叶中搜寻,寻找着蛛丝马迹。与大儿子几个月没见,一边一个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刘天祥身上看不出一点“疯牛”的影子,反倒是沉稳如山,赵萱从他身上隐约看到了徐德勇大人的风采。刘天祥展颜一笑,好像冬日午后的阳光,正要开口,周岁不到五岁的小高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大哥、二哥跟我一起看书。” 大院的不少女人都给女孩子们带过课,这会儿扎在一起,一小堆儿一小堆儿凑成巨大的一堆儿,叽叽喳喳的,高乐带着三个儿子躲开好远,还是觉得耳边嗡嗡的,没法儿说话。 “凑在一块就这样!”军旅的锻炼使刘天祥练出了一幅大嗓门。 “太吵了。不理大哥了。”高洋气的一扭头。 “哈哈。”刘天祥抱起小弟弟原地转了三个圈儿。 “咯咯。。。。” 黄昏入夜之时,开始送灶,大院的灶王龛供的是男女二人,也就是“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祭灶也不忌男女。原先在海河边,小院就不兴跪拜,来到乐州,高乐就彻底废了跪拜之礼。 自从发生了“牛头王”一事,乐州大院就统一称为‘乐王府’,实际上就是求个名正言顺,或者说是‘拉大旗扯虎皮’吧。今日主祭就是那小小的乐王--高洋,也只有他一人跪拜。高洋用的是范大成的《祭灶词》,童音朗朗: 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流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圆。男儿酌献女不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 天津话“四”,“事”不分,听小高洋念起来别有一番意趣。 “糖瓜祭灶,新年来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高洋双手一伸:“我、要、炮!” 年复一年,往事如烟。看着孩子们渐渐长大,高乐觉得心中很多东西渐渐模糊,只有亲人的音容越发清晰。 家,天津人恋家。其实,哪里有亲人,哪里就是家。天津人恋的是那浓浓的亲情与温情。即便在后世,物欲横流、人情淡漠,天津这座城市仍然打着温情的烙印,痴心不改。这里,一样的温情,一样的家。到目前,这儿仍然称得上世外桃源。恍惚之间,高乐对自己的作为有些疑惑,对吗? 。。。。。。 忽忽悠悠,忽忽悠悠,如作梦一般,时间就过去了。 。。。。。。 “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高洋祭灶的词儿还事那套,声音已经不稚嫩。原来转眼之间已经是公元九年的腊月二十三了,天津卫移民军户到乐州已经七年多了。 这些年,北乐州的变化地覆天翻。十字交叉的两条铁路贯穿南北,东南西北中五座大城,几条小运河连接水域。人口总数达到两百九十万,儿童比例大,男丁仍然奇缺,预计未来二十年,人口可能达到千万,男女比例才会趋于正常。农业发达,工业基础健全,机械农耕开始普及,人民富足,经济繁荣。 海军一万两千人,海军陆战队一万六千人,陆军一万两千人,完全进入了热兵器时代。这四万军人,是最受敬仰与欢迎的人群,也是以青鸟部落为首的母系氏族仍旧保留传统的重要因素。 南乐州与北约州联系紧密,海运贸易异常繁荣,成了主要的矿石和橡胶供应地。东部各部落与印加帝国战争相当频繁,在战争中,东部的部落联盟逐渐强大起来,隐约有了与印加帝国分庭扛鼎之力。 以林天祥和高海为首的小院下一代逐渐成长起来,严格的教育和先天优势使他们绝大部分成为了各行各业的新锐,正在努力学习着接手父辈的工作。今日众人集中在新天津的大院里祭灶,虽然是灶王龛被请到院里,众多的人口也显得过于拥挤。 “也许,”张四虎看了一眼兄弟姐妹,“他们应该分出去了,形成一个新的小院。” 第十二节 大桥 三十四岁的高乐现在已经当爷爷了,一个孙子,两个孙女,或者说一个孙女,因为有一个孙女未入家门,属于青鸟部落。“疯牛”刘天祥的第二个女儿比大女儿小两个月,是他妻子的母亲生的,夏族出于某种目的,把这个女孩内定成了青鸟部落未来族长候选人之一。 作为孩子的亲奶奶,刘巧儿对此无能为力。自己的儿子娶了那对姊妹花,姐姐先怀孕了,本想要求她们的母亲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却未能如愿。这里包含着太多的政治因素,走兽部落和飞禽部落的共同认可,保护了这个小小的生命。包括高青鸟,也是目前情况的积极推动者。 和部落领导层心中隐忧完全不同的是,夏族百姓对现在的生活异常满意。不用操心,只要努力工作,就会全家不愁,老有所养,少有所学,富足安逸。简直就是天堂,有人已经开始在家中供奉乐王。 高海也娶妻生子了,是天津卫军户的女儿,刚刚生了一个胖小子,还没断奶。奶奶赵萱这个美呀。与儿媳前后脚生产的还有苏菲,她的第二个孩子,也是个儿子。张四虎说得有道理,人太多了,太乱了,以高乐的记性,现在都开始发懵,分不清谁对谁,也分不清孩子的辈分。高乐不禁想起朱瞻基的《瓜鼠图轴》,原来老鼠就是这么生的。 轰轰烈烈得祭灶结束了,按辈份大家慢慢散去。年轻人聚在一堆儿,老人们,海河小院最早的人现在也可以称之为老人了,聚在一起。年龄最大的周齐点点人儿,“不错,三十五个,还都活着。” 周海妹抢在张四虎之前发话:“那可不,还都挺腴体。” 周齐开始兴奋,“来,来,来,搞俩菜,喝酒!” “别让十哥炒,现在人多,那还不把我撅死。”脑满肠肥的邢增辉立刻跳出来,“十哥,这些年教人教出一大堆,怎么也没培养个厨艺接班人呢?” “你就是我的接班人。”高乐呵呵的笑着。 “灶王爷,饶了我吧!”邢大厨扭身向神龛抱拳行礼。 一片笑声中高乐说:“我们只为咱这些人服务,如何?” 邢增辉双手乱摇,“不行,不行,这帮兔崽子闻着味儿就来了,他们人多势众。” “你不会把他们赶走啊?”周齐对吃两人炒菜充满期盼。 “他们抱着孙伙计来,你好意思啊。喝酒可以,炒菜说嘛不行。” 张四虎嚷嚷着:“喝酒喝酒,灶王爷爷奶奶回家过年了,咱们老百姓也该舒坦一下了,是不?” “你还不舒坦。。。” “行行,赶紧,咱哥们喝酒,就嘛都舒坦!”周期赶着众人进屋。 大家的酒从擦黑儿喝道深夜,多少年没这样喝了?十年?也许吧?记不太清楚了。春节之后,就是八年之约,有很多人又要分手,前途未卜,担心,舍不得哪! 与长辈们多愁善感不同,年轻人的酒喝得热火朝天,从十几到二十出头,小伙子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天祥哥,你说我们去那儿会不会大打仗?” “高海,你说那的姑娘都是金发碧眼吗?” “大明会是什么样?我不记得了?” 。。。。。。 好像多年前也有同样的夜,高乐泡在木桶里,妻子轻柔的擦拭着他的身体。良久,高乐缓缓得睁开双眼,从木桶中跨了出来,三位妻子为他擦身,这种情形极其少见。苏菲的眼中满是晶莹,慢慢地擦着,慢慢得蹲下来,缓缓地擦着。刘巧儿的说话有些走音儿:“十年了。” 苏菲轻轻的点头,娇嫩的容颜靠近了丈夫的身体。赵萱猛地从后面紧紧搂住了高乐的腰。高乐凝视着刘巧儿,多年的夫妻,在丈夫的注视下,刘巧儿的双眼还是好像要滴出水来。“放心吧,没问题。” 新天津的冬天没有雪,北京却大雪纷飞,内监王振在书房陪伴着皇上,“过了年,你去太子府吧。” “是,皇上。”王振毫不迟疑的应了,现在形势微妙,“我会竭尽全力。” “好。”皇上沉吟片刻,“发报了吗?” “是的。还没有回。” 公元十年正月二十,长江两岸龟山与蛇山之间的铁路、公路桥建成通车,长江天堑自此变通途。这是人类的历史上最伟大的工程之一,它是中华民族创造的又一个建筑奇迹。 中国造桥水平自古领先,如今这座桥更是集中体现了中华科技与文化精华。整座大桥异常雄伟,全长五百八十丈,其中正桥四百丈,造型大方简洁,附属建筑与大桥搭配完美和谐。从晴川阁、龟山、大桥到莲花湖、蛇山、黄鹤楼,绵亘连接,相得益彰。桥边浮雕气魄宏大,线条明晰简练。 龟山一面,大桥之畔矗立着一座高十丈的建桥纪念碑,大明皇帝题写:“华夏丰碑”。长江大桥建设历时近五年,中间两次失败,朝臣的弹劾如雪片一般,工程随时都有可能夭折。 朱瞻基态度无比坚定,最后一次表态,“桥一定要建,如果朝廷财力紧张,从内库出。那样建成之后,我要收过桥费,全归内库。”朝中立刻声息全无。 大桥的建成,对朝廷的好处显而易见,南北往来便利,对南方地区的控制力度大大增强,建桥地点是长江中游,围绕这里将形成一个新的繁荣地区,“要想富,先修路”,古来如此。 建成通车剪彩,大明皇帝亲自到场,祭过天地后,朱瞻基来到纪念碑前,祭奠为建桥死去的英灵。这里埋葬着上千名建桥勇士,有民夫、军户、工匠也有官员,他们如古人投炉铸剑,悲哉壮哉。 大明皇帝念着祭词,徐进等人匍匐于后,“昌弘兄,如你所愿,桥成了。愿你等在天英灵,保大桥安全,保大明永昌。” 一列火车缓缓而来,隆隆声中,驶过大桥,渐渐远去。 远去的列车消失在视线之外,朱瞻基缓缓转头,视线沿江远去。快到日子了,你会回来吗? 金城军港,周奇和邢增辉带着舰队准备起航。船队由十八条大小战舰和一批老式蒸汽福船组成,战舰属于机帆混合动力,外被铁甲,炮火威力与射程配备合理,周奇的目标是日本国。 与此同时,高乐和张四虎等人从新天津港准备出发了。他们的舰队更加庞大,由战舰和武装商船组成。同行的还有路军和海军陆战队共八千人,冯君武、康成、刘天祥、高海都在这支队伍里。乐王高洋带领的送行队伍庞大无比。 礼炮声响,船队缓缓离港。 渐渐着船队离去,新天津军港码头上,站在众人中间,年仅十岁的大明朝乐王高洋朗声说:“大明码电报,八遍。乐州回家。” 天色已晚,大明各地的无线电台同时收到了强大的信号,徐海得知欣喜欲狂。“归来兮,异乡的游子。” 长江边的大明皇帝手捧电文,感慨万千。高乐,信人!这次你会给我和大明带来什么? 西域此时天色还不算晚,这里也收到了这份莫名奇妙的电文,只有西宁侯等几人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大明的西部边疆,这些年变化极大,人口总数上千万,粮食丰产,牛羊遍地,人民富足安康和睦。这里也是大明驻军最多之处,二十万精兵,六十万户军屯,谨慎关注着西方的风云。 此时欧洲和中东地区,战火纷飞,围绕着里海、黑海,阿不海汗国、奥斯曼帝国和欧洲教廷国战成一团,中东部是阿不海汗国控制,西北部是教廷,南面是奥斯曼帝国。人民生活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当初自愿西迁建国的回回们苦不堪言,想要重回大明,却是困难重重。 目前,欧洲教廷国与大明西北接壤,明确以乌拉尔山为界。大明西部与阿不海汉国分界线大约在巴尔喀什湖与咸海之间。大明与欧洲教廷建立了友好往来,当然,阿不海汗国是大明属国,自然亲近许多。大明不介入各国的征战,但偶尔也在两国之间斡旋。民间贸易和奢侈品贸易虽然急剧萎缩,但物资军火贸易繁荣兴旺。 第十三节 东进 二月二,龙抬头。高乐的船队云集在里斯本港外,自当年王振带领的船队到来,大明船队再一次来到这里。此时的统治者是阿方索五世(就当已即位了,差不了两年),年纪太小,由他的母亲列昂纳拉摄政。葡萄牙人对大明帝国充满了敬意,当然心中也许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亨利王子更是对大明的航海技术钦佩不已。 这就是里斯本?高乐习惯性的微微摇头。船进港后,高乐等人随着张四虎下船。“虎!啊!伟大的虎!”前来迎接的亨利王子看到了当年驰骋欧洲“虎”,甚至认出了冯君武等人。 亨利王子是葡萄牙海上拓展的最积极倡导者,早年参与过数次战争,后来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舰船和海军的建设上。自从见到了大明的王振带领的船队,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这些年葡萄牙的船舶建设了迅猛发展。不过看到“虎”,亨利王子心中隐约不安。亨利王子虽然对宫廷政治斗争不感兴趣,但无疑是此时欧洲最有战略眼光的人物之一。 “虎”的事迹在欧洲流传甚广,虽然多年没有消息,他的威风仍在。如果王振的船队带来的是那个帝国威严与恩德,那“虎”向大家展示的就是东方大明帝国的强大和铁血。 巨大的船队进港,需要很多时间,好在里斯本的码头宽阔。亨利王子热情的欢迎着张四虎的到来,并邀请大家到王宫休息,张四虎微笑着拒绝了。双方都有通译,目前在欧洲掌握汉语的人不在少数,张四虎用法语交流比较流畅,但今天他仅是通过通译交谈。“亨利,我们人多,物资多,需要一个地方驻扎。” “尊敬的虎,你看暂时驻扎在那里如何?”亨利指向远处的一个小港湾。 张四虎微笑着摇头:“不麻烦了,运来运去的,你看就这里如何?” 船上的部队纷纷下船,就在码头附近扎营,不断有物资卸下,亨利王子快马赶回了王宫。 大明再次收到无线电信号,“登陆欧罗巴。乐、虎。” 朱瞻基快速返回到御书房,围绕地球仪转动,地球仪是新的,欧罗巴和中东的地形精细许多。接到传唤的王振快速赶到书房,刚进屋皇上就劈头一句,“王振,你来看,他们到了欧罗巴。” “那太好了。登陆欧罗巴?”王振看了一眼电文。 “太简短了,你看他们会从哪里登陆?” “虎?那就是张四虎了吧。”看到皇上点头,王振想了想,“张四虎对欧罗巴并不陌生,如果从西而来先登陆,那就应该在这个地区。”王振的手指向伊比利亚半岛。“如果打算从陆路回来,那他们应该穿过直布罗海峡,东进后登陆。” 看到皇上缓缓的点头,王振补充道:“有张四虎在,安全上问题不大。” 朱瞻基脸上露出笑容:“那个奸商。呵呵。在那里嚣张得很呢?” “那还不是得了皇上的支持。” 朱瞻基看了王振一眼,王振心里一抖,皇上的心思晦涩难明呀,什么意思呢?略低双眼,心思飞快的转动,嘴上接着道:“不过哪里战局很乱,谁也不知中间地带明天的归属,万一碰到奥斯曼,就麻烦了。” 朱瞻基盯着王振,半晌慢慢转身盯着地球仪,“欧罗巴教会内部也有矛盾,西边和东边谁也不服谁。你先下去吧。” “是。”王振走出御书房,脚步略显蹒跚。 “电命西宁侯:支持高乐等人回国。”朱瞻基并未转过身躯。 “是。” 大明皇帝的手在地球仪上缓缓抚动。“高乐,你要做什么?你会怎么做呢?” “皇上,西宁侯回电。” 传旨太监略有迟疑。 “念!” “如何支持?” 朱瞻基走到书房的门前,有宦官连忙打开房门。早春二月,北京的天气可不像它的秋天那么令人愉快。深呼吸,再深呼吸。转回身时已是一脸微笑,走到书案前,铁笔如钩“如朕亲临”。 葡萄牙国王派人邀请张四虎等人入王宫共进晚宴,张四虎笑着拒绝了,反而邀请亨利来此饮酒并品尝大明美食。 临时营帐里,张四虎开始给年轻一代上课,“天祥、小海,还有你们两个臭小子,别走神儿。”张四虎呵斥了一下他儿子和马明的儿子,“先说这里的婚姻制度,别犯错误,教义要求一夫一妻制,但世俗生活中崇尚找情人。” “什么是情人?” 咳咳咳咳。。。 傍晚,几位骑士护送着一辆马车驶入临时营地,亨利王子和一位身着盛装女士走了下来。张四虎以大明礼仪向两位施礼,并邀请两人进入大帐。几位骑士侍卫试图进入,被士兵拒绝。那几人作势拔剑,张四虎微笑的看着,一脸兴致盎然。亨利王子赶紧阻止了那几人,回头向张四虎道歉。 “今日便宴,无需通译,亨利王子,我的法语你能听懂吗?”张四虎的法语实际很流利。 “非常棒,尊敬的张四虎先生,”亨利并不奇怪,而且他对张四虎的称呼也符合大明的习惯。当年,张四虎要求以汉人方式称呼自己,以尊敬自己的祖先。有位小城主明知如此,仍然三次冒犯,被张四虎的卫士在宴会上当场击杀。今日卫士不在身边,但亨利王子还是没有忘记,很有点外交家的潜质。 “那好,女士请。”张四虎对女士用的葡萄牙语,今天刚刚学的。其实法语和葡萄牙语属于一个语族,或者说是一种语言的两种方言。在张四虎眼里绝对没有陕南和鲁南方言的差别大。 帐篷里支了一张八仙桌,摆着四干四蜜饯,高乐起身拱手,示意客人入座。亨利王子和女士心中诧异,这位优雅英俊的异国男子看来比“虎”还要地位尊崇。 中式的场合就要符合中国的规矩,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才进入正题。入乡随俗?列昂纳拉女士心中有中怪异的感觉。 “亨利,路上我们登陆了一些小岛,发生了战斗,对手大都被我的士兵杀死,我看那里可以作为一个海上补给地,就让它归大明了。”张四虎娓娓道来。亨利开始还听得兴致盎然,等醒悟过来,愤怒已极,就要起身。张四虎挥手制止了他,“后来我听说,那里是亨利王子发现的,深感后悔。”亨利心中一缓,等待下文。 “可我大明威严不容亵渎,亚速尔群岛是不能还给你了。”张四虎仍旧慢条斯理,列昂纳拉听得心中来气,亨利倒是平静下来。亚速尔本是无人岛,不久前迁去几百人,没承想转眼又没了,亨利更心痛的是那些船和水手。 “作为我个人,非常喜欢交朋友,也不愿让朋友吃亏,列昂纳拉女士,请问有什么要帮助的吗?”张四虎把目光转向美丽的女士。 看到列昂纳拉沉吟,半晌不语的高乐突然插言,法语优雅而纯正,“摄政王,我将带领部分士兵返回大明,如果可能的话,我会留下部分士兵在葡萄牙建立一个基地,一个物资基地。” 乐州并不缺乏语言教师,何况高乐有苏菲。这两年所有人都接受了语言突击培训,当然每人成就不同。 高乐懒得跟他们玩语言游戏,扫了两位一眼,端起酒杯,“干掉这杯酒,我们是朋友。”看到两人喝了,接着说道:“刚才的提议如果可行,你们就和张四虎先生谈,如果不行,我们做一些交易就走,三天后我就会沿地中海东进,沿途应该会有合适的地方。” 高乐拱拱手,“我先告辞了。” 三天后,乐州的船队出发了,大明得到了里斯本的一部分港口和附近的土地,康成和高海带着三千士兵和部分海军留在了这里。里斯本的港口宽度将近二十五里,分出一部分并未影响这里的贸易。租借时间40年,象征性年租金白银十两。当然私下里会有许多附加条件,这就不是能拿到台面上说得了。不过很明显,亨利王子关注造船和航海,列昂纳拉和她的儿子的统治地位并不稳固。 第十四节 归途 乐州的船队航行在蔚蓝的地中海上,张四虎和高乐悠闲的坐在甲板上。一壶小酒,几个小菜,“老十,没见过的海景吧?” “梦中见过。” “你的梦真厉害。我也没问你,怎么选在里斯本呢?直布罗附近有很多好地点。”张四虎大地方呆惯了,那么小的一块地,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你有合适的地方吗?” 张四虎沉吟着,半天没有结果。“以后会有的。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回去。”发现高乐微笑着看着他,“咳咳,说说而已。想海河了。”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发散。冯君武的脚步打断了两人的思乡情怀。“明天就到罗马。” “来,喝杯酒吧。” 罗马,古老的城市。承载着文明、繁荣,也记录了贪婪、残暴和阴暗。如今这里是教廷所在地,现在的教皇已不是当年的教皇。张四虎与教皇进行了平等而坦诚的交流,也各自就欧洲局势交换了看法。张四虎对目前欧洲与近东地区的局势表示担忧与关注。教皇深表同意,并希望能与大明皇朝建立更加紧密地联系。总之,会谈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也是卓有成效的。 高乐带着年轻一代漫步在罗马的街道上,眼前的一切让刘天祥等年轻人不屑一顾,甚至连看美女的兴趣都没有了。高乐苦笑,“有代沟啊!” 路上见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位骑士,看装束应该是骑士,当街痛殴一位贵妇,另外几位骑士围观,后来听明白了,那位骑士打得是他的妻子。此情此景令年轻人诧异非常,这就是所谓的骑士? 回到下榻之处,张四虎的儿子忍不住就此事询问父亲。 “别听你那两个姨娘说的,她们离开的时候还小,脑子里还充满了幻想,和现实根本不一样。”张四虎刚和教皇谈完回来,显得有些疲惫。 “你爸累了,让他歇会儿。”高乐到了杯茶,递给张四虎,“十字军东征时的骑士可能还符合一些所谓的骑士准则。现在,宗教理想和世俗生活差距太远了。” 高了自己也喝了口水:“所谓礼仪什么的就像礼服,需要的时候才穿给别人看。行了,先回去休息洗漱一下。” 孩子们都出去了,两人静静的喝茶。乐州的商业、情报和外交都是张四虎一手建立起来的,目前只有外交方面还没有合适的接手人。“我说老十,” “嗯?” “你平时看上去挺儒雅的,怎么跟外交场合一点都不委婉呢?” “有必要吗?”高乐喝了口茶,异常享受。目前茶叶对乐州人来说还真是一种奢侈品,最近这些年张四虎的人从大明辗转走私过来的。用周奇的说法,每年搞回一船茶,那些人每年的巨额花费就值。 “嘿嘿,也是。美女送上门来等你宠幸,你还穿着礼服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三句话就绕过去了,真服你了。”高乐还能说什么呢。 “二哥不在,跟你讨论这没劲。不过我跟你说,先搞点情调不也挺有趣吗?哈哈哈哈。”张四虎笑够了,“行,不说了,意向没问题。”看到高乐点头,张四虎接着说:“我跟你说,对即当**又立牌坊的,像你那样有可能恼羞成怒,增加难度。” “如果真的必要,怎么弄后来都有办法遮羞。你何必为那些担心。”高乐眼睛都没睁。 “咳咳,原来是境界差距。” 晚上的宴会安排得满满的,张四虎带着几个年轻的小辈游荡于其间。现场感受一下糜烂与**的贵族生活,体验一下虚伪与阴谋。Amour. 罗马假日终于过去,大家的旅程继续。沿着地中海两岸,船队不停的做着贸易,不断有商船离队返航。高乐并没有尽早登陆,而是奔着黑海而去。 我们前文书说过,铁木儿帝国和拜占庭帝国(东罗马帝国)烟消云散。拜占庭被奥斯曼灭亡,土耳其人正在享受着胜利喜悦时候,阿不海汉国部队偷袭,击溃了刚刚占领君士坦丁堡的土耳其人。未过多久,罗马教廷部队又成了这里的主人。君士坦丁堡不愧为战略要地,现在他又在奥斯曼的控制之下。 从船上远望君士坦丁堡这座千年古城,城墙虽已修复,还是满目疮痍。近两三百年,这座城市遭到了多次**,近些年,他又被反复蹂躏。没有万世的基业,有的是什么呢?腓尼基、希腊、罗马、拜占庭、阿拉伯甚至大西洲,地中海,见证着历史和文明的沧桑,那谁来见证它的沧桑。 目前,君士坦丁堡类似一座孤城,不过三方,或者说四方(东正教与天主教早已分道扬镳,而且敌意颇深)都累了,暂时无力再战。 几百年来,阿拉伯人一直控制着欧亚商路。最近情况发生了变化,东南亚地区的***势力不断萎缩,欧罗巴东北部地区直接与大明接壤,王振开通了直接连接欧亚的海上通路。大明的做法叫断人财路,士可忍孰不可忍,至少奥斯曼帝国是无法容忍的。 那么,现在来自大明的船队,要求通过海峡,君士坦丁堡的土耳其人会采取什么态度呢? 乐州船队在地中海上游荡,大明西域的特使已经来到巴拉克拉瓦,这是阿部海汗的地盘,美丽的终年不冻港。阿部海对大明舰队在地中海的作为也有所闻,谨慎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船队很有可能会选择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如果和君士坦丁堡发生冲突,对阿不海就太美妙了。 大明使团目标是迎接高乐回国,重任在肩,要求阿不海进行海、路搜索,阿不海当然不敢怠慢,顺手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这绝对是一个打破僵局的机会。 “虎”声明:大明不参与各国争斗,但各国必须保证大明船队在此海域通航的顺利和安全。 “疯牛”刘天祥声明:谨代表个人,土耳其人的傲慢和敌意使“疯牛”很愤怒,明天如果不能通过,“疯牛”将视为对他个人的侮辱。 “疯牛”是谁?就那个年轻人? 来自大明的船队在金角湾外停留了三天,才得以顺利通过。 转天黎明,出门的君士坦丁堡的人们发现到处都是传单。“疯牛”刘天祥的个人声明,使用多种文字印刷的个人声明:“疯牛”对土耳其人的侮辱将施以报复,上天好生之德,“疯牛”谨代表个人要求此处居民撤离,以免死无葬身之地。 “疯牛”是什么人?疯狂的异教徒?个人声明是什么意思?一个人的战争?“虎”的同伴不会无的放矢呀。 “疯牛”的声明如瘟疫般扩散,“疯牛”的名声荡漾着向四处传播。船队早已远去,战斗没有打响,仅仅神秘的留下一份个人声明,周围各势力百般揣测。 在巴拉克拉瓦港口,阿不海汗亲眼见识了乐州船队的庞大,但对于舰炮的威力和数量心存疑惑。张四虎等人下船,受到了阿不海的热烈欢迎,应该说没有当初张四虎等人安排,阿不海就没有今天,老朋友相见自然有一番热闹。前来迎接的大明特使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抓紧时间秘密向大明发报,西域的可以勉强接收。 北京皇宫,朱瞻基仔细读着电文,地球是圆的已经是大明天文工作者的共识,“天地人”的概念需要重新诠释,这对于皇朝统治者非常重要。现在朱瞻基更关心的是他们想干什么? 高乐、张四虎等人做出了一个令大明特使惊讶的决定,只有高乐一人从陆路回国,其余人将返航。阿不海心中兴奋同时也十分遗憾,“疯牛”或者说“虎”决定对土耳其实施报复,这绝对是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如此庞大的船队不能接手绝对遗憾,哪怕是保管一段时间也行啊。 朱瞻基今日接到了两份电报,令他心中暗怒。周齐带领乐州舰队登陆日本国,高乐单独回国。看来乐州自立已成定局。虽然乐州自立早在朱瞻基的考虑之内,但真的发生了,还是让他心中不忿。“啪”,朱瞻基拍案而起。 大明特使向地中海沿岸各势力发表声明,“疯牛”等人率领的船队并非大明所派,他们的行为属于个人行为,在此地的一切行为与大明无关。 此时,高乐已经奔着大明西域而去。 第一节 疯牛 公元十年五月三十,“疯牛”刘天祥所帅舰队炮击君士坦丁堡,大段城墙被摧毁,城中死伤甚众,“疯牛”并未登陆,船队随即远去。此次炮击被称作“疯牛的愤怒”,也成就了“疯牛”的威名。土耳其人视“疯牛”为魔鬼,基督徒则认为“疯牛”是上帝派来的裁决者。 六月初,以莫斯科大公为首的东正教国家与阿不海汗国在君士坦丁堡发生激战,阿不海汗取得最终胜利。 六月二十,销声匿迹的“疯牛”舰队忽然出现在贝鲁特,短暂炮击之后,五千全副武装的士兵登陆,战斗或者只能称之为屠杀,“疯牛”占领了此地。“东方的十字军”成了这支部队的新称呼。“疯牛”等待着,等待着恐惧在阿拉伯世界扩散。 七月的北京酷暑炎炎。照例大明公元皇帝朱瞻基在御花园的凉亭召见了高乐。推金山倒玉柱,高乐再次行了大礼。朱瞻基亲手扶起高乐,一时间两人相视无言。 岁月,在两人身上打下了烙印。八年,人生有几个八年?朱瞻基的一丝愤怒烟消云散,也许埋藏在了心的深处,谁都不知道,甚至包括他自己。 这几年,公元皇帝朱瞻基觉得心很累,一张传统势力的大网将他越束越紧,又好似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打破。太祖皇帝那会儿,他们不停的冒出来,好发现,好解决。开国时期,对百姓要休养生息,以无为对百姓;对贪官污吏,豪门大户施法家重典,确保国家百姓恢复元气。永乐年间也算好处理,建文朝廷把那些人都拢起来了,一次性解决。加上重建北方和一系列战时体制,总体上没有那些人发展的空间。 可现在怎么办?国力强大,经济繁荣,百姓富足,生活安定。以前朝打下的基础,盛世到来是必然。然而“福祸相依”,盛极而衰,甚至可能连中兴的机会都没有。永乐帝后几年,与朱瞻基多次探讨,也没有合适方法。纵容高乐他们,何尝不是一种尝试。 高乐带回来的东西内容很多,折子也有一摞,消化起来需要不少时间。几日过后,高乐提出回天津小住几日。 原因?拜见徐大人,这是承诺。 还有?想大院还有螃蟹。 朱瞻基略一沉吟,“那好,你先炒俩菜。。。” 高乐回到天津当日,乐州和欧罗巴的亲人就得到了消息,众人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疯牛”刘天祥再次迈开了他的脚步,向大马士革进发,奥斯曼帝国的大炮威力不错,但与“疯牛”的火炮相比差距太远,东方斗士们一天突破了防线,三日后,兵不血刃占领了大马士革。在基督教徒的眼中,“疯牛”成了上帝派来的解救天使。 里斯本的高海最近十分忙碌,新天津与此地的贸易往来十分繁忙。高海今日应邀来到了王宫,在小国王的母亲列昂纳拉眼中,这位优雅的少年似乎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业领导者。 除了侍者,晚宴只有两人,西式的晚宴高海并不陌生,甚至一些礼仪他也心中有数,然而他还是要求女侍将食物分割,并使用筷子进餐。 “高海,英俊的少年,你仍然不习惯使用刀叉吗?”列昂纳拉二十出头,以欧罗巴标准,美丽优雅,丰腴娇嫩,仪态万方。 “我只是觉得刀叉太野蛮,你应该试着用筷子,美丽女士。”高海心中明白晚餐的用意,这也许是一个有趣的游戏。葡萄酒是一个道具,高海轻轻举杯示意。 “那太难了。” “有句话叫心灵手巧,你很聪明,多练习。” “你教我?” “那你应该穿华服,说汉语。”高海淡淡微笑很像他父亲。 “王宫里有东方的丝绸服装,可没人会穿。”王宫里确实有来自中国的丝织服装,和瓷器一样,那是艺术品。 “我偶尔会帮助我的妻子和侍妾穿,一种有趣的闺房游戏。” “主啊,东方人的婚姻制度。”列昂纳拉表情夸张。 “婚姻制度?如果有必要,你们的教义也会作调整。”高海轻抿一口杯中酒,这东西有点即墨老酒的意思。 “你这是亵渎!”女士表情愤怒。 “有必要吗?跟你们的教皇也可以这么说。”高海摆了摆手,制止了做作的女人,“‘虎’可以跟他说,‘疯牛’可以跟他说,我也可以。假如男女比例是一比十,一夫一妻制就是灾难。” “魔鬼,来自东方的魔鬼。”这回女人的表情并非做作。 “不,我们是东方的十字军。不是吗?”高海起身,微笑着说:“在东方,做一个受宠的侍妾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是吗?”列昂纳拉表情转换也是满快的。竟然已经满面春风。 “告辞了,谢谢你的酒。” 乐州与里斯本之间,贸易往来频繁,当然都是乐州的武装商船。大量精美的棉织品、毛纺织品、白糖等等不停的涌入欧洲市场,换回的各种矿石以及半成品,还有油。而且乐州不接受贵金属。里斯本,几个月之间,成了欧洲最繁忙的商业城市之一,而且这种势头越来越猛。这给葡萄牙王国带来的好处无疑巨大无比,却会也引起他国窥视,福祸相依,你有实力保护你的财产吗? 亨利王子是个战略家,一个很好的引导者,同时也是目前小皇帝和她母亲的支持者。在他眼里,葡萄牙王国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宫廷斗争只能消耗国力。东方的大明帝国很强大,他清楚,可“疯牛”队伍的恐怖战斗力让震惊。眼下他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 那个优雅而强势的男人走了,他的人却留下了。“虎”应该是他的属下,“疯牛”是他的儿子。今日才发现他的小儿子一样强势。在亨利王子看来,今天的晚宴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亨利王子正和列昂纳拉分析局势,侍卫来报:“大明舰队开拔了。” 去增援“疯牛”? 对“疯牛”队伍的战斗力震惊的当然不只亨利一人。目前西方的动态,大明皇帝同样十分关注,无线电报接力,消息雪片一样传来。这些年大明的火器发展迅猛,新式的火药和激发方式、合适的钢材、快速连续发射等等,只是没有大规模列装。通过对战争状态的描述,内监的专家们很容易判断出乐州火器的水平,不比大明差。 这情况皇上心中有数,高乐的折子里也有说明。皇上关注的是“疯牛”他们这一通搅和,会给整个形势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大明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疯牛”,你小子可别真发疯。 在天津卫徐府旁的小院子里,高乐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悠哉。今儿刚刚从徐大人那里回来,两位老人身体还都不错,孙子孙女好几个在身边,也不太孤单。高乐如约而返,两位老人欢喜异常,每天找去说话儿,吃晚饭,当然高乐也免不了下厨,也算尽孝道。上面安排了一对老夫妇和一个丫环,照顾高乐的生活,难得的悠闲自在,只是有点想远方的家人。 “别吃螃蟹了,回来吧。”皇上电招。 在地中海东岸的基督徒眼中,刘天祥他们是大救星。“疯牛天使”,有人这么称呼他。在大马士革,大大小小各势力的使者如潮水般涌来,在张四虎的指点下,“疯牛”的形象逐渐丰满,一个拥有“仁者之心”的勇士、斗士、无敌统帅渐渐展现在欧罗巴人面前。而且,在众人眼中,这支部队的战士就像清教徒,比十字军骑士还要骑士。 “将士们陷入热情的夫人们包围,我看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再这样下去,队伍会出事儿的。”刘天祥忧心忡忡。 “这是一种考验,过不了这一关的队伍,绝不会成为铁血之师。”部队的真正统帅是冯君武,但在欧罗巴,他们只想培养新人。 “男女都一样,就像教育动春心的女人一样。”不用说这就是那伟大的“虎”。 “约束时候安静,放出去才凶猛。” 嗨,怎么像在说猎犬。 乐州的家人关注着亲人的消息,远在异地的一支孤军,怎能不让众人担忧。丈夫和儿子风险莫测,刘巧儿和赵萱的心情可想而知,只有用工作来排解。高青鸟一样满心忧愁,以前也有心爱的男人,可战斗是他们的天职和荣耀,青鸟也能放开心怀。可是丈夫的感觉完全不同,牵肠挂肚,虽然周齐去日本国并非为了战斗。 周齐的船队经檀香山、中途岛后大部分转向南洋贸易,到达日本的只有四艘战舰。周将军的到来,让小小岛国风云涌动,他仍是岛国最受尊敬的人。周齐继续保持强势风格,却并不参与其内部争斗,静静的观察着、等待着。 此时,奥斯曼穆拉得二世正在调集军队,这一战是必需的,否则众多属国将离他而去,国内众多势力也会背离,帝国将再次分崩离析。大战,还有多远呢? 第二节 据点 关于乐州资料非常多,这些日子一大班人马在整理。如何对待乐州,朱瞻基要考虑得很多,也很头痛。那里是新地,可以采用督司世袭,或者是乐王世袭,这类方法名头很多,只是面上不太好看。此次高乐回来第一个要求就是,请求大明直接管理,派驻官员,让很多人一肚子话堵在肚子里,都说不出什么。内阁也就乐州问题反复讨论,意见不一。 今天,新的地球仪摆在了御书房,《天下全舆总图》也即将完成。大明的天文地理学家忙得很,他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一个完整的新世界展现在眼前。 朱瞻基又在围着地球仪转,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毛病。乐州分南北,好大的疆域。朱瞻基好眼馋,可他觉得吞不下去,洋州那块飞地已经让他觉得撑得慌。 高乐轻轻地说:“不派点人先占着吗?” 朱瞻基摇头,“用不着,称臣就可以了,太远了,朝贡贸易可以换来任何想要的东西。” 中国历来不是闭关自守的国家,和平时期,对外贸易一直频繁,只不过采取的是民间贸易与朝贡贸易并行。唐以前以北方陆路贸易为主,因为经济重点在北方。宋以后以海上贸易为主,经济中心在南方。到现在,大明有两个海上对外贸易中心,天津和广州。另外一个路上的对外贸易中心正在逐渐恢复--西安。大明强大的生产能力导致它的纺织品、瓷器、茶叶等等必须寻找销路。 “那里的金银非常多,可以以金银做钞本,来支撑宝钞。”高乐的建议捅了公元皇帝的心窝子。 朱瞻基回头凝视高乐,“你担心欧罗巴人?” 高乐点点头。 朱瞻基围着地球仪转动,沉思,手指在地球仪上,“他们会占据这里?” 高乐还是轻轻点头。 朱瞻基摇头叹气:“你们就不会让我歇会儿?” 这时的欧罗巴,是一个孕育变革的年代。与中国的中央集权方式不同,这里的最高统治者是教廷,教皇就类似中国的皇帝,教廷拥有最多的土地、人口和武装力量。采取的统治手段有点像汉武帝的“推恩令”,通过爵位的分封使各封建主实力不断减小。然而自从与异教徒作战失败,加上内部分裂,教廷的威望日渐下滑,大的封建主势力逐渐强大,与中央集权(教权)对抗的欲望逐渐膨胀。 春江水暖鸭先知。对时代变迁最敏感的文人活跃起来,舆论先行,高举“复古”大旗,反对教廷,投入地方势力旗下。 “和方孝孺的做法异曲同工。”朱瞻基听完高乐的解释总结道。“分裂不是挺好吗?” “太分散阿拉伯人就会强大,继续占据东西商路,向东会侵扰大明,向西会逼得那些人到处乱跑,像土匪强盗,绕过这里或者这里,同样有可能影响大明。” 朱瞻基陷入沉思。 奥斯曼帝国的部队已经集结在大马士革以南三百五十里处,部队十二万,其中包括最具战斗力的四万奴隶骑兵。在地中海的战场,火炮已经比较普及,但前膛火枪应用并不算多,面对骑兵的冲锋,那东西并不比弓箭强多少。“疯牛”部队是全火枪部队,发射速度也非常快,大规模的骑兵冲锋是唯一可行的战术。 大马士革的那支部队并未放在穆拉得二世的眼里,他真正担心的他们据城而守,自己的炮火射程与他们差距较大,久攻不下,遭到别人的称火打劫。深夜,在营地里,他和谋士们商议,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夜已经很深,穆拉得二世清晰准确的下达着命令,分派任务,大军明晨出发。 黎明前十分宁静,空气异常清新,穆拉得一夜未眠,走出营帐,深深呼吸,舒展着身体,转身眺望着东方,等待着一丝曙光的出现。 耳边传来空气撕裂的声音,“敌袭!”,铺天盖地的炮火笼罩了大地,剧烈的爆炸声中,穆拉得晕倒在地。 大明以前有一种火器叫“一窝蜂”,属于多管火箭,对付集群目标很有杀伤力。今天“疯牛”就以改进后的“一窝蜂”作为开场白,实施炮火覆盖,十几万人的营地,占地方圆数里,瞄准都用不着。 今天,乐州陆军部队各种火炮经过了实战的充分检验,轮流发射,中间也有部分损坏。炮击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没有人对他们发动攻击,偶尔有几个慌不择路士兵冲过来送死。“疯牛”带着部队缓缓退去。 安达卢西亚,汪达尔人的土地,阿拉伯势力在伊比利亚半岛的最后据点,南临地中海、直布罗海峡和大西洋,优美而富饶。七百年前,七千***战士挥舞着弯刀跨过海峡,彻底占领伊比利亚半岛,近三百年,由于“绿衣大食”的分裂败落,北方的天主教国王依次独立,由于西班牙国王忙于内部调整,曾经的占领者在此残喘。 夜色中,安达卢西亚的心脏---格拉纳达城外迎来了一只数千人的部队,雄鹰部队。 没有一丝风,天空中露出一抹灰白,就像黑暗中女人裸露的臂膀。不少人在忙碌着,几个巨大的高音喇叭被架了起来,各种语言的通译做好了准备。 “康叔,用这种电池不会说我们浪费了吧。”高海的身影在晨曦中略有些模糊。 “就是太沉了。”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弯刀武士的勇武早已随岁月而逝。大明帝国的威严无人不晓,“疯牛”的愤怒谁人不知。这里的城墙难道比君士坦丁堡更厚吗?出城一战是必然,骑士的集团冲锋在机关枪火力网面前,留下的只能是尸体。伴随着强大的心里攻势,接收这座城池和土地已是必然。 公元十年八月末,“疯牛”退出大马士革,随后退出叙利亚地区,乘船西去,船上的弹药所剩无几,然而船的吃水仍然很深。 同时,罗马教廷的骑士部队进驻该地区,如一把钝刀嵌入两个阿拉伯国家之间。 九月初,“疯牛”的部队进驻安达卢西亚,并将舰队停靠在“大石头”--直布罗陀。此时,莫斯科大公组织发动了针对阿部海汗国的秋季攻势。 九月末,秋季攻势失败。战事陷入胶着,双方请求大明予以斡旋。 十月初,罗马教皇宣布将安达卢西亚赐予“疯牛”。 十月十日,“疯牛”发表声明:安达卢西亚地区推崇儒教、天主教,但宗教信仰自由。 一切尘埃落定,众多长辈陆续离去,仅留下了张四虎和王永刚护航。张四虎虽然亲厚随和,但毕竟不如年轻人一起自在。难得闲暇相聚,酒是必然的,参与者有刘天祥、高海、张四虎的长子张居正、周齐的二子周海波等一群人。 “可惜没有高叔炒菜,你俩小子真幸福,能经常吃。”周海波颇为遗憾。 “去你小子吧,自从有了你,那回少了你。”刘天祥笑着捣了这家伙一拳,“自从有了你们这群小饿狼,老爸都吓不敢炒菜了,害得我也没得吃,罚酒,罚酒。” “好好,我说错了,我认罚,可也不是因为我一个吧。”周海波的眼睛溜溜的瞄向其他人。 “好啊,敢拉人下水,欠灌不是。” “没、没,没那意思,好兄弟不是有难同当吗?高叔不知怎么样了?”周海波见众怒难犯,连忙作揖。 张居正倒是信心十足,“放心,没高叔解决不了的。哎你小子,别转移话题,快干了!” 高乐的两个儿子多少有些忧心,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别看他们敢在欧罗巴嚣张,往来自如的,也知道和大明对上绝对没好果子吃。高海心中暗自核计,再有多少年才能和大明有一争,不过一时没有结果。 这群年轻人都是海河小院子弟,在天津卫来的下一代中,表现确实算出色。其实你要说先天有多优秀倒也未必见得,只不过一来教育得当,再有就是眼界不同,同时比别人拥有更多的锻炼机会。别人想要走到这一步,恐怕要困难许多。现在包括战士,老一辈的大都退回乐州,给年轻人留下了更多的空间。毕竟人的成熟,不单单以年龄为标准,阅历是更重要的。 “现在是不住营帐了,可这边的房子住着不舒服,咱也搞个小院吧?” 好啊、好。。。周海波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目光也齐刷刷的转向“疯牛”。 刘天祥思考了一下,盖小院还有另外一层含义,类似开府建制,必须承担责任,像现在就意味着这些人要独立管理这一地区,别人只能给与指导。“好吧,我问一下九叔。” “好,你先问问,今天先喝酒,来,大哥,敬你一个。” “没问题,但是给个理由。”刘天祥一转念,节目开始了。 “喝酒还需要理由?” “大哥是想听你唱歌了,这都不明白,我也想听,来,来,想听的陪一个。” “好。” 。。。。。。哪怕只有一口酒,我们都要一人吃一半,我们都要一人喝一口。 第三节 爱情 欧洲局势迅速的传回北京。虽然已经有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朱瞻基还是喜欢围着地球仪转,已经成习惯了。 “算无遗策啊!”皇上的表情复杂。 高乐到还是一脸淡然,“顺势而为罢了。” “嗯。对了,乐州为官,想去的多是你那小院出身,中高级官员竟然无多少人愿往。”皇上一脸落寞。 “那不行。”开玩笑,全是自己人,那不找倒霉吗。“收入不少,品级也不低,为什么? 不危险呀。”高乐轻轻的问自己。 “危险?做官他们才不惧艰险。既然不愿主动去,那朕就好好安排一下。”朱瞻基回头盯向地球仪。 高乐心中苦笑,“那我得回去,要不谁弄得住他们,搞得天怒人怨,麻烦大了。” “暂时不用,把那些人架起来,反思个三年五载的,好好修修身。嗯,让徐海调理他们。”朱瞻基表情有些阴沉。天津锦衣卫传来消息,看到乐州带来的书信,不少人希望移民乐州。 “倒是大量移民怕是会引起民怨。少量工匠倒是好办,让周奇先带些建桥的工匠走。”现在的大明百姓谁愿飘洋过海,去那蛮荒之地讨生活。别人都削尖脑袋往大明跑,希望成为大明子民。 “那就从南洋招些劳工吧。南洋的教化工作现在如何?” 朱瞻基一脸笑容,“进展不错,奥斯曼失利的消息传去,会更加顺利。” 高乐一声轻笑,“那我们就在给他加把火。” “怎讲?”朱瞻基饶有兴致。 “只招会汉语的,识汉字的优先。” 哈哈。。。皇上轻轻的笑出声来。 葡萄牙王国经济的飞速发展,列昂纳拉和她的儿子地位逐渐稳固。现在高海他们已经从里斯本撤离,但贸易依然继续。列昂纳拉担心,非常的担心,“疯牛”的领地有许多合适的港口,如果高海将商业重点转移到那里,她和儿子可就惨了。 美丽的女人自然会把美丽作为一种资源,世俗的骑士规则也让她拥有一批追随者,然而巩固的同盟根植于利益,其他只是润滑剂。列昂纳拉非常希望与“疯牛”集团中的重要人物建立亲密的友谊,然而东西方风俗差异让事情进展举步维艰。在格拉纳达,迎接她的仍然是高海。 欧洲的上层社会目前十分流行中餐,学着使筷子的人很多,当然昂贵的烈性白酒也是必备品。欢迎葡萄牙摄政女王的晚宴是美味的中餐,列昂纳拉和亨利亲王已经初步掌握了筷子的使用方法,饮食文化成了宴会的主要话题。 酒,尤其是白酒,作为交流的润滑剂在合适不过,红头涨脸的亨利王子连葡语都说不清楚了,列昂纳拉喝得朝霞满天,眼神似那阳光下林间的泉水。刘天祥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把葡萄牙变成大明属国并非没有可能,只是那会很麻烦。大明公元皇帝转来的密电默认了“安达卢西亚”的存在,现在与葡萄牙王国建立良好的关系是必要的。 “疯牛,西班牙国王对你们有看法。”看来虽然酒有点多,亨利的头脑还是清醒地。 “这只是对阿拉伯人的小小惩戒。大明人爱好和平,但绝受不得侮辱,我也一样。”“疯牛”的话让亨利觉得绰号名不副实。 西班牙国王忙于清理内部,这个时期,存在的一个敌人更容易形成凝聚力。就这样,摩尔人才能在此地苟延残喘。刘天祥他们拿下此地,又得到了教廷的承认,让西班牙国王有苦难言。 通译的水平很不错,高海还是比较欣赏,看见那女人的眼神忽悠悠飘过来,心中觉得有趣,够执著的,不过说实在的,这种装模作样的方式高海真的不感冒。“美丽的女士,你的国家有许多商人,以后会汇集更多,也许我们可以谈谈出版印刷业。” 欧罗巴的土地上,王国众多,物资交流的需要促使商人这个阶层比较发达,商人的出身有很多也是中小贵族。就如同战国时期一样,商人同样受到各诸侯国的欢迎。 列昂纳拉家族就有人从商,如今更是顺风顺水,听了这话她的眼波就更像趵突泉了。连忙凑过身来,带来一阵香风。“过会儿我们好好谈谈。”她为了让高海听得明白,用的是法语。早些年葡萄牙国王在全国推行葡语,不许使用法语或西班牙语,她在这种场合使用法语其实是很不合适的。 按照正常来说,晚宴后应该交谈一番,不过今天看来是不可能了。葡国主要人物全部被放到了,不知明天起不起的来床。 安排好客人,刘天祥和高海兄弟俩在院中漫步。两人不约而同的驻足仰望星空,“这里的天空和大明不同。” “不知父亲什么时候能回家?” “小海,那个摄政女王眼睛都冒泡了,怎么样?”刘天祥打趣自家兄弟。 “哥哥有兴趣?” “少来,我看她对你兴趣盎然。” “政治任务吗?”高海笑了笑。 刘天祥随手捶了高海肩膀一下,“用得着吗?妾不如偷,想给你增加点情趣而已。” “还有什么别的有趣的事呢?” “记得你答应我,我们并肩干大事业吗?” “要不我才不来呢,研究和创造同样吸引人。”高海想着乐州的学徒车间和研究所,当然还有他的研究项目。 “战争你体验过了,我觉得他们所谓的‘爱情’你也可以试试。” “就那玩儿?我觉得父母他们那样恩爱才对劲儿。”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看来哥想试一下,要不你和那女人试一下‘爱情’游戏?”高海无声笑了。 “去去去,太功利。” “那还真得好好学么学么,哈哈。。。” 日本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在周齐船上进行得五方会谈昨晚已经结束,高丽人,女真人、幕府、龟绥、女王互相纠缠着,暂时算平稳下来。周奇在这里呆得很郁闷,都运两趟茶叶了,大明这边还是没有消息。 日本女王和她的姐妹对于不能侍寝十分苦恼,一早下船时多少有点痛不欲生的意思。看得高丽人头领心怀大畅,心中思量着什么样的女子更适合周将军口味,高丽向宗主国进贡,高丽女子一直是重头戏,也很受垂青。 周奇一个人喝闷酒,对高乐非常担心。这些人里,周齐和朱瞻基接触最少,其他人大都曾经与他在西域共过事,对皇上的心性比较了解。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儿,亲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由不得他不担心。 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一幕幕往事从心头滑过,周奇对这位小兄弟愈发钦佩。细细想来,大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其中不知隐藏了有多少凶险,却能平安渡过,这决不是运气好可以解释的。 权力的欲望谁都有,尤其到了这个年龄和地位,这段时间的反思,让周齐认识到一点,高乐对于大家不可或缺。虽然他一直以来的主要工作都是教书。 周齐的房间宽大简朴,除了床铺、桌椅之外,就是书籍还有和航海相关的海图、象限仪之类的。周齐喜欢喝酒,但只是喜欢和朋友一起喝,一个人的闷酒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坚持往下灌。 “报!” 一份电报解除了状态,周齐一扬脖儿,自己干了一个。 高海接到里电传圣旨,回京述职,见到了高乐。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北京的金秋最美,御花园里,皇上、徐进、徐海和高乐石桌边围坐小酌。今日朱瞻基抛开身份,与几位老友相聚,难得的一份轻松。 “今日的菜是御膳房的厨师做的,你们看有没有高乐的意思?”朱瞻基请大家品尝。 “高乐有徒弟了?嗯,好,好。”徐进主持工部多年,与皇帝共餐次数较多,对御膳的水平和惯例比较了解,最难得今天的菜是热的。 “我都忘了高乐炒菜的味道了,这么多年了。”徐海举着筷子,迟迟不愿下手。 “趁热尝尝,御厨的水平就是高,一点就透,专业,太专业了。”高乐劝大家品尝。说实话,御厨的综合水平比高乐高的不只是一筹,色香味俱全,这还是没有在型上下功夫。 高乐炒菜注意的是各种原料本身的性质,然后注重搭配、火候以及吃这顿饭的人和环境,这道理其实很多厨师都懂,但真正把握好的寥寥无几。这也是一种“道”,真正跨过这个坎儿,白菜豆腐都能让人回味无穷。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格物致知”吧。 “久别重逢,来,干一个。”朱瞻基举杯劝酒。 几轮酒下来,大家放得更开了。 第四节 人质 乐州的情报人员没敢在北京城设点,因此一入北京,高乐就消息全无。乐州众人接到周齐发来的电报,得知事情有进展,虽然没有高乐的消息,但心里也略微放心。 大半年了,所有人都感觉揪心,高乐此去大明,难度在于既要和大明保持密切关系,又要争取相对独立的地位。也就是大明公元皇帝大家比较熟悉,要不当初还真不敢放高乐回去。 乐州要发展,脱离大明不是不可能,但那太慢了,也太危险。趁现在抓紧补充技术人员和劳力,再有十到二十年的和平发展,才能保证乐州的地位。其实,朱瞻基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呢。公元皇帝的仁厚是天性,也是一种手段。 现在刘巧儿不能说是以泪洗面,因为泪水都流进肚子里了。她能做的就是教书育人,虽然只能教蒙童,但在讲台上,她觉得自己就是丈夫的化身。这时候,她觉得好像回到了当年的小院。赵萱比刘巧儿好不到哪去,工作,只有工作才能排解相思之情,无论华族夏族, 家里家外,对于这个当家人的感觉都是钦佩。苏菲的状态和上两位有些不同,烦躁、易怒,怎么形容呢?有点像烟鬼断了烟的第两三天。搞得儿女们都离她远远的自己玩儿。 “乐王”高洋明年就要行冠礼了,非常聪明,除了学习,也试着接触了解一些政事。父亲他也想,可现在三位母亲的心事他不太明白,怎么解决他也想不出好办法。 这天吃了晚饭,赵萱还没有回来,高洋在大院门口附近溜达,没等到母亲,反而看到了周海妹,犹豫了一下,他迎了上去。 “姑姑,姑姑”周海妹有些神思不属,高洋喊了两声才听见。 “啊?”周海妹回过神儿来,“洋洋,我的儿,好几天没见了,想姑姑吗?”一把搂住高洋,在脸上亲了一口。 “想,您是不是脑子里又在算,喊了好几声才听见。”高洋很喜欢周海妹,大院里孩子们不喜欢她的少,她的孩子也都不小了,自己却经常流露出一种孩子一样的天真,很容易被孩子们接受。 “嗯,你哥这个臭家伙,跑去玩儿了,一个人琢磨真没劲。吃饭了嘛?跟姑姑吃饭去。” “我吃过了,我,我有点事儿想请教您。” “有算学问题,太好了。跟我说说,我们洋洋的问题一定有意思。”周海妹一通连珠炮似的。 “不是。”高洋有点挠头。 周海妹一愣,笑了,低声说:“洋洋,有什么问题跟姑姑说。” “妈妈们想爸爸,很难过,我不知道怎么办?” 周海妹听了黯然,轻轻把高洋楼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好孩子,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等你爸爸回来就好了。” “可我是家里的男人,要想办法解决。”高洋的脸上散发着一种神采,让人很动心。 “我的儿,长大了。”周海妹用脸轻轻蹭着高洋的头发,心中暗念:十哥,你一定要回来。“洋洋,这事儿呢,女人劝起来更方便,姑姑会劝她们的,你放心,好不好?” “嗯。” 乐州的商船最近到南洋的次数较多,生意虽没什么出彩之处,却也算做得也不错。近日得到大明皇上的许可,南洋的招工进行得十分顺利,报名用挤破头来形容并不过分。当地国王也大多配合,劳工输出也是增加国库收入的一种方法。 乐州招劳工的条件有些苛刻,会汉语,信仰儒教,会汉字优先,而且有可能成为工头。就这样到十一月的时候,也招募了两万多成年男子,船队开拔了。三个月后,他们还会回来,以后也会长期招募,去书院求学的一下子人满为患。 与此同时,天津港迎来了周齐的四艘蒸汽帆船,船上的火炮和士兵不多,武力显得单薄,仔细观察后大明水军统领向锦衣卫千户解释道:“这种船大小适中,速度也不算快,却非常坚固,非常适合远洋航行。” 周齐在天津并未停留多久,迅速被招进北京,他带来了大明皇帝非常渴望的东西---电子三极管。与乐州的单向无线电报通讯让朱瞻基十分郁闷,原因就在于大明的接收设备使用的是矿石检波器。 内监的研究者这些年经过无数的努力,试验过的天然以及经过各种方法加工的矿石无法计数,甚至发明了能产生震荡和一定程度放大的红锌矿晶体检波器,却仍然无法接收到乐州的信号。高乐带来的资料里有电子管的介绍,却过于简略,周齐的样品效果更直接。 实际上,有了电灯,那电子二极管、三极管就在眼前。技术的发展整体上是不断前进的,在某一阶段却往往是偶然的突破,这个阶段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几百年。募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也许也适合用在这里。 不久跨洋无线电通讯建立了。海洋真的被大明拥在了怀里。大明公元皇帝正式给这个大洋命名----太平洋。 带着不舍、担心和遗憾,周齐带着工匠、徐海以及一群官员走了。乐州,正式被大明直接管理,虽然皇上说官员会被架空,但乐州完全纳入了大明的版图是不争的事实。高乐还是被留在了北京,乐州在中土的无线谍报系统也需要慎重使用。倒是高乐自己被允许使用一部收发报设备与乐州联系,给了家人的不少安慰。 父亲的境况让直布罗的“疯牛”气愤难平,很有点要发“疯”的趋势。张四虎立刻把几个年轻人召集在一起。“我们的一家之主被质,大明直接管理乐州,大家很愤怒是吧?”张四虎缓缓的扫视众人,没人接口。“他为什么回大明?你说。” 张居正被老爸点名,只好回答:“乐州需要人力,高明工匠,还有需要时间发展。” “那现在目的达到了吗?你。” 周海波低头说:“算是达到了,或者是好的开始。” “你觉得现有实力和大明平等对话吗?高海。” “还不行。不说工匠,最少需要四十万劳动力,十年的发展,至少三十万的强力军队,但中土也会发展,所以可能更久。”高海虽然也很愤怒,但由于参与的研究工作较多,心里多少有点数。 “我们是炎黄后裔,大明子民。”张四虎闭上双眼停下不语。 半晌,刘天祥才说话,“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张四虎静静的看着他,觉得他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你们研究一下,今后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才能不负你父亲的一片苦心。明天我们再谈。” 回到房间,王永刚正等着呢,“安静下来了?”。张四虎轻轻点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缓缓的闭上眼。房间里寂静无声,这里的冬天比较温暖,外面阳光明媚,王永刚觉得有些热。 “九哥,你觉得,需要吗?”王永刚的声音犹疑不定。 良久,张四虎的声音传来,“去吧。”空气中似乎刮过一阵微风。 小院里不平静的时候,葡萄牙的列昂纳拉正在和罗马教廷交涉,准备向教廷提供大量廉价却又精美的宗教书籍。教皇大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大明是用什么办法印刷的。能大力推广教义当然是好事,教廷不会拒绝,也不会漫过葡萄牙这美丽的女士,谁知道她与那些人什么关系。他们正琢磨着是否能通过她从“疯虎”那里得到更多东西,最主要是大威力的火器。 与宗教书籍一起发行的还有翻译作品,其中还有不少拿给教廷审阅。不过总体来说翻译质量很差,中国的儒家典籍语言博大精深,目前拉丁语系的这些语言,词语只有几万,远远不能精确的表达原文的意思。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将就了,等?还不知道会等多少年呢。 教廷目前不仅需要宗教书籍,还需要属于自己的,或者说基本可以掌控的商业同盟,用以和汉萨同盟对抗。眼下这个女人也许是一个合适的组织者人选。 汉萨同盟,德国北部及波罗的海沿岸城市强力商业同盟。如果说阿拉伯人是垄断东西方贸易的一道贩子,他就是二道贩子。如今新的商路展现在西欧人的眼前,或者说强大的东方人已经从西边来了,一个教廷引导的西欧商业同盟显得尤为迫切。 教皇与列昂纳拉女士进行了亲切愉快的交谈,就众多问题达成了共识。葡萄牙的摄政女王此行收获颇丰,满载而归,然而路上也是暗自思量,有些东西大明人会同意吗? 第五节 运筹 列昂纳拉与教皇密使再次到访,这比以前轻松许多,没有那么多外交礼仪,更像是商业谈判。在轻松甚至可以说旖旎的氛围里,高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比那更多。当然也可以说,是列昂纳拉和教廷得到了巨大的利益。商业吗,实力差异不太大的时候本来就是互利的,否则那叫抢劫。 列昂纳拉得到了大明乐州绝大部分产品的欧洲总销售权,同时协助乐州在欧洲采购商品,里斯本港免除乐州产品的进出口关税。双方将逐步建立乐州币和佛罗林币的兑换体系,银行将由教廷和安达卢西亚协助葡萄牙建立。安达卢西亚之地区的教廷与教会不得插手税收。 此时欧罗巴的情况乱七八糟,即有东正教和天主教,又有教皇国、直属教皇国还有世俗封臣,大国小国数不清,再加上各式各样的阶层,反正没个三年两载甚至十年八年的真搞不明白。亏了张四虎和他属下的帮助,高海勉强与他们成了一些重要意向。 列昂纳拉对于乐州和大明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全力支持教廷,而且只对原材料感兴趣。但是交易税、银行、进口货物总代理已经让她心满意足,更何况得到了罗马教廷的全力支持,以后终于能在西班牙邻居面前抬起头来了。贸易税收直接由教廷跟葡萄牙劈成儿,你的宗教残判所再厉害,敢管这儿吗? 美女有心追求完美,那就是进口军火。此事高海可是寸步不让,这女人明白事不可为,退而要求进口钢材,仍旧遭到了拒绝。有人说当初的蒙古铁骑将火器传向欧罗巴,其实并不尽然,阿拉伯商人更早就从宋朝得到了火药的配方,阿拉伯人的火炮威力比欧洲强太多了。其中优质钢材是提高火炮威力的关键之一,阿拉伯人在这方面甚至比宋朝还要先进。 经过几天的交流,列昂纳拉达到了目的,虽然并不完美,也是心满意足。这几日下面的人就细节问题进行磋商,列昂纳拉准备在此休息几日,连日的奔波谈判,告一段落之后,反而觉得十分疲惫。这日清晨,列昂纳拉和侍女像前两天一样,在后院散步,远远见到林中的人似乎是“疯牛”刘天祥,心中顿觉怦怦直跳。 大名鼎鼎的“疯牛”她只在上次接风晚宴上见过,威武英俊又迷人,身高至少有六英尺两英寸,而且有着东方人少见的宽肩厚背。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对列昂纳拉来说,这样的强势男人不用见着,想着都会动心,何况年轻迷人又强壮。难得的机会,她犹豫着是否过去,清晨散步穿得太随便了,也没带任何首饰。无论什么样的女人,总想把自己认为的最美好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前两天并没有见到“疯牛”,以后还不知哪天能见到,今日不能就这么放弃!列昂纳拉扭头看了一下身边的侍女,发现她正双手捂胸,雪白的胸脯挤得好似要流出来,两眼发直,喘着粗气盯着那个身影看。列昂纳拉本想说什么,见如此情形只好放弃了。咬咬牙,向林中走去。 这里的冬天比较暖和,刘天祥上身穿疙瘩袢小褂,下身灯笼裤,脚穿洒鞋,正练五禽戏,一身雄健的肌肉显得协调匀称。两个女人的到来,并未打断他练功。 一前一后,列昂纳拉和她的女侍走入了林中,地中海清晨的阳光在三人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高海和张四虎坐在外面吃早餐,漫天的朝霞映红了张四虎的脸。“九伯,王叔回去了?”高海没有抬眼问。 “嗯。这两天他们谈细节,你学着点。” “好的。” “你哥在玩什么?” “嘻嘻,体验一下这里的爱情游戏。” “得了吧,激情游戏而已,过了就完。目前的关系,别深陷其中,惹来麻烦。”张四虎笑了一下,年轻真不错。 “我们谈过,他知道。”高海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就好,怎么?你不试试?”张四虎开着小辈的玩笑。 “没兴趣,谈完这个回乐州过年。母亲们不知怎么样了。”高海有些担心几位母亲。 张四虎对高海这个孩子非常看重,比他父亲还强,聪明绝顶,干那样像那样,样样强,只是不知道他最终会选择什么。“也好,你六婶儿还来电催,等你小子回去干活。” “嘻嘻。六婶儿怎么样?” “她,好着呢。像我这,赚钱还有没劲儿的时候。她,永远都充满乐趣。”张四虎脸上浮现出微笑,这个妹子真的充满活力。 “科学领域充满了未知和乐趣。”高海一脸向往。 “你六婶儿昨晚的电报还说,目前她推算你父亲安然回来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七十三点二,怎么又变成算命的了,也真是。”张四虎苦笑,拿这个妹子真没办法,这结果怎么也要转告高海吧。 “六婶儿真下功夫,等二伯回来算多好。”高海听了心疼,他可知道精算到这个数量级是多大的工作量。 “你也信?”张四虎十分惊讶。“你们连这都研究?” “这是算学的一个领域。”高海轻轻说,转口问:“九伯,你认为乌父亲安然回来的希望有多大?” 张四虎沉吟了一下,“如果我们不介入,六成左右。” 高海心中一动,微微笑了一下,“那凭什么怎么得来的?” “这要综合考虑很多方面因素,你是说?”张四虎瞪大了眼睛。 “是的,古人说‘庙算’、‘运筹’就是这个意思。您得出的结论是概算,我们要做的就是量化后再推演,这个运算量非常大。其实二伯回来后,有很多情况更清楚,再算不迟,六婶儿真是的。”高海向张四虎解释道。 “这么回事儿啊。嗨,你六婶儿不是着急吗。”张四虎对这个妹子真是没话说,“‘运筹帷幄’是这么回事儿呀,那以后打仗什么的还得真得让你们算一下。” “兵者国之大事,多算胜。这话儿没错,可是有很多东西很专业,六婶儿他们估计只能给个方法模型,具体算还是要专业人士。” “怎么说?” “比如说我父亲的这件事儿,我心算的结果是六成到七成,六婶儿他们算到七成三点二,运算量至少是我的几万倍,一个人心算会被累死。”高海现在非常想见周海妹,“何况他们对大明的政治、经济等各种情况都不太了解,算到这种程度恐怕百万倍不止。不行,我得给六婶儿说说,她那儿现在没多少帮手。不,我回去。” 张四虎听着听着,扭头望向远处,过了一阵儿,“你回去吧。” 徐海和周齐算是老交情了,然而此时却已没有少年时的轻狂。此次共同出海,让徐海叙旧的同时也有不少惊奇。在日本国停靠期间,两人就日本策略交流了看法。日本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理地区,用徐海的“一方水土一方人”理论,这个地方的地理条件简直就是‘鬼地’,不可救药,什么人来了都一样。而且什么样的环境改变,短期之内都无法改变这个民族的精神面貌。 奸商和大厨当初搞得那群女人先后不下五万,徐海不仅在东北见过,也在西域见过,而且见过许多。多年的草原生活,按说可以缓解她们的危机感,然而这些女人所表现出的状态,常人无法理解,也无法用徐海的理论来解释。首先,她们很享受这种游荡服务的生活,甚至有很多人年老色衰,也不愿拿钱离去。再者,从整体上来说,她们的性倾向非常不正常,军牧人员接受的虽然只是定期服务,四年时间接触时间并不算多,离开草原之后,却很久不能接受正常生活。 关于这一点,徐海非常困惑。周齐在这个岛国是非常特殊的人物,徐海认为,即便现在周齐孤身一人下去,这个地区的形式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统驭东北这几年,日本国一直是徐海心中的痛。如今面对这样一个人物,徐海忍不住问策。 周齐痛苦的回答:“这不是人呆的地方,别问我,如果可能,我希望这些岛从海上消失。” 第六节 绝食 周齐船上的官员们被太平洋的波涛吓着了。朱瞻基选择这些官员可说是煞费苦心,大都是中层骨干,同时也是各个小团体的核心人物,绝对是承上启下的人物,他们一走,下面官员可说是一盘散沙。圣旨调令,那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锦衣卫盯得紧着那。如今在这大洋之上,感觉就一个字---“苦”。 周齐来找徐海,“徐海,有一人绝食。” 徐海并不纳闷,“前两天有人要跳海,现在又有人绝食。好样的,好风骨。” “行了,别感慨了。你说怎么办吧?”周齐没好气。 “能怎么办,反正不能让他们得逞。” “你说得简单,我哪有那么多人照顾他们,再来几个船就别开了。”周齐取出一瓶酒,打开倒了两杯。“怎么弄来这么一群人,现在大明官员都这样了吗?” “你是不知道,把他们弄来,皇上费了多大劲儿,内阁差点罢工,吏部就别提了。要是到乐州少了几个,皇上日子更不好过。”徐海这位置还能怎样。 “哼,全没了就不闹了。” “那就成乱臣贼子了。更麻烦。”徐海一脸苦笑。 “你去看一下,过会儿我去找你们。” “有办法?”徐海挺好奇。 绝食的叫袁正,不好财帛,士林口碑甚佳,为政虽不出彩,却也四平八稳。闲暇时间多与文人墨客诗话,酷爱收藏字画。徐海到来时,房中已有不少官员。面对铮铮铁骨之人,劝说工作是艰苦而难见成效的。 徐海正苦口婆心着呢,周齐推门而进。 “都在这呢?让我好找。今晚可能会有强风暴,大家注意,在舱中不要乱走,最好尽量将自己固定。我这就去发报通知朝廷。”周齐说完扭身就要向外走。 “蠢货,那你还不快改航线避开!”说话的竟然是绝食者,周齐心中好笑。可随后众官员的遮羞之言去差点让他吐出来,忙不迭的逃出房去。 高海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回乐州,连母亲也没告诉,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新天津,乘上火车向新洛阳进发。一路之上的景色也无心去看,他深思熟虑做了一个决定--探索科学的世界。这些年,长辈们在各方面给他提供了最多的机会,让他锻炼和选择,这回六婶儿的事情只是促使他下决定的一个契机。政治、军事、商业等领域,只要有机会,很多人能够锻炼出来,研究方面却不一样,高海决定不浪费自己的天赋,全身心投入进去,才能使自己的价值最大化。 列车缓缓开入新洛阳,看着熟悉的景物从车窗外闪过,高海忽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教育上。 下车后高海给苏菲打了个电话,得知两位母亲和周海妹都不在院里,说了一声,就马不停蹄的冲向算学所。推开计算室,周海妹正和一群人忙着。 “小海!”周海妹正好抬眼看见,立刻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高海,仰头说:“你怎么回来了?” “六婶儿。”高海轻轻的喊了一声。周海妹精神很好,并没见多么憔悴,也许是缓过来了。 “啊,知道了。”恍然的周海妹笑容无比灿烂。“小海心疼六婶儿了。臭小子,玩够了吗?” “这回不走了!” 计算室里响起一片掌声。 “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新成员。”周海妹拉着高海向人群走过去。 “先给你介绍这位,郭爱玲。”高海面前的姑娘只有十七八岁,健康朴实,人说“十八无丑女”,尤其是神采飞扬之时。高海以前在学徒车间见过,在那里她是算学好手,合金制造方面也很出色。 “欢迎加入算学所。”高海一脸真诚的笑容。姑娘深深地点头,脸上似乎还飘过一抹红晕。 “小海,你是因为怕我们累着,赶回来的吧?” “是,六婶儿。我怕二伯回来,你们再算一遍,那还不要人命啊。” “没你想得那么大的量,我们先后就算了七八天。”周海妹还是拉着高海不放手。 “七八天你们的手指也会打肿了。不对呀?”高海有些奇怪。 周海妹的笑容更灿烂了,“这你得谢她。”下巴略扬,指向郭爱玲。 原来,郭爱玲提出用八卦推演配合计算,使工作量大幅降低。实验之后,发现效果不错,算学所才作了上次的运筹计算。 “这样也可以?”高海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来,玲玲,咱给他演示一下。”周海妹拉着两人走向工作台。 刘巧儿和赵萱听说儿子回来,溜溜的往家赶,没成想儿子根本不在,电话追到算学所,才打断了众人的研究。“啊,小海还没回家,今天就这样吧,明儿继续。”周海妹交待一声,拉起高海往大院赶。 “你俩妈妈都吃醋了!”周海妹笑嘻嘻的说,一点都没有长辈的样子。 “嘿嘿。”高海挠了挠头。 南洋的劳工开始登陆乐州,众人心中喜悦,一个字,“抢”。乐州此时到处是工程,到处都缺人。如何分配,如何管理让赵萱掂配不开。本想向丈夫求助,可巧儿子的回来了。晚上一家人小聚,氛围轻松,三位母亲也是一改愁容。 “小海,你回来是准备以后把精力放在研究上了?”刘巧儿关切地问。高海的妻子也是两眼期盼。 “是的。”高海点头。 “太好了。”苏菲高兴的直拍手,高海的妻子忍不住眉开眼笑,赵萱心里一下觉得踏实了,却脸一沉道:“那也不能说一回来就跑去算学所,连家也不回。我们不在,苏菲姨还在呢。” 高海赶忙起身,“对不起,苏菲姨。” “没事儿,别听你妈的,你回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苏菲可是从来都把高海当弟弟看的。 “是我不好,对不起,我先罚酒三杯,再向你们解释。”高海喝过酒,简单向众人解释了一下原因。刘巧儿听得抹泪儿,赵萱扭头狠声说:“这个海妹。” 高海慢慢地说:“其实这也是个估算,只有参考意义,我一是怕六婶儿犯劲儿,再有也是想明白该干什么了,才急着赶回来。” “那父亲?”高海的妻子问了该问的。 “放心吧,没问题,父亲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有些事情我虽然不清楚,可也猜得出一些眉目。真的,放心吧。”高海并不是简单安慰。 赵萱略一思索,顿觉心头舒畅,“真是的。”扭头看了刘巧儿一眼,正好两人对视,微微一笑。 高洋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似懂非懂。不过六婶儿费了很大劲帮着劝母亲们他是明白的,再有哥哥回来自己能就轻松一些了。一边琢磨一边观察着家里人,忽然看见身边的二哥温润的目光正望着他。 高海轻轻的拍了弟弟的肩膀一下,“好小子。”高洋无声的笑了。接下来的家宴轻松愉悦。 饭后苏菲领孩子们先去休息了,两位母亲也想让高海去休息。“妈,你们还不知道我吗,不累,咱还是说会儿话儿吧。对了,大哥现在干得很不错,就是有点想你们。”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刘巧儿关切地问。 “这不好说,今年过年是不太可能,一切稳定下来,估计怎么也得到开春儿。”其实高海真不敢估计大哥的回来时间。刘巧儿听得微微一叹。 高海回家了,刘天祥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爱情游戏也愈来愈没意思,列昂纳拉倒是痴缠,依依不舍才离开没几天。刘天祥站在‘大石头’最高处,脚下就是直布罗海峡,西边乐州有他的母亲和家人,东面故土有那个父亲。自己的亲生父亲,母亲和高海描述的形象曾经深深地扎根在他的脑海中,可现在越来越模糊。 高海的选择让他遗憾,并肩作战的理想不能实现了,但是弟弟找到了他的目标,他也欣慰,也许心中还有一丝暗喜。弟弟有了目标,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下一步做什么呢?做一个总督吗?他真的不甘心。 脚下的潮流湍急,从东向西而去,天空中又飘起了雨丝,刘天祥还不想回去,任由雨丝把自己打湿。先吞掉葡国,后拿下半岛,再北上拿下法兰西,那样也许才有点意思。这个想法愈来愈强烈,“疯牛”忍不住在心里推算战争胜利的可能性。 第七节 演讲 在高海的建议下,南洋劳工并没有急着被分配,而是先集中起来突击一个不大的工程,同时进行一些培训和洗脑,尽可能的从第一批人中多选择出一些头目,以便后来人员的管理,让他们自己管自己效率才是最高的。乐州教育宣传经验最丰富的家伙们放下手头工作,摩拳擦掌的开始了百年大计。小院当年转战西域的当仁不让,但实际上这些年乐州教育宣传界涌现出很多后起之秀,其中也有不少是夏族。 开幕式是在金城附近的一个工地,腾出了一块巨大的场地,两万多劳工被集中起来开会,周围是全副武装的军人警戒。巨大的高音喇叭想起时,人群发生了骚动,随即传来的声音平静温和,加上军人的恫吓,渐渐的人群安静下来。 广场演讲是非常讲究技巧的,鼓舞劳工士气的工作当仁不让的落在马明身上,经验最丰富吗。来的人听懂汉语是没什么问题,马明的语言也尽量简洁明白,他给大家着描绘美好的明天。广场效应是可怕的,随着演讲的深入,人们的情绪渐渐变得激动起来,陷入了某种状态中,不停的、整齐的高呼某几种渴望的东西的名称,久久不愿散去。 这是一个成功的开始,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后续的巩固决对不可以掉以轻心,‘教育’工作任重而道远。这些都是宝贵的种子啊。 开幕式结束后,赵萱赶回新洛阳,哪里还有许多工作等着她。家里吃饭时,提起此事,赵萱兴致勃勃。“三妹!”听到刘巧儿声音不快,赵萱有点愣。“决非正道,不值得夸耀。” 赵萱略一思索,恍然,当着孩子们道歉:“对不起,大姐,是我错了。”发现高海在一边偷乐,略嗔:“笑什么,老妈就是错了吗!” “知错能改莫大善焉。老妈就是改得快。”看到赵萱扬手奔着头上来,笑嘻嘻的闪到刘巧儿身后,在她耳边说:“家有一宝啊。” 刘巧儿笑着回手也奔高海的头上去了,“臭小子,我有那么老吗?”高海一缩脖儿,却没闪开,任由母亲敲在她头上,“我错了,妈年轻着呢。” 刘巧儿慈爱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心中忍不住想起刘天祥,高海不在他身边,老九张四虎过不了多久也会放手,他能行吗? 快过年的时候,周齐的船安全进港,人员到还真的一个没少。下船的众人惊讶得打量着这个新世界,同船的宣旨太监是随王振去过西洋的,一路上表现比其余官员强的不是一点半点。看到迎接的队伍中间那个英俊的小小少年,知道就是皇上的义子,当今的乐王了。欢迎仪式是隆重的,高洋、高青鸟带着金城百姓前来迎接,让众人心中舒服许多。 其余人等都好安排,工匠更是大家的宝儿,随船官员安置就不大好办了。先找人带着去休息后,周齐的直接把问题推给了徐海。没承想徐海想得十分周到,直接拿出一份完整的安置计划书,详细周密,比众人想象的严厉多了。要让高乐看到了,肯定会说这是“劳改农场”的模式。看得没把周齐和大厨等人乐死。 船队安全抵达的消息传回了大明,朱瞻基和高乐都放下心来。太平洋两边的关系正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过了几日,朱瞻基再次把高乐招进宫来,今天改成赏雪了。 高乐此时一介布衣,身无半职,却快把御花园当成还小院的后院了。此事自然有朝臣谏言,张太后也是颇多微词,朱瞻基回言,高乐为大明开疆拓土,功高盖世,朕欲封其为福国公,母后看如何? 。。。。。。 “景宇,我那义子现在正式开府了,年前我会立祁镇为太子。”朱瞻基和高乐在御花园中漫步。这事儿高乐可不敢接口。 朱瞻基接着到:“我想让他去西域。” 高乐心中转念,记得好像此人寿命并不长久,现在看来身体健硕得很,只是精神略差,可也保不准那天就不行了,前车之鉴不少啊。如果太子去西域,这位忽然没了,这事儿? 诸王守边、天子守边、皇太孙守边、太子守边,这朱家皇帝,咳,怎么说呢?朱祁镇还太小,掌握西域还需很长时间。难道说?高乐扭头看着皇上:“让四虎去?” 朱瞻基落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个奸商,最合适。” 大雪纷纷落落,两人的大氅很快披满了雪花。朱瞻基轻轻抖了一下大氅,“开春你多调点船来,我会安排人的,你也回去。” “皇上。” “兄弟相称吧。” “瞻基兄,你?”高乐心中差异。 “记得我俩击掌之誓吗?”从飘落的雪花中间传来朱瞻基的声音,好像有些模糊。 “从未敢忘。” “我那义子只见过一回,像小时候一样俊美吗?” “春天让他随船来?”高乐心中碰碰的跳。 朱瞻基的轻笑透过风雪传来,“不要了。留在记忆中吧。” “你的身体?” “不是。只是未雨筹谋。” 高乐回身望着朱瞻基,雪越下越大。不惑之年的皇上显得异常疲惫。“一个人的战斗,很累。”朱瞻基错开高乐的目光,望向风雪中。“亏了还有你们。” 高乐不知道朱瞻基感觉到了什么,对他的说法也抱怀疑态度,但现在大明皇帝明显是在赌博,这个危机他如此严重吗?他能渡过吗?皇上不提,他自然不会去问,未知的危险才无法防范。“熟悉西域的人不少。” “真得很想他们。”朱瞻基的眼神很飘忽。 “皇上巡边如何?”高了很随便的提议。 公元十年末,大明皇帝立长子朱祁镇为皇太子。 公元十一年三月初,大明向乐州移民两万户。天津港船队遮天蔽日。 三月末,第二批南洋劳工三万余人先后抵达乐州。 刘天祥得知父亲随船回乐州,心中畅快。他手下集中着乐州的年轻一辈,经过这些时日的锻炼,日常事务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周边环境还算不错,与教廷关系融洽,葡萄牙的经济合作十分顺利,只是西班牙王国不太顺气儿。 罗马教皇志得意满,与“疯牛”的正式合作才三个月,属灵收入就已大幅增加,今年不仅有望抹平赤字,属灵收入肯定会远远的超过属世收入,教权通过经济的手段得以重新振作。那个小女人看来能力不错,不过怎样才能得到大明的火器呢?“疯牛”想要什么? (这个时期,教廷的财政收入体系非常复杂,简单说包括两部分属灵收入和属世收入。如果属世收入占大头,就意味着世俗权力强大。反之,教权强大。) 亨利亲王对现在的情况十分忧虑,可现在国力的增长是显然的,葡萄牙王国与“疯牛”的联系愈加紧密,全国上下也是一片欢声。亨利确实无能为力,只好继续他的航海准备事业。他请求列昂纳拉,支持本国家的航海、造船事业。 对亨利亲王的请求,列昂纳拉放在了心上,可她此时更加渴望的是火器。那个美妙的男人,你需要什么? 刘飞虎带乐州的一些年轻人来到了直布罗,同行的还有一些天津卫的老兵,他们会在这里休整几天,与张四虎一起前往阿不海汉国。在那里等待,皇上和太子到西域时,进入太子府。 只有刘天祥和张四虎时,“九伯,你又要去行礼了。” 张四虎笑着说:“自在久了也不好。很想念西域的女子啊。” “小心。” “哈哈,放心吧。有你们在,没人敢如何。到了西域也是门客,自由得很,与你父亲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张四虎轻松的说。“不过我们在阿不海那里停留,可能会造成别人的不安,对你这儿会有些影响。” “就费费嘴皮子而已。再说也未必是坏事。” 张四虎看到刘天祥胸有成竹,知道这些问题他已经考虑过了,放下心来。“你有什么打算?” “嗯,是这样,必要的时候卖给葡国一些火器。” “嗯?”张四虎满脸笑意。 “九伯,别这么看我,不是因为那女人。” “哈哈,哈哈,我说了吗?” 第八节 男人 本书在首发。 这一节,我要感谢《春秋长风》的‘一叶知秋’给予的帮助。 。。。。。。。 地中海中航行的大明战舰确实引起了各方的关注,张四虎等人停留在阿不海汉国更让人们纷纷猜测。罗马教廷和葡国最是关注,列昂纳拉的马车飞快的驶向直布罗,车里还有她的姑姑。 列昂纳拉的姑姑索非亚是他们几个家族的经济掌舵人。三十多岁,一身黑衣衬托的皮肤更加白皙,在西欧地区,这女人就是美貌神秘和财富的代名词。列昂纳拉的婚姻也是当初她一手操办的。 “虎”的动向引起了列昂纳拉家族的强烈不安,两人共同出马,希望能从“疯牛”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与支持。在索非亚眼里,。“疯牛”的武力虽然很强大,但真正令欧洲各国敬畏还是它背后的大明皇朝。而从过往的情况分析,“虎”显然更能代表大明的意愿,同时也是“疯牛”这些人的引导者。他的离开,也许给了她们与“疯牛”进一步密切联系的可能。 “你与他相交时间不短,什么感觉,我是说他的性格倾向。”马车中响起索非亚的略显沙哑的声音。 列昂纳拉沉吟片刻回答:“温和、自信,有时也粗鲁,偶尔暴露出一丝征服欲。” “他顾及你的感受吗?” “很少,而且百无禁忌,却能让我随时进入状态。”列昂纳拉脸上泛起了潮红,身体往车厢上靠了靠。 “有特殊倾向?”苏菲亚声音略略提高,列昂纳拉有些奇怪的感觉。 “不是,不是,经常让侍女加入。”天主教的教义里,对**惩罚十分严重,虽然偷情似乎被普遍认可,但这种情况却很难让普通人接受。 “噢,是这样,他要求你和侍女之间爱抚?” “不,可我和侍女有时会。”列昂纳拉看到姑姑问询的目光,连忙解释:“他很年轻很强壮,自控力也很好。只是,那种情况下我会忍不住。” 看到姑姑脸上泛出红晕,列昂纳拉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同时却又隐隐企盼,“他很容易有反应,可如果他不想,决不会做。” “一个有趣的男人。”女人的声音沙哑中带出一**惑。“他的同伴呢?” “姑姑,我又不是。。。”看到索非亚眼里的目光,赶紧把下面的话吞了回去。“没有去试。” 索非亚眉头皱了皱,没有再说什么,看来侄女是投降了。女人的介入,也许会引起团体内部的变化,某些时候,男女之事何尝不是战场。 高乐的回归让乐州的亲人欣喜万分,与别的比起来,亲人的安全才更重要。留在乐州的大院众人来到金城港迎接,人到中年的高乐显得更加淡然出尘,在众人的簇拥下,高乐回到了金城内的大院。等到一切消停下来,高乐张口就问:“君武和永刚呢?” 康成看躲不过去,只好回答:“还有两天的路程。” “和周奇在一起?”高乐追问道。 “是。” 高乐微微闭上眼,然后缓缓睁开:“大家的心意我明白,我感谢大家。可我们要为整个乐州负责,为我们这么多人负责,更要为大明负责。好,今天不说这事儿了,咱喝酒。” “好”。。。 晚上,高乐的卧室。他的卧室属于典型的‘一间屋半间炕’,高乐对大炕情有独钟,虽说这里即便是冬天也不冷。炕上有个小桌,一壶茶,四个茶杯,四人围坐话着离别之情。赵萱忍不住问:“君武和永刚干什么去了?” “潜入大明。”高乐微不可见的要了摇头。 “啊!”赵萱有些吃惊,军事方面的事情她不能插手。刘巧儿皱眉思索,她的这个表情非常能打动高乐的心,高乐忽然觉得心中一热。 “救你?”赵萱想不明白怎么救。 “让他们两人去,估计有暗杀皇帝的打算,趁乱让我逃走。”那两人一是狙击手,一是暗杀高手,再加上他们的手下,高乐心中也在算成功的可能性。苏菲听得睁大了双眼,赵萱和刘巧儿心中满是莫名的滋味。 “好了不说了,都过去了,一切都没有发生。”高乐一边安慰着妻子们,一边给杯里倒茶水。 又说了半天话儿,女人们的情绪才平静下来。此时苏菲的手已经在高乐的腿上揉捏了,“夫君,洗洗风尘吧。” 虽说是老夫老妻了,四人却仍充满激情,而且越来越浓烈。酒,愈陈愈浓。 大量劳动力的到来,使乐州的基础建设进入了新的阶段,到处是一派火热的景象,金城里也显得繁华不少。高乐带着刘巧儿和苏菲在街上漫步,街道宽阔,店铺林立,不过现在是上午,人并不多。女人,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购物,有夫君陪着那更是一件幸福的事。走进一家店铺,豁然发现店主是熟人---张大婶儿。 “高先生,是高先生。”张婶儿兴奋得迎了上来,几人忙着打招呼。 张婶儿这些年到没见什么苍老,还是那么一股麻利劲儿。“高夫人还是那么年轻漂亮,这么多年都没变化,你怎么养的?” “你夸奖了,哪有什么时间保养,可能是教书,和孩子们在一起,不操心吧。倒是您越来越年轻。”刘巧儿笑着说。看来女人除了购物,容貌也是最重要的话题。 “是吗?这不是舒心吗。”张婶儿更是喜笑颜开。 “张婶儿怎么不在家养着。您现在还愁钱那。”高乐赶紧转移话题,这问题谈下去,不知道啥时候了。 “钱可不愁,老婆子不是闲不住吗?老头子没了,在家里也没啥意思,还不如出来干点嘛。”张婶儿的老伴儿头两年没了,她倒是看得开。 “我看店里也还算清静,你就当解闷,挺好的。” “高先生不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家里闲人少,等下班人可多了。”张婶儿赶紧解释。 “哦,我说张婶儿什么时候做买卖差了。”高乐笑了。 “那是。高先生前段时间不在,您回中土的事儿我们可都知道,您可是。。。”乐州百姓大都知道高乐回中土的事儿,天津卫来的可就更加关注了,现在一切顺利,大家心里的高兴别提了。 高乐打断老人的话头儿,“咱们自家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黑子他们好吗?” 。。。。。。 从店里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又逛了一会儿,见高乐手里的东西已经不少了,刘巧儿提议回家,高乐禁不住心中暗喜。到了家,高乐急忙的放下东西,奔向自家的小厨房,看来他想要做个居家好男人。 高乐和家人没到餐厅吃饭,有不少人就开始嘀咕,内心斗争十分激烈。最后,有人实在忍不住,提议晚上惩罚高乐一下,得到了一致赞同。原因是:你不做菜倒还罢了,我们可以忍,你做了,自己吃,无法忍受。高乐造成大多数人痛苦,小错三。罚炒菜三顿,从今天晚餐立即开始。大厨邢增辉感觉到巨大的工作量,稍露不满,立刻被大家的口水淹没。 高乐暗自庆幸能和家人一起共进午餐,没受打扰,看着家人吃得满脸幸福陶醉,心中颇感安慰。刚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收到了惩罚通知。家规是要严格执行的,在金城的众人得到通知,都尽可能早的赶回大院,这其中也包括徐海。好在大院的厨师队伍比较强大,这些人本身也是内行,虽然仓促,还是完成了。正准备开席,周奇带着冯君武、王永刚赶回来了。 邢增辉笑道:“鼻子够灵的,那顿也少不了你们。” 高乐脱去围裙,上前在冯君武和王永刚身上一人打了一拳。“来,喝酒。” “好,喝酒!” “来,徐海,敬你一杯。”周奇找上了徐海。 “你看那几个女人,还挺亲密。”周奇仰头用下巴指了一下女眷,苏菲、徐海的绿眼睛女人,还有周奇,邢增辉家的欧洲女人聊得正开心。这四人是当初阿不海一起送来的,同样的经历让她们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这里是她们的天堂。”周奇想起忙时有些感慨。 “有时也会想故乡。”徐海对这个女人很爱护。 “嘿嘿,夜里绿眼睛还会吓着你吗?”邢增辉提起往日趣事,大家不禁露出微笑。 “十多年了,时间过的真快。”这大概是所有人的感慨吧。 第九节 假期 对高乐的家法实施被临时叫停,不是因为高乐偷奸耍滑,而是以大厨邢增辉为首的厨师队伍受不了了。再说,连续吃也会产生审美疲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远在欧罗巴的队员得知此消息,十分愤怒,正式提出了抗议。以后补上的时候,不许参加过的蹭饭。众人经过紧急磋商,决定还是暂时放弃了。 这样,高乐才得以清静些日子,一心一意的做起了居家好男人。偶尔指点一下小高洋,进父亲的教育责任。其实内心深处,高乐并不想让孩子过早的接触政治,然而高洋的身份地位却导致这一切不可避免。至少目前乐州需要这个旗帜。 金城的天气舒适,景色迷人,高乐非常喜欢,经常与家人一起到海边散步,遥望大洋,那边是故乡。 在海边,大院购置了一些地皮,建了一些休闲避暑的院子,拥有一片独立沙滩。邢增辉本想拿出当年在天津卫的架势操作,被张四虎否决了,够用就得了。以后经济发展了,人们休闲时间更多的时候,这里的地皮价值被大家认知,会给政府带来更多的收入。 今天,孩子们被留在城里,高乐和三位妻子独享这片海滩,悠闲的晒着太阳。不远处还泊着一艘机帆船。 赵萱眯缝着双眼懒懒地说:“休假真舒服,不想工作了。” “估计过不了两天你就烦了。”刘巧儿可是知道这妹子,哪是闲得住的人。 “闲了就干点儿别的呗。”赵萱还真是感觉累了,尤其丈夫不在的一段时间,疯狂的工作让她满心疲惫。再说现在徐海被派来了,也不能把人家也架起来吧。 “除了教书,别的我也不干了。”高乐决定抛开所有行政工作,专注于教育。他不在的时候,乐州一切发展顺利,这正是他想要的。 乐州的科技体系已经过了草创阶段,它现在已经不是高乐心中原有的样子。技术的发展有它自己的轨迹,既然已经起步,就无法阻挡。尤其是在乐州这块地方,劳动力太少了,提高劳动生产率就是必须的。这会促进技术体系的快速自我发展。 其实倒也不是高乐想偷懒,最重要的原因是,高乐发现自己无法对这些提供什么帮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欣慰何尝没有一丝无奈。 “太好了。我把课时安排减少。咱们就能有更多的时间了。”刘巧儿真的怕了,怕丈夫再离开。她已经失去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不想再失去最重要的这一个。 赵萱有些不解,她听出高乐的意思了,完全退居幕后。以前高乐虽然也主抓教育,但军政两方面大事决策上,都会听取他的建议。自己真舍得放弃工作,或者说是权力吗? 而苏菲只有两个理想,一是和家人在一起,另一个是回家乡看看。“夫君,我们到海上玩会儿好不好。” “好,好啊,我来开船。”刘巧儿雀跃着,露出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欢快。 碧海蓝天,微波荡漾,从岸上远远看去,只见一叶小舟,随着波浪轻轻的浮动。船没有张帆,因为刘巧儿不会。 赵萱和苏菲在海中就像两支欢快的海豚嬉戏。刘巧儿水性不好,没有下海。这时正静静的躺在甲板上,仰望着夫君的双眼,体会着身体里如轻柔海浪般的欢愉。 两条美人鱼悄悄得溜上了船,刘巧儿觉得天忽然暗了下来,波涛变得汹涌起来。 “疯牛”刘天祥站在大石头顶端,注视着直布罗海峡的波涛,他忽然非常想念家人。在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女人,静静的注视着男人的背影。索非亚眼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火焰,战无不胜的她竟然被这个男人无视,反而激起了她昂扬的斗志。 列昂纳拉此时顾不上姑姑的情绪,她的心完全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充满了。看到“疯牛”走来,赶紧迎了几步。 “你去找周海波谈谈,他能给你一些感兴趣的东西。”刘天祥没心思再玩儿这些游戏了,他想回家,想父母和妻儿,想在乐州的荒野上纵马驰骋。 六月,帝巡边,太子监国。 消息传来,驻留阿不海的张四虎等人目瞪口呆,太子不来,他们跑这儿来干什么。 这消息打断了高乐一家人的休假,也让高乐的归隐计划暂时破产了。高乐的大书房,周奇、冯君武、徐海等人都到了。 周奇忍不住发言:“要不发个电报,询问一下?” 高乐摇摇头:“皇上要是想告诉我们,自然会给我们发报。徐海你怎么看?” “军营里很安全,希望皇上巡边时间久一些。”徐海回答得很艰涩。 “那四虎他们回去还是不回去?”周奇望向高乐。 沉默多时冯君武张口说:“我去,让九哥他们回来。” 冯君武曾作过皇上的亲卫队长多年,深得朱瞻基的信任。上次潜回中土,冯君武也有过激烈的思想斗争。 高乐沉吟一下,“好吧,你去西域,在皇上身边呆一段时间。先别让四虎他们回来,等等看皇上的意思。” “我送冯叔去。”刚回来两天的刘天祥说话了。 冯君武冲刘天祥微笑了一下:“天祥,不用,你多呆些天,看看形势变化,也跟你父亲好好聊聊。” 刘天祥回来,高乐一家子就聚齐了。晚上,父子四人在小书房聊天,当然高洋只是旁听。 “为什么太子没去西域?皇上变卦了?”刘天祥忍不住发问。 “大明的皇帝向来十分注意对军队的掌控,太祖,永乐包括现在的公元皇帝,军中威望无人能比,大明武将虽不参政,但地位很高,忠心耿耿。”高乐轻轻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口。 刘天祥想了想,“您是说别人不希望太子在军中锻炼,皇上的意图没能实现。” 高海因为哥哥回来,请假从新洛阳赶来,这时也接口:“皇上牢牢掌握着武将集团,还有太监、锦衣卫、东厂。这些当官的被控制着翻不了身,当然不希望太子也成这样皇帝。” 高洋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他的动作被高乐发现了。高乐微笑着示意了一下,高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现在皇上控制力很强,说话怎么也不管用呢?” 两个哥哥惊讶得发现,这个小弟弟也长大了。高乐微笑着说:“好,开始动脑筋了。天祥,你给弟弟说说。” 刘天祥迅速的整理着语言,慢慢地向弟弟解释:“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有很多方法阻止皇上。像祖制什么的,再加上如果太后说话,皇上也不太好办。” 高海见大哥说完了,也接着补充:“他们既要维系皇权,又要限制皇权。现在虽然处于劣势,但并不是一点反击的力量也没有。” 高乐见高洋仔细琢磨,就示意两人停停,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平衡。”刘天祥忽然冒出了一句。 “很难。”高海和哥哥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高洋抬头说:“父亲,太祖对这情况应该比较清楚,当初为什么还要立建文帝?” 高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很矛盾吧。” “我觉得太祖绝对不会同意削藩,诸王守边之势是他的精心设计。如果朱允炆做太平天子,那就应该没什么事儿,如果敢削藩,太祖就管不了了。”刘天祥的回答让高乐微微诧异。 这时传来敲门声,高海说:“洋洋,苏菲姨来喊你睡觉了。” 高乐目光转向大儿子:“苏菲想回家乡看看。” “我会送她去的。”刘天祥轻松的应了。 第十节 征服 书房就剩下三个男人,一时间静了下来,只是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我准备退下来,最多教点课。”高乐说的轻描淡写。 刘天祥听懵了,嘴张呀张的好几次,才问:“您还,您正值盛年,为什么?” “你们觉得我还要做什么?”高乐反问两个儿子。 “至少可以做以前的工作呀?”刘天祥真的想不明白,父亲为何现在就退隐。 “你们都大了,我可以歇歇了。”在儿子面前,高乐的笑容里有很多欣慰。 “但是没人能把握大局。”高海也是不解,自己的身体随父亲,应该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没有锻炼的机会,永远不能。” “您还会到学徒车间指导吗?”高海倒是很快接受了父亲的说法。 “哈哈,那帮小家伙真够厉害的,也许会吧。其实我已经无法给大家提供什么有用的指导了。”学徒车间是高乐的心血,年轻人的成长和创造力让高乐惊叹不已。 “来说说你们的想法。小海,你先说说,最近搞了点什么?” 两人的交谈,刘天祥渐渐的听不到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自己正有心征战欧洲的时刻。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投向外面的夜。 高乐和高海停下了交谈,略微吃惊的看着刘天祥的雄壮背影。高海看了一眼父亲,轻轻的走到大哥的身边,却不知说什么好。 刘天祥没有转身,声音低沉浑厚:“父亲,我想拿下西欧。” “目的?” “征服。”刘天祥说完住过身来,定定的注视着父亲。 “你现在是东线的军事总指挥,有权利提出这个建议。”高乐的声音平静温和,“拿下西欧会有损失,但成功的机会很大。可是,天祥,你告诉我,对华夏民族、对大明、对我们这个群体来说,军事行动的最终目的是征服吗?” “是利益,这我很清楚,我认为占领它可以得到更大的利益。” 高乐愉快地笑了,“儿子,你知道为什么大明不把南洋各国纳入版图,为什么不西进?永乐年间,可能没有这个能力,现在朱瞻基没有吗?” 高乐停了半晌,“征容易,服就难了。” 外面的天空繁星点点。“疯牛”久久没有声音,高海注视着屋中的电风扇**。高乐摇头苦笑,这俩儿子怎么了? 虽然列昂纳拉没有来,罗马教皇心情却好的无以复加。一千支燧发火枪,十门大口径火炮,用来装备哪个军团呢?虽然成本是几乎所有矿山(不包括明矾和贵金属矿)五到六个月的产出,但教皇还是觉得值。一个大计划开始在脑海中酝酿,看来需要和几个家族好好沟通一下了。 在天主教的世界里,教皇是至高无上的。但在罗马城里,教皇只不过是一个大家族代表而已。 葡萄牙王国拥有了自己的火枪骑兵,一支三百人的骑兵队伍,这已经是葡国能承受的极限了。这些人是由最忠于摄政女王列昂纳拉的骑士组成。 列昂纳拉正在观看这些人的训练,火枪手在欧洲早有,只不过都是火绳枪,与现在的燧发枪根本无法相比。当然,列昂纳拉知道,“疯牛”有更好的装备,甚至可能是天壤之别,可这对她已经足够了。 巨大的声响和硝烟的味道刺激着这个女人,她迈着优雅的转身离去,帽沿下的轻纱随着她的步伐缓缓摆动。远处的马车里,看到侄女回来,索非亚赶紧放下了窗帘。 踏入车厢的女人身上也弥漫着硝烟的味道,索非亚捂住了鼻子。“姑姑,你不觉得火枪手的训练令人激动吗?”能让所向无敌的姑姑受挫,列昂纳拉心中一阵快意。 冯君武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大明与阿部海汉国的交界附近的一座城镇,这里也是阿部海汉国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张四虎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不少天。 张四虎等人现在的身份,阿部海十分清楚,他们虽然已经不是大明的官员,但仍然是大明皇帝最信任的人。而且即便没有这个因素,阿部海也不敢稍加怠慢,单单“疯牛”就不是好惹的,听说他们在大海的西边还有一片领土,那里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军队。 而且,这次是大明皇帝巡边,阿部海很高兴有机会朝贡,并加强和宗主国的联系。冯君武受到了阿部海的热情接待,热情到冯君武觉得肉麻和疲惫。 七月末,巡视过东北和漠北草原的大明公元皇帝再次来到西域。这里比十二年前更加繁荣。时光如水,朱瞻基也是感慨万千。天山,很容易让他放开心怀。 最先朝见的,既不是阿部海汉,也不是冯君武,而是黄教领袖“大慈法王” 释迦也失,她在此地等了很久。大明开国时,在西藏设有两个都指挥司,随着整个世界展现在大明面前,西藏在地理上优势显得重要起来。朱瞻基逐渐加强了对此地的管理,“大慈法王”的到来显然颇具意味。 如何管理好宗教,使之为我所用,这一直是中国统治者的大功课。蒙古人时,红教在西藏极盛。当然到了大明,永乐大帝时,青海僧人宗喀巴在西藏创建黄教,大明重点扶持黄教,自此红教衰退。释迦也失是宗喀巴的徒弟,他的“大慈法王”也是朱瞻基封的。大明对西藏的控制力度的加强,引起了黄教领袖的不安。安抚宗教人士,对朱瞻基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皇上心中想的是爱将---冯君武。 与冯君武一起在草原上骑马,让朱瞻基心情欢快。两人在草原上纵马飞奔,将其他人远远的甩在后面。停下来时,信马由缰,两人相视而笑。 “小武,你的骑术长进不少。看来我是疏于锻炼了。”冯君武听了只是含笑不语。 “后天奸商他们能到吗?”朱瞻基很有点想那个有趣家伙了。 “能。” “好,高乐的徒弟我带来好几个,让你们好好偿偿。”朱瞻基稍显落寞,“太子没能成行,但我希望这次和你们好好讨论一下欧洲情况。” “皇上,请让我留在您身边。”冯君武微微低头。 “你就是为这个回来的?”朱瞻基的目光转向远方。 “是。” “好吧。他们上来了,我们再跑一程。”朱瞻基轻轻一夹马腹,马儿轻快的跑了起来。 随后的日子,朱瞻基每日处理完事务,就是与张四虎等人饮宴,聊天,显得十分放松。十几日后,才放张四虎等人离去。 临行前,张四虎还是提议:“皇上,请多在西域住些日子。” “哈哈,好,坐山观鼠斗。小武,你送他们出境吧。” 接到张四虎传回的消息,刘天祥看了摇头苦笑。虽然节略,却内容丰富、充满弹性。“一群老狐狸。” “哈哈,明确目标,灵活多变,用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利益。”高乐笑得十分爽朗。“要不怎么对得起‘奸商’这个称呼。” “在欧洲,他可是被称为伟大的‘虎’。”都说绰号能比较准确地代表一个人,同一个人拥有两个完全不同性质的绰号,也是少见。 “父亲,我这就出发,到直布罗和他们会面。”刘天祥一正身姿。 “好,一切小心。去跟你母亲告别吧。”高乐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肩头。 第十一节 守护 刘天祥、张四虎等人先后回到了直布罗。忙活一通后,终于在大书房聚齐,年轻人眼巴巴的等着张四虎说明情况及下一步的方向。 “计划不如变化快。”张四虎以此作为开场白,往复的奔波,并没有让此人有多少疲累之感,语调仍旧轻松愉快,“太子不能如计划到达西域,皇上对此也是言语不详,我们只能猜测。你们说皇上真的希望太子到西域吗?” 周奇的大儿子海波五指在桌子上凭空拨动,“如果你们不能轻易回来,那可能有些问题。但现在看,皇上不是另有打算。不合算。” “什么才能阻止皇上的决定,为什么要阻止?” “太子到西域开府,是历练。永乐皇上和公元皇上都曾是在京城之外主持一方的,都是强势皇帝。”周海波目光的焦点不在近处,让人感觉说话有些飘忽。 “强势?那怎么还不能让太子随行,当初永乐皇帝可是经常都带着他的。”张居正多少有点抬杠的意思。刘飞虎觉得有趣,人都说子从父业,可这两个小子却完全不是,张居正只对带兵打仗感兴趣,周海波反而有点像张四虎。 张四虎瞪了儿子一眼,张居正缩脖一笑。“当初朱瞻基是皇太孙,他上面还有太子,现在有很多理由可以阻止。” 周海波目光的焦点慢慢回到身前,“如果是大臣和后宫意见一致,皇上在这个问题上还真不好办。” 张居正看到大家轻轻点头,还是不解:“后宫,或者说太后为什么会阻止?” 张四虎看到周海波皱眉思索,笑笑道:“今儿不猜这事儿了,先说说今后的大方向。”目光转向刘天祥。 刘天祥点点头,起身走到地图前,开始向大家介绍与皇上定的大方针。 高乐真的放下了工作,住到了金城郊外不远处,这是一座农家宅院。前后有院,砖石结构的一栋平房,没有厢房。中间开门,有丁字形过道,共有八间朝阳的住房,分在左右两侧,不朝阳的房间面积较大,只有五间,中间是会客室。西面顶头处是大书房,东面是厨房。 前院里有锅炉房、压把井、菜窖、果树、葡萄架还有狗窝,后院是菜园子,还有鸡窝、牲口棚,外面还有两百亩地。这里本是张婶儿大儿子的,那小子带着不少人集体搬到当初定下的土地去了,这里被官府收回。高乐把这承包下来,准备和家人耕读自娱。 这里的九月天儿和天津卫大不相同,没有一点秋风萧瑟之意。太阳快下山时,高乐带着孩子们从地里往家走,现在呆在身边还有四了孩子,两儿两女。其中苏菲生的两个孩子最小,长得像瓷娃娃,煞是讨人喜欢。包括高洋在内,这些孩子都没有农家生活经历,也没有干过农活儿。这些天的生活,虽然有些疲惫,却让他们兴奋不已。 “洋洋,你们明天就不用下地了,在家帮妈妈干点活儿。”实际上地里也没什么可干的,高乐带他们下地只是看看,体验一下,地里都是大田作物,集中播种收割,平时确实也没有什么孩子能干的。 “好,我要喂牲口。” “我捡鸡蛋。” “不行,你不能去鸡窝,鸡看见你就不下蛋了。” 。。。。 孩子们吵吵闹闹的进了院子,两条大狗欢快的扑上来,摇着尾巴围着孩子们转。 刘巧儿从屋里走出来,温润的面容被夕阳镀上了一层光彩,扬声说:“来,快洗洗,吃饭了。” 苏菲跟船去欧洲了,赵萱下班应该还有一会儿。刘巧儿先让四个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孩子吃饱了回屋,然后和高乐坐在院子里休息,等着赵萱回来吃饭。天全黑下来的时候,赵萱才回来,不过随行的还有徐海。 吃过饭,留下两个男人喝茶。高乐静静的看着徐海,慢慢的品茶。过了好久,徐海才出声:“北乐州绝大部分都分掉了,以后的所有人都是佃户。” 高乐笑得十分灿烂,“忍了这么久。” 徐海并没有搭腔,也开始品茶。 “这是一个试验。乐州所有耕地,现在的和将来开发的,都属于官府。从这个意义上讲,所有种地的人都是佃户。” 徐海听了点点头:“魏武的做法。嗯,比他还彻底。” “比如我现在的这块田,用官府的耕具,官府来收,每年百石。不过除了口粮,我会顺手把大多数卖给官府。” 徐海不用算也知道这非常低,“你们的意思是由官府完全控制?” 高乐点点头:“粮食是稳定的根本。还有盐。” “那‘铁’呢?”有些东西,徐海习惯性的称之为“铁”。 高乐微微笑了笑,“都分了。”看徐海没太大反映,就接着说:“应该这么说,乐州的正式成年居民,如果你想种粮、放牧、打鱼的,只向官府交死税,先期官府还会为你提供必需的帮助,甚至是土地的所谓拥有者也会如此。” “吸引劳动力?嗯。”徐海低头喝了口茶,“我看商业税很高。” “是大明的税太低。”高乐的思绪似乎已经转到大明去了,“他很难。” 徐海听了沉思不语。 乐州的两艘战舰在地中海上游弋,沿岸的势力密切关注着他的动向。其实,只是苏菲和徐海的女人想回家乡看看,当初的四个女人中的另两位,没得到他们的夫君允许,因为那两人的家乡离地中海很远。 近乡情更怯,这种感觉好像不太分种族。自永乐二十二年离开至今已经快十五年了,天使般的小女孩儿成了的美妇人。当年的事情似乎是个噩梦,已随着时光渐渐淡去,留下的只是对故土的一缕思念。 苏菲的父亲,地中海沿岸一个小小的城邦之主,**参与战争,失败后女儿被作为赎金,辗转到了阿不海手下,而这个不幸的小城主并非与阿不海汉国作战,悲愤的父亲忧郁而死。而像苏菲这样的女孩子,作为最珍贵的战利品,被小心呵护着,等待着换回最大的利益。 苏菲思绪万千之中换上小船,“疯牛”刘天祥和一些士兵保护着她踏上了魂牵梦绕的故土。 战舰上,徐海的女人眺望着,坐落在蔚蓝海岸的这个小城邦,在她眼中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岸上似乎有不少人在观望,也许是迎接,她忍不住想象着自己回故土的情景,脑海深处的童年往事汩汩的冒了出来,还有萦绕在梦里的那小小少年。绿眼睛的女人转身向舱里走去,眼角划过一滴晶莹。 船舱之中,女人倒在床上,往事一幕幕从眼前划过,泪水涟涟。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女人赶紧擦干眼泪,来到镜子前补了妆,房门还在敲。 打开房门,撞入眼帘的是苏菲全无血色的脸。身后的刘天祥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声音低沉平静,让人安心:“苏菲姨,交给我吧。”转身注视着徐海的女人,“照顾好她。” 苏菲的故事,只不过是封建领主之间残酷斗争老套故事,当然其中还包含着龌龊、无耻、卑鄙和谎言。 船缓缓离开了这个‘天堂’,向着下一个目标驶去。徐海的女人几次想开口,想请求回航,不去了。可一见到“疯牛”,到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不久,现实的残酷和黑暗,同样击碎了这个女人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天堂? 欧罗巴的上空,再次响起“疯牛”刘天祥的个人声明---“疯牛的守护”:侮辱我,要承受“疯牛”怒火。伤害我守护的人,迎接他的只有彻底灭亡。 戈尔马等三个家族所有成员受到悬赏追杀。任何敢于庇护他们的势力将被“疯牛”永久视为敌人。 得到消息的罗马教廷欣喜若狂,很快,直接宣判其中二十七人有罪,开除其教籍。 随后的日子里,来直布罗领赏的人络绎不绝,然后怀揣着黄金奔向下一个目标。据准确资料显示,这三个家族,三代以内直系血缘关系者达到一千一百余人。自此,“赏金猎人”正式登上欧洲舞台。 第十二节 抉择 民间流传着“疯牛守护”,各种版本的故事被传颂。正义的力量可以这样与邪恶战斗,骑士的守护可以这样理解。少女少妇们企盼着、梦想着自己成为赎金,被东方骑士守护。 此时欧洲的贵族之间大多有姻亲关系, “疯牛”这一闹,某种意义上说,是与整个欧洲的封建主为敌。欧洲大大小小的国王们愤怒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怒火在心中酝酿。 近一年,东西方贸易的此消彼长,使得以汉萨同盟为代表的二道贩子们经济上受到了严重摧残,头道贩子都吃不饱,何况他们。依附于他们旗下的文人骚客日子愈发艰难,宗教裁判所的肆虐更让他们惶恐度日。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联合斗争已成为必然。 然而教廷直接宣判了二十几人,无异于当头一棒。这些人是那三个家族的中坚力量,三个家族虽不是什么特强大势力,但他们都分别依附于大的封建主,教廷的做法无疑是在示威和警告,加上“赏金猎人”的出现,凡此种种使得欧洲尤其是西欧的大大小小城主、国王们惶恐犹疑。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这三个家族的境遇可想而知,手下、朋友的背叛,主子的拒绝,使这些人完全孤立在欧罗巴的土地上。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战与逃。 战?和谁战,奔向直布罗,估计战斗还没开始,自己的领地就全被瓜分了。逃?有一个方向--大不列颠岛,在那里有三个家族中最强大的一个公国和几个城邦。另一个方向是正教或者阿拉伯的势力范围,也许真主会给他们一个活路。 抉择。真的需要吗? 西域,大明公元皇帝,关注着西方发生的一切。突然的变故,让他心中好笑,刘天祥这小子把这么点儿事也能搞得天翻地覆,还没事就搞点什么“个人声明”。偏偏那个烂地方还就吃这套,不能不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是有些道理的。 嗯,这游戏比斗蛐蛐有意思。 阿部海汗发表声明,大概是这么个意思:那些人的无耻做法,使自己被欺骗,损害了与“疯牛”的伟大友谊。只要那些人逃到自己力所能及之处,谁敢收留庇护就拿谁开刀。 直布罗,周海波看着他姨娘和邢增辉女人当年情况的调查报告,竟然发现仇家也在那三个家族里,不禁有点失望。 “怎么你也惦着来个声明?”张居正打趣。 “少来,本来想讨好一下姨娘,没戏了。老爸估计后悔得要死。”周海波的那位姨娘家在波罗的海沿岸,身材高大,性格开朗,跟小辈儿也没大没小。并且每次与周奇的对手戏都搞的惊叹动地,周奇面对调侃的解释是:“过瘾!” “你说我们直接去开仗多好,搞那么多麻烦事。”张居正希望亲手解决恩怨。 “你脑子出水啊。就这么万八千人,你惦记着从西打到东?” “八千怎么了?不行啊?”张居正满脸的不忿儿。 “就算行,总不能说没损失吧?咱的人多金贵,少一个天详都得心疼半天。” “我心疼什么?”刘天祥走进门来,听见半句,张嘴就问。 张居正挠挠头,觉得还是自己说比较好,“战斗人员损失。” 刘天祥一想就明白了,正色道:“必要的战争,一旦决定,我们决不能心慈手软。” 周海波微微一怔,“什么是必要的?” “符合大局。我们的大目标是:给乐州争取发展的时间,不要让别人打扰。”刘天祥这些日子可没少琢磨,在现在位置上的一段时间,考虑问题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还有一个就是让乐州的一些产品有个倾泻的市场。” 周海波立刻接口,又是冲着张居正来的:“是啊,你把这里炸成一片狼藉,杀他个百八十万的,东西卖给谁?” “两位大哥,我错啦还不行吗?”张居正连忙讨饶,然后挺挺腰板儿:“今后我就是枪,总指挥指哪儿我打哪儿。” “你的枪好使吗?”周海波的话茬儿接的满快。 张居正一愣,恍然,“不服咱比比。咱虽说比不上大哥雄壮,对付一个怎么也没问题。” “我怎么没看出来?” “要不是觉得你的位置不合适,我才不接呢。你心里痒痒,让给你!”其实张居正对索非亚那个老奸也是有点头痛。 刘天祥听得心里一惊,看来还是没过关呀,那女人的手段还真不可小视。 跟索非亚接触的事儿是张四虎定下来的,他的看法是给那女人吃个定心丸,同时也给年轻一辈一个考验。这些人大都只有十大几岁,男女经验不算少,然而和这样的女人交锋,确实是个严峻考验。 女人是祸水,一点都不假。 刘天祥是他们其中最大的,经验丰富是一方面,所处位置也不同,考虑问题也渐渐的与其他年轻人有了差异。他对待女人,尤其像列昂纳拉,从来不真正考虑女人的感受,反而使列昂纳拉沉迷。 张居正年轻充满活力,又主管战斗。他即便不小心对索非亚有什么承诺,也有退身步。如今看来,这个女人显然并不满足,在兄弟之间搅风搅雨。 “闭嘴。”刘天祥的轻喝让两个斗嘴的一激灵。 “对这样一个合作伙伴,怎么办才对我们最有利?”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张居正眼中开始闪星星,周海波低头沉思,提问的刘天祥也在考虑是否请教一下前辈。 “疯牛”简直就是邪恶天使,教皇目前很满意事态的发展,几大家族忙于讨论人手问题,准备接手那三个家族的领地。 战争,这里还需要一场较大规模的战争。 阿部海汗声明所代表的意义,教皇十分清楚。大明帝国的用心,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然而,教廷能拒绝吗?他敢拒绝吗? 如此大好机会如果放弃,恐怕明天他就不是教皇了。 一些活动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顺水推舟的事儿,谁都愿意做。力挽狂澜?后患无穷啊! 奥斯曼帝国离分崩离析很近,非常的近。上次的炮袭,并没有使穆拉德二世丢掉性命,残兵败将逃回老巢后,这日子愈发艰难。属国的阳奉阴违,内部势力蠢蠢欲动,最无法容忍的是南洋一些属国最近开始纷纷宣布***教不再是国教。 穆拉德二世决非束手待毙之人,南洋属国离教之事,恰恰给了他一个机会。不管如何,这都是阿拉伯世界无法容忍的事。圣战?也许可以这么说,其实也就是准备下南洋,寻求发展空间。印度?也许是个不错的地方。大明似乎对那里不感兴趣。 大明西部陆路贸易的顺畅,使得南洋这条海上丝绸之路的价值有所减少,加上乐州商队的活动,以及前往洋洲的官方船队,东南沿海的民间海上贸易不断萎缩。 大明北方这二、三十年的飞速发展,使得南北双方的实力差异不断缩小。其实对南方的普通百姓来说,只要拥有自己的土地,生活质量并不会有太大的下降。然而,整个南方仍然可以用怨声载道来形容。 躲在西域观风景的朱瞻基手中攥着锦衣卫的电报,那些人的叫嚣让他心头犯堵,愉快的心情被破坏殆尽。不过对于乐州的生产能力,心中也有一点担忧,南洋,是否让他们离远点儿? 第十三节 逃窜 被悬赏通缉者逃了,两条路线,靠近地中海的,逃往阿拉伯半岛,靠近波罗的海的逃往不列颠。 严厉声讨,尤其是对于逃往阿拉伯的,声势愈来愈大。到处都有群情激愤的人们在演讲,需要惩罚!接受审判! 大大小小的贵族,城主、国王们看着势头的发展,一堆一伙的聚集在一起讨论,心中核算着战争的利弊。有人在推动,有人在观望,势力强大者却大都挠头。 看来,战争需要一个理由,也需要一段时间酝酿。 黯然回到乐州的两个女人,分别回到自己丈夫的身边。现在的生活,需要珍惜。 农家院子里,苏菲在高乐的怀中静静的伏着,眼泪轻轻的划过面庞。 “妈妈别哭。” 苏菲擦去泪水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搂过最小的,“妈妈不哭。妈妈高兴。” “好了,跟妈妈待会儿,我去炒几个菜。”高乐忽掳一下孩子的头。 欧洲之事高乐了解,苏菲她们的事情被利用,高乐心中并不高兴。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达到目标,然而天祥和张四虎却充分利用了这件事,张四虎对待女人的态度高乐是清楚的,看来天祥也差不多了。 当然,天祥这样做也是出于好意,为苏菲长脸和出气。但是一旦和政治挂上钩,高乐心里多少有些堵心。 刘巧儿在打下手,多年的夫妻生活,她对丈夫的情绪非常敏感。别人眼里的高乐,永远是一幅淡然出尘的样子,可情绪的波动却逃不过刘巧儿的双眼。天祥与高乐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如此强势的作为,讨好苏菲,也利用此事,怕是伤了高乐的心。如果是高海,会怎么样?刘巧儿心中不由得一阵抽搐。 高海最近因为一个项目呆在金城,他的项目需要在海边完成。得知苏菲回来,这会儿也和赵萱一起匆匆赶回来。天气不错,大家喜欢在院子里呆着。 赵萱和苏菲唠叨着,女人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苏菲,你先回屋洗洗,歇会儿吧。大老远怪累的,一会儿吃饭喊你。” 高海怪模怪样的看了两人一眼,赵萱脸一红:“臭小子。” 苏菲轻笑着回屋了。“我去看看爸。”,高海“噌”的一下窜没了。 剩下赵萱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儿,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平时工作太忙,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坐在这里,看着孩子们,她忽然觉得十分慵懒,不想动换。 高海轻轻溜进厨房当然瞒不过高乐的耳朵,不过他没吱声也没回头,只是停下刀,想看看这小子想干什么? 高海轻轻碰了一下父亲,高乐扭头发现儿子用眼睛向着刘巧儿方向示意。巧儿坐在桌边择菜,从手上动作看来,有些神思不属。高乐心中一动,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 高海笑眯眯的轻手轻脚走到刘巧儿背后,伸手搭上母亲的肩头,张嘴刚要说话。就听刘巧儿低声说:“别,让孩子看见。” 高海张口结舌,扭头看了父亲一眼,“噌”窜出了厨房,又没影儿了。 赵萱看见儿子出来,心中有些纳闷,“怎么不帮着干点活儿?” “嘻嘻,今天只有逃命的份儿,妈,你也回屋歇会儿,我跟他们玩儿。”高海把赵萱哄回屋里,开始拿弟弟妹妹开炼。 “开饭了。”刘巧儿出来招呼孩子们。高海从身边过时,抬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臭小子!”高海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小孩子很快就吃完了,高洋带着他们回屋了。 “父亲,那些叔叔伯伯对你跑到这里脱清闲很有意见,我听说他们也开始准备在附近找地了。” “他们也打算休息?那很好呀。不过最好别在这附近,那还不天天来曾饭。”高乐他们岁数其实都不算大,只是事务性工作干久了,有时会让人产生厌倦,从事研究的人就好一些。 “我也就是打算休息一下,开春农忙完了,可能还会去教课。” “那妈一个人不是太辛苦了。”高海觉得这样不合适。 “没什么。活儿不多。”刘巧儿还真看不上这点活儿,这样的生活是她期望的。 赵萱接口道:“不是还有我和苏菲帮忙吗。年前工作交接就可以差不多了,过了年,我也闲下来了。” “那也好,您们这些年也辛苦了,应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高海的话让三位女士脸上微微一热。 “对了,你不是说打算搬过来住吗?”赵萱想起路上儿子提的事儿。 “哦?那好啊,让老爸也享受一下儿孙满堂的乐趣。”高乐挺高兴。 高海一脸古怪,唧唧歪歪地说:“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暂时还是不回来住了。” “为什么?” “碍事儿。” 高乐忍不住了乐,心话:这个小子,什么都敢说。 看来高海今天还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 朱瞻基在西域紧锣密鼓的布置着,躲在这里一段时间,他心情好了不少。有了快捷的通讯,国事当然不会耽误,反而由于遥控,少了很多麻烦。他真恨不得一直这样。 看来西边的战争还需要一些时间,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了,他准备回京。这段日子,他从西域的军中以及海河书院又圈定了一大批人,从**岁到二十余岁,全部都是军户子弟,这些人将会有更多的机会,也会有更多的磨练。 当然,在全国的海河书院就读的孤儿中,同样有这样的人群,也许他们本人并不知道。这样的准备工作,早在当年高乐大力开办书院时就已经开始了。 朱瞻基此次回京,会带经过反复筛选和考验的一些年轻人,他们会成为太子门下。如果太子在这里,张四虎他们回来,那会是老中青三代,如今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东去的列车缓缓开动,西域,公元皇帝无限留恋,如同燕云大地是永乐大帝的发祥地,这里就是公元皇帝的福地。 北京的皇宫是中心,也是一个牢笼。朱瞻基心中有些羡慕乐州的高乐,耕读之乐,悠然见南山,何其美哉。当然,他也就是羡慕一下而已。 此时的直布罗海峡,浓雾弥漫,岸上倒是天气很好。刘天祥带着周海波、张居正与索非亚面谈。借“疯牛”的光,另两人也成了“牛”,“公牛”张居正,“红牛”周海波。 面对三头牛,索非亚巧笑倩兮,万种风情。忽然脸色一正,又是冷峻异常,开口要讲。 刘天祥挥手打断了她,“你这次的来意我们清楚,列昂纳拉也传过信来了。” “疯牛”的强势在索非亚的意料之中,可直接将侄女背叛的信息传达个她,让这女人心中颤抖。 第十四节 弥漫 在家族与国家之间,列昂纳拉选择了国家。面对“疯牛”的要求,索非亚别无选择,否则几个家族的经济就会崩溃。张居正关于东方“骑木驴”的简介也让她遍体生寒,这是一次绝对失败的会谈。 面对不可战胜的强大,女人竟然心中有一丝彻底臣服的企盼。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西班牙之旅,结果会如何?女人盘算着可以动员的力量。 葡国王宫内,列昂纳拉正与儿子阿方索五世嬉戏,在孩子面前,母性的光辉展现无疑。贴身女侍一旁服侍,心中暗想:这女人真是善变,威严狠厉的摄政王、慈祥的母亲、不可亵渎的贵妇、婉转娇吟的女人。。。 阿方索跑到女侍身前,抓住裙子向上爬,女侍赶紧蹲下身,脸上泛起真心的笑容,心中却想,原来我也一样啊。 忽然传来急报,“亨利亲王死了。” 亨利亲王的基地在葡国南部的一个小海港,他鼓励造船、航海,同时也在找人改进大炮,资料配方来自各国,间谍、小偷、金钱美女能利用上的全都上,成果是显著的。然而一次不成功的实验,使得这位“海权”倡导者命丧黄泉。 列昂纳拉的一位强有力支持者失去了,她觉得半边天都塌了。 看到列昂纳拉的悲哀与无助,女侍进身低语:“去找‘疯牛’吧。” 面对群情激愤的教民,教皇终于吹响了审判与惩罚的号角。整个赞美“主”的地区动了起来,战争就在眼前。 西班牙是教廷的铁杆支持者,英伦的土地他垂涎已久,舰队早已做好了出征的准备。葡国与英国是同盟,然而亨利亲王的死为两国之间抹上了一丝阴影,同时葡国政权也会产生波动。充分的准备,让西班牙国王踌躇满志。 索非亚的到来,是送给西班牙国王的一道美味的餐后甜点,她代表的是美妙的金币。战后,西班牙会彻底享受全套的美味大餐。 阿部海和莫斯科大公也是磨刀霍霍,一只肥羊就在眼前。奥斯曼,当年的雄狮如今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肥羊。哪只狼分得肉多,需要狼之间比划儿。有大明帝国支持的阿部海踌躇满志,大明商人的暗示也让莫斯科大公信心十足。 其实狼和羊都明白,有一只黑手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然而,身在局中,只有取得眼前的胜利,才有可能最终跳出这个局。 乐州的人们忙碌却又悠闲,忙碌是因为工作紧张,悠闲则是因为不用多想。徐海觉得日子从未过得如此充实,来之前,他带着皇帝的使命,又拘着朋友兄弟的面子,心中多少有些为难。如今的境况,简直让他舒心无比,赵萱的逐渐放手,手下的全面配合,让他轻松上路,只有高青鸟哪里需要协调。 为政一方,协调汉夷关系,本就是他拿手之处,更何况是同根同族,而且前期融合工作堪称完美。虽然琐事众多,忙得四脚朝天,徐海却感觉从未有的轻松。军队?冯君武、周齐是皇上任命的水陆两军首领,徐海可不想自找没趣儿。 广阔富饶的土地,给了乐州人足够的生存空间。粮食?富裕!税收?皇上不要,全力发展这里。人民富庶,却又充满活力。你道为何?有奔头。中国人希望不仅自己生活好,更重要的是为子孙后代谋福利。 最早到达乐州的人们和本地的夏族,手头拥有着巨大的宝藏。在徐海看来,那些资源的持续开发,足够子孙后代幸福生活几百年。满心愉快,徐海带着绿眼睛和另一位新纳的小妾,坐车来到高乐的农家院。 高乐拉着徐海入座,看了一眼徐海新收入房的夏族女子,低声道:“这里的水土养人吧。” 徐海被他给逗乐了,“你怎么也变得和奸商一个德行。” “近朱者赤。” “看来悠闲的生活让你越来越放得开了。”徐海说着,夸张的将眼睛瞪成探照灯,向高乐的女人身上扫去。 高乐笑着抬手遮挡,“非礼勿视,当初怎么教你的。” “又不是你教的。” “好了,这是听说你携新人拜访,专门做的,尝尝。”玩笑过后,高乐开始让菜。 美味入口,小酒一喝,家宴吃得其乐融融。 今晚,徐海一家不回去。饭后,两人带着两条大狗,走出院外,借着月光在田野中漫步。这里的冬天不冷,空气中带着丝丝泥土的芬芳。 “如此美景,换做别人肯定会诗兴大发。”徐海诗情很差,多少有点调侃自己的意思。 估计徐海想起了自己剽窃的那首临江仙,高乐听得汗颜,“省省吧。我们都不是那块料儿。” 高乐停下脚步,回望着家中的灯光,声音轻柔,“有两件事跟你说一下。” “嗯?” “第一,未来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有大量金银将被秘密运往北京。入内库,你来操作。” “啊?多大量?”以徐海的阅历,仍感觉心潮澎湃。 “足以支撑大明宝钞。”说完这句,高乐听见徐海的粗重呼吸。待到徐海平静下来,高乐继续道: “停止普通移民,只移民工匠。最近新来的移民需要好好消化,不能让他们与早年的移民产生太大的差距。” 徐海明白高乐说的差距,从他的角度上讲,有差距是好事,两个存在明显差别的阶层,将来便于控制。看来高乐的淡出,并没有影响他在乐州的地位,而且出手仍就不凡。 新来的将近五万户移民,二十多万口,给乐州注入了新鲜血液,也给乐州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赵萱、青鸟等人都和高乐谈过此事,而且这些人中不知安插了多少不安定因素,乐州确实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大家综合考虑后,觉得这事儿还是有高乐来谈比较好。 “这些金银是南乐州的产物,这些年用其它产品换回来的。皇上打算重印宝钞,建立新的宝钞体系,事关重大,需要绝对保密。”其实关于金融问题,高乐完全搞不明白。 这折子当初是邢增辉组织一批人搞出来的,朱瞻基得之如久旱逢甘霖,组织了一批心腹反复研究。在正式发行之前,朱瞻基决定严格保密,甚至制版之类的核心工作都是在西域完成的。 徐海听了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再没有比这事儿更重要的。大明宝钞进入流通后,贬值极快,成为皇家巨大心病。相比之下,移民问题、乐州问题都是毛毛雨了。徐海扛上了如此重担,反而心头一阵轻松。 “哈哈,我要回屋睡觉了。你说得没错,这里的水土就是养人。”徐海拉着高乐往回走。 高乐一愣,两条狗也警惕的看着,高乐挥了一下手,轻笑道:“又动了你哪根神经了。” “最近我情绪一直好。” 金城的大院,张四虎、周奇不在,高乐一家又搬走了,大点儿的孩子们都成家了,有了新的院子。院子里淫弥的气氛开始渐渐滋生,有道是饱暖思淫欲,有些男主人又长期不在,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高海的家安在了新洛阳,最近在金城海边忙着实验,偶尔才回大院住。今天吃晚饭时,他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甚至从在家的叔叔伯伯眼里也看出了不少鼓励。面对那种风情与诱惑,要说年轻的高海不动心是假的。 靠在自家的炕头儿,高海陷入沉思,以心算能力超强著称的他,此时真得算不清了。。。。。。 第一节 梦想 年轻人喜欢把父亲作为竞争对手,尤其是成功的父亲,反过来说其实也是一种摹仿。高海起身紧锁门户,熄了灯,趟回炕上,给自己找了个题目,开始心算,渐渐的外面的世界他感觉不到了。 其实,类似的情况在新洛阳大院也存在,不过那里的男主人大都不到处跑,情况好许多。在女多男少的乐州,加上有母系氏族的残留,这现象是一种普遍存在。刘巧儿当初定的家规,如同一把戒尺,高悬于小院众人的头顶,时时提醒着大家,不至于太走谱。 乐州的海军分两面,周齐面对太平洋,手里基本属于老式舰船,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战争要求。主要用于护航,威慑日本国、南洋诸国以及南乐州。新天津的海军由周齐的副手带领,但统一归刘天祥管理。目前,西欧是乐州的战略重点,新天津、亚速尔群岛和直布罗三个基地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直布罗,刘天祥等年轻人这些天可没时间喝酒,就一个字“忙”。周海波虽然不错,但在刘天祥心中还是不如弟弟高海。其实他也知道,高海属于怪胎,在很多方面无人能比,周海波如此年纪,后勤、参谋方面已经非常出众了。可人心就是这样,没办法。 张四虎、刘飞虎他们并没有离去,只是躲在远处看着年轻人忙活,非常必要时才提点一下。年轻犯错误是难免的,老一辈的保驾护航确实是这些年轻人的幸运。 每次战争似乎都需要一个导火索,或者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一篇听了让人热血沸腾的檄文。其实有等于没有,但绝对不能没有。 大明公元十一年十二月初八,阿不海汗国率先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十二月初十,教廷部队在大马士革集结完毕。 十二月十一,东正教国家的部队登陆小亚细亚。 雄踞欧亚数百年的奥斯曼能坚持多久? 北京瑞雪纷飞,皇宫之中粉状玉砌。朱瞻基饶有兴趣的关注着战事的发展,书房中还有太子朱祁镇、冯君武、张辅和王振。太子和乐王高洋出生时间相差不过一个时辰,过年虚岁就十四了,对于皇朝的接班人来说,今天只是一节课。 “祁镇,你来说说看法。”待大家看完战报,朱瞻基直接点名。 王振是太子洗马,欧洲又是亲历过,指点太子那是必然,最近西方动荡,王振更是经常讲解,所以朱祁镇对此倒也胸中有数。“西方动荡,有利于我大明。他们把奥斯曼瓜分了之后,自己恐怕会打起来,他们分出胜负,某家胜出,一统西方,对我大明就不利。” 老将张辅暗自点头,太子聪颖宽厚,是大明之福。冯君武心中也在拿太子与高洋比较,在治国方面的教育,高洋显然还不能相比,高乐包括小院的长辈不愿意让孩子失去快乐的童年。 “你是说不让他们分出胜负,那如何做呢?”朱瞻基并没有满意。 朱祁镇略思索一下,关于此事王振也有过讲解,不过他觉得还是不太明白,而且也不知合适不合适,于是说道:“如何做我想不太清楚,但我觉得最后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比较合适。” 朱瞻基心中满意,还是接着问:“三国鼎立,一强两弱,最后还是统一。大一统的局面不是你想看到的。” 太子毫不犹疑的说:“我觉得乐州的舰队似乎有意造成这种局面。” 冯君武如雕塑一般低眉不语。朱瞻基瞄了王振一眼,心中暗笑,并没有说话。张辅心中不快,将王振暗自鄙视一番,太子武事教育由自己负责,眼下这既是政事又是武事,如此回答也太说不过去了。看到皇上不语,正要开口,就听太子“噢,我知道了,如果我们暗中支持阿不海,就成了两强一弱格局。” 张辅露出一丝微笑,兴致勃勃地听着太子往下说。 朱祁镇有些兴奋,脑子转得飞快,“还有,必要时南洋各国还有乐州也可以对两强进行牵制。对,是这样。父皇?” 朱瞻基点了点头,“大致对,要看具体操作。” 冯君武无声的听着,心中对朱祁镇感觉还不错。至于王振对乐州有看法,他也明白,此人早年和他共事许久,对皇家忠心耿耿,对乐州有看法是正常的。冯君武清楚,在皇家眼里,乐州和阿不海一样,都是枪而已。如今太子也能明白,他略感放心。 朱瞻基回身盯着地图不语。张辅开始具体讲解,朱祁镇就感到吃力了,虽然大局观有了,到了具体战略战术方面,就不是他一时明白得了。 冯君武脑子里开始想着小院的下一辈儿,筛来筛去,他觉得还是高海最出色,选择研究实在有些遗憾。耳中听着老将张辅循循善诱的讲解,忽而转念,高乐也是一直在教书,同样是领军人物。高海搞研究,为什么不能呢? 高海带着人把全部精力放到了实验上,海边的别墅成了实验工厂,吃住都在这儿。实验进行了无数次,如果说成功,那早就可以算成功了,但高海他们的目标是实用性,只有满足实战要求的,才能算真正的成功。他们的目标就是“动力三角翼飞行部队”。 高海的灵感来自于风筝和电风扇。依照这个思路,飞起来不困难,然而真正有效的载人飞行,却让大家吃尽了苦头。虽然这里的冬天并不冷,可空中风大,气温极低,海水冰冷刺骨,别人根本无法忍受连续试验,只有高海一次次的上天,一次次的掉下去,就算然是怪胎,回回也是嘴唇青紫。 今天,公元十一年腊月十五,随着高海载着另一人准确地在岸上着陆,船上和岸上终于爆发出一阵欢呼,双人实战飞行达到要求。成功了! 卸下器具,高海摆摆手,大家迅速安静下来,高海扬声说:“我们还没有时间庆祝,这只是一次成功,不足以说明问题,我们要继续努力,尽快制作出安全可靠,有充分战斗力的飞行器,要让军人知道,乐州的安全,战争的胜利,有他们的功劳也有我们的功劳!” 。。。。。 腊月二十三,祭灶日。午时,接到高海邀请的几位高层来到了海边别墅,当然不能拉了他父亲。这段时间以来,这里是保密试验区,金城的管理者并不知道这里在做什么,当初也仅仅是批准了学徒车间的保密区申请。如今学徒车间已经发展成乐州最重要的研究试验基地之一,他们自有资金,也有足够的权利,拥有独立的少年团负责保卫,只对乐王府负责。 当两只三角翼同时支起来的时候,高乐眼中涌起了泪水。翱翔蓝天,人类不变的梦想,在自己儿子手中实现。骄傲!高乐原以为,不久的将来,飞机将会在乐州诞生,没成想飞向蓝天的梦想就这么实现了。 随着嗡嗡声的响起,助跑,起飞,飞、飞、飞。。。。。。 军方高层,只有王永刚在此地,仰着头看着,他的嘴张着,久久不能合上,渐渐脑子能活动了,眼中又开始闪星星,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高青鸟早已跪伏于地,口中喃喃低颂。飞翔,是刻在禽部落骨子里、融在血液里的梦想。 公元十一年腊月二十三,人类成功的自由的飞向蓝天。 同日,西班牙舰队偷袭不列颠。 同时,奥斯曼军队节节败退,小亚细亚再没有他们的身影。 第二节 休息 过去的七八十年里,英国一直与法国战斗,近来由于教廷及葡国的大力支持,法国由守转攻的进度加快,目前正与英国在诺曼底附近缠斗。那三个家族中最强大的势力就在不列颠,他们收留逃亡者,准备对抗自保,英王此时也无能为力。 此次西班牙偷袭不列颠,应该说是顺势而为,锦上添花之举。他们对布里斯托尔的偷袭十分成功,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抵抗。这里距离伦敦120英里,所谓兵贵神速,西军统帅没有继续等待后援,集合了八千余士兵挥师东进。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北面的利物浦,在乐州武装商船的帮助下,爱尔兰盖尔人战士比他们更早登上了大不列颠岛。 西班牙人在斯文顿遭到了有效抵抗,英格兰人快马加鞭的奔向伦敦,向英王求援。然而此时的英王面对“疯牛”舰队的要求,正不知如何是好。已经穿过浓雾弥漫的加来海峡的“疯牛”舰队声明,英王庇护“疯牛”的仇人,教廷的审判者,“疯牛”将施以报复。 “疯牛”的舰队沿着泰晤士河长驱直入,摧枯拉朽,英国皇宫乱作一团。 炮击、间歇、再炮击。。。 所有交涉全部被拒绝,伦敦人不知道,炮击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炮击还会持续多久。 可怜的伦敦。 刘天祥得知其余部队已经在赫尔登陆,并开始向抵抗者发动攻击,才将舰队撤离。不久,集合部队,全体驶向北乐州,战士们希望能回去过年。 得到消息的法国人前仆后继的渡过了海峡,这么多年,战火大部分时间是在法国的土地上蔓延,今天,复仇的怒火在高卢人胸中燃烧。前进法兰西! 在赫尔聚集抵抗的三个家族的后果可想而知,其中的一部分人逃向了岛的深处,乐州部队并没有追击。整理舰队,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撤军了。留下了西班牙人、法国人、爱尔兰人和英格兰人在岛上纠缠。 “疯牛”的声明:不介入各国战争,但仇人一定要惩罚,逃忘者继续被悬赏,赏金提高一倍。 不要给仇人任何机会!这一刻,“疯牛”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胜利和荣耀属于。。。。。(嘿嘿) 罗马教廷与英王的矛盾由来已久,打击一下嚣张的英国是他所愿,然而“疯牛”顺手把那里变成了另外一个阿拉伯,让教皇怒火中烧。“啪!要教训一下那个发疯的家伙!” 公元十一年的最后一天,滞留欧洲许久的乐州战士们回到新天津,那里只留下了列昂纳拉的人代理。家人的欢颜洗去了战士们的风尘与硝烟,正月,也许是个受孕的好季节。 公元十二年的春节,众人是在金城的大院度过的。到初四的时候,从欧罗巴回来的也到齐了,只有冯君武一人在北京,只能发来电报拜年。 破五,老一辈三十多人在厅中欢饮。年轻一辈的好多驻留各地,在金城的也有自己的圈子,不来掺和,徐海也借故慰问大明那些劳改的官员,申明会很晚才到。 “今儿就老十八不在,差不多都齐了,我提议咱喝一个。”大家齐齐举杯。 喝了杯中酒,刘巧儿心中倒想起了毛欣明和孙秀儿,不知两人现今过得如何。 老九张四虎开口先笑:“大姐、三姐,看来休息得不错,越来越滋润了,来,我敬你们三位一个。” 在大家的笑声中,几人干了酒。刘巧儿微笑着提醒:“大家都三十多冒四十的人了,喝酒可不能跟年轻时那么玩儿命。” “就是,就是,干活儿也不能那么玩命了,小一辈儿都立起个儿来了,咱可得悠着点,还那么多美女等着我呢。”张四虎一边说笑一边举杯。 在笑骂声中,邢增辉凑上来,“现在就你们一家悠闲,我过了年也准备放手,挣了这么多年钱,光挣不花,咱也得享受享受了。” 常青听了大喜,“太好了,我把定下来的那块地让给你,正好就在大姐家旁边,我再另找。” “真的?那太。。。”邢增辉突然醒过味儿来,仰天长叹,“天,我不是找罪受吗?” 众人哄堂大笑,周奇手中的酒杯微微动了一下,撒出一点酒,却没有逃过‘奸商’的一双利眼。 高乐微微一笑,“给年轻人机会是不错,咱也不能什么都不干。”话还没完,就被老九打断了。 “怎么不干,我们要努力耕耘,为创造更多劳动力和人口而努力。”张四虎的宣言再引起众人的哄堂大笑。 “别生的全是丫头。” “二哥,女的怎么啦。”周海妹杏目圆睁。 周奇脸都绿了,也有点结巴:“没、没,女孩子好,男女都一样,对,男女都一样。” 。。。。。 等徐海进屋时,就剩下一桌了,不是精英就是已经大了的。“啊。”徐海见了扭头掂着溜,常青手快,一把抓住,“哪~ 里~走?” 最后,酒还是大了,高乐回到屋里,刘巧儿正在等他。“这群家伙,还是不知道节制,你也不管管,走,去洗洗。” “嘿嘿,那儿拦得住,好在还不算太多。”来乐州这些年,大家四处奔忙,真的聚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高乐确实不忍心搅了大家兴致。 浴室里赵萱和苏菲正忙着放水,看见高乐进来,苏菲迎上前来,一边帮高乐宽衣,一边说:“孩子们都睡了。” 高乐笑着扫了三人一眼,“看来只有我喝多了,才有机会享受这种待遇,今儿一块儿洗。” 浴室里水花四溅。 此时的周齐早已酣然入梦,偶尔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另一间卧室里,张四虎躺在床上,任由女人在他身上忙活,今天酒虽然有点多,却并没有睡着,还很兴奋。 有道是酒醉心里明,他的脑子似乎比平时转的还快。这些年的生活历程,一幕一幕从眼前闪过。他忽然觉得,现在就是死去,也毫无遗憾。可是有些东西却真的让他放心不下,也许明天应该找老十谈谈,他应该早已看到这点,不知会有什么合适的办法,对了,他现在在干什么?哼,这个怪胎。 周海妹喝得不多,正拿热手巾给躺着的丈夫擦脸。张志宇是最早倒下的一拨儿,这会儿已经醒了,微闭双眼,享受着领导难得的温存。 “二十年了。”周海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孩子们都大了,孙子也有了,你也想歇吗?” 周海妹躺回床上,靠在丈夫身上,“我才不歇呢,不过行政工作我可不干了,搞研究多有意思。” 张志宇一听脑袋就大了,觉得酒劲儿好像也上来了,有行政工作拴着还好点儿,媳妇要是全力投入研究,那疯狂劲头谁受得了。“小海抓全面?” “我才不让他干那些,浪费。算学所和车间够他忙活的。” 周海妹一翻身爬到丈夫身上,“你不会是想歇了吧?” “是想休息一阵子。” “你也想再要几个孩子?” “是呀,就咱家孩子少,你再生一个。”张志宇此时雄心勃勃。 周海妹翻身下来,“我不生,要生找别人。” “就一个。” 。。。。。。 第三节 试探 北京皇宫,只有太子和皇上两人在御书房。 “父皇,不列颠岛也将被瓜分,两面都这么热闹。那个‘疯牛’还挺厉害的。”少年对战场有一丝向往。 “他父亲是员虎将,曾是你曾祖的近卫,守牧场时阵亡了,你曾祖把偷袭的部落全灭了。” “那他很忠心吗?” “是否忠心要看我们,人心是最难把握的。”作为父亲,朱瞻基对儿子十分关爱。说实话,在成长方面,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对朱瞻基都十分关爱。他自小心里没有什么阴影,所以在很多方面显得宽厚重情。 “那乐州呢?”这个问题在朱祁镇心中很久了。 “现在说还早,你要记住一点,皇家实际上和所有人都是敌人,互相利用。” “啊?” “疯牛”的撤离让葡国的大小势力上窜下跳,却不敢轻举妄动,列昂纳拉与“疯牛”的关系在上层社会不是什么秘密,不明情况谁敢惹那家伙发疯。 葡国王宫,索非亚和列昂纳拉一起喝茶,糖、茶和烟草最近在上流社会非常流行。列昂纳拉悠然自得,茶的苦涩在嘴里慢慢的变成一缕清香。 “看来你已经体会到了中国茶的美妙。” “看来姑姑早已体会到了。”列昂纳拉把玩着手里的一件玉饰。 “那是他给你的礼物吗?” “是信物。” “一块不透明的石头?” 列昂纳拉露出让索非亚都心动的微笑,“在东方人眼里,这才是宝物,而不是光芒耀眼的宝石、钻石。你不觉得有种含蓄的美吗?” “你中了他的魔咒。”索非亚觉得很无力。 “你不觉得他走了之后,这个王国更好控制了吗?”列昂纳拉淡淡地看了姑姑一眼。 索非亚听了心中一抖,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教皇的特使在直布罗只见到了葡国的守门人,一问三不知,满肚子的话无处说,只好悻悻得回去复命。“疯牛”的空城计让教皇满头雾水,心思百转。 征伐奥斯曼的战争十分顺利,垂死的狮子不断的撤退,很多地方望风而降。只是三家之间经常会有些小摩擦,这在上位者眼中无关大局。教皇盘算着,需要多久才能结束征战,哪些地方必须拿下才能满意。 “疯牛”从前的一系列做法就让教皇十分困惑,现在的撤离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难道真的十个疯子吗?想不明白,只好暂时放下,大不列颠的调停和对奥斯曼的战事更加重要。教皇心道:也许适当的时候可以试探一下。 刘天祥他们几个没回金城,猫在新天津过年。新天津的变化让大家兴奋,不甘寂寞的年轻人们总有些奇思妙想。 “你说我们是不是支持一下桑海。”周海波看来还是嫌欧洲不够乱。(非洲的桑海帝国) “***在那里好像挺吃得开。”刘天祥不太感冒。 张居正咽下嘴里的东西,“请教一下十叔。” 周海波对那里下过一番心思,“***教在那里还没有真正成势。奥斯曼的失利,给我们推行儒教创造了很好的机会。高叔叔这方面是强项,大哥,你问问。” 看到刘天祥点头,周海波接着说:“我看咱的生产能力过剩,工厂生产些刀箭给他们,换点东西回来。” “那儿产什么东西,值得我们去换?”张居正搞不清楚那个黑人帝国的出产。 “这得问你爸。那些商船我看没少往那边跑。” 刘天祥沉吟着,那样的话瓜分奥斯曼的又多了一家,北非的土地恐怕没别人什么事儿了,这可是大事儿。“听说小海搞出了飞行部队,过几天我们去金城看看,正好当面请教一下。安排一下,过了初十我们就走。” “好嘞。” “这家伙都飞了,我也要飞,飞呀飞,来干一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奥斯曼不断的收缩,反击渐渐变的有力起来。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最近从南洋属国那里,奥斯曼得到了不小的支持,波斯湾附近的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反而三匹狼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公元十二年三月初,阿布海、莫斯科大公、教廷东征骑士团领袖开始了第一轮三方会谈。 三月中旬,不列颠岛,教皇的调停还没有结果,苏格兰人又加入了战团。 三月下旬,桑海帝国精锐军队开始换装。乐州第一支空中部队成立,开始投入训练,高海兼任总教官。 四月,乐州商船迟迟不到,葡国各界的不安在蔓延。 五月初,西班牙开始向安达卢西亚地区渗透,列昂纳拉抗议无效。 葡国王宫,列昂纳拉仍然悠然自得,让前来打探的索非亚心中惴惴。 “侄女,存货快没了?他们还来不来?” “尊敬的姑姑,我也不知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上他们?” “没有。” “那你还这么悠闲,再不来就不知道事态会变成什么样了。”此时索非亚还真有些为侄女着急。 “那能怎么样?推翻我,还是杀死我?”列昂纳拉露出一抹微笑。 索非亚知道,有这样想法的人很多,却真没有人敢这么做,“疯牛”的报复没有多少人承担的起。关键是“疯牛”还会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列昂纳拉把玩这手里的玉饰,平淡地说:“我不知道他出什么事了,也不指望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倒是希望自己解决这些事,即便是失败了,也无所谓。” “那万一他?” “不要紧,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朋友。”列昂纳拉瞥了一眼姑姑。 索非亚心头犯堵,她原先认为这个侄女会知道“疯牛”的大致行程,现在也不能肯定了,有些计划也就无从说起。 “听说他的父亲和弟弟也都非常出色。” “是的,但不是一类人。” “你说他在那个帝国到底是什么身份?”这其实是很多人都很关心的问题,这些人马突然从欧洲撤离,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他父亲和‘虎’应该很有身份,可他是以个人身份在这里活动的。”列昂纳拉很老实的交待。 索非亚心思飞转,教廷也许会从阿布海那里得到一些信息。声音变得低沉沙哑起来:“自从他走了,你就没有过男人?女人呢?” 列昂纳拉发现此时的姑姑十分诱人,心里怦然而动,“疯牛”,差不多了,快回来吧。 利益的驱动力如此强大,桑海帝国的前进步伐比“疯牛”期望的还快,浩瀚的撒哈拉沙漠,挡不住一心开疆拓土黑人战士。北非,就在眼前。 第四节 洗礼 五月底,列昂纳拉出人意料的进行了一个小小的战争动员。“疯牛”把安达卢西亚交给葡国代为管理,如今无耻的西班牙人想要偷走,怎么办?打!葡国的大小贵族并没有响应,包括她自己的家族。 英法多年的战争,使战争模式发生了变化,欧洲的军队体制也发生了一些转变,募兵变得多了起来,步兵也成了战争的主力之一。列昂纳拉募集了四千人,组建了一支以火枪骑士为主力的部队,这几乎用掉了她的全部家当。在上流社会的幸灾乐祸中,列昂纳拉亲自带着部队出发了。 “中了魔咒疯狂女人。”索非亚这样评价她的侄女。 公元十二年五月底,奥斯曼帝国与入侵者展开决战,炮火、骑兵、弯刀加上***的荣耀,给劳师远征的入侵者迎头痛击,三国的进攻严重受挫,损失惨重。 六月中,三国再次组织进攻不果,阿布海汗国偏师南下,其余两国萌生退意。 波斯湾战局扑朔迷离,不列颠岛搅做一团。葡国的贵族们忙于合纵连横,准备推举新的摄政王。列昂纳拉的那支乌合之众趁着西班牙内部空虚,竟然一路高歌猛进,直逼阿拉贡,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紧急向卡斯蒂利亚等王国求救。 六月底,列昂纳拉战败被俘。葡国贵族推举国王的叔叔成为新的摄政王。 七月初,奥斯曼帝国突然发动战略反攻,眼见战局就要发生大逆转,黑色的桑海帝国由背后杀来,奥斯曼军队崩溃,一代雄主穆拉德二世阵亡,奥斯曼灭亡。 战争的胜利了,罗马教皇和莫斯科大公却郁闷不已,损失惨重灭了一只狼,却迎来了一头非洲雄狮。更让教皇头痛的是列昂纳拉那个疯女人,桑海的突然到来,怎么看都像有“疯牛”的影子,惹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阿布海还好一点,人马损失虽大,可由于近水楼台,加上信仰方面的优势,领土方面获取比别家方便,而且他的一个重要目标是南洋航线的贸易中转,当初的偏师南下,获益不浅。 剩下的事就是谈了,分赃比战斗重要的多。 被囚禁的列昂纳拉怡然自得,战败的骑士们大都已被赎回,她却和雇佣兵一样没人赎。此时,战争的胜利者比失败者难受得多。 索非亚,列昂纳拉的姑姑无疑是西欧的活跃人物,又是她来探望侄女。囚室还算干净,看来列昂纳拉没受什么虐待,精神也很好,索非亚心中的失望并没有表现出来。 “列昂纳拉,我来接你走。” “好的。”列昂纳拉微笑起身向门外走去。 索非亚赶紧拦住,“等等。” 列昂纳拉扭头看了索非亚一眼,“看来我是走不了了,其实我觉得这里也不错。” 侄女的脸略显苍白,身体好像也比以前娇弱一些,索非亚注视着她的眼睛,看到的是平静和坦然,甚至能读出一丝胜利者的骄傲,索非亚觉得怒火中烧。“要是这样的话,也许我要到罗马,请求教皇保护你。” “咯咯。。。”列昂纳拉的笑声清脆,“那谢谢姑姑了。罗马有一段时间没去了,不知变得怎么样了。” 阿拉贡的阿方索五世如同笼中的野兽,在王宫中咆哮。虐待那个女人、杀了那个女人,他真的不敢。完整留下将来也许是不错的谈判筹码,但他不知道这个筹码有多重。 送到罗马,请求教皇的帮助?先不说教廷愿不愿意,即便教廷同意,他也不甘心。好不容易逐渐脱离教廷的控制,这不是送上门去。 七月底的一天,艳阳高照,一支庞大的舰队在北非的休达登陆,桑海帝国军队热烈的欢迎“疯牛”的到来,随即撤出此地,留下了一个完整的基地。 欧罗巴的上空,又响起了让人不舒服的声音,“疯牛”的个人声明:参与入侵安达卢西亚以及围攻葡国摄政女王的国王们,滚出伊比利亚半岛。 忽然之间,欧罗巴没有了声音。 舰队没有前进,甚至连对岸的直布罗都没去,就在休达休整,西班牙的大大小小国王们度日如年。远处的分赃会议上,阿部海和桑海的代表忽然表态,“疯牛”是两个国家最值得尊敬的朋友。 教皇的特使在地中海两岸穿梭,西班牙的国王们一部分调回不列颠岛上的军队,整军备战,另一部分却加大了对那里的军事投入。 王宫中,焦灼的阿方索五世终于等来了一个“疯牛”的答复。 “滚回那不勒斯,或者处死列昂纳拉。” “咣当”国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索非亚琢磨着怎么溜走。 刘天祥几个人在岸上饮酒赏月,轻柔的海风吹拂着,那个惬意。这次海陆军队共有3万5千余人,是乐州现役军人的一大半,后天就要渡过海峡开战了,几个年轻人有意放松一下。 “教皇真得不会插手吗?”张居正渴望战争,可也不想跟整个欧洲为敌。 刘天祥没有言语,周海波慢条斯理的说道:“打着看,时刻戒备着没错。” “军队需要血的洗礼。”刘天祥的声音低沉。几个人静静的不说话,乐州对这一战的必要性有过争议,然而张四虎却十分坚决的支持这场战争。 “你说会不会真的把列昂纳拉杀了祭旗?” 周海波没敢看刘天祥,“有一定的可能性。” “那女人可真得对大哥不错。” 刘天祥的声音冰冷平静:“不用过多顾忌那女人。” “可是。。。” “按计划来,没有可是。” 乐州军队从直布罗和东面的巴伦西亚登陆,巴伦西亚王国迅速投降,然而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王国的抵抗十分坚决。乐州部队在武器装备方面占有绝对优势,然而随着战线的不断深入,人员损失也在不断加大。 乐州部队情报工作作的不错,列昂纳拉的亲信以及乐州本身发展的情报人员互为补充,让部队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两位老将刘飞虎和康成的随军也让年轻的领导者心里踏实不少。 “你们干得不错,坚持住,挺过这一段,新兵就会成为老兵,不必要的伤亡会下降的。” 听了这话,刘天祥等年轻人安心不少。 半个月后,伊比利亚半岛的战争,终于引起了教皇的愤怒。对“疯牛”的行为,教皇发表了措词严厉的谴责。此时,卡斯蒂利亚王国已经灭亡了,乐州的部队里阿拉贡首都只有不到六十英里。 有人来带列昂纳拉出去,女人脸上浮显现出动人的微笑。阿拉贡的王宫,阿方索五世终于见到了被自己俘虏了不短时间的葡国摄政女王,心中忽然燃起了腾腾**。 “‘疯牛’要求我处死你。” 列昂纳拉略显苍白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绚烂的笑容,“那真是我莫大的荣幸。哦,我儿子也被称作阿方索五世。” “哐啷”阿拉贡国王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暗红色的葡萄酒缓缓的渗入地毯之中。 第五节 伙伴 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了,整个王宫显得有些阴森,只有这间屋子的烛火比较明亮。面对男人的暴怒,列昂纳拉平静的继续说:“汉人的想法我们不太容易理解,‘疯牛’其实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女人的话让阿拉贡的国王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场国家间的战争,而不是个人恩怨。” 阿方索五世定定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如微风中的烛火般摇曳,是今夜还是明天一早撤离呢? 空荡的房间中忽然响起了蹩脚的法语:“这位国王是个思想者。” “啊,我亲爱的兄弟。”列昂纳拉认出了带头者,身着奇怪装束的张居正。女人欢快的跑了过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搞的小伙子有些不自在。 “他在城外,安顿好了带你去。” 无论如何镇静自若,挣脱牢笼的感觉都美妙无比。 不久的将来,在欧罗巴肯定会流传各种版本的故事和诗歌,用来赞颂这伟大的爱情。这里的传统就是将美女和战争联系在一起,用爱情这件外衣包裹战争背后的利益。 轻轻推开怀中的女人,刘天祥静静的看着列昂纳拉,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们是很好的伙伴。” 女人的脸色变得雪白。 “亲密的伙伴关系比激情更持久。” 被俘的雇佣兵被解救出来,经过筛选,列昂纳拉重新拥有了一支两千人的军队。休整之后,葡国的前摄政女王列昂纳拉向着故乡前进。 八月,“疯牛”占领了西班牙大部,所有被俘贵族国王们的赎金就是他们这里的领地。教皇的抗议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了,更多的是斡旋。 重回葡国的列昂纳拉受到了无比热烈的欢迎,顺利的取回了摄政王的宝座。一场政变风平浪静的结束了,也许风暴在后面。 九月初,“疯牛”将所有占领的土地分别转赠给葡国和教廷,仅仅保留了直布罗和休达两个基地。引起一片吃惊和赞誉。 奥斯曼帝国的瓜分宴也进入了尾声,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庞大黑人帝国,不仅占领了北非,也把一只脚踏在了欧亚的土地上。 欧亚非交界处的大战结果出人意料,“疯牛”部队的强大战斗力更是震慑了所有人,包括远在北京的朱瞻基。 金秋的北京,北京的金秋。感受美景时,人的语言有时显得无力而多余。朱瞻基和太子在御花园赏秋,最近两人的交流越来越多,今日无人打搅,难得的天伦之乐。 “父皇,‘疯牛’他们在西面搞得很精彩。”太子习惯性的用了“疯牛”这个绰号,隐隐透出一种向往。 多像自己年轻时啊,朱瞻基有些感慨。从本性上讲,朱瞻基是个喜欢玩乐的人,然而父亲、爷爷的死时刻提醒着他,国家一派升平中隐含着的矛盾时刻困扰着他,看到后继有人,心中自然安慰。“他的队伍很强悍。”那是一支装备精良,经过血火磨练的队伍。 “那是为你准备的。本来去年安排你去西域,结果没有成行。”说起这事儿,朱瞻基心中就来气。祖训被这帮家伙们用得很充分,太子只有三个去处合规矩,南京、北京和中都。想去掌控军队,没门儿。老实等着把你驾起来吧。 “他们那么强,又不是以大明名义活动,会老实听调遣吗?” 朱瞻基现在心中也打鼓,乐州现在就是人少,再有十年也许五年,恐怕真得不好控制了。他隐约觉得,高乐似乎感到太子去不了西域,如果真是那样,乐州的将来会怎样呢? “他们不久就应该把大部分军队撤回。也许刘天祥也会撤走。” 看来,乐州要抓紧了。 高乐此时正体会着丰收的喜悦,辛苦劳作换得粮食满仓,这种喜悦只有真的农民才能体会。坐在院中,自打当了农民之后,高乐一家更喜欢坐在院子里。刘巧儿和赵萱的脸也晒黑了,苏菲倒是晒成了小麦色。 孩子们在后院不知忙活什么,有高洋看着,四个人也比较放心。 刘巧儿愣吧曾的问起来,打破了宁静,“你说天祥在那边的女人算怎么回事儿?为这事儿打仗,怎么都不好听。” 高乐看到妻子黯然,心中也是不忍。倒是赵萱先劝起来:“那是个女野心家,互相利用而已。这一仗可保的乐州东面三十年的平安。” “在那儿,天祥绝对是所有女子心中的白马王子。”苏菲很喜欢天祥和高海。 “没有乐州,没有军队他什么都不是。”刘巧儿十分敏锐,在乐州,儿子的名声怎么都会受影响,这是一个不愉快的话题,刘巧儿转而问:“有了孩子怎么办?” “那女人是摄政王,如果愿意嫁给天祥自然好办,要是孩子留在那儿,给块封地就是行了。要不把我家的封地给他,不会有人有异议。嘻嘻,有了孩子也可以算我的孙子。”苏菲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女孩呢?” “女孩也可以继承的。” 高乐心中隐隐作痛,对将领的抑制手段是必要的,可年轻的天祥心中不会好受。战争有伤亡,乐州的男丁又如此金贵,看来要尽量消除负面影响。 “天祥大了,这事儿他自己有主见。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谈的。” “他要回来?” 这回连苏菲都看出了刘巧儿的悲伤。 “他是我儿子。”高乐心中不好受,有些事儿伤人又伤己。 刘巧儿直视着丈夫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他会有自己的天地。” 看着夫君心怀激荡,赵萱心中不禁问:别的儿女呢? 事情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甚至有些出乎意料。刘天祥和部队归来,受到了新天津的举城欢迎。乐州将士在西欧纵横驰骋,所向披靡,电波将消息传到各地,给乐州人带来无上的荣耀。三头“牛”成了年轻人的偶像。 家中的刘巧儿笑逐颜开,高乐也放下心中的石头。张婶儿兴冲冲的从城里跑来,满是兴奋得问:“天祥他们真行,高先生,你问问他们能不能从那里迁点强壮的女孩儿过来?” “扑哧。”三位女主人乐了,连高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您家的女人还不多?” 张婶儿也有点不好意思,“不是不是,您了看,现在孩子多,过两年大了,男女就差不多了。” 赵萱和高乐对视一眼,“你说得还真在理儿,我回头问问。” “那就好,那就好,到时候我先给孙子选几个。” “哈哈。”原来是惦记着孙伙计。 “张婶儿,您先说着话儿,我去弄俩菜。待会儿咱娘俩再说话儿。” “哎,那我就不客气了。”张婶儿喜上眉梢。 帮厨的刘巧儿小声嘀咕,“这些年人心变化太大了,张老爹没了,她竟然把新娶的两房分给俩儿子,都成什么了?” 高乐知道妻子对张婶儿有点看法,她的做法在乐州华族里开了一个先例。其实夏族对这种事儿看得很平常,甚至有些部族还保留着母妻的做法。生存环境的转变,使旧规则显得很脆弱。 高乐笑笑,没说话。 “现在就开始惦记着给孙子找童养媳,这眼光也太毒了。”刘巧儿对张婶的眼力不得不佩服。“你说咱是不是也选几个。” 第六节 人心 高乐菜炒得很快,也很简单,普通的家常菜,调料也很普通,却让人回味无穷。张婶儿吃得眼也眯起来了,一张老脸开了花似的。“作高先生的女人是几辈子修来的。” “他平时很少下厨房的。”赵萱笑着回了。 “也是,男人总下厨房也不是个事儿。” 正说着,院子里的狗叫了起来。刘巧儿出门一看,原来是张四虎。 “大姐。”张四虎热乎乎的喊了一声,“老十下厨房了?” “你鼻子够灵的,闻着味儿就来了。” “他心情愉快就会下厨,我这通忙活,哪能不来蹭蹭。”张四虎边走边陪着笑。 走到餐厅门口的刘巧儿停下步子,“哎,就你活宝,我去给你们拿酒,张婶儿在呢。”转身走向储仓间。 “好咧。”张四虎的脚步一下轻盈起来。 张家老二叫黑子,在天津卫时就在小院的作坊里,如今已经是一大厂厂长了,张老爹早年也很照顾小院的孩子们,所以张婶儿和大家并不见外。稍稍客气一下,大家就坐下来继续。张四虎刚尝了一口炒土豆丝,就眯上了眼睛。 “是我有段时间没吃还是怎么着,怎么味道更好了。” “你也经常吃不着?” “噢,张婶儿您了可不知道,吃一回,好几天吃别的都不是味,我们也不敢常吃。” 张婶儿恍然,“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儿。”夹了口菜,嘴里嚼着含糊说:“你说啊,那年头吃点肉都美的,现在都成这样了。” 张四虎心中感慨,看了高乐一眼,顺口问:“张婶儿今儿怎么舍得放下生意?” 看张婶儿正在吞咽,赵萱笑着说:“张婶儿想的长远,掂着让天祥他们从欧洲迁点小女孩过来,生怕将来孙伙计娶的媳妇少了。” 张四虎一愣,停住了手中的筷子。 张婶儿咽下嘴中的菜,赶紧解释:“不怕你们笑话,老婆子就是这份心思。再过个十年八年,他们这伐儿长起来,男女就差不多了。” 把酒瓶子递给苏菲,刘巧儿搭茬:“一对夫妇多生几个不就成了。” 跟刘巧儿说话,张婶儿就得掂配着:“是这样的,女人这辈子生个六个八个的没啥问题,可那样不是挺着肚子就是奶孩子,别的事儿都干不了了。” 刘巧儿一想,也是。 高乐敬了张婶儿一杯,老太太一扬脖儿就干了。“老婆子我没文化,可打天津卫就天天开门做买卖,有些事儿也是看着听着。今儿难得你们二位都在,有些话我就说说。” 张四虎认真起来,“您说您说。” “这乐州是块儿乐土,是你们带来的,这就不说了。皇上早晚会收了去,大逆不道的咱不该说也不该做,可如果再大批从中土移民,这地怎么分?”看到大家都在认真听着,老人心里更有板了,“上次来的,你们分了一部分出去,就算解决了,总这么着也不是事儿呀。这还好说,随着移民,再来群官老爷,怎么办?” 高乐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儿。 “说实话,山高皇帝远的,皇上圣明,不老管咱的。可那些官老爷一样会是这心思,胡搞一气,你说你们是管还是不管。” 高乐点点头,“我们都一介白身,确实不好管。” “嘛白身不白身的,这乐州还不是听你们哥几个的。官老爷不顺气儿在新移民中呼扇呼扇,你们怎么弄?搞不好麻烦大了。”张婶儿端起面前的酒盅自个儿干了一个,有点不吐不快:“即便你们安抚的好,咱也得给后辈打算打算。老婆子我活一天就是一天的福分,可能为后辈挣为就挣为一下。” 张四虎点头,“您了的意思是不从中土移民了,也不让皇上派官来?” 张婶儿笑了,脸上似乎也没什么褶了:“皇上派官,那是天经地义。咱乐州人少地儿大,从别的地界儿移民点小女孩儿,教她们读书识字,教规矩、学手艺,费用各家担着点儿,多了别说,有个二三十年,人就差不多了。” 赵萱心里暗笑,这老太太和四虎有一拼。 刘巧儿给老太太斟了杯酒,“家有一老是一宝,我敬您一个。” “哎哎。”张婶儿连忙起身,干了杯中酒。 赵萱紧接着给斟满了,“现在道儿也方便了,您以后生意不忙,就来坐坐,我们这也农闲了,好好陪您。”说着端起酒杯。 “那敢情好。”张婶儿一口干了,心里觉得痛快。 高乐和张四虎对视一眼,往张婶儿碗里夹菜,“酒急了,您先吃口菜。您说得我们记住了,我们几个现在都不太管事儿,这一半天会跟他们提提的。” “哎,我老婆子就是随便说说,你们觉得有必要就提,不用太上心。”这事儿老太太可不会戳破,嘴上接着说:“咱老百姓呀,不怕皇上怎么着,就怕这官老爷,心贪着那,洪武年间,砍他们就跟割韭菜赛的,割了那么多茬,才老实点儿。” 刘巧儿又给老人家把酒满上,问:“我们年纪小,不太清楚,你那会儿经过这事儿?” “那可不。那会儿我在淮南,刚成亲,本以为改朝换代了,咱哪儿又精是跟皇上打天下的,日子还能不好过?”老人酒劲儿可能上来了,眼睛有点迷离,“没成想,嗨,反正是不想投身,被挤兑的没办法,才来天津卫,后来那些人也被皇上收拾了,可也会不去了。天津卫的日子就舒坦多了。我那老头子呀,跟着你们可是享了几年福,没白活,没白活。。。” 苏菲赶紧过来扶着老人家,老太太嘴里絮絮叨叨,“年轻人搞得好啊!好,好。。。” 安顿好老人休息,来到书房,高乐把三位妻子也喊过来。书房商量事儿,苏菲头一遭儿,有些发懵。 高乐给了苏菲一个微笑,“苏菲,刚才你也听见了。要是从你的家乡移民点小姑娘,你觉得合适吗?” 苏菲张嘴想说,忽然又停住了,低头想了起来。 “不用顾及我的想法,不着急,想想。” 赵萱见苏菲有些迷茫,“来,苏菲,咱先去给他们沏茶,回头想好了再告诉他们。我俩先出去了。” 高乐点点头,转头对张四虎说:“回头你也问问你们家的,怎么才合适。宣传的事儿让你忙活了一气。” 张四虎摇摇头,“大姐可别怪我,说实话,我没干什么,欧洲的事儿当初定的时候,我和天祥就考虑过结果。” “啊?”刘巧儿小鼻子皱了起来。 “天祥认为乐州的年轻人会喜欢这样。”张四虎看了大姐一眼,有些愧疚,“我和他的看法不太一样,可他坚持,我也没告诉你们。看来他对了。” 高乐的眼神儿投向了窗外,“是我们老了?还是人心变了?” 刘巧儿一时想的痴了:张婶儿是酒醉心里明,或者根本就没醉,儿子,你掂着干什么? 儿子得胜归来,周齐的心情十分复杂,乐州的海军是他一手建起来的,可这些年一直没机会参与什么大的战争,作为军人,这是十分痛苦的事儿。看来过不了几年,乐州的海军,甚至陆军就没有老一辈儿什么事了。虽然有自己的儿子,可自己才四十出头,难道以后天天跟女人奋斗? 烦心的时候,电话铃声显得十分刺耳,周奇一把抓(chua,标准音实在不够丰富)起听筒,“啊,哦,别去那儿了,海边怎么样?带着她?行。回见。” 第七节 白银 天气虽然很好,可已经不适宜下水,高海的人早已迁往大湖区训练,海边非常幽静。三家人在海边的别墅小住。 赵萱从行政岗位上下来,青鸟一直和徐海搭档,多少有些不顺手。两人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张四虎的几个欧洲女人和苏菲在远处坐着,正聊得火热。 周奇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锅,喝了一口茶。“真不想干这个水军统领了。” “呵呵,乐州武将皇上任命的就你和君武,他不在,你也不干了,你掂着让他派别人来?”张四虎悠闲得往椅背上靠了靠。 “我不就是说说吗。”周奇继续装烟丝。 高乐拦了周奇一下,“少抽点,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夏族活得短,这也是个原因。”看周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继续说:“从最近的情况看,乐州这十来年变化很大,更主要的是人心的变化。” “什么意思?” 张四虎给杯里斟水,也不抬头,“现在不光是我们,其实整个乐州人都绑在了一起。从根子里不愿被打搅。” 周奇不语,手不自主的往烟袋里填烟丝,“我说那帮小子打了胜仗,整个乐州怎么兴奋得有点过分。那我们?”周奇抬眼看高乐。 “打开始,我就不希望乐州脱离大明。”现在的情况让高乐很矛盾,“你说和大明我们能否一战?” “陆战绝对不行,”周奇回答得斩钉截铁,“单说海战,针对一面没问题,如果是两面开展,够呛。嗯~~,不行,如果朱瞻基真想打,我们肯定没戏。”说完这话,周奇自己都很黯然。 坐在一边的说话的赵萱和高青鸟早就停止了谈话,静静地听着,这时青鸟忍不住质疑:“我们乐州最少有十万可战之兵,你不是说海军甚至还要强吗?” 周奇看了自己妻子一眼,“真打起来,没有陆地支持,海军什么都不是。不管从哪儿登陆,十万人防守都太少了。” “何况大明随时可以鼓动欧洲人。”张四虎补充道。 赵萱轻声细语地说到:“至少要有三千万人口,而且比例合适,乐州才能真正发展起来。” 高青鸟喃喃地说:“三千万!怕我这辈子是看不到了。” 半天没说话的高乐突然冒出一句:“徐大人岁数大了。” “守制。咳咳。。。”周奇被烟呛了一口。 “狠厉点的?”张四虎想起了当年的努尔干。 “他奶奶的。”周奇看了一眼妻子,青鸟一头雾水。 大家静了下来,赵萱看了高乐一眼,低声对高青鸟说:“他们想当年呢。走,准备饭去,我跟你说说他们当年的事儿。” 两个女人袅袅的走了,张四虎发现二哥的目光追随着女人的背影,心中暗怒,可也是无奈。 高乐不可察觉的笑了笑,“新移民有问题吗?” “当然,不过你们放心。”张四虎心中有数。有待开发得产业吸引着新移民,也使他们变得分散。 “现在的情况,二十年合适吗?”按规定那些产业需要工作二十年才能属于他们。 张四虎盘算了一下,觉得还行,“老十,你看?” “不改。”高乐低低的声音显得艰涩,“人种和文化的融合已经难免。” 周奇低头往烟袋里填烟丝,忽然灵光一闪,“记得给羊受精的事儿吗?” 张四虎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出声:“靠,服了!” 徐海最近忙于组织秘密运输金银,庞大的数量让他谨小慎微。随船押运是皇上的亲信太监,就这样他还是放心不下,请求周奇亲自押运,这一日,船队终于出发了。回到办公处,徐海一屁股坐下,浑身好像没了骨头。 等到皇上回电,他才缓过劲来,翻阅起案上堆放的公文。忽然,其中一份公报引起了他的注意,“三万将士解甲归田”。偌大个乐州,主力部队只留不到两万?大都集中在东面。什么意思? 徐海打起精神,开始寻找相关消息。渐渐的,他发现乐州的士兵并非只剩下两万,而是三万多,但绝大多数都是少年,甚至还有相当大比例的女兵。从乐州人口总数来说,三万少了点,但相比成年人口,这个比例不算低。 乐州,全民皆兵呀。徐海靠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可脸上却渐渐的浮起了笑容。 遵照老一辈吩咐,刘天祥等人悄悄的回到金城。刘天祥一家溜到城外的父亲家中,发现包括高海,全家都在,不觉得眼中有些湿润。 先迎上来的是高洋,身高已经超过他哥哥的肩膀,“大哥。”刘天祥用力的拍拍他的肩头,望向高乐。 “父亲。” 人太多了,房子显得有点少。吃饭的时候,开了两大桌都显得有点挤。高乐看着儿孙们吃的高兴,虽不怎么说话,可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刘天祥和高海并肩坐在外面的田间地头。“小海,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哥,你说父亲的理想是什么?” “以前是想给大家找块儿乐土,现在”刘天祥沉吟一下,“是希望和大明不分裂。这很矛盾。” “关键是平衡。” “有什么办法?” 高海轻轻摇摇头,“什么事情都不停在变,随时调整。” “我们一起多好。”说实话,刘天祥真的遗憾。 “哥,进去就看不清了。” 刘天祥点点头,“我想去南方,可又觉得有点早。” 高海微闭着双眼,半晌不语。刘天祥觉得小海的神情非常像父亲,轻轻的躺到地上,冲着太阳眯起双眼。 不远处家门口,刘巧儿无声的站着,远远的望着这兄弟俩。一会儿,赵萱也出现在大姐身边。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一时间天地间静了下来。 “十年。” 北京的朱瞻基终于等到了周奇的船队进港的消息,周奇全神戒备,天津卫、锦衣卫费尽周折,才将货物全部运进大内。六百万斤银锭,五十万斤金锭。说实话,真见着时,朱瞻基差点晕过去。 周奇带来高乐的密折,简单的说明了金银的产地,以及得到方式。南乐州的帝国为了奢侈品、武器甚至粮食,疯狂的驱赶着臣民开矿。初步估计,这样的开采可以持续三十年,以后的开采量才会下降。 同时高乐也介绍了一下欧洲和非洲的情况。就总体来说,欧洲出产的产品,大明所需很少,却对大明的产品需求量很大。非洲更是如此,也许黄金还有点用,欧洲也对那里的黄金感兴趣。 如果皇家需要,乐州未来几十年会保持这样的金银开采速度。但皇家如何应用,会对大明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就无法判断了。 朱瞻基陷入了沉思,新的宝钞体系已经准备就绪,然而会发展成什么样,他心里也没谱。普通百姓还好说,很多富户喜欢把金银藏起来,那样的话,多少都不够。用高乐的话说,即便以政府信用加上足够的钞本,也风险极大,由不得他不慎重,这可是涉及国本之事。 至于贸易顺差,朱瞻基倒不太放在心上,历来就存在,只要主动权掌握在皇家手中,调节就不困难。 周齐在下面正襟危坐,等着皇上发话。却迟迟听不到声音,暗自腹诽:老十给这家伙出了什么难题? 第八节 乐王 明初,江南民间盛行流通白银,而北方则缺银。洪武八年发行宝钞纸币,禁止白银流通正是为了统制江南经济。从统一的国家角度上讲,重赋江南、发行宝钞、扫荡北元、开发运河、迁都北京、科举分南北、发展北方经济,这些平衡南北的国家政策持续有力,对一个全国性政权来说无疑是正确的。 明初之所以没有完全延续元朝的纸币政策,也是因为看到了金银本位纸币发行带来的后果。当国家控制力度稍稍下降时,金银大量流入民间,纸币飞速贬值,从某种程度上造成了元朝的灭亡。 然而大明宝钞自发行起,就受到来自江南民间的严厉抵制,当年就迅速贬值。发展到今天,整体经济规模快速扩大,而且南北差异不大,多种货币同时使用就带来了无限的麻烦和漏洞。朱瞻基已经六年没有发行宝钞了,宝钞司印一点也就是为了倒库,然而钞钱比在仍旧停留在八到十比一。 现在稍不留神,就可能消息走漏,那时恐怕哭都来不及。这些都是朱瞻基见了如此多的储备,仍旧迟迟不敢下决心的原因。 一时间想不明白此事,朱瞻基只好放下心事,转而开始对周齐温言抚慰。此时朱瞻基的帝王之术已经炉火纯青,周齐开始差点被忽悠懵了,待醒过味儿来,只觉得冷汗顺着后背哗哗的流,言语间更加谨慎起来。 大明皇帝的担心绝对有道理,皇上有意发行新宝钞的事情并非完全密不透风,极少量高端人士早已密切关注此事,神秘运入大内的货物立刻引起某些人的高度关注。一旦皇家有货物秘密发往各地官府,加上现在的电报系统,再动手就已经来不及了。所谓秘密只针对多数人,绝密是针对绝大多数人。大明暗流涌动。 天气渐冷,大湖区已不适合训练,高海把飞行部队撤回金城海边。这支队伍中,最多的士兵来自飞禽各部,他们对飞翔的渴望几乎是狂热的。高海带着一些研究人员跟随训练,指导的同时不断改进飞行器。现在已经基本定型,部队训练也告一段落。 最近一家人基本上住在一起,房子显得拥挤,却也是其乐融融。高海和高洋兄弟在下围棋,高乐和天祥观战。虽然高洋被让先,可两人棋力相近,棋到中盘,绞杀愈发激烈,天祥看得过于投入,有些犯恶心。 高乐轻轻拽了儿子一下,两人走远了点儿坐下。“父亲,我还不知道洋洋的棋这么厉害。” “呵呵,我下不过他了。来喝口水。”高乐给儿子倒了杯水。 天祥有点吃惊,一口喝掉,觉得好受点。“不会吧?” “看看还行,真下起来就不行了。”高乐又要倒水,天祥赶紧抢过来,给父亲斟了一杯。 “那您看谁会赢?” “现在是两分局面,可我估计小海最后的赢面大。”喝了口水,看到儿子有些不解,“洋洋先手优势,而且大局观比小海还强,杀伐果决,算路也没问题,可还是年轻。” “您说是会冲动?” “有这个可能,但更重要的是整体平衡。中盘几条大龙搅在一起,洋洋却不敢轻易下杀手,因为那会发生大的转换,结果很可能是小海占优。” 刘天祥半闭着双眼想着盘面,又觉得混乱起来,赶紧摇摇头,“嘿嘿,看不清。” “好,别理棋了。咱爷俩过两手,活动活动筋骨?” “好嘞,老爸。” 过来送水的刘巧儿看到换完衣服的爷俩活蹦乱跳往后院走,“噗嗤”笑出声来,“都多大的人了。” 高海静静的观察着埋头苦思的弟弟,弟弟最近的棋力上升太惊人。目前两人都有打破僵局的手段,但同样局面不可控,弟弟的优势不明显,高海的目的是引诱弟弟先动手,可弟弟太有耐性了。这盘棋下得太费神,想到这儿高海心中一动。 刘天祥和高乐两人一身臭汗的回来,刘巧儿迎上来,“水放好了,快去洗个澡。”扭头高声叫:“你们俩先别复盘,先洗澡。” 那哥俩应声过来。刘天祥急着问:“谁赢了?” 高洋扬声说:“我,中盘胜,是哥哥心急了。” 刘天祥一愣,“哦?”看了看高海。 高海苦笑:“从没这么费神过,这小子算得太精了。” 刘天祥拍拍高洋的肩膀,“行啊,小子,我看得都头晕。刚刚和爸练了两手,那叫过瘾。走洗澡去。” 父子四人神清气爽的出来,发现张四虎正在书房等着。“你们爷几个可真美,来来来,给九伯倒杯茶。” 赵萱放下手里的茶壶,笑道:“没正文儿。” 高洋赶紧上来给张四虎倒了杯茶,双手递上,“九伯请喝茶。” “嗯,好喝。洋洋,听说你赢了哥哥,行啊你。” “哥哥是怕我太费神,先打破僵局。” 刘天祥一乐,“更厉害了,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坐吧。棋乃小道,锻炼一下思维,不可沉迷。” “是,父亲。”高乐高海一起点头。 “行了,你们也坐着听听。”高乐大概知道四虎的来意。 “这样的,天祥,过些日子我去欧洲,取道葡国。那边你有什么事儿?” 天祥一惊,“九伯,不是我去吗?” “哈哈,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张四虎夸张一笑,“近几十年,世界上最大、最成功的人口贩子。你小子怎么能有我专业。” “九伯!”刘天祥看了一眼父亲。 “你呆着吧。”高乐微笑着回绝了儿子的求助。 “行了,别娘们儿,要不要把那摄政女王带回来?”张四虎打趣连小辈也不放过。 “老九。”赵萱微嗔。 “嘻嘻,洋洋最多两年就该娶媳妇了,这次我打算给我们乐王先挑俩,洋洋可得相信九伯的眼光。” 张四虎不提,大家还真差点忘了洋洋的身份。高洋愣了一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没说话。 “既然这样,那您就受累了。别的不说了,有一个女人您要注意。”刘天祥知道是长辈们维护“疯牛”的名声,也就不争了。 “是索非亚?你那女人的姑姑?” “是。”刘天祥不意外,“很难把握。” “还很迷人是不是?呵呵,我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老十?”张四虎转向高乐。 “我不太清楚情况,说来听听。” 两人把索非亚的情况作了一个大致介绍,其余三人安静得听着。 高海听罢说了说感觉:“有点像江南乡官与豪强地结合体。” 高乐沉吟:“那里的社会传统与中国不同,是社会反对国家,这是教廷的统治手段。我们在那里的目标是什么?” 看到父亲望向自己,刘天祥知道这有点给弟弟上课的意思,“罗马教廷的统治力度在缩小,我们要做的是加强它,不让地方政权强大起来。” 看到高洋似乎不太明白,接着说:“教权全面压制王权,不会使整体欧洲强大。某个地方政权的强大起来,利用军事、经济方面的优势,很可能形成统一的强大帝国。” 看到弟弟在思考,刘天祥停下来。转头看了大家一眼,笑了笑,伸手去端茶杯,忽然高洋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保留她的家族,杀了她。” 乐王高洋,虚岁十四。 第九节 归流 天又冷了,锦衣卫的密报显示江浙福建等地钱钞比在缓慢回升。朱瞻基怒而无语。当初开始贬值也是那里。洪武年间的商税是钞七钱三,发钞主要是官员俸禄、军队和盐业。自永乐起,皇家就一直在控制发钞量,到永乐实施摊丁入亩,缴税也是以钞为主。 自己更是六年没增发宝钞,大明整体的经济规模不断上涨,然而宝钞贬值仍旧十分严重,眼下仅仅是一点风声,宝钞就在回升,那说明有人的收购量已经大得惊人了。 朱瞻基在御书房转圈,猛然一脚把一个香炉踢飞,“哐啷”一声,吓得当值太监一激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传太子、王振。” 现在朱祁镇的身边有一群年轻人,来自各地,一起习文演武,也常交流。这些人虽然年轻,但对社会下层了解不少,詹士府的这些人也会受到一些非议。有皇上的支持暂时没什么问题,但大家也开始懂得小心谨慎了。 这时候皇上的突然召见,让朱祁镇惊疑不定,换上衣服匆忙进宫了。 刚刚回到乐州的周奇直接跑到徐海那里,临行前他专门拜访过徐德勇大人和老夫人,老人的身子骨还硬朗,只是眼睛稍稍有些不好使。接过家书和捎来的东西,徐海热泪满脸,在自己兄弟面前,他毫无掩饰。 周奇低头给自己的烟袋锅里装上烟丝。掏出火镰,擦了擦,用力一磕,吸了几口,烟草与艾草的香气袅袅的飘了起来。屋里安静极了。 “忠孝不能两全,给我抽一口。”徐海渐渐平静下来。“一路好吗?” “遇着大风浪了,损失了一些人手。”周奇见的风浪多了,说起来淡淡的。 “有什么圣谕?” 周奇摇摇头。 “报!”“圣上电。” 徐海接了,看了一眼,又反复看了看,递给周奇。 周奇看完脸就变了,“走,找他们去。” “还是喊到乐王府吧。” 此时高乐也收到了一份密电,是朱瞻基直接发给他的。高乐没有翻密码本,就读出了内容。心中苦笑:看来我记性还不错。 金城大院,也就是所谓乐王府。今天乐王府又开始行使它的职能,附近能来的相关人员都来了。 乐州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年初皇上要派两卫兵马驻守乐州,并要求乐州海军前去迎接,并点名要求高乐、邢增辉、周奇、刘天祥回去面圣。 什么是轩然大波,现在就是。 乐王高洋静静的观察着,听着大家激烈的谈论。乐州的真正领导者还是父亲,最后还需要父亲决定。实际上他已经知道结果,无论从那个角度讲,父亲都会接受皇上的要求。关键是为什么皇上突然决定派兵,再有就是如何保证现有乐州人的利益。 皇上对乐州的做法实际就是改土归流,在座的基本上代表了乐州的各个群体。高洋渐渐的听出了一些眉目,第一类,与故土融为一体。第二类,接受大明管理,保证乐州利益。第三类,独立,不惜一战。有意思的是这三类不是简单的以小院、移民和夏族来划分的。 高乐也是不说话,认真地听着反响。徐海稍稍有些尴尬,但总体上还是满意,因为不惜一战的人太少了,而且底气不足。改土归流,正是他最拿手的所在,如何平衡、控制节奏他胸有成竹。而且他也相信皇上会尽可能的保证乐州整体利益,毕竟改土归流是一个长期的工作。 会议持续到很晚,意见逐渐统一,全面接受大明管理,但尽量保证乐州整体利益,这成了高乐等回去人的主要工作。 人们渐渐散去,相关的一些人留在了小书房,乐王自然要与会。徐海打破了沉闷,“乐王千岁,你如何看此事?”,有几人听了微微一愣。 高洋的脸上还带着稚气,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为什么要邢叔回去?” 徐海也愣了。 高乐沉声说:“皇上在货币问题上遇到了麻烦,需要增辉的帮助。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带几个助手去。” “知道了。”邢增辉点头。 “这事儿绝密,在座的人知道就可以了。徐海要注意民众的情绪,相关人员会配合你。”高乐向徐海示意了一下。“嗯,我会让赵萱出来配合你。” “好的。”对徐海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四虎会提前回来,到时候大家的要求也基本上来了,关于政策方面的事儿再统一讨论。” 夜,更深了。 张四虎的船一直沿着地中海沿岸活动,选择的人口也以附近为主,这里的人在饮食习惯上与乐州更接近。奸商把移民行为包装的灿烂辉煌,根本没什么费用,甚至有些代理人挣了大钱。人呼啦啦涌来,而这仅仅是开始。 接到电报的张四虎立刻停止了手头的遴选工作,带了一批女孩子赶往乐州。当然,移民工作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终止,反而更加火爆。 通过直布罗的时候,一位特殊人物登上了张四虎的船上,列昂纳拉的姑姑---索非亚。在张四虎的努力下,这个女人被家族抛弃了,成为了女奴。 张四虎一边思索着改土归流的事儿,一边观察着眼前的女人,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女人绝对算是极品。她应该有三十多岁了,但并不像欧罗巴人那样显老,反而有着少女一般的肌肤。湛蓝色的眼睛,随着光线和情绪的变化,似乎还能变换色彩。 索非亚没有说话,她也不知说什么好。“虎”,她很清楚。船上众多的女孩子甚至让她怀疑,自己将成为某种娱乐行业的导师。那些都不重要,关键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生活和地位。彻底依附于这个男人也许是她最好的选择。 张四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女人不足以打动他,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乐州了。 北京,乐州改土归流的事情引起了不小反响。上次随徐海等人前往乐州的官员不知现今如何,家人同僚也接到了报平安的信件,也可以确认是本人写的,一切安好的内容却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 更何况那些人都是精英分子,重新寻找这样的人物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不少官员企盼,驻军之后,情况会有所改变。那时乐州,应该大有可为。 朱瞻基轻松的安排着人马,远涉重洋,对年轻军人影响不大。他们只是企盼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希望乐州还有没被占领的土地。 今日大明公元皇帝悻悻的退了早朝,他刚刚提出了南巡,遭到部分大臣的激烈反对。郁闷,他实在是郁闷。不过他也有些欣慰,心中拥有全国胸怀的官员不分南北,克己复礼和一心私利也是一种区分方法。想着想着,皇帝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南巡,早晚我还是要去的。 第十节 努力 朱瞻基直接回了御书房,心中不断感叹,做皇帝真辛苦!实际上,他每天工作的时间并不算长,大明的皇帝也完全可以不辛苦,内阁和文官系统的高效运转,可以让皇帝不必事必躬亲。他西巡一年半载,国家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爷爷和父亲的死,让他心中一直警醒。皇权与政权的对抗一直存在着,危机重重,而且他也有很多想法要实施。这对一个有些懒散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各地锦衣卫最近的工作倾向于金融方面,注意各种货币的交易使用情况。白银在大明一直是非法货币,然而市场上却一直在流通,当然对农民和普通百姓来说,白银的使用量极低,或者说基本没有。但在大宗交易方面,白银一直是不可控的。 手中的这份锦衣卫报告显示,最近北方民间的铜钱流通量明显加大,朱瞻基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颓然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铜钱的流通量加大,说明宝钞的流通在减少。北方大的作坊向农民和工匠付款多是宝钞,很有可能现在他们尽量付铜钱。 明朝初建之时,本身属于江南地方政权性质。当时的北方残破,加上北元撤退时的裹挟,到洪武十八年,北方好多地方仍然是荒无人烟。作为一个统一的国家政权,南北平衡发展是必需的。然而这样的决策触及了江南集团的利益。 所以,大明建国以来的持续政策就是打压南方、发展北方。可现在看来,利益集团只要形成,不分南北。现在北方的大作坊有很多皇族,涉及到自己利益时,又有什么区别呢,恐怕危害比江南士绅团体还要大。 朱瞻基想起今天的早朝,以大局为重,以皇家利益为重,这样的大臣真是不分南北和出身啊!两种划分标准,四个团体纠缠,控制起来会很麻烦。由不得他不头痛。 朱瞻基突然非常想念高乐,也许和他才能轻松的交流,可是他现在代表的是乐州的利益,还会以我大明的利益为主吗?他会给我出什么难题? 日本那几个岛这些年渐渐安静下来。逐渐形成了五分的局面,女真、高丽虽然名义上依附于女王,实际是各占一方,女王、幕府和龟绥属于本土势力。几方纠葛斗争又合作,大明的官方这些年很少插手,所以逐渐安稳下来。尤其是与大明的商人往来不断增加,岛上的整体生存环境、生产能力都有了不小的改善。 当年的小女王如今已经二十多岁,生活的操磨使她过早的憔悴。今晚女真酋长即将前来晚宴,关于合作问题双方已近达成了基本共识,剩下的就是细节和诚意了。 王室的女人们忙碌着,女王的女儿今年十二岁了,她名誉上的父亲已经把她**得很好。今日不知这位毛儿盖酋长的口味如何,女王的女性亲人都来了,加上众多女侍,应该能够达到宾主尽欢的目的。 毛儿盖酋长身材不算高,膀大腰憨,今日故意传着传统服装,以显示野性,随行的众人尽是如此。一进王宫,如此多的女人,这阵势让他们心惊肉跳。 会谈的主要问题实际上集中在银矿的开采方面,双方各占着几处主要银矿,大明商人对白银有着难以理解的痴迷。但双方竞争使得利益受损,他们已经了解到,大明本土银矿控制在皇家手里,这里是目前大明外部白银的主要来源。联手也就意味着更多的利益,再弱智也能看明白此点。 虽然少不了言语交锋和斗智斗勇,可是在巨大的共同利益面前,那只是细节,更何况周围还有其他势力存在。 这么多年的执政生涯,使一个小女子逐渐成为了一个老练的政客,而且她也迷恋上了各式各样的、匪夷所思的夜生活,变得不可或缺。 王宫的盛宴,在女真人嘴里味如嚼蜡,来到这里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饮食,肉食太少。虽然他们几个部落加起来只有二十几万人,可这土地不足以放养那么多的牲畜。 会谈是成功的,宴会以及随后的人体盛宴仅仅是餐后甜点。不幸的是,酋长与他的随从不知道,这里的女人是让他们挑的,而不是一场战争。第二日午后,这些打了败仗的人互相搀扶走出王宫,心中发誓,下次一定将族中的男人都带来。 岛上的高丽人虽然依附于女王,但也算是第三大势力,人口达到了四十多万,离本土非常近,加上与大明的亲密关系,使得其他势力不敢妄动。 朴挹注是最早来岛上的人之一,也是高丽王私下任命的总督。此时他将一密折交给亲信手下,叮嘱道:“一定要亲手交给国王,否则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是。”手下嘴里应着,心里也在应:不用回来了。 归绥大名的日子不好过,大明王朝对日本国的控制力在减小,走私日益严重,原本贸易是以大明皇家商船队为主,对他有所倾斜。可现在的走私贸易是官方贸易的十倍不止,女王和女真人的势力飞速增长。大势不妙啊。他心中是多么渴望周将军回来,龟绥三郎跪在院子里仰天而呼:周大神,归来吧、归来吧。。。 张四虎回来了,大家一起商量准备工作,周奇突然插嘴问道:“日本国情况如何?” 大家闻言一愣,张四虎沉吟了一下:“我也很久没关注那里了,怎么了?” 周奇摇摇头,“不知道,突然想起来。” 高乐对那里确实不感冒,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灭了”,随即摇了摇头。发现张四虎已经开始打电话了。 高洋突然出声:“白银。” 高乐看了儿子一眼,心中安慰,但隐隐有些不舒服。高洋身体方面似乎没有继承他,但在思维以及耐力方面显得与众不同,而且在政治等方面有些太锋芒毕露了。 邢增辉不住点头,“洋洋说得没错,目前能大量向大明输出白银的只有那里。值得注意。” 张四虎没有回身,静静地听着手下的汇报。周奇点点头,心中暗道:老十他妈的真怪胎,生的儿子怎么都这样,我得让儿子娶她家姑娘。对,没错。想着的时候,眼睛愣愣的瞪着高乐。 高乐被看得有些发毛,“二哥,怎么了?” “啊?娶你家闺女。” “啊!你?”邢增辉直起了身子。 “不、不,不是,儿子,是儿子。” 连高洋都忍不住笑起来。 撂下电话的张四虎笑道:“看来还得多生几个,不够分的。”一边说着一边瞅着高乐父子。 高洋笑眯眯的偷看父亲,没成想邢增辉的矛头转向了他,“还不如让小海和洋洋多努力。” 推门进来的赵萱听了最后一句,冲着高洋说:“孩子们是该多努力,记住了。” 第十一节 精兵 中国的语言文字博大而精妙,乐州的条件被包裹的花团锦簇,让人看着听着就那么舒坦。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乐州的主要代表集中在金城,等待着皇帝的回复。实际上他们已经没有再还价的能力,而且有些条件确实离谱了一点,但皇上会砍到哪一步,大家心中七上八下。 高乐收到了一份皇上的密电,当着大家仔细看了,随手在火上烧了。没有人敢探寻到其中内容,该让大家知道的,大家一定会知道。 高乐笑了笑,“没什么事儿,让大家多等几天。” 朱瞻基把高乐骂了一顿:装模作样的干什么,既然提了,我就多砍砍价。让他们多等几天,敢跟皇上提条件,天大的胆子。似乎宝钞的事情败露,有人回收,情况不好,尽早回来。。。。。 最近一段时间,高洋虽在城里,却由于更多地参与了政务,学习的时间减少了。高乐把他轰去学习,和在金城的老伙伴一起小酌,眼下的状况,大家不敢尽情喝。 马明幽幽地说:“这次妥当之后,我们想回去就方便了。” “我想吃螃蟹。” 高乐心中想着宝钞的事情,也许晚上和增辉单独谈比较合适。 天色还早,刘天祥回到城外的院子,进门看到母亲在院中呆呆的坐着。赶紧走到她的身边,刘巧儿抬头看见儿子问:“饿吗?” 刘天祥摇摇头,坐到母亲身边,“怎么了?” “我想回老家看看。” “等不及了?那问问父亲吧。”刘天祥轻轻拥了拥母亲。 “可是大家都想回去,这样有些不合适。”刘巧儿有些为难。 “是啊,等一切理顺了,定期都有船往返。” “也是。对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等小海,他一会儿就回来。” 刘巧儿心头一跳,她最担心兄弟相争,“喝水吗?” “我自己来,回屋坐吧,院子里还是凉。”刘天祥轻轻扶起母亲。“我向小海借点儿人。” “有危险吗?”刘巧儿浑身立刻绷紧了。 “没事,您放心,这叫有备无患,你儿子可是心思细密着呢。”刘天祥语调轻松。 “飞人训练好了?”很多人愿意把飞行部队的士兵称作‘飞人’。 “小海说有行的。” 刘巧儿点点头,在她心里,办事最让人放心的就是小海。自己生的两个儿子反而经常让她担心,他们更张扬一些。 苏菲早看见天祥回来,见两人进屋赶紧端来刚沏好的茶。 “谢谢,苏菲姨。” 苏菲灿烂一笑,她喜欢这样的称呼。 刘天祥忽然间发现,包括自己母亲在内,父亲的三个女人充满了健康活力。母亲四十多岁的人了,虽然面上仔细能看得出来,但身材仍然年轻。 “大哥。” 老小高天冲进屋来,噌的窜上了刘天祥的身子,这小子快四岁了,微卷的黑发,眼睛的颜色有些浅,肤色非常白,脸型长得像父亲却更有棱角。天祥把他高高抛起,引起阵阵欢笑。 “行了,别笑得太厉害。”直到刘巧儿劝阻,两人才停下来。小高天的脚刚落地,立刻向门口跑,“二哥。” 高海把弟弟抱起来,亲了一下,“想哥哥了吗?” “想,侄子呢?”高海的儿子和他同岁,可小一辈儿,两个小家伙亲着呢。 “他过几天来找你玩儿,好不好?” 看到儿子要咧嘴,苏菲赶紧上来抱过他,“哥哥今天有事儿,妈带你找姐姐玩儿去。” 高海一边伸手在弟弟头上摩挲,一边微笑向苏菲示意,转头说:“母亲。” “来,先坐下喝口水。待会儿你们去书房,今儿在这儿吃,给你们包饺子。” “好。就爱吃饺子。” 刘天祥给弟弟斟满水,抬头说:“母亲,咱把院子扩一扩吧,住在一起热闹。” 高海想起那天的事儿,心中好笑。却听刘巧儿说:“那不行,会占耕地的。” 刘天祥想起是有那么个规定,“那就盖两排厢房。” “回头问问你父亲,不过那么大家子人我可照顾不过来。” 高海插言:“哥,这事儿回头再说,咱先去书房。” 书房里就哥俩。高海笑眯眯的说:“哥,我觉得盖几间厢房可以,但我们也就偶尔带家人回来住住吧。” “为什么?”刘天祥有点纳闷,听着也有点不乐意。 “不方便。”高海的笑意更浓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家的绝对不会多事儿。” “呵呵,父母不方便。” “啊?” 看哥哥似乎醒过味儿来,高海说:“现在住的近了,我们常跑着点就是了,少住。” “嗯,对,知道了。”刘天祥一脸古怪的捶了弟弟一拳。 借人只是个题目。两人确实有事要谈,主要是天祥有些事情想让弟弟参谋一下。最近的事情高海没有参与,他把情况作了大致介绍。也把自己的疑惑也说出来,“要我和父亲还有周伯伯去,加上冯叔叔,看样子是真想控制军队。可又觉得不应该呀?” 高海听完沉思不语。 “皇上不应该不知道,没有我们军队照转。”乐州的军队体制,徐海不可能不汇报。“以我们为质,保证政策顺利实施,不是没有可能。可我总觉得哪不对?” 高海还是沉思。刘天祥也静了下来,父亲接到了皇上的密电,一定有很多不适合说的。但不影响我们猜,他相信高海能分析出什么。 天色已晚,高乐、张四虎和邢增辉三人留在小书房。高乐把消息走露、宝钞被暗中收购的情况作了说明。邢增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张四虎捻了捻胡须,开口道:“我看关键不是宝钞,是白银。” “哦?” “九哥说得没错。”邢增辉点头称是,“没有白银,发不发新钞都无所谓。简单的办法,像元朝一样,以白银做钞本。皇权稳定而且又掌握着大量白银,经过一段时间,民间白银自然减少或者停止流通。” “复杂的办法就是发行像乐州这样的货币吗?”高乐希望更明白一点。 张四虎微叹了口气,“现在都一样,必须控制住外部的白银流入。否则用不了多久就是一部分人富可敌国,朝廷和普通百姓经不起任何变故。” 高乐起身在屋中踱起步来。这种情形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张四虎和邢增辉对视一眼,心中凛凛。高乐走到了窗前,目光投向外面深深的夜色。张四虎凝视着他的背影,猛然间感觉心头压抑的要喘不过气来。 “看样子这事儿麻烦,这次去,我和增辉短时间怕是回不来,九哥你来把握大局。” “是。” “还有。。。,你要扶着高洋,过几天我对大家说。”高乐心头涌起无力与痛心,父子相承是他最不愿看到的。而且即便选择也会是高海,甚至刘天祥都显得厚重大气。而形势和乐王的身份都让现在没得选择。 “是。”张四虎点头答应,心中却掀起巨浪滔天,“老十。。。” 高乐转身微笑道:“放心,我和增辉安全没问题。朱瞻基要求我们自带精兵三千。” 第十二节 走私 忙忙碌碌中,新的一年又快到了。皇上的回电让众人满意,乐州的税收,官员指派等等都有相对明确的安排。最关键的是避开了资源分配问题,对官府的职能作了明确定义。从政策上,大明皇帝给整个乐州一个定心丸。 其实,就徐海看来,在大明所有改土归流的地区中,乐州的税收负担是最重的。而保留了三万多乐王府私兵,使乐州反而像是卫所。 这些天徐海心中有事,虽是流官,而且是皇上重臣,可他已经与乐州休戚相关,乐州的未来有他的子孙一份,他自己很清楚这点。很多事情他都是有选择的向皇上通报,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些事情让他为难。 今夜,高乐如约而至。 天上没有月色,有轨电车的咣咣声渐渐远去,街上的灯光让高乐如梦如幻,这到底是在哪里? 开门的是仆人,徐海的府上是有仆人的,从中土带来的,这在乐州非常少见。徐海已经等候多时了。 两人相视一笑。 高乐先开口:“皇上要金银是为了宝钞,而现在消息可能走露了。” “有多严重?”乐州把如此巨量的金银送给皇上,不可能走漏消息。徐海明白,其他环节都是怀疑对象,甚至包括自己。 “目前还不太清楚。来的人马会配合你,整个乐州的白银你要彻底把握住。” 徐海点头不语,明白了那两卫人马的主要作用。 高乐轻轻地接着说:“乐州军事方面的东西,你来的时间不算长,恐怕知道得不多,皇上也不太看重。小海的飞行器成功了,这次将会作为礼物献给皇上。” 徐海心头一松,“皇上这次在宝钞问题上下决心了?”宝钞一直困扰着大明,为民为官都可以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 “我也不知道,增辉会带些人去,具体看看再帮皇上出些主意。” “明白了。”徐海心中思量,在这个问题上,皇上现在除了小院的几个人,谁都不信任。“恐怕时间会比较长。” “有可能。我会去拜望世伯的,尽可能多住些日子。” “嗯。”徐海没有多废话,这些人绝对算是兄弟。“也就是说,在宝钞没有定下来之前,两岸是无法正常往来了?” “这我不太清楚,恐怕需要增辉他们和户部商议后,再由皇上决定。”其实邢增辉和张四虎斗提起过这个问题。乐州的银行是地方政府性银行,和宝钞有类似之处,都是由政府信誉担保,两人坚决要求保持乐州银行的独立性。 乐州银行当初成立时,邢增辉曾经提出把银行作为小院众人的产业经营,遭到张四虎的坚决反对。出于思维惯性,高乐认为货币由政府发行比较好。而这次那两人意见一致,高乐也逐渐明白了这里头的利害。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进。” 徐海的绿头发女人送宵夜来了,女人微笑着放下东西,没说话,高乐轻轻的点头感谢了一下。徐海轻声说:“你先去休息吧。” 女人袅袅的走了。 徐海忽然看着高乐,“北乐州还有很多矿产没开发。” 高乐的眼中平静无波,“暂时无力开发,这里至少需要五十年,留给后人不好吗?” 两人一时无语。 此时,刘天祥在高海的书房里。他不敢在父母那里和小海商量事情了,上次就感觉到母亲担心得很。 大哥这么晚来,高海有些头疼,父亲没通知他参与此事,他可不想过多参与。在敏感时期,大哥的频繁到访总不太合适。 “皇上同意了乐州的主要要求,但今天父亲要求大家支持乐王府。”刘天祥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高海一惊,“哦?看来这次很麻烦。” “皇上难道?” 高海轻轻摇头,“乐州的纸币和大明的货币兑换皇上提到了吗?” “没有。啊,那父亲不是很危险?”刘天祥又摇摇头,自言自语:“不会,应该不会。可这和乐王有什么关系?以防万一?” 高海看大哥抬头盯着自己,虽然心里有些疑虑,还是点点头,“未雨绸缪是父亲的风格。” “哎。”刘天祥长叹了一口气,“那还是有。你还得多给我点人。对了,你说父亲还需要练多久可以自己飞。” “父亲是天才,练了一次就能独自飞了。”高海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太好了。”刘天祥最近也在参加了飞行训练,勉强能飞,不过对父亲的能力已经见怪不怪了。“别跟母亲提。” 高海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对洋洋不太好,他还太小。”刘天祥现在开始担心弟弟了。乐王在这里的一直只是个象征,现在行使职权,万一一切顺利,乐王的位置就尴尬了。 高海心头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目前乐州现役的几股军事力量实际掌握在年轻人手里,甚至也有他一份。而退役的却更强大,他们保留了轻武器。大哥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他自己何尝感觉不到权利的美妙。可现在的乐州绝对经不起风浪,在压力面前,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也很无奈。” 乐州是深夜,泉州府厦门城附近的一处港湾,已经是阳光明媚,几艘商船在引导下缓缓入港。一边清点货物,官员一边记录着,船主李老大上来答茬,袍袖中有一些动作。看来这次海上贸易收获不多,但船主还满是那个意思,官员轻轻的放过了一些货物。 完税之后,船员们忙碌着卸货,虽然昨晚的卸货工作已经让他们很疲惫,但现在的样子一定是要做的,走私的暴利让他们很兴奋,一点困意都没有。虽然一路危险重重,可在利益面前都算不上什么了,尤其是一会儿就可以回家,感受银子的美妙和女人的温情。 福建省还没有通铁路,但不影响这里的繁荣。布政使毛欣明正在泉州府,接近年关,他更多的时间是在家中。这些年他的从政生涯也算是有起有落,由于夫人家族土地兼并,王大人被免职,他也受到了些影响,可皇上念他没有参与,闲置一段后,还是给他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此年纪做到一方大员,不能不说当年西域的为官经历给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次子毛雪岩刚刚接到的消息,那批货已安全抵达。毛欣明心中盘算着,现在在他看来这些仅仅是数字,但还是忍不住欣喜。这几年福州省日渐繁荣,连年上涨的税收让皇上龙颜大悦,他的收入和官职也水涨船高。他觉得,有些事情自己不易参与过多,尤其是最近风向有些不对。 “雪岩,这块的事情今后你就全权吧。谨慎而行。”毛欣明对二儿子还是比较放心的。 “是的。我明白。大哥的仕途我也会照顾的。三弟那边?”毛欣明的长子在广东为官,三子和一些行会关系密切。 半晌,毛欣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尽量管着他。” “是。”毛雪岩没有抬起头,只觉得心里凉森森的。 毛欣明忽然想起了远在乐州的兄弟姐妹,如今他们过得如何?听说前些日子二哥的船队来了一次,不知所为何来?内阁中的那帮家伙也不说透个气儿,这帮老奸! 毛雪岩抬头发现父亲面目有些狰狞,连忙垂下了双眼。 第十三节 家事 高乐一家回乐王府过年。大年三十,刘天祥和高海两家人全都回到父母身边,一起过个团圆年。住在金城大院里的老人儿各家情况类似,人口极度膨胀。 自家的屋子里,全家人吃年夜饭,年后的事情谁也不愿提起。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没个消停时候,儿媳妇们忙前忙后的,也是难得坐下来。三位婆婆倒是脱了身,在高乐身边稳稳的坐着,时不时地还审视一下。 刘天祥不时把父亲的酒盅满上,爷儿几个小酒慢慢儿喝着。 孩子们饱了,没饱的也心红得跑去玩了,忙乱了一气,餐厅里才安静下来,儿媳妇们也都退席了。 冬天没什么活儿,高乐夫妻几人的肤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几杯酒下去赵萱的面色娇艳,神采飞扬。一年多的归隐,这次重新出山,连高海都觉得母亲整个看起来不一样了。 赵萱轻柔的说:“洋洋,你也不小了,有个事儿你得自己拿主意。” “您请说。” “你也到了娶亲的年龄,高青鸟近日跟我提起周伯伯的大姑娘。我问过你父亲,他希望你自己拿主意。”赵萱含笑看着高洋。 高海看着弟弟,嘴角的不断地向上翘。刘天祥手扶在酒杯上,扭头瞅着弟弟的脸,心头有些不舒服。 高洋略有局促,脸色微红,低头说:“全凭父母做主。” “哈哈,”刘天祥朗声而笑,“老三,像你这岁数,哥哥我早把你两个嫂子拿下了。脸皮儿还挺薄!” “天祥!”刘巧儿轻斥,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周奇家的姑娘自小看着长大的,健康开朗,稳重端庄,极高挑的身材,都赶上高乐了。自家洋洋刚刚成年,与女方相比身量差得大了点,追齐了恐怕还得几年。 虚岁十五岁的姑娘和十四岁的少年,在发育上有着不小的差距。而且周奇娶的媳妇各个高大美貌,这姑娘将来一定会是个大坯子份儿。如果现在就结婚,想起来比较有趣。 众人脸上浮起了微笑,高洋的羞涩也快速退去。高乐慢声说:“乐州的情况与中土不太一样,你两个哥哥的婚姻也只是征求了我们的同意。你们两个也挺熟,双方父母的意见只做参考。” 高海附在弟弟耳边,声音小到刚好让众人听见:“你要是觉得好,待会儿就去找她,问她愿不愿意。” 众人低声笑起来,没成想高洋抬头说:“好,我去问问她。” 刘天祥看着弟弟扬起的脸,忽然觉得亲切又有些陌生。 高乐微微一笑,轻轻举杯,“洋洋知道追媳妇了,来,大家干一个。” 欢声笑语下,又有多少心思婉转。 “过了年,我和天祥就要回去,恐怕时间比较长,天祥也许能早回来,这要听皇上安排。”高乐见众人静听,接着说,“我们不在的时候,家里大事要问小海。知道吗?” 看到三个女人包括高洋点头。转头看着刘天祥。 刘天祥立刻接口:“您不在,高海就是一家之主,我回来也一样。其实平时有事我也是问他的。” “工作方面的事情不要打搅他。”高乐握住了手中的茶杯,苏菲赶紧加了点热茶。 刘天祥心中一激灵。高洋却说到:“父亲,我们家的情况,有时候家事也可能是乐州的事呀。” 高乐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坐直身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家事国事天下事?处于我们这个位置,应该说:大明的事、乐州的事、大家的事,最后才是各家的事。你们明白吗?” “明白了,父亲。”三个儿子虽然声音不一,却都立刻明确回答。 高乐的目光转向三位夫人,苏菲虽然不管事情,但还是跟着两位姐姐齐声应了。 刘天祥见气氛有些压抑,看了父亲一眼,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九伯跟我说,新年给洋洋准备了一件大礼。” “什么礼物?”高海凑上来问。 刘天祥微笑着摇头,“洋洋,你知道吗?” “九伯成心勾我心思,二十三那天就跟我说了,就不告诉我是什么,哼。”高洋有点儿愤愤。 刘巧儿看着三个兄弟脸上不由得泛起微笑,这门亲事看来是定下了,否则青鸟也不会提,而亲事背后的味道相信在座的都能明白。 赵萱瞅了瞅有些走神儿的苏菲,真是自己生得自己疼,不过高海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再过几年,就都该成家了,俩丫头也该找婆家喽。” 高海笑道:“咱家的小妹,天仙赛的,盯的人海去了!还有,老四那小子才多大点,那个吃香,院子里的大娘婶子们,嘿嘿,就一个字---抢。” 高乐微笑着看儿子们贫嘴,心思却已飞远了。 张四虎一家也在吃年夜饭,作为一家之主,此时的眼睛却在成年的女儿之间转悠。妙玉的女儿还小点,不然倒是最好的选择。其实哪个最合适,他心中有数,今天只是下个决定而已。六丫头的模样心性应该最和心思,多年的摸爬滚打,他对把握人心有充分的信心。 “六丫头,过年我给你说门亲事。” 妙玉抬了一下眼,没吱声,其余女人更是不敢说话。 六丫头两颊飞起了红晕,低声应是。这混血的闺女十三岁,发育得早,两个种族的优点在她身上结合得非常和谐,柔美而不张扬。 张居正探头探脑的问:“哪位小伙能配得上我们老六?” “小海。” 张居正微微一愣,却见妹妹的脸愈发的红了。 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密集,孩子们已经忍不住开始放炮了。张居正试探着问:“父亲,咱也去吧?” “走。”张四虎起身,顺便嘱咐女人们看好小的。 鞭炮声越来越密集,大院里里聚集的人愈来愈多。周奇看着密密麻麻的孩子们,忍不住感叹:“咱这些人可真能粲。” “呵呵,我记得二哥说过,越多越好。”马明应声而笑。 “还是应该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哈哈。。。。” 院里一帮老的聚在一起,看着孩子们玩闹。张四虎蹿逗说:“咱们也来?” “都一群老头老太太了,还闹!” “海妹哪老了,老夫也还年轻。” 赵萱笑骂:“臭老九,又贫嘴。” 张四虎连忙说:“没贫嘴,三姐都这么年轻,我们怎么会老呢?对不对?诶?洋洋怎么奔女孩子那堆儿去了?” 周海妹一看,也有些吃惊:“还真是的,难道想找媳妇了?” 高洋还真是找媳妇来的,作为乐王,他明白这门亲事的意义,况且平时他也偷看周淑珍这姑娘来着。 高洋的到来,引起姑娘们的一片骚动,哪个姑娘不怀春,高洋的模样对女性的杀伤力,是不分种族和年龄的。 鹤立鸡群的周淑珍心头乱跳,隐约知道是为自己来的,可又不知他想干什么。 高洋直接走到姑娘面前,仰头说道:“淑珍,我要娶你。” 第十四节 礼物 除夕夜沉浸在鞭炮和欢闹声中,高洋追媳妇成了最响亮的那声爆竹。 周淑珍含羞跑掉。高洋志得意满,昂扬的走到张四虎面前。 众人看着高洋走来,表情丰富。高洋能够以这样干净直接的方式处理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去掉了大家的一块心病。 张四虎满脸苦笑,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九伯,我的礼物呢?” “现在不太合适,回头再说好不好?” “从二十三那天就说要等到现在,怎么能变卦呢?” 周海妹凑上来,“九哥,你怎么能对孩子失信。快把礼物交出来!对了,什么东西?” 见众人也都凑上来,张四虎情急下一时失口:“不是东西。”。 引起一阵爆笑。 难得张四虎不好意思,咬咬牙,“洋洋,这样吧,一会儿跟我走。在我安排的地儿住几天,你先去跟他们热闹一会儿。” 高洋见暂时事不可为,转身打算走。众人笑话:“行,洋洋,够爷们儿。” “那群小的肯定会以你为榜样。” “青出于蓝胜于蓝。” 。。。。。。 高洋加速跑掉了。 刘巧儿忍不住问:“老九,到底什么礼物?” “嗯,大姐。。。”张四虎直挠头。 “啊?不会是那些欧洲的女孩子吧?” 张四虎咬牙点头。高洋正追媳妇呢,做长辈的此时往屋里送侍女是有些不合适。更何况张四虎的礼物不光是小姑娘。 “哈哈。。。” “你呀。”刘巧儿也不知说什么好。 张四虎赶紧拉住周奇,“二哥。” 周奇今夜心情愉快的要笑出声来,不过难得老九吃憋,心中好笑,成心板着脸不说话。 “二哥,你看。对了,先恭喜你们。” 一时间恭喜道贺声不绝。这时候鞭炮声更加密集了,说话声也听不到,新的一年到了。 时辰过去,一群老人儿聚在一起小酌守岁。周奇忍不住问:“老九,你给洋洋准备了欧洲女孩子?” 张四虎猛然想起,这二哥和自己志同道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周奇嘿嘿的笑。“不光是女孩子,还有高手。” 周奇眼中光芒闪动,声音压得更低了,“啊?!你打算直接把他**成人?” “废话,现在更要如此。你那姑娘的身量,嘿嘿,你说洋洋这心思,嘿嘿。。。。。。” “嘿嘿,嘿嘿,”周奇不以为意,“我也得让她妈好好教育教育了。”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来,喝酒!” 女人们没和他们凑乎,姐妹们躲在一边嘀咕。当初小院前后共有八位女子,除了孙秀儿外嫁,其余七人都是内部解决,今天倒都凑在了一起。如今连最小的赵小丫都三十三了,大家提起来难免有芳华易逝的感慨。 张四虎给高洋安排的训练,自然成了主要话题。大姐刘巧儿心中喜悦,加上乐州风气使然,姐妹们露骨的谈论并没有引起她心中多少不快。倒是对儿子有些担心,也有些期盼。 赵萱和大家说笑着,谈论着一些结儿女亲家的话题。婚事都成了什么了?而且自己内部先开始让她心中无奈。海妹偶尔飘过的眼神,让赵萱心里头酸酸的,别看这妹子平时生活糊涂得要命,大事儿心里明白着呢。她对夫君的那缕情丝,怕已经深入骨髓了。 周奇的女儿淑珍,是今夜最幸福的人。乐王妃,让多少人羡慕,何况洋洋那样的迷人。就连自己的亲姐妹看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嫉妒。 在目剑光刀中,母亲拉着她躲入房中。淑珍的母亲现在十分感谢张四虎,自家光顾着结亲了,忘了洋洋的岁数和那小身子板儿。搞不好大婚的日子会赶在他们走之前,要是毫无准备,这两人初识云雨,自家女儿随自己,真要把洋洋累出个好歹儿,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被窝之中,母女俩人摸索着低语,女儿家羞得一个劲儿往被窝里钻。母亲不停的把女儿拉出来,说话间,女人觉得自己也湿润了。 高海刚才和张四虎的私下聊了两句,今夜也见到了他家的六姑娘,和印象中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高海除了正妻,还有两房女人,这在乐州算少的。九伯的意思他很明白,接受是必然的,更何况六姑娘如此让他心动。 前两天六婶儿也透露过这个意思,却没有这么直接。六婶家的张洁虽不算特别美貌,却是六婶儿亲生,聪慧绝顶,眼界极高,而且不爱红装爱武装,在那些小女兵里很有威望,给自己做小只怕有点委屈。但思摸着六婶儿的心情,高海还是决定接受。相信张洁的心里也是乐意的,否则以她的性子,六婶儿也不敢提这事儿。 孩子都小,早早的睡了,高海和三位夫人留在自家守岁。他打量着自己的三个女人,大夫人是天津卫的,端庄稳重,算得上青梅竹马。其余两位是夏族女子,来自两个完全不同部落的美女。三人相处还算和睦,再来两位不知会如何?高海实在拿不准。房事上面他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夫人,父亲走之前,我要添两房妻子。” 刘天祥有四位夫人了,此时考虑的却也是同样的问题,只不过是他准备向别人提亲。他心中很明白,虽然母亲是这些人的大姐,而且生父当年对大家也有些恩德,可与大家总是差着些亲密。这些年如果没有父亲的支持和培养,自己绝对走不到现在这步。 今天的事情让刘天祥感觉到了压力,三兄弟之间的实力平衡被破坏了。他心中掂量着哪家的姑娘更合适。 还有张四虎安排的训练,他也很好奇,不知效果如何。回头问问弟弟,可能的话,合适的时候自己的儿子也要安排一下。 索非亚带着一个小姑娘在房间里等着,房中还有一位蒙着面纱的阿拉伯女子,开始时外面的鞭炮声像火枪发射,三人心中恐惧。透过窗户,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只是一种游戏。 声音渐渐稀疏,直到停止。等的人还没有来。 高洋正被张四虎的一个女人领着,朝这所房子走来。女人一路上挨挨擦擦的,让高洋心中暗笑的同时也有些亢奋。借着灯光,高洋偷偷打量这个曾经熟悉的婶子。在他所见的白人女子中,这位身材算是矮小,可也比自己猛点儿,丰满妖冶,目光流动,走动中偶尔还带起一缕香风。 英俊小伙儿的暗自关注,让女人的心、身火热起来。她将作为通译留在那个房间,这是她费尽心思争取来的,今夜虽是学习控制,仍然让她暗中激动不已。 推开门,走进去。新年的第一夜,对年轻的高洋来说,是香艳而残酷的。 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乐王高洋心中闪过的却是女兵部队。 目前乐州有三支独立的准军事力量,少年团、女兵团和飞行部队。飞行部队是训练部队,从海军和陆军抽调人员训练,也新招人员入伍。随着训练规模的扩大,很有可能成为独立建制。 少年团是预备役之中的佼佼者,人数不多,有点少年军校的意思,平时主要担负学徒车间的保卫工作,当初由刘天祥组建。现役部队的中下层军官很多出自这里。 独立的预备役女兵团负责研究部门的安全保卫。它有两卫的编制,归研究所管理。乐州男丁过少,当初由周海妹这位女权主义者提出组建,费用主要由研究部门支付。虽然全部由少年女子组成,但训练刻苦、装备先进,战斗力不容小视。 第一节 洞房 正月二十,乐王大婚,乐州是一片欢乐的海洋。高大的乐王妃,被众人善意的取笑,也许今后“大”媳妇会成为乐州的风尚。 金城大院里单独划出了宅院,分出了办公场所,一支百人的女兵卫队负责安全保卫。 乐王大婚之日,也真正开府建制,成了乐州的主人。 与乐王婚礼风光喧嚣相比,同日洞房的张六妹和张洁这里显得悄然宁静。 金城高海自己的宅院里,侧院里的三间正房该做了新房,今日高洋大婚,所以客人不多。天刚擦黑,高海就将客人们打发去乐王府。临了送走九伯和六伯六婶时,他看到了九伯的笑颜和六婶儿眼中的星光。 夫人上来给高海整了整新衣,含笑轻声道:“去吧,新郎官儿。过些日子,我也想去那院住。”高海轻轻捏了捏夫人的手,点头去了。 侧院原是高海的书房和实验室。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各两间。推开房门,屋中全是喜气。左手间是张洁,右面房里是六妹。高海毫不迟疑的走入张洁的房间。 掀起盖头,露出了张洁绯红的脸,恍惚间,高海以为眼前的是六婶儿。 张洁伸出手,轻轻的、有些犹豫的摸上了高海的脸。直视着高海的眼睛,轻声道:“我不漂亮。” 高海没有吱声,慢慢的摘去女人的头饰,轻拂着女人的秀发。 女人站起身子,配合着男人褪去自己的外衣。忽然紧紧地拥住夫君的身体,高海低头吻着她的秀发。女兵团是研究所的保卫力量,两人接触不少,这姑娘什么心性高海还是比较了解的。 “夫君,你先去小六那。我等着你。” 张六妹听到脚步声,心怦怦的跳了起来,母亲教导的一切都化作乌有,随后的一切似乎在雾里。她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老到的夫君,她人生的第一次如此完美。轻柔的爱抚中困意袭来,沉沉睡去,迷糊之间似乎感觉到夫君的离开。 高海欣赏着张洁的美妙身躯,她婷婷含羞站在面前。张洁上前为夫君脱去中衣。 “我自己来吧。” 张洁低下头,手上动作不停,低声说:“我来,母亲教过我。” 腾的一下,高海的热血沸腾。张洁心思一动,立刻浑身发软,腻声道:“良人。” 为期十二天的成人训练,让高洋备受折磨,却也脱胎换骨。熬过了一整天,终于得以进入洞房。年轻的高洋斗志昂扬、信心百倍的朝着高大的妻子走去。 外面的婚宴还在继续,欢腾的气氛从这里向金城和整个乐州蔓延,乐王的大婚和开府建制似乎让乐州人有了主心骨。 高乐和周奇在宴席间频频举杯,来宾们大都听过高乐的海量,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不少人怀着探探底儿的心思。 年轻人聚在一起,刘天祥带着笑闹着,张居正和周海波都是活跃分子。席间有几人眼睛溜溜的低声细语,似乎打着闹洞房的心思。 酒一到位,说话间就有些没谱。不过,两位新人的搭配确实容易引起人们的遐思。半道溜走的几人刘天祥假装没看见,周海波是大舅哥,发现后起身掂着追回,被张居正一把拽住。大声说:“小六手下那些女兵你以为好惹?” 活动心思的人听了这话,酒意去了大半,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那些女兵都是暴徒,不擅长打斗,却擅长伤人。 果然,没过多久,溜走的几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酒精上脑的情况下,竟然吹嘘听到洞房中的战事如何激烈。还在一片嘘声中大声抗辩,引起了周围各桌的注意,笑声不止。 欢宴渐渐散去,送走客人,夜色已经很深。刘巧儿满身疲惫,心情却是愉悦无比。职业听房者---张婶儿**裸的赞叹让她知道,小儿子的房事非常成功。 微笑着和丈夫一起回到房中,赵萱和苏菲放好了洗澡水正等着他们。 “姐,你累了,我给你捏捏。”赵萱轻轻的在刘巧儿白嫩柔软的身体上揉捏起来。刘巧儿看了一眼自家姐妹,没有说话。 苏菲的手在高乐的身上推拿着,高乐微闭双目,享受着温存。乐州大事已定,高乐想着皇上那边的难题。最近的儿孙辈频繁婚姻,高乐并没有放在心上。外界存在压力时,这对乐州是好事。 虽然暂时内部有些微妙的形势变化,可这种事以后怕是越来越多,从外面看,只会让小院众人越来越紧密。而和夏族以及卫所子弟的通婚,从某种意义上会让整个乐州成为一个整体。 正月二十四,乐王府向官府提出了第一份建议:减少乐州的棉田数量,鼓励南乐州土著增加棉花种植。 棉花的种植采摘是极其繁重的劳动,从南边采购将为乐州解放更多的劳动力,此议却伤害了现有棉花种植者的利益。乐王第一策就引发了争论。 北京,朱瞻基伏案研读徐海发来的电报。每次徐海的电报他都会细读,希望从文字之后体会出一些东西。对这位重臣的谨慎他十分欣赏,虽说是加密电文,难免乐州有人能破解,每次的电文都是非常详细的公众信息,朱瞻基每次读来都忍不住想笑,觉得自己像情报分析人员。此次徐海详细地介绍了乐王大婚等事宜,翻看着徐海包括高乐以前的电文,朱瞻基细细思量。 乐王是他分封的,乐王府正式行使职能也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此事短期会增强乐州的凝聚力,从中长期的角度讲,对皇家则是好事。从现在起,乐州将逐步按照大明的体制和规则发展。 乐州的事情正按照他的思路发展,高乐等人看来十分配合,虽然可能有些小的动作,朱瞻基并未放在心上。人吗,都是这样的,大节不失难能可贵。 最多再有一个月,他们就回来了。朱瞻基把思绪放回到宝钞问题上,从各地传来的消息来看,内库大量白银存在消息一定泄漏了。朱瞻基突然觉得:按兵不动也许是个好办法。甩甩头,他把妥协的念头赶走。 朱瞻基转头向天下堪舆图望去,一动不动的凝望。 列昂纳拉志得意满,政权的稳定和经济的腾飞让绝大多数葡国人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虽然私生活上列昂纳拉异常苦闷,但权力的美妙弥补了她的空虚。 今天,直布罗的大明士兵送来一份法文信件,是“疯牛”给她的。列昂纳莱拿信的手有些颤抖,信中没有任何甜言蜜语,满篇都是合作、支持和鼓励。“疯牛”没说一句情话,女人却觉得这是天下最美妙的情书。她将信紧紧地按在胸口,不断的喘息。女人相信,这张纸将陪她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贴身女侍观察着情绪激昂的摄政王,“疯牛”的消息也让她激动不已,这么长的时间,列昂纳拉不仅自己过着修道院般的生活,竟然对她也严厉限制。看到列昂纳拉的情绪渐渐平复,向她望过来。女侍连忙凑了过去,却听到摄政女王冷冷的声音响起,“你自由了。” “啊?”女士被脚下的长裙绊倒在地,顾不得疼痛,仰头问:“为什么?” “‘疯牛’仁慈,饶恕了你。” “我就一次。”女侍的眼泪流了下来。 “既然承诺了,就要遵守。伟大的‘疯牛’决不允许背叛。”列昂纳拉声色俱厉,心中对“疯牛”无限敬仰。“你走吧。” “不~~~~” 列昂纳拉心中一动,“疯牛”只是说不再接受这个偷情的女子,并没有说饶恕她。不能放走这心怀怨怼的女人!列昂纳拉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第二节 女兵 二月初三的清晨,船队渐渐消失在海天的尽头,只留下朝阳在海面上映射的闪闪金光。 送行的众人慢慢散去。高海兄弟二人将母亲们送回郊外的家。这里距城里有四里地,二十余户聚居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村落。村民大多已下地,适龄的孩子们去学堂了,只有几位老人在村头闲坐,树木满是翠意、春天的花静静开放,小村宁静而安详。 看到众人回来,老人们热情的上前搭话。高先生回故土,两岸定期的通航就在眼前,回故里对大家已经不是奢望。高洋在他们心里跟自家子弟没什么区别,倒是她那高高大大的媳妇头一次来,被老人品头论足一番。 回到自家院里,邻居王奶奶迎了上来。“回来了?” “是啊,这些日子麻烦您照看。” “嗨,哪的话?你们先歇歇,屋里有热水,回头再唠叨。啊,这是洋洋媳妇吧,好俊呐。行了,你们先歇着,我回去了。” 高海将老人送出门外。 “哥,你搬回来住?” “是,你放心吧。你刚上手,别着急。”高海叮嘱弟弟。 “好的。” 高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大院就你一人,自己多注意,那儿女人多。” 高洋一转念,明白了哥哥的意思。笑着点点头。 高海看弟弟不太为意,有些头大。心中有些后悔同意母亲们回来,看来还得再想办法。“你先回去吧,那边还不少事儿。” “一会儿嫂子们来吗?”高洋点头问道。 “对。快去吧。” 高洋走了不久,高海的媳妇孩子们浩浩荡荡的进了家门,家里又热闹起来。 高洋的议案在加入一些对种棉户的官府补偿之后,顺利地通过了。伏在书案前的高洋,看上去还真有些乐王的意思,近日,他在长辈的帮助下,快速的熟悉着乐州的一切。 高洋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笔杆。看来,乐州还真是一块乐土。对父辈们创造的奇迹,高洋由衷钦佩。掌握乐州,高洋兴奋的同时也感到了责任重大,而且要真正掌握它,他清楚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一会儿张四虎要来问对,高洋略有些紧张,心头怦怦的跳,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功课的事。敲门声响起时,高洋努力平息心头的紧张。 张四虎推门而进,说实话,他对高洋这两年的变化十分吃惊,这孩子在政治方面成长得太惊人。而且索非亚以及自家的女人也反映,在房事训练中,他体现了出坚忍和冷酷的一面。作为一个统治者,这也许是好的素质,可对乐州的未来就不知道如何了。 “乐王,看得如何?” “九伯,还叫我洋洋吧。” “私事的时候可以,现在不行。”张四虎拒绝了。 “那好吧。看了不少,东西太多了,有些东西无法领会。”高洋老实的回答让张四虎满意。 “说说。” “乐州民间存有大量武器,这对安全是否会造成影响?” 张四虎点头:“是有风险。有律法控制,良民持械可以遏制刁民、豪强和恶吏。”看到高洋似懂非懂,张四虎接着说:“这些你没经历过,你先想想,回头再说。你想说的是反抗官府吧?” 高洋点头。 “那你说说什么情况有可能反抗官府?” 。。。。。。 张居正和周海波的舰队行驶在大西洋上。海军战舰上,第一次出现了成建制的女兵部队。迎着初升的太阳,舰上的女兵们**的接受着领导检阅,虽然领导周海波是那么年轻。这些女兵都是技术和后勤兵种,参加海军最短的都已超过六年,以前一直是在陆地工作。乐州的大规模裁军后,她们才有机会随舰远航。 检阅的时候,她们确实是一群合格的士兵。解散之后,周海波逃命似的跑掉了,引来身后一阵欢笑。与她们相比,周海波还是个小弟弟。 周海波进舱时,显得有些狼狈。张居正不怀好意的朝他笑笑,“不至于吧,还能吃了你?” “你可不知道,她们都是老兵,而且最少都是两个孩儿的妈了,说起话来肆无忌惮。” “呵呵,你又不是没娶媳妇,还怕她们说?” “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去管?” 张居正哈哈一乐,“还是算了,我只管战斗,其余都是你的事儿。看来想管好她们不是件易事儿。” 周海波摇摇头,“其实海上寂寞,她们只是喜欢逗,管理上面没问题,都是好士兵,她们的头儿也很能干,技术上更是好手。” 张居正点头,“应该搞点娱乐活动,男兵的那些活动好像不太适合。” “回头一起想想。天祥和叔叔们都不在,这次咱可要一切小心。” “放心。我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张居正立刻行了一礼。 “少来了。这次虽没什么大事儿,可是咱的第一次,不能搞砸了。”周海波知道这小子某些方面甚至比自己还精细,可还是忍不住唠叨。 “第一次砸了?训练班早几年成立就好了。” “嗯?去你的!”周海波抬腿踢向张居正,却被那小子跳开了。周海波心话儿,这家伙怎么和自己老爸风格一样。就没想起来,他老爸和九叔是一路人。 欧罗巴的移民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大大小小的蛇头(姑且这么称呼吧)带着女孩子们涌入了里斯本,他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女孩子们,生怕有点损伤,导致“虎”拒收。数万人的进入,给列昂纳拉造成了一些麻烦,也带来了经济的繁荣。 蛇头们身后都是各地的大小贵族,他们手中拿着“虎”给的移民指标,手中备货最少的都超过指标数量的三倍。完成这个指标,他们会得到相应的乐州货物的采购指标。其余女孩子将被负责送回原籍。 列昂纳拉带着卫队来到一幢豪宅,她的卫队是由雇佣军和骑士共同组成,这在欧罗巴绝无仅有。豪宅的主人是亚平宁半岛的一个大贵族,此次他手中的女孩子据说达到了三千人,而他手中的指标只有六百,看来是志在必得。 乐州的船队不久就要到来,列昂纳拉不得不关注这个事件,她可不希望发生意外,使“疯牛”的名声受到影响。何况这位人物将来很可能成为葡国在亚平宁重要的商业伙伴。 列昂纳拉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们,大约6-10岁,个个健康干净,充满了希望和活力。列昂纳拉微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佐罗先生,小天使们是什么民族?”离远一些的时候,列昂纳拉询问起来。 “美丽的女士,地中海沿岸的哪个民族都有,不过大都有亚洲人血统。”佐罗侯爵虽然老迈,却风度依然,年轻时显然是迷人的人物。他是私人银行家,曾被聘用为教廷的财政官,他的爵位实际上是教廷向他的银行借贷的一种补偿。 “为什么?” 老侯爵的微笑有些像“虎”:“不能不说‘虎’思虑周详,她们的面貌相对中性,大明人容易接受一些。” 列昂纳拉微微点头,心中却再考虑自己的容貌是否容易被大明人接受。 “请尊敬的摄政女王放心,剩下的女孩子一定会被安全的送回家里。‘疯牛’怒火我可不想承受” 老佐罗的话让列昂纳拉舒服。 第三节 太子 列昂纳拉又和侯爵谈了一些框架式的合作,愉快离开了。 索非亚的离去,使列昂纳拉重新获得了家族的支持。而作为摄政王,她周围聚集了一批新的拥护者,几块新纳入的国土的中小贵族也纷纷宣誓效忠。 葡国曾经与英国结盟,在货币、经济、军事等各方面紧密合作。不列颠岛的战乱短时无法结束,英王更是苟延残喘,葡国传统的大势力几乎受到了灭顶之灾。 列昂纳拉的军队组成,使她在军事上逐渐脱离了对贵族武力的依赖。眼见得在列昂纳拉领导下的一个地区性强国初具雏形。 在里斯本人的期盼当中,乐州的舰队到港。英姿飒爽的女兵让列昂纳拉满眼金星,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渐渐的变得不可遏制。 移民的体检是严格的,稳婆、郎中准备充分。欧洲贵族的眼光应该说是相当不错的,大部分蛇头都超额完成了任务,得到了丰厚的奖赏。个别没有完成指标的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哪怕他是大贵族。 老佐罗无疑是最最成功者,他的人员入选率超过了九成,他的眼光、魄力在圈子里一时传为佳话。与别家不同,他收费很少,挑选严格,而且专门请了一些在欧洲的汉人帮忙,同时对选中的女孩子进行初步的培训,成功也就成了必然。此次,他的收获已经无法简单的用金币来计算。 管理一万多女孩儿的工作,让周海波顺手交给了女兵们。乐州商船随后就到,又有葡国的全力配合,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日,周海波和张居正接到了列昂纳拉的邀请,来王宫共进晚餐。 张居正的嘴就是比周海波甜,一声“嫂子”喊得列昂纳拉笑逐颜开。 “嫂子,大哥被皇上召回去了,完事儿就回来。等得着急了吧?” “我天天盼着他来,你们能来我很高兴。”列昂纳拉对张居正有说不出的亲切,可能也与上次相救有关。 “肯定没有大哥来了高兴。”张居正开起了玩笑。 “是的。” 张居正的玩笑和列昂纳拉的回答让周海波有点诧异,这文化差异是有点大。 列昂纳拉的汉语及其糟糕,张居正的法语更加蹩脚,虽然好笑,但交流十分亲切愉快。 “我有个想法,”“疯牛”虽然不在,列昂纳拉希望能得到他兄弟的支持,“剩余的女孩子我不想让她们走,我想建学校,培养她们。” 张居正看了周海波一眼,周海波略一思索,说道:“嫂子,我支持。要她们忠于大明和你。” 周海波的法语相对好一些,列昂纳拉却觉得不如张居正说得好理解,想了一下才明白,笑道:“是‘三头牛’和我。” 张居正接口说:“我觉得是个好主意,但这事儿需要大哥同意。” 周海波点头:“这样吧,把剩下的几千孩子再挑选一遍,你先按照自己的意思办。向那些人要钱,反正送回去也要花钱。我们尽快通知大哥,有了答复再说。” 周海波看着列昂纳拉吃力的听着,还时不时地问那个比自己说得更蹩脚的家伙,气就不打一处来。到底是谁说得更差呢? 列昂纳拉的儿子,葡国的国王阿方索五世还不到五岁,悄悄的溜来找母亲,发现有人,站在门口犹豫,被周海波首先发觉。最近一段时间,晚上有母亲的陪伴,让他对母亲非常依赖。 列昂纳拉发现儿子出现,有些失措,一边起身一边说:“这是我儿子。” “我是葡萄牙国王。”小男孩儿挺直了腰板。 三月初十,深夜。乐州接到了刘天祥的急电。皇太子朱祁祯随军巡视乐州,目前已随舰队离开天津港。 徐海、张四虎和高洋聚在乐王府。 徐海眉头紧锁,沉声不语。张四虎看着高洋年轻而平静的脸,心中还是忍不住差异,小小年纪如此沉静实在有些恐怖。 “徐大人,您看我们应如何准备接驾,我不太懂。”高洋谨慎的询问。 徐海放下心事,想了想,“现在建行辕是来不及了,先在金城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等皇上的回电再说。” “好的,不知道我搬出去,这地方是否合适?” 张四虎说道:“还是让别人搬出去合适些。” 徐海看了张四虎一眼,点点头。“太子第一次出来就这么远,海上不知他能否适应?” 正说话间,通讯员送来皇上的电报指示。三人轮番看了一遍,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屋中静悄悄的。 “咳,”张四虎轻轻咳了一声,“当年皇上就打算让太子在西域开府,未能成行啊。” 徐海苦笑道:“估计朝中已是吵作一片了。” “嘿嘿,那又能如何?”张四虎想象着朝堂上混乱。 徐海摇头,“皇上此次是下决心了,不过阻力会很大。” 张四虎眉头越皱越紧。 高洋的脸色有些苍白,轻声说:“父亲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张四虎和徐海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深夜,郊外高乐的院子,电话铃声十分刺耳,家人被惊醒了。 高海放下电话,低头想了想。回身看到两位母亲站在身后,轻声说道:“太子随大哥回来,巡视乐州。” “啊!”刘巧儿轻呼出声。 高海对赵萱点了下头,“母亲,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先到乐王府开会。”看到赵萱出去,扭头对刘巧儿说:“您放心,我想皇上是有几个意思,其中一个就是让我们不要担心父亲他们的安全。” 刘巧儿点点头,“怕是你父亲他们要在那里呆较长的时间。” 高海微笑点点头,“我先去换衣服,您早点休息。” 农用车突突的向着金城驶去。夜晚的天气并不算寒冷,可赵萱觉得浑身越来越冰冷。 “娘,多算胜,少算负。这是我们的传统。” “我知道。”赵萱刚刚想明白高乐临走时的安排,“皇上早已下定决心,和你父亲都做了充分准备。” 高海点点头。母亲管理乐州多年,现在如何能不明白。 赵萱忽然觉得浑身热起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 高海扶车把的手紧了紧。“是!” 乐王府灯火通明,高乐、周奇的电报也都分别到了。徐海向大家介绍了情况,接着说道:“我们先头分析,太子的到来说明了一些问题,让四虎说说。” 张四虎点头:“皇上希望太子走出来的愿望由来已久,这次是秘密上船,由不得别人反对。太子的到来也是让我们放心,有互质的意思。” 徐海此时的目光已飘到了窗外。 “皇上此次下决心解决宝钞问题。恐怕担心引起激变,或者朝臣群起反对。那时高乐和增辉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太子在乐州,就有顾忌和退路。” 。。。。。。 赵萱心中暗想,朱瞻基呀,不妄夫君与你相交一场。 “但是,我们也不排除最坏的情况。” 众人的心揪了起来。 第四节 少年 “大家还记得当年的暗杀,万一再出现这种情况,会如何?” 。。。。。 徐海看着沸沸扬扬的众人,心中不是滋味。官绅豪强们不希望自己的利益受到太大的损害,反扑肯定会发生,死士从来就有。其实乐州众人何尝不是如此,真的要是严重损害了这些人的利益,反扑可能会更凶猛。 眼下大明立国已经多年,一派升平,大规模的强制手段,绝非大家所愿,皇上也不敢。皇上又不甘心做个太平天子,事情就变得难办了。 现在大家讨论的都是如何通过政治、经济和军事等手段保护高乐等人的安全。徐海听得心中惴惴,原来乐州的隐藏力量如此之多,他不知道是否还应该在这里呆下去。 高海注意到了徐海的神情,轻咳了一声,众人立刻静下来,转头看着坐在角落里的他。 “还有一种可能,皇上归天。” 徐海手一抖,茶水洒在桌子上。大明的历史告诉他,这并非不可能。皇上派太子来怕还真有这方面的考虑。当初的南京事件重演? 皇上如果归天,先不说高乐等人是否跑得出来。当年的朱瞻基手握雄兵,南京都敢立新帝。远在乐州的太子更是轻易就会被废掉,即便太子在北京,由于年幼,怕也会变成傀儡。没有一二十年的亲政,大权很难掌在手中。那时大明都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 片刻后,高洋站起身来,“各位叔伯长辈,如果万一二哥不幸言中,乐州如此广袤富庶,定会招人眼红。无论如何对我乐州都是灾难。” 徐海心中狂跳,就为如此多的金银,那时大明也决不会放弃乐州。高海、高洋两人一唱一和,将所有人绑在了一起。 “眼下有要做的,我想到了几点,请各位补充。一是听从父亲和皇上的安排,乐州全面配合。二是做好迎接太子的准备,相信太子到来会有新的指示。三是要求我们的人保护好父亲等人的安全,并请他们尽快搭好框架,返回乐州主持大局。” 乐州夜色深沉,太湖却是水光潋滟。当年杨时讲学遗址,一座新书院落成。在几位去职和提前致仕官员的奔走努力下,东林书院成立了。 泉州府,福建布政使毛欣明得到高乐等人入京的消息,思索良久,最终决定给皇上发电报。毛欣明电求圣上,恳请入京,与众人相聚。帝允。 大明公元十三年三月底,大明皇家银行筹备处成立,邢增辉任主事。 四月,皇太子朱祁镇抵达乐州金城港,受到乐州百姓热烈欢迎。 休息数日后,在金城大院,朱祁镇与高洋相对而坐。两人出生相差没超过一个时辰,当年还在襁褓中,朱瞻基就认了高洋为义子,让两位结成了兄弟。朱祁镇虽没有高洋俊美,却自有一番英气,加之一身行头,还真有些皇家气象。 这两位虽然所受教育与常人不同,但毕竟是年轻人,很快相熟。朱祁镇更有种天高任鸟飞的感觉,说起话来十分轻松。“临行前父皇有过交待,为兄此次乐州之行巡视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要我彻底拿下南乐州,并管好那里。你可要多多支持为兄。” 高洋微微一笑,“乐州自然会支持皇兄,倒是我这个乐王是个虚位,帮不上太大的忙。” 朱祁镇诧异道:“乐州模式我也有所了解,可父皇为你单独留下了数万兵马,怎会是这样?” “乐州草建,绝对养不起过多兵马。这次太子殿下到来,乐王府收入是从官府税收中抽取半成,已经是往常的五倍,平时如何养得起军队。” 朱祁镇不由得有点急,自己出来就是为在军中树威。手中的两卫人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乐州兵马的帮助,如何能成,更何况他还希望在乐州军中做些动作。 却听高洋继续说道:“皇兄此事倒不必担心,此乃有利我大明和乐州之事,乐州自会全力配合。” 朱祁镇高兴之余,心中也是暗自咂么,不利乐州就不行了? 高洋满脸敬仰,“皇兄英武,小弟体弱又不识兵事,实在羡慕得很。” 朱祁镇心中高兴,却也有自知之明,“哪里,现在都是纸上谈兵,尚需战场磨练。你大哥那才叫勇武。” 高洋心中一动,“殿下,再过几日,我与皇兄一同巡视乐州如何?” “那敢情好,一个人太没意思。”朱祁镇喜上眉梢,“对了,听说你已大婚?” “是的。皇兄可要我介绍两位美人?” 高洋发现朱祁镇听了似有不快,一转念,明白了其中的缘故,笑道:“皇兄,这乐州与中土有些差异,成年女子极多,而且还有母系部族存在。因而女子大都出来工作,也非常受尊重。” 朱祁镇想起资料中是有女人多这回事,却疑惑这与地位高有何关系,那应该男子更吃香才对呀,不过适当的入乡随俗也是能接受的。“我也听说过母系部族一事,却搞不明白她们如何生活?” “这事需要近距离接触才行,巡视途中有机会我会安排。”高洋笑眯眯得对着朱祁镇使眼色,朱祁镇虽未大婚,却也早知男女之事,此时心领神会,却想着不知土著女子容貌如何? 高洋继续说道:“不过这种事需要尊重对方的习俗,绝不可勉强。”看到对面的太子认真点头,心中好笑,低声道:“还有,最近从欧洲移民了大批白人少女。” 朱祁镇失声道:“奸商‘虎’?” “嘿嘿,嘿嘿” 两个少年低声笑了起来,年轻的太子心中一片火热。 不远处候着的王振听得恨恨不已,这年轻的乐王为何如此奸猾放荡。与其父亲还有船上所见的“疯牛”完全不同。太子少年心性,又是刚刚出来,决不能让这个主儿给带坏了。 徐海这些日子忙得直不起腰来,太子的到来让他负担很重,好在一切顺利安顿下来。但事情还没完,过几日太子就要巡视其余四城,一路上的调度、安排、协调事务众多。 赵萱和高青鸟两位女士也是忙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在行程安排,参观地点与内容,各地接待与接见人物等方面,赵萱和张四虎等人更是煞费苦心,既要让太子觉得有实力又要觉得没太大威胁,既要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又要让其觉得不会轻易控制。这分寸火候把握起来实在是难。 乐州与北京的电报往来频繁,高乐等人与乐州的电文有专人负责。朱瞻基也是每日都细读徐海、王振等人的电报。 早些时候的朝议中,成立皇家银行一事大臣之间争论十分激烈。通过之后的筹备工作一切顺利,虽然离发行还很远,各地的分支机构却已经开始准备。邢增辉带着一帮人马,开始对大明的经济总量、货币总量、实物储备量等等数据进行统计和估算。 人尽其才,周奇被皇上派去带着大明北方水军巡视日本,希望能找到解决日本白银问题的办法。 高乐倒是清闲了,和一些乐州老兵躲到天津卫。每日除了探望徐大人和老夫人,余下时间就是和天津卫的老人们叙叙旧,吃吃海鲜悠哉得很。 坐在书案前,朱瞻基想起高乐在天津享清闲,忽然觉得心中不忿。正要准备发泄一下,却见中书舍人送上密折一份。低头一看,是皇家银行主事邢增辉呈。 疑惑间去掉火漆密封,细细读来。 “嘭!”大明皇帝怒目圆睁,拍案而起。案上的铜胎掐丝珐琅笔筒远远的飞了出去,哐啷落在地上,滚了几滚,不动了。 第五节 梦魇 估计至少存在超过历年发行量总和一倍的宝钞在流通! 大明的主币是宝钞,辅币是铜钱。大明的铜钱是硬通货,大量的私自外流。白银是非法货币,但在大额交易中私下使用频繁。大明付出了很大精力开采、控制银矿就是防止私采白银。有几次叛乱都和银矿有关。 辅币减少,主币受非法货币冲击,宝钞不贬值算怪了。现在发现主币竟然大量伪钞,朱瞻基还能不怒? 大明对伪造宝钞打击极其严厉,宝钞也有一定的防伪,一般的伪钞容易发现。现在说明什么?难辨真伪。就是真钞。一是版,一是纸。问题可能出在建文朝,也可能出在那一年的南京。 邢增辉被招入宫中问策。 “皇上,这个数字非常保守。”邢增辉首先确认了数字。朱瞻基的脸色阴沉。 “如此巨大的量,绝非一朝一夕,也绝非是单打独斗。” 朱瞻基沉声道:“解决办法?” “必须先找他们出来,否则无法兑换。” 朱瞻基点头。 邢增辉抬头说到:“白银的流通和宝钞的贬值是对大明普通百姓和朝廷的掠夺。” “朕明了。”朱瞻基看上去又些痛苦。 邢增辉也明白,大明有实力的商人背后实际上全是官绅地主和皇亲国戚。如果货币改革对他们打击过于严厉,对皇上来说是自毁根基。 “现在圣上掌握着大量的金银,控制好主要的白银产地,配合银行存款、支票、汇票使用,铸金银币代替宝钞成为主币也是一策。”这是个妥协的办法,万一大明闹起来,邢增辉可不愿意被殃及池鱼。 朱瞻基沉默不语,邢增辉偷眼望去,皇上眼中似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全国各地的厂卫调动频繁,活动愈加隐秘。目标----“宝钞”。 六月中,皇家银行筹备处就金融货币提出了四个完整方案,密呈皇上以供选择。朱瞻基留中不发。 六月二十,高乐**入宫。 夏日炎炎,御花园池塘边的柳枝微摇,水中荷花盛开。凉亭中,一碗冰镇酸梅汤,暑气尽去。 “香远益清。”朱瞻基悠然自得。 高乐并没有接口。 朱瞻基扭头看了看高乐,岁月一样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说心里话,朱瞻基觉得很不忿儿。高乐整天悠然自得,似乎不太管事儿,可乐州的大局仍掌握在他的手里。 “乐州众人请求,让你回去主持大局。” “草民也接到来电了,那里一切正常,我去没用,还是在故乡多休息一下好。”高乐微笑着,喝了一口酸梅汤。 “过几日,你还是回去吧。”朱瞻基盯着池塘里的荷花。 高乐慢慢地、慢慢地放下碗,“圣上决定了?” “很快会从户部抽调人手,去学习银行事宜,已备接手。”朱瞻基略略直身,“明日出宫,你陪朕逛逛京城。然后就回去。” “臣尊旨。” 乐州的大好河山,让太子朱祁镇心潮澎湃,高洋也从没有这样全方位领略乐州的河山。即便在重重保护之下,两人仍像初次展翅的雄鹰,尽情的享受着自由翱翔。 烟波浩淼的大湖,无际的草原,奔腾的大河,冲击着两个少年的心灵。中国的美景高洋没见过,朱祁镇见得太少。陪同的张四虎和王振怜惜的任由两人自在放纵。 站在新天津的海边,两人并肩而立,向东眺望。 “将来,我要从这里回去,环游地球。你去吗?”和高洋在一起,朱祁镇忘记了太子的身份。 “去。我们要去看看欧罗巴,看非洲。”此时的高洋哪有一点老成的模样。 朱祁镇张开双臂:“我大明是这个世界的天朝!” “把它们全部纳入大明版图。” 朱祁镇奇怪的扭头看着高洋,“不,为什么要那样?” “不是你说的吗?” “噢,不是那样的。大明是天朝上国,因为比他们都强大,百姓富庶。如果都成了大明子民,怎能让他们比汉人相差太多。” “嗯。”高洋点头。 “‘疯牛’又去那里了,真想去看看。我想求父皇给他封个官职。” 高洋笑了笑,“当初没有官职,是圣上和张四虎商定的。现在的情况变了,不过还是先问一下张伯伯为好。” “呵呵,莽撞会挨骂得。” “明天去参观造船厂,我还没见过呢?” “你不会连大战舰也没坐过吧?” 高洋有些讪讪,“没有机会,你不也是就一回吗?” 朱祁镇有点得意,“我这一回,时间长、路途远,海上风浪大,没得比。” 高洋张嘴想反驳,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此次巡视,徐海、王振和张四虎全程陪伴。在海边王振也感慨,上一次如果继续向西,就可以到达这里。也许乐州就不是这个样子了。看着两个年轻人站在海边倾谈,王振非常纳闷,为何两辈人都是如此,难道是缘分。 徐海轻声说:“他们真谈得来。” “孤独啊。”张四虎叹息。 王振的心紧紧的一缩,眼睛酸涩。自从入宫,永乐大帝对自己恩宠有加,如今皇上又把太子交给了自己。他把当今太子当作自己的孙儿,虽有不敬,确实是那个心情。孩子生在帝王家,如何能不孤独? 六月二十一辰时。朝阳下的北京城气象万千,皇家仪仗自有威仪。大明皇帝朱瞻基打量着街容市貌,规避不及的百姓俯首高呼万岁。两位国公张傅、朱世茂都已近花甲,亲自随行。 高乐一见两位老将军,心中就明白今日是为何了?皇上要为自己展示大明的强大军力。 大校场,三大营部分和京营的部分精锐列队接受皇帝的检阅。 大明虽已经十多年没有战火,年轻的士兵脸上看不到那种与死神擦间而过的铁血和冷漠。但这无疑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烈日炎炎,朱瞻基似乎高声说着什么,下面的士兵阵阵欢呼。那些声音在高乐耳中似有似无,他忽然觉得时空错乱,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有这样一只军队,八国联军还能进北京吗?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转移了地方,好像也在回皇上的话,还与两位老将军交谈。 有人在讲解着各种子弹、炮弹。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高乐突然迸发出的大声询问,把皇上朱瞻基和两位老国公吓了一跳。 “王恭场啊!”朱瞻基略有怒气。 刚才的梦魇让高乐觉得心里冷冷的,浑身冷汗,连忙说:“臣失措,陛下恕罪。” “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朱瞻基发现高乐的不对头,他从来都是淡然的样子。 高乐忽然盯着一面墙,厉声问监场太监:“墙外面是什么地方?” 高乐眼中的厉芒让太监一下子堆坐于地:“弹药库。” 高乐一把推向皇上,朱瞻基魁梧的身躯飞向了门外,“快跑!” “这是人的力量吗?”这是英国公张辅的念头。 高乐贴地飞蹿而出,必须阻止那人,一种力量扑面而来,眼前似乎出现一个人疯狂狰狞的面孔,“要回去了吗?” 第六节 撤离 乐州金城郊外,夜色很美,蝉和蛐蛐欢鸣。屋里已经熄灯,高海一个人坐在院中。 房门轻轻推开,赵萱向儿子走去,夜色中,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丈夫。 “母亲。” “噢,你父亲明天这会儿就该上船了。”赵萱在儿子身边坐下来。 “嗯。”高海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最近闲事太多,打搅了你的研究?” “影响不大。”高海有些烦躁。 “那能有什么事让我儿子心烦。”儿子是母亲的骄傲。 高海摇摇头,站了起来,“不知道。” 月色很美,高海仰望星空,浩瀚的宇宙,现在父亲看到的应该和自己不同。不对,那里是白天。 猛然一股揪心的酸楚涌来,高海一个踉跄,凄声呼喊:“父亲!” 公元十三年六月二十一午时,帝巡视王恭场军火库时发生大爆炸,大震一声,天崩塌,万室平沉,死伤数万。 帝崩。英国公、成果公、乐州高乐亡。场中工匠官员及周边护卫无人生还。 大震过后,听闻此事,邢增辉“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护卫赶紧上前扶住。 邢增辉咬牙站稳,暗道:挺住,现在就剩你了,挺住。深呼吸,深呼吸。 邢增辉渐渐挺直了肥胖的身躯,“发报!电告乐州、周奇都督、天津卫的士兵。” “是!” “所有人听命,立刻准备撤离。” 这里还有六十多人。十哥身边的护卫估计一起殉难了。“混蛋!好狠哪!” “支起所有飞行器,任何持有武器试图靠近者全部击杀!” 城中一片大乱,午时七刻,全城戒严。 “回电收到了吗?”邢增辉有点急。 “没有。” 全部无线电系统好像出了问题。等他们先出手,最后结果还是一样。自高海提出有可能针对皇上,那么只要皇上归天,黑锅早晚会由乐州背,现在一定要确保信息发出去。 “程六和。” “在。” “你带人和两部电台先走。” “是。” “到预定地点等待。不间断发报。子时一刻我们不到,你们按计划撤离。” “是。”程六和郑重行了一礼,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 “好,继续发报。” 邢增辉将发福的身躯稳稳地放在椅子上,衣服的前襟上还有一丝血迹。 外面嗡嗡的发动机声响起。 “好了。”电报员兴奋的声音。 邢增辉呼了一口气,“好,镇静。”,冲着身边侍卫点了一下头。侍卫转身出去准备,这个院落,是皇上由他们挑的,即办公又住宿,当初选择这里充分考虑到了起飞撤离等问题。虽然白天目标明显,可一旦晚了被大军包围,升空高度不够,非常危险。 “乐州收到,立刻撤离。” “天津收到,按计划进行。” “周奇收到。立刻行动。” “好,全体撤退。” 飞翔在北京城的上空,邢增辉俯视脚下。邢增辉心头一阵阵的痛,十哥啊,你不希望百姓受苦,可他们不给我们机会啊。你若在天有灵,不要对兄弟们失望。“你们等着!”邢增辉冲着身下奋力呼喊,却被发动机的声音压了过去,喷出的血,被风吹散了,不只能有几星落入城中。 脚下的胡同中,一个年轻官吏仰视飞行器远去,低头向工部尚书徐进的府上走去。 天津卫,乐州来的士兵还有两个千人队,两正四副的四个领队久经沙场、意志坚定。来之前,各种变化大家都反复讨论过,高先生与皇上去世的打击虽然沉重,大家却并没有慌乱,迅速行动起来。 乐州军营的动静立刻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正准备有所行动,只见千夫长侯德邦单人独骑冲向城中。 侯德邦不顾后面的锦衣卫,快速冲向徐府。他三十多岁,是第一批到乐州的军士,与徐大人有故。 “大人,”侯德邦行了一礼。 古稀之年的徐大人须发皆白,沉静如水,向全神戒备的侍卫摆了摆手。 “大人,北京邢大人电,皇上与高先生、英国公、成果公巡视王恭场,军火库爆炸。全部归天了。”侯德邦尽量控制着声音,脸上肌肉抽搐。 老将军身子一晃,一手扶住桌子,“皇上啊!好狠!” “我等这就出发,迎太子回京。请大人准。” 老将军长出了一口气,“已经出发了吧。” “是!”侯德邦坦然回答。 老将军摆了摆手,转身面向墙壁。 侯德邦并没有立刻退去,“王恭场火药局属工部,徐尚书那里?” 老将军摇了摇头,没有转身。侯德邦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面墙而立的老将军泪流满面。 北京皇宫,一阵慌乱过后,皇太后张氏听取大臣们的汇报。王恭场军火库周围方圆数百丈,全为齑粉,尸骨无存。 泪水顺着老人的面颊哗哗的流。“我的皇儿啊!” “为何爆炸?”皇太后的声音好似地狱刮出来的阴风。 众臣无语。 “为何?!”皇太后厉声而斥。 正当壮年的曹鼐一咬牙说到:“太后,臣不知,但入宫前臣见有不少人乘飞行器腾空而去。” “噢?”张氏心中一动。 下面众大臣心思乱转,不少人心中暗松一口气。飞得好,飞得妙啊! “工部尚书徐进呢?” “臣入宫前,曾见徐大人在现场。不知现在如何?” “传、他、入、宫。”皇太后坐在那里喘着大气。 王直叩首道:“太后,太子如今在乐州。” 当夜,工部尚书徐进被打入天牢。 夜色下的渤海湾,清风细浪。邢增辉脸色惨白,神情呆滞,面向西方久久凝望。 “报。” “念。”邢增辉强打精神。 “乐州来电,徐进徐大人被打入天牢。请我们配合救援。” “好的,知道了。你们办吧,联系周都督,这些我不熟。”邢增辉心中祈祷,九哥,你可坚持住别倒下。 “是。呕血伤身,您还是进舱中休息吧。”侯德邦轻声劝导。 “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成反贼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故土。”邢增辉的声音听上去那么苍凉无力。 “可太子还在。” 邢增辉摇头。泪水忽然流了下来,今后炒菜我和谁搭档。 第七节 公牛 古都西安沉稳厚重,气势磅礴,秦王藩府设于此,陕西布政使司治所也在此处。明太祖朱元璋曾想迁都于此,可惜未能如愿。布政使梁维汉的府邸虽与秦王府不能相比,却也气度俨然。这些年西域商路通畅,政通人和,古都再次焕发了青春。 暮鼓声中,梁维汉回府。大明太祖设十三布政使司,后永乐帝南征北讨、改土归流,如今已增至十六个。在全国所有布政使和监察使中,毛欣明最年轻,梁维汉其次,此人是当初永乐大帝最器重的年轻官员之一。梁维汉的夫人梁孙氏正是那小院孤儿---孙秀儿,两人少年夫妻,如今依旧恩爱无比。 孙秀儿上前帮忙褪下官服,“天热儿,先喝点茶再吃饭吧。” 梁维汉点点头,坐到桌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温度略微烫嘴,一口下去浑身舒爽,仿佛全天的疲劳尽去。夏日他最喜喝热茶解暑,谁能有自己的夫人贴心呢。当年梁维汉一见孙秀儿便怦然心动,当时梁家就是大户,他在梁家虽是庶出,想娶她为妻却也难上加难。不承想小院孤儿们风生水起,这才结下美好姻缘。否则以孙秀儿的性子,如何肯进门做小。 孙秀儿见到夫君发呆,便不说话,给添了一点茶,坐下给自己也到了一杯,两人就在暮色中坐着,不言不语。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家中三位姨娘正等着一起用餐。见两位迟迟不到,赵姨娘吩咐丫环去看一看。这赵姨娘不到三十,沉稳端庄,与孙秀儿得俊俏风流完全不同。此女却是当初孙秀儿从海河书院的孤儿中选的。对夫君的心思爱好,她还是摸得准的,恐怕连梁维汉本人都不能真得明白自己喜欢哪样的女子。 随着丫环,老爷夫人翩然而至。正入席,孙秀儿问道:“四夫人呢?” 众人环顾,还真没有,二夫人道:“咦?刚刚还在,见鬼了。” 梁维汉一瞪眼,二夫人激灵灵打个冷战。 孙秀儿连忙道:“天儿太热,大家意兴了,没注意。翠儿,去看看。” “孩子们都吃了?” 三夫人连忙说:“这帮猴儿早跑去后院玩了,就这会儿凉快点。” “今日他们在学堂如何?”梁维汉已是子孙满堂,府中适龄的孩子们都在城中的海河书院读书。 说话间,翠儿回来,“赵姨娘没有开门,说身体不适,正在换衣,请老爷夫人们先用。” 三姨娘听的心中动了一下,夫人似乎也是身体不适,立刻向丈夫望去,却见梁维汉与孙秀儿对视一眼,嘴中说着:“那先用吧。”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用过晚饭,梁维汉和孙秀儿匆匆离去,剩下的两位姨娘心中黯然。其实府中下人有时也奇怪,老爷与夫人百般恩爱自不必说,这两位姨娘国色天香、风情万种,老爷却为何对那中上之姿、一本正经的四夫人恩宠无比呢?其实这问题梁维汉自己也是不解,如果非找个理由,那就是在她那儿心里舒坦。 大明这些年各地电厂建了不算少,每处规模都不算大,主要是为皇家大作坊和军事方面供电。这梁府是西安城内少有的有电的宅院,赵姨娘的住处十分幽静,屋中灯光透射在婆娑树影间,孙秀儿挥手让跟随的丫环退了。 孙秀儿上敲了敲门,“妹子,是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灯光照射下,梁维汉和孙秀儿看不见赵姨娘的脸。两人进屋之后,门咣当关上了。两人一扭头,发现赵姨娘满脸是泪,靠在门上,慢慢的向地上滑去。梁维汉和孙秀儿一边一个连忙架住,“什么事儿?”问这话的时候,孙秀儿走音儿了。 赵姨娘强大精神,声音嘶哑,“乐州电,今日午时,圣上、高先生、英国公、成国公巡视火药局,发生爆炸,全走了。” 梁维汉手一松,赵姨娘继续往地上溜去,孙秀儿身子一软扑倒在她身上。 “姐、姐,醒醒,醒醒啊!” 赵姨娘低声的呼喊,一面不断的扯动梁维汉的衣衫。 “啊!”男人清醒过来,连忙俯身掐人中。 成都、轮台、兰州、北安、广州、汉阳、泉州、吕宋、柳城、日本甚至欧洲各地,上百个地区,几百部电台收到了乐州的电报,书院的巨大人脉,乐州张四虎等人的多年经营,此时开始崭露头角。无论商业还是军事政治,信息都是第一位的。 大明的有线无线电报系统十分健全,然而却一直是皇家的专用工具,民用根本不存在,甚至官府的电文都需要经过各地厂卫转达。王恭场的爆炸信息被严密封锁,回到泉州的毛欣明此时还无法得知。 “父亲,您觉得圣上会如何?” 毛欣明轻捻胡须,“天威难测啊!” “圣上宽厚仁慈,如今太平盛世,按理应是缓图之策。” 毛欣明微微摇头,“我儿言之有理,然而你未见过皇上的铁血杀伐之势,你以为西域各部是好相与的?” “那?” 毛欣明眼睛一眯,儿子立刻不语,“朝中自然有老成谋国之臣相谏,大明和乐安康,繁荣发展是必然的。嗯,老三不听劝吗?” 毛雪岩抬头望着父亲,试探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当今之计,天下之大,也许只有乐州。” “乐州。。。”毛欣明胸中一阵刺痛。 列昂纳拉远远的注视着“疯牛”,那光滑的、古铜色的肌肤让她如此着迷,两人许久不见,自有一番缠绵,然而此时“疯牛”的悲哀却完全笼罩了她。她不知道自己的情人,不,是男人。自己的男人到底遇到了什么,整整一个时辰,一动不动的坐着。她想把他那年轻雄伟的身躯搂在怀里抚慰,却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女人感觉他在思考,只有他打定主意后,自己的怀抱才能发挥作用。 列昂纳拉同时也在思量,“疯牛”身上发生的变故,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自己还有很多计划没有完成,如果需要自己的帮助,在哪些方面、能在多大程度上帮助他,才不会伤筋动骨。也许可以派出一千的士兵,但需要“疯牛”掏钱,列昂纳拉摇摇头,打断了胡思乱想。 刘天祥在回忆,那是哪一年?永乐二十一年吧,八岁的自己随着母亲进了高家的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自己拥有了真正的父亲,他是最伟大的父亲。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仇人是谁?即便找出某个指使者,又有什么意义?父亲已经远去,理想却没有实现。 对,理想。父亲的理想。 和平手段无法达到,那就交给儿子吧! 刘天祥站了起来。列昂纳拉仿佛看到了愤怒的公牛,娘娘腔的斗牛士,去死吧! 第八节 回家 公元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朝廷通电全国,公元皇帝巡视火器局,军火库爆炸,帝薨。同时遇难的还有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世贸、前礼部侍郎高乐。 事故原因正在调查当中,不排除故意制造爆炸的可能性。 全国大丧。 太子正在乐州巡视,会尽快回北京继位。 举国大哀,百姓愤怒的目光也指向了爆炸的制造者。 当日晚些时候,乐州太子朱祁镇致电全国。闻讯悲不能胜。尽快回京。 父亲的失声痛哭让毛雪岩很差异,他不能理解父亲复杂的心情,也无法安慰父亲。在他看来,皇上的归天可能对父亲的仕途有影响,但父亲与朝中重臣暗通款曲,实际影响不大,如果机缘巧合,升为阁老未尝没有机会。 海河书院的弟子遍天下,目前中土只有父亲一人是小院元老,而且这些年对书院籍年轻官员也是多有提携。说门生遍天下不算夸张。 两位同时故去,对自家来说,无论是仕途还是产业都是利大于弊的。父亲为何如此悲伤? 毛欣明悲声渐止。 “雪岩,你去通知老三,立刻让他转道投奔乐州,我就不见他了。叔伯们会给他一个机会的。” “这是何故?此事一出,货币政策立止啊。” 毛欣明两眼红肿,语调低沉:“用不了多久,宝钞就会成废纸。但此事一定会有个结果。你先去办吧。” 看到儿子仍旧不解,他也懒得再解释,现在儿子是不会理解他的心情的,何况那帮老家伙的心思,可到底是谁呢?谁用这么爆烈的手段,不应该呀,如此下去大厦将倾。 大丧之期,毛家三公子只能在私宅中纵酒放歌。危机已经过去,放松之下,很快酣醉如泥。醒来之时,却已到了海上。此人倒也光棍,很快着镇定下来,四处打量舱中设施。随即发现了身上的两封信和一些零碎。 一封是二哥写的,一封竟然是父亲写的推荐信。毛三细细读罢,郑重揣好,回身倒在床上,瞪着双眼想事情。 自从自己十五岁不小心踏入那个圈子,生活就全变了样。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呀,那时父亲官威在他们眼里毫不在意,仅仅是有一些利用价值罢了。 自己被逐出家门,哥哥的暗中支持,父亲的保护,这一切都是年少轻狂的代价。 昨天自己还庆幸危机过去,没成想父亲确实老到,此时抽身而去,时机正好。祝你们官运亨通,财源滚滚。只是乐州需要我这样的人吗?父亲与他们也是道不相同,那些人会接受自己吗?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有人轻声问:“三公子,醒了吗?” 毛雪松翻身而起,看了一下来人,“赵老大,辛苦你了。” “您客气了,想吃点东西?” “好的,正好出去透透气。” 大海平静的时候,让人那样的心旷神怡。毛雪松伸了一个懒腰,体内咔咔的声响传来,他觉得浑身都舒展开来。 “三公子,您是先洗澡换衣服,还是先吃饭。”赵老大殷勤地问,别人把三公子看成被赶出家门的纨绔子弟,可他赵老大作为毛家海上第一号人物,可深知三公子的份量。 “先冲个澡,在海上穿这身儿难受。”毛雪松直接在甲板上就开始脱衣服,旁边的水手拎水过来,心里开始对这位公子哥另眼看待。 赤身裸体站在甲板上,解开发髻,任海水冲刷自己的身体,毛雪松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轻松。 大明举国大丧,北乐州也是如此。只不过人们更多的是在祭奠高乐的亡灵。 高海和张四虎呆在机要室,张四虎倒在椅子上小憩,高海已经三天没睡觉了,此时却没有丝毫困意。弟弟和太子两个少年已经懵了,还没有恢复过来,母亲们悲伤过渡,数度昏厥,叔伯姑姑们没失去理智就不错了。 只有九伯和自己还能保持清醒,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大哥,二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可别冲动啊! 高海攥紧了手中的笔杆,朝中这帮老奸,玩花活儿。乐州不着急,二十年,三十年,你们等着! “不能急。”张四虎梦中自语。 高海嘴角向上抽动了一下,随即暗自谴责,自己真的冷血吗? 六月二十四,茫茫大海上,周奇的两艘船终于与邢增辉的舰队回合。 周奇两眼血红,冲着海军将官沉声道:“报数!”,声音在舰长室回荡。 “二哥,干什么?”邢增辉惊呼。 周奇脸都没扭过来,“我要接兄弟们的尸骨回家。” 众人没有哭泣声,只有泪水奔流。 “好,一起回家。” 乐州水军都督周奇明电全国:请朝廷收敛乐州遇难众人尸骨遗存,请回乐州安葬,望配合! 次日,朝廷回电:遇难众人尸骨难觅,何况众人故乡就在大明,此议无法满足,就地安葬。 “二哥,高海来电,如有可能请击溃其水师,停在天津港外一段时间。如事不可为,请展示我乐州实力后撤退。敌人,我们要从根子上彻底摧毁它。”邢增辉站在周奇身后,脸色苍白而平静。 周奇转过身来,接过电文,细细读罢,长叹一声:“小海啊!不愧是老十的儿子。你休息一下吧,明天才会到。” 六月二十七日,天津港外海域,乐州舰队与大明水师遥遥对峙。 周奇命令:“全速,冲过去。决不先开第一炮。” 十一艘战舰列成三个纵队,身后划起洁白的浪花,全速而行。 大明北方水军出战的战舰有二十八艘,各种战舰搭配合理,旗舰更是大许多。但水军大多毫无战意。周奇及小院与他们渊源颇深,更何况此次要求合情合理。然而新任水军统领却准备俘获这支舰队,以报兵部尚书知遇之恩。 “他们要干什么?他们冲过来了,怎么不冒烟,这么快!开炮!快开炮!” 原本乐州西线战舰与大明水平相差不多,火力装备也类似。然而此次乐州众人充分考虑到了危险性,留在渤海附近的战舰全是性能优异而外形类似的新一代战舰,舰炮水平也不可同日而语。乐州海军将士无论在地中海,还是在太平洋征战剿匪也算是多有历练。 而大明水军这些年毫无战事,公元皇帝近些年似乎有意无意的控制水军的发展。加上紧急更换的水军统领是几近白痴,他的战术思维还停留永乐初年。海战结果可想而知。 大明水军损失近半,其余逃离战场。 乐州舰船损失两艘,其余无大碍。海上搜救紧张地进行,毕竟都是大明人,何况不少都是故人。 大明水师战败的消息几乎是立刻传入养心殿。 二十八对十一,完败。殿中众大臣呆若木鸡。 “乱臣贼子,一群乱臣贼子!他们就是乱臣贼子!”太后尖利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 周奇明电全国:乐州接兄弟回家。 第九节 反贼 夜,没有月亮,当年皇太孙府中的后花园里,清冷异常。一棵老树的阴影里,冯君武一动不动的靠在树上。爆炸发生时他在外围警戒巡视,自从出现了狙击手,皇帝保卫力量就扩散到了一千步以外。他主要负责外围,反应迅速,只是负了点伤。 这里的密道是当年留下的,皇上故去,除了冯君武应该没人知道了。这里现在是他的基地。这里的一草一木,那样的熟悉。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相携而去,不知冥冥中是否有安排,高乐的头与朱瞻基的手就落在匍匐在地冯君武眼前。当时他没有时间找更多的遗体,撤离是他首先要做的。混乱之中,他浑身是血的消失在人海中。 冯君武活动了一下身子,伤口很疼,还是会影响行动。返身回了密道,关闭了出口。 里面的通风很好,转过几个弯,走进一处密室。哒,点燃烛火。看着平台上的盒子,冯君武打开凝视片刻,防腐处理已经做好了,十哥的表情是那么的安详,如同当年一样。皇上左手上的玉扳指的材质似乎发生了奇异的变化,看上去感觉神秘幽深。 冯君武轻轻的合上盒盖,仿佛怕影响里面人的休息。回到密室的一边,解开绷带给自己换药。流弹和碎石造成的伤口,因用药及时,没有感染。刚才的行动,伤口又开始渗血。背后的伤口似乎是被瓦片划过,不深却很长,把白色的药面洒在绷带上,摸索着绕过去,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他久在皇帝身边,看着朝野风云变幻。明皇自开国以来,一直打压官绅豪强势力,扶植中小地主。然而随着时间变迁,当年的中小地主也会做大,而做大的重要条件就是朝中复杂的关系网。皇上和乐州的货币计划,严重损害了新旧官绅豪强的利益,甚至皇室宗亲,至一点连他这个武夫都看得出来。 无论是哪方势力派出的死士,如此惊天动地的事发生,他作为保护者都无法免责。高乐的当初说过,如果出事,第一要做的就是快速撤离。乐州与学院出身的中下层官员遥相呼应,皇上即将推行的货币政策,加之太子还在乐州,这一切使小院与保守派的矛盾不可调和。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太子,而且太子还不能成为傀儡。 换药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抹去头上的汗水,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拿过身边的武器,开始检查清点。看来至少还要五到七天,才能恢复正常行动。 高洋的脸色十分苍白,突然的变故让年轻乐王深受打击,如此快的恢复实属不易。他把周奇的电报递给高海,“哥,你来。” 高海点了点头。二伯还是很理智,那点人马上岸,对上大明的军队就是找死。 今天屋中的人多了,包括赵萱也参与了会议,脸上虽然忧伤却很平静。不知不觉地,高海成了大家的中心,也许,他身上有太多高乐的影子。 “周都督以十一艘战舰击溃了大明北方水师二十八艘战舰,大胜。目前在渤海区域。”高海通报了一下战果,众人却没有什么反应。“此一战,给现在朝廷那帮人一个警告,乐州有力量和他们对抗,这给了我们更多的时间发展。” 张四虎站起身来,“兄弟姐妹们,仇,一定要报。但悲伤和仇恨不能蒙蔽我们的双眼。”张四虎闭上了双眼,眼睛太干涩了。“记得当年小院遇刺,我们是怎么做的吗?这次我们的敌人更多,更强大。” 赵萱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一两个指使者有什么用。死者已矣,我相信夫君的英灵在注视着我们。” 马明问道:“太子什么时候出发?” “过了头七。” 徐海犹豫半晌,还是说道:“我们的人马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准备就绪。”张四虎回答。 “希望不要有太多的伤亡。”徐海真得很矛盾。英国公和成国公的去世,使得支持太子的军队势力大幅削减,而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军中更加变化难测。太子只能靠手头的两卫人马和乐州的力量巩固皇位。 “放心吧,会及时撤回来的。”张四虎安慰道。 “让他自己回去。”这是高洋年轻而清冷的声音。 “你!”徐海腾的站起来。 “傀儡又不会死。”高洋直视着徐海的愤怒,毫不退让。 房间里安静下来,出于惯性思维,大家一直认为应该把太子这杆大旗举起来。高洋的提议无疑是个新思路。 赵萱的嘴动了动,没有说话。从本心说,这样的做法让人不舒服,乐州将来恐怕要和中土全面开战。这是高乐最不愿意见到的,然而这样恰恰能更彻底实现夫君的理想。 高洋的提议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到时候,有陆上抗争的实力时再勤王。” 。。。。。。 徐海泪流满面,太子要受苦了,将来那叫勤王吗?可如今又能如何? “从现在看,如果我们送太子回去,会怎样?”张四虎闭着双眼,缓声提出这个问题,自己回答:“和我们当初估计的有出入,朝廷手法很柔和,没有把我们定义为反贼。那么回去时,我们的待遇应该不错。” 张四虎睁开眼接着说:“以和平的方式回去,太子初登大宝,有老臣辅政,整个大明还要运转,需要整个文官系统支持。我们派人去,文官会被架空,学院出身的官员级别太低,不能掌控大局。乐州的士兵能否回来都成问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高洋口气依旧冷森森的,“我们已经展示了海军实力,不能让乐州士兵再做无畏牺牲。有实力时才能说话。” 高海冷静地看这一切的发生,和这几日自己预想的一样,他打断了争论,“父亲和皇上所作的一切都为了不起战火,少些杀戮。太子留在乐州,将来的犁庭扫穴名正言顺。” 高海摆手制止了一下,“只要逼朝廷把我们说成反贼就行了。” 张四虎的脸上竟然微露笑容,“对。二哥的一战,估计他们已经快忍不住了,我们越强大,他们越忍不住。” 徐海脑筋转得飞快,“太子被我们胁持,朝廷立那九岁的二皇子。可将来。。。” “徐叔叔,我们的宣传系统也不是吃素的。” 会议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家心中有了大方向,其余细节自然有相应的人来处理。个人干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高海送母亲和弟弟去后面休息。 “哥。”被强迫躺在床上的高洋低声呼唤。 高海弯腰摸了摸弟弟的头,“别说话,抓紧睡一觉,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的乐王。” “哥” “别说了,赶紧睡。一会儿我来看你。”高海轻轻瞪了弟弟一眼。 高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听着哥哥的脚步声远去。 赵萱怜惜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他应该是一直没睡过。“儿啊,你也躺一会儿吧。你也倒下就坏了。” 高海轻轻的扶着母亲,“好的,一会儿我就睡。先送您休息。” 看着儿子要拐弯,赵萱停下脚步,“我和大姐睡一块儿。” 高海犹豫了一下,顺从的扶着母亲向刘巧儿睡的房间走去。房间里充满了汤药的味道,高海低声问:“大嫂,怎么样?” “刚喝了药,睡着了,情绪很差。” 赵萱走到炕边,看着大姐灰暗的脸色,几天的时间尽显老态,鬓角似乎也有了白发。高海把母亲扶上炕,女人赶紧过来帮婆婆脱下鞋。 “弟弟放心,这里有我,你快去睡吧。”刘天祥的媳妇是夏族那对姐妹的老大,很有点大嫂的意思。 高海点点退了出去。张洁站在不远处向这边望着,看到高海出来,连忙走过来,“大家让我来找你,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高海耳边听见屋中刘巧儿梦呓的呼唤,“乐乐,乐乐。。。” 眼睛一热,嘴里说道:“好,我回去休息一下。” 第十节 皇位 一觉醒来,高海神完气足,一看表,睡了三个时辰。看过仍在睡觉的母亲和弟弟,高海回到了会议室。 只有王永刚在,一见高海,王永刚就问:“殉职的护卫名单都出来了,为何没有十八哥的消息?” “冯叔负责外围警戒,距离比较远,应该没问题。有消息说看到他负伤,消失在人群中,但不能确认。” “那就好,那就好,京里他最熟。”王永刚自语道。“他很谨慎,养伤地点应该不是补给点。嗯,小海,这次我再带些人随船回去。” “王叔,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您去了陆军谁带。” 看到高海着急,王永刚拉着他说:“小海,来坐下听我说。” “我的强项势特战,说白了就是暗杀之类的,你冯叔更是狙击手出身。实际上我们两个都不太适合做大军团指挥,飞虎和康成还好点,这些年实际也没打过什么硬仗。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成长很快。” “我和你冯叔配合多年,有我们带队,加上乐州的情报系统配合,中土那面特种战争你基本就可以放心了。” “我知道,这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儿。要让乐州以最小的损失实现目标,这是必须的,而我们最合适。” 高海沉吟片刻,抬头说:“好吧,叔叔,跟大家商量一下。” 王永刚笑了笑,“通知他们一声儿就行了。洋洋太小,容易冲动,考虑问题还不周全。” “我会尽力帮他的。” “那就好。不过,有一点你记住了,只有你签的电命,我们才会执行。”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只对你负责,也是对安全负责。”王永刚十分严肃,紧盯着高海,直到高海点头。“现在大家都在补觉,晚上以我的名义召开紧急会议,宣布此事。” 高海一阵阵的头大。王永刚又追了一句:“密码码用你自己做的。” “作为一个刺客杀手,我有一些经验告诉你,要完成任务,第一,冷静。第二,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 当夜,会议决定:高海全面负责乐州的预备役、民兵、特战部队事宜。康成、刘飞虎率领乐州陆军。 高海心情复杂,长辈信任是好事,可这明显架空了弟弟,乐州的正规部队才有多少。未来乐州的海上防御重点也是面向大明,大哥的去向还不能定。何况自己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 周海妹走上前来,眼睛仍然有些红肿,仰头说:“小海,把研究所的工作放下,将来安定了再说,乐州现在需要你。” 高海点了点头。六婶眼里又闪烁着那种狂热的光芒,看来以后要注意了,只有自己能控制一下狂热工作的岳母,这种状态久了太伤身。 安心睡了一觉,醒来的高洋状态好了很多,大家对高海的任命,他非常明白是什么意思,心中遗憾却也轻松许多。今夜二哥守灵,他冲高海示意了一下,转身向太子的住处走去。 太子、徐海、王振都在。徐海对高洋一个人来有些惊疑,落座之后,王振道:“乐王年轻有为,可要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悲伤。” 高洋看了老太监一眼,回道:“王先生忠心耿耿,我辈年轻人还需您多指点,您老千万保重身体。”太子对王振一向以先生称呼,被高洋借用了。 朱祁镇苦笑一下,“王先生,徐大人这几日多有劳累,先歇息一下吧。我和兄弟说说话。” 两人无奈告辞退去。 “皇兄,徐大人应该与你说了,你可以选择。”单刀直入,高洋的风格。 “我有的选吗?父皇和高叔叔任何一个在,都不会是这样。”朱祁镇愤懑。 “两位国公在情况也会不一样,这些人太狠。” “父皇也太大意了。”此时朱祁镇也忘了“子不言父过”的教诲了。 高洋还冷静一些,“我们分析,圣上如此做有两个用意。一是向乐州展示军威,同时告知父亲大明的装备情况。顺道也暗示两位国公,如果出现问题,支持我们。” “这帮混蛋好狠。” 高洋的声音越发的冷,“皇兄,你尽快选择。否则你奶奶一发狠,把我们定义成逆贼,你再回去就更乱套了。” “你不是希望大明越乱越好吗?”朱祁镇满是酸楚。 “没错。”高洋盯着朱祁镇的双眼,“我父亲与皇上曾经击掌立誓,永保大明。” “你们这是保我吗?!” “我们保的是大明,是朱家天下,是天下百姓,不一定是你。” “你!”朱祁镇愤怒的起身,又颓然坐下。 “我父亲还有小院的长辈们对太祖,永乐大帝敬仰无比,对皇上也是尊敬万份,你应该知道为什么。”高洋其实并不真明白为何如此,只是看来这位太子对皇位十分企盼,忍不住想刺激他。 “你也应该知道敌人是什么,你现在回去能离开他们的支持?” 朱祁镇渐渐的平静下来,其实他这几天考虑了很多,与王振等人密议许久,刚才只是需要发泄。他起身开始在房间中踱步,年轻的脸上看上去多了几许老辣。 高洋惊诧他的转变。 朱祁镇突然回身看着高洋,坚定地说:“我现在要回去,登上皇位,机会更多。我需要乐州全面配合,但不是现在。” 高洋愣愣的看着太子,暗自佩服,“与狼共舞,皇兄要受苦了。” 朱祁镇苦笑一声,“我现在已经能体会到父皇的心情了。来,我们好好计议一下,如何配合。” 高洋沉吟了一下,“我去把二哥和张伯伯喊来,你跟他们商议。” 朱祁镇暗自皱眉,躲在后室偷听的王振一阵头晕。 听说太子要回去,张四虎和高海对视了一眼,问道:“洋洋,你把刚才发生的完整复述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高洋皱眉,张四虎连忙打断,“别想,从头开始讲。” 高洋自己说完,也明白了,太子还是贪恋皇位,也不想受乐州控制,还想套话儿。 “洋洋,还算不错,有进有退。小海,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们已经给他机会了,对得起老十和皇上了。”张四虎扭头看着灵位,不再言语。 高海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白天休息好了吗?嗯,那就好。今夜不去了,告诉太子我们兄弟今夜一起守灵,改日拜访。” 王振懊恼的向太子回报,改日商讨,电报也一直没有回复,我们不知还能否回去。 第十一节 心思 “太子还无音讯吗?” “是。” “逆贼!当初皇上不听劝,还私派太子去巡视。那是国之根本啊!” “太后节哀息怒。” “息怒?我大明如何能让逆贼要挟?邝尚书推荐的将领啊。” “臣罪该万死。” “太后,现在首要的是保证太子的安全。” “我的孙儿啊!你要也有个好歹,让我怎么活啊!” 老人喜欢懂礼貌和听话的孩子,也更迷恋权势,何况还可以救那孙儿一命。 朝廷宣布:乐州谋逆,挟持太子,得太子密电,立太子之弟朱祁钰为皇位继承人。 周奇得信,仰天狂笑,泪流满面。 “好,好,好。太子已在途中,就说我乐州谋逆,你怎么连讨伐也不说一句,啊?太祖有知,永乐皇有知,先皇有知,看看这个朝廷吧!看看朱家的天下吧!你们睁开眼看看呀!兄弟们,你们等着,周奇对天发誓,有生之年一定取会你们的尸骨,谁要敢对它不敬,铢十族!” 周奇的痛诉化作了电波,在地球上空飘荡。朝廷还未彻底控制厂卫,更何况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民间小道消息似乎比电波还快,有人甚至提起了当年高乐遇刺,永乐皇震怒,清理江南家族之事。 高乐何许人也,免费的海河蒙童书院培养了多少人,全国有多少人受益?师专培养了多少教师,为多少学子找到了出路?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关掉无线电!拆了它!封口,封口!”有人疯狂。 “讨伐乐州逆贼!”内库中应该是乐州产的东西。 “新皇尚未登基,擅动刀兵,大忌啊!”老成谋国之臣。 谁去讨伐?跨过茫茫大洋?当年元朝水军连日本都无法到达,就被吞没在风浪里。乐州的水师虽然强悍,可他们无法登陆。 冯君武像受伤的猎犬,舔着伤口,孤寂对猎人不是问题。他在这里只保留了小型接收装置,这样更安全。乐州的信息他收得到,王永刚的信息他也收到了,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通讯方式。不久的将来和老伙计并肩作战,让他有些向往。 院子里更加清冷了,白天也不见人。他躲树后,让偶尔透过来的阳光照在身上。现在还不敢大动作,否则找一个合适的屋顶沐浴阳光,那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京城里的暗线他不会去碰,厂卫的力量在京城无比强大。即将生活在黑暗之中,这对他无所谓,偶尔脑海中闪过妻儿的笑脸,为他的心中注入一些温情。 他给自己定下目标,首先找出指使之人,毁灭,然后再配合乐州实行全面打击。据他所知,火药局都是老人儿,至少在那里工作了八年以上,那天留下的更都是经过反复甄别的可靠之人。 制造爆炸的存在两种可能,一是早年的仇人,卧薪尝胆,终于得到机会。另外一种可能是针对这次改革来的,临时得到通知,自杀式爆炸。 早年的仇人在此卧底,应该是针对皇上的。皇上对当年的南京伪政权及支持者的清理虽然不血腥,却狠辣无比。作为护卫首领,他有所有在场的人员的资料,依照这个线索,不难被挖出来,在南洋的更好办。 如果为这次改革而来,就比较麻烦。江淮集团、浙东集团、福建广东集团等等,存在太多可能性,而且势力强大,很难调查。冯君武嘴角向上撇了撇,也许全面打击才是最好的办法,打着打着线索就出来了。 冯君武盘算着今后的行动,远处院门附近传来的一丝动静。轻轻一转身,他消失在树后。 事故之后第九天,乐州将太子及随行的万余士兵送走,朱祁镇望着渐渐远去的海岸线沉默不语。在徐海和王振等人帮助下,虽说双方各怀心思,但在大方向上时达成了共识。新皇尚未登基,此时回去,皇位可能只是小有波澜。 徐海很自然的回到了太子身边,看着眼前年轻落寞的背影,眼中泪光闪烁。乐州,是高乐培育的一片乐土,也是先皇的试验田,然而两位突然同时故去,一切都变了。而太子经过此事,显然成熟不少。而将来的乐州变成什么样,他心中没谱。 “王先生,”太子并没有回身。 “老臣在。”王振上前两步。 “为何朝廷那帮人不让周奇他们上岸殓尸?” “嗯,周奇等收敛尸骨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想直接参与调查。” “有人怕查?”朱祁镇的声音透出丝丝寒气。 “一是顾及朝廷颜面,朝廷自有人员调查;二是怕非专业人员参与,情绪、舆论失控,影响不好。” “哼!”朱祁镇转而望着徐海,“徐爱卿,你如何看?” 徐海斟酌词句,“从做法上无可厚非,然而却不了解情况。乐州实际一直存在独立的思潮,先帝和高乐一直在控制,而且很成功。这种做法给他们了一个撕破脸的借口。” “那现在送我们回去,高海是想借此机会弥合裂痕?” 王振插言道:“哪那么容易啊?倒是周奇护送我们入港,会给朝廷一个重重的耳光,颜面何存哪!” “朝廷颜面?重要的是皇家颜面。此次回去正好给太子殿下一个拨乱反正的机会。” 听了徐海的话,王振暗骂自己蠢货,太子被轻易废了,伦纲被轻易抛在一边,说明那帮家伙都不太想让太子登基,看来回去不那么简单。 “也不排除有人成心逼反乐州。”徐海说出了三人心中的隐忧。 朱祁镇扭过头看海,半晌才说:“高海真能继承其父亲遗志吗?” 徐海喉头蠕动了一下,慢慢说:“至少比乐王高洋要好得多。” 王振及时跟上了一句:“养子刘天祥战功赫赫,也是一位非常人物。” 徐海心中苦笑,高乐呀高乐,你说你怎么把几个儿子**得如此出色,连养子都是风云人物,将来麻烦大了。先帝把当时最小高洋的封为乐王,这招飞棋,深谋远虑,运用得当可抵十万精兵啊。 “此事回头再议。我们的电报什么时候能正常?” “据估计最少离开乐州两天的海程。” “技术方面还要加强啊!” 王振低头回答:“是的,太子殿下。” “工部徐尚书的情况有没有?” “乐州的通报里说还在天牢关押。” “电报通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把人放了。”朱祁镇没敢说让徐进官复原职。 “是,殿下。”王振心中高兴太子的变化。“乐州的电台在中国似乎很多,将来是否应该大规模清理一下?” 朱祁镇非常心动,可最后还是摇摇头,“将来还是监控吧。” 第十二节 规划 奔丧的刘天祥扑倒在灵前,他身后施礼的是列昂纳拉。官方说葡国摄政王出访乐州,并参加高乐的葬礼。 然大殡之日仍不能确定,邢增辉坚决要求对高乐执父兄之礼,必须等他回来奔丧。好在是衣冠葬,停放久些自无问题。 死者已以,生活还要继续。成年的三兄弟要为未来打算。 “小海,你有什么计划?” “分两步。首先是复仇,一种可能是皇上以前的仇家,这样的话朝廷和我们都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查出来。” “要是孤魂野鬼怎么办?”高洋问道。 刘天祥摇摇头,“不可能,朱瞻基清理手段很温和,没死几个人,其家族大部分被驱逐出境了。” “现在没有天边了。”高洋最近的脸色一直有些苍白。 高海看了弟弟一眼,心中隐隐作痛,洋洋这样的人,时间并不能愈合他心中的伤口,适当的发泄才是正途。 “最有可能的是针对这次货币改革的,比较麻烦。” 刘天祥摆了摆手,“我知道。你说怎么彻底摧毁他们吧?我怎么配合?” 高海苦笑,“破坏的手段很多,需要和大家商量,而且也要看具体情况。先说几点:走私,大量输入白银。第二,支持朝臣,打击宦官,废除各种内官监查制度。” “我们不支持,朝臣也会非常积极。”刘天祥表示明白。 高洋也点头说:“民间会越来越富,朝廷税收减少,控制力下降。可这要等多久才会崩溃,大明很强大。” “仅有这些还不够,还要争取尽快废除‘里老人’制度。再加上点天灾人祸就有机会了。”高海说的轻描淡写。 “里老人?”高洋有些纳闷。 (注:明初建立老人制度,即在乡村举年高德劭者为里老人,主管一里词讼,建立了由里老人审判这种别于官府听讼的司法体系。明初的里老人审判意在减少地方官特别是胥吏、衙役等擅权弄法的机会,将官吏一手执掌的业务由编户齐民自己来进行。) “太祖皇帝建立的制度,是以中小地主为基础的,但更广泛的基础是平民百姓。一旦从制度上打破‘以民管民’,官绅豪强们就可以肆无忌惮,摊丁入亩等策也就很快形同虚设。” 刘天祥沉思片刻,抬头说道:“还是需要舆论支持,朝中大臣很有一些胸怀国家之人,形成政见之争、党派之争才与机会废除这些政策。你觉得朱祁镇会废弃这些吗?” 高海感叹:“政治就是妥协,到时候不由得他不做。破坏容易建设难!可这样百姓就受苦了。你们觉得乐州模式适合中国吗?” 高洋没有吱声,刘天祥抬头看着高海说:“不行,不仅中土,欧洲也不行。可父亲和皇上的努力已经失败了,我们不做,事情也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高洋也说:“二哥,我们的动作可能会加速这个进程,这样在有生之年才能实现目标,或者在长辈的有生之年实现。” 刘天祥接着劝道:“除非我们现在能够掌握这个朝廷,好像你们的努力也已经失败了。就像你说的,太子为坐稳皇位,必然会向朝臣妥协。” 高海心中念转,自己的两个兄弟心中还是存着掌控中原的想法,嗨,自己内心深处何尝不是呢? “这是一个长期的规划,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太子也不是白给的,自会有一些措施,何况朝中还有徐大人等人帮助。我想会分阶段进行,以几年为一个阶段,随时调整策略。” “对。”刘天祥应道,“首先是强大自己,现在人少,就发展工业,然后才能说其他。” “走私白银应该立刻开始。”高洋提出自己的意见。 “不好,储备一两年,量太小不足以产生冲击。”刘天祥反对。“一口气放出去,让那些家伙哭去。” 高海轻轻敲击着桌子,“这些想法只是咱兄弟自己说,具体如何还要听大家意见。”微微一笑,转而说道:“你们说太子执政,会对乐州采取什么手段?” 高洋冷冷一笑,“乐州是肯定要嘉奖,可二伯不会放过,至少要削了官,九伯他们各个有封赏。嘿嘿,封大哥做武将高官,二哥做军政一把手,再确认我这个乐王的地位,把部队再划给我。有可能吧?” “你小子行啊!”刘天祥也露出笑容。“说说怎么化解?我没想明白。” 高洋仍旧冷冷得说:“其实简单,大哥管欧洲,我管北乐州,周二伯占南乐州,二哥管所有军队、人事任命,以及大政方针。其余九伯自会安排妥贴。” “好小子,现在就开始分封天下了!”刘天祥心里也不得不同意这是个主意简单明了。“各地根据情况采用最合适的方式。。。” 高海的目光望向窗外,天气有些阴沉,他忽然非常想六婶儿,也许一会儿应该去看看。 张四虎接到了一份吕宋传来的情报,看罢露出一丝微笑。兄弟,游走这么多年之后,你以这种方式回来了。好,那我们就好好合作吧。 不知那三兄弟商量的如何?希望有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提案。张四虎不自觉地攥了攥拳头。 吕宋骄阳如火,一间商铺,房间的阴影中,毛雪松静静的坐着。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停了片刻,一人走进屋来,扭头看见垂目端坐的毛雪松,直接走了过来,递过一张纸。 “有艘船,也有些人,你可以让他们送你上大船,也可以收服他们,将来再去。” “好,见过之后,你会知道我的决定。”毛雪松没有抬眼,那人点头出去了。 云彩遮住了弯月,宵禁的时间还没有到,但街上已经很少看见行人了。冯君武施施然的行走在胡同中,手中的包裹并不显眼,路过宅院,偶尔传出一两声狗的轻吠。 成国公府上的后花园,宁静幽深。前院的灵棚灯光闪烁,法事的吟唱在夜空中显得**而缥缈。 丧事期间,护院的狗都被封了口,冯君武身上的气味也让他们敬而远之。花园足够大,也够宽阔,柴房的墙根下,冯君武一边挥动着兵工铲挖掘,一边警惕的观察。身上的服装非常的闷热,刚才的几个剧烈动作,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可二哥还在海上漂着,他不能再等了。 冯君武仔细的检查着飞行器。这个位置他仔细观察过,无法起飞时的逃跑路线,升空的距离、时间等等都经过测算。现在必须一次成功。 一切顺利,新型高能电池驱动的发动机噪音很小,吟唱声也帮了他不少忙,已经飞出北京城了,下面也未见大量的火把快速闪动。 冯君武没有走大沽口,而是绕远奔燕山东部而去。单人飞行,三块电池可以飞行六百余里,只是不知余电还有多少,能否坚持到王永刚指示的补给点。 夜空中,冯君武感觉自己像雄鹰翱翔,他忽然想到了爆炸,想起了当年的秘密潜入、乐州驰骋,想起了西域征战、漠北草原,一幕幕往事流过心头,不禁自问:到底为什么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第十三节 乡官 太子即将回归,朝中忽然变得风平浪静。太平洋的波涛中,周奇的舰队离开渤海,向大洋深处驶去。 海上波涛汹涌,船舱里却安静异常,装着高乐头颅和朱瞻基一只手的盒子被固定好了供着。冯君武和周齐闷头喝酒。 “嗒”的一声,周奇点燃了烟草。 “二哥,有人想逼反乐州,你这一战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周奇盯着盒子说:“嗯,都是银子惹的祸,他们还会想别的办法。老十,喝一个。”周奇冲着盒子举起酒杯,一仰脖儿,干了。冯君武也跟着敬了一杯。 “我们是军人,保卫乐州是我们的责任。”周奇似乎在自言自语。 冯君武听了半晌不语。 “记得当年我们抢小海吗?”周奇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如今他掌舵。” “最合适的人选。”冯君武语气坚定。“下葬之后我和永刚回中土。” 周奇定定得看着眼前的老十八,片刻后,斟满了两个酒杯,“来,喝一个吧。” “嗯。” 冯君武轻轻放下酒杯,“今天的风浪很大。” “不算太大。” “会有暴风雨吗?” “很快会来。” 得知冯君武无恙,高乐的部分遗体被找到,乐州众人放下了心头的石头。今天会议室人不少,除了小院相关人,还有高青鸟等夏族领导,以及十几位两族的年轻领导者。大家低头研究着手里的六年规划草案,会议室里只能翻页的声音。 草案有两个重点,发展生产和增加军费。 看完之后,高青鸟低声给几位夏族老者解释。会议室里低声讨论也开始了。 一位夏族老者开始发言,他的汉语并不算好。“增加军费应该,只有战斗才能产生真正的勇士,我们需要大量劳力。” “您是说战争奴隶?” “白人很强壮,他们的女人也很强壮。” 不少人附议。 一位年轻官员对另一个问题提出异议,“石油很便宜,完全可以作为发动机的替代燃料。在大湖区建立大型水电站周期长,给电池充电,成本太高了。” “这个我解释一下。”周海妹立刻接口,“郭爱玲研究员发明的高能电池,原料丰富,成本很低,可重复使用。性能更好的电池也马上就可以批量生产了。以现有的技术,石油和火电会造成很大的污染,我们不能为了快速发展而破坏我们美丽的乐州。” 刘天祥扫了一眼那位年轻的官员,有几片地产石油,这些人一直在推动石油成为主要燃料,完全是出于利益驱动。小院的人决不会答应,夏族也不会给他们机会。 这份草案长辈们也帮着推敲过,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只是那个老人打仗并且俘虏白人奴隶的提议似乎很有吸引力。突然灵光一闪,思索了一下,也开始参与发言。 “其实不一定使用奴隶,我们一样可以得到大量成本很低的壮劳力。” 那位夏族老者目光转向了刘天祥,当年大河岸边的少年已经成为了真的勇士,似乎也不乏大智慧。 “在乐州,金银的成本很低,我们也不使用它,却可以换取大量的壮年劳工,而且比奴隶的积极性高。” 张四虎微笑着补充,“现有的南洋劳工也可以这么做。定个期限,平时发工资,临走将存款换成金银带走。但劳工只限于官府的工程,所以适量奴隶也是需要的,各家可以买回去。” 高青鸟沉吟道:“那可不能让劳工生孩子,教育医疗都是费用。” 小院的老人儿齐刷刷的扭头看张四虎,其余人有些奇怪。 张四虎哈哈一笑,“当年我组织过军妓,不过这回希望能有人接班,年轻的,谁来?” 哈哈。。。会议室里笑声一片,后面的讨论越来越热烈了。 当年被朱瞻基发配到乐州干苦力的官员如今解放了,成天围绕在太子身边,偶尔望向徐海的目光全是杀机。 今日海上风平浪静,众人走到甲板之上观风景。有人又在太子身边轻言细语。 “愚蠢!”年轻的太子也有了些威势,“没有徐大人,你们能有几人活到现在?” 一众官员呆住了。 徐海很配合的凝视大海,留给众人的是背影。朱祁镇走到他的身边,并肩眺望,徐海立刻退后半步。王振使了个眼色,众官员灰溜溜回舱里反思去了。 “徐爱卿,在条件合适的乡,设立乡官如何?” “此事重大,容臣考虑几日。”当年朱瞻基也有过这方面考虑,却一直没有实施。 “不急,海上无事。” 徐海心中盘算,如今岁入充足,太子此议可能出于两方面考虑,加强管理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怕是拉拢天下读书人,让他们有更多进入官场的机会。 那群官员得救,朝中就会有不少支持者,加上先皇挑选的扶政之臣,如果天下读书人也拥戴,新皇执政会顺利许多。可增加如此多的官员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真要仔细想想才行。 徐海心中也有疑惑,这么长时间,太子为何不提货币之事呢?难道害怕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没提。 “爱卿,不要与那帮人计较,苦了那么久,心中有怨气正常。况且准备让你入阁,阻力太大不好。” “臣谢恩。”徐海立刻大礼参拜。 “免礼。”朱祁镇扶起徐海。“徐尚书已经回家了,不过暂时只能闲赋。” “谢殿下。是他的失职,能免于罪,全赖殿下宽恕。” “徐家两代父子三人,对我大明忠心耿耿,劳苦功高,国家栋梁啊!”朱祁镇感慨道。 “谢殿下夸奖,臣愧不敢当。” 正说着,王振走上前来,“殿下,是否现在用餐?” “稍过一会儿吧,我们一起用。”朱祁镇阻止了要谢恩的两人,扭身望着大海,自语道:“不知西域的草原和沙漠是什么样子,也如大海一般辽阔吗?” “不一样,却一样美,殿下以后会见到的,中国的大好河山。”王振说话时有些失神。 “父皇与高先生相交二十年,可谓知己,不知我能否有此幸运?”没等两人回答,接着说道:“有个对手也难得。” 第十四节 新皇 新年伊始,历经波折的太子朱祁镇终于登上了皇位,却没有改元。这不改年号的历史上也有过,只是极其少见。大明以孝治国,既是先帝之志,朝议勉强通过。 公元十四年初,太子登基。新皇初登大宝,赦天下。徐海入阁,增乡官,天下赞。 发展工商。准大明百姓建电厂,促生产。废宝钞,铸金银币,建皇家银行。允许民间银号存在。 设乐州都司,高海荫袭安国侯,世袭乐州,赵萱一品诰命。 免周奇水军都督职,命其回朝受审,周奇怒而反,率军南下,乐州西岸海军一空。 命邢增辉入朝,邢愧而辞。 “洋洋,你猜得差点,可没任命我呦?”刘天祥笑呵呵的看着高洋,虽说明知是朝廷手段,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高洋脸上泛起一丝红潮,“卑鄙的阳谋。” 赵萱也咬牙切齿地说:“卑鄙。” “怎么了?”年轻的张居正追问道。 “只封小海和你三姑,太过分了!” 张四虎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互用手段本也正常,但这小子的做法,哼!” 刘巧儿如此善良,可两任丈夫横死,她如何想?如今圣旨中丝毫不提乐王、疯牛,直接高海袭乐州,更会加深她的自责,搞不好会死人的。 刘天祥想到母亲这几个月的时间暴饮暴食,体重长了三十多斤,眼睛忍不住地犯酸。“自作孽不可活!” “二哥,你先带人走。天祥先让那几个小子去,你留下来多陪陪母亲吧。”张四虎嘱咐道。 朝廷的任命让乐州百姓议论纷纷。周都督和部分海军的南下倒是在意料之中,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不管什么原因,跟朝廷干了一仗,免职是轻的。上面的安排百姓自然心中有数,否则也没那么多人跟着他跑到南面去殖民。 随周奇的南下海军舰队包括二十八艘各式战舰,近百艘各式补给舰、商船等,华夏两族男女青壮近万人。周奇与高青鸟并肩站在舰首。忽然高青鸟张开双臂,迎着海风,紧闭双眼。侧过身来,周奇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女人。 “真高兴能和你活的一样久。” “我们还会活得更久。” “我已经不能生育了。” “你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做。”周奇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是啊!你当国王,我当王后,我还可以理政。”女人转身对着自己的男人,“你不娶个年轻王后吗?” “哈哈,娶个年轻的倒有可能,王后有你就够了。” “扑哧,你呀。印加帝国真的顶不住了?东面的部落怎么办?”高青鸟还是不放心,十几年的平静生活,磨平了她的锐气,当年的她何曾有过这样的顾及。 “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担心什么?”周奇觉得有些好笑。 “哎,和你们合作是最明智的一件事。”青鸟的目光转向天上的海鸟。 “你是夏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睿智的女首领。” “也许吧。”高青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族人美好的生活似乎能说明一切。 自上次通过了六年发展计划,经过几个月的调整磨合,乐州顺利地走上了全面备战的快车道。只是最近的会议比以前多了不少,涉及多部门的合作,这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刚刚交流过情报的张四虎和高海急匆匆的走向小会议室。 张四虎边走边叮嘱:“那小子应该是个难缠的角色,你要小心。” “好,我随时向您通报情况。” “那倒不必,但我会关注。”涉及所谓江湖上的事儿,张四虎对高海还不放心。 “邢叔最近瘦得太多,您劝劝。” “他不下厨房,自然瘦了,你别担心。金融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金融方面他是专家。” 张四虎停下了脚步,“所有方案都是为全局服务的,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 “明白。” 邢增辉的建议主要有三条。一、私铸大明银币。二、南乐州的金融体系与北约州一体。三、在小院进行投资,在葡国银行基础上建立欧洲银行,推行乐州纸币。 高洋首先问:“为什么不铸金币?” “洋洋,朝廷新的货币系统中,主币应该是银币,辅币是铜钱,某种意义上金币也成了辅币,因为有银行汇兑等结算方式,金币的流通意义不大。” “明白了。” 赵萱干脆的说:“我同意第二条,二哥走之前,对南乐州的将来和大家有过交流,我想他会同意的。” “嗯。。,我不同意私铸银币。”张四虎看了看大家,“我解释一下,白银流通的渠道更多。我们没必要把自己摆在明面上。” 邢增辉想了一想,“没错,自然有人干,不行咱暗中帮一下。天祥,你对欧洲也比较了解,说说。” “现在乐州纸币在葡国也有小规模流通,推行它有一定可能,但大规模推行必然引起全欧洲的抵制,得不偿失。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控制全局。” 对这种情况,高海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会到如此局面。控制南乐州是正常的,南下的队伍短时间也不可能脱离北边。何况不可能允许南北分开。 铸大明银币,仅仅是乐州针对大明,走私白银、本土私铸则把南洋、日本甚至全球都拉了进来。 欧洲就更微妙了,乐州的工业品倾销的主要地区就是欧洲中西部,在那里也有基地,威望不低,适当推行纸币完全可行。大哥反对是在保护他在欧洲的利益。 高海心中微微叹气,耳边听着大家争论欧洲,渐渐不耐,“我提个建议,大家看看是否可行?” 等大家静下来后,接着说:“强大的综合实力才是推行乐州货币的基础。非洲目前大部分地区是以某种贝壳为货币,又和我们合作密切,把方向定在那里如何?” “可非洲没什么。。。”邢增辉还不死心,忽然觉得脚被踢了一下,改口说:“真金白银倒是不算少,可以搞搞,嗯,不错,不错。” 张四虎听到邢增辉改口放下心来,高海,大家真的没看错。他眼睛扫了一下赵萱,发现三姐正看着自己的儿子。 刘天祥没有看高海,只是心底冒出一句:打虎亲兄弟!作为将来欧洲地区的最高统治者,他不可能不关注金融,更何况父亲就是栽在这个问题上的,这段时间没少恶补这方面知识。 小海的折衷方案给了自己一个缓冲,不过这个方案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还是回头问问吧。 第一节 接头 十四年六月初六,海河蒙童书院总山长刘文才仙去,举国大哀,帝亲往天津吊唁。 海河蒙童书院经二十余年发展,书院近三千所,开蒙之数量以百万计,刘先生堪称古往今来教育界第一人。 然此事却引起不少人忧思,成立不久的东林书院展开辩论。有人总结:海河书院以免费教育为主,却导致其余私塾处境艰难;教化天下功德无量,然其院产规模之大,骇人听闻,其免税政策导致税收减少,垄断经营与民争利;有教无类,全体开设算学、格物等科,有益自立,却浪费教育资源,有违圣人之道;规模过大,易形成独立之派别。。。。 东林书院里的辩论很快即达上听,朝中自有一番争论。其实仅党派、税收这两项足以打动皇上了。 到秋天大比之后,不知偶然还是必然,书院出身的举子超过半数,天下莫不震动。 陕西的梁维汉思摸着此事,总觉大事不妙,回房与妻子及赵姨娘计议。 赵姨娘未语泪先流,“先生与山长数十年心血要完了!” “未必,书院不会撤销的。”梁维汉连忙劝解。 孙秀儿冷笑:“是不会撤销,只有有钱之人才上的起,贫困子弟却要求人资助。” “我大明百姓如此富庶,怎可能交不起润笔费用?不要过虑。” 赵姨娘摇摇头,不再言语。 孙秀儿转而问道:“夫君,银行之事如何?” 梁维汉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孙秀儿撇了撇嘴:“尽力而为吧,不用太费心。这不是你能把握的事。” “还好有金币,否则多少都不够,那帮家伙这些年不知印了宝钞。朝廷的追究竟然就到此为止!”梁维汉在自己的智囊面前稍微发泄了一下,他也知道新皇不可能再深入追究。 赵姨娘擦干了泪水,语气平静:“夫君,姐姐,我要走了。” “不行!”梁维汉高声喝道。 “我也不想,你们知道,我和书院产业有关系。没想到这件事会牵连家里,你们也要及早准备。”多年的夫妻,说走就走,哪个不伤心。 梁维汉动了动嘴,却没说话,思索起来。如果书院产业被收回,自然会涉及相关管理人员,别人倒无所谓,可她是自己夫人,且协助掌管西北大部分书院校产,有关政治风向,没事儿也能搞出大事儿来。 “徐海这个笨蛋!回来干嘛!不回来还好点。”孙秀儿愤愤地开骂,把梁维汉吓了一跳,苦笑道:“他在朝中根基太浅,如今也是在火上烤着。” 赵姨娘叹息:“朝廷对书院下手,也是对小院的人下手。其实京官中,书院出身的极少,地方官中下层却多,其中以毛大人为首,夫君总是隔着一层。” 梁维汉眼睛忍不住红了,自己和徐海一样,凭借着皇上的恩宠,多年来一直外放,与朝中私下往来甚少,此次搞不好自身难保,四夫人离去是不得已之策。 “没有党争,怕也要有了。”梁维汉儒雅的脸上笼上一层阴霾。 北京深秋,天坛附近的一座四合院里,窈窕的妇人正在清扫落叶,一位满面红光的老太太在房前晒太阳。嘴里念叨着:“三顺儿该回来了呀?” 巧不巧听得拍门声,“我,开门。” “哎。”妇人打开院门,迎进了自己的男人。这汉子三十多岁,全身干净利索,透着股精明劲儿。仅余两指的左手捏着钱袋,交给夫人,低声问:“表叔呢?” “后院呢,时候差不多,该吃饭了。” “呆会儿送过来,我先去。对了,今天生意不错,收好了。”男人问候过母亲,匆匆的向后院走去。心想,冯将军在此也呆了一段时间了,不知今天的消息对他是否有用。 后院的冯君武正在屋中读书,眼角眉梢的几处修饰,让人很难把这幅形象与本人联系起来。三顺子的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三顺子杨村人,当年王永刚的部下,受伤后被王永刚安置在京城,媳妇也是西域海河书院的学生。 杨村蚌肥,金元时期民众就以采珠为生,三顺子玩珍珠也算得上家传。这些年在珠市口,生意虽不大,却也算得上号人物。偶尔出手的上等货,更让他与宫中珠宝采办多有交情。今日不知他有何消息。 转念间,冯君武将桌上的茶杯斟满。“进来吧。” 冯君武脸上泛着微笑,秋日的阳光下,看上去那么温暖,“来,先喝口水。” 三顺子心头忽然开朗起来。 静静地听着三顺子的消息,这是毫无个人观点的陈述,无非是宫中琐事、采买要求,乍听上去也是无甚价值。听着听着,冯君武眼睛眯了起来。好歹他也在朱瞻基身边做过那么长时间,宫中猫腻至少乐州没人比他更熟悉,三顺子能汇报此事,这永刚选人法眼无差。 三顺子讲完,发现冯将军沉默不语,便低头喝茶,不再言语。思索间,听到脚步声响,知道是媳妇送饭来了。正起身打算阻拦,却听冯君武说:“先吃饭吧。” “好了您哪。” 快速吃罢午饭,三顺子媳妇忙着拾碗筷,“表叔”的一句话让她愣了。“你们三天之内回老家,之后会有人安排。” “可以了?”女人的声音有些迟疑。 冯君武注视着三顺子。 “好,圈里人都知道,我今天这笔生意不算小,可以说回老家风光一下。” 两日之后,房门紧闭,院门紧锁。这户人家回乡下了,也许开春才会回来。 秋夜霜露重,风吹起了院子里的枯叶,忽悠悠的打着小旋儿。冯君武走到院子一角,把菜窖的盖子轻轻的掀起来,顺着梯子下去,随手合上顶盖。 这菜窖与北方人家的并无太大不同,只是稍微宽大一些。大白菜已经下窖了,显得有点满。里面放着两缸水,是用来防冻的。用力推开其中一口,虽然很重,却与存水量不符,再将其复位,用脚将地面草草处理了一下。 弯腰进入存萝卜的凹子里,鼓捣两下,开了一个洞,随后进入一个蜿蜒的通道,最后来到一个土质密室。这里是三顺子留下的退身之路,西边角落里有道暗门,通向另一个据点。 冯君武打量一番后,开始清点这里所有的补给装备。和武器打交道,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忙完了,看看表,子时一刻。再次清理随身装备后,熄灯,凝神静立。 “嗒嗒嗒。”很准时,节奏没错。冯君武搬动了一个开关,东面的一面墙向后缩去,冯君武处于某种放松状态。 如此高级别的接头要求,不知今夜何许人也? 第二节 决议 公元十五年十月初八,交趾胡国安反。朝野大震。 金城,高海与张四虎单独交换意见。 “这事儿有当年的流亡者参与支持,我们没有插手。” 高海问:“流亡者去欧洲的有多少?” 张四虎笑呵呵说道:“别惦记,没几个,也没什么实力,他们主要聚集在南洋。” 高海点点头,“现在基本可以确认爆炸与他们无关。冯叔认为行止路线是被宫中有意泄露。” 张四虎沉吟不语。 高海见张四虎不说话,就接着道:“相信不久书院院产的事就会有个结论,从中可以看出皇上以及徐大人他们的控制力度。” 张四虎回问:“掺杂太多的利益,你觉得‘留中不发’的可能性有多大?” 高海苦笑:“没有。”几乎可以肯定,这皇上不断在妥协,或者说无力控制局面。交趾叛乱增加了这种可能性,冯叔等人如果行动也会加快这个进程。 “九伯,动院产,提拔书院出身的官员?” “赵蔼玲这样分析,我认同。”赵蔼玲就是梁维汉的四夫人,是张四虎在中土最得力助手之一,如今正与冯君武在京中配合。 高海也认可这个推断,有些心痛:“即便顺利,几年时间形成气候,党争也会让这批官员堕落。” “在那样的官场,不堕落是不可能的,能保住一份信念就不错。” “哎”高海轻轻叹了口气,“朱祁镇一再妥协,不用我们动手,事情就变得不可收拾。” 张四虎微微笑了笑,这一年多,乐州内部大力发展生产。南面周奇疯狂掠夺,刘天祥在欧洲一面倾销一面搅风搅雨,高洋还时不时地支持一下桑海帝国。而高海心存一丝奢望,希望大明皇帝能尽快控制局面,导致很多手段都处在准备阶段。 过了半晌,高海问:“九伯,朝廷的财政如何?” 张四虎听了有点兴奋,“尚可,白银准备开始?” “不,再等等。朱祁镇想把书院产业卖了换取支持,那就给他加点码,全国推广乡官,废除乡里制度。” “哈哈,你小子。哈哈,过两年再动白银。”张四虎真的高兴,那样大明的财政就不会有太多的结余。“放心,朝中会有人积极推进此事。” “交趾要尽快平息下来。” 张四虎没有接茬,拉起高海,“走,喝酒去。六妹儿怎么样?” “挺好。” “已经一年多了,规矩是人定的,多生几个才最孝顺。”张四虎听六妹母亲说,高海守孝不行房,心中有些着急。 “知道了。对了,天祥支持阿部海汗国困难,那边与大明的交易最近有些问题。” “我知道,只怕将来愈来愈多。” 关于海河书院产业,朝廷终于有了决议:保留各书院的耕地,拍卖各地其余产业,购得其产业者额外增税半成,用于支持书院。核定各书院费用后,朝廷划拨一成资金、地方官府划拨三成、其余不足书院自筹。 同时下发的决议还有:增加乡官数量,相应地区废除部分乡里长设置,加强地方管理。南部省份动员,讨伐交趾叛乱。 毛欣明看罢决议,心中感叹:真是难为皇上了。喊来次子毛雪岩,交待道:“你派人收购书院产业。” “只是福建一路?” “福建也仅是部分。” “明白。” “哎,雪岩,也许你为官更适合。” 毛雪岩抬头望着父亲,“这样很好。”自从三弟走后,他轻松很多。加上朝廷打击伪钞集团的行动卓有成效,腾出来足够的市场空间,他现在如鱼得水。 毛欣明把朝廷决议递给儿子,嘴里说:“大势不清,小事不明。生意越大越是如此。” “谢父亲教诲。”毛雪岩行礼之后细读文件。 毛欣明想着老三,不知最近如何。老三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不太喜欢读书,原准备让他经营家族产业,没成想刚一冒头,就陷入泥潭。如今形式转好,却也暂时不能回来了。 “父亲,这里面回旋余地很大。” “嗯,尽力支持书院。” “包括乡官?” “皇上想平衡,想扶持,为什么不呢?” “那您?”毛雪岩还想着入阁的事儿,却又觉得时机不好。 毛欣明摇头止住了儿子的猜测。不去才安全,倒是梁维汉那里需要保一保,看看他是什么心气儿吧。皇上这番的动作,吏部官员的也许会调整吧。 十月底,南方平叛部队向交趾进发。 公元十五年十一月十八,冬至。帝率百官天坛祭天,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四海平靖。 祭天已毕,回程之时,交趾前线报捷,匪首已击毙,全部平定指日可待,众官欢呼万岁。百姓涌上街头,共祝前方大捷。帝与太皇太后及众臣与民同庆,缓而行。 这是一个欢乐的海洋,这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年代。大明昂首而立,百姓足而知理,四海靖而咸服。 可谁又注意,盛衰之转换,人心之变化。 不知何时,队伍停了下来,车驾周边一片混乱。 当日,太皇太后张氏无疾而终。与民同庆之时死了,百姓暗中道,老太太兴奋过度了吧?真是一心天下的好人哪! 此时的金城乐王府是个不眠夜。祭过高乐,再次接到电报的高海宣布:“冯叔等人已经安全撤离。” 马明高呼:“来,灵前摆酒,老十,跟你喝一场。” 不久,邢增辉端来几道菜,供在灵前。 “十哥,我下厨,炒了几个菜,你尝尝有没有进步?” 酒端了上来。 胖得不成样子的刘巧儿走到灵前,轻轻抚摸着画像,柔声说:“夫君,我们干了这杯酒。你的理想还没完成,我会保重身体,重上讲台。在那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泪水混合着酒水,在刘巧儿胸中如火一样的燃烧,转身道:“兄弟姐妹们,我们喝!” 第三节 竞拍 大明军中狙击教官---“老郝”正在宫中验伤,头部致命伤。 朱祁镇挥挥手,示意肃静,众人退的远了一些,只有王振留在皇上身边。大家静等“老郝”开口,没想到“老郝”又开始观察子弹。 王振心中断定是乐州干的,为高乐报仇。王恭场的爆炸早有结论,失火爆炸,失职者也被查办。然而大家心中隐约明白,王振更是直接怀疑宫中这位老祖宗,有些事情是没法查,也没法办的。没成想乐州的情报如此准确,手段如此激烈。 朱祁镇更是烦乱得很。老祖宗威势无人能敌,当年的父皇也是饱受约束,一年多来,自己更是谨慎而行。如今没了,窃喜摆脱束缚,也担忧缺乏重量级人物在自己与朝中大臣之间斡旋。 “老郝”还在低头观察子弹,除了射程方面有些疑惑,其余很明显,他却不知如何回答。汗水已经浸湿了棉衣,这绝对违反了狙击手的生存准则,他知道,今后自己怕是再也无法上战场了。 军中头号狙击手还不出音,朱祁镇脑子嗡嗡响,和王振对视了一眼,虽然已经封锁消息,对知情的百官也要有个交待呀。 王振走到“老郝”身边低声说:“郝将军。” “老郝”一激灵,慌忙施礼。王振低身去扶,轻声说:“叛军。” 声音提高:“多礼了,不知可曾有结果?” “老郝”是木衲少语之人,此时略略停顿,一旦回答起来却是清晰明快。“回圣上,回王先生,这子弹制式与大明不同,似由欧洲某些种类发展而来。从威力来看,应该是中近距离发射,与大明的狙击习惯不同,也和大明的刺杀习惯不同,嗯。。。倒是有丛林弓弩手的风格。” “你确定?”朱祁镇追问。 “据臣看是这样的,只是不知为何会有如此组合。” “这样的杀手很恐怖?”王振接茬追问。 “在丛林里和人群密集区,这样的战士杀伤力很强。但这样的人不会多,武器也很难制造。”“老郝”越说越流畅。 。。。。。。 “皇上,现场侍卫也发现某处人群中有烟雾升起,相关人等已被缉拿调查。” “皇上,应该通知交趾平叛之人注意防范。” 。。。。。。 其实能进这屋的都是人精,净是些把“明白”揣在怀里的主,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冬日,太行山东部的群山中,荒凉沉寂,山洞外偶尔窜过一只小兽,转眼从警戒战士的视线中消失了。 山洞之中,三男一女在闭目休息,深处冯君武和赵霭龄低声细语。 “冯将军,京城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员已经提前撤离,我们的消息来源匮乏。下一步如何行动?” “下一个目标已经确认。你说朝中会如何处理这件事?”虽然合作不久,冯君武还是十分钦佩这个女子。 “低调处理,但会暗中加紧清理。”看到冯君武询问的目光,解释道:“去除了皇上执政的一大阻碍,而且目前处于合作期,不会对乐州如何。全力支持皇上的,虽觉得我们大逆不道,此时也会忍耐。其余各有怀抱,暂时却不会自找麻烦。” “嗯,理由总会有的。我们在这里等消息,随时准备出发。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换岗。”冯君武转身出去了。 赵霭龄确实筋骨酸痛,和衣而卧。现在,谁掌握了信息权,谁就掌握了主动。向南走?指使者已经消灭,下一步应该是打手了。说打手也不对,他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这冯将军以前见的很少,和夫君不是一个类型的男人,不知孩子怎么样了?姐姐应该会照顾好他。对某些人,恐怖主义也是一种遏制手段。。。。胡思乱想之间,女人沉沉睡去。 毛欣明很高兴得到老三儿的消息。在乐州的支持下,他已在南洋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是很强。小三儿有不少年不说大话了,只有强大的武力才是自保的关键,这让当父亲的放心不少。 令他喜出望外的是转来另外一条信息,梁维汉那家伙有意合作。嘿嘿,毛欣明忍不住轻声笑起来,五姐是个大美人,也是好手段,不知现在如何,还那么漂亮吗?毛欣明手捻胡须,感叹岁月催人老! 朝廷控制着电报系统,任何电报通讯都要通过上面。现在应该可以通过雪岩建立一条通讯线路。毛欣明端起了茶,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闻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在这里这么多年,自己还是爱喝花茶。 最近的消息太多了,毛欣明整理这些讯息。转念到太皇太后的死讯上来,真的是喜极而亡?猛然间,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越想越有道理,忍不住狂笑起来。 “哈哈。。。”,他手中的茶杯越攥越紧,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了胡须上。 “还有,应该还有,是谁?”毛欣明喃喃自语,开始在书房转磨磨儿,胡子一翘一翘的。 “嘭”,一巴掌拍在书桌上,震的茶杯乱颤,毛欣明面目狰狞,“兄弟,求你了,不管是谁,都得死!都要死!毛头,毛头!” “哎,来了。”大管家应声而入。 看见管家进来,毛欣明沉静下来,慢步走到书桌旁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有点凉,一时房间里静的掉根针都听得见。 “嗯,去请二公子过来。” “是。”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腊月。生活似乎平淡无奇,交趾的叛乱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平息了。乡官的任命,乡里制度的变化,一切都缓慢而有序地进行着。矛盾总是有,但不能阻挡前进的脚步。 海河书院的产业拍卖成果不错,产业本身涉及行业虽然不算多,但是分布地区广泛,在全国形成了稳定网络,管理上也是很有特色。由于是分地区拍卖,越往后面竞争越激烈。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竞价当中来,打破了某些心照不宣的约定,战火愈燃愈烈。像今日滁州的拍卖,就属于完全失控。落槌的时候,拍得者愤然而去。地方官冷汗津津,心中也是有苦无处说,这难道是我能控制的?去你妈的! 竞拍得胜者呼喝着轿夫,“快点,快点。” 城中大宅之内还有人等着他的回话儿,今儿这事儿怎么交待呢? 离府第只有百步之遥了,他还没有想好措辞,今天的事儿透着股邪性儿,嘴里喊道:“慢点,慢点儿。” “是。。。”轿夫的应声还没落地。 “轰!”轿夫和轿子腾云驾雾般向后飞去,紧接着砖头瓦砾如雨般落了下来。 轿子真是比较结实,一会儿,轿中之人七荤八素的爬了出来,口中喊着:“怎么,啊?啊!”眼前的一支孤零零的脚让他昏了过去。 第四节 默契 滁州属南直隶,临江近海,南望蔚然深秀之琅琊,西临春潮带雨之西涧,有“金陵锁阴”之称。天下安定,此处位于南京与中都之间,富贵多爱在此建府,有开国功臣之后、达官显贵还有迁来的浙东等地富户,繁荣已极。 滁州城内“皖东郑府”的大爆炸,引起民间一片猜测。妖孽出?火药爆炸?仇家报复?政治商业对手的打击?反正什么都有。 北京城内工部尚书府,郑尚书得知故乡的家被炸为平地,无人生还,如一摊烂泥从椅子流到地上。低声嘶吼:“来了!来了!” 某重臣闻讯愁眉紧锁,仔细回忆当年细节,生怕漏了什么,留下破绽。不过那些人似乎是并不需要掌握直接证据。手中端着茶杯苦思,全然没有发现杯中之水不停的抖落到衣襟上。 那家伙这次肯定完了,失火爆炸,那炸药太多,你郑家想做什么?仇家报复,这手段除了乐州还有谁?关乎先皇之死,无论如何不能往那上面引。 目前北京是安全的,必须对乐州使些手段了,应该让谁出头呢? 长江之上,千帆往来。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顺江而下,离吴淞口只剩半日水程。 舱中座着三人,冯君武、王永刚和赵蔼玲。赵蔼玲新得张四虎任命,成为中土情报第一负责人。 “北京留守的有一人暴露,目前情况不明。”赵蔼玲通报了情况。眼前精瘦的王将军,当年在小院守卫时间不短,容貌竟然和当年变化不大,难道越丑的人越不容易变老?女人比较关注这类问题,哪怕是她这样的女人。 “不着急,现在风声紧,安全最重要。无论有没有消息,姓郑的家伙只要奔丧,就是死路一条。”说话时,冯君武脸上毫无表情。 赵蔼玲微笑说:“也许用不着我们动手。” “应该还有一个重量级人物,注意收集情报,无论多久,都要把他挖出来。” 王永刚接过冯君武的话说:“错杀几个不要紧,决不放过。” 赵蔼玲点点头,“当年姓郑的已是侍郎,能促使他下决心的人不多,扩大范围也不会超过二十人。祝冯将军归途顺风顺水,我先出去,一会儿就下船,冯将军,再见。” 送走女士,两位老兄弟凑得近,冯君武低声问:“小海为何调我回去?” 王永刚摇头,转而有点苦涩的轻笑道:“也许是想给我也留点。” “无论是对谁下手,一定要提前通知小海,他需要通盘考虑。” 王永刚略一思索,“明白了。如果仅仅为报仇,拉出名单,全去了就是。你在京城还有没用过的藏身之地吗?” “还有两个,一会儿给你,不过近期千万不要去。还有,老不以筋骨为能,不要亲自动手。”看到王永刚有不服的意思,赶紧说:“你的手段和我不同,我都感觉吃力了。” 王永刚点点头,有些黯然。“是啊,岁月不饶人,应该有所转变。” 此时的非洲桑海帝国,无疑是非洲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存在。新粮食作物的推广,让人口迅速增长。除了拥有非洲的中部、北部,还在不断地向南扩张,而另一只脚已踏在欧亚非交界之处。 帝国也正从部落联盟模式向中央集权转化,改造后的儒教恰好符合了皇家的需要。乐州的传教士,甚至南洋来的中土传教士在这里如鱼得水,快速扩张着自己的教民。 无论基督教还是***教,作为统治工具都遵循一点:“神授君权”。基督教义中蕴含的民族问题处理方法不适合目前状态的桑海帝国,***教的排他性太强。而儒教有些不同,是“君权天授”,“天”在众神之上,具有更大的包容性。 公元十五年底,桑海皇帝宣布信奉儒教,并将儒教定为国教。明年春,乐王高洋应邀带领一个使团出使桑海,进行正式友好访问。 关于非洲的文件、情报堆积如山,乐王高洋从书案后抬起头,他十六岁,脸色苍白,略显瘦弱,神态间偶尔流露出一丝忧郁和冷峻,属于通杀型的美少年。虽然有众人的帮助,眼前的地位对于一个上进心极强少年压力也显得过重。 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疲劳尽去,虽然没有二哥的身体那么变态,他却庆幸自己的头脑和稀少的睡眠。窗外露出一丝曙光,他走到书房中间,慢慢练起五禽戏。呼吸之间,进入了状态。 走到门外的高海停下脚步,挥手让女侍卫退去,也开始在院子里练拳。 一个屋里一个屋外,兄弟俩人渐渐同步,最后同时收功。 高洋推开房门,看到的是院中二哥的笑脸。“洋洋,你应该多晒晒太阳,在院子里打拳空气新鲜。” “二哥,我那是活动身体,现在正式开始锻炼。来,过过招。”高洋笑嘻嘻的说。“可别让我啊。” “好,看看你有长进吗?”高海撩起下摆,掖到腰间。 高洋从台阶上直接蹿了下去。 换班的女侍卫没去休息,远远的看着,两人过招的情况比较少见,看来两人心情不错。侍卫长有点手痒,拉过几个姐妹商量。 不久,高洋败下阵来。哥俩正准备再战,就见侍卫长走了过来,“殿下,不知能否指点我们一下。” 高海笑了,高洋兴致勃勃,“怎么比?” “我们这一组对您二位。” “哥,怎么样?她们很厉害的。” “好吧。” “来吧。”高洋兴奋的活动一下身体,看来似乎以前吃过亏,正好拉着二哥找回场子。 乐王妃周氏前来探望彻夜工作的夫君,正巧赶上里面的大战。心痒难耐,乐州尚武,男女都练,周氏家学渊源,加之人高马大,力量不俗,更是习得一身好功夫。 不过眼下这身衣服实在是累赘,周氏只好放弃上场的打算,一边搓着手,一边不错眼珠的观看。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些女子力量不差,功夫更好。 由于是切磋性质,双方开始互相试探,有些放不开手脚,尤其是侍卫,她们习的多是杀人之术和擒拿手段。看到两人游刃有余,侍卫们逐渐进入状态,各类手段纷纷出笼。 打虎亲兄弟,高洋和高海的配合越来越默契,越来越流畅。得个机会,高海一带,一个侍卫重心不稳,被高洋顺势一送,飞了出去。 内行看门道,乐王妃看的心旷神怡,借力打力加之两兄弟天衣无缝的配合,切磋已经结束了,不过如果是生死之战,应该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周氏一边想着如果自己和夫君配合能战胜几人,一边向众人走去。“二伯早安,夫君早安。” 高洋扶起地上的侍卫,口中说道:“今天真痛快。” 周氏也上前搭手,“姐妹们,去我那吃点早餐,再去休息吧。” 高海扫视了一下众人,发现队长站姿有些不自然,说道:“弟妹,你带她们去检查一下,上点药。刚才我力量没控制好,对不住。” 队长有些脸红,“不要紧。” 周氏忙说:“别说那个,赶紧走。” 一群女人在前面走,兄弟俩在后面慢慢跟着。就听侍卫们小声叽叽喳喳,“乐王对上我们三人,肯定不行,两个人加起来怎么这么厉害。” “配合,我们天天练配合也没有他们默契。他们是天生,我们就需要多实战。”说话的应该是队长。 “哪天我和乐王一起跟你们过过招,怎么样?”周氏忍不住道。 “好呀。” 高海轻笑:“你媳妇手痒了,二伯的闺女手底下差不了。” “她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挺厉害的,和这些侍卫不一样。跟哥哥配合可真爽!”高洋兴奋地说着,挥舞着手臂。 弟弟能放纵一下,高海心中也很畅快。 第五节 宗教 沐浴、早餐之后,高家两兄弟懒懒的在炕上靠着,轻松谈论着最近的政事。 乐州南北之间狭窄之处,开凿一条运河的想法一直萦绕在大家的心头,无论从经济上还是军事上都意义非凡。勘测工作自十年前就开始了,可是无论哪个方案,这个工程量太大了。 在运河工程方面,中国历来人才济济。然而中国开凿运河多在平原之上,属于内陆运河,船舶通过能力有限。在皇朝强大、粮食储备充足的时候,征用大量劳役,才能顺利开凿,而不出现动荡。隋炀帝由于对高门大阀控制有问题,导致负担全部转嫁到平民身上,引起大规模的反抗,运河开凿了,自己也完蛋了,便宜了别人。 乐州发展之初,大湖区的运河开凿带来的效益显注。眼下又是一个发展期,关于这条运河自然再次成为热点。 当年高乐曾对此提出过建议,千万千万慎重而行,不要轻举妄动。然而形势所迫,此事不得已提上日程,打通此处,可以大幅度削减海军的投入,强大的舰队快速支援东西两岸,控制南北。乐州东西部的货物一次装船,可以以更短的路线运往欧洲、非洲、南洋,并缓解铁路运输的压力。 也许未来二、三十年,主要是军事作用,更久远的将来经济利益更大。 马明的观点:建议选择“淡水海”方案,三十万劳工或者奴隶(事宜热带地区生存之种族),五年左右的时间有望完成。 自从中土归来,邢增辉辞去了乐州官府方面的职务,仅作为智囊团的成员之一。目前掌管小院商会,他是此议的积极倡导者,政府无力之时,可以把这个项目交给民间来操作。 高洋确实头疼,乐州官府无力承建此项目,目前要实施的基础工程太多了,军事方面的投入也显得过大。 “哥,现在乐州的几大经济集团主要掌管对外贸易,以及制造业的下游,已经非常强大了。再掌握了这种项目,我怕将来难于控制。” “洋洋,你注意没有,虽说是几大集团,但实际上这些集团已经开始互相渗透,尤其是夏族和我们。” “嗯,其实真想起来,整个北乐州已经融成了,怎么说呢,一团乱麻。”高洋轻笑起来。“你说父亲和长辈们当初设计时,就希望培养他们与政府对抗?” “政府很强大,掌握着军队,基本生活品供应、也掌握着制造业的最高端。” 高洋嘬了一下牙花子,“你的意思是同意他们的提案,因为这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 高海没有直接回答:“我觉得周二伯也会参与,把富裕的力量都集中起来不是好事吗?” “我这泰山大人有点疯狂。”周齐在南乐州疯狂血腥的镇压,把所有反抗者都变成了奴隶。“不过却是目前最合适的策略。” “此去桑海你是否也有此打算?”高海看了弟弟一眼。 “是的,不论种族男女,健康强壮得我都要。你觉得呢?” “交给商会去负责。”高海无奈提醒。 “嘿嘿,我知道。” 高海看看表,“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想起今天的议题,高海心里更加犯堵。 中国的儒道两教在融合改造外来宗教方面卓有成效,今天的会议就是听取宗教改革方案。除了劳工,乐州的奴隶数量也在不断增加,混乱的信仰不利于管理,一个合适的宗教工具迫在眉睫。 经过多年的发展,中国王朝的统治者大都采取“外儒内法”之策。儒家学说本身只能说是一种准宗教,相对宽容,只是提供了完整的行为准则,符合中国的国情、民情,乐州也一直遵循。 儒家学说并不适合奴隶制度。目前在南洋、非洲推行的那种改造之后的也不行,一种有针对性地、更有力的宗教工具在一群专业人士的操作下诞生了。政治本身是肮脏的,奴化教育、奴化宗教更是让人恶心,但是作为统治者,这又是必需的。 最后,高海同意了这种融合了众多元素的宗教方案。心中烦闷,出城来到海边。轻柔的海浪拍打着沙滩,仿佛要抚平他心中的烦躁。冬日的艳阳温暖不了身上的寒意,咸腥的海风更让人觉得冰冷。 看到高海的状态,张四虎和赵萱碰了个头,其实赵萱心中也不舒服,高洋在那边兴致勃勃地和专业人士交流,她心中更加难受。两人商量片刻,喊来了周海妹。 周海妹匆匆赶到海边,警卫悄然退出视线。远远望去,高海的身影显得那么的苍凉。他是自己的最得意弟子、疼爱的女婿,当年他是多么阳光啊。周海妹的心紧紧地抽动,泪花闪闪。不知何时,女儿张洁站到了她的身边。 擦干了泪水,两人来到高海身边。半跪下来,一齐把他拥进怀里。 远处,小院的几个老人儿远远的注视着。赵萱感叹:“海妹跟孩子们真亲近,我做不好。” 张志宇点头:“她总是长不大,都有孙子了,还是孩子们的伙伴,现在孙一辈的也跟她特亲近,有事都愿意跟她说。” 邢增辉别过头,“苦了小海,我们走吧。明天就小年了,还要给君武接风。” 赵萱又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坐在冰冷的沙滩上,周海妹把女儿女婿一边一个搂着,望着大海诉说:“十哥当年说过,世上不可能全是乐土。富足是相对的,一家人的富足造就了在十家百家的拮据。一个地区的全面富足必然有更多的地区贫困。” 高海情绪好了很多,道理他都懂,只是心头郁闷。抖擞精神开口,“六婶儿,”张洁探身瞟了夫君一眼,“嗬嗬,岳母大人。” “呵呵,呵呵”周海妹轻笑。 “放心啦,在其位谋其政,受不了我会辞去工作的。再说,我不做谁做。”父亲的遗愿,高海决不假手他人。 是啊,你不做谁做!张洁心中想着,夫君偶尔透出的锐气让人心醉。目前乐州无人能够接替他,,想接班夫君的班?还早得很哪。 张洁伏在母亲的怀里,母亲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高海微笑着,伸手也在她的头上抚摸起来,张洁舒服的眯上了眼。 周海妹伸手把高海的头按到女儿面前,脸对脸,手也在高海的头上抚摸。 张洁红着脸:“妈,男人的头不能摸。” “嘻嘻,你们俩个小不点,我就摸。”周海妹一手一个摸上瘾了。 高海伏在六婶儿的腿上,望着妻子没有动,低声说:“小时候,妈妈们也爱摸我的头。” “给她们这样的机会,好吗?”周海梅想起了大姐、三姐。 第六节 累心 金城郊外,冬日的清晨,田野上留有一些残雪,空气清新寒冷。刘巧儿努力奔跑着,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跑步晨练已经坚持了一个来月,体重减轻不少,可想恢复到正常谈何容易。 她今天又给自己加量了,身上的赘肉一颤一颤,咬牙坚持着,忽然脚底一软,向前栽去,一只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那滚圆滚圆的身体。 刘巧儿气喘吁吁,无力的说:“小海。” “母亲,别停,跟着我慢跑回去。” 刘巧儿点头,慢慢小跑,高海步伐轻盈的跟在一边,偶尔出声鼓励。基本上,只要高海回家住,母亲晨练,他都会跟在后面。 “好了,走一会儿,别停。” 家中的苏菲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服侍着刘巧儿洗漱更衣,她的脸上失去了当年的神彩。 赵萱撩帘进屋,嘴里说:“吃早点吧。”,来到刘巧儿面前,帮忙换衣服。 “不至于的,我自己行。”刘巧儿推开了赵萱的手。 赵萱迟疑了一下,转身把小桌支在炕上。 “你支炕桌干吗?” 赵萱没有转身苦笑着说:“小海说在炕上吃。” 刘巧儿这才没有言语。 “来喽。。。”高海支开帘子,双手端着盘子走进来。“几位母亲大人,请用早餐。” 苏菲帮忙摆好。 由于运动量过大,刘巧儿腿软,上炕有点费劲,高海过来抽了一把。刘巧儿只喝点稀饭,拒绝了苏菲剥好的鸡蛋。苏菲求助的看了一眼高海,高海拿过鸡蛋递到刘巧儿的面前。 “我不吃。” “吃!”高海把鸡蛋送到她的嘴边。 刘巧儿无声的接过来,小口吃着。 “母亲,以后您的锻炼计划全部由我来安排。” 刘巧儿点头。 高海口气转缓,对苏菲和赵萱说:“快过年了,家里还需要准备点什么,请母亲吩咐。” 赵萱和高海交待了点事情,高海点头应着。 “来,母亲,靠好了。”高海把刘巧儿扶在被垛上靠好,手在刘巧儿的腿上轻叩。 “苏菲姨呢?” “你看着办吧。” 高海换了个姿势,低头继续,嘴上说:“那可不行,弟弟妹妹还小,过年要有个热闹气。” 苏菲眼里一热,“好的,我想想回头告诉你。” “好,”高海微微一顿,似乎是刘巧儿在抚摸他的头,嘴上接着道:“年前娘那里比较忙,家里苏菲姨多上心,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高海改变手法,“母亲,可能有点疼,您忍着点。” “嗯。”事情过去很久了,可刘巧儿仍然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导致两任丈夫横死。虽说最近情绪好了不少,心中仍然耿耿,导致整个家中气氛很差。 腿上不时传来阵阵剧烈酸痛,刘巧儿一边吸气一边说:“小海,三妹,放心忙去,家里有我们俩。” “好。”高海改用“颤”法,随着手腕的快速颤动,刘巧儿浑身的肥肉也随着的颤动。 “儿啊,歇会吧。”刘巧儿怕乱了高海的发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累,快完了。” 赵萱见气氛不错,说:“小海,嘛时候学的按摩,呆会儿给老妈来两下,我的肩膀有点酸。” “愿为娘亲效劳。苏菲姨,一会儿给您也来两下,我刚学的手法。” 苏菲笑道:“呵呵,还是我给你捏吧,别把小海累坏了。” 赵萱也笑道:“敢情小海拿我们练手哪。” 刘巧儿嗔道:“不许说小海,我们小海学什么什么棒。” 高海改用更舒缓的手法做放松,嘴里不忘答茬:“那当然。” 早起三光,晚起三慌。早上一通忙活,高海跟着赵萱走进她的办公室,离上班时间还早。在母亲的座位上,高海舒展着身体,“娘,你们搬城里来吧。” “你不用操心,平时也少往城外跑,我们姐仨守着挺好。到我们动不了了,再来。” “苏菲姨。。。” “她愿意守着。如果她心思动了,我会安排的。”乐州鼓励年轻寡妇再嫁。苏菲愿意守着其实也在高海的意料之中。 赵萱站在窗前,注视着外面枝头的雪,问:“明年运河真的要开工吗?千万要慎重。” “娘,我知道。这要看朝廷的动作。” “我担心朱祁镇抗不住。” “希望过几年有力量往回扳。”说实话,高海并不看好。 赵萱微叹一口气,“但愿吧。洋洋最近好像很忙是吧。” 高海没吱声,他知道母亲想说什么,洋洋回家的次数太少了,可这年龄不好劝。 赵萱又叹了口气,“也许有了孩子会好点。” 回身看见儿子无声的坐着,赵萱忍不住迟疑地伸出手,最后还是放在儿子的肩膀,感到儿子向后靠了靠,她轻轻的揉捏起来。 赵萱心中有些嫉妒,大姐早起摸小海的头,现在儿子带上了冠,不能摸了。孩子小的时候多好啊,儿子大了,承受了太多的责任,太多的压力。赵萱心中再次叹了口气。 “娘。” “嗯。” “心累。” “我知道,我的儿。” “我出生的时候哭声大吗?” “大。” “我和妹妹谁哭得厉害?” “你。” “男孩儿嗓门大。” 。。。。。。 欧洲、非洲和阿拉伯地区经过连年征战,民生凋零,各国不约而同的开始休养生息。现在可说全球处于难得的和平时期,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 由于乐州与非洲贸易的繁荣,桑海帝国的商人少量储备了乐州的纸币,他们偶然发现,在与某些欧洲商人交易时,这种货币也好使,或者说更合适。于是不知不觉间,乐州纸币在帝国的某些领域流通起来,以至于皇家也开始少量储备。 葡国是目前欧洲经济最发达地区,乐州的产品源源不断地通过这里流向欧洲,欧洲的原材料、半成品流回乐州。里斯本漫长的港口似乎都不够使。欧洲的各种硬通货在此流通,乐州的纸币也作为某种结算方式存在。 列昂纳拉核对过去一年的政府与皇家收入,有钱的感觉十分美妙。今年可以再增加一千五百到两千士兵,准备几年,自己就可以北进了。轻轻抚摸着肚子,列昂纳拉想象着孩子的样子,会是黑头发、黑眼睛吗? “摄政王殿下,您何时动身?” 列昂纳拉没有抬眼,“明天出发,这里的事情拜托了,我的执政官大人。” “请您放心。嗯。。。” “有话直说。”列昂纳拉抬起头。 “中国皇朝的历法与我们不同,他们现在才过新年,而且时间较长,造成了不少麻烦。” “呵呵。”摄政王笑了,“我们是天主教国家。” “可我们的儒教徒不断再增加,他们也过这个年,都开始休息了,有些有公职的也希望放假。” 也许这个执政官收了贿赂,列昂纳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不过转而放弃了这个念头,也许他是在试探我。 “在东方,改用别国的历法、纪年意味着成为属国。”这是在欧洲,列昂纳拉可不想惹麻烦。“你有什么建议?” “臣的意思是昭告天下,说明此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列昂纳拉的微笑看上去很美,“你很尽职,这事郑重提醒一下即可,工作安排也可以灵活一些,不必要兴师动众。” “是,尊敬的摄政王。” 列昂纳拉无心再看文件,她的心已经飘到了“疯牛”的身边。 第七节 帅印 此时的欧洲,东北部基本上属于东正教联盟,莫斯科公国潜势力强大。西、南是罗马教皇国的天下,目前葡国最强。中东的阿不海汗国势力止于印度。三个势力交界之处嵌入了桑海帝国的一只黑手。 直布罗基地的年轻军人们有点悠闲,近半数的女兵也让基地充满了活力。而年轻的领导们却谈不上轻松。眼见得快过年了,几位核心人物可没有闲着,正在审阅谋士们提供的发展方案。 周海波犹豫良久,还是提出了问题。“货币问题上,上面给了我们三到五年时间过渡,可目前形势发展太快,大哥一个人的财力无法支撑,我们是否求援?” “我爸肯定是不会给我的,二伯那现在穷的底儿掉。”私下融资,张居正可不看好。 “好吧,我会向邢叔叔和列昂纳拉说明,要求增资。”刘天祥实在没什么办法。 “烈马”和“鹫”对望一眼,出声道:“‘三头牛’,就没想过我们也能融资?更强大一些再和咱们的银行谈。” 三人吃惊的望着夏族伙伴,这两位来自不同的部落,经过不懈的努力逐渐走进了领导核心,成为六人小组的成员,现在听这话茬,背景也不简单。 “只有勇士才能赢得勇士的尊敬,只有。。。” 张居正蹦了起来,“打住,打住兄弟,别一串一串的打比方了,意思大家明白。嘿嘿,您怎么看?” 被张居正尊称为“您”的叫洪燕,是军户移民后代,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掌管舰队技术后勤保障。“金融我不懂,不过至于那么较劲吗?风险满大的。” 张居正嘻嘻哈哈的:“我也不懂,不过我知道富贵险中求。” 刘天祥知道两位的身份,看来夏族也是不甘寂寞。心中快速权衡,嘴上说:“太好了,回头仔细商议一下。还有关键点的选择,几种方案大家看到了,怎么看?我们要尽快报上去。” 张居正再次发言:“我同意选择‘皇族’。” “烈马”毫不客气的指出:“几天没仗打你就浑身痒痒了。” 所谓关键点,是指在欧洲战略的关键突破点。整个欧洲封建等级制度森严,是由皇室王族,大贵族、中小贵族层层搭建起来。无论怎么打来打去,哪怕国家被灭了,新任皇帝国王都是选自皇室血亲,整个欧洲的最上层就是由这么一个大家族统治的。 如果“疯牛”他们强力占有一个地区,自立为王,就触犯了整个欧洲上层的利益,他们可以容忍一时,决不会容忍一世。 以“皇族”为突破点,是一个全面清除计划。他们的族系表非常清晰,直系血亲数量有限,计划的当,快速清除他们不是不可能。如果成功,欧洲形势会大变,机会就出来了。以战争为己任的张居正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会有人比我们更积极。”“鹫”的话浇灭了张居正的希望,不过转而又兴奋起来,那样的话,以后也许会有大仗打。 刘天祥有点沉默。洪燕提醒:“列昂纳拉不是很危险?” 张居正缩了一下脖子,不再言语。 周海波看了刘天祥一眼,发现没什么不妥,说:“她不是皇族,她儿子,嗯,把他送到乐州,也许将来还是招好棋。” 大家看刘天祥还是没吱声,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张居正心里想:列昂纳拉快要到了吧? 滁州郑府的爆炸,让朱祁镇砸碎了屋中不少东西。由乐州指出凶手让他郁闷,更愤怒的是这帮家伙胆敢弑君。 “放他回去奔丧吧。”徐海提议,交给乐州的人处理会减少他们的怒火。 王振立刻反对,“怎能如此软弱,一定要祥查此事!” 朱祁镇面目狰狞,“如有谋反之意,诛十族!” “皇上不可,勾结者天下共诛之。”徐海再次进言。 朱祁镇暴怒,“胡说,朕是天子。朕” 王振连忙上前,“圣上息怒,徐大人所言有理。圣上,息怒啊!”生怕皇上不明白,一个劲的使眼色,乐州的杀手不知猫在哪里,目前又对皇上无害,闲着也是闲着,帮忙清理一些垃圾不好吗? 朱祁镇心中知道两位都是为自家好,出的也是好主意,可心里还是憋屈得要命。抓起新换笔筒,奋力扔了出去。 “哐!哗啦!”不知砸碎了什么。 历时一个月,经缜密侦查,最终确认:郑家私藏火器,勾结交趾叛军,意图谋反。帝怒,诛其九族。 得到消息的高海来到冯君武的房间,告知此事。刚回乐州两天的冯君武撇撇嘴:“怎么说怎么有理。其他安排作废了。” 高海无言。 “小海,这次招我回来何事?” “您的行动成功之后,我们判断,朝廷可能会对乐州使些手段,部队需您。现在果真来了。” 冯君武不动声色。 “周奇叛乱,朝廷命我等就近剿之。”高海自顾自往下说,“这也算是先礼后兵吧。” 冯君武起身行礼:“谨遵安排。” 高海连忙要还礼,被冯君武拦住,“一码是一码。记住了。” “谢冯叔教诲。”高海行了个军礼。 冯君武微微一笑,“行了,带我去军中看看,好久没见他们了。” “好,我去安排一下,晚上在军中为您接风。” 高海言简意赅,“欢迎老领导得胜归来,重掌帅印!” 众将军喜出望外,军中的接风宴自有它的风采,大块吃肉倒不至于,大碗喝酒是一定的。冯君武的职业让他极度控制自己的饮酒,今天心中高兴,也放开了。 高海虽是朝廷任命世袭的乐州之主,其父亲更被乐州人膜拜,但真正被这支部队接受也费了不少心思和时间,如今陆军中无人不知其善饮。 众将官频频前来敬酒,高海感觉得到他们心中的诚意,自然酒到杯干,几轮之后,放开怀抱,开始反击。高海敬起酒来有点有面,还充分的利用了冯君武的归来。 众将官也非善茬,不停的变换战术,形成单独或者少量面对,争取以多取胜。 “酒品也是人品”,冯君武看着高海以一对多,应付自如,进退有度,眼中仿佛看到了十哥的风采。不,比他父亲在战略战术上还要高明一些。 这次以退为进,更高明。生子当如孙仲谋,自己的那几个小子真没法比,不过老二在小海手下似乎干得不错。 第八节 麻烦 乐州高海回复朝廷:周奇愤而自立,乐州军卒随之者众。其部兵精将广,水师更乃百战之师,所辖蛮人甚凶蛮。乐州自保亦艰难,恳请朝廷发天兵缴之,以解乐州之患,复天下之朗朗,乐州臣民翘首以盼。臣高海顿首百拜。 朝廷会不会前来平叛?什么时间来?乐州众人所见不同。 朝中势力明知周奇及南乐州的情况,仍然提出此议,固然是找点麻烦,报复之意,何尝不是寻机介入乐州,并破坏皇上和乐州的合作。 朱祁镇皇位初定,就同意此议,前来试探,明显是惦记着南面的白银,而且心有不忿。且近期乐州的产品向南洋倾销力度开始加大,虽然没有茶叶和丝绸,但棉布、蔗糖、陶瓷,甚至烟草、铁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中土的输出。从这个角度讲,必来。 而以张四虎为代表的部分人认为,皇上固然想夺回银矿,同时加强对乐州的控制。然而朝中的大势却是和平发展为主,更多的势力希望稳定发展。对他们来说,在市场没有饱和的情况下,重要的是向内发展,争取更多的利益,而非向外占领蛮荒之地。短期之内不会出击。 新年到来之际,乐州的领导层有了讨论的话题,却并不真的放在心上。当然,普通民众对此并无所知,紧**作一年,大家都需要放松一下。 公园十五年腊月二十七,华灯初上,高海和高洋便装,带着三位母亲和弟弟妹妹漫步街头,街上的人很多,女侍卫想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保卫安全,对她们来说是件麻烦事。 刘巧儿在一间没有营业的店铺前驻足。赵萱在她耳边低语:“张婶儿已经没了。” “什么时候?”在刘巧儿的印象中,那老太太是不死的怪物,谁先没了,她也不会没。 “快两个月了。这店因家中无人经营,黑子说准备盘出去。”赵萱参加了张婶儿的葬礼,听说老太太是得知太皇太后死讯后,放声大笑,高呼“老虔婆。 ”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赵萱没敢对刘巧儿谈及此事。 “去见张大爷去了,幸福啊!”刘巧儿幽幽的叹息,扭头问高洋:“天津卫来的长辈还多吗?过得怎样?” 今天高洋见母亲的情绪大好,心中很高兴,突然被问及此事,心中没数,不免迟疑。 赵萱赶紧说:“姐,大都在,也挺好的,基本都在金城。” 刘巧儿叹息一声,“这里离家近啊。” 高洋进身道:“母亲,府里有安排,过年期间我会去探望其中一部分的。” 刘巧儿没有吱声,继续盯着店面,驻足不走。苏菲心中一动,上前说:“大姐,我想把它盘下来,接着干,你看怎么样?” “苏菲姨!这”高洋下面的话被高海拦了回去,应变及时,改口说:“您行吗?” 刘巧儿鼻子皱了皱,沉声说:“怎么不行,黑子兄弟不会在乎那点手艺。到时候,姐姐下课帮你看店。” 高洋苦笑着看了高海一眼,乐王母亲做商贩,这成什么样子? 高海轻轻碰了他一下,“母亲,咱走着说,街上人挺多的。” 兄弟俩一边一个打算去扶,刘巧儿甩开两人,和赵萱并肩而行,“三妹,城外冷清,我们搬进来好吗?” “听姐的。” “小海怎么说?”刘巧儿转头问高海。 “当然好,我们兄弟俩也好就近照顾。” “小海,过年抽空去看看认识的老人儿,我们不方便,代我们问个好。”刘巧儿的话让高洋心中忽悠一下。 高海也犹豫了。 刘巧儿紧盯着高海,问:“你是一家之主,不应该吗?” “遵命,母亲。” 孩子们并没有受大人们的情绪影响,欢蹦乱跳的在店铺之间穿梭往来。如今金城人口已经接近百万,街上到处都是孩子们的身影。当初的街道设计还算宽阔,不算太拥挤,目前还没有大规模的扩建,只是城外作了一些规划。 走的时间长了,刘巧儿有些气喘。高洋上前问询:“娘,您累了,咱是不是回去?” “没事儿,弟弟妹妹高兴,让他们多玩会儿。”刘巧儿看着三个小的跑来跑去的,嘴里应着,“对了,你让那些姑娘回去吧。” “那是她们的职责,再说街上怪乱的。” “哎。”刘巧儿叹了口气,“儿啊,街上的孩子们不认识我们,老人有几个不认识?只不过不愿意打搅我们罢了。” 刘巧儿回头盯着高洋的脸,“在金城还要这样防备,我们活的还有什么劲。” “娘!”高洋呆住了。 南乐州的周奇和高青鸟也在准备过年之事,经过血火拼杀,这块土地上,小规模的战火依旧存在,但大部分地区已经安定下来。这里和北边的当年有些类似,印加帝国的臣民大都认可自己是中土移民,加上以前的宣传,心中多有回归之意,只是帝国的朝廷比较强大。 印加帝国的皇族只是内部通婚,人口极少,这给周奇带来了不少方便。占领这个帝国的过程十分顺利,百姓接受也没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东部的部族联盟麻烦不断。 周奇略使手段,归顺的印加军人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为统一南乐州的伟大目标不停的征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临近春节,当年印加帝国的皇宫内筹备着大宴功臣。高青鸟安排大局,周奇却躲在一边,研读高海给朝廷的回复。其实此事双方早有共识,文中措辞也经过周奇的认可,正式回复出来,他忍不住逐字逐句的细读,生怕漏掉什么。 周奇几次动心,想和远在欧洲的儿子商议一下,几次又放下。还是不要添麻烦了,让老九多心可不好。 人才,人才才是最重要的,这是近一段时间周奇感触最深的地方。有事相求之时,老兄弟们会全力帮助自己,可真的邀请他们过来,却没人愿意。反而是高海,抽调了不少精英来临时帮助自己。 周奇不断反思,眼前的局面是自己心中期盼已久的,可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太多的负面情绪严重影响了他的心情和判断,眼下朝廷如果真得来打,他考虑更多的是北面会如何? 乐州的回复在朱祁镇意料之中,却没想到回复的如此迅速,皮球踢回来了,大过年的,这不是自找没趣嘛,还添堵。可当时朝中部分重臣慷慨陈词,让他避无可避,这下好了,怎么办?朱祁镇甩手把麻烦人给了朝臣,安心过年去了。 第九节 晨练 公元十五年的最后一天,日本王宫也在准备过新年。女王正在准备盛大的宴会,过去的一年多,在这几个岛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大明皇朝的皇位变更、朝堂上的斗争以及周奇的自立等等,在这里有一定的体现。最重要的两点,一是龟绥大名投入女王名下,幕府解散后的势力被瓜分。岛上的高丽人内部分裂,并丧失了本土的支持,部族分别投向了女王和女真部。现在岛上只有两大势力存在,日本国王更强势,而且双方关系密切。 另一个是大明朝廷虽然插手航线的贸易,却被架空了,承包的民间商队名正言顺的开始大规模贸易。岛国得到了极缺的各类物资以及很多梦寐以求的东西。 回顾过去的一年,女王心情异常愉快,岛上的争斗停止,生产恢复,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与女真部的合作即将展开一个新的篇章。长年的战争使岛上男丁锐减,必须快速恢复人口。虽然已经要求全国女子做好随时随地交媾的准备,但效果仍不令人满意。女真人则是整体人口锐减。 基于一致的经济利益以及共同的人口需求,经过多轮磋商,双方基本谈妥,即将展开全面的合作。 女王有信心,与女真部的野蛮人相比,己方拥有更多的文化优势、技术优势,更多的人口和资源。况且自己是朝廷正式承认的国王,与朝廷闹翻的周将军也大力支持自己。所谓“百炼精钢绕指柔”,女王也坚信,柔情似水的岛国女子可以拴住咆哮的棕熊。 女真人的大首领正在进行王宫的晚宴前的动员,族中最勇敢、最强壮的勇士已经养精蓄锐好几天了。 “勇士们,去彻底征服那些女人,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大首领心中明白,岛国以外,已经没有自己多少族人,就连生女直也没有几百人了。他必须为岛上的几十万族人考虑,领地的减少,导致妇孺弱小难以生存,继续斗争下去两败俱伤。 这个岛上的人虽然不讨人喜欢,却十分坚忍。他们婢膝于强者,却随时准备反咬一口。眼下朝廷两不相帮,大海那边的周奇大将军却大力支持女王,龟绥那家伙的投诚明显是被周将军的所逼。己方再不合作,前途渺茫。 “女真是最伟大的民族,我们是最强壮的男人。我们要让岛上所有的女人为我们生孩子。你们有没有信心?!” “生命不息,播种不止!”如此齐声的呐喊,是谁教的? 天色渐晚,勇士队伍浩浩荡荡向王宫进发,族中的萨满不停的吟唱,也许是在祈求生育之神。有什么比种族的延续更重要的呢。 西域以西,元旦来得稍晚一些。阿部海汗国特使准备去参加新年晚宴,指挥着属下最后一遍清点礼品,今天莫斯科公国的使者也在,自己可不能搞砸了。 现在可比当年不同了,没有控制的商人不择手段逐利自不必说,汉族的官老爷们越来越难伺候,胃口愈来愈大。 自己在这里有十几年了,过年回去吧,没法干了。特使呼喊着:“走了,出发。” 建议派一个更无耻的家伙来,他自嘲的想着,以前总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些问题,看来自己还差得很远。连。。。 等等,拉下了一个人的礼物。 “停。先停。”特使恼火自己思虑不够周到,选择什么好呢?轻了不行,重了也不合适。属下看着特使大人在那里转磨磨,心里都替他着急。 无论何地,无论何时,人只要活着,就有快乐与烦恼,人群只要存在,就有合作与矛盾。 公元十六年元旦,这个世界还在运转。 时光如水,当人们转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一切困苦和艰难都似乎微不足道。 金城附近已经春耕,身体恢复差不多的刘巧儿重新走上了讲台,每天早上仍然坚持跑步。在她的带动下,加上官府宣传,城中不少中老年也开始了走出家门,参加晨练。赵萱和高海偶尔也会参与其中。 今天赵萱和刘巧儿一起出来,刘巧儿有意放慢了速度,一高一矮两位并肩慢跑,剧烈的体重变化,让刘巧儿的皮肤有些松弛,可步履矫捷。两人边跑边和别人打着招呼,晨曦中的城市宁静而充满活力。 天已经大亮,晨练后的人们一群一伙的,溜达着说话儿。听这群男的:“听说要在金城附近建两座小一点的城,您了知道吗?” “当然,这叫成鼎足之势。” “那是说朝廷那边真的准备打过来?” “我估摸着皇上不想,可有人惦记着咱这片风水宝地。” “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来,官府这叫有备无患。其实,你看现在孩子们有多少?过不了几年城里就挤了。现在开始准备,省得到时候来不及。” “这倒是,不过咱也不能不防,这么大片的肥沃土地,谁不眼红。” “想来巧取豪夺?那也得问问咱爷们的家伙同不同意!” “得了吧,老苗,就你那身子板?现在可不比你当年。” “我怎么了,身子板是不行了,可真要打起来,有火铳在手,新兵蛋子比咱还差着点。” “就是,咱们现在的手可不生,头年秋天老几位还进山打了不少野兽呢,还有一头熊。” “我说,咱以后可别了,不缺那点荤腥,赶明儿打点兔子嘛的就行了。” “得,不过现在是春天,还是到会儿杀两盘,怎么样?” “你个臭棋,还不服?” “你以为你多香,要不咱挂点嘛的?” “还怕你个臭篓?老几位都听见了,是他自个提的,你们可得去看,还得作证啊。” “就你们俩那臭棋?” “臭棋也比你强!”“就是!不服你来。” “行了,吵嘛吵,赶紧买早点,孩子们一会上学晚了,咱老地儿。” 一群中老年停止斗嘴,脚地加速,奔向早点铺,行进间依稀还有些队形。 这堆儿是群妇人的。“三姑,您看,那跑步的姐俩不是高先生的媳妇吗?” “是啊,你今儿才出来不知道。那个老大天天跑。” “是吗?她们的儿子可是咱乐州之主啊。” “二儿子有时候也陪着呢。” “真够孝顺的。他多忙!” “我跟你说,头年那个老大胖的,都不成样子了。你见这才几个月,天天锻炼,又正常了。” “真的?” “咱老姐妹了,还能骗你。” “那我也得天天练,把这肚子练下去。” “嘻嘻,我说妹子,照你那吃法,肚子没练下去,饭量又长了。” “去你的,咱家现在也不太爱吃肥肉了。我才,诶,她们冲咱过来了。” 赵萱挥挥手,冲大家打了个招呼。刘巧儿放慢脚步,冲着今天才出来的女士问:“请问您是郭德水的大妈吧?” “哎,夫人,是是。” 刘巧儿笑了,原地踏步,“我是他的老师,他容易迟到,麻烦您以后多催他起床,最好出来晨练,他有点太胖了。” “是是,那小子懒的。” “您要是同意,让他跟着我跑也可以。” “同意,同意。” “那我今天就跟他说说。麻烦您早上叫他起床。” “好,好” “明儿见!” 看着两人跑远了,这女人还有点**。 第十节 机会 刚进屋,就听见电话铃响。赵萱拿起电话:“请问,是洋洋啊,回来了,到哪了?大姐,来,洋洋到新天津了。” 刘巧儿笑着接过电话:“都好,放心。嗯,嗯,行,有很多东西要亲身体会,你明白就好。家里你放心。跟你哥说了吗?” “那你听他安排。好好,再见!” 刘巧儿撂下电话,回头对赵萱说:“他要去洛阳呆几天,小海在哪里。想跟他哥商量,去各地看看。” “好事啊。多走走多看看,有好处。” “希望他能懂事点。”刘巧儿摇摇头。 “姐,你不要怨洋洋,他还小。我们懂事早,是因为生活所迫。背负着那么大的压力,和同龄的孩子们比,洋洋已经太出色了。”赵萱劝慰,“我们应该想想乐乐会怎么做。” “是啊!我们还有孩子、孙子,教育都是问题。还有教学上,有太多我们要学的。”刘巧儿陷入了回忆与思索。 新洛阳郊外的学徒车间,如今已经发展成由十六个大型车间和数十个实验室组成的大型机构,金城附近也存在一个类似的机构。每年有超过两千人的技术人员从这里走出去,充实到各行各业。每年也有数不清的技术被研发出来,经过企业转化成产品,从各方面提高着乐州的整体实力。 清晨,高海和七八个人从一个车间走出来,伸着懒腰。一个年轻人凑上来:“师兄,这么久没摸还那么熟,我嘛时候才能追上你。” “得了吧,啥时候你也学会恭维人了,这招搁我这不灵。咳,”高海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瞎出主意,害得你们跟着整宿没睡,走,我请大家吃早点。” “好嘞。” “早惦记你请客了。” “小食堂有师傅,也有酒。搞两口,好好睡一觉。” “酒我不能陪你们喝,白天还有工作。等你们的东西搞出来,我陪你们痛快喝。怎么样?”高海一群人走在去小食堂路上,这里的工作没有点儿,小食堂相应也十二个时辰营业。 “好,说定了。” “小海,你可悠着点儿,别太玩命了。” “放心吧,师兄。” 找了雅间,大家落座。 “咳,我还不知道你这拼命三郎?对了,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那个被高海称为师兄的问。 高海笑嘻嘻:“保密制度大家都清楚。能回答的我会回答,不能回答的我就当没听见。呵呵。” “朝廷对乐州早晚会动手,你判断是什么时间?”大家注意听着。 高海没有直接回答,他非常想听听这些技术人员的看法。要知道,搞研究和技术的人往往旁观者清。于是反问:“你们怎么看这事儿?”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由于有新作物,土地人口压力不大,短时间不会对乐州土地产生太大的需求。” “南乐州是重点,那里的贵金属有吸引力。”这里有不少人参与过南乐州矿山设备的调试,对那里的情况比较了解。 “皇上也许比较积极,民间短期可能会希望采取商业手段。” “可乐州不需要他们的产品,当然除了茶叶。” “给他们白银,也许就没什么兴趣来了。” 说着说着,大家慢下来,开始看高海。高海笑笑:“其实大家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民间商路被阻,皇帝一心惦记。什么时候他们觉得海军可以了,什么时候就会来。” 大家转头望着其中一位女士,她是这里面对舰船最有发言权的。 “造足够数量的蒸汽帆船铁甲舰是关键。一次运载十万士兵的远航运输舰,以朝廷的制造能力加上现有的,有两年时间差不多了。” “也许不会和我们海战,抢滩登陆,我们的海岸线太长了,海军照顾不过来。” 高海微笑着说:“从理论上讲,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准备,但影响战争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手段也未必是单纯的战争。因此我们要随时做好准备,情报是关键。大家可以适当关心、分析,不必太在意。” “是啊,只要提前有准备,嘿嘿。” 朝堂之上,关于讨伐南乐州的争论就没有停止过。朱祁镇也来电试探过几回高海,确实,他暂时对土地没有太大的奢望,对与乐州和平共处也充满了信心。然而他不能容忍银矿的失控,现在基本算坐稳皇位,加上货币改革,这一切都促使他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他和王振一直在犹豫是否透露点实情。 朝中多猜测是乐州产银,而知道白银主要产自南乐州的只有有数几个。朝臣的种种策略往往是针对乐州的,对剿灭周奇实际上兴趣不大。一种是找借口,鼓动朝廷去占领乐州,然后大家跟着发财。一种是施压,促进民间贸易往来,换取白银等物资。还有一种意在破坏乐州与皇上的某种默契,毕竟毫无顾忌的暗杀手段让很多人提心吊胆。 徐海在这个问题上不便置辞,朱祁镇对此也比较宽容的。不过徐海这个阁老眼下日子很不好过,支持者少,反对、抵制者众。这些日子因为乐州之事,因为与乐州的关系,受到的弹劾多达百余。 最近发生的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矿监问题。云南某矿矿监苛刻,遭到反抗,矿监怒,派兵镇压,矿工死伤数百人。不知何故,此事流传天下,更多矿监税监苛渎之事也被揭发,一时间群情激奋。东邻书院的学子名流更是着文声讨,要求废除矿监税监。 昨日早朝议此事,有人支持东林书院的提议,徐海严词反对,痛斥其作法祸国殃民。今日,弹劾他的折子如雨点般的递进宫内。大有天下共诛之、决不与之同朝为臣之意。 徐海黯然。朱祁镇也黯然。 数日之后,三朝老臣徐海请辞归故里,皇上朱祁镇准了。随后严厉整顿矿监税监,才让此事稍有平息,然而彻底废除的声音依旧充斥朝野。 高海到新洛阳车站迎接出使桑海帝国的弟弟高洋,突然接到一份关于徐海辞官的情报。早上,“给朝廷白银,他们就不会来”,声音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这份电报彻底打消了他的幻想。 乐州的手段都没放出来,局势已经奔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该来的早晚要来。既然如此,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呜~~~”,火车进站了。 “哥。”高洋站到哥哥的面前。 高海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又长个了,这回可比你媳妇高了。” 高洋的笑容灿烂,阳光使他的皮肤变黑,脸色非常健康。“呵呵。我不是不停要求进步吗?” “呵呵。走。” 一间书房,两兄弟对座喝茶。 “这次成果不错,怎么,够辛苦吧?” “开始远航有点不适应,不过很快过去了。达成预计目标,辛苦都值了。”高洋看上去稳重不少。 “此次在各方面都有收获,听说你表现出色啊。”高海笑眯眯的看着弟弟。 “我听这口气?”高洋斜眼回问。 “既像中土的狐狸又像非洲的雄狮,你觉得这个评价是否中肯?” “呵呵。是九伯手下说的吧?那帮家伙,有不少挺年轻的,可在外交场合游刃有余。” “他们呀,十几岁就开始到处跑,最少也干了五六年了。”张四虎手下的年轻人没一个白给。 高洋轻笑出声:“有个家伙长得忒忠厚,憨憨的,那水平才叫高。和他比起来,我差得远呢。” 高海对那小子也有印象,“各家有各家的高招。小院的传统就是给年轻人各种各样的锻炼机会,让大家自己寻找最适合的工作。你身上有他们没有的东西---气势。” 高洋摇摇头,“久在庙堂之高,加上我方强势,众人烘托,才谈得上这东西。把我扒光了扔到狮子群里,狗屁气势。” “不完全对,腹有诗书气自华,不仅仅是威势。人处在一个群体之中,你的视野以及你拥有的资源决定了你的处事方法,也决定了你在这个群体里的地位。” 哥哥的话让高洋仔细思索。高海也不打搅,心中盘算延太平洋铁路的修建计划。 “哥。” “嗯?” “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高海来了兴趣。 “小院的传统是给年轻人足够的机会。大哥当年一心想往战斗,父亲还是把他放到了保安部队锻炼了几年,才有的今天。二哥你也是阅历丰富,后来才选择研究和技术方向,现在又回到管理岗位。可我,因为情况特殊,没有机会选择。我还年少,能不能也给我机会。” 第十一节 宗旨 遵循大明皇朝的分封制度,乐王是乐州的最高统治者。乐州设有都指挥使司,军事长官兼行政府职能,但军政大事均需乐王节制。当然,乐州也有其特殊性,皇家手段,同时封高海为侯,乐州都指挥使,世袭乐州。 从制度上貌似可以说得过去,其中却是管理权重叠,埋下了隐患。此时高海看弟弟态度坚决,放下新洛阳的事宜,拉着他赶回金城。 高洋要求把乐王府的管理权暂时交给高海,自己去历练,在乐州的管理层引起不小的波动。对乐州来说,这是件大好事,但如果处理稍有不当,就会引起麻烦。 高海回到自己的房中已经很晚,只有张洁在等他。洗漱以毕,高海轻拥着女人躺到床上。张洁道:“她们都睡了,喊她们起来?” 高海微微一笑,“明天她们还有工作。跟我耍心眼?什么事?” “三弟的事情会通过吗?” 高海望着女人没说话,张洁受不了压力,“我是觉得,三弟和大娘太聪明了。” 高海淡淡地说:“你是想说以退为进吧。” “大娘天天搞亲民。” 高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张洁立刻不吱声了。“六婶儿要是听了,会怎么说你,知道吗?” 张洁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抗声:“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都那么宠着这个大姐,再嫁还。。。” “闭嘴!”高海放开了女人身体,坐起来,冷冷的盯着床上的女人。张洁回视夫君,并未退让。 高海叹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当初一群孤儿在海河边挣扎求存,才得温饱。然而想要有出息,难于登天。其实父亲与大娘早有情谊。” 张洁瞪大了眼,“难道说?” “你知道大哥的亲生父亲是什么人吗?是永乐大帝的亲卫,在战场上保护皇上负伤。徐德勇大人,就是徐海大人的父亲,是永乐皇上的亲卫队长,执掌天津三卫。”高海声音酸涩。 “怪不得,父母他们那么尊敬她。” “假如是你,你做得到么?” “做不到,不知道。”张洁眼圈有点发红,“对不起。” “没有大娘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没人提此事,你和洋洋岁数差不多,更不会清楚。记住了。” 张洁翻身而起,俯身施礼,“夫君,妾铭记在心。” “心里有数就行了,长辈们个个值得钦佩。”高海扶起女人,并肩躺好。“现在你如何看此事?” 心态发生转变,看问题也不一样。“三弟没有放弃重掌乐州的想法,但现在放手,让乐州管理流畅,能全心备战。嗯,稳扎稳打,还年轻,有机会。” “你说洋洋会选择进入哪个行业?”高海轻声问,似乎也是在问自己。 夜更深了。 吕宋的的一个橡胶园,毛雪松召集商会骨干开会,商讨未来业务方向。 镇海商会是一暴发户,短短两年之间,拥有了四十七艘大小武装商船,数十家商铺,还有非常可观的销售渠道。他们的发家史就是一部海盗史、杀戮史,隐秘快速的行动、准确的消息、不留活口的凶残手段是他们成功的法宝,强大的武力加上欺软怕硬是安全的保障。 在没有引起更广泛注意之前,快速转型是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 毛雪松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吵吵嚷嚷的立刻停止。“我们拿到了那边产品在南洋的代理权。” “啊!” “老天!” 。。。 “全部产品吗?” 毛雪松微笑解释:“全线产品!三家总代理,我们是其中之一。我们还有时间打打杀杀吗?” “那比抢钱快多了!” “娘的,得三家争。” 毛雪松眼睛微瞪,“没信心?” “谁说的,只是,竞争手段有没有限制?” “另外两家是谁现在还不知道,你觉得被选上的商会有善茬吗?”毛雪松轻松的反问。 军师吴逍遥分析:“选择三家说明那边要放开手脚铺货,我们根基潜,选择我们说明那边需要有朝气的合作伙伴,那么另外两家不可能全是老牌商会,至少还有一家和我们类似。看重我们,说明我们有别人没有的优势。” 毛雪松不由赞赏,轻轻鼓掌。“说的好。武力我们不会放弃,但主要用来保护自己。现在的重点是理顺销售渠道,做好准备。另两家出来之后,再决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毛雪松用力挥了一下手,“今天先这样,酒席已经摆好,走,好好庆祝庆祝。” 篝火边,众人放浪形骸,不时有人带着女人走到阴暗处,甚至有人在篝火边就开始活动。毛雪松一个人躲在阴暗处,晃晃悠悠过来的一男两女打断了他的沉思。几乎就在他的眼前,三人滚成一片。 毛雪松苦笑着躲得更远一点。己方的优势?货币渠道才是自己真正的优势。他现在拿不定主意,是否让自己家参与进来。风险与利益共存,还是听听父亲的意见吧。 放下心事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立刻让毛雪松蠢蠢欲动。悄悄起身,奔着一间竹楼而去。 天津卫,徐府。 徐德勇大人正在弥留之际,徐进、徐海两兄弟守在塌前。老人嘴里嘟囔,兄弟俩人连忙凑上前去仔细听。 “世侄。。。”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徐府,喜丧,天津卫举城皆哀。儿孙守制。 老人的去世,让天津海河蒙童书院现任山长李素海心中极哀痛。失去老人的支持,书院的前途变得扑朔迷离。 其余地区书院传来的消息,失去院产的支持,书院日常运营变得复杂异常,资金来源的不稳定让山长们头痛,而且形势愈来愈不妙。 徐大人在天津卫德高望重,在他的支持下,书院的资金划拨无人敢作手脚。现在老人不在,徐家两兄弟自身难保。可以想象自己今后日子的艰难,要像别的书院那样到处求人了。 向学童收费?这和书院宗旨相悖。自己就是免费教育的受益者,是坚持宗旨还是确保存在? 第十二节 秋色 在小亚细亚,为抵抗十字军的东征,产生了以暗杀为主的***秘密团体,连年战火并没有使它们消亡,反而更加隐秘、强大。 一份计划摆在了首领面前。 “真主!” 高海和张四虎心中并不看好刘天祥等人的清除计划,然而大西洋那边太平静了,长此以往会减缓乐州的发展速度。因此,张四虎动用了自己的影响力,来推动这件事。高洋出使桑海,协调阿不海与桑海的关系也是一个重要环节。 几百年来,阿拉伯人一直把持着东西方贸易,如今路上被大明官僚的压榨,还有莫斯科大公国竞争,海上商路同样被大明及其属国把持。阿部海汗国作为目前阿拉伯世界最强大的帝国,这种局面如何能让他接受。 相比较而言罗马教庭有乐州这条航线,贸易方面压力不大。然而东方的丝绸、茶叶、香料带来的暴利以及充足的战略物资让宗教对手更加强大,这严重违背教廷的利益。 商业方面桑海反而是无所谓,可领土对他有无限的吸引力,更何况只有战争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大量的奴隶,那可是巨大的财富。 在这种大环境引导、支持、默许下,刘天祥等人的方案还未实施就发生了偏离。大规模的暗杀活动即将开始,但目标主要集中在东正教国家。 大明公元十六年八月七日正午,自杀式爆炸,莫斯科大公倒下。如同打开了魔盒,恐怖如潮水般开始在欧洲东北部各王国蔓延。 黑色的八月。 消息不断传到驻守休达的刘天祥等人手中,六人小组再次聚议,眼看着失控的局面,几人只能苦笑。 “呵呵。”刘天祥笑出声来。“形势发展没有按我们的计划来,说明我们对大局的判断有很大偏差。不过局势越来越有意思,这里又要乱起来了,下面我们怎么做?” “渴望战争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哈哈,随我。”张居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做好战争的准备,调人来吧。” “准备是一定的,但没必要打。” “猎物之间搏斗,是上天赐给最有耐心的猎手奖励。” “好好,行了,我错了,我是斗士,听从战争的号角,击鼓则进,鸣金则退。”张居正举手投降。“不过我好像是说做准备呀。” 刘天祥微笑着没有言语,他现在觉得手下人才匮乏,战争后勤方面是没多大问题,但总体谋划、行政管理等等缺的太多了。可自己这里本质上只是军事基地和前哨,和二伯周奇那里不一样。 他听着几人讨论,心中分析,这个团队如此热衷于清除计划,何尝不是希望在这里开创一个新天地。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词----“黄袍加身”。 “报!” “进来。” 刘天祥接过电报,看了一遍,又仔细看了一遍。 其余人均不说话,静静的坐着。刘天祥把电报递给“烈马”,“上面将给我们派来不少年轻人。” 刘天祥没去注意大家欣喜的目光。高海简直是雪中送炭,从派遣的人员组成来看,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欧洲部分将会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小海,你就不怕失控?或者将来?刘天祥奋力驱赶自己心中的念头。 屋中所有人都看过了电文,仍旧没有人说话。隐藏在内心深处,渴望已久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让所有人不知说什么好。 刘天祥站起身,双手扶着桌边,声音沉稳平静:“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做’,不是‘想’。开始吧!” 白洋淀,芦花飞雪。偶有一只小船,隐没在无尽的芦花荡里。 操舟渔夫的是王永刚,渔妇打扮的赵蔼玲笑意盈盈。虽然互通消息,可大半年两人没有面对面的交流。小船在为苇荡里穿行,偶尔惊起两只水鸟。 停舟的王永刚发现渔妇竟然沉浸在秋色之中,也放开心怀,去享受着份难得安宁。 被打扰的水鸟小心翼翼落回巢,只有风吹芦花漫天飞舞。 赵蔼玲突然回神,这是足以致命的错误,却见王永刚轻轻转回身来。 “战友的感觉真好。”王永刚看上去真像一个渔夫。 赵蔼玲闻言微微舒展了一下身体。“好,我先说一下情况。有三个人被锁定,。。。。。。” 女人的声音柔和平静,介绍清晰简介。这些情况王永刚已经了解,只是有些细节需要确认,还有更多的合作细节需要商定。听罢,王永刚并没有急于追问,轻轻躺在了船上,仰望着蓝天。 我花开尽百花杀,萧瑟秋风中,只有菊花还在坚持着向世人宣告,花儿还没有离去。古都西安,梁府花园中,孙秀儿与丈夫在菊花中流连。 “文人爱菊不是没有道理。”孙秀儿慨叹。 “我觉得夫人是在夸我的风骨。” 孙秀儿轻笑,瞟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臭美吧你。” 远处的丫环布置好了酒菜,刘巧儿轻扬袍袖,示意她们离去。 两人并肩漫步,花瓣似乎禁不住行走带起的微风,随着飘落,洒下一路金黄。 “四妹不知如何?”园中无人,梁维汉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 孙秀儿无语。 夫妻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天边,已经下山的太阳,仍然挣扎着把自己的余晖留在人间。晚霞红艳艳。 花园的小亭中,又落下了几片枯叶。 盆中的酒壶有些烫手,刘巧儿斟满酒,夫妻二人相坐对饮。 秋风吹过,两片枯叶落入铜盆之中,漂浮在冒着热气的水面上。 “无边落木萧萧下。” 刘巧儿再次把两个酒盅斟满,示意夫君同饮。 “不经历严冬,哪来春天的勃勃生机。” 第十三节 车站 公元十七年正月刚过,一个少年匆匆走出大湖城火车站,驻足观望,比起新洛阳车站,这里人流少很多,广场空阔,人群的神态安详。 公共电车站就在广场东边不远处。抬一抬肩膀,把背包向上提了提,高洋轻松的向广场东边走去。 说实话,一个人的出门对高洋来说充满了新鲜。至于有没有人暗中跟随,高洋不去想,就当没有吧。看见了电报电话局,高洋犹豫是否先打个电话回去,想了想,放弃了,继续向电车站走去。 大湖城比较靠北,早春的天气变化莫测,现在是午时,太阳有点温度。 找到三号车站,高洋看站牌,嗯,没错,就是这趟车。站台上有二十几个人,六成是女子。人们很安静的等候,在高洋看来大家气色不错,精神面貌不错,几个岁数大的夏族穿着稍显怪异,和金城等地的夏族有些不同,看来这里的夏族走兽部落居多。 高洋在观察别人,众人也在观察他。一个清清爽爽的英俊少年,男人们看了两眼就扭头,女士们紧盯不放。一位强壮的男子轻轻拽了一下身边的女人,她看得太入神了,竟然没有反应。 “哼。”男人微怒,又拽了一把。女人回过神来,轻声笑道:“看看也不行?” 站台上的人都听见了,一起向两人望去。男人有点挂不住,“看回家怎么收拾你。” “年轻人,第一次来大湖城?”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夏族男子上来搭话,这个年龄的他们很少束发,非常容易区分。 “是的,老伯。” “欢迎啊。旅游还是探亲?”这男人的汉语说的还算流利,看上去也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来工作。”高洋微笑着回答。 人们的目光刷的又投向高洋。从南面来这里工作的人大都是技术人员,而且这条线路上的工厂作坊没有一个差的。刚才被拽的女人目光更加火热,这次那男人连拽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心中发誓,自己要尽快去技工学校学习。 本地也有技工学校,外来的年轻技师,难道是? 一位华族的年轻人插嘴:“难道您是学徒车间毕业的?” “不是。”高洋心中一跳,自己是在学徒车间突击了几个月,但最后是在金城技工学校考的本儿。“金城技工学校。这里有个岗位更适合我。” 高洋感觉到那个华族的年轻人似乎放松了不少,看来学徒车间的实力名声真得很恐怖。 夏族老人端详着高洋,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平静温和,在众多陌生人关注的目光下很自然,看来不简单。同时对女人的关注不意为意,说明已婚而且眼界不低,是啊,这么帅的小伙子眼光差不了。心思转着,嘴里说:“一个人过来,不打算常呆?” 高洋心中好笑,“媳妇怀孕,孩子大点儿再过来。” 刚才被拽的女人大约二十多岁,颇有几分姿色,闻言脚下忍不住挪了两步,这回他的男人彻底无语,甚至向后缩了缩。 高洋感觉到了站台上人们情绪的变化,心中有些奇怪。现在的社会治安非常好,他有些担心自己犯了什么忌讳,那样可不好。毕竟自己平时看的资料都比较粗略,真正的生活细节并不了解。 正嘀咕呢,电车安静的滑进站。无人售票,大家秩序井然的上车,投币。木质车厢,木质条凳,清爽整洁。车窗不大,玻璃厚实。 高洋靠着车窗坐下,看来真得没人跟着自己,心中虽然期盼自在,却难免有些失落。 乐州人口增长速度飞快,可成年劳动力仍然紧缺。替代人力的工具生产就显得尤为重要,而技术人员是关键,无论是创造者、生产者还是维修者在这里都被看重。全民皆兵的情况下,只懂得战斗的勇士即便在夏族里也已经不那么吃香了。 虽然婚姻被保护,可婚外借种也是提高生育质量的一种手段,在夏族是被认可,甚至鼓励的。华族由于伦理制度,这种情况被限制。可华族男子尤其是知识型的都是被积极争取的对象。 四十多岁其实应该称为中年,只是由于过去这里征战频繁,生存条件极差,人们寿命短暂,所以习惯性的称他们为老人。开始答茬的夏族老人坐在高洋的座位前面,扭头继续攀谈:“人们称我老驯鹿,年轻人如何称呼?” 真正了解乐州是高洋的目的,他当然愿意攀谈:“您好,老伯,我叫刘洋。” “哈哈,叫我老驯鹿就可以,在哪站下车?” “我到电动机厂。” 车上一片低呼。那个厂是官府的所有,乐州四分之一的直流电动机产自该厂。无论哪一族,什么地位的家庭,即便是这个厂的女工都是家中的骄傲。待遇不说,关键是荣誉。夏族的年轻人如果在那个厂干技术活,那就是族中的骄傲。 “年轻人,我的酒馆就在那个厂附近,欢迎随时到那里做客。”老驯鹿如是说。 高洋礼貌的点头,“谢谢您的邀请。有时间我会拜会智慧的长者。” “老驯鹿”脾气温和,早年在族中并不吃香,现在被眼前的年轻人称为智者,老怀大慰,“呵呵,聪明的年轻人,我的酒馆就叫‘老驯鹿’。”老人回头向车上众人扬声道:“欢迎大家到老驯鹿酒馆来。”眼睛还瞟向那个颇有姿色的女人。 女人嘴里轻声嘀咕:“哼,老奸商。” 女司机这时也忍不住插嘴,“小伙子,别听他的,他是拉你去他的酒馆喝酒消费。” “丫头别瞎说,他去我请客。”老驯鹿立刻反驳。 “第一次你请,还是回回你请啊?”这时也有人插言。 高洋坐在后面看不见,此时老驯鹿眼睛乱转,突然像是下了决心。“只要是他,都我请。” “噢。”这回连司机也不吭声了。 高洋闻言不好意思,“老伯,那多不合适,您要这样,我就没法去了。” 刚才那位强壮的男人突然愤怒的向老驯鹿一通土语,听得高洋云山雾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这个老驯鹿在利用自己,可自己有什么好利用的呢? 突然想起女人们的目光,高洋觉得身上一阵寒颤。乐州男女关系开放,除了奴隶那里,好像没有这一行啊。 高洋警惕的环视一眼四周,包括刚才的那个华族年轻人都在忍着笑。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四节 车上 高洋感觉不出车上人对自己的恶意,忽然想起一段记录,不由得苦笑。大意是已婚的有智慧的男子会被已婚的夏族女子邀请共度云雨,男子不需要负责,女子的家人不反对,但不能破坏双方的婚姻。 高洋狠狠地盯了一眼老驯鹿的背影,这家伙竟然想把自己哄去酒馆,招揽顾客,其心可诛。转念一想,也笑了,对男人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这时,那男人起身向这边过来,高洋发现老驯鹿的双肩一动。 “你好,刘洋先生。我叫余黑牛,那位是我的女人,叫余燕。欢迎您的到来,希望我们成为朋友。” 高洋心中惊诧,却平静得说:“请坐,叫我刘洋就可以,很高兴认识你们夫妇。”说罢向不远处的女子点头致意,女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我妻子也是来自故土,你们应该是老乡。” 高洋脑子有些发懵,那女人的打扮完全是个夏族,没成想来自中土。还有,这个男人过来是什么意思?高洋希望赶紧到站,去厂里安顿下来,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余黑牛接着说:“我们住的地方就在你的厂子旁边,我夫人是族里的教书先生,也是郎中。” 高洋心中肃然起敬,遥遥向那女人施礼。早期移民到此,书院的学生毕业后有不少人来到各个部落,作基础教学和医疗工作。大湖城是最近几年发展起来的一座工业城市,那女人来此之时,这里应该还欠发达。 余黑牛看见高洋向自己的夫人施礼,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我们在一站下车。” 高洋点头示意,突然老驯鹿转身说:“我比你们远一站,不过酒馆离厂子真得不远。” 车上有人笑出声来,高洋微笑点头:“老伯的酒馆有机会一定会去。” “是啊,下班无聊,去我那喝。。。”老驯鹿后面的话被余黑牛一眼瞪了回去。 车靠站,又上来几人。有相熟之人,互相打着招呼。坐在一起窃窃私语,偶尔有目光飘过来。这男人长得太帅,有时也是件麻烦事。 高洋没说话,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色,虽然有些无理,却不敢再多说。余黑牛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年轻人好像还没吃饭吧,先去我那里吃个午饭,再回厂吧。” 老驯鹿弃而不舍的精神让人钦佩,接着补充:“大家愿意的同去,今天我请客。” 车上的女司机也不回头,大声说:“难得老财迷突然大方,不去白不去。” 立刻有人接口:“去了也白去,给我们来杯酒,让我们自己掏饭钱。” “就是!” 老驯鹿被挤兑的没办法,“今天我狠了,全请。” 一阵起哄欢呼声。 余黑牛嘿嘿笑着,就在老驯鹿耳边大声说:“老驯鹿,这还像个样子,请客就要大方点,你今天去车站接了不少新鲜材料,肯定想让大家中午尝鲜的。” 高洋从后面看到老驯鹿腮上的肌肉抽搐,差点没笑出声来。 “当然,今天我狠了。” 哈哈。。。。。 “去。差两站我也去。” “真的?我不信。” “那当然,我老驯鹿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你们说。”老驯鹿脸红脖子粗。 “我错了,您别生气。”那位乘客连忙道歉,看到别人的目光,又站起来郑重道歉,正好赶上又靠站,大家才放过他。 高洋安静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这些对他来说很新鲜,感觉也很舒服。 “刘洋兄弟。” 高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喊他。 “刘洋先生。” “啊,对不起,走神了,叫我刘洋就可以。”高洋连忙解释。 余黑牛似乎并没有介意,很正式地说:“据我所知,新人来了,你们厂门口有人接,会有很多安排。今天我们去老驯鹿那里吃饭,你先好好休息吧。” 车上一阵暴笑,老驯鹿的脖子上青筋直蹦。 高洋正下电车的时候,远在金城的刘巧儿接到了高海的电话,报弟弟平安到达。儿行千里母担忧,刘巧儿嘴上虽然不说,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放下电话,刘巧儿心中埋怨高洋,每个火车站都有电话局,为什么就不说娘打一个呢?非得让哥哥报平安。 抛开手头的笔,刘巧儿伸个懒腰,笔记或者说回忆录已经写了厚厚四本,回忆的过程,让很多模糊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夫君在教育方面的手段技巧让她叹为观止。 “零。。。。”电话声。 刘巧儿接起来,“洋洋啊。到厂了,好,你哥刚也来过电话说了。好,先好好休息,好好干,没事不用打电话。” 话筒里隐隐传来高洋的声音,“。。。去饭馆吃饭。。。” 刘巧儿听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好的,小心点,注意风俗。嗯,嗯,再见。” 刘巧儿放下电话,轻轻摩挲着桌上的笔记本,低声说:“夫君,洋洋长大了。他们兄弟也互相照顾。” 高洋放下电话,心中疑惑,暗中注视自己的到底是哪一个呢?他回忆着路上每一个细节,心里更加疑惑。 “刘洋兄弟,要不要先洗个澡?” “噢,不用了。咱们走吧。”高洋应声。 开玩笑归开玩笑,余黑牛还是陪着刘洋来到厂里,跟接待人员交涉,希望能够让高洋一起去吃饭。建厂征用的土地正是黑牛部的,自然有几分面子,最后竟然把接待人员一起拉去了。 “刘洋,”高洋注意到,这次黑牛连“兄弟”已没有加上。“我们就住西面那片。老驯鹿的酒馆在东面,有一站地,咱是等趟车,还是走过去。” 这个厂区非常大,东西宽足有四五里,门前的砂石沥青路与大路连接,交通方便。高洋转头冲着接待人员说:“您看呢?” 这是位四十多岁的夏族妇女,不过是南边过来的,满面笑容:“走两步吧,不算远。对了,黑牛,那个老驯鹿真的请大伙儿?我刚才申请来的费用可不多。” “还不是因为和刘兄弟谈得投机,被大伙一挤兑就发狠了,厂里的费用就给刘洋添置点别的吧。哈哈,这次他可吐血了。”黑牛的笑声很有感染力。 “黑牛兄,那多不合适。”高洋把“还是我来”这句话吞回肚子里。 “叫我黑牛。让他心疼,你没看大家多高兴。” 夏族女士也笑着说:“我来这里好几年了,知道那个老人。他可什么都不缺,不过就喜欢挣钱,特有意思。” 黑牛哈哈大笑:“他说那叫智慧,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充满智慧的人。” “他还真有赚钱的智慧。”夏族女人笑眯眯的看了黑牛一眼。“他这会儿估计正抓耳挠腮呢。” “嘿嘿,差不多了,我先去安慰一下,你们慢慢走。”黑牛突然加速跑走了,搞得高洋一头雾水。 “光顾说话了,”女人的声音在高洋耳边响起,“我姓崔,你可以叫我崔莺。” “您好,崔姐。”高洋轻声问:“我刚来,就出去吃饭,这合适吗?” 崔莺脸上露出笑容:“没问题,本来厂里也要安排的。只是年初的生产忙,一时安排不开。” “那我就更应该抓紧熟悉工作,看我这事招的。”高洋已经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了,可还是把握不准。 崔莺越看这小伙子越喜欢:“呵呵,忙,你才插不上手,这几天我会带你熟悉一下,熟悉周边环境也很重要。” “姐,那和周围居民相处有什么注意的吗?” 崔莺笑的更开心了:“没什么太多要注意的,各族现在交往多了,只要不是恶意,大家都能区分,也会理解。” 高洋放下心来,不过崔莺的下一句又把他的心调起来,“这么好的小伙子,难怪刚来就招事儿。” 第一节 游湖 公元十七年春,“十字军”东征,桑海、阿部海汗国分食东正教国领土。 四月,首批奴隶三万余抵乐州。乐州太平洋沿岸铁路始建。开运河,事故,伤亡六千余。 五月初六,镇南侯遇刺,亡。 艳阳照在大湖上,水光潋滟,这哪里是湖,简直是海。 旬日两休,高洋与厂中同事游湖,他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集体。不知张四虎和高海他们是怎么安排的,保密工作似乎做的不错,高洋至今没有觉得有人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亏了高洋扎实的基础,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放弃学业,经过一段时间的突击强化培训,勉强能算一个技术员,目前他还在各工序实习,他的专业“工艺与工序”暂时还没有发挥的余地,正好抓紧时间继续充电。 乐州人大都先结婚后工作,厂里绝大多数是本地人,外地调来的也有家,像高洋这样的单身只有四人。两位男子是借调,不久就走。另一位是女子,丈夫与其他妻子在新天津有工作,导致两地分居。 今天游湖是由七车间组织,高洋正在那里实习,车间也拉上了另外三个单身。七车间与其他车间略有不同,以特殊订单、小批量多品种生产为主,工序齐全,因此高洋在这里实习的时间较长,人员也更熟悉。 船是艘小货轮,电池驱动的货轮。车间主任,女,二十八岁,披肩的黑发随风飘扬。虽然模样普通,高洋却仿佛见到了高青鸟的风采。不知二伯他们在南面如何,昨夜的电波简报中没有提及。 “刘洋。” 高洋的思绪被打断。“嗯?李工。” 招呼他的工程师是单身之一,“最近没见你去老驯鹿的酒馆,他没事就念道。” “嘿嘿,他那里生意怎么样?”高洋满脸笑容。那次聚餐之后,偶然的机会,自己和两位单身男士去那儿喝酒,自己没怎么样,至少这老李开始经常夜不归宿。 车间一位大姐凑上来说:“现在这百十里,谁不知道现在那里生意火爆。” “就是,有几道新菜那叫好吃。”一位年轻人接茬说,“我吃过几次,现在经常排不上队。啊!晚上又能吃到了。” 高洋心中好笑,今天下午的聚餐定在那里,老驯鹿肯定下了功夫,看来能量不小。 其余人见这里说的热闹,也慢慢凑上来。 “咱排不上队,李工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有地方,这人哪,不服不行。” 李工抬腿提过去,“你小子少阴阳怪气儿,这叫‘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学着吧你。” “什么叫和尚?” 李工一时口哑,不知如何解释。高洋忙接过来说:“和尚是南洋印度一带的一种传教士,喜欢去外地传教。” “那,那是说本地人对他不新鲜了,外地人认为比较新鲜?”小伙子反映挺快。 李工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赫赫,呵呵。。。。”这句话大家倒是听明白了。 “李工就比较新鲜。” “等不太新鲜李工就换地方了。” “咱刘洋才是最新鲜的。” 才没几句,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高洋心中苦笑,湖面的风吹得人很舒服,这话题对众人也愉快,不过对高洋恰恰相反。可他也不愿扫大家的性。 “老驯鹿说刘洋是他的福星,自从他来了生意才越来越好,酒馆永远给他留座位。” 高洋听了这话,扭头看了李工,李工点头。高洋心中感动,夏族极重承诺,宁可让别人排队,座位也会留着,决不改变。 “不过有人说刘技术员。。。”一位女工正说着,发现不远处牛主任狠狠地瞪过来,立刻瘪嘴。 高洋也发现大家情绪不对头,而且渐渐散去,连李工都撤了,心头纳闷。关于自己不好的传言? 牛主任点头示意了一下,高洋身边仅剩下几位岁数大些的女士。是一次谈话么?高洋平静的伸手示意,“主任,几位大姐,请坐。” 牛主任微微一愣,随即坐在甲板上,高洋自然的随着盘膝而坐,另外几位动作有些别扭。 主任再一次仔细观察这个年轻人,平时他已经很出色了,可刚才的作派再一次给了她震撼,太自然了。 “王大姐,是不好的传言吗?”高洋问一位车工。 “嗯???”王大姐迟疑着,高洋面带微笑,静静地等着。王大姐一咬牙,“有人说你可能没结婚。” 高洋一皱眉,“我结婚了呀,这什么意思?” “他们是说,是说。。。” 另一位大姐看她吞吞吐吐,替她着急:“有什么不好说的,他们猜测你可能不能行房。” 高洋的脸刷得变了。 那位大姐喋喋不休,“天生不能人的几乎没有,可能你们华族女孩子新婚没经验,其实稍加引导就行。我们想帮你。” 高洋咯咯的乐出声来,慢慢止住笑声,很郑重的欠身行礼:“谢谢大家关心,我真的没问题。” “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 高洋微笑着举手打断,“华人有句话,‘有所为有所不为’,意思是该做的一定要做,不该做的一定不做。我不认为这样的事儿不好,但我自己不愿做。” 围坐一圈的几人静下来,远处的人不时向这边张望。只有水声传来。 主任打破了尴尬:“时候差不多,准备返航了,咱准备准备。” 几位大姐如释重负,起身走了。高洋却被主任拉到船头并肩观风景。 “主任,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小伙子,我很喜欢你,不,是赞赏。你的行为就像夏族信守诺言一样。” “老驯鹿很可爱,我也很尊重他。”高洋接口说。 “不是每一个夏族都能像他一样。刘洋,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的现象吗?” 高洋摇头。一个风俗的产生,往往会有它的复杂背景,或者一个动人故事。 “这十几年,这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没有了战争,人们仿佛生活在天堂。可是”这位女主任似乎在整理措辞,高扬安静得听着。“这里还很落后,受教育水平差,女孩子嫁出去和娶进来差距很大。”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转过身来,靠在船舷上对面而谈。 “你知道为什么厂里绝大部分是本地人吗?” 高洋摇摇头,心里话,就因为这样我才来这儿。 “由于教育基础差,大湖城早期的工厂关键岗位人员大都来自金城附近。族中女子都愿意嫁他们,像余燕那样嫁过来的很少。”女人脸上带出一丝无奈,“谁也不愿意嫁给只会打杀和喝酒的男人。” 高洋渐渐明白了主任的意思。 “当年这里建厂,由于受教育的人逐渐增多,族人希望能够尽可能的安置本地人上岗。” 高洋点头,“这是个好主意。” 牛主任微笑着轻轻拍了拍高洋的肩膀,“刘洋,当年的决定是错的。这个厂才有多少人,并不能阻止族中女子外流。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外来人口几乎没有了。” 高洋看上似乎去不太明白。牛主任给年轻人解释:“过去人口中的新鲜血液是依靠战争补充。” 高洋觉得再装傻就没意思了,“我理解您说的意思了,封闭环境不利于人口素质的提高。” “不,是越变越笨,甚至消亡。以前许多部落就这样消亡了。” “要吸引更多的外来人口。” “族人正在想办法,效果不好。再说,竞争也很激烈。” 高洋陷入思索,主任默默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人,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口干舌燥,脸也在发烧,身体也在不断靠近,连忙扭身望向湖面,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主任的动作惊醒了高洋,略一思索,微微笑了笑。转身伏在船舷上,望着水面,后面的阵阵喧闹似乎已不可闻。 第二节 骚扰 目前乐州的几个聚居区跨度很大,各地的生产任务繁重,现阶段大规模的人口流动太不现实。跟金城和洛阳那边打招呼的念头只在高洋的脑海中一闪,就被抛开了。 高洋不是没有生理需求,跟即将临产的妻子通话时,她也希望能高洋能在这里找个女人。不过身为乐王,很多事情还是要慎重的,像这种事情搞不好将来会很麻烦。而娶一个可心的女人,似乎也不是当地人所希望看到的。 身边的女人传来阵阵气息,高洋似乎听得到她怦怦的心跳声,这女人虽然不漂亮,却自有一番风采。湖面上的微风清爽宜人,似乎带不走女人身上热度,她已经微微见汗了。 这种情况不能继续下去,高洋开口:“这个厂的产量不小,好像高端产品基本没有。” “啊?你说什么?” 高洋又重复了一遍。 主任叹息一声:“不是不给任务,是我们干不了。” “关键还是教育。”高洋见主任脸上的红潮逐渐消退,接着说:“一方面是加强基础教育,一方面是职业再教育。” “这个我们在做。” 高洋淡淡地说:“加大申请规模,请培训教师过来,各行各业同时进行,怎么也能来他一两百人,都要男的。” 主任瞪大了双眼,突然一发力,给高洋来了一个拥抱,还使劲在脸上亲了一下,让远处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高洋控制一下自己,轻轻的挣开双臂,接着说:“也可以购买奴隶。” 主人脸一沉,“那不行!” “女奴呢?” 主任不说话了。她本人是族中议事会的一员,女奴问题需要集体决议,其他人种的女人在南方已经很普遍了,但在这里还不容易被接受。 向上面申请短期的培训教师,各行业分散,应该不难被批准。其实高洋心中甚至想建议采用二伯提出的人工授精方法,好像他已经在南面实施了,效果还不错。不过他可没敢出口,这主意有点那个。 高洋向外翻个身,继续观风景。湖的那一头有大型的水电站,这些年扩建的工作一直没有停止过。乐州近六成的电池充电是在这里完成的,它是新洛阳、天津和大湖城的能源基地。电厂那边也相对封闭,是否和这里情况类似呢?如果这样的问题具有普遍性,就比较麻烦了。 再有一个来月,妻子就要生产,侍妾最多晚半个月。自己会有假期,到时候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呢? “刘洋,想什么呢?”主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噢,过些日子回家探亲,我想带点什么特产回去。” “什么时候?要带的礼物多吗?” “还有二十多天,家里人挺多。” “哦。那你还应该在我们车间,多长的假期?” “二十天。” “这么久?”主任很惊讶。 “两位妻子的预产期差十几天。” 牛主任笑的有点哪个劲儿的,刚才还在议论人家不行。“你怎么不早说。” 高洋没好意思笑,“报道的时候就跟厂里说了。”他本来还想问问电厂那边的情况,犹豫了一下,放弃了。 路上的交通工具是两辆卡车,上了公路之后,风驰电掣,几十人挤在车上大呼小叫,前后呼应,高洋也忍不住一起撒欢。这辆车上男的很少,还顾意使坏,高洋被一群女人挤在中间,夏天穿得单薄,其情景可想而知。 等高洋发觉为时已晚,身陷重围,身体已经有了自然反映。高洋不好意思发火,只好暗自控制,毕竟他的第一课就是控制,那可是一段地狱般的经历。冷静得冲出重围,手上捎带着有些反击的小动作,同时着瞟了牛主任一眼。 女主任脸上微微一红,笑骂:“疯婆子,别发春了。” “主任,他欺负我。”某女人一脸委屈的倒打一耙。 “哈哈。。。” “嘻嘻。。。” 工作闲暇时,高洋没少受到言语骚扰,可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脸上没显现,心中暗自恼怒。淡淡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车上一时间静了下来,后面的车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也渐渐小了。 “试出来了?感觉如何呀?”高洋马上变脸,一边做鬼脸儿,一面夸张的躲到主任身后。 “经检查,一切正常,我们的好好宣传一下。”一位女工适时接口。 主任伸手指点着:“看这家伙脸皮厚的,啊,你可别去宣传,经你嘴一说,就成了大战八百回合了。” “八百回合怎么行?至少两千合。” 一时间嬉笑声四起。 高洋多看了那个女人几眼,普普通通,平时没留意,今天这女人和牛主任配合得不错。 路边的树木向车后快速飞去,麦田一望无际,眼见丰收在即。这块土地真是美妙,南面热的地方,粮食产量更惊人。而且农民要是单纯种地的话,一年忙活一个半月就到头了。 高洋的心思转到了农业上面。在他身后,刚才配合活跃气氛的女人凑到主任耳边,低声说:“主任,一定要把他留在咱车间。” 牛主任有些犹豫,“回头再说。” 从湖边到老驯鹿的酒馆开车不算太远,现在已经过了正午,大家的肚子已经闹意见了。车没停稳,老驯鹿已经从酒馆里迎了出来,有日子没见,这家伙脸上冒油,神采飞扬的。 “来来,先洗把脸,喝口水,菜马上就来。” “牛主任光临,太荣幸了。”老驯鹿一脸夸张的献媚。 “你个老家伙,嘴皮子见滑溜。可怎么越来越不像好人呢?” 老驯鹿一整脸色,摆出一副老实木衲的样子。“客官,请。” “哈哈。” “老伯本领见长。” “刘洋兄弟,你可来了。来来,主任请。”老驯鹿把着高洋的胳膊进了大堂。 大堂里非常敞亮,有大小十来张桌子,桌椅略显笨重,却非常干净。两车六七十人,座位略为富余。桌上已经摆好了凉菜水果,整坛子的酒。 过去,这里的饮食比较单调,现在也学的有点模样了,当然还保留着很多当地特有的饮食。在外面洗去风尘的人们陆续进屋,可能是天热,也可能是习惯,这脸洗得跟直接穿衣服下河洗澡差不多,全湿的。有的男子甚至光着上身。 “刘洋兄弟,有些不习惯是不?”老驯鹿笑眯眯的问。 “还好。” “呵呵。”牛主任轻笑起来,“过去天暖和,男女都是不穿上衣的。” 高洋只是听说热带有这种情况,没承想这里也是如此,上次来这里天气还冷,没发现。 “来来,坐坐,大家坐,这就上热菜。”老驯鹿招呼着,忙去了。 “来,坐这儿。”主任把高洋拉在身边坐下。 又是刚才那位女子及时倒好了温水。高洋忽然非常想念茶,嘴里却说着:“谢谢,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咱们确实少见,我叫牛水莲,在调度室。” “您好。”高洋点头招呼。这附近是一个大部落,但有三个主要分支。一个跟了余燕的姓,主任和这位姓牛应该是一族的,还有一个就是老驯鹿的部族,厂里有不少人姓康,应该是他们的部族姓。 当年青鸟部落被赐姓“高”,掀起了各部族要求姓氏的**,姓名的得来方式很多。在第一次人口普查前后,绝大部分乐州本地人都拥有了姓名。 高洋一直怀疑,老驯鹿他们是康成叔叔赐的姓。这里面应该有一段故事,但暂时高洋还不想去发掘。 热菜很快被端上来,没什么废话,大家开怀猛吃。第一轮菜被一扫而空,喝酒正式开始。粮食的充足,使高度酒渐渐成了流行。几杯酒过去,酒馆里热闹起来。 “当!”一声大响,打断了众人的喧哗。 第三节 三方 原来是老驯鹿在敲盆。“各位,打断一下,我说个事儿。因为我的酒馆添了几道菜,这几个月生意才火了。” 下面有人大声吵吵:“赶紧端上来,都等急了。” “正在装盘,马上就来。这几道菜是刘洋兄弟教给我的。是刘洋兄弟看得起老驯鹿,谈钱就远了。” “哈哈,是你财迷吧。” 老驯鹿也不恼火:“是我爱财、爱财。今天,各位免单,就算刘洋兄弟请客吧。大家尽情的吃喝。” 吼、吼。。。 “刘洋,你今天再教他两手,下回我们吃饭还不用花钱。”有人大声出主意。 高洋大声回应:“我就会那么两手,全被他挖去了。老驯鹿这赚钱脑瓜,真好使。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 “是。” “眼明手快。” 老驯鹿大声嚷嚷:“那当然。来,今天刘洋请客,我们敬他一杯。” “你敬你的,我们单独敬。好不好?”牛水莲高声提议。 “好。”有人高声叫好。老驯鹿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正要开口,就见刘洋满脸笑容的举杯向他走来,顾不得生气,赶紧迎上去。 牛主任心中不解,看了自己的得力干将一眼,为什么她突然把矛头指向本来看好的年轻人呢? 高洋与老驯鹿相视一笑,干掉杯中酒。“陪我敬一圈?” “好!”老驯鹿酒量不行,却也豪气。 高氏兄弟酒量来自遗传,高洋虽有底气,却不会傻等着人家挨个来灌,先发制人。 那边上着菜,这边敬酒开始了。不管桌上人多少,一桌一杯,暖心的话一说,基本也就过去了,实在推脱不过,就多喝两杯。也有一两个不善的跳出来,高洋直接换大杯顶回去,很快就回到自己这一桌。他倒是没如何,陪酒的老驯鹿喝急了,有点迷离。 “刘洋好酒量。”牛主任由衷赞叹。其实她心中更赞赏他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挥洒自如的风姿。 “我兄弟自然是好汉。”门口有人接过话茬,原来是余黑牛和余燕夫妻来了。“我们来蹭酒不知是否欢迎?” 这牛主任和高洋一时谁也不好张嘴,幸亏老驯鹿酒醉心里明,微微摇晃着上前迎接,只不过顺嘴说出来的是本族语言。众人听得哈哈大笑,高洋虽然不解,看到余氏夫妻坐到自己这一桌,也就放下心来。 新人的加入,使得桌上的气氛更加活跃。高洋这几个月一心学习,对周围环境并没有过多留意,今天的活动,使他开始关注周围。桌上气氛融洽,但言语之间的机锋却瞒不过高洋的双眼。三个大姓的代表似乎都比较关注自己,难道大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然而牛水莲的举动似乎又不像,高洋暗自留心。 “你们先喝着,我去拿点东西。”老驯鹿缓了一缓,酒劲儿有点过去了,起身向后面走去。高洋目送他的时候,眼中的景象让他立刻低眉顺眼。别的桌男的全光了膀子,竟然有女的上身也光着。这天气热,再一喝酒,老习惯就表现出来了。 非礼勿视,高洋的眼睛不知道往哪放好。 余燕发现了高洋的窘态,眼睛一转,轻声笑了,“刘洋,习惯了就好。” 李工一直注意着余燕,听她一说,也发现了周围的情况,这眼睛一下就不够使了,这可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景观。 “一喝酒就忘形了,去让她们穿上。”主任对牛水帘说。 高洋连忙阻拦,“主任,不用,是我不好。”调整一下心态,再看过去,就很自然了。高洋的神态变化让桌上几位有心人感到惊奇。 “你倒没什么,是有人想歪了吧。”余黑牛朝李工努努嘴,大家笑得有点肆无忌惮。 老驯鹿这时端着茶壶走过来,“今天你们几位来,我准备了点茶叶,我分不出好坏,大家尝尝。” 乐州不产茶,这里人也没有喝茶的习惯,不说价格,老驯鹿这份心思让几位华族心中暖暖的。 倒出来一看,竟然是君山茸茶,这样的沏法算是糟蹋了好东西,可这份心意让高洋有些感动。“老驯鹿,让你破费了。” “没什么,大家都尝尝,这可是好东西。”老驯鹿给大家都斟上了。 牛水莲喝了一口,有点烫嘴,吹了两口气,“还是不太习惯。” “我也是这么觉得。”老驯鹿同意,“应该是多喝几次就习惯了。” 这余黑牛倒是满习惯的,也许是因为妻子的原因。主任接触的多了,也能品出点味道来。牛水莲打声招呼,去外面方便去了。 这桌的酒暂时停了,开始聊天喝茶。 这时有三位女士光着膀子来这桌敬酒,首先对上了客人余氏夫妇,主任眉头一皱。白晃晃的上身在高洋眼前晃悠,高洋暗自调整呼吸,已经注意了,牛水莲的小动作自然瞒不了他。为什么态度前后变化这么大,让高洋一时想不明白。其实牛主任也不明白,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不好问。 “刘洋,我们敬你一杯。”三位女士转到了高洋面前。高洋打算起身,却被按在椅子上,“坐着,不用起来。” 跳动的**就在眼前晃悠,高洋一扭一闪,站起身来,嘴里说:“那怎么合适,应该我敬三位师傅,感谢对我的教导和照顾。” 热酒热心,三位女士红霞满脸,连胸部以上都红了。高洋在她们那里实习过,三人对这个小伙子非常喜欢,牛调度一提,三人就过来了,也没多想。 高洋恭恭敬敬喝了酒,三人满意而归。余燕笑眯眯得看着高洋,余黑牛也是紧盯着他,盼着从神色中找出点异样。只有李工心中不爽,盼了半天,三人竟然没过来。心中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怎么没找我。” 溜回来的余水莲立刻接口:“我这就让别人过来敬您如何?” “嘿嘿,谢您了,还是算了吧,我坐这看看挺好。”看来这位还没多。 第四节 全权 余黑牛和高洋喝了一个,然后说:“刘洋,请你帮个忙?” 高洋点点头:“说。” “我那边有个电机厂的配套厂,有些环节的废品率比较高。你能不能抽时间帮忙去看看。” “黑牛,我还在车间实习,没经验,怕是不能胜任,搞不好越帮越乱。”高洋觉得这可能是主题。 余黑牛转而对主任说:“咱那边的工艺比较简单,刘洋去那里先练手,也算是实习,主任你看如何?” “这要厂长同意。” “我现在就去找厂长,燕儿,吃完饭,你陪着刘洋先去厂里看看,厂长那边应该没问题。”余黑牛也不管高洋的反应,起身向各位告辞,就这么走了。 高洋一脸郁闷的看着桌上的几位,表情夸张,大家看得笑了起来。牛调度笑道:“余燕,你可看好了刘洋,别让那帮娘儿们把他吞了。” “你觉得可能吗?”余燕笑语盈盈。 牛主任没理她们斗嘴,对高洋说:“刘洋,这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一是你的专业正好是我们最缺的,二是大家看好你。” 高洋略一沉吟,回答道:“谢谢领导的鼓励,我会努力做好。” 牛主任点点头,又说:“余燕,老驯鹿,过些日子刘洋要回家探亲,想带点礼物给家人,我想咱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族里的手工有些特色,咱们准备点,也算是一份心意。” “没问题。” “那怎么合适,不行。”高洋连忙拒绝,却被无视。 老驯鹿搂着高洋的肩膀,“啥时候把媳妇接来?” “两位妻子前后生产,没法互相照顾,只好求老人帮忙。我又刚工作,最少也要孩子断奶吧。” 牛水帘深深得看了一眼高洋,“可怜的小刘洋,姐姐真想帮帮你。” 李工笑眯眯的说:“想帮刘洋的多了。”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可也够伤人的。 “谢谢牛调度的关心,以后工作中少不了姐姐帮助。”高洋举杯向牛水莲示意,仰头干了杯中酒。 “你看刘洋这嘴儿甜的。”牛主任笑呵呵的说。 老驯鹿神情古怪的看了牛主任一眼。主任脸一热,假装没看见。 推杯换盏之间,时间过飞快,眼见的快到晚上上人的时间,大家才慢慢散去。 厂里的卡车已经回去了,有十几人走到厂门口,各自回家,继续向西行的只剩下高洋和余燕。 两人一时无语,由于是老乡,从心理上说,很有亲近感。 高洋害怕这种气氛继续,打破了这份宁静,“这里的华族有多少?” “这周围大几千户人家,华族不超过一成。”余燕有些唏嘘,“建厂的时候人很多,种种原因,大都迁走了。” “他们过的怎么样?” “怎么说呢?受尊重却不掌实权。”对于上面要求自己关注的小伙子,余燕有说不出的亲切感。见高洋听了反应平淡,余燕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按道理是能够理解,却又不知他是否真的理解。 高洋的心中其实并不平静,天津卫移民于此即将二十年了,在自己观念中原以为两族融合得很好,双方彼此互相接受。现在看来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简单。这里涉及的问题太多了,自己这次真得算是来对了。 夏日傍晚的微风吹起了余燕的长发,轻轻从高洋的身上拂过。两人不约而同的扭头对视一眼,又迅速把视线移开。 “你什么时候来的,看来在这里很习惯。” “我来这里的时候十四岁,十二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余燕眯缝眼看着天边的太阳,平静淡然,她的脸并没有被这里的阳光晒黑,红润娇艳,反而眼角过早的有了一丝皱纹。 “呵呵,我曾经是这里最忙的人。”余燕轻轻的笑,高洋没有接口,只是等着她自己诉说。 “我接生过好多孩子,也为许多人启蒙。”高洋从她脸上读出一种自豪。“这几年他们都行了,我轻省多了。” 脚下的路宽阔笔直,两边是树木和麦田。两人并肩向前走,路的尽头可以看见一座厂门。远远的,就看见厂门口有人在迎着,余燕笑着说:“看来厂长同意了,黑牛在等我们。” 两人加快了脚步,高洋嘴里问:“为什么这么说?” “要是厂长不同意,黑牛会一直磨,不会这么早回来。” 余黑牛笑呵呵的带着两个人迎上来,“欢迎刘洋兄弟到我厂参观指导。” “黑牛,”高洋也没过多客气,那样的话他们可能会不高兴。“这不是挤兑我吗?你不会让我先看看,行的话再跟大家说,那样我多光彩。” “哈哈,我知道你一定行。”黑牛拉过身边的人开始介绍。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主管生产。另一位是二十多岁的端庄女子,是技工。行礼的时候,高洋注意到女子满是老茧的手掌,暗自点头。 说话间,走入厂区,右边是三座宽大的厂房,左边是几排平房。 余黑牛边走边介绍,“这个厂主要是给那边配套生产齿轮。我在这里忙活杂事儿,生产和技术上的问题这两位会介绍,我们先去办公室说说。” “黑牛,我想先去车间看看,行吗?” “当然,走。”余黑牛拐向旁边的车间,“今天是旬休日,车间里只有少数人在工作。” 走入车间,一种机加工车间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还有加工时的噪音。笔直的通道,两边是各种机床,有几台床子上有操作工在工作。 高洋一面观察着车床的摆放位置、通道走向,一面向开着的车床走去。正在铣床上操作的是位女工,认真而且熟练稳定。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高洋带头走远了一点,回身问道:“这里主要是给七车间配套吗?” “是的,非标偏多。” “问题出在最后几道序?”这里有点吵,高洋的声音随着高起来。 “是的,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师傅了。” 高洋点头继续向前走,他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让后面几人心里燃起了希望。厂里的设计图纸,工艺、生产计量标准都是上面提供的,应该没有问题。 在车间仔细转了一大圈,又参观了其余两个车间才回到办公室,这时天已经擦黑儿了。 办公室里简单干净。余燕沏好了茶,浓郁的茉莉花香让高洋心头舒爽。高洋突然有些好笑,好几个月了,自己除了出来吃了几顿饭,竟然哪里都没去,吃住都在厂里,好像一分钱都没花过,快赶上苦行僧了。自己的生活能力看来是有点问题。 “听说你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厂里闷着,我真服了你了。”高洋虽说在实习,实际工资并不算低。他的表现加上今天牛主任的说法,让余黑牛觉得他家里人口众多,工作的人少,有困难。 “明天让余燕陪你进城转转,后天就开始正式在这里实习,额外加一份补贴。”余黑牛挥挥手,把高洋到嘴头的拒绝堵了回去。“我刚才和两位碰过了,你有什么想法尽情提,不怕出错误,厂里会全力配合支持。” 高洋一直没问过余黑牛是干什么的,看来有点厂长的气派。 那位女士也开口道:“就是,实在受不了,一个直径五尺以上的件儿,到精铣这道序最少都要四十多天,经常就废了,哭都哭不出来。” “是沙眼吗?” “有时是,要是沙眼我们也认了。尺寸偏差,极其细微。” “毛坯谁供应?” 主管生产的男士赶紧说:“是这附近的一个厂,他们也愁沙眼问题。” 高洋点头示意那位不要误解,“其实电机厂也存在类似问题。” 余黑牛眼睛发亮,“看样子我是找对人了。” “不敢。”高洋轻轻摇头,“工序管理是这两年才逐渐被重视的,还处在摸索阶段。以前作坊比较小,很多经验是在工作中自然形成。我没经验,没试验过的东西是做不得数的。” 余黑牛思索了一下,“你就放心试吧。” 高洋笑笑,“黑牛,我问一下,你做得主吗?” “呵呵,放心,这厂子是我们族的产业之一,我做得了主。你就是厂子搞黄了都不怕,作为猎手不怕失败,只要不断总结,就能猎到最好的猎物。” 高洋微微点头,属于集团企业,与小院集团类似。“我需要较长的时间熟悉。” “没问题。” “关键是人的管理。”高洋的目光轻轻扫过屋中几位。“必要时我需要全权。” 第五节 月光 在余燕家的院子里,高洋和他夫妻二人对座畅饮。连续作战是对一个人酒量的真正考验,晚上这顿酒喝得轻松自在,反而容易让人放开量。 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余燕姐,天津的月亮也是如此明亮吗?” 余燕轻声念:“月是故乡的明。” 高洋凝视夜空,轻声自语:“我的家就在这里。” 余燕端起酒壶,默默倒酒。就听高洋接着说:“哪里有亲人,哪里就是故乡。” 余燕手一抖,酒撒出不少。这是金城张婶儿的名言,她抓起一块布,低头轻轻擦桌子。 “刘洋,说得好。”余黑牛被高洋打动了,酒也喝得多了点,并没有注意到余燕的异样。“来,喝一杯。” 高洋无言举杯。 “兄弟,你把媳妇孩子接来算了,从这儿找几个有经验的帮忙。” 余燕拦住黑牛的话头,“瞎说,刚生产哪能乱跑,还是等大点,最好是过了明年春天。” 余黑牛嘿嘿笑着说:“我不是心疼兄弟吗!这小子还挺有原则,不过我、我喜欢。”他拉着高洋的胳膊,大着舌头神秘地说:“刘洋,我跟你说,我跟你说,我家燕儿也琢磨着,和你生个孩子一定聪明。” 余燕喝斥着,却拦不住余黑牛的话头,又羞又怒,脸上火烧一般。 高洋听得一愣,不知余黑牛是真醉还是装的。其实从妻婚在乐州并不少见,以母系大家庭为基本单位的部族很多,虽然这些年变化不小,但官府并没有刻意去改变。倒是余燕单身一人来此,以余黑牛的身份从妻婚,让高洋不解。 高洋歉意地看了看余燕,嘴里说着:“那是看得起我,倒是我辜负了的好意。” “我就知道刘洋开通,不会看不起我们。”余黑牛话跟的还蛮快。 “那怎么会,风俗不同而已。”高洋端起面前的酒杯,“来,我敬两位一杯酒,谢谢。先干为敬。” “好兄弟。”黑牛仰脖儿干了,“燕儿,你也喝。” 余燕眼圈有点红,低头喝了。 “我和燕儿在一起快十年了,她从没有招过人,我倒是没事儿乱窜。”余黑牛自己倒酒,酒壶拿不稳。 余燕赶紧拦着,“歇会儿再喝。” “好,好、好,我说兄弟,你放手做,没、没事儿,我就不信了。”余黑牛靠在椅子背上,越说声音越小。 高洋捉摸着“我就不信了”这话的意思,是竞争,即可能针对华族也可能针对同族,甚至可能是针对全乐州的这个行业。一时间很多以前看过的资料从脑海中浮现,现在看来和以前的观感完全不同。 正想着,余燕碰碰他,“帮我扶他进屋。” 高洋直接就把黑牛拉到背上,背到屋里,刚放在床上,余黑牛鼾声就起来了。抖开薄被,盖在黑牛身上,余燕嘴里说:“晚上还是有点凉的,喝杯茶吧。” 今天这里发生的情况,高海接到了汇报,回到家中跟母亲们作了简单介绍。 刘巧儿放下手中的茶杯,“那个余燕是咱小院出去的?” 高海点头,“不过她应该不认识洋洋。” “嗯,苦了这丫头了。她还好吗?”那个孩子刘巧儿教过,有印象。 “您放心,挺好的。嗯,从了那边的风俗,但只有过一个男人。母亲,洋洋做得很好,非常好。” 作为母亲,刘巧儿很矛盾,希望儿子能自我控制,可又心疼。再讨一房,又顾及那边的风俗。赵萱犹豫着问:“那边汉家的有没有合适的?” “三妹,不要,还是让他自己把握吧。”刘巧儿接过高海递过的茶杯,轻抿一口:“小海,放手让他自己去把握吧,他真的大了。” “好的,但是安全问题还是要注意的。” 刘巧儿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丫头也想出去?” 赵萱苦笑,“不想让我们安排婚事,想跟着海妹学习。小海,你妹妹弟弟的事儿你怎么看?” 高海笑笑,“我的意思是尊重他们的想法,过两年再说。苏菲姨,您看呢?” “小海,你做主。”苏菲说话时眼睛盯着高海。 赵萱和刘巧儿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对视一眼。 高海低头拿起茶壶,给三位满上茶。“母亲,早点休息,我先回屋了。” 屋外,月光如水。高海仰望明月,神游万里。 与此同时,在余燕的院子里,高洋和余燕也在遥望星空。茶香在唇齿之间飘荡,思绪在天地之间飞扬。 “余燕姐,这里因为你而改变。” “刘洋,我相信,这里会因为你再次改变。” 第六节 特产 六月初,高洋回到金城,悄然出站。 早有刘侍卫长近前迎接,高洋小声说:“再喊几个人,帮我取一下行李好吗?” 女人笑着接过行李牌,“乐王,东西很多?” “嘿嘿,有点多。” “好的,高先生在那辆车上等着。”女人微扬下巴示意了一下。 “你去吧,我知道了。”高洋快步向电车走去。 车里,高海用力捶了捶弟弟的胸膛,“高了、壮了。” “哥哥瘦了。” “走,母亲和你媳妇都等着呢。你来开?” “好,手痒了。” 两人在车里换过位置,高洋把车开向行李房。高海疑惑:“东西很多?” “哥,你看看就知道了。”正说着,就见四位女侍卫每人扛一个大大的箱子,走出行李房。 高海看的笑出声来:“呵呵,洋洋,这么多东西,你在洛阳怎么倒车?我怎么没听说?” 高洋把车停好,回身打开后面的车门。四人把箱子码好,其中一位揉着肩膀,说:“小乐,嘻嘻,乐王,你怎么在洛阳把这些东西倒上车的?” 高洋脸一沉:“还小乐王,你干脆喊我洋洋得了!”一面说着,一面回身启动了车子。 车上几人面面相觑,当年他年岁小,大家对他像小弟弟一样照顾,贴身保护这么多年,都习惯了玩笑,现在怎么变了? “我对乐王不敬,请乐王责罚。” “哼,下不为例。” “谢乐王。” 高海没有吱声,思索着弟弟这样立威的目的。 高洋注视着前方:“哥,这些都是当地朋友做的一些手工制品,送我作探家的礼物。刘侍卫长。” “乐王。” “那个红箱子里是送你们的,带回去给大家分分。” “谢乐王厚爱。” “不客气,这些年全赖你们照顾,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这是我等份内之事。” 高洋抬起右手向后摆摆,安心开车。有一段日子没摸车了,高洋感觉有点手生。金城的街道宽阔整洁,还没到下班时间,行人并不多,高洋禁不住拿这里和大湖城比较。 这里的城区人口更多,更集中,商业也繁荣。大湖城属于工业城市,大的厂区分布在城郊,城区内人口少很多,显得清冷,但旬休日异常繁华。到底那样更好,高洋一时也想不清楚。 “哥,你很忙,我先送你去办公吧。” “还是先回家,不在这一会儿,晚上我回来。”最近有很多事情发生,高海确实非常忙,晚上他想和弟弟交流一下看法。 在自己家里的感觉是温馨自在,高洋靠在炕上,舒展着身体。弟弟妹妹挑完自己的礼物跑了,刘巧儿在厨房忙活,准备给儿子烧两个可口的菜。两位妻子挺着大肚子,守在高洋身边不愿离开。太阳渐渐刚刚偏西,赵萱和苏菲提前回来了。 高洋连忙起身施礼,对赵萱这位母亲,他十分尊敬,而对苏菲则有一种姐姐般的亲密。两人细细打量离家几个月的儿子,更加高壮了,气质上也更加圆润,少了些少年的锋芒,多了稳健,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两位母亲,辛苦了。” 赵萱拉着高洋坐下,“其实真辛苦的是你娘,你在那边过得习惯吗?” 娘几个坐在一起絮叨着家常话,苏菲忽然惊讶出声:“这些东西是洋洋带回来的?真美!” “是当地人的手工,一些小礼物,母亲您挑点喜欢的。”高洋面带微笑,看着苏菲爱不释手的把玩。 赵萱也拿起一件木雕的牛头,线条粗旷,形象生动,有一种原始的美。“真的很。。。,怎么说呢?我对这些东西没研究,一会儿让你九伯看看。” “这里还有七十来件,没一件一样的。” 苏菲迟疑着说:“洋洋,我想在店里摆几个。这东西贵吗?” 高洋惊叹于苏菲的生意头脑,自己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呢,“不知道,这都是他们送的,好像没卖过。嗯,我回头问问。苏菲姨,生意忙吗?” 苏菲过来坐下,拉着高洋的手说:“非常好。” “那您可别累着。”对苏菲开店,高洋原本心中不喜,现在看她有事做,心情愉快,也就放下心来。 “洋洋,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先拿几个摆到店里试试,如果卖得好,你问问当地人能不能经常供一些?” 高洋笑得十分灿烂,“苏菲姨,现在可真有生意人的头脑,我问问。对了,光顾说话了,我去打个电话回厂,省得他们担心。” 赵萱拦住了高洋,“洋洋,你先不要问这些东西的事儿,等一会儿你九伯来了再说。”看见高洋点头,接着说:“知道哪部电话吗?” 虽然对赵萱地慎重不解,但高洋还是点头应了。 赵萱转而对苏菲说:“苏菲,你觉得欧洲人会喜欢这类东西吗?” “当然,我相信咱这里也会有人喜欢。你是说卖到欧洲去?那真要问问张九伯,他才是真的专家,不过我觉得一定会行。”苏菲并没有因为赵萱的话不快,反而信心十足。 刘巧儿推门进来,“回来了。洋洋呢?” “姐,打电话去了。”赵萱拉着刘巧儿上炕。“歇会儿吧。” “不累,有老二媳妇帮忙。准备开饭了。” “再等一会吧,他们在开会,我提前撤了,一会他们也过来。”赵萱给刘巧儿倒了杯水。 苏菲起身说:“我去厨房帮忙,再多炒俩个菜。” 高洋一进屋,赵萱就说:“洋洋,听说你干得很不错?” “他们对我很支持,我也长了不少见识,我觉得这次的选择是对的。等孩子都出生,我还要急着赶回去,厂子里有些计划等着实施。”虽然两位妻子已经不在这屋,但高洋心里还是有点愧疚。 刘巧儿正色说:“一心工作是好事,家里你不用担心。月子正好在暑假里,再说你还有这么多嫂子。” 这话说得高洋心里更不是味了。赵萱微微迟疑,却没说话。 说话间,高海、张四虎、冯君武和刘飞虎联决而来,高洋一愣,和几人交换一下眼神,随即热烈的攀谈起来。 第七节 艺术 无月的夜,书房灯光明亮。 高海递过来一份资料:“朝廷的造船工作一直没有停止,现在似乎忍不住了,大家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洋快速翻看,房间之中只有翻纸的沙沙声。 张四虎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木雕和编织物。当年小院的孩子大都对艺术品没什么鉴赏力,以军户为主的乐州居民也对此没什么偏好,所以乐州艺术方面一直不兴旺。倒是张四虎本人经商多年,奇珍异宝见过无数,对此算是有些眼光。 这是图腾之类的作品,各族都有相关人掌握着这类物品的制作,但很少会被作为商品。现在被作为礼物送给高洋,说明当地人对高洋寄予厚望,也承认了这个朋友。但苏菲想把这类物品作为艺术品销售,张四虎十分犹豫。 高洋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抬头看着眼前这几位。“我的意见是让他们尽快来。沿途进行海上阻击,只是不知周伯伯那里准备得如何?” 高海环视在座各位,“好,意见一致。周二伯那边一直在做准备,最近会抓紧。战略物资方面准备充分,中土的情报部门会随时关注。如果我们顺水推舟,从现在的资料看,你判断什么时候朝廷会出师。” “两个月左右。”高洋信心十足。 呵呵。。。 房间里笑声欢快,高海朗声说:“弟弟,此战如果能在海上击退朝廷的水师,” 高洋拦住说:“消息准确,此战必胜。” “嗯,”高海点头,“未思胜先虑败,不会错的,陆地的防御决不会放松。我是想说,此战之后,乐州会有很长一段发展期。我提议,高洋现在就回来,战后直接接手乐州的管理工作。” 没等众人说话,高洋立刻起身,“我反对,正如你说,战后乐州将会有一段和平发展期,很多重点会有所改变。正因如此,我才更要从底层做起,了解、熟悉生产和社会上存在的问题。我不会半途而废。” 张四虎表态:“我同样反对高海的提议,未雨绸缪一直是我们的传统,乐州这些年,一直以备战作为重点,发展到现阶段,出现了许多问题。就刚才所说,我认为高洋至少发现了三个问题,其一,大型工业生产管理方面,没有经验也没有先例,造成不少浪费。高洋所做工作,非常重要。这个大家认同吗?” 虽然在座有几位军人,可这点也是看得明白。 “其次,在民族融合方面,我们虽然做了工作,但仍旧存在很多问题。这是高洋的切身体会,和看资料文件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这工作同样重要。” 看到大家没有异议,张四虎继续说:“其三,乐州人的日常生活虽然称得上富足,但仍稍显单调。就如同这些工艺品,即使是部落中,也一直存在这样人,从事这样的创作,为满足族人的精神需求。” 高洋点头:“仓廪足而知礼仪,我感觉这方面需要主动引导,这些是我一个人无法看得清楚地,需要更多的人参与,我希望自己能切身体会这些,为乐州的发展尽一份力。” “好!”冯君武高声称赞,“乐州的安全交给我们这些老头子吧。” “您几位虽是长辈,可一点不老。”高洋小小的拍了一下马屁。 高海重重点头:“好,我收回刚才的提议。你去做,我们会全力支持。但这段时间需要你参与决策。” “还是不要参与为好。”高洋再次反对。 看着兄弟俩人推来让去,几位长辈面带微笑,各有所想。张四虎打断了两人,“先不说这些,大家看这些手工制品能否作为一个产业来做?” “别看我,这是你的事儿。”冯君武笑着说。 赵萱想了想,说:“刚才我就觉得这事情似乎有点不妥,但不知问题在那里?” 两位长者对此没有信心,高洋也不由思索起来。 高海说道:“关于夏族的问题,其实一直有个矛盾,是逐渐融合,还是保留他们的民族特征。融合,就要尽可能的消灭他们的文化、历史,保留,那就要尽可能保留他们的文化历史。这些作品本身就是他们文化的一种体现。” 张四虎轻声说:“这可能是一个几百年的过程,初到乐州,定的调子是保留,现在我们需要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高洋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是主动还是顺其自然。” 张四虎想起了什么,说:“有报告说有人在试图创造本族文字。” 屋里的人沉默下来。在乐州,除了极少数夏族仍然顽固的坚持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区域,绝大多数已经迁居到五大聚居区,他们大都没有自己的文字,这些年汉字和汉语成了通用文字语言。 高海最后说:“这是涉及到乐州长治久安的大问题,要慎重、极其慎重,我们眼前的重点虽然是备战,但我仍然建议立刻组建相关机构,专门研究这个问题。” 众人附议。 高洋说:“我现在所在的地方,还实行从妻婚,需要人口的流动,我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从各行各业引进短期培训的男师傅,可能报告已经上来了。” 张四虎一愣,“哈哈。。。,你怎么想了这么个主意。” “这不是被他们挤兑得没办法了嘛。”高洋苦笑。 “是不是怕那些女人把你吞了?” 面对几个长辈的玩笑,高洋仅剩下苦笑。 张四虎笑着说:“好了,放心吧。看样子需要再给你物色个女人了,一个人在那里没人照顾也不是个事儿。” 冯君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插嘴。 高洋却说:“母亲们提过此事,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为好。” 这几年,乐州年轻一代逐渐成长,这些人的男女比例趋于正常,已经和当年大不相同了,再过一些年恐怕会接近一比一。到时候眼下的这种婚姻制度似乎也要有所转变。高洋顺势又提到了这个问题。 赵萱点点头,“洋洋说得不错,这是个比较严重的社会问题,现在乐州家庭内部风气也不太好,我们正在研究对策。” 高洋没太明白,张四虎坏笑着伏在高洋的耳边嘀咕。赵萱假装没看见,嘴上说:“今天先这样,让洋洋好好陪陪媳妇。” 张四虎笑得更坏了。 第八节 婆媳 在家的日子感觉悠闲,不过高洋还是安排了不少事情。尤其是生产管理方面,他不断参观请教,马明、学徒车间以及相熟的工厂作坊的管理者都是他请教的对象。 期间,孩子顺利降生了,乐王妃先生的是个女孩儿,那个来自欧洲的侍妾却得了个儿子,与预产期不同,两个孩子相差只有三天,欢喜的同时,刘巧儿也有些失望,乐王长子不仅是庶出而且是混血。 庆祝是低调的、小范围的。大哥刘天祥和岳父周奇发来贺电,祝贺孩子的降生。初为人父,高洋整日间留连于妻子孩子身边,喜不自胜。 乐王妃周淑珍体质非常好,早早的就打算下床,被长辈儿紧紧劝住。 刘巧儿递过来一沓干净的尿布,嘴里说:“淑珍啊,洋洋原计划两个孩子出生后就回去。现在俩孩子就差三天,正好两人一块照顾,都能多照顾些日子。” 过来帮忙的张四虎某个媳妇听得皱眉,那女人轻轻碰了高洋一下,高洋却不好吱声。这话可不好接口,按说应该劝夫君正事为重,少留些日子,可这样女人心理不舒服,也影响妻妾之间的关系。 这周淑珍也是个强楞人儿,“婆母,我这身子结实,那妹子身子骨也不错。您劝劝我那夫君,还是少待几日,正事要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去探他。” 刘巧儿俯身帮忙给孩子换尿布,嘴里说着:“儿啊,事业为重。家里你放心,有我们照顾。” 张四虎的女人也连忙接茬:“是啊,咱现在老人儿也有不少不会什么,在家比较闲,也会过来帮忙,这你到不必担心。” 高洋只好点头,“那麻烦婶子们了。” “咱自家人可用不着客气。”女人轻巧的看了看高洋。 刘巧儿听得这亲密的语气一个劲的犯堵心,周淑珍把怀里孩子换个方向,接着喂奶。这时对面屋里的孩子也哭起来,高洋忙跑出去,那女人也跟了过去。 “哼。”刘巧儿轻声哼了一声。在媳妇面前她也不好说的过分,周奇家里的女人不少,也有几个活分的,只是不知在那边怎么样。 周淑珍假装没听见,轻声说:“娘,您真的劝劝洋洋,给他再收一房,我劝他不听。” 刘巧儿坐在床边,轻柔的摸摸孩子的小脚丫,“我们劝过,他也是不同意,自己有想法,主意正着呢。” 两个女人不出声了,闷头想心事。前几天讨论婚姻与家庭风气问题,夏族代表对此十分诧异,夏族的婚姻模式很多,从妻婚、妻兄弟这些情况很正常。总之,他们的观点是以生育为重点的,而不是以家庭为重点。育龄的鳏寡都不应该存在,这与华族的伦理完全不符。 过去,乐州一直是以增加人口为重点,这种观念冲突被掩盖。现在,老一辈男子,尤其是迁居来的华族多妻。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死亡,众多的女人就成了家庭里的不稳定因素。 这婆媳俩都知道,张四虎前些日子给高洋安排了活动,是具体哪个女人她们不知道,但绝对是刘巧儿难以接受的。可大环境如此,让刘巧儿感觉很无力。当年是她在小院增加的家规,可面对自己的儿子,她只好装糊涂。让高洋提前回去,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这婆媳俩茫然的时候,赵萱正在高海的办公室,关于婚姻制度,母子二人已经探讨了不短的时间。 赵萱和高海明白高洋的心思,作为乐王,他选择了一条平民化路线。不远的将来,战后的乐州是平稳发展的年代,高洋敏锐的察觉了乐州的社会变化,不仅注意生产和民生问题,而且在侍妾的问题也很注意。如果乐州试图改变目前的婚姻体系,乐王的少妻妾就具有代表性,高海自己的多妻就显得落伍了。而且乐王的经历更容易被乐州的新一代接受。 赵萱忽然说:“要不你把苏菲收了?” 高海的心怦怦跳了两下,随即苦笑摇头。接受妻兄弟这类部落婚姻习惯,就与弟弟的方向完全相反了。 “暂时秘密的也行,苏菲也会高兴。” “娘,兄弟相争也不是这样,再说我真的有心退了。” “你想退,别人怎么办?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老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看到高海还在摇头,赵萱接着说:“早晚要与朝廷大战一场,再说有各族女孩移民,女多男少一定会继续。还有苏菲现在做店铺,以她的状态早晚出事,你希望她转嫁别家?” “咱汉族的传统可是。。。” 赵萱打断了儿子:“其实那些规矩主要是对正妻,侍妾之类的转让很平常,同样也是传统。以生育为主我们必须要再坚持几代人。” 高海闭上双眼,靠在椅子背上。未雨绸缪和顺势而为是传统,母亲的做法阻力非常小,但那样自己和高洋的做法完全背道而驰。就目前形势,把弟弟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是最有利的做法,当然同样给一些人留下了左右逢源的空间。 正想着,只觉得母亲的手开始在他肩上轻轻捏着,他舒服得眯起双眼,向后靠了靠。 “此事战后再说吧。” “娘老了,全指望儿子。多想回家乡看看啊。”悠悠的声音从头上传到高海耳中。 “娘,您还年轻美貌,我们会回去的。” 第九节 勇士 六月二十一,高洋再次一个人踏上旅途。回望渐渐远去的金城,心中的味道难明。远离风云中心,自己还能回来吗?乐州现在千头万绪,这么多年,整个乐州都是在为这一战而准备,战而胜自然欣喜,然而随之而来的和平时期才是真正考验。瓦解大明朝廷?不知何年何月。 高洋收回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有男有女,却没有什么碍眼的。至于暗中观察保护自己的专业人士,他并不当回事儿。高洋开始靠着闭目养神,伴随着火车的震动,渐渐入眠,朦胧间似乎有女人随着入梦。 似乎感觉到别人的注视,高洋猛地着开眼,一位女子正紧紧地盯着他的身体。高洋嘴角动了动,改换了一下姿势,继续闭目养神。过去的这段日子确实有点累了,需要抓紧时间恢复。 伴着“哐啷、哐啷”的声音,高扬思索着未来一段时间的活动计划。生产方面,高洋心中已经有了些眉目。至于如何处理和当地人的关系,高扬的心思也和开始有些不同,觉得应该顺其自然。路还很长,合适的机会,他还要去南方,那里同样属于相对落后地区,和大湖城的问题也不一样。不过运河修通之后,就完全不同了。。。。。。 高洋在车上展望未来的时候,大湖城的电机厂迎来了第一批培训师傅。欢迎仪式上号角齐明,欢迎宴会开怀畅饮,宴会之后昏天黑地。 夜色下,牛主任和余燕并肩漫步。“刘洋出的主意真不错,不知他何时回来?” 牛主任今天酒喝得有点多,瞄了一眼余燕,“后天应该到了,想你的汉家小兄弟了?” 余燕瞟了她一眼,没拾话茬。 “不知怎的,我是想得要命。”牛主任重重的呼出一口酒气,“妹子,你跟他睡了吗?” “没有。” “真是个勇士,我以为他看不上我的长相。” “姐姐很迷人。不过这和勇士有什么关系?”余燕有点奇怪。 牛主任搂着余燕的肩膀,“坚持、忍耐、自我控制,这才是真的勇士。” 余燕笑道:“那他要是回来进了你的门,不就不是勇士了。” “那怎么能一样。只要他改变了心思,我就邀请他到我家来,不过我觉得他一定会先去你那里。”这牛主任舌头虽然有点大,思路还很清晰。 余燕没接口,虽然很习惯于当地人的风俗,但余燕从未自己这么做过。黑牛有一个多月没来了,改在别家常住,是在照顾刘洋的情绪,这也是他的一份心意,让余燕感动。只是不知刘洋会不会改变主意。 “我们骑马去接他,就我们俩。。。”女主任对余燕说着,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高洋下车后真的被牵着四匹马的两位女士接走了。高海接到报告,忍不住笑出声来。弟弟提出乐州家庭问题,属于“试应手”,给自己留下一个麻烦,他倒跑到一边亲民去了。兄弟俩有多久没下棋了,高海有点后悔,这次应该拉住他下两盘。 放开胸怀的高洋此时春风得意,两位女士的相貌算不上绝美,却自有一番风采。关键是她们的地位让高洋有了亲近的想法,两人携手而来更让他心思萌动。 带头的牛主任没有沿着大路走,三个人、四匹马在旷野上狂奔,与想象的不同,骑术最好的是高洋。奔驰中,余燕偶然发现高洋腿侧的鼓起,心中一动。乐州拥有火铳的人很多,但随身携带短铳的基本没有普通人,这刘洋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远远的望见一条小溪,三人开始减速,牛主任扬声道:“我们歇会,吃点东西。” “主任,到溪那边怎样?” “好,听刘洋的。” 几棵老树下,三人围坐,烈日下的原野生机勃勃,远处的田里现在是玉米,已经开始抽穗。高洋痴痴的看着眼前的景色,以前也曾和太子在旷野上奔驰,也曾像现在沉迷于眼前的景色。 两个女人摊开带来的食物,余燕看到了酒,微微皱眉。 “刘洋,先吃点水果。”主任招呼着。 高洋回转身,微笑点头。两个女人的心思他大致明白,如何处理,他仍旧没想好,还是顺其自然吧。 余燕关切地问:“孩子大人都好吗?男孩还是女孩子?” 对年轻的高洋来说,刚出生的孩子似乎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一样一个。母子安康。” 余燕看似随口问:“真不错,男孩儿是哥哥?” “是弟弟。” 牛主任说:“这样挺好,姐姐知道疼人。” 高洋心中有些触动,他的两个兄长也很照顾他,但是他还真的希望有个姐姐疼他。 余燕心中好笑,不动声色的开始分食物。“来,刘洋,先喝口水。” “噢,我,我先去方便方便。”说着高洋起身向远处走去。 不知怎么的,余燕忽然高声喊:“不用走太远,我们不会看。” 牛主任有点放肆的笑,余燕的表现真是出乎意料,她俯身在余燕的耳边低语,两个女人嗤嗤的说笑着。 高洋真的没有走太远,撩起衣襟时碰到了腿侧的火铳,他迟疑片刻,方便之后,解下火铳拎在手里走回去。 两位女子看到高洋手中的火铳有点惊讶,主任问:“新型的?” 高洋随手递过去,轻松回答:“是。长辈的礼物。” 两位女士都是见过世面的,把玩片刻还给了高洋。 高洋喝了口水,问牛主任:“主任,我们厂组织拉练吗?” “今年还有两次,怎么刘洋?想打猎?”牛主任有些好奇,这斯文的年轻人难道也喜欢战火硝烟。 余燕念头转得有点快,吃惊的问:“刘洋,从金城听到什么消息吗?” 听余燕这么一说,主任也有点紧张了。 高洋一脸迷茫的说:“什么什么消息?怎么了?” “噢,没什么,是我多想了。”余燕赶紧转过话题,“你要想练枪、打猎不用非等到拉练,入秋之后打打兔子、驯鹿之类的没问题。” 牛主任也接口:“刘洋的火铳想打大野兽怕也不成。到时候让黑牛带你去打猎,他可是个好猎手。” 主任提起黑牛,高洋不知是何意,掂配了一下,决定还是接上话茬:“黑牛和厂子最近如何?” “先吃点东西,晚上到老驯鹿的酒馆,人都在。” 第十节 猎人 高洋欣赏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主任的形体语言告诉他,这是个信心十足的女人,温和干练,宽厚果断,既像高青鸟又有赵萱的风采。而余燕貌似温和,其实骨子里极有主见,和他自己母亲有几分神似。 余燕慢条斯理的吃着食物,心中却在思量着刘洋的话,他刚才是在隐讳地透露信息,战争就要来了,这里要提前作准备。乐州的战争威胁主要来自朝廷,欧洲尚不足以威胁到这里。需要尽快和黑牛谈谈,有备无患。 牛主任和高洋谈论着工作方面的事,制度方面的改变首先需要管理人员思想上的转变,全体人员意见一致,才有可能成功。在牛主任眼里,刘洋可不像刚刚走向工作岗位,提议具备可行性,也充分考虑到了管理方式改变的难度。 三人的交流轻松愉快,太阳西移,高洋提议:“我们回去?”两位女士欣然同意。 黑牛的工厂在望,高洋轻勒缰绳,马放缓了步伐,“我先回厂,晚一点去酒馆。” “好,我先去等你。” 余燕去毫不迟疑的说:“我跟你回去。” 牛主任哈哈一笑,策马而去。 厂里的办公区,专门为高洋准备了宿舍。二十来天没住,房间仍被打扫得非常干净。高洋收拾好行李,把自己扔到床上,长时间的旅行难免有点疲惫。 门口传来声音,高洋张开眼,见是余燕又闭上眼。余燕打了热水,见高洋这个样子,心头跳了两下,洗好手巾,来到床前,俯身轻轻地擦去高洋的脸上的风尘。高洋睁开眼,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两人谁也没说话。 高洋闭上眼,余燕换了把手巾,解开高洋的衣襟,轻轻擦拭,然后合上衣襟,退了出去,随手带好了房门。 高洋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在思索。刚才他灵机一动,展示了火铳,既化解了别人的疑惑,也借机提醒两位战争的可能性。预备役部队虽然没有重型武器,但装备和战斗力不差。在金城时,他高调提出海战必胜,其实他明白战争的不可确定性。登陆作战的可能性依旧存在,那时,广大的预备役才是战争的决定性力量。 高洋在盘算着,如果战火在乐州大地上燃烧,短时间掌握这一地区预备役部队的可能性。显然,余黑牛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只是他还不能完全把握这男子的心态,自己要是真和余燕好了,黑牛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老驯鹿在那边威望不错,牛主任也算很有实力,必要的时候接受自己应该不难,但最可能成为嫡系的还是余氏部落。 在秋收之前,应该组织一次大规模的拉练,这是高海起床前的决定。 晚上老驯鹿的酒馆热闹异常,高洋分发带来的礼物。虽然不值钱,却也有特色。临到最后,高洋拉着老驯鹿走向厨房。 余黑牛和人喝得热闹,正要介绍刘洋,扭头发现人没了。高声问:“刘洋呢?怎么一会就见不着了?” 有人回答:“跟老驯鹿去后面了。” “噢,那回头。。。,不会吧!难道又有什么新菜?!!!” 余黑牛的猜测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现在酒馆的几道招牌菜听说都是刘洋教的,又有新菜那岂不是最大的礼物。 有好事者嚷嚷着奔向厨房,不一会儿,跑出来高声嚷嚷:“真的,又有几道新菜,老驯鹿正带着人学呢,说一会儿免费请我们品尝。” “噢!!!!”酒馆里爆发出一阵欢呼。美味佳肴人人爱,何况是免费的。众人也不吃东西了,只是喝酒,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厨房方向。 等待总是让人觉得漫长,终于有人开始挨桌上菜,老驯鹿也从后面出来,大声说:“这是刘洋兄弟大给大家的礼物,现在还在后面教他们。现在是第一次炒,后面还在学,直到炒到满意为止,大家尽情吃,有意见快说。” 酒馆里乱哄哄的声音没了,只能偶尔听到有人发出过分的咀嚼声,然而安静吃东西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屋里又乱了。 “别急,别急,一会还有。”老驯鹿说完立刻闪到后面去了。 牛主任尝了两口菜,确实美味,看到同桌狼吞虎咽,她笑笑,抿了一口酒。今天酒馆里的人真齐,虽然没有各部的决策者,却可说是精英荟萃,中坚力量齐聚于此,看来各家都不是瞎子。不过这些中流砥柱的吃相却不敢恭维,尤其对付这类炒菜,用刀子、勺子麻烦有点大。 同样的几道菜,每次端上来的味道都有变化,第四次上菜的时候,高洋跟着走出厨房。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儿,众人举杯相敬,余黑牛递过来满满一大杯酒,高洋双手举杯,环视一圈,仰头一口气干了,酒馆里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余黑牛拉着高洋坐在身边,“刘洋,你出的好主意。” “什么?”高洋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几天,我们这里来了不少短期培训教师。” 旁边有人插嘴:“全是各族年轻男子。” “哈哈。”高洋笑得那个愉快。 老驯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一桌,“刘洋兄弟是个讲究人,他本身不会炒菜,这次回去专门去找有名的厨师学了几道菜,给我们添口福了。” 高洋摆摆手说:“客气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家这么照顾,应该的、应该的。” “都是自己兄弟,用不着客气,来喝酒。”大家喝了口酒,余黑牛接着说:“再过十几日,我们要组织大规模拉练,刘洋你可要参加。” 高洋心中一喜,这两个女人真不简单,“很多人参加吗?” “周围的预备役都参加,这是一次大行动。” “好。我去。” 好久没见的牛调度突然插嘴说:“刘洋,你想不去都不行,车间早就给你报名了。” 余黑牛心中不满,今天下午才决定的,哪来的早就报名一说,“刘洋还是跟着我吧,让他学学如何做一个的好猎人。” 第十一节 问对 酒喝的酣畅淋漓,酒馆里喧嚣热烈。因为明天要开始工作,高洋跟老驯鹿打了声招呼,提前退场了。 晴朗的夜空繁星点点,只有弯弯的月亮跟随着,夜里的田野并不宁静,虫鸣蛙鸣,夜鸟扇动翅膀扑棱棱飞起,高洋施施然的走着,感觉自己逐渐融化在这夜里。 老驯鹿站在酒馆前目送着高洋远去的背影,忽然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站在那里想的痴了。他并没有发觉身后静静站着的另外几人。 清晨,高洋踏入车间,走到预定的岗位,时间还早,他开始清洗打扫。这是一台龙门刨,清理它还真需要费点功夫。看来盯这台床子的师傅不是那么勤快,车床好似剑客的剑,少有好的剑客不经常擦拭自己的剑。看来高洋选择了一个比较有难度岗位。 半个时辰过去了,走入车间的人渐渐多起来,很多人诧异的看着在车床上忙碌的高洋,偶尔有人和他打着招呼。这里认识高洋的人不少,见到他动手的人可不多,尤其是清理车床,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高洋感觉有人在不远处不错眼珠的注视他,他却没有回身去看,专注的继续清洗,大约又过了两刻钟,他才停下手中的工作。床子只是粗粗的清理一遍,想要物见本色,还要反复来几次。 身后传来懒懒的声音:“刘先生,我可以工作了吗?” 高洋轻轻转身,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师傅,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健壮朴实,脸色有些灰暗。微笑着说:“当然可以。您好,我是刘洋,从今天起在您这儿实习。” “那你看着吧。明天要打扫的话及早,不要影响开工。” 高洋微微一笑,这位师傅十七岁出徒,是厂里有名的好手,快手。在车、铣两项上,技工学校的老师认为高洋是天才。可是技术活儿除了要有天赋、勤学苦练,还需要时间。高洋明白,真要是比划起来,自己和老手差得还很远,何况他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这些。 高洋也不言语,专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对这女人的冷淡毫不在意,尽快熟悉情况、发现问题,提出有针对性解决方案,才是最重要的。 日子在平淡的忙碌中度过,一切似乎都在酝酿中。到七月中旬拉练之前,高洋基本上把主要工序都走过一遍,手头的文字资料也有了几万字。 明天就要出发,余黑牛忍不住跑到余燕的家里,两个孩子刚刚放学,缠着黑牛玩耍。 家里还住这两个老女人,自家没有女儿,儿子死于早年的部落战争,属于孤老。现在条件好了,她们才能活到现在。这里不少家都有这样的老人存在,余燕家人丁单薄,因而养了两位,老人也确实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 “黑牛,燕子过一会儿才回来,我去准备点吃的。”一位老人笑眯眯的打招呼,说她老,其实也就五十岁左右,只是脸上的褶子多了点。 “我不吃,说会儿话就走。” 老人摇摇头,嘴里嘟嘟囔囔的,“你们也真是的,年轻快乐的时间不多。” 回家的余燕见黑牛正和孩子们玩得热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来啦。” “找你有点事儿。”黑牛笑着把孩子轰出院子,“去找他们玩去。” “来,进屋说。” 有日子没进屋了,黑牛打量着房间,心生感慨。余燕沏了两杯茶端上来:“喝茶。” “噢,这是刘洋兄弟带来的吧?” “嗯。” “他到底是什么人?” 余燕看了黑牛一眼,没吱声。黑牛接着说:“我们也派人去了解,一切都很正常,可我总觉得不太对。” “哪方面?”余燕心中冷笑,要能让你们查出来那不是白搭了。 “即使是天才,以他这个年龄和阅历,不可能有这样气度、看问题的角度、处理问题的方式,这些绝不是天生的。”黑牛很困惑,当然困惑的不仅仅是他。 “也有例外。当年高先生带着孤儿在天津卫立足,年龄比他还小,据老人说那风采手段连徐大人那些老将军都叹为观止。” 见余燕陷入神游,黑牛没有打断,他知道在余燕心中,高先生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当年他作为部落接班人,也曾与高先生有一面之缘,机缘巧合,自己能与高先生的亲传弟子共同生活十来年,不能不说是造化。如果刘洋真是那样的天才,也许真是整个地区腾飞的机会。 汇报刘洋的情况是余燕的任务,同时也有辅助他的责任。回过神来的余燕为黑牛分析,“让我们按正常情况分析,好吗?” “啊,好。” “一种情况,他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很有天赋。就好象有些部落酋长的候选,不论出身,很多有天赋的从小接受训练,然后出去历练,看表现。” 黑牛点头,“我们也有这样的看法,所以我们才尽力配合他。” 余燕不动声色:“另一种,大家族的孩子,隐藏身份出来,这种情况复杂很多。” “你们华族的就更复杂。”黑牛就是接话茬比较快。 余燕没理他,接着说:“你看刘洋的状态,像是受排挤、非常颓废吗?” “绝对不是。” “那你说呢?”余燕反问。 “明白了。”其实这些情况族人都分析过,可对黑牛来说,只有经余燕确认他才放心。 余燕心里不痛快,接着说:“还有一种情况,来破坏、来监视、来分裂。” 黑牛苦笑:“不可能,用不着。” 余燕淡淡的瞅了瞅这个壮壮的汉子,好歹也是十来年的夫妻,为了族人就这样。这还是和平年间,如果是战争年代,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余燕冷冷的来了一句:“稳扎稳打才是正理。不要惦记着你这辈子怎么样!” 黑牛吃惊的看着余燕,半晌才恍然,心头郁闷:“我会处理好的,把机会留给年轻人。” 余燕加了点水,说:“喝吧,这茶挺好的。” 黑牛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嘴中蔓延,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回甘的时刻,可等待总是显得那么漫长。 第十二节 摊牌 收音机现在虽然还不算普及,但已经进入寻常百姓家,只是播出的内容有点单调。高洋在自己的宿舍里,打开特制的收音机,调到某个特殊波段,开始收听。 跨洋运河工程顺利,伤亡减少,有望在三年内竣工。 沿太平洋铁路建设进展缓慢,劳工的缺乏仍然是重要问题。 欧洲东北部的争夺趋于白热化,欧洲督司府提议介入战争的议案没有通过。 罗马教廷不断斡旋于不列颠岛,北欧海盗猖獗,为那里的局势增加了变数。 南乐州粮食减产,采矿业发展迅速。 南京及天津部队物资调动频繁,密切关注。 。。。。。。。。 看了看表,高洋又调到另外一个专用波段,却没有听到内容,等了一会儿,高洋关掉了收音机。欧洲现在的局势对大哥刘天祥非常有利,此时介入可以使利益最大化。然而朝廷的动作使乐州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到太平洋这边,不知道与朝廷一战后,欧洲会变成什么样。 高洋抛开心中的念头,把注意力转到工序管理的方案上来。关于这个方案,高洋征求了不少人的意见,在他眼里,问题的关键在于这里的管理者和工人还不能称为合格。归根到底,在于人的管理,“宽严相继”在这里一样适合,何时宽、何时严才是这个方案成功实施的关键。拉练回来就要开始逐步实施,高洋希望今夜能定稿。 “咚咚。。。”传来敲门声。 “请进。”高洋放下手中的笔。 “刘洋,还在写哪?”余燕的声音和微笑总是让人觉得舒服。 “来,燕姐,坐。”高洋的手抬到一半,身子随之而起,拉过一把椅子。“来,帮我看看。” 余燕注意到了高洋刚才下意识的动作,心中念头一闪,“明早就要出发,你早点歇着,不用这么赶。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呵呵,习惯性的做在前面。好,听姐姐的,今天不做了。”高洋起身倒水。 余燕也没客气,拿过方案仔细翻看。在她眼里,刘洋的字算不上有体,但铁画银钩,非常有力,整篇看来平衡匀称,浑然一体。这份方案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在余燕看来它不仅是针对生产管理,更多的是针对人的管理。而人的管理就是相通的了。 高洋一声不响的注视着眼前的女人,白嫩的肌肤,红润的面色,瀑布般油黑的长发,娇小的身材,散发出来的女人味道偶尔飘进高洋鼻子。 “经典教材。” “嗯?呵呵,姐姐真是教书先生。没实施过的东西算不得数,何况只是针对这个厂。” 余燕直视高洋,微笑着说:“刘洋你也不用过谦,这里面对人性把握我就不多说了。”高洋暗自后悔,却听余燕接着说道:“我是孤儿,当年在天津卫就在小院,高先生亲自教导过我。毕业后来这里,这些年我很充实。” 高洋立刻反映,余燕在跟他摊牌,可他还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你是上面要求关注和辅助的对象,我不需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是我会全力助你,虽然我的力量有限。” “谢谢燕姐。”高洋起身微施一礼。余燕坦然而受,“将来的事情我不管,现在我们是亲人。” 高洋轻轻握了握余燕的手,柔软却略显粗糙,嘴里淡淡地说:“将来也是。” 收回双手,余燕的手轻轻绞着:“刘洋,当地人很在意你。” “我知道,有些东西藏不住,眼睛都够毒的,他们的意思我也大概明白。” “那我就放心了。” 高洋淡淡一笑,起身踱了两步,“其实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有人赌性重一点。” “嘻嘻。”余燕的笑声很温和。“我明天和你一队,其余大多是年轻人。” “哦?”高洋有趣的打量眼前的女人。 “美女可是不少呦!”余燕打趣。 “时间长着呢!” 高洋的心思通透让余燕满意,起身向外走,“早歇着吧,别明天起不来。” “我的耐力很好,你放心。”高洋将余燕送出门。 余燕没回身,一边走一边说:“记着别太早也别太晚。” 高洋目送余燕远去。 明天大部分男女青壮就要出发,老驯鹿的酒馆今晚显得很清静,只有角落的一桌坐着几位。也在商量着明天的事儿。 多年没有战争,使野营拉练、打猎成了保持战斗力的重要手段。预备役拉练需要经过大湖城的同意,同时队伍中会有不少正规军协同指导,当然也可以称之为监督。拉练可以大幅增加队伍的凝聚力、战斗力,这次拉练的时间有点过早,上面竟然同意了,不由不让有心人多想。 “刚听说。。。”老驯鹿轻声叙述着。 与此同时,牛主任那边没闲着,也在为明天的事商议着。 无论哪边的谈论都没有拉下刘洋这个人,看来,在当地人眼里,他还真是个宝。 夜里,一支七八十人的队伍行进在乐州旷野中扎营,他们已经走了十四天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至今没见到一个人。 第十三节 行军 云彩时不时地遮住月亮,旷野的蛙鸣格外响亮。高洋行进在队伍的中后部,他所在的这支百人队已经急行军二十里,拂晓时分,他们要赶到预定地点,至少还有十里的路程,其间还要翻过一座不算高的山。 今天是拉练第二日,行军了一整天。晚饭后突然接到紧急命令,组织三支百人队全副武装急行军,拂晓前抵达指定地点。三支百人队全部由年轻人组成,高洋所在这支部队中女性过半,这考验的是意志、耐力与凝聚力。 不用余燕指点,高洋也清楚,队伍中的年轻人是各族的精英。令高洋意想不到的是,队伍中女孩子的体力、耐力、意志绝不比他的卫队差。乐州的女人强悍,这个观点高洋一向认同,今天则叫做深有体会。 队长余钱,昨天见过一面,健壮黝黑,有一幅宽广的额头。副队长是女子,有个有趣的名字“牛得草”,临时组合又在黑暗之中,高洋只记住了她的女低音。 高洋身边的小伙子叫牛狼,刚结识不久,此时呼吸急促,看来到了疲劳期,高洋轻声问:“狼,牛得草你认识吗?” “嗯。”牛狼回答的有气无力。 高洋有意逗话儿:“好看吗?” 牛狼似乎来了点精神:“不知道。” 高洋继续转移他的注意力,心中也有点奇怪:“这怎么可能?你是童男?” 牛狼的声音高了八度:“你才是。有三个孩子是我的。” 两人的谈话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有女队员嬉笑出声。 “那连好看不好看都不知道?” 牛狼有点急了:“没法说,你不会自己去看。”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才问你,你的说法够奇怪的。” “不信你去问他们?”牛狼似乎忘记了疲倦,声音继续拔高。 “你那臭眼光,我就不信了。”高洋一错步,来到另个男队员身边,右臂搭上那人的腰,调整着步伐,嘴里问:“你嘛看法?” 腰间的那点力恰到好处,那人顿时轻松起来,心存感激:“什长,牛狼说得有道理,要不你现在去看看,她可还没有过男人呢。” “怪了,不过现在可去不了。”高洋的好奇心还真被勾起来了,同时他也对前面带队的有看法,行进的节奏明显不对。乐州的预备役每年都要行军拉练,高洋也不例外,有那么多人指点,这点眼光他还是有的。 队伍的周围有人在暗中跟随,余黑牛和一位军中百户在左侧,两人时不时地悄声靠近,以避开队伍派出的斥候。队伍的表现让黑牛十分失望,和平让年轻人失去了战斗的本能。当年他这个岁数参加狩猎,队伍连续几昼夜追逐是常事。 “黑牛,不用说斥候的水平,照这么走法,能翻过山的超不过半数。” 百户的说法让黑牛无言以对,行进的太快了。这三族一向以盛产男女战士著名,这才过了几年,年轻一代就变成这样了。 “我再去看看。”黑牛俯身向队伍靠近,那军人摇摇头,跟了上去。 终于两位队长也发现了问题,望着越来越近的山,两人抓紧时间商量了一下。康有钱反复叮嘱前面四人,然后向队伍后面跑去,牛得草在队伍侧面指挥。 高洋见到两位队长开始行动,喘了一口大气。前面再不控制节奏,队伍真的就要乱了。刚放松没有半刻钟,就听:“你,出列。” “别看,就是你。”不知何时,余钱来到高洋的身边。“刘洋?” “到,队长。” 余钱微微顿了顿,“刘洋,你到左侧排头。” “是。” 黑暗之中的黑牛眼睛雪亮,队伍的变化从远处看得更清楚。黑牛扭身看了一眼身边的职业军人,那位百户目不转睛的盯着前进的队伍,以极低的声音说:“队长应变能力不错,也很有眼光。” 余黑牛心里那个高兴,队伍是锻炼出来的,人才却难求。余钱十六岁,牛得草才刚刚十四岁,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哼,自己的孩子还太小,将来肯定不会比他们差。不知刘洋表现如何? 黑牛被军人轻轻拉走,消失在黑暗之中。 行军的速度有所减慢,但队形更加完整,大家的步履也好像轻松起来,山看上去还是那么近,高洋估计最多还有四里就可以到达山脚。 “康夫子出列。”低沉优美的女声在高洋的身后响起。 “到。”身后传来瓮声瓮气地回答,康夫子就是被高洋挤到身后的那位。 “轻装前进,和狐狸一起开路。” “是。可,可机关枪怎么办?” 康夫子说的机关枪是老式自动武器,十分沉重,威力比起现役部队列装的差了很多,还不能分解。队伍中也就康夫子这个壮汉可以背着行军,还很轻松。 “轮流背。” “副队长,我先来。”高洋接过话茬。 “你,出列。”牛得草看了看高洋,这人是母亲特意叮嘱关注的对象,虽然不算强壮,可在队伍中岁数算大的,他自告奋勇那是再好不过。 康夫子恋恋不舍的卸下机关枪,重新整理了装备,接过牛得草递过来砍刀,别在身后。看见高洋跨上机关枪,沉声说:“给我拿好了,坏了跟你没完。” “放心。”对这个憨憨的家伙,高洋只能报以微笑。 康夫子使劲盯了一眼机关枪,扭身跑了。 牛得草走到高洋身后扶了扶机枪,低声说:“你还要带队,随时出列找人替换。” 一种气息扑面而来,高洋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心头“通通”的跳个不止,呼吸困难。高洋一激动不要紧,身后的牛得草也是猛然间口干舌燥,站在那里呆了。 就在这黑暗的旷野里,身边的队伍缓缓而过,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如雕塑般杵在那里。 “怎么了?”余钱的声音惊醒了两人。 回到排头的高洋十分郁闷,自己的定力哪里去了?牛得草的身材似乎还行,可连长相还没看清楚就这样,简直是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在强烈吸引自己? 一长两短的急促鸟鸣再次打断了高洋的思索,这是发现危险的信号。虽然声音很微弱,周围也很杂乱,但高洋确信自己听到了。 远处的余黑牛两人也听见了信号。两人快速奔跑起来,黑牛不住回身看远处的队伍,见到队伍有了反映,终于放下心来。 第十四节 味道 一处山坳,“狐狸”和康夫子背靠山岩,和面前的十五只狼对峙。黑暗中,狼的眼睛闪着幽幽的绿光。 由于是隐蔽行军,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开枪,否则会严重影响他们的成绩。除了火铳之外,狐狸的武器是弓箭,康夫子手中有一把开山刀。 这群狼是一个家族,看样子有六只今年出生的幼狼,不过显然他们已经具备战斗力。已有四匹狼受伤,却不致命。 这个山坳有点背,“狐狸”不知道刚才的求救信号能否传得那么远。如此近的距离,“狐狸”不敢射出手中的箭,那会给狼群进攻的机会。再不来人,他真准备动用火铳了。两发散弹足以拉开距离。 康夫子现在十分兴奋,持刀而立,大有“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情。 远处飘来与眼前猎物类似的气味,头狼有些困惑,也开始不耐烦,仰头嚎叫,狼群随之嚎叫。 听见狼的嚎叫,余黑牛奔跑步伐轻松了。有火铳在手,狼不可怕,夏天也没有大规模的狼群,示威性嚎叫说明现在处于对峙阶段。 在余黑牛侧后方不远处奔行的年轻人听见狼嚎,立刻觉得热血沸腾,连续行军的疲劳烟消云散,随身的冷兵器纷纷出手。余钱一马当先跑在前面,高洋不由佩服这些年轻人的体力,平时也没见他们锻炼呀,难道都是天生的。 当余黑牛赶到时,人、狼还在对峙。黑牛调整呼吸,拉住身边的军官,轻声说:“不急。”随手抽出了背后的四只短标枪。百户深呼两口气,安静下来,将火铳收回,张开了手弩。 为首母狼嗅到了两人的气息,向两人藏身之处看过来。“狐狸”终于射出了手中的箭,狠狠地扎在领头母狼的颈部。 毫无声息,一头公狼蹿了上来,却迎上了康夫子的砍山刀,硬生生的飞了出去。 “退后。”康夫子的一声大吼,如若惊雷,震的刚冒头的余钱一个趔趄。高洋心中念头一闪:“火铳击发也没这声音大。” 高洋身上只有一把短刀,手里拎了一根木棍。与人战斗,他算是有点经验,与狼搏斗就差的远了。 二十来个全副武装、兴奋的年轻人对上十来头狼,狼群连逃窜的机会都没有,眨眼之间就被消灭了。检验战果,康夫子的砍刀就解决了四头。唯一倒霉的就是高洋,仅仅打翻了三条狼,大腿却被狼爪子抓出血了。 “我的机关枪呢?跑来干嘛。你个笨蛋,一只都没打死,还受伤,抓伤很麻烦。”康夫子对高洋毫不客气。 高洋的伤口刚开始有感觉,“机枪后面的人抬着。夫子可真勇猛。” 一名医护战士过来给高洋处理伤口,“不深,你忍着点。” 余钱过来蹲在高洋的身边,按住他的腿,康夫子从后面固定住了高洋的身体。 余钱问:“没打过猎?” “没有。夫子,你轻点,要是女人还不被你勒死。” “女人很强壮。” 腿上传来剧痛,高洋的身体一下绷紧。康夫子瓮声瓮气的声音还在继续:“狼的爪子上有毒,要是伤口很大就要自己挺,流血多了也会死。” 生割肉得感觉是不怎么样,高洋期盼割肉的刀子快一点。 “亏了没被咬到,要不更麻烦。” 康夫子的声音震的高洋脑子嗡嗡的,剧烈运动后的体味也把他薰的晕乎乎。 忽然,高洋想起了另外一种味道,按说味道无法记忆,然而高洋却感觉十分强烈。对,是牛得草的味道,刚才那女人强烈吸引他的是味道,身体的味道。 “好了。” “哦?谢谢。”高洋回过神,看了看包扎好的大腿,看样子此人受过专业训练,会不会是余燕教的? 周围的人诧异地看着高洋,此人不仅没叫喊,似乎也没什么感觉。 “刘洋,你是个勇士。”康夫子的声音打消了大家的疑虑。 高洋脑子一转,明白了怎么回事。难道想女人可以止痛? 余钱把双手合在嘴上,发出了几声嘹亮的鸟鸣。“好了,原地休息。等他们上来继续出发。” 余钱心里焦急,刚才的奔跑和战斗虽然短暂,却严重的消耗了大家的体力。现在多了伤员,估计康夫子需要照顾他了。自己这队能否第一个到达,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在隐蔽处,那位百户轻声问:“黑牛,那个受伤的叫什么?” “刘洋,华族技术,没什么打猎经验。” “技术?难得。好眼光,是个高手。” “高手?” “你我不是对手。”百户心中盘算,两个人一齐上不知行不行。 在旁观的高手眼中,刚才刘洋的表现确实精彩,出手救援避免了别人受伤,他自己受伤是因为对四条腿的狼的动作不了解。设身处地去想,余黑牛觉得自己也不会做的比刘洋更好。百户的话也再次验证了黑牛和族人的判断,黑牛对未来充满信心。 “发现我们了?走。” 两人看见康夫子一手拿着砍山刀,一手端着火铳向这面探索而来。两人无声无息的向山下绕去,直到看见了后面跟进的部队,才隐蔽下来。 “那个壮汉不是人。”百户此时也有点疲惫。 余黑牛轻笑:“当年,他母亲是族中最强壮的战士和首领。他的父亲是雄狮。” “足智多谋?” “最优秀的斥候,真正的勇士。”对那位逝去的勇士,黑牛充满了敬意。“当年我们曾并肩作战。”十六年前,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岁月?有些记忆会退色,有些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因为他,部族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也成为这里第一个被赐姓的部族。” “康将军亲赐?” “他叫康夫子。” 两人一时无言,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之中。 第一节 火光 刘洋的受伤让牛得草莫名烦躁,不知什么原因。“狐狸”建议:“队长,不能让队伍停下,翻过去再休息。” “狐狸”快十八岁了,队伍之中,算是比较有经验的,牛得草点点头,一面指挥着疲惫的大家登山,一面低声叱呵高洋:“怎么搞得受伤?” 高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月光下,女人的面容终于展现在高洋的眼前。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如果非要找个词,那就是“平淡”。 “副队长。”“狐狸”及时插言:“没有刘洋,至少多两个伤员。” 牛得草狠狠地看了高洋一眼,心头怦怦乱跳:“能走吗?” 康夫子似乎没有注意到牛得草声音的异样,大声说:“我背。” “你不会小点声。”牛得草怒冲冲地说。 “走吧,不太碍事。”高洋一手搭上康夫子的肩。“搭一把。” “嗯。等一会儿,我的机关枪。”康夫子念念不忘他的机关枪。 “狐狸”笑出声来,“夫子太高了,我先来。行,走。” 高洋回头看牛得草,正好对上女人的目光。那目光里有什么?高洋只是觉得心动,却读不出那目光中的其他。 山不高也不陡峭,队伍缓慢的行进,现在已经是极限了,疲劳、困倦在折磨着年轻的队员。远处观察的余黑牛和军官也感到疲惫,他们的消耗更大。 “不错,成长很快。” 职业军人的称赞,让余黑牛心里高兴。 “康夫子为什么不参军?” “呵呵,他的理想是作技术。”黑牛忍不住想笑。 “很聪明?更难得。”军官的眼睛在黑暗中都能放光。 “好像有点笨,但很执著。” “呵呵。。。”军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回头我找他谈谈。” “拗的很,你可以试试。” “值得关注的人很多,不愧是盛产‘战士’的地区,为什么参军的很少?” 余黑牛没有回答,那军官想了想,也就没再问。和平时期,职业军人的地位大幅下降,康夫子的选择符合潮流。 康夫子和余钱在队尾,鼓励帮助战士们前进。余钱现在真的很羡慕康夫子,简直不知疲倦。平时还偶尔笑话他一下,现在的感觉是“服了”。 “队长,刘洋真厉害。” “嗯。”关于刘洋,余钱很清楚怎么回事,只是有点奇怪刚才牛得草和刘洋两人的异样。难道对那么多女人不动心的刘洋,对那个丫头感兴趣?余钱觉得不可思议。 “笨蛋,你连女人也比不上。”康夫子低声训斥想休息的战士,低沉的声音传的很远。 “女人耐力好。”那人反驳。 “谁说的。” “在床上谁先不行?” 康夫子搔搔头,“那倒是。说不行了还行。” 周围传来一片嗤嗤的笑声。 黑暗中一个女声说:“夫子也不行?” “女人很厉害,两个女人更厉害。” 这次连余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康氏的女子确实很强壮,壮年女子喜欢和年轻人交往,而年轻女子多和岁数大些的男子交往。 “奶奶的,服了。” “我一个人不厉害。”那俏皮的女声毫不落后。 说笑之间,疲劳似乎再一次远去,山顶也就在眼前。 “狐狸”此时更加佩服高洋,带着此人他几乎没费劲,两人脚下非常默契,丝毫没有脱拽感。 “到山顶,你先走。”高洋轻声说。 “你?” “伤很轻,我不会逞强,到山顶休息一会,应该可以恢复战斗力。前面应该探探,就你经验丰富。” “好。”“狐狸”对高洋的感觉很好,“多有几次这样强度的拉练就好了。” 高洋微微点头,虽然在黑暗中,但“狐狸”似乎感觉到了。“你的耐力很好,没听说你锻炼呀。” “天生。”高洋暗中笑笑,自己真是名人,这些人里有多少是有意安排接近自己的呢?战斗的友谊很牢固。 终于,康夫子和余钱也登上山顶。看见刘洋一个人坐在避风处,余钱走上前,“怎么样?” “你不可能不行。”康夫子对高洋充满信心。 “队长,我体力没问题,伤口基本止血了。” “那还不下去。”余钱有些不快。 “到位就要有战斗力。” 按地图,下山转过一个山坳,就可以到达指定地点。“噢?”余钱沉吟了一下,“夫子,你留下。” “是。” 夏夜山顶的风清爽宜人,头顶的天空繁星点点。高洋一面微微活动着受伤的腿,一边和康夫子闲聊,“夫子不从军?” “我在技术学校学习,要像你一样。” 高洋并没有笑,人总是趋利,这很正常,受尊敬的工作值得追求。“你想设计什么?” “火铳,更好的火铳,还有大炮。” 还是战士本色,高洋这次嗤嗤的笑了:“感觉怎么样?” “我有点笨。” “勤能补拙。” “什么意思?” “你喜欢,坚持,就能成功。” 康夫子的胳膊楼上了高洋的肩膀,声音有点激动:“刘洋,当我的先生。” 高洋看了看夫子的大头,“这方面我不擅长,你要愿意可以到厂里实习一段,如果可能我会给你推荐。” “刘先生。”康夫子翻身施礼,高洋并没有阻拦。 “好。坐下说话。”高洋非常喜欢眼前的家伙,并肩战斗的友谊他也需要。眼角余光一闪:“那是什么?” “什么?”康夫子噌的蹦起来。 “火光。”高洋起身跳了两步,光似乎消失了。高洋可以确认那不是星光,可是,即便是刚才治疗的时候都没有点火。 “不可能点火,哪呢?”康夫子仔细搜索。 “应该在山脚转弯处。” 影影绰绰可以看到队伍大约在山腰。 “走。”高洋坚决的说。 “我背你。” “不用,快。”高洋紧了紧腿上的绷带,迈步向山下冲去。 第二节 埋伏 腿上的伤口好像又开始流血,高洋已经顾不上了,演习拉练,不排除被竞争对手伏击的可能。演习要当成实战,这是军中传统。康夫子扛着机关枪跟在后面,身前窜跃的人是自己先生吗?他真的怀疑。 “看,跑下来的谁?”百户拉了拉黑牛。 黑牛看到山上纵越的身影,张大了嘴巴,一下子握紧拳头,低声骂道:“找死。” “康夫子和受伤的刘洋。啊!不对!”百户迅速抽出火铳。 黑牛猛然惊醒,只觉得疲劳尽去,粗粗判断两人的下山路线,“走。” 牛得草时不时地回望山顶,那个男人影响了她的情绪。关于刘洋,族中妇女谈论不少,包括她母亲也提过此人,不过这次族中有人专门提醒关注他,让牛得草困惑。 “啊!疯了!”牛得草低声惊呼。夜间奔跑下山,确实是疯了,还不如直接抱头滚下去安全。 “怎么了?啊?” “狐狸,去问。”牛得草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脑子出奇的清醒,“三四五组一级戒备,缓慢前进。” 命令准确简洁的传递。 队长余钱迅速做出了与牛得草相同的判断,山顶两人一定发现了什么。刘洋先不说,康夫子绝非像表面那样憨猛,不会如此莽撞,甚至信号都不发一个。“鹿,下山搜索,小心。”现在队伍的状态,也就还剩这个人还有点体力。 正副队长迅速碰头,两人平时打过交道,却没有过合作。今夜的经历,让两人感觉合作愉快。虽然没有男女吸引的感觉,却有惺惺相惜之意。 “如果其他队伍用先头部队伏击,我们就会耽误在山上。” “没允许这样,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可这次拉练都没准备空包和橡皮弹,他们疯了。”余钱担心发生危险,稍不留神就是大祸。 “那两个家伙才疯。”牛得草满肚子怨气,搞得余钱诧异。 山的这一侧坡度较缓,高洋尽量控制身体后仰,全力以赴地控制落脚点。见到下面有个身影上迎,而队伍似乎并没有停下来,他心里轻松不少。逐渐放慢脚步,身后的康夫子呼吸声像风扇呼呼作响,浓烈的体味冲击着的高洋嗅觉,却并不难闻。 在丘陵地带夜间快速潜行搜索,老猎手余黑牛显然比那位百户老道。两人自然形成分工,拉开距离。瞥到余黑牛打手势,军官摸到他身边。 “上面的人消失了,队伍减速却没有停止。” 百户想了想,“好。继续,我注意身后,别然他们摸上来打闷棍。” 余黑牛无声的笑笑,现在离山脚也就剩三里左右山路,虽然任何没有发现,但余黑牛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一定有人埋伏。”黑牛断言。“哪支队伍这么疯狂,这允许吗?” “没要求。”军官懊恼,此次夜行军是应预备役要求临时增加的,十分仓促,没想到为了胜利,有人想出这样的方法。要是出了事故,麻烦就大了。 “走吧。必要时出面制止,安全第一。” 两人俯身前行,山风迎面吹过,两人却没有一点惬意的感觉。猛然黑牛转身低喝:“停!黑牛。” 一个巨大的黑影瞬间扑倒了军官,黑牛只觉得一阵风擦身而过。 “在山顶看见有火光一闪,应该不是这个位置。”刘洋轻声解释。 爬起来的军官仔细打量身边的康夫子,太强壮了,而且爆发、柔韧、协调性很好,自己刚才毫无还手之力。“真是个雄狮。” 军人的夸奖康夫子好像没听到,只是目光闪闪的盯着他的刚刚拜的先生,自己能打过他吗?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黑牛震惊于刚才高洋的动作,顿了片刻才说:“下面应该有人埋伏。” “你们被发现了,怎么办?”高洋轻笑着问。 百户心中一惊,立刻回答:“报告,百户陈俊归队。” “预备役千户余黑牛归队。” “好。刘洋代表一分队欢迎两位归队。夫子,狐狸能找到你吗?” “可以。”康夫子他们几个常打猎的伙伴有一套自己的联络方式。 “刘洋,你的伤怎么样?”黑暗之中,黑牛看不清楚。 “需要重新包扎一下,血腥味太浓,但不影响行动。” 黑牛快速取出随身小医药包,重新为他包扎一遍,出血不算太多。 “刘洋代表一分队正式请求,必要时两位出面制止,人的安全第一。” “同意。” “走,去看看情况。”余黑牛率先向前摸去。 离山脚越近,四人的速度越慢,小心翼翼的,虽说是演习拉练,可还是要当作实战。余黑牛和陈百户更是小心,已经被抓一次,再被发现那脸就丢大发了。 不过陈百户经常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左前方的康夫子身上,真的像乐州雄狮,巨大的块头,潜行匿踪时无声无息,一旦扑击快若闪电,力量、耐力无与伦比。即便是火器时代,他也是最好的战士。 康夫子忽然打手势,并加速向最前方的黑牛靠近。几人停下来,注视着康夫子,只见他用手指着鼻子,连续吸了几口气,并将手指向山下。 微风从山下吹来,高洋也隐约闻到一丝不太正常的味道。余黑牛仔细嗅嗅,像是猛兽的味道,看了康夫子一眼,充满了赞赏,战友的儿子像他父亲一样出色。 正在此时,身后不远处发出声音,康夫子打了个手势,片刻,“狐狸”从草丛中冒了出来。看了黑牛和陈百户一眼,开始和夫子快速打手势。 陈百户的眼睛再次发出绿油油的光彩,紧盯着这个精瘦而协调的身躯。他现在又开始惦记着那两位正副队长。都是人才啊。 忽然,高洋猛打手势,抽出火铳,直接上膛。四人吃惊的看着高洋打出的战斗手势,怎么了? 第三节 无眠 丑时四刻,拉练的队伍还在黑暗中摸索的时候,远在金城的高海已经醒了,两个时辰的睡眠对他来说正好,他轻轻抽出的被女人缠绕的身体,溜下床。 户外的空气清新宜人,草虫的鸣唱增加了寂静之意,他独自在院中漫步。这两日,关于高洋的情报让他心头不舒服。出于全民皆兵的战略,乐州的预备役足够强大,高洋参与到当地的预备役活动之中,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一直以来高海都把弟弟当作一个很好的对手,棋逢对手的感觉非常美妙的。同时也当作最好的合作伙伴,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力断金”,毕竟乐州老一辈的势力强大无比。 高海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何况高洋已经被当地人当作投资重点,他对当地的控制力度会逐渐加强,这和参与工业改造、解决社会问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远处传来房门响,有人走了出来。高海不用看也知道是母亲赵萱,她走路的声音、节奏与众不同。多年的领导生涯,经历的无数风雨,造就了现在这个乐州最有风度的女人。 月白色的短中衣、半垂的发髻、高挑袅娜的身姿,看得高海赏心悦目。“娘,这么早?” “睡的早,睡不着了。”赵萱笑着挽上高海的胳膊,高海觉得温暖滑腻。 在赵萱眼里,儿子高海在管理上收放有度、轻松自如,比当年他父亲还要优秀点。他睡眠少,精力旺盛,但往常早起都会打两趟拳,像今天这样很罕见。 “洋洋?”赵萱轻声问。知子莫若母,也只有高洋的事情会让高海如此思量。 “最近在拉练,表现很好。”高海目视前方,轻柔的说着。 母子俩人在院中并肩漫步。弯弯的月亮已经偏西,月光透过枝叶,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驳。 “你弟妹也出月子了,多抽时间去看看,孩子也很可爱。” 高海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他忽然觉得远处似乎有人透过窗户朝这边看,自语似的说:“她们休息的可好?” 半晌,赵萱所答非所问:“有些东西,你二伯很看重。人总会珍惜一些东西。” “我有娘。” “你好,娘就好。” “娘好,我才好。” 赵萱长出了一口气:“老九这辈子最尊重两个人。” “我知道。” 赵萱把儿子的臂膀搂得更紧了点。 “娘,回屋吧。露水有点重。” “嗯。你?” “我再等会儿。” 赵萱看了儿子一眼,转身回去了。 高海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稍稍活动一下筋骨,就在院子里练起拳来。早年高家兄弟练的是红拳,高海到了乐州之后改练大鸿拳,更加朴实威猛,桩法合一,这些年让他得益不少。虽然练拳对高海并不重要,但乐州武风极盛,权当锻炼身体了。但特殊的身体素质和悟性,使他在搏击一道上出类拔萃。 缓缓收势,高海静立片刻,调整呼吸,此时身体微汗,十分舒爽。他静静的等着那人的到来。 现在,高海全家住在大院里的一个单独院落,比较大,母亲、弟弟妹妹还有高洋的夫人、孩子也一起住,家里显得热闹些,也方便照顾。 “哇。。。”孩子哭了,乐王妃周淑珍连忙起身,孩子尿了,也饿了。白天还有人帮忙,晚上当妈的就累了。换过尿布,孩子安静的吃奶,很快又睡着了。 周淑珍却睡不着了。她一直奇怪长辈们不允许使用仆人的规定,甚至没有人在家里用外族奴隶,家务事几乎都要亲历亲为。当然,洗衣有洗衣房,吃饭有食堂,定期有专人做打扫。但家务事是做不完的,自家有个佣人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个侍女如今也生孩子,事情就更显得格外多起来。 心里埋怨归埋怨,周淑珍可不敢出口。当初成为乐王妃,是多么风光,可如今呢?夫君自己把自己下放,小心谨慎。父亲还指望着夫君能给他的帝国更多的帮助呢,现在成了一场空。大战在即,能感觉出父亲的焦灼。不知二伯什么心思,如何才能给父亲一些帮助呢? 周淑珍更加睡不着了,身边没有男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想起二伯身边的女人一个个神采飞扬,实在心中憋气。她忽然邪恶的想,不知婆母她们夜里怎么过。 她觉得右边的**涨得厉害,只好起身抓过一个碗,把奶挤出来。她的奶水十分充足,孩子往往一个都吃不了。随着喷射出的奶水,一股热流从胸口向下蔓延,她靠在床膀子上轻轻的喘气。 对门孩子的哭声使她打了个激灵。周淑珍轻轻哼了一声,那个女人生的是儿子,这让婆母很是不快,可这有什么用呢?夫君自身还不知如何呢?周淑珍忍不住下床,披了件小褂去了对屋。 屋里实在很热,黑暗中女人白晃晃的身子让周淑珍眼晕,这女人的皮肤真是极品,也不知道当初张九叔是怎么挑的,是不是要做全身检查呢?乐王妃在脑海里勾出一幅画面。 “夫人,怎么起来了?”女人的声音十分柔美,腔调倒是见怪不怪了。 “睡不着。”周淑珍凑近床前。“怎么下身也不盖上点儿?冲风会落病的。” 女人抱着吃奶的孩子往里挪挪,“您坐。屋里闷。” 周淑珍直接趟在了她的身边,顺手拉过单子盖在女人身上。“奶还是吃不了?” “嗯。” “我也一样。”周淑珍的手在女人身上轻轻抚摸。“一会儿我帮你吸出来。” 女人似乎点了点头。 孩子很快睡着了。 “他很英俊。” “嗯,像父亲。” “我们将来要指望他喽。” “夫人。哦~~~”女人猛地搂住了胸前周淑珍的头。半晌,女人微微喘息着问:“夫人,什么时候去大湖城?” 周淑珍咂咂嘴,然后淡淡地说:“最早开春之后,也许,也许还去不了。” “啊?为什么?” “你不懂,我们做不得主。” “夫人,我什么都不懂,一切都听您的。” 周淑珍嘴角微微一撇,自嘲的笑笑。你再乖巧有什么用,嗯,不过也许有用。忽然心中一动,她迅速起身下床,拉着那女人,“来。” “嗯,披件衣服。” “不用。” 两个女人来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点向外望去,院子里的一幕让周淑珍吃惊。 第四节 敌人 “呜~”声音嘎然而止,随风而来的声音微弱,仍然飘进了几人的耳中。 康夫子迅速摘下身上的火铳,伏低身体。“狐狸”迈出一步又收了回来,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是康鹿。” “真正的敌人。”高洋说的坚决。 “‘狐狸’,通知队伍分散隐蔽,准备战斗,坚守到天亮。” 余黑牛快速的作了决定,这几人里他最适合发布命令。 “狐狸”快速隐没在草丛中。 “回去警戒,防止偷袭。” 高洋和康夫子行了个军礼,撤了回去。 陈百户点点头:“好战士。” “休息一刻。”余黑牛匍匐下来,陈百户也快速隐蔽起来。 接到命令的队伍经过初期的混乱,迅速找到了合适的地点,很快隐蔽起来,因地制宜的作了一点防御。现在才是丑时,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 山上山下一片寂静,月光给山野镀上了一层冷冷的光华。 此处是一道山梁,两面的山势较陡,不宜夜间通行,高洋在左侧警戒,敌人是些什么人,他心中已经有了眉目,却还不能完全肯定。身后忽然飘来一种味道,高洋的心不争气的跳起来,是牛得草。 靠近的两人谁也不看谁,也不说话,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身后的不远处忽然响起了鼾声,把两人吓了一跳。鼾声很快被人制止,牛得草轻声说:“太疲惫了。” 高洋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恼火,压下心头的烦躁,掏出怀表,借着月色看时间。 “哪来的敌人?” 高洋犹豫了一下:“不太清楚。队长过来了。” 摸过来的余钱快速地说道:“建议组织突击小组,绕过去,骚扰、吸引敌人,争取时间。” “还有几个人能行?现在比的是耐心。”牛得草反对。 “再下去都睡着了,一旦敌人突袭会炸营。”余钱十分焦急,“‘狐狸’提出的,康鹿怕是出事了。” 高洋插话:“防守呢?子弹够用吗?” “不多。可以用机关枪正面封锁山梁。” “算我一个。不过我建议提前准备,等待余黑牛的消息。” “好。刘洋,加上我四个人,重新调整装备,余队长,这里交给你了。” 牛得草点头,神情冷静坚决,丝毫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转身面向高洋,却有几分迟疑:“刘洋?” 高洋对着牛得草笑笑,“放心。” 余钱心里不耐,说:“回头我把房子送你,现在走。” 牛得草脸上一热,看着两人猫腰走了。 不远处传来“咕咕”的鸟鸣,是黑牛来了。 黑牛看到眼前的整装待发的四人,点点头:“不错。我跟牛得草他们几个交代一下,在哪?你们先等我。” 看来黑牛认可了这次行动,余钱紧张的同时也很兴奋,作为领导者应该善于采纳意见,这是智者的教诲。战火硝烟方显英雄本色,这一战是挑战也是机会。 交待好牛得草和几位什长,向着四人突击小组靠近的余黑牛心中迟疑,刘洋一会儿怎么安排呢?要说他体力最好,从行军及搏斗中的表现以及自配短火铳,说明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积极参与突击小组,说明渴望建功立业。可如果出了事儿怎么办? 当初猜测他的身份,有一种说法黑牛最认可。刘洋的长辈是天津卫小院一员,在和平年代,准备走制造业管理这条发展路线。现在看他良好的军事素养,极有可能是刘飞虎将军的后辈。虽说是刀枪无眼,可真要是他出了事儿,那将来可麻烦了。 四个年轻人静静的注视着余黑牛,等待他的命令。 黑牛打量着眼前的四位年轻人。康夫子沉猛如山,“狐狸”灵动又不失冷静,余钱眼中燃烧着火焰,刘洋似乎很平静,但黑牛觉得他骨子里隐藏着锐利。“敌人不少于三十人,不超过一百人。不是正规军,有经验。” “我们的计划是从两侧下山,适当的时候远距离开火,吸引他们注意力,减轻山上的压力。争取到天亮,其他队伍到位,他们绝无获胜的可能。” 没有时间犹豫了,黑牛命令:“康夫子、刘洋和我从右侧下山。”他不顾余钱略微差异的目光,继续说:“余钱、‘狐狸’从左侧下山,那个方向,”黑牛指着山下某处,“去和陈百户会合,听从他的命令。” 五人快速消失在山野之中。高洋非常佩服这些人的行进隐蔽技巧,比他不知道强了多少。黑牛就不说了,这些年轻人似乎是天生的,稍加训练就似模似样。 “刘洋,你判断是什么人?”黑牛轻声问,后边的康夫子耳朵也立着。 “欧洲海盗。” “为什么?” “气味。” 余黑牛点点头,他刚才摸到近处,闻到的气味确实怪异,从没有在其他部族身上闻到过,华族体味稍有区别,却绝不是这么难闻。黑牛相信以刘洋的身份见识,判断应该没错。至于为什么会跑到这来,就不是他余黑牛现在要考虑的了。 山坡很陡,借着月色,带路的余黑牛轻巧前进,几乎不停顿。刘洋仔细观察他的行进方式,不断调整自己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余黑牛也不回身看,就说:“学得够快,会成为一个好猎手。” 康夫子适时地伸出大拇指,高洋一笑:“你连这也会?” 康夫子无声的一笑。 山上,女战士在坚守岗位,却让身边的男战士抓紧时间休息。牛得草在战士隐蔽处之间不断穿行,不断鼓励着女战士们。 一位女战士轻声问:“小草,你说回去我要是邀请夫子,他会到我的房间吗?” 牛得草微笑着说:“我估计行,他可是最棒的。需要想办法弄个房子,再邀请他去。” “好主意,要不家里人那么多人,还不把他吓跑了。” “回去我们一起想办法。”现在,牛得草也想要自己的房子了。 “那太好了。” “嘭!” 五分口径火铳的射击声,打破了山野的宁静,也打断了女人的畅想。 战斗开始了。 第五节 黑暗 院子里,高海接过刘巧儿递来的毛巾,在脸上沾了沾,“母亲早,现在晨跑有点早。” “睡不着,待会儿去活动活动。” 高海平静的说:“听老郎中讲,现在您的运动量不易过大。” “那我应该怎样?”在高海持之以恒的帮助下,刘巧儿的身体和精神才得以恢复,自那以后,在很多方面,她非常依赖高海,远远超过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 “做体操。” “啊?我这老筋骨?” “您还年轻,身材恢复得很好。慢慢来,先舒展筋骨。”高海低头直视着刘巧儿的眼睛。 “嗯,听你的。”刘巧儿连忙看向地面。 “今天开始。” “我去换身衣服。”刘巧儿上身只穿了件罗质的无袖小褂,下身是乔其纱的中衣。 高海淡淡的阻止:“不用。” 刘巧儿开始在高海的监督下弯腰下腿,舒展筋骨。不知何时,高海手里多了一根树枝,时不时地敲打一下,指正刘巧儿不标准的动作。渐渐的刘巧儿忘记了其他,只是尽量按照高海的口令去完成动作。 天气还是很闷,随着身体逐渐活动开,刘巧儿的动作幅度逐渐加大,汗水打湿了衣服。 高海慢慢围着刘巧儿后仰的身体转圈,一面轻声说着:“您的腰还没活动开,先不要下的太大。多来几次。对,好,好,就这样,保持住。” 高海忽然扭头,冲着西厢房的一扇窗户微微一笑,月光下那笑容显得温和迷人。 周淑珍缓缓的放下窗帘,心头怦怦乱跳。 “哦!”旁边的女人小声惊呼,“我没穿衣服。” 周淑珍深呼一口气,淡淡的说:“我也没穿。”转身向屋外走,掀起门帘的时候,说了一句:“妹子好好休息。” 此时屋外的高海也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扶起刘巧儿,轻轻的为她擦汗。“母亲,您太棒了。” 刘巧儿喘着粗气,高兴的问:“真的?” “我骗过您吗?”高海淡淡说。 “没有。小海从没有。”刘巧儿赶忙说。 “去泡个热水澡,一会儿我去给您按摩。” “你忙,就。。。” 高海打断刘巧儿的话头:“去洗吧。” “铃~~~~”书房的电话铃声传到了院子里,高海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此时的电话一定是大事,刘巧儿犹豫一下,还是走到了书房外侯着。 “快速部队多久能够到达?好。” 高海压下电话,看了门外一眼,“您进来。” 刘巧儿迟疑的走进书房,看到高海开始新的拨号:“我是高海,你区发生战斗,现命令你部飞行部队立刻出发,联络何麟,听其指挥,三刻钟内必须抵达指定地点,确保拉练部队人员安全。” 高海轻轻放下电话,看了一眼浑身精湿刘巧儿,“洋洋拉练所在区域发生较大规模战斗,情况未知。” 刘巧儿扶着身边的条案,上面木雕的花瓶连续晃动,嘴里慢慢吐出几个字:“他是你弟弟。” 高海温和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慢慢的说:“他是我弟弟。” 花瓶渐渐的不晃了,高海声音温和平静:“您该去洗澡了,要不会着凉的。” 刘巧儿低下头,慢慢的走了出去。 此时的山脚火枪声有点稀落,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刻钟。敌人使用的是黑火药,枪口的火焰随时会暴露目标。匍匐着的高洋放了一枪,远处的一个黑影倒下。 刚才的战斗发生的非常突然,三人行进中,黑牛提前发现了正准备摸索上山的敌人,立刻开火,黑暗中的乱战就此开始。 高洋迅速换了位置,他负责狙击,虽然他的枪法不算好,但是另外两人行进中战斗比他强太多。他明智的拉开距离,作起狙击手,当然这样的选择也是为安余黑牛的心。 今天很晴朗,离天亮应该还有三刻左右,敌人没能攻上山腰,两侧的六支火铳火力足够强。现在敌人都不敢轻易开火,一旦开火就会暴露目标,成为打击对象。 “啊~~~~”,一声凄厉叫喊从不远处传出。 “摸来了。”康夫子的声音在山野回荡。 “嘭嘭。。。。”又是一阵密集的火枪响,应该是冲着康夫子去的。 高洋一枪接一枪回击,直到对手停止这轮射击。敌人是疯狂的,伏击不成功,也冲不上去,本应快速撤离。高洋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不退。 高洋快速向右侧匍匐前进,大约五十步左右,找到了一个新的隐蔽处。远处又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高洋判断是黑牛的短标枪击中了敌人,他掏出了随身的短火铳,打开了机头。 山的那一侧又响起了火枪声,高洋仔细听,似乎只有一只乐州二式火铳在发射,另一支是现役部队装备的四式,难道有人不行了? 猛地,高洋一个连续侧翻滚,“洋。” “嗡”的一声,却没有回答。 “啪啪啪”高洋一边翻滚一边射击。 “嗯!”一声闷哼。 高洋忽然静止不动。 “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声音从山下传来,显得突兀而且十分嘹亮。 不远处的草丛发生了晃动,高洋手中的短铳连续发射。应该击中了那家伙,高洋心中暗想。忽然,夹杂在硝烟中的一丝异味冲入高洋的弊端,高洋反身贴地窜出。 “你们被包围了,投降!”手持式扩音器的声音继续响着,应该是‘狐狸’这家伙,不知何时绕到山下去了。高洋看了看匍匐着的尸体,面部已经翻转朝上,没错,是欧洲白种人,满脸浓密的胡须。 摸了摸腿上的箭,高洋苦笑,心里道:插在原先的伤口上了,这下倒好,一块儿治疗。 “牛”,不远处传来余黑牛的声音。 “洋,晨五。”高洋忍着腿上的疼痛,快速向“辰时”方向移动。 “康。”康夫子也来了。 康夫子在周围警戒。 “我又受伤了。”高洋不好意思地冲着前来救援的余黑牛笑笑。余黑牛没吱声,准备好医药包,在中箭的部位周围按了按,猛地一下把箭拔出来。闻闻箭头,随手把箭扔了,娴熟快速的进行包扎。 远处的喇叭还在哇哇响,只是声音不断移动。 “好了。” 高洋注意到,黑牛的包扎手法很特殊。稍稍活动一下,虽然很疼,仍然不影响行动。 康夫子溜了过来,冲着高洋一挑大拇指,“厉害,三个,全死了。” 金城,高海的宅子里,沐浴换洗过的刘巧儿死气沉沉的靠在炕上,眼睛愣愣的望着门口,一声不吭。赵萱和苏菲陪在身边,不知说什么好。 外面的天空已经泛出一丝灰白,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刘巧儿的身子颤抖起来。 高海一声不吭,脱鞋上炕,轻轻的在刘巧儿的腿上敲击。 赵萱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 第六节 海盗 “战斗已经结束,有人负伤,无人死亡。”高海捶打着刘巧儿的大腿,也不抬头,只是轻轻地说着。 高海只觉手底下的肌肉忽然软了,眼角余光发现母亲赵萱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苏菲忽然从后面捅了捅高海的腰,他心中一动。 停了片刻,赵萱问:“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是欧洲的一股海盗,现在残余四处逃散,正在搜捕。” 赵萱听得一皱眉头:“海盗?深入陆地竟然没人发现!”赵萱怒气勃发,厉声道:“乐州人如何才能有安心生活和工作?要他们干什么!” 高海微微叹口气:“会对大家有个交待的。” 刘巧儿慢慢缓过劲来,满是愧疚,哽咽着说:“小海。。。” 高海立刻伸手制止:“母亲,什么也不用说。” 刘巧儿轻声啜泣,泪水顺着眼角向两边滑落。 赵萱俯身轻轻擦去刘巧儿脸上的泪水。“大姐,洋洋没事比什么都好。” 高海轻声说:“因为要保密,洋洋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有危险,这点您放心。要不过几天送您去探望一下?” 看刘巧儿情绪激动,高海温和得说:“来,翻过来,给您捏后背。” 刘巧儿顺从的翻过身体,趴好,把脸架在胳膊上。 看着刘巧儿的身体,苏菲忽然有些心痒,忍不住想上去摸一把,咬咬牙把头扭向窗外,却发觉天已经全亮了,“哟,都这时候了,我去做早饭。” 高海冲着苏菲点点头,苏菲神情有点古怪,扭身出去了。 赵萱怒气渐消,海岸线这么长,防御漏洞在所难免。叮嘱道:“小海,不要光顾着西边,忘了东面。” “娘,我知道,会安排的。” 有力双手忽轻忽重的在刘巧儿后背揉捏着,她的泪水还没擦干,却舒服得快要哼声出来。“洋洋没事我就不去了,工作和家里都很忙。嗯~~” “听您的。” “怎么都跑到那儿去了?小海啊。” “嗯?您说。” “你帮我发份电报给天祥行吗?” “行,您说什么事?”高海手上加了点力量。 “问问他,哦~~~~”刘巧儿轻轻的喊出声,每次高海的按摩对她来说都是享受。“他成天辖忙活什么?竟让贼寇溜过来。” “呵呵,和大哥关系不大。再说,那么大的海域,大哥哪儿照应的过来。”高海轻声笑了。 “就你能镇住他。”刘巧儿喃喃地说着,她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不禁有点浑身发冷,猛地打了几个寒战,翻身起来,满眼泪水,“儿啊,帮我管管他。” 高海和赵萱一愣,随即醒过味儿来。高海嘴上安慰道:“我会注意的,大哥那边草创,把所有关系、人员理顺了也需要时间。” 虽说目前的情况是赵萱希望看到的,可看着自己的大姐如此哀伤,心头难免隐隐作痛。她探身张开双臂,把大姐和儿子一齐搂在怀里。 太阳升起,晴朗的天空,漂着几片絮状白云,山野充满了生机。高洋躺在担架上,再次接受军医的检查。 “没问题了,休养旬日便好。” 高洋只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勉强笑笑:“没事儿我睡会儿。” 余黑牛和陈俊接受完的询问,回身望去,只见山坡草地上,一分队的年轻人东倒西歪的睡倒一片,只有牛得草一个人还在端坐等待。 “牛得草。” 这个年轻的女孩立刻起身,行了个军礼,声音沙哑的回答:“到!” 远处站岗的士兵扫了这边一眼,行了个注目礼,又继续他们的工作了。 “一分队圆满完成任务,原地休息五个时辰。现命令你立刻睡觉。” “是。” 余黑牛看到牛得草走到高洋身边,很自然的和衣躺倒,心中诧异。以余黑牛的了解,牛得草的相貌无论是在华族还是在夏族,都只能算是普通,只是这年轻的女人如果久处,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刘洋会对她动心? “余千户。” “到!何将军。” 何麟是位三十多岁的女将,出自乐州东南部的某部落,当年随着刘飞虎北征南讨,积功而至将军。她看上去并不强健,却精明干练,此时笑呵呵的说:“你部不愧勇士之乡,这么多少年勇士,放到军中锻炼些年,前途无量。” “将军客气,乐州内陆安定,大家丰衣足食,族中年轻人很努力,希望能为乐州多做些事。”余黑牛这些年跟着余燕,也能拽上一句半句的文词儿。 “现在这样的事发生了,你怎么看?”女将军平静的看着当年的勇士。十几年前,余黑牛是康成将军帐下最优秀也最年轻的斥候,却不愿在军中发展,当然,现在的他仍然是大湖城区预备役六千户之一。 “给预备役更多的锻炼,保卫家园,打击盗匪足够。真有战火,这里遍地是勇士,随时听候召唤!”余黑牛身体虽然疲惫,但精神很好。 何麟从最近的军事及物资调动分析,与朝廷一战只怕是就在眼前,可是金城那边没有命令,她也不敢随便讲。此时听余黑牛如此说,心中叹了口气。如果地方部队继续强大,真有事情发生,局面就失控了。 “这次事件,说明我们兵力严重不足,防御上存在很大的漏洞。金城极其重视,相信很快就会有命令,你们做好准备。” “是。将军。”余黑牛行了个军礼。 “好了,你们先休息吧。晚些我们再谈。”女将军回了个礼。 余黑牛找了块山石,靠在那里闭上了双眼,脑子却没闲下来。自己如果一直军中,地位应该不会比何麟低多少吧。但在预备役也有优势,没有什么比本族的发展更重要。强悍的民风、善战的族人加上有经验的统帅才能真正确保本族利益。 不过眼下的形式确实有点麻烦,金城与朝廷的关系他虽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那么妙,随时会有大战。这里偏东,现在东方的强盗又来骚扰,要是不彻底灭了他们的念想,以后就难消停了。 余黑牛挪动了一下身体,继续想心事:回去要尽快商量个结果。不知那刘洋是什么意见,现在康夫子和他关系好,看牛得草那意思关系也不一般,这次余氏还是差点儿,还需要努力啊。。。 慢慢的他也睡着了。 第七节 识破 午时末,高洋自然醒来,觉得口渴,忽然发现,自己怀中搂抱着一具火热的身躯。呼吸间,他觉得兴致勃勃。不知何时,睡梦中的两人搂抱在了一起。 古人云:闻香识女人。高洋现在有了体会,只是人家说的应该是通过体香判断女子是否美丽,可怀中的这个女人无论如何称不上美丽,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他呢?高洋实在想不明白。 现在,女人的黑发没什么光泽,还沾着几根草根之类,高洋忽然觉得她的名字很有趣。太阳火热,高洋渴得厉害,小心的抽出身体,腿上的伤口还疼,缓缓的起身。 一位战士轻巧快速的跑过来,递过一根手杖。 “谢谢。”高洋试了试,感觉还行。 “我把午饭和水给你端来,稍等。” 乐州各地通行华语,但各族原有语言不同,导致华语发音差异不小,高洋判断这位岁数和自己差不多的战士来自新洛阳附近。 “远吗?” “就在那儿。”战士伸手指了指。 “我自己去,正好活动一下。” “那我陪你去。” 还有几位战士在附近巡视,看来是专门派来照顾这些人的。高洋点点头:“好,谢谢。”战士想要搀扶,高洋摆手拒绝了,问:“有水吗?” 接过牛皮水袋,高洋痛快的灌了几口,长出一口气:“啊。。。痛快。” 高洋小心翼翼的前行,发现自己的腿虽疼,却并不太碍事。 “你叫刘洋?” “是。”高洋心里打了个突,是谁?为什么宣传自己? “你太厉害了,打死了六个,打伤五个,比陈百户还有余黑牛都厉害。” 高洋笑呵呵的说:“呵呵,他们吸引,我开火,打了那么多子弹,再打不中几个人,那不成笨蛋了。再说怎么能知道是我打中的。” “黑牛都说了,错不了。” “你和黑牛很熟?” “不熟,可在大湖城谁不知道他。他可是当年最优秀的斥候,眼光无人能比。” 高洋看了一眼在不远处靠着山石休息的余黑牛,他的姿势便于应付突发事件,这就是经验。就听那战士继续说:“你看他把你们训练的多棒。” 高洋微笑着转移话题:“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张万。一万两万的万。” “休息一下。”离开饭的地方不远,高洋停下脚步,“当兵几年了?” “四年多了,可是还没有参与过真正的战斗,今天早上也来晚了,没赶上搜捕。”张万看来很遗憾。“再有大半年就回地方了,不知还有没有战斗的机会。” “在军中学什么?”乐州子弟入伍的年龄一般在14-16岁,不做职业军人的话五年退役,在军中会进行职业技术教育。 “我学电焊。” “那可是技术活,会有个好工作。退伍回家乡吗?” “我想把媳妇孩子接来,现在大湖这边挺需要人的,发展得快,有不少工厂盯着。” 高洋笑道:“那敢情好。这里的女人很热情。” 张万也笑了:“那也要退役之后才行,犯军规的。” “军民共建的时候呢?”高洋暧昧的说。 “嘿嘿。。。”两个男人一齐笑起来。 短短的一百几十步,走走停停,两人用了半刻钟。 由于是逆着风,直到走近,大锅里散发的香气才扑进鼻端,高洋口中的唾液分泌立刻如泉涌,只好咽了一口。 “醒得真早。”火头军递过饭盆,里面是炖牛肉上面放着三个馒头。“吃完再乘。” “谢谢,这些都吃不了。” “吃吧,年轻的勇士。”岁数大点的火头军笑的灿烂。 高洋点头致谢,开始大嚼,心中却想着为何余黑牛或者陈俊要宣传自己。难道为了预备役的职位?这个余黑牛啊! 看来真是饿了,高洋吃下了饭盆中所有的食物,这在平时是不可能的。拒绝了张万的陪同,高洋独自漫步,腿上的伤不是那么疼了。午时的太阳有点烤得慌,高洋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来,凝望着东方。 目前的欧洲纠缠成了一团乱麻,大哥他们就是那把快刀,而乐州却忙于应付来自朝廷的压力。在这种形势下,发生这次的海盗事件,颇值得玩味。 “休息好了?”身后传来女中音。 高洋回头一看,两人愣住了。高洋连忙打眼色,何麟点点头,小声说:“是您啊!” 高洋一笑:“我年轻,叫我刘洋就可以。” “那好,刘洋。您在这里,怪不得高先生如此紧张。伤势如何?”何麟十分关切。这里地处大湖城和海岸线中间,别的不说,如果乐王在此出事,她何麟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何将军放心,请坐。”高洋微微示意,他现在刻意控制自己的动作,也控制自己的情绪。刚才“高先生”的称呼让他心中不快,那几乎是父亲的专称。 何麟谨慎的高洋身边坐下,“此次事件是我的失职,已经向金城请罪。” “何将军不必自责,也不用向我汇报。你应该知道我此行的计划。”高洋主动调整了一下坐姿,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和谐起来。 “我只是不知道您到了我的辖区,”这乐王与以前所见有了很大不同,更加平和含蓄。何麟轻松了一点,捎带玩笑地说:“照顾不周。” “呵呵,照顾周到就坏了我的大事。”高洋忽然发现远处的余黑牛似乎已经醒了,眯着眼观察这里。不动声色的说:“黑牛醒了,正在偷看。” 何麟的角度看不到,没有回身,眼中却闪过一道光芒。“他更多的心思在部族团体利益上,发现您的身份了?”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应该没有,但会猜测,现在你觉得他会如何猜测?”高洋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女将。 何麟一激灵,却不敢耽误,立刻接道:“刘将军家的子弟,毕竟我是跟着刘将军出来的。” “余黑牛部预备役很强。” 何麟点头:“可调动青壮男女战士不少于一万,至少三成经历过战火。” 高洋目视东方,轻描淡写地说:“希望他能真的明白轻重先后。” “应该明白,否则不配做到这个位置。”何麟觉得后背全是汗水。 高洋再次微微调整坐姿和距离,何麟这次感觉出来了,配合了一下,让远处观察的余黑牛困惑于两人的地位关系。 “预备役军官需要你批准是吧。” “是。”何麟点头,“他有这个心思也好。” 第八节 完美 第三天后的早晨,阳光明媚,敞开的窗户偶尔吹进一股清风,高洋躺在宿舍里,悠闲的读书,伸手端起床头的香茶,嘬了一口,茶香花香在口腔回绕。 余燕撩帘而入,步履轻快,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来,换药。” 高洋放下手中的书,无声的笑笑。 换药的余燕有点沉醉,两天没洗澡,高洋的体味有点浓。“结伽了,很好,给你擦擦身子吧。”余燕故作平静。 “嗯。”高洋没反对,心中却在核计,这个火候把握到什么程度才好。是保持这种暧昧,还是直接拿下。 女人在屋里欢快得忙碌,又是打水,又是关门窗的。高洋忽然有一种感动,这个美丽的女人是父亲最坚定的支持者,她的坚强勇敢和睿智赢得了当地人的尊敬。 高洋自己脱去了外衣,**的站在房间中,余燕只觉得一阵眩晕,手里的毛巾掉在盆里。高洋微笑着说:“给我来把椅子,一条腿用力有点累。” 余燕脸一红,拉过一把椅子,嘴上却说:“带伤战斗的时候,你可跑的比谁都欢。” 高洋凝视不语。 余燕小心翼翼的擦拭高洋的全身,越来越专注,忽然说:“你的身体很美,它也很美。” “嗯?”高洋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但“美”这种说法有点出乎意料。 “和谐与力量,完美。”余燕的声音有些痴迷。 有人密报:余燕进了宿舍,关了门窗。余黑牛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犹疑迷糊之间,还是来到了宿舍门外,猎手的本能使他的动作轻若狸猫。 回头看看周围无人,他寻找到了一个缝隙,向里望去。屋中,穿着短中衣的高海仰躺在床上,头探到床外,余燕正在给他洗头。 余黑牛心中鄙视了自己一回,转念间抬手敲门。 余燕一惊,却听高洋说:“去开门。” 见是黑牛,余燕饶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黑牛有些讪讪,“我来看看刘洋,怎么样了?” 高洋头冲下倒着看过去,说:“黑牛,挺好的。刚换了药,燕姐帮我擦擦身子,都臭了。” 黑牛嘿嘿一乐:“嘿嘿,男人都是臭的。” 余燕立刻接口:“没错。嚼舌根子女人也不香。” “燕子还是帮他把头洗完,倒着看我,难受。”黑牛没敢接茬,随手拉过椅子,坐下来。 趁余燕出去换水,黑牛说:“余钱把他的房子送给了牛得草,这两天她就搬。” “哦?” “余钱已经独立成家,有了自己的宅子。” “这里不是女当家吗?” 黑牛笑了:“那是传统,但也有例外,如果经过考验的男子愿意,他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家,这其实是从别的部族传来的。余钱愿意,也通过了考验。” “噢,那他这样做?” “他遵守承诺。将这个权力转给了牛得草,牛得草就独立了,成了一家之主。” “那牛得草还在学习吧?拿什么养家?”高洋挪挪身体,后仰着有点不舒服。 “呵呵。。。”黑牛笑得有点暧昧。 余燕端着水进屋,没抬头就问:“笑什么呢?” “刘洋担心牛得草用什么养家。”黑牛继续笑着,也没回头,接着对高洋说:“这里说的宅子其实是一份产业,和耕地算在一起,也和族里的产业相关。” 余燕也听说了牛得草的事情,此时又听黑牛说起,心里有点不舒服,忍了忍,蹲下清洗高洋的长发,嘴里说:“一个人也没有问题,农忙时,几户人家互相扶持,再喊上友人帮忙,忙不了多久。” 黑牛补充道:“地里的大活儿都让机器干了,统共一年也忙活不了二十天,这收入一大家子人吃穿是不成问题的。” 高洋觉得控的眼睛有点不舒服,紧闭了双眼。余燕赶紧说:“马上就好。” “嗯。”高洋随意而自然的应了一声,黑牛的心忽悠一下。“那加上分红,岂不是比较富裕?” “当然,不比你的收入差多少。”高洋听得出余黑牛声音里的自豪之意。 余燕也说:“养个老少二十口完全没问题。好了,起来擦头。” 阳光下,高洋的长发乌黑油亮,余黑牛啧啧称奇,“刘洋,你小子这头发太漂亮了。” 高洋苦笑,今天是怎么了,一个说美,一个说漂亮。 “刘洋的身体非常健康。”余燕说话时看了黑牛一眼,当年他的头发也这样。 高洋赶紧拉回话题,“那燕姐这样还有工作的,那不是更有钱?” “就是有时觉得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余燕的这句话触动了高洋。乐州的消费品生产相对落后,文化娱乐生活也有待丰富。然而这一切都有需要和平的环境,而且过于注重消费品生产又会造成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 看到高洋不语,余黑牛也开始琢摩,这刘洋看来对生产、生活方面更感兴趣,也是,他跑到这里来为得就是这个嘛。武力支持不可少,可和平时期,官府的管理者才最有用。他行,将来肯定差不了,可我们有劲儿吗? 一下子两个男人都不说话了,余燕略微思索,撇了撇嘴,当然她不是冲着高洋,赞赏还来不及呢。曾几何时,黑牛为改善族人生活奔波、思索,她余燕也不是充满了赞赏吗? 男人的发髻余燕没梳过,因而梳起来格外仔细,高洋陷入沉思,完全没有在意。余黑牛猛然发现,这两个人之间和谐自然,他的心真的沉寂下来。这里的风俗一直如此,当初黑牛自己离开,也觉得很正常,但也许是相处时间太长,也许是受到华族文化的影响,他心里总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看到这一幕,他真的平静下来。但是内心深处又如何?只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第九节 眼波 鉴于高洋、康夫子、狐狸等人在战斗中的出色表现,大湖城东区议事会决定予以奖励。高洋得到的奖励是一份产业,当然他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儿,只是对此根本不在意,也就随意地接受了。 伤势尚未痊愈,高洋就搬进了新居。这里的建筑和华族的有差异。由于气候等原因,传统的建筑面朝西南,如今加上了院墙,房屋外形也倾向于中式,却仍是这样的布局,让高洋略感不适。 院落很大,足够在里面跑步的,围进来的几株老树枝叶繁茂,冠盖巨大。青砖瓦房是华族的风格,木格窗户,每扇镶着六块玻璃,干净透亮。 高洋柱着手杖,站在院子里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这房子是前几年翻新的。”余燕在他身边轻语。 “原先的主人呢?” “走了,走了一批,新区需要人。” “是中标地块吗?” “是,当年竞标得到的地界,如今发展起来,那小镇也有近万人了。”余燕想起了当年金城的热闹情形,那时她还小,世事沧桑,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进屋看看吧,我简单布置了一下,不知是否和你的意。” “嗯。”高洋点点头,他注意到余燕很少叫他“刘洋”这个名字。 正屋简洁明朗,八仙桌配两把椅子。有一张条案,上面摆了一个陶瓶,看样子是当地人的作品。左侧是套间,起居室和卧室,右侧是客厅套书房。 高洋轻轻的靠在床头,伸个懒腰,“我喜欢简单的风格,燕姐知我。” 余燕觉得脸有点热。“夫子他们一会儿到,你现在要休息吗?” “坐着说会儿话吧。” 余燕无声的坐在高洋身边,屋中的气氛忽然变得暧昧。高洋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余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问:“去厂里,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家里应该已经知道了。”余燕心里猛地一抖,而高洋下面的话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不要紧,这样很好。” 高洋猛地坐起来,把余燕吓了一跳,“普及电话。” “什么?” “还有普及收听广播。” “嗯,好主意。内容多一点,省的没事就是喝酒。”余燕也兴奋起来,“广播里还可以讲课,各式各样的培训。” “官府的政策可以快速准确传达,不会失真。”高洋起身在屋里踱步,继续说:“电话通讯快捷,可以收费,大家手里的闲钱集中到官府手中,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这和存银行不一样。嗯,你觉得大家会愿意花钱安装电话吗?” “嗯,恐怕有难度,没什么用,亲戚朋友住的都不远,见面聊不是更好?” “也是,不过可以引导。嗯,有了电话,一般情况下距离就不再是问题,人口可以跟分散一些,现在看不出来,再发展十几年,二十几年这个作用就明显了。” 高洋终于注意到了余燕吃惊的神态,明白自己说得太多,又踱了两步,站在余燕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余燕的双眼,从那双眼中他能看出迷茫,“搬过来住。” 余燕缓缓的低头,没说话。 高洋就这么站着。 “如果你愿意,我经常会过来。”余燕慢慢抬起头,眼神清澈坚定,“我能帮你吗?” 高洋轻轻的抚摸女人披散的长发,缓缓地说:“亲密的伙伴、战友。” 余燕轻轻的抱住高洋身体,喃喃地说:“有一种亲人的感觉。” “就是亲人。” “你会去牛得草的家吗?” 高洋微微一笑,“不会。也许会邀请她来。” “我不搬来你介意?” “不一样。这样好。”高洋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在聪慧的女子面前没有意义。 “你不像这个年龄。” “心态和年龄没关系。”高洋怀念父亲在世的时候,那是无忧无虑的生活,“这叫有得必有失吧。” 余燕抱得更紧了。“晚上我不走行吗?” “嗯。”高洋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女人眼角眉梢。 “老了。”什么样的女人都在乎自己的容貌。 “嗯。”高洋双手捧着女人的脸,凝视着那水样流转的眼波。 高海放下手头的资料,种种迹象表明,目前,中土民间经济最繁荣的区域是东南,而加工制造业发展最快的地区却是陕西。大量乐州白银涌入,首先进入东南,这里繁荣比较好理解。 而西北以西安为中心的快速发展,让高海着实诧异。陕西布政使梁维汉可说是艰难的渡过了政治危险期,这种情况下,这个地区加工业得以快速发展确实让人困惑。 伏案写下一份电文,斟酌修改词句,招来机要报务员。 “发给三号。” “是。” 高海再次埋头书案,直到电话铃响起。 “九伯。您好,哦,还是我去您那里吧。应该的,再有一刻钟。好的。” 放下电话,高海想了想,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也许弟妹那里真的要去看看了。虽然没什么作用,可也能让不少人安心。 对生活优越的男人来说,三十多岁到四十多岁这个年龄段,容貌上的变化并不明显,这在张四虎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张四虎办公的房间布置,风格和简单朴素风气完全不同,装饰品虽然不多,却充分体现出房间主人的品味。 看高海把玩一件官窑出品的笔架,张四虎笑道:“给你那儿摆两件。” “不必了。” 张四虎点点头:“不贵难得之物,是正理儿。” “居兰麝之地,久而不闻其香。您又是另外一种境界。” 张四虎朗声而笑:“呵呵,小海夸人的水平见长。” “这可不是恭维,有感而发罢了。” “高洋的提议你可看到了?” “嗯,有远见。战后可以推动此事。”高洋给家中电话报平安,就广播和电话口头上提出了建议,经赵萱整理,转达到一些人手中。 “呵呵,你们兄弟确实是人中龙凤,后辈中无人可比。” “谢九伯夸奖,居正和海波他们都是俊杰。” 听到高海接茬,张四虎放心不少:“呵呵,他们差的还远,毛毛草草的。” 高海恭敬地低头:“需要磨练,我们兄弟也是在您们的刻意摔打下才有今天。” “呵呵,是啊,玉不琢不成器。”年轻人受些惩罚能是好事,对二哥周奇有个交待,张四虎也就放心了,自己的儿子相信闺女可以处理好。至于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儿,少参与为妙。如今高海的地位稳如泰山,等打退朝廷的进攻那就更加巩固。 “小海,那广播是官府喉舌,自不必说。这电话能交给咱小院吗?” 高海微微一笑,岳父大人深明自保之道,这自己如何能拒绝。“电话普及需要时间和投入,但未来必然盈利。官府不作的话,公开竞争,小院应该有信心,您说呢?” “哈哈。。。” 第十节 点心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张四虎和高海的谈话也逐渐热烈。 “高海,情报表明此次朝廷准备充分,即日出兵,关乎乐州生死,你既要思虑周详,又要决策果断。” “是。目前和南乐州配合默契,几处海上基地物资充足。就目前情况看,南北海军总兵力已远超朝廷水师。现在正是需要大家群策群力的时候,全力打好这一仗。” 张四虎轻捻短髯,说道:“嗯,这就好。不过话说回来,你接父亲的班掌舵乐州,现在情形已经与当年不同。” “哦?请您指点。”对于这位智者,高海其实由衷佩服,乐州的体制建立凝聚着他的心血。多年来游走于世界各地,接触各类体制国家的政治高层,对政治经济制度的理解比父亲更深入。 “世上无万世不变的制度,适时调整才好。”张四虎见高海凝神倾听,就继续说:“乐州总体来说是集体决议,但此时,需要权力权集中一些。” 高海立刻明白了张四虎的意思。正是因为有这些老辈的全力支持,才有自己现在巩固的地位。指点的同时表态支持,也同样是警告。高海点头致意。 张四虎微微一笑:“即便此战胜利之后,这种情况也要持续一些年,只有适当集中,才能最有效的提升乐州的实力。再长远的我也不知道,只能适时调整。” “不变中变,变中不变。”高海的回答让人想到“易”。 “你明白就好。呵呵,可有些东西是算不清的,尤其是人心。” “呵呵,九伯,我可不是算命的。” “哈哈。你不算命,算别的。好了,说点别的。”张四虎爽朗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关于南乐州的未来你怎么想?” “您怎么看?”虽然高海隐约知道到张四虎的想法,但既然他自己提出了,明确交流一下正好。 “目前那里的制度比较适合,将来发展空间很大。但我们的重点应该在这儿。” 高海点点头,适当限制南乐州的发展是共识,大家心照不宣。慎重的说:“关键是尺度把握。” 张四虎不经意地说:“虽说财政尚有余力,但战后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提到财政,高海彻底明白了张四虎的意思,此次战争,南乐州消耗巨大,战后的恢复需要帮助,乐州责无旁贷。嘴里却说道:“是啊,海上准备虽然充分,也不排除朝廷军队突破封锁登陆的可能。” 看高海左顾言他,张四虎微微一笑。趁机介入南乐州,必须得到高海的首肯,而且需要给周奇国王一些安抚,否则周奇肯定抵制。 见张四虎半天不说话,高海心中苦笑,说道:“整体平衡很难。” 张四虎愉快地说:“为乐州的民间资本寻找出路,也是官府的责任嘛。对了,晚上老几位想去你们家坐坐,顺便看看洋洋的那两个孩子。” “欢迎,母亲们会很高兴。” “你很孝顺。”刘巧儿的状态张四虎很清楚,“大姐全靠你了。” 高海不动声色,“她是我母亲,这是我应该的。” “精神的恢复需要很长时间,她很依赖你。哎,子欲养而亲不在,人生憾事。”小院的人都是孤儿,这种感慨越发强烈。 这时,传来敲门声。 “进。什么事?” “冯君武元帅在高先生的办公室等待,请问先生何时回去?” 公元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朝廷水师十万征南乐。 南北乐州联合海军备战于太平洋海上基地。 已是丑时,满天繁星,空气清冷。高海毫无睡意,走出书房,在院中漫步,活动筋骨,呼吸新鲜的空气。 南乐国王周奇亲自出战,作为此次战役的前线总指挥,无论战绩、经验、资历、威望他都当之无愧。现在高海考虑的是近海及陆地防御体系方面的漏洞,其实最大的漏洞是人。陆军不仅兵力较少,而且十年未经战火,虽然装备先进,战斗力恐怕还不及预备役中的老兵部队。以后或许真的应该派他们到欧洲轮战。 听到西面房门响,高海微微一叹,回身注视迎面而来的乐王妃。 周淑珍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打搅草丛中鸣唱的秋虫。“二伯辛苦。” 高海面带微笑,轻声问道:“弟妹为何不睡?” “孩子醒了吃奶,我睡不着了。见二伯还在为国事操心,心中感动。我准备了一些夜点,您可要尝尝?”周淑珍一口气说完,直直的望着高海,身体似乎有些微微发抖。 不愧是周二伯的姑娘,高海心中不由赞叹她的进取精神。略作沉吟,随即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走向西厢。周淑珍身材高大,产后的体形虽还未完全恢复,却更增一份丰腴。 屋中只开了夜灯,昏暗不明。周淑珍回身从高海身边擦过,带起一股乳香,轻轻关好门,说道:“二伯请跟我来。” 高海跟着周淑珍直接来到起居室,台灯罩的是橘红色的灯罩,光线柔和温暖。 “二伯,您请坐。这是我做的小点心,不算好,可味道可能不太一样,您品尝。” “好,我尝尝。”一股浓郁的香气在口中蔓延,高海觉得心跳有点不正常,略略调整呼吸,点头说:“嗯,味道是不太一样。你这里加了什么,为何有股特殊香味?” “嘻嘻,小秘密。您要是喜欢,我偶尔给您做。” “哦?偶尔?”高海抬头看看站在身边的女人。 周淑珍微微俯身,直视高海的双眼,嘴里说:“并不算特好,只是有点特别,常吃怕您腻了。” 高海笑眯眯的外头向上看着周淑珍,说:“什么时候馋了请你做,有点奇怪你会做面点。” “家里的事情自小就要学习,只是我有力气,比较适合面案,让您见笑了。” “很好,我爱吃。” 周淑珍上身俯地更低,“那太好了,您可要喝口茶?” “刚才喝茶多了,我先方便一下。” “夜深了,您就在这儿好吗?”周淑珍请高海到屏风后面。 高海看了女人一眼,起身向屏风后走去,周淑珍尾随而去。 第十一节 心结 乐州各地预备役进行大规模演习和拉练,高洋的工序管理计划实施再次陷入停顿。此次朝廷的目标在于南乐州,但乐州不是没有危险,目前陆地防御的重点在广州、金城区域,洛阳作为中间支持。 乐州以五座大城为中心,分为五大区域,新开发地也有一些小城镇逐渐发展。随着太平洋铁路的建设,太平洋沿岸新增了几座小城,现在也成了防御支撑点。 太平洋沿岸其余区域当然不会放松警惕。大湖地区是乐州北方唯一的大型人口聚居区,如何快速通过左右两道山脉支持东西两岸是该区部队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前几天,高洋被大湖军区正式任命为预备役百户。乐州的军衔规定,预备役百户相当于军中副百户,但在预备役中却行使千户职能。过去此类百户均由退役的军官担任,即便是上次战斗中高洋表现出色,这个任命也有点太过了。 按道理,这种级别的任命高海不会看到,只是事关乐王高洋,何麟还是就此专门递上了一份报告。 高海的手指轻轻敲击书案,闭目思索。这个任命应该是几方博弈的结果。大湖城东区预备役部队的编制只有一个军团,六千人,虽然他们还可以组织两个军团,但装备不足,而且目前正式任命的百户也只有四人。当地人把赌注放在高洋身上,刻意示好扶持。何麟趁机抬高高洋的职位,向当地预备役中掺沙子。而当地的华族从心理上也是非常希望有一个本族的领导者。 高海十分关注高洋的发展,他还不能确认自己最终的想法,他目前想做的就是控制,在自己的控制下让高洋发展。但他心中也有隐忧,高洋各方面不比自己差。将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失控,他完全没有把握。 希望周二伯能打一个漂亮仗,这一战对南北乐州都太重要了。和弟妹的亲密不能说完全没有作用,至少可以让周奇心里踏实一点点,作为双方总指挥,在战斗中没有后顾之忧,指挥上也可以减少一点非分之想。 想起弟妹乐王妃,高海心中一片火热,这女子也算难的一见,高大健美,体力充沛,偏偏还属于容易满足的体质,很让男人有成就感。那个侍女更是极品,更难得两人配合默契。 高海看看时间尚早,决定去街上看看。乐州进入全面备战,想来对社会生活会产生较大的影响。简单换过装,高海带着两个护卫出发了,当然肯定还有两组在暗中保护。这个时期加强了警戒,不得不防。 高海的护卫仍然以女子为主,大都来自妻子张六妹所在的部队。高海有时候也感慨,自己的家事就是国事,甚至男女之事都要为国事服务,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由于现在是工作时间,金城街上行人较少,却没有高海想象的那么清冷,应该属于正常水平。人们的神情仍旧自然平静,甚至比平时多了一种信心。随着观察的深入,高海心里也来越踏实。 乐州目前开发的土地适合大规模机械化耕种,每年产出的大田粮食作物过多,不得不用来作为燃料。虽然近年来对南乐州的粮食支持力度越来越大,可由于高能电池应用的深入,减少了燃料的消耗,乐州的余粮仍然很多,有道是“手里有粮,心中不慌”,社会的安定应该与此有很大关系。 不知不觉间,高海走到了苏菲的店前,抬头看看门脸,还是当年张婶儿开店时的老样子。在金城其他店铺不断翻新的情况下,仅有十几年历史的门面,显出一丝历史的厚重感。高海深呼一口气,这个店铺见证了金城的发展。 信步走进店内,一位夏族婆婆坐在店内的一把椅子上点头微笑,也不迎上来,只是由着客人在店内浏览。 这是一家奇怪的店,摆着各族巧手制作的各种风格类型的实用型手工制品、吉祥物,从各种材质的编织物、香囊、书包、到火镰、剪纸、皮革制的箭囊,牛角的烟袋,等等等等,物品种类极其丰富,实用又不失美感。 以前高海来过两次,这回改了装扮,看来老人家没认出来。 “老人家,生意冷清啊。” “现在带女人买,没人,晚上多。好。”老人家的华语说得很差,但是据说对这里的生意产生了好的影响。 “敌人快打来了,还买这些东西?” 老人家有点生气:“哼,敌人不会。笨。” 两个侍卫在一旁偷笑。高海被骂,心里却高兴,苦笑着说:“是、是,我有点笨。” “女孩,别跟他,笨。” 两位女侍卫拼命憋着笑,脸都涨红了。 “婆婆,您怎么又说客人。”婉转动人的女声从店铺的后门里传出,略带嗔意。 高海转身望去,只比他大五岁苏菲姨娘一身素色棉布服装,粉面含笑,走了出来,整个店堂里好像忽然亮了起来。 苏菲一愣,“啊,小海?你怎么来了?” “我出来转转,顺道儿过来看看您。”高海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怎么了,很容易冲动,难道和弟妹发生关系,刺激了自己的哪根神经? 苏菲矜持的点头:“来,里面坐。婆婆,您先看着点。” 高海点头向婆婆致意,随即挥挥手,制止了要跟进的侍卫,跟着苏菲向后面走去。 老婆婆嘴里叨咕:“笨,笨,我笨。” 通过一个不长的过道,来到后面区域,这里是仓库、制作和办公区。苏菲的办公室不大,一桌一椅一榻,还有一个戴锁的书柜。 “地方小,在塌上歇会吧。”苏菲忙活着沏茶。 “嗯,我正好渴了。” 苏菲背对着高海,拎起地上水壶,优美的曲线让高海心跳加速。苏菲说:“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视察,最近应该很忙啊。” “哦,想看看影响有多大。” 苏菲把茶壶放在一边,盖好盖儿,转身向高海走来:“水是刚开的,凉一会儿,别急。” “嗯。”在这个安静的小环境里,高海忽然有股倦意。 “你躺着,我给你按摩一下。” 高海顺从的仰面躺下,说道:“谢谢您。” 苏菲嗔怪地说:“别称呼您,以前都是叫苏菲的。” “那时小,不懂事。” 苏菲侧坐在高海的身边,揉捏着他的胳膊。“是啊,你大了,我也老了。” “你比我大不了几岁,非常年轻、漂亮。” 苏菲听了笑得灿烂,“小海这样说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苏菲,这是真的。”苏菲如今还不到三十,非常迷人。“对了,苏菲,现在市面上受到的影响有多大?” “嗯。。。”苏菲微微皱起了鼻子,这个动作非常像刘巧儿,也许是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互相影响。“依我看,影响不大,甚至是向好的一面发展,店里这些天的生意还好了一点。” 高海闭着眼睛,轻声问:“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 “自从官府公布情况,御敌于国门之外,还有那个叫‘唇亡齿寒’。我听他们那意思,认为我们肯定赢。即便能打上陆地,那么点儿人,还不够预备役练兵的呢。” “呵呵,大家挺乐观,我可不轻松。” “知道你累,我也就能帮你按摩放松一下,别的也帮不上你。” “告诉我这情况就是在帮我,以后可以少出来两趟,听苏菲介绍就可以了,你成了我的眼。”高海没有睁眼,苏菲的手法很专业,高海非常放松。 “是吗?那太好了。”苏菲有雀跃之意,转而又黯然:“你出来少了,我就没法帮你按摩了。” “苏菲的按摩真是享受,回家也可以喽。” “家里那么多人,都想让你在家里舒适。”苏菲拉过高海里面的手臂,榻很窄,两人的身体靠的很近,虽然苏菲十分镇静,但高海能感觉到她的一丝不自在。 其实苏菲和高海还有刘天祥感情很好,虽然后来她成了高乐的侍妾,但仍然像姐弟。可是随着高乐的去世,兄弟们的长大成熟,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加上苏菲有一对儿女,使一切似乎变得复杂起来。 “苏菲,未来的欧洲会有很大空间,送你和弟弟妹妹去大哥那里好吗?” 第十二节 睡眠 “不!”苏菲一声悲呼,猛地抓住高海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不要让我离开,我不需要像大姐那样调理,我的心永远在这个家里,我发过誓言,他们重要,不,他们不重要。” 苏菲浑身颤抖,泪如雨下,高海的心很痛,弟弟妹妹就像欧洲传说中的天使,他们也不足以对自己造成威胁。 高海淡淡地说:“苏菲,你多心了。我是觉得欧洲也许更适合他们发展。” “不,不,那样危险,平淡生活就好,平淡生活。”苏菲急速地说。 高海脑中闪过一个词“梨花带雨”,看来苏菲被吓坏了。高海其实真的有想法让弟弟去欧洲,把他培养成为制约欧洲都司府的一方势力。现在看来苏菲对大哥刘天祥很不放心。他侧躺着,掏出手帕为苏菲擦去泪水。温声说:“苏菲,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我为你养老送终。” “我这辈子哪里都不去,千万不要拿我当长辈,只要不嫌弃,我就在你身边服侍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苏菲心中激荡,轻轻抚摸着高海的胸膛。 高海心中更加酸楚,抓住了苏菲的手,温言:“那苏菲就当我的亲姐姐,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苏菲破涕为笑:“除了能伺候你,姐姐什么都不懂,让我干别的你都要明确告诉我。” “苏菲聪明绝顶,平时开店,有空就给我按摩吧。”高海微笑着说,偶然来到这里,能这样解开这个心结,让他心情放松,苏菲很明智,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嗯,躺好了,先让你感受一下。” “苏菲。” “嗯?” “放松就好。”高海轻轻提醒苏菲。 “嗯。”苏菲高兴他尊重自己,也对高海德保持距离有一点怨怒。 高海在苏菲的娴熟的按摩手法中沉沉睡去。苏菲暗自叹息,高海不是不知疲倦的超人,他很疲惫,只是在压力下没有体现出来。就像他父亲、自己的夫君一样,只有在自己的手下,才能真正的放松。 家里这几个兄弟,相比而言,她更愿意把自己和孩子托付给高海。她相信只要自己的两个孩子安稳生活,一切都会很好。现在她真的企盼高海长命百岁,政治上稳如泰山。自己年轻,可那些都不重要。 苏菲轻轻带好门,退到大堂里。两位女侍卫等得焦灼,苏菲紧走两步,上前说:“他非常疲惫,睡了。你们跟我来,轻点,他自小睡觉就很轻。” 一个侍卫有点奇怪:“先生精神很好啊?” 苏菲微微一叹:“他的压力很大,挺着的,看上去很好。我给他做了按摩,放松了,才睡着。” “对不起,”侍卫眼圈一下子红了,“是我们不好,没有注意到。您放心,我们以后会注意。” 苏菲笑了笑:“不用放在心上。你们去守会儿,他醒了喊我。” 高海醒来,脑子有点发懵。这是个背阴的房间,窗户上的竹帘也没撤下去,从缝隙中隐约看到外面已经黑了,房间里也没开灯,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脑子转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一觉儿睡得真是昏天黑地,来的时候可是上午,最少有三四个时辰,这可是十二岁以后从未有过的事情。 伸展一下身体,高海觉得从头到脚得无比轻松,脑子也越来越清醒。拉开门,外面的侍卫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先生醒了。太好了。” “让你们担心了,睡得真舒服。” 过道外面传来了快速杂乱的脚步声,高海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母亲赵萱的声音:“醒了吗小海?” 高海微微一愣,立刻答道:“娘,醒了。” 啪的一声,灯亮了,高海的双眼立刻眯成一条缝,两个侍卫一错步,挡在了高海身前。高海轻拍侍卫的身体,“谢谢,没关系。” 两人闪开身形,高海看到了母亲赵萱、刘飞虎和张四虎,似乎后面还有什么人没进来。 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急于找自己商量,又怕打搅自己,高海有些谦然:“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赵萱见到儿子无恙,瞬间恢复了安然,声音平缓:“这里有点挤,出来吧。” 店铺已经上了半边门板,店堂里站着不少人。 “抱歉,睡过了。需要在这里处理吗?” “呵呵,睡懵了。”屋中没有外人,张四虎语气轻松:“你小子睡了六、七个时辰,把我们吓坏了。还开会?来,让先生看看。” 高海这才注意到案几边端坐着军中的老郎中,老人家如今已是八十多岁了,当年正是他救过高乐一命。 “您老也来了,对不起,让各位担心了。”高海一边向众位长辈施礼,一边来到老人家身边。苏菲立刻递过一支矮凳,让高海坐下。 老郎中搭上脉,微闭双眼,沉吟不语。屋里静悄悄的,大家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嗯,多亏了这次按摩和睡眠。”老人家终于说话,提笔写方子。“身体像你的父亲,非常少见。先来三副,调理调理。” 张四虎忍不住问:“他平时只睡两个时辰就好,最近形势严峻,是否因为积劳焦虑?” 老人家点头:“当然,再好的身子骨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夫人的手法很对路,应该说这次按摩保住了他的身体,如果持续时间更久,一旦发作,长期缠绵病榻是免不了的。” 赵萱看了苏菲一眼,那目光让苏菲深深感动,只觉得这辈子没白活。 赵萱轻声问:“那您看平时如何注意?” 老人斟酌词句:“注意生活规律,他天生觉少,不必强迫多睡。有些事情还要他自己调节。” 高海轻声说:“谢先生指点。” 老人冲着苏菲说:“嗯,还有这位夫人,” 苏菲连忙施礼,恭声说:“您请吩咐。” “请你多关注他的身体状况,时常给他按摩。” 高海的丈母娘之一,六婶儿周海妹忍不住插言道:“在办公室也配按摩师好吗?” 老人摇摇头:“他的体质像高先生,这位夫人的手法对路。” 张四虎也接着请教:“那房事是否要控制?” 老郎中慢条斯理的说:“不必,阴阳调和,随心好了。刚才休息的房间能用吗?” “能。” “你跟我来。”老人起身招呼高海,向后面走去。 第十三节 密电 老人家的身影矫健,看得众人十分羡慕。 周海妹心中纳闷,见到两人进去,才轻轻的问:“什么意思?” 张四虎叹了口气:“人老成精。你的高徒爱婿你还不知道?心智坚定。” “当然,哦。”周海妹恍然,高海需要的适当发泄。也许只有这位洞晓人心的老医者才能让他放开心怀。 张四虎环视四周,只见各人表情各异,却都在思索。心中感叹:帝王之路如此艰难,而且是一条不归路,也许只有到了不惑之年,才能真正走出来。他一字一顿地说:“没有什么比高海的健康更重要了。” 冯君武缓缓走到苏菲面前,不言不语,深施一礼。吓得苏菲赶紧还礼,连称不敢。 张四虎说道:“苏菲,谢你是应该的。没有别的意思,今后还要拜托你。” 众人没再上前,只是点头致意。苏菲心里百味杂陈,真不知说什么好。 高海刚进家门,刘巧儿第一个扑上来,紧紧抓住高海的手臂,上下打量,不停在高海身上摸索。“儿,没事儿,没事儿。” 高海的妻妾们都在,乐王妃也没有睡。 高海轻轻用左臂搂住刘巧儿的肩头,温和得说:“母亲,没事。我只是困了,多睡会儿。” “吓死我了。”刘巧儿抓着高海的胳膊迟迟不放,那架势也不让别人靠近。 高海的二夫人是夏族女子,忍不住上来拉住刘巧儿,柔声说:“婆母,您累了,先歇着吧。” 刘巧儿挣开,头也不回地说:“我不累,你们回房去,这些日子海儿在正房睡。小妖精,都是你们害得。” 二夫人气得眼泪哗得流下来,口不择言的说:“有病。”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高海冷冷得说:“跪下!” 高海的正妻正要说话,却见高海又冲着她来了:“你,管教不严,陪跪。等候母亲原谅。”也不看其余人,放缓了语气:“我没事,你们回房休息吧。” 赵萱和苏菲苦笑,刘巧儿把高海抓得更紧了。 “嘭嘭嘭。。。”,敲门声。 赵萱的心猛地一紧,这时候不应该。 “高先生,密电。”机要通信员此时送来的电文绝非小可。苏菲和赵萱轻轻拥着刘巧儿走开了。 看罢电文,高海下令召开“小院紧急会议”,然后向三位母亲走去。 “来,我送您回屋休息。”高海轻轻拥着刘巧儿。 刘巧儿抬眼看着高海,顺手正了正他的衣襟:“你去吧。早点回来休息。” “好的。您好好睡觉。” “嗯。”刘巧儿郑重的点点头。 会议就在小院里这一间书房召开。人员不多,到得也很快。 高海开门见山:“徐海徐叔叔密电。” 书房里的呼吸声猛地大了。徐海回归朝廷,是“道不同,不为谋”,虽然遭贬,也一直拒绝接触,更何况通讯都成问题。 “朝廷北方水师已秘密东进,从物资准备分析,总兵力不少于十万。”高海胸中燃起昂扬的斗志。 “不愧兄弟一场。”张四虎明白徐海这封电报的意义,也明白他所冒的风险。“出发时间呢?” “不确切。他只能从近期天津卫的物资调动分析。他判断不超过五天。”徐海如今活动能力有限,此份电文竟然是用天津卫小院最原始的那部电台发出的,想必小院留下的人日子也是不好过。 冯君武质疑:“徐海的分析绝对可信。但也可能是计策,人心莫测。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怎么没有一丝迹象。关键是舰船哪里来?” “东北。那里原本就是朝廷的造船中心,只是近年已经荒废,但工匠还在。我们在那里的能力薄弱,当然不排除疑兵之计。” 高海静静地听着大家的发言。朱祁镇决不白给,朝廷中更是能人无数,乐州,绝对是块肥肉,无论南北。走太平洋航线的北线,目标就一个----登陆。 “南线水师吸引我海军,北线以运载登陆为目的。”众人继续分析。 高海轻轻拍手,起身,大家静听。“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想一次性解决,好!” 高海重重一拍桌案,气势如虹。“他要战,我就战!” 黎明前,金城夜空漆黑一片。而直布罗的天空已经艳阳高照,“疯牛”刘天祥手里挥动着一把西洋大剑,剑忽然脱手而出,重重的插在一棵老树上,摇摇欲坠。 年已三旬的刘天祥越发威猛雄壮,满面钢髯,最近他的心有点烦乱。金城方面借故降了这边几个主要领导人的职,理由莫须有,原因当然是海盗事件。刘天祥明白,这仅仅是一个警告。 现在这里驻扎了六千乐州士兵,加上可以调动葡国军团,大约可以凑足一万五千。趁着欧洲大乱,占领一地是没有问题,但是要大规模长期占领不现实。刘天祥和他手下的目标是趁着东面纠缠不休,无力西顾,彻底占领莱茵河以西,控制英吉利海峡和直布罗海峡,建立类似南乐州那样的国家。 这需要乐州全面支持,偏偏此时乐州面临危机,战后也会暂时无力出兵。这让刘天祥有点壮志难酬,以欧洲人贵族城邦为基础,刘天祥决不甘心。 看到刘天祥停手,列昂纳拉领着小儿子走到近前。刘天祥抱起儿子,用胡子在孩子嫩嫩的小脸上蹭蹭,孩子痒痒地咯咯直笑。 “亲爱的,明天,我回墨尔本,你什么时候去?” “不知道。” 列昂纳拉亲亲孩子的脸蛋,说:“真舍不得我的小宝贝。” “母亲,不走。”孩子的泪珠在眼眶里转。 “我的小勇士,不要哭。” 刘天祥一本正经的对儿子说:“我的儿子最勇敢,是真正的男子汉,你母亲是去为你铺平道路,知道吗?” 孩子当然听不明白。列昂纳拉白了刘天祥一眼。 “将来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刘天祥伸出一臂,把列昂纳拉也拥入怀里。“你要小心。” “知道。亲爱的,我会想你,现在就想。”女人眼波流转。 刘天祥“哈哈”一笑,招来仕女,哄着儿子去玩了。列昂纳拉抱着刘天祥的臂膀向房间走去。 第十四节 各地 西安,千年古都,再次焕发了它的活力。陆上丝绸之路的畅通,让他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自从朝廷分割书院产业,大明仅有福建和陕西两个地区的书院产业受到了一定的保护,使得各地书院产业的资金和人员逐渐向这两个地区流动。福建路以流通及手工业为主,而陕西却根据北方地区大工厂作坊基础好,朝着大规模制造业方向发展。 又是一年秋风起,孙秀儿独自在花园书房中盘点账目。外面的众多产业自有专人负责,不用她操心,但她需要分析数据。“数字是不可信的,可数字又是最可信的”,这是当年高乐说的。经过这么多年,她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夫人在吗?” 梁维汉在门外询问,孙秀儿甜甜一笑,眼角的鱼尾纹丝毫不能掩去她的风华。“夫君,请进。” 梁维汉推门而入,踱着方步向夫人走来。“夫人辛苦。” “我们这叫‘相敬如宾’吗?”孙秀儿绕过书桌,迎上前来。 梁维汉上前拉住她的手,笑言:“执子之手。” 谈笑几句,孙秀儿说:“近半年有些产品的销售量激增,而且客户大都很新,感觉有些奇怪。” “那很好呀!哦?你是觉得?” 孙秀儿点头,“嗯。此次朝廷用兵,征用物资多从南方,北方成本过高,而且也不会用这种方式采办。” 梁维汉皱紧了眉头,经过一系列的运作,他的地位刚刚稳定,如果朝廷此次大胜,皇上及朝中某些势力大涨,自己早晚在劫难逃。咬咬牙:“查。” —————————— 泉州府福建巡抚使宅第的后花园,园中鲜花盛开,今日文会,高官、才子、名流、巨商齐聚。毛欣明轻捋长髯,面带微笑,在亭间端坐。 有士子畅言:“如今我福建百姓衣食足,市场繁荣,文化昌盛,比之江南更胜一筹啊。” “是啊,这几年毛大人主政福建,是我福建百姓之福。” “哪里,哪里。”毛欣明拈髯而笑,起身举杯。“此乃皇上英明,政策得宜,加之各位同仁努力才有今日。让我们共饮一杯,祝此次远征南乐州船到功成。” 园中众人不论心思如何,都齐声祝贺,举杯而饮。 关于此次远征,众人私下多有猜测,关于乐州实力,众人虽不清楚,可当年周齐渤海一战,充分展示了乐州的海上力量,这事儿知道的人可不在少数。自永乐、公元两帝清理草原骑兵之后,当今世界,大明军队在陆上可说所向无敌。水师强大且战舰众多,对上周齐却不让人放心。 花园书房中,毛雪岩透过窗户观察园外的人群。他现在明面是福州一个中型商会的副会长,私下里却是东南地区最大的商业集团首领。今日园中的商人中,就有不少属于他的手下,只是有很多不知道真正的老板是他而已。 “二少爷,您说朝廷能胜吗?” 毛雪岩没有理会手下,他心中奇怪,此次远征的舰队虽说达十万之众,运输补给人员也有三万余人,舰船七八百艘,然而劳师远征,跨过重洋,和周奇的海军相比最多势均力敌。即便是胜了,登陆作战,剩余那点人马在那么广袤的土地上也不能形成绝对优势。根据目前她经手的乐州商品数量,可以分析那里的工业生产能力的强大,而且人口也绝非小数。是朝廷消息闭塞,还是那些人脑子进水了。 —————————— 太平洋广阔而平静,在大明水师视线之外,四艘快船分不同方位远远的缀着那个庞大的队伍。 此次事关重大,毛雪松亲自出马。手下人的心气儿自不必说,这一战关系着所有人的财路。仅有的四具飞行器轮番出动,进行近乎不间断的监视。 “公子,今夜怕是有暴风雨。” “嗯。”毛雪松立在船头,如标枪般笔直。 说话的老火长其实不到四十岁,脸上的皱纹却像刀刻上去的。“在航线上,可能是大暴风雨。” 毛雪松沉思不语,他眼里是湛蓝的天空,平静的海面,偶尔还有飞鱼窜起,这样的好天气马上就要变了。他相信老火长的判断,二十多年的海上冒险生涯,让他和这大洋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感应。从吕宋出发,已经跟了十几天,航程近半。是继续跟着,还是改变航线,到前面等着,他确实难以抉择。 对于此战,他认为朝廷是劳师远征,大明水师确实足够强大,但和乐州战舰的性能相比还是有距离,他赌乐州胜。他必须尽全力,向乐州高层展示他们的实力。对于从未谋面的乐州之主高海,毛雪松非常希望能有机会见面。他心中所想可不仅仅是一个商团或者是海盗头目。 “电报请示。”毛雪松终于放下了矜持。 —————————— 日本国的王宫里,女王和女真酋长两人在小室密谈,两人工作不忘娱乐,忙碌的很。 “啪。”一巴掌打下去,白晃晃的臀部在颤动,红红的手印逐渐显现。男人嘶声说:“这一次大明下了血本,两路齐发,什么时候才能出结果,等的火大。” “嗯。”女王扬起头,随即腻生说: “什么结果都一样,对我们没坏处。” “啪”又一巴掌,“骚货,不一样。大明败了,这一片海上就是我们的天下。” “嗯。。。。。是、是,周将军会继续支持我们,嗯。。。哥。” “啪。啪”女人的臀部已经全红了,雄性动物的醋劲上来了。“哥什么哥!没他我们也行。” “嗯,嗯” “早晚要打回去,才不呆在这狗屁岛上。母狗!” “嗯,哥,哥。” “哼唧什么,母狗。” 女王后面的喃喃,全是土语,男人已经听不懂,手上的力量更大了。屋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不过两人好像越发沉迷于这个游戏。 ———————————— 山东济南,近些年市场突然十分繁荣,叫卖声、吆喝声喧嚣一片,灯红酒绿好不热闹。朦胧夜色中,街边巷尾也有不少饥民叫花子蜷在一处,核计着明日的吃食从哪里来,在秋风中等待着冬天的来临。 闹市中一处小宅院,赵蔼玲开门迎入了一身小商贩打扮的王永刚。自上次白洋淀之后,两位乐州在中土的秘密人员头领再一次碰面。 屋中暖意融融,炕桌上早已备好了酒菜。王永刚扫了一眼屋中,也不言语,脱鞋上炕,盘腿而坐。 两人交换了文件,看罢分头在烛火上点燃。 “可以确认吗?” “可以。” “你来起草,我联名。” 随着滴滴答答的电报声,王永刚的心境有些波动。此战之后,自己应该回乐州,后面是年轻人的事情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不知怎么的,他心中忽然燃起**。 “收到。完成。”赵蔼玲身子有点发软。王永刚轻轻扶了一把她,女人顺势偎在他怀里。长年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也许只有他们两人才可以真正互相信赖、互相依偎。 “撤。” ----- 第九卷完 第一节 港湾 太平洋上的“夏威夷”群岛由西北至东南绵延五千余里,“夏威夷”的名称由来已久,据传早在南宋就有这个称呼。而“檀香山”则更是因为檀香木而成为华人海上探险者的乐园。乐州在太平洋上最重要的海上基地集中于该群岛,包括最远端由高乐命名的“中途岛”。 周奇当初征服夏威夷只用了五艘战舰,历时三个月左右。对当地酋长之流,他是一个血腥恶魔,对普通人则是带来幸福生活的拯救者。 檀香山以西20多里,有一处隐蔽极好的港湾。此处因盛产珍珠,而被海上探险者称为“珍珠湾”,南北乐州海军了舰队主力正停泊于此。 清晨,海风温暖轻柔,海浪轻轻冲击着沙滩,这里是一处小湾,十分幽静,远处众多的战舰被隔绝在视野之外。南乐国王周齐独自在海边打拳,他如今不到五旬,**着上身,身上没有丝毫坠肉,拳法大开大合,虎虎生风。 一艘小船轻轻一转,进入了这片小湾,船上一对女子欢声而笑。两人肤色偏红,身材矮小却匀称,衣衫极少,眉目疏朗,鼻孔略宽。长相与华族夏族相异,也有相同,算得上美貌,大的十四、五,小的也就十二、三,青春少艾,平添一份风采。 周齐见这对混血姐妹归来,缓缓收势,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将船靠岸。这两位姑娘的外婆是采珠女,与当年的汉族海上探险者结合,生下了她们的母亲。而他们的母亲又与乐州来的夏族生下了这对姐妹,可以肯定两位不是一个父亲,至于是谁,现在也无人知道,也没人去关心,民风如此。周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他。 那个妹妹还没下船,就脆生生地高喊:“王,看,好大的珠子。” 周齐点头微笑,心中蠢蠢欲动。不知何时起,他开始转而对娇小的少年女子感兴趣。原先那些高大健美的女子统统失宠了,也只有高青鸟这个王后偶尔能得到滋润,好在她已经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王国的管理之中,对现在的状况相当满足。 妹妹一路跑来,手里举着两颗巨大圆润的珍珠,在阳光的映射下,偶尔闪过一丝微光。姐姐在后面笑着泊船。 “我的宝贝,好漂亮。”周齐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小女人。 “珠儿和姐姐要把它送给国王。”珠儿跨在周齐的腰上,单手搂住周齐的脖子,献宝。 “呵呵。本王什么都有,你们留着,我现在只要珍儿和珠儿。”周齐张开大嘴叼住了珠儿的小嘴。 “呜呜。嗯。”少女情动的速度飞快,很快两手就环住了周齐的脖子。走过来的珍儿呼吸急促起来,脚底的步子却更快了。 贪婪吸允的周齐不忘抬眼示意珍儿。珍儿自然的脱去了身上短衫,两只淑乳在阳光下骄傲的挺立。再褪去短裤,两只稍显宽大的鼻孔快速的闭合,光洁的肌肤在阳光下有一种迷人的光泽。她上前去脱妹妹的短裤,周齐动手脱去珠儿身上的小褂,珠儿扭动着身体配合,嘴却一直没有分开,鼻子里不时发出小猫般的低吟。 珍儿蹲下身体,动手去解周齐的中衣,头顶在妹妹的臀部,珠儿的**声更大了。 “笃笃~~~”远处传来柔和的哨声。 周齐苦笑一下,放下怀中的珠儿,珍儿乖巧的系好了周齐的裤带,眼中却露出一丝幽怨。她看着周齐快速远去,却不知道国王是否看到了她的眼神。转身看见妹妹伏在地上微微喘息,撇撇嘴,抓起一把细纱,让它从指尖滑下,洒在妹妹娇嫩的身体上。 “姐姐。”珠儿翻身,仰面朝天的躺在沙滩上。“要打仗了吗?” 珍儿脸色一暗,低低的嗯了一声。 “姐,国王爷肯定会打个漂亮仗。”珠儿仰望蓝天,国王凯旋而归的场面在她的脑海中慢慢勾勒。 珍儿又抓起一把沙子,让它顺着指缝流下去,眼睛望着大海,轻声说:“战争是男人的事,有输有赢。” “国王不会输。”珠儿语气坚定。“娘说是国王让岛上变成了天堂,他不会输。你看那船有多大!那么多!” “嗯。”珍儿点点头,低头看着妹妹,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自从这个湾成为军港,采珠女就不能来这里采珠了。当然现在岛上的人生活好了,也很少再以采珠为业。自己姐妹贪玩,偷偷跑来采珠,被经常来岛上巡视的国王发现,就成了他的女人,可是国王已经岁数大了。 “姐,你想什么呢?” “嗯?国王赢了。噢,你说我们要是给国王生了孩子,他会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成为岛上的头人?” “嘻嘻,姐想生孩子了。”珠儿笑着在姐姐身上瘙痒,两人闹做一团。 等到消停下来,珠儿爬在姐姐身上,看着姐姐的眼睛,静静的说:“等将来,不要孩子来做,我们做头人,周围的岛都归我们管,那样多好。” 沙滩上的两姐妹搂抱在一起,想着。。。。。。 抛开两姐妹的周奇来到指挥所,接踵而至的两份电文让他兴奋。一份是朝廷还有一支秘密舰队从北线出发,意图登陆作战。另一份是从吕宋跟随监视的舰队发回的风暴预测。 “回电海燕:脱离监视,避开风暴。周。” “电命海鸟部队,预计敌舰队还有四天航程,敌可能遭遇风暴,要求你部扩大巡视范围。周。” 口头下达两道命令,周奇回身来到海图前。 “你们怎么看?” 一位参谋开口道:“现在走北线,想尽量避开风浪的话,就应该偏南。我们可以加强中途岛海域的监视。” “时间和行踪不好确定,以目前情况看,如果想全歼朝廷南线舰队,把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必须集中全部兵力。” 。。。。。。。 周奇仔细听着参谋们的分析,不自觉地微闭双眼。忽然警醒,这是老十的习惯。他心中暗念,老十,你是在天上看着吗?你是觉得哥哥心思不对吗?哥哥也是没办法,这条路真的很难走。 他越想越烦躁,挥挥手,说道:“你们尽快拿出方案来。” 转身出了指挥所,自己驾驶着电瓶车,向那片小沙滩冲去。 第二节 漫步 几方情报证实,朝廷此次远征乐州可谓志在必得,规模之大远超当初估计。乐州的预备役已经全面动员,正在不断地向几个点集结。为这一战,乐州已经准备了十几年,充分的战争储备终于展现在世人面前。 夜色已深,忙碌了一天的几位乐州巨头结伴驱车回大院。山雨欲来,高海却越发沉静。 冯君武的玩笑打破了车中宁静,“高海,你适合做狙击手。” 康成一个劲的点头,“呵呵,他的心算能力连观测手都不用。” 高海轻轻一笑,他确实擅长心中推演,可惜人心算不清楚。康成即将去北方主持大局,那里曾是他的战场。“等战争胜利了,我们去打猎好不好?” “哈哈。”冯俊武朗声而笑。“行啊,比比。” “我哪敢跟您比,让我偷学两招就行了。” “还用偷学,你这样的弟子可遇不可求。还记得当年我们几个抢你吗?” “呵呵。。。”车内小小的空间充满了欢笑。 “康叔,洋洋在北边,您可能会遇到他。” 车内气氛忽然一滞,康成对此颇为挠头,试探着问:“还要保密吗?” 高海嘴角带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呵呵,那小子,这要看他的意思了。” 张四虎将身体向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坐得更舒适。慢声细语地说道:“必要的时候,知道乐王在战场与大家并肩作战,对将士们是一种激励。” 赵萱刚才一直望向车外,此时收回视线,说:“好像要下雨。部分地区的秋收还没结束。” “嗯。”高海点点头,这几天忙于战争准备,忽略了一些事情。“大批的收割机应该在道上,回去打个电话让他们赶赶,不能误了农时。” 由于是电驱动,所以车内很安静,车缓缓的滑进大院内。已经起风了,与众人点头告别,高海陪着母亲走向自家的院子。 赵萱的步履轻赢,挽着儿子的手臂,感受着儿子身上的温暖。张四虎远远的望着这对母子在风中漫步,眼睛忽然有些发热,最后出现这种感觉应该是在高乐的葬礼上,他扭头朝自己的家中走去。 张四虎自认有自知之明,高乐的威望无论是小院这些人,还是天津卫的移民,包括在乐州的夏族中都不可动摇。他为乐州的将来英年早逝,更让他成为人们心中的丰碑。高乐三个已成年的儿子无比出色,亲生儿子可说是天赋,养子刘天祥也被他培养成为一方首领。 高乐故去,张四虎从未敢想走上最高岗位,即便是军威最盛的周奇也不敢在乐州施展拳脚,转而向南乐州求发展。在高海和高洋之间,他和很多人一样选择了高海,这其中固然因为高洋是朝廷封的“乐王”,更重要的是高洋的年轻锐利让他们感到担忧。 高海逐渐痴迷于权利,正是张四虎所希望的,他们几个也一直在推动,对最高权力的欲望正是高海最缺乏的。然而刚才二姐母子风中的背影让他心痛,权力的巅峰对现在的高海并不美妙,明明知道很多东西只是约束一般人的,却还是不能放开心怀。 康成到了自家门前,抬手推门的时候,忍不住回身望了望张四虎,秋风有点凉,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刚才在车上,张四虎说的话让他阵阵发冷。高洋所在的部队正是他在夏族的主要追随者,也是最有战斗力的后备役。消耗自己的实力,把高海推上帝王之位,十哥在天有灵,也会怪你的。 啪、啪的雨点开始落下。赵萱母子俩并没有加快步伐,仍旧不紧不慢的走着,赵萱把儿子挽得更紧。他们家的院门忽然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看见两人回来,打着伞快步跑过去。高海左手接过伞,举高,刚好罩住三人,刘巧儿搂住高海的腰,三人缓缓走向家门。 站在自家门口还没进去的张四虎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泪水不知怎的就流下来。今夜不知怎么了,下车的人不约而同,都没有进自家门,在各自的门口默默目送那三人,直到院门关闭。 高海安顿好两位母亲,回到自己房间。浴室中,木桶里的水凉了热,热了凉,已经换了三遍,今天等候的是张六妹和张洁。高海三天没回家,休息也在办公室,身上哪儿都不舒服。泡在热水里,高海舒服得差点哼出声来。木桶足够宽大,渐渐的,洗澡变成了嬉戏,一切烦恼似乎都烟消云散。 浴室中就有一榻,云雨之后的三人依偎在一起,屋中只剩下细细的喘息声。 “夫君,明日我就要归队了。”虽然只是在金城驻防,可张洁一想起多日不能和夫君相见,心里就酸酸的。 高海的手轻柔的在张洁身上抚摸,柔声说:“有空儿我去视察。” “嗯。” “忙过这一段,我们去南方度假。” 张洁抬起头,神色复杂,轻轻的在高海脸上吻了吻。“六妹。” “嗯。”张六妹像小猫一样蜷伏着,没挣眼应了一声。 “和大姐一起照顾好夫君。” “嗯,我还要和苏菲学按摩。”六妹说着在张洁的身上揉了两把。 夫妻三人正在喃喃细语,浴室的门缓缓的推开了。苏菲抱着一摞单子薄被走进来,看着慌忙起身的两位女子,带着点儿埋怨说:“天儿凉,也不说盖着点。” 高海手边还真没有什么盖的,浴巾也不知道刚才扔到哪去了,只好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姿势。 张洁接过苏菲手中的铺盖,不好意思地说:“苏菲,我知道了,以后不会。” “嗯。”对张洁直呼她的名字,苏菲心里挺舒服。“小海,起来。擦擦,铺条被。又不是没见过。” 云雨之后的女人身上散发出的娇艳让苏菲有点嫉妒,看两人忙活的差不多了,说:“行了,你们明天都有事儿,去歇着吧。” 张洁点点头出去了,六妹却上来挽住苏菲的胳膊,晃悠着,“苏菲,我想学,行不行?” 苏菲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那你看着吧,我的手法不正规,学是学不来的,要用手和心去感受。” 高海在苏菲的按摩下渐渐睡沉了,苏菲跪在榻上定定端详着他的面孔,忍不住伸手轻抚他微皱的眉头,似乎忘了身边还有人。 “苏菲,咱俩睡这儿吧。” 苏菲一下子惊醒,有点慌张地说:“我回去。” 张六妹弯住苏菲的胳膊,“他喜欢你,你陪着他就踏实。” “那不行。” “喜欢怎样就怎样,要不怎么做乐州之主。” 张六妹就像一个小妖精,不停的煽惑。苏菲犹豫了,难道要由自己打开高海心中的那扇门? 第三节 夜雨 外面的风雨声越来越大,赵萱在刘巧儿身边躺着,一时睡不着,看她睡得香甜,伸手给她拉拉被子。苏菲给儿子去按摩,现在还没回来,赵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喀啦。”一声惊雷。刘巧儿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个劲儿往赵萱怀里钻。赵萱让她钻进自己的被窝,紧紧地搂着。刘巧儿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在外面还有工作中很正常,在讲台上更是充满激情,她现在是中级蒙学教育中被公认的最优秀的教师。可是回到家中,就时不时地露出小女孩儿的心态。 “姐,没事儿,打雷。”赵萱柔声安慰,刘巧儿往她怀里钻了钻,好像又睡熟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好,赵萱甚至希望她永远这样,无限依赖自己和小海。 想起高海,就想起了没回房的苏菲。赵萱心中越来越烦躁,直到怀中的刘巧儿被勒的开始挣扎才醒悟过来。 雨一直下。外面凄冷,院儿里的锅炉提前供暖了。高海自然醒来,感觉到身边的气息,他的身体比大脑先发生了反映。扭头看到苏菲的娇艳容颜,激动的同时心中也纳闷,自己父亲的三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显老。想了想,高海轻轻拍醒了她。 迷蒙中醒来的苏菲脸红了。“外面下雨了,没走。咦,六妹呢?” 高海温柔一笑,“苏菲真美。嗯,美极了。”他毫不避讳的起身,眼波流转的苏菲缓缓伸手握住他的身体,高海没有躲闪,弯腰轻轻拍了拍她裸露的臂膀,轻声说:“回屋吧,要不母亲着急。” 苏菲觉得自己连胸口的皮肤都红的发热,赶紧扭头起身穿衣。 高海快速穿好衣服,上前拥了拥她的身体。帮助苏菲系好盘扣,冲着她温和一笑,“我送你回去。” 现在也就是寅时,户外雨夹着风,高海把一件雨衣裹在两人身上,抱着苏菲冲过院落。短短的几步路,苏菲在他怀里感受着那股火热,陶醉非常。 回到正屋的苏菲回味着刚才的感觉,透过玻璃和外面的风雨,看见高海打开了西厢的门。恨恨得跺了跺脚。却听屋里赵萱问:“回来了?” 清晨的时候,雨渐渐停了。高海悠悠然的走进餐厅,他的正妻正在给三位婆婆盛白米稀饭。 刘巧儿喊着:“小海,来坐这儿,快吃点。” “是,母亲。”高海表情夸张得像个乖宝宝,老老实实的坐下。 赵萱淡淡地问:“你妻子做得,这会儿还吃得下去吗?” 高海的妻子感激得看看婆婆,轻轻把盛好的稀饭端到他面前。高海没吱声,轻轻的用胳膊碰了碰妻子的身体,拿起一个馒头,大口大口的吃。 刘巧儿起身把桌上的碟子推过来,嘴里说:“慢点儿,就点鸡蛋和小菜儿。” “嗯。” 高海妻子温柔的说:“我去喊小的起床。” 高海放下手中的馒头,淡淡地说:“不用了,以后也不要喊,等你们吃完就撤掉。” 放缓语气,轻声道:“娘,苏菲,以后他们的规矩我来定。” 赵萱看苏菲一个劲儿点头应是,也就点头同意。见两人同意,高海对妻子说:“告诉其他人一声儿,别惯的不成样子。嗯,张洁今天归队,把她喊来,一起上桌吃。” 女人悄悄得出去了。 赵萱刚要说话,刘巧儿却抢先说:“小海,今儿天儿不好,妹妹没让我出来做操,没事吧?” 高海温和得说:“没事。我不在的时候听她的。” “嗯。”刘巧儿点点头,“我今天有课,要做准备,先走了。” “天不好,多加件衣服。” “哎。”刘巧儿应着向外走,迎头碰上了高海的两位妻子,“快去吃吧,等你们哪。” 两位恭敬的让开,低头致意:“谢母亲。” 欧洲直布罗和休达只剩下部分人员驻守,海上作战人员被调回乐州,以补充本土人员的不足。清晨时分,在天津休整一夜的他们已经登上了西去的列车。补给后的战舰南下,准备绕过南乐州,时间允许的情况下进行增援。 太平洋沿岸,改装武装商船的工作热火朝天。这些船将被用来进行近海战斗,商船的特点是平稳载重量大,速度慢,灵活性差。现在要做的是更换推进系统,增强火力,披上铁甲。 乐州充足的战略物资,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此时充分显现威力。近二十万的预备役和工人昼夜奋战,他们甚至有余力把不少小船改造成自杀性快艇。 基本可以肯定,朝廷水师的登陆点离金城不会太远,否则补给问题无法解决。在目前情况下,情报是决定战争进程的决定因素。雨过天晴,第一批六十艘侦察船离港。 巨大的会议室现在改成了集中办公区,张四虎在政府中虽没有特别的职位,但此时的他不可或缺。高海在巨大的地图面前,已经站了半个时辰。 张四虎处理完手头的文件,交给了自己的女秘书,轻松的走到高海的身边。 “九伯,你说王振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高海的听力,张四虎早已见怪不怪,对于他的提问,回答起来毫不迟疑:“忠心耿耿,大局观强,意志坚定或者说有点偏执,权术方面非常粗糙。你觉得他会来?嗯,很有可能,对,只要能动,他一定会来。” “您说如果他来,会选择哪支舰队?” “你的看法?” “如果是他,坚定地冒险走北线,而不会偏南航行。” “那南线。。。嗯,把他们喊过来。”张四虎转身召集众人。 高海凝视着地图,心中对周奇非常失望。以他对朝廷水师及太平洋的了解,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竟然一直没有提醒过自己。见众人到齐,高海说:“在大明,对夏威夷群岛海域非常了解的人不多,但绝对不会找不到。像一些冒险搞珍珠、檀香木等等海上冒险者。” 高海伸手在地图中间部位,由西北向东南轻轻一画,“这道封锁线,朝廷必然清楚。既然是暗渡陈仓,那么南线舰队的目的就是吸引我海军。那么,他们会选择这里。” 高海重重的点在中途岛。 第四节 旧宅 “和北方水师在这里汇合?” 高海摆摆手,说道:“我们忽略了王振,最近的情报中都没有提到王振,说明他有可能在舰队中。这里进可突破,退可防守,甚至为了吸引我海军可以全线撤退。” 冯俊武说道:“嗯,他对大洋非常熟悉,而且南北线都走过。” 高海指着地图上的几条虚线,“现在的北线虽不平静,但毕竟没到冬天,而且航程短。” 刘飞虎接口道:“没错,以我对王振的了解,他一定会冒点险。我海军两线作战,关键就是时间。” 地图面前的人们一时没有了声音。压抑,不是因为战争。 “报。周总指挥的电报。” 高海毫不迟疑地说:“念。” “朝廷水师遭遇风暴,暂时失去行踪,情况不明。海军前线指挥部请求,主力舰队向中途岛方向移动,扩大搜索范围,提前拦截。请准许。周奇。” 众人心中一缓,长出一口气。南北乐州合作,在争取胜利的基础上,各自保存实力,这个心思是一样的。关键是把握一个度,看来当了国王的周奇还没有昏头。 高海环视众人,点点头。 “准。不惜一切代价,速战速决,争取全歼其部。高海。” 商议片刻,众人各自回到岗位。机要员递给高海一张纸,记录的是不久前周淑珍与南乐州的通话内容以及南乐州与周奇的电报通讯时间。 高海仔细看了看,随即说:“销毁。还是监听不到朝廷的信号吗?” “是。应该是静默战术。” “嗯。”高海示意其退下,发现不远处赵萱正好看着这里,见房中没人注意,冲着她作了个裹嘴的动作,有点调皮。赵萱嗔怪的瞪了儿子一眼,低头继续工作。 秋雨之后,空气清冷。在高家的宅院西侧,乐王妃周淑珍站在月亮门前,打开锁的时候有点迟疑。 推开一扇半圆形的木门,熟悉的乐王府再次呈现在她的眼前。这里有人打扫也有人护卫,并不显得萧索。 周淑珍边走边看,远处的警卫并没有现身。当年乐王高洋的办公场所现在闲置,府中幕僚已经充实到官府当中。周淑珍心中感慨,她还很年轻,却不得不承受这么多的东西。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乐州没有穷人,她却比当家的还难。 产后身体恢复得非常好,她现在非常想找人过过招儿,手痒的难受。高洋上次来的回来的时候,把原先的女侍卫都赶跑了,别人也不会和她过招。 自己的丈夫还会回到这里吗?周淑珍十分怀疑。她倒是没有什么负罪的感觉,和高海在一起的时候无比美妙,比与夫君在一起更美妙,她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高海,或许小时候就喜欢。 经过这一战,父亲的王国就会稳固,当然也会更加依赖乐州。想着这些,周淑珍绕过办公区,跨入居住区,打开居所的门,屋中清爽整洁,只是主卧的床空荡荡的。当年新婚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她沉浸于回忆当中。忽然她有一种冲动,想搬一套被褥过来。 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她扭身向外走,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暗中的侍卫看着她冲过月亮门,犹豫着是否上去关门。踌躇了一会儿,正要过去,忽然看见乐王妃抱着一摞厚厚的被褥冲了回来,直奔卧室的方向去了。女侍卫心中猜测,看来是在那边受了气,想回来自己住。 周淑珍快速铺好被褥,自己钻了进去,躺在床上微微喘息。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蹿起,冲进了小书房,抄起电话就拨。 高海桌上的电话响了,随手接起来,听见接线员询问:“高先生,乐王妃要求和您通话,接进来吗?” 高海迟疑片刻,轻声说:“2号线,接进来。” 弟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带颤音,她的提议让高海兴致勃发,甚至产生现在就回去的冲动。努力调整呼吸,平静的说:“好,知道了。” 港湾里,‘珍珠’二女痴痴看着战舰的远去,她们的身体里还留着‘王’的热力,而他却已踏上了征程。她们企盼胜利,因为命运与周奇挂了勾,岛上的绝大多数人也是如此。历史和传统是期盼恢复荣耀的统治者才需要的,人们需要的是安定富足的生活、受保护和必要的尊重。 “妹妹,走吧,我要想想怎么做。” “嘻嘻,最最小的官还能难住姐姐?你说怎么不让你做个大点儿的?真小气。” 珍儿轻轻把小船摇向岸边,自语:“这样好,是个开始。” “哼,莫名其妙。”珠儿扭扭身子,不满地念叨。猛地从船上跃起,像一只小海豚般跃入海中。 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海水蔚蓝,这处小湾现在是周奇和这对小姐妹幽会嬉戏的专门场地,无人打搅。水下的珠儿自如优雅,快速的向岸边潜去。珍儿微笑摇头,驾着船追了上去。 珠儿从水中冒了出来,甩起长发,水珠在阳光下像一粒粒珍珠飞溅。“姐,回家吧。” 岛上已经与十几年前完全不一样,宽敞结实的住房,干净的街道。几位老者在街边的石凳上聊天。两姐妹欢快的跑过街道,引来老人们的关注和窃窃低语。 与这里的普通民居一样,珍珠姐妹的家毫无特殊之处,房子周围没有院墙,连篱笆都没有,只有房前种的一些花,标志这家主人是女性。 珠儿欢快的奔进家门,嘴里喊着:“大妈,我饿了。”,“大妈”是这里对掌家外婆的称呼。 片刻之后,屋里才传出一声柔和的女低音:“嗯,等会儿。” 跟进家门的珍儿有点奇怪,和妹妹对视一眼,扬声说:“大妈,你歇着,我们自己做。”拉着妹妹去了厨房。 珠儿在厨房门口扒着向外偷看。大妈谨慎的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送出门,然后整理整理衣衫,向厨房走过来。珠儿趴在姐姐耳边快速说了个名字。 第五节 腐肉 “姑娘们,这么早回来了?”外婆推门而入,声音低沉而柔美,海上的风雨和岁月的沧桑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可是四十多岁的人如此容颜,在这岛上可是独一份儿。 “珍儿做什么呢?” 珍儿在灶上忙活,头也没回,平静得说:“你先去洗洗,味道难闻,一会儿过来吃,活动半天,你也该饿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现在日子好了,不用冒险下海,我过几天舒服日子不行吗?!” “你有好男人我们高兴。他?就像冲上沙滩的腐肉。恶心。” “他那不是。。。。。。” “他是什么?王怎么当初没把他也扔到海里喂鲨鱼。原先怎没见他往你屋里钻,现在干什么来了。” “哼,现在要打大仗了。咱岛上的人。。。” “闭嘴。”珍儿厉声喝斥:“什么岛上的人,就那几个活在过去的腐肉而已。过去他们又是什么,还不是头人的狗,也就欺负我们。王手软,没清理他们。” 珍儿放缓了语气:“大妈,不要犯蠢,谁来了,我们的日子都要过。轮谁,也决不能轮到他们。” 珠儿插言:“要做,也要我们做。” “你,你,说什么哪。”外婆吃惊不已。 “哼。”珍儿冷哼一声,杀气腾腾的说:“敢再来,我就直接杀了他。” 看着吃惊的外婆,毫不客气的说:“大妈,还有你。这叫造反。别说港里还有军队,没军队他们也翻不了天。” 看着外婆涅呆呆**,珍儿心一软,柔声说:“大妈,原先咱们的模样不招人喜欢,可现在大家看法不一样了,你可是大美女,年轻的小伙子喜欢你的人可多了。” 被一棒子打蒙的女人迷迷糊糊地说:“真的?” “嘻嘻。”姐妹俩一阵偷笑。 原本视此为平常的外婆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珍儿岔开话头,接着问:“你知道他都联络谁了吗?” “嗯,没有,只是听说好多人。如果王败了,就恢复旧制。” “嘿嘿,许你什么好处了?” “没,没什么。”外婆更加不好意思。 珍儿苦笑摇头,大妈和娘的长相都不是岛上传统意义的美人儿,甚至原先被认为丑,生育能力差,没什么男人愿意进她们的房子。可恰恰汉人认为她们长得漂亮,这几年岛上年轻人也开始觉得她们的模样是最美的。娘年轻,转变的也比较快,现在活得滋润着呢。大妈岁数大了,转不过弯,岁数大的男人观念一时难以转变,这日子过得就孤单了。 “大妈,我跟你说,王绝不会失败。你不要想岔了。我出去一趟,珠儿,陪大妈吃饭。” 老女人失魂落魄的,半晌才醒过味儿来,“珠儿,你姐干嘛去了?” “嘻嘻,大妈,她去跟小伙子们透个信儿。你的房间十六岁以下的也可以进。” 老女人忽然感到一丝骄傲。同时还有一份感激----王给我带来了新生活。 舰队在大洋上航行,周奇趴在海图上仔细分析,前夜的风暴把敌人吹到了哪个区域,目前还是没有线索。暴风雨足够大,但周奇相信朝廷的舰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即使是这些年造船技术毫无长进,大明的舰船也经得起这样的风浪。 “总指挥,电报。” 周奇接过电文,看了看,微微一笑,心道:“小丫头,够狠。” “表彰。维护安定,粉碎叛乱阴谋。珍儿记大功一次。”周奇明白两个小女人的心思,他也十分好奇,想看看她们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夏威夷群岛作为海上要塞,肯定要以军事管制为主,但将来地方事务可以适度分开。朝廷的怀柔制度一向完善,大可以借鉴,这样的做法土著心理上容易满足。 周奇忽然心思转到了乐州,女儿转达高海的承诺让他踏实不少。是否真能兑现,他没有把握。但是张四虎等人的势力发展过快,也需要高海来平衡,相信高海会适当抑制他们的发展。周奇刻意抛开那恼人的事,重新专注于海图之上。 在金城以北一千余里,一条河流的入海口附近有一座小镇,叫做“明城”。此处的自然条件相当不错,将来想必能成为一座大城市。 高洋所在部队被运往此地驻守。除去训练,大家还要参与施工,眼下近万人忙于大规模平整硬化路面,建造隐蔽仓库。别人干的莫名其妙,高洋心中却有数。 晚饭之后,在太阳的余辉下,一群人坐在一边看着远处的压路机忙碌。牛得草坐在高洋身边,这十几天忙于赶路、训练、施工,让初识云雨的她有点不满,这个时间不免私下里有一些小动作,看得余黑牛心里温馨,心中犹豫着是否晚上给他们安排安排。 康夫子隐约成了高洋的贴身侍卫。此时忍不住感叹:“那个大家伙真厉害。打起仗来直接压过去,啊,呵呵。” “防护太差了。” “加薄钢板就行了。” “那么慢,人不会跑吗?” “我们跟在后面开火。地形合适并排推过去,比履带战车差不了多少。” “倒也是。直接推到海里去。” “呵呵。路面不合适,它会把沙滩压成马路。” “嗯,反正弄几辆围起来,我在里头开火,安全。”康夫子瞬间又给压路机安排了一个新用途。 黑牛点头,说:“我回头提议一下。” “也不知道修这个路干什么?直接把车冲到海里?离海还不近呢,那要修到什么时候?”康夫子的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大家聊天的时候,高洋的思绪已经转到朝廷的这次进攻上。如此大规模的动员,说明朝廷不是一路人马,北边的防御说明朝廷会把乐州作为进攻的重点。拉开海上防线,走北线登陆,决战于陆地。 登陆点不会太靠北,方圆几千里没有什么人,而且冬天即将到来,部级运输都艰难。北段的登陆点只能在此地与金城之间。金城以南,估计短时间不会用上自己所在这支部队。此地是一个战略要地,占领此地可以成为进攻金城的踏板。这里再有一两天就能用了,既能防御,又能进行中远程支援。 朝廷军队跨越大洋劳师远征,直接在金城附近登陆硬碰硬,才有可能短时间取得优势,站稳脚跟。乐州的军事实力以及金城的防御他心里还是比较清楚地,太多的重武器也不可能随船运来。因而他相信乐州必胜,关键是如何减小损失。那么自己在未来的战斗中,要怎样发展呢?他心中不断涌起强烈的冲动,又不断的压制。 第六节 观念 感觉到身边牛得草的小动作,高洋心中有点感动。他对自己不可控制的喜欢上这个女子一直觉得不可思议,自从成为乐王,他就对爱情逐渐失去了信心。 他暗中碰了碰牛得草,给了她一个回应。他能感觉到此时女子心中的喜悦。 此地的总兵力达到十万余人,装备先进,但大多士兵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金城东区调来了两只预备役师团,共计一万两千余人,以老带新,战斗力算是非常不错的。 “一刻钟之后,三个师团第一次碰头会,你们几个跟我去。”黑牛示意了一下。 “是。” 高洋所在的师团是黑牛的直属,现在身边的人是这个师团的主要人物,他自己是黑牛的副手。这支队伍的领导层是典型的“以老带新”,一老带三到四个新人,东区显然把培养年轻人作为重中之重。而另一个预备役师团年轻人的比例就小得多了,还有一个师团是正规军,三者组成了一个小集团军。 余晖逐渐逝去,黑牛带着几人走向军部。一路上高洋仍然不断思索。 作为军人,只有战争才能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出于种种原因,高洋离开了金城,然而此次战争,也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争取更多追随者的机会。 追随者是实力的最重要组成部分,能带给别人希望的人、能带领别人走向成功的人才值得追随。高洋在不断自问,我能给他们什么?他们能给我什么?在合适的时候,亮开自己的身份,追随者众?嘿嘿,高洋心中苦笑,他是敌人封的“乐王”。直接对抗,自己差的还远呢。搞不好,这些人也会离自己远去。可放弃这次机会,高洋确实又心有不甘。 余钱碰了碰高洋,指挥所已经到了,高洋用眼神表示了感谢。余钱,作为部落新一代首领的候选人,被推上了领导岗位,给予更多的锻炼机会。此人稳健又不失锐利,但高洋却总觉得他身上差点什么。 走进指挥所,何麟将军率先迎了上来。“来,我先给大家做个介绍。” 指挥所里的几人是正规师团的指挥官,这支来自天津大区的部队今天刚到。介绍还没有开始,另一个师团的军官们也到了。没有寒暄,只是简洁的介绍了人名和职务,一个军团的领导班子组成了。 “好,大家已经认识了。现任命李长河为第六军团军长,余黑牛、王志勇为副军长。军团指挥部由五人组成,李长河、余黑牛、王志勇、牛春焕、刘洋。” 高洋心中一滞,何将军这个任命味道不对啊!正规军的正副手、黑牛自然没问题,牛春焕也就是七车间的牛主任,她是另一个预备役师团的一把手,组织能力强,威望足够,算得上女中魁首,问题不大。可自己的任命就有点问题了。 “刘洋非常年轻,是年轻预备役的代表,未来属于年轻人,希望你们共同努力,精诚合作,出色的完成任务。”何麟后面的解释更让高洋心中打鼓,动作上却不敢怠慢,“刷”的一个漂亮的军礼。几人齐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好。现在我来介绍战略部署以及你们的主要任务。” 屋中还有不少中下级军官,金城东区的预备役军官对这个任命虽然有点奇怪,却心中暗喜。年轻人虽然有好胜之心,可族中对他们早有交待,这个刘洋给了他们更多的希望。倒是来自正规军的一些人心中有点不服气,为预备役培养年轻人,正规军难道就不需要了?当然,军令如山,服从是必需的。 何麟布置任务简单明确,很快其他人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指挥部的五人。 夜色中,余钱等人向营房走去。余钱轻声跟牛得草说:“刘洋真的前途无量啊!” 牛得草心中窃喜,嘴上说:“嗯。余钱,把你的宅子还你。现在我用不着了。” “还是你留着吧,你还没有生养,不能保准。” “这么久了,你还不改观念,华族不已生育为标准。” 余钱还是替她担忧:“那你是打算彻底跟着他了?华族的规矩可多了。” “我知道。” “你看余燕都不敢进他的家门。” “我知道。” 余钱苦笑着摇头说道:“那是没办法了。不过还是等战争结束再说,我要是立了功,回去还可能奖励一套,就不用了。” “那我要是立了功,得奖的话,给你。” “好啊。”余钱兴奋,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对了,你妈也和刘洋不错,要是好了的话,在咱这里正常,可在华族是很忌讳的。” 牛得草听了一阵别扭,皱起眉头,最后摇摇头说:“不管了,那是他俩的事儿。” 两人声音比较小,而且和众人拉开了一点距离,没成想康夫子这个家伙耳朵特灵,猛不定瓮声瓮气地冒出一句:“母女配合好,还特别爱比。” 这话把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牛得草愣了半晌才醒悟过来,见其他人似乎没听见,就强压心头怒火,低声狠狠地骂道:“浑蛋夫子!饶不了你!” 余钱强忍着笑意,浑身直抖,差点喘不上来气儿。 指挥所中的军事会议讨论的问题并不多,何麟的主要目的是安排这五个人交流,加强相互了解。高洋虽然话语很少,却很到位,很快被李长河和王志勇接受,发现并重用人才是一个合格指挥官必备的素质。 何麟很想和高洋有个私下交流的机会,然而今天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散会送何麟的时候,女将军给了高洋一个目光,他用目光回应了一下。 月亮被一缕云彩遮住,牛主任与高洋并行,自从女儿走进了高洋的房子,牛主任刻意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她害怕,不知为什么,一旦接近这个男人,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和女儿不一样,她更了解华族的世界,这刘洋如果是普通人还好办,可是以他的身份一旦冲动和自己发生了什么,将来就可能被人诟病。 在华夏两族的观念里,女儿智慧是有的,可容貌和美丽相差甚远,身边的这男人为什么会选择她呢,难道是智慧和年龄?可余燕岁数也不小啊。行走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牛主任不知不觉地靠近了高洋。 到营房的路不长,几人大概刚才的话说多了,也许是在回味,直到分手的时候才开口道别。明天有更多的任务等待着他们。 第七节 虎啸 高洋有了自己的房间,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有一种孤独的感觉,过去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现在他渴望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回顾身边的人,他竟然发现找不到合适的。 余燕,黑牛,牛得草,牛主任,又或者是何麟,这些人都被他否决了。大哥身边还有张居正、周海波,自己身边谁也没有。 这段时间,他不断地在想,实力靠什么?支持与追随者。一个人可以直接领导的人有限,被领导的人也应该有足够的追随者,平衡这些人,就可以巩固自己的实力。 那么一个值得追随的人应该拥有什么、能带给大家什么?一个正确的方向,一个理想目标,带给追随者更多的可以预见的利益。 高洋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高海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与弟弟不同,他要争取的是绝大多数人的坚决拥护,而不能过多依赖小院的这些老一辈,只有这样才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与弟弟还有不同的是,他至少可以和母亲赵萱商量。 “小海,乐州人现在缺少的不是富足,他们需要信心和自豪感。从全世界来看,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里就是天堂。可这还不够,百姓只是有隐约的感觉,并不清楚。” “要加强广播宣传,这个您知道的,小院集团垫资,正在抓紧扩建。”高海轻轻的捶打母亲的肩膀。每当两人有困惑的时候,都会到对方的办公室倾诉。“现在,第一要胜,战胜世界第一强大的国家。第二要让大家了解世界,第三,也许就要打回去。” 赵萱后仰着头,微微活动着脖子,“嗯,舒服。放开手脚,接近中下层,多下去走走。” “我要给乐州人一个目标,一个理想,一份自豪。我要让他们自豪。” “是的,你是我的自豪,也会是乐州人的自豪。”赵萱扬起手,向后摸索儿子的脸,高海微微就过去,母亲的手是那么的温暖。 高还从侧后方看着母亲的容颜,只有细看才能发现眼角隐约的皱纹,感叹:“娘,您还年轻。您看谁合适?” “你烦我了?她们俩都管,不管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怕您。。。” “你要是需要,我就嫁,哪怕是非洲。” “不。娘。”高海从后面环住母亲,“我是心疼您。” 赵萱转身伏在高海的怀里。“儿啊,娘知道。娘不该这么说。有你在身边就可以了,别的男人娘不需要。” “可我又不能。。。”高海连忙住口。 “臭小子,想什么呢。”赵萱轻轻打了儿子一下,脸也红了,从儿子怀里抽出身。转回身子,轻声说:“儿啊,你有这份心,娘就知足了。娘这辈子知足,非常知足,剩下的生命全都属于你。你只要需要,怎么安排我都行。” 这句话好象说了不止一次,高海心中感动,上前再次搂住了母亲的肩头。“娘,明天我会下去,也有去北边的安排,鼓舞士气。” “好的。” “您跟我一起去吗?” “这里这么多事儿,去不了,让苏菲陪你。” 高海转开话题,“周二伯在夏威夷新找了两个女人。” 赵萱没有吱声,知道儿子后面还有话。 “一对土著小姐妹,舰队离港后,帮他平息了一场叛乱阴谋。” “现在他好像非常喜欢小女孩。”赵萱没去管叛乱的事情,反而注意到其他问题。 “嗯,对原来那些女人不感兴趣了。” “难道是因为岁数大了?再变不知会怎样?”赵萱似乎想着什么,迟了一会儿才问:“噢,你是说帮助他解决叛乱?” “啊?是的。”高海想到了岁数大小问题。 赵萱的手停了一下,随后问:“你什么时候去北边?” “还没有发现朝廷水师的踪影,我们的搜索网离岸大约有4天左右的航程,敌人的航速至少需要5天。发现敌踪后,我过去。” “嗯。如果靠北,我陪你去。” “那您只能到大湖城。” “我就到大湖城,哪里是重要的工业能源基地。”不知何时,母子俩人换了个位置,变成了赵萱给高海揉捏肩膀。高海把头靠在母亲身上。 “我没有苏菲捏的好。” “舒服极了。您有什么打算?” “大姐能亲民,我这个做娘的不行吗?” 高海的头刚刚离开一点,又被拉了回去。赵萱继续说:“婚姻手段没有太大作用,但却是个态度。” “那岂不是真成皇帝了。” “此战胜利,你跟皇帝一样。” 高海把头努力向后仰,长长的出了一口大气,脸色有些痛苦。赵萱紧紧地搂住他,激动地说:“儿,不能犹豫,这么多人把你推上来,你没有退路。” “嗯。我知道。退,会很惨,很惨。。。”高海的声音如梦呓一般,猛地把头扎在母亲的怀里,浑身颤抖地说:“我会变成什么?什么样子?那不是我,不是我。。。” 赵萱温柔的抚摸儿子的头,“走进去,再走出来,那才是你。不进去怎能知道呢?” “走进去,走进黑暗,黑暗。。。”赵萱怀中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 “抛开所有束缚,进去,再走出来,否则更惨。”赵萱脸上一片冰冷,只是把儿子搂得更紧。 “娘,做我的明灯。” “明灯在你心里。”赵萱浑身战栗,声音嘶哑:“我,陪你走。” 当夜,沉睡的金城大院被一阵连绵不绝长啸惊醒。张四虎翻身而起,聆神凝听,渐渐的面露微笑。身边的女人坐起身,白晃晃的胸部颤巍巍的,皱着眉头问:“谁呀?大半夜的。” “呵呵呵。。。”张四虎愉快地笑出声来,伸手抓住女人,使劲揉搓着,带着点兴奋说:“撅着。” 周海妹翻身而起,披衣走出门外。静静地听着不远处高海院中连绵不绝的长啸,忍不住泪如雨下。扶着门框溜了下去,坐在台阶上不起来。 大院里的人们在倾听这个声音。 长啸持续了大约半刻钟,也惊醒了金城不少人,百姓暗自揣测。那声音来自大院,是我们的领头人吗? 老郎中此时未眠,盘坐在炕上。细细聆听远处的长啸,含笑合目,端坐不动了。 高海家的院子里,人们都跑出来了,包括高海的儿女。迟疑着站在正屋门前,不敢稍动。 第八节 吊唁 屋内,橘黄色的小夜灯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苏菲赤身裸体的跪伏于炕上,身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只穿着中衣从对屋跑进来的赵萱和刘巧儿的在地上站着,痴痴地仰望着。黑暗中,高海站在炕上仰头长啸,**的身躯挺立着,如同雕塑般完美。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到停止。屋里屋外的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 “痛快!”高海声音里带出一种豪气。“给我杯水。” “哎。”刘巧儿光着上身跑了出去。 高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体,直到消失在门外。回过眼来,又在赵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赵萱关切地问:“怎么了?” “娘,没事,忍不住想喊。” “噢,那就好,吓坏我了。哦,她们应该被吵醒了,我去说一声儿。” “我去吧。”高海披了一件长衫,顺手抚摸了一下苏菲卷曲的长发,温柔的说:“一会儿我回来。” 跳下炕,从赵萱身边走时,轻声说:“娘。你很年轻。” 走出卧室门,接过刘巧儿递过来的杯子,一口气喝掉。“回屋睡觉去。” “嗯。”刘巧儿甜甜一笑,回屋去了。 赵萱在苏菲的房中愣愣的站着,只听屋外传来高海的声音:“没事。我炼气有成。回屋吧,外面有点凉。” “父亲,什么叫炼气?” “呵呵,有时间我给你讲,先回去睡觉,明天还有课。” “好吧。” 赵萱问:“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苏菲刚从惊恐和震撼中缓过劲来,“刚才结束的时候,他非常畅快。很美妙,我,然后我就听到他的声音,睁眼他就站在那里叫,不是,虎啸。” -------- 当太阳升起时,高海半夜炼气大成的消息在金城流传。从街头巷尾,到工厂官府,从学校到军队。人们私语,企盼见到他们神奇的领导者。忽然传来让人吃惊的消息,乐州的领导者们今天的第一件事情是奔丧,公开吊唁。 老郎中仙去。 老郎中在乐州算得上万家生佛的人物,生死人肉白骨,活人无数,而且勤于教学,弟子门人遍天下。人们最敬仰的是,他以古稀之年,在乐州筹建完整地医疗防疫体系,不遗余力。人们只称其为“老郎中”或“老神仙”而不呼其名。 据传高海高先生长啸,老神仙听了含笑而去。 老人已无子女,也未留下只言片语,身边只有几位未出徒的弟子相伴。乐州丧事简洁,加之是喜丧,过程简单。金城的弟子们不断涌向老人的小院。得知此事的市民纷纷涌向街头,静听大喇叭的广播,向这位老人致敬,为这位老人送行。 高海发表了简短而深情的公开讲话,由衷地赞美了老人的一生,感谢了老人为乐州做出的贡献。最后他提议:修建凌霄阁,供奉各行各业为乐州作出突出贡献的人画像,供人们瞻仰。他首先提出了两个人选,高乐和老郎中。理由是:高乐毕生为教育事业而努力,知识带给乐州人智慧,给乐州人力量,给了乐州人俯视世界的骄傲。老郎中建立了公共医疗卫生体系,带给乐州人健康,让乐州人远离病痛,生命延长,生活更精彩。 高海的讲话,通过广播传遍了金城,传遍了乐州。人们神思向往,热泪盈眶。 高海的讲话赢得了现场的人们狂风暴雨般的掌声。在从事医疗的人们眼中,人的生命如此平凡,却又若此精彩,老人的一生造福万家,万古流芳。在慨叹老人的同时,每个人心中何尝没有一丝期盼。 其实在高海的心中,还有不少人将来值得供奉,鲍忠伟的农业、张四虎的商业及体制、周海妹的数学科研、马明的制造还有高青鸟等等。 高海的提议效仿“凌烟阁”,小院中人心中自然明白,此时却忍不住心中盘算,自己将来在那里是否会有一个位置。 高海讲完话,正准备离开,通讯员递过一张电文。高海看罢沉思片刻,在场众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高海重新站到话筒前,语调平静:“乐州人民请注意,刚刚接到情报,我海军舰队已发现来犯之敌。”他的声音逐渐激昂:“我乐州华夏人民经过多年的艰苦奋斗,建设了美好的家园,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现在,有人要来夺取,我们怎么办?!” “赶跑他们。” “打!” 在场的众人以及乐州各地听大喇叭广播的人们群情激昂,高海的声音继续传来:“战斗!战斗!战斗!” 乐州大地呼应着他的声音:“战斗!”“战斗!”“战斗!”。。。。 “保卫家园!” 乐州人民呼应着他的声音:“保卫家园!”“保卫家园!”“保卫家园!”。。。。 “我命令:乐州海军坚决消灭来犯之敌,消灭它!” 天地与人民其声呼应:“消灭它!”“消灭它!”“消灭它!” 高海转身面向老郎中的遗体,双膝跪倒,有人递过话筒。“老郎中,您一生治病救人,在您的眼中生命是可贵的。但您也教育我们,家园与尊严更加可贵。” 天地间一片寂静。 “您的弟子遍天下,战事当头,我请求您,我代表华夏人民请求您,允许他们推迟奔丧,华夏人民需要他们。待到胜利那一天,我们为您扶灵。请您看着,我乐州华夏人民如何保护家园,保卫尊严。” 高海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翻身而起,挥舞着双臂,高声呼喊:“我们要保卫” “家园” “尊严” 千里之外的高洋随着士兵一起呼喊,看着身边人的狂热,心中一片冰冷。 何麟将军热血沸腾,挥舞着臂膀,高声呼喊,等到呼声渐弱的时候,偶尔看见不远处高洋那如冰似雪的目光,激灵灵打个冷战。 第九节 西北 中途岛以南四百里海面上,毛雪松的四艘船逐渐汇聚在一起。所有人站在船头默立志哀,为两位战友送行。为侦查朝廷水师舰队,在不适宜飞行的气候条件,空中侦察员没有退缩,失事牺牲,尸骨无存。 毛雪松的侦察船率先发现了目标,目前已经移交乐州海军的侦查舰队,圆满得完成了使命。此时,全体为战友送行,天空和大海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仪式完毕,大家纷纷散去,他们的神色中并没有难过之意,生死在他们眼里是那样的平常。死得其所,魂归大海和天空是他们这些人的梦想。 毛雪松面向大海,伸开了自己的双臂。将近二十个日夜的操劳,如愿得偿,心中畅快。 “公子。我们观战吗?” “你认为现在这个局面,水师能赢吗?” “即便没在风暴中损失四成的战舰,他们也不可能赢。呵呵,我们这四艘船也能和他们非主力战舰一战。” 毛雪松心情愉快,语气轻松:“你觉得我们能打几艘?” “十艘小编队,他们太慢了。他们的主力战舰损失过半,我们是否在外围捞点便宜,搞不好还能立大功。” “主力战舰。。。”毛雪松只觉得脑子“翁”的一下。 “公子。” 毛雪松快步走向舰长室。 高海和他父亲高乐一样,弃朝廷任命官职而不用,在乐州被称为“高先生”。祭拜之后,他并没有回办公区,而是在金城的几处视察。在工厂,人们饱满的工作热情让他心中满意,不断地和工人们交流。他丰富的学识,开阔的眼界,平易近人的态度,让人如浴春风。 而在学徒车间,他就像回到了家里,甚至没见过面的新人,听到名字,他都能一口说出他们的简历特点,让大家感动不已。 和金城计算所的人们吃过工作午餐,高海一行人正准备赶往金城的防御部队,通讯员送来一份急电。高海看罢微微一笑,转手递给张四虎。 张四虎看了看,笑道:“这小子有眼光,有眼眉,呵呵,也有野心。你看怎么办?” “让他去,其他的再等等。”高海轻描淡写地说着,看到送行的周海妹,就示意张四虎。 周海妹看过电文,陷入沉默。高海对着身边的人轻声交待,并在回电上签了字。 周海妹把电报还给高海,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多年从事研究工作,却并不影响这位聪慧的女子在政治大局方面的判断力,反而越发看得清楚。二哥周奇保存实力的做法让她难过。 高海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六婶儿别叹气。这条路不好走,相信二伯会把握好这个度。” 周海妹回视自己心爱的弟子、女婿,从他身上总能看到十哥的影子。而今天的他却已与往日不同,只是具体有什么不同她说不出来,昨晚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周海妹点点头,说:“嗯,你忙去吧。” 看着高海一行远去的背影,周海妹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自己这群孤儿,从海河边上挣扎走来,到如今自己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能够随心尽兴的从事喜欢的事业,是人生的最大幸福,再一个满足就是有了高海这个弟子了,当然也是女婿。 当初这些老人儿各有心思,把高海推到今天这步天地,不知是对是错,当时也有她自己的一份儿,只是现在她心中难过,有一种锥心的难过。 金城计算所、研究所和学徒车间只是分部,战火一旦在乐州大地燃烧,周海妹将带领他们撤往洛阳。她眼下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抛开杂念,返身投入到工作当中。她明白,只有坚定地拥护高海,完满的完成他安排的任务,才是对高海的最大帮助。 高海来到了金城军港,这里的商船改装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数百艘舰船停泊在港里,等待着高海等人的检阅。 乐州装备最好,最具战斗力的预备役就是技术研究单位的守卫部队,他们同时也是技术人员。目前总人数超过了3万人,而且属于商业武装,所有百夫长以上的军官任命都要经高海,完全听从他的调遣。飞行部队更是高海的嫡系部队,是他一手创建。他本身也曾担任陆军总指挥,在军中声望仅次于冯君武元帅。 他唯一欠缺的就是对海军的控制力度。大西洋舰队装备先进,实力强大,以刘天祥为主。太平洋舰队原先是周奇的天下,自从大规模南下之后,舰队的实力大幅下降。过去的几年里,乐州并没有把重点放在发展太平洋海军上面,把重点放在了整体工业发展上。高海也并不急于插手海军,因为离开陆地支持的舰队什么都不是。 看着海面上各式各样的商船组成的舰队,高海心中苦笑。御敌于国门之外,谈何容易。舰船搁一边,熟练的水手和优秀的海军将士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培养出来的。通过这一战,那些海军军校毕业的和没有毕业的年轻人能否锻炼的独挡一面呢?想到海军学校,高海心中笑得更苦,现在校长还是周奇呢。 会见了海军将士代表之后,高海登上了改装后的商船,检阅部队。他对舰船谈不上熟悉,却绝对不陌生,尤其是舰炮。当年,是他把计算尺引入了海陆炮兵部队。 进入舰长室,高海看着海图,不断询问着身边的海军军官,渐渐的他将目光集中到了乐州西北的一个区域,心中得不安逐渐强烈。 匆匆结束了对海军的视察,高海召集相关人员进行军事会议。 在巨大的地图面前,高海将手中的细木棒在乐州西北部太平洋沿岸轻轻的画了一个圈。“这里也有优良的港口。” 会议室中的人们一时没有跟上他的思路,陷入思索。 第十节 空白 在巨大而广袤的北乐州土地上,目前已经开发的主要有五个区域。新洛阳为中心,居于两大河汇流处,也是南北铁路的交汇点。农业不算发达,但资源丰富,地理位置优越。目前是工业与技术中心,也是未来的政治中心。 金城是移民的最早登陆点,虽然不是这一带最优良的港口,但综合自然环境好,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是目前的政治经济工业中心,工农业发达,也是面向太平洋的窗口。 乐州东部的新天津是优良军港,面临大西洋,周围的自然环境好,适合农牧业发展。 以上三个区域基本处于同一纬度,铁路贯通,交通便利。铁路沿线近年来也有一些小镇逐渐兴起。 新洛阳东北方的大湖城位于五大湖区的东南部,是优良湖港,周边地区适合耕种,自运河开通以来,大西洋舰队加上湖面水师可控制的区域极其广大,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同时大瀑布的水电使那里成为了乐州最重要的能源基地。 总体来说乐州的西北部还是蛮荒之地,如果乐州的夏族还有处于原始状态的部落,一定是在那里,乐州官府控制的弱点也在那里。 高海注意到的是,在以邢增辉命名的增辉岛与大陆之间,有许多优良的港口,在北部航线之上,同时也是到中土的最短航线。而那里竟然是乐州防守的空白。 作为军事会议,邢增辉被邀请,本来非常诧异,此时看到高海指点的地域,是自己第一次航行发现的岛屿,明白了高海的意思。率先发言:“那个大岛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岛上有一些土著居民,公元五年,一场大瘟疫之后所剩无几。靠近它的大陆沿岸有不少不冻港,周围是茂密的森林,林中有少量土著生活,沿岸也有极少量以渔猎为生。最近一些年我们基本不走北线进行贸易,很少关注那个地区。” 一位海军指挥官补充道:“原来在夏季,北部航线定期会有海军舰船巡视,自周元帅南下之后,兵力和舰船不足,已经停止。” 但有时有道理的,可是紧接着有人提出了质疑:“那一带方圆两千五百里没有城镇,哪怕是小村落,也不会有超过千人的大部落存在。朝廷军队在那里登陆,有可能吗?” “我们忽视那个地区至少四年。”高海轻轻在地图上点击着,“那里的气候并不是那么寒冷,适合农耕。” 冯君武面色凝重,说道:“如果朝廷准备持久战,早有预谋,那里可能已经有数座密林中的城市。”他似乎想起什么,喃喃的说:“公元皇帝朱瞻基。” 高海大吃一惊:“他?” 冯君武仍然陷于回忆之中:“他当年问过那一带的情况。” “离那里最近的搜索船有多远?” “约三千五百里。” “好,立刻进行侦察。注意隐蔽。” “是。”海军指挥官转身而去。 “刘飞虎将军。” “到。” “这里。”高海轻轻指点着那个地区以南的一条河流,轻笑着:“呵呵,这条河竟然还没有名字。你的快速机动部队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 “那里以前探索过,道路崎岖,从明城出发,需要十天左右。” “大型货车能通过吗?” “那至少需要二十天,需要工程兵配合。” “四到七天,侦查就会有结果,在各方面都要有所准备。无论朝廷是否在那里建城,在刚才的地区,我们都应该建立哨所,不,应该是基地。” 冯君武轻轻一拍桌案,道:“卧榻旁岂容他人酣睡。我同意。” 赵萱也应声道:“战争之后,这一地区应该建立一座大城,乐州发展才会均衡。” “呵呵呵。。。”张四虎轻声笑道:“早晚会赚钱。” “好,各自准备。就这样吧,散会。” 看到大部分人走了,张四虎凑上来低声说道:“呵呵,那一地区属于小院。” 高海心中一动,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张四虎指着地图上的某地说道:“这里有一个新兴的小镇,应该是离那个区域最近的。” 高海心中粗算了一下距离,问道:“什么时候开发的?” “去年。目前人口不到两千,小镇到矿区的道路非常好,也足够笔直和宽阔。” “嗯。”高海看看时间,说道:“海上的战斗明天会开始。” 张四虎轻声说:“也许会到后天。” 毛雪松的船开足了马力向着东南行驶,他对自己的决断感到满意,南北乐州之间确实存在着一些矛盾。同时他也对南乐国王,舰队总指挥周奇的做法进行了一番分析。 朝廷如果分兵,虽然有可能形成突破,但周奇所帅舰队会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快速解决战斗,掉头再去消灭另外一支舰队,可这么长的时间,能追得上吗? 而且从高海的回电来看,这个情况乐州他们并不了解。直接命令自己脱离海军指挥,却要求自己追踪侦查,也与理不通。自己毕竟归高海直属,看来今后无论情况多么紧急,都应该直接向金城汇报。 这些人打的什么算盘,毛雪松一时想不通。 “公子,不好了。” “嗯?” “关岛被端了,朝廷彻底占领了那里。” 毛雪松急问:“什么时候?” “十四天前,也就是我们离开关岛后第二天。数不清的朝廷舰船,我们的人应变不及,被俘。五天前大雄逃脱,驾隐藏的快船逃回吕宋,今日刚到,来电汇报,请求指示。” 周奇南下后,金城将关岛交给了毛雪松,成为他们的基地,也是走私贸易的转运中心。关岛的地理位置无比优越,它被朝廷夺回,毛雪松的走私王朝塌了大半。可他现在想的却是,难道后面还有舰队? “关岛现在朝廷兵力如何?” “我回电问他。” “一起去。” 第十一节 骚扰 高海回家的时候,正屋里热闹非常,大院里有闲的女人们似乎都集中到了这里。 家中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周奇的妻子之一,周淑珍的亲生母亲周李氏。此女的父亲原是朝廷水师一名小军官,当年在周奇麾下任职,妻子早亡。她本人随祖父母生活,十三岁时被父亲嫁与周奇为妾。她父亲在周奇手下步步高升,却无福得享安年,当年渤海一役殉职。 如今周奇在宫中冷落旧人,她在南乐州宫中烦闷,战事将临,便动了探望女儿和外孙女的心思。在高海想来,其中不乏避祸之意。先前高青鸟曾和赵萱打过招呼,由于属于非正式拜访,加上各种事务繁忙,赵萱也就没有提起。 她们母女相见,自然有一番亲热。大院中闲暇的媳妇们和她也是几年没见,也赶来相聚,相隔几千里之遥,有生之年能够重逢,不免感慨。屋中的女人们大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过于年轻的与她没什么交情,至少今天是不方便过来的。 高海的一进屋,大家齐刷刷的看过去,若是一般人,恐怕还真是经不住这个阵势。高海含笑一一问候,毕竟都算得上是长辈。女人在一起,尤其是试图挽留青春,又比较有闲的女人们聚在一块,争奇斗妍那是必然,加上刚喝过接风酒,满屋子的桃花满脸,实在让人吃不消。 如今的高海是乐州的掌舵人,如此尊敬有礼,加上得体而且不重样的夸赞美貌,让这些女人心中舒坦,也有点受宠若惊。 话语之间,高海被拉上炕说话儿,炕虽然很大,可将近二十人在上面也实在是够挤的。今天一天高强度工作,让高海心里有点疲惫,说说家常什么的,也正好换换脑子。 炕上实在是太挤,难免有些挨挨蹭蹭,甚至有人借着酒劲儿摩挲两把。高海微垂眼皮,随即抬起又是满面春风,和众人聊得热乎。 看到高海没有强烈反应,渐渐的,有人的动作虽然隐蔽却过分起来。赵萱没有参加晚上的接风宴,非常清醒,一面关注着儿子那里的情况,一面阻挡着刘巧儿的视线,心中估量着该何时出言让他退场。 正犹豫间,高海自己飘然告退,留下一群叽叽喳喳的和几个惆怅若失的。赵萱心中暗自好笑,回首间却看见亲家母那古怪的笑意。 赵萱和刘巧儿在这里岁数最大,却显得非常年轻,光洁的面容甚至找不到什么皱纹,几个刚过三十的都没法和他们比。 “大姐、二姐现在是少女般的身材,少妇般的容颜,羡慕死了。” “真的,奇了。还有你们看苏菲,白人发育得比我们早,老得可比我们快,那些女人,就是和她一块儿来的,比我们还小,显得比我们老多了。可你们看苏菲那模样,那脸水嫩的,十八的都比不上。” “高先生是奇人,别是。。。”有人小声儿说了一句,却被别人拦下了。赵萱估摸着是怕自己姐俩儿难过,不过这事儿包括她自己都这么猜测。 高海躺在床上,妻子静静的伏在得他怀里,温柔的抚摸。“她们又逗你了?” “嗯。” “胆子也太大了。小时候就这样,现在还敢。” “呵呵,惯了。她们都是好人。” “你就是太温和。”女人摸索着,轻声说:“我叫那姐妹过来?” “不。”高海翻过身来,在妻子身上温柔的动作着。房间里只有细细的喘息,良久,两人相拥。 “夫君,你有日子没去她们那儿了,也没喊过。” 高海轻轻吻了吻妻子的鬓角,说道:“现在不同以往。” 随着高海地位的巩固,那两位的族人逐渐有些与众不同,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还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但高海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尤其在这个敏感时期。 “嗯。”妻子显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只不过有点恻隐之心。和他夫妻多年,她心中总是温柔无限,只有她能经常独自和夫君相伴而眠。 鼻尖呼吸着对方的气息,两人沉沉睡去,也许这里才是真正港湾。 夜深了,众人散去,周淑珍的和母亲相伴而眠。漫长的旅途,这女人却没有一丝疲劳的感觉,反而非常兴奋。 “你随妈,奶水这么好。” 亲亲外孙女的小脸,捏捏她的小手,李氏心中充满柔情。随即却叹息一声,说道:“我们娘俩儿怎么都是生女儿的命。” “女儿有什么不好的。” “高洋现在下去了,你父亲对我,嗨。。。” “嗯。只对你?”周淑珍把睡着的孩子放在床里面。 “那倒不是,也就青鸟好点,他对非常年轻的姑娘感兴趣。哎,有儿子的还可以靠儿子。” “你可以靠女儿。” “你。。。” 母女俩头对头的说话,周淑珍看得出母亲脸上得惊讶,她心中不由得有一丝得意。 “你的夫君难道?” “乐王是朝廷先帝给的,我们和朝廷为敌,这个位置很尴尬。” “可他也不至于自我放逐,你父亲因此十分失望。” 周淑珍脸儿一掉,说:“连累你了是吗?” “不是,不是。”听了这话,这当妈的心里还真有股那个劲儿的。“这不也是为你操心嘛。” “女儿照顾得好自己。您多住些日子,或者干脆别走了。” “还是住些日子就走吧。” “是不是觉得这边简慢,舍不得那边使女宫人如云?” “嗨,还不够受她们的气呢。这不是怕你父亲生气嘛。” “不会的。”周淑珍淡淡一笑。 “你父亲那脾气,你还不知道?” “行了,早点歇着,回再说。” 周淑珍不言语了,她母亲在一边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才女儿的话让她不住劲儿的想。忽然,刚才高海的反应让她有了一丝明悟。高海的弟弟和儿子都还小,这院儿里要说只有高海一个男人。别不是女儿和大伯子有了点什么吧?翻来覆去,忍不住爬到女儿耳边嘀咕。 两人的脑袋慢慢的缩到了被窝里,唧唧咕咕的,偶尔能传出还有一两声轻笑,一两声赞叹,也许还有一两声喘息。 第十二节 关岛 天还没亮,高海已经在院子里练拳。刘巧儿昨夜睡得虽然有点晚,仍然按时起床,做晨操。平时孩子们起的晚,没什么顾忌。现在家中有外人在,有些姿势很过分,高海刻意减少了,刘巧儿却感觉不过瘾。 书房的专线电话响起,那个铃声不大,却比较特殊,高海现在即使是在睡梦中听到也可以醒来。他快步跑过去,刘巧儿腻腻歪歪的跟在后面。 “嗯。”高海听着电话,慢慢坐下,示意刘巧儿关门、开灯。对着电话说:“再重复一遍。” 随手取过一支硬笔,边听边在纸上轻轻写划。刘巧儿走到高海身后转了转,伸手凭空试了试,觉得够着费劲,又来到他身侧,看他专注,就小心翼翼的蹲下,神情专注,在他的腿上轻锤。 高海完全沉浸在刚才的消息里,忽略了身边发生的事情。失去关岛的消息表明,朝廷的总体战略是一致的,要凭借整体的人力物力优势打持久战,不断压迫乐州的空间。朝廷的目标是彻底占领海上基地,随时可以进攻,同时消耗我海军力量。更重要的是,乐州是出口型经济,切断贸易路线,会严重的影响乐州的经济实力。 在陆地上,在北面建立稳定的基地,实施心理压迫。冬季他们不适合进攻,我方同样也不适合。待到明年春夏季,又可以不断增兵。 高海拿起另一部电话,直接要通了飞行部队的指挥官,连续下达了命令。放下电话想了想,又让接线员接通张四虎家中的电话,电话接通了,却没有人接听,看来还在睡。一手举着电话,他的另一支手下意识的在刘巧儿的头上抚摸。 猛然惊觉是刘巧儿,高海“啊”的一声就要往起站。电话里却传来张四虎的声音:“什么事?小海?” “噢,没,没什么。有件事,您把那个小镇的准确位置告诉我,还有负责人,通讯方式。” “嗯。好的。。。。” 高海随手记下来,放下手中的笔,轻轻拍拍刘巧儿肩头,继续说道:“朝廷应该还有一支舰队。早上例会,您来参加。” “哦?没问题。呵呵。”电话中传来笑声充满了的豪气。 高海放下电话,低头看着刘巧儿。 “我也能给你按摩。”刘巧儿抬眼望着,迎上了高海晦暗难明的目光。 高海暂时放弃考虑这个问题,拿起电话,继续作指示。刘巧儿默不作声的继续捶打。 高海交待完任务,放下电话,没有吱声,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为何经常跟进书房?作为小院里的大姐,她本身没有什么势力,但她不仅是两位兄弟的生母,而且在小院这些人心里是一种象征。如何控制她,掌握好这个火候,一直是他不断努力的。只有刘天祥和高样彻底安静了,一切才可能恢复正常。 想到这里,高海拿起鞭子。“起来吧。天气凉了,可以在这屋里练。” 由于情报仅说明关岛被朝廷占领,晨会上大家仔细研究之后,向周奇作了通报。 如果朝廷不以突破为目标,我方的战略必须及时做出调整。海战,归根到底还是需要陆地为依托。珍珠湾和中途岛两个基地,丢失一个还有可能一战。如果两个全部失去,海军力量相差又不是特别悬殊的话,乐州就完全失去了战争的主动性,整个乐州大陆就完全被笼罩在朝廷的炮火之中。 此时的金城总指挥部才真正感受到了压力,毕竟他们面对世界上最强大、人口也最多的国家。 大海上还是一片漆黑,周奇放下手中的电文,转身在海图前静静地站立。这条海上防线,重中之重是珍珠湾。当初远上支援中途岛,他担心的就是朝廷水师占领中途岛,不断增兵,形成对峙局面。近海作战,面对有陆地支持的对手,损失会比较大。 这里是中途岛南部海域,距中途岛近千里,与敌舰队的距离在二百里左右,敌舰队昨日中途转而南下,使他的拦截失败,让他感觉困惑和郁闷。 现在情况逐渐清晰,敌人分三部分,眼前这只舰队虽是诱饵,却也有四百余艘舰船,具备足够的战斗力,不能弃之不顾。珍珠湾防守舰队只有六十多艘战舰。中途岛除去搜索舰,也只有八十多艘。 另外两只舰队应该比眼前这支更具战斗力,他们的目标到底是哪里?如此布局,朝廷的舰队肯定超过了一千两百艘战舰。 现在的手头这支联合舰队有五百八十多艘舰船,是南北乐州全部主力,他原先的打算是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情报的缺失,让整体的战略部署出现严重问题。只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追究,关键是眼下该如何调整? 作战室的众人似乎能感觉到周奇身上散发出的沉重,房间里气氛压抑的喘不上气。 “报告。中途岛正北发现敌舰队,超过四百六十艘舰船,距我方基地四百六十里,航速超过每时辰百里。约四个时辰之后可以到达中途岛。” “报告弹药基数,电池基数。”周奇没有回身,只有雄浑的声音在作战室里回荡。 金城指挥部等待着周奇的回复。虽然大家仍在忙碌,却时不时抬眼看某扇门。 当通讯员推开那扇门,所有人‘刷’的把目光投向他。 高海接过电文,读罢递给冯君武。 冯君武看过放声而笑:“哈哈,豪气!这才是我的二哥,乐州海军周元帅。” 众人凑上来,传阅电文。 高海激昂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致电南北乐州海军总指挥周奇元帅。情况总部已知,授予你全权。盼乐州将士奋勇杀敌,铸我海上长城。祝凯旋而归。乐州总指挥部。高海。” 高海稍一犹豫,轻声补充道:“另电告周奇:二伯保重。侄小海百拜顿首。” 第十三节 暴虐 办公室里只有高海和张四虎。高海没有客气,直言不讳的说:“我们的情报系统存在巨大的漏洞。” 张四虎默然。没错,乐州的情报系统是他一手操办,至今商业情报系统还在他的手里。高海接手后进行了不小的扩充,可眼下的情况说明问题很多,而且致命。 “我们的体系按说是完备的,覆盖面很广,甚至包括了欧洲、南洋,可关于那只攻击关岛的舰队没有任何线索,这说明什么?” 高海接下来的措辞让张四虎心里舒服一点,回应道:“嗯。虽然我们在东北地区比较弱,但仍然能根据别的情报发现问题。可这回竟然毫无线索,尤其在南洋地区,那里我们绝对不弱。造那多船,训练那么多人,不可能。。。” “等等,那么多人?”高海轻轻一捶桌案,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地区。“这里!” 张四虎长出一口气,说:“惯性思维啊!奶奶的!” 高海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我是高海,立刻查近二十年,朝廷及南洋地区向洋洲移民总数及组成。对,是南半球的洋洲。要快。” 放下电话,他想了一下,对张四虎说道:“根据我记忆中的资料,粗算了一下,虽然这几年有所放缓,可中土移民不少于五十万户。” 张四虎定定的看着地图说:“你父亲第一次带回的特产中有八十八棵巨型成材,比乐州出产的还要好,好得多。” 高海一边点头一边说:“移民中各族女子比例不低。将近二十年,人口不会比乐州少多少。” “嗯,我没你记得清,但南洋女子各种途径前往该地的绝不在少数。” 高海望着张四虎,沉声问道:“协防南乐州,二伯会同意吗?” 张四虎只觉得心里忽悠一下子,迟疑的问:“你是担心还有更多的舰船?” “从朝廷此次的动作来看,是志在必得。” 张四虎沉吟片刻,面带苦笑:“嗯。有消息说洋洲中部全是荒漠,沿海地区也是适合放牧的地方多,不能承载过多的人口。白银,肥沃的土地,人口粮食的压力,再加上朝廷的面子。不战不行啊。” 高海忽然笑了,喘着气说:“什么朝廷面子。朱祁镇步履艰难,处处受钳制,再不战,就被架空了。”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神情变得异样:“哈哈哈,他在冒险,此战若败,那些底子就没了,他会彻底被架空或者换人。朱家的王朝名存实亡啊!” 猛然转身,盯着张四虎问,一字一句的问:“我们要是败了呢?” “保住乐州本土,南乐州会是朝廷的泥潭。”张四虎转身出去了。 当高海从混乱中清醒,已是午时。刚才房间中的女人是谁?张四虎的女秘书?还是哪位女的办公人员?他记不起来了,或者是那个迷乱暴虐的场景他不愿回忆。 他拿起电话的手还有些颤抖,里面传出秘书的声音,他的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把电话放下了。房间里现在很干净,明显有人已经处理过,这事儿看来不用他操心。 他闭上眼,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莫名奇妙的笑容。靠在椅子背儿上,整个战略形态在他的大脑中推演,无论南乐州是否有敌人登陆,海上战斗和乐州西北地区的情况才是决定战争方向的关键。 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脸上平静如水。发现桌上有一份资料,开始翻看。 没错!是洋洲。这个海外孤悬之地,被所有人忽略了的地方。 高海轻声自语:“公元皇帝啊,朱瞻基,你厉害啊!十五年前你就谋划了今天。你是把父亲当作对手吗?佩服!佩服啊!” 海上晨雾和硝烟逐渐散去,乐州的海军将士欢呼着胜利。宽阔的洋面上,朝廷的舰船在冒着黑烟,有的正在缓缓下沉,海面上有数不清的人头在游动。 “救援我方落水人员。靠近敌舰,全部击沉。注意节约弹药。”周奇下达了令人窒息的命令。 “只有我方?”身边的海军将领迟疑的追问了一句,那可是几万条生命,而且是同族之人。 周奇头都没回,只是冷冷得说:“对。我不再重复。” “总指挥,逃脱的两艘追击吗?” “不。清点损失,重新调配武器弹药,立刻回师中途岛。” “击沉敌舰三百八十九艘,只有两艘逃脱。我方二十三艘舰船被击沉或无法修复,六十九艘受创,需要修理。” 通报战果,金城指挥所里一片欢呼。然而紧接着到来的另一份电文却让大家陷入沉默。 “中途岛留守舰队电:报告总指挥,报告乐州父老。敌七倍于我,即将接战,我海军将士誓与基地共存亡。” 中途岛目前所剩战船只有六十五艘,其余已经作为补给船迎向主力舰队。他们现在的目标是拖住敌人、消耗敌人。 敌人的目标很明显,攻我之必救。在舰船海战性能以及速度均不及我方的情况下,没有集中全部力量进行决战。而是依靠数量,分批次消耗我方主力舰队。主动创造出我方补给不足的局面,形成最后一击,同时也可能实施“围点打援”。基地的补给物资敌方多数不能使用,却可以摧毁。 高海左手五指不断的舒张。这只朝廷舰队的主力战舰的数量偏少,周奇将数万敌方落水士兵弃置不顾,这两个消息他没有让人通报。现在的局面下,周奇的做法是英明的,却不容易被人接受。 桌上的电话铃响起,他拿起电话仔细听着,随即说道:“好。继续扩大搜索范围。” 他的左手五指不再舒张,按下叉簧,又抬起。平静的说道:“给我接康成将军。” 点头对众人示意,说道:“没错,朝廷早已在乐州西北部登陆。” 然后对着话筒说:“康成将军,我是高海,敌人已在乐州西北方登陆,在密林中建立了稳固基地。我命令大湖城区立刻加强对水电站的防守,确保能源基地的安全,同时扩大警戒范围。” 指挥部里鸦雀无声。朝廷早已登陆乐州,虽然早先已经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可情报真的落实,众人心中仍就觉得压抑。大家耳边传来高海平静的声音。 “赵萱等人将前往大湖城,明日出发,请予以接待。” 赵萱听到儿子安排,脸上不动声色。 第十四节 等待 小会议室里,高海看看人员到齐,语气平静地说道:“敌人非常荫蔽,港口舰船作了伪装。但密林中的有大片开垦的田地。我飞行部队低空侦查有了发现,一架飞机被击中弹仓,发生爆炸。” 刘飞虎问道:“不能确认敌人的大致数量吗?” 高海点头说:“不能。”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这里,有一个新开发的小镇,离那个区域最近。从这里至少需要向西北推进一千里,建立我们的前进基地,否则加满弹药的飞行器无法返回。” “到这个小镇的道路情况如何?” 张四虎回答道:“勉强,不算顺畅。小镇本身道路情况良好。” 冯君武抬头问道:“飞行器能飞多低?” “嗯?不行,跳下去一定摔死。”高海打消了冯君武的念头,并且补充道:“伞翼飞行器无法飞过高山。” 冯君武挺直身躯说道:“那就从船上,飞过去。烧了它!” 张四虎问:“烧船?” 冯君武扫了一眼他,淡淡的说:“全部。” 赵萱只觉得浑身一紧。就听高海说:“好。我们布置一下。” “报告!” “讲。” “发现敌方通讯信号,尚无法破解。这是初步确认的敌人位置。” “好。通知周元帅。继续监听,下去吧。”高海示意通讯员出去,顺手把敌人的位置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刘飞虎呵呵的笑道:“好啊,全出来了。” 冯君武也是微微一笑,“冒头就好。” 高海脸上同样泛起了微笑,却紧接着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秘书及时把资料分发给众人。近年朝廷通过各种渠道运往洋洲的粮食物资快速增长,这除了说明洋洲自身粮食生产不足以满足本地需求以外,还意味着什么呢? 赵萱快速给出了意见:“粮食不足还继续大规模移民,而且没有什么大宗产品运回中土,也未在南洋销售。说明那里的重点是制造业和军队,而且在本地装备。” 张四虎补充道:“那里的情报工作是空白,这是我的失职。”见高海要说话,他挥手阻止,继续说道:“当初高乐说过,那里的沿岸可耕种的土地不少,畜牧业更是没有问题。因此根据目前的数据,我初步判断,那里从事非农牧业的人口,或者说成年工匠不少于八十万。” “我不认同这个数字。”一位夏族男子立刻提出了异议,众人将目光投了过去,心中非常诧异。这位男子三十出头,名叫马飞,是赵萱的副手之一,也乐州目前夏族男子在政府中职位最高者。 “畜牧业为主,耕种为辅,加上捕捞。以这份资料的数据来看,以十五岁为界,至少四年前,工匠就可以达到百万。” 赵萱心头盘算,点头说:“我同意马飞的意见。如果全力以赴,目前可以达到一百五十万。” 张四虎想了想,给了马飞一个赞赏地微笑,说道:“嗯。没错,完全有可能。我的看法偏颇了,包括对情报也是如此。老喽。” 赵萱接口道:“呵呵,你老,我算什么?” “呵呵,二姐年轻的不象话。”张四虎在这样的会议上如此谈论,有点不伦不类,但效果却非常不错,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是啊。我们领导真的太年轻了。”马飞的话虽然有恭维的意思,但那目光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同。高海见了脸色一沉,随即恢复平静,继续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可以生产的舰船数量会有多大?” “如果龙骨没有问题,人手足够的话,这些年时间,大型海船数量完全可以超过一千,战斗力不好判断。” 这个分析出的数据让所有人心头一沉,朝廷水师的作战能力经过刚才一战,大家心里已经有数。虽然是诱饵部队,战斗力已经很可观了。 刘飞虎说道:“如果檀香山西南海域这只舰队超过千艘,会如何?他们会分兵还是准备歼灭我部。” “看现在敌方的战略部署,应该是准备歼灭我部,主要目标是占领海上基地。当然也不排除通过两次战役判断出我方的战斗力,适时调整。” “一天后,中途岛的战果和那只舰队的情况就出来了。我们只有等待。” 没有继续等待,赵萱带队登上前往大湖城的列车。 赵萱望着车外黑沉沉的夜。朝廷破釜沉舟式的进攻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乐州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小院的这些人现在不放心的是乐州人的反水。现在乐州的人口比例已经发生了逆转,夏族的地位和当年不同。当初虽然位置很高,但绝大多数实质性的工作他们并不能胜任。现在有更多的人可以担负重要岗位,却由于总体人口比例的下降,导致在管理层的人员比例逐步下降。 有两个区域比较让人不放心,大湖城区和乐州湾区,眼下重中之重就是大湖城,那里的夏族比例较高,而且心思也不太稳定。而乐州湾地区第一是人口较少,而奴隶的比例非常大。 明天到达新洛阳的时候,就该有消息了。无论胜负,海军估计会被消耗的完了。那是战争会进入另一个阶段,儿子会怎么安排周奇呢?赵萱真地摸不着眉目了。周奇如此拼命,固然有唇亡齿寒的原因,如果儿子没有交换,她绝对不会相信。 今天办公室看到的那一幕,让她这个做妈的身上发凉,儿子身上也有兽性的一面。列车呼啸着钻进山洞,车厢里只有昏暗的小灯。儿子和周奇的交易当中会有自己吗?赵萱忍不住往哪个方向去想,她知道,在周奇心里,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分量。 她有欲望,她承认,梦中也有过,只是想不起是谁。绝不是周奇,也不是周边的什么人。赵萱脱去外衣,挂好,安静的躺下。入睡之前,她忽然想起刘巧儿,没自己在身边,不知她能否睡地安稳。 大湖城东区,好地方啊。呵呵,黑暗中的赵萱带着冷冷的笑入睡了。 第一节 宣传 夜色已经很深,指挥所没人回家,虽然家并不远,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趴在桌子上休息。 高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翻阅着桌上的文件,一条消息跳入他的眼里。 “今日申时七刻,有短暂的无规则无线信号出现在特殊频段。后经证实,是金城XX中级蒙学学生无线电试验所致。已勒令其加强管理。” “啪。”高海把手中的笔重重拍在桌子上,左手五指不停的曲张,脸上却是一片默然。 走到门前,轻轻推开向外望去,指挥所的人们在忙碌,一片嘈杂。他走出去在屋中巡视,不断和大家点头示意。 冯君武放下手中的电话,冲着高海说道:“八百战士已连夜出发。” “好。海军那边配合没问题吧?”高海心中踏实了一些,冯君武的那些手下他很清楚,侦查、暗杀、破坏等等手段无一不精,是军中最精锐的部分,这些年在他们身上的投入不可计数。 “没问题。他们的特点就是随时待命、随时战斗,这次时间比较充裕,合作上也没问题。” “好。” “中途岛舰队最后消息,已摧毁敌舰一百三十六艘,我方舰船全毁,水雷数量不多,已有部分敌人登陆,正依托基地炮台进行防御。”冯君武及时通报战况。 “嗯。还有多少人?”这个结果早在大家意料之中。 “战斗减员非常严重。具体人数没有报告,只强调‘誓与基地共存亡’。” “都是勇士啊!周奇有消息吗?还有多久可以到达?” “至少一个时辰。” “中途岛将士已经圆满完成任务,现在能撤离吗?” 冯君武摇摇头,略带沉重的说道:“不可能了,能撤他们也不会撤了。” “阻挡敌人接近一昼夜。中途岛战役结束,立刻通告表彰。”高海呼出一口气,补充道:“以我血肉筑长城。” “是。”主管宣传的参谋立刻在旁边应声领命。 “去我那里坐会儿?”高海提出了邀请。 冯君武点头说:“好。我先安排一下。” 高海一路向回走,人们已经尽量的控制音量,指挥所里仍然比较嘈杂,他看了一圈,没有见到张四虎的身影,不知是躲到哪里休息了,高海想了想,打消了召集他的念头。 正要进屋,见到通讯员快步跑来。“报告。” “进来说。” “发现敌舰队,距檀香山一千八百里,初步判断超过八百艘舰船。战舰五百余艘。” “终于来了。”高海轻声说道:“知道了。通知周总指挥。” 正进屋的冯君武接过电文看了一眼,说道:“比我们预计的要少。” “也许还有没发现的。如果有的话,那会是决胜力量。” 冯君武听了皱紧眉头。 高海继续说道:“中途岛的防御战争取了时间,很多隐蔽仓库不是短时间可以发现的。” 冯君武沉重地说道:“如果我海军全军覆没,朝廷占领夏威夷群岛,二十天即可登陆。我们来不及做调整,是否要协防南乐州?” 高海没有回答冯君武的提问,而是说:“海军离开珍珠港后,当地部分土著曾密谋迎接朝廷大军,恢复旧制。” 冯君武立刻明白了高海的担忧:“朝廷对南北乐州的局势比较了解。海军登陆人数有限,应该避开我方的锋芒,寻找我方的弱点。相比这里,登陆部队得到南乐州土著支持的可能性更大。” 高海微皱双眉说道:“嗯,反间谍和宣传工作正在加强,这里同样不能排除动摇者。占领夏威夷群岛后,主动权落在朝廷手中。如果他们占领南乐州,南北两处虎视眈眈,进行威慑,动摇民心。” “没错。如果金城空虚也可能乘虚而入。我们应该专心对付北方之敌,彻底歼灭,暂时放弃协防南乐州。”冯君武觉得心中有点难过,周奇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想必他心中痛楚莫名。 高海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们应该协防南乐州的都城。” 冯君武一愣。 “报告。” “念。” “周奇元帅回电:情况已知。我方即将与敌决战,坚决消灭敌人。请总指挥部派兵协防南乐都城。周奇。” 冯君武与高海相视点头。 高海和赵萱都不在家,刘巧儿辗转难眠,苏菲已经陪她亲昵过一回,可还是眼睛睁得大大,要不然就是用被子蒙住头,缩在里面不出来。苏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西厢房的周淑珍和母亲也是无法入眠。“你说要是你父亲失败了怎么办?” “我们的船快,最多也就是海军没了。” “没了海军更离不开乐州了,他心里会多难受。” “哼,现在能离开吗?” “闺女,你能拴住他吗?”女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芒。 “这样的人怎么能拴住呢?嗯,偶尔‘偷’的感觉比较好,他需要一些新的刺激。” “嗯,其实那事儿都差不多,心里感觉可能不一样。对了,我那天看那些娘们儿骚扰他,好像也没反对。”女人的声音有点兴奋。 “嗯。他和苏菲也是不青不兰的。”刘巧儿的怪异周淑珍可没敢提,忽然心里一动,趴在母亲的枕边低声问:“难道你想?” 周氏的手在女儿身上摸索着,眼睛里闪烁黑色的火焰。宫中寂寞,原先为争欢变换着花样,自周奇冷淡,女人间各式的花样更是繁多。女儿在她手中不堪一击。 次日上午,列车缓缓开进洛阳车站。赵萱一行人在此换乘,即将登上北上的专列,战报及时地传到了她的手上。战果在意料之中:中途岛海战胜,全歼朝廷水师,俘虏敌舰一百三十一艘,我方战舰三百一十六艘完好。目前舰队已经进入中途岛港进行整编和修理。 即将登上列车,赵萱听到远处大喇叭里传来的战事宣传,“我以我血铸长城”-----中途岛的英雄。 她转身停在站台上,默默伫立。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激动人心的故事里。 直到大喇叭广播告一段落,赵萱冲着东方深深的鞠躬,迅速转身登上列车,几滴泪水洒落在站台上。 第二节 协防 车窗外的阳光明媚,山野间一片金黄。女秘书送上一摞厚厚的资料,赵萱微微一笑,亲切地问:“昨夜没怎么睡吧?快去补个觉。” “谢谢您,下午再睡。” “嗯,你自己注意。” 秘书想起领导撒落的泪水,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些将士太感人了。” 赵萱有点感慨:“都是勇士,有时候男人很热血。写这篇文章的人文采很好。” 秘书微微一愣:“那是冯元帅手下负责宣传的谋士。” 赵萱点头示意知道,俯首翻阅秘书整理好的资料。这份关于大湖城的资料分类清晰明了,这是这个秘书的工作特点,也可以看出她下了不少功夫。 “您先看,有事喊我。” “嗯。” 在晃动的列车上看东西费眼,才把东区的资料看完就头晕眼花。赵萱靠在座椅背上,闭上双眼,双手微微揉着太阳穴。心里想着儿子,要是他在身边按摩两下,该多舒服。 余燕这个小丫头她有印象,是丈夫当年的崇拜者,应该可以见个面。那个电机厂的厂长姓康,是康氏的领头人,才二十六,据说是个美人,已经生了四个孩子,最小的一个应该是和高洋身边的那个叫康夫子的小伙子生的。有没有和康成生的呢?赵萱忍不住恶意的猜测。 康氏才是真正盛产勇士的部族,尤其以女战士彪悍著称。这次的预备役中康氏的战士不多,留守本地。呵呵,赵萱忍不住轻笑出声。 舒展一下曼妙的身躯,她再次埋首于其他区的资料之中。 珍珠姐妹呆呆得看着曾经美丽珍珠湾,此时的港里布下了数千枚水雷,有一部分漂浮在海面上,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翻心。这里的舰队已经全部撤离,一部分将士留守在岛上。 “姐,我怕。” “你不是要当这里所有岛的头人么?” “死了怎么当!” 珍儿的眼睛盯着远方,清纯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咬牙说:“不死一定能当。” 恐惧,在岛上蔓延。战舰都走了,只有一些战士在巩固岸上的工事。岛上的居民窃窃私语,渐渐的三五成群议论此事。 两姐妹的到来让人们止住了谈论。珍儿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笑语盈盈,“怎么?不说了?” 众人不说话,只是躲避着小女人的目光。 “我们的王在中途岛歼灭了敌人的两只舰队,一共八百多艘。你们知道吗?” “真的?” “啊?” “你不是骗我们吧?” 珠儿提高嗓门,愤愤地说:“骗你们干什么!” “珠儿别这么说话!”珍儿瞪了妹妹一眼,接着对大家说:“王缴获了敌人很多战舰,正在那边整编,现在比原先的舰队还要强大。不过。。。” 看大家聚精会神得听着,珍儿越发的有信心。“敌人也很强大,但我们的王战无不胜!” 有人迟疑的问:“那干什么撤走?” 珍儿正在组织语言,掂量着怎么说,就听有人接茬反驳:“你没看湾里海面上漂着的那些东西吗?” “看见了,那是什么东西?” “我估计是很厉害的武器,有它船就开进不来。” “我明白了,哈哈,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珍珠二女也很纳闷,到底明白什么了。 那人得意洋洋地说:“那些东西不能碰,一碰船就漏,那么敌人的大船靠不了岸。就像赶鱼群,这边堵住,王的舰队从后面围过来。你们明白吗?” “哦。” “厉害。” “原来是这么回事,没看出来,你行啊!” “珍儿是这样吗?” 珍儿也没想到有人这么凑趣,比她想出的理由更有说服力,听人问起,脑子飞快的转动,想着该怎么回答。没成想,凑趣的人真是多。 “别难为她了,有些东西是不能说的,这叫机密知道吗?”一位岁数稍大的男人略带神秘的说着,看了看珍儿,又看看大家,语重心长的嘱咐:“这事儿大家存在心里,不要乱说,别泄露机密。”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珠儿心里那个着急,他们都不说难道让自己姐俩挨个去说。毕竟她年龄还小,白着急,这种级别的保密警告,反而利于口头流传。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痛快点说,这么大的人了说话怎么这样。” 珍儿连忙阻拦:“你别这么说拉兹,他可是好人。”然后温言对一个木衲的年轻人说:“有什么话,你说,咱们解决不了,我去军营问他们,你看好吗?” “我是说,敌人的大船靠岸不行,用小船或者游过来也行。” 大家一时愣住了。 珠儿却说:“笨。那才能上来多少人,还有那么多士兵呢。用火铳,上一个杀一个!” “对呀。” “没错,别说用那种家伙,就是咱用弓箭,也能干掉他们。” 那个叫拉兹的年轻人争辩说:“要是分头上来,那么多地方,人少防不住。” “咱岛上也有三千多成年人,加上那些士兵,怎么能防不住。” “咱要是也有火铳就好了。” 大家脑子蒙蒙的,七嘴八舌的议论。渐渐有人醒悟过来,那是要打仗的,要死人的。 珍儿沉默不语,众人的声音渐渐小了,目光也逐渐转移到她的身上。 珍儿斟词酌句的说道:“咱们岛上这些年的变化大家心里清楚,我就不说了。王出征前说过,此战胜利之后,几十年这里都会非常安稳,日子会越过越好。而且,没有大的战事,王会把一般事物的管理权逐渐转给岛上的居民。” 珠儿在一边注意着大家脸上的表情变化,偶尔偷看一眼有点紧张的姐姐,不知道这话会不会起作用。 “真的?” 珍儿脸上露出了微笑,点点头。 “我们帮他们防守,可是能信任我们吗?” 毕竟前不久还有人阴谋叛乱,这事确实让人不放心。 珍儿决绝地说:“我相信大家,我去说,我担保,你们出事不用他们动手,我把自己头割下来。” 第三节 休整 中途岛的战果即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周奇并没有急于回防珍珠港,而是在中途岛休整。缴获的战舰正在抓紧修复,投降的朝廷水师将士也进行整编,岛上一片热火朝天。 高海在房间中踱步,他仿佛看到了一片光明。己方竟然越打越多,这谁能想得到。接战不久,周奇派人劝降,一劝就降。己方的实际损失比战报上要小得多,敌人投降的却比战报上多的多。 冯君武敲门进屋,眼里虽然带着血丝,脸上却带着轻松。“不知新型水雷能阻止敌人多久?” 高海轻笑出声:“呵呵,这么大的规模,我可不知道。水雷在大明早有应用,也有一些应对方法,不过起爆方式和爆炸威力不同,不那么容易破解。” 冯君武看点着海图,平静的问道:“嗯。至少需要六天航程,海军才能回去,他们为什么还不出发。” “现有的补给足已应付一场大规模的海战。海军的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好,不会再差了。” “难道要岛上的守军和中途岛的一样吗?那可是。。。”冯君武后面的话没说出口,留守的大多数是乐州士兵,他很有些愤愤不平。 关于此事,高海心中明白,此时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微微摇摇头,问道:“他们到哪了?” “至少还要一昼夜,才能到达,到时候还要看天气情况。” “嗯。”高海将目光转向地图,紧盯着乐州的西北部,沉思不语。 半晌,冯君武轻声说:“回去休息一夜吧,我们轮着值守。” 看高海没有回答,冯君武想继续劝劝,大姐刘巧儿的状态大家很清楚,不知道昨夜是怎么过的。大姐是个苦命的人,当年做的牺牲大家心里清楚,虽然他们兄弟相争,可大姐是没罪过的,冯君武希望她能好一点是一点。 他正要张嘴,高海却回身说道:“好。一块儿回去。” 一进家门,刘巧儿就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不松手。高海不动声色,轻声劝慰。 天色已晚,高海又是临时回家,家中没有准备,高海的妻子赶紧忙着做饭,这时院门被敲响。 院子里响起了张四虎声音:“今天大厨出手,改善一下伙食。” “给您添麻烦了。” “呵呵。我来探望大姐和二嫂,顺道蹭饭。” 说着话,张四虎推门而进。“大姐更精神了。” 刘巧儿哼了一声,说道:“你哪是蹭饭,蹭酒来了吧。” 张四虎连忙点头,嘿嘿笑着:“是,是,还是大姐了解我。” 周淑珍和母亲过来给张四虎问了安。张四虎上下打量着周氏,嘴里说:“这些日子忙,没顾上过来,今儿来赔罪。二嫂几年没见,越见富态,美貌依旧啊!” “怎敢烦劳九叔,谢谢九叔记得我。” 高海听了心中嘿嘿直乐,当年二伯和九伯两人可是活宝,在男女之事上乱七八糟的,要不是有大姐刘巧儿管着,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想到这里,他看了刘巧儿一眼。伸手请张四虎入座,嘴里问:“邢叔怎么没来?” “呵呵,还有几个菜,马上过来。今天阶段性胜利,他高兴,小小庆祝一下,没问题吧?” “来来,您快坐吧!二婶儿也请坐。” 高海一面让座,一边把刘巧儿扶到椅子上。 刘巧儿说:“我吃过了。” “您喝两杯,然后好好休息。” “那好吧。” 邢增辉到了之后,几人开始推杯换盏,话些家常。周氏是酒到杯干,很快就红晕满脸,却毫无醉意,平添了一**人。 刘巧而渐渐不耐,犯起小脾气,拉了周氏下桌,说了句去睡觉,就向外走。周氏不敢挣脱,只好道歉被拉走。 “呵呵。”张四虎轻声笑着,邢增辉有点黯然。 “母亲会好的。”高海仰头自己喝了一杯。 那两人也默默喝了。 天色已晚,女人都退下去了,屋中只剩他们三人,张四虎很自然的谈起了扩建无线广播系统的进度。 高海慢条斯理的建议:“一定要注意信号管制和监控。” 张四虎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又觉得浑身轻松,既然他提起监控,加上刚才的态度,就不会对大姐怎样,怎么处理就让他自己去烦恼吧。 邢增辉很久不下厨了,今天张四虎以庆祝阶段性胜利的理由要求他动手,他就觉得奇怪,此时隐约觉感觉到问题的所在,但他不想介入,于是转移话题,真地谈论起战争胜利后的经济策略了。 亲自送走了两位,高海回屋时发现西厢房的门虚掩着,心里很纳闷。这是邀请的信号,可是周氏在呀。难道是周氏和刘巧儿睡了? 他脚下有点迟疑,顿了顿,还是走向西厢,推门而入。屋内的灯光很昏暗,周淑珍迎了上来。超常的听觉让他感觉到周氏就在里屋,一瞬间,他心怦怦跳起来。 “这些日子您辛苦了。” 高海没坐下,也没时间弯弯绕,直奔主题。“你父亲和海军将士才辛苦。这些天有点忙,你母亲过得还海习惯吗?” 周淑珍暗中咬牙,说:“很担心,希望和您谈谈。”随即轻声呼喊,“娘。” 走出来的周氏只穿中衣,身上披着件外衣,行走间似乎有一种韵律。高海面上不动声色,轻声问候:“您好,这么晚了打搅,不好意思。” “哪里,您能来关心我们母女,是我们的荣幸。来,快请坐。”周氏亲切的拉着高海坐下。 高海面带微笑,顺势坐下。 周氏递上一块点心,柔声说:“这是闺女今天新做的,尝尝味道嘛。” “呆一会儿再说吧。”高海没有接,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着上面的茶叶,鼻翼快速的动了动。 屋中寂静无声。 第四节 接见 透过窗户,苏菲望着西厢的门。今天她做了充分的准备,希望高海能在自己的手底下安然入梦,意外的看到他走入西厢房,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原本她相信高海对她保留着少年时期的爱意,而自己和他在一起也因为那纯真的感情存在。然而踏入那房门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泪水不断的划过她娇嫩的容颜,无声无息。 就在她即将转身离去的瞬间,那扇门被推开了。夜色中,那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来,飘然如仙。笑容在她脸上如花绽放。 大湖城的天气比金城要冷点,却并不干燥,也不像新洛阳那样天气多变。这里对赵萱来说并不陌生,来过几次,像整个乐州一样,这里也是日新月异,从车站到下榻之处不算远,一路上的变化也让赵萱目不暇接。 虽然旅途劳顿,赵萱却只是休息了一个时辰,洗去风尘,伸伸腰而已。秘书安排了一系列的接见,赵萱急于了解这里的情况,当然重点是在军事方面。 当地警备部队将领汇报情况时,赵萱自然的问起当地预备役的情况。东区康氏的预备役以及年轻的领军人物康美人成了她关注的对象。 “早听说过康氏女兵的强悍,却没有你介绍得那么详细,康美人也是个彪悍的女战士吧。” “她年轻美貌,谈不上强壮,没上过战场,却在族中威望很高。” “那是为什么?”赵萱有意继续这个话题。 “统驭能力强,而且聪慧,这里很重视知识和智慧。” “哦?是这样啊。地方官员中好像没有这个人,能安排她见一次面吗?”各大部落氏族都有人在当地政府担任领导岗位,这个女人却比较低调,仅仅做了东区最重要的工厂的一把手。这些在资料里面写得很详细,赵萱早就有意见她,此时却真的感兴趣了。 “当然,您接见是她的荣幸。” “呵呵,不要这么说。你联系一下,然后和秘书定个时间。” “我马上办。” “好。加强警戒,检查防御工事,一旦有事,大军不能及时赶回来,你责任重大。”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警备区的长官行了个漂亮的军礼。 “嗯,记得你今年还不到四十吧。” “三十八岁。” “嗯。好。今天先到这里吧。” “是。”那将领怀着激动的心情,再次行礼,退了出去。 接见过政府官员以及当地的代表,天色已晚,赵萱以旅徒劳顿为由谢绝了宴请,匆匆用过晚餐,回屋休息。明天和余燕以及康美人的会面让她有点期待。 余燕已有多年没有见到小院中人,得知师母接见,激动得彻夜难眠。清晨,车在她的院前刚刚停稳,重新穿上华服的她就开门迎了出来。 晨曦中,原野还笼罩着淡淡的薄雾,余燕望着窗外的双眼饱含泪水。路边的树木向后飞驰,这些年的一幕幕不断地在她眼前划过。 赵萱双手扶起大礼参拜的余燕,眼前的她依稀还有当年轮廓,赵萱深情地说:“你受苦了。” 余燕的泪水奔涌而下,哽咽道:“师娘,不苦,我很幸福。” 赵萱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任由泪水打湿衣襟,含泪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们这些孩子了,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 “师娘,真的不觉得苦,能替先生做事,很幸福。先生走了,您受苦了。”娇小的余燕仰着头,确实像是母亲怀中的孩子。 轻轻抚摸着余燕头发,赵萱说:“我是他的妻子,继续他未完成的事业应该的。我们俩一样,不是吗?” 在赵萱的抚慰下,余燕的情绪逐渐平复。 “还没吃吧,来,一起吃点。”赵萱亲切的拉着余燕走向餐厅。 简单的早餐让余燕感到震惊,这么多年,师娘仍然保持当年的作风,让她由衷感到钦佩。 当年余燕对赵萱谈不上特别亲密,赵萱代课也很少,但她是高乐的正妻,而且是内当家,非常受孩子们的尊重。多年后的重逢,余燕感觉找到了亲人,找到了知音,那种感觉非常美妙,边吃边说:“师娘这些年一点都没变,还这么年轻。” “老喽。” “真的年轻。您的工作那么繁忙,怎么还保养得那么好?” “呵呵,我哪里有时间保养,也许是心无杂念吧。你这些年在教育和医疗方面做得非常好,而且和当地人处得那么融洽,备受尊重,真是难得。” 余燕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热热的,激动地说:“我还差得很远,提高教育卫生水平是先生的毕生追求,我没做好,很惭愧。” “不要妄自菲薄,你做的非常好。这次战事之后,乐州要在各行各业树立典型,你就是一个。” “真的?”余燕觉得热血上涌,浑身都有些颤抖:“我不行。” “你是最好的,先生有你这样的弟子,如果在天有灵,会欣慰的。” 师娘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久还会安排去东区视察,余燕匆匆离去,赶着回去准备。对余燕来说,这次会见是激动人心的,相信也会是终生难忘的。师母作为乐州的管理者,继承了先生的遗志,她和儿子高海一起带领着乐州人民建设乐土,而她余燕将会用毕生的精力去为这个事业添砖加瓦。 傍晚,康美人如约而至,赵萱在书房会见了她,两个女人互相打量。 康美人比赵萱稍矮,略壮实一点,一头乌黑亮泽的直发披垂在肩上,淡麦色的肌肤温润光华,脸色红润,额头宽广,目光清澈,神态平静自然。 赵萱身在高位多年,见多识广,这种局面下,见到自己能如此平静的并不多见,何况如此年轻,她心里对此人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康美人,果然名不虚传。来,坐。” 康美人震惊于赵萱的气度风采,谦逊的说道:“您夸奖了,谢谢。” “情况相信你已经清楚,我想知道你如何看待当前局势。” 第五节 争取 单刀直入的提问让康美人心中一惊,不敢怠慢,缓缓道来:“我认为这是我们乐州的一次机遇,这一仗得胜,至少可得五十年太平。就目前情况看,此战大局已定。” 赵萱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怎么说?” “我海军两次战役的胜利,说明战斗力强悍,最终哪怕不能彻底胜利,朝廷舰船也应该是所剩无几,短时间无力组织大规模登陆,小规模登陆自然是有来无回。” “嗯,继续。” “这样的话,乐州西北部敌人属于孤军,不可能长期固守,只能进攻,金城和这里选择其一,与密林中的基地形成犄角之势才有可能立足。” 康美人看到赵萱凝神听着,心中大定,继续说道:“以大湖城的防御、战斗人员和补给情况,抵御一支孤军的进攻我们有信心。” “好!不愧是康氏的领军人物,女中豪杰。” “您夸奖,后辈浅薄狂妄之见,让您见笑了。” 康美人用词准确,看来对汉文化下功夫不少,赵萱轻轻的笑了:“呵呵。你自谦了,有机会和高海见面的话,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康美人目光一闪,随即平静,面部的变化没有逃过赵萱的双目。她的声音依然平静:“高先生是我十分敬仰的人物,能有机会聆听教诲,莫大荣幸。而您作为他的母亲,更是伟大,您的成就让我们高山仰止,是我们所有女子的骄傲和目标。” “不必如此谦逊,呵呵,你夸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我比你年岁长,按照你们的习惯,我们姐妹相称好了。” “不敢。您是长辈。” “虽然初次见面,却让我觉得显见恨晚,姐妹相称,多一分自然少一点拘谨,你们的习惯我觉得很好。” “长幼有序,没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我和高先生谈得好,同辈相称,那样就不合适了。” 赵萱笑得更加愉快:“呵呵呵,你对中土风俗文化很了解。” “我们努力学习,很多东西是好的。有些地方在学习先进文化方面不积极,我们这里不一样。是高先生给我们带来了幸福安定的生活,我们很珍惜。” “那好吧。此次我代表乐州官府来此地,为防御战做些准备,同时也促进生产,有你们这些勇士在,我放心不少。生产方面如何?” “工厂人员减少很多,但是生产并没有停止,正在加班加点。” 赵萱轻轻敲击桌案,决定直言:“好。跟你实话实说,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内部不稳。大湖城,当年征战多有杀伐,虽说近年作了不少努力,但是仍然不排除有人心怀愤懑,希望恢复往日的传统。” “您的意思我明白。我部当年随康将军征战,杀伐颇重。这些年生活的变化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如果有人不满也是少数。最近我们也十分关注这方面的动静。” “那就好。让我们共同努力,保卫家园。” “请您放心。” “好。我还有另外一件事。就如你刚刚所说,此战胜利,乐州至少会有五十年的太平。那么,在和平年代,乐州的重点就将是加强建设。未雨绸缪,在新形势下,大湖城如何发展定位就需要考虑。” 康美人心中差异,不知赵萱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战争还在继续,谈这个为时过早,难道是另一个考验。定了定心神,试探着说:“大湖城的位置和自然条件比较适合发展的大工业。” 赵萱着看着眼前的女人,越看越喜欢。有道是“无欲则刚”,在自己面前平静自然,一是隐藏的较深,更可能是她对自己无所求。可是与高海接触就已经让她动心,说明不是无懈可击。赵萱决定增加筹码:“你在工业管理方面做得很不错,东区的基础也很好。” 康美人的心怦怦跳了两下,低头喝了口茶,稳定一下情绪。“我部擅长战斗,但更喜欢制造,大规模制造。” “呵呵,我儿高海喜欢设计。”赵萱笑得神采飞扬。 “久闻大名,真希望有机会得到他的指点。”康美人这次没有掩饰,目光十分热烈。 “不久他会来这里。”赵萱说话时心中想着儿子,这门婚事应该是没问题,应该是儿子的一个助臂,也许将来可以替代我。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别扭。 窗外风渐起。 明城的部队有一些调动,但是高洋所在军团没有变化。晚上吃饭的时候,众人谈起了战事。 “海军胜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打仗,北边的敌人怎么也不过来。” 余钱:“呵呵。急什么。刘洋,你怎么看?” 高洋简单的说了一句:“北面的敌人应该是在等太平洋上的战果。” 黑牛向众人解释:“嗯。那里到金城至少两个月行程,从夏威夷过来也就二十天左右。应该是双方配合,他们只要一动,就可以大概知道水师启程的时间。” 康夫子目光烁烁:“路线这么长,我们打他几个伏击,嘿嘿。” 余钱想想说:“看现在的形势似乎敌人水师短期内登陆的可能性很小,我们的海军可不是吃素的。” 余黑牛微微点头,说道:“是的。那样的话金城就不一定是他们的目标,大湖城也存在可能。” 余钱着急说:“那我们应该回去呀。” 余黑牛没理他,说道:“军事会议上已有安排,今天跟你们说,是让你们对局势有所了解。” 余钱还是说:“可那是我们的根儿,应该派我们回去。” 余黑牛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说:“回防大湖是有备无患,朝廷水师的实力还很强大,金城的可能性更大,南区和西区有部队回去,我们留下来可是争取来的。你个笨小子。” 余钱不好意思地笑笑。 黑牛接着说:“官府对我们东区很重视,今天当家人到我们那里视察。” “他不是总去吗?” “笨蛋,我说的是赵萱总协理。” “啊?真的?” “还专门接见了美人和余燕呢。”说起余燕,黑牛忍不住瞟了刘洋一眼,却见他脸色煞白,正在**,心中奇怪,张嘴欲问又忍了回去。 第六节 纵火 康夫子兴奋得说道:“我家美人太棒了。” 康美人对大湖城所有的男人来说是一个目标、一个梦想,见康夫子得意,余钱忍不住顶了一句:“什么你们家的。” 康夫子笑着说:“咱东区只邀请过我进家,怎么地?” 牛得草看男人争辩,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和自己相伴的男人那么出色,让她心里好受不少,忍不住偷偷摸了高洋一把。 高洋吃了一惊,暗自责备自己失态,扫了一眼,觉得没有人察觉,略略放心。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好似当头一棒,即使是高海到了大湖城他都不会担心,他可太清楚这位母亲的手段了,。 牛得草有意不看身边的男人,问:“还去哪了,说什么了?” 余黑牛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微笑着说:“还去老驯鹿的酒馆喝了一杯。嗯,说得很简略,主要是加强基础工业建设的话题。” 高洋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心中充满了愤懑。他不知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缓缓得倒在床上,盯着屋顶**。 自己所作的努力被她三言两语吹得烟消云散。康美人是厂长,是东区中坚力量的代表,眼下这些人和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而发展大规模制造业对东区来说是无限的发展机会,大势之下,自己所作的一切显得微不足道。 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未见过康美人,按照厂里对待人才的态度,是完全不应该的。康氏,难道是康成。他猛地翻身坐起来,低声狠狠地骂道:“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忽然醒悟,轻巧的溜到门口,仔细倾听。半晌,才呼了口气,返身时脚下的一张纸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左右打量打量,应该是从门缝塞进来的。慢慢蹲下来,捏着一角拎起来,一个脑海中已经模糊的印记跃入眼帘,猛然间呼吸急促起来。 距离增辉湾南北各百余里,两支主要由商船组成的舰队列好了阵型,在黑暗中如同一群怪兽漂浮着。乐州年轻的海军将士们将在这里开始一次真正的海上阻击战。 “岸上的风不会比这里小。” “老天相助。” “希望风向不要变,都是好汉子。” 增辉岛与大陆之间的港湾被称为增辉湾,现在朝廷水师的舰船已经撤去了伪装,这里停靠着数百艘大船,大都是五千料的武装运输船。自从发现了乐州的飞行侦查,这里的气氛变得非常紧张。上午又发现了乐州的侦察船,大战就在眼前。 风呼啸着,一位水师将领正在巡视,心中十分担忧。此时北面航线基本不能通航,撤回去是不可能了。情报表明,虽然目前乐州海军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战舰,可是南面的水师不能大批登陆的话,这些运输船不可能打破金城的防线。现在只能靠那些陆军了,这位将军微微叹口气,这些年的努力恐怕是白费了。 “怎么样?” “报告将军,一切正常。” “好,注意防火。眼睛给我盯住了,小心偷袭。” “是。” 将军转身盯着黑漆漆的海面,风浪很大,他觉得心里有点不安。南京水师全军覆没,乐州海军也被消耗大半,这在大家意料之中。他坚信周奇不会不战而回,当年渤海一战的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他忽然觉得,面对周奇,洋洲水师即便胜了,恐怕也无力进攻。甚至、甚至根本无法取胜。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那样可如何是好? 陷入沉思的他和警戒人员并没有发现,黑暗中海面上游动的身影。 海水冰冷刺骨,艰难的安装好炸药,水鬼五十三号回望远处,这是第三艘,已经圆满地完成任务了。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游回去,喘息片刻,一咬牙,拉开导火索,奋力向岸上游去。 乐州西北的密林中,忽然升起近百处火头,每处相隔几里到十几里不等,如果从高空向下看,如同一条弧形的由火红的宝石串成的链,慢慢的变大变粗。。。。。。。 冯君武目光烁烁,冲着大家点点头,说:“开始了。” 屋中的人深深的出了口气。 高海缓缓地说:“风向合适吗?”看到冯君武点头,自语道:“希望风向不要变。” 冯君武平静的说道:“估计会变。已经不重要了,用的是六号战术,全方位。” 人们鼻子一阵酸涩,那意味着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完成任务。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最小的损失取得最大的战果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会尽可能逃离,损失不会太大。”说话的冯君武心中最痛楚,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都是他的心头肉。 对众人来说,两军对垒,刀枪无眼,损失难免,战斗减员比较容易接受。可是先是中途岛守军,现在又是偷袭破坏部队,这种决死之战,让人心中难过。 “冯元帅,水鬼二号急电。” 冯君武看着电文,泪水在眼中不住的打转,慢慢的坐下。屋里静悄悄的,无人言语。 “任务完成。海水太冷,体力消耗过大,已有部分登陆自救,其余不知所踪。” 又是一群勇士! 高海脑中一片清明,冷静的说道:“我命令,增辉岛海军立刻全速前进,全力救援岸上勇士。” “是。” 桌上电话响,高海迅速抓起,“我,说。知道了,继续监听,抓紧破译。” 沉吟片刻,他对大家说道:“现在不排除有火势范围之外的部队,我们还不能懈怠。” 冯君武已经恢复了正常,点头说道:“没错。现在退路以绝,基地被毁,很有可能作困兽之斗,需要密切监视。” “发现之后尽量劝降。”战术的成功使乐州的战略形势大为改观,高海稍稍放松,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七节 阻敌 珍珠湾外舰船云集,朝廷水师先头舰队正在谨慎的通过狭窄水域。这里是进入湾内的唯一通道,过了这个水道,水域稍稍宽阔,再次分成两条狭窄水道,其中一条再次分叉,通过这些要害之处,水面豁然开朗,回旋余地非常大,这些年在此建了不少深水码头。 岸上隐蔽之处,珍儿带着一队组织起来的岛民小心的观察着。 “都到中间了,怎么还不开炮?” 话音未落,隐蔽的两座炮台突然发出了怒吼,众人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脸色发白。以前大家也听过开炮的声音,只是那时离得远,这么近的距离可太震撼了。 海面上溅起了水花。 “哎,怎么没打中。” “可惜。” “臭手。” 炮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两发全中。 “中了!打中了!” 两艘船被击中,其中一艘似乎被击中了弹药库,猛然间发生了剧烈爆炸,瞬间解体。 在如此狭窄的水域,面对准确的炮火,进入航道的船不可能逃脱,剩余的战舰拼命开炮还击,却不见什么成效,依次被击沉。 外面的舰队匆忙掉头,拉开了距离,全然顾不上落水的士兵。被震得头晕眼花的众人发出了阵阵欢呼。 战报被及时的传回了金城指挥所,刘飞虎听了哈哈大笑:“好,好,怪不得二哥在那边不着急,这么下去,还不把朝廷水师那群人急死。” “珍珠湾的地势非常好,水道狭窄,而且有纵深,只要弹药充足,敌人短期之内很难拿下。” “周元帅本身是海战高手,选的地方绝妙,更明白如何进行岸上防守。” “敌人如果从别的地点登陆呢?” 高海盯着地图,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这一带的岛上有八十多座炮台,配合有几百座小堡垒,封锁了几乎所有可能的登陆点。” “况且使用了几千新式水雷,还有老式的和假的上万枚,哈哈。”冯君武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高海此时基本上明白了周奇的战略意图,心中不由得对他钦佩。当初在谈海上防御的时候,他全力争取檀香山一带,几乎是倾全国之力建立了这座海上要塞,现在看来完全正确。 而乐州掌握的中途岛,投入力量明显不足,否则不会被敌人一昼夜攻破。虽然最终被及时赶来的周奇夺回,但在海上乐州处于全面劣势。在未来的双方合作中,乐州占不了太大的优势。 抬起头,正好迎上了张四虎的目光,这奸商估计正在盘算着未来收益减少多少。 张四虎问:“协防南乐都城的部队出发了?” “嗯。”冯君武点头应了,冲着高海问道:“刚出发,是否要召回?” 想了想,高海说:“不必。西北如何?” “船大部分被毁,我们的舰队正在搜索逃出来的部分。火太大了,四处蔓延,不知道要烧多久,没撤出多少人。”精锐手下损失惨重,冯君武心痛的同时也感到无比骄傲,随后又补充道:“这一带估计会秃了。” 林子全毁了,张四虎免不了肉疼,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出来?” “悬。你没见阴山,当年为阻敌,纵火烧山,这都几百年了,还是秃秃的。” “嗨。那都是子孙的财富啊,可惜了。”张四虎摇摇头,又说:“这是最好的结果,没办法的办法,那些勇士啊!” “嗯。”高海顾不上这些,又问刘飞虎:“侦察部队到什么地方了?” 刘飞虎轻轻点着地图:“有少量海军临时在这一带登陆,正在监视北方,再有三天,会有少量快速部队到达。” “嗯,那内陆呢?” “大湖区西北方的巡视范围已经扩大到这一带。再有两天,增援部队到达,才能继续扩大范围。” “其余方向呢?”高海有点不放心。 “同样加强了巡逻,北部已经降雪,林中搜索比较艰难,你看是否可以试试打草惊蛇。” “你视情况而定吧。”高海正要再说点什么,专线电话响起来。张四虎发现他接电话时不断的伸缩着左手的五指,知道他遇到了难以抉择的事情。 “一会儿打给你。”高海撂下电话,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众人看着他沉重的步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城,返回房间的高洋心中有些忐忑,坐卧不宁。翻身取出收音机,不断调整频道,什么声音也没有。 半晌,他翻出一份地图,在桌子上铺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平时他从来都是习惯在脑子里推演的。 眼前的地图也就是摆样子,他根本看不进去。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如果我方海军完胜,会怎么样?今年吃不下北面朝廷的军队,明年春天周奇肯定会阻断北部航线。即便不能阻断,朝廷还有余力增援吗?现在朱祁镇的位置恐怕已经岌岌可危了,还等得到明年吗? 高洋心中充满了悔意,重重的把自己扔到床上,直直的盯着屋顶。 忽然,门口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高洋猛地起身,伸手掏出了短铳,紧紧的盯着从门缝下缓缓推进来的一张纸。 只有一张白纸,停在门口不动了。良久,高洋手持火铳,慢慢走近,低头看去,跃入眼帘的是一张画像,一张刚才会面那人的画像。短铳从他手里滑落,“哐啷”,掉落在地上。 高海再次走进会议室,看上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轻松感,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对不起,一点小事耽搁了,我们继续。” 专线电话再次响起。高海笑言:“呵呵,这回不知是什么事?” “啊!”高海一声轻呼,电话举得高了点,头也随着微微扬起。 众人的心猛地揪了起来,究竟是什么事,能让高海惊呼出声,大家紧紧盯着他,希望能读出点什么,可惜只能看到他的一部分表情。 “嗯,嗯,好,你们处理得很好,随时通知,我一直在。” 第八节 爆炸 大湖城的交流电网供电突然中断,却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当年有了高能电池,在高乐的坚持下,乐州的能源体系就建立在电池上,并且得到大规模的应用。交流供电在乐州只有一部分工厂的设备使用,大部分使用的是大规模电池组供电,商业和民用更是如此。 大湖区的水电站是乐州最重要的能源中心,大坝的机房内,第一时间赶到的赵萱和大湖区军政要员被眼前的惨象惊呆了。 到处散落着焦黑的肢体,散碎的肉沫骨头,还有乱七八糟的零件。现场没有被破坏,专业人士小心的勘查现场。 赵萱艰难的忍住了呕吐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黑子,死了多少工人?” 电厂的总负责人黑子是张婶儿的儿子,岁数比赵萱略小,当年在天津卫时就在小院的产业工作,一年前刚刚调到此地,没承想再次与赵萱见面,却是在这种情形下。他黯然说道:“这个班一共十一人,只有一人幸存,还在昏迷。对不起。” 赵萱摆摆手,接着问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运行?” “最多一天,只有两个机组被破坏,其余正常。正在全面检查,以防再次出现状况。” “小心无大错。” “我有负大家的期望,请您撤我的职,我等候发落。” “废话。”赵萱狠狠地蹬了他一眼,“你的责任一定会追究,但不是现在,恢复供电,保证生产和可能到来的战争。” “是,我一定努力,争取将功赎罪。” “记住要配合调查工作,挖出隐患。” “是。” 一位来自部队的调查人员小心的绕开地上的障碍,走到赵萱面前,行了个军礼:“报告。” 赵萱稳住心神,示意他继续。 “初步判断是炸药爆炸,而且是自杀式的。应该是那个人将炸药藏在身上,贴近机组直接引爆。” 内部人蓄意破坏早在意料之中,现在被证实,赵萱心里还是沉重。 “现在正在确认身份。” 赵萱点点头,嘴唇抿得有点发白,最后还是说:“明白,我通知他们配合。” 那人再次行礼,黑子看了赵萱一眼,跟着他走了。 猛然,刺耳的警报笛声响起。 “怎么回事?”众人惊诧不已。 一名警卫人员快速从外面冲了进来,高声喊着:“快速撤离!” 扑向赵萱,拉起她向外跑。 “什么事?”赵萱一边跑,一边问。 “有几十艘无人驾驶的小船正向大坝冲过来。应该装有爆炸物。” “那还不去拦截!”赵萱怒气冲天,奋力一挣,把警卫人员带了个趔趄。赵萱回身高声呼:“快组织拦截!” “您快走!”两名女警卫人员再次扑上来,架住了赵萱,奋力把她向外拖。“正在拦截,以防万一,您快跟我们走。” 赵萱再次奋力挣脱,疾声说:“后面是大湖的百万亲人,大坝毁了,谁也别想活。都跟我上坝顶!” 大湖之上,二十多艘大小各异的无人驾驶电动渔船自远处向大坝方向疾驶,拉起一道道白色的水线。一位战士已经登上了其中一艘船,努力试图将船转向,巡逻快艇紧跟着其中的一艘,正在抛出钩索。 电站的几艘船已经启动,迎了上去。远处两艘湖面部队的快船正在奋力追赶。 电站的工作人员正在有组织的疏散,黑子站在大坝之上,举着喇叭大声指挥。“快射击,引爆它们。” “放开我!”赵萱奋力挣扎。她的叫喊引起了黑子的注意,快速跑来。冲着赵萱身边的人厉声大喝:“放开!” 他伸手准备拉开,地方保安部队长官快马掏出火铳顶住了他的脑门。 “跑什么跑,大坝毁不了。一群蠢货。”黑子回手拨开火铳,冲着那人大喊:“他妈的,你快马干什么吃的!” 众人听说大坝毁不了,稍稍放下心来。 “砰砰。。。。”湖面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轰!”一声巨响,一艘船发生了剧烈爆炸。 赵萱活动了一下被抓得有点麻木的双臂,扫了一眼阴沉的地方保安长官。她快速回忆了一下相关资料,快马是西区某氏族首领,四十一岁,当年战功赫赫,战后选择到地方负责安全工作,由于熟悉本地情况,成绩突出,很快就接替前任,成为一把手,主管一方治安。这些年工作上兢兢业业,大湖城一片安详,私生活方面有些特殊,但是由于当地的情况特殊,不能以汉族的标准来衡量评判。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湖面上激起两条水柱,在阳光映照下灿烂晶莹。 黑子顾不上理这些人,冲着喇叭高声喊:“西边第三艘,第六艘,必须截住。” 警卫人员非常紧张,距离已经很近了,自己这方的船太少,恐怕来不及全面阻截。 “轰轰轰”水面上不断有船爆炸。 黑子扭身冲着人们喊:“向后靠,对,快点。奶奶的,别太靠边,会震下去!” 因为视角问题,后退的赵萱已经看不到湖面上的船了,只能听到连续的爆炸声。 “趴下!”黑子大喊。 “轰轰!” 匍匐的人们感觉到身下的大坝在振颤。 “轰轰轰” 赵萱心中算着爆炸的次数,眼角的余光盯着神色复杂的地方保安长官。 “快,检查大坝!”大喇叭里传出黑子兴奋的声音,不断在湖面上回荡。 人们发出不断欢呼。 黑子大声呼叫着:“先别高兴,快检查,危险还没彻底过去。彻底检查!” 女警卫员和赵萱快速起身,赵萱轻轻拍拍两人,微微笑了笑。两位警卫员挺直了身体,没说话。由于警卫员的工作十分紧张,无法长时间工作,需要经常轮换,她们两人到赵萱身边时间不长,今天的事情让两人包括身后的两位男警卫感动莫名。 赵萱回身示意两位男警卫,四个警卫人员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位置。 黑子在大坝的另一面大声指挥着。守备部队的指挥官迎上了赵萱目光,心中一动,快速做出了反映。 第九节 危机 当赵萱将目光转向快马的时候,他的反映极其迅速,手中的火铳已经打开保险,冲着赵萱,气氛紧张莫名。 被警卫人员环卫的赵萱面沉如水,冷冷得说道:“快马,出了这些事,是你的失职。希望你配合调查,把事情说清楚。” 快马面色狰狞:“让我走,否则。。。” 赵萱重重地哼了一声:“哼!只是让你配合调查。心虚了?你胆敢不配合,就把你所有的族人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你这个魔鬼!”快马浑身颤抖,“你敢!我死了变鬼也不饶你!” “心疼你的族人?那你把大湖百万亲人的生命当作什么?” “他们都是走狗,欺压我的族人的魔鬼!” “看来你是准备让你的族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赵萱向守备部队指挥官说道:“西区军事管制。” “是。” 快马目光闪动,手中的火铳慢慢垂下来,垂头丧气的说道:“我说。请善待无辜的族人。” 赵萱紧紧的盯着快马的双眼,慢慢得说道:“你放心。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敌人已在监控之下。” 赵萱转身向黑子那边走去。身后的已经瘫软的快马已经被士兵们按倒在地。 赵萱走到黑子的身边,俯身向下面望去。大坝似乎有几处破损,士兵和检修人员正在仔细检查。 “有六艘撞上了大坝,大坝受损,但是不严重。”黑子快速向她说明情况。 赵萱直起身子,轻轻拢了拢鬓角散乱的头发。“会留下隐患吗?” “还不知道。领导。。。” “叫我高夫人或者赵姐都可以。”赵萱给了黑子一个笑脸。 黑子盯着被押走的快马,狠狠地说:“夫人。是快马那家伙吗?” “很可能。一般人搞不到这么多炸药。” “哼。一群疯狂的白痴。如果针对一点连续攻击还可能,这么并排冲过来。。。。”黑子摇摇头,接着自语道:“如果排成一线冲过来,拦截会很方便。” 赵萱看着平静的湖面,心中有一点点愁绪。快马应该和朝廷的军队有联系,否则不会挑选这个时机,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一些更有价值东西。还有,康成即不在明城也不在这里,到底在哪里呢? 高海正担忧着电站的情况,电话铃忽然响起来。 “恩,好,接过来。是我。什么?太好了。嗯,嗯,我马上安排。”高海浑身似乎冒起了热气,眼睛烁烁放光,嘴里不断应着,忽然想起什么,问:“你在哪里?” “给我撤回来。你是总指挥,跑去干什么!我命令你立刻撤回。听见没有!”高海的音量接近于大吼,把指挥部里的人吓了一跳,偌大的房间一下子静得掉根针都可以听见。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也不小,近处的人都可以听得清楚:“我是前线总指挥,当然要在最前线。” 高海放低了声音说道:“现在已经发现敌人,您就从那个小哨所撤回来好不好,总体需要你指挥。” “遵命!”高海下意识的把耳朵远离听筒,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声。撂了?高海无奈苦笑,赶紧召集众人。 “已经发现朝廷军队,据康成将军亲自侦察,数量不少于十七万,在大湖城以北三百多里的密林中前进,直扑大湖城。”高海看了看冯君武和刘飞虎,两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狠狠地蹬了两人一眼,两人满脸无辜,高海重重的呼了口气。 “好了,研究一下这个仗怎么打吧?火攻来不及了,马上就出林区了。” 电话再次响起,高海接起电话,考虑了一下,说道:“接进我的办公室,四号线。”向众人示意后,走向自己的房间,他心中在嘀咕,弟弟找自己,想谈什么呢? 兄弟俩的谈话内容无人知道,通话之后,高洋立刻离开了明城,不分昼夜的向大湖城方向前进。 高海推门而出,冯君武立刻说道:“两个消息。增辉湾登陆的士兵得到的消息。王振率正兵二十万,运输部队十余万,向东开进已经一个多月了。两年前,北部的密林中就建立了前进基地。” 高海没有说话,冯君武继续道:“珍珠湾外的朝廷水师挥师东进。周奇元帅已经起航追击。” 高海长出一口气,嘴角随即微微上翘。“来,让我们一起看看到底会如何?” 众人逐渐汇集在一起。冯君武说道:“刘参谋,你来说说。” “是。” 刘参谋岁数在二十三四岁之间,脸庞棱角分明,眉毛浓重,听到点他的名,显得略微有点紧张。高海冲他微微点头,刘参谋正正身姿,开口说:“从现在的情况分析,朝廷显然对此次的行动寄予厚望,南北两线准备充分。大家请看这里。” 他随手在沙盘上指向大湖城地区。“北部军队早已开赴大湖城,这说明预期目标就是这里。” 众人不语,这个开场白显然没什么特殊之处。 刘参谋继续说道:“预期的目标在这里,那么北乐州才是朝廷的目的。既然如此,金城一带才是朝廷水师预期的登陆目标。只是海陆两方在时间上需要配合。” 这也是大家都想到的,并不出奇,大家仍然没有出声。不过高海已经对这位年轻的参谋感兴趣了,他说的都是大家认可的。不断地被听众认可,才可以把大家带入他的思路。 “根据现在的情况,假设朝廷水师现在奔向金城附近,那么会是什么结果呢?”刘参谋提出了第一个问题,稍作停顿,自问自答:“大湖城的战斗会是什么结果,我们暂时无法做出最后判断,但我可以肯定地说,短时间我们失败是不可能的。” 刘参谋巡视一圈,语气平静,继续道:“朝廷水师即便有二十万登陆部队,我也认为,他们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在金城一带快速取得优势是不可能的。” 张四虎似乎有点不耐烦,问了一句:“你认为我们下一步的重点在哪里?” 刘参谋直接指向了北乐州的中心地带,冷静地回答道:“新洛阳。” 第十节 会议 “啊!”有人轻呼出声,随即快速闭嘴。 张四虎的兴趣来了,抬抬屁股说道:“哦?说说。” “那里是转运枢纽,现在敌人的攻击已经失去突然性,我们能够快速的大规模调运兵力、资源,这是胜利的保证。大湖已经发生爆炸,不排除那里发生爆炸袭击。” 张四虎微笑着看看冯君武,嘴里说道:“好。” 年轻的刘参谋没有注意那些,继续说道:“假如朝廷水师的还有另外一支舰队,伏击或者夹击我海军,使我海军失去战斗力。那么战略夹击形式就会出现,那时,敌人进可攻退可守。” 大湖城区的武装力量都算上,充其量也不过七八万人,有朝廷水师在金城附近进行威慑,无法对其进行大规模增援。大湖城又没有城墙,很可能会快速失手。那时会是什么局面,大家各自在心里进行分析判断。 刘参谋侃侃而谈:“如果没有另外一支舰队,在我海军的追击下,朝廷水师形不成大的威胁。水师的登陆地点具有不确定性,而大湖城之敌明摆着。因此我认为,无论海上的战斗结果如何,都要首先确保运输大动脉的安全,然后全力尽快解决大湖城之敌。我说完了。” 高海轻轻鼓掌,然后说:“很好。别人也说说看法。”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一位参谋提出反对意见,刘飞虎看了他一眼,脸色有点沉,却没说话。这位参谋年纪和刘参谋相仿,看上去多了一份儒雅之意。 高海点点头,说:“周参谋,你说。” “目前大湖城适合防守,不适宜进攻。虽然没有城墙,可是依托工事碉堡,物资充足的情况下,挡住敌人一段时间没有问题。”这位参谋长的温文尔雅,说话却急促,继续说:“海上的战斗具有不确定性,水师的登陆地点也不能确认。如果能尽快确认登陆地点,发挥我方近岸防御能力,可以给敌人沉重打击,一旦歼灭敌登陆部队,大湖城敌人变成孤军,大局已定。” 高海点头说:“好。加强对内部破坏的防范,尤其是运输和通讯,这个没问题了,立刻实施。现在两种意见。一是先解决大湖城的朝廷陆军,一是先解决可能登陆的水师。都很有道理。还有吗?大家都说说。”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高海安静地听着,偶尔和张四虎、冯君武、刘飞虎等人交换意见。 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来,高海抄起电话,不断应着,最后说:“好,我马上去,您等我。” 众人一时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电话在会议的时候转过来,绝对没有小事情。 高海愉快地微笑,虚按双手,说道:“我有事先办,四虎先生跟我来一下。下面由冯元帅主持,大家继续。” 张四虎跟着高海走出办公区,作了一个深呼吸,活动活动肩膀,说道:“天气真不错。” 高海笑笑,对着司机轻轻说了句什么,然后伸手请张四虎先上车。 车静静启动了,两人靠在座椅上,谁也没说话。刚才会议上的争辩是正常地,但是背后所包含的信息太多了。会上,张四虎一时搞不清高海的意思,直到现在,仍然无法判断。 高海柔和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洋洋给我电话,我让他先去大湖城了。” 张四虎听得眼睛眯了起来,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身子在座椅上靠得更深了。高海没有看他,只是仔细得听着他的呼吸声。车里的气氛微妙起来。 张四虎注视着窗外划过的街景人流,行人依旧,在他们身上看不到慌乱,只是步伐似乎比平时急促一些。街上的小车虽然不多,人们对于他们的车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关注。 高海的消息让他有点迷茫,他似乎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二姐赵萱目前也在大湖,高洋到那里面对朝廷的大军,是机会也是风险。他到底想做什么? 从张四虎脸上想得到什么那几乎是天方夜谭,即便得到往往也是假的。而高海的听力十分特殊,他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优势,练就了从呼吸声判断张四虎情绪的绝招。现在,张四虎并没有着急反对,高海放心不少。 张四虎看到车子驶向计算所方向,开口问道:“是去找你六婶儿么?” “是。” 张四虎笑骂:“你小子,学会跟我逗闷子了。研究出什么好东西了?” 高海夸张的作个小鬼脸,继续耍赖:“呵呵呵,您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周海妹快速用冷水洗洗脸,用梳子在自己头上拢了两把,沾了点水,抿抿鬓角,作了两个扩胸动作,胸部在上下跳动,虽然岁数不小了,也生养了两个孩子,可是身材没有变形,这令她很满意。整整衣襟,一个精明利落的女人魔术般的出现镜子中。 她忽然发现眼睛有点红,赶紧闭上双眼,双手在面部和眼睛周围做了几个按摩动作。再睁开眼,看看镜子里自己的形象,虽然还不满意,也只好将就了。 从盥洗室是出来,发现大办公区内,高海四处溜达,正和研究人员聊得开心,张四虎倒是在一边老实坐着。她带着微笑走近了张四虎。 张四虎夸张的苦笑道:“周所长,让我来这里干什么,完全听不懂,苦啊!” “嘻嘻,别逗了,九哥。” 高海和身边的研究人点头示意,快步来到周海妹的身边,嘴里说道:“六婶儿真漂亮。” 当着这么多下属被夸美貌,搞得周海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笑道:“这么大人了,还贫。” 张四虎在一边偷笑。看周海妹招呼几个研究员,就跟着走进会议室,进门时还狠狠瞪了高海一眼。高海顺势回他一个鬼脸。 第十一节 破译 “我们破译了朝廷的电报密码。” 周海妹开门见山,一句把张四虎打懵了。 “现在请两位来商议如何利用?同时还有什么需要计算所做的?” 高海行了一个军礼,**的说道:“感谢大家,这个太重要了。它可以使我们第一时间了解敌人的动向,减少我方的损失。我代表所有乐州人民感谢你们。等到战争胜利之时,再表彰你们的功勋。”高海再次深深鞠躬。 张四虎心中盘算目前可以利用的手段。等在座的人员情绪稳定之后,他开口问道:“能够把敌人发出的信号。。。那个词怎么说?” “屏蔽。”高海补充道。 “恩,能够屏蔽朝廷的信号吗?” “这方面与学徒车间的合作已经进行了很久,可以使用,但目前效果不能达到十分满意。” “可以让某一区域的信号模糊不清吗?” “这没问题。” “能随时恢复吗?” “能。” 张四虎忍不住站起身,开心的笑道:“好。哈哈哈,你们真是厉害。此战必胜,不,可以用最小的损失取得胜利。” 高海看看大家,说:“我宣布成立信号战小队,由四虎先生负责,调车间以及情报相关人员到位。立刻开始制定相关计划。” 张四虎此时已经跑到几个研究人员那边,准备好好研究研究,听了高海的话,脱口就问道:“钱呢?谁出?哈哈。”说完自己先笑出声来。 高海在周海妹的办公室打了一通电话,安置好人员,心情非常愉快。回身看到周海妹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他没出声,静静的看着这位娇小柔弱的女人。 岁月和投入的工作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现在显得那么疲惫和苍老。然而她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一旦睁开眼,就活力四射,充满了年轻的、蓬勃的气息。 如此疲惫的岳母,不知道又过了多少不眠之夜。高海来到她的身边,想劝她回去休息。周海妹睁开眼,抬眼看着高海,声音沙哑:“安排好了?” “嗯。” “儿啊,我累了,送我回家。” “好的。” 车上,周海妹歪在高海的身上睡着了。高海调整姿势,把她搂在怀里,让她更舒适。外面的天空很晴朗,干净的街道,店铺照常营业,战争好像对这里没有任何影响。 可高海知道,自打移民到此,人们的心头一直笼罩着战争的阴云,从大家在私生活方面的放纵就可以看得出来。只有在压力下,人们才会抛却很多固守的东西。希望这一战结束,可以拨云见日,人们的心情能够真地像这天空一样晴朗。 车缓缓的开进大院,在六伯的院子门前停下。不知何时,周海妹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高海实在不忍心打断她的好梦。小心翼翼的抱着岳母下车,怀里的岳母十分轻盈。 司机正要上去敲门,隔壁马明的一个女人探出头,高声说:“家里没人。周所长怎么了?” 高海连忙“嘘”了一下,那女人一路小跑过来,轻声问:“哎呀,这是怎么了?” 高海轻声回答道:“又玩命干活,不知道多少天没好好睡觉。” 周海妹的工作狂众人皆知,女人摇摇头,怜惜地说:“那去我家吧,他家没人照顾,孩子回来还早着呢?别冻着。” 高海正犹豫,看苏菲远远的跑过来。高海笑笑说:“谢谢婶子,我带她回家吧。” 女人点点头,似乎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出口。 跑到近前的苏菲快速的脱下外衫,盖在周海妹身上,嘴里说:“快回屋吧,天儿凉了。” 马明的女人看着高海快速离去,正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有些话没问,却听高海的声音传来:“婶子放心,没事儿。” 周海妹的睡姿及其不雅,微张的嘴里流出了口水,看得高海心里疼得慌,伸手轻轻抹去她嘴角的口水,掖掖被角,出了卧室。 苏菲只穿着内衣,正忙活着倒水,问:“还回去吗?” 高海想想,说道:“不了。” “那我去给你放水。”苏菲扭头看看高海。 高海略一沉吟,说道:“嗯,你让她们俩去。” 苏菲感觉有些为难,还是点头去了。 苏菲来通知,让高海的两位夏族妻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感激,还有点不是滋味。夫君有多久了没理她们俩了?她们觉得好像已经一辈子了。 当高海来到浴室的时候,两位妻子衣衫单薄,小心翼翼的上前帮他脱去衣衫。高海平静的踏入大木桶,两位妻子一里一外,为他清洗身体。发髻散开,乌黑的长发飘散下来。 高海闭着眼,现在他也不清楚自己对这两人的感情。 眼见得洗得差不多了,两女忽然跪下,齐声说:“夫君,我们错了。” 高海没睁开眼,半晌才说:“此战我们必胜。” 这话有点不贴题,两人还是明白了高海的意思,现在,她们族人对高海的支持显得可有可无。 “我们最近读了不少书,明白了很多道理。” 空荡的浴室中,高海的声音显得缥缈:“对你们的族人要求应该更严格一些。把眼光放远,不要光惦记这一代人。明白吗?” “明白了,谢谢夫君。我们知道怎么处理了。” “他们真明白才好,到时候别怪我提前没提醒。”高海挣开双眼,盯着地上不住点头的两人。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 三人心怀芥蒂,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可是扭转需要的时间,这次时间沐浴显得格外长。高海神清气爽的走出浴室,后面的两位妻子却显得疲惫不堪。两人向苏菲点头致谢,回屋去了。 苏菲递上茶水,问道:“现在要开饭吗?” 高海温柔的搂搂她柔软的腰肢,苏菲有点羞涩,说:“孩子们马上回来了。” 高海忍不住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说:“等等,不太饿。母亲回来了吗?” “应该就要到了。” 第十二节 融合 高海说的母亲是刘巧儿,他的生身母亲正在大湖城忙碌。指挥作战不是赵萱的强项,但是后勤保障、调度安排她得心应手。赵萱接到了儿子的通知,心头大定,同时也十分疑惑。高洋真的会消停吗?这些老人儿会接受一个兄弟团结的局面吗?高海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急切的希望儿子快点来,当面问个清楚。 大湖城各区的预备役已经迅速组织起来,东区组织了两个兵团,一万多人,大部分是老战士,三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的年纪。在过去,四十多岁可能大部分已经死去,现在生存条件不再艰苦,医疗条件也好,这帮人个个活蹦乱跳,虽然体力稍差一些,但战斗经验丰富,心理素质好。这些年不间断的拉练,他们对火器的使用也非常熟悉。 今天,康美人带着所属兵团的骨干来向赵萱报到,受到赵萱的热情接待。她开门见山:“大家好,你们都是久经战阵的勇士,我本人无论是作战还是指挥作战都是外行,只是临时总体负责。我能向大家保证的是物资后勤,这点大家尽可以放心。” 众人惊诧于赵选的直率与坦白,还没有醒过味儿来,就听赵萱继续说:“目前预备役手中的武器比较老旧。前些日子,大湖城的新武器装备给了年轻的战士们,库存没了。目前正在抓紧调配,大部分已经在路上,三天之内可以全部到位。今天会有一部分新式装备到达,请派人去领取,大家尽快轮流熟悉性能。” 有人壮着胆子问:“能试射吗?” 赵萱温和的说:“当然。你们会有专门的场地,弹药还算充足。另外,各地的兵团正在向这里集结。如何调配,康总指挥和高海到来之后决定。敌人想要到达,最少需要四天,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赵萱单独留下了康美人,两人共进午餐。赵萱尽情打量着一身戎装的康美人,脸上带着挥不去的笑意,看得康美人以为自己身上有那不合适。 桌上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一小盆蛋花紫菜汤,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心情舒畅。康美人惊诧于赵萱的吃饭速度,看上去小口小口的仪态万千,可是不知怎么的就那么快。她自己的进餐速度也不算慢,可就是嘴张得有点儿大,于是她一边吃,一边偷偷仔细观察,准备好好学学。 赵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停了嘴,笑笑说:“美人,不用学我,保持自己的风格才好。” 康美人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您是乐州最美丽的女人。” 赵萱快活的笑着:“呵呵,你才是美人儿。我这样子是没办法,小时候家里要求吃饭小口细嚼慢咽,后来工作太忙,时间不够用的,抓紧时间吃,不知怎么着就成了这样了。呵呵,你吃饭的样子很可爱。” 康美人的脸真的有点烧得慌。赵萱给她盛了一小碗汤端过来,康美人很自然的接过来,喝了一口,赞叹道:“真好喝。哦,谢谢您。应该是我给您盛的。” “没关系,不用介意这个,尊敬长者是在心里。我们的规矩有点多了,我其实并不太赞成。” 刚才的冒昧让康美人心里真的有点担心,见赵萱没有介意,才稍稍放心,感叹:“我们的规矩是太少,显得粗鲁。” “不,那是纯朴自然。嗯,确实能互补一下就好了。” “我听说别的地区是在互相学习,挺好的。我们这里有点闭塞。” 赵萱接过康美人双手递过来的汤碗,点头致谢,接着说道:“其实是经济不够繁荣,这里的工业以及交通基础很好,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那时候这些问题自然而然的就解决了。吃饱了吗?” 康美人摸摸肚子,笑着说:“饱了,都吃撑了,真好吃。” 赵萱笑着拉着她的手说:“那就好。来,到这边坐会儿。” 房间里的八仙桌和椅子线条简洁粗旷,明显带着当地的风格。双方落座后,赵萱说:“你看这套桌椅,主要形状是从中土传过来的,又明显带着这里的风格,很美。” “我们要是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赵萱给她斟茶,这回康美人双手接过,道了声谢。 “其实桌椅、床过去叫‘胡凳’‘胡床’,也是从别的民族学习来的,逐渐发展,形成自己的风格,而到这里又有了新的发展。” 康美人点头表示明白。在华族到来之前,自己的部落也是经过不断的征战、融合才形成的。现在只是又一次大的融合,值得庆幸的是一点都不血腥。 目前乐州的夏族有二十几个大的部落,这要是细分的话至少有几百个小部族。华族组成简单,而且强势,这些部族被融合,最后消失的似乎已是必然。康美人希望自己的族人能够先行一步,占领更有利的位置,争取更大的活动空间。也许将来还有机会保留自己的族文化,甚至发扬光大,就如同青鸟部落一样。 赵萱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在想,对乐州来说,这次朝廷发动的战争是件好事,使我们更团结。你说是吗?” 康美人立刻回答道:“我同意您的说法。我们的战士不畏惧鲜血、战争和死亡,只是希望后代有一个安定、美好的未来。” “是的,没有什么比繁衍更重要,也没有什么比安定的生活更重要。这里的土地、资源足够养活比现在多十倍的人口。当初我的夫君一直在向着这个目标努力,为大家争取到了时间。”赵萱说起高乐的时候没有伤感,仿佛他一直就在自己身边,轻轻的握住自己的手,她只觉得心中一片温暖。忽然,她有一丝不安,现在苏菲的情况,他要是在天有灵,会怪罪吗? 第十三节 保护 列车在飞驰,车窗外秋色斑斓,远处,一个鹿群正轰轰烈烈的迁移。高海定定的注视着窗外,沉浸在这壮美之中。一身戎装的张洁坐在一边,安静的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乐州只有两条交通大动脉,遇到目前的状况,兵力调动显得捉襟见肘。这趟列车上运送了数千名女兵,这是张洁全力争取到的。能和夫君并肩作战是她的梦想,这些学徒车间的女兵也是高海真正嫡系部队之一。 高海收回自己的目光,把手伸向自己的女人。张洁起身坐到他的怀里,两人静静的依偎,直到窗外的原野被暮色笼罩。 “咚咚。”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两人分开来,相视一笑。高海扬声说:“进。” 女侍卫二十出头,面色红润,身姿挺拔,微笑着问:“先生,是现在进餐还是到大湖城再说?” “还需要多久?” “一个时辰左右。” 高海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那就现在吃吧,到那里事情会很多。” “是的,我去准备。”女侍卫扭身冲着张洁挤挤眼睛,嘴角微微上翘,轻轻的带上门,出去了。 高海往后靠靠,笑着问:“你的姐妹?” “那是!”张洁带着点自豪,说:“让她们保护你我才放心。嘻嘻,还能顺道监视你。” “噢?监视我什么?” 张洁小心翼翼的说:“我不在的时候,贴身保护你。她们可仰慕你了,身体也好。” 看到高海一阵黯然,她轻轻的靠上丈夫的肩头,温柔的说:“那个女人在我那里修养,希望能回到你身边。” 高海吃惊的望着张洁,喃喃地说:“我伤害了她。” “女人的恢复能力很强,她真的喜欢你。如果遇到那种情况,我也愿意,甚至愿意为你去死。” 高海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女人,什么也说不出来。 门再次被敲响。 “请进。”高海并没有放手,张洁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 提着食盒进来的女侍卫微微一愣,随即带着微笑把食物摆在小桌上。张洁在伏丈夫怀里没好意思抬头,后颈泛起红晕。 “谢谢你,一块儿吃吧。” “先生,您客气,我用过了。请慢用。” 等侍卫出去,张洁白了夫君一眼,煞是娇媚。高海吻了吻她的鬓角,“来,吃点东西。” 刚刚踏上站台,迎面看见母亲赵萱和康成带着一群人迎了上来,而弟弟高洋就站在他们身后。 太平洋上,朝廷的最后一支也是最强大的一支舰队终于出现,与前面的舰队形成夹击之势,冲着乐州的舰队包围过来,一场大规模的海上纠缠追逐即将开始,该海域距离乐州海岸最近距离只有六天航程。而大湖城北的敌军距离第一道防线只有两天的路程。 高海和康成相互简要地介绍了当前的形势,高洋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高海沉思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我们现在拥有一件利器,计算所刚刚破译朝廷的通讯密码。” 康成兴奋的挥动手臂说道:“啊!太棒了。” 高海点点头:“是的,而且我们可以屏蔽敌人的信号。” 康成急速地问:“那是不是说可以按照我们的意图发送消息?” “没错。周奇元帅的意见是把敌人舰队吸引到乐州的沿岸,配合近岸防守力量,彻底歼灭朝廷水师。” 康成兴奋得说:“你看这样。我们发送假消息,王振带领的队伍很快取得了胜利,拿下了大湖城,正向着洛阳挺进。” “这么好的工具,当然要利用好。洋洋你说说。” 重回决策层的高洋此时显得十分宁静,身上已经看不到那种苍白和锐利,轻轻咳了一声,说:“选择适当的时机,对王振发消息,朝廷水师全灭。然后去劝降。” “好。”康成忍不住叫了声好。 “首先要给他们足够沉重的打击。”高洋补充了一句。 康成起身指着地图说:“王振选择的线路,一马平川。过去我们对大湖城的防御不够重视,临时建起来的第一、二道防线十分单薄。根据现在的情况,我建议稍稍阻击,就后撤。” 高洋继续补充道:“时机上把握好,让他们在第二防线和最后一道防线之间扎营,那个区域比较狭窄,方便我们的发挥优势,给敌人震慑。” 康成点头同意,忍不住想在兄弟二人脸上找出点什么。高洋的回来让他十分困惑,不知这兄弟二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赵萱早已向康成提交了一份详细的物资调拨准备情况汇总,现在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虽然她对战争本身是外行,但并不意味着没有战略方面的思考能力。显然,这几个男人对此地的战斗非常乐观,这让她放心不少。 如果周奇能把敌人的舰队吸引到己方布置好的海域,乐州的总体损失会很小,而且未来很长时间朝廷都无力东顾。可是南北乐州都有合适的海域,选择那里更合适呢?忽然,她有了一个疑问:“朝廷水师没能够在夏威夷登陆,他们的补给情况如何呢?” “好。”康成一拍巴掌,“二姐,一语道破天机。” 高洋的眼中烁烁放光,忍不住起身,在地图前滞留。高海忍不住微笑,这小子是根本不用看地图的,看来是关心则乱。想起弟妹的乳汁,他忍不住有点冲动,这事儿将来怕是有点麻烦。 看着康成和高洋两人不断的交流意见,他心中有一丝担心,自己这个决定对吗?回头望了望宁静的母亲,他又放下心来。还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吧,赌这一把值得。 相关将领和参谋被召集起来,整个战斗方案被逐步完整细化,致电海军的周奇之后,高海退出了指挥部。赵萱带着康美人来到他的面前。 第十四节 完胜 看来王振是孤注一掷了,将近三十万的大军拉开了阵势,不断的冲击。终于乐州的队伍从第一道防线上撤退,远在金城的冯君武认为时机火候把握得不错。 高洋没有参与指挥,见目标达到而且人员损失不大,把悬着的心放下,回头关注太平洋上的战斗,和周奇互通战报。而此时敌方的电波交流也同样密集。 由于海军舰队中夹杂着不少刚刚俘获的船只,整体速度减慢了,在逃窜反击中损失不小。现在离金城港只有三天左右的航程了。战术方案不断做着细节的调整,摆在周奇和高海面前的是如何让敌人达到预期的地点,同时尽可能把己方损失降到最低。 康成跑进来,高声说:“你看怎么办?各区的部队争着要上前线,争得太厉害!” 高还看他一脸愁容觉得有意思,斥候行刺出身的大将军面对这种事情也头疼。“您也震不住?” “他们都是预备役,而且分属不同的部族,以前的仇怨不提了,现在这机会说什么都要比试比试,实在是不好弄啊!” 这还真是个挠头的事儿,高海的左手五指不断的舒张,陷入沉思。没有竞争不好,竞争过于剧烈也不行,而且涉及到战后这一地区的团结。 房间中静了下来,一位刚进屋女侍卫走路悄悄的,生怕打搅了他的思考。没想到越小心越出错,一个参谋转身向外走,和这位无声无息侍卫碰了个满怀,“哗啦”手中的文件掉落,惊动了高海。 侍卫连声道歉:“对不起,我来换班,打搅您了,真的对不起。” 高海摆受示意没关系,忽然急促问道:“你来干什么?” “到时间了,我来换班。” “哈哈哈!!!” 康成的大笑把姑娘吓了一跳,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好!换班。谢谢你。”高海的笑容是那么灿烂迷人,惹得姑娘的心怦怦直跳。 康成一边挥动手臂,一面大声嚷嚷:“轮战是一种锻炼。都给我过过火!” 高海点点头,高声嘱咐了一句:“控制时间。” “你放心。”声音传来的时候,康成将军的人已经到了门外。这斥候还真是以速度取胜,可难道不需要沉稳冷静吗?高海忍不住笑了笑。 刚才那位女侍卫走过来,低声说:“先生,我。。。” 高海温和的说:“没关系,你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真的?” “当然,我会骗你吗?” 这女侍卫大约二十岁,听了这话十分高兴的,“那太好了,您睡会儿觉吧。” 高海一愣,随即轻笑,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 她见高海笑了,嘴里的话就像连珠炮似的冲了出来:“您同意了?太好了。您三十个时辰没睡了,是我劝的。” 看着雀跃的姑娘,高海心中感动,想了想,回身嘱咐了工作。再转回来的时候,看姑娘满脸的期盼,温和的说:“好,走吧。” 姑娘强压心头的激动,让开身子,“您请。” 血染红了土地,战斗在第一线女战士们脸上早已没有笑颜,她们身上也见不到往日的娇媚动人。战争远比她们想象的残酷,看着又一个姐妹倒在自己怀里,张洁重重的一拳捣在地上。 关于不使用新式轻重机关枪,她能够理解指挥部的战略意图,可摆在眼前的现实让她实在心里难受。 “只要架起八挺机枪,这里绝对是死亡地带。”这话没说出口,手下的士兵们心里都明白。张洁再次猛力挥拳,地上的小石子也沾染了的她血。 “给我狠狠的打!”阵地上张洁尖锐的叫喊声传出老远,子弹的呼啸也不能把这声音压下去。 “打!!!”阵地上响起一片愤怒的女声。 “冲啊!都是女的,他们就剩下女人了,给我冲!!!” 张洁的部队撤下去宣告第二道防线失手,这里整整阻挡将朝廷大军阻挡了二十个时辰。当疲惫的朝廷大军扎下营寨,准备明天一鼓作气冲入大湖城的时候,信号部队的战斗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拂晓,大湖城上空传来阵阵嗡嗡声,上百架飞机呼啸而过。睡得本就不踏实的市民跑出屋子,抬头观看,议论纷纷。 不久,北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连绵不绝。整个大湖城一片欢呼。 朝廷的军队炸营了,士兵四散而逃。通向大湖城的方向被新式轻重机枪组成的交叉活力网封锁,成为一片死地。 当退回到第一道防线的队伍再次集结,王振发现自己的人马“十停已去了五六停”,不禁仰天长叹,而几位将领望着这位监军的目光那么耐人回味。 “王先生,急电!” 看罢电文的王振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再也看不出他的气度和威风,只是一个老人,一个绝望的、不男不女的老人而已。 “报!”跑过来的卫兵看地上的王大人毫无反应,只好向将军报告:“乐王高洋求见。” 而此时的太平洋上,面对突然掉头南下乐州舰队,朝廷水师统帅满腹疑惑,一时无法决定是追击还是放弃他们,直接攻击金城,毕竟自己船上的补给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可是留下一支完整的舰队有可能对将来的登陆造成巨大的麻烦。 谋士们的各种建议,仍不能使这位统帅下定决心。而这时接到的一份电文,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兴奋,大声宣布:“王先生已经夺取大湖城!” “哈哈,这周奇是跑回南边当土皇帝去了。” “前进,目标,金城港!” 高海迎风而立,凝视着从远处驶来的那辆轻型战车。行到近前,高洋跳下车。 “幸不辱命!” 两兄弟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周围想起一阵欢呼。欢呼声不断的扩散,扩散,直到整个大湖城沸腾。 “王振呢?” “被侍卫长杀死了,他反对投降。” 恰恰在今天,乐州大西洋舰队驶入金城港。接到捷报,“疯牛”刘天祥用力挥动手臂,“好!漂亮!” 抬头看见远处的母亲,他奔跑起来,雄伟的身躯似乎带起了地上的尘土,在娇小的刘巧儿面前,一个急停,双膝跪倒:“娘!” “我的儿,赶回来就好。保卫乐州,怎能少了我的儿!” “娘,您放心,敌人有来无回!” 第一节 兄弟 朝廷水师投降之后,转眼过去了十天,金城的天气变得清冷,而人们的心情却非常火热。 街上人头涌动,苏菲的小店里挤满了客人,负责销售的老太太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好像对收钱已经没什么兴趣。后面的苏菲打量着空荡荡的库房,发愁明天该怎么办。她惦记着当初高洋带回来的那些礼物上面,甚至琢磨着从刘天祥那里抠出点什么欧洲玩意儿。 乐王府没有恢复到从前,没有几个人走动,高家三兄弟穿着棉服围坐在院中的石桌边,高洋给两位哥哥斟满酒,举杯示意,自己先干了。见两位哥哥喝了,开口道:“大哥,又没有雪,这大冷的天儿坐这儿,咱仨是不是有点附庸风雅?” 刘天祥摸着胡子,放声而笑,“哈哈,没错,就是要找点感觉。那个鬼地方没有冷天,我等不到下雪的日子又要走了。” “大湖城那边已经下雪了,过去看看?”高洋心情放松,这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当初欧洲海盗登陆,差点伏击了高洋他们,欧洲那里多少有些责任。他这么说怕是容易让人多想。 高海开口说:“是啊,大哥,你也应该多转转,看看现在的乐州。” 沉默的刘天祥就如同暮色中的一座大山,雄浑苍凉。两人静静看着这位大哥,一时无语。往昔的时光如清澈的溪水,在三人心中流过。 “人总要追求些什么,要不多没意思。”他那缓慢低沉的声音,让人觉得天色已晚。 高海把三人的酒杯斟满,温和的接口:“心底也要保留点什么,否则人生会很孤独。” 高洋举起杯,朗声说道:“我们再干一杯。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好!” 三人仰头干掉杯中酒。 “热乎!比那葡萄酒舒服多了!” 三人相视一笑。 “哥,现在我们损失不大,支持欧洲没太大问题。我想问,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欧洲西部。同时控制南北两个海峡。” 刘天祥的回答在高海的意料之中,这样将对乐州非常有利,这样一来,欧洲局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不得而知。他看看弟弟,希望能听听他的意见。 沉吟半晌,高洋问:“葡国没太大问题,西班牙有一点基础,关键是高卢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被接受,稳定下来?” “十年到三十年,也许更久,我希望在二十年左右初步实现这个目标。我不想采取蒙古人的统治方式。” 高洋笑着问:“我听过‘高卢雄鸡’这个说法,比较好斗吧?” 刘天祥哈哈一笑:“附庸强者和种族没关系。” 高海想了想,说:“教会的手法一直是强调民族划分,从而达到分而治之的目的。而中国则是强调宗族,单位更小,更精细。” 刘天祥马上接口道:“嗯,没错。如果成功,这个传统可以遵循,分而治之。同时增加移民,我们虽然少数,却处于高位,我们的文化会被逐渐接受。” 高洋笑问:“为什么我们不能是多数民族?” 刘天祥浓眉一扬,看向高海。只见他微微一笑,娓娓道来。 各地反馈回来的信息,自从朝廷全军覆没的消息被乐州大肆宣扬,现在的大明朝野激荡。朱祁镇躲入宫中,少有出面。而南洋各国心思不属,阿部海汗国蠢蠢欲动,甚至连日本都兴奋得要命。 这一切早在大家的意料之中,朝廷战败,少不得有不识相的家伙们惦着趁火打劫,给朝廷添些麻烦。可是人们估计不会造成太大的混乱,毕竟大明太强大了。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此次战争乐州损失很小,朝廷的损失太大,各方势力的心态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大明王朝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刘天祥听了两眼冒光:“我们插手?” “父亲对公元皇帝承诺------永保大明江山。我辈应该遵循父亲的遗志,也不应该让我汉人再受蛮族奴役。” 高洋心中暗笑,那是惦着让大明受点小罪了。不过此时的大明显然应该来一点阵痛了,社会风气越来越奢靡腐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此次战争固然是朱祁镇打算重振皇家威严,一些朝野势力何尝不是利用这个机会。胜了,土地、白银等等,利益多多。败了,皇权丧尽,皇帝变成傀儡。 乐王府与高家的小院之间有个小小的月亮门,刘巧儿探头向里面看,只露出半边脸。 两个儿子在此次战役中都立下大功,一个说降成功,不仅减少了伤亡,同时乐州增加了二十多万壮年男子,大儿子指挥大西洋舰队,击溃了朝廷水师,不让周奇专美于前。在乐州官府的宣传之下,成为乐州人心目中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她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高海操办的,现在三兄弟毫无芥蒂,可是将来呢?她真的不敢去想。过去的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她如在梦中。站在那里,心头百转千回,不由得痴了。 乐王妃提着食盒,打算去那边添点酒菜,发现婆婆站在月亮门前,止住了脚步。丈夫重回核心,将来如何发展呢?想必婆婆也在担心这个。 她心中忽然一动,婆婆的奇怪心病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那、那些动作也太那个了。难道是为满足二伯心中某种欲望?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全身激动地发抖,即感叹母性的伟大,更感觉刺激。软软得靠在西厢的墙上,忍不住发出鼻音。 声音惊醒了刘巧儿,回身看见儿媳靠在墙上,一脸惊慌。她定定神,慢慢的走向正房,经过周淑珍的身边时,只是瞄了她一眼。 直到刘巧儿走进正房,周淑珍才缓过劲来,觉得腿上一片冰凉。低头想想,如果婆婆真是假装,那还真没什么可担心的。她活动一下身体,调整表情,也不回去换衣服,直接跨过月亮门,提着食盒向三兄弟走去。 第二节 接站 苏菲知道三兄弟今天难得都在家,犹豫是否现在就回去。她和高海的事情虽然没有公开,家里人却明白。面对那两个兄弟,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站在空荡荡的库房中间,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外面店铺的货架上也剩不下什么东西了。明天才开始正式休息,至少还要热闹两天,实在不行只好关门了。她有点不甘心,世道稳定了,她真希望自己能把这份产业做好,真的能够自立。 她转身回到办公室,默默注视着那张小榻。那段时间,无论是高海还是她自己,心态都存在严重的问题。如果事情重来一遍,还会这样做么?她问自己。最后,她发现的答案是一样的。 她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翻出一面小镜子,这还是当年高乐送的。仔细打量着镜中的容颜,她自己都觉得无可挑剔,无论在哪一族眼里都算得上绝色吧。违背自己的诺言离开高家嫁人,她不是没想过,最后答案同样是否定的。 儿子已经不小了,这些天很不踏实,还问起爵位的事情。他大哥在欧洲,一定会闹出大动静来,将来一统欧洲也不是不可能。按照汉人的习惯,小儿子不出色还好,太出色就麻烦了。可现在哥哥们各个出色,儿子心中也充满了激情,压也压不住。 苏菲越想越不踏实,丢下镜子往外就走,刚拉开门,又停住脚步。转身回到桌边,拿起镜子,拉开抽屉,小心的放回去,锁好。关好办公室的门,施施然走入大堂。霎时店里没了声音,顾客们自然的分开,给她留出过道,愣愣地看着她跨出店门。 “绝色美女啊!” “大娘,那真的是这里的老板吗?” ………… 苏菲回家的时候,兄弟三人在书房喝茶。暗暗咬牙,她敲响书房的门。 “苏菲。”刘天祥看到她非常高兴,上下打量,啧啧赞叹:“真漂亮。对了,恭喜你!” 苏菲的脸红得厉害,高海也有点不好意思。高洋心中赞叹,大哥就是大哥,直接说开,一下子就过去,省得别扭。打趣看看两人,说:“晚上顺道庆祝一下,悄悄的。” “去你的。”高海抬腿就踢,高洋坐在椅子上一转,躲了过去。 苏菲的皮肤白嫩,此时红晕满脸,低头的样子煞是迷人,小声说:“天祥、洋洋,你们好。” 高洋正色道:“这在乐州很正常,大湖那边更是。真的是替你们高兴。” 苏菲的眼圈有点红,“谢谢。” 兄弟俩的宽容让高海心里舒服,也很惭愧,柔声问:“苏菲,有事吗?” “噢,店里的货物全卖光了,暂时也没办法补充。我想,我想问问能不能找些工艺品。” “全卖光了?”高洋张大了嘴巴,上次谈过这个问题,在他印象中,店里工艺品很多,那种东西不应该销售的这么快。 “是。其实各家店铺都有类似情况,人们的购物热情非常高。” 刘天祥不太清楚,追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高洋和苏菲作了简单的介绍,刘天祥想了想:“一些欧洲水手的小玩意行不行?” 苏菲高兴得说:“行啊!” “那我打个电话,让他们搜集一下。” 高洋笑着说:“只要是新奇的、不实用的东西估计都能卖掉。呵呵。苏菲,我上回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你随便处理。” “谢谢。” “客气什么。对了,把价格定得高高的,别一下子卖光了,那点东西坚持不了几天。” 苏菲心情愉快,满脸是笑:“嘻嘻,我会注意的。” 高海却没那么轻松,缓缓的开口:“战争的胜利让大家对未来充满信心,这是好事。同时也代表一种趋势,俭朴节约逐渐远去。好坏只在一线之间,这个度很难把握,洋洋,这是个大难题。” 高洋陷入沉思,刘天祥也愣了。 苏菲小心翼翼地说:“那?” 兄弟们的好意自然不能拒绝,高海连忙说:“没关系,你先去准备吧。” 苏菲退出去,心中捉摸刚才高海的那句话,难道他有意让位给高洋?那自己的儿子怎么办?还是晚上找机会问问,可今天晚会有机会吗?一会儿夫人回来,今天怕是不可能了。满怀心事的苏菲去整理工艺品了。 赵萱和康美人先后走下车厢,金城的站台让她产生了到家的感觉。看到接站的亲人,心中更是温暖,拉着康美人迎上去。 高海让了一步,刘天祥迎上去:“欢迎英雄母亲归来!” 赵萱端详着眼前魁梧的汉子,说:“好,好。见到天祥真高兴。”看见他打量康美人,笑笑:“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康美人,大湖城的美女,来参加庆典。” 刘天祥注视着康美人的眼睛,微微低头致意:“欢迎,欢迎。” 这态度耐人寻味,赵萱不动声色的说:“美人,我们家人多,咱回家慢慢聊。” 今天接站,家庭的气氛更浓一点,官府方面接到指示,只派了一位代表过来,众人涌出了车站。天已经擦黑儿,大家索性不坐车,步行回去。只是忙坏了保卫人员。 金城的街道是欢乐的海洋,尤其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到处是涌动的人群。人们不仅面带喜色,而且还带着点儿兴奋。康美人几年前曾经来过一次,那时还年轻,感受并不深。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叹不已。 高海解释:“平时并不是这样的,现在比节日还热闹。” 康美人刚才注意了这三兄弟,包括以那个混血的小伙儿,个个出色,不,出色不足以表现他们的优秀。“噢,我们胜利了,应该的。你们兄弟是天之骄子,是这么称呼的吗?” “呵呵,可以这么说。那是我大哥刘天祥,在欧洲。” 康美人注视着那个宽厚雄伟的背影,目光有点迷离:“我听说过,伟大的疯牛。” 高海神色一动,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瞥瞥弟弟高洋,嘴角动了动。 康美人的到来,让高洋心中不舒服,虽然已经和哥哥在很多方面达成谅解和共识,可还是觉得有点憋的慌。现在高海的小动作让他一愣,眼珠一转,心情霎时间好起来。 第三节 心思 街灯亮了。城外以耕种为主的居民开始出城,而下了班的人们涌上街头。今天是旬末,休息两天之后,乐州的庆典活动即将开始,庆典将持续三天。 金城的大院里,灯火闪亮。海军统帅周奇看着到处玩闹的孩子,想起了当年。回头对邢增辉说:“再过几年,孙一辈也要生儿育女,你算过会有多少人么?” 提起这话,邢增辉想起当年的苦恼,忍不住哈哈大笑:“呵呵,不敢算,也不用算。都能干着呢,不需要我们挣钱养了。哈哈。” “哈哈。走,喝酒去。” 康美人是大湖城的代表,也是赵萱的客人,今夜就住在高家,家中的简朴让她大为吃惊。 旅途劳顿,接风宴之后,她早早的休息了,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高家的大小男人各个精彩,让她这个和不少男人打过交道的感叹不已。刚才席上的情形让她困惑,赵萱邀请自己的意图虽没有明说,意思却十分很明显。可大哥刘天祥热情洋溢,高洋猛敲边鼓,作为当事人的高海却不表态。这让她郁闷。虽说可能是政治婚姻,他这么放弃简直就是藐视自己的吸引力。 她翻了个身,裹了裹被子,盯着屋顶。“疯牛”身上那种气息强烈的吸引着她,而且,他的绰号是当初走兽部五大萨满赋予的,无比神圣。他在欧洲?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心思重重的美女迷迷糊糊的睡去。 赵萱和三兄弟没有休息,今天还有一个小小的仪式没有完成。赵萱的主持仪式,刘天祥和高洋作陪,苏菲正是成了高海的女人。今后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却是个心理安慰,以后的问题就是如何面对她那对儿女了。 两兄弟撺掇举行这个仪式,高海和赵萱心知肚明,苏菲心中也有感觉。仪式简单,气氛温馨。高海和苏菲两人悄悄的回到卧室,心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黑暗之中,两人互相摸索着脱去对方衣物,温柔的拥抱在一起。无声的泪水从苏菲的脸上滑落,在两人的肌肤上留下点点清凉。 高海低头去吻她的泪水,越吻她的身体越热越绵软,激情燃烧,屋中只留下细细的喘息声。 良久,黑暗中传来高海声音:“树欲静而风不止。” 有过了一会儿,苏菲才出声:“小海。” “嗯。” “一切你做主。” “放心。” 夜里赵萱睡得不好,却早早的醒来。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刘巧儿熟睡的脸上,皮肤是那样细嫩白皙,丝毫没有快五十的样子。看她睡得甜美,赵萱不由苦笑。 你的两个儿子可真能折腾,我刚弄回个人来,就掂着撬走不说,还拿苏菲说事儿。想到这她的眉毛挑了挑,敢再得寸进尺,那天动了你,看那俩小子怎么说。 脑子还有点昏沉,她还是起身穿衣。她希望能有时间和儿子谈谈,到底是怎么打算。 早餐之后,高海宣布最小的弟弟将随大哥刘天祥前往欧洲,继承爵位,成为一个小小的领主。小弟弟兴奋不已,差点跳起来。虽然还有一段时间才走,苏菲还是不舍,泪水忍不住流下来。 今天是休息日,可是庆典即将开始,金城的办公区有一半人办公,非常忙碌,却喜气洋洋。高海和赵萱还有很多工作,结伴过来加班,一路上和大家打着招呼。 在赵萱的办公室,母子俩人安静的喝茶。 过去的一段时间,由于过于忙碌,两人没有什么机会交流。高海端详母亲,起身来到她的身后,轻轻的在她肩头揉捏:“您的气色不好。” “嗯。你是什么意思?” “杨和刘两族很高兴能去欧洲发展。”高海说的是两位妻子的族人。 赵萱仰起头,簪子上缀的那颗小珍珠微微颤动:“哦?嘻嘻,不错,不错,这两族也出勇士。” 高海把头探下去,笑眯眯的看着母亲扬起的脸,笑着说:“大哥对康美人感兴趣。” “哦?嗯,原来这样,让我白担心。” 高海轻轻贴了贴母亲的脸:“让您操心了,儿子孝顺一下。” “嗯。”赵萱闭上眼,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阵阵舒适,昏昏欲睡。快睡着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冲口问了一句,母子两人同时呆住了。 周奇这些日子住在大院,周淑珍的母亲能单独侍奉左右,高兴的不得了。昨夜高洋带着媳妇孩子和老人住在一起,承欢膝下,泰山大人心里那叫舒服。 两个男人进了书房。大院里的人都明白,这次战争的胜利带给两人不仅仅是荣誉。沏好浓浓的香茶,周淑珍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这两个和她关系最密切的男人。至于那个人,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 “爱婿,对将来做何打算?” “父亲,大典之后,政府会对我的工作做一些安排。” “洋洋,你怎么估计?” “二伯,我想从事工业或者通讯方面的可能性更大。” “是因为战前的那份建议吗?” “关系很大。我希望从中下层做起。” “现在仍是这个想法?” “是。” “嗯,好。和平时期,建设是重点,稳妥。南边同样如此,这些年为准备这一战,发展缓慢,将来你还要多关注。” “遵命。” “外孙女太爱人了,淑珍要是再生个儿子就好了。” “我们还年轻,会的。” “哈哈,哈哈。”周奇爽朗的大笑,又问:“听说你在大湖那边又找了两个女人,这次一块儿回来了吗?” “正式只算一个,这次回来了。” “哦?明白了。是那边夏族的习俗吧。” 高洋摇头笑笑:“夏族的改变习俗,跟我回来了。另一个是原先小院的学生,反而随了那边的习惯。” 周奇张大了嘴巴:“啊?!真的?” “是。” “哈哈。。。。。” 第四节 模式 康美人接受了刘天祥的邀请,陪着苏菲一块儿来到小店。海军的人早就就把东西运到了,装了七八个大箱子。 大家忙活着把东西搬进库房。苏菲打开一个箱子,各种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怕是有大几百件,每件东西上面都贴着张纸条。刘天祥拿起一件欧洲的小烛台,发现纸上简要地介绍了东西的编号、功用、产地。。。 “谁出的注意,贴上这个东西?” 海军参谋小马忐忑不安的回答:“我。东西太多,我怕记不清楚。”他自己手里还有一份清单,包括这些东西的价值。 “好,干得不错,够细致。” 苏菲连忙道谢:“谢谢你。这些东西的我会重新整理定价,盘点清楚后我会付款,就对你了,你看行吗?” 刘天祥笑道:“用不着算。这算我的。” 苏菲脸一红:“那可不行。按质论价。。。” “眼光不一样,你定价的角度不一样。这些东西是不能按购买价格定价的。” 康美人心里一动,这“疯牛”的心路和外表差距很大嘛。随即一想,要没有心路不可能被几位萨满看重。 刘天祥伸手阻止想说话的苏菲,自己接着说:“这次是个偶然,我不希望海军将士变成商人。” 康美人瞄了他一眼,凑近苏菲说:“夫人。。。” “叫我苏菲就可以。” “好,苏菲。这里这么多东西,和你一起整理好吗?” “那可不行。天祥,康姑娘久也不来金城,你陪她逛逛。” 刘天祥哈哈一笑:“呵呵,以后有时间,今天帮你。对了,小马熟悉,也别走,一起干。” 大堂里的老太太坐在那把椅子上,眯起双眼,如泥胎般一动不动,任由客人们在货架前晃悠,那上面只有一把她随手放上去的扫地的笤帚。 ------------------------- 毛雪松如约来到高海的办公室,期待的已久的事情就天会有最终结果。他打量着乐州年轻的掌舵者,只觉得俊朗儒雅,和煦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风。高海觉得雪松这个名字起的贴切,这个年轻人真得如同迎风傲雪的青松。 寒暄之后,两人落座。高海开门见山:“雪松的提议我们讨论过,原则上同意。” 毛雪松心中大喜,脸上却平静,起身行礼:“多谢支持。” 随意摆摆手,高海笑道:“呵呵,不客气。有你在那里主持,我们放心。我想再听听你的想法。” 毛雪松正色回答:“是这样,南洋汉人多为亡命,朝廷向来不认为是自己的子民,当地土著经常被煽动,屠杀汉人,没有安全感。” “嗯,没错,古来如此。” “那里更是百战之地,为东西方商路各方势力争夺不休,我朝很多大族也暗中把触角伸到那里,局势十分混乱。” “嗯。” “我希望能够用三到五年时间,以吕宋为根据地,通过军事和经济手段,建立一个完整的、以汉人为主体的政府。” 高海问道:“在你的构想中,如果建国,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模式?” “最简单快捷的方式是一种联合体,各大势力联合,我们主导。而稳妥的方式是武力征服,建立王国。” “那里汉人在经济文化等方面占优势,但人口比例非常低,这个如何处理?” 毛雪松轻描淡写地说:“杀,鼓励土著互相杀。福建等地山多地少,移民偷渡一部分。时间会改变一切。” 自宋以后,南洋和中土的交流逐渐密切,而汉人在那里的生存形势却没有太大的改观,这种做法也许是个改变的机会。高海点头:“嗯,贸易方面,乐州一如既往的支持,而且会加大倾斜。此战消耗比较大,船和武器方面需要一些时间。” “谢谢。” “朝中动荡,很多势力会加大对南洋的渗透。大动荡时期,利益联合体先天不足。” “明白了,多谢支持。”终于得到了明确的答复,毛雪松心头大定。 “呵呵。如此一来,毛叔叔的日子不好过。” “嗯,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一旦稳定,情形就大不相同了。”一旦那里被彻底垄断,那些把海外贸易作为致富手段的,哪里还敢对毛大人做什么手脚。 高海感叹:“嗯。一晃就是二十年,不知今生能否再见到两位长辈。” 毛雪松直视着他,坚定地说:“会的。” 送走了毛雪松,高海一个人时,不禁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伤害的女人,心中不安。拿起电话,又放下,颓然得靠在椅子上。 车间女兵在金城休整,战斗中女兵们展现出来的强悍,让乐州人钦佩。拿起武器是斗士,放下武器就是优秀的技术人员,她们成了乐州人的新偶像。 张洁没有回家,庆典阅兵她们要参加,战后的抚恤安置等等工作都需要处理,把她忙得脚不沾地儿,心里也有一点烦躁。此时高海打来的电话让她心头忽然明朗起来,一路小跑去找那个即将进入高家的女人了。 天色渐晚,高海独自来到女兵们的营地。在张洁的陪同下,探望自己最坚定的支持者。他那儒雅的风度、贴心的话语,让姑娘们感觉无比亲切。 走出营房,两人并肩漫步。很长时间以来,两人一直没有太多的时间交流和独处,因此仅仅是在营地漫步,也让张洁感到十分满足。 “现在的感觉真好。” “局势稳定了,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 “嗯。天暖和了,我们一起去海上好不好?” “好啊,我们全家去。”上次全家旅行是什么时候,高海已经不记得了。 “康美人来了?” “嗯,大哥带着去逛街。” “哦?” 高海淡淡一笑:“也许他们更合适。” 张洁挽住了他的手臂,仰头说:“她很重要。” “我们的心情更重要。” 宿舍就在眼前,张洁把丈夫的手臂楼的更紧了。 第五节 提亲 激动人心的大阅兵结束了,空中的机群,地上的战车、大炮,威武的士兵,这一切让乐州人心中充满自豪。就如高海所说,这一切是“所有乐州人共同创造的”。 人们也翘首祈盼,希望乐州的政治制度能发生一些变化,然而让大家失望,一切是那么平静。只有高洋带着妻儿离开金城前往新洛阳,就职于电话局,让大家多了一点谈资。普及电话电话这个东西看来是大势所趋,人们琢磨正是不是自家也要安一部。 高洋离去,刘巧儿没有跟随,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不愿意离开大院,离开这些老人儿。因为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老人儿大多回来住了,即便日常工作在别处,这里的家也保留,过年会尽量回来。至于她心里真的怎么想,那可让人颇费思量了。 刘天翔和康美人结伴去了大湖城,顺道领略乐州风光。欧洲那里需要战士,朝廷的投诚士兵是很好的兵源,大湖城东区相信有不少人愿意支持“疯牛”。 高海那两位夏族妻子回娘家了,即将远行的小弟高天也跟着去见见世面,白天院子里显得冷清。高海今天没去办公,心中不太舒服,信步走到院西,推开那道木门,在曾经的乐王府中漫步。 这些日子并不平静,各方代表或明或暗的建国提议让他头痛,军方人员的调整让他心力交瘁。他忽然觉得孤单,家中的孩子们不是在保育院就是去学校了,女人都有工作,似乎只剩他一个人。 不觉间,他走入了居住区,推开那道门,这曾是弟弟高洋的主卧。大床上有被褥,却没有铺开,他缓缓坐下,靠在被跺上,在这张床上的那几次激情画面从他心中流过。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有了反应,自嘲的笑笑。 也就是军队自己控制的好,自家三兄弟团结紧密,否则建国这一关真不好过。想到这儿,他伸伸懒腰,耳朵一动,面带微笑,身体放松,闭上眼睛。 咚咚,敲门声。 他没睁眼,懒洋洋地说:“进来。” 张洁轻轻坐在他身边,柔声说:“夫君溜到这里清闲,让我好找。” 高海伸手摸过去,厚厚的棉服挡不住那腰肢的柔软,张洁腻在他身上,脸贴上他的胸膛。“这里还没生火,别冻着。” 高海猛地伸手一揽。 “啊!”溜到床里面的张六妹一声惊呼,随即嬉笑:“嘻嘻,还是没骗过夫君。” 张六妹吻上了男人的嘴,如蜻蜓点水,小手摸上了夫君的坚挺,笑道:“想谁呢?” “啪!”高海这一巴掌虽然隔着棉袍,也让这古怪精灵的小女人浑身一颤。张洁见夫君一直没睁眼,连忙冲着她挤眼,那事儿可不能乱说。 张六妹却不在意,一边加大身体的摩擦,一边在高海的眼睑、耳垂轻吻,鼻端还发出腻人的轻哼。 张洁忍不住伸手在她屁股上抓一把,笑道:“这小妖精。” 屋里渐渐热了,张洁从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上面爬过去,快速铺被褥,总不能在床板上亲热吧。白天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外面的侍卫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任何纰漏。 一大一小两只手直接从她后面摸上来,她扭动身体,却挣脱不了魔掌,最后被两人扑到在被褥上。 “别,别,痒痒,嘻嘻……” 一阵笑闹之后是温柔,高海忘却了烦恼,专心致志的投入到男女征战之中。抛开技巧和持续时间,他的身体恢复速度很快,这是他喜欢多人的原因之一,这好像是遗传。 张六妹这个小妖精终于消停了,进入了梦乡,张洁爬过去给她盖好,回到丈夫身边,静静的靠在他身上。 高海试图整理她那散乱的发髻,最后还是放弃了。在高海心中,她与众不同,在妻子中真正能在政治方面交流的只有她,而她日常的温柔与战场上的坚毅反差巨大,更是让他更加看中。 “怎么回来这么早,你的手下怎样?” “夫君放心,兵团本身就是独立体系,不以军旅为职业,安抚不难。少数一心从军的,不是都有安置嘛。” “嗯。你怎么看?” “夫君改变策略,自然有思量。如今女子军团自主,我也自在。” 高海把她搂的紧了,用鼻子嗯了一声。 张洁贴的更紧了,瞄了一眼熟睡的六妹,轻声问:“海波没和大哥走。” “嗯,嗯?!” “正在疯狂追求小妹。” 高海猛地坐起来,随即又倒下,问:“知道小妹什么意思?” “我看心里是喜欢。海波的正妻在欧洲水土不服,去年没了。” 高海惭愧,妹妹可人,如天使般,虽说周海波那小子不错,可这事儿无论他们是否真心相爱,都抹不去政治色彩。他不由得头疼:“起来吧,我去问问。今晚二伯设宴。” 果不其然,在周奇的家宴上,周奇正式向高海提亲。高海看着躲在一边、满脸期盼的周海波,半晌也不说话,搞的周氏父子心提到了嘴边。张四虎笑眯眯的看着三人的表情,赵萱面色沉静,其他人更是不出声。 周海波被看得心里发毛,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高海转身面对周奇,挡住周海波的视线。面带坏笑,语气却十分平静:“二伯,小妹是我家的宝贝。我听说他们两情相悦,要说现在婚姻大事自己做主即可。只是………” 周奇见高海神色,知道事情成了,看来他想要打趣儿子,乐得配合,凑趣道:“只是什么?” 周海波脸上开始冒汗,他与高海自小熟识,在欧洲也曾并肩作战,高海离开那里后,工作正是由他接手的,有些事情两人心中自有默契。此次求亲,心中本有把握,现在听高海如此一说,心中惶恐,后面的话越发要听个明白了。 “海波的人品才能自不必多说,而且两人海誓山盟,按说我这当哥哥的不应多加阻拦。”周奇瞥了儿子一眼,心中好笑,接茬道:“听贤侄的意思,是有顾忌了,不知…………” 看周海波垂头丧气,坐在这面能看见高海表情的长辈们肚子笑得要转筋,极力忍着,想听听后面说什么。 “以我看来,妹子年岁尚小、涉世不深。而海波如此狡诈,我怕,只怕…………” 周海波蹭的窜起来,急声说道:“不会!怎么会?!” “哈哈哈哈…………” 屋中一片爆笑,连赵萱都笑得花枝乱颤。 “海兄,你……” “我,我什么我,看来你是不打算拜见我了,嗯?” 一片笑闹恭喜声中,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众人开始轮番敬酒,周奇心情愉快,酒到杯干。过几日他就要回去了,走之前把儿子的婚事定下,他就真的放心了。 场面虽然热闹,但是大家心里有数。这周奇和高家是越来越近了,闺女是高洋的妻子,现在儿子又娶了高家最小的姑娘。这婚事虽说是两情相悦,但结果却不用质疑。 高海不同意建国的缘由,张四虎心中多少明白,他也曾有过其他考虑,现在这局面看来是无法改变了,事情只有按着高海的心思走了,自己能做的只有继续支持他。看今日在座的各位,想必心思差不太多,毕竟回归故土,对这些人来说是莫大的吸引。 夜色逐渐深了,酒宴还在继续。小院中的苏菲和女儿在床上喃喃细语。周海波的天地目前在欧洲,一旦结婚,母女即将分离,也许是今世都不能相见了。儿子也走了,这一切如何不让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心碎。 她也知道,自己和高海的关系,高海可以面对任何人,却无法面对这弟弟妹妹,现在的安排实在是最好的。她也曾经想过断绝这种关系,可现在看来已经不太现实。 女儿倒是有点兴奋,不住的问着欧洲的事情,她不由感叹“女大不由娘”。儿女都回了故乡,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年老色衰的时候?她暗暗问自己。 正想着,院子里传来人声。女儿悄声说:“回来了。” 苏菲脸色一暗,披衣而起,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女儿立刻用被子蒙头。 “回来了。” 高海冲她点点头,朦胧中看见床上鸵鸟般的妹妹,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那散落在被外面的卷曲的黑发。“长大了,妹子就要嫁人了。” “哥。”被子里传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五日后就是吉日,哥哥要给你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你风风光光出嫁。”说着说着,高海眼睛湿润了。 “好好休息吧。”高海扭身走了。 “哥~~” “嗯。”高海没回身,嗯了一声,顺手带上房门。 第六节 春末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来年春末。高海见乐州局势稳定,运行正常,而南方的运河施工到了关键阶段。于是做好了安排,带着妻子南下新广州。 在过去的半年里,乐州在消费品生产方面加大了一些投入,本地市场逐渐活跃。在军事方面动作不大,仅仅加大了对毛雪松的支持,导致南洋小规模冲突不断,毛雪松的势力增长极快,而且重新掌握了关岛。 大明朝廷方面,有点出乎大家意料,朝野之间一片平静。朱祁镇十分明智,躲在宫中不上朝,偶尔用一下一票否决,一切倒也相安无事。 南下的列车上,高海倚在窗边,手持一本《资治通鉴》,读的津津有味。这是一节专用车厢,有足够的空间,虽然简朴,但起居室、盥洗室、书房、会客室、餐厅等等应有尽有,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特权之一。 脚步声传来,他放下手中的书,抬眼望去,只见妻子托着茶盘,款款走来。她身着鹅黄色的裙衫,简约合体,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丰满婀娜的身姿随着列车节奏不断摇摆,让人心荡神驰。 “你是一朵永不凋谢的黄玫瑰。” 妻子脸一红,手中的茶盘晃动,赶紧调整姿势稳住。弯腰放茶具,丰满的胸部随着列车不断摆动,嗔道:“真是的,差点撒了。我老了,要凋谢了。” 高海揽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说:“让我们一起变老。” 女人的眼中荡起了涟漪,软倒在他的身上。“真的?” 高海梦幻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起变老。” 女人无语,只是身子愈来愈软,越来越热。高海熟练的摸索她那曼妙的身体,心中一时充满感动。身边的女人里,只有她与自己青梅竹马,成婚后心无杂念,全心全意的做他的女人,这怎能不让他怜惜。 妻子扬起满是红晕的脸,微闭双眼,嘴微微张开,不住喘息,清新的口气在他鼻端蔓延。半解的罗衫下,高海的手在活动,妻子发出阵阵**。恩爱的夫妻最不缺乏的就是默契,而晃动的列车给了他们别样的刺激。 许久,换过衣衫的两人静静的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绿色。这次南下主要为了运河的工程,顺道考察南部的状况。高海执意带着夫人出行,列车沿途多次停靠,假公济私,享受一段安宁的旅行,两人放开心怀,尽情享受。因为他们知道,今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真美!” “是啊。” “夫君,不知家乡现在是什么样子?” 高海轻轻的搂住她的肩头,没有说话。思绪已经飞到了故土,飞到了天津。 **************************************************** 天津的徐海活得郁闷。月夜下,在空落落的院子里一个人借酒浇愁,端着酒杯望着东墙上的那一扇小门**。门那边曾经住着这样一位-----国子监祭酒高乐,扬威异域,传中华文明,让这个世界完整展现在人们面前,让这个世界体会到中华文明的伟大。现如今他已魂归净土,他可曾想到身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徐海仰头干掉杯中酒,泪水混着酒水流入心中,苦涩热辣。 恍惚间,他看到那扇门缓缓开了,暗影中似乎有人在那里伫立。 “靖宇!”徐海失声叫道。 那身影慢慢向他走来。 徐海大失所望,喃喃道:“不是你,不是你。” “徐大人,是我。” 这个温柔的女声似曾相识,徐海从迷离中清醒,定睛一看,竟然是以前打过交道的赵霭龄,颓然道:“夫人何事?” 赵霭龄打量着神色复杂、容颜苍老的徐大人,心中替他难过。曾几何时,他也是一方大员,如日中天。现在,少时的伙伴在那边叱诧风云,他却在此饱受心灵的折磨。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轻柔的说道:“您昔日的老友托我带封信。” 徐海犹豫着接过纸条,就着清朗的月光,眯着眼细看,失声道:“没有自立为王?!” 见赵霭龄点头,他再次低下头。 半晌才抬头,似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今夜月色不错,请坐。” 赵霭龄款款坐在石凳上,她的容貌普通,但月光下显得优雅迷人,让徐海暗暗赞赏。 “夫人女中豪杰,老夫佩服。” “先生夸奖。只为心中一个承诺。” “哎,小院俱是信人啊!” “先生何尝不是。” “老夫惭愧。” 石桌上只有一杯一盏,赵霭龄斟满酒杯,双手递过去,见徐海接了,自己端起盛着残茶的茶盏,说道:“借花献佛,小女子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她的豪气让徐海佩服,连声说:“不敢。” 这杯酒下肚,徐海只觉神清气爽,胸中块垒尽去,直言道:“老夫困守此地,外面情况所知甚少。夫人可否为我解惑?” “朝中平静,中层官员有变动,皇上躲在宫中不出,成王府成为焦点。” “皇上身边人呢?” “有几个太监被撤换,包括司礼太监。” 徐海一声长叹,气氛一时沉闷至极。忽然,他狠声说道:“王振呀王振,操之过急,不自量力!” 赵霭龄一愣,随即明了,说道:“四海靖平,何以立皇威?况且此次远征,朝臣是明阻暗推啊!” 徐海再次长叹,明白她所说是实情,过了一会儿,才问:“可有什么建议?” 赵霭龄知道他问的不仅是自己的意见,反问道:“您如何看成王?” 徐海眉毛一立,说道:“此事绝非大明之福!” “只要还是朱家天下,天下不会乱。” “难道?” “保住性命才有机会。” 徐海脸色大变,怒声道:“什么机会?那样有什么区别!” 赵霭龄心中赞叹,好敏捷的思维,也不做声,只是倒了杯凉茶,小小的抿一口。 徐海怒气越来越盛,起身而立,花白的胡须不住颤动,恨声说道:“如果搅风搅雨,大明生灵涂炭,何以面对靖宇兄在天之灵!” 赵霭龄缓缓说道:“我们不作为,会是如何?” 徐海呆住了。 “徐大人声音好大。”一个粗豪的男声传来,把徐海彻底惊醒,深呼一口气,强自镇定,慢慢的转身望去。 清冷的月光撒落在树影花丛,锦衣卫千户王大人背着双手,一脸平静的站在园中老槐树下。徐海道:“什么风把王大人吹来了?” 赵霭龄笑吟吟起身,说道:“两位不必客气,朋友月下聚饮岂不美哉?” 王千户一笑,扬起双手,托着两只酒杯,说:“我自己带着杯,向徐大人讨杯酒喝,可以吗?” 徐海一颗心落地,不动声色的说:“一壶浊酒喜相逢,请。” 三人重新落座,赵霭龄换了酒杯,斟满。徐海点头一笑,举杯相邀。 王千户举着杯开口道:“如今皇上只信任徐大人。” 手一抖,半杯酒洒落衣襟,徐海一饮而尽,说道:“老夫先干为敬。” 第七节 游船 却说高海与妻子泛舟海上,随行船只尽在视线之外,恣意感受海阔天空。高海喝着茶水,看着单薄的小衣紧贴在夫人娇柔丰满的身上,让他十分舒心,忍不住伸出右臂。夫人见了,嫣然一笑,顺势偎依在他的怀中。 海浪轻轻摇,海鸟在空中飞翔,两人安静的靠在一起,看落日余晖。 “海鸟飞的多自在啊!” “嗯,它在等。看那条鱼儿冒头。” 听了这话,女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忽然,一只海鸟收拢双翅,猛地扎入水面,叼着一条鱼又飞起来。高海嘴边露出一抹笑容。 “鱼儿都会浮出水面吗?” 高海回答道:“又不憋气,可以不出来的。” “也许很多只是想上来看看。” “在别的地方没问题。在这只鸟觅食的范围,有点蠢。” 海面上,这一幕重演,又一条鱼成了海鸟的食物。 妻子喃喃的说:“总有鱼儿要冒险。” “其实也不多。” “真笨,天黑了再出来不就没事。” “那它就看不到风景了。” “也是。” 天边的云彩披上了一层金色,波浪反射着道道金光。该回航了,高海在夫人的身上摸了两把,感觉着手上的温腻细滑,女人嗤嗤的笑了,回身进了驾驶舱。 高海**的身躯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光,锚渐渐的脱离了水面,猛的,他的身体如同折断了一般,碰的一声倒在甲板上,眼角余光看到一只吹箭远远的飞向空中。翻滚,又一只吹箭钉在甲板上。 一个黝黑的身影单腿在船头一点,人跃起,冲向甲板上翻滚着的高海,水刺尖上的幽蓝色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透着诡异。 船的另一侧,一只手在船帮一搭,一个身影迅捷的翻了上来。吹箭的木管丢在海里,刚才的那一箭似乎没有击中,同伴正扑向目标。他猛地发力,忽然一股大力把他撞的后仰,翻身落回海中,正在奇怪如何受到的攻击,只觉下腹处一阵剧痛传来,忍不住张嘴呼喊,海水就这样灌了进来,一直到失去意识,他也不知道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攻击。 合身扑向高海的刺客看到高海的一只脚在船舷上一踏,动作清晰缓慢,人却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来不急诧异,水刺在他手中一转,扭身回手向身后刺去。 是转身力度太大吗?刺客奇怪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旋转着飞起来。旋转前进的方向上似乎有个人影,手中的水刺划过了肉体,手上感觉很清晰。 高海的妻子觉得舱外有个黑影一闪,觉得奇怪。赶紧透过玻璃向外看去,只见半蹲着的高海正扬手向船后抛出什么东西。嗔道:“玩什么呢?” 随即醒悟过来,抄起驾驶舱中的短铳,打开保险,半蹲身体,对准舱门。她的动作连贯,完全不经思考,说明丈夫、张洁还有那些侍卫平时教导真的起了作用。 舱外似乎传来一些声音,看来真的有人刺杀自己的夫君。开船还是不开船?她在犹豫。 “咚咚”,舱门被敲响,夫君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开船。” 船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一道水线,在夕阳下翻起金光浪花。随着夕阳西下,逐渐暗淡。 高海搂着妻子,温柔的抚慰。事后才知道害怕,怀中的妻子虽然不至于全身瘫软,却也受到了惊吓。高海忽然恶意的想:如果自己不在这里,她也许会很坚强。 暗杀者一共四人,船上留下了两具尸体,不是乐州的华夏族人,这个高海可以断定。南乐州以及周边群岛上的种族繁多,善使吹箭的也很多,同时水性好的就不多了,他们绝大多数在周奇的控制下。 至于到底是谁指使,高海并不急于探索。南行之后,他即将有一些动作。他不希望暗杀事件影响他的决策。该怎么样还怎样,纠缠于此事,恐怕才是某些人希望的。 远处的船已经迎了上来,周边五里海域被警戒,想要不被发现而到达自己的停船处,至少需要游过十里,有难度,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此风平浪静的情况下,高海自问有这个能力。他的整个行程没有过于保密,这片海域也没有进行清理,有心人不难判断自己的踪迹。 高海无声的笑了。怀中的妻子仰头看着他,心情逐渐平静,伸手摸摸他的脸。 “我很没用。” 高海轻轻的吻了她的鬓角,深情的说:“你是我的港湾。” “夫君,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高海沉默了,这次以身犯险,确实不值,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觉得肯定是有一些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垂眼看见妻子企盼的目光,他缓缓的点头。“嗯。” 妻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灿烂明媚。她五官端正,谈不上如何美貌,皮肤细腻却并不白净。身材丰满适度,远远比不上苏菲惹火。然而这一切并不影响夫君对她的爱意,甚至尊敬。她深情的在高海**的胸膛上印下一个吻,感到他的身体有了反应。 嗤嗤笑着,她从他的怀中滑走,动手穿衣。高海上来帮她系扣,顺手在她身上摸索。她安静的任由夫君在他身上揩油,心中无限满足。 高海遇刺引起了震动,却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南边的巡视继续进行。南乐州王宫内的周奇得知这个消息出离的愤怒,得到宫女传讯的高青鸟急急忙忙赶过来。 走进书房,只见书房内一片狼藉。周奇背对着房门,平静的站在地图前,暮色中他那宽厚的背影似乎笼罩着一片黑色的薄雾。 青鸟的眼角眉梢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然而久居上位让她的身上有一种别人无法比拟的风采。这些年王国为这一战付出了太多,让不少人心中有怨,然而战争的胜利了,战火也没有燃烧到陆地,这一切为王国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也让周奇的威望达到了巅峰。 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他发怒,高青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夫君情绪爆发了。她谨慎的站在周奇的侧后方,没有过于接近。 “夫君。” 周奇转身,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没事了。来,坐一会儿。” 高青鸟没有追问,只是嗯了一声。 “有人在海上暗杀高海。” “啊?!小海有事儿吗?” 周奇冷笑着说道:“那一点力量怎么可能伤到他。” 高青鸟呼了口气,紧接着双眉紧锁起来,脑门上竖起来三道皱纹。 周奇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王后,只觉得她的神色似乎越来越像三妹了。 半晌,青鸟开口道:“你觉得小海会怎么反应?” “你觉得呢?” “这事不会影响小海的任何决策。” “嗯。可我不会任由别人往我的身上泼脏水。” “不着急,听听小海的意见。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出了这事,应该提前一点。” “嗯,我跟你去。” “你很久没见他了,越来越像老十了。” 高青鸟喃喃低语:“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