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错之医倾天下》 第一章 初生 公元624年。(.无弹窗广告) 是夜,明月悬空,博山寺客房内有人心急如焚。 “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产婆?”从七品录事唐洹见小斯回来,赶忙问道。 “老爷,博山寺本就人迹罕至,现在又是深夜,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到产婆。”小斯刚刚出去跑了一圈,现值深夜,额上却渗出细细的汗珠。 “那可怎么办?现在夫人就要生产,没有产婆可怎么好?”唐洹来回急的直跺脚。 “大人莫急,刚刚小的已经将此事告知了寺内的小和尚,现下,他已经帮我们去找白云观的姑子来帮夫人接生了。” “哦?”唐洹听到小斯这么说,眼睛露出一丝希望,赶忙跑到窗边,“夫人,你可再忍忍,产婆很快就到了。” 唐夫人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痛的直咬牙,却还安慰道唐洹道,“相公,妾身此次若有不测,请您一定要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直至长大成人。” “夫人快别这么说,你一定会顺利产下我们的孩子。”唐洹紧握住公孙夕颜的手,“你不顾家里长辈的反对下嫁给我,如今看来真的是错了,不仅要你跟着我吃苦,连生产都要在这寺庙的禅房里,都怪我不中用。”唐洹有些哽咽的说道。 “啊,”临产前的疼痛令公孙夕颜不住的叫了出声,在床上翻滚起来。 “老爷,您还是先出去吧!”公孙夕颜的丫鬟桑榆见夫人疼的厉害,不住的帮她擦拭头上的汗珠,“这里就交给奴婢,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老爷,白云观的姑子来了,”小斯看见两名姑子走了进来,欣喜的说道。 “快快快,我夫人就要生产了,她现在痛苦难当,该如何是好?”唐洹连忙说道。 “大人,你先出去吧!禅房里血气重,实在不适合有男子待在这里。” 唐洹看着床上叫痛连连的夫人,有些担心,还是站在原地。 “老爷,我们先出去吧!”小斯见状说道。 “是啊,大人,我们会尽力的。”一位年轻的尼姑说道,然后半推着将唐洹送出了禅房。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不知现在要怎么办?”桑榆自小跟着公孙夕颜,也是第一次经历生产这样的大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 “姑娘,你先稳住夫人的头部,将参片放入她的口中,”道姑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样就可以了么?”桑榆从道姑手中接过参片放入公孙夕颜的口中。 略微年长的尼姑见公孙夕颜的脸色不好,“夫人怕是有难产的预兆,只能先让她用参片吊着,万一她一口气上不来,她和孩子可就危险了。” 桑榆听此话后,赶忙将参片送入了公孙夕颜的口中,“小姐,您可一定要平安无事的生下小公子啊!” “啊,”公孙夕颜手用力的握住了床单,神色有些吃痛。 “夫人,再用点力,已经看到,”姑子有些震惊,“怎么会是脚先出来?不好了,夫人要难产了!” “小姐,加油啊!使劲儿,再使劲儿…...”桑榆紧握住公孙夕颜的手。 “姑娘,你看怎么办,孩子始终不出来,夫人看来也到极限了。”姑子看着疼痛难忍的夫人,心中实在不忍,但也像是征求桑榆的意见似的。 “桑榆,”公孙夕颜一把握住了桑榆的手,“答应我,看在我们自小长大的情分上,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我求你了。(.无弹窗广告)” 桑榆的脸色略一震惊,很快恢复了平静。本来微握的双手握的更紧了,“小姐,你放心,你和小公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桑榆望着已经耗尽全力的公孙夕颜,忽然取下了头上的玉簪。将玉簪头部取下,从中取出细细的银针。 “姑,姑娘,你这是,”道姑望着这吓人的姿势,不禁紧张的直哆嗦。 桑榆并未说话,只是将一根银针刺入头部的外奇穴,又将一根银针刺入胃经的下合穴,又在太冲合谷而穴刺入银针。 两个尼姑只是看着,被眼前的景象吓的出了神。 桑榆对着公孙夕颜道,“小姐,为了小公子,您一定要尽力。”说完最后一根银针没入人中, “啊,”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号中,伴随着婴儿的啼哭….. 桑榆听见婴儿的啼哭,激动的流下了热泪,“小姐,您看,你和大人的孩子出世了。” 姑子见状甚是开心,忙将刚出世的孩子抱到一边清理。 “恭喜夫人,是个千金。”姑子笑着说道,“快出去给老爷报个喜。” “小姐,是个千金,小小姐一定会像你一样贤惠聪明的。” 公孙夕颜已经筋疲力尽,只是嘴角淡淡一笑,“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和他的孩子。” “夫,夫人,你快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唐洹初为人父的欣喜全部表露在脸上,夕颜见他像个孩子一般仔细的抱着孩子,不禁笑了笑。 夕颜看了看放在床边的孩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相公,你给女儿取个名字吧!” “夫人,我早就想好了名字,唤作婉君如何?婉君,宛君,但愿她似你一般聪慧美丽,我唐洹此生,唯愿不负君心,与你情长到老。” 听到相公如此深情的告白,夕颜不禁落下了眼泪,“可惜妾身福薄,可能不能与相公白头偕老了。” “夫人,怎的这般说?”唐洹听见夕颜如此话语,忙说道,“我们的女儿刚刚诞生,我们还要陪她一起长大,看着她出阁成家。” 公孙夕颜听到此话,不禁潸然泪下,而一旁的桑榆也为之动容,泪水不住的流下。 “相公,你对妾身如此,妾身死而无憾。”夕颜淡淡的说道,“妾身自知大限将至,只求你能好好照顾婉君成人,这样才不负我对你如此深情。”夕颜道,“夕颜虽美,可是朝开夕衰,如今日已近夕,我也……”夕颜因产后虚弱,不住的咳了起来, “不,不会的,“唐洹忙安慰夫人。 “还望相公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责怪家父,只求相公能够向家父转达我的愧疚之情,身为人女不能尽孝膝前,还不顾父亲反对嫁与你,还望父亲能够原谅女儿的任性。将来可以让婉君承欢其膝下,替我尽孝。” 桑榆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慢慢的揪了起来。 “夫人,我若早知天命,得知你会命丧此山,我宁愿当初你没有跟了我,这样至少不会沦落至此。” 夕颜笑了笑,“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便是认识了你。”夕颜望了望站在一边的桑榆,“但求我死后,相公能够好好对待桑榆,她自幼与我一同长大,如今护国公府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小姐,”桑榆望着夕颜,喃喃的叫了一声。 “我还有事想对桑榆交代,相公可否先出去。” “夕颜,”唐洹没有想到,夫人会在最后关头如此对自己说。 “就当是完成妾身最后的心愿吧!”夕颜用祈求的神情望着唐洹。 唐洹虽是不忍,却望了一眼桑榆,退出了禅房。 “不要难过,从我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自己的宿命。” 桑榆的眼中噙着泪水,却是默不支声。 “我现在谁也不愿,只盼我们这些年的情分并非没有半点真心。”夕颜淡淡的说道,“我也相信你桑榆并非草木,不然,刚刚你也不会救我了。” 桑榆摇摇头,“是你太傻了,你明知我在你身边另有所图,为何不赶走了我,这样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夕颜摇了摇头,“不是你,还会有旁人要了我的命,若是旁人,我宁愿是你。” “为什么?”桑榆摇了摇头,“为什么你甘心做你父亲政治权利下的牺牲品,也不愿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夕颜摇摇头,“从我选择唐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我还是义无返顾的选择了他。” 桑榆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难道,你真的,真的爱上了他?” 夕颜淡淡一笑,“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我求你,无论何时,请你保住我和他的孩子。” 夕颜期盼的看着桑榆,眼中充满祈求。 桑榆像是认命了似的,“你该知道,这孩子是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她的未来注定不会太平。” “好在她是个女儿,如果是个儿子,我想他便随我一同去了,也免得日后纷争,不知会遭遇何种境遇。” 桑榆见此,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说道,“我以钟离一族起誓,有我在一日,必护得她的周全,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欠她的。” 第二章 物换星移 公元626年,因太子企图谋反,高宗次子发动玄武门政变。[.超多好看小说]太子当场被杀,同年9月,秦王被立为太子。 次二年,先帝高宗退位,秦王登基称帝。秦王登基之后迅速铲除太子诸党,参与发动玄武门之变的一众功臣皆予加封。长孙无忌任尚书右仆射,房玄龄任行台考功郎中,上官仪迁升弘文馆学士。 为表唐洹在诛杀太子党中立下的功劳,加封唐洹为正五品掌事,判省事。是年,唐洹娶中书省侍中之女付瑶为妻。 九年后…… 长安,宫中。 “母后,”男子一身白色镶金线的长袍,浓眉星眼,虽然不过十二三岁,可是语气举止却透露出不凡之资。 “治儿,”皇后和颜悦色的招手命太子走近一点儿,“让母后瞧瞧,越发长高了。” 站在皇后身边的女子笑道,“太子正在长个儿的年纪,可是一两个月便要做身新衣服。” “可有按照父皇的意思,好好研习功课?”皇后关心太子的课业,因为他是她未来的指望,也是大唐未来的希望。 “是,儿臣一切皆依照父皇的意思,功课也温习好了!”太子一本正经,神色自若的说道,倒是太子身后的太监听到太子此言,不由自主的笑了声儿。 皇后点点头,“你跪安吧,母后要休息了。” 看着太子的背影,皇后缓缓开口道,“太子想必不好好念书,看来得给他找一个可靠的侍读。” 太子懂事的退出了中宫殿。刚出殿门,李治便有些亟不可待的回头踢了元宝一脚,“你这狗奴才,刚刚险些因为你坏了本太子的好事儿!” “哎呦喂,”元宝被踢了一脚,痛的直叫唤,自己可是无辜的。要不是太子一本正经的跟皇后说功课都认真完成了,自己也不至于笑出声儿。 “闭嘴!”李治神色凌厉的指着元宝,然后一把拉过他,在他耳边道。 元宝听完,就跟死了爹娘似得,为难的说,“太子爷,这样可不大好吧!” “哼,这可是你将功补过的好机会!”李治叉着腰,脑中想着刚刚的绝妙大计,不禁都有些佩服自己。 元宝偷偷跑到司膳间,左右滴溜溜的看着四下无人,便偷偷从腰间拿了些东西放在茶盏里。然后不顾三七二十一迅速将水倒进了杯子,然后匆匆忙忙端着茶离开了司膳间。[] “你个笨蛋,怎么那么慢啊!”李治有些急躁的端过茶水,一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大叫起来。 “太子爷啊,这太傅要是生气了,您可没事儿,奴才的小命只怕要给皇上拿去了!”元宝一边皱着眉,一面哭着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本太子帮你做主!”太子一面开心的端着茶水走进了国子监。 太傅正在打着盹儿,长长胡子,嘴巴半咧着。李治瞧见他那副迂腐又滑稽的样子,不禁偷偷笑了两声。然后悄悄走到太傅的书桌前,砰的一下将茶盘放在桌上。 这一吓,太傅梦中一惊,整个身体为之一颤,太子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太傅,” “哦,太子啊!”太傅一见是太子,立马就醒了,在学生面前必须保持威严端庄的形象。 “太傅,父皇常教育本宫要尊敬师长,勤学好问。如今,治儿趁着太傅午休的时候,为太傅泡了一杯热茶,还请太傅不要嫌弃,接受学生的心意。” 太傅眼睛一转,这太子今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想到尊师重教?不过学生的心意不好拒绝,于是太傅屡屡胡子,道,“孺子可教也,甚好!” 李治眼巴巴的瞧着太傅将一整杯茶饮尽,站在那里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为了忍住笑。 太傅的眉头由紧变得更紧,脸由青变红,由红变紫。简直想要咳血一般,这茶比黄连还要苦。不一会儿,肚子便不舒服了,“你,”太傅只说了这一个字,便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国子监。 李治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元宝愁眉苦脸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太子爷,这是您上书房以来,赶走的第九位太傅了。” 李治哈哈大笑,“谁让他们那么蠢笨,一副榆木脑袋,什么朽木不可雕也!谁是朽木?本太子明明是块美玉,竟在那些老夫子口中被损成那样儿!还在父皇面前告我的状,我倒要让他们知道本太子的厉害。” 元宝心想:您现在是痛快了,等到被皇上罚跪的时候,就痛苦了…… …… “你这个,”李世民听说太傅被太子恶整的消息,气的已经不知该如何说这孩子了,已经第九个了啊! “皇上息怒,”长孙无忌站着,嘴角一笑,“这太子聪慧过人,想必也与常太傅那个老学究合不来。” “就是,”李治一面跪着,一面还不忘赞同舅舅长孙无忌的话。 “这朝中怕是无人敢做你这个太子殿下的老师了!”李世民摇摇头,“朕不管你有多顽劣,总之若是你不能学好四书五经,朕便会好好的修理你!”李世民再次威严的说道。 “依微臣看,不如让户部尚书上官大人教导太子的功课吧!”长孙无忌笑着说道,之所以笑,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掩藏自己内心的算盘。这上官仪向来与自己不和,把这么个小东西交给他,还不让他气个半死。想到上官仪生气却又没辙的样子,便觉得乐不可支。 可是,皇上却悠口说道,“朕看,你教他更合适!”李世民心中清楚,这老狐狸打的什么算盘。将教导太子的事情推到上官仪身上,他便可以置身事外,在宫外逍遥快活,倒腾他的古玩书画了。 “哎,不不不不,”长孙无忌连连摆手。 偏偏这时,跪在地上的小祖宗适时地插进来一脚,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说道。 “舅舅,我也看您合适。” 给读者的话: ――第二章与第三章全部修改,希望读起来没有修改的痕迹。因为之前都没有提到过男主,因而将第二章与第三章的内容修改了一下,增加了本文最重要的两名男主的描写。祝各位读文愉快! 第三章 真假紫玉箫 长安大街上,一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正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走着。欣赏着沿街的小玩意儿,趁着父亲不在家中,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悄悄溜到这大街上来玩。 “公子啊,”后面跟着的小斯拎着大包小包,“你能不能慢点儿走!” “景泰,你哼哼唧唧,磨磨蹭蹭的干什么?”男子回头,不客气的说道。 “我的好公子,您是手上什么都没拿,您看我呢?”景泰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连话都接不上了。 上官长风撇撇嘴,用扇子拍拍景泰说,“那行,你去天香酒楼等我,我去古玩书画市场逛一圈儿就回来!”上官长风说完,便笑着跑了出去。 景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说话,便已经不见人影儿了。 “我的公子啊,您这钱还在我身上,您去古玩市场干嘛呀!”景泰累得满头大汗,无奈的嘟囔道,“您可别又闯什么祸!” 上官长风一面看着地摊上,桌子上摆放的各种古玩玉件,怪不得父亲总爱来这里。果然真是热闹非凡,这鉴赏古董可是需要慧眼识珠,大海捞金。 这边一个两个买家为了一个汉代的陶罐争执不休,那边卖家口若悬河的吹着自己手中的铜鼎是秦始皇时期第一宠臣赵高珍爱的宝物。 上官长风对那些小玩意儿都不敢兴趣,那些东西都无法辨别真假,他才不要来历不明的东西。 这边围了一群人,上官长风好奇的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眼见一个穿着甚是斯文的男子,正在展示檀木盒中的宝贝。围观的人都赞不绝口,还有人偷偷议论要用多少钱将她买下来。 “我这管紫玉箫可是汉代陈皇后遗留下来的珍藏品,在这世上独此一管。” “那您是怎么得到呢?”大家都纷纷议论着,这来历到底可不可信啊! “我家的亲戚乃是盗墓高手,”那人得意的说道,“一不小心挖到了陈皇后的墓,从她墓中将此萧盗出来的。” 站在人群后的长孙无忌听着眼前这夸夸奇谈,不禁低低的鹦鹉学舌,“从她墓中将此萧盗出来的。”然后扭动了下肩膀,然后继续看着那人自吹自擂。 “我出一百两,”一名男子举手道。 “我出一百五十两,”说着人群攒动起来,大家都跃跃欲试想要买到这管紫玉箫。 上官长风听得那人将此管玉箫说的如此之好,不禁伸着脑袋瞧着那檀木盒中的玉箫。看那紫玉晶莹剔透,是上品没错。 “我出五百两,”上官长风举手道。 卖家听此,瞪大了眼睛,“这位小公子,您可是认真的?” 上官长风点点头,走到檀木盒前,细看起那管玉箫。“本公子从来不开玩笑。” 站在人群中的长孙无忌眼前一亮,这不是上官仪家那小子么!眼睛一转,明白了过来,想必是背着上官仪偷偷溜到古玩市场来玩的吧! 可就在大家都以为名萧有主的时候,第一次报价一百两的人又开口道,“我出六百两。” 卖家眼睛滴溜一转,道,“这位买家出六百两。” 上官长风眉头一皱,自己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认输。“我出七百两。” 那位买家略显踌躇,然后坚定的说,“八百两。” 上官长风瞧了一眼那人正得意的看着自己,一狠心,伸出一根手指道,“我出一千两!” 此话一出,那位叫八百两的人禁了声,不再叫价。却双手插着,眼中露出一丝得意,嘴角奸诈的笑着。 “那就恭喜这位公子了,这管紫玉箫归您了就!”卖家阿谀恭敬的说道。 上官长风一摸身上,哎呀,银票放在景泰那里了!“那你随我去天香酒楼取钱吧,我的跟班儿在那里等我!”长风此言合情合理,卖家也没法拒绝。 两人正准备同去天香楼的时候,长孙无忌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儿,拉住了上官长风。 上官上风本想说是谁拉着自己,可一瞧见拉着自己的人,神色间有些紧张。 “长,”上官长风刚说出一字,长孙无忌便用手示意他不要说,长风立刻心领神会,噤了声儿。“哎,您是?”卖家眼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眼看神色来者不善啊! “我是他父亲!”长孙无忌一本正经的说道,心中却暗笑:可占了回上官仪的便宜,白白捡了个儿子! 上官长风有些急怒,这长孙大人向来与父亲不合,怎的说是自己的父亲呢? 可长孙无忌狠狠的按住了上官长风,然后潇洒的说道,“这孩子从小有病,别看他说话做事像个正常人,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长孙无忌油嘴滑舌的说,“那个刚刚出八百两的买家,就按八百两,由他买你这管陈皇后时的玉箫吧!” 说着要拉上官长风走,可是卖家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不知何时,这古玩市场的小巷中,出现了一些打手。 上官长风心想,这下可不好了!若是一两个,自己还能对付,可这么多人,万一被他们打的脸上见了花儿,父亲又要责骂自己了。 长孙无忌从容的说道,“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难道想强迫一个痴傻之子为他的言语负责么?” “我可不傻!”上官长风辩驳道,这长孙大人已经不止一次强调自己痴傻了,可是自己哪里像他口中那般。 “你看,你看!”卖家觉得这两个人像是联合起来整自己一般,一个装傻,一个精明。 因为巷内聚集了很多人围观,很快便引来了巡逻队。 侍卫长推开人群,“吵什么!”一眼瞧见了长孙无忌,忙行礼道,“长孙大人!” 卖家一听侍卫长叫他长孙大人,吓傻了瞬间,这长安城内可没有第二个长孙大人! 长孙无忌松开了上官长风,“没事儿,一点私人矛盾。” “可这,上官大人,”侍卫长指着卖家和上官长风道。 “长孙大人,您可是朝廷大官儿,可不能欺负我们小老百姓啊!”没有了刚刚的气势,开始变成低声下气的以情动人,“就是皇上来了,这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呢!”快要到嘴的鸭子,可不能就这么飞了!更何况眼前的人儿大小是个官儿,就算是长孙无忌,也不能当街耍赖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长孙无忌摸了摸脑袋,左右踱了踱步子,然后用手指着这个卖家道,“长安令,把这个家伙给我抓起来!” 哎,这卖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长孙大人是个急脾气。 “大人,您这样做可是以官欺民啊!”卖家一面叫着委屈,一面哭喊着博取同情。 上官长风站在一边,有些吓傻了,这下子自己可是真的又闯祸了。 长孙无忌狡黠的一笑,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走到卖家面前,示意拉着他的士兵退下。长孙无忌笑着道,“本来我还不想追究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阴险狡诈的家伙!”一口气说完了一长串形容词,长孙无忌摸了摸卖家的头发,“可你自己偏偏没事儿找事儿,自投罗网!”长孙无忌笑着道,“今日,本官就好好教教你人的道理!”说着敲了一下卖家的脑袋,“诚信可是为人之本,你连根本都丢了,还跟我提什么以官欺民?”长孙无忌说着夺过了卖家手中一直紧紧抱着的檀木盒,一把取出那管紫玉箫,笑着道,“这是汉代陈皇后的紫玉箫么?” 卖家点点头,长孙无忌笑着手轻轻一滑,玉箫掉在了地上。卖家的眼中都快流出血了,他的玉箫啊,他的银子…… “这世上唯一一管的玉箫,皇上跟我要了多回,我都不肯给。怎的,倒会在你手上?”长孙无忌语气中尽是嘲笑和讥讽。 此话一出,所有人便都觉醒了,而上官长风也瞬间意识到,刚刚长孙大人是想帮自己,为了不让他买这管假的紫玉箫。 汉代陈皇后的紫玉箫却有其物,当年长孙无忌千辛万苦找到那管玉箫本是想送给心仪的女子,可是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没有送出,一直由他收藏在府中。 那个仿制了从未在市场上出现的紫玉箫的卖家,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假玉箫的主儿碰上了真玉箫的主儿…… 给读者的话: ――有些悬念,会以正文及番外的形式慢慢揭晓。 第四章 冰蚕 广丰县,唐府。 “青儿,小姐呢?”桑榆在兰苑中转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婉君的身影。 “姑,姑姑,小姐她,”青儿有些窘迫的站在桑榆面前,心想怎么那么倒霉,为什么偏偏自己这个时候要从正厅前经过。 “还不快说,”桑榆有些发怒的说道,“她是不是又上街去了?” “啊,”青儿像是被戳中痛处一样的,“可不是我说的,是姑姑自己猜的。” 桑榆一跺脚,转身进了屋子,什么时候婉君能让自己少操点心就好了。 ….. 一边并州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子正停留在一个摊子面前驻足观看,手上还拿着刚刚花一文钱买的糖葫芦。 “哇,这个是什么,这么好看?”女子拿起眼前的打的十分精致的翠绿色香囊仔细把玩起来。 “小姐,您可真有眼光,这枚香囊的颜色十分适合您。而且价格也不贵,只要十文钱。” “是吗?”女子咬了一口冰糖葫芦,笑着举起香囊,像是十分满意,然后点点头,“我要了!哎,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么?” 正说着,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快,快抓住她。” 望着正像自己迎面跑来的女子,一袭碧衣,身上的配饰叮当作响。 “哎,”只见那碧衣女子狠狠的往自己的身上一撞,后面追赶的人便很快追了上来。 “终于让我抓到你了吧!” 那碧衣女子也不再躲闪,只是说道,“各位大爷,你们就放过小女子吧!”说着从身上拿出一枚玉佩,“你看,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便都给了你们就是了。(.好看的小说)” 见状,白衣女子扔掉了手上的冰糖葫芦,“你们是哪里来的强盗,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届弱女子。” 站在一旁的碧衣女子忽见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之人,却是一女子,眼神忽然盯着眼前的女子打量起来,心中暗暗偷笑。 “你是哪里跑来的黄毛丫头,敢管老子的闲事。”带头的人便凶狠的走上前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你管我是谁,不论你是否有理,在我看来都是一副恃强凌弱的样子。就算众人看来,你在道理上都说不过去吧!”白衣女子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爹是并州都督武士平,你们若想讨个公道,自可以亲自上门讨个说法。” “你!”带头的人心中有火,但却发不出来,然后指着白衣女子身后的碧衣女子说道,“我会记住你的!我们走!” 望着那群人远去的背影,白衣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正好看到一脸在看好戏的女子,“你没事吧!” 碧衣女子淡淡一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新上任的并州都督的女儿。”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然后转身扶起了躲在一旁已经被吓傻的小摊老板,“对不起,你看这些东西都弄坏了。(.)”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这算是赔给你的吧!” “不,不不,不用了。”小摊主忙摇手拒绝,要是惹上官府的人,他还想不想在并州混了,更何况是让人家赔钱呢? “你收下吧!”女子微微一笑,将银子放入摊主手中,然后便离开了。 …… “你已经跟了我一路了,到底想怎样?”白衣女子停下脚步,并未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而已。” 熟悉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些意外的回过头,正是刚刚的碧衣女子。 “是你?” 婉君微微一笑,走到白衣女子的面前,一手扯下女子系在腰上的香囊,“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而已。”摊开掌心,从翠绿色的香囊中倒出一枚银白色的东西。 “这,”女子有些惊讶,这个奇怪的东西是什么时候放入自己的香囊之中的,自己还浑然不觉? “不用惊讶,是我自己放进去的。”婉君用手抚摸了下手中的东西,“小东西,你一定吓坏了吧,快回到家里去吧!”说着,将那个东西放进了一个鼎中,然后放入了随身所带的小包之中。 “他们刚刚抓你,就是为了这个?”白衣女子像是明白了什么,虽是疑问,却以心中笃定的说道。 “看来你的反应还蛮快的。”婉君说了这句话,转身便想走。 “站住,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个小偷?”白衣女子有些凌厉的说道。 婉君微微侧头说道,“刚刚不是你说,他们一看便是恃强凌弱的人么?这会儿怎的又怀疑我是小偷了?” “因为我刚刚不知道,他们所指的东西是冰蚕。”白衣女子缓缓走来,“你千方百计想要抢到冰蚕,究竟是为了什么?” 婉君嘴角淡淡一笑,“不曾想道,武小姐倒是见多识广,还能认出我刚刚放入袋中的是千年冰蚕。” “冰蚕是至毒至寒之物,想要取得它的人,我想必是都有自己的私心。”女子一阵见血的说道。 “你若好奇,边随我来,倒可看看我的私心究竟是何?”婉君淡然的说道。 女子略一沉思,然后跟上了婉君。 一处废弃的房屋中,病榻上躺着一个满脸通红的老汉。 婉君缓缓走过去,湿了湿布帛,在此人身上缓缓的擦拭了一会儿。 然后从布袋中取出那个精致的装着冰蚕的鼎,将冰蚕放在了那人腿部一处已经溃烂的地方。 “你看他满脸通红,只以为是热病引起的高温,而他真正的病因是因为腿部这处伤,几天前他在山中砍柴的时候不小心被一条红尾小蛇所咬伤。一般毒蛇咬后可能当场毙命,而他说来也奇怪,却未毙命,但伤口日渐溃烂,引起高烧不退,整个人面部如被碳烤一般。” 白衣女子望着病榻上的人,面部红肿渐渐褪去,体温也慢慢恢复正常。 婉君从他腿部取回冰蚕,并在伤口处敷上了草药,“我想,他这病必是由于蛇毒所致,想了半天,恐怕也只有用这千年冰蚕一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他也只能活活被烧死了。” “原来,你抢夺冰蚕是为了救人。”白衣女子点点头,有些欣赏的说道。 “我也并非没有一点私心,”婉君将冰蚕收好,又放回鼎中,“要知道,冰蚕既能救人,也能害人。”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想来,你是不会做那害人之事的。” “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做害人之事?”婉君笑道。 “看你一袭纱衣,想必出身不凡,恐怕和我一样也是出身仕家。但是,难能可贵的是有一颗仁心,想必这里的人都有受到你的接济,才不至于露宿街头,无家可归吧!”白衣女子望着院中一些稚嫩,年幼的孩童说道。 “刚刚在街上,我见你谈吐不凡,本觉得你是多管闲事,可是不想你却有着超人的观察力。”婉君道。 “我想我们两个人不太适合在这里互相夸赞吧!”女子微微一笑,“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唐婉君。”婉君直言不讳的说道,然后整理了东西,便要离开。 “我叫武昭。” 只见头也不回已经走远的婉君,武昭立在原地,也不知她到底听到没有,嘴上不禁笑了笑,口中默默念到,“唐,婉,君。” 第五章 结缘 小心踏入兰苑,轻轻的提着裙子注意着周围的动态,生怕被人发现。[.超多好看小说]虽然庭院中甚是安静,可是心中却隐隐透着不安。 “你还知道回来?”责备中却透着一丝宠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窘迫的笑了笑,“桑榆姑姑,”然后狠狠瞪了一眼桑榆身后的青儿。 “不,不是我说的,小姐。”青儿吓得连连摆手,“要怪就怪小姐你,谁让你都已经成了惯犯。” 嘴巴不满的撅了起来,然后有些撒娇的走到桑榆身边,“哎呀,姑姑,你就不要责怪我了,我发誓,” 还未说完,就被桑榆将手扯开,“不用说了,你的誓词我已经听厌烦了。” “哎呀,姑姑,我这次出去真的没有闯祸。”婉君眼睛眨了眨,像是想到了什么,“姑姑,姑姑,你看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婉君说着从布袋中拿出了那钟鼎。 桑榆眼神一撇,忽然眼睛发亮起来,从婉君的手中夺过鼎,“你怎么会有冰蚕?” 婉君得意的笑了笑,“今早前往山中寻找药材的时候,不巧发现一群人正好找到了这冰蚕,我就顺手抢了过来。” “你,”桑榆不知该如何是好,简直气的要跺脚,要知道眼前的人儿已经给她父亲闯了多少祸患,“你还想撒谎?我知道你要找这冰蚕有何用,我也知道整个并州拥有这唯一一只冰蚕的人便是左拾遗陆赞,而这只冰蚕是他要送给兵部侍郎柳爽大人的礼物。[]” 婉君听到桑榆姑姑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关系到的人物说的一字不差,便也不再回嘴,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如果没有这只冰蚕,”婉君低着头说道,“那人便会死去的。” “世上之人那么多,你是不是见一个都要救一个呢?更何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有些事情便纵是当今圣上,也是无能为力的。”桑榆晓以利害,“看来,这些年你的父亲当真是把你宠坏了,而我也有负你的母亲临终之托。”桑榆摇了摇头。 婉君见状,心中甚是不安,“桑榆姑姑,你这样说道显得婉君做错了,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我救了那些人究竟何错之有?一直以来,姑姑都不准我学习医术,但是耳濡目染我也希望能够学得些皮毛能够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姑姑一直以来行医救人,开设草庐不也是为了帮助穷苦之人么?” “你也知道你是粗通医术,竟然敢用冰蚕去救人?”桑榆有些愤怒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 “怎会,我已用冰蚕将那人的内热吸出,现在他应该,”婉君回想刚刚的样子,那个人应该已经无碍才对。 “你知道,因为你的无知害死了一个人么?”桑榆重重的说道,“当我赶到那里,他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了。(.无弹窗广告)” “怎,怎么会?”婉君有些失神,有些瘫软,幸好青儿机敏扶住了婉君。 “你以为偷看我房内的几本医术就可以行医救人了么?你错了!”桑榆有些失望的说道,“医术,杀人比救人容易多了。那个人中的是红尾怪蛇的毒,只有用红尾怪蛇的毒液才能救他,冰蚕虽然也是奇毒,他却不能化解红尾怪蛇的毒,反而会使冰蚕的毒深入五脏六腑。” “不会的,医书上不是那样说的,姑姑,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婉君不可置信的望着桑榆,想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你亲自去将冰蚕送还陆赞大人府上吧!”桑榆将钟鼎放到婉君手中,“并且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望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小姐,青儿不解的问道,“桑榆姑姑,为什么您不让小姐和你学习医术呢?” 桑榆望着远去的身影,口中缓缓道,“因为我的医术是用来杀人,而非救人的。”心中想到,若不是被婉君看到自己撰写的医书,想来那人也不必枉死了。 被陆府的下人奚落一通,想来之前桑榆姑姑已经打好招呼的关系,门卫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想到那人因自己而死,不禁心中很是难过与自责。 一个人独自坐在溪水边,看着夕阳缓缓落下,天边的红晕象征着黑夜即将降临。 或许桑榆姑姑说的是对的,杀一个人比救一个人人容易多了。若不是因为自己自作聪明,那人也不至于惨死。 从身旁捡起一颗石子丢入了河中…… “我看姑娘面色微黄,定是有心事郁结于心。”一个长着的声音传入耳畔。 婉君回过头,只见一个一袭白衣,满目仙骨,留着长胡须的道者站在她的面前。 “师傅怎么能看出我有心事?”婉君问道。 “师傅?师父?”长者像是自言自语,却又笑了笑,“哈哈,看你眉目间似有一缕正气之姿,可是,”那人掐指一算,“哎,一切都是天命,不可更改啊!” “师傅,看你像是颇精通周易的样子,您话中是否藏有玄机?”婉君忙站起来,像道长询问道。 “不知你可愿意与我共游山水,博览这大好河山?”长者笑道。 “道长怎会如此说,就算您道气仙骨,我一介女流,怎可与你共游群山。纵使心中所往,家中仍有高堂于上,身为人女怎可弃之不顾?” 长者摸了摸胡须,点点头,“我早知你会如此说,也罢,”转身随即而去,一边口中念道,“你开口便唤我师父,我俩怕是有缘啊!要是未来有一天你无路可走,便可来找我,到时候我必如你所愿。” 婉君有些奇怪,刚刚那人话中到底是何意思?不过世上奇怪之人也多,倒也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回到家中,只听青儿匆忙对自己说,“小姐,夫人找你!” 母亲?见青儿这般匆忙,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母亲,”婉君匆匆步入唐府正厅,“父亲?” 唐洹站在那里,见婉君进来,看了付瑶一眼,叹了口气,“也罢,还是你说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婉君见二位长辈神色都有些不对,心中知道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君儿,”付瑶起身,“你父亲今日去省中议事,同时接到圣上的圣旨,命你即刻前往长安,参加甄选。” “怎么会这样?”婉君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事先竟没有一点风声,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叫我如何接受?” “岂止是你,你父亲今日接到圣旨的时候差点没有昏了过去。”付瑶担心的说道,“但是现在圣旨以下,无论父亲还有我是多么不情愿,你也得即刻前往长安参加此届秀女甄选。” “父亲,”婉君忽然跪了下来,唐洹忙转身想扶起女儿,可是婉君执意不肯起身,“女儿纵然心中不愿,但不愿祸及家人,但身为人女从此不能尽孝膝前,请恕女儿不孝。” “孩子,”唐洹本就心中不舍,还是流泪道,“快起来,皇命难违,一切都是命数啊!” 命数...... “此去长安,怕是不知何年才能见到父母家人了。”婉君哭道,“请父亲母亲受女儿一拜。”说完,重重的向二人磕了一个头。 是夜,一人独自站在杏花树下。 听到星星的脚步声,桑榆转头质问道,“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如今竟然让她前往长安参加甄选?” 第六章 故人 是夜,一人独自站在杏花树下。 听到星星的脚步声,转头质问道,“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如今竟然让她前往长安参加甄选?” “桑榆,你听我说。”唐洹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桑榆阻拦。 “宫廷那个地方太过阴暗,一旦踏入便永远不能回头,我觉得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婉君踏入那里。” “可是如今皇命以下,皇命难违。”唐洹悲痛却也无奈的说道。 “12年了,看来我不得不去找他了!”桑榆像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似的。 “你是指上官仪?”唐洹问道。 桑榆双手微握,是啊,如今他已官拜一品,虽然心中没有把握,但是还是要尽力一试。 …… 马车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桑榆姑姑,你何苦一路奔波,随我前往长安呢?我有青儿照顾,难道你还不放心吗?” “是啊,姑姑,有我照顾小姐,我一定会顾得小姐周全,无论是谁,都不能欺负了小姐去。”青儿说着,倒了一杯水送入婉君手中。 “哎,你这丫头平时在府中没有规矩惯了,宫廷不同于一般的地方,可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 “姑姑,我知道的。”婉君点点头。 桑榆看着婉君,想起了婉君的亲生母亲,公孙夕颜。(.)这个孩子继承了她的聪慧,美丽,只是不知未来进入宫廷之后,会不会落的和她母亲一样的下场。宫廷那个地方,向来是胜者的天堂,败者的坟墓。想要在那个地方平静生活,不累及家人,怕是难啊! “我这次前往长安,一是陪你,并嘱托你一些事,而是探望故人。”桑榆淡淡的说道。 “故人?姑姑在京中还有故人?那为何这些年从未见你去过京中?”婉君好奇道。 “也不是熟识,只是旧交而已。”桑榆自此不再提及半个字。 婉君心想,自己竟然不知道桑榆姑姑在京中还有熟人,只是看着姑姑的眼神,怕是一段不愿与人相提的往事吧! 一路走走停停,经过几夜颠簸,终于抵达长安。 马车停在了客栈前面,“你且随小姐进去休息,我出去一会儿便回来。”桑榆对青儿道。 “姑姑要去哪儿?”婉君问道,桑榆只是微微一笑说, “你们就呆在客栈,哪里也不要去。京中不比家里,你可不要贪玩随便出门。”桑榆警告道。 …… “这位小哥,我是并州掌事唐洹家中的姑姑,请将这封书信交予你家老爷。” “去去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家老爷为官清明,现下正值秀女甄选,每天想要见我们老爷的人多了去了,凭他一个五品掌事家的下人就想见我家老爷?”门卫毫不客气的说。 “我与你家老爷是旧识,他见了我这封信,必然会见我的。”桑榆不肯放弃的说道。 “呵呵,就凭你?如果你再年轻个十岁,我还能相信你是老爷的红颜知己,你蒙谁呢?要是我被老爷责罚,我找谁说去?”门卫摇摇手,“你要再纠缠不休,可别怪我赶人了!” 桑榆有些失望,转身看了看手中未署名的信,眼神忽然变了。 一阵风似的,门卫还未清楚发生了什么,刚刚还在桑榆手中的信牢牢的定在了上官府邸的柱子上,一枚银针深入三寸。 令人不寒而栗的语气,不是威胁,却令人不敢拒绝。“将那封信交给你家老爷,就说我在老地方等他。” 门卫有些吓傻了,愣神的看着柱子上定着的信笺,却不敢伸手触碰,生怕有毒。 …… “老,老爷,您回来了。”门卫有些紧张的说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管家看出了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一个奇怪的妇人前来说要找老爷,然后留下那封信件便走了。”门卫老老实实地说道。 上官仪看着依旧挂在柱子上的信件,没有署名,一枚银针从信封中间穿过。 他忙走到柱子前,“老爷,小心,”管家还未说完,上官仪便一把扯下那封信,有些颤抖着打开了信封。 短短一行字,――东隅已逝。 “老,老爷,”门卫不知该说什么,但可以看出上官仪的神色不对。 “她,她在哪里?”上官仪有些激动,扯住了管家,管家有些不知所措。 门卫见状,忙说,“她说,在,在老地方等你。” 只听完这句话,上官仪便冲了出去。 “哎,老爷!”,门卫不知为何老爷的反应会是如此,难道那个人是逃犯之类的?老爷如此行色匆匆,倒是看不懂了。 管家眼尖,看到了还在柱子上的那枚银针。“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缓缓从口中念出这句诗,是那个人吧! 梧桐林中,微热的初夏,树枝中已渐渐抽出新芽,片片新绿,却不似站在那里人的心境。 缕着耳边的秀发,可是心境不再似从前。 “桑,桑榆?”上官仪一路飞奔至梧桐林,有些气喘吁吁。 桑榆望着眼前,熟悉却陌生的人,“上官大人,” 忽闻眼前的人这样叫自己,心中竟十分不是滋味,想过千百种再见时的情景,却不想会像今天这般陌生。 “你,你竟叫我上官大人,”上官仪无奈的笑笑,笑中透着世事沧桑变幻的无奈。 “时光易逝,红颜易老,如今,你再不是我心中那个游韶了。”桑榆略显悲凉的说道。 “是啊,一别12年,如今看来,易失的不是红颜时光,而是人心。” “当初年轻时的诺言我早已淡忘,偶然想起,便是一笑而已。”桑榆讳莫如深的说道。 “桑榆,” 上官仪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桑榆的举动吓到,所有的话哽咽在喉咙口。 跪在地上的桑榆一不发,“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事情求你,妄你能够帮我。”桑榆请求的说道。 “你这是做什么?”上官仪忙上前扶起桑榆,“莫说是一件事情,只要是你开口,一百件,只要我能做到,我必然答应你。” 桑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上官仪,他不知自己想要求他的事情是什么?怎么能够如此轻易的开口答应…… “此事非同小可,若败露,可是欺君之罪。”桑榆坦白的说道。 上官仪只是一笑,“我知道你想要让我做什么了。” “你知道?” “14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你也是为了同一个原因求我。”上官仪回想起当初的情景,如今想来,却显得有些可笑。 第七章 初入上官府 “我知道这件事情有些强人所难,万一,”桑榆有些顾虑的说道,虽然不想婉君参加甄选,但是她也不想眼前的人涉险帮自己。 “我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自会小心谨慎,不至于事情败露,连累旁人。” “我是怕你,”桑榆有些冲动的脱口而出,上官仪的脸色却是在严肃中透出一秒的欣喜之色,因为自己最在意的人会担心自己。 “此事该如何处置,我还得仔细想想,如今你与婉君独自在京中多有不便,还是住到我的府中去吧!”上官仪认真的说道。 “如今婉君在客栈中休息,你且派人去接她吧!如今你已有妻儿,纵然我们没有什么,自是那样也多有不便。” “那你打算如何?” “想起从前,我杀了太多人,现在我只想归隐山间。若有机缘,能够救得一些人也是好的。” 上官仪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映入桑榆眼帘的是一枚玉簪。 “不想,你真的将它保留至今。”桑榆从上官仪手中接过那枚玉簪。 “曾经你说过,待到我我心愿达成,便可带着这枚玉簪前来找你。” 桑榆微微一笑,将玉簪折成两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你身在其位,便是做一名清廉为民的好官就已经很好了。我已经说过,你我再不复当年的心境。年少轻狂时许下的诺言,便随着这玉簪一般烟消云散吧!大唐需要你,”随手将折断的玉簪掷于地上。(.无弹窗广告) 大唐不能没有你,而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你。 “能否最后再唤我一次游韶?”上官仪想要握住桑榆的手,却再没有握住她的理由,终究手凝滞在半空中。 桑榆道,“上官大人,才是你应当的责任。婉君就拜托你了,而我也愿你的心愿早日达成。” 依稀熟悉的情景,14年前,就是这样眼看着心爱的人离开。当初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如今已成了这个国家的中流砥柱,内心深处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 捡起地上已碎的玉簪,破碎的心就像这玉簪一般再也不能愈合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怨我的,可今天看来,那点怨也随着时间消失不见了吧!可是怎么办,我宁愿你是恨我的,那样至少我还在你心里,如今在你心中,便是一点我的影子也没有了吧! …… “请问您是婉君小姐么?我家大人派小人前来接您!”管家弯腰,恭敬的说道。 “你家大人?请问你家大人是谁?”青儿代婉君回道。 “我家大人乃是户部尚书上官仪大人。”管家娓娓道来。 “上官仪大人?”婉君甚感意外,“可是,” 似是看出来婉君的疑惑,管家道,“我们大人与你的姑姑乃是旧交,大人知道您来长安,如今住在客栈多有不便,便派小人前来接您。” “桑榆姑姑?”婉君心中一想,难道桑榆姑姑口中所指的故人就是…… 尚书府果然如自己想象中一般气派非凡,但却不像平常达官显贵那般轻浮,只知奢华。一起碧池,朱红的亭榭旁栽植一排杨柳,显得格外雅致幽静。 沿着鹅卵石小道慢行,直至出现一条宽点的石路,不一会儿便到了正堂。 “小女婉君,参见尚书大人。”婉君举止从容,显得落落大方。 “贤侄免礼,”上官仪忙说道,“果然唐洹贤弟好家教,生得如此标致的闺女还如此识礼。” “哦?大人认识家父?”婉君略有些意外,从得知桑榆姑姑与上官仪是旧识开始便在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测,如今看来,父亲与上官仪大人也有一段渊源。 “哈哈,”上官仪眉炯炯有神,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我与你父亲,姑姑乃是旧交,如今看来,你得叫我一声世伯。” “世伯,”婉君开口叫道,婉君从进来就在想,为何不见桑榆姑姑的身影,“不知姑姑现在人在何处?” 上官仪似是有些无奈,“你的姑姑走了,她便将你托付于我。她说本该陪你直到入宫,可是她有她的顾虑,便只能先走了。” 婉君有些失望,姑姑竟然这般不告而别。虽然一路上便有些预感,觉得姑姑此来京里,是有些她不得不完成的事情要做。隐隐感觉姑姑有些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如此看来,一切全凭世伯做主了!”婉君微微行礼道。 上官仪点点头,便道,“如今,你初来京中带稍作休整,你进宫的事情我再与你细说!” “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原来又是一个想走后门的家伙!”一声冷峻,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回首一看,只见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衫,眉清目秀的男子走了进来。 “风儿,休得胡闹!”上官仪严厉的说道。 “父亲,”进来的男子向上官仪行了个礼,起身时便抬眼望着眼前的女子,“父亲不是一向最厌恶这种事情,如今怎得做了言行不一的事情,叫孩儿如何信服?” 上官仪脸色略窘迫,“还不住嘴!” 本想安慰一下婉君,可却见到婉君面不改色,像眼前之人行了办礼,悠然道,“本来不知是何人如此张狂,不想却是上官大人的儿子。本以为上官大人为人谨慎细微,却不知为何公子如此这般傲慢?大人念我孤身入京艰难,好意收留我在府中直至入宫,大人如此这般善待,小女又不知公子所言所信之礼究竟为何,敢请公子赐教?” 被婉君的言语弄得不言一词,上官长风有些尴尬。 “管家,且带小姐下去休息吧!”上官仪道。 婉君略一欠身,站在原地的上官长风有些懊恼。 上官仪心中甚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却一笑道,“倒是第一次见你一言不发,怎的却被一个小女子弄得下不来台了?” “父亲,您也要像她那般嘲弄孩儿么?”长风赌气道,“都怪管家,早知父亲如此做只是因为她在京中孤苦,我就不必说那番话了!” 上官仪眼见儿子年轻气盛,也罢,若是告诉他事情真如他说的那样,还不知闹出怎样的风波。 “婉君是我世交的孩子,你们年龄又相仿,虽说你年长她两岁,自幼又娇生惯养,但我可不许你欺负了她去。” “父亲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会随便欺负别人。” “公子说笑了,若是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刚刚便不会说出那番话想让婉君姑娘下不来台了。”站在一旁的上官长风的贴身随从景泰俏皮的说道。 “你这奴才怎么回事儿,有见过这样在我面前就胳膊肘往外拐的奴才么?”长风气恼的说道, “哎,少爷,我这可不叫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心里向着老爷和少爷的,再说老爷说的话,半点儿错也没有。”景泰撅着嘴说道,“老爷,您说是吧!” 上官仪倒是被景泰这一番话给逗乐了,只有上官长风心中有些不悦。 第八章 上官长风 婉君望着装饰还算别致的屋子,屋内各项东西一应俱全,管家临走前还说了,有什么需要尽管与他说。(.好看的小说)纵是上官大人如此厚待,心中不免有些他乡之客的悲凉。 青儿帮婉君将包袱收拾了一下,道,“小姐不要悲伤了,奴婢知道您一人前来京中,与家中远去千里深感担忧。如今,姑姑又不告而别,您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婉君眼角有些微红,听了青儿这番话,倒是勉强一笑,“就你这丫头机灵,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 青儿机敏的说道,“女婢是随了小姐。话说,刚刚小姐对上官大人公子说的一番话,听来甚是爽快!” “其实我本可以不对他说那番话,只是,”婉君心中想到,只是他不愿别人小看了她。自己明明光明磊落,却成了他口中的趋炎附势之辈,自己的自尊和骄傲绝对不容许别人如此说她。“哎,早知便收敛一点了!现在不是在家中了,现在想来,刚刚说的话倒是有些失礼。” “奴婢倒不觉得,因为那才是真正的小姐。”青儿道。 …… 午后清风微热,婉君睡了会儿午觉,醒来后便觉得有些无聊,左右琢磨着还是要找点事情来做。(.) 婉君见趴在桌上打着呼噜的青儿,忍俊不禁,便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这上官府格局甚是精妙,东西各有一个院子,从婉君住的西院一直走,经过正厅的后花园便不知不觉来到了东院。相比西院,东院更为宽敞,虽屋落密集但却不显得拥挤,另有一番凝心静气的感觉。从这屋宇的建造和布置之中看来,这房屋的主人的心思甚为细致,婉君似是可以透过它看出主人骨子里的浪漫。 漫步经过花坛,透过弧形的门径,看到窗内似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英俊的眉宇正仔细的盯着眼前的东西,右手握着毛笔正在写着什么。微热的午后,这番景象,不禁令婉君的心也平静下来。一抹微微的檀香味传来,婉君想起早些时候他冲进正厅时,身上似乎也有这般味道。原来是因为一直在书房中点染檀香的缘故,看着眼前心无旁骛的人,很难将他与早时那个咄咄逼人的人联系在一起。 婉君笑了笑,却听屋内传来一声,“是什么人在外面,竟然打扰本公子练字。” 身边的小斯景泰忙向外张望,弄得婉君措手不及。婉君听到小斯低低的说了一句,然后上官长风便抬起了头,透过窗户看见了站在窗外的婉君。 “我道是谁呢,我就说嘛,整个上官府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上官长风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本来还觉得其人如玉,可是却被他这番话弄得清醒了过来,果然他真是只刺猬。 “若你心静,哪里是外物可以干扰的呢?如果你只是因为我在窗外就觉得被打扰了,那我只能说,要么你太没有定性,要么你本就心思不静!”婉君回道。 “呵,好歌能言善道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上官长风似是被戳中了心事,却还是不承认的说道。 “少爷,您没有听老爷说么?小姐名唤婉君,唐婉君。”一旁的景泰插嘴道,少爷平时记忆力惊人,怎会记不住人家的名字。这般看来,恐怕又要…… “本以来公子必定像上官大人那样聪慧异常,不想竟然连个名字都记不住,倒不如你这小斯机敏。”婉君转眼笑道,“也对,公子看来必是做大事之人,也不该为此等小事劳心伤神。” 上官长风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望着眼前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儿,对身边的景泰道,“去请唐小姐进来。” “是,公子。”景泰听到命令之后,便匆匆跑了出来邀请婉君进内稍作。 婉君自是知道,这上官长风才不会好心邀请她进去稍坐,必是有所计谋,她倒要看看这人能做出什么来? 踏入书房内,檀香之味更加清晰,不再似屋外那边飘渺。 书桌上的文房四宝整齐的放着,可见书房的主人是一个十分注重整洁的人。墙上挂着几幅古画与一柄剑。 “不知公子有何赐教?”婉君略一低头,看见了书桌上的信笺,隽永的字体,清晰的字迹――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本以为上官长风有些刁钻,却不想他竟然有这温柔多情的一面。 “赐教可不敢当,和你比起来,我简直显得笨嘴拙舌,不是么?”上官长风略带嘲讽的说道,“既然你如此聪慧,不如来说说,如今我心中想的是什么?” 婉君淡淡一笑,直言不讳的说道,“想着如何教训我这个放肆无礼的丫头!” 上官长风面部虽无惊讶之意,却在心中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本以为第一次见面这个丫头在自己面前毫无畏惧之情只是因为自己误解了她,现在看来,这个人清高独立,根本没有丝毫市侩,而且也不像一般官宦小姐那般胆小娇羞。 婉君又道,“公子这般,恐怕不能博得心中所想之人的欢心!” “你在胡说什么?”上官长风因意外婉君直接点出了心中最敏感的地方有些恼羞成怒。 婉君缓缓拿起上官长风眼前的信笺,“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邹一束,其人如玉!难道其人不是公子心中所想之人么?”婉君抬眼正对上上官长风深邃的双眸,竟有些尴尬。 上官长风从婉君手中拿过信笺,冷冷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问我!” 婉君倒是没有被上官长风的气势给吓到,继续又说,“恐怕你心思不静,也与那人有关吧!”婉君一笑,“你既做不到心无旁骛,又怎么能求不被人打扰呢?” 上官长风本来冷冽的双目,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忽然哈哈笑道,“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很自以为是!”忽然上官长风走进婉君,婉君似是能感觉他的呼吸一般,“自以为聪明过人,自以为懂得很多,自以为无所不知。” ――你也知道你是粗通医术,竟然敢用冰蚕去救人?你知不知道,你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你知道,因为你的无知害死了一个人么? 眼前咄咄相逼的上官长风,脑海中忽然映出了桑榆姑姑的话。那些指责还历历在目。 自以为聪明过人,自以为懂得很多,自以为无所不知…… 第九章 权宜(一) 自以为聪明过人,自以为懂得很多,自以为无所不知…… 上官长风冷静的说道,“父亲乃是文官,可是令我钦佩的不仅是他的才华还有他遗世独立的个性。[.超多好看小说]父亲说过,他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策马扬鞭,空寂的山谷中为心爱的人创下佳篇。娇娇月光下,一匹骏马,执一人之手直至终老。你以为我所指其人是指我心中的爱人,其实不然,如玉之人乃是指我的父亲。因为父亲一生只娶了我母亲一人为妻,此情此心才是我心中的如玉之人!” 婉君听此,心中不免为这个专情不移的人所感动,这也是为什么从进入上官府开始,就觉得这座府邸的主人与寻常达官显贵不同的地方了吧! “是我错了!” “少爷,你为什么要骗婉君小姐呢?”景泰不解问道。 上官长风没有想到婉君竟会如此说,本以为她会回嘴,竟然就这样容易的说出了我错了这句话?是他错看了她,还是…… 看着那个若有所思,不像主人告辞便缓缓离开的身影,上官长风心想,难道她真的被自己所说的这个故事感动了?可是那样失落的背影,竟然会有让他觉得有些想要安慰她的冲动。 骗?不算骗……父亲是只娶了母亲一人,自己也仰慕父亲的才华性情。只是这首诗,确实也是为心中所爱之人所写……上官长风恼的不是婉君轻易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而是她直白的在他面前指出他心中所想。 ――公子这般,恐怕不能博得心中所想之人的欢心! 正是因为不能得,才显得那么痛…… 婉君不知自己何时走出了上官长风的书房,脑海中却一直盘旋着同样的话。 ――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无知害死了一个人?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以为是? 刚刚上官长风的一席话重重的压在了婉君的心头,独自倚着亭榭中的栏杆,望着一池春水,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小姐叫奴婢好找,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青儿匆匆跑过来,递上一把蒲扇,“这天气渐渐热了,小姐还是少出门吧!” 青儿第一次看见这般若有所思的小姐,目不转睛的望着池水,灵魂像是去了九天之外……青儿不懂婉君此时在想什么,只当小姐又想家人了。 独自对窗望月,不知此时心中所想之人在那里,是否对着同一轮皎月。 “老爷,夜深了,更深露重,还是要多穿些衣服。”上官仪的夫人走到他身边,为他披上了一袭黑色披肩。 “夫人,你还是早些歇息吧!”上官仪关切的说道,“我还有公事需要处理,你不必陪我了!” “我给你炖了一种冰糖枇杷叶,早些见你有些咳嗽,你趁热喝了吧!” “多谢夫人,我知道了,你便回屋去吧!”上官仪握着夫人的手道,夫人微微一笑,“我刚刚去探望了婉君姑娘,她很好,您不用担心。时候不早了,等忙完公务,您也早些歇息吧!” 上官夫人说完便缓缓退出了书房,望着那抹背影,“我上官游韶何德何能得夫人如此厚待,纵使在外人眼中我们相敬如宾这么多年,可我,”上官仪不禁走到书桌边打开了那盅冰糖枇杷叶,细细品来,感觉不出苦涩,略有一丝清甜。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我能给你的也就只有我的身躯和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而我的心始终只属于那个永远得不到的人。 坐在书桌前良久,思来想去,眼睛盯上了墙壁上那幅图画。略一狠心,走到壁前摘下了那幅心爱之作,“罢了罢了,就便宜那个老狐狸吧!” …… 第二天,下了早朝,上官仪追上了前面的人,“无忌兄,刚刚早朝与你一番争论令我有些口干舌燥,不知可否上门讨杯茶喝?” 长孙无忌甚感意外,眼珠一转,显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上官仪何时需要来我府上讨茶呵?今天这是刮得什么风,竟吹动你这尊大佛亲临寒舍?” 上官仪也不恼怒,只是笑笑,“你这老狐狸,一杯茶而已,倒是给与不给?” 二人会心一笑…… 长孙府中,屏退了左右,长孙无忌端起眼前的雨前龙井喝了一口,“你有何事,说吧!”长孙无忌好不拐弯抹角的说道,“要是单纯喝茶,你能带那么大份礼来?”长孙无忌指着上官仪手边包装的甚为精致的盒子说道。 上官仪一笑,“明人面前不说暗化,我确实有事拜托你!” “想你上官仪何许人也?能拜托到我的事情,肯定绝非易事。不过我要一口回绝,倒显得我不近人情。”长孙无忌还未说完,便惊得张大了嘴巴,“你,你,你,你!” 长孙无忌惊讶是因为,上官仪打开手边的盒子,展开了其中的卷画。 长孙无忌险些失手打翻了手里的茶具,“你竟然连这洛神赋图也拿来了?” 要知道,这长孙无忌喜欢诗书画作,他与上官仪可是相交多年。就凭他们的关系,他与上官仪相求多年想让他将这洛神赋图转让与他。上官仪死活不肯。如今竟然亲自将它送了过来…… 长孙无忌欣喜的望着眼前只展开一部分的图画,可是很快便被清醒的意识拉回了现实。想他上官仪是什么人,这事儿不用想也知道难,难,难! “你且说吧,究竟所求何事?”长孙无忌一本正经的坐了下来,眼睛却时不时的望向上官仪手中的画。 “此届秀女中,一有个叫唐婉君的秀女。我希望您能够请皇后娘娘帮忙,让她避过殿选,”上官仪缓缓说道。 “上官仪,你疯了!”长孙无忌拍了桌子大吼道,“这是欺君大罪,此次选秀的旨意是皇上亲自下旨的,名单一一在册,纵是神仙也不能在皇上眼皮底下让一个秀女逃过殿选啊!除非那个秀女死了!” “如果不是事情难办,我也不会像长孙兄开口了!” “你说的轻巧,你这可是一开口就让我做会累及满门的事儿!我说你这些年不会是真恨我,不然怎么会让我帮你做这样的欺君罔上的事儿!”长孙无忌翻了翻眼。 上官仪一笑,握住长孙无忌的手,“谁不知道你长孙无忌聪明绝顶,世上没有你长孙无忌解决不了的难题。纵使是欺君罔上的事情,我想你也必能找了理由,令自己化险为夷。” 第十章 权宜(二) “你,”长孙无忌有些愤怒,愤怒是因为上官仪太了解他,他长孙无忌帮助李世民打下江山,靠的可不是他那张巧嘴,而是他的机智和谋略。 说完,上官仪悠悠坐下,品起了长孙无忌的雨前龙井。 “我看你真是给我来找碴的!”长孙无忌有些无奈,“让我帮你也可,告诉我一个非帮你不可的理由!”长孙无忌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是为了什么要帮助一个不知名的秀女做到如此,连顾恺之的洛神图都双手送上了。 上官仪道,“这个孩子机敏聪慧,性格潇洒独立,她不应该被宫廷这样混杂的地方所污染。一切说来,总算是我欠她的吧!” 长孙无忌在心中慢慢想着上官仪口中描述的那个女子的样子,“为何这么说?” 上官仪没有回答。因为此事是桑榆再三嘱托,桑榆杀了婉君的母亲,她欠的,便是他欠的…… 看着若有所思的上官仪,长孙无忌道,“你若是不告诉我真实的原因,我可不帮你!冒了这么大的危险,到头来却连帮了谁也不清楚,我可不做这糊涂事!”长孙无忌摆摆手,“拿回你的图去吧!” “哎,你这老狐狸!”上官仪不想这长孙无忌竟然耍起了无赖,看着不予理睬他的长孙无忌,上官仪道,“算我怕你了还不成?” “你还不说,快快道来,究竟为什么你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她?”上官仪踌躇的样子更是激发了长孙无忌的好奇心。 “为了我心爱的女子,也是一生唯一钟情的女子。”上官仪有些感慨的说道。 长孙无忌望着他那副神情,知道他没有说谎,心中想起心爱的人那种真情流露的神态没有谁能够假装。 长孙无忌一边收起上官仪送给自己的礼物,一面道,“哎,原来潇洒不羁的上官仪,竟然喜欢是有夫之妇,早知如此,当初何不与那人在一起呢?” “有夫之妇?” “对啊,你喜欢的不是她娘么?”长孙无忌笑道,“看在你一往情深的份上,我怎么着也得帮你这个忙!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处理好这件事情!” “不是,你误会了,我喜欢的,”不等上官仪说完,长孙无忌便拿起了洛神图离开了,“你这老狐狸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哪有像你这般待客的!所以说,我不爱来你府上做客!”上官仪抱怨道。 突然,进来一名长孙府的奴才,“老爷说了,让小的给大人换杯苦丁茶!” “不用了!”上官仪愤怒的说道,这不明摆着赶他走么?还苦丁茶,“赶紧给你家老爷请个大夫,看来病的不轻!” 上官仪留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了,呆在原地的小奴才有些愣神,刚刚大人说我家老爷病了?可是刚刚看着老爷可是一脸喜气洋洋的走出去的,怎么会病的不轻呢? …… “老爷,长孙大人来了!”管家恭敬的说道。[] “恩,快请进来,上茶!”上官仪悠闲的说道。 “我可上了你这文人学士的当了!”长孙无忌气喘吁吁的说道,“你之前为何没有跟我说她的母亲是,是,”长孙无忌气急败坏,竟说不出话来。 上官仪神态自若,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茶,“她的母亲是公孙夕颜。” “你还敢说?”长孙无忌猛地灌了一口茶,一口全部喷了出来,“噗,这是什么茶?” “苦丁茶。”上官仪又喝了一口茶,微微笑道。 “你,你竟然跟我玩暗的!”长孙无忌将茶具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还跟我说什么你喜欢的人是她娘亲……” “管家,给长孙大人换杯茶!”上官仪道,“喜欢她娘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长孙无忌顿时噤了声,回想当初在长孙府中上官仪的话,――为了我心爱的女子,也是一生唯一钟情的女子。 想来当初他上官仪所指的女子并不是唐婉君的母亲,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那你所指的人是?”长孙无忌问道。 “如今你洛神图也收了,也答应了我的请求,我想我就没有必要告诉你我所指的人是谁了吧!”上官仪果断说道。 “你,”长孙无忌虽然生气,但是却也挑不出上官仪的毛病。今天去请自己的妹妹长孙慕容帮忙的时候,竟然才知道婉君的母亲是公孙夕颜! “当年设计公孙锆本是你的主意,可是你没有想到自己一见钟情的人是他唯一的女儿。你更没有想到的是公孙夕颜义无返顾的和唐洹私奔后,竟在半路难产而死。想必,你也是十分自责与内疚的吧!” “你懂什么,就凭我长孙无忌的心胸与志向,怎么会因为这件小事耿耿于怀至今?”长孙无忌辩驳道。 “还说没有,如果没有耿耿于怀,你刚刚来与我大呼小叫做什么?”上官仪嘲笑道,令长孙无忌辩无可辩,“你这刁钻狡猾的狐狸也有软肋!” “哼,”长孙无忌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我才不要听你说这些混话!” “既然你已经去过长孙皇后那里,我想以你们兄妹之情,既然你已经开口,她自然是同意帮这个忙了!” “我长孙无忌自诩聪明,原来你才是那真正聪明之人,”长孙无忌用手指连连指着上官仪,“每一步你都算计好了!” 上官仪爽朗的笑道,眉目之间尽显英气,“在你这只狐狸面前,我若是只小猫,那我不是太吃亏了么?” “什么都是你有理!”这时管家将一杯新沏的茶端到了长孙无忌面前,长孙无忌顺手拿起了茶,喝了一口瞬间面部表情狰狞,“你?!” 管家不知发生了何事,不是老爷说长孙大人茶凉了,帮长孙大人沏一杯新茶? 不等管家说什么,上官仪已经说道,“去请婉君小姐过来了么?” “是的,老爷,已经去请了!” 长孙无忌一甩头,上官仪目光悠然,不愧是多年之交,竟然知道自己想要见见婉君。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第十一章 牵挂 长孙无忌一甩头,上官仪目光悠然,不愧是多年之交,竟然知道自己想要见见婉君。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看着眼前一身粉色纱裙的女子,眉目清秀,神态自若,娇而不妖,媚而不俗。 “世伯,”微一轻身行李。 “这位是长孙无忌大人,”上官仪介绍道。 婉君有些吃惊,眼前这个眉目英俊,气态非凡的人就是当今皇后的哥哥,户部尚书兼中书令,辅佐天子拥有执政大权的长孙无忌。 “参见长孙大人,”婉君侧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长孙无忌抬手道,眼前的人就是公孙夕颜的女儿?果然和她一样聪慧大方,优雅得体。 “今天叫你前来,是有事要告诉你,这也是你姑姑临走前的嘱托。”上官仪道,“此事还是由长孙大人,亲自与你说吧!”上官仪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长孙无忌将事情缘由道来。 “我也是受上官大人之托,他让我请求皇后娘娘帮助你避过殿选。” “真的?”婉君有些不可思议,而婉君的反应也令上官仪和长孙无忌甚感意外。 长孙无忌心中略感,果然此女子与一般富家小姐不同,不追名逐利,也不愿富贵荣华,博得圣上恩宠,因为他分明从婉君的眼中看到欣喜。 上官仪点点头,“如此这般,待到你25岁之日,便可出宫回乡,也可与你家人共聚了。” 婉君不知该如何感谢上官大人,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会困于宫墙一世,如今听到这个好消息,真的让她喜不自胜。 “到了宫中,记得谨言慎行,少与人口舌。”上官仪道,“如今你既然不参与殿选,自然也不能带随行丫头进宫,一切今后都要看你自己的了!” 婉君俯身行礼道,“多谢两位大人的帮助,此恩婉君铭记于心。” 婉君清楚的知道,秀女参加甄选后落选的就要被派往各司任职。虽说地位不如后宫嫔妃那样尊崇,但是却少了许多纷争与困扰,在所任职的司中也可以学到一技之长。待到25岁便可返乡,这便是她所想的。 “谁,是谁在外面?”上官仪感到门外似是有人在偷听一般。 长孙无忌与婉君听此,纷纷往门外张望,只见管家走了进来,“老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见走进来的是管家,上官仪心想:难道是我多虑了?可是明明看到一抹白色衣衫的影子。 ……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青儿对婉君的所作所为十分不解。 “再过几日我便要进宫去了,”婉君知道,有些事情和青儿是说不清楚的,“可是我不能带你进宫去。” “为什么?”青儿有些意外,“奴婢这次陪小姐进京来,不就是为了陪小姐入宫,继续伺候小姐的么?” 婉君握住青儿的手,“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你也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但是宫廷不同于寻常的地方,那里,”婉君有些怅然,“是个一不小心便会送命的地方。” “可是小姐,”青儿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婉君打断了。 “这些都是我的首饰,我想入宫之后也用不上了,便都给了你吧!你想留在京中,我便请上官大人收留你,如果你想回并州,也可以。”婉君将一个精致的楠木盒打开来,这些是婉君所有的首饰。 “小姐,我不能要,您初入宫廷,需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再说小姐对我很好,我便留在上官大人府中,这样也能时常听到小姐的消息。” 婉君笑了笑,“我给你,你便拿着,再说我自己也有银票,你不用为我担心。傻丫头,别哭了”婉君笑了笑,“这么半天我都有些饿了,我想吃你给我做的紫薯汤圆了,去给我做好么?” 虽说婉君表面说的很是轻松,但是青儿还是有些为她担心,想到以后不能见到小姐,心中很不是滋味。 …… 青儿在小厨房中认真的揉着面团,没有注意到身后走进来的人。 “哟,在干什么呢你!” 听到似是调侃的声音,青儿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瞪我做什么?好像我招你惹你似的,”景泰一面随手从旁边的食蓝中拿了几颗花生吃了起来。 “你不是想来蹭吃蹭喝的吧,赶紧出去,不要烦我。” “呵呵,你这丫头这般嘴坏,要知道这里可是上官府,你竟然让我出去?”景泰不禁笑道,“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青儿听到景泰这么说,也不回嘴,继续揉着手中的面团。 “还以为你家小姐如此伶牙俐齿,她的丫鬟也应该不会逊色,可是,”景泰摇了摇头,“令我有些失望啊。” “随你怎么说吧!再过几天小姐就要进宫了,我想认真的帮她做一碗紫薯汤圆。”青儿的语气听来格外的认真,也隐约透露着一股悲伤。 景泰本来想好好嘲弄一番眼前的小丫头,见她这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再逗她了。 “啊,”青儿用手去揭那锅盖,不小心被灼热的水蒸气给烫到了。 “哎,”景泰扔掉手里的花生,看着青儿被烫伤的手,“你没事吧!” “我没事,才不用你假好心,”青儿推开景泰,还在他脚上狠狠的踩了一下,痛的景泰失声惊叫。 “真是狗咬吕洞宾,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景泰凶道,“你活该被你家小姐扔下,一个人进宫!”景泰愤怒的说道,然后甩手便离开了厨房。 “你,”青儿竟无语辩驳,本来心中就伤心,顿时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失声痛哭起来。 听到哭声的景泰回头望了望,看见蹲在地上正埋头痛哭的青儿,哎,算了,自己还是别过去了。 “小姐,这是你想吃的紫薯汤圆,”青儿将汤圆端到婉君的面前。 “你,你的手怎么了,”婉君正在看书,余光瞥见了青儿有些微红的手, “没什么,不小心烫了下,等会儿擦点烫伤药就好了。”青儿忙道。 “下次小心点,”婉君尝了一口紫薯汤圆,“很好吃,甜而不腻,就是我想吃的那种味道。” “小姐是想桑榆姑姑了吧,从前小姐最喜欢的便是桑榆姑姑的紫薯汤圆了,姑姑经常会做这紫薯汤圆给小姐当宵夜。” 婉君没有做声,只是看着汤圆笑了笑,“不知现在桑榆姑姑在什么地方,我也相信姑姑不等到我入宫便离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只希望姑姑能够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青儿回到房间,发现桌上放着一小瓶烫伤膏,心想这府中能够这般关心自己的也只有小姐了吧! …… 给读者的话: ――这是入宫前的最后一章,随着身份的转变,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后宫这个女人的战场,一切,都不要想的那么简单。 第十二章 初入宫门(一) “父亲!”上官长风有些微怒的看着上官仪, “不必再多说了,我还有公务要办,你先回去吧!”上官仪头也不抬的说道, “父亲还真是令孩儿失望!虽说不知是什么原因令父亲做出这个决定,但是父亲从未这样过。(.无弹窗广告)如今竟连孩儿的劝告也听不进去!”上官长风愠怒的走出上官仪的书房! 上官仪抬起头看着生气离开的孩子,哎,果然当时在门外的便是他么! …… 上官长风一屁股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景泰匆匆从外面走进来,上官长风见状,吼道,“你这死奴才,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没去哪里啊!”景泰因为刚刚做的事儿有些心虚,忙摆手道。 “真是该死,竟然偏信了那个女人的话!”上官长风用拳头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我就知道父亲将她安置在府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少爷,您在说些什么啊?”景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上官长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心想:既然你敢走我上官家这条后门,我偏要让你后悔不已。 五日后,宫内派内监前来接婉君进宫。坐在马车中,缓缓掀开竹帘,望着车窗外巍峨的宫墙,心中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 在宫门前下了车,看见眼前的城门——芳林门。 随着内监公公的引领,抵达了掖庭局。 “姑姑,人已经带到了。”内监向坐在上座的女子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你就是唐洹之女唐婉君?”座上之人声音虽婉转,却又透着无限的威严。 “婉君见过尚宫大人,”婉君恭敬的行礼道。 座上之人甚是惊讶,“刚刚那名内监似乎并没有提到我的官职,你怎知我是尚宫?” 婉君抬眼,正对上座上之人含笑的面容,此人慈眉善目,皮肤白皙,虽然容貌姣好透着一股气势,但可能是因为保养的很好的缘故,看上去很是年轻。 “大人的服制,”婉君微微说道。 那人不禁笑起来,“不错不错,果然如长孙大人所言一般,你很是聪明伶俐。我是宫令女官,也就是掌管六尚二十四司的最高尚宫,长孙云溪。” 婉君有些诧异,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她竟然复姓长孙?那么她与当今皇后,还有长孙无忌是什么关系? “你为何会进入掖庭局,想必你自己心中有数。”长孙云溪道,“要知道宫廷这个地方,纵然你可以使手段心机,但是一个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她在暗示自己什么? “此届选秀与往届不同,是圣上亲自下旨甄选。皇后已经向皇上进言,凡是落选者可由掖庭局各司挑选优秀者各一名,由各司负责人亲自教导。而被挑选出来的人便可不用从无品级的采女做起,如今你便从酿司、供司、膳司、药司中,寻各去处吧!” “可,可是我还没有经过各司挑选,大人为何?”婉君有些不解。 云溪淡道,“这是皇后的意思。” 所以,自己相当于走了皇后这个后门是么?婉君恍然大悟,自己竟然真的一不小心成了上官长风口中那个攀附权贵之辈。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酿司主管酒酿,很是清雅,不过想来也很是清闲,与自己的性格不符。 供司主管宫廷采购,既然与财物相关想必其中少不了暗中的金钱纠葛,还是不要牵扯进去为好。 药司和膳司?自幼自己便对医药古籍很感兴趣,可是之前因为冰蚕犯下大错,一直以来姑姑都反对自己研习医术。如果选择了药司…… “我选膳司,”婉君笃定的说道。 “哦?”长孙云溪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神色,笑道,“呵呵,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啊!” 婉君不懂为什么尚宫大人既笑的有些意外,又说出情理之中这番话。 由掖庭局的宫女领着,掖庭局分六尚二十四司,由于各尚主管不同的事务就被安排在不同的地点。 走了不久,便到了尚食局。婉君看着鎏金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尙食局三个字,果然宫廷是天子居住的地方,便是这六尚之一的尙食局也如此气派非凡。 “大人,秀女唐婉君带到。”宫女恭敬的行礼道,婉君隔着帘子看不到帘子后正微侧在书桌前休憩的女子的样貌。 “秀女?我还没有去掖庭,怎的就有秀女送来了?是谁做的主,不管把人送出去!”那人不耐烦的说道。 婉君有些意外,倒是小宫女吓了一跳。 “没有听清我说的话么?把人送出去!”那人忽然声音提高了不少,婉君从此人的语气中可以略猜出她的性格一二。 “秀女唐婉君见过司膳大人,”婉君恭敬的行了一个欠身礼。 上官霖听此,忽然起身坐了起来。抬眼望了望隔着帘子的女子,“你就是唐婉君?” 本来还在想上官长风书信中所提的女子是谁,正想着如何见见那人,不料那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大,大人,”小宫女有些紧张的说道,“是宫令女官长孙大人派奴婢将姑娘送,送到您这里的。” 婉君不知这宫女是胆小,还是真的怕这眼前的大人,怎的说话都如此颤抖不已。 “哦?”上官霖微一眼,一双丹凤眼直直的看着唐婉君,只是婉君隔着帘子也低着头看不到上官霖的表情,“你竟然连长孙大人这道关系也攀上了,你倒是很有本事嘛!” 婉君纵是再不明白,如今便也听出了上官霖语气中的不善。 “回去告诉长孙大人,人我收下了!”上官霖微抬了额头,双手置于桌上,像是审视着帘子前的女子一般,“好了,你可以走了!” 小宫女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一般赶紧告退,离开了这里。 婉君突见帘子后面的人站起身来,掀开帘子,一张容貌俏丽,容光皎月,身着藏青色衣服的女子走了出来。一双丹凤眼,眉目间多了些深邃与威严。 缓步走到婉君面前,仔细打量着婉君,像是要把眼前这个人从骨子里看穿一般。虽然婉君被人盯着这么看很是不舒服,但是初入宫廷,还是以忍为上。 上官霖似是有些轻蔑的一笑,道,“秋雪!” 不一会儿,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湖蓝色一群的女子,体态样貌十分柔美。 “大人,”秋雪向上官霖行了个礼道。 “带唐少使下去,并与她讲讲这宫廷礼仪。”上官霖微微整理了下衣服,“叫秋霜随我去供司看看明日的要使用的蔬菜。” 秋雪行礼告退,婉君也学着秋雪的样子行了个礼,只是上官霖并不曾看她。 第十三章 初入宫门(二) 婉君一直低头跟着秋雪,直到到了自己的住处。 秋雪人如其名,样貌清丽脱俗,但是为人有些冷艳清高。 “这里便是你的住处,”声音有些清冷,“上官大人让我与你讲讲这宫廷礼仪,你有什么问题便只管问我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却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感觉,不把婉君放在眼里。 “上官大人?”婉君有些好奇。 “是的,刚刚你所见到的便是我们膳司的负责人,司膳上官霖大人,”秋雪道。 “那她与上官仪大人?” “这你都不知道么?”秋雪有些鄙夷的看着眼前的人,想必是小门小户出身,这京城长安之内谁人不知这上官霖是,“她是上官仪大人的妹妹。” 妹妹?原来那最高尚宫长孙大人是这个意思,她以为自己选择膳司是因为上官仪大人的缘故么?这下看来,怕是上官霖对自己有敌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那宫令女官长孙大人也是?”婉君问道, “你这小小少使,我竟看不出来你是存了什么心思的?”秋雪看着眼前的人,“你倒是很懂眼色,一下子这后宫掖庭中两个权力至高的人都被你给问道了。”秋雪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却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道:“最高尚宫长孙大人乃是后宫中品级最高的女官,位列正二品,她的地位是一般宫嫔都不能比拟的,虽说她的地位在四妃之下,与六嫔并尊,但是她是长孙皇后的贴身女官,代皇后保管凤印,后宫琐事及六尚二十四司的所有事务都由她掌管。长孙大人自幼陪伴皇后,皇后与皇上结发多年,二人对最高尚宫大人都有很深感情。因而在皇帝继位后,便亲自颁发圣旨赐长孙大人正三品女官之位,且受长孙皇后之请由皇帝下旨,钦赐其复姓长孙。” 原来是这样,婉君点点头,“多谢姐姐指点。” “姐姐二字可不敢当,我乃从五品典侍,你只是小小的从九品少使。虽然你是司膳大人亲自挑选的人,但是在你经过女官考试前,你还不算是正式女官。”秋雪边说边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这是后宫的礼仪制度以及官位品阶,你便细细看了去吧!这书架之上的书便是你今后参加女官考试以及司膳房简单膳食菜品的记录,你就仔细研读吧!” 说完秋雪便揉了揉肩膀,踏出了婉君的屋子,还一边抱怨道,“果然是没有经过采女训练的宫婢,什么都不知道。” 婉君看着离开屋子的人,叹了口气,随即拿起了刚刚秋雪递给她的书籍。如今自己初入宫廷,在这个地方还是处处小心,仔细点的好。 …… “哎,刚刚司膳大人叫你去有什么事儿啊?” 秋雪望着眼前一脸天真的人,竟然还捡起了篮子中的红枣吃,“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真不懂就你这样的人也能被封为从五品典侍。”秋雪有些愤怒,真不知道长孙大人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安排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丫头进了司膳房。 “哼,你也就知道欺负我!要是秋枫在,肯定会替我抱不平的。”秋雨嘟着嘴,不满的说道。 秋雪笑了笑,“那你便等你的秋枫回来,再来与我理论吧!”看了看眼前晃悠着闲来无事的人,秋雪灵机一动,“哎,秋雨,你便帮我一个忙可好?” “切,刚刚还嘲笑我的话,眨眼就忘了么?”秋雨撇过脸去,“我才不信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你!”秋雪有些生气,这秋雨平时傻傻呼呼,可是与她说起话来,经常能把她气的半死可是还浑然不知,秋雪深深吐了一口气,“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人让我教她宫中礼仪,你也知道我做不来那种有耐心的事情。” “去去去,我才不喜欢做教人家规矩这种事情呢?这个忙,你还是找别人帮去吧!”秋雨说着,眨了眨眼睛,又放入一颗枣子在口中。 “哎呀,秋雨,只要你答应帮我这个忙,下次呈给皇后糕点的时候,我便多做一些留给你吃,好不好?”秋雪微笑着拉过秋雨的手说。 “真的?”秋雨忽然变得有些欣喜。 “当然是真的,不然拉钩。”秋雪伸出手,秋雨看着秋雪伸出的小拇指,便高兴的勾了上去。 “那便说定了!”秋雨笑着蹭的跳下了本来坐的桌子。 秋雪有些得意的看着秋雨开心离开的背影,整个宫廷大概也只有这个傻瓜把吃看做最重要的事情吧! 婉君正看着书,忽然觉得窗外有个人影晃来晃去,往外张望了下,如果有人想进来怎么不直接进来呢? 婉君起身开了门,只见门外一名身着湖蓝色衣裙的女子,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看着眼前人的装扮,和秋雪是一样的装扮,应该也是一名典侍。 “参见,”婉君还未说完,眼前的人便笑了起来,呵呵的说道, “你便是新来的少使唐婉君吧!”那人也不等婉君开口,便径直走了进来,四视了一下周围,“在这里住的还习惯么?” “额,我到这里还不到一个时辰。”婉君有些尴尬的达道,“目前为止,一切安好。” “啊,是吗?”秋雨有些不好意思,然后自己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不介意我喝口茶吧!刚刚东西吃多了,有点口渴。” “大人请,”婉君道。 “噗,”秋雨一个不留神,有些失礼的将刚入口的茶水喷了出来。 “您,您没事吧!”婉君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咳,”秋雨因为不留神呛着了,不断的拍着胸口,“我,我没事!” 等到稍微好了些,秋雨抬起头,“你唤我什么?哈哈,大人?”秋雨摇摇头,“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再说这后宫之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担当起大人二字的。” 婉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虽然她与秋雪同一品级,但是完全看不出那种高傲之资。相反,眼前的人虽然比自己年长几岁,但是十分活泼,想来也是个伶俐的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表面这般好相处。 因为在这后宫之中,很多人会由于种种原因隐藏自己真实的面目。 第十四章 四大典侍(一) 因为在这后宫之中,很多人会由于种种原因隐藏自己真实的面目。 “你坐吧,不用一直站着,”秋雨细细说道,“我叫秋雨,是从五品典侍。” “我知道,因为您与刚刚的秋雪典侍的服饰相同。” 秋雨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入宫,我又比你年长几岁,你就叫我秋雨姐姐好了。” “啊?”婉君有些意外,“可是,刚刚秋雪典侍说,宫墙之内不能如此随意称呼。” “你理她做什么?”秋雨像是提到自己厌恶的人一般,“她是自小骄纵惯了,自命清高的很,所以瞧不起比自己地位低的人。虽说宫墙内等级森严,但是在宫中大家都是孤苦无依的人,又何必那么斤斤计较呢?” 婉君望着眼前的人,觉得她说的话很是符合自己的心境。 “我同意你叫我姐姐,你便叫我姐姐,其它人你若愿意叫大人我可不管,只是我不准你叫我大人。”秋雨认真的说道。 “是,”婉君恭敬的点了个头,经过秋雨的一番话,倒是觉得自己与她亲近了不少。 “秋雪她有别的事情,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吧!”秋雨大方的说道。 “刚刚听得姐姐的名字,还有秋雪典侍,只是觉得你们的名字,”婉君道,“不知这膳司内都是以秋字为名呢?” 秋雨笑了笑,顺手拿起婉君桌子上的花生便剥了起来,“那可不是,”吃了一颗花生,然后看着婉君神秘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司膳房有四大典侍之说么?” “四大典侍?” 秋雨点点头,又剥了花生放入口中,“其它司中每司便得一两名典侍,而我们膳司却有四大典侍。(.好看的小说)分别是刚刚你已经见过的秋雪,现在正陪在司膳大人身边的秋霜,还有你面前的我,以及,”秋雨提到最后一个人时,有些迟疑, “还有一个是谁?”婉君好奇的问道。 “她叫秋枫。”秋雨只是简单的说道。 秋风?婉君心中暗道,这名字倒是很有意思,要是有机会,她很想尽快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人长得什么样儿。 正想着,门口进来一人。 “参见典侍大人,奴婢是司制房的小宫女,奉命送来唐少使的衣服。” “放着吧,”秋雨清冽的声音道,待那人走后,秋雨笑道,“鹅黄色的纱衣配着翠绿的丝带,你样貌清秀美丽,想必穿来更会楚楚动人。” 婉君看着面前桌上放置的服饰,才觉得自己真正踏入了这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城。 …… 入夜,略微有些寒气袭来,司膳房内仍旧烛火闪亮。 “大人,”秋霜端了一盅银耳莲子羹放在了上官霖的面前,“新来的少使按照皇命该由大人亲自教习,不知大人明日准备如何安排?” 上官霖用笔记着什么,头也不抬的说道,“既然是皇命,我自会亲自教她。” “可是大人,这唐婉君是,”秋雪不敢提长孙大人的名讳,但是她可以看得出这司膳大人并不是很满意她。 “是什么?”上官霖严肃的说道,仍旧没有抬头。 “她没有经过采女的训练,便直接升为少使,我怕底下人会议论纷纷,”秋雪道。 “秋霜,” “是,大人。” “明天安排她去火房看管木柴吧!”上官霖命令道。 “是,”秋霜恭敬的答道,秋雪眼中流露出得意的神态,哼,就算是长孙大人举荐的又怎样?要知道这掖庭局内唯一不畏惧那长孙云溪的,就是我们眼前的上官霖大人了! 第二日。 婉君望着眼前的美人,身形纤纤,眉目柔和,微微涂了腮红显得面若桃花。湖蓝色的衣衫,胸前带了一枚藏蓝色的璎珞,金色的臂钏显示了她与众不同的地位。 “唐少使,我是从五品典侍秋霜,奉司膳大人之命带你前往你要工作的地方。” 婉君略行了个礼,便随着秋霜典侍走。听秋霜唤自己唐少使便知此人要么就是如秋雪那般自命清高,十分重视身份地位,要么就是过于循规蹈矩,为人刻板。不过,在这深宫中,还是谨慎些好,这般想来,眼前的人也挑不出她的什么过错。 “这里是司膳房的火房,每月月初和月中,司供房会派人送来半月的木柴,你便负责看管它们。”秋霜仔细的说道,秋霜指着唐婉君说,“这是新来的唐少使,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们吧。” 两个小宫女也没有行礼,婉君也不在意这些,看了看周围堆得乱七八糟的木柴,“难道我们便只负责看管这木柴么?” 秋霜面无表情,只是淡淡一句,“在宫廷内,不要把一件事情想的太简单,尤其是你这种新入宫的新人。” 秋霜走后,两个小宫女便坐到一边又打起了哈欠,婉君看着她们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一个小宫女睁眼看了看婉君,道,“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若是实在无聊,便像我们一般睡一觉吧!”小宫女指着天空,“睡一觉便可到吃午饭的时候了!”然后闭上眼睛,靠在一边睡了过去。 “哎,”婉君还想说什么,不过看这二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想来也问不出什么。 婉君用手掸了下桌子上的积灰,看来连这桌子都是很久没有人擦了吧! 看着一旁已经睡着的二人,婉君只得自己去抬水,耐心的将桌子和椅子擦拭干净。然后拿起了桌子上木柴领用的账簿看了起来…… 快要到中午了,司膳房开始忙碌起来。 上官霖开始为圣上烹制菜肴,秋霜在一旁协助准备冷菜,秋雪在糕点房准备皇上要食用的糕点。 “哎,你说司膳大人为什么让婉君去火房了啊?”秋雨不知何时进入了糕点房。 “你没有看见我正忙着么?”秋雪有些不耐烦对秋雨的说道,看了一眼正在努力生火的小宫女,道:“再把火加旺一点。” “哎,你可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哦!”秋雨天真的说道,“你可答应给我做好吃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秋雪揉搓着手中的面团,感觉劲道刚好,便将它用刀切成一段一段。“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吧,我说要给你做好吃的条件是你帮我那个忙!如今唐婉君都被大人赶到火房去了,我想宫廷礼仪你也不必交了,我也不用实现我的承诺了。” 第十五章 四大典侍(二) “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吧,我说要给你做好吃的条件是你帮我那个忙!如今唐婉君都被大人赶到火房去了,我想宫廷礼仪你也不必交了,我也不用实现我的承诺了。[.超多好看小说]” 语毕,用毛笔点画出两只眼睛后,一只雪白可爱,栩栩如生的兔子便立于秋雪的掌上。 “你又骗我!”秋雨有些不甘,“哼,总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才不敢再骗我!”说完秋雨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匆匆跑到后膳间,秋雪见状,“你在做什么?跑那么快,被司膳大人看见又要责骂你了!” “哎呀,好姐姐,”秋雨拉着秋霜的手不断晃着,“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表面冷淡无情,可是对我却是好的很。你才不忍心见司膳大人责骂我,对不对?” 秋霜被眼前这个缠人的丫头弄得没办法,只好说道,“撒娇也不挑个时间,等会儿要进御膳了,我正忙着呢!有事儿一会儿再说啊!” “你怎知道我有事儿要说?”秋雨眨了眨眼,只是仔细盯着眼前的冷盘,秋霜正在做最后的收尾,绿色的黄瓜,白色的蒲瓜,红色的紫心萝卜,盘中一幅栩栩如生的孔雀开屏图赫然眼前。[.超多好看小说] 秋霜没有回答,拿起手边的东西,急速之中雕出一朵玉兰置于盘边。 “好了,端出去吧!”秋霜对一旁的选侍道。 整理了下眼前的东西,一扭头便说,“每次能惹到你的,在这司膳房中除了秋雪,绝无第二个人。” “她答应我,只要我帮她交婉君礼仪,便做好吃的给我。不想才过了一天,便反悔了。她说司膳大人将婉君赶去了火房,也不用我教她礼仪规矩了,”秋雨一股脑的将抱怨都说了出来。 “所以你是恼秋雪出尔反尔么?”秋霜有些无奈,秋雨的小孩子脾气从她们一起做小宫女开始她便了解了,“你要是恼她不给你做好吃的,你便说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就是了!” “才不是,”秋雨话刚出口,便道,“要是你能给我做个光明炙虾就再好不过了!” “你还真会挑!这可是司膳大人的拿手菜,我做可以,要是做不好,可不能怪我,”秋霜事先说道。 “那就谢谢秋霜姐姐了!”秋雨笑眯眯的扯着秋霜,“还有,大人为什么将婉君派去火房?”秋雨忽然神色正经的问道,“她又没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去火房那个地方呢!”秋雨拿起手边篮子中的一根胡萝卜,一边吃一边说道。 “也许这是大人在考验她也说不定呢!”秋霜整理起桌案上的材料。 “考验?什么考验?”秋雨不折不挠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秋霜有些尴尬,她总不能直截了当的对秋雨说,上官大人让唐婉君去火房是因为讨厌她吧! 正午,秋雨欣然走入火房。 “大人,”小宫女欠身行了个礼。 “恩,你们去吃饭吧!”秋雨虽然平时没有规矩惯了,但是在末等的小宫女面前却也知道维持自己的威信。 婉君略一欠身,“你还跟我客气什么?“秋雨忙扶起了婉君,“你看,我给你带来了膳食,我们便在这里一起吃吧!” 秋雨看见眼前宽敞干净的桌子眼前一亮,将食盒放在了桌上,“你倒是将桌子擦得干净。” “反正闲来无事,我也是受不了脏乱的人,等到下午我便将那堆木柴整理齐。”婉君指着屋子内叠放的乱七八糟的木柴道。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自从我进宫来,这火房的木柴便是这般乱堆的,整理齐了做什么,到时候还是要一起扔入炉灶之中烧了的。” 秋雨将食盒中的三盘菜一一端出,婉君有些意外,虽说是菜肴不是很多,但是每道都十分精致。 眼前这道灯笼形状的烤虾倒是从未见过。 “这道菜是秋霜做给我吃的,我想一个人吃很是无聊,便端来与你一同吃。”秋雨用筷子捡了一颗虾仁放入婉君的碗中,“这是光明炙虾,使用生虾经过多种调料的腌制,再将它置于火上烧烤,最后将虾肉完整的取出摆成这灯笼的形状,取其光明灿烂之意,所以叫光明炙虾。” 婉君捡起虾仁细细咀嚼,因为经过腌制和碳烤,虾仁很是入味,而且有种酥麻的味道,吃完齿颊留香。“很好吃。” 秋雨听到婉君如此说,很是开心,“那当然,司膳房第一典侍秋霜的手艺,当然没有话说。” “秋霜典侍入宫研习料理很多年了么?”婉君问道。 “恩,她和我同年入宫,比我大一岁。我们做小宫女的时候便认识了,告诉你个秘密,”秋雨神秘的说道,“你别看她平时总板着一副脸,其实她为人十分好相处,那些觉得她严厉的人是根本不了解她。秋霜虽然有些严肃,那是因为她谨守宫廷礼教,为人小心谨慎的缘故。司膳大人就是看中秋霜这一点,才让秋霜做她的第一助手,当然这也和秋霜的努力付出是分不开的。” “是吗?” 秋雨点点头,“司膳大人说秋霜虽然天资不高,但是四人中最努力的,这也是为什么她的手艺是我们之中进步最快的原因。”秋雨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 “那么你们其他三个人呢?”婉君问道,“既然你们能够成为上官大人的得力助手,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嘿嘿,秋雪最擅长的是制作糕点,凡是经她手的糕点,上至皇上皇后下至后宫尚宫女官无不赞赏有加。”秋雨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而我嘛,”有些害羞,不好意思说出口。 “姐姐是什么?” “我最擅长的是沏煮各种茶,以及用鲜果和各种材料制作各种饮品和拼盘。” “那么每到暑热的夏天,姐姐便会大展拳脚咯。”婉君有些羡慕,她们每人都各有所长。“那还有一位呢?” “你说秋枫?”秋雨想了想,“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要说秋枫最擅长的是鉴别各种香料以及识别各种材料。要知道,有一次我偷偷去她房间看她记载的笔记很是吃惊,她将每种食物及香料的属性记载的一清二楚,还包括什么样的人群适宜,或者忌口之类的,你说神不神奇?” 第十六章 考验(一) “你说秋枫?”秋雨想了想,“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要说秋枫最擅长的是鉴别各种香料以及识别各种材料。要知道,有一次我偷偷去她房间看她记载的笔记很是吃惊,她将每种食物及香料的属性记载的一清二楚,还包括什么样的人群适宜,或者忌口之类的,你说神不神奇?” “看来她是一名十分细致细心的人,可是,”婉君笑着调侃道,“你为何要偷偷去别人的书房呢?” 秋雨像是被抓住小辫子似的,赶紧澄清道,“你不清楚,秋枫性格孤僻,她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入她的房间。她唯一好的便是能在秋雪欺负我的时候,帮我说一句公道话,不过就冲她这点好处,在这宫里我觉得最好的人便是她了。” 看着纯真、真挚的秋雨,婉君内心有些感动,在这深宫中,一个人的内心珍藏着这种无暇的友情是件多么珍贵的事情。 午后,婉君抬眼便又不见了那两个小宫女的影子,想必又是躲到哪里偷懒去了吧! 婉君看着满屋子堆的乱七八糟的木柴,卷起衣袖,想将它们都整齐的堆砌好。满屋子的木柴堆的横七竖八,除了门口的那张桌子,便再无可以站脚的地方了。(.无弹窗广告) 因为自小比较贪玩好动,在这宫里,要是每天都是睡觉度日想必要无聊死了。 忙了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手上沾满了灰,擦了擦头上的汗便将脸弄花了,可是当事人自己还浑然不知。 一站在门前角落处的人一直在注视着门内的一幕,本来是因为即将月末,她要回宫述职。不想瞥见有人正在火房中倒腾些什么?她便好奇的驻足观看了会儿,少倾,便轻声离开了。 一面脱下黑色绣金云的常服,一面换上了湖蓝色的纱裙。片刻,小宫女端了水进来,“沐典侍,您先洗个脸休息一会儿吧!” “恩,”那个女子正对着镜子,用细笔描绘眉黛,眉心一抹金色的梅花钿衬得整个人,孤冷清傲,“对了,火房里那个人是谁?” “哦,那人是新来的少使,唐婉君。”小宫女忙一五一十的道,“看来司膳大人并不满意她,来的第二天便打发她去了火房。” 哦?新来的少使?“你出去吧!” “是,”小宫女恭敬的退出了房间。 装扮完毕,便离开了房间,离开掖庭,往后宫方向走去。 …… “秋枫见过司膳大人,” 上官霖点点头,“起来吧!此次你出宫多日,辛苦了!” “秋枫深得大人厚爱,不敢言苦,此次前往洛阳查看今年为何进贡的香片质量成色不高,已经有了结果。”秋枫仔细说道,“今年洛阳天气异常,在去年冬季遭受了冰冻后又遇上罕见的虫灾。那种虫子据秋枫所知,还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但是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并没有传染性,因为洛阳当地有官宦使用与进贡香片同一批次的香片,并无出现异常。”秋枫继续说,“盛传淮水之南的扬州是鱼米之乡,而且淮扬菜色颇具特色。本次秋枫特地前往,在当地农交种植园中寻得了成色上佳的香片,并带了些回宫来,请司膳大人品鉴。” 上官霖拿起眼前并不像平常香片那样呈灰绿色的香片,仔细嗅了嗅,有些苦涩但是香味很浓,放入口中咀嚼,不似闻起来那般,并无一丝苦味,相反很是清甜幽香。 “很好!”上官霖赞赏道,“便派人去将成色最好的香片都运入宫中来,但是要想办法将它的苦涩的气味去除。” “是!”秋枫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司膳殿。 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秋枫办事果断且效率极高。而她更喜欢秋枫为人低调,不喜与人多攀谈便不会好大喜功。 其她三人见秋枫从司膳殿内退了出来,秋雨忙笑嘻嘻的迎了上去,“秋枫,这次你又带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回来?” 秋枫只是停驻了脚步,却一言不发。 “你辛苦了,”秋霜微笑着对秋枫说。 秋枫略一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她还是像从前一样,”秋雪不满的说道,“真不懂你们为什么总是要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秋霜不管秋雪的抱怨,只是笑着离开了。而秋雨却对秋雪说了一句,“又没有人喊你来,还不是你自己眼巴巴的想要知道秋枫从宫外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秋雨嘟着嘴,有些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神经病!”秋雪冲着走远的秋雨骂了一句。 …… 秋枫回到屋内,卸下了身上的首饰。只听得一人不敲门便蹑手捏脚走了进来,在这膳司内,除了秋雨便别无第二人会这般胡闹。 “我不是警告过你,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进入我的房间么?”秋枫冷冷的说道。 “啊,”秋雨惊讶的叫了一声,转而笑脸盈盈的说,“你怎么在屋内呢?我还以为你去御膳间了呢!” 秋枫也不转头看秋雨,只是一边卸着首饰一边道,“替我转告司膳大人,我出宫去了。” “啊?你刚回来,又要走?”秋雨有些沮丧,“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新来的婉君吧!” “不必了!”秋枫走到屏风后,转眼换了一身白色的常服出来。 “你真该见见婉君的,我觉得她不但人漂亮,而且心地善良。”秋雨喋喋不休的说,也不管眼前的人听进去没有。 “在这后宫之中,是没有绝对心地善良的人的。”秋枫冷冷的说道,随手拿起一个橘子放入秋雨手中,直直的看着她说,“也包括你。” 秋雨一愣,可是等到回过神来,秋枫已经出门去了。 秋雨站在原地,想着秋枫刚刚说的话的意思。――在这后宫之中,是没有绝对心地善良的人的,也包括你。 一面剥开了橘子,等到她放了一片橘子入口,她忽然惊奇的发现,手中的橘子中,还有一个橘子! 秋雨笑了笑,果然是秋枫,虽然表面冷淡像是所有话都不放在心上,其实所有的话她都听到了。 第十七章 考验(二) 秋雨笑了笑,果然是秋枫,虽然表面冷淡像是所有话都不放在心上,其实所有的话她都听到了。 秋枫再次路经偏殿,看着正坐在门槛上悠然自得的看着蓝天的人,看她的表情想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吧! 秋枫站在那里,忽然开口道,“要是我是你,就不会做那画蛇添足的事。” 婉君忽然听到有人开口说话,寻声望去是一个穿着白衣,面容娇丽,清冷独立的女子。她从她的衣服看不出她是什么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这么说?”婉君问道。 秋枫清冷一笑,“你把木柴堆得那般整齐的目的是什么?在我看来,还不如原先的样子来得顺眼!” 丢下一句冰冷的话,便离开了。 婉君有些气愤,哪里来的怪人?说的话却是令自己莫名其妙。令婉君不解的不仅是她那番话,还有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她出现在这膳司内,她是这里的人?可是掖庭中并没有女官的服制是白色!她是谁? 晚些时候,司膳房有宫女前来领木柴。 “你这新来的倒是没有闲着么!”领头的宫女道,“不要以为这样,便能从这小小的火房有什么作为。” 婉君心中甚是郁闷,自己明明是一番好意,怎的在她人看来便成了邀功的举动。 到了傍晚,司膳房内的各种流言便更加热烈了,大家都在说火房内的那个少使不是一般的角色。都被赶到火房去了,还不安分。 秋雨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便把多嘴的宫女教训了一番,正吵闹着,被一声严厉的声音呵斥了, “你们在做什么?” “司,司膳大人,”小宫女忙吓的跪了下来。 “你,还不老实说,你在吵什么?”上官霖严厉的看着秋雨。 要知道秋雨平时胡闹归胡闹,可是见到上官大人便像老鼠见了猫。有些忐忑的说道,“我,我只是在教训他们不要随便说些风言风语。” “是什么?”上官霖追问道,眼神凌厉的看着跪着地上的宫女。 …… 轻步走进了火房,婉君正在看从前的木柴领用记录。 “你这是做了什么!”上官霖大声喝道,“为什么这里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婉君因为上官霖的言声厉词吓了一跳,“参见司膳大人。” “这就是你一天的杰作么?”上官霖质问道,“在我看来,你还真是做了见画蛇添足的事情啊!” 婉君有些惊异,她为何也这么说。 “大人,我只是看这火房中太过杂乱,” 婉君还未解释完,便被上官霖呵斥道,“马上将这里恢复成从前的样子,要是做不完,你今晚也不用睡了。” 说完,上官霖便拂袖而去。婉君甚是困惑,为什么上官大人怒气冲冲的走进来,说的话和下午那名白衣女子说的话一样? 看着满屋子堆砌的整齐的木柴,婉君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与我们无关,”小宫女推卸责任道,“你就一个人把这些事情做完吧!” 说完两个小宫女匆匆离开了火房。 婉君坐在门槛上,冥思苦想,就是想不明白。天逐渐变黑,秋雨送了点吃的过来。 “你不要太难过了,上官大人脾气不好,想必是因为司膳房有流言的关系,所以将火发到了你的身上。”秋雨安慰道,“我在这粥中偷偷放了点虾仁,你赶快趁热吃了,这样才能有精力干活。” “好了,我知道了,你便先回去吧!”婉君谢过秋雨的好意,在这深宫中,她感到的唯一的温暖便是从秋雨那里得来的。如今惹怒了上官大人,还是不要连累了别人。 秋雨走后,婉君坐在桌子前,望着竹篮中的虾仁粥。雪白虾仁晶莹剔透,不禁让她想起了中午秋雨带来的光明炙虾。等等,婉君端起那碗虾仁粥,仔细观察着粥中的虾仁。 一阵风吹来,眼前的烛火略晃了晃,有些晃眼。火?…… 婉君像是想到了什么,蹭的站了起来,走到堆砌的整齐的木柴前,拿起了一根木柴,又看了看柴堆中其它的木柴。原来是这样…… 婉君又用手指感觉了一下木柴的湿度,想来是因为有些木柴堆放许久,有些已经受了屋内的潮气变得有些湿气。而有些便是十分干硬,没有湿手的感觉。 ――你把木柴堆得那般整齐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木柴本来的作用是用来烧火。而如今这般被自己堆砌的如此整齐,便将从前那些干湿不同的木柴都混到了一起,有些放置许久不用的木柴便会发霉。 婉君惊喜的一笑,“原来是这样!”婉君拍了下自己脑袋,“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想不通,真笨!” 想到了为什么大人会责怪自己的原因,婉君便动手将木柴便重新放置。而且这次她不再将它们堆砌起来,而是尽量分散…… 忙活了一晚上,婉君有些困了,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两个小宫女走进火房的时候吓了一跳,各种木柴被分成了三堆,铺放满整个屋子。 “你做了什么?”小宫女的叫声吵醒了婉君,“你没有听到大人的话么,她让你把这些木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这样子是想做什么?” 婉君伸了个懒腰,“我就是想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啊!可是我发现这些木柴干湿程度不同,有的需要出去晒晒太阳。”揉了揉眼睛,太阳即将出来了,婉君便站了起来,忙将最湿的那份木柴全部搬出了火房。 一个小宫女对另一个小宫女偷偷的说,“你还是去向秋雪典侍报告吧!要是上官大人责怪下来,也不会责怪到我们头上。” 秋雪听了小宫女的报告,心中暗自笑道,我不挑你的错处,你倒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秋雪将洗脸水端进了上官霖的房间,“你今天怎么亲自来了?”上官霖一面整理着衣襟,一面说道。 “司膳大人,奴婢听说,那个唐婉君在火房又惹事了。” “怎么回事?”上官霖问道。 “听小宫女说,她昨天一夜没睡,将火房所有的木柴铺放满了整个屋子,”上官霖听着,默不作声,“今早天刚亮,便又将木柴都搬出了火房。”秋雪一面拧干了方巾,一面递到上官霖面前。 上官霖擦洗完毕,“快去后膳间吧,皇上下了早朝要和皇后娘娘用早膳,让秋雨煮雪顶松针。” 上官霖没有对秋雪的话做任何回应,倒是弄得秋雪有些奇怪,大人听了唐婉君那般胡闹,不是应该生气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十八章 欺君 上官霖没有对秋雪的话做任何回应,倒是搞得秋雪有些奇怪,大人听了唐婉君那般胡闹,不是应该生气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 皇上下了早朝,便踏入了中宫殿。 “皇上,”长孙皇后向皇上行了一个欠身礼。 “容儿,”皇上忙扶起皇后,他与皇后结发多年,十分恩爱。 “皇上早朝辛苦了,快吃点东西吧!”长孙皇后温柔的说道,“云溪,” 话毕,云溪将茶递给了李世民。 皇上啄了一口茶,赞道,“每次到皇后这里喝的茶总与别的地方不同,味道甚好。” 长孙慕容淡淡一笑,“皇上用些点心吧,都是皇上爱吃的。” 世民点点头,动了几筷子后便不再进食。 “皇上是有心事?” 世民看了皇后一眼,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皇后以为,若是长孙无忌犯了欺君之罪,朕该如何处置?” 长孙皇后神色忽变,忙起身跪下,“皇上,” 世民用卷帛擦了擦手,正襟危坐,“想必也是,此事要是没有皇后相助,凭他长孙无忌也是不能做到的。” “皇上,”一旁云溪跪了下来,想要帮助皇后说些什么,被世民打断, “云溪,扶你家主子起来吧!”皇上淡淡的说了一句,“皇后,朕还有公务要忙,你先休息吧!” 说完,皇上便离开了中宫殿。 长孙见皇上离开时并没有显得特别生气,倒是猜不出,皇上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御书房内,一边长孙无忌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一边李世民专心致志的披着奏折。 御书房内这样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很久。 “皇上,”长孙无忌刚开口,李世民便咳了一声, “你还是想清楚,再跟朕说吧!不然,我便命人将你拖出去斩了!”李世民严肃的说道。 长孙无忌本来以为皇上只是与他开玩笑,可是如今这般认真的架势,倒是不敢胡乱开口言语了。 “皇上,”长孙无忌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都怪那该死的上官仪,如今自己真的骑虎难下了,“唐婉君是公孙夕颜的女儿。” “朕知道,”李世民一面看着奏折,道,“朕不是想听你说这个的。” “臣,微臣,”长孙无忌有些惶恐,“其实臣多年前便喜欢公孙夕颜。”长孙无忌豁出去了,便缓缓道出,“当年设计公孙锆,虽是臣主谋,但是,”但是连累了公孙夕颜,长孙无忌不敢说,因为当年下令杀公孙夕颜的是当今圣上。 “怎么,不敢说了么?”李世民有些调侃的说道,转而严厉的说道,“看来,你还没有想清楚,你错在哪里!长安,”李世民唤道身边的身边的首领太监道,“传朕旨意,将中书令长孙无忌打入天牢,就让他在牢里好好想清楚吧!” 长安第一次听到圣上的命令有些踌躇,想着长孙无忌是什么人啊,如今竟然被皇上下旨关进天牢,可不晓得他是犯了什么事触怒了龙颜。 “长,长孙大人,请吧!”长安不敢令人押解他,便亲自请他出御书房,也算是给他留点颜面。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将官帽卸了下来,放入长安手中。一面有些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御书房,“哎哟,我说长孙大人,您这是犯了什么事儿非让皇上把你关入天牢不可!”李长安有些替他着急道。 长孙无忌笑了笑,然后拍了拍长安的肩膀,吐出两个字,“欺君。” 李长安瞬间失色,欺君…… 婉君看着眼前铺满整个偏殿院子的木柴,有些高兴。这些木柴受了湿气,如果不晒干的话,在生火时会有很重的浓烟。 婉君拿起一根青色的木柴,觉得有些奇怪,这么细的木柴可是质地十分紧密。婉君心想这是什么树?这样质地的柴禾应该不宜点燃才对。 随手从身边拿起了一块褐色的树皮,婉君觉得有些不对劲,放在鼻子边嗅了嗅,这个树木皮独有一股异香。如今该树的树皮已经干枯,仍旧透着香味,可想这种树木应该是一类香木。婉君仔细拿起来,左看右看,总觉得这种树皮的样子在哪里见过,可是却有些印象模糊。为什么觉得它的样子如此眼熟,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它。 “你在做什么!”上官霖威严的喝道。 正盯着眼前的树皮发呆的婉君一转头吓了一跳,站在自己眼前的上官霖身边站着秋霜,秋雪以及秋雨。身后还跟着火房的两个小宫女,以及应声而来的司膳房其它的宫女。 “大人,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小宫女有些战战兢兢的报告道。 “听宫人报告,你是想把这火房给翻个天,如今看来,你倒还真有本事!”上官霖话中有话的说。 “我,”婉君看着眼前声势浩大的一群人,心中有些忐忑。 一旁的秋霜默不作声,表情也琢磨不定。秋雪一脸得意,似是看着好戏的样子。 “大人,婉君她,”秋雨虽是惧怕上官霖,但还是想为婉君解围,幽幽的说道。 “我只问你,你到底将这些木柴堆得满屋子还有这庭院中都是,究竟想做什么?”上官霖再一步的逼问,婉君心中不安,不置一词,“算了,秋霜去替我回了宫令女官长孙大人,将她送回掖庭去吧!” 秋雪听上官霖如此说,心中甚是欢喜,秋雨有些焦急,听上官霖这么一说急的都快哭了。 上官霖转身想走,婉君忽然开口道,“我只是觉得,这些木柴有些因为储存太久没有使用已经发霉,再加上前火房湿气较重,有些木柴已经微湿不能送完膳房,我才这么做的。” 婉君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闻此,上官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你觉得以你的聪明才貌,所以不甘心待在这火房之中,所以才想引起我的注意,是么?” 上官霖这么问,秋霜面色微嗔,上官大人这话的意思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婉君知道,从它进司膳房开始,上官霖便对它有敌意。 “你还说不是么?”秋雪有些落井下石的说,“刚刚我见你明明是在偷懒,”秋雪走到婉君身边,夺过婉君手中的树皮,“我可是清楚的看到你在对着这个树木发呆,不是在想怎么讨好司膳大人吧!”秋雪眉色一挑,挑衅的说道。 “我只是因为这树木独有一股异香,所以才会回想在哪里见过。”婉君解释道。 “你明明是在狡辩,”秋雪伶俐的说,然后对身后的宫女说,“将她送回掖庭吧!” “大人,”秋雨急切的说道。 “慢着,”同一时刻,从秋雨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众人寻声看去,所有人都有些惊讶,而秋雪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从婉君手中夺过的树皮也掉落在了地上。 第十九章 三日之约(一) 众人寻声看去,所有人都有些惊讶,而秋雪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从婉君手中夺过的树皮也掉落在了地上。(.好看的小说) 在场的小宫女窃窃私语,她――秋枫,怎么会掺和进来? 向来孤傲清冷的秋枫,竟然会为婉君求情? 秋枫走到上官霖面前,“大人,” “你刚刚回宫,连衣服都还没换,竟然有心情来管这件事?”上官霖语气中透露的不是责备,而是关切,然后上官霖严肃的对婉君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要给我一个结果。”然后一扫眉,对秋霜道,“她需要什么便提供给她!” 留下这番话后,上官霖便转身,离开了火房。 秋霜应声遵命,秋雪皱起了眉头,瞪了一眼笑的有些张狂的秋雨,又看了一眼婉君,不甘的离开了。 庭院中只剩下三个人,秋枫转身,像是像要看穿婉君一般盯着她看。 “原来您就是四大典侍中的最后那个,也是传说最神秘的――秋枫。” 秋雨有些奇怪,“你,你们见过?” 二人心中都在回想那次初见,只是那时婉君不知,那个白衣女子便是秋枫。 “昨天谢谢你的帮助。”婉君感激的说道,“如果不是你的一番话,我想我是不会想通为什么会被上官大人责骂的。(.好看的小说)” 秋枫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并不是想要帮你,只是看不惯有人把着司膳房弄的乌烟瘴气。” 婉君淡淡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哎,婉君,你知道刚刚上官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吗?”秋雨有些疑惑,为什么上官大人忽然说出三日之期这番话。 “你还有时间在这里说话么?”秋枫淡淡地说道,“刚刚进宫的时候见到二品锆命夫人入宫觐见皇后,如今二品锆命夫人想必快到中宫殿了。” “真的?”秋雨闻之,连忙转身慌忙跑走了。 “为什么要支开她?刚刚又为什么要帮我?”婉君知道,秋枫那番话绝对不是偶然,而她们俩不过第二次见面,她没有理由帮助自己。 秋枫捡起婉君身边那片被秋雪扔在地上的树皮,“这是沉香木的树皮,该树的树液可以提取出来制香,又称菀香。沉香树历经沧桑,没有几十年是难以长成的。” 听秋雨说秋枫学识渊博,熟知各种菜品以及蔬菜的属性,可是不想她竟然连一块枯木也可识得。 婉君又捡起刚刚仔细抚摸过的青木,问道,“那这是什么树的树枝?” 秋枫只是扫了一眼,便道,“女贞。” “女贞?”婉君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树枝,“该树的树枝细密,且质地紧实,是由于没有长成的原因么?” “女贞木本就是细木树,它的特点就是质地紧密。”秋枫道,“不过它的价值不在于它的树干,而在于它的果实药用价值极高。它的果实味道微甜,可以滋补肝肾,明目乌发,还可以治疗晕眩症。” 婉君有些羡慕的看着秋枫,“这些都是上官大人教你的么?”如果可以,她很想知道,可以教出如此优秀的典侍的人是谁? 秋枫并未回答,只是说,“你既然已经获得上官大人的批准,以三日为期,你便好好利用这三日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吧!” 秋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婉君久久望着刚刚秋枫战立的地方,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她倒是很想了解。 秋霜与秋雪站在后膳间内,秋雪有些奇怪,“刚刚为什么大人会与婉君约定三日之期?” 秋霜做着自己的事情,“你要是想知道,亲自去问司膳大人,或者去问秋枫。” “她?”秋雪想想,还是算了,可是秋枫向来独来独往,“秋枫为什么会替唐婉君求情?” 秋霜没有回答,带着已经记录完毕的膳食记录离开了后膳间。秋雪不解,为什么就连秋霜也变得不爱说话起来。 上官霖房内,“没有想到,你竟会为她说话。” 上官霖依旧威严,只是少了些严肃,语气也温和了些。 “想必大人也清楚她的天资,她悟到的东西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秋枫帮上官霖斟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到就算是小小的火房也是司膳房的一部分,就算是再渺小的柴火,也是制作膳食的一部分。” “秋霜,秋雪,秋雨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可是你做到了,”上官霖抿了一口茶。 “我想,她也会做到的。” “或许吧,”上官霖不带偏见的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将太多的时间花在了研究上,没有研习制膳,你会比秋霜做的更出色。只可惜,你志不在此。” “大人,或许可以将期待放在她的身上,”秋枫有些惋惜,“就算秋枫没有使命在身,也没有办法成为大人的接班人。” “长孙大人被皇上下命关进了大牢,刚刚长孙夫人已经抵达中宫殿了,”上官霖道,“皇后心情不好,需要安排一些静心去火的菜品。” “还是准备皇后爱吃的菜肴吧!”秋枫道,“我会调配好静心宁神的调料,到时候放入菜品中就好了,如果为了去火宁神而使用药材,恐怕会令皇后胃口更加不佳。” 门外的秋霜听到这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便转身离开了。上官大人与秋枫私下竟然如此亲厚,而自己辛苦努力得到的一切,都只是秋枫不要的。 那么,自己算什么? …… 天牢中。 望着长孙无忌有些落魄的样子,上官仪心中不知怎的甚是开心,虽然他是因为自己才进了这监牢。 “本是想要安慰你,可是第一次见你这般,却还是想说:怎的你这老狐狸也有这般潦倒的时候。”上官仪调侃道,见长孙无忌默不作声,便认真道, “我给你带了些菜来,你先吃吧!这竹叶青是刚热的。”上官仪将菜一一列出,还给长孙无忌斟了杯酒。 长孙无忌有些不情愿的从床边走到桌边,举起酒杯,自嘲了一番,感叹道,“不想我长孙无忌还有机会,在这天牢中和你喝酒!”然后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净。 “不然,我去向皇上求情吧!”上官仪道。 长孙无忌摇摇头,“不必了,他不会放了我的。” “为什么?”上官仪道,“不然我就去向皇上说了,是我求你帮我做的这件事。” “不可!”长孙无忌道,“你我对峙多年,如今去向皇上求情,倒会让皇上怎么看我们俩个,跳梁小丑,整天做戏给他看么?” 第二十章 三日之约(二) “不可!”长孙无忌道,“你我对峙多年,如今去向皇上求情,倒会让皇上怎么看我们俩个,跳梁小丑,整天做戏给他看么?” “万一真的连累到你,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长孙无忌直接将一壶酒灌入口中,听到牢房外匆匆的脚步声,长孙无忌开口说道,“古语云,伴君如伴虎,可真是不错啊!” 上官仪还以为来人是传旨皇帝要接见长孙无忌,可是不想却是李长安,而他要见的人竟然是自己。 李长安偷偷将上官仪叫道一旁,对他说道,“上官大人,奴才是来传皇上口谕给你的。” “给我?”上官仪很是困惑。 李长安有些面露难色,“皇上口谕,既然上官大人来了天牢,一时半会儿就不用出去了!” 上官仪脸色褪变,“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李长安神秘的在上官仪耳边耳语道。 “胡闹,怎可这样!”上官仪自然不敢说圣上胡闹,然后看了一眼天牢中正悠然自得的吃着菜的人。 “得了,上官大人,您就请吧!”李长安说了这句话后,命令身边的人道,“圣上有令,将上官大人和长孙大人关在一起,除非有皇上口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上官仪面色不好的走入牢房,长孙无忌笑道,“你刚刚是想安慰我来着么?可是现在我却想不到词来安慰你。(.)” “你!你!你!”上官仪指着长孙无忌,“我就不该把你想得那么好!竟然在皇上下旨把你关进天牢后,对皇上说:让我进来陪你!” 长孙无忌狡黠一笑:“天牢时日漫漫,我一个人可要如何打发,况且我最怕无聊。要是一个人在这里再多待几天,怕是要发霉了。” “皇上竟然同意你的请求?”上官仪不可思议的说道,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莫不是皇上就希望我俩在这牢房之中争吵不断?把我俩安排在一起,指不定谁给谁添堵呢!” “你猜明日御书房是个什么场景?”长孙无忌装作掐指一算的说道,“想必魏先生又会谏言,群臣会劝皇上放我们俩出去。”长孙无忌然后向上官仪做了个痛哭的表情,“可是皇上不会同意放我们出去。” 上官仪看着漫不经心,还在开玩笑的长孙无忌,不禁心中暗暗担忧。皇上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中书令和户部尚书纷纷缺席早朝,群臣向皇上进言,都被驳回。 皇上只是说,等到其中一个人想清楚自己的错处时,再将他们放出来。 此言很快传入后宫妃嫔和皇后耳中,皇后闻此心中稍稍安心,想必皇上这么说,应该不会杀了哥哥。[.超多好看小说]但是皇上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还不清楚。 …… 早起,婉君便向秋霜要了十个炉子,以及十只鸡。到了中午,婉君又向秋霜要了几斤牛肉,司膳房的人都在纷纷猜测她究竟在做什么。 还有人忍不住好奇,去了火房看婉君做什么。只见火房的庭院中整齐的放着十只炉子,大家都在想,婉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到了晚上,婉君竟然像秋雨要了一些茶叶。 秋雪见状嘲笑道,“她难道是想抢了你的差事不成?” “你别胡说,”秋雨瞪了秋雪一眼。 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秋雪心中暗想。 …… 渐渐夜深了,婉君为了看着火,没有回房。可渐渐袭来的困意,不禁犯起了困,睡意渐浓便靠着门框睡着了。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入了庭院,听着炉子上咕噜咕噜的声音。从炉子内抽出了一根柴火,引向旁边的木柴。 “啊!”婉君被耀眼的火光惊醒,可是此时火势已经渐大。但是幸好因为深夜,其它的木柴已经搬入屋内,只是炉子旁的木柴烧了起来。婉君急忙左右环顾,提了水来,可是却犹豫了。现在将火浇灭便功亏一篑了。 婉君望着一排的刺目的火光,她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直到熄灭。 天已经发亮,一整排烧焦的东西旁还冒着烟,已经烧焦的树木有的化为灰烬,有的则形成了一块一块的黑炭。 婉君用钳子夹起黑炭,微微一笑,她要的就是这个。 “唐婉君,你,你是烧了火房么?”秋雪本想来看看婉君做的如何了,不想却见到眼前被烧得一塌糊涂的东西。本来好好的炉子和石锅,如今已经全部变成黑灰一片。 婉君有些开心,尽管脸上到处是灰。 闻声而来的宫女们,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吃惊。不仅因为地上黑焦一片,还因为肇事者竟然蹲在地上,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想,也不用等到你和大人约定的三日了,”秋霜有些冷淡的说,“我已经命人去请大人了,等她来,你亲自去跟大人为何将火房搞成这般面目全非的样子吧!” 片刻,上官霖便踏入了火房的庭院。秋枫望着烧成灰烬的庭院地面,有些讶异,但是并未说一句话。 “大人,”婉君在上官霖开口前便道,“我已经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众人皆惊,“所有木柴中,这女贞木,”婉君拿起细细的女贞,这是上次秋枫对自己讲过的,“是不易做引火木柴或者用来烧火的,因为它木质细密的特点,不易引燃。” 上官霖面色凝重的看着婉君,婉君又到,“我将火房中所有类型的木柴都做过对比,我用它们蒸煮了不同类型的食材。虽然秸秆易燃但是烟雾浓重,而且不适宜肉类长时间的烹制。经过比较,这松树和水杉的树干最适宜作为生火的柴禾,它们不但可以延续很长时间,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烟味,”婉君详细的说道。 “你就因为这个,将火房烧成这样么?”上官霖质问道。 “大人请容婉君说一句,或许因祸得福,正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烧了,才会留下这个。”婉君拿出黑黑的木炭,“有些木柴烧后便化为灰烬,但是松树的木柴烧完后还留有这个,虽然是黑炭,我发现它仍旧可以继续烧,而且火势稳定,我想在制作一些特殊膳食的时候应该可以用到。” 上官霖仔细审视着眼前的人,然后说道,“我不想听你这写狡辩的借口,你做错了事便要受到惩罚。”上官霖扫视了一下秋霜,秋雪,秋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秋枫身上。 “从今天开始,你便去伺候秋枫,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踏入司膳房一步!” 说完,上官霖扬长而去。 秋雪偷偷一笑,这秋枫性格孤僻古怪,去伺候秋枫,这唐婉君怕是要吃尽苦头了。 她们四个人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名贴身长使女官,可唯独这秋枫特立独行,那是因为凡是接近她的都会被她赶走。 第二十一章 三日之约(三) 这上官霖大人让她跟着秋枫,不是跟宣布把她赶出司膳房一样么! “活该,”秋雪得意的说了一句,“秋雨,你不用为皇后准备早茶么?”说完,便拉着秋雨离开了,秋雨想要安慰婉君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 秋霜瞥了一眼满脸花的婉君,又观察了下秋枫的表情。昨日上官大人那番话,如今又将婉君安排到秋枫身边,一切绝非偶然。 只是秋枫并未执一词,“哎,”婉君想与秋枫说,可秋枫却并不理睬她说了什么。 秋霜觉得秋枫像是不开心的离开了,但是秋枫向来就是这般,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大人命你伺候秋枫,你便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搬到秋枫隔壁的偏房去吧,”秋霜面色悠然的说道。 “是,”婉君恭敬的回道。 上官霖回到司膳殿的时候,有女官前来报告说自己的哥哥上官仪被皇上下命抓入了大牢。上官霖神色凝重,匆匆出宫去了。 “怡霖,”上官仪的夫人眼眶有些红肿,很显然昨日就没有睡好,“昨日大人便被皇上下命关进了天牢,而且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探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姑姑,”上官长风从门外匆匆走入。 “风儿,”上官霖看着眼前长得越发高大英俊的长风,“许久不见你,倒是又高了不少。” “父亲如今身陷牢狱,姑姑有什么方法可以救父亲么?”长风略感担忧的说道。 “嫂嫂,不要过分忧虑了,”上官霖此次出宫便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她仔细想过,皇上抓了哥哥和长孙大人肯定是因为婉君的缘故。可是皇上并未下令发落他们,看来此时还有转寰的余地,“想必皇上抓了哥哥和长孙大人肯定是有所意图,皇后娘娘与我说了皇上的意思,只是令他们在牢中思过,但是并未言明何时放出。” “肯定是因为那名秀女的缘故,”长风肯定的说,“不然皇上怎么会下命将长孙大人和父亲同时关入天牢。” “嫂嫂不必太过担忧了,哥哥吉人天相,再说朝中很多大臣已经联名向皇上保奏哥哥,想来不过多时便可放出来了,”上官霖安慰道。 上官霖深知嫂子的不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哥哥心中另有她人,只是可怜的嫂嫂一直深爱着哥哥却还被蒙在鼓里。如今哥哥身陷牢狱,嫂子的深情担忧更是可见一斑,要是有机会定要好好劝劝哥哥,对嫂子更加关心点。 上官府前院,流水旁亭榭中,“姑姑,你可有好好教训那个秀女一番?”长风问道,“若不是她,父亲也不会遭此一难。” 上官霖看着有些年轻气盛的长风,“想来她应该与你并无仇怨,为何你这般讨厌她的样子?” “我就是不喜欢她那副伶牙俐齿的样子。(.好看的小说)”想起曾经给自己的难堪,长风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但面透着微红,这一切都看在上官霖眼中。 “她竟比你还要伶牙俐齿么?”上官霖打趣道,一看便是两人发生过口角,而上官长风满脸不甘的样子可见其结果。 “姑姑,你是了解我向来厌恶攀附权贵的人,自然在我看来,她越是伶俐越是刁滑狡诈。” “好了,我会多多留意她的,必然不会让小人在我眼皮底下作祟,”上官霖道。 ...... 监牢之中,两个被关在这里的人正在悠然自得的下着棋。 “等会儿,我刚刚走错了。”长孙无忌想拿回刚刚下定的黑子,上官仪连忙阻止, “可不带这样的,要知道落子无悔!”上官仪笑着道,然后执起一枚白子置于棋盘之上,“如今看来,局势已定,你还不承认你输了么?恩,哈哈哈哈!”上官仪爽朗开怀的笑道。 监牢外的狱卒哪里见过有人,一边坐牢,还一边笑的如此开心。 长孙无忌最终叼着一根草,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哼,就是瞧不惯你这副样子,我便在这里与你待了一天,便待得厌烦了。我总得想个方法出去了。” “呵,你以为这天牢是你想来便能来,想走便能走的地方么?”上官仪泼了长孙无忌一盆冷水道。 长孙无忌伶俐一笑,“若是我能出去,如何?” “那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上官仪打赌道。 长孙无忌眼珠一转,“你到底为什么帮助夕颜的女儿?”这个问题是一直以来长孙无忌想问,但是上官仪都回避的问题。“你明知会有危险,但还是做了,你说因为你一生唯一钟情的女子,她是谁?” 上官仪缓缓道,“我偏不告诉你。” 长孙无忌翻了个身,躺在稻草上说,“那你便准备一辈子待在这天牢之中吧!若是我不想出去,你便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吧!” “你!”上官仪明知这长孙无忌机智多谋,刚刚他说有办法出去就肯定是想到了方法,可是如今又是这般耍赖。 一旁长孙无忌面朝着枪,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上官仪有些不情愿,但说道,“她叫钟离桑榆。” 本来闭着眼睛的长孙无忌睁开了眼睛,只是上官仪并未见到他的反应。钟离?先帝李渊在时,曾经因为怀疑钟离一族谋反而将其满门抄斩。她是钟离一族的后人? “当年皇上还是秦王的时候,我已认识了她。可是因为她是罪臣之女,父亲不同意我与她在一起,还硬是逼我娶了夫人。”上官仪回想着往事,“她因为我卷入了皇位争夺之中,可是她不愿阻挡我的仕途便离开了我。她便是婉君的姑姑,也是从前夕颜的贴身侍婢。” 长孙无忌蹭的起身,站起来问道,“当年,她是皇上这边的人,那她为何会做夕颜的贴身侍婢?她在夕颜身边,是什么目的?” 上官仪就知道,长孙无忌听后会是如此反应。“皇上当年本就想趁机除了公孙锆,因为他是站在太子那边最强大的支持者。而且公孙锆为人阴险狡诈,她只有一个女儿,于是秦王命我寻找可靠的人安置在她身边。” “上官仪,所以你就将与公孙锆有深仇大恨的钟离桑榆安插到了夕颜身边?”语气中尽是嘲讽。 “桑榆是自愿做秦王的眼线的,不是我安排的。”上官仪道,“可是她对夕颜没有仇怨,她恨得只有公孙锆。不然她也不会在事成之后归隐了,她,”她亲手杀了公孙夕颜,这个她一生最后悔杀的人。 长孙无忌幡然觉悟的笑了笑,“也对,不然她怎么会将夕颜的女儿托付给你。” 长孙无忌有些失落的坐了下来,本来以为公孙夕颜嫁与唐洹也是钟离桑榆复仇的一部分,现在想来是自己多虑了。 “你后悔当初为了仕途,放弃她么?”长孙无忌问道,盯着上官仪想要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于上官仪,为天下苍生,无悔,”上官仪字斟句酌道:“于上官游韶,为一己所愿,甘为桑榆弃天下。” 第二十二章 冷遇(一) 长孙无忌突然笑了起来,果然你我都是痴情之人。好一个为天下苍生,无悔,甘为心爱之人弃天下!我长孙无忌不亦如此,助圣上夺江山杀公孙锆无悔,但悲公孙夕颜客死他乡,每每睹物思人,肝肠欲断。 长孙无忌走到牢房门口,命令道:“开门!” 上官仪惊异于此,却见狱卒真的把门打开了,“你且在此稍后,想必放你出狱的圣旨很快便会传来了。” 长孙无忌怡然自得的踏出了牢房,上官仪很是惊讶,其实他不知早在皇上下旨时,另有口谕。 御书房内,李世民悠然的品着一品红梅,听闻有人踏入御书房也不抬头,装作不知道一样。 “臣长孙无忌参加皇上,”长孙无忌参拜道。 “哦?不知爱卿想通了么?”皇上语气平淡如常。 “哎,罢了,此次是臣输了。”长孙无忌道,起身将身边一个梨花木盒置于世民桌前,长孙无忌久久盯着那个雕刻精致的木盒。 “你给便给了,不要还是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李世民微微笑道,“你若早肯将这紫玉萧给朕,便不用受那牢狱之苦了。” “皇上只是找了一个堵住众人之口的理由,旁人怕是不知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长孙无忌有些无奈。 “这紫玉萧是你心头所好,朕怎好夺人多爱?”李世民笑着打开木盒,一管颜色通透,质地温润的玉箫赫然眼前,“这管汉代的紫玉箫是武帝陈后挚爱,紫玉本就难得,此管玉箫是萧中的珍品。” 皇上一面说着不夺人所好,一面又在宣布着自己开始对这管玉箫的所有权,弄得长孙无忌心中难过不已。 “皇上,此次臣帮助那名秀女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你都不必说了,”皇上道,“她乃是公孙锆的外孙女,朕当年出去公孙锆都是你出的好计谋,如今是想当一回好人么?” 长孙无忌忙道,“臣并非这个意思,臣只是觉得此女子不宜做皇上的后妃。” “皇后为你担忧了两天了,你且去中宫殿看看她吧!”皇上道。 “那上官大人?” “朕已经命长安去传旨放他出牢了。”世民已经继续处理手中的政务。 “臣告退。” 抬头看着走出御书房的长孙无忌,哼,你倒不先担忧别人倒是关心自己往日的宿敌。你们俩且斗去吧,我倒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 婉君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秋枫的房间,可她却总是当做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婉君与她说话,只当是没有听见一般。 “哎,这位姐姐,”婉君抓住一名小宫女,“我想问问你,秋枫大人在不在房内啊?” “她在房内,可是她不准别人进入她的房间,除了每天端茶送水已经送饭的小宫女,其它一律不允许进入。” 婉君听此,心中暗想,看来只能如此了。 早晨早早洗漱,从小宫女手中接过脸盆,端入了秋枫房内。秋枫穿戴整齐,却故意装作没有看到是婉君一般。 “秋典侍,”婉君只是说了四个字,秋枫冷冷道, “出去,” “可我,” “还有我不喜欢多嘴咂舌之人,所以在我赶你出去前最好闭上你的嘴。”秋枫只放下这句话,用手拭了下方巾,连小宫女端来的早膳都没有吃便出门去了。 婉君有些受打击,可是她不愿意放弃,如今既然上官大人命令自己伺候秋枫典侍,自己一定要好好跟她学习才行。 中午,婉君来到秋枫的房间,房门紧闭,想来她又不在宫中了吧! 上官大人不准她进入司膳间,可是秋枫又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出现,果然这宫廷生活有够无聊枯燥。 婉君一直点着烛火,一心想着秋枫典侍怎么还没有回来。忽然窗前一个人影走过,婉君忙出门,“秋典侍,您回来了!” 秋枫回头,她就知道如此晚了还敢无礼放肆的点着烛火的人必然是这个丫头。 “你不知道宫中有烛禁么?”秋枫冷道, “烛禁?”婉君不知,她只是想到要是秋枫典侍半夜回来没有烛火,看不见路该怎么办,只是想给她留盏灯火而已。 “还有,我不姓秋,不要叫我秋典侍!”说完,秋枫步入房内,硬生生的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婉君又去小宫女那里帮秋枫端洗脸水,她还从小宫女那里打听到,秋枫姓沐。大家都叫她沐典侍,自己竟然会自以为是的以为她叫秋枫,便姓秋。秋枫与其它三位典侍不同,其它三人是上官大人赐名,而秋枫本就叫秋枫,――沐秋枫。 婉君将水端入房内,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秋枫心中倒有些好奇怎的这人被自己说了一番真的就像个哑巴似的。不过也好,自己喜欢清静,不喜欢一大早就有人喋喋不休。 秋枫依旧是没有用早膳,便出门。 婉君渐渐习惯了秋枫的习惯,每天晚上她都会为秋枫准备一点宵夜,虽然没有出现在秋枫面前,想必她饿了会吃的。 这天清晨,婉君起的很早,帮助秋枫打洗脸水,顺便看看她的早膳。虽然秋枫经常不用早膳,但是每天还是会呈上。 秋枫梳洗完毕,准备出门却忽然止步,“你想要什么?” 婉君未料到秋枫会忽然这么说,这几天她已经习惯秋枫对自己不理不睬,她自己也快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了。 “恩?” “我说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秋枫道。 “没有,我只是,”婉君想说其实她只是关心她,也是遵从上官大人的命令,当然也有自己的一点点私心。 “既然没有什么,你就不要来我这里了。我不需要人伺候我,就像你将木柴堆砌起来一样,你现在做的只是多余的事情!”秋枫直截了当的说, “等等,”婉君叫住了想要离开出宫去的秋枫,“我只是想和你学习而已,那日你一眼便认出我手中的两种树木一种是沉香,一种是女贞,听秋雨典侍说,你精通各种蔬菜,调料以及其它食材的属性和特征,我很佩服你。” 秋枫冷冷一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教你?”冰冷的看着婉君,“就凭你那点小聪明么?” “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诚意的,”婉君道,就算很艰难,她一定会想办法让她交自己。 秋枫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自以为是,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走到书架旁,随手拿下了五本书,“我要出宫五日,如果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能将书中的内容记得一字不差,我便认同你所谓的诚意,如果你做不到,便从我的眼前消失!” 秋枫将书狠狠的放在婉君手中,然后离开了房间,秋枫在出宫前去了一趟供司局。 第二十三章 冷遇(二) 秋枫将书狠狠的放在婉君手中,然后离开了房间,秋枫出宫前去了一趟供司局。(.无弹窗广告) 婉君将秋枫给予自己的书拿回了房间,坐在窗前,婉君翻开了一本书。婉君看了之后很是惊讶,因为该书很明显是秋枫亲自书写记载的。书中详细记载了各种蔬菜外观,味道,特点,适宜人群和禁忌事项。 婉君渐渐被书中所提到的事项吸引,不知不觉到了晌午,竟然翻阅完了一本书。心中不禁又对秋枫产生了一丝崇敬之情,可是想到秋枫说的话——她要在她回来之前将五本书记的一字不差。 婉君有些愁苦的撑着下巴,对着窗外,“我该怎么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记清楚呢?要是能看到实物就好了!” 想到这里,婉君眼睛一亮,去供司局。 婉君有些战战兢兢的走入司供局,看着小宫女忙着搬运各种蔬菜,婉君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围,毕竟这是第一次来供司局。婉君看着框中碧绿的蔬菜,好奇着拿起了一颗蔬菜打量起来。 “你是谁?”身后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婉君吓得转过身,一名容颜姣好,红唇眉目清秀的女子正对着她,“你不是我们供司局的,你是哪里来的宫女?” 婉君连忙行了个礼,“我是司膳房的。” “司膳房?”女子略皱了皱眉头,“司膳房需要领材料,不向来是由秋霜或者秋雪典侍过来么?” “云儿,”另一个女子叫住了正在与婉君说话的女子,“你去后面忙吧!” 那名女子听此,便欠了个身离开了。 “你就是上官大人亲自教导的少使,唐婉君?”司供眉目和善,婉君本以为司供局的掌事应该处事圆滑,精明凌厉,可不想这司供大人很好说话的样子。 “大人,”婉君行了个礼,她看得出来,此人是供司局的司供大人。 那人一笑,“你来司供局为了什么?” 婉君诚实回答道,“如今我初入尙食局,现在正在学习认识各种蔬菜,我希望能够在供司局亲眼看看,书上所写的各种蔬菜是什么样子的。” 谭司供听此,点点头,“如此,你便随意看吧!”继而又提醒婉君道,“每天黎明前,宫外会送来新鲜的蔬菜,而且那时供司的菜种是最齐全的。” 婉君欠身感谢道,“多谢大人提点。” 谭司供看着婉君认真的看着各种菜种的样子,心想,秋枫特地来司供便是为了此人么? 当年秋枫刚升为司膳局长使的时候,自己便是这供司的司供,而那时的秋枫也像如今的婉君这般在供司里做过同样的事情。如今秋枫已经升做典侍,而这供司所有的菜品,香料早已被她研究透彻,她也不再满足于宫廷内这有限的材质,经常会遍游各地,寻找新的香料和菜品。(.好看的小说) 婉君一面仔细的翻看着食材,一面仔细的做着记录。时而将食材放入口中品尝,各种蔬菜的口感,味道是不同的,她便是要综合利用自己的眼耳口鼻以及触感,帮助自己清晰的记住书中所提到的一切。 第二日,婉君在宫外进贡蔬菜前便到达了供司,一面观察着新鲜蔬菜的特点,一面寻找那些自己较为陌生的蔬菜。 早晨,秋雪来取早膳要使用的食材,云儿将她拉到一边道,“你们司的那个新来的少使现在正在肉房里呢!” “她?”秋雪不解,“她怎么会在供司?” “不知道,昨日她便来了,后来司供大人跟她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司供大人准许她待在供司辨别各种蔬菜。” 秋雪有些困惑,这司供大人怎么会允许一个小宫女随意在供司局里走动呢? “昨天,秋枫临走前,来见过我们大人,”云儿偷偷说。 “这样啊!”秋雪心想,一定要想办法搞清楚她在干嘛! 秋雪回到司膳局便装作一脸神秘的对秋雨说,秋枫好像故意刁难婉君,现在婉君正在供司局里一筹莫展呢!秋雨听此,赶忙跑到供司。 在肉房里看到正要将生牛肉放入口中的婉君,忙制止道,“婉君,不要。” 婉君回头见到是秋雨,一笑,“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刚刚秋雪来领材料,我听她说,你在这里,我便过来了。”秋雨夺过婉君手中的生肉,“这个有病菌,不能这样生吃的。你在做什么?” “我,” 秋雨有些毛躁,道,“是不是秋枫欺负你了,你跟我说!不然我去找上官大人,告诉她你不能跟着秋枫。” “不,不要。”婉君果断说。 “为什么?”秋雨不解,看着婉君手中的记录簿,“她是不是给你出什么难题了?” “没有,她只是让我认识一些蔬菜和肉类而已。” “她会这样?”秋雨不敢相信,她了解的秋枫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信,你不与我说,我便告诉上官大人去。” “哎,”婉君一把拉住秋雨,“不要去,” 秋雨停住脚步,一脸征询答案的望着婉君,婉君只好说,“事实上,是我请求秋枫典侍能够教我的。” “她?她不肯能教你的,”秋雨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是和你说了秋枫么?她向来独来独往,不愿与人多说,她怎么可能将她所学教你?莫说是你,就算是上官大人,若是想让秋枫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也是不能够的。” 婉君神秘在秋雨耳边说,“她已经答应我了。” “真的?”秋雨根本不信。 “她教我的条件就是,在五天之内将她给我的五本书上的东西记的一字不差。” 秋雨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你。她只是让你知难而退而已,五天之内,你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婉君认真的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然后拉过秋雨的手,“况且我真的很想和秋枫学点东西。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姑姑不让我研习医理,如今我入了尙食局,我发现我渐渐爱上了这个地方。还记得你将秋霜典侍制作的光明炙虾带来与我分享么?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制作出那样膳食料理的人是很了不起的人。” 秋雨听着婉君的话,她可以理解婉君的心情。因为她也是制作膳食的人,因为有着对膳食的热爱,才能做出令别人心悦诚服的膳食。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要勉强自己。”秋雨道,“你想做,我也不拦着你,只是恐怕你会失望。”秋雨有些担心的说。 婉君点点头,然后对秋雨说,“之前在火房的时候,我忘了对你说。” “什么?” “你擅长烹茶,或许可以将木柴换为木炭试试。因为那样更加可以控制炭火的温度,这样煮出来的茶应该会更加香浓。” 秋雨点点头,“我会试试的,那我先走了。” 婉君微笑的看着秋雨离开,在自己尽力以前怎么能轻言放弃呢?若是轻易放弃,便不是唐婉君了。 第二十四章 波斯草(一) 婉君微笑的看着秋雨离开,在自己尽力以前怎么能轻言放弃呢?若是轻易放弃,便不是唐婉君了。 已经到了三更,司膳房其中一间屋子仍旧亮着微弱的卓光。婉君还在细细研读秋枫留下的书,虽然书中大部分记录的都是熟知或者已经见过的蔬菜,但是还是有一些只是有对其简单的描述,并没有见到过真实中的样子。 婉君专心致志的看着书籍,她这么拼命不仅仅是为了与秋枫的约定,更因为她喜欢做这件事。她很庆幸上官大人帮助她避过殿选,来到了尙食局,她也觉得虽然这里并非每个人都对自己友善,但是她真的找到了自己喜欢并且想做的事情。 上官霖听下面的人说,秋枫临走前与婉君立下赌约。这件事婉君只告诉过秋雨,但是秋雨没有什么心机,肯定是秋雪激了秋雨。现在,司膳房之中听到最多的闲言碎语,就是想看婉君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上官霖心中暗自想到,这个丫头竟然会为了想让秋枫接受她做到如此地步。她一面觉得她付出的努力值得肯定,但另一方面觉得这个丫头到底为何如此的动机有待考证,她一定要找机会问清了哥哥。 隔日,婉君清晨便到供司,昨日说今日会进贡对虾,因而她早早赶到供司局。 她很开心见到在水中活蹦乱跳的对虾,用手拿起一只仔细观察起来,她本想数数这只虾到底有多少只足,可身后传来冷冽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秋枫回来了! 婉君回身,一身湖蓝色纱衣的秋枫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想必你是忘了我说的话了,或者你是否需要我命人帮你将你的东西收拾好?” “你留给我的书只有简单的记载,和图片,”婉君有些委屈,“我只是想清楚的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秋枫缓缓走到婉君身边,只道,“跟我来!” 婉君跟着秋枫来到一筐蔬菜前,秋枫随手拿起一个,“这是什么?” 婉君看了一眼道,“这是紫花南芥(注:现代汉语中的芝麻菜)。” “这是它的哪部分?” “这是一整颗紫花南芥,”婉君从容的说道,“它属于十字花科,它喜好暖暖冷凉湿润的气候,耐寒性很强。它的幼苗和根部可以食用,因为具有很浓重的芝麻香气,所以十分适宜做凉拌菜。” 秋枫没有做声,转身进入了肉房,指着挂在绳上的一整只已经开膛破肚的猪说,“如你所见,这只猪身上最具营养价值的部分是哪部分?” 本来因为秋枫来到供司就有不少宫女前来围观,秋枫是尙食局中十分神秘又低调的人物,再加上这这几天一直在供司已经引起大家议论纷纷的宫女,不一会儿便有一群人围观。 不知何时,秋雪和秋雨都来到了供司。秋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秋雨则是为婉君担心。 大家听到秋枫这个问题纷纷议论,大家都在猜想,到底哪部分才是正确答案呢? ——应该是骨头吧!一般熬骨汤时,其中的骨髓会流出来,使汤变得十分香浓。 ——不对,我觉得应该是猪蹄,猪蹄的营养成分更加丰富,而且更加容易被吸收。 秋雨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看着婉君,眉目间全是担忧。 “是猪皮。” 婉君的答案令所有人意外,怎么可能会是一般人都不会食用的猪皮呢? 秋雪不禁笑了笑,“她就算不知道,也不用编这么荒唐的答案吧!” “猪皮是这只猪全身最具营养价值的部分,而猪皮中所富含的胶质可以熬制出来代替阿胶。猪皮可以延缓衰老,养心补血,还可以止咽喉肿痛以及缓解声音沙哑。”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秋枫的回答,可是秋枫依旧没有回答,继续问道,“猪肉,牛肉,羊肉,兔肉四种肉中,肉质最为细嫩且最适宜老年人食用的是哪种?” “兔肉,”婉君道,“兔肉虽然有辛味,但它性平。兔肉水分含量高但油脂含量少,有利于老年人补中益气,且对胃热,消渴以及呕吐症状有疗效。” 举座揭惊叹,她只是在这供司局里待了短短几天,却对秋枫的问题对答如流。 秋雨激动的点点头,“你得意什么?你没有看秋枫未对她的回答做出回应么?”秋雪神态依然,叉着腰在一旁仍旧看着。 “有五种孕妇绝对禁食的蔬菜,是什么?”秋枫又道。 “落苏,木耳,马齿菜,海昆布以及燕尾草。”婉君缓缓道。 秋枫忽然拿出一枚叶羽状的蔬菜,众人纷纷议论,那个不是刚刚在肉房外,已经问过的紫花南芥么?可是婉君的神色渐渐变的不好起来,神色凝重的皱起了眉头,因为她知道并没有见过这种菜,尽管它与紫花南芥很相像。她努力的回想着,在秋枫的书中是否有记载该种菜的名字,可是脑子中有些混乱。 “它叫什么?” 细心的秋雪发现,秋枫手中拿的那枚蔬菜并非紫花南芥,它与紫花南芥只是外形相似,可是它的根部是红色的。 “这唐婉君可真是倒霉,”秋雪不想看下去了。 “哎,你什么意思?”秋雨拉住秋雪,道。 秋雪诡异的一笑,“你没发现秋枫手中的菜有什么不同么?” 秋雪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盯着秋枫手中的菜观看。确实如秋雪所言,它手中的菜蔬只是与紫花南芥外形相似,但是仔细看来并不是。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蔬菜。 秋枫看了一眼婉君,“不过如此。” 秋枫转身,却听婉君忽然道,“波斯草。” 秋枫停下了脚步,秋雪转过头,眉色一变。她刚刚说什么?波,波斯草? 肉房内小宫女们纷纷议论起来,她刚刚说的名字可是真是闻所未闻啊。 秋枫并未回身,淡淡道,“随我来。”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炸开了,秋雪的神色更加惊异,而秋雨甚是惊喜,她知道婉君做到了!她做到了自己一度以为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角落中,一直看着这一切的秋霜转身悄悄离开。 给读者的话: ——注:波斯草即为菠菜,于唐朝时由波斯传入我国,故又称波斯草。 第二十五章 波斯草(二) 角落中,一直看着这一切的秋霜转身悄悄离开。(.) 秋枫踏入房内,婉君随即进入,秋枫背对着婉君,许久,房内一片沉寂。 终于秋枫开口道,“你竟然连我在书中一笔带过的波斯草都记住了,”秋枫转过身,对婉君认真的说道,“我便遵守我对你的承诺教你你想学的。” “真的?”婉君很是欣喜。 “不过,要以我的方式来。”秋枫依旧孤冷清傲,淡淡地道,“我不喜欢别人一直在我身边喋喋不休,所以你最好少开口说话。我也不爱多言,所以我的话只说一遍,至于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 婉君点点头,她对秋枫是心悦诚服的,尽管秋枫向来不苟言笑给人孤傲的感觉,但是她可以感到秋枫的内心并非表面如此冰冷。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拿一样带有咸味的,可以代替食盐作为佐料的食材到我这里来。”秋枫平心静气的说道。 “啊?”婉君还未听清秋枫的意图,秋枫便开始在纸上写什么,也不管一旁仍旧疑惑的婉君。 “我说过,所有的话只说一遍,所以现在,你出去。”秋枫不容置喙的命令道。 婉君有些怏怏不乐的走出秋枫的房间,本以为秋枫会对字的态度好一点,可是没有想到和之前没有半点变化。[.超多好看小说] 带有咸味的食材?…… 秋枫步入司膳殿,见长孙云溪大人正在司膳殿中与上官大人谈论着什么。 “参见长孙大人,上官大人。”秋枫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长孙云溪见到秋枫很是欣慰,“你倒回来的快。” “此次宫外的蔬菜出现了蚜虫病,原因查出来了么?”长孙云溪关心道。 “是,”秋枫回应道,“此次我还去宫外近郊考察了各处的地质,找到了可以适宜种植引进的新品种蔬菜的地方。” 上官大人点点头,“还有几个月就到年下了,你和秋霜,秋雪,秋雨都需要好好准备新研制的菜肴,届时皇后与后宫嫔妃会亲挑选佳者放入明年后宫嫔妃的例菜中。而其中被判定为第一名的,将作为年夜的膳食呈给皇上。” 秋枫深知一年一度的新品菜肴竞赛是整个尙食局的传统与骄傲,每到此时,尙食局四司都会竭尽全力想要拔得头筹,这样便可将新研制的菜肴呈给皇上。每年秋枫总会向上官大人委婉辞拒,司膳局有秋霜,秋雪和秋雨,这第一名毫无疑问是司膳局的。 她不愿参与进这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想要一展身手的竞赛之中,她宁愿多些时间在研究新品种蔬菜的种植以及寻访未知名的佐料。(.) 上官霖本以为这次秋枫又会推辞,不想秋枫却说了一句不太相关的话,“上官大人,我想让唐婉君做我的长使。” 长孙云溪眼前一亮,这个向来独来独往的孩子,怎么会主动要求令人做她的长使。 上官霖看了一眼长孙云溪,长孙云溪道,“这是你们尙食局的事情,你做主吧!” 上官霖略一思索,“也好,不过你必须参加这次竞赛。” 秋枫一个欠身,便拜别了长孙云溪和上官霖。 “这孩子还是不愿意敞开她的心扉。”上官霖缓缓说道。 “她是没有敞开心扉,那么你呢?”长孙云溪心平气和道,“你本25岁便可出宫,可你却主动向皇后请求留在宫中。怡霖,你还是放不下他么?” 上官霖没有答话,想起当年他远赴疆场,立下誓言:等到他回来时便是上官霖出宫之时,那时他便娶她为妻。可是不想那人竟然无情狠心的娶了别家女子,忘了与自己的白头之约。如此负心之人,她上官霖立下重誓,她便留在这宫墙中孤老一世也不愿再与他相见。一道宫墙之隔,他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 晚上,婉君一如既往的为秋枫准备宵夜。趁着秋枫还未休息,婉君步入秋枫的房内,将宵夜悄悄放下,准备悄悄离开。意料之外,秋枫道,“你既然要为我准备宵夜,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晚上都为我准备不同的宵夜。” “每天都要不同么?”婉君有些讶异自己听到的。 秋枫只是脱了衣服,然后躺到了床上,不予理睬婉君。婉君看着桌上,秋枫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的酒酿元宵,有些丧气。 第二天早晨婉君如往常一样,同一时间进入秋枫的房间,“沐典侍,”婉君将昨日秋枫要求的带有咸味的蔬菜放在了秋枫面前。 秋枫横眉淡扫,说道,“这是海英菜,它其中所含的盐分比一般蔬菜多出许多,因为它是由纯海水栽培的。它一般用来制作凉菜,但是将它作为辅料放入馅饼,饺子中也是很好的方法。它还有一种一般人不知道的食用方法,”婉君仔细的听着秋枫的话,因为秋枫说过,她所有的话只说一遍,“它可以制成干菜,它的口感与肉类相辅相成,置于肉类中可以使肉更加鲜美。” 婉君点点头,一遍在心中再次回想了刚刚秋枫说的话。 秋枫接过婉君递来的方巾,仔细擦拭后,道,“换套常服,你随我出宫。” 婉君有些不可置信,刚刚她说要自己随她出宫么? 婉君从未想到过,她竟然能在进宫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出宫去。 …… 坐在马车上,婉君不敢问秋枫她们这是要去哪里,只是偷偷用手掀开马车的帘幕,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繁华的长安城与她触手可及。有些不可置信,曾经在家中幻想着有一日能够见见长安如此繁华的景象,如今真的实现了。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秋枫便迅速下了马车,婉君也随她下了去。 婉君看着眼前的景象很是吃惊,这里是皇家近郊的菜园? 秋枫步入菜园内,蹲下来仔细看着已经萎靡不振的蔬菜,对看守菜园的人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回大人的话,这些蔬菜从前天起便这样了。如今已经奄奄一息,怕是这批蔬菜都要重新种植了。” 婉君看了一眼地上的已经快要病死的蔬菜,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波斯草?” 看守菜园的人看了一眼跟在沐典侍后面的女子,沐典侍这么多年从未带过与她同行的宫女。而且这女子竟然识得这是波斯草,秋枫道,“这位是司膳房的长使唐婉君,” “长使?”婉君有些不懂,管事的人闻此,向婉君行了个礼。 “上官大人已经下命封你为长使,如今你已经是正式的女官了。”秋枫一面观察着萎靡不振的菜蔬,“重新播种吧!”秋枫起身说道。 第二十六章 顾尾生 “上官大人已经下命封你为长使,如今你已经是正式的女官了。”秋枫一面观察着萎靡不振的菜蔬,“重新播种吧!”秋枫起身说道。 “可是大人如今快要立秋,现在播种,这波斯草不知能否抗住严寒。”管事道,婉君也一边打量着一地的波斯草。 “你怎么看?” 管事有些意外,然后盯着婉君看。 “我?”婉君没有想到秋枫会问自己的意见。 “对,不然你觉得这里还有第四个人么?”秋枫道。 婉君拿过管事手中一颗枯萎的波斯草,“我倒觉得应该不是季节的原因,应该是得了什么病的样子,”看着菜叶上点点斑斑道。 “听见了么?”秋枫对管事说道,管事连连点头称是。 秋枫转身离开了种植波斯草的菜园,经过蜿蜒曲折的小道,婉君看见用栅栏围城的圈内有几棵树。 秋枫弯腰看了看树上的果实,摘下一枚果实,擦了擦放入口中尝了尝,它终于成熟了。秋枫随手又摘下一枚果实,递给婉君。 “这是什么?”婉君接过其貌不扬的果实,褐绿色的果皮上还有棕色的斑点,婉君有些顾虑的将其放入口中,出乎意料,“好甜。” 此果看上去又小又丑,但尝起来不像看上去那般,口感十分脆爽,味道清甜。(.) “这是秋子梨,”秋枫解释道,“它属于观赏性植物,但是它的果实十分丑陋,一般人便会忽略其实它的果实味道十分好,如果能够将它制成梨汁代替蔗糖放入菜肴中,我想口感会很好。” 婉君点点头,十分赞同秋枫的观点。 婉君瞥见栅栏一周都种了菊花,可是那些菊花还没有盛开,只是含苞待放的样子,如果没有看错,那些菊花的颜色是绿色的。 “那,那是緑菊么?”婉君欣喜的说道,“从前只见过红菊,白菊,黄菊,竟不知还有绿色的菊花。” 秋枫只是淡淡说道,“世界的其妙之处会令你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当你越发认识这个世界,你越会发现自己是多么渺小。” 婉君仔细审视着眼前这个平时不多言语的人,她身上淡泊名利的情怀,那种悠然超俗的气质,渊博的学识都是自己倾慕并且想要学习的。 “宫中每到年前,各尚宫局都会进行竞赛,而我们尙食局每年都会进行新菜品的竞赛。”秋枫道,“今天你便留在这里,明日我要你给我一个结果。” “我?”婉君对秋枫的要求来不及应对,每一个在她看来都不是简单的要秋,而她竟然也都一一按照秋枫的要求做了。 秋枫道,“如果不想我赶走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做!” 秋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绿菊园,婉君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田园,今晚就留在这里么? 来不及苦恼秋枫提出的要求,婉君便被这田园中的风光所吸引。时而可以见到新奇的蔬菜,婉君便好奇的驻足的观察一番,回想秋枫的书籍中有没有记载过相关的记录。 边走着,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手一伸抓住了空气中漂浮的东西,“蒲公英?”这里是皇家菜园,为什么会有蒲公英的种子? 婉君逆着风的方向,只觉得像是要走到天边一般,在路的尽头竟然发现一大片蒲公英田,紫色的蒲公英。 婉君被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所震惊,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如同紫色的精灵一般飘舞着。在这京郊,竟然还会有这样特别的地方。 婉君伸出手去触摸天空飘着的蒲公英,仿若画一般。一边走,一边踏入了蒲公英丛中,置身于其中流连忘返。 在这片蒲公英丛的后面有一间茅草屋,婉君向内探了探头,这也是皇家菜园的一部分,是谁在打理这个地方呢? 只见一位大约25、6岁的青年男子从屋内走出,身着青衫,虽然衣着简陋但是很是清秀。那人似乎没有料到会有陌生人来到这里,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微微一笑,“你是从菜园那边过来的么?你是宫中的女官?” 那人的声音听来很是温柔,婉君淡淡一笑,只是瞥见他的右臂袖管空空荡荡,他没有右手? “我是宫中司膳房的长使,唐婉君,”婉君礼貌的行了一个礼。 男子温润一笑,“我叫顾尾生。” “您也是宫中的人么?”婉君问道。 男子略一踌躇,倒是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算也不算吧!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七年。” 七年?婉君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虽然远离刚刚的菜园,但是很明显也是属于皇家的地方。 男子笑着说道,“不然姑娘进来喝杯茶吧!” 婉君对这个地方很是欣喜,虽说男女有别,但是还是点点头。 走入草屋内,屋内陈设很是简陋,但是很干净清爽,可以看出主人很是爱整洁干净。 “你一直一个人住么?” “对,”男子帮婉君真了一杯茶, “可是,为什么你所有的茶具,碗筷都有两份?”婉君直白的问道,很显然这和他的话相矛盾。 男子淡然一笑,“怕是偶尔也会多两个你这般的不速之客,不知是否该多准备几分,以备不时之需啊。”婉君听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婉君抿了一口茶,此茶入口先是有些苦涩,却在入喉后很是清爽。婉君好奇的看着杯中,“你用蒲公英沏茶?” 尾生平和的说,“若是想呵茶叶可是没有。在这里,便只有屋外那片蒲公英了。” “我并非这个意思,”婉君悠然开口道,“我只是没有想到,这蒲公英沏茶独有一股清香,是茶叶所不能替代的。” 尾生听此,笑了笑,“你要觉得好,我便送你一些。” 婉君听此,点点头。环顾了下四周,屋内桌上有一把古琴,虽然可以看出此琴已经历经多年,但是主人对它很是爱护,应该是每天都擦拭琴弦,才会依旧如新。婉君用食指划过琴弦,用拇指拨动了一下琴弦,声音很是清丽悠远,“好琴,只是这琴弦有些松了。” 尾生闻此,淡然的说道,“如今,我是再也弹不了它了。” 婉君看着尾生残断的右臂,他满脸忧伤,似是想起了往事。婉君看着他忧伤的表情,想来那肯定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才会这般忧愁吧! 婉君用手缓缓拨动了琴弦,“世间之音千万,纵然只剩一只手,也可弹奏出绝世之音。”忽然琴声颤抖了一下,“但若是心如这琴弦一般,只怕再好的琴也奏不出整齐的音律。” 尾生看着眼前清丽脱俗的女子,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是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第二十七章 醉花阴 尾生看着眼前清丽脱俗的女子,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是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定有过人之处。[.超多好看小说] “你之前说你是宫中司膳房的人?可是宫中一般回来郊外的都是司供局的,你?”尾生眼中透露一股隐隐的期盼。 “我是随司膳房的沐典侍大人出来的,”婉君道。 “秋枫,”尾生缓缓吐出二字。 “你认识沐典侍么?”婉君意外,他既知道宫中的事,又知道自己口中的典侍叫秋枫。 “哦,不,不认识。”尾生撇过头,淡淡一笑,“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宫中的事情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沐典侍经常会来这片菜园,里面有很多都是她从各地带回来的新品种。” 婉君点点头,“是啊,入宫前我还不知道这世上竟然会有许多我没有听过的蔬菜品种。” 尾生一笑,“你还年轻,世上有很多事你还不了解。” “如此这般,倒觉得你话中有些历尽沧桑的意味,”婉君道。 尾生摇摇头,”每个人心中痛是不同的,有些事无需经历,或许只在脑海中那点记忆,便会令人潸然。” 婉君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朴素却淡然超尘的人,他的那只断臂不像是先天的,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 婉君回到菜园中小筑,此时天已经黑了,菜园的管事给婉君弄了点饭菜。 饭后婉君去找秋枫,见秋枫正在专心致志的著书,婉君不愿去打扰她便想四下走走。 下意识的她又走到了绿菊园,看着皎月下努力绽放的绿菊,婉君淡淡一笑,手指轻轻扶上花瓣。 坐在田埂上,寂静的四周回旋着虫鸣,入秋的夜晚有些寒意袭来。似是因为身处在这闹市喧嚣中一片净土,整个人觉得便轻松了许多。 一阵微微的秋风袭来,鼻尖传来幽幽的香气。 婉君忽然脑中闪过一个令自己惊讶的想法,她的目光停驻在远方那片根本不在视野中的地方。既然顾尾生可以用蒲公英沏茶,那么可不可以将其制成菜肴? 婉君淡然一笑,缓缓吐出一句话:“朝饮木兰之追露,夕餐秋菊之落英。”忽然想起了茅草屋中的那个人,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直盯着黑暗的地方,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如果自己现在再去那个地方,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可是,不管了,我便去偷偷看一眼便好,想到这里,婉君便又起身往白天那片蒲公英田走去。 独自在这里生活了七年,逐渐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日子。拿起织布,从失去右手到习惯使用左手,如今便连擦拭这琴也早已习惯了。 光亮的琴弦,像是能照透自己的心一般。 婉君站在黑暗中,她不知为何很想了解屋内那个正心无旁骛擦拭着琴弦的男子。他身上所具有的气质吸引着她,所以现在她才会站在这里。 想要接近,却又不愿打扰,这样的心情意味着什么? 忽然,漂浮着蒲公英的空中,传来了一曲悠扬的笛声。婉君四顾想要找是谁在吹笛,这样空旷寂寥的地方,为何会有人吹笛? 尾生听到笛声,本在擦拭琴弦的左手停滞了。 尾生起身,走到了窗边。婉君见到尾生走到了窗边,忙蹲了下来,躲在蒲公英丛中。可是手却不自觉的剥开了蒲公英丛,望着那个站在窗边的人。 悠远的笛声,婉转又悲凉,婉君心中暗道:是醉花阴。 尾生站在窗边,久久凝视着远方,对着皎月,婉君看不到的是他眼中的悲凉与惆怅。 一曲笛毕,婉君见尾生还是驻于窗前。婉君轻轻的离开了蒲公英丛,回想着白天他说的话。 他说他既属于这里又不属于这里,那么他为何要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么多年? ...... 婉君帮秋枫准备了宵夜,自从秋枫要求自己每日帮她准备不同的宵夜,婉君都会认真的准备。而且每次秋枫都会对她准备的宵夜百般挑剔,不是说火候过了,就是指责味道过于浓重。 婉君也渐渐习惯了,她可以了解秋枫如此严厉苛责并非像表面那样为难自己,因为在秋枫的建议中婉君不断精进着自己的技术。 婉君进入秋枫的屋子的时候,发现她正对着窗外,赏月。 秋枫见婉君进入屋内,看见她准备的小盅,婉君道,“这是云露羹。” 秋枫用勺子盛了一匙,观察了一下,“是用蛋清和牛奶做的?” 婉君点点头,秋枫放入口中,眉头略微一皱。婉君心提了起来,难道不好吃么?这可是自己新创作的菜肴,牛奶有助于安眠,她只是见这几日秋枫很是劳累,才会想用牛奶帮助她入眠的。 秋枫又尝了一口,面无表情道,“尚可。” 婉君睁大了双眼,不禁笑开了嘴,这可是秋枫第一次对自己说:尚可!虽然只是中肯的评价,但是对于秋枫或是对于自己,真是难能可贵! 秋枫见婉君还不出去,道,“有什么事?” 婉君两个食指不断在腹前打着转,有些紧张,到底要不要问呢?可是自己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不是废话,便说吧!” “那个,”婉君悠悠道,“在这片菜园的西南角落住着一个独臂的男子,他是谁?” 秋枫握在手中的汤匙悬在空中,未置于口中便放回了盅内,“你,去过那里了?”秋枫语气有些冰冷。 虽然婉君知道秋枫可能是生气了,但是她还是问道,“他,他为什么会独自住在那里?他说,” 婉君还未说完,秋枫道,“你知道宫内最禁忌的事情是什么?” 婉君一脸疑惑的看着秋枫。 “就是你现在的好奇心,”秋枫冷冽的说,“下次在开口前,你最好先三思应不应该说。” 秋枫如此语气,婉君是从未见过的,因为最后一句像是一种责备,更像是一种警告。警告自己不要去追寻那个男子到底是谁的真相。 婉君将秋枫吃过的夜宵端了出来,看着秋枫只用了两匙的宵夜,“早知道就不开口了。”有些懊悔,她对那个男子什么都不了解,竟然就唐突的问秋枫那个男子的身份。 秋枫因为刚刚婉君突如其来的问题,眉心微微动了动,从袖中拿出一支短笛。那个男人...... 第二十八章 夕餐秋菊之落英 秋枫因为刚刚婉君突如其来的问题,眉心微微动了动,从袖中拿出一支短笛。那个男人...... 第二日,秋枫早早的便起身了。她未想到,竟然还有人起的比她还要早。听管事说,唐长使一早便跑到绿菊园去了。 秋枫听此,便走到绿菊园一探究竟。 “你在做什么?” 婉君听闻是秋枫,行了个礼,“我在收集菊花上的露水。” “你想用此来烹茶?”秋枫道。 婉君摇摇头,“不是,我想收集菊花上的露水,以此来制作菜肴。” 秋枫听此,眼睛一亮,“用露水?” 婉君停下来,对秋枫道,“昨天,您让我想的事情,我想过了。宫中不是会有各种各样的花茶么,可是从来没有人以花制作菜肴。昨天我见这绿菊很是珍贵,若是以绿菊为原料制作菜肴,再以绿菊上的露珠代替平时的泉水,我想应该更好。” 秋枫的目光依旧冰冷,“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 “沐典侍果然博学多识,正是此意。”婉君道。 秋枫忽然淡淡一笑,“那我就拭目以待。” 虽说秋枫是笑着说的,可在婉君看来,却有有些诧异。秋枫从未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秋枫与婉君在园中待了不久,待到秋枫将波斯草的种植方法与园中解释后,将为数不多的种子交予了管事。 此后,二人便启程回宫了。 秋枫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并未与婉君多言。秋枫入宫后,便不知了去向,而婉君也似习惯了行踪如此神秘的秋枫一般。 ...... “哎,”秋雨听说婉君回来了,忙急匆匆的赶来打听,“听说秋枫带你去菜园了?” 婉君点点头。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秋枫竟然会带你出宫去。”秋雨有些羡慕,“其实我很想去看看秋枫在宫外研究的那些新品种的蔬菜,我不羡慕秋霜无人能比的厨艺,也不羡慕秋雪那双巧手,可是我真的很佩服秋枫。” “那你便与她说说,或许下次她会同意带你一起去的。”婉君笑了笑,将在菜园中带回的绿菊从食篮中取了出来,将其花朵置于清水之中养护起来。 “这是绿菊?”秋雨惊喜的说,“怎么会有绿色的菊花?” 婉君细心的解释道,“这是新培植的菊花品种,尙食局不是每年都有新品种菜肴的竞赛么?” “所以秋枫打算用这绿菊制菜?”秋雨撑着下巴,看着水中漂浮的菊花,“之前秋枫就有给上官大人提过建议,可以在菜肴中加入菊花,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制成过成品。(.无弹窗广告)” “你,你刚刚说什么?”婉君略感意外,“沐典侍之前就有向上官大人建议过?” 秋雨有些奇怪婉君的反应,点点头,“是啊,秋枫有对我说过,不要总是使用花瓣煮茶,可以尝试一下花的别的部位。就如同饮食一般,花不仅可以烹茶使用,还可以放入菜中制成菜肴。” 原来,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尙食局一直没有将新的菜品研究出来。秋雨晃晃手,“啊,对了,”秋雨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好像还专门写过一个菜谱,叫,叫菊花宴。”秋雨说完,有些垂头丧气,“可是后来秋枫把她撕毁了。” “为什么?”婉君问道。 “秋枫性格孤僻,生性冷淡,她最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出她的房间,”秋雨回忆起来,“那次是因为有一次不知是谁偷偷进入秋枫的书房,还将她的书架翻乱了,拿走了什么东西。那一次秋枫发了好大的火,”秋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她将司膳房内所有小宫女以及女官都叫到了一起,当时我,秋霜,秋雨都在场,可是追问之下根本没有人承认去过她的房间。后来我们三人去她房间时,她一言不发,秋雪只是拿起了她桌上刚刚写好的菊花宴的菜谱看了一眼,她便一把夺过将其撕了个粉碎。” “难道是有人偷了什么珍贵的菜谱?” 秋雨摇摇头,有点神秘的说,“其实,后来有传闻根本不是司膳房的人做的。” 婉君更加好奇了,“那是谁?” 秋雨剥了一颗花生放入嘴中,“那些都是传闻,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也知道,掖庭这个地方也是很复杂的,各种说法都有。有人说是我们司膳房监守自盗,出了内贼,秋枫那样大张旗鼓的做法就是为了不让那人继续作祟。也有人传言是别的尚的人做的,最无稽之谈的说是药司的人做的,只是为了一本菜谱。”秋雨哈哈笑起来,“你说他们好不好笑?” 婉君沉思了一下,那样的传言未免有点太不切实际了。如果是药司的人做的,只为了一本菜谱,何必呢?如果想要知道各种菜有什么特性,利于何种疾病症状,完全可以与沐典侍直言,根本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做。除非,其中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 婉君一直蹲在石缸旁,一直拖着下巴注视着水中漂浮着的绿菊。她真的很苦恼,到底要怎么办呢?她去找秋枫说清楚,可是秋枫根本就不在房内。上官大人命令她严禁踏入司膳房内一步,现在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早知道就不自作聪明说那样的话了。”婉君懊恼的自责了下,转念一想,秋枫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自己的提议呢?这明明就是秋枫自己早就想到过的点子。 愁眉不展的看着一池糟心的绿菊,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了。既然秋枫已经想到过要已菊入菜,那么自己一定要使用她没有想到过的食材,不然又会显得自己愚笨不堪了。 从池中取了一朵绿菊,摘下一片花瓣放入口中,略有些苦涩和酸味但是有淡淡的菊花清香。“该怎么样才能将这苦味给去除,又保留这清香的味道呢?” 自言自语了这句话后,婉君又一直盯着绿菊发呆。 这翠绿色的菊丝就如海昆布一样,如果将其置于鱼腹之中蒸煮,将菊花的清香全部渗入到鱼肉中去,再用青红椒丝以及红黄菊丝作为点缀,婉君想象着鱼肉的鲜美的味道便高兴的站了起来,匆匆往供司局走去。 第二十九章 心机 这翠绿色的菊丝就如海昆布一样,如果将其置于鱼腹之中蒸煮,将菊花的清香全部渗入到鱼肉中去,再用青红椒丝以及红黄菊丝作为点缀,婉君想象着鱼肉的鲜美的味道便高兴的站了起来,匆匆往供司局走去。 司膳局中,小宫女将典侍们准备好的菜肴一一呈了上去。 一边秋雨已经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尝起了多余的膳食,“你怎么还是这样,像是没有吃过好吃的东西一样。”秋雪鄙夷的看了一眼吃的很是开心的秋雨。 一边秋霜只是淡淡笑了笑,“你要是想吃什么,便与我说,我专门做给你。” “恩,还是你好。”秋雨连连点头,与秋雪斗气道,“也就只有你说话不算话了。”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秋雪生气的说道,“你倒是说出个究竟来?” “记得婉君刚刚来膳司的时候,你与我说,我若教她宫廷礼仪,你便做和呈给皇后一样的糕点给我吃!”秋雨撇撇嘴,“到现在,你可实现你的诺言了?” 秋雪被秋雨这话弄得很是难看,她们平时两人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个时候旁边不仅有秋霜,还有别的小宫女,秋雨这般说,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秋雨这番话,真的会让人误以为是自己占了秋雨的便宜,又说话不算话了。 “你,”秋雪指着秋雨,有些羞愤。 秋霜见事情快要闹大,等会儿又把上官霖大人招来可不好,拉着秋雪道,“你不要生气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然后对秋雨说,“我们一起入宫多年,你想吃什么糕点和秋雪说,她还会拒绝你么?” “会!”秋雨斩钉截铁的说,她就是故意要气秋雪,谁让她总是欺负自己。 秋霜用力的按住秋雪不让她冲动,要是这两个人打起架来可只有上官大人来才能制止了。秋霜为了缓解气氛,有些勉强的笑着说,“秋雨,你不是早晨去找婉君了么?这次秋枫又带了什么新品种的蔬菜回来了?” 秋雨扭过头,不去看秋雪,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尽量语气平和的说,“近郊菜园中培植出了绿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笑道,“那绿菊的颜色就和某人的脸色一样。” “哼!”秋雪瞪了秋雨一眼,凌厉的对自己身边的长使说了一声,“冬儿,我们走!” “哎,”秋霜见状,罢了,还是等秋雪冷静一点再去劝她吧!“你有时间和秋雪吵架,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新品竞赛的事情吧!”秋霜用手指点了下秋雨的额头,秋雨有些吃痛的揉了揉眉心,看着转身离开的秋霜。 “谁说我没有想,”秋雨别扭的说,不过估计秋霜也听不到了。 …… 司膳殿中,上官霖在整理要呈给长孙云溪的尙食局的纪要,秋霜悄然进入殿中。 上官霖抬眼一看,“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秋霜向上官霖行了个礼,“大人,我是想来与你说说新品竞赛的事。[]” “哦?”上官霖放下手中的笔,“出了什么事?” 秋霜低着头,面色犹豫,但还是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可不可以,想和大人说说。” “但说无妨,我听听你的想法。” “如今正值盛秋,宫中菊花盛开甚是绚烂。自古,各朝便有饮用菊花茶的习惯,但是还未有人使用菊花为原料制做菜肴。”秋霜娓娓道来,“我想使用菊花为原料,创制一道膳食。” 上官霖心中一叹,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好主意!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若是可以以菊花为菜肴的原料创制一道膳食,不仅可以将菊花的药用价值融入菜品中,还可以为菜肴赋予风雅内涵。若是此举成功,那么便可以创制出更多菜肴,将菊花推及至其它品种的花。”上官霖想到此,连连点头,“秋霜,做得好。” 秋霜淡淡一笑,“如果不是大人的细心教导,也不会有秋霜的今天。” 上官霖威严却平和的说,“你是四个人中最努力的,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上官霖思索了一会儿,“这样吧,你去与他们三人说,明日你们四人要将新菜肴的品名都上呈与我。” 秋霜欠身允诺。 …… 婉君兴冲冲地将制好的菜肴端到秋枫面前,“您试试看?” “这是什么?”秋枫看了一眼,白瓷盘中被满满的菊花盖住鱼腹,依稀可辨是只鲈鱼。 “菊花鲈鱼,”婉君殷切的将筷子放到秋枫面前,“尝尝看吧!” 秋枫用筷子夹起一片黄菊置于口中,细细咀嚼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她又用筷子挑开鱼身上的菊花,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入口中,鱼的肉质细嫩菊花的香味很是浓重。秋枫好奇的用筷子将鱼腹打开,发现鱼腹中全部填满了绿菊。秋枫放下了筷子,“我想,或许你根本没有资格留在膳司局。” “什么?”婉君很是意外,秋枫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漠。 “或许是我当初太高估你了,”秋枫淡淡的说,“如果你连最基本的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都不清楚的话,你根本没有资格待在膳司局里。” “沐典侍,”婉君不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有尝过这个菜的味道,绿菊的香气凌厉精致的全部都体现出来了,鱼质也十分细嫩,我不懂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秋枫横眉冷目,“你制作这道菜的目的是什么?” “我,”婉君竟然会迟疑, “说啊,你制作这道菜的目的是什么?”秋枫逼近了婉君,冷冽的质问道。 “我,”婉君自己也为想到,竟然回答不出秋枫的问题。 秋枫似是有些失望的说,“看来这些天的功夫都是白费的,你根本没有一颗做膳食者的心,你根本就不懂膳食的本质与真谛。你没有资格制作膳食,更没有资格让我教你东西。” 婉君听此,不禁有些委屈,“为什么每次我那么努力的时候你从未肯定过我,就算一次也好?”婉君因为秋枫那么严重的话,将心中的话全部吐露了出来,她想知道秋枫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评价自己。她不可以将自己的努力全部抹杀,“我只是关心你参与新品竞赛的事,如果你不能找到一种和他人不同的菜肴,那么你就不能在除夕夜向皇上进献菜肴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秋枫加重了语调,似是满腔怒火。 “我只是希望能够帮助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一名出色的典侍。我只是想让别人知道,你不仅很善于膳食材料的研究,你的料理也一样的优秀。我见过你写的菜谱,我知道能够清楚的写出每道菜使用的菜肴的分量和种类的人,肯定是经过上百次的实验,才会明确到一钱一克。”婉君一字一句有些痛惜的吐出心中的心声,眼中的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因为你,我喜欢上了膳食料理,我喜欢每天研究不同的蔬菜和香料。因为你,我想要了解更多你所谓的未知的世界。”婉君泣不成声,“我只是想获得你的肯定而已,只要一次而已。” 秋枫冷冷的看着婉君,道,“你根本不具备一名制作膳食者的基本要求,而你也没有制作料理者的心。” 第三十章 雨夜 秋枫冷冷的看着婉君,道,“你根本不具备一名制作膳食者的基本要求,而你也没有制作料理者的心。” “你自己离开尚膳局吧!”秋枫道,“或者你可以去求上官大人,如果她允许你继续留在膳司局的话,只是我不会再教你任何东西。” 秋枫冰冷的一句话,将婉君推出了房门。婉君有些失神,她刚刚说,让自己离开膳司局么? 婉君落寞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为什么秋枫要这样对待自己?而她根本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也根本不告诉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婉君想到这里,缓步走到庭院的中央,低着头,自己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绝对不会…… 望着紧紧阖上的秋枫的房间,眼中的泪未干,双膝缓缓跪在了地上。 …… 秋雨听小宫女说不知发生了何事,婉君被罚跪在秋枫的门外。 秋雨匆匆赶到秋枫房间所在的地方,虽然此时天已经黑了,但周围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似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秋雨推开挤在一起的人群,有些匆忙的走到婉君身边,弯着腰道,“婉君,你为什么跪在这里?”语气中尽显关心。 婉君一言不发,只是眼中闪着泪珠,“你先起来,”秋雨忙拉住婉君的手臂,想扶她起来,可是婉君用手轻轻推开了秋雨。 此时秋霜和秋雪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也赶到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秋霜有些严厉的问道,见到婉君面如死灰,看了一眼秋雨,像秋枫的房间走去。 秋雪见跪在地上的婉君,笑了笑,有些柔媚的绾了绾自己的发丝,眉飞色舞的说道,“哎,有些人终于要离开膳司局了。”然后挑衅的看着秋雨道,“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上官大人的话?呵呵,”笑的有些猖狂,有些得意,“怕是这次你也帮不了她了吧!”秋雪得意洋洋的看着秋雨说。 秋雨看见如此得意的秋雪,心中甚是不平,怒火中烧,啪,一巴掌扇上了秋雪的右脸。 所有围观的人吓了一跳,都议论纷纷,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除了表情依旧暗淡的婉君。 “你这个刁蛮无理的家伙竟敢打我?”秋雪手扶着脸颊,脸上火辣辣的疼,“我要去找上官大人评理!” “正好,我也要找上官大人!”秋雨冲秋雪吼道,然后怒气冲冲的向司膳殿中走去。 秋雪见状,大步流星的跟在秋雨后面离开了。 屋内,秋霜看着一言不发的秋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需要你管。”秋枫冷冷的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过问你的事,可是上官大人命她跟着你,如今你是要将她赶出去么?”秋霜道,秋霜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上官大人的话,“上官大人命我们四人明日同去司膳殿,将新品菜肴的名单呈上去,”秋霜看着窗外依旧跪在那里的婉君,“不然,我去替你回了上官大人。” “不必了,”秋枫决然的说,“明日我会亲自去回了上官大人,将她赶出膳司局。” 秋霜知道,秋枫的决定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现在她对唐婉君剩下的只有同情了。这深宫本就是如此无情,尤其还是这司膳局中最冷若冰霜的秋枫。 秋霜有些沉重的走出秋枫的房间,走到婉君身边,好意的说道,“不要跪在这里了,秋枫的心不是任何人可以动摇的。” 没有回答,依旧淡淡的表情,秋霜言已至此,她这般自讨苦吃也没有办法。 司膳殿中,两个人都在哭诉着。一个是为了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一个则是为了长跪在秋枫门前的人求情。 “秋雨,你说秋枫罚了婉君跪在院中?”上官霖有些不信。 “是的,”秋雨哭着,“大人,求你帮帮婉君,不要赶她出司膳局。” “不是的,大人,”秋雪见缝插针的说道,“其实秋枫并未罚婉君,是她自愿跪在那里的。想必她是见秋枫不愿接受她,使用的苦肉计。” “你怎么能这么说婉君?”秋雨有些激动,“你,”说着,又扬起了手。 秋雪忙吓的退到一旁,一边喊道,“大人,你看她。” “住手!”上官霖微怒,“在我面前还敢动手?” “大人,”秋雨哭得红了眼,却听上官霖道, “你如此这般放肆无礼,在新菜肴竞赛前,你给我去司酿局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司膳局来!” 秋雪见状,本来哭着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微笑,冲着秋雨眨了眨眼。 “可,”秋雨还未说话,上官霖威严的说, “不要可是,不想听你可是!出去!”上官霖的声音无限威严,秋雨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上官霖是秋雨的死穴,秋雨乖乖退出了司膳殿。 “你也不要太得意,”上官霖道,“如果明天你不能拿出令我满意的菜品名,我便罚你去司酿局和秋雨作伴,到时候你们还想吵架也不必到我面前来烦我了!” 秋雪听此,忙噤声向上官霖拜别,退出了司膳殿。 上官霖眉头紧锁,之前秋枫还向自己请求升婉君做长使,可是这才几天功夫,怎么就要将她赶出司膳局? …… 婉君动也不动的跪在冰凉的石地上,秋枫透过薄窗看着窗外的一切,夜渐渐变深,人潮看够了热闹渐渐散去。 秋意袭来,单薄的纱衣无法抵御秋夜的寒意,更加无法遮蔽心中的冰凉。 一轮皎月当空,照耀着院子中孤独的人影。 脑海中不断回忆着秋枫的话,为什么她那样简单的就抹杀了自己一切的努力。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么?难道她的心也如她表面那样冰冷,没有一丝温暖么? 乌云渐渐遮蔽了天空,空中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渐渐小雨变成了中雨,风起云涌,雨势渐渐变大。 秋枫因为半夜的雷声惊喜,因为窗户没有关,雨滴飘落在脸上。起身去阖上窗户,余光一撇,她竟然还跪在那里。 只是看了一眼,便阖上了窗户。 停驻在窗边的秋枫,心中暗想: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竟也有如此固执的一面。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表面温柔随和,但是却一直执着于自己想要的。有些人的骄傲只存浮于表面,就像秋雪那样;有些人的骄傲则是烙印在骨子里的,就像自己一样,还有,跪在在外面的那个人。 第三十一章 醒悟 停驻在窗边的秋枫,心中暗想: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竟也有如此固执的一面。[]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表面温柔随和,但是却一直执着于自己想要的。有些人的骄傲只存浮于表面,就像秋雪那样;有些人的骄傲则是烙印在骨子里的,就像自己一样,还有,跪在在外面的那个人。 风雨中,鬓角滴落的雨滴落入眼中,已分不清那是自己的泪还是风中的雨。 ——你根本不具备一名制作膳食者的基本要求,而你也没有制作料理者的心。 泪缓缓落下,抬头看着天空恣意飘洒的雨珠,衣衫浸湿,再不见那轮皎月。低下头,雨珠凝结于睫毛上,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这是自己的骄傲,所有的骄傲。为什么那个人可以那么轻易的踩在脚下? ——你根本没有一颗做膳食者的心,你根本就不懂膳食的本质与真谛。你没有资格制作膳食,更没有资格让我教你东西。 在你口中什么都没有的我,便连这骄傲也不要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是,为什么我会那么执着的想要探寻这一切,只是因为那点可怜的好奇心么?我要向你证明,你是错的。 ——你把木柴堆得那般整齐的目的是什么?在我看来,还不如原先的样子来得顺眼! 视线渐渐模糊,往事的一幕幕回旋在脑海中。 为了证明松树枝和水杉是最适宜作为木柴的原料,木炭却是最适宜作为烤肉和烹茶时的木柴,烧干了上百罐的水,煮了几十锅鸡汤喝牛肉。为了分别不同种类的蔬菜,亲自尝试了每一种蔬菜,紫花南芥具有独特香味,海英菜本身就带有咸味,将黄豆放入牛肉中可以使肉质更加软嫩。为了帮助秋枫更好的安眠,制作了云露羹。为了找到能够制作以绿菊为原料的食材,将绿菊置于鱼腹之中。 ——你制作这道膳食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将木柴堆砌在一起?又为什么要将它们分开? 婉君忽然嘴唇嗫嚅着,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便错了…… 当初上官大人命令自己去火房,不是为了让自己分辨它们分别是哪种树木,也不是为了折磨自己。让自己去探寻出哪种树木是最适宜燃烧的,让自己看到木炭与木柴的不同,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知道哪种木柴与菜肴是最匹配的。目的是让自己知道,就算小到只是不起眼的木柴也是菜肴的一部分。 为了制作绿菊鲈鱼,她忽略了绿菊是否与鲈鱼相配,只是一心想着完成新品菜肴的任务硬生生的将绿菊放入菜中。[.超多好看小说] 为了不破坏绿菊的味道,她没有使用任何佐料,包括去除鲈鱼腥味的作料。那样可以保持绿菊最原始的香味,也可以保证肉质的鲜嫩,可是却忽略了鱼肉本身的味道。绿菊只是辅料,而鲈鱼才是这道菜的精华,而她竟然自作聪明喧宾夺主。 秋枫一直让自己牢记各种食材的特性,并不是为了炫耀自己多么博学,或是记忆力多么好。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清楚的知道:一个制作膳食者的人,不应该将有害的食物呈给食用者。各种食材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只有恰到好处将各自的特点全部发挥,才是一道好的料理。 自己一直以来还愚蠢的以为自己从秋枫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原来这最最珍贵的东西,自己一直弃若敝履,从未深刻体会。 雨下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渐渐停了下来。 吱呀,门缓缓打开,湖蓝的衣衫依旧,颈中翠绿的珠链。云鬓中一只金色的珠钗衬得人更加华贵清冷,经过婉君身边,没有看依旧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我错了。”有些哽咽,有些沙哑,有些低声下气,有些幡然醒悟的悔恨。 秋枫停下了脚步,“我错了,”眼睛涣散的盯着眼前的地方,睫毛上还沾着昨夜的雨水,又或者是自己的泪水,“错了。” 微微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身体微微倒下,就连意识也不再清晰,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看不见一切的一切。 …… “昨日让你们给予我的新菜品名已经想好了么?”上官霖问道。 秋霜微微颔首,“大人,我准备以菊花和整鸡为原料,制作菊花参鸡汤。” 上官霖点点头,“简单明了,尚可。” 菊花为原料?秋雪皱了皱眉头,这怎么可以当做新菜品?“大人,据我所知,以菊花入菜的想法,早在一年前秋枫就有撰写过菜谱,”秋雪诚实的说。 秋雨在一旁不做声,虽然她知道秋雪说的是事实,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秋霜会提出这个想法? “是这样么?”上官霖道,“如果秋枫有撰写过菜谱,可是为什么没有呈上来给我呢?” 上官霖望着秋枫,秋枫低着头,没有回答。 “事实上秋枫曾经写过菊花宴的菜谱,但是后来被她亲手撕了。”秋雪道,“秋霜,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窃取秋枫的想法,但是我觉得这种做法似乎不太好吧!” 秋霜淡淡一笑,反问秋雪道,“既然你说秋枫有撰写过菜谱,那么请问菜谱是什么?其中又是否有我这道菊花参鸡汤呢?如果有人使用菊花制成过菜肴,又为什么在宫中的菜谱中从未出现过呢?”秋雪被秋霜这番话弄得有些尴尬。 上官霖道,“不管曾经有没有过那本菜谱,以菊制菜在尙食局中还没有过先例,我想就算是秋枫,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吧!” 秋枫淡淡扫了一眼秋霜,秋霜心思细密,不知在打算什么。 “是,大人,我没有意见。”秋枫道,“既然从前宫中没有人使用菊花做过菜肴,那么我也制作以菊为原料的菜肴,我想大人应该不会反对吧!”秋霜冰冷的说道。 上官霖听此,点点头,“也罢,你们便都以菊为原料,制作膳食吧!”上官霖望着秋雨和秋雪,“想必你们也是制作你们擅长的膳食了。” 秋雪欠身,“我打算制作三色鹿,” 上官霖觉得耳目一新,“哦?” 秋雪解释道,“置于这糕点究竟是什么样的,等到竞赛的时候,我会亲自向各位大人以及娘娘说明的。” 上官霖点点头,看着秋雨,“等会儿结束,你便去司酿局,知道么?” 秋雨瞪了秋雪一眼,“是,司膳大人。”秋雨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说,“我会努力在司酿局,调配出一种新茶的。” 第三十二章 新生 秋雨瞪了秋雪一眼,“是,司膳大人。”秋雨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说,“我会努力在司酿局,调配出一种新茶的。” “呵,”秋雪嘲笑道,“去司酿局制茶,且不要喝醉了说胡话,只当以茶代酒呢!”秋雪笑了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还不安分。”上官霖斥责道,“你们可以选择一个女官帮助你们完成竞赛。我想秋霜,秋雪,秋雨不用担心,因为你们都有各自的长使,”上官说道这里,三人都点点头。上官霖看向秋枫,“那么你呢?” 秋枫面无难色,悠悠道,“大人忘了,我也有长使。” 秋雪有些意外看着秋枫,虽然秋枫一直以来的举动都令自己不解,可是向来说话做事绝对不会反悔的秋枫,怎会? 上官霖道,“不是听说你要将她赶出膳司局么?”上官霖看着另外三人,“你们先出去吧!” 秋雨,秋雪略一欠身,退下了。秋霜看了一眼秋枫,秋枫似乎觉得有人在注视他,一抬眼正对上眼中含有敌意的秋霜。 待仨人都退了出去,“是因为什么?” 秋枫道,“我觉得她不清楚自己一直追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也没有清楚我让她做的一切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上官霖淡淡一笑,“你觉得你对她的期望超过了她本身达到的高度,所以有些失望是么?”上官霖道,“可是秋枫从来不愿吐露自己的心声,这宫中也没有人能够懂你。”似是有些同情,但却道,“又是什么令你改变了心意?” 秋枫缓缓道,“大人,您说太过执着,到底是无法原谅别人,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上官霖被秋枫的这个问题问住了:如果不是因为执着,自己不会还在这宫墙之中。因为执着,无法原谅那个人,也困住了自己。 …… 回到住所,问了小宫女,听说婉君还没有醒,心中有些担心。 站在婉君的屋外,思索了一番还是踏入了房间。秋枫没有想到,婉君竟然会在自己的房内栽植了这么多一小盆一小盆的蔬菜,应该是很好奇植物从发芽到成长各个阶段的样子吧! 看着病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人,秋枫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眉毛微微动了动,有些痛苦的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眼前的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嘴角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可是却是失声的,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有话想对我说,”秋枫装作依旧生气的样子,“所以,在你病好前不要让我看见你。[]”秋枫站起身,背对着婉君说,“我要去一趟洛阳,大概有半个月。所以,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到时候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接受你,你便自己从这里出去。到时候,就算你跪死在司膳局,我都不会再接纳你。” 说完秋枫便离开了婉君房间,婉君听到秋枫的话,眼泪又不禁的流了出来。可是嘴角却露淡淡的微笑,心中想到:其实她是关心自己才会来看自己的吧!虽然嘴上的话依旧那么冰冷不中听,但是其实秋枫心里已经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她自己一个机会来原谅自己。 …… 秋枫走的前几天,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一样,每天都有小宫女准时送来进补的膳食,也会有医女前来给她诊脉。 婉君这一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有几日,气色便恢复了许多,婉君还在想为什么生病期间这么安静没有见到秋雨典侍,问了小宫女才知道她被上官大人罚到司酿局去了。 今日婉君见天气甚好,因为秋枫不在,一个人待在司膳局也没有什么事,于是便前往司酿局看望秋雨。 司酿局相较司膳局有些偏远,走过一条小径,眼见一名白衣男子,闲暇正观赏着侧花园中的花草树木。 婉君从他身边经过,略一欠身行了个礼,已经走了几步,却听身后的人叫了一声,“唐婉君!” 婉君停驻脚步,回过头,上官长风? “呵,果然是你!”上官长风兴致勃勃道,“怎的,我们竟是冤家路窄么?” 婉君低着头,没有吐露一个字。长风看着眼前有些陌生,与在上官府不同的婉君,心中有些猜测,难道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变成了哑巴?”长风有些不羁的说道,“从前的伶牙俐齿去了哪里?” “如果没有事,我先告退了。”婉君淡淡的说,欠了个身,还不等上官长风同意便转身离开了。 “哎,一个这小小的女官都这么无礼放肆!”上官长风有些气愤婉君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手用力的折断了身边的树枝。 “风儿,”上官霖眼见闪过的鹅黄色衣服的人,“刚刚那个是谁?” “唐婉君,”上官长风不假思索的说,“她怎么变得那样,从前在上官府的时候可是牙尖嘴利的很。” 上官霖道,“前几日,她大病了一场。” “病了?”上官长风诧异道,自己刚刚没有发现她面色有何不妥,所以没有发现她生过病。 上官霖点点头,“据我观察,这个丫头也不像你信中描述的那般狡诈。” “姑姑,还说没有,你看没有多少时日,她便收拢了你的心。”上官长风有些撒娇的说。 “你这小子,”上官霖有些宠溺的拍拍长风的肩膀,“家中一切都好?你父亲还好么?” “恩,家中父亲母亲都好,”长风认真的答道,“父亲让我转告姑姑,多多保重。” 上官霖点点头,又嘱托道,“你刚刚成为太子伴读,以后不免会在宫中走动,可不要像在家中那般随意。” “姑姑,风儿心中有数。”长风允诺道,“风儿会好好保护太子,不会让父亲蒙羞的。” 上官霖疼惜关心的说,“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么?” “姑姑,如今太子在皇后宫中,现在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便要去中宫殿外等候了。”长风道。 “去吧!” 上官霖望着远走的侄儿的背影,略略欣慰,这孩子将来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只是他如此博学多识,天资聪慧,文武双全,对他未来也未必全是好事。 第三十三章 探望 上官霖望着远走的侄儿的背影,略略欣慰,这孩子将来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只是他如此博学多识,天资聪慧,文武双全,对他未来也未必全是好事。 婉君看着有些空落的司酿局,院落中整齐的放着各种酱缸和酒坛。听小宫女说,秋雨就在其中一间的房子内。婉君一边走,一边看着房子内有没有秋雨的身影。 婉君忽见一抹湖蓝色的身影,从窗外看去,是秋雨。可是,这样安静娴熟的在写着信笺的人,又与自己认识的秋雨有些不同。 手一直背在身后,偷偷走到门口,想吓秋雨一跳,突然喊了一声,“秋雨姐姐!” 自己此举果然吓了秋雨一跳,秋雨像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抬起头,看见是婉君很是惊愕。眼神有一瞬间想要躲闪似得,“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双手匆忙并有些慌乱的将刚刚写的东西用空白的信笺压住了。 “你在做什么?”婉君看向桌子上时,秋雨写的那张东西已经看不到了。 “哦,”秋雨眼睛转了转,“没有什么,只是闲来无聊,随便涂鸦的。对了,你身体好了么?”秋雨想起来,婉君可是大病初愈。 婉君淡淡一笑,“恩,现下已经大好了。听小宫女说你被司膳大人罚来了司酿局,我来看看你。” 秋雨抿了抿嘴,傻傻的一笑,“在这里除了没有司膳房里那么多好吃的,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恐怕,这大概就是司膳大人所谓惩罚了吧!” 婉君笑了笑,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你看,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秋雨欣喜的忙拿过婉君手中的小包袱,打开来一瞧,“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牡丹卷?” 婉君装作低头沉思,“恩,我不知道,可是有人知道。” 秋雨疑惑的看着婉君,“秋枫?” 婉君摇摇头,“沐典侍早就出宫去了,是你身边照顾你的小宫女说的。这次大人让你来司酿局,你又没有带你身边随行的长使,真的没关系么?” 秋雨笑着道,“你看我这样子,我将自己照顾的不好么?” 婉君拉过秋雨的手,“听说你有为我向上官大人求情,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秋雨推开婉君的手,目光闪烁,“不是,是我自己不好,与秋雪吵架了。” 婉君道,“不管究竟为了什么,我还是要感谢你替我向上官大人求情。我想,要不是这样,沐典侍也不会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秋雨心中思索,当时上官大人的态度根本不会出面替婉君说话。能够让秋枫回心转意的只有秋枫自己,后来秋枫在上官霖的房中说了些什么,无人可知。 “好了,”秋雨对婉君道,“你不用担心我了,不久便是新品竞赛了,你作为秋枫的长使,难道不要好好准备么?” 婉君听此,有些疑惑,“可是沐典侍并未与我说什么,而且,”婉君低下头,“她只是说等她回来再给我一次机会,并未说接纳我。(.无弹窗广告)” 秋雨摇摇头,“可是她已经对上官大人说,让你做她竞赛时的第一助手。” 婉君诧异的看着秋雨。秋枫,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上官大人说…… “好了,你不要想了,等到秋枫回来,你自己亲自问她不就好了?”秋雨笑着说,一边吃了一口婉君送来的牡丹卷,撇撇嘴,“好奇怪,这个味道。” “怎么,不好吃么?”婉君担心道,那个是自己第一次制作的糕点。 “哦,不是不是,”秋雨看出了婉君的担忧,“这是你亲自做的?”婉君有些害羞的点点头,“已经很不错了!”秋雨安慰道,“你能第一次将牡丹卷就做成这样,说明你真的很有天分。” “是么?”婉君有些不信,怕是秋雨安慰自己才这样说的吧,看她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哎,也许是我平时吃秋霜和秋雪制作的糕点比较多,还没有习惯吃你做的。”秋雨拍拍婉君,“我相信,只要你一直这么努力,一定可以和她们一样的。” 婉君嫣然一笑。 “你一个人在这边,你新品竞赛的事情要怎么办?”婉君担忧道,“在司酿局你不能带茶具和茶叶过来,上官大人连贴身的长使都不准你带,你该怎么办?” 秋雨本来来炯炯有神的双眸顿时暗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我也不知道,我还在上官大人面前许下诺言,会调配出新品种的茶。” “不用担心,有时候只是缺少一点契机,灵感只是一瞬间的事,”婉君道。 秋雨望着婉君笑了笑,心中很是很是感慨。幸好深宫中,还可以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失意的时候来安慰自己。来到这里,婉君是唯一一个来看自己的人。 “你且不用担心我了,再说竞赛还有十多天呢。”秋雨道,“对了,你第一次来司酿局,要不要我带你四处看看?” 婉君点点头,事实上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很好奇为什么外面那么多酱缸。 婉君看了看四周空旷的平地,“这里平时就没有什么人么?” 秋雨点点头,“司酿局是个闲差,每到逢年过节时,才会有人过来取酒。平时司膳局需要使用的各种调料大概半个月才会来领一次。不过正是因为这里太过安静,才不适合我这样喜欢热闹的人。”秋雨无奈的说道,“还好我只要在这里待十多天,等到竞赛之后,司膳局可就要忙了。我也趁现在好好休息一番。” 婉君抬头看着庭院中参天的大树,如今天已入秋,阔钟形状的树冠,鹅掌般的树叶随风缓缓落下。眼前一排悬铃木威严且辽阔,和这里寂寥,安静的环境很是切合。 “我觉得这悬铃木种在这里,在夕阳的映照下别有一番风味。”婉君缓缓说道,“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这样的景色好美。” “我怎么没有觉得这个景色美呢?”秋雨直言不讳道,“我只觉得寂寥了!” 婉君莞尔一笑,“等到你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怕就不这么想了,或许是心境的关系吧!”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很有道理的样子。”秋雨点点头,可是她真的不是很懂婉君话中的意思。 “这里的桂花酒很是甘醇清冽,它不似烈酒那般后劲很浓重,因而不易喝醉。等到竞赛的时候,桂花酒应该也酿好了,它也是宫中夜宴最受宫嫔喜爱的酒。”秋雨一面揭开了其中一坛的封盖,用盅司器盛了一些酒置于杯中,递给婉君,“试试。” “你不是说这酒还未酿好么?”婉君还是接过酒杯,浅尝了一口,桂花幽香,入口绵延,没有一丝辛辣之味。虽然自己不是很喜欢喝酒,但是还是可以感觉出,此酒乃是上品。 “没有酿好,且偷一点试试,不会与别人知道的。” 婉君瞪大了眼睛,“你说,我们现在是在窃酒喝么?” 秋雨偷偷在婉君耳边道,“你算,我不算。” 说完,秋雨哈哈大笑起来,婉君知道被这小妮子给耍了一通。 …… 第三十四章 调味 病大好之后,婉君便在小厨房中琢磨之前绿菊鲈鱼的制法。(.无弹窗广告)怎样可以让绿菊与鲈鱼的味道相辅相成,不让菊花的香气掩盖了鲈鱼本身的鲜美,又可以让绿菊这道辅料的特点发挥的恰到好处。 婉君正在忙着清理鲈鱼,准备材料的时候,小宫女匆匆跑进来对婉君说上官大人找她。 婉君不敢有片刻懈怠,忙前往司膳局。 步入司膳殿,向上官霖行了一个礼,便退到了一边。因为秋霜,秋雪以及三位典侍的长使都在,想来是有什么事。 上官霖直截了当的说,“还有十多天便是每年一度的新品菜肴的竞赛,我已经命你们好好准备。秋枫由于之前发生的虫病,如今又去了洛阳,怕是到竞赛的时候才能回来。”上官霖看了一眼婉君,“因为婉君进宫不久,没有像你们一样学过调味,而秋枫临走前也与我提到了这一点。” 婉君心中略感惊讶,秋枫竟在临走前还为自己找过上官霖大人。 “所以,我决定在竞赛前亲自交给她调味的方法。”上官霖话至此,秋雪心中很是不悦,倒是秋霜面部波澜不惊,很是沉得住气。 秋雪刚想理论,上官霖道,“我知道你们心中可能会有人觉得不公平,”秋雪便停住了,倒要看看上官大人怎么说,“所以,秋霜的长使,彩萍;秋雪的长使,冬儿;秋雨的长使,青青;以及婉君,”上官霖用手点着四人道,“我会一视同仁交予你们调味的方法,当然,在竞赛之后,我也会让你们每人制作一道膳食交予我品评,以此来考量你们此段时间学习的情况。[]” “是,大人。”四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秋雪的眼中尽是不甘心,斜视了一眼婉君,这秋枫还真是多管闲事。上官大人除了我们四人,这些年还从未亲自教导过别人,倒因为她秋枫一句话便亲自教导四位长使,她秋枫心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你们先出去吧,婉君留下,”其它人都行礼后退出了司膳殿后,上官霖依旧语气严肃的说,“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改观。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又或者证明其他的,你最好抓住这次机会,如果你没有办法做好的话,我想不仅是秋枫,连我也不会接纳你的。” 婉君微微颔首,“是,大人。” …… 秋雪本就因为上官霖大人要教导自己的长使心中不悦,如今又单独留了婉君在殿内,不知说了些什么。秋雪看着一旁低着头的冬儿,有些威胁的说,“要给萧贵妃呈上去的糕点准备好了么?” “我,我不知道。”冬儿本就有些畏惧秋雪,她也清楚闲杂秋雪这般,肯定是心中不悦了。(.) “不知道还不去糕点房瞧瞧,你也想像那贱人一般,去讨好上官大人么?”秋雪说完,正好瞧见婉君出来了,不屑的哼了一声。 婉君很清楚的听到了秋雪的话,可是她面不改色,向秋雪和秋霜行了个礼,便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彩萍,这次你可要好好和上官大人学习,这样才不枉你跟在我身边多年。”秋霜面带微笑,淡淡的说。 “是,”一旁长相甚是清秀的宫女道,秋霜看了一眼秋雪,点头微笑了一下,便命彩萍与她去司膳房。 秋雪看着并无不悦的秋霜,冷笑了一声,“我就不信你真的那么大度。” ...... 次日,等到午膳后,上官霖亲自来到司膳房的偏殿。 案上放置着各种各样的调料,四人整齐的立于一旁。 “这是我第一次教导你们,”上官霖道,“所谓调料乃是膳食制作最精华的部分,你们已经经过采女时期的练习,了解了主要的食材。一般人对调料的使用只在于味道差不多即可,但是对于宫廷或者善于品评菜肴的人来说,调料与菜品的相辅相成是至关重要的,” 婉君点点头,自己之前就是犯了这个错误。上官霖当然注视到了婉君的这个动作,略顿了顿,继续道,“所谓五味是指哪五味?” 秋雪的长使冬儿不假思索的答道,“咸,甘,酸,鲜,辣。” 上官霖点点头,“咸味乃是膳食中使用的主味,乃是百味之主。宫中使用的咸味的调料主要包括食盐,酱油,酱菜,具有酱味的调料以及拥有咸味的海菜。” 婉君心中暗暗赞同,这就是之前秋枫让自己找过的,所有本身带有咸味的蔬菜。 上官霖指着冬儿道,“那么宫中使用的甘味的调料有哪些?” 冬儿流利的答道,“蜂蜜,蔗糖,饴糖,甜菜。” 上官霖点点头,“味甘者与苦味相克,它不仅尝起来甘甜可口,也可用于矫正菜的味道,去除苦腥,还可以解腻。” 婉君心中想到,可以去除苦腥?那么可以用蜂蜜去除鲈鱼的腥味么?可是那样的话整个鱼肉的味道尝起来不会怪怪的么? 上官霖又说,“酸味的调料主要有食醋,以及以酸味为主的蔬菜,像番茄。”看了一眼正在努力的记着自己说的每一句话的秋雨的长使青青道,“你为何要把我所有的话都记录下来?” 青青还未明了上官霖大人指的是自己,直到婉君青青用胳膊推了推她。她才恍若察觉,“啊?”有些慌乱的抬起头,正对上目色有些凌厉的上官大人。 “我问你为何要将我说的话一句不漏的记录下来?” “我,我只是为了我们典侍,她现在在司酿局,我想等她回来的时候可以将这些给她看。”青青一五一十的说。 上官霖心中暗想,秋雨为人单纯活泼,她这长使倒也憨厚忠心。“那你且说说看,有哪些调料是辣味的?” 青青略一思考,道,“花椒,辣椒,葱,姜,蒜。” 上官霖点点头,“这些是主要的调料,还有一些针对特殊膳食的。如孜然用于烤全羊或是炙肉时,不仅可以提味,还可以有酥麻的辣味。你且说说有哪些调料可以增加鲜味?”上官霖指着婉君道。 婉君认真的回答道,“味增,鱼露,蚝油。”婉君说到这里,却忽然顿了顿,继而说道,“其实所谓鲜味是人们制作膳食想要达到的目标,是人们追求的美味,它无法单独存在。不仅众人皆知的鲜味调料可以提鲜,鲜笋,虾子,茴香,花椒,干姜,良姜,沙姜,胡椒,丁香,豆蔻,肉桂,香叶,甘草,党参,另外大多数的禽畜,肉类,禽蛋都可以作为提鲜的辅料置于膳食中。” 另外三人因为婉君这番话,有些钦佩的看着她。她说的有些调料她们自己有些从未听过,而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上官霖不动声色,却道,“不愧是跟着秋枫的人,不知不觉就连说话都有些像她了。”上官霖淡淡的说,“她说的没有错,所谓鲜和其他四味不同。鲜味是膳食最终要达到的目标,也是人们饮用膳食追求的理想。但是说起来容易,做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上官霖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婉君。 第三十五章 膳食者之心 一直到天黑,婉君才回到自己房间。站了一天,腿脚很是酸累。四下瞧瞧没有看见平时服侍自己的小宫女佩儿,便自己打了一盆水泡了会儿脚。 待到洗漱完毕之后,婉君并没有上床休息,而是坐在窗前,借着烛火提起了笔。今日上官大人交与她们许多东西,她想看看自己到晚上还能记得多少。她知道青青帮助秋雨记录上官大人所言是好,可是那样会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上官大人所说的话上,而忽略了领会其中的意思。但是自己没有阻止是因为,青青的性格看上去倒是和秋雨很是相似,若是能摘抄下来或许会比听之而过来得有用些。 将今日上官大人所言全部记录下来之后,婉君放下笔,抬起头看着窗外的皎月。对月怀远,不知家中父亲怎么样了。如今入宫快要半年有余,入秋了,不知父亲的喉疾好了些没有。桑榆姑姑,离开上官府以前,上官大人有命人去并州查访过,桑榆姑姑并未回去,可是她究竟去了哪里?不置可否拜托司膳大人转告上官大人,再命人帮助寻找桑榆姑姑的下落,如此这般音信全无,实在心中放心不下。 宫中时日对婉君来说,既快又漫长。转眼便过了七天...... 因为上官大人去向皇后复命,准备后日新品竞赛的事,所以婉君这日有功夫在小厨房中自己制作膳食。经过这些天上官大人的悉心教导,她对各种调料的分量和配合已经掌握的比较熟练了,当然这离不开之前秋枫典侍留给自己的那些书。 熟练的将葱切成段,然后切成细丝。将生姜切成片,同样切成细丝。将食盐溶于水中,粘在鱼身上,再淋上适量的蜂蜜。一切准备好,将已切好的葱,姜置于鱼腹中。选取了已经晒干的松木为柴禾,将鲈鱼置入盘中,放在锅上蒸煮。 婉君期待着锅中的鲈鱼飘出诱人的香味,“这次一定可以。”自言自语道。 忽然小宫女进来禀报,“唐长使,沐典侍回来了。” “哦?”婉君这些天时时刻刻都期盼着秋枫回来,她需要一个向她解释和道歉的机会。可是秋枫真的回来了,却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有些战战兢兢的走到秋枫的房间门口,正在踌躇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一名小宫女端了一盆水走进秋枫的房间。 “哎,”还未叫住小宫女,那名宫女便已经进去了,少倾又走了出来。对婉君道了一句, “沐典侍让奴婢对唐长使说,请你进去。(.好看的小说)”小宫女恭敬的说了一声,便告退了。 婉君看着眼前的房间,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秋枫已经换好了典侍的官服,也梳好了发髻,正在用水洗脸。 婉君站在那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秋枫将方巾丢入水中,盆中溅起了水花。秋枫不以为意,转了个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平时话不是很多,怎的今日见了我,竟不置一词么?” 回过身,虽是冰冷的语气,但是却不知为何给婉君一种温暖的感觉。稍稍平静了心情,淡淡的道,“这些天上官大人交了我调味。” 秋枫清冷的一笑,“你来是与我说这个的么?还是你要告诉我,秋雨被上官大人罚去了司酿局,又或者司膳局内发生的各种芝麻绿豆的小事?” 婉君被秋枫这番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秋枫像是忽略了婉君还在房内的事实,拿着那本从书架上取下的书,往门外走去。 婉君想了想,忙追了上去,道,“沐典侍,” 秋枫停下了脚步,湖蓝的纱裙随风摇摆,头上的短钗前后摇曳。 婉君走到秋枫身边,“上一次是我做错了。”秋枫并未缄口,婉君道,“我不应该本末倒置,为了突出绿菊的味道而忽略了膳食主料本身的特性。我一直以来都错了,我以为你教我不同木质的不同特点,是为了让我知道哪种木柴最适合制作膳食。其实你的本意是为了让我清楚,就算只是一根小小的木柴也是膳食的一部分。所有的食材只有相辅相成,将其所有的特点长处都展现出来,才是一名制作膳食者应有的心情。” 秋枫淡淡的说道,“我没有教你任何东西。” 婉君忙道,“不是,这都是你在让我做的事情中体现出的道理。”婉君走到秋枫面前,“从前我只是因为对那些食材的特性好奇,为了学习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而我忽略了自己本身的责任。所以你说我根本没有资格留在这里是对的,我根本没有一名制作膳食者的心。” 秋枫冷淡一笑,“所以你现在觉得自己了解了么?” 婉君摇摇头,“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是我愿意用对膳食最真挚的心向你学习,而非仅仅是为了那些表面的技巧。” 秋枫眉目冷峻,嘴角却淡淡的笑了笑,“今天你与我说的话太多了,既然这么清闲,若是不将小厨房中那盆莲子全部剥完,今晚便不要睡觉了!”秋枫似是不经意的说了声,“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随我来?”说完便迅速往司膳殿走去。 婉君听到秋枫这么说,付之一笑,“是!” 步入司膳殿,秋枫看见秋霜正和她的长使彩萍在讲解需要注意的事项。秋霜余光瞥见了秋枫,停了下来,淡然的说道,“你回来了!” 秋枫略点了一下头,秋霜又对秋枫道,“上官大人的命令你知道么?除了新品竞赛之外,我们四人的每位长使都要单独制作一道菜作为这段期间,上官大人教导她们的考核。”秋霜的眼中透着一股寒意,“我想,你可要好好加油了。” 秋枫波澜不惊,只道,“膳食料理不是靠勤奋就可以的,或许后天的努力很重要,我想天资聪颖的人无需多费口舌,应该一点即透才对。”说完,便缓步往偏殿走去。 冬儿有些窘迫,沐典侍是在暗指自己天资平庸,所以才需要秋霜典侍在这里给自己加课么? 秋霜握紧了双手,虽然她提出使用菊花为原料时秋枫并未反对,但是秋枫叶提出使用菊花为原料,这不是很明显的向自己下的战书么? 第三十六章 战书 秋霜握紧了双手,虽然她提出使用菊花为原料时秋枫并未反对,但是秋枫叶提出使用菊花为原料,这不是很明显的向自己下的战书么? 彩萍有些略胆怯的说,“对不起,” 秋霜只是神色自若的说,“现在道歉未免言之尚早,我想等到竞赛之后,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 一旁秋雪听到了秋枫对秋霜的话,心中暗自想到,如今秋枫一回到了司膳局便带着婉君来亲自教导。而秋霜这些天一直暗中将自己所学的交予冬儿,不行,自己可不能落后了,不然丢脸的可不是冬儿一个人。 秋枫步入偏殿,道,“上官大人让你准备的菜肴你自己好好准备就好了。” “您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婉君心想,秋霜典侍都那么明显的在帮自己彩萍,或许秋枫也会有什么秘籍对自己交代。 秋枫却只是漠然的说,“如果你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便没有资格当我的助手。” 秋枫卷起袖子,拿起一把刀细细的磨了起来,“作为一名制作膳食的人,应该从磨刀开始便心无旁骛。” 秋枫用水洗净,目光仔细看了看刀锋,略一沉思,从水中取出一块豆腐置于案板上。 行云流水的刀工,婉君目不转睛的看着秋枫将一整块豆腐切成薄片,再将刀锋一横,将片状的豆腐切成细如发丝的豆腐丝。婉君有些惊叹,她从没有见过秋枫拿刀,也不知道秋枫竟然刀工如此精湛,堪称出神入化。 将切好的豆腐丝放入水中,婉君定睛一看,竟然真的可以切成细如发丝的豆腐而且不散。 秋枫没有说话,将油锅烧的滚热,婉君屏气凝神的看着这一切,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 直到一盘完整的菜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婉君还未反应过来,秋枫将筷子递到婉君面前,“试试吧!” 婉君接过筷子,手有些颤抖,想要夹起一筷子,可是却下不去手。 “快点吧!”秋枫有些不耐烦道。 婉君被秋枫这么一喝,终于夹起一筷子放入嘴中,有些惊异于这道菜的味道,“为什么?”很是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这道菜的菊花香气远比我所蒸煮的绿菊鲈鱼还要浓重?” 秋枫淡淡道,“忘了我与你说过什么么?” 婉君想起刚刚秋枫使用的原料,醍醐灌顶,“您的意思是,其实绿菊不是最适宜做清蒸鲈鱼的菊花?” 秋枫只是淡淡一笑,“非也。那要问你自己,加入菊花是为了什么?” 婉君想了想,点点头,“我明白了。” 看着眼前的菜肴,非菊却胜似菊。 “这次我去了洛阳,查出了之前流传甚广的蚜虫病的治疗方法。回来前,我去了近郊的菜园,发现之前重新种植的波斯草已经长大了。(.无弹窗广告)在上官大人命我参加竞赛时,我就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将波斯草引入宫中。” 婉君悠悠道,“这也是为什么波斯草生虫病之后,你很是担忧的原因了?” 秋枫没有言语,倒是婉君道,“或许您从未在他们面前展示过您的刀工?”婉君大胆的猜测到。秋枫没有回答,婉君好奇道:“您的手艺如此出神入化,为何上官大人只是让你研习菜肴的理论?” 秋枫似是敷衍,道,“因为她知道,我不喜欢制作膳食。” 婉君更加疑惑,一个不喜欢制作膳食的人不可能练就如此娴熟的技艺,制作出如此精美可口的膳食。 那么,秋枫又为何那么简单的说出不喜欢三个字呢? 站在窗外偷偷看着秋枫制作菜肴的冬儿有些战战兢兢,当看见秋枫制作好的菜肴时更是有些惊恐,略踌躇了一下,赶忙离开,她要回去向秋雪报告这里发生的事。 无意中,有人看见了有些匆匆离开的冬儿,看了一眼偏殿,想必是秋雪派她来打听情况的。看她那样神色匆忙,秋枫...... 冬儿一五一十的将在偏殿看见的一切报告给秋雪,秋雪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悄悄在冬儿耳边说了几句话。冬儿神色剧变,有些结巴的说道,“这,这样,不好吧。” “我让你去,你便去。”秋雪狡黠的一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 是夜,有人蹑手蹑脚额溜进秋枫使用的偏殿,偷偷在秋枫所使用的刀上做了手脚。 竞赛的前一天,上官霖命令所有人做好竞赛前最后的准备。而前一日宫令女官长孙云溪已经晓谕六尚,竞赛将在万花园由皇后亲自主持,后宫妃嫔届时都会作陪。 秋枫命令婉君去司供局取来新鲜的食材,而自己则如昨日一样步入了偏殿。不久,婉君从司供局拿着新领的食材回来,可是却看见一群人围着偏殿。 正在好奇发生了何事,看见有小宫女扶着秋枫从偏殿内走出,而她的手上满是鲜血,虽然做了简单的包扎,但是鲜血仍旧沿着衣裙低落,秋枫的左手则一直紧紧按着自己的右手。 婉君惊得连手中的食材都掉落在地上,推开宫人,跑到秋枫面前,关切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闻讯赶来的医女,答道,“沐典侍由于利器刺破深入手掌,现在需要去典医监进行深入处理。” 婉君不可置信的看着秋枫,可就算秋枫伤口颇深,却还是面部改色,缓缓道,“不要一副天塌了似的表情,我去去就回,你继续准备你竞赛的事宜吧!”说完,秋枫便由宫女扶着,去了典医监。 周围人议论纷纷,沐典侍怎么好好的会被利器划了那么深的伤口,婉君神色一惊,看到了片殿内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她步入偏殿,看见磨刀石上的血迹,还有那柄手柄脱落的刀。 站在殿外的彩萍观望了一下情况,走到司膳殿对秋霜说,“沐典侍的手被刀所伤,似是很严重。” “怎么会这样?”秋雪有些不敢相信,“医女过来瞧了么?” “已经来过了,将人带到典医监去包扎伤口了。” “呵呵呵呵,”一阵尖锐的笑声传入耳中,秋霜将头一撇,看见了正走进来的秋雪,“你还真是会左右逢源啊!” “你在说什么?”秋雪有些微怒,“你这话是在暗指什么?”秋霜对彩萍说,“去司供局领材料回来。” 彩萍向秋雪行了一个礼,便退下来。秋雪却更加凌厉的说道,“打发了宫女,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么?” “你最好不要含血喷人。”秋霜气愤的站了起来。 “哼,”秋雪冷笑了一声,“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清楚。”声色俱厉的看着秋霜,“不要以为我会让你用着这种卑鄙的手法获胜,我绝对不会让你赢得那么轻松的。” 秋霜似是明白了,“你觉得秋枫的事是我做的?” 秋雪淡淡的说道,“那便要问你自己了。”说完,像是宣战的看了一眼秋霜,便拂袖而去。 秋霜望着气愤离去的秋雪,目光变的凌厉起来。 第三十七章 风波(一) 秋雪气冲冲的步入房内,心中暗道:竟然没有防她来这一手!秋雪眼珠伶俐的一转,不行,绝对不能就如此便宜了她! 此时冬儿缓步走入,在秋雪耳边道:事情都办好了。 秋雪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我倒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婉君在偏殿中很是不安,坐立不安的她想还是去典医监看看秋枫怎样了。刚刚想出门,便看见了右手缠了厚厚纱布的秋枫。 “您,”婉君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还好吧!” 秋枫默默走入殿内,走到磨刀石旁,用左手拿起了刚刚磨过的那把刀。心中暗暗有了抉择,将刀放了下来。 “沐典侍,” “想必你也发现了这把刀有问题,”秋枫只是淡淡的说,“但是对外,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婉君不解,“明明就是有人在刀上做了手脚,明天就是竞赛了,您的手?” 秋枫淡然的说,“那便不参加这次竞赛便好了。” “不行!”秋枫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看见上官霖不知何时站在了偏殿的门口。 “大人,”二人向上官霖行了一个礼。 上官霖走到秋枫身边,有些难过的看了一眼她的右手,“严重么?” 秋枫老实的答道,“半月之内怕是不能沾水了。” 上官霖有些严厉的责备道,“究竟是谁,敢在这司膳房内动手脚?” “大人,”秋枫坚决的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上官霖有些不悦的看着秋枫,“若是不小心废了右手,你也说是你自己不小心么?” 秋枫仍旧面不改色,低着头,上官霖知道她这是在求自己不要干预这件事。上官霖无奈的摇摇头,有些生气的对秋枫说,“你右手伤成这样也没法参加竞赛了!” 上官霖很是惋惜,看着秋枫坚决的眼神,甩了下袖子,“随便你吧!” “不可以!”上官霖和秋枫都没有想到,婉君会在此时站出来说,“沐典侍为了此次竞赛费了很多心力,明天就是竞赛了,怎可在这个时候说放弃呢?” “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秋枫冰冷的说。 上官霖看了一眼婉君,倒是有些坐观其成的说,“你若能让秋枫参加竞赛,我便准你来司膳房帮忙。” 婉君有些意外,上官霖竟然以此为条件。若是能去司膳房便是最好不过,那样可以亲眼见识不同的精致菜肴和制作方法。可是,...... “我希望沐典侍参加竞赛并不是为了赏赐或是得到什么好处,”婉君悠悠的说,“我只是作为旁观者,知道沐典侍的膳食是对人体有益的,况且后宫的膳食需要这样的新菜肴。” 上官霖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她越是了解眼前这个孩子,越是对她刮目相看。她希望秋枫参加竞赛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秋枫,她希望秋枫所创制的膳食得到大家的认可。想必,她对秋枫很是倾慕吧!若是她知道她对秋枫的了解不过冰山一角,不知会有何诧异的表现。 秋枫忽然道,“也好,你既然如此说,那么此次竞赛便由你代我参加!” 上官霖和婉君都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说出此话的秋枫。 “你说,让她代你参加?”上官霖似是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般,“你可想好了?不是戏言吧!” 秋枫略一点头,“那便这样吧!” 上官霖嘴角露出期待的笑意,“明日便是竞赛,我若是不答应你道显得我这个司膳不近人情。那便如你所言,可不要后悔。” 说完上官霖便离开了偏殿,婉君有些恍惚,有些急迫的说,“您怎么可以这样与上官大人说?我才入宫半年不到,怎么可以代你和别的典侍比赛?” 秋枫用手指着桌子上的食材,“不要啰嗦,那道菜如何做我已经给你示范过了,现在你做一遍给我看!” “可是我,”婉君内心很是忐忑,她根本没有秋枫那般娴熟的刀工,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秋枫那样。那道菜的最难完成的部分便是将豆腐切成细如发丝的菊丝,她怎么能做得到? “我只是让你做一遍给我看,至于那么不知所措么?”秋枫道,“不要按照我的方法做,用你自己的思想,用你对那道菜的理解来做!” 婉君目光直直的看着秋枫,秋枫也望着她,双目交汇,她看见了秋枫眼中的期待。第一次,对她的期待。 ...... “你说什么?司供局没有人参?”秋霜听闻彩萍如此说,目色剧变,人参鸡汤没有人参要怎么做? “听司供局的云儿说,今日晚上安排各宫妃嫔的夜宵是八宝人参汤,所以所有的人参都被分派到各宫去了。” “可是最近宫中的膳食记录并未说要使用红参制作宵夜,”秋霜道。 秋霜脑中想起了什么,刚刚那人到她房里来耍了通威风,还放下豪言,原来是她在暗地里做了手脚。 “去向上官大人禀报,我要出宫一趟。”秋霜忙换衣服准备出宫去, “可是明日便是竞赛了,您现在出去,”彩萍有些担心,“晚上宫门会有门禁,若是您不能及时赶回来,明日的竞赛?” “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回来的。”秋霜沉思了一会儿,对彩萍说,“不要向上官大人禀报我出宫去的事了,记住,如果我今日没有及时赶回来的话,明日早晨你就与上官大人说我身体不适,早膳由秋雪帮助上官大人准备。一定不要让人知道我出宫去了,记住了么?” “是!”彩萍应声。 秋霜知道一定是秋雪做的,这个月后宫妃嫔的宵夜是由她负责的。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自己没有办法做出菊花参鸡汤。 宫内的人参都是上好的新鲜的人参,纵使典医监有风干的参片也不如新鲜的人参味道好。她必须去宫外买到新鲜的人参,而且必须是红参。 天已经黑了,彩萍知道典侍是没有办法及时赶回来了,她不担心明日如何与上官大人说却担心典侍是否能够买到上等的红参。 第三十八章 风波(二) 第二日,上官霖刚起身,秋霜的典侍彩萍便来告知她秋霜身体不适。[]上官霖有些担心问了具体的情况,彩萍解释说会请医女去瞧瞧且不会耽误午后的竞赛。 上官霖便叫人找来了秋雪作为自己的助手,早膳呈到中宫殿后,上官霖也前去了中宫殿,向皇后回禀今日竞赛的事项。 秋雪在司膳殿内等着去打探消息的冬儿,冬儿行动到也很快,回来对秋雪说道, “我去秋霜典侍的房间瞧了瞧,她并不在房内。” 秋雪淡淡一笑,“她当然不在房内,我猜她现在只怕不在宫内呢!” “不过,”冬儿又说道,“今日一早,沐典侍与唐长使出宫去了,难道她不参加这次竞赛了么?” 秋雪神色依旧,笃定的说,“她就是想参加,也参加不了。她的右手现在没有办法握刀,你不是说她要做的菜需要的刀工不是一两年能练成的么?我想就算唐婉君天资再高,也是于事无补。” “那这次典侍您一定可以拔得头筹的!”冬儿恭敬的说,“您的这道糕点可谓匠心独运,虽是普通的食材,但是鹿腹内的东西可是妙不可言。” 秋雪淡淡一笑,抬起右手,四指分别从拇指上轻轻滑过,“司膳房内这与生俱来的手感,还没有人能超过我。我才不会像秋枫那么傻,遭人算计。你去芳华门一趟,”秋雪对冬儿道。 “为何?” “若是有人冒充司膳房的典侍,可便不要让她进来了,”秋雪邪魅的一笑。 ...... 秋霜拿出令牌,不想守卫看了一眼,却道,“昨日尙食局的这位典侍的出宫令牌丢了,怎的今日就有人冒充?把她抓起来!” 秋霜有些惊愕,“大胆,我是司膳房从五品典侍,你怎可抓我?”秋霜喝道。 侍卫不屑的笑了笑,“早晨刚刚司膳房刚刚有人来过,说昨日司膳房的典侍将令牌给丢了,你说你是司膳房的人么?”侍卫道,“还是你要与尙食局的上官大人对质?” 秋霜心中很是气愤,她这次出宫本就是偷偷出来的。可如今这个架势,“也罢,那就当面对质好了!”秋霜有些生气的说。 “今日宫中有膳食竞赛,怕是上官大人没有功夫见你!把她带走!”侍卫长命令道。 听到车外有嘈杂的声音,掀开窗帘正好看见秋霜典侍。[.超多好看小说]缓缓放下窗帘,对秋枫道,“是秋霜典侍。” 本来闭目养神的秋枫听到此话,睁开了双眼,起身的同时婉君帮她将车帘掀开,“放开她!” 侍卫长一听是沐典侍的声音,忙行礼,“沐典侍。” 秋枫看了一眼秋霜,秋霜回头有些尴尬,正对上审视着自己的秋枫。 “她是司膳房的典侍,放开她吧!”秋枫淡淡的说。 侍卫长忙应声,“是!” 抓住秋霜的人松开了秋霜,秋霜很是气愤,一面因为小小守卫u对自己如此无礼,另一方面是因为被秋枫看到自己如此窘迫的一面,还要她帮助自己解围。秋霜气急败坏的甩手给了侍卫长一个巴掌,然后便急速走入了宫门内。 侍卫长被打的有些发蒙,自己也是职责所在。 秋枫看了一眼走远的秋霜,对侍卫长道,“今日发生的事,不要与长孙大人报告了!我会与她说的!” 侍卫长应声,然后示意戍守士兵放行。 秋枫坐回车内,婉君道,“你为何要为她解围?她使用你以菊为辅料的点子,况且这次你手受伤,她的嫌疑也最大。” 秋枫沉默不语,婉君便也不再说,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午后的新品竞赛。 彩萍远远见到了有些狼狈的秋霜,忙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您终于回来了,怎的衣衫如此凌乱?我让小宫女准备热水,您梳洗一番吧!” 秋霜点点头,想起刚刚与秋枫在宫门口相遇,“上官大人有没有说,此次沐典侍不参加竞赛的事?” “倒是不曾听说。”彩萍回答道。 那她出宫去,是为了此次竞赛么?她的手都那般了,她还想怎样参加竞赛呢? “早晨冬儿来过,据说是秋雪典侍听说您病了,很是关心您的病情。特地让冬儿为您去典医监取来了药材。”彩萍将一楠木盒放置在秋霜面前。 秋霜才不信秋雪会那么好心,之前对待自己那么不留情面。还会特地命人帮她取来治病的药材么?打开楠木盒一看,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扬手将楠木盒打翻在地上。 彩萍被秋霜此举吓了一跳,只见地上散落了几根红参。 ...... 秋雪远见秋雨缓缓走了过来,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是没有创制出新茶,不敢回来才加竞赛了呢!” 秋雨瞪了一眼秋雪,故意有些无奈的说,“哎,可惜上官大人只罚我在司酿局待十多天。竞赛之后,你又得每天见到我,我倒是无所谓见到你这张讨厌的脸。”秋雨捂着嘴笑了笑,然后指着秋雨的心说,“不过,我只怕你心里不痛快!” “你!”秋雪刚想发作,便瞧见了秋雨身后的上官霖大人,便噤了声。 秋雨看家秋雪的神色不太好,隐隐感到身后正有一双凌厉的眼神看着自己。紧张的吐了吐舌头,缓缓转过身,“上官大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上官霖威严的看着秋雨,“你是这些天还没有思过够么?我想你可能还需要些时候,多想想清楚。” “啊,不要啊大人,”秋雨忙请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再罚我去司酿局了!” 上官霖道,“你要是没有拿出令皇后满意的新茶,且看我饶不饶你!” 秋雨破涕为笑,她知道这是上官大人心软的表现,看来上官大人是原谅自己了。 “你们好好准备吧!”上官霖道,“可不要丢了我尙食局的面子。”上官霖往司膳殿走去。 秋雪,秋雨闻此,都向上官霖欠身行了礼,恭送上官霖。 见上官霖走远,秋雪抬起头,示威的对秋雨道,“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在司酿局想出什么好点子吧!” 第三十九章 新品膳食竞赛(一) 见上官霖走远,秋雪抬起头,示威的对秋雨道,“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在司酿局想出什么好点子吧!” 秋雨愤愤的看着不可一世的秋雪。 ...... 午后,万花园中。长孙皇后正坐在上首,品着茶,忽然云溪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长孙皇后淡淡一笑。 少倾,三位宫嫔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名穿了藏红色拖地长裙,梳了繁杂的云髻,发上簪了几支金簪,最显眼的是那支格外耀眼的八头凤钗,随步行摇颤倍增韵致。额心贴了粉色的桃花钿,肤色白皙如雪。 “妹妹来了,”长孙皇后放下茶,云溪娴熟的接过茶杯置于手中。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身着藏红色衣裙的女子略一欠身道,而另外两名女子也是行的半礼。 “无需多礼,今日只当自家姐妹相聚,不用多礼。云溪,赐座。”皇后仪态优雅的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说此话的女子身着青绿色的群衫,头上戴了两只蝶花步摇,面容甚是娇丽。 “赵修媛今日怎的和萧贵妃一同前来?”长孙慕容又拿过云溪手中的茶,默不作声的咗了一口茶。 绿衣女子甚是随意,已经坐在了下首,道,“回禀皇后娘娘,也不知今天怎的如此巧合,在来的路上便见到了萧贵妃娘娘和傅昭容,便一同来了。(.无弹窗广告)” “怎的不见淑妃妹妹?”此时宫人已经给各位嫔妃上了茶,萧贵妃问道。 “女婢已经让人去请淑妃娘娘了。”云溪回禀道。 “还是长孙大人心思妥帖,已经着人去请淑妃姐姐了,要是换做别人可不能如此事事妥帖。”赵修媛笑着道。 “修媛折煞奴婢了,女婢怎担当得起大人二字。”云溪谦虚的说道。 萧贵妃一笑,用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怎的天气如此热,都已经入秋了,这日头还是灼人。” “云溪,命司膳殿的人制了凉茶来给萧贵妃去去热。”皇后命令道,“顺便去瞧瞧此次竞赛的事宜准备的如何了。” “是,皇后娘娘。”云溪说着,恭敬的退下了。 萧贵妃向傅昭容使了个眼色,傅昭容心领神会,“皇后娘娘,这一年一度的新品竞赛虽是您下令在这后宫主办的,各宫的司膳房都有命人准备。只是每年我们姐妹都只是尝个鲜,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 “哦?”长孙皇后看向傅昭容,“不知妹妹有何好的主意?” 傅昭容淡然一笑,“臣妾哪有什么好主意,只是若是能将这竞赛搬入这万花园中,供各位妃嫔一观,岂不更好?” 长孙皇后听此言,略是踌躇,“只是若在这万花园中进行竞赛,不免需要精心准备,怕是上官霖大人一时无法调度这掖庭局的人吧!” 萧贵妃用手帕擦了擦嘴,淡淡的道,“还是不要为难皇后了,皇后一番好意请我们前来参与新品竞赛的品评,这个建议好是好,只是现在说出来怕是有点强人所难吧!” 皇后点点头,“是啊!萧贵妃所言甚是。[.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萧贵妃话锋一转,“我想上官霖大人调度皇后中宫殿的膳食,照顾皇后饮食,想必是比这棘手百倍的事情都遇到过。如此说来,此事旁人也就罢了,这上官霖大人总能想到办法解决吧!” 皇后脸色略微有些不好,对身边的宫女道,“碧云,去让上官霖大人将竞赛的地点转到这万花园来。此次竞赛由各位妃嫔亲自现场观临。” “是,”宫女接到懿旨后,忙去尙食局传旨,正巧遇上了身着藏蓝色衣裙的淑妃,行了个礼后匆匆往尙食局走去。 淑妃温文尔雅,在后宫向来待人敦厚,与皇后很是亲厚。 “皇后娘娘金安。”淑妃向皇后行了全礼,皇后见此忙让人扶起了淑妃。 “淑妃今日身体不太好,不用多礼了,赐座。来人,上茶!”皇后微笑着说。 淑妃又向萧贵妃行了半礼,萧贵妃似是漫不经心的说,“淑妃姐姐不用多礼了,你我同为一品,况且你还比本宫早入宫,每每你向本宫行礼,本宫心中甚是不安啊!” 淑妃平淡的说,“娘娘贵为贵妃,规矩还是要守的。纵然你我同为一品,但您为四夫人之手,地位仅次于皇后,身份尊崇。”淑妃说完缓缓入座。 “淑妃,离儿最近可好?”长孙皇后道。 “多谢皇后关心,离儿一切都好。最近长高了不少,念书也很是用心。” 萧贵妃道,“我可听说,淑妃教导有方,三皇子最近念书可把太子给比下去了。”萧贵妃说完,瞧了一眼傅昭容,两人含笑不语。 “太子乃是国家日后的君主,三皇子怎可与太子相较,我只期盼他未来能好好辅佐太子。”淑妃面色从容的说。 正说着,一身着藏青色的女子走入了万花园。 “奴婢参见皇后,” “上官大人,事情准备的如何?”皇后问道,其实心中略感担忧。 “一切准备就绪,”上官霖报告到,“所有参加此次竞赛的宫人也都准备好,只等皇后娘娘召见。” 萧贵妃见到上官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嘴上却笑道,“上官大人果然是后宫的栋梁,如此难办的事情,上官大人竟在一刻钟之内办好,真是令本宫佩服。” 上官霖并未答话,只是向萧贵妃行了个礼,然后便去差人将所有的东西都移了进来。 萧贵妃看着上官霖默然的背影,不经咬紧了牙齿,她就是痛恨她这副与世无争,事不关己的表情。 少倾,参加此次竞赛的女官便鱼贯而入,排成四行五列。 而长孙云溪也从尙食局回来了,走到皇后身边,“回禀皇后,一切已经准备好了。”长孙云溪对皇后禀报道。 皇后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尙食局的女官们,道,“今日大家就各发所长,今日菜品的第一名可在年夜将你们制作的膳食上呈给皇上。” 皇后语毕,长孙云溪道,“现在,竞赛开始,时间一炷香。” 秋霜望着眼前准备好的一切,心中暗暗给自己鼓气。一边彩萍淡淡的说,“典侍,您一定可以的。” 秋霜点点头,“帮我将所有的辅料准备好,我要亲自处理整鸡。” 彩萍点点头。 秋雪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右前方的秋霜,已经开始动手处理眼前的膳食,嘴角淡淡一笑。对身边的冬儿道,“将栗子糕,绿豆糕以及红豆沙准备好。” 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制作各自的膳食,上官霖站在角落的丛中,有些担心的看着秋枫那边。 第四十章 新品膳食竞赛(二) 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制作各自的膳食,上官霖站在角落的丛中,有些担心的看着秋枫那边。 “我,我真的可以么?”婉君有些怀疑的问道,“可是那样,就没有办法将,” 秋枫打断婉君,“我不是对你说过,最讨厌啰嗦的人么?”秋枫用左手将橙子切开,道,“你最好快点开始做,不然我可又得想法子惩罚你了。”秋枫有些戏谑的说道。 婉君看着眼前的豆腐,像是下定了决心,拿起了刀将其在清水中过了一遍。拿起桌子上的豆腐,横刀竖刀各切了三刀。 她曾经问过秋枫,为什么不使用蜂蜜,她只是回答因为适合。她又问秋枫,为什么不使用绿菊,她只是回答因为适合。她还问过秋枫,为什么要让自己做这道菜,她没有回答。 ...... 秋霜将红参切了斜刀置于鸡腹内,将佐料全部置入鸡腹内,用木签将鸡的腹部全部封住。菊花参鸡汤最重要的便是火候,以及最后一味辅料菊花的放置时间。用箸试了试鸡肉的生熟程度,待到七分熟时放入枸杞与甘草,待到八分熟时放入陈年的味增,待到九分熟时放入黄菊,待到起锅前最后放入...... 秋雪在栗子糕,绿豆糕和红豆沙中淋入不同量的槐花蜜,将其置于蒸笼之上一同蒸煮。经过多次揉捏的面粉,用手指的触感感受那所需要的劲道,此次她和面的水并非一般的井水,而是天上泉水。又在面粉中加入了蛋清,这样最后制出来的糕点定会晶莹剔透,令人垂涎欲滴。 秋雨用紫砂壶装了冰雪水,使用黑木炭置于火上烧煮。她尝试过婉君告诉她的方法,那样煮出来的茶味香浓挥之不去。而她此次要泡制的茶必须使用特殊的茶具才能泡出。 ...... “看这尙食局的各位宫人甚是娴熟,不知今年又会有何奇思妙想?”赵修媛看的很是入迷,因为她瞧见秋雪很是仔细像是在捏个什么动物似的。 萧贵妃莞尔一笑,“若是中看不中用,只是个花架子有何用?” “未必有十全十美,”长孙慕容道,“只看各位宫人的心,本宫也甚感欣慰了。” “皇后娘娘仁德,”淑妃恭敬道,一旁的傅昭容嘴角闪过一丝不惹人察觉的笑意。 一炷香时间后,“时间到,”长孙云溪站于台前道,“现在由给位典侍的长使将你们的菜品置于此桌上,供皇后及各位娘娘品尝。” 待到所有菜品都呈于同一长桌上,皇后起身,随即各位宫嫔也都站了起来。 “各位妹妹随意,且都品尝看看,然后各抒己见。[]” 各位宫嫔都很是恭敬,皇后还未先尝,身为宫嫔怎可失礼。倒是萧贵妃不客气的说道,“那么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长孙皇后淡淡一笑,示意她可以随意。 萧贵妃虽如此说,却也不忙着让各位宫人夹菜,只是眉目一眼扫过桌上所有的菜色。 “看来今年的菜色是不如去年了,”萧贵妃甚是惋惜道,“去年的蝴蝶酥可谓技压群芳,可今年这些菜色未免太过普通。” 傅昭容偷偷用帕子捂着嘴淡淡一笑,去年的蝴蝶酥是萧贵妃自己宫里小厨房的宫人研制出的点心,味道甚是香浓,也顺利成章成为上一届的状元菜品。 淑妃命令宫人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点心,“臣妾看这道菜品可谓匠心独运,” 此话一出,萧贵妃不再面含笑意,只是盯着淑妃。淑妃也不顾萧贵妃是否面带怒容,用筷子夹开被制成鹿形状的点心,其鹿腹中含有三色陷。放入口中尝了一口,眼前一亮,“此点心是谁做的?” 傅昭容和赵修媛有些好奇,赵修媛忙命宫人夹起一个。 “回禀娘娘,是奴婢。”秋雪恭敬的跪拜行礼,答道。 “此点心是如何做的?”淑妃有些惊喜的问道,“本以为它只是制作者的手艺精湛,将梅花鹿捏的栩栩如生,不知其腹中还别有洞天。” 秋雪一五一十的说,“启禀娘娘,此点心名唤三色鹿,顾名思义取其象形之意。此点心的陷,奴婢使用了栗子糕,绿豆糕以及红豆,因此可以使其入口尝到三种味道。” 赵修媛尝了一口,目色一变,道,“不,淑妃娘娘指的不是那个,” 皇后听她们如此说有些好奇,命长孙云溪也夹了一个。 “是肉脯。”萧贵妃浅尝了一口道,所有嫔妃有些惊讶的看着萧贵妃。 “娘娘慧眼识珠,是肉脯。”秋雪淡淡一笑,“这也是三色鹿的精华所在,所谓三色鹿,毕当以肉为陷才名副其实。” 淑妃点点头,很是赞赏的道,“好生兰心蕙质的丫头,本宫喜欢。” “多谢娘娘夸赞。”秋雪淡淡一笑。 皇后闻此也点点头,萧贵妃有些神色不太好。命宫人盛了一碗眼前的鸡汤,品尝了一口,往盘中看去,是错觉么?“这道菜是谁做的?”萧贵妃语气甚是威严。 秋霜恭敬的站了出来,“回娘娘,是奴婢。” 皇后尝了一口鸡汤,点点头,“这鸡汤为何会有人参的味道?可是这汤中并未见到人参。” “回禀皇后娘娘,人参在鸡的腹中。”秋霜缓缓答道。 王昭媛自从来到万花园,并未多言,此时却道,“这汤为何喝起来有些清甜?” 萧贵妃问道,“那股清香,你用的是菊花?” 婉君站在一旁,刚刚萧贵妃指出秋雪在三色鹿的腹中加入肉脯时就有些惊讶,如今她竟连别人都无法指出的香味都可以准确的猜出,不经有些佩服这位娘娘。 “是,”秋霜低头道。 “你以菊花入菜?”傅昭容有些讶异,“可是在这汤中并未看见菊花?” 秋霜起身,走到自己的膳食旁,将一旁盖着的小碟揭开。“菊花在汤中久了便会失去最初的味道,于是奴婢在汤起锅后便将菊丝取出,制成了凉菜。” 淑妃缓缓夹起凉拌的菊丝,入口酸爽可口,深秋食来,鸡汤暖胃,菊丝清凉可口,很是相宜。 萧贵妃冷冷笑了一声,“倒也难为你竟然有如此心思。想必你将所有的调料都置于鸡腹内部了吧!” 秋霜点头示意,傅昭容见此忙笑道,“贵妃娘娘体察入微,真是令嫔妾佩服。” 可是萧贵妃却并未应傅昭容这阿谀奉承的话眉开眼笑,目光依旧冰冷。傅昭容见此,心中不免心乱,这贵妃娘娘是怎么了? 第四十一章 新品膳食竞赛(三) 可是萧贵妃却并未应傅昭容这阿谀奉承的话眉开眼笑,目光依旧冰冷。(.)傅昭容见此,心中不免心乱,这贵妃娘娘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此次竞赛可真是令臣妾大开眼界啊!”萧贵妃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皇后并未回答,只是眼睛看到了一盘绿菊。 “云溪,”皇后令云溪夹取那道菜给她。皇后将其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仔细品味了一番,眼中突然满含笑意,“各位妹妹都尝尝这道菜吧!” 各位嫔妃听此,都谨遵懿旨,试了试这道绿菊。萧贵妃也接过宫人递来的膳食,放入口中,不是绿菊?她又看向食盘中的菜肴,是豆腐做的? 赵修媛有些不可思议的惊叹道,“这不是绿菊?” 皇后开口道,“此道菜肴,是谁做的?”目光在众多的宫女中搜寻着。 婉君开心的看向秋枫,秋枫知道,眼下是逃不过了。 “是奴婢。”秋枫站了出来。 看见说话的人,皇后和云溪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只是这个眼神并未被旁的宫嫔察觉到。 皇后温柔的问道,“为何这道菜会是酸甜的味道?” “因为在菜上淋了蜂蜜与橙汁。” “橙汁?”赵修媛有些惊喜,心中暗想:还可以将水果的果汁这般制菜? “橙子的味道应该不会这样,”萧贵妃指着菜肴道,“应该还有别的,这应该和绿色的豆腐有关。” 傅昭容看向萧贵妃所指的菜,竟是豆腐制成的?可为何豆腐是绿色的? “豆腐是经过柠檬汁沾过的,而且在豆腐中加入了一味新品种的蔬菜。” “新品种?”皇后有些意外。 “是波斯草,它是从波斯引进的,因为之前一直都在实验中并未长成。但是在竞赛前,已经种植成功了。”秋枫淡淡的回答道,看了一眼人群后的上官霖。 上官霖有些既意外,又惊喜。秋枫说,宫外的波斯草已经种植成功了么?之前两年一直没有种植出新鲜健康的波斯草,如今终于成功了么? “波斯草?”萧贵妃听着这个新的名词,很是新鲜。 “回贵妃娘娘,”说此话的是长孙云溪,“此人是司膳房的典侍,负责宫外新品种蔬菜的研究。因而对于那些不曾被人使用,或者未从国外引进的品种进行试验。” 萧贵妃看了一眼那个低着头的人,怎的长孙云溪会忽然替她说话? “奴婢经过对国外书籍的研究,波斯草对人体的益处极佳,而且发现波斯草的汁液尤其适合作为染色的材料,因而试着将它附着于豆腐之上。” 皇后看着此道菜,点着头道,“虽然此道菜的刀工并非精湛,但是它追求写意而非形似,制作简单且味道可口,很合本宫的心意。” 秋枫略一欠身,向皇后的赞赏表示感谢。 萧贵妃一直注视着这个低着头的典侍,一般人受到皇后的夸奖都该面带喜色,怎的她一直面无表情? 傅昭容见萧贵妃一直面色紧锁,看了桌上的菜色,一笑,“怎的连这茶也可当做一道菜,奉献给皇后了?” 长孙云溪瞧了一眼,倒是皇后笑了笑,“想必是秋雨丫头的杰作吧!” 各位妃嫔见皇后如此随意,心中有些好奇,皇后竟能随口报出这后宫司膳房小小典侍的名字。而萧贵妃的面色似是稍微缓和了些,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皇后娘娘金安,”秋雨站了出来。 “你这丫头,听说之前被上官大人罚去别的局了,”皇后微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对后宫之事可是了如指掌,连个小小的典侍被罚都记得如此清楚。”傅昭容说了此话本以为萧贵妃会夸赞自己一番,却不曾想竟被萧贵妃冷冷瞥了一眼,不免心中生寒。 皇后淡淡一笑,“秋雨乃是我最喜欢的奉茶女官,她泡的茶很是符合本宫的心意。”皇后瞧了一眼空空荡荡的茶杯,“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奴婢此次要泡制的茶,需要皇后娘娘亲眼见证。”秋雨伶俐的说道,“此茶最最精妙之处,便在冲泡完成之时。” “哦?”皇后心中很是好奇,“你且泡来给我看看。” 秋雨允诺,取下已经烧开的雪水,将已竹翁放置于茶杯旁。用木勺从竹翁中取出一根根细如针的茶叶,放入杯中。 用手举起凤嘴圆身的紫砂壶,蜻蜓点水般来回三次将水缓缓注入杯中。 所有人望向杯中,淑妃的目中竟是惊奇之色。 “这,”皇后也有些意料之外,所有的茶叶都如银针一般立于杯中。 最神奇的是,其中的茶叶并不仅仅简单的漂浮于水中,而是三起三落,雀舌含珠,刀丛林立。 杯中的茶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浮出水面,又如雪花下坠一般沉入水中,其情其景甚是好看。 所有人不经对此茶赞叹不已,赵修媛直呼神奇。 “此茶唤作什么?”皇后面色欣喜,目不转睛的看着杯中根根茶叶悬浮在杯中的茶水,心中对此感到奇异不已。 “回皇后娘娘的话,”秋雨听到大家如此赞赏,自然喜不自胜,但还是收敛了笑容,循规蹈矩的说,“此茶原产于湖南岳阳洞庭湖的青螺岛,相传其种子为四千多年前娥皇女英播种下的,其色泽金黄亮丽,香气清鲜,味甜甘爽,叫做君山银针。” 闻此,云溪将茶端到长孙皇后的面前,皇后亲手接过此杯茶,冲泡好的茶色亮泽,香气四溢。浅尝了一口,果然如秋雨所述一般,味甘清甜。 皇后放下茶,对秋雨道,“做的好!云溪,赏一匹云锦给她。” “是,”云溪答道。 皇后此举,令在场的人对秋雨羡慕不已。秋雪闻此,咬了下嘴唇,竟然让这丫头占了先机。 “不知各位妹妹,对此次竞赛的事宜如何看待?”皇后说话间,已经坐会后位,众人见此,想必皇后心中已经有了圣断。 众人皆俯首道,“一切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萧贵妃虽是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是心猿意马,根本没有关心这竞赛的结果。 皇后瞥了一眼萧贵妃,倒是很尊重萧贵妃的意见,“本宫想听听萧贵妃的意见,” 萧贵妃嘴角柔美的一笑而过,“臣妾自是有心中所好,怕是不能及娘娘万一。” “但说无妨,”皇后大度的说道。 萧贵妃道,“臣妾觉得此道蜜汁绿菊甚好。” 秋雪听了萧贵妃此言,心中很是不开心,那道菜大部分是由唐婉君做的,怎的到了萧贵妃口中的评价竟然那么高。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看了一眼云溪,沉思了一会儿道,“本宫觉得此次竞赛的菊花参鸡汤,三色鹿,蜜汁绿菊以及君山银针各有千秋。” “皇后娘娘圣明,”淑妃侧身道,“依臣妾看,此次竞赛,这四道菜却是不分伯仲,各有千秋。” 萧贵妃莞尔一笑,却是有些凌厉道,“总归是竞赛,总不能不分出个上下吧!” “那该如何?”皇后有些不知该如何决断,曾经也未出现过今日这种情况。 “皇后娘娘,”长孙云溪此时适事宜的说道,“依奴婢之见,这君山银针乃新茶中的极品,而三色鹿是糕点中的佳肴。剩下的只需在这两道以菊为料的菜肴中分出个高低,除夕之夜呈给皇上,您看如何?” 第四十二章 加试 萧贵妃听闻云溪此言,正中自己下怀,她根本不在意的不是哪道菜是今年的状元,因为这与她无关。[.超多好看小说]她只是不想皇后如此得意而已,此次竞赛是由皇后亲自主持,长孙云溪亲自操办的,若是胜过去年的风头,自己的面子便过不去了。 “不愧是云溪,臣妾觉得此言甚是,”萧贵妃应声道,瞧了一眼面色正襟的秋霜,以及面色冷峻的秋枫,道,“若是皇后娘娘觉得不好决断,不如现场加试一题如何?” 此言一出,在座妃嫔很是赞同,若是她们二人现场再进行一场竞赛,倒是很有看头。 云溪脸色透出隐隐的担忧,现场重新竞赛,秋枫的手...... 婉君听到萧贵妃此言,也在心中暗暗着急,若是皇后答应此举,沐典侍该如何解释? “皇后娘娘,”上官霖想为秋枫解围,向皇后拒绝加试,可皇后已经开口道, “也好,不如就由上官霖大人出题吧!”皇后目光和善,眼中略带期待的看着上官霖。 上官霖接到皇后的旨意,只是心中很是复杂。萧贵妃心情甚好,她心中暗想:倒要瞧瞧这出戏该要如何演下去。 “皇后娘娘,”上官霖想要劝皇后收回旨意或是将此加试延后,这样也可以让秋枫有时间恢复一下,如今她右手伤的很是严重。 萧贵妃似是目光瞧见了秋枫手上缠着的白纱,心中一计,似是为上官大人着想的说道,“皇后娘娘,我看上官大人是面对二位爱徒,不知该如何出题了!臣妾以为,不如臣妾多一事,来出题,可好?” 一旁傅昭容听得贵妃此言,自是附和,赵修媛也难得见到如此的比赛,也赞同。 皇后娘娘见如此,点点头,“也可,就请萧贵妃出题吧!” 上官霖听此,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萧贵妃听到皇后的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抚了抚头上的发髻,不紧不慢的说道,“本宫忽然想吃松鼠桂鱼了,你们两个便一同做松鼠桂鱼吧!” 秋霜听到萧贵妃的命题是做松鼠桂鱼,心中笑了笑。热菜可是她的长项,更何况这松鼠桂鱼的好坏,刀工和调味缺一不可。秋霜心中想道,秋枫如今的手已经伤的那么严重,就算刚刚那道绿菊可以蒙混过关,现在这道菜对鱼的处理,可不是她唐婉君能够应付的。 上官霖一边心中暗暗着急,她瞧了一眼长孙云溪,目光中也满是担心。 “既然这是加试,我想这道菜就由你们二人单独完成吧!”萧贵妃不露声色的说道,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其它人便不用帮忙了。” 婉君听此,站在秋枫身后,低声说道,“沐典侍,”,此时她看不见秋枫的表情,只是她很清楚秋枫如今面临的情境。她想让秋枫放弃吧,她的手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握刀。而她也不清楚,萧贵妃所说的松鼠桂鱼对鱼的刀工需要多么细致和精美。 上官霖向秋霜摇了摇头,希望她不要答应此次加试。“是,”秋霜缓缓行了个礼,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秋枫。 “怎么,沐典侍有什么问题么?”萧贵妃高傲的声音传来,似是想要她承认些什么。 婉君看此情景,拉了秋枫一下,却被秋枫轻轻的挣脱开,“是,”秋枫略一行礼,便回头走到自己的案前。 秋霜抬头,脸上微微一笑,走到自己的案前。如今两个人并肩而战,而现场的气氛轻松且紧张着。 午后清风吹来,给人一丝凉爽的感觉。可空中已经渐西的阳光照在人的脸上,却有一丝温热。 秋霜开始不紧不慢的动手处理手边的一整只桂鱼,而秋枫却为动手。缓缓抬起自己包扎着的右手,仔细的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以微弱的声音,“你想要的就是这个么?” 听到这句话,秋霜停下了手中的刀,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秋枫。秋枫盯着她受伤的缠着纱布的右手,是的,那晚是她走进了偏殿在她的刀上做了手脚。她要的就是在这次竞赛中胜利,她要让上官大人看看自己的能力。自己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绝对不是依靠别人的施舍,而是自己的能力。如果说这是秋枫不要的,那么自己便更要证明自己比她强,手段也是一种实力。就算胜之不武,自己也要赢。 婉君站在一旁,焦急的跺起了脚,双手握在一起。看着神色自若的秋枫,似乎自己才是在竞赛场上加试的人。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不会让你赢的。”这句话,悠然却决绝。 左手拿起了桌子上的刀,将其置于清水中洗涤了一番。又不紧不慢的磨起了刀,婉君看着秋枫熟练的做着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她真的要做么?可是她的手...... 细细的磨好了刀,依旧是用左手从盆里拾起了活蹦乱跳的鱼。将活蹦乱跳的鱼置于案上,从左袖中拿出了四根银针。 长孙云溪一直看着秋枫,当看见她从左袖中拿出银针精准的刺在鱼的四个穴位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其后是无尽的担忧。 而婉君看着这一切睁大了眼睛,默默的张开了嘴巴。上官霖注视着用银针封住鱼的穴位的秋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惊喜? 鱼被封住穴位后不再动弹,秋枫的眼神中透露着隐隐的哀伤。哀伤的不仅仅因为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了自己,更因为曾经陪伴自己那么久的伙伴如今又派上了用场。只是很可笑的是这样的用处...... 熟练的用手处理鱼,然后精准的将其切成段去除鱼骨鱼刺。将其切成花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全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眼,已经将切成松花状的鱼片全部置于水中,犹如一朵朵花,又像一只只活蹦乱跳的松鼠。 而这整个过程,她使用的都是左手。 周围的议论声全部与自己隔绝了一般,自己像是在安静的世界中独自享受着片刻的寂静,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秋霜听到周围的声音,抬头看到了秋枫已经处理好的鱼。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刚刚她的话是对自己的示威么?――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不会让你赢的。 第四十三章 左手 皇后看着眼前两道色泽光鲜的菜肴,赞叹的点点头。[]萧贵妃目睹了刚刚的一切,心中暗暗斟酌,这个秋枫很是不简单,若是能够收为己用,可对自己不是一般有益。但是看刚刚长孙云溪替她说话时的表情,她得好好查查这个人,再决定是否用她。 各位妃嫔都用碗筷试了试两道菜,都对这两道菜赞不绝口。 “本宫觉得此两道都甚好,”淑妃微笑着点点头。 “臣妾也觉得,”赵修媛尝后,赞叹道,“不过臣妾的口味偏咸辣,因而右边这道更符合臣妾的胃口。”赵修媛指着秋霜的那道松鼠桂鱼道。 皇后尝了之后,倒是觉得左边这道更加入口回味无穷,味道也更加香浓。 “本宫更加喜欢左边这道。”萧贵妃直截了当的说。 “贵妃和本宫的心意不谋而合,”皇后微笑着说道。 “看来此次竞赛胜负已晓。”萧贵妃眉色一挑,道,“看来上官大人可真是交出了了不得徒弟,竟然使用左手如右手一般,这刀工可真是出神入化啊。” “是,娘娘,说的是。”上官霖心中有些忐忑,秋枫的厨艺精湛一流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从不知道她会用左手,而且使用的如此好。 皇后娘娘道,“那么,此次竞赛的状元便是蜜汁绿菊。(.无弹窗广告)” 听到此话,有人欢喜,有人眉头紧锁,而有人则是心中想着旁的事情。 待到宫人全部散尽后,婉君有些激动并且的惊讶的拉着秋枫的手,“沐典侍,你真是太令我意外了。” 不想秋枫淡淡推开婉君下意识扯住自己的手,缓缓转身,走到了站在桌前的秋霜。 秋霜嘴角一笑,“你可以去向上官大人告状。” 婉君站在一边,听到秋霜典侍说了这句有些奇怪的话。 “为什么要这样做?”秋枫淡淡的问道,一向冷若冰霜的秋枫如此淡淡的语气却和往常无异。 “我就是讨厌你那副与世无争的表情!”秋霜忽然转向秋枫有些发怒的说道,然后红着眼有些气愤的跑开了。 秋枫站着看她远远跑开的背影,在她眼中,秋霜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人而已。 ...... “你说什么?”婉君听到秋枫说出的话,有些发懵,“你说是秋霜在你的刀上做了手脚?不是秋雪么?” 秋枫看了看自己的手,“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你听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或许你眼中,那个泼辣语言毒辣的秋雪才是凶手,可是这后宫之中,不是仅仅依靠表象就能活下来的。” 婉君听到此言,有些后怕,“那么,你要与上官大人去报告么?” 秋枫道,“若是我要去向上官大人报告,早在我手受伤的时候便可以那么做了。当初我没有,现在我依旧不会。” “你当时就知道是她?”婉君提高了声音。 “我不知道,谁知她竟没有反驳。”秋枫淡淡的说,心中却流露出一丝苦涩:在这司膳房中,还有谁那么想赢得竞赛又忌惮自己的存在? “其实你只是表面冷漠而已,你的内心比谁都要火热。”婉君悠悠的说道,正对上秋枫有些诧异的表情。 秋枫一闪而过的眼神,其中的慌乱和无措,婉君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直到她知道了所有的事,她才理解为何当时她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样冰冷的脸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 司膳殿中,上官霖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地上的秋枫。 “为什么要申请在这个时候离宫?”上官霖威严的语气中,很是关心,这个孩子太过执着。可就是因为执着,她才不放心。 “我想这段时间我留在宫中的时日太长了,我想去远处走走,或许能够找到不一样的新品种的蔬菜。”秋枫淡淡的回答。 “你,是因为这次竞赛的事情么?”上官霖心中是如此猜想,也是如此说出来的。 “没有,”秋枫依旧表情很是冷淡,就连上官霖都有些动摇自己的怀疑。 “此次你要去多久?”上官霖问道。 “两个月,或许更久。”秋枫诚实的回答,“我需要这些时间,让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你不需要这么做,宫外的菜园也可以供你研究新的品种,为何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官霖关切的说。 “我以为上官大人会问我为什么会使用左手,不过我可以回答大人,因为我是左撇子。”秋枫将话题转移了道,她不想让上官霖追问自己为何想要走那么远。她根本无法承认是逃不过自己的心,因为又见到了熟悉的东西,曾经那样熟悉的如今却不再留在自己心中的印记。 上官霖听出了,秋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依旧执着于那段过去,不想让自己走出来,如今是想逃避。 “好吧,”上官霖勉强的说道,“不过你可答应我,明年春天,我要亲眼看见你回来。” 秋枫略一颔首,又道,“请大人为唐婉君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上官霖听到秋枫如此说,叹了口气,“你这样说,倒是显得想将一切都安排好,再也不回来么?” “秋枫不是这个意思。”秋枫依旧跪着,她懂上官霖恼的是什么。她不是恼她对名利置之不理,不是恼她对万事冷漠置之。她只是怕她一去不返,再也不回来了...... “我想她不会愿意去别的地方的,尤其你这个师傅如此优秀。”上官霖有些不愿意的说道,“不过在你离宫这段日子,我会照顾她的。” “多谢上官大人。”秋枫虽然表面冷淡,但是心中很是感激,这样她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我希望能在你回来后,举行一场测试,在你和秋霜,秋雨,秋雪中,选出一人,接替我司膳的位置。”上官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秋枫面冷风清的说,“我想,大人身边最优秀的典侍只要有一名就够了,而我退出司膳之位的竞争。”秋枫说完,向上官大人告辞便退出了司膳殿。 上官霖看着秋枫离开的那道门,心中想:果然她心中是介意这场竞赛的。她刚刚的话只是一个试探,在上官霖心中,只有秋霜和她最适合坐这个位置。而在她们两者之间,她一直倾向于后者,所以她一直在等她。经过这次竞赛,上官霖心中更加肯定,秋枫的内心是喜欢制作膳食的,否则她不可能将技艺练就到如此炉火纯青,就连她也望尘莫及的地步。 枉她欣赏秋枫多年,她竟然不知道这个一直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典侍,惯用的是左手。 第四十四章 离宫 秋枫从上官霖那里回来后,便与婉君说了将要离宫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我和你一起去么?”婉君看着在收拾行礼的秋枫。 “你留在宫中,我自己去,”秋枫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婉君有些委屈,这样不就意味着自己会被丢下好几个月么?如果秋枫现在离宫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就意味着除夕不能在京中度过了。 秋枫没有回答,“我不在宫中的日子,记得要经常打扫我的房间,”秋枫缓缓说道,“不要以为我不在便可以偷懒,上官大人会亲自监督你的。” “我,”婉君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秋枫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活,对婉君说,“没有事的时候,可以多去京里郊外的菜园走走。那里的波斯草如今不知长成何样了,如果不能将其推广播种,那么它便失去了引进的价值和意义。”秋枫拍了拍婉君的肩膀,等待着婉君的回答。 婉君勉强的点点头,秋枫才放心的拿开手,指着自己书架上的书道,“这里所有的书,你若想看都可以拿去看。” “其实,我很想知道,”婉君有些犹豫,该不该这么问。 “看你的表情,似是不应该问的。[.超多好看小说]”秋枫说着,整理起自己的手札笔记,淡淡的说道,“等到你将所有的书都看遍,实在没有书可看的时候,在我衣柜的底层还有一本书。” “什么?”婉君有些莫名,盯着秋枫,秋枫抬起眼,目光中包含的感情是婉君此时无法体会的。那种感情叫做――信任。 “那本书,会告诉你想要问的问题的答案。”秋枫淡淡一笑。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婉君略感意外,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冷若秋风,却能如此细致的洞察人心。 “当你经历过很多时候,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也会懂得许多曾经你不了解的事情。”秋枫似是人生的哲理家一般,“可是了解后,却宁愿回到你这样天真懵懂的时候。” 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她风华正茂的年纪,确如看透生死一般?她不懂秋枫,从来不懂。 第二日秋枫离开了宫廷,据说她要去雪山,她说这一次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远行,走到唐朝最边远的地方。 婉君按着秋枫的吩咐,每日都帮她打扫屋子。因为秋枫不愿意别人随便进出她的屋子,而她因为秋枫的许可,每日都来为她打扫。她便每日都在秋枫的屋内待上一上午。 上官大人按照约定,叫婉君去司膳房帮忙,只是她对司膳房一切的活计也不是很熟悉,大多数时候也都是站在一旁观看而已。 这日午后,婉君走入上官大人的司膳殿。 “上官大人,我想请求可以出宫去。”婉君道。 “不可以,”上官大人正在忙着摘抄膳食的菜单,“秋枫离宫了,你便待在宫中吧!” “是沐典侍对我说,希望我可以多去宫外京郊的菜园瞧瞧。”婉君一五一十的说道。 上官霖听到此,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抬眼看着婉君问道,“秋枫?” “是的,上官大人。” 秋枫如此交代?上官霖心中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与秋枫一同去过那里?” “是的。”婉君不知为何上官大人的目光中有些不相信的意味。 “那么你们去那里之后,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儿?”上官霖问道。 “什么奇怪的事儿?”婉君更加疑惑,和秋枫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是新奇,对于自己来说都很充实与新奇。 “我是指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人或事?那个,那个断臂的男子...... 上官霖看着婉君的目光,知道她定是见过他了。上官霖心中有些讶异,她竟连那里也让你去了,还拜托我特地照顾你。看来,秋枫对你可是真的付出真心对待了。如果她的身边能够有这样一个能够理解包容她的人,能够开导她,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去京郊的菜园吧!”上官霖道。 “是,”婉君微微拜道,她得到了上官大人的应许心中很是高兴。 “你便在那里多住几天吧!”上官霖继续道,“反正宫中也没有很多的事。” “啊?”婉君听到上官霖如此说,有些大惑不解,自己去京郊最多第二天也便回来了,怎的上官大人还让她在那里多住几天? 上官霖也意识到自己如此说,有些不妥,道,“听说波斯草培植不易,况且那里还有许多别的新品种的蔬菜,你就好好学习几天!” 听到上官大人如此说,婉君便允诺了。 上官霖心中暗想,或许,让她知道更多秋枫的事,也许她能够帮助秋枫走出过去。 ...... 拿了出宫令牌,坐在马车上,一如当初第一次出宫时那样兴奋。可是这次不同的是,想到那个地方还有那位一面之缘的人,心中会隐隐的兴奋。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或许因为一路上都在期待快点到,时间便觉得越发漫长。缓缓步下车,菜园的管事便迎了上来,“唐长使,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呢?” “沐典侍出宫办事去了,命我来这里看看。” “好的,您随意。”管事恭敬的说,“您休息的地方已经为您打点好了,不知您还有什么要求?” “暂时还没有,如果我有需要会对您说的。”婉君礼貌的回答,“上官大人让我在这里多加学习几天,所以我可能会在这里多住几天。” “好的,有事儿您可以尽管吩咐我们。” “恩,我刚刚抵达这里,有些疲累,我想先休息一下。”婉君道,“等到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去看看波斯草长得如何了。” 婉君步入自己的房间,将从宫内的书从包袱中取了出来。秋枫说可以看她的书,可如今出了宫来便不能看见了,所以只能将其一起带了几本出来。 婉君微微笑着看了看四周,这里清静幽雅,不似宫中那般被锁在高墙之内。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似乎更像在家中那般自由的感觉。在宫中待得久了,便会越发期待这样的,短暂的自由。 第四十五章 再见尾生 婉君将书放在了桌上,坐了下来。[]想到秋枫临行前与自己的对话,不禁莞尔。 ――“为什么您明明可以用左手,却要和上官大人说,让我来制作那道菜,”婉君这样问道。 秋枫只是淡淡的说道,“事实证明,你也可以,不是么? 或许人被逼到绝境,便会激发出无限的能量。正如此次上官大人对自己的要求一样,除夕夜宴,这道呈给皇上的司膳房的新制菜品由自己来完成。 婉君向上官大人解释过自己没有办法代替秋枫呈上那道膳食,因为蜜汁绿菊本身的制作方法是要将豆腐切成细如发丝的豆腐丝,再经过油炸制成菊花豆腐。如今自己进宫不过半载,如何练就那样纯熟的刀工。不想上官大人只是不容置喙的说道,秋枫不是将她所学的书籍都交予你了么。 翻开这本记录所有刀法的记簿,详细讲述了握刀方法和力道的掌握,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无数的试验之上的。 等到秋枫回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帮助她完成这些她未能完成的事。 午膳时分,管事着人送来了菜食,都是使用园中的蔬菜种植的,很是新鲜可口。 婉君缓缓步入种植波斯草的园中,看着绿油油的波斯草,淡淡一笑,这便是制作蜜汁绿菊的材料。 在园中待了半刻,看着一片生机盎然心中很是欣喜。婉君又走到绿菊园,从树上摘了一颗丑陋的果子下来,擦了擦便很是放心的咬了一口。秋子梨梨汁香甜,将其于槐花蜜拌匀作为蜜汁最为合适不过。看了一旁正迎风盛开的绿菊,婉君自言自语道,“所谓的蜜汁绿菊,我想就连大人也不会想到,并非用绿菊做的吧!” 绿菊汁液不多,花瓣也不够香浓。那道蜜汁绿菊是采用白菊和粉菊的汁液调于波斯草的汁液中,因而具有菊花的香气,绿菊的颜色。白菊肉厚,汁液多;粉菊气味清甜,香浓。 跟在秋枫身边,学到的远比肉眼本身看到的东西多得多。 ......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这片蒲公英丛,第一次看到这里漫天飘舞的蒲公英是惊喜,第二次走到这里,看见依旧美丽的紫色蒲公英,心中有的是憧憬。他在这里么? 手缓缓拨开紫色蒲公英丛,像是拨开云雾一般,空气中洋溢的满是一股清香。 面前的小屋,一眼望去,屋内陈设一如既往,干净且整洁。婉君轻手轻脚的推开竹屋的门,吱呀一声,婉君有些心跳,害怕吵到竹屋的主人。更加放慢了动作,轻柔的做着每一个动作,尽量将发出的声音降到最低。 可是有些失望,屋内没有人。(.)婉君的面色有些暗淡,他不在这里,那么他在哪里呢?难道他离开了这里? 婉君走到屋外,环视着周围,忽然眼睛看见了屋子旁的那条鹅卵石的路。好奇着走了过去,随着蜿蜒的石子路走着,绕到了屋后。 巍峨蜿蜒的山脉似是隐藏在云雾之中,可是眼前却是一片火红的枫树林。秋风瑟瑟,随风飘舞的红叶如同一只只随风飘舞的蝴蝶。踩踏着片片红叶,脚下一片柔软,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似是看见了想要找的人,心中很是欣喜。蹑手蹑脚的想要走过去,那人依靠着一颗红枫树闭目养神,均匀的呼吸着。 婉君停了下来,观赏着眼前的景象,如痴如醉。那人动了一下,抖了下头,落于面部的红叶便坠落到身边,应该是在这里睡了很久吧。 微微睁开眼睛,用手微微遮住微斜的夕阳,似是有些刺眼。 躺在那里的人懒懒的说,“怎么,看够了么?” 婉君有些被突如其来的言语吓到,“额,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婉君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不应该这样一直盯着一个男子看。 尾生眉目一笑,有些开玩笑道,“脚步声那样重,就算是猪也该醒了吧!” “我有吵到你么?”婉君有些抱歉的说道,“我来找你,见你不在屋内,不想你竟然在这里。” 尾生用左手捡起身边的一片红叶,有些失神的看着手中的红叶。 “你,怎么了?”婉君有些担忧,看着坐在那边一言不发的尾生问道。 尾生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飘落的红叶也飘零一地,“既然来到寒舍,不如就留下吃一顿粗茶淡饭,如何?”眼神中有些期待,听到尾生如此说,婉君自是开心,但还是矜持的点点头。 ...... 婉君本想帮尾生,可是他偏说她是客人,不让她动手。趁着尾生忙碌的时候,婉君便在屋中细细的观赏着。这里的陈设很是简单,整洁,但是给人很是安心的感觉。桌上有尾生写的字,他右臂残疾,想来应该是练习使用左手时练得字吧。如今看来,他已经习惯了使用左手,字体刚劲有力。 “怎么了,在看什么?”尾生断了菜进来,又拿出碗筷。 “没什么,我只是在看你写的字,很是苍劲有力。”婉君坐了下来, “我只能有什么便做了什么,你随便吃吃吧。”尾生热情的为婉君盛好饭,递给了她。 “谢谢你,”婉君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不打扰,”尾生微笑着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会感到寂寞,偶尔有不速之客,很是欢迎。” 婉君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次,你还是随沐典侍出宫来的么?”尾生不经意的问道。 “沐典侍出宫去了,应该有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婉君回答道。 “出宫去了?”尾生有些提高了语调,令婉君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的说, “她说要走到唐朝最远的地方看看。”婉君放下了碗筷,脸上显示出担忧,“她也不让人陪着她去,看她那个样子,其实我有些放心不下。” “她怎么了?”尾生的脸色略显担忧。 “似乎,你对沐典侍很是关心?”婉君察觉到,尾生听到自己的话后,心中很是不安。 尾生意识到自己有些关心过头了,解释道,“哦,是我多嘴了。” 婉君淡淡一笑,“没什么,你只是担心她吧!说明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尾生沉思了一会儿,面色凝重的说道,“唐长使,其实我骗了你。” “什么?” “第一次时,你问我是否认识沐典侍时,我说了不认识。事实上,我们是旧识。” “你们认识?”婉君有些恍然,“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对沐典侍的关心,超过对于陌生人的那种感情。” 尾生面色有些忧愁,“只是我想她应该不愿意我关心她吧!如果可以,她应该宁愿不认识我。” 婉君听到尾生此话,更是有些好奇。他与沐典侍,究竟是何关系呢? 第四十六章 传说 晚饭后,天已经黑了。 婉君站在竹屋门口,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点点的星星,月明星稀,但却那样美好。 “已经到了深秋,再过些时候就要入冬了,更深露重,还是多穿些衣服。”顾尾生从屋内走出来,将一件披风披在了婉君的身上。 婉君低头看见身上白色的披风,不禁觉得很是温暖,“谢谢。” 尾生抬眼望着夜空中的点点明星,“若是夏天,在这里,看着天空就像触手可及似的。而且群星璀璨,繁星朗月,很是壮观辽阔。” “光是听你如此描述,便觉得那样的景象很是好看。”婉君望着天空,想象着尾生口中描述的景象,心中无比的憧憬着。等到来年盛夏,她很是希望能够在这里,与他一起欣赏繁星。 “月亮虽然皎洁,却无法体会太阳的光亮,月光即使明亮,也只是凄冷的明亮。”尾生看着空中那一轮孤独的悬挂着月亮道。 “如果月亮需要感到悲哀见不到阳光的璀璨夺目,是不是太阳也该自怜,无法相遇神秘高贵,无心自白的月亮呢?”婉君悠然的望着那轮月光,似是阐述着自己的心事一般。 “你可以听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吗?”尾生忽然内心产生一股冲动,想要找人倾诉一般。 “好,”婉君望着身边那个摇摇看着孤月,眼中含着光亮的男子。 “很久以前,有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女子是医药世家,而男子出自书香门第,”尾生的目光一直看着空中的悬月,没有转移,“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当他们都以为一直在一起的时候,上天却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尾生有些迷茫,有些痛苦的笑了笑,“女子的父亲为了让她和更有权势的男子在一起,硬是要拆散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 “那这对恋人不会反抗么?他们既然深深相爱着,如果是我,我会和我心爱的男子浪迹天涯,无论去哪里,”婉君听着这个故事,有些心中的空落,只是自己还未遇到那个可以随他浪迹天涯的良人。 “他们不能跑,因为无论走到哪里,那个有权势的男子都会找到。若是他们弃两个家族不顾,也会给他们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那他们不是无路可走了?” 尾生淡淡的说道,“为了与心爱的女子,那名男子和女子在女子家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顾尾生想起九年前,那个大雨滂沱,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曾经哭着抱着他说过,就算死也不会与你分开,这样的生死之约,矢志不渝的感情,究竟输给了什么? “然后呢?女子的父亲被感动了么?” 尾生有些忧伤的说,“那个女子的父亲终于站在那对跪了三天三夜的恋人面前,他没有被他们感动,相反觉得男子太过儿女情长,难成大器。他硬生生的拆散了那对恋人,可是那对恋人的双手却始终紧紧的握在一起,无论那名男子怎样被人拳打脚踢。” 婉君听着尾生的叙述,像是眼前浮现出那样的场景一般。苦苦相依的恋人,不是死别却要生离。 “那名女子哭着对男子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完她便挣脱着拔出了男子的佩剑想要自杀,可是那名男子不愿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于是出手去阻止她。” 婉君听到此,眼眶有些微红。 “女子没有死,可是那名男子却从此失去了右臂。” 婉君猛地转过头,盯着眼前的男子,他说的,是他自己的故事么? 顾尾生的声音有些苍凉,如同深秋的寒夜一般,“女子因为误伤了男子的右臂,内疚不已。而女子的父亲看到了女子的决心,知道若是再强迫她,便会真的失去这个女儿。而女子为了寻找断臂接骨之法,遍寻医书,游历群山访问隐逸贤士,寻找偏方妙药,却始终无果。女子为了帮助男子找到治疗手臂的方法,自愿进入了宫廷,只是为了在宫廷的奇珍妙药中找寻可以医治男子的方法。他们二人相约,等到女子25岁出宫的时候,男子便娶女子为妻。” 婉君听此,不禁有些落寞,故事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 “可是,”尾生苦笑了一声,“就在那一年,女子的父亲因为过失而被问斩。女子一直不知道自己父亲去世的真相,直到两年后,真相被揭开。” 尾生的表情似是要揭露自己隐藏许久的伤疤一般,痛楚却要硬生生的将其揭开。 “女子的父亲之所以会被问斩,是因为男子的父亲的设计与告发。”尾生的目光中对那段不忍想起的往事的追忆,刻骨且铭心。“女子知道真相后,便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而男子的家族便因为这件事,被获罪。” “那,那名女子呢?”婉君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是因为自己心爱的男子的父亲而死,那样同时失去两个最爱的人的感觉,应该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那名女子从此不再见那名男子,就像空中的月亮与太阳般,”尾生隐隐作痛的一笑,“往事便与他们曾经的誓言般随风飘走。女子放弃了她毕生所爱的医术,不再习医,而男子,”尾生不知该为这名男子名状结局,这样的结局让人不忍深想。 “可是那名男子始终无法忘记那名女子,仍旧守着他们曾经的誓言,默默的守护着那名女子。”婉君缓缓说道,这样的结局不免有些凄凉,曾经与子偕老的誓言不再,却只剩下孤独的一个人。婉君笑了笑,“这个故事或许还会有另一个结局,等到女子出宫的时候,发现那名男子还再等着她,而她也发现自己依旧深爱着那名男子,于是他们一同归隐山林,最终白头到老,幸福一生。” 尾生有些怅然,如果结局是这样该有多好,“女子不会原谅男子的,就像月亮与太阳终究不能相见一般。” 婉君看着眼前超然脱俗的男子,她不知道,有些爱情注定就这样爱恨纠缠一辈子。 第四十七章 喜事 自从那日听尾生叙述过那段故事之后,婉君时常在想,那名他深深爱着女子究竟会是怎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 婉君每日必会去竹屋稍坐片刻,或许曾经她对这个男子有着好奇与爱慕,可如今不同的时,她依然好奇,却不再爱慕,而是羡慕。或许这样不完美的爱情应该值得人同情,但是心中怀抱的对他的祝福与对那名女子的期待,她满怀希望,所以羡慕。 …… “今日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婉君有些无奈,此次出宫来已经有七天了,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了,“本来打算这次出宫只是待两三天,不想已经停留了七日了。” 尾生淡淡一笑,“怕是你下次出宫的时候,已经要到来年春天了。”尾生从橱柜中拿出了一罐东西,“这个就送给你吧!” “这是什么?”婉君打开一看,眼含笑意,“蒲公英茶么?” 尾生微微一笑,“上次见你很是喜欢这茶,我便收集了些,晾干了。” “多谢,”婉君知道,这是尾生的心意,她也不便推辞。 …… 婉君很是喜欢在这里无忧无虑,因为有家的感觉,而也不如宫中那般礼节繁多。可是刚步入房内,就听见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不用猜想,定是秋雨。 “你可回来了!”秋雨似是憋闷坏了,道,“你可不知道,没有你在宫内,我可很是无聊。” “难道是在司酿局把您给憋闷坏了么?”婉君一笑,拿出那罐蒲公英茶,“要不要试试看这种茶?” “是什么?”秋雨打开一看,都是蒲公英的种子,已经被晒干了,有些中药的香味,“可是这个不会很苦么?” 婉君笑笑,“我很喜欢这种味道,若是你怕苦,便兑了槐花蜜喝。” 秋雨撇撇嘴,“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喜欢喝果茶。” 婉君换了官服,好久没有梳宫中的发髻了,很是繁琐。 “你还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一件大事吧!”秋雨从婉君带回来的盒子中取了一个蜜饯放入嘴中,“这个怎么那么酸?”吐了吐舌头。 婉君笑着说,“那个是刚刚腌渍的玫瑰花肉,你说宫中发生什么事儿了?” 秋雨皱了皱眉头,神气活现的说,“皇后娘娘怀孕了。” 婉君听到此言,有些惊讶,很是开心的说,“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这么突然?” 秋雨淡淡一笑,“你刚走那天,太医诊了脉,已经有两个月了。” 婉君点点头,这皇后怀孕,可是宫内的大喜事。可这司膳局专门为皇后的中宫殿制作膳食,这下可要小心谨慎些了。 “那上官大人有没有叮嘱,给皇后的饮食要格外谨慎些。”婉君关心的说道。 “怎么没有说,上官大人为此还特地将我们叫道司膳殿去了。”秋雨道。 “你平时总是马虎大意,这下你可得仔细点。”婉君开玩笑的对秋雨说。 “你可别说我,我才不会大意呢!”秋雨不服气的说,“再说我只管泡茶,该担忧的是秋霜秋雪吧!” 婉君有些惋惜的说,“可惜沐典侍不在,不然肯定能给你们不少建议。” 婉君有些想念已经走了些日子的秋枫,不知她现在是否一切都好。 ...... 上官霖将司膳局内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司膳殿内。 “如今皇后娘娘怀有身孕,皇上龙颜大悦,大赦天下。如今又封赏了我们司膳局上下,从今天起,你们每个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皇后的膳食不能出现一点问题。” “是,”众人齐声应道。 “秋霜,秋雪,你们两个要尤其注意,孕妇禁食的茄子,马齿菜,海昆布,苋菜以及落葵,绝对不能出现在皇后娘娘的膳食之中。”上官大人细心的叮嘱道,生怕出一点差错。 秋霜与秋雪应声称是,上官霖又对秋雪道,“你给皇后娘娘进献的茶一定要经过炒熟,那些陈年的茶便不要供上去了,最好制作新鲜的茶水。” 秋雪微微颔首,点头称是。 “秋霜,”上官霖特地对秋霜说道,“今日皇后娘娘进膳不是很香,听太医说近几日娘娘的睡眠也不是很好,今日午膳需要上呈有助于安眠的膳食。” 婉君听此,有些担忧,皇后娘娘近日睡眠不佳么?曾经在府中的时候,有见过桑榆姑姑为怀孕的人诊治,也是有这样的症状的。 准备午膳时,婉君在一旁看着上官大人和秋霜典侍忙碌制作呈给皇后娘娘的午膳,上官大人的技艺娴熟且精湛的无懈可击,所有的动作像是经过无数次的磨练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一旁与她配合的秋霜典侍也是非常熟练的做着每一件事,她们一丝不苟的样子,纯熟的技术,令婉君钦佩不已。 婉君环顾了四周,怎的不见秋霜?她走去茶房瞧了瞧,也没见着她。问了她身边的长使青青,才知道秋霜给皇后献了茶之后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婉君见此也没有很奇怪,这秋雨典侍可是平常活劲的很,有时人跑的没个影儿也是常有的。只是一点,她从未在自己负责的事情上出过差错。婉君常常对秋雨说,她真不知道怎的如此迷糊的人,办起事情来倒是很靠谱。 因为皇后娘娘怀孕,皇上赏赐了司膳局上下,婉君也去掌事的那里取了钱两。她知道秋雨典侍还没有领,便帮她带领了。 推开秋雨典侍的房间,她不在。婉君进宫以来,倒是第一次来秋雨的房间。 司膳房内四位典侍都有各自独立的小院,自己自从成了秋枫的长使,便搬到了她屋子隔壁的小房子内。而秋雨典侍的院子与秋枫典侍的院子隔了些路程,婉君也没有机会过来过。 秋雨的房中很是整洁干净,看上去简洁却给人利落没有一丝多余赘物的感觉。 婉君瞧了一眼秋雨桌上一盘子里全是各种干果,不禁一笑,在秋雨伸手可及的地方便有吃的。看了一眼与秋枫房间不同的那空空如也的书架,想来她也不是愿意读书的人。 婉君将领到的银两放在了秋雨的桌子上,这样她一回来便能瞧见了。婉君忽然瞧到,秋雨的梳妆台上放着一本古旧的书籍,她的书架上都是空的,怎的这里会有一本书。 刚想跨步走过去,忽然有人走了进来。 “婉君?你怎么会在这里?”秋雨有些意外,看到了婉君的目光正指着自己桌上的那本书。 “哦,我帮你领了赏钱,想要来送给你,可是你不在。”婉君微笑着说道。 “谢谢你了,”秋雨有些大大咧咧的说道, 婉君想起瞧到的那本书,刚想走过去,可秋雨一个箭步,挡在了婉君的面前,有些撒娇的对婉君说,“上次竞赛时,你亲手做的蜜汁绿菊,做给我吃,好不好?” 婉君瞧着一如既往贪吃的秋雨典侍,有些拿她没办法,秋雨一直拉着婉君的手臂,婉君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第四十八章 疑从心起 天已经黑透了,司膳房的片殿内,微弱的烛火闪着微光,两个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里面晃动着。 秋雨一面帮婉君准备好木柴,一面对婉君说,“只要我们做完之后,将这里恢复原样,便不会有别人知道。” “可是等到晚些时候,秋霜典侍会来帮皇后娘娘做宵夜的。”婉君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被人发现,又要招人口舌了。 “不会,不会,”秋雨拍着胸脯道,“虽然使用偏殿不太好,可是这里才有你要的食材和调料啊!” 婉君看了看眼前秋霜通过私下的关系,从司供局领来的波斯草,慢慢卷起了衣袖。从水中取出了豆腐,或许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试试看自己的刀工练的如何了。自从去了郊外进修,还没有检验过自己的成果。 将刀置于磨刀石上来回的磨练,磨好刀后,将其放在清水中过了一便。 看着案板上白皙如雪,吹弹可破的豆腐,婉君定了定神,刀锋毫不犹豫的穿过豆腐,噔噔噔噔噔的声音,引来了秋雨的好奇,仔细瞧着婉君的每一个动作。 迅速的将豆腐切成片后,左手滑过正片豆腐,像是感受滑腻的丝绸一般。不断的感受着手腕的力度,聚精会神的将所有的精力凝聚与刀尖。用整片刀片将豆腐悉数放入水中,婉君有些忐忑的望着水中花开的豆腐。 秋雨也随之而来,将目光聚集在水中,心中有些暗暗钦佩,短短时日,她竟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你竟然可以将豆腐切成这细如发丝的样子,”秋雨语气中有些夸张,“婉君,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婉君看着水中的漂浮着的豆腐丝,果然秋枫写箸的书籍一点也没有错,最重要的是手腕的力度,而自己在郊外时在练得便是手腕的力气。 婉君默不作声的在已经烧开的锅中倒入了油,或许这次可以成功。 秋雨看着眼前这团有些黑乎乎的东西,有些忌惮,真的可以吃吗? “要不还是你来尝尝吧!”秋雨面露难色,对婉君说。 婉君看着眼前的被自己烧焦的菜肴,有些苦闷,果然将菊花刀的豆腐改变成细如发丝的豆腐,它们需要掌握的火候不一样。 “算了,这次尝试失败了,你还是不要吃了。”婉君有些气馁的将菜食端起,倒入了一旁的桶中。 “哎,”秋雨有些惋惜的看着桶中被倒掉的菜肴,“之前你不是在膳食竞赛上,做过这道菜么?为什么要改变制作的方法?”秋雨有些不解,不过在婉君看来,应该是因为没有吃到菜肴而有些躁动吧。 婉君苦笑了一下,对秋雨道,“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这般将菜肴制作成这样的。” 秋雨听到婉君的发誓,更是不信了,有些生气的说,“依我看,你就是。”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司膳殿的偏殿。 婉君又瞧了一眼桶中被自己倒掉的那团黑黑的东西,叹了一口气。她不过是想,可以按照秋枫的方法来制作这道菜而已,因为秋枫所制作的蜜汁绿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若是能在出席夜宴呈给皇上,是再好不过的了。 只是,婉君的这番心意却被秋雨误会了。哎,明日准备点好吃的东西去向她道歉吧! 第二日早膳后,婉君来到茶房,她带了自己新腌渍的果子来给秋雨赔罪。可不想青青对她说,刚刚给皇后娘娘奉完茶,秋雨便不知去了哪里。 “怎么最近你家典侍一直很忙碌么?怎的一直见不到人影?”秋雪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略带嘲讽的说道。 婉君,青青见到秋雪都自觉的行了个礼。来到宫中时日久了,便知道,司膳房内的人都还好说话,上官大人是正三品尚宫自是要礼数周全,而除了眼前的秋雪典侍,其它典侍都还比较平易近人。 秋雪有些不屑的白了个眼,“我看秋雪自从从司酿局回来后,可真是忙的要手舞足蹈了。”冷笑了一声,见着与眼前两个无足轻重的丫头闲话也无趣,便离开了。 青青有些不服气,只是等到秋雪走了才敢说,“别的典侍都不似她这般骄傲,真不懂她神气个什么劲儿。” “好了,秋雪典侍应该也是没有坏心的。”婉君转头与青青说话时,正好瞧见桌上放着一些青色的叶子。 “那个是什么?”婉君有些好奇的问道。 青青转过身,继续收拾起来,“哦,这个是今日典侍为皇后娘娘制的早茶。” “给皇后娘娘制的?”婉君听到此言,如闻霹雳,心中一紧。“青青,你见到秋雨典侍的时候,记得告诉她我在找她。一定要告诉她,我在找她!” 婉君忙匆匆转身,跑着离开了司膳殿。她必须马上找到秋雨,她必须弄清为什么会这样? 婉君四处寻找秋雨,秋雨不在房中,跑去司供殿,她也不在那里。她如今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婉君有些气喘吁吁的,忽然瞧见宫中御花园内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跟在一个稍微比他年幼的人身后,婉君知道,那个人应该就是太子吧!上官长风如今是太子的侍从么? 婉君瞧到太子似是对上官长风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御花园。而上官长风则停留在了原地,四顾周围的花草。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瞧着自己,他的右手不知不觉从树上摘下一片绿叶。 如风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回旋,将绿叶从掌心掷出。那片叶子如同飞镖一般,蹭的从婉君耳边飞过。婉君见此,吓了一跳。 上官长风伸了伸脖子,嘴角一丝不露察觉的微笑,轻松的向婉君走来。 “好久不见,唐长使,别来无恙?”上官长风见到已经荣升为长使的婉君,上次匆匆一见,还未来得及“恭喜”她。 婉君很是不乐意,还是向上官长风行了个礼,不想与他多饶舌,便想离开。如今她只想快点找到秋雨,告诉她事情的危急性。 “怎么,你还想一声不吭,便走了么?”上官上风狡黠的一笑,语气中甚是凌厉,“你上次不告而别,我还没怪罪你的无礼呢!” 婉君有些不屑的瞧了一眼上官长风,怎的上官仪的儿子如此斤斤计较,一点也不似他的父亲那般随和。但是口是心非的说道,“对不起,上官大人,我向您赔罪了,可以了么?现在,我可以走了么?”婉君语气中很是轻蔑,虽然她知道上官长风对自己的误会,但是她不想解释,毕竟是上官大人帮助了自己。自己就算再怎么讨厌他的儿子,也不能对他太过无礼。” 上官长风一笑,“你会道歉?”有些不可思议,有些轻佻,“入宫不过半年,你倒是高升的快的很啊!” 婉君听此言,知道他一定是误以为自己趋炎附势,才走到今日的地位的。婉君有些委屈,但还是正义凛然的说道,“我如何,是凭我的本事,绝没有任何不正当的手段。” “是么?”上官长风不禁笑了,尽是嘲讽。 “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的父亲当初会帮我的真正原因,正好,我也想知道!” 真正原因?上官长风心中起了疑,她为何要这么说? 婉君不等上官长风回答,便一欠身,便离开了。 第四十九章 误会与心机 秋雨不知何时回到司膳房,听青青对自己说,刚刚婉君很是急迫的跑了出去找自己。秋雨心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才如此匆忙。 低头看见了被当成垃圾丢掉的东西,秋雨顿时心里明白了。 “青青,把这里处理干净!虽说现在不是盛夏,如此乱七八糟的,被上官大人看到又要责骂了。”秋雨说了一声,便往殿外走去。 刚刚走到房间门口,便看见坐在廊中的婉君。秋雨停住了脚步,婉君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抬起头一看果然是秋雨。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在找你,你知道么?”婉君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秋雨一脸困惑,有些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看着婉君,“我不知道你在找我啊!你找我什么事儿?” 婉君有些焦急,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有些担忧,婉君环顾了四周,将秋雨拉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婉君转身便对秋雨道,“你给皇后娘娘呈上了芦荟茶?” 秋雨有些无辜,“你就为了这个,找我?”秋雨听此,便随意的坐了下来,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婉君夺过她手中的杯子,“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么?” “你到底怎么了?”秋雨加重了语气,“你怎么变得神秘兮兮的,你想要说什么便直说吧!不然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般生气!” 婉君深呼吸了一口气,“孕妇是不能食用芦荟的!尤其是初期,会导致滑胎的!”婉君重重的说道。[.超多好看小说] 秋雨听此,不由的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有些吓得颤抖,“我,我,” 婉君知道,秋雨肯定是吓坏了。婉君拍拍秋雨的肩膀,“好了,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秋雨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红肿,她有些断断续续的说道,“那,那怎么办?” 婉君安慰秋雨道,“想来你也是无心的,也怪我着急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芦荟性凉,它不适宜怀有身孕者在初期食用。皇后娘娘如今怀有身孕不足三月,依照她的情况,根本不能饮芦荟。” 秋雨忙感激的说道,“多亏了你告诉我,否则要是闯下大祸,岂不是要累及司膳局上下。” 婉君望着甚是后悔的秋雨,关切的说道,“上官大人嘱咐我们要特别注意皇后娘娘的饮食,可不能再大意了!此事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晓,否则我怕你会受到责罚。(.)” 秋雨点点头,“我下次定会更加小心的,你也要多多提醒我,免得犯下大错还浑然不知。” 婉君走后,秋雨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接下来该怎么办? 天色已黑,今日司膳房是秋雪值班。趁着向皇后娘娘进贡膳食前,秋雪回想着白日发生的事情。 淑妃娘娘身边的丫鬟忽然传来命令,说淑妃娘娘想要吃上次秋雪制作的三色鹿。秋雪前往淑妃的漪兰殿,为淑妃制作了三色鹿后,淑妃亲自赏赐了玉器珠钗。临走前,还特地嘱咐自己,好好照顾皇后娘娘的胎。按照常理来说,淑妃娘娘若是想吃点心,根本不必亲自叫了自己去漪兰殿,还亲自见了自己说了那么许多。淑妃娘娘还特意与自己说,若是下次嘴馋还要命人来请。 秋雪想着,这后宫萧贵妃很是嚣张跋扈,而淑妃温婉贤淑,向来和皇后娘娘同气连枝。在这样微妙的时机,想必淑妃娘娘会比其他人更想皇后娘娘平安生下这一胎皇子。若是能趁着这个时机,在后宫找一颗可以依靠的大树,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上官长风站在门前,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敲门,已经在门前来来回回走了多遍。 屋内忽然传来声音,“进来吧!还要在门外站多久。” 上官长风有些惊异,原来父亲早就察觉自己在门外么? 上官长风轻手推开上官仪书房的门,“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找我有何事么?”上官仪本就在看书,感觉烛火不安的晃动着,他便注意到门外有人。 上官长风本就未下定决心是否进来,如今父亲问起,倒是更不知如何应接。 看着上官长风神色有些犹豫,上官仪道,“如今都是做了太子侍从的人了,怎的还是如此不果断?” 上官长风听闻父亲如此说,上官长风再三思索,终于开口道,“父亲可否诚实告诉孩儿,当初为何冒大不为帮助唐婉君?” 上官仪微微抬头,看着眉目越发英气的儿子,道,“你只为了问这个?” 上官长风点点头,“孩儿心中始终困惑这一点,如今便也不想错怪了好人,所以只想听父亲的答案来肯定我心中所想。” 上官仪笑了笑,“你竟然也会认识到自己会有错误的时候!”边点头说道,“看来真是长大了不少。” 上官长风面色变得有些窘迫,“难道孩儿是知错不改的人么?” “你也意识到自己是错的么?”上官仪的语气中尽显温柔的责备,“其实并非我不告诉你真相,只是之前你并未听我解释。” “如今我便平心静气的听您的教诲。”上官长风语气很是委婉,可是他的内心却是无比急促的想要知道答案。 上官仪缓缓道,“因为我欠她的母亲,也欠她的姑姑,她的姑姑亲自求我不要让她进入宫廷我怎能不允?况且她的身世也不允许她成为皇上的妃嫔,你懂了么?” 上官长风听得有些模糊,但是父亲所说的所有原因都指向不得不帮她。上官长风终于懂了,她说自己根本不知情是真的,而自己一直都误会她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误会她,是因为父亲帮了她所以才一直对自己礼让有加。 上官仪看着有些愣神的长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为父答应你,将来有一天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原委都告诉你。只是,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长风看着父亲期盼的眼神,“你多在宫廷内走动,若是力所能及,能够帮助她便帮助她,不致使她陷入险境。” 长风悠悠说道,“风儿知道该如何做了。” 第五十章 心意 自从皇后怀有身孕后,后宫似乎变得热闹了起来。(.好看的小说)不仅是后宫,连着尚书上官仪以及她的夫人,还有太子都经常往中宫殿走动。 “母后,”太子一面吃着盘中很是精致的点心,一面接过云溪递过来的茶,太子打开杯盖,被这茶叶的美丽形态所打动,“这是什么茶?” 云溪笑着道,“女婢就说,太子见了定会较真的问个清楚。这是尙食局的宫女新研制的君山银针,传说此茶为娥皇女英亲手所植,此茶叶悬浮于杯中,三起三落。” 太子满脸惊喜的看着杯中的茶叶,想着冲泡此茶时的样子,定是很美。 “治儿,”长孙皇后笑着对太子说道,“你要是喜欢,我让秋雨制些给你带回东宫殿去。” 太子听母后言此,连连点头,云溪在一旁也是笑的开心,“太子最近可是经常来中宫殿呢!”云溪又打趣的说道,因为她眼睁睁的瞧见太子有些脸红的样子,“莫不是太子有心上人了?” 太子听此,险些失手打翻了茶水,云溪赶忙命宫女为太子换了一杯茶。 “云溪姑姑休要胡说!”李治听到云溪这番话,有些恼羞成怒。 皇后摆摆手,对太子道,“本宫还想着,太子明年也到了该大婚的时候,本还想着若是你能有心仪的女子,便向皇上禀明。可如今这番,”皇后欲言又止,云溪在一旁偷偷抿着最笑。 “母后!”太子有些撒娇的说道,一双浓眉大眼,虽然年方十三,但是身高却似14、5岁的男子一般,很是挺拔英俊。如今又多习武功箭术,皇后多日不见便会觉得太子又变得矫健壮硕了些。 皇后淡淡一笑,“是谁?” 李治有些羞红了脸,有些腼腆的抬头看着云溪道,“云溪姑姑,” “啊?”云溪苦笑这说,“太子可不能拿奴婢开玩笑,奴婢过了年可就30了。”云溪装作听不懂太子在说什么。 李治撅了撅嘴,像是为了壮胆,却放了一块点心到嘴里,一边细细的咀嚼,然后低低的说道,“我觉得珍儿很不错。” 太子虽然低着头,皇后还是听到了,萧侍郎的孙女儿萧珍儿,怕是合宫觐见的时候,治儿便瞧见那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了。皇后与云溪对视了一眼,云溪点点头,皇后对太子说,“萧侍郎的孙女儿与你一般年岁,自是与你很是相合,只是此事还是由你父皇做主。不过,母后向你保证,一定会满足你的心愿的。” 听到母后如此说,李治的眼睛中流露出欣喜,也不再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皇后。[] ...... 婉君瞧着远远站着,一身白衣的人,要不是宫女来通知自己有人找他,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相信此人会特地来找自己。 婉君有些不是很乐意的走了过去,上官长风远远就感到她走了过来,直到她走到身边才转过身。 “上官大人,不知您找我有何事?”婉君的语气不是很友好,若不是自己强势点,她怕上官长风又找自己的麻烦。在这宫中,人多口杂,要是发生争执,可就不太好了。 上官长风拿出白色的包裹,婉君瞧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上官长风心中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瞧着婉君根本不接过自己手中的包裹,上官上风有些不耐烦的,拉过婉君的手,硬是将那包东西塞到了婉君手中。 婉君有些生气,刚想质问他,可上官长风悠悠开口道,“那是青儿为你做的!” 青儿? 婉君听到这个名字,目光变得有些疑惑。 “她在上官府中一切都好,只是很担心你。”上官长风撇过头道,“昨日她听说我要进宫,特地让我把这些她亲手做的点心交给你的。”上官长风说这些话时,因为有些心虚,所以他不敢看着婉君说。 事实的真相是他自己去找青儿并告诉她,若是有想转交的东西可以帮助她带进宫来给她家小姐。 婉君有些感动,她有半年多没有见到青儿了,如今听得她一切平安,真的很是开心。若是下次出宫去有机会,能见见她就好了。 婉君有些哽咽,但是还是忍住泪水,“哎,你可不要在我面前流泪,”上官长风有些不知所措,皱着眉却撅着嘴说道,“我最见不得人家哭了!” 婉君听着上官长风有些油嘴滑舌的语气,不禁笑了,用袖子拭了眼泪,“谢谢你。” 上官长风听闻婉君如此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平时与她都是争嘴斗舌,现在这般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婉君瞧着上官长风有些尴尬的表情,像是有话但是却话在嘴边不知该不该开口的样子。婉君道,“帮我转告青儿,我在宫中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上官长风点点头,“我会的!还有,上官霖大人是我的姑姑,若是你有困难,可以找她帮忙!” 婉君有些不解的看着上官长风,本来这个人是最反对自己找关系攀附权贵了,怎的今日又对自己这样说? “你,”婉君刚想问出心中的疑惑,上官长风摆摆手, “我,我先走了!”说完,上官长风急匆匆的跑走开,连东南西北都差点儿分不清。 婉君瞧着急切走开的人儿,不禁被他搞笑的举动逗乐了,低头看着自己怀中抱着的点心,不禁将其抱得更紧了。 ...... 转眼到了年下,推开门,望着一眼无尽的白雪,虽然冷但婉君的心中却甚是欢喜。 今儿个便是除夕了,晚上皇上在千崇殿宴请后宫妃嫔和王室宗亲,共度除夕之夜。婉君看着满地的白雪,园中那颗已经光秃秃的梨树显得有些萧瑟。 婉君拢了拢斗篷,昨日便嘱咐了司供殿,今日要制作蜜汁绿菊,要从京郊菜园运进来最新鲜的波斯草。她要早早的去司供局将这些材料都确认好了才行。 雪厚难行,婉君缓缓移动行进着,许是天气寒冷,路上都没有多少行人。 走到司供局时,最早一批宫外运进来的蔬菜才刚到。 “婉君,你怎的来的如此之早?”司供局的典侍冬儿喝了喝手,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婉君鼻子被冻得通红,脸儿也红扑扑的。 “你可不知道,下这么大的雪,”云儿说到此,呼了口气,“那波斯草却是长得越发水灵茂盛了!” 第五十一章 李代桃僵(一) “你可不知道,下这么大的雪,”冬儿说到此,呼了口气,“那波斯草却是长得越发水灵茂盛了!” 婉君一面喘着着气,一面将目光注视到那竹篓子里还带着霜冻的波斯草,睫毛上已经被冻得结上了冰晶,像是白眉老人似得。瞧见那红嘴绿叶的波斯草,婉君开心的像个孩子,“本来沐典侍与我说,这波斯草很是耐冻我还不信,如今这般,倒是验证了,它不仅是耐冻,倒是冬日里长得更加好啊!” “今日是除夕,尙食局都要去御膳房那边帮忙!”冬儿跺了跺脚,“昨日最高尚宫大人赏了皇后派的赏钱,今日去御膳房那边,还会有皇上的赏赐领。” “你便早点过去吧!”婉君恳切的说,“今日我们怕是忙不过来的!” 冬儿点点头,婉君迅速取了食材便往司膳局走。昨日秋雨便有些感冒了,晚上给她煮了姜茶,不知现在如何了!若是在今天这样的时候生病,这司膳局便更是要忙碌了。 婉君将食材全部分理了出来,在偏殿里准备制作蜜汁绿菊的原料。听小宫女说,上官大人早午便会去御膳房那边,司膳局所有的人都要去那边帮忙。 婉君停下手中的活儿,走到茶水殿,只见到青青,“怎么没有瞧见秋雨典侍?” 青青的神色有些为难,道,“如今后宫妃嫔在皇后娘娘处给皇后娘娘请安,秋雨被长孙大人叫道殿前去服侍了。[]” “她不是病了么?”婉君有些担忧,“她有没有好点儿?” 青青一五一十道,“昨日虽然喝了姜茶去热,也吃了药,但是今早起来也没见好。不仅没有好,而且她的喉咙很是不舒服,都有些发不出声音了。” “那怎么不向上官大人禀报?”婉君听青青如此说,才意识到秋雨怕是病的很严重啊! “不能向上官大人禀报,”说这句话的不是青青,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有些带着鼻音和重重的感冒音。 “秋雨,”婉君瞧着穿着有些单薄,脸色看上去有些红润过头的秋雨,“你在发烧啊!”然后摸了摸秋雨的额头,虽然是刚从雪天里走进来,可是满脸通红,额上摸起来滚烫。 秋雨有些无力的将茶盘放在了案上,推开想要扶住自己的婉君的手,“今天是除夕之夜,便是一年最重要的日子。上官大人已经够忙乱的了,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们,要是出了事情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起的。(.无弹窗广告)”秋枫说完,咳嗽了一声,不是很尖锐,是闷沉的声音,看着样子应该是一直忍着的吧! “可是您的身体,”青青面露担忧,真的可以撑到晚上么? 婉君对秋雨道,“不如这样,你先去休息,等到晚些时候,身体好点儿,你再去御膳房那边!” “是啊,”青青听婉君如此说,很是合情理,“这样吧,我先去御膳房那边,帮您准备那边的事宜。有些您拿手的绝技,我实在做不来的,再请您出面可好?” 秋雨现在浑身滚烫,意识都有些模糊,只是听到周围一直有人说着什么。眼睛的视线都不是很清楚,眼前忽然一黑。 “秋雨,”婉君扶住已经浑身无力,昏了过去的秋雨。 “这,这怎么办?”青青手足无措,脸都憋红了。 “青青,你先不要慌!你先去御膳房那边帮秋雨典侍顶一阵子,顺便让典医监请个医女过来帮秋雨典侍诊治一下。在此期间,我会照看她的,等她好一点儿,我便与她一同去御膳房。” “可是,你不是还有菜肴要呈给皇上么?”青青知道,婉君今天晚上还有重要的任务,要是照顾秋雨便没有时间准备了。 “不用担心我,我会处理好的!”婉君现在最担心的是秋雨,晚上要当场表演君山银针的泡制,她能撑住么?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婉君细心的照顾着一直熟睡的秋雨。 ...... 秋雨觉得浑身有些疼痛,不自觉的动了动身子,也将头上的湿布给弄掉了。 婉君听到了动静,忙坐到床边,又将帕子给秋雨敷上。 “现在什么时辰了?”秋雨挣扎着想要起来,婉君却很是担心她,想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现在还早,你可以再躺一会儿!”婉君温柔细心的说道,“现在青青帮你在御膳房顶着,因为你要准备晚上在御前的表演,所以可以不用去那边,我也一样。” 秋雨有些有气无力,但还是缓缓的说道,“你怎么还再这边,你给皇上呈的那道菜是冷菜,是在宴会开始便要呈上去的!你再不去御膳房,可就来不及了!” 婉君自己心里也清楚,可是秋雨这样自己根本不可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秋雨似是知道婉君心中怎么想的,虽然无力但还是很努力的说,“你,你不用担心我,快点去吧!” 婉君内心无比挣扎,秋雨道,“没有关系我,我会休息好,等到去奉茶的时候再去!” 婉君拿开秋雨头上的帕子,用手感受了一下温度,还是很烫。 不想秋雨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你快点走啊!” 婉君知道秋雨也是为自己担忧,“好了,好了,我这就去,你不要再动了!” 闻此,秋雨才平静了下来,安静的躺回了原位。 “我先去,我会帮你看着的,别人问起我都不会说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婉君为秋雨打点好一切,怀着心中的担忧,离开了秋雨的屋子去了御膳房。 ..... “唐婉君,你跑到哪里去了!”秋雪一瞧见婉君,便大声的喊道。 婉君匆匆走到秋雪面前,“对不起,我为了拿取制作蜜汁绿菊的原料,才会这么晚来。” “你当我是傻瓜么!”秋雪插起了双手,“司供局的冬儿跟我说,你一大早便去领好了材料!我也懒得管你跑到哪里偷懒去了,只是你可别给尙食局丢脸,今晚你要是出了差错,可不是被上官大人斥责几句就能了事的!”秋雪说完,瞪了一眼婉君,拂袖而去。 婉君叹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来了,不然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第五十二章 李代桃僵(二) 婉君在单独的膳食殿中准备着要呈给皇上的膳食,一面有小宫女前来报告千崇殿的情况,她必须在皇上开口要求开宴之前将这道菜肴做好! 刚刚小宫女说,秋雪典侍制作的三色鹿已经作为点心呈上去了,如今皇后正在与各位宫嫔,还有宗亲以及宗亲的福晋说话。而皇上还在暖阁与长孙无忌大人下棋,由上官仪大人作陪。 婉君聚精会神的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凝结于指尖,她不能有一丝差错。若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出了差错,她不仅会连累秋枫,还会连累上官大人。 小宫女刚进来通报,皇上已经驾临千崇殿,准备开宴时。一阵微风袭过,上官霖步入进来。 上官霖还未开口,便见到了桌子上婉君已经完成的菜肴,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惊讶,然后不动声色的对小宫女道,“你先出去!” 小宫女退出后,上官大人便道,“为什么,这道菜肴会变成这样?” 婉君缓缓道,“这道菜肴本就应该是这样,只是当时竞赛时,以自己的能力不能做成这般。” 上官霖摇了摇头,“不行,你不能将这道菜呈上去!” “为什么,上官大人?”婉君听此,如临霹雳,上官大人忽然如此说,令自己措手不及。(.好看的小说) “我已经命秋霜制作了菊花参鸡汤,在晚宴最后呈上给皇上。”上官霖有些威严,不容置喙的说。 “可是,秋枫典侍,” “正是因为秋枫如今不在宫中,”上官霖看着婉君制作的菜肴,语重心长的说,“这道菜肴太过精美,若是皇上突发奇想召见制作此道菜肴的人,你该如何?你只是长使,没有资格为皇上制作菜肴。”上官霖看着很是精湛的刀工,有些惋惜,但是她决不能冒险。 婉君听此,上官大人说的很是有道理。可是,这是这是秋枫典侍临走前嘱咐自己要做好的事。如今...... 婉君忽然想到,“不然,上官大人就说是您制作的吧!” 上官大人听此,甚感意外。眼前这个年纪小小的丫头,虽是年龄不大,但是心胸却很是宽广。她这么做,无非是想秋枫的这道菜能够被皇上亲口尝到,完成她的心愿。 上官霖略一沉思,开口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 “上官大人,您就帮帮我吧!”婉君流露出祈求的神态。 上官霖有些无奈,下定决心后,语气甚是威严的说,“好!但是这道菜不是我制作的,而是秋霜制作的。” 婉君听到从上官大人口中说出的话语,不容置疑,想必这是上官大人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吧! 上官霖心中有一把尺,今晚进献菜肴若是说此菜肴是自己做的,必会引来后宫妃嫔的议论。若是说是秋霜制作的,则可以顺理成章,因为秋霜与秋枫乃是同门,秋枫在临出宫前将制作此菜的方法授予秋霜,由她完成除夕夜宴这道新品菜肴。 千崇殿中,皇上坐在正中间,左手边由皇后作陪。 “各位爱卿,今晚是除夕夜宴,只当是家宴,不用拘礼。”李世民面含笑意的说。 “臣(臣妾)等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共贺道。 李世民爽快的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开席后,很快便向皇上呈上了婉君制作的那道菜肴。 打开盖子后,李世民瞧着盘中那朵盛开的绿菊,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笑道,“怎的花朵也可以制成菜肴么?” 皇后听闻皇上此言,余光撇了撇,那盘中盛开的绿菊是怎么回事? “上官霖大人,”皇后说道,上官霖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这是此次新品菜肴的状元,怎的?” 上官霖恭敬的回到,“回禀皇后,此道菜肴的制作者秋枫因为公事离宫去办事了,如今不在宫中。此道菜肴,是典侍秋枫所做。” “哦?”皇后有些印象,“就是第二名的那个典侍么?” 皇上有些好奇,“怎的能够制作出如此精美菜肴的人,才得第二名?” 皇后略路颔首,“臣妾无能,” “哎,皇后休要如此说,这尙食局的竞赛由皇后定夺,朕只是说出自己观点而已。”李世民说着喝了一口酒,萧贵妃坐在李世民下首,右边第一个位置,瞧着皇后如此窘迫的样子,心中甚是欢喜,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启禀皇上,事实上,这道菜本就是典侍秋枫所创,而她在离宫前将此道菜的制法交予了秋霜典侍,让她制作这道菜肴,呈给皇上。而秋霜典侍,也制作了菊花参鸡汤呈给皇上。” 李世民闻此,点点头,“原来如此。” 皇后听此,神色才缓和了点。云溪帮皇后娘娘换了杯热茶,暗示皇后宽心。 “朕倒是很想见见制作这道菜肴的典侍!”李世民笑着道。 上官霖微一颔首,秋霜从千崇殿的正门缓缓进入。双手端着亲手精心熬制的鸡汤,亲自将其端给了皇上,然后退到台阶下,站在了上官霖身后。 太监打开了盖子,一股清香迎面而来,这鸡汤中含有菊花和党参的味道,很是香浓。 李世民尝了一口,点点头,“不愧是第二名的作品,很是香浓,也很有特色。”李世民瞧着锅中整只鸡,想必腹中很多材料,味道才会如此浑厚。“皇后怀有身孕,很是适宜鸡汤,给皇后呈一碗吧!”李世民关心的说道。 “多谢皇上!”皇后温柔的说道。 李世民用筷子夹了一筷子绿菊,置入口中,神色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瞧着这盘中的菜肴,用筷子将菊丝挑开。原来不是绿菊...... “不过朕觉得,就创意还有技艺来说,这道绿菊更胜一筹。”李世民毫不犹豫的说道,“不仅味道恰到好处,且味道香醇,朕没想到的是,这绿菊竟然不是真正的菊花,朕竟被蒙蔽了!”李世民笑了笑,一旁的首领太监,见此也不由得注视着盘中的菜肴,很是新奇。 上官霖心中很是满意,皇上对这两道菜肴都很是满意。但是站在上官霖身后低着头的秋霜却是心中不开心,她觉得自己像是再一次被秋枫打败一般,连皇上都如此说,更何况这道菜还不是秋枫亲手做的! 第五十三章 喜上加喜 上官霖心中很是满意,皇上对这两道菜肴都很是满意。但是站在上官霖身后低着头的秋霜却是心中不开心,她觉得自己像是再一次被秋枫打败一般,连皇上都如此说,更何况这道菜还不是秋枫亲手做的! 傅昭容瞧着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的样子,心想萧贵妃定是心中不会欢快,余光瞥了一眼萧贵妃,她的火红的嘴唇正咧着笑意。 忽然,那张红唇的主人开口道,“皇上只怕偏心了,” 此言一出,整个千崇殿霎时安静了下来。傅昭容脸色变得有些难堪,萧贵妃这是气的糊涂了么?她怎么可以这样放肆的指责皇上偏心? 本来自顾自饮着酒的淑妃,将酒杯缓缓放了下来,道,“贵妃想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 傅昭容听此,忙应声附和,“是是是,贵妃娘娘不胜酒力,皇上莫要将娘娘的话放在心上。”傅昭容连忙起身,走到萧贵妃身边,“容臣妾扶娘娘回去休息吧!” 李世民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瞧着萧贵妃那张泰然自若的脸,难道真的是自己平时将她宠坏了么?如今越发刁钻跋扈,在这除夕之夜也敢给自己脸色! 萧贵妃一把推开傅昭容,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一袭暗红鎏金的长裙显得越发韵味十足,高贵不凡,萧贵妃缓缓开口道,“若说这参鸡汤适合皇后娘娘喝,那么臣妾可否斗胆,也像皇上要一碗?”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皇后向来温婉,她可以感到身边的男人已经怒气冲天。 “你,”皇上话语未出,皇后先说道, “贵妃妹妹果真喝多了,不如先去醒醒酒吧!”皇后想为萧贵妃解围,不愿皇上为难。 皇上内心怒火难平,倒是萧贵妃笑着对皇后说道,“怎的皇后也如此,难道皇后娘娘觉得您腹中的孩子是龙脉,而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便不是皇上的骨血么?” 萧贵妃似是温婉,却是得意无比的笑着。她一直在等着除夕之夜的这一刻,向皇后娘娘抛出这重重的一击。她一直在等皇后开口,只为让她难堪。 皇后闻此,脸色变得有些煞白,萧贵妃怀孕了? 萧贵妃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四下不一,有人欢喜,有人惊讶与沉默。 李世民闻此,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淑澜,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贵妃淡然一笑,“太医已经诊过脉了,已经一月有余。” 李世民大笑,“果然,今日真是喜上加喜,除夕之夜又闻得如此的好消息!真是天佑我大唐,来年必定风调雨顺,丰收吉庆啊!” 群臣起身共贺皇上,恭祝萧贵妃。傅昭容由惊转喜,本来依附萧贵妃这颗大树,提醒吊胆,如今看来可是压对宝了! “快快快,给萧贵妃也呈一碗鸡汤。”皇上忙指挥身边的首领太监长安给萧贵妃呈汤。 萧贵妃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心中很是开心,此番可不知皇后该如何想了。 淑妃本是好意,却不想这萧贵妃是故意的,不禁有些心中郁闷,便自斟自饮喝了不少酒。 上官霖走出千崇殿外,四处张望,想瞧瞧秋雨是否到了。等会儿便是她要向皇上进献君山银针的时辰了,这一晚上都没有瞧见她,不会误了时辰吧! 远远瞧见黑暗处有个人影儿,上官霖的眉间多了些疑虑,待到人影儿走进时才舒展开眉心,“你这一下午都躲到哪里去了!” 秋雨淡淡一笑,“大人,要向皇上献茶,我总不能不好好准备一番吧!” 上官听得她如此说,也不好责备些什么。“不会出差错吧!” 秋雨点点头,上官大人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但是殿内宴会已经到了中旬,她不能离开太久。 上官大人刚走,婉君扶住了秋雨,“你还好吧!” 秋雨微微一笑,烛火中衬得人有些虚浮,“没关系,我能撑得住。” 婉君神色担忧注视着秋雨步入千崇殿,心中默默为她祈祷着,千万不能在御前出差错。 秋雨进入殿中不久,便有一位宫嫔由宫女扶着,从殿内走了出来。 婉君瞧着那人的容颜,是在竞赛上见过的叶修仪。 婉君微微一拜,叶修仪也没有多搭理她,便由宫女扶着回宫去了。想必是不胜酒力,先回宫休息了。不一会儿,秋雨也出来了,青青跟在她身后,刚出殿门便赶紧扶住了秋雨。 “你还好吧!”婉君上前关切的问道,秋雨笑了笑,点点头,“青青,你赶紧扶秋雨回去休息吧!” 婉君亲眼见着青青扶秋雨回去,心中才安心了些,万幸没有发生意外。宫殿内酒过半旬,又玩起了猜谜,想必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结束了。婉君瞧着殿外地上未消融的积雪,空中渐渐又飘起了小雪,心中想到了什么,便提起裙子手提着一盏灯笼往黑暗中走去。 刚走不多久,一名有些微醺,浓眉大眼,英俊不凡的男子走了出来。呵斥了身后跟着的奴才,便一个人往雪中走去。 这千崇殿内灯火阑珊,殿外也是张灯结彩。眼下,宫内各处殿宇宫门都装饰一新,婉君踩着积雪,经过凌虚阁,小心翼翼度过青石桥,走到沉心堂前。将手中的灯笼挂于树枝上,婉君笑着观赏着这雪夜中的朵朵红梅。 沉心堂是前太子建成幼时读书的地方,皇上登基后,这里便成了荒废之地,很少有人前来。婉君之前偶然经过之时,瞧见这里红梅簇簇煞是好看。这沉心堂前还有一汪小池塘,与穿越青石桥与前殿恢弘的凌虚阁相连。 如今池塘中都以经结了冰,更何况这里被宫人试做不祥之地,更无人打理了。 婉君对着雪地红梅,闭上双眼,缓缓吐出自己的心愿,“愿父亲母亲一切安好,愿桑榆姑姑身体安好,”想到自己的愿望时,婉君依旧紧闭着双眼,但是却不再说出来。 心中默念道:花开若相惜,花落莫相离。 第五十四章 雪夜之遇 登上凌虚阁,寒气袭来,似是有些清醒了。本来就不胜酒力,几位王叔还有舅舅长孙无忌不断给自己劝酒,又不好推辞,喝了几盅便有些微醺了。出来找个地方想醒醒酒,不知不觉便踏上了这凌虚阁。 凌虚阁高耸巍峨,周围树木丛生,都是四季常青的树木,于春夏就如置于灵虚太空中一般。但是如今树木被积雪压着,黑暗中也有些瞧不真切。扶着栏杆,瞧见凌虚阁的西面下似是有一丝灯光,这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怎的那里有些亮光。摇了摇有些神志不清的脑袋,便想往那里探个究竟。 婉君一面有些贪玩儿,一面想着,明日便轮自己休息,趁着雪夜,便采些红梅回去插在白瓷瓶中,不仅美观且会梅香满室。 纤纤玉手婉转的折着被沾着积雪的簇簇红梅,红梅上沾着冰晶,细细嗅了嗅,独有一股幽香的气味。 太子摇摇晃晃的下了凌虚阁,往亮光的地方寻去。 婉君正专心致志的采摘着红梅,只听背后传来咕咚一声,婉君吓了一跳,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瞧见。 太子在青石桥上一个不稳,咕咚一声掉进了寒冷刺骨的池中。“救,救我!”太子有些狼狈的挣扎着,溅起不少水花。 婉君听到微弱的呼救声,第一下还以为是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闹鬼,吓了一跳。再细细听,真的有人在呼救,小心翼翼的从树上取下灯笼,仔细着往声音的方向寻去。 看见池中有人的手臂来回挣扎着,婉君霎时意识到有人坠河了,赶忙提了裙子跑了过去。 “你,你没事吧!”婉君伸出手,想要拉过那个人。 太子见有人伸手援助,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拉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却不想那只手纤弱无骨,很是轻柔。婉君险些被他的大力给拖进池子里,幸好跪在池边,没有一头栽了下去。 另一只手急中生智的按在了地上,在厚厚的积雪中,形成一个凌乱的掌印。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个浑身湿透了的人儿从池中拉了出来。两人都气喘吁吁,婉君有些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头发因为大幅度的晃动都散乱下来,簪花也歪了。 李治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中,胸膛大幅的起伏着,婉君感觉身边的人似乎躺在那边不动弹了,忙一个轱辘用手推着他,“你没事吧!”婉君的声音有些惊吓的哽咽,“喂,你醒醒!” 不断在那人胸部挤压着,那人吐出一口水,睁开了眼睛,有些抱怨的说,“痛死我了!你干嘛那么用力啊!”说着,咳咳的吐出来吸进去的水。 婉君这才吐了一口气,他没有事,想着自己好心,这人儿尽然不知感恩,还嫌这嫌那。 李治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才发现眼前这个头发散乱,衣着有些凌乱的女子。只是雪夜无月,瞧不真切她的样貌,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人的表情不是很好。 “喂,把你斗篷脱下来给我!”李治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婉君有些不悦,这人怎的如此没有礼貌!怎的有些像上官长风那个无礼的家伙,婉君有些不悦,起身刚想走开,瞧见了地上的人儿浑身都湿透了,还有些战栗。虽然不乐意,但是脱下了温暖的斗篷,帮眼前不知身份的男子披上了,且细心的系好了扣子。 李治这才有机会仔细瞧着眼前的女子,明明乱糟糟的头发却格外细心的动作,不禁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婉君有注意到眼前的人的表情,系好扣子后,便用力推了一把眼前的人。李治被一推,往后一仰,那女子生气了么!长这么大,还未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发脾气。 李治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喂,你是哪个地方的宫女?” 婉君听此,本来气冲冲的拿着灯笼想要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这雪夜寒冷,斗篷也给了那人,衣服也有些湿了,她要回去赶紧换身衣服。 李治走进了婉君,冲着他的背影道,“你叫什么名字,要知道你在哪里当差,我才能答谢你啊!” 婉君坚决且冷冷的说,“贱名恐污了尊耳,就不相告了。”说完,蹬了蹬脚上沾着湿了鞋袜的雪,连摘了的红梅都来没拿,便迅速离开了。 李治瞧着那人晃晃悠悠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瞥见地上灯笼旁,刚刚自己被救起的地方落着一枚绿色的香囊,亲手捡了起来,瞧着上面用银丝绣着一朵木兰花。 “哎哟喂咯,我的好主子,可让奴才好找!”元宝连忙不揪的跑到李治面前,看着眼前浑身湿透了的太子,吓得忙跪了下来,“奴才罪该万死,没有照看好太子。”心中念叨着,要是被皇后知道了,可不得被打死。 太子手中紧握着香囊,嘴角一笑,“没事儿,你起来吧!”他定要找到这个无礼的宫女,虽然她说不要自己答谢,可是她毕竟救了自己。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婉君才想起,自己折的红梅没有拿。用手拍了拍脑子,脸上露出苦闷的神情,为什么自己会在除夕之夜遇到这么倒霉的事儿。 可是,忽然一个人影儿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定睛一瞧,这不是上官长风么? 上官长风上下打量了一下婉君,咧嘴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婉君有些烦闷,怎的这家伙又这么巧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如今头发乱糟糟的,本来不会被人发现,可这御花园中灯火通明,自己这般难堪,不是瞎子都能瞧见。 庆幸的是,这里只有上官长风一个人。 上官长风虽然嘴上嘲笑着婉君,可细心的他发现,婉君的衣服有些湿了,“你出来都没有穿斗篷吗?” 婉君下意识的握起了双手,来回搓着,睫毛上的水珠都结了一层薄冰,冻得整个人红扑扑的。 “丢了,”婉君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刚刚遇到人的事儿,所以心不在焉的随意说道。 上官长风叹了口气,解开身上的披风,帮婉君披上,还为她系上扣子,“我就说你愚笨,你还总是自诩聪明!” 第五十五章 玫瑰之心 婉君也不想解释,看在上官长风好心给自己披上斗篷的份上,自己便不与他争辩了。 “看你这样子,我送你回去吧!”上官长风道,她这被抢劫过的样子不会晕倒在半路上吧! 婉君点点头,她也不想凭白接受别人的帮助。 到了屋前,两人都停了下来,婉君对长风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恩,不要走哦!”婉君说着,踏着雪往屋内走去。 “哎,”上官长风刚想说,自己还要去找太子,她却不听他说便进屋去了。 但是,婉君很快便出来了,手上拿着长风黑色的袍子,将他还给长风。长风接过袍子又披回身上,婉君手中抱着一罐东西,递到长风的眼前,“给你!” “这是什么?”长风左手握着剑,用右手接过。 婉君莞尔一笑,睫毛一眨一眨,似是白眉老人,但是面带笑意的说,“新年礼物!顺便谢谢你送我回来!” 上官长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笑着道,“只要你不要总是自作聪明,少犯几次错误,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婉君不屑的撅起了嘴,狡辩的说,“这次只是意外。”本来一直都在上官长风面前知书达理的形象,一下子便荡然无存了。 上官长风道,“你回屋休息吧!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 婉君点点头,看着上官长风的背影,忽然对上官长风喊道,“新年快乐!” 上官长风淡淡一笑,但是没有转身,唐婉君!他这次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儿,从她胆敢走进自己的书院时他就应该意识到,她的骨子里有着叛逆和探险的精神,只是因为客观原因必须要隐藏起来。如今这般活泼伶俐,不据世俗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走到御花园内,瞧见了穿着银白色披风的人,上官长风迅速走了过去。 “参加太子。” 李治转过身,略带玩味的说,“你可是第一个敢让本太子等的人!” “长风,”上官长风本想说明为何来迟,不想李治哈哈一笑, “逗你玩的!”李治笑道,“今夜守岁,明日免朝,今日我们便战个痛快!” 听得李治如此说,长风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之前就与太子约好,除夕之夜要一同喝茶聊天,下棋谈诗。 李治眼尖,瞧见上官长风手中抱着的小罐子,“那是什么?” 上官长风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东西,面带笑意的说道,“凭白喝太子的茶多不好,总得带点东西意思一下吧!” 李治听此,用手拥了长风道,“我们走吧!” 东宫殿中,烛影摇动,太子与上官长风相对而坐。太子手执黑子,正在踌躇该往哪里落子。李治打发了其它宫女太监都退下,只留了管事太监元宝。(.) 上官长风怡然自得的抿了一口茶,“这雨前龙井的味道果然不错。” “哎呀,你都打断本太子的思路了!”太子不耐烦的抱怨道,这局眼看着是输了啊! 长风星眉横扫,淡淡一笑,“太子可不要耍赖啊!” “胡说,本太子怎么会耍赖?耍赖这事儿恐怕只有我那舅舅能做出来!”太子一赌气,扔了手中的黑子,“罢了罢了,这局我输了!” 上官长风打趣道,“太子说的可真是,您可不知道长孙大人与我父亲下棋时,可是出了名的悔棋王啊!” 说完,李治与上官长风相视一笑。 “元宝,再换杯茶来,顺便再弄点儿点心来!”李治吩咐道,眼看快要午夜了,宫殿外各处一直燃着烟火,到现在都没个停。等到午夜正点时,还要燃放爆竹和盛大的烟花。 李治瞧见上官长风放在桌上那个罐头,刚刚他不是说是点心么,李治便好奇着打开了罐子。 “这是何物?”李治用手拿了一个腌渍好的果脯,看上去像是杏子,又不是很像。 上官长风瞧着太子手中晶莹剔透的果脯,他也没有细问婉君这是什么。 李治尝了一口,“恩,好吃!”嘴中细细回味着有些酸甜的味道,又从罐中去了一个果脯出来,“这是什么肉?不像平时吃的杏肉。”太子一边吃着果脯,一面仔细瞧着道。 上官长风也取了一枚放入口中,果然如太子所言一般酸甜可口,似乎还有一股花香。 “这不会是用玫瑰花瓣制成的吧!”太子有些不可置信的说,“真是奇思妙想,哎,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果脯的?” 上官长风脑中想了想,随口道,“哦,是我姑姑上官霖大人制作送给我的!” “上官大人可真是了不起,改天我也去让她制些给我,真是好吃!”李治赞不绝口,还一面吃着果脯。 上官长风要是早知道这里面的是腌渍的玫瑰肉,他想应该不会随手拿来与太子分享吧!上官长风有些自责,这可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如今吃都快吃完了,才意识到人家的心意有些过分啊! 食用过点心后,正值午夜正点。长风与李治走到门口,瞧着天空中燃起的烟花,和嘭嘭嘭的爆竹声。 长风望着空中盛开的焰火,五颜六色,心中想着:那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想还有如此好的手艺,从前竟是小看她了! “如今,我便十四岁了!”李治开口道,今年他便可以大婚了。之前与母后所述心中的心事,想必她定会为自己操办好。 “想必太子是想着太子妃吧!”长风打趣道。 “怎么,不可以么?”李治在长风面前,没有了在长辈们面前的羞涩,“今年你便十七了,怎的上官大人还未与你指配婚事?” 上官长风望着悠远的天空道,“好男儿志在保家卫国,怎能顾及儿女情长。” “你这是在暗指我非好男儿么?”李治虚张声势的说道。 长风一笑,“太子乃是人中之龙,况且我朝有规矩,太子十四大婚,这样才能保证江山后代绵延有人啊!” 太子道,“你若是哪天有了心仪的女子,只管跟我说,我替你去请父皇赐婚。” “这怎么使得?”上官长风摆摆手,推辞道。 李治拉过上官长风的手,紧紧握住,“本太子把你当知己朋友,定会帮你的!” 上官长风苦笑了一下,点点头。不过心想,那个一直活在自己脑海中的女子,是不是到时候该忘记她了呢?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诗经的这段父亲甚是喜爱,他常谈及此便眉眼充满向往此情此景。因此长风便也一直幻想着能与自己的初恋女子,一同牵着白马,在崇山峻岭间留下遗世难忘的绝唱。 念此,眼中闪过一丝忧愁,因为那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英俊不凡的两位男子立于夜色中,仰望着空中璀璨的焰火,一位身姿挺拔傲然,睿智机敏,眉宇间显露出将相之资;一位温润如玉,谈吐高贵,才情洋溢,面露温柔多情之彩。 第五十六章 算计 太和殿中,长孙无忌皱着眉头,想着怎么收回刚刚落下的那枚白子。 “你这老狐狸,又再动什么歪脑筋?”李世民不露声色的道,李世民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是由于保养得当,与三十岁左右的人一般英气逼人。 “皇上,臣这实在无路可走了。这黑夜已深,不如请皇上放过臣吧!”长孙无忌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棋要是再下下去,可真是无路可走了。 “哎,不妨,”李世民对长安道,“去给长孙大人上杯苦丁茶来,清醒清醒!” “嗻,”李长安听得皇上如此说,忙退下,顺便让其他所有的宫人都退下了。 “皇上,您这茶可不好喝啊!”长孙无忌聪明机警,自是料到皇上会有此举。 “如今你这棋可是到了死胡同,棋局如政局,一盘死棋便没什么意思了。”李世民一面喝茶,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 长孙无忌低着头,瞧着这局面,不容乐观。不想李世民拿起了一枚白子落于盘中,“皇上,您这是何意?” 李世民不动声色,口中缓缓说,“如今朕就如你执的黑子一般,无路可走。你说,可有白棋会如这般自投罗网?” 长孙无忌目色泰然,悠悠道,“皇上您可想仔细了,若是想救活这盘黑子,只能弃车保帅,舍小取大了。(.好看的小说)” 李世民淡然一笑,点点头。长孙无忌一笑,皇上这可是难为他了!这一招借刀杀人,自己可是望尘莫及,更何况这杀的还是…… “长孙大人,您的茶!”长安将新沏的茶端到长孙无忌的面前,长孙无忌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这茶与在上官府喝的有的一拼,都是一般苦涩。只是如今自己口中的苦涩,怕是及不上皇上心中的一半儿吧! …… “娘娘,嫔妾可要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傅昭容笑嘻嘻的对萧贵妃共贺道。 萧贵妃躺在贵妃踏上,有些懒懒的,如今自己身怀有孕,看谁还敢在背后偷偷议论自己入宫多年未怀有身孕。 “傅昭容有心了,”萧贵妃将身上的白狐皮制成的毯子往身上拢了拢,“如今本宫也怀有身孕了,这样皇后才不至于太得意了!” 傅昭容听此,心中不免有些疙瘩,这萧贵妃如今可是越加明目张胆的了。说话也不顾忌什么,这般若是传到别人耳中,总归是不好的。 萧贵妃明眸善睐,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可不能让她太得意啊!” 昭容阿谀道,“皇上向来看重娘娘,若是娘娘平安诞下龙胎,到时的荣宠繁华,可是不能想象的。” “昭容在我身边多年,”萧贵妃一笑,“你的父亲又是我父亲的麾下,本宫的荣宠便是你的。”萧贵妃其实一直以来,心中并未完全放心傅昭容,如今自己又身怀有孕。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往往能够加害自己的人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不得不防。 “臣妾必定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傅昭容弯腰对萧淑澜道。 “既然如此,你便帮本宫一个小忙,可好?”萧贵妃的眼中满含笑意,可是说话的语气却透着一丝阴冷,低着头的傅昭容听此不由得一颤。 …… 新年的第一天,婉君一如既往的起的很早。昨夜因为沾了些寒气,有些感冒,但是不是很严重,就是鼻子有些囊。 去瞧了秋雨,她还未起,婉君便前往司膳殿,看看上官大人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说昨夜秋雨回去之后发了烧,如今卧床不起?”上官霖已经准备就绪,却听到秋雨的长使青青如此来报。婉君在一旁听的真切,是的这个理由是她们一起想的。 上官霖眉目一簇,对青青道,“好吧,等到秋雨病好之前的早茶便由你准备!” 青青谨遵上官霖的吩咐,如今也只有她能代替秋雨的职责了。 上官霖瞧了一眼婉君,道,“秋霜去御膳房帮忙了,今日你来做我的帮手。” “我?”婉君万万没有想到,上官霖如此对自己说。 “上次四位长使的竞赛,你的菊花鲈鱼制作味道很好,再加上蜜汁绿菊是你才能制作的,所以我要你做我的助手。不用担心,你按你平时的制作方法即可。” 听到上官霖的鼓励,婉君有了些信心,微颔首。 第一次陪着上官大人来到中宫殿,上官大人每日便是这般,制作好膳食后来进献给皇后娘娘的。婉君站在上官大人身后,云溪帮皇后呈了鱼片粥,端到皇后面前。 皇后食用了一番,“很是清鲜味美,” 婉君默默一笑,那鱼片粥是她熬制的。上官霖嘴角也微微一笑,“只是皇后最近总是有些头晕,太医说娘娘需要好好进补,可一天三顿参汤,娘娘气色不见好,倒是越来越不好了。”云溪对上官霖道,“你们司膳房的饮食要更加注意才行,中午制些蛤蜊汤,弄些鱼虾给娘娘补补吧!” 上官霖微微点了下头,“我会在饮食上更加注意的。” “辛苦你了。”皇后慈眉善目的说道。 婉君心中不禁对皇后娘娘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本来自己入宫便多亏了皇后娘娘的帮忙。 “这丫头瞧着眼生,是新来的宫女么?”皇后问道。 云溪在皇后耳边一五一十的说道,“娘娘,她便是唐婉君。” 皇后娘娘神色一变,眼睛一亮,“哦?你便是唐婉君?”当初哥哥拜托自己帮忙从秀女甄选的名单中除去的那名女子。 “回皇后娘娘,奴婢便是唐婉君。”婉君恭敬的行了个礼。 长孙慕容点点头,“果然生的端庄贤淑,你做的菜肴本宫很喜欢!以后,你便多多随上官大人来中宫殿走走吧!” 婉君闻此,心中有些喜悦,叩谢了皇后。皇后此言的意思不仅是对自己厨艺的肯定,还有一层意思便是以后可以进献膳食给皇后娘娘。 她从入宫学艺开始,第一个品尝她制作的菜肴的是秋枫。第二个对她菜肴给予肯定赞美的便是皇后娘娘,当初竞赛时在万花园中,也是皇后娘娘说出甚是喜欢的话语,这对婉君来说无比珍贵。比任何赏赐和金银都更加宝贵,这是一名膳食者对制作膳食的人的最大的鼓舞与肯定。 第五十七章 争锋相对 从皇后宫中出来后,上官霖一边走,一面对婉君道,“皇后娘娘喜欢你做的鱼片粥,你便想着法子,在早膳上多动动心思。” “是,大人。”婉君心中很是开心,从前给沐典侍做的那些不一样的宵夜点心可以派上用场了,只要稍作改进,更加适合孕妇食用就更好了。婉君瞧见刚刚皇后气色有些虚弱,“只是娘娘气色不佳,听说太医也一直给娘娘进补,怎么还是不见起色?” “皇后娘娘本不是第一次怀孕,孕状不同也是有的,只要好好调养,应该无大碍。”上官霖面色沉着的说。 婉君年纪尚轻,对怀孕之事不甚了解。只是之前秋枫有叮嘱过自己怀孕者禁食的东西,婉君一直铭记于心,不敢马虎半点。 “娘娘,就那么放心婉君照料您的膳食么?”云溪扶着皇后躺到了榻上,为她盖上了貂裘毯子。 长孙慕容一笑,“云溪,你难道猜不到,本宫是为了秋枫么?” 云溪端着茶水的手略微顿了顿,神色有些凝滞,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长孙慕容道,“也多亏了娘娘一直照拂着这个孩子。” “秋枫心思细密,而且不多言语,本宫喜欢她的冷静睿智。”皇后直言不讳道,只是自己如今身怀有孕,她不在自己身边,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只是这股担忧,不便与别人说。 “娘娘,如今萧贵妃也怀孕了,后宫怕是会不太平啊!”云溪略感担忧的说道。 “趁着这个时候,看清后宫众人的真面目,也是一个好机会啊!” 皇后阖上了双眼闭目养神,只是话中含着无限的深意,耐人寻味。 ...... 过了年,积雪也消融了,御花园中的树木也抽出了新芽儿。 “这御花园可是什么时候看,都生机盎然。”赵修媛抱着暖炉,笑着道。 “是啊,”一阵细细文弱的声音,女子穿着天水碧的斗篷,头上簪着一只七彩蝴蝶宝石的步摇,“这花园中多是四季常青的树木,这雪化了,便都显得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叶修仪,平时闲来无事也多出来和姐妹们走动走动啊!”傅昭容圆滑的说道。 萧贵妃闻此,道,“修仪向来喜欢清静,你要是喜欢热闹,等来年皇上再选些妃嫔进宫来,你便可以多些姐妹聊天说话儿了。” 萧贵妃虽然面带笑意,可这话儿,谁都听得出来有些带刺儿。 “娘娘,傅昭容想必也是为了增进姐妹感情。”叶修仪细细的说,“毕竟我们入宫多年,情分与新进宫的宝林美人不同。” “娘娘,您的补品好了。”细珠将白色如雪的小盅端到了萧贵妃面前。 如今刚刚到初春,天气还寒冷。但是萧贵妃在御花园中与后宫妃嫔聊天儿,只得将补品保温着移到这御花园中来。 萧贵妃尝了一口,道,“今日的冰糖牛奶燕窝可是比昨日的味道好些。” 萧贵妃一面品着燕窝,一名宫女将萧贵妃手边儿的茶盏给换了一杯新茶。 傅昭容与赵修媛闲话珠宝首饰,瞬间所有的声音停止了,萧贵妃往亭外看去,怎的今日她会出来? 在场所有的妃嫔都起身,走出亭外,只有萧贵妃坐在原位不动。 “贤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面容娇丽,声音婉转优雅,仪态万千的女子抬手道。一袭白色斗篷,里面是鹅黄色金线密织的宫装,头上四支步摇象征着高贵无比的地位与尊荣,特别是那支镶碎钻的八尾凤的步摇,一般妃嫔是不可佩戴此饰物的。 贤妃与萧贵妃相视许久,萧贵妃嘴角邪魅的一笑,由贴身女官细珠扶着,走到亭边。 贤妃见萧贵妃站在台阶之上,也只是向其行了一个平礼,萧贵妃有些傲慢的说道,“今日是这日头太好了,连贤妃都出来见见光了。” 贤妃不怒反笑,“若是本宫不出来见见日光,怎的恭喜贵妃喜获龙胎呢?” 二人争锋相对,谁也不退让。 贤妃,皇上钦赐的封号,四妃之中排名最末,却位比副后的女人。她的身世背景,后宫妃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从不敢多言议论。 后宫妃嫔知道的是她是皇上最钟情的女子,后宫妃嫔不知道的是,她也是皇上唯一得不到的女子。 贤妃为人低调,多于宫中读书习字,侍弄花草,从不与后宫争斗。她也不需要争,因为只要她想要,除了皇后的宝座,她什么都可以得到。 皇上就怕她什么都不想要...... 萧贵妃嘴角冷冷的一笑,“天命眷顾必将赐我一子,本宫多谢贤妃的好意。”萧贵妃神色凌厉,眉目间竟是炫耀与得意。 “贵妃身怀有孕,还是多在宫中修养,万一出门遇到不测,就算天命眷顾,也只是有花无果了。”贤妃淡淡的说道,便命宫女扶着离开了御花园。 众妃心中都有些咯噔一下的感觉,这贤妃娘娘向来不与人多饶舌,怎的今日会与萧贵妃这般争锋相对?莫不是贤妃眼见萧贵妃怀孕了,心生妒忌? 萧贵妃目光冷冷的看着远走的贤妃,这个女子不爱皇上,皇上却爱她远远胜过后宫妃嫔。这其中缘由,这萧贵妃是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她是帮手,也是帮凶。 凉风袭来,头有些疼。许是站的久了,或者刚刚说话费了些精神,额上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娘娘,您怎么了?”细珠瞧着萧贵妃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本宫有些累了,回宫。”萧贵妃不容置喙的说,由细珠扶着走下台阶。 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娘娘!”细珠眼疾手快扶住了萧贵妃。 宫嫔见此吓了一跳,赶忙去扶起萧贵妃。 “娘娘,您怎么样?”傅昭容有些神色担忧的看着萧贵妃。 萧贵妃掀起裙摆,用手揉了揉脚腕,道,“还好,只是脚扭了。” “快去传太医,”傅昭容命令道,“娘娘,先让宫女扶您回去吧!”傅昭容对细珠道,“可仔细点儿,看着娘娘!” 萧贵妃忍着脚腕传来的疼痛,将脚移开,眼睛瞧见了地上的苔藓。 果然,不是巧合...... 第五十八章 滑胎 “娘娘,幸亏您这没有摔到,不然皇上可得担忧了。(.)”傅昭容在一旁关切的说道。 内医女刚刚来瞧了,说只是脚扭伤了,开了剂药然后又给萧贵妃敷了药,便离开了。可萧贵妃心中现在想的不是自己的脚伤,而是刚刚在御花园发现的东西,刚刚已经命细珠去详细打探,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细珠匆匆步入锦华殿,走到萧贵妃床边,神色凝重,“娘娘,您猜的没错,那块石头上的苔藓不是原本长的,而是人工培育的。” 傅昭容听到细珠此言,心中一惊,“娘娘,这是有人想害您?” 萧贵妃目色深邃,心中暗想:胆敢加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 本来平静的后宫,到了下午时分便不再平静,变得一团糟。 婉君本来在帮助上官霖准备皇后的晚膳,秋霜在一旁制作凉菜。忽然有小宫女匆匆进来禀报,“上官大人,不好了!” “出什么事儿了?”上官霖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名宫女的身上。 “长孙大人去锦华殿了,萧贵妃娘娘有小产的征兆。长孙大人命你前往中宫殿陪侍皇后娘娘。” 听此,上官霖一惊,放下手中的活儿。对秋霜道,“你与婉君准备今日的晚膳,不必太过精致,可口滋补即可。”上官霖说完便匆匆步出了司膳殿,婉君瞧着来人行色匆匆,怕是萧贵妃此胎难保吧! “好了,不要分心了!”秋霜对婉君道,“如今你做我的助手,”秋霜又对自己的长使冬儿道,“你继续完成我制作的那道冷菜。” “是!”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 御书房内,李世民正与长孙无忌,上官仪二人商量国事。忽然长安匆匆走进来,跪着向皇上禀报道,“皇上,贵妃娘娘不好了!” “怎么了?”李世民闻此,立马站了起来,长安见皇上动怒了有些哆嗦,“还不快说!” “贵,贵妃娘娘小产了。”李长安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李世民连话都来不及说,便拂袖匆匆赶往锦华殿。 长孙无忌用手指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 “哎,老狐狸,”上官仪用肩膀拱了拱长孙无忌,“这事儿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你瞎说!”长孙无忌抬高了声音,回荡在整个御书房。(.无弹窗广告) 上官仪不信的笑道,“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这事儿跟你逃不了关系。” “你!”长孙无忌用手指着上官仪,瞧见他的眼神,似是在说:你再继续装啊!长孙无忌皱了皱眉,撇撇嘴,一本正经的说,“与我无关!” 一面摆手往外走,一面重复着,“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上官仪背着手,瞧着那长孙无忌放荡不羁的样子。与你无关?呵呵...... “淑澜?”李世民关切的抱着虚弱的萧贵妃,萧贵妃额上细细的汗珠昭示着刚刚疼痛的经历。 “皇,皇上,”萧贵妃此时没有了把跋扈嚣张的姿态,尽显女人的柔弱与娇美,“我,我们的孩子,” “淑澜,孩子,孩子还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李世民安慰着萧贵妃道,此时在他眼中,她只是个柔弱无依,失去孩子的母亲。 萧贵妃听此,眼泪不尽的从眼中流出,痛失龙胎的萧贵妃痛处的哭道,“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娘娘此次失去龙胎,并非天灾,而是人为。”细珠跪下,“请皇上查明真相,为娘娘做主!” 李世民有些意外,不是天灾,是人为,这是何意? “细珠,你老实将情况说与朕听。” “回皇上,娘娘几个时辰前与傅昭容等人在御花园中聊天,可是娘娘走下台阶时,踩到了地上的鹅卵石。”细珠将带着苔藓的鹅卵石放到皇上面前,“奴婢经过查证,这鹅卵石上的苔藓是人工培植的,而非天然生长。” 李世民接过那枚鹅卵石,心不在焉的看着,心上被撕开了一道伤疤。“你说,娘娘是因为踩在鹅卵石上才跌倒导致孩子没有的?” “不是,”说此话的不是细珠,而是躺在床上,有些虚弱的萧贵妃。 细珠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看着萧贵妃,她为什么说不是呢?萧贵妃让自己去查证这鹅卵石上的苔藓,不就是为了证明是否有人加害于她么? “爱妃,”李世民关切的看着萧贵妃。 “皇上,臣妾的孩子没有,并非因为踩在鹅卵石上跌倒。鹅卵石上的苔藓只是害臣妾滑了一跤,扭伤了脚,但未伤及龙胎。”萧贵妃回来后,身子一直不适,她隐隐感到不安。回想起在御花园中便有些不适,她便猜到可能是吃了不好的东西。 “是有人在臣妾的膳食里,动了手脚。” 细珠的眉头紧锁,是什么人能在娘娘的饮食中动手脚?娘娘的味觉天生敏锐,若是有些不好的东西在膳食中应该能够察觉,可是她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李长安,”李世民听此,愤怒的传来了李长安,“给朕查,仔细的查,到底是谁在萧贵妃的饮食中动了手脚!” “嗻!”李长安接了圣旨,赶紧前往萧贵妃的小厨房。这萧贵妃向来是由小厨房亲自开伙,能把手脚伸进这锦华殿,必会有线索。 “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李世民郑重的说道。 萧贵妃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到抓到那个害死自己孩子的贱人,定要将她凌迟处死,令她痛不欲生,才能以慰自己孩子在天之灵。 “皇上,”长孙云溪匆匆步入锦华殿,手上端着药,“这是刚刚熬好的药。” “云溪,辛苦你了!”皇上似是有些痛苦,声音略带疲倦的说,“皇后那里也需要人照应,你便早些回去吧!” “奴婢为宫令女官,照看后宫妃嫔乃是奴婢的指责。如今,贵妃娘娘的饮食出了问题,若是奴婢的责任,奴婢定不会推究。” “云溪,朕知道你的意思!”李世民按了按额头,若是在饮食原料上出了问题,这尙食局可是脱不了关系啊! 第五十九章 捉凶 贵妃眼瞧着皇上没有下定决心的样子,有些虚弱的说道,“皇上,臣妾也相信此事绝不是云溪的错。就算是在原料上出了问题,也是有人蓄意加害的。” 萧贵妃才不会那么好心,她只是为了将视线转移到尙食局去,就算查出了凶手,这长孙云溪看管不善的罪名可是坐定了。如今皇后独大,自己又痛失龙胎,且不能让她那么舒心。 李世民拍拍腿,“也罢,既然这样,云溪你就去彻查此事。朕相信你的为人,定不会偏袒任何人。” 云溪面不改色,“是。” ...... 婉君不知为何,长孙大人会命人让自己来到萧贵妃的小厨房。 “大人,”婉君知道萧贵妃小产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掖庭。 “皇上命我彻查贵妃小产一事,”上官霖神态凝重的说,“秋枫曾教过你各种材料的味道与特性,若是秋枫在,定是她帮我这个忙,如今便只能依靠你了。”上官霖道,“眼前这些是贵妃今天食用过的饮食材料,以及娘娘下午最后食用的冰糖牛奶燕窝。你且看看,有什么是对孕妇有害的?” 婉君听上官霖细细说了传她前来的目的,婉君不容多说,便神色凌厉的观察起所有的食材。首先,她舀了一匙冰糖牛奶燕窝含入嘴中,闭上了双眼细细感受其中的配料。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婉君猛地睁开眼睛,“燕尾草。” 上官霖有些质疑的看着婉君,婉君又将盛了燕窝的碗端了起来,反复观察,明明有燕尾草的味道。婉君在脑海中反复思量,“应该是将燕尾草磨成了粉末,放入这燕窝之中熬煮,所有的粉末均已渗入燕窝与牛奶之中。” “你肯定?”长孙云溪还是一脸不相信,可是意外的是婉君依旧点点头。 长孙云溪心中有了些眉目,她有些不信,萧贵妃她的味觉十分灵敏,她的舌头就和婉君秋枫一样,可以分辨出细微的味道。她怎么可能肯食用有燕尾草的燕窝,除非她是明知还故意食用下去。 婉君并未因为查出了燕尾草而停止了搜索,她继续用目光扫视着桌上所有的东西。 她品尝了桌上一杯茶水,并无不妥。又试了试一边的蔬菜和肉类,可是奇怪的是...... 婉君皱了皱眉,她重新端起桌上的茶水,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然后抿了一口。 “这茶,”上官霖听到婉君这么说,又将目光投射在婉君的手上。 “怎么?” 婉君有些不太肯定,“这茶有问题,我的舌头的味觉好像有些迟钝了。” 长孙云溪眼前一亮,她拿过婉君手中的茶,仔细的瞧了瞧。 “大人,这茶的气味和味道,没有任何不妥。”婉君说道,“只是,这其中不知放了什么,可能是慢性的毒药。但是我对医药方面的知识不是很清楚,我想还是请典医监的医女过来吧!” 上官霖马上道,“去传银医女过来!” ...... “白信石?” “是,大人。”医女恭敬的说道,“白信石无色无味,遇水则溶,若是不小心饮用,会使人神经暂时麻痹。” 原来是这样,因为喝了加入白信石的茶,所以舌头的味觉迟钝了些。所以吃燕窝时没有察觉其中加入了燕尾草粉末,好缜密的计划。 上官霖心中想到,如果是这样,那么凶手定是很了解萧贵妃,也对后宫动态了如指掌。 “去司供局查,这些日子哪些宫领了燕尾草!”上官霖清冷的声音传入各个人的耳中,是不一样的感觉。 很快后宫便掀起了一番风波,人人自危,因为此事事关萧贵妃小产之事。长孙云溪将食物下毒一事交给了上官霖,而自己则去调查鹅卵石一事。 正当长孙云溪对鹅卵石有了些眉目时,司供局内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究竟这是怎么回事?”上官霖怒气冲冲的对着司供局的谭司供以及典侍云儿发怒。 “回,会尚宫大人,”谭司膳显然有些心虚,“许是小宫女将这燕尾草与马蹄叶混合在了一起。” “难道这些事情都是由小宫女做的么?”上官霖将手中的东西丢回筐中,“那些少使采女就将这样繁杂的事情丢给小宫女了么?知不知道这马蹄叶和燕尾草混合在一起就舂粉,会导致什么后果么”上官霖有些愠怒,“谭司供,你给我去司酿局,让司酿局的孙司酿过来负责司供局!” 上官霖此话一出口,便引得一旁的采女与宫女们噤了声。上官霖并未息怒,而是继续道,“负责此事的宫女全部罚去浣衣局,如今便这般偷懒,还能指望你们做什么事!” 典侍云儿心中不禁一惊,上官大人如此声势浩大,想必事情很是严重。 “拿上去查,哪些宫领了掺有混有燕尾草粉末的马蹄粉,全部追回来,重新发放过去!”上官霖言辞厉命道,马蹄粉的供应量宫中很多,如此一来,这要怎么查? 上官霖刚刚离开司供局,秋雪便悄悄的跑到司供局。 “哎,”秋雪刚刚拍了拍云儿的肩膀,云儿就吓了一跳。 “你怎么,”云儿赶忙将秋雪拉到没有人的地方,“上次你领了一包燕尾草的粉末,不会与这次的事情有关吧!而且你上次领的时候,是我偷偷给你的,没有记录到司膳局的领用簿上。” “你担心什么啊到底在?”秋雪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只是为了做点心需要,你也知道,在尚宫局当差不易,我用那些燕尾草的粉末制了点心,送给各位尚宫大人了,就连上官大人也有吃。” “你说的是真的么?”云儿还是有些担心,虽然她并不知晓这燕尾草与萧贵妃滑胎一事之中究竟有何蹊跷。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秋雪伶俐的说道,她才不会告诉云儿,她将燕尾草制成点心谨献给淑妃娘娘的事。这后果之中,若是没有一个可靠的靠山,想必很难有出头之日。 第六十章 阴谋 “哎,婉君,”秋雨见一脸无精打采的婉君,“上官大人呢?” “上官大人去后宫各妃嫔那里去查燕尾草的事了。”婉君有些面色不太好的说道。 “你究竟怎么了?”秋雨有些担忧的问道。 “萧贵妃小产的事,很明显是计划好的阴谋。”婉君自入宫来,第一次接触到宫廷黑暗的一面,她很怕,很怕因为一个不小心,葬身在这个明争暗斗的地方。 “好了,”秋雨了解婉君心中在想什么,“这事,她们会去查的,一定会真相大白,不会连累无辜的人的!” 婉君有些怀疑的看着秋雨,真的可以这样么? 可是,事情并未像秋雨所述的那般。 晚膳时,秋霜与婉君步入中宫殿。 “怎么,上官大人怎么没有来?”皇后睡了午觉,可是气色还是有些不好的样子。 “回皇后娘娘,上官大人去后宫调查贵妃小产一事,以至于无暇分身。”秋霜据实禀报。 皇后点点头,好了,“你先下去吧!婉君留下!” 秋霜没有想到,皇后会这样说。不仅上官霖对婉君青睐有加,就连皇后对婉君也...... 秋霜有些心中不平的退出了中宫殿,为什么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会被一个小小的长使给抹去了光彩。 “皇后娘娘,”其实婉君想说,秋霜典侍技艺比自己更加纯熟,或许可以由她照顾皇后娘娘的饮食。 “婉君,”长孙慕容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与婉君道,“第一眼见你,本宫就觉得与你有缘。”长孙慕容道,“何况你是哥哥拜托我要多加照顾的人!”长孙慕容道,婉君有些意外,长孙大人不仅帮助自己逃过殿选,还交代皇后娘娘要多加照拂。 “皇后娘娘,其实婉君不愿皇后娘娘对臣女太过庇佑,这样对那些技艺才华超过臣女的典侍长使便不公平了。”婉君悠悠说道,她只想在后宫中平静的生活,不想参与这后宫的争斗之中。竞赛时,她有见过妃嫔剑拔弩张的样子,话里暗藏玄机,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皇后轻轻握住婉君的手,然后似有些请求的说道,“本宫希望你能在本宫身边,帮本宫好好照顾本宫肚子中的孩子,让他能够平安生产。” 婉君看着皇后期盼的目光,也罢,如果可以照拂皇后帮助她顺利生产,也当还给长孙大人一个人情! 婉君点点头,“奴婢一定竭尽所能,不让有心人有机会加害娘娘!” 皇后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点点头。 在后宫争斗中,怀了孕的人往往都是众矢之的。而最容易动手脚的就是每日三餐的饮食,根本防不胜防。要想平安生产,只能时时刻刻,小心加小心。 “娘娘,”长孙云溪缓步走了进来,婉君向长孙云溪行了个礼。 “你先下去吧!”皇后对婉君道,“以后无事的时候,你便来中宫殿陪我!” 待到玩家退下,皇后道,“说吧!” 云溪的脸色有些不好,额上细细的汗珠,可见事态非同小可,“鹅卵石一事,可能与工部有关。” 皇后的神色微微凝滞,工部负责御花园的掌事是哥哥的门生,这是巧合么?云溪的心中与皇后的想法是一样的。 “就说本宫身体不适,明日请哥哥入宫来一趟吧!”皇后缓缓道。 婉君与秋霜司膳殿,为皇后准备宵夜。司膳殿内灯火通明,秋雨与秋雪在偏殿准备茶点。 可本来秩序井然的司膳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一群神色凝重着深红色宫装的宫女,匆匆步入了司膳殿。 秋霜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偏殿,那群人停在了偏殿门口。婉君正在装盘,有些好奇的和秋霜看着同一方向。只见秋雪被人捂着口带走了,她拼命的反抗着,却毫无用处。 婉君心中无比惊恐,为什么要带走秋雪?秋雨有些惊慌失措的从偏殿走出,婉君见状,忙放下手中的事,跑了过去。 “婉,婉君,”秋雪有些连字不成句,“秋秋雪被他们带走了!” 婉君的眉头深锁,“没事的,想必只是去问话,不会有事的。” 秋雨并未因为婉君的安慰而好转,有些惊恐的说,“那是宫中刑宫的女官。” 秋霜的眼中有着深邃与凄冷,那是宫中刑宫的女官。刑宫,专门秘密处决宫女的地方...... 秋雪的嘴巴被白布封着口,跪在地上,昏暗的刑宫令人不寒而栗。座上目色凶狠的刑宫掌事威严的坐在上首,“司膳房典侍秋雪,”示意松开她的口,可是秋雪早就因为害怕,连救命都叫不出了。 “是不是你将燕尾草的粉末放入了贵妃娘娘的燕窝之中?”不怒自威的声音,严厉的神色紧紧逼迫着秋雪的神经。 秋雪忙摇摇头,“不,不是我!”她根本就不知道贵妃娘娘是因为燕尾草才滑胎这件事,借她十个胆,也不敢谋害龙胎。 掌事将从秋雪房中搜出的剩下的燕尾草粉末拿在手中,“你还说不是你么?这是在你房中搜到的!” 秋雪有些震惊,她从云儿那里领到的燕尾草已经全部制作点心用完了,怎么可能从自己的房中搜出来这个东西。 掌事不屑的一笑,“你还要狡辩么?本座已经审问过司供局的典侍云儿,她已经承认是她将燕尾草偷偷给你,并且未计入司供局的簿上!” 秋雪有些惊恐,“不,不是这样的!” “还敢狡辩,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了!”说着,命令手下人将其带入刑室。 一阵凄厉的叫声传来,可是刑宫掌事却如未闻一般,神态自若的喝着茶。 “回大人,那名宫女还是不承认将燕尾草放入了贵妃娘娘的燕窝中,不过她说淑妃娘娘可以证明她的清白!”手下禀报道。 掌事神色一转,“差人去问淑妃娘娘,可有此事?” 刑宫掌事正悠闲的喝着茶,忽然有人步入了刑宫内,“赵大人,” “哟,长孙大人,这是什么风,让您亲自来了!”语气中不是恭敬,只是客气。 第六十一章 爱与恨的边缘(一) “大人抓了尚宫局的女官,我想我不来一趟似乎说不过去吧!” 掌事站起了身,“这刑宫可真是蓬荜生辉啊,这尚宫局两位传奇一样的人物,怎的都聚集到我这小小的刑宫来了。”掌事瞧着长孙云溪身后的上官霖道。 上官霖淡淡的说了一句,“秋雪人呢?” “在刑室!”掌事好不掩饰的说,上官霖不容分说走进了刑室,刚进去便被里面的景象吓到了。 被夹棍夹得已经发紫流血的手指,脸上和身上鞭笞的痕迹令人不忍直视。 上官霖有些小心翼翼的走到秋雪的身边,第一次轻柔的唤道,“秋,秋雪?” 秋雪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却没有醒过来,嘴角有些痛苦的颤抖着。整个人如同破碎的木偶一般...... “赵掌事,你可以向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么?”上官霖愠怒的说道。 “上官大人,我只是奉命办事!皇上下旨,彻查燕尾草一事,这名女官私自领取了燕尾草却未记录于簿上,不是很惹人怀疑么?”赵掌事不卑不亢的说道。 “就算是怀疑,不是证据确凿,你怎可对她动刑?”上官霖愤怒的说道,“我要将她带走!” “不行!”赵掌事严词道,“别忘了,这里是刑宫。本座直接受命于皇上,你们掖庭局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 “但是,皇上命我彻查此事!”长孙云溪站了出来,“我助皇后执掌凤印,后宫掖庭诸事都由我管辖,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吗?” 赵掌事见长孙云溪抬出了皇后的凤印,不禁有些动摇,“此人嫌疑重大,不可轻纵!” “大人,”派去漪兰殿的人回来了,“淑妃娘娘,” 来人还未禀报完,众人便见淑妃踏入了刑室内。 “淑妃娘娘万福金安。”众人叩拜道。 “平身。”淑妃温婉贤淑,仪态大方的说道,“赵大人,本宫已经知道你奉命调查贵妃小产一事,本宫此次前来,便是配合调查。” “淑妃娘娘,怎可亲自踏足刑宫。”赵掌事恭敬有礼的说道。 “听说这名宫女指证本宫,本宫想还是亲自前来,将误会解释清楚比较好。”淑妃娓娓道来,“本宫并不知晓燕尾草一事,而本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宫女会说本宫可以为她作证。” “淑妃娘娘,这里血气太重,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长孙云溪恭敬的说道,赵掌事也十分赞同的请淑妃娘娘出刑室。 “娘娘,据这位宫女供述,她将燕尾草粉末制成糕点,送给了您!”赵掌事提出了心中的怀疑。 “此事确有其事,”淑妃直言不讳道,“可是,本宫还听说,她对司供房的典侍说,她还用燕尾草制了点心送给尚宫局的各位尚宫大人。(.无弹窗广告)” “上官大人,不知可有此事?”赵掌事向上官霖问道。 云溪瞧着上官霖不好的神色,就知道,并无此事。那秋雪为什么要说谎呢? “上官大人,本座想,此事应该可以肯定,与秋雪是脱不了关系了!”赵掌事知道,上官霖心中也不好受,毕竟是自己殿里的人。 “赵大人,仅凭宫女一个谎话,就给她扣上谋害龙子的罪名,怕是不妥吧!”长孙云溪开口道,“更何况,若属实,背后或许有主谋也说不定。” 淑妃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亮光,淑妃缓缓道,“赵大人,本宫觉得长孙大人说的话有理。” 云溪心中暗暗感叹,淑妃向来与皇后娘娘亲厚,如今想来是会帮助自己与上官霖的。 “如今还不能乱下定论,”淑妃缓缓道,“本宫以为,还未证实就是秋雪在萧贵妃的膳食中加了燕尾草。本宫听说,司供局的宫人犯了错,将燕尾草和马蹄粉的粉末混合了送到了后宫,此事还需要详查。” “在事情未查清前,我要将秋雪带回尙食局。”上官霖不容置喙的说道,命令宫女将秋雪带回尙食局。 “不可,”赵掌事想阻拦,不想淑妃出面道, “人在上官大人那里,不会出事的,若是出了事儿,也是上官大人负责。如今,若是人在赵大人这里出了差错,你还怎么向皇上交差!”淑妃恩威并施,赵大人有些不服气的向淑妃娘娘作了个揖,然后走开了。 “谢谢淑妃娘娘,”云溪笑着对淑妃道。 “无妨,本宫知道,若是此事牵连上尚宫局,便是牵连了长孙大人。”此后的话,淑妃并未点明,只是上官霖与长孙云溪已经心中有数。牵连了长孙云溪,便是牵连了皇后。 秋雨梨花带雨的瞧着进了一趟刑宫,已经被折磨的人不像人的秋雨,哭着道,“上官大人,怎么会这样?” 婉君在一边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秋雨,虽然秋雨一直与自己过不去,可是她也毕竟没有真的伤害自己。只是嘴巴有些不饶人罢了,如今她真的这样躺在自己面前,....... “我已经叫了医女来为她诊治,”此时的上官霖没有了平日威严的样子,面中露出尽是关爱,“你们四个就像我的孩子一般,我不希望再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了!” 秋雨和秋霜第一次听到上官大人如此真情流露的话语,只是二人心中都不是滋味。这句话有些沉甸甸的压在两个人的心上,尤其是秋霜。 “大人,你不要担心了,我会照顾好她的!”秋雨哭着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秋雪道,“虽然你平时总是欺负我,可是我们毕竟是从小宫女时一起走过来的。我们在一起已经十多年了,平时吵吵闹闹只是逗着玩的,你不是最讨厌我啰嗦么?如今,快点起来与我争辩啊!” 秋霜听着秋雨的话,眼角流出了一滴泪。她们三个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虽然她们有明争暗斗,可是谁也没有真正希望对方死过...... 秋霜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转身步出了房间,“秋霜典侍,你去哪里?”婉君有些担忧,秋雨这样不好受,秋霜心里怕是也好不到那里去吧! 秋霜淡淡的说道,“我去给她做些吃的,若是醒过来,她定会饿的。” 婉君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也随秋霜走出了房间。虽然因为竞赛,在她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可是因为秋雪她似乎看到了有些不同的秋霜和秋雨。 这样爱恨纠缠的感情,便是在十多年的宫廷生活中,慢慢积累沉淀下来,最真实也最深刻的感情吧! 给读者的话: ——爱与恨的边缘,详细阐述了李世民与最挚爱的贤妃李菀的生死之恋。事实上,这本长篇小说中,我已经铺好了很多对刻骨铭心的恋人,或许有的在一起,或许未来在一起,或许有的已经分开。但是,为了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我用不同的手法与笔触去描述不同的爱恨故事。 第六十二章 爱与恨的边缘(二) 帮助秋霜炖了些牛奶和燕麦,看着秋霜小心翼翼的将它端进了秋雪的房间。 婉君有些疲累了,步出司膳殿,瞧着空中高悬的皎月。秋枫典侍,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如果她在,一定和秋霜和秋雨典侍一样,担心秋雪典侍吧! ...... 第二日,刚刚踏出司膳殿,要将早膳呈给皇后娘娘。婉君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身子一侧,示意后面的人先走。 “你怎么会在这里?”婉君有些意外。 “听说昨日有司膳局的宫女被拉去了刑宫,”长风有些心有余悸,可是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已经安心了。不知为何昨日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很是不安。 “你是因为八卦后宫的事情么?”婉君有些愠怒,想到秋雪被折磨成那个样子有些痛心,看着眼前以取笑她人为乐的人,有些愤怒,“我还有事,没有时间跟你说这些。”婉君匆匆追上了前面的宫女。 “哎,”上官长风看着毫不领情的女人,“我真是多管闲事了!”若不是担心她,才不会宫门一开便进了宫,竟然这个态度对自己。口口声声说的自己像是小人一般,真是可笑!上官长风想到此,心里有些烦闷,提了剑,匆匆往东宫殿走去。 ...... 女子缓缓走在鹅卵石路上,低着头回想着刚刚那人对自己说的话。手摸了摸腰间的毒药,――将药放到秋雪的药中,这样我才能相信你的忠心! 想到昨日的种种,她怎么能下得去手?真正的下毒去杀害自己从师多年的同窗?――你们四个就像我的孩子一般,我不希望再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了! 推开房间,秋雨正仔细的帮秋雪擦着药。 “她怎么样了?”秋霜轻轻的问道。 秋雨将药箱收好,然后端了水盆道,“等会儿医女会将她的药送来,我还要去帮皇后娘娘送芦荟茶,你先照顾她一会儿,好吗?”秋雨的话语中透露着疲惫和痛惜。 秋霜点点头,秋雨步出了房间。秋霜坐在床前,看着有些苍白的人儿,捋了捋她因为痛楚汗湿了的头发。现在的她很痛苦吧!...... 吱呀,医女将药送了进来。或是因为来来回回的走动声,秋雪眼皮不断的微动着,缓缓从眼间露出一丝光亮。 “你将药放在这里吧!我来喂她!”秋霜淡淡的说,医女听命的将药放下,便退出了房间。 秋雪睁开了眼睛,瞧清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秋霜。 “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气很是虚弱,却不是很友好。 “来吃药吧!”秋霜知道,她现在很是痛楚,需要吃药来加快恢复,减少痛楚。 “我不要吃,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药里下毒来害我!”秋雪不客气的说道。 秋霜的动作顿了顿,这话似是有些刺痛她的心。 “你的手伤的很严重,一定要吃药,不然你的手会留下后遗症的!”秋霜依旧耐心的说道。 秋雪不屑的一笑,“秋霜,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不用装作假好心了吧!竞赛时我故意将司供局的红参全部拿走,又让你出宫奔波去找红参!你一定恨透我了吧!所以,我不需要你装好人!”秋雪语气尖锐的说道。 秋霜的心隐隐的在痛,她有些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因为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而是误会自己的好心。 “之前那些事,我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你快点吃药吧!”秋霜不厌其烦的将药端到了秋雪的眼前,想喂她喝药。秋雪的手指被夹棍夹了,整个手臂没有什么力气,但还是差点令药洒了。 “啊!”因为碰到了手指,秋雪痛楚的叫了出来。 “你没事吧!”秋霜知道她的手伤的有多重。 秋雪一副不屑的样子,“不需要你假好心!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不知道你恨透了秋枫!秋枫的手是你弄伤的,”秋雪说道这里,不禁笑了笑,“你就连一个小小的唐婉君也忌惮!当初上官大人把她赶到火房去,是你在半夜将她炉子中的木柴拿了出来,才会将火房烧得一塌糊涂!”秋雪淡淡一笑,“其实你再清楚不过,以你那平庸的资质,如果不是拼命的想要留在上官大人身边,不要说我,就算秋雨,你也比不上!” 秋雪没有注意秋霜的拳头已经渐渐握了起来,仍旧不客气的说,“你以为上官大人会因为可怜你,便将司膳之位传给你么?你不要天真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永远是秋枫!你永远都比不上她!” 说完这句话,秋霜狠狠的掐住了秋雪的脖子,直到秋雪喘不过气来。 “我真的不想这么做的,是你逼我的!”秋霜有些冰冷的说道,“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是你!”秋霜的心很痛很痛,就像此时被自己掐的喘不过气来的秋雪一般,猛地推开秋雪,从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了一包东西,然后冷冷的说道,“你不是怕我下毒毒死你么?” 秋雪有些惊恐的看着秋霜面不改色的将药包中的药缓缓撒入了药碗中,然后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然后神色决然的对着秋雪,“来,我喂你喝药吧!” 秋雪不住的摇摇头,不,她刚刚往药里加了什么? “不用担心,不会很痛的!”秋霜按住了秋雪,一勺一勺的给秋雪喂了下去。秋雪因为身体虚弱,双手又不能动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秋霜只是一边喂着秋雪,一边说道,“你的手指不是痛么,喝了药,很快,你便永远不会感到痛了。” 秋霜缓缓的将药婉缓缓的放在了床边,嘴角有些痛苦的笑了笑,道,“上官大人昨日说,我们四个就像她的孩子一般,所以我,你,秋雨或是秋枫,都是一样的。”秋霜的泪越来越多,直到无法抑制,秋雪的眼中也缓缓流出了眼泪,“秋雨,我还有你从小宫女时期便在一起,秋雨单纯善良,你聪明伶俐,而我和你们相比却是那么的普通和平凡。”慢慢,眼角流下了一颗泪珠,“昨天,你昏迷的时候秋雨说,虽然你总是欺负她,却毕竟有着十多年的情分。而我,又何尝不是?”秋霜一边流着泪,一面看着秋雪道,“我根本不想杀你,是你逼我的!” 说完,秋雪的眉目一皱,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嘴角流出了鲜血。秋霜在心中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第六十三章 爱与恨的边缘(三) “秋雪!”秋雨哭着趴在秋雪的床边,婉君站在一旁,她不敢相信,这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就这样随风而去。 上官霖听闻秋雪被毒死的消息,很是震惊!“到底怎么回事?” 秋霜的心情还未平复,有些泣不成声的说道,“她喝完药后,便这样了!” 上官霖有些震怒,用银簪探入药婉中,黑色! “去典医监!”上官霖的心中无比哀痛,到底是谁要毒死秋雪!上官霖用手扶着疼痛欲裂的额头,昨夜她一夜未眠,就因为尙食局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可如今,她根本不敢相信秋雪被毒死的消息。婉君扶住快要倒下的上官霖,上官霖挥挥手,“秋霜,司膳局暂时就交给你了!婉君,” “大人!”婉君知道,上官霖心中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皇后娘娘的膳食,不可有半点差错!” “是!”婉君知道,此时只有让上官大人无后顾之忧,才是安慰她最好的办法。 ...... 秋霜久久凝视着秋雪那张苍白的面容,对不起...... 婉君有些无助失落的从中宫殿内走了出来,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白衣男子。 “哎,你这个!”太子刚开口,忽瞧见眼前这个女子怎么感觉有些面熟啊! 婉君似是从悲痛中有些清醒了过来,太子身后的元宝刚想发怒,被太子一把捂住了嘴。元宝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太子爷哟,您就不能轻点! “对,对不起!”婉君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您,奴婢参见,”婉君不知眼前的人该如何称呼,她自从入宫来,也没见过这个男子。(.好看的小说) 太子松开了元宝的嘴,然后眼珠一转,“啊!对,我是太子的侍读!” “你是太子的侍读?”婉君有些意外,“太子难道有好多侍读么?” 太子眼神有些闪烁,“啊!对,太子侍读很多,上官长风!我叫上官长风!” 婉君似是喝水呛了一般,“你,你说你叫上官长风?”婉君不禁笑了起来,“难道你也是上官仪的儿子?” 太子见婉君不由地笑着,“这你都知道!” 婉君无奈的收起了笑容,然后义正言辞的说,“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还是不要随便冒充别人在外面招摇撞骗吧!”婉君说着,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上官长风?呵,竟然有人盗用他的名字,有没有搞错...... “哎!”李治有些不解,那个女子不就是那夜在雪地里推了自己的人么!她竟然没有认出自己,还说自己招摇撞骗? “太子爷,”元宝有些讨好的说道,“您干吗要冒充上官大人呢?您可是我堂堂太子爷,怎能被一个小小的宫女那样说呢?”元宝有些为李治鸣不平。 李治翻了个白眼,然后用手拍了下元宝的脑门,“你个死奴才,懂什么?”李治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这样才好玩儿啊!” 元宝刚刚还未太子鸣不平,现在倒有些同情刚刚那个宫女了! ...... “药中含有断肠草,药渣中也含有。”医女据实禀报道。 “你们怎么可以不查清楚,就将有毒药的药汤送给一名从五品典侍,你们有几条命可以赔?”上官霖愠怒的说道。 “对不起,”银衣女见上官大人亲临此,忙弯腰走了过来,“上官大人,奴婢一定会查清楚此时,给大人一个交代!” “不用查了!”上官霖愤怒的说,“将煎药的医女送去刑宫,让赵掌事亲自调查此事!” 说完,上官霖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典医监。 就在刑宫内一片嘶声力竭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缓缓步入了刑宫。 一袭白衣,头上没有任何头饰,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饰品。 “皇,皇上!”李长安已经连字不成句了,这事儿,这事儿...... “怎么了?”李世民正在读史记,正看到饶有兴趣的地方,怎奈有人前来打扰,语气中净是不耐烦和不悦。 李长安额上汗涔涔的,“有人去刑宫自首了!” “哦?”李世民依旧没有抬头,缓缓道,“是哪个贱人?” 李长安的汗已经滴落在地上,黑色的大理石照出他紧张,恐惧,焦急不安的面庞...... 李世民不悦的阖上史记,抬起头,“你这奴才,连句话都不会说么?还是,你在考验朕的耐心?” 李长安终于快速的说道,快的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是贤妃娘娘!” 李世民手中的书滑着落在了地上,眼神中有些空落与太过的震惊,贤妃?...... 李世民匆匆跑到了刑宫,这个他从未亲自踏足过的地方。这赵掌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这两天刑宫可比宫内任何一个地方都热闹。如今就连地位尊荣无比的贤妃娘娘,已经皇,皇上都来了...... “贤,贤妃?”李世民很是痛惜,“狗奴才,谁让你们罚贤妃跪着的!”李世民愠怒的吼道,李长安也是心中一跳,赶忙挥挥袖子,示意所有人都走!这皇上只要见了贤妃,不出半刻,自会暴跳如雷,如今便更是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皇上,是臣妾自愿跪着的。”贤妃李菀面色淡然,从容不迫的说道。 “你来这地方做什么?”李世民想要扶起李菀,可是李菀轻轻推开皇上的手。 “臣妾有罪,下毒谋害了贵妃腹中的孩子,又下药毒死了帮助自己的司膳房的典侍。”贤妃面色淡然,似是自己并不是罪大恶极,只是做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李世民气急败坏的说道,“你闭嘴!不要以为你这样,朕便会信你!你根本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贤妃淡淡一笑,“皇上以为比臣妾自己还了解臣妾么?”李菀决然的说道,“臣妾本以为自己也了解皇上,可还不是最终发现自己错了!” “你不要和朕赌气了!”李世民有些无奈,他知道李菀这么说的原因,“就算你生气,也没有必要给自己扣上株连九族的大罪!” 李菀神色凛然,在李世民眼中却是无比超然脱俗,那样明媚一笑,“若是株连九族,皇上会将自己处死么?”李菀笑道,“你不会,因为这是你花了多少精力才换来的江山?” 李世民有些气急败坏道,“你究竟想怎样?” “求皇上处死我!”李菀决绝的表情,令人怅惋。 “不可能!”李世民毫不犹豫的拒绝,“就算处死你,朕也会找再世华佗医活你!”李世民坚定的说,“朕知道,此事根本与你无关,朕怎么能处死无辜的人!” “那么他便有罪么?”李菀自始至终,没有看李世民一眼,“他便罪有应得么?” 李世民痛惜的深叹了一口气,“你还要与我争辩当年的事情么?” 李菀淡淡道,“处死我,便是你爱我的方式。” 李世民见如此决绝的李菀,有些暴跳如雷,来回的踱着步,不停的搓着手掌,然后用手指着李菀道,“你简直不可理喻!”说完,李世民怒不可遏的走出了刑宫。 “皇,皇上!”李长安见皇上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走的那样快,跟都跟不上! 第六十四章 爱与恨的边缘(四) 不久,后宫掖庭传满了贤妃去刑宫自首的消息。(.)而此事便也很快传出了后宫,传到了朝臣耳中。 消息传得那样快,在李世民的意料之外,却在李菀的意料之中。 “皇上,魏征大人求见您!”李长安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传达谏臣请求觐见的消息了,可是李世民一直扶着头一言不发,现在的他内心无比烦乱。 “朕让你去宣长孙大人的呢!”李世民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今日早朝群臣请命处死贤妃李菀。他面对巨大的群臣压力,他已经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回皇上,长孙大人病了!”李长安命小太监去长孙无忌家去了趟,不想那只老狐狸竟然称病。李长安自然知道,长孙大人是不想趟这趟浑水,这群臣进言处死贤妃时,他是唯一一个默不支声儿的人。 李世民听此,头更痛了。挥手对李长安道,“出去告诉魏征,就说朕不舒服,不见!” 李长安领命,赶忙退出了御书房。李世民低着头,这下群臣抓住了如此好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当初立李菀为妃时,这魏征和房玄龄二人就力阻,魏征这老匹夫还一下子撞上了这御书房的柱子,鲜血直流。(.)如今又是在这书房外,他要进言自己处死贤妃,可是李世民怎么肯? “皇,皇上,”李长安有些慌错,“贵妃娘娘来了。” 淑澜?李世民用手捶捶头痛欲裂的额头,终于道,“李长安,” “是,”李长安笑着道,本以为李世民会见萧贵妃,可是...... 李长安跟在李世民身后,瞧着眼前黑木金字的府邸――长孙府。李长安叹了口气,长孙大人哟! “大人,您这样真的好么?”管家有些头疼,这欺君的事儿,大人干了一回也就够了,如今这...... 长孙无忌悠然自得的研究着棋谱,“上官仪那家伙还问我为何不赞同皇上处死贤妃李菀,呵,”长孙无忌在棋盘上放了一枚白子,“我就对他说,若是皇上肯下旨处死李菀,我这中书令也不做了!” “可是老爷,皇上宣您进宫去不正是为了此事,”管家哆哆嗦嗦的说道,“你还装病?”因为眼尖,瞧见了摇着折扇,无声走入大堂的人。 长孙无忌正专心致志的研究着,该落子的黑子该往哪里走。“不装病,我就得真的生病了!哎,你说我这黑子往哪里走好啊!” 一只骨骼矫健,修长的手拿过长孙无忌手中的黑子,定定的落在棋盘上。“妙啊!”长孙无忌见此,“哎”,头一抬,正对上李世民似有深意的双眸,“这!”长孙无忌有些无奈,窘迫的笑了笑,然后跳着站了起来,拧着眉,走到管家跟前,“这皇上来了,怎么不通报呢?恩?”长孙无忌和管家二人一阵子挤眉弄眼,长孙无忌是出去也不是,可是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也离死不远了。 “我说长孙无忌,朕这一招螳螂捕蝉,可妙?”李世民不怒自威,似有深意的问道。 “哎哟,”长孙无忌装作腿软了一下,“管家,老爷我好像眼睛有些瞧不真切了!我这腿怎么有些不能动弹了!快去请大夫给我瞧瞧!”长孙无忌对着管家挤挤眼睛。 “你是真的不想做这个中书令了,还是想让朕将你处死呢?”李世民疑惑的问道,却也不像玩笑。现在的他已经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就像一只受伤的老虎,一个不小心就会咬人。 长孙无忌无聊的推开管家,扶了扶自己衣服的领子,“去去去,”长孙无忌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大人,”管家没想到刚刚还装作病中的大人,一下子又恢复了过来。 李世民淡淡一笑,“长安,你也出去吧!” 等到屋内只剩下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二人时,李世民道,“长孙无忌,你简直胆大包天!”李世民语气凌厉的说道,“你说,郑该怎么治你的欺君之罪?” 长孙无忌撇撇嘴,漫不经心的跪了下来,“皇上,依照大唐律例,欺君者罪当问斩。”长孙无忌倒是认真的说道。 李世民目光深邃的看着跪着一直低着头的长孙无忌,这个老狐狸!“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李世民摸了摸鼻子,这个长孙无忌,就一定要将自己弄得下不来台么?明知道自己找他所谓何事! “不用了,皇上,您还是将臣处斩吧!”长孙无忌郑重其事的说,“微臣自知能力不足!” “你!”李世民被长孙无忌弄得实在没了办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蹲下来,硬是要看着长孙无忌的脸,可是长孙无忌硬是将脸低的更低。 李世民猛地捏住长孙无忌的脸,本来一副愤怒威慑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无奈,请求道,“你就帮帮朕吧!” 长孙无忌瞧着皇上这般无路可走的表情,高高在上的皇帝何时求过人?长孙无忌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只为这些年李世民对他的知遇之恩和厚待。 “臣有一法,”长孙无忌低眉,淡淡的说道,“皇上,赐死贤妃吧!” “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李世民猛地推开长孙无忌,“朕让你帮朕,是为了保住贤妃,不是为了赐死她!” 李世民怒不可遏的表情,长孙无忌有些同情,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算是冰冷无情的皇帝也有软肋和无可奈何。 “你就不能容臣将所有的话说完么?”长孙无忌皱了皱眉。 李世民转过身,眼中露出一丝希望。 ...... 御书房中,龙椅上坐着神色有些疲惫的李世民。长安带来了贤妃,贤妃傲然独立着,整个御书房中,只剩下皇上和贤妃两个人。 “你还是不改变你的供词么?”李世民抱着最后的希望,他要向她吐露自己的心声,或许她能因为感动而改变初衷。 “皇上,臣妾已经无话可说。”李菀凄清的表情,似是已经决定一死。 “你就那么看不上朕给你的尊荣无比的地位?”李世民有些心痛,除了皇后的宝座,他将所有的能给的都给她了! 后宫珍宝,凡是皇后有的,便有她的。皇后没有的,他能给的全部都给了她。 第六十五章 爱与恨的边缘(五) 李菀不屑的一笑,“这便是我与你不同的地方,”李菀换了称谓,人之将死,她不想还困于这宫墙内的所谓皇帝和后妃之间。[.超多好看小说]“你心心念念想要夺得的东西,却被我弃如敝履,你在我面前还有觉得骄傲的东西么?”李菀道。 “你以为朕多了他的江山?”李世民的脸被涨的通红,他走下台阶,走到李菀面前,他晃着李菀的肩膀,“他昏庸无道,贪婪霸厉,如果他真的能够成为一位好皇帝,我绝对不会那样做!” “呵,”李菀凄然一笑,“是啊,可是如果不那样,你便无法霸占了他的妻子!” “你没有与他成亲!”李世民眉目嗔怒的说道。 “你逼先帝退位,又逼他下旨撤销赐婚的圣旨,不就是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么!”李菀愠怒的说, “那都是因为我爱你!” “呵,爱我?你能给我什么?你能许我皇后的宝座还是能为我散尽六宫?”李菀咄咄逼人的说道,“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做不到只得一心人,我也做不到原谅你。所以,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李菀怒视着眼前的人,她没有办法原谅这个人。 她的不原谅,与他夺位无关,与他将自己接入宫中,纳为妃无关,与一切都无关。只因为他杀了他,他是自己的哥哥,他也是...... 李世民的心像被全部剜了出来一般,李菀像是心口那块已经痛了很久的伤口,已经溃烂到了不得不拔除的时候了。 李世民扶着御桌,“萧贵妃燕窝中的燕尾草是你放的?”有些冰冷。 “是!” “鹅卵石上的青苔是你做的?”有些心痛。 “是!” “尙食局的女官是你命人下药毒死的?”有些绝望。 “是!”李菀知道,这是她离开他,永远不痛的方法。 李世民笑了笑,也罢,从桌上的锦盒中,拿出了一粒药丸,“你去吧!”李世民的眼角落下罕见的泪滴,“我成全你,从此我们便再无瓜葛!而我,也能给群臣一个交代!” 李菀面带笑容的接过了那粒毒药,没有任何犹豫的服下了。李菀嘴角有些凄冷的笑道,“只有杀了你的儿子,你才会下命杀我!只有我死了,你才会痛苦一辈子!” 李世民突然笑出了声,扶着桌子,怕自己就这样无助的倒下。低着头,略带哽咽的说,“鹅卵石上的青苔,是长孙无忌命人工部掌事做的!”继续笑着道,“你还想知道,朕为何这么清楚么?因为是朕命令长孙无忌这么做的!哈哈,哈哈哈哈!”凄冷的笑声透着无比的绝望。 李菀的笑容凝滞了,他给自己毒药赐死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杀了他的孩子!因为那个孩子是李世民自己想要杀害的...... 李世民知道,此时的李菀一定笑不出来了。“赐死你,不是因为你谋害了皇子。是因为你想用死,来离开我。”李世民的双目间透着无比的痛楚,“既然你想走,我就成全你!” 说的无比决绝,无比坚定。成全,这便是我爱你的方式...... 李菀嘴角露出一抹灿烂且温柔的笑意,“只有李菀死了,才能爱你!”嘴角流下一抹鲜血,却还是无比明媚的笑着,“我无法原谅你,却也无法阻止自己爱上你!”身体轻柔的倒下,李世民猛地接住了倒下的李菀,颤抖着抱着李菀,看着躺在怀中奄奄一息,却笑颜如花的人,“我恨你,所以要离开你;离开你,”手颤抖着想要触到这个从未亲近过的人,她好想在临死前记住这张脸,棱角分明,星眉如剑,“离开你......” 手缓缓的落下,眼睛缓缓的阖上...... 李世民痛苦的阖上双眼,泪无尽的流下,滴在李菀皎白如雪的肤上。[]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她想着的还是要离开自己...... 在爱与恨之间,她终究选择了后者。李世民久久抱着怀中一直没有冷去的人...... 我恨你,所以要离开你;离开你,才能爱你...... 三日后,贤妃李菀出殡,葬于朝陵。 许久,李世民的内心因为郁结,身体一直不好。 但是长孙皇后怜惜皇上,每日都命婉君制了宵夜给皇上送去,可是送去的宵夜从未动过。 贤妃和秋雪的死,在婉君心中留下了太多的震撼。她不敢相信那个在御花园中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会毒死萧贵妃的孩子和秋雪。 秋雪的死,令上官霖很是伤心,一个多月都很少说话。 “皇后娘娘,”婉君端着点心进入了中宫殿,看着精致的糕点,便想起了秋雪。她的糕点做的十分精致,这尙食局没有人能比过她那双巧手。 “娘娘,您又头痛了么?”云溪有些担忧,“听说,长孙大人从宫外给您请来了神医,说是要请他给您瞧瞧!” “从宫外请了大夫?”长孙皇后有些惊讶,“可是本宫的身体向来由医女照顾啊!这宫外的大夫?” “娘娘不用担心,据说那个神医医术高明,定会给娘娘药到病除的。”云溪笑着道。 婉君闻此,也为皇后娘娘感到高兴。 ...... “皇上,这位神医乃是臣的一位故友!”长孙无忌淡淡的禀报道。 “哦?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李世民有些好奇,看着此人一副仙气侠骨之资。 “在下孙思邈。”道者捋了捋胡须,“我与长孙大人有缘,自是缘分牵引,我才会来这宫中走一遭。”话中似有深意,令人不禁细细揣测。 “神医之前也说,与我有缘,只是这缘所谓何?”长孙无忌有些不解道。 此前这神医曾赠与他一粒药,那粒药是为了让长孙无忌躲避十五年之后的那一劫。可是情急之下,却将那粒药给了李世民。 孙思邈淡淡一笑,捋了捋胡子,“缘自宫中。” 【上架通知】 相信大家已经看出来了,这位神医就是婉君入宫前见过的那位长者。而他将在不久的将来,对婉君的命运造成巨大的影响。 冷面美人,全能型选手秋枫即将归来,伴随着她的出现,后宫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伴随着后宫争斗,一个影响婉君一生的传奇女子即将登场。 除夕夜秋雪莫名其妙的生病,是真病还是另有所图?与婉君一面之缘的叶修仪,有着与秋枫一样不为人知的另一个身份。 大家希望秋枫和尾生在一起么?大家想知道为什么上官霖会留在宫中不愿意离开么?长风与婉君真的可以在一起么? 坚持看下去,你会发现,生死相许的爱情并不是只有尾生与秋枫。不要因为分离而悲伤,一定要看到最后最后的番外!总有一种爱情是你喜欢的! 保证: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完整的故事,所有情侣都会有各自不同的结局。——不会烂尾! 【上架感言】 感谢大家的支持,《唐宫》明日上架!鼓掌!撒花! 因为对小说的热爱,一直坚持写作,从大学时期到如今毕业。我想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古言,有很多不足,但是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每一个人物都诠释好。 书城规矩一千字三分钱,比白菜价还便宜有木有?每天只要三毛六分,便是对我最大的肯定与支持! 8月起,日更万字,我很勤奋有木有? 【充值方法】 1、网上银行:建议这种方式,方便快捷。(1元=100谷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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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邈步入司膳殿,所有宫人都被遣了出去,孙思邈扫了一眼案上所有的食材,深深叹了一口气,“鸡胗,鸭血,兔肉,鳗鱼,蛤蜊,茭白统统不能呈给皇后。”孙思邈又拿起花椒闻了闻,“皇后不能食用味道重的调料,西洋参这类补品也不可呈上。香蕉,柚子,哈密瓜之类的水果也不可。”孙思邈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令婉君有些错愕, “这些都不可以食用,那给皇后呈哪些膳食呢?”婉君大惑不解。 “苹果,桂圆,酸枣,核桃,莲子,蔬菜可食用山药,南瓜,萝卜,肉类以牛肉和猪肉为主,鱼类可食用鲫鱼及鲈鱼。可食用海蜇,但是味道必须清淡,”孙思邈淡淡的说出这些话后,道,“娘娘不能再饮茶,尤其是浓茶!” 婉君被神医的一番话弄得很是错乱,秋雨可是一天七八次给皇后娘娘上茶,皇后娘娘素来喜欢茶。如今再不能饮茶,那该怎么办? “可,”婉君匆匆追上那位神医,神医便说, “你最好按照我说的,一字不落的去做,如果你不想皇后娘娘有事的话!”说完,那位神医神采奕奕的转过头,“我们又见面了!” 婉君有些窘迫但不意外,果然他认出了自己。 “我就说过,你我有缘!”字字铿锵,眼神中带着笑意。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神医。”婉君淡淡的说道。 孙思邈一笑,捋了捋胡子,道,“我如今进宫,为皇后诊脉,是为了你。” “我?”婉君大惑不解,这与自己有何相关? “我说了,你我有缘!而我入宫,自是为了化解这缘中之险。”孙思邈淡淡一笑,“还是那句话,若是将来有一天,你无路可退也无路可走,便来终南山找我!到时候,你便会了解,我所指的缘是什么了!” “哎!”婉君还未来得及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孙思邈已经转身离开了司膳殿,不再理会她说了些什么。 回到中宫殿,孙思邈对李世民道:“皇上,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即可,只要依照在下的饮食来调理,只要不出意外,皇后娘娘定会平安无事。”孙思邈缓缓道来,李世民听得神医这么说,心中的担子终于放下了。 孙思邈打量着眼前一脸宏图大略,气度英俊不凡的人,孙思邈道,“皇上仁德行政,德被苍生,上苍必将赐予你一幸事。” “哦?不知神医所谓何事?”李世民大悦,兴致勃勃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孙思邈淡淡一笑,“得便是舍,舍便是得!”言此,孙思邈缓缓步出了中宫殿。 长孙无忌一直跟在孙思邈的身后,想要向他再讨一颗仙丹。不想,还未开口孙思邈便未卜先知般说,“那药只得一颗,世上没有第二颗!” “那该如何?”长孙无忌还以为他在欺骗自己,当日他赠药时,只说这药十分珍贵,不料这世上竟然只有一粒那般稀罕。“那我十五年后那一劫该如何渡过?”长孙无忌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孙思邈瞧着长孙无忌才智过人的面相,机智宽宏,舍己救人之心,可敬可佩。孙思邈淡淡道,“你的未来不必太过担忧,因为你有一颗博爱之心,若是你能时时记着舍小家而顾大家之言,必定能一世荣华。你该担心的是,” “是什么?我该担心什么?”长孙无忌有些担忧,这孙思邈所料之事,必定会发生。 “你的妹妹。”孙思邈有些无奈,且沉痛的说。 “你不是刚刚说,皇后并无大碍么?”长孙无忌听得慕容将会有难,心中很是急迫。 孙思邈摇摇头,“我说的是,只要不出意外,娘娘定会平安无事。只是,我的话中并未提到那她肚子里的龙胎。” “你这是何意?”长孙无忌心中隐隐不安。 “皇后娘娘命中只得一子,所以她腹中的孩子是她的一劫。”孙思邈淡淡的说,“我已经叮嘱那个宫女好生照看皇后的饮食,只是后宫深险,步步皆是陷阱,怕是防不胜防啊!”孙思邈从布袋中拿出一个锦囊,“若是婉君有何不测,你就将此锦囊交给皇上!记住,你不要提前看这锦囊,会给你带来祸事的。” “婉君?”长孙无忌更是不解了,他听到这里,都是云里雾里的,怎么妹妹之事还会牵扯上婉君? “我所指的我与你的缘分,便是婉君。”孙思邈道,“你与她的母亲有一段尘缘未了,所以你将对她母亲的感情和愧疚全部放在了她的身上,这是福也是祸。”孙思邈道,“万物自有定律,凡是不要强求。” 长孙无忌看着孙思邈远走的背影,他留下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对公孙夕颜的感情,他又是如何知晓?这孙思邈向来行踪不定,说出的话也很是耐人寻味,令人捉摸不透。 自从神医来过后,这宫中的气氛也更加凝重起来。 萧贵妃因为小产,足不出户。皇后腹中胎像不稳,也很少见客,免了各宫的请安之礼。 近日上官霖身体不适,这司膳殿便交由秋霜暂管。这司膳殿中的众人也是心事重重,只是各自为的是不同的原因。 但是秋雪的死,却是她们不同之中那唯一的一点点相同之处。 第六十七章 捉弄 因为秋雪的死,司膳房内的气氛一直有些阴郁,因为此事,有些入宫不久的宫女战战兢兢,深怕哪一天又发生了一件这样的事连累到自己。 秋雨托着下巴,眼睛有点肿肿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婉君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了?”婉君拉过她的手,“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秋雨摇摇头,感叹道:“婉君,你说人的生命有多脆弱?就算是尊贵无比的贤妃娘娘,也那样就殁了。” 婉君忙捂住秋雨的嘴,“贤妃的事是宫中的禁忌,”婉君的神色很是紧张,往周围看了看,“你不是最清楚,从入宫起便对我说,与她相关的事,一个字都不要谈论。” 贤妃这个与婉君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后宫中谜一样的女子。 那一面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秋雨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即将要远行一般:“如果有一天,我也像秋雪那样,突然的就离开了,会有人为我流泪,会有人记得我么?” 婉君听得秋雨有些由己及人的感慨,心中有些疼痛。她紧紧握住秋雨的手,认真的说,“不会的,一定不会有那一天的!” 秋雨淡淡一笑,也是发自肺腑的说,“现在你有皇后的庇佑,又有上官大人的怜惜,你自是不用担心。” 婉君的心中似是被什么隐隐的刺痛了,她认真的说,“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秋雨听此,单纯娇丽的面庞看中透着一丝忧愁。看着婉君,不由自主的笑了。 那抹发自内心的笑容深深的,深深的刻印在婉君的心中...... “唐长使,这是一名公公让奴婢交给您的!”忽然一名宫女将一个盒子交到婉君手中,并对婉君这样说道。(.好看的小说) 婉君有些奇怪,这宫中还会有谁交东西给自己呢?难道是上官长风?可是他都是当面交给自己啊! 打开盒子,婉君的眉头紧锁,脸色十分不好,有些愠怒的将盒子放回小宫女手中,“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小宫女一瞧盒内的东西,吓得手一抖掉在了地上,而那个小宫女见盒子里的蚣,蚯蚓甚至还有蟑螂落了一地,吓得跳着躲到了婉君身后。 婉君的面色严峻,不是因为被吓到,而是在思索到底是谁这般要捉弄自己。眼神瞥到了墙角一个白色的身影,忙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身子探了出去,刚刚那个身影已经没了踪影。 婉君心想,难道真的是上官长风那个家伙?是因为自己上次凶他了么?他怎么那么小心眼。 只是这样捉弄自己的手段,也有些太小儿科了吧! “唐长使,皇后说想吃马蹄羹。”忽然又有宫女前来禀报,婉君没有时间多想,那个人是谁她也没有兴趣去追究了。如今皇后的膳食由自己照拂,更因为那位神秘的医者,婉君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仔细认真做好马蹄羹后,又有宫女前来禀报,“上官大人请您前去司膳殿。” 婉君对一旁的宫女说,“你先将马蹄羹送去中宫殿吧,我去去就来。(.无弹窗广告)” ...... 到了司膳殿,上官大人并不在。可是小宫女来说是上官大人请自己来司膳殿。看着空无一人的司膳殿,或许上官大人临时有事出去了吧,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于是转身出了司膳殿往中宫殿走去。 看见刚刚的小宫女还端着马蹄羹站在中宫殿门口,“你为什么站在门口?”婉君不解又有些气恼,既然先来了就先将马蹄羹送去啊。 宫女有些畏畏缩缩,婉君无奈,也许是她有些胆小吧!信步踏入了中宫殿,宫女有些战战兢兢的跟在她身后一同进了中宫殿。 躲在一边树后的李治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元宝有些头疼,“太子,您这样真的好么?那里面的可是您的亲娘啊!” 李治一笑,“放心,我才不会像对付太傅那样对我母后,只是这小小的宫女,我不教训一番,心中郁结难舒啊!” 元宝有些窘迫的纠结起了眉毛,内心叫苦不休:我的太子爷哟! 皇后有些好奇,从踏上站了起来,“婉君,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是来陪本宫的么?” “娘娘?”婉君有些好奇,不是娘娘命人传话说要吃马蹄羹么?“这是奴婢特地为您制作的马蹄羹!” 皇后娘娘面色和蔼,淡淡一笑,“放着吧!”说着走到桌边,“实际上本宫现在不饿,只是你端来了,本宫若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云溪扶着皇后坐下,皇后拿起勺子食用了一勺,微微皱起了柳叶眉,面色有些苍白。只是皇后淡淡放下了勺子,用帕子擦了擦殷桃红唇,淡淡一笑,“婉君,是不是照顾本宫很是辛苦。” “娘娘福泽庇佑,婉君不觉得辛苦。” 皇后淡淡的笑着说,“秋雪的事,本宫也有些遗憾。只是事关龙裔,本宫也无能为力。” 婉君深知,皇后宽厚可亲,但这后宫之事,也非她完全能够决定的。后宫就像一棵错综复杂,根深盘踞的大树,牵一发而动全身。 “婉君明白,娘娘如今身怀六甲,无需太过忧心后宫的事。等到五个月后,娘娘定会平安诞下龙裔。”婉君面色恳切的说。 皇后娘娘点点头,“本宫要休息了,你将这都端走吧!” 婉君有些担忧,这皇后娘娘是怎么了? “娘娘,您怎的就用了一口?”云溪有些担忧,皇后胃口一直不佳,神医又交代不能食用辛辣之物,饮食只能清淡。 皇后一笑,“再聪明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 云溪心中有些疑惑,难道?...... 婉君步出中宫殿,心中有些不解。她眼睛盯上宫女手中端着的那碗马蹄羹,手伸向了勺柄。只用了一点点,眉头深锁,“你在来中宫殿的路上,有遇到过什么人么?” 宫女有些战战兢兢,她可不敢说遇到过太子身边的元宝公公。婉君心中有些生气,这上官长风的胆子可真是大,连皇后都敢捉弄! 回到司膳殿,婉君有些生气的将马蹄羹全部倒了。又有些郁闷的拿起胡萝卜拼命的切了起来,这时又有宫女走了进来,“唐长使,上官大人有请!” 婉君将刀狠狠的剁入案板中,“到底是谁在捉弄我?” 宫女听得唐长使似是心中不悦,有些担忧,但是还是畏畏缩缩的说道,“上官大人命你立刻去司膳殿。” 婉君有些烦闷,刚刚去了司膳殿便是空无一人,刚刚送去中宫殿的马蹄羹被加了胡椒,如今又来捉弄自己,真的很好玩么? 婉君提起裙子,怒气冲冲的往司膳殿走去。面带怒容的走入司膳殿,不想司膳殿内聚集了许多人。 “你怎么了?怎么面带怒容?”上官霖对婉君道,婉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向上官霖行礼道,“大人。” 秋雨回头瞧了一眼婉君,婉君心中打起了鼓,这上官大人将所有人传来司膳殿是为了何事? “因为司膳殿内发生的事,要对人手做一些调动。”上官霖直接了当的说,“本来秋雪负责的皇后及后宫夫人的糕点由秋霜负责,彩萍也一如既往做秋霜的助手。秋雨负责茶果的部分,你再挑两个机灵点的少使中使帮助你,以后青青就帮助婉君。” 婉君有些不解,可是青青是秋雨的长使啊! “如今秋枫不在司膳房内,皇后娘娘的膳食由我和你负责,青青便到司膳房来多多学习吧!”上官霖道,秋雨心中倒是很开心上官大人看中青青。“你们最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半月后,我会依据你们的表现,将你们三人之中的一个升为典侍。” 婉君恍然大悟,原来上官大人这般是为了重新调整司膳局的格局,“可,可是秋雪典侍的长使,冬儿呢?”婉君问道,上官大人怎么安排她呢? 第六十八章 心莲初绽 上官霖低着眉,淡淡的说,“我命她去司酿局了。” 婉君心中有些同情冬儿,她是秋雪的长使,她却不像秋雪那般骄傲不羁,嘴尖牙利,她有些胆小,有些懦弱。可是她制作的点心比自己还要好,她...... 或许这就是后宫之中的生存法则,没有人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或许上一刻的荣宠便会成为下一刻的利刃,贤妃是这样,秋雪是这样,如今冬儿也是这样。 “我依然保持年前的决定,司膳局的司膳之位,由你们三人中的一个接任。”上官霖道,“我希望这一次,是公平的,堂堂正正的对决。”话无所指,又像有所指。 秋霜心中明白,这一次,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她要赢! 婉君步出司膳殿,便有宫女前来禀报,说司膳局外有人找。 婉君听后,毫不犹豫的快步走了出去。有人找,还能有谁? “上官长风!”婉君不容分说便像开膛的子弹一般,凌厉且严肃的说道,“你究竟把皇宫当做什么地方?你怎么能对一国的国母那样做,她还怀有身孕!” “哎,”上官长风完全听不懂这唐婉君噼里啪啦上来就质问自己,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是想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她不能吃辛辣的东西,你怎么能在马蹄羹里放胡椒粉?”婉君说着哭了起来,有些委屈,有些气愤。 哭不是恼怒,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和失职。为皇后诊脉的那位道长曾经对自己说过,皇后此胎十分凶险,必定要完全按照他说的为皇后提供膳食。可是,竟然一个不注意,就被人在饮食中动了手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皇后对自己这么好,如果是有心的人,自己便将毒药亲自送给了皇后! “你到底在说什么?哎呀,你不要哭了行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样了呢!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儿!”长风真是给她搞糊涂了,先是无厘头的质问,又哭了起来,让人瞧见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她。上官长风有些手足无措,这个女子不是伶牙俐齿,便是这般梨花带雨的样子,还真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你还装!”唐婉君不由分说,指着上官上风,“你敢说,今天早上那些蜈蚣蟑螂不是你送的?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我骂了你,所以怀恨在心!” “唐婉君,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上官长风终于明白了书中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何道理。眼前的人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什么无中生有,是非不分的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婉君被他这一呵噤了声,上官长风又有些可怜她。皱了下眉,有些不悦的说,“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不是你么?”婉君语气很冲的说道。 “我可是刚刚才进宫,要说欺负人,我可是站在这里莫名其妙的被你骂了一通。”上官长风很是委屈无奈的说,若不是青儿让她带些蜜饯果脯进来,顺便要告诉她一个消息,他才不会多事,更不会站在这里被她糊里糊涂的说了一通。 “你,说的,是真的么?”婉君毕竟才15岁,还有些孩子气,就算再聪明伶俐,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听上官长风一脸无辜的说着,也有些动摇了。 “当然是真的,”上官长风拧着眉,将白色的包裹放到婉君面前,“拿着,这是你们家小丫头给你做的蜜饯,让你留着慢慢吃!” 婉君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他是来给自己送东西的啊!“可,可是这宫中,除了你,还有谁会那般无聊捉弄我?”有些委屈的说道,眼睛还红红的。 上官长风有些看不下去,左右摸了摸,身上也没有帕子,抬起右手看了看,不由分说,用袖子在婉君脸上倒腾了一番。 “你就不要哭了。”长风想安慰婉君,却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你看你那么招摇风光,指不定这宫里恨你的人多了去了,怎的就无辜赖到我身上来!” 此话一说,婉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般,自己在宫中树敌颇多么?眼见豆大的泪珠又要滴落,上官长风忙道,“哎,好好好,算我说错了!定是哪个没心肝的东西眼红你成了皇后身边的红人。你可别哭了,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上官长风情急无奈,只得拉着婉君往远离司膳殿的地方走去。 “好了,这里没有人。”上官长风双手交叉着置于胸前,“你想哭呢,就哭吧!而我也只顾说我的事,我可不管你听清楚没有!”上官长风心中有些没有底,她若是这样讨厌自己,她能接受景泰么? 婉君因为一路走过来,心情稍微有点平复。瞧着眼前的地方,这不是除夕之夜来采摘红梅的沉心堂么?这一汪小池塘,本来毫无生机,如今里面的荷叶抽了新叶,想必夏日荷花满池应该很是好看。 “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上官长风有些苦恼,这个人也正是奇怪,这样都可以心不在焉。 “你想说什么?”婉君有些无聊,便打开了上官长风带来的蜜饯。反正听他说话也很是无聊,不如吃点东西打发时间。 上官长风简直不能忍了,她不是心不在焉,就是漫不经心。她从认识自己开始,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放肆,对她来软的硬的都不行的丫头! “青儿和景泰在一起了!”上官长风有些低落的说,看来自己是拿她没辙了。 听到青儿的名字,婉君刻意在意了一下,可是上官长风刚刚说了什么?青儿和?景泰? “你说什么?”婉君忽然满脸不相信,丢了手中的蜜饯,很是错愕的表情看着长风。 长风翻了个眼睛,这人真的有在听自己说话么? 婉君猛地抓住了长风的衣袖,眨着明眸要向长风证实,自己刚刚没有听错! 忽然,二人的四目相对,长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婉君。漆黑光亮的双眸,吹弹可破的如雪的皮肤,红润的脸颊,粉色樱桃小口,正对着自己。上官长风瞬间,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而婉君也有些感到自己内心不一样的感觉,长风一直盯着自己看,耳朵有些痒痒的,有些燥热...... 婉君有些不明白心中那样的感觉,一把推开了长风,眼睛视着地上,手捂着心口,有些慌乱的说道,“对,对不起。” 上官长风也有些慌乱,有些口不择言的说,“哦,不是,恩,啊,没,没什么。”眼睛撇下一边的绿池,平和了一下内心,然后缓缓的,尽量语气平和的说,“景泰来跟我说,他喜欢青儿,他说青儿也喜欢他。所,所以,” “哦,”婉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喜欢么?” 长风温柔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有些羞涩且单纯的人,心中不免有些好笑,眼中露出了笑意。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上官长风平淡的说道。 婉君平复了心情,缓缓抬头对上上官长风那张温柔英俊的面庞,浓眉星目,性感的嘴唇,挺拔修长的身姿。婉君这才发现,自己从未认真看过的人,是如此英俊潇洒。 婉君嘴角逐渐露出淡淡的微笑,迎着阳光,那样明媚...... “我希望她能幸福,如果她觉得好,我不会反对的。”婉君淡淡的说,脸上还有些红晕,因为刚刚自己的冲动,似是错怪好人了! 微微阖动的红唇,鬓角散落的发丝,迎着阳光那样飘逸柔和,不禁拨动了长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第六十九章 红豆南国 长风站在那里细细的像是欣赏一般注视着眼前的人,但因此,空气却沉寂下来。(.好看的小说) 二人一时间没有了话题,显得有些尴尬。 “我,”长风脑子飞速的旋转着,可是想不到什么话来说,因为有些紧张,脑子便不停使唤了。 婉君也感到了气氛有些尴尬,而她的内心也开始有一只小鹿开始乱撞了。见长风无词,连忙不知所云道,“那个,你应该要出宫了吧!再不出去,就要关宫门了。”婉君的语速极快,长风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长风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嘴唇,“啊,对,我要走了!”长风忙转过身,婉君注视着他的背影,不想他又转回了身,眼神有些闪烁,“我,” “你,还有什么事吗?”婉君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 “上次,你送给我的果脯,很好吃。”长风本是想要感谢婉君,可是好像有些笨嘴拙舌的,不知她有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婉君低眉莞尔,不经意的一笑,然后低声的说,“如果你喜欢,我再送一罐给你!反正,那制起来也不是很麻烦。” 长风没有想到,自己话的结果会是这个。可是内心却也很是欢喜,这样就意味着,他又可以见到她了!长风点点头,“那,我走了!” 婉君没有回应,只是感觉他走远了,才抬起头注视着那个一直走远的人。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有些隐隐的幸福,说不清,道不明。[.超多好看小说] ...... 司膳殿偏殿中,看着秋霜将槐花蜜精心的缓缓加入蒸好的红豆泥中,婉君不禁看的有些入神,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曾经,秋雪亲自创制的三色鹿,如今由秋霜继承了。 或许,这也是怀念她的一种方式吧! 正在婉君有些出神的时候,青青走到婉君身边道,“司供局将夜宵的食材送来了。” 婉君回过神,瞧着案上红润的相思豆,“是要做元宵么?” 青青点点头,“长孙大人有嘱咐,晚上制作元宵。” 婉君纤纤细手握起一把红豆,慢慢摊开手掌,让它细细从指缝间落下。红豆,又称相思豆。 “多制些夜宵出来吧,给上官大人和司膳局的宫人送去,她们平日都很辛苦。”婉君淡淡一笑道,这元宵是秋雪很喜欢的食物吧。 青青点点头,“秋雨典侍最喜欢食甜的了,不过,若说最爱吃着元宵的还是秋雪典侍。因为她的糕点做的好,所以她做的元宵很是揉绵滑腻,晶莹剔透。”说完,便开始挑选红豆,帮助婉君准备制作宵夜的材料。 黑夜月明高悬于空中,初春的清风令人有些凉意,看着窗外那颗抽出绿芽的桃树。秋霜的目光渐渐移到桌上这碗红豆元宵上,这是刚刚小宫女端来的,说是司膳房今晚的宵夜。 嘴角有些无奈的一笑,秋雪便是最爱吃这红豆元宵的了。将肩上的披风拢的紧了些,凝脂玉手,缓缓将一小勺元宵放入口中。香甜滑腻,嘴角露出一丝愁苦的笑意,“终究还是比不上你做的元宵!”秋霜的表情有些复杂,“既然开始了,我便没有退路了。所以,若是你的冤魂想找人报仇,便去找她吧!一切都是她的命令,不杀了你,”秋霜的眼角渐渐落出一丝晶莹,“或许,死的便是我!”眼前浮现那张温柔慈眉善目的脸,耳中却回旋着阴狠的话:杀了她! 既然已经连自己最后的那一抹良善都抛弃了,那么皇后……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婉君疲累的坐在窗前,翻开秋枫留下的膳食记录。自从开始照顾皇后的饮食,看书的速度便慢了下来。这最后一本本以为可以三天便看完,不想竟看了半月还未看完。 “相思豆,”婉君缓缓念出,今日这是怎么了,到处都出现红豆? 不禁有些愣神儿,手渐渐托起了下巴,开始观赏窗外皎洁的月亮。看着那轮皎月便想起了紫色蒲公英丛深处那个青衫独秀的男子,可是眼前不知不觉却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口中缓缓念着,上官长风? 金色绣纹白袍,手握一柄宝剑,温柔的笑颜,明眸皓齿,五官分明的轮廓那样清晰,上官长风...... 回想着第一次见他时的争吵,在他书房中与他的争辩让他哑口无言。回想着雪夜的相遇,那个温暖的臂膀,将厚厚的斗篷披在自己的肩上。回想起他生涩的用袖子给自己拭泪,窘迫的神态。 不禁嘴角露出一股甜蜜的微笑,原来好的坏的回忆,回想起来都是甜蜜的。 那夜,雪中,他给自己的袍子;那夜,雪中,自己赠给他的蜜饯。被冰雪冻的结了冰薄的睫毛,白色的浓眉,鼻尖白色的雾气,冻得苍白的面庞,还有不小心被冰雪,白了的头发...... 上官府中,上官长风刚刚吃完景泰送来的宵夜,与宫中那人不谋而合,今晚食用的是元宵。 起了身,走到窗边,上官长风披着黑袍站在窗前,风吹着发丝,黑眸中露出淡淡的愁思,空中皎皎白月更是带走了自己的思绪。 皎月的那团黑影中,一个身着白衣纱裙的人影浮动。那名弱柳扶风的女子,不施粉黛,美人倩兮,皎目盼兮。纤细的玉手牵着自由的啃着青草的白马,健硕的白马缓缓跟在那名女子身后。 忽然,耳边传来另一女子嘻嘻哈哈的笑声,明媚的红裙闪耀了黑色的过往,激起了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盛夏湖畔无拘无束的打闹,脱了鞋袜,提着火红的裙摆在河水中嬉戏的样子,玉手溅起层层落落的水花,落在自己的心里。那样滚烫的鲜红,逐渐变成刺目的深红,如同针刺一般烙在心上。苍白无助的脸,再没有血色,没有如同火红的襦裙那般耀眼的光芒,却依旧深深的刻在了脑海中,经久不衰。 “仪清,你会怪我么?”嘴角喃喃的话语,不知那人能不能听到。 恍惚中,那个牵着白马的女子转过头,清风吹拂着如烟的发丝,皎月照耀着那纯白无暇的纱衣。渐渐清晰的面庞,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不是自己深爱追忆了多年的女子,而是...... 一如记忆中的生怯羞涩,眼神中的青涩与笑意。一如白雪皑皑中的清冷独立,面色中的温润与暖意。一如杨柳依依中的睿智聪慧,举止中的从容与气魄。 一容一貌,一颦一笑原来已经深深刻印心底。 从善如流,毫不畏惧的她;心地善良,感恩图报的她;羞涩生怯,机智伶俐的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觉得她如此优秀;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可以完整的回忆那些本来并不觉得美好的记忆。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生刍一束,其人如玉。父亲曾经说过,能够在眼前浮现的那个人的影子,便是自己一生最爱的人。 本来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父亲心底深处一直藏着一个人。可是如同父亲心中的那位佳人一般,如今自己似乎也找到了心中的如玉之人。 抬头仰望着月色中对着自己淡淡微笑的人,紧锁的双眉渐渐散开,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只是不知,宫中那人如今在做些什么?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不,不用同自己一样。 她只要能偶尔想起自己,便足够了! 内心那朵心莲渐渐绽放,但它真的能够一洗过往的忧伤,令自己从此不再忧愁么? 第七十章 太子殿下 第二日,婉君一早便起了床,心中洋溢着不一样的感情,她想尽快亲自腌渍玫瑰肉。昨日答应了那人在赠与他一罐,虽然口中说工序不是很复杂,但是却是很费精力的。 “为什么我觉得的你今天不太一样?”秋雨有些好奇的说道,说着一手抓起婉君手边的花瓣,放入嘴中。 “哎,”婉君瞧着秋雨抓了一大把花瓣,撇撇嘴,“你怎么什么都吃啊!”用手拍打了一下偷吃的秋雨。 秋雨眨了眨眼,“没办法,习惯了!” “好吧!”婉君叹了口气,“幸好这些花瓣我是清洗过的,不然你要是中毒身亡了,岂不是太冤枉了?” 秋雨噗嗤一笑,“现在,也只有你能逗乐我了!” 婉君细心的将罐子阖上封好口,“这个要等一个月,才会好。” “哎,你这腌渍的果脯,之前不是腌渍过一罐子么?我可一块都没有尝到,你怎么又腌了?”秋雨抱怨的嘟囔道。 婉君意识到,本来答应秋雨腌渍好后,要给她第一个尝尝的。婉君不禁有些内疚,秋雨瞧出了婉君的歉疚之意。大方的拍着婉君的肩膀道,“好了,我知道你肯定是一不小心忘了!算了,谁让我大度呢!不过,这次的玫瑰肉,我可要吃个够!” 婉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不行!” “啊?”秋雨没想到婉君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不行!这可是婉君第一次拒绝自己的要求啊!“为什么啊!” 婉君眼神有些躲闪,因为这个是特地腌渍给那个人的啊! 秋雨拉着婉君的手,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君急中生智,道,“啊,对了!这是要送给我的丫鬟的。” “你的丫鬟?”秋雨不解。 婉君点点头,笑道,“恩,她随我一同入京,我们又从小一起长大,我自然要送点东西给她作为,” “作为?” “作,作为新婚贺礼!”婉君面不改色,毫无羞愧的说。 “她要嫁人了么?”秋雨有些更摸不着头脑了,趁着秋雨思索自己的话时,婉君偷偷将罐子抱走,听到身后传来一句疑问,“那你要怎么送给她啊!” 婉君头也不回的溜走了!再被她问下去,自己真的就要无语凝噎了。 婉君端着早膳步入中宫殿,不想殿内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婉君,”皇后温和的说道,婉君像皇后行了礼,将早膳都布在了桌上。 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转过头,婉君吓了一跳。那人却一脸笑意看着婉君,“你,”婉君有些惊讶,他不是那个骗自己说是上官长风的骗子么? 可是他怎么一本正经的坐在这里,与皇后娘娘谈话? “怎么,见着本太子不用行礼么?”李治语气中竟是玩味,装作不悦的说道。长孙皇后与云溪皆察觉了太子今天有些不大一样! 太子?婉君更是错愕,但是听他这么说,忙行了礼。[]他,那个被自己当成骗子的人,竟然是太子殿下? “你既然来了,便陪母后用早膳吧!”长孙皇后关切的说,云溪帮皇后准备好了碗筷,听皇后这么说,便又帮太子添了一副碗筷。 云溪帮皇后盛好粥后,想帮助太子盛粥,却被太子拒绝道,“我要她帮我盛。”太子随意抬手一指,指着婉君道。 云溪有些意外,但是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和皇后都有些讶异的瞧着婉君。 婉君听此,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还是帮助太子盛了粥。然后站立于一边,太子吃了一口粥,又道,“我要这个!”指着盘中一个点心道,婉君不敢耽搁,便又恭敬的帮太子夹了一个点心给他,刚刚退到一边,太子又道,“我要这个!” 婉君的心中有些打鼓,筷子就在他手边,自己夹不可以么?虽然这么想,可是却在行为上顺从了太子。婉君生怕太子还有什么吩咐,便站在太子身边,听他下一步的命令。 可是太子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干嘛还站在这里!” 皇后瞧了,心里不禁笑了笑,嘴上却道,“治儿,你平日用早膳,可从未让云溪帮你夹过菜啊!” 云溪站在一旁,也不禁轻声笑了一下。 太子撇撇嘴,笑着说道,“我看这名宫女面善,想必她很乐意为儿臣布菜。” 可是在婉君听来,却是赤果果的挑衅。上次,她对太子说了什么?有些后悔的用力闭了下眼睛,糟了...... 皇后淡淡一笑,这太子十分顽劣,自从换了第十位太傅,倒是乖巧了些。 “最近,有没有听舅舅的话,好好念书?”皇后关心的说道。 太子根本不想念起那个比自己花招还要多的舅舅,父皇让他给自己做太傅,他却揪着白发皑皑,留着长长胡须,带着老花镜的有些耳聋的弘文馆学士来给自己上课。内心无比崩溃,想对太傅使出以前那些花招,看着有些耳聋,眼睛有些花的老人,有些下不了手。可是,若是对舅舅出招...... 想着那次一饮而尽的辣椒水,呵呵,算了,还是乖乖念书吧! “当然有,”太子说的可是理直气壮的,不认真念书,应该会很惨。想到舅舅长孙无忌那张无害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脸,不禁浑身战栗的一下。 在太子殿下指指点点之下,终于用完了自己入宫以来最辛苦的一顿早膳。婉君缓步踏出了中宫殿,不禁皱了皱眉,怎么惹到的人偏偏是太子? “母后,儿臣想,踏着朝阳,还是不宜坐在这里太久。”李治笑着,向长孙慕容行了个礼,“儿臣也先告退了。” 长孙皇后瞧着李治一脸笑意,不禁与云溪对视了一眼,“你说,太子?” 云溪淡淡的说,“或许太子只是小孩子兴起。” 长孙慕容露出淡淡的担忧,“若是他喜欢上婉君,倒也是不错的。婉君聪明温顺,倒是可以时常提点太子收敛一点。萧珍儿虽说受太子喜欢,但是她毕竟是萧贵妃的表亲。” 云溪点点头,可是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可是,皇上会同意么? ...... “唐婉君!”李治大声的叫着前面疾步匆匆的人。 婉君停下了脚步,走的这么快,就是怕太子从皇后宫里出来责难。怎想他故意刁难,有些忐忑的转过身,向太子行了个礼。 “怎么,今日不说我是招摇撞骗的家伙了?”李治心情大好,然后悠悠道,“或许,我这个太子也是假的!” “太子殿下,那日奴婢无心冒犯,不知者无罪。更何况是太子冒充他人身份在前,并非奴婢故意冒犯太子。”婉君不卑不亢的说道,那日是他有错在先,就算再不开心,也不能过多苛责自己吧! 太子淡淡一笑,“恩,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像我道歉的份上,我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你了!” 婉君有些不悦,真的很想将眼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揍一顿。但是,口中还是说道,“多谢太子的不计前嫌。” 太子用折扇捂着嘴一笑,然后故意刺激婉君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怕蚯蚓蟑螂和蜈蚣!” 婉君恍然的抬起头,正对上面含笑意的李治。原来是他!神色凌厉的看了一眼太子身后胖胖的太监,眼神中带着怒意,元宝被婉君这个眼神吓到了,往李治身后藏了藏。 那胡椒粉是他撒的,蟑螂蜈蚣是他交给宫女的,带假口信也是他让宫女去传的...... 第七十一章 最后的膳食簿 “好了,那是因为你对我不敬,我回敬给你的。(.)看在你已经不记得前事的份上,”太子用扇子拍拍胸脯道,“本太子决定专门送你一份谢礼!”神采奕奕,似是又有什么图谋。 “谢礼?”婉君被这太子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有些奇怪,他一下子又吓自己,一下子又说要送谢礼。只是他的谢礼,怕是自己一届小小女官消受不起啊! “怎么,不记得了么?”李治用扇子敲了一下婉君的脑袋,“除夕夜,沉心堂前,你曾救过一个人。” 婉君的脑海中闪过那夜,那个醉醺醺落水的人,把自己的斗篷抢夺过去的人?难道会是眼前的人? 李治一笑,这人还是不信么?怎么这个没有喝酒的人,倒是比自己这个喝醉的人还要迷糊。 “我可要多谢你没有见死不救,不然也许我就在除夕之夜,莫名其妙的失足溺水而亡了。”李治说着,拿自己开起玩笑来。 这一旁的元宝可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那天只是偷偷溜出去抢了会儿红包和赏钱,他伟大的太子殿下便不知所踪了。等到找到时,便成了惨不忍睹的样子,只是身上披了一件后宫宫女的斗篷。 婉君有点不想想起那夜的事,悠悠道,“太子客气了,婉君只是举手之劳,太子不用麻烦了。奴婢还有事,就先退下了。”面色清冷从容的说道,说完便匆匆离开了。此处乃是是非之地,那日虽说救了太子,但是她还是清楚的记得对太子做了什么的。 “哎,”李治没有想到,这丫头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是一样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摇开折扇,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意思。 “太子爷,您很热么?”元宝有些担忧道,太子最喜欢的便是这把王羲之亲笔题字的扇面,每每扇不离手。只是这天儿,一点也不热吧...... “我火大,行了吧!”太子声音提高了八度,因为想起还要准时去书房念书,就更加头痛。 ......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青青有些担心的问道,“平日去皇后宫中,不会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吧!” “没事儿!”婉君根本没有心情说被太子刁难,又得知除夕之夜的真相的事。 有些疲累的站在一边,靠着灶台。忽然一个人影,轻巧的跳到自己的跟前,拿着一个苹果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秋雨将苹果放在自己的手中,“怎么了?去中宫殿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如今不开心了?” 听着秋雨的关心话语,婉君却一直皱着眉,玩弄着手中又红又圆的苹果,道,“太子是个怎样的人?” 秋雨有些意外,“怎么忽然突然问起太子?” “没有啊,只是刚刚在中宫殿遇到太子了,所以今天早膳时间才稍微拖久了点。”婉君装作没什么的说道。 秋雨将一颗红枣放入口中,道,“我不怎么了解太子,只是给皇后送茶点的时候见过,但是并未说过话。不过,”秋雨话锋一转,“宫女们倒是经常议论,太子有些顽劣,听说被太子赶走的太傅有九个!” “九个?”婉君瞪大了眼睛,他是怎么做到的? 秋雨点点头,“那也只是传说,真正的事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太子十分喜欢作弄人。不过,我们又不会与接触到太子,更不会招惹上他,所以不需要担心他会来找我们的麻烦。”秋雨说着,冲着婉君单纯的一笑。 婉君努力挤出一丝苦笑,不会招惹上他...... “秋枫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秋雨有些苦恼的说,“秋枫走了都快有四个月了!这是她离开的最久的一次。” 婉君也陷入了对秋枫的思念,那个对自己无比严苛冷漠的典侍,对她有着崇拜与敬畏,有着倾慕与感激。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秋枫会在竞赛后就离开了宫廷,还执意要走到大唐最最边远的雪山。 但也是她的固执和神秘,令婉君怀着崇敬,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为自己的理想与目标,付出最执着的努力。 是夜,婉君在房中看书。 婉君阖上膳食簿的最后一页,悠悠起了身。 这是最后一本膳食簿,想起秋枫临走前的话。等到所有的书看完了,便去她房中看那最后一本膳食簿。那不是一本普通的膳食簿,它也会给婉君长久以来一直困惑的问题的答案。 步出自己的房间,走到拐角那个空落了四个月的房间前,心想着若是她快些回来就好了! 站在门前,怀着一丝紧张与期待的心情,推开门步入了进去。 婉君点亮了蜡烛,走到衣橱前,吱呀,打开衣橱。从衣橱的最底端拿出了秋枫口中的最后那本膳食簿。 坐在梨花木的凳子上,烛影摇晃了一下,周围寂静无声。 这本没有名字的膳食簿,看见泛黄的羊皮纸,像是被翻阅过无数次。缓缓打开这本像是被尘封了许久的簿子,映入眼帘八个字:杏林春晚,医者仁心。 婉君有些意外,杏林春晚乃是形容医者的词汇。可是这本是膳食簿,怀着紧张又好奇的心情,翻开到第二页,婉君愣住了。 纸上赫然写着的不是膳食材料,更不是珍贵的菜谱。 ――夕颜:利尿,消肿,驱虫。主治肾炎水肿,肢体水肿,肝硬化腹水,便秘,虫积腹痛。 金簪花:性寒,甘苦,清热解毒,消肿散结。主治咳痰,湿疹黄疸,瘤肿热毒。 丹皮:活血化瘀,清热凉血。主治吐血,血瘀,跌打损伤,痛肿疮痂。 婉君彻底的愣住了,这些秋枫素日研究的食材,对她而言不是食材,而是药材么?回想种种的过往,不由有些心惊胆颤。 孕妇不能食用的蔬菜?哪些蔬菜不能混合起来食用?女贞木,果实味道微甜,可以滋补肝肾,明目乌发,还可以治疗晕眩症。猪皮是这只猪全身最具营养价值的部分,而猪皮中所富含的胶质可以熬制出来代替阿胶。猪皮利于延缓衰老,养心补血,还可以止咽喉肿痛以及缓解声音沙哑。兔肉利于补中益气,且可治疗胃热,消渴以及呕吐症状。 回想起竞赛时,秋枫行云流水的用左手的银针准确的刺入鱼中,鱼便不再动弹。她用针刺的是鱼的穴位…… 秋枫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医者,哦,不,她就是一名医者。 可是,为什么?她会成为司膳房中的典侍?她可以去司药房,或者典医监,为什么会一直留在司膳局? 婉君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切…… 忽然脑海中如闪电一般回旋出丛林深处,那个青衫独袖的男子,月夜下说出的那个故事:女子放弃了毕生所爱的医术,不再习医。 似是如梦初醒一般,或许他们? 尾生苦苦等待的人就是秋枫,而秋枫,就是砍下他右臂的人。一切都不是故事,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秋枫从此不再习医,却在司膳房中以另外一种方式守护着自己的理想:杏林春晚,医者仁心。 竞赛时因为秋霜的行径和逼迫,她用了她经年未用的左手,因为她是左撇子。而那只左手,是她用来行医的。 婉君瞬间明白了,为何秋枫赢得了竞赛却是那样落寞冰冷的表情。那些不堪回忆的过往全部都勾忆了出来,她内心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那个外表清冷,内心温暖的人,既矛盾又顺理成章,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婉君内心冲动的种子爆发了出来,一直入宫以来恪守宫规的她,发疯一样的想要证实自己的想法。 恨不得立刻现在就飞到顾尾生的身边,向他问清楚! 第七十二章 浴火秋枫 第二天天刚亮,婉君便换了常服,她必须要立刻出宫去。 她必须要去向顾尾生证实自己的猜想,不然这件事就像压在自己心中的磐石一般。她没有向上官大人禀报,只是留给宫女一封信,转交给上官大人。 上官霖看了信后,很是愤怒。信纸上短短的一句话:上官大人,我必须出宫一趟。――婉君 “到底是什么事情?”上官霖将信纸丢在了地上,“她怎么能够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私自出宫?她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秋雨听得此话,一惊,急中生智的说道,“婉君,是,是因为,因为宫外的波斯草生了虫病,很紧迫!所以,婉君才会没有向大人禀报就出宫去了!大人也知道,波斯草是秋枫的心血。”秋雨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抬出秋枫来,上官大人才会消点气。 宫内只有典侍奉了尚宫或是司膳之命才能出宫,但是婉君一直跟随着秋枫,上官霖便也给了她一块出宫腰牌。只是想不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上官霖眉头深锁,秋雨明显是在为婉君解围。待到她回来,若是不能给一个令她信服的理由,绝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 菜园中的掌事没有想到,婉君就这样匆匆赶到菜园。可是没有与他说一句话,便往绿菊园那边去。转眼之间,掌事便看不见了婉君的人影。 婉君从未像如今一般心慌,她从未想过,竟然会在自己的身上遇到这样的事。自己视作老师的典侍,机缘巧合遇到的朋友,她们会是生死相许的恋人。(.好看的小说) 气喘吁吁的看着眼前的竹屋,而竹屋的主人像是知道有客人来一般,适时的开了门。 尾生手上端着一个竹翁,里面似是草药。 尾生有些意外的看着汗涔涔的婉君,脸上的红晕像是匆匆行路造成的。 “你怎么来了?”尾生笑着道,“你可是比我想象中要来的早啊,本以为你们会到初夏的时候再来这里。宫内这个时候不是都很忙么?” 婉君看着泰然自若的尾生,嘴角蠕动中,像是游离在爆发的边缘。你们…… 尾生瞧着婉君似是生病的样子,忙走下台阶,关切的道,“你没事吧!” 婉君推开顾尾生的左手,看着他的有些疑惑的双眼,眼中红红的问,“你故事中说的那个人,是不是秋枫?”颤抖着问出那个名字,然后看到尾生意外且惊讶的表情。 是她,对吗? “你怎么?”尾生有些气虚道。 “那不是一个故事,你等了七年的人,你一直忘不了的那个人就是秋枫,对不对?”婉君哽咽着,说出这句话。她不需要尾生的答案了,因为他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想到秋枫这些年,一直做的事,天哪!她放弃了医术,可是那不是放弃,她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折磨着自己。 尾生苦涩的一笑,“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么?”想说不是,可是看着婉君的神色那般肯定,好像又没有办法骗她。[] “我终于知道,秋枫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宫廷了。”婉君摇着头,“一切都是借口,她只是在逃避而已。” “逃避?”尾生摇摇头,“那只是她不愿再提起的回忆,痛苦的记忆而已。她离开,是为了忘记那些令她痛心的过往。” 婉君一笑,眼中决绝不断的泪水,“遗忘?如果可以遗忘,她就不会放弃自己毕生所爱的医术,如果可以遗忘,她就不会逃一般的离开宫廷,在爱恨之间痛苦彷徨。” 尾生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婉君,这个比他小8岁的女子,却透露着对人世间大爱的睿智与先知。 “为了恨你,她放弃了最爱的东西。可是她却忘了,没有爱,便也没有恨了。”婉君有些怅然的说道。 尾生的眼角挂着一滴泪珠,内心却是无比清冷。“停车坐爱枫林晚,那片枫叶林是我最爱的地方。不相扰,不相见,不相忆,就这样静静的,远远的守护她,便是我爱她的方式。” 婉君回想起,深秋那片火红的枫叶林,片片红叶如同空中飞旋的彩蝶。沐秋枫,本以为是清冷孤独的秋风,却不想她是萧瑟秋风中那片浴火鲜红的秋枫。 现在她都明白了,为什么秋枫一直给她这样的感觉,她的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她。 婉君失神的离开后,尾生独自坐在竹屋的阶上。在这里住了七年,她时常来这里小住,只是她不会知道在离她既相近又遥远的地方住着自己。偶尔能够听到她吹笛子的声音,对自己来说便是最大的安慰。夏夜,群星璀璨,望着遥遥无边的夜空便可以浮想出她的脸。 婉君有些失神的走着,和掌事不辞而别便坐车离开了。掌事还有些好奇,她怎么突然来了又匆匆的走了。 婉君坐在车上,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尾生的话:不相扰,不相见,不相忆。那么秋枫的内心,到底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呢? 进了城内,婉君下了马车。她没有立刻回宫去,之前一直想着要见见青儿,因为自己的身份她从未逾越矩过。 如今,反正已经出来了,便不用再畏首畏尾的了。 驻足看着眼前巍峨的府邸,婉君有些意外,自己竟然真的徒步走到这里来了。是的,不是宫门,而是上官府,自己在京中的家。 反正自己都已经出宫来了,也不在乎多停留一会儿,还能迟些时候面对不愿意面对的事儿。 如今自己的心情不好,也不知如何面对上官大人的责问。 戍守的门卫有些惊讶,“唐小姐?” “上官大人在家么?”婉君问道,想到此时天色尚早,上官大人或许还未下朝。 “大人上早朝去了!” 婉君有些尴尬的一笑,迟疑了下道,“那你们少爷在么?” “哦,在在,”门卫忙引着婉君进了上官府,“不过少爷等会儿要去猎场,他约了太子去郊外狩猎。” 门卫无心的一句话,令婉君有些后悔,自责的在心中想着:看来来的不是时候。不过,转念想着,来到这里若能见见青儿,看看她过的好不好,也值得了。 “哎,不用你带路了,我先去看看青儿吧!”婉君道,说完便往自己曾经住的西厢走去。 婉君提着裙摆,蹑手捏脚的好奇着探了头想看看青儿在做什么。 青儿当初为了多听到自己的消息,便留在了长安,可她在长安举足无亲。上官大人让她住在府内,可是她的身份也有些尴尬,不免会落人口舌。 偷偷的站在门外,瞧着一针一线绣着荷包的青儿,婉君不禁偷偷笑了笑。 像是听到门外有些动静,青儿将头探了探,手中的针线掉了下来,“小姐?”眼睛中顿时充满了泪水。 婉君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小姐,你怎么会来?”青儿不等犹豫,便飞快的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婉君。 “好了,本以为你该成熟稳重了些,怎么还是像个孩子一般?”婉君笑着温婉的说。 “小姐,”青儿眼中有些泪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你是特意出宫来看我的么?” 婉君听到青儿此问,心中咯噔了下。是特意出宫,可也是私自出宫...... 她今天来见青儿,不仅是因为许久未见,更因为她想确定那个人是否真的能给她幸福。 婉君想到上官长风对自己说的事儿,“听上官长风说了你的事儿,你和景泰是怎么回事儿?”婉君微笑着,眨着眼问。 第七十三章 情窦初开 青儿听此,便刚忙娇羞的转过了脸,躲到一边。 婉君笑道,“你是真的喜欢他么?” 青儿微微动了动眉,细细想了想,点点头。 “那他呢?”婉君更在意的是,景泰会不会欺负青儿,会不会对青儿好。 “他,”青儿有些匆匆回过头,对上婉君期盼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很好。” “哦?”婉君开起了青儿的玩笑,“当初,是谁和他吵得面红耳赤,还说他油嘴滑舌,净会捉弄人来着?”婉君走到青儿身后。 青儿想到此,眼眶又有些红红的。“我一个人在这上官府中,名不正言不顺,我也不是这上官府的丫鬟,自然上官大人或者管家不会真的安排给我什么活。那些下人自是看不过去的,因为我什么也不做,只管自己的事。” “他们欺负你了?”婉君忙问道,她明白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毕竟不是家中。 青儿摇摇头,说道,“刚开始不是很好过,如今也好了。好在景泰会为我撑腰,如今,长风少爷嘱咐过管家之后,我便更自在了。”青儿道。 “上官长风?”婉君有些意外,不想他也会对青儿的事这么上心。 青儿缓缓的说道,“景泰虽然嘴上油滑了些,可是人真是极好的。” 婉君瞧着青儿话语间尽是幸福之色,拉着青儿的手道,“你觉得好便好了!”婉君心中一直记挂着一件事,“桑榆姑姑,有消息了么?” 青儿有些面露难色,“姑姑她如今在洛阳。” 洛阳?婉君不解,姑姑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去了洛阳?青儿的眼神中有些闪烁,无意中见着管家拿过一封信,是桑榆姑姑写给上官大人的。 她便好奇着偷偷看了信的内容。可是这内容,绝对不能告诉小姐。否则,小姐会难过死的。 忽然门外一阵飞奔的声音,婉君回过头,瞧见了因为跑得过快而扶着门框的人。 额上渗着细细的汗珠,漆黑光亮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自己,“你怎么会来?”语气中全是惊喜与意外。 婉君淡淡一笑,并未回答。然后上官长风身后一声儿抱怨声,“我的少爷,你怎么跑那么快!”景泰扶着一身白袍的长风,气喘吁吁,额上大汗淋漓。 婉君笑着道,“景泰!” 景泰听到婉君的声音,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有些敬畏和心虚。“唐小姐?” 婉君笑了,“你跑的这么慢,是怎么追上青儿的?” 景泰听到这里,脸蹭的红了。 上官长风微笑着,婉君意识到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冲着他一笑。 “你是出宫来办事的么?”长风关切的问。 婉君心中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上官长风注意到,婉君眉间那抹不易察觉的愁云。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青儿有些奇怪的看着两个一言不发的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景泰默默的走到青儿身边,轻声问道:“他们俩怎么了?” 声音虽轻,却被长风与婉君两人听到了。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婉君则用手挽了挽发丝。(.) “你等会儿有事么?”长风不经意的一句话,打破了沉寂。 婉君有些心中忐忑,“我,” ...... 于是,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上官府的紫薇亭前的碧池边。而景泰和青儿则与他们隔了些距离,在紫薇亭内窃窃私语。 “这少爷每次一见你们小姐,可都会暴跳如雷!”景泰一只手托着下巴,分析道,“可这次?” “你也觉得有些奇怪么?”青儿一直盯着背对着自己的两个人,他们都没有面对面说话,那样的感觉,有点像...... “你出宫来是为了何事?”上官长风有些不知所措,便将一只手背于身后,望着一汪碧池道。 婉君低着眉,“因为京郊的菜园出了一些事。”婉君撒谎道,偷偷出宫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都解决了么?”语气中露出一丝担忧,也将目光偏向了婉君。 婉君的面颊有些微红,有些尴尬的点头,“恩,都解决了。” 可是长风细心的发现,她不开心,因为她有些心不在焉。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长风温柔的问道,“或许,或许我可以帮你。”真心诚意的说。 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清新与花香,细细鸟语,潺潺细水。 婉君摇摇头,可是愁眉仍旧紧锁。长风心中想到了什么,不顾三七二十一,便拉过了婉君的手,笑着道,“跟我来!” 婉君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长风拉着跑出了老远。 “哎,”景泰皱着眉,“快追上啊!”不由分说,也拉上青儿追了上去。 于是,长安春日的街头,便出现了这样四个人。 两个人打打闹闹,吃着冰糖葫芦,看着街边的小玩意儿。 另外两个人走在前面,一个说着笑话,另一个聚精会神细细的听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看这个好看么?”长风拿起一个包公的,面具戴在脸上,通过面具上的眼睛对着婉君道,婉君噗嗤笑了,摇摇头,从小摊上拿起了一个猪八戒的面具,“你戴这个好看!” 长风拿开面具,嘟着嘴,道,“依我看,这个适合你才是吧!来,我帮你带上!”说着便抢过了那个猪八戒的面具,闹腾着要给婉君带上。 婉君双手扑腾着,“不要,我不要啦!” 正在看着泥人儿的青儿,被前方传来的打闹声儿吸引了过去。眼神一转,咬了一口冰糖葫芦道,“景泰,你说你们家少爷不会喜欢上我们家小姐了吧!” 景泰向来喜欢与青儿斗嘴,笑着道,“怎么可能?若是是喜欢,一定是你家小姐喜欢我家少爷!” 青儿瞪了一眼景泰,然后又看向面那对闹腾不休的人。 “逛了半天,也累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长风道,婉君点点头。 于是四人不知不觉走入了天香楼,选了个靠边的位置,上官长风不假思索的报出了十多道菜名儿。 婉君忙道,“不要点这么多啦,我们才四个人!” 上官长风不以为意,对店小二道,“就这些,再上一壶雨前龙井,要今年的新茶!” 店小二谄媚的笑着接过上官长风给的银子,婉君道,“你倒懂得品尝美食!” 上官长风有些得意说,“那是自然,若是只懂得读书习武,这日子不是太过乏闷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婉君不经意的批评道。 “你怎的说的像个老学究?”长风笑着,帮婉君倒了一杯刚端上来的西湖龙井。 景泰见此,忙拿过茶壶,帮上官长风倒茶。景泰和青儿也看出了些端倪,在一旁也不吱声儿,只是很默契的注视着两个人的一言一行。 婉君尝了一口茶,点点头,“这茶倒是香浓,怎的比宫中的茶还好的感觉?” “你是好茶喝多了吧!”长官长风一饮而尽,道,“这茶在这天香楼中看,只算得中等品,它这里有一种名茶,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 “哦?”婉君有些好奇,“是什么茶?想必什么名贵咯?”满脸好奇的对着长风道。 长风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说,“庐山雀舌。” “这雀舌是贡品,怎的这里会有?”婉君有些意外。 长风神秘的笑了笑,“自然是因为这天香楼的老板背景不一般咯!” 景泰点点头,这天香楼中的美食汇集天下大成,据说这天香楼背后的老板可是朝中的权臣。至于是谁,还真不好说。 等到令婉君眼前一亮的菜肴端上桌时,婉君才彻底信服,这长安城内果然不一般。 第七十四章 秋水共长天一色 等到令婉君眼前一亮的菜肴端上桌时,婉君才彻底信服,这长安城内果然不一般。(.无弹窗广告) 这松鼠桂鱼最重要的便是刀工与调味上色,这乌鸡汤如雪般白皙,汤质香浓却不油腻。这道炙虾虽然不如光明炙虾那般工序复杂,只是简单的摆盘,但是从虾肉的调料上,可以看出经过细心的调配。制作膳食的人,很清楚在虾肉中加入一味黑椒可以使虾味更加鲜香诱人。 长风有些好奇,婉君为什么看着一桌佳肴却一动不动。婉君缓缓提起筷子,夹起一根碧绿的芹菜,带着一丝新奇之意,在口中细细的咀嚼了一番。三人均被婉君这个举动弄得愣住了,都盯着婉君,似乎她会说些什么。 婉君的眉头微微一锁,心中却是无限的欣喜,这芹菜中竟然放了白醋。一道春日里的凉菜,如此清香爽口,食醋暖胃,与性凉的芹菜相辅相成。 “你,还好吧!”长风终于说道。 婉君被这一声唤回了思绪,“不好意思。” “难道你在宫中的膳食很差么?”上官长风下意识的这么认为道,见她出神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婉君有些尴尬的低了眉,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是,只是我在宫中的司膳房内学习,自然对膳食与你们有些不同。” 上官长风恍然,原来是这样。“难道宫中的菜肴与这里的有什么不同么?我觉得区别只是在使用的材料和制作工序的难易上吧!” 婉君淡淡一笑,摇摇头,“没什么,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无弹窗广告)我觉得我会尝试更多膳食的制作方法。” 长风听婉君这么一说,终于感到今天没有白白陪她散心了。 婉君吃着菜,忽然想起了门卫的话,道:“你是不是约了太子?” 上官长风瞬间意识到,对啊!他今天约了太子去打猎。上官长风皱起了眉,内心激烈挣扎了一番,起了身,拉起婉君,道,“跟我走!” “哎!”景泰还没吃完,对上官长风此举有些不满。 不想上官长风不羁的摆摆手,“你就和青儿在这里慢慢吃吧!不用跟着我了!” 说完,便拉着婉君匆匆下了楼,婉君不明所以的跟在他的身后。 “哎,你确定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婉君一面说着,一面有些担心。 上官长风只是淡淡的说,“没关系啦!”太子要是发怒,也是明日见到他时了! 长风付了一锭银子,买了一匹马。 婉君看着眼前这匹壮硕的白马,有些害怕,不经退后了脚步。不想身后有人扶住了自己,回头鼓励的目光,“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是鼓励,是安慰,也是承诺...... 扶着婉君上了马,自己飞快的跨上了马。紧握住缰绳,眼前怀中的人还有些胆涩,“抓紧了!” 说完,白马叫了一声,飞奔而去。(.好看的小说) 一路徜徉,从胆怯到释然,再到享受这浓浓春光,和煦春风。 到了目的地,白马慢慢的走着,马上的两个人则是紧紧的贴在一起。 “这里,是父亲,也是我最爱的地方。”长风声音从耳后传来。 婉君抬起头,看着这片辽阔高大的梧桐林。初春的梧桐树抽出了细叶,绿油油的。 拉紧了缰绳,停下了马。飞身而下,对着马上的人伸出手。 婉君淡淡一笑,从上了马开始,她便无条件的相信着这个高大温柔的人。 “从我很小时,便发现父亲很爱来这里,有时便会在这里站立很久。如今,父亲朝政繁忙,这里便成了我经常来的地方。”长风悠悠的说着。 “这片梧桐林好大,”婉君孩子般纯真的笑着,“绿意盎然的梧桐叶,像是风华正茂的少女一般。” 长风像是珍宝一般看着眼前的女子,那样的纯真简单。 “等到秋天,黄了的梧桐,如同枯叶蝶一般在秋枫中飞舞。踩着地上柔软的落叶,莎莎的声响,清冷的秋风,似乎也不是那么萧瑟了。”叙述着想象中秋天的样子,怀着憧憬,仿佛眼前展开了一幅辽阔悠远的画卷。 长风笑了笑,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梧桐林的尽头。是一片深沉寂静的湖泊,“这片湖叫秋水湖。”长风缓缓道,“这里的落霞很是辽阔幽美。” “你带我到这里是为了让我陪你看日落的么?”婉君悠悠道,因为穿了碧绿色的丝裙,从袖中取出了白色的帕子,平铺在了地上。然后便坐了下来。 站在那里的长风笑了笑,婉君伸出手,长风握住她的手,借着力也坐了下来。 云淡风轻的天空,今日想必不会有落日。可是,深邃平静的湖水,波光粼粼的湖面,与天色连成一片,同样可以使人心旷神怡。 “你心里有什么心事么?”长风问出口,今天一天,他一直想要知道,眼前这个被自己想了无数遍的人到底为什么忧愁。 婉君本来灿烂的面庞,渐渐暗了下来,他看出来了么?是啊,他那样聪明的人...... “或许,在我这个年纪,还没有办法体会那样刻骨铭心,矢志不渝的爱情。”婉君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如同她有些沉寂的内心。“因为那样的爱情离我太过遥远,当它一瞬间如同落入凡间的精灵一般出现在我的身边时,我有些彷徨。那个人一直是我最尊重崇敬的人,我一直想知道,那样内心温暖的人为什么一直是一副冰冷如霜的外表。可是当我终于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有些难过。”婉君滔滔不绝的说道,像是想要将内心所有压抑的心情都吐露出来一般。 而长风就坐在她的身边,静静的听着这个没有开头,更没有结尾的故事...... “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那些的人,才能体会那样爱恨交织的感情。那时,恨便没有那么痛了!”婉君说出这番话,不是凭空想象,是因为秋雪。 那个从入宫开始便对她百般刁难的人,有过埋怨与不解。可是如今一切的一切,释然了,便不再恨了。 “真正的理解是心灵上的理解,”长风道,“如果想要释怀,便去理解她。就像你心中的那个答案,内心深处隐藏起来的那个她,才是真正的她。” 长风这番话,便是对此时的婉君最好的安慰。她为秋枫感到难过,可是她忽略了尾生从头至尾都爱着秋枫,而秋枫将她的爱用恨隐藏起来了。 婉君淡然一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四目相视,饱含着无限的情感。微风轻拂的发丝,温柔的笑颜刻印在上官长风的内心深处,内心深处的答案,便是眼前的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愿君心似我心。”上官长风缓缓道,婉君笑颜依旧。 长风转过头,望着湖水尽头沧澜悠远的天空,微微感到肩头有个人依靠过来。 两人嘴角温柔的笑意,飘散在风中...... “以后我便唤你婉儿,”长风温柔的说道。 “婉儿?”婉君呢喃的重复着长风的话语,“父亲给我取名婉君,是因为我的母亲。”婉君悠悠的说道,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便有些伤感,“是取宛若君心之意。” “父亲给我取名长风,是希望我有鹰击长空的本领,风清云淡的品性。风没有形态,幻化无形,父亲希望我有风一般的智慧,懂得隐忍。” “风。”婉君靠着长风,淡淡的唤着他的名字。 从此,他们的名字如同他们的心一般连在了一起,经历着时间的打磨与考验。在讳莫如深的大唐盛世中,谱写着一段段传奇与回忆。 第七十五章 受罚 “吁!”白马嘶声力竭的吼了一声,停了下来。 “我要赶紧回去了!”婉君皱着眉道,“再见!” “哎!”长风本想说送她进去,可是婉君只是匆匆说了句再见便入了宫。一想也罢,若是他们在一起,多有不便,可心中有些担心,她不会有事吧! ...... 司膳殿中,上官霖皱着眉,看着膳食簿。底下,婉君站着,却是一言不发。 “你真的不说今天去了哪里么?”上官霖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私自出宫的行为,犯了宫规么?” 婉君闻此,跪了下来。面色不改的说道,“我甘愿受罚。” 上官霖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么?” 婉君紧闭双唇,今日出宫的事,一件都不能对上官大人说。虽然不知道上官大人对秋枫的事情了解多少,但是在秋枫回来前,她绝不会冒险。 望着地上从容不迫,视死如归的人,猜测到,“或许,你去了京郊菜园?” 婉君的神色微微一嗔,并未吐露只言片语。上官霖心中有了些答案,道,“从明天开始,你不准进司膳房!” “可是皇后娘娘,”婉君有些意外,上官大人怎么可以这样处罚自己。皇后将她的饮食交给了自己,自己却不能进司膳房? “这事情不需要你担心,你既然视宫规如无物,我便不想与你多饶舌。”上官霖直言不讳道,“你便去中宫殿吧!皇后娘娘的膳食你都要一一为她检验,若是出了事,同样由你负责!”上官霖不改口,很是严肃的说,“每晚,你都要去帮助小宫女清洗碗碟,没早起来,你便去帮助宫女打水,将司膳房内所有缸中的水注满,直到我认为你的处罚够了为止。[]” 婉君无奈的点点头,当初出宫去便想到会受罚,这样的处罚上官大人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 用袖子轻轻擦拭了额上的汗珠,这抬水的活真是个体力活。难怪之前那些少使,中使用不同的神色看待自己。自己没有经过采女阶段的训练便直接做了少使,洗碗抬水这些粗话都没有做过。 现在还早,典侍和长使们还未起来,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她们到达司膳房前,将水全部装满。那些小宫女似乎商量好一般,并未给与自己帮助,这司膳房的两缸水便都成了自己的任务。气喘去去终于勉强完成了,秋霜一边挽着袖子,一面走进司膳房。瞧见婉君,似是有些不屑,“上官大人说了,你在早膳和晚膳间,都不能待在司膳房。”似是终于抓到小辫子一般,一面认真将刀放在清水中洗了洗,“青青,过来帮我!” 青青心中有些忐忑,瞧了婉君一眼,只见婉君冲她一笑,便不做声响走出了司膳房。秋霜眼中露出一丝怨恨与不甘,如果不是她私自出宫,应该不会这么快便又回到这里吧! “哎,婉君。”秋雨还不知道婉君被罚的事情,看着婉君有些失落的表情,“你去哪里啊!难道不用帮皇后准备早膳么?” 婉君撇撇嘴,“上官大人命秋霜接替了我的职责,你去忙你的吧!” “为什么?”秋雨有些后知后觉,“是因为你昨天私自出宫的事情么?”秋雨皱了眉,“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你就那样一声不吭,写了一句你要出宫便出宫去了!” 婉君无奈,现在追究这些还有意义么? “好了,我知道你这样说我都是因为关心我!”婉君道,“再说上官大人只是不让我做膳食而已,不用担心了,我没关系的。(.)” 说完,便默默的走开了。 秋雨望着婉君的背影,眼神中有些复杂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有些苦涩,有些抱歉。 前往中宫殿的路上,有些意外的遇到了自己从未打过交道的人。 婉君恭敬的让路行礼,遇上的人是小产之后出来散步的萧贵妃和陪伴她的傅昭容。 本来萧贵妃已经走了过去,可是忽然停了下来,扶着头上的凤钗步摇,转过头,“你是司膳房典侍身边的那个宫女?” 婉君有些意外,不敢耽误的回道,“是。” 萧贵妃嘴角红唇淡然一笑,“你是她的长使么?”一边傅昭容有些摸不透这贵妃想干什么,这个宫女虽说是为皇后做膳食的,可是刁难一个宫女也犯不上吧! “回娘娘,是。”婉君低眉俯首道。 “沐典侍做的那道绿菊,很是精致,本宫很喜欢。”萧贵妃神采飞扬,完全没有小产后的失意与憔悴,“不知你可会?” 婉君有些忐忑,这萧贵妃话中是否有别的意思? “回娘娘,司膳殿的秋雪典侍会制此菜。”婉君据实回禀。 “本宫问的是你。”萧贵妃的语气凌厉了些。 “奴婢不才,没有秋霜典侍做的精致可口。” “那便得了,等抽空,你制了这道菜送来锦华殿吧!”萧贵妃说完,便由宫女扶着,往御花园走去。 婉君瞧着萧贵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难道她失去孩子,一点也不伤心么? “娘娘,”傅昭容有些不解,“您为什么如此抬举这么一个宫女?” 萧贵妃狡黠一笑,“本宫看中的可不是她!” 那个沐秋枫,竟然左手做出了松鼠鲈鱼。那双清冷独绝的眼睛,那样不喜荣华诱惑,不为钱财赏赐所动的性格,她喜欢。宫中多是唯唯诺诺,阿谀奉承的人,真正有傲气,有骨气的人才是她萧淑澜看重的人。 “娘娘,可她是为皇后制作膳食的人,怎么能肯定她不是皇后的人?”傅昭容小心的说道。 萧贵妃一笑,“是皇后的人又怎样,不是皇后的人又怎样?若是,本宫边让皇后对她起疑,若不是,本宫自有决断!就算她是皇后的心腹,本宫也能收为己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狠,毒辣。 二人坐在亭中,不久之前,便是在这里遇到了贤妃。可是从前那个身份神秘,地位尊崇的贤妃,已经香消玉殒了。想到这里,萧贵妃便忘了失子之痛。若是一个孩子,能换皇上挚爱的女人,也算值了。 “如今贤妃已死,本宫就不信,皇上仍旧会不为所动。”贵妃有些不甘,坚定果敢的说。 “你真的相信贤妃是谋害你腹中孩子的真凶么?”傅昭容问道。 “就连你都不信,更何况是皇上。”萧贵妃肯定的说,“只是贤妃既然到刑宫自首了,我便成全她。她应该感谢我,不是么?” 若不是她,这消息怎就会从严禁森严的后宫传到前朝,闹得不可收拾。 傅昭容很是遗憾萧贵妃没有保住这一胎,如今皇后怀了第二胎,而贵妃手中连唯一的筹码也失去了。“可是如今皇后娘娘怀了第二胎,若是此胎落地,娘娘的处境怕是不妙啊。”傅昭容晓以利害。当初她追随萧贵妃,完全是因为她的父亲手握兵权,只待贵妃能够产下一子。只是随着皇后地位的稳健,太子逐渐长大,当初锋芒毕露的萧贵妃,如今地位也渐渐动摇了。 不想萧贵妃只是淡淡一笑,抿了口茶,她怎会让皇后轻易诞下此胎。在李治八岁时,曾经动过手脚,想要除去他,不想皇上却因此更加疼惜宠爱这个儿子。如今,中宫殿对膳食控制的十分严密,可谓片叶不沾身。 但是就算她们小心防范,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司膳殿内已经有了自己的心腹。当初在皇后的膳食上动了手脚,不想却被人搅了局。如今皇上又请了神医前来为皇后诊脉,要想在膳食上做手脚,暂时不太容易。 可是,等过几个月皇后足月之时,本来警惕的防备便会松懈。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一尸两命。 萧淑澜想到这里,嘴角那抹笑意更浓了。 第七十六章 归来(一) “娘娘,不知您心中有何猜想?”傅昭容很是细心的问道。 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睛微微一阖,似是静心凝神,缓缓道,“这后宫中,除了皇后,还有谁会那么忌惮我怀了龙胎?” 皇后稳居后位,儿子李治又是太子,她不会这么做。贤妃深居简出,虽说她恨皇上,但是她也绝不会做出这伤人之事。除了皇后、贤妃,便只剩下那个人了...... 傅昭容有些不解,但是萧贵妃并未点明。 婉君抵达中宫殿时,叶修仪正在中宫殿中与皇后说话。婉君便站在殿外,并未进去。 “妹妹,平时除了请安,也甚少来本宫宫中坐坐。”皇后和善的说,命云溪帮叶修仪上了杯茶和点心。 “皇后娘娘怀有龙裔,臣妾不敢打扰。”叶修仪为人和气,性格宁静,说起话来也细声细气的,文文弱弱的样子。 婉君瞧着叶修仪,想起来除夕夜宴的晚上,有见过叶修仪,那时她有些微醺。这样柔弱沉静的人,不想也有那样一面。 “修仪哪里的话,本宫现在甚少出门,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也是清闲。”皇后道,“之前养了一缸金鱼,不知是本宫太懒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竟然都死了,本宫便也不敢再养其它动物了。” 叶修仪听此,不禁面色有些好奇,“娘娘的鱼是何时死的?” “大约是年后那几天,本宫也不解是何缘由。”皇后道。 叶修仪细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娘娘现在焚的是什么香料?” “是鹅梨香,是淑妃送给本宫的。”皇后道,“本宫不喜欢那些浓郁的香气,这鹅梨清甜,香气清幽,很是凝神静气。” 叶修仪道,“娘娘还是不要燃此香了。” “哦,为何?”皇后不解。 叶修仪缓缓道,“皇后娘娘如今身怀有孕,香料虽是由花草所制,但是也可能形成对身体有害的气体。” “修仪可是觉得此香有何不妥?”皇后更是疑惑。 叶修仪淡淡一笑,“此香是淑妃娘娘送的,自是极好。若是皇后娘娘喜欢这鹅梨香气,不如在宫中放些时鲜水果,水果的香气清甜,也是极好,倒比人工调配的香料更是健康。” 皇后连连点头,“修仪说的有理,本宫知道,修仪曾在典医监做过事,想必说出的话自是不会错的。” 叶修仪微微一点头,可是心思却落在了殿内桌上那一盆盆山茶花上。 叶修仪从皇后宫中出来,婉君行了个礼,修仪不以为意。婉君目光注视着修仪的背影,也未多想便步入中宫殿。 “听说上官大人罚了你,”皇后有些关心的说道,云溪站在一边,也看着婉君,这孩子怕是犯了什么大错,否则上官霖也不会让她禁足司膳房。 “回娘娘,都是奴婢做错事了。”婉君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抱怨的说。 “在宫内当差都会犯错,只是下次不要再犯才好。如今你便暂时在中宫殿服侍本宫吧!云溪在后宫有很多事要忙,本宫身边也需要个能说话的人,”皇后笑着道,皇后对云溪道,“本宫觉得修仪的话有理,将鹅梨香去了吧,换些时鲜的水果和鲜花来。[.超多好看小说]” 云溪领命离开后,皇后将心中压着的那件事,对婉君道,“你与太子,是否有什么?”这后面的过节二字,皇后并未说出口,只是从那日太子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的。 婉君微微一楞,这与太子的过节,该从除夕之夜说起,还是从上次的口角说起。 “怎么,不愿意告诉本宫么?若是太子欺负你,本宫可以帮你!”皇后和颜悦色的说。 婉君自是相信皇后会公正,但是除夕夜的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太子只是与奴婢逗着玩罢了。” 皇后心中满是不信,只是逗着玩么?那日云溪在宫门口,你们俩的对话她可都听到了。皇后虽心知肚明,但并未点破。 未多说几句话,云溪匆匆走了进来,在皇后耳边说了一句话后,皇后眼神有些闪躲的看了一眼婉君。悠悠道,“你先下去吧!今日不需要来中宫殿了,明日早些来陪本宫,可好?” “是。” 等到婉君走后,皇后才用深邃的眼神,道,“她真的回来了?” 云溪百感交集的点点头,等着皇后的命令。她如今回来,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让她晚上来一趟本宫这里,本宫有些事情,一定要弄清楚。”皇后不容置喙的说。 “皇后娘娘要让她来中宫殿么?”云溪有些担忧,皇后娘娘平日与她相见可从未传来过中宫殿。 长孙慕容点点头,从怀孕开始,她便有不好的感觉,如今她回来了,自然要在第一时间问清楚。宫外请来的神医她根本不信,后宫中人说的话她也不会全信,但是唯有云溪与她,长孙慕容信。 婉君回去的路上,意外的看见长风站在一条较为僻静的路上,他是特意在等自己么? 婉君带着一丝好奇,看了看四周,走了过去。上官长风看见她,便将她拉到一旁,“不要这样,这里是在宫里啊!”婉君忙四周瞧了瞧,生怕有人误会。 “姑姑罚了你,是不是?”长风担忧且关心的问道,“我就知道,昨日应该送你进来,便与姑姑说清楚!你昨日是偷偷出宫的,你还骗我。” 本来想瞒着他,省得他又为自己担心,惹出什么事情来。现在,他还是知道了...... “我去找姑姑去!”长风有些生气,姑姑怎么可以这样!本来就有特意关照她多多照顾婉君,可是她竟然这样做。 “哎,”婉君忙拉住长风,摇摇头,“不要这样,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 “可是,她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罚你啊!” 婉君有些沉重的说,“上官大人给我解释的机会,我没有说。” “为什么?”上官长风更是不解,本以为是姑姑不近人情,不想是婉君自己放弃了解释的机会。 “不要再问了好么?”婉君明摆着不会说的,昨日没有与上官大人说,今日更不会与他说清楚。 长风心中有些感觉应该是与她昨日不开心的事情有关,勉强点点头。 “好好照顾自己。”语气温柔,眼神中却带着担忧。 婉君淡淡一笑,“下次见面,给你一样好东西。” 长风眼中好奇的看着婉君,不想婉君眼含笑意,默默走开了。 “到底是什么啊?”长风大声问道。 婉君回头,莞尔一笑,“下次你不就知道了么!” 注视着心爱的人离开,心中满是幸福的滋味。只是想到自己与她的身份,他们两个人,未来...... 回到司膳房,大家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的事,只是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秋霜和青青正在制着午膳,而秋雨应该在茶水房中,婉君想着自己若是在这边,又会让大家不愉快。 便百无聊赖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秋枫的屋子为什么会开着?”婉君不解,秋枫不让别人进她的屋子,而她的屋子向来是自己打扫的。心中一个惊喜,她回来了? 带着一丝惊喜与雀跃,飞奔到秋枫的屋子门口。 “沐,沐典侍!”婉君欣喜的叫道。 秋枫已经换好了宫装,正在佩戴耳环与饰物。 “真的是你,”婉君的眼中瞬间饱含热泪,有着重逢的喜悦,有着隐隐的酸楚与痛惜。 离开的这几个月,她过的好么?她还在为当初的事情感到难过伤心么? 第七十七章 归来(二) “怎的几个月不见,你还是这般匆匆忙忙,没有半点稳重的样子?”秋枫淡淡的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好好学习膳食料理么?我留下的书你有好好看么?” 看着眼前沉着,冷静,风轻云淡的人,婉君嘴角有些苦涩的笑了。是她,真的是她,回来了! 秋枫见婉君半天没有回答,转过头看见已经泪流不止的婉君。 本来冷峻平淡的脸上,忽然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变成哑巴了?” 婉君有些嗫嚅的,一边点点头,一面轻轻的说,“是,我有好好听你的话学习膳食料理。你留下的书,我也都看完了。” 秋枫清冷的眼神,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些许欣慰,“是吗?” 婉君本来有许多话,想要对秋枫说,可是一见到她便全部都忘记了。或许不是忘记了,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婉君想起了些什么,“你知道,” 秋枫的脸色有些不好,暗淡的表情,简短直白冷漠的说,“我都知道了,我已经见过上官大人了。” 秋雪的死,她很遗憾。只是,这就是宫廷,残酷而冷漠的地方。 婉君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秋枫回来了,只是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听说你又被上官大人罚了,这次是因为什么?”秋枫有些责备的问道。 “上,上官大人没有说么?”有些心虚,所以底气有些不足。 “上官大人让我问你,我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要指望我帮你说情。”秋枫眉梢一挑,“如果处罚你的人不是上官大人,你现在或许已经和秋雪一样了。你懂我的意思么?” 婉君有些错愕,她懂秋枫的意思。如果不是上官大人从轻发落,被杖责致死也是可能的。只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秋枫在提到秋雪时,没有半点难过惋惜的表情。 “今天晚上,帮我准备宵夜。”秋枫道,“我的喉咙有些不舒服,头微微有些发热。经过长途跋涉,现在有些疲累。我不喜欢苦涩的食物,更不喜欢补品。” 婉君莞尔,秋枫还是这样。“我会帮你准备好的。” 喉咙不舒服,可以使用枇杷叶或者薄荷叶;微微有些发热,可能是因为疲累导致的,姜汤是最好的,可是她说不要苦涩的食物。长途疲惫,也可使用党参,红参之类的补品,不仅可以驱除疲劳,还可以治疗热症。秋枫的那番话,是对婉君的考验与检测。 婉君离开后,秋枫从衣柜中拿出了那本书。――杏林春晚,医者仁心。 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回宫后她便听说了后宫中的议论。 秋雪被毒死的事后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令大家津津乐道的是贤妃这个幕后主谋。没有人提她的名字,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被皇上下旨亲自赐死的妃嫔。 怎么可能是贤妃?所以她根本不信是贤妃毒死了秋雪,既然不是贤妃,这下毒者便另有其人。处心积虑下毒毒死一个小小的宫女,原因只可能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 月色朦胧,中宫殿。 “你终于回来了。”皇后语气中有着一些责备,“起来吧!” 跪着的人并未说话,只是缓缓的站了起来,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看着皇后。 “你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本宫有多提心吊胆么?”皇后的语气中尽是疲累与担忧。 “听说,皇上特意为您从宫外请来了的神医。”女子神色震静的说,“听上官大人说,那人很是厉害,他与长孙大人是旧识。” 皇后面露担忧,“本宫还是有些担忧,你与云溪是本宫在宫中唯一可以信赖的人,无论别人如何说,本宫只信你。” 秋枫微微皱了眉,一旁云溪用期盼与恳求的眼神看着秋枫,秋枫望着皇后,缓步走了过去。 从袖中抽出一条丝帕,右手搭上了皇后的脉搏,阖上了双眼。 脉搏时而有力,时而却虚弱到很难感应。双眉有些颤抖,微微皱紧了眉头,中指按紧了皇后的脉搏。 心情有些复杂的睁开了双眼,“怎样,本宫的身体是否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无大碍?” 皇后期盼的眼神,秋枫轻声问道,“娘娘近日会觉得有些胸闷么?” “你怎么知道?”皇后道,“正是因为这样,本宫才担忧,是不是本宫身体哪里不适?” 秋枫望向云溪,“娘娘平时的饮食有没有特意注意,不能放花椒孜然之类的调味品。” 云溪点点头,“之前那位神医也特意关照了此事,她说娘娘饮食一定要特别注意。只是,娘娘当初怀太子时,也未像如今这般,特别注意饮食。那位神医说,娘娘不可进补,只能食用清淡的食物。可是,娘娘怀孕了,为什么不能食用人参补气呢?” “一定要按照神医的话做。”秋枫的语气有些急,有些严肃。 “是的,是按照神医的话做的,可是,娘娘究竟是怎么了?”云溪问道。 秋枫与皇后对视了一眼,满是期盼的眼神,可是若是告诉她,她的这个孩子根本没有办法健康平安的出生,是不是太过残忍。 “娘娘,没有事,只要好好调理,您会平安无事的。”秋枫郑重地说道,是的,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保证皇后娘娘平安无事。 皇后听此,终于安心的点点头,“你这般说,我便放心了。” 秋枫沉思了一会儿,对云溪道,“让我负责皇后娘娘的膳食吧!” 云溪有些意外,秋枫从未向自己要求过什么。如今? “娘娘不是说,我是您信任的人么?”秋枫开口道。 “这般甚好,”皇后连连赞同。 “与上官大人说道没有什么,只怕旁人会多心。”云溪有些担忧。 秋枫沉思了一下,“那便由我自己去与上官大人说!上官大人不知我与皇后的关系,若是由您出面,是会造成别人的疑心。” “你打算怎么办?”云溪问道。 “有些事情我需要查清楚,再决定要怎么做。”秋枫心中暗暗想到,如果秋雪那件事真的与司膳房中的人有关系,那么一定不能让那个人留在司膳房内。鼻尖传来一股梨花的清甜,想起刚刚看到的山茶,带着一股疑惑转过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娘娘宫中有点鹅梨香么?” “是的,娘娘平日有点鹅梨香。今日叶修仪来请安时,对娘娘说,这人工制的香不如水果鲜花的清香自然,于是娘娘便让我去了鹅梨香。”云溪回答道。 叶修仪?秋枫在心中想到。然后装作不经意的一笑,“娘娘在生产前都不要焚香了,叶修仪所言很有道理。” 云溪点点头,秋枫带着一丝疑惑,走到曾经盛着金鱼的鱼缸旁边。“娘娘,这鱼缸中的鱼?” “在年后,不知怎的都死光了。”云溪道,皇后有些疑惑的看着正观察着鱼缸的秋枫,问道,“有什么不妥么?” “娘娘,你平日所点的鹅梨香,是从何处得来的?”秋枫随意的问道。 “淑妃向来喜欢配制香料,最近所燃的鹅梨香都是淑妃调配送与本宫的。” “莫不是这香料有什么问题?”云溪问道。 “怎么可能?”皇后笑着说,“若是旁人送的,本宫还不敢用,可是淑妃,她向来与本宫亲厚。你看那山茶,也是淑妃去年送给本宫的,那可是山茶里极其珍贵的品种。” 秋枫手指在花瓣上细细的撵过,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娇艳欲滴的山茶。 秋枫转过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耐心的说:“娘娘,既然鱼缸里的鱼死了,还是应该尽快再养一批,这空落落的鱼缸看着实在有些寂寥。如今娘娘身怀有孕,这中宫殿内,还是要多些生气才好,这样也有助于娘娘宁心静气。” 第七十八章 名与利 婉君将制好的宵夜端到秋枫屋内的时候,发现屋内黑乎乎的,没有人。(.好看的小说) 这么晚了,秋枫会去哪里了呢? 将宵夜放在桌子上,看见桌子上平摊着的未阖上的书。婉君撇着眼瞧了一眼,是那本书。 “你怎么在这里?”秋枫从屋外走进来。 “沐典侍,”婉君有些担忧,“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我去上官大人那里了。”秋枫不假思索的回答。 婉君道,“这是我给你做的宵夜。”轻柔的打开盅的盖子,秋枫瞧了一眼,盅内一片雪白。 秋枫坐了下来,接过婉君递过的勺子,“是用梨汁做的?”秋枫有些意外,本以为只是安眠的牛奶,不想里面放了黑色的如同种子一样的东西,还兑了梨汁与蜂蜜。 婉君点点头,“我想您应该不想吃枇杷露或者薄荷水,梨清火去热,您喉咙有些不舒服,想必应该很适合。” “可是,这个时节有梨么?”秋枫有些不解,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下午出宫去了?” 婉君知道,这事儿瞒不了秋枫。因为郊外那片菜园里那些新奇的试验,都是秋枫做的。 秋枫定睛看了一眼盅内的黑色籽粒,婉君道,“是蒲公英的种子。” “如今刚刚开春,你怎么会有这个?”蒲公英播种的季节应该在夏秋,这应该是去年夏秋收集的用来制作蒲公英茶的种子。宫内,没有人喝蒲公英茶,更不会有人有蒲公英的种子。 “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的。”婉君平淡的说,她看出了秋枫神色中的异样,她感觉到了。 “蒲公英可以清热去火,蒲公英茶更是佳品,不过,我想它的味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似是说给秋枫听,事实上也是对自己说的,因为自己喜欢蒲公英的味道。 “你出去吧!”秋枫平静的说道。 婉君没有停留,只是看了一眼秋枫眼前的盅。秋枫应该不会想到,里面的蒲公英是他亲手植的...... 秋枫看了一眼眼前的小盅,蒲公英是自己最喜欢的花。蒲公英似花又不是花,如同秋枫,像风又不是风...... 秋枫用手挡着蜡烛,轻轻吹熄了蜡烛,取了披风,悄悄走出了屋子。 沉心堂前,一个修长的身影用披风挡着头与脸。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她并未回头,直到身后的脚步停了下来。 站在沉心堂前的女子转过身,黑夜中,一轮独月,勉强可以辨认出两个人的容貌。两人都披着披风,遮住的不仅是各自的衣裳服饰,更是各自完全不同的身份。 “你回来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道出了关心与欣慰。 “帮我一个忙!”刚刚才到的人,不多执一词。 “说吧!” “帮我去典医监调查,当日秋雪服用的药。”秋枫淡淡的说。 “你怀疑不是贤妃做的?” “我肯定不是贤妃。”秋枫语气无比坚定,“我想您也很清楚,贤妃不会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 “你是为了秋雪,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秋枫的神色微微一嗔,并未答话。对面的人却淡淡一笑,“我本是好意,才去中宫殿的,不想看见了令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一幕。不过,你放心,我会忘记看到的那一幕。” “谢谢你对皇后的提醒,”秋枫平静的说,“你应该看出来了,对吗?” “那盆山茶花有问题,对吗?”女子峨眉淡扫,笃定的说道。 秋枫点点头,“后宫人心难测,果然,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那你又为何相信我会帮你,你难道不怕我也会变么?” 秋枫面不改色,像是看透人世沧桑一般,“若是连你也变了,这宫墙之内,便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晚晴!” “秋枫,”有些动容,眼眶有些湿润。是啊,若是彼此都变了,这宫墙之内便再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怀念的了。 “有些事,不让别人知道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而我的身份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的安全。”秋枫真挚,没有半点隐瞒的说道。 对面的女子点点头,若不是为了确认皇后是否已将鹅梨香撤除,她不会晚上再次去中宫殿。若不是去了中宫殿,她也不会看见秋枫从中宫殿内悄悄走出来的样子。曾经只是怀疑,她的身份,如今便一目了然了。秋枫是皇后在掖庭乃至后宫的眼线,或许是皇后的亲信,乃至心腹。 是的,被秋枫唤作晚晴的人,正是白日在皇后宫中发现那盆山茶花有些异样的叶修仪――叶晚晴。 “我不便去典医监,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叶修仪点点头,“我会私下调查清楚的。” 秋枫将披风的帽子戴上,转身离开了沉心堂。叶修仪望着走远的人的背影,又抬眼看了一眼已经衰败的沉心堂的匾额,眼中露出一丝苦涩与深情。 ...... “秋枫,你这是做什么?”秋霜有些气恼,秋枫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为皇后娘娘制早膳。 秋枫只是淡淡一笑,“皇后娘娘本来是让婉君负责她的膳食,可是婉君受到上官大人的责罚。她的手艺都是与我学的,我想我接替她的职责,应该无可厚非吧!”语气中有着一丝挤兑的意味,令秋霜很是难堪。 闻讯赶来的上官霖,看见了秋枫站在司膳房内准备早膳的一幕。感到很是意外,但是却并未阻止。 少倾,清淡且丰盛的早膳便制作完毕,样子精致美观,看上去很是清淡可口。秋霜带着敌意的看着秋枫,秋枫嘴角清冽的一笑,“今天早膳我准备了元宵。如果没有记错,你很喜欢吃元宵,秋雪也很喜欢。”秋枫故意强调了秋雪的名字,令秋霜目色一变。 “秋枫,你随我来!”上官霖看不下去了,严肃的说道。 秋霜眼中带着愤怒与恼火,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别人听来,或许她是好意,可是在自己的耳中为什么特别刺耳。 “为什么要这样做?”上官霖有些微怒,“没有与我说,便去了司膳房?” 秋枫细细的淡眉,眼黛低垂,道,“大人便当我喜欢上这功名利禄了吧!”秋枫只见上官霖一脸严肃完全不信的表情,只得道:“我看了给皇后呈的膳食,所以我很清楚应该向皇后呈怎样的膳食。”秋枫又补充道,“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哪些膳食是绝对有害的。” 上官霖听到这句话,看向面色从容不迫的秋枫。她知道秋枫的过去,或许她是从膳食中看出了端倪。 “难道,皇后娘娘有什么问题么?”上官霖低低的问道。 秋枫抬了眼,并未正面回答,“将皇后娘娘的膳食交给我。” 上官霖知道,秋枫必是有着把握才会这般的。只是,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不知会作何感想。 令上官霖更为意外的是,秋枫主动说道,“司膳的竞赛我一定会参加!” 上官霖仔细打量着面前与之前那个冰冷寡言的秋枫判若两人的人,难道这几个月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秋枫回到司膳房,看见秋霜仍站在那里,并未多言。 秋枫走了过去,却对青青道,“中午准备紫米,松子,核桃,豌豆,南瓜,牛肉,鲈鱼,干贝以及海蜇菜。” 青青看见秋霜典侍的表情很是不好,有些哆哆嗦嗦的,但是秋枫典侍的话她可不敢不听,有些哆嗦的应呈着跑了出去。 秋霜不屑的笑了一声,“你这样是没有办法打败我的,司膳之位的竞争,我会光明正大的赢你!”眼神中藏着无限的冷冽与坚决。 秋枫只是淡淡一笑,表情无比清冷,没有看一眼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走出去的人。心中暗暗想:也只有秋霜你,才会那么在意司膳那个位置!你在意的究竟是自己的才华被认可,还是那个位置带给你的名与利? ...... 婉君跟在秋雨身后,有些担心,“这样真的好么?要是被上官大人知道了,会不会多心?” 秋雨硬是拉着婉君,道,“你不要担心啦!上官大人可是面冷心热,再说冬儿又没有错,我们只是来看看她,给她带点东西。上官大人也不会这样不近人情吧!” 婉君知道拦不住秋雨,心中有些担忧但是还是跟着秋雨到了司酿局。 “谭,谭司供!”秋雨和婉君没有想到,刚进司酿局便看到了熟人。 谭司膳微微一笑,“我现在可不是司供了!” 秋雨神色有些紧张,谭司供看出了秋雪的不安,笑着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向尚宫大人禀报的。” “大人,”婉君有些意外,本以为谭司供会责怪她们,不想她竟然这般随和。 “你们来是见冬儿的么?”谭司供心思细腻,看出了她们二人来必定是为了秋雪的长使。 正好此时冬儿从司酿局的偏房中走了出来,有些意外瞧见秋雨典侍与婉君。 “冬儿,”秋雨向来大大咧咧,开心的叫道。 第七十九章 不安于心 谭司供道,“你们聊吧!只要不耽误各自的职责就好!” 婉君感谢的看了一眼谭司供,便与秋雨一同将冬儿拉到了一边。谭司供在她们身后,似有深意的望了她们一眼...... “你看,还是我对你好吧!”秋雨说着,将带来的点心交到了冬儿手中,“司酿局不比司膳局,这里比较清冷偏僻,定是吃不上这么好的点心。” 冬儿有些感激的看着秋雨,“秋雨典侍,” 婉君很是意外,秋雨从前与秋雪不交好,但是她却能不计前嫌,对冬儿这么好。 “冬儿,你在这边还习惯么?”婉君关心备至的说。 “恩,”冬儿点点头,从前那个在秋雪身后战战兢兢的小宫女,如今多了一丝灵动的生气。“婉君,听说你被上官大人罚了!” 婉君拉着冬儿的手,“我没什么,只是委屈你了!我知道,你不应该待在这里的。” 冬儿摇摇头,似是认命的说,“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从前典侍在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自在。”冬儿淡然一笑,“你是我们四个长使中最聪明又有天赋的,从上官大人交我们调味时,我便知道。”冬儿缓缓道,“她其实是想教你,让我们竞赛只是一个好的理由而已。” 新品膳食竞赛的时候,上官霖说过,她们四位长使之间也会有一场竞赛。也就是在那时,婉君发现,冬儿虽然胆小,却蕙质兰心。她制作糕点的技艺十分娴熟,不像秋雪那般华丽却也别具风味。也就是在那时,她们逐渐成了好朋友。 “上官大人只是让你暂时留在司酿局,以后一定会有机会把你调回司膳局的。”婉君充满希望的说,“到时候,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 “也只有你们会想到来这里看我,”冬儿略一沉思,对婉君与秋雨道,“秋雪虽然平时跋扈嚣张了一点,但是她不会下毒毒害萧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的。(.无弹窗广告)” 婉君连忙捂住了冬儿的嘴,秋雨也看看四周,冲着婉君点点头。二人将冬儿带到屋内,关上了门。 婉君这才松开捂着冬儿的嘴巴,舒了一口气,冬儿继续道,“我身份低,向来胆小,也不敢为典侍说些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是么?”婉君问道。 “典侍是有拿过燕尾草,但是她真的将所有的燕尾草都制了点心。”冬儿肯定的说道,“那日我想帮典侍的忙,可是她不肯,硬是要自己做。我亲眼看见她将领回的燕尾草都放入面粉之中了,所以当刑宫的人从她屋内搜出燕尾草时,我很意外。” “你怎么能肯定她全部用完了?”婉君道,如果说冬儿亲眼看见的话,那么从秋雪屋内搜出燕尾草开始,便是一个阴谋? 冬儿微微皱了眉,艰难但字字清晰的说,“你还记得谭司供为什么会被罚来司酿局么?” 秋雨的神色一闪,竟然会这样大意,忽略了那样重要的细节,“你是说?” 冬儿点点头,“可是从典侍屋内搜出的燕尾草中没有马蹄叶。” 婉君恍然大悟,因为司供局将马蹄叶与燕尾草全部混合在了一起,所以上官大人才会盛怒之下将谭司供罚来了司酿局。 “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贤妃娘娘自首了,此时受牵连的人会是谁?”冬儿冷静且小心翼翼的说道。 秋雨在心中默默地说道:上官霖...... “是上官大人,”婉君神色担忧,“你的意思是,嫁祸给秋雪的人是为了拖上官大人下水?” 冬儿不再说话,秋雨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些事,你与别人说过么?” 冬儿摇摇头,秋雨忙说,“你千万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会告诉上官大人,让她调查的。” 婉君听秋雨这么说,点点头,“我相信,上官大人定会查明真相的。” 从司酿局出来后,秋雨的内心有些沉重。 婉君拍拍秋雨,笑着道,“刚刚你的样子,倒是不像我平日认识的秋雨!” 秋雨挤出一丝微笑,“那是因为,被陷害致死的不是与你一同长大的好友!” 婉君有些错愕,她说好友么?原来她内心深处,将秋雪当做好友! 秋雨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不好意思,因为,”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说抱歉。 婉君关怀备至的说道,“自从秋雪死后,你便一直有些郁郁寡欢。就算在我面前笑嘻嘻的你,我觉得也不像以前那样开朗了!” “是你多想了!”秋雨不想再探讨这个沉重的话题了,道,“如今秋枫回来了,你可以让她帮你向上官大人说情!” 婉君百无聊赖的一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秋枫!” 二人相视一笑,是啊,秋枫才不会那样做。 ...... “您说什么?”婉君有些意外,秋枫竟然对自己说,让自己去司膳房帮她。 秋枫不以为意,“我已经向上官大人禀告过了,更何况你与我最合得来,司膳竞赛必须由你帮助我!” “您不是不打算参加司膳竞赛么?”婉君觉得眼前整理衣服,脸色淡然的秋枫有些陌生。不,或许从她回来开始,她便觉得秋枫有些陌生。 “司膳之位自然是有能力者当之,若是我做了司膳,你难道不开心么?”秋枫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然后转身出了屋子,“快一点,准备好便来司膳殿!” 婉君疑惑了,虽然秋枫回来后话变得多了,嘴角经常挂着曾经没有的微笑。但是,如今的她更令婉君担忧...... 陪着秋枫来到中宫殿,呈上今日精心准备的膳食。 “不想司膳局内,还有如此兰心蕙质的典侍。”皇后笑意绵绵,“听说上官大人命你负责本宫的饮食,本宫对你的手艺很是满意。” “多谢娘娘,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赞赏,奴婢喜不自胜。”秋枫微微弯腰,嘴角带着笑意。 婉君看着两个像是陌生的人,语气中却透露着熟悉感。眼前脸带笑意,大方得仪,从善如流的人,为什么那么陌生,有种隐隐的不安感袭上心头。 “婉君,本宫很高兴,这么快又见到你了!”皇后笑道,看了一眼秋枫,“她便是你一直夸赞的师父么?” 婉君有些踌躇,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秋枫,弯腰点头,“是的。” “娘娘,长孙大人的夫人进宫来看望您了!”云溪仔细的禀报道。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皇后对秋枫婉君道,又对云溪道,“请嫂嫂进来!顺便让秋雪烹了茶来!” “可是娘娘您不能喝浓茶!”云溪知道皇后素来喜茶,可是那位神医说过皇后娘娘不能再饮茶。 “我只饮果茶,那茶是为嫂嫂准备的!”皇后一笑,虽然自己素来喜茶,但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忍几个月便好了。 婉君一直跟在秋枫身后,见秋枫不以为意,道,“我可以与您谈谈么?” “你想要说什么?”秋枫随意的说道。 婉君从秋枫身后跑到了她的身前,挡住了秋枫的去路,“为什么,您会变成这样?” “怎样?”秋枫轻声一笑,“为什么我觉得我没有变。” “难道,这次出宫去发生了什么事情么?”婉君担忧的问道。 秋枫挑了眉,“原来你和秋雨一样是好奇我又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等我有时间再与你细说吧!” “不是!”婉君果断的说道,“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可以么?或许,我可以帮您,就像我知道”婉君还未说出顾尾生,就被秋枫喝止了。 “你想要说什么?”眉色上扬,语气中透着无限的寒意,“帮我?”嘲笑的语气忽而变得冷冽,“你还没有资格!” 被秋枫丢在原地的婉君有些委屈,心中也在想,为什么秋枫会变成这样? 李治瞧着眼前这个似是被丢下受了责骂的人,心中不免玩性大发,想逗逗她。 悄悄走到婉君身后,“哟,你又闯了什么祸?” 婉君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秋枫离开的地方,眼中含着泪却并未落下,李治瞧了一眼面前这个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女子,不禁心微微动了动。 “哎,你!”李治刚想发脾气,不想婉君竟然乖乖的弯了腰, “参加太子殿下。” 李治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子,笑着道,“那日嘲笑本太子的气势去哪里了?刚刚那位女官不过骂了你两句,怎的就哭了?” 元宝站在一旁,耸了耸肩,这太子不会又想捉弄这个宫女吧!这皇宫说大也大,可是这两个人怎么就那么巧的又遇上了呢? 婉君此时心中烦乱无比,也没有心思面对太子的嘲笑。 李治嘴角滑过一抹微笑,“看在你救过本太子的份上,本太子就帮帮你!” 婉君有些不信的看了一眼李治。 李治大摇大摆的走进东宫,婉君跟在他身后,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太子的行宫。 李治忽的停下了脚步,婉君一下子撞了上去。摸了摸自己被撞痛的额头,李治强忍着笑,道,“会写字么?” 婉君有些疑惑,他想做什么? 李治带着她来到书桌前,指着桌上一叠厚厚的宣纸道,“将桌上的那本书帮本太子抄完!” 第八十章 珍宝斋奇遇 元宝有些慌张,“太,太子!”那可是太傅布置给太子的作业,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配替太子抄书? 李治不耐烦的用扇子敲了下元宝的脑袋,元宝痛的揉了揉,这太子每次都拿着扇子当武器。 婉君看了一眼桌上的书,是《资治通鉴》。微微道,“全部都要么?” “怎么,觉得困难么?”李治面带笑意的说,“我想等你抄完那本书,你便不想流泪了!”李治笑着,端了杯茶,翘着腿坐了下来。 婉君看着放荡不羁,一脸得意的太子,无奈只得坐了下来。 李治抿了口茶,“对了,忘了告诉你,若是在天黑之前抄不完,我可会好好惩罚你的!因为,我是赏罚分明的太子!”李治笑意连连,这本书她是不可能在天黑前抄写完的!所以,现在他只需要好好动动脑筋,怎么惩罚这个丫头! 李治背了手,往宫外走去。 “哎,太子,您何必跟个小宫女过不去?”元宝有些同情婉君,对李治道。 “呵,”李治眼中一亮,“我可没拿她当个小宫女看!”她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逗她玩儿,只是觉得这人有趣!救自己时,或许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还是将自己的斗篷给了自己。问她姓名,又不愿透露,尽管可以获得很多赏赐!自己冒充上官长风逗她,她的回答还真是可爱!在皇后宫中,对她指手画脚,心中不愿但还是言听计从的表情真是好笑! “那太子爷,您现在?”元宝有些胆颤,这太子爷可不能闲着,若是闲下来还不定惹出什么事儿呢!元宝在心中默念:不要说出宫,不要说出宫! “现在,陪我出宫去!”太子悠悠道,元宝哆嗦了下,这太子可道出了心中千万不愿的事儿! 李治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自己的功课也有人替自己完成了,好不容易那个老眼昏花的太傅生了病,自己才得了个假期。偏偏那个老头迂腐至极,就算病了也忘不了太子的功课。 但是如今,大好春光可要好好利用,不要辜负啊! 婉君仔细的抄着书,本来烦躁的心竟然渐渐安静了下来。停了笔,细细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太子竟然用的是紫檀。婉君淡淡一笑,本来在自己心中顽劣不堪的太子,似是自己误会他了! 婉君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这资治通鉴也是读了许多遍,抄写起来自是得心应手。 “哎哟喂,我的太子爷哟!”元宝一路跟着太子,买了许多有用的没用的东西。自己受劳受累也就罢了,这太子还走的那样快! 李治一面看着各类小商小贩摊子上的饰物,一面心想要不要给珍儿买点什么。母后答应,今年便让自己娶了珍儿。李治拿起一个十分华丽的手镯,这手镯的材质可比宫里的差多了,摇摇头。 忽的瞥见一个碧色的打的十分精巧的璎珞,拿起来左右反复瞧了瞧,他想看看这璎珞是怎么编织的! “哎呦喂,这位爷,您是来买东西来了还是瞧新鲜来了?”摊主似是看出了李治的心思,有些不客气的说道。 李治呵了一声,挑眉道,“元宝,付钱!”然后又一脸挑衅的说,“你这里所有的东西我都买了!我就是来瞧新鲜的,所以我得好好瞧,仔细瞧!”李治用拿在手上的璎珞在摊主面前晃了晃,元宝看着太子爷要爆发的样子,赶忙付了钱道, “嘿嘿嘿,”狐假虎威的道,“这些,啊,全买了!”一面指手画脚的打包起了一包东西,“哎,爷,等等我啊!” 李治将刚刚握在手中的璎珞放在了腰间,匆匆走进了对面的珍宝斋。 “这位爷,您来瞧瞧,我们这儿可是全长安最好的珠宝斋!”老板毫不谦虚的说道,“您是想看什么?” 李治瞧了一眼,这盒子中的玉镯成色很是剔透。指了指,“有成色更好的玉镯么?” 珍宝斋的老板一听,眼前这主可真是识货!笑道,“有是有,只是怕您!” 李治无聊的眨了眨眼,道,“给我上壶上等的雀舌来,爷我有些累了!我要坐着,慢慢挑!” 老板眼前一亮,赶忙道,“您快请坐!小二,上茶!” 李治笑着,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我这里有玉中的极品,只是不知您想看镯子还是玩件!”老板道。 “把你这里的珍品都给我拿上来,我倒要见识见识是有多极品!”李治仪态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恩,不错,只是是去年的陈茶!” 老板听此,笑着从珍藏的柜子中拿出了一套盒子。 “您请看!” 李治一眼望去,心中感叹,果然都是好东西啊! 李治一手拿起了一枚墨绿色的桌子,透过光去,玉镯全身没有半点杂质。一手扯下了老板胸前的放大镜,仔细的看着玉镯的内里,竟然通透无比。 “这是墨玉?”李治随口道。 “一看您就是行家!”老板经营这珍宝斋,最喜欢的就是行家里手交流经验,与那些个外行人说话很是无趣。 李治点点头,“这个我要了!”放下玉镯后,又扫视起盒子内的其它物件。 “我的爷哟!” 元宝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只是此时的李治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一枚玉佩上。手轻轻的拿起那枚玉坠,白玉雕刻可谓精巧无比。以牡丹为底,其中伴有雏菊与木兰,但是最为其妙的是,那些镂空的地方巧妙的形成了一枝错综复杂的红梅。 李治内心无比慨叹,这可真是极品啊!宫内的能工巧匠都未必能雕刻出如此精致的玉坠。 “这枚玉坠我要了!”李治有些沉醉在欣喜与感叹中。 “哎,”老板摇摇头,“这枚玉坠不卖!” “不卖?”李治不信,这世上还有不卖东西的店家,“我出一千两!” 老板神色一嗔,一千两可是天价。只是这枚玉坠乃是几年前,自己去深山中寻找玉石之时,一位老者所赠。 “这枚玉坠不卖,它有主人!”老板摇摇头,那位老者曾说,等到时机成熟,这枚玉坠的主人便会来寻它。 “那找他的主人来与我谈,我必要买下它!”李治坚定的说道,爱不释手的握着手中的玉坠。 元宝见此,眼睛看着天道,“哎,老板,您就说个价,我们爷喜欢,多少钱都会出的!” 老板看着两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一主一仆,笑了笑,“在这世间万物中,最为宽广之物为何?” 李治面色一惊,他此话是何意? 元宝嘟哝着,“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老板与太子都有些意外的看着元宝,元宝道,“不是天空么?它无边无际没有尽头啊!” 老板会心一笑,“这位小兄弟说出的可都是常人的答案,并非我心中的答案。所以我只能说,此枚玉坠的价格是二位付不起的!” 元宝有些不服气,“那正确的答案是什么?”老板笑笑不答,“我看你是故意不想将这玉坠卖给我们,才找了个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难题来刁难我们!” 李治听得元宝的这番话,眼前一亮,笑着道:“我的跟班这样聪慧,我平日倒是小看你了!” 老板听得李治突然这样说,将目光投向了李治,只见李治摇了扇子道,“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不及大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元宝云里雾里听了李治一番言论,不懂的问道,“爷,您是何意思啊?” 李治淡然一笑,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又何来“最”字一说呢? “爷我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这可是海一般的气度和胸襟才能放过你的啊!”李治有些傲慢的对珍宝斋的老板道,人家不愿意卖,那就不买呗!走着...... “等等!”老板忽然喊住了李治,眼中有些惊喜。不想等了许久,如今终于等到要等的人了! “怎的?还要请我喝茶么?”李治俨然一笑,“再说下去,我怕我会抢了你的玉坠!” 老板将玉坠放到了李治面前,李治有些意外,“怎么,你改变主意肯卖给我了?” 老板淡然一笑,“我说了,这枚玉坠不卖!送给你!” 送我?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直到李治确实拿着玉坠左右观赏,确定已经到手的玉坠没有丝毫错漏后,仍旧有些恍惚。 “元宝,你说这老板为什么要送我这枚玉坠?”李治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问道元宝。 “哎呀,爷,我哪知道!”元宝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跌不休的跟在李治身后。 李治心中不停地想着自己说了什么,他便将玉坠送给自己了?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世上最宽广的,乃是人的胸怀。 第八十一章 大闹官衙(一) 虽说出宫半天了,但是这个时间吃午饭有点儿迟,吃晚饭又有点儿嫌早了吧! 李治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吃的津津有味的元宝,虽说这天香楼的膳食做的精致,可也不必如此狼吞虎咽,不顾形象吧!估摸着还有很长时间才能吃完的元宝,李治摸了摸脑袋灵机一动,忽然起身想走。不想元宝反应迅速,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吃食,果然是经过多年的训练,这个速度令人不得不佩服啊!不过手中还不忘拿着未啃完的鸡腿儿! “哎哟,爷!咱也该回去了吧!”元宝一边讨好的想劝服李治早点儿回宫,要是被皇上知道自己又陪着太子偷偷出宫来,自己的屁股又要开花了。要知道太子爷每次闯祸,跟着遭殃最多的就是自己了! 李治不以为然,只往人堆里扎。他很想甩掉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元宝,这古玩市场他一直很想见识见识。刚刚去了上官长风极力推荐的天香楼,果然不错。如今,他便要来这古玩市场逛上一圈,听上官长风说,这里的买卖都是自愿交易。只是,这交易中有许多风险,每位买主都得擦亮自己的眼睛。李治向来自信自己的眼光,所以这大浪淘金的事儿,他干定了! 穿梭在狭窄的街道中,人流攒动,很是热闹。 元宝忙跟紧了李治,深怕一个不留神把他亲爱的太子爷给弄丢了。 这古玩市场果然不一般,各式各样的玩意儿都有。有好的,也有低质劣等的,李治瞧着一个买主手中的白瓷瓶。那白瓷全身通透,没有一丝杂质,看上去像是个好东西! “这位爷,您可真是好眼力!”卖家对着手中拿着白瓷瓶儿的人自夸道,“我这白瓷可是上好的越窑白瓷,是前朝的宫内贡品。要价不高,只要100两银子。(.好看的小说)” 李治一听,可来了精神,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白瓷细细打量起来。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本来看的好好的白瓷瓶儿忽然被人夺了去,那人忽然大声道。 李治淡然一笑,丢一样的将白瓷瓶扔回那人手中。 “怎的,这位这位客官也有兴趣?”卖家打量着衣着不凡的李治,兴致勃勃道。 李治耸耸肩,“我可对赝品没兴趣!”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手中握着白瓷瓶的买主,有些疑惑的问道。 李治摇开了折扇,缓缓道,“这白瓷虽好,却不是越窑的贡品。” “哎,你这人说话可得仔细着点儿!”卖家一听,这苗头不对啊!这人是来找茬儿的吧! “我说话向来仔细,”李治冲着卖家道,“你说这是越窑的白瓷?” “是啊!”卖家有些气愤的将那位看客手中的白瓷瓶儿夺了过来,“你看,这不是打着大印呢么?官窑!” 李治叹了口气,摇摇头,“您有没有点常识呢?不是所有的瓷器都是在底部刻上大印的!”李治不屑的一笑,指着卖家手中的白瓷瓶儿,“若我说,不是一百两,一两我都嫌多!这白瓷不是本身的釉色,是人工后来添上去的颜色!” “你这人可别性口胡说!”卖家瞬间怒骂起来,“看你年纪轻轻的,哪里会晓得我这白瓷精妙之处!” 李治撇撇嘴,对着想要买下白瓷的人道,“随便你信不信,反正人家也不差你这一个冤大头!言尽于此,兄台保重!”李治说完,摇着折扇,踏着步子,离开了! 沿着小径走走停停,也未瞧见特别入眼的东西,或许是在宫内各色珍玩宝贝见多了!他对一般的古董和珍玩都不敢兴趣,不过若是能吸引他眼球的东西,有一样必然在列。 李治有些惊奇的站在一个书画摊前,这不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么?竟然会在长安这古玩市场里瞧见! “怎么的,这位客官对这字帖感兴趣?”卖家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年轻人,衣着不凡,想必定是官宦之家。 “这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李治语气中有些颤抖,是因为激动!他也没有发现,已经将他跟丢的元宝。 “有眼光!”卖家赞叹道,“不想小公子还是书香世家,对这古籍文字还有些研究!” 李治来不及回答,细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字帖。他有两大心头所好,一是古藏乐器,二便是书画。各大名家的书字中以王羲之的行楷为最,他将那些得到的字书临摹制成扇面儿用以收藏。 李治顾不上与卖家探讨价格,用手轻轻拍拍隔壁的人,“放大镜给我!”李治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字帖,这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为楷书中的一大名字帖。若说这短短二十多字的字帖有何其妙之处,便是他这字体圆滑丰润,以圆润为美。 卖家将放大镜交到李治手中,李治一字一字慢慢的观察着,宛然一个书画迷。本来兴致勃勃的面色,却渐渐变得冷淡下来,直到变得有些冰冷。 “怎么,这位客官想出多少钱买我这幅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卖家不慌不忙道,看他这么喜欢这字帖的样子,要个五百两应该不多! 李治一个起身,一拳猛地打向了这字的卖家,那卖家一个躲闪不及硬生生接了李治这一拳。眼圈瞬时黑了,如同一个熊猫一般。 “买你个大头鬼啊!”李治气愤的说道,“你竟然敢制这赝品来诳我!” “哎,你这小客官,怎么青天白日的污蔑人呢!”卖家捂着眼睛,大喊大叫道,“我可在这里混了十多年了,怎的最近运气这么差,总是遇到上门找茬的主儿!” “呵,你还敢顶嘴!”李治气愤的将折扇系在腰间,那宝贝折扇可是他的心爱之物。一边用手死死的拉住那个卖家的衣领,面色冷冽的对卖家说,“你若是临摹别的人的也就算了,可你竟敢冒充我最崇拜的书法家的字。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治刚刚握起拳头,便被一个有大无穷的手握住了! 李治一个转头,发现是一个长得很是健壮的男子。卖家淡淡的笑道,“我说这位客官,您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上撒野!您这样不斯文,小的只能给您来武的了!” 李治不屑的一笑,一把挣脱开那个握着自己手的人。然后一脸凶怒的看着神色得意的卖家,哼,敢跟我叫板?李治一把推开那个卖家,然后将他的书画摊掀了个底朝天。 “嘿!”卖家指着李治,“来人啊,给我揍他!” 这声呐喊,不禁引来了一群打手,还将走丢的元宝给招来了。李治看着周围怒气冲冲的人,元宝突破重重人群,冲了进来,“爷!爷!”元宝还未意识到周围的紧张的气氛,只是开心终于找到了太子殿下。 李治本以为他就只有这一个打手,不想原来竟有十多个,瞬时有些后悔掀了人家的桌子。 李治有些失神的冲着元宝说,“你,你会打架么?” 话音刚落,一群人冲了上来,只是李治趁乱将元宝给推了出去。 “哎呦喂,快快点住手啊!”元宝声嘶力竭的叫着,“你们,哎哟!痛死我了!太,太子爷,您,您在哪啊!” “赶紧给我抓住他!”卖家瞧见了偷偷走到人群外的李治,吼道。 瞬间一窝蜂的人便追向了李治,留下鼻青脸肿的元宝哭着叫着。李治虽然顽劣,但是三十六计中读的最好的便是走为上计!一面跑着,一面砸了人家的古董和瓷器,整个古玩市场被弄得鸡飞狗跳。 一个满怀冲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李治痛的坐在了地上。 “把这些人全部带回去!”一声严肃的号令,不容置喙的发布道。 “哎哟喂,你快放开我!”元宝大声叫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我的青天大老爷,小的这次可真是冤枉的!”卖家一面哭着,一面跪下道,哭天抢地的声音像是有着无比沉痛的冤情。 “行了,陈四!”巡街捕头威严的说道,“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我可是冤枉的!”陈四哭丧着脸道。 “这次不是抓你,是让你做证人!”长安令依旧面色严峻。 “哎哟,行!”陈四马上换了一副表情,讨好谄媚的说着,“大人,小的这次的损失至少一千两。若是这小子不赔,可得让他好好吃几天牢饭!” 陈四一面念叨着,一面冲着李治做了鬼脸。 李治皱了眉,“爷!”元宝想说些什么,被李治喝止了! 从前在宫中捉弄那些太傅,如今倒好,连这官衙都进了!刺激,刺激啊! 官衙内,威武。众人衙役表情皆十分严肃,只有元宝神色忧心的看着太子,这太子可要玩火自焚啊! 陈四一脸鬼头鬼脑的站在那里,东瞧瞧西看看。 威武~~~忽然公堂上想起了这样的声音,长安令由师爷扶着上了堂。本来悠闲的正喝着茶,不想又有人在他地盘上惹了事儿,真是片刻不让他安生! 第八十二章 大闹官衙(二) 长安令刚坐下,定睛一看,还道是哪个混蛋,大吼一声:“陈四,怎么又是你?这才过了几天,你又惹事儿了?”长安令猛地用手拍了下桌子,不想这楠木的桌子那么坚硬,不禁痛声连连。(.) “哎哟喂,大人这回我可真没惹事儿!”陈四忙扑通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回大人,这人将他的摊子给砸了!”捕快据实以报,“请大人决断!” 陈四连连点头,然后弯着腰走到公堂案前,将一枚玉坠放在了桌上,向长安令悠悠道,“大人,他将我的摊子砸了!小的的损失可有一千两啊!” 长安令一看桌上的东西,心中便有了数。横眼扫了一眼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这么个小毛孩儿就敢出来惹事儿?还是在他的地盘上,天子脚下,如此放肆。 “大胆,你见了本官竟然不跪?”长安令有些傲慢的说道,“姓名,家住何处?” 元宝刚想替他回答,被李治拦住了。李治摇开折扇,并不回答。 “你这小子,问你话呢!”陈四狐假虎威道。 李治淡然一笑,“长安令,你没见本公子在这儿站着呢么?还不给我搬把椅子来!”李治眼睛朝着天上道。 “嘿,你这小子,大胆!”长安令有些愤怒,在他的地盘上,还从来没有人敢向他一般放肆。“来人,给我杖责!” 李治淡然一笑,冲着元宝道,“你还等什么?没听爷我说想坐下么?” 元宝吞了口口水,好吧!于是元宝乖乖的跪着趴在了地上,成了一个板凳。 众人皆惊,有些惊异的看着眼前坐在人肉板凳上的年轻男子。瞬间,没有人敢上前拉他去杖责。 “我说你这!”长安令恼羞成怒,“陈捕头,你还在等什么,给我拿下他!” “是!”陈捕头领命后,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男子,面色从容淡定。他竟然也有些后怕,此人小小年纪,竟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倒有些看好眼前的人。 “你还在等什么!”长安令气的直哆嗦。 陈捕头仔细思索后,道,“大人,不如将事情的缘由搞清楚,再做决断吧!” 李治忽然瞥了一眼面前这个20出头的捕快,这里倒是有个明白人!不像这个糊涂的长安令,什么事情缘由都不问,收了人家的贿赂便自说自话了! “哼,他藐视公堂!本官就不信治不了你!” 李治有些懒散的说道,“是让爷我赔钱么?说吧,要多少?” 陈捕快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本来大气凛然,怎的忽然说要赔钱? 长安令与师爷对视一眼,这家伙虽然刁滑,却也懂得见风使舵啊!长安令一改颜色,“陈四,你刚刚说砸坏你的东西,是两千两?” 陈四忽然听得长安令将自己说的银两提高了一倍,欣然领会,点点头,“啊,对!是两千两!” “你是赔钱呢?还是打算坐牢?”长安令一脸得意的看着气定神闲的李治,道。 李治一面摇着折扇,一面道,“爷我是想赔你钱,不过......”李治面带难色道。 “不过?” “只怕我的钱你要不起!”李治挑衅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你!”长安令刚想发火,李治忽然道,“爷我没时间陪你在这儿聊天!去将京兆尹韦圆成那个老家伙叫来见我!” 长安令忽听得这小家伙竟然唤堂堂京兆尹韦大人为老家伙,这人是个疯子吧! 所有人的眼睛也都瞪得老大,陈捕快看着眼前这个来者不善的人,向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给我把这个混账抓起来!”长安令气的咳了起来,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啊!师爷忙劝着长安令,李治在一旁看着被自己气的不轻的长安令,心中甚欢。 “哎,”李治见周围的人真的要动手的样子,道,“这样吧!我将我的扇子赔给你!” “谁要你的破扇子!”陈四怒气冲冲的道。 李治不以为然,将扇子递到陈四面前,翘着腿道,“我砸了你的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如今陪你一幅兰亭序的扇面,这买卖不亏吧!”李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陈四不禁笑了笑,“你拿我开玩笑呢?这兰亭序可是在皇上手里,你这拓本扇面怎么会是真品?你说我那是赝品,你这可是赝品中的赝品!”陈四瞥了一眼字字隽永的扇面,“仿得不错!” 长安令道,“如今你竟然连皇上手中的兰亭序都敢仿造,我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了!来人,”长安令狠狠的拍下惊堂木,“给我将他拿下!” 所有人一拥而上,正在危急时刻,一声威严的怒吼,“全部住手!” 长安令一惊,是谁将京兆尹大人请来了!长安令忙起身迎接京兆尹,不想京兆尹行色匆匆,有些微怒。却在见了一眼面前的人后,立马跪了下来,“太子殿下!” 此话一出,李治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一直翘着腿也放了下来,从元宝身上站了起来。 长安令顿时傻了眼,这个人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李治? “我说韦圆成,你这京兆尹的差事当得不错啊!”李治语气中尽是嘲讽,“本公子说了什么来着?这人肉板凳坐的可真是不舒服!” “快,给太子搬把椅子来!”京兆尹忙皱着眉头,对手下人道。这太子殿下可是混世魔王,招惹上他,头要痛了! 李治正襟危坐,元宝一脸得意的站在他的旁边。李治懒散的坐着,瞧了一眼陈四,“这位兄台,刚刚说我什么来着?说我手中那柄扇面是赝品中的赝品?” 陈四吓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这,这眼前的人竟然是太子!他这是什么倒霉的命啊!好不容易盗了回墓,偷回一支假的紫玉箫招来个长孙无忌。找人精心临摹了王羲之的真迹,本以为万无一失,这回可瞎了!招来个太子,我的亲娘哟! 京兆尹心中忐忑不已,心想这个小魔王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偷偷对身边的手下道:“赶紧去请长孙大人来!” “没,没,没!”陈四忙摇手推脱道。 “你这个大胆的家伙,竟然敢诬告太子。”长安令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如今只有见风使舵,才能平安无事了! “你个家伙,给我闭嘴!”李治气愤的说道,“你当着我的面收受贿赂,京兆尹,不知长安令该当何罪?” 京兆尹低了头,“太子,此事臣会调查清楚,若属实,定不会轻纵。” 长安令心中一惊,哆嗦了下。 “太子殿下,如今事情也弄清了,不如随我回宫吧!”京兆尹试探着道,似是预料到的一般,竟然和自己想象的回答一模一样! “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么?”李治笑着道,“我还没见识够这衙门的威严与庄重呢!长安令,你说是吧!” “是,是!”长安令如今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可一想,忙摇头,“不,不,不是!” 李治面色从容,起身从陈四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扇子。自己心爱的扇子怎么能让别人染指,“敢动我的东西,将他的手剁了!” 陈四听此,吓得忙磕头求饶,“太子饶命啊!” “胡闹!”听到熟悉无比的声音,李治不禁瞪大了眼睛,怎,怎么将他给引来了! 李治忽然变成了猫捉老鼠中的老鼠,悄悄走到元宝身后,想要躲起来。 “太子,要去哪里啊?”长孙无忌语气中透着威严与责备。 李治不禁感叹人生无常,停了脚步,回头一个笑脸不复刚刚的从容,笑着道,“舅舅,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此时,衙门内的情势瞬间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翻转。 长孙无忌从容不迫的,似有深意的笑道,“我还想问,太子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李治只得苦笑,却不答话。如今的自己应该在宫内好好的抄写《资治通鉴》,怎的到了这里...... 长孙无忌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熟人,“我说陈四,你我还真是有缘啊!” 陈四根本就笑不出来了,但是还是赔笑道,“是,是啊!” 这样莫名其妙的缘分,呵呵,宁愿不要啊! “怎么,你又招摇撞骗了?”长孙无忌有些头痛的说道。 “可不是!”太子一提到这个招摇撞骗便又火大起来。 “我问你了么?”长孙无忌瞪了一眼李治,李治立马噤了声儿。 “那,那什么!”陈四知道,自己如今再多辩解只是枉然啊!这牢,又得蹲上了!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李治,“你是跟我走,还是陪他去坐牢?” 李治一听此,很是惊讶!所有人也都面露惊讶之色,长孙大人要送太子去坐牢么? 李治忙道,“走!走走走!我跟你走!”拉着身后的元宝,赶忙走到长孙无忌身边。 “大人!”长孙无忌刚迈步,便闻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这不是上次遇上的捕快么?“太子殿下妨碍治安,按照大唐例律,应当罚款。” 第八十三章 弃子(一) “你发昏了!”长安令忙呵斥道,“太子殿下怎么能罚款呢!” 陈烈面不改色,长孙无忌望着眼前的男子,忽然一笑,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李治。李治被长孙无忌看的瘆的慌,忙对元宝道,“快,付钱!” 元宝哆哆嗦嗦,在太子耳边道,“太子爷,您在珍宝斋花了五百两,我们带出来的钱都用完了!” 李治面露囧色,对长孙无忌道,“舅舅,要不您借我点儿钱?” 长孙无忌心想,你自己惹出来的货还想让我帮你,当初皇上说选太傅的时候,你那雪上加霜的本领倒是真真的强啊!“我没钱!” 李治便有些懊悔,摸了摸腰间的那枚玉佩,不行那个东西不能给。还有那枚玉镯,是买给珍儿的。似是有些不甘,走到陈烈面前,亲手从扇子上将那枚扇坠扯了下来,“这是我的赔款!这可是蓝田玉,不要当成石头扔了!” 李治有些不甘,那可是自己的宝贝!陈烈恭敬的说道,“太子若是想要回,可以用银两赎回去,微臣会替太子先保管着!” 李治淡然一笑,这家伙不仅奉公执法,也善察人心。“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陈烈。”陈捕快果断的回道。 李治一笑,便随着长孙无忌离开了官衙。 李治有些萎靡不振的跟在长孙无忌身后,想必长孙无忌不会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果然,没了旁人的时候,长孙无忌回头一把手提溜起李治,“你怎么偷偷溜出宫来的?”李治缩了下头,长孙无忌将目光投向元宝,而元宝此时真的希望自己是个空气。 长孙无忌一笑,“明日,我要亲自检查你抄写的《资治通鉴》,若是你交不出,可别说舅舅我没提醒过你!” 长孙无忌向来使用软刀子,对待太子这个侄子,不能来武的,只能靠机智的头脑。(.好看的小说) 李治就知道舅舅肯定会刁难自己,不过他此时还想着刚刚那个姓陈的捕快。“舅舅,我能请你帮我个忙么?” 长孙无忌看着李治,眉色一挑,“说来听听。” “刚刚那个捕快,”李治的话只说了一半,长孙无忌便道:“你喜欢他?” 李治淡淡一笑,这舅侄俩心照不宣。 李治有些疲累的回到了东宫殿,若不是因为明日要交《资治通鉴》,他都想不起让婉君在此抄书的事儿了。 左右看着,换来宫女,“那个宫女呢?” “回太子殿下,她将书都抄好了,便回去了!”宫女细细禀报道。 “都抄好了?怎么可能!”李治不信,大步走到书案前,“她!”李治有些崩溃的大喊的说出一个她字。 元宝不解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字笺,那个是什么字体啊?李治有些失控的翻着桌上的宣纸,一页页全部都是《资治通鉴》。有些失神且无奈的笑了笑,“梅花篆,她可真行啊!” ...... 婉君想起下午抄写的书便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那太子竟然将他的课业留给自己。不过,自己也不会就那样便宜了他。 婉君赶回司膳殿时,秋枫正准备制作晚膳。因为中午的争吵,二人相见时都有一丝尴尬之意。婉君想与秋枫说什么,可秋枫并未理她,便直接去了司膳殿。 婉君跟到司膳殿,道,“我真的很想和您好好谈谈!” 秋枫冷冷的说,“你还有时间和我谈话么?你难道不知道皇后的用膳时间不能有丝毫误差么?” 婉君听此,卷了袖子,站在秋枫身边,帮助她一同准备晚膳。(.无弹窗广告) 秋枫将准备好的晚膳,让宫女全部端去中宫殿。步出司膳殿的那一刹,正好与制好点心的秋霜迎面而遇。婉君分明看见二人眼中的敌意,如今秋枫忽然成了皇后娘娘的典侍,这样的转变应该令秋霜心中不悦吧!之前是自己,若是有着长孙大人的缘由,还说得通。可是如今是一向不争世事的秋枫,秋霜的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秋枫只是冷冷的一笑,然后不置一词,往中宫殿走去。站在原地的秋霜,不经握紧了双手,转头向上官霖的屋子走去。 ...... “你说要提前竞赛?”上官霖略感意外,“怎的秋枫也与我这样说!” 秋霜微微一愣,秋枫竟然已经来找过上官大人要求提前竞赛? 上官霖一笑,“也好,既然你们都要求提前竞赛,我便上告长孙大人,三日后进行司膳之位的竞赛。” 秋霜在内心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她定要让秋枫再也抬不起头来! 婉君一直站在秋枫屋子前等着秋枫,秋枫远见婉君站在那里,心中清楚她想与自己说什么! “和我谈谈吧!”婉君更加直截了当的说。 “我今天有些累了,明日再说吧!”秋枫信步走入屋子,砰地关上了门。婉君看着双门紧紧阖着的屋内隐隐闪动的烛光,没关系,只要在宫内一日我定会说服你。 屋内,秋枫感到屋外的人离开了,心中不免有些动摇。如今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死去的亡魂。 第二日开始,婉君便一直跟着秋枫,只要她无事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上官大人也适时地宣布了三日之后进行司膳竞赛的事儿,秋霜,秋雨都开始为司膳竞赛做准备。 “你不去做准备,一直跟着我做什么?”秋枫装作不清楚的说道,“难道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可做么?若是时间太空,便去多研制些新的菜品吧!” 婉君淡淡的说道,“你知道的。” 秋枫放下手中的蔬菜,冷笑了一声,“要与我谈是么?好啊,那你随我来!” 婉君随着秋枫,走到了凌虚阁旁的沉心堂前。她不解,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是自己曾经救起太子的地方,也是宫中人很少来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前太子李建成读书时的书堂...... “说吧!”秋枫冷冷的看着眼前已经凋谢的红梅,逡巡的树枝纠缠复杂,与自己屋前的白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您不是说过,不会参加司膳之位的争夺么?”婉君直截了当的问道,眼前陌生的秋枫只有那股清冷是熟悉的,这样的做法,不像她认识的秋枫。 曾经,秋枫也像婉君一般天真的以为,只要不争夺便不会有杀戮。可是,她忘记了,这里是充满杀戮的宫廷。没有权力,便不能与权力抗衡。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秋雪也是这样。 如今,自己只有获得更多的权力,才能接近自己的仇人。 司膳之位的争夺,只是一个开始。秋枫心中暗暗想到,那一夜晚晴对自己说的话,那个真相对于自己而言太过残酷。尽管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当赤果果的真相与自己的猜想不谋而合时,没有欣喜,只有失望......对那个人的彻底的失望! “唐婉君,”语气中有些冷冽,但是字字珠玑的说道,“人是会变的,不仅是我,还有你!” 秋雪有些清冷的盯着婉君,眼中有些同情,“你看你,已经不是刚刚入宫时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我没有变。”婉君摇摇头,真挚的说道,“就像我了解,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一样。” “你了解我?”语气中尽是嘲笑,冷冷的说道,“你真的了解我么?” “顾尾生。” 秋枫的眼中的黑眸微微的闪烁,顾尾生?她有多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婉君看的出,秋枫眼中包含着复杂的感情。 “你们之间的故事我都知道了,”婉君缓缓的说道,渐渐走近秋枫,带着期望的心情对她说,“他一直爱着你,他一直在等你。” 秋枫没有回答,婉君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被自己的话动摇了。继续道,“他在京郊外的竹屋内住了七年,因为你们的誓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父亲的死与他并没有关系,所以你恨的不是他,否则你也不会放弃最爱的医术。那本最后的膳食簿,才是你的理想。”婉君说着,眼框渐渐变红,她不知道该怎样规劝眼前这个令她既爱又畏的人。 “你真是太天真了!”秋枫冷漠的表情像是婉君所说的话全是错的一样,差一点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给骗了。“你以为我会被你说的故事感动么?”抿嘴一笑,“我知道他在那里住了七年,一直都知道。” 婉君的神经像是被什么给狠狠的击中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这是对他的惩罚,”黑夜中,唯一闪亮的是秋枫的双眸,其中包含着无限的恨意。“你说一切与他无关么?我告诉你,当初揭发我父亲罪证的人是他的父亲,但是在我父亲施针的银针上做手脚的人是他!”秋枫那抹笑意像是要将这黑夜撕裂一般,“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原谅一个利用你的感情来伤害你的人么?”答案显而易见,“所以收起你那廉价的悲悯心和泛滥的同情心,我比你更加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我也很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秋枫无比坚定的说道。 第八十四章 弃子(二) “就算你不能原谅他,那么对秋霜典侍呢?”婉君有些失望的说道,“你在司膳房中处处针对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前的你不会这样,从前的你宽容隐忍,不会与任何人为敌。(.无弹窗广告)” “所以你觉得如今的我自私小气,处处刁难她么?”秋枫挑了挑眉,用手掰过婉君的脸逼迫她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脸,婉君挣扎着却是徒劳无功,秋枫硬生生的掐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的说,“既然我决定这么做,一定会到得到我满意的结果为止。所谓放弃理想只是你的臆想,不热爱膳食又怎样,我不是一样做的很好?” 用力甩开婉君,想要离开,却从身后传来一声质问,“什么是你想要的结果?仅仅是司膳之位,还是更高的权力地位?” 秋枫决然的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婉君听到这句话,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此时的她不知道,秋枫将她带到沉心堂前便是让自己下定了决心,司膳之位她志在必得,利用膳食药物害人的凶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上官霖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人,“你刚刚说什么?” “我请求调离司膳房,”婉君再一次重复了刚刚的话,上官霖有些意外婉君的决定。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么?两日后便是司膳竞赛,你不好好帮助秋枫准备司膳竞赛,竟然还说要调离司膳房?”上官霖有些愠怒,但是更多的是对秋枫的担忧。私心而言,她最希望秋枫能够胜出,但是如今婉君竟然说要调离司膳房。 “让她走吧!”秋枫的声音从婉君身后传来,婉君背对着自己曾从内心深处敬佩崇拜的人,如今的心情无比复杂。秋枫走到婉君身边,婉君微微转头,望着眼前依旧一身湖蓝色宫装的女子,眉心耀眼的梅花钿楚楚动人,可是她却再也感动不了自己。 她的心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知她自己正朝着哪里走去。婉君的心中默默的念着,她不会跟着一个为了名利变得面目全非的人。从前,她为秋枫痛惜,如今她为自己痛惜。这一年的时间像是错付了一般,所学到的东西,她想一瞬间全部都忘记。忘得干干净净...... “秋枫,你向来做事有分寸,怎么如今你也说这样的话?”上官霖有些惊愕,有些责备的对秋枫说。 “你想走,我绝对不会拦你。”秋枫面无表情的说,“我已经将冬儿从司酿局带回来了,从今天开始她便是我的长使!” “胡闹!”上官霖气愤的站了起来,“秋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司膳竞赛不是儿戏,更何况冬儿她,”上官霖皱着眉,她是秋雪的长使,将她分配去司酿局就是为了保护她,如今又将她带回这个凶险之地。 “上官大人,我已经决定了。”秋枫面不改色,“你可以走了!你已经不是司酿局的人了!” 婉君有些惊讶,秋枫竟然在上官霖发话前,对自己发出了指令。她不明白,这个向来低调严谨的人,为何会一次次的打破自己心中的她。 婉君看向上官霖,上官霖的眉头紧锁,嘴唇像是要咬出血一般。上官霖紧紧的看着面色凝重,但是无比坚决的秋枫,缓缓对婉君道,“你去吧!” 婉君向上官霖行了个礼,并未向秋枫告别,便离开了司膳殿。 “你到底想干什么!冬儿是秋雪的典侍,你将她带回司膳房,你是想害死她还是害死你自己!”上官霖确定殿内只剩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才怒气冲冲的对着秋枫道。 “我不会像我的父亲一样被人害死的。”秋枫坚定无比的说道,并用坚决的目光看着上官霖道,“再说,我这样不是你们一直期望的么?” “可是我期望的并不是这样的你!我们希望你能放下从前的心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勾心斗角!”上官霖语气渐渐软了下来,“司膳殿的事我都听说了,这样的作风不像你!” “大人,若是只能在我和秋霜之间选择一个,你会选谁?”秋枫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上官霖有些措手不及。 上官霖不明白秋枫为何会这样一问,但是秋枫却道,“大人最好仔细的思考我的这个问题,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或许会痛但是必须做出抉择,在不久的将来。” 上官霖思索着秋枫藏有深意的话语,在她和秋霜之间选择一个? ...... 婉君很是失落的坐在司酿局的酱缸旁,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学习料理?刚刚入宫时,觉得这个无比清冷的司酿局与自己不合。可是兜兜转转,自己竟然会到这个地方来。 微斜的夕阳泛着红晕,巍峨高耸的宫墙唯一阻挡不了的便是如霞般的晚霞,可是夕阳中的自己却显得更加苍凉。 忽然眼前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抬起头。太子? 婉君忙起了身,向太子行了个礼。还未来得及问太子为何会来此地,却又一如既往的开始被李治嘲笑。 “行啊你,竟然跑到这个地方来了!”李治叉着腰,看着周围一个个酱缸,这个地方还真是难走。 “太子为何会来此地?”婉君直截了当的问道,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哼,”太子李治瞥了眼,趾高气扬的说,“唐婉君,你可真行啊!昨日本太子让你帮我抄书,你干的可真漂亮啊!” 婉君知道了,他是兴师问罪来的。 婉君微微屈膝,“奴婢是按照太子的要求抄书的,不知太子为何如此!” “你不知!”太子指着唐婉君道,“你就是故意的!知不知道昨日,本太子为了抄书一直抄到寅时一刻!” 婉君淡淡的说道,“太子精于勤,奴婢佩服!” 李治真是被这个小宫女气的不轻,可是却找不出责罚她的理由!她竟然用梅花篆抄书,难道自己要将那个梅花篆交给长孙无忌舅舅,说这是自己交的功课么? 李治有些无奈又生气的看着婉君,发现她的眼睛又红红肿肿的。他四下看了看,“就算被罚来这里,也没有必要哭成个泪人吧!” 婉君不答话,李治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或许,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婉君仍旧低着头,倒是一旁的元宝心里打起了鼓。这太子爷什么时候懂得关心人了? 李治低眉,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玩意儿放在了婉君面前。 “这是?”婉君看着眼前碧色的璎珞,很是精致小巧,技艺精湛。 “给你的谢礼!”李治正经的说道。 “奴婢无功不受禄!”婉君推辞道,一面往后退了一步。 李治却将璎珞在手中颠了颠,然后一把扯过婉君的手将它放在了婉君手中,“除夕这夜你救过我,我还没有正式谢过你!”李治说着,对元宝说,“这个地方又偏僻又远,本太子饿了!” 婉君看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离开的李治,望着手中的璎珞,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太子爷,您不是要来找这宫女算账么?”元宝不解,昨夜太子爷为了抄书抄的满头大汗,手都发抖了。一面抄着书,一面嘴里咬牙切齿的念叨着唐婉君。 李治淡淡一笑,“能写出梅花篆的女子,”不一般啊!......这唐婉君不似一般宫女那样畏手畏脚,相反有一种坚韧的气质。对于自己的刁难,她依靠自己的智慧一一都化解了。都说字如其人,李治忽然想要好好了解这个人来! ...... 第二日,上官霖将秋霜,秋雨和秋枫三人叫到了司膳殿。包括尙食局的谭司供,孙司酿以及司药房的典侍。 “司药去宫外采购药材去了,大约半月之后才能回来。”司药房的典侍顾茗仔细对上官霖禀报道。 “本官知道了,那便由你行使钟离司药的裁判权。”上官霖道,一旁的长孙云溪看着众人,道,“此次司膳的竞赛将由皇后娘娘亲自主持,但是判决的权却在我,上官大人以及司酿,司供及司药的手中。”秋霜微微一皱眉,上官大人也在其中么?长孙云溪继续道,“不过各位可以放心,此次比赛的结果一定会是公平公正以及公开的,下面就由上官大人宣布此次竞赛的命题。” 上官霖看了一眼下手的三个人,“我知道你们三人各有所长,所以这次命题我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如今正值春季,皇后娘娘又在孕中,司膳的职位是管理后宫的膳食,且为皇后制作膳食。你们从现在开始有一天半的时间准备各自的食材以及会使用到的特殊材料,后日会在司膳殿举行膳食竞赛。你们每人需呈上一道热菜,一道凉菜,一道汤菜,一道点心以及一杯新制的茶水。此命题以皇后娘娘为对象,你们应该清楚此次竞赛的重点是什么!” 三人心领神会,皇后娘娘特殊的体质,有很多忌口的时蔬材料。其它的东西好办,这杯茶要如何做,需要好好费一下心思。 “从现在开始,你们有自由出宫的权利。”上官霖道,“任何新品菜肴都可以成为竞赛的菜肴,所以你们可以发动自己的智慧做健康,精致,可口又富有特色心意的膳食。” 第八十五章 司膳竞赛——预谋 婉君看见谭司酿从司酿局外回来了,便走过去,虽然她不在司膳局了,但是她还是心系此次司膳之位的竞争。她的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谭司酿,” 谭司酿一看婉君关心的表情,笑着道,“我知道,你是关心司膳局的事儿。” “那么此次竞赛的题目是什么?”婉君问道。 “此次是以呈给皇后的膳食为题,如今上官大人已经准她们出宫去准备竞赛的菜肴了!”谭司膳看出婉君神色中的担忧,“既然关心秋枫,怎么还会自己请命离开司膳局呢?” 婉君低着头,缓缓道,“大人,以您对沐典侍的了解,她获胜的几率有多少?” 谭司酿缓缓一笑,“你一直跟在她身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她吧!” 谭司酿说着往司酿殿走去,婉君站在原地想着谭司酿的话。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会获胜吧!可是现在自己却希望,她不要获胜...... 谭司酿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婉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此次秋枫能够参加司膳的竞争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是既然上官霖最心爱的徒弟已经出洞了,自己不做些什么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秋雨低着头,站在一座甚是华丽的宫殿中。 “此次竞赛,你有多少把握?”座上的人抚了抚指甲上的丹寇。 “因为有秋枫,我想,”秋雨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鲜红慑人的嘴唇缓缓开口道,“本宫定会助你夺得司膳之位,若是顺利,不久尙食局的尚宫之位也是你的了!” 秋雨神色有些担忧,“可是上官大人,” “怎么,难道你开始担心她了么?”女子冷艳的一笑,“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宫什么。” 秋雨本来拧着的眉头渐渐展开,镇静微沉的说道,“是!” 竞赛前一日,婉君被皇后唤到了中宫殿,“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淡淡一笑,“过来!”长孙皇后招着手示意婉君离自己近点儿,“最近几天都没有看到你,怎么,司膳殿的事情很多么?” 云溪站在一旁,想着也瞒不住了,便说,“娘娘,其实,婉君她被调到司酿局去了!” “哦?”皇后有些意外,“怎会?” “回娘娘,是奴婢自己向上官大人申请的。”婉君不愿意说出真相,她也不愿说出根本不希望秋枫在竞赛中胜利。 “你的手艺那样好,去司酿局不是委屈了你么?”皇后略一沉思,道,“这样吧,你来中宫殿服侍吧!” “皇后娘娘,”云溪有些担忧,但是不便直言。 皇后一拂手,淡然道,“无妨,从今日起,她便来中宫殿侍候本宫。云溪,你便多教教她!” 云溪看了一眼颜色依旧的婉君,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但是嘴上还是应承道,“是,娘娘!” “翠夏,带婉君去收拾一下,顺便熟悉一下中宫殿。”皇后和颜悦色的说。 婉君便由一个身着碧色一群的宫女领着步出了中宫殿的主殿。翠夏平易近人,想必是受皇后娘娘的影响吧! “这里便是你以后住的屋子,我在你的对面。”翠夏柔声细语的说道,“皇后娘娘性格随和,所以中宫殿的差事你只要记住一点,便不会出差错。” “是什么?”婉君有些紧张的说。 “事不关己的事情,自己便是瞎子和聋子。”翠夏双手平置于腹前,一看便是平日受过极好的训练,“对中宫殿内的一切是由都要守口如瓶。”翠夏一脸正襟的说,“这中宫殿巍峨庞大,有东西偏殿各一处,但是中宫殿只有皇后居住。平日皇后娘娘近身伺候的只有长孙大人和我。” 婉君有些意外,皇后娘娘对自己身边的人要求如此之严,但为何如此信任自己? “以后长孙大人会多多教你,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好看的小说)”翠夏淡淡一笑,“娘娘如此信任你,想必你有过人之处。” 婉君不解,自己与皇后娘娘首次见面时,皇后便与自己一见如故。虽然说这其中或许有长孙无忌大人的缘故,可是她竟然这么放心自己? ...... 晚膳十分,皇后娘娘见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还担心自己无法很快适应新环境。可是自己如今心思确实不在中宫殿里,趁着长孙大人闲暇十分,便向长孙大人打听了竞赛的状况。听说秋霜和秋枫带着各自的长使已经出宫去购置膳食材料了,而秋雨也在晚些时候带着青青出宫去了。 竞赛前一日,上官霖前来给皇后娘娘送膳食,瞥见了站在皇后娘娘身后的婉君。婉君仍旧有些惧怕上官霖,当初自己主动要求调离司膳殿想必她心中很是不悦。皇后用完膳后,有些懒懒的说,“翠夏,扶本宫进内屋休息会儿吧!婉君,这里便交给你了!” 婉君微微一愣,对上皇后充满笑意的面庞,只得点点头。 将上官大人送出中宫殿,上官霖转过身,对婉君道,“在中宫殿服侍皇后要小心谨慎,不要像在司膳局一般随意。” 听着上官霖的叮咛嘱咐,婉君有些感动。自己在司膳局的时候,上官霖往往都是威严肃穆的样子面对自己。如今自己到了中宫殿,她还不忘嘱咐自己。 “多谢上官大人。”婉君微微颔首,心怀感激的说。 上官霖点点头,“好好照顾皇后娘娘吧!” “大人,”婉君有些犹豫,面露踌躇之色。 “怎么,还有什么事么?” “沐典侍她,”婉君有些犹豫,对于秋枫的改变,应该不止自己,上官大人肯定也察觉了吧! 上官霖只是淡淡的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我心中有数。不过,有时候表面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你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是非心很强,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上官霖说,“不妨问问你的心,真的觉得秋枫是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人么?” “不,”婉君脱口而出,她只是怕秋枫一时误入歧途。秋枫和自己一样,太过于相信自己。 “这不就得了,”上官霖转身,离开了中宫殿。 婉君望着上官霖的背影,不禁问起了自己:她为什么那么相信秋枫?就连秋枫自己都说人会变...... 晚膳后,帮助皇后娘娘卸妆时,皇后对婉君道,“明日的司膳竞赛,你随我一同去!” “我?”婉君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比自己还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看你整天心神不宁,像是心不在焉。”皇后淡淡一笑,“我听云溪说了,本宫想你应该很想去看明日的竞赛吧!” 婉君没有做声,皇后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上官大人话令自己动摇了,可是并不意味着自己内心对秋枫的话释怀了,越接近竞赛,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是强烈。 漆黑的夜色中,都分不清人的样貌。 “你确定要这样做?”叶修仪有些担忧的说,“这件事可非同小可,弄不好你会没命的。” “给我吧!”秋枫伸出手,向叶修仪要她需要的东西。叶修仪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将一包药给了秋枫。 “你这么做,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虽然我知道你嫉恶如仇,但是,”叶修仪有些担忧。 “我生平最痛恨的便是用药物害人,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做受谁的指使,但是我很清楚,她绝对不能留在司膳局。”秋枫面色淡然的说,就算是为了上官大人,她也要这么做。 似是猜透秋枫的内心一般,叶晚晴道,“你这样做,上官大人真的会觉得开心么?都是她的徒弟,她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死?” “秋雪也是她的徒弟,”秋枫悠悠道,“我们有着这么多年的同窗之情,我不能看着她这样被冤枉。”秋枫将药放在袖中,“明日便靠你了!” 叶修仪点点头,直到秋枫彻底消失在暮色中。转头看着已经暗淡无光的沉心堂的牌匾,“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没有人回答,心中徒留一片落寞之感...... 第二日皇后刚刚起来,便听得萧贵妃前来请安了。 皇后与云溪对视了一眼,“平日她都来得迟,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 云溪帮皇后簪好凤钗,缓缓道,“只怕不是偶然。” 皇后心中心中便有了数,由长孙云溪扶着步出了寝殿。 “贵妃今日怎的这般早?” 萧贵妃眉眼微微一抬,便向皇后行了礼,“娘娘金安。” “免礼,上茶。”皇后悠悠道。 “娘娘说笑了,怕是娘娘千金贵体所以起得迟了些,所以觉得臣妾来的早。”萧贵妃一身琉璃金紫色宫装衬得人高贵雍容无比,头上凤钗一如既往的光辉明亮,手上碧色的镯子衬得手上的红色丹寇越发红艳夺目。 “贵妃这蔻丹的颜色倒是明艳。” 萧贵妃一抬手,欣赏着自己白皙如玉的手指,笑着道,“娘娘若是喜欢,臣妾让细珠给娘娘也染一个。” 皇后委婉的说道,“如今本宫不染蔻丹,连脂粉都是轻施淡抹,生怕伤了龙胎。” 贵妃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但是脸上并未露出端倪,倒是皇后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让萧贵妃多心,补充一句道,“贵妃小产后,身子可有大好?” 第八十六章 司膳竞赛——庐山云雾 “多谢娘娘关心了,臣妾如今已然大好。(.无弹窗广告)若不如此,怎能为皇上诞育龙嗣?”萧贵妃看似平淡如水的说道,可是心中却有些恨恨的,完全不似脸上那般平淡。 贵妃刚刚端起宫女上上来的茶,宫外又想起了动静。进来的是傅昭容和赵修媛,云溪不禁心中疑惑了起来,怎的各位娘娘今日来得都这样早?似是有些不合常理啊! “臣妾参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傅昭容与赵修媛一同向皇后行礼道。 “各位妹妹有心了,翠夏给各位娘娘上茶。”皇后说着,向长孙云溪使了个眼色,长孙云溪欣然明了。皇后笑着说道,“各位妹妹来得这般早,等会儿便与本宫一同用膳吧!” 赵修媛闻此,忙乐的喋喋不休的说着,“嫔妾还想着何时能有荣幸,与皇后娘娘一同用早膳,今日看来是沾了早起的光。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宫中的点心素来精致,今日可要好好品尝。” 傅昭容瞥了一眼赵修媛,道,“修媛空着腹来向皇后请安,这孝心还真是令人动容啊!” 赵修媛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噤了声儿。傅昭容向贵妃道,“今日娘娘竟比臣妾们来得早,倒让臣妾有些惭愧了!” 萧贵妃一笑,“迟早不怕,皇后娘娘在意的是你的心。只要有心,再晚都不迟。娘娘您说,是吧!”萧贵妃神色飞扬,面含笑意的望着皇后道。 皇后点点头,“无妨,本宫身子也是越来越懒了,所以起得迟!你们不必每日这么早来请安!” “臣妾听说今日后宫可有盛事,”赵修媛瞥见傅昭容的眼色才又缓缓开口道。 皇后点点头,“上官大人掌管尙食局太过操劳,如今想从几个典侍中选取一个出来接任司膳之位。(.无弹窗广告)” “这事儿听来也新鲜,”萧贵妃声音有些尖锐,星眉冷艳的动了动,红唇半开,道,“娘娘怎么也没有带臣妾们看个新鲜。” 皇后淡然一笑,“若是各位妹妹想,用完早膳后,便陪同本宫去司膳局看个热闹吧!不过,此次司膳的竞赛,主审不是本宫。” “不是娘娘?”赵修媛有些意外,萧贵妃嘴角淡淡一笑,却稳坐在椅子上,“除了娘娘能够评判,还有谁能胜任这主审之位?” 此时,婉君踏着平稳的脚步从宫殿外走了进来。萧贵妃微微皱了眉,怎的司膳房的小宫女会在这里? 婉君走到皇后身边,道,“娘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皇后点点头,“妹妹们,陪本宫一同用膳去吧!” 皇后先起了身,由翠夏扶着走向偏殿。傅昭容与赵修媛也连忙起身,只有萧贵妃坐在椅子上,傅昭容回身,提醒了一句,“娘娘不走么?” 细珠扶着萧贵妃,贵妃一个眼色,微微对细珠道,“去查查,她怎么会在皇后宫中?” “是,”细珠说着,便转身悄悄离开了中宫殿。 早膳后,云溪回到了中宫殿,在皇后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皇后笑着对各位妃嫔道,“听说司膳殿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便一同去观赛,可好?” 萧贵妃嘴角一笑,众人皆起身,一行人往司膳殿走去。 经过御花园时,正巧遇上了要去中宫殿请安的叶修仪。于是,叶修仪便随着皇后,贵妃一行人往司膳殿走去。 李治正好要上书房,不想远远看见浩浩汤汤的一群人似是往司膳局的方向走去。 “怎么,今日宫中有何大事么?”李治好奇的问着元宝。[] 元宝挠挠脑袋,“奴才不知道有何大事,只知道好像今日司膳局今日有竞赛。” “竞赛?”李治顿时眼前一亮,“走走,我们去瞧瞧去!” “太子爷,您可要去书房的啊!”元宝忙劝说道,“再说上官少爷这个点应该已经在书房了。” “恩?”李治眼睛一转,揪过元宝的耳朵,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快去!” 元宝皱着眉,但是抵不过太子的威胁的眼神,只能悻悻的往书房走去。 李治便好奇着往司膳殿走去,他倒要看看这竞赛有多精彩。 ...... “皇后娘娘金安,”上官霖向皇后行礼道,皇后点点头,“免礼。”然后又示意一众人全部平身,“我与各位娘娘来只是观赛,你们随意即可。上官大人,你便主持竞赛吧!” 皇后说着,由云溪扶着坐在了凤坐上,正对着司膳殿内的众人。萧贵妃瞧了一眼三位参加竞赛的人,坐在了皇后的旁边。众妃嫔都入座后,上官霖对秋霜、秋雨、秋枫三人道,“竞赛现在开始,我想各位娘娘一路辛苦,应该口渴了。首先先烹茶吧!” 秋霜首先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烹煮泉水。秋雨看了一眼上官霖,淡淡一笑,转身也走向自己的位置。 冬儿有些战战兢兢,“真,真的可以么?” 秋枫面色从容,“你都已经站在这里了,不可以也得可以。” 上官霖有些担忧的看着秋枫,可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上官霖坐在了长孙云溪旁,云溪今日也是主审之一。似是看出了上官霖的忧心,安慰道,“怎的,都是自己的徒弟,怕难分伯仲?你很是了解她们,不过看她们如此认真的准备比赛,我倒觉得应该会有不少惊喜。” 上官霖远远望着一丝不苟,正在煎茶的秋枫,正如云溪此时观看的方向一样。 一刻钟后,三人将烹煮好的茶置于五位评审之前。又有少使给各位娘娘都上了同样的茶,而各位娘娘只是品评,并不参与评判。 萧贵妃打开秋枫所制的那杯茶,眼前一亮,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五位评审一一品尝后,上官霖道,“秋枫,你这茶里除了有白菊,还有什么?” 秋枫一五一十道,“是蒲公英的种子。” 长孙云溪缓缓闭了眼,她为了取得胜利,竟然连蒲公英茶都呈上了。可是秋枫的面色却很淡然,缓缓道,“此茶是白菊蒲公英茶,白菊性甘温润,蒲公英的药用价值极高,可以清心明目。此茶味道初尝之时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回味起来却是香郁无比。” 婉君在皇后身后瞧着秋枫的茶,蒲公英茶是顾尾生创制的,那片蒲公英丛还可以浮现在眼前,只是眼前的人却不一样了。 孙司酿开口道,“这是普洱?” 秋霜回答道,“是的,但是这不是一般的普洱。此茶经过八道工序的炒制,选自初春的新茶。各位大人喝道的乃是经过五次冲泡之后,第六次的茶水!此茶为云南普洱,采用的是天山泉水烹煮其味。” “此茶香气浓郁,完全感觉不出经过多次烹煮。”傅昭容开口道,皇后也点头赞同道,“我素来喜茶,但是不能饮用太过味道太过浓郁的茶,此茶经过反复烹制依旧香气扑鼻,味道却很是清心。” 萧贵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云溪对秋雨道,“不愧是秋雨丫头,就连这竞赛的茶每每总会给我惊喜。” 秋雨淡然一笑,她向来善于制茶,若是连茶这一关都无法取胜,那便也太过无用了。 秋霜与秋枫都望向秋雨的茶,皆是一惊。杯中茶色碧绿,色泽清透亮泽,芽叶肥嫩却显亮白。碧绿的茶色如同断垣残壁,峡谷深幽,交错纵横。而层层交错的芽叶如同山间的淡云般飘渺的薄纱,如同倾泻的云流白雾一般环绕深涧。 “此茶如同云雾一般变幻莫测,虚无缥缈,”云溪缓缓道。 “大人所言甚是,此茶唤作庐山云雾。”秋雨自信满满的回道,只是低眉间的笑意未曾被人全部瞧见,“此茶取自庐山,色泽翠绿,香如幽兰,味道甘醇。” 上官霖点点头,“接下来你们便开始制作一热菜,一凉菜,一汤菜以及最后的糕点吧!” 李治站在司膳殿外的梨花树下,插着双手看着殿内的动态。忽然背后有人唤了一句,“太子!” 李治转头,道,“你怎么才来!” 上官长风看着眼前完全不像生病的人,道,“太子这样不好吧!若是被长孙大人知道你我又逃课,又要被责罚了!若是被父亲知道,我与您一同欺骗太傅,肯定会生气的!” 李治撇撇嘴,“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走!”李治示意上官长风和自己走近一点儿去看,李治悄悄说,“刚刚那一局茶赛,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长风带着疑问,跟着李治走近了,去看接下来的比赛。李治与长风趁着一堆人不注意,躲在了人群的角落中。长风才发现这里是司膳局,远远看见坐在中间的长孙云溪还有自己的姑姑,长风不禁用手挡起了脸。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面用手挡着脸,一面勾着脖子寻找婉君的身影。哎,她的典侍在参加竞赛,怎的不见她?长风四处张望,忽然在皇后身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碧衣,清风独立,遥望佳人心自得,不禁内心安心了不少。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最近都未有时间与她见面,想要写信给她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好,于是提笔又放,心中很是辗转。 第八十七章 司膳竞赛——三足鼎立 李治兴致勃勃的看着司膳殿内忙着制作膳食的三人和她们的助手,忽然想起那个被贬去司酿局的丫头。眼睛瞥向评审的座位,果然没有来么?可是这么好看的赛事,怎么着也得来观看观看吧! 一个不留神,李治瞪大了眼睛,她怎么站在母后的身后?那样的装束,她去中宫殿服侍了?李治有些不解的撇过头,看着不时在母后耳边与其说话的婉君,她什么时候成了母后的贴身女官了! “你先将冷菜制好,然后准备点心,”秋枫仔细对冬儿道。 冬儿一边准备着,拿起了食醋闻了闻,对秋枫道,“沐典侍,我觉得这个食醋似是不大对。” 秋枫拿过食醋一闻,并无不妥,用手蘸了些尝了尝,业务不妥。“有什么问题么?” 冬儿听秋枫这么问,只得战战兢兢的说,“许是我太紧张了。” 秋枫并未多言,只是说,“甜点的材料一定要配制好,快点准备吧!” 冬儿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评审席,然后连忙又拿起了手边的材料,准备制作凉菜。 秋雨望了一眼秋霜,她打算制作光明炙虾么?虽然那是她的拿手菜,但是此次竞赛的题目是呈给皇后的膳食。皇后如今身怀六甲,是不可以使用孜然的...... 半柱香后,三人的第一道凉菜都整齐的置于桌上。 皇后看着精致的菜肴,道,“你们可否一一介绍一下你们准备的凉菜的菜名儿?” 婉君细细的望着桌上的三道菜,果然都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只是秋枫这道菜,未免有些普通。 “奴婢这道菜是光明炙虾,”秋霜道,“虽然是宫中常见的菜肴,但是却是奴婢最拿手的。更重要的是,此道菜与寻常炙虾有一区别,便在于炙虾的调料。”秋霜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怀有身孕,不能食用孜然与花椒等重口味的调料。所以此虾中并未放娘娘不能食用的调料,娘娘可以放心食用。” 众人听此,都试了试此道菜。上官霖细细回味,心中有些赞叹,秋霜竟然能想到用泥巴炙虾。 “可这虾中有微辣的感觉,怎会如此?”赵修媛有些惊喜的问道,此虾没有太多的焦油味,更多的是虾肉的香滑细嫩。 “是泥巴!”秋霜微微道,“将蘸好酱料的虾裹上泥巴,虾肉烤好后,泥巴会自然脱落,便会使虾中有微微的辣味。” 皇后点点头,看了一眼秋雪的菜,不禁有些好奇这远远便传来的鲜香味是其中传来的么? 李治站在一群人中间,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早就有些垂涎欲滴了。刚刚听那人说那炙虾是用泥巴烤的,很想试上一试。 “奴婢这道菜叫做东安鸡。”秋雨不慌不忙的说道,“此菜乃是奴婢于山野乡间寻得秘方所制,此菜有酸甜辣三味,香气浓郁,叶芡红亮,关键是肉嫩骨脆,尤其适合作为开胃菜肴。” 长孙云溪一尝,果然肉质十分细腻酸爽。赵修媛有些挑剔的说道,“这菜源自乡间,怕是不适宜呈给皇后娘娘吧!” 皇后刚想开口,不想萧贵妃先开口道,“赵修媛此话从何说起?菜肴本不分贵贱,再说皇后为万民之母,怎的这菜就不能呈给皇后娘娘了!” 李治心中有些不屑的笑了笑,怎的这萧贵妃今日却会说出这番话来?以自己对她的了解,不让母后下不来台便是好事了! 赵修媛闻得贵妃有些不悦的意味,不知是真是假,悻悻的望了一眼傅昭容。傅昭容也是一脸困惑的表情,这萧贵妃此言,到底何意?莫不是贵妃臣服于皇后,认输了? 皇后和颜悦色,夹起了一块鸡肉,尝了尝,赞道:“我大唐子民的智慧果然超然。[]” 秋雨低了头,一面秋枫道,“奴婢的这道菜是醋芹。” 萧贵妃仔细的望着桌上这盘碧绿的菜肴,一旁还有一小碟食醋。兴致使然,道,“不知此菜有何特殊之处,本宫倒是愚钝,不懂这菜的玄机!” “此菜并无任何特殊之处。”秋霜直截了当的说,令婉君有些意外。她那样处心积虑的想要参加司膳竞赛,不是为了获得司膳之位么?那么她又为什么要呈上如此普通的膳食! “哦?”贵妃眉眼一挑,“如此普通的菜肴,便是你竞赛的菜肴么?” 秋枫面色不改,依旧从容不迫的说,“娘娘刚刚才说,菜肴不分贵贱,难道这菜肴还分普通与特别一说么?”秋枫眉间淡然的表情深深刻入萧贵妃的眼中,“若硬是要评断一道膳食是否特别,便是制作膳食的人是怀着一颗怎样的心制作的!” 此番话秋枫是说给众人听的,更是说给秋霜听的。 “若是怀着一颗害人之心,那么再名贵精致的菜肴也是卑劣的,若是怀着一颗膳食者之心,再普通平凡的菜肴也是无可替代,珍贵无比的。”婉君细细的听着秋枫的这番话,望着眼前这个冷若秋枫的人,这些话她从未与自己说过。虽然在与她的学习中悟道一些,却远比不上她这一番话来得深刻。 “你的意思是,你是怀着一颗膳食者之心将这道菜肴呈给本宫的么?”皇后淡淡一笑,说着提起银箸,夹了一根醋芹置于口中,不想此菜肴的味道却是出奇的上等。 秋枫知道,再过名贵精致的外表都比不上菜肴本身来得重要。“皇后娘娘身怀有孕,芹便是最适合皇后娘娘如今体质的素食。”秋枫缓缓道来,上官霖与云溪恍然。上官霖总觉得秋枫有些话并未与自己言明,因为她坚持要亲自照顾皇后的膳食,所以她必定对皇后的体质了如指掌。 “你说这菜肴并无特别之处,本宫看这菜肴倒是有些特别!”皇后悠悠对身边的人道,“婉君,你可以与本宫说说,为何这食醋的味道如此熟悉么?” 婉君看着碟中的食醋,望了一眼秋枫。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皇后身边这个年纪轻轻,碧衣云髻的女子。婉君缓缓开口道,“奴婢之前呈给皇后娘娘的膳食,便是使用的此醋。但是,”婉君不想说谎,“此食醋是沐典侍亲自调配的,它的原料是储藏超过十年的陈醋。” 众人皆一惊,不想这道普通的膳食背后竟然有这样的故事。 “不是陈醋,是冰醋。”秋枫纠正道,她与婉君相视一眼,眼中含着深邃的意味。婉君真的不懂了,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皇后点点头,“本宫感到你所谓的膳食者之心了,本宫会经常食用这道醋芹的,因为对于本宫而言,它就是最好的菜肴!” 秋霜的神色有些不好,皇后娘娘这番话便是承认了这道无比普通简单的醋芹获胜么? 长孙云溪道,“此次竞赛的题目是呈给皇后娘娘的膳食,醋芹完全符合赛题的主旨,所以本官也认为此道菜上佳。” 上官霖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身旁其他人也点点头。 上官长风看着桌上甚是普通的菜肴,却能得到众人一致的好评。不过刚刚那位典侍的话却实在令他佩服! 就在竞赛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时,忽然一阵轻松的脚步声,一个英俊伟岸气度慑人的男子走到了司膳房门口。 “皇上驾到!”李长安高声叫道,众人皆有些惊讶,忙跪下行礼。 李世民笑着道,“都起来,起来!”李世民忙走过去扶起皇后,“皇后不要多礼了,小心孩子!” 皇后与皇上伉俪情深,长孙慕容淡然一笑,“皇上怎的会来这里?” 李世民笑着道,“朕下了早朝,去贵妃那儿没人,去皇后那里也不见人。听说这里有热闹可看,朕便来瞧瞧!”李世民说着,坐在了李长安搬来的楠木椅子上,“你们继续,不要因为朕来了而拘束起来。朕只是旁观,你们该如何还是如何!” 李长安站在李世民身后为李世民摇起了扇子,“皇上一路走来,肯定渴了吧!”萧贵妃笑着对皇上说,“正好刚刚竞赛有茶这一项,不如皇上品评一下?” 李世民点点头,示意一旁的李长安去将茶端来。 李世民略微有些惊喜,道,“这茶倒是都极有心意!” 皇后在一旁应和道,“是啊,这茶分别是白菊蒲公英茶,云南普洱以及庐山云雾。” 李世民瞧着这庐山云雾的幽美之态,道,“这肯定是秋雨丫头的杰作吧!” 皇后笑道,“皇上慧眼!” “那君山银针已叫朕觉得不可思议,如今这庐山云雾更是令朕哑口无言啊!”李世民笑着道,“看来朕只能好好品茶了!” 司膳竞赛继续进行,李治与上官长风站在一旁都有些紧张。怎的连皇上都来了? “我们要不要走啊!”上官长风轻轻对李治道。 李治瞧了一眼进行如火如荼的竞赛,有些不甘的说,“不行,等结束了再走!”然后又将目光指向了司膳殿内正在制作膳食的众人。 第八十八章 司膳竞赛——螳螂捕蝉 皇上来后,一时间众人的面色都有些拘谨,倒是皇上与皇后谈笑起来,“这后宫中,这样的竞赛倒也别开生面。[]” 萧贵妃开口,笑道,“是呢!若不是我们的上官大人足智多谋,怎么能想到司膳竞赛如此别开生面的竞赛。” 上官霖闻此,脸色微一嗔,倒是李世民不以为意,笑着道:“你在后宫帮皇后料理尙食局的琐事,你的哥哥在前朝帮朕,你们二人可都是朕的好帮手啊!”李世民对上官霖道,上官霖微微低头,道:“皇上谬赞了!”只是上官霖说这番话的表情并不是很好,若说凭上官霖的才貌怎会只在后宫的掖庭做一名女官,此事还得从李世民登基前说起。 上官仪作为李世民的幕僚,妹妹上官霖作为高祖时期的采女入宫,在宫内帮助哥哥监视后宫情态。后与一名唤作齐豫的男子相恋,但是因为身份的关系只能搁浅。李世民登基后,待到上官霖可以出宫的年纪,齐豫却另娶她人从此消失无踪迹,于是上官霖心灰意冷,一直留在宫内,并发誓此生与齐豫一墙之隔,不复相见。 谈话间,竞赛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既然皇上也来了,不如就请皇上点评吧!”长孙云溪很是识大体的说道,本来各位娘娘忽然驾到就让她们诚惶诚恐,如今更是御驾亲临,更是令众人有些彷徨无措了。 三人将制好的菜肴置于皇上和各位妃嫔面前。 “正好上完早朝,朕也有些饿了!”李世民示意李长安布菜,看见一小碟白如雪的点心,问道:“这是什么?” 皇后沿着皇上手指点的方向看去,眼前也是一亮,秋枫悠悠道,“回圣上,此乃甜雪。” “甜雪?”皇后不禁重复了一声秋枫的话语。 众人皆品尝了一番,李世民连连点头,“此甜点滑而不腻,香浓可口。外形真如白雪翩翩,很是可爱。” 萧贵妃眉眼具笑,“竟然能用馒头做出如雪的甜点,真是令本宫大开眼界。” 李世民听此,忙透着惊奇,转头问道,“哦?是馒头片么?”秋枫微微点头,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巧妙啊!” 皇后略微有些好奇的看着盘中八色各异的点心,“这是谁做的?”上官霖看着盘中形状各异的点心,不禁想起了秋雪,不过此道点心可是略胜一筹啊! “回娘娘,是奴婢。”秋雨淡淡一笑。 皇后甚是惊讶,皇上瞥了一眼秋雨,道:“秋雨丫头,朕还只以为你只懂烹茶呢!” 秋雨微微一笑道,“因为上官大人要求奴婢们尽心竭力准备此次竞赛,奴婢若是不尽力是会被上官大人责罚的。” “你这不尽力不打紧,你这一尽力倒是连朕都要对你刮目香看了!”李世民说着,命长安将此点心一一剖开,众人皆是赞叹,因为此盘点心分为八块,而八块儿点心中都各有玄机。 “启禀皇上,此点心是奴婢经过千辛万苦寻找到的,名为八仙过海。” “有何寓意?”李世民感兴趣的说道。 “此点心,采用山楂,玫瑰,青梅,白糖,豆沙,枣泥,葡萄以及椒盐八种材料为馅料,分别在点心表面刻有福禄寿喜安康吉祥八字,寓意显而易见。且这些材料都是适宜皇后娘娘食用的,不仅易于消化,且利于开胃生津。” 皇后笑意连连,点点头,“你有心了!” 当李长安将最后一叠用盖子阖着的点心揭开时,又是一阵议论声。 “这是什么?” “回娘娘,此点心叫做汤洛绣丸。”秋霜面色平淡的说,“此点心是奴婢自创。” 秋雨有些好奇,将目光向不远处的盘中寻去。一个个小小的圆球如同绣球一般,关键颜色白黄红三色相间,煞是好看。夹起一枚小球,一股奶酪的酥香扑鼻而来,很是诱人,令人垂涎欲滴。 李世民一尝,点点头,“想必此点心,众位爱妃必会爱不释手,就连朕都觉得既精致好看又香甜浓郁。不过若说上佳,朕还是觉得第一道甜点为最。” 李治站在后排一直探着头,眼光直接穿过前面太监的肩膀,看着桌子上的菜肴。有嫌前面的人碍着,不禁用手推了推,这一推,前面的人一回头瞥了一眼推他的人,然后忙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吉祥!”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声吸引了过去,李治连叫不好,哎呀这个坏事儿的奴才!上官长风站在树后,不禁又往后退了两步,只是婉君远远的便瞧见了想躲开众人目光的长风。 李世民一个眼神投向长安,长安心领神会,忙走到李治身边,“太子爷,请吧!” 李治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奴才,有些不愿的跟着李长安走到了前面。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父皇母后吉祥。”李治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李世民略不悦,端起茶盏,用杯盖仔细的撇着茶沫,似是有意无意的瞧了眼前的太子。 李治无奈的皱了眉,道,“我,”脑中飞快的想出了一个很好地借口,“儿臣得知母后最近胃口欠佳,身为人子,母亲大人这般不适,自是要为其分忧。儿臣,”李治略略顿道,“儿臣因此特来司膳房巡视,想为母后寻得些新鲜的菜肴与膳食。” “你既是为你母后担忧,怎的那般鬼鬼祟祟?”李世民故意的说道,一旁萧贵妃不禁用帕子掩了嘴,偷偷笑了笑。李世民又转头问道长孙慕容,“你最近身体不适么?” 长孙慕容忙赔笑着道,“啊,是。” “你不舒服怎的不告诉朕呢?”李世民有些关心又捎带心疼的说。 “皇上政事繁忙,这等小事,还是不要惊扰皇上了!”长孙慕容温柔的说道。 李世民心中暗道,哎,你这是想为这小子解围呢啊!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治,“你还不回书房去么?” 李治听到李世民这么说,有些别扭的说道,“父皇,这比赛都快结束了,您就让儿臣看完了再走嘛!” 李世民一笑,终于承认是来看热闹的了!李世民一摆手,示意李长安给太子加座。 李治微微一拱手,刚刚还在记恨那个多嘴的奴才!如今,倒是要感谢他了!李治一抬眼,那上官长风都一溜烟没影儿了。真是不够义气! ...... 众人将最后一道汤呈上后,皇上道,“既然此次竞赛的命题是以皇后为题,那么最后一道菜就由皇后来评断吧!” 皇后微微一点头,示意翠夏帮助自己盛汤。婉君一直看着秋枫,刚刚皇上夸赞她时她并未露出喜悦之色。 秋枫的面色一直凝滞着,而她身后的冬儿双手一直阖着,微微透露出紧张的神色。眼睛不停的撇着秋枫的那道菜...... 婉君将目光投向雪白无暇的乌雉鸡汤,而秋枫则是一直将目光盯着上官霖。 “大人!” “娘娘!” 两个人的声音一同响起,叫“大人”的是秋枫,而唤“娘娘”的则是婉君! 众人的目光霎时全部聚集到二人的身上,而秋霜和秋雪则是看向了上官霖。 “怎么了?”上官霖开口道,手中还端着刚刚盛好的汤。秋枫面色凝重的说,“大人这碗汤似有些不对!” 众人看着秋枫走了过去,将上官霖手中的汤接过,倒在了地上......有毒! 上官霖有些错愕的看着地上冒泡的汤,长孙云溪站了起来,用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秋枫。婉君微微皱了眉,她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秋枫,而秋枫只是看着地上被倒掉的汤。 “这是怎么回事?”李世民有些愠怒,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汤,对李长安道,“验这一碗!”李长安忙遵从圣旨,银针呈黑色。也有毒。“大胆!这是谁制作的?” 本来气氛很是融洽的竞赛,霎时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皇上,此汤是奴婢做的!但是,奴婢绝对没有下毒!”秋霜忙跪了下来,婉君有些震惊的看着秋霜,然后一道凌厉的目光投向秋枫。只是秋枫神色依旧那般淡然...... “皇上,”上官霖忙站了出来,“想必此事有误会!奴婢以人格担保,秋霜必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是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下。” 李世民有些震怒,竟然在自己的眼皮下将毒下入了汤中。 “皇上,太医已经来了!”李长安忙道。 “验,这是什么毒?”皇上气势汹汹的说道。 太医忙端起汤要,细细嗅了一番,然后有用手指蘸了一些放在舌头上。眉色一变,道,“回皇上,是断肠草!”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颜色皆变了。只有秋枫依然那般神色自若,眼眸中无限的深邃与冰冷。叶修仪心中有些忐忑的望着从容的秋枫,不禁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秋霜楞的跪在了原地,断肠草?上官霖有些不信的看向秋霜,秋霜眼中竟是不知情的表情。 长孙云溪有些焦急,此事便有些不好办了!断肠草便是毒死秋雪的毒药,也是皇上心中的一大伤疤。贤妃承认是用断肠草毒死那个小宫女的...... 第八十九章 司膳竞赛——连环计 “这汤中为何会有断肠草?”李世民愤怒的说道,“上官霖,你难道不要给朕一个交代么?” 上官霖有些无措的跪于地上,长孙云溪自知她现在很是为难,便开口道:“来人,去检查秋霜典侍所用的食材,并去她的屋子内搜查!”上官霖在一边并未多言,长孙云溪此举是为了帮助秋霜洗清冤屈。 皇上有些疑惑,眼睛瞥向刚刚皇后端着的汤。对太医道,“再去探那一碗!” 皇后有些意外,刚刚自己端着的汤并非秋霜所制的羊蹄羹,而是...... 婉君有些紧张,目不转睛的看着皇后眼前的汤羹。皇后心中有些不安,看着太医将银针探入汤碗中,皇后舒了一口气,银针并未发黑。 “回皇上,此汤并无毒。”太医回禀道。 “那为何刚刚那名宫女会突然阻止皇后?”李世民抬手指向婉君。 李治好奇的望过去,是婉君。可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有些闪躲。太医见此,将汤羹端了起来,用勺子细细的尝了尝。太医震惊的望了一眼手中的汤碗,忙跪下道,“回皇上,此汤无毒,但是放了燕尾草!” 秋枫一直低着头,听此猛地望向皇后手中的碗。绝对不可能,那汤是自己亲手做的,根本不可能含有燕尾草。 婉君的神色有些失望的看向秋枫,可是秋枫的神色却更是复杂。秋枫有些不信,拿起长孙云溪眼前的汤羹便喝下,细细的品尝其中的味道。怎会? “呵,”李世民满含怒气的一笑,“今天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这后宫中便是如此乌烟瘴气么?” 众人皆因此跪了下来,皇上龙颜震怒,众人皆自危。正在气氛紧迫之时,派去搜宫的人回来了,“启禀皇上,从那宫女的屋内搜出了断肠草!” 秋霜一惊,怎会?忙道,“皇上,冤枉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根本不知为何会有断肠草,更没有向汤中下毒!” 李世民面色震怒,“乌雉鸡汤是谁做的?” 上官霖与长孙云溪皆有些心情复杂的看向秋枫,秋枫缓缓道,“奴婢并不知情,也绝不可能加害皇后!” 皇后一见是此,忙开口道,“皇上,此事事有蹊跷,还是细细调查后再说吧!” 李治一见竟然有人在母后的汤中加入燕尾草,之前萧贵妃小产便是因为燕尾草的缘故,忙站了起来道:“父皇,我看要将这些个宫女都好好拷问一番,此事背后肯定有主谋!”李治一脸怨恨的看着萧贵妃,萧贵妃有些咬牙切齿,这太子是在怀疑自己么? “皇上,事情尚未查清前,万万不可用刑啊!”上官霖竭尽全力的请求道, “是啊,皇上,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易决断啊!”长孙云溪也跪了下来,皇后心知她是担忧秋枫。可是自己如今的立场,也不能站出来力保秋枫。 “将她们全部交由刑宫,五日之内,务必将事情查清楚!”李世民狠狠的说道,有些气愤的拂袖而去。 李长安皆旨后,命人将秋枫与秋霜全部带走了,就连她们的典侍彩萍与冬儿也全部被带走了。上官霖见此,片刻不犹豫便立马前往行宫,长孙云溪内心焦急但是却无能为力。 萧贵妃有些慵懒的说道,“皇后娘娘,事情弄成这样,臣妾看臣妾还是先回去了!”经过太子身边的时候,萧贵妃还特意笑着道。“太子也别太过担忧了,此事一定会水落石出。” 李治哼着冷笑了一声,“当然,有些人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 中宫殿中,婉君跪下道,“娘娘,沐典侍是不会加害你的!” 皇后瞧了一眼楚楚可怜,面色担忧的婉君,有些疲累的说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本宫自有定夺!” 婉君看了皇后一眼,可是皇后很是坚决的样子,婉君有些失落的走出了中宫殿。看皇后的表情,难道她也相信秋枫典侍想要害她么? “娘娘!”云溪见婉君出去后才道。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立刻去刑宫传旨,不准对她们动刑。”皇后此举并非特意为了秋霜,而是为了秋枫。“本宫给你出入六宫的特权,在这五日内,你可以搜查宫内各个宫殿。”皇后神色冷冽的说。 云溪遵从道,“是,可是,娘娘,就算这样,奴婢只怕皇上那边不会轻易放过的。” 皇后心中担忧的也正是此,萧贵妃小产便是因为燕尾草,如今又出现了燕尾草。“可是,你不觉得奇怪么?” “娘娘是指?”云溪道。 “以秋枫的感官,不可能察觉不到汤中被加入了燕尾草。”皇后揣测的说道,“如果她知道,又为何要等到太医开口将她揭发呢?” “奴婢会去问清楚此事。”云溪神色忧虑的说道。 “不,”皇后忽然抬手,沉思了一番,对云溪道,“此事让婉君去做!” “可是,娘娘,秋枫是我的......”云溪有些焦急的开口道。 “正是因为如此,”皇后缓缓道,“不能让她的身份曝之于众,此事你我都不可干预过多,你要相信本宫,若是被其他人猜测到她与本宫和你的关系,她就死定了。” 云溪细细思索了一番皇后的话,点点头,“是。” 婉君心中藏着些疑惑,从中宫殿出来后便又回到了司膳殿。此时的司膳殿内都是刑宫的宫女,过来调查刚刚发生的事儿。 她们将有毒的汤全部带走,要去典医监进行分析,并将她们使用过的所有材料以及各种调料全部带走了。 “婉君,”秋雨被吓坏了,“她们不会有事吧!” 婉君拍拍秋雨的肩膀,“不,不会有事的!” 秋雨很是紧张的看着人头攒动的司膳殿,谁都不会想到,就在刚刚的这里发生的事。 婉君看着案上,刚刚秋枫喝过的汤。婉君将其端了起来,“哎,你不要喝!”秋雨想要阻止婉君,谁料婉君毫不犹豫的便喝了下去,有燕尾草!婉君皱了眉,提起裙摆,往秋枫使用的案走过去。 细细的翻查着桌上剩余的蔬菜和肉,并无不妥。将调料一一查验,放入口中一一尝试过,也无问题。打开白色的小瓷碗的盖子,这是秋霜制作醋芹时调味用的冰醋。用手蘸了些放入口中,没有异味。放下手中的瓷碗,用手捏起一小撮食盐,放入口中,神色微微一紧。婉君放下手中的食盐,便想去一个地方,可是转身时正好遇上来寻找她的翠夏。 “婉君,快点回去,长孙大人找你!”翠夏有些行色匆匆,婉君不敢懈怠,立马随她回了中宫殿。 秋雨和青青望着匆匆离开的婉君,秋雨对青青说,你在这里帮助她们整理东西,我出去一趟。 ...... 锦华殿内,傅昭容赵修媛皆坐于下首,萧贵妃一手靠着手垫,姿势很是慵懒。 “娘娘,臣妾看此番司膳局之事,定是有人搞鬼!”傅昭容十分笃定的说道,一边赵修媛也揣测道,“只是这番事儿,我倒有些看不太懂!为何两件事就那样巧合的凑在了一起?” 萧贵妃闭着眼,也在脑中不断的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事儿。一直以来,她倒是希望尙食局出事儿,只是这番事儿牵扯着自己,如出一辙的燕尾草和断肠草。事情直接将矛头指向司膳局,但是又与前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凶手故技重施,未免引火自焚! 萧贵妃心中对燕尾草一事已经有了大概的推论,秋枫定是遭人陷害。只是这断肠草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只是,臣妾有一事不明。”傅昭容有些后知后觉,但是意识到一点,“今日怎的没有见到淑妃娘娘?” 赵修媛一听此,也恍然,“若说此,臣妾也觉得奇怪。怎得就连皇上都惊动了,也不见淑妃的影子?” 萧贵妃一笑,“想必淑妃今日身子不适吧!”哼,燕尾草!她避之不及,又怎会自己送上门来呢! 细珠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在萧贵妃耳边说了几句。萧贵妃懒懒的说道,“本宫有些累了,各位妹妹今日就散了吧!” 傅昭容与赵修媛听此,便告退出了锦华殿。 “哎,昭容姐姐,你说娘娘怎么话到一半便不说了?”赵修媛有些不解。 傅昭容淡淡一笑,有些阮媚的说,“自是有些话不便说与你听!” 说完傅昭容便提步走开,“哎,”赵修媛还未参透傅昭容此番话,傅昭容已经走远。 ...... “娘娘,”秋雨立于阶下,她必要问个清楚才甘心:“奴婢斗胆,想请问娘娘,今日之事是否与您有关?” 萧贵妃红唇淡染,嘴角微微一笑,额上金钗步摇缓缓摇曳,“你倒直白!” 秋雨并未因萧贵妃不善的语气而退却,继续道,“今日之事太过奇异,秋霜房中的断肠草是您做的么?” “你以为是本宫做的?”萧贵妃邪魅一笑,“虽然你这样放肆,但是本宫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你想错了!” 秋雨微微一震,萧贵妃竟然猜到自己在想什么。继而萧贵妃又有些高傲的说,“他们二人是否清白,自然会有人查明真相,到时候你不就知晓,本宫所言是否虚假了么?” 第九十章 夜探秋枫 秋雨低眉颔首,萧贵妃缓缓道,“本宫知道你的内心一直在矛盾之中,但是,事与愿违。真相,往往令人大失所望!如今她们二人都入了狱,司膳之位非你莫属,你该想好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秋雨抬眼对上萧贵妃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谁能想到那张脸的背后会有如此狰狞的一幕。 秋雨走后,萧贵妃坐在榻上。秋雨虽然机警聪明,但是太过感性,更何况她对权力金钱都没有欲望。若说聪明,那个在刑宫的人显然要更胜一筹。今日的菜肴,每道皆显示出她的智慧。她不苟言笑,心思缜密,而且那双眼睛深不可测。若是一般人肯定不敢用她,但是她萧淑澜天生喜欢挑战,若是那人能成为自己的一枚棋子,于自己而言,必然会比秋雨的用处更大。之前她一直藏于司膳殿中,不露声色,如今自己既然已经识得千里马,必要好好利用。萧淑澜相信自己的感觉,那个人可以帮助自己夺得想要的一切,包括后宫最高的那个位置。 ...... “娘娘,”谭司供有些殷勤的立于下首,“奴婢多谢娘娘成全。” 上首温柔如玉的女子淡淡一笑,“我并未做什么,”嘴角温柔淡泊的笑意,仿若一切皆与她无关。 谭司供一笑,“是,娘娘说的是。只是,冬儿胆小,只怕她会一事错漏,将事情搞砸。” 女子淡然一笑,“若是她不按照你说的做,她自己也不能活。” 谭司供闻此,欣然颔首。 刑宫之中,威严坐在上首的人不露声色的一笑,“上官大人,不想你我这么快又会见面?” 上官霖面色凝重,却似是嘲讽的说:“我也没有想到,之前在这里受审的是我徒弟。如今,竟然是我自己!” “长孙大人到”一声尖锐的声音报告道…… 殿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刑宫掌事忙起身迎接。向来威慑后宫的长孙云溪,只是如今这番情势…… “长孙大人怎么亲自来了?”赵掌事有些勤快的作了个揖,“这刑宫煞气重,怕是不适合贵人。” 长孙云溪淡然一笑,“本官是来传皇后娘娘的旨意,司膳房众人皆不可动刑。尤其是那两位与案情直接相关的人犯。” 赵掌事一惊,“只是,皇上下命。” 长孙云溪拿出了皇后的懿旨,道,“就算刑宫由皇上受命,但是此次的事情与谋害皇后有关,皇后因此十分震怒。皇后下命,在查清真凶前不可动刑,若是因为受刑而让真凶逍遥法外,皇后必会追究到底!”恩威并施的话语,令赵掌事无从辩驳,只得颔首接旨。云溪看了一眼上官霖,“你且委屈些日子,皇后自会有定夺!赵掌事,此事关系重大,皇后会命特别尚宫调查此事,请你全力配合。” 特别尚宫?赵掌事有些意外,看来皇后是认定有人想要谋害她腹中龙子,才会命特别尚宫调查此事!皇上与皇后二人皆因此震怒之情可以看出,若是不能在五日内缉拿凶手,自己怕是也人头难保。“长孙大人放心,下官定会以缉拿真凶为己任,全力调查!” ...... 当晚,有人信步踏入了刑宫。 “不知贵妃娘娘大驾光临,有何示下?”赵掌事很是吃惊怎的萧贵妃会亲临刑宫,萧贵妃乃是萧将军的女儿,在后宫的地位自是尊崇无比。 萧贵妃口抹红唇,脸上略施粉黛却是风华盛貌,容光焕发的神态令人不禁感叹。不怒自威的言语,简单几字却道明了来意。“本宫想见用燕尾草的贱婢!”萧贵妃淡淡一笑,却令赵掌事不寒而栗,萧贵妃因燕尾草一事小产是众人皆知的。[.超多好看小说]如今,她亲临刑宫,只是长孙大人交代,若是嫌疑犯出了差错,她可担当不起。 只是萧贵妃不容置喙的表情,已经往监牢走去。赵掌事想要阻拦,却被一名神色威严,穿着华丽的宫女拦住了去路,那宫女神色有些严肃,甚是严厉的说,“娘娘想做什么,怕就是皇上来了也阻止不了。” 短短一句话,令赵掌事心中一惊,只得低低的弯了腰。 刑宫的监牢十分特别,并不像天牢那般破败阴森,只是周围都是铁栏杆,被囚其中的宫人插翅难逃。 萧贵妃示意宫人等候在外,自己一个人进去。踏着三寸金莲,一席红色绣花的长裙与这监牢格格不入,缓缓往内监走去。秋霜抬眼,是萧贵妃? 萧淑澜停在了秋枫的监牢前,柳叶眉微微一动,樱桃红唇透着一股杀气,“你便用燕尾草的那名宫女?” 秋枫坐在木板之上,听到了有人在与自己说话,才微微抬了头。看见眼前的人,眼中饱含着无数复杂的感情,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后,略带疲累的声音道,“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更不会做那样的事!” 萧贵妃眉色中似有深意,“在这后宫之中,没有所谓冤屈,只有一直矗立在顶点的人才是是非曲直的判断者。哼,就算本宫信你没有使用燕尾草加害皇后,可是皇后会信你么?”嘴角略过一丝嘲讽,“还有你的上官霖大人,她又在做些什么呢?” 秋枫默不作声,微微抬眼看着对面这个雍容华丽的女人,“不是每个人都像本宫这样,可以相信你没有害过人!若是你有幸能够活下来,可要好好记住本宫话!”萧贵妃目光无比深邃的看着秋枫,嘴角一抹邪魅的微笑,微微摆了摆衣袖头上步摇临风作响。 不是每个人都像本宫这样可以相信你没有害过人!――秋枫的脑中回旋着远去的人的话,清冷的面庞渐渐淡开,原来她不是来探监的。 “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会信你。”一边的监牢中,秋霜淡淡的说了一句,只是此时她的心中反复想着贵妃娘娘说的话。皇后娘娘会信么,上官霖大人如今又在做些什么呢?众目睽睽下,竟然在自己的屋内搜出了断肠草!是谁要陷害她?难道是淑妃...... 是夜子时,一名身穿天水碧色斗篷的女子步入刑宫。烛影晃动了一番,牢锁叮当作响了一番后,牢门被打开了。秋枫并未躺下,只是一直坐在窗边闭目养神,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一定会来。 “你来了!”秋枫缓缓开口,因为开牢锁的声音,旁边监牢中的秋霜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用手取下遮住头和脸的斗篷,一张娇丽动人的脸,一身碧色高腰纱裙。 “您知道我要来?”有些意外,却又似在意料之中。 秋枫并未解释,因为她心中知道,此事长孙大人不能直接干预。如此,皇后能派来调查此事,又不至于引人怀疑的人便只有――唐婉君。 “我没有什么要与你说的,总之我没有在皇后的乌雉鸡汤中加入燕尾草。”秋枫只是清冷的说。 “我信你。”婉君言简意赅的说,“因为我知道是有人在你使用的食材中下了毒。” 秋枫惊讶的看着婉君,婉君不紧不慢的说,“你使用的用来制作醋芹的冰醋中被人掺杂了白信石,” 秋枫微微一惊,回想起在竞赛时,自己有用手品尝过那冰醋,发现并无不妥。当时并未留心,但是细细想来,是因为冬儿说醋有些不对劲自己才会品尝,否则自己也不会......等一下,冬儿是故意让自己去碰那掺了白信石的冰醋!她,为何要这么做? “所以,你在事发之后,品尝长孙大人那一碗乌雉鸡汤时,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婉君十分肯定的说道,“因为你分辨不出其中含有燕尾草!” 秋枫心中暗暗思忖,与萧贵妃小产如出一辙的手法,那个凶手按捺不住了!那个凶手像了解萧贵妃一样的,也十分了解自己。因为过于敏锐的味觉以及对药理的天赋,如果不这样做便无法将此事家伙给自己了!只是,那人的目标应该不是自己这样简单...... “但是,”婉君面色凝重的说道,“既然你分辨不出含有燕尾草,你是怎么知道上官大人那碗汤中掺有断肠草的!” 秋枫与婉君对峙许久,秋枫都未开口,婉君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我信你,不会害皇后。但是我不信你,如果这一切只是你的苦肉计!” 二人目光始终交汇在一起,不断的斗争着。婉君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喊住皇后,是否她会自己一样?既然不曾怀有害人之心,她又为什么想要害秋霜? “告诉我,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婉君轻笑了一声,“难道你所谓的竞赛的结果,就是这个么?”有些颓然,有些心痛。 “没有人是可以完全理解另外一个人的,就像我不了解你,你同样不可能理解我一样。”秋枫微微道,“既然你我选择了不同的路,便不要在意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因为在你眼中我是错的。”秋枫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与另外一个人吐露心声,“就算因为这件事而死,我也绝对不会后悔所做的一切。因为真相,从来就是残酷又没有半点人情可言。” 第九十一章 陷害 秋枫淡泊的神色,平静的语气却令婉君更加的痛苦,秋枫的一席话代表着她不后悔,也不会回头。那么自己呢?因着自己与秋枫的情分,她断然不可能去揭发秋枫所做的一切。可是不揭发,被冤枉的便是秋霜。 “唐婉君,或许如果我们不是相识于这宫廷之中,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因为你我有太多相似的地方。”秋枫从容且真诚的话语,令婉君为之动容,“宫廷中没有朋友一说,若是有,那么她们是愿意用彼此的生死交换的。” 婉君的眼中充满泪水,秋枫的这一席话更像是诀别之言。自己也想要去相信,但是她没有给过自己机会。或许她给过,但是自己却被情感冲昏了理智。 婉君有些失神的走出了监牢,却听到秋枫说了一句,“去告诉上官大人吧!就说是我说的,让她在我与秋霜之间做一个选择!” ...... 从刑宫出来后,婉君很是痛苦,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司膳殿前。微微晃动的烛影,果然对于上官大人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婉君缓步走进了司膳殿。 用手扶着头的上官霖听到了动静抬起头,看见眼睛肿的像核桃的婉君,一看便是大哭一场后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上官霖很是疲惫,但是郁结于心的事令她心烦意乱,根本无心睡眠。 “我刚刚去了刑宫,”婉君神色有些颓然,有些失色的说,“沐典侍让我带一句话给您,让您在她与秋霜之间做一个选择!”一字不漏的将秋枫的话对上官霖说了,心却更加痛了。 上官霖微微皱了眉,在竞赛前,秋枫便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秋霜典侍是被冤枉的,”婉君艰难的开口道,却见上官霖一直低着头,神色无比悲痛。[.超多好看小说]难道她已经猜到了? “她有说,为何要这样做么?”上官霖心灰意冷的问道。 婉君并未吱声,从秋枫开始积极争夺司膳之位开始,上官霖犹豫过冥思苦想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曾经清高孤冷的秋枫变成这样?她最不屑使用卑鄙陷害的手段,更不会苦心积虑去争夺名利地位,但是这样陌生的秋枫到底是为了什么? ...... 刑宫内,秋霜仔细回想着刚刚婉君的话,墙那边传来秋枫的声音,“秋雪是你毒死的,对吗?” 秋霜为之一惊,她是猜想还是?...... “不要否认,这样我会更加看不起你,”秋枫淡然的说道,“秋雪是因为燕尾草一事被牵连,死于断肠草的毒。”回忆着当时的事,秋枫不在宫中却像是亲眼所见一般,“如果当初贤妃没有去自首,被牵连的应该就是上官大人,乃至,”秋枫并未言明皇后,但是她知道秋霜应该清楚。“偷偷将燕尾草放在她的房中,嫁祸她在贵妃的燕窝中下了毒。可是你忽略了,当时司供局发生了将燕尾草与马蹄叶混合的事件,所以从秋雪房中搜出的没有马蹄叶的燕尾草是陷害!” 秋霜细细听着一墙之隔的秋枫的话,“我想,凭你与秋雪的感情,或许你会挣扎但是你还是做了!用和今日掺杂在羊蹄羹中的断肠草一样的毒药给她服下了!”秋枫淡淡的说,“被陷害的滋味,你觉得如何?” 冰冷的语气,质问的语调,令秋霜有些胆战心寒。子夜时分,正是寒气最重的时候,不禁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觉得有些凉意。 “我们在一起七年,你与秋雪在一起超过十年,你怎么能下得了手?”秋枫语气无比冷冽,如同春日夜间的沁人的凉风一般,直逼秋霜的骨髓深处。(.) 秋霜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秋枫捉住了,此局她再没有一丝胜算。 微微有些颤抖的说,“看着她浑身是伤,我心中的痛不比她少。”有些哽咽,有些沙哑,“我不想杀她,不想杀她。”语气中透露着无限的无奈与后怕,“每每看到赤豆元宵我都会想起她,那是她最爱的吃食。”细细回想着曾经的过往,美好的回忆怎的如今想来却是隐隐作痛,直到痛的无法呼吸,不敢再想。“如果当日不是她喋喋不休的追问与逼迫,我不会给她灌下断肠草。”想到这里,眼角落下一丝热泪,不为自己为秋雪。“现在想来,我不后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若不是我,还会有旁人,只当我是为她提早解决痛苦了!” “你膳食中的断肠草是我放的!”秋枫本就做好打算,会直截了当的告诉秋霜真相。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秋雪!” 秋霜一征,这个答案倒是令她出乎意料,“没想到我与她十多年的情分还比不上你与她七年的情分!为了这,你竟然这般不依不饶!” 秋枫只道,“你我的情分难道比她少么?”语气中不似往常那般默然,“我们似乎从未像现在这般好好说过话。” “你向来清高冷漠,孤傲不逊,你又何曾与谁好好说过话呢?”秋霜凄冷的一笑,“只是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我知道你一直努力是为了得到上官大人的认可,而你对膳食的热情是我不能相较的。”秋枫终于吐露了一直以来的心声,“你严苛的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我看得出来,你无比热爱膳食料理。但是正因为你热爱,所以你不允许别人将你辛苦得到的一切夺走,不允许任何威胁的存在。” “新品膳食竞赛,我彻底输了。”秋霜直截了当的说,“你用一只左手赢了我两只手!”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夺司膳之位,否则我也不会隐忍这么多年。”秋枫淡然的说着,走到了墙边,坐了下来,“因为我本不属于这里,我也没有与你一样的对膳食的热情!” 秋霜也缓缓走到墙角便坐了下来,一墙之隔的两人就这样背对着背,聊着...... “或许你会说我是个固执的人,”秋枫似是自言私语的说起了过往,“但是,我的父亲死于宫廷斗争,正是因为药物的陷害。所以我绝对无法容忍漠不关心的事,便是用药物害人。” 秋霜听着秋枫隐忍咬牙的话语,想必事情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说清,她也不能感同身受秋枫的心情。但是,她却对秋枫的行为多了一丝理解。“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加害过你,所以报复我,想不到你竟然是为了替秋雪报仇。这样做,你觉得值得么?” 秋枫没有正面回答秋霜的问题,“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么?” 秋霜再三思索,悠悠道出一个字,“是!” 秋枫用手握住了身边的铁栏杆,“那么我的答案亦然!” “我嫉妒上官大人对你的宠爱,羡慕你的天赋与才华,可是如今我也终于发现,自己有比你强的地方,那是我有而你没有的。”秋霜轻声细语,柔柔的说道。 “你有而我没有的东西,也正是一直以来我最羡慕你的地方。” 说完,二人就这样背对着背坐了一夜,各怀心思却又并未向彼此道明...... 或许是因为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彼此吐露心声,或许是因为觉得已经到了最后的绝境无路可退。或许只是简单的为了彼此的未来...... 第二日,二人跪在刑宫内,因为有人前来提供了新的供词。 “上官大人,您确定您说的是真的么?”赵掌事再一次确认的问道,上官霖点点头。 “秋枫,上官大人说的是真的么?”赵掌事很是威严的问道,秋枫还未开口,秋霜先开口道, “不是,”上官霖有些错愕的看向秋霜,“是奴婢不小心将断肠草误以为是一般的草药,放入了汤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上官霖有些愠怒,看着地上两个自己心爱的爱徒,她真的有些不知道她们各自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人,我知道您的好意。”秋霜毅然的说,“但是此事确如我所言,与秋枫没有任何关系!” 秋枫的脸色微微一动,对秋霜道,“不要再说谎了!” 秋霜只是一笑置之,“我说的就是实话!” “上官大人,你这两个徒弟还真是有趣,连死罪都要争着抢着啊!”赵掌事带着嘲笑意味的一笑,突然一阵骚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贵妃娘娘?”赵掌事有些意外,怎的娘娘气势汹汹的来这里所谓何事? “本宫将犯人以及证人给你带来了,你有什么话便问吧!”萧贵妃神色不悦,一脸阴晴不定的表情。 上官霖抬眼看了一下,站在萧贵妃身后的秋雨和婉君,“这是怎么回事?” 婉君瞥了一眼秋雨,走到了上官霖身边,“此事,” 萧贵妃懒懒的说道,“我看,还是由贱人自己说吧!”一抬手,宫人将一个披头散发,脸上受了伤的宫人抬了进来。 赵掌事与上官霖都很好奇,低着眼看眼前有些辨认不出的人到底是谁?跪在地上的人被逼着硬是抬起了头,“谭司酿?”上官霖很是吃惊,怎会? 第九十二章 欣然自缢 “大人,”秋雨缓缓说道,“此前我与婉君去司酿局探望冬儿时,从冬儿口中探知了秋雪之死的真相。[.超多好看小说]” “真相?” “是的,”秋雨从容的说着,“当初秋雪因为燕尾草被怀疑是谋害贵妃娘娘的凶手,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从秋雪房中搜出的燕尾草与娘娘燕窝中的燕尾草并不相同。所以,秋雪是被冤枉的,而害死她的人就在这里。” 上官霖有些痛惜,“是谁?” 秋雨微微颔首,抬起手用食指指着秋霜。上官霖沿着秋雨指着的方向看去,不禁整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太过的惊讶以至于一时不稳,幸好被婉君扶住了。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不会的...... “而陷害秋枫,将燕尾草放入秋枫的膳食中的人,便是谭司酿。”秋雨有些不忍的说道,“能在秋枫的膳食上动手脚的除了司供局的人便是与她最亲近的人,但是秋枫向来会亲力亲为,她又对食物有着很强的敏锐感与感知,所以能在她的材料上动手脚的只有冬儿。” 说道这里,冬儿已经被带了上来。冬儿跪在地上,有些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旁边似是被用过刑的谭司膳,被吓了一跳。 “你还不快说,是受谁指使?”贵妃眼声厉词的说道。 冬儿被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 “快点说!”赵掌事有些愤怒又焦急的说。 “是谭司膳将白信石给我,让我放在沐典侍用的材料中,然后给她服下!”冬儿战战兢兢的说。 “为什么要这么做?”赵掌事逼问道,冬儿整个人的神经越来越紧绷,额上都爆出了青筋,整个人也都在颤抖着。 “是,是为了在沐典侍的食物中加入燕尾草!”冬儿终于下定决心般,快速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她?” “因,因为,”冬儿微微抬眼,看了一眼上官霖,“是为了报复上官大人。”冬儿说着,落下了泪。 上官霖微微一嗔,她说是为了报复自己么? 赵掌事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地上跪着的谭司酿,道,“是你指使冬儿这么做的么?” 谭司酿一直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笑了一声,“是!” “你为何要这么做?是否有人主使?”赵掌事问道,此事并非如表面这样简单是单纯的报复,此事涉及妃嫔与龙裔,非同小可。 “没有人主使,”谭司酿一口咬定都是自己所为,令萧贵妃很是不满。在压她来刑宫前,自己明明对她说过,若是供出幕后主谋必会救她一命,不想这人竟是这样冥顽不灵。 “如今已然真相大白,赵掌事也可向皇上复命了!”萧贵妃居高临下,略带命令的口气说道。 “是,娘娘。”赵掌事恭敬的说道,“只是,下官有一事想请问娘娘!”萧贵妃猜测会有此一问,“不知娘娘是如何看出个中端倪,又这么快捉住真凶的?” 萧贵妃淡然的说,“因为本宫知道,秋枫是被冤枉的!能够陷害她的必然是她亲近的人,所以才会命人去调查。” “哦?娘娘此言莫非是为沐秋风开脱,不知娘娘,”赵掌事未说完,便被萧贵妃阻断,“本宫只是相信她的人品,愿意帮她洗脱冤屈,就这么简单!”说完,一向我行我素的萧贵妃便拂袖,由一干宫女拥着离开了刑宫。 赵掌事心中却是有些不服,贵妃娘娘向来跋扈,如今倒是亲自领教了。 示意一干人将与燕尾草一案有关的人压了下去,看了一眼秋枫与秋霜,“虽说贵妃为你开脱,但是也不能证明你与断肠草一案无关!”赵掌事依旧秉公严厉的说,“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秋枫只是淡然的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超多好看小说]” 一旁的秋霜笑了起来,对上官霖道,“辜负了大人的期望,对不起了!秋雪的死确实是我做的,如今我是作茧自缚,一切与人无尤。秋枫,此生你我注定是敌人了!”凄冷的一笑,“但愿来生,你我可以来一场公平的较量,而不是彼此羡慕、嫉妒、仇恨。” 说完,秋霜将藏于指尖的毒药服下,一切来得太突然,没有人能够阻止。秋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倒下,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但是,她是笑着离开的...... 她说不后悔毒死秋雪,但是她心存愧疚...... 因为她说,宫廷的生活太累太累,她帮助秋雪解脱了,她自己也想要解脱...... 她说来生做一平凡的女子,不入宫门,却依旧会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婉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但是明显感到身边的人更是痛苦无助,浑身瘫软的依靠在自己的身上。 秋枫紧紧的咬着牙,她没有哭更没有落泪。深邃的眼眸,含着的是忧伤还是恨? 上官霖因为秋霜的死伤心过度,她难过不仅仅是因为秋霜所做的一切,令她无法释怀的是秋霜对秋雪所做的一切。但是,将秋霜推向死亡的却是自己最看重,最疼惜的人...... “想不到,令皇上震怒的两件案子,一件是蓄意报复,一件却因为自缢而失去了线索。”萧贵妃冷笑着说道,玉手端起茶盏,“断肠草的事儿,本宫看是皇上不想查了,否则也不会命令刑宫以宫女的过失结案。” “娘娘,你说皇上此举是何意?”傅昭容倒是有些不解了,“皇上圣颜震怒,下令彻查此案,可又以这样的结果结案。” 萧淑澜眼中泛着层层涟漪,微微阖动的双唇细细的说道,“贤妃一案已经尘埃落定,若是再掀起前朝的议论和争辩,只怕后宫又要掀起一场波澜。” “娘娘,您的意思是这燕尾草一事与她有关?”傅昭容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么娘娘打算如何做?” 萧淑澜红唇微扬,左手细细抚着右手的蔻丹,“此仇本宫会牢记于心!”眼角略过一丝杀意,“但是,如今本宫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姑且不会与她撕破脸的!” 傅昭容莞尔,“想必她不会知道,娘娘已经慧眼识破是她在后面搞鬼了!” “既然她愿意在皇后面前扮演一只温顺的小猫,本宫就成全她!”满脸笑意,却暗藏杀机。 ...... 司膳竞赛后,秋雨顺理成章的成了司膳局的司膳,而上官霖则一直精气神不佳。秋枫与上官霖长谈过后,不知是上官霖的命令还是秋枫自己的意思,秋枫暂时调离了司膳局。 临走前的一夜秋枫去过中宫殿,谈话的内容无人知晓,只知道长孙云溪十分痛惜棘手,而皇后也同意秋枫在自己临盆前暂时离宫。 中宫殿,秋雨端着制好的早膳,一脸喜气的踏入了中宫殿。 皇后一脸笑意的看着早膳,“以前只知道秋雨丫头制茶一绝,如今才知你果真是个伶俐的丫头。” “回娘娘,这一切可不全是奴婢的功劳。”秋雨谦虚的说,“秋枫临走前,叮咛嘱咐了要多制娘娘喜欢吃的膳食。” 皇后略微一嗔,微微笑道,“秋枫也是极好的,只是你也知道本宫素来喜茶,所以还是格外偏好你点!” 秋雨微微一笑,抬眼对上面似有些忧愁的婉君。自从秋枫从刑宫被释放出来后,婉君从未去看望过她,婉君心中的结只有上官霖懂。 早膳后,秋雨拉着婉君走到一边,“你还好吧!为什么气色看上去那么不好?” 婉君挤出一丝微笑,淡淡的说,“没什么,我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当上司膳呢!” “我们还客气什么!”秋雨依旧随意自性,无人时与婉君还像往常一般。 “现在司膳房怎么样了?”婉君不忘关心的问道,“听说上官大人最近病了?” 秋雨的脸渐渐沉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从刑宫出来后,上官大人与秋枫两人便怪怪的。秋枫离开司膳局去京郊看管菜园了,听说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 婉君很是意外,她不是想要司膳之位么,为什么会主动要求离宫? “她是因为秋霜典侍的死么?”婉君小心的问道。 秋雨摇摇头,“应该是其它的原因吧!秋枫向来冷漠,当初告诉她秋雪死的时候,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如今秋霜更是这样,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秋雨说着,便有些觉得忧愁,“我从未见过她流泪!”秋雨心中暗暗的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也走了,她会为我落泪么? 吱呀,推开已经空落了几天的屋子,婉君不知自己为何会又回到这里。只是心里想,便这样做了。 曾经缠着秋枫教她认识各种蔬菜调料,曾经每天制作不一样的宵夜给她品尝,曾经多少次在这里她悉心教导自己,虽然严声厉词,但是却倍感温暖。 司膳竞赛前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要的结局就是秋霜死么,所以她才离开了!但是,为什么秋霜在临死前要承担了一切? 婉君忽然想起了秋雨的话,一直被自己忽略的话!自己一直记恨秋枫陷害秋霜,却忽视了她这么做的原因。忽然有些泪眼婆娑,她是为了秋雪么?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落下,胳膊碰到了什么东西。偌大的桌子上只放了一本书,嘴角似要咬出血一般,翻开扉页,一如过往第一次看它时的心情:杏林春晚,医者仁心。 脑海中闪过秋霜最后说的话:但愿来生,你我可以来一场公平的较量,而不是彼此羡慕、嫉妒、仇恨。 第九十三章 福祸双至(一) 第二日,“噗呲噗呲,”上官长风有些奇怪,奇怪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瞥见躲在树后的人,左右张望了一番,飞快的走了过去。(.好看的小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上官长风有些害羞的笑着道。 婉君从怀中掏出一封写好的信,“帮我将这封信带给一个人好么?” “是谁?”上官长风看着信封上提有三个字,顾尾生? 婉君有些踌躇,只是道,“他是谁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总之,请你帮我将这封信交给他好么?”婉君眼神中露出一丝祈求,上官长风捏着手中的信,点点头。 “你最近好么?”上官长风问道,“之前姑姑出事了,父亲很是担忧。那时我也不便入宫多走动,你懂么?” 婉君理解,那时上官大人与他若是在宫中走动,想必会给人留下口舌。“我知道。” “幸好你没事,如今你在皇后宫中,可要多小心。”上官长风关心备至的说,其实他宁愿婉君在司膳局中,在皇后身边...... “我会小心的,”婉君想起上次答应长风的果脯,“上次说要腌渍些果脯给你,我都忘了,等下次你入宫时我带来给你!” 长风微微一笑,“恩!” ...... 春来御花园,景色宜人,风景如画。是日,皇后邀请后宫众位妃嫔来御花园赏花品茶。 “淑妃姐姐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不知现在可大好了?”赵修媛关心的问道。 淑妃温柔一笑,感谢的说,“多谢妹妹关心,本宫如今已经已无大碍了!” “淑妃身子一向弱些,前些日子正值冬春交替,早晚天气都很凉,淑妃怕是就是因为那个才生病的吧!”皇后微笑着聊道,“如今看来,淑妃气色已经大好了!” 淑妃微一颔首,萧贵妃有些漫不经心的说,“淑妃也多亏了一场大病,错过了后宫一场好戏啊!”皇后与淑妃闻此,面色皆有些不好。萧贵妃又道,“不过淑妃总是人在后宫,怕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难啊!”萧贵妃说着,露出慑人的微笑,赵修媛也感到了萧贵妃的话外之音。 “妹妹的父亲乃是朝中栋梁,听说妹妹的父亲快要班师回朝了!” “皇后娘娘的消息真是灵通,妹妹不过才刚刚知晓父亲快要回朝,皇后娘娘便已知晓。”贵妃丹凤眼微微一扫,“父亲在前朝为皇上奋勇杀敌,妹妹我在后宫帮助皇后协理六宫事宜,比不得那些清闲的人,总归是劳碌命。” 萧贵妃此话自然是暗指淑妃,还有如今怀了孕的皇后。不过皇后却不在意,依旧面带笑容,“所谓能者多劳,妹妹聪慧过人,帮助本宫协理六宫,本宫很是放心。” 宫女端了新制的点心上来,还有新茶。贵妃端起茶盏,撇了撇茶沫,这是上次司膳竞赛时秋雨所制的庐山云雾。此茶便是出自京内天香楼的私藏,不仅如此,八仙过海,东安鸡,还有未呈上的消灵炙皆是出自天香楼...... “娘娘怕是不宜饮茶吧!”淑妃悠悠的说道,因为她瞧见皇后端着茶盏。 皇后一笑,“不妨,淑妃没有观看此次的竞赛,不知晓事由也是当然。本宫用的茶乃是适合本宫体质的蒲公英白菊茶,可以清心明目,消肿去痛。” 婉君立于皇后身边,听到皇后说的话,便又念起秋枫。虽然她走了,但是却依然影响着自己,影响着后宫。 “婉君,你去司膳房瞧瞧本宫让他们准备的点心好了没有。”皇后撇过头,对婉君道。 婉君微微颔首,便起身去往司膳殿。 “皇后娘娘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如此清丽脱俗的宫女?”淑妃有些好奇的说道。 “本宫与她有些缘分,便让她在身边伺候了!”皇后并未言明,只是萧淑澜心中很是清楚,这个宫女的来历她早就调查过了。莫说是唐婉君,皇后身边的亲信,自然都是与皇后“缘分”匪浅的人。 忽然从傅昭容处传来一丝声响,傅昭容也有些困窘,怎的忽然有些犯恶心? “昭容这是怎么了?”皇后关心的问道。 “娘,”还未说出第二个字,又是一阵恶心,因为瞧见眼前有些甜腻的点心。 “来人,帮本宫传医女来!”皇后高声命令道,萧贵妃有些疑惑的看着傅昭容,有些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不会是...... “秋雨,”婉君匆匆步入司膳殿,“怎么还没有好?娘娘似是有些急了!” 秋雨正在发着火,并未发现婉君来了。“你怎么能不好好看着火呢?还有,我不是告诉过你每种馅料的份例么?” 一边青青与彩萍都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个小宫女已经吓得哭了。 “怎么了?”婉君忙走了过来,拉过青青问道。 秋雨皱着眉,看了一眼婉君,“还说,我都快要被逼疯了!”秋雨的话直白,却很是清楚的表达了她内心的想法!“要是早知道你们那么不中用,我便不会让你们来做这些!” 秋雨说着有些气闷的跺了脚,然后一个人生着闷气一面揉搓着案板上的面团。 婉君看着那些个样貌奇怪的点心,心中大概知道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们先出去吧!”婉君对小宫女道,说着卷起了袖子,“青青你帮秋雨,彩萍你过来帮我!” 秋雨闻此,抬起了头,看见已经开始忙碌的婉君。 “你,”秋雨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婉君已经动手开始揉面团了,“可是你并未做过八仙过海!”有些没有底气的说。 婉君只是一笑,并未停下手中的工作,“你便告诉我,馅料是多少份例,要怎么做不就好了?”婉君仔细的开始做着面皮,她有见过秋雨做的八仙过海,它奇特的不仅是它的八种馅料,更在于它每种陷皮的软硬程度已经制作方法不同。 秋雨自知自己有些着急了,对婉君道,“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婉君一笑,“若是不能赶紧做好,皇后娘娘怕会以为我偷懒去了!” 秋雨按住婉君的手,投向信任的目光,“面皮我来做,你来制作馅料吧!你对味道的感觉很是敏锐,我相信你可以做好。” 婉君莞尔,“这就对了,越是着急越要纹丝不乱。”婉君瞥了一眼一旁的二人,“现在我们需要你们俩的帮助,我相信你们可以比我做的好!既然我都行,你们肯定行!” “青青,彩萍,你们每人负责一种陷皮,”秋雨道,“我会告诉你们掌握的火候以及水分。” 青青彩萍与婉君对视了一眼,婉君点点头,二人便对秋雨道,“是!” ...... “恭喜娘娘,您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医女恭敬的跪着说道。 众人皆是十分意外,但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傅昭容自己都未想到,自己侍奉皇上多年一直未有身孕,如今竟然会怀有身孕? “你说的是真的么?”傅昭容有些不信的问道,医女点点头。 皇后笑道,“还不快去通知皇上!”翠夏忙接了懿旨,去御书房通知皇上。“不想今日我们姐妹在这里赏花,竟然还能同时知晓如此令人愉悦之事!”皇后连连点头,“将本宫珍藏的那株红珊瑚赏赐给傅昭容。” 傅昭容大喜过望,难掩兴奋之色。淑妃,叶修仪,赵修媛皆连连向傅昭容道喜,只有萧贵妃的面色有些难以捉摸,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令人有些畏惧。 “妹妹初怀有孕,姐姐也不知该如何恭喜你,”淑妃有些含蓄的说道,“姐姐平日素来喜欢摘抄佛经,待来日抄好一整卷经书送与你。” “淑妃姐姐可真是用心良苦,”萧贵妃笑着道,只是声音有些尖锐,“就连送礼都这般特别!如此说来,本宫倒要好好想想,送些个什么给昭容作为贺礼了!” 傅昭容听萧贵妃这么说,有些尴尬,想必萧贵妃此时心里并不好过吧! 正说着,婉君与秋雨将制好的点心呈了上来。“你看,妹妹可真是多福之人!刚刚知晓怀有身孕,就连八仙也来祝贺了!”萧贵妃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在旁人耳中也许没有它意,只是在傅昭容听来便有些讽意。 “本宫已经命人去请皇上了,各位便随意用些茶点,在御花园中赏花吧!”皇后此话一说完,萧贵妃便起了身,往凌虚阁走去。赵修媛见此,也向各位娘娘行了礼,尾随萧贵妃而去。而叶修仪与王昭媛结伴带了宫女去一旁的万花园赏花,傅昭容刚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则立马变得谨慎起来,坐在原地,只是用些茶点。 皇后已经怀孕将近七个月了,行动有些不便,便也坐在位置上用着点心。婉君立于一旁为其扇风,“怎的刚刚你去司膳房用了这么久时间?”皇后不经意问道。 婉君自知差事做的不大得当,但是司膳房的情况也确实有些特殊,“娘娘,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涉及司膳房的典侍。如今司膳房只剩秋雨典侍一人,那些个宫女也并不擅长制作点心。” 第九十四章 福祸双至(二) “是这样么!”皇后仔细一想也是,从前司膳房之事都是由上官霖负责的,如今她将司膳房之事交予秋雨,也怕她一时不习惯。[] “娘娘,不如让奴婢回司膳房去帮忙吧!”婉君之前在司膳房时,便做好了这个打算,正想等着找个适当的时机禀告皇后娘娘。 皇后摇摇头,“不可,如今本宫身边缺乏信任得力的人,如今你既然已经跟在本宫身边,自然没有再回掖庭的道理。” 一旁喝茶的淑妃,听到了婉君与皇后的谈话,道,“娘娘,臣妾的小厨房内倒是有一名得力的女官,若是娘娘遇到了困扰,臣妾愿意成人之美。” 皇后看向善意相助的淑妃,委婉的拒绝,“这样不妥吧!四妃的膳食向来是单独做的,若是将你的人调到司膳房,岂不是委屈了妹妹。” “如今娘娘身怀有孕,凡是自当更加小心。”淑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更何况,臣妾向来敬重娘娘,如今能为娘娘略尽绵薄之力,臣妾无上光荣。” 皇后细细一想,点点头,“也好,那便谢谢妹妹了!” 淑妃对身边的宫女道,“让安然去司膳殿吧!” ...... 萧贵妃站在凌虚阁之上,俯视着整个御花园,看着一脸喜悦之色,不时与身边宫人欢声交谈的傅昭容。萧贵妃走到栏杆旁,双手不禁握紧了栏杆,眼眸里深深刻印的影子挥之不去。 “娘娘不要生气了!”赵修媛在萧贵妃身后安慰道。 “谁说本宫生气了,”虽然嘴上说没有生气,但是这语气任谁听来都是不悦,“你这可是污蔑本宫。” 赵修媛忙屈膝道,“娘娘赎罪,臣妾不是有意的。” 萧贵妃一直注视着傅昭容的一举一动,“我自知你不是有意的,若是有意的,本宫绝不会容你!”你字被深深的加重,目光也不曾转移。 “臣妾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赵修媛从未对萧贵妃真正吐露过心意,却在此时道出了心声。 “本宫可不是会拉帮结派的人,我想修媛似是糊涂了!” 赵修媛嘴角淡淡一笑,娓娓道来,“臣妾父亲乃是娘娘父亲的麾下,正如臣妾在后宫得娘娘庇佑一般,臣妾深信有娘娘一日,便有臣妾一日。” 萧贵妃听到赵修媛如此说,不露声色的笑了笑。赵修媛这个时候投诚,定是看准自己会与傅昭容隔阂,若是她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想。所以,这种时候倒不如将事情推到别的人的身上,才不会引人怀疑。黑眸缓缓从左边移到右边,盯视在了那个正与皇后攀谈,一袭深蓝色宫装,凤尾步摇倍添光辉的女子身上。 一阵浩浩汤汤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是皇上来了。 “臣妾参加皇上,”话未毕,一袭金色龙袍袖口已经伸了过去将其扶起来,“宝贤,朕听说你怀孕的消息后,便立马赶来了!” “臣妾令皇上担忧,臣妾有罪!”傅昭容装作很是不安的说道。 “哎,哪里话,你怀有身孕乃是社稷的功臣!”李世民笑着道,一旁的李长安已经将一尊镶玉金佛亮了出来,“娘娘,这是皇上刚刚从库里搜罗出来的宝物,便叫奴才一起带来要赏赐给娘娘!” 傅昭容一看,眼睛里便落下了泪珠,“臣妾感激涕零,” “好了好了,这是喜事,怎能落泪呢?”皇后忙安慰道,皇后深知为何傅昭容会喜极而泣。傅昭容虽陪伴圣驾多年,但是不是很受宠。如今一朝扬眉,若是诞下龙胎,以后便是有了依靠不用再担心了...... “臣妾参加皇上!”王昭媛与叶修仪从万花园回来了,李世民甚是开心,道,“平身,说道此,怎么就你们几个?” 傅昭容知道皇上是在打听萧贵妃在何处,傅昭容体贴的说,“贵妃娘娘似是去凌虚阁了,” “臣妾等在这里游园赏花,许是贵妃娘娘贪恋春色,走的远了些。”淑妃道。 李世民略一沉思,道,“你且好好照看自己的身子,朕会命典医监派医女照顾你的身子,什么补品要多少便有多少!”皇上对李长安道,“既然我们也来这御花园了,不如陪朕好好游赏一番,如何?” 李长安那个机灵劲儿还不明白皇上是何意么,忙道,“嗻,听说前面那边有一片桃花开的甚是繁茂。” 听完李长安的话,李世民便背着手往凌虚阁那边走去。傅昭容不禁有些失落,就算自己怀孕了,也不及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妹妹不必担忧,”淑妃握着昭容的手,“如今妹妹身怀有孕,想必不日晋封的旨意便会下达了!” 傅昭容表面点头感谢,但是心中却想的是:皇上若是想晋封,刚刚便宣布了。如今看来只能等到自己诞下龙胎后了!如今四妃有二,贤妃一位想必皇上此生再不会令封她人。若是能晋封德妃,往后在宫中的地位便与如今不同了! 听着她们很是融洽的谈话,长孙慕容的额上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一时不稳有些重重的跌落在椅子中。 “娘娘!”婉君看见额上汗珠涔涔的皇后,她浑身有些颤抖着,手握紧了帕子,似是要将她捏碎一般。 “娘娘!”淑妃与一边谈论的傅昭容也发现了皇后似是有些不大对劲。 ...... 中宫殿中,所有人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婉君在长孙慕容身边片刻不离。一直在她耳边为她鼓励着,“娘娘,您一定要坚持住!”婉君握住皇后的手,如今也只有自己能为皇后娘娘鼓劲儿,长孙大人今日一早便出宫去了!如今她不在宫中,翠夏一面忙进忙出的帮助医女做应急处理,整个中宫殿笼罩在一片血腥味之下。 淑妃站在皇后寝殿之外,有些紧张的握着双手,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是皇上携着萧贵妃赶了过来。 “皇上,您不能进去!”淑妃拦住了李世民, “到底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为什么娘娘会突然要生产?”李世民额上的汗珠不比长孙皇后少,一听闻这个消息,便立马赶了过来。 李世民说着便要往殿内闯,可是李长安与贵妃死死的拦住了皇上。“皇上就留在这里,臣妾为您去看看!”淑妃说着,不犹豫的提着裙摆进了内殿。 长孙慕容疼痛难耐,脸色煞白,不断地叫喊着,渐渐声音气息弱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为什么会这样?”婉君一面哭着,一面问着医女。 医女为娘娘诊脉后,又看见皇后身下不断溢出的献血,有些紧张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何!娘娘,娘娘要小产了!” 婉君听到这句话,惊得将手中握有的人参含片锦盒掉在了地上。 “不,不会的。”婉君拼命的撕扯着医女的衣服,“你快点救娘娘,和孩子!” 医女被眼前激动的人吓了一跳,也吓得不知所措。翠夏眼睛通红的望着皇后娘娘,此时她恨不得能替娘娘承担痛苦,此时皇后的身下依旧不断溢出鲜血。 医女只能竭尽全力,将皇后娘娘身体内的死胎取出来。淑妃在一旁看着如此场面,不忍用手帕捂住鼻子,殿内冲天的血腥味让人想要窒息。 婉君注意到皇后的气息渐渐变弱,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不行她必须要救皇后娘娘! “哎,婉君,你去哪里!”翠夏看见突然起身,飞快跑开的婉君。 淑妃从殿内走了出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说,“皇上,娘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李世民惊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那慕容呢?皇后呢!”痛心疾首的问道,“皇后是不是无碍!” 要知道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啊!孩子小产,她...... “医女正在竭力救治,想必娘娘吉人天相,定会无事的!”淑妃有些焦急的说道,贵妃则一边安慰着皇上,一面心系殿内皇后的安危。 “皇上,娘娘怕是不好了!”医女匆匆从殿内跑了出来,跪在地上向李世民禀报道。 “不,不好?”李世民连字不成句,艰难的吐出,“什么叫不好?” “娘娘不行了!”医女哭着大声道。 李世民闻此,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推开身边的众人冲了进去。 李世民痛惜棘手的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虚弱无比的人,泪水不禁落了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帝王?他这一生甚少落泪,尤其是为女人!能够让他落泪的女人,一个便是过世的贤妃,另外一个便是他的发妻——长孙慕容。 “娘娘!”长孙云溪刚入宫门便听说皇后病危的消息,吓得都掉落了诰命夫人亲自送给皇后的蜜饯。长孙云溪摇着头,跪在床前看着虚弱无力的皇后,怎的出宫不过几个时辰就变成这样了? ...... “快点,再快一点!”婉君不知自己是第几次催促车夫加快脚程了。 吁,马车刚刚在京郊菜园门口停了下来,婉君便不顾一切跳下了马车。车夫都有些为她提心吊胆,她是忙着去奔丧么,这么火急火燎! 推开菜园的掌事,一路飞奔至秋枫的屋子,没有预兆猛地推门而入。 秋枫正在练字,被破门而入的婉君吓得笔抖了一番。 第九十五章 施针 “皇后娘娘病危了!”婉君只说了这一句,秋枫手中的笔则一滑,从指间横落滚下...... “容儿,你不能走,你走了朕怎么办?治儿怎么办?”李世民说着,眼间又落下一滴滚烫的热泪,一旁李长安早就开始偷偷抹泪。(.)皇后与皇上的感情,他看在眼里,贤妃去了没有多久,若是连皇后都去了,皇上要怎么活! 此时的皇后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眼睛微微闭着,嘴巴轻轻的蠕动着,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双眼睫毛微微阖动,只是这样,李世民便觉得开心,因为她还活着。若是...... “母后!”正在书房念书的李治还有上官长风,听到下人的禀告,便立马赶来了中宫殿。李治哭着跪在了长孙慕容的床前,“您睁开眼睛看看治儿啊,您不要治儿了么?”李治哭着也不顾擦拭涕泪,一边的上官长风不禁为之伤感,眼睛红红的。 “将所有的医女都传来!朕不信治不了皇后!”李世民像是想起什么,忙吼道,“你立刻去长孙府传长孙无忌来!” ...... 半晌,所有医女都跪于地上,战战兢兢的,互相都不敢向皇上宣布娘娘已经无药可救的事实。 “你们快说,要怎样医治娘娘!”李世民问道,见都不答话,“废物,定是你们平日照看娘娘时不仔细,朕要那你们治罪!” “皇上,冤枉啊!”医女们皆高声呼喊着,请皇上恕罪。 就在龙颜盛怒,皇后命悬一刻之时,两名女子匆匆步入中宫殿。 “皇上!”婉君向皇上行了个礼。 但是与其一同进来的另外一人则并未行礼,直接越过众人快速走到皇后的床前,用手轻轻拨开皇后的眼皮细细看了一番。云溪见状,忙起身给她让了位置,“这?”李世民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时,秋枫已将手搭悬在皇后的脉搏之上,紧紧闭上双眼倾听皇后的脉搏。云溪紧张的看着秋枫为皇后诊脉,她竟然回来了!一边想着,一面泪水如泉涌一般不住的落下,希望娘娘还能有救! “你们全部都出去!”秋枫猛地睁开双眼,冷冷的说道,“快点!” 云溪听此,便向皇上投去一个目光,李世民感到此人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她刚刚的动作与谈吐,直觉告诉他此人可以救治皇后。 “婉君留下!”秋枫淡然的说了一句,李治将目光投向婉君,婉君给予太子允诺的表情,“你放心吧!相信我!” 李治点点头,不知从何时起,二人便有了这般深刻的信任感。 “那人究竟是何人?”皇上与众人皆步出中宫殿后,指着屋内的人道。 “皇上,您可以稍安勿躁么?”云溪并未直接回答李世民的问题,“奴婢只能告诉您,若是她也医治不了皇后,那么便没有人能够治好娘娘了。”云溪抱着最后的希望,说道。秋枫,请你一定要救活娘娘! ...... “我,我可以帮你什么?”婉君有些失神,她根本不懂医术。 “帮我将针袋打开,”秋枫没有看婉君,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珍藏的药丸,掰开皇后的嘴喂了进去。 “娘娘,你应该能听见我说的话,但是没有办法回答我。”秋枫淡淡的说,“现在我做的事情十分危险,需要百分之百的集中所有的精神,所以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以你的福泽庇佑我。” 婉君将针袋拿在手上,放到了秋枫身边,“我要做些什么?” “你需要完全配合我施针的节奏,”秋枫道。 “可是我,”婉君还未说完,秋枫只是淡淡的说,“你在我身边能让我安心,这就够了!” 婉君听此,不禁将自己烦躁紊乱的内心平静下来,现在的自己就要像秋枫一样,做到心如止水。 渐渐地,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整个寝殿内没有半点声音,只有两个行动一致,配合的无比默契的人。 修长的手指将银针刺入皇后头顶的百会穴,左右同时将两根银针刺入左右的承灵穴及天冲穴。除去皇后的衣衫,将手略过皇后的手臂,没有血色的皇后已经找不到经脉。用指尖敏锐的触感,凭着天生的直觉,仅凭那微弱的跳动,将针刺入阳池三寸。皇后的气息极其微弱,手上的经脉还可以靠微弱的脉搏感知,可是如玉般的双足,秋枫看着没有血经的脚踝。 试着将针刺入,可是手却抖了一下,没有找到正确的穴位。 婉君看着皇后脚上被刺破的地方渗出一滴红色的鲜血,她看向秋枫,因为长时间的寻找经脉,她已经精疲力尽了。如今她终于精神有些不集中了,婉君看着秋枫又将针缓缓刺入脚踝。长嘘一口气,还好,这次是对的。 “最后一个穴位在脚趾上,只是,”秋枫的额上的汗珠如雨一般,“如果错了,便”婉君看出秋枫的神色很是艰难,如果错了,便救不了皇后了! 婉君道,“我相信你!” 秋枫抬眼,看着充满期望的目光,“我说过,在这后宫之中没有相信这一说。” 婉君淡然一笑,“杏林春晚,医者仁心。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听到皇后病危时,没有丝毫犹豫便随我回来?”字字句句都是婉君这些日子来,心中反复思索的答案,“我相信我认识的秋枫,因为她在我心中无所不能。就算是不可能的事她也会变成可能!” 秋枫手中捏着最后一根针,最后一根针要从指尖深入八寸,所以根本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已经多年没有施针的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走到这一步,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做了一直以来自己逃避却无比梦想的事情。 杏林春晚,医者仁心。 用拇指与中指精确的目测着距离,中指停在脚尖几公分的地方,左手拇指与中指捏着最后一根针。移开右手,针尖抵在脚趾处,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用最最平静的触感去感受那八寸的长度。深入经脉的针停止了,有些颤抖的分开左手的中指与拇指,嘴角长舒了一口气。 婉君看着那根深入经脉的针,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婉君缓缓步出寝殿,众人皆将目光投去,李世民忙上前问道,“皇后怎样了?” 婉君屈膝道,“回皇上,娘娘暂时无大碍了!” “暂时?什么叫暂时?”李世民本来稍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如果娘娘能够平安度过今夜,便可以平安无事。”秋枫从殿内走了出来,“今夜需要有宫女为娘娘擦拭身体降温,因为施针的缘故,娘娘会全身发烧。但是因为身体很是虚弱,所以能不能撑下去,要看娘娘自己!” 皇上听此,忙点点头,“你说的是真的?” 秋枫并未回应,只是看了一眼长孙云溪,“我说过,要仔细当心娘娘的饮食!” 云溪有些错愕,“你说什么?” 皇上有些震惊,“你说娘娘是因为中毒才会这样?”李世民很是震怒,“立刻给朕去查!” “等等!”秋枫阻止道,转眼对向皇上道,“娘娘不是中毒,只是有些食物娘娘是不能食用的。” “这是何意?”一边淑妃很是不解的问道。 “娘娘的体质很是特殊,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的那位神医会让娘娘改变饮食。”秋枫缓缓道,“这是这种病症不是一般人能够诊断出来的,她不是一种病,但却与人的体质相关。” “你说的话都让我有些糊涂了,你的意思是这些医女都没有诊断出来,你和那神医却能断出这不是病的病症?”李世民大惑不解的说。 秋枫思索再三,开口道,“我的医术便是由那位神医所教。” 婉君很是意外,秋枫竟然会是那位神医的徒弟?不仅是婉君,一旁的淑妃与萧贵妃都对此人更加感兴趣。 “那现在朕应该如何做?”李世民看着眼前二十出头的女子,心中却多了一丝安稳与镇定,或许是她那双令人猜不透的黑眸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奴婢想亲自去调查这件事,”秋枫微微屈膝,“请皇上准许我去调查皇后之前所用的膳食。” “李长安,摆驾御花园。”李世民有些冰冷的说道,皇后在此前食用过的点心与茶水想必还在那处。 听得皇上的语气意是要追查到底,李长安忙在前面开路。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走入了御花园,李治迫不及待的说,“你快点去查看,到底是谁要害我母后!” 秋枫微微颔首,将皇后最后食用的茶点一一仔细查验起来。打开那盏饮用了一半的茶,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将茶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众人皆因为秋枫的神色而屏气凝神。眉头微微一皱,“这茶?” “这茶是你之前所创制的蒲公英菊花茶,”秋雨与上官霖从司膳局那边赶了过来,秋雨沉稳的说道,“娘娘最近有些心烦意乱,所以才会想要饮用此茶。” 秋枫眼中波光粼粼的看着秋雨,柳叶眉微微动了动,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又仔细观察起碟子内被食用了不少的点心。这是秋雨创制的点心八仙过海,转头扫视了其它妃嫔座位上的点心,也都皆有此道点心。用手缓缓拿起一块已经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入口中稍微咬了一小口,舌头细细的品味了一番,“这道点心是谁做的?”口气很是不好,带着凌厉与责备。 “快说,是谁做的?”李世民立马怒道。 婉君与秋雨皆是一怔,婉君有些疑惑的想:难道是这道点心有什么问题? “是我做的!”婉君轻步走了出来,柔声说道。 秋枫有些讶异,怎么会是她? 第九十六章 候审 “是,是你做的?”秋枫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眸中闪过一丝悲悯。 “是这道点心有问题?”李治悲痛且愤怒的说,瞥眼看了一眼婉君,怒吼道,“是你要害我母后?” 婉君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心惊胆战,忙跪了下来,“奴婢绝对没有要加害皇后娘娘!” “回皇上,”秋雨此时站了出来,“这道点心是我,彩萍,青青还有婉君四人一同做的!为了分工,面皮是我与彩萍,青青做的,而馅料是由婉君做的!若是她有嫌疑,岂不是我们三人也有嫌疑?” 上官霖见此,忙请求道,“皇上,此事肯定是另有隐情,况且秋枫也未说点心有问题,不是么?”上官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秋枫接下来要说的话上,秋枫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己最熟悉亲近的人,缓缓道:“秋雨你说馅料是婉君做的,而陷皮是你们三人做的么?” 秋雨有些疑惑,为何秋枫会这样问? “这道点心有一味馅料是椒盐,皇后娘娘不能吃。”秋枫淡淡的说,看着地上眉头紧锁的上官大人,秋枫有些于心不忍。 此言一出,上官霖的心被重重一击,李世民很是愤怒,“都是因为你们才害了皇后!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要解释什么么!”李世民很是震怒的指着上官霖,“你在后宫当差这么多年,朕对你不薄,你竟然如此疏于管教下人?” “皇上,”上官霖哭着道,“此番疏忽都是奴婢的错,请您责罚奴婢一人!” 皇上摇摇手,“你还要狡辩,之前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故都是出自司膳局,你统领尙食局,朕念你侍奉多年不与追究,如今这番险些要了皇后的命还连累皇子夭折,你难辞其咎!” “皇上,所谓不知者不罪!”长孙云溪跪下来为上官霖求情道,“况且典医监的医女并未症出皇后的病症才连累皇后差点丧命,若说如此,典医监的医女才是罪魁祸首!” 听得长孙大人这般说,典医监的首领医女忙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的说道,“皇后病症奇特,恕小的见识浅薄,并不知娘娘身患奇症。(.好看的小说)” “皇上,臣妾只怕并非她们不知,”淑妃缓缓开口道,“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萧贵妃立于一旁,道,“皇上,依臣妾看再明显不过了。医女无用,诊断不出皇后的病症,而上官霖疏于职守,使得下属将皇后忌口的饮食呈了上去,才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李世民望着下跪的众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拿主意。 “皇上,如今且不看是否有人想加害皇后,但是典医监的医女和司膳房的众人难辞其咎。”说此话的人不是旁人,是秋枫。 李世民抬眼看了一下秋枫,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别的意味。于是,皇上开口道,“将与此案相关的全部人等压入刑宫候审,等到明日皇后度过危险之后,朕再决定如何治罪。” ...... 御书房中,长孙无忌急的来回跺脚。 “皇上驾到!” “皇上!”长孙无忌不顾君臣之礼,只是拱手做了个揖,“皇后娘娘她?” 李世民很是疲惫,只是一个摆手,“所有人都下去吧!”转眼看着满脸担忧之色的长孙无忌,“暂时无大碍了!” “什么叫暂时无大碍?”长孙无忌很是错愕,有些愠怒的说道。 李世民体恤长孙无忌对妹妹的关心,只得说,“能平安度过今晚,便平安无事了!” 长孙无忌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才来得及追问,“到底是何故,娘娘忽然病危?” 李世民面对长孙无忌的严词,微一低眉,道,“是典医监和司膳局的错漏,才会让皇后命悬一线!” “典医监?司膳局?”长孙无忌很是气愤,“这后宫之内还有法度可言么?” “你稍安勿躁,朕已经命人查清实情了!”李世民似是想起什么,“你不是认识那名神医么?可以让他再进宫来帮助皇后诊脉么?” 长孙无忌摇摇头,“孙思邈向来闲云野鹤,他每年游历五湖四海,名山大川,现下到哪里去找他啊!” “那你知道他有一个徒弟么?” 长孙无忌微微抬首,微一凝滞的神色转而变得平静,道,“还有这等事?是谁,臣去将他找来!”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的表情,大概他是不知情了!“不用了!” 长孙无忌观察着李世民的表情,看来他是相信自己并不知情了!如今皇后病危,真的验证了孙思邈猜测的那一劫啊!他再三叮嘱注意皇后的饮食,竟然还是有人钻了空子。 “皇上!”长孙无忌很是严肃的说,“娘娘的饮食向来严苛,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必然是身边的人所为?臣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害皇后?” 李世民面色为难的说,“上官霖属于管教下人,才在皇后的膳食中掺入了椒盐。” “是上官霖?”长孙无忌不信,“肯定不会!” “朕也知道,”李世民淡淡的说,“朕不信她会特意害皇后,但是疏漏职责朕不能不罚!但是令人想不透的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怎会与司膳房扯上关系!这一点,朕一定会追查到底!” “皇后身边的宫女?”长孙无忌更加不信,慕容身边的宫女都是自己的亲信,怎么会犯这等错误。“不是是皇后身边的哪位宫女这般混账?” 李世民摇摇头,“朕看她眼生,不过听说,似是叫婉君?” 长孙无忌惊得手一抖,婉君?! “你说是婉君?”长孙无忌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反复问道,李世民有些奇怪长孙无忌的反应,顿时才想起来原来这个叫唐婉君的,“她是你之前包庇的秀女?”李世民想了起来。 长孙无忌低下头,“皇上,此事还需详查!” 李世民见长孙无忌的态度如此坚决,点点头,“这是自然,但是后宫琐事决不可耽误了朝政!” 李世民将朝政二字硬生生的强调了一下,二人心知肚明,若是此事与后宫高位的妃嫔相关,就不太好办了啊! “好了,你先去中宫殿看看吧!朕知道你心里担忧!”李世民心中暗暗想着,无论如何,他必定要将事情弄清楚。 ...... “长孙大人?” “淑妃娘娘,”长孙无忌拱手做了个揖,“娘娘怎会在此?” 淑妃温柔和睦的说,“娘娘如今命悬一线,本宫素日与皇后亲厚,如今也不知能帮上什么忙,便在这里帮忙照看着些。免得这些宫人再出了差错,莫说太子会痛心,只怕皇上倒时也是会伤心的。” 长孙无忌眼珠一转,“哦,淑妃娘娘所言甚是!”抬眼远远望了一下躺在榻上的妹妹,长孙无忌拱手道,“那么皇后娘娘就拜托娘娘照看了,若是经由娘娘细心照拂皇后还是无法度过此劫,那便是天意如此了。不过,臣一定向皇上陈情表明娘娘的竭心照拂,尽心看管。” 淑妃心想,长孙无忌不愧是只老狐狸,赶人走都这样不露痕迹。还硬是要说一番既不得罪人,又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淑妃淡淡一笑,“本宫既已尽心,想必中宫殿也没有本宫能够帮上忙的了。那么长孙大人就在此稍坐,本宫先走一步。” 长孙无忌倒也客气,不愿撕破脸,笑着道:“恭送娘娘!” 淑妃走了几步,回头看见进入寝殿里面的长孙无忌,温和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冷冽。虽然自己并未与长孙无忌有过多的接触,但是深知他在前朝的种种所为,不可小觑。 “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云溪神色有些匆忙,瞥见榻上的皇后安好,便放了心。 “云溪,你一向稳妥,你刚刚这是去哪里了?皇后娘娘身边怎么能没有人照顾呢?” 长孙云溪抬眼道,“翠夏不在么?”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担忧上官仪的妹妹,只是如今皇后身边更加需要人照拂。从现在开始,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娘娘!如今秋枫这样高调的为娘娘诊治,你们可都要当心!” 长孙云溪低头说,“是,我自会当心谨慎。” “本官可就这一个妹妹,若是出了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长孙无忌深深的说道,云溪心中也清楚,只盼娘娘能平安度过今晚。 ...... 李世民坐在龙椅之上,屏退了李长安,偌大的书房之中只剩下他与跪在下首的身穿湖蓝色宫装的女子。 “这里只有朕和你二人,你若有话要对朕说,不妨直言!”李世民淡淡的说道,“朕相信,你救治皇后绝非偶然,你的医术精湛,超过典医监所有的医女。可是,从你离开司膳房为止,你在司膳房待了七年。朕相信,若是你不说,朕也可以向上官霖查问清楚你的来历与身世。”目色中有些冷冽与威严。 秋枫缓缓抬起头,平静如常的说道,“皇上还记得您登基初年发生的一件毒害妃嫔的案件么?” 李世民微微一沉思,“你指的是?” “杜太医毒害先皇慈安贵太妃一事!”秋枫目不转睛盯着李世民,“皇上因此事,判定杜太医谋反失职,下令秋后处斩。” “此事与你有何关系?”李世民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就是他的女儿!”秋枫缓缓开口,面色不改,无比的从容与镇静。她期盼着能够有一天站在皇上的面前,为自己的父亲洗刷冤屈。 第九十七章 最长的一夜 “你?”李世民有些震惊,忽然脸色沉了下来,“那你一直在宫中的目的是为了替你父亲平反?” 秋枫没有错过李世民的这句话,“皇上知道我的父亲是冤枉的!” 李世民的面色有些暗沉,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口误了。[]李世民并未回答,倒是秋枫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深受皇后娘娘的恩惠,所以我定会好好医治皇后娘娘。至于为何我会一直隐藏自己的医术,是我自己的原因与别人无关。奴婢请求皇上重新查当年的案件,还我父亲的清白!” 李世民看着眼前无比坚定的女子,那样悠远镇定的表情,令人不禁想起巾帼不让须眉之言。 “朕不能答应你!”李世民悠悠的说道,“但是若是你能答应朕一件事,朕倒是可以给你这个机会,证明你所说的话!” 秋枫与李世民二人双目相对,李世民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或许,这就是帝王的气度与谋略,是帝王的胆识与审识,也是帝王的孤独与无奈。 ...... “长孙无忌,”上官仪不断的跟在长孙无忌身后叫喊着他的名字,不想长孙无忌都置若罔闻,背着手踱着步子。 “哎呀,”长孙无忌中午不耐烦的爆发道,“你不要再在这里烦我了!我不知道,不知道!”用力的摆着手,推搡着上官仪。 “你就真的如此不顾我们多年之交么?”上官仪也终于爆发,“你只有一个妹妹,难道我有两个妹妹么?” 一听上官仪提到妹妹,长孙无忌便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个?”长孙无忌也是第一次与上官仪真正的吵架,“如今我的妹妹生死未定,你还敢跟我提什么交情?若是她不能平安度过此劫,我长孙无忌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的意思就是说,是怡霖故意加害皇后咯?”上官仪面红耳赤的说,“你我相识多年,你也不是不知道怡霖的为人,她怎么会?” “我又没有说她是故意的,无心之失就不是过错了么?你可知道这无心之失,让皇后差点丧命!”长孙无忌怒吼道,脸红到脖子更,可见说话之用力。 “你这是蛮不讲理,我看你现在是被事情冲昏了头!如今皇后命悬一线,怡霖也入了狱,这样的情况,难道是你我所愿意看到的么?”上官仪不禁猛地拿起桌上的茶,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溅出的茶水沾湿了衣衫,但是上官仪视若无睹,将茶杯猛地丢在桌上。 长孙无忌也是心中烦闷,将上官仪狠狠丢在桌上的茶盏拿了起来,丢到地上将它摔了个粉碎! “大人,发生什么事儿了!”管家听到屋内有茶盏摔碎的声音,担心的走了进来! “没事儿!”长孙无忌大喊道,“滚出去!”一声怒吼,管家不敢去捡地上的碎片,便悻悻的退了出去。 许久,屋内二人一样沉默。终于,长孙无忌先开口道,“虽然现在慕容暂时无碍,但是想起孙思邈临走前的话,我总是心中不安。”上官仪看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低着眉,回忆着说起:“他说过娘娘这一胎肯定是保不住的!” “你说什么?”上官仪听长孙无忌这样说,很是来火,“你说娘娘这一胎根本保不住?那还将罪责怪到怡霖身上?” “你冲着我喊什么?”长孙无忌怒火未减,“你不是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么?”听到长孙无忌的话,上官仪沉静了下来,“如今她们在牢里,总比在外面来得安全!”长孙无忌揉了揉很是痛的头,想到这里就更是头痛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上官仪终于冷静了下来,问道。 “等!”长孙无忌黑眸一动,沉着的说道,“如今只有等!等到明日,皇后脱离危险之时,想必皇上不会太过苛责宫人。毕竟不知者不罪,法不责众,皇上不会连这点都不清楚。” 上官仪微微点头,但是话虽如此,二人心中始终悬着的心一直未放下。不安的感觉依旧深藏心中,未曾消散。 ...... 中宫殿,云溪寸步不离的照顾着皇后。翠夏里里外外走了多少趟,帮助娘娘擦洗身子后又帮助其打水祛热。 秋枫缓缓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气息平和的皇后,心中不禁放心了不少。 “秋枫,你刚刚去哪里了?”云溪轻声问道。 “没事儿,只是去弄清一些事情。”秋枫淡然的说,接过翠夏手中的帕子,“你去休息一会儿吧!今天一夜要有人轮流守着皇后!” 翠夏应声,将水端了出去。此时寝殿内只剩下云溪,秋枫还有熟睡的皇后,秋枫细心的帮助皇后擦拭着有些微红的脸颊。 “你能及时赶回来,我倒是没有想到!”云溪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多亏了婉君,她疯了一样的赶到京郊,”秋枫不露声色的说,“我想您想不到的是我会替皇后施针吧!”云溪心中微微一紧,这点都把她看在眼里,察觉了出来。 “是,我是没有想到。”云溪有些疼惜的看着面前眼色有些潮红的秋枫。 “连我自己都很意外,”秋枫有些清冷,面色淡然,“当听到婉君说皇后娘娘病危时,我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双手颤抖。”烙印在身体中的记忆,不会那样简单的就忘却,濒临死亡的人放在自己的面前却不去救,似乎就算是被仇恨缠绕的自己也做不到。 “七年了,你从未动过针,除了竞赛那一次。”云溪缓缓道,“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将如此复杂的针法一气呵成!我该感叹你的天赋还是另有别的猜想?” 秋枫知道自己瞒不住长孙云溪,干脆坦白的说道,“此次离宫五个月,我的经历是没有办法用一言半语说清楚的。就像上官大人无法接受我的改变,你们也不赞同我的做法一样,我自己也在怀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又拿起银针这个我厌恶又割舍不掉的东西。” “或许我与皇后都错了,我们从来没有完全的掌控和了解你,”云溪眼睛有些红红的看着秋枫,“就像你在别人眼中是个迷一样,在我眼中,对你我也是一知半解,捉摸不透。” 风变幻于无形,清徐漫步;枫叶鲜艳如火,迎风飞扬。或许正是自己身上结合了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才会不断的让别人误解。 静静的守候在皇后身旁,三人轮流照看着皇后,这是漫长的一夜。对于她们三人,对于在牢里牵挂中宫殿的人,对于整个后宫和皇上,更是对于整个大唐...... 刑宫内,司膳房的宫女都被关在一起。 “我们到底能不能平安出去啊?”秋雨担忧的说道,“若是皇后娘娘有个不测,我们岂不是都要陪葬?” “不是吧!”青青有些哆嗦的躲在墙角,彩萍帮助照看着上官大人。 “最令我难过的是,秋枫竟然不帮我们!”秋雨抱怨的说道,更像有些痛惜,“她竟然让皇上将我们全部抓了起来!她不帮助我们辩驳也就罢了,竟然还火上焦油。” 一边一直窝在角落中的婉君将下巴搁在交叉的两只手上,低着头想着秋雨的话。不,秋枫不会是那样的人! 听到上官霖缓缓的开口,“她只是想保证我们的安全!”婉君将目光投向说此话的上官霖,上官霖的面色有些苍白,“此时,我们在这里,比在外面来得安全!” 婉君心中不由感叹,就算上官大人因为秋霜的事情无法原谅秋枫,但是她还是懂秋枫的人。当秋枫得知点心是自己做的时,那个表情那个神态,婉君牢牢的刻印在心中。 秋雨一边忧愁着,一面对上官大人道,“大人,此次都是因为我的错!” 上官霖摇摇头,“不怪你!这是天灾人祸,躲也躲不了!你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皇后不能食用椒盐呢?” 婉君心中不由的将上官霖这句话又想了一番,若是旧事有人能够像秋枫一样知晓皇后不能食用椒盐呢?婉君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太过于邪恶,她看了一眼正在安慰上官大人的秋雨。 秋雨转眼,看向了有些失神的婉君,起身走了过来。用有些冰凉的手握住婉君,安慰道,“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一定都可以出去的!” 婉君看着善解人意的秋雨,微微笑了笑。心中立刻否定了刚刚那个想法,就算所有的人都会变,秋雨不会变的。 半夜,听到微微挣扎疼痛的叫声,闭目养神的秋枫睁开了眼睛。看着面色通红的皇后,秋枫不禁紧张起来,皇后前半夜都平安无事,怎的到了后半夜转凉时倒会体温升高? 秋枫忙让翠夏换了凉水来,看着皇后痛苦的样子,秋枫一面用冰帕子帮皇后冷敷。 “皇后娘娘,”云溪在一边,试图想要叫醒皇后,秋枫说了一声,“没用的!” 可是话刚刚说我,皇后疼的叫了一声,“啊!”身体开始大幅的扭动起来,整个脸通红像要爆裂开一般。 秋枫面色一惊,抬起皇后的胳膊仔细检查着她手腕上的针,检查无恙之后,又将皇后的被子掀开检查她脚腕上的银针。目光定格在皇后脚上的银针上,双眸中那点闪亮不断的晃动着,如黑夜般的眸子定在了皇后左脚那根刺入至阴穴的银针。 第九十八章 长孙皇后逝世 秋枫有些失神的说道,“去请皇上来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溪瞪大了双眼,望着秋枫,“啊?” 秋枫忍住要落下的泪,嘴唇微微一动,“皇后娘娘,不行了!” 云溪闻此如晴天霹雳一般,退了一步。 秋枫亲手将刺入皇后至阴穴的银针拔了出来,立时皇后的痛楚减少了,整个人面部的汗珠渐渐散去。秋枫将皇后头部承灵穴的银针缓缓拔出,又片刻不殆的拔出天冲穴的那枚银针。看着皇后渐渐平和的气色,微微阖动的双眼皮,轻轻拔出百合穴的最后一根针。 皇后的眼睛微微睁开了,很是虚弱的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直到全部适应黑夜的烛火,那如火红谍影般的烛光,柔柔的摇曳晃动着。 “娘娘,”秋枫柔柔的叫着长孙皇后,“您可以听见我说话吧!”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感觉到浑身的刺痛,长孙慕容微微开口,嘴唇吐出了两个字,但是却未发出声音。 “是她动了你脚上的针?”秋枫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 长孙慕容本就苍白的脸颊,眼角缓缓落下热泪,“我能够理解她为人母的心情,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告诉皇上!” 听着善良无比的皇后,临终前却为自己的仇人说话,秋枫缓缓道,“你不恨她么?” 皇后嘴角淡淡一笑,“我的儿子和她的儿子都是皇上的孩子,可是太子会是未来的皇上,而她......”微微闭上眼睛,“我不是怜惜她,而是不愿她的儿子知道他的母亲是一个面柔心狠的人。” 秋枫理解皇后的意思了,她不愿意皇上与他的儿子反目成仇,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让皇上抛却了骨肉亲情。 “之前她送您的鹅梨香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几盆山茶花。”秋枫缓缓的说着,“鹅梨香与山茶花遇到了一起,产生的毒气才会使娘娘的鱼全部都死了。” 长孙慕容早就想到了,当时叶修仪委婉的提醒,自己便猜到了几分。只是她从未想过,那人竟然表里不一的这般想害死自己与腹中的孩子。 “不要以身犯险去找萧贵妃报仇!”皇后忽然开口道,“你要知道,你的姑姑很担心你!” 秋枫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却还不忘关心自己的人,心中不由的有些悲叹。 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李世民接到云溪的通报后片刻没有耽搁便起身来了中宫殿。 “皇后!皇后!”李世民焦急的叫着,走到床边,看着已经睁开眼的长孙慕容有些惊喜,“容儿?” “皇上,”长孙皇后有些虚弱的说道,“咳咳,” “容儿,你不要说话了!”李世民很是担忧。 皇后摇摇头,“臣妾已经没有多少时候了,臣妾还有话想与皇上说。” 听到皇后这般,所有人默默退出了寝殿,直到殿内只剩下病榻上的皇后与坐在她身边的皇上两人。 “三郎,”皇后终于悠悠开口道, “容儿,”世民此时心中无国只有家,只有陪伴自己多年的发妻一人。 “不要苛责与此事相关的宫人和医女,一切与他们无关。不要责罚她们!”长孙皇后向来为人宽和,此时仍心系身在牢狱之人。见皇上不肯答应,只得握紧了皇上的手,想要起身。 “不,我答应你,不苛责他们!”李世民见此,忙开口道。 “我不能看着治儿长大成人,不能陪你白头到老了!”长孙慕容笑着道,“从嫁给你开始,我便知道你的心是家国天下,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你和治儿。” 世民听到发妻如此动人之言,不禁为之动容。 “我知道你心中最爱的人是贤妃,她的死你有多痛,我都知道。”皇后虚弱的声音,但是还是坚持努力的说道,“所以,我死后,不要太难过。[.超多好看小说]” 世民紧紧握着长孙慕容的手,摇着头,“不,不要。你不会死的!” 长孙慕容眼角流下泪,湿了枕巾锦被,“好好照顾治儿,无论他犯了什么错,请你看在我的份上,一定要原谅他。” 世民连连点头,“我必会好好照顾治儿,你且少说些话,不要费了心神。” 长孙慕容淡然一笑,有些哽咽又有些紧张的说道,“如果没有贤妃,我会是你最爱的人么?” 期盼的眼神,微红的脸颊,李世民眼中的热泪夺眶而出,呜咽着说道,“此生,朕的皇后只有长孙慕容一人。” 临死前能听到皇上这样的承诺,长孙慕容不禁笑中带泪的微扬起嘴角,“如有来生,我不要做一国之母,不要做皇后。”幸福的微笑诉说着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我想做你最心爱的妻子,到那时,”微微停顿了下,缓缓合上双眼,声音越来越轻:“而你依旧是我最爱的三郎......” 李世民手握的纤手缓缓垂落,眼角未干的眼泪像是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久久凝视着那个宛若睡着的人,不忍打扰她。 从未细细看过自己的妻子她美丽繁华的容颜,从未如此细心的在妻子熟睡的时候观察她如花的笑颜,而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公元639年,长孙皇后病逝。 长孙皇后的逝世太过突然,震惊朝野。众人在悲痛一届贤后过世之际,也在担忧皇上的龙体。因为有思过度,皇上已经5日不上早朝了! “皇上,长孙大人又请求面见圣上!”李长安斗着胆子说,皇上整日愁眉不展,如今身体有些微恙。皇上这几日都不上朝,之前陪着皇后的灵柩几日未合眼,如今又不肯见群臣。 皇上跟李长安道,“不见!” 李长安一抬眼,吓了一跳,长孙大人已经未经许可走进了御书房。 “皇上!”长孙无忌一脸正襟的跪了下来,“皇上无论多悲痛皇后的逝世,都应当以国事为重!” 李世民不屑的一笑,“都说你们兄妹情深,你倒教教朕,你是如何隐藏起那份悲痛的!” 长孙无忌微微开口,偌大的御书房中回荡着长孙无忌的言语:“皇后于臣是小家,天下于臣是大家。臣不像有些人能做到为一己之爱弃天下苍生,但是臣却敬他舍小家为大家之责。” “你说的是谁?”李世民开口问道。 “上官仪。”长孙无忌毫不避讳的说,李世民轻笑一声,“你们向来不合,不想你还有敬重他的地方!” “臣只是实话实说,人非圣贤,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哼,李世民想不到这长孙无忌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心思说笑,长孙无忌起身,将一枚金黄色的锦囊放在李世民的御桌之上。 “这是什么?”李世民打开锦囊,取出其中的信笺。 “这是臣的那位朋友在临走前留给臣的,他对臣说,若是皇后有何不测,便将此锦囊交给皇上!”长孙无忌内心的痛一点都不比李世民少,但是眼见皇上心思皇后,不理朝政,他便想起还有这个锦囊。 李世民缓缓打开信笺,上面短短三句批注:“你爱的女子不爱你,爱你的女子会因你而死,午时两刻寻第三女,此困可解。” 午时两刻?李世民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臣不知锦囊所言,更不知是何意,需要皇上自己揣摩!”长孙无忌道,“若是皇上此刻清醒了点儿,臣有一事想请问皇上!”李世民被长孙无忌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臣的妹妹之死绝非天意,乃是人为,皇上何时能给臣一个说法?” 言辞犀利,句句紧逼。长孙无忌知道,此时皇上心中的悲痛便会化为他心底最深处的愤怒。只要皇上有恨,那么萧氏一族便会早日铲平! “朕以先皇后之名发誓,必会为皇后陈冤。”李世民咬着牙,目光凌厉的说道。 “有皇上这句话,臣就放心了!”长孙无忌面色凌然,“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请皇上赐萧贵妃代理后宫之权。” 李世民看着面色如一的长孙无忌,微微一叹,“准奏!” “皇上,云溪自幼陪伴皇后,如今皇后已逝,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对她?”长孙无忌问道,“还有皇后宫中的宫人,皇上打算如何安置?” “皇后宫中的宫人就重新分配,派去后宫各处。”李世民道,脸色微微一沉,“只是云溪,朕会亲自安置她!” 待到皇后丧仪全部置办完之后,婉君诸人才被放出。而她们才知晓皇后已经薨了,皇上下命由萧贵妃暂理后宫,淑妃协理。 司膳房一干人等皆保留原职,只是尙食局尚宫上官霖被调往后宫服侍先帝太妃。尙食局新尚宫由萧贵妃指派的原司酿局司酿孙碧雲接任尚宫一职,原司膳房典侍安然升为司供局司供,原司膳房典侍彩萍升为司酿局司酿。 “大人,”翠夏有些不忍的看着长孙云溪,“我不想去服侍太妃,我想去给皇后守灵。” 长孙云溪拍拍翠夏的肩膀,“不要这样,你还年轻,去服侍太妃自是不会有什么错漏。” 翠夏的眼睛通红,“可是大人,您此去昭陵不知何时能够回来!” “你不必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云溪说着,看见一旁默不支声的婉君,“婉君,以后我不在宫中,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婉君有些不舍,对云溪道,“为什么我不能与您一同去呢?” “既然皇上已经下了旨,我们便遵旨就好!”云溪淡淡一笑,“你的去处也是一个好去处!” 婉君的神色有些担忧,真的是一个好去处么? 第九十九章 百般刁难 看着一个个与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离开中宫殿,看着越发凄冷空落的中宫殿。(.无弹窗广告)昔日皇后温柔的笑颜一一在目,如今转眼已经物是人非。 偌大的中宫殿再也容不下自己小小的身躯,拿着整理好的行装去新的宫殿报道。踏出中宫殿的一刹,刺目的骄阳夺目而入,差点忘了,已经到了初夏。微微一撇,看见了阶前许久未见的身影,如今只有他能给自己带来一丝愉悦与幸福的感觉。 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习以为常的说道,“你来了!” 长风温柔的一笑,微风吹起鬓角的碎发,茹星的双眸印刻着分明的轮廓。 “对不起,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不在你身边。”长风很是抱歉的说道,“父亲让我回洛阳老宅专心念书,准备今年的科举。” “你便好好听上官大人的话吧!”婉君经历了这么多,忽然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渺小。或许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如他们一般万劫不复,悄无声息的便离开这个世界了。自己能给眼前的玉人什么呢?是可笑的年轻气盛时的承诺,还是连自己都瞧不起的怯懦的心。 “这是送给你的!”上官长风将一本包裹着的书送给婉君,“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便可以看着它想我!” 婉君一笑,“怎知我会想你!我的事情可多了,没有功夫做那些个劳什子!” 二人相视一笑,如花般的笑颜映入各自的眼帘,此时婉君15,长风17...... 小心翼翼缓步走到偌大巍峨的宫殿前,望着金碧辉煌的东宫殿,婉君犹豫了。正在思忖着的时候,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是自己认识的元宝公公。 元宝神色有些踌躇,倒是笑着道,“姑娘来了!” 婉君微微点头,随着元宝进入东宫殿。这是她第二次来东宫殿,一如既往的紫檀的香味扑鼻,但是不同的是上一次是为太子抄经书,而这一次...... “太子爷,人来了!”元宝低低的说道。 太子李治背着手,转过身,眼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虽是笑着的,却令人感到不舒服。 “哟,我倒是谁呢!原来是旧相识啊!”李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还以为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眼睛中露出一抹得意与挑衅,还有深深的恨意。 婉君微微低着头,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走入这里到底是多大的错误。 “怎么,见到本太子成了哑巴?” “我,”婉君话未说完,李治便大声说道,“混账东西!管事嬷嬷没有教过你,回答主人话的时候要自称‘奴才’么!” 元宝心颤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 婉君亦是一惊,道,“奴婢错了,请太子恕罪。” 李治黠然一笑,“也对,教你的人是上官霖那个老东西!不过她现在被罚去侍奉太妃了,我想你应该也暂时见不到她了!” 听着太子有些粗鲁的话,婉君不禁有些皱了皱眉。 “把你的头抬起来,看着我!”李治威严的命令道。 婉君不想这么做,却因为是太子的命令不得不做,缓缓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却坚强骄傲的不肯落下,因为自己的无知与疏忽皇后才会惨死,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仅自己心中怀着歉疚,上官大人,长孙大人都是这样。 “好一张俏丽可人的小脸,只是你这般梨花带雨是为皇后哭丧么?”李治不屑的冷笑道,“不过你放心,皇后仁慈无比,临终之际都不忘向父皇为你们求情,所以你们现在才能好好的活着。你才能有机会再一次见到本太子!” 婉君忍着要落下的眼泪,轻声说道,“奴婢自知太子盛怒,无话可说。” “我盛怒?”李治笑着道,“你有看见我对你发怒么?”不禁冷哼了一声,“你不是擅长制作糕点么?那么了不起的八仙过海,你都做得精致无比,不然我母后怎会爱不释手,食用了那么多!” 越是这样的软刀子,越是刺痛的婉君心痛难忍。 “既然你的手艺那么好,本太子想让这东宫殿的奴才们都试试你的手艺!”李治笑着道,“晚膳前,你要做好一百人份的点心,”李治撇撇眼,“要知道本太子向来赏罚分明,你若是完成不了,可别怪本太子翻脸无情!”说完,冷笑着示意元宝将她带走! 李治背对着站在东宫殿的大堂内,握紧拳头狠狠的锤在金丝楠木的桌子上,此时他痛的是心!目光不禁变得阴冷,唐婉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婉君被元宝带到了东宫殿的小厨房,元宝有些同情婉君,不像太子那般,只是细声细语的说,“你就在这里做吧!太子爷向来说一不二,你最好能按时完成他吩咐的事儿!” “多谢公公,奴婢会尽力的!”婉君低声说道,元宝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小厨房。 婉君看着有些杂乱的灶台,放下行囊,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许久不入厨房,倒是有些久违的感觉,但是一切却是驾轻就熟。 一位优秀的料理者会在意制作料理的每一个环节,将厨房都整理干净后。将面粉倒在了瓷碗中,看了看缸内半满的水,婉君不禁有些失望。提了水桶,去宫内的井里打水。 拎着有些沉重的水桶,婉君不禁觉得有些吃力,额上也开始渐渐出汗。好不容易将水提到厨房门口时,一个穿着黄色纱裙的宫女走了过来,“正好,我要用水!” 婉君手中的水应声便被那女子夺去,“这是我刚刚打的水,是我要用的。”婉君不禁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呵,”女子傲慢的一笑,“你是新来的吧!” 婉君点点头,女子便锐声道,“既然是新来的,就得好好守规矩!你要用水,自己再去打好了!”女子说完冲着婉君瞪了一眼,然后扭头便提着水走了。 婉君用衣袖擦了擦落到颈部的汗水,若是在从前,自己一定会与抢夺水的人理论。可是如今,婉君默默的走到厨房内又拿起了一个水桶去井边打水。 努力的揉好一团团面粉,直到没有力气再做。所有的馅料都是生的,之前在司膳房的时候还有别人帮忙,可是如今只有自己一个人。婉君不觉有些吃力,将山楂,红枣,红豆全部放在蒸笼上蒸煮,自己则在一边处理青梅与玫瑰花瓣。看到新鲜的玫瑰,婉君不禁想起了答应送给上官长风的果脯。如今他已经不在京中了,那些个果脯也被秋雨偷吃的差不多了。 忽然耳边响起了秋枫的警告:做膳食的时候一定要一心一意,不要总是想东想西的!欣然回头,却发现屋子内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禁苦笑了一声,“之前最恨的是她,现在最想念的也还是她。” 秋枫并没有因为立了功而留在宫内,而是像之前一样回到了京郊菜园。她临走前,没有留下任何话,没有见过任何人。可是就在别人都以为秋枫冷漠无情的时候,只有婉君心中开始相信,她还是自己认识的秋枫。一直以来,从未变过。 直到天黑,婉君才制好了所有的糕点,当她将糕点放在李治面前的时候,没想到李治看都没有看一眼,便说:“全部拿去喂狗!”说完,便起身从婉君身边略过,就像眼前这个人是空气一般。 婉君知道,太子这样对自己是因为无法接受皇后的死。坐在井边,望着空中高悬的明月,自己从未见过亲身的母亲长得什么样,但是却在心中无数次想过母亲的样貌。但纵使是最美好最纯洁的人,也无法与自己心中的母亲相配,想到这里,婉君又恨不起来这个对自己处处刁难的人。 “怎么,小姑娘受了委屈,在这里独自抹泪么?”忽然听得一个无比轻佻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婉君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着红袍,脸上带着半面玄铁面具,一头黑顺飘逸的长发。整个人似是无聊的蹲在树上登高望远,看这样子应该在这里很久了。 “你,你是谁?”婉君不禁好奇的问道。 不想红袍男子狡黠的目光中露出一抹笑意,嘴角微扬起来,笑着道,“这样的情况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若是一般人见了我,定会拔腿就跑,要么就吓晕了!能开口问我是何人的,你倒是第一人!” 婉君听他这般说,却也不怕!若是他想伤害自己,刚刚便不会开口与自己说话了。“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若想伤害我,我自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红衣男子微微一笑,“似乎有那么点道理!”露在外的那只眼睛看向婉君,“你既然如此聪明,就猜猜我是谁?” 婉君细细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大胆猜测到,“你不会是梁上君子吧!” 男子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婉君见他不怒反笑,心想似乎有哪里不对! 第一百章 梅花大盗 婉君想到这里,不禁吐出心中的疑惑:“若你是大盗,可是为何一身红装?” “本公子风流潇洒,就爱高调示人,怎么,不可以么?”红衣男子轻佻的说着,一面晃着垂下来的一只腿。(.好看的小说) 婉君瞧着他的气质,应该是个大盗没错了。不禁有些失落,自己受罚也就算了,竟然如此不走运的遇上大盗。 “你想杀我,便快些动手吧!”婉君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不想男子从怀中拿出一支梅花,咻一声将梅花掷到婉君的手中。婉君有些意外的睁开眼,看着手中绽放的无比夺目的红梅,“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梅花?”婉君不觉将它拿起来嗅了嗅,想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可是闻了花香之后,不觉眼皮分外沉重,失去意识前,隐约看见一个黑影飞檐走壁,往宫墙外飞去。 ...... 婉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井边,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的身子。身上的衣服都在,一切都完好无损,想起那个意识朦胧的梦,昨晚那是一场梦么?手边已经没有了昨夜那朵红梅,如果是一场梦为什么那样真实! 有些疲惫的走回自己的屋子,刚刚想要坐下,门却被人狠狠的踹开。 “好你个新来的小丫头,一大早不干活儿就在这里偷懒!”婉君根本不认识这个冲进来,气势汹汹的宫妇。“看什么看!太子爷说了,以后厨房里的杂活儿都由你做!挑水,砍柴,生火,以及太子的一日三餐,都由你一个人做!你现在还在愣着干什么?” 婉君有些微微一愣,听到她说要负责太子的膳食,便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匆匆往小厨房走去。 忙活了半天,将制好的早膳端入东宫殿的时候,太子刚刚吃完早膳,正在漱口。元宝有些紧张的看见走进来的婉君,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出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李治一抬眼,便悠闲的说,“你怎么来了?” 婉君看看手里的早膳,又看看太子刚刚吃完的早膳,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委屈。李治嘴角轻蔑笑道,“哦!你以为你在东宫殿是负责本太子的膳食,是么?”李治笑着对婉君道,“可惜,本太子怕你的食物里有毒,我可不敢吃!”眼神露出不信与轻蔑,“掌事呢!”忽然眉目一嗔,怒火中烧的说道。 “奴,奴婢在!”一旁刚刚传话的姑姑站了出来。 “我不是让你好好调教下人么!这东宫殿的奴才若是都这般不分尊卑,无视上意,那本太子的威严何在?”李治说完,将擦手的帕子狠狠的丢在了婉君面前,信步往殿外走去。 掌事见此,忙怒声道,“你个臭丫头,害我被太子责骂!”掌事咬牙切齿的说,“不要以为你是长使,不过小小的从八品长使女官。你给我去殿外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身,你给我好好的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 说完,掌事恨恨的走开了。婉君的眼中泛着闪闪的微光,可是她没有哭,自从来到东宫殿,面对太子的刁难,即使心中委屈,但是自己不会哭。 ...... “李长安,发生什么事儿了!”李治与元宝正要去御书房给皇上请安,不想李长安匆匆的从御书房内跑了出来。 “回太子爷,奴才去请长孙大人入宫来!”正说着,行色匆匆的御林军便将整个御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治一见情势不对,便往御书房内走去。 “儿臣参加父皇。” “免礼!”李世民怒气未减,手中握着一张印有梅花的信纸。 “父皇,发生何事?”李治关心的问道。[] 李世民将纸用力一扔,李治接过飘在半空的信纸,仔细一看,竟然是梅花篆?信纸上赫然写着:梅花大侠到此一游,后会有期! 公然的挑衅与朝廷的抗衡,李治不禁握紧了手中的信纸,“父皇,可有丢什么东西么?” 李世民手紧握拳头,狠狠的锤了下桌子,“朕珍藏的曹操的手记没有了!” “儿臣看此信笺上的话语,那人有再来之意!” 李世民双眼露出愤怒之意,“那人竟然视皇宫守卫为无物,能够自由出入皇宫而不觉,朕就不信了!肯定是宫内人做的手脚!” “皇上,”御林军统领负荆请罪道,“臣失职,请皇上降罪!” 李世民隐隐想要发怒的气势,却忍住了,悠悠道,“你们先下去吧!” 李治刚刚出御书房的门,便瞧见了行色匆匆的长孙无忌。 “舅舅?” “太子,你怎么在这里?”长孙无忌问道,“哦,”一拍脑袋,“定是你那太傅又生病了?” “不是,”李治看着有些焦急的长孙无忌,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长孙无忌伸出手指,冲着李治道,“我的乖侄儿,考验你的时候就要到了!” “您这是何意?”李治不解,长孙无忌故弄玄虚,“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说你怎么才来?”李世民愤怒的说,“你可知昨夜御书房发生了何事?你这个中书令是怎么当的?” “皇,皇上!”长孙无忌有些气喘吁吁的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李世民不解。 “午,午时两刻!”长孙无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李世民目色一变,变得有些柔和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李治气的跺了脚,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望着一脸得意的长孙无忌却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可是谁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便将他推上了前朝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李治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然后便是底下群臣一窝蜂叽叽喳喳对朝中诸事的叙述和议论。 这边两个为修行宫争的面红耳赤,那边因为西凉叛乱辩驳的脸红脖子粗。李治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父皇是怎样每天面临如此混乱的状况的? 今天是父皇离开的第二天,可是舅舅竟然趁着父皇微服出巡的时候,称病告假。本以为看到上官仪那个和自己母后死有关的老家伙时,自己可以将他好好整治一番,却不想被他丢出的边疆议谈案搞得头昏脑胀。 整天不用对着陈太傅那个老顽固,可是却要对着一群妖魔鬼怪,什么叫前有财狼,后有虎豹,李治可是彻彻底底清楚了!坐在御书房,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禁趴在了桌子上连连叹气。 “太,太子爷!”元宝一面帮李治扇着风,一面劝说道,“您就不要叹气了,若是今日批不完这些奏折,明日便更多了!” 李治听到此实在忍无可忍,猛地抬起了头,起了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元宝,跟我去舅舅家!” ...... 因为昨日罚跪,今天膝盖有些不灵活。咬着牙挑完了水,便拖着沉重的脚步想去典医监取些药。远远看见御花园中与各位宫嫔相聊甚欢的萧贵妃,还有一如既往与她亲近的几位宫嫔,如今她可是后宫最得宠的后妃。萧贵妃代掌凤印,就连宫令女官也换成了她身边的细珠,婉君不禁有些感叹后宫风云变幻,真是来去无影,世事无常。 正走着,忽然看见一穿着月牙白色宫装的妃嫔,婉君站在一边微微屈膝。 女子温柔和睦的说道,“起来吧!”婉君抬起头,认出此人乃是叶修仪。叶修仪一看眼前的人有些面熟,道,“你是之前皇后娘娘身边的婉君吧!” 婉君点头,道,“是,” 叶修仪微微一笑,看着婉君的腿,关心的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婉君不好开口,倒是叶修仪温和的开口道,“随我来吧!” 这是婉君第一次来沉香殿,名字倒是有些像沉心堂。叶修仪为人随和,“你坐吧!” “奴婢不敢!”婉君自知身份有别,站立在原地说。不想叶修仪已经拿了针囊,缓缓走了出来,她屏退了宫人,此时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她与婉君二人。 “我让你坐,你便坐吧!”叶修仪坐了下来,打开针囊,“躺在榻上吧!” “这,”婉君不知她是何意,有些为难道。 “你不躺下,我怎么帮你施针呢?”叶修仪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你曾经是秋枫的徒弟!” 听到秋枫的名字,婉君不禁更加困惑了,眼前九嫔之一的叶修仪为何会认识秋枫?因为自己是秋枫的徒弟,又是何意? 叶修仪将婉君拉着到了榻边,让她半躺着,双腿伸直。从袋子中抽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稍微灼了一下,“你稍微忍着点!”说完,便将针从婉君的膝盖处刺入,婉君不禁发出了一丝叫声,但是还是尽量咬着牙忍住自己疼痛。银针不断深入,痛楚也不断加剧,直到银针不再深入,而是在腿内不断旋转着。叶修仪细细的用手撵着银针,直到感觉已经差不多,才将银针拔出。 “还有另外一只腿,你要稍微忍着点!”叶修仪说着便又在她另外一只腿上施了针,缓缓拔出银针,用药酒将其洗净。又在火上烤了一番,放回囊中。 婉君安静的望着叶修仪做着这一切,“娘娘您怎么会医术?” 第一百零一章 心软 叶修仪只是淡淡一笑,“闲来无事,便琢磨这些!” 婉君不信,只是琢磨不会如此精湛。只是她不愿透露,自己也不要强人所难。叶修仪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婉君,善意的笑了下,“她总说你不受管教,总是不听她的话!可是,怎么我觉得你很是听话,又善解人意呢?” “她?”婉君不禁想起,叶修仪刚刚提到的秋枫,“您与秋枫典侍?” 叶修仪不答话,“想知道,便去问秋枫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忽然听得窗外传来一声响雷,婉君想起自己要在下雨前将剩下的水都打好,便充满谢意的向叶修仪辞行。叶修仪也没有挽留,只是叮嘱她不要太过操劳,腿上的伤还是要静养。 婉君刚刚步出沉香堂,天空中便飘起了雨滴,且雨越下越大。但是此时的婉君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因为这个自己仅有几面之缘的修仪出手相助,让她相信这个阴冷无情的皇宫还有点人情味。 沉香堂中有一股草药味,或者可以说这样的味道是从叶修仪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么她与秋枫典侍的关系,想必不简单。 ...... “你来这儿干嘛?”长孙无忌慵懒的赶着李治,一面想着手上的毛笔该笔落何处,眼前一副庐山云雾图即将完成,怎么能被毛头小子扫了气氛。 “我说舅舅,您可是是我亲舅舅!”李治不禁有些不满,“如今父皇不理朝政也就罢了,我理解他思念母后,可是您也对我爱答不理的,将所有的事儿都推给我一个人,您觉得合适么?” 长孙无忌瞧都没瞧一眼李治,目光伶俐的将笔锋在磨中蘸了蘸,然后在画间细细添了几笔。李治有些不耐烦,一把抽出长孙无忌的话,“你!”长孙无忌一见快要画好的画竟然就这样功败垂成,不禁痛心棘手,“我说你就一定要这样跟你舅舅作对么?” “不是我要与您作对,是您先不理我在先的!”李治自知理亏,有些讪讪的说道。[.超多好看小说] 长孙无忌很是受不了李治,不禁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在困扰些什么?莫说这个朝里没有我,就算你不在,那些个大臣自然会吵出一个结果,你到时候御笔一圈,不就完事儿了么!” 李治本来有些困惑,听长孙无忌此言,忽然眼前一亮,“舅舅,您的意思是?” “哎,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什么也没听见!”长孙无忌翻了个白眼,然后吹着口哨道,“哎呀,外面下雨了,太子爷您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人送送你!” 李治的心情本来就不佳,如今门外下起了瓢泼大雨,更是烦躁。“舅舅,我可是把您的话给听进去了!”说完,李治抬腿便踏出了长孙无忌的书房。 “哎,”长孙无忌本想问自己说了什么?李治那话是什么意思啊!不禁自己自言自语道,“这太子向来会断章取义,不是理解错了我的话的意思吧!” ...... 因为雨下的过大,元宝与李治一人撑着一把伞,而元宝忽然撞上了立在原地的李治。元宝有些吃痛,却没有向往一样听到太子的呵斥,元宝有些好奇望着李治。元宝发现李治的头微微的扭着,望着远处的方向,随着李治目光所及的远方,元宝看到了这一幕...... 婉君吃力的用双手抬着水桶,浑身上下被淋得湿透了,头上的发髻也散落下来分不出它原先的样貌。湿透的衣衫有些沉重,再加上本就不利落的双腿,在雨中抬着水便成了一项更加艰难的任务。 脚下一个不稳,双腿打了个绊,整个人倾倒在地上,整桶水也都洒了。(.)白色绣龙纹的锦靴不禁微微动了一步,却再未向前挪动半步。李治的双眸中含着些许复杂的神情,隐忍的双眸微微阖动的睫毛一直注视着远方的人。 婉君有些吃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痛咬着牙又将地上的木桶捡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又往后面的井走去...... “太子爷!”元宝知道,太子本是善良单纯的人,嫉恶如仇,但是向来直爽。 李治咬咬牙,“是她自己蠢,这么大的雨都不知道躲躲!”说完,撑着伞往东宫殿走去。 元宝看了一眼执拗的太子,心想,太子这是跟婉君过不去,还是跟他自己过不去呢? 婉君吃力的将井底的水打了上来,险些还失手弄翻了。 忽然一个人影从身后走到自己面前,为自己撑起伞,回头一看,“元宝公公?” “我说婉君姑娘,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还在这里?”元宝用手擦了擦被打湿的下颚,道,“你还是先躲躲吧!” 婉君摇摇头,“不用了!这是我的职责,我还没有做完呢!” 元宝哪里见过这样的人,都让她休息休息了,可还这样执拗固执。 “现在雨下这么大,你要做这些,等雨停了再做吧!”元宝规劝道,不禁想为婉君撑伞,将伞挪了挪。 婉君见此,忙将伞又退还给元宝,“不用了,我反正已经湿了,您还是快些走吧!等到雨停了,这井水也不能用了,所以我现在一定要做完!”说完,婉君便提着水往东宫殿的后厨走去。 元宝有些怜惜的望着婉君的背影,不禁心中产生了一股敬佩之意。远处,躲在角落注视着这一切的李治,不禁心里也微微动了动。转身踏着雨,这一次,他是真的回东宫殿,而内心也真正开始微微动摇。 婉君正提着水,看见一群宫女太监冒着雨走了出来,手中也都提着木桶。婉君有些意外,看着他们纷纷往井边去抬水,婉君不禁露出了微笑。是元宝公公在帮自己么? 因为众人的帮忙,不一会儿便将所有的水缸都装满了。浑身湿透的婉君刚刚回到屋子,便有一个小宫女端了一碗姜汤进来。婉君有些受宠若惊,道,“这是谁让你送来的?” 小宫女有些不耐烦,只是简单的说,“给你端来便喝吧,你管是谁送的!”小宫女说着,便有些不高兴的离开了婉君的屋子。 婉君不解,看着桌上热腾腾的姜汤,不管是谁的好意,总之自己先接受再找机会感谢那人吧! ...... “太子爷,您都淋湿了,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元宝有些担忧。 “不用,我身子好得很!”可是,李治转眼一想,却立刻改口道,“便去典医监请个太医来!还有,刚刚看见东宫殿很多宫人都淋了雨,去请些医女回来给他们看看!”李治面色冰冷的说道,一面脱了湿掉的外衣,想洗个热水澡。 元宝连称是,说着退出了太子的寝殿。可是出了东宫殿,元宝倒是唾了一声,“还真是奇怪,哪里来的那么些个帮忙的宫女太监!” 婉君刚刚洗完热水澡,便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开了门见是典医监的医女。 “大人,小的前来为您诊脉!” “我没有叫你们来啊!”婉君有些疑惑。 “是,太子下命为东宫殿所有的宫人诊治,以防有人受寒生病。”医女恭敬的解释道。 婉君点点头,“进来吧!” 医女诊了脉之后,帮婉君开了些驱寒的药,又道,“听说大人腿上有些伤,可否让小的看看。” 婉君点点头,医女便卷起婉君的裤筒,细细看了看她的膝盖。医女道,“大人的腿似是经过针疗。” “是的,我的腿还有什么问题么?”婉君有些担忧,想要确认道。 “大人的腿经过针疗,已将寒气与顽病驱了出来,大人只要好好休息,不日即可痊愈。”医女一五一十的说道。 “辛苦你了,没事儿你先下去吧!”婉君道,然后还拿出了些碎银子给医女作为打赏。如今外面雨正大,她不辞辛劳的赶来,无论是奉谁的命令,自己的心意总归是要表达的。 喝过姜茶,又经过针灸,婉君有些困意。虽然知道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但还是想稍微躺一会儿,告诉自己就稍稍歇一会儿。可是就算下意识告诉自己不能睡的太久,躺下之后不久便失去了意识,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晚上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三四个时辰了。忙起身但是头有一丝沉重之感,糟了,看来那碗姜汤没有能够阻止自己发烧。但是还是挣扎的起了身,眼尖的婉君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份晚饭,看这样子应该是两个时辰前送来的了,如今都冷了。 婉君想既然没有人来叫醒自己,想必是今日不需要自己去帮忙了。看着冷掉的饭菜,没有胃口,婉君拿了件披风披在自己的身上。她想出去走走,不想呆在这空落的房子里。 午后那场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如今天空已经出了月亮,还有一闪一闪的群星。 坐在一棵倒下的树干上,因为凉风,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眼皮还有些沉重,头上也有低烧,喉咙有些不舒服,婉君坐在树干上,抬眼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想象着月亮中那抹黑影是嫦娥的桂树,一动一动的是活泼可爱的玉兔,不禁嘴角露出一抹单纯的笑意。可是忽然身后的树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是一个人踩到枯树枝的声音。那人以为自己没有看见他,矫健的躲到了树后,可是婉君却吓得站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意外之行 李治想看看她好些了没有,不想看见她竟然披着单薄的披风在树下赏月。[]觉得那人应该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了,转过头缓缓探出树干去,不想看见正有些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婉君。李治心中暗道,怎么那么倒霉!可是行动上,却落落大方,摇了折扇走了出来。 “奴婢参见太子!”婉君微微屈膝,恭敬的说,也正因为如此,披在身上的披风滑落了下去。 李治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担忧,但是还是镇静的说,“本太子出来逛逛,不想还能看见你!” 婉君心知太子的意思,他不想看见自己吧!于是缓缓道,“奴婢就不打扰太子了!” 捡起地上滑落的披风,重新寄回自己的身上,但是李治道,“本太子没有让你走,你敢走!”语气中有着些挑衅与威胁,李治摇着扇子,走过婉君身边,坐在了她刚刚坐的树干上。婉君转过身,面向李治道,“太子还有什么吩咐?” 李治看着天空的皎月,不理会婉君,似是有些赌气。婉君只能一直站在原地,陪着太子,只是身子有些沉重,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终于,整个人支撑不住,整个身体重重的滑落了下去,失去意识前,听到了一声呼唤:“婉君!”那样温暖的怀抱,像是自己父亲的,又像是自幼照顾自己长大的桑榆姑姑的怀抱。只是这个怀抱有着些不同,淡淡的紫檀香气,令人的心不由的温暖与沉静...... 缓缓睁开眼睛,慢慢看清了眼前的环境,是自己的屋子。婉君只觉得有些头疼,不安的用手撑着头,想要起身。却忽然听到一声温柔且关心的声音说的说道,“先不要起来。” 婉君瞥向对自己说话的人,是典医监的医女。“你?是谁让你来的?”婉君看着眼前医女的装扮与等级,并非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女官可以使唤的。 医女只是莞尔一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等到你好起来,你便可以知道是谁在关心你了。”医女只是如此说,用手拧干了水盆中的帕子,如风般轻轻的走到婉君身边,为她细心的换了一个降温的帕子。 婉君有些不安的看着眼前悉心照料自己的人,只是记得自己在与太子谈话,可是后来的事情便全部不记得了。 婉君看着外面已经日上三竿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已经巳时了。”婉君听医女这么一说,忙掀了被子就要起来,她不禁很是自责,竟然睡了这么久。 “你干什么!”医女见挣扎起来的婉君,忙阻止道,“你不用担心,现在只要好好养病就好了!” “不可以,我还有要做的事情!”婉君满脸焦急,“如果我不将水打好,她们便无法制作早膳和午膳了。” 医女听到婉君这样说,不禁抿嘴笑了笑,然后依旧阻止婉君起身,“你就好好休息吧!你的工作已经有人帮你全部做好了!” 婉君听到医女这么说,心中满是疑惑,怎么可能呢? 医女细心将药端到婉君面前,“喝了吧!”说着,便用勺子贴心的喂着很是虚弱的婉君,“喝完药之后,你便睡一觉。等到你身体里的汗全部都排出来,应该就无大碍了!” 医女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婉君乖乖的喝了医女喂得药。这一刻,她心中很是感动,因为医女无微不至的照拂让她想起了家的感觉。 婉君喝完药后,便听了医女的话,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又进入了梦乡。这一觉,她感觉时间好漫长,漫长的像是自己再也不会醒来一样。 感觉到身子有些不舒服,婉君微微睁开眼睛,此时屋内已经空无一人。婉君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但是本来一直不退的高烧如今已经退了。婉君觉得有些欣慰,看着外面已经渐渐滑落的夕阳,想着自己已经耽误了一天的活儿,再也不能偷懒了。 拖着仍旧有些沉重的身子,步入小厨房,拿起木桶想去井边打水。 刚刚走到井边,便有人匆忙跑到婉君身边,道,“我说婉君姑娘,你是何必呢!”元宝有些不忍的皱着眉,有些责备的说道,“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能做这么粗重的活呢!” 婉君却是冲着元宝淡淡一笑,“没事儿,我已经好了!” “你随她去!”忽然一声凌厉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你就让她逞强去,我倒看看她能逞能到什么时候!”李治有些气愤实则是心疼的说道,脸上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冷漠冰冷的样子。 婉君见到是太子,便跪了下来,“太子吉祥,”李治看见她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她的腿之前被罚跪过,医女嘱咐要好好休养,如今她却这般。李治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婉君,想要伸手扶她却丢不下自己的面子,哼哼的说,“起来吧!” 婉君听此,才缓缓站了起来,却从未抬头看李治一眼。李治看着眼前不过几日,就变得判若两人的人,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么? “太子爷,”元宝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桶,又看看婉君,欲言又止道。 “关你什么事儿!”李治没好气的说,“人家愿意逞强,你这样阻止人家,人家还觉得你是在跟她作对呢!”李治说着便想转身离开,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看见婉君拾起了地上的木桶。李治很是气愤的走到婉君身边,抢过木桶便将它丢到一边,掷了个粉碎。婉君与元宝皆是错愕的望着这一幕,李治却比之前更加生气的说道,“唐婉君,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不,”婉君有些委屈,她不明白李治为什么这么生气。 “不?”李治嘲笑着说,然后提高了嗓门,“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李治说着很是气愤的离开了,没有走多远又气愤的走了回来,“你不是病已经好了么?”眼睛中露出一丝深深的狡黠,“好啊!既然这样,我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李治冲着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还未领会他的意思,李治便转身走远了。 “元宝公公,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唐婉君不解的问道,元宝从未见过太子爷这样,瞬间脑子开窍了一般,对婉君道,“姑娘,你去收拾些行囊,随我出宫去吧!” 婉君很是不解,为什么会要忽然出宫?可是,尽管好奇,她还是照着元宝说的做了。直到她登上马车时,才发现,马车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正在婉君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里面闭目养神的人开口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上来!” 婉君听李治开口,身后的元宝又催促自己赶紧上车,婉君只得上了车。 马车就这样叮铃叮铃的驶出了长安城,婉君看着一直行走着从未停下的马车,按照这样的速度,如今他们已经出了长安城。终于,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婉君用手掀开马车帘子,这里是郊外。可是,马车停在这里要做些什么呢? 元宝见马车停了下来,匆匆掀起帘子,一个箭步跳下马车,而车内的李治也睁开了眼睛,接着下了车。下了车的李治望着还愣着的婉君,“你在做什么,还不下来!” 婉君心中疑惑着下了马车,虽然这里地处乡间,倒是有一家小客店。看着比较破旧的样子,想必也不是很高级,但是总比露宿野外的好。 元宝已经先入店打点好了一切,“少爷,您住二楼左手最里面那间。”元宝恭敬的说,“那里比较幽静,这里比不得家里,您就将就将就!” 李治打量着这个比较破旧的店,叹了一口气,“总比露宿野外好,做的不错!”说着拍了拍元宝的肩膀,“这里有些什么吃的?” “这里是乡下,但是有野味,店家说了会马上为我们准备。”元宝对李治道,“不如您先上去休息一下,等一会儿您是在房内用膳,还是在大厅用?” 李治看了一眼还有些窘迫,不知所措的婉君,道,“在大厅用!”元宝点点头,然后又拿了个号牌,递给婉君,“这是你的屋子,也在二楼,左手第二间。” 婉君踌躇着接过元宝递过来的牌子,小心翼翼的终于问出一路来的疑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元宝不敢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太子李治,李治有些淡淡的说道,“你管那么多干嘛,爷我兴致好,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说着,李治背着手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婉君见李治如此漫不经心,想了想便跟了上去。元宝也没有在意,忙去安排膳食的事情。李治推开自己的屋子,这里破旧简陋,这屋子谈不上雅致,只能说算是干净吧!李治有些嫌弃的用袖子掸了掸眼前的浮灰,但是屋内的味道确实不是自己喜欢的。 婉君还是好奇,皇上微服出访去了,可是监国的太子竟然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 “太子,恕奴婢多嘴,您现在究竟想去哪里?”婉君心中很是担忧的问道。 李治不理会婉君的疑惑,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迈着步子往里面走。婉君见李治不答话,便又跟着他往里面走。 李治有些不耐烦,对婉君道,“你不是已经看见了么?我去哪里,还没有想好!不过,我带你出来可不是让你陪我游山玩水的,而是我缺少一个丫鬟!” 第一百零三章 生涩的关心 婉君有些大跌眼镜,他说拉自己出来是做他的丫鬟么? “可是您已经有元宝公公了啊!”婉君很是郁闷,因为长途的颠簸,额上又渗出细细的汗珠。[.超多好看小说]病还没有痊愈,便被李治拖着来到这个荒郊野外的客店中。 “喝,服侍的人当然越多越好咯!”李治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有些不走心的说道。看了一眼唐婉君,“我看你挺能干的,就连生病了都不忘记自己的职责,这么好的奴才,我一定得带在身边,这样才放心啊!”李治说着冲婉君得意的笑了笑。 婉君大概知道了李治的用意,他的初衷没有改变,还是为了折磨自己。婉君皱了皱眉,但是却未将心中的话说出,屈膝行了礼便退出了李治的房间。 李治看着有些气愤的离开自己房间的人,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 ...... “爷,饭菜已经做好了!”元宝过来通知李治道。 李治恩了一身,然后起身往屋外走去,经过婉君屋子的时候,望着紧闭的门,对元宝说,“喊她吃饭没?” 元宝看了一眼,“已经叫了,她说不饿!” 李治有些气恼,一边故意使劲的踩着楼梯,发出蹬蹬蹬的声音,然后故意大声对元宝说,“给我把她叫过来!” 元宝看着有些孩子气的李治,不禁撇撇嘴,自己是招谁惹谁了!然后转身去请婉君...... 李治坐在位置上,看着一桌对于自己来说很是简陋的饭菜,想必元宝已经尽了全力。若是结合现在所在的环境,能够做成这样,也是很好了。李治抬起了筷子,刚刚夹了菜,就听见元宝走来的声音,身后还跟着默不作声的婉君。 “怎么,你是快要羽化登仙了么?连晚饭都可以不用吃了!”一脸讽刺的样子,语气还不是很友善。 婉君淡淡的说道,“奴婢等会儿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李治听到婉君这样客气的话,心中不禁有些不开心。故意大声的说,“元宝,坐下吃饭!” 元宝听到李治又拿自己当枪使,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也有些紧张的说,“爷,奴才就算了吧!再说主仆有别,奴才与您同桌吃饭,多不好啊!” 李治将筷子狠狠的一摔,“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你若是再不做下来,小心我,”李治话未说完,元宝赶紧坐到了李治身边。 李治一挑眉,也不看一边站着的婉君,故意嘚瑟的说,“好了,我们吃饭吧!” 元宝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婉君,婉君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治吃了一口烤鸡,连连称赞,“不错,没有想到这菜看上去不怎样,吃起来味道还真是不错啊!” 元宝觉得自己简直如坐针毡,心中不断想着要快点结束这顿饭。 李治一面吃着晚膳还不忘瞥了瞥站在一边的婉君,终于在吃完一口饭之后,冷冷的说道,“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还不坐在来吃饭!” 婉君被李治冰冷的语气给吓了一跳,本来就不太愉快的气氛顿时更加冰冷。婉君有些害怕,脸上也露出了不愿的神色,“奴婢还是不要坐了吧!” 元宝在一旁想向婉君使眼色,可是却被李治一个眼神给吓得缩了回去,继续吃着手中只有白米饭的饭。李治不悦的说道,“我命令你坐在来!” 婉君听到李治这样说,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在行动上顺从了李治的“命令”。婉君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有些犹豫,但是最终还是拿起了面前已经盛好饭的碗,拿着筷子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李治见状,竟然做出令元宝大吃一惊的举动。李治竟然会为婉君夹菜,元宝心中不禁有些惊叹! “呐,我有告诉过你,不停我的话是要受罚的吧!”李治嘴上虽然语气不善,但是手上却不停的为她夹着菜,将鸡腿,虾仁儿,还有新鲜的时蔬都夹到婉君的碗中。 婉君看着碗中已经堆积成山的食物,有些反胃。“我吃不了这么多!”婉君的额头还有些发烧,今天下午刚刚醒来,本来想做些活,却被太子莫名其妙的带出了宫。 “吃不了,你就等着我罚你吧!”李治眼神有些闪烁,“要知道你现在还生着病,如果再被我罚,我想你这副身子想必也经不起吧!”李治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总之,你必须将碗中的菜全部吃完!”说完,李治笑了笑,望着眼前的美食道,“在这荒郊野外还有这么好吃的山珍海味,你就知足吧!” 婉君听李治这样说,也不好拒绝,只得拿起了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李治也在一边继续吃了起来,心想赶了一天的路,肚子已经十分饿了,再加上刚刚令自己生气的人已经乖乖坐下吃饭了。 李治很快便吃好了,放下了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元宝见李治放下了筷子,自己也立刻放下了筷子,余光瞧见李治正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婉君低着头吃饭。婉君似乎也感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微微抬起头,流光似的黑眸正对上李治炯炯有神的双目,四目相对,顿时屋内形成了一股奇怪的氛围。婉君觉得有些尴尬,想要放下碗筷时,却被李治喝止,“你给我吃完!”说着,目光四处看了看,想要自欺欺人的让对面的人忘记他刚刚有些失态的反应。 元宝望着李治与婉君二人,心中不禁更加肯定了下午时的判断。 李治望着行动缓慢的婉君,每吃一口饭像是吃药一般难受,李治有些受不了了,便腾的起了身。“哎,你继续吃!”李治冲着又想放下碗筷的婉君道,然后对元宝道,“你给我看着她将所有的食物吃完!” 元宝看着无比认真的太子,连连点点头,若是自己不看着婉君吃完,想必太子会拿自己出气吧! 李治似是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然后对婉君道,“吃完饭后,帮我泡一杯茶,送到我屋子里来!”说完,李治也不等别人的回应,便快步上了楼。 婉君望着碗内还剩半碗的饭,有些面露难色,然后有些楚楚可怜的对元宝道,“元宝公公,我真的吃不下了!”婉君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那可不行,少爷的吩咐,若是你不吃完,他会生气的!”元宝话音刚落,婉君便迫不及待的起身,走到屋外,将刚刚吃下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元宝见状,有些担忧,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婉君忙摇了摇手,示意没有事。许久,婉君才平复了,转身对元宝道,“你看,我没有骗你!”元宝有些尴尬的一笑,婉君道,“想必这就是太子对我的惩罚吧!我去将剩下的饭菜都吃完!” 元宝看着有些固执的婉君,忙阻止了她,“不,不用了,你去为少爷泡茶吧!” 婉君点点头,转身向后厨走去。元宝望着有些黯然走开的人,她现在还没有发现,太子其实是在关心她啊! 婉君端了新泡的茶,敲了敲李治的门,里面简洁的说道:“进!” 婉君推开门,看见正在换衣服的李治,有些面色微红。李治也有些惊愕,还以为是元宝来告诉为自己下面的情况呢!怎么会是她直接来了...... 李治忙系好带子,然后问道,“元宝呢!” 婉君将茶放在了桌子上,“元宝公公,” “哎,在宫外不要叫他元宝公公,就叫名字或者大人就好!” 婉君微一颔首,“是,元宝大人他去检查马匹车辆了。” 李治一锁眉,道,“他做事还真不靠谱!”婉君有些不解,她觉得元宝公公做事很正确啊!如果马匹车辆不到位,明日他们便不能顺利出发了。李治拿起桌上婉君刚刚泡的茶,撇了撇茶沫,喝了一口,“恩,很香嘛!这是什么茶?” “这是六安香片,”婉君回答,“这里厨房中的茶比不上奴婢从宫中带出来的,奴婢便用香片泡了茶!” 李治看着现在在自己面前小心谨慎的婉君,不禁有些心中生气,道,“不要在我面前口口声声的自称奴婢,我听着厌烦!” 婉君被李治的呵斥弄得愣了一下,“那,”婉君只说了一个字,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他在宫中时又口口声声强调身份,如今又这样说,他的心情倒是每天都不同。可是,婉君觉得自己已经真的对这个太子无计可施了。 李治看着婉君,似是良心发现,“在宫外的时候,就不必自称奴婢了!”说完,摆摆手,示意婉君出去。婉君一个欠身,拿着茶托走出了李治的屋子。 李治放下手中的茶,想着刚刚自己对婉君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 “爷!”元宝兴致匆匆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死到哪里去了!”李治大声喊道,意识到自己太过大声,忙向门口张望了一下,像是做贼似的。“哎,她刚刚将完善全部吃完了么?” 元宝早知太子有此问,面露踌躇之色,一五一十将刚刚的情况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李治听完,不禁跳了起来。 “哎,爷您先别急!”元宝忙安慰道,“奴才刚刚就是去厨房,让后厨帮婉君姑娘熬些粥。” 李治听到元宝这么说,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用手一拍元宝的肩膀,“做的不错嘛!” 元宝忙陪笑道,“爷哪里的话,还不是爷您筹谋的好!” 李治听到元宝这话,忙推开他,“你说什么呢!” 元宝笑着道,“爷,奴才可是都看出来了!”李治听着元宝模棱两可的话,不禁眼神有些闪躲,元宝又道,“要说婉君姑娘聪慧大方,又精通诗书技艺,实在上佳!” 李治听着元宝赞不绝口的话,“我倒没瞧出来你还有这份心思!”李治一把揪过元宝的领子,“你觉得她好?” 元宝听李治这么问,以为是想问问自己的意见,笑着点点头,“恩!” 李治脸色一变,然后又继续道,“你看上她了?” 元宝被李治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难堪,突然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态,“爷,您在胡说些什么啊?” 李治一想,也对,他只是个太监,就算有那贼心贼胆也没那能耐。李治一把推开元宝,“你没看上人家,干嘛一个劲儿的夸她!要我说,她身上就一堆毛病!”李治想到那个总是惹自己生气的人,便有些愠怒,然后不禁撇撇嘴,却又不说出她具体的毛病。李治转念一想,“粥熬好了?我去瞧瞧!”说着,李治便起身出了屋子。 元宝偷偷在心中一笑,我的太子爷,看来他应该很在意婉君姑娘吧! 第一百零四章 好大一只老鼠 李治望着手中用托盘端着的白粥和一小碟腌渍的菜,思索再三,终于敲了敲紧闭的门。少倾,门吱呀开了,一袭碧衣的婉君有些错愕的看着李治。 “看什么看!”李治越过婉君,步入屋内,也不管这里是人家姑娘的房间,“过来!”以一股命令的语气,将粥放在了屋子中间那个方桌上,“吃吧!” 婉君缓缓走到李治身边,望着桌上又白又香滑的粥,“这?” 李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了下来,“听说你刚刚没有好好按照我的吩咐做,所以现在换我来监督你!坐吧!”李治摆摆手,双手插着放在桌上,道,“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将眼前的东西吃完。” 婉君微微皱了皱眉,李治观察到了婉君细微的表情,笑了笑,“怎么,怕我下毒想要毒死你么?我可没,”李治话说了一半,却顿时住了口,想到下毒,他的心情便又被什么东西晃动了一番。 婉君有些犹豫的坐了下来,李治的语气变得稍微冰冷了些,但是却不再似以前那般严厉。“快点吃!” 婉君只得拿起了勺子,缓缓将一勺白粥送入口内,粥被熬的细腻香滑,十分软绵。粥很好吃,不像油腻的饭菜一般难以下咽。不一会儿,婉君便将一小碗粥全部吃完了。 李治见婉君这么快就将碗内的粥全部吃完了,忍不住问道,“还要再来一碗么?” 李治还以为婉君是因为腹中空空如也,现下真的饿了。他不知道婉君吃的这么快,不仅因为粥很香浓,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快些吃完,他就可以离开了。 婉君摇摇头,“不,不用了!” 李治望着婉君有些不太对劲的神色,可正好奇她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眼睛瞪得老大望着婉君的身后。 婉君有些奇怪,抬起头望着一脸惊恐表情的李治,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李治便“啊”的大叫了一身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婉君被李治吓的哇哇叫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转身看了看,婉君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好大一只老鼠,正趴在点心盘旁边啃着点心。本来专心啃着点心的老鼠,被李治这么一叫,吓得忙窜了出去。李治吓得忙躲在婉君身后,一面拉着婉君挡在自己前面,一面紧张的看着老鼠跑到哪里去了。李治看着疯狂乱窜的老鼠,吓得将头埋进了婉君的肩中。李治一面紧闭着双眼,一面大声的说道,“快,快点赶走它!” 本来在楼下的元宝听到李治的呼喊声,匆匆蹬蹬的跑了上来。于是看到了眼前令自己咋舌的一幕,太子正躲在婉君的身后,而婉君也抱着太子的样子...... “爷?”元宝小心翼翼的问道,婉君忙道,“有老鼠!” 元宝一听,忙四处张望着寻找老鼠的踪迹,“在哪里?”元宝四下角落都观望了一番,可是并未瞧见老鼠的踪迹,无奈耸了耸肩,“没有!” 婉君听元宝这么一说,推了推还在喃喃自语的李治,道,“老鼠已经走了!” 李治听到婉君说老鼠走了,还有些不信,小心翼翼的将头抬了起来,看着屋子光秃秃的四个角落。李治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元宝也松了一口气,刚刚他还以为是太子遭遇了绑架。如今他们只身在外,如果太子出了什么事儿,他可是有十个脑袋都赔不起。如今看着是他在陪太子胡闹,要知道他可是提着脑袋在陪太子玩儿。 李治长舒了一口气,松开紧紧抓着的婉君的衣衫,有些尴尬的看着婉君身上被自己揪皱了的衣衫,李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我,等到了大城市,让元宝给你买件新的!” “不用了!”婉君淡淡的说道,“太子,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吧!”婉君微一屈膝,李治见状,抿了抿嘴,起身离开了婉君的屋子。还是元宝眼疾手快,将婉君刚刚用完的空碗也拿了出去,然后对婉君道,“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婉君点点头,直到元宝将屋子的门关上,婉君才舒了一口气。有些疲累的坐了下来,用手小心的整理了一下被太子弄皱的衣衫,若有所思的想着刚刚太子紧紧抓住自己的样子。他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想着李治忍不住哇哇大叫的样子,婉君不禁莞尔,原来他也有软肋,也会有怕的东西。 第二日清晨,李治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这里的床又硬又窄,完全没有宫中的蚕丝锦被舒服,被子上还有股子霉味儿。若不是赶路太过疲惫,想必他是肯定不能强迫自己睡着的。 伸着懒腰,走下楼梯,望见了正在摆着桌子的婉君。婉君瞧见了走下楼的李治,微微低了头行了个礼,“少爷,”婉君用手指着桌上的早膳道,“您用早膳吧!” 李治望着桌上虽然材料普通,但是十分精致的早点,“这些都是你做的么?” “恩,”婉君点点头,“您带我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帮您做这个的么?”婉君悠悠的说道,然后帮李治放好碗筷。 “你不是还在发烧么,为什么要早起做这些。还是你每天不能闲着,一闲着就会病的更厉害?”李治不禁有些生气,她自己都没照顾好自己,还想来帮助自己做些个什么。 婉君被李治突如其来的责问弄得吓了一跳,李治也有些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李治皱着眉,有些赌气的坐了下来,提起筷子便说,“你还站着干什么!”婉君听李治这样一说,拿起筷子想为他布菜,可是不想李治用左手一把拉过让她坐了下来。 婉君有些意外,望着不再言语开始吃早膳的李治,婉君有些踌躇的拿起了手边的筷子也慢慢吃起了早餐。李治吃了一口婉君做的一口酥,很是香甜,味道也合自己的口味。望着一桌子各式的点心,有牡丹卷,有椰蓉酥,还有牛奶燕麦,像是特地的一般,还蒸了开花馒头...... 要制作这些繁杂的糕点,她昨夜看来没有怎么睡,很早便起来准备了。 用完早膳,元宝对李治道,“行囊已经打点好了,我们即刻就可以出发了!” 李治点点头,看了一眼已经离开去外面检查马车的婉君,对元宝道,“把早膳没有吃完的点心都打包起来,带着路上吃吧!” 元宝心中疑惑,望着手握折扇往马车走去的太子爷,不禁纳闷了:太子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向来食物只吃新鲜的,不要说是隔夜的就是放久了些的他都不会碰。如今太子爷这是改了什么脾性,竟然还让自己打包! 元宝一早上都在忙着打点行装,还未来得及吃口早膳。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点心,放入口中咀嚼了一番,忽然眼前一亮,心想:原来是这样。 “你先上!”李治站在马车前,对婉君道,婉君看了看周围,元宝公公好像还在店内。可是,自己要怎么上去呢? 李治伸出了手,“快点啊,愣着干嘛?”见婉君还是有些犹豫,一把拉过婉君的手,“让你先上就先上,不要耽误了我们的行程!” 扶着婉君上了车后,李治一跃而上钻入了车内。李治刚刚坐定,便听见有人掀起了马车帘子,元宝从车外钻了进来,手上还拿着打包的点心。 婉君有些好奇,但是还是认出了那是自己制作的点心。 “这?”婉君不解的问道,还未容元宝开口,李治双手插着,阖着双眼漫不经心的说,“一路上没有店铺可以买东西,若是饿了可以充饥。要知道,本太子绝对不是因为你做的点心好吃,而是将就懂么?” 婉君没有回答李治,反正面对他的讽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元宝撇撇嘴,太子爷总是嘴上犟,随着马车缓缓启动,元宝不禁心中有些痒痒的。 元宝用手解开手中打包的点心,然后取了一个吃了起来,吃了第一块儿点心,便接二连三的吃着。李治被吃食物的声音吵的睁开眼睛,看着还未有停下来的意思的元宝,李治喝了一声,“你没吃早膳么?” 元宝一面吃着,不忘点点头,“爷真英明!” 李治不自觉瞪了一眼元宝,元宝被李治这么一吓,不禁抱紧了怀中的点心。元宝嘴角挂着的点心屑显得格外显眼,婉君拿出怀中的帕子,“元宝公公,你擦擦吧!” 元宝望着婉君递过来的帕子,刚想接却听得一声很是做作的咳嗽声,忙缩回了伸出一半的手。元宝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笑着对婉君道,“不用了!”元宝一面说着,一面将点心包扎紧,若是自己再吃下去可不知太子要做出什么举动了。 李治见此,又闭上了眼睛,还悠悠的说道,“都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婉君听李治这么说,心中不禁有些苦恼,如今她怎么能睡得着? 现在太子与自己都身在外面,想必朝中现在已经大乱了!指不定上哪里满世界找去寻太子的踪影呢! “我们现在到底是去哪里?”婉君没有睡意,也无法将心中的疑惑憋太久,她忍不住问道。 本以为李治会一如既往的呵斥她,让她不要多管闲事,或者瞎操心!但是李治出乎意料的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洛阳!” 第一百零五章 且插梅花醉洛阳 马车一路向东走走停停,经过一天的颠簸,终于抵达了这个仅次于长安的第二大繁华之都――洛阳。(.好看的小说) 李治悠闲的打开马车帘,纵身一跃下了马车,望着眼前甚是精致,鎏金牌匾的客栈。摇开手中的折扇,“这才像个人住的地方!” 婉君随后从马车上走下,元宝还细心的扶了她一下,婉君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这里的热闹繁华完全不比长安差。 “爷,那我们就决定在这家店休息了!”元宝向李治请示道,李治点点头,“就它了!” 元宝与马车夫将马车拖到店后面去安置起来,而婉君跟随着李治步入了这家一看装饰便知要价不菲的客店。 “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又或者是单纯吃饭?”小二笑意盈盈的走了上来,殷勤的对李治道。 李治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很是清心雅致,紫楠木的柱子上刻着初秦时期的对联,鎏金的小篆很是刚劲有力。店内的桌椅一律都是上等的梨花木,作为装饰的漆器很是幽静典雅,最令李治眼前一亮的是店内各处种植的花卉中竟然都是红梅。一盆盆景观红梅搁置在架子上,含苞待放的红色骨朵生机勃勃,独立春风中的红梅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住店!”李治开口道,“你们这儿最好的房间给我来三间!” “得了,少爷您先做,要些什么吃食?”小二帮李治将面前的桌子仔细的擦了擦,黑漆的桌子干净的能够倒映出人的影子。李治潇洒的坐了下来,婉君也随后坐了下来,这里路上李治都在用行动提醒她一件事――现在的他不是太子,只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没有宫中那些繁文缛节。 “哦?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好吃的东西?”李治摇着王羲之题字的折扇,兴致勃勃的问道。 “凡是您能叫上名号的菜品,我们这儿都能做!”小二殷勤的说道,“我们这儿汇集了大江南北的名厨,只是若是精品菜肴,这要价怕是一般人不能够付得起的。(.)”小二有些得意的自夸道,“不是我跟您吹,我们这醉仙居若是在这洛阳城数第二,那可没有别家能称第一。” 李治听他这么不知谦虚,突然玩性大发,“你这么说,意思就是只要我叫出名字,你便能做咯!”小二点头哈腰的连连称是,李治瞥了一眼坐在右手边的婉君,道,“你来说些个菜名儿吧!”李治目光中充满笑意,“要精致!” 婉君听李治这样说,嘴角淡淡一笑,对小二说:“我们要八仙过海,光明炙虾,安东鸡,消灵炙,玉兔糕,汤洛绣丸,格食以及杏酪,茶要雪顶含翠!” 小二忙连不跌休的将婉君点的菜肴一一记录在簿子上,还不忘重复了一便:“八仙过海,安东鸡,消灵炙,玉兔糕,汤洛绣丸,格食以及杏酪,茶要雪顶含翠?”小二还不忘问,“请问姑娘,茶要用泉水还是雪水泡制?” 李治不禁有些好奇,“她所说的,你们都可以制作么?”李治想到,里面的不少菜在上次司膳竞赛时有出现过,不想在这繁华的洛阳,早就有人制作这样的菜肴了? “是的,客官!”小二恭敬的回禀道。 “先让他们做出了来瞧瞧,如何?”婉君征求李治的意见道,李治转念一想,也对,若是他们制作出来的与宫中的膳食不同,便也有借口嘲笑这店小二一番了。李治点点头,婉君开口道:“雪水!” 元宝将马车安顿好后,赶来了前厅,有些疲累的坐了下来。正好店小二将沏好的茶端了上来,元宝便迫不及待的拿了一盏茶一饮而尽。婉君与李治皆有些好奇元宝的反应,李治问道:“这茶的味道,如何?” 元宝擦了擦嘴,有些迷迷糊糊的说,“很好啊!小二,给我再来一盏茶!” 婉君好奇着揭开杯盖,确实是雪顶含翠,这是秋雨拿手的御用茶。可是,这里的茶许是刚泡好便端了上来,色泽更加清幽透亮,香气更加浑郁诱人。用杯盖撇了撇茶沫,婉君喝了一小口茶,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这茶不仅香气清纯可人,而且其中含有一股梅花的香气。 李治注意到婉君的表情,也喝了一口面前的茶,反应与婉君如出一辙。 “客官,怎样,我们这儿的茶不错吧!”小二笑意盈盈的说道,“你们点的菜马上就上!” “小二,”婉君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为何茶中会有冰雪寒梅的香气,“这茶中为何会有梅香?” 小二手立在身前,笑着道:“姑娘没看见我们店到处都种着梅花儿么?” 婉君这才注意到,这店里不仅是在厅中放了不少红梅盆栽,楼梯上,楼上的地上也处处是红梅。婉君有些诧异,原来是一室红梅,久而久之就连茶叶上也沾染了红梅香气。 “看来,这洛阳真是没有白来啊!”李治摇着折扇,脸上露出难得的毫不掩饰的笑容。 少倾,店小二将婉君所点的菜全部端了上来,婉君看着这些对于自己而言很是熟悉的菜肴,不禁有些感叹。 李治望着桌上这些看着眼熟的菜肴,尤其是那道八仙过海,他让婉君做过100份,所以记忆犹新。 “你们这儿果然是无所不能啊!”李治虽是笑着说,但是语气听不出来到底是在夸赞还是嘲讽。 “那是,”店小二充满热情的说道:“得了,客官您们还有什么吩咐么?” 婉君望着一桌精致且香气扑鼻的各式菜肴,忽然笑着道:“店小二,我还想再点几道菜!”立时,除了店小二外,就连李治与元宝的目光都转向了微微开口接连不断报着菜名儿的婉君,“蜜汁绿菊,绿菊鲈鱼,甜雪,醋芹,白菊蒲公英茶。”婉君说完,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醋芹的醋要使用陈年冰醋。” 小二被婉君突如其来的一连串陌生的菜名儿弄得有些错愕,“您,您可以再说一遍么?” 可是不等婉君开口,便有一位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推开店小二,冲着婉君拱手道:“姑娘刚刚所言的菜名儿是否真的有其菜品?” 李治有些得意,甚是自信的说:“那是自然!” 店主很是礼貌的说道:“既然这样,不如请姑娘赐教一番,如何?”婉君被店主忽如其来的邀请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店主又抛出了令他们很有兴趣的条件:“若是姑娘真的能做出刚刚您所述的菜肴,你们在店中所有的消费全部免单。” 还未等婉君与李治开口,元宝高兴的拍桌子道:“这个好!”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又被李治似有深意的眼眸给吓得缩了回去,倒是李治狡黠的开口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婉君看着李治的眼色,有些为难:“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动手做过膳食了!” 李治被婉君的踌躇弄得有些难堪,忙摇起扇子,道:“怕什么,反正你都做过那么多次了!再说之前你在客栈做的那些点心不是挺好的么?” 婉君有苦难言,还有些踌躇,她担心的不是别的,甜雪与醋芹她没有做过,司膳竞赛时她根本没有帮秋枫,也不是她的助手。在竞赛后,因为醋芹中被加入了白信石,她曾尝过一口醋芹的调味,或许还能依稀记起里面的调味品。可是甜雪,她只是站在皇后身后看见过甜雪的样子,没有真正尝过。 望着婉君犹豫不决的表情,李治终于丢出了重磅炸弹,“你放开手做,做不好又不会少块儿肉!” 婉君听李治这样说,一想也是,又不是自己想要做的,是店主自己要求的。婉君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恢复了点信心,“好,可以借您的厨房一用么?” 店主做出请的姿势:“您需要的材料以及佐料,我会帮你都准备好的,你随便开口!” 李治望着有些紧张的婉君,心中泛起了嘀咕,她为什么要紧张呢?忽然脑海中想起,她所述的菜品都是她服侍的典侍亲自创制的菜肴,膳食竞赛时,她正在母后身边服侍。 “哎,元宝!” “爷!”元宝凑到李治跟前,请示道。 “你说唐婉君说的那些菜,不会她自己都没有尝过吧!”元宝听李治这样猜测,联系刚刚婉君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或许!”元宝有些难堪的点头说道。 婉君先将鲈鱼处理好,将绿菊鲈鱼摆上了蒸笼。又用飞快精准熟练的刀工处理好豆腐,轻轻放入水中,婉君本以为长安刚刚才培植好波斯草,别的地方应该还不会有人食用此菜。不想在这繁华的洛阳城内,也能看到波斯草的踪影。白菊蒲公英茶在她带出来的包裹中还有些剩下的,她本来是要留着自己喝的,却在路上被李治瞧见了硬是要着喝了不少。 望着眼前已经切好段的芹菜,婉君回忆着当时远远观看秋枫的比赛时,她是如何处理芹菜的。 “是生的么?”婉君望着眼前碧绿细嫩的芹菜,想起秋枫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做任何事不要本末倒置,在你制作菜肴时,不妨时常想想你到底为何要制作这道菜肴。每一道膳食都是制作膳食者当时的心情,膳食没有贵贱,只有对品尝膳食者有益或者有害的。不要总是钻进死胡同,想要知道如何制作一道菜肴,而是应该清楚,什么样的辅料与之搭配,可以使膳食的优点发挥到最好,也就是所谓的相辅相成。 想到这里,婉君用漏勺将芹菜全部置于其中,本想将芹菜放在开水中烫一下,却瞥见了一旁的鸡汤。或许鸡汁的味道会更好?婉君将芹菜浸入鸡汤中,将其烫了三溜,从鸡汤中捞出芹菜后又迅速放入冰水之中冰镇了一下。最后将其捞出整齐的拜放在盘子中,望着脆嫩碧滑的芹菜,婉君想象着她入口之后的味道,然后在一百多种调料中选择了觉得自己适合的调料与冰醋拌在一起。 做好醋芹后,婉君偷偷尝了尝,味道有些惊人的好,满意的点了点头。 望着眼前圆圆的馒头,婉君冥思苦想,到底秋枫是怎么将其制成如雪山一般的甜雪的呢?当时秋枫所制的甜点外表圆滑可人,远远闻着有一股奶香味,可是牛奶是不能将如雪花的馒头屑黏合在一起的。 婉君单手拖着下巴,眉头慢慢紧缩了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疑是故人来 店主满怀期待的看着婉君将制好的菜肴端上了圆桌,一道道新鲜的菜品,样子十分精致,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李治站在一旁,看着婉君所制的菜肴,她不会只顾着样子好看,忽略了菜品的味道吧!李治心中犯起了嘀咕,倒是元宝被眼前这些诱人的食物引得口水直流。 店主拿起银筷,将碧绿的芹菜蘸了一下旁边的调味,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很是香滑爽嫩,不禁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李治有些意外店主的反应,他也拿起了一边的筷子,尝试着吃了一口醋芹。很是惊讶的问道:“你之前有做过这道菜么?” 婉君摇了摇头,“真的?”李治满脸的不信,当日他有吃过秋枫所制的醋芹,只觉得酸爽可口,但是婉君今日所制的醋芹还有一股肉汁的香味,鲜美的汁液掩盖了芹菜的苦味。 店家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叹,望着眼前如同雪球般的甜点,问道:“这是什么?” 婉君看了一眼,淡淡的回道:“甜雪!”店主用筷子轻轻将雪球分割开,望着香浓滑腻的球心:“你是怎样做出这样的陷心的?” 婉君看出了店主的疑惑,但是并未直接回答,“您先尝尝看吧!” 店主听婉君如此要求,忙用勺子取了些,刚刚入口便有一股奶香,口中的陷心顿时化开,香气填满整个口腔。“是牛奶?” 婉君点点头,“是的,只是光有牛奶还不够,里面还加了花蜜,奶酪,羊乳以及蛋清。” “蛋清?”店主似是有些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真是奇思妙想啊!” 婉君有些不好意思的面对店主的夸奖,羞的低下了头。李治倒是一笑:“怎么样,我这丫鬟的厨艺还行吧!” 店主连连拱手:“姑娘蕙质兰心,实在佩服,不知您可否有意加入我这醉仙居?我愿意出1000两白银为你赎身,再出100两黄金作为你加入我这醉仙居的酬劳!” 婉君有些意外店主突如其来的邀请,还未开口,李治笑着道:“我想你怕是误会了,我这丫鬟,只怕你出万两黄金,你也无法替她赎身!” 店主有些惊讶,眼前俊朗不羁的男子手中摇着的折扇乃是王羲之兰亭序真迹的拓本,此扇下坠着的白玉扇坠绝非数金就可以轻易获得的。店主忙拱手,“倒是我唐突了,想必公子出身不凡,不知几位来自哪里?” “长安!”李治有些高傲,但毫不掩饰的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店主连连拱手向李治抱歉自己刚刚的唐突开口,“实在是您家中的丫鬟太过伶俐手巧,我才会鲁莽开口要求的!实在抱歉!” 李治摇着折扇,却是不在意的说道:“不碍事!若是她愿意留在你这醉仙居,我倒是不介意!”说着,李治便摇着折扇,大步流星的往楼上的雅间走去。婉君有些郁闷,自己又哪里招惹到他了。 就在店内人头攒动的时候,一名身穿藏蓝色长衣,外披银色绣金纹披风的男子步入店内。 “客官,您是住店啊还是吃饭?”店小二眼尖的注意到男子手上握着佩剑的花纹样式很是奇特,想必出身不凡,倒是不能大意。 男子有些威严,淡淡的开口:“吃饭,也住店!” “得,您里面请!”小二忙为眼前这个光看外表便不容小觑的男子带路,看他的样子想必身手极好。 身披银袍的男子刚坐下便缓缓开口:“我要一间上等房!” “好嘞,客官我们这儿全都是雅间,不仅清幽别致还宽敞舒适。”店小二又不厌其烦的夸赞起自家的店来。 男子悠悠开口道:“前不久有三男一女来到你们店里住店吧!我就要他们隔壁的屋子。” “啊?”店小二望着眼前这个装扮不凡手握佩剑的男子,他与之前还在店中闹腾了一番的男子是何关系? “总之你帮我准备就好了!顺便给我上些酒菜,我饿了!”男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是你的跑腿费!” 小二见此人出手如此阔绰,忙接了银子,满脸喜气的道:“好好好,客官我这就为您去准备!” 男子拿起桌上刚刚上了的茶喝了一口,虽然出发比他们晚,但是总归是赶上了。(.) 婉君推开鹅梨木的雕花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盆瘦骨嶙峋,傲然独立的红梅。一室清香,屋内焚的是清梨香,很是清爽甜美的香气。婉君放下手中的包袱,打量着价值不菲的屋内的各种家具和物件。 刚刚看那店主便是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他这店内的摆饰倒也不俗,这家店的主人既懂得种植春梅,又懂得一般的香料会夺去梅花的香气,而使用梨香。婉君审视着屋内的一切,带着些许轻松的心情走到窗边望着有些熙攘的街道。自己平日里便喜欢热闹,如今来到这繁华的洛阳城,若是能出去玩赏一番就好了。只可惜这一次是陪同太子出来的,一想到如今长安可能发生的情形,心情便再也好不起来。 李治本想安顿好了,叫上婉君一同出去游玩一下,却在步出房间门的一刹,惊鸿一瞥的发现楼下厅中坐着的人有些眼熟。李治站在栏杆旁,目色有些悠远的望着楼下正专心致志吃着午膳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少爷!”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子的声音,思绪万分的李治被吓了一跳。“对,对不起,我吓到你了么?”婉君有些抱歉的说道。 “哦,没,没有!”李治说着还不忘看看楼下,生怕惊动了楼下的人。 “您在看什么?”婉君随着李治的目光往楼下望去,可是却只看到人头攒动的人群,来来往往的食客与进进出出的人。 李治不想向婉君细说,便将话题转移开了道:“陪我出去逛逛吧!” 不等婉君回答是,李治便大摇大摆的,脸上的微笑足以显示他的心情――甚好! 走在繁华的洛阳街道上,感觉倒是与长安有些不同。长安的街道上都是各色的商铺,一般街头的小摊点卖的都是饰品,胭脂之类的小玩意儿。可是眼前洛阳的街头,琳琅满目的字画书籍,宣纸笔墨,文房四宝,各色古玩玉件令人目不暇接。 李治心情很好的打量着眼前的这副对联: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好联啊! 婉君倒是好奇的望着面前店家桌上的笔洗,温润如玉的卷荷叶状的笔洗通透无暇,拿起它细细抚摸了一番,质地很是温润。 “姑娘,您可真是好眼光,我这笔洗可是上等的碧玉制成的,而且玉泽通透无比。”老板指着婉君手中小小的笔洗道。 “哎,我倒是发现你们这洛阳的人还真是有意思!”李治饶有趣味的说道:“你们都喜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呵呵,公子取笑了!”老板拱手笑着道:“要知道我们这洛阳城可是文人墨客的名都,我们这里的文房四宝,字画书籍可是这个!”老板伸出大拇指,很是得意的说。 李治摇着折扇,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摊子,倒是确实有些个好东西。李治拿起一方墨,“好墨!” “公子有眼光!我这可是上好的徽墨,胶质均匀,色泽乌黑光亮!” 李治将墨一扔,扔到婉君手中,他想考考眼前的人:“你看呢!” 婉君打量起眼前的墨,用手指瞧了瞧眼前的墨,她觉得声音有些奇怪,然后将墨放在鼻尖嗅了嗅。婉君却细细的说道:“这墨却是上好的文彩金龙墨,只是这墨出模子的时候没有打好,墨里面有些散。” 店家听婉君这样一说,有些不开心,道:“姑娘可不能信口胡说啊!” 婉君为了验证自己说的是真的,将墨放在桌上,拿起手边一块质地浑厚的砚台便砸了下去。墨散了,其中漏出不少粉末,而砚台却是完好无损。 店家有些吃惊,有些不相信的又忘了一眼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她竟然说的分毫不差。 “你看,我们家这丫鬟还蛮中用的吧!”李治笑意更浓,对着店家道。 店家有些不服气,有些愤愤的说:“这只是赶巧了!” 李治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从老板的架子上取了一张撒好金粉的宣纸,对婉君道:“将这副对联抄一遍吧!”婉君有些疑惑的望着李治,他想做什么?“我听说你《资治通鉴》抄写的甚好,不如便用同样的方式再抄写一遍吧!”李治话中暗藏玄机的说道。 婉君想起之前她用梅花篆捉弄他的事儿,忍不住笑了一声。婉君见李治将宣纸平铺在桌子上,然后细心的为她研起磨来,“要知道能让我磨墨的人,怕是没有几个吧!”李治逗趣的说道:“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婉君望着笑意绵绵的李治,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微笑,转脸看了一眼很是不屑的老板。婉君从容不迫的从笔架上拿起两支笔,左右各执了一只笔,蘸匀了墨,全神贯注的将精力全部投注于指尖。李治看着婉君左右两手同时转动的笔尖,有些惊叹,而老板见她竟然用两手撰写书法,不禁目光被吸引了。 待到整幅对联全部完成之时,摊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围观的人,有文人墨客,也有看热闹的富贾商流。老板从摊子后转了个圈儿走到婉君身边,低头欣赏着宣纸上飘洒清逸,精彩绝伦的梅花小篆。 “真是太神奇了!”老板不住的赞美道,不忘拱手作揖,“在下得罪了!” 婉君只是淡淡一笑,“只是女儿家的涂鸦,漏作登不得大雅之堂。”婉君边说着,便将手中的两支笔搁在了笔架之上。 “哎,老板,这幅字卖不卖?”忽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问道,然后便又此起彼伏的声音争着想要买这幅字画。 第一百零七章 情满于山 李治一把推开围过来的众人,身后不觉有人挤了自己一番,可是李治忙不上责问,便开口道:“不卖不卖!”一边说着,一面将婉君双手书写的梅花篆卷了起来,然后一手拉过婉君想要冲出拥挤的人群。 刚刚从人潮中挤出,一个飞快的身影纵身一跃从李治面前飞过。刷刷刷不过两下,便将前面不远的人打倒,然后愤愤的从那人手中夺回一个绣工精美的钱袋。男子面色清冷,很是威严的说:“若是在长安,我定会让你这样的小毛贼到牢中好好思过!不过,今天遇到我算你倒霉,若是下次再让我遇见你偷盗,到时候我便将你的手剁下来!”男子冷冷的威胁道,然后愤愤的说了一声:“滚!” 李治一手握着刚刚婉君写的字,另一只手紧紧拉着婉君。婉君感觉到握在自己手中那只温暖宽厚的大手不自觉的又握的更紧了,婉君抬头看着李治有些不悦的神情。她随着李治的目光望着,刚刚那个打抱不平的男子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男子一身藏蓝色的长袍,手握着雕刻图纹的宝剑。 “您的钱袋!”男子一手将钱袋放到李治的面前,李治低眉瞧了一眼他手中的钱袋却并未接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对峙许久,李治终于缓缓开口道。 “属下奉命保护主人的安全!”男子双手抱拳,低头回禀道。 主人?婉君望着眼前身手不凡,很是魁梧矍铄的男子,他也是宫中的人? “奉命?奉谁的命?”李治有些冰冷的说道,从小生长在宫廷那个复杂的环境中,他不相信任何人,更不会对突如其来的投诚的人报以信任。 “长孙大人!”陈锋从怀中取出长孙无忌给的令牌,“长孙大人料到主人会出宫,命属下前来保护!” 李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还钱的!” 陈锋被李治这个自以为很有幽默感的笑话弄得脸色一怔,淡淡的说道:“主人所欠长安令的钱财属下已经帮您还了,所以,主人若想赎回玉坠,还是要将钱还给属下!” 李治被眼前这个极有责任感又有些太过教条的人弄得很是不开心,不过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独有的气质,是他看中也是他所欣赏的。所以忽略他这个太过正直的“缺点”,李治觉得这个人还是蛮有意思的。 忽然瞥见陈锋的眼神有些闪烁,李治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拉着婉君的手。匆匆放开身后那人的手,李治的面色有些绯红,连连道:“这天儿怎么这么热啊!我要找个地方喝杯凉茶去!” 李治说完,便匆匆躲开对面那个木讷的男子投来的惊愕的目光。李治踏着小碎步,满脸的纠结显示出他觉得自己刚刚有多丢脸。 三人走到街边的茶棚坐了下来,李治高声喊道:“老板,三碗凉茶!” 话音刚落,老板抬起壶嘴足有一米的茶壶,表演般的从茶壶中倒了三碗凉茶在敞口的茶碗中。然后老板热情的将茶端了上来:“客官,慢用!” “老板,你这茶倒是很特别啊!”李治好奇的问道,婉君也是很好奇,老板怎么能那样精准的将茶倒入碗中呢? “是啊,我这可是正宗的陈氏凉茶,又称大碗茶!” “大碗茶?”婉君点点头,很是合情合景! 李治却是一笑,逗了逗一脸严肃的陈锋:“跟你还是本家呢!”李治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很是舒爽,“再来一碗!” 婉君望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男子,刚刚李治所说的话她都是一知半解,他们刚刚的对话她也没有弄明白。 “你在好奇他是谁么?”李治看出了婉君的疑惑,开口说道:“他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无情捕快――陈锋!” 无情捕快?婉君才不信李治口中说的话,他说话总是那样不带正经。可是婉君也没有察觉,她与李治已经回到了从前那样,在李治心中,他们不再是奴婢与主人的关系,却也不是单纯的朋友。 “我们等会儿去药铺抓些药吧!”李治开口道。 “主人身体不舒服么?”陈锋有些担忧,“要不要找个名医看看!”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李治笑道,“还有,别老主人主人的叫我,在外面叫我少爷就好!” “是,少爷!”陈锋立马改口,李治不禁点点头,眼力劲儿倒是一百分。 “为什么要去药铺?”婉君不解,看着李治的面色,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恩,”李治一闭目,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道:“你就当我想喝人参鸡汤了!” 说着,李治便率先起身往洛阳城的大药铺走去。婉君与陈锋对视了一眼,二人皆不明白李治脑袋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不过,二人也连忙起身,跟随在李治身后。 “公子,您需要什么药?”老板客气的开口问道。 李治望着药柜中各色各样的药,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有些疑惑的说:“什么药对人身体好?” 额?老板被李治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发愣,“您,您指的是哪方面?” “哪方面?还有很多方面?”李治灵机一动,“那就各个方面!” 婉君看着有些生疏的李治,缓缓开口对老板道:“您这里有党参,红参,枸杞,莲子,洋参片以及红丹么?” “哦,有有有!”老板听婉君这样说,觉得还是跟这个姑娘沟通来得简单些。 婉君细心的对李治道:“您应该是想买可以补气润肺的药材,可以加入膳食中的那种,对不对?” 李治倒是有些意外,就算自己说的乱七八糟,她竟然也能理解自己。李治并未答话,转脸对药铺掌柜道:“您给她把个脉!” 这下,轮到婉君有些意外了,她用满脸疑惑的表情望着李治。 大夫用手搭着脉搏,细细的缕着胡须,连连点头:“这姑娘没什么不好啊!” “你说真的?”李治满脸不信,又道:“她之前可是淋过大雨,还长途跋涉走了很远的路途。” 大夫移开诊脉的手,很是确定的说:“我很确定,姑娘身体已经大好了。若是你实在不放心,刚刚不是买了很多补品回去么,多吃些补品,有益无害!” 婉君缓缓缩回手,李治听大夫这么说一直担忧的心终于放下了。嘴上却不耐烦的说:“既然没问题了,还不赶紧走!再不回客栈,天就黑了!”李治撇撇嘴,然后又对陈锋说了一声:“拎着药,赶紧走!” 陈锋有些不解的望着这个与在长安衙门内判若两人的太子,那个刁蛮任性、为所欲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竟然会有如此孩子气却又不乏温柔的一面! 陈锋付了银子,拎着买的大包小包的药跟在李治身后步出了药铺。 药铺掌柜却对婉君道,“他是你的心上人吧!” “啊?”婉君被老板的说法吓了一跳,“不,不是的!”婉君连连摇头。 “哎,你就不要欺骗老人家了!”店主捋了捋胡子,“他很关心你,好好珍惜吧!” 婉君有些错愕,忙起身匆匆离开药铺,去追已经离开的太子和陈护卫。婉君跟在二人身后,耳中却不断回旋着药铺掌柜的话――他很关心你! 偷偷看了看前方没有回过头的李治,他那样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样子,是关心么?婉君不禁在心中否定了药铺掌柜的话,他一定是误会了! 步入醉仙居,小二已经认出了李治是今天中午在醉仙居与老板打赌的人,忙笑意盈盈的说:“爷,您回来了!需要厨房做点什么吃的么?” 李治用扇子指了指陈锋手中的药材,“不需要你们的人,让我的丫鬟去做就好了!” 婉君有些无奈的接过李治硬塞到自己怀中的药材,李治很是镇静的说道:“将这些药材全部放到菜中!” “可,”婉君有些为难,“用不了这么多吧!” 李治摇摇头,“你没听大夫说吗?吃了这些有益无害,再说我一路这么辛苦,需要好好补补!”李治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想着眼前这个人要好好补补。“别愣着了,快去!我肚子饿了,马上就要用膳!”李治一面说着,一面推着婉君进了后厨。 李治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可是一旁的陈锋却是有些纳闷,太子在宫中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为什么喜欢吃药呢? 婉君望着眼前大包小包的药材,有些为难,这些要怎么放入菜中去呢?手摸着包裹的很是紧致的药材,脑海中却浮现了刚刚在路上看见的一幕。那个身着藏青色衣服的女子,那张脸,那个人是桑榆姑姑么?可是她为什么会去官衙,而且官衙门口的守卫见到她还行礼了。自从入宫后,便失去了桑榆姑姑的消息,也不知她如今人在何处!若那人是桑榆姑姑也是可能的,可是她去官衙是为了什么? 李治望着一桌子充满药香的菜肴,为什么有股让人反胃的冲动?元宝与陈锋皆看出了李治有些抗拒的表情,婉君开口道:“我已经尽力了!” 李治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真的,全部放了?” 婉君点点头,“不是您要求的吗?” 李治正襟危坐,理了理衣服,然后提起筷子,一本正经的吃了起来。虽然药香浓郁的菜肴,吃起来倒也没有那么重的药味儿。 “你,你多吃点!”李治对婉君道,他实在有些受不了这股子党参的味道,在宫中食用的人参鸡汤,人参味道也没有这么浓厚啊! 婉君看出李治有些不是很喜欢的神色,起身将那碗人参鸡汤端走了。倒也很是神奇的是,那碗鸡汤端走后,桌子上不和谐的气味顿时少了很多。 “哎,不会那个味道都是从鸡汤里散发出来的吧!”李治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少爷,您既然不喜欢党参的味道,又为什么要买人参呢?”婉君觉得李治有些浪费,不免低声说道,“要知道那些人参的价格可够平常百姓吃多少日子呢?” 第一百零八章 意溢于海 李治看出婉君面色有些不悦,可是婉君只是说完那句话后,便默不作声的继续吃起饭来。元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太子爷的表情,倒是没有愤怒,有些不好意思?没看错的话,太子爷的表情是有些内疚么? 婉君吃完后,便行了个礼,提前退席了。李治看着一桌子好吃的,顿时也没了心情,将碗筷重重的一搁,起身往楼上走去。元宝担心太子会去找婉君的麻烦,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太子竟然独自回房休息了。 “哎,太子爷还真可怜!”元宝不禁悠悠感叹了一句。 陈锋低头吃着桌上的饭菜,倒是很公正的说了一句,“我觉得婉君姑娘说的没错,少爷这样做是很浪费!” 元宝皱了眉,有些为太子不平道,“你知道什么?太子从来不吃人参,他买这些药材想补身子又不是为他自己!” 陈锋听到元宝这样说,不禁抬起了头,元宝继续说道:“爷是因为自责!婉君姑娘在出宫前淋了一场大雨,病的很厉害,爷觉得那些都是他造成的!他买这些药材,其实是想给婉君姑娘补身子的!” 陈锋看着满桌子没有怎么动的膳食,又想起下午时在药铺时李治让大夫为婉君诊脉时的情景。陈锋有些意外,原来太子做这些并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一时兴起。瞥见身边板凳上放着的下午十分婉君写的梅花篆字画,陈锋放了碗筷,拿起字画往楼上走去。 元宝有些奇怪,这人怎么吃了一半忽然起身走了? 咚咚咚,陈锋轻轻的扣了门,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进来!” 陈锋轻声推门走了进去,远见太子整个人躺在床上。李治双手抱头,扭过脸瞧见陈锋,“什么事儿?” “您的东西落在楼下了!”陈锋细心的将字画放在了黑漆圆桌上,然后欠了个身退了出去。 李治见陈锋阖上门,才一个轱辘起了身,有些好奇的走近桌子。看见字画的一刹,李治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激了一下。双手缓缓铺开材质优良的宣纸,隽永飘逸的字迹,脑海中浮现出下午时分那人写字时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观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 小心翼翼的卷起那副对于来说很是珍贵的梅花篆,想着要买个锦盒将它装起来才好。想到这里,李治便下定决心,明天一早便要去店外找个制作书卷盒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 第二日一早,婉君起的很早,准确的来说她是没有怎么睡。先帮太子做好早膳后,叮嘱后厨等到她家少爷起来时,就将早膳端出去。而婉君则是踏着清晨第一抹朝阳,迎着朝霞往洛阳的官衙走去,她想确认自己昨天看到的人不是错觉。 站在墙角边,目光直直的望着官衙门口,守卫一丝不苟的戍守着官衙门口。逐渐街道上的人群熙攘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群可是没有一个是自己想要找的身影。生怕会错过一个面孔,婉君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看着的地方。 李治一早起床后,听后厨说婉君一早为他准备好早膳后便出门了。李治有些好奇,她能去哪里?细细问了后厨,他们说也不清楚,可能是买些生活必须的用品吧!李治一想也是,或许她有什么不便说出口的事儿吧!李治欣然用完早膳,便背着陈锋与元宝偷偷出了门。 好不容易逛到了洛阳最大的檀木盒店,左挑右选,终于看上了一个雕刻有盘旋梅纹的楠木盒。李治很是满意买到的东西,便兴致勃勃往回走。 婉君站在官衙前许久,忽然眼前一亮,是昨日看见的人。刚刚往前走了一步,还未叫出口,嘴巴便被人堵上了,想叫却叫不出口。挣扎着掐着身后人的手腕,却被人用力在脖颈一敲,敲昏了。 钟离桑榆还未步入官衙,感觉身后似是一直有人盯着自己看看,等她回头时只瞧见好像有什么人被绑架了!钟离桑榆心中有些好奇,叫了衙门守卫跟着她走到墙角,却并未看见什么人。 钟离桑榆不禁在心中自问道,是自己的错觉么?忽然眼前一亮,瞧见了地上绿色的璎珞,小心捡了起来细细观察了一番――婉君? 钟离桑榆不禁握紧了手中那枚有些褪了色的璎珞,是的,那是婉君在挣扎中故意丢在地上的。因为她看到了那个与桑榆姑姑一样的人,虽然不确定,她也要赌那个人真的就是桑榆姑姑。 “大人!”守卫看出钟离桑榆的神色有些不好,钟离桑榆开口道:“将郊外檀英寺的眼线全部撤出来,命你们大人立刻派兵过去增员!” “是!”守卫接了钟离桑榆的命令后,忙匆匆跑回官衙内,钟离桑榆目色微微一沉,不敢有片刻耽搁,对另一名守卫道:“给我牵匹马来!” 肥壮健硕的马飞奔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之上,每到之处掀起一阵尘土。 “吁!”钟离桑榆握紧马缰,马吃痛的抬起了前蹄,嘶声竭力的叫了一声,差点令马背上的人摔落下来。钟离桑榆望着眼前看似平凡无奇吗,却暗藏杀机的寺宇。这里平时甚少有人问津,歹人将这里选做老巢,进可攻退可守倒是很聪明。 钟离桑榆眉头紧锁,从容镇静的步入寺内。寺中身着僧袍的僧侣,一个个面带凶光,神色中都透露着一股敌意。钟离桑榆左右一撇,踏着如风般的脚步步入檀英寺的正殿。寺内的僧侣见进来的陌生女子,停下手中的事情,所有人都用紧张的神色望着钟离桑榆。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身着僧袍的和尚眉色一变,一手便制服了只身前来的桑榆。不想桑榆只是淡然一笑,“带我去见你们的老大吧!” 面露凶光的僧人压着并未挣扎的桑榆,经过蜿蜒曲折的廊亭,步入一间看似破旧的偏殿。 殿内的气氛很是诡秘,桑榆一眼看见了躺在地上已经昏迷的婉君。“婉君!婉君!”桑榆这才挣扎着想要过去,却被身后的人按住了。 轻若无声的脚步声传入桑榆的耳中,桑榆撇过头看见了于自己而言很是熟悉的人。 男子一只眼睛用黑色的眼罩挡着,头上的长发也凌乱的披散着。露在外面那只矍铄黑亮的眼睛充满敌意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哼,我真是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见到你啊!桑榆!”语气中带着一丝抓到猎物般的玩味。 桑榆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也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二少爷!” 眼前这个长得很是慑人,面露凶光的男子正是公孙锆的儿子,也就是公孙夕颜的弟弟――公孙谨。 公孙谨一步步走近钟离桑榆,单手抬起钟离桑榆的下巴,“知道什么叫宿命轮回吗?你应该不会想到,你也会有落在我手中的一天吧!” “是啊!”钟离桑榆一脸淡然,似是感叹世事变化,命运弄人。那个曾经温润儒雅,风度翩翩,慧根极高而遁入空门的二少爷,竟然会变成如今这样,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 公孙谨一把甩开钟离桑榆的俩,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女子,“没想到,随便抓了一个人,你就会为她只身犯险!”公孙谨一脸笑意,却是狠狠的说道:“不知我该如何处置她呢?” 公孙谨一脸狡诈,挑衅的望着钟离桑榆,缓缓走到婉君身边。接过手下递来的水,一下子全部泼到昏迷的人脸上。 “不!”钟离桑榆看着公孙谨像是要对婉君做些什么,挣扎着说道。 婉君被突如其来冰冷的凉水激醒,迷蒙的睁开双眼,看清了四周有些空旷破旧的环境。等到看清眼前如同匪徒般的男子,吓了一跳,忙后退一下却将脑袋撞在了柱子上,痛的不禁落下了眼泪。 “呵,”公孙谨阴冷的一笑,“我倒是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值得你拼命的地方!又或者,你跟她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么?”公孙谨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孩,一双水灵灵的的大眼睛,乌黑凄凉,让他想起了他的姐姐――公孙夕颜。 婉君不禁有些害怕的躲闪着,钟离桑榆见状,忙开口道:“你有什么怒气冲着我来,不要伤害她!” 婉君听到熟悉的声音,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不远处正被人困住双手的桑榆姑姑,“姑姑!”婉君不禁更加紧张起来,因为这时她才看清周围有十多个凶神恶煞的和尚。 公孙谨缓缓站起了身,嘲笑着说道:“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么?要知道,我想对你们怎样就怎样!若是你再吵,我就把她剁碎了,拖出去喂狗!”公孙谨恶狠狠的说道,“你知道,我说道做到!” 钟离桑榆听此,忙噤了声,公孙谨仰着头,用带有仇视的目光看着钟离桑榆,“下面,我问的问题,你若是有半句虚言,我便让你们俩都死无葬身之地!” 钟离桑榆有些心痛的望着眼前被时间打磨的面目全非的人,含泪点点头。 “当年,是谁主谋陷害我公孙一族?”公孙谨冰冷的说道。 钟离桑榆缓缓道,“长孙无忌。” 公孙谨不屑的一笑,“果然是那只老狐狸,他凭着在李世民那毛头小儿面前进谗言,用阴谋诡计陷害我的父亲!” “不,不是这样的!”钟离桑榆想要辩驳,却被公孙谨呵斥道,“你闭嘴!我没有问你的,你要敢多说一个字,我就砍她的一只手,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砍下她的一只脚!” 婉君被眼前这个气势汹汹,杀人如麻的男子吓到了,脸上的皮肉都紧绷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爱恨嗔痴的幻影 “唐洹是不是故意接近我姐姐的?”公孙谨冰冷的眼神,像要杀死钟离桑榆一般。 婉君坐在地上,忽然听眼前的人提起了自己父亲,他认识自己的父亲么?他说父亲故意接近他的姐姐是什么意思? “起初,他是存心接近你姐姐,可是后来,他真的爱上你姐姐了!”钟离桑榆恳切的说道。 “呵,唐洹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会爱上别人么?”公孙谨嘲笑着说道,“如果不是他,我公孙一族不会被灭门,我姐姐也不会惨死!”想到这里,公孙谨扯过钟离桑榆的衣领,“还有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说着,狠狠的推开钟离桑榆,“你竟然是李世民派在我姐姐身边的卧底,还好意思说什么主仆情深?”公孙谨满口嘲讽的语气,面色很是狰狞。 “我是皇上的眼线没错,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小姐!”钟离桑榆缓缓开口道,婉君听着从钟离桑榆口中说出的话,不禁有些惊愕。小姐?她唤那人的姐姐叫小姐?桑榆姑姑口中的小姐是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么?婉君彻底愣住了,她刚刚所说的谋害是什么意思?不,不会的,婉君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姑姑不会是自己的杀母仇人! “呵,你还敢否认!”公孙谨面色凛然,“我姐姐客死他乡,都是因为唐洹还有你!”公孙谨咬着牙,露在光线中的那只黑眸熠熠生辉,有些悲痛的说,“到现在,你还不肯告诉我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么?” 钟离桑榆望着眼前已经濒临爆发的男子,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满脸惊愕的婉君,婉君不断的摇着头,可是钟离桑榆却对她一笑。然后对公孙谨和盘托出,“对,是我用有毒的银针为小姐施针,她才会病逝的!” “毒妇!”公孙谨狠狠的甩了钟离桑榆一个巴掌,响亮的耳光痛在公孙谨的手掌心,也痛在他的心里。(.无弹窗广告)他想要知道真相,但是他不希望钟离桑榆承认这个在他心中被否定无数遍的答案! 钟离桑榆嘴角流出鲜血,却在落下眼泪那一刹笑了出来看,“我毒?比起公孙锆用谗言陷害我钟离氏一族,不过小巫大巫!”公孙谨听到从钟离桑榆口中说出的一段自己并不知晓的往事,神情很是震惊。钟离桑榆有些冰冷的说,眉宇间无比清傲决绝,“就是因为他向高祖进谗言,我钟离一族才会在一夜之间被灭门!若不是秦王帮助我改名换姓,我钟离桑榆何能活到大仇得报的一日?” 听着昔日所爱之人掷地有声的责问,公孙谨被彻底击溃了!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她的家族,而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家族,他们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呵,呵呵!”公孙谨有些凄冷的笑道,“好,好啊!”咬咬牙,一如既往冷漠的望着钟离桑榆,“我本以为我是输给了上官游韶,不想,我输给的竟然是你钟离桑榆!” 正说着,门外哐啷啷叮当作响的兵器声还有兵马的声音将整个檀英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的救兵到了!”公孙谨像是意料之中一般,“不过,我从没想过要活着离开!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不过既然要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公孙谨说着,抽出自己随身的佩剑,目色蔚然,冲着钟离桑榆一笑,挥舞了剑花却将剑心刺向坐在地上的婉君。 “不要!”钟离桑榆嘶声竭力的叫喊道,就在剑拔弩张的刹那,就在寒剑抵在婉君眉心的一刹,钟离桑榆挣脱桎梏,大声喊道:“她是公孙夕颜的女儿!” 剑心在婉君眉心毫厘之处停了下来,手握剑柄的手臂不禁微微一滞,一道剑光抵在婉君的目前。婉君多么希望此时剑已经刺破自己的额心,这样自己就不用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眼角滑落温和的热泪,目光却有些涣散。 公孙谨恨恨的说道,却未看着钟离桑榆,而是盯着眼前已经泪眼婆娑的女子,“姐姐当年难产,她跟孩子都死了!” “不,不是的!”钟离桑榆摇摇头,“孩子活着,一直都活着!只是为了她的安全,唐洹才会隐藏了她的身份!婉君就是唐洹和公孙夕颜的孩子!” 公孙谨望着眼前这个像是和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儿,十五六岁的年纪,与姐姐的孩子年龄相仿。有些怔怔的收回了剑柄,蹲了下来,泪眼细细的望着眼前的人儿,“你真的是夕颜的女儿?” 婉君看着眼前本来凶神恶煞的男子,用无比疼爱怜惜的目光望着自己,婉君的泪水不断溢出,有些哽咽的说:“你,你是我的舅舅么?”问完这句话,便泣不成声。 公孙谨咬咬牙,望着眼前女子的反应,心中不禁有些微微动荡。本以为孑然一身,在这世上再无半点亲情的自己竟然还能在将死之时,见到自己唯一的外甥女。 “没有想到,我公孙一族还有嫡亲的骨血在这世上!”满脸的笑意与温柔的目光望着婉君,婉君有些哽咽的叫了一声,“舅舅!” 公孙谨一把将婉君揽入怀中,二人抱头痛哭。钟离桑榆望着悲痛无比的二人,她明白此时婉君的心情。 咻!一道飞速的箭光闪过,一支玄铁箭从公孙谨的身后射入他的体内。公孙谨的瞳孔不禁放大,推开怀中的婉君,有些痛苦的转过身,望着人群远处射箭的弓箭手。目光中露出一丝痛楚之意,一只腿跪在地上,单手撑着地,从脖颈处溢出的血腥味充满整个口腔后猛地吐了出来。 滩在地上的鲜血如同盛开的花朵般四溢开来,公孙谨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挂着泪的眼角缓缓抬起,永无比深邃的目光看着钟离桑榆。钟离桑榆的眼中早已充满泪水,轻轻推开抓着自己人,一步一步走到公孙谨面前。双膝跪地,双手抬起公孙谨的下巴,细心帮他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 婉君在公孙谨身后,看不到公孙谨的表情,却能将桑榆姑姑的表情一览无余。 因为刚刚公孙谨那个用尽全力的巴掌,左脸通红,嘴角还留着血。但她双眼却是温柔的笑着,公孙谨用尽全力抬起右手,想帮钟离桑榆拭去嘴角的血丝。 刚刚触及桑榆嘴角的手被另一只纤细的手握住,深入人心的温暖停留在公孙谨的心间,蔓延到全身,浸入他的灵魂。纤纤细手滑过他被利刃刺穿的左眼,抚摸了他被风雪敲打的青丝,停留在他被黄沙掩埋的玉肌上。虽然时间将他往昔的容颜摧残的面目全非,但他永远是自己心中那个如玉的男子,谈笑间浅颂温柔。 “下一世,不要让我再遇见你!”公孙谨艰难的开口道,“这样我就不用潦草一生,爱的辛苦,也恨的辛苦了!”嘴角释然的一笑,却被对面的人拥入怀中,耳边轻轻传来细细温柔的声音:“我从来不想伤害你,无论是你还是小姐,我都是不得已!纵然是不得已,我还是害了你!”桑榆眼角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公孙谨的脖颈间,滑入他的胸膛中。 “诚实的告诉我,就算,只,只有一分钟也好,”公孙谨用着最后的力气问着这个他一生在追逐的答案,“你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钟离桑榆眼角的泪越溢越多,感觉到怀中的人气息越来越弱,她终于缓缓开口道:“洛阳,是他的故乡。” 洛阳,是他的故乡...... 洛阳,是上官仪的故乡....... 官衙的长官匆匆走了进来,有些紧张的对钟离桑榆桑榆道:“大人,您没事吧!” 钟离桑榆缓缓放开怀中的人,将他平放在地上,面色有些清冷的说道:“我没事!去点清叛贼的人数,全部带回去!”一面哽咽着望向已经神色迷离的婉君,“把她也带回去吧!” 说完,钟离桑榆匆匆离开了偏殿,现在的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婉君,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 飞跨上褐色的壮马,大力的挥动了马鞭,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马匹像发了疯似的风驰电掣般奔过来时的小道,激起的尘土掩住了面容娇丽干练的女子脸上的泪水。 如风一般绝尘而去,扬起的尘烟久久未恢复平静。 望着眼前延绵不断的群山,望着深不见底的断崖,飘渺的烟雾也遮住了她内心深处的想念。她钟离桑榆不仅辜负了公孙谨的一腔痴情,更欺骗了上官仪,那个发誓与她执手到老的男子! ...... 钟离桑榆收紧手中的缰绳,马吃痛的停了下来。望着一直站立在官衙门口的人,钟离桑榆纵身跃下马,门口的守卫忙走了过来帮她牵了马。“大人,她从回来便一直站在这里,没有动过!”守卫小心翼翼的禀报道,听大人说这个女子似与她有不寻常的关系。 钟离桑榆示意守卫走开,缓步走到婉君面前,她深刻的感觉到婉君眼中的执着与恨意。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桑榆有些疲惫的说道,她从未想过会在洛阳见到婉君,更不会料到此次叛贼的头目是当年落网的公孙谨。如果一切皆是天意,她便看看老天到底还想怎样? 冰冷的语气像是对待从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道,“你真的杀了我的母亲么?” 钟离桑榆心中一紧,只是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个字:“是!” 婉君的心像是被重锤又一次击碎,她早该知道,答案显而易见。无论她执着的问多少次,都是这样。 第一百一十章 爱非爱 “我的父亲,真的,”婉君有些问不出口,那个对于自己太过残忍的问题:“真的是为了达到特殊的目的,才接近我的母亲么?” 桑榆有些于心不忍,刚刚微微开口,婉君便有些决绝的说道:“这个问题,我要亲自去问他!”目光中毅然的表情,望着眼前这个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人,婉君眼角不禁落下倔强的泪水,“谢谢你,让我知道真相!” 婉君话音落地,毫不留恋的回头,不由的握紧了双拳。一步一步远离这个自己日夜思念的人,从此,他们再无瓜葛,恩断义绝! 桑榆望着走远的婉君,或许一切是命中注定的,想要隐藏的身份再也藏不住了。 李治在客栈中急的来回跺脚,已经让陈锋出门去寻婉君了,她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如今身在洛阳,自己又不便暴露身份去报官,李治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对元宝道:“去官衙吧!” 就在元宝想劝李治稍安勿燥的时候,二人均看见一脸沮丧,神色苍白,眼神涣散,头发凌乱,浑身潮湿的婉君从店外走了进来。店小二看着与出门时完全不同的人,心中不禁想着: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治见状,三步并成两步走到婉君身边,“发生什么事儿了!”用手抓着她的手臂,不住的摇晃着,见眼前的人没有反应,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肩膀拼命的摇晃着。 婉君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公子,这位姑娘想必受了很大的刺激!如今她心神不宁,有思过度才会如此!”大夫缓缓说道,“我开一剂凝神静息的药,等她醒了就给她服下。” 李治点点头,示意元宝给大夫银子,并随大夫去抓药。 李治有些担忧的坐在婉君的床前,望着面色苍白的人,心中有些担忧。陈锋去打听消息,回到店内便匆匆走入婉君的房间,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对李治道:“我们出去说吧!” 李治点点头,随陈锋走出了房间,还不忘带上房门。 陈护卫将今天郊外檀英寺发生的事儿与李治细细说了,然后又道,“听说那名女官是婉君的姑姑,但是也是她的,”陈锋有些踌躇,低低的开口吐出四字,“杀母仇人!” 李治有些意外,眼神中闪过一丝凛冽――杀母仇人? ...... 李治阔步走入人流攒动的茶楼,毫不犹豫的走上二楼。看到自己想要见的人后,面色巍然的走了过去。钟离桑榆没有想到约见自己的不是婉君,而是一个与她一般年岁的男子。钟离桑榆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悠悠开口道:“是你想见我?” 李治好不避讳的坐了下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母亲一般年岁的女子。但是却用平等的语气道,“听说你是婉君的姑姑?” 钟离桑榆有些好奇,眼前这个人约见自己的目的。钟离桑榆淡淡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治悠悠开口,“可你也是她的仇人!” 钟离桑榆面色一紧,开口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钟离桑榆本来就好奇,此时应该在宫中的婉君为何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洛阳,如果眼前这个男子与她相识,自然也是出自宫中了! “我也是她的仇人!”李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她将有害的茶,还有亲手做的点心送给了我的母亲,然后我的母亲便在小产当夜过世了!”说到这里,李治的面色有些暗淡下来。钟离桑榆一惊,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李治阻挡,“不用了!” 钟离桑榆望着眼前年纪轻轻,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心中暗暗感叹,原来他是当今太子――李治! “不知公子约见我,有何旨意?”钟离桑榆目色悠远,望着目光中带着些敌意的人。(.无弹窗广告) “我想知道,你既然杀了她的母亲,又为什么要抚养她?因为内疚,还是为了报复?”李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钟离桑榆终于弄清了此人的来意,原来他是为了婉君。钟离桑榆淡然的说道:“为了承诺!” “承诺?” “是,当日她的母亲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很有可能母子俱亡。”钟离桑榆缓缓开口道:“当时的情形,只能舍大保小!” “你说的是真的么?”李治的目光中透露一丝野兽般的敏锐感,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吧! 钟离桑榆听到李治的疑问,才感觉到自己对面坐的并非常人,而是大唐未来的皇帝。 “如果我不杀了她的母亲,那么死的便会是她们两个!”钟离桑榆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谁要她们死?” “先帝!”钟离桑榆直白的说道,“这件事我不便与您多说,因为牵扯的人实在太多,包括您的父皇!”李治面色一惊,倒是钟离桑榆开口道,“如果你喜欢婉君,就不要让她去调查15年前的真相。” “我,”李治被钟离桑榆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谁说我喜欢她!” 钟离望着李治的表情,面色一笑,“不喜欢也没关系,至少你找我来,证明你是关心她的。” 李治撇撇眼,关心?或许吧!“关心?说不定我很乐意见她这样痛苦呢?”李治狡黠的笑着道,一面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茶。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够保护她,在她危险的时候保护她!”钟离桑榆面露请求的神色,一直望着李治,直到李治开口道,“看心情!” 钟离桑榆也不恼怒,只是一笑,“陷在仇恨中的人容易迷失自我,走上歧途。我不希望婉君变成我不认识的人,这样我对不起她的母亲,也对不起她!” 李治望着眼前有些悲伤的钟离桑榆,开口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担心的悲剧发生的!” 钟离桑榆点点头,望着眼前这个自信潇洒的男子,心中不禁暗暗想到:他喜欢婉君,对婉君而言,是好还是不好呢? ...... 婉君缓缓睁开眼睛,待到看清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她有些紧张的想要坐起来。李治阻止了她,道:“你好好休息吧!”端起了一旁刚刚元宝端来的药,“这是大夫给你开的药,吃了吧!” 婉君还未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俊朗潇洒的男子已经用勺子将药喂到她的嘴边,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口喝了药。虽然药苦的要命,但是眼前温柔细心的男子却给她冰冷的心添了一丝温暖,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吃药就乖乖吃药,哭什么?”李治有些不满的抱怨,婉君听到李治不耐烦的话语,却觉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好真实,不断凶她找她麻烦的人才是她认识的李治啊!想到这里,婉君的嘴角微微扬起,李治装作没有看见,继续细心的喂婉君吃药。 直到将药婉中的药全部喂完,李治才将手中的碗放下,又从凳子上端起一个小碟子。 “吃吧!”李治不厌其烦的又喂婉君吃起东西来,这是他向厨房要的蜜饯,那个药味道闻起来便很苦,吃完之后嘴里肯定不舒服。细心的李治连核都让后厨帮着去了,这样她吃起来会更加方便。 婉君吃了一颗蜜饯,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李治不解的说。 “为什么要对我好?”婉君有气无力的说,“是我害死皇后的!” “你闭嘴!”李治的目光清冷,嘴上严厉的说了这三个字,用威胁的眼神望着婉君。 婉君的目光有些犹豫,但是却一直与李治对视着,直到李治的双目中露出一丝令自己都意外的温柔。――他这么关心你,好好珍惜吧! 原以为别人眼中的自己与李治是假的,现在才发现,原来一直没有看透真相的人是自己。 李治缓缓开口道,“我一直在用各种理由来逃避母后已经逝世这个事实,对于你亲手将那些膳食呈给母后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就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我还是不能释怀一样!” “是我的错,是因为我呈上了那些膳食,皇后才会小产导致病逝的。”婉君对于皇后的死,与太子一样久久不能释怀。她无法原谅自己犯下的错。 “不是的,”李治双眼低垂着,对着病床上的婉君道,“因为我的私心,也因为我一直无法原谅你,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舅舅说,母后的这一胎根本无法保住,而母后的逝世或许是天意吧!”婉君有些错愕的望着道出实情的李治,李治孤傲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容,“告诉你这些,我是想让你知道,与其恨一个自己不想恨的人,不如试着去原谅她。” 与其恨一个自己不想恨的人,不如试着去原谅他? 婉君望着面色和睦的李治,心中多了一份感动,或许这就是王者的气度与胸襟。 可是自己只是万物苍生中平凡的沧海一粟,要有多么广阔的胸襟才能去饶恕与原谅伤害自己最深的人呢? 想到她毫不犹豫的便承认了一切,婉君觉得惋惜与痛惜。 “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么?”婉君缓缓开口道,李治望着婉君,心中猜想她应该是想回她的故乡去见她的父亲吧! “恩!”李治点点头。 “我想去并州一趟。”婉君咬着牙,不禁泪水又沾湿了枕巾。 “正好,我也想去并州游玩一番,等你好了,我们便启程去并州吧!”李治笑着说,如果她不能解开心结,应该会痛苦一辈子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并州之行 婉君有些讶异的望着店门口健硕的马匹,有些疑惑的望了一眼李治。[] 李治淡然一笑,“从长安坐马车来洛阳,深感不适,我觉得还是改骑马好了!” 元宝牵着一匹壮硕的马,陈锋帮李治将马牵到了门前,将马缰放入李治手中。 “可,可我不会骑马!”婉君数了数,也不对,只有三匹马! 李治一手拉过婉君,“上马吧!”不由婉君分说,便强行让她上了马,然后自己飞身一跃而上,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道,“可抓紧了!”话音刚落,便用马鞭狠狠的抽了下马屁股。马尖叫了一声,蹭的跑了出去。 元宝一面叫着,“爷,您等等我啊!”一面匆匆跨上了高马,还未执鞭,便见自己身边那人也冲了出去,“陈护卫,你也等等我啊!” 三人一路策马扬鞭,时而走到沿途风景好的地方会放慢脚步,让马缓缓走着,四人欣赏沿途的好风景。 “感觉越往东走,这边的群山便更加琼峦叠嶂,草木更加丰腴。”陈锋不禁感叹道,一面欣赏着深渊对面那云雾之中的翠山群峰。 “你看那漫山遍野白色花是什么花?”李治指着远方如迷雾般白色的花朵,如同雪花一般的花瓣骨朵,很是美丽。 “那是彼岸,”坐在李治前面,抓着马鞍的婉君开口道。“这里便是并州的地界了!” “到并州了么?”李治有些意外,他们一路骑马奔驰,不知不觉这么快就到并州了。 “恩,往前不出5公里,便可以看到城门了!”婉君指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路说。 “那我们还等什么,趁天黑之前赶到并州吧!”李治气势昂扬的说,“驾!” 元宝与陈锋见状,赶忙也加快脚步往并州城门飞奔而去。 ...... 已经走了许久的二人不禁都觉得有些疲累,一面李长安擦着额上的汗珠,一面有些担忧的对身边星眉横立,精神矍铄的男子道:“老爷,长孙大人说让您往东北走,可是我们这都走了多久了!” 李世民摇着手中的扇子,倒是不慌不忙,欣赏着层峦叠翠,“大好河山,就当出门来游山玩水了,不好么?” “可是老爷,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奴才可是成天为您提心吊胆着呢啊!”李长安满脸愁容的说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啊!” 李世民悠悠走到路边,望着前面上坡上遍地雪白如烟的彼岸,流连忘返,嘴里悠悠吐出二字:“并州!” “老爷,您说什么?”李长安有些没有听清身边俊朗不凡的男子的话,李世民用折扇指着前方无尽的道路,说,“我想,前面再有几公里就到并州了!” “老爷,这天儿很快就黑了,我们再不加快脚步可要在这荒山野岭过夜了。”李长安面露忧容,他自己倒无碍,只是皇上在这荒郊野岭的,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 李世民望着悠远辽阔的群山,反而淡淡一笑:“怕什么,等我给你打个野味瞧瞧,看这情形我们是天黑前抵达不了城内了。不如我们就好好欣赏一番这里的美景!”李世民说着,往前方那片雪白的彼岸花丛走去。 ...... 三匹一路奔波的马匹停在了唐府前面,李治率先跨下马,然后一手扶着婉君也下了马。 “你想好了吗?”李治面色温和的对婉君说,“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为什么不能让它就这样过去,不要再计较了呢?” 婉君低着眉,望着高门紧闭的府邸门,“我想知道!”语气坚定的令李治有些胆颤心寒。 咚咚咚,婉君扣了门。很快便有小斯过来开门,天黑打着灯笼,待到看清了人,很是激动的叫道:“大小姐!” 一边说着,一边将大门全开,高声对立面的人喊道:“大小姐回来啦!” “哎,不要喧哗了!”婉君面色有些疲惫,“父亲在家吗?” “在,在!”小斯一面领着天黑才到家的婉君进了内屋,而李治等一行人也随后进了去。 唐洹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人是自己一年多未见的女儿,“君儿,”唐洹伸出手想要看看婉君在外可一切安好,担心的神情可见一斑,可婉君却没有重见双亲时的感动,只是弯弯屈膝道:“父亲。”面色冷淡,从容。 “好,好!”唐洹深感欣慰,可是转念一想,“你怎么能够出宫来?” 婉君看了一眼身后的李治,悠悠开口道:“可以为他们准备三间上房吗?顺便再准备些吃食!” “好好好,管家,”唐洹听婉君这样一说,忙叫来管家,“给客人安排客房!再准备一桌酒菜,为他们接风!” 婉君的面色一如进门时的淡泊,悠然的目光对上父亲已经被岁月烙印的有些斑驳的双目,眼角的鱼尾纹依稀可见。婉君的心中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忽然从内堂走出一名身穿橘色衣裙的妇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微微流动的双目闪闪动人,“婉君,你怎么回来了?”关心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惊讶与意外! “母亲!”婉君见到付瑶时倒是脸上添了一丝喜悦与温柔,唐洹却有些不悦的往一边站了点,婉君目光中流露出对家的想念,“你身体还好吗?” 付瑶用帕子拭了拭了眼角的泪,连连点头,“好,我很好!” “钰彤呢?”婉君关心的问道,付瑶微微一笑,温柔的答道:“她今天有些不适,早早的睡了!” “那好吧,明日我再找机会去看她!”婉君细语轻言的说道。 “老爷,酒菜已经准备好了!”管家上来禀报道。 “好,各位请入座,吃些晚膳吧!”唐洹伸手示意管家带路,婉君撇撇李治,幽幽开口道:“我去帮您泡茶吧,行囊中还有些蒲公英茶!” 李治只是淡淡的说,“不必了,再说一路奔波,应该饿而不是渴!”说着李治与唐洹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唐大人,客随主便,您先请吧!” 唐洹望着眼前年纪轻轻,却出口不凡的年轻人,心中猜想着他是谁?他的身后还有一名手握佩剑,面色凌然的男子,想必他们三人的额身份不是那么简单的! 唐洹拱手作揖,抬步带领他们往膳厅走去。李治用胳膊抵了下婉君,“有什么话,等吃完晚膳再说也不迟!”话毕,李治跟随唐洹往膳食厅走去。 唐洹看着桌子的席位,示意李治坐上席,李治摆摆手,选择了一个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元宝与陈锋见此状,太子都为坐上席,他们便挨着太子坐了下来。唐洹望着倒不拘谨的李治,有些好奇他到底是谁? 婉君从厅外跟随付瑶步了进来,望着已经入座的三人,婉君看着李治,李治却道:“你愣着干嘛?坐啊!”李治看出了婉君眼中有些犹豫的神色,道,“不必担心,坐吧!” 婉君听李治如此说,才扶了付瑶坐在上首的席位,而自己坐在了李治对面的位置上。李治见还在犹豫的唐洹,微微开口,“唐大人若是不入席,倒是叫我们不好开席了!” 唐洹听李治这样说,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唐洹望着面无表情的三人,道:“大家请用吧!” 话音落地,却并没有人动筷子。李治扭头一看身边的二人,心中暗暗一叹,拿起了手中的筷子,“唐大人让你们开动,你们愣着干嘛?” 元宝有些窘迫的看了一眼李治,见他已经拿起了筷子,只得有些谨慎的也拿起了手中的筷子。陈锋面色冷峻倒是没有拘束,提起筷子便独自用起晚膳来。 唐洹注意观察着眼前气度举止不凡的白衣男子,心想其他二人都以他马首是瞻,那么他的身份? “不知尊上该如何称呼?”唐洹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握合,很是小心的问道。 李治只是淡淡的一笑,“若是你知道我是谁,想必这顿饭就没有办法好好吃完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其实有些事并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想问题的人,将事情变得复杂了而已。”李治说这话时,并未对着唐洹,而是双眼盯着婉君说的。 婉君领会,李治说这些话还是想劝自己不要将事情弄得复杂起来。婉君的面色微红,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付瑶只是作陪,并未吃多少,她一直盯着婉君对面那个白袍男子。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暗想,难道他是宫中某位娘娘的儿子?婉君入宫后可以出宫,肯定不可能是私自出宫,唯一的可能便是陪同上官出来微服私访。李治优雅的举动全部映入付瑶的眼中,心中不禁多想了些。 “好了,这晚膳也吃了,唐小姐回来一趟不易,想必有很多话要与二位讲。”李治微微抬着眉,冷峻的嘴角缓缓吐出:“那我先回房了!”李治说着,也不理会主人有没有吃完,起身便离开了膳厅,让下人带他去卧房。婉君见状,忙对元宝道:“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跟下人说!” 元宝点点头,与陈锋对视了一眼,倒是陈锋礼仪周全的说:“唐大人,叨扰了!”话毕,他与元宝也一同离开了膳厅。 此时膳厅中只剩下唐洹,付瑶以及一直面色清冷,似有话要说的婉君。 “夫人,你先回房吧!婉君,你随我来书房!”唐洹不容置喙的话,却令付瑶心中起了疙瘩。婉君望着付瑶,微微开口道:“明日,我自会找机会与母亲谈话的!” 微微屈膝,便随唐洹去了他的书房。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恨非恨 微微摇动的烛影,稀疏晃动的珠影,倒映在墙壁上独有一番风味。古色古香的书房,浓重的文墨香味,唐洹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婉君道:“那个白衣男子是谁?” 婉君低眉颔首,口中微微吐出二字:“太子!” 唐洹听到这样说,惊得回了头,“你说他是太子,李治?” 婉君点点头,“是,他身边的一位是东宫殿掌事太监――元宝,一位是带刀侍卫――陈锋。” “你们胡闹,你们怎么能私自出宫,跑到并州来?”唐洹之前接到长安的来信,说太子偷偷离京,若是各地官员发现踪迹一定要第一时间通报上级。 “父亲,此次来并州,是有一件事要调查清楚!”婉君悠悠开口,脸色却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调查事情?”唐洹有些疑惑,难道太子离京与皇上微服有关? 婉君点点头,“我们要调查十多年前朝廷的一桩冤案。”柳叶细眉微微动了动,白皙无暇的皮肤在烛影的照耀下看不出已经有些愠怒之色,婉君缓缓开启樱桃红唇,从单纯善良的她嘴中说出的却是要唐洹命的话:“护国公公孙锆叛国一案。” 唐洹整个脸都变得拧了起来,微微颤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抵在了身后的桌案上,右手紧握拳头抵在书案的宣纸上。整个人如凌空般,没有半点依靠。 婉君看出了父亲眼中害怕的神色,“我在洛阳见到了桑榆姑姑,她抚养我这么多年,我竟然从不知道她是朝廷的人!” 唐洹望着咄咄逼人的婉君,眼中露出一丝忧虑与紧迫,“你到底想问什么?”有些颤抖的开口,总感觉今日的婉君与从前的不一样。 “您有爱过我的母亲吗?”婉君直白简单的话语令唐洹有些猝不及防,“告诉我,您有爱过我的母亲吗?您是因为爱她才与她在一起,而不是为了别的目的吗?”一步步靠近了已经濒临崩溃的唐洹,唐洹心中,公孙夕颜的死对他是不可磨灭的痛。[.超多好看小说] “我当然爱你的母亲,不然怎么会有你!”唐洹有些悲痛的说道,“可是婉君,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你母亲死的真相,我只是不想你牵扯到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中。” “是吗?”婉君摇了摇头,“你知道杀我母亲的凶手是谁吗?” 唐洹目不转睛的望着双眼红肿的婉君,满眼的血丝预示着她应该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 “呵,你知道是吗?”在意料之中的表情,婉君却更加激动,“你知道是钟离桑榆杀了我的母亲,竟然还让她照顾我!”婉君笑着说道,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不!”唐洹想要抓住有些激动的婉君,向她好好解释当年的事,可是婉君很是激动的推开他伸来的手,“你走开!我不要听你的解释!”此刻,婉君的心已经被真相撕裂的支离破碎,现在的她觉得伤痛欲绝。 “君儿,你要相信我!”唐洹也有些激动地说,“当初太子建成贪婪无道,朝廷几欲废太子,为父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苍生,你懂么?” “呵呵!”婉君悠然一笑,“所以你就欺骗了我的母亲,对吗?” 唐洹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最开始与你母亲在一起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是后来我是真的爱上她了!” “我不信!”婉君狠狠的说道,“如果是这样,你怎么能够容忍我的杀母仇人一直待在我的身边!还让她成为了我的姑姑!” “桑榆是杀了你的母亲没错,可是她救了你!”唐洹掷地有声的话,惊醒了婉君。婉君用满满不信的眼神望着唐洹,眼中的泪水源源不断的落了出来。“当时情况紧急,你母亲生你时差点一尸两命!”唐洹紧紧拉着婉君的胳膊,捏的婉君有些吃痛,“她完全可以不救你,就让你和你的母亲一起难产而亡!” 婉君听唐洹这样说,有些愣愣的失神了,是啊!自己一直都在纠结的重点是,桑榆姑姑杀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却忽略了她救了自己这件事!所谓关心则乱,是这个意思吗? “桑榆虽是皇上的眼线,但是她从未想过要伤害你的母亲!”唐洹认真的盯着婉君道,婉君的脑海中也浮现出那日桑榆在檀英寺说的话,他们二人说的话有一句是相同的:从未想过要伤害自己的母亲! 婉君泪眼婆娑的望着唐洹,嘴角悠悠的开口叫了一声:“父亲!” 唐洹知道,婉君自幼就是懂事的孩子,她可以理解自己话中的意思。 “君儿,为父不怪你!”唐洹隐忍着眼中的泪水,坚强的说道:“我这一生自问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是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的母亲!我们为了各自的目的在一起,却阴差阳错爱上了对方。”唐洹说的有些哽咽,“就像你对桑榆的感情一样,我也没有办法恨她,尽管她杀了我最心爱的人!” 书房外,一个人影因为唐洹的这句话动了动,用手握住心口。他当年娶自己难道只是为了保护婉君?他最爱的人是公孙夕颜,那么她付瑶和他们的女儿钰彤,在他眼里算什么? “为什么,桑榆姑姑没有告诉我?”婉君流着泪,有些懊悔的对唐洹说。 “夕颜的死是她心中最大的痛,也是因为如此,她在你母亲坟前立下重誓:有她一日,必定护你周全!” 婉君听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现在心中这种爱非爱,恨非恨的感情,对她而言才是最最痛苦的! 唐洹轻轻将女儿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在她耳边慈祥的说道:“不要用仇恨掩饰心中的爱,记住,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我说的这句话!” 婉君躲在父亲温暖坚实的臂弯中,听到父亲慈祥的话语,心中不由平静了许多。 直到很久以后,想到父亲此时幸福慈祥的样子,想到父亲宽容辽阔的心胸,那些无法原谅与放下事便不再令她感到那么疼痛了。 清晨抹朝阳洒在脸上,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一路的疲惫与忧思,都随着昨日与父亲的谈话烟消云散。 懒懒的起床,侍女端来了洗脸水与漱口水,坐在梳妆镜前细细的画了眉,贴了花钿,淡扫玉肌,皮肤便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白嫩。婉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复昨日脸上堆积的愁云,转而代之的是新生的朝气与活力。 换好服装,踏着轻盈的脚步步出闺房,今日的天气如同婉君的心情一般,雨过天晴。 “父亲,母亲!”婉君微微屈膝行了个礼,付瑶望着焕然一新,面带笑颜的婉君,笑着道:“你怎么起得如此早?” 婉君还未答话,管家便小跑着从正堂外跑了进来,“老爷,早膳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有见到昨日的那位公子!” “什么?”唐洹有些惊讶,“什么意思?他没有在屋内吗?那他身边的侍从和侍卫呢?” “都不在!” 婉君神色略带担忧,刚想说去外面找找他们,却见李治大摇大摆的从厅外走了进来。 “您去哪里了?”婉君脱口而出的问道。 “初来并州,只是早起有些不适,便出门逛了一圈!”李治漫不经心的答道,“怎么了?”李治望着婉君欲言又止,满脸担忧的神色,恍然道:“你不会以为我是走丢了吧!”李治用折扇指了指身后的元宝和陈锋,“我又不是一个人,担心什么!” 婉君却淡淡开口道:“担心你把我扔在这里,自己回去了!” 直白的语言,令李治微微一怔,元宝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二人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感叹:这两个人...... “公子,早膳已经好了,不如您去用些吧!”自从知道了李治的身份,唐洹对他的态度越发恭敬起来,他还知会府中的下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公子。 “不了,刚刚我上街去逛街的时候,顺便吃了早饭。”李治神采奕奕的说:“你们这里的生煎倒是很好吃!” 婉君看着李治格外夸张的表情,不禁笑了笑。 “婉君姑娘,你不要笑!”元宝倒是插了句嘴道:“少爷真的喜欢,他一个人一口气吃了10多个!” “你若喜欢,等回去后,我帮你做!”婉君轻柔的说道。 “当真?”李治更加兴奋,眼中闪出亮光,见婉君微微一点头,李治露出灿烂的笑容。 “既然公子已经吃过了,不如你四下随便转转,或者我让下人帮您沏杯茶?”唐洹礼貌的问道,李治倒是不在意,左右张望了一番,道:“那我四下看看吧,昨日来时天已渐黑,我倒是没有好好看看你们唐府的样貌!哎,”李治阻止了想要领他参观的婉君,“一看你这样子就是还没吃早饭,你去吧!不用管我!” 李治说着便背了手,往后花园走去。元宝不好意思的冲着婉君还有唐老爷鞠了个躬,陈锋站在一旁依旧一副深沉的样子,面色冷峻。 ...... 唐府后花园中,李治看见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正在扑蝶。鹅黄色的纱裙衬得小脸儿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她身后还跟着满头大汗的侍女,嘴里还喊着二小姐小心点之类的话。 李治远远的叉着手望着那个与婉君看上去不怎么像的女孩儿,她们是姐妹吗?昨日婉君叫母亲的人应该是唐洹的继室,那么这个小孩儿便是她的女儿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三章 冥冥之中 小女孩儿似是看见了有人在池边,停下了小跑的脚步,用着有些敌意的眼神望着眼前的人儿。[.超多好看小说] “喂,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在我家?”女孩儿不客气的问道。 李治听她这样不客气的问自己为何会在她家,笑着道:“这里不是唐婉君家吗?” “你怎么知道姐姐的名字?”钰彤有些好奇,眼前的人儿到底是谁。“哼,你若是姐姐的朋友,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钰彤瞪了李治一眼,然后对身后的侍女道:“红菱,我们走!” 李治倒是不生气,望着一脸不屑走开的钰彤,她不过是个10岁出头的孩子罢了。自己从小生长在宫中,见惯了孩子间为了争宠而明争暗斗的事儿,很多人表面上对自己恭敬但是背后又是一副嘴脸。到了自己成年的年纪,早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李治悠闲的望着后院中假山碧水,亭台楼榭。虽然不大的唐府,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花卉盆栽一应俱全,如今正值春夏交替之时,树上簇簇粉嫩的桃花随风簌簌的飘落,煞是好看。 李治一路慢慢走着,欣赏着唐府的春色,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幽静的角落。望着镂空的窗格,瞥见半圆状的门柱之上雕刻着――兰苑。 李治没有多想,随即步入其中。这里是唐府单独开辟出来的一个小院子,里面有正殿还有小厨房。院中种植的梨树和秋海棠开的正好,梨树清雅,海棠娇艳,二者相呈倒也别是一番滋味。李治有些好奇,这院子周围怎么放了些枯萎的盆栽,数量大约有几十盆。李治不禁想着,肯定是这院子的主人疏于看管,才会让她种的这些花草全部都枯萎了。 李治好奇着往里走,亲手推开正殿的门。这里的门上已经落了灰,和院中枯萎的花草一样,显得有些颓废。 屋内的摆设很是典雅古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八仙贺寿的漆器,望着上面剃了桃子头的童子,李治笑了笑。向右一看,粉色的帘账与锦被,很是精美的梨花木梳妆台,这是一个女儿家的闺房? 李治往左走,左面是书房,桌上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虽然这里空落了许久,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她的主人在的时候的样子。因为桌子上并不像一般人的书房那般整洁,书桌上凌乱的放着各种书籍还有小玩意儿。落得很高的书籍上,第一本是医者簿,屋子的主人想必对医药很有研究,堆在一起的书基本上都是医书。书的旁边散落着拆散的钟表,还有各式的精细工具,竟然连放大镜都有。 李治望着有些令人咋舌的书桌,想必屋子的主人一定十分活泼好动,喜欢琢磨这个,研究那个吧! “您怎么会到这里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李治道:“这里不会是你的房间吧?” 婉君四下望了望,这里布置一如从前,只是少了主人的兰苑,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气。 “是又怎样?”婉君反问道,因为她感觉出李治的话中有一丝玩味,既然他又想找机会嘲笑自己,那么她也不能顺了他的意。 “我倒看不出,你竟然还对医术有兴趣?”李治拿起最上面的医者簿,冲着婉君晃了晃。 婉君看见那本书,有些怅然,想起了她之前做的蠢事。因为她的愚蠢,间接害死了一个人。 “就是因为那本书,我杀了一个人!”婉君的目色有些悲凉,亦有些悔恨。 听到婉君这样说,李治震了一下,“怎会?” “因为我用了上面记录救人的方法去救治别人,但是却令那人中毒身亡!”婉君有些苍凉的说,“自此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研习医术!” “原来你竟然遭遇过这样的事情!”李治有些同情的说道,想着现在婉君的心情可能有些沉重,李治想了想,往门外走:“话说来到并州,还未仔细逛逛!你既然请求我带你来并州,是不是应该尽尽地主之谊?” 婉君用疑惑的表情望着李治,李治用手戳了戳婉君的额头,“请我吃东西吧!”说完,不容婉君回答,李治便一如往常那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婉君心中不禁有些不悦,自己的月例银子不过那么一点儿,要是请太子吃顿饭,那么自己一个月的银子就没有了! “爷,”元宝有些开心的拿着从后厨找到的水果,递到李治跟前儿,“你看,这并州可真是人杰地灵的地儿,这葡萄一般是夏日才会有,这里现在就有青葡萄了!” 李治接过一串葡萄吃了一颗,很是酸甜可口。(.)婉君笑意盈盈的接过元宝递过来的葡萄,“并州有很多好吃又好玩儿的地方,现在少爷想出去,元宝公公,您一起去吗?” “那可不!”元宝忙得意的说,“自然要跟着你们二位去瞧瞧!” 婉君心中因为元宝说“你们二位”而有些不舒服,这种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哎,陈锋那家伙呢?”李治四下一顾,“他没有跟你在一起?” “陈护卫刚刚便不知去哪里了!”元宝摇了摇头,“不过他向来不喜欢热闹,要不就我们去吧!” 李治点点头,“也是,带上他会扫兴的!” ...... “我说老爷,我们这都走了多久,为什么还是没有看见并州的城门呢?”李长安觉得有些闷热,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李世民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这天气愈发闷热,可是这路倒是有些走不到尽头的感觉。他们二人不知何时步入一片白桦林,这林木错综,走着走着便分不清方向了。 “早知道就不留恋春色,怎知会走到这个鬼地方?”李世民也有些累了,从怀着好心情踏着清晨的朝露到现在已经不知身处何地的焦急。 李世民用力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边的李长安用手扶在一根树干上,另一只腾出来的手连连擦着如雨下般的汗水。 李世民抬头望了望越发偏向正午的太阳,将手中的折扇立在地上看了看影子所指的方向,“走吧,我们一直往东走,肯定能走出去的!” “哎!”李长安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李世民已经出发了。李长安不禁在心中暗自叫委屈,这皇上就听了长孙大人的忽悠就千里迢迢跑到并州来,原因只是长孙大人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正在李长安发呆之时,忽然脚上似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痛的他叫了起来。还未反应过来,李长安的腿便动弹不得了,“啊!” 李世民因为李长安的叫喊声回过头,“怎么了?” “我,我的脚动不了了!”李长安说着靠着树瘫倒下来,他瞧见了脚上被蛇咬的牙印。李世民忙走到李长安身边,蹲下细细看着他脚上的三个牙印:“是五步蛇!”李世民见李长安面色发白,眼看就要昏过去了。 “皇,皇上,你快走!这,这里危险!”李长安就在自己生命危在旦夕时,心中所念的还是李世民。 “你都这样了,还管我!”李世民有些愠怒,可是看着他脚上的伤,却是束手无策。早知道就把长孙无忌那个家伙带出来了,他对医术还略知一二,可是李世民却是一窍不通。 “皇上,您就不要担心奴才了!”李长安撑着力气,还是想劝皇上回京去,“皇上不能再相信锦囊上所言的事了,我们都出来这么多天了,皇上再不回去可会引起朝廷动荡啊!” “好了好了,”李世民知道李长安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他们两人只身在外确实很危险,“等到你解毒了,我们便回长安去!” 李长安听李世民这样说,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可是李世民望着他汗涔涔的额头,还有已经发白的嘴唇,“喂,你不要睡,不要睡着啊!” 就在李世民焦急万分,李长安已经快要陷入昏迷的一刹,一个白衣纤瘦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忽然传入鼻中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雪白的纱裙映入眼帘,随即看见背对着自己的人头上简单的碧色珠翠装点着微微挽起的青丝,如墨般的发丝垂落在肩膀,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女子迅速拨开李长安的嘴巴,将一粒橙色的药丸放入他的口中,又将身边的水囊中的水灌入他的喉中。一股清冽的泉水味道溢入口中,充满李长安的口腔,顿时清醒了些。微微睁开重重的眼皮,看清眼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女子,还以为是见到了云雾间的仙子。 李世民这时才看清她的侧脸,绯红的脸颊,白皙的肤色如玉,樱唇半开,如泉水一般甜美温和的声音入耳,“你没事吧!” 李长安都忘了点头或者回答她些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女子还以为李长安没有解毒,用纤细的玉手拉过他的手,为他诊了脉。然后轻盈浅笑,“你已经没有大碍了,刚刚给你服下的是清新解毒丸,你刚刚被五步蛇咬了,所以暂时不能动弹。” “哦,多谢姑娘。”李世民礼貌且感谢的说道,女子转过头冲着李世民嫣然一笑,那样不可方物的笑颜映入李世民的双目,深入他的脑海。 “你也吃一颗药吧!”女子摊开手掌心,从褐色的小葫芦中倒出一颗橙色的药丸,“山中毒虫猛兽很多,吃了这个,那些毒虫便不会咬你了。” 李世民欣然接过,很是感激的说道,“多谢姑娘!”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女子有些好奇的问道,可是这也是李世民心中的疑惑,在这荒山野岭中怎会有这样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贼 “哦,我们是想去并州的游客。[.超多好看小说]”李世民缓缓开口道。 “并州?”女子淡然一笑,“你们已经身处并州地界了。” 哦?李世民眼前一亮,怎么他竟然浑然不知已经走入并州地界了。 “姑娘是并州人士?”李世民缓缓开口问道。 女子摇摇头,“不是,只是我的父亲被命做并州都督,我们全家才会随他来并州。” 李世民点点头,拱手道,“竟然不知小姐还是都督的千金。” 女子只是淡然一笑,轻盈起身道,“世上本无贵贱之人,不过是士族富流商贾硬是要将人们分出三六九等。你口中所谓千金,那不是我,父亲的官职高低与我无关,我只是我。” 刚刚女子救治李长安时自己便觉得她有些独特,如今听她有些不入世俗的言语,倒是与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很是相符。不过李世民倒是很欣赏她开化淡然的想法,对他来说很是新鲜。 李世民不禁想起神医给自己的锦囊上的话:第三个女子,午时两刻!虽然眼前的女子堪称奇女子,但是她并非是自己要找的人,因为她救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李长安。 “你们是要走出这片白桦林吗?”女子细细的问道,指着前方的路道,“你们看着天空飞过的雁群,朝着它们飞的方向走就可以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李世民有些好奇,“可是这里很危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是更加危险吗?你救了我们,我们又怎可将你弃在这里?” 女子像是听了笑话一般,噗嗤一笑,“这片林子我很是熟悉,它很是辽阔,若是我无法走出去,又怎会告诉你们正确的方向呢?”女子恢复了镇定的表情,道,“好了,我还有自己的事,就不送你们了!” 说完,女子微微欠身告了别,便往林子深处走去。(.无弹窗广告)李世民一直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暗慨叹,倒是不虚此行能够遇到如此绝色。 李长安动了动腿,很是神奇,他之前还无法动弹的腿已经好了。李长安笑着对李世民道,“您看,我已经没事儿了!” 李世民对李长安道,“果然来并州,是个正确的决定!”说完,眼中露出一抹俊朗的笑意,后往女子指着的方向走去。 一直往南走了大约一刻钟,李世民望着周围一个个举着剑和斧头的杀手,顿时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李长安有些哆嗦,但是还是挡在李世民面前,“你,你们是谁,想干嘛?” “哈哈哈,想干嘛?”忽然一声挑衅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出,只见一个九尺大汗,胸膛半露着,将一个锤头抗在肩膀上:“你看我这样的,想干嘛?” 李长安心中一惊,山贼?李世民心中却是一直紧绷着,若是在并州地界遇上了他那边的人,那么自己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你,你不要乱来!”李长安底气不足,但是还是哆哆嗦嗦的说道。 “喝,我就乱来,你能拿我怎样?”男子撩了下披在侧脸边的头发,露出半尺长的刀疤,“把他们带走!” 李世民镇静自若的望着这个规模还真是庞大的山寨,刚刚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并不是大当家,一阵蔚然凌冽的风呼啸而过。一个面色有些苍然,脸上带着些胡茬的男子走了出来,穿着不像刀疤那那样随便,但是却俨然也是山贼的架势。 “老大,他们是在林中抓到的人。”刀疤男子在带头大哥耳边说道,说完带头大哥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用手敲了敲手中握着的大刀,不禁连连发出蹬蹬蹬的声音。李长安早已汗涔涔的,倒是李世民有些镇静自若,并未显示出恐惧之色。(.) “你们是何人?”带头大哥凌冽且威严的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山野间的粗豪之气。 “我们不过是过路人,”李世民淡淡的说道,“不知尊驾抓了我们是想要赎金还是想杀人灭口。” 李长安一听李世民这样说,心中不由一紧,腿也不自觉的软了一下。李长安的动作与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逃过带头大哥的眼睛,不过带头大哥在意的不是害怕的已经腿软的李长安,而是眼前这个精神矍铄,举止神态自若的男子。正想着,忽然带头大哥将刀从地上拔起,一个刀光剑影,便将刀挥舞到李世民前。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李世民动作迅捷,一个后退弯腰便顺理躲过了直接砍来的刀。可是在躲过那一刀之后,身子也被身后的两个人固置住了。李世民想要挣扎,却越是被按的无法动弹。 带头大哥看出李世民原来是有功夫在身的,又一眼瞥见李长安脚上流着些血,心中恍然原来他是因为被蛇咬了。 “想不到你竟然会武功。”带头大哥嘴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不过,既然到了我的地盘上,你最好还是守规矩点儿,不要企图逃跑。”说着,眼中寒光一闪,“把他们先压下去,关起来!” “是!”刀疤男冷峻的回道。 李世民手握着囚房的窗户栏杆,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形他一点也不清楚。本以为他们抓他来是想要赎金,但是现在他们并未向自己提出要求或者问他的住址,派人去通报。如果是这样,他们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李长安在一旁焦急的跺着脚,来回的走着,“爷,我们这可怎么办?” 李世民横眉一扫,嘴中缓缓说出:“以静制动!” “爷?”李长安望着李世民的表情,心中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他们不会是三爷的人吧! “老大,为什么不让人去他们家索要赎金?”刀疤男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带头大哥,“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现在写了信,你立马派人送到幽州去!”带头大哥威严的说道,信笺刚写完,便迅速将它折叠好放入信封中封了口。他将刚刚封好口的信笺放在刀疤男眼前,“一定快马加鞭,最好明天就有消息!” “大哥!”刀疤男感觉出大哥的神色有些不对,“这是怎么了?” “之前幽州就来信,让我们特别注意这一带出没的陌生人,你看那个白衣男子的气度与举止,他肯定不是一般的游客!” “您的意思是,他就是?”刀疤男恍然,不会是如此凑钱就抓到他们想要的人了吧!“我现在立刻就去!” “送信你让手下人去就好,你亲自去并州城里打听打听消息!顺便向官府施点压力!”男子如钜的目光中透露出一抹算计。 ...... “不想你们这并州不仅各色小吃很多,这山好水好,风景也好!”李治一手立于身后,一手指着周围的山水道。 “并州虽然算不上大城市,但是这里三面环山,又有崇山峻岭作为天然的屏障,我觉得倒是很适合修身养性。”婉君笑着道,“你看见那边没有尽头的灌木林了吗?”婉君指着前面烟雾缭绕,但是很是青葱悠远的灌木林道:“那片白桦林是连接并州城外与城内的天然丛林。” “哦?”李治望着远处,很是感兴趣,“你的意思是说,穿过那片白桦林,就可以从并州城内走向城外了?” “恩,”婉君点点头,“可是那片白桦林很大,所以若想直接穿过去必然是要很熟悉它的。不过就算很熟悉它的地形或者方向感很好的人,想走过去也不是很容易的。” “我看它也不是很复杂的样子,如果了解熟悉的方位,应该很好走吧!” 婉君摇了摇头,“我从小就生长在并州,这片白桦林中有很多毒虫,一不小心若是被五步蛇之类的毒虫咬了那可就糟了。如果不及时救治,可会丧命的!再说,听管家说,那片林子的尽头从去年起好像来了一批山贼。” “哦?有这等事?”李治一听在这群山割据的地方竟然还有山贼,有些气愤,“那并州太守怎么也不去围剿呢?竟然让大胆的山贼就在这里称霸一方吗?” “并州这里地形比较复杂,若说围剿倒确实不是很适合,并州兵力微薄,如果没有别的官府的支援,想要上山围剿只怕会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哎,”李治叹气,“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们这并州的官衙都享清福享习惯了,所以做不了这些个动脑子的活!” “别人我是不知道,要说这个并州的左拾遗,我倒是与他有些渊源!”婉君想起了当初去陆赞府上偷冰蚕的事儿,既觉得自己有些鲁莽,又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没有那么大胆,敢做出那样的事情了。 “看你的表情,肯定是不好的渊源!”李治打趣的说道。 “爷,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不如回去吧!”元宝看着天空中的晚霞,想着他们已经出宫来了不少日子了,等到明日他便想劝太子早些回去。 “着什么急?”李治一晃折扇,“我想,若是能在夕阳中漫步白桦林,倒是美事一件,你觉得呢?”李治望向婉君,一面是李治笑意甚浓的双眸,一面是元宝有些郁闷的神情。婉君道,“春色虽好,却不能贪恋。” “古语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李治此言一出,倒是弄得婉君有些误会他的意思,脸色绯红。李治霎时意识到自己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爷,您在说些什么啊?”元宝倒是被弄得糊涂了,每每太子拽文时自己只能七猜八想了。 “好了,不要说了,既然想去那边逛一圈,便趁着日头还没有落下快些走吧!”婉君出面,将元宝心中的疑惑挡了回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次相遇 血染一样的晚霞中,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与她的样貌完全不符的山寨之中。 “大哥,刚刚在山寨外抓到的人,她像是故意送上门来的!”手下慌忙向大哥禀报道。 粗狂的男子望着眼前身量纤纤,容貌娇丽的女子,“你是何人?” 女子低着眉,并未回话。男子见状,握着手中的钢刀,一步步逼近女子。用手强迫她抬起头,略带杀意的眼眸中透着逼迫感:“说,你是不是奸细?” 武昭被他这样一问,嘴角淡淡一笑:“你觉得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会是奸细吗?如果我是奸细你都害怕,那么你们也太没有用了吧!” 带头大哥望着眼前很是有些胆识的女子,心中不禁暗惊。 “你到底是何人?” “我的病人被你们抓来了,如果他不能及时救治,会死掉的。”武昭淡淡的回道,“就是早前被你们抓来的男子与他的随从。” “哦?他们是你的病人?”男子审视着面前纤弱但是却不软弱的女子道,“你想如果?” “不是我想如何,而是若是你们不肯放人,至少让我先救治他。”武昭有些清冷的说道,“如果他死了,你们想要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我都没有说我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你怎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说出我对你的建议而已。”武昭已经平淡冷静的说,可是目光已经在与带头大哥的谈话中开始观察周围的地形与环境。她看见在林子中遇见的两个男子被山贼带走,而她也一路上跟着。自从去年开始山贼割据并州城外的这片山林,他们便一直是父亲心中的大患,如今既然遇到了他们,不如就想些办法与父亲里应外合除掉他们!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又或者你真的是官衙的人,我不是引狼入室了么?”带头大哥倒是没有上当,很是冷静的说。 “如果我会是官府的人,你不是正好可以拿我做人质吗?”武昭笑着道,“里面的男子中了五步蛇的毒,你应该知道那种毒应该要怎样清除吧!” 带头大哥看着眼前格外镇静的女子,略一沉思然后开口道:“带她去帮他们治疗,然后把他们关在一起!” “啊?”手下有些不解,“可是她!” “按照我说的去做!” 门咯吱被打开,李世民望着站在门口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心中有些惊讶,“你怎会在这里?” 李长安也向武昭投去惊讶的目光,武昭被后面的人狠狠的推了进来,然后门又被立刻关上了。 “你是被他们抓来的?”李世民忙起身,望着眼前15.6岁的女孩儿,道:“他们没有将你怎么样吧!” “没有,”武昭摇摇头,然后望了一眼李长安的腿,“你的脚还痛,是吗?” 李长安额上的汗珠是被山贼吓的,而不是因为腿上的伤。武昭却用手测了测他的额头,然后想到:“看样子你这烧是要烧一夜了!这样一来,就算你们想逃跑也没有办法跑远了!”武昭故意大声的说道,“还有你脚上的伤,若是你连续走路将腿中的余毒都扩散开,你的命可就危险了!” 李长安听着眼前白衣女子很是严重的话,心想:完了完了,难道他要命丧他乡! 武昭眼睛往旁边撇了撇,示意李世民身后有人在监视。立时,李世民会意,连道:“就是因为他的伤,我才不能弃他于不顾啊!”李世民说着按了下想要起身的李长安,示意他稍安勿燥。服侍李世民多年,李长安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立马安静的坐了下来。 直到身后的人走开,武昭才缓缓走进李长安,在李世民面前开口道:“稍安勿躁。(.)” “你究竟是何人?”李世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自己心中的疑惑,刚刚他就没有能够直到眼前女子的名字,如今再次相遇他定要一问究竟。 “我是并州都督武士平的女儿,我叫武昭。”缓缓开口道,“我们想从这里出去,一定要冷静。”武昭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粒药,放在李长安面前道:“你将它服下吧!” “这是什么?”李世民有些疑惑,李长安的伤已经无大碍了,如今她又给他服药? 武昭面色微微一笑,却是胸有成竹的说道:“相信我,这是最好的方法!” ....... 李治与婉君还有元宝三人,趁着夕阳未落,漫步在白桦林中。就连元宝都觉得此刻很是满足,终日奔波于宫廷中的他难得能够享受如此闲暇的时光,不用考虑别的事情。 “我们不能再往西走了!”婉君提醒道,“如果再往那边走,等到太阳落下,我们便无法分别方向了!” 李治却未听婉君的话,依旧向前走去,婉君停在原地,看着探着头的李治。他发现了什么? 李治看着眼前的树枝上挂着的碧绿色的璎珞,伸手将其轻轻取了下来,四下望了望,这里并没有别人。李治将璎珞放在手中,细细看了番,这是小女儿家的玩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什么?”婉君望着李治手中翠绿色的璎珞,很是精巧的绣工,可是这枚璎珞好像有些眼熟。婉君没有多想,从李治手中拿过璎珞,放在眼前细细看了一番。 “怎的,这个东西有何不妥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它好像有点眼熟!”婉君道。 “呵,是啊!这个璎珞跟我送你的那个很像呢!”李治开口道,“不过,它可没有我那个做工精致啊!” 婉君瞥了一眼李治道,“我说的又不是这个!”婉君握紧手中的璎珞,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吧!”李治催促着婉君道,现在变得急切的人倒是他不是婉君了。 婉君心中一直想着,为什么不是自己的东西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忽然婉君眼前一亮,去年在她偷冰蚕的那一天,曾经在路上遇到过一个女子,她将一枚绿色的璎珞送给她作为谢礼!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璎珞,是她?当时,她说她是并州都督的女儿,叫什么来着?脑子里对于那段记忆有些空白,没有多想,便将璎珞置于腰间跟上了前面的李治与元宝。 ...... “你真的要这样做?”李世民握住想要去叫人的武昭,“这样一来我们会变得很危险!” “不会的,”武昭道,“他们在这里不过是想要赎金不会真的伤人性命。况且,我们都逃走的话,他便成了他们手中唯一的棋子。这也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不是吗?” 武昭话毕,用手推开拉着自己的手臂的李世民,忙向外喊道:“有人吗?他快要死了!有人吗?” 几声叫喊后,门被打开了,进来两个手下。其中一人走近看看已经面色惨白,高烧不退的李长安,“他怎么了?”刚刚靠近李长安,他摸了摸李长安的额头便觉得很烫,而他的手却又像是中毒了一般,无法动弹。男子有些惊愕的用左手想要抬起自己的右手,但是右手却变得红肿不堪,“我,我的手!” 武昭见此,忙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精准的刺在他的手背上。男子立时昏了过去,于此同时,李世民一招制敌在靠着门的那个人后颈一敲,那人便瘫软在地。 “我们快走!”武昭忙道,“明日,你便会安然无恙,明日会有人上山来救你的!”武昭说着,拉着李世民便往外跑。 李世民有些讶异,眼前的女子完全不似她柔弱的外表,倒是有股子坚强勇敢的气质令他很是欣赏。 如今正值深夜,山寨之中守备很是松懈,大家也都疲惫了。根据今日白天时候的观察,武昭悄悄的带着李世民绕道关押他们屋子的后面。 “这里是通往后山的,”李世民忙拉住武昭,“后山那样危险,我们不能走那条路下山!” 武昭夜色中露出一股机敏的微笑,“我们不下山!”说着,示意李世民跟着她往后山走,翻过栅栏,李世民扶着从围栏那边一跃而下的武昭。武昭面色一沉,糟了,好像脚扭了一下。武昭腿一软,倒在了李世民怀中。 “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武昭面色淡然的说,然后从李世民怀中挣扎着站立好,“我们走吧!” 武昭忍着脚上微微扭到的疼痛,就这样一步步往后山走去。 “你怎么知道,明天救兵能到?”李世民有些疲累,而且更深露中,他们为了躲避追兵也不能点火把。 “因为我上山时,在一路上洒了银光粉。”武昭很是淡然的说道。 “你是故意被他们捉到的?”李世民很是不解,“可是为什么?” “为了弄清他们的巢穴究竟是什么样,安营扎寨在哪里!”武昭淡淡的说道,“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只要等到明日,援兵上山,我们便可以出去了!” 李世民与武昭找了个空旷些的地方坐了下来,如今已到深夜,夜空中群星璀璨,一股微风袭来有些凉意涌入心头。武昭不禁将双手抱在胸前,将整个人缩成一团。 李世民望着身边的女孩儿,心中不禁笑了笑,随手揭开外袍递给武昭,道:“你先披上吧!” 武昭看了一眼递过来的外袍,“我不要,这样你会冷!”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逃离 “不要逞强了,你看你都冷成什么样了!再说我是男人,又有些功夫底子,你那么瘦弱,还是披上御御寒吧!” “你这是瞧不起我吗?”武昭有些好强的说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瞧不起女子的男子,才让我更是要证明,女子也可以巾帼不让须眉须眉。” “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时移世易,一码归一码,你不要强词夺理嘛!” 武昭听着眼前比自己大十多岁的男子的教训,心中有些不平。“不要以为你比我大些年岁,就可以教训我。要知道,我知道的事可不比你少!” “是吗?”李世民有些来了兴致,“那且说说,你都知道什么事儿啊?” “你知道我最敬佩的人是谁吗?”武昭柳叶眉弯了起来,将笑意盈盈的面孔对着一脸疑惑的李世民,“他是我心目中最厉害的男人!” “你的父亲?”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武昭摇摇头,“不是,不过他应该与我父亲一般年岁!” “应该?你都不知道他多大?那你见过他?”李世民不折不饶的问道,女子眼中倾慕的神情倒是让他有些好奇,她羡慕又崇拜的男子到底是谁? “我没有见过他,”武昭倒是很直白的说,“我崇拜他是我自己的事情,虽然他不认识我!” “那你有试着与他说吗?” 武昭摇摇头,“他就像空中的太阳,而我只是群星中的一颗,他不会看见我也不会知道有我的存在。” “那么你崇拜他的意义何在?你既不能看见他,又不能让他知道有你的存在,你还一如既往的崇拜他?” “偶像与他崇拜者的距离就像天与海,太阳与星星的距离一样遥远,而我正是能够远远的隔着那层薄雾来仰视他,我才能变成现在的我。”武昭开心的说道,“我的理想便是仰望着他,然后让自己成为更好的女子。” “那我倒是有些羡慕你崇拜的那个男子,因为他,你变得更加优秀也更加努力向上!”李世民开口道,“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武昭望了一眼很是好奇的李世民,“这是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是吗?”李世民眼睛一眨,“那么我们便交换一个秘密好了!”武昭有些好奇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李世民抬头望着空中稀朗的群星开口道,“我的家庭关系很复杂,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有很多女人。” “你爱她们吗?”武昭说着与自己年龄并不相称的话,对于她而言,她崇拜的那个男人可以是她的偶像和灵魂寄托,却永远不会是她的爱人。 “爱?”李世民有些苦涩的一笑,“或许有感情,但是应该不爱吧!”李世民想着,口中缓缓道出:“我有一个很爱我的妻子,可是我娶她并不是因为我爱她,我能与她做到相濡以沫相敬如宾,但是我好像也不爱她。如今,她已经离我而去,如果你问我下辈子我还愿意娶她为妻吗?我会说,我愿意。” “你的妻子很幸福,因为你是在乎她的,就像你有很多女人一样,她们都祈求能够获得你的垂帘与关爱。你愿意下辈子还娶你的妻子,可是你又说你不爱她,那说明你还没有遇见那个你真正爱的人!”武昭认真点的说道。 李世民嘴角微微一笑,没有遇见真正爱的人吗?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已经远离她而去的女人,不是没有遇见,只是错过了。 “好了,我说完了,接下来轮到你说了!”李世民有些期待的望着武昭。 “如果我说我崇拜的人身份无比尊贵你会觉得惊讶吗?”武昭反问道。 “那要看他的身份有多尊贵了!”李世民眼中黑眸流动,嘴中淡淡地说道:“难道是朝中的哪位重臣?” 武昭摇摇头,虽然从未与别人分享过自己心中的秘密,不过眼前的人身上的檀香味却令她觉得很是踏实。[]虽然相识不过一天,她觉得眼前的人却给她很能信任的感觉。 “他,”刚开口一字,空荡的山谷中回旋着一声声鸟啼,二人皆抬头望着盘旋在空中的飞鸟,如同黑夜魅影一般出现在如梭的黑夜。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李世民缓缓念到,“我想现在应该改成山气云雾中,飞鸟相与还。” “我们很快也能回去了!”武昭望着夜空中的皎洁的星星一闪一闪如同心中的人影一样忽明忽暗,他是自己心中最美的一个梦。 匆匆飞过的雁群发出数数的声音,“刚刚你还没有说完!”李世民又将目光投向武昭。 “我累了,等到有机会再说吧!”武昭说着闭上了双眼,李世民望着眼前有些任性的女孩儿,将手中握着的外袍缓缓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没有拒绝,应该是太累了吧! ...... 第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唐府中便喧闹的吵了起来。 一群人马簌簌的闯进了唐府,唐洹有些吃惊的望着院落中一个个手举武器但是身着黑色衣袍的侍卫。 “你,你们!”唐洹还未问清,一个身着藏青色常服的人走了进来,待到唐洹看清,那人已经走近了。 “太子呢?”男子深沉的眼眸中透露着机智与深不可测的内心。 “他,”唐洹还未开口,便有下人禀报道:“回大人,太子并不在府内!” “太子去哪里了?”男子再一次逼迫的问道。 “他与小女早起便出去了!”唐洹这才有些紧张的说道,他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错觉吧! 男子狡黠一笑,“五品掌事唐洹听令,”随即威严的开口道,唐洹立刻双手抱拳跪于地上接令,“你立刻去城外与兵部尚书柳大人还有上官大人的兵马汇合!” 唐洹一嗔,上官大人?男子似乎也看出了唐洹的疑惑,笑着道:“没错,是上官仪那小子!” “是!”唐洹立刻接命道,长孙无忌眼中仍是一副不肯释怀的表情,有些傲慢的说道:“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而且是在你的地盘上,哈哈,哈哈哈哈!”长孙无忌笑着,转身道,“去武府!” “你是谁?你怎知我的女儿昨日未归!”武士平有些敌意的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还有男子身后那个有些微胖的人,看上去有种像是宫中的人的感觉。 “这是你女儿的随身物件,对不对?”婉君拿出手中那枚昨日在白桦林中捡到的绿色璎珞,“这是我昨日在林中捡到的。” “你们究竟是谁?”武士平一看,那枚璎珞却是是自己女儿随身携带的物品,昨日她又一个人出去,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我是并州掌事唐洹的女儿唐婉君,这枚璎珞是我一年多以前送给贵千金的礼物,所以我能认出它。”婉君解释道,“听说最近山贼横,并州这一带人人自危,如果贵千金昨日没有回来,那么她现在肯定很危险。” 武士平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人,如果他们是宫中的探子,那么自己擅自暴露自己女儿的行踪便会害了她。 忽然一阵黑影闪过,陈锋双手抱拳,颔首立于李治面前:“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令武士平很是惊讶,然后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李治也很是吃惊,谁让他擅自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你!” “长孙大人到了!”陈锋毫不犹豫,不卑不亢的说道。李治心中一惊,舅舅?还未反应过来,门外便是一阵骚动。 长孙无忌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武府,李治看着一脸紧迫的长孙无忌,有些愣愣的说了一句:“舅舅?” “你果然在这儿!”长孙无忌有些无奈,看着很是吃惊的武士平,随即开口:“本官此次前来并州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并州一带有山贼长据于此,圣驾微服出巡便是为了解决此事!” “皇上?”武士平忙拱手道,“不知上官大人有何示下?” “据可靠消息,如今皇上在山贼手中!” “父皇!”李治有些惊讶,亦有些冲动,但是被长孙无忌制止,“现在兵部尚书刘爽以及户部尚书上官仪已经带兵在城外驻扎了,五品掌事唐洹已经奉本官旨意前去相迎。并州群山崇立,地势复杂,需要你们的配合!” “是,下官一定鼎立相助!” “记住,要活捉全部山贼,不能灭口!”长孙无忌很是严厉的说,“这是我的死命令!” “是!”武士平忙道,“下官立刻准备出发!” “舅舅,为什么要捉活的?他们抓走了父皇,若是他们痛下杀手呢?” 长孙无忌未理会李治的疑问,只是落井下石的说了一句:“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等会儿怎么向皇上解释逃离长安的事情吧!” 如此一说,李治心中咯噔一下,虽然不知父皇为何会出现在并州,而自己现在肯定是再也跑不了了。 “这里就是我昨日捡到璎珞的地方。”婉君指着这颗树道,“就是在这颗树的树干上!”婉君说着,将璎珞挂回了原来的地方。 长孙无忌望着璎珞挂着的地方,又细细看了看这颗树,指着树枝指向的方向:“往那边搜!” “所有人跟我来!”刘爽很是干练的说道,“记住,抓活的!要保证皇上的安全!” 李治与陈锋相视一眼,二人便跟着搜寻队找了过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命悬一线 望着往山中方向走去的人群,上官仪有些狡黠的走到长孙无忌身边道,“如此好的立功机会,你怎就凭白让给了他?” “那你还不去抢个二等功?”长孙无忌嘴角轻声一笑。 “你知道我不看重这个!”上官仪轻轻的说,“刘爽他虽有兵部侍郎之头衔,但是兵权可都是握在萧远山手里!” “正是因为在他手里,所以才要夺过来啊!”长孙无忌眼中藏着隐隐的愤怒与仇恨,他与萧远山势不两立! “你到底跟皇上说了些什么,让皇上只身就到这并州来了?”上官仪有些好奇的说道,“这回朝之后,参奏你长孙无忌的奏折肯定要堆积如山啊!” “你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参奏皇上免了我的长安令一职!”长孙无忌无所谓的说道,“这样,那些个老糊涂都清闲了,我也清闲了!” 前面的搜查队一时在林中迷了方向,周围的树木繁茂都一样,就算熟悉这里地形的官员也不知道山贼究竟将老巢安置在了哪里。一时间,搜索陷入了僵局。 婉君细心的发现一条无人问津的小路上有着白白的粉末,迎着光还有些闪闪发亮。婉君走过去,弯腰细细看看了看,然后又粘了些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是银光粉?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银光粉? “怎么了?”李治问道婉君,感觉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这里一条路上都有银光粉,这山中怎么会有银光粉?” “你是怀疑是有人故意洒下,留下的线索?”李治也有些怀疑。 兵部侍郎刘爽走近一看,道,“来一队人,沿着这条路搜!其余人,继续寻找可以的据点!” 李治与婉君对视一眼,二人都微微点点头,沿着这条撒满银光粉的路找寻了下去。 ...... 带头大哥与刀疤男一看已经逃离掉的人,还有一个发着高烧似乎奄奄一息的人,“哥,要不杀了他!” “不,如果有官兵来,他也能成为我们的人质!” “可是他都快死了啊!”刀疤男有些焦急的说道,“昨日派去送信的人,今日也该到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报信?” 带头大哥微微感到空气中的一丝不安与躁动,“昨日那个男子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男子一锤拳头,“快去通知兄弟们,随时准备好往后山撤离!” “好!”刀疤男很是果敢的说道,然后出去传命,准备撤离。 就在他们众人准备撤离的时候,外面有人前来禀报,“糟了,大哥!下面有一大群官兵将我们这里全部包围了!” “糟了,快撤!”男子一把拿起一边的武器,然后对刀疤男说,“我们快走!” “大哥!”刀疤男有些不甘心,“你先走,我掩护你!”然后阴冷的看了一眼躺在一边高烧不退的李长安,道,“我用他与外面的人周旋一会儿!” 男子微微一点头,“你一定要看准时机,早点撤离!”说完,手拿大刀的人匆匆撤出了山寨,带着一群人往后山逃去。 刘爽命围剿的士兵包围了山寨,然后又派小分队先进入山寨中搜寻有没有皇上的踪影。 忽然出现了一小波山贼,与前来搜寻的小分队打了起来。刀疤男从关押李长安的地方压着李长安走了出来,“你们全部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李长安本就不舒服,又被刀抵着喉咙,连一句话都发不出。 刘爽一惊,李长安?那么皇上也在他们手中! “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刘爽大声喝道,此时李治与婉君也看见了在刀疤男子手中的人质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李长安。 “叫你的人全部撤下山去!”刀疤男嘶声力竭的吼道,“立刻!” “好好!”刘爽害怕他伤害李长安后又伤害皇上,只得同意然后示意所有人撤离。 “你快点放了他还有我的父皇!”李治大声喊道,想要冲进去,被刘爽与元宝竭力阻止。 “呵,你们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吗?”刀疤男一听他口口声声叫着父皇,那么那个人确定是贞观小儿没错了! 陈锋在大部队与刀疤男商议条件的时候,不知不觉飞上了一边的红杉。借着枝叶的遮蔽,他蹲在树上时刻注意着拿着武器的刀疤男,目光如炬的陈锋发现男子手中除了李长安,屋内空无一人。皇上去哪里了?陈锋想着,借着轻功往屋子后面飞去。 看着踩踏的已经有些凌乱的草丛,别的人借着小路逃走了?陈锋想着忙沿着前人的踪迹往后山寻去。 婉君看着一直与他们周旋的刀疤男,却不见旁人,心想难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婉君拉了拉李治的衣袖,在他耳边说了两句,李治目色一变。与婉君对视了一眼,然后悄悄的退出了与山贼对峙的队伍前线。 摸了摸被人群踩踏凌乱的草木,“你说的没错,他们跑了!”李治有些愤怒的说道。 “后山地势险要,如果皇上在他们手中,很是危险!”婉君有些焦虑的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李治说着,便用手掸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杂草,往后山走去。 ...... “大哥,昨日那两人好像藏到后山来了!”手下报告道,带头大哥一看周围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道:“立刻去找他们,抓活的!” “是!” 带头大哥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呼吸着野外青草的香气,这里人迹罕至,寻着人的气息便能找到他们! “你,你没事吧!”李世民看着越发脚痛的武昭,她的额上也开始汗涔涔的,可是一只手扶着受伤的脚,仍然坚持努力的走着。 “我没事!”武昭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她的脚已经到了极限,开始抽筋了。“啊!”武昭一个重心不稳,终于往前栽倒下去,李世民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我们不要再往里面走了,我们回去吧!” 武昭的头上汗如雨下,可是她说:“后面有追兵,我们必须走!” “你们已经无处可走了!”带头大哥一个飞身跃到武昭与李世民的面前。 武昭与李世民皆是一愣,但是李世民挡在武昭身前,道,“你想干什么?” 男子狡黠一笑,“你猜我想干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手上举着刀不断逼近李世民与武昭,而两人在如此气势强大的威胁前只得步步后退。 “你好啊,贞观小儿,我们终于见面了!”带头大哥嘴角淡淡一笑,却是无比不屑与轻蔑。 武昭一愣,望了一眼眼前俊朗不过看上去30岁的男子,他是贞观?那么他就是自己...... “你是他的人?”李世民倒是有些轻松,但是额上的汗依旧滑过脸颊,落在脖颈处。 “你倒是聪明,”男子威胁着又逼近一步,“我叫秦苜,是建成太子的麾下!” “你我无冤无仇,又何必咄咄逼人呢?”李世民用无比威严又有气度的话说到,“当日我只是下令铲除与他相关的贪官污吏,若是你自身清白,何至于此?” “你说的好听,没想到你演戏倒是不赖!可是我不是小孩子,不会听你那套花言巧语!”秦苜举起手中的刀,“今日我就要替建成太子报仇!” “住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武昭竟然挡在了李世民身前,李世民与秦苜皆是一愣。“你不能杀他,他是一个好皇帝!如果不是他,现在大唐肯定不会如此繁盛昌荣!” “哦?”秦苜不屑的说道,“想必你是他的妃子或者侍女吧!昨日你来时我便有这种预感!” “不是,我不是他什么人!我与他昨日也是第一次相见,可是我就是知道当今皇帝是好人!”武昭铿锵的说道,“若说建成太子,我也听我父亲提起过,他在时勾结党羽企图陷害当今皇上,你们也是事情败露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上天还是站在好人那一边的!”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秦苜恶狠狠的说道,“我本来不想杀你,可是如今,我便先杀了你,再杀了李世民!”说着,一道寒光闪现,李世民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然后一个回旋踢踢开砍来的寒光。秦苜见李世民反击,倒也不意外,立刻第二刀便向李世民看过去,刀刀直逼他的脖子与脑袋!李世民手中没有兵器,躲闪之中只能勉强自危。 秦苜一脚正踢中李世民的胸膛,李世民顿时觉得胸口疼痛,嘴角露出一抹鲜血。一步步紧紧逼迫来的敌人,李世民步步紧退,李世民深知自己的身后便是万丈悬崖,秦苜充满敌意的望着李世民,一个剑花将刀往李世民砍来。 李世民微微一晃,一脚没有踩稳,身体向后倾斜踏空了落了下去。可是就在自己以为必死无疑的一刹,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自己。一只纤细的手牢牢的抓住自己的胳膊,然后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双手牢牢握住身子已经悬空垂挂在悬崖上的李治。额上的汗珠更加细密,“不要放手!” 李世民有些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个昨日还被自己嘲笑柔弱的女子,此时她正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双手。白皙如雪的肌肤因为用力被撑得通红,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却仍旧紧紧拉着李世民不肯放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圣驾 李世民双眼微滞,瞪大了双眼看着武昭身后举起刀,满脸微怒的秦苜。[]“去死吧!”一声吼来,一刀寒光倒影在李世民面前一闪而过,李世民下意识猛地闭上双眼。 可是,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刀光落下,久久的都没有落下。睁开眼睛,看见秦苜胸口那支正中心脏的寒箭,嘴角溢出的鲜血。眼睛微微的睁动着,手中的刀缓缓落下,砰地一声倒在自己的面前。 陈锋飞快的跳到秦苜身边,伸出手将李世民拉了上来。李世民气喘吁吁的坐在悬崖边,“皇上,您没事吧!” 李世民望着眼前的青年才俊,点点头,“没,没事!” “刘爽大人已经带了援军前来救驾!” “好!”李世民喘了口气,“全部抓活的!” “是!”陈锋这才注意皇上身边还有一位女子,可是看她的样子已经昏了过去。 “昭儿,昭儿!”李世民忙抱起身边的女子,有些焦急的喊着,可是女子已经昏了过去。李世民望着已经昏迷的女子,想起刚刚自己落下悬崖的一刹,她用手牢牢的抓住自己。――午时二刻,第三个女子!李世民又细细望了望眼前的女子,第三个女子会救自己的命,是她吗? “皇上,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柳爽带了一队人马,匆匆赶来。 “快将她带下山去,救治!”李世民匆忙说道,然后看向柳爽押解上来的刀疤男子,“放开他!” 士兵很是粗鲁的将他推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很是威严的说,“快说,他的据点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刀疤男很是孤傲的说道,忽然他看见倒在一边的大哥,有些悲痛的喊道,“大哥!你这狗贼,我杀了你!”刀疤男愤怒的说道。 柳爽见他要伤害李世民,一脚将他踹开,刀疤男瞬间嘴角溢出鲜血,可是却笑得渗人。“你以为你杀人灭口便没有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丑事吗?我死也不会告诉你吉王殿下的行踪。今日我兄弟俩虽然落在你手中,我大哥绝不会惨死,秦氏后人必会来找你血债血偿!”说完,刀疤男推开所有士兵,一个箭步冲出了悬崖的边缘,落下那万丈深渊之中。 所有人皆是一怔,陈锋望着如此桀骜不驯的人心中倒是有些佩服他的骨气。 李世民的面色很是不好,看了一眼被寒箭射穿胸膛的秦苜,“带他下山,好好安葬了吧!那些活口若是不肯招,便将他们放了吧!”李世民淡淡的说道。 “皇上,切不可纵虎归山啊!”柳爽很是镇定的说道。 此时,李治与婉君也赶到了山上,婉君有些错愕的望着被士兵抬下山去的那个昏迷了的女子,她就是自己见过的那个人。 “父王!”李治一个箭步上前,关切的说道,“您没事吧!” “没事!”李世民回答时还未意识到,可是转眼便用生冷的目光看向李治,“你为何会在这里?” 李治被李世民的问话给吓得退了一步,“我,”李治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李世民的目光中透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冷冷的哼了一声,“等回京再跟你算账!” 李治被李世民的这句话给吓住了,只得安静的站在一边。李世民踏着有些劳累的步子,与一干人马往山下走去。 “皇上!”长孙无忌与上官仪早就在山下迎接,长孙无忌望着有些落魄的皇上,心中暗暗笑道:果然不虚此行吗? “这次辛苦你们了!”李世民并未问长孙无忌为何会带兵来并州,他暂时还没有闲心来追问这件事。“此次众人皆论功行赏,只是,并州都督武士平何在?” “臣并州都督武士平,参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士平往前走了一步,跪下道。(.) 李世民脸上倒是淡淡的笑了笑,“你做的很好!”凌厉的目光射向武士平,武士平忙颤抖的道:“臣万死!” 李世民嘴角冷冽的说道,“既然你知道你万死,那么朕也不说些什么了!”李世民说着,便从武士平身边走过,带着众臣往山下走去。 武士平跪在原地,有些愣愣的失神,欺君之罪可是要灭满门的。当初为了不让女儿去长安参加选秀,于是谎报官府女儿得了重病。 长孙无忌用手轻轻拍了拍武士平的肩膀,悠悠的说道,“欺君之罪,可不小啊!”说完,长孙无忌笑着下山去了。 上官仪瞥了一眼很是轻松自在的长孙无忌,有些同情武士平的说道,“武大人也不用太过担忧,一切只在皇上一念之间,我还是先提前恭喜大人了!”上官仪拱拱手,对周围的侍卫道:“你们在这里处理好剩下的事情!” “是!” “对了,给武大人抬一副撵轿上来,武大人身体不适,不能走山路!”上官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 “皇上,臣舍下简陋,承蒙皇上不弃,臣蓬荜生辉。”左拾遗陆赞很是谦卑的说道。 “哎,爱卿不必多礼,朕突然早访给并州诸官带来很多不便,倒是朕的不是。”李世民有些抱歉的说道,看着陆赞的府邸,装修的倒也雅致,不是很金碧辉煌,但是很精巧美观。这府邸倒是很适合并州这块山水宝地,这里三面环山又有湖泊河流,如此一座别院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皇上,此次山贼割据困扰并州许久,皇上果断微服以身犯险,一举将这里的叛乱平定,乃是并州百姓之福。”长孙无忌脸上很是恭敬,认真的说道。 可是李世民却将他的话听出了另一番味道――是你要微服私访的,如今微服私访到山贼窝里去了,还真是颜面扫地啊! 李世民表面默不作声,却用一个凌厉的眼神瞥了一眼长孙无忌。“李长安呢?” “回皇上,长公公他现下在客房休息,他高烧已退,只是很疲累。”陆赞禀报道。 李世民点点头,“这次多亏了他,不然朕也不能顺利逃脱。” “皇上,臣听说此次救你的人里有一奇女子,不知皇上是否要召见?”陆赞恭敬的请示道。 李世民不以为然的说道,“那就不必了吧!长孙无忌,今晚你可陪朕好好下两盘棋!明日,朕要回宫!” “皇上,这下棋就算了吧!”长孙无忌退让着说,“臣好不容易来一趟并州,今晚臣想与并州掌事唐洹叙叙旧!”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叙旧?这长孙无忌指不定存着什么坏心呢! “那就让上官仪来陪朕下棋!”李世民对长孙无忌道。 长孙无忌撇撇嘴,“那就请皇上自己去对上官大人说吧!臣猜测,上官大人今晚想必也很忙!”说完,长孙无忌面带思虑的站在一旁。 “哼,”李世民轻轻哼了一声,长孙无忌还以为李世民真的生气了,不过李世民四下望了望,问道:“太子呢!” “臣可不清楚,我那侄子逃离长安都没跟我这舅舅商量下,还得我在皇上面前难做人!我可真是吃了他的大亏了!”长孙无忌有些顽劣的说道。 “鬼话!”李世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眼中竟是不信的表情。 唐府,李治坐在亭子中,一旁站着婉君,元宝还有陈锋。 “我可真没想到,你是我舅舅安插来的眼线啊!”李治冲着陈锋有些不满的说,“我就说,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有时候早上都见不到你的人!” “回太子,臣并不是眼线,臣只是奉长孙大人的旨意,来并州寻找皇上的踪迹。” “所以,你来并州是为了寻找父皇?” “也不是,保护太子是首要任务,其次就是要找到皇上。”陈锋总是老实巴交,也不会说谎,李治看着他认真回答的模样,心中却笑了笑。 “太子,如今皇上找到了,他现下正住在陆拾遗的府中,奴才觉得您应该过去侍奉左右!”元宝一言倒出现状,“如今皇上肯定还生太子的气,如果太子不能在回宫前让皇上消气,那不止太子殿下,奴才可就惨了!”元宝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才不要!”李治有些傲慢的回绝,现在可是他自由的最后一点时光了,若是现在凑到父皇跟前,说不定他不仅不会开心,反而会更加生气。再说,他觉得唐府很好,最后一晚他不想换地方了。 “你们四个人在这里开茶话会啊!”长孙无忌带着些嘲讽的意味道,“哎,我说太子殿下,您不趁着现在赶紧想想怎么向皇上交差,还想等回宫去被发落吗?” “舅舅,你不要搞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李治瞥了一眼陈锋,“我这里可有人证!”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威严耸立的陈锋,笑着说,“我已经向皇上解释清楚了,所以你这种马后炮的行为,你的父皇是不会买账的。” “你这个侄子也就只能每次都被你欺负的命了!”上官仪站在一边有些同情的对李治道,“不过,虽然长孙无忌他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还不至于把你这个侄子弃之不顾,不管不问的!”上官仪笑着往里屋走去。 长孙无忌眼中也含着一抹笑意,婉君倒是有些奇怪,他们怎么会同时来到唐府? “哎,舅舅,你们来这里干嘛?”李治倒是问出了婉君心中的疑惑。 “叙旧啊!”长孙无忌头也不回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酒后真言 “叙旧?”李治有些大跌眼镜的望着一同走向正厅的上官仪与长孙无忌,“他们会有什么旧事可叙?我舅舅每次见到上官大人,他们俩总会吵架,一见面就掐!他们不会在你府中大打出手吧!” 婉君眼睛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心中却是一笑,自己入宫的事情便是上官大人求长孙大人帮忙的。在旁人眼中还以为是长孙大人帮了自己,只有她知道,其中还有上官大人的功劳。 不过,上官大人,长孙大人与自己的父亲究竟有怎样的渊源? “他们都去叙旧了!”李治觉得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我们也找点事情做,才行啊!” 陈锋与元宝皆是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李治,他想干什么? ...... 三人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东西,“坐坐坐!”李治倒是张罗着大家坐了下来,“我闲来无事,看见你们并州茶馆中有人玩儿这个,我便学了!” “太子爷,不是吧!”元宝拿起桌上的骰子,“这个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不是砍头那么简单了!” 婉君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桌子上的马吊,李治竟然约他们一起打马吊。 “快点,时间有限,我还想着怎么赢你们的钱呢!”李治兴致勃勃的说道。 婉君看着眼前很是有趣的东西,嘴角一笑,“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可是,我不会!”陈锋有些为难的说道,“而且我也不会赌博这个东西。” “来来来,小赌怡情,我教你,很简单!”李治大大咧咧的说道,然后招呼着大家都坐了下来。 “三饼,”李治观望着牌桌上的情势,“碰!”陈锋淡然的说道,又轮到李治摸牌,“二条!” “胡!”陈锋将牌一倒。 “东风!” “胡!” “九万!” “杠!”陈锋从牌的尾部摸了一张,“杠上开花,胡!”,“自摸清一色,胡!” 婉君,元宝和李治三人错愕的望着眼前开挂了一般的男子,他真的是棋牌初学者吗? ...... 陆府,李世民与陆赞还有兵部尚书柳爽喝着酒,“今日怎么都不见太子?”李世民说道。 “皇上,太子好像在唐府!”陆赞回禀道。 “哦?又在唐府?”李世民有些不解,“怎的所有人都去了唐府?” “回皇上,”李长安休息了一下午,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便到御前来伺候。“唐府的掌事的女儿便是太子宫中的女官。” “哦?有这种巧事?”李世民抓念一想,“原来是这样,他们才要都去唐府啊!”李世民点点头,“也罢!” “太子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早点娶个太子妃,想必会收心不少。”陆赞开口道。 “朕心中也在想着这件事!”李世民看了一眼只顾喝酒,却不说话的柳将军,“朕听说,将军有个外甥女长得很是端庄沉稳,如今多大年岁?” “回皇上,我那外甥女如今14岁,”柳爽恭敬的回道。 “哦?与太子一般年岁,倒是很相称!”李世民笑道,然后抿了一口酒,“朕很看重柳将军,想着若是能亲上加亲,那倒也是好事一桩!” “臣惶恐,臣的侄女儿身份怕是配不上太子!”柳爽有些不安的说道,要知道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太子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再说如今朝政未稳,皇后刚刚仙逝,太子的地位也不如以前那样稳固。朝中萧远山一人独大,手握兵权,若是萧贵妃产下皇子,那么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朕看中你的外甥女可不是看身份地位,朕看中的是人品。”李世民忽然神色变得威严了些,“陆大人也说太子有些顽劣,需要有个体己知心的人提点着点。朕觉得,太子妃的人选还是需要朕信得过的人才好!” 柳爽听李世民这样一说,心中倒是安心了不少,如果皇上故意疏远萧氏一族,想必皇上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那臣就替霓裳谢过皇上了!”柳爽跪下,谢恩道。 李世民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下了,皇后当日向自己进言,希望能够早日选择太子妃让太子完婚,如今自己便要好好挑选一位太子妃。皇后也说,太子中意萧远山的侄孙女儿萧珍儿,不过姑且不论是不是人为,长孙慕容与李世民都绝对不会允许萧氏的继承人成为太子妃。 对窗而坐,三人成影。 “我从未想过,我们三人有一天会这样再次坐在一起!”长孙无忌举着酒杯,对着窗外遥遥无期的月亮,有些感叹造化弄人。说完,长孙无忌端着端着酒杯走回酒桌之上,“来,我们今天就一醉方休,我还偏要听听你们的真心话!”长孙无忌有些激动的说道,面色已经有些微红。 上官仪看着很是难过的长孙无忌,应该是近乡情更怯吧!“好,今天我们就一醉方休!”上官仪举起酒杯,将三杯酒都注满:“今天酒桌之上,不论官位,只问人心!” 说完,上官仪率先举起酒杯,唐洹与其对视了一眼,也端起了酒杯!三人清脆响亮的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唐洹!”长孙无忌率先质问道,“这么多年,我只问你一句真话,你务必老实告诉我!” “说!”唐洹有些醉了,但是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你到底爱不爱公孙夕颜!来,干!”长孙无忌不容分说,与唐洹碰了个杯便自己一干而尽。 “呵,呵呵呵呵!”唐洹有些伤痛的笑道,“爱,爱到死也爱!” 呵!长孙无忌似是猜到了,“我就说,不然凭你唐洹的本事,甘愿在这小小的并州做个掌事?”长孙无忌讽刺道,“你没用!你爱她,也不应该窝在这个小地方,你应该去长安这个更大的舞台!” “呵,我就愿意待在这里!”唐洹有些醉,他断断续续的说,“我唐洹没有你长孙,无忌的智谋,也没有你上官游韶,”唐洹用力拍拍上官仪的肩膀,道:“没有你的胸怀大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呵,”上官仪自嘲的一笑,然后猛的灌了自己一口酒,“什么胸怀大志,都是狗屁!我为天下苍生做了那么多,可是天下之人还给我的是什么?”上官仪很是悲痛的说道,“我就连妹妹最爱的人都保不住,我算什么修身齐家,更不要说治国平天下了!”上官仪说着愤怒起来,有些微微晃晃的站了起来,手中举着酒壶道:“突厥叛乱,高丽边境的叛乱,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你说我上官仪手无缚鸡之力,靠一支笔杆子,能平天下?”语气中带着对自己的不屑与疑惑。 “呵,”长孙无忌笑道,“你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可是你儿子厉害!”长孙无忌一面微红着眼睛,一面伸出大拇指道:“你让他考完文举再考武举,你不就是想让他上前线去替你完成你的心愿吗!” “你!”上官仪被人说中的心事,有些不开心,但是一趴在长孙无忌的肩膀上,淡淡的说了一句:“不愧是老狐狸,你真,聪敏!” 听到上官仪这样说,长孙无忌与唐洹相视一笑。 “不过话说回来,要说惨,肯定是我惨!”长孙无忌晃晃悠悠退了两步,“我妹妹可是一国皇后,可是她被人害死,我却不能为她做什么!”长孙无忌说着眼中流下了泪水,但是活脱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哭泣道:“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你放心!”上官仪拍着长孙无忌的肩膀,“说,是谁?我帮你去报仇!我一定向皇上上奏,杀了他!” 长孙无忌推开上官仪,“我妹妹的仇,我要亲自报!”长孙无忌虽然不太清醒了,但是他还记得要手刃仇人的誓言。 “我看你最伤心的事儿还有一件吧!”上官仪有些微醺,“你肯定是不甘心!” “谁说我不甘心了!”长孙无忌一挥手,然后就走到唐洹面前,双手拉着他的衣襟,道:“唐洹,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长孙无忌微微一顿,然后瞪大了双眼,道,“我就是不甘心!” “呵,果然被我说中了对吧!”上官仪火上浇油道,“你害了人家一家子,活该人公孙夕颜跟唐洹走了!” “你上官仪又有多好啊!”长孙无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说道。“你连你心爱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还说我呢!我至少知道公孙夕颜她在地底下,在地底下呢!” 上官仪被长孙无忌这样一嘲笑,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壶酒,将酒壶狠狠的摔在桌子上,“你别再让我听到上官仪三个字!我叫上官游韶!游韶!” “说实话,你后悔吗?”唐洹望着上官仪问道,“放弃她你后悔吗?” 上官仪眼睛已经迷蒙了,说着头一倒栽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长孙无忌扶着桌子坐了下来,“长孙无忌他,他不后悔!”长孙无忌与唐洹相对视着说道。“我,我后悔了!” 唐洹一笑,“你不就是长孙无忌吗?” 长孙无忌无奈的笑笑,“是,是啊!我是长孙无忌,那你呢!” “我?”唐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如果当初她选择你,或许她现在还好好活着呢!” 第一百二十章 回銮 “别跟我谈如果!”长孙无忌一挥手,“什么如果都是混蛋,一跟我谈如果,我又要恨你了!” 唐洹一笑,“我不提,你就不恨了吗?”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手颤颤悠悠的倒了两杯酒,眼前有些冒金星,“喝了这杯,我们就忘了以前的事情!我就不恨你了!” 唐洹却是一笑,“就算你嘴上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恨透了我!我没什么可以跟你比的,可是我爱夕颜的心绝对不会少于你爱她的!” 长孙无忌有些失落的趴在了桌上,想着自己千辛万苦为公孙夕颜找来的紫玉箫就这样被皇上拿走了,心中很是不甘。 “我一定会把那管玉箫拿回来的,她是我送给夕颜的,谁也不能抢走它!”长孙无忌笃定的说道。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唐洹泼了长孙无忌一盆冷水,“你还是留着自己吹吧!” “不,不要!”长孙无忌很是坚决的说道,“她不在了她女儿还在呢!我是要送给婉君的!” “我答应她下辈子要简简单单的爱她,不是因为她是任何人的女儿,只因为她是公孙夕颜。”唐洹很是认真的说道。 “下辈子,我会比你先遇到她然后抢到她!”长孙无忌一面说着一面声音越来越弱,“下辈子......” 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微弱的烛光全部熄灭,屋子内只剩下三个熟睡的中年男子。 ...... 长孙无忌与上官仪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李世民的面前,因为昨日他们二人大醉一场,直到日上正午,他们才来到陆府。 “朕看你们倒是喝酒喝的很开心,不然你们便在这里再留一阵子好了!”李世民一脸认真地说道。 “皇上,臣看就不必了!”长孙无忌有些自知理亏。 “臣看也不必了!”上官仪也有些窘迫的说道。 “你们二人倒是难得观点一致嘛!只是朕倒是不知道,你们是喝酒喝醉的,还是吵架吵累的!”李世民轻声一笑,“好了,李长安已经将一切打点妥当,朕要回宫了!”李世民说着,踏上陆府门前的銮驾。(.) 长孙无忌与上官仪对视一眼,也上了马。因为圣驾在此,李治不好做出越矩的事儿,因此婉君是坐在后面小的马车中,而自己与元宝还有陈锋则是骑马。 “皇上,您确定不再见一眼武昭姑娘吗?”李长安觉得有些意外,皇上明明是喜欢武昭姑娘的,怎么会不见她一面便离开了呢? 李世民双目紧闭,只是淡淡的说道,“有缘自会再见,无缘便不用强求了。” ...... 由于并州一路距离长安甚远,所以他们从并州出发后,晚间停留在了洛阳。 洛阳,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你怎么了?”李治望着有些呆呆发愣的婉君,问道。 “哦?”婉君有些反应不及,“没,没有!” “还说没有,”李治机敏的说道,“你是不是因为又回到了洛阳?” “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上官大人,桑榆姑姑在洛阳呢?”婉君有些犹豫的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上官大人?”李治不解,“他们有什么关系么?” “我也不知道,”婉君面露难色,“总觉得姑姑与上官大人是旧识,而且是那种很熟悉的朋友。”不,或许还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她既然在洛阳,若是想见上官大人,应该自己会来的吧!”李治冷静的分析道。 会吗?婉君在心中默默否定了这个答案,如果她会主动来见上官大人,那么她在京城时就不会不辞而别。婉君一直猜测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只是她总不能直接去问吧! “好了,不要再想别的事情了,还有两日便到长安了。”李治感到有些负担,“父皇如今这么急匆匆的回宫,一定是因为西凉使节即将抵达长安的事情。” “西凉使节?”婉君听到李治这样说,倒是改变了她的看法,先前她只以为皇上是觉得出来久了所以急着回去。 “恩,西凉国最近在边境一带不是很安稳,但是他们又不想与大唐打这一战,因而他们想要试着谈判。毕竟如果一动战事,双方都没有好处。” ...... “皇上,宫中传来消息,西凉使节将于5日后抵达长安。”长孙无忌将字条慢慢展开,对李世民道。 “这样便可以好好准备了!”李世民道,“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皇上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吗?”长孙无忌问道。 李世民看着摇曳的烛火,心中也暗暗想着,“人选倒是有一个,而且她现在人也在洛阳!只是,我只怕她不肯!” “哦?皇上的意思是指?”长孙无忌倒是有些不清楚,皇上心中既然已经有了毒杀西凉王子的人选,可是又这般犹豫是为了什么呢? 李世民瞥了一眼上官仪道,“或许,有一个人能说服她!” 长孙无忌将目光投向上官仪,上官仪有些意外,“我?” 李世民点点头,“去吧,她在洛阳!” “她?”上官仪大惑不解,“皇上此言到底是何意?” “去洛阳官衙找她,你就知道她是谁了!”李世民故作神秘的说道。 “是!”上官仪缓缓的退了出去,“皇上,您口中的她到底是谁?”长孙无忌连忙问道,李世民的面色有些冷峻,此次西凉派出使节目的绝非那么单纯,他们只是想打探一下朝中的虚实,然后好趁机发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上官仪哑口无言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桑榆?” 桑榆见到上官仪的时惊讶的神情完全不亚于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上官仪望着她一身官服,“你是女官?” 钟离桑榆没有开口,但是她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当年你说要归隐,可是为什么现在又?”上官仪很是不解,难道其中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是皇上让你来找我的?”钟离桑榆脱口而出。上官仪微微一愣,钟离桑榆了解后,道,“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在并州十多年,我确实是归隐了,但是我有我自己特殊的任务。婉君入宫后,我便来到洛阳专门查访与三皇子有关的余党。” “你竟然在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上官仪很是不解,“如果只是做这样的事,你又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这是皇上的命令。”桑榆简单明了的说,“就像现在你站在我面前,也是皇上的命令一样,不是吗?”语气中带着一丝敌意和愠怒。 “我不知道,你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上官仪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他还在为自己让她毒死公孙夕颜一事内疚,不想她竟然一直都是朝廷的眼线。 “我不想解释这件事,就算你现在问我,我也是同样的答案。”钟离桑榆淡淡的说。 “皇上让我来,说服你能够毒杀西凉使节。”上官仪缓缓开口道。 “我不会去的。”钟离桑榆果断的拒绝道,“我说过,今生我不会再杀人!” “可是此事事关大唐的国运与和平,你必须舍弃个人的情感和包袱。”上官仪有些着急的劝说道。 “我不像你上官仪那样伟大高尚,能够为了大唐牺牲一切。”钟离桑榆的眼神有些清冷,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继而说道,“我只做自己觉得值得,而且我愿意做的事。” “所以你愿意觉得值得事情就是做皇上的眼线,然后换取一世繁华?”上官仪有些冲动的说道,“号称毒医钟离的你,用毒药不知不觉杀死西凉使节应该易如反掌,这样大唐的边境就能换来安稳,你又为什么不肯呢?”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钟离桑榆道,“毒杀西凉使节,说明皇上想对西凉发兵,这又何谈安慰一说?” “战争只是换取和平的手段!”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钟离桑榆冷笑了一声,“我的医术是用来杀人的,但是我又发过誓从此不再杀人,你不觉得就跟你上官仪说的话一样,一样的讽刺吗?” 上官仪微微一怔,“皇上说你不会同意的,我算是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钟离桑榆背对着上官仪,没有开口。上官仪眉毛微微动了动,他的内心也是无比挣扎,于他自己而言他不希望桑榆只身犯险去毒杀西凉使节,可是对大唐的责任又告诉他一定要劝服她。 “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上官仪淡淡的说,“我告辞了!” 钟离桑榆望着有些颓丧的离开官衙的上官仪,心中不免觉得有些疼痛,暗道:皇上你好狠!他不仅轻而易举让上官仪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让他来劝服自己打破一直不肯违背的誓言。可是他不会想到,或许以前的钟离桑榆会为了上官仪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但是如今的钟离桑榆,等的只有上官游韶,或许一辈子都等不到,但是那又怎样? 上官仪因为太过忧心国事,他竟大意的忽略了,洛阳是他的故乡。 ...... “皇上,这上官大人好像没有成功啊!”李长安在马车上给李世民沏了杯茶,忧心的说着,“那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不肯出手,朕只能再找其它人了!”李世民嘴角一笑,“宫中不是还有另外一个钟离吗?” “皇上,奴才觉得秋枫典侍的医术也甚好!”李长安开口道,“可是不知为何她要请求出宫去!” “人各有志,随她吧!”李世民不以为然的说道,可是心中却暗想:她自然也有她的使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现梅花盗 马车銮驾伴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驶入宫廷。一路颠簸劳顿的众人皆回到了各自的宫殿,而李世民则立即召集了群臣在御书房议事。 “看这情形,父皇是一时半会儿没有精力追究我私自出宫这件事了。”李治笑着道。 “好了,太子爷,我们赶紧也回东宫殿去吧!”元宝道。 李治往身后一看,“哎,婉君呢?” “回太子爷,婉君姑娘好像去司膳房了!” “啊?”李治有些意外,她现在可是东宫殿的女官,怎么一回来便跑到掖庭去了? ...... “婉君!”秋雨很是高兴的跑了出来,“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去东宫殿找过你,可是你都不在!” 婉君害羞的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担心的,所以我一回宫便来找你了!” “你到哪里去了?”秋雨有些责怪的说道,然后对身后的宫女道,“你们赶紧处理好剩下的事,我出去一趟!”说完,便拉着婉君往司膳殿外走。 一旁正在制作冷盘的典侍安然看见了匆匆离开的二人,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悄悄退出了司膳房。 “你和太子出宫去了?”秋雨有些意外,然后不忘关心的问道,“你还好吧!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危险吧!” “我都好,一切都好!”婉君将手中带的包袱放在秋雨手中,“你看,这是给你带的好吃的!还有,之前答应你的玫瑰果脯我也给你带来了!” 秋雨望着一大包好吃的,有些感动,“谢谢你!” “上官大人她还好吗?”婉君有些担心道。 “伺候太妃也不是什么辛苦的活计,只是肯定比不上掖庭这里舒服。”秋雨微微皱了皱眉,“如今宫内萧贵妃一头独大,自然要是对那些曾经与皇后亲近的人格外打压一些。” 婉君一听,心中不免有些为上官大人担忧。[]“我去看看她吧!” “不,”秋雨忙阻止道,“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上官大人,你还是不要去了!”秋雨神色中略感担忧,“上官大人毕竟是被罚,若是被贵妃娘娘知道了,肯定又要借题发挥了!” “你在宫中的日子还好过吗?”婉君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能怎样?虽然之前我受皇后娘娘的恩惠,但是也只是因为我的技艺好。贵妃娘娘也没有怎么为难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继续做司膳房的司膳啊!” “沐典侍没有回宫来吗?”婉君很是关心秋枫的情状,之前有让长风带信给尾生,也不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秋雨摇摇头,事实上她也很担心秋枫的现状,说起来自从皇后薨的那一日她便没有再见过秋枫。秋雨像是想起来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对婉君道,“你晚上在宫内的时候可要小心点,宫内最近经常有盗贼出没。” “呵,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婉君不信的说道,“宫内守卫森严,怎么会有盗贼?” “骗你是小狗,”秋雨发誓笃定的说,“很多人都见过,而且那个盗贼很是嚣张,每每走过的宫殿都会留在一株红梅。” “红梅?”婉君有些意外,“那他是不是一身红衣?” “你怎么知道?”秋雨很是吃惊,“你有见过他?” “没,”婉君有些愣神,“我猜的。”一袭红衣,手握红梅,是那日在井边遇到的那个男子? “贵妃娘娘为了不让这件事弄得人心惶惶,还有皇上这段时日不在宫内,便将此事压了下来,不让大家告诉皇上!” 婉君心想,就算贵妃有意将此事隐瞒,但是若是他再来行盗,想必皇上也迟早会知道。可见隐瞒此举,并非明智之举。 ...... 李世民有些愠怒的望着御桌之上的一朵梅花,还有一副梅花篆的对联,“这是何意?”李世民愠怒的将梅花篆的字画撕得粉碎,“天道不公,替天行道!”李世民吼道,“传御前护卫!” “皇上!”侍卫恭敬的跪在地上回答李世民的问话,“宫内最近很多宫殿都被盗窃过,只是贵妃娘娘不让禀报皇上,以免皇上忧心!” “哼!”李世民愤怒的说道,“盗贼一定出自宫中,定是有人监守自盗。给朕立刻去查,朕一定要抓住这个混蛋!” “皇,皇上!”李长安去库房一看,慌慌张张的走到李世民面前,颤颤悠悠的说道,“皇上!” “丢了什么?”李世民看着李长安一脸哆哆嗦嗦的样子,像是天崩地裂了一般。 “长孙皇后与皇上大婚时的吉服不见了!”李长安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有些喘了。 李世民狠狠的锤了下桌子,“给朕立刻搜查六宫,凡是会写梅花篆的宫人,一律给我抓起来!” “是!” “太,太子爷,不好了!”元宝刚刚从外面走进来,便有一堆侍卫冲了进来。 “太子爷,臣等奉皇上命令,搜查六宫,得罪了!”侍卫长说完,便下令开始搜查。 “这是怎么了,我不在宫中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太子,最近各宫都有被盗贼侵入的痕迹,如今皇上的御书房也被盗。皇上十分震怒,下令彻查!” “什么?”李治有些不信的说道,“你们的护卫是怎么做的,竟然让盗贼入御书房如入无人之境?” “臣等确实不知那盗贼是如何进入御书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的。” “你们现在是在搜查盗贼?”李治笑着道,“大白天的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躲在太子宫里吧!” “不是,皇上下命搜查所有会写梅花篆的宫人!”侍卫长恭敬的回禀道,然后四下看了起来。 梅花篆?李治心中一惊,糟了,上次有一摞婉君抄写的《资治通鉴》的信笺被他夹在书里了。一边的元宝看出了李治的担心,心中也不由的揪了起来,陈锋看见李治的余光一直瞥向书架。 “回大人,各个宫人的卧房都搜查过了,没有异样!” “既然没有异样,那么你们就去别处搜搜吧!”李治笑着道,侍卫长道,“太子的书房还未查过!” “我的书房就不必了吧!我又不会写梅花篆,再说就算我会写,你会觉得是我?” “臣不敢,只是臣奉命搜查六宫,得罪了!” 一行人走进太子的书房,开始检查起来。李治提心吊胆的望着他们左右翻看着自己的书籍,元宝也不禁汗涔涔的,只有一边陈锋的目色冷冽,很是镇静。 侍卫长手伸到了桌上那本资治通鉴上,李治眼睛一闭,糟了! 侍卫长猛地掀开书籍,里面露出一堆信笺。 “回大人,没有异样!” “撤!”侍卫长猛地阖上桌上的书,道。 李治有些意外,看着撤出去的搜查队,好奇的走到桌边,打开那本书。 空白的信笺?李治有些意外,拿起书左右看了看,怎么会是空白的? 就在李治纳闷不解的时候,陈锋从怀中拿出一摞信笺,“太子是在找这个吗?” 李治瞪大了眼睛望着陈锋手中的一摞梅花篆的信笺,“怎么会在你那里?” “刚刚太子就一直心神不宁,臣就趁他们搜查别的地方的时候,将其收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很循规蹈矩,不想你还蛮机灵的嘛!”李治笑着赞叹道。 “臣只是为了太子考虑,臣想太子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吧!”陈锋淡淡的说道,可是一语中的,道破李治的内心。 ...... “娘娘,听说皇上从并州回来后,一直忙着处理政务,都没有闲暇时间来后宫。”赵修媛一脸精明的说道,“可怜昭容姐姐怀孕如此辛苦,却连皇上一面都见不到。” 萧贵妃笑了笑,“昭容也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国事繁重,皇上自然是无暇分身。等皇上空闲下来,肯定会去看妹妹的。” “是,臣妾不敢抱怨皇上。”傅昭容很是平和的说道,如今宫内萧贵妃独大,若是与她为敌想必不是什么好主意。 “娘娘,与前护卫来我们宫里了!”细珠匆匆的跑了进来,话毕,侍卫长便走了进来:“参加贵妃娘娘!” “何事要搞得如此大的动静?” “回禀娘娘,皇上下令搜查六宫,臣得罪了!”话毕,搜查锦华殿的人便匆匆开始搜查起来。 “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贵妃有些不解的说道。 “御书房遭遇梅花盗,皇上震怒,皇上觉得是监守自盗,所以搜查六宫。” 萧贵妃眼前一紧,皇上已经知道了?本来听从赵修媛的建议,暂时不将此事上报,不想皇上刚刚回宫就知晓此事,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哎呀,娘娘,臣妾先告退了!”赵修媛有些亟不可待,“臣妾宫中那些东西可不能被侍卫粗手大意给弄坏了,臣妾得赶紧回去看着他们!” 贵妃看了一眼不是很沉稳的赵修媛,点点头。放不下荣华富贵的人,终究成不了大器! “那么臣妾也先告退了!”傅昭容淡淡的说道,萧贵妃看了一眼昭容,“晚些时候,本宫再去看昭容!” 二人对视一眼,傅昭容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哎呀,糟了娘娘,”细珠匆匆从库房走来,“我们锦华殿好像也被盗了!”细珠手中握着一株红梅,有些焦急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孪生 因为神出鬼没的梅花盗,宫内顿时乱成了一团,各宫都在调查自己宫里面少了些什么。 李世民对此事深感震怒,“真是岂有此理!”李世民怒火中烧的说道,“御前侍卫长,朕命你无论如何要抓到这个盗贼!没有几天西凉使节就要来我大唐,如果被外人知道我们大唐的治安竟然如今差,这大内皇宫都没有安全可言,不是让人笑话吗?” 长孙无忌站在下首,听着李世民的话,心中暗想:皇上现在可是心急如焚,若是在西凉使节面前丢了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上官仪亦是一脸危色,他余光瞥见默不作声的长孙无忌,心想:老狐狸脑子里肯定又在动坏脑筋了! “长孙无忌,上官仪!”李世民忽然手指着二人道,“朕命你们准备迎接西凉使节一事,不可疏忽!” “是!”长孙无忌与上官仪心中皆是有些不解,皇上明知二人不合,又命二人一同筹办此事,到底居心何在? “皇上,臣以为皇上此次擅自出宫乃是错误之举,皇上如此贸然的举动险些酿成大祸!”魏征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应该吸取此次的教训,以后断不可恣意妄为!” “朕说你这个老古董不要总是跟朕板着一副脸,”李世民很是气恼的说道,“你若是有时间跟朕说教,不如想些方法抓住那个盗贼,这样对朕的帮助更大一些!”李世民说着,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魏征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他自以为苦口婆心,可是皇上竟然不领情!长孙无忌用胳膊挤挤魏征道,“魏大人,您这回可是拍在马蹄子上了!”长孙无忌说完,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哼,我是公正不阿,再说长孙大人此次轻纵太子出宫,乃是欺君之罪!”魏征面不改色的又说道,“长孙大人还是自己检点一点,不要仗着先皇后,总是恃宠而骄!”魏征说完,拂袖而去,脸上很是生气的表情。(.无弹窗广告) “呵,长孙大人还是自己检点一点,不要仗着先皇后,总是恃宠而骄!”上官仪学着魏征的语气,多了一些油嘴滑舌的调侃的的意思,“我们长孙大人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长孙无忌眼中露出一丝光亮,缓缓的说道,“我说游韶兄,你不担心你自己,倒是很关心我嘛!” 上官仪一怔,长孙无忌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斜眼看了一下上官仪,“西凉一战势在必行,只是皇上心中打的什么算盘,还得再看看才能下决断!还有,怡霖不是被皇上安排去服侍太妃了吗?你有没有让她出宫的打算!” “我也想,只是她脾气倔得很,因为齐豫她到现在都不肯出宫!”上官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若告诉她事情的真相,绝对不会比现在好!” “她若是知道了真相,应该会有杀了你的冲动吧!”长孙无忌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上官仪心中暗想,若是她知道齐豫早就死了,不会想杀了自己,倒是会想自杀! “哎,此次梅花盗一事你怎么看?”上官仪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倒是很想知道长孙无忌的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难不成你认为我认识那个盗贼?”长孙无忌半开玩笑着说道,“若是真的可以,我倒希望那个盗贼掌掌眼,帮我把我的紫玉箫盗回来!” 其实此时长孙无忌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虽然他并未见过梅花盗,但是听宫人说他身着红装,如此高调又处处与皇宫作对的人,便只有他了。 ...... 回宫后,婉君本想像出宫前那样每天把厨房的事情做好,可是她发现周围的人对她都不一样了。她要做什么事总会有人跟她抢着做,最后弄得她只能打扫打扫院子里的灰尘。还未来得及想明白,元宝公公就来与婉君道:“婉君姑娘,太子爷找你!” “找我?”婉君心想,如今这个时辰,太子应该刚刚下了书房,怎会找自己? “对,太子爷在凌虚阁等你!” 凌虚阁?婉君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立马往凌虚阁走去。可是就在前往凌虚阁的路上,婉君看到一个人,她彻底怔住了...... “桑,桑榆姑姑?”婉君有些错愕望着眼前穿着宫装的女子,她的头上斜簪着一根古色古香的玉簪,盘云的花纹衬得整个人端庄典雅。 “你认错人了吧!”女子一开口,婉君便知道她不是桑榆姑姑,她们的声音有些不同,细细看来,她们的容貌也稍许有些不一样。也许是因为自己与桑榆姑姑住了很久的缘故,虽然第一眼被眼前的人迷惑了,但是她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子不是桑榆姑姑。 “对,对不起!”婉君缓缓脱口道,“可以请问您是?”婉君还是有些震惊,眼前的人完全就是与桑榆姑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们不会是孪生姐妹之类的吧! “我是司药房的司药!”女子言简意赅的说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女子的表情有些冷漠,随即转身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婉君远远望着她的背影,口中喃喃的说道,“司药?” 回想起在尙食局的时候,司膳竞赛时除了谭司酿,孙司供,司药房的评审似是一位典侍,而一直以来司药房的司药好像都没有出现过。婉君心中想着那个与桑榆姑姑同一张脸的女子,她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怎么那么久!”李治有些抱怨道的说道,“我让元宝去找你,从东宫殿走到这里,要那么久吗?” “对不起,太子殿下,奴婢,走错路了!”婉君随口瞎编道。 “走错路?”李治笑着道,“你还真能瞎掰,你干脆说你腿断了,不能走路好了!” 婉君低着头,她自知理亏,就让太子讽刺自己两句好了。 等到李治平息下来,婉君才抬头望着李治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李治指着一桌做好的菜肴,道,“我想找个人喝酒,只是上官长风他不在长安,不然我肯定会找他!” 上官长风?婉君脑海中浮现出上官长风温柔的笑颜,不禁有些失落,他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 李治说着有些苦恼的坐了下来,“之前因为我的任性,我还冲他发了火!”李治有些自责的说道,“其实我知道,一切与他又没什么关系!”李治指着旁边一个座位道,“坐下啊!” “太子这不好吧!”婉君为难的说道,“这是宫中,不比在宫外。况且这里还是御花园,若是被别人看见,不知该要如何议论了!” “我让你坐下,你便坐下!”李治似是有些急迫的说道,“凌虚阁地处悠远,如今已经快要日落了,不会有人来的。再说,你忘了,我们两个第一次是在沉心堂相遇的吗?” 婉君透过朱红的栏杆,翠绿繁茂的树木后,是有些颓垣的沉心堂。冬日的一株红梅已经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池清泉中那发了新叶的荷叶,以及开了花骨朵的白莲。 李治拍拍身边的空着的座位,再一次示意婉君坐下。婉君有些拗不过,只得坐了下来,当她坐下她才发现桌上的菜肴都是他们在洛阳时,自己点过的菜肴。 “你看,这些都是你做的过的菜肴,对不对?”李治笑着指着各式的菜肴说:“这是甜雪,乌雉鸡汤,那个是消灵炙,还有东安鸡!” 婉君淡淡一笑,“看来现在宫内司膳房的手艺又精益求精了,竟然连这些菜都能做出来了!” 婉君有些怅惋的说道,其中有些菜是秋霜典侍在司膳竞赛时做的,也是那碗乌雉鸡汤中被放了断肠草!甜雪是秋枫典侍创制的,可是看着眼前的手艺,倒是一点也不输给秋枫典侍。在洛阳时,她制作这些菜肴时,全身心的投入其中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喜欢制作膳食,尽管现在已经离开司膳房了。 李治看出了婉君眼中包含的羡慕与感动,李治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低声说道:“吃完这顿饭,你便回司膳局去吧!” “您在说什么?”婉君很是意外,“您是要赶我走吗?” 李治摇摇头,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他不胜酒力,不能喝酒,因为只要一喝酒他便会醉。可是这一次,是他自己想要醉。 “在洛阳的时候,我看出来你有多喜欢制作膳食料理。”李治淡然一笑,“当初把你要来东宫殿,完全是为了报复你!可是现在我不想报复你了,所以我决定让你回司膳局去,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婉君有些看不懂眼前虽然比自己年幼,但是心智却已经不像自己当初认识的李治一般。李治似乎意识到婉君的目光,轻然一笑,“当然,你若是不想走,也可以留在东宫殿!” “不,我想回去!”婉君脱口而出,虽然在李治的意料之中,但是却还是有些悲伤。虽然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成全她,但是对于自己而言,却是一种考验与煎熬。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语中的 “呵呵,”李治似是有些意料之中的笑着道,“你就对东宫殿没有一点留恋吗?” 婉君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与您一起出宫的这些日子,我很开心!” “也对,当初我那样折磨你,你应该恨我吧!”李治抬着头,望着渐渐西下的落日余晖,“没关系,我会好的!”这句话,李治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果不给自己鼓鼓劲儿,他应该会反悔自己说出的话。(.) “你恨我,是应该的。你不恨我,是你的气度与胸襟。”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李治这才完全想起来他印象中的那个直接骂自己坑蒙拐骗的人!从她进入东宫殿开始,他想到的不是曾经他们的缘分,而是如何折磨她!以至于让他渐渐忘了自己对她也是有好感的!不过,通过一趟洛阳,并州之行,他总算清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是就是这种想法,他不能放纵自己让已经萌发的芽儿越长越大。“唐婉君,本太子今天正式跟你宣布,”李治举起酒杯,对着婉君道:“从今以后,我李治拿你当朋友,而不是奴才更不是我仇恨的对象!” 李治真诚的话语令婉君很是动容,她内心无比震撼,在宫内这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的人还是当今的太子。 “您只是一时冲动,宫内不存在朋友!”婉君摇摇头,宫内不存在朋友!这样的话有些熟悉,脑海中浮现出秋枫的身影,当初与她争执时,她曾经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宫内永远不存在朋友,如果存在,那么她们之间的信任与情感是用生命建立起来的。 “或许是吧!”李治感叹,“在斗争永无休止的宫廷内,期待一份单纯的友情是多么困难又奢侈的事情?因为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都因为勾心斗角,算计杀害消磨殆尽。“我也只能在冲动的时候,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我也是不会相信别人的那类人!” 婉君望着有些可怜的李治,婉君一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晶莹剔透的甘露酿,酒香四溢。 “或许人生需要冲动,”婉君淡淡一笑,举起了酒杯,“我希望在‘朋友’二字之间,不要掺杂其它任何东西,只是单纯的感情。或许随着时间所谓的友情会变淡,但是只要延续那份信任,那种感情便可以延续下去。” 李治淡然一笑,二人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些辛辣的酒入喉,婉君觉得有些不舒服。要知道,她也不是很擅长喝酒,这酒倒是有股后劲儿的感觉。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李治鼓起勇气,有些巍巍战战的起身,走到朱色的栏杆旁边,望着远远的沉心堂,心中回想着当初他们相遇时的情景。“我要大婚了!” 婉君有些意外太子的话,“什么时候?可是皇上还未下旨!” “这不重要!”太子双眼有些迷蒙,“去年我曾遇到过她,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她很是聪明可爱。但是,自从母后死后,我倒是不是那么喜欢她了!因为,她是萧贵妃的侄女儿!”李治开口道。 “你既然可以原谅我,也可以原谅她,只是你心中过不去那道坎儿!所以经过这段时间,你已经想清楚了,对吗?” 李治轻声一笑,想清楚了?他自己是想清楚了,只是他想明白的那个原因不能说出口。 “为我们的和解,还有美好的明天,干杯!”李治潇洒的一个转身,踉跄的险些摔倒。 暮色渐渐落下,宫墙之内也燃起了烛火。元宝看着都已经醉了的两个人,“太子爷?婉君姑娘?” 李治微微醒了醒,借着月色看见元宝还有身边已经睡着的婉君。“怎么都到这个点了?” “太子爷,快点儿,奴才扶您回去吧!”元宝有些担忧的说道,“这夜色可凉了!” “不,不要!”李治推开元宝道,“你送她回去吧!我在这里再坐一会儿!”李治说着,有些踉跄的走下凌虚阁,往下面的沉心堂走去。元宝一面看着有些微醺的太子,一面又担忧已经彻底睡着的婉君姑娘,心中一想:得了,还是先将婉君姑娘送回去!元宝命手下人远远的跟着太子,别出什么事儿就好! 李治睡了一觉,稍微清醒了点儿。他又借着月色,蹲在沉心堂前的碧池前洗了把脸。碧池中倒影着一轮明月,还有自己的脸,李治一笑:“这一次可没有那么倒霉整个人掉到水里去!” 李治缓缓起身,走过青石桥,骨骼分明的手指触到还未发芽的红梅枝干上。李治远远望着沉心堂三字,现在的他最需要的就是沉心静气。 “昔日繁华无比的沉心堂,如今门可罗雀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来个人,竟然还是当朝太子殿下!”一声狡黠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李治抬头看着沉心堂屋顶上坐着一个脸戴面具的男子,身着一身红衣,李治当场醒悟。“你是梅花盗?” “哈哈哈,梅花盗?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意思,可以考虑一下,以后改名性梅,名花盗。”男子狡黠的一笑,从衣袖中撵出一只红梅,放在鼻尖嗅了嗅,“好香啊!” “你竟然如此大胆,擅自偷盗御书房里的东西!”李治愤怒的说道,“你还将我母后与父皇结婚时的吉服给盗了,你还不赶紧还回来!” “呵,这话听着越发有意思了!”男子越发散漫的说道,“我若是不还,你打算如何?” “抓到你,将你碎尸万段!”李治握紧拳头,狠狠的说道。 男子摇摇头,“你这样不温柔,难怪人家姑娘不喜欢你!” “你在胡说些什么!”李治听他这样挑衅的话语,又有些激怒自己。 “你不是喜欢那个叫唐婉君的女官吗?”手捏梅花的男子细细嗅着手中的梅花,镇静自若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叫唐婉君?”李治意外,他竟然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 “呵呵,我知道的事情可比你多的很呢!”男子打了个哈欠,“虽然不知是谁以我的名义盗走了你母后的吉服,但是我百里无情发誓,定会帮你找回你母后的衣服!” “你说不是你偷得?狡辩,御书房有你留下的梅花篆!”想到这里,李治又是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因为你,父皇下令抓捕所有会写梅花篆的宫人,你还不赶紧去自首,好争取从轻发落。” “哈哈哈,李世民的儿子还真是天真的可爱!”百里无情笑的愈发狂妄,“你倒是和唐婉君有些相像的地方,就是太天真!哎,只可惜我向来与天牢无缘,所以自然得想着方法逍遥快活,才不致于令那些朝廷命官太清闲!” 李治望着坐在屋顶上,笑的有些邪魅又充满神秘感的人,“你是不是与朝廷有什么过节?” “呵呵,”百里无情不禁笑的更大声了,“你跟唐婉君倒真是有趣,两个人都那么喜欢跟我聊天吗?”百里无情笑着神色一变,“有缘,下次再告诉你吧!”说完,从空中飞掷出一只梅花,直直的飞向李治。李治在接到梅花的一刹,瞬间意识变得有些模糊,他只记得再合上眼之前,看见一片红衣的背影,还有漫天散落的红梅花瓣。窸窸窣窣的红梅如红雨一般洋洋洒洒的飘落,那样的场景,好美...... 等到李治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东宫殿中,“元宝!”李治一起身,便立刻掀开身上的被子,“梅花盗抓住了?” “太,太子爷,您别急!”元宝安慰道,“没,没抓到!” 李治有些愤怒,既然没有抓住,昨日那些来寻找自己的人就应该晚点来,至少让自己问清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凡是必有因果,看那人的武功与言谈,他倒是很好奇他与朝廷究竟有何渊源瓜葛! “百里无情?”李治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 “爷,您说什么?”元宝问道。 李治心中暗暗一想,然后道,“没什么,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他一定要再见到那个红衣男子,这样他才能问清一切,或许还可以化解他对朝廷的误会。还有昨日他说的话,虽然不知为什么要相信他没有说谎,但是凭着心中敏锐的直觉,李治就是愿意相信他。 “太子爷,婉君姑娘在外面等您!”元宝终于说出走进来的意图。 望着眼前一身碧衣的女子,娇丽的容貌令他怦然心动。 “你昨日不是也喝了不少酒,怎么今日醒的这样早?”李治有些关心的说。 婉君微微一笑,脸颊有些绯红,“我没有喝很多,只是我喝了酒容易睡觉。”说道自己这个饮酒怪癖,婉君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李治知道,婉君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早就穿的如此正式来见他。 “奴婢希望太子能帮我一个忙!” 李治看向满脸期望的婉君,“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绵薄之力 元宝的神色有些拧着,“太子爷,您真的打算让婉君姑娘回司膳房去吗?” “你这个奴才!”李治一听元宝这样说,用手敲了下元宝圆滚滚的脑袋,“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我若是出尔反尔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元宝撇撇嘴,望着一脸焦躁着走开的李治,心想太子爷是已经反悔了吧!他与太子一同长大,倒是没有见过太子为了一个女子这样!虽说太子喜欢萧将军的侄孙女儿萧珍儿,可是他应该还没有感觉到,每次见到婉君时那样焦躁的神色也是一种喜欢。 婉君恁着双眸看着眼前不似后宫嫔妃宫殿那样华丽的宫殿,婉君四下看了看,拉住一个淡粉色衣裙的宫女向她打探道:“请问这位姐姐,您有看到上官大人吗?” “上官大人?你是指上官霖大人?”女子有些不屑的说道,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穿着像是得宠的宫嫔殿里的女官。于是,粉衣女子倒也没有太不客气,只是指着远方空落的方向淡淡的说道:“去后面便能见到她了!”女子说完,便没有理会婉君匆匆走开了。 婉君有些好奇,轻声往女子指着的方向走去。婉君有些吃惊的望着蹲在地上看管药材的妇人,她一身简单的宫服头上也没有带什么华丽的装饰,炉子上的药咕噜咕噜的响着,烧炉子的火中冒出很是呛人的浓烟,呛得人连连打喷嚏。 “大人,”婉君有些吃惊,她有想过上官大人在太妃殿的日子不会很好过,但是她没有想到上官大人竟然会如此操劳。 上官霖抬头,黑烟有些迷了眼,用袖子揉了揉,但是她还是看清了来人是婉君。 “你怎么来这里了?”上官霖的话中带着些清冷与责备的意味,她似乎并没有因为婉君的前来而开心。 “我是特地来看您的!”婉君忙走到上官霖身边蹲了下来,“我帮您吧!” “不用,”上官霖推开婉君伸过来想要帮忙的手,“你没有自己的差事要做吗?你好像不是太妃殿当值的宫女吧!” “大人,”婉君看着有些清瘦,面色也有些蜡黄的上官大人,在太妃殿这些日子肯定受苦不少。 上官霖望着似是要落泪的婉君,缓缓开口道:“若是有话要对我说,你便在这里等一下吧!”说完,上官霖用帕子包裹起药罐子的把手,将药悉数倒入一边的瓷碗中。上官霖熟悉的做着这些事,然后将药端入了太妃殿。 婉君还有些愣神的望着地上烧火用的木柴,是黑炭,可是这些黑炭都有些潮湿了。现在后宫煎药用的都是上好的银碳,怎的太妃殿里会用这么下等的黑炭。 婉君感到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起身转过头,上官霖只是淡淡的说道:“去我屋子里说吧!” 话毕,上官霖便悄无声息的转身往屋里走去,婉君也随即跟了上去。屋子里的陈设很是简陋,还透着一股子湿气,屋子的采光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太妃殿的位置的关系。 上官霖往茶杯中倒了两杯水,“这里没有什么好茶,你就将就着喝吧!” 婉君坐在桌前,用手握着有些温热的杯子,上官大人平日里就是喝的这样的白水吗? “大人,”婉君有些痛心的说道,“我都不知道大人竟然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去求太子让他将您调到东宫殿去吧!” “原来你是在东宫殿当差,太子没有故意为难你吗?”上官霖淡然的说,“就算有,现在应该也好了吧!” 婉君点点头,“我就要回司膳房去了。” 上官霖眼前一亮,“是太子的意思?” “恩,”婉君一五一十道,“之前与太子出宫去,也许就是在那时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不在东宫殿,而是在司膳房。” “秋枫果然没有看错人,”上官霖有些欣慰的说道,“你回司膳房也好,这样也许秋枫能早日想清楚,可以再回来。” “大人,您不怪她了吗?”婉君有些欣喜的说道。 上官霖轻声一笑,“怪?我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呢!” “不,大人,皇后娘娘的事并不是你的错!” 上官霖并未回答,皇后毕竟是因为膳食的疏漏才会难产,如今皇上下令只是贬斥并未下令严惩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只盼不连累哥哥,这样自己也就安心了。 婉君有些担忧的望着上官霖,上官霖看出了婉君心忧之色,道:“你不必担心我,我人在这里虽然辛苦劳累了些,但是我觉得很安心。”婉君望着泰然自若的上官大人,上官霖道:“没有责任,便不会有疏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去了司膳房,凡是要多留点神。”婉君听出上官霖话中警示她的意味,“我知道了!” “若是你能见到秋枫,也帮我转告她,万事一定要小心!”上官霖的神色格外认真严肃,婉君也从她的双眸中感觉到在身边充斥着危险。 “这是我为您带来的东西,”婉君拿出藏在袖中的纸包,轻柔的将其打开,她要来见上官霖也不知带些什么好。刚刚听闻上官大人对秋枫的关心,她才下定决心将其拿了出来。 望着白色的雏菊和粒粒分明圆润的蒲公英种子,上官霖心中有些感动,此刻看着这茶叶便觉得秋枫来到自己身边一样。 “谢谢你,我会好好喝它的。”上官霖淡淡一笑道。 “大人,”婉君想起那日在御花园撞见的人,或许上官大人会知道些什么,“您知道司药房司药的身世吗?” “你是说钟离司药?”上官霖问道,婉君一怔,她姓钟离? “她姓钟离吗?”婉君立马问道,“那她叫什么?” “钟离桑箐。”上官霖回答道,“你怎么忽然问起钟离司药的身世来了?” “哦,”婉君反应到自己有些失礼,“那日在御花园我看见她了,只觉得她有些亲切,倒是很像养育我的一位长辈。” “钟离司药家中乃是世代行医,只可惜在高祖时期因为做事发生了疏漏所以累及满族。”上官霖有些惋惜的说道,“钟离司药之所以能够幸免是因为救过前太子。” “可是我听说,当年钟离一族是被陷害的。”婉君有些忐忑的说道,她很希望上官霖能够将当年的事情告诉她。 “你是如何知晓的?”上官霖很是意外,“皇上早些年已经为钟离一族平反,只可惜钟离家族的人都已经冤死了。” “那么,钟离司药没有家人在这世上了吗?”婉君心中的猜测涌上心头,如果当时只有钟离司药活了下来,那么桑榆姑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应该没有了吧!”上官霖对钟离司药的了解与众人对她的了解差不多,尽管她曾经是为太子建成做事,但是皇上倒是没有对太子党的人赶尽杀绝,反而是更加优待。“钟离司药去年一直在宫外,虽然她的家族世代行医,但是她却不施医术。她一直看管司药房,只负责药品的调配,研究药品的种类。” 婉君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到:这宫中竟然有这么多奇人异事。医术精湛的秋枫却成了司膳房典侍,医药世家的钟离司药却不会医术。 ...... 婉君从太妃殿回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年新一匹的采女入宫,望着一个个笑颜如花窈窕娇艳的少女,婉君想起了自己刚入宫时的样子。只是自己与她们不同的是,自己没有经过采女时期的训练而是直接到了司膳房。忽然从采女队伍中,看见一个眼神不太安分的采女,婉君有些吃惊:是她? “哎,你听说了没有,新一届的采女已经入宫了!”青青随意的与彩萍聊着天。 “恩,”彩萍认真的做着手里的事情,半开玩笑的说,“或者你可以去向孙大人请求去训育新一届的采女,这样你便可以找回点儿自信了!” “我可不喜欢做折磨别人的事情,”青青摇摇头道,然后还有些同情她们的说道:“不知这一次是哪位姑姑担任新一届采女的训育尚宫。” “现在贵妃娘娘执掌六宫,从前都是长孙大人派了六尚的尚宫去,这一次还真说不准。”彩萍淡淡的说,忽然余光瞥见笑意盈盈的婉君,“哎,你怎么来司膳房了?” 青青一转头便看见了婉君,笑着道:“你来找秋雨司膳吗?她去贵妃娘娘宫中送茶点了!” “不是,我来看你们啊!”婉君故作神秘的说道。 “是吗?”青青鼓着腮帮子道,“我才不信,你每次来都是匆匆与秋雨典侍说了话便走了,何时有想过我们呢?” “你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婉君说着打趣道,“果然是跟着司膳的良使了!” 青青听婉君那她取笑,有些忸怩的撇过头,倒是彩萍安慰道:“她这是夸你呢!” 婉君见青青有些真的不高兴,忙拉着她的衣袖道:“我的好姐姐,都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青青这才转过脸,转而一笑:“我逗你呢!” 三人笑作一团,婉君也不忘告诉她们一个好消息,“太子殿下准许我回司膳房了!” “真的?”青青与彩萍二人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有些接受不能,满脸的吃惊与喜悦。 婉君点点头,“真好,这样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彩萍很是激动的说道,“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算是庆祝你回司膳房!” 第一百二十五章 西凉使节 “好,我定要做些拿手菜!”青青开心的说道。 “你可不知道她现在可了不得,她制作的糕点可是精巧的很呢!”彩萍赞不绝口的夸赞青青道。 “都好都好,晚上你们可都要一显身手啊!”婉君笑着道。 忽然,青青与彩萍二人的笑颜不再如刚刚那般灿烂,忽然双腿弯曲道:“安典侍!” 婉君有些措手不及,她有些好奇的转过身,一个身着湖蓝色典侍服装的女子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有些清幽,神色很是淡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婉君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尽管女子并未怒色冲冠。 “秋司膳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语气中带着些许距离,但是却是很柔和的说道:“虽然现在司膳房的活计没有以前那样繁重,但是如果贵妃娘娘召集妃嫔议事或者小聚,你们这般懒散岂不是要弄出大的纰漏。” “是!”彩萍与青青二人皆恭敬的说道,细细的柳叶眉微微动了动,如流星般璀璨的银簪闪闪发光,乌黑的双眸转向婉君,“你不是司膳房的宫人,在这里做什么?” 婉君微微屈膝,道,“奴婢是从东宫殿调过来的。” “哦?”安然眉色一挑,“我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据我所知秋司膳以及孙尚宫应该都应该没有接到旨意吧!” “可是,”婉君刚想解释,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就算没有旨意,如今我决定让她做我的长使,你没有意见吧!” 婉君看着面露怒色的秋雨,安然嘴角淡淡一笑,笑的有些暗藏深意。 “秋司膳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安然说完,转身离开了密集的人群。 婉君望着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的秋雨,秋雨却淡淡一笑,“怎么,见了我愣着了?” “不,如今您已经贵为司膳,我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婉君笑着道,秋雨微笑着对婉君道:“无论我是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吓死我了!”青青拍了拍胸口,彩萍倒是没有太受惊吓,因为自从安典侍来司膳房之后,司膳房的气氛一直如此。 ...... “你说安典侍一直想让秋雨从司膳之位上退下来?”婉君有些意外,“她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从前没有见过她?”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才来司膳房的。”青青有些不解的说道,“但是她也没有说她从前是在哪个尚宫局或者司局。” 婉君放下手里的筷子,心中暗暗思忖起来,就在皇后难产那一日,好像淑妃娘娘有和皇后提调一名女官去司膳殿伺候一事! “好了,我们一起干一杯,庆祝婉君重回司膳房!”彩萍举起手中的酒杯。 温暖的屋子里清脆的酒杯碰撞之声,觥筹交错间烛影摇动更添情致。对着微薄的窗户,摇曳的树影斑驳,依稀传来的笑声似乎能感染人一般。独坐在屋外房顶上的红衣男子,微蜷着腿,潇洒的将手中的葫芦中的酒灌入喉之中,嘴角露出一抹慑人的笑意。人生得意须尽欢,在这厚重充满阴谋算计的宫廷内能听到如此单纯开朗的笑声,实在人生一大乐事! 第二日,热闹繁华的长安街道变得越发拥挤,涌动的人潮都到大街上来看新鲜了!大家你争我抢,争先夺后的一睹西凉大将以及边陲美人的风姿。金色的帷幕飘逸着,若隐若现的幔帐中一个身着金色纱裙的女子,目光中透着一股忧愁,她清高遗世独立的双眸与熙攘吵闹的长街显得格格不入。身边两位随从侍女也是装扮华丽无比,可是与中间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相比,似乎都成了绿叶。 西凉使节所过之处无不鲜花漫天,红毯铺道,那样的场景不像是使者来访,倒是长安城内富庶之家娶亲的场景。(.好看的小说) 汗血宝马之上的男子雄姿英发,一身铠甲衬得人不怒自威。男子有些得意的望着周围围观的人,他就是要让大唐的子民都看看他们西凉的女子是多么倾城绝色,他就不信,这贞观皇帝不会红颜帐中为之倾倒。 十里红妆路遥遥,此去千里,遥望家乡无回期。 “今日西凉使节已经入宫,”孙尚宫淡淡的指着秋雨道:“贵妃娘娘命你带领挑选得力的人选,去别宫照看。” “大人,此事不是应该御膳房那边着人准备吗?”秋雨有些不解道。 “因为此次西凉使节之中,有西凉的公主,所以需要司膳房格外派人去。”孙尚宫说明情况。 秋雨看了看,对安然道,“不然就请安典侍去吧!” 安然不否定也不接命,却道:“大人不是昨日刚刚任命了一位长使么?你怎么不让她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彩萍与青青都有些自危,恐怕敢在孙大人面前与秋雨典侍回嘴的只有安典侍了吧! 秋雨刚想发怒,孙尚宫道,“也好,去别宫的女官官位不宜太高,若是太高,也会惹人非议。总之,尽心做好本分,不要让西凉使节挑出错漏就好!” 秋雨听孙尚宫这样说,也无力反驳。她只是有些同情婉君,这事儿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就做好的。 秋雨眼睁睁的望着收拾行礼的婉君,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没有能够帮你说话!” “说什么对不起呢!”婉君笑着道,“况且我没有觉得去行宫有什么不好,这也只是暂时的!再说,等我抽空,我便可以去一趟京郊,这样也免得向孙大人请示了。” “都怪安典侍,她就是故意想把你派去的!”青青有些心直口快的说道。 “好了!”秋雨喝止她,“现在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你若是遇到困难,尽管到宫里来与我说!” 婉君点点头,安慰秋雨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西凉使节乃是与皇上谈论边境事宜,所以定不要出什么差错!”秋雨再三嘱咐道。 ...... “西凉使节完颜弘见过大唐陛下!”完颜弘只是将手置于心口,微微行了一个礼。 “使节不必多礼,”李世民笑着道,“你们一路辛苦,朕本想让你们好好休息,不想你们竟然刚刚抵达长安便入宫来面见朕了!” “那是自然,如今抵达陛下的疆域,自然要先来面见陛下!”西凉使节一脸英姿勃发的说道,“大唐的子民倒是很热情,都夹道欢迎我们,让我觉得安心了不少,有一种到了家里的感觉。” 长孙无忌一怔,上官仪亦是背直了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是自然,”李世民并未发怒,“我们大唐若是能与西凉国和平相处,自然各位西凉国的子民到了大唐就像到了第二个家一样!” 完颜弘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却不露声色的将身后的女子带到自己的身边,对李世民道:“我西凉国的公主听闻大唐风采,此次便随我一同入唐,希望一睹陛下风采!” 李世民望着眼前轻纱遮面,一身金色纱衣的女子,一边群臣很是不满。这明黄色的衣服在唐朝只有皇上与正宫皇后可穿戴,如今来了个小小的西凉公主就穿的如此不合规矩。 倒是长孙无忌向来口无遮拦,“西凉公主既然倾慕皇上,怎么又以轻纱示人,莫不是长相羞于面君?” 一旁魏征偷偷笑了笑,平时都觉得这长孙无忌没个正形,今天倒是说了句大快人心的话! “大人说笑了,西凉与长安距离遥远,一路上众人皆在议论我们西凉公主独孤一梦的美貌,若不以轻纱遮面怕是会轰动京城了!”完颜弘笑着道。 独孤一梦?上官仪细细品着这个若梦似乎的名字,忽然倒是更加期待这个女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女子白皙无暇的纤纤细手触到冰冷的面纱,缓缓揭开面纱,露出一张动人绝色的面容。李世民看着眼前眉间一点青莲装饰的花钿,弯弯的细眉,流光似的双眸清冷独立,完美无瑕的那张脸像极了李菀!李世民的内心疯狂的跳动着,但是他是帝王不能喜形于色,可是他真的十分激动。 眉目微微抖动一番,笑着道,“西凉国的公主果然倾城绝色!” 长孙无忌有些愕然,心中一惊,这西凉国可算是费尽心机啊!上官仪望着眼前年岁不大的女子,那张脸怎么那么像那个人...... 女子微微开口,“独孤一梦见过大唐陛下。”女子有些清冷孤傲的开口道,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愿的抱怨。 “公主不必多礼,”李世民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一旁的李长安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紧紧握着右手,攥着的拳头都起了青筋。 “西凉使节既然一路劳顿,还是早些歇息吧!”长孙无忌道,“等到明日再正是觐见也不迟!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行宫。” “这位大人倒是看着位份不低,既然这样,本将军就请大人作陪,可好?”完颜弘看出了,长孙无忌的官位绝对是大唐数一数二的,既然他们准备好了行宫,拒绝也不好。可是若是有诈,找个把柄在手中也是不错的。 此建议一提出,众人皆为说什么,倒是上官仪瞥了一眼皇上。果然皇上的脸色不是很好,长孙无忌倒是笑着道,“将军的眼神儿倒是不怎么灵光,我在朝中只是人微言轻的文官,若是大人想让我作陪,我倒很是乐意。” 上官仪有些震惊,这老狐狸不是自投罗网上门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各怀心事 长孙无忌陪着西凉使节离开大殿后,一干朝臣也跪安了。李世民坐在龙椅之上,目色依旧凝重着,“皇上,”李长安小心翼翼的说道,“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同用膳呢!” 李世民的目光中透露着震惊,刚刚隐忍的表情现在已经完全释放出来。“你刚刚看见了吗?” “是,奴才知道皇上想念贤妃娘娘,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还请保重自己。”李长安很是识礼的道,“眼下就看长孙大人能不能安抚好西凉使节了!” “皇上,”萧贵妃很是高兴的向李世民行了礼,李世民忙扶起了她,“你身子不好,便不要总是这般操劳。” “臣妾为皇上解忧,何谈辛劳呢?”萧贵妃笑着道,“细珠,帮皇上盛一碗热汤。” “贵妃如此细心,朕要好好谢谢你啊!”李世民客气的说道,脸上亦是笑意盈盈。说话间,细珠已经将一碗热汤呈到皇上面前,李世民细细一嗅,半开玩笑着道,“这汤中倒是别有一番香味啊!”李世民望着细珠,问道:“你是贵妃的陪嫁丫鬟?” 细珠有些受宠若惊,忙恭敬的回禀,“是,奴婢是贵妃娘娘的贴身女官。” 李世民点点头,对贵妃道,“恩,你的人倒是很像你!做事勤快,就连身上的香气也是如此独特。” 萧淑澜听皇上这样一说,心中已然不悦,可故作镇静陪笑着道,“细珠自幼与臣妾处在一块儿,情分自然比宫中那些个宫女要亲厚些。细珠做事也是能说得过去,但比起宫中那些个伶俐的女官还是差些的。” “你总是喜欢谦虚,若是她还将就,宫中岂不是没有伶俐的女官了?”李世民打趣道。 “皇上这样说,倒是让臣妾想起了长孙大人自幼跟着皇后,她做事也向来稳妥,凡是都事无巨细,谨小慎微。(.好看的小说)” “云溪自是不必说的,朕对她也很是了解,云溪熟悉六宫事宜,乃是女官中品级最高的。拿她做比较,不妥!”李世民摇摇头。 “那上官霖大人呢!”贵妃笑着道,“上官大人做事也是一向很稳重的,皇后之事细细说来,也并非她的错!” 李世民听到贵妃这样说,倒是不喜形于色,淡然的说了一句:“总归是在司膳房的膳食上出了问题,朕想想还是放不下心结。”李世民端起眼前的酒,小小的抿了一口,面色有些微嗔。 萧淑澜看出了李世民的不悦,笑着道,“皇上莫要生气,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倒是臣妾不好让您想起不好的人和事儿了!” 李世民镇静自若,脸上的表情似是在发怒,却又像是有些漫不经心。 “皇上,臣妾还有一事请奏,宫内新一匹的采女已经入宫了。往昔训育新采女的事情都是由长孙大人亲自处理的,可是如今长孙大人自请去了后陵,如今这后宫也没有宫令女官可以掌事,不知皇上以为此次命谁去训育新一批的采女更加合适?” 李世民仔仔细细的听着萧淑澜的话,心中却暗暗想到:莫非他这是在试探朕的心意?想要打听此次采女之中是否有朕心仪的女子! “皇上刚刚还夸细珠伶俐,臣妾以为她倒是可以胜任此职。” 李世民点点头,“也好,趁着这次机会可以让官位高的女官熟悉一下后宫的事儿,这样朕也可以放心点了!只是,这新一匹的采女人数不少,朕怕辛苦了你。不如这样,朕让淑妃也派一位女官与你侍候你的女官一同去训育此次的采女。” “皇上圣夺,臣妾觉得这般便再好不过了!”萧贵妃笑着说道,可是心中却是满满的不悦,皇上让淑妃择人一同去是不放心自己?再说,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与淑妃并不睦,这样将两个人牵扯在一起倒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了,朕吃饱了,朕要回御书房处理朝政之事了!”李世民擦了擦手,起身道,“贵妃有空多替朕去看看昭容,最近西凉国边境蠢蠢欲动,朕国事很是繁重怕是顾不上后宫了。” 萧贵妃送走皇上后,看着一桌子并未用多少的菜,心中很是不悦。 “娘娘,”细珠刚低低的说了两个字,便被萧淑澜喝止了,“你是抹了什么香粉就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细珠噤了声,她听出贵妃语气中的不善,萧贵妃有些不耐烦的说,“以后锦华殿的宫女都不准抹香粉!” ...... “将军对行宫还满意吗?”长孙无忌一手背在身后,指着眼前错落的庭院楼阁,葱葱郁郁的树木遮蔽了有些炎热的日头,散发出沁人的芳草香气。 “尚可!”完颜弘只用勉强二字来形容他对行宫的感觉,“长孙大人今晚打算住在何处?” “我住在西边的阁楼中,之前宫人给将军安排的是东阁,而公主住在南阁。” “是这样啊,”完颜弘装作有些抱歉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很喜欢欣赏日落西山的美景,不知可否与长孙大人对换一下住的地方。”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这完颜弘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不太好吧!”长孙无忌有些犹豫的说道,“东阁整修一新,本就是为了迎接使节到来。而西阁很多空落的殿宇都是已经陈旧了的,让使节住有些陈旧的殿宇不太好吧!” “哎,是我想与大人调换,大人便不用顾虑太多!”完颜弘坚持着说道。 “好吧!”长孙无忌虽然勉强,但是还是答应了。 “公主就拜托你们行宫的宫人多加照拂了!”完颜弘说着体面的话,只是长孙无忌从他眼中瞧出了一丝算计与得意。 完颜弘望着眼前有些陈旧又不是很舒适的行宫,“虽然这里不是装饰一新,倒是比我们西凉国的建筑稍微好点。”完颜弘很是客观的对自己身边的随从说道。 随从四下观望了一下周围的陈设摆饰,揭开香炉的鼎盖,看着已经有些落灰的香炉,道:“这里倒是真的很久没有用的样子。”随从说完,又警惕的望了望殿宇外的守卫,“唐朝皇帝倒是没有要监管我们的意思。” 完颜弘狡诈的一笑,“什么叫外紧内松,想必他们很是清楚,可是我们也深谙其道。” 随从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坐在了屋内的凳子上,完颜弘双手叉着腰,“你有见过主子站着,随侍却坐在一边悠闲的喝茶的吗?” 樊豫淡然一笑,却对完颜弘的话语不以为意,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西凉国的探子已经进了长安,今晚你便召集他们交换一下手里的情报!” “这长孙无忌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还是小心点!”樊豫叮嘱完颜弘道,“千万不可马虎大意!” “是,小王爷!”完颜弘笑着道。 樊豫的眼眸中透着内心的心事,幸好今日没有与上官仪面对面,若是那样还指不定闹出什么风波! 婉君与青青还有从司膳房带来的一干小宫女抵达了行宫,望着有些简陋的膳食坊,青青很是惊讶的说道,“为何这边都没有修葺过?” “皇上登基后减免赋税,但是朝中各种动乱,还有边境的战事,朝廷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银两。” 青青虽然知道婉君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是还是不免有些抱怨。但是,既然秋雨典侍信得过她,让她来配合婉君做事,自己便好好听命。 “如今你已经贵为良使,怎的秋司膳还会让你来协助我?”婉君有些抱歉的说道。 “好了,你不要觉得有压力,秋司膳也是知道此次来行宫是不易之事。再说我们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青青笑着看了看身边几个年岁不大的小宫女,有些丧气,“安典侍定是故意的,才将那些在司膳房烧火洗碗的宫女派来帮助我们。” 婉君看着良莠不齐的众人,却淡然一下笑,“没关系,我相信只要好好配合,不会有问题的。” ...... 婉君与青青端着新制好的膳食,轻声走入南阁楼中,“公主殿下,奴婢已经将您的膳食制好了!”婉君很是有礼貌的说道,“不知公主会不会合胃口,如果您觉得不好,奴婢可以为您重新做喜欢吃的。” 独孤一梦望着桌上满满的山珍海味,就如同身上那些累赘的珠宝一般让她觉得无比厌烦,“我不吃这些,你端走吧!” 婉君一愣,随即道,“那么公主想要吃些什么?” 独孤一梦的神色有些凛然,冰冷的脸颊仿佛被冰雪冻住了一样看不到半点开心的感觉。 “将这些都拿走吧!”独孤一梦淡淡的说道,然后由侍女扶着进内屋去了。 婉君有些失色的望着桌上独孤一梦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一眼的膳食,有些失落,“没关系,我们再准备就好,不如去问问她的侍女她喜欢吃什么!”青青安慰婉君道。 可是令青青意外的是,独孤一梦的侍女与她们的主人一样有些清冷,并未告诉她们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婉君站在厨房的灶台旁,望着案板上的各种材料与食材,忽然想到:“不然给她做些西凉国的佳肴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安好心 “可是,我并不会。(.)”青青有些紧张的说道,“我们并未去过西凉国,怎么做膳食呢?” “没关系,”婉君胸有成竹的说道,青青很是惊讶的望着婉君手中的书札,“这是上官霖大人的手记吗?” 婉君点点头,“上官大人一直在撰写各国的食谱以及宫廷的菜肴食谱,这是秋枫给她的建议。”婉君在来行宫之前已经看过一些关于西凉国膳食的记录,“你先看看糕点,然后按照上面的方法制作就好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青青有些半信半疑的说道。 再一次将丰盛的菜肴呈现在独孤一梦的眼前,独孤一梦望着重新准备的膳食,有些不耐烦又很是冰冷的说,“我不是说过我不吃吗?” “公主,奴婢奉命侍奉公主的饮食,若是公主有什么建议与想法都可以告诉奴婢,奴婢会尽力达成公主的要求。”婉君很是恭敬的说道,一言一语皆彰显大气与端庄得体。 “哼,奉命?”独孤一梦有些嘲讽的神态和语气,她是在嘲笑讽刺自己。“好了,你的这些膳食就留下,你可以走了!” 婉君与青青退出南阁楼,青青有些没有底的说,“刚刚她那样的语气,意味着她会食用膳食吗?” 婉君的心中比青青还要没有底,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制作西凉国的特色菜,若是味道有些不对便立刻会被察觉。 “公主,您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不如吃些吧!”等到大唐的女官走后,独孤一梦的贴身侍婢才劝说起她来。 “你们若想吃便吃吧,吃完全部倒了!”独孤一梦没有一点惋惜的说着,起了身走到楼边。如黑钻般耀眼的眸子望着远方青葱的树木,倚在栏杆上有些思念那个与自己有着短暂缘分的人。独孤一梦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身份重回长安,西凉国的公主?呵呵,多么讽刺的称呼,她只不过是汉人与西凉国侍卫生出的不被众人认可接受的野孩子。如果不是樊将军,她根本不会活到现在,更不会同意代替嫡出的姐姐入宫。 ...... 第二日,李世民携众臣在重华殿正式接待了西凉使节完颜弘以及西凉公主独孤一梦。而婉君也趁着清闲,想回宫再拿些秋枫留下的书籍看一看有什么新奇的菜肴可以呈给独孤公主。 “我听说大唐人才济济,有英勇不凡志士,也有聪慧机敏之辈。”完颜弘来者不善的说道,“陛下,如此难得的机会,不如大唐与我们西凉国来一场比试如何?” 上官仪很是看不上完颜弘甚是得意的表情,心中犯起了嘀咕,若说西凉地小人少,他们要和大唐比试不是自取其辱吗? “不知你有何建议?”李世民开口问道,“若是使节想要比试一番,朕也不反对,只是切不要伤了你我和气。” 完颜弘与李世民二人对视着笑了笑,完颜弘眼中有一抹显而易见的挑衅之色。 “不知道完颜将军打算如何比?”长孙无忌一手背在身后,满脸寻味的对完颜弘道。 “我们西凉国使节一行人刚刚抵达大唐,得知大唐的饮食文化甚是繁荣,完颜弘心生敬佩,倒是想领略一番!” “这有何难?”李世民立马对李长安道,“去命人准备!” 李长安微一屈身,下去准备比试之事。 “我这次来唐,带了我们西凉国最优秀的厨师,我相信这将是一次公平又不失礼貌的比试。”完颜弘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只是语气中透着些傲慢。 膳食比试将场地安置在了室外,长孙无忌与上官仪相视一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西凉国使臣还真是能闹腾,看着声势浩大的比试擂台,心中不由的紧了紧。众臣亦是议论纷纷,使臣提出比试若是皇上不允倒显得我们大唐小家子气,只是这允了吧,又感觉掉入设好的陷阱一样。 “哎,长孙大人,你说这西凉国使臣打的什么算盘?”魏征好奇的凑到长孙无忌身边,轻声问道。 长孙无忌轻声哼了哼,“魏征大人不是最烦我平日里八卦吗?如今怎得倒是变得和我一样了!” 魏征被长孙无忌的话一堵,哑口无言,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你这老狐狸,迟早会骄傲的掉尾巴!” “借您吉言!”长孙无忌欣然一笑,“你不是想知道西凉使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吗?”魏征听长孙无忌这样一说,又来了兴致满脸期待的望着长孙无忌,“你说!”长孙无忌拱了拱身边的上官仪。 “人家可是问你呢!”上官仪不屑的说道,然后看向比试台,“只怕上台容易下太难,万般陷阱台中看。” 上官仪一语道出西凉国使臣的目的所在,他如此大费周章提出比试,怎么可能是那样好心像他说的一样只是切磋!他定是想了什么招准备让皇上难堪吧!西凉国此次来唐的目的不是为了和解,而是为了打探虚实啊! “素问大唐能者辈出,我西凉虽地处边陲,但是也是草木丰盛,牛羊壮硕。”完颜弘面带笑意,“若是比试平常的膳食倒是缺乏了些新意,此次我特意从西凉带来了一种新的食材!” 完颜弘说着,边让手下人将新得的食材抬了上来,长孙无忌立着在口中缓缓道:“有备而来啊这是!” “我们就看看他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上官仪略带玩味的说道,远看见李世民面色有些吃惊,李世民道,“这是何物?” 完颜弘走到偌大的被红色锦缎遮住的东西面前,豪放的将幕布揭开,众人皆是咋舌。好大一条鲸鱼! 完颜弘似是意料之中一般,面带得意之色,似乎还未开始比试他们便赢了一般。 “皇上,我国偶从东海之中捕捞出一条鲸鱼,如此庞然大物,我们西凉一路窈窕运达长安可是耗了不少人力。为了保证鲸鱼的肉质不变,一路上我们都是用寒冰冰镇住它的全身。可是就算这样,到京中也是耽误了些日子,望皇上不要见怪!” “使节打算用这鲸鱼肉比试吗?”一边魏征没有好气的说道,“要知道我们大唐没有食用这鲸鱼肉,而你们西凉捕捞到这鲸鱼,肯定已经想好如何烹调,这比试不公平!” 长孙无忌在一旁嘴角一笑,这个老顽固还跟西凉使节讲道理呢!若是他们想要公平,便不会有此一试了。之前皇上已经答应人家比试,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皇上也是如此以为吗?”完颜弘装作很是吃惊的说道,“我本以为大唐不乏年轻才俊,烹调这小小的鲸鱼肉并非难事!” 李世民道,“那你想如何比试?” “自然是让两国的厨师分别来制作这道鲸鱼肉,”完颜弘道,“不如就让大唐喜好美食的文人雅客来评判,可好?” 李世民听闻完颜弘提出如此要求,倒是有些意外。不过李世民转头对李长安道,“去召集长安城内的美食家来宫内!” 李长安接了命,忙去办差事,李世民深邃的双眸望着完颜弘笑意甚浓的双颊,心中想:他为何就这样胸有成竹呢? “为了比赛更加公平,不如我们立下两炷香的时限如何?”完颜弘提出了更加苛刻的条件。 “两炷香的时间,是不是有些短呢?”长孙无忌开口道,“就算平时制作些精致的菜肴也不止这点儿时间!” 完颜弘一手背在身后,似是早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质疑一般,他早有准备,“那就三炷香时间!我想,大唐的御厨肯定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便能烹制好鲸鱼肉的!” 三炷香被插入香炉之中,点燃第一炷香,比赛正式开始。 西凉的御厨似是早有准备,已经开始娴熟迅速的处理从整条鲸鱼脊背上取下来的鲸鱼肉。大唐御厨望着眼前被冰镇过的鲸鱼肉,用手捻了些生的鲸鱼肉放入口中,尝了尝它的味道。倒是有些清甜,不似一般的鱼肉腥气很重。御厨尝过鱼肉的味道后,便也有了主张,命令身边的手下帮助自己准备食材与调料。 李世民望着大唐的御厨也开始料理鲸鱼肉,心中松了一口气,便端起一边早已呈上的热茶品尝起来。 随着比赛的开始,众臣也纷纷入座开始等候,“哎,你不坐?”上官仪对长孙无忌道。 “你觉得这比赛有那么简单吗?” “若是我说,也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上官仪望着从容不迫的大唐御厨,仅仅有条的处理着手中的鱼肉,“可是,或许我们的御厨比想象中更加优秀,也说不定啊!” 上官仪说着,长孙无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目视着一脸完全部不担心的完颜弘,道:“我想,你最好去把怡霖找来!” 上官仪一愣,长孙无忌的食指一直敲点着扶手,他知道这是长孙无忌心中烦恼的表现。上官仪微微一想,悄悄起身往掖庭方向走去。 “哎呀,快点快点!”秋雨拉着婉君,还有司膳房的众人躲在人群中望着此次大唐与西凉的膳食比试,“哇,听说这个鲸鱼肉是西凉国大将军捕捞到的,可是我们大唐并没有人食用鲸鱼肉啊!”秋雨有些好奇的张望着,大唐御厨的进程有条不紊,倒是显得很顺利。 第一百二十八章 鲸鱼料理 “你说,他们怎么能做出没有食用过的材料呢?”青青有些不解,“我们并不知道这鲸鱼肉的制法,更没有食用过它所以不知道它的味道。” “或许它的做法和平常的鱼一样吧!”彩萍细细的说,一边淡然处之望着这一切的安然典侍冷不丁说了一句:“你未免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吧!” 三人皆是一怔,有些不悦,只有婉君仔细的望着西凉国的御厨制作着鲸鱼肉。偶然瞥见他将一个蓝色花釉的小盒打开,从里面舀了一匙像是秘制调味品一般的东西放入菜肴内。 “我相信,我们大唐的御厨一定可以赢的!”秋雨很是期待的望着大唐御厨,“你看,他似乎已经快要做好了!” 婉君目不转睛的望着大唐的御厨,他在揭锅之后,并未忙着起锅,而是从一旁的调味中拿起一个白瓷碗。婉君的心揪了起来,心中说着:不要放! 大唐御厨用小匙舀了一匙白色瓷碗中的黑色液体状的调料放入锅内,然后满意的将锅内的菜肴呈起。 婉君的手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目色变得焦急起来,心中暗叫不好! 彩萍注意到很是紧张又紧紧握着拳头的婉君,有些担心,用手握住她的手,问道:“婉君,你怎么了?”。 “那个白色瓷碗中装的是什么调料?”婉君希望自己看错了,向彩萍确认道。 “是食醋啊!”彩萍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个回答却打破了婉君最后的希望。 大唐御厨将菜起锅后,用银筷子从锅内取出一小块鲸鱼肉放在碟子内,想要确认一下鲸鱼肉的味道。 细嫩的鱼肉刚刚触及舌头,面色一变,将放入口中的鱼肉悉数吐了出来。完颜弘像是意料之中的望着有些变了颜色的唐宫御厨,李世民注意到御厨面色的变化,猜测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怎么了?”御厨的侍从看见师傅面色有些惊慌失措, “这鱼肉是苦的!”御厨有些意外的说道,“可是怎么会这样?” 侍从取过一边的筷子尝了尝,面色一变,连忙将进口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这根本没有办法吃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御厨有些失措将刚刚放入的调味品全部检查了一遍,只当是有什么调料弄错了! “大人,这些调料都没有问题。” 唐宫御厨心中暗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余光瞥向身边西凉的厨子,他已经快要制好了! 长孙无忌对擂台上手足无措的人的反应毫不所动,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皇上,似乎你们的御厨发生了一些意外啊!”完颜弘故作怜惜的说道,“这不会影响到比赛吧!” 李世民望着擂台之上有些狼狈的御厨,面部强装镇定,“那是自然!” 长孙无忌的食指依旧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而且节奏越来越快,忽而在人群中看到了上官仪的面孔。长孙无忌忽然起身,对完颜弘道:“我们大唐的御厨本就没有食用过鲸鱼肉,如今这般也许是没有办法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长孙无忌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说出这样大胆犯上的话! “那么长孙大人,是想对我说,你们想要弃权是吗?”完颜弘坐在椅子上,越发显得整个人很是轻松。 “我们大唐人才辈出,就算御厨做不出这鲸鱼肉,也不代表是我们大唐输了!”长孙无忌双眼放着亮光,语气中带着挑衅与不屑。 “长孙大人既然这样说,我也觉得若是你们就这样弃权,倒是我们西凉胜之不武了!长孙大人既然说你们大唐人才辈出,那么在三炷香时间之内,你们若是有人能制作出这鲸鱼肉,我便也承认!”完颜弘信誓旦旦的说,“否则,就算长孙大人不服,我也可以毫不羞涩的说一句:我们西凉赢了大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他们提出比试原来是想让大唐认输!尽管这只是形式上的,但是事关两国颜面,轻率不得。 长孙无忌一笑,“那就呈完颜将军吉言了!”冲着上官仪眨了个眼睛,上官仪昂首阔步走到长孙无忌身边,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皇上!”长孙无忌满脸自信的说道,“眼下也只能换人了!” 李世民心中也知道,眼下只有换人这一法子,只是宫内上哪里去找更加优秀的御厨呢?李世民将目光瞥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道:“臣以为前尙食局尚宫上官霖堪当此任!” “开什么玩笑!”魏征很是不服的说道,“怎么能将这样重要的比赛交到一个妇人手中!”周围的御厨和司膳房的宫人也都议论了起来。 “魏征大人是觉得女子有哪里不如男子吗?”李世民很是意外,上官仪倒是显少与长孙无忌站在同一阵线上,可若是他们站在同一阵线上,说明事情千钧一发而且势在必行! “好,就听长孙大人的!”李世民毫不犹豫的决定道,“宣上官霖!” “皇上,不用宣了,人都给您带来了!”长孙无忌没有好气的说,“这上官霖大人住在太妃殿,路途还真是遥远!”这句话,是说给李世民听的,却入了上官仪的耳朵,心中很是不满。 “皇上!”上官霖恭敬的行礼道。 “你且去看看,有何制作这鲸鱼肉的好法子!”李世民立马道,虽然他知道是他对不住上官霖,但是眼下又不得不拜托她。 上官霖走到整条鲸鱼前,细细的望着这整条被冰冻过的鲸鱼,纤手滑过它的脊背,嗅了嗅它的气味。上官仪有些紧张,看着已经熄灭了的第二柱香,还剩一炷香时间,要抓紧时间了啊! 上官霖远远看见在人群中面色很是凝重的婉君,上官霖对皇上道:“微臣需要一名女官帮助我!“ “你尽管说,要什么人什么东西,全部给她!”李世民对身边的侍从道。 上官霖望着人群中司膳房人密集之地,这一群女子都是司膳房的女官和小宫女。里面有秋雨,彩萍,青青,还有孙尚宫,安然典侍,上官霖指着碧衣的婉君道:“你来帮我!” 不仅婉君觉得意外,其余人都觉得很是吃惊!秋雨本以为上官大人会选自己,只是婉君已经很久不在司膳房做事,她也没有接触过鲸鱼肉的制法。 “大人?”秋雨想劝说她可以不要为难婉君,安然的眼中却露出一丝嫉妒与仇视,这人莫非是上官霖的亲信? “快点,没有时间了!”说完上官霖便取了整条鲸鱼边的刀,没有像之前的御厨一样从腹部取肉,而是从鲸鱼的鱼嘴巴处取了一块肉下来。 婉君微微一愣,然后走入了赛场。 李治站在李世民身边,本来十分急迫的他如今倒有些沉下了心。在洛阳时他是领教过婉君的手艺的,如今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希望不要再出差错,现在只剩一炷香时间了,她们到底要怎么做呢? 上官霖将一整块鱼肉放在案板上,婉君望着被冰冻过的鱼肉,道:“这鲸鱼肉肉质细嫩,不能用高火急火烹制。” “你倒是知晓它的特性,”上官霖有些欣慰,她果然没有选错人。 “现在我们只剩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该怎么办?” “曾经你制作过蜜汁绿菊,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上官霖指着桌上晶莹剔透的鲸鱼肉道,“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婉君冷静的回应道,上官霖些许意外的望着婉君,婉君解释道:“我有一位好师傅!” 上官霖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虽然她不在,万幸的是你在!”上官霖指着桌上的鱼肉道,“交给你了,我去调味!” 婉君点点头,对身边的宫人道:“去取些冰块来!” 话毕,婉君迅速将案板上的鱼肉放入清水中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将它平置于案板之上。婉君深呼了一口气,左手在清水中沾了沾,轻轻放在鱼肉之上,刀尖从指尖下一毫米处平稳的穿过。用左手拿起刚刚切好的鱼片,放在眼前,她可以看见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婉君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将鱼片放在准备好的冰块之上冰镇起来。 上官霖望着眼前被摆放成盘,薄如蝉翼的鱼片,粉嫩剔透的鱼片在碎冰之上,犹如遨游在迷雾中的鱼儿一般,令人垂涎欲滴。 上官霖将调好的作料递给婉君,“你的味觉天生灵敏,试试吧!” 婉君用银筷子蘸了些作料,放入口中微微阖了眼,细细感觉着其中的味道,微笑着睁开眼,“果然是上官大人,若是换了旁人定是不能将99种调味品这样调和在一起。”婉君很是敬佩的说。 上官霖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态,不知从何时起,婉君已经成了令她都望其项背的女官。 “只是,我觉得还可以再多加一味调料!”婉君淡淡的说,“这是秋枫典侍留下的书籍中写过的一种调味料,使用海鱼海蟹海虾制成的。若是放入其中,定会让这道菜肴的口感层次分明,齿颊留香。” 第一百二十九章 味觉高手 “你若是不那么像秋枫就好了,”上官霖却是淡淡的说到,“这样,我就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了!或许,我就已经像喜欢秋枫一样喜欢你了。” 婉君与上官霖释然的相望一笑,婉君很是开心,她解开了一直以来对上官霖的心结。一直以来上官大人对她的印象都不好,也不会对她笑,可是现在对她说出真心话的上官霖,充满疼惜怜爱的冲着她淡淡的微笑着。 众人望着一直没有开始做菜的上官霖和婉君,上官仪嘀咕道:“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你的妹妹,别人信不过,你还信不过吗?”长孙无忌不知何时已经悠闲的喝起茶来! “对了,”上官仪本还没有向长孙无忌兴师问罪道,“你知道怡霖被罚去服侍太妃,怎么没有对我说!” “呵,你自己的亲妹妹,你不关心,倒来问我?”长孙无忌嘲笑道,“你妹妹不想告诉你,那你要怨就去怨她好了!” “哼!”上官仪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倒是被完颜弘听在耳中,完颜弘倒是有些意外:“长孙大人竟然会与人吵架,倒是令我甚感意外。” “这你就意外了?”长孙无忌漫不经心的说,“若是我与你打架,你怕是会更意外吧!” 上官仪噗嗤一笑,“完颜将军,本官劝你还是离长孙大人远一些,若是他蛮不讲理耍起无赖起来,倒是很有可能当着众人的面与你撕扯。更有甚者,或许会有性命之忧啊!”上官仪爽朗的笑了起来。 李世民坐在上首,看着二人左一句右一句刷弄着西凉使臣,从前总觉得他们这样做作有些太碍眼。不过今天他们倒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气!不过,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上官霖与那位女官的身上,她们怎么不动了?大唐众臣皆议论纷纷,怎么不见唐朝女官开始制作菜肴。 随着第三炷香熄灭,裁判宣布比赛结束。李长安带着十位长安著名美食评审,“各位乃是品尝美食中的精者,想必都有自己的见解与原则,而你们也不知这两道菜哪一个是大唐御厨做的,哪一个是西凉使节做的。现在就请宫女将菜肴端上来吧!” 宫女很是意外,望着桌上这道生的菜肴,上官霖淡淡的一笑,点点头示意她呈上。 各位美食评审望着眼前两道风格迥异的菜肴,这其中一道倒是还像个菜的样子,还有一道直接就是生的。 “这,这个?”一位老者有些口不择言,指着桌上的金莹剔透的鱼片道:“怎么可以向品尝膳食的人呈上生冷的菜肴呢?” 另外几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于是众人都先品尝了西凉国大厨制作的那道鲸鱼肉。 一位品尝了一口,连连称道,“原来鲸鱼肉是这个味道!” “是啊,有些像鱼也有些像肉的感觉,吃起来很是鲜美,香浓。”另一人附和道。 李长安一听他们这样说微微一怔,真的如同他们所言,西凉大厨做的菜很好吃吗?这二人都是长安城内著名的名嘴,尝便八大菜系的各种美味佳肴,各种奇异的烹制方法都见微知著。李治在一旁看着众人皆夸赞西凉国的菜肴,却对大唐的菜肴视若无睹,李治有些紧张的望着评审席。 “这菜肴之中不仅放了各种海鲜配料,它的汤汁的味道中倒也有很多其妙之处,”一位年长的老者缓缓开口道。 众人皆连连点头,完颜弘很是满意的望着他们的反应,西凉国的御厨为了研制这道鲸鱼肉可是搜罗了不少奇珍秘典,这道菜肴之中还有一味十分罕见又珍贵的调料。 “各位也尝尝另一道菜吧!”李长安劝说道,为了竞赛的公平,众人还是要都品尝一下的。[.超多好看小说]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也有些人议论起来,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男子用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片,鲜嫩的鱼片上面还不断散发出冰冷的烟雾,男子淡淡一笑将其在一旁的小碟子中蘸了蘸酱料,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嚼着有些清甜的鱼肉,肉质很是细腻爽滑,酱料与鱼片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细尝这鱼肉完全没有腥气,只有鱼肉的鲜美。 众人见已经有人率先品尝,虽然有些不悦,但是还是品尝了眼前的算不得菜肴的“菜肴”。可是,当众人品尝过后,又是一阵议论,而且讨论愈演愈烈。 “这道菜肴可谓首创,这鲸鱼肉的原味竟然有股清甜之味。” “是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生鱼片的味道会有些腥臭,这鱼片倒是完全没有想象中那股味道。” “我觉得最巧妙的乃是鱼片置于冰块之上,鱼片入口后还有一股冰爽的味道。” “非也非也,”一边的人忙道,“你且看着鱼片,”用筷子夹了一片鱼片,众人皆惊,透过鱼片可以望见对面的东西。这鱼片完全是透明的。 “这刀工,真是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啊!”众人皆赞不绝口,连连夸奖道。 李世民也是一惊,这薄如蝉翼,只有不到分毫的厚度,能做到这样的人真是可敬可佩! 完颜弘有些意外,望着愈演愈烈的讨论,他忍不住起身走到评审的座位前。他望着桌上放在冰上的鲸鱼片,很是不满,“这怎么能作为一道菜?”完颜弘有些愠怒的冲着李世民道,“就将生的鲸鱼拿给大家品尝?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众人有些讶异完颜弘的反应,不过长孙无忌缓缓走近,镇静的说道:“所谓饮食,一粥一饭,亦或是一杯清水,在一个制作膳食的人眼中,那都是菜肴。” “长孙大人,你这是诡辩!”完颜弘提高了音调,满脸狡黠的说道。 长孙无忌却是淡然一笑,“我只是将你想的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仅此而已。” 完颜弘很是愤怒,因为众位评审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倒是李世民笑着打圆场道,“不过一场比试,何必要争得面红耳赤呢!” 完颜弘强压心中的怒火,对李世民道:“做得了菜肴不算本事,若是能仅凭舌头一尝便知晓其中的调味佐料才是真本事!皇上,既然大唐人才济济,不然我们再加一场比试如何?”完颜弘熠熠生辉的双眸透露着危险的信号,暗示着一场更大的阴谋算计。 “难不成你还要再搬一头鲨鱼上来,制作鲨鱼吗?”长孙无忌打趣的说道,这话逗乐了在场的众人。 完颜弘不怒反笑,微微道,“我们就比用味觉辨认刚刚制作的那道菜肴的调味佐料!大唐与西凉各派一位代表品尝对方菜肴的味道,然后分辨出其中的调味佐料!” “这事儿一般人怕是做不到吧!”李长安理直气壮的说,“这菜中若是放了超过20种材料,有些材质便会混合起来,分辨不出味道了!” “呵呵,”完颜弘笑着道,“这位公公意思是说大唐无人敢应试吗?我西凉便有这样的味觉高手,一尝即可知道菜肴中的各种佐料。”完颜弘说完,瞥了一眼独孤一梦,独孤一梦有些清冷孤傲的站了出来。 “哦?不想西凉国的公主竟然还是个天生味觉敏锐的味觉高手?”长孙无忌倒是觉得有趣,本以为会是西凉的御厨,不想竟然是那个长相与贤妃李菀十分相像的西凉国公主! 李世民望着独孤一梦,眼前一亮,“既然如此,那便听你的,我们再加试一场!既然西凉国派出了西凉公主,那么朕也不想占你的便宜,李长安,去锦华殿请萧贵妃来此!” 李长安一听李世民的命令,心中暗笑,忙应声前去。 上官霖与婉君心知肚明,现下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长孙无忌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上官仪有些不解,“为何皇上要去请萧贵妃?” 长孙无忌的眼中有些冷冽,有些轻佻的说,“贵妃娘娘可不是一般人!” “臣妾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温婉端庄的行礼道,完颜弘一见萧贵妃,眼前一亮,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他没有想到,在长安竟然也会有这般绝色的女子,眉目间有些高傲的姿态倒是很符合他的审美。 “朕就命朕的妃子与你比试,你看如何?”李世民胜券在握的对完颜弘道。 “皇上圣心,我便却之不恭了!”完颜弘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这大唐皇帝若是以为他西凉国的公主不堪一击,又或者将他西凉国的御厨看的太简单,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 独孤一梦走到菜肴旁,夹起一片鱼片蘸了蘸一旁的酱料,很是大方得仪的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了一番。感觉出其中20多种调料后,独孤一梦闭上了双眼,细细感知着剩下的调料, 萧贵妃走到西凉国御厨制作的菜肴旁,先是仔细观察着菜肴中的配料,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些材料最初的样子。片刻后,萧贵妃用小匙盛了一些汤汁,先是放在鼻尖嗅了嗅,便是这样简单一嗅便感觉出数十种珍贵的调料。将舌头放在汤汁上感觉了一下,然后又将匙中的汤汁放在舌苔上,不断的分析着这其中的调味佐料。 萧淑澜在心中暗暗一惊,这西凉国用了数十种珍贵的草药。甚至还有珍珠粉。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种调料 “好,现在就请西凉国的独孤公主以及我们大唐的萧贵妃娘娘分别说出两国御厨在鲸鱼料理中使用的调味佐料。”李长安高声宣布道。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国的代表身上,独孤一梦嫣然一笑,“里面有肉蔻!” “海盐。”萧贵妃不甘示弱,既然西凉国的公主给了一个很有震慑力的开始,那么自己也不能输给她。 独孤一梦用很是欣赏的眼光看了一眼萧贵妃,她竟然知道西凉国的御厨做菜不是使用一般的盐巴,而是使用深海中的海盐。 二人交相代替,每人轮流说着对方膳食中的材料。 “槐花,”独孤梦很是自信的说到第95种材料。 “椒盐,”萧贵妃亦是胸有成竹,丝毫不退让。所有人的神情都注视着独孤一梦与萧贵妃,有人面露紧张之色,有人则是尽显敬佩与崇敬。 完颜弘很是满意的望着大唐的贵妃,心中想到:这贵妃不仅人长得京城绝色,就连这味觉都优异于常人,她能辨认出他们西凉国众多珍贵的调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在鲸鱼料理中,有一味调料是他们大唐的人绝对不可能识别出的。 “苦芹,”独孤一梦不仅说出了使用的食材,还补充道:“而且使用的是苦芹根部最嫩的那部分根茎的汁液。” 上官霖很是意外,这西凉国的公主就连她用的是哪个部位都说出来了,而且分毫不差。 转眼,这场加试到了最后的时刻。 萧贵妃细细想了想,道,“里面应该有珊瑚粉,”众位大唐官员皆很讶异,李长安有些吃惊,在李世民耳边道,“这贵妃娘娘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李世民的目光深邃,静静的望着萧贵妃,她的神色体现出她已经开始不那么自信,而且应该还有什么困扰她的事情。 完颜弘笑着起身,边拍手边称赞,“大唐贵妃真是了不起,竟然连珊瑚粉都能尝出来!”完颜弘用有些情迷的眼光望着贵妃,一直听着贵妃的言语,倒是让他更加欣赏眼前这个绝色佳人了。[.超多好看小说] 贵妃的丹凤眼微微凝视了完颜弘一般,嘴角有些凌冽的微笑。 独孤一梦一直望着眼前的生鱼片的蘸酱,眉头微微锁了锁,细长的柳叶眉不易察觉的微动了一下。 “公主殿下,到你了!”萧淑澜眼眸中带着胜利在望的微笑道。 “里面应该有海英菜,”独孤一梦不是很确定,“这佐料中没有放食盐,放的是带有咸味的食材!” 上官霖点点头,是的她的话是对的。 “本来这道菜中用的调料是食盐,但是秋枫建议我在制作菜肴的时候可以尝试使用本身带有咸味的食材,这样味道会更加鲜美。”上官霖缓缓道,“所以在那之后,我一直在尝试在制作酱料时或许可以尝试一些新的制作方法。” “海英菜用来制作凉菜,在合适不过了!”婉君相和道。 “如今西凉国的公主已将99种佐料悉数说出来了,这最后一种?”上官霖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向婉君,婉君最后滴入的类似于冰醋的食材,到底是什么? “贵妃娘娘,您觉得您已经将所有的食材种类都说出来了吗?”独孤一梦带着胜利的微笑,“我可以告诉你,还有一种佐料你没有分辨出来!” 在座的官员以及李世民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萧贵妃,这西凉国的公主都已经发出最后的通告,只剩下一种调料。萧贵妃如今只要说出最后一种调料即可,可是萧贵妃的双目有些流转,低着眉一直盯着那盘已经冷了的菜肴,心中不断的问着自己:最后一种食材到底是什么? 婉君望着目色已经略显焦急的萧贵妃,手也不禁跟着握紧了。 众人期盼的目光,贵妃却一直没有开口,长孙无忌微微道:“看来贵妃娘娘不知道第一百味调料是什么!” 上官仪听到长孙无忌这样说,心也不由的紧了起来。[.超多好看小说]虽然因为她,怡霖在后宫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但是如今事关国体,他希望萧贵妃能够赢。 完颜弘笑着道,“皇上,看来这次比试,我们西凉国胜了!”独孤一梦的双眸如流星一般耀眼,微微一笑,对萧贵妃道,“你辨认不出这最后一种调料也是情理之中,而你的表现足以让我觉得你是一个足够资格的对手!” 萧贵妃很是不悦,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说出最后一种调料也是事实,萧淑澜有些抱歉的望向李世民。萧贵妃有些不甘,余光瞥向正前方一直用红绸挡着的鲸鱼,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虽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但是却合情合理的念头。 “或许,你们在膳食中加入了鱼骨!”萧贵妃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完颜弘的目光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冰冷,她竟然猜到了? 独孤一梦一怔,她猜到了! 萧贵妃很满意独孤一梦的表情,一如既往露出一抹妖娆慑人的笑容,“看来,本宫猜对了!” 独孤一梦淡淡说道,“不愧是我承认的对手,这样便算我们打平了!” 萧淑澜红唇微微上扬,一边完颜弘笑着道,“皇上,我倒很是佩服你们的娘娘,如此看来,这一局加试倒是不分伯仲啊!” 上官霖往前走了一步,对皇上与完颜弘道,“我们的菜肴中,还有一味调料,公主并未说出来!” 李世民眼前一亮,“哦?是吗?”虽然面部没有显得兴奋,但是内心却暗笑,原来我们的上官大人还藏了一手! “若是这样,看来我们的贵妃娘娘更胜一筹啊!”长孙无忌起身,略带得意的说道。 完颜弘有些失色,望向独孤一梦,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独孤一梦。独孤一梦摇摇头,完颜弘便放下心来,笑道:“大唐的女官定是在说谎,我们的公主已经辨认出了所有的调料。” 婉君轻步走到独孤一梦的身边,将碟子端了起来,“不如请公主再试试吧!” “是你?”独孤一梦这才认出,眼前的女子便是照顾自己的大唐女官。 婉君低着头,“请公主再试试吧,”独孤一梦有些好奇,想要去夹鱼片,却被婉君制止,“公主就单独品尝这酱料吧!” 独孤一梦微微皱了眉,望着眼前胸有成竹的女官,便听从了她的话。用舌头最敏感的部位感觉着里面所有的材料,忽而脑海中的记忆一闪,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的神色微凛。 “你在里面放了鲸鱼肉?”独孤一梦有些不信的说,“里面有鱼肉的味道,但是那样的感觉?”独孤一梦话在嘴边,却又说不上来那样的感觉,只能停滞住。 “是鱼露,”婉君微微开口道,“奴婢最后再调料中滴入了几滴鱼露。” 众人的表情皆是震惊加疑惑,这鱼露又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独孤一梦完全没有注意到完颜弘已经挂不住的脸色,却问婉君道。 “是用海鱼提炼出的,它的用法类似于酱油和醋,”婉君悠悠开口,“刚刚我们的御厨制作出来的膳食会苦涩不堪,便是因为加了食醋的原因,对吗?” 独孤一梦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女子,本来她做自己的膳食女官倒是没有注意她,如今她竟然三言两语便道出了制作鲸鱼料理的重点。独孤一梦从心底开始对这个年岁不大的唐宫女官另眼相看。 独孤一梦有些惋惜,自己竟然输在了这最后一味调料之上。无论对于大唐的贵妃,还是眼前这个制作出生鱼片的唐宫女官,她都有些佩服。 上官仪兴奋的拍了下腿,忍不住赞叹道:“好啊!” 完颜弘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亦不能不将场面话撑过去,只得不甘愿的说道,“这大唐的女官如此伶俐,看来,到底是你们的人略胜一筹啊!” 李世民淡淡一笑,“承让!” 二人双目焦灼了一番,完颜弘开口道,“此次我们大王命我前来大唐,特意准备了我们西凉国的珍宝乐器,希望能够赠与陛下!” “好,不如我们现在一同去观赏一番,如何?”李世民礼貌且不是仪态的说道,并令李长安准备宴请西凉使节的午宴。 皇上与西凉使节,大唐一众官员浩浩荡荡的前往御书房,萧贵妃指着桌上很是诱人的生鱼片一菜,略带讽刺的说:“本宫先祝贺上官大人凭一道菜就收拢了皇上的心!” “贵妃娘娘谬赞了!”上官霖神色自若的说道,“奴婢只是尽自己所能,不令国颜失色。” “上官大人这样能干,本宫定要像皇上请奏,若是上官大人这样的人才仅留在太妃殿,岂不是太委屈了?”微笑的面孔下透出一股算计,上官霖与萧淑澜二人心中皆有数,她们是面和心不合。萧贵妃总是明里暗里一直找上官霖的麻烦,而上官霖一直看不惯萧贵妃在后宫霸道蛮横的处事方式。 萧淑澜甚是得意的离开后,秋雨等一干司膳房的人才来得及拥绕到上官霖身边,“上官大人,您要回来了吗?”秋雨很是激动的说道,差点没哭了下来。 上官霖用手轻轻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毛里毛躁,没有半点女官的样子!” 秋雨一听,不禁破涕一笑,这果然是上官大人的关心方式,就算是责备就带着宠爱和关心。 “上官大人,”正说着话,一声恭敬的声音传来,上官霖一转头,是漪兰殿的宫女,“淑妃娘娘请您去漪兰殿一趟!” “好,我立刻就去。” 婉君不禁有些好奇,“淑妃娘娘这个时候找大人去,会是什么事情呢?” 秋雨望着匆匆离开的上官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密谋 “中书令,你对西凉使节此举怎么看?”李世民很是威严的问道,完全没有私下里的随意。 长孙无忌也正经道,“既然西凉使节欲用此举来获得皇上的信任,我们不如顺水推舟!” “这样不妥!”上官仪反驳道,“若是明知他们没安好心,还要接受西凉国的公主,岂不是将随时会引爆的火药放在身边吗?” “臣以为上官大人所言极是,”魏征很是清明,“再说,这西凉国虽然嘴上说这是她们的公主,但是我们心知肚明,他们是不会将真正的公主送来和亲的!”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魏大人倒是聪明!” 魏征斜视了一眼身旁的长孙无忌,这老狐狸断然不会这样夸自己,肯定又是话中有话。 “不过,”果然,长孙无忌话锋一转,对魏征道,“魏大人何不反过来想一想,他西凉国自恃聪明,那我们大唐也不全是什么榆木脑袋。既然他们能用假公主和亲,那么我们也可以用假公主暂行缓兵之计!另外,魏大人是觉得将敌人放在眼皮底下好,还是让他藏在暗处冷不丁的来一箭?” 魏征被长孙无忌此话弄得有些无言可辩,长孙无忌又神采奕奕的对魏征悄悄道,“皇上如此英明,难道你还担心他会爱上敌国的假公主吗?” 魏征一听,本来焦虑的眼神开朗起来,眉毛细细挑了,眉开眼笑的连连拱手,“长孙大人,你真不愧是只老狐狸!” 上官仪站在一边,默默摇了摇头,这长孙无忌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是,缓兵之计好是好,不要弄巧成拙就更好了! “既然如此,那朕便准备安排送公主前往西凉和亲一事!”李世民淡然一笑,“只是,朕要派谁去西凉呢?” 魏征毫不掩饰的说道,“臣愿意领命前往,定不辜负皇上的嘱托。” “魏大人还是悠着点吧!”长孙无忌摸了摸鼻子,提出了心中合适的人选,“臣觉得上官仪大人为不二人选!” “长孙大人,您这话我倒是不解了,若说最适合的人选,我倒觉得您更合适!”魏征冷着脸说,“不过长孙大人为皇上的股肱之臣,定是离不了长安的!你素来与上官大人不合,如今怎么倒推举他了!” “皇上,”长孙无忌胸有成竹的说道,“西凉地处边陲,此次去西凉是有凶险在其中的,更何况我们已经计划好的事情会增加这次出行的风险。和亲使者先行,军队人马于河西驻守观望,若是实在不行,我们有必要率先出击。” 魏征听闻长孙无忌说着说着就扯上了战争,这是何意?“长孙大人,你!”魏征一看李世民面带微笑的神色,“皇上,您不会本来就打算出兵西凉吧!” 李世民淡然一笑,长孙无忌拍拍魏征的肩膀道,“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是早晚!” “胡闹!”魏征向来忠贞不移,他必须与皇上晓以利害,“这萧将军还在东突厥平乱,不日即将回朝。若是眼下再发兵西凉,定会给我朝的经济带来很大的损害!” 长孙无忌摇摇头,“你这是文官之见!” “嘿,搞得你不是文官是武官!”魏征气的扶了袖,“长孙无忌,我告诉你,不要总是自诩聪明!” 上官仪见魏征终于忍不住开始责骂长孙无忌,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此举被长孙无忌看在眼中。 “上官仪,你倒是会装冷静,此事不是你主谋的吗?”魏征一听,用不可思议的神情望向上官仪,上官仪有些窘迫的扭过头不看他。“原来你们都知道,皇上,”魏征很是愠怒转向李世民,“莫非只有臣被蒙在谷里?” “此事是朕早有决断的事情,只是如今已经着手筹谋了。[]”李世民淡淡的说,“长安,给魏大人去抓些清心降火的药,送他出宫去!” “哎!”魏征不由分说,便被李长安请出了御书房。 此时御书房中只剩下皇上,长孙无忌以及上官仪三人。 “你又何必激他!”李世民笑道。 “这魏征向来软硬不吃,发兵西凉,若是群臣反对,肯定多半是他闹事!如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将他策反了!”长孙无忌似有筹谋,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李世民点点头,“出使西凉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情,但是朕也属意与上官大人!”上官仪微微拱手,“你熟读诗书,又对各地风俗人情了若指掌,再说你长于辩论,出使西凉一事非你莫属。” 长孙无忌也是忍俊不禁,皇上说他长于辩论是从他们不断的争执之中体察出的吗? “皇上,那件事?”长孙无忌还是很担忧,“西凉使节不日应该就会启程!” “不用担心,朕已经命她去了!不过她说,在此前要去见一位故友!”李世民低着头,“虽然不知她口中的故人是谁,但是她说若是想万无一失必得去见见那人。” “皇上身边的人自然是很稳妥的,那臣就静候佳音了。”长孙无忌拱手道。 李世民微微点头,但是西凉使节让长孙无忌作陪,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担忧,不忘嘱咐道,“这两日你且多加小心些。” 上官仪虽说与长孙无忌交好多年,但是心中这样不安的感觉倒是头一次,虽说计划很是缜密但也怕出现纰漏。 “你先退下吧,朕有些话单独与上官仪说。”长孙无忌与李世民相视一眼,上官仪心中有些担忧,这皇上屏退长孙无忌与自己单独说话,倒是头一回。 李世民从龙椅上起了身,步下台阶走到上官仪身边,用手拍了拍上官仪的肩膀道:“你妹妹的事是朕对不住你!” “皇上?”上官仪望着眼前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的皇上,长孙皇后过世之时皇上悲痛欲绝,他自然知道皇上与皇后情深意重。只是,自己的亲生妹妹涉足皇后小产一事,让他在皇上面前的处境无比尴尬。皇上一度十分疏远他,也不愿听他与上官霖求情。 “萧氏一族在朝中日益兴盛,朕对此事颇有忌讳你是知道的!”李世民毫不避讳的说,“朕那样发落你妹妹,自是有朕的考虑,当时或许有些为先皇后不平,但是现在朕确实是出于对她的考虑。” 上官仪隐约间感到皇上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予他做,“皇上有何话,不妨直言!” “你果然是聪明人,”李世民淡然一笑,心想果然没有看错人,“镇国将军多次联络党羽,勾结一干朝臣企图扩张自己的势力,如今他军权在握,一干手下皆是他的心腹。趁着这次发兵西凉,朕要顺便处理掉这个心头大患!” “皇上打算如何?”上官仪请示道,李世民低沉的说道:“此次前往西凉,朕会派一名医术绝顶精湛的女官陪你同去,此行并非求和,而是主战!” 上官仪大约知道皇上是如何打算的了,“皇上是想让我们在西凉制造混乱,引萧远山的军队过去,然后将他们一干人等杀之于无形。” “正是此意!”上官仪望着李世民有些深邃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帝王之心果然冰冷无情,深不可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牺牲很多无辜的人。但是,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想必皇上是痛定思痛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 钟离桑菁望着眼前繁茂葱盛的蔬菜地,她倒是会找地方躲清闲,可是就算是在这远离京城的蛮郊之地,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光芒亦会吸引崇敬爱慕她的人前来此处。 钟离桑菁望着蹲在波斯草地前,细细记录着簿记的秋枫,用略带玩笑的话道:“我以为你离开司膳房寻了个更好的去处,不想放着好好的女官不做,竟然来郊外做农夫了吗?” 秋枫听到熟悉的人的声音,写下最后一个字,扭头用有些疏远的目光看向钟离桑菁,“我不是说过,不准找我吗?” 钟离桑菁并未因为秋枫的无礼而生气,却反说道,“那是你在宫里时答应你的,可是现在不在宫里,我想这也算不得违背承诺吧!” 秋枫起了身,冷淡的对钟离桑菁道,“我不回宫,也不会帮你解决什么疑难杂症,更不会告诉你什么新的配方秘籍。” “你怎么总把我说成这样,难道我们除了医药之外,便没有半点情分吗?”钟离桑菁装作有些痛惜的说道,“枉我在司药房时还是你的上官。” “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司药房!”秋枫很是不悦,扭头准备离开。 “这件事关乎大唐,不是我想找你,而是大唐需要你!”钟离桑菁抛出这句沉重的话后,秋枫停下了脚步,没有表情听不出语气的说了一句:“我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钟离桑菁内心一笑,还是那样冷漠不可爱,但是她的心肠却是难能可贵的热忱。 “哼,”秋枫听完钟离桑菁的话后,冷哼了一声,“原来你还是放不下那颗仁义的心,所以想让我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钟离桑菁轻声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露出审视的笑意,“虽然说我向来不喜欢毒药,更是为了这个,我不愿承认号称“毒医”的姐姐。我的医术是用来救人的,怎么可以用它来杀人获取荣华?可是如今,此事并不是为了我一己私心,而是为了天下苍生。所以,我已经将毒药调配好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杀 秋枫听后,冷笑道,“那你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冰蚕,”钟离桑菁毫不掩饰来意,道出了想要从秋枫手中获得的东西。(.)秋枫冰冷的双眸越发看不出喜怒,冰蚕含有剧毒,若是落入不安好心的人手中,自是会酿成大祸!冰蚕乃是奇珍异兽,多年前寻访深山密林寻找松花粉时她曾偶然取得一只雌冰蚕。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秋枫恣意反问。 “我已经说过原因了,”钟离桑榆好不退让,她必须要取得冰蚕,才能一击即中。 秋枫冷笑了一下,取下头上的白玉簪,放在了桌上。“我帮你,不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原因,”清冷悠远的目光透着古典的窗格望向远处望不到边际的地方,“如果说为了大唐就要牺牲西凉子民的话,你口中的大爱也不过是霸者权威下的吝爱。” 钟离桑榆微微一怔,秋枫的年纪虽然尚轻,但是她语出不凡,这也是一直以来钟离桑菁将她视作知己也当做敌手的原因。尽管秋枫早已不研习医术古药,但是之前她对皇后所施的针法完全超乎她的想象。秋枫的医术已经炉火纯青,超过典医监所有的医女。 “事成之后,我拿来还你的!”钟离桑菁郑重承诺道,不过秋枫却道了一句让她重燃希望的话,“你先留着,等我回宫我会找你去取的!” 秋枫的话是何意?她打算回宫,那么她回去之后打算去哪司呢? ...... 行宫之中,独孤一梦望着桌上婉君刚刚呈上的膳食,“我之前倒是没有发现你竟然有那样的过人之处!” “公主过誉了!”婉君谦虚的说,“公主的味觉真是令奴婢佩服不已。” 独孤一梦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你若佩服应该更佩服你们唐宫的娘娘,而不是我!她竟然能将西凉的珍贵调料说的一字不差,就连鱼骨都能想到!” 独孤一梦望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倒是没有什么胃口,提起筷子又放下了。(.好看的小说) “公主可是觉得菜肴不合心意,奴婢为公主重新准备吧!”婉君贴心的说,“不,不用了!”独孤一梦拒绝了婉君的提议,“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菜肴制作的不好!” 婉君听说了西凉公主在西凉使节离开长安后,便要入宫成为宫嫔陪伴圣驾。婉君知道,或许她是有些想家了。 “公主应该是思念亲人了吧!” “思念亲人?”独孤一梦呢喃的说着,心中却笑道:我没有亲人...... 独孤一梦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宫人道:“完颜将军呢?” “回公主殿下,将军下午时分与侍从出去游玩了,现在有没有回来还不知道。”侍女立在独孤一梦身边,恭敬的回禀道。 ...... 快要到临时居住的住所前,婉君眼睁睁看着一个黑影走了过去,“是谁?”婉君眯了眼想要看清黑暗处的人是谁,看身形只能辨别出她是一个女人,可是具体的样貌却看不清。 “怎么了?”屋子里的青青听到外面的声音,步出了屋子,张望着道,“你在那里看什么?” 婉君心中很是疑惑,刚刚那人感觉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刚刚从屋前走过一个人,我感觉像是宫里的人。” “呵呵,”青青一看婉君如此紧张,笑着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宫里有人过来临时帮忙也是常有的事,不用大惊小怪啊!” 话虽是如此,可是婉君的心中却是有一抹不好的感觉。[] 完颜弘游历长安后回到行宫,让人准备了些宵夜,想要好好吃点东西休息一番。望着桌上格外丰盛的菜肴,完颜弘满意的坐了下来,拿起手边的银筷,很是放心的吃了起来。 站在窗口黑暗中的人影看见他开始食用夜宵后,便悄然离开。 寂静的夜色中,一个孤傲的身影站在琼楼之上眺望着异国疆土,为了实现征战疆场的愿望,他戎马一生。如今站在唐朝行宫中的高阁之处,黑夜中他的影子就像他留在这个地方的记忆一样,有些恍然,有些悠远。 目光如炬,西凉与大唐,这一局胜负还未可知啊! 乌云散开,被遮蔽的月光透露出来,照在那五官分明的轮廓上,他是完颜弘身边那个不起眼的随从。而他也是西凉真正的大将军,樊豫。 “不,不好了!”太监急匆匆的跑进长孙无忌的屋子,都快急哭了说道,“西凉的使节,西凉的使节死了!” 长孙无忌先是一惊,待到起身步入夜色之中,深邃的双眸才露出一抹黑夜中看不见的笑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长孙无忌愠怒的说道,确认倒在地上嘴角流着鲜血的人是完颜弘后,长孙无忌便彻底放心了。 西凉国的公主独孤一梦听闻这个噩耗之后,忙跑到完颜弘的屋子,望着倒在地上死状及其惨烈的完颜弘。她忙跪倒在完颜弘身边,道,“弘,弘!”眼角婆娑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滚落下来,众人皆有些惋惜。 “公主节哀吧,太医已经查验过了,完颜将军是血管爆裂而亡。”长孙无忌轻声微语道,“只是,将军在我国身亡,我们不知该为将军做些什么?” 公主哭喊着,长孙无忌却窃喜,如今西凉使节已死,只剩下一个公主,想必西凉国顿失首领,肯定会一团乱。 忽然,一声兵器咯噔的声音传入长孙无忌耳中,身边忽然走过一人,冰凉的风袭过面部,吹起了鬓角边的垂发。 男子望着地上已经死了许久的完颜弘,眼中隐藏着些许隐忍,终于沉静稳重的说道:“公主不要哭了,明日我就带将军的尸身回西凉国。” 长孙无忌微征,看着眼前骨骼健硕,样貌俊朗的男子,看样子他倒是出身不凡。只是,此次使节队伍里,并未见过这号人物。 男子微微转过头,长孙无忌眼前一亮,他是跟在完颜弘身后那个不起眼的侍从。只是先前他都是穿的长袍,如今却是铠甲战服,他的身份? “你是?”长孙无忌有些吃惊,但是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男子低沉一声道,“我是完颜将军的侍从,大人应该知道。” 长孙无忌心想,此人城府颇深,说话滴水不漏。不过,如今西凉大将已死,他们的后顾之忧也算除了一桩。 “明日,我便带着将军的尸身回西凉国。”樊豫开口道,“公主殿下就拜托皇上陛下多多照顾了!”瞥了一眼还在哭泣的独孤一梦,樊豫没有再劝说,而是转身出了屋子。 因为西凉使节暴毙,皇上忙派人过啦打点,自然此人是参与合谋此事的上官仪。好不容易紧赶慢赶赶到行宫,匆匆的脚步声显示出上官仪内心的急迫,他急切不是因为西凉使节死在大唐,而是想要确认完颜弘确实死了! 黑暗中看见从完颜弘的屋子内走出来的人,眼前一惊,那张脸,分明是...... 上官仪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到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匆匆走了很远,黑暗中再寻不得他的踪迹。 上官仪匆匆步入完颜弘的屋子,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人便心安了,忙拉着长孙无忌,问道:“刚刚,从屋子里走出去的人,是谁?” 长孙无忌看着上官仪像是见鬼了一样的神色,“你怎么这样慌张?”莫说上官仪紧张,他从未见过上官仪这样失色的样子,他的手还不断的颤抖着。长孙无忌开口道,“那人是西凉使节的侍从!” “侍从?”更加疑惑的语气引起了长孙无忌的怀疑,他命下人先将完颜弘的尸身处理好,如今他们要回宫像皇上复命。 去皇宫的路上,长孙无忌趁机问道,“你觉得那人有问题?”长孙无忌刚刚细细想过,那人的眉宇之间倒有些熟悉的感觉,他阅人无数,曾经见过的人都会有些印象,只是他不太记得何时见过那人。 “他明明已经死了,死了的人还会复活吗?”上官仪失神的说道,“齐豫死了啊!” 长孙无忌一怔,齐豫?!十多年前,战死沙场的那个人?上官霖的心上人?是啊,那张脸,那双眸子,那个五官,虽然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他的样貌却依稀可辨。 “或,或许是巧合!”长孙无忌说话的时候舌头有些打颤,聪明的他才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十多年前,边境那一战大唐惨败,很多优秀的将领士兵都死在那一场战争中,包括上官霖的心上人――齐豫! 这么多年,上官仪一直不敢告诉上官霖真相,只是对她说齐豫移情别恋娶了别人又离开了长安。为了不让上官霖伤心难受,也为了保全自己的妹妹,上官仪骗了她十多年。可是如今,齐豫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西凉国的人,那么他...... “如果我告诉怡霖,你觉得她会怎样?”上官仪没有底气,了无生气的说道。 长孙无忌失神的笑了一声,“你妹妹你还不了解吗?” 不能告诉他,绝对不能告诉她真相! 第一百三十三章 和亲公主 “做的好!”李世民满意的一垂手道,“你说西凉使节明日要回国?” 长孙无忌一五一十的说,“今晚完颜弘死后,不知为何会有一名男子出现,他是完颜弘的侍从。之前鲜少有见到此人出没,但是经过今晚的接触,臣猜测他肯定不是一般人!这番倒是我们疏忽了!” 李世民缓缓叹了口气,道:“无妨,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完颜弘是西凉使臣中位分最高的,如今他一死我们便无后顾之忧了。” “皇上所言也有理,完颜弘在西凉的身份臣已经命手下查清了。”长孙无忌面带笑意,“他是西凉第十三皇子,亦是老国王最喜爱的皇子。听说国王欲意秘密传位给他!” 李世民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很是欣喜,“这样一来,我们倒是赚了!” “可是皇上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上官仪心中很是担忧,自从见到齐豫开始,他就已经心神不宁了。“若是他是西凉国最受宠的皇子,怎么他死后长安的西凉使臣都没有反应,这样平静,倒是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以我猜测,他们是想明哲保身,”长孙无忌猜测到,“他们肯定没有想到,皇子会暴毙他乡,而且完颜弘死于突发的血管爆裂,就算他们疑心,在大唐国境内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调查。” 李世民点点头,“有道理,不过此事不能张扬,虽说不斩来使,但是为了大唐的安宁,朕就做着一回小人!” ...... 翌日,西凉使节长队离京,长安官员排队远送。毕竟西凉使节暴死行宫,长安的民众也怀着些许同情与感慨,前些日子风风光光来唐访问的使节就这样薨了。 因为有白事,皇上不宜亲自送行,但是他特意嘱咐了中书令长孙无忌,以及户部尚书上官仪亲自相送。 “此次西凉使节骤然离世,我甚感痛惜,皇上亦是如此。”长孙无忌面部表情很是凝重,可是看在樊豫眼中,却有些讽刺。他心知肚明大唐的首辅大臣长孙无忌是猫哭耗子,却不得不配合着说道:“回到西凉,我会将大唐陛下的盛情转告给国王。”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长孙无忌点头示意礼仪吹送奏礼乐。 樊豫对前来送行的公主道,“公主保重!” 从昨日起,独孤一梦的眼睛就不断的在落泪,如今却已经流不出泪,但是双眼肿得像核桃。望着他的楠木棺,独孤一梦很想陪他回去,可是不行,她要留在这里完成她的使命。 齐豫望着长孙无忌身后的上官仪,道:“上官大人也要珍重,来日我们在西凉重聚之时,定要好好招待大人!” 上官仪虽然心中很是惊讶,但是面色沉着冷静,只是淡然一笑点头示意。此人的谈吐与他所认识的齐豫并不相同,只是那张脸还是让他产生一种幻觉,眼前的人就是齐豫。 樊豫凌然一下,赫然上马,拉紧缰绳后,不忘转头送给上官仪致命的一句话:“忘了告诉上官大人,我姓樊名豫!”说完,制住因为礼乐受惊的宝马,不容置喙的命令道:“出发!” 上官仪彻底震惊了,而长孙无忌亦是后知后觉般,恍若隔世,“他是西凉第一勇将樊豫?”长孙无忌望着骁勇之人伟岸的背影,早知此人非池中之物,却从未想过西凉不仅来了一位身份尊崇的皇子,竟然连西凉第一大将樊豫都亲临大唐! 上官仪的心中五味杂陈,他说出他是樊豫的一刹,他内心所有的想法都变成了一个声音。十多年前西凉一战是一个骗局,而他是潜卧在大唐的密探。 长孙无忌愣愣的说了一句:“此事,先不要告诉皇上了吧!” 上官仪点点头,确实,这一招棋走的实在不明智,竟然直到西凉使节出城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娘娘,使节已经走远,我送您回宫吧!”长孙无忌望着眼前的西凉公主,昨日皇上已经下令封她为充容。虽然地位在九嫔之中不算高,但是毕竟是正二品的嫔位,这也算给足了西凉国面子。 独孤一梦望着眼前焕然一新,很是华丽的宫殿,虽然早年在大唐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是如此繁华奢侈的后宫殿宇倒是不曾见过。 “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女对独孤一梦道:“有公公前来传话,说让您去锦华殿觐见萧贵妃娘娘。” 独孤一梦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她们在比赛时是对手,如今她是她的上官,自然要去觐见她的。 “嫔妾见过萧贵妃,贵妃金安。”独孤一梦礼数周全的说道。 贵妃含烟一笑,“平身,”嘴角那抹弧笑有些傲慢,“公主如今已经贵为充容,自然要认识一下我们后宫的各位姐妹。”萧贵妃仔细的说道,“这是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万福,”独孤一梦行礼道。 “本宫听闻公主聪慧大方,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个美人坯子。”淑妃示意婢女将准备好的珊瑚手钏递给独孤一梦的侍女,“这是本宫送你的见面里,以后大家同为姐妹侍奉皇上,自然要同心协力,和睦相处。” “多谢娘娘!” “淑妃果然有心了,”萧贵妃故意高声说道,语气中有些挑衅与暗嘲,“果然是礼佛之人,心地果真清明慈安啊!” 淑妃知道,贵妃一言一语都不怀善意,只是淡然说道,“贵妃娘娘暂管六宫,我自然是要多向你学习啊!” 后宫诸位妃嫔皆知贵妃的脾气,感觉出这言语中的别意,赵修媛为人活泼些,倒是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笑着道:“独孤充容,本宫是赵修媛,这位是叶修仪。宫里还有一位怀了身孕的傅昭容,皇上命她在宫中多多歇息!” 独孤一梦点点头,淑妃开口道:“妹妹似乎忘了还有王昭媛,以及久病缠身的修容。” 赵修媛知道淑妃是在帮王昭媛说话,昭媛本是皇后的表亲,又与淑妃走得近。她又不傻,怎么会为了淑妃得罪萧贵妃呢?赵修媛淡然一笑,“哎呀,淑妃姐姐,人家充容妹妹刚刚才来,这后宫有名有位的嫔妃就这般多了,若是加上没名没位的岂不是更多了!以后充容多在六宫走动,自然能多见见后宫妃嫔,自然有的是认识的时候。” 赵修媛如此机灵的回话,让萧贵妃抿嘴一笑,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之前赵修媛来向自己投诚,还有些担心,现下看来她倒是比傅昭容更加有用。 “淑妃,皇上命你我宫中各派一位宫人去训育新一届的采女,你打算派谁去?”萧贵妃目光中透着一股狡黠。 “翠夏,”淑妃缓缓开口,从她身后上前一位宫女,萧淑澜一怔,这不是前皇后身边的女官吗? “这不是长孙皇后身边的宫人吗?本宫记得她被分去太妃殿了!”萧贵妃说道,心中却有些看不懂淑妃此举,她既然与皇后面和心不合,又为何要提拔皇后身边的宫人? “本宫很喜欢翠夏,便命人将她调来了漪兰殿,又重新命人去太妃殿了!”淑妃道,“翠夏在皇后身边做过事,自然对训育采女一事得心应手,本宫这样也可以放心点了!” 萧贵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本以为淑妃会派自己的亲信,这样她便可以趁机做点手脚,除了她身边的得力助手。萧贵妃瞥了一眼细珠,细珠立刻会意,“那么,就让翠夏与细珠一同负责本次采女训育的事情吧!” ...... “之前与西凉国的比试,上官大人功劳这么大,皇上为什么不让她回尙食局?”婉君很是不解,自己因为照顾西凉国公主有功,官升一级,成了恭使。可是上官大人做了那么多事,竟然又回去了太妃殿,婉君很是苦闷。 “好了,你不要抱怨了!”秋雨安慰道,又给她分析了一番如今宫内的局势:“你说上官大人虽然有功,但是孙尚宫也没有过错啊!你说对不对?如果因为上官大人有功便让她回来做尙食局尚宫,那么孙尚宫要怎么办呢?” 婉君一想,也对,只是上官大人在太妃殿的劳作很是辛苦,那里的环境也并非她的年纪可以适应的。 “司膳大人,”小宫女过来道,“听说训育姑姑已经去了掖庭,命各宫司级的女官前去议事。” “好的,我这就去!”秋雨应答道,然后转头对安然道,“这里先交给你了!” 彩萍,青青看着匆匆离开的秋雨,撇撇嘴,“看来秋司膳又要有的忙了!” “为什么训育采女,要各司的女官前去呢?”婉君不解。 “那是因为采女之中表现不佳的就要被分往各局各司,说到底这首轮选拔都是为那些内定好,有背景的官宦小姐准备的。不过,若是能与训育姑姑大好关系,也是可能入选的。” “现在是将那些外貌稍次,良莠不齐的采女先分派一部分到各司。”青青补充道,“你没有经过采女训练,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们司也有很多小宫女,她们之中有的是来这边帮忙,她们可能被皇上选中成为宫嫔,也有的会是未来的女官。就像你一样!” 婉君点点头,原来甄选过程如此繁杂,当日她入宫时是特殊的甄选,所以她没有参加采女训育便直接成了女官中最末等的少使。 “哎,你们听说没有,太子在东宫殿摔东西呢!”一边的宫女议论纷纷的说道,婉君听到他们这样说,心中有些狐疑,对青青说了一句出去一趟,便离开了司膳房往东宫殿方向走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误伤 “哎哟喂,我的太子爷哟!您可仔细着手,不要伤了身子啊!”元宝哆嗦着想要劝阻怒气冲天的李治,可他将宫殿里的什么花瓷瓶,钟鼎还有茶盏一个个都全部砸了,元宝一面想上前劝阻一面又不得不跳着躲闪不断飞来的空中不明物体。 旁边的奴才哪里见过太子这样的阵仗,都畏畏缩缩的不敢出声,砰砰砰的声音没完没了。大家都心中疑惑,这太子怎么去了趟御书房就成了这样,到底皇上跟他说了什么才致使太子这样生气? “全部都给我滚出去!”李治大声的怒吼,一手指着宫外,“都出去!” 一手随手抄起一边的茶盏重重的往门口丢去,可是刚到门口的婉君一个躲闪不及,摔在地上的茶盏溅起的碎瓷片划伤了婉君的手。 婉君微微皱了眉,抬起左手一望,不得了,一块碎瓷片扎在手里鲜血直流。 婉君没有在意,将手背在身侧,走进了东宫殿。微微屈身,“太子金安,” 李治的神色有些局促和不安,但是语气仍旧有些不好,有些冰冷的问,“你怎么来了?” “司膳房新制了些糕点,奴婢是来请示太子是否想尝尝!听说司膳房的糕点配上一盏决明子茶最是清心明目,去火凝神了。”婉君悠悠说道,元宝心中暗暗称赞,这婉君姑娘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可是怒火中烧的李治哪有来得及细细分析婉君话中的意思,没好气的说:“不要,不要!你们全部给我出去!”李治哼哼的转身往内屋走去。 元宝有些为难,转眼望向婉君,“哎呀,婉君姑娘你的手没事吧!”元宝见到婉君的手好像扎进了碎瓷片,忙过去细瞧了她的手,很是紧张的说,“不行,赶紧去趟典医监吧!” 婉君点点头,“不如元宝公公陪我一同去吧!”元宝望着婉君别有深意的眼神,点点头,“也好,我陪姑娘走一趟!”元宝对一旁的宫人道,“你们快些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今天的事儿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仔细你们的脑袋!” 出了东宫殿,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婉君才开口,“元宝公公,太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才生这样大的气?” 元宝眼珠望着地上,有些垂头丧气的说:“还能为什么事儿,皇上今日将太子叫到御书房,对他说赐婚的事儿!” “这是好事儿啊,为什么太子那么生气?”婉君大惑不解,太子不是说他喜欢萧将军的侄孙女儿萧珍儿吗? “皇上让太子娶兵部尚书柳爽的侄女儿王霓裳为太子妃,”元宝摇摇头,“太子性格那样好强,再说太子喜欢的人是萧远山将军的侄孙女儿萧珍儿。(.)” “皇上没有将萧姑娘赐婚给太子?”婉君有些意外,皇上是太子的生父,可是怎么会完全不顾太子的心意,而让他伤心难过呢? “倒也不是,只是太子不愿意自己喜欢的人只当个侧妃,本来太子就对皇后说过喜欢萧氏,只是皇后仙逝的早,恐怕还未来得及像皇上禀明太子的心意。今日太子与皇上辩驳,说不愿娶王氏,不想皇上说若是他不愿意娶王氏就两个都不要娶,他还准备将萧氏赐婚给别的富家子弟。” 婉君心中有些同情太子,皇上此举就是逼他娶王氏,若是不从只怕他的心上人也不得周全了。 “所以太子才如此生气,是为了像皇上抗议!”婉君明白了,为什么太子那样怒火中烧。 “此事不能惊动皇上,也不能让各宫的妃嫔知道,”元宝道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然后叮嘱婉君道:“婉君姑娘还是装作不知道,太子的脾气我也知道,雷声大雨点小,过几天想必就无事了!” 婉君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公公回去吧!” “可是,你的手!”元宝依旧有些担心,望着婉君还在流血的手,“还是我陪你去典医监吧!” “太子正在气头上,您还是进去陪着吧!免得太子一时气愤,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婉君规劝道,“我自己去典医监就好了!” 元宝点点头,随了婉君的意思,自己转身回到了东宫殿。(.好看的小说)婉君看看手中扎着的碎瓷片,这样明显的伤痕,若是去典医监怕是不太合适,于是婉君回到自己的住处,找了点伤药然后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 元宝看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太子,有些不知从何劝说起,只得故意装作很严重的说道:“太子爷您生气归生气,可也不该那样对婉君姑娘,婉君本是好意,来东宫殿能为了一道茶点吗?人家那是关心你,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吧!” 元宝说着,李治瞥眼瞪了他一眼,元宝立刻噤声。李治的心里却泛起了涟漪,刚刚在气头上,也没有来得及仔细想。刚刚躺在床上静了一会儿,倒是有些后悔赶走她,毕竟他们也有几日没有见了。 “还有,”元宝看到太子有些后悔了的神情,添油加醋道:“婉君姑娘的手伤的可不轻啊!” “什么?”李治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手怎么了?” “您做的好事,还问奴才吗?”元宝有些同情婉君的说,“人家好意来看你,被你赶走不说,还要被你丢出的茶盏砸伤了手。” 李治怔了怔眉毛,刚刚丢茶盏的时候用了十足的力气,不知她伤的怎么样了! 李治对元宝道:“去拿一瓶白玉止血散给她送去!”元宝一笑,这太子冷静下来就好办了,应声想去取药却又被李治阻止:“顺便帮我带句话给她!” 青青一边帮婉君包扎伤口,一面责怪道:“你怎么那样不小心,打翻了茶盏不说还将手弄成这样!” “本就是粗苯的人,这样已经是万幸了!”婉君打趣的说道,青青故意用了些力,婉君痛的皱了眉,“知道痛就好,也只有你伤了手还这样乐观!要知道你这手伤了不打紧,倒是凭白让别人为你担心,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是是是,姐姐都是我的错!”婉君笑着道,“等我手好了,必然多制些好吃的向姐姐表示感谢。” 咚咚咚,忽然响起敲门声,门外一个细声细语的宫女道:“唐恭使,元宝公公找您!” 婉君意外,元宝公公怎么刚回东宫殿就又来司膳房了。 “公公?”婉君接过元宝拿来的药瓶,“这是白玉活血散,对伤口恢复很有帮助。”元宝淡淡的说,“太子说司膳房新制的糕点他想尝尝,”婉君听元宝这样说,淡淡一笑,“这是他让你带给我的?” 元宝点点头,“晚上,他在凌虚阁等你。” 说完,元宝便离开了司膳殿,青青从屋内走出来望着婉君手中拿着的白瓷瓶,“这是什么?” “元宝公公听说我的手受伤了,给我送些药。”婉君平静的说。 “你竟然和元宝公公有交情?”青青有些不可思议,“他可是太子身边的首领太监。” 婉君淡淡的说,“从前在东宫殿当差,有些交情吧!” ...... 细珠悄悄对萧贵妃说了太子在东宫殿发怒的事儿,萧贵妃淡然一笑,“这太子爷是因为什么事儿,才生这样大的怒火?” 细珠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太子从御书房出来后,回到东宫殿就将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哦?”萧贵妃的笑意更浓,“皇上最近有些咳嗽,明日炖一盅冰糖枇杷露,我们去御书房给皇上请安。” 细珠点头称是,贵妃娘娘向来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从前太子有皇后撑腰无法无天惯了,只是如今免不得被有心人虎视眈眈的巴望着犯点错儿。 “新一届的采女资质如何?”贵妃问道,对于她来说,后宫的事儿才是头等的大事,这些人才是关系她未来荣辱的祸患。 “奴婢觉得此届秀女不比往届,不过这届秀女中倒是有一个资质颇高的女子,长得也十分出挑。” “哦?她的身份查清了吗?” “她是并州都督武士平侄女,名唤武昭!”细珠说道这个武昭有些上火,“不过娘娘也不必担心,此人的性格有些好强,在训育所总爱惹麻烦,奴婢想这样的人在后宫之中成不了大气候。” 贵妃一笑,“长得好看又如何?若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样的人也不过昙花一现罢了!你仔细盯紧点儿,再看看。” “是!翠夏奉淑妃之命教导新一届的采女倒是没有什么错漏,不知娘娘打算如何?”细珠察言观色道,贵妃娘娘虽然对她说暂且不要有所动作,但是再过一阵子采女训育就要结束了。 “这种事情,你看着办吧!”萧贵妃微微闭了眼,“若是没什么错漏,就让她悄无声息的离开!” “奴婢明白了!”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世上的方法多的很,细珠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怀好意的一笑。 漏夜十分,李治背着手立于凌虚阁之上,一手摇着自己最爱的那柄折扇。已进入夏了,知了蝉鸣的声音有些烦躁,夏夜的风也有些躁动,令人的心更加不安。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贵的赔礼 树叶沙沙的声音掩盖了前来凌虚阁人的脚步声,以至于人已经到了,李治还浑然不觉。(.无弹窗广告)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李治想让元宝去看看怎么还没有来,转身便看见了一双黑眸正凝视着自己。 “怎么你来了也不出声!”李治有些抱怨的说。婉君并未开口,李治有些局促,“你怎么走路也没个声音!” 婉君随意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是因为太子心烦意乱,哪能听得见轻微的脚步声呢?”听到婉君的语气中似是还有些生气的意思,李治坐了下来,“你的手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李治知道自己有些理亏,又听了元宝的话,更觉得白天的事儿有些对不住婉君。 婉君只顾着自己喝茶,没有理会李治。李治有些焦急的说道,“你说吧,想要什么东西?” 婉君有些不解,用疑惑的神色望向李治,李治撇撇嘴,“就当像你赔礼嘛!” 婉君淡然一笑,自从李治说将她视为知己,他们私下里便就是这样。所以就算是太子,也要先道歉。婉君细细想了想,看着李治手中的折扇道,“将你的折扇给我!” 李治缩了缩手,恁了眉,“这是我最喜欢的折扇,可不能给你!” 婉君一笑,原来这是你的软肋啊!微微开口,“我会还你的!” 李治听婉君保证会还,便小心的将手中的折扇递给她,婉君打开手中的折扇,这是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的拓本。婉君淡然一笑,“你当真要赔礼?” “那是自然,本太子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治很是得意,神采飞扬的说道,心中想的是只要她不要将事情放在心上就好了! 婉君莞尔一笑,双手分开,轻快的将手中的折扇一撕两半!李治被婉君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懵了,直到反应过来,才气的跳了起来,“你疯了!那是王羲之的真迹!你就这样撕了?” 婉君撇撇嘴,“原来是真迹啊!好吧,那还给你好了!”婉君将扇子放在了桌上,然后起身对李治道:“我可将扇子还给你了!” 李治咬牙切齿,就差没将婉君生吞活剥了,李治又有些痛惜的望着桌上一撕两半的折扇,就差没落下泪来。[.超多好看小说] 婉君看着李治有些五味杂陈的表情,心中不禁笑了笑,然后道:“那我先走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婉君刚刚转身,一只手拉住了她,婉君皱了眉,忍不住吃痛的叫了声。李治忙征得松了手,因为婉君一声吃痛的叫声便心也跟着痛了起来,刚刚因为失去最心爱的折扇的心痛感便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你没事吧!” 婉君看了一眼手中有些染红的纱布,可见刚刚李治有多用力,他现在的内心应该是很愤怒吧! 李治细心的握起婉君受伤的手,有些后悔的望着被自己弄伤的手,二人浑然不觉他们的动作有多么的暧昧。 婉君只是欣然一笑:“世上之人有太多无可奈何,就像我受伤一样,也是无奈。”李治听到婉君那他打趣,松开她的手,“我都说了是我的不是!” 婉君耐心的说,“可是就算不愿又怎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若是事事都如意便失去了生命本来的姿彩。”李治背对着婉君听着她的言语,倒有些像老学究的样子。“世上两情相悦之人很多,可是最后能在一起的两心之人又有多少?”婉君反问道,“因为太多的意外而不得不分开,也正是因为世间的无奈。[.超多好看小说]最爱的人在身边的时候,便好好爱她吧!这样的爱无关身份与地位。”婉君心中所想的便是秋枫与尾生,或许他们的爱已经超过爱情本身的涵义。 李治转过身望着眼前这个总会给他带来惊喜与意外的女子,“怎么你能说出如此深沉的话,倒不像平日的你,也不像你这年岁能说出的话。” 婉君平静的说,“因为我认识一对相爱的恋人,他们的感情让我体会到很多。” “我还以为你自己有这样的体会呢!”李治一笑,心中也放下了刚刚的猜想,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婉君有了心上人的想法又烟消云散了。 婉君心中却淡然一笑,她不祈求轰轰烈烈的爱情,自己的恋人能够陪她执手相望夕阳西下,共赏一壶日月,闲话人生就已足以。平淡中的幸福才是她渴求期盼的,所以帝王之家的无奈与辛苦,她只能望在眼里略表感慨而已。 李治拿起桌上那柄被撕成两半的折扇,苦笑道:“你将我最心爱的折扇撕了,就是为了告诉我,爱而不能得乃是常情?” 婉君摇摇头,“或许我是想报复你曾经折磨我!” 李治望着眼前这个娇小伶俐的女子,她时而温婉端秀,时而坚强不屈,时而隐忍大气,时而聪慧灵敏。“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李治有些失神的问出了心中早已有的疑惑。 “就像你看不懂我一样,我也琢磨不透你,不是吗?”婉君知道平日里在众人面前有些胡闹,装作不习诗书的太子却是十分聪明。表面放浪不羁的太子也有心思新密,沉稳深邃的一面。 “若是还没解气,便将它再撕碎些吧!”李治笑着道。 婉君毫不客气的将李治手中撕成两半的折扇再度撕碎,“这大概是世上最贵的赔礼了吧!”李治很是无奈的摇着头。 ...... 第二日,李世民传来了李治,有些愠怒的看着他:“听说你昨日在宫内大发脾气,将东西全部砸了,你这是在向朕示威吗?” 李治淡淡一笑:“不知是哪个奴才在父皇面前嚼舌根,乱传消息。” 李长安一愣,昨日太子出去的时候满脸怒意,怎么今日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李世民也有些意外,“哦?那么说你没有对朕心怀不满吗?” 李治神色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只是冷冷道:“父皇既然已经下旨,儿臣只有遵命。不过父皇能够决定儿臣的太子妃,却不能决定儿臣的心,儿臣定会保护好自己所爱之人,无关身份地位。儿臣还要去书房念书,先告退了!” 望着李治出去的身影,李长安低低的说,“着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太子竟然主动去书房念书!” 李世民淡淡的说,“只要不出阁,随他去吧!”眼眸中却多了一丝担忧,这个儿子很像他的母后善良聪明,但是也有些继承了自己多情的缺点。保护自己所爱之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自己想要保护李菀,却不得不将她赐死,如果料到会有今日,当日便不应该恣意妄为将她纳入后宫为妃。身为帝王不能有的感情他却放在了她的身上,身为帝王可以宠幸妃嫔但是不能对她们产生感情,否则那将会成为帝王的软肋。 ...... “今日贵妃娘娘命我们制了些点心,赐给训育所的采女,你们陪我一同去吧!”秋雨对彩萍,青青还有婉君三人道。 “这采女训育就快结束了,”彩萍说道,“不知今年我们司膳房能不能再得些伶俐的宫女。” 秋雨摇摇头,“听说此次采女的资质不是很好!” “旁人说的都是假的,还要你亲自瞧了才知道啊!”婉君笑着道。 “今日,贵妃娘娘体恤各位训练辛苦,特意命了司膳房的司膳带来了新制的糕点给各位品尝!”细珠略带威严的说道,“你们每个人都去那边领用糕点!” 说完,便有长使女官将采女们都带领了过去。秋雨微笑着对翠夏道,“贵妃娘娘知道各位很辛苦,所以也命我特意给你们制了不同的糕点。”秋雨细手轻轻打开食盒,露出精致的紫玉糕还有青团酥,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翠夏见了,点点头,“谢谢!” 若是旁人,翠夏或许会起疑,不过糕点是秋雨准备的,那便不同了。从前皇后就很喜欢秋雨泡制的茶,所以身为皇后身边的女官她与秋雨自然也是很熟络的,如今秋雨成了司膳房的司膳倒是一件好事。 “姑姑的那份在司膳房良使青青手中,我去拿过来?”秋雨微笑且不失恭敬的说,细珠是贵妃身边的女官,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更是不一般,大家都默认她是宫令女官,尽管皇上并未下令。 细珠淡然一笑,“不如就请秋司膳亲自送去我的房间吧!”语气中有些高傲之色,更带着对先皇后身边人的不屑。 秋雨微一皱眉,“好!”翠夏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是如今后宫的情势就是这样,就算心中不开心也只能忍着。 将食盒放在细珠姑姑的桌子上,细珠淡淡的说了一句:“确定没有问题吗?” 秋雨平静的点点头,然后道,“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出去了!那些糕点还是我亲自去发!” 细珠点点头,待到秋雨出去,打开食盒露出其中的糕点,软绵的紫玉糕入口即化,青团酥香绵可口。这样好的糕点,有人怕是最后一回吃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善缘暗结 “怎么样,糕点都散发下去了吗?”秋雨走到婉君身边,打量着桌上仅剩的几盘糕点,心中有数大约都发的差不多了。(.) “细珠姑姑没有为难你吧!”婉君关切的问道,“刚刚见她对你说话的样子,我心中可是紧张的许久。”面色还有些惊心未定的样子,秋雨只是安慰道:“就算她想为难我,也不能将我怎样,你放心吧!” “恩,”看着眼前平安无事的秋雨,婉君便也安心了不少。 “对了,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我刚刚看后院那边的石榴花开的极好,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婉君望着桌子上剩下的糕点,“不打紧,这里便交给我了!”秋雨笑着,一面轻轻推着婉君让她过去歇息一会儿。 这训育采女的宫殿规格十分工整,回廊错落,每间屋子都是紧密相连,但是却也可以看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这些个屋子虽然比不上后宫女官们的屋子宽敞,但是却也干净整洁。 这里只是她们暂时居住的住所,等到来日若是能分到各司成为女官或者飞上枝头成为宫嫔,那居住的环境和份例可就大不相同了。 看着路边葱茂繁盛的树丛,看着树上鲜红娇小的小花儿,像是能闻到香味一般。这庭院中唯有一坛石榴花,但是仅这一坛耀眼夺目的石榴花便足以夺去这盛夏的姿彩,令人赏心悦目,不有驻足。 可就在留恋花朵美色之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不相称的声音。 “都说了让你好好做事,怎么的愈发偷起懒来?你看看你整日无所事事的样子,每次都连累我与你一同被姑姑责罚!”女子没好气的说道,不想被她责骂的那名采女不悦的翻了一眼,像是有些将女子的话当成耳边风,不为所动,“你就只知道诬赖我,也就是细珠姑姑那样好哄骗的人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这个小贱蹄子,哼!”女子阴险的一笑,“不要以为你仗着有些身世便可以为所欲为,要知道若是得罪了训育姑姑,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女子生气的将手中抱着的衣物丢在地上,“你既然那么能干,这些东西你自己去洗干净吧!”女气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武昭望着地上两大盆未浣洗的衣物,有些不悦,但是还是不情愿的将女子留下的东西一起抱了起来,然后慢吞吞的往浣衣局走去。 婉君有些好奇,便跟在那人的身后一同走了去。 坐在小板凳上,将盆中的衣物当成是那个古板严厉的训育姑姑,还有那个整天只知道教导礼仪的姑姑,一下一下捣腾着盆中的衣物。 女子娇丽的容颜映照在阳光下,衬得皮肤熠熠生辉,银亮的发丝中透过一丝骄阳映照的人如梦如幻。女子机敏的转动了一下眼珠,从衣服中拿出一小包药粉放入了衣盆之中,然后嘴角露出一副满意的微笑。 婉君轻声走到武昭的身后,淡淡的问道,“你刚刚往里面加了什么?” 武昭一怔,忙惊得跳了起来,有些不端庄的整了整衣服,没有来得及看清来人,便行礼道:“姑姑吉祥!” 婉君噗嗤一笑,“你看清我是谁?” 武昭有些意外,好奇着抬起头,眨了眨眼,定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后,痴痴地说了一句:“是你?” 婉君淡然一笑,“你还记得我!” 武昭莞尔,“那是自然!” 并州初见,那时的你聪明善良,行医之举更是令我敬佩,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也开始研习医术。 “你在这里做什么?”婉君目光瞥向武昭身后一大盆衣物,“这么多衣服只有你一个人在洗吗?”婉君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武昭点点头,“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 婉君有些诧异,走到衣物旁,蹲了下来,将手伸进水中。 “哎,不要!”武昭想要制止,却见婉君已经将手伸入了水中。婉君细细揉搓了下手指,又将沾过水的手指放在鼻前嗅了一番,“你放的是痒粉?” 武昭没有吱声,心想以她的水平自然是会认得的。 “你为什么要在训育姑姑的衣物中做手脚?”婉君很是不解,“刚刚在路上,你与另一个采女发生口角我也听见了,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该做这样下作的事。” 武昭望着眼前淡然,沉静的女子,开口道:“你倒是与一年多前,我见你时不太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 “那时的你活泼有生气,现在的你像是被宫廷驯服了一样,做事说话也小心翼翼起来。”武昭缓缓说来,绝色的容颜多了一丝怅然,“本以为,你会一直是那样的!” 婉君有些不懂她的意思,武昭却在心中暗暗的想,那个自信持重的碧衣女子使她第一眼相见便记在了心中。可是眼前这个一身宫装,沉稳许多的人好像又与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她有些不一样了。 “宫廷中耳目众多,做任何事还是谨言慎行些好!”婉君淡淡的说,“若是逞一时之快,而让自己的处境更加险恶,那就得不偿失了!” 武昭听到婉君此言,心中顿时清明了些,“多谢你的金玉良言。” 婉君细细一笑,她知道眼前的人是个聪明人,自然不必多言。 “司膳房的女官带了新制的糕点前来给新一届的采女,你怎么不去领呢?”婉君知道她没有领过糕点,因为之前匆匆一瞥只以为是见错了,刚刚她一直在人群中寻武昭的身影,却未见到。 “这不是还没有得空吗?”武昭指着眼前一大盆衣物道,“那些个采女都只知道将活都丢给我做,训育姑姑也嫌我总是惹麻烦。” 婉君看了看地上很多的衣物,卷了袖子道:“既然这样,我帮你吧!” 武昭有些意外,看着眼前的婉君,虽然她们之前就相识,可却也只有一面之缘。如今她竟然这样帮自己,却又像她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为什么要帮我?”武昭有些不解,一面也开始做起手中的活来。 “之前你在并州帮过我一次,这次就算我还你人情了,可好?”婉君笑着道。 武昭细细一笑,“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你都会有很亲切的感觉。” 婉君停下手中的活,很认真的说了一句:“我也是!” 原来,两个人都有宿命一般的感觉。 “你是哪个殿的?”武昭忽然问道,“若是能与你在一处,那便好了!” 婉君沉稳的说道,“从前沐典侍在时总说我喜欢闯祸,若是你与我在一处了,我怕我一直以来的自制力都被你带的没了踪影。两个爱闯祸的人在一起,还得了?”婉君打趣的说道。 “我也不是喜欢捉弄她们,”武昭表情变得有些无奈,撇撇嘴放下手里的衣物,“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欺软怕硬的人!凭什么总要欺负新人,她们又为什么总爱欺负我一个?” “或许,因为你与她们不同,所以在她们眼中你显得格格不入吧!”婉君猜测到,将手中的衣物拧干,“再淘澄一遍就好了!” 在二人齐心协力之下,直到夕阳落下山头,终于将所有的衣物全部洗好晾上了。 “谢谢你帮我,你对我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一番的。”武昭微笑着说道,“你可愿意将我视作你的朋友?” 婉君一怔,是因为武昭的话,却想起有人说过:宫中不存在朋友,若是存在,那便是用生命才能换得的信任。武昭以为婉君是不愿意,却自信的说了一句,“我一定会用最短的时间成为可以与你比肩的朋友!” 婉君听到武昭这样说,想她是误会了,“我交朋友不论身份,但求心意相通,不求同富贵,但可以共患难。” 武昭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让自己有些羡慕的女子,这样的话听来很是顺耳。她奕意于此,若是人生能得一知己亦是对手,则此生无憾。就是因为心中暗暗许下的这个心愿,武昭才会学习医术,从她第一眼见婉君开始,便觉得此人会是她最大的知己但亦是对手。 ...... “你跑到哪里去了?”秋雨急迫的望着悠闲走回司膳房的婉君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训育殿找了你多久!” “是啊,你跑到哪里去了!都没有与我们说一声!”青青也不住抱怨道。 婉君揉了揉肩膀,有些疲惫的说道,“去洗衣服了!” “啊?”秋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面色倦怠的婉君,衣服上还有水渍,她真的去洗衣服了? 正说着话,忽然有小宫女面色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秋雨报告道:“秋司膳不好了,训育殿出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秋雨忙拉着她的手问道,婉君示意秋雨不要太急躁,小宫女也被秋雨弄得紧张起来,“你不要紧张,慢慢说!”婉君耐心的说道。 “翠,翠夏姑姑突然身亡了!”小宫女哆哆嗦嗦,一口气说完。 婉君有些失神,一个不稳差点摔倒了,幸好身后的青青扶住了自己。刚刚还劝说秋雨不要急躁的婉君如今已经六神无主。 下午时分还见过翠夏,她与自己一同在皇后跟前当差,几个时辰前还与她谈过话,她还鼓励自己好好安心的待在司膳殿。可是如今,她怎么就? 秋雨有些担心的望了望婉君,又对小宫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巫蛊(一) “刚刚翠夏身边的小宫女去她房子里找她时,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小宫女以为没人在,推了门进去就发现翠夏姑姑躺在床上。可是小宫女走进去叫她,才发现已经没了气息!”小宫女忙跌不休的将事情的前后细细说来,“细珠姑姑已经去回了贵妃娘娘了!” 秋雨叹了一口气,有些难过的说,“我去看看吧!” “我也去!”婉君连忙道,毕竟旧识一场,怎么也得去送送。 等到到了训育采女的宫殿时,翠夏的尸首已经抬走了,婉君竟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众人纷纷围在翠夏的屋子门口,细珠嗔怒的望着众人,“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都散了!”语气甚是威严,吓得退散了众人。 “怎么就这样将她抬走了?”秋雨不满的说道,“哪有人做事这样潦草?” “你若有意见可以去跟贵妃娘娘说,这是贵妃娘娘的命令,况且翠夏乃是先皇后身边的四品女官。如今骤然暴死在训育殿,十分不吉利,这匹新进宫的宫女又是不谙世事,贵妃说了,此事要简单安静的处理。” 秋雨还想辩驳,却被婉君阻止了,婉君冲她摇摇头。虽然这样做有些不近人情,但是细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秋雨怒气冲冲拉着婉君离开了训育殿,秋雨气愤的说,“都未见到最后一面,对了,刚刚都没有问她是如何死的。” “刚刚我也被你给弄懵了,不如你先会司膳殿,我去悄悄打听一番。”婉君道,秋雨点点头,“也好,你不要被她抓到什么错漏。” 婉君转身又折回训育殿,秋雨望着婉君的背影哀叹了一声,便安心会司膳殿了。 婉君看着行色匆匆的众人,已经不见了细珠姑姑的身影,她悄悄走进翠夏的屋子,宫女正在将她用过的东西都收拾的扔掉。众人也没有在意新进来一个人,婉君立刻瞧见了桌上还放着的食盒,她很是小心的打开食盒,取了帕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紫玉糕和一块青团酥,然后趁人没注意便悄悄离开了训育殿。 站在角落望着婉君小心翼翼的身影,细珠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回司膳房的路上婉君遇到一个熟悉的人,“参加修仪娘娘,”婉君恭敬的行礼道。 “你怎么这样行色匆匆?”叶修仪温婉的问道,一旁的宫女见状便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旁。 婉君并未答话,叶修仪关切的问道,“你的腿没事了吧!” 婉君很是动容,有些感动的回道:“多谢娘娘关怀,如今已经全部都好了!奴婢还未正式向娘娘表达过谢意。” 叶修仪很是随和,声音婉转的说道,“你好了,我便放心了。看你这样子,想必是从训育殿而来,是吗?” 婉君抬起头,难道她已经知晓训育殿的事情了吗?可是细珠姑姑不是说,萧贵妃将此事低调处理了吗? “我知道你为何觉得奇怪,宫中的事情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所谓的秘密,不过是掩耳盗铃。”叶修仪从容一笑,似是已经知晓这后宫的生存法则,与兴衰规律一样。叶修仪瞥见婉君的袖子中藏着些东西,淡淡的说了一句,“在后宫想做狐狸的人是绝对不会将藏着的尾巴示于人前的,而后宫中枉死的也都是小角色而已。” 婉君有些疑惑的望着叶修仪,叶修仪笑了笑,“没事儿,你走吧!” 婉君恭敬的告退,叶晚晴望着黑暗中消失的身影,侍女也走到了她身边扶起她的手:“娘娘为何要跟她说这么多?” “呵,”叶晚晴淡然一笑,“她有些像我的故友!” 叶晚晴暗暗想道:这孩子的双眸之间的神色,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娘娘,看您的表情似乎早就猜到会有今天这一出!”侍女很是佩服的感叹,叶晚晴欣然,望着夜空皎洁的明月,若是人心也能像其一般清明透彻,没有尘埃就好了!“从皇后逝世开始,便有人蠢蠢欲动,此事是早晚会发生的,只是我想不到那人会这样按捺不住。[]”叶晚晴安然一笑,“可是,这后宫中的狐狸又岂止她一个人呢?” 婉君回到司膳殿自己的屋子内,才匆匆将袖子中的糕点拿了出来,打开帕子,从头上取下一枚银簪,细细探了探。两个糕点都是无毒的,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吗? 婉君愁眉紧锁,盯着桌上的两块糕点愣了神!想到今日在训育殿看见的场景,婉君的心也不由的揪了起来,若是自己犯了什么错,是不是也会那样草草用席子卷了送回家乡。若是父亲见到自己的尸身,还不知会如何伤心难过。婉君心中暗下决心,越是这样凶险的环境,自己越要坚强小心谨慎。 ..... 漪兰殿中,清甜的鹅梨香味溢满整个宫殿。 “娘娘,翠夏死了!”淑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安意恭敬的呈上一杯茶,然后将淑妃常念的法华经递到她的面前。淑妃漫不经心的接过经书,嘴角淡淡的说了句:“也苦了她了!萧淑澜本就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她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其实翠夏不过是个女官,她死不死也不打紧,贵妃娘娘这样也太过份了!” “过分?”淑妃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既然她已经按捺不住了,我们便再送她一个惊喜吧!” 安意点头,她明白淑妃娘娘的意思。 第二日,淑妃向萧贵妃提议在宫中做一场法事,因为宫内接连不断的祸事让人觉得后宫怨气太重。萧贵妃自然是应允的,这翠夏已死,自己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后宫众人皆自危,这样一场法事便是再及时不过,能够树立威信的事情她来者不拒。 萧贵妃请了做法事的法师入宫,法师面观后宫的天象,对萧贵妃说后宫的阴气很重,待到来日做法事之事,望能有龙阳之气助阵。贵妃听闻之后,心中一想也好,既然这件事由自己操办,便亲自去禀了皇上请他明日驾临法华殿。 第二日,刚过巳时后宫妃嫔已经齐聚法华殿,也有六宫二十四尚的宫人集于法华殿外,准备恭敬虔诚的迎接这场大法事。 “各位妹妹,今日本宫召集大家前来法华殿,乃是为后宫祈福,这些日子后宫发生了不少祸事。也正因为此,才不得不做一场水陆大法事去去煞气!” “贵妃娘娘仁德!”赵修媛忙应声道,如今傅昭容有孕在身,不宜出宫走动,赵修媛便成了萧贵妃名副其实的传声筒。 叶修仪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这一切,既不夸赞也不贬损,后宫之中言多必失。 “皇上驾到!”忽然李长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李世民刚刚下了早朝便匆匆赶了过来,叶修仪看着这阵仗,贵妃是想在皇上面前好好做一场大戏啊! “臣妾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妃嫔齐声行礼道。 “爱妃不必多礼,”李世民对众人说道,“有劳贵妃操办这场法事了,”李世民望着眼前的金樽佛祖,双手合十行了个礼,“皇后去世后,宫中都没有好好办一场法事!若不是贵妃提点,朕道疏忽了!” 贵妃莞尔一笑,对法师道,“皇上已经来了,不如请法师开始诵经吧!” 殿外,站在人群中的秋雨有些意外,怎的一场法事连皇上都请来了? 殿内法师虔诚的念着佛经,众僧摇着手铃,斗鼓和铜磐。法师念完一段经文后,起身欲将案台之上的宝盖与莲花座用黄纸相连,完成第一坛法事。不想将黄纸置于莲花座上后,其自动飘落到了李世民脚下。法师骤然一惊,众人望了望李世民脚下的那条黄纸,法师又口捻一段经文将第二张黄纸放到莲花座上,可是黄纸未落定便有随着一股神力飘然落在同样的方位,同样的地点。 法师大惊,贵妃忙问,“法师,这是不是不祥之兆?” 法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对李世民道,“这后宫煞气太重,怕是有天大的冤情。” “冤情?”李世民骤然拧起眉,指着脚边一魄黄纸道:“敢问法师,这是何意?” 法师望着地上的纸,轻声问道:“黄纸所指的方向乃是正东,敢问皇上,可有哪位娘娘居住在这正东方向?” 众人一惊,正东方向?李世民望着身边的李长安,李长安也是骤然变色,低声道:“东方乃是吉瑞之向,这后宫中只有先皇后长孙皇后的中宫殿主正东方位。” 萧贵妃一听法师所言,心中甚感惊讶!怎么会这样! “那依据法师所言,怎样才可解此困?”淑妃许久没有做声,此时反倒一改常态,开口问道。 贵妃一皱眉,看向身后面色淡然的淑妃,心中有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如请皇上带本座前往中宫殿,想必到了那里应该会有迹可循!” “皇,”李长安刚想劝说李世民,此举不可,先皇后的宫殿已经封闭,如今若是开宫,少不得言官议论纷纷。 “摆驾中宫殿!”李世民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他倒要看看,是何冤屈才会至此! 婉君很是惊讶的看着法华殿内的众人全部步出法华殿,一众人等往东方走去。婉君心想,出了什么事? “怎么办?”秋雨看着众人也有些手足无措,殿内的法事还在继续,可是皇上和后宫妃嫔还有法师都去了东边。 东边?婉君心中骤然产生了一个感觉,“我去看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巫蛊(二) “哎,你不要命了!”秋雨担忧的说道,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一定要去看看!”婉君挣脱开秋雨拉住自己的手,四下望了望,便跟在众人后面往中宫殿走去。秋雨心中一沉,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也罢,秋雨也尾随婉君往中宫殿走去。 李长安望着眼前尘封许久的宫门,命令太监将宫门打开。笨重的楠木宫门缓缓开启,阴暗的宫殿中了无生气,直到透进一丝阳光才添了些许生机。 法师一面念着经文,一面步入法华殿。宫殿中有些尘埃的气息,空气中也漂浮着些许扬尘,法师四下观望了一下。往皇后的寝殿走去,李世民见状,也跟了过去。 法师驻足与皇后的床榻之前,“想必含冤之人就是于这张床上仙逝的,”李世民微微动了动双眉,他还能想起皇后在他怀中临死时的样子,望着空落已久的床榻,心中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痛楚。法师阖上双眼,念了一段经文,忽而睁开眼睛,带着狐疑的目光看向皇后的床榻。 法师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他每走一步都牵连着众人的心...... 法师抬手掀起了皇后的床垫,忽然一张白色的符咒骤然飘落在众人面前。萧贵妃一惊,瞪大了黑色的眸子,一边李世民的惊异之色不亚于她。 “这,这是什么?”李世民指着地上白色的符咒不可置信的问道,李长安眼疾手快将符咒捡了起来,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得哆嗦了下。“上面写的什么?”李世民感觉到李长安的面色很是凝重,整个脸都僵硬了起来。 李长安小心翼翼走到李世民身边,将符咒递到了李世民面前,李世民定睛一看,愤怒的表情可以喷出火来。“岂有此理!” 萧贵妃看见皇上手中的东西,不禁退后了一步,细珠稳稳地扶住了萧淑澜。细珠可以明显感到贵妃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她也想不明白,这道诅咒皇后的符咒怎么会被发现? “皇上,这谋害皇后的罪名可不轻,此事非同小可,还望皇上不要动怒,仔细将此事查清楚再做决断!”淑妃柔声规劝,她知道此事皇上心中肯定又怒又恼。 “是啊,皇上!”萧贵妃定了定,有些轻声说道,“这件事儿一定要仔细查查,仔细的查查!” “李长安,命行宫的掌事到御书房,朕要亲自与他说!”李世民雷霆未减,捏着刚刚找到的东西便拂袖离开中宫殿。 李世民走后,萧贵妃有些失神的皱了皱眉,淑妃瞥了一眼萧淑澜,故作关心的说:“贵妃娘娘好像神色有些不好,要不要请医女来看看?”温婉动人的样子,怕是再精明的人也瞧不出半点做作的样子。只有萧淑澜心中清楚,今日一事必然与她脱不了关系! “回宫!”萧淑澜愤愤的说道,然后瞥了一眼法师,扬起嘴道:“法师好修行,竟然有如此高的修为能通鬼神,呵,改日本宫定要好好请法师与我探讨一番。”细眉微动,眼中带着一抹凌厉。 婉君站在皇后寝殿之外,看见皇上怒气冲冲的从寝殿之内走出,随后不久贵妃也匆匆离开。淑妃缓缓从寝殿内走了出来,眼尖她瞧见了婉君,似乎认出了她:“你是皇后身边的宫女?” 婉君低头,恭敬的行了个礼。 “不用多礼,”淑妃温柔的笑了笑,“看来你对你的主人很忠心。” 婉君不置可否,淑妃这样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中宫殿却还会关心与皇后有关的事。只是在婉君心中,没有将此行为理解成所谓的忠心,她只是很感谢皇后为她所做的一切,感谢皇后对她的关照。在婉君心中,她把皇后当成是自己的亲人一般,所以在她小产后她才会奋不顾身,疯了似的去郊外寻秋枫。 “娘娘,法华殿还在做着法事!”淑妃身边的宫女提醒淑妃道,淑妃温婉一笑,对婉君道:“听说你制作的糕点很好,改日做些带来漪兰殿给本宫品尝品尝吧!” 婉君微微屈身,恭送淑妃娘娘。 “哎呀,吓死我了!”直到淑妃走后,躲在角落的秋雨才跑了出来,“我还以为淑妃娘娘会责怪你呢!” 婉君淡然一笑,“淑妃娘娘向来温和,待人接物也是如此,不会苛责宫人的。” “好了,我们赶紧走吧!不要再惹出什么是非来!”秋雨拧着眉,冲婉君招招手,示意她赶紧走。 ...... “哼,”满脸怒容的萧淑澜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将细珠都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对贵妃道:“娘娘,你还是不要动怒了!您快点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办?” 萧淑澜眼珠一转,有些不甘又无比凌厉:“淑妃这个贱人竟然敢摆我一道!好一出水陆大法事啊!” “娘娘,淑妃怕是已经有了准备,若是皇上彻查此事,恐怕......”细珠有些不敢往下说。 “怕什么,我父亲手握兵权,就算皇上查到了本宫身上,我就不信本宫咬死这件事情是陷害,她还能将我怎样!”萧贵妃嘴角一笑,“再说,到了万不得已,我们不是有替死鬼吗?” 细珠暗暗一笑,“奴婢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了,奴婢会好好安排这件事,若是她不听我们的,便让她的家人与她一同陪葬!” “令本宫疑惑的是,这法师怎么就那么准确的知道符咒是放在皇后的塌下?若不是在中宫殿近身伺候皇后的人,肯定是不能看出此事的端倪。”贵妃疑惑的说道,想起刚刚在中宫殿瞥见的女子,“皇后身边的宫女除了翠夏,还有一个是叫什么?” “娘娘是指唐婉君?”细珠反问,“娘娘是觉得她是淑妃的人?” “之前本宫想要笼络秋枫,不想她竟然会帮助皇后施针!”萧贵妃面色有些冰冷的说道,“不过老天有眼,就算她医术精湛也没能救得了皇后!”嘴角露出一丝侥幸的微笑,“本宫当日倒是小看了她,她的心思比本宫想的深沉多了!” “她如今已经不在宫内了,再说,奴婢总觉得这个秋枫应该还有底牌!”细珠不是很放心的说,“就算娘娘欣赏她的才华,也要仔细查查这个人到底可不可靠。” 萧淑澜慵懒的扭了扭身子,“非敌即友,若是她也像上官霖一样偏袒淑妃,我定不会饶她!” “若是她是明理之人,当日娘娘救她出刑宫她就应该向娘娘投诚。”细珠有些不满,当日贵妃费了那么大力气便是想救她出刑宫,不想她却自请出宫去了。不过这倒与细珠从私下打听到的她的为人十分吻合。 ......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刑宫的赵掌事恭敬的向李世民行礼道,他一路上也听说了皇上在皇后行宫发现巫蛊之事,心想着这件事怕又是要提着脑袋做的事。 “这张符咒是在皇后寝殿发现的,”李世民将白色的符咒放在了赵掌事面前,不容置喙的说:“这件事你务必给朕查清楚!” “是!”赵掌事低了头,李世民却又补充了一句,“暗查!”赵掌事一惊,瞪大了双眼看着李世民,李世民低低的说,“无论牵扯到何人,你都给朕查下去!查到证据之后,立刻禀报朕,没有朕的指示不准抓捕审问任何人!若是泄露一个字,朕将你凌迟处死!” “是!”赵掌事不敢怠慢,忙应声,皇上用了这样威严的语气和这样重的话,此事看来必定涉及后宫高位的妃嫔。 “好了,你出去吧!”李世民一挥手,示意他下去,刑宫的掌事出去后,李世民揉了揉有些太阳穴。 “皇上,您要保重啊!”李长安很是担心,巫蛊这件事只怕不那么单纯啊! “李长安,你觉得这后宫还有谁那么在意皇后的存在?”李世民阖着眼问道,“又有谁总是与皇后作对呢?” “皇上,您心里跟明镜似的,何必来问奴才呢!”李长安只是恭敬的说道,“只是奴才心中有一疑惑,这法师怎么会知道床榻之下有符咒呢?” “后宫中人多是非也多,之前便有皇后党与贵妃党之说,定是有人看不惯贵妃独霸后宫大权。”李世民毫不犹豫的说道,“这是这后宫之中,又有几个人是清白的呢?” 李长安低头,他没有看见李世民痛惜怅然的神色,后宫众人机关算尽,不过是眼巴巴的望着那个后位而已。 “太子驾到!”外面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李长安退到一边,李治进来请了个安,便道:“父皇,听说母后逝世另有隐情,不知是何隐情?” 李世民望着很是认真的太子,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却道:“最近功课可有进步?” “还可以,”李治说的有些勉强,最近他心神不宁,各种事情都很揪心,哪里有心思好好念书呢? “还可以?”李世民有些嘲弄的语气,“你知不知道你母后最担心的就是你,你总是不用功念书,她才会临终叮嘱朕好好照顾你啊!” 李治第一次感觉眼前的人像是自己的父亲,而不仅仅是父皇。他这样有些苦口婆心又慈祥的话语,令他有一瞬间错觉,自己生于平常百姓家,而非帝王家。 “父皇,儿臣,儿臣以后会用功念书的。”李治有些惭愧的说道,“为了母后,也为了,”为了父皇的期许! 李世民走到李治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朕问你一个问题,”李治疑惑的望着他,“什么?”,“若是在后宫中选择一人做你母后,你会选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巫蛊(三) 李治拧了眉,“我的母后是无可替代的,任是谁都不可以!” “太子,皇上的意思是,您觉得后宫各位娘娘谁能担当国母之位!”李长安缓缓的说道,他理解皇上,国不可一日无母,群臣亦是议论纷纷,请奏皇上重立皇后。 李治皱了眉,这后宫众人都如蛇蝎一般,人心不古,个个都有私心。没有一人可以与自己的母后相提并论,母后善良贤惠,岂是他人可以相较的。 “你觉得贵妃?”李世民试探道,“我不喜欢她!”李治直白的说道,说的毫不犹豫,“她那样跋扈还不是仗着父皇的宠爱,还有她的,”李治忽然止住,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失言了,而他说出的那些话也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太子能够说出的话。李世民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太子,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悔。李世民心中淡然一笑,他也看出了贵妃的权势是仗着她母家的权威。“如果这是一个不得不做的选择题呢?”李世民故意刁难的问道,“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李治有些迟疑,李世民鼓励道,“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贵妃地位是后妃中最高的,她的威望与家室都决定她当皇后无人敢有异议。贵妃为人嚣张跋扈,处事雷厉风行,若是她治理后宫,铁腕之下必然人人自危。只是,向来吏治清明的朝代何会用酷刑呢?”李治淡然一笑,“若是我说,我更欣赏不与世事相争,为人淡然恣意,温婉随和的淑妃,若是处事待人谦和有礼,必会使六宫和睦。”李治说完这些,连自己都惊异到了,不与世事相争,为人淡然恣意,温婉随和?这形容的不是婉君吗?...... 李世民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赏之意,一直以为太子顽劣,不想他竟然也有自己的见地。 “其实,儿臣反对萧贵妃当皇后,还有两个原因!”李治忽然开口道,这让李世民更加期待,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第一是我自己的私心,因为她处处与我母后作对,我不喜欢她!我虽然知道以一己好恶决断是错误的,但是有时也要任性一下。第二,”李治的睫毛微微闪了闪,这第二点原因是为了父皇考虑,只是这原因要不要说出口呢? “第二?”李世民兴致勃勃的望着李治,期待他说出第二个原因。 “若是萧贵妃做了皇后,那她母家的势力必然更加庞大。”李治缓缓开口,李世民望着眼前年岁不过14的太子,很有兴趣的问道:“是谁交予你这些的?” 李治以为李世民生气了,有些不敢开口,李世民道:“但说无妨!” “没有谁与我说,我只是这样觉得!”李治撇撇嘴,“父皇命我监国,又让舅舅还有各位辅政大臣教导指点,虽然那些决定都不是我做的,可是我也有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奏折。” 李世民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眼中含着对太子的欣赏,暗自在心中叹了叹,“以后早上你就不用去书房了,随朕去朝堂之上听政吧!”李世民认真的说道,“作为一名帝王,要有深不可测的心思与智慧,而朝堂之上所谓的天子的臣子亦是他要对付的‘对手’,你且多学多看着吧!” 李治点点头,李世民指着太子对李长安道,“劣子可教矣!” 李长安弯腰,嘴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李治未明白李世民口中话的深意。李世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太子殿下一直在跟他打太极玩三十六计,目的就是为了在自己心中种下顽劣任性的印象,只是一番谈话倒是令李世民改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 “你先回去吧!置于皇后的事情,朕一定会想办法查个水落石出!”李世民郑重承诺的对李治道,李治行了个礼便退下了,他的父皇是天子,天子一诺千金,他自是相信的。 太子离开后,李长安向李世民请示道,“皇上今天去哪位娘娘那里用膳?” 李世民转念一想,“今日法华殿祈福,怎么没有看见独孤充容?” 李长安微微滞了滞,“奴才这就去问问,” “不必了,今日午膳就去她那里!”李世民果断的决定,“顺便去告诉淑妃,朕晚上去她那里!” “嗻!” 李世民心中却暗暗笑了笑,淑妃吗?太子的心意倒是与自己想通,淑妃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这后宫皇后之位永远是你的母后的,朕不会再将它给任何人。只是,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朕确实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料理后宫琐事。 李治刚刚走到宫门口,便发现一直来回踱着脚步站在东宫殿门口的婉君,婉君远远望到李治,便走了过来匆匆行了个礼。 “找我有事?”李治有些意外,怎的今日她会来。 婉君欲言又止,李治道:“进来再说吧!”婉君见状,毫不犹豫的跟着李治进了殿内。 “你想说什么?” “皇后的事,”婉君终于开口道,她想向太子打听一番,因为太子必然会去向皇上问清事情的真相的。 “我只知道父皇正在调查这件事,我想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不会太远。”李治炯炯有神,目光如炬的说道。 “皇后寝宫里怎会有符咒,那张符咒上到底说了些什么?”婉君不解,这皇上见了字后便怒火中烧的离开了中宫殿,贵妃亦是匆匆离开。 李治不言一词,倒是元宝大着胆子说,“那个上面写的是皇后的生辰八字,还有毒咒的立誓之日的时辰。”元宝抬起了圆滚滚的脑袋,手指细细算了算,“哎,若是我没有算错,那张符咒上的日期是今年的除夕之夜啊!”元宝转头对李治道,李治微微合了眼,好细密的心思啊!这除夕之日宫内很是热闹,人多繁杂,还有宫外的内命妇和朝臣入宫朝贺,这样一来这件事倒是不好查了。 “那上面的时辰是戌时一刻对不对?”李治想了起来,“若是这样,后宫众人都在千崇殿辞旧迎新,齐贺新春佳节。但是能出入皇后宫殿的人必然是大家都熟悉的人才不会引起怀疑,可是那个时候我记得母后身边的人都去殿前伺候帮忙了。” “是啊,奴婢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司膳殿的人也都忙不过来,上官大人他们一早便去御膳房帮忙了。”婉君回忆道,“难道是别的尚出了问题?” 李治陷入了沉思,若说别的尚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依他看来,还是尙食局的人的可能性比较大。新春之际,各种瓜果糕点茶水,他们进出各宫宫殿都会十分方便,也断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婉君心中猜到了李治的想法,他们认识这么久,若说李治将她当朋友有些不可思议,她其实也早就将李治看作不一般的朋友了。若不是碍着他的身份,或许她会与他更亲近些。 婉君断然不愿相信会是司膳房的人做出这样卑劣的事情加害皇后,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好的感觉。 回到司膳殿,秋雨正在匆匆准备膳食,婉君有些好奇,问道:“平日里贵妃的膳食都是小厨房做的,怎么今日你倒忙上了?” “哎呀,你难道忘了这宫中多了位充容娘娘,”秋雨来不及转头,一面做着手中的事情,一面说道,“今日皇上上她那里去用午膳,所以刚刚李公公过来让我们司膳房准备一下。” “你说的是那个西凉公主?”婉君倒是将她忘了,今日在法华殿也未瞧见她的身影,“莫不是她生病了?” “哪有啊,”秋雨似是嘲笑的说,“听宫人说,她有些孤傲,也不爱说话,所以派去给她送膳或者裁衣的宫人都不是很高兴,听她们说还要整整那个西凉公主呢!” “她毕竟是主位娘娘,那些下人怎么能这样说呢?”婉君有些为独孤一梦抱不平的说道,其实她也觉得独孤公主很可怜。她一个人在这异国他乡,宫中人都是敌视的眼光,也未将她放在眼中。由己及人,她想到自己也是独自在这深宫之中,无依无靠,本来宠爱自己的皇后娘娘也去世了,上官大人又不在司膳殿。自己最亲近的秋枫典侍也不在宫中,若不是宫内还有个秋雨,她真不知这日子该怎么过了。偶然想起,好久没有上官长风的消息了,虽说他要准备科举,可是也不该这样一点音讯也没有啊!微微皱了眉,秋雨有些不解的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婉君,“难道你是在同情她吗?” 对上秋雨甚为不解的双眸,婉君淡淡的说,“她又没有犯什么错,西凉与大唐的矛盾为何要加诸在一个女子身上呢?” 秋雨很是惊讶,忙有些愠怒的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左右看了看,“还好安然去司供殿了,不然不知又生出多少是非来!” 就像秋雨不理解婉君一样,婉君也不理解她们为什么都这样幸灾乐祸的见着一个弱女子被众人当成异类。虽说宫中之人多寡情薄幸,但是薄情也不至于至此吧! “若是以后你不想为她送膳食,便有我来做吧!”婉君对一旁的青青道,似是故意说给秋雨听的一般,秋雨没好气的望了婉君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走出了司膳殿。 “哎呀,好了,秋司膳也不是真生你的气。”彩萍忙安劝道,只是她们二人的话也都有道理,只是考虑的角度不同,也不至于这般闹矛盾啊! “我知道,她就是这个性子!”婉君淡然一笑,“等到明日,她便好了!” 就算秋雨真的生气,自己说的也是实话,若是宫中人都不愿意为她送膳食,也不能让她饿死了吧!况且自己在行宫时又是为她制作膳食的宫女,独孤公主身上有着她独特的女人气质,那种神秘又高贵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更多的了解她。 第一百四十章 君子之交 秋雨将制作了一半的料理就丢在了膳食台上,婉君将膳食做好后,带领一众宫人送去了新娘娘的宫里。 皇上也在场,婉君只是将菜放下便退了出来,只是她有余光瞥见独孤一梦似是没有瞧着皇上,却一直盯着自己。 “你在看什么,看的那样仔细?”李世民不解的问道。 “那个宫人是在行宫时照顾我的,我想以后我的膳食能够有她负责。”独孤一梦简单的回答道。 “朕还以为你又会不开口,”李世民亦是淡淡的,“既然是照顾过你膳食的宫女,那便由她以后负责你的膳食。” 独孤一梦不再说话,就像李世民刚刚来的时候那样,一言不发。 这是她入宫以来李世民第三次踏入她的寝殿,也是她开口对他说的第三句话。 第一句是:我为西凉的子民而来,所以我不是你的奴隶。第二句是:我觉得你不应该来我这里,因为我不爱你。 李世民对独孤一梦的态度很是不解,本以为西凉国将公主放在唐朝是为了刺探机密,可是她这样整天足不出户,一言不发,如何能打探到机密?可既是这样,李世民心中悬着的心也未放下。 “李长安,你去跟贵妃说一声,闲来无事让后宫妃嫔多聚聚,没事儿品品茶赏赏花儿,也多认识认识!”李长安连声应和,但是他清楚,李世民这话是说给独孤充容听的。 独孤一梦看不惯李世民表面故作轻松的样子,明知他的内心深不可测,却还得装模作样在他面前应付他。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话,言多必失,这是她一直以来谨记的道理。当然,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真的,因为她不爱他,所以根本不想应付一个自己不爱或许对他还带着些憎恨的男人。 从独孤充容殿内出来后,婉君让宫人们先回宫去了,自己想顺道去看看上官大人。可是说来也巧,走过鹅卵石小道的时候,她遇见了一个熟人。 “你怎么偏生蹲在这里?”婉君微笑着问道,“难道说你又闯祸了?” 武昭皱着眉,抬起了头,正对上冲着自己淡然一笑的婉君。 御花园中一处寂静的角落中,婉君看着一边吃的津津有味的武昭,笑着道:“我给你带了许多,以后你若是没有东西吃,就去司酿局找一位叫彩萍的宫女,她会帮你的。司酿局离你们训育殿近,若是想见我,你就跟她说一声。” 武昭点点头,“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她们将活都丢给我,等我全部做完的时候她们竟然将所有的东西都分完了。我也知道,那些东西怎么可能都没有呢?她们将剩余的不是倒了就藏了起来,一点都不给我留。” 婉君一笑,“怎么你的人缘那么差呢?” 武昭摇摇头,“若是我人缘差,还会有点心吃吗?”武昭晃了晃手中的点心,婉君一笑,“或许这是你的伪装?” 武昭神色一变,有些意外的看着婉君,婉君心想:果然猜对了吗?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给我的感觉便是超然脱俗,如同不谙世事的精灵一般。”婉君细细的说道,用很是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可是,好像我完全看走眼了呢!”婉君迅速一笑,二人目光交换了一下,武昭提觉出婉君想要将这个话题暂时止住。 “我真的把你当做是朋友!”武昭很是真诚的望着婉君的眼睛道,不似刚刚的天真,婉君想起秋枫的话,后宫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是真的不能示人,而有些则是为了对方考虑。 婉君望着辽阔悠远的天空,那一堵高墙将她们困在宫内,“若是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会愿意自愿走入这里吗?” 武昭抬起头,蔚蓝的天空中飞过几只燕子,它们那样自由自在,想到哪里都可以。(.好看的小说)如果可以,我不愿意踏入这里。只是,这世上似乎没有如果。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武昭悠悠开口,“以后你便唤我昭儿,好不好?” 婉君点点头,那你是不是要唤我,婉君还未来得及细说出口,武昭已经叫了一声“婉儿”!婉儿!只有他这样叫过自己,武昭以为婉君有些不悦,“难道这样叫你不好吗?” 婉君回过神,才意料到自己的思绪又被那个消失许久的人勾走了。婉君愣了愣神,武昭很是聪明,笑着道:“不会是婉儿这个称呼对你有特殊的意义吧!”满脸的好奇与似是猜中婉君心思的得意。 婉君开心的一笑,“不告诉你!” 武昭拉着婉君,“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我希望我们是用心的朋友,你相信那种感觉吗?”武昭背起了手,望着天空,伸出两手圈了一个圈,透过双手看到的天空越发小了。将目光从天空缓缓向下移,直到双手圈成的圈中只剩下莞尔的婉君,“我觉得你会是我最大的知己!”若是敌人,你也会是我最强劲的敌人......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婉君细细道,“难道你不愿与我君子之交,那便拿些好东西来贿赂我吧!” 武昭松开双手,笑着道:“一卷诗书,一方日月朝阳,一颗真心,够吗?” 娇若桃花,艳若牡丹的双颊露出难得纯真无邪,毫无顾忌的笑容,“足矣!” ...... 是夜,有宫人看见在宫墙之上飞檐走壁的红衣之人,吓得晕了过去。 听得声音的宫人们提着灯笼匆匆四下寻找红衣人的身影,可是红衣人确如魅影一般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之中。小太监到达漪兰殿门口却不敢通禀,将事情如实告诉李长安后,李长安挥挥手让她先下了去。 安意从殿内走出,“李公公,出什么事儿了吗?” “哦,没什么事儿,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小太监没见过世面。”李长安撒了个谎,然后道,“皇上在淑妃娘娘这儿歇下了都,还是不要因为小事儿惊动了。” 安意点点头,转身又步入了殿内,可是转过身看见李长安的面色有些不好,心中升起一股疑云。 掖庭外有些响动,本来不会传到司膳殿这边来,可是青青去漪兰殿给皇上、淑妃送夜宵时,正好看见行色匆匆去给李长安报信的小太监,忍不住好奇多问了两句。 婉君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司膳殿时,青青神神秘秘的对婉君道:“听说梅花大盗又来后宫了,刚刚有人被他给吓晕了!” 婉君听得青青这样说,不禁有些疑惑,他又来做什么?虽然疑惑,但是她未多想对青青道:“你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 “恩!”青青应声道,然后步入司膳殿去处理剩下的事儿。 婉君低着头只顾往回走,忽然从黑暗中传出一声狡黠的声音,“你说的小心点儿是为了防我吗?”婉君四下看了看,虽然没有找到人在哪里,但是她很肯定是那晚与他说话的男子。 “不要找了,我在你眼前的房顶上!”男子笑了笑,开口道。婉君抬头一看,红衣男子正一手握着酒壶慵懒的半躺着。 “你为什么不是喜欢在树上,就是在房顶上?”婉君有些不悦的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吗?” 男子只是不屑的一笑,“我在高处不为享受居高临下的快感,只是为了看清世人往往看不清的事儿。” “你觉得你比世人清明?”婉君有些嘲讽的说,“既然这样,你就不会每每半夜出来做盗,专干些世人都鄙夷的事情了!” “呵呵,哈哈哈哈……”男子大声笑道,狡黠的声音刺透黑夜的乌云,像是有慑人魂魄的魔力一般,“你如今站在世上最最污秽不堪的熔炉之中,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我不清明,我真不知是该佩服你伶牙俐齿,还是该惋惜你愚笨不堪呢?” 婉君一时被弄的有些无从辩驳,因为入宫开始,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她心中留下这样的印象:宫廷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怎样死去。 百里无情将空了的酒壶系在腰间,起了身,掸了掸因为久坐而弄皱的衣衫。忽然将一黑色不明的物体往婉君处丢来,婉君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百里无情丢来的东西。软绵绵的,是个包袱…… “这是什么?”婉君打开了包袱的一角,里面像是一件红色喜服。 “把他交给你们太子吧,这是我对他的承诺!”百里无情面色有些清冷,却有些感慨的说:“在这污秽不堪的宫廷,能有你们这样单纯的感情,倒是令我既意外又好奇,你们的感情到底能延续多久?” 婉君有些警惕的望着眼前的人,百里无情淡淡一笑,“那日凌虚阁,我可都瞧见了!以后小心隔墙有耳,后会有期!” 说完,一挥衣袖,婉君如同看见流霞一般,漫天的红色梅花瓣缓缓飘落,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晕倒,她带着些震撼魂魄的感情望着这漫天的红梅,眼前望见一个红衣女子冰冷的躺在泪流满面,面色凄凉的男子怀中,手中一株红梅恰如那颗跳动的心...... 婉君望着眼前虚无的场景,是自己的幻觉吗?自己的理性告诉她是幻觉,可是内心深处的情感又告诉她,那就是百里无情的秘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水能载舟 第二日,婉君将东西放在李治面前,李治有些错愕,“这是什么?”亲手打开后,元宝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最后的声音凝滞在喉咙口。(.无弹窗广告) “这衣服你怎么得到的?”李治不可置信的望着婉君,手捏着婉君的胳膊,像是要将她摇碎一般,有些焦急的问道。 “有人给我的,”婉君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故事,她只怕太子不会信,更何况遇到过百里无情这件事,她从未告诉过别人。 “有人?”李治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凌虚阁前,沉心堂的屋顶上遇到的那个红衣妖娆的男子,“百里,无情?”有些试探的问道,婉君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他叫百里无情?” 李治更加困惑,示意元宝出去看着,然后对婉君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婉君回忆,“有一日在东宫殿时,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井边,忽然他就出现了。”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听到婉君说她一个人的时候,李治有些控制不住的问道。 婉君连连摇头,“我没事,只是,你又是如何得知?” 李治松开婉君,“那日你我在凌虚阁的对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婉君回想起昨日,百里无情说的那句:那日凌虚阁,我可都瞧见了!原来指的是这个...... “他说这是他答应你的承诺?”婉君有些狐疑,那件衣服像是吉福,可是太子还未大婚。 “那是我母后与父皇大婚时的吉福,父皇为了不宣扬此事,所以只有李长安还有少数宫人知道。或许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敢相传!” 婉君领会,确实这件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是百里无情偷走的?他又为什么会好心将他还回来?”婉君望着桌上那个包袱,有些困惑,那个妖娆邪魅的男子,他到底想要什么? “那日,我与他说让他将偷走的母后的大婚吉福还回来,他却放浪不羁的说道,不是他做的!他不甘被冤枉,并且他承诺我必会找到偷盗此物的祸首!” “不是他......”婉君有些意外,如果不是他的话,昨日他就应该对自己说清楚。(.好看的小说)可是他又没有解释,也没有告诉自己是谁偷了这间衣服。 “那他有说,是谁盗了我母后的衣物?”李治急忙问道,“我必要好好教训那人一番!” “他并未透露只言片语,”婉君摇摇头,心中却想,这百里无情来无影去无踪,一直游离在这深宫内院,如入无人之境,他的轻功可谓出神入化。看他的言谈举止似乎应该出身士家,怎么会做了盗贼呢?“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恩?” “你我遇到梅花盗之事,可否不要告诉别人?” 李治心领神会,婉君定是也发现了百里无情身上的与众不同之处,“若是想告诉别人,我在那日遇见他之后就会对别人讲了。”婉君微微一怔,李治微微扬起嘴角,“你心中的猜疑也是我心中所想,所以在揭开那疑惑前,我不会贸然行动的。” 欣然点点头,果然他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李世民刚刚下了早朝,贵妃便带着参汤匆匆赶到御书房。 “贵妃何必亲自跑一趟,让下人送来即可!”李世民体贴的说道,“你平日里替朕打理后宫很是辛苦,还每日给朕炖参汤喝,太过操劳!” “服侍夫君乃是臣妾分内之事,”明眸善睐见透着些算计,有些举棋不定的说,“皇上,臣妾有一话不知该不该告诉皇上。” “怎么了,你平日里可是有话就说的,怎么今日扭捏起来?”李世民带着疑惑的眼光望向萧淑澜,贵妃红唇轻轻一抿,走近了李世民,道,“皇上,昨日宫里又出现梅花盗了!” 李世民一听,眉色一皱,然后怒斥李长安,“怎么这事儿没有告诉朕!” 李长安一哆嗦,贵妃倒是为他解围道:“事发突然,想必公公也是还未来得及告知皇上吧!” 李世民眉色一变,忽而愁容涌上面,“这次他又偷了什么东西?” 贵妃道,“倒没有什么打紧的,只是他吓坏了掖庭的女官。” 娇丽的面庞肤色如雪,流转的目光中带着一抹笑意,欲言又止的说道:“这梅花盗屡屡在后宫兴风作浪,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看着李世民眼光动了动,继续道,“臣妾想,” “想什么?”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冰冷,萧贵妃那样聪明自然知道李世民并非因为她而不悦,而是因为梅花盗而嗔怒。 “臣妾想,皇后床榻之下的符咒,”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与梅花盗有关?” 贵妃低低应了声,“这只是臣妾的猜想,臣妾知道符咒一案一直没有线索,也查不出蛛丝马迹,所以臣妾才敢作此猜测。” “恩,贵妃所言也不无道理!”李世民点点头,“这样一想,倒是很有可能与梅花盗有关!” 贵妃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淑妃想要扳倒自己,似乎还早了点! 贵妃出去后,李世民望着桌上的汤,对李长安道,“你是真的没有来得及向朕禀报,还是根本没打算告诉朕这件事儿?” 李长安一惊,忙跪了下来,“昨日有小太监来禀报时,皇上已经歇下了,皇上若是听到此事又要头痛了。”李长安很是体察圣心,皇上一直想捉到梅花盗,可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瞧见,他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你觉得贵妃这碗参汤,如何?”李世民话中别有深意的说道,手打开了参汤的盖子,香气迎面扑来,可是他的心情却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贵妃娘娘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李长安低着头回答道,李世民一笑,“好是好,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李长安,你替朕去跑一趟,”李世民还未说完,李长安抢着说道,“长孙府?” 李世民摇摇头,“京郊菜园!” 李长安很是讶异,这皇上向来遇到难事便找长孙大人前来解惑,如今倒是改了习性了? 李世民冷艳望着桌上的参汤,自己命令刑宫的掌事秘密调查此事,无人知晓,可是贵妃却片刻不殆的就送来了参汤。看来,人心果然难测,这后宫的人变心就像变天一样反复无常啊...... 出使西凉已经势在必行,只待最后的准备事项全部到位,上官仪也奉自己的密令去别的省暗中交涉此事。几天不见上官仪,群臣亦是议论纷纷,但是上官仪称病将事情推得干净利落。也有想要打探消息的人去上官府拜访,可都徒劳无功。 一个多时辰后,李长安秘密带着一身素衣的秋枫入宫,秋枫一如既往的冷淡平常。 “参见皇上,”秋枫行礼道,李世民面色平和,“你本来专心研究药理,是朕打扰到你了!” “皇上有什么吩咐?” 李世民浓密的双眉望着秋枫,眼前这个左不过20出头的女子却比自己还要沉着。 “没有想到,云溪竟然是你的姑姑!”李世民面色狡黠的说道,秋枫目色一怔,此事只有先皇后长孙慕容一人知道。他是...... “不要担心,朕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有任何改变!”李世民淡淡的说,“当时朕还是秦王时,她便跟随着皇后还有朕,在朕最失意困难的时候是她与皇后陪在朕身边,更何况她还救过朕的命呢!” 秋枫想起姑姑手臂上那道伤疤,她说过,那是早年救皇上的时候留下的。那条伤疤便成了永远的烙印跟随着她,但也是那条伤疤羁绊着她,皇后还有当今的皇上...... “朕不是说过,要给你一个机会来证明你说的话吗?” “奴婢也已经答应皇上的要求了!”秋枫面色淡然的说,“难道皇上要反悔?” 李世民一笑,“不是,你似乎误会朕的意思了!”秋枫用警惕的目光望着李世民。 李世民望着眼前这个目光深邃的女子,她倒是和年轻时的云溪有些相像,倔强正直勇敢...... “这是在皇后宫殿中发现的东西,”李世民将那道致命的符咒放到秋枫面前,秋枫一看上面写的是皇后的生辰八字还有施行巫蛊的时辰,“朕对不住皇后,若是连一个真相都不能还给她,那朕也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了!” “皇上这是何意?” “既然皇后生前,你能做她的眼线,那么现在就成为朕的眼睛嘴巴和耳朵吧!”李世民的目光变得深沉,变得深邃,“朕一定要查出这件事的真相!” “皇上下定决心了吗?”秋枫淡淡的问道,“或许皇上会痛心疾首,或许出现的结果也是皇上从未想到的!” 李世民愣了愣,“你知道什么?” 秋枫三缄其口,并未回答。她此时的沉默便是皇上最大的尊敬,因为她即将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她能做的也只有一点一滴深入到敌人的心脏,才能彻底将她击垮。 秋枫平淡的说道,“奴婢定会查出真相,给皇上,也给先皇后一个交代!” 看着她毅然决然的神色,李世民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慕容也没有选错人,她果然是难得的赤子心肠,后宫中如此正直忠心却又不献媚取宠的人实在寥寥。 第一百四十二章 雨落长安(一) “这是朕给你的特权,”李世民将一个东西亮了出来,秋枫一见有些吃惊,“皇上,奴婢不敢接受!” “如果没有这个,你要如何保护你的姑姑还有你尊敬的上官大人?”李世民反问,却是如此,秋枫只得应声:“奴婢谢过皇上!” 寂寥的黑夜静的让人心生寒凉,却是这样寂静的黑夜却又透着不安与燥热,盛夏已至,人的心也随之躁动不安起来。 微热的风静静的吹着,两个人相对而立,晚晴微扬嘴角,目色流转,轻声问道:“你要回来了吗?” “恩,”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当在中宫殿发现符咒的时候,我就在猜想,你会不会回来。果然,我的猜想是对的。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毕竟现在没有人能保护你了。” 秋枫心中有些感动,无论何时,晚晴还是像以前一样关心自己。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秋枫淡淡的说,自己的身份以及和皇上的约定,待到时机成熟,她自然便会知道了。如今,也只能先瞒着她了...... “受你所托,我有一直帮你暗中留意你的小徒弟。”叶修仪平淡如水的面庞透着隐约的笑意,“虽然她被太子折磨了一段时间,但是好在太子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现在也时过境迁了。” “那些惩罚是她应得的,”秋枫似乎不为所动,毕竟是她亲手制的糕点,当日只是以为苦菊与糕点中的椒盐只是不当心,但是如今出现了符咒之祸,她不得不重新思考当日是否真的是巧合! “若是有需要,我会帮你的。”叶晚晴宛然的说道,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递到秋枫面前,秋枫接过香囊,轻轻嗅了嗅,里面是上好的安神香, “多谢!”秋枫真心实意的感谢道,鹅黄色的香囊上掺了银丝线绣的花纹绣工一看就是晚晴亲手绣的,定是她花了很多功夫才绣好的。 ...... 清晨朝阳升起前,还略有些凉意,刚刚起身要去准备早膳的上官霖有些诧异,站在自己屋前的人。 “大人,”清冷的声音猜不出她的心情,更猜不透她的心思。 “你回来了!”亦是淡淡的,再没有以前那番宠爱与呵护,似是眼前只是久违的故人,还是淡淡的。 “恩,” 秋枫是特意在这里等上官霖,想要见她一面,有想过上官霖会责骂她,却不想竟然是这样的冷淡。 “我还要去为太妃准备早膳,”上官霖没有问秋枫的来意, “我帮您!” 上官霖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径直往小厨房走去。两个人静静的做着事情,有条不紊,没有只言片语,却配合的无比默契。一如从前在司膳房时那样,此时的她们想要对彼此说的话已经超越言语本身。 早膳做好了,望着眼前简单却不失丰盛的早膳,秋枫淡淡的说:“希望您一切都好,我便安心了。” 秋枫说完后,打算转身离开,上官霖轻声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想着恨一个人!” 这句话是说给秋枫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秋枫知道,上官大人已经放下对自己的怨恨了,只是自己何时能放下却一点也不知道。 住在郊外竹屋中时,偶然一夜听到那断断续续的琴声,不似从前悠扬曲调通畅,但是每一夜总会准时响起。想必是弹琴之人许久未弹,亦或是只手弹出的琴声令人心碎,所以连曲调也连不成阙了。 于他,放不下,也原谅不了...... 婉君正在准备要呈给独孤充容的早膳,忽而见得一袭湖蓝色纱裙面色有些哀荣的人影,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蹭的手中的碗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 众人皆是有些吃惊,寻声望去,所有人的表情与婉君一样,尤其是秋雨,眼中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好看的小说)她回来了...... 秋枫瞥眼,冷冷看着婉君失手打翻的瓷碗,“说了多少次,做事还是这样不当心!”语气中有些责备,眼眸中却含着隐隐重逢的喜悦,只是她太善于隐藏,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她自己。 婉君竟不知自己是想哭还是想要笑,秋雨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近她半尺,却不敢再靠近,生怕眼前看见的是幻影。再往前,她便会消失一般...... “都是做了司膳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这样哭让小宫女看见又要议论纷纷笑话你了。”隐隐晃动的双眸,语气中带着些关心,清冷的面庞,嘴角却露出一壶淡淡的笑容,只是浅浅的,却令秋雨为之动容。 秋雨的嘴角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与喜悦,“你,你还走吗?”她唯一想要确认的就是秋枫不会刚刚出现,又要离开吧!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追问,确认她不会走。 秋枫淡淡一笑,秋雨从未见过秋枫笑,那样清浅的笑容,却令人觉得安稳与温暖。 秋枫回到自己的屋子,这里一切如旧,看得出有人经常打扫,完全看不出空落的样子。 秋雨与婉君随她步入屋内,“怎么会突然回来呢?”秋雨笑着却有些伤感的说道,“你走了这样久,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 婉君静静的望着秋枫,秋枫对着婉君道:“我是为了皇后的事情才回来的。” “皇后?”秋雨有些意外,难道她不是为了回司膳房吗? “听说皇后的宫殿里发现了巫蛊符咒,我一定要查清这件事!”秋枫淡淡的说, “为什么?”秋雨皱起了眉,有些不解的说。 “因为她对我有恩情,若是皇后枉死,我的内心始终安稳不了,”秋枫整了整书架上的书,书的顺序没有改变却似是有人经常翻看的样子,是她吧! “秋枫,”秋雨很是不安的说,她不想秋枫去冒险,“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参与了!” 秋枫望着有些失常的秋雨,平日秋雨只知道打打闹闹,怎么会对这种事情上心? “不用劝我,我是想好了,才会回来的,”秋枫很是决然的说。 “可是,你会,”秋雨想到死去的翠夏心中不免更加担忧起来,她不想自己唯一的朋友去送死!或许她对任何人都可以狠心,但是对秋枫,她狠不下心...... “我会暗中调查这件事情,不会让别人发现的,”秋枫淡然一笑,看着欲哭的秋雨,“可不要在我这儿下雨啊,虽然你名唤秋雨。” 秋枫的玩笑话,秋雨却笑不出来。秋枫深邃的眼眸,望着眼前泪眼婆娑的秋雨,她心中起了一丝疑惑,为什么秋雨的表情会那样哀伤? 秋雨因为还有事情要忙,所以先离开了。婉君立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再恨我了吗?”秋枫淡然的神色,似乎她们从未有过争吵一般。 “对不起,”婉君一直以来想对她说这句话,但是一直苦无机会。 “哼,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总说对不起,”秋枫的话遂带着些玩味,婉君觉得眼前的人与以前不大一样了,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就觉得秋枫不一样了。 她会面露哀伤,她会浅然一笑,以前的秋枫只是淡若秋风,现在的秋枫似乎多了一些温和暖意,好像寂寥的秋风一下子活了,带有感情了。 “你要查皇后的事?”婉君再一次问道,在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心。 “你也要劝我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吗?” 婉君摇摇头,“我帮你,”秋枫有些意外,这件事情很是危险,一般人都避之不及,为何她却愿意帮助自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秋枫带着些嘲笑,看不出喜怒。 “皇后有恩于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婉君定了定,说道,“你一个人肯定会更加危险,所以我帮你。” 秋霜的事,婉君知道后很是震撼,秋枫为了秋雪不惜揭发了秋霜的罪行,如今又为了皇后以身犯险。或许一直以来秋枫身上吸吸引自己的不仅是她的杰出的技艺,还有她的性格,她身上所有未知的神秘带给人的巨大的吸引力。 秋枫淡淡的说道:“翠夏死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婉君一怔,回想那日自己所见的,然后细细向秋枫讲述了一番。 “所以,你与秋雨都没有见到翠夏最后的尸体,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死的?” 婉君点点头,秋枫细细一想,“这样,你去一趟训育殿!” 婉君用狐疑的目光看向秋枫,秋枫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她总觉得翠夏这件事还有皇后的事儿,跟司膳房里的某个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翠夏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她的死绝对不是意外,尽管萧贵妃向皇上上报的是病逝!她绝不相信...... 婉君让青青还有彩萍帮着做了些糕点,又制了些凉茶,带了些点心去了训育殿。 抵达训育殿时,采女们正在训练,婉君向细珠姑姑行了个礼。 “你们是司膳殿的女官?”细珠仔细打量了一番,“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雨落长安(二) “姑姑,现在夏日炎热,所以我们制了凉茶顺便做了些可口的点心,尚宫大人说你们十分辛苦,让我们多多照看你们。[]”青青伶俐的说着,还打开手中的食盒,那是她特意为细珠准备的。细珠本就觉得天气炎热,如今又有冰镇的凉茶,自然觉得很是开心,淡淡点点了头,“也罢,你们休息一会儿,用些点心吧!”细珠拂了拂袖子,然后青青便识相的将食盒拎着跟着细珠进了屋子。 婉君也开始散发糕点和凉茶,彩萍分发点心时,婉君特别的注意每一位采女的表情。这一次的点心与上一次的相同,是紫玉糕和青团酥。刚刚细珠没有瞧见她们带来的糕点,所以才会放心的进了屋子,若是她瞧见了怕会引起猜疑。但是好在她为每人只准备了一块紫玉糕一块青团酥,等到细珠姑姑出来时,便不会有任何线索。 武昭走到彩萍面前,望了望桌上的糕点与凉茶,婉君道:“辛苦了!” 武昭抬眼,嘴角淡淡的笑了笑,接过糕点。婉君见她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便对彩萍说,“你先在这里看管一下,”随即便跟随武昭走了过去...... 小花坛旁,婉君远远望见武昭正蹲在地上不知做些什么,走近一看武昭竟然将刚刚拿到的点心喂猫了。婉君有些意外,“你不喜欢那点心吗?” 武昭没有回头,自顾自玩着猫,道:“不是,只是怕。” “怕?”婉君不解,武昭道,“上次也是因为这些糕点。” “上一次?”婉君望着武昭,“你说的是什么?” 武昭起身了身,望着婉君有些失色的面孔,撇撇嘴,似乎是自己多言了。婉君拉过武昭的手,“告诉我,你知道的。” 武昭眨了眨眼,淡然一笑,拉着婉君坐在了花坛旁。(.好看的小说) “其实我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姑姑,她盖上草席时脸色红润,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像活着一样,还是那样的美貌动人。”武昭淡淡的说道,“我本来还在疑惑,可是后来知道,原来她是先皇后身边的侍女。” 婉君望着武昭,她的神色有些怅然,低着头不再说话。婉君轻声道,“我也是皇后身边的侍女。” 武昭恍然抬起头,“所以,你是为了查那件事?”不是疑惑,而是肯定一般的说道。 婉君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说,“这件事可能会危机到生命,所以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武昭拉过婉君的手,“你信我吗?”婉君疑惑的望着武昭,点点头,武昭一笑,“若是有需要,可以跟我说。” 婉君摇摇头,她能帮什么忙呢?她现在可是不自由的很......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在训育殿呢!”武昭提醒道,“如果我是那个姑姑,我觉得最有可能害我的人就是和我权力相当的另一位了!” 婉君惊觉,武昭说的对,想让翠夏死的人肯定是有原因的。第一可能是因为她服侍过皇后,第二则是与她有矛盾,或者有竞争的人。可是,想到若是武昭会有危险,面色又暗了下来。 “不要担心,”武昭像是看透了一般,“相信我,可以的!” 婉君回想起,在并州时她只身救了皇上,又曾为自己解围,婉君点点头,她确实应该相信她。为了那句一卷诗书,一轮日月江河,一颗真心! 尘封已久的宫殿不久之前被打开,如今又是这般空落。秋枫缓步踏入中宫殿,殿内没有一丝光亮,手中拿着火折子如同黑暗中红火的眼睛注视着寂静中宫殿内的一切。直到步入寝殿内,秋枫才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照亮了没有光线透入的内殿。 骤然明亮的内殿,依然挡不住它的岑寂与寥落。秋枫细细审视着殿内的每一个角落,走到床榻边,这里已经被恢复了原样,那日法华殿的法师便在这里找到了符咒。 皇上未必全信法师的话,但是这巫蛊之事可确有其事,无论是谁做的,皇上必然都会将她揪出来。 明黄色的床褥,红色绣金的帷幔,榻上的裘被还平平整整的放着,秋枫沉下心来,静静的回想起皇后逝世那日时的情形。先是傅昭容怀孕,然后便是皇后食用了被换成苦菊的蒲公英白菊茶,还食用了放入椒盐的糕点。皇后本来的体质就不适宜生产,但是有人针对皇后的饮食做了手脚,而那个人似乎很清楚皇后不宜食用的膳食。经过翠夏一事,她更加肯定当时的事情不是意外乃是人为。 苦菊茶?八仙过海?紫玉糕,青团酥?秋雨?秋枫在心中闪过一个令自己害怕的想法,可正在焦虑之时,忽听得宫殿门口有推门而入的声音。秋枫一惊,左右看了看,匆忙吹灭了蜡烛躲到床榻的后面去了...... 进来的人轻声慢步,有些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头,四下望了望,确定无人之后点燃了蜡烛。映入秋枫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她走到床榻边,抬起手将床帏之上的锦缎取了下来,然后迅速的从中取了一块明黄色的幕布藏到衣袖中。然后又麻利的将锦缎系了回去,吹灭了蜡烛,当做没有发生任何事悄悄走了出去。 秋枫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从床榻后走出来时袖子蹭了床榻一下,一个小巧的东西掉在了床的角落边,可她浑然不觉。 秋枫抬眼望着刚刚被那人解开过的锦缎,那块明黄色的布上是什么?床下的白色符咒诅咒的是皇后,那明黄色的,诅咒的是皇上?秋枫恁了眉,悄悄退出了中宫殿。 “娘娘,”细珠一脸得意的冲着萧贵妃做了一个请她放心的表情,萧贵妃嘴角妖魅一笑,“此次被淑妃摆了一道,我定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娘娘放心,听为昭容诊脉的太医禀报,昭容此胎大有龙子之相。”细珠笑着道。 “哼,也不枉她跟着本宫这么多年,总算还有点儿用。”萧淑澜笑着,心中暗想:自己没有孩子算什么,只要手中有自己人的孩子,她还是后宫权势地位最高的女人。 皇后命薄,活该小产而亡。萧贵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不枉自己暗自筹谋,用巫蛊害死她之事。皇后一死,太子便是独木不成林,少了最大的依靠,我倒看看他还能得意多久。 “娘娘,皇上似乎也不查皇后巫蛊之事了。”细珠有些意外,“听说,皇上已经让赵掌事暂停调查此事。” 萧贵妃的神色有些凌冽,皇上之前竟然命令她暗中调查巫蛊一事,幸好司膳竞赛一事让她似有先知,早早打通了刑宫这道关系。行宫掌事本就不是什么官宦世家,再加上畏惧父亲的权势,若是不从便是死路一条。 也算她识趣,皇上下令暗查后他便卖了这个消息给自己,若不是如此,她便不会有御书房一行了。也算那个梅花盗时运不济,谁让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也不怕再多担当一项罪名了。 “娘娘,将军不日便会回京了,到时候群臣力荐娘娘为后,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细珠神色狡黠,笑的有些邪魅。 正说着话,忽然有一宫女匆匆走了进来,轻声在萧贵妃身边道,“娘娘,太妃殿的小宫女过来传话,说有人去找了翠夏的贴身女官。” “谁?”萧贵妃神色一变,翠夏已死,皇上也不调查这件事儿了,还有谁胆敢插手这件事情! 宫女细细将事情说了出来,萧淑澜的神色微微一怔,“她?她回来了?” “是,听宫门的侍卫说,她前日晚些时候入的宫。”宫女不敢有半点欺瞒的说道。 “下去吧!”萧贵妃一挥手,细珠凑了过来,“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她这是想为皇后报仇吗?”萧贵妃一想,“刚刚你去中宫殿没有被人发现吧!” 细珠细细想了想,点点头。可是,她刚刚去中宫殿时,好像有哪里是不对劲的,可是又说不上来。 “奴婢想再去一趟中宫殿,”贵妃狐疑的望着细珠,细珠道:“这次便正大光明的去。” 贵妃点点头,示意她立刻去办。 秋枫回到司膳殿,立马叫了婉君。秋雨有些好奇的望了一眼,秋枫回来后一直神出鬼没,行踪漂移不定,她真的开始调查那件事情了吗? 可是自己...... “秋司膳,贵妃娘娘想喝您泡的庐山云雾,请您即刻泡了去锦华殿。”小宫女过来传话,秋雨点点头,心中却有些怅然:她还是知道了,而且这样快...... “你告诉我,除夕那一夜,司膳房的女官都在何处?”秋枫认真严肃的问道,婉君有些意外,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婉君回想了一下,“那日上官大人带了秋霜典侍早早的便去了御膳房,快到中午那些长使还有小宫女也去了。我,”婉君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秋枫那日的事情。 “你什么?”秋枫有些焦急,“你快点说啊!” “其实那日秋雨病了,我一直在照顾她。”婉君终于道,“我是晚些时候才去千崇殿的。” 秋枫回忆,往日除夕之夜,到戌时前会给皇上呈上每年的最佳膳食。而秋雨每年也会去表演,今年她新制的庐山云雾也只有她能做出来,如果不是她,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雨落长安(三) “她是准时去的千崇殿,对吗?”秋枫问了一句,婉君没有反应过来,她口中指的是秋雨,反应过来后,婉君神色一变:“你在怀疑她吗?”带着不解与气愤。 秋枫冷艳看了一旁,只道:“我只是想查清楚那日的情况。” “不对,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怀疑她!”婉君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凭什么怀疑她?秋雨与你在一起比我的时间长的多得多,你难道还不了解她吗?” 秋枫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希望你能平心静气的回答我的问题,这样才不至于影响我的判断。” 婉君听后,本来激动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秋枫感到她平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又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去训育殿送糕点给采女?” 婉君面色惨淡,“是贵妃娘娘的旨意,说是慰劳采女们。” 萧贵妃?秋枫内心不屑的一笑,她会那么好心吗? “你能确定,那日的糕点没有问题吗?”秋枫问道,婉君点点头,“那日我拿了一块送给翠夏的糕点,我有用银针试过,两种糕点都没有毒。” 秋枫总觉得有哪里不合常理,如果翠夏是中毒致死,当日在场的人不可能都默不作声,也不请医女检验。可是不是中毒,她又怎会骤然暴毙? “可是,我听训育殿的采女说,翠夏死时面色红润,虽然已经闭了气还是像活着一样。”婉君想起,那日武昭与自己说的话。 “她的脸是红色的?”秋枫有些意外,面色红润,如同活着一般。 是千日醉..... 可是千日醉是西域毒药,怎么会出现在宫廷之中?如果是她,又是通过谁的手?其实如果是她,答案显而易见。可是秋枫一直在内心否定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因为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见到将自己当成朋友多年的她却为自己的仇人做事。 “你在想些什么?”婉君犹豫着问道,“不会是她的,肯定是哪里错了!” 秋枫淡淡的说,“你回去吧,我出去一趟。(.无弹窗广告)” ...... “你真是大胆,她回来都已经三日了,你竟然知情不报!”萧贵妃怒气冲冲的对秋雨道,秋雨平静的说,“奴婢以为不过是司膳房的典侍,应该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 萧贵妃扬起手便是一巴掌打在秋雨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生疼,秋雨捂着嘴巴没有为自己辩驳。 “哼,”冷笑一声,“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在暗中调查皇后的事情!”萧贵妃冰冷的双眸盯着秋雨,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秋雨不作一词,萧贵妃转过头,背着秋雨道:“这件事本宫会记在心里的,如果再有下次,本宫定不会轻饶你!务必帮本宫盯紧她,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本宫禀报!” 秋雨淡淡的站在原地,不会轻饶?背叛她的下场她很清楚,除了一死,再没有别的路。 贵妃余怒未消,细珠从殿外走了进来,她的神色有些不好,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香囊。 “这是?”萧贵妃打量着手中鹅黄色的香囊,绣工倒是不像皇宫绣院绣娘的手艺,这样的花色也不是绣院的人能想到的。 “这是在中宫殿地上捡到的,”细珠悠悠道,果然女人的第六感十分恐怖,再次去中宫殿时她才感觉到那一点不对劲在什么地方。自己去中宫殿时并未点蜡烛,可是她步入那里时便有了一丝焦油的味道,说明在那之前有人去过那里。更坏的情况便是,那人一直在那里,而且看到了一切...... 萧贵妃细细摸了摸香囊上的银线,“这是楼兰进贡的银月丝线,去查查皇上将它赏给了后宫那几位宫嫔!” “是,”细珠不敢怠慢,立刻按照萧贵妃的吩咐去查。(.好看的小说) 司药局司药殿内,钟离司药有些意外的笑道:“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离开后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半步!” 秋枫淡漠的说了一句,“我有事情想让你帮我的忙。” “哦?”钟离桑菁觉得不可思议,沐秋枫也会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吗?这倒真是新鲜的很...... “你应该可以查到所有外域进贡的药品入京还有入宫的记录。”秋枫很是认真的说道。 钟离桑菁一低眉,“你遇上麻烦了?” “没有,我只是在做我的分内之事而已。”秋枫缓缓道,钟离桑菁起了身,从袖中拿出一枚白玉簪放到秋枫面前,“你曾说过你会回宫,可是我却没有想到,这一天这样快!”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秋枫接过钟离司药递过的白玉簪,外表普通的白玉簪只不过能看出是上等的白玉,可是不会有人想到,白玉簪内储藏着一条九寸长的冰蚕。秋枫将白玉簪放入袖中,微微一恁,右手又探了探,叶修仪送给自己的香囊不见了。秋枫有些懊悔,但是也想不起丢在哪里了。 “你像是丢了什么东西?”钟离司药似乎看出了秋枫有些懊悔的样子,秋枫随口道:“不打紧的东西,帕子而已。” “你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钟离桑菁继而道,“你想要干什么?” 秋枫冷目淡扫,钟离司药怕是瞒不住她了,当日皇上命她来找自己,她肯定会猜到自己回宫与皇上还有皇后巫蛊之事有关。于是秋枫道,“翠夏之死,我怀疑是服用了千日醉的缘故。” “千日醉?”钟离桑菁皱了眉,这可是西域贡药,什么人竟然用如此阴毒之法害人? “我觉得翠夏的死因与皇后有关,根据训育殿的宫人口述,我怀疑她是服用了此毒,所以寻常人不知道她是中毒而死,只当是突发了疾病。” 钟离桑菁低眉思索了一番,“我想若是有人想用此法,肯定不会领用宫中的存药,这药只有两瓶,所以肯定是通过别的途径进宫的。” “行事之人如此隐晦,肯定不会留下破绽,让人去查宫中的记录。但是这种西域的药材,入京肯定有记录,我一定要将她背后的那只手彻底揪出来!”秋枫果断的说道。 皇上命她暗中调查的事,不仅仅是皇后的死那么简单,出使西凉是为了一箭双雕。萧远山在京中权势如此之大,一方面有权,一方面则是有钱。皇上暗指京中应该有贵妃与其父家联络的关系网,正是有着庞大的监视系统在暗中注视着前朝众臣的一举一动,所以每当有弹劾或是想对付萧氏一族的官员,便会立刻被秘密处理或者策反。很多官员便是因为各种原因犯错入狱甚至导致杀身之祸。 且看锦华殿的装饰总共不下数十万金,正是有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她们萧氏才会如此盛气凌人。 婉君看着秋雨有些失神的从殿外走来,忙走过去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去了一趟锦华殿怎么人都没了生气?” 秋雨淡淡的望着眼前的婉君,神色中有很多婉君看不懂的东西。婉君有些焦急,秋雨四下望了望,“秋枫人呢?” “我不知道,”婉君悠悠道,秋雨叹了口气,“连我都不信了吗?” 婉君有些意外,秋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己确实不知道秋枫去哪里了,可是秋雨却觉得自己是在瞒着她? “我,”婉君皱了眉,想起秋枫的话,可是心中另外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可呢!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她相信秋雨,就像她信任秋枫是一样的。“我真的不知道,沐典侍向来行事缜密,往往她到哪里去也不会告诉我。” 秋雨这才意识到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太合适,“也是,认识这么多年,她向来独来独往。每次她出宫的时候,我总会想着她会不会给我带些东西回来!” 只是这一次,她真的希望秋枫没有回来。 “原来是你又想好吃的了,”婉君笑道,“我便给你做些好吃的,晚上我们一起用膳,可好?就像我刚刚入宫时那样!” 秋雨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婉君时的样子,不禁笑了笑,随后便是无尽的回忆着那些已经离开的人。秋雪,秋霜,如今只剩下自己与秋枫了...... 昨夜与秋雨聊到很晚,还喝了些酒,早起头疼有些不适。咯吱打开屋门,扶了扶有些疼痛的额头,早知昨日便不喝酒了。 刚刚踏出屋子,不敢相信眼前望着的人,男子眉目如星,手握着那柄图腾,屹立于梨树前,淡然的望着婉君,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意:“我回来了!” 婉君双眉微微抖动了一下,嘴角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重逢的话语。愣在原地,嘴角也渐渐扬起一抹笑意,两个人静静凝望着对方,一阵清风拂过梨树,霎时,漫天花雨飘散,屹立在花雨中的人眼角渐渐湿润。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想着爱的人,无论多么困难的事便也是快乐的。 “我留给你的书有好好看吗?”静静的站在婉君面前,温润的眸子似要将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全部弥补回来一样。 “左不过是本《诗经》,我老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何必还要看你送的呢?”婉君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她无事时却时常翻阅他送的那本《诗经》,仿佛上面残留着他的气息,望着书便能想起他手握书卷时的样子。 “我要去西凉了!” 刚刚的重逢还未来得及回想半刻,却又被突然其来的话给打蒙。婉君愣了愣,大唐派使节去西凉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他也要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雨落长安(四) “你不是明年要参加科举吗?”婉君不解的说道,她不想刚刚重逢又要分别。 长风淡淡的低下了头,刚刚与她重逢,他怎么舍得离开呢? “父亲是这次的西凉使节,他向皇上请缨派我同去。”长风淡淡的说,“父亲希望我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与使命。” 婉君听闻长风的话中提及了责任与使命,总感觉有些不安。长风看出了婉君的担忧,可是此次的事情事关重大,他不可以透露半个字。 “等我回来,我便再也不离开长安了!”长风保证道,“若是此次立了战功,等我来年高中之时,我便求皇上将你赐婚给我!” 战功? “你要去打仗吗?”婉君没有放过只言片语,是的,她没有猜错,他这次回来绝非偶然。他想着要与自己道别,然后去西凉...... 长风一把拉过婉君,抱在怀里,轻轻抚了抚她头上的青丝,耳鬓厮磨道:“不出两个月,我定平安回来!” 婉君将头深深埋入长风的怀中,眼角有些湿润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他不要去冒这个险。 彩萍与青青都发现,今日的婉君与平日不同,无论做什么,她的脸上都印着一抹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两个人小声猜测,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开心? “哎,婉君,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青青开口问道。 婉君一抬头,愣了愣,摇摇头,“没有啊!”然后继续专心的做着手中的事情,两人看她忙的热火朝天的样子,相互做了个不解的表情。 “哎,秋司膳去了锦华殿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彩萍开口道,婉君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有些意外的说:“还没有回来吗?” 二人点点头,婉君想了想,“等会儿我给独孤充容送完午膳后,我去看看!”说着,婉君命令小宫女端着制好的午膳跟她去遗梦殿。 独孤一梦有些疲累的从殿内走出,看着桌上很是精致的菜肴,道:“今日倒是准备的格外丰盛些。” “娘娘忘了,今日是您的生辰。”婉君微笑着说道。 独孤一梦有些意外,自己的事儿从未与宫中的人说过,婉君怎么会知道哦。 “你怎么会知晓今日是我的生辰?” “之前我便问过伺候您的侍女,所以一直留心着。”婉君低声道。 “宫中人都不在意的事儿,不想你却如此上心。”独孤一梦淡淡的说,“有人记得好是好,只是如果那个人也记得就好了。” 婉君不惑的望着独孤一梦有些失神的面孔,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夏日虽然炎热,但是早起或是太阳落山后,御花园的景色都十分好,也不闷热,娘娘可以多出去走走!”婉君细细的劝说道,“若是整日闷在屋子里,心情也不会好起来的。” 独孤一梦瞥眼看了一下婉君,入宫以来,与自己说话最多的宫人怕就是她了吧! “等我想出去的时候,自然会出去的。”独孤一梦,说着静静的开始用起膳来,婉君也静静的退了出来。交代宫人处理好剩下的事情,便想要前往锦华殿瞧瞧。 路上,婉君看见行色匆匆的宫人往沉香殿的方向走去。心想,发生什么事情了? 婉君走到锦华殿,远远看了看宫内竟然都没有人。只有闲散的几个宫人,想必贵妃娘娘出宫去逛御花园了吧!婉君没有见到秋雨,便独自回了司膳殿。 “哎,你知不知道,中宫殿出事儿了!”一个小宫女神神秘秘的说道,婉君一听,又出什么事儿了? “怎么回事儿?”婉君走近那两名宫人,两人一看眼前的人是恭使女官,忙行了个礼。 “奴婢什么也没说!奴婢什么事儿也不知道!”宫女哆哆嗦嗦的说道,然后一个劲儿的往一边躲。 婉君见状,也问不出什么事儿来。(.)想了想,忙往中宫殿的方向走去。还未到中宫殿,便看见中宫殿又被打开,众多人都围在里面,门口站了一堆奴才! 婉君小心着走近了些,混在宫女中进了殿内,躲在一边。 贵妃坐在上首,一旁坐着淑妃,赵修媛,王昭仪,还有各自的侍女,地上跪着的是曾经中宫殿的宫人还有昨日看守中宫殿的宫人。 “昨日本宫命细珠来整理下皇后的宫殿,不想竟然会发现这个!”萧贵妃拿出一张符咒,“本以为床榻下那张符咒已经是罪不可赦,却不想竟然又发现了一张!真是岂有此理!” “贵妃娘娘,既然又发现这巫蛊之术,应当禀报皇上,又为何召集我们前来呢?”王昭媛不解的问道。 “哼,”萧贵妃凌然一笑,“这张符咒可不是诅咒皇后的,”萧贵妃命细珠将符咒给各位宫人看了看,众人皆是一惊。淑妃看了,亦是不解,本以为今日是萧贵妃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若说是戏,未免有些过了...... 符咒之上诅咒之人有淑妃,傅昭容,还有萧贵妃! “真是太过分了!”赵修媛怒气冲冲的说,“定要将那人捉出来,非凌迟不能解恨!” 淑妃看了一眼向来与贵妃一个鼻孔出气的修媛,淡淡的说了句:“就算发现了这个东西,又不知道是何人做的,又有什么用呢?”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萧贵妃示意细珠将东西呈上,细珠低低的说道,“这个香囊是奴婢在皇后的榻下找到的,中宫殿经过多番打扫,所以是绝对不会有这个东西的。” 王昭媛拿起那个香囊一看,“你的意思是说是为非之人留下的疏漏?”王昭媛与淑妃对视了一眼,将香囊递到淑妃手中,淑妃拿起来一看,这样的花纹后宫绣院是不会用的。这样精巧的绣工后宫也不常见...... “可不过是一个香囊,又有什么可以巡查的呢?”赵修媛不解,贵妃道:“淑妃你看看那上面的丝线,可眼熟?” 淑妃本来还未留意,细细一触摸,才觉察这是楼兰进贡的银丝线。贵妃邪魅一笑,“淑妃应该不陌生吧!” 众人将目光都投向淑妃,淑妃淡然的说道:“是之前楼兰进贡的银丝线。” 举座皆惊,这丝线皇上只赏赐给了九嫔以上的几位娘娘,便是在座的几位,以及还未来的叶修仪...... 正说着,叶修仪步入了中宫殿,众人的目色都有些不好。 婉君心中有些狐疑,贵妃怎会忽然想起整理中宫殿还发现了新的符咒? “贵妃娘娘金安,”叶修仪恭敬的说道,贵妃嘴角只是淡然一笑,婉君发现萧贵妃的目色中透着一股敌意和算计。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叶修仪? 淑妃的目色中透着沉思,贵妃开口道:“昨日本宫逛御花园时,偶然间捡到一个香囊,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发现香囊上的绣线用的是楼兰进贡的银丝线,本宫心想那样精巧的香囊应该是哪位妹妹绣着玩的吧!所以刚刚问了各位妹妹,可她们都说不是自己的,不知会不会是修仪掉了的呢?” 萧贵妃说着,带着一股冷意从淑妃手中拿回了那枚香囊,然后含着笑意走到叶修仪面前,笑着对叶修仪道。 叶修仪望着她手中的香囊,神色微微一变,那是自己送给秋枫的。 “多谢娘娘,嫔妾还在想是在哪里丢了这枚香囊,不想竟被娘娘捡到了。”叶修仪低低的说道,贵妃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一旁在座的众人表情也有些复杂。 淑妃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神中带着深邃的涵义。 “这么说,这香囊真是妹妹的咯?”贵妃笑着将香囊放在叶修仪的手中,叶修仪看了看,道:“是嫔妾的。” 贵妃转头,望向淑妃,嘴角邪邪的一笑。 “好你个叶修仪啊,想不到你竟然是蛇蝎心肠的女子,竟然要诅咒贵妃,淑妃还有昭容!”赵修媛气的跳了起来,叶修仪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准确的说她根本不知道赵修媛在说些什么。 “娘娘?”叶晚晴很是无辜的说道,“嫔妾不知修媛所言何意?” 细珠站了出来,“修仪娘娘,那枚香囊不是娘娘在御花园捡到的,而是奴婢在中宫殿捡到的。”细珠弯了弯腰,“奴婢还在宫中查出了一张诅咒贵妃,淑妃还有昭容的符咒!” 叶修仪拧了眉,“不是,此事与我无关!” “修仪还真会撇清关系啊!刚刚,你所说的话众人想必没有忘记吧!”萧贵妃对众人道,“你不是也说,这枚香囊是你的吗?” 叶修仪无从辩驳,刚刚只想着拿回香囊,却不想是贵妃设下的陷阱。婉君站在人群中,有些焦急的望着修仪,修仪曾经帮助过自己,对自己有恩。现在的情形,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叶晚晴蹙着眉,望着手中的香囊,心中转念一想:这枚香囊送给秋枫了,那么昨日将香囊落在中宫殿的人便是她?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信秋枫会做出这样的事,无论她如何恨贵妃。 贵妃看着叶修仪不再辩驳,有些愠怒的说道:“大胆叶晚晴,你还不从实招来!为何要下咒诅咒本宫与淑妃?哼,你下咒害死了皇后还不够,现在又想诅咒本宫,难道你是为了坐上后宫那最高的位置吗?”贵妃说的无比冷冽,面色无比阴沉。 淑妃望着这一切,萧淑澜这每一步都是算计好了的,看来叶晚晴辩无可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修仪,若是你说出实情,本宫还可以替你向皇上求情。”淑妃起身,有些同情的说道,叶晚晴摇了摇头,望着周围敌意,嘲讽的目光,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雨落长安(五) “修仪若是老实说出是如何诅咒皇后的,本宫也会念着旧情,求皇上赐你全尸。[.超多好看小说]”贵妃冰冷的说道。 “我没有做,不是我!”叶晚晴坚决的说道,这莫须有的罪名她不会承认。 “那这香囊?”贵妃冷眼望着叶修仪,二人的目光焦灼对峙着,叶晚晴知道那枚香囊是致命的证据。 可是,不是自己,便是秋枫...... “是你做的吗?”淑妃再一次问道,众人也望着她。 叶晚晴低下了头,婉君诧然,她不辩驳了?为何她不解释,不请求彻查或者面见皇上? 萧贵妃满意的一笑,“来人,剥去叶修仪的宫服,压入天牢等候皇上发落!” 众人刚想动手,却传来一声凌厉且愠怒的声音,“住手!” 婉君错愕的望着刚刚踏入殿内的秋枫,她疯了?她怎么能擅闯中宫殿!叶修仪一惊,秋枫? 贵妃循声望去,皱了眉,“大胆宫女,竟然在贵妃娘娘面前说‘住手’!一个小小宫婢胆敢私闯中宫殿!”细珠怒火中烧,“来人,将她抓起来!” 秋枫冷冷的望了一眼萧贵妃,有宫女上来要抓住她,她一个反手便是一个巴掌。清脆的响声回荡在中宫殿内...... “真是反了,御林军将她拿下!”淑妃有些愠怒,就算她再怎么好性子,也绝对容不得宫婢如此放肆。 “我让你们住手!”秋枫冰冷的双眸,从腰际拿出一个金光熠熠的东西示于众人,带刀侍卫还未近她的身,放在刀鞘上的手也凝滞住了。 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秋枫,一抹阳光照在中宫殿前的台阶上,中宫殿内的空气如凝固了一般。 免死金牌,萧淑澜亦愣住了...... “唐宫律条规定,见免死金牌如见圣驾!”秋枫淡淡的说道,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跪下呼道:吾皇万岁万岁! 秋枫见此才收回金牌,缓缓走到叶晚晴身边,贵妃这才起身。 “你没事吧!”秋枫满脸关切的神色,叶晚晴淡然一笑,“没事!” 秋枫转头面向贵妃,萧淑澜从未想过皇上会将免死金牌赐给后宫的女官。 “你?”萧贵妃本以为她只是为了皇后的事才回宫,可她亮出免死金牌后,倒不知该如何对她了。 “修仪是无辜的,所以您不能将她打入天牢。”秋枫淡淡的说。 贵妃高高在上一笑,“就算你有免死金牌,可以免她死罪,但是却不能阻止本宫对她动用宫规,本宫可是代掌凤印!” 不想秋枫不但没有因此而畏惧,反而对叶晚晴道了一句:“抱歉,都是因为我不小心!”叶晚晴不知该说些什么,秋枫秋枫转头对萧贵妃道:“那枚香囊是我的!” “可是,叶修仪说是她的啊!”赵修媛忙说道,忽然跳出来的一块免死金牌真是吓了她一跳,现在还心有余悸。 “呵,哦?”萧贵妃神色有些诡异,“你说那枚香囊是你的,那么就是说你承认是你昨日来到中宫殿,将此符咒放在这里的咯?此法与之前诅咒皇后一事如出一辙,莫非便是修仪指示你这样做的?你们两个人根本就是狼狈为奸!”萧贵妃冷冷的说道,“你还不从实说来!” 秋枫淡然一笑,“贵妃此话说不通,若说来过中宫殿的人都有嫌疑,那么昨日奉命前来的她,还有所有出入过中宫殿的宫人都有嫌疑!”秋枫指着细珠,细珠一惊,面色有些不好。 “你根本就是狡辩!”萧淑澜的语气变得凌厉且愠怒,她从未想过当日救出的人竟然隐藏了她的身份,她是皇上身边的人?心中不禁怒火中烧,心中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发出来。 秋枫不置可否,倒是淑妃站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的问道:“这枚香囊确实是在中宫殿找到的,修仪说是她的,你又说是你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香囊是修仪赠给我的。”秋枫直言不讳的说。 “你的意思就是你们两个人本就认识,所以狼狈为奸咯!”萧贵妃眉色一挑,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彻底毁了她! 皇上驾到,忽然宫门外传来李长安的声音,众人神色迥异,只有秋枫面色淡然。李世民信步走入宫内,“刚刚听宫人说中宫殿又闹开了,到底所为何事?”李世民望着贵妃,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修仪还有秋枫,走到贵妃身边,“你说!” 贵妃瞥了一眼秋枫,缓缓道:“皇上,昨日臣妾命细珠前来整理皇后的宫殿,可是却在宫殿中发现了这个符咒!” 李世民拿起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目色拧了起来。李长安在旁边一个大气都不敢出,细细看着李世民的表情。 “皇上,这是在宫殿内发现的东西。”淑妃将香囊递到皇上面前,李世民一看,这绣线是楼兰进贡的银丝线,倒是很金贵。这绣工看着像是修仪绣的,“这是晚晴你绣的?”李世民望着叶晚晴,不是疑惑与质问,而是一种肯定的语气。 叶修仪点点头,淑妃又道:“皇上,臣妾以为此事怕是有些可疑!” 李世民与秋枫对视了一眼,秋枫很是平淡的神色,“香囊是怎么回事?” “那是修仪赠予奴婢的,”秋枫淡淡的回答,与李世民双目一交换,李世民试探的问道:“那么依淑妃看,此事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一手背在身后不断的玩弄着大拇指上的和田玉扳指,脸上的神情令人猜不出他的心思。淑妃细细想了想,小心谨慎的说:“若说此物确实是修仪的,修仪的香囊又无故出现在中宫殿,不免让人怀疑她偷偷来中宫殿的目的。” “皇上,您得好好惩治叶修仪,”赵修媛不忍插嘴道,“这样证据确凿的事情,臣妾觉得断不可轻纵!” 李世民冰冷的双眸,冷冽的问了一句:“御前侍诏,你怎么看?” 众人听闻,不由瞪大了眼睛,御前侍诏?皇上何曾封过御前侍诏?萧贵妃的双目微微动了动,将目光瞥向开口的人,手不禁抖动了一下。 “奴婢觉得此事与皇后巫蛊一事必有干系,”秋枫缓缓开口,举座皆惊,“若是容得此人在宫中兴风作浪,后宫必不安稳。” “她,她是?”赵修媛惊得用手中捏着的帕子晃动了一下,她是御前侍诏,是皇上的人? “修媛怎的如此惊讶?难道是在怀疑朕吗?”李世民嘴角淡淡的微笑却有慑人的气魄,他心中隐隐的在发怒,这样的陷害也只有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才能耍出这样的手段。 “皇上,”萧贵妃额上的步摇震得叮当作响,可见她的愤怒与激动,“就算她是皇上的御前侍诏,臣妾觉得,也不免人心变迁。若是她早有不臣之心,企图谋害皇后与臣妾,皇上就这样不闻不问,轻纵置之吗?” 淑妃看着皇上的神色,噤了声,她总觉得皇上那样的表情还别有深意。 “她调查巫蛊一事是奉了朕的命令,所以在中宫殿捡到的香囊也不足为奇。”李世民背着手,“若是贵妃硬要说她谋害皇后,可有证据?”李世民双目炯炯有神,萧贵妃神色凌厉,“皇上可还记得当时皇后的饮食一直是由她照看的,但是可疑的是司膳竞赛上她的食物中出现了燕尾草!皇上,您不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虽说有宫女承认罪行,但是臣妾如今不得不怀疑她们定是受人指使,不愿说出主谋之人!”萧贵妃继而又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最后宾天之时,有人可是保证能救活娘娘,可是皇后最后还是去了。若说怀疑,臣妾不得不怀疑她当时是救人还是害人啊!” “若是秋枫想要害皇后,何必出手医治?”修仪终于忍不住反问道,“太医皆称皇后无药可治,医女全部束手无策,若她不想救治娘娘,何必赶入宫内,帮娘娘施针。” “或许这便是她的手段,想让皇上信任她也说不定啊!”贵妃一脸骄傲,完全没有看叶修仪一脸。 “难道贵妃觉得朕是如此糊涂又轻率的人吗?”李世民不悦的说道,贵妃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臣妾没有嘲讽皇上的意思。” “她本就是皇后身边的人,又怎会反过来加害皇后?”李世民道出了真相,免得这些人继续罔顾心机。 萧贵妃听闻之后,大惊失色,怎会? 若是她是皇后的人,当日司膳竞赛她被诬告要谋害皇后,皇后怎么会无动于衷,不施加援手救她?若是那样,自己便不会存了将她纳为己用的想法。更何况她向来沉默寡言,于后宫众人皆无来往,又怎么会是皇后的人?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淑妃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李世民瞥了一眼秋枫,“你自己说吧!” 秋枫看了看晚晴,晚晴淡淡一笑点点头,秋枫缓缓开口,“我是皇后于后宫中的眼睛,不仅为了防止有人心机作祟,更是为了避免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与动作。” 淑妃顿时明白了,为什么秋枫一回宫,皇后便迫不及待的换了秋霜。而最后皇后病逝,秋枫也会及时出手救治,而长孙云溪是那样信任的表情。她一直都是皇后身边的人...... 贵妃一愣,当日自己真是愚蠢之极,还去天牢与她说了那番话。现在显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秋枫的身份本来是该保密的,可是今天这样一闹不得不公开她的身份。”李世民平静的说,“今日之事连同皇后巫蛊之事,朕一定会查清楚!” 李世民说完后,便背着手离开了中宫殿。众人皆恭送她,众妃亦是哗然,贵妃略带恨意的望着秋枫,“你,本宫记住了!”似是警告她,也是在提醒自己,然后狡黠的看了一眼修仪,“叶修仪当真是会交朋友!” 说完,贵妃领着一干宫女离开了,众人皆散去。淑妃望着修仪道:“本宫也是克尽己责,”修仪淡淡的一笑,点头示意并不怪她。淑妃与秋枫对视一眼,淑妃与秋枫两人眼中皆带着一抹深邃不见底的揣测。 第一百四十七章 雨落长安(六) 晚晴望着秋枫,皱了眉,一边摇着头一面感叹,“你真的吓了我一跳,太令我意外,太令我震撼!” “无需意外亦无需感叹,我还是我!”秋枫淡淡的说,“这一次我的疏漏连累了你,怪我!” 晚晴摇摇头,“如果不是你,她们还会想办法将事情推到旁人身上!” 素来文弱的晚晴,秋枫倒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众目睽睽下奋力抗争。(.)人生得一知己朋友如此肝胆相照,便是再辛苦再累,也算是有一丝欣慰。 “这样也好,也让她们因为忌惮安稳些日子,”秋枫淡然沉着的说,望着晚晴,“倒是你,日后要更加当心。” 叶修仪连连点头,将淑妃放在自己手中的香囊递到秋枫眼前,秋枫接过那枚香囊,细细看了看。“我定不会再丢了它。” 郑重的承诺刻在心上,亦是提醒自己以后凡是都要更加小心谨慎。这一次的巫蛊事件,她定要查个究竟,以慰皇后在天之灵。 ...... 今日之事,萧贵妃失尽了颜面,回到宫内生气的将茶盏摔掷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娘娘,您还是不要动怒了!”赵修媛忙规劝道,看着贵妃面色涨的通红,也不敢多说什么。 “今日还真是一出好戏啊!”萧贵妃愤愤的说道,细珠忙哆嗦的说道,“娘娘,是奴婢疏忽大意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贵妃提高了音调,然后瞥了一眼赵修媛,“今日之事,想必皇上定会疑心,凭白跑出一个御前侍诏,皇上或许已经疑心了。” “娘娘的意思是?”赵修媛不解,贵妃面若桃花的脸颊上露出一丝清冷,“皇上是故意让赵掌事停止调查,却暗中又派了人偷偷调查,这说明什么?” “皇上已经对后宫不放心了,又怕牵扯的人太多,所以想要暗自调查结果然后再做决断?”赵修媛恍然的说道。 “正是此意,”贵妃的面色凝重起来,这样一来自己便不能知晓调查的进展,也不能做出应对了。唯一值得欣慰的事便是秋枫她不是淑妃的人,但是这点儿欣慰根本弥补不了萧贵妃失落懊悔的心情,看她今日的态度,也断然不会投诚于自己。“细珠,这些日子你便好好照管训育殿,好生看着这些新的采女,本宫可不想再闹出什么意外。” “是!”细珠恭敬的回道。 ...... 秋雨望着面前有些陌生的人,听宫人们议论纷纷自己还不敢相信,直到刚刚在中宫殿外看到了一切听到了一切。 回到司膳殿后,仍旧不敢相信,直到她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我不知道的吗?”秋雨有些怀疑的望着眼前的人,似乎从未接近过真正的她一样,她的身份变化的太快,她的秘密多的令人感到害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能保证你没有秘密吗?”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悲,可是秋枫心中却是隐隐作痛。她希望自己的猜测都是错的,眼前的人是单纯善良没有心机的,也不会参与到血雨腥风的后宫斗争里。 秋雨淡然一笑,“看样子,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快要结束了。我为你高兴,发自内心的。” 是啊,快要结束了,一切都要有个结果。秋枫淡淡的一笑,“如果结束了,我便不会还站在这里。我在这里待了七年,对司膳房的感情,应该不会比秋霜,秋雪还有你之中任何一个人少。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无论我在哪里,我想我都不会放下它。” 秋雨有些动容的望着秋枫,这是秋枫第一次与自己说这样多多的话,而且这些话都是秋枫藏在心中一直为吐露的心声。 “沐典侍,钟离司药请你去一趟司药局,”小宫女从屋外走进来,禀报道。 “知道了!” “你忙吧,我也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目光如炬,淡淡的忘了一眼秋枫,很是意外,秋枫给了自己一抹微笑。 从秋枫回来,她便觉得她变了,秋枫爱笑了,可自己却笑不出来了...... 正要去司药殿的秋枫,看见了有些愣神的婉君,心中一笑,这个小丫头又要想很多了。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还没有反应过来,也很想知道这一切的因果。”灿烂的眸子印在婉君眼中,有些太过耀眼夺目,“既然说过要帮我,现在不会反悔吧!” 婉君一愣,秋枫柔和的说道:“不要总是让自己的心随意摆动,也不要轻易让别人看透你内心所想所思,这便是你在宫廷里要学会的生存法则。” 婉君久久望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清冷遗世的女子,她的淡然悠远,静谧深邃,与郊外紫色花丛深处那个男子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或许这便是他们相互吸引,彼此相爱的原因吧...... 钟离司药望着眼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望向秋枫,“你竟然会有信任的人,还真是令我意外!” 婉君觉着钟离司药的语气有些不好,像是嘲讽,不想秋枫亦是淡淡的说:“我怎么样,与你无关!” 婉君很是诧异,她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若是是朋友,婉君倒是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朋友,若说是敌人,钟离司药又为何要找她来? “京内有一家特别著名且繁华的酒楼,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钟离司药忽然说出一句婉君不甚理解的话,秋枫面色平淡的望着钟离司药,只听她缓缓吐出三字:“天香楼!” 天香楼?婉君很是惊异,这是曾经上官长风带她去过的酒楼,那里确实十分奇特与繁华,若是好些的菜式不下数十金是成不了的。 秋枫淡淡的说:“知道了!” “怎么这样冷漠?”钟离司药轻哼了一声,只听秋枫冷冷的说道:“听说你要去陕川游历,一路走好!”说完便转身,起步离开司药殿,婉君见状忙向钟离司药行了个礼,匆匆随秋枫离开。 钟离桑菁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忧虑,相信别人,最后受伤的是自己...... 往前眼前楼阁高立,金碧辉煌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天香楼三字。 “虽然气势不凡,可这名字有些俗气!”秋枫不免评论道,婉君点点头,“不免有些脂粉气的感觉。” 秋枫瞥见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人流,“走吧,进去吧!” “哟,二位姑娘,是吃饭吗?”小二机灵的问道,“你们是要大堂还是楼上雅间?” “雅间!”秋枫毫不犹豫的说道,小二忙高声叫道――楼上雅间,上客两位! 秋枫细细打量着这里的装饰,上等的梨花木,精致的扬州漆器和木雕,件件都是精品。 “听说这里的老板是朝中的权臣,只是不知何人!”婉君撇撇嘴,看着窗外的街道,靠窗的位置是好,只是有些吵闹。 “你来过这里?”秋枫有些好奇,她是何时出宫的? 婉君一怔,不知该不该说,还未开口小二上了上等的西湖龙井,殷勤的问:“二位姑娘吃些什么?” “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秋枫托着下巴,试探的问道。 “哎哟,姑娘凡是您能说得上名号的菜,不论川菜粤菜湘菜鲁菜淮扬菜,我们这儿都能做!”小二有些洋洋自得的说,“就算你要宫廷里的吃食,我们这儿也能做,只是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婉君有些鄙夷的望着眼前自吹自擂的男子,倒是让他想起了在洛阳住的那家店,只是那个店小二比眼前这个机灵些,眼前这个满脸殷勤弄得她很不舒服。 秋枫见到婉君的表情,轻声一笑:“消灵炙有吗?” 婉君的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一脸轻松的秋枫,可是心中却想,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小二脸色有些狐疑,“姑娘,您确定要点消灵炙?这可不大适合你们小姑娘食用吧!” 秋枫淡淡一笑,“我素来喜欢饮用鹿血,初来京城,还以为你们这家店应该不错,可是如今看来,只是空有其表!” 忽然掌事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忙走了过来,对小二挥挥手,然后一脸恭敬的说道:“不知二位姑娘想吃些什么?” “我刚刚已经说了啊,可是你们店小二说我们不能点!”秋枫挑了挑眉,指着店小二道。 小二有些紧张,吓得有些不敢吱声,刚刚眼前的女子说素来饮用鹿血,这样的女子非富即贵,他肯定惹不起。 “糊涂东西,还不命厨房准备着!”掌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下去,秋枫打量着眼前的人,掌事又道:“您还想点些什么?” “东安鸡,八仙过海,庐山云雾,”秋枫颜色中闪过一丝凌厉,“你们这里都能做吗?” 掌事拱拱手,“姑娘稍后片刻即是!”掌事命下人去准备,秋枫抬眼有些好奇的问道:“或许你们这里有没有特殊的药材可以买?” 掌事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到,秋枫连道:“我们是从洛阳来长安的,就是为了寻一些特殊的药材。刚刚听你们小二说,你们这里什么菜都可以做,就连鹿血鹿筋鹿骨都有,我想或许可能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掌事小心问道:“姑娘想要什么?我们这里东西倒是有,只怕姑娘付不起那价格!” 秋枫宛然一笑,“价格我是付得起,只怕我要的东西你没有!”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番,秋枫开口问道:“千日醉,你听过吗?” 飞速的从掌事眼中读出了惊愕与紧张的讯号,秋枫心中大概有数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雨落长安(七) “不知客人您要买这千日醉做什么呢?”掌事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这西域供药,就算是皇宫也很少见。(.无弹窗广告)” “这个,”秋枫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服下千日醉的人,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而且一般人是不会知晓的。所以......”深邃的眸子中略去了剩下的话,忽然一个小二匆匆跑过来在掌事耳边说了几句话,掌事的神色一拧然后有些勉强的微笑道:“向来客人与我们买这些珍贵的药材从不会透露用处,姑娘这样诚实的倒是少见。我们这儿确实有此药,一百两黄金一瓶,您可能接受?” 秋枫淡然一笑,立刻从随身带着的钱袋中拿出一百两黄金,掌事双目都有些瞪直了。 “姑娘在此稍后片刻,我去取药。”掌事有些局促,但是故作镇定的离开了,这一切都看在婉君与秋枫的眼中。 “刚刚点的菜,就不要吃了!”秋枫低低的提醒了婉君一句,然后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不久之后,掌事拿着一小瓷瓶的药,放在秋枫面前。秋枫看着封闭的及其好的瓷瓶,想必他们也清楚这千日醉的厉害之处。用帕子捂住了口鼻,打开瓷瓶的封口,看了看里面如同石榴汁液一样的千日醉,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果然!” “我们这天香楼可是很讲信誉的,怎么会骗姑娘您呢?”掌事笑着道。 封起盖口,秋枫一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告辞了!” “姑娘,您点的菜还没有动过呢!”掌事有些急迫的说道,秋枫面色淡然,“留给你们吃吧!”说的有些冷淡,然后示意婉君离开,经过楼梯口时,婉君感觉到有一个白衣人影好像注视着她们。左右看了看,却又没有看见人。 掌事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望着桌上动未动过的菜肴。忽而见得一个白衣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姑姑,您看这?” 细珠瞥见桌上一筷子都没有吃过的膳食,娘娘告诉自己此人不可小觑,果然当真!可是,细珠的嘴角露出一丝成功后的得意,这可是她自己找死!...... “沐典侍,刚刚在天香楼里,我感觉,”婉君话未说完,秋枫便道:“我知道!” 婉君很是意外,“那是谁?” 秋枫细细想着,应该是萧贵妃身边的人吧!这天香楼背后的金主极有可能就是镇国大将军萧远山。 “婉君,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在天香楼说那些话吗?”秋枫忽然开口道。 马车有些颠簸,正如婉君的心一样七上八下,“你还是在怀疑她?” “如果曾经是怀疑,现在便不是了。”秋枫的眼眸中有婉君读不懂的悲伤,自己去钟离司药那里的事情只有婉君还有当时正与自己聊天的秋雨知道,如果不是有人泄露了她要出宫的消息,细珠怎么可能那么快的赶到天香楼? “我不懂,”婉君摇摇头,“没有道理,我绝不相信秋雨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比你还不敢相信,”秋枫的神色有些涣散,想到这里她便觉得痛心疾首。 “你想怎么样?”婉君皱着眉,有些痛苦的问道。 秋枫微微阖上了双目,闭目养神,并未回答婉君。婉君的善良与感性,总有一天会害死她...... 细珠回到宫内,向萧贵妃禀告了天香楼发生的事情。萧贵妃的目色很是深邃无底,“她没有见过翠夏的尸身,竟然能查到千日醉,还找到天香楼。她当真是有三头六臂吗?” “娘娘打算怎么办?” “无论她买千日醉的目的是什么,她这样与本宫作对,根本自寻死路!”萧贵妃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护甲深深陷入皮肤中却浑然不觉得痛。[]“司药房不是还有两瓶供药吗?”萧贵妃冷淡的说,细珠不解的望着贵妃,她的眼中满含杀意...... 是夜,有人偷偷潜入司药殿盗走了其中一瓶楼兰贡品珍药千日醉...... 自以为浑然没有被人发现的小偷,怎么也不会料到,一个在房上喝酒赏月的梁上君子目睹了一切。 百里无情近日甚感无聊,攻兵西凉指日可待,这些个日子便不想找李世民那家伙的麻烦了! 想着司膳房中有个很是特别的丫头,本以为今夜会遇见她,却未料到遇见了自己的同行。只是这个同行未免也太丢他的脸,做事如此鬼祟又漏洞百出,真是贻笑大方。想到这里,百里无情猛地灌了一口酒,起身一跃,往司膳殿的方向飞去。 婉君坐在梨树前,想着秋枫今日的种种,她所指的不是怀疑是坐实了秋雨的罪名吗?可是秋雨当日发烧的那样严重,还撑着身子去千崇殿,若说她还能做别的事,再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 “怎么今日又是愁眉不展的,”男子慵懒的说道,“为何每每见你,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婉君看着这个已经常来常往的客人,似是已经习惯他的突然来访,平淡的回答:“或许你每次都是深夜前来,深夜未免会让人愁绪纷飞,想些烦心的事儿。”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百里无情百无聊赖的说道,望着稀星朗月,“如此好的月色都辜负了,世上像你这样庸人自扰的人还真是可悲啊!” 婉君瞥了一眼百里无情,“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百里无情邪气一笑,“那你所求何事?” “如果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会如何?”婉君没有想到,自己会对一个盗贼袒露心声,将他当做可以谈心的朋友。“你有被你信任的人背叛过吗?” 百里无情嘴角露出一丝悲凉的笑容,眉头簌簌动了动,低眉皎然道:“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应该会痛会恨吧!” 是啊,会痛,会恨...... “可是你相信吗?面对那个背叛我的人,我还多了一丝理解!”百里无情面色沉静,回忆起悠远的往事,忍不住冰凉已久的心微微动了动。发誓此生不再动心的自己,好像还是做不到。想到那个人,还有她,心不免还是痛的...... “理解?”婉君有些意外,如何理解? 一直以来自己就是因为不能理解,所以才陷进了自己设下的感情漩涡之中。秋枫一直让自己不带感情的来看这件事,不要被自己的感情影响判断。秋枫不是无情的人,又为何能做到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是伪装太过精致,还是自己思维定式,从未理解过她的悲伤。 她对秋雪如此,对秋霜如此,对秋雨应该亦是如此。 “哎,许是你年纪尚轻的缘故,以后你总会明白的。”百里无情安慰道,“对了,顺便告诉你件事儿,你们的司药房被盗了!” 婉君很是诧异,百里无情笑着道:“可不是我!所以,若是又有人栽赃给我,你可为我作证!”百里无情笑着,一挥衣袖,飞速的轻功如同进入那片皎月之中,愈去愈远。 飘洒的梅花自动形成了一片花瓣雨,婉君心中想,他对梅花与红色这样执着,肯定与他深爱的人有关。风流倜傥,放荡不羁,来去无踪的梅花盗,也有情殇。 ...... 秋枫正在屋内写信,忽然有人咚咚咚敲了门,婉君端了夜宵进来。 “怎么还没睡?”秋枫关心的问道,婉君瞥见秋枫的信上,署名是上官仪大人。她?...... “没什么,只是为你制了宵夜。”婉君将宵夜放在桌上,欲说些什么,被秋枫看出来了,“想说什么?” “或许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对你说的话抱有太多的个人情感,一味否定你说的都是谎言。”婉君淡然的说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也想让我信服,便证明给我看,我是错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与立场。” 秋枫很是欣慰,这意味着婉君成长了,不是那个因为一句话或是一件事就恼怒或者失去理智的小丫头了。不过,她的执着倒是一点也没有变...... “再给我点时间,”秋枫淡淡的说,其实她不是想给自己时间,而是想给秋雨一点时间。 婉君犹豫了一番,“司药房被盗了,我怕与今日我们出宫有关!” 秋枫料到,萧贵妃肯定会有动作,没有想到这样快。 “你将买来的千日醉放在身边了吗?我想这样很危险!”婉君有些紧张,不放心的说道。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秋枫缓缓开口道,她感觉屋外有人在偷听,向婉君使了个眼色,婉君会意。 “还是小心谨慎些好!”婉君有些紧张的说道,但是不敢回头,只是面对着秋枫。 秋枫点点头,起身打开衣柜,“你看,这不是放在这里吗?有谁会想到我将它藏在衣柜的夹层里!” 屋外的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然后悄悄离开了。感觉到屋外的人离开,秋枫才将药放回原处,“刚刚是谁?”婉君低声问道。 “应该是贵妃的人吧!”秋枫猜测道,“明天宫中应该会有一出大戏,你帮我一个忙!” 婉君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秋枫,秋枫一副胜券在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敏锐之色。 第一百四十九章 雨落长安(八) 第二日皇宫内便乱成了一团,后宫有小宫女在御花园内发现了有人倒在地上,面色红润只以为是晕倒了。可是叫了半天也没有叫醒,她才发现那人已经死了。 这还不打紧,不仅是御花园中,还有一处靠近司膳房的地方以及训育殿的一个小宫女都是同样的死法。面色红润,宛如喝醉了酒一般。 众人皆是惊异,赶忙上报了贵妃娘娘。萧贵妃闻得此事之后,忙叫了淑妃前去御花园看个究竟。后宫妃嫔也有闻得此事,赶来看看情况的。 “怎么会这样?”淑妃望着地上宛如活人一样的宫人,“她是怎么死的?” 医女帮死去的宫女检查了一番,然后拿出银针刺探入了她的皮肉之中,细细看了看,面色一惊:“娘娘,她是中毒而死!” “中毒?”淑妃一惊,“什么毒?” “千日醉,这是楼兰进贡给皇上的珍贵药品。” “千日醉?”淑妃有些讶异,“本宫记得,楼兰好像只进贡了两瓶,不是都在司药局存着吗?” 萧贵妃神色凌厉,“训育殿还有司膳殿那边什么情况?” “回禀娘娘,医女传话来,都是因为服下了千日醉的缘故。”宫女有些紧张的说,后宫众人一听人人自危,赵修媛脸色变得铁青。 “娘娘,不好了!”忽然一个宫人跑过来,跪在地上说道:“司药局被盗了!” “什么?”贵妃很是诧异,“是梅花盗所为?” 问出此话后,迫不及待的往司药局赶去,淑妃也跟在她身后快速走往司药局。 “这里怎么乱成这样?”萧贵妃问道管事的典侍,典侍顾茗回道:“今日宫人开了殿,便发现这里的药草有被动过的迹象,随后一检查才发现其它东西都没有少,只是少了一瓶西域进贡的千日醉。” “你们司药呢?”淑妃有些愠怒的问道,“发生这样大的事情,竟然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钟离司药一早已经离宫去川陕了,”顾茗低声说道,“司药将司药殿的事情都交给奴婢管理。” “看这里的痕迹,不像是梅花盗所为,也没有看见红梅标记,”淑妃四下望了望。 “让人去传御林军的呢?怎么还不来!”贵妃怒火中烧的说道,忽然御林军守卫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司药殿是在宫禁之后被盗的,千日醉乃是楼兰贡品,丢了贡品可是杀头之罪。可是,如今你们也只能戴罪立功了!”萧贵妃一脸峥嵘,指着桌上剩下的那瓶药,“立刻搜查六宫,就从离御花园,司膳殿,训育殿最近的地方开始检查!一定要抓到那个盗了贡品,又杀人灭口的贼人!” “是!”御林军接令后,匆忙前往各宫开始搜查。 “本宫去回禀皇上,淑妃便在这里先看管着!”贵妃命令道,淑妃低头称是,贵妃一脸怒容的离开了司药局。 淑妃冷艳望着一地的狼藉,“司药殿的宫人将这里这里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下的证据。” “是,”顾茗立刻命令众人动手整理,淑妃心中觉得,这件事应该不那么简单。 “你们要干什么?”秋雨秋枫婉君还有司膳殿的一众人等皆站在殿前,秋雨问道。 应声而来的尙食局尚宫孙尚宫对她们道:“你们退下,他们是奉命搜查六宫!” “后宫发生什么事了?”秋雨一脸困惑,孙尚宫道出了事情,众人目色皆是一惊,就连婉君也被吓到了。倒是秋枫面色淡然,早有先知一样,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有些意外。竟然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 “搜!”御林军守卫命令道,众人四处开始搜查起来。(.无弹窗广告)婉君目光中带着一点疑惑,看向秋枫,秋枫转身欲回房,婉君跟在她身后。 “你的衣柜里放着那个!”婉君焦急的拉着秋枫,秋枫瞪了婉君一眼,婉君心里一沉。怎么自己担心她,她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的,如果被搜查出来,那可是坐实了她杀人的罪名。恐怕就连自己也跑不了...... 秋雨远远看着神色有些不大对劲的婉君,心中暗想,难道此事与秋枫有关? “没关系,我自有准备!”秋枫淡淡的说道,走到屋子门口,御林军正在搜查屋子,四下翻查后,将目光锁在了屋内的衣柜上。一个御林军打开衣柜,仔细翻查了一番,然后找到一个留红色的瓷瓶,“找到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喜悦。 守卫拿过一看,很是愤怒:“这是谁的屋子?” “我的,”秋枫淡淡的说道。 “这个东西是你的?”御林军守卫瞪大了怒色的双目,威慑的对着秋枫道。 “是我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表情。 “来人啊,带走!”御林军毫不犹豫的说道。 “不要,”婉君忙拦着,“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看来你是同犯,把她一起抓走!”守卫命令道。 秋枫远远看见那个搜出瓷瓶的侍卫眼眸中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暗想:原来是你! “不是的,不关她的事!”婉君连连解释道,秋枫冷笑了一声,“你能安静点吗?” 婉君有些错愕的望着一脸冷峻的秋枫,可是她的话也很有魔力,婉君倒是真的噤了声。秋雨眼中含着复杂的感情望着秋枫,还有彩萍青青,安然倒是冷眼望着这一切。路径秋雨身边时,秋枫忍不住问道:“你的泪,是为我而流吗?” 秋雨嘴角嗫嚅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秋枫的语气那么温柔却带着满心的疑问。见秋雨没有回答,秋枫道:“不要再让上官大人伤心了!”说完,便缓步离开了司膳房。 望着她的背影,秋雨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那日在秋枫房中的谈话她已经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秋枫终于还是不信她了...... “娘娘,这是在司膳殿搜到的东西!”守卫将在秋枫房内搜到的瓷瓶放到淑妃手中,淑妃一看,表情有些复杂。 “这是你的?”有些怀疑的问道,秋枫点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你还是去御书房将此事说清楚吧!”淑妃示意将她们带到御书房去,婉君狐疑的望着秋枫,她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她那样深沉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 “皇上,犯人已经找到了!”淑妃将搜到的东西递给了李长安,李长安弓着腰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拿起精致的瓷瓶,有些狐疑,“这是在她房中搜到的?” “是!”淑妃回答道,一旁的萧贵妃神色怡然自得,对皇上道:“皇上,今日有三名宫人死于非命,还请皇上早作圣断!” 李世民抬眼,望着秋枫,“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 秋枫淡然的说道,“奴婢觉得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您看,皇上,她已经承认了!”贵妃抓住这个机会,立刻说道。秋枫出宫买了千日醉的事情,就算她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承认。所以她房中搜出的千日醉,便是她从司药殿偷盗的。 “你为什么要杀那三个宫人!”李世民问道。 “奴婢没有杀人!” “狡辩,那三人皆是死于千日醉,如今又在你房中搜出此物,你还强辩!”萧贵妃面色凌厉,张牙舞爪像是要将秋枫生吞活剥了一般。 此时,宫门口,坐在马车内的钟离桑菁闭着双眼,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应该已经成功了吧!这个时候应该要轮到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气的跳脚了...... “你确定他们从我房中搜出的那瓶东西是千日醉吗?”秋枫笑着道,萧贵妃神色一凛,看向皇上手中的瓷瓶,断然不可能出错。因为从宫外带进来的那瓶千日醉与宫中贡品的瓶子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她断然不可能认错。 “皇上,有司药殿的人在,一问即可知晓!”贵妃高傲的说道,然后示意司药殿的宫人上前查验。 顾茗拿过瓷瓶,捂着口鼻,细细观望了一下。石榴色的液体晶莹剔透,确实是千日醉的样子,“回皇上,是丢失的贡品。” 秋枫凌然一笑,婉君紧张的望着她走向顾茗,她从顾茗手中夺过那个瓷瓶,众人接惊。 “你要做什么,护驾!”李长安有些紧张的说道,倒是李世民稳然不动。 “我真意外,司药殿的典侍水平就只有这点吗?”秋枫神色清冷,将瓷瓶放在口边,毫无迟疑饮用了瓶中石榴色透明的液体。 顾茗很是诧异,萧贵妃与婉君都瞪大了双眼,婉君大声喊道:“不要!” 可是秋枫喝下那瓶东西后,却丝毫无恙。秋枫将瓷瓶放回顾茗手中,“不过是寻常的葡萄酒而已!” 顾茗很是惊异,将瓷瓶放在鼻子边嗅了嗅,忙对皇上道:“确实是葡萄酒。” 李世民神色自若,对贵妃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证据确凿?” 萧淑澜神色愠怒,不可置信的望着顾茗典侍手中的瓷瓶,“不可能!定是她耍诈!” “娘娘这是要诬陷奴婢吗?”秋枫毫不畏惧的说道,“如果有证据,奴婢自然辩无可辩,可是就凭一小瓶葡萄酒就想告发奴婢杀人之罪,奴婢恕难接受!” 第一百五十章 雨落长安(九) 正说着,忽然有宫人匆匆走了进来,“皇上,找到那瓶丢失的千日醉了!” 众人神色各有不同,李世民眼眸中略带冷峻的望了一眼秋枫,平静的说:“带上来!” 宫人带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贵妃的眸子则是要嗜血一般的望着进来的人,淑妃的神色亦是分外惊讶,怎么会是她? “皇上,臣在搜查训育殿各个屋子的时候,在姑姑的房中搜出了这个!”守卫将寻获的证据递给李长安,李长安片刻不敢耽搁的将一个流红色的小瓷瓶呈给李世民,李世民望着李长安手中的东西也没有接过,“去给医女看看吧!” 顾茗从李长安手中接过小瓷瓶,因为刚刚的教训她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秋枫,然后用帕子捂住口鼻后观察了里面色液体,石榴红色的千日醉格外夺目,拿起一根银针伸入瓷瓶内,然后将银针置于鼻尖轻嗅了一下,顾茗回禀道:“皇上,却是千日醉!” “皇上,此事定有蹊跷!”萧淑澜立刻辩驳道,整个人的眼中似要充血一般,“昨日细珠一直留在训育殿照顾新一届的采女,晚上她一直与臣妾在一起,所以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犯案!更何况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李世民狐疑望了一眼萧淑澜,“贵妃稍安勿躁,朕自有定夺!”然后抬起眼,对细珠道,“你昨日一直在训育殿?” “回皇上,奴婢确实一直在训育殿并未离开,晚膳十分,奴婢回到锦华殿后就没有出过门。(.)”细珠微微皱着眉,有些不安的说道,会从她房中搜出千日醉乃是万万想不到的,这是赤果果的陷害嫁祸。 “皇上,这肯定是有人想要嫁祸细珠,此人居心叵测显而易见。”萧贵妃有些焦急的说道,“臣妾不能让她蒙受不白之冤!” “贵妃倒是对自己的下人很了解,皇上还未开口,你便知道她是冤枉的了!”淑妃淡淡的说道,无论真相是怎样,为何会在细珠的房子内搜出千日醉,显而易见有人想对付萧贵妃。既然如此,自己怎么也得推波助澜,顺水推舟一下...... “哼,淑妃是见,被查出的人是本宫的奴婢才这样说的吗?”贵妃挑了眉,如今一个虎视眈眈的御前侍诏成了自己的大麻烦,一个推波助澜,恨不得把本宫拖下水的淑妃,可真是进退两难。 “娘娘,皇上,奴婢是冤枉的!”细珠哭着喊冤道,“奴婢根本没有理由杀害那些与奴婢无冤无仇的宫女,也没有必要去偷贡品,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正说着,有一宫人进来禀报,“回皇上,有一训育殿的采女说要求见皇上,她说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萧贵妃神色一凛,还未待皇上开口,立刻高声说:“那还等什么,立刻带进来!” 婉君紧紧恁着的面色渐渐缓和开来,秋枫依旧平静如水,淑妃心中倒是多了些揣测。 “参加皇上,皇上金安。” 下面跪着的身着采女服侍的女子虽然低着头,纤瘦的身材如瀑布般的青丝,依稀可辨的面容与音色,李世民眼中闪过片刻如水的温柔。 “你说你知道真相,还不快点如实禀告皇上!”萧贵妃厉声说道。 “回皇上,昨日奴婢看见细珠姑姑下午时分出宫去了。”武昭平静的说道,“不过她出去的时辰也不长,也就一两个时辰。” “你胡说!”萧贵妃瞪着武昭,只是她低着头,看不见萧贵妃愤怒的神色。 “贵妃,”李世民不露声色的叫了一声萧淑澜,萧淑澜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李世民平淡的望着下面跪着的人,“你继续说吧!” “晚上的时候,”武昭犹豫了一下,“奴婢看见细珠姑姑在御花园中与一男子交涉,好像谈论什么秘密,奴婢站的远也没有听清楚!” “你连话都没有听清楚,怎么就知道你看见的人就是细珠?”萧贵妃高傲的反问道,细珠拧起眉,忙悠声道,“皇上,这个奴婢向来不受管教,经常受到责罚,想必是怀恨在心,所以才受人指使,来诬告奴婢!” 贵妃心中一笑,不愧是自己的人,然后面上哭着对皇上说:“皇上一定要还臣妾侍女的清白啊!” “贵妃刚刚不是道,昨日细珠一直与你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吗?那么这名宫女有指控她曾出门过,如此说法不一致,我们应该相信谁呢?” “皇上,若是宫女出宫,侍卫肯定会有印象,只要差人一问即可!”李长安在李世民旁边建议道,李世民示意:“去查!” “嗻,”李长安匆匆出了御书房,淑妃的面色倒是淡然了不少,只是淑妃的面色越来越不好。她与细珠对视一眼,绝对不能查到天香楼,那是萧家联络朝臣最重要最庞大的联络网。 不一会儿,李长安进来禀报:“皇上,昨日当差的侍卫长来了!” “昨日,你可有看见这里的宫人有出宫去的?”皇上指着殿内的人道,侍卫抬眼看了一下所有的人,然后指着婉君与秋枫道:“这两位姑娘午膳十分从芳林门出宫去了,而这位姑娘是在她们出宫去一个时辰后出宫的。奴才还想,怎么昨日宫里的贵人都频繁的出宫去呢!” 细珠面色一沉,萧贵妃也有些失色,李世民问道:“你还说你没有出过宫吗?” 细珠并未回答,萧贵妃却道,“皇上没有听到,昨日出宫去的人不止细珠一人吗?皇上怎么没有问问那两人出宫去是为何,单单只问臣妾的奴婢呢?” “因为千日醉是在她的房中找出来的,”李世民淡淡的说道,然后望着细珠问道:“你出宫去哪里了?” 细珠双唇紧闭,若是供出天香楼,对天香楼大肆搜查,那就糟了! “你不肯说吗?”李世民有些威胁的问道,忽而有太监高声叫道:“叶修仪到!” 萧贵妃瞥了一眼从御书房外步入殿内的叶晚晴,上次没有扳倒她真是可惜! “皇上万福,” “修仪怎么来了?”皇上开口问道,看着一身素衣,白璧无瑕的修仪,夸赞道:“修仪今日很是素净,看来很是舒服!” “多谢皇上夸赞,”叶晚晴淡淡一笑,然后对李世民道,“刚刚在御花园时,臣妾看见一个侍卫鬼鬼祟祟的,实在好奇,便命人抓了他!可是,却在他的身上发现了这个!”叶晚晴拿出一瓶留红色的瓷瓶,淑妃更加疑惑,怎么又会出现一瓶? 贵妃见后,“皇上,你看,真正的盗贼找到了!”如今,她也顾不得那样多了,只能认定是侍卫偷盗不成反生谋害之心。 “带进来!” 一个身着御林军服饰的男子被压了进来,秋枫心道,果然是他。他检查自己的衣柜时,毫不犹豫的便检查它的夹层,未免也太机灵了些。自己被带走时,他还幸灾乐祸的露出一抹微笑,真是山不转水转...... “皇上,他便是奴婢说的与细珠姑姑夜间相会的男子!”武昭忽而开口道。 侍卫一听,立刻摇着头,“不,不是奴才做的!” “你刚刚不是说没有看清吗?”贵妃威严的说道,“也许你看到的另一个人不是细珠!” “不是,奴婢怎么会不认识细珠姑姑的身影,只是男子站在黑暗中,又是很陌生的声音,所以奴婢才只能看身形。刚刚他说话的声音与昨夜男子一模一样,身形也是这样。” 贵妃用犀利的目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男子意识到贵妃的深意,只得道:“那瓶千日醉是奴才从司药房偷的。” “这么说,你承认千日醉是你偷的了?”李世民威严的说道。 “是,”低低的声音,亦是低着头。 “皇上,您看,细珠是冤枉的!” “细珠屋内那瓶,是你给她的吗?”李世民问道,侍卫有些意外,忙回道:“奴才只盗了一瓶!” 李世民狐疑的目光看向司药房的典侍,顾茗低头回道:“司药房确实丢了两瓶千日醉!” “皇上,若是在司药殿或者六宫任意一处地方找到另外一瓶千日醉,是不是就可以说明有人要故意陷害细珠?”贵妃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李世民示意李长安立刻去司药殿以及各宫继续搜查,如不这样,定不能让贵妃信服。 贵妃神色娇丽的望着淑妃,秋枫还有叶修仪,“若是找到第三瓶千日醉,那便是有人故意陷害,本宫定不会轻饶了她!绝对不会!” 婉君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昨日秋枫从天香楼买的那瓶千日醉到底藏在哪里了?看看面色有些异样的叶修仪,会是她?还是别的什么人,上官大人!可是如今贵妃下令搜查六宫,若是被发现这第三瓶千日醉...... 忽然婉君眼前一亮,秋枫心中所想与她相同,是的,第三瓶千日醉已经随着钟离司药出宫去了...... 细珠屋子内那瓶多出来的千日醉便是自己从天香楼买的,而司药房那瓶无故消失的供药,在昨天晚上就被钟离司药收了起来。黑暗中,秋枫对她道出了萧贵妃的计划,便告知她准备将计就计。钟离司药虽然不屑后宫这种阴暗的斗争手段,但是无论怎样,都不该无故加害旁人。医术是用来救人的,而非害人。千日醉是毒药中的圣品,它的作用在于以毒攻毒,可是有些人却包藏祸心,用它害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雨落长安(十) 一如料想之中,大搜六宫之后的结果是,司药房丢失的两瓶千日醉便在眼前。 萧贵妃神色无比复杂,眼中像是充血一般,鬓发上的步摇也是叮当作响,摇摆不定。 “你还是不承认吗?”李世民严肃的说道,“还是要朕去查昨日你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才肯承认吗?” 细珠心中一惊,恁起了眉,低声道:“是奴婢做的!” 贵妃一个不稳,差点瘫倒,倒是宫人眼疾手快的稳稳扶住了她。淑妃心中也松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细珠,心想:贵妃是如何也保不住她了! “你可有受人指使?”淑妃意不在此,“你是贵妃的贴身侍婢,本宫想不出为什么你要这样的事情!” 李世民瞥了一眼淑妃,淡淡的咳了声,道:“朕也不想追究你到底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你未免也辜负了你主子的期望和信任!那些死去的宫人都是之前伺候过皇后的,所以朕大概可以猜到你是为了什么!” 细珠有些绝望的说道,“是,奴婢就是替主子不平,所以才要置那些伺候过皇后的宫人于死地!宫中又正值梅花盗横行,所以奴婢才会借此机会,命人帮助自己行事。皇上,既然奴婢都认罪了,奴婢也不怕将所做过的事情都承认出来!当日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翠夏也是死于千日醉,”秋枫的神色一变,不再波澜不惊,而是从未有过的惊慌,细珠看见秋枫失措的表情,笑着道:“你早就知道她是死于千日醉,呵呵”细珠狡黠的笑了笑,“若是她不吃司膳房送来的点心,她怎么会死呢?哈哈哈哈哈哈......” 婉君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婉君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在颤抖,微微晃动的单薄的身体像是要顷刻倒塌一般,蠢蠢欲坠...... “御林军侍卫乃是帮凶,秋后问斩。锦华殿宫女目无尊上,谋害宫人,赐自尽!”李世民看了一眼萧贵妃,“朕念你侍候贵妃有功,准予你尸首回归本家。(.好看的小说)” “谢皇上。”细珠苍凉的表情,贵妃不忍又痛心的表情,深深印刻在婉君的眼中。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不是想要害人,又何至于此! “修仪叶晚晴,训育殿的宫女揭露罪行有功,赏!”李世民望着一边站着的武昭,武昭的眸子中有着与李世民相同的表情,流光随逝,似乎与他又接近了一步。 “贵妃,此次被她反算计,定是司膳房的那位泄露了风声。否则,她不会知道我们今日会有此举。奴婢能为娘娘做的只有这些了!”细珠跪在萧淑澜面前,萧淑澜用手扶着头,头疼欲裂,没有看细珠,可细珠却又说道:“奴婢不能再照顾小姐了,”不再称她贵妃,而是从前在家中的称呼,“小姐以后善自珍重。” “去吧!”萧淑澜的声音中带着些呜咽,带着些囔囔的声音,看不到她的表情亦知道她是在哭。 细珠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离开了锦华殿。萧淑澜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此去,便是今生在无缘相见...... “你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李世民看着手中的折子,余光撇了撇一脸麻木的秋枫。 良久,李世民道,“朕以为你会替她求情,至少会求朕饶她一命。” 秋枫的眼中泪始终在眼睑处打转,许久,秋枫淡淡的说,“求皇上赐死她吧!” “你既然心痛,又为何要勉强自己来与朕说呢?如果你想告发她,手中握有的证据应该足以置他于死地。” “不用了,如果她被赶出宫去,应该会生不如死吧!”秋枫淡淡的说道,细珠会供出秋雨说明贵妃已经打算放弃她这枚棋子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求皇上命我去做行刑官吧,”秋枫的泪终于落下,缓缓走到李世民的御桌前,从桌上拿起一瓶千日醉。 一切该有一个了结了...... “皇上,细珠自缢了。”李长安从殿外走过来禀报...... “恩,赏赐些东西给贵妃,安慰安慰她。”李世民继续看着眼前的奏折,“对了,采女训育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是,皇上想封赐武昭姑娘吗?”李长安揣测的问道,“今日她可是立了功呢!” 李世民细细一想,“将她调到御前来伺候吧!” “皇上不封赐她么?”李长安有些意外,皇上喜欢武昭可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可是他却不封她为妃,却让她做一名女官? “集宠于一身,便是积怨于一身!”李世民缓缓道,“明日我陪贵妃去用早膳!” “嗻!”李长安心中暗想,皇帝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 回到司膳房时,秋雨正在做呈给贵妃的膳食,瞥见秋枫与婉君,身后还带着刑宫的女官。秋雨淡淡的说:“等我将这些做完!” 秋枫身后的人刚想上前,被秋枫一个动作制止了,她与婉君就这样静静的望着秋雨制作膳食。这也是她最后一次...... 将食物成盘之后,对彩萍道:“端去锦华殿吧!” 彩萍有些不忍的望着秋雨,还有面色严肃的刑宫女官,服帖的遵命。一步三回头的望了望秋雨...... 秋雨淡然一笑,“是要随你们去刑宫吗?”婉君眼中泪眼婆娑,刚想开口,秋雨又道:“秋霜就是死在那里,我不想也死在那里!” 秋枫神色有些挣扎,秋雨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淡然一笑:“你哭过了,是为了我吗?” 秋枫嘴角嗫嚅着,“你就那么那么想看我哭吗?”语气淡淡的,目光凝视着秋雨,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我的茶艺是我的骄傲,也是我唯一能与你们相较的地方。”秋雨淡淡的说,“你愿意喝一杯我为你亲手泡的茶吗?” 秋枫凝视着秋雨,缓缓开口,“来人,准备茶具!” ...... 司膳殿秋雨的屋内,屋门开着,可是屋内却只坐了两个人,秋枫还有细心烹制茶的秋雨。 站在屋外紧紧盯着秋雨,似乎一眨眼她便会烟消云散。 烹制了半天的茶水咕噜咕噜冒起了泡,秋雨缓缓提起茶壶往茶盏中倒入了刚刚烧滚的奉天水,这是雨过出晴之时,她在荷叶上采集的。 将泡好的茶端到秋枫面前,秋枫盯着茶看了许久,或许这是秋雨烹制过的最简陋的茶,不过一杯清水之上漂浮了一片糖枫...... 轻轻抿了一口,亦是清水的味道,有些甜味却被此刻心中的苦涩掩埋了。 “这是我喝过最特别的茶。”秋枫缓缓道,秋雨淡然一笑,“谢谢你!也是因为你,我才觉得宫廷的日子有趣了些。” 秋枫隐忍着,秋雨脑海中却浮现出每次秋枫出门后,回宫时总会给自己带各种好吃又新奇的东西,尽管她总是冷冰冰的。双心的橘子,黄壤的西瓜,蓝色的花种子,红色的柚子...... 似乎想起冰冷的秋枫,记忆却是五彩斑斓的。 “茶也喝了,皇上下命赐我白绫,还是斩首?”秋雨的目光不再看秋枫,而是望着门外悠远的天空,这样蔚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她要永远记住。 秋枫从袖中缓缓拿出一个石榴红色的小瓷瓶,秋雨眼睑的泪低落了,却是笑着说:“果然这像是你的方式!秋霜用断肠草害死秋雪,你便用断肠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用这个毒死了翠夏,你便拿它来给我!” 秋雨拿过那个小瓶子,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好像这只是个小巧精致的瓶子,而不是致命的毒药。 婉君看着秋雨手中握着的瓷瓶,那不是千日醉吗? 秋雨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面色嫣然,含笑一口饮下瓶中所有的毒药...... 嘴角笑着,笑的那样怡然自得,那是婉君最初入宫时,她的笑容。 忽然秋雨的面色变的绯红起来,秋枫忙起身,接住她蠢蠢欲坠的身子,将她抱在怀中。 秋雨笑了笑,“不要难过!” 说着,一滴泪滑过脸颊,又是一滴泪落在她的眼中,接着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落下,秋雨眼中的泪也再也忍不住,全部溢了出来。 从袖子中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希望你看了它之后,不要更恨我。”有些茫然,有些祈求,带着心中最大的期盼,她不愿自己唯一真心相待的人在她弥留之际还在恨她,恨她害了皇后...... “我求皇上,赐你千日醉,不是因为我恨你,”秋枫哭着,泪眼婆娑,如山洪一般倾泻不绝,整个人都颤抖着,紧紧的抱着秋雨,“而是因为千日醉,才会让你一如活着的样子,或许我可以抱着这样的期盼,你只是睡着了,总有一天还会醒过来......” 秋雨的心被狠狠的震动了,冷若冰霜的秋枫,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我看见秋雪了,”秋雨的眼睛缓缓阖动着,神色有些恍然,神智已经不太清醒...... 秋枫嘴嗫嚅着,“见到她,你们不要再吵架了。我不在,也没有人暗中帮你说话了......” 感到怀中的人呼吸微弱,直到没有了反应,秋枫缓缓闭上双眼。你永远是我心中单纯善良的秋雨...... 八月十四日,司膳房司膳秋雨被赐自缢,皇上特念旧恩,准予她尸身回归故土,念其孝心其罪不与累及家人。 八月十五日,秋雨尸身回归故土。盖棺之时宫人议论纷纷,只觉得那名司膳恍若只是睡着一般,没有半点已逝的迹象。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雨霖铃(一) 晚风吹着,秋天就要来了,什么时候可以等到第一场秋雨。 婉君伸出手,接住梧桐树上飘零下的落叶,那时她被罚到这里来的时候,她们也曾站在这里对着一地落叶,望着晚霞聊着心事。 可是,她也是在这里,开始改变......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上官长风望着心已经随着落霞越飞越远的婉君,有些不忍心的说道。 婉君痴痴地望着火红的晚霞,嘴角露出一抹清冷的微笑:“我不想哭,或许这样对她是一种解脱,因为她情非得已,不由自主。” “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就不要总是满脸愁绪,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你也不能一直这样!”长风道,因为他关心她,就像她伤心,自己的心也会揪起来一样。 “我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这里有着我与她美好的回忆,只是她不在了,有些怅惋而已。”婉君淡淡的转过头,对长风道,“我觉得我们,” 长风忽然一把搂过婉君,制止她说接下来的话。在他上一次走的时候,婉君就是这样欲言又止,她的神色在告诉他,她想与他结束这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 “不要对我说你怕,”长风在婉君耳边说道,手抚摸着她的青丝,嗅着淡淡的香气,是梨花。春日已逝,她搜集了一树梨花是为了留春。“我心中的唐婉君坚强,独立,沉稳,睿智,她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感到气馁,或者说想要放弃。”长风温柔鼓励的话语温暖了婉君,步入这冰冷的宫廷,让她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也变了。变得不再是从前的她,现在的她越发小心谨慎,害怕出一丝丝疏漏便会粉身碎骨。从前是为了家人,如今也是为了眼前的人...... 松开渐渐平复的婉君,上官长风问道:“你还想说什么吗?” 婉君露出一丝苦笑,笑中藏着对上官长风深深的爱,“无论何时何地,照顾好自己!” “吓我一跳,你沉默这样久,我还以为,”长风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望着眼前轻怡薄纱略施脂粉的女子,“不要让宫廷改变你,我希望明年我娶到的还是当初那个敢与我辩驳是非,机敏聪慧的女子!” “谁说要嫁与你了!”婉君一撇头,不再看长风,长风笑着道:“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与玩味。(.好看的小说) ...... 上官霖坐在屋内,秋枫立在一边,上官霖的眼中带着深深的疲倦与伤心,看来她有些日子没有休息好了。 “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不应该进到这斗争残酷的宫廷里来。”上官霖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 “皇上已经准她的尸首回归故土,也不罪及她的家人。”秋枫冰魄的双眸亦闪动着些许愁思。 “秋枫,”上官霖缓缓开口道,似是想要与秋枫说些什么,但是又很疲惫。 “大人,”秋枫望着身体越发消瘦的上官大人,自从来到太妃殿,她便一下子老了5岁一般,鬓角也出现了白发。 “为了你的姑姑,你一定要平安的活着。”上官霖第一次在秋枫面前认真且直白的说道。 秋枫低下头,上官霖又道:“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还有两年你就可以出宫了,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也不要因为仇恨,忘了爱!” 秋枫深深凝视着上官霖,她的表情不像为秋雨哀伤,倒像是在为自己哀叹。 “大人,您为什么没有出宫去?”秋枫第一次袒露自己对别人的关心,就像婉君说的那样,她不是冰冷的人,却硬是要装作冰冷的样子。 上官霖目光中悠远深邃的眼神让她有些动容,风华的面容上多了一丝泪痕,不为自己,而是为了他。 偶然间发现哥哥书房中那封多年前的信笺,才知道西凉一战唐兵损失惨重,先锋齐豫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上官霖知道真相后,没有像上官仪想象的那样质问或是哭闹。[.超多好看小说]在哥哥告诉自己他移情别恋另娶他人时,她有过愠怒与羞愤,她立下誓言从此不复相见。如今知道他死了,自己的心也彻底死了,他活着,至少让她偶尔可以想起他,他死了,却连他的样子也想不起来了...... 他曾说过喜欢自己穿白衣,笑的天真烂漫的样子,他说过不会让自己流泪,他说过要给自己幸福。 既然那是他的心愿,总是勉强亦要咬牙坚强的活下去。 “为了我自己,因为我不想出宫去。”上官霖望着秋枫,“宫外,没有像他等你那样等我的人。” 秋枫深深的一惊,微澜的目光微微晃动着,望着上官大人怅然的神色,秋枫在心中问着自己:真的恨他到无法原谅的地步吗? 锦华殿中,萧贵妃坐在楠木椅上,身边的掌事公公小印子领了一位宫女前来。 “娘娘,这是夫人特意为您挑选的丫头。”小印子低着头,禀告道。 “下去吧!”贵妃没有抬头,挥挥手,头有些愈发疼痛了。一双纤细冰冷的手触上额头,帮她按摩起来,果然疼痛减少了不少。 贵妃缓缓叹了口气,“流云,我不想你入宫来,你懂本宫的意思吗?” 女子娇弱桃花的容颜,淡然一笑,“细珠不在了,娘娘只有奴婢了!” “你和细珠从小与我一同长大,而你天性淡然,细珠机敏凌厉。我不愿意你入宫,是因为,” “因为我是娘娘的另一面,”流云淡然的说道,平静的神色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萧淑澜轻笑了一声,流云继续道,“世人眼中,娘娘凌厉狠毒,但是他们不知道您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不,不是,”萧贵妃挥挥手,“那是你,不是我!” “娘娘最珍惜的不就是我身上所有拥有的,您曾经拥有的东西吗?”流云蹲了下来,跪在萧贵妃膝盖边,“我便是你,所以我自然要帮你!” 萧贵妃怜惜的看了一眼流云,轻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转过头,萧淑澜面色一沉,拧着眉道:“沐秋枫,她如此对本宫,本宫定要将她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打蛇打七寸,若是她打到了娘娘的痛处,娘娘也该双倍奉还才是。”流云淡然的神色,触动着萧淑澜的心,后宫这个大染缸,进来了便出不去了...... “你有什么主意吗?”萧淑澜对着流云道,流云眼睛微微动了动,“欲擒故纵!” 萧淑澜不解的望着流云,流云嘴角不露声色的笑了笑。 是日,贵妃身边的小印子抵达太妃殿,传达贵妃的新旨意。 “上官大人,贵妃娘娘命你回司膳殿!” 上官霖有些狐疑,“是贵妃娘娘的命令?” 小印子点点头,微笑着道:“奴才先恭喜上官大人,贵妃娘娘恢复了您尙食局尚宫的身份,一切封赏如旧!” 上官霖目色一变,“那孙尚宫怎么办,如今她才是尙食局的尚宫!” 小印子机敏狡黠的一笑,“大人这您就甭操心了,有人顶上差事,自然会有差事空出来。那不就是那里空出来,就上哪任职呗!”小印子恭敬的说了一句:“大人,您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去尙食局任职吧!”说完,小印子片刻不殆的便离开了太妃殿。 上官霖目色有些微沉,她没有一丝官复原职的开心感,反而是风雨欲来的沉重感。 婉君听闻来传命的公公说的话后,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开心,而是想到上官大人说的话。就在所有人开心之余,她想到了孙尚宫。赶到尙食局尚宫殿的时候,孙尚宫已经整理好了东西,婉君有些同情的望着孙尚宫。孙尚宫倒是有些意外,竟然会有人来送她。 “大人,”婉君有些不忍的说道,孙尚宫倒是淡淡一笑:“我与你的感情肯定不比上官大人,你怎么不去迎接她倒来看我!” “感情无论深浅,毕竟你是尙食局的尚宫,”婉君开口道,望着一脸淡然的孙尚宫,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这里本就不是我该待得地方,”孙尚宫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尚宫殿,“太妃殿清静,我想我会习惯的!” 然后命身边的宫人带着行囊,缓步步出了尚宫殿,婉君望着孙尚宫有些萧瑟的背影。当日她入主尙食局时,别的尚的典侍尚宫司局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如今这般门可罗雀,人心薄凉,可见一斑。 漪兰殿,一人立于淑妃面前,淑妃有些狐疑的望着眼前的人。 “娘娘,奴婢觉得或许可以有帮到你的地方。”女子微微开口道,不露声色,却又显得沉稳可靠。 “本宫以为你在太妃殿待得久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淑妃淡然的说道,抿了一口茶。“秋雨之后,再没有那样的好茶可以品尝了!” 秋雨是上官霖心中的痛,她清楚,上官霖更是清楚。为了秋雨,秋雪,秋霜,更为了唯一剩下的秋枫,她不能再忍了。 “娘娘或许可以信任奴婢,”上官霖淡淡的说道,她从未想过会和别的宫人一样,寻找一个强劲的靠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上官大人这话说的倒令我有些不懂了,”淑妃温和的神色,笑着道,“本宫与皇后同心同德,皇后那样信任上官大人,本宫自然也信得过你!” 上官霖微微一低头,淑妃看来是早就期待自己前来,她若想登上后位,必然要除去贵妃这个强劲的敌人。无论身份高低,或者家世背景,只要与她有这个同样的目标,就足够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雨霖铃(二) 上官霖缓步步入司膳殿,望着这个熟悉无比的地方,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再也看不到勤奋努力的秋霜,细心手巧的秋雪,纯真无暇的秋雨...... “大人!”一干人向上官霖行了礼,上官霖平声让她们都起身。 “大人,”彩萍对上官霖道,“新一届的采女已经分配完毕,有6位新来司膳殿的宫人,还请大人分配。” 上官霖看了一眼平静如水的秋枫,“现在你已经不是司膳殿的人了,所以也不便安排职位给你。” 秋枫点点头,婉君望着神色有些奇怪的二人,还未来得及多想,上官霖便道:“正八品恭使唐婉君正式任命为正六品选侍。” 从六品?婉君有些意外,一下子连升两级,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你不用觉得意外,这是宫令女官的意思,”上官霖平淡的说道, “宫令女官?”彩萍与青青很是意外,“可是细珠姑姑不是已经,谁是新任的宫令女官?”青青很是意外,问上官霖道。 上官霖的目光一直盯着婉君身后的秋枫,婉君错愕的回过头,秋枫一脸平淡。 “沐典侍?”青青很是意外,众人亦是哗然。 “我只是暂时接任这个职位而已,”秋枫淡淡的开口道,便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后宫不可以没有掌事女官,在选出新任的宫令女官前,便由御前侍诏暂时管理宫令女官的事宜。” 安然目色有些阴冷的看着秋枫,她没有想到不动声色的人竟然会给她这么大的意外。 “可是我,”婉君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够,想说不合仪制,但是秋枫道:“你们觉得我这个决定有问题吗?” 不是问婉君,而是她身后与她朝夕相处的伙伴们,青青与彩萍一笑,冲着婉君点点头。上官霖亦是望着她点点头,周围的宫人也是欣赏羡慕的神色,这位入宫不过一年多的恭使,手艺超然,早已是超过几位典侍司膳,若不是年龄身份的限制,再高的位份也是当得的。(.无弹窗广告) 婉君有些感动,微微一笑。 上官霖望着安然,道,“以后你负责司膳殿的事,青青负责司供局,彩萍负责司酿局。如今司膳局缺人手,就从司供局调些人过来。顺便,再给婉君安排两位少使,让她带着。” “是!”众人皆齐声应和,秋枫欣慰的望着婉君,她不过用了一年时间便做到了许多人很多年都努力不得的事儿。 众人散去后,上官霖对秋枫说了一句,“如果可以,离开前就留在这里吧!” 秋枫点点头,婉君有些错愕,上官大人离开后将头转向秋枫。 秋枫淡然一笑,“在我离开前,你还是跟着我做我的帮手吧!虽然现在以你选侍的身份跟着我有些不太够格,但是你知道我素来随意,况且你还不算笨!” 婉君有些意外,秋枫也会开玩笑吗? 马车铃铛作响,坐在马车之上,婉君没有想过,秋枫会带她去京郊菜园。 而且她淡然的神色是自己从未看过的,轻松还是愉悦,眼眸中透着的笑意,波澜不惊的神态。正如她初回宫的时候,本来微澜死水一般的秋枫如同整个人瞬间活了起来。现在的她愈发胜过往昔...... 步入菜园,婉君很是熟络的与掌事打了招呼,秋枫笑着道:“今晚我们住在这里,麻烦你了!” 掌事有些意外,他还没见过沐典侍笑,不,现在应该教她沐侍诏了。 “与我去看看它们吧!”秋枫平淡的说道,婉君点点头。 秋日的波斯草刚刚发芽,长得还很娇嫩,若是一场狂风暴雨就会将它们全部湮灭。 可是就是这样弱小的绿芽,也在努力拼搏向上的生长着。 “你就和这绿芽一样,虽然还很弱小,但是却在努力的向上生长着,”秋枫凝望着幼嫩的绿芽,“外来的风暴便是你成长的动力,千万不要被打垮,知道吗?” 婉君看着若有所思的秋枫,她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因为宫廷里的事情而害怕或者退缩吗? “有你在,我便安心。”婉君低低的说,微笑的望着她手中的幼芽,“也正是因为你的细心呵护,她才能茁壮成长。” 秋枫面色有些微冷,“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不会的,”婉君立刻道,“不会的!”她肯定,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秋枫,她不会不在...... 秋枫一笑,“我不过一个假设,你干嘛那样紧张?”秋枫起身,往绿菊园走去,婉君想了想,也赶忙跟了上去。 初秋的绿菊打着花骨朵,一副含苞待放的样子,上面还沾着刚刚工人撒的水珠,很是玲珑剔透。 “绿菊还是像去年那样繁茂,”秋枫欣慰的说道,“如果能培育出蓝色的菊花就好了!” 婉君有些惊讶,“会有蓝色的花吗?” 秋枫摇摇头,“至少现在还没有!”然后转向婉君,一脸期盼的望着她道:“那么培育出蓝色的花朵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婉君望着一脸期待的秋枫,欣笑着,“好,我与你约定,三年之内一定培育出蓝色的花朵!” 秋枫点点头,伸了头看着婉君身后的秋子梨树,梨树上的果实很是繁茂,看着其貌不扬的秋子梨,秋枫便忍不住摘了一个。心痒的想试试,倒是甜的,不过再长半个月应该味道更好。 偶然看见墙角长着一束蒲公英,秋枫走过去摘了一根蒲公英,白色的花球很是惹人喜爱。 “听说不远处有一个紫色蒲公英丛很是美丽壮观,”秋枫望着手中的蒲公英道,婉君有些惊喜,连连道,“你要去看看吗?” 秋枫将手中的蒲公英吹走了,漫天随风而去的蒲公英种子会落在哪里呢?...... “我不爱看凋零的花,蒲公英的花期在3月到8月,我想或许来年春天的时候,我会有兴趣去那里走走看看......” 婉君欣喜的笑了出来,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了想法?又是谁改变了她? “那里还有火红的枫树林,现在是秋天,正是观赏的时候!”婉君笑着道,秋枫看了一眼很是机灵的婉君,淡然的说:“我不喜欢枫树林!”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离晚膳还有些时候,你随便逛逛吧!我要去休息一会儿了!” 婉君望着不容分说便离开的秋枫,心中蔓延开欣喜若狂的喜悦感。 一路飞奔着,入宫以来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望见漫天飞舞的紫色花雨。如烟,如雾,如梦,如幻...... 穿过那片紫英丛,婉君看见了那个许久未见的年轻人,他正悠闲的晒着草药,婉君悄悄走近他。 尾生感觉到有人走近自己,故意装作没有发觉,继续晒着草药。 “怎么,就装作没有看见我吗?”婉君终于忍不住问道,尾生一边晒着草药,一边道:“我在想着,故友来访,该用什么招待才显得郑重其事。” 婉君淡然一笑,“一杯蒲公英茶即可,不过我嘴刁的很,若是再加两朵白菊就更好了!” 尾生抬起头,望着婉君,“怎的你今日这么开心?所为何事?” 婉君神秘的撇撇嘴,“刚刚那片紫色花雨还真是令人心醉,很是吸引人呢!” “你喜欢?”尾生道,“那便多在那儿欣赏一会儿啊!” 婉君道,“可是那片枫树林,好像不太招人喜欢啊!”婉君故意皱着眉,一边叹道,“种在屋后,又那样僻静,世人多爱牡丹芍药,怎么你偏偏对红色的叶子有兴趣?” “今日你的话好像特别多?”尾生觉得婉君有些奇怪,她眼中带着一股笑意看自己,是怎么回事儿? “觉得我话多吗?”婉君撇撇嘴,“我刚刚还想说,不止我一个人喜欢那片紫色蒲公英丛呢!” 尾生微微动了动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止她一个人?难道...... “是,她吗?”尾生有些忐忑,有些紧张,轻声的问道。 婉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尾生手中的草药倾然落在地上,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她说,待到来年春天,或许会有兴趣来这里走走看看。” 尾生的表情很是复杂,嘴角颤抖着,手也颤抖了起来。婉君看着眼前很是兴奋的人,她可以理解,尾生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感动秋枫。或许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等到,幸福来得这样突然,若是自己,应该也会像他这样吧! “不过,她也说不喜欢枫林。”婉君手背在身后,眨眨眼戏谑道。 尾生一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喜欢就够了!” 这样的话在婉君听来,实在太有魅力与魔力了。眼前一身素服的尾生,与在宫中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秋枫,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看似完全不可能的两个人,却有着那样荡气回肠,笑与泪,痛与恨的过往...... 只是,这一切就要雨过天晴了。 婉君深深的笑着,怀着对两个人最真挚的祝福,面色微微平和,道,“半年,你要等她。”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尾生笃定的表情,那个人就是他的全部。 尾生脑海中想起与秋枫的对话:....... 第一百五十四章 雨霖铃(三) ――你看是红色的秋枫啊,不就是你吗? ――你是在说我像木头一样吗?我一点也不喜欢它! ――可是我喜欢它!那你最喜欢什么花儿? ――蒲公英!你看它充满朝气和活力,我喜欢它充满生机的样子,漫天飞舞的每一粒蒲公英都代表着一个生命。传说,谁能找到紫色的蒲公英就能找到完美的爱情,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它! 可是,秋枫没有找到紫色的蒲公英便离开了,尾生带着一地紫色的浪漫与憧憬一直等着他的完美爱情,尽管这段爱情让他伤痕累累。 “你怎么回来得这样晚?”秋枫看着婉君的样子,应该是和那个人聊了很久吧!她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会让他们一见如故。 婉君微笑着坐下来,看着一桌子的菜,看样子应该是秋枫的手艺,婉君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不愧是师父的手艺,果真不赖!” “谁允许你这样叫我的?”秋枫故作生气的说,但是看着满眼含笑的人,想要生气也生气不起来了。 “我的技艺都是您交的,就算不这么叫,你也是我名副其实的‘师父’。”婉君很是认真的对秋枫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特别关心又担心你啊!” 秋枫清冷一笑,如雪的肌肤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婉君从前竟然没有发现秋枫笑起来有酒窝。或许是因为,从前她不爱笑,也根本不笑...... “那是你喜欢多管闲事!”秋枫漫不经心的说道,随意的吃着桌上的膳食。 “我可问您一个问题吗?”婉君眨着眼,秋枫投去疑问的目光,婉君好奇的问道:“您为什么喜欢蒲公英呢?它一遇到风就会随风飘散,四海为家,处处漂泊。尽管美丽,却是无奈。” 秋枫放下手中的碗筷,“我喜欢蒲公英的勇敢,生机与活力,前方无数未知的可能却无所畏惧。” 一切景语皆情语,如同勇敢坚毅的蒲公英一样,秋枫就是那样的人。就算漂泊无依,最后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与幸福。 “他说,紫色蒲公英象征完美的爱情。”婉君梨涡浅笑,轻盈的说道。 秋枫的表情淡淡的,她喜欢蒲公英不是因为它象征完美的爱情,因为爱恨情仇都太过苦涩,不经历颠簸与磨难是无法到达最后的天堂。 如同飘零,飞絮的蒲公英种子一样,处处无家处处家...... 蒲公英代表,她心中,永不停息的爱...... 漏液,婉君无聊的在烛火下看着书,自从他送给她这本诗经,她便时而会翻阅一番。曾经读《诗经》是为了诗句中的妙字珠玑,如今读来又多了一份感情。 忽而听得一曲悠扬的笛声,婉君一笑,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同样站在窗边,面色和润的秋枫。 一曲醉花阴,道尽了离人衷肠,一管玉笛,诉清了离愁别意。 从前,她应该也是这样站在这里吹着一歌曲调离殇,只是今天,纵在皎月朗星,浩繁的渺宇间,那个清冷独立的人看起来也并非是萧瑟寂寥之态。 正当婉君心旷神怡,怡然自得之时,一阵微风起伏,远处传来一缕琴音。夜色中的琴音,悠悠扬扬,却如同天籁摄入人的心底。 相遇的甜蜜,苦涩,孤单与别离,都是他们的回忆。 琴音如诉,所有过往美好的时光,灿烂的风霜,亦或是最初的模样,就如同琴音一般缓缓流淌起来。 远望着秋枫的神色,不是幸福或者是快乐,而是一种超脱尘俗的释然。 寄情于音,一曲琴笛和鸣,便是岁月中风霜雨雪后最好的结局。 ...... “今年除夕怕是不能在京里过了,”上官仪有些惋惜的对上官霖道,“你照顾好自己。” 上官霖看了哥哥一眼,有些话还是当成秘密保存在心底吧! 淡然一笑,“哥哥才是要好好保重,我会抽时间回去看看嫂子的。” 上官仪面色微微动了动,点点头,“也好!” “此去西凉,哥哥要善自珍重,那里地处边陲,不比京中什么都齐全。” “她已经帮我打点好了行囊,你不用担心了。”上官仪规劝,“萧贵妃的父亲将要还朝,若不是路上因为连日暴雨,想必已经到了京中。” “我知道哥哥的意思,我自会小心应对。”上官霖淡淡的说道。 “她若想对付你,你根本防不胜防!”上官仪皱起了眉,“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一句劝,出宫去呢?” 这样的话,上官霖每年都会听到,可每次都是平淡的拒绝。可是如今,“我想去豫州看看,”上官霖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忧伤,上官仪有些微楞,豫州...... 齐豫,曾经说他是豫州人士,可是...... “等哥哥回来,我就上呈皇上自请出宫去。”上官霖面色平淡,“哥哥也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自寻短见或者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上官仪微微怔住,带着一丝微澜看着上官霖,可是她的眼眸中含着的涟漪告诉自己:她已经知道了真相!自己骗了她...... 可是如果她知道齐豫没有死,而且他并不是齐豫,她会怎么样? 上官仪低着头,嘴角嗫嚅着,叹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吧!” 婉君与秋枫回到宫里时,才发现长安城内似乎格外热闹起来,像宫外一样,宫内似乎也更加忙碌。 婉君有些不解的望着秋枫,秋枫淡淡的说,“太子要大婚了!” 婉君有些意外,皇上下令赐婚,不过月余,这么快他就要大婚了! 入了秋,晚上的风也变得凉了起来。 “要做新郎的人,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坐在这里?” 婉君登上凌虚阁,秋风寂寥,乌黑的月夜也有些煞人。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要做新郎的人吗?”李治讪笑,然后饮了一杯梅花酿,对着婉君道:“既然来了,陪我喝一杯,如何?” 婉君平淡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梅花酿入口香醇绵腻,初尝不易察觉,只是后劲有些大。 “你看着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李治望着婉君,“回到司膳房,你应该过的如鱼得水吧!” 婉君听到司膳房,有些怅然,“被皇上赐死的那位司膳便是我入宫以来,第一个对我好,把我当做朋友的人。” 李治的神色微微一凛,“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婉君微微一笑,举起酒杯,“美妻娇妾,你应该觉得开心,而不是在这里伤春悲秋。”李治的黑眸抬起看着对面坐着的人,婉君莞尔,“祝你幸福,至少你爱的人和你在一起。” 李治苦笑了一声,拿起酒杯重重的与婉君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眼眸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才懂。 “我们去沉心堂看看吧,那里的梅花儿已经发芽开出骨朵了。”李治说着,信步走出凌虚阁,往沉心堂走去,婉君看着有些微醉的李治便起身跟了过去。 沉心堂一如寂寥的秋色,夜色中有些暮然,空落颓垣的栏杆上结着些牵牛花儿,越发显得荒凉。 婉君抬头审视着眼前的景象,“若是来一场冬雪,将这里全部掩盖住,便看不出它有多么荒凉颓废了。” 李治望着眼前的宫殿,轻哼一笑,“雪虽能掩埋它丑陋的样子,可是来年春天冰雪消融,它就会更加颓废萧瑟。” 婉君看着一起碧池中的荷花已经消零的殆尽,只剩下枯枝与枯叶,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这起荷花今年倒是没有赶上,没有细细欣赏一番。等到来年夏日,自己定要早些来欣赏它的美姿。 “你看,红梅已经有花苞了,”李治轻手指着宫殿前一排红梅树。 婉君走到梅树前,抽出的新叶碧绿娇嫩,玫红的花骨朵小巧可爱,细细嗅来还有一丝幽香。忽然眼前一个东西晃动了一下,纤细的梅花树枝上晃动着一个小巧的玉坠,明黄色的带子在风中摇曳着,婉君有些好奇,将它从树上取下,心中狐疑道:它的主人怎么这样不当心,竟然将如此精致的物件丢在了这里。 细细看着手中的白玉玉坠,皎月下可以看清它的样子,镂空的花纹可以看出菊花与木兰,以牡丹为底气韵非凡,整个玉身精巧绝伦的镂空成一枝傲骨奇峋梅花。 “是谁将这么精巧的玉坠遗漏在这里?”婉君大惑不解,将玉坠示向李治,李治看了看婉君手中的玉坠:“既然你捡到,便是与你有缘!” “可不能这样说,若是它的主人发现丢了它,不是会很伤心吗?”婉君道。 李治走到沉心堂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深邃的一笑,“那你就先收着,等到它的主人发现它丢了,或许会来寻它!” 婉君细细望着手中的玉坠,一副爱不释手,叹为观止的样子,李治淡淡笑了笑。 婉君将玉坠收在腰际,走到李治身边坐了下来,抬头仰望着朗月稀星,“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不要动,”忽然婉君听到身边的人轻声说了一句,略带紫檀香气的人将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带着些祈求,“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婉君淡淡一笑,心中不免悸动,他应该十分十分喜欢萧贵妃的侄女儿吧!那样寂寥的眼神,纵是谁看来都会觉得悲凉。 婉君就这样坐着没有动,靠着婉君肩膀的李治眼中却缓缓流出一丝泪光,微红的双颊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可是微红的双眼又是为了何人呢? 夜色如幕,一缕微幽的梅香,一丝飘渺的紫檀,还有隐隐约约清甜沁人的梨香。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便再也没有什么抵得过眼前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雨霖铃(四) 微动的烛火,李世民还在熬夜批着奏折,忽然身边传来一缕梅香,一盏热茶放在了眼前。[.超多好看小说]微微抬眼看了一下眼前如葱似的玉手,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看着眼前面容娇丽的女子,“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没有,”淡然的表情仿佛面对的不是天子,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富贵公子。 李世民细细审视着眼前绝色倾城的女子,“果然,你适合白衣。” 女子没有说话,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李世民拉住了玉手,心微微的动了动。 “你这样冷淡是因为朕将你传召入宫吗?” 武昭淡然一笑,“似乎我该谢谢皇上不杀我父亲之恩,毕竟是他欺君在先。” 李世民松开武昭,武昭起身欲走,李世民却道:“朕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吗?” 武昭停下脚步,转过身,“我想要的不过一份完整的爱情,可是您是帝王,永远不可能给我我想要的。” 李世民嘴角淡淡一笑,“这也是我将你调到御前却未将你封妃的原因,对于你,我可以等!” 武昭有些动容,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自己心中最崇拜的那个人,就是地位尊崇无比,这个国家拥有无上权力的人竟然对自己如此迁就。武昭眼眸中微微晃动的流光,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或许世上的女子会因为这样的痴情而感动,可是她不是寻常人。 在山中那晚,她明明说过她要的是一份专属的感情,可是他却还是将她传入宫廷里来。 ...... “怎么重阳之后,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婉君有些好奇的问道,自从武昭去了御前侍奉,她们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不像在训育殿时见面不方便。她在御前,活儿很轻松,李公公也对她格外照顾。 武昭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有些心不在焉,婉君忍不住拍了她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武昭忙问道,神色有些惊讶。 “感觉你的魂魄被什么东西给勾走了!”婉君打趣的说道,“不会你是看上宫里哪个侍卫或者年轻才俊了吧!” “婉儿,你怎么这样胡诌!”武昭瞥了一眼婉君,道:“太子大婚就在眼前,你们司膳房不是应该很忙碌吗?” “这些事儿有上官大人还有安司膳在忙,不用我担心。”婉君很轻松的说,“等到大婚那日,只怕宫中的人都会忙的手脚翻天吧!” 武昭的神色又暗淡下来,她刚刚在想的是昨日皇上与长孙大人的谈话,西凉...... “听说,你照顾的是西凉的公主?”武昭试探的问道,“她是怎样的人?” “她?”婉君想了想,“不爱说话,也不爱出宫门,她只身在外应该很想念家乡吧!” 武昭低头想了想,然后问了一句自己的私心,“那皇上对她?” “皇上偶尔去陪她用膳,算不上宠但是也没有冷落她啊!只是独孤充容比较冷淡,对皇上总是不理睬。” 武昭点点头,婉君问道,“你怎么忽然关心起她来了?” “我只是想到,我们快要派使节出使西凉了。”武昭平淡的说,“昨天就有大人进宫来谈论这件事!” 婉君有些意外,“什么时候?” “就在这两日吧!”武昭淡淡的说,她似乎看出了婉君面色中有些愁云,心想她为什么会这样? 果然,回到司膳殿后,秋枫已经不在了,问了小宫女,听说她去御书房了。婉君心中暗道,她真的就要这样去西凉了吗? 正想着,有小宫女传来一封信,婉君一看,是他的字迹。连忙转身往司酿局走去...... 他早就在司酿局等着了,婉君有些气喘吁吁的望着眼前的人,长风毫不犹豫的抱住了婉君,婉君亦然,两个人紧紧相拥着。 “不要哭了,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长风轻柔的说道,“过了年,开春二月份我就会回来了!” 婉君泪在眼中打着圈儿,或许自己应该坚强一点,经历了太多离别才会怕他一去不返。 “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婉君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平安符,放在长风手中。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长风温柔一笑,纵使已经深秋,也如沐春风。 婉君忍着泪,勉强自己笑了笑,“照顾好自己,还有上官大人。另外,”婉君左思右想,还是叮嘱,“能请你帮我照顾好沐侍诏吗?” 长风轻声一笑,“我知道她对你的意义,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她,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婉君轻笑着,含着泪点点头。等到秋枫回来,她就可以和尾生在一起了...... 当晚,秋枫将婉君叫至房内,秋枫打开一个金丝楠木盒子,婉君有些惊异的望着盒内如同冰雪晶莹,微微泛着白光的冰莲。 “这是天山雪莲,”秋枫指着盒内的冰莲道,“暂时帮我保管着吧!” 婉君很是意外,这天山雪莲她曾在桑榆姑姑的药书里看过图片,只是没有亲眼瞧见过。天山雪莲是冰山圣物,只在寒风之巅,极寒极峭的悬崖之上再会生长出来。 “我不在的时候,你与上官大人都要小心,不要轻易疏忽大意了!” 婉君点点头,“记住,有人在等你回来。” 秋枫平静的笑了笑,“我会平安回来的。” 第二日,以弘文馆学士兼任户部尚书的上官仪为使臣的使节团正式出发前往西凉,婉君因着秋枫所以也随上官霖前去送行。 远远看着一身青衣的长风,心中祈求着他能平安。 长孙无忌倒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说,“纵然你我政见经常不同,但是为了大唐,你定要一帆风顺,凯旋归来!” 长孙无忌眼眸中深深的祝福,上官仪轻笑,“若是你能下棋时少悔些子,那便算是我没有白去西凉一趟!” 长孙无忌轻笑,“我等你回来,若是我输了,我就把《洛神赋图》还给你!” “一言为定!”上官仪讪笑道,转身骑上宝马,深深望了李世民一眼还有他身后的上官霖。 此行前路,一切未可知...... 刚刚送走西凉使节,宫内便又迎来了一场喜事,太子李治大婚。 是日,举城上下百姓皆欢呼雀跃,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一般热闹。皇上下令大赦天下,免赋税一年,自然是顶顶高兴的事儿。 因为做过东宫殿的女官,婉君请求上官大人可以准许她过去那边帮忙,上官霖自然允许。东宫殿张灯结彩,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婉君在来来往往,忙碌不堪的人潮中看见了临阵指挥的元宝,忙过去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应该陪太子去迎太子妃吗?” 元宝喘着气道,“谁说不是呢?可是这东宫殿也得有人看管着啊,等会儿太子去皇上那里谢恩的时候,我再过去吧!” 婉君摇摇头,“花轿应该已经到太子府了,皇上已经启程过去了,你还在这里像什么话?” 元宝被婉君凌厉的话语弄得有些发蒙,婉君看看四周还未打点妥当的场景,“你去太子府那边吧,这里我帮你看着。” “可你们司膳殿本就人手不够,再少了你,不是要乱作一团了?”元宝拧着眉,太子本就关照过不要麻烦婉君,可没想到她自己请缨来东宫殿帮忙。 “行了,我已经和上官大人说好了,你就去吧!这里交给我!”婉君说着,便开始指挥宫人四下打点起来。元宝看着心想,哎,也罢,这里交给婉君自然是可以放心了。 “那便拜托你了!”元宝有些焦急的说道, “恩,记得替我对太子说一声恭喜!”婉君忙碌着,没有抬头看见元宝的表情。 今天恭喜他的人太多,不差你这一个...... 太子府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皇上亲临主婚,太子与太子妃谢恩。众人脸上都是神采奕奕,喜庆无比的样子,只有李治的表情是淡淡的,他连太子妃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便要娶她做自己的妻子。 世上最可怜人,非他这个太子莫属...... 热闹非凡的太子府,鞭炮声,锣鼓声,弦乐管竹之声不绝于耳。 长安城门口,一队浩浩汤汤的大军缓缓进入长安城内。威严的面色显示出那人久战沙场的老练与凌厉,一身战袍风光无限,踏着铁骑行入长安城,看着一派欢喜的景象,问了身边的手下才知道,今日竟然是太子大婚。 目光中透着一丝凌冽,不容违背的军令声下:“去太子府!” 李长安听宫人来报,赶紧走到李世民身边,悄悄的说道:“他回来了!” 李世民的面色淡然,深邃的目光望着堂外的空落之处,再喜气悦耳的丝竹,如今听来却也不那么悠扬动听了。 一声铠甲战袍的声音传来,本来热闹无比的太子府瞬间安静了下来,李治眉色一拧,转身看见一身铠甲,身披黑色绣金战袍的男子,腰际别着一把古纹图腾佩剑,男子疾步步入堂内。 “臣萧远山平定突厥叛乱,凯旋归来,遥启皇上金安。”男子面色冷峻,器宇轩昂的气势,强大的霸气,令所有人都不禁退避三舍。 李世民眉目一挑,嘴角淡淡的笑道,“朕怎么没有听说萧将军要回来?若是早知道,定会前去城门相迎。”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雨霖铃(五) “臣不敢,”萧远山有些轻佻与傲慢的说道,语气中带着挑衅与警示,“皇上忙着太子的婚事,想必臣等这点儿小事,皇上不会放在心上!” 李世民悠悠开口,“萧将军于家国乃是功臣,怎么能说军功大业是小事呢?” 跪着的萧远山没有经过皇上的允许便起身,李治眼眸中闪过一丝仇视,李世民不以为意。“既然萧将军回来了,正好可以喝一杯太子的合婚酒。” “哦?”萧远山装作毫不知情,“不知太子娶得是哪家名门闺秀?” 李治眼眸微微抖动着,刚想发怒,身边的元宝拉住了他。元宝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皇上在此,更何况今日是他大婚,若是闹起来丢脸的是太子和皇上! “将军有所不知,”李长安出面解围道,“太子微服并州之时与柳尚书的外甥女一见钟情,所以请求皇上赐婚,皇上不愿违背太子的心意,又顾念皇后临终嘱托,所以才会赐婚成全了太子!” 李治听着李长安口中完全无稽之谈的话,心中不免冷笑。 “李公公不愧是皇上御前的人,皇上还未开口你倒先说起话来!”萧远山一脸轻慢的看着李长安,“若是公公有什么心思也可告诉皇上,想必皇上也不会在意你的身份,会下旨成全你!” 李长安面色有些不好,萧远山此话是在赤果果的讥讽他太监的身份。 一边的长孙无忌冷艳看着这个刚刚回朝就给皇上一个下马威的家伙,轻笑着走到萧远山身边,“将军一路肯定劳苦,不如喝杯酒缓解一下一路风尘,就当为将军接风洗尘了!” 萧远山瞥了一眼长孙无忌,“本将军听闻皇后过世,心中深感不安,还未来得及对大人说一声节哀啊!” 语气中带着挑衅与轻笑,长孙无忌是什么人啊,他能看不出萧远山的幸灾乐祸吗? 长孙无忌撇撇嘴,“若说节哀,本官倒是也要对将军说一句,”萧远山的目光微微动了动,“贵妃娘娘去年失足小产,如果不是意外,恐怕现在六皇子已经出世了。看将军这般军功显赫就知道我大唐失了一位将相王侯,可惜可叹啊!” 萧远山紧紧盯着长孙无忌,恨不得将他一刀剁了,眼中微微流动着怒火。 长孙无忌眼中带着些笑意,故意问道:“将军,您这喜酒是喝还是不喝呢?” 说着,便有宫人端了一杯酒上来,萧远山望着红盘中的酒酿,拱手对李世民道:“臣偶感风寒,不宜饮酒。”然后一脸随意的对李治道,“臣祝太子与太子妃白头偕,” 白头偕老的最后一个老字轻不可闻,他倒想看看那么有福气的太子妃能与太子恩爱多久。 “皇上,臣要回宫去看贵妃娘娘,先告退了!” 说完,萧远山便扬长离开太子府,众人皆议论纷纷,魏征有些看不惯萧远山得意的样子,对长孙无忌道:“你刚刚的话还不够狠!” 长孙无忌撇撇魏征,“魏大人向来直言不讳,无所畏惧,堪称言官中的楷模!”长孙无忌拍着魏征的肩膀,夸赞道,“魏征大人向来能说会道,改日朝堂上你定要让那个粗鲁匹夫哑口无言才行!” 虽说带着玩笑,可又是当真的,他魏征在皇上面前都直言进谏毫不避讳,毫无畏惧之心。暂时不能动萧远山,用舆论打压弹劾他一番也不错...... 不一会儿,李世民也起驾回宫了,李治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舅舅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点点头,示意他稍安勿燥。 宾客还在热闹的谈论着,丝竹之乐继续奏了起来,长孙无忌与李治步入书房之中。 “舅舅,萧远山今日到底是何意?”李治不甘的问道,“他那样大逆不道,父皇竟然无动于衷?” 长孙无忌狡黠的一笑,坐了下来,一面看着食盘中的红枣花生还有莲子,慕容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长孙无忌抬眼很是认真的对李治道,“你应该理解你父皇为什么不让你纳萧珍儿为太子妃。[.超多好看小说]” “我知道,”李治撇过头,他自然理解父皇的用心,双手环在胸前,一句‘我知道’出乎长孙无忌的意外。 长孙无忌审视着在他眼中一直顽皮不受约束的外甥,道,“你父皇会为你的将来,除去所有的障碍。” 李治恁了眉,深深的望着若有所思的长孙无忌。――你的父皇会为你的将来,除去所有的障碍...... 宫内,锦华殿中,贵妃坐在上首,下首坐着刚刚凯旋归来的镇国大将军,萧远山。 “哼!”萧远山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岂有此理!竟然有人胆敢陷害你的贴身侍婢,那个贱人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父亲稍安勿躁,”萧淑澜皱了皱眉,“她已经随上官仪出使西凉去了,”萧远山拳头紧紧握着,然后有些责怪的萧淑澜道,“你小产的事情,怎么没有告诉我?” 萧淑澜有些意外,父亲刚刚回来,是听谁说的这件事? “我只是不想父亲担心,”萧淑澜平淡的说道,示意流朱帮父亲换一杯茶。萧远山看了一眼流朱,“如今,你能信的也只有流朱了!” “将军,奴婢定会好生帮助娘娘。”流朱沉静的说道,萧淑澜见此,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跟父亲讲!” 流朱一低头,然后轻声退出了锦华殿。 “父亲,我希望你不要逼迫她,”萧淑澜一字一句的说道,“她入宫在我意料之外,既然母亲将她送进宫来,我也只能让她留在我身边。可是如果您想让她去引诱皇上,我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萧远山有些愠怒,“真是妇人之仁!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萧远山气的蹭一下站了起来,“若是她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对你来说不是如虎添翼吗?再说,别人的孩子我都不放心!如果是流朱,我还能勉强接受!毕竟她不过是个丫头,身世也无从追究!” “父亲!”萧淑澜第一次与萧远山红眼,“如果你要这样做,我绝对不会同意!绝对不会!” 萧远山没有见过在自己面前如此倔强又坚持的女儿,重重的哼了一声。 萧淑澜又道,“傅宝贤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如果她这一胎生下的是儿子,我就会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 面色没有半点波澜,平和的语气像是她说出的是金玉良言而非穿肠毒药一样。 萧远山有些嗔怒的望着眼前坚持己见的女儿,嘴角抽搐了一下,额上的青筋依稀可辨,“随你便吧!” 说完,萧远山愤怒的离开了锦华殿! 父亲的愤怒与不解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流朱是她心里唯一的那一点亮光了,虽然微弱,但她不允许任何人毁灭她,包括她自己! 是夜,暖阁内灯火通明,长孙无忌与李世民相对而坐,下着棋。 两个棋艺卓绝的人偏偏都心不在焉,李长安在一旁看的有些汗涔涔的,这皇上与长孙大人哪里是在下棋啊! 终于李世民丢下了棋子,长孙无忌将白子放回棋盒内,叹了一口气:“这一局应该会更加错综复杂吧!” “游韶应该不日就要抵达西凉了吧!”李世民唤着上官仪的表字,“虽然艰险,但是朕不得不冒险了!” 长孙无忌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空一轮皎月,手背于身后,对着浩渺悠远的夜空道:“臣倒是小看了太子殿下!” 李世民轻声道,“你知道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臣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自愿娶柳爽的外甥女做太子妃的,” “那么以你的了解,他会愿意利用他爱的人吗?”李世民心中也没有底,同意李治娶萧珍儿为侧妃就是为了在这场算计中多一层胜算。只是这个儿子将他都迷惑了,那么他的心便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长孙无忌望着漆黑的夜空,淡淡摇了摇头,“我想他不愿意,”沉默片刻又补充道,“但是他又不得不去做!” 长孙无忌猜对了一半猜错了一半,他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那是他的责任与应有的担当。只是萧珍儿也不是他心中所爱的人了...... 入冬之后,时间似乎过得快了些,萧远山回朝后,朝廷上的立后之声高涨了很多。可是李世民一直保持沉默,中书令长孙无忌也保持中立的态度,对立后一事不置一词。朝堂上分为了两派鲜明的阵营,一边是以镇国将军马首是瞻,呼吁贵妃执掌六宫,立为皇后。另一边则是呼吁温婉持重,久侍宫闱,性情敦良的淑妃册立为后,毕竟淑妃是孕育有皇子的人,东漓王李漓人品贵重,亦有贤王的美名,尽管他不过年方二十。 令婉君有些意外的是,贵妃并未像意料之中那样找自己与上官大人的麻烦,反而对后宫之事过问的也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她入冬以来身子就不爽的缘故,所以暂时没有心力对付她们。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但是今年的宫中没有往年那样热闹了。”彩萍有些唏嘘的说道,“今年上官大人不在朝内,太子又另立了太子府,去年这个时候沐侍诏不在,今年她还是不在!” “关键是,秋雨司膳也不在了。”青青有些伤感的说道,“去年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与长孙大人都还在!” 婉君听到她们议论起自己心中的伤心事,有些怅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快要过年了,应该想些高兴的事情!年下各宫和皇上的赏赐肯定不会少,宫里人虽少,但是我们自己也可以热闹一番了!” 听到婉君这样说,青青与彩萍才露出一丝微笑,“是啊,婉君说的也有理!若是御前不那么忙碌,我们也可以自己安心过个年了!” 婉君点点头,细数着日子,再过两个月秋枫就要回来了!她回来了,他也会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雨霖铃(六) 除夕夜,太子李治带着太子妃与新纳的侧妃入宫与皇上共度佳节,席上一片欢声笑语。 婉君远远看见太子身边一袭红衣绣金牡丹图样的太子妃,果然是个美人,看她温婉端秀的样子,太子应该很喜欢她。太子右侧还坐着他喜欢的美人,鎏金紫色的纱裙,鬓角六尾金凤的步摇上镶着滚圆的明珠,眉心用桃花钿装点了一番,华丽的配饰与衣着,看着也很是赏心悦目。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淑妃端起酒杯,“祝皇上福泽万年,千秋万岁!” “淑妃有礼,”李世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席间一个浓眉大眼,五官分明,侃侃而谈的男子吸引了婉君的注意力。 “那个人是谁啊?”从前婉君也没有机会在御前侍奉,她倒是第一次见到此人。 青青伸了头,看了看,“你连他都不知道吗?他是东漓王李漓啊!” “东漓王?”婉君有些好奇,青青点点头,“他是淑妃的儿子,三皇子李漓。” “哦,”婉君点点头,“看他的的样子倒是有些不羁,侃侃而谈。” 青青摇摇头,“才不是,东漓王可是出了名的学识渊博,慈悲心肠!” 慈悲心肠?那不是用来形容皈依佛门之人吗? 可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席间李漓谈笑风生,婉君倒是看不出他哪里慈悲心肠...... 婉君有些无聊,走出千崇殿,去年除夕时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今年天气虽冷,但是一直没有下雪。步出千崇殿,婉君觉得心静了不少,里面的炭火生的旺,有些闷热,不如屋外空气清新...... 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婉君四下看看,忽而在角落的柱子旁看一双幽绿的眼睛。婉君走过去,发现角落里颤颤巍巍的是一只小小的狸猫。 轻手抱起她,怎么这样小的猫会在这里?看它瑟瑟发抖的样子一定又冷又饿吧! “它的腿受伤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婉君回头一看吓了一跳,男子没有说什么,便蹲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将其中的药粉撒在小猫咪的腿上,婉君这才发现猫的腿上流着血。 男子将药粉细心的为小猫敷上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为小猫细心的包扎上。婉君看着男子细心温柔的动作,有些不忍心打扰他,直到包扎完后,男子起身时,婉君才来得及开口道:“奴婢参见东漓王。” 男子清然一笑,“无需多礼,起来吧!” 婉君望着眼前与刚刚在殿内谈笑风生不一样的东漓王,轻柔的笑声给人安心的感觉。他的身上还有一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气质,超尘脱俗。 “它的腿受伤了,需要经常换药,你愿意照顾它吗?”李漓浅笑着,温和的问道。 婉君怜惜的望着怀中的小猫咪,点点头,“奴婢愿意,” 李漓将剩下的止血散递给婉君,道,“这个就留给你吧!”婉君有些颤抖的接过那瓶药,李漓看着她有些紧张的神色,笑了笑,“我又不凶,干嘛那样害怕?” 说着,转身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婉君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想出来醒醒酒的吧! 不过,看看猫咪腿上包扎好的腿,婉君心想:青青所言果然不虚,东漓王确实是难得心底纯良之人。 “哇,好可爱的小猫啊!”武昭看着楚楚可人的小猫,可惜它的腿受了些伤,“不知是哪个混蛋弄伤了它!” 婉君一面喂了些吃的给它,一面道,“你不用在御前伺候吗?偷偷跑到这里来,李公公不会责怪你吗?” 武昭撇撇嘴,“他们只顾着自己开心,却不管我们,站在御前伺候有什么好的。为了几个赏赐却在这团圆夜挨饿受冻,值得吗?” 婉君轻声一笑,果然这是武昭会说出的话。看着武昭开心的逗着小猫,婉君道:“你那么喜欢它,你就经常来看它吧!” 武昭点点头,“那是自然,不常来看她,我也得经常来看你啊!” “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婉君拿出一个七巧香囊,武昭接过一看,香气很是特别,“是夏日里的海棠梨花?” “恩,”婉君点点头,“我屋子门口两个梨树开的很是繁茂,每到落花时节总是漫天花雨,丢了也可惜,我收集了一部分用来制茶,一部分便风干了来做香囊里的香料!” 武昭打趣的说道,“我可没准备礼物给你!”婉君也不在意,只是望着桌子上懒懒的小猫,武昭神秘的从袖子里拿出用帕子包裹着的东西。轻轻打开,“那就勉强用这个抵了吧!” 婉君一看,瞪大了眼睛,“这不是玉寇糕吗?这是上官大人制作的呈给皇上的,你怎么会有?” 武昭拿起其中一块,轻轻品尝了一口,“偷偷拿的,” “啊?”婉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什么时候拿的?” 武昭想了想,“好像,就是在皇上的御桌之上吧!”武昭说着,将剩余的一块塞到婉君手中,“不要想那么多啦,我拿都拿来了,你总不能让我再放回去吧!” 婉君有些无奈又无语的看着手中的玉寇糕,她本以为偷吃膳食这种事情只有秋雨能做得出来,她那样喜欢吃东西,若是看见这个应该会兴奋的蹦起来吧! 武昭安心的吃着点心,她拿这糕点不是为了贪吃,只是为了向皇上证明,自己不是他心中那个完美无瑕,温柔善意的女子。她不是任人摆弄的玩物,她有自己的思想与自尊,如果他不能明白这一点,自己永远不会向他臣服,无论他口中有多么多么的爱自己。 沉心堂前,一个寂寥孤单的身影站在一树红梅之前,想到今日要进宫,便打算抽个时间过来看看。 只是与去年不同,今年没有下雪,自己也没有醉。 手采下一枝红梅,细细嗅来,暗香浮动。 “太子一个人站在这里,还真是显得孤单影只啊!”屋檐上传来慵懒,寻味的声音。 李治微微一怔,“怎么,梅花大盗不用过年吗?如果过节费不够,本宫可以帮你贴补点!” “哈哈哈哈,”百里无情侧卧在屋檐上,仰头望着没有月亮没有稀星的天空,“难得你还能自欺欺人,说出笑话来!” “你什么意思?”李治淡淡的说道。 “此去今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漫不经心的念着诗句,却字字触到李治内心温热的地方。 李治没有回答,百里无情像是胜利一般,“怎么,被人戳中心事,无地自容吗?” 李治淡然的抬起头,半开玩笑道:“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有什么得不到的吗?” 百里无情摇摇头,“她是你想要的,可是你却不会要。” 李治一怔,没有想到他眼中不羁的盗贼竟然观人于微,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心意的。 李治心中的话并未说出来,但是百里无情就像有千里耳一样,微微道,“东宫殿的时候,我曾看到一个被折磨的很惨的宫女,可是我却意外看到,那个蠢笨的宫女昏倒后,折磨他的混蛋竟然会那样焦急!”说着笑了笑,“凌虚阁之上,故意喝醉了,将她送走,难道不是为了强迫自己不要喜欢她吗?” 李治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都看见了?” 百里无情随性的笑了笑,玩味的说道:“知道我唯一看得上李世民的地方是什么吗?” 李治皱了眉,“不准你直呼我父皇的名讳!” “呵,你对你父皇还真是忠心啊!你若知道他耍的那些心机和手段,你还会这样义愤填膺吗?” 李治微微愣了愣,他说的话是何意? 百里无情并未因李治的话而动摇,漫不经心道,“你和他这一点倒是很像,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惜欺骗所有的人!” 李治微微动了动眉,脸上露出狐疑的目光,“什么这一点他和我很像,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惜欺骗所有的人?” 百里无情讪笑,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认真的说道:“若想保护她,就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喜欢她。如果做不到,就给她无上的权力和地位,让她自己能够保护自己!”百里无情扬起嘴角,望着阴冷冰暗的天空,“我要去找她了!这是我送你的新春礼物!” 说完,红袖一挥,人以飞出半仗远。李治缓缓抬起头,漫天飞舞的红梅缓缓坠落,纷飞的花雨中夹着偏偏晶莹的白鹭,李治伸出手,落在手掌心的除了红梅暗香,还有一点点瞬间消融的雪花。 红梅漫天,细细的小雪飘了起来,眼角一抹温热,嘴角轻轻扬了起来。下雪了...... 初雪...... 婉君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偏偏落下的雪花,心中多了些喜悦。 伸出手去接那雪花,看它在掌心消融,新年的第一场雪,他是不是也在和自己看着同一片天? 去年这个时候,他就是那样傲然竭力的立在风雪之中,一袭黑色的披风,遗世独立。 睫毛上被落下的白雪沾湿了,她也不在意,愉快的玩弄着轻轻飘落的小雪花。 雪越下越大,越积越厚,漫天纷飞的大雪,一个茕茕孑立的身影立在空落影只的墓碑前。被白雪淹没的苍茫中点点斑驳,像是血迹一般的梅花瓣恣意飘零,墓碑前一簇含苞待放的红梅傲然独立。 也是这样漫天飘雪的雪夜,也是这样漫天飞舞的红梅,她死在自己怀中。 那一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雨霖铃(七) 正月初一,天刚擦亮,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就惊醒了李世民。(.无弹窗广告) “皇上,不好了!”李长安跪在地上,虽然寒冬腊月,可是额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李世民大惊:“西凉出事儿了!” 李世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李长安道:“西凉国扣下了上官大人还有一干使臣,已经准备发兵攻打玉门关了!” “快快传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一干众臣到御书房议事!” “嗻!”李长安片刻不敢耽搁,李世民心急如焚的迅速更好衣,连早膳都未来得及用,就匆匆赶往御书房。 昨日还在庆贺除夕佳节,今日...... 发兵攻打西凉的计划还未实施,对方竟然捷足先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有内鬼?...... 李世民眉头紧锁,朝中知道自己此计划的人不过长孙无忌,上官仪,柳爽,尉迟还有自己身边的亲信,他们绝对不会出卖自己,可西凉为什么会突然发兵攻打玉门关? “皇上!”长孙无忌一早便得知如此火急火燎的情况,片刻不敢耽搁便到了宫中,差点没把马的脖子给嘞断。 “西凉边陲苦寒,如今发兵定不是适宜的时候!”尉迟将军拱手道,“更何况,新兵训练还未完成!” “柳大人已经命其亲信在蜀郡屯兵,但是我们所备的都是春季的战袍,如今突发事变,不得不另作打算!”长孙无忌道。 “你有什么建议?”李世民问道。 “釜底抽薪!”长孙无忌双眸淡然深邃。 “你疯了!”魏征怒吼,“你这不是拿皇上的性命开玩笑吗?” 一边众人亦是面色如炬,此法太过惊险。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一个也是打,两个也是打,难道你还想着联合那个屠夫来对付西凉吗?”长孙无忌毫不退让的对魏征道,“你以为我让你在朝中散布言论是为了什么?” 魏征面色一变,转向皇上,“您早有对付屠夫之意?” 长孙无忌一笑,魏征竟然也随着自己叫那萧远山屠夫。 李世民决然站起身,定然道,“朕意已决,御驾亲征!” “皇上!”一干人等皆想要阻止,一边房玄龄轻叹一声:“皇上圣明!” 长孙无忌心中略安,还算有一个清醒的人啊! “长孙无忌随朕御驾,尉迟将军坐镇长安,”李世民瞥了一眼魏征与房玄龄,长孙无忌看出皇上的犹豫,开口道:“房先生随本官同行,魏征大人就留守京城吧!” “你,”魏征瞪着眼睛对长孙无忌道,“你出此背水之策,还不让我同去,你这个老狐狸是故意为之吗?” 长孙无忌狡黠一笑,“对,就是故意的。”魏征怒火中烧,刚想发怒,长孙无忌一笑道,“你就拿出这份气势对付那屠夫吧!” 魏征一怔,顿时心中的怒火按下了,听闻长孙无忌缓缓道:“只怕京中的事情不比玉门关外来的轻松啊!” 目光中透出一股信任,魏征平复了心情,缓缓开口道:“论机智才谋,我定不会输给你这只狐狸!” 不算友好的承诺,却令长孙无忌与李世民无比安心。 “皇上,您认为派谁去蜀郡通传消息,担任监军合适?还有京中事宜,太子年幼,不知.....”尉迟郑重的问道。 李世民淡然一笑,“京中的事将军就不必担心了,朕相信太子会处理好的!”他对萧氏一族咬牙切齿,想要除之已经很久。如今正中他下怀,他怎会手软?更何况,他也要趁着这一次,真正看清太子的实力,看清楚他的儿子! “至于蜀郡之事,臣想皇上应该想好了要派谁去吧!”长孙无忌淡淡的,两人不言而喻,皇上应该早就有此打算。 众臣出去后,独留下的长孙无忌开口道:“东漓王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恩,”李世民点点头,“漓儿向来行事敦厚稳重,又学识渊博,知晓天文地理。(.无弹窗广告)趁着此次机会,也让他历练一番。” “此次西凉攻兵,皇上以为是巧合吗?”长孙无忌道。 李世民嘴角一撇,“前朝有人不安,后宫也有人不安份!” 长孙无忌点点头,“皇上心中有数即可!” ...... 刚刚步出御书房,长孙无忌便看到心急如焚的上官霖,上官霖一见长孙无忌出来,便对他道:“我的哥哥?” 长孙无忌拧着眉,“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你说什么?哥哥被困西凉,生死未卜?”上官霖很是忧心,“怎么会这样!” “西凉一事本就艰险,现下也只有起事了!”长孙无忌一手背在身后,一面有些忧愁的说道。 “我与你们一同去!”上官霖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是此行艰险,我必不能在宫中如此安逸,不得到哥哥的消息我定不会安心的!” “怡霖,若是游韶知道我擅自准你去西凉,他会骂死我的!”长孙无忌毫不夸张的说道。 “长孙大人,你应该知道我与哥哥的感情,更何况长风也在那里,我不能在宫中坐以待毙,苦苦的等消息!”上官霖眉头紧锁,长孙无忌望着她无比坚定的表情,哎!也罢...... “我会向皇上请命,准你同行!”长孙无忌道。 ...... “皇上,西凉一事交给臣就可以了,何必劳动皇上御驾?”萧远山不可一世的说道。哼,上官仪被困凉州,若是自己袖手旁观,他必死无疑! “朕意已决,萧将军随朕同行,作为征西大将统帅三军!”李世民目光深邃的说道,萧远山见他如此坚决,只得道:“臣遵旨!” 可是他心中想的却是,皇上这是自掘坟墓啊!如果皇上与一干重臣全部离京前往西凉,若是不幸在战争中阵亡,那便是天意了!心中讪笑,这可是天赐良机啊!哦,不,准确的说是他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个良机! “娘娘,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流朱淡然的对萧淑澜道,“上官霖果然去求长孙无忌,要求同去西凉!” 萧淑澜嘴角咧出一抹笑意,“西凉,便是她与他哥哥的葬身之地!” “娘娘,沐秋枫的事情已经调查好了,那人一直在等她!”流朱平淡的表情中看不出阴狠,毒辣。 “那便挑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沐秋枫死在西凉的事吧!”萧淑澜扶着头,入了冬身子一直不爽,因为小产落下的头疼的毛病也愈发严重了。 “娘娘,您打算如何对付淑妃?” “呵,”萧淑澜额上的发钗轻轻晃了晃,“她最在乎的不是她的儿子和皇后的宝座吗?本宫就亲自看着她怎么失去最最在乎的东西!” “娘娘就那么信任她吗?”流朱有些意外的说道:“攻兵西凉一事事关机密,如果出了差错,皇上定会追究是谁泄密了!” “哼,死无对证,只要赖在那些死人身上不就好了!”萧淑澜抬起头,“之前沐秋枫去宫外调查千日醉一事也是她告诉我的,那时我对她也是将信将疑。但是此次的事情,不成功便成仁,也算本宫对死去的儿子一点心意吧!” “若是西凉一事成功,娘娘准备如何处置她?”流朱道,“不会真的让她出宫去吧!” “哼,本宫答应她让她出宫,可没答应她活着出去!”萧淑澜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红颜祸水,那样阴冷狠毒,心机颇深的人生活在自己周围实在太过危险! ...... 李世民正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孙子兵法,忽然一个轻盈的身影步入御书房,李世民缓缓抬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想陪你一起去!”武昭缓缓开口道,“让我陪你一去吧!” 李世民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人,放下手中的书,“你还是留在宫中吧,这次出行可不是像去并州那样游山玩水的!” “就是因为惊险,所以我才要去!”武昭开口道,眼眸中闪过一丝丝流波。李世民开口还要讲什么,却被武昭开口阻止道:“如果真的对我好,就让我在你身边,不要让我在这个冰冷的宫廷里等消息!”句句肺腑,字字真心,武昭面色绯红,摇动的旖旎烛影,晃动的灯火阑珊,李世民静静望着眼前沉静睿智的女子,嘴角淡淡一笑。 话虽未言明,他已知晓她的心意。 正月初五,李世民御驾亲征,镇国大将萧远山任三军元帅,中书令长孙无忌任军师,弘文馆学士房玄龄任监军参谋,太子李治监国,谏臣魏征,兵部尚书柳爽辅政,大将军尉迟因旧伤未愈,留守长安。 独孤一梦站在高楼玉宇之上,望着远方沧廖之地,心隐隐的痛着。 “怎么,大军已经出发,你才后悔吗?”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淑澜。 “我不后悔,”女子神色淡淡的望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我只是在想此时的西凉会是什么样子!” “你都已经入宫成了皇上的妃嫔,我不明白你......” 萧淑澜话未说话,独孤一梦转头孤傲的一笑:“你不也是他的妃子吗?更何况,你与他的感情应该与我不同!” 萧淑澜看着机敏的独孤一梦,萧淑澜眼眸中闪过一丝孤苦,讪笑了一声:“我说我对他还有感情,你信吗?” “信!”独孤一梦毫不犹豫的说道,因为我对他也是一样。虽然他亲手将自己送进了宫廷,但是她还是对他有感情。 “可是我不能原谅他杀了我的孩子,”萧淑澜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深深陷入皮肤的指甲上红色的蔻丹引人注目。 独孤一梦淡淡的一笑,女人总是可悲的,于她于己。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雨霖铃(八) 大军从长安出发了四天了,天气一直阴冷有时还带有雨雪,就像现在,雪又晃晃悠悠的飘落下来。 为了照顾一干女眷,长孙无忌特意命人备了马车,让上官霖她们尾随大军行走,这样也不至于太辛苦。 婉君看着忧心忡忡的望着上官霖,“大人,您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吧!”婉君为她倒了一杯水,路途艰险又遥远,一天只得驻扎的时候才有热水。皮囊中的水是早晨烧好装起来的,可是如今已经凉透了。 “是啊,大人,您要相信他们吉人自有天相。”武昭悠悠开口,事实上她的心中才是忧心如焚,只是表上轻松罢了。 上官霖点点头,“只有到了西凉,我才能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才能知晓何时才能将他们解救出来。”上官霖瞥了一眼婉君,“你其实不必跟着我一起出来的!” 婉君摇摇头,“我一定要亲眼看到沐侍诏安然无恙才行,”这是她与尾生的承诺,她对他说:来年春天她会去找他!可是如今她生死未卜,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不敢想象...... 她已经失去秋雨整个好友,她绝对不能看到秋枫出任何事! “我看你随身带了一个金丝楠木盒,里面装的是什么?”武昭有些好奇的问道,婉君低头看看安静的放在角落中的盒子,淡淡的说:“那是我帮沐侍诏看管的东西,所以我要忠人之事!” ...... 十日后,大军抵达玉门关,玉门关守将魏延,王虎亲自迎接御驾亲临。 “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上,臣派去的探子去西凉国中打探情报得知,上官大人与一干使臣暂时无逾。”玉门关守将魏延回禀道,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对视一眼,李世民道:“那西凉有多少驻军在河西?” “回皇上,至少十万万!”魏延好不夸张的说道,长孙无忌细细算了算,然后道:“征西大将军萧远山已经带了五万人马屯兵于河东,想必暂时西凉不会有所异动。(.无弹窗广告)” 李世民点点头,“之前朕已经快马加鞭让玉门关守将征收兵力,可有成效?” “皇上,报名参军之人虽多,但是没有出类拔萃的将相之才,臣实在有负圣托!”魏延有些无奈的说道。 “想必你们已经尽力了,也罢,先下去清点兵力和物资吧!”李世民挥了挥手。 “皇上,我们此行只带了行军途中的粮草,如今抵达玉门关,想必要去四周的都城借调粮草。”长孙无忌道。 “我说长孙大人,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房玄龄有些不解的问道,“长安粮草丰盛,我们明明可以带足粮草,为何要到了玉门关才去借调粮草?” 长孙无忌与李世民相视一笑,李世民道,“这是为了不让有些人起疑!” 房玄龄黑目一转,点点头。 “从长安出发时还是凛冽的寒冬,如今半月有余,早春的东风不免有些凉意!”长孙无忌微微开口道。 “但是现在士兵正是热情高涨之时,何不一举攻下西凉?”房玄龄开口问道。 “不急,我想有人不想趁着这个时候动手吧!”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道,长孙无忌点点头,“且等他与西凉国联系之后再做决议吧!” “长孙大人,”房玄龄心一沉,“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萧将军与西凉早有勾结?” “不然你以为,是谁会透露机密,西凉才会趁机反叛作乱?”长孙无忌深深的说道。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羊入虎口,如果东西两岸同时发兵攻打玉门关,那该怎么办?” 长孙无忌淡然一笑,言官就是言官,只懂口舌之言,不懂兵法谋略。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长孙无忌早就猜透萧远山的心思,他如果想与西凉联合不必如此辛苦千里迢迢来到玉门关,以他的兵力足以一举歼灭长安的御林军。他会这样做,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台阶,御驾亲临就是绝佳的机会。 他想要更大的权力,也想他的权力不会被世人诟病,所以他得名正言顺的取得他想要的东西。 “皇上,您难道不奇怪为何西凉国软禁了上官大人却未对其作何处置吗?”长孙无忌微言道,李世民狐疑的望着长孙无忌,“皇上或许还记得十多年前的西凉一役吗?” 李世民目色一变,表情有些复杂,他的双眸中甚至还含着一丝愠怒,他不理解长孙无忌为何要提那一战! 那一战是他至今为止犯过的最大的错误,因此唐军也损失惨重,前去西凉的士兵无一人生还,全军覆没。 长孙无忌为何会提当日之事? “那时,有一小将初露锋芒,名唤齐豫!”长孙无忌眉色深深的望着李世民,“他便是上官霖的爱人!” 李世民一惊,齐豫?好像有些印象,高祖时期初露锋芒,却因为西凉一战尸骨他乡。齐豫?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对,就是他!”长孙无忌捕捉到李世民的惊讶与惶恐。 “他是西凉人?”李世民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这么说,他就是现在西凉的镇国大将军,樊豫?” 长孙无忌深邃的眸子,目光中看不出是喜是忧,淡淡的点点头。 “报,报告皇上,西凉的遣谈使来了!”小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长孙无忌怒斥,“遣谈使来,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话音刚落,如炬的目光狡黠的望着进来的中年男子,不禁愣了神。 “长孙大人,别来无恙!”男子狡黠的笑着,神采奕奕的望着如他所料惊讶失措的长孙无忌。 “完,颜,弘?”长孙无忌有些错愕的呢喃的念出他的名字,他不是死在行宫了吗?他与上官仪亲自看见他七窍流血,怎么会还活着? “长孙大人还记得我呢!”完颜弘讪笑道,“我以为长孙大人日日会梦到我的冤魂,夜不能寐呢!”笑的越发放肆与挑衅,完颜弘将带来的战书放在李世民面前的御桌之上,“陛下,我本意为我们再次见面会是无比和睦的场景,不想事与愿违,我们再次见面竟然会是给您来下战贴!”完颜弘双唇一撇,“十日后,我们西凉国将鸣兵起事,攻打玉门关!” 李世民双目无比狡黠,细细的看了看战帖,轻哼一笑:“那朕就拭目以待,狼烟四起,西凉国怎么也不能再玩一回金蝉脱壳了吧!” “哈哈哈哈哈......”完颜弘笑的无比豪放,“只准你有张良计,不准我有过墙梯吗?”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恐怕这次,你们也再找不出第二只冰蚕来对付西凉了吧!放心,看在我与陛下往日的交情上,会替陛下好好招呼你们的使节的!” 说着,完颜弘一个拱手,“那我就告辞了!”目光中别有深意的看了李世民一眼,“不知萧将军的女儿贵妃娘娘可还安好,我还真想去长安一睹她的芳容啊!” 说完,完颜弘放浪不羁的步出营帐。李世民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岂有此理,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他怎么还能活着与朕说话?”有些愠怒的对长孙无忌道,长孙无忌亦是哑口无言,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竟然自己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想必上官仪已经见过完颜弘了,可想而知他见到活生生的完颜弘的时候是如何目瞪口呆的! “报!”忽然门外又有小兵进来禀报最新的情况:“皇上,陆将军押运粮草的路上遭到了一小股西凉军的截获,如今粮草已经全部落入敌方手中!” 李世民腾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凌厉的目光投向长孙无忌,“这件事朕绝对不会姑息的!到底是谁泄露的机密,朕一定会揪出来!” “现在不是追究谁是内鬼的时候,如今粮草只够三四天的,如何应对才是当务之急!”长孙无忌更加忧容满面,蜀郡这条路机密无比,怎么会遭到埋伏? 听闻士兵说押运来玉门关的粮草被西凉士兵截获了,武昭不免有些担心,端了茶走入殿内。 “都出去,不是说谁都不要来烦朕吗?”李世民不耐烦的发火道,一杯茶轻轻置于桌前,一抹红袖添香在侧,李世民微微愣了愣,抬起头,武昭有些怜惜的望着李世民,道:“喝杯茶吧!”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折,端起武昭刚刚泡制的茶,茶中没有任何东西,一片红梅悬于杯中。用露珠泡制的茶格外芳香,梅花的香气扑鼻,不免让人的心情也好了些。 一点梅花,一片丹心...... 李世民嘴角淡淡一笑,她执拗的要跟着自己一同来西凉,看来她确实能让自己安心不少。 来到玉门关后,婉君也是闲着,没有上官大人和秋枫的消息,她便主动请缨去了伙房帮忙。在宫中做惯了精致的膳食,倒是有些不习惯这里粗糙的制作方法,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婉君姑娘,你还真是厉害!”一边一个小兵说道,他叫小林子,因为年岁小的缘故被分在了伙房,做后勤杂务。 婉君只是淡淡一笑,这里的人淳朴无邪,他们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是随了军队来的宫女。至于她是什么官职也不在意,因为军队里一切都从简,也不比宫中礼仪具备。 可婉君就是享受这份难得的自由,精湛的刀工在粗陋的伙房中显露的凌厉淋漓尽致。 “哎,薛大哥,你不要只顾着在那里削萝卜了,你不来看看?”小林子笑着对一边正忙着切萝卜块的男子道,男子微微低沉的说道:“我可没你那心思!” 第一百六十章 雨霖铃(九) 婉君也不在意,瞥了一眼低头做事的人,心想那人肯定是个老实人。这里的人都懒懒散散的想要偷懒,可是只有他,自己来时便一直低头做这活儿! “薛大哥,魏将军要回来了,他手下命人过来告诉你,赶紧准备食物。”一个士兵过来道,男子停下手中的活儿,打开一面的锅盖,里面有蒸好的馒头和菜,“早就准备好了,你一并端过去吧!” 男子熟练的将所有的菜装在盘子中,还将一直热着的酒一并端了出来,士兵拿了东西后就匆匆走了。 大家好像都司空见惯一般,可是婉君有些好奇,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去。 十分有礼貌的说道,“请问您怎么知道魏将军会这个时候吃饭呢?”婉君看了看时辰,现在不是三军开伙的时辰。 被唤作薛大哥的人抬眼一看眼前长得眉清目秀的女子,将锅盖阖上,继续切着手中的萝卜,“若是你在这里待久了,你也会知道的!” 婉君有些意外,他的语气说不上友好,也说不上不好。可是,总感觉他的态度哪里怪怪的...... 婉君看着他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小林子偷偷对她说:“你别在意,薛大哥就这样,他可是我们这里最勤快而且能干的人了!” 婉君看着他的身材威武,眉目英俊,力气也很大,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窝在伙房而不上前线呢? 心中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忙碌不休的男子,他将萝卜都切了滚刀块,不像自己那样切成萝卜丝......不到一个时辰,一筐萝卜都切好并且腌渍上了,婉君目光不禁微微动了动。 薛大哥似乎没有留意有人一直关注着他,萝卜腌好后便拿到后院去晾起来,婉君远远的跟着他走到后院。 脚下踩了一根枯枝,忽然薛大哥手中捏了一块白玉萝卜向婉君掷来,幸好薛大哥眼疾手快,在转身的一刹那收了力改了方向,那枚‘暗器’才从婉君耳边的鬓角飞过,婉君有些惊愕。[.超多好看小说] 薛大哥有些意外的审视着眼前的女子,若是一般女子见到这种情形,应该早就吓得腿发软瘫坐在地上了吧!可是她...... “你的功夫这样好,为什么不上前线,而是在这里做饭呢?”婉君好奇的问道,一面走近了薛大哥,薛大哥用手分开筐中的萝卜,一面道:“人各有志!” 婉君不信,他的眉目之中明明有着深邃的意味,那是壮志不酬的怨愤。 婉君淡淡一笑,“像你这样杰出的英杰,定不会有怀才不遇的事。” 看着薛大哥眼中闪过一丝忧愁,婉君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用手帮他晒起了筐子里的萝卜,薛大哥有些意外看着婉君,婉君一面仔细的分开萝卜,一面随心的说道:“滚刀切起来节省时间,不像我切萝卜丝,只顾着样子却忽略了,这里是军营。每日将士开饭的时间晨昏定省,片刻都不可耽搁,所以为了节省时间与人力,只能用最少的时间尽最大的努力。” 薛大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小小年纪的女子竟然就能悟出这一点,她的智慧是军中有些将领都比不上的。 薛大哥忽然有些愣神,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婉君有些意外,可是看他醒过神来有些错乱的表情,噗嗤一笑。原来他竟然是这样老实的人,淡淡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唐婉君。” 薛大哥目光如炬,点点头,“我记住了!” “那么你呢?只听他们叫你薛大哥,你叫什么?” “我,”刚开口,便有手下叫道:“薛大哥,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呢?魏将军叫你过去呢!” “哦,我马上就来!”薛大哥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匆匆跑远了。(.) 婉君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身影,这样一匹千里马只缺少一个好伯乐! 薛大哥被魏延骂了一通,有些沮丧的站在门边,那样的饭菜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坐在台阶上,心里想着:如今三军已至,粮饷短缺,城里的粮食只够三日之需,若是没有粮食及时运到,军心一乱,这场仗可就不战而败了! 有些无聊的咬着杂草,他不为被将军骂的事情而苦恼,却在苦恼该怎样解决如今的粮食问题。 “小小年纪,怎么这样唉声叹气的?”薛大哥抬眼一看,一个农夫样子的中年男子站在他的面前,薛大哥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你是当地的菜农吗?可是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农夫略感兴趣的一笑:“每日送菜的人那样多,你怎就知道没有见过我?” 薛大哥摇摇头,“我肯定,我没见过你!” 农夫略带笑意的坐在了他的身边,道:“恩,我这是第一次来守卫府,西凉战事告急,这边需要的粮食和蔬菜也多了起来!” 薛大哥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愁眉不展的坐在这里呢?”农夫很是感兴趣眼前的年轻人,“你是来参军的吗?看你这样的体魄与骨骼,怎么没有上前线去呢?” 薛大哥有些失落的说道:“反正在哪里都一样,都是为国效力嘛!” 农夫有些赞赏的望着眼前淡泊名利的人,不过这样超然的人窝在守卫府里做个小小的伙夫似乎有些大材小用啊! “听说府中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官府这些日子可是挨家挨户的搜集粮食呢!”农夫锁眉,有些不悦的说道。 薛大哥摇摇头,“定是王将军的主意!”语气中有些愤怒,亦有些意料之中。 农夫眉眼中带着些笑意,“你似乎不赞同这样做?” 薛大哥有些铿锵的说道:“这简直是亡羊补牢,如今正是需要民心支持的时候,怎么能去搜刮老百姓的粮食呢?那可是他们的口粮!” “可是,这也是官府的无奈之举,我们也能理解!”农夫面色淡然的说道,可是却在细细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 “哼,那也只能说明监军无用!”薛大哥有些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听闻中书令长孙大人足智多谋,可是不想他也纵容王将军这样做,看来传言不实!”目光中有些失落,农夫好奇的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妙计?” 薛大哥恁了眉,“如果在米饭之中掺入别的粮食,红薯,芋头,玉米或者高粱,碾米,这样便可以将一日的口粮分为三日,这样就可以为大军筹得粮食赢取时间。这里虽然地处边塞要地,但是粗粮的产量很高,这里的高粱酒,玉米酿也十分有名。若是用市价向当地居民收购,不仅可以解燃眉之急,还可以增加当地居民的收入,不是一举两得吗?” 农夫眼中带着亮光,这样足智多谋,英杰才俊怎会埋没在此? 薛大哥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说多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农夫道:“不好意思啊,或许我说的你不懂!”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怎么他就对着一个农夫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呢!哎,反正说这些旁人也不会听,就当给自己一个慰藉吧! “我觉得你很有志气,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农夫略带赞许的说道,“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薛大哥有些含蓄的望着农夫,笑着道:“您过誉了!就我这样,还能成什么大器!我姓薛,名平贵!” “薛平贵?”农夫喃喃的念出他的名字,“我记住了!若是有一天你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老汉我!” 薛平贵淡淡的一笑,农夫不过是逢迎之词,不必当真。 “薛大哥,快些走了,士兵要开饭了!”小兵忽而开口道,招手示意他过去。 “哎,来了!”薛大哥忙起身,“我先走了,下次到伙房别忘了找我!”说完,冲着农夫招招手,往远处飞奔而去。 农夫坐在台阶上,微笑的审视着消失在夕阳中的青年男子,玉门关竟然也卧虎藏龙啊! 皇上啊皇上,我帮你物色到一个将相之才,你要怎么感谢我呢?长孙无忌面双目中面带笑意,心中不免暗自称叹。 ...... “朕让你去当地的农间勘察,情况如何?”李世民望着眼前一副农装的长孙无忌道。 长孙无忌摇摇头,“当地的粳米还已经都收好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残次品,还有些放在冰雪里动过,都霉烂了!” 李世民似乎意料到一样,“如今已经入春,想必新一季的稻子也载种下去了!” “不过,皇上,”长孙无忌悠悠开口们虽然没有找到合适的粮食,但是他却目光中有如获至宝的闪耀,“臣有一个好主意!” 李世民像揪住救命稻草稻草一样,忙道:“还不快说!” 长孙无忌将那小将的方法一一道来,李世民听的连呼妙哉! “你有如此妙计,为何不早说?”李世民有些责怪的说道,“你就这样喜欢看朕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吗?”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皇上觉得好就好!” 李世民察觉出长孙无忌的目光中透露着一股疑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与朕说?” “或许皇上仁慈,天降一良才,”长孙无忌隐了后面的话,道:“此战必胜!”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雨霖铃(十) “哎,薛大哥”,正忙着做晚餐,忽然一个士兵跑过来对他道:“魏大人下旨,让你负责守城士兵的三餐!” “啊?”薛平贵有些意外,“魏大人怎么会突然对我委以重任?” “啊?我听说好像是长孙大人的意思!” “长孙大人?”薛平贵更加疑惑,长孙无忌?他怎会插手一个小小伙夫的事情。(.) “对啊,魏大人说了,以后这粮食有关的事情都由你做主!”士兵说完,拱手便退下了。 薛平贵想着下午与那农夫见面时谈话的内容,他还说自己哪日飞黄腾达别忘了他!如今还真的应验了...... 西凉国的城楼上,一个威严的将军手执佩剑望着远方,忽而完颜弘出现在他的身后:“你怎么又站在这里了?多少年了,你总是喜欢在这里看日落,都不觉得厌烦吗?” 男子微微回了神,腰际的佩剑咯噔一下,战袍在晚风中肆意的飘动着。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完颜弘走向城墙边,对着远方的江河道:“唐军就在河东,我们时刻可以出其不意,你到底在等什么?”完颜弘的语气中不似他们平时玩笑那样随意,而是带着一丝危险的警示。 “等着能将他们一击即溃的时刻,”樊豫微微皱起眉,目光却更加深深的印染在夕阳的余晖中。 听手下的探子回来禀报,这一次皇上御驾亲征,带了三名随行的女子。 其中一名是上官仪的妹妹,上官仪的妹妹...... 上官霖...... “樊豫,你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你吗?”完颜弘沉重且带着一丝深沉的说道,这样忧愁又不安的樊豫,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樊豫抬起头,望着夕阳的余晖,目光微微流转着:“就要下雪了!......” 第二日,玉门关内飘起亲盆大雨,玉门关外水流上升,淹没了驻扎在河流以东的军营。萧远山看着满天的飞雨,心也随着它开始激昂起来! “将军,不好了,西凉士兵乘船过江来了!”士兵忽然来报,萧远山怒火中烧的推开营帐,站立在雨中,看着顺流而下的战船。 西凉国要背信弃义,偷袭玉门关了! “快点准备防守,西凉军队提前入侵了!”萧远山的脸上被雨水恣意的打着,许诺与西凉数百万金,却不想它边陲小国如此不知满足! 既然敢违背与他的约定,那么自己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来人,命三军立刻准备迎战,务必要首战告捷!奋勇杀敌者,无论原籍,按军功加以封赏!”萧远山威严无比,提起手中的佩剑:“给我冲!” ...... “皇,皇上!”一个士兵满脸雨水的冲进了殿内,“西凉军队提前来犯,三军损失惨重!” 李世民蹭的站了起来,眉头紧锁着,“来人,备衣!” “皇上,”长孙无忌想要阻拦,李世民却道:“你觉得萧远山是这样愚笨的人吗?”说完,携带了佩剑,披了明黄色的战袍,匆匆步出殿外。 长孙无忌愁眉紧锁,不容多想,忙跟随李世民的脚步匆匆离开。 “皇上!”魏延王虎已经待命,“士兵已经严阵以待,只待一声令下,即可出城迎敌!” “好,”李世民举起手中的御龙佩剑,“出发!” 豪气冲天一声怒吼,战马之上的李世民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雨水渐渐停歇,只剩下大雨过后满路的泥泞,马蹄嗒嗒作响,所过之处一片泥水四溅,泥泞难行的道路马上便给出城营救的士兵造成了不少的困难,花费了比平时更多的精力。 “哎,武昭姑娘!”李长安话还没有说完,武昭便转身飞奔而出,他御驾亲征出城去了...... 李长安一脸后悔,怎么知道这武昭姑娘的性子比贵妃还要急躁! 远远薛平贵看见了懊悔跺脚的李长安,有些好奇的升起一丝疑惑...... 一袭白衣的武昭,飞踏上马之后,一路狂奔至玉门关外。 果然,李世民未到达黄河岸边,便看见节节败退的唐军,因为大雨所有人满身泥泞全是雨水,本来就笨重的铠甲吸了水后更加笨重,令人疲累不堪。 萧远山有些意外看到出城相救的李世民,李世民也是微微一怔,向来威风无比的镇国大将军,竟也会如此倾颓。来不及顾念个人恩怨,立刻道:“还在看什么,此时不立功更待何时!” 一声令下,魏延王虎为首的将领立刻冲出前去,奋勇阻击敌人。 萧远山拱手道:“臣有负圣托,”眼眸中很明显多了一丝愤怒与懊悔,然后命令手下道:“立刻去陇西,将驻扎在那里的十万大军全部调来!” 语气中愤怒与威严并存! “将军!”手下顾及到,那可是将军在朝中最重最集中的兵力所在,若是此时调来...... “违令者,杀无赦!”萧远山带着一股豪气,毫不犹豫的说道。西凉敢跟他玩这一招,他定要西凉国众人死无葬身之地! “皇上,快撤!”突然手下小将前来禀报,看着节节败退,奋勇阻敌的将士,李世民不得不下令,“撤!”李世民有些深意的看了一眼萧远山,“你带你的手下人先撤,朕随后!” “可是皇上!”萧远山皱了眉,可是李世民没有回答,便带着剩下的士兵前去阻敌。 萧远山有些动容,看着毅然决然的李世民,忽然他好像看见了十年多前的自己。 ――皇上,你先撤,有臣在必护得你无虞! 眼前有些恍惚,只是那时的敌人是太子建成而眼前的敌人是他国叛乱...... “将军,皇上被西凉军捉去了!” 萧远山大惊,本来自己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可是他真的被叛军捉走,为什么自己却高兴不起来了呢? 忽然,一缕轻快的白袍从眼前晃过,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人一飞快纵身策马跃出半丈远。 李世民被西凉军团团围住,周围都是倒下的大唐士兵,西凉军虎视眈眈的望着眼前一身黄袍加身的李世民,眼神中都带着恨意与仇视。 忽而听得一人尖叫声倒地不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根接一根的银铁悬箭呲咻呲咻的飞过天际,一排士兵应声而倒。一白袍小将手握方天画戟,手握画戟不过一招,另一排士兵应声倒下。 “皇上,上马!”一手拉过李世民,一边道:“抓紧!” 说完,李世民只听得耳边呼啸过一阵风声,目侧一枚流珠弹掷出一丈远,身后一片白雾迷茫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路马啸猿啼,飞奔而过。 扬鞭策马之人待到安全之地,才将马停了下来。 身后的李世民下马后,他才下马,跪道:“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李世民目光中全是惊异,赞许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臣薛平贵!”男子低昂的回禀道。 “好好好!我大唐不愧是英杰辈出之地,如此年轻才俊,将来必成大器!” 薛平贵有些惊异的抬起头,皇上说的话,竟然与那农夫如出一辙。 正说着,一声细细的马踏之声传来,武昭伸头看着不远处一声泥泞有些狼狈的李世民,“吁!”停下马,轻声跳下马,李世民有些意外,倒是武昭心忧无比的,不顾旁人拉着李世民道:“你没事吧!” 李世民看着如此关心自己,不顾路途难行,一路飞奔而来,发髻都有些吹乱了。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看来,朕回去不用单独骑马了!” 武昭深深的看着眼前安然无恙的男子,直到他出城的一刹,她才了解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回去的路同样难行,不过不像来时那样匆忙。 鬃马之上,武昭握着马缰,身后坐着的李世民一手环过她的腰握着马缰,一手提着马鞭。 感觉到耳后温热的气息,却一直没有言语。武昭不禁低下了头,刚刚似乎自己太心急了一些。 “其实,那夜山谷之中,你说的人便是朕吧!”李世民悠悠开口道,武昭有些意外,不置可否。“你不愿意进宫是为了朕,你进宫也是为了朕,我说的对吗?” 武昭手紧紧握着缰绳,就像自己的心一样。 他的目光太毒,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 “如果我不是贞观,而是那夜与你畅谈的男子,你还会爱上我吗?”李世民语气很是随和,没有用‘朕’,而是说我...... “不会,”武昭直白的说道,“因为从小到大,我爱慕钦佩的人只有他一个!” 李世民淡然一笑,口中的他,不就是自己吗? “但是我会因为那夜与我畅谈的人,更爱他。”武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温柔,只是背对着李世民,他未看到...... 李世民轻轻笑了笑,加重了手中马鞭的力度,马因为吃痛飞奔起来,武昭耳边滑过一阵轻快的声音:“回宫后,陪朕去御苑狩猎吧!你的马骑得还不赖嘛!” 雨过天清,佳人如璧,良辰美景,莫过于斯。 “真是废物!”完颜弘愤怒的掷了茶盏,“活捉了唐朝皇帝还能被人救走!还是孤身一人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你们一群饭桶!” 第一百六十二章 雨霖铃(十一)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樊豫挥挥手。 完颜弘眼眸中闪过一丝算计,“既然如此,我不得不出最后一招了!” 樊豫微微皱了皱眉,看来此时的自己已经阻止不了他了....... 上官仪与上官长风看着眼前比之之前更加丰盛的饭菜,这算什么?最后一餐吗? “我不吃!”上官长风有些愠怒的说道,“谁知你们有没有在里面下毒!” 上官仪定定的坐着,忽而一阵讥讽声传来,“就算下了毒,你不吃也会饿死!” 完颜弘信步走入软禁上官仪与上官长风的屋子内,面色有些狡黠的对上官仪道:“上官大人,好久不见!” 上官仪本来还在好奇,西凉之中到底是哪位高人在背后掌控一切,竟然不顾礼仪将他们软禁起来。 “你没有死!”上官仪面色波澜不惊,倒是令完颜弘有些意外,此人倒是比长孙无忌心思沉稳细密,果然不愧是李世民信任的人,心机深沉,不可小觑。 “呵呵,”冷笑了一声,望着桌上还未动过的饭菜,“上官大人难道怕我与你们一样,在饭菜中下毒吗?”完颜弘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我还活着,所以你们觉得自己枉做小人了吗?” 上官仪嘴角轻笑,“不过各为其主,何来小人之说?难道你如今的手段就光明正大了吗?” “不愧是大学士,就连说话都暗藏玄机,不禁令我忧心,若是放你们回去,还不知会造成怎样的麻烦!”完颜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完全不复在唐朝时那般不羁,面色中带着一丝阴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官长风不禁发怒,想要动手,却已经被两个西凉士兵拦下。 “我看你还是让你的儿子稍微安静点吧!”完颜弘对上官仪道,“明日我们就要发兵攻打玉门关,你们的贞观皇帝现在被困城中,粮草不济,明日......”完颜弘嘴角咧出一丝笑意,上官仪深邃的望着他。 “父亲!”上官长风看着开始吃东西的上官仪,有些担忧,可是上官仪神色自若,放心的吃着送来的食物。(.好看的小说)上官长风见状,也安静的坐了下来,心中有些担心秋枫。来时,婉君嘱咐自己要好好照顾她,可是如今她...... “怎么,你还是不吃饭吗?”樊豫有些生冷的看着眼前有些苍白无力的女子,“自从你毒害了老国王,就一言不发,你以为这样便可以安然无虞吗?” 哼,秋枫冷笑了一声,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怎么,这是最后一顿吗?” 樊豫有些深沉的望着眼前的女子,清冷独绝,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畏惧的事情。 “你还是不说冰蚕在什么地方吗?”男子沉沉的说道。 秋枫淡然一笑,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开始吃起饭来。 “我以为你至少会怀疑一下,然后用银针探探饭菜里有无下毒!”樊豫漫不经心的说道。 秋枫一面吃着,一面道:“无论怎样,难道会比现在还要差吗?” 樊豫嘴角淡淡一笑,又一个倔强的女子,“明日,你便可以看见她了!” 秋枫眉色微微恁了恁,樊豫很快捕捉到她眸子中的不安,可她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吃着菜。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明天都不要死。”樊豫微微开口道,“可是,一切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说完,转身步入暮色之中。 秋枫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明日就是最后之战了吗? 她,是指上官大人吗?...... 从上官仪大人那里听说到他与上官霖大人过去的事情,才知道上官霖一直以来不肯出宫就是为了他。可是明日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在战场上相遇了,她会怎么办?他又会怎么做呢? 是夜,有人站在寒窗之前久久的擦着心爱的佩剑,夜色,黑的煞人,似乎只要一步入其中便会被其吞噬。 年少轻狂的誓言随着时间的积淀成为心中不可言说的秘密,这种思念无人可诉。(.好看的小说)完颜弘说他总爱站在城门之上看着落日余晖,那是因为只有对着那抹夕阳,想着她的样子,黑夜才不会显得格外漫长。 ...... 天还没有亮,雾色灰蒙蒙的一片,辽阔的西凉国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 “今日,我完颜弘在此以血起誓,不破玉门誓不还!”完颜弘将血滴在碗中,樊豫见状,手握一柄利刃,轻轻在指尖滑了一下,完颜弘紧紧盯着他,樊豫道:“身为西凉国的子民,就算尸骨无存,也要为西凉而战,为西凉而生!” “为西凉而生!为西凉而战!”将士们发自肺腑的怒吼震动着五洲大地。 完颜弘看着目色如炬,无比坚定的樊豫,眼眸中闪烁着熠熠光辉。两人相视一笑,双手紧握,十多年的好兄弟如今要为西凉并肩一战了! “玉门关便交给你了!”完颜弘投过相信的目光,“而陇西的援军就交给我!” 樊豫点点头,“大军,出发!” 翻腾滚动的黄河之水,延绵不绝,立于战船之上的樊豫目光深邃,黑袍如墨般倾泻,随风扬起,腰际那柄佩剑紧紧握着。 “皇上,不好了,西凉大军来袭,玉门关怕是撑不住了!”玉门关守将魏延前来禀报。 “不用担心,援军已经在路上,盘算时间,再过几个时辰便可抵达!管他十万西凉大军,我要将他全部剿灭!”萧远山目光中的怒火再明显不过,李世民点点头,“准备出城迎敌!此战不可避免!” 不可避免,是因为他们手里有上官仪还有...... 三军严阵以待,武昭看着李长安为皇上装点行装,道:“我也去!” 李世民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那是自然!”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所思所想,不言而喻。 婉君看着天空微微的阴霾,是要下雨了吗?可是今日怎的越发冷了些...... 今日一战,是决战。她,上官霖,武昭,所有人都深知这一点,所以,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要求同去玉门关,只是每个人因着不同的目的,却又为了同一个目标。 为大唐将士鼓舞士气...... “皇上!”薛平贵一身装扮焕然一新,李世民很是满意的望着眼前新任命的左先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走向御马,薛平贵有些错愕的望着皇上身后的人,“你?” 看着眼前一身官服的长孙无忌,他不是那日与自己闲话的农夫吗?长孙无忌淡然一笑,“我说了,你飞黄腾达那日可别忘了我啊!” “您是长孙大人?”薛平贵有些后知后觉,那日竟然还讲了长孙无忌的坏话,想来真是蠢笨。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此战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且放手去做吧!本官以及大唐将士,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是!”薛平贵目色坚定无比的回应道,长孙无忌点点头,笑了笑转身也跨上战马。 一边上官霖也准备待续,婉君看见白袍的将士不是曾经与自己聊过天的薛大哥吗?婉君轻轻走了过去,拍了下那人的肩膀,薛平贵有些意外,转身一看,一个面带微笑,肤色胜雪的女子正笑着望着自己,“婉君?” “你还记得我!”婉君笑着审视着眼前的人,“不错嘛,已经是个将领了!” 薛平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都是因为长孙大人的赏识!” 婉君一笑,“你还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我连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薛平贵一听,双手抱拳,“在下薛平贵!” “薛大哥,干嘛那样严肃呢!”婉君轻笑,薛平贵这才知道婉君是在与他说笑,婉君忽而认真的说道,“以你的才能定会叱咤疆场,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 “那就承婉君姑娘吉言了!”薛平贵很是认真的说道,三军即将开拔,薛平贵转身翻越上马。 “在看什么呢?”上官霖拍拍婉君的肩膀,“要启程了!” “啊?”婉君刚刚愣了下,连道:“好!” 玉门关前春风寂寥,呼啸而过的冷风不觉春已至。 看着被扣押住的三人,李世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怒。 “还不叫你们将军出来!”萧远山不耐烦的说道。 两队士兵纷纷让路,两队战马也纷纷往左右让道,一个身披黑纹战袍,身着铠甲,手提云龙佩剑的男子,骑于红鬃烈马之上,马蹄滴滴答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可是那人的气度与神色无比凛冽。 “陛下难道准备弃他们于不顾吗?”男子威严的神色,狡黠的话语,熟悉的声音入耳,上官霖面色一惊。远远望着红鬃烈马之上,面色如炬的男子,齐豫?...... 上官仪远远看见了妹妹,她的神色一丝一毫全部尽收眼底!秋枫亦是一直盯着上官霖,只有上官长风大声喊道:“皇上,臣等死不足惜,定要除之西凉反贼!” 婉君忧心的望着上官长风,上官长风因着看见婉君的缘故,面色一变,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目光中缓缓流动的泪光,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一眨眼便会天人永隔! “待我先会会西凉小将!”薛平贵自告奋勇,先行出了队伍,白马之上的他显得英俊华发,手握方天画戟,“谁来迎战!” 还未等樊豫开口,一位西凉将士冲了出去,樊豫眉头深锁着看着他们打斗。不出三招,西凉将士已被打落马下,樊豫远望着白袍小将,之前单骑救出李世民的便是他吧! “哼,还有人赶来应战吗?”薛平贵挑衅道,接二连三的西凉将士被他击落马下,众人不禁观望起来。 萧远山笑着道:“西凉大将军,你以为我萧远山是什么人?西凉背信弃义,我陇西十万大军即刻便到,我倒想看看你们怎么攻破玉门关!” “报!”一声焦急悠远的声音传来,“将军,陇西援军在乱石坡遭到伏击,损失惨重!” 萧远山面色一变,大惊的望着一脸镇定的樊豫,樊豫望着远方扬起的漫天尘土,一声令呵,“三军听令,”右手蹭的拔出腰际的佩剑,指着万里长空道:“攻城!”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雨霖铃(十二) 一声令下,马蹄哀鸣,尘土飞扬,顿时黄河之畔回荡起冲破云霄,荡气回肠的怒吼厮杀之声。 李世民的马受了惊吓,不禁向后扬起,幸好李世民紧紧握着马缰,才未摔下马! 樊豫阴冷的望着李世民,他的任务就是擒王!忽而握紧马缰,一阵风驰电掣往李世民飞奔而来。 薛平贵见状欲抵挡之,樊豫可是久经沙场之人,面对黄口小儿,虽然他也是天纵奇才,可樊豫不是吃素的!不过几招,便躲过薛平贵的攻击,直奔李世民而来。 萧远山御了马挡在樊豫面前,樊豫轻声一笑,“怎么,萧将军改变主意了吗?” 萧远山狡黠一笑,“总之,今天不能让你得逞!” 两人目光对视许久,一直以来将萧远山视作强敌的樊豫手握紧了宝剑,同一时刻两人相冲而去。以攻为守,进退相交,樊豫一个横剑挡住萧远山刺来的长枪,红缨长枪未伤及樊豫,萧远山一个反手,想要刺向樊豫的马,可是樊豫已经先发制人从马上飞起一脚将萧远山踹下马!然后稳稳地落回马上! 被扣住的上官长风再也忍不住了,奋力起身踹开禁锢住他的士兵,然后一脚踢起插在黄土之中的寒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将手中的绳子刺破,稳稳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宝剑,一刀将身后的人头颅砍下。 旁边的人见状,立马拿了武器想将他擒下,上官长风面色凛冽,本来不想出手伤人,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上官长风一剑刺向来人的左手,那人手中的武器应声落下,又是一个回旋,横穿身后想要突袭自己的人的腹部!上官长风一刀劈开父亲的绳子,又帮秋枫解开禁锢。 “想跑?”身后传来狡黠的声音,完颜弘面带敌意的望着上官长风,“你想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走吗?” 忽而,一阵风呼啸过耳边,身后的人哇的叫了起来,完颜弘很是意外的看着身后人的眼睛中刺着一根银针。完颜弘皱着眉看着上官长风身后的秋枫,“哼,敢只身毒杀我的父王,我就知道你不是泛泛之辈!” “现在知道也不晚!”上官长风道,“早就想教训你了,如今我岂能饶你!” “有本事就来找我报仇吧!”完颜弘笑着骑马转身飞奔而去,上官长风见状,立马飞跃上另一匹马。马的主人已经被秋枫一针刺瞎眼睛,坠落马下,嗷嗷直叫。 上官仪一刹那以为看见了桑榆,这样精准的针法,自她之后再没有见过第二个人! 樊豫紧紧逼向李世民,李世民拧起眉,不想一个纤弱的身影挡在自己的面前。白马之上的是一个女子,武昭面色威严凌厉的说道:“不准你伤害他!” 樊豫轻哼一笑:“我樊豫从来不杀女人!”一个反手,便将武昭掀落下马! “昭儿!”李世民见状,忙跳下马去扶她,她落下马脚伤了。 樊豫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李世民,嘴角一笑,可是眼前却又被一抹身影挡住了去路。 微微抬眼,手中握着的佩剑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眉心微微皱了皱,还未开口,女子轻笑道:“别来无恙,齐豫!还是我该称你一声樊将军!”上官霖目色凌厉,深邃的望着眼前身披铠甲的男子,虽然十多年未见,他的脸上多了些风霜打磨的痕迹,但是古铜色的皮肤,浓黑的双眉,高挺的鼻梁,黝黑的双目,哼!齐豫...... 齐豫一直未开口,看着眼前昔日的爱人,自己又有什么立场与她解释什么呢? 正在对峙之际,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漫天飞舞的尘沙激起一片尘土飞扬,杀!勇猛的声音传遍四面八方! 正在奋勇杀敌,已经击溃唐军的西凉士兵定睛一看,一个个唐军的番旗有远处飞奔而至。(.无弹窗广告) “唐军的援兵来啦!”被打散的西凉军哭喊着,哀吼着,正与上官长风打的热火朝天的完颜弘一听,一个不留神被上官长风刺中左臂。完颜弘怒火中烧,用剑挑开上官长风的剑,用剑直直的刺向了上官长风! “不要!”一声哭喊声,婉君远远看见完颜弘即将刺中上官长风。上官长风一个后仰,躺在马背之上,躲过一剑。又是一剑从正前方袭来,上官长风一个轱辘跃下马。 完颜弘目色一沉,盯着远处那个碧衣女子,勒紧缰绳,往婉君的方向冲去。 上官长风眼见不好,四下寻顾,拔起插入黄土中的剑便飞掷向完颜弘的马腿。 马因为疼痛,将完颜弘摔了下去,长风不待片刻便立刻冲了过去。 喧嚣声,马蹄声,尘土飞扬,漫天黄沙中战吼撕豪。 齐豫见完颜弘受伤,转头过去救他!上官霖则跃声下马,四处环顾,寻找哥哥的踪迹。 唐军援兵势如破竹,西凉冰奋力拼搏,顽强抵抗,双方厮杀着,苍茫的神州大地上弥漫着血腥气,阴霾笼罩着越发阴霾的玉门关。 上官霖在漫天尘土中来回的搜寻着,哥哥,他在哪里? 忽而,一根寒铁悬箭直直的射向上官霖,触目惊心,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袍身影纵身而跃猛地抱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中。 一切来得太快,可是就在这一刻,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 所有人都望向中箭了的人,上官霖惊愕不已,低头看着正中心脏的一箭,嘴角开始抽搐,手开始不稳的颤抖,“你......” 樊豫的双眸中闪烁着点滴晶莹,嘴角却微微扬起,冲着上官霖露出会心一笑。 秋枫紧紧的望着倒在地上的樊豫,还有扶着他的上官霖,刚刚他毫不犹豫的就冲了出去,为上官霖挡下了那支本该射向她的箭。 本来欲刺向完颜弘的上官长风也愣住了,看着远方跪在地上的姑姑,那个人救了她...... “你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已经湿了眼眶的人,“如果可以,永远,叫我齐豫!怡霖......” 上官霖目光流转望着眼前嘴角流出鲜血的人,颤抖着抚着他的嘴角,“能够再看见你,真好......”平淡,微弱的话语却深深印入上官霖心中,能够看见你,真好......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缓缓道出心中最深切的希望,这一刻,他不愿她是恨他的...... 上官霖眼眶中的泪打着转,忽而一声呼啸,另一之箭穿心而过。上官霖的心一惊,忽而箭雨万箭齐发,齐齐穿过樊豫的身躯。 “樊豫!”这一生呼喊是完颜弘喊出的,他怎么也不会料到玉门关竟然会是他的葬身之地...... 漫天飞舞的黄沙掩盖了离人眼中的泪,樊豫带着一丝遗恨,望着上官霖,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沙土之中,一滴一滴,干涸了凝固成耀眼的花朵,上官霖的泪不住的落下,与他的血融合成最缠绵的血泪...... 风静静的吹着,微扬的风沙寂静了,阴霾的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漫天飞舞的白雪掩埋了这一地血泪。 上官霖悠悠抬起头,目色微微的晃动着。 回想着曾经的过往,那些时光如漫天的飞雪一样随风飘荡,曾经编织过的幻想与如今的悲伤一同飘散在白雾茫茫之中...... 不信人间有白头?上官霖嘴角露出一丝绝望的微笑,手颤抖着从身边拔起没入尘沙的箭削,这样不就可以白头了吗? 狠狠刺入自己身体的箭,却感不到疼痛,看着身边已经没了气息的人,嘴角微微扬起,一只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一只手环过他的肩膀,头静静的靠在了他的肩上。眼角落下最后一滴眼泪,目光中满是幸福――是不是我不恨你,下辈子我们就能白头到老?...... 雪恣意的飘洒着,飘落在两个人的发髻与鬓角,飘洒在两个人的衣袍与紧握的食指之间。 所有人望着那两个在冰雪之中相拥而眠的人,婉君哭喊着,长风紧紧的抱住她。 上官仪微红了眼,一边长孙无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眼角一闪过一丝热泪,跪跌在地上的武昭看着眼前震撼的一幕,身后环拥着她的人轻轻安抚着她。 若说震撼,呆呆愣在原地的秋枫目光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冲动,泪如泉涌,不断倾泻而出。 虽然听上官仪大人说过她与樊豫的事情,但是今天的事情才让她彻底体会到,上官大人到底有多爱樊豫,而樊豫亦是同样深爱着她。 因为身份,樊豫直到最后一刻还在为西凉而战,可是却可以为了她奋不顾身挡下那一箭,那是因为爱...... 完颜弘有些颓丧的看着地上的二人,李世民亦为之动容,“他做到了对我的承诺,”完颜弘有些绝望孤苦的一笑,“可是,他却骗得我好苦!” 前去长安时,他一直不肯正面与唐朝官员相见,一方面是为了在幕后操纵一切,其实他是怕遇见她吧!呵呵,呵呵呵呵,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上官霖不恨你,倒是你应该恨我才是!”完颜弘眼角溢出泪,自幼一同长大,自己竟然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起天澜 (一) “皇上!”兵部尚书柳爽,以及亲信陆赞,东漓王李漓,一干人等皆会于玉门关前,“西凉叛将已经悉数逮捕,请皇上发落!” 李世民悠悠的望了一眼完颜弘,“你走吧!” “皇上!”柳爽不解的问道,“他是西凉国的皇子,怎么能纵虎归山?” “朕亲征西凉不是为了歼灭它,而是为了将它建设的与大唐一样繁盛!”李世民深邃的双眸中,含着一丝恻隐之心:“朕保证,对待西凉的子民会和大唐子民一样!” 完颜弘深深的望着眼前这个真挚的男子,有些不服道:“你怎么就肯定我会投降?” “因为我相信,以你的才智,不会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你的子民最好的决定!”李世民微微道,完颜弘的眼中像充了血一般,看着无比坚定的李世民,目色渐渐平和了下来,看了一边倒在地上的萧远山,道:“我想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李世民看着完颜弘悠远的双眸,天空的雪依旧下着,两个人四目相对,完颜弘眼中含着深深的悲痛...... “皇上,你就这样放他走了?”柳爽看着已经骑马缓缓走远的完颜弘,有些不解的问道,李世民看着地上樊豫还有上官霖的尸体,转头对上官仪道:“他们的事情,就交给你办吧!” 上官仪看着妹妹的尸体,含泪点点头。(.无弹窗广告)她的心思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她说过,此番若是出了宫,便要去豫州看看,因为那里是他的故乡...... 虽然他骗了她,可是只要他们在一起,便可以共赏日月江河。 “你真的要将你的妹妹留在玉门关吗?”长孙无忌的心情有些沉重,毕竟是他将上官霖带出来的。“对不起!” 看着上官霖与樊豫的合墓,上官仪缓缓开口道:“不怪你,这一切都是天意!” 他知道自己妹妹性格刚烈,这样一来,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他们在一起了! “这样,他们就可以远远望着西凉的落日余晖,看着他曾经生长生活的地方。况且这里远离宫廷的喧嚣斗争,这是一直以来怡霖的心愿。”上官仪悠悠的看着墓碑上鲜红的‘樊豫’二字,沉痛的说道:“我将怡霖交给你了!” 玉门关守卫府内,将军魏延、王虎被扣押在地,因为他们私自勾结西凉,差点让唐军全军覆没。 “魏延,王虎二人斩首示众,悬于玉门关外祭奠死去将士!”李世民毫不犹豫,铁腕威严的说道。 二人哭喊着被拖了出去,一边只剩下有些颓败的萧远山。 所有人都退下了,殿中只剩下长孙无忌,李世民与萧远山三人。 “如今,想必长安城内你的手下已经悉数被擒,你在陇西的兵力也溃不成军了!”长孙无忌双目中透着执掌乾坤的敏锐与机智。 “我没有想到,我萧远山戎马一生,竟然最终会输在疆场之上!”萧远山目光凌厉的看着李世民,“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李世民微微的看着他,论他聪明绝顶,也不会想到李世民此战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征伐西凉,而是为了一举剿灭他在朝中的势力。长安边陲两地双管齐下,这样的计谋没有两三年是成不了的,当他看见东漓王带着大队人马赶来支援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如果朕没有看错,当朕被西凉士兵围困的时候,你应该动过恻隐之心。”李世民望着铁骨铮铮的萧远山,他凄冷一笑, “哼,若说我的心动摇过,不过因为西凉国的背信弃义,我才会被愤怒冲昏了头!”萧远山义愤填膺的说道,“哼,恻隐之心是什么?你难道以为我会同情或者想要施以援手吗?”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与轻笑,可是李世民望着面如死灰的萧远山,无论当时他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长孙无忌深邃的望着萧远山,萧远山嘴角闪过一丝轻蔑,“虽说你如今大权在握,权倾朝野,可难不保有一日你也会落得我如此下场!” 萧远山深深的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眼神无比冷冽阴霾,长孙无忌淡然说道,“你会落得如此下场,是因为你被权势玩弄于鼓掌之中,若不是你的野心那样大,也不至于将自己逼入万劫不复之地。” 萧远山放肆的一笑,然后对着李世民道:“到了这一步,我已无话可说!但是,”萧远山黑目紧紧盯着李世民,狂放不羁的吐出一句:“请让我像一个战士一样死在战场上!”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都微微一怔,是日,玉门关外一排士兵将萧远山团团围住。一边李世民与长孙无忌立于城楼之上望着慷慨赴义的萧远山,李世民的双目中望着那个已然不惑的男子,手握长枪一柄,姣绰身姿依然可辨他年轻时的霸气豪杰。萧远山一人之力如何抵挡十多人的围剿与屠戮,一个不慎左腿被击中跪于地,右手握着长枪支撑着已然倾颓的身躯,鲜血溢满口腔,口中满是血腥的气息,萧远山临死之前高声呼道:“我于你李世民无愧,于大唐江山更无愧!......” 李世民望着那个于漫天黄沙中战死的人,眼前浮现出十多年前,他助自己夺下玄武门的场景。戎马一生,奋勇杀敌,平定藩镇叛乱,征兵东突厥,只可惜杀戮戾气将他变得越发轻狂暴力,野心也滋长起来。 春风伊吹,玉门关外细草生长起来,嫩绿的新芽远远望去如同繁星点点,为荒凉的玉门关添了一抹生气。 “镇国大将军萧远山战死于玉门关外,朕甚感悲痛,追封其为镇国候。”李世民悠悠开口道,一边长孙无忌为其书写御诏,萧远山尸骨埋藏于玉门关外,永远守护故土! 玉门关将领因叛国罪斩首,现任命薛平贵为玉门关守将,镇守玉门关。 十日后,李世民御驾启程回京,东漓王李漓陪驾,中书令长孙无忌,户部尚书上官仪,弘文馆学士房玄龄,兵部尚书柳爽一干众臣随驾回京。 秋枫与婉君坐骑在长鬃烈马之上,远远望着上官霖与樊豫的合冢,墓前一抹新绿如繁盛的流云般漫天遍野的蔓延开来,那是她与婉君亲手种下的马蹄莲。 远远望着夕阳落日中的墓冢,愿他们矢志不渝的爱情能够花开并蒂...... “你在想什么?”婉君悠悠的开口道,秋枫的目光中有她读不懂的东西。 秋枫仰起头望着红透天际的夕阳,“我在想长安的天空是不是与这里一样美!我想,我该回去了!” 婉君心中微微一笑,从眼底流出一抹欣慰,上官霖大人的死带给秋枫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 家国仇恨之下的爱情那样死生壮阔,个人的仇恨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今的秋枫只想珍惜眼前人...... 大队人马一路回京,风尘仆仆,可是还未抵达长安便遇到了连日罕见的暴雨。 一对车马停滞在半途中,长孙无忌一面用袖子擦着鬓角的雨水,“怎么了?前面怎么又停下了?” “回大人,前方塌方了,押运装备和粮草的马车陷在泥地里上不来了!” 长孙无忌有些疲累,毕竟他也只是言官,一面柳爽带了人马去前面探听情况。 因为风雨太过强劲,坐在马车里的秋枫,婉君还有武昭也淋湿了,听着外面士兵嘶吼推动车辙的声音,婉君有些坐不住了。她与武昭相视一眼,二人便起身跳下了马车,随之秋枫也下来了。 “武昭姑娘,你么怎么下来了?”士兵有些慌乱的说道,“暴雨难行,你们这样若是生病了,可怎么好?” 一面,婉君为秋枫撑起了油纸伞,武昭也打着伞看着深深陷在泥地里的车辙。暴雨不断侵袭着沿途的山脉,山上的树有的已经被巨大的泥石流冲的东倒西歪。 “这么大的暴风雨,士兵们连走路都不好走,怎么能再载着那么重的车载行囊还有粮草?”武昭担忧的说道,“稻谷沾了水就愈发沉重了,那样可会压断车辙的!” 婉君也有些焦急的望着已经全部停下的车马,秋枫四周环顾了一下,“我们不能停在这里,眼看暴雨这样大,山洪随时可能爆发,前面就是骊山,这里是骊山山脉。” 士兵奋力的推着陷在泥潭中的马车,忽而一阵电闪雷鸣,一道强风刮过,差点将婉君给带走。婉君手中的油纸伞也彻底被风吹裂,恍若无物一般,婉君无奈将其置于一边。没有了遮挡物,才发现暴雨越下越大,如倾泻的洪水一般敲打在所有人的脸颊与身上...... 忽然咔的一声,山上的林木断了,向脱缰的野马一般,轰隆隆的向山下滚来。 “快躲起来,撤,往前走!快点避开,躲开!躲开!”一面将领高声呼喊道,一面马蹄声四溢,马惊得悲鸣起来。 一阵污泞的泥水溅向婉君,一个如风般的白袍帮她挡住了肆意飞溅的污泥,将她紧紧包裹在怀中。尽管他的袍子已经湿透了,可是靠在他的怀中,依旧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他扑通扑通的心跳。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风起天澜(二) 婉君满脸水花,鬓角早就被雨水淋得拧在一块儿,抬眼看着正用袍子为自己挡着雨的上官长风,眼眸中透出深深的动容。[]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上官长风亦是清然浅笑,听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对一边的秋枫道:“我先护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吧!”说着一手环拥着婉君,一手拉过秋枫的衣袖,往前方空旷的地方走去。 武昭在雨水艰难的走着,一边扶着她的是李长安。刚刚树木被劈断的一刹,一个人在身后稳稳的扶住她,回身一看,是被众人簇拥着的李世民,李世民满脸水渍,可是却很是关切忧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武昭摇摇头,李世民这才放心,对李长安道:“她就交给你了!若是出了事情,拿你试问!”说完,不殆武昭反应过来,李世民已经转身往后面的军队走去。 武昭站在暴雨之中微微愣了愣,或许那就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气度与担当,那样忧国忧民,不畏险阻,不惧身患险境的心胸,才是令自己心动爱慕的原因。 虽然担心,但是还是有着李长安搀扶着往安全的地方走去,或许自己安全才会让他放心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吧! 长风扶着婉君与秋枫到了安全的地方后,看着周围手忙脚乱的人,长风道:“我去帮他们,照顾好自己!” 婉君点点头,远远看着长风灵活的又往暴雨中走去,一边站在路旁身着斗笠的上官仪看着长风一路搀扶婉君直到安全地带,心中不免产生一丝疑惑。为什么他那样在意婉君?无论是在玉门关外,还是刚刚...... 秋枫看着上山不断滚下的落石,还有连根拔起的树木,飞沙走石,漫天暮雨,忽然脑海中如同被闪电劈中一样闪过一个画面...... 秋枫立刻换乱的四顾周围,飞奔至前方正在鞍马收拾的士兵身边,惊魂未定的战马因为突如其来的人惊叫着哀鸣了一声。 “秋枫!”婉君惊愕的望着秋枫突如其来之举,可是还未来得及阻止她,秋枫已经夺了马飞跃上去了! 马因为惊悸嘶鸣着抬起前蹄,在伴着雨水的泥地中飞溅起一阵泥泞。秋枫未待马平复,就已经策马扬鞭,御马往前方泥洪流十分严重的方向走去! “秋枫!”婉君火急火燎的叫着,可是秋枫如同疯了一般,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往灰蒙蒙的天幕深处飞驰而去。 婉君眼角恣意飘荡的水花,有雨水,有泪水,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山脉,她刚刚说这里到了骊山? 骊山?...... 顾尾生!婉君双眸中露出更加心急如焚的忧虑――你们千万不要有事啊! ――京郊,山峦之下的顾尾生单手抱着素琴,步入漫天飞雨之中。 半月前,宫中有宫人给他带来一封西凉传来的信笺,上面详细叙述了西凉的战况。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死了,自己却没有落过一滴泪。是已经不再爱她,还是已经痛的麻木了...... 新春已至,门前漫天如烟的紫色花朵已经开出新的花,可是那人却再也看不见了。 连日的暴雨将门前那片紫英丛全部湮灭,暴雨冲刷着娇嫩的花朵,敲打着顾尾生的心...... 山后轰隆隆的雷鸣,空中如百炼般的闪电,倾洪的泥水伴夹着落石与被闪电击断的树木。 从他住在这里那一刻,他便发过誓,这一生永远不会离开...... 如今她走了,这里便成了他唯一的寄托与希望...... 不顾脸颊落下的雨滴,双腿盘坐于糖枫树下,秋天红透山间的红枫已经凋零枯萎,光秃秃的枝桠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留恋欣赏的地方。可是那人,却含笑用仅剩的那只手臂,孤独的弹奏着属于他们的离歌琼觞......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一阵马蹄呼啸,一个白衣身影纵身而跃,疯了似的在倾泻的山洪与白茫茫的水幕之中寻找着那个爱了一生,又恨了一生的身影。[.超多好看小说] 如同天旋地转,天地倒转,微微皱着的眉看着一地被风雨打散的紫色蒲公英,污泞的泥水却丝毫沾染不了它高贵纯洁的心。 眼眸中渐渐溢出焦急,悲恨,寻觅,期盼的流光,可是所有的希望都被漫天恣意的倾盆大雨逐渐浇灭...... 望着独自坐在枫树下的双眼紧闭的人,秋枫的魂魄一瞬间像抽空了一般,没有了思想的控制,如同木偶一般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已经在暴雨中冻僵了的人。 眼眸中的泪水如同山洪般倾泻。 没有言语,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泪以潸然。 顾尾生面色惨白,低着头,鬓角恣意被雨水击打着。腿上的琴弦尽断,手指间随着雨水滑落的鲜血那样夺目,随着雨水缓缓流淌,在他身下汇成一条涓涓细流...... 他是用他的左手硬生生的扯断了如同利刃般的琴弦。 冰冷的琴弦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已经冰凉的身躯一般,再也露不出如花的笑靥。 雨没有因为离人的哭诉而停止它的怒吼,反而如同悲鸣的交响一般愈演愈烈,洪水渐渐淹没脚踝,可是似乎也不打紧了...... 秋枫缓缓将在泥泞中捡到的落英放入尾生鲜血淋漓的手中,这一次,我没有失约...... 听说这里春季漫天飞舞的紫色花雨很是美丽,所以我来了! 年少时轻盈浅笑萦绕耳畔,谈笑风生,如火的骄阳余晖中,枫林晚霞。一具素琴,一人温润如风;一管玉笛,一人无暇如玉...... 一刀斩断情愁,断臂的伤口已经平复,心却不再如旧。为爱入宫却因恨遗世,割袍断绝情肠,如血残阳,无人诉爱恨离...... 轻轻站起身,从淋湿的衣袖中取出一管玉笛,琴已断,人以亡,一曲醉花倾尽半世荣妆。 空山暮谷中回荡着那曲醉花遗响,这一曲空谷余音只为你梵唱。 雨水渐渐溢过膝盖,漫过那人的胸膛。 爱恨缠绕成丝线,繁花铭刻着誓言,如果还有明天,我该如何记住你的脸;如果没有明天,我要如何说再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漫天飞雨渐渐溢过他的脖颈,响彻山谷的笛声为止,飘零残破的飞絮在雨中恣意摇曳着。 雨水滑落耳际,好像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是幻觉吗?不,不是...... 我喜欢秋枫,秋天的枫叶热情如火,沉静如水...... 我要找到象征完美爱情的紫色蒲公英,你我的爱情并不完美,如今的心已被伤的残破不堪。 我喜欢紫色的蒲公英,漫天飞舞的花种不知会飘向何方,它代表我对你永不停歇的爱...... ...... 婉君看着被山洪淹没的竹屋,所有的东西都被淹没了。 一切都没有了...... 周围的人在整理着落石和残木,一滴雨水滴落,滴答一声在脚边的泥水之中。 婉君双眸红肿着,疯了似的喊着,“秋枫!秋枫!”撕心裂肺的吼着,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就能将她唤醒一般。 “婉君,”长风心痛的制止着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婉君,“婉君!婉君!”一遍遍叫喊着她,可是她似乎都没有听到一般,直到没有力气,哭着瘫坐在满是泥泞的污泽之中。“秋枫......” 忽然,一阵骚动,好像在枫树林中发现了什么似的。婉君迷蒙的双眼,看着远处的人抱着一具素琴,眼角的泪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那是尾生的琴,那是顾尾生的琴! 悲痛欲绝的婉君双眸红肿,不断有泪水涌出,坐在地上远远看着那人手中的琴。渐渐走近,婉君泪眼朦胧,“大人,找到一具琴还有一管玉笛!” 婉君目不转睛,伤心欲绝的看着那人双手握着的玉笛,脖子中低低的呜咽声渐渐提高,直到放声高哭。长风看着悲痛的婉君,从那人手中接过玉笛,细细的拿在手中看了一番,然后蹲在婉君的身边,将玉笛放到她的面前。 婉君颤抖着提起手,却不忍去接过那管玉笛。 嘴角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长风将笛子郑重的放在婉君手中,婉君的泪低落在玉笛之上,曾经孤独寂寞的醉花阴,曾经幸福满溢的琴笛和鸣,深入心灵的余音。 说好的,来年春天,要来看那紫色的蒲公英的。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终于要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老天却要那样残忍的夺去他们的生命! “大人,听菜园的掌事说,在半月前曾经有宫人来看过他!” 婉君抬起双眸,眼睛似要充血一般看着那具琴弦全部断了的素琴,不禁握紧手中的玉笛,狠狠的捏着似要将它捏碎一般。 “你不要难过了!”武昭拍着婉君的肩膀,回宫后,婉君便与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呆呆的看着秋枫留下的那株天山雪莲,缓缓的盖上盒子,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阴霾,握紧了手,修长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 “我绝对不会原谅伤害秋枫的人,无论她是谁!”神色无比决绝,声音无比忧郁清冷,从心底渗出的凉意,这一次她不会再退让一步。无论那人是多么高高在上...... “你要做什么?”武昭有些担忧的望着被仇恨遮蔽双眼的婉君。 “做应该做的事,做她未完成的事......”婉君悠悠开口道,“我想贵妃娘娘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父亲过世的真相吧!”盯着金丝楠木盒上的花纹,婉君双眸乌黑光亮,周围散发着阴冷卓绝的气息。 第一百六十六章 风起天澜(三) 彩萍与青青看着一直低头忙碌,一言不发的婉君,担心不已。 已经第三天了,自从秋枫典侍去了后,婉君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爱说话更不爱笑,宛若当初的沐典侍...... “将膳食送去漪兰殿吧!”婉君说完,便准备收拾东西去京郊菜园。 “婉君,”彩萍有些于心不忍的拉住婉君,目色中透着深深的不舍,“你回来之后,每天出宫又入宫,每天总要去京郊菜园,你把自己弄得这样忙碌不就是为了忘记沐侍诏的死吗?” 婉君没有开口,可是有些阴郁的双眸说明了一切。 “逝者已矣,生者还需要继续活下去。”彩萍诚挚的说道,“如果沐典侍在的话,她也不希望你这样消沉。” 婉君平淡的说道,“我没有消沉,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郊外的菜园所有的幼苗全部淹没了,很多名贵的品种需要急救,我只是不想它们就这样消失罢了!”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收拾行囊出宫去了。 彩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京郊的菜园是沐侍诏这些年的心血,一场洪水所有的东西都成了泡影。忽然听到旁边的人低低的抽泣声,青青用帕子擦了擦泪,彩萍深深叹了口气,莫说是婉君,就连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突然的事情。 上官霖大人也没有回来,听宫人说好像她申请出宫了,彩萍不禁有些感叹这司膳房在过去的两年中,实在变化的太多了。 宫中鲜有人知道上官霖真正的去向,而知道实情的人也将这个秘密藏在了心底。 婉君没有想到,出宫前竟然看见数月未见的太子。 李治看着有些单薄,显得弱不禁风的婉君,有些担忧的说道:“怎么也不多穿些?” 婉君云淡风轻的面色,瞥了一眼元宝,李治会意,“元宝,你去国子监看看,我有一本书落在那里了!” 屏退手下的人之后,婉君立刻恭敬的跪了下来,“你这是干什么?”李治有些意外婉君此举,忙要去扶她起身,可是被婉君推开了,“我有事情想求太子!” 看着她面色凝重,态度极其诚恳,李治悠悠道:“说吧!” “我恳求您帮助我揭露萧贵妃的罪行!”婉君低着头,面色不改的说道。(.无弹窗广告) 李治一手背在身后,轻叹一声,“我该想到你是为了此事!”李治转身,用手折下一边树上的梨花,放在手中把玩,可是脑海中想的却是婉君的话:“父王对朝中宣称萧远山战死疆场,这件事定然会在举国上下引起轩然大波,本来支持他的人也会纷纷作出是否另觅髙枝的决定。但是你不要忘了,他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虽然长安的重臣已经被替换掉,但是他还有一批十分支持他的朋党。萧贵妃她宠冠六宫,所以父王没有理由忽然处置她!虽然你我心知肚明,我母后过世一事与她绝脱不了关系,但是没有证据,你就是动不了她!” “您的意思是说,只要找到她谋害皇后,毒害后宫中人的罪证,就可以扳倒她吗?”婉君目色深沉的看着李治,李治有些意外,眼前的婉君与自己之前认识的,判若两人。 “巫蛊还有毒草一事已经过去许久,应该也查不到什么证据了!”李治缓缓道。 “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婉君咬牙切齿,握紧了双拳,一面起了身,对太子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治看着满脸愁云的婉君,想必她的恩师还有上官大人的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她一时还接受不了吧。 ...... “娘娘,不要忧心了!”流朱安慰着头痛病又发作的萧淑澜,“老将军已经过世了,您要多保重自己啊!” 萧淑澜嘴角樱红的红唇微微开启,“玉门关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吗?” “娘娘,”流朱有些不忍,道,“听说玉门关守将魏延被斩了!” “那王虎呢?”萧淑澜抬起头问道,满腹疑云不得解。 流朱有些踌躇,但还是说道,“也被处斩了!” “为何?”萧淑澜有些激动,“他们都是父亲一手提拔的!” 流朱双眸有些惨淡,微微道:“通敌!” 萧淑澜的头隐隐作痛,不禁暗自猜想,如果父亲是被皇上处决的,为何皇上还不对自己下手?经历了这么久,她再不相信帝王的爱恋,李世民还留着他肯定有筹谋与计划。 看出贵妃面露忧虑之色,流朱微微开口道,“想必皇上是还畏惧娘娘与老将军在朝中的人脉与权势。” “至少我们现在还有傅昭仪肚子里那一胎做保证,只要有孩子,本宫就可以掌控后宫。”萧贵妃本来有些失色的双目,渐渐又燃起了斗志。 哼,至少上官霖死了,沐秋风死了,接下来她要对付的就是淑妃还有叶修仪。曾经她们给她的难堪,她定要十倍百倍讨回来。 ...... “皇上,”李长安端了一碗参汤给熬夜批奏折的李世民,“您还是早些歇着吧!” 李世民并未因为李长安的劝说停下手中的笔,李长安低着头恭敬的站在一边,有意无意的说道:“听说贵妃娘娘的母亲今日又入宫了。” 李世民手中的笔顿了顿,并未吱声,良久李世民披好奏折之后,随口问道:“那日因为沐侍诏过世,而嚎啕大哭的女子是何人?” “回皇上,”李长安细细说来,“她就是当日照顾过皇后娘娘的唐婉君,她在司膳房时是照顾沐侍诏的长使。” 唐婉君?李世民这才想起,这个人不就是入宫之时,皇后帮她避过殿选的女子吗? “皇上,沐侍诏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为皇后守陵的长孙大人?”李长安有些犹豫的说道。 李世民叹了口气,“暂时还是不要说了吧!等到后宫之事全部平息了,朕会亲自去向她说的。”目光中微微流动着一丝不忍与惭愧,如果不是因为皇后的事情,她也不至于落得如此。 “那皇上?”李长安有些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他忽然关心起一名女官是何意? “去传旨,封御前侍奉宫女武昭为才人,赐居昭兰殿。” “奴才领旨。”这下李长安更是捉摸不透了,皇上本来还在犹豫着是否封赏武昭姑娘,这一回宫不是忙着处理朝政,便是经常独自坐在御书房内批奏折,怎么一下子就跟下定了决心似的? 李世民看着远远去传旨的李长安,心中暗暗想着:这个舍身救自己的女子,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辜负了她的爱意才是。 如今自己身边危机四伏,所以不能再将她放在自己身边了。 ...... “这些日子倒是看不见贵妃娘娘了!”御花园中,新晋封的张美人悠然自得的扇着团扇,一面笑着说道。 “贵妃娘娘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么?”赵修媛抿了一口茶,嘲讽的说道。 淑妃淡淡的说道,“贵妃父亲战死沙场,想必正是难过的时候,也无暇料理后宫琐事。” 赵修媛不悦的瞪了一眼张美人,张美人有些萎缩的低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喝起了茶。 “怎的这些日子也没有见到叶修仪?”淑妃问道,赵修媛嘴角一撇,神采奕奕的说,“想必她是为了沐侍诏的事情难过着呢吧!” 淑妃思考了一下,对身边的安意说,“你去本宫库房里选几根上好的红参去给叶修仪送去!” “是!”安意伶俐的回道,然后离开了御花园。 “独孤充容倒是好兴致,一般都不与我们姐妹来往,今日怎的到肯出来晒晒太阳?”赵修媛满脸得意的看着独孤充容,“莫充容知道失去了母家那个大靠山,才想着要与我们姐妹亲厚吗?” 独孤一梦并未因为赵修媛不中听的话而恼怒或者觉得难看,只是缓缓道:“人心不问贵贱,轻者自轻,难道修媛是觉得从前不如我吗?” 赵修媛脸色一变,刚想发怒,淑妃悠悠道:“好了,充容难得出来走走,不要再口舌相争了!”淑妃面带笑意的看了一眼充容,“既然你成了皇上的妃嫔,自然皇上才是你最大的靠山!至于这后宫中,我们都是自家姐妹,当然不分彼此。” 赵修媛翻了个白眼,有些怒气冲冲,不悦的坐在一边喝茶,这淑妃向来会充当好人,眼看着她是帮独孤充容说话呢! 可是独孤充容似乎并不买淑妃的账,笑着说了一句:“不分彼此,也会亲疏有别!” 这话不仅给了淑妃难堪,更是暗讽一直都是贵妃一党的赵修媛。 淑妃面色有些窘迫,但是还是尽量保持着平淡,毕竟她的身份不容她做出失身份的事情。 “淑妃娘娘,”忽然傅昭容身边的小太监匆匆跑来禀报,“傅昭容要生了!” 乍听此事,本来还在闲谈的诸位妃嫔都紧张起来,淑妃问道:“去通知皇上了吗?” “是!已经去通知了!”小太监低着头说道,淑妃点点头,“本宫知道了,去通知贵妃娘娘吧!” “贵妃娘娘人已经在昭容殿了!”小太监匆匆的回禀,淑妃一面由宫女扶着往昭容殿赶去,一面心想:果然萧淑澜是个急性子,这么迫不及待!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起天澜(四) 昭容殿内弥漫着傅昭容的哭喊声,这生孩子的痛萧淑澜自是不能体会,来回焦急的走着,“怎么还没有生下来?” “娘娘,您别急,生孩子不会这样快的。[.超多好看小说]”流朱扶住来回跺脚的萧贵妃,示意她坐下来。 皇上驾到...... 殿外传来御驾的声音,萧淑澜忙过去跪迎李世民,“皇上金安!” “免礼!”李世民拂了下袖子,萧淑澜刚起身,便瞧见一个身着粉丝纱裙的女子悠悠行礼道:“贵妃娘娘吉祥!” 萧淑澜看着有些面生的面孔,道,“这是?” “回娘娘,这是皇上今日刚封的武才人!”李长安机灵的说道。 萧淑澜目中闪过一丝厉色,还未来得及多想,李世民便问道:“里面情况怎样了?” “皇上,傅昭容羊水破了没有多久,想必还要一会儿呢!”流珠细心的回答道。 武昭听着里面很是尖利的哭痛声,有些于心不忍,对皇上道:“让臣妾进去看看吧!” 萧淑澜有些敌意的望着武昭,李世民淡淡的点点头,然后由李长安伺候着到一边坐了下来,萧淑澜见状也不得不坐在李世民身边等着消息。 淑妃到...... 淑妃一袭藏青色衣裙,稳步踏入昭容殿,看着皇上已经到了,有些愧疚的道:“皇上金安,臣妾来迟了!” “无妨,朕正好在昭兰殿,离这里近,所以来得快些。” 昭兰殿?淑妃心中暗暗想着,宫内昭兰殿在她印象中可是空着的。 “贵妃定是去准备好东西,来庆贺小皇子诞生了!”萧淑澜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淑妃淡淡的说道:“臣妾命宫人在库房里寻了上好的人参,一半给叶修仪送去了,还有好的臣妾就带来了昭容殿,送给昭容补身子!” “淑妃行事稳重,不错!”李世民淡淡的说道,萧淑澜有些愤愤的看着淑妃,她就算这个时候也要有意无意提起叶晚晴那个贱人,真是与自己过不去! 武昭看着床上痛苦难当的傅昭容,自从她进宫以来倒是没有见过足不出户养胎的昭容,产婆急的有些不知所措,殿内也乱糟糟的。 武昭看着流汗不止,但是始终没有看见小孩儿的头,有些担忧的说道:“去拿些盐梅给昭容含着吧!” 宫人这才发现屋里站着一个穿着打扮清新雅致的贵人,“是!”不敢耽搁,便有宫女端了腌渍过的梅子放入昭容口中。 武昭看着她只是哭叫,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便让众人让开,用手搭了下她的脉搏。有些意外,“医女快些过来看看!” 一边正在忙着配药的医女听了,忙走过来,看着武昭一脸忧虑的神色,“你看看她是不是有些问题?” 医女心中一想,此人难道懂得医术?有些犹豫的帮助傅昭容诊了脉,武昭十分肯定的看着医女,医女对身边的助手道:“把针囊拿来!” 手下立刻将丹医女的针囊取来,然后在一旁跪着帮她的忙。医女将银针在火上烤了烤,然后细心的将针刺入昭容左臂手腕三寸之处,傅昭容一声大叫,忽然殿内传来洪亮的婴儿啼哭之声。 产婆喜出望外,忙七手八脚的帮着将孩子取了出来,剪断脐带,抱着孩子去清洗。 武昭松了一口气,看着产婆将孩子抱走,看了看已经精疲力尽的傅昭容,她因为怀孕所以整个人都有些浮肿。刚刚难产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许是平日里进补过度的原因。 武昭轻声笑了笑,顺便转身去看看被产婆抱走的刚刚出生的婴儿。 丹医女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过去的傅昭容,身边的手下有些紧张,刚想说些什么,被丹医女制止,道:“刚刚的药,有一剂药放错了,赶紧去重新配置吧!” 手下哆哆嗦嗦的忙应声前去,丹医女漫不经心的收起针袋。(.) 武昭开心的望着清洗干净的小孩儿,产婆忙道:“就请贵人前去讨这个好彩头吧!” 武昭笑着抱过娇小的婴儿,看着她闭着眼的样子,皮肤还有些皱皱的,可是以后肯定是个小美人儿。 武昭轻步走出内殿,李世民一看武昭抱着小孩儿出来了,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边的萧淑澜也很是好奇,只有淑妃有些淡淡的。 “恭喜皇上,是位公主。”武昭温柔的说道,还未等皇上开口,贵妃就拧着眉,“胡说,怎么会是公主?” 武昭因为萧淑澜的呵斥有些一怔,李世民亦是一愣,萧淑澜当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我,我的意思的是,会不会没有看清......”萧贵妃低低的说道,余光撇着武昭怀中的孩子。 李世民关切的看着武昭怀中的孩子,“娘娘说笑了,臣妾肯定,她是一位千金公主。”武昭眉色淡然,轻笑着说道。 淑妃面上淡淡一笑,“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了!” 萧淑澜也随众人随意行了个礼,可是这恭贺的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李世民悠悠道:“李长安,传旨六宫,傅昭容诞育皇嗣有功,着加封为昭仪,公主赐封号安乐,册封仪式待昭仪出月之后行礼。” “嗻!”李长安低着头回道。 武昭手中的孩子被产婆抱走了,武昭有些意外,“皇上不抱抱她吗?” “朕手没轻没重的,伤了她可怎么好?等大些时候,再说吧!”李世民笑着道,忽而瞥见武昭衣袖上许是因为在内殿帮忙的缘故,沾了些血迹,关心的说:“你还是回昭兰殿换件衣服吧!” 武昭看着李世民目光所及,有些尴尬的挡了挡,可是李世民却笑道:“朕陪你回去!” 武昭有些羞涩的点点头,李世民对淑妃与贵妃道:“这里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是!”淑妃屈膝行礼道,“恭送皇上!” 李世民不顾众人在场,拉着武昭步出昭容殿。 萧淑澜愤愤的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淑妃的目光中亦是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大度’,昭兰殿? 淑妃见萧贵妃许久不吱声,走过去,对她道:“贵妃没事儿吧!您看上去气色有些不大好呢!” 萧淑澜笑着转过头,“怎会?生孩子的是傅昭容,又不是本宫,本宫气色怎会不好?莫非你想诽谤本宫吗?” 淑妃低低的说道,“臣妾哪敢,不过贵妃的父亲刚刚过世,贵妃忧思心切也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不如贵妃先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我吧!” 萧淑澜面色变得有些阴霾,没好气的说道,“昭容殿有本宫在,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虽然被萧淑澜一呛,可是淑妃依旧面带笑容,“那贵妃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来漪兰殿通知本宫好了!”说完淑妃面色淡然的踏出了昭容殿。 怎么会是公主?明明之前算好的,说是怀男之相,怎么会是公主?萧淑澜瞥了一眼流朱,流朱一点头,然后转身往殿外走去。 淑妃面上虽然平淡,但是走出很远后,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安意道:“去查查昭兰殿那位是怎么回事?” “是!” 可是就在安意离开后不久,淑妃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脸色沉静,对身边的宫人道:“你们先回漪兰殿吧!本宫想单独走走!” ...... 碧潭边,两位身着华丽宫装的人并肩而立。 “淑妃娘娘,果然不愧是德备六宫的典范。”女子发鬓便一只蝴蝶步摇熠熠生辉,深红色的宝石流光溢彩,点翠技艺精湛无比。 “本宫不知你所言何意?” “前朝支持娘娘上位的人可不少,”女子朱红色的嘴唇微微开启,“可惜,皇上的心思又有谁能猜透呢?” “本宫不在意这些。”淑妃淡淡的说道,悠远的目光望着一池碧潭,倒映着青葱繁茂的树木。 “是啊,娘娘不在意,娘娘对萧贵妃请进宫的相师都那样无微不至的关照,可见娘娘事无巨细,都面面俱到呢!”女子面色皎若朝霞,略施粉黛的面颊依旧光彩照人。 “本宫竟不知道原来你这样能说会道,而且心思细密,”淑妃面色看不出喜怒,依旧平淡深邃的如碧潭一般,深不可测。 “不愧是在后宫隐忍多年的淑妃娘娘,我早就知道,能够在皇后娘娘身边蛰伏多年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女子淡淡一笑,似是夸赞,又像是嘲笑,“我就好奇了,淑妃就真的那么大度,就算皇上身边出现了可能会威胁到你的计划的人,也无所谓吗?” “本宫能有什么计划,本宫一直吃斋念佛,向来与世无争!”淑妃面色沉静的说道。 “傅昭容身边的医女是淑妃娘娘的人吧!”女子肯定的说道,淡笑远眺碧潭中跳起的鲤鱼,“淑妃娘娘就不想自己的儿子像那鲤鱼一样吗?”女子诡秘的一笑,“如果不想,就不会那么在意别的妃嫔的孩子了!” 淑妃有些带着敌意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帮助淑妃娘娘,达成你的心愿而已。”女子转过身,倾城的容颜映在晚霞中,带着一丝慑人的气息。 “本宫为什么要相信你,真的会帮助本宫?”淑妃面露狡黠,眼前的人太恐怖,她入宫这样短的时间,竟然能够看透她多年的心思。 如果不是自己疏忽了,就是她太聪明! 第一百六十八章 风起天澜(五) “因为我相信淑妃是聪明人,”女子嫣然一笑,可是红唇娇容间还有令人读不懂的悠远。 淑妃久久盯着眼前这个平日里足不出户,甚少言语的女子,许久,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 “娘娘,您醒了!”傅昭容身边的宫女有些欣喜的说道,傅昭容刚醒便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宫女会意,将小公主抱了过来,傅昭容眼中满是慈爱。 “果真是当了母妃的人,连目光中也尽是温柔慈爱。”萧贵妃忽而有些疾声厉色的说道,傅昭容想要起身,却被萧贵妃一声制止:“行了,你就躺着吧!” 萧淑澜有些漠然的看着傅昭容怀中的孩子,有些不悦的说道,“都怪你的肚子不争气,”狠狠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若是一个皇子......”目光中闪烁着杀机,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傅昭容目光流露着些许愧疚,萧贵妃瞥了一眼傅昭容,“皇上已经下令封你为昭仪,出月后行册封礼!”说完,萧贵妃很是不悦的离开了血腥气味浓重的产房。 “哼,贵妃娘娘总是这样趾高气昂的。”傅昭容身边的丫头道,“她还说娘娘呢,她要那么厉害,自己生个皇子去啊!” “好了,”傅昭容不悦的打断,转而面带笑意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就算是个女儿,她也是自己的心肝宝贝。以后,为了保护她什么事情她都会去做的!“淑妃来过吗?” “恩,皇上命淑妃娘娘还有贵妃娘娘照顾您!” 傅昭容淡淡笑了笑,小宫女又道,“今日娘娘生产时,是位新娘娘救了您!” 哦?傅昭容有些狐疑的望向身边的侍女,侍女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傅昭容的心揪了起来。 ...... 武昭换好衣服,走着坐在李世民的身边,李世民看她换了一身鹅黄色的纱裙,“你的肤色白皙,穿什么都好看!” 武昭淡然一笑:“皇上,臣妾能求您一件事儿吗?” “你甚少与朕这样说话!”李世民打趣的说道,“说说看!” “臣妾想调一名宫女来我宫中!”武昭拉着李世民的手道,李世民反握住,“这有什么难的!莫非她是哪位嫔妃宫里的宫女?” 武昭摇摇头,道,“就是与我一同去西凉,司膳殿的唐婉君。[.超多好看小说]” 李世民一怔,淡淡的说,“她?” “恩,”武昭点点头,“臣妾在做采女之时,她就帮过我许多,所以我也很信任她。” “你是怕在宫中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吗?”李世民想了想,“不如朕命人去并州,将你家中的随侍丫头传到长安来,继续服侍你!” 武昭有些意外,李世民也看出武昭的面色有些不悦,用手拍拍她道:“好吧,你若是想这样做,就去吧!” 李世民勉强笑了笑,武昭这才舒展开愁眉,心想着婉君一人在司膳房不免睹物思人,还是让她换个环境吧! “参加武才人!”司膳殿一干人见后宫的贵人亲自踏足司膳殿,有些意外。 “平身,”武昭四下看了看,“婉君呢?” “回才人,她出宫去京郊菜园了!”彩萍低着头回禀道。 “哦?”武昭心想着,她......“好吧!等她回来,就告诉她本宫来找过她,你们帮她将行装打点好,全部送去昭兰殿吧!” 彩萍与青青皆是一愣,一边安然也望着眼前有些面生的贵人。 “他是司膳殿的女官,为何要将行囊送去后宫妃嫔住的殿宇?”一个不怒自威,略带责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武昭一惊,鬓角发簪微微一晃,这后宫掖庭哪个男子敢这般放肆?转过身,只见一个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男子,看他一身银白色绣有龙纹的花样的长袍,“你是何人?” 哼!李治嘴角微微一笑,看她这个样子,想必是后宫刚刚得宠的妃嫔吧!可是不过得宠几日,就敢目中无人,来找麻烦? “这位是当朝太子!”元宝有些趾高气扬的说道,元宝看着眼前有些面生的人:“你是哪宫妃嫔?” 武昭微微屈膝,“嫔妾昭兰殿才人武昭。” 元宝微微一愣,听宫里的太监说最近皇上十分宠幸一位姓武的才人,难道就是眼前这位面容娇丽的女子? 元宝立刻在李治耳边耳语几句,李治会意,一面晃着手中的折扇,一面面带微笑的说道:“我想就算你受父皇宠爱,应该也没有权力随便来掖庭要人吧!” 武昭神态自若,礼仪俱全的回道:“嫔妾已经向皇上说过此事了。” 太子双眉微微一拧,怎会? “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她是正六品选侍!就算父皇偏信宠爱你,后宫仪制规定,五品才人只可用七品常侍,我想你不会连后宫规矩都没有学好就来司膳殿要人吧!”李治面带敌意的看着武昭,看她面容娇丽,一身宫装华丽夺目,肯定是使了什么诡计才会让父皇同意她的要求。 武昭有些意外,太子为何对她如此,不过一个司膳殿小小的宫女,他好像竟然比自己还要了解一般。 正在对峙之时,一个白衣女子步入司膳殿,她微微一怔,因为看见正在争执些什么的太子还有武昭。 “奴婢见过太子,见过,”婉君看了一眼武昭,“武才人。” “快起来!”这句话从武昭与太子二人口中同时脱口而出,两人也同时伸手想要扶她。 周围的宫人都有些唏嘘,太子亦是觉得有些不太合规矩,于是收回了手,武昭也是,无奈的看看周围,毕竟自己的身份也不同了。 婉君面色淡然,当然也带着一丝距离感,对二人道:“请问二位有何事?” 青青忙跑到婉君身边,在她耳边说了武昭的来意。婉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武昭,“对不起,奴婢恕难从命!” 武昭看她如此倔强,不禁有些气恼,“这是皇上的旨意,难道你要抗旨吗?” 婉君面色不改,李治有些愠怒,厉词道:“你没听见本太子刚刚说的话吗?” 武昭皱了皱眉,她不想与李治一般计较,然后走到婉君身边,拉着她的衣袖道:“我能与你单独谈谈吗?” 李治一个上前,不顾身份将她拉住婉君的手握住,然后硬是分开,然后有些阴冷的望着眼前的武才人,道:“我想她不愿意与你去你的昭兰殿,所以你可以走了!” 武昭恁了眉,有些生气的甩开李治,义正言辞的说:“就算您是太子,婉君还没有开口,您凭什么替她开口?” “嘿,”元宝有些怒火中烧,想着这个小小的才人是疯了吧! 元宝还未来得及教训武昭,出乎所有人意料,忽然婉君打断李治与武昭的争执,“够了!”婉君不耐烦的将李治扯着武昭的手打开,高声道:“你们不要再吵了!” 司膳殿的宫人都有些唏嘘,婉君再怎么说只是小小的女官,怎么敢对后宫的妃嫔还太子严声厉词。 “婉君!”一边孙尚宫有些看不过,“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婉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眼眸中露出后悔之意。 孙尚宫有些愠怒,恭敬的对太子与武昭道:“唐婉君以下犯上,不过请太子看在她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 婉君见状,缓缓跪了下来,武昭有些不忍,看着一脸漠然的婉君。 “奴婢错了,恳请太子,才人责罚!”婉君面色依然,只是一边彩萍与青青都揪着心。 李治一把推开身边想要规劝的武昭,一把愤怒的将婉君拉起来,一边冷峻的说,“你真是疯了!” 不顾所有人的惊讶与错愕,一把拉着婉君走出了司膳殿,武昭有些害怕,想要追上去,却被元宝阻止了。 元宝半笑不笑的说道:“奴才想才人还是不要过去了,若是太子发怒,弄伤了才人可就不好了!” 武昭想要发怒,可是一想若是自己过去对她有益无害,岂不是错上加错! 孙尚宫有些不置可否的望着眼前的场景,请示道:“不知,是否还要将她的行囊送去昭兰殿?” “送!”武昭有些愠怒,可是无的放矢,只能借着眼前的众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可是元宝神采奕奕的一笑,然后趾高气扬的对孙尚宫道:“若是您违背太子的旨意,或者嫌掖庭的差事当腻了,有的是想要来司膳局的宫人可以随时接替你!” 说完,元宝不忘向武昭行了个礼。武昭有些不满的看着太子身边狗仗人势的太监,不禁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只盼婉君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 一口气将她拉到沉心堂前,一下子将她拽到面前,婉君吃痛的用手揉了揉胳膊,上面有红红的痕迹,可见刚刚李治因为愤怒有多用力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李治愤怒的说道,“你刚刚那样,是想让我觉得愧疚,还是显示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狠狠盯着一脸漠然,目光中满是阴戾的婉君,有些气的昏了头,双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肩膀一面狠狠的晃着婉君:“你总是这样,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磨我?!” 婉君一脸惊愕,望着几近疯狂的李治。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风起天澜 (六) 忽而一个霸道又完全意料之外的吻欺来,婉君本能的抗拒着,可是双肩被李治狠狠的桎梏着,想要逃离却怎么也逃离不了。 令人窒息的吻,霸道,缠绵,却又是不顾后果。 直到李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猛然放开婉君,有些错愕的用手捂了嘴。糟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婉君眼角流着泪,是不经意落下的,可是她不知这泪为谁而流...... 婉君满面不可置信的望着错愕的李治,李治转过身,望着一池新绿的荷叶,里面的荷花已经开了。 “对不起,刚刚是我,”看着满池新绿,与圣洁无污,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有些情不自禁。“刚刚,”猛地转过身,扶着婉君的肩膀,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一声比一声坚定,一声比一声深情。 婉君有些意外的望着李治,李治轻轻松开了双手桎梏着的双肩,婉君不经意往后一退。刚刚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幻觉? 他说,他喜欢自己...... 婉君面色依旧淡然,李治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婉君上下,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怒不可遏,忍不住右手给了左手一记暴栗,嘴里骂了一句,婉君知道他不是在骂自己,但是却的的确确是生自己的气。 婉君面色黯然,李治有些不忍的望着她,“曾经那个永不屈服,坚强勇敢,聪慧敏锐的人深深打动了我,她的才情、智慧、勇敢无不吸引着我。她不因权贵而屈服;不因责备而抱怨;不因折磨而愤怒;不因危险而放弃;不因身份而畏惧。” 婉君眼角的泪不断溢了出来,李治望着泪眼婆娑的婉君,第一次看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哭泣。伸手轻轻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温柔的说道:“终于哭了吗?肯在我面前毫不顾忌的哭了吗?” 除了郊外竹屋前,她放声痛哭过,回到宫内她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流过泪,有也是在没有人的时候暗自神伤。[.超多好看小说] 婉君轻轻的抽泣着,李治淡淡的说,“我帮你!我帮你!” 婉君有些意外,眼前这样温柔多情的李治她从来没有看过,或许因为刚刚那个放肆嚣张不顾后果的吻让李治再也不想掩藏一直以来埋在心底的感情。 一直以来,不愿靠近接近她,是为了不伤害她,不破坏她最单纯美好的品行。可是如今,她为了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了。既然这样,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婉君泪流满面的看着李治,李治隐忍的说道:“不要总是把话憋在心里了,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不要因为任何人改变你自己。”李治深深叹了一口气,“今日那个才人来司膳房要你,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的,所以我不会让她再来烦你!” 婉君想解释,可是转念,这样也好,这样自己便可以不用离开司膳房了。 上官大人走了,秋雨走了,如今她也走了,偌大的司膳房只剩下冰冷,可是只有这里有她们的影子。秋枫虽然嘴上冰冷又苛刻,但是她是爱这里的,她对上官大人的爱慕,在玉门关外她的一言一行无不在提醒婉君:秋枫对司膳房和这里众人的感情一丝一毫不亚于她。 “我去找我舅舅,”李治紧紧盯着婉君,“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 说完,李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沉心堂前。婉君看着他的背影,刚刚的吻:你帮了我,然后呢?你想要什么...... 夜色正浓,烛影摇动,婉君坐在屋内看着秋枫留下的书籍,忽然咚咚咚有人敲了门。 婉君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自己? 起身去开门,眉色中闪过一丝惊异,但是随即将门打开的大了些让那人进来。 来人披着披风,黑夜中想必没有人会在意寻常装扮的宫人,婉君轻轻关上门,有些疲惫的说:“我累了!” 武昭轻手将披风解开,有些担忧的说道:“你下午时没有什么事吧!” 婉君淡淡的坐了下来,帮她倒了一杯水,“将就喝吧,许是已经凉了!” 武昭环视着四周,这里是从前秋枫的屋子,她想不到婉君竟然如此执拗,秋枫去后,她就自己搬到这里来住了!她是为了保住秋枫的东西,还是给自己一个念想,自欺欺人秋枫还活着。 武昭看着已经凉透的水,微微道:“这茶还是三天前我帮你煮的吧!” 婉君一看,好像还真是!原来自己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换过新茶了...... “你竟然整天这样浑浑噩噩的?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武昭一咕噜坐了下来,“说好要给那人好看的呢?你这样萎靡不振,要怎样为沐侍诏报仇呢?” 婉君一个凌厉的神色看向武昭,把她吓了一跳,平日里温和的人发起怒来还真是吓人。 “就是因为我要为她讨回公道,所以我才要留在这里!”婉君坚定的说道。 武昭握过她的手,皱着眉道:“你在这里我才不放心啊!你没有看见今日在昭容殿时,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要将我吞了一样!可想而知,她肯定不会放过你!沐侍诏曾经当众在御书房给过她难堪,还陷害过她的心腹,她怎么会放过你我?至少现在我有皇上依靠,你在我身边也安全一些!” “只要她活着,偌大的后宫便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婉君有些阴霾的说道,“你没发现,她最近一直给司膳房出难题吗?不是要吃西域的贡品糕点,就是要喝只有秋雨会烹制的君山银针,或者就是点名让宫人做曾经出过差错,再也没有人敢做的乌雉鸡汤。我想,她应该恨透了司膳房里的人,包括曾经给过她难堪的人,你,我,还有叶修仪,淑妃。可是,她忘了‘法不责众’,积怨于人,便是将她自己彻底从后宫孤立了出去。” “你想要怎么办?”武昭面露担忧的看着婉君,婉君微微开口,“在宫中最支持她的人莫过于昭容殿的傅昭容,若是她失去这个帮手,又或者她最大的帮手临阵倒戈,便如同断其一臂一样令人期待。” 武昭深深的看着眼前吐露出狠毒话语的人,她真的是自己认识的婉君吗? ...... 是日,中书令长孙无忌的府中,长孙无忌看着若有心事的李治,看着他带来的上好的书画,不禁有些好奇:“怎么,难道你有什么事情要求我?还是,你犯了什么事儿?” 李治坦然一笑,“我在舅舅心中就那样不堪吗?总会闯祸不断,给您徒添白发?” 长孙无忌笑了笑,这暮色撩人,他不在太子府与太子妃侧妃缱绻缠绵,来到长孙府与自己品茶闲话,这像话吗? “有话你就直说,不然我怕你开口再惊着我!”长孙无忌不露声色的说道。 “舅舅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方法,扳倒后宫地位最高的人吗?”李治面带狡黠的问道。 长孙无忌倒是有些意外,之前李治曾经亲口说过,会等大厦倾颓。可是如今,他为何又按捺不住了呢? “为何你又要提起此事?”长孙无忌满脸疑惑望着李治,李治镇定的坐了下来,不慌不忙的撇了撇茶,轻轻嘬了一小口,又不紧不慢的放下后,才道:“为忠人之托。” 长孙无忌更是不解,忠人之托?放眼望去后宫,有谁那样希望扳倒贵妃?就连上官仪都忍住了性子,他到底是为了谁? “如果你不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是无法说服我或者欺骗瞒过我的!”长孙无忌到底是只老狐狸,他纵横政场多年,李治涉世未深,想要有什么心思是绝对瞒不过他的。 “为了我爱的人!”李治悠悠的说道。 为了爱的人?长孙无忌来了兴致,“你不是喜欢萧贵妃的那个侄女儿萧珍儿吗?” 李治瞥了一眼长孙无忌,看他饶有兴致的样子,李治淡淡的说道:“那是从前。” “哦?”长孙无忌眼睛咕噜一转,有些意外:“你不会喜欢秋枫吧?” 李治有些错愕,舅舅不正经的在说些什么? “怎么会!”李治气的站了起来,背对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一想也是,那孩子心中早有所托,况且她也长了太子7岁,按照道理也不是很合适。可是若不是秋枫...... 忽然眼前一亮,拧着眉道试探的问道:“是婉君?!” 李治心中咯噔一下,他怎么能猜到?父皇一直夸舅舅聪明绝顶,如今看来,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见李治不做声,长孙无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日婉君入宫,上官仪来找自己时就说过不愿意让她留在宫中。虽然她确实是难得的好姑娘,人品样貌样样都没话说,可是爱上她的是当朝太子,而这个太子又是自己的外甥。这......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长孙无忌试探的问道。 李治脸色一红,有些腼腆的说道,“没有!” “没有多久?那是多久?”长孙无忌不死心的问道。 “不是,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李治没好气的转过身,不耐烦的大声说道。 单恋?...... 第一百七十章 风起天澜(七) “你?”长孙无忌很是意外,看太子的表情应该很是喜欢婉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婉君曾经照顾过皇后,后来又被派去东宫殿,之后不知为何她又回到了司膳殿...... “她当时在东宫殿当差,后来为什么又回去了司膳殿?”长孙无忌开口问道,忽然他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令他自己都讶异的想法。 “我觉得她应该想留在司膳殿。”李治低着眉,悠悠开口道,长孙无忌心中暗惊:这孩子和他父亲太像...... 他父亲为了保护他最爱的人,甘愿冒天下之大不为,为了她,他欺骗了所有人。 “秋枫对她有知遇之恩,又在宫廷里一路照拂她,秋枫的死对婉君的打击巨大,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萧贵妃。”长孙无忌一手背在身后,一面缓缓治去的说道,“萧贵妃的弟弟远在突厥镇守边关,可是他手中的兵力虽然暂时威胁不到长安,但是一旦他们知道萧远山暴毙的真相,不免他们会心生怨恨,有进一步的动作。” 李治微微一怔,满目严肃的说,“可是父皇严令禁止任何人提起玉门关之外的事情。” 长孙无忌微微道,“如果没有人提起,为何最近贵妃娘娘的母亲会那样频繁的入宫?难道真的因为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吗?” 李治略有迟疑,忽而醒悟过来,萧远山的事情已经不胫而走,想必她已经知晓了。 “贵妃本来想将赌注押在傅昭容的孩子身上,只是可惜,棋差一招,傅昭容生的是个女儿!”长孙无忌阴沉的说。 “舅舅的意思是,他们有不臣之心?”李治皱了眉。 长孙无忌凛冽一笑,“你可不要小看了后宫,那是女人的战场亦是一点一滴都与前朝紧密关联。你知道他们现在唯一的胜算,是什么吗?” 李治不解,“您说他们还会有胜算?” 长孙无忌笑着点点头,“在并州时,绑架你父皇的人并不是普通的山贼,而是你的叔父残留的党羽。” 李治双目紧紧恁着,满脸愁思涌上心头,从前他不知道父皇竟然面对这样多的敌人。 长孙无忌拍了拍李治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好好协助你的父皇呢?” 李治看着长孙无忌面带期许的目光,陷入了深思。 长孙无忌看着有些动摇的李治,知道他应该快要真正长大了。只可惜,帝王是不会有情爱的,如果要做一世英主,必须舍弃最最珍贵的东西,想到这里,长孙无忌不免有些同情的看着自己外甥李治。 “舅舅,您能答应帮我吗?”李治认真的看着长孙无忌,恳求道,“萧氏不除,我心中不安。”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岂有不帮你的道理?”长孙无忌淡然一笑,“想要除去萧氏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上官仪的妹妹上官霖一直以来受到贵妃的戕害,这一点上官仪早已心生不满欲为其讨回公道。知道你现在可以联合的最强大的盟友是谁吗?” 李治狐疑的看着故作神秘的长孙无忌,只听得,“你的妻子!” 李治微微一怔,太子妃?偶然想起,当日父皇在并州时就下他的是并州左拾遗陆赞,而他是兵部尚书柳爽的远亲。柳爽亦是太子妃的亲娘舅...... 舅舅刚刚说,不要小看了后宫,它的一点一滴都与前朝紧密关联。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李治点点头,长孙无忌摇摇头,“不,你还不清楚!” 李治一怔,舅舅此言何意? “之前因为你母后的事情,你是否与上官仪的儿子上官长风闹翻了?” 李治有些意外,这事儿舅舅也知道了吗?当日因为心中怨恨上官霖,曾经对上官长风口出恶言,也伤了他们多年的感情。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他还会责怪自己关心则乱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李治想要狡辩,却被长孙无忌打断,“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你的脾气上来,谁都阻止不了!我知道你对你母后的事情耿耿于怀,司膳房的那个女官不会那样不明不白的就呈那些有害的食物给你的母后,虽然她死了,但是我想应该还是有迹可循。” “你是说,或许她身边的人会知道些什么?”李治问道,长孙无忌微微点点头。 “那我派人去查!”李治迫不及待的说道,长孙无忌目光长远,悠悠道:“这件事你应该交给婉君去做,毕竟她在掖庭,查起这些事总比你要方便,更何况你已经另立太子府,总往后宫跑不合适。” 李治一想,舅舅所言极是,白日在司膳殿的举动实在不合时宜,引得他人注目和议论,对婉君有百害而无一利。 “那我能做些什么?”李治忙道,长孙无忌缓缓坐了下来,“回去好好安慰安慰你的太子妃吧!” 李治的目光顿时明亮了起来,舅舅...... “明年,陈锋会参加武举,而上官长风亦会参加文武双举,你看着办吧!”长孙无忌似是有意无意的说道。 如果他不成这个时候将二人彻底收为心腹,等到他们扬名之时。想必大会有蠢蠢欲动之人...... 许久未见的上官长风与李治相顾无言,之前玉门关一战,二人也是易地而处。 上官长风有些意外,李治会忽然约见他。 自从姑姑被贬到太妃殿后,他...... “这杯酒算我敬你,”李治微征着眉,说完看着有些愠怒,亦像是生自己的气一样一干二净酒杯中的酒。然后又默不作声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二话不说又饮尽了。 “太子不胜酒力,还是少饮些酒吧!” 李治瞥了一眼风轻云淡,已经看不出悲伤之色的上官长风,心直口快的李治道:“之前算我对不住你!” “太子严重了,臣不敢!”上官长风拱起手,淡淡的看了一眼李治,看他一杯借一杯酒,已经有些微醺。 李治讪笑,“你敢跟我喝吗?任是谁看你的样子也是含着怨的!呵,今天我们就把事情全部说清楚了!” 上官长风看着李治很是放肆的样子,一狠心,也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高声喊道:“小二,换大的酒碗来!” 李治狡黠一笑,二人相对一视。 整个桌子上并排放了二十碗酒,全部倒满,溢出的酒也沾湿了桌子,酒香四溢,飘香满室。 上官长风端起一碗酒,“这碗算是我带我姑姑犯下的错,向你道歉!”然后好不犹豫的一干二净,然后将碗掷了个粉碎! 李治轻笑,立刻端起一碗酒,“好,这碗算我上次打你一拳,我干了!” 碰啪,酒碗被摔得粉碎。 周围吃饭的客人被这两个喝酒不要命的人给吓到了,老板想阻止,却谁也不敢上前拦,两人都像是要玩命一般。 “这碗,算是恭喜你新婚,我还未来得及对你说声恭喜!”上官长风一饮而尽,将碗摔得粉碎,李治端起碗,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新婚?呵呵呵呵呵,眼睑已经微红,未喝下这碗酒便将它摔碎,碗中的就溅了一地。 “哎哟哟,”老板一边心疼着自己的上好的瓷碗,一面看着两个人将自己的店搞得一塌糊涂。 两个醉鬼碰到了一起,真是让人头疼! 忽而一阵骚动,一群官兵走进了这家酒店,“全部让开!”一声高喝,看了看眼前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陈锋无奈,一个挥手:“两个都带走!” “是!” “陈大人啊,你可来的真是时候啊!”老板忙上去哆哆嗦嗦的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殿被砸成什么样子了!” 陈锋看了看四周,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这算酒钱和赔给你的损失!” “哎哟,小人怎么敢拿您的银子呢?” 陈锋面不改色,将银子塞到掌柜手中,“没关系,他砸的就跟我砸的一样,所以你安心收着吧!” 掌柜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陈锋便带着手下人马离开了。 掌柜愣了一下,银子掉在了地上砸到了自己脚。他砸的就和我砸的一样?...... 等到醒来时,上官长风才发现,自己原来与李治一样,都是不胜酒力的人,头痛欲裂。挣扎着起了身,一瞥眼,李治正盘着腿,口中衔着稻草,微微坐在一边。 “您?“上官长风一个不稳,又跌落坐了下来,然后看看四周阴暗的环境,“这里是?” “长安大牢!”李治不假思索的说道,心中自嘲了一番,来来回回好几次自己差点进来,现在终于进来了。 “是谁抓的我们?”上官长风不太记得,刚刚好像是被人拖着走,只是那一段记忆实在太模糊了。 “陈锋。”李治口中悠悠吐出二字,除了他,放眼长安城还有谁敢抓他? “陈锋?” 对上官长风而言有些陌生的名字,却在以后,紧密的与他们二人联系在一起。 李治吐了口中衔着的草,轻声笑了笑,“上官长风,你看我们现在连牢都一起坐了,我们之前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上官长风对着李治真挚的目光,他已经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有些形单影只。上官长风轻笑,一手紧紧握住了,以男人的姿态。 第一百七十一章 风起天澜(八) 正在二人相视而笑的时刻,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李治先是看见了陈锋那张面无表情还有些冷漠的冰块脸,“哎,你!” 还未说完话,便见到一身藏蓝色常服的长孙无忌从他身后满脸玩味的走进了牢房,“行啊,你们在这里好像还蛮惬意的,是不是让你们俩在这里再待几天?” 李治有些窘迫,“这个就不必了吧!” 看着李治顿时弱下的气势,长孙无忌无奈的看了一眼李治与上官长风,“得了,还愣着干什么,出来吧!”随即,转眼对陈锋道:“做的好!以后若是再看见他胡作非为,不用来禀告我,就让他一直待在牢里好好反省吧!” 李治暗暗嘟囔了一句,倒是上官长风有些不好意思,“长孙大人,麻烦你了!” 长孙无忌审视着打量着眼前不过两年,却变化颇多的年轻人,笑着道:“当初与我在街上争吵的那股泼辣劲去哪了?”略带笑意的看着上官长风,点点头,“不错,年轻人还是知道些轻重的好,不要总是像太子那样胡闹!” 长孙无忌说完讪笑着对太子道,“别愣着了,再不出去,我可自己走了!” 李治会心一笑,与上官长风对视一眼,先后步出了牢房。 “你可真是太胡闹了!”长孙无忌有些愠怒的对李治道,二人随意的走在热闹的长安大街上,“我让你与上官长风和解,可不是让你给我闹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长孙无忌连连摇头。 “这是我们男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是最快的方式。”李治还略带得意的说道,“我也不喜欢婆婆妈妈的。” “上次我与你说的事情,你有与太子妃商议吗?”长孙无忌关心的问道。 李治点点头,“那是自然,她已经特意知会了柳尚书,尽快找出与萧氏勾结西凉还有朝臣的证据。” “这件事情不要打草惊蛇,你不可以为了个人理由而打破你父皇全局的计划。” “舅舅您就放心吧!我只会推波助澜,绝不会弄巧成拙的!”李治双目带着些得意之色。 “得,你先回去吧!”长孙无忌转而背着手,转过身,往刚刚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哎,舅舅,您去哪啊!” “去上官府!”长孙无忌漫不经心的挥着手,大摇大摆,一面散布一面往上官府走去。 “你要去上官府刚刚干嘛不直接去啊!”李治抱怨道,这是,莫名其妙! 往上官府走的长孙无忌的目光却狡黠深邃了许多,他的心中却不像李治那样轻松。 ...... “给你添麻烦了!”上官仪一面拱手,一面迎接忽而来访的长孙无忌。 上官仪面命下人上茶,待到茶上好之后,书房之中只剩下上官仪与长孙无忌二人。 “游韶,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的儿子喜欢婉君!”长孙无忌面色沉静的说道,“我想这一点,在玉门关时你就应该发现了。” 上官仪略感意外,“是,你也看出来了。” “他们不能在一起。”长孙无忌面色沉着,说的屏气凝神,坚定自若。 “我知道!”上官仪亦是脸色淡然。 “你是知道的,这一次长风在西凉的表现皇上很是中意,只待文武举开试,他必然躲不过他的使命。”长孙无忌定了定,拿起手中的茶又放下,悠悠开口道:“皇上有意将郑国公家的孙小姐许配给他。” 上官仪目色有些黯淡,郑国公的家世自然没话说,又是书香门第,高祖时期的开国功臣。他的言行品格乃是朝中众人竞相仿效,连连夸赞的典范。听说他的小孙女郑忆慈是京中著名的美女,才貌双全,温婉端厚。(.) “我怕他不会同意。”上官仪深感担忧,这个儿子虽然这两年脾性收敛了不少,但是他的内心埋着的冲动的种子,那股戾气还没有全部消磨光。 “如果婉君先许配人家了呢?”长孙无忌试探道,上官仪有些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这件事儿迟早要说,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上官仪开这个口。 “太子也喜欢她。”长孙无忌悠悠吐出的话让上官仪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长孙无忌低着眉,看着上官仪很是惊慌的样子,笑道,“你上官仪也有惊慌失色的时候?” “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上官仪加重了口气,“你快点说,这是怎么回事?” “哎哎哎,你不用对我这样吧!”长孙无忌有些郁闷,是太子喜欢婉君,又不是自己鼓捣他喜欢的,干嘛对自己这样凶悍。上官仪瞪着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无奈,只好撇撇嘴,“因为御前侍诏沐秋枫的死,婉君像变了个人似的,所以太子来求我帮她。所以,我才知道了,原来太子一直喜欢的人是她。” 上官仪恁起眉,想来婉君在宫中时,有一阵子是伺候皇后的,然后又服侍过太子。只是,并未看出他们二人有何不妥。 “太子不是因为皇后的死,很恨怡霖还有婉君吗?”上官仪不解。 “或许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也说不定呢!再加上,太子去洛阳并州时,可是带了婉君同去的!” 长孙无忌这句话点到了点上,上官仪微征,太子年少轻狂,面对婉君这样聪慧又伶俐的女孩儿,动心也是情理之中。 “不可以,太子不能跟她在一起!”上官仪越发高声道。 长孙无忌也想过,只是,“我怕太子对她的感情已经超过一般的男女之情了。你还记得当日婉君在东宫殿服侍,却又被调回司膳殿的事情吗?” 上官仪回想,后来怡霖回司膳殿时,婉君确实又回到司膳殿了。 “太子明明喜欢婉君,却将婉君送回了司膳殿,你没想过为什么吗?”长孙无忌冷峻的看着上官仪,悠悠道,“那是因为,他想保护她!” 上官仪大惊,太子此举正正体现了他十分在乎婉君,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答应过她,要好好保护婉君的。”上官仪微微的说道,想起桑榆临走时的嘱托,尽管她欺骗了自己,可是就凭他与唐洹的交情,他也不能辜负了桑榆的嘱托。跟何况,婉君自己的意愿也是不愿意留在宫中的......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长孙无忌缓缓道,“因着公孙夕颜,我也不愿意她的女儿涉足后宫,可是如果他们两个人的心意相同的话,我会改变自己的立场。” “婉君也喜欢太子?”上官仪问道。 “这件事,我会亲自弄清楚的!”长孙无忌卓绝不凡的说道。 ...... 宫中,昭容殿。 宫女端了些补品还有清淡的鱼片粥进来,傅昭容的身子也恢复了些,由宫女扶着躺在床上。 武才人到...... “嫔妾参见昭容姐姐,”武昭十分贴切的行了礼, “免礼,赐座,”傅昭容看着一身淡色衣裙的新贵人,有些心旷神怡,略施粉黛,淡化峨眉,却是落得出水芙蓉一般。“本宫生产那日,听下人说,多亏了妹妹。” 武昭轻声一笑,“姐姐过誉了,这种事情还是典医监的医女们在行些,想必就算不是我提醒,她们也会及时救姐姐的。” 傅昭容轻轻点点头,可是心中却想着武昭说的话:典医监的医女那样在行,为何还要靠别人提点?除非...... “娘娘,刚刚司膳房送来的人参鸡汤,您趁热喝吧!”下人微笑着盛了一碗鸡汤给傅昭容。 傅昭容刚想喝,却被武昭制止了,“姐姐等一下,”将宫人手中的汤碗端了过来,细细看了看,又嗅了嗅,目光中透过一丝惊讶。 傅昭容瞧着武昭的表情,对身边的宫人道,“你让其他人都先下去吧!” 贴身侍女如意立刻会意,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去了。 “这汤中?”傅昭容有些疑惑,一边的如意也有些紧张,大气都不敢喘看着武昭,武昭有些神色紧张的说道:“里面放了燕尾草。” 傅昭容神色一变,燕尾草? 如意神色缓和了些,道:“娘娘已经生产完了,那燕尾草,” 武昭摇摇头,“燕尾草属性较寒凉,娘娘现在还不能吃这样伤胃的东西。” 傅昭容面色黯淡了下来,如意一听,忙道:“不行,奴婢去找司膳房的宫女算账去!” “不可,”傅昭容制止道,“不要去了!” 她与武昭相视一眼,武昭道,“娘娘刚刚生产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傅昭容点点头,如意看了一眼砂锅里的鸡汤,然后道:“奴婢去把它倒了!” 武昭看了一眼傅昭容道,“嫔妾听说,贵妃娘娘经常让司膳房做人参乌鸡汤给她自己补身子。传言,之前好像宫中有出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后宫很少有人再喝人参乌鸡汤。”武昭面带笑意,鬓角步摇熠熠生辉。 如意微微一愣,看着砂锅里的乌鸡汤,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傅昭容的面色亦有些不好,武昭清然一笑,“不如娘娘将这鸡汤赐给嫔妾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风起天澜(九) 傅昭容看着武昭满脸清纯的笑意,微微点点头,然后对如意道:“将鸡汤亲自送去昭兰殿。[]” “是!”如意看了一眼坐在原处的武才人,悄然退出了殿内。 “本宫与妹妹素昧平生,妹妹已经救了姐姐两回,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妹妹为何在这人人自危的后宫要出手相助于我?”傅昭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紧紧看着武昭的双眼,就算一个人会说谎,但是她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妹妹初入宫廷,不懂得后宫的生存之道,只知道物不平则鸣。妹妹看不惯有些阴毒的做法,也见不得有人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武昭淡然一笑,傅昭容看着眼前很是单纯,涉世未深的女子,浅然一笑,“妹妹不愧是皇上喜爱的人!” 看着她淡然轻笑的面庞,想起自己刚入宫时,也是这样。那双清澈的眸子,如果永远不被后宫的污秽沾染就好了。自己现在不想其他的事,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她,无论是谁,自己都会不顾一切与之为敌。 “姐姐好生修养着,妹妹下次再来看公主!”武昭笑了笑,与傅昭容告辞了一下,便步出了昭容殿。 傅昭容的面色变得有些忿恨,贵妃莫不是见自己生的是个女儿,所以不惜想要以伤害她来达到她的目的? 不仅孱弱的手握紧了锦被,如果她真的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那么就怪不得自己了。 武昭信步踏入昭兰殿,示意所有人都下去。 一个水绿色衣衫的女子从内殿走出,目光冷漠的看着刚刚傅昭容的身边的宫女如意送来的鸡汤,武昭神色自若的看了她一眼。武昭缓缓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然后用勺子盛起一碗鸡汤,悠然自得目光生冷的喝了起来。 水绿色衣衫的女子缓缓坐了下来,武昭见状,放下手中的鸡汤,为她也盛了一碗。(.) 婉君看着放在眼前的鸡汤,目色变得更加阴霾。 乌雉鸡汤,当日司膳竞赛时,秋枫做的汤内便是被人放入了燕尾草,只可惜。眼前这一锅也是乌雉鸡汤,只是里面并没有燕尾草。 “怎么,你不喝?”武昭喝着汤,“司膳房的手艺倒是不错!” “她怀疑萧贵妃了吗?” 武昭点点头,“看她的表情,肯定是有些怀疑的。更何况,她生产那日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也做不了假。她身边的宫人再清楚不过,再加上我收买的昭容殿的小宫女,三人成虎,更加会增加她的疑心。” “萧贵妃当日亲手用断肠草和燕尾草诬陷秋枫,害死秋雨,还有皇后,上官大人。”婉君低低的说道,“我就要用燕尾草和断肠草,为她铺垫一个坟墓。” 听到婉君这样说,武昭放下了手里的汤,刚刚尝来还有滋有味的汤经她这样一说,却是汤中满腹阴谋诡计,纵然是美味佳肴,也食之无味了。 武昭想起在御书房时,无意看见的一封郑国公上呈的奏折,里面有提及上官长风。虽然武昭与他并不熟,但是从玉门关一路回来的路上,他对婉君的照顾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 “婉儿,你是真的爱上官长风吗?”武昭试探的问道,婉君有些意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武昭思索了一番,道:“郑国公有意将她的孙女儿许配给他,皇上好像也有此意。” 婉君不禁有些黯然,细细想来,上官长风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他一直迟迟没有婚配是因为皇上没有下旨?想到自己的身份与在宫中面临的种种威胁与危险,他如今仕途正顺,今年又要参加科举,无论是皇上还是上官大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一直单身呢? “不要难过了,”武昭拉着婉君的手,“想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是只要他心中有你,不在乎名分地位,你还是可以与他在一起的。” 婉君摇摇头,“纵然他心中有我,我心中也有他,但世事难料,人生无常。谁能知道我以后会如何呢?” 与自己一样的年岁,不过入宫早些,便有如此看透人生的想法,武昭不禁有些叹然。或许,以后的自己会不会与婉君一样呢? “你不用担心,”婉君似是看出武昭的担忧,“你与皇上的感情和常人不同,你们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 “你与他又何尝不是?”武昭温柔的说道,婉君在心中想起玉门关外他奋不顾身救了自己,暴雨之中一把拥自己入怀的温柔还历历在目。 你与他又何尝不是?武昭的话萦绕心头,婉君心中暗暗想着,虽然自己与长风倾心相许,可惜自己是女官,皇上是不会下旨将一个掖庭女官许配给当朝户部尚书之子的。 这些日子,婉君每晚必会来坐在屋外直到黑夜,不是为了赏月,而是为了等人。 双手托着下巴,一直看着乌七八黑的夜幕,为什么之前他总是悄无声息的就出现了,可是这些日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正想着,忽然鼻尖嗅到一股花香,是错觉吗?梅香?欣喜的抬起头,可是黑夜中没有没有一个人。心中产生一丝疑惑,于是沿着花香,慢慢摸索搜寻着,直到花香越来越浓郁,看着前方鹅卵石路的尽头。婉君有些意外,沉心堂? 不容多想,立刻走了过去,踏过碧池之上的蜿蜒小径,看着有些残垣的沉心堂。四下望了望,没有人,可是明明有着一股幽香。 看着已经尘封许久的沉心堂,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刚刚迈开步子想要走入那片漆黑的殿内,可是被一个慵懒的声音打断,“我看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婉君很是意外,一抬头,百里无情正斜躺在一颗粗茂的榕树之上。 “你!”婉君有些意外,平日里他不是总是躲在屋顶上吗?怎的今日...... “怎么,刚刚看你四下寻望,难道不是在找我吗?”百里无情懒散的喝着酒,面色已经有些微红,看上去应该已经在这里喝了不少,因为他的周围弥漫着梅花的香味之余,还有隐隐的酒香。 “谁说我在找你!”婉君不想承认,道,“我只是寻着梅花气息才来这里的!” “哦?”百里无情故意道,“难道你每日坐在屋外,也是同我一样,为了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吗?” 婉君一怔,“你知道!那你还......” 百里无情一笑,“怎么,承认你在找我了?”狡黠的看了婉君一眼,“不错啊,许久不见,你又高升了!” 婉君没有因为百里无情的打趣而高兴分毫,认真的说道,“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百里无情瞥了一眼婉君,抿着嘴,将酒囊放在鼻尖细细嗅了一番,“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别忘了,我只是个大盗!” “你虽然是盗贼,但是应该也是良心未泯的盗贼,若不是如此,你怎么会帮助太子找回母亲的遗物?”婉君面不改色的说道。 百里无情讪笑,“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有人欺世盗名,借用我的名字胡作非为罢了!” “先生的名号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算你没有盗走皇后的衣物,名声也不是好的。”婉君激将的说道,“如果你能帮我,或许能让你在遍地污名之下,成就一桩美名呢?” “哈哈哈哈,”百里无情大声放肆的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太逗,”笑着笑着忽而目光变得凛冽,“我可不在乎我的名声是好是坏!” 婉君有些无奈,这个人软硬不吃,真是固执。想到这里,她沉下了脸,刚刚要讨好他,所以故意赔笑,事实上她根本就笑不出来。 百里无情见婉君的目光冷了下来,神采飞扬的说道,“事实上,你是为了你们司膳殿的那个典侍!” “她是御前侍诏!”婉君亦有些固执的说道,百里无情轻声一笑,“不管她是什么,你是为了她,没错吧!” “是有怎样?你又不肯帮我!”婉君没好气的说道。 百里无情一笑,“没想到,后宫之中,你除了对太子忠心耿耿,还有你格外在意,不惜为之以身犯险的人啊!” “当然,”婉君沉着的说道,“她对我有知遇之恩,算了,这种感情,你是不会懂的!” 百里无情的目光中流过一丝动容,这样的感情,他对一人也是有的。只可惜,现在他们的身份天壤之别,若是他的伯乐知道他现在沦落成这样,不知该如何痛心棘手。 百里无情神秘的一笑,灌了一口酒,悠悠道:“你就不想知道,当日那件衣服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婉君满腹疑惑,他为何会突然提到之前失踪的皇后的吉服。 “锦华殿。”百里无情一字一句的说道。 “锦华殿?”婉君很是意外,“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百里无情嘴角微微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惆怅,并未置一词。 婉君陷入了沉思,百里无情忽然道,“你可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妒忌心!” 婉君抬起头,看着百里无情正双眼迷蒙的望着天空的皎月,双手插在怀中,悠然自得的样子。 婉君凝视着百里无情,百里无情悠悠道:“贵妃娘娘不够聪明,她以为李世民最爱的人是长孙慕容,可是她不会想到,李世民最爱的人是......” 那两个字湮没在夜色中,不,其实是百里无情根本没有说出口。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起天澜(十) “贤妃娘娘,”婉君淡淡的说道,百里无情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婉君,“如果说你要报复眼前这个人,你愿意以牺牲她人为代价吗?” 婉君被百里无情的问题给怔住了,眼眸中微微晃动着,虽然她利用过别人,可是如果真的是伤害别人的话。[] “不会,”婉君开口道,“当时,贵妃娘娘小产应该与贤妃娘娘无关。” “你不过入宫两年,怎么感觉你什么事请都知道似的。”百里无情无奈的笑道。 “一个人的眼睛是说不了谎的,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你心里已经打算要帮我了!”婉君转悲为喜,带着一丝侥幸看着百里无情。 二人对峙了一番,百里无情道:“听说京里有一家相面馆特别厉害,而且那里的相师有一项独家绝活,你有时间不如去那里看看。”说完,百里无情飞身一跃,随之落下一地落花。 红梅漫天,落花人独立,婉君看着一地红梅,那人虽然表面不羁,但是亦是有情之人。 李治与上官长风相视一愣,二人心中都有些狐疑。二人愣着原地许久,都未先迈出那一步,良久,二人同时往前动了一下,终于李治问道,“你也是去司膳房?” 长风听到这个也字,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司膳殿内有宫女走了出来,彩萍一见是上官大人,先向二人行了个礼,然后微笑着对长风道:“上官大人,婉君不在!” 李治先是瞥了一眼说话的宫人,然后用略带怀疑的目光看着上官长风,直到宫人走后,“你与唐婉君,很熟悉吗?” 长风心中亦是很疑惑,太子为何这样关心一个身份并不是很高的女官。 “她的父亲与我父亲是世交,我的姑姑又是尙食局的尚宫,所以我。”上官长风警惕的说道,李治还是有些怀疑,刚刚宫女好像与他很是熟络,想来他经常来司膳房咯! “既然她不在,我就先走一步了!”长风连忙道,看着李治有些慑人的目光,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我也走,我们一起走吧!”李治不容置喙的说道。 上官长风手握着佩剑,李治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摇着折扇,昨日才刚刚言归于好的二人又陷入十分奇怪的气氛之中。 两人肩并肩走着,却谁都不开口说话,一路上宫人看着二人都行礼,两个人也不答话,还是一直走着。 直到二人经过碧潭旁,李治才道,“这里风景甚好,不如我们观赏一下再走?” 上官长风微微一怔,目光中带着一丝狐疑,但是停下了脚步。 正值盛夏,阳光热烈恣意的挥洒着它的热情,湖边的垂柳随着清风微微晃漾着,二人并肩立在湖边。 李治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偶尔一只蜻蜓停在湖面上,忽而李治开口道,“父皇好像有意要给你赐婚。” 上官长风微微一怔,此事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听父亲提起。 李治扭头看着上官长风有些不太自然的面色,心中有了计较。微微摇着手中的折扇,上次王羲之的兰亭序拓本被她撕毁后,为了以示抱歉,手中的折扇是她题字的。为了不让人看出是出自女儿家之手,还特意用了稍微粗放的狼毫,写的是狂草。 “看你的表情,好像心中有了心仪的女子,不如告诉本太子,我去向父皇说。”李治微笑着对着上官长风,可是眼中却有一丝波澜。 “不,太子想是误会了吧!”上官长风不在意自己,可是他在意婉君,就算喜欢她,也不能被旁人知道。 太子看着他有些慌乱的眼神,一个人的眼睛最能说明他的心境。李治低了眉,难道他喜欢婉君? “听说,婉君在入宫前在上官府中住过些日子。”李治有意无意的说道,目光却紧紧盯着远处的湖面,内心如风起云涌般不断的自己与自己斗争着。 “哦,是。”长风淡淡的回答道。 李治心中有些烦闷,这话到底该不该问出口呢?如果他真的喜欢婉君,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那日在沉心堂前不顾后果吻了婉君,到现在还未见过她,今日刚刚下定决心来见她。可是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如果婉君也喜欢上官长风怎么办?可是李治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不可能喜欢上官长风的,她们不过也认识没有多久,也没有机会单独相处。 李治想着想着,越发烦躁,手中的折扇也摇得越发快,长风看出了李治心中的烦恼,微微道:“我们还是出宫去吧!” 李治深深看了一眼长风,如果说刚刚还是怀疑,现在长风敢肯定,太子是喜欢婉君的。男人那种天生的直觉不会错,况且自己还比太子年长几岁。 “她肯定是为了秋枫的事情出宫去了!”李治开口道,长风是知道秋枫的,除了婉君,他是最了解秋枫与尾生故事的人。 “沐侍诏对她有知遇之恩,她这样做也是为了想早日能替沐侍诏昭雪。”长风微微道,李治心中一沉,开口道:“看你的样子,应该很了解秋枫与她之间的事。” 长风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道,“是,我是听姑姑说的。因为秋枫也是姑姑最心爱的弟子,我从她口中知道不少她与婉君过去的事情,算起来她们结识也是因为我的姑姑。” “哦?”李治忽然好奇起来,“既然这样,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 婉君身着浅色的衣裙,用白纱蒙了面,看着眼前装点的有些古典门口挂了桃符的相面馆,面色有些深邃,缓步踏了进去。 里面的相师四十岁上下,留了胡须,婉君看着他桌上一应俱全的家伙,淡淡笑了笑。 “姑娘,您是看相啊还是卜卦?” 婉君缓缓坐在了他的对面,淡然一笑,有些傲慢的问道:“您看我想是卜卦还是看相呢?” 相师捋了捋胡须,双目一闭,“我看姑娘脸蒙白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猜姑娘来卜卦!” 婉君轻声一笑,这样的开场才不会令她感到失望。 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忽而相师有些眼冒金光,忽而又故作镇定的说道,“不知姑娘所为何事?” “我用这锭金子,买你的手”婉君故意顿了顿,相师很是惊异,面色一拧,婉君轻笑,“艺!” 相师舒了一口气,“姑娘吓我一跳!” “怎么,难道你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怕有人报复?” 相师理直气壮,摇摇头,“姑娘说笑了!” “我是听有人说,你有一门绝活,所以才慕名而来的。”婉君从桌上拿起一支笔,蘸了蘸墨,一面在纸上写下字,一面道:“可惜我未亲眼见过,怎能知道所言是否属实呢?” 话毕,一个小篆字体的澜字跃然纸上,婉君将字转过头面相对面所坐的人,相师会意。接过婉君递来的笔,片刻,在纸上同样写下一个澜字,婉君看着两个完全相同的字,心中暗叹。 婉君微微一笑,“看来对大师的传闻所言非虚,听闻大师有过目不忘之本领,我这里有一封信想让大师看一眼。”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封密闭的信笺,相师微微看了看,“你想要做什么?” “很简单,按照上面的字迹,我说什么,你写什么!”婉君忽然沉下脸,略带冰冷的说道。 相师眼中带着一丝诡异,狡黠一笑,“看来这一锭金子不好赚啊!” 婉君淡淡的说道,“这屋子里没有第五只耳朵,如果这件事泄露一个字,我保证大师以后都赚不了银子了。”语气有些阴戾,相师先是一愣,小心翼翼的拿过那锭金子,“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事成之后,婉君心满意足的拿着书写好的信笺离开了相面馆。 可是,相面馆中,内厅一个素衣女子走了出来,面色中带着一丝得逞后的狡黠。女子将一张银票放在相师的面前,语气生硬的说道,“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与她可不是普通人,所以识相的你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放心,我不会让你赚不了银子,可如果你不听话,我就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女子面色清然,本来那张不受世俗污染的脸上却透着与之不符的阴狠。 唐婉君,既然你不安分,就不能怪我手下无情了!流珠神态自若的踏出了相面馆。 相师手一哆嗦,竟然连一张银票都拿不稳了,先后受两个弱女子威胁,他是招谁惹谁了呢? 相面馆外,一个纤细的身影看着两个人先后踏出相面馆,本来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手中握着的茶盏也慢慢放了下来,红唇半开,“小二,结账!” 话刚说话,一定碎银子放在了桌上,小二有些意外,哪有人喝茶出手这样阔绰,他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 可是寻人望去,刚刚坐在这里喝茶的女子已经不知所踪了。 不禁感叹了一句,“嘿,若是每天多几个这样的怪人就好了!” 纤细的身影仰头望着木牌匾上的字,相面馆?不假思索,缓步踏了进去。 “今天不做生意了!”相师没有抬头便回绝,一面收拾着刚刚客人写的字。 女子不容分说,便上前从相师手中拿过了刚刚婉君写的字,“澜”? 握在手中有些颤抖,忽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相师抬头一看,彻底愣住了...... 给读者的话: 大家不如猜猜最后步入相面馆的女子是谁吧!请参照章节名称~~~~~我好像又暴露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迷雾重重(一) 女子将“澜”字握在手中,轻轻坐了下来,相师看着眼前清冷美丽的女子,一时有些怔住了。女子纤纤细手将字放在了一边,抬起手,拿起刚刚婉君用过的细笔,在一张同样空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秋”字。 虽是微笑着,可有种慑人的气势,细眉微微拱起,微微开口道,“不知您对这个字有何见解?” 相师定睛一看纸上的字,心中咯噔一下。 今日,一连两个奇怪的女子已经够让他胆颤心惊,可是如今又是一个卓绝女子。 “小小,小姐,我这里可是小本买卖,您是贵客,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吧!”相师有些为难的说道,刚刚那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狠,其中第二个人还特意嘱咐他不要掺和进他们的事情之中,不然,恐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女子并未多言,从鬓角拔下一根白玉玉簪,将其轻轻抽开,白玉玉簪腹中乃是一根银针,银针上还有一条蠢蠢欲动的银色的虫子。相师大惊失色,手已经吓得僵硬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女子挑眉反问道。 ...... “我让父亲派人去了山西,可是,她的家人已经全部不在了,听周围的的人说是举家迁徙的。”武昭面色忧容道。 婉君恁了眉,不禁感叹,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是还是不死心。 “秋雨的家人在那里住了一辈子,为何要在一切安定之时举家迁徙呢?”婉君淡淡的说道。 “所以,我们也不能通过她的家人找到任何线索了,”武昭低着眉,缓缓道,“那封信要怎么办?” “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婉君忽而想起一个人来。 武昭疑惑的看着她。 婉君云淡风轻的看着眼前的沉香殿,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是被太子罚跪,修仪见自己的腿不方便,所以带了自己来这里给自己施针。 “姑娘,我们家主子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宫女很是担忧的说道。 “修仪本就身子孱弱,怎么,没有叫医女过来看看吗?”婉君关心的问道。 “叫是叫了,每天几副汤药,可这么多天,不仅不见好,主子的气色还越来越差了。”宫女指着内殿,“你进去吧,主子知道你要来,已经起来了。” 婉君点点头,往内殿走去。 婉君有些意外,宫女说叶修仪起来了,可是不想她是半躺在榻上,面色有些苍白。 “娘娘,”婉君行了个礼,便走了过去,很是担心的看着叶修仪,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将人变成这幅样子。 “你来了,坐吧!”叶修仪说了话,便不住的咳了起来,月牙白的丝帕更加衬托她的瘦骨嶙峋,没有血色。 “娘娘,”婉君关心的说道,可叶修仪却笑了笑,“没关系,我就是身子弱些,不打紧。” 这沉香殿本就有一股草药的香味,可是现在越发浓重,而且现在的药味透着一股幽暗死亡的气味。 “你来找我,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对吗?”叶修仪似是看出了婉君的来意,“与她有关?” 婉君低头,沉着的说,“是。” “说吧,我可以帮你什么?” “可是,”婉君有些担忧,这件事十分危险,自己为了秋枫义不容辞,可是修仪娘娘身份尊贵,如果...... 叶晚晴似乎看出了婉君的顾虑,淡淡笑了下,“我与她是在司药殿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个14、5岁的小丫头,人人总说后宫是没有感情不会有朋友的。可是你信吗,我们就是人们口中的那唯一一种不可能的存在。” 婉君有些诧异的望着眼前孱弱的女子,她那样淡然悠远的目光,令她有些恍惚。 秋枫说过,宫廷中不存在信任,如果有,那么是用彼此生命交付的。(.) 婉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密封完好的信封,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叶修仪接过信封一看,信是要交给秋枫的,婉君道:“这是秋雨典侍临终时交给秋枫的密件。” 叶晚晴嘴角轻扬,微微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是,”婉君亦是有些担心,毕竟那封信...... “没有可是,”叶晚晴看着手中的信笺,“她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我不会原谅她的。” 瘦弱的身子里发出掷地有声的话语,婉君点点头。 缓缓步出内殿,婉君细想了一番,对叶修仪身边的宫人道,“你们娘娘平时都吃些什么药?” 宫女想了想道,“左不过都是典医监的医女开的药方,然后她们抓好药送来这里。” “可以让我看看吗?”婉君心中带着疑惑,宫女想了想,点点头。 婉君看着并无明显异常的药材,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婉君思索再三,对叶修仪的贴身侍女道,“这样,将这些药材都给我一份,我带去宫外让大夫看看。” 侍女有些犹豫,“我们娘娘本身就是休学医术的,若是药材有问题,她不会瞧不出来。” 婉君摇摇头,“还记得司膳竞赛时候的事情吗?” 侍女低头一想,“恩,好吧!我帮你装起来。” 婉君看着她将所有药材都装了一小份,是啊,司膳竞赛时有人用白信石,无色无味的药来陷害秋枫。如今,自然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加害......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你们娘娘,免得她担忧。” “恩!” 看着婉君悄悄拿走药包的熬药小宫女面色变得有些凌厉,转身往锦华殿的方向走去了。 婉君没有想到,在御花园中会巧遇入宫来面圣的东漓王,李漓。 “参见王爷,”婉君礼仪俱全,东漓王一瞧,“原来是你!” “王爷还记得,真是奴婢的荣幸。”面色淡然,保持着距离。 李漓一声浅色长袍,衬得五官英俊挺拔,面色温润儒雅。 “那只猫还好吗?” 婉君想起除夕夜救的那只猫,如实道,“那只猫养的很好,如今圆滚滚的,毛色也光亮了许多。” 李漓轻笑,“这般甚好,只是,本王还以为你会自己养它呢!”话毕,李漓很是平和的说道,“我还要去御书房,就先走一步了!有机会,本王会去瞧瞧它的。” 说完,李漓便径直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婉君很是意外,转过身看着远去的东漓王,他怎么会知道不是自己在养那只猫呢? “你在看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婉君回头一看,他正看着自己望向的地方,只是此时东漓王已经不见了踪影。 “元宝?你怎么入宫来了?”婉君意外的说道,元宝见状,忙道,“太子在老地方等你!” 婉君一低眉,上次之后...... 心情有些复杂的登上凌虚阁,背对着自己的李治一身明黄色的宫装,一手背在身后,灼灼其华, 微风吹着他如墨的发髻,高贵,英气逼人。 “找我有什么事吗?”婉君开口道,面对栏杆正凝望着沉心堂的人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欣喜,“你来了!” 出乎意料,二人都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而变得尴尬或者陌生,似乎经常在凌虚阁相聚已经成了一种祭奠仪式。只是,现在的李治已经不在宫中......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 “贵妃娘娘的弟弟因为玩忽职守,已经被父皇贬斥了。” 婉君看着目光沉着的李治,悠悠道,“那就要谢谢你了!” 李治微微一怔,继而微微一笑,“这件事要怪就怪他自己,毕竟也没有人陷害诬告他。” “话虽如此,如果不是你找人从中斡旋,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将他拉下马。”婉君开口道,明亮的眸子依旧闪耀明媚。 李治轻笑,“看来,这些日子你的心情好了不少。” 听到这里,婉君微微沉了一下,看着面前桌上的雨前龙井,“我想,我可能不能陪太子喝茶了!” 李治忽而道,“今届新科状元已经出来了,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婉君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李治,明明她是想知道的,为何又有一丝愁疑? “是谁?” 李治看着婉君的面色,神态举止,她果然是在乎上官长风的! 李治微微道,“说了你应该也不认识!” “怎么会?”只是轻轻一声,已经暴露了她内心所忧所想,李治轻笑,却并未因她的失礼仪而恼怒,“秦目民。” “秦目民?”婉君下意识的反问道,不是上官长风吗?他也参加了此届科举啊! 李治看出了婉君的疑惑,微微道,“本来我还以为上官大人的儿子会拔得头筹呢!” 婉君听他这样说,低下了头,疑惑又涌上心头。忽然耳边听到李治说,“听说,他因为郑国公的小孙女儿,这些日子都六神无主,心神不宁呢!” 婉君面颊有些发烫,一手扶在桌沿,有些失神。 “你没事吧?”李治有些担忧的看着婉君,婉君挥挥手,可是心已经飘远了。 李治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婉君道,“我先走了!” 李治没有阻拦,看着婉君有些失神的走下凌虚阁,他真怕她就这样倒下去。 元宝有些不忍的看着婉君,缓步走到李治身边,带着哭腔道,“太子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李治无奈的看着夏风唱晚,或许早在知道上官长风喜欢婉君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不死心的他,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迷雾重重(二) “你说,那司膳房的宫女怀疑药里有问题?”流珠对着眼前沉香殿服侍的小宫女道。 小宫女紧张的点点头,流珠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小宫女拿了银子,迅速离开了僻静的地方。 流珠心中暗暗一想,转身步入锦华殿。 “怎么了,是不是沉香殿那边出问题了?”萧淑澜扶着头,没有抬眼便问道。 “是,唐婉君好像已经开始怀疑,还拿了药想去宫外检查一番。” 萧淑澜嘴角露出诡异的一笑,“她为了对付我,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娘娘,最近淑妃出宫去了感业寺祈福,您觉不觉得其中会有阴谋?” “淑妃向来喜欢在皇上面前装作云淡风轻,不争世事的样子。若说阴谋,还是先把宫里的人处理好,再说吧!” “娘娘,”流珠有些心疼的看着萧贵妃,最近她的头总是疼,“不然请医女来看看吧!” “不用,她们尽是开些无用的药,本宫不喜欢那些药味。”萧淑澜抬起头,看着流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谨慎?竟然不相信自己,还让我去请典医监的医女来?” 流珠的面色有些失措,她是怕自己医治不了贵妃娘娘的病。 “听说东漓王今日又进宫了,”流珠不想贵妃多心,给她端了杯热茶。 “看来,这东漓王倒是蛮得皇上圣心的。”萧淑澜微微道,喝了口茶,面色一拧,有些不悦的说道,“这茶?” “奴婢在里面放了些酒,”流珠老实的说道,萧淑澜将茶放下了,“本宫不喜欢这酒茶,以后不要再呈上了!” 心想着,本来秋雨最擅长制茶,这道酒茶就是出自她的手艺。流珠本想着温酒对娘娘的病情有助,只是饮酒伤神,才会用酒泡制了酒茶,不想娘娘还在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司膳殿好像有个宫人之前是漪兰殿的,你去查查她的底细。”萧淑澜面色有些清冷的说道。 “是,”流珠很是机敏,她自然知道萧淑澜指的是谁。 ...... 药店的大夫带着老花镜仔细瞧了瞧,点点头,“姑娘,你这药可都是上好的药材,想我这保和堂可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大药铺啊,可是我们这里也不见得有如此上好的丹参。” 婉君面色淡然,“既然大夫是内里行家,我有一事不明。”婉君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问道,“大夫可看出这药有何不妥吗?” 大夫一听,细细看了几服药,摇摇头,“并无不妥,都是上好的方子。” 婉君很是意外大夫的答案,将目光投向桌上的药材,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婉君看着几服药,忽而灵光一闪,又道,“这几副方子若是放到一起呢?这几服药中的药材就没有一点是相克的吗?” 大夫用凛然的目光看向婉君,后又将目色重新投回桌上的药材,细细看了看,拿起一副药中的丹参道:“一般人也不会同时吃这么多服药啊!”忽而又看见另一服药中有着褐色晒干的藜芦,轻轻将其捻起,道:“这藜芦本来是用来驱虫用的,但是用在药中又可以祛痰,用量不大也不会伤肝。只是中药之中有一句俗语,‘诸参辛芍反藜芦’。” “诸参辛芍反藜芦?”婉君看着大夫手中拿着的药材,大夫点点头,“这藜芦与所有的参类相克,与芍药,细辛相克。” 婉君从大夫手中拿过晒干的藜芦,久久的凝望着它,果然有人想要加害叶修仪。 婉君走后,大夫刚刚收拾好了桌子,一个浅色纱裙的女子步入保和堂。大夫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悠悠道:“姑娘看病?” 女子悠悠道,“掌柜面色有些暗沉,正当壮年却消瘦不堪,下体有些虚浮,想必是内里亏损的缘故。(.)”女子一面步入殿内,坐在刚刚婉君做过的地方,一面欣然说道,“不消半刻,你已经连用了三杯茶,看来炎炎夏日之后,秋风送爽并未缓解大夫的消渴之症啊!” 大夫有些意外,瞪大双目看着眼前面色凌然的女子,甚感意外,“你竟然仅凭观察面色就知道我患有消渴症?姑娘真是奇人!不知姑娘师出何门,又在哪里行医啊?” 女子面色淡然,此时小二已经上了杯茶,轻轻撇开茶沫,抿了一口质地香醇的玉观音,微微道:“我不是行医之人,” 大夫忙坐了过来,看着女子的面相,“你面色有些虚浮,向来应该最近心忧神伤,不如我给你开一剂安神药可好?” “呵呵,”女子清冷的一笑,“也是,我最近是有些有思过度。若说安神,可分为养心,养血,宁心三种,养心莲子为尊;养血酸枣为佳,若说宁心,五味子收涩,茯苓利水,若是再加一味人参补虚养气就再好不过了。” 大夫有些微征,她刚刚还说她不行医?这样纯熟的医理,不是一两年即可练成的。 “姑娘的药理,在下佩服。”大夫拱起手,“姑娘既然通晓医理,不知姑娘想要哪剂药?” “我不是刚刚已经说了吗?我要那味有人参的药,”女子的红唇微微扬起,目光中透着一股凛冽之意。 保和堂的大夫皱起了眉,女子轻轻拿起桌上的纸笔递到大夫面前,“我刚刚看的很是清楚,虽然大夫身患消渴,但也未到耳聋目瞎的地步,所以您一定还记得刚刚那位姑娘给您看的药方中都有哪些药材!” 说完,不容大夫拒绝的神色盯着他,将笔冷冽的放在他的面前,大夫有些内虚,颤颤悠悠的拿起了笔。有些额头冒虚汗,女子悠悠道,“看来您该再喝一杯茶,才能写的快些!” 女子面色清冽的看着三张药方,这是针对身体孱弱的人才会开出的药方。其中一味芍药可以活血散瘀,滞痰止痛,还有人参是用来补虚畅气的,放眼宫内,能够用到这三张药方的,除了叶修仪,应该别无他人。 女子风轻云淡,面色有些深沉,放下手中的帕子,将大夫写的药方放在了一边,轻手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张新的药方。 女子将纸放在大夫的面前,“下次,若她再来,你便给她开这个方子!” 大夫一看,心中一惊,暗自称绝。可是愁眉不展的说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怎会知道她下次还会再来呢?” “我说她会来,便一定会来!”女子神色淡然,“记住,不要对任何说你见过我,还有,这张方子是出自你之手!”眼神中带着威胁,大夫失神的点点头,女子看着大夫有些盗汗,恁了眉道:“在你平日用的药中多加一味黄芩试试吧!”淡然的目光却透着一股自信,“平时多增加些运动,或许对你的病有所助益!” 话毕,女子不回头的离开了保和堂。大夫很是意外,想要请教姑娘到底师出何门? “师傅,您干嘛像掉了银子似的?”小徒弟有些不太懂师傅眼中的复杂的表情,大夫拿起刚刚她留在桌上的方子细细念了念,“我是捡到宝贝了啊!” 余光瞥见刚刚那人落下的一个白色丝帕...... “娘娘,”婉君轻声走入沉香殿,看着有些气血虚浮的叶晚晴,有些不忍,对着她身边的宫人道,“你先下去吧!” “怎么,你出宫去过了吗?”叶晚晴淡淡一笑。 “娘娘,还是不要吃典医监开的药了。”婉君微微开口道。 叶晚晴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婉君,“不用担心我了,我的身子一直都弱。” 婉君略感意外,叶修仪像是早就知晓药里有问题似的,一点惊讶之色都瞧不出来。 莫非?她自己颇通医理,难道她明知药中有问题,还吃下那些药? “娘娘,您知道药中有问题?”婉君反口问道,拉着叶晚晴的手道,“那为何?” 叶晚晴轻轻咳嗽了下,拍拍她的手,“不要这样激动,我都说了,我自己身体向来弱。” “娘娘,您怎么能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呢?”婉君有些关心责怪的说道。 叶修仪却不在意,“从前秋枫在宫中,我还有些可以期盼的东西,如今,便连那点盼头都没有了。” 婉君有些不解的看着叶修仪,虽说她与秋枫的感情很深厚,可是她身为宫嫔,难道她不期盼皇上的宠爱与恩泽? 为何,她会说出如此落寞孤寂的话来? “娘娘,不如让医女重新为您诊脉,然后奴婢帮您去宫外重新配药。” 叶修仪本想拒绝,可是婉君非常坚持的握住她的手,“若是沐侍诏在,她肯定不愿意见到自己唯一的朋友这样消沉。” 叶修仪看着很是关心自己的婉君,“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秋枫那样喜欢你了!” “她哪有喜欢我,”婉君有些失落的说道,秋枫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十分严苛,就算她不理会别的宫人,只要自己稍有错漏,她便会严厉的指出。 叶修仪摇摇头,“不,她是看重你的,否则她也不会教你那么多东西。要知道,秋枫在司膳房6、7年从来没有人接近过她,她也从来没有交过任何人东西。” 婉君忽然想起刚入宫时,秋雨对自己说的话,秋枫向来清冷孤傲,其余三人皆有长使,只有秋枫独来独往,从来不与人多交往。 叶晚晴道,“你有着她羡慕却没有的东西,就是你就算面对不相关的陌生人也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想,秋枫她应该希望你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不要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迷雾重重(三) 婉君愣愣的看着叶晚晴,叶修仪莞尔一笑,“不用麻烦典医监的医女辛苦一趟了,我的身子我再清楚不过了。宫里的医女也没有十分杰出的人才,就像傅昭容生产一样,你应该看出端倪了吧!”叶晚晴叹了口气,“我有些气血阴亏,心惊悸动,由于我身形瘦小,最近又虚烦不眠,有些咽干舌燥。你就照着这样的症状,去与大夫说吧!想必大夫会知道这样的症状该开什么药的!” 婉君点点头,望着很是热心的婉君,叶修仪有些欣慰。 如意看着面色有些仓惶的主子,有些不忍,悠悠道:“娘娘这些年吃的药也不少,婉君姑娘不知道情况,娘娘又何必?” “不要拂了她的好意,”叶修仪望着空空荡荡的屏障,“她的眼中有一丝戾气,但愿她不要因为秋枫而走上一条不归路。我想,那也是秋枫不愿看到的。” 如意点点头,娘娘身子孱弱还要观眼后宫的事情,又要为婉君担忧。这些日子,娘娘的睡眠是越来越少了...... 这些日子,武昭见到婉君的次数可越来越少了,每每去司膳房找她,总是不见人影。 她若是有什么事情,都会与自己商量,这样总是没声没影的倒真是让人担心。 失神的踏入昭兰殿,看见一抹明黄,“皇上?”有些意外,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来到这里? “昭儿,”李世民笑着站起身,拉过她,“怎么,朕一下朝你就没了影儿,还说这个时候来你这里讨杯茶喝,你肯定在呢!” “是啊,娘娘,您可不知道,皇上一下了朝便来了昭兰殿。不想扑了个空!”李长安扬着眉道。 “让皇上久等了!”武昭笑着道,“您看,臣妾不在,您也不会少了茶呵!” 李世民拉着她坐了下来,“也就你敢笑话朕!”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么早,你不在宫内,到哪里晃悠去了?” “臣妾年轻好动,自然是坐不住的,所以去御花园逛了一圈。(.无弹窗广告)”武昭悠悠道。 李世民反眼看了武昭一眼,“你这话不老实,” “是啊,娘娘,你可别让奴才担着罪责。”李长安哭丧着脸道,“奴才刚刚才去御花园找过您,奴才可没有说谎!” 武昭有些意外,皇上这样火急火燎的找自己到底有何事? “臣妾只是随便逛逛,许是与李公公走的不是一条路吧!”武昭无奈的说道,“皇上这样着急找臣妾,有何事吗?” 李世民眉色一挑,“朕将你的父亲调到长安来了!” “啊?”武昭有些意外,“皇上?” “你不要多想,不要以为朕是因为你的缘故,上次西凉之战,你的父亲可是功臣。再说,这次将萧远山的儿子贬斥,也有他的功劳。” 武昭会心一笑,心中暗想:是啊,那是自然,与萧氏相关的事情便与婉君相关,与婉君想干的便与自己相干。 “那臣妾何时能见见父亲?”武昭有些思亲心切,李世民淡笑,“哪日你怀上了朕的孩子,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见你的父母了吗?” 武昭一害羞,娇羞的样子煞是惹人怜爱。 李世民开怀大笑,“好了,你不是说你年轻好动吗?不如过些日子,陪朕去郊外狩猎?” 武昭听到可以与李世民出宫,并未有开心之色,“皇上的意思是,您这几日要出宫些日子?” “是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秋季最适宜塞外行围了,你可不要错过这次好机会!” 秋季,萧条寂寥的季节,可也是硕果累累,收获的季节! 武昭微微笑道,“臣妾自然不想错过,只是臣妾这几日有些不舒服,皇上能不能稍微晚几日再动身呢?” 李长安有些意外,“娘娘,这日程都安排好了,怎么能让皇上推迟些日子呢?” “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李世民不在意李长安说的话,却是很担心武昭,“有传医女看过吗?” “已经看过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消几日便可痊愈。”武昭说的娓娓动人,李世民毫不犹豫道,“好,等你痊愈我们再去狩猎!” 武昭欣然点点头,李长安却是满目愁云,脸色暗淡了下来。 “对了,你上次说要去司膳房要一位贴身侍女,怎么不见她跟着你?”李世民四顾了一下,问道。 “她不愿意,” “混账,这可是朕的圣旨!” “皇上,不要动怒,”武昭安慰道,“臣妾将她当做朋友,所以不愿意勉强她。既然她愿意留在司膳房,想必是对料理很热爱,所以臣妾还是请皇上忘了上次臣妾的请求吧!”武昭深情的拉着李世民的手,请求道,李世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随你吧!这也是你宫里的事情!” 武昭点点头,李长安在一旁提醒道,“皇上,该回书房了!” “我该回去了,等晚些时候再来看你!”李世民微笑着对武昭道。 武昭看着李世民远去的身影,为了婉君,也只能装回病拖延几日了。 “皇上,您可真疼爱武才人啊!”李长安笑着道。 “我与她的缘分不同。”李世民背着手,深深的说道。 李长安偷偷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心中暗想,这武才人若是留在皇上身边,怕是不妙啊! 想着,一面跟上往御书房走去的李世民。 长安闹市,繁华无比,秋日的凉爽并未消减长安市民的热情。 一如既往热闹的长安集市上,两个富贵闲人坐在窗格之上喝着茶,看着窗外热闹的街市。 “我倒没有想到,你这次文举会失手,”李治略带狡黠的看着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上官长风,“听舅舅说,你好像与家里闹了些不愉快!” “这种事情,长孙大人怎么会知道?”上官长风略带警觉的问道。 李治轻声一笑,一面喝着茶,一面看向窗外熙攘的街道,“你真以为他们是像表面上那样的关系吗?” 上官长风听得此话,眉目一变,当日自己在古玩市场出事时,是长孙大人出手相救。在并州时,亦是长孙大人与父亲同住在了唐府。再加上,他们好像...... “我舅舅与上官大人,好像也一同坐过牢啊!”李治笑着道,上官长风心中想的也是此事。 “很少有人有这样的运气,能够一起坐牢的。”上官长风无奈的笑道,“若是朋友就算了,若是冤家......” “这话不假,我其实也很好奇,舅舅与上官大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或许,他们也并非全部是在做戏!”上官长风讪笑道,“是对手亦是知己,我倒是很欣赏这样的感情!” 对手亦是知己吗?李治审视着面前的人,你与我....... “我知道你为何与上官大人闹矛盾,”李治悠悠开口,“或许,我可以帮你!” 上官长风有些意外,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治,李治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承认你心里的想法是对的,可是,又不对!” 长风被李治给弄糊涂了,狐疑的望着他。 李治喝完了杯中的茶,又自斟自饮倒了一杯,撇撇嘴,“她因为你的事情,也很不开心。” 长风自然知道,太子口中的她,是指婉君...... “我不愿她不开心,”李治说着,有些黯然的将头又扭向窗外。 正在这时,窗外响起了一阵呼救声,“抓贼啊!拽贼啊!” 李治恁了眉,长风亦是警觉的握起手中的佩剑,李治一笑,“你别动!放心,这里是长安,不出方圆半里都会有那铁面无私的陈捕头的踪迹,所以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长风一想,也对,在古玩市场闹事便是陈锋及时出现。上次自己与太子有幸一睹天牢的风采,也是多亏了他...... 后面身弱的妇女一面追着,一面跑的气喘吁吁,只是小偷跑的飞快,怎么能赶得上! 婉君正走在街上,忽而见迎面跑来的毛贼手握着钱袋,似是看见了装扮格外与众不同的婉君。将目光瞥向她的腰际,还未反应过来,腰际的钱袋便被那人抢了去。 猛烈的撞击让她有些不稳,但是因为扶住街边的书画摊的桌子,才不至于整个人摔倒了。 焦急的转过身,可是却看见了令她惊讶的一幕。 一个青色袍子的男子,手握一柄折扇,一个潇洒的飞身越过众人挡在了毛贼的身前。温润奇绝的眉目间透着一股正气,凛然的立在那里,略带责备的说道,“还不将你抢的东西物归原主?” 盗贼一看是个文弱书生,满面怒火,刚想上前,一道光亮在他眼前滑过。 尖尖的利器抵在他的喉咙口,青衣男子依旧微笑着,“你想去哪里?” 因为脖子感到一丝疼痛,小偷不敢再动一下。 李治不禁唏嘘,“竟然有人比陈锋先到一步,看来有好戏看了!” 长风盯着窗下那个青衣男子,有些意外,怎么会是他? 李治定睛一看,那个鹅黄色纱裙的人,不是......放下手中的茶杯,便立刻转身往楼下走去,长风狐疑的看着飞速离开的太子,往青衣男子身后一看,心微微动了动。 婉君......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迷雾重重(四) “对,对不起!”小偷吓得双腿直抖,差点尿裤子,一面双手将抢到的钱袋还给眼前正用一把折扇的尖端抵着自己喉咙的青衣男子。(.) 男子浅然一笑,收回了手中的折扇,可小偷没有半点迟疑,立马撒腿就跑。 可是还未跑两步,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婉君眼前飞身而过,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 青衣男子有些错愕,看着飞身而过的男子,男子有些凛冽的开口道,“把他带回衙门!” “是!” 男子眉目威严,一声官袍威风凛凛,尤其是那黑色的风袍更是衬得人神采奕奕。手握佩剑,转过身看着正将钱袋放在手中把玩的男子,走到他的眼前,伸出手示意他将钱袋给他。 “陈大哥!”婉君有些欣喜的走了上去,陈锋转头一看,“你怎么在这里?” “我出宫来有些事情。”婉君含糊的说道,陈锋了解她是不能是哦的太清楚。 青衣男子将其中一个钱袋递到婉君面前,微笑着道:“你的钱袋。” “谢谢!”婉君微笑着接过钱袋,青衣男子看着陈锋,打量了一番,“想必你就是人称铁面无私的京城捕快‘陈锋’吧!” 陈锋目不转睛的看着青衣男子手中的折扇,微微开口道,“一般人是不会将折扇当做武器的吧!” 青衣男子眉眼具笑,“陈大人说笑了,我的折扇不过是我随身之物,怎么会是武器呢?” 陈锋不想与他打哑谜,他明明看到他的折扇暗藏玄机,刚想开口,却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捷足先登,抢了你的差事!”李治笑着迎上前,对陈锋道。 “见过,”陈锋还未说完,便被李治打断,“哎,陈大人不是在执行任务吗?就不用与我这般客套了吧!” “见过太子殿下!”青衣男子拱手笑着道。 此话一出,惊讶的不止李治,他刚刚阻止陈锋,便是为了不让旁人知晓他的身份。 可是,陈锋亦是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身边的青衣男子,婉君看着长风,微微有些发怔。 只是,长风却是直直的看着眼前的青衣男子,眼中包含着很是复杂的神色。 “上官大人!”青衣男子依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可是语气中却是多了一丝傲气。 “你是?”李治有些好奇的说道。 “在下秦目民。”青衣男子拱手回答道。 是的,他就是本届新科文状元,秦目民。 李治有些意外,婉君看着刚刚帮了自己的男子,他便是此届胜过长风的新科状元? “你就是新科状元?”李治有些意外,笑着道,“果然!” 秦目民很是随和,笑着对长风道,“上官大人,自从殿试后,我们还没有机会见过面呢!” 上官长风微微道,“这不是见到了吗?” 秦目民看着上官长风手中的佩剑,笑道,“原来上官大人也习武,那么看来,此届武举你会参加咯!” 上官长风有些较劲的看着秦目民,缓缓道,“秦大人刚刚的出手一看便是高手,想必到时候我们会有机会切磋一下咯!” 秦目民淡淡一笑,上官长风将目光看向陈锋,道,“只可惜,武举不像文举,个中高手自然会层出不穷。” 秦目民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陈锋,“陈大人,在下很荣幸也很期待,到时候与你一较高下!”说着,将手中剩下的那枚钱袋用力掷出,陈锋稳稳地接住了,刚刚他是用了内力的,二人均带着一丝试探。 “物归原主,在下就先告辞了!”秦目民微笑着,拱手与三人告别。 “太子殿下,臣也先去忙了!”说完,陈锋也离开了。 婉君有些紧张,此时街上只剩下长风与李治二人。 “我,我也有事,先走了!”婉君有些紧张的说道。 “哎,”长风顾虑到李治在,可是又不知道若是错过今日,下次见面又是何时。 李治轻手拍拍长风的肩膀,悠悠道,“我想起来,今日古玩市场会有新东西,我去瞧瞧!” 说完,李治潇洒的离去,婉君却更加紧张了。 长风走到婉君身后,“你,最近你还好吗?” 婉君背对着他,点点头,“我很好!” “我,”长风不知道婉君知不知道那件事,心里有些忐忑。 “我还有事,你去忙你的吧!”婉君匆匆说道,然后想要离开,却被长风拉住,“我陪你去吧!你要做什么?” 婉君手有些冰凉,心想着他应该是想找机会将事情说清楚吧! 这样也好...... 二人一同走入长安的保和堂,大夫正在称着药,带着的老花镜落到了鼻尖。 “大夫,”婉君放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 保和堂的大夫未来得及抬头,便问,“抓药还是问诊啊?” “既抓药,又问诊。” 大夫一抬头,以为自己看错了!将老花镜扶了扶,“原来是你啊!” “怎么,大夫对我还有印象?”婉君笑着道。 大夫一笑,一面将她引向座位,道,“那是自然,姑娘长得漂亮,我这老头子自然不能忘记啊!” “咳咳!”上官长风咳了两声,大夫回眼一看,才发现这回她的身后跟了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忙讪笑道,“哎哟,没发现有新客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婉君轻声一笑,他刚刚那算什么?“没关系!” “姑娘哪里不舒服?”大夫说着,想为她诊脉。 婉君却未伸出手,只是道:“气血阴亏,心惊悸动,虚烦不眠,咽干舌燥。” 大夫想着上次女子留下的方子,在与此人说的症状一对合,还真是对症下药的良方啊!只是,那药的剂量被那人稍微调整了一下,眼前的人并不是身形瘦弱之人啊! “你生病了?”长风有些意外的问道,忙坐了下来,“你不舒服?” 婉君无奈的看了一眼长风,然后对大夫说,“不是我,只是生此病的人身形比较瘦小,希望大夫能够对症开出处方。” 大夫面色一惊,莫非那人有未卜先知之神力? “怎么,大夫有什么困难吗?”婉君看着大夫有些意外又钦佩的表情,为何会如此? “哦,没没,”大夫忙提笔,在纸上写下那人留下的方子。 婉君细细一看,“你就帮我按照这张方子抓两服药。” “好,你等等!”大夫说完,立刻去药柜抓药了。 上官长风有些好奇,“是谁生病了?” 婉君低了低眉,上官长风知道她这样的表情,代表她不愿意说。 “姑娘,您的药!” “谢谢您!”说完,婉君转身离开保和堂,长风连忙追上。 “那个姑娘还真是神了啊!”掌柜连连称奇道。 “哎,你慢点走,我们可以聊聊吗?”长风跟在婉君身后,婉君心里有些烦,不想理会他。虽然她可以猜想到长风想要说些什么,越走越快的脚步却被一个白衣身影忽然挡住了去路,长风不容她多想,便拉着她的手,“跟我来!” 婉君被长风拉着,不想他竟随街买了一匹马,不由分说便拉她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马踏着软软的落叶,吃着草。 婉君看着眼前漫天飞舞的梧桐,这里......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吗?”上官长风看着一地黄色的梧桐,满林的梧桐耀眼夺目的金黄。 脚下发出簌簌的声音,软软的落叶一起一伏,就像婉君此时的心一样。 长风曾经说过,这里他的父亲最爱的地方。落叶如此,对月怀人,这里应该就是他与桑榆姑姑定情的地方。 婉君伸出手,缓缓落下的叶子,轻轻漂浮着,如同羽毛一般,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 “你记得,你上一次不开心是为了什么吗?” 婉君恁了眉,“对,是因为秋枫。”长风固执的说道,“那时你说,你无法体会她与尾生的感情,那么现在呢?你的心动摇了,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不,我与她不同!”婉君有些激动的说道,她不准任何人亵渎秋枫,不允许! “哪里不同呢?”长风倔强又凛然的说道,“她爱顾尾生,就算恨也爱,那么你呢?你爱吗?” 婉君的目光微微晃动着,长风望着她,“你看,你的表情动作,说明了一切。” 婉君紧紧抓住衣袖的手颤抖着,长风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微红,微微道,“刚刚你不想与我说话,我就知道,你应该也听说那个传闻了!是啊,那样沸沸扬扬的消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长风面色淡然,却加重了语气,婉君嘴角微微嗫嚅着。长风缓缓走上前,抚摸着她如玉的面颊,轻柔的说,“你说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婉君轻轻的抽泣着,每次长风这样温柔的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没有办法拒绝。 可是,他们这样的感情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桑榆姑姑选择了离开,秋枫也选择了离开,那她呢? 一只手抓住了她想要退缩的手,“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让我心痛的决定。”毅然决然的话语敲打在婉君的心上,字字铿锵,字字锥心。 “我不知道,我们感情的结局会是什么。”婉君淡然的说道,微红的眼眶落出一滴晶莹,长风为其缓缓拭去,温柔浅颂道:“路总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你不走到路的尽头,怎么会知道他不是繁华落尽,而是柳暗花明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迷雾重重(五) 长风对着她轻柔一笑,牵着她的手缓缓往梧桐林的尽头走去。 沉静幽美的秋水湖,今日的夕阳一如往昔,华美动人。 可是不同的是,地上多了些星星点点的小花儿,婉君定睛看了看,是白菊。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肯吹落北风中。”长风缓缓念道,“就算幼小的生命力,也会凭借它身体中巨大的能量,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 婉君轻声一笑,看着满地的白菊,仿佛在秋水湖的尽头,对面那片深葱茂密的树林深处,看到了秋雨单纯的笑颜,晚霞满天,她好像看见了上官大人与樊豫策马塞外,在无限夕阳的黄河之巅深情相拥,微澜不惊的秋水湖一如既往沉寂绝美,一如秋枫与尾生的相恋,空中南飞的雁群生机盎然。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美景如斯,伊人如旧,她又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停下脚步? 仰起头,明眸善睐已让人心醉,红颜半笑,“再念一遍你最爱的那句诗给我听,好吗?” 眸子中熠熠生辉,带着无限的爱意。 长风深深望着眼前的人,牵着她的手就这样到白头,该有多好? 只是日落西山,她的归时已至。 远处的深丛依旧繁茂,秋水湖平静安然,身后满林的梧桐令人痴迷。 并肩而行的两个人,身边跟着一匹白马,划过天际的鸟鸣回荡在山谷之中。 两人温润如玉,谈笑风生,轻盈浅笑间,世上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 沉香殿,婉君将配好的药交给叶修仪的贴身侍女,侍女看了一眼叶修仪,修仪点点头。 婉君知道侍女是怕药有问题,从怀中拿出一份药单,道,“娘娘如果不放心,可以按照这副方子去司药房去取药,回来自己熬。” 叶修仪纤手接过婉君递来的药方,摇摇头,“药也吃了不少总是不见好,并不是医女的医术不精,而是我这病实在麻烦。”叶修仪咳了声,然后浅笑着说道,“谢谢你了,这些日子为我的事情你没有少操心。” “娘娘与沐侍诏的感情,奴婢铭记于心,如今她不在了,奴婢定会为她好生照看娘娘的。”婉君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叶修仪,不让贵妃娘娘伤害她。 “听说皇上要去行围,不知,”叶修仪有些担心,计划还未实施,皇上就离开了京城。 “不用担心,皇上会晚几天去的。”婉君静静的说道,叶晚晴这才放心下来。 婉君离开后,叶修仪便将药方放在了一边,并未观看。 直到如意将熬好的药端进来给她,她闻着不太刺鼻的药,悠悠道:“今日的药怎么感觉温和了些?” “娘娘,这是婉君给您新抓的药啊!”如意笑着道。 “药都是药,新的旧的,又有什么区别呢?”叶晚晴苦笑道,然后端过药,用白瓷勺舀了一匙送入口中。 在药触及舌头的那一刹,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如意有些奇怪娘娘的反应,叶晚晴低头看了看这碗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服送了一匙,连忙道,“刚刚那张药方呢?那张药方呢?” “娘娘您别急,在这里呢!”如意将刚刚叶修仪放在凳子上并未正眼瞧过的药方慌忙送入她手中。 叶修仪颤抖着打开信笺,目光紧紧锁在信笺之上,――炙甘草四钱,老姜三钱,桂枝三钱,人参两钱,干地黄七钱,阿胶两钱,麦门冬三钱,麻仁三钱,红枣十枚。 手颤抖着,泪光闪烁着,这是那个人才会用的方子。她知道自己身体弱,所以减少了一钱人参,而且,阿胶和红枣,只有她才会这样匹配! 是她? “娘,娘娘?”如意有些不敢说话,叶修仪有些心悸,她有些慌的对如意说,“去去叫婉君过来!” “可,可是娘娘,已经这么晚了!”如意有些不知所措的说。 “不,我一定要见她,立刻!”叶晚晴忙起了身,批了件衣服。 如意无奈,只得匆匆跑去司膳房。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如意这么晚来找她,只知道沉香堂似乎出了重大的事情。 叶晚晴充满希冀的看着婉君,“她,她还好吗?” 婉君不解,“娘娘,您在说什么?她,指谁?” 叶晚晴有些错愕,婉君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她拿出药方,颤抖着问道,“你,你这张药方是哪里来的?从哪里得到的?” “奴婢是在京城的保和堂里配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婉君狐疑的看着激动的叶晚晴,叶晚晴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方子只有她会配!” “谁?”婉君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叶修仪到底在说什么。 “秋枫!只有秋枫能写出这样的方子!”叶晚晴拧着眉,目不转睛的盯着婉君,婉君大惊,完全被叶修仪的话镇住了。 “她,她不是”婉君失神的摇摇头,“她不是已经......” 叶晚晴拉住婉君,紧紧的捏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见到她了?” “没有,”婉君还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刚刚说那张方子是出自秋枫之手吗? “不会错的,一定不会错的!”叶晚晴笃定的说道,忽而想起,“那日在京郊,不是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吗?” “可是,搜寻的人说山洪太大,可能沿着洪流冲走了,也可能是被泥石流埋在泥洪下了!”婉君觉得不可思议,回想着当日的种种,“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宫?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明日,你再去那个药铺,我知道,她一定还活着。”叶修仪的双目中又闪现出生机与期冀。 虽然婉君有些不太相信,准确来说她是不敢相信。 回想当日山洪暴雨,整个骊山脚下全部湮没了,可是如果叶修仪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便是上天赐予的奇迹中的奇迹。 但是,她还是怀着一丝期许再一次踏入了保和堂。可是这一次,迎接她的不是保和堂的老板,而是...... “钟离司药?”婉君讶异的看着眼前的人,钟离司药亦是有些意外,“婉君?你怎么出宫来了?” “哦,我想买些药材,您怎么会在这里?”婉君不解的问道,“您不是去陕川了吗?” 钟离司药轻声一笑,“那我也不能一直不回长安啊!” 婉君很意外,看着钟离司药随手整理着柜台上的药材,仿佛这个店是她的家一般。 “您?” 钟离司药微微一笑,“这个店是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婉君盯着钟离司药,满脸不可置信。钟离司药看着婉君很是复杂的表情,笑了笑,“不如坐下说吧!” 被钟离司药牵着坐在了昨日还坐过的位置上,婉君有些不死心,“那昨日的掌柜呢?” “哦,他身子有些不舒服,暂时休息了!过几天会回来的!”钟离司药机敏的望着婉君,“你来抓什么药?不如我帮你抓!” “不,不用了!”婉君四顾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道,“钟离司药,请问这张药方?”婉君从袖子中拿出昨日从掌柜手中得到的药方,递到钟离司药面前,钟离司药接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遍药方。 点点头,“这确实是出自保和堂。” 出自保和堂? “司药认得这张药方?”婉君面露疑惑的望着钟离司药,不落下一个表情,心中的疑惑变得更加多,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钟离司药轻轻放下这张药方,很是确定的说道,“对啊!话说起来,这张药方还得多亏秋枫。” “沐侍诏?”婉君终于听到她想知道的事情了,可是接下来钟离司药说的话却让她有些失望,“对,我与秋枫认识多年,这张药方也是多年前出自她手。哎,可惜,我也听说了她过世的消息。”钟离司药面露忧容,“我离开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发生那么多事情?听说上官霖大人......” 婉君点点头,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上官大人在西凉一战中也过世了。”婉君淡淡的说道。 钟离司药点点头,“你不要太难过了,生死有命,活着的人也总要继续过下去。” “钟离司药,您既然已经回长安,为什么没有回宫去呢?”婉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钟离桑菁眼神慌措了一瞬,随即道,“我自然还有我的事情,等到眼前的事情了结后,我就会回宫去了。” “恩,”婉君并未发现钟离司药话中的矛盾,“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 “你不是说要抓药吗?”钟离桑菁笑着问道,婉君有些歉疚,行了个礼后离开了保和堂。 她离开后,一个素衣女子从后堂走了出来,钟离桑菁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保和堂竟然真的是你的药铺。”女子面色淡然,想着刚刚婉君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悲凉。 “我与那个号称‘毒医’的姐姐可不同,我的医术只救人!”钟离桑菁眸子中带着一丝凌厉与得意。 “既然是这样,干嘛还向问诊的人收费呢?不如广布医药,那样你就更加与她不同了。”女子轻笑捉弄道。 “你都开口了,这个面子我自然会给你的!”钟离桑菁面带深意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不打算回宫了?” “御前侍诏沐秋枫已经死了,我还回去做什么呢?”女子面色淡然,“我现在只是在做她还没有完成的事情!”说着,便抬步往保和堂外的大街走去。 “你去哪里?”钟离桑菁问道。 “天香楼!”女子头也不回,直白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迷雾重重(六) 上官府,一个几岁的小童将信放在了门口后迅速跑开了,门卫本没有在意。(.)可是看了信封上的字,又怕误了事,忙将信送进了府。 “少爷,有人在门口给您留了一封信!”门卫将信递给他的手下景泰后,便退了出去。 上官长风正在忙着写信,没有抬头,“景泰,你看看是什么信?念给我听听!” 景泰忙打开信笺,一看,顿时错愕,“少爷!”语气有些沉静,将信递到了上官长风眼前,上官长风抬头一看,心中一惊。忙放下手中的笔,“我出去一趟,不要对任何人说我去哪里了!” 上官长风将信与信封一同拿过揣在怀中,景泰看着少爷匆匆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最近老爷与少爷一直在查天香楼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巧? 长风隐秘的走到天香楼所在的大街上,可是他并未进入天香楼,而是走入它对面的跃然茶楼。 “公子,喝茶?”小二殷勤的上来问道。 上官长风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水木茶?” 小二略感意外,忙为其引路,“二楼右转第一间雅间,您请!” 上官长风大步流星的走上二楼,他很是好奇,到底是谁想要见他! 推开房门,一人正背对着他眺望对面的天香楼,“你是谁?”上官长风警觉的问道。 微微转过身,长风看见她的样子的时候,惊得张大了嘴巴,“是你?!” “坐吧!”女子淡然的说道,长风有些失神,坐在了她的对面,轻手缓缓倒了一杯刚刚泡好的茶。 “婉君知道吗?”长风立刻问道,女子淡然的说道,“不可以告诉她!” “那你又为什么要见我?”长风不解的问道。 看着眼前完好无损,分毫无伤的女子,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云淡风轻,淡若冰霜,鬓角一只白玉簪子斜斜的插着,举止样貌一如故往,只是说话的语气与神态似乎有些不同了。 “因为我知道,你想帮婉君,所以你也会帮我。”女子淡然一笑,目光悠悠,深不可测。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长风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 女子站起身,冷冷的望着对面只隔了一条街的天香楼,“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长风起身,看着对面长安城最繁华的酒楼,他自然清楚那是什么地方。 “萧远山手中肯定有一本所有与他勾结的党羽的名单,上至朝臣,下至富商贾古。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本名单到底被藏在了哪里!” “那份名单,是不是就是皇上一直迟迟未动萧氏剩余党羽的原因?”长风拧着眉,问道。 女子手环着腰,点点头。 “我曾经去过那里,也在那里见过萧贵妃的贴身侍婢细珠,所以我清楚天香楼它真正的用途!” “你我要上呈皇上,搜查天香楼?”上官长风问道。 女子摇摇头,“这件事不可以曝光,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这件事,你受谁的示意?”上官长风怀疑的问道。 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光熠熠的宫牌,上官长风顿时会意,拱手道:“下官知道了!” “你去找太子的时候,不妨提醒他两个字!”女子悠远的看着天香楼上鎏金的牌匾,她一定要看到它倾然倒塌的那一幕。 “哪两个字?” “洛阳!”女子淡淡的说道。 洛阳?...... “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我们想要的证据就在天香楼内?”李治目光有些警觉,“这天香楼有什么古怪呢?” “据可靠的线人报道,曾经她亲眼见到贵妃娘娘的侍婢出现在那里!”长风悠悠道。 “有这样的事情?”李治背过手,细细想了想,“那我们要怎么做?” 长风细细一想,“那人让我提醒你,”李治转过身,征询的望着上官长风,只听到他缓缓道出,“洛阳!” “洛阳?”李治扭头细细想来,洛阳有什么奇怪的? 洛阳! 东安鸡,庐山云雾,消灵炙,八仙过海? 司膳房,萧贵妃,天香楼? 李治脑海中惊现上次在洛阳时婉君与客店的老板比试的事情,醉仙居! “你立刻去一趟洛阳,”李治来回踏着步子,“我怎么没有发现它与天香楼的共同之处!” “您指的是什么?”长风忙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李治抿抿嘴,“这样,我让元宝,陈锋与你一同去!那里的官衙长官是我舅舅的门下,洛阳的那位女官还是婉君的姑姑!” 长风略感意外,竟然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你不如与上官仪大人报备一下你要去洛阳的事情,顺便让他修一封书给钟离桑榆。” 这是上官长风第一次听到钟离桑榆这个名字,而他也将会知道自己父亲隐藏了20多年的秘密。 ...... “你说你在那家药店见到了钟离司药?” 叶修仪眼中明明的吃惊,然后便是无尽的失落,那样失望的表情令婉君亦为之感到忧心。 婉君点点头,“我也没有想到,她说那个方子是多年前秋枫留给她的,可是若说那是巧合未免也太不可思议,若说不是巧合,那她又为什么要骗我?” 叶修仪陷入沉默,婉君忧心的看着她。 “好了,你先去吧!”叶修仪挥挥手,婉君点点头。 “娘娘!”如意一把扶住失去重心的叶修仪,叶修仪柔弱的坐在桌边,“果然是我太贪心了吗?” 眼中噙着泪,看到那张药方时,想都没有想,就觉得一定是她回来了。可是,她好像忘了,秋枫已经离开几个月了...... “替我更衣,”叶晚晴有些虚弱的说道,“娘娘?”如意有些担心她,可是叶晚晴很是执着。 无奈,如意帮她更好衣,叶晚晴披了披风趁着黑夜,缓缓走到沉心堂前。 秋风有些冷冽,本就身子单薄的叶修仪穿的也不多,像是一阵稍微强劲点的风就可以把她刮走一番。 独自坐在沉心堂前的台阶上,靠着石栏,头歪着看着还未抽出新芽的红梅。 沉心堂有着她最美好的记忆,与那两个人有关。 在他离开后,是她让自己相信,偌大的宫廷还有真心。 可是如今,这偌大冰冷的宫廷,让她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与快乐。眼角晶莹的泪滴一滴一滴,滴答滴答的落下,寂静的黑夜越发冰凉刺骨。 忽而看见瘦骨嶙峋的梅花枝头摇曳的小东西,一道一道银白的亮光,熠熠生辉。有些吃惊的站起身,身上披着的披风随风摇荡出一种奇绝的声音。 手微微颤抖着将枝头挂着的东西取下,微红的眼眶,悲凉的神情忽而口中微微发出一声呢喃的微笑。 如同皎月一般,月牙白的银丝线熠熠闪光,小巧的香囊握在手中仿佛得到了一个世界。 黑暗中,钟离桑菁不禁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如果说宫廷中存在着无数种不可能,那么叶晚晴与沐秋枫的友情就是其中的一种。直到亲眼目睹,她才相信或者了解了秋枫为什么没有在失意中消沉,没有因为表面的冷漠而将心也杀死,她变得越发优秀,也越发令她感到嫉妒。 婉君坐在秋枫的屋外,望着天空皎月中的黑影,希望上官大人与樊豫将军,秋枫与尾生一切安好...... “你为什么总爱一个人坐在屋外,像个傻子呢?”房檐上的男子慵懒的说道。 “那你又为什么总爱躲在上面,偷看我这个傻子呢?”婉君淡淡的回击道。 “我只是觉得这些日子实在无聊,不来宫中走走,倒是会把我的技艺弄得生疏了!”百里无情双手插在怀中。 “你的手中拿的是什么?”婉君看他之前每次来都未拿着东西,只是这一次他的怀中抱着一个紫金楠木盒。“你不会又偷盗东西了吧!” “什么叫又?”百里无情冷若的一笑,“再说,我本来就是盗贼!” 婉君无奈的摇摇头,“我想,如果有一天你被抓了,我会为你这个善良的盗贼感到惋惜的。” “哈哈哈哈,”百里无情放声大笑,随手掷下一枝梅花,婉君看着缓缓下坠到自己面前的梅花,有些心有余悸,“不用担心,这一次花里没有迷药!” 婉君狐疑的看着百里无情,百里无情细细抚摸了一下怀里的楠木盒,讪笑道:“我这一次偷盗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所以等到来日你见到它时,可不要对别人说起我!” 说完,百里无情便消失在黑幕之中,婉君不知他说的话是何意。 是日,长孙府中,李治匆匆一瞥刚刚那个白衣女子,若不是灯火通明,他会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长孙无忌一笑,“怎么,吓到了?” “舅舅,您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要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就等到萧氏一族全部平定之后吧!”长孙无忌悠悠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洛阳的事情我已经写了迷信,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了。” “你知道?”李治更加意外,“刚刚那人?” “她是长孙云溪的侄女儿。”长孙无忌缓缓开口。 李治一皱眉,怪不得母后与父皇都会将她视为心腹。 “我要去告诉婉君!” “你若是不想婉君恨你,就去告诉她吧!”长孙无忌重重的开口道,“你如果说出关于她的半个字,便会给她或是婉君带去杀身之祸!” “可是,”李治有些焦急。 长孙无忌示意他不要焦急,悠悠道,“放心,洛阳之事即日就会有分晓。” 第一百八十章 迷雾重重(七) “他们已经去了洛阳,那长安这边?” “我查了查今届新科状元的家世背景,他是书香世家,而且不是萧氏之流。他现在在上官仪手下当差,但是他日,他定将与长风,陈锋一样,会是你的左膀右臂。”长孙无忌暗暗想到,这个人绝对是个人才! “我见过他一次,的确,他不是泛泛之辈。”李治点点头。 长孙无忌心已经飞向洛阳,洛阳作为长安之外最大的都市,只要将那里控制住,长安应该就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 “怎么你进宫,元宝没有陪着你?”婉君有些意外的问道,平时元宝可都是寸步不离李治的。 “他外出办事去了!”李治一手背在身后,对婉君道,“长风也一同去了!” “他?”婉君有些好奇,他们要做什么? “恩,昨日他们已经一同离开长安了。” “有危险吗?”婉君有些担心,她从李治的目光中可以猜到,他们是去办与萧贵妃有关的事。 “你是在为他们担心,还是为他担心?”李治轻笑着问道。 “自然是,他们。”婉君低低的回答道,带着抱歉的目光看向李治,“那日在长安街上,” “你不用对我说感谢或者抱歉的话,”李治很是潇洒的说道,“本太子风流倜傥,坐拥美人在怀,太子妃与侧妃都是京城著名的美人。你觉得我会因此而伤心什么吗?” 婉君看着笑的很轻松的李治,心中担忧的事情也放下了。只要他不因为自己与长风的感情,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就好,毕竟这是他们少时就结下的深厚感情,人生得一知己,怎愿意就这样失去。 “其实,那日我没有与你说清楚,”婉君低眉道,“武才人与我是同乡,所以她才会像皇上要了我去昭兰殿。” “我不管她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你自己不愿意去,对吗?”李治微微笑着望着婉君,婉君轻笑点了点头。 “哦,对了,”李治想起自己对长风的叮嘱,“我叮嘱上官大人写信请你的姑姑帮忙了!” 婉君锃亮了双眼,李治一笑,“或许,这是你心中另外一个结。” “知我者,莫若君乎!” “恩,好像做朋友也不错!”李治感叹一句,忽而放眼凌虚阁,在不远处看见一个橘红色的身影,“那个不是父皇的妃嫔,西凉的公主吗?” 婉君转头看过去,“恩,现在我就负责她的膳食,只是前些日子因为沐侍诏的事情,没有顾得上司膳殿的事情。” 李治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昨日舅舅的警告还回荡在耳边,是啊,没有几日,你且再忍忍吧! ...... 李世民看着叶修仪呈上的信笺,面色有些复杂,他有些深沉的问道,“修仪,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是秋枫临走前交给我的,她说若是有何不测,便将其打开。”修仪沉着的回答道。 李世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怀疑,“此事非同小可,修仪可不要欺瞒朕!” “皇上,臣妾怎么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臣妾正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才不敢不将此信呈给皇上。” “如果这封信是真的,为何当时沐侍诏没有亲手交给朕,而是在去西凉之前交给了你?”李世民目光变得更加深沉。 “因为这封信是秋司膳的绝笔,这也是她最后时刻,偷偷留给秋枫,想让她代为转达的最后的话。”叶修仪面色凝重,字字掷地有声。 “好了,朕知道了!这封信,朕要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记住,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臣妾知道。” 李世民阴沉的看着叶晚晴离开的背影,想不到她竟然会出此下策。 “皇上,您歇会儿吧!要不然,您去昭兰殿看看武才人?或者,随便去哪个嫔妃那里坐坐?”李长安试探的说道,他看得出皇上很是不悦。 “是该歇会儿了!”李世民目光紧紧的盯着桌山刚刚叶修仪送来的信,一把将它拿起,起身往御书房外走去。 “皇上,您这是去哪里啊?”李长安忙迅速跟上。 “去找长孙无忌下棋!”李世民大声道。 ...... “皇上!” “你看看这个!”李世民将叶修仪交给他的信丢在桌上,长孙无忌有些好奇,看着身边的女子将信拿起,展开纸张,越看越是讶异,只是她的表情让李世民开口道,“你知道这件事?” 阖上信笺,微微道,“这是贵妃娘娘欲擒故纵的把戏,事实上这封信里便有证明她清白的疏漏,所以我暂时没有上报。” 李世民微微怔了怔,“是什么疏漏?” 女子在心中思索再三,“其中有一个字与秋雨的笔迹是不同的。” 长孙无忌意外的拿过女子手中的信笺,细细看了看上面书写的内容,“这么说,贵妃就等着有人将这封信交给皇上?然后来个螳螂捕蝉?” 秋枫点点头,事实上,这封信并不止一处错漏。只是,那处错误她不能对皇上说,因为你是她对皇后的承诺。 “这封信是叶修仪交给朕的,如果不能扳倒贵妃,那么就要牺牲她了。”李世民有些不忍的说道。 女子一凝眉,“皇上!” “朕知道,你与她的感情,但是这件事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况且,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结果,否则我该如何向他交代,向众人交代?” “皇上的意思是,贵妃已经知道了这封信已经到皇上的手中了?”长孙无忌沉着的说道。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长安,“刚刚叶修仪来的时候,御书房内除了你我,还有一个人!” 李长安大惊,怎么会?“可是奴才已经将所有的人都屏退了!” “有人故意为之,防不胜防,朕也是故意让他听到我与叶修仪的对话。朕要肯定,那个人究竟是谁身边的人!” “皇上刚刚不是说是贵妃吗?”长孙无忌道。 李世民狡黠一笑,“那可不一定!” 李长安大惊,皇上难道怀疑了? “皇上,事实上,”女子一开口,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她,“秋雨临终时,确实有留给我一封信。” 众人大惊,李世民忙道,“信在哪里?” 女子低下头,“在我宫内的住所处,但是我现在不能进宫。” “那该怎么办?”李世民低眉自语道。 女子转眼一想,“皇上信得过我吗?” 李世民抬眼看着凛然笃信的女子,暗自下了决心...... “你说皇上怀疑了?”雍容华贵的女子站在碧湖河畔,一男子点点头。 “但是,皇上并没有肯定那人是贵妃的探子。”男子低首道。 “既然他不肯定,便让他肯定,不就好了?”女子望着没有半点波澜的湖面,“今年除夕,应该是本宫入宫以来最开心的一个除夕了!” 没有皇后,也没有了萧淑澜,呵,呵呵...... “让你去昭兰殿通知朕今晚不过去了,你怎么去这样久?”李世民喝了口茶,对李长安道。 “哎哟,皇上,奴才许是老了,腿脚不怎么好使了,”李长安赔笑道。“只是,刚刚奴才一不小心瞧见小夏子好像往锦华殿的方向去了。不知是不是皇上打算晚上去贵妃娘娘那里?” “他去锦华殿了?”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盏,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朕的御前不需要这么多人,裁掉一披。” “嗻,”李长安低头道,“皇上,这......” “去遗梦楼!” “皇上,独孤充容向来不给皇上好脸色,您何必还自己给自己添堵呢?” 可是,李世民也不管李长安说的,起身便摆驾遗梦楼。李长安心中暗自想着,就冲着独孤充容这七分样貌相似,五分性情相似,皇上就不可能冷落了她...... “钟离司药?”婉君很是意外,司药殿的典侍顾茗亲自来请婉君去司药殿,可是她没有想到找自己的人竟然是钟离司药。 “怎么,几天前才见过,干嘛这样惊讶?” “您不是说,还有些日子才回宫吗?”婉君疑惑的望着她。 “实话说,我是遇到困难了,所以想要请你帮助我。” “大人这样说,岂不是折煞奴婢了!”婉君低头道。 “呵呵,你倒是与秋枫那丫头不同,她见了我总是冷冰冰的。” 婉君听到钟离司药提起秋枫,有些悲伤,钟离司药嘴角轻笑,“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听说秋枫有留下一本神秘的医书,不知可否借我一观?” 婉君皱起眉,本以为钟离司药与秋枫也是有情有义的,想不到她竟然想要秋枫留下的《医者簿》。那本书是秋枫的心血,秋枫从不示人,自己...... “怎么,你不愿意吗?”钟离司药提高了语调。 “您是如何知道沐侍诏有一本医书的?”婉君警觉的问道,“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钟离司药心中暗暗笑了笑,表面却风轻云淡的说道,“想知道,自然会有法子,听说它里面记录了很多稀奇的珍药还有治疗各种疾病的方法。既然她已经去世了,书留在你手中又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就送给我吧!” 婉君有些诧异,钟离司药怎么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看出婉君的愠怒,钟离司药继续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医术才能将那本书的价值发挥到淋漓尽致,再说,我京中的药铺也可以因为那本书而更上一层楼!”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迷雾重重(八) “钟离司药,您向我要沐侍诏的东西,就是为了您京中的药铺?”婉君不可置信,钟离司药怎么会是贪得钱财的人? “有什么不妥吗?”钟离司药笑道,“再说,我之前帮了她那么大的忙,也该有些回报吧!” 婉君瞪着眼前的人,“您帮她不是因为你们的感情,而是为了从她身上获得好处吗?” “呵呵,秋枫怎么会收你这样单纯的可笑的徒弟?感情?宫中存在感情这种东西吗?”钟离桑菁逼近了婉君,撇撇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沐侍诏不会同意你用她撰写的书去谋取暴利的!”婉君义正言辞的说道。 “哈哈,”钟丽桑菁放声大笑,“她若不同意,你便让她来与我说吧!” 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婉君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有些不近人情的钟离司药,难道以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吗? 钟离桑菁手背在身后,“你最好乖乖把那本书交给我,就算闹到皇上那里,皇上也会支持作为司药房司药的我管理保存那本书。” 婉君的眉色微微抖动着,有些不甘,有些气恼。 “书呢?”钟离桑菁得意的看着婉君,婉君有些愠怒,没好气的说道,“我不知道!沐侍诏的东西我还没有整理过,所以不知道你说的那本书在哪里!” “呵呵,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你住在她原先的住所,你会不知道?”钟离桑菁看着心有不甘的婉君,笑道,“好吧!看在你们师徒情深的份上,我允许你明日将书拿来给我!” 婉君愤怒的看着钟离桑菁,连礼都没有行便转身离开了司药殿。 钟离桑菁嘴角笑了笑,不慕权贵,刚正不阿,不畏强权,唐婉君,我也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婉君有些愠怒的阖上门,本来一切计划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好看的小说)可是,突然回来的钟离司药本来就让她有些不安,可是如今她竟然公开向她索要秋枫的遗物。 就如她所说的,就算这件事情闹大,皇上也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毕竟她才是司药房的掌事。 走到衣柜边,吱呀打开了衣柜,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包裹。 里面是秋枫所有留下的书籍,自己搬来她的屋子后,便将它们全部收了起来,就是为了避免睹物思人。 缓缓解开银绿色的包袱,将其中用白布包裹的《医者簿》取了出来。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对着月光与温柔的烛光,虽然不忍,但是她别无选择。 微微颤抖着翻开白布包裹的外层,被翻阅无数遍的医者簿表面都有些皱了。轻轻摩挲着它的封皮,掀开书页,那句动人心魄的话言犹在耳,可是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杏林春晚,医者仁心。 想到这本书即将落入心地不纯善的人手中,不免悲伤忧愁。握紧了拳头,不甘的敲打了一下桌子,泪已经不由自主的落下。 忽然手触及奉命的内里,有一种奇怪的触感。婉君有些意外,将左手又抚摸了一便书的扉页,然后将整本书都拿了起来。翻到最后一页又细细摸了摸,婉君紧紧盯着眼前的书页,心中产生一股奇怪的感觉。 取了刀,小心翼翼的将书的封面扉页割开,忽而羊皮之内露出一张白色的纸。婉君立刻将其取了出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秋枫:自从你归来来之时,我便知道大限将至,可是我不后悔所做过的一切。 如果我没有被上官大人贬斥去司酿局,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你又要笑我犯傻了,对吗? 可是我真希望我一直是秋雪眼中那个单纯没脑筋的傻瓜。 秋霜用燕尾草毒死了秋雪,可是害她沦为阶下囚的却是我,秋雪房间内作为证据的燕尾草是我放进去的。可是,你信我,如果我有第二种选择,我一定不会那样做! 可是我已经走上了错误的路,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对吗? 除夕夜,是我趁着与翠夏攀谈的时候,将符咒放在皇后的塌下。皇后娘娘小产,白菊是我换成了苦菊,那道八仙过海中的椒盐也是故意让婉君去做的。翠夏并非死于疾病,而是因为食用了西域贡药千日醉。 我所做的这一切与贤妃娘娘无关,当日燕尾草与断肠草一事、巫蛊、司膳竞赛与皇后膳食皆是受贵妃娘娘的懿旨。 望君安好,吾欣之。 婉君有些颤抖着捏着手中的信,这是秋雨的绝笔,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是她临终前交给秋枫的,可是为什么秋枫会将它放在书的夹层中? “娘娘,叶修仪将信交给皇上了!”流朱低声道,萧淑澜愁眉紧锁,“流朱,你出宫去吧!” “娘娘?”流朱很是意外,萧淑澜怎么会突然如此对自己说,此事事关娘娘的生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弃她而去。 “明日的事情,一切已经安排好了,再说那封信上有很大的破绽,所以你不用担心。”萧淑澜拉着流朱的手道,“你去一趟洛阳!” “娘娘?”流朱担忧的看着她,“可是您现在身边怎么能没有人?” “不用担心,本宫不会那么轻易就倒下的。”萧淑澜面色凌厉的说道,就算倒下了,也一定要拉一个垫背的。 “可是娘娘,奴婢去洛阳找谁呢?”流朱担忧的问道。 “这是父亲临走前交给我的令牌,它可以在危难之时,调动镇守边境的大军。他们都是父亲的麾下,所以皇上不知道还有这个令牌的存在。” “娘娘?”流朱担忧的看着被仇恨冲昏头的萧淑澜,“这样一来,可会造成朝内动荡。” 萧淑澜淡淡笑了笑,“这就算你帮我的最后一个忙吧!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我说过,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在这个罪恶的地方堕落沉迷。” 决绝的挥挥手,示意她立刻去洛阳。 流朱不舍的看着萧贵妃,告别后立刻连夜出宫前往洛阳。 是夜,长安城内后宫中,很多人彻夜难眠。 萧淑澜独自坐在锦华殿内,一人趁着夜色而来。 揭开风袍,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萧淑澜抬起眼,看着眼前面色有些阴冷的女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唐婉君的计划?” “你曾经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为什么要告诉你他们发现了千日醉的秘密,查到了天香楼。”女子一袭白裙,宛若天人,不施粉黛的面色白皙如雪,烛影摇动温柔无限。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独孤一梦!”萧淑澜看着眼前长得有七分像李菀的女子,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便心生不悦,已经死了的人竟然又出现一个与她相像的人! 独孤一梦孤冷清傲的笑了,怡然自得的坐在萧淑澜身边的椅子上,“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大唐皇帝的后宫太平静了,而已。” 笑的邪魅,笑的放肆,笑的嗜血入骨。 “呵,国破家败,你竟然还有心思做这么多事情。”萧淑澜不禁有些佩服她。 “你不是也要与我一样了吗?”独孤一梦狡黠的笑了笑,“我想,你知道你父亲尸骨他乡却是被你心爱的男人所杀,一定悲痛欲绝吧!” 萧淑澜格外坚毅,轻笑了一声,“他不是我爱的男人!” “不要说谎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爱他!”独孤一梦高傲的笑着,“可是,他爱的却是和我这张脸相似的女人。” 萧淑澜沉下脸,扭头看着面前无比狰狞的独孤一梦。 “你究竟是谁?” “我是西凉国的公主啊,我不是还与您比试过味觉吗?”独孤一梦浅然一笑。 “你太可怕了,李菀与你不同,她没有你这样肮脏阴暗的心。”萧淑澜沉下脸。 “是啊,难道贵妃娘娘的心就高贵吗?”独孤一梦冰冷的说道,“你在后宫又做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呢?” “哼,”萧淑澜冷魅的一笑,“本来沉默寡言的独孤充容一下子变得如此犀利,想必也是因为西凉一战才会如此吧!你是喜欢与上官霖殉情的樊豫,还是你的哥哥呢?” “他不是我的哥哥!”独孤一梦狠狠的说道,指甲嵌入皮肉,鲜红的蔻丹惹人炫目。 萧淑澜眉眼间含着笑意,“你喜欢完颜弘?所以他死后,你才会一直不说话,那是你对皇上的无言的抗议。西凉破败,你更是恼羞成怒,所以想要报复他,那个将你囚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的男人。” “我不说话,不是抗议,是因为说多错多。我留在宫里不仅仅是为了搞得它不得安宁,我是为了他。”独孤一梦冷冷的说道。 “果然,你恨完颜弘把你送入宫内,但是你为了他也是心甘情愿的。”萧淑澜苦笑,“原来,你比我还要悲哀。” 独孤一梦摇摇头,“你想错了,你从头至尾都想错了。”萧淑澜投向疑惑的目光,独孤一梦扬起嘴角,“我从头至尾都没有想帮你或者与你合作,我想要的就是看见萧氏大厦倾颓。” “为什么?我父亲与西凉合作,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萧淑澜愤怒的看着她,独孤一梦清然一笑,“等到萧氏的势力土崩瓦解了,那些人便会重新寻找合作伙伴,你觉得他们会投靠谁呢?” 萧淑澜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你竟然与淑妃合作?”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云开雾散(一) “你还不算笨嘛!”独孤一梦笑道。[.超多好看小说] “呵呵,千算万算,我没想到你竟然与淑妃那个贱人狼狈为奸!”萧淑澜狠狠的望着她,“你就不怕我将这些全部告诉皇上吗?” “你不会的,”独孤一梦笑道,“因为你不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害你害的这样惨的男人,逍遥快活!” 贵妃看着眼前这个笑的有些放肆的人,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愁与怨,爱与恨,自己的一生难道就要一直陷在这样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吗?她不甘心又不得不认命,因为她的身上肩负着萧氏一族的荣辱,她无从选择。 “无论我的未来怎样,我希望你在这冰冷的宫廷中不要将自己彻底变成一个魔鬼。”这句话出自萧贵妃,亦是她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你觉得你还有光亮的地方?你不是彻头彻尾的魔鬼吗?”独孤一梦讪笑着望着萧淑澜。 萧贵妃轻哼了一声,浅然一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可惜你不是知人者,我亦不是自知者。” “你已经别无他路可选,明日如果你扳不倒想要算计你的人,那么你便再没有机会报复李世民了。”独孤一梦阴郁的说道,“所以,你只有继续斗下去,这一条路。” 萧淑澜嘴角扬起摄人心魄的笑意,不,她还有一条路,只是那条路没有人会选。 ...... “贵妃,昨日朕收到一封信,心中有关皇后小产以及巫蛊之事,不知贵妃可否为朕解答一二。”李世民悠悠的说道,看着面色凌然的萧淑澜。 萧淑澜微微一笑,“皇上看来应该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要来问臣妾呢?”萧淑澜目光凌冽的看着一边的叶晚晴,扬起嘴角,“你想为沐秋枫报仇,看来本宫倒是小看了你们的情谊,令你不惜欺君罔上。(.无弹窗广告)” 叶晚晴平淡自若的说道,“嫔妾所言一切皆是事实,而皇上手中的信也是司膳房的司膳秋雨临终的绝笔,所以不存在娘娘所说欺君罔上之言。” 萧淑澜轻声笑了笑,笑的邪魅,笑的慑人,鬓角上熠熠生光的步摇摇曳的越发响亮,“皇上,臣妾这里也有一封司膳秋雨的信笺,只怕皇上要失望了。” 李长安一怔,忙接过萧淑澜递过来的信笺,递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打开信笺,细细读了一番,“这只是一封简单的家书,与朕所说的案情并无相关。” “皇上没有发现,两封信中有一个字的字迹是不同的吗?”萧淑澜微澜不惊的说道,“试问皇上,怎么会同一人写出两种笔迹?” 李世民细细看了看,确如所言,其中的之字,两封信的字体与笔锋皆不同。 “皇上肯定要怀疑,为何同一人会写出两种笔迹,臣妾愿意为皇上解惑。”说着,示意下人将一人带上殿前。 “草民参见皇上。”宫外算命馆的相师哆哆嗦嗦的跪在皇上面前。 “你是何人?”李世民皱起眉头,看着底下有些奇怪的人。 “回,回皇上,”相师有些结巴,倒是贵妃笑着道:“皇上不如拿纸笔给他一用,不就知道他是何人了吗?” 李长安授意,给他拿了笔墨纸砚,结果出呼意料。 “你会模仿各种笔迹?”李世民恁了眉,看着宣纸之上与秋雨完全相同的笔迹,只是这‘之’字与其中一封完全相同。 “皇上,您还有什么疑惑吗?”萧贵妃神采奕奕的看着李世民,道。 “修仪,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李世民紧紧的盯着叶晚晴,叶晚晴低下了头。 正说着,忽然有小太监禀报,有人求见皇上。 李世民颇为意外的看着进来的人,萧淑澜亦是有些吃惊,傅昭容?武昭,唐婉君...... “臣妾参见皇上。”傅昭容微微行了礼。 “昭容怎么来了?”李世民有些担忧,又看见武昭与她一同前来,很是意外。 “皇上,臣妾听说有人检举先皇后一事,所以前来禀明事情的真相。”傅昭容微微低着头,面色淡然的说,萧淑澜看着傅昭容与武昭神色自若的样子,心中不禁产生隐隐的不安。 “真相?”李世民狐疑的问道。 “是,”说着,傅昭容跪了下来,“臣妾有罪,臣妾明知凶手是何人,却心存私心,不敢检举。” 萧淑澜愠怒的望着眼前的傅宝贤,向来她对她都不错,可是她竟然临阵倒戈,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添上一刀。果然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如今她算是彻底看透了。 “你所说的人,是谁?” “就是尊贵无比的萧贵妃娘娘。”傅昭容面不改色的说道。 李世民转向萧淑澜,萧淑澜却是半笑不笑的道:“傅昭容,你不愧是在我身边多年的人,呵呵!” 笑的有些阴冷,有些决绝。 “娘娘经历过丧子之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娘娘难道不清楚吗?”傅昭容有些失望悲痛的看着萧淑澜,萧淑澜与她紧紧的对峙良久。 “皇上,”婉君缓缓跪了下来,“叶修仪的那封信是奴婢交给娘娘的,只是,那封信是假的。” 萧淑澜愠怒的看着唐婉君,“算你识相,如果你敢做不敢认,我会觉得你不配做秋枫的手下。” “娘娘谬赞了,”婉君冰冷的面色,心中满是对她的恨意,“只是,娘娘,奴婢这里还有一封信。不巧,这封信不是假的,是真的!” 冷冷的看向萧淑澜,然后从怀中拿出张信笺,李长安不敢懈怠,忙将信笺交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越看越恼怒,――我所做的这一切与贤妃娘娘无关,当日燕尾草与断肠草一事、巫蛊、司膳竞赛与皇后膳食皆是受贵妃娘娘的懿旨。 愠怒将信纸丢在萧淑澜面前,“这上面所言皆是真的吗?贤妃一事,也与你有关?” 萧淑澜轻轻捡起落在脚边的信笺,嘴角抽搐的看着信笺上的一笔一字,目光冷冽卓绝。 “这信?”萧淑澜冲着婉君道,婉君面色冷淡,“娘娘不会想到,秋雨在临死前将信交给了秋枫,而秋枫却将信封在了她亲自撰写的《医者簿》中。” 秋枫?秋枫!又是她!她在前去西凉之前,便早有准备! “皇,皇上,”跪在地上的相师忽然也开了口,“那信是有宫人给了草民银子,故意漏出破绽的。” 李世民略带愠怒的看向萧淑澜,“贵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皇上,娘娘所做作为似乎还不止这些。”婉君低声道,“娘娘还派人在修仪的药中做了手脚,目的是杀人于无形。” 萧淑澜清然一笑,“唐婉君,你果然很像她!只可惜,聪明的人都活不长!”说完,目光变得阴冷,狠毒起来。 “这么说,你承认你所做的一切了?”李世民沉静的问道。 “臣妾难道从头到尾反驳过一句吗?”萧淑澜阴冷的望着高高在上的李世民。 李世民心中一悸,从她步入这里开始,确实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辩驳过。 萧淑澜饱含深意的望着李世民,忽然一阵喧哗与整齐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太子李治与当朝新科状元秦目民缓缓步入御书房内,“父皇!” “你怎么来了?”李世民略感意外。 “洛阳传来消息,一切均已尘埃落定。”李治淡淡的说道,充满仇恨的看向萧淑澜,“贵妃娘娘似乎没有认清萧氏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事实,你以为将真正的联络地点放在洛阳,便无人知晓了吗?” 萧淑澜大惊失色,他怎么会知道? 李治狡黠一笑,“也多亏了一个人的提醒,我才看出其中的疏漏。你想不想见见那个人?” 正说着,一人踏着轻盈的脚步,步步生香,面若朝霞却又清冷卓绝,不施粉黛却以令人魂牵梦萦。 叶晚晴眼角不由自主落下了泪,可是嘴角却露出隐隐的笑容。 婉君惊得瞪大了双目,微微张开了口,可是声音却锁在喉咙之中。 萧淑澜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双眉拧在了一起,震惊,害怕,恐惧占据了她的心灵,但是这些词已经不足以描绘她的心情。 女子一生雪白色的纱裙,宛如白梨,幽若芙蓉。 “你,你怎么还活着?”萧淑澜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眼中竟是惊恐。 女子并未回答萧淑澜的话,只是悠悠开口道,“皇上,京城与洛阳之事役毕,微臣前来复命。” 李世民眼中露出赞赏之色,点点头,“好!” “你,你是故意假死的?”萧淑澜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 秋枫...... 秋枫冷冷的看着萧贵妃,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道,“上官霖大人的死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吧!”萧贵妃一怔,看着眼前不知是人是鬼的人,满脸的不甘。秋枫紧紧盯着萧淑澜,“可是她看到如今的结果,也会安息了。” “算你狠!”萧淑澜嘴角露出决绝的笑意,“我就知道,如果你不是我的手下,必定会成为我最大的祸患!”贵妃说着,额头闪过一丝欲裂的疼痛,眉目一拧,这个动作没有逃过秋枫的眼睛。 “贵妃萧氏言行无状,谋害皇后与妃嫔,现废去封号,囚禁于锦华殿。”李世民微微道。 萧淑澜扭头瞪向李世民,他竟然不下令赐死,竟然要囚禁自己。 他果然是要为贤妃报仇,所以才要这样折磨自己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云开雾散(二) 萧淑澜怨恨的看着李世民,嘴角凄冷的一笑,“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李世民眸子中闪烁着些不为人知的柔软,这是他身为帝王必须要有的决绝。 萧贵妃被带走后,李世民对李治道,“即刻查封天香楼,所有相关人等全部抓起来候审。” “是!”李治面色淡然的说道,婉君松了一口气,武昭欣慰的看了她一眼,她做到了。 “修仪伪造信函一事,”李世民缓缓开口道,婉君忽然跪了下来,“皇上,那是奴婢的错,皇上请责罚奴婢吧!” “请皇上从轻发落,”武昭亦求情道,“此事,臣妾也有参与。” 李世民望着很是坚决的武昭,心中有些微澜,“父皇,看在她们也是为除去萧氏一党有功的份上,请您从轻发落。”李治忙道。 一个是自己的妃嫔,一个是自己的儿子,竟然都为眼前这个女官求情。李世民眸子变得愈发深邃,无奈叹了口气,道,“修仪帮助她人伪造信笺,回去闭门思过吧!至于这个女官,”李世民环顾四周,看见每一个人眼中都是紧张又关心的神态,淡淡的说道,“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李治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责罚她,不然自己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都下去吧,你留下!”李世民指着秋枫道,婉君疑惑的望着秋枫。 御书房内只剩下李世民与秋枫二人,“朕已经做到了答应你的事情。” “不,皇上还没有做到,”秋枫淡淡的说道,“皇上承诺会为我的父亲平反。” “那件事,朕暂时还做不到。”李世民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但是,总有一天会有人替他平反,而不是朕。” 秋枫接过信,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低头看了没有署名的信笺,“皇上确定要将这封信给我吗?” “是,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便是朕对你的承诺。”李世民深深的望着秋枫。 “好,我会等。”秋枫淡淡的说道,将那封没有署名的信紧紧捏在手中。 “现在,你是自由的了。”李世民对秋枫道。 “从秋枫死去的那一刻起,我便是自由的,只是我从来没有失信于人过,所以才会选择完成当初的承诺。”秋枫平静的说道。 李世民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是云溪的希望,她正值青春年华,她不应该葬送在黑暗的宫廷之中。从前或许是自己太执着,所以害了上官霖,害了钟离桑榆,如今他要为云溪,为皇后做点什么了。 秋枫缓缓踏出御书房,似乎今日的阳光格外好,因为对皇后的责任,对皇上的承诺,她不得不再一次踏入这里。可是今天以后,就像回到十多年前的自己一样,她要去做喜欢的事情了...... 微笑着望向一直守候在御书房外的人,婉君百感交集的说道,“沐侍诏!” 秋枫走到她的身边,清然浅笑,从来没有这么单纯轻松的笑过了,温柔浅颂,“我不是沐侍诏,我叫沐秋枫。” 婉君望着她,有些美的不真实,秋枫从袖子中拿出一根白玉簪,递到婉君面前,“这是我送你的最后的礼物。” 婉君有些失神的接过,有些疑惑有些不解,秋枫笑了笑,“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做到我那本《医者簿》上的八个字,泰山不让壤土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 婉君望着秋枫微笑的眼眸,只是她不懂,为何此时的秋枫会对她做出那样高的期盼。 “没有想到,你将那样珍贵的礼物留给了她,那么我呢?”钟离桑菁淡然的走到秋枫面前,婉君错愕的望着钟离桑菁,她来做什么? 钟离桑菁面带笑意的看着婉君,“怎么,这是仇视的眼神吗?” 秋枫望着二人有些争锋相对的意味,却听钟离司药开口道,“如果不是我像你要《医者簿》,你会发现那封信吗?” 婉君恍然,回想起发现信笺的过程,她不可置信的望向秋枫。秋枫淡然一笑,点点头。 “原来你是为了让我发现书中的那封信。”婉君恍然大悟道。 钟离桑菁深深的看着秋枫,“我知道,只要你渡过心里的那一关,这个冰冷的宫廷就再也困不住你了!”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秋枫打趣道。 “或许对别人我不会认真,但是对于给你的承诺,我会说到做到。”钟离桑菁悠悠道,“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我一定会追赶上你,尽管你没有将我这个对手放在眼中过。” “钟离司药何出此言,您曾经也是我的上司。”秋枫微微道。 “可是你从未将我这个司药放在眼中,所以才一直与我作对,不是吗?”眼中包含着祝福与即将分别的不舍。 秋枫淡然一笑,曾经那些笑与泪,痛苦与欢乐的日子一直萦绕在心头。就算宫廷带给她再多的伤害,只要有晚晴那个真心相待的朋友,钟离桑菁这个亦敌亦友的对手,还有婉君,她的希望与骄傲,回想起这里的点滴亦会刻骨铭心。 “临走前,我想去看看沉心堂前的梅树。”秋枫平淡的说道,看了一眼婉君,“记住自己的初心,无论何时都不要丢弃。” 婉君眼中噙着泪,想要挽留她,却被钟离司药拉住了,钟离司药叹了一口气,“让她与叶修仪好好道个别吧!” 婉君泪眼朦胧的看着钟离司药,为何她的表情那样无奈。 ...... 每每在沉心堂相见的她们都是伴着那一抹月色,朦胧的黑夜遮住了耀眼的光芒,第一次在这样阳光温热的晴空下,怀着些许期冀与不舍来见她。 秋枫静静的望着背对着自己的人轻轻抚摸着刚刚抽出新芽的梅树,像是温柔的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小心温柔,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四目相视没有生死别离后重逢的欣喜,一句淡淡的:“你回来了!” 一如从前,每次秋枫离宫回宫时,她们的相见一样。平淡却满含深情厚谊...... 秋枫走到沉心堂前的台阶上,望着两边抽出新芽的梅树,“还记得这些梅树是我们当年一起种下的,如今它们倒比我们长得高了。” “幸好,从十四岁到二十五岁,走走去去,来来回回,它们还在。”叶晚晴手轻轻抚摸着新芽,上面抽出的红色的花骨朵惹人怜爱。 秋枫回头望着有些残垣的沉心堂,“你从来没有勇气踏进这里,就像我从来没有勇气去找他一样。” 叶晚晴深深望着秋枫,她已经登上台阶,一步一步走向沉心堂。 或许不是没有勇气,只是那样的爱并未随时间凋零随时间变淡。 这里有着她少女时对爱恋的幻想与憧憬,而秋枫便是她年少时她对友情的寄托与依靠。 吱呀推开尘封已久的沉心堂,里面缠绕着蜘蛛网与许久未开封而沉积的灰尘,飘扬在空气的浮尘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可是,曾经它耀眼辉煌,红毯满地,花香满堂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她依旧可以回想起那个英俊阳光的少年坐在窗边认真读书的模样。 跟在秋枫身后,望着沉心堂内高挂的被浮尘掩盖的匾额,上面字已经辨认不出了。细细看着空落多年的书房,笔垂挂在笔架上,桌上的宣纸已经泛黄,上面有小虫子来回晃着,灰尘,腐烂,阴暗的气息回荡在整个屋子中。 忽而将余光瞥向已经破落的窗户,秋枫已经走到窗边,破烂的窗纸缝隙中透过一丝阳光,秋枫轻轻推开窗户,让阳光彻底透了进来。本来失落的双眸中忽而流露出一丝欣喜,风中摇曳生机勃勃,簇红点点的红梅正温柔的摇曳着身姿,阳光洒在积满灰尘的书桌上,给它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就算千疮百孔,只要你肯,就可以让阳光进入你的心中。沉心堂不应唤作沉心,而应写作‘澄心’”秋枫淡淡笑着对叶修仪道,“澄心之苦,苦亦是甜。” 叶晚晴眼中噙着泪水,深深的望着秋枫,满是动容。 秋枫走到她的身边,帮她拭去眼角的泪,“从前,你为他而活,以后,请你为自己而活!” 叶修仪望着挚友最真挚的希冀,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枚鹅黄色的香囊。秋枫轻声一笑,接过那枚香囊,这枚香囊给她们带来风雨与感动,如今...... “我会好好珍惜它,看见它,我便会想起你。”秋枫微笑着说道。 “这么多年,你从未这样无忧无虑的笑过。”叶晚晴欣慰的说。 ...... 步出沉心堂,叶修仪停下了脚步,对走在自己前面的秋枫道,“他?” 秋枫心中明了,晚晴指的是顾尾生,秋枫停下脚步,望着满树梅簇,淡泊自抑道,“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叶晚晴微微愣了愣,看着渐渐走远消失在视线里的秋枫。 看着阳光穿透绿叶红梅,感到一丝温暖的照耀在脸上,抬头看了看那耀眼夺目的金色轮盘。 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婉君手中紧紧握着秋枫留给自己的白玉簪,不顾一切的飞奔至宫门,钟离司药说这是秋枫最最珍贵的东西,自己不能要。 拼命飞奔的脚步停下了,痴痴的望着宫门外那匹红鬃烈马前青衣子襟的男子,温柔如玉,笑颜如花。 牵手扶着秋枫上了马,秋枫伸出手微笑的望着他,男子紧紧抓住她的手跃身上马,紧紧握住缰绳。尽管他的右袖管空空荡荡,可是二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马蹄滴答,策马扬鞭,执手天涯。 婉君欣然低头望着手中的白玉簪,这已经不是秋枫最珍贵的东西,对她而言最珍贵的,已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给读者的话: ――秋枫与尾生为何没有死,会在番外中具体解释。之前写的心都碎了,果然不适合做后妈~~~~~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云开雾散(三) 是夜,萧淑澜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怎么,你似乎料到朕会来一般?”李世民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就算不是为了皇后,你也会为了李菀来找我的,不是吗?” 李世民摇摇头,轻身坐了下来,“皇后的事情朕早就知道,只是不得已,才没有揭露。” “呵呵,”萧淑澜凌厉的看着眼前的人,“所以,你是为了李菀,才想到将我囚禁在这里吗?” “她无罪,我清楚,因为我了解她。” “可是,你又不得不下令将她处死,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萧淑澜狡黠的笑着,却令李世民为她感到可怜。 “或许吧,”李世民嘴上虽这样说,可是谁又能懂他,那样做是为了成全她。 “如果你没有杀我的父亲,没有杀我的孩子,或许我还不会做的这样绝。”萧淑澜低声道,“我说过,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李世民深邃的眼眸,烛光摇曳中更衬得眼前的女子有些不真实,“如果你不是萧远山的女儿,我想我们早就有了自己的孩子。” 萧淑澜愠怒的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又爱又恨的男人,可是如今她剩下的只有绝望。 萧淑澜扭过头,高傲冰冷的说道,“幸好,我没有生下你的孩子。” 李世民有些意外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她清傲独立,爱憎分明,如果不是宫廷将她逼得阴狠毒辣,他倒真想象不出她原来的样子。 “你恨我?” “准确的说是我曾经恨过你,”萧淑澜漠然的说,“我从未想过自己面对死亡会这样淡然,或许我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可是偏偏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是因为秋枫,还是因为上官霖吗?”李世民淡淡的说道,“可惜,你心中的那个人爱的永远都是上官霖。” 萧淑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世民,他竟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思。 “那么你呢?长孙慕容,李菀,还有与你经历过生死的武昭,你爱的人是哪一个呢?”萧淑澜紧紧的盯着李世民,“你又有一刻曾爱过我吗?” 李世民双眸微微晃动着,萧淑澜嘴角微微扬起,“你这样抱歉又愧疚的眼神,真应该让您的武才人也看看!” “朕带给你痛苦,与你带给朕的是一样的,”李世民缓缓起身,“你不是问朕有没有爱过你吗?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待在这里,我会遂了你的心愿,就当我们这么多年的恩情从未有过。” 话毕,李世民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锦华殿,这个对于他已经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就算是逢场作戏,所有的话都是谎言,但那错付的不仅仅是在韶华中流失的感情,还有一去不回匆匆流水般的时光。 ...... “你?”萧淑澜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叶修仪命人将所有的东西放下,屏退了所有人。一面将针囊摊开,一面对萧淑澜道,“你应该经常头痛,四肢也有些麻木吧!” “你怎么会知道?” 叶晚晴平淡的将针放在火上烤了烤,然后不容分说拉过萧淑澜的手,将针缓缓刺入她的手臂之中。又在她的手腕处施下另外一针,轻声道,“这是痛风的症状。” 萧淑澜有些吃痛,微微皱了眉,叶晚晴没有说话,为萧淑澜施了剩下的几针。直到她收起针,萧淑澜道,“我还以为你会趁着施针杀了我呢!” “你也是这样期盼的不是吗?”叶晚晴平淡的说道,“可是,我并没有对你做任何有害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帮我?”萧淑澜冷淡的看着叶晚晴,“我曾经算计谋害过你,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会让你来帮我。” 叶晚晴轻声一笑,“这是秋枫临走时的嘱托,她看出了你有痛风症。” 萧淑澜微微皱起眉头,她? “她一直想置我于死地,又怎么会那样好心?”萧淑澜不屑的说道。 叶晚晴没有在乎萧淑澜的冷漠与不屑,只是轻声道,“你知道秋枫为什么会有那样杰出的医术吗?” 萧淑澜向她投向疑惑的目光,叶晚晴道,“她是为了顾尾生。” 萧淑澜的面色平淡了下来,可是叶晚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坐了下来。 “就是你派人去通知告诉他秋枫死在西凉的那个人。”叶晚晴微微开口道,萧淑澜面色凛冽,有些郁怒,“你就是为了提醒我,是我害死了她的恋人吗?” 叶晚晴淡然一笑,“你想知道他们的故事吗?” 萧淑澜微微一怔,可当她从叶晚晴口中得知秋枫所有的故事之后,她的心却像被什么狠狠的击中,再也强硬不起来了。 “她竟然是长孙云溪的侄女儿,”萧淑澜的目光有些失色,“她是高祖时杜太医的女儿,对吗?”萧淑澜怔怔的说道,“原来,她一直想置我于死地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没有想置你于死地,她只是为了帮父亲洗刷冤屈,为皇后讨回应有的公道而已。” “呵呵,”萧淑澜有些凄冷的笑道,“她是为她引以为傲的医术却在我手中堕落成罪恶的工具而不平吗?” “给他人留一些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一些余地,”叶晚晴望着眼前面色苍白的萧淑澜,“上官大人的死与你父亲的死,她都是亲眼目睹的,所以或许她比我更能了解那种痛。” 萧淑澜愠怒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看着自己内心最后一道防线就要被击溃,叶晚晴微微一笑,“回头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再看眼前未必不是新的光明。” 轻轻欠了个身,叶晚晴缓步离开了锦华殿。 回头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再看眼前未必不是新的光明? 似乎可以洞察一切,万事了然于胸的秋枫,她到底要将自己击溃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呢? 争斗了一辈子的宫廷,并非自己想要的,眼前凄凉的场景不正是显得自己可笑吗? 不想争斗,不得不争斗,一切的一切,将她推向这万劫不复境地的人是她的父亲,是皇上,还是她自己呢? 如果没有进宫,没有日益显赫的家世,没有伤她至深的帝王,没有一切的一切,是否她会有另一个结局? 向来穿金戴玉,用满头珠翠才能掩盖她落寞孤独的另一面,轻轻抚摸着桌上繁华贵重的首饰,现在也不再需要它们了...... “皇上,锦华殿来人了!”李长安低低的说道。 李世民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缓缓抬起头,一只手抚上他宽阔的手掌,“皇上!”武昭面色有些悲伤,李世民清然一笑,“去吧,将死药给她送去吧!” “嗻!”李长安低头步出了御书房。 “您这样做,真的不后悔吗?”武昭眼角落下泪,“看您的表情,应该有许多不舍。” 反手握住身边的人,“如今有你,朕便安心了。” 武昭会心一笑,将眼前的人抱入怀中,正是因为他不仅是铁腕霸权的帝王,也有温润多情的一面,才让她这样爱他。 公元641年,十月二十二日,贵妃萧淑澜病逝于锦华殿,入葬眀陵。 虽然外界对萧贵妃的死议论纷纷,因为皇上并未将她入葬于昭陵,这就意味着她并非以宫中妃嫔身份入葬。但是朝中之人却是对此内幕很是了解,只当是因为皇上怨恨萧贵妃害死皇后与贤妃的缘故。 上官仪与长孙无忌在府内悠闲的下着棋,上官仪抿了口茶,“你觉得皇上将贵妃葬在明陵这件事,是像众臣猜想的那样吗?” “不要打扰我下棋!”长孙无忌义正言辞的说着,看着一盘死棋,绞尽脑汁真是无路可退啊! 上官仪微微一笑,“你可别忘了去西凉前答应我的,要是输了,将洛神赋图还给我!” 长孙无忌微微眨了眼,“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 “你可不要耍赖,当时众多朝臣,包括皇上可都是在场的!”上官仪看这老狐狸又要耍赖,还趁机想回避自己的问题。 长孙无忌双眼紧紧盯着棋盘,咬牙切齿,怎么又要输了呢? “不用看了,你输了!”上官仪不耐烦的说道,“快将我的洛神赋图还给我!” 长孙无忌手执黑子,狡黠一笑,将黑子自填了死路。 “有没有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上官仪沉下脸,望着满盘死棋却在放弃生路之后,转眼满盘黑子都活了。惊讶的瞪大了双目,长孙无忌笑着道,“怎么样,我可以不用还你洛神赋图了吧!” 上官仪瞥了他一眼,“你这只老狐狸,我肯定找机会会赢回来的!” “承让,承让!”长孙无忌拱手道,一面拿起茶,抿了一口,顿时五味杂陈,“你怎么总泡苦丁茶啊!” 上官仪装作不知情的耸耸肩,“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我刚刚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长孙无忌装作毫不知情的说道。 上官仪低头看着满盘黑子,置之死地而后生?恍然觉悟,看着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摇摇头,“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信你我就不叫上官仪!”上官仪狠狠的说道,“皇上竟然真的答应完颜弘他的条件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云开雾散(四) “我不知道!”长孙无忌耍混,装聋作哑道。(.) “长孙无忌,我算是认识到你的阴险了!”上官仪恨恨的说道。 “呵,你又不是头一天才认识我!”长孙无忌翻了翻眼,不屑的看了一眼上官仪,“凡是不要赶尽杀绝,给别人点余地也是给自己余地!上官仪啊上官仪,你还是得好好向我学习啊!” “管家!”上官仪愠怒的站起身,“帮长孙大人打包一斤苦丁茶,我看长孙大人最近病的厉害!” 长孙无忌无奈的撇撇嘴,理了理衣服,“谢了!知我者,莫若游韶也!我确实喜欢苦丁,最近也病的厉害!”长孙无忌无厘头,又油嘴滑舌的话弄得上官仪越发生气。 可是长孙无忌火上浇油道,“有时间生气,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处理你儿子的婚事吧!” 说完,长孙无忌冲着上官仪挥挥手,然后一脸神采奕奕的离开了上官府。 上官仪的面色沉了下来,皇上对自己说了赐婚的事情,只是长风去了洛阳那么久,也该回来了。 ...... “听说,今日朝堂之上,又有大臣提立后的事情了!”青青低声与婉君还有彩萍道。 “这件事现在不是已经毫无疑问了吗?”彩萍平淡的说,“如今贵妃娘娘不在了,只剩下淑妃娘娘了啊!” 婉君轻声一笑,忽而有宫女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我出去一趟,”婉君放下手中的活,彩萍与青青互相而视了一番,同时耸了耸肩。 “自从贵妃娘娘去了后,她倒是整个人精神起来了!”青青一面整理着手中的菜,一面不解的道。 “那是,她为了沐侍诏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彩萍淡然一笑,“不过,她这样做倒真的很令我佩服。(.)” “我也是啊!”青青点点头,“不过她这人倒真的很有意思,与太子还有武才人都有交情,再加上后宫的修仪娘娘,人缘儿真是好的没话说啊!” 彩萍淡淡一笑,站在她们身后的安然将话全部听了去。 婉君轻松的踏上凌虚阁,“你们怎么入宫来了?” 陈锋略微低头打了招呼,李治则是一本正经的喝着茶,婉君略微一害羞,才看见站在远处背着手凭栏远望的藏蓝色衣着的男子。男子转过头,微微行了礼,婉君亦是。 “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李治看着婉君腼腆的样子,笑道。 婉君微微抬眼,看着秦目民,“之前我还未正式对你说过谢谢!” “举手之劳,不用挂在心上。”秦目民淡淡一笑。 “你回来了?那上官长风呢?”婉君望着陈锋,道。 陈锋看了一眼李治,李治点点头,陈锋才道,“本来他是要与我一同回来的,只是他......” “他怎么了?”看着吞吞吐吐的陈锋,婉君心中有不好的感觉,“他是不是出事了?” 婉君有些激动,秦目民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原来她与上官长风是恋人啊!可是,好像太子看她的眼神,也有些...... “你能不能冷静点,听陈锋把话说完!”李治瞪了一眼婉君,婉君才稍微安静了些,看向陈锋。 “他看见你姑姑之后,有些激动,在办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他好像去找你的姑姑了。” 婉君恁了眉,李治看着她担忧的表情,叹了口气,“上官大人写了信给你的姑姑,让她帮忙。但是不知长风怎么知道了,她是上官大人深爱多年的女子。” 婉君细细一想,在上官府时,上官大人书房中有许多收藏起来的画轴。(.好看的小说)难道是因为那个缘故吗? “你想到了什么?”李治看着婉君的表情,感觉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或许他已经回长安了,也说不定!”婉君猜测道。 “那他?”陈锋不解。 “这个时候我不方便去,”婉君想了想,望向李治,“不如你去!” 李治有些意外,他去? 婉君知道,长风心神不定又失踪是因为桑榆姑姑,若是现在自己去肯定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长风一直认为上官大人只有一位夫人是因为深爱着他的母亲的缘故,可是如今他知道了真相,应该有些接受不了吧! “对,这件事,我也觉得太子殿下去合适一些。”陈锋开口道,“毕竟,洛阳的事情,你也是当事人!” 李治低眉望着陈锋,细细想了想,“好吧,我去!他现在人在哪里?” “秋水湖!”婉君毫不犹豫的说道。 秋水湖旁的梧桐林是上官大人与桑榆姑姑定情的地方,他一定能想到。而那个地方,也是他们俩定情的地方,不知现在的他该怎样心痛难当。 李治下了马,有些吃惊的望着眼前的景色,他让元宝在原地等候,而他自己一步一步往梧桐林深处走去。 秋风狂起,将地上软软的落叶卷起,树上的梧桐叶亦是沙沙作响。 一望无际,宽阔的梧桐林,伴随着壮阔的夕阳,显得越发壮美。 踏着软软的落叶,四顾周围,他真的会在这里吗? 忽而看到坐在湖边形单影只的人,李治欣然走了过去。 走到长风的身边停了脚步,看着微波粼粼的秋水湖,沉静幽美,更难得的是梧桐林的对岸是浓密深厚的松叶水杉针叶林。 “听说这里有美景,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李治仰头看着夕阳,淡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长风冷淡的说道。 “因为有人了解你又很关心你,又怕来见你,你更加难过!”李治无奈的说道,“所以,只好我来咯!” 长风的黑眸微微动了动,李治一笑,“对,是她猜到,你在这里。” 李治一手背在身后,一边望着波澜不惊的湖水,道,“你是因为你的父亲与婉君姑姑钟离桑榆的事情吧!” “你知道?”长风意外,可是看李治面色淡然,微微道,“事实上当我知道上官大人与婉君姑姑的关系时,我也有一些惊讶。但是,你的心情应该与我不同。上官大人对你母亲的感情在朝中亦是口耳相传,大家都说上官大人对你的母亲钟情如一,可是如今你却知道了他其实另有所爱,应该会接受不了吧!” “我一直将他当做我学习的榜样。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我没有想到其人另有其人!”长风低了眉,有些失落,有些惆怅。 “我以为你会同情你的父亲。”李治缓缓坐了下来,长风有些惊异,为什么太子会这样说? 李治望着微光,淡淡的说,“或许作为我这个旁观者来看,我很敬佩上官大人,为了大唐,他放弃了最挚爱的感情。” “那是因为你的父皇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所以你才会这样说!” 李治轻声一笑,“我的母后是他的妻子,可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人是贤妃。” 长风看着意外成熟的太子,为什么他可以那样淡然的说出自己的父皇最爱的人不是他的母亲。 “可是,那又怎样?他不得不亲手赐死自己最爱的人,那个时候我真希望贤妃没有死。”李治悠悠的说道,“我不为母后感到委屈,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与感情,就像母后始终深爱着父皇一样,她无怨无悔,至死不渝。我觉得这就够了......”李治心中有些潸然: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那样的感情太过奢侈,他心中挚爱的人不爱他,可是那又怎样?只要她一切安好,他乐得成全她与长风。 “为什么明明我比你年长,你却比我更易看透人事?” “或许,是因为我从小生长的环境比你复杂许多吧!”李治感慨,“父皇有那么多女人,而你的父亲只有你的母亲一个。如果你连想都不允许你的父亲想,那他不是太可怜了吗?” 长风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太子,“我只是一时有些心中郁结而已。” “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理会她的。”李治转向长风,“如果你的父亲有机会和婉君的姑姑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长风面色黯淡了下来,“我不知道!” 李治望着踌躇又黯然的长风,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长风叹了一口气,转身望着身后的那片梧桐林,心中五味杂陈。 “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但是我觉得还是现在告诉你比较好!”李治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长风,语气有些犀利,“父皇已经像上官大人说了你的婚事!” 长风恁了眉,“什么?只要他还没有下旨,我就可以请他收回成命!” “你不要天真了,你以为父皇只是心血来潮吗?”李治冷冷的说道,“你最好不要拒绝,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如果你不想连累婉君的话!” 长风紧紧盯着沉着冷静的李治,李治亦有些不忍,“如果你想要她,就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你可以保护她!” “我一定会让她早日出宫来的!”长风发誓道。 李治的话绝对不是在吓唬他,太子的话也提到了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自己抗旨,连累的不止婉君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月满西楼(一) 月色朦胧,长风轻轻推开父亲的书房,上官仪正站在窗边心有所思,没有想到忽然会有人推门而入。(.好看的小说) “你回来了?”上官仪心中很是担心长风,表面却不露声色。 长风缓缓阖上门,走到上官仪的面前,烛影摇动,照在他俊朗分明的脸上,“父亲,” 望着有些沉静,与往常不太相同的长风,上官仪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长风开口道,“你心中所爱的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上官仪微微一怔,明黄色烛光,倒映的树影摇动,一阵秋风吹来有些煞人。 长风深深的望着自己的父亲,上官仪平静的说道,“你见到她了?” 长风点点头,“我常想父亲怎么能将凭空想象的人画的那样生动优美,原来是我太天真了,如果没有烙印在心中的记忆,那张画又怎么会那样深入人心?”上风的目光定在墙上那幅颜色鲜明,生动灵气的山水画上。 其中山峰连绵不断,高耸入云,树木盘根错杂,郁郁葱葱。细看山脚之下有一匹矫健的白马正悠闲的啃着青草,一旁男子盘腿而坐,优雅的弹着古琴,远处石壁旁,女子一袭白衣宛若天人,仰头欣赏着山谷之中的美景,倾听着回荡在山谷中的鸟鸣鹰旋。 父亲总说,《诗经.小雅.白驹》中那两句诗太美,于是才会有了那幅画。 可是不以情寄景,以情喻情,怎么会深深打动每一个看过它的人。 上官仪细细品味着那幅已经保藏了十多年的画卷,如今看来,当时的种种依旧历历在目,但是却已成为藏在脑海里不忍深读的记忆,令人寸断肝肠。 “她曾对我说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在其位,以死抱之。”上官仪深邃的眼眸中回想起在梧桐林中他们分手之时,她对自己的话。“她是能让我清楚自己所肩负责任与使命的人。”上官仪沉着的说道。 “她在洛阳,”长风平淡的说道,“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 上官仪平淡一笑,“因为我的责任,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长风望着上官仪,微微道,“或许我的妻子不是我最爱的人,但是我不会放弃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的机会。” 听到长风这句话,上官仪的眼中露出的不是欣喜,而是更加深沉的担忧。 他不是放弃与桑榆在一起的机会,而是他不能够,而长风也不能...... 转头望向天空明朗的月光,上官仪问道,“如果你知道你和你爱的人在一起,是一场灾难,你还会与她在一起吗?” “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怎么会是灾难?”长风不解的说道,“如果爱她,就应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那才是对她最大的支持与保护!” 上官仪眸子中藏着隐隐的担忧,悠悠说道,“记住我的话,以后你会明白的。” 长风依旧不解,似乎月光下的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或许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但是自己不会便,他相信婉君也不会变。 ......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赏起月了?” 婉君正在愣神,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是武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婉君望着有些面色冷淡的武昭,看来今日皇上没有去昭兰殿。 “我不是知道你在这里,只是一个人随意出来走走,便走到这里来了。”武昭望着红栏玉树,登高远望,亭台楼阁之上看月亮似乎都格外皎洁一些。 “凌虚阁地处边隅,再说因为它旁边的沉心堂是废太子李建成少时读书的地方的缘故,这里便更加人迹罕至了。”婉君手托着下巴,欣赏着巍峨但却在黑暗中看不出它衰败的沉心堂。(.无弹窗广告) 武昭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你在想长风?” 婉君摇摇头,“我想他那么聪明的人,不用人劝说也可以想通,再说太子也帮我去劝说他了。” 武昭轻声一笑,“你就那么相信太子吗?” 婉君有些不解,望向笑的有些诡异的武昭。 武昭也用一只手撑起下巴,丝滑的衣袖垂落至肘臂,露出如葱玉般的胳膊,细笑着道,“我觉得太子似乎对你格外不同一些!” 婉君轻哼,无奈笑了笑,“但你知道吗?有一种感情不是男女之情,但是也并非普通的朋友那样简单。” “你的意思是说,你与太子就是这般?”武昭好奇的问道。 “知道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吗?”婉君微微一笑,歪着头对武昭道。 “凌虚阁啊!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吗?”武昭不假思索的说道。 婉君笑着起了身,望着亭台阁榭内的红栏石桌石凳,龙飞凤舞的名家所作的对联,“就是在这里,我发现太子并非表面那样冷酷无情,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也就是在这里,我相信,君子之交,不贵乎身份名誉地位权势,只在交心!” 武昭有些恍然,淡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与太子已经交心了?那么为什么你没有爱上他?” 婉君微微一愣,武昭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是先认识上官长风,你会爱上太子吗?” “如果你换一种方式问我,或许我会是肯定的答案。”婉君大方的说道,“如果你问我,他不是太子,我会爱上他吗?” 武昭微微一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忧伤,婉君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影响武昭了,“对不起,我不是,” 武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条件,才证明你不爱他或者爱的还不够。正如你所言,你们的感情并非男女之爱,也不像普通朋友那样纯粹。” “我们的感情是纯粹的,就像你与我的感情一样,不是吗?”婉君淡淡一笑,武昭亦抱之以同样的微笑,婉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会爱上皇上?” 武昭望向暮色中气势磅礴的凌虚阁,“或许就像你的答案一样,如果他不是帝王,我早就爱上他了。可是,我与你又不同,因为我心中钦佩,崇拜又羡慕的人,从来都是那个高高在上,孤独却又睿智的九天之龙。” “就是说,你一直都倾慕皇上,而你在并州初见他时,虽然不知他是皇上,但是你还是喜欢上他了?”婉君道。 武昭细细想了想,“当日,他所言一番提及长孙皇后的话,无不道出他对妻子的钟情,当时我便觉得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一直以来,我对皇上的印象只是存在于脑海中,是模糊冰冷的虚幻之象,一下子他出现在我的眼前,将那些虚幻变得生动活泼起来。那个虚心纳谏,厉行俭约,轻徭薄赋,让百姓休养生息,国泰民安的有血有肉的人就站在我的面前的时候,不得不说我很激动。” 婉君看着言行举止中都带着深深爱意与崇拜的武昭,恍惚间仿佛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会发光的,因为她理解他最爱的人的理想与抱负,与之能产生共鸣并为他感到骄傲。婉君可想见,她有多爱当今的皇上。 可纵使她心中再深爱那个人,此刻她也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她心爱的人躺在别人的床上,或许这便是她忧伤的原因吧! 如果有一天,那自己与长风呢?她与长风也不可能获得单纯完整的爱情...... 武昭微微道,“或许他身边不止我一个女人,但是只要他无论身在何处,想着念着的是我,那便足够了!”忽而,武昭转头微笑着,眼光中流露出熠熠的光辉,道,“如果不能做唯一的那一个,便做那个对他而言最最特别的女人!做他最爱的女人,成为可以与他比肩的人!” 婉君望着眼前单纯,充满信心的武昭,莞尔一笑,她不知道,也正是因为武昭的这番话,改变了所有的一切。 ...... “婉君,怎么你今天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彩萍望着做事儿提不起劲儿的婉君,“是不是不舒服?” 婉君摇摇头,“快要入冬了,只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 “是啊,转眼你也快入宫三年了吧!”彩萍道,“想必,过了年,孙尚宫又会给你升官了。” “我不在乎这些,”婉君摇摇头。 “哎,皇上带了武才人去郊外行围打猎,你与她关系那样好,你怎么不一同去呢?”彩萍好奇道。 婉君摇摇头,“若是在入宫以前,我肯定想都不想就去了,可是许是在宫里娇生惯养,人也变得越发懒散了。” “哪里啊,我看她是觉得宫里有我们,舍不得去吧!”青青打趣的说道。 “就你个小妮子会胡说!”婉君拿起手边的菜扔向青青,吓得她忙躲到彩萍身后道,“哎,若是被上官大人看见,又要责骂你了!” 此话一出,彩萍本来嬉笑的脸色忽而暗淡了下来,婉君亦是有些尴尬,放下手中的菜叶。青青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都怪自己嘴太快,只是...... 婉君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如果上官大人在,肯定会痛骂我一顿。” 彩萍拍拍婉君的肩膀,“不要想太多了!” 婉君微笑着看着好像有些不太好意思,自责的低着头的青青,“我都不难过,你怎么倒眼眶红了?” 青青生涩的抬起头,满脸歉意,撇撇嘴。 或许上官霖的事对于别人是秘密,但是对于司膳房而言,便是不能提及的伤痛,每每触动伤疤便又会痛的入骨三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月满西楼(二) “好了,不要再杵在这里了,不然等会儿安司膳看见,又要骂我们了!”婉君冲着青青道。 “淑妃娘娘在御花园与众嫔妃赏菊,安司膳已经将糕点与茶水都送去了。”彩萍道。 “快入冬了,入京来朝岁的宗亲似乎也多了。”婉君低声道。 “确实,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又要忙了!”彩萍道,“如今司膳房又缺人,估计掖庭会再调拨人下来。” “如今掖庭没有掌事女官,这些事情都是谁在管?”婉君有些担忧,“等到年末,我怕会手忙脚乱。” “不知道,听说淑妃娘娘也有请示皇上,只是皇上三缄其口也没有给出答复。淑妃娘娘也只得先让她身边的安意先管着些掖庭的事情,其它的都是各尚各司的女官们各司其职吧!”彩萍道。 “虽说这样也好,只是后宫与掖庭也得有个管事的人才行啊!”婉君认真的说道。 ...... 婉君趁着闲暇,做了好吃的糕点想去看看钟离司药,毕竟上次的事情是自己误会了她,还未来得及说声谢谢。 途径绿橘园时,婉君瞧见一个碧色纱裙的女子正在采着树上的金桔,好奇的尝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吐出了又苦又涩的金桔皮。 婉君偷偷一笑,那女子似乎听见了声音,寻声望来。婉君先是一愣,然后整了整衣着,走进了女子,行了个礼。 看她一身寻常衣饰,不像是宫里的妃嫔也不像是宫女或者女官,想必应该是入宫朝岁的宗亲的家人。她的鬓角随意簪了两根蝴蝶发簪,白玉的耳环衬得她的脸色皎若朝霞,明眸善睐。 “你是宫里的女官?”女子笑着道,婉君点点头,“不知您是?” 女子一笑,“且不管我是谁,你刚刚为什么偷看我还要笑我?” 婉君有些不好意思,道,“刚刚看到您品尝这树上的果实,便情不自禁笑了,请恕罪。[]这秋日的金桔是用来观赏用的,若是作为果腹之物,怕是入不得口。”婉君想了想,打开手中的食盒,“若是您饿了,我这里倒有些点心。” 女子看了看它食盒内精致的糕点,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尝尝这黄色的果实是什么味道,并不是为了果腹。” 婉君一愣,这样倒显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 话虽如此,二人却坐在金桔树下聊起天来,女子一袭碧衣却也不金贵,一面不客气的品尝起婉君所言的糕点。 “里面放了菊花瓣对吗?”女子一面品尝着,一面道,“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我倒是附庸风雅了一回。” “您为什么好奇金桔的味道呢?”婉君好奇道。 女子微微闭了眼,像是享受空气中橘子的清香气息,口中缓缓念道,“一年好景君需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婉君细细打量着眼前与自己一般年岁的女子,但是她却字字珠玑,很懂得享受大自然带与他们的一切。 “其实,金桔也是可以食用的,但是不能这样吃,要稍微加点东西。”婉君微笑着说道。 “哦?你难道是司膳房的女官?”女子开心的说道, “恩,”婉君点点头,“是的,我叫唐婉君,” “唐婉君?”碧衣女子悠悠念到,“很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你了。” 女子一面说着,一面递了一块儿点心到婉君面前,“一起吃吧!我可不愿意吃了你的东西,还让你看着我吃!” 婉君苦笑了一下,接过她递来的点心。 女子一面吃着点心,一面望着远处巍峨的宫墙,红墙碧瓦,“你有没有期冀,不要困在宫中,可以无忧无虑享受宫外自由的气息?” 婉君抬起头,“既来之,则安之。(.好看的小说)” 虽简单六字,却让碧衣女子为之轻叹,这样淡泊恣意的性格倒是很让人钦佩。此六字,不仅透露眼前的女子不慕权贵,亦体现她不抱怨宫廷带给她的束缚。 “你知道吗,虽然你只说了六个字,却让我很想教你这个朋友。”女子微笑的望着婉君,婉君淡然一笑,“我只是小小的女官,怎么能与贵人做朋友呢?” “依我所见,你应该不是在乎地位权势这种东西的女子。”女子似有深意的望着婉君,婉君微微看着眼前的人,嘴角淡淡一笑。 望着食篮中空空荡荡的碟子,婉君心想,本来可是要去看钟离司药的。算了,明日再做了点心送给她吧! “既然您吃饱了,我就先回去了!”婉君收起食篮,起身道。 女子亦站起身,点点头,“再见!”婉君欠了身,女子道,“下次再见时,你便会知道我的身份了!” 婉君望着眼前很是朴素端庄的女子,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 “唐婉君!”安然有些面色冷淡的说道,“整天都不见你的人影,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什么?” “安司膳,我有哪里耽误自己的职责吗?”婉君淡淡的问道。 一边其他人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一触即发的气势,安然狠狠瞪了一眼“淑妃娘娘说了,此次西藏使臣入京会留的时间长些,所以特命司膳房好好准备今年的新品竞赛。” “新品竞赛的事情,不用安司膳多言,我也会尽心尽力准备的。” 彩萍与青青对视了一眼,不禁都啧啧舌,可是安然并未如同预期一样发怒,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西楼新来了一位皇室宗亲,指名让你去侍奉!” “皇室宗亲?”婉君有些意外,“可是我要照顾独孤充容的饮食。” “有的是闲暇的女官,随便挑一个过去不就好了?”安然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对了,之前上官霖大人在的时候,不是调拨给你一个长使吗?就让她照顾独孤充容不就好了?” 彩萍一惊,不平的说道,“可是独孤充容位列九嫔,怎么能让区区一个长使照顾她的饮食?再说,婉君一直让连心在司酿局熟悉各种酱料与酒酿,她怎么能胜任独孤充容的饮食?” 安然不屑的冲着彩萍道,“你这话是说我分职不公吗?你别忘了,当日唐婉君还是长使的时候,她就去照顾皇后。你难道不觉得你的话在我这里根本立不住脚吗?” “可是,”彩萍还想辩驳,可是安然轻笑了一声,“我知道她的长使不够资格,可是有这样优秀的唐选侍带出来的长使定然不会逊色于一般人!”说完,安然便转身往司膳殿走去。 “她!”彩萍气的跺了脚。 婉君左思右想,想不出会有什么人指名要她。再说连心,自己一直忙于皇后还有秋枫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带她,所以才拜托彩萍让她去司酿局学习着,如今赶鸭子上架,怕会闯下祸患吧! “你不要担心了!”彩萍道,“我与青青会帮你照看着的,还好独孤充容向来不费事,也不会让我们手足无措。” “这样吧,我去与照顾武才人的吴恭使说一声吧,反正现在武才人不在宫内,也好让她先照应两天。剩下的,便麻烦你们了。”婉君道,因为她知道,住在西楼里的那位宗亲可不是一般人,武昭离宫前与自己说过西藏使臣会入京的消息。 西藏吐蕃使臣这个时间入京,目的也不是那么单纯的...... 婉君整理了东西,便离开了掖庭,前往皇宫里那个对独特的宫殿――西楼。 婉君看着焕然一新,装饰的很是繁华的殿宇,若说它是殿宇又与后宫其它的地方不同。它是一栋双层的别苑,不如后宫妃嫔们住的地方宽敞宏伟,但是望着朱栏玉栖的楼宇,却也别致清幽。抱山碧水,假山树木,锦鲤碧菊,仿若后宫的世外桃源一般幽静雅致。 “您就是唐选侍吧!”一个面色和蔼的宫女走了出来,“我们主子等您半天了!” 婉君有些意外,步入西楼内,望着眼前一袭碧衣的女子,她正微笑着坐在殿前的檀木椅子上。 婉君微微一愣,女子淡笑,“怎么,不过几个时辰,你便不认得我了?” “您是......”婉君心中暗叹:任城王李道宗之女。 “我是任城王李道宗之女李碧萱。”女子平淡的说道。 望着眼前碧衣素雅,略施粉黛的女子,婉君除了错愕便是感怀同情之心。 “我只是觉得与你聊得来,所以便私自向淑妃娘娘要了你过来陪我。”碧萱笑了笑,望着婉君有些不是很好的神色,心中想了想,“怎么?难道你不愿意来这里陪我,那么你就回司膳房去吧!” 婉君一怔,摇了摇头,“奴婢就留在这里陪您吧!” 反正,左不过也就一两星期的时间。 月夜朦胧,寂静的深宫显得越发沉寂,肃杀。 西楼之上,一人凭窗远望月色皎皎,心清自明。 “你看,月色多好!”碧萱微笑着说道。 婉君却面露了一丝悲伤,“今日在碧橘园,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公主,而且还是......” “还是要去西藏吐蕃和亲的公主,对吗?”碧萱回过头,微微一笑。 “你不觉得难过?”婉君不解的问道,“远去吐蕃,那里山高水远,也不比大唐富庶,气候条件也恶劣。” “或许那里的民俗风土人情与大唐不同,可是那里的月亮却比长安大得多,也圆的多!”碧萱淡然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月满西楼(三) “我自问自己淡泊恣意,不以物喜怒,但是没有想到,公主的胸怀比我宽广多了。[.超多好看小说]”婉君淡淡的说道。 碧萱淡然的说道,“大唐经过连年的战争已经疲惫不堪,臣民们也希望和平,不要再有战争。如果可以帮助大唐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那便是我的荣幸。”碧萱忽而笑道,“再说,去看看不一样的风俗人情与地物风貌也未必是件坏事,听说吐蕃很是落后,那里的人民应该也十分渴望美好幸福更加安定繁华的生活。或许,我可以为了这样的目标而为之付诸自己的力量。” “这样的愿望虽然好,可是你连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再说,语言文化上的差异,我想你的目标似乎任重道远。”婉君像与朋友吐露心事一样的与眼前的公主聊着天。 碧萱淡淡一笑,“天下大同,路漫漫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 婉君淡然一笑,欣然的望着眼前的人,忽而碧萱转过头,“我就知道你与我身边的人都不一样。” “什么意思?” “他们都觉得我很可怜,或者去和亲是我不得已的选择,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和志向。但是你的表情与言语告诉我,你懂我的志向与理想。” “本来我以为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位奇女子,不想会又接二连三的出现。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能理解你。” “你指的人是谁?”碧萱好奇的问道。 “我的伯乐,也是我在这个宫廷认识的最传奇,风华卓绝的人。” “你的每一个词都在告诉我,你对她的感谢,欣赏与敬佩。”碧萱欣然,她越发好奇婉君口中的女子是怎么样的人。 “她如同皎月一般清澈澄明,清若芙蕖,但是她又有一颗与她冷若冰霜外表不一样的火热的内心。”婉君淡淡一笑,“与她所有相关的故事都可以说是传奇,可是那些神秘不可能的事情都明明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固执却又格外坚毅,她的勇敢与执着,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每一个词都不是形容人,你口中所说的人真的存在吗?”碧萱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婉君望着皎月,“你敢相信,她的厨艺炉火纯青,而她的医术却又出神入化吗?” “厨艺?医术?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碧萱耸了耸肩,想不出厨艺与医术有何共通的地方。 “但是她就是将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东西联系在了一起,她依靠研究各种食材的属性来研究它们的药用价值,所以当我发现她竟然将所有的食材都看成药材的时候,我比你还要吃惊!”婉君无奈的笑了笑,可是如今谈起秋枫,不再像从前那样觉得难以启齿或是满怀悲伤,因为现在的她对秋枫除了理解,便是满满的祝福。 “我可以想象,你的师父是怎样的人。”碧萱有些感叹,“所以,你的厨艺才会也这样好,对不对?” 婉君淡然,碧萱又道,“我相信,以你的天资再加上与她相同的钻研精神,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赶上甚至超越她!” “因为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与她相同的地方,我才想起那些往事。”婉君低低的说道,“或许你口中所说的‘天下大同’会在你的努力之下,变得不再遥不可及。” 二人相视而笑,望着眼前这个充满理想与希望的女子,想到秋枫还有武昭,她便觉得自己十分渺小。似乎自己还没有找到人生未来的方向,因为与她们的执着相比,她还没有找到令她足够坚持与执着的目标与理想。 或许,找到那个目标之后,她也可以与秋枫一样,为之不顾一切,求索一生。 ...... 李世民狩猎回宫后,便立即接待了西藏吐蕃的时辰禄东赞,听闻不日他们的赞普松赞干布也会抵达长安亲自迎娶公主。 “皇上,您这次同意了吐蕃使臣的和亲,又打算接见松赞干布,不知是否另有打算?”长孙无忌到底是个老狐狸,一边魏征瞥了一眼长孙无忌,“长孙大人,莫不是你又想到什么馊主意?” 上官仪轻声笑了笑,李世民道,“朕想,长孙大人应该有比朕更好的主意。” “皇上这样说,是不是想试探吐蕃赞普一番?”房玄龄悠悠说道。 “听闻吐蕃赞普聪明绝顶,再说此次公主肩负和亲重任,若是赞普徒有虚名,岂不是苦了我们的任城王?”长孙无忌笑着望着一边默默无闻的任城王李道宗。 “长孙大人何出此言,为皇上与大唐略尽绵力,乃是小女碧萱的福气。”任城王面色淡然的说道,说白了他心中也是不悦的。可是因着皇室宗亲的身份,也不能与长孙无忌当面翻脸。当时皇上寻求入藏的和亲公主,听魏征说,就是长孙无忌带头提议让自己的女儿入藏和亲,皇上还竟然同意了!如今他又在自己面前装好人,真是小人两面派! 长孙无忌不以为意,狡黠一笑:“皇上,臣会好生准备,好好接待我们的吐蕃赞布的!” 出了御书房,任城王哼哼的拂袖快步离开,魏征挑了挑眉,“也不能怪任城王这样没声好气,当初若不是你提议他的女儿入藏和亲,他也不会对你恶脸相向。” “魏征啊魏征,你也只有在嘴巴上讨讨便宜,不过任城王也说了,为了大唐他这点牺牲也是值得的。”长孙无忌淡笑,“所以,我长孙无忌为了大唐,受这点怨气,也是值得的!” 说完,长孙无忌理了理衣服,快步离开。 “哎,上官仪,你向来与长孙无忌不合,怎么今日你倒没有开口?”魏征瞥眼道。 上官仪轻叹了一声,拍拍魏征的肩膀,“我想长孙无忌那只老狐狸肯定会想办法往死里整那位吐蕃赞布,到时候面子上挂不住的是他还是我们的任城王,那可不一定!”说着,摇摇头,咋咋舌,亦手背在身后,笑意绵绵的离开了。 魏征不解,上官仪这话是偏帮长孙无忌,还是等着看他长孙无忌的笑话呢? “这是什么?”婉君看着一块白白的玉骨,武昭一笑,“这是虎骨,你看!”武昭说着拿出了一块一样的,“这是西藏进贡的贡品,西藏使臣禄东赞还特意展示了这两块一模一样的玉骨,皇上本来说给一块给我,自己留一块。我想着他干嘛要留一块这样好的东西给自己呢?于是,我便向他将这两块玉骨都要了来!” “啊?”婉君一脸惊奇。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都拿过他桌上的御品玉寇糕,你不也与我一同吃了吗?”武昭淡淡的说道,“若是留在他手中,他哪天心血来潮,再赐给别的妃嫔,我可不想与别人手执同样的玉骨。所以,这一块我便送给你!” “我不要!”婉君撇撇嘴,这可是皇上想要的东西,自己拿了不太好吧! “你我认识这么久,还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纪念的,你看这虎骨白如汉玉,小巧可爱,用来作为玉饰最好不过了。”武昭说着硬是将穿了红线的玉骨系在婉君的腰上,婉君见拒绝不了,只得道,“好吧,我收下可以,不过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带着,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又会议论纷纷。”婉君说着取下腰间如铜钱一般形状的玉骨,“你现在深受皇上宠爱,后宫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你,你还是小心点,不要太惹人注目。” 武昭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有分寸的。这是皇上私下赏我的,别人不知道。”忽而神秘的笑了笑,“听说你现在在照顾那个要去吐蕃和亲的公主?” 婉君点点头,“你都知道我很忙,还硬是让我来昭兰殿见你?” “好吧,算是我的错,不该在你忙乱的时候打扰你!”武昭俏皮的说道,“可是,你又不愿意来昭兰殿,竟然愿意去西楼侍候即将和亲的公主?” “我算与她有缘吧!”婉君淡淡的说道,“你可不要小看那位公主,不过几天,我倒是很钦佩她的勇气与胆识。” “很少见你有钦佩什么人,看来她定是一个奇女子。”忽而,武昭不像刚刚那样不耐烦的语气,倒是多了一丝好奇。 “恩,” “那么,改日见到吐蕃赞布松赞干布的时候我倒要好好看看,他是不是一个奇男子,才配得上我大唐的公主啊!” “吐蕃赞布来唐了吗?”婉君有些意外,武昭点点头,“听说长孙大人还在想主意,要好好试探吐蕃赞布一番!” “有这种事?” 婉君面色变得愈发好奇起来,倒是真的无法想象,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碧萱那样志存高远,诗书满腹,聪慧伶俐的女子。 “看你的样子,应该很好奇!你不是为自己的好奇心,而是为了西楼那位即将和亲的公主?”武昭淡然一笑,很是笃信的说道。 “是又怎样?”婉君毫不掩饰,满脸笑意的说道。 武昭心中暗生一计,悄悄对婉君道,婉君一皱眉,“这样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你也可以为你心目中传奇的女子看看她未来的丈夫到底如何?”武昭满是自信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月满西楼(四) 是日,李世民与文武百官于千崇殿接见吐蕃赞布。 碧萱拉着婉君偷偷混入了人群中,她们所着的衣服便是武昭命人为她们准备的,武昭所言便是让公主亲眼看看她未来的丈夫。 婉君其实还有踌躇,倒是碧萱很大方,她正想找个机会先看看她未来的丈夫是否能够助她完成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只见大殿上一个身穿袭裘,面色昂然,虽有些粗狂之气但眉眼俊秀,亦有汉人的文质彬彬之感。 “见过大唐陛下,”松赞干布很有礼貌的行了礼,碧萱远远的看着那人的侧脸,倒是眉宇间的正义凛然之感先入眼帘。 “赞布无需多礼,”李世民淡淡一笑,“吐蕃不远千里派来迎亲使臣,如今赞布又亲自来唐,倒显得郑重其事。” “为了表明迎娶大唐公主的决心,此次我又特意带了千金珠宝玉器,以及吐蕃的牛羊马匹,谨献给陛下。” 长孙无忌瞥见眼前此人气度不凡,眉宇间睿智之色难掩其姿,笑道,“听闻吐蕃赞布十分聪明,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大人眉宇间透露的气度不凡,若说聪明,在下怎么能比得上大唐的中流砥柱,长孙无忌大人呢?”松赞干布一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 长孙无忌嘴上虽未说,心中却想,不过二十多岁,却有一国领袖之气度,可欣可慰。 “听说长孙大人有一难题无法解开,不如就让吐蕃赞布试试,也好让我们看看,赞布所言是否属实啊?”魏征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他所说的话怎么挑都不会错。若是吐蕃赞布解了难题,那么这长孙无忌脸上挂不住,若是他解不开,那更合了皇上的心意。 正说着,宫人用木盘端上来一枚浑圆的汉玉圆珠。 “这是著名的九曲汉玉圆珠,通体圆润无半点杂质,最为称奇的是它的上面有两个孔,这两个孔是可以互相连接的。(.好看的小说)”长孙无忌笑着,指着盘中的红线,“不知你有没有方法让线穿过圆孔?” 魏征撇撇嘴,这样为难人的方法,只有长孙无忌这只老狐狸能想出来! 上官仪双手立于胸前,啧啧舌,只听耳边魏征道:“长孙无忌还真是狠啊!”上官仪嘴角一笑,胜负还未可知吧! 李治好奇的望着托盘上的汉玉,一边秦目民,上官长风以及陈锋站在下首处,目不转睛的望着正在思索的赞布。 “这九曲圆珠有什么奇特的吗?”长风好奇的问道。 秦目民一手托着下巴,一面低低的解释道,“你别看这个小小的圆珠虽然只有两个孔,可是它里面可是百转曲折,要让线顺利从一个孔通向另一个孔,几乎是不可能的!” 松赞干布对长孙无忌道,“我可以要两样东西吗?” “只要两样?”长孙无忌问道。 “对,只要两样。”松赞干布很是自信的说道。 只见宫人取了一罐槐花蜜,还拿了一个小翁。 碧萱与婉君都有些好奇,“他要槐花蜜做什么?”婉君有些好奇的问道。 碧萱眼见他从小翁中取出一只蚂蚁,蚂蚁?他让宫人去取的两样东西一样是花蜜,另一样是蚂蚁? 只见他将细线系在蚂蚁的腿上,然后在汉玉圆珠的其中一个孔上涂了槐花蜜。 婉君恍然,他真是太聪明了! 松赞干布将蚂蚁放在孔的一边,然后轻轻吹了口气。众人屏息凝神,不一会儿,蚂蚁便从另一个孔钻了出来。他轻轻抽出丝线,对长孙无忌道,“长孙大人,这样可以吗?” “怎么会这样?”长风不解。碧萱亦是有些好奇,婉君淡淡一笑,“因为蚂蚁喜欢吃蜜,而蚂蚁的洞穴就如同九曲圆珠里的隧道一样,它不会因为路弯曲便迷路。(.无弹窗广告)为了吃到花蜜,它才会拼命寻找另一个孔。” “原来是这样!”长风听到秦目民的解释,点点头。 秦目民心中暗暗叹道,这个松赞干布还真不是个平庸的角色。 “赞布不愧是吐蕃的领袖啊!”长孙无忌点点头,赞叹道。 “长孙大人,看来你的难题没有难住吐蕃使臣啊!”魏征嬉笑道。 “本官这里,还有一题!”上官仪忽而开口道,长风与魏征皆是意外,怎么他也掺和进这件事情了。 “愿闻其详!”松赞干布并未因为大唐官员的刁难而抱怨或者不悦,倒是一边的李道宗有些嘟囔,这上官仪和长孙无忌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看那长孙无忌眉眼含笑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简单题目! “本官这里有一样东西,”上官仪说着,有宫人抬进来一颗质地均匀,首尾粗细相同的松木。“不知赞布能否为本官分辨出它的梢部与根部?” 众大臣又是一阵唏嘘,这树木从外观上看去,根本无法辨别出它的首尾。 松赞干布围着松木转了两圈,细细观察了松木一番,的确从外表无法看出它的根部与梢部。细细观察了整根树,回想起松木本来长在泥土中的样子,忽而眼前一亮,“大人,可否移步殿外?” 上官仪略感好奇,点点头。 于是宫人抬着松木步出千崇殿,而李世民随着众大臣也移步殿外。 婉君与碧萱相视一番,碧萱道,“他果真很聪明!” “你想到他要怎么做了,对吗?”婉君胸有成竹的说道。 “你也猜到了?”碧萱淡然一笑,“我们可以回去了!” “你先回去吧!我先去一个地方!”婉君微微一笑。 众人站在河边,上官仪摇摇头,“看来,一般难题是难不住这位吐蕃的赞布了!” “这样一来不是正好说明,任城王找了个好女婿吗?”长孙无忌淡笑道。 大家望着河内漂浮在水中的树木,根部沉于水中,而梢部因为略轻则漂浮在水上。李世民亦在心中暗暗称赞,这位吐蕃的赞布倒是真的聪明,虽然如今吐蕃比较落后,但假以时日,在这样英明的领袖的带领下,一定会焕然一新。 “皇上,不知我的这个方法可好?” “甚妙!”李世民点点头,“不过,朕这里还有一题,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朕再揭晓谜面。如果你能解开朕的这道题,你便能见到你未来的妻子了!” 长孙无忌睁大了眼睛,撇撇嘴,上官仪轻声笑了笑,“你看,都是你给闹得,这下我们的皇上要亲自上马了!” “你猜,谁会赢?”长孙无忌笑着道。 “无论谁赢,李道宗的女儿都要去吐蕃了,你不是很得意吗?”上官仪打趣道。 “我开心不是因为我讨厌李道宗那个老头,而是因为有那样一位志存高远的公主与这样一个英明俊勇的年轻赞布,吐蕃未来肯定会焕然一新的。”长孙无忌发出心底的声音,道。 “你倒是公私分明,没有想到你那样讨厌李道宗,倒是很欣赏他的女儿嘛!” “我向来对事不对人!”长孙无忌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上官仪,“就像我讨厌你一样,我也很欣赏你的儿子的!” 说完,长孙无忌狡黠的笑了笑,阔步而去。 松赞干布走往回行宫的路上,忽而遇见一个浅蓝色宫装的女子,女子微微低头。 “你是大唐的宫女?”颂赞干布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有些狐疑的问道,“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 婉君淡然一笑,点点头。 “你有何事?”有些狐疑的问道,望着眼前素未谋面的年轻女子。 “赞布难道不好奇皇上明日的题目吗?”婉君淡笑着说道。 “皇上明日的题目?”赞布疑惑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你是说你知道皇上的题目?” 婉君点点头,赞布摇摇头,“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想帮助她完成她的理想与志向。” “她?”赞布不解,“而你又为何会知道皇上的题目呢?” 婉君淡笑,因为皇上的题目是武昭帮他想的,而那样刁钻又奇怪的题目,又与自己照顾的公主有关。 “因为她想改变吐蕃,帮助它脱离落后贫困的样貌,让那里的人民也能够与大唐子民一样安居乐业,物丰地沃。”婉君淡然微笑道,“她相信佛祖真言,所以她的左鬓有一朵象征其信仰的白莲,眉心有一颗代表其真善的朱痣。” 话毕,婉君一欠身,便轻然离开了。 赞布想着刚刚婉君的话,她? 忽而恍然,回味着刚刚从婉君口中诉说出的自己未来妻子的宏愿,不禁暗生情愫,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自己未来的妻子。 ...... 第二日,同样于千崇殿。 李世民淡然一笑,“昨日朕说过,若是今日你能解开朕的题目,便能见到你的妻子了!” 话毕,李长安拍了两下手,众臣有些错愕,松赞干布亦是被鱼贯而入身着同意服侍的女子吓了一跳。 上官仪与众臣都目瞪口呆,魏征的脸角都有些抽搐了。李治恁了眉,父皇至于这样难为人家吐蕃使臣吗? 顿时,大殿之内横竖每排一百人,共站了一千名女子,身着的服饰,装扮,饰品完全相同。 “你就在所有的女子里,找出我们大唐的公主吧!”李世民浅笑对松赞干布道。 长孙无忌无奈笑了笑,“这玩大了吧!” 第一百九十章 月满西楼(五) 顿时所有人议论纷纷起来,李世民也是拭目以待的表情。(.好看的小说) 一边任城王李道宗亦是皱起了眉,莫说他这个吐蕃赞布,就算是大唐的官员也没有见过公主的芳容,怎么能在1000位女子中找出他的女儿呢? 松赞干布微微一欠身,转身走向大殿内容貌各异的女子,有的胖,有的高,有的矮,有的黑,有的白...... 只是,这些都不是他心中的公主,因为在他心中,公主应该宛若仙子下凡,是上天赐给吐蕃的宝物,浑身上下有着发光发亮的光泽。 穿过各色各异的人流,细细打量了那些在自己心中不过庸脂俗粉的女子后,他立足在一位宛若出水芙蓉,清而不浊,艳而不妖的女子面前。女子一袭藕粉色的纱裙,如同菩提坐下的番莲,左边鬓角额边有一朵红色妆花钿的莲花,眉心有一颗耀眼的朱砂红。 “见过大唐公主殿下,”松赞干布一手置于胸前,十分有礼貌的向眼前的女子,他未来的妻子行了个礼。 女子淡淡一笑,长孙无忌与上官仪皆好奇的望向人流中的女子,李道宗一惊,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碧萱缓缓走出人群,其余女子便鱼贯而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碧萱端庄大方的行礼参拜李世民道。 李世民定睛一看,连连拍手称赞道,“好一位倾城绝色的公主!平身!” “感谢大唐陛下,在下真的见到自己的妻子了。” “朕很好奇,你如何知道她便是我们大唐的公主?”李世民好奇的问道,若说寻常人,怎么可能做到?除非...... “或许是神明的指引,在众多女子中,在下只看得见公主身上的光晕。”松赞干布虔诚的说道。 长孙无忌心想,应该不是神明的指引,而是好心人的指引吧!不过,这样的结局倒是最好不过的! “好!”李世民起身宣布道,“赐黄金万两,丝帛绸缎万匹,外赐释迦牟尼像,经书,诗卷万卷作为公主的嫁妆,公主端慧持重,秀外慧中,赐号文成!” “谢皇上!” 李碧萱行礼谢恩,缓缓起身,眼眸中含着对松赞干布的爱慕,对吐蕃异域的憧憬,对壮志宏愿的期冀。(.无弹窗广告) 三日后,太宗命任城王李道宗为送亲使,夹道十里,和亲团千余人随公主入藏。 婉君亲眼看见她上马车前,那个动人心魄的回眸,红鸾凤驾,耀眼夺目,流云仙髻,两鬓凤冠霞帔,耀眼夺目的金色凤钗。 婉君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但是婉君看的见她的笑容,她的笑容在拥挤吵闹的人流中显得纯粹无暇。 那个十六岁的少女,带着身为大唐子民的荣耀与责任,踏上了属于她的人生旅途,前路漫漫,十里红妆。 婉君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在那万里之外的雪域高原之上,亦能开出一朵耀眼夺目的番莲,婀娜多姿,冰雪无暇。 公元六四一年,文成公主入藏,怀揣着维系两国友好和平的梦想,为吐蕃带去了繁荣昌盛的大唐文化...... 婉君站在西楼脚下,月有阴晴圆缺,如今独自望楼,却能想起当时与公主在窗边的谈话。 空空荡荡的西楼一如往昔,月光恣意飘洒进已无人的楼阁中,婉君淡淡一笑:“自君别后,月满西楼。” 公主说过,无论身在何方,一轮明月是相同的。或许远在千里外的她,正欣赏着更加皎洁明亮的月光...... “你说,如果没有殿前最后一试,你没有告诉吐蕃赞布他妻子的样貌,又会是怎样的结局?”武昭轻笑着问道。 “就算没有殿前的几试,等到公主入藏之后,她也会发现自己的丈夫是因为满含壮志,杰出优秀的男子。[.超多好看小说]那么结局又会有何不同呢?”婉君淡然一笑,“不过,多亏了她,似乎我也该思考一下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你想要的?”武昭好奇道,“你不是一直很清楚吗?” 婉君转过身,摇摇头,“或许宫廷能够完成你的期冀,可是这里,却不是我的梦想。而我的梦想是什么,似乎我也还没有弄清。” “或许因着秋枫,你早就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一叶障目,所以才会觉得彷徨。”武昭一语中的,盯着婉君道。 ...... “皇上,时间也不早了,您该歇着了!”李长安帮李世民整理了下御桌上的奏折。 “什么时辰了?” “已经打过更,过了子时了。”李长安低低道。 “已经这样晚了?”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折,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服,走到窗边,眉头紧紧的皱着。 “皇上,您从狩猎之后就没有在昭兰殿留宿过,每日都批奏折到这样晚,奴才还真是担心您的身子啊!”李长安低着头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李世民悠悠道,“去取紫玉箫来!” “嗻,”李长安恭敬的说道。 更深露重,可世民却没有半点睡意。 突厥叛乱刚刚安定,公主又刚刚入藏,边疆看似稳定,可是南北踞熊,藩王势力日益扩大,朝廷内忧外患一触即发。再加上,幽州又传来发现废太子党作乱的奏章,他的心更加不能安定了。自从在并州遇到元吉的旧部,这件事情就一直如鲠在喉,不除不快!朝堂上立后的呼声越高,他越为太子感到担忧,各地藩镇郡王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从前有皇后在,还能与自己说上一说,可是现在慕容不在了,李菀也...... “皇,皇上!”正想着,李长安忽然哆哆嗦嗦的跪下叩首,大声道,“奴才万死!” “怎么了?不是让你去取紫玉箫吗?”李世民恁了眉。 “皇上,紫玉箫没了!”李长安慌张的说道。 “什么?”李世民大怒,“又是梅花盗?” 李长安哆哆嗦嗦的,“这次倒是不像是梅花盗偷的,因为梅花盗每次盗窃后总是留下一枝红梅,此次没有踪迹可寻。” “真是岂有此理!”李世民怒声喝道,“我看这个御林军侍卫也不要做了,还保护整个皇宫?连御书房都看护不好!” “皇上息怒,此事怕是有人监守自盗。”李长安低声道。 “哼,你连紫玉箫是何时丢的都不知道,你到哪里去寻那监守自盗的人?”李世民怒斥,“你当差的本事可真好,倒让朕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也从中能分一杯羹啊!” 话毕,李世民怒扯下身上披着御寒的衣物甩在李长安的脸上,愤怒的拂袖而去。李长安吓了一跳,捡起皇上丢弃的衣物,心想:他可真是冤枉啊! 皇上如此震怒也是有原因的,紫玉箫是长孙大人辛苦寻得的汉代宝物,皇上要了多回都没有要到,若不是用了国法逼长孙大人交出玉箫,怕是还不会得到。可是如今,紫玉箫下落不明,皇上肯定心里不舒服。 ...... “皇上,这御林军长跟随皇上多年,皇上如今忽然换掉,不合适吧!”长孙无忌微微皱了眉,皇上的安全片刻不容疏忽。 “梅花盗如今朕是连根头发都没看见,再加上后宫连连失窃,岂不是他们玩忽职守?”李世民气不打一处来,有些强硬的说道,“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 “皇上,依臣之见,不如在御前多加派人手,再增派巡夜之人!”一边有官员提议道。 “此言可行,那就让尉迟挑了得力的人手来御前,再增加晚上的寻夜之人。另外,朕要挑选得力的人专门追寻梅花盗的踪迹!朕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能够一直那么幸运逃脱追捕!” “皇上这样说,倒让臣不得不怀疑这宫中有梅花盗的同伙。”魏征严肃的说道。 长孙无忌摸了摸鼻子,上官瞥见长孙无忌这个异常的动作,一笑对魏征道,“魏大人这样说,不如就请魏大人接管追寻梅花盗之职,本官相信以魏大人敏锐的直觉,一定可以布下天罗地网,抓捕梅花盗归案!” “哎,这可是武官的职责,怎么能推到我的身上呢?”魏征有些气恼,这跟自己有何关系? 上官仪倒也不急,“恩,这御林军无能,抓捕不到梅花盗,说明他是机智狡诈之人,需要斗智而非有勇无谋。若说论聪明才智,勇气毅力,长孙大人与魏大人,无出其右啊!” 听上官仪这样将了自己一军,长孙无忌微微一愣,李世民立刻道,“上官仪此话有理,这件事便交给长孙无忌与魏征二人联合查探!” 魏征刚想说什么,却被上官仪一声恭喜弄得有些下不了台,可长孙无忌倒不像平时那般多话,像是又在算计什么。果然刚刚自己看到的,并非多想。 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皇上既然说想多派些御前行走,也不必麻烦尉迟将军,臣倒是有三个上佳人选。” 李世民好奇道,“哦?说说看!” “今届科举文举状元秦目民,文举榜眼,我们上官仪大人的长子,上官长风,”长孙无忌淡淡一笑,“还有铁面无私,京城第一捕快陈锋!” “陈锋?”其他二人李世民倒是都知晓,只是这最后一人,倒是有些耳生。 “对,此人武功极高,应该说在秦目民与上官长风之上。”长孙无忌道。 “嘿,长孙大人您这可就不地道了,秦大人与上官大人都是文举出身,怎么能与武举出身的捕快相比?”魏征摇摇头。 “呵呵,”长孙无忌轻笑,满脸戏谑,“那是魏大人有所不知,我与你打赌,明年春天,武举三甲必是这三人!” 魏征与上官仪皆是一怔,长孙无忌这是怎么了?他虽然说话比较随意不顾场合,但是他...... 第一百九十一章 羁绊(一) “长孙大人如此说,那朕就信你。”李世民郑重的说道,“这件事就交给长孙大人处理,如果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朕想你这个中书令也不用做了!” “臣,遵旨!”长孙无忌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用如此重的话来给自己施压。 跪安后,魏征拉着长孙无忌道,“我还没有答应,你怎么就向皇上谢恩了!” “你要怪,不应该怪我,而是怪挑起这件事情的上官仪大人!”长孙无忌没好气的说道,然后往殿外走去。 上官仪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为何长孙无忌满目不悦?就算与他不喜欢的魏征大人合作,也不至于这样不耐烦吧! “长孙大人,”李长安微微行了礼,“不知您找下官有何事?” “我想知道,为何皇上会又提起梅花盗一事?”长孙无忌好奇道,“这些日子,宫内也没有出现梅花盗的踪迹,不是吗?” 李长安拧着眉,“长孙大人,这事儿吧,皇上不让奴才对您说!” 看着李长安为难的样子,长孙无忌灵机一动,淡笑道,“皇上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所以才一定要抓住梅花盗?” 李长安摇摇头,“奴才真不能说,总之啊,御书房的好宝贝已经丢了不下十件了!” “哦?那可请皇上好好保管我的紫玉箫,我还会要回来的!”长孙无忌轻笑,瞬间看见李长安眼中惊慌的表情,心中一笑,嘴上却道,“好吧!既然李公公这样为难,我就不为难你了!” 李长安心松了一口气,这长孙大人向来不是好对付的人,若是被他知道皇上将他的紫玉箫给弄丢了,还不笑话死!幸好,长孙大人也没有追问。 长孙无忌心中暗自猜想着,皇上下令让自己调查这件事情,到底是因为上官仪的随口建议还是在试探自己。 正愣神,忽然身后响起一声‘老狐狸’!长孙无忌停下脚步,不悦的回过头,“你不会刚刚没有走,就是故意在这里等我吧?” “你说呢?”上官仪仰着头道,“我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你,不行吗?” “你!”长孙无忌指着上官仪,怒不可遏,但是还是放弃了想要揍他的念头,转身继续往宫门的方向走。(.无弹窗广告) “哎,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要说我认识的长孙无忌可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若是只是因为魏征那个老匹夫,倒也不至于这样!除非你心中还有鬼!”上官仪警觉的说道,一面观察着长孙无忌的表情。 长孙无忌一脸阴沉,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不理会上官仪的试探。 “你刚刚还去找李长安,肯定是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知道了答案,但还是不开心!”上官仪故意笑意绵绵的说道,长孙无忌忍无可忍,停下快要飞奔起来的脚步,没好气的说道:“上官游韶,不要总是在我面前自作聪明!不要分析这个分析那个,你想说什么,不要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 上官仪撇撇嘴,“你与梅花盗是什么关系啊?” 长孙无忌微微一怔,扭过头,继续背着手往宫门走,脚下的步子依旧飞速,只是他没有回答上官仪的问题。 长孙无忌没有想到上官仪的好奇心与八卦水平一点都不亚于自己,长孙府中,长孙无忌无奈的看着眼前悠闲品茶的上官仪。 “你跑到我家来,做什么?”长孙无忌拧着眉,上官仪悠闲的喝着茶,“喝茶!” “你不要问我了,我不会说的!”长孙无忌想都不想就说道。 “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我就承认了!”长孙无忌辩驳道。 “你和梅花盗,认识!”上官仪道。[.超多好看小说] “我可没说!”长孙无忌没好气的拿起桌上的茶,心思不安的猛地灌了一口,本来对自己来说非常苦的苦丁茶,如今却感觉不到苦涩了。 “你还嘴硬,你连自己喝的是苦丁茶都没有发现吗?”上官仪狡黠一笑。 长孙无忌看了看手里的茶,愠怒的将它咯噔一下放在桌子上。 “上官游韶,我真的不知道该谢谢你还是该痛扁你一顿!”长孙无忌有些无奈的说道。 “所以,你不顾一切,拉上了我的儿子,不是吗?”上官仪似乎料到长孙无忌会这样做,所以在殿上时也没有觉得意外。 长孙无忌沉下脸,镇定诚挚的说,“相比外忧,皇上如今更在意内患。并州一事,让皇上越来越在意前太子一党的余党,所以各地的眼线活动也越来越频繁。他就是皇上最在意的内患......” “他是吉王的麾下?”上官仪皱了眉,“长孙无忌,你昏了头了!你早就知道,竟然还隐瞒!” “哼,我昏了头?”长孙无忌讪笑,“我向来清楚我在做什么!” “长孙无忌!”上官仪认真的叫道他的名字,“你我入朝为官多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郑重其事的想要跟你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率性而为?” “上官仪,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长孙无忌不满的说道,“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好,自己的尾巴都没有藏好,你管我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上官仪怒不可遏,“你这样说是何意?什么叫我的尾巴都没有藏好?” “你不要以为当年的事情瞒的天衣无缝,”长孙无忌狠狠道,上官仪一怔,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 长孙无忌淡然一笑,“为什么唐洹明明是建国功臣,却一直位居五品,不肯来京述职?我想你心里比我清楚,到底是他能力不够还是另有隐情?” “长孙无忌,”上官仪眼眸中藏着多年的隐忍与坚毅。 “不要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我,不要用那副‘你怎么可能会知道’的表情看着我!是啊,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长孙无忌紧紧盯着上官仪不让他有片刻喘息的余地。 “长孙无忌,我倒真是小看你了!” “那是你识人不清!我长孙无忌行的端,坐的正,所以不怕你去皇上面前举发我包庇吉王余党!”长孙无忌义正言辞的说道,“反正这种事情十多年前也做了一回,一回生,二回熟,我怕什么!” “唐洹的事情与你无关,最多你算知情不报,你无须往你身上揽。”上官仪轻怒道。 长孙无忌狡黠一笑,走到书桌边打开暗阁,取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随手将它打开。 “行啊,那梅花盗的事情也与你无关!”长孙无忌恣意道,上官仪瞪大了眼睛,这长孙无忌是疯了吧! “紫玉箫你不是给了皇上?所以,皇上是为了它才要全力追捕梅花盗?”上官仪气的来回跺脚,“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既然病的无药可医了,就不劳烦尊驾换着方法想要救我了!”长孙无忌有些冷漠的说道。 “你为何要冒死的危险,帮助一个与你没有多大关系的人?”上官仪不解,唐洹与桑榆,夕颜与自己和长孙二人有太多的牵绊,帮助唐洹无可厚非,可是长孙无忌这样做真是令他摸不到头脑。 “你上官仪信自己,我长孙无忌信人心。”长孙无忌坚毅果敢的说道,“你还记得我问过你,走到今天你后悔吗?那时你说过,于上官仪,无悔;于上官游韶,甘为桑榆弃天下。可是你真的敢吗?” 长孙无忌从未如此尖利的与上官仪辩驳过,上官仪微微一怔面色竟是挣扎与纠结,长孙无忌轻笑,“如果我让你现在就解甲归田,你肯吗?你敢放弃一切,不顾一切吗?” “我说过,我有我要肩负的责任。”上官仪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也知道你有责任,我也有!”长孙无忌冰冷的说道,“如果不是肩上负着的责任,你信不信我早就与皇上翻脸了?” 上官仪皱起眉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已经说过了,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长孙无忌面色淡然的说道,“我明明知道公孙锆是无辜的,却还是帮着皇上策谋弄得他满门抄斩,好,就算公孙锆罪大恶极,公孙夕颜有什么错呢?” “当日,你可不是这样对我说的!”上官仪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高祖慈安贵太妃被毒杀一事吗?”长孙无忌悠悠道,“虽然表面上与萧氏有关,是贵妃亲自动手在慈安贵太妃的药里下了毒,可是没有皇上的旨意,你觉得贵妃会那么聪明,知道要除去皇上登基路上的障碍吗?” 上官仪微微一怔,“还有齐豫!”长孙无忌道,“十多年前,西凉那一战,你觉得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真的会犯下让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错误吗?” “你知道皇上的计划?”上官仪有些吃惊,“你全部都知道,竟然对我一字未提。你参与了所有的事情,包括齐豫的事情,对不对?” “我没有参与,但是我了解他,”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我说了,你上官仪信自己,我信人心。就像你上官仪有责任与使命一样,我也有我的使命!但是这不代表我会为了责任放弃原则与正义。” “我从不知道,你长孙无忌竟然是这样至情至性的人。” 上官仪望着眼前正义凛然的人,虽与他相交多年,只知他聪慧过人,机智勇敢,却不想他也有这样多的隐忍与担当。 “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长孙无忌平静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羁绊(二) “因为我刚刚的话语过重,伤害到你那颗玻璃心了?”上官仪冷淡的说道。 “十多年前的错误已经酿成,但是我不希望十多年后的今天用同样残暴的方式去杀戮出另一个错误!”长孙无忌沉着的说道,“未来,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所以我们有责任纠正过去犯下的错误。” “我们?” 长孙无忌点点头,“我相信你上官仪教育出来的儿子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他的文治武功,德行才智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他能与陈锋,秦目民一起辅佐好太子!”长孙无忌的眼眸中微微闪烁了一下,“其实.......” 上官仪用狐疑的目光望着长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长孙眼眸闪动,对于百里无情他有把握,可是对于秦目民,他还不是那么的成竹在胸。且再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上官仪他真实的身份吧! “其实什么?” 长孙无忌低下眉,“其实皇上未必不知道我们平时的不和与争辩只是做戏,他乐得如此,自然也是知道只有这样,他手中的权力才会越来越稳固。” 长孙无忌深深叹了口气,“其实,在皇后去后,我便有些累了。如果不是为了太子,或许我便不会留在朝中了。其实我很羡慕唐洹,不用每日睁眼闭眼想的全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你刚刚说的责怪皇上的话其实是气话吧!”上官仪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刚刚就差点被长孙无忌精湛的演技给骗了。“你会羡慕唐洹?这管紫玉箫是你寻来准备送给公孙夕颜的,如今她已经不再世上了,你要这管玉箫目的显而易见。” 长孙无忌一怔,果然没有瞒过他吗?上官仪笃定的说道,“如果说十多年前的事情是年轻气盛时犯下的错误,那么皇上已经开始在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弥补了,不是吗?你忘了,萧贵妃!”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果然,这朝中能与我匹敌的对抗匹敌的只有你!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 “在梅花盗这件事上,我站不站在你这边还难说!所以,你先别急着下定论!”上官仪深深的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然后没有告辞,便离开了长孙府。 长孙无忌怀着复杂的感情望了一眼桌上的紫玉箫,公孙夕颜不在了,可是她的女儿还在。 上官游韶啊上官游韶,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看清你身边苦苦守候着的人呢...... 婉君端着制好的糕点想去见钟离司药,不想路上遇见了长风与陈锋。 “你们怎么会在宫中?” “哦,皇上命长孙大人查梅花盗一事,换了御林军守卫,命我们与秦目民三人为御前行走,协助长孙大人调查。”上官长风道,微微看了一眼陈锋,陈锋道:“我先过去,你快点。” 长风点点头,然后与婉君走到比较偏僻的角落。 “你还好吗?”长风一如既往的很是关心。 “我很好,到了年下,还有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新品竞赛,所以这几天比较忙。”婉君认真的说道,“你呢?” “我还不是一样,不过做了与前行走,我便可以经常入宫来看你了。” “这样不好吧!”婉君四下望了望,“宫中人多口杂,还是少见面为妙。” “不用担心,我与他们轮流守夜,每三天我就可以在宫内值夜。” 婉君淡淡一笑,“我知道了!”忽而,婉君想到,“为什么这几日太子都没有进宫?” “他,”长风想了想,“他去外地了啊!” 看着长风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婉君有些怀疑,“你没有说实话吧!” 长风叹了口气,“他病了!” “病了?”婉君有些意外,“病的严重吗?” “其实,太医说不是很严重,但是也没有见好。这几日,他都在府内休息,也向皇上告了假。” 婉君细细一想,“或许是他偷懒的方法吧!如今在太子府,更是没人管得了他了!” “你倒是很了解他的样子嘛!”长风打趣道。(.) “你没有误会吧!”婉君有些焦急,看着长风满脸笑意,才松了口气,撇撇嘴,“我倒忘了,你与他都是嘴巴顶顶厉害的!” “能得到你的夸奖,深感荣幸。”长风微微笑道。 “他这样整日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正好在竞赛的日子内,等我出宫去的时候,去劝劝他吧!”婉君想了想道。 “你去?”长风面露难色,“你确定吗?” “怎么,你吃醋了?”婉君笑道。 “那倒不是,”长风见婉君一脸自信的样子,“你去了就知道我的意思了!好了,不能多说了,我先走了!” 点点头,看着长风远去的背影,想起来自己还要去钟离司药那里。 ...... “你说钟离司药出宫去了?”婉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每到年下,钟离司药都不会在宫里的。你入宫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见钟离司药一面可是难难难啊!”顾茗好不夸赞的说道。 “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她向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在宫里也不会待很长时间。”婉君一想,看了看手里的糕点,“那这些糕点,给顾典侍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顾茗道,无功不受禄,再说她与婉君也并不相熟。 “其实,我有一事想要拜托顾典侍!”婉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顾茗望着似是有难言之隐的婉君。 “你有什么事情,说吧!”顾茗淡淡的说道。 “我想让你帮我开些药。” “你病了?”顾茗看看婉君面色红润,不像生病的样子,“我帮你诊诊脉?” “啊,不用了!不是我生病,”婉君忙解释。 “那是谁?”看着婉君有些闪躲的神情,顾茗了然,“那你说,是什么病?” “恩,他头疼。” “头疼?很多病都会引起头疼症状,不同病因药物都不同,所以我没有办法判断是什么病。”顾茗直截了当的说。 婉君露出苦恼的神色,忽而眼前一亮,“这样吧,你就开些补身子的药方,总之对身体好的就行了!” 顾茗有些不解,婉君这样神色闪烁,到底是为了谁抓药呢? “谢谢你了!”婉君笑着道,“下次我再做了糕点送来给你!” “这就不必了吧!这次,我算是沾了钟离司药的光!”顾茗淡淡一笑,送走了婉君,顾茗看了一眼婉君留下的糕点,神色一沉,“云儿,” “顾典侍,有什么吩咐吗?”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道。 “那些糕点,给下面人分了吧!”顾茗淡淡的说道。 宫女有些意外,“典侍,您不吃吗?” 可是顾茗没有答话,便走开了...... 云儿有些好奇,刚刚典侍与那位女官不是聊得挺融洽的吗?怎么一下子转变的这样快? ...... 婉君开心的拿着药,抱在怀中,心情很是愉悦。 可是,这种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一袭湖蓝色衣裙的女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你不用准备新品竞赛的事情吗?”安然一脸挑衅的望着婉君,“我记得,当年你的师父可是凭借一只左手就赢了前任司膳啊!” 婉君目光如烈,看着眼前不怀好意的人,为何她总是这样针对自己?难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不知婉君哪里得罪安司膳了吗?”婉君低声道。 “呵,那道没有,如果你得罪了我,你就不会在司膳殿,而应该在刑宫了。”安然轻哼了一声,“听说你的师父很厉害,当然现在我也无法证实这个传闻。不过既然你还宫内,虽然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但是打败她的徒弟似乎也不错!” 婉君似乎听明白了,轻声一笑,“所以,你是嫉妒还是羡慕沐侍诏的技艺?” “呵呵,我会让你无话可说的!”安然轻笑,“这一次竞赛,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若是你输了呢?”婉君无所谓她的挑衅,但是如果她是冲着‘打败秋枫的徒弟’这一目标而来的话,似乎自己不能丢了秋枫的脸啊! “你觉得可能吗?”安然傲慢的说道,“如果你的菜品能夺得这一次的状元,我就向孙尚宫请命,与你比试,就赌司膳房司膳之位如何?” “我不稀罕司膳的位置,如果我赢了,我要,”婉君停顿了,她想要的是什么? “你要什么?”安然道,轻笑一声,“你要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你又不会赢!” 说完,安然傲气的转身离开。 婉君心想,有淑妃的撑腰也不至于这样轻狂傲慢。或许,她与秋枫有什么过节? “唐,唐选侍。”一个文文弱弱,有些胆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婉君一转头,微微笑道,“春儿,你回来了?司酿殿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恩,”女子低低点点头。 眼前一身鹅黄色纱裙的女子,让婉君想起三年前的自己,她是上官大人当时调拨给自己的长使,名叫吟春,一般婉君都叫她春儿。 婉君见她这样胆小,笑了笑,“你是不是听到刚刚安司膳与我的对话了?” 春儿点点头,“刚刚唐选侍和安司膳都好凶的样子,”春儿虽然害怕,但是在婉君面前倒是一五一十的。 婉君这个老师与秋枫不同,秋枫向来严厉,可是她...... “不要害怕,我又不凶,对吧!”婉君笑了笑,“刚刚安司膳不过与我开玩笑呢!再说,新品菜肴竞赛在即,就算是彩萍与青青在我面前,不也是竞争对手吗?” 春儿细细一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选侍,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婉君想了想,“恩,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不过我有任务要交给你!” 春儿一脸疑惑?婉君却是笑笑,虽然秋枫教育她的态度太过严厉,不过她的教育方式还是值得肯定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羁绊(三) “是什么任务?”春儿胆怯的问道。[.超多好看小说] 婉君欣然一笑,“我会与青青说,从明日起你便去司供局,每日你要找出十种本身就带有咸味的蔬菜与调料。” “每日十种?”春儿掰了掰指头,数了数自己知道的带有咸味的调料,“什么蔬菜本身就带有咸味呢?” “你去司供局找了,就知道了!”婉君满含期盼的说道。 “好吧,可是我好想帮助您在新品竞赛上取得胜利啊!”春儿有些期待新品竞赛。 “路要一步一步走,如果想要一步登天,只能摔得鼻青脸肿咯!”婉君嬉笑着说道。 “恩,我知道了!我会慢慢学习的!” 青青望着眼前年纪不过年长自己几岁的女子,想象着如果有一天能够有她那样好的技艺就好了。 ...... “婉君?”青青有些意外,“你怎么来司供局了?你不用做独孤充容的晚膳吗?” 婉君细细打量了下司供局,自我批评道:“以前总是来这里,现在倒是有些懒怠,不怎么来这里了!” “看你这样的表情,应该是有事情要拜托我吧!”青青笑了笑。 “恩,春儿便拜托给你了!我让她闲来便来司供局认识菜品与调味。” “哦?你是打算沿用沐侍诏的教导方式?”青青含笑,看了一眼婉君身后的春儿,“这孩子怎么怯生生的?” “当时你不是也这样吗?”婉君笑了笑。 “你怎么嘴上总是得理不饶人?”青青瞥了一眼,“知道了!你也要好好与唐选侍学习,她的手艺当初可不如我,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她便超过了司膳房里比她地位高的人。所以可见,饮食料理不仅需要天资,也需要后天的勤奋与努力啊!” “恩!”春儿点点头,“我会的。” “她倒乖巧,”青青微笑着对婉君说,然后对春儿道,“好了,你先去周围熟悉一下环境吧!我与唐选侍有话要说!” 春儿会意,便走开了些。 “怎么,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这样神秘?”婉君好奇的说道。 “你不要这样故作轻松,安司膳针对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再说她一定牟足了劲,想在这次新品竞赛上压你一头。”青青认真的说道,“你怎么这般轻松?” 婉君无奈耸了耸肩,“不然我要向她挑衅一番,然后对她说,我一定要赢你?”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如今安然管理司膳局,我与彩萍也顾不到。你的技艺明明在我们之上,却要受她的白眼,我有些为你不平。”青青倒是直率,不掩藏心里的想法,“如果这次竞赛你能获得状元,那么淑妃娘娘与孙尚宫都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我不在乎名誉地位,”婉君摇摇头,“再说,孙尚宫因为上官大人的事情有心结,我也不想去烦她。安司膳虽然傲慢跋扈了些,但是也还没有做伤害到我的事情,就让她口头上占些便宜又如何呢?” “哎,我就知道,我说不过你!”青青无奈的摇摇头。 婉君轻声笑了笑,走到青青身边,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青青瞪大了双目,“什么?她向你发出战书,然后你也答应了?” 婉君点点头,青青忽而大笑,“我就说,这才像唐婉君啊!” “什么叫?这才像唐婉君?”婉君好奇道。 “你难道忘记当时你在伙房都干了些什么吗?” 婉君想了想,上官霖大人大人命她去伙房看管木柴,结果她将火房搞得一团糟。可是,她却说出了每种木柴的优缺点,与最适宜用来烹制哪类膳食。或许,在别人眼中,那也算对上官大人一种无言的反抗吧! 婉君笑了笑,“听说,曾经还有一个人像我那样做过,与我做过同样的事情!” 青青微微一愣,“在你之前?” 婉君点点头,“因为那也是一个考验!” “考验?”青青有些不解,“可是如果那是考验,为什么秋雨司膳从来没有与我说过。(.)”忽而恍然大悟,“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指沐侍诏吗?” 婉君微微点了下头,“对,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上官大人让我去做她的长使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青青点点头,“这也不难理解,因为你与沐侍诏虽然脾性不同,但是天资与智慧都是一样的出类拔萃!” “可惜,你这样夸她,她听不见了。”婉君打趣道,“不过,你说的一半对,一半又不对!” “?”青青不解的望着婉君,婉君望着日落的夕阳,“她和我是一样的......” 众人眼中冷若冰霜,冷漠无情的秋枫事实上有着与自己同样炙热的心,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善良与温情。道是无情却有情...... “这么说来,你已经做好与安司膳一较高下的准备咯?” 婉君摇摇头,青青皱了眉,“你什么都还没有准备?” 婉君一笑,“不是与安司膳,而是与你们每一个人。” 青青微微一怔,转而一笑,她这样说是对每一个对手的尊重。望着自信满怀的婉君,青青欣然笑了笑,面对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只有全力以赴,才是对她最好的回答。 ...... “唐选侍,您可有些日子没有来了。”菜园的掌事道,“自从秋枫走了,这里便只有您这位宫里的女官常常来了。” “这里是秋枫的心血,虽然之前被洪流冲的面目全非,但是现在这里又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婉君笑了笑。 “唐选侍,您与前些日子可不同了!”掌事欣慰的说道,“您因为秋枫的事情,肯定很伤心,现在看你无事,我这老汉也放心了!” 婉君望着善良的掌事,平淡温和的说道,“您要相信,无论她在哪里,一定是幸福的。” 掌事点点头,“您今晚宿在这里吗?” “不了,宫里还有事情要忙,这一次我是因为有事拜托你,才出宫来的。”婉君认真的说道。 “哦,难道你是为了新品竞赛的事情?算着日子,每年这个时候,秋枫总会为了躲避竞赛,跑到这里来住些日子。”掌事回忆道,“可惜有些珍贵的品种在暴雨洪水中淹没没有了,这里曾经种植的那些珍贵的绿菊也都没有了。”掌事有些惋惜的说道。 “没关系,那些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都会回来的。”婉君十分相信这一点,“确实,新品竞赛快要到了,可是我不是为了竞赛才来这里的。” 掌事有些好奇,只见婉君从腰际拿出一包包裹的很严实的种子。掌事有些好奇,“这个是什么?” 婉君指着从前绿菊园的方向,“我希望您能帮我把这些种子播种在绿菊园那边的空地上,来年春天,你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掌事望了望手里的种子,蒲公英种子? 婉君淡淡的一笑,心中暗暗想着,这个地方对于秋枫与尾生来说太有意义了。如今无论他们身在何方,她都希望能为他们守护一方只属于他们的净土。曾经遥遥相望却不得相见的两个人,一望无际的荒野,她要将这片土地种满紫色的蒲公英,一年又一年,随风播种的蒲公英,一定可以飘到曾经那片被洪水冲埋掩盖的蒲公英丛的土地上。 到春回大地,鸟语花香的时候,便会有一片一望无垠紫色的花田。 “好了,唐选侍,你的嘱托我会牢牢记住的。”掌事倒是很妥帖可靠的说,“不过,您新品竞赛的事情也要努力啊!” “谢谢您了,掌事!”婉君微笑着,“等我有时间,我会再来看您的!下次我来的时候,会给你带来新品种的种子。” 掌事微微一怔,可见婉君已经上了马车,心中暗暗感叹:她与秋枫倒真的有些相像。 马车缓缓停在太子府前,婉君看着壮阔气派的太子府,这是她第一次来。与门卫说清了情况后,门卫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番,转身进去禀报了。 婉君有些奇怪,不过是探望太子,为何守卫一个个的表情都如此......像看见怪物一样的感觉? “哟,婉君姑娘!您怎么来了?”元宝跑出来一看,既意外又惊喜的样子,忙有请婉君进入府内。 婉君随着元宝走向太子的书房,“元宝,听说太子病了?” 元宝有些踌躇,不知当不当说。婉君更加觉得李治实在装病,于是也没有多问。 步入书房,只见李治正在看着书,“太子爷,您看谁来了!” 李治稍一抬头,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我听说有人病了,所以来看看啊!”婉君说着,将药丢在元宝的手中。“我还给你带了药,我想不出三剂药,你这偷懒的毛病一定会好!”婉君有些不悦的说道。 正说着,忽而李治咳了两声,元宝脸色皱着,一言不发。 婉君忽而看到李治的面色有些苍白,看他身子也瘦弱了些。 李治道,“元宝,你愣着干什么,去倒茶!” “是!”元宝看了一眼太子,还是安静的退了下去。 婉君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你?你不会真病了吧!” 李治一笑,但是语气中有些有气无力,“怎么可能?你也是知道的,我向来生龙活虎啊!” 李治站了起来,可是额上的青筋却突了一下,眉头拧了拧,一个不稳扶着桌角。 婉君忙走过去,关切的说道,“你真的病了?” 正说着,忽而传来一声高傲且尖锐的女子的声音,“听说太子这里来了个狐狸精,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跑到太子的书房里来迷惑太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羁绊(四) 李治微微皱了眉,婉君亦是有些意外,扭过头,只见一个身着紫色衣裙,带着华丽首饰,头簪六尾凤钗与琼花钿,梳着飞云髻的女子由一个长相伶俐的侍女扶着走了进来。(.无弹窗广告) 她眉心点了桃花,一双丹凤眼宛若,宛若萧贵妃...... 婉君有些紧张,眼前的女子一副盛气凌人,高不可攀的样子。 女子正双目含笑,面带凌厉之色的审视着婉君,“你是何人?” 婉君隐隐露出担忧,还未开口,女子又愠怒的高声道,“本宫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巴了?” “珍儿!”李治顿时不悦,“你在干什么?” “太子,”女子面露委屈,“您答应过臣妾什么?”语气中既包含怒怨,又带有一些不悦的警示。 李治顿时咳了两声,微微有些不稳,婉君忙扶住她。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勾引太子!”萧珍儿怒不可遏,一把上前拉住婉君的胳膊,将她扯了过来。 “不,我没有,”婉君皱着眉,因为女子硬生生拉扯的她胳膊痛,想要挣脱,却是徒劳无功。 “说,你是谁?”萧珍儿咄咄逼人道,一面望着眼前长得比上次在府内收拾的丫头还要水灵的女子,不会是太子在府外的相好吧! “我,”婉君也不好道明身份,那样不仅自己麻烦,更会给太子带来困扰的。 “放开她!”李治愠怒的说道,元宝见太子有些气累,忙帮他顺顺气。 萧珍儿一听李治为眼前的女子求情,有些愠怒,扬起手想要打婉君。 “你敢打!”李治深沉且一股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所有人未反应过来,‘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在婉君的脸颊上。萧珍儿愠怒的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婉君的脸上,婉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元宝吓了一跳,李治眉头间的怒火一下子冲到了脑门,推开元宝,走到萧珍儿面前,“你!”李治扬起手,可是看着一脸怒气消的萧珍儿,手悬在半空中,却始终没有落下,愤怒的‘哼’了一声,蹲下身,对婉君道:“你没事吧!” 看着婉君有些红肿的脸颊,“元宝,带她去上些药吧!” “嗻,”元宝看太子爷还算清醒,他的太子爷一般不发脾气,若是发起脾气来...... “你敢!”萧珍儿瞪着元宝,“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想带着个贱人去哪里?” 元宝被萧珍儿的话堵得无话可说,可看着太子慢慢扶起婉君,“碧儿,你们主子累了,扶她回去!” 一边萧珍儿的侍女哪敢去扶正在气头上的主子,有些畏畏缩缩的。 萧珍儿狡黠一笑,对着婉君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那也别想去!” 婉君微微恁了眉,“我和太子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萧珍儿这才注意到她与太子的动作十分亲昵,说着便用她尖锐的指甲逼近了过来,李治有些愠怒,一手挡在婉君面前,打开萧珍儿的手,“你闹够没有?”话中虽有不悦,但是却并非责怪与愤怒。 婉君看着眼前的女子,想必她就是李治深爱的那个女子,贵妃娘娘的表侄女萧珍儿吧! “没有!”萧珍儿气势勃勃的说道,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唐婉君,李治微微道:“我现在不想与你争辩,这件事情改日再说!” 说完,李治便想扶着婉君离开书房,可是萧珍儿不依不挠,一把拉住婉君的手,几乎要掐出血,“不准走!”凌厉且凶狠。 正在僵持的时候,一个身穿金色纱裙,满头珠翠的女子从门外疾步走了进来,“参见太子。”话毕,便转头对萧珍儿道,“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哼,姐姐来的正好,你快瞧瞧,如今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登堂入室了呢!”萧珍儿斜倪了婉君,“你看她这副狐媚样儿,还不知用的什么手段勾引的太子!”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李治大声道,“太子妃,带她回去休息,我看没事儿你还是好好呆在自己的房里学学怎么做一个大家闺秀,不要总是失了身份!” “妹妹,不要再烦太子了,”太子妃拉着萧珍儿道。 萧珍儿推开一边拉她的太子妃,一面气势汹汹的对李治道,“难道太子上一次海棠楼还没有玩够,如今又叫了人家到府里来吗?” 婉君一听萧珍儿口中说出的话,有些惊讶的望向李治,李治顿时觉得下不了台。可是萧珍儿继续不依不挠,气愤的大吼大叫:“您就算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也得顾及皇家的颜面,不要什么下贱胚子都带到府里来。不然整个太子府都送给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了!” 话音未落,重重的一个耳光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是这一次打人的不是萧珍儿,而是李治...... 萧珍儿被李治的一巴掌打懵了,碧儿忙扶住主子,免得主子又闹起来。太子妃亦是一惊,李治向来宠爱萧珍儿,哪有这样对待过她,更不要说动她一个手指头了。 元宝见太子竟然打了萧娘娘,忙道,“爷,” “你竟然打我?”萧珍儿红着眼,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二字未出口,李治怒吼,“你再提‘贱人’! ”气势之凶猛,所有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声怒吼像是要掀翻房顶一般。 萧珍儿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李治,不禁吓得颤抖了一下,太子妃亦是。 婉君眼中不由自主落下泪,虽然萧珍儿的话有些难听,但是因为自己让他们夫妻不睦,实在感到于心不安。 “不要这样,”婉君规劝道。 “不要你假好心!”萧珍儿怒气冲冲的说。 “侧妃萧珍儿言行无状,即日起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李治面色冷淡的说道,萧珍儿没有想到,太子不仅打他,还下令让她禁足。 太子妃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心中暗暗笑了笑。 “爷?”元宝有些胆颤,“怎么,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李治转向元宝道,然后又对太子妃道,“你身为太子妃,怎么管教侧妃的?”李治有些愠怒的说道,话毕便转向婉君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婉君有些不安,但是却被李治硬生生的拉走了。 萧珍儿满腹怒火,倒是太子妃在行礼偷偷笑了笑。自从入府以来,太子对萧珍儿便是百般宠溺,如今竟然打了她,还真是大快人心啊! 太子府曲水旁,婉君淡淡的说道,“你不应该那样对你的妻子。”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李治平淡的说道。 “我看得出,你很爱她。”婉君转过头,李治才发现她的脸颊有些红,“去上些药吧!都红了!” “不必了,”婉君委婉的说道,“我是来看你的!现在知道你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了。我先走了!” 婉君欠了身,李治想追,可是胸口却骤然一疼。 “爷?”元宝知道,太子不想让婉君知道他的病情,可是...... “你去送送她吧!顺便那瓶上好的消肿药去。”李治轻轻推开元宝,不想再说什么。 ...... “婉,婉君姑娘!”元宝匆匆从太子府内跑了出来,婉君淡淡的看了一眼,“元宝公公,您怎么出来了?” “太子爷让我送送你,”元宝拿出一个紫色的药瓶,“这是紫玉活血散,你拿着吧!” “不用了,我没事!”婉君面色有些冷淡,转身想要上车,却被元宝阻止了,“婉君,” 婉君回过头,元宝面色颓然道,“其实海棠苑的事情不是萧娘娘讲的那样,你不要误会了太子爷!” “我没有误会,也没有什么好误会的。”婉君平静的说道,然后上了车。 元宝愣愣的站在原地,刚刚看婉君那样失落的表情,还有太子恼羞成怒的样子,还以为他们是因为萧娘娘的这句话而产生了嫌隙。 婉君坐在车上,她没有想到自己来看望太子,会给他带来这样大的困扰。回想起长风说的话,当时他怎么就不跟自己说清楚呢?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怎么也不会来的。 虽然刚刚对李治有些冷淡,但是在书房内他的面色确实有些不好,他病的严重吗? 算了,自己又不是太医,他生病了,总有太医会给他医治的。 想到这里,婉君便不再多想,刚刚的事情幸好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不然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伴着夕阳的余晖,马车缓缓驶入宫门。 “哎,你怎么回事?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样子?”彩萍关心的说道。 “没什么,只是新菜品一点头绪都没有。”婉君无精打采的说道。 “啊?只剩下七天了,淑妃娘娘还下令,这一次的新品竞赛与之前的一样,都是在万花园中现场比试。”彩萍悠悠道。 “婉君!” 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婉君循声望去,是刚刚从司供局回来的青青和春儿。 “你们怎么回来了?”彩萍有些好奇,“不是说,有一批香料要进贡来吗?” “恩,那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青青点点头,然后很认真的对婉君道,“我来就是告诉你,安司膳拿走了很珍贵的松露。” “她想用那个做什么?”彩萍有些疑惑。 婉君在心中想,她竟然用膳食中的珍宝松露为原料,看来她是要烹制一道极其昂贵的菜肴。 第一百九十五章 新品膳食竞赛——松露 婉君清然一笑,“此次进贡的松露,她是不是都拿走了?” 青青回想道,“那倒没有,只是宫内会用松露烹制菜肴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好看的小说)再说,松露本就稀少,一般人也不会用它。” 婉君轻轻笑了笑,“多谢你的帮忙,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婉君?你不会也想用松露做菜肴吧?”彩萍有些担忧,“可是宫里的松露就这么多,虽然我知道上官大人会制作松露料理,但是之前秋雨秋雪秋霜秋枫典侍从未学过,也没有烹制过。” 婉君淡然一笑,秋枫的确没有烹制过松露,可是尝试没有做过的事情才具有挑战性啊!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用司供局的松露的。”婉君面带微笑的说道。 “你想到什么了,是不是?”彩萍好奇的问道。 婉君拍拍她的肩膀,“不要忘了,我们可在竞赛的过程中呢!” “哎!”青青有些无奈,婉君怎么能话说了一半,吊他们的胃口呢! “算了吧,婉君说的也没有错!”彩萍笑着对青青道,“你我现在也是竞争关系,所以你下次练习的时候,那些失败的菜肴可不要随便丢在膳房里被别人看见了!” 青青一愣,她才意识到,彩萍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吗? ...... “怎么今日你亲自来了?平日里不都是你的长使吟春吗?”独孤一梦淡淡的说道,由宫女扶着,望着一桌子看着有些不太相同的菜肴,“今日菜肴怎么换了?” 婉君淡淡一笑,“奴婢想让娘娘帮我一个忙!” “哦?”独孤一梦略感意外,“你从来不与我开口,我不知道能帮到你什么!” “奴婢很敬佩娘娘拥有超于常人,敏锐的味觉,所以奴婢斗胆,请娘娘帮奴婢试菜。(.)”婉君恭敬认真的说道。 独孤一梦微微一愣,“试菜?” “对,娘娘的味觉天生敏感,之前您与萧贵妃比试的时候,奴婢就觉得您十分厉害。所以,奴婢这一次新品竞赛的菜肴,想让娘娘帮奴婢试试菜。” 独孤一梦望着婉君,“你就是当时在上官霖身边帮她的宫女?所以,当时生鱼片的佐料是你调配的!” 婉君低头,独孤一梦心中暗暗感叹,若不是婉君提到这个,她差些忘了当日的比试,竟然就是输在她放入的最后一味调料中。 “好,本宫帮你!”独孤一梦不假思索的说道,“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帮你?” “奴婢想用灵香草。” “灵香草?”独孤一梦有些意外,然后轻笑,“你怎么知道我懂灵香草的用法?” “娘娘精通各种调料,当时调配生鱼片调料的100种调味中有很多都是罕见的珍品,可是您都知道,可见您对各国香料研究颇深。”婉君略感钦佩的说道。 “你竟然知道灵香草,想必你也不是等闲之辈。” “奴婢不才,只不过师父勤快,教导的多了些。”婉君进退得宜,十分谦虚的说道。 “本宫喜欢你的谦虚还有骨子里透出的自信,虽然本宫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尝试那么困难的香料,但是我欣赏你的勇气。”独孤一梦微笑着,“我猜你是想用那样东西为主料烹制菜肴吧!” 婉君点点头,“虽然我国还没有烹制过它,但是它的确是膳食中难得的珍品,只是用来入药制香,岂不是浪费了?” “本来我倒对淑妃娘娘邀请我参加新品菜肴的评判没什么兴趣,可是如今看你这般,我倒是很有兴致一看究竟,你到底会制作出怎样一道菜!” 婉君淡淡一笑,微微低了头。[.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驾到!”忽而耳边传来李长安的声音,婉君微微一怔。 向皇上行礼后,婉君便自觉的退出了。转头看着皇上满脸的笑意,还有依旧不冷不淡的独孤一梦,婉君心想:皇上难道经常来遗梦楼吗? “春儿,”婉君回到司膳殿后,便叫了春儿。 “选侍,您有什么吩咐?”春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我想问你件事。” 婉君拉着春儿走到一边,春儿有些紧张,看着婉君的面色似乎有些犹豫。 “我想问你的是关于独孤充容的事情,”婉君低着头道,“皇上经常会去独孤充容那里吗?” 春儿一想,点点头,“是啊,我每日送午膳与晚膳时,皇上每三天便会在遗梦楼陪充容用膳。” “那独孤充容是怎么对皇上的?”婉君继续问道,她总觉得这里有些奇怪,皇上为什么对独孤充容青睐有加的感觉? “事实上,独孤充容人倒不是很冷,只是她对着皇上总是不冷不热的。”春儿回想道,“事实上,彩萍典侍负责独孤充容膳食的那阵子,有时候会送夜宵去遗梦楼,那是因为皇上晚上会过去坐坐。只是,有一次我看见皇上对充容大发雷霆,可是充容的表情却很奇怪,好像面前的人不是皇上,而是不相干的人,甚至是......”春儿不敢将充容视皇上为仇敌的话说出口,但是婉君已经猜到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要随便跟别人说。”婉君细心的对春儿道,“以后遗梦楼的膳食我亲自去送,你做好我吩咐你的事情就好了!” 春儿点点头,婉君心想:独孤充容是西凉的公主,她怎么会不恨皇上?可是,若说皇上对独孤充容,未免也用心了些。难道皇上是因为她有几分长得像贤妃娘娘吗?可是,皇上那样聪明睿智的英明君主,怎么会随意将她人当做他最爱人的替身呢? 如果是这样,他又将武昭置于何地呢? 想到这里,婉君便走向司膳殿的偏殿。 ...... 望着烛影摇动,却显得有些凄冷的昭兰殿,婉君轻声走了进去。 看着正在书写着什么东西的武昭,她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来了。像一旁的侍女做了噤声的姿势,轻声将亲手制好的糕点放在梨花木镶嵌大理石桌面的圆桌上,听到声音,武昭抬起头,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 “找你来说说话啊!”婉君将盒子中的糕点全部拿了出来,一叠一叠放在桌上。 武昭放下手中的细笔,起身走到婉君身边,看了桌上四碟精致无比的糕点,浅然一笑。 月色柔和,昭兰殿内二人秉烛而谈。 武昭面色沉静的望着桌上的玉寇糕,心情却有些复杂。 婉君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你和皇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和皇上很好啊!” 婉君摇摇头,“好像不是吧!据说,自从回宫后,皇上还没有在你这里留宿过。” “皇上政务繁忙,我可以理解。他每隔两三日便会来看我,陪我用膳,这样也蛮好!再说,我也可以去御书房见他。”武昭清然一笑。 “你是说真的吗?”婉君有些不信,虽然说不上哪里,可就是有些不对劲。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武昭一笑,“对了,淑妃娘娘邀请我们参加新品菜肴竞赛的评判,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菜品。” 婉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果我说,我还没有准备好,你信吗?” “可是离竞赛只剩下五日了,你什么头绪都没有吗?”武昭有些替婉君着急。 “为什么倒觉得你比我还要着急的样子?”婉君笑道,神态自若的说道,“虽然还没有准备好,但是还没有到最后一刻,我还有时间啊!” “看你这样子,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武昭欣慰的说道,“虽然你现在的自信比不上我当初见你时的十分之一,但是只要你有这股信心,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的!” 婉君微笑着点点头,与武昭聊了许多与皇宫无关的话题,直到夜深人静。 望着空中高悬的明月,武昭的心却如它一般清冷孤寂,婉君还有选择未来的权利,而她却没有了。尽管李世民对她似乎保持了本来不该有的距离,但是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她就相信一定可以握住那个男人的心。 ...... 婉君望着眼前熟悉的药店,轻快的踏了进去,“哟,姑娘,您买药还是看病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了上来。 “买药!”婉君面带微笑,“我想要这些!”说着,将药方放到小伙子的面前,男子接过纸张,“您先坐,我去帮您抓药。” 婉君点点头,本来以为这次来还能见到保和堂的掌柜,不想只有小徒弟在。四下看了看没有什么改变的保和堂,忽而眼睛定格在门前布药的牌匾上,钟离司药竟然会这样好心,免费赠药? “哎呀,姑娘,”正想着,小徒弟走了过来,道,“您要的灵香草和花叶艳山姜,恕小店不能提供!” “怎么,你们这里没有?”婉君有些意外,“我有银子,你们想要多少都没关系。” “不是钱的问题,老板关照过,异域的药材不随意出售,按照病开方抓药。”小徒弟摆摆手,“这是我们老板定下的规矩。” 婉君踌躇了一番,“这灵香草也就算了,花叶艳山姜可不太好找。” “您说的是,只是我也不能违背老板的命令啊,您说是吧!” 正说着,忽而一声抱怨的声音传来,“真是累死我了,小林子,快给你师傅我倒杯水!”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新品膳食竞赛——灵香草 婉君扭过头,看见掌柜一边拍着肩膀,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 “师傅,您总算回来了!”小徒弟忙迎了上去。 “都怪老板,做什么免费问诊还布药,刚刚那些人差点没把药摊子给掀翻咯!”掌柜喝了口水,眉飞色舞的说道。 “老板!别来无恙?”婉君起身打招呼,她还想着能不能见到保和堂的老板呢? 老板一个来不及,喝的水卡在喉咙口,一下子打了个喷嚏,呛得不行。 “咳咳咳咳,”老板不住的咳嗽着,小徒弟忙帮他拍着肩膀。 “老板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婉君无奈的苦着脸道。 终于缕顺了气,老板苦大仇深的说,“我说您怎么又来了呢?上次要不是你的师父跟我们老板打赌,我也不至于每天累死累活的出去义诊了啊!” “我师父?”婉君疑惑的说道,“你认识我师父?” “对啊,不就是那个喜欢穿白衣,头上簪了一朵白玉簪子的女子吗?” 秋枫?婉君欣喜的说道,“所以说,上次你开的药方不是钟离司药开的,而是秋枫开的?” “对对对!”掌柜累得半死,一面拖着脚步坐在椅子上,一面道,“我们老板与你那个师父约定,以后啊,这保和堂问诊都免费,还顺带着赠药布施,我说我们老板可是把多年的积蓄都要拿出来砸在保和堂里了!还不是你那师父跟你害的!” 婉君听到掌柜这样说,心中却暗暗感叹,秋枫真的做了一件为民的好事。就算在繁华的长安,也有平民百姓,穷苦人家。 “掌柜,您做的事情可是积福积德的好事啊,怎么能抱怨呢?” 掌柜睥睨了婉君一眼,又拿起手边的茶,“你出宫来有什么事吗?” “掌柜,她想买药!只是老板说过,不给卖异域的药品。”小徒弟有些为难的说道。 掌柜看了一眼小徒弟递过来的纸张,搁下手里的茶盏,“你随我进内堂说吧!” 婉君点点头,随掌柜进了内堂。 “你想买灵香草和花叶艳山姜?”掌柜有些疑惑,“你买这些药做什么?” “做菜!”婉君直白的说道,掌柜瞪大了眼睛,“做菜?我没有听错吧!” “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婉君认真的说道。 掌柜扶了扶眼镜,“你和你那师傅真是两个怪人,哎!”说着摇摇头,连连叹气。 “何出此言?” “若说佩服,我真没佩服过什么人,可是你的那位师父,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初见我便知道我有消渴症。而且随手便为我开出一张与他人不同的药,最近我服用了之后的确很有起色。她还对我说,需要适量的运动,她竟然一眼就看出我不喜欢运动。还有一点,便是那张你急匆匆跑来找我对峙的方子,想必你也应该听说了,她的那张方子可不普通啊!” “你是指阿胶和桂圆的分量?” 掌柜点点头,“再说你,你竟然向我要灵香草,竟然还是用来‘做菜’?” 婉君淡然一笑,“可是你的徒弟说了,不卖给我啊!” 掌柜摇摇头,“老板临行前交代过,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找上来,让我尽量帮你。” “哦?钟离司药有叮嘱你这样做?”婉君倒是有些意外,钟离司药与秋枫的交情自己倒是清楚,只是她与自己?她是为了秋枫。所以才格外照顾自己吗? “既然你们老板都开口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婉君微微一笑,“我要灵香草的花萼,还有花叶艳山姜的花芽。” 掌柜摇了摇头,在内殿密封的匣子里取出了用瓷瓶装封好的灵香草还有花叶艳山姜的花芽,放在婉君面前。[] ”没有想到,保和堂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啊!”婉君淡淡一笑,望着桌上两个瓷瓶,“不要觉得可惜,虽然我不一定会将这两瓶珍药用到最适宜的地方,但是为了感谢掌柜的慷慨相助,我便还你一个人情。” “什么?”掌柜望着婉君伶俐的表情,有些疑惑。 “等到明年,我们便可以自己培植灵香草了。”婉君微笑着道。 “你说的是真的?”掌柜满脸不信,“怎么可能?我们老板可说了,灵香草之所以珍贵,是因为,” “因为它对生长的环境要求很苛刻,对吗?”婉君一面收起两种香料,一面道,“不信,来年春天,自由分晓!我还有地方要去,就不打扰您布医施药了!” 嘿!这个小姑娘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有想到钟离司药的药铺还真是靠得住,一下子就让她找到了两种不易得的药材。 哦,不,应该说是食材。 婉君心想着,只要去那个地方,买到需要的主要材料,便可以了。 可是她愉快的心情,却被城门口大量的灾民给打破了。出城时,她发现城外拥挤了许多衣着破烂,满脸灰尘的灾民,看上去满脸疲惫,有的还有伤口。婉君恁了眉,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道理来说,长安是不可能有这么多叫花子的,如果非要有一种解释,他们是外地来长安逃难的?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婉君蹲下身子,问道躺在树边休息的一对母女,看着小孩儿脸上有些苍白,像是缺水又病了的样子。 “我们是从东北逃难过来的,那里发生了旱涝,很多庄稼田地还有屋子都被洪涝冲没了。”女子有气无力的说道。 婉君细细一想,“你们是从东北逃难过来的?可是那里离京城这样远!” “没办法,一路乞讨,我们才能到长安的。有的人来投奔亲戚,可是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只能来天子脚下,讨口饭吃。不想,守城的军官看灾民多了,便不让我们进城去。” 婉君看了看城外四溢的灾民,安慰道,“你放心吧!皇上不会不管你们的!只要皇上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派人来给你们送慰问品,安置好你们的!” 正说着,一群马蹄脚步声传来,婉君放眼一看。 “把食物先分散下去,再命将士们将帐篷搭起来,作为灾民的临时住所。”陈锋器宇轩昂的说道,挥手指挥将士将慰问品分发下去。 “您真是活菩萨啊,真是料事如神啊!”女子流着泪,道,抱着怀里的孩子道:“娃儿啊,你看,我们有救了!” 婉君看着泪如雨下的女子,又看看她怀里的孩子,起身走到陈锋面前,“陈将军!” “婉君?你怎么会在这里?”陈锋有些意外,“城外现在不安全,有很多流民,你怎么到城外来了?” “我出来办点事情,没有想到遇上这么多灾民。”婉君一五一十道。 “东北大涝,想不到那里的灾情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陈锋望着城外越来越多的灾民,“看长安都是这样的情况,可想沿途有多么严重了!” “那边有个孩子生病了,麻烦您找位大夫,为她看一下吧!” 陈锋寻着婉君指着的方向看去,对身边人道,“宫里出来的医女呢?让她们赶紧过来医治伤患。” 婉君听到他这样说,便放心了,“辛苦您了!” 陈锋望着温柔善良的婉君,微微一怔,平静的说道,“没什么,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婉君欠身,陈锋点点头。 陈锋望着婉君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刚刚她所说的伤者,“找个医女,先医治那个孩子!” ...... “大婶,多谢你将这些东西卖给我了!”婉君微笑着拿出银两。 “哎,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也用不到它,也不知是个什么劳什子,长在橡树下,都破坏了土质。我们的家养的猪还把那块地拱的一塌糊涂。” 婉君握着手中有些坚硬,色泽微微泛黄的菌块,淡然一笑。 “大婶,你们家以后树下再长出这个东西,我全要了!”婉君细笑着道。 “贵人您买这个东西做什么啊?它又不能吃不能看,独有一股异香,难不成做香料?”大婶有些好奇。 “您真聪明,”婉君微微一笑,想起城外的灾民,婉君看看周围的环境。从袖子中掏出一张银票,“大婶,如果有过路的灾民,你便拿些吃食给他们吧!” “姑娘您还真好心,”大婶点点头,“得,我知道了!老妪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只看今年收成颇丰盛的土豆,我给他们做土豆饼吃!” “土豆?”婉君有些意外,“可是,今年长安也糟了洪水,为何土豆还会丰收呢?” “哎,您有所不知,这土豆啊喜欢阴冷潮湿的环境,也多亏了那场洪水,没有将它淹死,倒是让它丰收了一回。你看我那土豆买也卖不掉,吃也吃不完啊!”老妪指着墙角铺的满满的土豆。 婉君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这样好心,我老妇人也不能像那些贪官一样,没有良心不是?” 婉君噗嗤一笑,虽然大婶没什么学识,不过说的话,倒是很直爽。话粗理不粗...... “你们家中做酱料吗?”婉君忽而想到,他们这里倒是有极好的酿造环境,若是空空浪费了,倒是很可惜。 “酱料?我老妇人会倒是会,可是味道不是很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品膳食竞赛——白松露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秘方,然后你按照我的秘方来做。(.好看的小说)”婉君微笑着,“就当我感谢您的好心。” “这可不敢当,若是按照你的法子做出的酱料味道好,我便赠给你一半。”大婶笑着道。 “好啊,正好在宫里还缺少些我觉得满意的调味。” “宫里?您是宫里的人?”大婶有些喜出望外。 婉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不过大婶到不在意,“看您这样年纪轻轻就谈吐不凡,肯定不是一般人,不想是宫里的贵人。” “我不是什么贵人,只不过喜欢钻研料理罢了。”婉君笑了笑。 “那得,改日老妪我倒想与你切磋一番。”大婶爽朗的说道,“我也想见识见识富人的菜肴是什么样的。” “好,等有机会我们比试比试。”婉君微笑着道。 ...... 婉君入宫后,没有犹豫,便去了司供局。 “哎,青青!”婉君叫了声正在忙着的青青,青青放下手中的菜,将笔与记录簿交给了身边的人,走了过来。 “你怎么才回来?”看着婉君手中拎着的东西,好奇道,“那是什么?你出宫就是为了它吗?” 婉君将手中的东西拎起来,因为用白布裹着,所以从外表看不出那是什么。 婉君笑了笑,“秘密!” 只是婉君将其拎起来时,飘过一阵独特的香味,青青觉得有些熟悉。 “是松露吧!”青青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另寻它法找到松露的。” 婉君故作神秘,道,“你说的对也不对!” 青青微微一怔,“什么叫对也不对?” “总之,到了竞赛当日,你不就全清楚了吗?”婉君微笑道,“我要的海虾,雪蛤以及牡蛎准备好了吗?” 青青点点头,“我让宫人取了,给你送去?” “你看我人都来了,还需要你亲自去吗?” “你现在就要要?”青青有些好奇,“天都快黑了,难不成你现在就要回去做?” “恩,”婉君点点头,“我想试试看,第一次做出来的味道是怎么样的!这样,我才可以依据它的味道,重新调配佐料的比例。” 青青大惑不解,“你是调味高手,就算有些偏差,也不至于错的太离谱,而需要改变配比啊!” 婉君摇摇头,“不一样。” 正说着,宫人已经将新鲜的海虾,雪蛤以及牡蛎取来了,婉君拿着青青为其准备好的东西,道,“明日,我还需要同样的东西。一直到竞赛当日!”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你真的勾起了我十足的好奇心。”青青微笑着,“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做好我的菜的。” “拭目以待。” 婉君离开后,青青疑惑:不是松露? ...... 晚膳十分,遗梦楼。 “娘娘,这是我第一次制作的菜品,您先试试吧!”婉君打开盅的盖子,放眼望去,雪白的汤汁香气扑鼻,海虾,雪蛤,牡蛎三者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了一起,使香气更加浓郁,令人垂涎欲滴。 可是独孤一梦不急着品尝它的味道,先是细细嗅了一番,道,“你竟然还在里面放了花叶燕山姜?” 婉君满脸惊喜,独孤充容实在太令她意外了,竟然连这样稀少的植物她都知晓。 “花叶艳山姜是观赏性的植物,一般将其花期很少的花蕊作为辅药,淡绿色的花蕊乃是药中的极品。”独孤充容放眼望去,盅里竟然有淡绿色的花蕊,“你竟然用其花蕊入菜?” “因为海鲜本身的腥味与膻味,需要特殊的作料去掉它,但是一般的沙姜不能满足我的需要。再加上里面加入的东西,也不能使用沙姜,所以我就寻了花叶艳山姜。但是成熟的艳山姜太过浓郁,亦会与松露的味道相冲,所以我选了它未成熟的花蕊作为其中的香料。” “这也是秋枫教你的吗?”独孤一梦望着婉君,微笑着问道。 婉君微微一愣,独孤一梦道,“对于这位沐侍诏,宫中有很多她的传闻,虽然我并未见过她。” 婉君淡然一笑,独孤一梦发现盅内的松露,微微皱了眉,是惊叹还是错愕?总之,都是意料之外...... “白松露?”独孤一梦脱口而出。 “对,是白松露。”婉君平淡的说道,“宫内只有进贡的黑松露,但是我曾在秋枫的香料记录中看到过,在我国西北部应该有这种白松露的存在。只是,白松露不为人知,可它的价值却比黑松露要高很多。” 独孤充容有些好奇,“你这样认真,是为了什么?” 婉君低着头,道,“或许,我只是在做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想做却不敢做的?”独孤充容不理解婉君的话为何意,“为什么不敢做?” “曾经,我想要用冰蚕救人,可是意外,我却害死了他。”婉君有些忧伤的说道,“那件事成了我心中的阴影,一直压在我的身上,令我喘息不过来。可是,秋枫一直钻研探索额精神却又打动了我那颗好奇却又隐藏了阴霾的心,从前跟在她的身后,我只是怀揣了对陌生事物的憧憬与好奇。现在,我想亲自去尝试它们。” 武昭说得对,或许一直以来,自己早就被秋枫影响,知道想要追求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不敢踏出那一步,因为害怕那一步之后发生的不好的后果。 可是害怕有什么用,不踏出那一步,就只能停留在原地。可是自己这样倔强又怀有求知欲望的人,怎么会甘于停留在原地,而止步不前呢? 独孤充容不知为何,对婉君所言的话深有同感。淡淡一笑,拿起筷子与汤匙,用汤匙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味道倒是不错,只是我觉得有哪里还差一点。”独孤充容道。 “差一点?差一点什么?” 独孤充容望着盅,用筷子夹起雪蛤,咬了一口肉,十分鲜嫩。又用筷子夹了一只海虾,将其用筷子拆开,海虾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一拆便将壳与肉分开来。叶修仪又夹起一小块松露,用勺子放入口中,“就是这个!” “松露有什么问题?”婉君好奇的问道。 “你试试便知道了!”充容示意婉君试试看她自己做的菜。 “可是这道菜,我是想让您帮我......” “你在怀疑你自己的判断吗?”独孤一梦语气有些冷,再次示意婉君自己亲自品尝。 婉君犹豫着拿起了筷子,用勺子盛了些松露,放入口中。忽而眼前一亮,转而又暗淡了下去,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吗? “你感到了,对不对?”独孤一梦道。“说说看!” “松露与其它香料的味道,似乎相容,却又不那么和谐,”婉君不大肯定的说道。 “还有呢?” “我应该减少松露的用量吗?”婉君问道。 “我知道为什么你要让我来评判你这道菜了!”婉君微微一怔,独孤充容忽而道,“因为我有着比常人灵敏精准的味觉,而这道松露又是你第一次尝试,正是因为没有人制作过它,所以你需要一个人在你身边给你作为指引。你需要依靠我的判断,帮你找到你心目中的那个黄金比例。” “我确实,就是这个意思。”婉君被独孤充容看破了心思,有些无措。 “从前,你身边有沐侍诏,有上官霖大人,他们便是你的指路明灯。可是如今,她们都不在了,尽管你有极高的天资,却还是想要像从前养成的惯性那样依靠别人。不,或许不叫依靠,你只是想要一个精神上的寄托,好让你肯定你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婉君有些委屈,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你已经知道是松露上存在问题了,我想你自己也可以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既然想做,就放开了做吧!”独孤充容淡淡的说道,“明日你再做了送来吧!如果你不能看透其中的本质,我想便是我看错人了,你的师父也看错人了。” ...... 婉君坐在月下,想着刚刚与独孤充容说的话。在她对自己说那番话的时候,她仿佛看到自己对面站的人不是独孤充容,而是秋枫。 也只有秋枫会对自己那样严声厉词,可是,尽管秋枫严厉,她也会在严厉的话语中给自己提示。也正是因为那样,本来急声厉词也变得如沐春风。 皎月星稀,婉君的心中却被事情沉沉的压着,刚刚的汤羹确实在味道上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那松露...... “到底我该怎么办呢?”婉君苦恼的将下巴放在胳膊上,低着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忽而看到有几只蚂蚁,成群结队的般着家,天气都这样冷了,还有蚂蚁会出来? 忽而一阵凉风吹过,掉落了几片叶子。本来入了秋,梨花树上的叶子早就该落了,怎么还会有叶子? 有些厌烦的从脖颈处拣出卡在脖子处的一片叶子,刚想甩手扔掉,忽而在月光下发现,这片叶子竟然是绿油油的。 婉君将叶子放在手中细细看了看,上面清晰的纹路,嫩绿的颜色,“你倒是与即将入冬的景致不怎么相配啊!” 不怎么相配? 松露与汤羹的味道似乎和谐,又不怎么相配!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新品膳食竞赛——千金一菜 为什么我会觉得它不相配呢? “取之无用,弃之可惜。”婉君忽而想到这句话,可是如果不用松露,这场竞赛还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想做,就放开了做吧!如果你不能看透其中的本质,我想便是我看错人了,你的师父也看错人了。 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却硬生生的存在了,所以显得格格不入。可是若是它不存在,也不合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换一种方式让它合理,不就行了吗? 婉君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了看周围寂静的环境,可是自己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悄悄点了蜡烛,往司膳房走去。 第二日,婉君给独孤充容送膳食的时候,也带上了昨日新研制出来的汤羹。 “娘娘,您品尝看看吧!”婉君恭敬的说道,独孤充容有些好奇,她这么快就想通了? 打开盅,用筷子翻看了一番,并未找到松露。 “你将松露给去了?”独孤充容有些狐疑的问道。 “您尝尝看吧!”婉君一脸平淡,将勺子递给了独孤充容。 带着一抹疑问,独孤充容试了试婉君的菜肴,一脸惊异。然后又在汤羹中翻看了一番,“娘娘,您不用找了!”婉君忽而道。 “你将松露放在里面煮了之后,又取出去了?”独孤一梦略感意外,好奇的问道。 “没有,松露在汤中。”婉君微微一笑,“现在,您还觉得奇怪吗?” “在汤中?”独孤充容拧起了眉,“可是汤里并没有白松露啊!” “因为我放的白松露是您肉眼看不见的。”婉君淡笑着说道。 “看不见?”独孤充容细细望着眼前雪白浓郁的汤羹,恍然道,“你将松露磨成了粉末?” 婉君点点头,独孤充容赞赏的笑道,“没有想到,你的心思比我还要细腻。” “原来,娘娘昨日便想到这种方法,却还是不肯告诉我。”婉君微微一笑道。 “你看,我说过你能做到的,不是吗?”独孤一梦笑道,“你给这道汤起名字了吗?” “白露四鲜汤。”婉君低低的说道。 “尚可,”独孤充容点点头。 “奴婢还要多谢娘娘的提点。” “我可没有说什么!”独孤充容忙道,“那是你自己的悟性高!” 二人相视,心中了然。 ...... 婉君回司膳房的时候遇到了长风,看他神色匆匆,难道是因为城外灾民的事情吗? “哎,你们听说没有,皇上因为东北灾民的事情,大发怒火。” “恩恩,听说了,据说皇上在朝堂上冲着文武百官生了好大一通气。” 婉君听着身边路过的宫人说的会声会影,看来东北的涝灾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婉君有些焦急的等在御书房外的角落中,直到上个长风出来,婉君才低低叫了他一声。 “你怎么来这里了?”长风四下看了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恩!”婉君点点头。 找了个僻静没有人的地方,长风才开口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婉君看长风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也没有多想,道,“城外的灾民,是不是又增多了?东北的灾情到底有多严重?” “哦,”长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你是要问我这件事。”长风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要问你什么事情?”婉君警觉的说道,“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不不,没有。”长风有些慌张的说道,“东北的灾情的确很严重,皇上也下了圣旨立刻开仓赈灾,但是眼看长安的灾民日益增多,可想东北此次的涝灾有多严重了。” “皇上生气,你没有怎么样吧!”婉君有些担忧的望着眼前的男子,长风淡然一笑,“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灾民都是逃难过来的,你们在城外发放物资的时候也要当心些。”婉君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在城外,我们还去城外发放过物资呢?”长风见婉君这些日子也没有出宫去过啊,再加上她不是要准备新品膳食竞赛的事情吗? “我昨日因为竞赛的事情出了一趟宫,正好遇到城外流窜的灾民,还看见陈锋发放赈灾的物品,所以我才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那些灾民还真可怜,没有东西吃也没有地方住。现在城外已经搭起了临时的难民营,可是粮食问题才是最紧缺的,你想那么多灾民,各地肯定都有分散的,长安的粮食是储备给军用的,如今挪用了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向京中的粮商购买,那么城里的物价就会不稳了。” “没有想过用其它粮食代替吗?”婉君问道。 “就算能有代替的粮食,米粉,小麦什么的,那也不能顿顿吃面糊吧!”长风愁眉不展道,“对了,你竞赛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婉君轻声一笑,“帮忙?你能帮什么忙?你会做菜吗?” 长风微微一愣,“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 婉君噗嗤一笑,长风有些不悦的说道,“你也只能在口头上欺负欺负我。” “就算这样,我也开心啊!” “你开心就好!”长风无奈的摇摇头。 婉君忽然想起,“太子呢?他最近怎么样?” 长风听婉君提起太子,顿时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了,面色有些黯淡下来。 婉君看出来,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不肯对自己说。 婉君有些焦急,拉过长风的袖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快告诉我啊!” 长风淡淡的说道,“你不要着急,太子就是不想你担心,所以才不让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 “不告诉我?为什么?”婉君想不通,为什么李治要瞒着自己。 “他病了,”长风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实情,“自从上次我与你说他病了之后,之前不知因为什么,他的病情又恶化了。” 不知因为什么?婉君回想,难道是因为自己那日去了太子府,让他动了怒气吗? “没有请太医吗?太医怎么说的?”婉君担忧的问道。 “你以为太医院那几个老头能干什么事情?他们不过吃着闲饭,真要有什么事情,他们能做什么?”长风没好气的说道,“可是,在宫外请了大夫,他们也是一筹莫展。开了药,太子也吃了,就是不见好。” “我再去看看他吧!”婉君想到,“不行,我还是不去了!” “怎么?”长风有些好奇婉君的反应,“你为什么说要去,又不去啊?” “我不是要忙竞赛吗?你忘了!”婉君现在也只能搬出要竞赛这件事来作为挡箭牌了,如果让他知道被李治的侧妃打了,还不指不定闹出什么麻烦呢! “好吧!你说的也对,你好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太子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如果这个时候,秋枫在就好了。”婉君有些失落的说道。 “太子生病的这件事是机密,不要随便告诉了别人。”长风望着有些失神的婉君,有些担忧。 “我知道了,我回司膳房了,你去忙吧!” 说完,婉君也不顾长风话是否说完,便转身回了司膳房。 ...... 婉君看着一群人围着叽里咕噜不知道在探讨什么东西,“唐选侍,”婉君一回神,“春儿?她们在谈论什么事情啊?” “哦,听后宫的人说,皇上因为东北涝灾,要求拨款赈灾。也为了这件事,皇上下令,要削减后宫的支出用度。”春儿面色有些落寞的说道。 “哦?难道淑妃娘娘已经下旨了吗?”婉君好奇的问道。 “那倒没有,是皇上身边的宫人先传出来的消息,那肯定是真的吧!您也知道,后宫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现在已经传疯了。大家都害怕自己的俸禄被削减啊!” “我看他们是杞人忧天了!”婉君笑了笑,往司膳房的偏殿走去。 “唐选侍,您这是什么意思?”春儿有些不解,跟在婉君身后问道。 “你不想想后宫有多少人?就算皇上下令削减后宫妃嫔的用度,也不会削减后宫宫人的月例银子。那是祖上规定好的标准,后宫宫人众多,若是做出变更,难免人心涣散,越是这种时候,不会有人选择这样笨的方法来解决银两短缺的问题。” “唐选侍,您好厉害啊!”春儿有些崇拜的说道,“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婉君在挑拣着桌上的材料,有些好奇的问道。婉君看着桌上价值不菲,件件都是昂贵的食材,想到刚刚长风与自己说的话。如今城外有大批灾民,可是宫内的食材用度还是如此奢靡,倒是令她有些于心不安。 想到自己所制作的白露四鲜汤里用的材料,不下数十金,觉得有些歉疚。 “春儿,我去一趟司供局。”婉君道,看着桌上竟是奢靡的肉类食材与香料,婉君想:或许她该尝试一下别的菜肴。 刚出门,婉君便遇上了安司膳,安然狡黠的一笑,“怎么,听到皇上要削减后宫的银两的消息害怕了?” “我才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消息感到害怕!”婉君淡笑着说道。 “你最好保持着你的这份自信,希望后日的竞赛之后,你还能笑的这般灿烂。”安然睥睨着婉君,“顺便告诉你,我所制作的菜肴所需所费乃是千金之数,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该怎么赢我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新品膳食竞赛——四物汤 婉君有些错愕,所耗费的乃是千金? 松露确实珍贵,因为安然所使用的松露是进贡的黑松露,可是若是要耗费数十金,除非她将珍珠玛瑙放进膳食之中了! 想到这里,婉君脑子闪现出可能的景象,她不会真的用珍珠粉做膳食吧! 不由自主,婉君的眉头皱的更加紧锁。[] ...... “婉君?这么晚了,你来司供房做什么?你要的东西我可都是按例进的货品,所以没有多余的。”青青连忙道。 “我知道,”婉君淡然一笑,“我想在你这里找一些适合做菜的辅料。” “哦?你的菜品不是都准备好了吗?为什么还需要再寻找东西?” “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婉君想到,长风对自己说的话,既然是秘密,还是不要随便乱说吧!“总之,我想拿点蔬菜。” “你随便看吧!”青青也不在意婉君到底想要做什么,因为是在竞赛期间,所以所有的材料她都可以使用,自己也无权过问。 婉君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蔬菜,眼前一亮,“波斯草不是都被淹没了吗?怎么还有进宫的?” “这些不是在京郊种的,是外地运来的。估计不是很新鲜了,所以也不会呈给上面的娘娘们用,应该是给下人们做膳食食用吧!”青青解释道。 “这里都有些蔫了,就算不给各宫娘娘,给宫人食用也是不大好的吧!”婉君面露难色,忽然想到,或许可以将其制成别的什么东西。于是拿起一根波斯草看了看,对青青道,“不如将它腌制成咸菜,我想那样味道应该也不错。” “你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将它们腌制成咸菜,不仅不会腐坏,还可以保存的时间长久一些。”青青拍着脑袋,连连道。 可以保存的时间长久一些吗?婉君忽而想到,“你这里有海昆布吗?” 青青微微一怔,“有啊,怎么了?” 婉君一笑,“我想要它,另外再加苋菜,木耳以及栗子。[]” “你要这些做什么?这可都是最最寻常的材料?”青青有些不解,婉君一笑,“我要的就是它们!” 青青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婉君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 武昭有些吃惊的望着眼前十分朴素的汤羹,“这是什么?” “四物汤。”婉君神采奕奕的说道。 “四物汤?”武昭用勺子在汤碗中翻看了一番,“确实,有海昆布,苋菜,木耳还有栗子,确实是四物,只是我不明白,你做这个汤?难道是想拿它去参加竞赛?” “有何不可?”婉君淡笑,武昭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婉君有些迫不及待的拿起了她眼前的筷子与勺子道,“说说而已啦!这菜我是有别的用处,只是我又不好意思让独孤充容帮我试用这般简陋的菜肴,我才让你帮帮我啊!” 武昭有些疑惑,但是还是按照婉君的话,尝了尝眼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汤。 “恩,味道不错,你调味的技术很精湛。这样可以了吗?”武昭放下筷子道。 “你想说的只有这个吗?”婉君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可以听到别的什么。 “你让我帮你尝试这道菜,不是为了它的味道?”武昭狐疑的望着汤中分明的四物,“四物汤?海昆布,苋菜,木耳,栗子,这四种东西倒是寻常可见,随处可以买到的。” “就是这个,我想听你说的就是这个。”婉君笑着道,武昭不解的望着她,婉君望着眼前的汤,“这道菜,我是为了东北的灾民创制的。” 武昭望着桌上的汤羹,若有所思,原来她是为了那件事。 细细观察着桌上的汤羹,“如果是为了那件事,我便觉得这道菜不怎么样了。” 听到挚友这般的回答,婉君倒是颇感意外,“为什么?” “虽然这些食材对于我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可是对于灾民就未必了吧!”武昭饶有兴致的说道,“所以呢,你这道菜并不能算是成功的。另外,这道菜的制作过程虽然不难,但是有没有更加简便,吃起来也更加容易的菜肴呢?” “更加简便,容易?”婉君重复道。 “恩,你要想到,如果有大批的灾民,他们的生活肯定是一切从简。或许吃一顿热腾腾的食物对他们而言也是奢侈的,他们也不会在意你的汤里到底是四物还是无物了!” 婉君望着汤,细细想了想,忽而笑道,“昭儿,你真是太聪明了!” “啊?”武昭还未理解过来,婉君连连道,“我明日要出宫去!” “后日便是竞赛了,你明日出宫去做什么?”武昭忙打断似乎有些兴奋过了头的婉君,“你别忘了,你是有责任在身的人!” “自然不会忘,竞赛的事情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所以,明日我要先去解决这件还没有解决好的事情。”婉君嬉笑着道,武昭不解,她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 婉君兴冲冲地走到当日购买白松露的老妇人家,老妪见到婉君倒是很热情,“您怎么又出宫来了?难道上次的香料不够用?”老妇人关心道。 “不不不,”婉君连连道,“这次来,我是想向您学做一样东西的。” 老妇人有些错愕,直到婉君尝到她想学的东西,老妇人才道,“我还以为您是宫里的人有多厉害,原来连这最简单的土豆饼都不会做啊!” 婉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对啊,所以要向您学习。”原来,在他们普通人眼中,自己不会的东西却是他们日益为生的食物。 “那您看好了,我再示范一遍给您看。”老妇说着,便又开始和面,加土豆丝,烙起土豆饼来。 婉君看着她娴熟的技能,想必是做了很多次吧!这土豆饼虽然好吃,可是一个个的需要这样烙起来,可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耐心这样一个个的烙饼。 想到这里我,婉君忍不住问道,“这土豆就没有更加简答,又好吃的方法吗?” “您是嫌烙饼麻烦?”老妇人笑道,“若嫌麻烦,不如就生吃吧!” 婉君微微一愣,知道老妇人是在开玩笑。生吃?若是生吃土豆可以,自己便不会一大早赶到这里,都忽略明日自己的新品竞赛了。 “我说姑娘您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的人,要是饿了,莫说是生土豆,什么树根菜皮都会吃的。要知道,那些灾民只要能每日吃到些热乎的,带点盐巴可以补充体力填饱肚子的东西就心满意足了。” “填饱肚子?”婉君自言自语道,盐巴? 忽而,婉君将目光投向角落里那堆土豆,“大婶,你那些土豆还卖吗?” 老妪有些意外的看向婉君,婉君的眼神中却像是发现钻石珍宝那般熠熠生辉。 ...... 御花园中,所有参与竞赛的女官宫女们都谨小慎微,有些人则是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安然弧笑的望着婉君,可是婉君却是面色淡然。 忽而听得淑妃娘娘驾到的声音,寻声望去,淑妃带领着后宫众妃嫔抵达了万花园。 如今已经快要入冬,虽然花儿都凋谢了,但是万花园中常年翠绿的草木依然昂扬,因而使得这万花园也成了御花园中最具有生机的地方。 “今日在这里举行新品膳食竞赛,也是为了除夕做准备。”淑妃娘娘淡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开始比赛吧!等到所有菜肴做出来,本宫再与各位后妃品评。” “娘娘,您也真是好心性。”赵修媛笑着道,“这个传统本是皇后娘娘在的时候有的,如今您竟然将它沿用了下来。” “凡是优胜劣汰,好的传统自然本宫会斟酌,留下优佳的。”淑妃淡然恣意的说道。 “嫔妾也觉得,这样的竞赛倒是很好,不仅可以增进我们姐妹的感情,还可以让掖庭众人提高自己的技艺。”叶修仪柔声说道。 “你看,昭仪娘娘只顾着小公主,也不与我们说话!”赵修媛笑着道,大家看向正将公主从傅昭仪怀中抱走的奶娘,傅昭仪道,“修媛这样说,倒是显得本宫失礼了。” “娘娘这是师徒情深。”武昭淡笑着说道。 赵修媛略带敌意的望向武昭,虽说皇后与萧贵妃不在了,这后宫一点儿也没有清静下来。 先是多了个张美人,又来一个武才人,外加一个长得颠倒众生,有几分与贤妃相似的独孤充容。这后宫还真是越发热闹了啊! “独孤充容本来不是说不来的吗?怎么看上去,兴致倒是比我们高似的。”赵修媛喋喋不休道,淑妃瞥了一眼赵修媛道,“本宫倒是觉得修媛的兴致最好,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品尝掖庭众人的手艺,才不会浪费了修媛如此好的口才。” 赵修媛被淑妃这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噤了声,如今贵妃不在了,自己在后宫的靠山也没有了。淑妃向来心性寡淡,若是自己投靠她,肯定不会成功,还不如就这样挑明了。只是,如今后宫淑妃当家,少不得敬畏她三分,也比贵妃在时稍微收敛了一些。 武昭倒是不在意妃嫔们的明争暗斗,她只在意婉君,将目光投向第二排最左边的婉君,却见她在做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叶修仪四下看了看众人,亦然将目光看向婉君,有些诧异,她在削土豆?可是新品竞赛可不是这样懒散就能轻松取胜的! 独孤充容望着婉君一副无所谓,又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意外,她不是要做白露四鲜汤吗?她可不记得菜中有一味土豆啊! 第二百章 新品膳食竞赛——贵妃红 武昭望着婉君慢腾腾的样子,有些为她感到焦急。(.无弹窗广告) 不想淑妃开口道,“武才人,” 武昭这才回过神,略微有些生涩的笑道,“娘娘?” “本宫听闻上次吐蕃赞布辨认公主的主意,是你帮皇上出的?”淑妃面色和蔼,淡笑着说道。 武昭微微一怔,不知淑妃话中是善是恶,微微低头。 “哟,我还在想这样刁钻又为难人的题目怎么会是皇上出的呢?”一边张美人讪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一面狡黠的望着武昭,“原来是昭妹妹想的啊!” 武昭略微有些尴尬,可是淑妃却道,“本宫觉得那条计策很妙,”武昭略面上微有些错愕,张美人脸上已浮现出窘迫之色,一边赵修媛喝着茶偷偷抿着嘴笑,“所以,本宫想,今年的除夕便交由你来安排,也找些新奇的花样,不要总是像往年那样,枯燥乏味。” “臣妾怕是难当大任吧!”武昭谦虚的说道,看着周围众嫔妃神色各异,这样一来不就是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了吗? “妹妹年轻,难免缺少历练的机会,如今便是难得的机会啊!”淑妃淡淡一笑,“再说,安排的不好也不怕,只当众姐妹自家愉悦了。” “是啊,本宫看武才人就不要推辞了。”赵修媛一改往日与武昭作对的面孔,倒是笑着说道,“如果昭妹妹有什么好的主意尽管用上,本宫可是拭目以待啊。” 武昭听得赵修媛这样说,一副似是要看好戏的样子,又见淑妃连连和声,只得赶鸭子上架,低头道:“是!” 赵修媛哪里会那样好心,左不过是等着找机会让她出丑罢了。 安然的厨台在婉君的旁边,许是有些造化弄人,曾经同样的位置与地点,秋霜与秋枫也有过一场比试。只是那场比试似乎比今日更加‘血雨腥风’了一点...... “怎么,你就打算用土豆来参加今天的比试吗?”安然讪笑,“我可听说,你的食材中也有松露呢!” “司膳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婉君随意的笑道,“婉君不才,怎么能与司膳想比,做出价值千金的菜肴。既然如此,若是想赢司膳,只能反其道而行咯。” “你根本是自填死路,”安然嘴角露出阴冷的笑意,“我可不是你用奇怪的方法就能获得胜利的对手。” “可是您别忘了,新品竞赛不是金品竞赛,比的是新而不是谁贵。”婉君淡然的说道,一面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 “你也就趁着现在死鸭子嘴硬,等会儿你就无话可说了!”安然有些愠怒的说道,一面将松露从锅上取出来。 看着安然已经开始准备烹调汤汁,婉君放下手中一直在削的土豆,轻笑,“您真的以为我会用手中的土豆去参赛吗?” 安然睥睨了一眼身边开始做菜的婉君,轻笑了一下,“就是不用土豆,又有多大的不一样呢?还不是最平凡的海昆布之余?” 婉君只是笑笑,不答话。忙着切起手中从蒸锅上取下的海昆布。 武昭见婉君开始动起来了,心中才放下心来,只是看她用的食材,她难道?真的想做‘四物汤’? 一刻钟后,众人的菜品全部准备好了。 “各位妹妹,我们一同去看看吧!”淑妃淡笑着说道,由她的宫女安意扶着,往新制好的菜肴走去。 众妃嫔四下开始品鉴起来,武昭头一个看的就是婉君的菜肴,眉头微微一怔。用不太自然的神情看向婉君,似是在问她为何要用这道菜作为竞赛的菜肴?婉君面色自然随和,只是淡淡的笑着,武昭似是对她有些生气,扭过走向众人围绕着的地方。 “这是道点心?”淑妃指着青青盘子中的红色的糕点道,青青微微低头,众妃嫔跟随着淑妃都试了试。 淑妃点点头,“此甜点香浓软绵,中间的乳酪十分香甜可口,关键这甜点的外表颜色红的可爱。” “是啊,糕点食用过不少,之前似是有一道甜雪。”叶修仪道,婉君看向她,知道她是想起沐典侍了。“虽然样子不太相同,可是这道点心的颜色是在是惹人喜爱。” “有些像红萝卜,可是又像是整体通透,可以看穿一般。”赵修媛道。 “这道点心,叫什么名字?”淑妃问道。 青青低着头,“回娘娘的话,此道点心正是取其外形颜色之意,名叫‘贵妃红’。” “贵妃红?”武昭望着眼前惹人怜爱的颜色,有些激动溢于言表,好贴切的名字。 “恩,这个名字很是贴切,也让人有浮想联翩的感觉。”傅昭容开口道,“这种颜色如梦似幻,唤作‘贵妃红’真是妙趣横生啊!” 众人点评后,又继续往前走,青青的旁边是彩萍。 众人看着五彩缤纷的菜肴,淑妃先夹起其中红色的细条丝,尝了一口。 “这是?”淑妃有些奇怪于粉色肉质的口感,像是有蟹粉的味道。 “蟹肉,”独孤充容开口微微道,众人将目光投向她。 “蟹肉?”傅昭容也夹起一筷子,细细看了看,“是呢!你竟然将螃蟹的中的肉完整的取了出来,竟然在烹制之后也没有破坏掉它的形状与色泽?” 彩萍略微低头,武昭夹起其中碧绿的菜叶,只见它的头部却是嫩红的。放入口中,很是鲜美,回味起来竟然还有一丝甜味。 “这是?”武昭问道,叶修仪开口解释道,“前年妹妹不在,有所不知。这是波斯草,是从波斯国引进朝内的蔬菜。只是,还没有人将其整颗菜一起食用吧!” “可是因为它比较幼小的缘故,这样食用起来倒是很方便,味道也不错。”武昭微微眨着眼,细细的说道。 婉君看向彩萍的菜肴,从前秋霜典侍便擅长制作热菜,她与青青倒真是心有灵犀啊!看看自己面前的菜肴,想必,若是秋枫在,应该也会支持自己这样做的吧! 众妃走到安然司膳的面前,淑妃有些意外,看向面露自信微笑的安然,淡笑着问,“这是什么?” “松露,”安然淡淡的回答道,就在赵修媛想要夹起菜肴时,安然阻止她道,“娘娘,不是这样食用的。”一面说着,一面用刀轻轻切下一小块嫩的像豆腐一样的黑块儿,外面还包裹着香气扑鼻,浓郁无比的黑椒汁液。 赵修媛细细嗅了嗅,尝试了一口,微微一怔,“这是什么肉?” “奴婢已经说了,是松露,并非肉。”安然轻笑着回答道,众妃有些惊异,纷纷开始品尝秋枫所制作的菜肴,独孤充容细细品尝着其中的辅料,惊异的瞪大了眼睛望向安然。 武昭听得赵修媛的话,亦有些好奇,将目光投向神采奕奕的安然。 “怎么会这样?”淑妃有些不解,“它的味道食用起来确实有海鲜的味道。” “因为其中放了几十种海鲜的肉汁,”独孤充容的面色有些冷淡,她望向安然,“你竟然还在里面放了珍珠粉?” 众妃略微有些惊异,淑妃道,“充容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独孤一梦望着有些洋洋自得,表面却波澜不惊的安然,踌躇的回头看了一眼婉君。婉君微微一愣,充容看她做什么? “鲍鱼,海参,大明虾,河豚,......”独孤充容一面细细的将其所有的配料全部说了出来,众人的表情亦是惊讶无比,而武昭的面色一直冷淡且愁云不展,“里面不仅有各种珠石玉粉,还有一味花叶艳山姜。”独孤充容淡淡的说道,婉君眉目间果然神色一变,有些意外的看向安然的菜肴,她简直是疯了! “奴婢好生佩服娘娘,您说的只字不差。”安然低头道,众人一阵唏嘘。 “本宫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赵修媛有些失措,这道菜的材料已经超乎她的想象,而且它的味道也是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啊! “不愧是司膳房的司膳,”张美人讪笑着道,“本宫今日真是见识到了。” ...... 众人连连称道,只有武昭望着婉君面前的菜肴道,“这就是你竞赛的菜肴?” 婉君神态自若,可是她看出了武昭面上的担忧。众妃嫔也被武昭的话吸引了目光,看向婉君面前的菜肴,安然亦是如此,看着她面前再简单不过的菜肴,心中一笑。 “哟,这是什么?”赵修媛嬉笑着,眼前这位宫女她眼尖,可是认得的。从前婉君跟在皇后身边时,她就颇有留意。后来又得知她是一直与贵妃作对的沐秋枫的门下,更是牢牢的记住了她。本想着今日能有什么上好的膳食奉上,不想却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汤羹。 “这汤?”淑妃也有些纳闷,按照她对婉君的了解,应该不至于呈上这样简陋的膳食啊! “或许这汤中另有什么乾坤呢?”张美人嬉笑着道,话未落定,已经有人呈起了汤送入口中。 那个人便是独孤充容,婉君倒是有些意外,所有人都嘲笑自己的时候,倒是独孤充容率先品尝了自己的菜肴。 独孤充容一一品尝汤中的材料后,悠悠道,“所以,这道菜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婉君淡然一笑,“这道菜诚如娘娘所见。” 独孤充容有些不知喜怒的放下手中的汤羹,不再说话。 众妃以为其中有什么玄机,也拿起手中的汤羹试了试,只是都是失望,并无什么奇特。 “这道汤叫什么?”淑妃淡淡的问道。 “叫什么有什么区别吗?”赵修媛没好气的说道,一个小小女官竟然呈上如此没有敬意的食物,真是令人生气。 第二百零一章 新品膳食竞赛——食心 “四物汤,”一个细细的声音微微开口,令众人有些意外。 那个人不是婉君,是叶修仪。 婉君有些错愕的望着一直一言不发的叶晚晴,叶修仪道,“这是四物汤,对吗?” 婉君微微低头,“修仪怎么会知道?”傅昭容有些好奇的问道,“难道修仪有品尝过这道‘菜肴’?”事实上,傅昭容称眼前这道菜为‘菜肴’,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不是,”叶修仪摇摇头,她与婉君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这道菜事实上是秋枫曾经开过的一张药方,只是用的是四物晒干后研磨制成的粉末,但是眼前这道菜有异曲同工之妙。 叶修仪细细望着桌上的菜肴,表情亦是淡淡的,略带批评的对婉君道:“虽然这道菜对人的身体很好,长期食用可以滋阴补气,但是本宫却看不出它另外的作用?” “我还以为修仪会偏袒她呢!”赵修媛笑着道,“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的门下吗?如今,你都不偏帮她,我倒有些为她感到悲哀了。” 众人都在谈论这道寻常无奇的菜肴时,婉君开口道:“事实上,这道菜并不是奴婢的竞赛菜肴。” 此话一出,众人有些意外,武昭脸上又恢复了希望之色,这才像话嘛! 独孤充容淡淡一笑,“那就将你竞赛的菜肴拿出来吧!”独孤充容是尝过婉君制作的白露四鲜汤的,那道菜肴的味道一点也不输给安然的黑松露,所以她又恢复了希望。 安然亦十分好奇,她就说,唐婉君再怎么笨也不会用一道寻常百姓家的汤羹来作为竞赛菜肴吧!再说她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赢自己的吗? “奴婢的菜已经放在桌上了!”婉君平静的说道,众人将目光投向桌子,可是桌上除了这道汤,便是...... “哈哈哈哈,”赵修媛忽而笑了起来,指着桌上用银色箔纸张包裹着的圆圆的一个球,“你不会告诉本宫,不是这道汤,而是这个鬼东西,是你竞赛的菜肴吧!” “是!”婉君并没有因为赵修媛的嘲笑而退缩半步,众妃的神色越发迥异,赵修媛收起笑容,“你不是在跟本宫开玩笑吧?” 可是就在赵修媛恼怒的时候,叶修仪却拿起了桌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轻轻拨开锡箔纸,里面露出完整的一个...... 土豆...... 独孤充容有些意外,转头对婉君道,“你的菜肴不是白露四鲜汤吗?” “充容,您是怎么知道的?”张美人有些不解的问道。 独孤充容没有回答张美人不怀好意的一问,只是盯着婉君。 武昭看见锡箔纸内的东西,又想着刚刚婉君一直在削土豆,忽而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 微微一笑,对婉君道,“之前你做四物汤,也是为了这个对吗?” 婉君点点头,可是众妃嫔却是云里雾里的,武昭看着桌上的食物,拿起一个,拨开锡箔纸。确实,里面的土豆在经历这样长的时间后,还是滚烫的。轻轻撕开土豆皮,细心的咬了一口,有些意外,土豆的味道竟然与平时不大相同。可是嘴角露出的却是一丝笑意,点点头,“就是这个!” 众妃的表情愈发奇怪,有些不解的望向武昭,淑妃怀着些许好奇,亦拿起一个,拨开锡箔纸的外衣,里面的土豆寻常无奇。 赵修媛与张美人面露鄙夷之色,才不要食用那样粗鄙的食物。 淑妃品尝了一下手中尚有热温的土豆,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它里面是有咸味的?” 众妃有些狐疑,赵修媛看向淑妃手中其貌不扬的土豆,有些不悦。 “奴婢昨日将它放在盐水中泡了一晚,”婉君淡淡的说道。 淑妃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虽然这土豆有咸味,但是却不像是花了许多功夫的食物,倒是有些让她失望啊! “看来,这次竞赛的结果,已经无需本宫多言了吧!”淑妃娘娘微微道。 虽然婉君输了比赛,可是武昭的表情与之相同,是面带笑意的。(.) 正在这时,忽而听得李长安的声音。 “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妃叩首道,起身后,婉君有些诧异,看到长风与陈锋,眼眸中淡淡一笑。 “朕刚刚下朝,想着今日后宫有新品比试,就来看看!”李世民悠悠道。 “皇上来得正巧,不如请皇上试试今年状元的菜品吧!”傅昭容笑着道,李世民淡淡一笑,点点头。 在众妃的拥簇之下,李世民走到安然的桌前,望着桌上香气扑鼻,很是诱人,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拿起筷子,却被赵修媛阻止道,“皇上,不能那样食用。”然后向安然使了个眼色,安然便心领神会,向刚刚为赵修媛那样,为皇上切了一小块...... 李世民略感好奇,用筷子夹起一小口放入口中,细细品了品。微微皱了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清然浅笑道:“这是什么肉?” “回皇上,是松露呢!”淑妃开口回道,看皇上表情也很是满意的样子,心中便觉得开心了。 “哦?”李世民略感意外。“这道菜肴当真是美味!样子也奇绝,不愧是第一名啊!” “皇上说的也是,这第一名当然奇绝,不过这最后一名也是当真稀奇古怪啊!”赵修媛说着风凉话,倒是婉君面色平淡,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怎的还有最后一名?”李世民好奇道,“不是向来只评判前三甲吗?” “是啊,皇上,修媛随口胡说的!”傅昭容打着圆场道。 李世民正说着,忽而瞥见叶修仪身后桌上圆滚滚的东西,指着道:“那是什么?” 众人寻着李世民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独孤充容的心中微微一紧,倒是赵修媛道:“皇上,这不就是臣妾口中所说的最后一名咯!” 武昭有些不悦的看向越发嚣张得意的赵修媛,倒是李世民兴致勃勃的越过众人,走到婉君的桌子前。 拿起一个用锡箔纸包着的土豆,轻轻拨开它,这东西倒是很新奇。虽然时间那么久了,可是它还是滚烫的,不像刚刚的松露已经凉透了。虽然吃得出它的美味,可是在这已经入冬的时节,吃冷冰冰的菜肴倒是少了几分美味。 李世民拨开土豆皮,轻轻咬了一口,还是滚烫的。 “恩,这样吃土豆,朕倒是第一回见!”李世民淡笑着,“不过,这个土豆的温度保持的很好,到现在还是滚烫的。” 众人的面色都变得有些惊讶,淑妃更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李世民。 不一会儿李世民便看向桌上的汤,示意李长安盛了一碗,一口气喝了一整碗汤倒是胃里暖暖的。 “这道菜是你做的?”李世民指着桌上的菜肴,问道。 “是,”婉君低着头,回答道。 “为何旁人都是用的山珍海味,上等的食材制作菜品,你却用的是如此普通的材料?你是想出奇制胜?”李世民问道。 出奇制胜?淑妃一听这话,面色微微有些变化...... “不是,”婉君淡淡的说道,“奴婢只是想节省些开销用度。” “难道你们女官的月例还不够开销?”李世民有些意外,关心的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奴婢听闻东北涝灾,许多灾民受灾。奴婢想节省些用度,”婉君道。 长风望着婉君面前一个个滚圆的土豆,淡淡一笑,也亏得她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哦?那你做的这道菜有什么说法吗?李世民细问道,婉君不卑不亢,微笑着回道,“皇上难道没有发现,土豆还是热的吗?” 众妃有些意外,淑妃确实发现了,刚刚她食用土豆的时候还是滚烫的。只是...... “奴婢去城外寻找竞赛用的食材的时候,发现城外有很多灾民食不果腹,如今天气又寒凉了。望着流离失所的灾民,奴婢本想做的价值不菲的菜肴却下不去手了。于是,奴婢才想着用最普通的材料参加这一次的竞赛,也算是我为那些灾民尽的一点心力吧!” 李世民面带笑意,“所以你才会做这个可以保温很久的土豆?” “其实,用土豆还有别的原因。” “是什么?”李世民好奇的说道,陈锋与长风亦有些好奇的望向婉君。 “皇上应该发现,土豆中是有咸味的,这就是第一个原因;曾经我听人说过,那些灾民最大的心愿或许就是吃一顿热腾腾的的饭菜。”婉君望向武昭,李世民亦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笑得动人昭儿,“那便是第二个原因;还有第三个原因......” 李世民看着婉君像是不大敢说的样子,“恕你无罪,你但说无妨。” “第三个原因,与东北的灾情有关。”李世民微微一愣,“奴婢在城外发现一户农妇家的很多蔬菜因为开春时候的洪涝淹没了,可是唯有土豆却是大丰收。奴婢想着土豆的生长环境与适宜的干湿气温,东北那块富饶的土地应该很适合种植。” “哈哈哈啊哈,”李世民龙颜大悦,爽朗的笑道,“说的好!” 可是众妃却因为婉君的这番话,脸色却沉了下来。叶修仪点点头,心中暗道:不愧是秋枫的弟子,她真的令自己望其项背,自叹不如啊! 李世民面带笑意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你不愧是跟着她的人啊!” 婉君微微一怔,忽而微微俯身谢过皇上的赞誉。 李世民扭头对淑妃道,“这样的菜肴,怎么会是最后一名呢?” 此话一出,赵修媛脸上有些挂不住,微微瞪了一眼婉君。 “李长安,传令下去,按照市价收购市面上所有丰收的土豆!”李世民高声道,婉君淡淡一笑。 其实,就算皇上不来,武昭也会将这道妙计献给皇上的。 李世民忽而一笑,很是郑重的说道,“今年除夕之夜,朕希望可以再次尝到这道菜,与众位宗亲大臣分甘同味。” 第二百零二章 侥幸 淑妃微微看了一眼安然,而后一脸沉着的着看向李世民,微微屈膝请罪道,“皇上说的极是,如今东北受灾,臣妾等在后宫理应缩减用度。臣妾治理后宫无方,还请皇上恕罪。” 李世民轻轻扶起淑妃,“你不要这样讲,竞赛规竞赛,朕所说的话只是针对这个宫女所制作的菜肴。与后宫评判的结果没有关系,所以你无须觉得哪里不合适。” “皇上这样说,更是让臣妾无地自容了。”淑妃深怀歉意的说道,“臣妾还想着,自从皇后去世之后,已经许久没有热闹一番了。所以才又举行新品膳食竞赛,可是不想会弄成这样,” “你是好意,朕也明白你的意思,”李世民拉过淑妃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李世民牵着淑妃的手的一幕,看在武昭的眼中十分不是滋味,于是她将头扭向了另一边。不想,正对上注视着她的婉君,婉君的神色亦有些复杂,二人心中了然,婉君清然一笑,武昭也点点头示意她无须过分担忧自己。 “皇上,臣妾以为婉君所创制的菜肴与安司膳创制的菜肴事实上在本质上是不冲突的。”叶修仪细细的说道,众人将目光投向她,“皇后娘娘当初进行新品膳食竞赛的目的,便是可以让后宫内的膳食用度每年可以添些新意,免得一成不变,太过平淡无味。” “修仪此话有理。”李世民微微一笑,独孤一梦望着李世民与叶修仪的谈话,皇上对叶晚晴谈不上宠爱,但是却是很敬重她。 “那皇上?”傅昭仪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是后宫的事情,便交由你们自己决断吧!”李世民淡笑着道,淑妃细细望了望,道,“不然就由后宫众位嫔妃选出堪当状元的菜肴吧!” “淑妃这个方法倒是很特别,”李世民叉着手,看起热闹来。 长风站在皇上身后,看着婉君制作的菜肴,心想着她不愧是自己深爱的女子。若是换了旁人,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与想法,更不会想着怎样为广大黎民百姓谋福祉。 “大家无须考虑别的什么东西,只要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觉得哪道菜好,即可。”淑妃淡淡一笑,“不如请昭仪先来吧!” 傅昭仪微微一愣,“嫔妾?”有些不太敢说话,却看到李世民满脸笑意,可是那并未打消她心中的疑虑。 李世民心中大概了解,若是自己在,她们怕是没有人敢说实话。 “行了,朕还有事,先回御书房了。”李世民对淑妃道,“无论这次竞赛的结果怎样,朕都要在除夕之夜见到这道菜。”李世民指着婉君的菜道,然后命令李长安摆驾回御书房。 ...... 众妃嫔恭送走皇上之后,淑妃表面依旧漫不经心的淡淡的笑着,“好了,现在昭仪可以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了吧!” “若说味道与创意的话,本宫觉得安司膳的菜肴更胜一筹。”傅昭仪平淡的说道,如果没有记错,安司膳应该是淑妃的人,就算自己不说她的好话,淑妃也会偏袒她。虽说表面上是公平的,可背后谁又知道淑妃会不会多想,以为自己要与她作对呢?所以,何不顺水推舟,卖淑妃一个人情呢! “修仪的意思呢?”淑妃淡笑着,望着叶晚晴。 叶修仪比较了一下两边的菜肴,“实话说,安司膳的黑松露实在无可挑剔,”安然面上露出狡黠的微笑,挑衅的望着婉君:就连叶修仪也帮你! “你也觉得安司膳的菜肴好咯?”淑妃问道。 “不是,嫔妾觉得婉君的菜肴更胜一筹。”叶修仪郑重其事的说道。 “修仪怕是因为婉君是故人的缘故,所以未免有偏袒之嫌吧!”赵修媛向来有话直说,眼线越发口无遮拦。 “并非如修媛所说,”修仪平淡的说道,“或许是因为嫔妾曾经研习过医术的缘故,所以觉得婉君的菜肴更加有人情味,与食心一些。” 婉君微微一怔,而后冲着修仪淡淡的笑了笑,因为叶修仪满含感情的望着她。那种感情不是偏袒,而是一种理解。 “那么现在是一对一,修媛的意思呢?”淑妃望向赵修媛,赵修媛有些不屑的撇撇眼,虽然不怎么原因掺和进这样的评比之中,可是若是要她做抉择的话,“嫔妾的意思,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淑妃一笑,“那么修媛也是选安司膳咯?现在二对一,武才人的选择应该也没有疑问!”武昭微微点头,“这样,就是二对二。” “嫔妾也觉得安司膳的菜肴更好!”张美人不假思索的说道。 淑妃望向独孤一梦,“那么充容的意思呢?” 众妃嫔亦是十分好奇独孤一梦的选择,因为入宫以来,独孤一梦与众妃嫔来往的便不怎么勤快,可以说几乎不来往。而她的选择亦会成为后宫的一种风向标,所以众妃都十分在意她的选择。 独孤一梦微红的嘴唇半开,淡淡的笑着,“我的选择应该无足轻重吧!” “充容既然来了,还是说说你的意思吧!”赵修媛满含期待的望着独孤一梦,独孤一梦阴沉下脸,“嫔妾觉得,”众人的目光亦随着她手指指着的菜肴停滞了下来,淑妃有些意外,怎的她会?“这道菜好一些!”独孤充容拿起桌上的土豆,平淡的说道。 “娘娘,如此一来便是三对三,”傅昭仪静静的说道,“如今,只剩下你了!” 淑妃沉静的看了一眼十分淡然自若的独孤一梦,本以为在她之处便可分出胜负,便无需自己决定两道菜到底选择哪一个。如今,难题竟然又推回了自己的手上,望着赵修媛与张美人很是得意的目光,淑妃心中却犹豫起来。 淑妃无意瞥了一眼似是无所谓输赢的婉君,以及脸上亦是看不出喜乐的安然。 淑妃安静的说道,“本宫觉得这道菜吧!” 赵修媛与张美人面色一变,淑妃没有搞错吧!她竟然不选择自己人的,而选择婉君的菜肴。 ...... “娘娘,您为什么要选择婉君的菜肴?”安意有些不解的问道,“明明安然才是我们的人!” 淑妃平淡的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次竞赛的重点不是谁是状元,而是皇上的心意早就数落于那道可以解决东北灾况的菜肴。”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让后宫众人决定,只是试探?”安意小心翼翼的说道。 “或许吧!但愿本宫没有多心才好!”淑妃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皇上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可是自己总觉得皇上有哪里不太对劲。“你去跟安然说一声,让她不要多想,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是,”安意心领神会,刚刚她也注意到安然的表情很不好,想必输了竞赛很不甘心。 ...... “哼,这次竞赛只是你侥幸罢了!”安然有些愤恨的望着婉君,“若不是皇上来了,你便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安司膳说笑了,虽然我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来,可是我创作那道菜的本意已经传达给我想传达的人了。”婉君淡笑着,“再说,我创制的那道菜,本来就不是想与你竞争用的。” “你不要再强词夺理了,我才不信。你与秋枫一样,总是喜欢使用阴谋诡计,来获得别人的好感。”安然愤愤的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我与秋枫都不是使用阴谋诡计的小人。”婉君说的自然大方,亦笑着回击道:“刚刚安司膳说我是侥幸赢得了胜利,在下不才,我不这样认为。因为,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你!”安然愠怒的握起了拳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安然狡黠的笑了,婉君不解,望着神色得意的安然,只听她道:“我说过,如果你赢了,我就要与你进行新的竞赛。就赌我现在坐上的这个位置!” “司膳之位?”婉君有些错愕,摇了摇头,“我没兴趣。” “只怕,这就由不得你了!”安然强硬的说道,“你不是一直认为你的实力很强吗?既然这样,就让我看看你真实的水平,不要用那些会收买人心的小把戏!”安然不屑的一笑,“你认为你制作的那道菜,是真正的膳食吗?” 婉君淡然的说道,“如果您认为我制作的不是膳食,那又是什么呢?在您心中,什么的菜肴才是可以显示一个人的水平与实力?” “当然要在菜肴中展示出你的刀工与技艺,你的土豆?”安然轻笑道,“就连最基本的调味都没有,我真不懂,你是怎样好意思呈上来的?还有四物汤,最简单的滚刀块,我真为你的师父感到脸红。” 婉君面色阴沉下来,“我想,安司膳似乎本末倒置了。”婉君摇摇头,“如果我怀有你这样的想法,才会真正的令秋枫感到羞愧。” “所以,你是答应接受我的提议了吗?”安然不屑的说道,“我知道秋枫的实力,所以我不会因为要与一个比地位低,入宫时间晚的宫人竞赛而觉得不好意思。相反,如果你赢了我,司膳之位便是你的。另外,”安然嘴角轻轻扬起,语气中却是傲慢的,“如果你赢了我,或许我会认同你所说的,你制作的膳食。”安然从桌上拿起一个土豆,在手中颠了颠,然后随手丢在地上。 婉君隐忍着,淡淡的说道,“好,我接受你的提议,要怎么比?” 第二百零三章 相约 “既然要比,我们不如就比的大一些。[]”安然悠悠道,“就像之前那一次的司膳竞赛一样,但是,竞赛的题目由孙尚宫决定,你同意吗?” “比什么都无所谓。”婉君淡淡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自信还是盲目,”安然不怀好意的笑道,“如果你输了,你就必须离开司膳房,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婉君微微一怔,“你果然很讨厌我!” “算你有自知之明,”安然凌厉的说道,“我一定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的!” 婉君望着气势汹汹,拂袖而去的安司膳,在她离开后,婉君的表情却不像之前那样轻松了。从安司膳的黑松露,便可以看出,她的技艺应该在秋霜,秋雨典侍之上,与自己相比较,自己真的没有信心能够胜过她。 或许刚刚是因为一时冲动,或许是因为安司膳的话激起了婉君心中的斗志,那种对于捍卫膳食者之心的热情。 虽然不知道比赛会以怎样的形式,怎样的题目呈现,对比赛也没有必胜的信心,但是她却不想随意向安司膳认输。因为她相信,秋枫与上官霖大人一直坚守的东西,如今她们不在了,就算是飞蛾扑火,也要怀抱着最大的期望尽最大的努力...... “淑妃娘娘让我来看看你,”一个粉色一群,系着黄色丝带的女子面露担忧之色的望着安然。 “你回去照顾好娘娘就行了,管我干什么!”安然有些不悦的说道。 “娘娘就知道,你肯定会生气,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不要多想。”安意叹了口气,“娘娘也不是不帮你,只是情势所逼。” “我知道,既然情势不好,就尽人事将其逆转不就好了?”安然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意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安然紧紧的攥着拳头,目光凌冽无暇,“我要与她比试。(.)” “比试?你们刚刚不是才比试过了吗?”安意不明白安然说的话,看着安然很是决绝的表情,安意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我要与她重新进行比赛,”安然不服气的说道,“我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次竞赛中输给她。你也知道,以我的个性,我不会服气也不能忍下这口气。” “你不要冲动,”安意有些焦急,“你这样,娘娘会更加不放心你的!” 忽而,安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娘娘派我来,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 “你不用解释,”安然轻笑着望着安意,“你我都是跟在娘娘身边的人,我知道娘娘是希望我不要这样处处针对她。可是,你也知道,我与秋枫的仇怨。” “我自然知道,可是旁人不知道。”安意叹息着说道,“她已经离开皇宫了,你又何必追着她的小徒弟不放呢?” “她的小徒弟可不是一般人,”安然不悦的说道,“你也看见了,她4今日制作的那道,”不屑的笑了一声,“我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获得一年一度新品菜肴竞赛状元的菜品,是一个个圆滚滚的土豆。” “呵,”虽然安然是愠怒的口气,可是安意却忍不住笑了一声,因为安然的口气实在是既憋屈又愠怒的样子。 “你还笑?”安然轻哼了一声,“我真不明白,唐婉君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因为你与她不是一路人,所以你也不用明白她。”安意安慰安然道。 “总之,我一定要让她输得心服口服。”安然目光中流露出满满的恨意,“这件事,我没有与淑妃娘娘提过,你要帮我!” “你到底要与她比什么?”安意好奇的问道。 “我与她比我的司膳之位。”安然漫不经心的说道,安意惊异的瞪大了双目,气恼的对安然道,“你疯了!你这样做有没有顾忌过后果?如果你输了呢?淑妃娘娘会杀了你的!”安意皱着眉,“淑妃娘娘将你安排在司膳殿,如果你将司膳之位都输了,你还怎么能坐上尙食局的尚宫?怎么管理掖庭?” “你也觉得我会输?”安然听到安意这样丧气的话,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怒声斥责道。 “不,我不是说你会输,只是,”安意被安然的话弄得不知该如何接,虽然她知道安然的技艺十分纯熟。从今日的竞赛菜品就可以看出,再说她的刀工也是十分精湛,自从见到秋枫竟然是左撇子之后,她更加严苛的要求自己。 “你不用说了,总之无论如何,不能与秋枫比,我也要与她的徒弟比!”安然目光中无比的坚决,“我一定会打败她的!” 安意叹了一口气,淑妃娘娘让自己来劝她,可是似乎自己来迟了一步。安然已经做好要与婉君比试的准备,如今也只能看情况,要不要在背后做些手脚了。 ...... 司膳殿内,孙尚宫坐在上首,传来了司膳殿内所有的人。 “安司膳与我说,要与你进行比试!”孙尚宫微皱着眉,“虽然以前没有过先例,更何况如今宫廷内没有最高尚宫,这件事也只能请奏了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同意了吗?”安然平淡的说道。 孙尚宫叹息了一下,点点头。安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婉君尽收眼底,她就那么希望与自己比试吗? “淑妃娘娘还说了,既然要比试,就好好的比试一番。”孙尚宫平静的说道,可是语气中却透露着隐隐的紧张感。 “所以,孙尚宫打算让我们如何比试?”安然自信,自己无论比哪样,一定可以获得胜利。 “怎么比,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孙尚宫道,而后望了望司膳殿内所有的人。 众人的表情各异,安然很是期待孙尚宫公布比试的方法,而彩萍与青青则是揪着心,生怕孙尚宫公布的结果对婉君不利。 “那,孙尚宫,到底要怎么比试呢?”青青迫不及待的问道,婉君轻笑着望了她一眼。 所有人凝神屏息望着上座的孙尚宫,只听她道:“比赛并不只有一场。” 婉君有些疑惑,这是何意? “本官也是奉命,因为去禀告淑妃娘娘你们二人要进行竞赛之时,武才人也在场。”孙尚宫开口道,婉君有些意外,倒是彩萍、青青二人输了口气。如果武才人在场,想必开口之言应该会偏帮婉君些。“武才人正好负责今年除夕的节目,所以她边想淑妃娘娘进言,将你们的竞赛也作为其中一个节目。”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当着文武百官与皇上的面比试?”婉君错愕的说道。 孙尚宫点点头,“淑妃娘娘也点头首肯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将接受另外两场考验。” “大人的意思是,比试一共分三场?”青青好奇的说道。 孙尚宫点点头,“既然要比试,便不怕考验。” “那是自然,这样正合我意。”安然自信的说道,“大人,我与她要如何比试?” “这第一场比试的出题者便是我。”孙尚宫淡淡笑了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有三天准备的时间。三天之内你们可以随意出入宫廷,寻求名师异士或者闭关修炼提高自己的技艺。”孙尚宫命令小宫女将两个盒子分别放到婉君与安然的手中,“这便是三日后,你们要比赛的题目!” 众人均有些好奇,安然迫不及待的打开分发给自己的木匣,见到里面的刀锋之后,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扭过头笑着对婉君道,“第一场比试,我赢定了!” 众人议论纷纷,彩萍与青青有些为婉君担忧。婉君低下头,轻轻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把切菜用的刀。 这第一项比试,不言而喻,是要考验刀工。 虽然秋枫有交过自己,可是,对手是安司膳。准确来说,婉君对于她制作膳食的技艺水平更为了解,而对她的刀法却一无所知。看到她刚刚十分自信的表情,想必她的刀法十分精湛。如果是那样,第一项比试对自己十分不利...... 不过,好在有一点,是相同的。 “你们必须使用提供给你们的这把刀,而不能使用你们平时制作膳食时的工具。”孙尚宫强调着说道。 “善书者不择笔,”安然放下狠话,讪笑着对婉君道:“三天后,等着输给我吧!” ...... 婉君,彩萍,青青三人围在司酿局的酱缸旁,青青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安司膳的刀法你不了解,可是我却是见过的。” 婉君静静的听着青青的话,“她能将菜切的全部一样厚薄,真的,就连机器都没有那样精致。”青青似是有些夸张的说道,“婉君,你曾经制作的蜜汁绿菊,我可是见过你的刀工。那种程度,安司膳一定能做到。” “青青,你就不要吓唬婉君了。”彩萍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也是在为婉君愁苦,“再说,就算知道比试刀工,也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比啊!” “无论怎么比,我都是处于劣势。”一直听二人在谈论的婉君,忽而开口道。 “啊?按照你这样说,岂不是赢得胜算都没有了?”青青苦着脸道。 夕阳映落在婉君平淡随和的面孔上,婉君轻笑着说道:“那也未必!” 第二百零四章 第一试题(一) “怎么,你有信心获胜?”青青好奇的问道。 “那道不是,”婉君摇摇头,认真的说道,“可是,我与她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什么?” “还剩下三天时间。”婉君风轻云淡,望着有些隐晦的天空,嘴上淡笑着道。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方法呢!”青青睥睨了婉君一眼,“就算剩下三天时间又怎样呢?安司膳一定会利用这三天时间好好练习的。” “你也不用说这样丧气的话,”彩萍却帮助婉君道,看着有些焦急生气的青青,觉得她有些孩子气。彩萍对青青道,“婉君的意思是,不尽最大的努力,怎么能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呢?” 婉君与彩萍相视一笑,点点头,淡淡的说,“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也认了。可是在尽最大的努力之前,我是不会认输的。” “好,我支持你!”青青听到二人都如此自信的言语,看着婉君下定决心的神情,顿时心中的勇气倍增。 “我们都支持你!”彩萍淡笑着说道,婉君看着如此帮助又相信自己的二人,微微一笑。 “现在还剩下三天时间,你打算怎么办?”青青问道。 “你们知道一句俗语吗?”婉君神秘的问道,青青与彩萍二人面面相觑,不懂婉君的话语中隐藏的玄机。 “高手在民间。”婉君平淡的说道,她其实早已做好了出宫去的准备,因为在宫中,她没有办法平心静气的练习自己的技艺。所以她需要绝对的安静,既然孙尚宫提出让她们三日之后比试,肯定是有深意的。 “你要去宫外寻找刀工纯熟之人?”彩萍面露担忧之色,“可是只有三天时间,你要找谁呢?” “我已经想好去找谁了!”婉君淡淡一笑,青青道,“我相信你的判断与选择,肯定不会有错的。” 婉君拉着彩萍的手,“我明日要出宫去,或许三日之内我便不会回来了。所以,独孤充容便交由你们照顾了。” “既然要心如止水,你便什么都不用管。”彩萍十分真挚的说,青青也微笑着道,“放心,交给我们!” ...... “你来了!”武昭淡笑着,拉过婉君的手,“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宫去了,不会来昭兰殿了呢!” “怎么会呢?我就算要走,也会与你打声招呼,告个别啊!”婉君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武昭面前的桌上,武昭一愣,笑道,“还带点心给我?” 婉君会心一笑,轻轻打开食盒,武昭有些意外,惊讶的说道,“这点心怎么如此栩栩如生?” 食盒中,雪白的玉兔,琉璃红色双目炯炯有神,仿佛制作它的人给予它了灵魂与生命一般。 婉君将食盒中的盘子取出,放在桌子上的正中间,“这是我第一次做这道点心。” “真的?”武昭完全不信,这样生动可爱的白兔怎么会是第一次做呢? “不要不信,这道点心我还是与之前司膳房的典侍学的。”说道这里,婉君有些怀恋的望着桌上雪白的,像是会跳动起来的兔子,这是自己刚刚入宫时,秋雪典侍制作的玉兔糕。如今物是人非,想不到自己也能做出当时赞不绝口的点心。 “本来我还为你担忧,可是如今看了你的手艺,我倒是放心了不少。”武昭赞叹着说道,心中也舒了一口气。 “原来你是为我担忧的,”婉君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与淑妃提议让我与安司膳在除夕之夜进行比试,是想让我当面出丑呢!” 武昭轻声一笑,“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怎么会让自己落到那样窘迫的境地。你是越挫越勇,会在逆境中激发无穷潜力的人。” 婉君面带感怀的望着武昭,“这道点心只是最基本的,所以不要认为这样的程度就可以获胜了。” 武昭面色淡了下来,“你可知道,这第一试要比什么?” “孙尚宫说第一试比刀工与刀法。”婉君平淡的回答,“我听司膳殿的人说,安然的技艺或许已经达到秋枫的水平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本来开心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秋枫这个对于武昭而言熟悉无比的名字。可是现在,却让她开心不起来了...... “所以,这第一题,如果你在这里不能超越秋枫,你就无法取胜?”武昭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感受与想法,婉君点点头。“看来,刚刚是我高兴太早了!你面对的......” 望着武昭愁眉紧锁,婉君笑道,“我都没有丧气,你到为我感到担忧了?” “你真的不担心?”武昭提高了语气道。 婉君摇摇头,“倒不是不担忧,与众人一样,我也很期待这一次的竞赛。我希望能够用最真诚的,最认真的态度来参加比赛。所以,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的。可是,”婉君平淡且满怀感触的说道,“尽最大的努力,并不代表为了获胜而不择手段或者太过执着于胜利。” “我不明白,”武昭摇摇头。 “曾经,也就是我刚刚入宫的时候,也是新品膳食竞赛......”婉君回忆着。 当初,秋霜与秋枫棋逢对手,相互各不相让,那一次也是秋枫第一次在秋霜面前展示出自己真正的一面,也就是在那一次中,秋霜将秋枫的右手弄伤了。 正是因为那样,秋枫才会暴露她其实一直是左撇子这个秘密。 如果不是秋霜不择手段,太想赢秋枫,也不会自食恶果,输了比赛也输了人心。 ...... 初冬的天气有些寒凉,已经到了漏液,更钟声已经响过。 婉君淡淡一笑,望着正与自己想面对的人,今日是他值班。 “怎么,没有想到我会来吗?”婉君细笑着问道,长风手中握着佩剑,淡然一笑,“你怎么来了?更深露重,我怕你染上风寒。” “没有,只是睡不着。”婉君平淡的回答,长风仰头望着朗月,扬起优美的弧度。 二人坐在沉心堂前的台阶上,长风将披风披在了婉君的身上,而婉君靠在他的肩膀之上。二人相依相偎,观赏着半悬的同一轮明月,婉君与长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如同此刻他们的心一般,紧紧相连。 “虽然梅花盗偷了宫内不少宝贝,可是这件事却让我有些要感谢他。”长风淡笑这道,婉君听他如此说,悠悠道:“其实就算是盗贼,也不见得一定是坏人。” “你怎么会有此一言?”长风略感好奇的问道。 婉君心中想了想:若是告诉他自己见过梅花盗,看见过他那双饱含深情却有带着无限愁思苦仇的双目,所以才会觉得他是一个有着很多故事的人。或许,他做梅花盗就是因为他身上带着的故事.....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因为追捕梅花盗是长风的职责,若是告诉他自己见过梅花盗,那么他就成了知情不报或者包庇罪犯。尽管他们之间应该无话不说,没有秘密,但是这件事只有太子与自己知道,还是不要告诉长风,以免他因为自己感到为难。 “我只是随口说说,猜的。人之初,性本善,我相信不会有人生下来便是盗贼,或者自感沦落为盗贼。”婉君解释道。 “或许吧,可是他与朝廷作对是真的,盗了宫中的宝物也是真的。他屡屡作案,还留下梅花作为挑衅与他所到之处的标记,你知道吗?宫外许多大臣家里也遭遇过他的侵袭。” “他就算入宫都如入无人之地,更何况宫外呢?”婉君轻笑着道。 “如果抓不住梅花盗,长孙大人可就要被罢官了。”上官长风道,“我与陈锋都是协助长孙大人追捕梅花盗的官员,自然也难辞其咎。” 婉君心中细想,他说的也是,虽然心中很想细听梅花盗的故事,可是理智与感情强烈斗争的时候,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你怎么不说话?”长风细细的问道,“你是在为竞赛的事情担忧吗?” “你怎么知道?”婉君有些好奇,“我还未与你说过。” “我是听淑妃娘娘上报皇上的时候听到的,她说司膳房的司膳要与你进行竞赛,而且比试共分为三场。最后一场比赛就作为除夕之夜的节目,对吗?” “你是听淑妃娘娘说的,自然不会有错咯。”婉君抬起头,从长风的肩上移开,面色淡然,看不出是喜是忧。 “所以,你是在为竞赛的事情烦恼,对吗?”长风悠悠道。 “烦恼倒不至于,不过,从明天开始,我要出宫去寻找隐藏在民间的高人。”婉君微微一笑道。 “高人?你想找什么人?”长风不解。 “第一道试题与刀法有关,孙尚宫给我与安司膳每人一把刀,而且限令我们只能使用她提供给我们的刀,而不能使用平日里我们用的。显然,与刀磨合便是第一个要应付的难题。” “刀法?”长风淡淡一笑,“那你是要去宫外勤加苦练?之前,因为我姑姑的关系,我也大概知道,秋枫的技艺似乎十分精湛高超。” “对,这一次与我比试的人,也许刀法比她不分伯仲呢!”婉君虽是笑着,却有些心中担忧。 第二百零五章 第一试题(二) “她似乎比你入宫早些,应该是与秋枫同辈的,那么你在时间上不是吃亏很多?”长风打抱不平道。 婉君摇摇头,“虽然这注定是一场众人眼中‘不公平’的较量,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我认为是公平的。”婉君站起身,走到梅树旁,嗅了嗅枝头芳香的梅花气息,顿时觉得沁人心脾的满足与喜悦。“至少,如今我们剩下的都是三天时间,而我与她也不知道,最后竞赛会以怎样的形式来比试。” “你看得开就好,”长风安慰道,“既然是竞赛,只要你做了最大的努力,就算输了,也不用觉得丢秋枫的人。” 婉君有些意外,回过头对上长风温润如水的双眸,淡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意的是丢秋枫的人?”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会为了自己的名誉地位与别人争辩的人。可是,你又愿意参加这样的比赛,说明你的心中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喜欢上那个地方了吧!” 婉君轻笑,望着十分懂她内心想法的男子,“为什么我觉得在你面前,虽然口头上略占优势,可是在思想上,却又输你一遭呢?” “其实,早在看到秋枫与尾生的时候,我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 “他们都是外表冷淡内心热情的人,如果不是那样强烈的共鸣与相互吸引,他们便不会走到那一步。”长风悠然道。 “所以,也正是因为他们相同的地方,所以才会有伤害。可是,有些爱却在受过伤害之后更加浓烈更加历久弥新。”婉君怅然的说道,心中却是默默的祝福着那对有情人,无论天涯海角,希望他们永远的相爱相敬,完成他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正是因为看见秋枫,我才肯定,那样一个内心炽热的女子一定会将所有的热情传递给你。”长风悠然道,“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她一定会让你感同身受,热爱自己所做的事情。” “我是幸运的,尽管入宫后经历了那么的波澜与曲折,好在我还在我喜欢的地方,那里有我在意的人。”婉君淡淡的说道,“就算有些人不在了,我依然可以在那个地方看到她们的影子,想起她们的一颦一笑。所以,我也更加喜欢我在做的事情。” “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心态,抱着切磋技艺的心情,尽最大的努力,那就够了。只要你提升了自己,在这次竞赛中有所收获,也算是这次竞赛带给你的良多受益了。” “谢谢你,”婉君有些沉醉的望着眼前的人,他怎么能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说的一字不差,那样精准的用话语表达出来,“你说的便是我想做的。” “尽管放手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无论何时,记得会有在你身后支持你,不仅是你在意的那些朋友,还有一个我。”长风淡笑着,深情的望着婉君。 月明星稀,就算初冬的寒夜再冰肌彻骨,有一个温暖的人在身边,理解、支持、关心、安慰自己,心中那股暖流足以抵挡寒夜的侵蚀。 ...... 伴随着清晨第一抹朝阳,马车缓缓驶出宫门,踏着晨露的朝气,迎着清香的空气。 婉君的手中握着孙尚宫分给她与安司膳的那把刀,之前她便试过,这把刀比她平日的要稍重一些。 正因为这样,所以她才需要找到一个捷径来适应这把刀的重量。相比较适应刀的重量,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婉君掀起马车的帘子,望着眼前金碧辉煌,装饰的十分精致雅观的珠宝店。 珍宝斋...... 先前她便听太子提过这家店,这里的老板倒是精通各式珠宝玉器,各种珍玩挂件。[.超多好看小说]另外,他还有一样绝技...... “姑娘,您想买些什么?”珍宝斋的老板殷勤的问候道,“要不您坐下来,我给您沏杯茶,我们慢慢挑?” 婉君随着老板的指引坐在了厅中的椅子上,老板带着的眼睛滑落在鼻尖,似是有意无意,可是却给人一副十分精明的感觉。婉君淡笑着道,“老板,我想看看你们这里微雕。” 老板扶了扶眼镜,“姑娘,你看上去年纪轻轻,怎么不喜欢珠宝首饰,倒是对这样东西感兴趣?” “怎么,老板怕我付不起钱吗?”婉君故作愠怒的说道,老板摇摇头,忙道:“那倒不是,只是,我怕您......” 这‘欣赏不来’四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少倾,桌上便放了上等的微雕玉器,婉君从中挑了一块上等的朱紫色玉石,用拇指与中指将其捏着,透过细细的微光看着这块玉石上的字迹。目光中淡淡的微笑着,然后瞥了一眼身旁珍宝斋的老板,点点头,示意他将胸前戴着的放大镜给她看看。 老板从胸前取下镜子,递到婉君面前,老板心里嘀咕着:她真能看懂? 婉君细细的照着朱紫色玉石上的字,有些吃惊,上面的字迹入木三分,而且其中的微雕字是隐藏在玉石之中的。如此技艺,果真出神入化。 婉君露出满意的笑容,对老板道:“您果然名不虚传,郑观前辈。” 老板有些瞧不懂了,“姑娘看着是像来买东西的,可是这一声前辈倒是让我看不明白了?难道是同行敌手,过来打探敌情?或许,我该在店前写上,同行免入四字!” “我想您误会了,我不是尊下的同行,不过却也是为了您的微雕而来!” “你不如有何直说,无需拐弯抹角。”珍宝斋的老板望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女子,觉得有些好笑,为了他的微雕而来,不是同行?难道是看上他的手艺,想买下不成? “我想买下您的手艺。”婉君平淡且真挚的说道,郑观顿时立惊,心中不免苦笑:真被自己猜中了? “对不起,我想姑娘你找错人了!若是你想买我的微雕,价格好商量。若是想打探别的什么东西,恕在下就不远送了!” 婉君望着有些不太高兴的老板,连忙道:“我是认真的,我想跟您学微雕。” 珍宝斋的老板细细笑了笑,“你不是说你并不是同行吗?” “对啊!”婉君微楞着点点头道。 “不是同行,你学微雕做什么?难道做菜啊!”老板细细笑着,他还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竟然还是一位女子! 婉君有些错愕,点点头,“对啊!是做菜!” 郑观瞪大了双目,咧嘴道,“你骗三岁小孩子呢!” 婉君从腰际拿出宫内的令牌,放在珍宝斋的老板面前。郑观不在意的接过她递来的东西,看过后却吓了一跳,有些生硬的说道:“你是宫里的人?” 婉君点点头,然后从微微发愣的老板手中拿回自己的出入宫令牌,道,“我是宫内的女官,此次出宫是为了参加三日后宫廷的竞赛。” 珍宝斋老板虽然知道她是女官,可是微雕是他的独门技艺,从不轻易外传。跟何况,眼前的人还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 “对不起,在下的这门手艺从来不传女。”老板挥挥手,拒绝道。 “老板,你就帮帮我吧!”婉君有些意外,他连价格都不问自己,就直接拒绝了。“无论多少钱,我都可以付给你的。” “呵呵,我收徒不问价格,只讲缘分。”珍宝斋的老板嬉笑着,看了一眼长相明艳动人的婉君,“你?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就因为我是女子?”婉君有些不服气,如果他用别的理由拒绝自己,或许自己还能接受。如果只是因为自己是女人,那么她便不能同意了。 “总之,我说不行就不行。”老板再次拒绝,看着眼前的女子应该也不会买什么珠宝玉器了,便走到柜台旁收拾起自己的珠宝首饰,一边整理着放的有些乱了的珠宝。 “你不是说,你收徒将就缘分吗?”婉君有些不折不挠,走到柜台前,道,“今日,我来到这里与你相见,就不算缘分吗?” “这算什么缘分?”老板头抬都不抬的说道,一面无视柜台前坚持不懈的女子。 “那你说,怎样才算缘分?”婉君不肯认输,若是能够与师傅学习微雕技艺,那么自己控制刀的能力将会有很大的提升。 她之所以坚持要学习微雕,是因为,她觉得比赛的题目是‘食雕’...... “三日之后的竞赛题目,一定是‘食雕’”安然漫不经心的对一直围绕在她身边,问东问西的小宫女回答道。 彩萍与青青有些好奇的望着安然,似乎安然多了一双眼睛,也看得到她们。 彩萍拉了拉青青,青青的目光中似乎有些不满。 “安司膳,您是怎么猜到的?”小宫女有些好奇的问道。 彩萍与青青站在一旁,安然狡黠的一笑,望着她们二人道:“因为只有食雕,才能全面考察一个人的刀法水平。”安然虽然在与他人说话,但是目光却是盯着青青与彩萍,而最最令人称奇的是,她的手中一直在做着事情。 那便是雕刻...... 第二百零六章 第一试题(三) 少倾,一只栩栩如生,展翅高飞的雄鹰便赫然眼前,众人皆拍手称奇。 安然走到青青面前,将那只用红薯雕刻的老鹰放入青青手中,淡笑着道:“想告诉她,便去告诉她吧!我不怕她提早做出准备。” 青青微微一愣,望着眼前小巧精致的老鹰,回想着她刚刚竟然用那样锋利的刀刃雕刻的如此栩栩如生。最关键的是,她是如何做到不用看,也能随意细心雕刻,而且没有一刀是失误的...... 安然轻笑着望了一眼有些错愕的青青,二人望着她走远后。 彩萍才叹气道,“婉君已经出宫去了,就算要告诉她,也不知去哪里找她。” “就算告诉她,你觉得她与安司膳比,会有胜算吗?”青青哀叹着,举起手中宛若手掌般大小的雄鹰,二人的心也随着安然展示的刀法揪了起来。 “可是知道总比不知道好吧!”彩萍有些沮丧的说道,青青细细想了想,道,“如果安司膳能想到,我倒希望婉君同样也能想到,那样至少说明她们在同一起点上。 彩萍点点头,青青说的对,今天安司膳又露了这样一手,对婉君而言,就算知道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 珍宝斋的老板睥睨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漫不经心的从桌下拿起一个东西握在手中,手心朝上,紧紧的握着。 “你能猜到我手中的是什么,我就教你。”老板紧紧的盯着很是期盼的婉君,“如果你能猜中,我就当你有这个慧根,而且你我有这个缘分。” 婉君有些紧张,望着一脸笑意的老板,看着他紧握的拳头。暗暗在心中想着,他刚刚在下面拿这样东西的时候,似乎有些沙沙的声音。可是那个声音也不是沙子,更不像是珠宝玉石,那么他手里握着的会是什么呢? 老板一脸得意,道,“我看你还是算了!”,说着,想要收回手,可是却被婉君制止,婉君诚挚且略带紧张的说道,“难道是米粒?” 珍宝斋老板微微一愣,手有些颤抖。[.超多好看小说]没有等珍宝斋的老板回答,婉君轻轻拨开他的手,他的手中握了一把米...... 婉君松了一口气,淡笑着望着他手中雪白晶莹,修长圆润的米粒,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吗? 那种声音,对于自己而言确实是很熟悉的,因为在司供局,秋枫让她认识所有种类的稻谷与米粒时,她已经接触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婉君淡笑着,“我猜对了!” 珍宝斋的老板微微一愣,将手中的米倾倒在柜台上,淡淡的,有些带着冷漠的感情审视着眼前的女子。难道这就是天意? “你学微雕,到底是为了什么?”珍宝斋的老板冷淡的问道,“你说是为了做菜?我可是不信!”他一面摇着头,一面望着眼前面带微笑,很是大方得体的女子。 婉君解释道,“学习微雕,我确实是想要掌握好一样东西,那就是手上的力道与专注的注意力。” “可是,我看你不像是从事我这个行业的人。”老板直言不讳,道出心中的疑惑。 “我是为了练习食雕,”婉君悠悠道,“如果我能够掌握好那个微小的世界,我就能够自如应付对手中更大的世界。” “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了,”老板细笑了一番,“你想通过练习手上的力道,来更好的掌握食雕的雕刻技法。” “你怎么知道?”婉君有些意外,他竟然猜到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和目的。 “因为微雕需要的就是手腕的力道与专心致志的注意力,这与微雕异曲同工,可是微雕却比它更为精进。” “所以你同意教我了吗?”婉君意外兴奋的说道。 老板轻笑了一声,“刚刚与你打赌,你若猜出我手中握着的东西,我便教你。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婉君兴奋的笑了,她很是意外老板真的答应教她了。 “微雕不是一门可以速成的技术,需要很长的时间与耐心。” 婉君顿时有些沉郁,可是她的表情没有逃过郑观的眼睛,他淡淡的有些轻蔑的道:“这点耐心都没有,还想学习微雕?” “不是,前辈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婉君忙道,“其实,我是因为三日后有一场食雕的竞赛,所以才想通过练习微雕,提升自己控制刀法与力道的本领。” “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有说,我可不收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徒弟。”郑观挥挥手道,“你走吧!” 婉君低下头,想了想,忙道,“不要,您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吧!” “所以,你到底在犹豫什么?”郑观有些不解,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倒是蛮沉稳的,可是她的眼眸中有些闪烁不绝,犹豫的神色。 婉君沉心静气后,道,“请您教我吧!” 郑观看着婉君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但是却又原因沉着应对,静下心来请求自己教她微雕,心中不免笑了笑。 “我想,我已经在教你了!”郑观故弄玄虚的说道。 婉君不解,疑惑的望着老板,只见他拿起柜上一粒米,夹在两指之间,目光矍铄的望着眼前的小小世界。 婉君顺势望去,心中顿时有所感悟,“这些米?......” 郑观轻声一笑,“你倒是悟性蛮高的,我倒是有些看好你了!”然后他将米粒放到婉君的手中,“去吧,等到你能在粒米上刻出‘心如止水’四字,你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便教你其它的东西。” 婉君有些失神,望着柜上散落的米粒,又看见郑观的目中似乎有些小看自己的意味。婉君点点头,“一言为定!” ...... “唐选侍,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掌事有些欣喜的说道,“这里一切安好,您放心好了。” “我当然是相信掌事你的,”婉君淡淡一笑,“只是我这次出宫是为了三日后的竞赛,我想在这里住几日。” “您的屋子早就有人帮你收拾好了!”掌事微笑着道,婉君倒是十分意外,“有人帮我收拾好了?是什么人啊?” 掌事指着屋子的方向,“她应该还在屋内吧!好像说是您府中的丫鬟。”掌事一五一十的说道。 婉君恍然,忙微笑着走向竹屋。 站在门口,望着正在给自己铺床,整理东西的女子,有些激动,“青儿!” 一袭淡色衣裙的女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忙高兴的转过头,“小姐!” 婉君有些惊喜,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连连惊喜的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青儿有些激动,眼睛微红的望着婉君,“小姐,您慢慢说,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 “好好好,我们坐下慢慢说!”婉君笑中带着泪,久别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 “其实,奴婢是听长风少爷说的。他知道您三日后会有一场竞赛,所以料到,你出宫来会来这里。所以,他便让我提前来帮你收拾住的地方,顺便在这几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他竟然为我想的如此周到,”婉君淡淡一笑,“不过这样真好,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对吗?” 青儿连连点头,“是啊,总是听不到你的消息,奴婢很是担心。可是,也不好总去烦长风少爷,他也有自己的职责与任务。” 婉君低低的望着青儿,想到之前因为秋枫的事情,自己一度十分消沉。那种事情,长风肯定不会告诉青儿,让她为自己着急担心。想到这里,不禁心中对长风又多了一丝感激。 “我很好,不用总为我担忧。”婉君淡淡一笑,“你与景泰还好吗?” 青儿幸福甜蜜的微笑,显示出她很是开心。 “其实长风少爷想让我们出府去自己做些生意,过两个人幸福的生活。”青儿细细说着,“可是那样便不能听到小姐的消息,再说景泰是在长风少爷身边长大的。他也是离不开上官府的,尽管长风少爷现在不在家的时候是越来越多。” “他在宫内有自己的职责。”婉君平淡的说道。 “他不在皇宫的时候,也不怎么在家中。”青儿拧着眉道,婉君有些意外,怎么会?“那他都去什么地方?” 青儿回想了下,道,“最近几日,他似乎总去太子府,因为太子身边那个公公,奴婢还是认得的。” “元宝公公?”婉君征询道,青儿点点头,“是啊,怎么了,您也认识?” 婉君心中细细想着,长风为什么整日往太子府跑?难道太子的病没有好?...... “小,小姐?”青儿挥手晃了晃,婉君才回过神,“啊?你说什么了?” 青儿皱了眉,“原来您刚刚都没有听我说话啊!” 婉君见青儿有些失望又沮丧,忙拉着她的手道,“好青儿,不要这样,哦!你刚刚是不是说我为什么认识元宝公公?” 青儿点点头,婉君一笑,道,“你忘了,我可是宫里的女官,太子出宫入住太子府前,可是住在宫内的。你说我怎么会认识元宝公公的?” 青儿有些不好意思,“也对,是奴婢自作多言了。” 婉君淡笑着望着青儿,可是心中却更加忧心,因而她的心也沉静不下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 第一试题(四) “小姐?你在想什么?”青儿望着有些失神,以她对婉君的了解,知道她肯定又是在想什么不愿意说出的心事了。 婉君想了想,拉着青儿的手道,“或许,你知不知道长风去太子府是为了什么?” 青儿摇摇头,“不知道,因为元宝公公来的时候只见长风少爷一个人,就连景泰都不告诉的。”青儿看着婉君似乎很是担忧的样子,安慰道,“太子与长风少爷是朋友,他去的勤快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他们也有国事商量啊!” 婉君看着天真商量的青儿,点点头。 “好了,小姐,我帮你收拾好了。我去帮你做午饭吧!” “好!”婉君轻笑着对青儿道,可是在青儿离开后,她却变得沉默下来。用手轻扶着桌子坐了下来,长风他这样做,肯定是为了隐藏他去太子府的目的。如果是这样,就太可疑了...... “小姐,你看看我的手艺进步没?”青儿嬉笑着对婉君道。 婉君细细审视着桌上简单却十分香气扑鼻的菜肴,调侃道,“这菜肴光凭看,可是不能够知道它进步没有啊!” 青儿轻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我倒是望了小姐在宫内可是在司膳房内的,一定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如今倒是连我的手艺也觉得平淡无奇了。” 婉君细笑了一声,悠悠道:“膳食分为色香味,你这些菜的色香可都有了,只差这一味。”婉君拿起筷子,淡笑着,“你的手艺我还不知道?所以,肯定是没话说咯!” 夹起一筷子芦笋,看看上面挂着的色泽香蜜的酱汁,令人垂涎欲滴。 “其实,做鱼香肉丝使用米醋更好一些。”婉君微笑着说道,然后将一直观望的菜肴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您怎么知道我用的是陈醋?”青儿有些意外,“您刚刚可没有品尝它的味道啊!” “我在宫内天天接触这些,怎么会不了解呢?”婉君轻轻一笑,青儿有些苦恼,“可是我都接触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练就您这样的本领啊!” 婉君谱之一笑,看着有些怨念和羡慕的青儿,连连道,“你只是你不上心,若是你仔细分辨,你肯定比我认得还快呢!” 青儿摇摇头,“不对,小姐您天资十分高超,我可比不上。”青儿提起筷子,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动筷子了,婉君望着依旧纯善无邪的青儿,嬉笑着,“景泰难道不嫌你太过单纯吗?” 青儿睥睨了一眼婉君,不答话,可是婉君却偷偷笑着。 青儿嘟囔着嘴,“早知道小姐这样坏,我就不答应长风少爷,过来照顾你了!” “好青儿,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嫌你的菜做的不好,这样吧,明日我给你做几个拿手菜?”婉君笑着道。 “那可不行,长风少爷说了,你是要有竞赛的人。所以,在宫外,你需要绝对的安静。”青儿摇摇头,可是婉君不以为意,“你不要管他,就是因为要竞赛,所以我更要做饭让你品尝咯!” “难道小姐,您要比的是膳食料理吗?”青儿疑惑的问道。 婉君点点头,“差不多吧!我答应了安然司膳的比试,尚宫娘娘告诉我们要进行三场竞赛。三日后,便是第一试题,刀法。” “刀法?”青儿有些疑惑,“那这刀法要怎么考验?” “我也不知道,你看那个楠木盒中的刀便是尚宫娘娘分发给我与安然司膳二人的。到时候我们就要用那把刀进行比赛,虽然她没有公布最后比试的方法,但是我内心却有一个答案。” “是什么?” “食雕。[.超多好看小说]”婉君脱口而出,“如果竞赛分为三场,那么这第一场刀法,肯定是要考验我们的综合水平与能力。而食雕是考验一个人刀法最全面的方法,它可以要求你使用出12种刀法,只要有一种有疏漏,那么便会立马看出来。” “那样复杂?”青儿听婉君这样说,有些为她担忧,“小姐曾经在府内也没有接触过食雕啊!” “你忘了,我也好歹是入宫三年的人啊!”婉君淡笑着,可是心里面,说实话,与青儿惋惜的表情一样,也十分没有底气。 望着婉君似乎有些迟疑犹豫的目光,青儿连道,“没关系,我相信您,一定可以获得胜利的!从前在府中,你不也是与桑榆姑姑斗智斗勇吗?” “亏你还能拿当初的事情来笑话我!”婉君自觉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年少时的记忆如今依然清晰,听到青儿这样提起,倒是觉得十分有趣又开心。 “我没有要笑话小姐的意思,我说的是真的。”青儿淡笑着,“您当初可是有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也善于去尝试新的事物,而事实也证明,只要您想做的事情,都会做到的!” 望着青儿十分信任有期待的目光,婉君淡淡一笑,自己身上饱含那么多人的期望,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她们好好努力。 ...... 午后,婉君让青儿去休息,而她便坐在窗前的书桌旁,仔细的研究着该如何在细长的米粒上刻上‘心如止水’。 手中握着刻刀,将细长的米粒放在放大镜下,想要尝试着在米粒上刻字,可是自己的右手十分不稳定,根本没有办法在上面刻字。莫说四个,就是一个她也做不到啊...... 可是想到自己练习微雕的目的,便又静静沉下了气,静心的用刻刀在米粒上慢慢的雕刻起来。 掌心渐渐溢出细密的汗珠,直到湿了整个手心,就连额上都是涔涔的汗珠。婉君轻轻放下手中的刻刀,在镜子中望着歪歪扭扭的‘心’字,有些气馁,将其放到一边。 然后又挑选了一粒米粒,重复刚刚做的事情。 掌事本来想与婉君说说菜园的近况,可见她正在细心的做着事情,便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直到婉君将准备的米粒全部用完,脖颈中的汗已经十分多,用帕子拭去额上的汗水。果然,郑观前辈说的没有错,这微雕可不是一日两日能够练成的。 轻轻起身,想要再去找些米粒,继续练习微雕。 偶然发现,菜园的掌事十分熟练的挑拣着绿豆与红豆。婉君看着他没有一丝错漏的,一手挑拣出一颗绿豆,没有一丁点儿错失。 婉君有些好奇的走到掌事旁,虚心的问道,“您怎么能如此精准的挑出绿豆呢?” 掌事抬头一看,是婉君,笑了笑。他没有看眼前碗中的豆子,手却继续做着刚刚一直在做的事情。“熟能生巧,许是做的多了,便有了一种天生的感觉。” “确实,熟能生巧。”可是现在,自己没有时间让自己去熟悉......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长孙平淡的说道,将目光投向婉君,婉君一愣,他是何意? “掌事有话,不妨直说!”婉君轻笑,认真且真诚的说道。 掌事停下手中的活,“我刚刚看你在练习微雕,看你似乎有些心急的样子。” 婉君有些惭愧的笑了笑,“你都看见了!” 掌事点点头,“微雕是一项十分需要耐心与技术的活,如果不能平心静气,是没有办法练好的。” “掌事似乎,很有心得体会?”婉君有些好奇,他是如何知道这样的感悟。 “事实上,这里并不仅仅是秋枫典侍研究新品种植物的地方,”掌事淡淡一笑,“这里还是她想清楚自己心中的心事,平和自己的心灵之所。她在这里往往做得最多的不是去照顾这些蔬菜与花卉,而是静静的坐在房内或者蹲在田地中思考问题,我觉得那个时候的她是风轻云淡,心态平静,心如止水的。” 心如止水? 婉君听到这句话,忽而皱了皱眉,忽而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郑观前辈不是仅仅让她刻出‘心如止水’四个字,而是让她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做到心如止水。 可是自己,似乎被周围的事物影响了,没法做到心如止水。 “我看你似乎是有些心事的,”掌事有些理解的说道,“可是,如果秋枫典侍在,肯定会说你做事不专心。” “你倒是很了解秋枫的脾气,”婉君淡淡一笑,确实如他所言。 “恩,因为秋枫典侍不仅是这样要求别人,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无论她有多么重的心事,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她都会全身心的投入,不管其它会影响到她的心情的事物。” 婉君望着一语道破自己心事的菜园掌事,莞尔一笑,“多谢你了!与你聊过之后,我觉得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 “你只是一叶障目,以你的天资,想通只是迟早的事情。”掌事淡笑着,指着远方,“你给我的种子可都发芽了,你可以去看看!顺便调整好自己心情,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婉君淡淡一笑,果然,生活中的智者不一定需要高高在上的身份,或是显赫的权势。 凡是经历过些什么的人,都是生活的智者。 第二百零八章 第一试题(五) 婉君走着,看着绿菊园中的绿菊已经凋谢了。不禁有些怅惋,可是心中却是满怀期待,因为等到来年秋天,它又会花香满园。 直到看见广阔田地中嫩绿的幼芽,嘴角才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是她之前交给掌事的蒲公英种子。因为夏日的那场洪流,直到曾经尾,生住过的地方,那片田地全部荒芜空了出来。曾经他为秋枫种的蒲公英也全部被洪水淹没。 可是,那样如梦似幻的美景不应该那样短暂,她要永远留住它。 轻轻蹲下身子,用手细心呵护着嫩绿的幼芽,就想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尽管她已经离开了许久,可是每每这个时候,婉君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或许不是想要想起,只是身边的人和事总是似是有意无意,让她联想到秋枫。 嘴角会心的微笑,“她总是喜欢蹲在田地中想事情吗?她在想些什么,才会让自己静下心来的?” 微风轻轻拂过,冬日的风有些干冷,令人不忍打了个寒颤。 看着风中瑟瑟发抖的幼芽,抖动着自己娇小纤弱的身躯,可是它没有被寒风打倒,依旧拼命顽强向上努力生长着。 广阔无垠的旷野散发着清香的泥土气息,有着大自然蕴含的无限生机与启示。 寒风就如同自己面对的困难一样,而自己就如同泥土中那株茁壮生长的幼芽,或许十分困难,但是没有破土而出的背水一试,怎么会有如今的生机盎然呢? 享受着大自然的气息,十分安于现实静谧的环境,婉君挽了衣裙,轻轻坐了下来。 静静的吹着风,轻轻的呼吸着,或许这样才能让自己暂时彻底的平心静气,心如止水。忘却尘世的烦扰,忘记即将面对的困难重重,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 回到竹屋,婉君忘记了想要学习微雕的初衷,只是全身心的将注意力凝注于指尖。 没有了刚刚的急躁,似乎本来一心想要攻克的难题也变得不是那样困难了,手不像刚刚那样一直颤抖,微微阖动的双目也似乎更加能够看的清楚了。 直到稳稳的在米粒之上刻上一个‘心’字,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原来郑观前辈所说的‘心如止水’,不在米上,而在心间。” 手中紧紧握着刻刀,心中却想着:希望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 转而,继续将所有的视线全部投注于眼前的米粒之上,做到真正的心无旁骛。 失败了,就再拿过一粒米粒,用从头开始的心态重新努力。可是,现在的婉君不再烦躁亦不再想别的事情...... 青儿在门外看着专心致志的小姐,也不好打扰,本来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候,可是她见婉君如此凝神静气,也不好意思打扰。便将为她做好的饭菜热上了,等她感到饿了,立马就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知道月上三竿,婉君才重重舒了一口气,她真的做到了...... 看着一边废弃的一大推米粒,婉君淡然一笑,她做到了。 微微动了动胳膊,才感觉自己的右手已经因为长时间的不动有些发麻了。一边一直关注着婉君的青儿,发现她终于舒了一口气,才悠悠道,“小姐,您饿了吧!” 婉君听闻青儿这样一说,才发现自己真的有些饿了。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婉君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 “给您的做的饭菜热在锅上呢!”青儿伶俐的开口道,“你坐会儿,我去给你端去!” 婉君点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麻的右肩,自己竟然就在这里坐了七八个时辰一动不动。(.好看的小说) 青儿望着婉君吃的十分香甜可口,想必她肯定是饿坏了,刚刚看她那样专注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花了许多精力。 “给您炖的汤。”青儿将一个小盅放到婉君面前,婉君看了看,“是什么?”打开一看,皱了皱眉,“我不爱喝参汤的。” “小姐,我看您太辛苦了,再说,竞赛只剩下两日。您还是好好补补,这样才能跟得上营养。”青儿关心的说道。 婉君摇摇头,“我要是喝了参汤,会消化不良的。”细细想了想,“如果想要给我熬汤,不如就用牛奶与红枣一起炖了,不用加糖,我怕太甜。” “牛奶和红枣?”青儿有些不解,“牛奶可以炖汤吗?” “你就按我说的做就好了!”婉君轻轻一笑,“明日我给你做些好吃的!” 青儿有些疑惑的望着婉君,可看着婉君双目发亮,似乎很有斗志的样子。 青儿离开后,婉君瞥了一样桌上作废的米粒,想着明天用它做些什么好呢?忽而又看见一边架子上放着楠木盒,走到架子边,将其取了下来。 放在桌上,轻轻打来,里面是孙尚宫分发给她的那把刀,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可是她却没有拿起它。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阖上了檀木匣子。 食雕,到底自己该做些什么呢?婉君在心中问着自己,入夜已经更深露重,不知此时宫内的人怎么样了? ...... 天刚擦亮,婉君便已经洗漱好穿戴整齐,步往膳房。 这里是秋枫一直居住的场所,尽管她在这里研究新品种的蔬菜与香料,但是膳房亦是一应俱全。如果不是细心研磨,她是不会在司膳竞赛的时候研制出甜雪那样的糕点的! 看着整齐如旧的膳房,曾经她住在这里的时候,这里便是这样。婉君看着墙上大小各异的刀,这是掌事为了秋枫的要求准备的,不过似乎平时也不怎么用的到。婉君想了想,拿下那柄最大的,望着有些钝了的刀口,淡淡一笑,用磨刀石与清水细心的磨了起来。 曾经上官霖大人与秋枫都告诫过自己,磨刀的功夫便是做好膳食的第一步,如今第一试题是‘刀法’,那更加与刀密不可分。 用清水洗涤了刀锋,放在眼前细细看了看,满意的一笑。 从篮子中取出从菜园新摘的蔬菜,各色的蔬菜,形状与质地各不相同。 拿起其中的茄子放在砧板上,右手举着刀却未落,再一次用清水过了之后,刀尖迅速落下,左手亦完美的与右手的刀尖相配合。 青儿有些迷糊,昨日为了陪婉君有些晚,还是有些疲惫,不想走到膳房时,婉君已经起来了,而且还...... “小姐?”青儿有些吃惊的望着眼前盘内的东西。 婉君淡然一笑,“怎么了,小傻瓜!昨天不是答应你了,今日我做菜肴给你品尝啊!” 青儿有些吃惊的捻起一根细如发丝的白色细丝,“这是什么?” “茭白,”婉君毫不犹豫的说道,淡笑着透过那一根完全无法阻碍自己的视线的细丝,看向青儿道。 青儿有些吃惊的咽了口口水,然后又望向盘中的白色透明薄片,想要用手拿起,可是却滑了一下,没有拿起。青儿有些不甘心,又试了试,这下更是吃惊了,这片萝卜完全可以用几近透明来形容,因为已经薄到不能再薄了。 “小姐,您真的是太厉害了!”青儿放下手中的薄片,将其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因为眼前的圆盘中,呈现出的是一只白冠白尾,栩栩如生的孔雀开屏拼盘。孔雀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是在向眼前的人炫耀它的美丽一般。她的羽翼修长丰满,十分传神生动。 “这只是其中最简单的,”婉君淡淡的说道,看着青儿似乎十分满意的样子,可是自己却还没有做到令自己最满意的程度。 她自己清楚,事实上,她的刀工还是存在缺陷的。这道拼盘并未使用出十二种刀法,而竞赛的时候,如果不使用全十二种刀法,是无法获胜的,可是如今的她还未想出可以将十二种刀法完美结合的食雕。 这道白玉孔雀是因为曾经见秋枫示范过,可是自己却从未做过,如今看来倒是差强人意。 秋枫留下的书中,对十二种刀法有详细的解释,自己一直专心研究膳食,对食雕一门倒是疏于练习。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第一题确实是自己的短处,更不用说自己与安然还有辈分与年龄资历上的差异。 “可是小姐,”青儿苦着脸道,婉君微微一愣,“怎么了?你怎么这样哭丧着脸?” “您不会说的早膳,就是这盘生的拼盘吧!”青儿有些沮丧的说道。 婉君有些抱歉,倒是只想着练习,忘记了这盘生的菜是没有办法作为早膳抵挡的。 “对不起啊!昨日我练习微雕剩下了好多米,我用它们煮粥给你吃吧!” “原来小姐您说要向我露一手,就是要给我煮粥喝啊!”青儿调侃道。 婉君看着青儿如此,心中一笑,嘴上却道,“对,就煮粥!但是,”青儿疑惑的望着婉君,但是? “但是什么?”青儿连开口,心想着,小姐一定又在想着什么她猜不透的事情。 “但是,我保证,我煮的粥你肯定没有喝过!”婉君自信且带着一丝神秘的说道。 第二百零九章 第一试题(六) 好容易说服了青儿去一边做些别的事情,自己才能有机会松口气。 望着桌上剩余的菜,婉君细细一想,还是需要试一试花刀啊! 望着桶内还是活着的黄鳝,婉君心中有些不忍,从前做的时候都有小宫女将其处理好再交给自己烹制。可是现在,掌事竟然将活的黄鳝交给自己,望着一边已经不动弹的黑鱼,幸好鱼已经处理好了,不用自己再亲手宰杀。可是这黄鳝...... 心一狠,算了,还是让他们再多活一会儿吧。 认真清洗了米粒,将其放在炭火上,煨了上去。 重新回到灶台前,望着桌上已经宰杀好的的黑鱼,将刀放入水中细细冲洗了一番,重新磨了刀。 如果要片好鱼片,最重要的就是掌握好鱼身上所有的关节与脊背,必须将其的骨刺全部利用刀锋剔除出去。 手在鱼的脊背上感受了一番,按住鱼的腹部。刀锋十分准确又迅速的没入鱼的脊背之中,几乎没有什么迟疑,便片出一片又薄又鲜亮光泽的鱼片,她在片好一片鱼片后没有急着片另外一片,而是将刀放入水中,清洗了一番。然后再片第二片鱼片...... 望着盘中偏偏均匀,薄厚有致的鱼片,婉君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又将事先准备好的虾从翁中取出,看着活蹦乱跳的虾,想着处理它们可比黄鳝简单多了,反正自己目的只是为了...... 将一只活蹦乱跳的虾放在按板之上,用食指与中指将其首尾固定住,没有半点犹豫将其尾部的经脉拔出。那是虾子的食道,也是会影响口感的部位,所以必须一一去除。可是她并未就此结束,已经清醒干净的刀握在手中,这把刀十分笨重,虽然之前有处理过各种蔬菜还片了鱼片,可是这虾十分光滑,如果用力不对会伤到自己的。婉君依旧用手的食指与中指牢牢的固定住虾的首尾,用刀尖在虾头部不远处先划下一道,然后依次,在间隔相同的地方宫划下四刀。 婉君用最快的速度将准备好的虾全部改好花刀,既然做不了黄鳝,就用虾代替吧。 可是似乎还少了些什么!婉君往篮子内看去,正好看见碧绿的斗角,于是将其取出清洗了一番,然后用刀锋将其切成碎末。 如此一来,想必颜色十分好看。 打开锅盖,望着锅内咕嘟咕嘟的白粥,已经开始范稠。于是她先将处理好的虾放入锅内,然后又放入鱼片与豆角。细心地阖上锅盖,想着还有些时间,不如再做些事情。 从篮子中取出一块新鲜的猪肉,用刀将其片成稍厚的肉片。然后用刀背将其经全部打断,用刀锋将其切成菱形十字花刀,每刀间隔宽度完全相同,十分精致美丽。 将猪肉的花刀切好后,婉君取出米粉,往其中拌入各位调料,将蛋清裹于猪肉片上,又将其放入调配好的米粉之中。 将带有佐料的米粉全部裹住已经被拍断经脉的猪肉上,婉君满意的笑了笑,将其放在盘中,放上蒸笼。想着等到粥熬好后,这道粉蒸肉也可以好了...... 早餐不适宜吃得太油腻,如今已经有了两个菜,似乎还缺些什么! 似乎刚刚做的那道拼盘还未用的上啊!婉君细细想了想,往锅内倒入少许油,又加入花椒,辣椒粉...... 滚热的油刺啦刺啦的冒着香味,将其均匀的浇淋在那道白玉孔雀之上,顿时生冷的菜肴中溢出香浓的气息。婉君往碗中放入各位调料,细细想了想,将切碎的波斯草全部拌入调好的卤子中,将其均匀的平铺在孔雀的尾巴上。 本来的白玉孔雀,成了绿尾的孔雀...... 膳房内咕噜咕噜的嘟着,飘香四溢。 青儿忍不住跑到膳房看了看,老远就闻到了香味扑鼻的气息,有些惊异的望着婉君。 “小姐?” “你怎么来了?正好,”婉君将砂锅粥端了下来,“可以开始用膳了!” 青儿有些错愕的望着刚刚还是白色孔雀,如今却成了暗绿色的孔雀,上面还用红色的胡萝卜丁做了点缀,其美丽姿态一点不输刚刚那只傲人夺目的白羽孔雀。 青儿有些迟疑的望着桌上的三道菜,倒是不知道该先动手吃哪一个。 婉君看出了青儿似乎有些愣神,轻声笑了笑,亲手为其舀了一碗煲好的粥,放到她的面前,“试试吧!” 青儿看了眼前十分丰盛的海鲜粥,有些好奇,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入口中,有些意外,“是咸的?” “你觉得这样的粥会是甜的?”婉君轻声一笑,然后又为其夹了一块粉蒸肉,“这道菜肴也是我第一次做,你可以试试看!” “第一次?也?”青儿有些意外,夹起粉蒸肉,放入口中,出乎意料,这道肉十分软绵,“怎么会这样?这个肉吃起来,倒是有些......” “因为我将其经脉全部打断了!”婉君平静的解释道,青儿有些错愕,望了望眼前还未吃完的肉,里面还有淡淡的鸡蛋香味,看着里面薄薄的一层,香气十分浓郁。 “这里面应该放了很特别的材料吧!”青儿猜测到,这样的香味似乎自己没有在平常的菜肴中尝到过。 婉君淡淡一笑,点点头,“是灵香草。” “灵香草?那是什么?”青儿十分好奇,这个名词倒是十分新奇。 婉君回想着上一次的新品膳食竞赛,或许那在别人眼中,是自己大获全胜。可是自己的那道白松露没有呈上,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再说,菜肴中放入的灵香草也还剩余了些,心想着或许可以用它尝试制作别的菜肴,所以才会在腥味比较重的虾与鱼片中放入了一些。 “这里面似乎还有些微辣的味道,那是什么?”青儿不懈的问道。 “是胡椒,”婉君淡淡的说道,望着砂锅中的粥,“我觉得单独的咸味似乎有些太单调了,早膳还是吃的开胃些,所以在里面洒了一点点胡椒。”婉君用手比划着,一点点。 青儿淡淡一笑,“或许是因为小姐喜欢带辣味的食物吧!” “算吧!”婉君说着为自己舀了一碗粥,细细品了品,味道不错啊! 青儿看着那道绿色的孔雀,“难道这是用白玉孔雀做的吗?” “恩,”婉君点点头,“不过这道菜,我心里可没有底。因为我没有办法确定,味道是否如我所想。” 青儿有些疑惑,夹起一筷子碧绿色的碎末,放入勺子内。细细嗅了嗅,味道倒是很清香,又尝了一口,味道很适合做开胃小菜。 “重点不是那个,波斯草的味道我是调好的。”婉君笑了笑,用筷子拨开上层的波斯草,夹了一片白色的萝卜,“你试试这个!” 青儿好奇的夹过白色的萝卜片,轻轻咬了一口,十分脆,可是它却不是萝卜原来的味道。 “这萝卜你事先腌渍过?”青儿恍然,“刚刚我去膳房的时候,就看到的白色萝卜,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味道如此香郁?” 婉君淡淡一笑,“那是因为你见到的时候,已经腌渍过了啊!” “不可能!”青儿摇摇头,“你一定在骗我。”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骗你啊!”婉君淡笑着,不过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就不告诉眼前单纯的丫头了。 用完早膳后,青儿问道,“今日您要做些什么呢?不是说后日要竞赛食雕吗?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在准备,练习呢?” “我一直在练习啊!”婉君平淡的双眸透露着淡淡的微笑。 “啊?什么时候?”青儿大惑不解,可是婉君却是笑着,故作神秘,“任何时候!” 青儿为愣着看着婉君又走回屋子,心中却想着,她昨日一直在练习微雕,可是那也算是练习吗? 婉君定睛望了望架子上那柄分发给自己的刀,婉君下定决心,要到最后一天再去碰它。那样就可以知道自己这两日的苦练到底有没有成果了...... 如今,她需要想的不是超越安司膳,而是要超越她自己。 从桌上将秋枫留下的书打开,翻看着其中书写着的内容,心中却在想着,后日竞赛到底会以怎样的题目来比试?食雕能做的也太多了,到底怎样的作品才是与众不同的呢? 婉君望着秋枫书中所著,各种不同刀法的区别与注意点。忽而看到一条十分特别的记录,心中不免产生了疑惑。 婉君放下书籍,又起身回到膳房,取出一块上等的黄牛肉,细细看了看它上面的经脉纹络,不免心中想到:过然向她书中所记载的那样。 取出一根细针,刺入牛肉的经脉中,用刀锋背着牛肉的脉络切着试了试,又顺着牛肉的脉络试了试...... 果然,每一种肉的切制方法都是不同的。刀法不仅会影响菜肴的外观,更会影响菜肴的口感,虽然以前也注意这一点,可是似乎又忽略了其中微小却又格外重要的一点。 正在愣着神,青儿忽而出现在门口,略带急迫的说,“小姐,有人找你!” 第二百一十章 第一试题(七) 婉君微微一愣,只见一袭碧衣的青青走了进来,淡笑着。(.) 婉君欣喜的笑道,“你怎么会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比赛的事情吗?”青青拉着婉君的手道,“你可不知道,宫里现在已经闹开了,因为安然已经猜到了竞赛的题目。所以孙尚宫干脆就明着公布了竞赛的题目,所以才会命我前来特地告知你一声。” “安司膳猜到了题目?”婉君有些吃惊,她竟然如此洞悉尚宫大人安排此次竞赛的意图与目的,事先猜到了竞赛的题目。 青青点点头,“是啊,其实安司膳昨日便已经对外宣称,此次竞赛的题目肯定会考食雕。”青青连连开口,将昨日发生之事告诉了婉君。 婉君微微一愣,“真的是考食雕?” 青青听婉君是如此语气,有些意外,不过会心一笑,“你也猜到了是不是?” 婉君点点头,“我觉得只有食雕才能考验刀法的熟练与精益程度。” 青青淡淡笑了笑,“我就与彩萍说,我觉得你是能够想到这一层的。” “然后呢?”婉君比较关心这食雕到底要如何比试。 “其实安司膳只是猜到了食雕这一层面,然后以宫人以讹传讹的传到尚宫娘娘耳中便成了安司膳知道了竞赛的题目。孙尚宫想着你们都是天资十分高超的人,所以肯定会想到食雕这一层,所以便公布了最后的食雕主题。”青儿十分详细的说道,“孙尚宫明确道出,在食雕中必须使用所有十二种刀法,而且要以凤凰为题。” “凤凰?”婉君细细想了想,凤凰...... “是的,这是今早孙尚宫刚刚开口说的。”青青笃信的说道,“你赶紧想想,要怎么应对吧!” “怎么,安司膳已经准备好了吗?”婉君有些紧张的问道。[.超多好看小说] 青青点点头,“她听了题目,倒是不惊慌,而且让她的良使开始准备食材了。” “她就这么胸有成竹,”婉君有些愁绪的说道。 “或许她是故弄玄虚也说不定啊!”青青安慰婉君道,“你不要有太多压力,我来是想让你更好的准备比赛,而不是加重你的心理负担的。” “我没有,”婉君淡然一笑,“更何况,”婉君面色恢复自若,“安司膳应该也不是故弄玄虚。” 青青与青儿二人皆有些微楞,她们都期望婉君能够好好应对,准备后日的比赛。 “多谢你跑这一趟了!”婉君淡笑着,真心的感谢青青,青青点点,“不必言谢,这也是我应该做的。”青青望着婉君,问道,“你要随我一同入宫吗?” 婉君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在这里再留一天吧!这里才是可以让我平心静气想些事情的地方。”婉君悠然的望着青青。 ...... 青青走后,婉君本来平静的心又微微起了波澜,凤凰?她要做些什么呢? “小姐,您是在想到时候要做什么吗?”青儿问道。 婉君点点头,“是啊!如今知道了试题,倒是更加手足无措了!” “不如您也先去寻找材料吧!”青儿建议道,“如今空想是想不出什么,可是若是见到真材实料,或许会有很多灵感萌发出来。” 婉君听到如此的话,不禁莞尔,有道理。 “唐选侍,今年丰收的南瓜还剩这些,”掌事指着堆落在仓库中的南瓜,“您看看,哪些适合的,明日我便帮您送入宫里去。” “在菜园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是随时见到最新鲜的蔬菜,这样对我来说,是不是也算是一个优势呢?”婉君苦中作乐,微笑着道。 “可是,宫里来了人,已经预定了好了些新鲜的瓜果。”掌事道,“要不要我也照着那个帮您准备?” 婉君摇摇头,“如果那样可算是作弊了!我不想知道安司膳用了哪些材料,所以你也不用告诉我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掌事见婉君如此执着,点点头,“那好,您就挑着,想要什么,尽管与我说,我肯定帮您准备齐全。” “我先在这里谢谢您了!”婉君感谢的说道,细细望了望十分圆滚的南瓜。 便用巨大的南瓜做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虽然在体型上的选材会有一些优势,可是这也为自己带来了难度。因为自己并没有尝试过巨型的食雕,尽管缩小版的倒是练过。若是想让凤凰生动灵活,想必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法。 除了主料,她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 青儿望着一直躲在膳房内闭门不出的婉君,有些担忧,已经月上梢头。可是还是不见婉君的动静,青儿一直等在外面,心中有些焦急。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清晨,阳光渐渐挥洒在人的脸上。有些觉得刺眼的青儿微微揉了揉眼睛,她竟然在膳房外等了一宿,可是看着依旧紧锁的膳房,青儿揉了揉眼睛,想着小姐已经在里面待了十几个时辰了。青儿轻轻推开膳房的门,想让婉君歇会儿,吃点儿东西。可是在推开门的一刹,青儿愣住了...... 所有的南瓜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张翅高飞,活形活现,仪态万千的凤凰展翅...... 青儿十分震惊的望着盘中地上的一只只凤凰,昨日小姐便一直在膳房内雕刻这些吗?可是,每只凤凰神态与动作不尽相同,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婉君轻轻揉了揉额头,因为整夜劳累,头有些疼痛。专注于手中最后一只凤凰,直到最后一刀落定,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青儿有些胆颤又心慌的说道,她真的不知道这一屋子的凤凰真的是婉君一夜之间雕刻出来的吗? 婉君望着眼前最后一只十分满意的作品,淡淡道,“我已经想好了,我的作品名字就叫‘凤凰于飞’。” 凤凰于飞?青儿微微愣着望着婉君面前的那只凤凰,神形兼备,宛若游凤...... “小姐,您一夜都在雕刻同样的东西?”青儿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是这些......” 婉君望着似乎也是一夜未睡的青儿,微微一笑,“比赛会有时间限制,我想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它。” 青儿恍然,原来小姐不断练习的目的是为了缩短雕刻的时间,熟能生巧,这样一来便能在比赛中万无一失了。 “天亮了,您吃些东西吧!”青儿关心的说道,婉君的眼睛微微眨了眨,觉得有些疲倦了。原来投注于一项十分在意的事情时,会让人暂时忘记疲惫的,可是如今,她需要的不是一顿早膳,而是好好地睡一觉...... 青儿有些无奈的望着婉君,虽然小姐在宫廷里待了三年,可是任性的脾气还是没有全部改掉。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直到日落西山,婉君才微微睁开眼,这一觉她睡了好久。梦到好多人,有离开的,有还在的,可是她们都与自己说着同样的话,努力。 挣扎着起了床,看着一直等在桌边的青儿打起了瞌睡,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想要睡觉便去睡,谁让她在这里等着自己醒来了? 婉君走到青儿身边,轻轻拍了拍她,青儿被惊吓了一下,下巴差点磕到。婉君噗嗤一笑,“你既然困了,就回房去睡觉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一直陪着我!” “小姐您醒了,你的菜!”青儿望着眼前有些冷却的饭菜,“我去帮您热一下!” “不必了,这样便好了!”婉君淡笑着,“你去休息吧!昨夜你也一夜未睡,如今你去好好休息吧!” 青儿看着婉君如此坚持,只好离开了她的房间。婉君看着眼前的冷菜,无奈的笑了笑,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养成了自己照顾自己的习惯。哦不,或许说,她养成了照顾别人的习惯...... 不过,她很享受别人对于她的技艺与料理的肯定,那种感觉比吃了蜜还要甜还要幸福。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秋枫放不下医理,却又热爱上膳食料理的原因吧!因为它本身有着魔力,对于热爱它的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热了菜,随便吃了些,婉君坐在窗前。拿过一粒米,放在放大镜下面,心如止水,取起刻刀,平淡如水,沉心静气的在上面雕刻着。 过了今晚,便是竞赛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需要冷静与平和的心态。 轻轻放下刻刀,望着米粒上工整的‘比翼双飞’四字,心满意足。取过一旁的香囊,将其细心的放了进去。 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婉君在心中暗暗的祈愿: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恩爱情长。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婉君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宫参加竞赛。青儿有些舍不得的望着婉君,依依惜别之情溢于言表,婉君淡然的笑了笑,“等到竞赛后,我还会有机会出宫的,到时候再来看你!” “恩,小姐,您多保重!”青儿连连点头,可是眼中却含着豆大的泪珠。 婉君从袖中拿出昨日的香囊,交给青儿,“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里面有着我对你的祝福。”婉君淡笑着。 青儿接过香囊,看着婉君登上马车,远去的身影,心中不免更加伤心。 婉君在心中轻轻舒了口气,今日是第一试,希望有一个好的开始...... 第二百一十一章 第一试题(八) 马车缓缓驶入芳林门,婉君轻跳下马车,掌事已经率先将她准备好的材料送往司供局了。 婉君抵达司膳房的时候,正好遇上安司膳,安然狡黠的说道,“没想到,你竟然那么沉得住气,非要等到今日竞赛才回来!” “许是昨日一觉睡到傍晚,看着天色已经渐晚,便想着今早再入宫好了!没有想到,造成安司膳的误会,真是抱歉。”婉君从善如流,对答道。 “亏你能睡得着觉,倒是让我十分期待今日的竞赛。”安然睥睨着婉君,忽而她的良使在她耳边轻轻道:“司膳,材料都准备好了!” 安然面色一变,“赛场见!”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司膳殿。 婉君看着司膳殿的人似乎有些不全,看见春儿,忙喊了一声,“春儿!” 春儿看到婉君有些兴奋,“唐选侍!” “彩萍,与青青呢?”婉君好奇的问道,“等会儿便是比赛了,她们去哪里了?” “她们都被孙尚宫叫去司膳殿了。” “是有什么事情吗?”婉君有些好奇,这个时候,不应该啊! “恩,据说她们是这一次的评审。”春儿一五一十的说道。 “评审?”婉君有些意外,“怎么会?” “因为这一次比试的试题是技艺性的,所以除了后宫的娘娘作为评审,还有司膳房的孙尚宫,彩萍司供以及青青司酿。”春儿不慌不忙的说道。 “哦?”婉君有些意外,“这样的比试倒是十分公平。” “我看,彩萍司膳与青青司酿一定会偏向你的!”春儿淡笑着,“这样您就不用担心了!” 婉君摇摇头,笑着道,“傻瓜,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轻松呢!”看了看时辰,“好了,我回去换官服,你帮我跑一趟司供局,帮我所要用到的食材取来。”婉君认真道,青儿连连点头。 婉君淡然一笑,如果是司膳房的尚宫与司局评判,那么她们的评审只会更加严苛,而为了比赛的公正,想必在比赛结束前是见不到她们了。想到这里,婉君便动身前往自己的住所,比赛在即,还是抛开其他的私心杂念才是上策。 御花园中,秋色撩人,众妃嫔已经待坐入席,淑妃坐于上首,左手下首依次是傅昭仪,王昭媛,张美人。而右手则依次是赵修媛,武才人,以及一位新晋的宝林。 “各位妹妹倒是今日来得十分早,”淑妃温和待人,平和的说道,赵修媛向来嘴快,也不管上首娘娘的心思。 “今日这场比试,可是臣妾盼望许久的,臣妾想众妃嫔肯定都很期待这场比试吧!”赵修媛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身边的武才人,嘴角红唇半开,微微笑着,鬓角的步摇微微抖动,像是很得意。 “怎么不见独孤充容和叶修仪呢?”傅昭仪倒是心细,就算前来观看比赛,也不忘记后宫每一个人的行踪。如今各妃已经入座,却不见独孤充容与叶修仪,不是有些奇怪吗? “许是叶修仪又病了吧!”张美人揣测道,淑妃淡淡一笑,“不是,今日的比赛比试的乃是司膳房二人的‘刀工’。所以,今日的评审由司膳房锋尚宫以及司局评审,但是我们后宫众人也不能只瞧个新鲜,所以独孤充容与叶修仪将作为五位评审之二,参与最后的评审。” “啊?”张美人有些狐疑,“可是,她们懂刀法吗?” “就算她们不懂,你也不见得懂!”赵修媛没好气的赌了张美人一句,这淑妃娘娘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她自己不做评审,却让独孤充容去!这叶晚晴也就罢了,可是这独孤充容可是降国的公主,置于这么抬举她吗? 正想着,李长安的声音应声而来,众人微微一愣,皇上来了? “臣妾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众妃齐声拜首道,李世民温和一笑,“众妃免礼,”一面随即走到淑妃的身边,坐下,“今日朕下朝的早,便想着御花园有热闹看,朕便带着手下来见见世面。”一面指着身后的长风与陈锋道,“你们今日也可以见识见识这后宫掖庭的比赛,据说这两位女官的技艺十分杰出,朕倒要一睹为快!” “是!”长风与陈锋异口同声的说道,长风倒是有些庆幸,幸好今日皇上下朝的早,李公公又顺嘴提了一句。皇上这才兴致勃勃的摆驾来了御花园,自己也跟着沾光,可以亲眼看婉君进行比赛,为她鼓劲加油了!虽然不能说什么鼓励的话,但是她看见自己,自己看见她,想必也会安心不少。 李世民瞧着在做的众人,见到武昭时目光微微顿了顿,看着她有些消瘦,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皇上既然来了,请问现在可以开始竞赛了吗?”淑妃不敢逾矩,规矩的问道。 “淑妃下命即可,朕就看个新鲜。”李世民不以为意,拿起手中的茶喝起来,淑妃见皇上似乎也不想插手竞赛的事情,便下命道,“竞赛开始,限时两柱香。”淑妃命令道。 武昭微微一愣,本来不是有三炷香的时间吗?怎么淑妃改成了两柱香时间?...... 安然淡然一笑,瞥了一眼婉君,“我想,两柱香对我而言实在太长了,对你而言,不知够不够用呢?” 婉君看着安然的挑衅,却没有半丝退却,淡淡一笑,“安司膳觉得两柱香时间太长了吗?”安然目不转睛的望着婉君,婉君微微屈身,对淑妃禀报道,“娘娘,奴婢斗胆,不如就以一炷香为时限可好?” 安然微微一愣,武昭拧着眉望向从容不迫的婉君,淑妃微微一愣,看着面色如炬的安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觉得这个女官还真是有意思,两柱香的时间本就不宽裕,竟然还开口提出再缩短一半的时间,饶有兴致的说道,“朕看,若是当时人都没有异议的话,淑妃便准了吧!” 淑妃微微一愣,可是皇上也都这样说了,无奈的转向安然,问道,“安司膳,你有异议吗?” 安然狡黠一笑,睥睨着婉君从容淡定的面庞,轻声道,“正有此意!” 淑妃松了口气,李世民望着两个即将比试的女官,饶有兴致的望着,这下倒是越来越有看头了! “长风,你看二位,谁会赢?”李世民随口问了一句,却是难倒了长风。若是他直言婉君,似乎有些太过显眼,可是若说安司膳,也不太好。 “臣愚昧,对二位女官并未了解,所以不知比试的输赢应当落谁。”长风恭敬的回禀道。 “无妨,你且猜猜,比赛结束前,一切都是未知数。你就随便说说!”李世民叉着手,饶有兴致的说道。 “臣猜,左边那位女官会赢。”长风所指,正是婉君。 李世民笑而不语,倒是李长安揣测道,“奴才觉得不然,依奴才看,还是安司膳赢得机会大些。” 淑妃望了一眼立场,面色淡淡的,李世民点点头,“不相上下,陈锋,你看呢!” 陈锋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身边的长风,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赵修媛就在右手第一个位置,她却看得真切,打趣道,“陈护卫真是有趣,皇上问您谁会赢,你不看两位比赛的人,倒是看上官大人,本宫倒是不知,这是为何啊?” 陈锋微微一怔,双手抱拳,略带冰冷的说道,“皇上,请恕臣无法猜测谁会获胜。” 李世民爽朗的笑了笑,“朕的陈护卫还是不苟言笑,赵修媛只拿你开玩笑呢!你别放在心上!” 赵修媛听闻皇上这样说,忙顺水推舟,笑了笑,“是啊,陈护卫只当本宫拿你开玩笑!不过,你真不如上官大人直爽!” “个人性格,陈锋向来不喜欢这些。”李世民倒是显得理解的说道。 这番猜测的话题便这般不了了之,而众人的目光也重新投向比赛的两个人。 这一次的竞赛,比试的是刀工,危险公平,两个人都不准使用助手。 所以两人所有的雕刻都需要在一炷香时间内,独自完成...... 众妃心中心思各异,有些人是纯粹看热闹来的,而有些人则是各怀心意,为了自己所支持的那个人...... “哎,对了,怎么没有见到修仪和独孤充容呢?”李世民坐了半天,本想看看后宫众人,不想发现没有那两个人的踪迹。 “皇上,今日她们是评审,所以,在竞赛结束前,她们不能在现场露面。”淑妃缓缓开口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李世民点点头,“这样的比赛,倒是十分公平!” 婉君迅速将南瓜去皮处理好,然后按照事先准备的步骤开始雕刻。在菜园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而现在御花园中后妃奴婢围了一大群,倒是让自己有些紧张。 但是,婉君没有让紧张的心情影响她的比赛。稍微定了定神,迅速将凤凰的头雕刻好,皎洁的凤冠似乎如风摆动,行云流水。 用斜刀在其脖颈处雕出羽翼,丰满的脖颈栩栩如生,羽翼丰满,令人望而想要伸手触摸起柔软的羽毛。 一气呵成的上半身,奠定了这只凤凰唯其独尊的地位,万凰之首,傲然绝立。用竖刀与斜刀交替刻出两只羽翼,有改用刀的尖部,用花刀回纹浮刻出凤凰羽翼上的花羽毛,婀娜动人,令人觉得它是遨游在九天之中的神鸟。 万事具备,只剩下这最后一笔画龙点睛的凤尾。婉君轻轻舒了一口气,微微看了看旁边正在细心雕刻的安然,她微微一愣,安司膳竟然做的是白尾凤凰? 第二百一十二章 第一试题(九) 安然专心致志的处理着凤凰的尾部,她的尾部可以用极尽复杂来形容,可是她却若行云流水一般,十分迅速,没有丝毫停滞的完成了其中一片羽毛。 婉君微楞后,继续将注意力集中于自己的作品。 而安然则开始制作第三层凤尾,她的凤凰通体白透,尾部用了同样的材质,可是却将其雕刻成有层次的羽毛,用十五尾,五层。 婉君使用的是浮雕,而安然使用的却是错落层次的方法,让其尾部透露出空隙,仿若凤凰的羽毛迎风展翅,错落有致。 安然淡淡一笑,从桌上拿起橙色的胡萝卜,用刀迅速除去其外衣,然后用几近迅速的刀锋将其切成薄厚十五片的薄片,又用刀为其每一片塑形,使其与没一片羽毛相配。 二人均到了收尾工作,而安然的作品也到了最后的首尾阶段。用刀刻出一朵并蒂百合,从凤凰的腹部衍生而出,上面亦有一朵未开花的花骨朵,极近神似。 婉君用刀将长至七八寸的凤尾一气呵成,其婉若游龙的凤尾极致妖娆。两朵粉色蔷薇似乎飘香扑鼻,其实却并非真的蔷薇。 一炷香在最后的时刻熄灭,而二人亦全部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安意见二人全部完成,道,“比赛结束!” “没有想到,二人真的能够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既定的题目。”李世民好奇的望着案上,由宫人将两人的作品移动置专门评审的案上。 淑妃淡淡的看着,挥手道,“好,去叫五位评审来吧!” 众妃与皇上倒是十分好奇,李世民迫不及待的起身望着两件作品,而众妃见此亦全部围了过来。众人议论纷纷,赵修媛心直口快,“司膳房可真是人才济济啊!不过这两个,臣妾倒觉得安司膳的更好一些。” “修媛这话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再说这次的评比评审可没有你!”武昭有些不满,再说,设下五位评审的目的就是为了公平。 李世民瞥了一眼武昭,淡笑着望向赵修媛,用手点点她,“武才人说的是对的,你还是听听评审的意见,你的意见可以等结果公布后再抒发。” 赵修媛听皇上如此说,只得低头噤了声,淑妃见皇上如此这般,心中暗想,皇上到底属意哪一个作品,倒是不得而知啊!看他面带笑意,不知该做如何评断...... 正想着,五位评审依次入园,“参加皇上,皇上金安。”五人异口同声道,李世民摆摆手,“免礼,今日你们是评审,就按照比赛的进程来!” 淑妃见此,微微开口道,“按照原先的计划,你们匿名投选吧!” 闻此,众人便围绕着,看向桌上两件作品。青青与彩萍微微一愣,二人面面相觑,这两道作品...... 独孤充容细细望着桌上两盘食雕,虽然在技艺上不相上下,可是似乎其中一道更胜一筹。 叶修仪在心中暗暗叹了叹,这一招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可是她知道,白尾凤凰应该不是婉君制作的。 孙尚宫微微看了看,道,“可以评判了!” 众人点点头,然后在各自的纸上写上了觉得较好的一个,安意收过五人匿名分别投选的结果。心中暗暗一笑,而面上欣喜之色也不掩于面,在得到淑妃的示意后,安意道,“第一轮比赛,安司膳获胜!” 婉君有些错愕,而安然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瞥了一眼婉君,“这是当然的结果。” 婉君有些不甘,当她看向安然最后的作品时,却愣住了。 安意继而道,“这次比赛,五位评审投票的结果是一致的。” 在座都有些吃惊,更为错愕的是李世民,他好奇的问道,“全部都是一样的?” 安意低头称是,李世民大惑不解,忙问道五人,“为什么,你们会选的是一样的?” 叶修仪道,“凤于九天可谓声势浩凡,气绝非常,但是寒冰闪耀却诠释了凤凰不同寻常的一面。” 众人皆有些意外,叶修仪的这番话却似乎不像是从她口中说出的一般。独孤充容点点头,“叶修仪所言非虚,这道白尾凤凰不仅在技艺上精湛绝伦,更为难的的是它的底座。” 青青开口,补充道,“它的底座是用寒冰制成的,便是所谓的冰雕。” 武昭微微迷蒙,内心有些复杂的望着案上两只凤凰,婉君没有输在技艺上,而是输在了心理上。 叶修仪有些难过的望着婉君的作品:安司膳的白尾凤凰没有拘泥于竞赛题目本身,所以超越了竞赛,而婉君她却被‘凤凰’与食雕两个词,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忘记了,比赛的初衷是刀法与刀工...... “事实上,在此之前没有人尝试过将其与冰雕融合为一体,”彩萍淡淡的望着命名为‘寒冰闪耀’的食雕,“这只凤凰不仅羽翼生动丰满,而且难得的是她没有一处刀工是硬伤。” “硬伤?”傅昭容有些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没有一刀是通过修补或是生硬的拼接完成的,她没有明显的错误。”彩萍悠然道。 “那这道食雕,有明显的错误?”武昭有些不甘心,不放弃的问道。 彩萍指着凤尾道,“事实上,这道凤尾太过勉强,因为其长度与扭曲程度的限制,所以只要有一些不合,便会让其尾部失去活力。” “可是,我看着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张美人倒是说了句真心话,这只凤凰可谓是巨型雕中的精品,十分合他的心意。 “娘娘,您说的只是主观的感官,”孙尚宫开口道,“可是,这一次竞赛的题目是刀法,如果一位参与竞赛的人连‘扬长避短’这个最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那我便觉得无话可说了。以专业的角度来看,这道凤于九天,确实如同彩萍司供说的那样,它的尾部确实存在致命的问题。或许,这不影响娘娘的观赏,可是在我们的眼中,却是明显扣分的地方。” “原来五位评审如此严格,”傅昭容点点头,“如此说来,众位众口一词倒是情有可原。” “事实上,将凤凰的底牌做成如此的冰莲模样并不容易,”独孤充容开口道,“更何况,它的颜色不是通过外界的材料添加的,那抹碧绿是将材料整个放在冰中,才能冻结出这样的纹理。”独孤从容指着冰莲中蜿蜒弥漫的碧绿。如同初夏池塘中碧绿新嫩的莲叶,清爽香溢。 李世民点点头,“各位评审不愧是淑妃选出来作为竞赛评审的人,朕觉得你们当之无愧,也给此次竞赛添姿不少。” 淑妃见皇上如此说,便放心了不少,“皇上既然这样说,看来也是心属各位评审所选之作品。” 李世民挥挥袖子,“朕的观点不重要,倒是如果能让众人在竞赛中都有所收益与精进,便是此次竞赛能够带来最多的裨益了。” 本来因为完败的婉君,却因为皇上的这句话变得心中平和了不少,虽然心中是如此想的,可是真正输了比赛的时候,却是真的开心不起来。 “好了,既然如此,第一回合的比赛便就此结束了。”淑妃望向二人道,“第二场比试的题目由本宫拟定,置于评审人员,本宫会与孙尚宫再商量一番的。” “既然后宫有这样的盛事,不如也让御膳房的御厨们参与进来,如此互相切磋技艺的机会,倒是难得!”李世民开口提议道。 “是,臣妾遵旨。”淑妃低头道,李世民爽朗一笑,“新鲜也看完了,朕就先回御书房了!” “恭送皇上!”众妃与各位宫人皆跪送皇上,长风在离开时,望了一眼婉君。看她面上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是心中应该很难过,可是自己职责在身,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安慰她,不能在她伤心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倒是令长风真的感到不安心。 而婉君偷偷看了一眼长风,目光中带着对他的期盼与安慰,长风微微一愣,为什么最需要安慰的人却能这样体贴的安慰自己。长风嘴角淡然一笑,跟着皇上离开了。 众妃见皇上离开了,赵修媛笑着道,“武才人,本宫看你是白费了一番好心,这比赛的结果还真是精彩啊!” 武昭冷漠的应对赵修媛的讥讽,淑妃见此,道,“好了,本宫要去翠橘园赏秋,想要随行的便一起走,不想去的便各自回宫去吧!” 淑妃此话一出,众人便有的随她离去,有的回各自的宫殿,倒是彩萍与青青有些抱歉的望着婉君,“对不起。”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婉君苦笑了一声,“没关系,当我看见她的作品时,我便知道自己输了。”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安然挑衅的说道。“你最好认真准备第二场竞赛,如果你在第二场便输了,我倒不知道该如何让你在除夕之夜出丑了!”话毕,安司膳带着其手下的良使离开了。 众人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婉君远远瞥见叶修仪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转而便向沉心堂的方向走去。 婉君心中了然,她应该是有话是想对自己说。 第二百一十三章 第一试题(十) 婉君应付了众人几句,便只身往沉心堂的方向走去。 一路秋深意浓,萧飒的秋风迎面,婉君不知叶修仪对自己究竟有何话言。 一如自己的所料,叶修仪站在梅树旁,等着自己。 “参加娘娘,”婉君不废仪制的说道,微微低头,恭敬的问道,“不知娘娘有何话要与奴婢说?” 叶修仪淡然一笑,“本宫先来到这里,也未与你言一话,为何要说,是本宫有话与你说呢?” 婉君抬起头,望着叶修仪含笑的双目,冷静的说道,“娘娘刚刚欲言还休,看您的神态与举止,觉得您似乎有话与奴婢说。” 叶修仪清然浅笑,点点头,“你果然天资很高,可是,那是你的长处,也是你的短处。” 婉君微微一怔,“娘娘何出此言?” “你知道这次竞赛,你输在哪里吗?”叶修仪开口道,望着有些失神无语的婉君,嘴角轻轻笑了笑。 婉君低头,细声言道,“奴婢的刀法存在欠缺,安司膳的刀工炉火纯青,而且在技艺上也更加创新。” 叶修仪摇摇头,“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将自己的缺点暴露的那样明显,”叶修仪低眉,细细审视着眼前的人,一语道破,“你输就输在太过在意比赛!” 婉君拧着眉,摇着头,“不是,奴婢没有。” “你无须告诉我有没有,你只要问你自己的内心。”叶修仪简单的回道,“说出口的话与心中所想未必相同,心中所想与行动所致亦未必相同。” 婉君大惊,叶修仪竟然如此简单看破自己的内心所想,与行动所为。 “你想在第一场便拿下首胜,为后面的比赛奠定一个良好的开端,”叶修仪折下一支红梅,微微道,“可是你却忘记了,重要的不是比赛本身,而是参加比赛的人,才是决定这场比赛成败的关键。”望着欲盛开绽放的红梅,叶修仪扭头望向婉君,“不知道的人以为你顺利完成了这场比赛,可是看清本质的人都认为你输了这一场比赛。” 婉君咬着牙,望着叶修仪,见她继续道,“因为,你忘了比赛的题目,不是凤凰也不是食雕,而是刀工!”婉君眼前似是被狠狠的打击了一番,“你为了获胜,所以选择那样危险的挑战,事实证明,那样的做法既不安全又不保险,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在刀工上露出破绽的原因。你被‘凤凰’与‘食雕’四字玩弄于鼓掌之间,忘记比赛的本质。” 婉君低着头,一言不发,听到叶修仪的一番话语,让她有些无地自容。或许,叶修仪说的正是她的心声,也道出了这一次比赛她失败的真正原因。 “还有,”叶修仪望着婉君,道,“在你身上,我看到了秋枫的影子,而且越来越重。”叶修仪摇摇头,“你不应该总是做别人,或者继续按照她教你的方法走下去。是时候,你该走自己路,寻找你真正想要的东西,而不是跟随着她,走她走过的路。” 婉君静静的望着眼前温婉柔美的女子,在阳光中,红梅映照下,她宛若是发光的一样。 是时候,该走自己的路,寻找你真正想要的东西,而不是跟随着她,走她走过的路。 婉君低着头,淡淡的说道,“谢谢您。” “不必言谢,”叶修仪开口道,“可是,就算你知道了这些,你会做到吗?”叶修仪有些怀疑的望着婉君,“因为你这样高的天资,会与秋枫犯同样一个错误,你们太过相信自己。” “但是,秋枫并没有错过,她一直都是对的。”婉君摇摇头,“我不是她,我还没有做到她那样。” 叶修仪轻声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跌倒了多少次,而你也没有经历过她那样痛彻心扉,刺骨的疼痛。没有摔倒过的人,是不会真正长大的,而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经历那样的成长。” 叶修仪满目期望,淡而一笑转而从婉君身边轻轻擦过,轻纱衣袖,云鬓金钿,欢香盈溢。 婉君抬头望着阳光洒溢满室的沉香堂,殿前的石阶显得有些苍凉,而红梅花香萦绕身侧。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秋枫与叶修仪秉烛而谈,结义结情之处,从此,这里对于自己便又有了特殊的意义。古人云:“每日三省吾身”,或许她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存在的问题。 叶修仪所言不虚,这也是长风与自己说过的,她这样的人太过相信自己。本以为出入宫时,自作聪明的脾性已经改掉了,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戒掉。而自己这一次的失败,便是错在自己‘太过自信’这件事上!而为了取胜,自己选择了并不擅长也未曾尝试过的巨形食雕,而那条凤尾,是自己想要画龙点睛之笔。可是不曾想,却成了画蛇添足的败笔。 叶修仪说的,自己执着于胜利,可是自己不为了名利,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 “我们找了你半天,你到哪里去了?”彩萍与青青望着似乎没什么事情的婉君,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 婉君抚了抚彩萍,“我没事儿!” “对了,武才人命你做些紫玉糕给她送去!”青青开口道,“我已经帮你做好了,你拿去就好!” 婉君见青青如此,有些不知该如何感谢,眼眸中微微闪烁的光芒,却让二人以为她是输了比赛,所以难受。 “傻瓜,哭什么,不过才一场比赛而已。”青青安慰道,婉君淡然笑了笑,可是眼中却含着泪,“我不是因为输了比赛而难过,我是感动,因为有那么多的人关心我。” 婉君心中暗暗的念到,彩萍,青青,叶修仪,昭儿...... 昭兰殿,武昭望着踏进殿的婉君,忙走过去,婉君却先行了礼。武昭微楞,忙示意手下人全部退下。 “您要的糕点带来了,”婉君放了下来,武昭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安慰道,“你没事吧!” 婉君摇摇头,强作欢笑,“今日还是要谢谢你!” “我又没有帮上什么忙!”武昭实际上有些自责,看着婉君输得那么惨,却没有什么话能够帮她的。 “没关系,今日之事我输得心服口服,”婉君淡然自若的说道,“可是,我也只会输这一回!” 武昭望着婉君坚毅的目光,点点头,“你不气馁就好,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我会记住你的话,”婉君拍怕武昭,“比起我,还是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吧!” 武昭微一愣,婉君此话是不是话中有话?她难道知道了什么? “如果晚上觉得无聊,便找我来陪你下棋吧!”婉君直言道,她很清楚,皇上这些日子对武才人算是十分冷淡。比起之前的宠爱,如今已经无法言喻了。尽管武昭十分镇定也瞒的十分好,可是皇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强,今日皇上的表现与赵修媛的话语,便可以看出,皇上与她之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而武才人似乎也无法解开......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宫言?”武昭有些愁眉紧锁,望着婉君,婉君淡然一笑,“有心想要知道,总会知道的。就像皇上有心想要冷落你,也是可以看见的。” 武昭低下头,一言不发,“我也不知怎么了,他从狩猎回来之后,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留宿昭兰殿了!” “或许,是不是后宫的妃嫔在背后挑唆?”婉君怀疑的问道,“那几位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 “我不愿与人争辩,只要做好自己就好!”武昭摇摇头,“无论是因为什么,我相信我与他的患难之交,也相信他迟早会想通的。” 婉君定定的望着武昭,心中却暗想:真的会如她所想吗? ...... 竞赛后,失败的心情并没有占据婉君的心头很久,因为她知道,她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更多。 京城中,珍宝斋前的街道人来人往,熙攘的人群衬托日益繁华的长安更加昌盛繁荣。 婉君有些好奇的望着刚刚匆匆跑过去的车马,但是却未驻足很久,便走入了珍宝斋。 老板正用放大镜鉴定着玛瑙玉石,专心致志,不容分心。婉君站在柜前,挡住了他的光,郑观放下手中的玉器,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之前拜师学艺的那个女子。她怎么又来了? “怎么?你今日还想让我教你?可是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不能完成我之前让你做的东西,我不会教你的!”老板有些傲慢的说道。 婉君从腰际拿出一个香囊,将其口松开,握在手中的香囊微微倾斜,倒出许多粒米粒,米粒洒在柜台的桌上,分散着颗颗饱满,晶莹剔透。 郑观有些意外,拿起其中一颗,放在放大镜下一观,‘心如止水’。继而放下它,看了一眼婉君,又用放大镜照着剩下的米粒,上面颗颗都刻满了‘心如止水’。 郑观有些意外,“这些都是你刻的?” 婉君点点头,事实上,这些都是她昨晚熬夜刻的。如果说‘心如止水’还有更高的境界,她就要去超越它。所以,这些米粒,有些她是借着微亮的烛火刻的,有些则是在黑暗中,仅凭一抹月光刻好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第二试题(一) 郑观细细看了看米粒,又看看婉君,心中暗想:难道真的是天意? 终于,郑观点点头,“好吧!从今日起,我便开始教你微雕。(.)” 婉君欣喜若狂,连开口道,“师父!” 郑观摇摇头,“算了,你还是不要叫我师父吧!你的师父应当另有其人!” 婉君微微一愣,什么叫她的师父应当另有其人? “可是,您不是答应教我微雕了吗?”婉君有些不解,疑惑的问道。 郑观点点头,“我确实答应教你,可是这门技术我却答应过别人,不传授他人。但是,他也曾留下过嘱托,若是有人能做到我所要求的事情,便可以传授其技艺。但是并不以师徒相称。” 婉君微征,还有这样奇怪的事情? “可是?”婉君的话还未出口,郑观便道,“不要可是,再可是,我可要反悔了!” 婉君连连摇手,“不要不要!那就不以师徒相称好了!” 郑观这才满意的一笑,“好吧,我会亲自指点你微雕技艺,而你也必须听我的。” 婉君点点头,“一切都听前辈的。” “等到你微雕技艺纯熟之时,我会引荐你见另外一个人的。”郑观微微道,婉君狐疑,“是什么人?” “能够让你的技艺更上层楼,更加精进的人。”郑观笃信的说道,这倒是激起了婉君心中的疑惑,他到底指的是何人呢?本来觉得郑前辈只是技艺高超,可是如今他三缄其口,说话藏而不露,倒是更加引发了自己的好奇心。 正说着,忽而店小二匆匆跑进店里,在郑观耳边说了几句。郑观面色一变,忙道,“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太医全部赶去太子府了,据说太子就要病危了!”小二不敢有所隐瞒,干脆将实情全部说了出来。(.) 婉君如临晴天霹雳,他刚刚说什么?是自己听错了吗? “你刚刚说什么?”婉君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谁,谁要病危了?” 小二被眼前的女子问的有些瞠目,结结巴巴的说道,“太,太子。” 婉君恁了眉,有些惊慌失措的对郑观前辈说,“对,对不起,我要去太子府。” 郑观看着婉君十分慌张的样子,拉住了起身欲走的婉君,道,“你跟太子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婉君愁眉紧锁,紧张的说道,“算是朋友吧!可是他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病危,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郑观忽而望向眼前的女子,她难道就是孙思邈前辈所言的女子?那个在太子生命中出现的贵人? 郑观看着婉君,细细想了想,对婉君道,“你这样去是无用的,”郑观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装有药丸的盒子,递到婉君的手中。“想要救他,就将这粒药丸给他服下吧!” 婉君大惑不解,“您怎么会知道太子得的是什么病?还知道医治的方法?”婉君审视着眼前越发扑朔迷离,令人困惑的男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郑观爽朗一笑,“我是珍宝斋的老板,能是什么人?”郑观不容分说,将盒子塞入婉君的手中,对她道,“如果不能救太子,你便供出是我好了,若是能救太子,你绝对不要告诉任何人,是我给了你此粒药丸。” “为什么?”婉君手有些颤抖,她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人是要救太子还是想要害他。 “你不必知道为什么,如果有人想要追根究底,你便告诉长孙无忌大人,五年之忧四字,即可保证你自己安然无虞。[.超多好看小说]”郑观镇定自若的说道,“如果你告诉别人这粒药是我给你的,不仅是我,还有你自己都会有性命之忧。” 婉君不解的望着郑观,又踌躇的望了望手里的药,她有些犹豫不决。郑观道,“你再不去,太子真的要宾天了!” 婉君听此,忙一点头,转身飞奔至太子府。 郑观望着婉君远去的背影,之前她说她自己是来自宫廷,自己便应该有警觉。可是,孙思邈前辈留下的药真的有用吗? ...... 婉君赶到太子府时,太子府人满为患。不仅各路大臣,王公贵族挤满了门庭。更有宫内派来传问消息的公公以及从长安城内请来的各路名医,婉君穿过拥挤的人潮,偶尔听到有些人们在议论纷纷。 事实上,她早已料到,有些人是真心关心太子的病情,而有些人则是趁机想要打探虚实。若是太子病危,岂不是他们当初的心血全部白费,正想着要不要临阵倒戈,另谋出路。 婉君抵达太子的殿宇时,殿内挤满了各种人,宫女,太监,太医挤了一屋子。殿内传来女人隐隐的哭泣声,想必是太子的两位妃嫔吧!婉君对上次来太子府的事情仍旧心有余悸,但是如今事态紧迫,已经顾不得其它了! 长风有些意外,婉君怎么会来到太子府!她此时不是应该在宫内吗?就算知道消息,也不至于这样快!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婉君挤开众人,走到太子榻前。 “你怎么来了?”长风有些意外的问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婉君摇摇头,元宝正哭着,抬眼看着是婉君姑娘,道,“婉君姑娘您来,是送太子最后一程的吗?”元宝说着便大哭了起来,萧珍儿正抹着泪,忽而看见往日的仇人,忙甩手便想打婉君。在她眼中,眼前的女子是不折不扣的狐狸精,因为太子昏迷不醒之际,竟然叫的不是自己,不是太子妃的名字,而是唐婉君! 长风见状,忙拦住了萧珍儿,“太子妃请自重!” “哼,上官长风,不要仗着你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萧珍儿眼睛红红的望着婉君,“来人,给我把这个贱人拖出去!” “谁敢!”此话出自上官长风之口,与此同时,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喝止道,“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是长孙无忌大人,“舅舅!”萧珍儿知道长孙无忌向来公正不阿,如今正是说话评理的好机会。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不想长孙无忌先发制人,对太医问道,“太子到底怎样了?” “回长孙大人,太子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太医们众口一词,令长孙无忌深感打击,可是他心中的苦却不能表露半点。 婉君听此,忙道,“我,我这里有药,或许能救太子!” “胡说!”萧珍儿怒喝,“你这狐狸精还敢大放厥词!” “婉君,你,你说的是真的?”长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婉君点点头,可是手被长风嘞的有些紧,身子直晃。 “你怎么会有药?”太子妃王霓裳一直沉默不语,可是如今却再也沉默不了,若是婉君真的有药,先救治了太子也不迟。但是,她并未见过太子的病情,她的药真的可以救太子吗? “总之,先让我试试吧!”婉君恳求道,“再不救治太子,太子真的没救了!” 长孙无忌拧着眉,本来听太医说无力回天,可是如今婉君却道她有药可以医治太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你去,你快去!” “可是,舅舅,她还未说明......”太子妃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还能比现在更坏吗?”长孙无忌大声道,王霓裳一听,噤了声,是啊,也不能比现在更坏了。 婉君走到太子榻边,跪在榻前,看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太子,有些心痛,他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婉君从袖中拿出金色花纹边的药盒,将其中的药丸放入太子的口中,微微抬了他的下巴,等待他将药服下去。 众人斌神凝息望着太子的反应,可是太子服了药之后却没有半点反应,萧珍儿顿怒,“你不是说你能救治太子的吗?你看,如今太子依旧没有反应,你真是自寻死路!” 婉君皱着眉,望着躺在榻上没有半点反应的太子,难道是郑观前辈骗了自己? “来人,把她抓起来!”萧珍儿怒不可遏,“如果太子死了,你就要给他陪葬!” “你不能这样!”长风阻拦在婉君身前,“本来太医便说太子已经无力回天,你不能将事情全部推到她的身上!” “放肆!”这一声声音不是小珍儿说的,而是刚刚走进内殿的上官仪,“你这个逆子,这是应该对太子妃的态度吗?” 上官长风还想顶嘴,却被上官仪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长孙无忌挥了挥手,“你也稍安勿躁,”上官仪有些体恤长孙无忌的心情,若是太子真的药石无医,无论是长孙无忌还是他上官仪,都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婉君,有些怜悯,其实她刚刚本可以不用出来,若是如此也不必白白搭上她的性命。若不是自己太过期望太子还有一线生机,也不至于相信不是研习医理出身的婉君可以救治太子。若是眼前的人换做是秋枫,或许太子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秋枫早已随顾尾生归隐山林,如今根本不可能觅得他们的行踪。 “先将她押入大牢,再做处理吧!”长孙无忌似乎十分疲累,但是没有人理解他心中的痛苦除了上官仪,他的苦并不只有一份,而是双份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第二试题(二) 长风想要护着婉君,可是却被上官仪喝止,如果他敢轻举妄动,受伤害的便不止是婉君了。[] 萧珍儿目光中隐着怒火,她愤怒的看了一眼上官长风,他竟然敢帮助唐婉君说话。 长孙无忌心痛的看了一眼榻上的太子,心中想着:慕容,你就不好好保佑你的儿子吗?如今,他也要随你而去了! 众人各怀心事,元宝愁眉苦脸,一面抽泣着,一面看着紧闭双目的太子,今日之后怕就是天人永隔,天上人间了。太子才多大年岁,竟然这样一病不起,如此命短。 正想着,忽而看见太子紧闭的双目微微动了动,元宝惊讶的望着太子,只见他的双目又动了动。“太,太,太子!” 众人因为元宝的话,全部将目光投向榻上。紧闭双目的太子微微动了动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直到双目微微睁开,嘴唇略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没有力气而说不出口,发不出声音。手指微微动了动,似是有什么话想说。 “太子,您,您想说什么?”元宝与太子心意相通,似乎心中知道太子是担心婉君姑娘,但是却又不敢在两位太子妃面前说出口。 “太子爷?”太子妃与萧珍儿二人望向榻上的太子,关心的问道,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太子爷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长孙无忌微微一怔,倒是上官仪扶住了他,上官仪心中清楚,长孙无忌内心是有多痛苦。如今重新燃起希望,自然亦是十分紧张。 李治的双目微微眨了眨,不能说话的他,眼角溢出泪水,不断地阖动着双目。 长孙无忌走到榻前,安慰道,“舅舅知道,她不会有事的!” 长孙无忌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意外,不仅是萧珍儿,还有长风。长风心情有些复杂的望着长孙无忌,可是此时长孙无忌的心思全在李治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上官长风的表情。 李治轻轻点点头,长孙无忌松了口气,忙挥手道,“太医,你们再来给太子诊脉!” 太子一个个噤若寒蝉,忙跪了一排,依次给太子诊脉。众人皆有些吃惊,本来太子虚浮的脉象是无力回天之相,怎么转眼却成了气体虚弱之相? 太医院典监忙拱手道,“回长孙大人,太子已经度过危险,安然无虞了!” 长孙无忌与上官仪皆松了一口气,上官仪激动的一捶胸膛,刚刚千钧一发之际,真是要被吓死了。 长孙无忌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吗?” “是!”众太医又是众口一词,就像刚刚宣布太子病危一样。 “我还能相信你们吗?”长孙无忌有些踌躇的问道。 太医院众人微微一愣,一人道,“太子刚刚的脉象却是是无力回天之症状,可是如今感觉他的身体里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所以他之前的脉象也不复存在。” “却若李太医所言,太子如今只是身子有些虚弱,稍微进补即可!” “好好好,这样就好了!”长孙无忌连连叫好,如今他便可安心了,殿外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他长孙无忌和太子的笑话,如今终于可以安心了。 “那长孙大人,可以放了婉君吧!”长风提醒道,长孙无忌点点头,命令手下,“去将她带来!” 萧珍儿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见太子已经无虞,便暂时不好开口说些什么。一边王霓裳倒是注意到,长风似乎格外在意婉君些,不知他们二人之间是否有些什么? 片刻,婉君便被带了进来,她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榻上的太子,长孙无忌忙道,“你救了太子啊!” 婉君微一愣,随即道,“太子无恙即可。” “你是如何得到那药的?”太子妃问道。[.超多好看小说] “我,不能说。”婉君摇摇头。 萧珍儿见她竟然得寸进尺,有些愠怒,道,“哼,我看或许太子的病与你有关,然后你再拿来解药,说!你是不是使用了巫蛊之术!” “娘娘,巫蛊可事关生死,不能随意将这样大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长风拱手道。 “本宫现在真不明白,上官大人是站在太子那边,还是站在唐婉君那边。”萧珍儿有些不屑的说道,“我看上官大人那么急于为她撇清干系,倒是有些让人怀疑,你们俩的关系!” 长风微微一愣,他知道此时他们的关系是不能公之于众的。若是被他人看出他们早已私定终身,会要人命的。 “哦,娘娘想必是误会了。”上官仪挺身而出,想为长风避嫌,“小儿只是不想让人受不白之冤,那样岂不冤枉。” 萧珍儿见有朝中前辈在此,倒也不能太过放肆,便止了口,斜视了一眼长风,哼了一声。 上官仪想为婉君开脱,于是对其道,“你还是说出,药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吧!免得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婉君微微恁了眉,上官仪说的话极有道理,可是她答应过郑观。 “我可以说,”婉君有些犹豫,看了一眼长孙无忌,“但是,我只能对长孙大人一个人说。” 长孙无忌微微一怔,婉君刚刚的话是何意? “笑话!你想说便说出来,只告诉长孙大人算什么?你是将我们都不当人吗?”萧珍儿有些激怒的说道,长风也很是不解,规劝道,“你就说吧!说出来,大家都不会责怪你的。” 婉君瞥了一眼长风,依旧坚持的摇摇头,“否则,我不会说的。” 长孙无忌见唐婉君似乎是有难言之隐,手于腹前握了握,道,“你随我来吧!” 众人见长孙无忌竟然真的答应了她的要求,有些意外!可是婉君确实随着长孙无忌去了偏厅...... “现在,屋内只有你我二人,你似乎是有难言之隐。”长孙无忌撇着头望着沉眉冷对的婉君,悠悠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婉君抬眼瞧了一眼长孙无忌,心中重重吸了一口气,不慌不忙的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药丸是何人所制。” “你也不知?”长孙无忌大失所望,本来还可以借着这枚药丸查到什么线索。太子此病来得突然,实在不得不令人生疑惑。 婉君点点头,“我答应了给我药丸的人,不说出他的身份。”婉君看出长孙大人的面色微微动了动,继而道,“但是他留给我四个字,让我转告您。” 长孙无忌疑惑的望着婉君,“是什么?” “五年之忧。”婉君不敢欺瞒,一五一十的说出那人留给自己的四字言语。 “五年之忧?”长孙无忌怀疑的望着婉君,在心中暗暗吐露出:五年之忧。细细想了想,对自己说过此话的人便只有......孙思邈。可是,孙思邈云游四方,他怎么能料到太子会生病,还让婉君给他送来药方? “是的,那人说了,您听了此话便应该知道事情的究竟。”婉君认真的答道。 长孙无忌点点头,“我知道了,”忽而心中想起了什么,“或许,你在那之后,有见过秋枫吗?” “大人,为什么您会这么问?”婉君有些疑惑的望着他,这药又和秋枫有什么关系呢?婉君摇摇头,“我没有见过秋枫,一次也没有。” 长孙无忌想从婉君的目光中找出破绽,可是很失望,他没有看出破绽。所以婉君没有说谎,那么这药真的是孙思邈所制。 “好了,我知道了!”长孙无忌点点头,“这四个字,你不要再与别人说!” 婉君点点头,看长孙大人与郑前辈的叮嘱如出一辙,她自然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长孙无忌手背在身后,道,“你先回宫吧!这里交给我!”婉君微微一踌躇,勉强点点头,虽然她很想关心太子的病情到底何时能好。好在,长风在这里,明日等他入宫便可以知道太子的病情了。 长孙无忌回到太子寝宫后,众人众说纷纭,七嘴八舌的问长孙无忌药丸的来历。长孙无忌面部冷淡,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药丸来自故人。” 其他人想要知道内情,却是一无所知。长孙无忌看了看榻上已经脱离危险的太子,回过头,看了一眼上官仪,“我们进宫去吧!” 路上,长孙无忌有些失色。上官仪有些好奇,“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与婉君和你说的话有关?” “上官游韶的眼光,太毒辣。”长孙无忌有些无奈,“我该如何向皇上复命?” 上官仪看着若有所思的长孙无忌,有些狐疑,“你难道不想让皇上知道内情?” “如今,不是我想不想,而是我不能让皇上知道内情。”长孙无忌道。 “为什么?难道与婉君有关?”上官仪有些担忧,难道他们担心的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吗? 长孙无忌摇摇头,“与另外一个人有关!” 与另外一个人有关?上官仪心中暗忖,细细数着与此事相关的人,又不能让皇上知道...... “你是说?”上官仪有些错愕,长孙无忌点点头,“可是上次狩猎之事,并未牵扯进她。” “你没发现,皇上最近对她也冷淡下来了吗?”长孙无忌悠悠道,虽然预言之事纯属虚妄,但是皇上为了大唐江山,宁可错失,也不会去冒那个险。更何况,若是告诉皇上,婉君对自己所言的乃是五年之忧,想必皇上会采取进一步的举动。因为‘五年’亦可作为‘武年’。 第二百一十六章 第二试题(三) 长孙无忌站在御书房前,驻足不前。上官仪顿时停了脚步,回头看着有些踌躇的长孙无忌,安慰道,“走吧!迟早的事情,你若是再这样,我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长孙无忌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快步踏入御书房的门,太监高声的通传,李世民抬起头,迫不及待的起身。快步走下梯阶,关心的问道,“如何了?” 长孙无忌拱手,沉着的回答道,“太子已经安然无虞了!” “真的?”李世民有些大喜过望,“刚刚有人前来通传的太子病危,怎么一下子又安然无虞了?” 上官仪沉静的回答道,“回皇上,”他微微定了定,“有人给太子送去了救命药丸。” “什么?”李世民有些不可置信,上官仪如此说,倒是令他更加疑惑,“是何人?” “选侍唐婉君。”上官仪无法隐瞒此事,因为太子府内众多人,皆是见证。 “是宫里的女官?”李世民有些怀疑,“她怎么有药可以医治太子,这件事是不是有疑惑之处?” 长孙无忌深深的看了一眼李世民道,“是孙思邈。” 孙思邈?李世民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意外,亦是十分惊讶的神情。 “是他亲自给太子医治了?”李世民有些糊涂了,“这一个人说的是宫中女官,而另外一个则说的是归隐山中的高人神医,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上官仪微一征,长孙无忌这是当面欺君吗?他这吃一堑长一智的本领倒是始终没有学会啊! “皇上,这件事就要追溯到皇后怀孕的时候了。”长孙无忌直言不讳,李世民震惊,皇后?长孙无忌微微拱手,“事实上,孙思邈曾言说过,他与皇宫有缘,便是指的此女。” 李世民微微一愣,那么孙思邈入宫给皇后医治,并不是特意为了皇后。而是意有其它? “所以,上次他入宫,是为了此女?”李世民直言问道。 长孙无忌摇摇头,“这件事只有孙思邈自己心中知道答案,臣也不得追问。但是,据他所说,此女与他很是有缘。在入宫前,他们便有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也算缘分?”李世民有些轻笑着道,“那药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孙思邈,他难道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李世民有些不信,追问道。 “这,臣也不晓得。”长孙无忌只能如此推脱,“陛下若是想知道,便等找到孙思邈,亲自问问,不就一切清楚了?” 李世民点点头,“也好,那朕就命你,”忽而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冰冷的望着长孙无忌,“朕不是命你追查梅花盗的下落,为何都已经这样久的时间都没有消息?好像已经早就超过了朕与你约定的日期。” 长孙无忌微微抬眼,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回道,“皇上,最近宫内一切安定,也没有出现梅花盗的身影。所以,臣也无从下手追查。” 李世民其实知道,长孙无忌此言也是情理之中,梅花盗轻功盖世无双,如果他不自投罗网,想必是抓不到的。但是,他总觉得长孙无忌似乎有些什么事情瞒着他,而且,不止一件...... 李世民将目光转向上官仪,道,“你去!” 上官仪微一征,忙推拒道,“臣不擅长找人这种事情,皇上还是另选他人吧!” “哼,你与长孙无忌不是向来喜欢争个高低吗?这次,朕就看你们两个人谁先找到朕命你们找的人。”李世民微微一想,“先找到的人,朕就将王羲之的《快时雪晴帖》赏给他!” “额,”长孙无忌微微一愣,“《快时雪晴帖》不是一直没有下落吗?怎么会......” “朕不必得了什么东西,都拿与你共赏吧!”李世民瞥了一眼长孙无忌道,“再说,上次你输给朕的紫玉箫被梅花盗偷了,朕一定要抓到他,找到那管萧的下落!”李世民愤愤的说道,像是与梅花盗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上官仪偷偷瞥了一眼长孙无忌,他倒是真有些佩服这只老狐狸的定性,居然能临大敌而巍然不动,面上波澜不惊,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对了,最近幽州一带不安稳。”李世民悠悠道,“不如长孙无忌你去一趟。” 长孙无忌微一愣,幽州? “难道是三殿下的人?”长孙无忌微睁着眼,这件事情倒是来的有些突然。寒冬将至,这个时候在幽州有异动,难道明年会有大的动作? “现在还不清楚,八百里加急奏折里面只写了这么多,但是就是这个,也令朕感到不安。”李世民直言不讳道。 “臣去可以,但是不能声张。”长孙无忌微微想着,“另外,臣还想带几个人去。” “难道你是指朕身边的护卫?”李世民似乎猜透了长孙无忌的心思,“那可不行,他们可是要追捕梅花盗的,再说,当时也是你进言让他们守护皇宫的安全。” 长孙无忌细想,点点头,“好吧,那臣只要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必须随我同去幽州。” “什么人?”李世民倒是意外长孙无忌的坚持,还说必须要与他同去的人。 “秦目民。”长孙无忌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这一声不是李世民说的,却是上官仪,李世民觉得有些奇怪,“上官仪,你怎么是这副表情?” 上官仪气的拂了拂衣袖,长孙无忌斜眼看了一下心中愤懑的上官仪,他清楚上官仪是有话不能说出口。只是,这一次,他一定要弄清楚秦目民真正的面目。 “皇上,臣看上官大人是觉得臣抢了他的手下吧!”长孙无忌亏他还能笑得出来,上官仪为他担忧的正是他只带秦目民前去,这样一来,若是他真的如长孙无忌预料的那般,那长孙无忌可就相当于羊入虎口啊! “哦,”李世民爽朗开怀一笑,“朕说呢!确实,秦目民是文武双全,难得一见的人才,本来朕也有意安排他去弘文馆帮助你,但是,国舅如此要求,朕也不得不答应。” 长孙无忌心中暗想,这样一来,怕是他得去个三四个月。但是,长孙无忌若是不在朝中,他能在哪呢? 李世民像是看出了长孙无忌的想法,淡然一笑,对身边的李长安道,“长孙无忌追捕梅花盗不利,押入天牢待审。” 李长安有些不解,这皇上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要发落了长孙大人呢?他有些踌躇着,不敢下命抓人,倒是长孙无忌平淡一笑:“李公公,您还愣着干嘛?皇上说了,下命抓我进天牢呢!” 李长安有些为难,不敢上前去抓,示意长孙大人自己请。长孙无忌则自己摇摇头,走出了御书房。 上官仪心中有些疑惑,他一定要去找长孙无忌问清楚。李世民若有所思的望着上官仪也退下的背影,心中暗想:他们两个似乎都有事情瞒着自己。 李长安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悠悠道:“其实皇上,长孙大人追捕不到梅花盗,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世民眉目淡然,没有任何反应,李长安还当触怒了龙颜。忙道:“奴才该死,不该胡言乱语。” 李世民轻声一笑,“你说的没错。”李长安微楞,既然皇上知道,怎么还抓了长孙无忌大人呢?李世民微微道,“摆驾,去独孤充容那里!” “嗻!” 婉君回到后宫,发现宫女们都在议论纷纷。彩萍眼疾手快,拉过她,“你刚刚不是出宫去了吗?你听说了吗?” “什么?”婉君疑惑的望着彩萍担忧的模样。 “你不可能不知道,太子病危了。”彩萍直言不讳,“你不是向来与太子亲厚,怎么会不知道呢?” 婉君左右撇了撇,拉着彩萍走到一边,悄悄的告诉她太子已经安然无恙了。 “你说的是真的?”彩萍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婉君,“你去了太子府?”太子府三字压得极低,婉君点点头。 彩萍舒了一口气,“这就好了,都担心死我了!再说,若是他有个什么,你肯定会更加伤心吧!” 婉君点点头,“刚刚我也是吓了一跳,总之他人安然无恙就好了。” 婉君淡然一笑,“哎,对了,怎么没有看见青青?” “她去给独孤充容送糕点了!”彩萍解释道。 “啊?”婉君有些意外,独孤充容向来不会这般麻烦,若是这样只有一个解释。婉君悄悄问道,“皇上又去了?” 彩萍知道她与武才人交好,而皇上最近常常去独孤充容那里,有些冷落了武才人。彩萍想要安慰,却也无从说起,只得点点头。 “好吧,我先去换件衣服。”婉君拧着眉,这样下去,皇上与昭儿可该怎么好? 婉君换好衣服,便听了小宫女传话,说上官大人要见她。 婉君微微一惊,他怎么那么不谨慎,竟然这样冒冒失失的来找自己?婉君想,他来肯定是为了解药的事情! 长风一见到婉君,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君看了看四周偶尔有走过的人影,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长风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点点头。 远处,安然瞧见上官仪的儿子上官长风竟然跑来找婉君,心中不免产生一丝疑惑,带着好奇跟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第二试题(四) 走到偏僻的角落,婉君停下了脚步。(.无弹窗广告)长风迫不及待的强迫她转过身,看着自己,“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说。”婉君摇摇头,“所以,为了守住诚信,不要逼我。” “那为什么你能告诉长孙大人,却不能告诉我?”上官长风摇摇头,“难道我不应该是你最信任的人吗?再说,你知道这件事万一处理不好,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灾难吗?” “太子不是已经平安了吗?”婉君有些无奈的说道。 “但是,现在大家都怀疑是你给太子下的毒。”上官长风很是担心的说道。 “太子是因为中毒?“婉君有些意外,一直以为太子是自然生病,可是这样的谣言似乎也有些可信。 ”你在想些什么,当然不是!有些人眼红嫉妒你,所以想将脏水往你身上泼,你一点也不在意吗?”长风有些替她着急,身处危险之中,她却浑然不知。这第一关,太子侧妃萧珍儿就不会放过她。 婉君看着长风担忧的神情,“我的药真的是从别人手中拿到的,而那个人也只是对我说了四个字,让我转达长孙大人。” “四个字?”长风有些好奇,“是怎样四个字?” “我答应了他不说。”婉君坚决拒绝道,长风晃了晃她,“你还不明白吗?长孙大人现在已经去向皇上复命了,可是刚刚入宫时,我看见李长安将他押送去天老了!” 婉君大惊,“怎么会?”长孙大人明明说会去向皇上复命的,怎么他自己却下了狱。 “所以,你现在还是不肯说吗?”长风认真的对婉君说。 “其实我也不懂,只是说什么‘五年之忧’。”婉君摇着头道,“我真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长孙大人似乎知道。(.)” 长风微微一想,“好吧,我去看看,问问我的父亲,再做打算!如今,你还是先不要出宫去了,我真怕你受牵连。” “我反正问心无愧,只希望不要连累了长孙大人才好!”婉君担忧长孙无忌的安危,长风道,“我先去了!” 安然见状,忙偷偷离开了。婉君双手握着,心忧如焚,希望他能早些带来好消息。 ...... 牢饭门吱呀一声开了,长孙无忌悠悠抬起头,看着无比熟悉的人,轻哼了一声,“难得,我前脚进来,你后脚就跟来了!” 待到牢卒离开,上官仪才开口道。 “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上官仪无奈的摇摇头,“你去幽州也就罢了,干嘛一定让秦目民陪你去?” “你知道的!”长孙无忌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不幸不被料中,你是想在幽州殉国吗?”上官仪微怒,“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找死!” “如今你也知道只是猜想,所以不用想的那么悲观。”长孙无忌面不改色,微澜不惊的说道。 “无风不起浪,你心中比我清楚!”上官仪的语气有些微重,这长孙无忌为何总是拿他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 “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长孙无忌依旧不改变当初的决定,又道,“长安便交给你了,还有太子这次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暗中留意。”长孙无忌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总是隐隐感觉,他离开长安之后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长孙无忌看着上官仪面色嗔怒,嬉笑着想要改变监牢内沉闷的气氛,道,“既然来了,便陪我下盘棋吧!” 上官仪看着漫不经心的长孙无忌,“我真是服了你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还是坐了下来。 二人相对而坐,各执黑白,一面下着棋,一面聊着天。浑然不知,牢门外站着长风。 “你为什么要包庇婉君?”上官仪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刚刚又欺君了!” “这一次我没有,”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上官仪微微一怔,长孙无忌定定的说,“五年之忧,这话只有我对你说过,千万不要让旁人听见。” 上官仪轻声一笑,“这里就你我二人,也没有第五只耳朵。” 牢门外,长风有些好奇他们的谈话。 “那是曾经孙思邈留给我的话,他曾经留给我一粒救命的药丸,但是后来我不是给了皇上吗?婉君对我说的这四个字,便只有孙思邈与我知道。” “所以,你觉得药是孙思邈交给婉君的?” “不然,”长孙摇摇头,“他常年在终南山隐居,怎么会来长安?” “原来你知道他的所在,那你为什么骗皇上说他漂游四处,无所定居?”上官仪笑着道。 “反正已经骗了他多次,也不在乎这一次了!”长孙无忌道,“孙思邈本就不习惯官场,所以他根本不屑与皇家扯上关系。” “那上次他为皇后诊脉,是你请求的咯?” 长孙无忌点点头,“我看皇后实在有些不对劲,所以才想着让他来瞧瞧。若不是这一次他们将太子的病情隐瞒了,我想也会去找他的。” “我真想不到,竟然会是婉君救了太子。”上官仪面色微微沉下来,“或许,这就是宿命吧!他杀了她的母亲,可婉君却救了他的儿子。” 长风听到这里,不禁握紧了手,他有些不敢再听下去了。他不知接下来还会听见什么!于是,强忍着激动之情,匆匆离开了监牢。本来想看看长孙无忌大人,想让父亲在皇上面前进言放了长孙大人。可看他们二人刚刚的样子,仿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可是竟然说出那样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杀了她的母亲,可婉君却救了他的儿子。这话,不是指皇上是指谁?长风心中有些不知怎么理解,到底他们口中所说的是怎样的情仇爱恨? 或许这件事,只有问自己的父亲才能得到真相。但是他怎么能开得了口,问出那样残忍的事情...... “你说的是真的?”淑妃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安然,刚刚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么现在太子已经无恙了。这一次又功亏一溃了吗? “是,娘娘!”安然十分机灵的回答道,“奴婢亲眼所见,另外,奴婢还觉得唐婉君似乎与上官长风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 “见不得人的关系?”安意十分意外,唐婉君向来谨慎,怎么会在感情的事情上如此大胆。 安然点点头,淑妃却有些怀疑,“可是本宫所见,倒是觉得她与太子有些暧昧。” “太子?”安然回想着,似乎是在司膳房见过一回,那一次是武才人和......太子!他们好像为了婉君起过争执! “娘娘,您打算怎么办?”安意知道,若是此事牵扯进太子,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淑妃捏着手中的丝绢,手中的护甲修长闪耀,目光有些清冷。 “竞赛不是还没结束吗?”淑妃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如果能够抓住太子的软肋,说不定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安然望着淑妃似有主张,心中暗笑:上一次轻松取胜,这一次一定会让唐婉君输得更惨。 婉君与安然二人皆被传至司膳殿,孙尚宫当场宣布了第二场比试的题目。 “今日传你们前来,是为了公布第二道试题。”孙尚宫淡淡的望着殿中众人,她叫来了司膳房内的众人,因为这一场比试。“第二试题是由淑妃娘娘出的题目,也经过皇上的认可。” 婉君有些期待的望着孙尚宫,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犯与上次同样的错误了。 “这一次的试题,是要谨献给太子的膳食。”孙尚宫平淡的说道,婉君微微一愣,谨献给太子?孙尚宫道,“你们二人每人可以在司膳房的人中选择一位自己信任的助手。助手要竭尽所能,帮助二人完成竞赛。”孙尚宫瞥了一眼安然,“安司膳官位高些,你先选吧!” 安然轻笑了,“我先选的话,不是有失公正吗?”安然狡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还是你先选吧!我想无论你选谁,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真该哭诉,为何你的师父不在司膳殿了呢?” 婉君有些愠怒,但是强忍着怒火,望了望周遭的人,道,“我选彩萍司供。” “那么你呢?”孙尚宫望向安然,婉君心中猜想,毫无疑问她会选择自己的良使。不过出乎众人意料,安然道:“青青司酿!” 青青瞪大了双目,“您没有说错吧!” 安然轻笑,望着青青,“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 众人有些不解,她为何不选择自己的良使,而要选择向来与之不睦的青青呢? “可是!”青青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孙尚宫制止了,“好了,彩萍与青青,你们要尽量帮助安司膳与唐选侍,若是在竞赛中被本官发现有不到的地方,本官定严惩不殆。”此话尤其针对青青,大家也算是看明白了。 孙尚宫又道,“另外,此次竞赛,淑妃娘娘还给出了特别的评审方法!”众人皆狐疑的望向尚宫娘娘,孙尚宫微微启口,“你们二人制作的菜肴都会呈给太子,太子大病初愈,你们要特别考虑他能否食用的膳食。这一次,太子先品尝的膳食,为第二场竞赛的胜利者。”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二试题(五) 众人听到这样的评比方法倒是觉得很新奇,先品尝的为胜利者?若要激发太子的食欲,必须制作外观诱人香气宜人的膳食。[.超多好看小说] 第一道题目比试的是刀法,那么第二道题目比试的便是色香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共有三天时间准备,同样三日后,进行竞赛。”孙尚宫开口道。 “是,”婉君低头应声道,孙尚宫点点头,安然依旧是十分自信的样子,“希望你这一次不要输得太惨!” 婉君只是瞥了一眼她,并未与她答话,扭头离开了司膳殿。 彩萍见此,也忙跟着她离开了。青青进退两难,安然只是淡笑着望了她一眼,也未言明她是否要与她走,只是信步离开了司膳殿。 “婉君,”彩萍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话音未落,婉君心忧的事情便来了。 “你说安司膳打的什么主意啊?”青青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她干嘛不选她自己的人,要选择我啊!” “你不要这么急躁嘛!”彩萍安慰道,“你没听孙尚宫说吗?让我们尽全力帮助她们二人。” “可是我,”青青生气的看了一眼婉君,婉君苦笑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心是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青青连连点点头,“就是这样说啊,安然司膳明明是为了让我们都不舒服。” “这就是了啊!”婉君无奈的说道,对着青青露出一丝微笑,“既然你知道她的心思,何必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恩,”彩萍点点头,“你不要让她挑出什么错来!如果你不好好帮助她,孙尚宫还以为是婉君让你这样做的呢!”彩萍有条有理的分析道,“她这招还真是高明啊!” “所以,你不仅要帮她,还得使出全力帮助她。”婉君淡淡的说道。 青青虽然不悦,但是见彩萍与婉君都如此说,只得勉强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我这可是要深入虎穴啊!”青青愁眉苦脸的说道,脚下的步子却始终挪不开。 婉君莞尔一笑,“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就好了!再说,只是比赛而已,又没有牵扯进身家性命。”婉君细细的说道,再说,婉君看了一眼彩萍,“我们这边有我和彩萍,也不一定会输哦!” 青青见如此情况下,婉君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嘟囔着道,“我看你还是去找太子开后门吧!他不是向来与你亲厚吗?再怎么说,你也是在东宫殿侍候过的人啊!” “我才不会那样做!”婉君果断拒绝了青青的提议,彩萍也批评青青道,“你也真是,若是换做是你,你会去吗?” “那可不一定。”青青小声嘟囔着,低不可闻,却是被婉君听到了。婉君噗嗤一笑,“真是拿你没辙了!你还是赶紧去找安司膳吧!这次比赛,我们可都会尽全力的哦!” 青青点点头,“拭目以待!我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要忘记。” 二人点点头,望着青青依依不舍的离开,彩萍叹了口气,“真不知道,青青会不会按照她说的那样做。” “虽然她的性格有些像秋雨,有时候有点儿散漫又不受约束,但是在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婉君淡笑道,“我倒是很期待这一次的比试,这一次的评比方式也是很别出心裁。” “这是第二试题,我们千万不能输了!”彩萍不知不觉已经将自己与婉君归成了同一阵线,事实上她们也一直是同一阵线上的。 婉君点点头,“可是现在,我完全没有什么想法,怎样的菜肴才是让病人胃口大开的呢?” 彩萍一手支着下巴,一面细细想到,“其实,你倒不妨先从太子喜爱的食物下手!” 婉君听闻彩萍这样说,恍然大悟,“对啊!你真的太厉害了!”婉君如获至宝,“如果说我们比安司膳有什么优势,那便是我比较了解太子的饮食喜好,我们可以先从他喜欢的膳食中下手,选出可以使用的食材。” “好,那我们先去司供局吧!”彩萍忙提议道,婉君连连点头,与彩萍一同往司供局赶去。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不是我们的人来做你的助手!”安意有些愠怒的对安然道,“你与你的良使配合许久,如果是她,你定能轻松取胜!” “本宫倒觉得,这件事,安然做的很好。”淑妃淡笑着道,与安然对视一眼,双目之中尽是欣赏之姿,暗暗点点头。安然明白,淑妃娘娘肯定是了解她的想法了,安意有些不解,“娘娘,难道您不希望她在第二道试题便分出胜负吗?” “在第二道试题分出胜负自然是好,但是分不出胜负便更好。”淑妃淡笑着说道。 安意大惑不解,淑妃淡淡的说道,“看来,你还得与安然学着点儿!本宫派安然去司膳殿,便是因为她比你的主意大些,也懂得随机应变,而非蛮干。”安意噤声低了头,有些羞愧的望着淑妃,淑妃沉静的说道,“青青虽然也是司膳殿的人,但是很明显,她是唐婉君那一拨的。这一次比赛,如果安然赢了,必然会造成她们不和,而若是安然输了,”淑妃淡淡一笑,心中则有了思忖,她便要给太子送一份大礼。 “输了怎样?”安意不解的问道,安然瞥了她一眼,摇摇头,“输了不是还是有第三场比试吗?我本就想在除夕之夜,让那个自大的家伙好好的将她挣得脸面全部丢干净!” “我看你是想报秋枫的一箭之仇,所以才会那么想让她在圣上面前出洋相吧!”安意坏笑道,觉得安然生气的样子也有些好玩儿。 安然不悦的看了一眼安意,“娘娘,我先回去了!” “恩,”淑妃点点头,“对了,本宫让你在武才人的膳食中加点料,有没有办好?” “娘娘放心,吴良使已经答应了奴婢的要求,”安然面色沉寂的,双目露出一丝狡黠之色。 安然走后,安意走到淑妃身边,帮她换了被茶水,又帮她锤了锤肩膀,有些好奇的问道,“娘娘让安然在武才人的膳食中加了什么?” 淑妃嘴角淡然的一笑,双目紧闭着,“自然是对她好的东西。” 安意望着娘娘的神色,心中有了计较。 “对了,娘娘,东漓王快要回朝了!”安意平淡的说道。 “他自然该快些回来,不然可就赶不上除夕之夜的一场大戏了!”淑妃说着,嘴角露出越发得意的笑容,如果不出意外,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旁敲侧击皇上一回。 ...... 安然有些出乎意料,回到屋子时,发现青青竟然在门前等着自己,尽管她是有些不耐烦的。 安然审视着眼前的人,“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耐得住性子。” 青青从栏杆上侧腿轻身一跃,走到安然面前,“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安然淡淡一笑,这个人明明就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可是自己越是看到她这副不高兴的样子越是开心。 故作淡然的说道,“此次评比的方式你想必也听到了,所以,为了激发太子的食欲,必须要制作外贸形态吸引人,香味也引诱人的膳食。” 青青听得安然的话语,倒是头头是道,心中却在想着,要不要告诉婉君。不过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之前说的话却被彩萍呵斥了一番,如今这个想法她们肯定也是不会接受的。 “所以呢?”青青疑惑的问道。 “你然如此,你就留在屋子里,好好想想,有哪些菜肴是符合我刚刚所言的要求的,在天黑之前你必须拟出一份菜单出来,我们要优中取优。”安然狡黠一笑,“我还有事,你就在此好好想想吧!” 青青拧着眉,望着安然远去的背影,‘优中取优’!真是好方法!不行,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自己一定要想方法告诉婉君她们,不能让她们在选材上便输安然一筹。 婉君与彩萍在司供局细细的挑选着食材,一面看看有什么新鲜的菜品可以尝试的,正忙着的时候,忽而视线可及之处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婉君放下手中的菜筐,彩萍亦直起身,安然面带挑衅的望着她们二人,不冷不热的说道,“不错嘛!这么快就开始挑选食材了!” “这么快又相见,不知是福还是祸!”婉君亦是淡淡的,不知为何,看到安然那双眼睛时,她便觉得安然来的目的与她们相同。 安然望着他们的食篮中挑选的蔬菜与配料,嘴角淡然一笑,“果然,我不应该小看你的!” “您也很厉害,本以为您不会想到这个层面,倒是我疏忽了。”婉君静静的望着安然,二人便在平和的气氛中也有着对峙的紧张感。 安然扫视了一眼所有的菜品,“你慢慢挑吧!既然在同一起点上,我也觉得这样甚好。” 婉君看着安然轻然离开的身影,有些好奇的对彩萍道,“为什么青青没有和她在一起呢?” “对啊,这个时候,第一助手的青青确实应该在她身边帮助她才对啊!”彩萍亦有些不解,“难道青青出了什么意外?” “不会,”婉君否定了彩萍的猜想,虽然青青嘴巴伶俐,但是她还是知道轻重,不会放手不干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第二试题(六) “好了,我们也不要多想了!也许她让青青帮她去做别的重要的事情。”婉君道,“我们现在去司膳房吧!” 彩萍点点头,她们已经准备好了食材,但是这么多食材到底要做些什么,还是一筹莫展。所以她们必须在今天想出一道既外观优美,又引人食欲大发的菜肴。 ...... 二人站在灶台前,有些犹豫。事实上,事实上她们准备的食材倒是不少,但是问题是,“太子大病刚愈,不能食用太过油腻的食物,”彩萍皱着眉,“如果我们只做清淡的食物,那样还怎么能令人有胃口。如果是开胃的菜,那样十分容易冷掉,必然需要配备适宜的粥类。” “我觉得我们能想到的,安然司膳必然会想到,”婉君有些担忧的说道,“正因为这样,我们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事实上,倒也有两全其美之法,”婉君道,“可以将食材放入粥内烹制,但是必须要调配好颜色与营养。” “你想怎么做?”彩萍有些好奇的问道,婉君低着头,望着案上数十种菜品,“我们不如这样试试吧!” 婉君从材料中,将鲍鱼内脏,牛肉,波斯草,金针,鲜笋以及芹菜挑选了出来。望着案上的材料,婉君道,“我们尝试一下不同的米吧!” 彩萍微微一愣,她刚刚说什么? 婉君说着,将司膳房中准备的各种米都取了放在不同的碗中,婉君淡然一笑,之前郑观前辈让自己在米粒上刻微雕之时,她便深有体会。而且,在给青儿煮了鱼片粥后,便觉得似乎可以尝试一下平日里没有使用过的米粒,也许将它们混合在一起,或者其中一种与那些蔬菜混合在一起会有不一样的其妙感觉。 “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彩萍望着案上一整排完全不同的米粒,有些吃惊,她这不是胡来吗?这里的有些米可是用来制作糕点或者蒸饭用的,也没有用来熬制过粥品。(.) 婉君点点头,“让小宫女在这里将炉子全部生起来吧!” 彩萍微微皱了眉,可是拗不过她,只得按照婉君的话命宫人生了炉子,放作两排在殿内。彩萍看着似曾相识的情景,微微道,“你还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做过什么事情吗?” “恩?”婉君有些好奇,彩萍怎么忽然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你在火房帮忙,结果与上官大人打赌说不同的木材对于膳食其实效用是不同的。”彩萍淡笑着,“结果,你不仅将十只炉子的水都烧干了,还将火房给烧得面目全非,你还记得吗?” 婉君有些不好意思,“那件事我当然记得,因为后来我不是也发现,最适合作为火柴的是松木与红杉木,另外木炭对于烹制茶水是再好不过的了!那时,我还将其方法告诉秋雨了呢!” 提到秋雨,婉君微微顿了顿,彩萍看的出婉君似乎若有所思了。她不知道,在火房的时候是她觉得很开心的时光,因为那个时候有一个喜欢叽叽喳喳围在她身边,给她带许许多多好吃的东西的人陪着她。可是后来,那个人却与她渐行渐远...... “你又伤心了?”彩萍觉得有些歉疚的说道。 婉君摇摇头,嘴角微微咧开,“哪有,我只是想起了当初的事情,觉得有些怅然而已。”婉君瞥了一眼彩萍,“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就算小到一根木柴也是膳食的一部分。那是制作料理者对品尝膳食的人应有的感恩之心。” 彩萍惊讶于从婉君口中吐露的与她年龄不想不符合的话语,这样的话,她只以为像上官霖大人那样的人才会说出。[.超多好看小说]不知何时,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婉君,从那样幼小的树苗已经长成令其仰望的参天大树了。她继承了上官大人与秋枫的意志,并且坚强努力的想要将它们延续下去,所以她才一直在用实践证明着什么,守护着什么。 二人一直看守在炉子旁,直到月上三竿,炉火上的粥已经熬了三四个时辰,已经滚烫糜烂了。婉君才道,“应该好了吧!” 彩萍阖上最后一锅的锅盖,点点头,“可以将它们端下来了。” 二人将所有的粥都依次排开,婉君有些紧张的望着一排排从外表看不出究竟的粥煲。小心翼翼,带着些谨慎将第一锅打开,一股香气迎面扑来。二人都是一抹欣喜之色,用勺子给每人分别舀了些,婉君细细嗅了嗅,“味道是香的,可是总感觉,光凭香味,不够有吸引力。” 彩萍点点头,“确实,虽然这样的搭配十分清新,但是想必太子愈后肯定见多了这样的。”彩萍忽而觉得有些累,“所以我们现在是在打哑谜吗?我真的无法猜透太子到底会喜欢怎样的膳食?” 婉君放下手中的碗,接着看第二锅,第二锅用的是碾米,似乎有些熬过头了。二人依依检查观看着,似乎都不能令人满意,直到第六锅,婉君倒是眼前一亮。 “这米竟然全部都散开了?”婉君有些吃惊的说道,“这样的粥是不是会很糜烂?”婉君说着,便舀起了一小勺放入碗中,微微抿着嘴尝了口。“这米有些香甜的感觉。” 彩萍听她这样说,便用勺子将其舀起,让其自然落下,观察它的粘密程度,彩萍欣慰的说道,“这米本来是用来裹粽子的,没想到倒也可以用来熬粥。” 看了剩下的四锅粥,婉君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第六锅与第九锅比较好!”彩萍道,“第九锅是用雪红米煮的,颜色倒是很诱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婉君点点头,“不过,我倒觉得第六锅的口感更好一些,只是稍微有些浓稠,若是掺些白玉精米进去,应该会好一些。” “是啊,二者都有不完美的地方,如果能将其中和一下,就好了!”彩萍有些失望的说道,虽说可以从中挑出好的来,但是毕竟还没有达到令她们满意的程度。若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可以参加比赛呢? 正想着,忽而一个人影窜了进来,彩萍吓了一跳。一声喝声,彩萍吓得捂住了胸口,“你这个死丫头,不能出个声音啊!” 青青笑着,望着桌上的一排粥,“你们在煮粥?” “恩,我们,”婉君想说,却被彩萍阻止了,“哎!” 婉君无奈的噤了声,青青意识到彩萍拿她当间谍啊!“喂喂喂,你没有搞错吧!你刚刚那句‘哎’,是在怀疑我会偷听你们的秘密吗?”青青有些愠怒的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你现在是安司膳的助手,就算你是无心的,也难保你不会泄密啊!”彩萍扭着脸说道, “哎,你!”青青有些愠怒,挥了挥袖子,以示愤怒之情,“我看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亏我还想将安司膳的动态告诉你们!” 婉君听青青这样说,刚想拒绝,不想已经有人先开口了。 “还是不要,现在是比赛过程中,人言可畏。”彩萍摇摇头,“要是被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们像你打听安司膳的行踪呢!” 青青觉得彩萍真是不可理喻,平日里倒是好声好气,十分随和的人。怎么一下子换了个身份之后,简直比安司膳还要难缠呢! “不行,我非要说!”青青执拗的说道,哼哼的看了一眼彩萍,转向婉君。婉君一看,这矛头一下子从彩萍身上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忽而撇撇嘴,青青道,“去帮我倒杯水来!我口渴了!” 婉君嘟嘟嘴,忙道,“你等会儿啊!”一面忙着走到另一边,取了些茶叶,将炉子上的烧开的滚烫的水倒入茶盏之中。婉君忽而微微一愣,看着漂着茶叶的杯子中,碧绿的茶汤香浓四溢,忽而脑子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灵光一现。婉君淡淡一笑,青青来的还真是时候,虽然心中想到了很关键的东西,但是面上依旧淡然。 婉君端了水递到青青面前,“给你,”青青不客气的接过茶杯,刚触及嘴唇,忙退开了,一面不住的噗嗤着嘴,“烫死我了!” 婉君吓了一跳,可是从茶杯中洒出的水已经溅满了彩萍的衣裙,婉君忙拉过她,道,“你没事吧!”一面帮她擦了擦衣裙上的水渍,彩萍有些愠怒,“你不会是借机报仇吧!” 青青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捏了捏耳朵,真是烫死了。婉君忙为她解释,“不是不是,是因为里面的茶是刚刚烧开的,所以她肯定没想到那么烫。” “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好吗?”青青有些不解,“虽然现在我是安司膳的助手,但是我的心一直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啊!”青青再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彩萍见她这样说,有些不好说什么,只得噤声瞥了她几眼。 婉君安慰道,“你没烫着吧!” 青青嘟囔着,“我还以为你只关心彩萍,忘了我呢!” “怎么会呢?”婉君眼看两个人又要发生误会,有些手足无措,青青想起来自己来找婉君的目的,忙道,“今天下午,你们知道我干嘛去了吗?” 第二百二十章 第二试题(七) “对了,今天下午我们倒是看见安司膳了,怎么没有见到你?”婉君好奇的问道。 青青忙解释,“我一个下午都在写菜单,”婉君有些不解的望着青青,青青继续道,“我写的菜单不是普通的,而是色香味俱佳的菜谱,有人要在其中优中选优。” 青青虽然没有明着指是谁,但是大家心知肚明,有人指的是谁。 婉君听青青这样说,与彩萍对视了一眼,婉君点点头,转而对青青道,“看来,安司膳并不信任你。” 青青恁了眉,怎么会?她今天派给自己的任务明明很清楚啊! “其实,今天下午我们在司供局见到她了。”婉君解释给青青听到,“显然,她没有想到会遇见我们,而且我与彩萍先她一步到了司供局。” “怎么回事?”青青疑惑的问道。 彩萍放下插着的手,解释道,“实际上,她与我们都想到了这一层,与其制作色香俱佳的膳食,不如选择太子喜爱的食物。因为这一次评比的人是太子先食用的膳食为胜利,试问,谁会拒绝自己心爱的食物呢?” 青青恍然,“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然后她是去司供局寻找太子喜欢的食物吗?” “这一点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她没有确实告诉我们答案。”婉君平淡的说道,“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我觉得她,”“肯定想到了!”这五个字,婉君与彩萍同时脱口而出,青青有些发蒙,呢喃道,“那她是在耍我?” “那也未必,她这么做倒是十分聪明的举动。”彩萍分析道,“在你撰写的食谱中挑选她认为太子会喜欢的菜肴,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婉君点点头,青青这才领会,“我大概猜到她为什么挑我做她的助手了!” 三人面面相觑,还能因为什么,为了让她们三人不和呗! 青青走后,彩萍想着收拾收拾,也可以回去休息了。不过婉君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你不打算回去吗?”彩萍不惑,看着婉君整理东西,婉君道,“你先回去,我想再留一会儿。” “好吧,你也不要熬太晚,还有两天时间呢!”彩萍道,“明天我会帮你领了新鲜的材料来,你可以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婉君点点头,待到彩萍走后,婉君看了看刚刚青青没有喝的茶,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不同的做法。婉君想着,便取了上好的竹叶青,将其全部放入开水之中,待到其变成碧绿之色,将茶沫全部捞出。而后将洗好的糯米放进了茶水之中,用其熬煮。 婉君静静的等待着,等到粥全部熬好之后,婉君小心翼翼的揭开锅盖,望着香浓的米粒上沾染上了碧绿的茶色,变得有些淡绿淡绿的,十分好看。婉君满意的点点头,用勺子舀起一勺试了试它的香味,果然香米之中有着一股清新的茶香。婉君莞尔,差的那一点,就是这个! ...... 第二日,婉君悄悄告诉彩萍昨日的发现,彩萍有些惊讶,“你竟然又熬夜到那么晚?” “哎,我只是好奇,如果不尝试,我想我会睡不着的。”婉君忙道,彩萍理解婉君的心情,道,“好吧!不过你既然有了想法,应该告诉我啊!我肯定不会走的!” “好了,”婉君听到彩萍这样说便放心了,“我只是心疼你昨日与我忙东忙西,再说你昨日离开的时候也不早了,都已经到了熄灯的时辰了。” “你既然知道,就不该瞒着我。”彩萍抱怨她道,婉君双手合着,做出拜托的姿势,“拜托你不要再怪我了,好吗?” 彩萍释然一笑,“恩。” “这样一来,我们的菜品就可以定下来了。”婉君道,彩萍为婉君担忧道,“这样会不会有些草率,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婉君看着彩萍似是有些不安,怎么今日她从早上起便有些心神不宁? 彩萍本来不想说,但是还是情感大于理智,缓缓道,“安司膳也是烹制粥煲。” 婉君微微觉得意外,“怎么会这么巧?” “你觉得有些蹊跷?”彩萍看着婉君似是疑惑的神态,问道。 事实上婉君也不愿相信,但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得不怀疑昨日青青来司膳房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青青不是有意的,但是安司膳确实知道了她们要制作的菜肴。 “算了,她们做就做吧!”婉君释然的说道,“这次比赛的结果不在任何人手中,要看当天太子先品尝哪道膳食。所以就算我们做了再充分的准备,也会有不确定性的发生。” 正说着话,忽而有宫女递了一个字条到婉君手中,婉君不惑,“是谁给我的?”宫女摇摇头,婉君好奇着打开字条,细看后微微震惊,对彩萍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往昭兰殿赶去。 婉君心中暗忖:无论字条上所言是真是假,她都要一探究竟。当下,她没有时间细究字条的来源...... 路上,她正好遇上即将前往御书房的长风与陈锋二人,陈锋一见婉君,看她满目忧虑的样子,看来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往日见了面都十分高兴的长风,今日怎么有些像是要躲着她似的?陈锋好意,拍了拍长风,示意他婉君在那边,可是长风却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这令他心中产生了不小的疑惑。 婉君走到他们跟前,长风才勉强转过头,故作微笑的说道,“好巧,你这是去哪里?” 婉君瞥见陈锋也在,微笑着说道,“陈大哥,你们是要去哪里?” 陈锋沉静的回道,“我们正要去御书房,”婉君有些为难的样子,陈锋会意,便转身离开了。婉君有些不解的望着笑的有些勉强的长风,“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长风忙道,“皇上有急事传召我们,我必须要现在过去了!”长风推脱道,婉君拉住了他,道,“对了,长孙大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长风随口胡诌,却歪打正着,道,“长孙大人入狱不是因为太子的事情,是因为别的事情他没办好。” 婉君错愕,别的事情?难道是皇上下命他追捕百里无情的那件事? “梅花盗的事情,没有影响到你们吧!”婉君有些担忧的问道。 长风微一征,道,“哦,没,没有!” 婉君看着长风头上汗涔涔的,道,“好了,你去吧!” 长风一点头,便忙往御书房赶去。婉君有些不解,他刚刚到底怎么了?如今都已经十一月的天气了,他竟然还能流汗。 婉君想起自己还有事情,便便可不容懈怠的往昭兰殿赶。 待到她抵达昭兰殿时,正好看到殿内桌上有一个食篮,婉君忙走了过去,“娘娘,”武昭有些奇怪,这个时辰婉君怎么会来了? “你刚刚吃过点心?”婉君有些担忧的望着武昭,武昭更是不解,鬓角上的碎宝石簪子熠熠生辉,只是衬得雪白的皮肤显得有些蜡黄憔悴,“我没有吃呢!”武昭实话实说道,“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你难道没有事情吗?” 婉君左右看了看,示意她屏退众人,武昭会意,道,“你们可以下去了!” 婉君还不忘亲自去将门关上,神秘的从腰际拿出一个字条,武昭看完字条之后心中一阵暗惊。 “这是真的吗?”武昭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婉君摇摇头,“我还不知道,”婉君走到梨花木漆器的桌子旁,打开桌上放置的食篮的盒盖,看着里面精致无比的点心,“这是谁送来的?” “听小宫女说,是叶修仪送给我的。”武昭平淡的说道,婉君错愕的望着武昭,怎么会是叶修仪?按照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吧,这蓝糕点你就先交给我吧!”婉君淡淡的说道,“我出宫一趟,去找宫外的大夫问问。看看其中是否真的有那种药!” 武昭点点头,“你且小心些,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婉君微微道,“我自有分寸,你无须太过担忧我。”武昭见婉君亲手用帕子包了食篮中的点心,她倒希望那张字条只是无中生有的事情,根本没有人想要陷害她。但是,这也是她自己安慰自己的玩笑罢了! 后宫,陷害与争斗,无处不在。 “皇上,还是不来昭兰殿吗?”婉君关切的问道,武昭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的低着头。婉君心中想着:想来应该与自己说的相差无几。婉君道,“若是能有机会赢了这一局比试,我一定会趁着除夕夜,好好向皇上说一说你的好话。” “你就指着除夕之夜的竞赛了吗?”武昭淡笑着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感情不能勉强,虽然我不知道皇上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但是他如果不能想通,也不配做我喜欢的人了。” “从狩猎到现在,已经多长时间了?”婉君不解,“你竟然还一如既往的信他!若是我,肯定会与他恩断义绝的。” 武昭无奈的说道,“可惜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二试题(八) 婉君只觉得她这话无比的悲凉,从武昭的身上发生的事情可以折射出自己影子的一部分。其次,她从昭儿的身上预见着自己的未来...... 情到浓时凉转薄,自己与长风现在这般,也未必能保证未来会如何。 从昭兰殿出来后,婉君便回到处所,换了常服。她与彩萍交代了一番,自己要出宫去一趟,她便留在宫中继续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婉君从宫内出来后,毫不犹豫的就往保和堂去。 保和堂的老板正悠闲的打着算盘,完全没有注意到婉君的到来。直到婉君用手扣了扣老板桌前的柜台,老板才抬起头。似是吓了一跳一般,连叫了句,“哎哟喂!” 婉君好奇的问道,“掌柜您见了我怎么这副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 掌柜忙挥挥手,“没没没,没这回事儿!”掌柜一面心虚的放下算盘,一面道,“您怎么来了?” 婉君有些好奇的瞥了一眼掌柜的账簿上面,还有它算盘上的数字,怎么如此之大?难道保和堂竟是靠暴利撑起这么大的店的? “恭喜老板,看来今年盈利不错嘛!”婉君试探的说道,老板一面阖上账簿,一面道,“哪有的话儿啊!我们保和堂每月都施医赠药,哪里还可能有多少大的盈利嘛!”老板一面从柜台后走上前,对婉君道,“您是无事不登门,得了,您就直言有什么事情要帮您的忙?就算是让小的帮你去摘天边的冰山雪莲,我也帮您去采摘啊!” 婉君摇摇头,“那倒不用,我是有件事想要请教您的!” 掌柜微微好奇的看着婉君,“哦?什么事情?” 婉君将手中的拎着的包裹放在掌柜面前,“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放在桌上,一面细心的打开包裹,里面诱人的点心露了出来。掌柜正想着要吃点儿点心呢?怎么会这么巧,每次婉君来便是有事要帮忙,今天倒是乖巧了,还给他带来了点心呢! 老板刚想拿起点心品尝品尝,却被婉君制止道,“哎!”掌柜不解,“怎么,这不是你带给我的礼物?” 婉君有些不好意思,道,“您先看看眼前的糕点有无不妥再品尝吧!” 掌柜拿起点心后左右看看,做的真精致啊!又放在鼻尖细细嗅了嗅,并无不妥啊!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婉君,难道里面有什么古怪,掌柜用手将点心拨开,里面的馅心飘香四溢,什么嘛!掌柜忙道,“没有不妥啊!”说着,便将拨开的点心放入口中咀嚼了一番,“味道不错,不愧是宫里的点心。”婉君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那张字条上的言语也是子虚乌有,正想着,门口踏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钟离大人,”婉君此话一出,掌柜还未咽下去的糕点卡在了脖子口,眼睛瞪得浑圆,想吐吐不出,想咽又咽不下,那样子真是尴尬极了。 直到伙计眼疾手快帮他端来了茶水,还给他拍了拍背才好些了。就着茶水将糕点咽了下去,钟离司药有些好奇的望着掌柜,“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听到我回来,如此惊讶?” 掌柜一面顺着气,一面摇摇头,余光不经意瞥了一眼柜台上已经阖上的账簿。钟离桑菁觉得有些古怪,将柜台上的账簿拿过来翻看了起来,掌柜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钟离桑菁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掌柜,“今年下半年的进项怎么这么多?” “啊?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掌柜故意装糊涂道,钟离桑菁将一页账目放在掌柜面前,让他无从狡辩,“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掌柜见无从辩驳,只得说,“许是因为我们进的药材比较好卖,再加上生病的人多了些吧!”掌柜只得胡诌道,钟离桑菁怒视着他,“你是不是抬高药价,故意谋取暴利了?” 掌柜忙摇摇手,“不不不,我没有啊!” “是啊,老板,掌柜真没有那样做!”伙计为他辩白道,钟离桑菁看着伙计的样子,想必他也是参与其中的,便道,“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柜见再也瞒不住了,只得道,“还是我说吧!”钟离桑菁目不转睛的望着掌柜,掌柜双手握着,低着头,“实际上是有神秘人给我们店里捐赠了黄金。” 钟丽桑菁有些不可置信,“黄金?是谁?” “这个我不能说,因为我答应人家了。”掌柜昂起头,略带底气的说道。 钟离桑菁见他面色不像是说谎,心中暗忖:是谁如此大方,却又不肯透露姓名呢? “这是好事,你早告诉我不就好了。”钟离桑菁的口气微微软了下来,掌柜却道,“那人根本不愿别人知道有他的存在,所以才让我将他的捐赠全部算进我们保和堂今年的盈利之中,这样便没有人知晓了。” “你做的账再细,可是却瞒不了我。”钟丽桑菁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每月的赠医施药花费的银两可不在少数,再加上东北涝灾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是是是,老板您明察秋毫,总之这可不是我贪赃舞弊得来的。”掌柜鞠着嘴道。 婉君淡然一笑,钟离司药这才来得及问道,“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询问掌柜吗?” 婉君点点头,钟离司药注意到桌上的那袋糕点,觉得有些奇怪。绕过掌柜与婉君,径直走到桌前,凝神望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拿起糕点细细看了看,里面似乎有黑色的斑斑点点。 “这糕点是哪里来的?”钟离司药面色凝重,只是看不出有何异样。 婉君微微道,“是我从宫里带来的,” “这糕点有毒!”钟离桑菁面色微沉道,掌柜一听,瞪大了双目,忙卡着自己的脖子想让自己将刚刚吃进去的糕点吐出来。一面伙计也帮着他,钟丽桑菁制止道,“不用了!你刚刚只吃了一小口,不会毒发身亡的。” 掌柜这才有些放心,但是因为听到有毒,额上冒出涔涔的汗珠,“那我可怎么办?吃了之后不会有副作用吧!” “你还说呢!你自己就是个大夫,这糕点中有斑蛰毒你都分辨不出来吗?”钟离桑菁微嗔,愠怒的看着看上去似乎是受害者的掌柜道,掌柜刚刚只看着这点心好看,也没在意婉君说的不妥原来是被下了毒。 “我说婉君姑娘,我也没得罪您吧!上次您要灵香草和艳山姜我都给您了啊!”掌柜苦着脸道,婉君耸耸肩,忙摇摇头,“不是您想的那样啊!” “怎么回事?”钟离司药有些疑惑的望着婉君。 “事实上,这糕点是送给武才人的,”婉君有些踌躇,从袖中拿出了得到的那张字条。钟离桑菁细细看了,好奇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字条的?” “一个小宫女送来的。” “你也没有问是谁交给她的?”钟离桑菁觉得婉君做事有些大意马虎,“你还记得送字条的宫女长得什么样吗?” “如此说来,倒是有些眼生,不像是司膳房中的人。”婉君微微道。 “这样说来,你还是提醒武才人好生留意着些吧!”钟离司药道,“我看,无论是送糕点的人还是送字条的人,目的都不是表面那么单纯的。” 婉君细细听进了钟离司药的话,送字条的人究竟是何人,是敌是友? “对了,钟离司药,您刚刚说糕点中含有什么毒?”婉君狐疑的问道,“为何您又说掌柜吃了半个点心无虞呢?” “里面被人掺了研碎的斑蛰,事实上,斑蛰是可以解毒的。”钟离司药耐心的说道,“但是斑蛰一般用于外敷,内服则要谨慎使用。如果服用过量的话,会引发呕吐,发烧等症状,后期会造成惊厥乃至昏迷,搞不好会丧命的。” 婉君甚感意外,这样的招数好毒辣,让人在短期之内不易察觉,但是却又慢慢折磨人的身体直至丧命。此人用心可以想见,怪不得之前看昭儿总是有些出虚汗,面色苍白,难道一直有人在她的膳食中动手脚?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钟离司药看着婉君微微发愣的样子,问道。 婉君踌躇着,钟离司药淡淡一笑,“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觉得你这样反而会让我欣赏。”婉君失神的望着钟离司药,只听她继续道,“在宫内,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自己的敌人,所以对待别人要有最基本的警觉,不可以任何事情都随意告诉别人。” 婉君不置可否,倒是钟离司药很大度,“我不在意,若是有问题,尽管来找我好了!” 婉君点点头,表示感谢。“钟离司药,我想请问你,如果有人一直在吃掺了斑蛰的膳食,应该怎么调理身子呢?” 钟离桑菁顿时明白了婉君的犹豫,原来是武才人已经长久食用了这样类似的膳食,“我刚刚看了糕点中掺杂的斑蛰粉末的含量,我猜,武才人现在应该是盗汗虚浮的症状吧!” 婉君惊讶,钟离司药没有入过宫,怎么能将昭儿的情况说的一字不差,婉君点点头。钟丽桑菁道,“你就让她每天晚上都用一盅牛乳,过些日子就会不治而愈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二试题(九) 婉君很是惊奇,“不用吃药吗?” “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尽量不要吃药吧!”钟离桑菁温和的说道,婉君忽而联想到什么,“钟离大人,或许牛奶对于排毒很有功效?” 钟离桑菁略感意外,但还是清然道,“可以这么说。[]” 婉君大喜过望,“多谢您了!” “怎么这么说?”钟离桑菁觉得婉君的表情一下子都不一样了,她的表情是欣喜,还有激动? “大人还不知道,”婉君微微一笑,“皇上特许我与安司膳进行竞赛,如今正是第二场笔试之中。” 钟离桑菁脸色微惊,离京这么久,她是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情。 “难道,我刚刚的话对你的竞赛有什么帮助吗?”钟离司药有些不解。 “恩。”婉君忙道,“我现在要回宫去了,等到竞赛之后,我会好好感谢您的!”说完,婉君便十分兴奋的往回宫跑! 婉君面上尽是欣喜,她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婉君四处寻找的彩萍,气喘吁吁的说道,“彩,彩萍!” 彩萍有些意外,疑惑的望着婉君,“你怎么这副样子,气喘吁吁的怎么了?你不要急,慢慢说啊!” 婉君微笑着,搭着彩萍的肩膀,好不容易顺了一口气,道,“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啊?”彩萍与周围的人都有些好奇的望着有些疯狂的婉君,不知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她激动成这样。 “我知道,要呈什么给太子了!”婉君兴奋的说道,彩萍却是更加大惑不解的望着婉君,婉君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彩萍往司供局拉。 彩萍望着空空如也的桌案,除了几样婉君刚刚挑选的水果,“你到底想到什么了,这样激动?” 婉君细细的看了看桌上的秋子梨,道,“我们就做这个吧!” 彩萍不可置信,“你真是越来越匪夷所思了,水果也可以呈上去给太子吗?” 婉君摇摇头,“不是水果,而是用这个煮。”婉君指着案上乳白色的液体道,彩萍不解,“你不是已经决定了用昨日连夜熬煮的五色碧茶粥作为参赛的膳食吗?” 婉君摇摇头,“太子大病初愈合,事实上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他最喜欢,最营养的食物,而是可以帮助他排毒的食物。” “排毒?”彩萍拧着眉,虽然不知道婉君为何出宫了一趟,便说出这番话,但是听着却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恩,他长时间卧病,体内肯定有很多余毒未清。”婉君恍然,其实那粒药丸正是最好的说明,她怎么忘记了,太子很有可能是中毒导致的这场大病。 “可是,用牛奶就可以吗?”彩萍不解道,“但是,孙尚宫会同意我们这样做吗?” “她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婉君自信的说道,“再说,这一次的评比权已经不在长孙大人手中了,我肯定,一定可以的。” “但是,临时换膳食,你有把握吗?”彩萍担心的问道。 “不是的,”婉君摇摇头,“这道牛乳羹,在京郊菜园的时候,我曾经做过而且是作为秋枫的夜宵,而正是这道夜宵,秋枫给了我‘尚可’二字。” “这......”彩萍没有觉得尚可二字是很高的评价,不过婉君看出了她的心思,耸耸肩,“秋枫对我说过最好听的话应该就是这两个字了!” 彩萍看着婉君眼神中充满的光芒与希望,她似乎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兴奋激动的婉君,点点头,“我相信你,我也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如今已经冬至了,这个季节没有樱桃了。”婉君有些惋惜的说道,“不然用其作为辅料,味道肯定会十分好。” “樱桃?”彩萍想着青青那丫头没有学会秋雨司膳最厉害的烹茶手艺,倒是学会了她贪吃的本事,微笑着道,“有!” 婉君大惑不解,“现在可是冬日里,怎么可能有?就算有做成蜜饯的,也比不上新鲜的味美可口。” “不是蜜饯,”彩萍解释道,“虽然不是新鲜的,但是跟新鲜的也差不了多少。” 婉君狐疑着,跟随着彩萍往宫内的某处走去。婉君看着眼前的地方,有些意外,但是还是不做声随着彩萍进了去。如今外面正值冬日的白天,可是这地下却是如同黑夜一般冰冷,寒气刺骨,不时还有寒雾飘袭。 “哟,唐选侍,您今日怎么来了?”守着冰窖的姑姑倒是看上去与婉君很是熟络的样子,彩萍有些惊异,“我还以为你没有来过这里呢!” 姑姑笑着道,“彩司供倒是不常来啊!” 彩萍淡然一笑,道,“我帮青青司酿来取些东西,”姑姑有些为难,“可是,青青司酿她......” “没关系,我只拿一点儿!”彩萍说着,便拉着婉君往冰窖里面走去。 婉君有些惊异,这里竟然藏了好些吃食,青青倒是和秋雨很像。彩萍指着冰冻着的樱桃道,“你看,这样的行不行?” 婉君惊喜的点点头,“恩恩!”彩萍便用取了些放入自己的篮子中,“这里是青青的秘密,她喜欢吃的东西便会偷偷藏在这里,你别看她大大咧咧的,脑子可是很好动。” “怎么,你不怪她或者怀疑她了?”婉君打趣道。 “一码归一码,”彩萍一面道,一面用布盖上自己的篮子,又将青青的东西封好,“等她发现她的东西少了的时候,应该已经到竞赛之后了。” 婉君浅然一笑,“她可是嗜吃如命,我可不能保证她会不会找你我拼命。” 彩萍也是一笑,婉君见她这般便是放心了,虽然安然司膳所制的膳食与她们不尽相同,但是也不能肯定就是青青泄露的。她宁愿相信是安司膳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也不愿去怀疑青青...... 彩萍提着篮子往外走去,婉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冰窖深处的角落,随即便随着彩萍走出了冰窖。 彩萍望着盅内雪白的牛乳中伴着点点红润的樱桃,觉得颜色煞是好看,十分诱人。 彩萍拍着手道,“看上去倒是十分诱人,不知尝起来?” 婉君一笑,将勺子放到彩萍面前,彩萍欣然一笑,接过其递来的勺子,试了试眼前垂涎欲滴的乳羹,彩萍觉得味道比她预料的好要好。 “怎么会这么香浓?”有些不可置信的连连问道,“只是在其中稍微加了些东西,味道变得十分不同了呢!” “因为加入秋子梨汁的缘故,本来没有味道的牛乳便变得香甜了。”婉君解释道,“我又在其中加了些乳酪,将其牛乳收的更加浓郁了些。” “我真好奇,你还有什么新奇的点子在你小小的脑袋中!”彩萍微笑着望着婉君道,她是真心觉得婉君十分聪明灵慧,看来她跟着秋枫那些年,真是没有浪费。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与困难,但是她还是做到了! “等到竞赛那日,我会在其中多加一味辅料。”婉君淡笑着,“有了它,第二场比赛一定会赢!” 彩萍不解,但是婉君不肯说,因为那是她与太子的秘密......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比赛的时候用上,尽管有些投机取巧的意思,但是她也曾对安司膳说过同样的话: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 是夜,明月高悬,凌虚阁高高耸立在夜黑之中,一人踏着轻碎的脚步声,经过碧池走到沉心堂前。 “我没有想到,有一日我会与你这样想见。”叶修仪有些怅然,曾经,在这个地方她只会见秋枫。可是如今,婉君正微微的看着她,暮色中叶晚晴看不清她的表情。“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娘娘今日送给武才人的糕点,”婉君低声道,“里面被下了毒。” 叶晚晴淡淡一笑,“所以呢?你既然用‘被下了毒’四字,就说明你已经断定不是我。” 婉君有些微征,她没有想到叶修仪竟然体察入微,连枝毫末节都不放过。淡然的说道,“人所众之,修仪精通医理,想必用毒对您而言并不是难事。如此想来,我也该怀疑您才是。然而,” “然而什么?”叶修仪饶有兴致的望着婉君,只听婉君悠悠道,“然而,以我对修仪的了解,您并非是那种为了荣宠会谋害她人的人。” 叶修仪是淡然一笑,“我是该感谢你的信任,还是该谢谢粗心的陷害者呢?” 婉君面色微沉,“您还是多加小心吧!” “想来你也是要叮嘱我这句话的,”修仪似是早就知道了一般,“不过,后宫之内防不胜防,之前经历过那么多事,你还没有觉悟吗?” “什么意思?”婉君有些不解的望着修仪。 叶婉君面色从容,虽然月色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婉君就是能感觉的道她无比的自若,悠然平淡的说道,“后宫中不仅需要谨言慎行,更需要明哲保身。” 婉君微楞,她不懂修仪此番话是何意?但是总有一股洪流般涌动的感觉向来袭来,修仪平静的对婉君道,“有些事,如果不能阻止,你便装聋作哑吧!” “有些事?”婉君觉得修仪似是知道什么,但是她就是不肯言明。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二试题(十) 修仪道,“除夕快到了,这一年,终于要结束了。(.)” 修仪说完,便转身默默的离开了,婉君明明可以请她留步。但是看着她淡然的背影,却觉得那样遥不可及。 微风轻拂,树影攒动,山雨欲来之势便是这般吗?婉君仰头望着高不可攀的凌虚阁,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难道又会像之前那样,失去一个又一个挚爱至亲的人吗? 上一次,是上官霖大人,秋雨...... 这一次呢?这一次会是谁? 空气中,微微有着一股淡幽的梅香,许久这宫廷似乎冷清了下来,就连红衣飘飘的百里无情也许久不见踪迹了。 装聋作哑,她做不到...... 这一次,她不会让任何人轻易离开她,无论是谁。 比赛当日,太子府。 孙尚宫与四人道,“昨日,本官已经与太子府的总管公公确认好场地,你们的竞赛之地已经安排就绪。现在,你们便带着各自的助手前去你们各自的竞赛地点,以两个时辰为限。” “是!”婉君与安司膳皆平静的回道。 安然倒是不同寻常那样,与婉君说一番挑衅的话语,只是对青青道,“我们走吧!” 然后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婉君,婉君不以为意,倒是看见元宝公公微笑的面色淡然一笑。随后,便转身往竞赛之地走去。 彩萍一面清点着从宫中带出来的食材,一面道,“你不是说有什么秘密食材吗?我怎么没有看见?”彩萍不解的说道,翻看了篮子内也没有发现什么秘密的配料或者材料啊!都是些寻常的东西...... 婉君手中一直把玩着一支红梅,微微道,“这梅花真香啊!” “那是自然,如今正是红梅盛开的季节。”彩萍一面将食材全部放在案上,一面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忽而一愣,惊喜的抬起头,“不会是?” 婉君淡然一笑,道,“时间也不多,还是抓紧准备吧!” 彩萍连连点头,帮助婉君将食材全部处理好。 两个时辰之后,彩萍端着婉君与她协力制作好的红樱牛乳羹,婉君微笑着望着她,“去吧!我相信你!” 彩萍微微一笑,婉君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想:希望太子能早些康复。 在太子寝殿前,彩萍与青青不期而遇,青青面色有些不好。彩萍知道,想必安司膳准备的也十分充分。元宝指着路,道,“二人司局请吧!” 太子寝殿之内已经站了一群人,有太子妃与侧妃萧珍儿,还有宫中的孙尚宫,以及太监宫女和嬷嬷,以及随时待命的太医。太子已经微微斜坐在床上了,元宝对太子道:“太子爷,人来了!” 太子睥睨了一眼,倒都是他认识的人,但是不知谁的手中端着的是婉君所制的。太子轻轻咳了两声,元宝道,“爷,您没事儿吧!” 孙尚宫见太子似乎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倒是觉得淑妃娘娘提出的这场比试有些不是时候,对太子来说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 太子挥挥手,“不妨事,开始吧!” 众人亦有些好奇,彩萍与青青将端着托盘放在桌上,而太子则是由元宝扶着起了身,走到桌前坐下。 元宝先将其中一个盖子揭开,彩萍微微一愣,眼前的粥是碧绿色的,怎么会这样? 元宝看着滚烫香浓的海鲜粥,这倒是太子最喜欢的,从前似乎婉君姑娘也给太子做过类似的粥品,只是其中放的东西有些不同。李治淡淡一笑,示意元宝将另外一个也揭开,元宝立马揭开另外一个的盖子,里面是一个小盅,雪白色的盖子将小盅捂得严严实实的。元宝将雪白色的盖子揭开,李治微微一怔,元宝亦微微一愣,道,“这个季节还有樱桃呢!” 众人议论纷纷,王霓裳与萧珍儿亦觉得有些奇怪,围了过来,想看个究竟。 众人皆惊异于这只在三四月才有的樱桃,而李治望着的则是盅上漂浮的点点梅瓣。他惊异的也是这点点梅瓣,李治清然笑道,她竟然没有忘记...... “太子爷,您看您想先尝哪一个呢?”元宝小心的问道,众人也将目光全部集中于太子的选择,太子接过元宝递来的勺子,手悬在半空中。众人还以为他在犹豫,其实他是想再看一会儿那道牛乳羹...... 终于,他将勺子放入雪白的盅内,众人皆有些惊异,而元宝亦是。彩萍淡笑着道,果然如婉君所言一般,香浓的牛乳入口甜蜜丝滑,夹杂着点点梅香入喉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孙尚宫点点头,对太子道,“多亏太子,我们二位女官的第二场比试结果出来了!” “哦?”太子妃有些好奇的说道,“那么胜利的是哪一个呢?” “就是刚刚太子品尝的那一道膳食。”孙尚宫解释道,“这一次比试,评判的规则是:太子先尝的膳食为胜利。” “还有这样奇特的评比规则?”萧珍儿也觉得有些新奇。 “不如让两位女官前来说说,为何要制作这样的膳食吧!”太子忽而开口道。 “这,”孙尚宫是有些担忧太子的病情,可是,萧珍儿却道,“太子想见便传她们来吧!我也想问问,为何冬日里会有樱桃!” 孙尚宫见状,道,“是!” 彩萍却是十分高兴,婉君赢了!青青亦有些好奇,怎么会有樱桃呢? 二人被传来之后,萧珍儿面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了,怎么会是她? “太子殿下,想问问你们制作这两道膳食的原因?”孙尚宫道,安然还未知道结果,便平和的说道,“这道海鲜粥,里面放的冰尾虾以文蛤都是太子最喜欢的食物,” “那粥怎么会是淡绿色的呢?”太子妃不惑的问道。 “因为里面放了鲍鱼的内脏,”安然解释道,“太子身子虚弱,需要有营养的食物补充元气,所以我才会想要放入一些特别的东西来激发太子的食欲。” 太子淡然一笑,“你做的很好!” 安然微一行礼,表示感谢,看来这一场胜负已分啊!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你。”出乎李治与婉君的意外,这一次萧珍儿的语气竟然比之前而言出乎意料的平静。但是语气之中的敌意依旧显而易见,不过萧珍儿却没有当场甩脸,只是问道,“本宫想知道,冬日里怎么会有樱桃?” “虽然樱桃是三四月才有的水果,”婉君淡然解释道,“但是若是将其冷冻起来,在需要之时在取出来使用,就如同新鲜的一样。” “冰窖?”青青有些意外的脱口而出,彩萍淡然一笑,青青意识到什么,觉得有些难受外加心疼。 “另外,奴婢做着牛乳羹还有一个原因,”婉君微澜不惊的解释道,“因为牛乳可以排毒,想必太子身子虚弱与之前淤积在体内的毒素有关,奴婢建议您每日都饮用此羹,不出月余就可以将体内的余毒排除了。” 元宝大喜过望,“婉君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婉君点点头,李治淡然的望着婉君,道,“我想知道,为何里面会放了花瓣?” 婉君轻笑着,他已经注意到了,想必这场比赛应该没有悬念了。 便轻笑着回道:“羹中有了乳香,果香,还缺一缕花香。” 李治淡然一笑,早知她不会老实回答自己的问题。 “比试结果已经出来了,”孙尚宫平淡沉静的说道,“第二场比试,婉君胜。” 安然大惊,太子先用的是婉君的牛乳羹? 太子道,“安司膳的海鲜粥虽好,但是本宫觉得室内药香弥漫,独缺一缕花香。” 安然的面色有些复杂,而萧珍儿也因为太子的这句话,心中有些愤懑。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独缺一缕花香,难道他想纳唐婉君为妃不成? 太子微微一笑对着婉君道,“你的话我会记住的,”婉君点点头,“元宝,你记下了吗?” 元宝连连应声,“是!” ...... 从太子府内回宫之后,安然并未与婉君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倒是青青不依不挠的追着彩萍问樱桃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彩萍被她弄得头疼不已,只得躲到婉君的身后。 见婉君拦在前面,青青只得叉着手问道,“你们真的偷了我的东西?” 婉君苦笑,“来年春天,我一定帮你准备一大筐樱桃,让你吃个够!” 青青眉头垂了下来,哀声道,“啊?真的是我的!” “好了好了!”彩萍这才安慰道,“我也帮你准备一大筐行了吧!” 青青忽而追问道,“那还剩下多少?” 彩萍与婉君对视一眼,吞吞吐吐有些不好意思直说,彩萍见势状不对,忙又跑回婉君身后。婉君与其相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的往宫内跑去,青青见状,忙喊道,“你们站住!” 婉君不忘回头道,“冰冻过的樱桃味道真不错!” 青青气愤的甩了下手,她们将自己放在冰窖的樱桃全部吃完了啊! “真的赢了?”武昭兴奋的拉过婉君的手,婉君点点头,她一回宫便想立刻与武昭分享这个好消息。“真是太好了!”武昭兴奋的笑道,“这样一来,你们便可以进行第三场比试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第三试题(一) “为什么你倒是比我还激动呢?”婉君逗笑着道。[] “你可不知道,你们比赛,对我们这些观赛的人倒是一种享受与刺激。”武昭毫不避讳的说道。 “哎哎哎,”婉君装作有些不悦,“我整天提心吊胆,你倒是享受这样的过程?” 武昭见状,忙道,“不是啦!不过,你不是也很期待第三场比赛吗?” 婉君点点头,她这话说的不假,虽然比赛过程惊险无比,但是她也是乐在其中享受比赛的过程。 “第三场比赛不知会以怎样的形式比试,不过有机会,我希望能够将白松露呈上去。毕竟新品膳食竞赛没有呈上去,对我而言是个遗憾。”婉君有些怅然的说道,武昭点点头,“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想做吧!” 婉君莞尔,“我说过很多次了,知我者,莫若君。” 那些秋枫留下的遗憾,就让自己帮她实现吧! ...... 距离除夕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宫里面却早已热闹的忙碌起来,新年的初雪始终没有下来,天气却又一直冷的冻人。 婉君一面跺着脚,一面搓着手,“今年的冬天似乎更加冷些。” 彩萍看着婉君冻得直跺脚的样子,摇摇头,对她道,“你身上的衣服不是新做的吗?怎么穿上新衣服,还嫌冷?” 婉君瞥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彩萍,笑着道,“原来你是嫌我不做事吗?”婉君说着,便走到彩萍身边,帮她将锅内的汤给倒了出来,一面道,“这汤熬得真好。” “是啊!”彩萍平静的说道,“修仪素来身子弱,入了冬便越发容易生病些。所以我才帮她熬了骨汤,想帮她补补身子。” “我怎么没有见你给别的娘娘也熬些汤呢?”婉君故意道,“怎么你却是对修仪娘娘与众不同?” 彩萍睥睨了婉君一眼,“你明知故问!” 婉君轻笑了一声,“怎么这么说呢!” 彩萍一面用食篮装好,一面道,“你啊你,真是越来越像青青那般油嘴滑舌了!” “说我什么呢?”青青一面吃着西红柿,一面活灵活现的走到她们身边,“哇,好香啊!”怪不得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原来是她们在这里熬了骨头汤。 “说你嘴巴里总是吃东西,没完没了!”彩萍故作沉静的说道,而后对婉君道,“我去沉香殿了!” 婉君淡然一笑,点点头,青青有些好奇,“她怎么又去沉香殿?这些天,她总是往修仪娘娘那里跑啊!” “修仪娘娘身子弱,她给叶修仪做了些滋补的汤。”婉君道,“锅里还有些,给你留的,你现在喝吗?” 青青略感意外,但是欣然接受了,“喝!” 婉君一面帮她盛起了汤,一面道,“你慢些,刚出锅的,很烫呢!” 青青一面美滋滋的喝着汤,一面不解的问道,“怎么孙尚宫到现在都没有公布第三场比试的题目呢?还有一个月就到除夕了啊!”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婉君面色沉静,望着青青似乎很享受骨汤的样子,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们两个啊,整日都在忙,也不知道你们在忙些什么!”青青抱怨道,“再过些日子,我怕连见你们一面都难了!” “到了年下,宫内哪宫不是忙着扫尘,添置新衣以及准备过年用的东西。司供局今年接到的单子就比去年多了三成,”婉君毫不夸张的说道。 “啊?那彩萍岂不是要忙翻了。”青青有些同情的说道,“幸好司酿局最近没有什么事情,要忙也是过年那几天忙些。”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准备着吧!”婉君好心提醒道,“无论比赛以怎样的形式,皇上宴请各大臣及王公贵族的事儿是板上钉钉的,所以你还是检查看看司酿局的库存有没有什么问题吧!” 青青将骨汤喝完后,将碗放回婉君手中,道,“那我回去了!” “哎!”婉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青青便轻笑着离开了,婉君摇摇头,她还是那样随性。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的碗,不知是彩萍的手艺太好了,还是青青太贪吃了。 “唐选侍,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正想着,忽而春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婉君抬眼一望,“好,现在你做我的助手。” 春儿点点头,于是婉君开始准备要送去遗梦楼的糕点。 婉君制作着糕点,心中的心情却是复杂的,这些日子皇上几乎每日都去遗梦楼,她不知该为独孤充容感到开心,还是为昭儿感到悲哀。独孤充容从前也是尝尽后宫众人的冷眼,大家都将她这个败国的公主不放在眼中,如今似乎稍微好了些,其中定然也有皇上宠爱她的缘故。 婉君将制好的糕点亲自送去了遗梦楼,想着顺路去看看钟离司药。婉君倒是有些意外,皇上出来只带了李长安,那长风与陈锋呢? 婉君出来后,正遇上往遗梦楼赶的长风,婉君拦住了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这样急匆匆的?” 长风擦了擦额上的汗,“是前朝的事,哎,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钟离司药,”婉君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每次皇上去遗梦楼都不见你与陈锋?你们不是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全吗?” “皇上不让跟着,皇上每次去见独孤充容倒是很简单,只带李公公,其他人一律都不准跟着,”长风解释,“好了,我回头再跟你说吧!今夜我值班。” 婉君点点头,“你快去吧!” 话毕,长风便匆匆往遗梦楼赶去。婉君心中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只当是皇上宠爱充容,不让人跟着扰了兴致罢了!于是她也未往深处想,便抬步往司药房走去。 “皇上!”长风匆匆步入遗梦楼,忽而有些吃惊的望着正与皇上谈笑风生,面若桃花,粉若云霞的女子。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 李世民微一征,道,“朕不是说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准随意踏入遗梦楼吗?” 独孤充容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 “皇上恕罪,”长风忙解释道,“这是幽州来的八百里加急。” 李世民面色一变,刚刚谈笑风生的表情一去不返,对独孤一梦道,“朕先走了!” 独孤一梦微微点头,却见长风离开时微一踌躇,转身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独孤一梦。独孤一梦淡淡的望着他,却在他走后,嘴角露出一抹怅然的微笑,低低的念着四个字――上官长风......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半个时辰后,宫女来报――上官大人求见。 独孤一梦平淡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长风疾步走入遗梦楼内,楼内一股异香令他觉得有些失神,他微微拜见独孤一梦道,“参见独孤充容。” 独孤一梦抿了一口茶,淡笑着道,“上官大人无需多礼。” 上官长风微微一愣,就连声音都那么相似。 “敢问娘娘,您的故乡是哪里?”上官长风踌躇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叶修仪平淡的回答道,“西凉,这件事难道上官大人不知道吗?我是西凉国的公主。” “那么请问娘娘与樊豫将军是什么关系?”长风继而道,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巧合,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仪清,但是却又觉得她那么遥远。 “他是西凉国的小王爷,按道理来说,我该叫她一声叔叔。”独孤充容倒是回答的无懈可击,只是长风却有些不信,拱手问道,“在下请问娘娘,不知娘娘小时候是否来过中原,来过长安?” 独孤一梦嘴角淡然一笑,摇摇头,“没有,我自小长在西凉,没有来过长安。” “娘娘认不认识一个叫仪清的女子?”上官长风拧着眉,望着泰然自若的独孤充容,可是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他期待肯定的答案,却又不是肯定之后会是什么? 独孤充容放下手中的茶盏,“本宫不知道上官大人在说些什么,本以为是皇上命上官大人前来,现在看来是上官大人自己前来的。刚刚与皇上说话费了些精神,如今本宫想要休息了!来人,送上官大人出去!” 上官长风紧紧盯着那双似曾相识的双目,他简直快要冲上去对她说,如果是仪清就承认一下,就承认她是就好了。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微微拱手退出了遗梦楼。 独孤充容的面色冷寂,那时的记忆对于她自己而言已经快要淡忘了,可是看刚刚上官长风的样子,似乎真的喜欢上了当时的那个女孩儿。 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上官长风,既然已经欺骗过一次了,也不怕欺骗第二次! ...... 从钟离司药那里出来后,婉君没有想到在回去的路上会遇到熟悉的人。 那人嘴角淡笑着望着婉君,悠悠道,“有时间聊聊吗?” 婉君点点头,跟随着他的脚步。 不知已经多久,二人没有共同踏上凌虚阁;曾经的把酒言欢,共谈人生的光景恍若隔世。 “你的病好了吗?”婉君悠然自若,淡淡的吐出这句时隔许久的关心之言。 第二百二十五章 第三试题(二) 李治微微转过身,“如今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难道不算好了吗?” 二人相视一笑,太子道,“我还未来得及对你说声感谢。” “本以为你我之间,已经可以不用感谢二字了。”婉君淡笑着道,李治微一征,淡然一笑。他没有想到,再见婉君时,二人都是如此的淡然自若。 有些话,于他们已经不用言明,但却可以昭然于胸。 李治淡笑的望着婉君,道,“上一次,你使用梅花,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吗?” 婉君亦是淡而处之,“如果有,你会觉得我使用小心机了吗?” 李治摇摇头,“相反,我倒觉得有些开心。” 婉君的面色忽而微暗,因为那句‘觉得有些开心’,心中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李治倒是不以为然,道,“我喜欢梅花坚傲不屈的性格,独立寒风的傲骨,就像你一样。” 婉君低着眉,并未接太子的话,因为他的这番话真的让她无从接起。 李治微微一笑,“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纯粹当做朋友的欣赏就好了。如今我与长风兄弟肝胆相照,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婉君双眸中略带动容的望着李治,他忽而缓缓道,“上次的事情,我还未来的及对你说对不起。” “上次?”婉君悠悠问道。 “上次在太子府,珍儿给你难堪了!”李治道,“也怪我没有对她说清楚,所以才造成了她对你的误会。” “要说抱歉,上一次的事情是我的错。”婉君觉得十分抱歉,太子原是真的病了,却被自己误会是假病,当时气得也不记得说了什么胡话。若说错的人,应该是她才对,需要道歉的也是她。 “那上次的误会,我们就此翻篇,不再提了,好吗?”李治微笑着看着婉君,眼前的女子双眸如水,虽然近在咫尺可对他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好,”婉君淡笑着回答,“你这次生病,病的有些蹊跷,不知你有没有派人细细察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婉君提醒李治道,事实上不仅是婉君,就连李治自己也怀疑自己的这次危难并非天意,乃是人为。 “时隔许久,再说我刚刚生病之时,只以为是简单的头痛,可是后来身子越来越弱。直到我昏迷,我竟然也没发现这次的病似乎有些奇怪。”李治微微道。 “太医都束手无策,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如果不将身边隐藏的危险揪出来,我怕日后还会有隐患。这样的事情不知何时还会又发生一次。”婉君担忧的说道,忽而婉君想到,“或许,我有办法找到你生病的因由。” “怎么说?”李治有些好奇,太医都束手无策,她怎么能找到病因呢? “你信我就好,”婉君低声道,“因为我答应过别人,不说出他的姓名与身份,但是我感觉关于你病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婉君心中有了计较,便对李治道,“等我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的。”忽而,想到了什么,李治亦看出了婉君的担忧,如今她确实不宜去太子府。李治略带惋惜的说道,“那你就让长风通知我吧!你不要来太子府,便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婉君略带尴尬的笑了笑,原来他看出了自己在想什么。本以为比自己小一岁的太子无法洞察自己的心意,这般看来,在她面前却似一张白纸一般,无所遁形。 但是,或许正是因为二人之间的相互理解,才能成为知己。 “对了,长孙大人的事情怎么样了?”婉君虽然身在宫闱内,但是长孙大人却是有恩于她,她不可能视若无睹,尽管她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李治说的十分轻松,婉君略感奇怪,怎么长孙大人下了天牢他却像个无事人一般。看出了婉君的疑惑,讪笑着道,“就算舅舅在天牢中,他也会自得其乐找些事情做的,父皇也不会亏待了他的。” 更何况,他不在天牢之中呢? ...... 婉君径自踏进珍宝斋,见正有客人在,便不好问老板些什么。 郑观瞥眼看见婉君,对伙计道,“带她去内堂。”婉君听他如此说,也未说什么,便随着伙计的带领进入了内堂。 伙计腿脚倒是很快,帮她沏了杯新茶,然后退出了内堂。婉君静静的坐着,良久,才见郑观掀了帘子步入内堂。 “怎么,今日宫里头不忙吗?”郑观倒是很了解宫廷的样子,“年下了,你们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啊!” “就算再忙,也得抽时间来看前辈不是。”自从郑观不让婉君叫他师父,婉君便改口称其为前辈,这般听来倒是也顺耳。 “你说你是来看我的,怎么两手空空的就来了呢?”郑观打趣道,婉君微微一愣,略感抱歉的说道,“下次,我定会带礼物前来。” “好了,跟你说着玩的。”郑观端起茶盏,微微撇了茶沫,喝了一口热茶,似是有准备一般道:“你想打听药丸的事?” 婉君倒是不意外,点点头,“前辈肯说吗?” 郑观不以为然,道,“我不肯说,你还会追问吗?”婉君执着的目光,令郑观有些无奈,只得道,“倒不是我肯告诉你,只是你的师父说,缘分未到啊!” “我的师父?”婉君之前便听郑观前辈说过,自己的师父另有其人,但是却始终迟迟不肯露面。如今显得更加神秘,令她心中疑云渐起。“我的师父只有秋枫一人,难道还有旁人?” 郑观淡笑着,“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你怎么能说只有一人为师呢?” 郑观的话令婉君有些语塞,郑观前辈话中暗藏玄机,只是婉君还未参透而已。 “郑前辈,你就告诉我吧!”婉君见强硬的态度不见效,只得转换了语气,恳求道。 郑观见状,倒是哈哈大笑,“从前没有看出,你还会这一招啊!”郑观摇摇头,“可是我答应了他,不到时候,不能告诉你。” “可是,我若不见到他,我怎么能知道太子是因为什么而生病呢?”婉君道,“救人救到底,送佛东到西。如果不揪出太子身边的隐患,那他岂不是随时还会有危险?” 郑观听此,连连点头,“怪不得她说,你极具天赋。” 婉君的面色并未因郑观的夸赞而柔和些,他总说‘他’,‘那个人’,但是却又不言明那个人是谁!这样故弄玄虚,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想见到制作那枚药丸的人,不就是想知道太子因何而病吗?”郑观信誓旦旦的说道,婉君连连点头,“你不用找到他,也可以知道太子的病因,因为除了他,还有一个人知道内情。”郑观细笑着说。 “是谁?”婉君大惊,还有人知道内情,那么找到那个人也是一样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郑观笑得越发恣意,婉君盯着眼前的人,“您?原来您知道,还拿我开心吗?” 郑观笑了笑,“我看你如此心急,可是你不要忘了,想要找到真凶,你这样急躁是不行的。” “郑前辈,拜托您了,您就告诉我吧!”婉君恳求的说道。 郑观微微吐出二字,“蛊毒。” 婉君微征,呢喃道,“蛊毒?” 郑观点点头,“你的师父是这样说的。” 婉君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郑前辈,他已经不止一次称那个人为自己的师父了,但是自己连师父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像话吗? “那是何人下的毒?”婉君想要知道更多,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郑观笑着道,“这就得问老天爷了,他是人又不是神,不能掐指一算就知道是谁想要谋害太子吧!不过,他说你会想到办法的。” “我能想到什么办法?”婉君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如今我只知道太子所中的是蛊毒,可是蛊毒有那么多种,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毒物呢?” 婉君说道这里,忽而想起,自己认识的人中便有一个制毒高手。婉君恍然,“难道他是想让我?” 郑观摇摇头,笑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自己决断吧!” 婉君心中暗想,桑榆姑姑精心研究各种毒物毒虫毒药,她肯定能分辨出太子中的蛊毒是什么。虽然不知结果会是怎样,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 婉君回宫后,便立刻修了一封书给远在洛阳的桑榆姑姑。 情急之下,她找到长风。 “请你派人,将这封信送去洛阳。”婉君认真的说道。 “这是给......”长风看着信上的署名,婉君忽而想起,对于长风而言,桑榆姑姑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但是事从权益,如今只有长风能帮她了。 “拜托你了,这封信事关太子的安危,必须火速送到洛阳。”婉君请求道,希望他能将个人情感暂时放在一边。 “事关太子安危?”长风有些疑惑,“你指什么?” “我已经知道,太子之病与蛊毒有关,而桑榆姑姑精心研究各种毒药,她一定能够查出太子的蛊毒产自何方。那样一来,便能顺藤摸瓜,找到想要谋害太子的凶手了。”婉君义正言辞的说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 第三试题(三) 长风领会,点点头,“我命景泰去,若是骑上我的白骏,想必十日之内就会有回应的。(.)” “谢谢你。”婉君感激的望着他,长风淡然一笑,“太子的事情,也是我的事。好了,我先回去,让景泰立刻出发。” 婉君点点头,注视着长风远去的身影。 李长安远远看见婉君似乎将长风拉到角落说了什么,还见她将一封信笺交给长风,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转身对小徒弟说了四个字,小太监便飞奔着往后宫的方向跑去,李长安面色微沉,甩了甩拂尘,进了暖阁。 山雨欲来,山雨欲来啊...... 淑妃听了安意的话之后,对其道,“你去知会各宫妃嫔一声,明日来漪兰殿商议除夕夜宴之事。” 安意大惑不解,娘娘的话与自己的话却是驴头不对马嘴,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先去趟遗梦楼,告诉独孤充容一声,务必将你刚刚说的话一同告知她。” 安意大惑不解,淑妃却是眉目清冽,安意只得领命先去遗梦楼传话,但是安意心中却想着,第三场比试的选择权并不在后宫。娘娘这番所作所为,难道不会有违规则吗? 暖阁内,李世民平静的放下手中的红朱,微微抬起头,淡笑着问道,“淑妃怎么亲自来暖阁了?” “臣妾打扰皇上了,”淑妃略带歉疚的说道,李世民却摇摇头,“淑妃无事不会轻易来暖阁,既然来了,就直言吧!” 淑妃会心一笑,“皇上还记得司膳房两名女官竞赛之事吗?” 李世民点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你想说的是这件事?” 淑妃微一欠身,道,“回皇上的话,已经进行过两场比试,一胜一负,如今还剩一场比试。(.无弹窗广告)” 李世民深感兴趣,道,“一胜一负吗?朕倒是有些意外,这唐选侍竟然能与安司膳打个平手。” “接下来,还剩下最后一场最重要的竞赛,也就是出席夜宴的竞赛。臣妾想请问皇上,这场比试该如何约定规则?”淑妃恪尽职守,毕恭毕敬的问道,李世民微感惊讶,“是让朕来出题吗?” “回皇上,按照规则,是这样的。”淑妃认真回答道。 李世民点点头,“这一时半会儿,朕倒真没什么注意。”李世民觉得有些突然,忽而想到,“不过,朕倒是觉得之前皇后在时,司膳竞赛的那种形式甚是有趣。不如就按照那样的形式,淑妃帮我拟定规则颁布,最后由朕评审,你觉得如何?” “皇上既然如此说,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淑妃恭敬的回答道,皇上嘴上关切的说道,“天气严寒,淑妃出门多穿些衣物御寒,这身衣服像是前些年的样子,正好最近西域新进贡了些上好的雪段。朕命人送些去司衣局,命人为淑妃赶制些新衣出来。” 淑妃委婉拒绝道,“皇上如此说倒是让臣妾有些为难,今年恰逢京城洪涝与东北大涝,国库正是急需用度之时,臣妾能省则省,皇上就不要在臣妾身上铺张浪费了。” “淑妃勤俭持家,朕很感欣慰。”李世民很欣慰的点点头,道,“淑妃堪当后宫楷模,朕将后宫交予淑妃治理十分放心。”李世民道,“淑妃先回去吧!朕约了柳爽商讨军机大事,改日再去看望淑妃。” 淑妃欠身离开后,李长安对皇上道,“皇上您要传柳爽大人入宫吗?” “为何?”李世民一面批注着奏折,一面头也不抬的说道。 李长安有些噤声,刚刚明明是皇上自己说的要与柳爽大人商讨军机大事。 “淑妃来暖阁的目的已经达成,朕何必还要喋喋不休的说那么多话呢?”李世民漫不经心的说道,李长安一脸不惑的望着只顾低头苦批奏折的李世民,有些心疼道,“皇上,还是歇歇吧!” 李世民摇摇头,“朕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李长安因他的这句话大惊,道,“皇上可不能随便说不吉利的话,皇上正值盛年,怎么能说没有多少时间了呢!” “个人理解吧!”李世民也不将话言明,但是心中却是一直有一个目标要达成,而且一直朝着那个目标不懈的努力。 李长安一面帮李世民斟了茶,一面便与李世民聊着说道,“奴才觉得淑妃娘娘很是贤德,皇上抽空也该去多看看娘娘。” “朕将后宫交给她了,若是再常常去看望她,”李世民说道这里,却不再继续往下说,对李长安道,“去通知独孤充容,朕中午去用午膳。” “嗻,”李长安自以为自己十分能够揣测圣意,可是皇上如今这样对淑妃娘娘,倒是让他有些看不真切,皇上究竟作何打算? ...... 上官长风实在不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但是他又无法忍耐,情急之下,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上官仪大人。 “父亲,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上官长风面色沉静的问道,上官仪略感好奇,“是什么事情?” “您是西凉使臣,对吗?”长风略感好奇的问道,“如果我小时候的记忆没有错,与姑姑殉情的樊豫将军便是幼时与姑姑青梅竹马的齐豫。” “这件事,我不是应该很清楚吗?”上官仪不解,为何他又旧事重提,又提到上官霖与樊豫...... “您还记得当时跟在齐豫她叔叔身后,那个小女孩儿吗?”上官长风问道,“就是齐豫叔叔自称是家中小侄女儿的仪清,您还记得吗?” 上官仪顿时领会,只是觉得自己领会的有些晚。当日在西凉使臣入长安之时,他便觉得西凉公主有些与当初溺水淹死的仪清有些相像,尤其是在她接下面纱之后,上官仪与长孙无忌的表情几乎是同步的。 因为独孤充容有五分像已故的贤妃,但是却有六分像仪清。 仪清,是长风少年时最好的记忆,因为她是他的初恋。 少年时懵懂的心情,换做如今充斥内心的疑惑,他内心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她已经不在了,”上官仪平淡的回答道,“你怎么想起她来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上官长风回答说道,“我看见独孤充容了。” 上官仪的面色有些微冷,轻声叹了口气,道,“我就猜到如此,但是她不是仪清。” 不是吗?真的不是吗?就连上官仪的心中也起了疑惑,如果不是,为什么就连声音都有些若隐若辨的相似。 “我觉得她就是仪清,”上官长风神态自若,但是却略带伤感的说道,“可是她却不承认。” 上官仪瞪大了双目,“你竟然独自去问独孤充容了?” “我实在无法撇开心中的疑惑,”上官长风有些激动,“如果真的是她,我只希望她能告诉我一声,她还活着就好!”如果她还活着,真好...... “活着又如何?”上官仪掷地有声的问道,“她现在已是皇上的妃嫔,就算她是当初你喜欢过的人,那又怎样?” 上官长风愣住了,是啊,就算证实之后又能怎样呢?除了让自己的心再痛一次,还能怎样? 但是如果她还活着,那是他曾经最最热烈的期盼,只要她还活着。 “我希望她活着,仅此而已。”上官长风低低的话语,随后便转身离开了上官仪的书房,上官仪望着长风有些失落,没有得到答复后失望的身影,心中却为他感到怅然。 上官长风的心在见到独孤充容的一刹那,全都乱了。在宫内有那么多次相遇相见的机会,但是直到今天在遗梦楼正面相见,他才真正看清她的脸。是长风自己太大意,还是有人太刻意。 忽而间,长风慌乱了,自己的心慌意乱说明了什么?自己不是已经有婉君了吗?可是心中那处始终不忍令人触碰的角落,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始终挥之不去的情感如今又迸发出来了。 这种感情是祸非福,是悲非喜。 ...... 婉君将制好的糕点送去遗梦楼后,折回司膳房,却见到了久违的熟人。 “东漓王万福,”婉君微微参拜道。 “我还记得你,”东漓王浅笑着,明朗的说道,“许久不见,最近好吗?” 婉君微微一愣,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对自己如此友善,仿若许久不见的故友一般真挚可亲,倒是让婉君有些手足无措。 “王爷这般,真是折煞奴婢了,”婉君进退得宜,在李治面前她可以做到随意无惧,但是在亲和友善的东漓王面前,却带着令她都无法理解的谨慎与小心。 或许在这皇宫之内,再没有能与自己像太子那样,既超越男女之情,又超越地位之隔的情感。 东漓王似乎看出了婉君的忧思,道,“本王甚少居住宫中,所以对宫内的礼节也不甚在意,若说循规蹈矩,恐怕也只有在万圣至尊的父皇面前了。所以,你无须跟我这般拘礼,再说我们不是还有不一样的缘分吗?”东漓王轻笑着说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第三试题(四) 婉君望着随和恣意的东漓王,想起了除夕之夜捡到的那只狸猫,是东漓王亲自为其包扎的。(.) “王爷,那只狸猫现在安好,经过这些日子的细心调养,已经养的圆滚滚的了。”婉君细致的回答道。 东漓王饶有兴致的问道,“是吗?不过本王记得上次见你时,你可说那只猫你交给别人养了,所以它圆滚滚的应该不是你的功劳吧!” 婉君低头觉得有些惭愧,道,“上次王爷交代过之后,奴婢就将猫领回来了。” 东漓王一笑,摇摇头,“我可不是交代,只是希望。” 婉君微微一愣,望着一直微笑的很是柔和淡然的东漓王,隐隐一阵风吹拂过耳,在鼻翼又感到一股幽香的檀香味道,倒是令人感觉很舒服。 东漓王道,“现在天色还早,本来是约了母后一同用晚膳,现在本王倒想去见见那只圆滚滚的肥猫。” 婉君略感意外,但是考虑道人言可畏,便提议道,“王爷不如在碧池边等我,我去将猫抱来便是。” 深处宫闱的东漓王岂会不知婉君的顾虑,点点头,“好!” ...... 不一会儿,婉君便抱了圆滚滚的狸猫到了碧池边,只见东漓王一身藏蓝色长袍,身披黑色绣金龙纹的风袍,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威严舒朗。 “王爷,”婉君轻声悠悠道,生怕打扰了东漓王。 东漓王转过身,依旧是温和淡然的微笑,看到圆鼓鼓,眼睛发亮的白色猫儿,瞬间童心满意,略带惊讶的说道,“我记得去年见它时还那么消瘦,如今竟然这般圆鼓鼓,活脱像个雪球。” 婉君点点头,“这猫刚来的时候,可是不挑食,但是如今养的毛色发亮,身子圆滚之后,便越发懒散起来,也开始挑食了。” 东漓王轻声一笑,“想必是你将它照顾的很好,又或者司膳房那个地方人杰地灵,你的技艺又那么杰出,当然让它也学会挑嘴了。” 婉君虽觉得有些意外,东漓王怎么会知晓她的身份,但是心中却又苦笑了一番:他是王爷,他想知道什么事情自然都会知晓的。 东漓王轻轻逗着圆圆滚滚的猫儿,道,“还未来得及问它叫什么名字呢?” 婉君淡淡一笑,“因着猫本来是交由别人养的,偏她又是个极其喜欢吃的人,便给她取名叫汤圆。所以,我也一直唤它汤圆。” “汤圆?”李漓大笑着说道,“好名字,好名字!” 婉君淡笑着,她浑身雪白如球,却也是像只汤圆。 东漓王将狸猫放回婉君的手中,淡淡的说道,“好了,猫也见了,本王就先走了。” 婉君点点头,而后东漓王道,“近几日,本王会住在宫内别馆,正好缺一名照顾饮食的人。本来父皇想让宫里的御厨侍候,但是本王却不喜欢,本王想让你照顾本王的饮食,你觉得可好?” 婉君微微一怔,东漓王身份尊贵,宫内的御厨手艺杰出,怎么他偏生不要,却要自己照顾他的饮食呢? 婉君微微道,“这不是奴婢能够决定的事情。” 李漓听她如此言说,开朗的道,“那本王就当你是答应了,只要你答应,这件事便不是什么难事。” 李漓浅笑着转身往漪兰殿走去,目光中满是欣喜愉悦之情,此时的婉君不知,将由一场不小的风波等着她。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半天见不到你的人?”青青嘟囔着,“你去了一趟遗梦楼,还需要抱着这只肥猫去吗?” 婉君苦笑着,将猫放入青青手中,没想到这猫这么沉,青青差点没有接住。(.无弹窗广告)青青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只肥猫,怎么又变重了?” “还不是你当日给它那么多好吃的,所以把它的胃口养大了,养叼了?”婉君戏弄着青青道,青青自知,这只猫确实是与自己在司酿局时,整日里吃东西时才会养的这样圆滚。 “这只猫跟着我养肥了,倒是不假,”青青抱怨道,“若是它现在挑食,可不能怪我。那得怨你自己!” 婉君有些错愕,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青青嬉笑着道,“还不是你的厨艺太好了,如今这只懒汤圆只喜欢你的手艺了呢?” 婉君瞥了一眼青青,“尽胡说。” 二人正嬉闹着,忽而有一个公公走进司膳房,对婉君道,“你就是唐选侍?” 婉君微楞,道,“是,不知公公有何事?” “东漓王入宫看望淑妃娘娘,要在宫中住些日子,淑妃娘娘下命,令你照顾东漓王的膳食。”公公不苟言笑的传着淑妃的懿旨,婉君虽然因着东漓王的话,并未觉得多吃惊,但是还是为这道旨意来得如此之快,略感意外。 婉君点点头,“是!” 传话的公公走后,青青才忙供着婉君的手道,“哎哎哎,快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婉君淡淡的说道,“什么怎么回事?” 青青嬉笑着,“你别装傻了,”一面眉飞色舞的说道,“东漓王入宫,按道理说应该是由皇宫的御厨照顾他的饮食,怎的淑妃娘娘会下命,让你照顾他的饮食呢?”青青觉得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内情,所以十分好奇的问道。 婉君无奈的望了望青青手中的汤圆,道,“你想知道?” 青青连连点头,嘴上笑眯眯的。 “你去问你手中的那只猫吧!”婉君淡淡的说道,随即转身步入司膳殿,快到晚膳十分了,要为独孤充容准备晚膳了。 ...... 独孤一梦望着越发精致的菜肴,对着婉君道,“你的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多谢娘娘,”婉君淡然的回答道。 独孤一梦心中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淡然一笑问道,“听说婉君姑娘与上官长风大人是旧识?” 婉君微一征,独孤充容这句话是何意?她的这句话中又有什么企图? 独孤一梦看出婉君的心中所惑,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昨日上官大人忽而跑来遗梦楼,对本宫说是否认识一名叫仪清的女子,本宫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婉君觉得有些震惊,长风是疯了吗?他怎么能随意跑来后宫妃嫔的住所,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可是要犯欺君之罪的啊!再说他如此莽撞的跑来遗梦楼,问独孤充容的话也有些奇怪。仪清?她是谁?...... “奴婢不认识,”婉君低低的说道,独孤充容一笑,“不认识也罢,只是看上官大人的样子似乎十分心急,倒是有些像是心上人的样子,”独孤充容说的随意,但是听者有心。“不过,本宫能体谅他的那片心,不会怪罪他的失礼。” 婉君从遗梦楼出来后,心中空落落的。刚刚独孤充容说,长风擅自到遗梦楼所问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不,她一定要找到长风,问清楚这件事。 漏液,寒风有些刺骨,但是她还是披着裘衣,冒着寒夜的冷风,走到值夜的人面前。 “你怎么来了?”长风觉得有些好奇,本来对她说过,如今冬日愈浓,无事就不要来陪他了。这么冷的天,若是她冻坏了,自己可是会心疼的。 婉君淡然一笑,“只是睡不着,便想来找你聊聊天。” 长风带着婉君坐在长阶前,淡淡的说道,“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大底说的就是眼前的景色吧!” “只是冬日的星星也不似夏日那般璀璨夺目,有些惨淡无光。”婉君平淡的说道,恰如她现在内心的心情。 “来年夏日,我们便一起赏繁星满天。”长风微笑着道,可是婉君却想象不出他描绘的画面。 婉君悠悠道,“皇上已经许久不去昭兰殿了,昔日皇恩盛宠,如今不知为何,却成了这般。” “我知道你与武才人交好,但是你不要忘记,她与皇上有那么多生死与共的经历,所以他们的感情不会像你想象的那般淡泊。” “正是因为他们有过很多共患难的经历,”婉君心中想到的不仅是昭儿,更有自己与长风,“所以如今这般,更令人感到心寒。不是每对有情人都会像秋枫与顾尾生那样,愿意为彼此牺牲,甘愿奉献乃至自己的生命。” 长风微微一怔,他觉得今日的婉君有些奇怪。语气中像是与谁生气一般,但是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终于,婉君扭头望着长风,长风好奇的望着她,“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婉君微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长风会心一笑,“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啊!” 婉君口中微微吐出,“仪清,是谁?” 长风先是一怔,而后道,“是我的一个远亲,怎么了?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长风目光中的流转,没有逃过婉君的眼睛,向来他说话都会牢牢的盯着自己,但是他这样的心慌意乱,是婉君从我见过的。 不认识也罢,只是看上官大人的样子似乎十分心急,倒是有些像是心上人的样子! 婉君心中可以肯定自己的答案了,那个女人是藏在他心中的爱人。多么可笑,自己竟然与昭儿踏入了同一条道路,自己身边的男子,最爱的竟然都不是他们身边的女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第三试题(五)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皎然的口中缓缓吐出这两句诗句,婉君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漠,“诗经当中那么多好词佳句,你读钟情于这一句,怕是有其它的原因吧!” 长风愕然,婉君轻轻起身,长风却一时怔住不知该做些什么。如今的婉君,脸上似乎有些悲凉,是与常日里都不同的。 “你到底怎么了?”长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对我说,我不懂你话中有话,到底是何意思?” 婉君轻笑冷哼了一声,“曾经以为你懂我,原来竟是我看走眼了!” 话毕,婉君便一言不发,径直离开了沉心堂前。长风想要追上去,但是伸出去的双手凝滞在半空中,却又是收不回来。 曾经以为你懂我,原来竟是我看走眼了! 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在她心中,最懂她的人不是自己,难道是太子吗? 长风想到这里,心中便有些愤懑,那日听到她与太子的对话,原来他竟不知他们的情谊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无需言语。一片梅心,他便能懂她,而她也能知他。 鼻翼间悠悠的梅香,此时也成了他心中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不明白,她忽然间的言语难道是为了曾经那个在他心中深埋多年的人吗?如果是,自己完全可以告诉她,那个人已经死了。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自己在意的,却是那个活生生存在的人。 婉君有些气愤,脚步越走越快,回头想想,自从他们两心相悦,似乎还没有过这样的争吵。就算他知道桑榆姑姑是他父亲一直挚爱的人时,也没有像今天这般。但是自己究竟在生气什么?是因为那个不经意闯入自己耳朵的名字,还是长风的言行举动。 她不敢相信,长风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解释,就算自己这样贸然离开,他也没有追上来解释一番。 脚步渐渐停了下来,昭兰殿的烛火隐隐闪动,不知已经有多少日夜,她是这般辗转难眠。如今自己贸然上门,又会给她徒添烦恼。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婉君轻轻叹了口气,便又有些失落的往回走。 第一次经历内心挫败与失落的她,觉得深夜无比凄寒寂静。 当知道长风与郑国公的孙女有婚约时,自己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苦楚,只因当日心中肯定,他深爱挚爱最爱的人是自己。可是如今呢?自己又算什么?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双泪不住落下,脚步也有些虚浮无力,竟失足走错了回去的路。心不在焉,有些心烦意乱,不知不觉竟然走到碧池边。寒夜稀星垂落,碧池边愈发凉意习习,一缕动听悠扬的箫声传来,远远的有些不真切。 婉君双目红肿着,微征的望着站在湖边,一袭黑色风袍随风摆动,但是那人傲然绝立似是与孤寒的长夜斗争着。曲道愁肠,音律到达末尾,曲调微微有些凝滞。 婉君微微愣着望着不远处的转过身淡然凝视着自己的人,婉君心中有些忐忑,不知该做如何解释,因为此时想要躲避怕是不能够了。 李漓轻步缓缓走近婉君,似是看见她脸颊残留的泪水,微微恁了眉,从袖中拿出一块绢帛,轻柔的说道,“擦擦吧!虽是暗夜余晖,但是若是一直哭着,明日怕是要见不了人了。” 婉君的眉头微微锁了锁,只见眼前的人温润谦和,固执的将绢帛塞到她的手中。嘴角清然笑道,“不介意的话,一起坐一会儿吧!” 说着,便轻然拉过婉君,走入一旁的湖心亭,扶着她坐在石凳之上。[.超多好看小说]待她安定之后,李漓才坐了下来,对婉君道,“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在此?” 婉君觉得有些抱歉,但是却还是用李漓递给她的帕子拭了拭眼泪,待到情绪平复,才道:“或许冬日朗月稀星,让奴婢倍感思亲之意。” “原来你是想家了,”东漓王淡然一笑,“女史思亲倒是常见,只是如你这般潸然泪下,痛哭不已倒是少见。” 东漓王此言,道出不信之意,但也未全部推翻婉君的言语。他不想揭穿她,人都有难言之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她不想说,自己不必强人所难。 “王爷深夜,怎会在此?”婉君悠悠问道,另外今日之事,她还得向东漓王问清楚。 “本王多年没有回宫,这碧池是我在宫内之时十分喜欢的地方,今夜无眠,便走到湖边想要静静。”东漓王淡然自得的说道,或许众人都不喜欢寒冷,但是对于他,只有冰凉的寒风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可是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情,却又因为她的出现,全部打乱。 “奴婢还未来得及对王爷说,”婉君有些为难的说道,“其实司膳房不免有杰出之辈,王爷为何独独要让奴婢照顾您的膳食?” “莫非是我此举,给你造成了不便与困扰?但是,我很相信缘分,所以我也希望能够再度见到与我有缘的你。这便是一个契机,”东漓王观察入微,看着婉君忧思的神色,察觉出了什么,“如果让你感到为难,我便让母后收回旨意。” 婉君本是因为自己的心情受到影响,但见东漓王如此善解人意,体察入微,便不好说什么为难。 婉君摇摇头,“算了,就当奴婢没有问吧!” 李漓看着婉君始终不展的愁眉,道,“我不喜欢听你自称奴婢,无人之时,便你我相称吧!这样,不会总是提醒我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婉君微微一愣,一瞬间,觉得坐在自己的对面的人不是东漓王,而是李治。 那个第一个对自己说出那番话的人,而眼前的是他的哥哥,婉君淡然一笑。从前她便觉得东漓王身上有一股超然脱俗的气质,令人望尘莫及,如今他的这番话更是令婉君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王爷淡然恣意,超然脱俗,奴婢十分敬畏。”婉君微微道。 “我自小在佛寺长大,本就不在意这些身份权势,若不是在宫内,怕是更加不拘礼节。”东漓王浅然一笑,“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便不要与我拘礼。” “朋友?”婉君微微狐疑,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他岂可知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东漓王淡然一笑,点点头,“自从第一次在千崇殿外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与其他人有些与众不同。细数起来,我们每次见面都是不期而遇,不是吗?” 婉君回想着曾经,嘴角渐而露出一抹淡笑,点点头。 “我相信因缘际会,都是上天的安排。”东漓王缓缓吐露出心中的话语,“既然今时今日,你心中亦有心结,想必是天神的指引,让我在今日遇到你,为你排遣心中的忧思烦恼。” 说着,李漓站起身,拿起刚刚置于桌上的玉箫,淡然一笑,一曲悠扬欢快的箫声扬起,令本来愁雾弥漫的心灵渐渐浓雾散开,变得明朗起来。 因为不甘心,而想追上婉君的长风,借着这管箫声来到碧湖旁,看到的却是令他心痛的一幕。 微微握紧手中的宝剑,愤然转身离开了碧湖。 婉君的眼眸中闪烁着动容的感激,嘴角透露着会心的微笑,从没有人用这样的方式逗自己开心。眼前的东漓王虽然不过几面之缘,但是却有着惊人的亲和力与感染力,或许是他身上与众不凡的气质,或者是那股悠然薄淡的幽香,总之仿佛他有着魔力一般,让她忘却了刚刚的烦恼。 一曲毕,东漓王转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婉君微征,道,“怎么敢劳烦王爷,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李漓不以为然,淡笑着道,“长夜路漫,你又没有点灯,就让我做你的指路明灯,送你回去吧!”目光柔和似水,深邃无波,嘴角清然浅笑,令人无法拒绝。 寒风凛冽,似乎回去的路漫长,又短暂。或许是因为有人陪在身旁,再蜿蜒曲折的道路,身边添了一缕温暖,便不再寒冷,不再畏惧,不再觉得路途漫长。 “多谢王爷。”婉君恭敬的行礼道,路到了尽头,他还是王爷,自己还是奴婢。 “看来,你是要与我生分到底了。”东漓王笑了笑,但是却不是很在意,“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而不是一声冰冷的王爷。” 婉君微一愣,可李漓却转身离开了,婉君细细回想着他刚刚的话。心中却又透露出一丝苦涩,缓步踏入自己的屋子。 或许,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如今再也不敢像对李治那般。如果东漓王早些年出现,与太子说出同样的话,自己或许可以同样将他视为知己。可是,如今,她已经学会了宫中的那套法则,只能时刻记着时间给她套上的枷锁与规矩。 轻轻掩上的房门,寒风吹拂着已经光秃了梨树,吱呀吱呀。 或者,时间改变的不是她。 只因为再没有人可以令她没有理由的相信,就像相信李治那样。 又或者,只因为那个人不是李治...... 第二百二十九章 第三试题(六) 或许昨日在湖边吹了些风,早起便觉得鼻子有些囔囔的,但是婉君还是按照平时的点起了床。 其他人都没有在意到婉君的变化,只有彩萍细致入微,看出了婉君的面色有些发白,问道,“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 这时,在一旁一直帮着婉君的春儿才发现,婉君的鼻子有些微红,像是感了风寒的样子。 “唐选侍,您没事吧!”春儿关切的说道。 婉君摇摇头,“没事儿,等会儿做好了的早膳,你就送去给东漓王吧!” 春儿点点头,但是还是担心婉君的病情。 “如今,你要照顾两边,会不会忙不过来?”彩萍道,“不如,我帮帮你吧!” “不用了,”婉君婉拒道,一面马不停蹄,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一直以来,麻烦你们的事情太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尽量自己完成应该做的事情。” 一边正在忙着制糕点的青青听到婉君这句话,忽而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与彩萍对视了一眼。今日的婉君,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你说,她今日一早上,为什么都在忙碌的不肯休息?”青青好奇的问道,彩萍亦是心中有些狐疑,摇摇头,“不知道。” “我去问问她,”到底是青青沉不住气些,想要上前问婉君,彩萍手快拦住了他,皱着眉道,“你不要过去烦她,她想说的时候,自己会说的!” 彩萍端了糕点,打算送去沉香殿,婉君忽而走过来,对彩萍道,“这是要送去给叶修仪的,对吗?” 彩萍微一征,只见婉君顺手便将食篮拿了过去,“正好我忙完了,就将这件事交给我做吧!正好,我也有许久没有见叶修仪了!” 看着婉君匆匆远去的背影,彩萍与青青对视了一眼,却都是无所适从。 ...... “今日你怎么来了?”叶修仪淡笑着,“你平日里不都是忙着独孤充容的膳食,再说淑妃娘娘又下命让你照顾东漓王的膳食,你就不要再往我这里跑了!” “娘娘是嫌弃奴婢愚笨吗?”婉君有些恍然的说道,叶修仪摇摇头,“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怕你辛苦,照应不过来!” “我是抽空,才来看看娘娘的。”婉君悠然的说道,放下手中的食盒,“这里面的糕点是彩萍做的,我只是借花献佛,顺手拿来,顺道与娘娘说说话。” “你有话要与我说吗?”晚晴有些奇怪的望着婉君,忽而道,“你昨夜没有睡好吗?” 婉君微一愣,她是如何得知的?今日,还未有人发现她昨夜一夜未眠...... 叶修仪似乎看出了婉君心中所想,淡笑着道,“别忘了,之前我是做什么的。你的眼袋发黑,虽然用了香粉掩盖,但是从你的面色中还是可以看出,你的皮肤状况不是很好。再加上你的鼻子与鼻音有些发囊,想必是受了风寒的缘故。” “多谢娘娘关心,只是偶有失眠,不是什么大事。”婉君淡然的回答道。 “要不要我帮你开一副药?”叶修仪关心的问道,婉君摇摇头,“不必了,奴婢等会儿自己去司药局领些药去。” “你说顺道要与我说说话,难道不是打算与我说说你的心事吗?”叶修仪十分聪慧,但是看着婉君想要装傻的意思,想着她应该不会直言吧! “奴婢只是想要感谢修仪娘娘,”婉君道,“若不是当初修仪娘娘的当头棒喝,奴婢也不会醍醐灌顶、幡然醒悟,赢得了第二场比赛。” “你聪慧过人,我只是适时地给你提点一番,让你能够看清自己走的路罢了。”叶修仪道,“所以,如今,你想清楚了吗?” “做人便是需要一心一意,我自认没有秋枫那样好的天赋,所以也没有办法精习医理。”婉君淡漠的说道,她的这番话令叶修仪有些意外,她没有想过从婉君口中吐露出的话语是要放弃。 “如果这就是你选择要走的路,我祝福你。”叶修仪平淡的话语,在婉君的意料之外,但却在情理之中。如果此时秋枫还在,她也会对自己的这种选择给予支持。 人生的道路,是自己选择的,其他人都无权干涉。旁观的人,能做到的,也只有如此而已。 “娘娘,您要多多保重。”婉君道,“如今钟离司药回来了,想必之前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叶修仪只是悠然一笑,“该来的总会来的,要记住,在别人的故事里,你也只能是个旁观者。所以,走好自己想要走的每一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老天爷吧!” 婉君微微一愣,叶修仪的这句话有些蹊跷,有些暗示。 ...... 从叶修仪处出来后,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托人给长风捎去了口信,却迟迟没有回音,婉君无奈,只得亲自前去找他! 忽而从小道之中闪了出来,陈锋反应机敏,剑已经出鞘却又在出鞘的那一刹那收了回去。 长风微征着眉,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刚想离开,却被婉君拦住了去路,“我有话要对你说!” 只这一句话,便让长风的心中一动,她要解释吗? 陈锋见此,只得提醒,“这里是皇宫,你们还是找个僻静些的地方谈谈吧!” 说完,便绕过二人,往暖阁的方向走去。长风一言不发,往沉心堂的方向走去,婉君亦跟随在身后。 二人双双停驻下脚步,长风微微冷漠的开口,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婉君从袖中拿出一本用绢帛包裹的很好的书,道,“这个给你!” 长风微微一愣,接过白色绢帛包裹的书籍,用手轻轻翻开,赫然眼前的竟然是《诗经》二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长风不禁怒火中烧,太子的事,昨夜东漓王的事,她都没有给自己一个字的解释,竟然就将自己送给她的东西退还了回来。她这是何意? “少年不识愁滋味,就当年少梦一场。”婉君淡泊的神态,让长风有一丝的错觉,她真的爱过自己吗? “一句少年不识愁滋味,就当年少梦一场。你以为就能抹杀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长风的目光微微晃动着,“我常在想,你到底有多爱我?有没有我爱你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因为你根本不爱我!” 婉君听到长风如此冷漠,郑重的话,目光中的泪水止不住的瞬间涌出,泪中带着一丝嘲笑与轻讽,“爱?似乎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个字!”语气决绝、凛然。曾经,无论多少人反对,自己都能毅然决然的坚持自己的立场:和他在一起。就算是面对他的父亲,自己最敬重的上官大人,她依然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但是,自己的坚持为何会在顷刻崩塌? 爱,还是因为爱。因为他最爱的人,不是自己。 “我没有资格,那么请你告诉我!”上官长风生硬的拉住婉君的手,“被你视作知心至交,不用言语也能彼此心意相通的人是谁?唐婉君,我竟然不知道,在你心中有那么多懂你的人,偏偏我不是其中的一个!” 话毕,狠狠甩开婉君的手,长风的目光冷冽。婉君的心被狠狠的刺伤了,曾以为自己对他的真心会让他看得真切,如今,那颗仅存的真心竟然被他践踏在脚下。 他的话语对自己而言是怀疑,是嘲讽,是污蔑,是羞辱。 “我以为,我们经历过那么多事,你不会再在意太子的事情。”婉君失神恍惚的说道,“现在看来,不止是你错了,我也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上官长风,但凡你有半点在意我,又怎会疑心我曾经错付的真心?” “曾经?错付?”上官长风摇着头,“昨夜你问我仪清是谁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你是否知道了什么!可是,你连解释都不听我解释便赫然离开。我想要告诉你事情的经过,但是当我追上你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婉君眼眸中有些微澜,她紧紧盯着长风失措的双眸,他悲笑着,“我看见了你与一个人在亭中秉烛夜话,那时我觉得自己真傻!我竟然傻到认为你会因为那件事而吃醋,不想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给你予安慰了!” 婉君眼中的泪不断滴落,她从未像今天一样感到悲哀与彷徨,早知道心会痛,爱会殇,就不该义无返顾的跳进自己编织的情网。 “谢谢你,让我梦醒。”婉君说的有些清冷,有些怨愤,“如果昨夜你对我解释,或许我会听。但是时至今日,我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话。” 长风冷笑着,丢开手中的布帛,手中握着的书如同有千金重一般。 “既然少年梦一场,恩断义绝又何妨!”上官长风用力将书卷掷向天空,愤然抽出手中的宝剑将书卷凌厉的全部刺碎。飞舞的剑花伴随着飘零的书页的碎片漫天飘零。 乍一看,会让人以为是初冬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碎片如同回不去的曾经,散落在记忆中斑驳的回忆,显得那般惨淡凄凉。 第二百三十章 第三试题(七) 婉君心痛难当的望着满天飘散的碎片,如同自己的心一般被眼前的男子伤的体无完肤。 “恩断义绝?”婉君清冷的笑了笑,“这句话,是你说的,请你永远记住!” 双眸微微流转,抑制住即将涌出的泪水,嘴角露出清然一笑,笑着夹杂着眼泪与痛苦。 随着眼前纷纷落下的斑驳的记忆,踏着沉重但毅然决然的脚步,决绝的扭头,没有一丝迟疑。 长风看着她远去的声音,手中的剑柄微微颤抖着,她走了...... 就算刚刚是自己气急脱口而出的话语,她没有半点迟疑与犹豫,没有半点歉疚与留恋。 长风的心在滴血,如同冬日绽放的红梅那样鲜艳。忽而手中的剑如同漫天飘散的斑驳片影飞速舞动起来,寒光剑影,刀刀逼迫人心。 顿时漫天红梅飞舞,飘散零落,花谢花飞。沉心堂前的红梅被刀剑砍得支离破碎,额角的汗水与眼中的泪水汇成一处,宽阔的手掌撑在地上,起伏的胸膛印刻着他久久无法平静的内心。 一滴一滴的低落在地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不远处,陈锋看见了一切,本来看到婉君离去时眼中噙着的泪水,为其感到不鸣。但是当他看见大汗淋漓,泪如雨下的长风,他怔住了,紧紧握住的双拳骨骼硌出响声。 沉重的脚步虽然有些迈不动,但是还是艰难的转过身,眼眸中隐隐的不安与悲怆。或许,他永远没有办法涉足他们三人之间的情感,但是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没有条件,不顾一切...... 陈锋跟在婉君的身后,远远的望着她,却没有走近。他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冷静。但是,不跟在她身后,又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他看得出,婉君有多爱长风。 忽而一个白袍身影,挡住了婉君的去路。陈锋微微一怔,躲在丛后,偷偷望着他们。 “你怎么了?”李漓有些担忧的望着婉君,婉君的心中郁结难舒。一直回荡在耳边的是长风那句――恩断义绝又何妨? 撕碎的书籍如同将他们曾经的时光统统否定,他怎么可以,怎么忍心说出口? “我......”只吐出这一个字,婉君便双目沉重,失去了知觉。 东漓王吓了一跳,忙不顾身后奴才的惊愕表情,径直抱起婉君往自己的寝殿赶去。 陈锋从灌木丛后走出,心中不禁起了一丝疑惑,难道他们之间真如长风想的那样吗?或许婉君不会爱上东漓王,但是保不准东漓王会爱上婉君。如果是这样,他宁愿...... “你说什么?”李治大为吃惊,“怎么会?你肯定吗?” “恩,”陈锋平静的说道,“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事情。” 李治心中有些愤懑,握紧了拳头,“上官长风那个混蛋!” “太子,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陈锋淡然的说道,“婉君病了,或许此时正在......” 后面几个字说的极其轻微,但是李治却瞪大了双目。牢牢盯着一直低垂着双眉的陈锋。 西楼之中,医女为婉君细细诊了脉,又开了药方命令下面的人去熬了药。东漓王站在一旁,望着床上双目紧闭,还未醒过来的婉君,心中很是担忧。 “好了,你先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吧!”李漓对医女道,医女还未来得及退下,殿外便传来高声的传禀,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金安,”李漓微微拱手,没有想到李治会如此之快来到自己的临时行宫。 “三哥不必多礼,”李治微一抬手,隔着几尺远看见躺在床上的婉君,便藏不住心中的担忧之色。一个箭步便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婉君的肩膀,道,“婉君,婉君?” 可是躺在床上的人并没有回应,只是表情显得有些难过与痛楚。 东漓王忙道,“唐选侍的身子还很虚弱,需要静养。” 李治扭头便问医女道,“她怎么样了?” 医女见太子眉目十分愠怒,有些殚精竭虑,忙颤颤巍巍的说道,“回太子殿下,唐选侍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所以导致心神俱疲,才会一时昏厥过去。看样子,她昨夜一夜未眠,现在应该是睡着了。” 一夜未眠?李治心中暗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不止今日陈锋看到的那些,昨晚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她抬回尚宫局去。”李治命令道,李漓见此,道,“她现在还很虚弱,若是来回搬动,怕是不合适吧!” 李治微微凝视了一眼李漓,道,“她若留在三哥这里才不合适吧!” 东漓王见此,觉得李治话中似乎带了些敌意,道,“我素来不喜欢宫中的繁文缛节,我知道怎样对病人是最好的。再说我研习佛理,佛家讲究慈悲为怀,所以怎么能因为外俗的干扰便眼看着别人伤害她呢?”李漓倒是出乎常人意料的坚持,“在她醒来前,还是先留在这里吧!如果有什么不妥,我会向父皇母妃禀报的。” 李治微微怔了眉,口气略冷淡的说道,“三哥向来不理会宫中的事情,怎么如今一个小小女官,你却如此放在心上!” “换做是旁人,我也不会置之不理的,更何况是唐选侍。”李漓语气淡然,面带笑语,“她的事情,我一定会管到底的。” 李治与李漓二人久久对视着,二人因为从小生长在不同的环境之中,聚少离多,所以兄弟之情并不深。但是也未曾有过什么口角,因为东漓王向来待人和善,行事谨慎,有条不紊。但是如今,他竟然为了婉君与李治撕破脸。李治的心更加揪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帮她?”李治缓缓道,他没有怀疑过婉君对长风的真心,但是却无法相信东漓王对婉君没有半点情谊。 “那么太子又为何要帮助她呢?”东漓王从善如流,却并未回答李治的问题。但是,只是这样的一个反问,就令李治从中感觉出不一样的气氛。 李治嘴角凌冽一笑,“好!我现在就去向父皇陈情此事!” 说完,李治便拂袖往暖阁走去,元宝一路拉着李治却拦也拦不住。陈锋眼看事情要闹大,便不得不紧紧跟上了李治。 李漓面色复杂的望着远去的李治,又扭头十分怜惜的看了一眼榻上的婉君。心中暗想:看来,太子要闹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啊! ...... “长风的面色似乎看上去有些不大好啊!”李世民望着面色寡淡的长风,李长安倒是有些心颤,刚刚皇上命人传上官长风来暖阁,他竟然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如今面如死灰,神情黯然的样子倒是让人有些担忧。 上官仪微一瞥长风,虽然他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却为其解围道,“可能昨夜当值,受了些风寒吧!” “看来,上官护卫也要多多保重身子啊!”说这句话的是凌渊阁学士房玄龄。 “房学士此言,倒是十足像个言官。”郑国公笑着道,李世民见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便趁机道,“朕的想法你们应该早就看出来了,上官大人的儿子年轻俊杰,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只是日前忙于太子的婚事,以及宫内发生了这么些个大事,所以才耽搁了。如今,朕便亲下旨意,将郑国公的小孙女许配给你上官仪的儿子,上官长风!于年后完婚。” “臣多谢皇上圣恩。”上官仪淡笑着,如今皇上金口玉音,他心中一直以来的心事也可以落下了。 “多谢皇上。”郑国公礼仪俱全,早知自己的孙女心怡上官仪的儿子,如今心事得尝,男才女貌,倒是十分般配。 “上官大人,您还不谢恩呢?”李长安淡笑着,可是见上官长风面色淡然,却有些为他担心。 “风儿?”上官仪轻轻的叫着长风,“风儿!” 上官长风这才回过神,他竟没有听到刚刚他们在说些什么! “看来,小上官大人的身子真的有些不适,看来需要好好休养一番了。”房玄龄淡笑着,想为上官仪解围。 “臣,”上官长风不知皇上下了何旨意,更不知这谢恩该从何谢起。 倒是上官仪道,“皇上下旨,命你与郑国公的孙女在年后完婚!” 长风微微一怔,刚想要拒绝,却看着众人眉开眼笑,唯有自己的父亲紧紧的盯着自己。仿佛在对自己说,不要忘记答应他的事情。 长风只得拱手道,“多谢皇上!” 李世民这才舒展开眉头,本来宫内便有些谣传,但是如今这样,谣言便会不攻自破了。 “你给我让开!”一声疾言厉语传入耳内,殿门口便是乱糟糟的一阵骚动。小太监冒死拦着想要闯入暖阁的太子,但是太子怒发冲冠,满目怒火。 “太子爷,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与郑国公......” 小太监的话还未说完,太子便闯入了暖阁。李长安见状,忙跑下台阶,想要拦住李治,不想李治一把推开李长安。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第三试题(八) 李世民惊愕的望着放肆无礼,擅闯暖阁的李治有些愠怒。 李治气急败坏,那管他规矩礼仪,嘲讽的对上官长风道,“我当你上官长风在做些什么,原来是要成亲了。看来,我似乎应该恭喜你啊!” 李长安见情况不对劲,倒是郑国公微笑着道,“太子殿下太客气了!” “你给我闭嘴!”李治怒视着已经年过七旬的郑国公,郑国公吓了一跳,太子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上官仪双目清冷,望着怒火中烧的太子,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放肆,你的眼中还有没有朕!”李世民忽而怒斥道,“谁让你擅闯暖阁,你没有看见朕正在与众大臣商议要事吗?” “要事?”李治咬着牙看着李世民,问道,“不知父皇是否是指他上官长风的亲事?” 李世民双目微微恁着,紧锁着眉望着李治,李治嘴角狡黠一笑。上官长风,你可不要怪我没有给过你机会,都是你找的! “儿臣也有一事想奏请父皇,不知父皇会不会厚此薄彼,不顾儿臣的奏禀。” 太子此言一出,长风感觉来者不善。上官仪心中也打起了鼓,不知发生了何事! 正说到此,陈锋与东漓王步入暖阁,众人皆有些意外。 “参见皇上!” “参见父皇!” 李世民盯着不顾礼仪规矩,一一闯入暖阁的众人,到底他们是因为何事? “太子,今日之事,还是容后再议吧!”陈锋心中有些焦急,如果此刻太子道出事情,以后便再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到底所为何事?”李世民疑惑不解,倒是李治紧紧的盯着上官长风,二人争锋相对,片刻不让。 顿时,上官仪心中暗道不好,难道真让长孙无忌猜着了?能令他们反目的事,还能有什么呢? 李治余光瞥见陈锋手中的利刃,一把推开身边的元宝,夺过陈锋手中的宝剑。(.好看的小说)众人错愕的望着李治,李治拔出剑柄,用剑心对着上官长风道,“是男人,就跟我出来!” 上官长风心中亦有一口怒火,久久未平。如今太子这般挑衅,实在令他忍无可忍。 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二人便赴至殿外。上官仪大惊,房玄龄亦是惊讶的瞪大了嘴巴,“这?” “有谁可以告诉朕,他们到底是为了何事?”李世民拍着桌子道,“陈锋,你说!” 陈锋目色如炬,“皇上还是问太子吧!” 东漓王心中暗暗惊讶,没有想到,太子对婉君的心已经至此。 不顾殿内之人的错愕,走出殿外的二人已经大打出手。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李治怒喝道,“我要替她教训你这个负心的人!” 长风剑未出鞘,只是招招自保。李治愠怒,怒吼道,“你为什么不拔剑?是自知理亏,还是怕误伤了我,犯下死罪?如果是后者,本宫恕你无罪!”话毕,更加凌厉狠劲的招数便向长风使出。 一个不小心,一脚飞旋踢中长风的胸口,不禁令他后退了几步。 李治愠怒的说道,“你凭什么对她说恩断义绝?” 长风心中微微暗惊,刚刚的话他只对婉君说过,不想她转眼便告诉了李治。她真的当他视若无物吗? “你如此愤懑,到底是因为我与她恩断义绝,还是我伤害了的是你内心深爱的女人!”久未出言的上官长风终于开口道。“说什么将爱藏在心中,都是要欺瞒我的借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话毕,上官长风嗖的拔出剑鞘,寒光凌厉。 赶出暖阁的众人,正看见大打出手的二人,寒铁刀光,刀剑挥舞。(.无弹窗广告) 一边大打出手的二人,一面互相质问着对方。 “你混蛋,竟然忘记她与你共历生死,怀疑她对你的感情!”李治一剑刺向长风,却被他灵活的躲过。 长风并不示弱,反手一个剑舞想要打断李治手中的武器,但是并未得逞。 “若说感情,你对她的也不比我对她的少吧!”上官长风冰冷的双眸,望着李治,“在她心中!”长风出招狠烈,想起婉君的话便痛苦不已,“最懂她的人不是我!”一招将李治逼到绝境,反手抽剑想彻底牵制住他。不想李治一个后仰,躲过一招,身子一侧,又躲过一招,而长风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你若真的爱她,就不会怀疑她!”李治将剑转向左手,不顾三七二十一想要刺穿其左臂,但是并未如愿。“若说欺骗,从头至尾,欺骗她的人是你上官长风!” 反握住剑柄的李治用右手挡开长风重锤的左臂,一面用剑刺向起腹部,但是被其灵活的躲过。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同时兵行险招,想要打掉对对方的武器。 “不要!”上官仪激动的喊出,李世民亦是看的心惊胆战。就在双剑要刺破李治衣领的一刹,一个黑影飞身而过,踢掉了长风手中准确无误的剑锋,寒光一闪,宝剑应声落地。 众人皆惊,李治的利剑割破了上官长风的衣袖,露出一道血红的印记。而上官长风刺出的那一剑亦割破了李治右手的手心,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直流。 李治用左手按住右手的手腕,想要止血,长风亦是一手按住胳膊,二人相视而望,一步都不肯退让。 “太子!”上官仪慌张的望着太子鲜血淋漓的右手,不禁有些吃惊失措。又扭头看看长风的手臂,亦是伤的不浅,本来想要责备,却又不忍苛责。 刚刚跳出来阻拦他们二人的陈锋望着上官长风被刺破的手臂,心想:如果婉君看到他受伤的手臂,会不会比现在更加心痛。 “快快快,还不去传太医!”李长安忙连连不休的说道,元宝哭嚷着,痛惜的望着太子的手臂。 李世民怒气冲冲的走到李治与上官长风面前,道,“朕刚刚听出了些苗头,你们是在为一个女人争吵,对吗?”李世民心中有数,便愤怒的说道,“来人,给我把那个女子贬入浣衣局。如此妖媚惑主,朕定不能容她!” “不可!”此话同时出自太子与长风之口,众人亦是一惊,刚刚还大打出手的二人,如今竟然异口同声的为同一个女子求情。上官仪无奈的闭上了双目,如今的这一幕,是他与长孙无忌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可是,如今却偏又发生了,而长孙无忌却不在京城之内,无从给与他什么建议。 “李长安,去宣朕的旨意!”李世民决心已下,李治双眸中隐藏着无限的不舍,不假思索的跪下,“求父皇开恩。” “说,到底是谁?是谁让你这样大吵大闹,擅闯内殿还不顾身份与臣子大打出手?”李世民愠怒的问道。 李治低着头,心中纵有无限委屈,但是却又说不出口。此时,他必须要保护婉君,必须要保护她...... 陈锋站在一旁,皇上刚刚金口玉言,如今太子求情,希望有转寰的余地才好! “儿臣只是出自真心,不愿她受到半点伤害。”李治眼中噙着泪,道出心中心声,可是此时上官仪多么希望太子是沉默的。说多错多,越是让皇上知道他的爱意,越是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是谁?”李世民盯着上官长风漆黑的双目,质问道,长风低下头,单膝跪下,一言不发。 “再不说话,朕便命人将其送去刑宫。”李世民双目微凌,手背在身后,冷冷说道。 “皇上!”东漓王刚想开口,便被李治捷足先登,开口道,“是司膳房的女官。” 上官长风与众人皆是惊愕的望着李治,他不可以说,绝对不可以说....... “是谁?”李世民紧紧盯着李治,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便停在李治的身上,似乎空气都要凝结了一般,陈锋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不知道,接下来将面对什么。 “是参加这次竞赛的,”李治平淡的说道,陈锋闭上了双目,耳边传来,“安司膳!” 忽而,陈锋睁开双目,长风用同样惊愕的目光看着李治。 李治面不改色,上官仪微征,刚刚太子说什么? 参加这次竞赛的,安司膳?...... 李世民锁眉望着太子,此时东漓王心中的感情无比复杂,他竟然道出的人是安然?他这么做,是想保护婉君吗? 保护婉君,他也想,可是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牺牲别人。 “传朕旨意,将安司膳免去职位,调去浣衣局。”李世民毫不怜惜的说道,而他也从李治的面目上看不出有半点痛惜,心中不禁产生一丝疑惑。 “皇上,奴才觉得这事儿。”李长安想说些什么,却被李世民阻止了,李世民道,“你们两个给朕去法华殿静思己过。没有朕的旨意,你们不准离开法华殿半步!” 长风与李治低着头,不言一辞。李世民怒发冲冠,拂袖转身回了暖阁。 “娘娘,不好了!”安意匆匆走入漪兰殿,连忙对淑妃道,“安然被贬去浣衣局了!” 淑妃惊措,“怎么会?没有本宫的旨意,谁敢贬斥她?” “是真的,皇上亲自下的旨,已经办了!”安意面色焦急,眼眶中的泪水欲下。 第二百三十二章 第三试题(九)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牵扯进皇上?”淑妃纳闷道。(.) “听说,太子与上官仪大人的公子在暖阁外大打出手,先前太子又大闹暖阁,皇上震怒追究原因。原来他们是为了一女子争吵,而太子爷道出的是安然。” 淑妃大惊,怎么会这样? “摆驾暖阁,我要去见皇上!”淑妃道,“本宫不能见后宫有如此冤案!” 正说着忽而一人踏进了漪兰殿,漓儿?淑妃略感吃惊,他怎么会来? “母后!”东漓王微微行礼,淑妃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李漓瞥了一眼安意,她会心领会,便退了出去。 “你有话与我说?”淑妃神色有些不安,心中有种预感,但是却宁愿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儿臣希望母后不要告诉父皇事实的真相。”李漓倒是简单明了的说出了来意,淑妃甚感讶异,摇摇头,“你不是这般不理智的人,更不会这样感情用事。”淑妃加重了感情用事四字,李漓双眸闪动,似乎也承认了他心中所思所想,一如淑妃所言。 “如果母后去言明,她会死的。”李漓有些不忍的说道,他不愿意她受到伤害。 “你担心她?”淑妃仔细的审视着自己的儿子,“她是太子的挚爱,如果除去她,你应该知道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李漓当然清楚,为了婉君,长风与太子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如今,他便有机会笼络上官长风,令其疏远太子。但是,如果要牺牲婉君,他思索再三,还是前来找淑妃言明心中所忧,“儿臣想,自己应该爱上她了!” 语气中有些复杂的感情,是淑妃亦无法体会的。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将要失去的是绝佳的机会。 “糊涂!”淑妃气愤不已,来回的躲着脚步,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儿子犯这样的错误,不容许他爱上不应该爱的人。 李漓见淑妃如此激动,微带铿锵的说道,“母妃,儿臣求你了,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求你不要伤害她!” 淑妃见东漓王这般,只得面上一笑,关切道,“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李漓连连点头,淑妃心中在暗自生机,但面上无奈笑了笑,“母妃答应你便是,”李漓松了一口气,但是淑妃道,“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安然被冤枉,贬去浣衣局。这件事,我一定会去皇上言明的。” 李漓眼中的担忧,淑妃看在眼中,气在心中,表面和气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没有多少日子,便到除夕了!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心情。” 李漓离开后,面带笑意的淑妃忽而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微光,唐婉君?竟然让东漓王为她说情,又将太子,上官长风弄得团团转,这般看来,她绝对不能留...... 不过,要除去她,绝对不能依靠自己的手。而要让李漓去恨他应该恨的人...... “皇上,淑妃娘娘来了!”李长安看着愁眉紧锁,还不断批阅着奏章的皇上,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见!”李世民低着头,淡淡的回道。 “可是,”李长安有些为难,“淑妃娘娘说是为了太子的事情来的。” 他只见皇上手中的笔微微晃动了一番,停了下来,吓得跪在地上,“奴才多嘴了!” 李世民搁下笔,对他道,“传淑妃进来吧!” “嗻!”李长安有些带着小心,赶忙去请淑妃。 李世民目光中带着些疑心望着长安出去的背影,怎的不见他说些别的妃嫔的好话,偏生每次都会特别照顾淑妃。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淑妃一身藏青色罗群,衣领绣了金线,配上绿色宝石钿子的珠花,显得整个人高贵大方,仪态万千。 “免礼,淑妃这身衣裳倒是好看,与你头上的簪子很是相宜。”李世民淡笑着道,淑妃平静的回答,“多谢皇上赞誉。” 皇上微微低了眉,对李长安道,“去给朕换杯茶来!” “嗻!”李长安低头回道,他倒是有些意外,皇上如此想要支开他可是头一次。不过,这样的意图倒是太过显眼。 “淑妃想要与朕说些什么?朕还有许多国事要处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便不必开口了。”李世民像是知道淑妃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想她开口,心中有数的事情太多,让她自己说出来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上,臣妾暂代皇后管理后宫,”淑妃淡淡的说道,“不想后宫发生这样的事情,倒是令臣妾惶恐不安。” “那事与你何干?你又无法管到后宫众人的七情六欲,就算你能管的住人,也管不住心啊!”李世民淡笑着道。 “皇上有所不知,”淑妃低眉道,“皇上处置安司膳,臣妾本来应无话可说,但是,安司膳实际上是从臣妾宫中出去的。” “你是因为这件事情惶恐?”李世民笑的越发灿烂,“你不说这件事,朕还真的不知道。不过,就算她是你殿里的人,离开你久了,变成什么样,你也是管不住的。” “皇上,”淑妃说着,便跪了下来。 “淑妃,你这是做什么?”李世民有些错愕的起了身,走到她面前,想要扶起她,但是却被她阻拦。 淑妃低着眉,鬓上步摇微微晃动着,“臣妾身为后宫之首,不能眼见后宫发生冤案而知情不报。” 李世民微一征,继而听其言道,“据臣妾所闻,太子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安司膳。” 李世民冷目相对,“你这是何意?” “皇上,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淑妃仰起头,对着李世民道,“如果安司膳真是太子钟爱之人,为何皇上下令发落她后,太子对其不闻不问,又没有向皇上进言求情呢?” 李世民紧紧的盯着淑妃,听其言道,“皇上再细细想,太子与上官大人大打出手,如果真的是为了安司膳,为何安司膳被处置后,他们都无动于衷呢?” 李世民冷冷吐出,“那么依你的意思,太子与上官长风,是为了谁,大打出手?” 淑妃低眉,谨慎的说道,“这件事,皇上还是问太子或是上官大人去吧!臣妾不便多言,不然引得太子怨愤,又让皇上为难,便让臣妾无可立锥之地了。” “怨愤?他敢!”李世民有些震怒,道,“朕看你是想为安司膳求情吧!” 淑妃眼睛中带着些微红,“皇上误会臣妾了!”忽而抬起茹星的双眸,声泪俱下的说道,“如果不是为了皇上与太子的和睦,臣妾何必遮遮掩掩,宁愿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也不愿吐露实情呢?” 李世民有些不忍,看了一眼淑妃,其实这件事错的也不是她。便伸手将其扶了起来,“你莫哭了,今天这件事都是太子闹出的是非,若说责怪,都是他的错!” “皇上,”淑妃有些为难,但是还是大着胆子,吐出心中的言语,“事实上,臣妾觉得,太子与上官大人同时爱上一个女子,也无可厚非。”李世民略带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淑妃,淑妃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那个女子容貌出众,品性淳良,能够在太子身边照拂,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世民听着淑妃的言语,有过一丝丝的心动,犹豫。但是只要一想到李菀,他便立刻清醒了过来,他不允许太子身边出现第二个如同李菀一样的人。再加上,上官长风是辅佐太子的杰佳人选,他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断送了大唐未来栋梁之臣的前途。 “听淑妃这样说,朕想你心中应该很清楚,太子喜欢的那个女子是谁了。”李世民悠悠的说道,微微抬起手,“既然不是安司膳,便将其放出,官复原职吧!” 淑妃没有想到,皇上这般轻易便松了口,但是他还未言明想要如何处置太子的心上人。 “那么皇上?”淑妃试探的问道,李世民微微恁了眉,“你先退下吧!朕要处理奏章了!” 淑妃见状,只得跪安退出了暖阁。李长安有些狐疑的望着一脸愁云的淑妃,步进了暖阁,李世民叹了口气,“去传上官仪来!” “是!”李长安心中打起了鼓,皇上怎么见完淑妃,又要见上官大人? ...... 婉君微微睁开眼,肩膀有些酸痛,眼皮也很是沉重。 李漓看见婉君清醒了过来,很是开心,道,“你终于醒了!” 闻到淡淡的檀香味,待到看清眼前的纱幔与饰物,看清眼前的人,婉君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东漓王按住,“你躺着吧!你的身子很虚弱!” 婉君看了看四周,没有别的人,“奴,奴婢怎么会在这里?” “你刚刚晕倒了,你还记得吗?”李漓关心的问道。 婉君想起之前晕倒时的情景,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心中便是一阵绞痛。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你恢复些体力前,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李漓说着,便断过内监刚刚送来的药,对她道,“先将药喝了吧!”李漓一手扶着婉君坐起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第三试题(十) “我,我自己来,”婉君还未来得及行动,就被李漓拦下了,淡笑着,用勺子舀起一勺看上去苦涩无比的药,送到婉君的嘴边,“你不用有负担,我只当你是个病人,没有其它的。” 婉君还在微微发愣,药已经入口,眼眸中还带着昏迷之前的泪痕。 李漓轻笑着,淡淡说道,“你昏迷的这几个时辰,宫内可是要掀翻天了。” 婉君恁了眉,“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就算我现在不说,等会儿你回司膳房之后也会知道。与其等会儿你气急,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李漓倒是想得周到,婉君狐疑的望着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与上官大人大闹了暖阁,打了一架。”李漓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起来,婉君越听越惊愕,“如今,皇上罚他们两个人去法华殿思过了。” 婉君悲痛的望着李漓,虽然她与长风恩断义绝,但是他们二人皆是因为自己才会酿下如此大祸。如果因为此事,太子与长风反目,自己一定会过意不去的。这样一来,当初上官仪大人的嘱托,她便完完全全的辜负了。 “我要去看看他们。”婉君想要起身,却被东漓王拦下,他将药碗交给内监,对婉君道,“如果我是你,便不会在风口浪尖上去看望他们。” 婉君微微一怔,李漓笑的清然,“皇上正在气头上,要处置引发他们打架的女子,而太子为了护住那个女子,不惜犯了欺君之罪。你说,那个女子该不该辜负太子的一番好意呢?” 婉君惊讶的看着李漓,他的表情与神色,似乎告诉自己,他知道一切。他知道太子二人是为了什么而打架...... “你安心养病吧!他们不会有事的!”李漓浅然一笑,便扶着婉君躺下,为其掩了掩被子,“睡会儿吧!等到晚些时候,我命人送你回去。” 不知是东漓王的话有魔力,还是吃了药有些困乏,不消一会儿,婉君便睡着了。 李漓静静的望着安然躺在榻上的女子,也难怪,太子会为了他拼命却不肯让她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不愿告诉别人自己喜欢的人是婉君。换做是他,应该也会这样做。 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之中,早就学会了掩藏自己的真心,越是爱一个人,越是要深深的藏在不为人知的那个阴暗的角落中。不让人别人知道自己的喜恶,便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 “臣上官仪参见皇上!”上官仪如履薄冰,这个时候皇上召见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李世民转身,走入内殿,“进来陪朕下盘棋吧!” 上官仪微一征,但是还是随着皇上的脚步,进去了。 殿内只剩下上官仪和皇上二人,只是皇上一言不发,所有的心思全在棋局之上。倒是上官仪心中泛起了嘀咕,打起了鼓,他不知道长孙无忌在皇上这般沉默之时,会如何做?关键,他现在无法看清皇上是如何想的? “若是长孙无忌在,他肯定会聒噪的很,一边说着天下奇谈,一面喝光朕的好茶。”李世民淡笑着,吐出,“他只想赢棋,不会像你这样三心两意。” 上官仪微微一怔,如今该他落子,却因为皇上这一句话,心神更加不安。 李世民端起茶盏,“看来胜负已定,这局棋不用再下了!” “皇上棋艺高超,臣望尘莫及。”上官仪拱手道。 “你我君臣,何日需要这般客气了?”李世民悠然道,“朕还记得十多年前,朕还是秦王之时,你与长孙共同辅佐我的事。那个时候,朕还唤你游韶。” 游韶,这个名字,自她以后,许久没有听人唤过了。[.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上官仪心情有些复杂,但是李世民不以为然,“朕猜,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的是何人吧!” “臣有罪!”上官仪紧张的跪下身子,果然一如他所想,皇上传他来并非下棋那么简单。 “起来吧!”李世民道,“若是长孙在,他肯定会给朕晓以利害,然后对朕道出他的想法。”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盏,目色如炬看着上官仪,“现在,朕想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上官仪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皇上这样问,是真心的还是试探?随着朝政风起云涌,他们之间不再如同当日登基之初那般的君臣之交,如今更多的应该是互相猜忌和疑虑吧! “臣,”上官仪终于缓缓道出,“微臣的儿子年轻不懂事,希望皇上恕罪。” 他不愿婉君牵扯进这件事,但是也不愿看着长风受到伤害,亦或是太子。无论哪一个受到谴责,都将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不仅关系到他上官一族的荣辱,亦是关系大唐未来的国运。所以,事态严重性,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如今,面对的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他没有别的选择。 “朕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李世民微微道,“朕想,长孙的想法应该与你截然相反,所以在临行前,才会嘱托朕长风的婚事。” 上官仪满目错愕,那只老狐狸竟然背着他做了这样的事情!怪不得皇上会忽然提起赐婚完婚一事,原来是他从中下了功夫。 “唐洹的女儿,果真不错!”李世民微微吐出这一句,却让上官仪骤然失色。 淑妃走后,李世民一直在思索,到底是什么人,会让太子与上官长风不惜恶然相对,大打出手。回想起太子病危一事,竞赛时长风不同寻常的表情;太子私自离京,与其同游洛阳并州,西凉一战,长风冒死救下婉君,京城连日暴雨,长风奋不顾身前去追赶只身前往竹屋的婉君。 原来,之前那么多的种种,竟然多了这一层感情在里面。本以为只是单纯的情谊,不想二人对其皆有心意,这般看来,倒是他疏忽了。 “游韶,”李世民微微吐出二字,望向上官仪,叹了口气,“这一次,朕要,” “求皇上放过唐洹的女儿吧!”上官仪觉得皇上若是金口一开,便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若是那样,伤心的可不止一两个人啊! 李世民微微阖上双目,“你觉得朕会怎么做?” 上官仪的手悬在半空中,微征的看着皇上,只听他悠悠吐出,“朕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顾及唐洹助朕登上皇位的功劳,再加上朕对公孙夕颜的亏欠。所以,”上官仪满目期待的望着皇上,不知他究竟想要作何处置。却听到李世民缓缓着说,“朕不能让长风与她在一起,”上官仪不意外皇上这样的决定,因为长孙无忌曾经就这样说过,他晓以利害的严词让上官仪确实为之信服。若是婉君与长风在一起,就算太子如今不怨恨长风,日后也会怨恨。但是,如果婉君不与长风在一起,那...... “可是太子,”李世民悠然的说道,“朕也没有办法成全他。朕不能眼睁睁看着长风与他决裂,若是那样,便是少了日后大唐的栋梁之才,朕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皇上?”上官仪略带感伤,不知皇上意下如何,他最终的决定将会改变婉君的命运,也会影响很多人的未来。 “朕已经想好了,等到长风大婚之后,朕便给她赐婚。”李世民淡然的说道,却让上官仪心中七上八下,因为皇上并未言明,他究竟想将婉君赐婚给何人?如果不是太子,又不是长风,难道是别的官员或者皇子? 想到这里,上官仪心中一惊,聪明如他,他怎么会想不到眼前那个最适合的人选――东漓王。 皇上若是赐婚,肯定不会将其赐给任何官员,最好的抉择便是太子的弟兄。如今想来,皇上难道是想...... “在此之前,朕希望你能够帮朕隐藏这个秘密。”李世民淡笑着看向上官仪,“这里只有你我四只耳朵,再无第五只耳朵,所以你应该知道要如何做!” 上官仪无奈,只得拱手称是,皇上这是让他安抚长风与太子二人。在事情尘埃落定前,不准再生事端。 东漓王,东漓王! 法华殿内,二人跪在蒲垫之上,皆一言不发,面色冷冽。 太子的手紧紧的握着,而上官长风的目光亦有些冷冽。 “都是因为你负了她,她才会悲痛欲绝。”太子咬着牙道,“你不配得到她的爱!” “她爱的是你才对吧!”长风清冷的说道,“你弥留之际,她冒死为你送去药丸;竞赛时,你和她心照不宣,我竟不知道你与她还有红梅之约。” “我与她是知己相交,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治愤愤的说道,“倒是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让你要与她恩断义绝!” “你还想骗我吗?”长风冷笑了一声,“你与她之间的秘密,已经多到令我无法想象。梅花盗,洛阳,并州,你还要我细数多少事情?才肯承认,你对她的感情从未变过。” “是,我承认。”李治毫无顾忌的说道,“我对她的感情从未变过,那又怎样?我并没有,”李治话未毕,便被长风打断,“那就够了!恭喜你,在她心中,你的地位已经超过我!在她心中,你才是那个最懂她的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第三试题(十一) 此话一出,李治微微一愣,他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你在胡说!”李治怒斥道。 “胡说?”长风微凛的双眸闪动着,“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还说我是胡说的吗?” 李治彻底愣住了,是婉君亲口说的? 让李治愣住的并不是他怀疑长风的话,而是微微有些吃惊在婉君心中,自己是她的至交知己。 在长风看来,那便成了婉君对自己的感情,或许这样的情感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吧! “你放弃她,你会后悔的!”李治冰冷的道出这句话后,双目虔诚的看向眼前金光闪耀的大佛,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件事不要将婉君牵扯进来,现在他唯一希望的便是婉君能够置身事外,不受半点伤害。 话音刚毕,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咳咳,”不知是太过刻意,还是声响动静太大,很快便吸引了长风与太子的注意,长风微微恁了眉,“父亲?” “上官大人?”李治觉得上官大人来得有些蹊跷,父皇刚刚命他们思过不久,这上官大人便来到法华殿,有些耐人寻味。“您这是?” “皇上已经下旨,让臣带长风回去。”上官仪略带敬意的对李治道,元宝从上官仪身后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太子爷,咱回去吧!” “父皇下旨了?”李治甚感意外,一边说着,一边起了身。虽说思过的惩罚没有太久,说来也跪了几个时辰,脚也麻了。元宝见状,忙走过去搀扶着李治,“爷,您没事儿吧?” “皇上为何这么快就原谅了我们?”长风略带歉意,其实他知道这件事他责无旁贷,就算太子再任性放肆,如果不是他任意妄为,助涨了太子的气焰,也不至于两个人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不是原谅,思过还是要思的。”上官仪面色淡然,望向李治,“长孙大人不在京中,太子还是安分些,不要再做出出格的事情了!” “我!”李治刚想顶嘴,上官仪却做出了向来长孙无忌才有的作风,就连元宝都瞪大了眼睛,只见上官仪摆摆手,示意太子不要做声,然后留下一句:“如果您还想保护在乎的人,还是保持沉默吧!” 此言一出,李治看向上官仪矍铄的目光,想要辩驳却还是噤了声。[] “走吧!”上官仪略带无奈的看了一眼长风,若是皇上所言真的成真,这两个人不知会闹出什么让自己与长孙无忌头疼的风波。 李治望着上官仪带走上官长风,眉目之间却有些疑惑。父皇的这道旨意下的有点不合常理,若不是上官仪对父皇说了什么,便是其他人对父皇说了些什么。 “刚刚都有谁去过暖阁?”李治对元宝道,元宝眨了眨眼,数落着道,“除了上官大人,也就只有淑妃娘娘了!” “淑妃?”李治心中疑团渐生,“对了,刚刚我供出的那个女官呢?” “您是指安司膳?”元宝虽说人长得胖了些,但是十分机灵,这么些年他也算是摸清了太子的脾气。“皇上下命将安司膳贬去浣衣局,但是皇上见了上官大人后,又命人将她放了出来。” “什么,放出来了?”李治意外,竟然这么快就放出来了?是因为淑妃还是上官仪? “太子爷,您还有什么问题?”元宝狐疑的望着李治,李治心中却有些不安起来。看着李治抬脚想走,元宝忙拦着,“爷,您这是去哪啊?” “还能去哪,我去西楼看看!”李治道。 “不行,您现在不能去。”元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皇上虽说没有质问您婉君姑娘的事儿,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这个时候您还不注意些自己的言行,您一定会害了她的。(.)” 元宝这话说的有些急,但是却是十分在理,李治狠狠瞪了一眼元宝,差点没把他的胆儿给吓破。虽然元宝倒是一惊一乍,李治淡淡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说的对!这个时候,我确实不应该去看她。” 元宝松了一口气,这太子爷还算清醒,没有失去理智。只不过,不知上官大人是否与太子爷一样理智?如果他还理智的话,为何会与太子爷闹得这般僵呢? 躺在榻上的婉君微微动了动眉,吃了药睡了一觉,虽然头还是沉沉的,但是人清醒了不少。微微睁开眼睛,轻轻掀起被子,起了身。虽然身子有些疲乏,但是她很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走出寝殿,她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 抬眼看着厅内熟悉的装饰,金丝楠木的座椅,满室生香的兰草,楼外雕栏玉砌,假山树木环生,流水淙淙。 这里是西楼......这里是文成公主出嫁前,住过的地方。现在,这里是东漓王暂时的行宫。 “婉君,”忽而听到十分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实在做梦,定睛一看真的不是梦。 “青青?”婉君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待青青回答,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淡然的说道,“本王生怕你醒来之后想要回去,所以命人找来了司膳房的人,等你醒来,可以送你回去。” “多谢王爷。”婉君知道,东漓王面带笑意的望着自己是想让她安心,但是如今的她又怎么能安心的了。 ...... “你说什么,安司膳被抓了?”婉君这才知道,就在一天之间,原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皇上已经命人将其放出来了。”青青忙解释道,“你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儿已经成了满宫议论的话题。虽然安司膳被放了出来,但是她这下可惨了。” “怎么说?”婉君不解的望着青青。 “因为太子说,他与上官大人是为了安司膳才大打出手的,所以后宫便分成了两拨。一面是觉得她很有可能许配给太子,另一方面又觉得皇上可能随时处置了她。” 怎么会这样?婉君心中暗道,她自己清楚太子与长风大打出手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如今无辜连累进安司膳,倒是让她有些歉疚。 “你在想些什么?”青青见婉君的神色不大好,又不答话,便问道。 “没,没有。”婉君气虚体弱道。 “我也知道,你与太子要好。发生了这种事情,你应该很忧心吧!”青青担忧的望着婉君,婉君恁了眉,对其道,“不要总是将我与太子交好这件事放在嘴上,若是让有心人听去,我可要遭殃了。” 青青一听她这么说,忙吓得捂了嘴,看看四周。婉君疲弱的笑了笑,青青安慰道,“彩萍和春儿肯定为你准备好了补汤,赶紧回去,趁热吃点东西吧!” 婉君点点头,但是心中却还在忧思着刚刚的事情。 ...... 是夜,长风站在烛火之下,上官仪坐在椅子上,忽而抬起头瞥了一眼,“这件事,我不会责怪你!” “父亲!”长风心中有苦,却难以向他人言明。 “不要再多说了!事已至此,你就与婉君断干净吧!” “可是!”长风不知该如何辩驳父亲的话,就算他不说,他们应该也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吧! 自己将话说的那样绝情,她也没有半点辩驳之意。纵使太子一再辩解他们之间只是至交,但是从他内心来说,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太子对她有情,而她亦有意。 “不要可是了,长痛不如短痛。”上官仪淡淡的说道。 长风心中暗道:是啊,或许他该祝福他们!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是他能够参与其中的了。 “我知道了!”说完,长风便扭头出了书房,简简单单四个字,上官仪却可以看出他目光中无限的失落与悲痛。 但是,这是无可奈何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事已至此,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上官仪拧着眉,取了笔墨,立刻匆匆写下一封书信。这件事他必须告诉长孙无忌,如今他分身乏术,幽州一事又尚不明朗,若是皇上真的年后赐婚,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匆匆将信封密封好了,上官仪叫来管家,对其郑重说道,“命人立刻去幽州,将此封信交到长孙大人手中。” “可是大人,这次长孙大人是秘密出行,如果被人发现了行踪,大人可是要被问责的。”管家为其甚是担忧,上官仪毫不犹豫,“不管,这封信一定要交给长孙无忌。若有半点差池,拿你是问!” “是!”管家忙应声道,接过信笺便匆匆退出。 忽而一个门童步入书房,对上官仪道,“大人,有您的信。” “信?”上官仪道,“何人的?” “小的不知,只是这信是用一根银针定在门外的柱子上。” 上官仪一听,大惊,是她?...... 深夜,京城云来客栈内,上官仪一声黑色斗篷,双目如炬,望着眼前的人。 “真的是你?”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钟离桑榆淡然自若的说道。 “还好,你呢?” “恩。”钟离桑榆点点头,“之前太子被蛊毒一事,我也听说了,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那件事。” “我知道,”上官仪点点头,之前请她帮忙的书函便是他修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第三试题(十二) “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些疲惫,难道京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桑榆很是关心的问道。 上官仪略带犹豫,但还是吐出实情,“其实,是有关婉君的。” “婉君?”桑榆微微一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仪将今日发生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桑榆听后觉得很是忧思。 “皇上,是打算将婉君许配给东漓王做侧妃?”桑榆有些失神的问道,怎么会是这个结果?任她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婉君既不能与她爱的长风在一起,也不能与深爱她的太子在一起,这就是世事弄人之意吗? “这件事情,皇上还未下旨,还有转寰的余地。”上官仪吐露道,“我已经休书,命人连夜送去幽州。” “幽州?”桑榆很是好奇,“这是为何?” 上官仪知晓桑榆心性,对他而言,他对桑榆比对任何人都要放心。于是实言相告,“长孙无忌去了幽州。” “是为了幽州的动乱之事?”桑榆联想起前阵子官府的通告,想着肯定是因为那件事,他才会去幽州的。 上官仪再三思索,还是未吐出有关唐洹的实情,桑榆还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为好。 “恩,我希望他能尽早给我回音。我知道他的期盼,就算他再料事如神,也不会想到京中忽然发生这种事情。”上官仪看着一身常服的桑榆忽而想起来,“你不住官衙?” “我在来的路上细细想过了,在没有理清头绪前,我还是先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为好。毕竟,宫中少一个人知道我回京,便会多一份安全与保险。” “那么你联络我,是想我帮助你什么?”上官仪问道。 “我想见一面婉君。”桑榆道,“信中虽然有提及蛊毒之事,但是却很是含糊,我必须要知道婉君是从何处得到解药,才能判断出解药的成分,从而追查给太子下蛊毒的凶手。” “其实,当初婉君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长孙,但是他不愿道出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也不清楚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玄机。”上官仪微微忧虑,“所以,我觉得婉君可能不会告诉你。” “不管事情如何,你先将其约出来,我先见一面再说。”桑榆道,“顺便,叫上太子。” 上官仪恁了眉,“这种时候,他们还是不要见面为好吧!” “那个潜藏在太子身边的人,实在太可怕了!如果不揪出来,我想还会有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 还会有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上官仪联想到这次太子与长风打斗之事,本来都好好的,为何他们突然会恶言相向?其中是否,也有他不为人知的内情。想到这里,上官仪点点头,看来这件事他要更加留意上心才行啊! ...... 第二日,上官仪托人给婉君带去字条,约她在翠橘园一见。 婉君略感意外,难道上官大人是为了长风的事情?不然,她想不出有别的理由,上官大人会在此时冒如此危险约见她。 安然瞥见婉君匆匆出去的身影,心中暗自愤恨,此次她无端被贬遭逢一难,都是因为她。与太子暧昧不清,又与上官长风私定终身的人明明是她,为何要让自己替她受过。她不甘心,都是因为唐婉君,她才会被众人猜疑嫉妒,被推到风口浪尖。昨夜她深思了一夜,为何太子会供出她!其实不仅是为了保护唐婉君,还为了连消带打,为其除去她这个敌人!太子真是心思算尽,好一出宫心计! 可是,她安然也不是软柿子。淑妃既然命她来司膳房,自是知道她的骨血中带着一股叛逆,此次,她定要让唐婉君付出应有的代价。想到这里,安然捏紧了手中握着的拳头。 一边,彩萍注意到安然眼中的愤恨,心不由的揪了起来。(.好看的小说)此次的事情,想必安司膳会更加怨恨婉君,与其之间的矛盾也会越来越深。 婉君瞥了瞥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步入翠橘园。 “上过大人?”婉君面色警惕,“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有人想见你!” 上官仪此话令婉君觉得意外,可是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忽而恍然。连连点了点头...... 繁华热闹的长安都市一如既往,人潮川流不息,车水马龙。 本来长安最热闹的酒楼天香楼一日之间被查封,令长安城内众人哗然。但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本来热闹的天香楼依旧热闹非凡,只是此时它已经不叫天香楼,而改为了天然居。不过其中两字之差,却给人天上地下,完全不同的感觉。 天然居内一楼小吃茶水一应俱全,二楼则是雅间客房,服务设施一应俱全。 婉君缓缓踏入天然居,记忆中装饰非凡,每物必是数金的天香楼如今却变得格外雅致幽清。这足以看出天然居主人的性格与品位。 “小姐,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小二话音刚出口,便从门口踏入一傲然绝立,风姿绰约的白衣男子。看见婉君,微微一怔,忽而露出一抹淡笑。 “找人,”婉君平淡的说道,“天字芙蕖阁。” “得嘞,您上楼右转第三间。”小二轻车熟路,介绍道。 婉君没有在意到身后的男子,径直上了楼。李治细细打量着这天然居,倒是很符合他的心意。 “爷?”小二望着李治,有些吃惊,李治做了个令其噤声的姿势,淡然一笑,“天字芙蕖阁,要怎么走?” 小二立刻会意,“二楼,右转第三间!” 李治淡然一笑,“爷向来喜欢清静,不喜欢被人打扰。” 小二听到李治这样说,点点头,“小的明白。” 李治昂首阔步上了二楼,小二远远看着他,忽而跑向柜台与老板说了些什么。 轻轻扣了门,吱呀门开了。 “姑姑,”婉君许久没有见到桑榆,觉得有些欣喜。 “先进来吧!”桑榆见到随后而来的李治,微楞,“你们是一起来的?” 婉君略带错愕,回头便见到一袭长袍白衣的李治,微微惊了下,他竟然就在自己的身后? 李治淡然一笑,“先进去再说吧!” 桑榆点点头,阖上房门之后,桑榆才道,“如今在京中,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们还是长话短说。” “姑姑,你是何时到京里的?”婉君迫不及待的问道。 “昨日,”桑榆也不隐瞒,她一回来便约见了上官仪。 昨日?婉君心中暗想,今日一早上官大人便来找自己,想必昨晚他们已经通过气了。 “婉君,你且告诉我一句实话。”桑榆紧紧的盯着婉君,“你的药丸,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 婉君微微一怔,无奈间看了一眼李治,却见他已经泰然自若的坐下喝茶了。他怎么能如此气定神闲,更何况是在这熙攘的客栈之内,隔墙有耳,说不定他们被跟踪了却不曾发现。他怎么能如此放心大胆? “我,”婉君有些犹豫,但是还是说了同样的话,“我不能说。”虽然之前告诉长风已经违背了誓言,但是她再也不能够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桑榆姑姑。 “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不是我逃避,而是我答应过他,不说出他是谁。”婉君的执着李治看在眼里,道,“你就不要勉强她了。” 桑榆听太子都如此说,只得作罢。于是她走到李治身边,看了一眼李治的面色,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中了蛊毒之后恢复的这样迅速。 桑榆取出针囊,对太子道,“不介意我为您诊脉吧!” 李治点点头,桑榆探上李治的脉搏,微微阖了眼。出乎意料,与他面色相同,他的身体恢复的也十分好。 “你吃了什么药?”李治微微一愣,婉君亦是有些不解,桑榆道,“我是指,你除了服用解药之外,还吃了什么?”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婉君试探道,李治一五一十回答,“没有服用别的药,除了刚开始服用了几副驱除毒素的药,后来便没有服用别的药了。” 桑榆觉得有些神奇,难道是解药那样神效,所以太子体内的毒素才会清除的如此迅速。 李治忽而想起,“对了,婉君还让我每天服用牛乳,她说那样可以排毒。” 婉君也想起有这样的事,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桑榆顿时明白了什么,用略带复杂的神情看了一眼婉君,婉君忽而明白了。她是因为钟离司药?曾经钟离司药说,她们之间并不认识,但是婉君只是将信将疑,如今桑榆姑姑的反应恰恰证明了自己的猜疑。 “我知道了。”桑榆淡淡的说道,取出一根银针,对太子道,“得罪了。”细长的银针缓缓没入太子的手腕之内,不入半寸,桑榆便将其取出。 仔细看了看银针的颜色,银针微微发暗,那是太子身体内残留的毒素。 桑榆细细擦拭了银针,将其放回针囊内。 “太子没什么大碍了,看来恢复的很好。”桑榆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暗自忧心:太子之前中的毒已经渗入血液之中,并未完全根除,如今他体内的余毒只能靠慢慢调养才能慢慢除去。若说彻底除清,怕是不可能了...... 至于体内的毒素会不会给他将来造成影响,现在还不好说。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迷雾重重(一) “姑姑,您有没有发现什么?”婉君很是关切,不殆桑榆收拾好东西,便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中的疑云。(.无弹窗广告) “暂时还没有新的发现。”桑榆微微道,“或许等我去太子府看看之后,会有新的发现。” “您怀疑下毒的人是他身边的人?”婉君不可置信的说道,桑榆淡淡的点点头,李治立刻道,“绝对不可能是我身边的人,太子府的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还有我身边的元宝,他是自幼跟着我的。” “我并没有说是太子府的人。”桑榆平静的说道,婉君与李治一脸疑惑的望着她,她不是说是他身边的人吗? “那么您的意思是?”李治锲而不舍,想要尽快查出事情的真相,但是他却不敢肯定,桑榆真的能够帮着他查出事情的真凶。 “这个嘛,”桑榆瞥了一眼婉君,又看看李治,李治忽而有些疑虑,桑榆姑姑难道是在瞒着婉君什么?“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说吧!” “可是,”婉君想要追问,却被李治打断,“既然桑榆姑姑没有勉强你,你也不必强人所难。” 婉君微微皱了眉,虽然李治这话辩无可辩,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对了,要不您住去太子府吧!”李治适时提出建议,“您就这样住在外面也不合适。” “去太子府?”婉君倒是有些担忧,如果说外面是不安全的,那么太子府人流涌动,也未必就保证是安全的。 “好,就这么决定。”桑榆顺水推舟,正好她也有话想对李治说,只是那个场合,婉君不适宜在场。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帮你准备车马。”李治淡然一笑,婉君倒是觉得李治有些夸海口,他是微服出来的,现下去哪里找车马? 门吱呀被李治打开,婉君与桑榆跟了出去,婉君这才甚是惊异的发现,本来人流涌动很是热闹的天然居,一下子竟然变得安静异常,楼下的客人也都一个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婉君错愕的说道,桑榆也很是讶异,昨日住进天然居时,只是觉得这里很是雅致幽静。不想,如今变成这样...... 李治不以为然,步下楼对小二道,“帮我准备一辆马车。” 小二点头示意,没有言语便去准备了。婉君惊讶的看着李治,李治淡然一笑,“你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婉君不解,他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个地方? “这里是曾经的天香楼。”婉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在她步入这里以前,便看穿了这个。 “这里现在是我的。”李治淡笑着,回道。 婉君的表情变得越发复杂,桑榆脱口疑惑道,“你的?”不过须臾,便在心中暗笑:怪不得他刚刚那样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人偷听或者泄密。原来是因为这里是他自己的地盘的缘故。 “对,这里被查封之后,父皇将其作为礼物送给了我。所以,我便命人将这里装饰一新,重新开张了。”李治淡然自若,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婉君恍然。 “爷,车子准备好了。”小二低声对李治道,李治点点头,转向桑榆道,“走吧!” “那么,你先回宫去吧!”桑榆微笑着对婉君道,“我们来日还会再见面的。” 婉君双眸中带着些感慰,虽然这个时候提长风有些不好,但是她还是提醒桑榆姑姑道,“青儿已经很久没有见您了,若是知道您来长安,一定会高兴死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治十分体贴关爱的说道,“我会安排她们见面的。” 婉君望着体贴入微的李治,自己未言明他便了解自己的心意,不禁心中有些感动,淡淡的点点头。 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婉君心想,刚刚桑榆姑姑的话明显是有所保留。若是不知道天然居是太子的地方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便更加觉得事情有所古怪。刚刚桑榆姑姑的问题,自己没有回答,虽然是守住了承诺,但是心中总觉得过意不去。 在回宫前,她还是需要再去见一次郑观前辈。 珍宝斋一如既往人流涌动,或许今日天气很好的缘故,购买珍宝玉器的人也多了些。婉君踏入珍宝斋时,郑观正忙着给顾客介绍玉器,没有见到婉君。 婉君不以为然,伙计认识她,便将她偷偷领进了内堂。 等了半天,郑观踏入内堂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刚刚伙计没有告诉您吗?”婉君略带意外,她还以为是因为外面生意忙碌的缘故,没想到自己等了那么久,完全是因为伙计没有告知他自己来了的原因。 郑观摇摇头,“算了,他去给城里的陈员外家送首饰了,等他回来再教训他吧!” “今日,我来找您,是为了,”婉君难以启齿,这件事情,她已经与郑观前辈争议多时,但一直都是未果。 “还是为了药的事情!”郑观一语中的,一阵见血的说道。 “我想见见你口中的,我的师父。”婉君对这件事情,一直难以忘怀。郑观口口声声说,他是自己的师父,直到现在她都无缘得见,实在是烦闷。 郑观算了算时间,“他现在肯定不能见你,如果你想见他,只能去幽州了。” “幽州?”婉君甚感意外,幽州距离长安那样遥远,虽然为了真相她付出了很多。但是她也不能跑去幽州找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对,在他留下药丸之后,便说过,他会在这个时候去幽州。”郑观道,“他是个药痴,所以他整日闲云野鹤,便是为了悬壶济世。” 悬壶济世!这四个字好重,非等闲之辈,是不能撑得起的。 听郑观前辈这样说,她越发的好奇。 “婉君,”郑观淡笑着,“我知道你很着急太子的事情,但是我规劝你,如果你不想置身事外,还是稍安勿躁的好。有些事情,越急越没有结果,而你也会被迷雾迷绕的团团转。” 郑观自己给自己到了杯茶,一面倒着茶,一面道,“你之前不是提过你竞赛的事情吗?在第三次竞赛前,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他?”婉君忽而来了精神,或许郑观前辈是在故弄玄虚,他还是在长安,幽州只是个幌子。 “不是,”郑观道,“你对微雕的天赋我看在眼中,在你进行刀工比试的时候,我就想带你去见他。只不过,你的时间太紧迫,还未来得及与他一见,便进行了第二场比试。” “他是谁?”婉君不由的好奇了起来,为什么郑观前辈口口声声诉说的言语间,透露着他对自己很了解。但是,自从认识他以来,她也没有告诉他那么多细节的事情。 “一个能给你第三次竞赛一些帮助的人。” 他越是这样说,越是勾起了婉君内心深处的好奇。她一定要见到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观送婉君出门后,伙计从外面走进来,“掌柜,您刚刚干嘛让我去隔壁街角站着?再说,您也让人等了很久了!” “有些事儿,你不懂!”郑观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哎,对了,这两天看见信鸽回来,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小的知道了,您这每天可是三四遍的提醒我,我想忘记也忘不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幽州还没有消息。” “知道了!”郑观有些焦急,有些没好气的道,“别老将那两个字放在嘴上!” 伙计领会,幽州!想必现在肯定是一团糟吧...... 婉君刚刚回宫,便由小宫女告知让她立刻去漪兰殿。婉君大惊,难道出了什么事? 换好水绿色的宫服,没有半刻懈怠,便匆匆赶去了漪兰殿。 幸好,她没有迟到太多,赶回宫也算及时。 “参见淑妃娘娘,”婉君毕恭毕敬的行礼道,一旁站着孙尚宫,安司膳还有她的良使。 “免礼,刚刚小宫女说你似乎不在宫中!”淑妃为人和蔼,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今婉君见她面色和睦淡然,完全想象不出她是如何在皇上面前旁敲侧击,使皇上放了安然的。 “是,奴婢去了趟京郊。”婉君心中微微有些寒颤,但是她说的话也不会有人去考证,毕竟这对于她而言是轻车熟路,十分平常的事儿。 “是吗?不知道今年的波斯草长得怎么样,本宫一直想着当年,沐侍诏自创的那道蜜汁绿菊呢!”淑妃面带温和,可是话中却有话的试探道。 “今年的波斯草似乎长得一般,奴婢去看了看,根叶都有些细小。”婉君淡笑着回答,最近她没有去过京郊,最近一次看波斯草的时候,它还十分嫩小。再说,今年还没有下雪,没有经过霜冻的波斯草,长得细小些也是常理。 安然一笑,“好像不是吧!我看前两天送进宫的波斯草,长得很好。红根绿叶,丰茂的很哪!” “啊?”婉君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只是安然的试探,只得道,“许是田中的波斯草有的长得好,有的长得细小些。” 婉君偷偷看了一眼淑妃,只见她目色和蔼,才舒了一口气。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迷雾重重(二) 婉君心想着,自己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可是安然却在心里笑开了花。 站在淑妃身边的安意心中暗想:她应该是去见了什么人了吧!想必,是钟离桑榆到长安了。 淑妃终于一本正经的说道此次召她们前来的正经事儿,“之前,因为太子发生了些小误会,所以安司膳吃了些苦头。”淑妃淡笑着看着二人,“若不是因为之前耽搁了些日子,本宫早该宣布第三次竞赛的事情。” 众人微微错愕,第三次竞赛。 安然心中暗暗盘算,是啊,第三次竞赛!若不是上官长风和太子,她险些被贬去浣衣局,这第三场比试也是名存实亡,没有机会了。 “娘娘,这第三次比试,按照之前的约定,是由皇上亲自命题。”孙尚宫倒是没有偏袒安然,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道。 按照比试之前的约定,确实有提到,如果有第三次竞赛,便在除夕之夜进行。而且比试题目由皇上钦定。 “确实如此,”淑妃淡笑着,仪态万千,令人觉得她很平易近人,“不过,本宫之前请示了皇上,皇上的意思是,这第三次比试的规则就交给本宫制定,而最后的评审由皇上亲自评审。” 婉君与安司膳惊讶的瞪大了双目,淑妃娘娘的意思是,除夕夜宴,她们所制作的菜肴全部亲自呈给皇上,由皇上亲自品评。 本来一年一度的新品大赛,后宫女官才有机会进献菜肴给皇上,这样一来,她们便可以呈上另外的菜肴给皇上了。 “娘娘仁德,不知娘娘打算如何规定赛事?”孙尚宫提出了众人在意的问题,二人目不转睛的望着温和慈眉的淑妃,只听她缓缓的说道,“这个赛制,不是本宫定的,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他很喜欢之前司膳竞赛时,上官霖大人安排司膳房三名典侍竞赛的方式。(.好看的小说)所以,这一次赛事的体系,便与之前的司膳竞赛相同,只在细节之处稍作修改。” 婉君甚感惊愕,司膳竞赛。就是那一次,一下子牵连了司膳房好多人,也是那一次断肠草与燕尾草两大事件环环相扣。对于上一次司膳竞赛的事情,她还耿耿于、怀铭刻五内。如今,竟然又要重复上一次竞赛时的方式! “此次比试,你们每人共要准备四道菜肴。本宫请示了皇上,皇上赐了四个字。”淑妃面带笑意的说道,“春夏秋冬,你们需要以这四个字分别命名四道菜,且分别以凉菜,热菜,汤羹以及糕点的形式呈上。皇上会在除夕夜宴上,宣布第三场比试的胜利者。” 春夏秋冬?婉君一瞬间在脑海中闪现出许多东西,但是最后却被一张张模糊又清晰的脸掩埋所有。春风一度,就像秋雪;热情仲夏,就像秋雨;秋静深沉,就像秋霜;傲然冬立,就像秋枫。 “那么娘娘,一共有四道菜,她们需要各自的助手帮助她们完成这次比试。”孙尚宫提醒道。 “我知道,这一次比试时间缩短,她们可以从后宫中挑选一人作为自己的助手。”淑妃淡笑着,“这一次,不仅仅是司膳房的比试,也是关系六尚二十四司的盛事。所以,你们二人需要好好用心决定助手的人选,一旦决定不可更改。” 安然面带骄色,瞥了一眼婉君,“这一次,你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好运了!” “承你吉言。”婉君不骄不躁,并未因安然的话语而生气。 安然目色深处,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安意。安意淡然一笑,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会帮助安然去的第三场比试的胜利。因为按照约定,输了的人,需要离开司膳房!她不能看着安然离开,所以她一定会帮助她。 碧湖旁,亭榭前,安然面色淡然,直到听到轻缓的脚步声,才露出一丝微笑,“你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安意倒是不奇怪,安然心细如尘,若不是她的心思太重,也不至于今日与婉君进行这么荒唐的比试,直到将自己逼入险境。 “刚刚,漪兰殿内你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安然面色从容,“淑妃娘娘说了,此次竞赛可以在后宫中随意挑选助手,你说,最懂我的心思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怎么,一直跟着你的乔选侍,你不满意?”安意轻笑着,虽然她知道,安然这样做是为了保证最后百分之百的胜利。 “你知道的,”安然不肯信任什么人,更不会将自己的胜利随意交付在别人手中。之前让青青做自己的助手时也是这样,她表面对其委以重任,实际上却只是试探与掩饰,最后她呈上的菜肴不是输在了技术与味道上,而是输在了评断的人是太子。他与婉君太过熟悉...... 可是,这一次的比试与之前都不同,她真的需要一个能够帮助她取得胜利的人。那么这个人,非安意莫属。 “你都开口了,我能说不吗?”安意笑着,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一如从前相识相伴这么多年的情谊未曾改变。随着年龄的增长与心智的成熟,或许她们不再像幼时,年轻时那样单纯,但是内心总是保留着些美好的地方,没有因为宫廷尔虞我诈的斗争而改变。 婉君冥思苦想,坐在灶台前一言不发,而她的对面则站着三个同样有些苦恼的人。 彩萍,青青还有她的良使吟春。 “我觉得你还是选彩萍吧!”青青道,“不知道这次,安司膳又会出什么主意!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选彩萍。这样,就算她想让我做她的助手,也不用手忙脚乱了。”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彩萍略带迟疑的说道,“我们不知道这一次比试将会发生什么突发的状况,但是我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你那是忧思过度了吧!”青青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乐观与活力,对婉君道,“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你怎么看?” 其实,青青的话十分有道理。但是正因为她心里的想法与常理的判断相悖,所以她才迟迟难以启齿。 “婉君,你是在担忧什么问题吗?”彩萍心思细腻些,她看出婉君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安司膳在苦恼,一定还有些什么 婉君一手托着下巴,微微起了身,抬眼看了下旁边一直默不吭声的春儿,低眉道,“这一次,我想选春儿当我的助手。”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意外,尤其是吟春。 “你疯了!”青青大呼,“你刚刚一直在思索,结果就是这个?” “是啊,唐选侍,我不行的。你别开玩笑了!”春儿自己心中知道她还欠缺很多,根本不是青青司酿还有彩萍司供的对手,再说司膳房那么多人才,排也排不上她。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其实,婉君的心中压力也很大,但是她不想墨守成规。如今自己能有这样的成就,就是一直以来秋风的信任与支持,所以现在她也需要这样做。如果一直将她保护在温室之中,她永远不可能成长,既然当初秋枫那么相信自己的潜能。现在,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春儿呢! “婉君,你要知道,这场比试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彩萍规劝道,“虽然不知道安司膳最后后选谁,但是肯定都不会是选侍品级之下的。所以,你不能这样率性而为。” “彩萍,青青,”婉君虽然与她们有品级之差,但是因为一路以来的情谊,早就习惯了这样称呼彼此。“我知道你们关心我,担心我。而这次比赛对我的意义,也不仅仅是我能不能留在司膳房这样简单。当初,我能够从伙房出来,后又调去中宫殿、东宫殿,又回到司膳房,这一切都是得益于秋枫的帮助。” “不,你太小看你自己了!走到今天,这一切与你自身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彩萍诚挚真诚的说道,婉君有些感动,点点头,“是啊,如果说除了需要伯乐,还需要个人的努力,那么我相信,春儿可以。” 彩萍微微一愣,她原来是这样打算的。虽然心中觉得她这样做实在难以理解,但是想到秋枫的意志,想到她的执着,彩萍缓缓点了点头,“这是你的比赛,你决定就好!” 青青眉头紧紧锁着,她并未因为彩萍的妥协而松口。 “你还是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青青有些生气,她不是否定春儿的能力与婉君的悉心教导,但是如果婉君的对手是她与彩萍中的一个,再加上安司膳,她根本没有半点胜利的可能。 彩萍觉得有些尴尬,拍拍春儿的肩膀,“不要在意青青司酿的话,她不是针对你。无论唐选侍,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她。” 春儿听到彩萍这番话,心中更加不是滋味,看着她离开,春儿心中五味杂陈。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婉君淡笑着望向吟春,是时候见证她的成长了。 “我......”春儿心中打起了鼓,唐选侍这样照顾她,是因为自己是她的良使? 但是,她真的没什么信心,唐选侍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选她?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迷雾重重(三) 婉君拉过春儿的手,嘴角露出淡然的笑容,“不要有压力,我相信你可以。” 春儿猛然抬起头,对上婉君真挚信任的笑容,感到握着自己的手加重了些力道。春儿心中五味杂陈,不想辜负婉君的期望,但是也不想连累婉君。 婉君似乎看出了春儿内心的忧虑,只道,“不要想太多,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共同面对就好了!” 春儿勉强点点头,但是婉君还是看出了她心中的忧思,她心想着一定要做些什么,让她建立信心才可以。 “从明天开始,你都跟着我。”婉君认真道,目光清冽的望着春儿,心中想的是:这么长时间来,春儿的进步与技艺的提高,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如今的水平了吧!婉君露出淡然的笑容,她会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而秋枫的教导方式也是正确的。 第二日一早,婉君洗漱之后,便踏入了司膳房。春儿有些紧张,她不清楚婉君到底要做些什么!而彩萍与青青也有各自的职责,但是她们见到婉君如此郑重其事,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心中多了些疑惑。 婉君没有多言,只是像平日里一样准备给独孤充容以及东漓王的早膳。婉君头也不抬,一面准备好清水与自己的刀,一边对春儿道,“准备蝴蝶酥的材料,将馅料准备好。” 话毕,婉君没有理会春儿犹豫的神色,只是径直的磨起刀来。 彩萍握紧了手中的食材,有些担忧的望着并不十分配合的二人,既然婉君决定了,她也会按照她承诺的那样支持婉君。如今看来,婉君的心态调整的很好,倒是春儿总是没有信心,畏首畏尾的。 青青想上去劝说婉君,但是被彩萍拉住了,彩萍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这是婉君自己的事情,如今,她们也只有相信她的决定,且看看再说吧! 婉君磨着刀,见春儿始终不动,便有些愠怒,呵斥道,“怎么?你现在站在这里,是想说你不知道制作蝴蝶酥使用的材料还是说你不会调配馅料?”春儿嗫嚅着,想说什么,被婉君厉声喝断,“我知道你都会!”目光冷冽的望着她,“所以,你现在便去糕点房,将一切都准备好!另外,今天早上的呈给独孤充容的小菜什锦肚丝由你做!” 话毕,婉君便将刀放入清水之中洗涤干净,然后毫不犹豫的处理起早晨新送进宫的蒲瓜。[.超多好看小说]春儿见此,在心中暗下决心,终于她转身往糕点房走去。 婉君虽然表面默不作声,但是心中却是一直悬着的,见此她才稍微放心下来。等着看吧!你会发现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尽管有些冒险,但是她还是愿意给春儿这样的机会,并且自己能够看着她成长。 想到这里,婉君便继续处理起手中的食材。 半个时辰后,春儿回到司膳房,对婉君道,“制作蝴蝶酥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 婉君听此,便放下了手中的刀,目色沉静,淡然的说道,“将竹笋切丝,牛肉切花刀,马蹄取汁,剩下的食材你应该知道如何处理。”说完,婉君没有停留片刻,便走向糕点房。 春儿微微有些一怔,面色有些紧张的看向厨案,如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微微撸起袖子,便按照婉君的话开始准备。 青青恁了眉,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与彩萍对视一眼,轻微道,“真的没问题吗?” 彩萍摇摇头,说实话,婉君让春儿做这么多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虽然春儿是很聪明,但是婉君一直让她在司供局熟悉食材,并没有教过她调味。(.)刚刚,她竟然让春儿去调配蝴蝶酥的馅料槐蜜乳酪,她倒是很期待最后蝴蝶酥的味道究竟是如何。 青青见春儿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手中的事情,心中不禁打起鼓,她倒是想看看春儿的技艺到底到了什么境地。 婉君步入糕点房,看着桌上准备好的槐蜜乳酪,走近细细看了看,乳酪的浓稠正好。用勺子舀起一勺,细细嗅了嗅,香味也甚浓。她就知道,春儿可以的。忽而瞥见一边,就连她即将用的面粉与泉水都为她准备好了,婉君淡然一笑,她倒是游刃有余的准备好了这一切嘛! 于是,婉君便开始了蝴蝶酥最后一道工序,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道工序,制皮。如何让蝴蝶的翅膀又酥又丰满,曾经她见过秋雨在面粉中加过一些苏打,她试过那样做确实可以令糕点更加酥香。后来她便一直研究其量到底是多少为合适,直到现在她可以驾轻就熟的制作这道糕点。 等到婉君回到司膳房时,春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婉君并未多言,继续准备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因为东漓王的到来实在有些突然,她也请示过东漓王,得到特许便是她可以每日做与独孤充容一样的膳食呈给他。她明白这是东漓王格外的照顾,这样她的工作量便可以轻松些。但是婉君却是细心周到的人,她每日虽然会做些相同的菜肴,但是在她能力范围内,她还是尽量会按照东漓王与独孤充容的喜好来制作膳食,毕竟独孤充容生长在边陲西凉,饮食习惯与长安可能有些不同。 婉君将一早便放在炉子上的石锅揭开,将准备好的马蹄汁缓缓倒入其中,又往其中加入牛乳与已经煮熟的银耳,有条不紊的阖上石锅盖子。 婉君望着桌上已经配好的食材,淡然一笑,春儿的细心与贴心便是她最需要的。春儿已经将每道膳食需要的食材都放在了一起,婉君没有想很多,便开始烹制准备好的食材。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婉君对春儿道,“去将蝴蝶酥取来吧!”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案上春儿准备好的什锦肚丝,淡然一笑,样子看着倒是十分诱人,想必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婉君扭头,从案上取了些枸杞,揭开石锅放了进去。闻着香味扑鼻的枸杞银耳莲子粥,忽而余光瞥见正盯着自己的青青,婉君心中淡笑:她一定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婉君淡然的说道,“今天这粥,我特意煮的多些,我想有人应该不会拒绝美食吧!” 彩萍拱了拱青青,青青的神色还是有些不好,但是嘴上跟彩萍嘟哝了两句,却也没说什么。婉君一笑,她这性子就和秋雨一样,虽然爱耍小性子,但是在是非曲直,大是大非上却是分的十分真切。 等到一切准备待续,彩萍不顾青青堵着气,走到婉君身边,望着两边不尽相同的早膳,她尤其注意的望了一眼春儿制作的什锦肚丝,看上去倒是十分可人。婉君对一边的宫人道,“将这个端上,随我去西楼。独孤充容的那份,便由你送去吧!” 春儿点点头,命人端起婉君特意为独孤充容准备的早膳。婉君知道,彩萍如今在意的是什么,“你们先用早膳,不用等我回来了!” 话毕,婉君与春儿一同离开了司膳局。赶巧,遇到安司膳,众人皆有些紧张的意味,不言而喻的火药味弥漫在司膳房之内。 安司膳瞥见了桌上婉君给青青,还有彩萍留下的膳食,嘲讽的说道,“你们倒是很懂享受,无论怎么忙碌,都不忘带上自己的那份!” 青青皱着眉,看着安然得意洋洋离去的背影,但是也无可奈何。 彩萍不管安司膳的话有多么难听,她只是为了让她们心中不舒服,那么自己又何必遂了他的心愿呢! 彩萍用筷子夹起一筷子什锦肚丝放入杯碟内,仔细观察了一下它的色泽与香味,倒是不俗。忽而瞥见菜肴顶端的白芝麻,暗自笑了笑,对一直站在一旁叉着手不知与谁生气的青青道:“你不来看看?我记的没错的话,你和婉君都喜欢在什锦肚丝上面撒白芝麻。”青青听到彩萍如此说,缓步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菜肴先是一愣。 “这是春儿做的?”青青有些不可置信。 “你难道没有听到婉君的话吗?”彩萍淡笑着,用筷子夹起一根肚丝放入口中,味道鲜爽可口,齿颊留香,倒是与之色泽很是相宜。彩萍留意道,这什锦肚丝之中,还放了些山韭,而且是炒熟了的那种,令其香味更加充沛,口感丰富。 最令青青好奇的并不是春儿制作的这道什锦肚丝,而是刚刚婉君命其调配的蝴蝶酥的馅料。 彩萍瞥见青青拿起一个烤制好的蝴蝶酥,她细细观望着其外形,微微犹豫的咬了一口。酥软香浓,蜜香宜人。 “用的是槐花蜜,”彩萍没有尝,便已经感觉出了,心中暗暗慨叹:婉君和春儿真是了不起! “所以,她是什么时候教春儿调味的呢?”青青百思不得其解,“她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时间与春儿在一起。但是,刚刚她对春儿说话的语气,足可以见她十分了解春儿。” “你忘记了,她是怎样要求教导春儿的吗?”彩萍忽而想起来,婉君让她做的事情,以及一直以来训练她的方法。 “你是说,婉君一直用沐侍诏对她的要求,对待春儿?”青青恍然,心中亦有一阵欣然。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迷雾重重(四) “是啊,”彩萍望着案上十分精致的点心,“这槐蜜乳酪,与当初沐侍诏创制的甜雪中的牛乳酪有异曲同工之妙。一直以来,善用槐花蜜的只有沐侍诏与婉君。” 青青望着案上的菜肴,缓缓道,“其实......” 彩萍扭过头,望向她,“你想说什么?” 青青缓缓道,“我似乎有些担心过头了,对不对?”青青说完,便自嘲着笑了笑,看来她比婉君还在意和紧张第三场比试啊! “那也不是,”彩萍拍拍青青的肩膀,“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我可以明白昨天为什么你会那样生气,其实我们也都只是为了她好,不是吗?” “可是,就算是春儿的技艺十分精湛,但是我心中还是有隐隐的不安。”青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会出意外,所以心中那根玄总是绷着,但是又说不清哪里会出现问题。 ...... “你们都下去吧!”东漓王对一旁的太监宫女道,直到所有人退出,他才对婉君道,“不如,你坐下陪本王一起用早膳吧!” “奴婢不敢!”婉君恭敬的回绝道,东漓王淡笑着,“我说过的吧!你我二人之时,不必跟我客气。” 婉君没有说话,亦没有对东漓王的话做出回应。李漓见此,只得起了身,硬是让婉君坐了下来。婉君想要起身,却被他紧紧的按住,在头上方传来一阵温和的言语,“就当对我救了你的答谢之礼,陪我用顿早膳。” 话已至此,李漓松开按住婉君的手,她也没有再反抗。 李漓淡笑着看了看面色平淡的婉君,看着精致的早膳,道,“其实,我用早膳不必这么麻烦。” “为王爷制作膳食是奴婢分内之事,怎么能说麻烦呢?”婉君淡然的说道。 “你与太子单独在一起时,也会自称奴婢吗?”李漓轻笑着,略带深意的看向婉君,婉君微一愣,来不及反应,却听得李漓一阵笑声,忽而又十分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在我面前不用总是拘谨着,像是我会把你吃了似的。难道,我一直以来给你的印象都是那么凶狠吗?我总感觉,你有些怕我!” 听到李漓的话,婉君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动容,但是她却没有办法放下心头的包袱。 “王爷温润如玉,为人谦和有礼,心地善良。”婉君脱口而出,她也没有想到,在自己心中李漓是这么优秀完美,只是这样的完美有些太不实际。 “我可不想听你夸我,”李漓平淡的笑着,看着仍旧十分拘谨的婉君,“我只想你能够把我当成普通朋友一般,我说过不喜欢宫内的繁文缛节。” 婉君微微点点头,虽然她答应了李漓,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她根本做不到。 李漓亲口尝了尝枸杞银耳莲子粥,点点头,“你的手艺真的很杰出。” “谢谢王,”王爷二字还未道出,婉君便觉得似乎这样的场合有些不合适,便改口道,“谢谢您的称赞。” 李漓见她如此,心中已经很是高兴了。 “听说你与安司膳要进行第三场比试了!”李漓开口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想到这个,婉君倒是觉得十分头痛,关于竞赛,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竞赛的事,昨日淑妃才告知比试的题目,所以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婉君有些情绪低落的说道,如今距离除夕夜仅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需要准备以春夏秋冬为题的四道菜,这对她与安司膳而言,应该都是不小的考验。正因为是关系到她们去留的第三场竞赛,所以每个人都会十分谨慎,当然她们也不会使用寻常的菜色。(.)就这一点,她们的第三场比试从宣布题目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那你有什么想法了吗?”李漓望着有些低落的婉君,可见她并没有隐瞒自己,看来她应该很苦恼这第三场比试该怎么办吧! 婉君摇摇头,“想法与灵感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有的,还需要机缘。” “机缘?”李漓淡然笑了笑,“那怎样才算是机缘到了?” 婉君微一愣,对上李漓乌黑的双眸,眼中闪烁的光亮差点让婉君有些恍神。婉君微微眨了眼,心中有些复杂,道,“或,或许在日常生活中也会有灵感。” 李漓觉得婉君害羞慌张的样子十分可爱,他却没有戳穿,刚刚的一瞬,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虽然他已经清楚自己对婉君的感觉,但是他不会立刻与她言明,因为他还需要一个契机。或许,这就与她的竞赛一样,她需要一瞬间的机缘...... “其实,我对安司膳也有些了解。”李漓没有言明,之前安司膳便是淑妃殿中的人,所以对他而言,或许他与安司膳更加熟络一些。“不过,若是你们二人进行比试,我倒希望你能够赢。” 婉君微一征,看向十分随和淡然的李漓,他倒是十分诚恳。 “谢谢您。”婉君报以诚挚的微笑,李漓轻声道,“说句实话,我倒很希望你能从我这里找到一些灵感。” 婉君心生感谢,平淡的望着李漓,忽而抬眼看向周围的摆设与装饰,心中产生一股怀恋之感。 “你怎么了?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你想到什么了是吗?”李漓内心确实很希望能够一语中的,不过他心中也清楚,那不过是个美好的期盼而已,从婉君的眼神中他可以感觉到,对于她而言,他不过是个王爷,根本算不上亲近的人或是朋友。 “这里是西楼。”婉君缓缓吐出这五个字。 “对啊,是西楼!之前我救了你,就是将你带到这里来的。”李漓平静的说道。 “她曾经住过这里。” “她?是谁?”李漓有些好奇的问道。 “文成公主。” 婉君至今,仍旧记得她一袭红色嫁衣,踏上马车时候的最后一个回眸,那明媚的双眸与清澈的面庞,她至死难忘。 “你是说,之前与吐蕃和亲的那位公主?”李漓想起来,之前好像是有一位公主住在过宫里,但是她并不是真正的公主,只是郡主。在她出嫁之时,父皇才封其为大唐公主。 “对,”婉君点点头,“也是在这里,曾经她的饮食也是由我照顾的。” 李漓这才明白,为何从刚刚开始,婉君的眼中有些落寞与悲伤。原来她是思念故人了...... “你和她应该有很深的情分吧!不然你也不会这般黯然神伤。”李漓平和的说道,婉君淡然一笑,“我们相识不过数天,若说情分也不过数天,”李漓对婉君的回答倒是有些意外,婉君继而又道,“不过,对她的记忆,我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尤其在这个地方,也是因为她,我想清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李漓望着泰然自若,但是眼神却无比深邃,猜不透心中所想的婉君,道:“看来,你们之间发生过十分难忘的事情。” “恩,”婉君点点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李漓道,“我该回去了!” 李漓没有阻止,他看得出婉君不想与他提那一段记忆,因为人已经远嫁吐蕃,如今回忆起来肯定十分悲怆寂寥。 婉君回到司膳房,彩萍与青青正在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而案上的东西也都被人收拾过了。婉君嘴角微微上扬了下,想必她们应该试过春儿制作的菜肴了吧! 正想着,忽而一声声音打断她的思路,“唐选侍!”扭过头,只见一个鹅黄色宫装的宫女对其道:“孙尚宫命你与安司膳去漪兰殿。” 婉君点点头,“知道了,我立刻就去。” 听到这声命令,彩萍才放下手中的活计,想必是因为确定她们各自的助手之事。 婉君抬眼寻了春儿,道,“春儿,你随我去漪兰殿。” 吟春微微愣了愣,唐选侍真的决定这样做吗? “可是我......”春儿依旧犹豫,但是婉君却是一如既往坚持她的选择,“随我来,就是了!” “去吧!”这一声不是出自婉君,而是青青。令婉君与彩萍都有些意外,春儿更是如此,错愕的望着向自己走来的青青,青青没有急躁也没有像昨日那样,只是淡淡的对她道,“如果不相信你自己,就相信你的唐选侍吧!” 这句话,不仅令彩萍感到欣慰,也让婉君感到欣喜。婉君感激的望向青青,青青觉得婉君似是要感动的哭了,忙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明白你今早的意图了!”彩萍亦是对着婉君一笑,只听青青道,“你想让她肯定自己,也想让我们肯定你的选择!” 春儿微楞,她不明白青青司酿这句话的意义,更无法体会对于婉君而言,青青,与彩萍的肯定、支持、与信任有多重要。 她不是没有信心,但是她需要有人告诉她,她这么做是对的。 或许,这也是秋枫教会她的道理,人可以自信,但是不可以自以为是。 当然第一次与她说这样话的人是桑榆姑姑,第二次则是上官长风...... 第二百四十章 迷雾重重(五) 婉君用鼓励的目光看了一眼春儿,春儿终于点点头。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稳如磐石的语气令所有人都放心了不少,望着婉君与春儿一同离开的身影,青青道,“但愿她们能够发挥最好的水平。” “这道不像是你说出的话。”彩萍故意笑了笑,却是在心中油然慨叹,青青也长大了,成熟了。 漪兰殿内,满室熏香,孙尚宫立于一旁,婉君步入殿内倒是有些意外,安司膳是一个人来的。 “参见淑妃娘娘。”二人齐向淑妃行礼道。 “免礼。”淑妃望着婉君身后的女官,笑着道,“你倒是聪明伶俐,知道本宫召你们前来的意图。” “距离除夕不到一月时间,看来她们这次的压力会不小啊。”孙尚宫淡然的说道。 “有些压力是不怕的,有压力才会给她们更多的动力。”淑妃笑意绵绵,望着婉君,“唐选侍,你决定选谁作为你的助手?” “回娘娘,是奴婢的长使,吟春。”婉君执着坚毅的说道,婉君的选择不仅出乎安然的意料,更是让淑妃大惑不解。 “你说的是真的?”淑妃有些疑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属实,孙尚宫亦道,“你可不要马虎大意,这次比试按照之前的约定,如果你输了,你便要离开司膳房。” 婉君点点头,“奴婢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也相信春儿会协助好我的。” 安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她以为凭借一个小小的长使便能赢过她?不过,就算是彩萍与青青,她也不会担心。 淑妃转头望向安然,道,“你怎么没有带你的良使过来?” 安然低头,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娘娘,因为奴婢的人选并非是奴婢的良使。” “哦?那么你选择的是司膳房的司酿还是司供?”淑妃满目期待,淡笑着问道,不过无论是谁,总之安然的第一步总会胜过唐婉君了。 安然淡笑着,望向淑妃身后的人,道,“奴婢选择的是,安意。” 淑妃微微一怔,扭头望向身后似乎与安然早有默契的安意,心中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 “你选择的是安意?”语气似乎有些冰冷,但是却还没有沉下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事情是她也无法控制的。 “是。”安然面色悠然,婉君亦是有些出乎意料,望着自己并不甚了解的安意,她是淑妃身边的掌事宫女。而从前安然也是在淑妃身边当过差事的,如今看来,她们之间的配合一定是十分默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对于安意的水平,婉君却是一无所知,根本不可能提前做些什么准备。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淑妃终于缓缓道,“在竞赛之前,本宫特许你们随意出入宫廷的特权,但是你们不要有恃无恐,用这样的特权做一些与竞赛无关的私事。”安然心中清楚,淑妃这句话是特意警告婉君的,之前太子与上官长风一事满宫皆知,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只能欺瞒那些不知道实情的人,对于她而言却是心知肚明。 “是。”众人齐声应和道。 待到众人都退下后,淑妃才有些愠怒的对安意道,“你早就与她商量好了?” 安意听出淑妃语气中不悦的意味,忙跪下身子,有些紧张的说道,“回娘娘,奴婢知道这次比试对安然的重要性,她对奴婢提出请求,奴婢不能不允。” 淑妃嘴角一笑,似是完全不信她口中所言的‘请求’二字,恐怕她不主动去向安然要求就算是好的了。 淑妃摆摆手,“起来吧!”本来,这次竞赛就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事情,她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掺和进去,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听之任之,期盼能有一个好结果。“这次比试,你要尽力帮助安然,以保证最后一场比试的胜利。之后,孙尚宫因为身体不适,本宫便可以特许其出宫了。”淑妃说着,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深邃,安意欣然领会淑妃的意思。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安然能够统领司膳局,然后统摄六尚二十四司。 淑妃眼中的目光不全是欣然,也有另一方面的顾虑,她害怕心中所想会成为事实。之前因为安然与太子的事情,她曾与皇上进言过,如今皇上虽然放出了安然,但是对于那件事并没有深究。如果不是皇上故意放之,便是他早就已经心有成竹。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皇上一定知道太子与上官长风所为争执的女子便是婉君,置于皇上为何一直没有做出处置,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 入了冬,一切都冷清清的,婉君让春儿先回司膳房,她想去钟离司药那里,向她要些东西。上一次,准备白松露时,她便从她的保和堂中要到了艳山姜与灵香草,这一次虽然还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她还是想与钟离司药探讨一番。 还未到达司药房,婉君便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婉君心中依旧不能平静。陈锋看着正迎面走来的婉君,心中想到:他们二人如今见面,一定会很尴尬。 陈锋看出婉君面上的不自然,还未来得及与婉君打招呼,便见身边的长风信步从婉君身边踏了过去,片刻都没有停留。陈锋望着长风信步离开的身影,心中暗自叹了叹,倒是他自己淡笑着对婉君道,“你还好吧!” 婉君看着关心备至的陈锋,点点头,“谢谢你,陈大哥,我没事!” 陈锋心中有些话,其实早已想对婉君说,但是他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从前他们三人相遇时,他总会自觉的离开,但是如今却成了这样。 “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陈锋下定决心似的,对婉君道。 婉君感到有些突然,但还是点点头。 二人行至碧湖旁,这里鲜有人至,二人凭湖而望,婉君先开口道,“陈大哥,你想对我说什么?” 陈锋嘴角淡然的露出一抹不像微笑的笑意,“你还爱他吗?” “他?你指谁?”婉君平淡的语气,冷漠的神色,令陈锋产生一种并不认识眼前人的错觉。“或许,我跟他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吧!” “但是我能感受到,他是爱你的,而你应该也还爱着他。”陈锋可以肯定眼中所见,心中所感,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是因为太子的话,” 陈锋话还未说完,便被婉君阻止,“不是因为太子,”言语未毕,婉君的双眸中流露出一阵哀伤,“难道就连你也觉得我与太子有些什么吗?” 陈锋摇摇头,“不是的,我知道你与太子发乎情止乎礼,但是在长风眼中,或许就不是那样简单的了。” “在他眼中?”婉君的语气似乎有些嘲讽,只是她不清楚,嘲讽的人是上官长风,还是她自己。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你与长风先定情终身,或许,”或许,你应该和太子在一起才对! 陈锋没有讲出这句话,不仅仅因为这句话会伤害他与长风,婉君之间的感情,更是为了他自己。有些话,他不能对婉君说,也不能对任何人讲,眼睁睁望着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越发深厚,却产生了无法遏制的误会与矛盾。他看着太子的隐忍与退让,成全与祝福,他清楚了,世界上有些感情会比男女之情更加长久。所以,从太子成全他们的那一刻起,陈锋便将对婉君的爱慕之情彻底的藏在心中,转化成对她的欣赏与尊重。所以,他将她视为朋友,希望她能够幸福。 “或许什么?”婉君执着的望着陈锋眼中深藏起来的锋芒,在陈锋面前,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渺小,所以她也愿意听从一直心生敬佩的视作大哥的陈锋的推心置腹之言。 “在你眼中,你把太子当成什么?”陈锋反问道,婉君微微一怔,这个问题却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知己。” 这两个字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便能担当的起的,她珍视与太子入宫以来的情谊,所以她将他视为知己朋友。她可以无所顾忌的与其推心置腹,畅谈人生理想而没有任何负担,虽然后来知道太子一直对自己心存爱慕,一时间有些换乱。但是当他知道自己与长风两心相悦之后,依旧成全了他们,祝福了他们,甚至为他们做了许多事情。 可是,长风竟然误会自己对太子的感情,这是令她最最失望与不能原谅的地方。另外,她与长风这次的误会,也不仅仅是因为太子...... “其实,我与他之间本就是不可能的。”婉君淡然的说道,“之前,上官大人便对我说过我不能与他在一起。其实我与他都心知肚明,我们的婚事根本没有办法自己做主,所以还辜负了太子的一番好意。如今这样,也好,他了无牵挂,我也无需提心吊胆。” “可是他是爱你的,你没有看见他最近心神不宁,整日心烦意乱的神色。” “爱?我也爱过他,”婉君平静的说道,“其实,”她隐藏在心中这么多天的这句话,一直没有说出口,“我与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就算他没有误会太子,我也没有办法忍受我爱的人心中想着别的女人。”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迷雾重重(六) 此话一出,令陈锋大感意外,她与长风之间的误会竟然不仅仅是因为太子那么简单。长风心中还有别的女人,怎么可能? “你说的话,是真的?”陈锋不可置信的神色,却在婉君处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天哪!原来他将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所以,你也不用再劝我了。”婉君淡然的说道,“我不会回头的,他已经说过‘恩断义绝’,所以我与他连朋友也不是。” 陈锋微征,看样子婉君已是下定决心,不会更改了。 “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陈锋淡然一笑,无论她怎样选择,他都希望婉君能够获得自己的幸福。而他也愿意保护她,直到她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 “钟离司药,” 钟离桑菁抬起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一身碧绿色衣衫的女子,无奈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婉君莞尔,“钟离司药怎么知道,我有话要与你说?” 钟离桑菁正在撰写一张治疗痢疾的药方,抬眼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要知道,每次秋枫来我这儿,不打招呼便会道:帮我一个忙!也不管我是否答应她,便自顾自话的说着她的事情。比起这一点,你倒是比她进步了。不过,你们倒是有一点一模一样,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每有了困难才会想起我!” 婉君被钟离司药这样一说,觉得有些惭愧,不过她说的也确实是实情。钟离司药帮了她这么多忙,她也从未好好感谢过她,如今又来找她,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被她这样一说,更是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不好意思开口了。 钟离桑菁见底下没了声响,放下手中的细笔,噗嗤一笑,“逗你玩呢,干嘛这样拘谨?再说,你不是也做了糕点想要感谢我,只是我没有吃到过而已。(.)” “我明日便制些您喜欢的糕点送来给您。”婉君悠悠道,这件事情确实是她理亏,不过最近她十分忙碌也是真的。 “还是免了吧!我也知道,最近你要两头奔波,再加上除夕夜宴竞赛的事情,你一定更加忙碌!所以,我还是不麻烦你了!”钟离桑菁淡笑着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婉君陪笑着道,“钟离司药这么亲和,怎么能说麻烦呢?”如果说了麻烦,她更加开不了口说接下来的请求了。 钟离桑菁瞥了她一眼,道,“你是说与不说?如果不说,我可不听下去了!”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婉君无奈,只得笑着道。想起曾经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钟离司药,和如今谈笑风生,总爱打趣自己的司药判若两人。想必因为秋枫的事情,钟离司药在心境上也有所改变,不像从前那么执着了。 婉君低头想了想,开口言说,“其实,我是为了竞赛的事情才来找您的!” “我就知道你回来找我!”钟离司药一直看着婉君欲言又止,联想着她最近要忙碌竞赛的事情,她肯定会来找自己。所以她才会留在司药房内,想着这几天她什么时候来找自己,不要扑了个空。 “上一次,我本来想将白松露作为新品膳食呈给皇上,但是因为东北涝灾,所以并没有呈上去。”婉君解释道,“所以这一次,我想将白松露呈上去。” “所以,你想要灵香草?”钟离司药疑惑,“可是上一次,掌柜已经将所有的灵香草都给你了,保和堂也没有灵香草了。” “不是,我想向您要些别的东西。”婉君见状,只得顺水推舟道。 “你想要什么?”钟离司药有些狐疑的望着婉君,婉君淡然一笑,“当然也不是什么罕见的药材,也不过就是茯苓和半夏。” “呵呵,”钟离桑菁笑了笑,婉君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声,“也不是什么罕见的药材,啊?” 婉君笑着点点头,“对于钟离司药来说,应该也不算是什么罕见的药材,” 钟离桑菁瞪了婉君一眼,轻哼了一声,“知道了,你去保和堂取就是了。宫内的药材都是陈年的,所以如果你要辅以入菜,必须要用新鲜的半夏。” “既然钟离司药您答应了,”婉君犹豫着,继而道,“这茯苓,我想要云南出产的白茯苓。而半夏,最好不要水半夏。” 钟离司药一听,连连指着婉君,“你行!” 婉君无奈,只得笑了笑。 “真不知,秋枫还教了你什么好东西!竟然学会跟我讨价还价了!” “不敢,不敢!”婉君嬉笑着道,她与钟离司药都清楚,茯苓本就属于稀有名贵药材,而这白茯苓是品质最优的茯苓。 钟离桑菁心中细想着,她倒是一点都没有将从秋枫那里学到的东西荒废掉。无奈,钟离桑菁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交代掌柜给你提供最好的药材。” “我也知道,钟离司药不容易,所以在试菜阶段,只需要一般的茯苓即可。”婉君道,“所有药材,我也会按照价格支付给您费用的。” “这还像点话。”钟离司药听到婉君这么说,心中倒是平和了很多,不然她真的得在心中骂死秋枫。不过,她这开心的似乎早了些。婉君之所以会这样说,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 “所以,钟离司药,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想要麻烦您!”婉君露出明媚的笑容,钟离司药不耐烦的说道,“说吧!总不见得比之前的还离谱!” 婉君听她这样说,便放心了些,“我想要冬虫夏草!” 婉君此言一出,钟离桑菁瞪大了双目,双手环绕插于胸前的手也垂了下来。摇摇头,婉君却是不断的点着头,示意钟离司药快些同意自己的请求。 “该死的沐秋枫!”钟离司药只得恨恨的吐了这一句,从前她与秋枫一直势成水火,所以秋枫亦是经常做些让她过不去的事情,而她亦是如此。她们不算是朋友,但是却是互相尊敬的对手,这样的感情或许比朋友来的更加深沉一些。 冬虫夏草,是她偶然巡游川蜀之时,于高山土甸之中发现的珍贵药材。之所以珍贵,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药用价值,还因为它生长于高寒地带与雪原之中,十分难得。所以一般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药材,宫中也没有。 婉君为什么会知道冬虫夏草,只可能是秋枫在书籍中留下了暗示或者与其提过,很明显,秋枫肯定告诉过她自己手中便有这样的药材。不然,婉君不会说了那么许多,旨在最后向自己开口要冬虫夏草。 “钟离司药,”婉君有些无奈,只得道,“如果您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一听婉君这样说,钟离司药倒是想起一件事,“对了,之前秋枫不是留给你一根白玉簪子吗?只要你肯将它送给我,我便答应给你冬虫夏草作为交换。” 婉君心中忽惊,钟离司药应该知道,那是秋枫留给自己的纪念,她怎么能要求自己将它给她呢?婉君摇摇头,“不行,除了那个,什么都可以。” “我就知道你不肯。”钟离司药摇摇头,“那我也不行!” 那根白玉簪中藏着的是雌冰蚕,显然婉君并不知情,只当自己要夺人所好呢! 婉君见钟离司药如此坚持,不明白的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秋枫留给我的那只白玉簪呢!” “就跟你向我要冬虫夏草是一个道理,你为了膳食,我为了医术。” 婉君不解的望着钟离桑菁,钟离桑菁也不愿与她解释,只道,“总之,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也不会给你冬虫夏草。你就另想别的方法吧!” 婉君心中想着,看来自己不将白玉簪给她,钟离司药肯定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了。忽而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我用别的东西,和你交换行不行?” “什么?”钟离司药不解的望着婉君,可是婉君却是十分有自信的样子。 钟离桑菁疑惑的望着婉君离开,不知从何处取来的紫檀木匣子,上面还冒着烟雾般的寒气。 “你不会是从冰窖里取来的吧!”钟离桑菁看着样子,似乎是长时间放在冰窖的缘故,所以紫檀木匣子上才会有一层薄薄的冰层。 婉君点点头,“这也是秋枫临走时留下的,我要它也没有用,但是我也不能随便处置了,所以才一直帮她保管着。” 钟离司药有些不屑,她不信还能有什么比冰蚕更加珍贵,婉君觉得没有用的东西,她便有用了吗? 婉君细心的打开匣子的扣锁,一阵寒气扑面而来,钟离司药略微震惊的望着匣子内熠熠生辉,烟雾缭绕中,端坐在盒内的那株如同冰魄一般的莲花。 “天山雪莲?”钟离桑菁很是意外,“这是秋枫找到的?” 婉君点点头,“这是她离宫前最后一次远行,她说要去大唐最远的边境。然后,她便带回了这一株雪莲。” 钟离桑菁如获至宝,点点头,“真是太神奇了!她竟然能够找到传说中的圣花。” 婉君不清楚,这株雪莲花对于秋枫与钟离司药这些行医之人的意义,所以也无法理解钟离司药惊讶溢于言表的心情。 “所以,您是同意了吗?”婉君试探的问道。 “同,同意什么?”钟丽桑菁连说话都满是兴奋之态。 “答应给我冬虫夏草。” “啊?恩。”钟离桑菁目光直直的望着匣子内的雪莲花,如获至宝。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迷雾重重(七) 婉君莞尔,钟离桑菁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待到她一脸吃惊的望向婉君时,正看见她迷人的微笑。钟离桑菁这才意识到,婉君便是用天山雪莲来交换的,不过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没有吃亏,便也无奈的笑了笑。 对于她而言,冬虫夏草与天山雪莲就如同鱼与熊掌,如果不可兼得,她只能舍鱼而取熊掌了。双目直直的盯着木匣中的天山雪莲,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与钟离司药商议好所需的食材后,婉君便一直冥思苦想着,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出奇制胜。 “你要去京郊菜园?”彩萍听到婉君的话,觉得有些意外,看着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似的。 春儿道,“我也随你去。” 青青点点头,“是啊,这样也好。你们两个人可以好好计划一下要准备的四道膳食,刚刚我从司供局过来,一早我便瞧见安司膳去司供局了。” “她已经开始准备菜肴了吗?”婉君甚感意外,自己还没有什么头绪,想不到安司膳的进度比她快了不少。 “你可不知道,安司膳与掌事女官安意整日基本都在一起,形影不离。”青青忙偷偷道,“我觉你与春儿的默契度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磨合一番吧!” “从她宣布人选的时候,我便想到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彩萍微微有些无奈,但是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毕竟安司膳比婉君的经验要丰富的多。她服侍淑妃多年,纵使不在司膳房中,但是她的手艺也绝不逊色于掖庭的女官。所以,她们之间的比试不仅仅是技艺上的较量,还包括心理上的。这一次,安司膳选择了与之共事多年的安意女官,肯定是有绝对性的把握的,不然她也不会那么信任她。“你们还记得吗?”彩萍提醒道,“之前第二场比试时,安司膳是怎么对青青的。”婉君与青青皆点点头,彩萍继续道,“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可见,安司膳对其是多么信任与放心。”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婉君本来心中另有打算,不过现在想来,似乎带着春儿更好些。“好吧!那春儿便与我一同前去,这段时间,我希望不受外界的干扰。” “那是自然,孙尚宫会给你们充足的空间去准备这一次竞赛的。”彩萍安慰,“宫内的事情,便交给我与青青,你放心去吧!” 婉君点点头,“不过,出宫前,我还是要去看看武才人。” “我懂的。”彩萍安慰道,“你去吧!” “这样,春儿你先回去帮我收拾一下行装,我们明日出发。”婉君有条不紊的说道,“我去一趟昭兰殿。” 春儿淡笑着点点头,彩萍望着婉君面色有些黯然的离开,心中不免为其有些担忧。 “你还好吧!”青青看着彩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上去似乎是有心事。 “我没事。”彩萍回道,青青有些不信,她分明脸上写着她不是很好。难道是因为婉君要离宫,觉得有些失落? ...... 婉君远远看见了长风,果然像之前一样,虽然嘴上说着再无交集,但是远远看见他时心中的微澜依旧。看见他的刹那,心依旧不能平静。好在,这一次不是面对面的撞上,不过他是往离她更远的地方走去。 婉君没有多想,如今他与自己也没有多大关系了。 慢腾腾的走到昭兰殿,一如往昔的殿宇,只是宫内的人再不复当年入宫时的心境。 唐选侍到,宫女规矩的禀报道,可婉君并未见武昭出来接她。而她也只是由宫女领向内殿,婉君这才看见卧在榻上似是病了的武昭。 “武才人,怎么了?”婉君关切的问着子意,她是皇上特许武昭召进宫的侍女,也是陪着她长大的侍女。 “唐选侍,我们家主子已经病了许多天了。”子意面露忧容,“其实,之前您来时,她便是硬撑着的。如今,她便是更加不好了,已经卧床好几天没有起身了。” “请医女来瞧过了吗?”婉君关切的问道,走近床榻,望着榻上病怏怏的武昭,完全不复当初的生姿,面色也有些苍白。 “瞧是瞧了,不过医女说看不出主子有什么毛病,便让静养。”子意有些委屈的说道,“其实,我们主子也没有怎么出门,这昭兰殿除了您经常来看看,便算是门可罗雀了。想到这里,我便要为我们主子鸣不平了。” “哎!”婉君冲着子意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话被我听到也就罢了,若是被旁人听去,还不知该怎么讹传,诽谤你们家主子呢!” “是!”子意倒是很乖巧,与武昭一同长大,自是有分寸的,性格上也有些与武昭相似。 武昭微微动了动眼睛,挣扎着睁开眼想要起身,“你怎么来了?子意,婉君来怎么不叫醒我。” “小姐,您刚睡着,奴婢怎么好吵醒您呢!”子意双目说着便有些微红起来,一面扶着武昭起了身,一面帮其安置好。 “好了,你先出去吧!这里由我照应着。”婉君冲着子意微微道,子意瞧了眼主子,见武昭亦是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你们来了?”武昭轻轻咳嗽了一声,“许是这些日子冷暖不定,前天找了风寒,所以才病了两天。” 婉君有些责怪的望着昭儿,“你总是瞒着我,”望着她苍白的面色,“我都听子意说了,你是病了很久了吧!都怪我粗心,竟然没有看出你身子有些不好!” “不打紧,”武昭咳嗽了声,“我是自己不小心。”说着,便更加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婉君心疼的望着她,一面责怪道,“你就不要逞强了,到现在还要为他开脱吗?” 武昭微微一愣,也未辩解反驳。 婉君拍拍她的背,帮她坐好,而她便在武昭的对面坐了下来。 “皇上已经很久不来昭兰殿了对吗?”婉君低着头,“我是知道的,毕竟我是照顾独孤充容的膳食,遗梦楼的事情我比你更加清楚。” 武昭微微低着头,也没有反驳婉君的话。 “就算他不关心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啊!”婉君关心的说道,“不要忘了,这宫中还有人关心你!所以,不仅为了你的家人,更为了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武昭听着婉君的推心置腹之言,心中十分动容。眼眸中有着闪闪的泪光,点点头,但是却不置一词。 武昭见婉君久久不再说话,抬起头正对上她关切亦担忧的目光,武昭思来想去,对婉君道,“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以我现在的立场,也不知能劝你什么!” 婉君微微一怔,也是,这宫内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自己与长风的事情,武才人比谁都了解的深。而太子与长风大打出手的事情,应该也传到她的耳中了。不过,置于她...... “我与长风已经彻底结束了。”婉君脱口而出,她不想武昭为了自己的事情多劳神费心。 “怎么会?”武昭甚为惊讶,紧紧捏住婉君的胳膊,“为什么啊?” 婉君反过来,安慰武昭道,“不值得自己爱的人,就不要念念不忘。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忘了他,才可以重新开始。”婉君这句话,是说给武昭听得,也是说给自己听得。 “不,不是。”武昭连连摇头,“他是爱你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当初你冒雨飞马奔至竹屋去找秋枫,是他奋不顾身去追你。玉门关外,也是他从完颜弘手中,救下了你。你们经历过这样的生死患难,为什么不能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 “当初在并州,你也救过皇上。同样是玉门关外,你也冒着生命危险与皇上风雨同舟,可是结果呢?”婉君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更何况是人心?” “不,不是这样的,”武昭想要解释,其实她和皇上...... 不行,她不能说。武昭没有想到,自己与皇上的问题会间接影响到婉君。 “再说,他有喜欢的人,这一点,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婉君毅然决然的说道,那个深深刻入自己脑海的名字,她始终不能忘记。 “怎么会呢?你不要没有弄清楚真相,就随便给他安个罪名。”武昭还是希望婉君能够仔细思索她与长风的事情,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为其付出生命的。 “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再想了。”婉君道,“这次我来见你,本想是看看你,然后与你告别。可是见你这般,我倒是不能放下心了。” “告别?”武才人好奇,心中暗暗思忖,“是为了第三场比试?” “对,我想在这一个月时间内,去京郊菜园住一阵子。”婉君道,其实她心中还有另外的打算,这也是之前郑观前辈对其嘱咐过的。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武昭毫不犹豫的说道,“趁着这段时间,你也好好再考虑一番,不要总是那么固执。” 婉君表面上应付的点点头,但是在心中却是不愿意再多想。 望着武才人虚弱的气色,婉君心想着总该做些什么才是。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迷雾重重(八) 婉君又找到钟离司药,对其讲述了武才人的病情,希望她能够去昭兰殿看看她,顺便帮她重新诊治一番。不过,她的请求却被钟离司药断然拒绝了,钟离桑菁面色沉着道,“这个忙,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婉君不解,“您既然那么好心,为什么不能帮我去看看武才人,她也是后宫妃嫔,您去为她诊治也是合情合理的。” 钟离司药摆摆手,“不行!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我不能越俎代庖。” 婉君有些抱怨的望着钟离司药,她连冬虫夏草都肯给自己,怎么就不肯稍微动动手,帮助武才人诊脉呢? 钟离桑菁似是看出了婉君的抱怨,她道,“不是我帮忙,而是我不能去帮忙。” 婉君疑惑的望着她,钟离桑菁缓缓道,“你想想,我不是丹医女,我没有资格为后宫妃嫔诊脉。如果不是皇上的特许,我为其诊脉就是犯了宫规,这是其一。其二,就算我肯为她诊脉,如果诊断出来的结果与典医监相同,你该如何自圆其说?你让我为其诊脉,不就是怀疑典医监的医女诊断的结果有误吗?” “我,”婉君无从解释,因为钟离司药所言,的确是一个问题。 “我是司药房的司药,职责是掌管给类药材典籍,并非为宫嫔诊脉。要是在宫外,那边还好,但是在宫内,我不能帮你做这样的事情。”钟离司药看着婉君渐渐黯淡的神色,安慰道,“更何况,要是我与典医监诊断的结果不一样,”钟离司药刻意强调了不一样三字,婉君直直的望着她,“这样的结果,纵然是你不愿意看到的,但你又想过那样的后果吗?” 婉君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是啊!就算钟离司药肯为武才人诊治,如果她诊断出来的结果与典医监不同,那么不是丹医女失职,便是有人指使其这么做。纵观武才人治疗了这么久却毫无起色,她便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可是,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病拖垮的。”婉君担忧的说道,“别人都以为她是因为皇上的冷落才会生病,可是我知道,她不是那样脆弱的人,她不会因为皇上的冷落而那样想不开,一病不起。” “在后宫之中,你说话还是当心些吧!”钟离司药见婉君就要说出出格的话,忙阻止道,继而又道,“如果你再这样冲动,我可保不准你不仅不能帮助她,还会害了她!” 婉君瞪大了双目,“您的意思是?” 钟离桑菁有些无奈,其实她对婉君与武昭的感情也是略知一二。之前她们联合秋枫扳倒萧贵妃身边的流珠,又与其一同经历西凉那场腥风血雨,她们之间的感情应该十分深厚吧! 纵使人称‘仁医’,但是她也有需要顾虑的事情,也有她不愿去触碰的底线。 “我给你支个招,”钟离司药淡然的说道,“不过这件事,你还是需要谨慎行事。就算结果一如你所料,你也需要沉住气,不可莽撞行事。” “好,我答应你!”婉君顾不得许多,如今她只想找出武昭病症的原因。 ...... 听了钟离司药的话,婉君心中恍然,她怎么将她给忘记了。 “但是,她一向身体不好,我怎么好意思再去打扰她?”婉君有些犹豫,叶修仪本就身子弱,自己能不去打扰她便不愿去惊扰。钟离司药这个建议好是好,但是就是怕麻烦了叶修仪。 “你自己考量吧!”钟离司药倒是不勉强,“不过,这是最好的方法。如果做得好,可以掩人耳目,不被任何人察觉。” 婉君听钟离司药这样说,心中暗暗的问着自己:真的要这样做吗? “好吧!”婉君点点头,确实如同钟离司药所言,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 “这样,我与你一同去。”钟离司药道,“叶修仪与武才人不同,她是从司药房出去的,所以我去看她无可厚非。你懂我的意思吗?” 婉君点点头,“多谢您!” 钟离司药欣慰的笑了笑,逗趣道,“若是秋枫,肯定会说,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又或者,她会说,你这是多管闲事。因为,有她在,她自信能够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似乎与您在一起时,您总会有意无意与我提起秋枫。”婉君淡笑着说道,“这是我多想了吗?” “心思细密是好事,只是若是做事能够胆大心细,不要鲁莽行事,就好了。”钟丽桑菁的一番言语,并不是对婉君的批评,而是对她的一种期望。正如秋枫将冰蚕留给她的道理是一样的,只是她现在云深不知处,还未看清她应该行走的道路。 “多谢您的教诲,我会记住的。”婉君淡然笑了笑。 可是,事情并未如她们预料的那样发展,因为她们在步出司药房后,遇到了令二人都颇感意外的人,不止意外,还有震惊。 婉君怔住了,左右看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光从那张温和慈爱的面孔分辨不出是谁的两个人。两张完全相同的脸,四目相对,久久的注视着对方。 婉君还记得,钟离司药说过:她不认识婉君口中所说的钟离桑榆。婉君也记得,她不信钟离司药说的那句:不认识。 婉君不敢说什么,因为两个人的目光中有着她不懂的东西。桑榆姑姑眼中莫名的陌生感,距离感;钟离司药眼中明显的警惕与敌意,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久,始终没有一个人先打破沉默,也没有一个先离开。 终于,还是钟离司药先打破了沉默,“哼,没有想到,还能见到你。” 婉君疑惑的望着两个人,桑榆姑姑的目光倒是转到了婉君身上,心中暗忖:婉君不是司膳房的典侍,为何会与钟离桑菁在一起? 钟离司药轻笑着,道,“你在想,为什么她会与我在一起,是吗?” 桑榆并未答话,婉君有些怕她误会,忙走到桑榆身边,解释,“其实我,” “怎么,难道是她不让你习医吗?”钟离桑菁竟然一语道破,婉君有些微楞的望着她,刚刚想要做的解释亦为说出口。 “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钟离桑菁笑的有些放肆,忽而对桑榆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请您不要这样说我的姑姑。”婉君虽然敬佩钟离司药,但是与桑榆姑姑却是从小到大的感情,就如同亲生母女一般。 钟离司药不理会婉君的话,紧紧的盯着桑榆,“你就不想解释解释,为什么不愿意她习医吗?我不信你是睁眼瞎,看不出她是天生的医者。” 钟离桑榆微微开口,“多年未见,没有想到你依然言辞刻薄。不过,并非我不让她习医,而你口中所谓的天生的医者,我也不敢苟同。” “哦?”钟离桑菁却是更加感兴趣,“所以,你是承认,尽管你用潜移默化的思想影响着她,还是剥夺了她的爱好。是这样吗?” 桑榆面色微微改动,桑菁淡然一笑,“看来,就是这样!” “姑姑,”婉君有些担忧的看着一触即发的二人,“你先离开吧!我有话单独对她说!”桑榆淡淡的对婉君道。 “那么急着让她走?”桑菁不怒反笑,“是怕她知道你这个‘毒医圣手’曾经辉煌的历史,还是怕她知道你肮脏不堪回首的过去!” 桑榆的面色微微抖动,额角越来越明显的青筋,明显在隐藏着她内心的挣扎。可是婉君却是越来越听不懂钟离司药的话是什么意思。 “桑菁,你确定要一直与我争锋相对吗?”桑榆面色淡然,缓缓开口道。 婉君彻底愣住了,她刚刚叫她什么?桑菁?钟离桑菁!这样说来,她们是孪生姐妹!可是,如果是孪生姐妹,为什么她们会形同陌路,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为什么会反目成仇! “不是我与你争锋相对,而是正邪不两立。”桑菁狡黠一笑。 桑榆瞥眼看了婉君,婉君知道她不适合再站在这里了,便静静的离开了。 望着婉君远去的背影,钟离桑菁缓缓道,“我真为她感到悲哀,因为她的启蒙恩师竟然是你。” “启蒙恩师应该谈不上吧!”桑榆的态度也改变了一些,不复刚刚的隐忍,直白的说道,“她并未研习医理,也永远不会行医。” “这一点,恐怕不是你能够控制的。”钟离桑菁十分自信又断言道,“或许,她人生的前十四年,你可以控制她,但是她今后的人生,不是你能掌控的了的。再说,她入宫这五年,经历与学到的东西,也不是说你想让她忘记就可以忘记的了的。” 桑榆细细体味着桑菁的这一番话,看着桑菁面露笑意,她知道桑菁的话中包含着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正如你说的,我能够掌控她的前十四年,而她今后的四十年,并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桑榆平静的说道,“所以,一切顺其自然,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她是天生的医者,无论走多远,她都回走回去那条路上的,不是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迷雾重重(九) 桑菁内心暗暗的笑着,恐怕桑榆一直被蒙在谷里,因为她根本不清楚,这五年,婉君跟随的是怎样的人。[.超多好看小说]而她对医术的执着,在婉君心中深种的烙印,不是一句简单放下就能放下的。 桑菁紧紧的盯着对面那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本来应该心心相连的孪生姐妹,应该没有人会像她们这样吧! “我会证明,一直以来,你的选择都是错的!”桑菁重重的说道,不仅仅是指婉君,还有之前的种种。 “我知道,你心中是怎样看我的。”桑榆淡然的说道,“就像你坚持自己所想的,我也不后悔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包括最无奈的那件事...... “很好!”桑菁面色执着,镇静,似是嘲讽一般,“如果你说你做错了!我倒是不知该怎么看你了!” 桑榆并未答她的话,桑菁淡淡扫了一眼桑榆,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笔直的从她身边经过,没有看一眼,她不关心桑榆为何会回宫来,也不在意她将要做些什么。因为自从她们彻底决裂之初,便决定了她们只能这般,形同陌路。 桑菁的心情确实因为偶然与桑榆的相遇变得有些复杂,当初她们选择的各自的道路,决定了她们的今天。桑榆师承毒医,所习医术皆是用来伤人性命。从她知道这一点开始,便无法原谅她。 她竟然还口口声声说:没有后悔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看来,她果然不该对她抱有任何期冀。 婉君看着面色有些黯然的钟离司药,忙迎过去,她是特意等她的。没有想到,她并没有与桑榆姑姑聊很久,便来了。 “钟离司药!”婉君担忧且满腹疑惑的望着她,钟离桑菁淡扫了一眼面色忧虑的婉君,道,“不是说好,去见叶修仪吗?” 话毕,便匆匆抬步往沉香殿走去。[.超多好看小说]婉君见状,忙急匆匆的跟上她的脚步。看样子,她是不会告诉自己了!但是,如果自己去问桑榆姑姑,她会告诉自己吗? 沉香殿已是修葺多年的老阁宇,如今到了年下,皇上亦下命将宫内年久的宫殿稍微休整一番。这沉香殿便是其中一间殿宇,这不,趁着今日天气好,许多宫人便在这里忙开了。 婉君与钟离司药不顾殿外堆得有些杂乱的砖瓦,步入了沉香殿。 “参加叶修仪。”二人齐声道。 “免礼,”叶修仪一抬手,示意二人平身。便对身边的丫头如意道,“你去外面让工匠们先停一停,带他们去吃些点心吧!” 如意领会,便退下了。 婉君淡笑的望着叶修仪,道,“看修仪的气色倒是不错,本来还担心,入了冬,您身子会不爽呢!” “多谢你的关心。”叶修仪客气的说道,“今日,你与钟离司药一同前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娘娘真是聪明。”钟离司药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的说道。 “钟离司药客气了,”叶修仪莞尔一笑,“这里也没有别的人,你也不用与我这般拘谨。不要忘了,在司药房时,我与秋枫都是您的手下。” 婉君微征,望着叶修仪,目光中露出一丝意外。不过,她心中反而狐疑道,之前钟离司药对秋枫似是有些敌意,许是因为在医术上棋逢对手。可是,她对叶修仪的感情,以及叶修仪目光中那一抹深邃,代表着什么? “娘娘说笑了,今时不同往日,娘娘已经位居九嫔。尊卑有别,该守的礼节,还是要守的。”钟离司药倒是退了一步,婉君不解的望着刻意与叶修仪保持距离的钟离司药,不禁感到困惑。怎的她与秋枫在一起时,没有见她这般?再说,叶修仪也不是什么凶恶之人,她们之前又是旧识。如此说来,钟离司药实在没有必要这般。 叶晚晴嘴角淡淡笑了笑,她可以理解,钟离司药为何要这样做。 便道,“有何事,但说无妨!” 钟离司药瞥了一眼婉君,“你说吧!” 婉君恁了眉,只见叶修仪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无奈只得道,“其实,奴婢是想请娘娘帮一个忙!”婉君的手紧紧的捏着衣袖,来之前,明明钟离司药不是这样说的啊!“其实,是关于武才人的。” 叶修仪细细想了想,“武才人?她怎么了?” “其实,是武才人病了。”钟离桑菁有些看不下去婉君别别扭扭的样子,只得开口替她说,“因为您精习医术,所以希望您能够暗中帮助武才人诊一下脉。” 叶修仪心中暗自叹了叹,原来她们来的目的是这个。 出乎婉君的意料,叶修仪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自己的请求有求必应。反而与钟离司药的反应如出一辙,更显得犹豫。叶修仪低着眉,“这个主意,莫不是钟离司药您对她说的?” 钟离司药正对上叶修仪审视的目光,倒也不闪躲不退缩,但也未正面回答。 “不,不是。”婉君想帮钟离司药撇清干系,毕竟这件事是有危险的,一不小心说不定会引火烧身。“是我想请娘娘帮这个忙!” 叶修仪淡淡笑了笑,她根本不相信婉君口中的两个字。“既然如此,钟离司药也是医术高超,为何不直接将她带去昭兰殿,还要你们亲自来沉香殿呢?” 婉君微征,不知该如何回答叶修仪这个问题。 钟离桑菁淡淡的望着叶晚晴,点点头,“确实是我主意,不过,我并非为了我自己,更加是为了武才人还有婉君的安全考虑。” “安全?”叶修仪听到这两个字,面部微微紧了紧,却是笑着道的。“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一同前来,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婉君见叶修仪似是不肯松口帮忙,只得屈膝请命道:“还请娘娘体察,能够帮助武才人诊脉!” 叶晚晴见婉君如此坚持,面部虽然不悦,但是嘴上却是先松了口。“好了,本宫帮你便是。” 婉君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望着叶修仪。 叶修仪淡淡瞥了一眼婉君,“不过,你应该没有忘记之前本宫与你说过的话吧!” 婉君一脸疑惑,之前说的话? “有些事情,该发生的,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叶晚晴似是无意,却是别有心意的说道。她与钟离桑菁相视而望,二人心照不宣。 “娘娘,您这话到底是何意?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婉君满脸愁思,她一直想着叶修仪在沉心堂前与自己说的话,但是她并未想明白到底叶修仪暗指何事! “婉君,你知道你请我帮你这个忙,意味着什么吗?”叶晚晴并未直接回答婉君的问题,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婉君点点头,“奴婢会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 “有些结果,不是你做好心理准备,便能接受的。”叶晚晴淡然自若的说道,亲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缓缓倒了一杯水。“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答案,而本宫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心中的答案是对的。” 婉君彻底愣住了,叶修仪到底是怎样的人?她怎么能够看穿人的内心?她怎么能够知道自己心中的怀疑? “你无须感到奇怪,若是你与娘娘一般在宫中生活多年,便也能洞察人心,体会宫内的风云变幻了。”久久未开口的钟离司药,淡淡的说道。 钟离司药这番话,是意味着她也清楚,所以从一开始,她便知道武才人的病来得突然? 婉君的眉深深的锁着,叶修仪望向她,藏在心中的话还是未能说出口。只得淡然的提醒了一句,“本宫知道,除夕夜是你与安司膳的第三场比试。本宫想,你还是万事小心,切忌不要被人算计了才好。” 算计?婉君疑惑的望着叶修仪,“娘娘是指谁?” “本宫没有暗指哪个人,只是提醒你多加小心。宫内人人皆是如履薄冰,你看如今武才人,”叶修仪微微噤了口,继而淡然的说道,“你可不要轻易以为皇上是无缘无故冷落她的。” “娘娘,您知道什么,是不是?”婉君一直苦思无果,她一直认为皇上是喜新厌旧,所以才冷落了昭儿。但是这个理由确实是太过牵强附会,因为他们的感情与后宫的普通妃嫔不同。纵观后宫,皇上纵使没有真心爱过谁,他对后宫妃嫔也是不错的。就算是一直以来身子孱弱的修仪,他也是关心体贴,并未完全冷落。可是,为什么到了昭儿,他便可以好几个月不闻不问? “要不了多久,你会知道的。”叶修仪淡淡的对婉君说了这句话,便道,“本宫知道,你还要忙竞赛的事情,不如你先去忙吧!” 婉君微一征,叶修仪这番是想要与钟离司药单独谈话吗?婉君点点头,面色淡然的退出了沉香殿。 “坐吧!”叶修仪语气依旧,不冷不热,让人捉摸不定。 “下官还是站着吧!”钟离桑菁微低头道。 “我没有想到,这一次你会与她一同来沉香殿。”叶晚晴似是有些痛苦的说道,她一直隐忍着内心最深处的伤痛,装作若无其事。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迷雾重重(十) “下官想来为娘娘诊一诊脉,前阵子娘娘似乎风寒感染的厉害。[]”钟离桑菁没有请示叶修仪,便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微一低头,便将手搭上了她的脉搏。面色微微一沉,脸上忽而露出大惊的表情。 “怎,怎么会这样?” “这个结果,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叶修仪似是有些嘲讽的说道,“不过,或许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脉象时强时弱,还有虚浮之症。可见你的身子是外强内虚,已经到了......” 钟离桑菁不忍道出回天乏术四字,叶晚晴的病很明显之前得到过调理,但是或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生命,才让她一下子变得虚弱不堪。如今虽然外表看上去并无大碍,但是待到她怀孕四五月之时,她肯定会受不住,不仅会失去她腹中的孩子,就连她自己也会...... 但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能服用药物强制的拿走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样一来,会加剧她体内各种病症的爆发。 所以,她现在只能,一天一天,眼睁睁的看着时间流逝。 “你早就知道,你自己的状况了,对吗?”钟离桑菁说着,目光变得有些红肿起来。她这个傻子,她怎么能够明知自己的状况,还怀上了龙胎? 叶晚晴淡然一笑,却是没有一丝负担的笑。“其实,我的身子能够有气色,多亏了秋枫给我的那张方子。” 说着,她便从袖中拿出一张保存许久的方子。轻轻递到钟离桑菁的面前,“或许,这张方子,对你有些用吧!” 钟离司药微微一怔,接过叶修仪递来的药方,微微一怔。果然是张好方子,完全考虑到了叶修仪孱弱的体质,所以将其中的药材分量都重新调配过了。 “我身体的事情,希望你能够保密。”叶修仪淡淡的说出心中的期冀,曾经她没有做到的事情,这一次她希望钟离司药能够做到。这一次,她希望钟离司药能够守住与她的承诺。 钟离桑菁隐忍着,捏紧了手中的药方。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想与叶晚晴说一句话,这句话是她一直以来不敢说的。 “是我做错了,”钟离桑菁终于直截了当的说道,“事实上,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叶晚晴淡淡的望着钟离桑菁,眼中亦是动容。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皇上纳为妃。”钟离司药拧着眉,满怀抱歉的说道,“如果不是知道了真相,我想我一直以为我做的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但是,现在我有的只是抱歉。” “能够听到你这句话,我觉得很高兴。”叶晚晴释然的说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必总是耿耿于怀。因为,我已经看淡了。” 钟离桑菁目光闪烁的望着叶晚晴,她真的看淡了吗?当然,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 “当我知道你深爱的人是建成太子时,我便知道我做了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事情。”钟离桑菁感慨莫名,她将自己的弟子亲手送到她的敌人手中,这样的痛苦,换做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她无法想象,当初晚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受那一道圣旨的。 “不是你的错,因为皇上确实是一个好皇上。”叶晚晴凭心而道,“他励精图治,心怀天下,文武双全,换做是任何一个女子应该都会对他动心吧!” 钟离桑菁抱歉的望着叶晚晴,因为她偏偏不是那个能为她动心的女子。甚至,她还恨着他...... “只可惜,我爱的人不是这个完美的男人,也不是这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却不能爱的男人。”叶晚晴怅然的说道,“你不用感到抱歉,或许在你眼中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对我而言那只是流逝岁月中我一个人全部的回忆。” 脑海中,浮现出在宫廷内,第一眼见到李建成时的情景。那时的她不是皇上的妃嫔,而他也只是青葱岁月,温热阳光下,静静读书的少年。青春悸动的心跳为他砰然,红梅暗香拂袖间,便为之倾心相许。此后,宫廷夜宴的偶遇,碧波柳叶旁的远望,红袖嫁衣爆竹声中的潸然,宫闱政变,玄武门下他的死她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她的心,却已随他而去...... 她不是胸怀天下的大女人,所以她没有办法理解皇上亲手杀害自己兄弟的权力抱负。同时,她也无法对这个杀害自己挚爱的人痛下毒手。或许是因为习医时受钟丽桑菁的影响,于她而言,医术是用来救人而非取人性命的。不过,纵使他对自己再关怀备至,自己的心始终不能死而复活。或许,这就是女人,一个没有爱的女人,不会再爱的女人。 兄弟之情尚且如此,何况爱乎? 钟离桑菁久久望着深陷在回忆中的叶晚晴,对她,钟离桑菁有着不能释怀的歉疚。就算她嘴上说着释然,但是钟丽桑菁不能原谅自己。或许,在晚晴剩下的日子里,她能做的便是陪伴着她,渡过剩下的岁月。 在晚晴的心中,最珍贵的不是名利地位,不是她尊贵的修仪身份,华丽的宫宇,而是匆匆已逝的年华中那些美好的回忆。不仅仅是与建成的,还有与秋枫,与司药房的。 ...... “你回来了?”李世民微楞的望着桑榆,他没有想到钟离桑榆会明目张胆的入宫,而且来拜谒自己。 “是,”桑榆起了身,淡淡的说道,“奴婢此次是回京述职的。” 李世民嘴角露出淡然的笑容,点点头,“李长安!” “是,”李长安忙应声,不知皇上会有何吩咐。 “去,通知掖庭安排,钟离桑榆暂时留在宫内。就安排在,”李世民左思右想,还是道,“司药局!” “嗻!”李长安虽然心中暗惊,但是皇上的旨意他哪里敢违抗,忙退下去宣旨。 桑榆面露难色,“皇上,奴婢去司药房,怕是不合适吧!” “无妨,”李世民道,“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你也可以与她好好聊聊。或许,你们之间的误会也可以解开!” “奴婢与钟离司药的矛盾,不是简单的解释便可以化解的。”钟离桑榆倒是十分镇定的说道,“所以,皇上若是安排奴婢去司药局,便是想让奴婢与钟离司药加深矛盾。” “话可不能这么说。”李世民淡然的说道,“有些事情,不努力试试,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呢?”话毕,李世民似有深意的望着桑榆,“就像你这次回京述职,怕是不是口中所说的那样吧!” 桑榆面色微动,但是却为明显露出马脚,但是她的心中却感觉:皇上似乎知道她这次回来的目的。 但是无可奈何,她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必须入宫来。之前她与太子长谈过,她也细细查看了太子府的环境,可以确信蛊毒从太子府出现是不可能的。因而,她便想到,只有宫廷这个地方,是最后的可能性。太子常出入宫闱,能在他身上下毒却不为所知,肯定是趁其不备才能得手。况且蛊毒深入,能够致命,一定是经过多番种毒。所以,她便决定来宫中查看一番。 “皇上,”桑榆微微抱歉,再加上她刚刚没有说实话,确实犯了欺君之罪。忽而,桑榆看着皇上的面色有些奇怪,对皇上道,“或许,皇上有没有时常感到头痛?”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世民甚感意外,他的头疾已经多时,但是宫内太医都束手无策。刚刚他并未犯病,但是桑榆却一眼看出他时常头痛。 “请皇上恕罪,不知可否让奴婢为您诊脉?”桑榆知道此言可能会冒犯皇上,但是她需要经过诊断,才能确信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世民面色微沉,大唐律例,皇上的龙体只得由典医监的太医照顾,莫说医女,就连一般的医官也是不能染指的。就算是皇上的病簿日志,也需要经过皇上的首肯,才能翻阅,这是典医监最高的机密。 桑榆知道皇上是生气了,可是她明显从皇上的太阳穴间看到一丝阴霾。那是蛊毒的明显症状,皇上印堂发黑,可见蛊毒残留体内已经有些时候了。但是皇上只是头痛,并未毒发,可见这是凶手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要用头痛来折磨皇上。 “请皇上恕罪,奴婢失言了。”桑榆只得道,不经意间她还是忍不住观察皇上的面色。看来,她只能想别的方法,或许她可以偷偷翻看皇上的病簿日志。这一点,想必太子能够帮到她。 李世民微微撇撇嘴,“朕知道,你对毒物很是有研究,而钟离司药可是对病理医术很是精通。趁着这些日子,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桑榆微微点头,可是心中却暗自发笑:她一向最看不起的便是自己研究毒物,何谈切磋? 在钟离桑菁眼中,她是正,自己是恶。所谓正恶不两立,一直以来,让她们反目成仇的人不正是如今想看她们重归于好的人吗? 想到这里,桑榆不得不感叹世事弄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迷雾背后(一) 李世民似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桑榆,手微微握紧,眉头微微一凛,缓缓道:“有些事情,不能光靠想,或是只是心中存疑便能化解疑云的。(.好看的小说)要做,还是追根究底的去做吧!” 桑榆微征,皇上这句话在暗示什么?还是他根本就知道这次她回来,是冲着太子一事。如果皇上本就怀疑太子的事,为何不亲自下命调查清楚,而是这样含糊的暗示自己一探究竟呢? 或许,这个答案只有到查到真相的时候才能清楚了。 桑菁神色有些黯然的从沉香殿走了出来,不想见到婉君还站在殿门口。 “你怎么还在这里?”桑菁想着刚刚与叶修仪谈了许久,那么婉君也在殿门口等了那么久吗? “我在等钟离司药您。”婉君平静的说道,“叶修仪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什么问题啊!”钟离桑菁有些意外,婉君难道看出了什么! “没事就好,我只是担心您为她诊脉会发现她的病又加重了!没事,没事就好。”婉君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她有病?是秋枫告诉你的,对吗?”钟离桑菁毫不怀疑的说道,从秋枫留下的那张药方便可以看出,秋枫对叶晚晴的病情十分清楚,更对她纤弱的身子十分关心,所以才会在药材上格外注意。 婉君点点头,“其实,修仪身子一向孱弱,需要人好好照顾与静养才是。如今麻烦她,其实我是很过意不去的。”婉君故意不提及对于钟离司药还有叶修仪之间那样特殊的关系的疑惑,她知道,她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只有她们自己能够解决,不是她能够插手或者干涉的。 “你还是好好比试吧!”钟离桑菁淡笑着,心中却是万般无奈,就算你再担忧叶修仪的身子,她也不可能......想到这里,钟离司药的面色又是一阵暗淡,婉君看着钟离司药的神色,误会她是为自己的比赛担忧,也未多想,十分自信开朗的说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钟离桑菁见其这般,微微点点头。叶修仪的事情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婉君。她知道叶修仪与秋枫的感情,之前她也没有少帮助婉君,秋枫走了,叶晚晴自是十分照顾婉君。所以,让她知道叶晚晴的病情可以说是毫无助益,或许还会添出不少麻烦。 ...... 夜晚,月明星稀,空气中凝结着寒冷的味道。钟离桑榆身上披着披风,借着晃动的烛光写着什么,忽而听到门吱呀打开的声音。循声望去,是婉君。 桑榆知道,婉君今晚必定会过来,不仅因为她们许久未见,更因为她心中有着满腹的疑惑。 “桑榆姑姑,”婉君端了夜宵,放置在桌上,“我给您准备了夜宵,您过来用一些吧!” “这么晚了还过来,路上很凉吧!”桑榆关心的说道,“怎么也不披件披风?” “我都疏忽了,”婉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您过来趁热吃了吧!” 桑榆很是欣慰,“自从洛阳一别,我们都没有见过面。只是偶尔的书信。还有之前,长风带给我的你的消息。” 提到长风,婉君的面色微改,桑榆察觉婉君似是有些不对劲,“怎么了?你们之间,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婉君的面色明显失色,放在桌上的手拳头握的更紧了。桑榆握住婉君的手,婉君微微抬起头,对上姑姑关心的神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婉君难以启齿,事实上桑榆姑姑应该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太子吧!“其实,我与他彻底断绝关系了。” 桑榆听到这番话,面色微沉,“你说什么?”脑海中飞快的反应着婉君这番话,“你是说,你们曾经私定终身?” 婉君面色微凛,这个人沉默着,不置可否。桑榆顿时明白了什么,所以之前长风知道自己是他的父亲曾经的情人,而她又是婉君的姑姑时,会那样激动。而这一次来给自己报信的是长风的随从,亦是青儿的心爱之人。 “真是太胡闹了。”桑榆脱口而出,她终于知道上官仪口中担心的事情是什么了!他的儿子与太子喜欢上的是同一个人,他怎么能够允许? “姑姑,您就不要怪我了!其实,若不是您问起,我已经忘记了。”婉君嘴上说的十分潇洒,但是心中却不是那样想的。这么多年的付出,不是说忘记便能忘记的。他们两个人都是骄傲的人,尤其是她,她不允许自己深爱的男子心中藏着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女人。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忘记?看你的表情,我便知道,你不会轻易忘记。”桑榆嘴上虽然埋怨,但是却不忍深责,再多的责备也是为了她好。而她对她拥有的只有歉疚,无论出于何原因,毕竟是她亲手杀了她的母亲。 不会轻易忘记,不代表不会忘记。婉君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现在她想的已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她要好好进行眼下的这场竞赛。之后的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阵沉默。婉君微微缓过神,眼中却藏着些微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哎呀,您还是快些吃宵夜吧!我很有分寸的,您看我入宫这么久,不是也没有惹出什么祸吗?” “那倒是,你这个闯祸精来到宫内,竟然没有闯下什么祸,这倒是令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桑榆淡然一笑,开始品尝婉君送来的宵夜。婉君则是舒了一口气,其实,这些年她闯下的大小祸也是不少,只是她已经学会了承担。桑榆姑姑也不再年轻了,未来她需要让她放心,让她安心。“入宫五载,你倒是练就了一手好手艺。”桑榆忍不出夸赞道,本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小丫头,不想她已经变得令自己有些不认识了。是啊,五年的时光,她没有陪在她的身边,没有见证她的成长。如今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或许她再也不能够干涉她的未来了。 “我有一个问题问你,”桑榆放下手中的宵夜,正视着婉君道,“今日见到你,我在想当初是不是我做错了。或许,你是不是还想学医术?” 婉君微楞,姑姑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婉君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其实今天我和钟离司药。”婉君知道,姑姑是误会自己了,她以为自己与钟离司药在一起是想要与她学习医术。 “不需要解释,”婉君听到姑姑这样说,心想糟了,她肯定是生气了。不想桑榆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真正的想法?婉君疑惑的望着桑榆,桑榆诚挚的说道,“从小,你便对医术有着超常的天赋,或许现在,你现在还想习医吗?” 婉君听到桑榆姑姑这个问题,她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在入宫前,问她这个问题,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想。但是现在,她不得不反问自己一句:自己爱的是医术还是料理?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婉君,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思索却不得答案的问题。 或许,这些年她离医理药术从不遥远,但是她却迷茫了。叶修仪曾劝告过自己,看清楚真正想要的东西,钟离司药也对自己说过:如果想要习医,她可以教导自己,但是自己却没有答应钟离司药的建议。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婉君平淡的说道,“我只能说,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喜欢司膳房与这里的人,所以我不会离开它。” 桑榆知道婉君的意思了,这些年,她在这里用了很深的感情。看来,也是她多想了,桑菁的话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桑榆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 婉君心中却微微踌躇,她真的表达清楚她的心声了吗?她说出口的话与她的心声是一致的吗? 不过,无论怎样,她对膳食厨艺的热爱,是毋庸置疑,无可否认的。 婉君微微观察着桑榆的神情,桑榆也知道,她心中的疑惑不解除,她是不会放心与罢休的。 “你想问我什么问题,是吗?”桑榆平静的说道,“其实,从今天白天,你见到我与桑菁时的表情,我便知道今晚,你肯定会来找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问钟离司药呢?”婉君疑惑道,姑姑对她还是了若指掌,她的心思总是逃不过姑姑的法眼。 “这很简单,”桑榆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与她既然认识,从你见到她开始便会打探她与我的关系。可你今天的表情,明显可以看出,你并不知道她是我的孪生姐妹。我清楚桑菁,她不想说的事情,你无论怎样打探,都不会得出结果的。”桑榆淡笑着,“另外,你自小是我带大的,你自认为我对你会有问必答。” 婉君有些尴尬,姑姑将她的心理摸透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她还未问出口姑姑便道出她的心理,这让她有些摸不清姑姑的心思,她会不会告诉自己她与钟离司药的事情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迷雾背后(二) “其实,你想知道的,左不过是我与她为何会闹到今日这样,水火不容。对吗?”桑榆淡淡的说道,婉君点点头,“是!我确实是想知道,今日看你们那样争锋相对,我便觉得十分难过。你们明明是亲生姐妹,为什么会像仇人一样?” 桑榆淡然一笑,泰然自若的缓缓吐出,“或许因为你不是习医之人,所以你不懂习医之人的心理。更何况,她是一个爱好医术成痴的人。” “您是指钟离司药?”婉君有些意外,听姑姑的话,看来她们是因为各自的志向不同。所以才会像今日这般势同水火,可是这样真的值得吗? “我与她都出自名门世家,自幼都对药理很感兴趣。只可惜,我们并非师出同门。”桑榆说道这里,便觉得有些感慨。当初秦王势弱,钟离一族被灭门,她与桑菁都想为家族报仇雪恨。只是,她们选择的道路截然不同。 在桑菁眼中,她是杀人不眨眼的毒医,可是她却不知道那是她为钟离家族平反的代价。不过,纵使她没有杀那么多人,她们亦是水火不容的。因为桑榆所志确实是毒物,不过那只是出于她个人的兴趣,并未想要用其医术来致人性命。 “你们既然都对医理感兴趣,为何不拜一位师傅?”婉君不解。 “因为我们的志向不同,我将医术视为兴趣,而她将医术视为生命。”桑榆淡然的说道。 将医术视为生命?婉君心中暗自慨叹,本以为世上嗜医之人,秋枫无出其右。不想,原来钟离司药亦是一个。这样说来,或许她与秋枫的不合,也是因为医术。曾经她曾怀疑过,秋枫与钟离司药的医术到底谁比较高?因为秋枫师从钟离司药,或许在她离开司药房之后,令钟离司药久久耿耿于怀的事情便是秋枫的对医术的造诣。 “或许,你们之间需要沟通。”婉君试着劝说姑姑,“其实,钟离司药是个很好的人。刚认识她时,她对我很是凶悍,可是后来,知道她与秋枫的渊源之后,她对我也不像从前那样了。”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得理不饶人。”桑榆似是很了解钟离司药,婉君可以理解,无论她们是怎样的水火不容,她们毕竟是有血缘的血亲。她们之间有着无法割舍的亲情,尽管这种亲情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婉君依旧相信,只要她们好好沟通,一定可以重归于好。 “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好好考虑,你与她如果能有人先踏出那一步,一定会柳暗花明的。”婉君坚信,满怀信心的说道。 桑榆却只是淡然一笑,有些事情可以改变,有些事无法改变。 “姑姑,明日我便要离宫去准备竞赛的事情了!”婉君其实今日来,也是与桑榆姑姑说一声,她要暂时离开些日子。 “我知道了,你好好准备竞赛的事情吧!”桑榆面色沉稳的对婉君道,“不骄不躁,沉下心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婉君感激的望着桑榆,点点头。 ...... “唐选侍,您有没有什么想法?”吟春心中始终放心不下,虽然还未到达菜园,她便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其实,说实话,我确实有一些想法。”婉君平淡的闭着眼睛,微微道,“但是,在来的路上,我左思右想之后,希望能够在原来的想法上再改进一番。” “什么意思?”吟春不解,婉君在心中暗暗道:之前的想法确实是可行的,但是总还是缺了些什么。 这也是她之前练习微雕时的体会,她总觉得自己还缺了些什么。为了练习刀法,她用功练习微雕,最后输在了凤凰于天的凤尾之上,那是她技术上的错误。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与安司膳的作品‘寒冰闪耀’相比,她还欠缺了些对食雕美感的掌握。(.)这一点缺憾,也是一直缠绕在她心中的。 这一次比试,她想用尽全力克服自己这个弱点,但是她却还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她拜托钟离司药给她的食材只是辅助性的帮助,那样的珍贵的药材会给她的膳食加分,但是所谓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仅仅有食材是不够的。况且这一次的比试,是综合性的考核。皇上特意下旨,此次菜肴的名字全部需要竞赛者自己定。想起之前安司膳的‘寒冰闪耀’,婉君便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与安司膳便是一大截的差距。安司膳可以在无形之中,将一道菜定位的那样准确,光从菜品的名称便可想象其绝美焕然之姿。这样的功夫,不是短时间见识过各大菜系的菜肴便可以练成的。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吟春跳下车,忙转身去扶婉君。婉君淡笑着,“不用了!” 掌事许久不见婉君了,笑意连连,“我可是好久没有见到您了!” “掌事,您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婉君淡笑着,“这是我的长使,吟春。” “掌事,您好!”吟春微笑着与菜园掌事打着招呼,掌事点点头,“好啊!之前总是见你一个人来,如今你也与秋枫一样,有了自己的长使。”掌事看着婉君带着吟春,似乎想起了秋枫第一次带着还有些认生的婉君前来菜园时的样子。万物变幻,就是如此之快。 “掌事,这几天,我可又要麻烦您了。”婉君很是感激的说道,之前这里,是上官霖大人特许秋枫研究蔬菜的地方,后来他们都离开了。尚宫大人也并未下旨允许她来这里,作为她宫外研究的场所。好在,掌事很了解秋枫,后来又与自己熟识。虽然没有明文,从秋枫离开时起,这里也成了自己宫外的家。只是遗憾的是,婉君的目光凝视着曾经尾生竹屋的方向,从前尾生住过的那间竹屋已经不复存在。 “不麻烦,我很高兴,你能经常来这里。”掌事淡笑着,让手下人帮助她们将行李拿进去。 “哇,这里这么大啊!”吟春是第一次来这里,觉得十分新奇。 婉君与掌事皆是一笑,婉君透过吟春的双眼,似乎可以想起曾经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景。于是,便淡笑着对她道,“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吧!” 吟春连连点头,这个地方不仅宽阔,而且各色植物丛生,完全不像一个菜园的样子。 “你看,这便是波斯草。”婉君微笑着对吟春介绍,吟春点点头,“这便是您的师父,沐侍诏将其种植成功的,对吗?”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婉君忽而来了兴致,“那么你知道,她第一次用这波斯草,制作的是什么菜肴吗?” 吟春这倒是被拷问住了,她摇摇头,“不知道。” “如今已经到了冬天,也无法带你去赏菊了!”婉君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句话的内涵。因为秋枫第一次用波斯草制作的菜肴是蜜汁绿菊,足以以假乱真的菊花...... “可是,您还没有说沐侍诏第一次制作的菜肴是什么呢啊!”吟春倒是很执着,坚持问道。 “等一会儿用膳时,我制作给你看,你不就知道了吗?”婉君轻轻一笑,望着吟春疑惑的目光,笑意更浓。 “唐选侍,那边的空地怎么都是空着的呢?”吟春不解的问道,“难道不种植应季的蔬菜吗?” 婉君的目光沿着吟春指向的方向看去,心中却是无限遐想,遐想着来年春天这里的景色。 “那里,已经种了种子,来年春天,便会开花结果。”婉君发自心声的说道。 “真的吗?”吟春有些不信,看着光秃秃的黑色土地,待到她走进了一瞧,才发现黑土之中有些绿芽已经发芽了,冒出绿油油的嫩芽。“这是什么种子呢?”吟春好奇的说道,一面用手轻轻抚着刚刚发芽,在寒风之中奋力破土的幼芽那么坚强。 “这是秋枫最喜欢的花。”婉君平静的说道,吟春抬起头,满脸疑问的望着婉君,婉君只是一笑,“她曾经说过,这象征着她――永不停歇的爱。” 吟春听到婉君这番话,忽而内心萌发出对那样执着幽美爱情的憧憬与幻想。她见过沐侍诏,但是却不知那样冰冷的美人,对于爱情这样执着,这样温柔。 婉君与吟春回到竹屋后,发现掌柜已经帮助他们将行囊都打点好了。 “看来,还是宫外格外轻松些。”吟春开心的说道。 “别忘了,我们这次出来可是为了竞赛。这才刚刚开始,轻松二字未必吧!”婉君轻笑着,比试早从宣布题目的时候便开始了。从她们离宫起,安然已经开始寻找特殊的食材,准备为她的菜肴锦上添花。光凭这一点,婉君就有足够的理由担心。 “唐选侍,您说您打算怎么办?”吟春询问道,婉君微微一沉思,“这样子,下午时,你去一趟保和堂。” “药店?”吟春不解,“为什么?” “我与那里的掌柜已经说好需要用的食材,你去取便可以了。”婉君淡然的说道,而她也需要去一个地方。 “去药店取食材,不合适吧!”吟春犹豫的说道。 婉君一笑,“为什么不合适?要知道,药店也有十分珍贵的食材!” 听婉君这样说,虽然吟春心中疑惑,但是还是点点头。 吟春不知道,婉君这样的处事方式便是尽受秋枫的影响。只是,此时的婉君不知,她对药材这般的偏爱是受了秋枫将食材视作药材的影响。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迷雾背后(三) 春儿有些吃惊的望着盘中,婉君说要给她看的菜肴。 “这是?”春儿目不转睛的望着案上形如绿菊的菜肴,“您所说的沐侍诏制作的菜肴,便是这个吗?” 婉君淡笑着点点头,“是的,你可以试试看它的味道。” 春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可是见绿菊的形态如此逼真,却不忍心将其破坏。婉君微微笑了笑,“你与我当初的反应一样!” 春儿淡笑着,用筷子轻轻拨开菊瓣,微微一吃惊,“这......”好奇的用筷子夹起一筷子,缓缓品尝了一番,“是豆腐?” “是豆腐,”婉君道,“这道菜的名称叫做蜜汁绿菊。而她的菊瓣并非使用绿菊,而是使用波斯草与豆腐制成的,” 吟春恍然,原来这便是婉君为什么会与自己阐释波斯草的来由的缘故。春儿淡笑着点点头,对婉君道,“您的刀工如此出神入化,肯定是得到了沐侍诏的真传。” 婉君莞尔,“你自己练习了这么久,难道还觉得你的刀工都是我交的吗?”吟春微楞,婉君微笑着道,“十年磨一剑,要知道精湛的技艺不是靠别人,而是需要自己的领悟与磨砺。” 听到婉君这番话,春儿重重的点点头。她可以领会到婉君对她深刻的期望与希冀。 ...... 午膳后,婉君与春儿坐了车前往市坊。 “好了,我就在这里下了。”婉君说着便命马夫停了车,一面对春儿道,“你去保和堂之后,对掌柜说是我的助手,他便知道要给什么药材给你。” 春儿点点头,但是担心婉君,便问道,“那么您呢?还是等会儿马车回来的时候,我便过来载您?” 婉君忙摇摇头,“不用了!我想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你取了药便先回去。之前我与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吧!” 春儿点点头,“我会勤加练习的。” 婉君听她这样说,便放心了,随即跳下了马车,示意马夫走。 婉君望着叮叮当当离开的马车,心不由的放了下来。转身,便往熟悉的地方走去。 珍宝斋内,今日倒是没有什么人。小二趁着午后打着哈欠,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 婉君步入殿内,倒是没有瞧见掌柜。便轻轻拍了拍伙计,伙计一个惊颤,差点摔倒,还没看清人便道:“掌柜,我没有偷懒!” 婉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伙计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掌柜,而是婉君姑娘。 “原来是您啊!”伙计无奈摸了摸头,道,“您来找掌柜吗?” 婉君点点头,“是啊!他人呢?” 伙计迷迷糊糊的擦了擦朦胧的双眼,道,“掌柜他出去了!” 婉君心下有些失望,难道今日来得不是时候,倒是白跑了一趟。伙计却从柜子中拿出一张字条,送到婉君面前,道,“掌柜临走时,说了,若是您来找他,便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婉君微一征,郑观前辈算好自己会来这里,还提前将字条留给了伙计。婉君接过字条,一看,上面是一个京中的地址。 “我想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婉君好奇的问道。 伙计挠了挠头,回想着,“好像是个官老爷的府邸。” 婉君不禁疑惑,郑观前辈留下这个地址是何意?婉君带着心中的疑惑,便沿着字条上写着的地址寻找去。根据好心人的指示,她终于在京中一处幽静的地方找到了字条上的地方。从围墙外看,这里倒是青砖碧瓦,很是幽静别致。但是她实在想不通,京中会有官员的府邸如此别致优雅吗? 婉君狐疑的望着这座没有人看守的院落,这里应该是它的后门,可是就算是后门也不该没有人看守啊!婉君心中越发觉得奇怪,于是大着胆子从后门走了进去。经过几处迂回的回廊,婉君意外发现其中别有洞天。本来还很阴沉的府邸忽而露出一片空旷之景,葱郁的树木常年碧绿,小桥流水,红栏亭榭,曲径流水,格外幽静。 婉君远远望着一个矍铄的身影,他正专心致志的韵动着手中的画笔,心无旁骛。婉君心也更加紧张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忽然,一声桄榔响声传入耳中,婉君大惊,因为不小心踩到了脚边放置在地上的瓷罐。婉君有些惊慌失措,等到她将瓷罐又放回原位,偷偷看向刚刚注视的地方,大惊,那个人不见了...... 婉君四下望了望,忽而吓了一跳。 一个身着银色月牙白色长袍,腰际挂着青纹玉佩与带饰的男子望着自己。 刚刚那个人正面带微笑,审视着自己,微开口道,“你是谁?” 婉君这才看清,刚刚背对着自己作画的人是个中年男子,与郑观前辈一般大小。而他的双眸间却有一丝深邃与慈祥的笑意,兴致勃勃的望着自己。 婉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私闯民宅便是不好了,如今还惊扰了主人,便更加觉得过意不去了。 “对,对不起。”婉君忙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男子笑意甚浓,“这是我的宅子,难道你是来找我的?”男子上下打量着婉君,而后道,“可是,我似乎不认识你啊!” 婉君窘迫,道,“其实,我是因为郑观前辈留下这个地址,才会来这里的。” 男子望向婉君手中的字条,忽而又听她提起郑观,细细又观察了婉君一番。“我知道了,你便是郑观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官吧!” 婉君诧异,郑观前辈怎么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莫不想干的人。 “不要诧异,也是之前他拜托我要见你。”男子淡笑着说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阎立本。” 婉君震惊,他是当朝画师?阎立本的大名,虽然身处后宫,她也是如雷贯耳。怪不得珍宝斋的伙计说,这里是一个官员的府邸。 “参见阎大人,”婉君忙行礼道,她竟然私闯了官宅。 阎立本笑着,“哎,不要如此拘礼。之前郑观便说,要将你带来见我,想不到,你竟然会独自前来。” 婉君微微一怔,心中暗想:难道郑观前辈本就打算带自己来见他,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看出了婉君的疑惑,阎立本面露和善,“听说,之前你为了竞赛,去找郑观学习微雕?” 婉君微惊讶,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请问,您与郑观前辈,是什么关系?” 阎立本爽朗的笑了起来,“你看呢?我与他自是相交好友,要知道,文人墨客结交知己从不问出身贵贱。所以,郑观在对我说,想让我传授技艺给你时,我便直截了当的说过:我授艺,一看人,二看缘。” 婉君摇摇头,“可是我,”话未出口,婉君便如梦中惊醒一般。郑观前辈说过,自己想要获得第三场比试的胜利,必须要来找他。而眼前的人,是宫廷画师,当朝的名士阎立本前辈。 画师...... 婉君忽而惊奇的笑着道,“请您教我作画吧!” 阎立本略感意外,婉君刚刚的话明明想说的应该不是这句话!忽而,阎立本心中暗暗笑了笑,这个女子倒是天赋极高。这么短的时间,她不仅能够领会郑观的意图,也能领会自己的意旨。 “我说过了,我授艺,一看人,二看缘。” “我虽然是无心闯入您的宅子,但是我们如此见面,还不算有缘吗?”婉君反问道,着另外一点嘛!“学生是真心想向老师学习书画的。” 阎立本望着进入角色倒是很快的婉君,手微微背向身后,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眼前的女子,果然有些与众不同啊! 阎立本,道,“刚刚因为你的打扰,我的画作了一半。” “我,我不是有意的。”婉君听他这样说,还以为他是想借着自己的错处,拒绝自己的请求。不想他竟道,“这画还得作下去,只是少了个研磨的人!” 婉君立刻会意,“我可以帮您的!” “我对墨质的要求可是很高。”阎立本淡笑着,“你确定,你可以帮我吗?” 婉君点点头,“我会尽力一试的。” 阎立本并未回答婉君,走到刚刚的书案边,提起细细的画笔,目光如炬望着远方池上的石栏,观察了一会儿后手中的画笔便马不停蹄的动了起来。 婉君虽然熟读四书五经,但是对于水墨画与彩粉画涉及不深,所以她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提高她的美感。 或许通过这段时间之后,她在菜肴上的造诣便能够再上一个境界。之前,她的刀工因为苦练微雕,精进了不少。如今膳食制作也是一样,她不仅需要在口感与食材上下功夫,这膳食的外观也是她需要着重注意的地方。此次她需要呈上四道膳食,尤其以糕点为最,她需要在这方面更加用心。从秋枫创制出甜雪开始,婉君便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突破传统意义上的糕点,制作出全新的膳食。 婉君一边细心的帮助阎立本磨着墨,一面注意着墨汁的浓稠。阎立本倒是很意外,婉君在磨墨时真的能够做到心无旁骛。这一点,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可是,她,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姑娘却能轻易做到。这一点,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迷雾背后(四) 阎立本轻轻点完最后一笔,放下手中的笔,对婉君道,“没有想到,你真的能够静下心来。” 婉君淡淡一笑,却不是以为呢阎立本的夸奖,而是对于自己曾经付出过的努力的感慨。“许是从前总是急急躁躁的,不断经历后,我也学会了用这样的方式来排遣自己。” 阎立本更加感到意外,这样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竟然说话如此云淡风轻,像是已经经历过人世沧桑似的。 而画作,也是需要这样的心境才能有所成。 “你懂得排遣就好。”阎立本会心说道,“你刚刚的表现,我很满意。” 婉君感激的点点头,从前多少次被上官霖大人责骂,总怪自己心不在焉,三心两意。如今自己终于学会了如何做到心无旁骛,只是当初教导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么说,您愿意教我了?”婉君惊喜的问道,阎立本淡笑着的,点点头,“不过,既然你想学,还是按照我的步骤来!” 婉君略感意外,只听他说道,“书画与微雕不同,它需要你全身心的投入。但是并不意味着,你全心投入,便会有所得。所以,一切皆在画中,又在画外。” 婉君很是崇敬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他所言绝非是一朝一夕能够悟出的道理。而能够做到他说的话,更需要加倍的付出与努力。 婉君忽然心中有一丝疑惑,问道,“或许,之前你有没有让郑观前辈交给我什么东西?” 阎立本疑惑,“你是指什么?” 婉君看着他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更加疑惑,郑观前辈口中所言的,自己的师父,到底是谁?那粒救了太子性命的药丸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婉君从她踏入阎府这一天起,便开始跟随着大名鼎鼎的阎立本开始学习画作。 直到暮色暗沉,婉君才风尘仆仆的赶回郊外的竹屋。春儿见婉君这么晚才回来,心中不免很是担忧,问道,“您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 婉君淡笑着,“自然是去准备竞赛的事情了啊!” “您有什么发现吗?”春儿见婉君面色淡然,心想肯定是有什么进展了。不想,婉君捏了捏微酸的脖子,今日她从辨认颜色开始,脖子便一直弯着,经过一下午的学习,她倒是进步了不少。 “这个嘛,暂时我还不能说。”婉君淡淡的说道,她与珍宝斋老板还有阎立本画师的关系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尤其是阎立本,她这样私自拜官员为师本就是违律的。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不知该如何编排她与阎画师的关系。 “你怎么对我还隐瞒呢啊!”春儿嘟囔着,不过却说了令婉君比较开心的事儿,“晚膳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另外您让我准备的东西,我也准备好了。” 婉君点点头,“药材都拿回来了吗?” 春儿点点头,“不过,掌柜说了,冬虫夏草很是珍贵,老板特意交代,需要您明日亲自去取。” “是吗?”婉君心想着,难道是钟离司药有什么特别要与自己交代的,所以才会让她明日亲自去取冬虫夏草。 “恩,”春儿不忍好奇道,“这掌柜也真奇怪,还说什么老板说的,可是,掌柜不是保和堂的老板吗?” 婉君莞尔,“那可未必啊!” 春儿见婉君这样说,不禁问道,“您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反正,保和堂的老板没有骗你就是了。”婉君笑着道,“这冬虫夏草确实无比珍贵,所以她谨慎些也是对的。” 她?春儿不禁更加疑惑,她觉得婉君有好多事情都神神秘秘的,这让她觉得十分不解。 “好了,你不是很好奇,我让你取的都是什么吗?”婉君笑着道,“药材呢?” 春儿应声,便将药材放到婉君面前,婉君轻轻拆开药包,露出两种不同的药材。[.超多好看小说]可是,在婉君眼中,它们是食材。只要能够制作得当,一定会是对身体有益的膳食。 “这是茯苓?”春儿细细嗅了嗅,之前医女开药方时,她曾经见过,可是却不是这样的。 “对,而且这是十分珍贵的云南白茯苓。”婉君淡笑着道,春儿疑惑的望着另外一种药材,“那这个呢?” “半夏!”婉君拿过春儿手中握着的东西,“只不过这是水半夏,在竞赛时,我需要用的是比这个更加具有药用及食用价值的旱半夏。” “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同吗?”春儿与婉君在一起久了,也学会好问,她有什么问题都会向婉君提出。 “这个问题,”婉君略一踌躇,“我暂时还不能回答你,若是你想知道,回去我拿一本书给你看看。等你看完那本书,应该就能知道你提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春儿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婉君所指的书是什么书籍,她的那些书不是上官霖大人赠给她的便是沐侍诏留下的。所以,听到婉君样说,她真的很开心。 “现在,我们去膳房吧!”婉君提议道,“我也很想看看,到底用它们会做出怎样的膳食。” ...... 第二日,婉君带着春儿一同来到保和堂,她知道以后有些事必然会麻烦春儿。所以,早些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也好。 “唐姑娘,您这......”掌柜有些犹豫的望着婉君身后的姑娘,似乎他还记得,她便是昨日来取药的姑娘。 忽而,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堂内掀起笨重的帘子,走了出来。看见婉君身后的春儿,先是一怔,转而道,“是你带她来的?” 春儿大惊,怎么会是钟离司药?她还是这般装束,难道婉君口中所言的,这家保和堂的主人便是钟离司药? 婉君点点头,“我想,以后我不能常来这里,但是总归会有麻烦到您的时候。所以,我便想让她认识一下这里。” 钟离桑菁见到春儿,却不像见到婉君那般欣喜,在她的印象中:除了秋枫,她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若不是秋枫之前来找到自己,她根本不会暴露她自己的身份,更不会让婉君知道她便是保和堂背后的金主。 “好吧,你随我进来!”钟离桑菁说着,示意掌柜先领着春儿休息一会儿。婉君觉得有些尴尬,但是春儿却是很懂事,“您去吧!” 婉君见此,只得随着钟离桑菁步入内堂。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行事如此不谨慎。”钟离桑菁倒是很直白的说出不满。 可是,婉君却不以为然,笑着道,“当初,如果不是秋枫,您会主动告诉我,你便是这保和堂背后的老板吗?” 钟离桑菁没好气的说道,“当然不会!” 婉君笑着道,“如今,也是一样。我都将她带来了,所以您想掩饰,也无法掩饰了。” 钟离桑菁有些生气,“你真的不怕这样会连累我吗?” 婉君摇摇头,很是笃定的说道,“我知道您在担心的是什么,可是春儿是我的长使,我了解她也信任她。就像秋枫当初对我一样,我相信她的心是与我在一起的。在宫内,如果没有心腹便寸步难行,所以,我希望她能够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你都这样说了,我无话可说了。”钟离桑菁只得道,但是心中还是有隐隐的不安,或许婉君能够相信别人也是一件好事。总好过自己,不会信任任何人。 “您找我来,不会真的只是想给我冬虫夏草吧!”婉君淡笑着道,“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钟离桑菁喜欢婉君这样直白的语气和聪明的头脑。一面拿出准备好的冬虫夏草,将木盒交给婉君,一面道,“这里可是我的全部,所以你还是好好珍惜吧!”钟离桑菁微微一顿,继而道,“叶修仪已经帮助武才人诊过脉了。” “怎么样?”婉君迫不及待的问道,她离开前便交代过钟离司药,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个告诉自己,好让自己放心。可是,当她真的来告诉自己时,却又有些害怕。 “她让我告诉你,武才人没什么大碍。许是心病!”钟离司药面色淡然的说道。 婉君听到钟离司药这样说,不禁面色更加黯淡,许是心病!看来,她真的还是因为皇上...... 同一时分,宫内,昭兰殿。 “其实,修仪不必每日都过来。”武昭面色有些黯然,“一不小心,会让别人怀疑的。” “你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为何还让我那样转告婉君?”叶修仪文弱的说道,光从外表上看,似乎武昭比她病的更重些。可是,任谁也不会想到,叶修仪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她需要安心准备比试,我不想打扰她。”武昭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再说,我这病,就这样保持着,很好。” 叶修仪忽而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如果未来有一天,婉君知道你一直在骗她,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武昭淡然一笑,“她会理解我,是怕她担心吧!” “可是,你一直这样称病,又不肯医治,她也能理解吗?”叶修仪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武昭。 武昭微楞,她刚刚的话是何意?叶修仪缓缓道,“其实你的病,只要施针,便可以痊愈了。” 第二百五十章 迷雾背后(五) 武昭听到叶修仪这番话,大惊!难道,被她发现了? “我,”武昭觉得不知该如何解释,倒是叶晚晴淡然自若,“我不需要听你的解释,毕竟你欺骗的人也不是我。(.无弹窗广告)只是,”微微一停顿,却让武昭的心都揪了起来,“她也能理解,你一直以来的欺骗吗?” 武昭目光闪烁的望着叶修仪,为什么面对她,她却有些害怕。因为她的双眸如波,有摄人心魄的力量,似是能够看穿她内心所想。但是,这样的人实在太恐怖了...... 不想,叶修仪只是莞尔一笑,“不用担心,我并没有对她说什么。” 武昭好奇的问道,“难道,您还可以联系到她吗?” “我可没那个本事,不过有人会将你的情况告诉她的。”叶修仪淡然的说道,望着武昭担忧的神色,她道,“如果不对她说你并无大碍,她怎么能够安心的参加竞赛。” 听到叶修仪此言,武昭满怀感激的望着她,“多谢您。” “不必感谢我,这对她而言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叶修仪黯然的说道。 “娘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武昭眉头紧锁,从她开始与叶修仪交谈开始,她便发现叶修仪深不可测。而谈话越是深入,她越觉得心虚,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在叶修仪面前是透明的。她内心所想所思都能被其洞察。 叶修仪只是不语,一面起身,“天凉了,你还是多穿些衣服吧!另外,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后宫可并不是表面那般平静。想要在这里生存,只靠皇上的爱,是不够的。” 武昭面色如死灰,口中缓缓咬牙说出一句,“多谢娘娘教诲。” 武昭注视着叶修仪离开的身影,心中暗想:听她所言,她似乎知道皇上和她...... 保和堂,钟离桑菁始终放不下心中的症结,对婉君道,“或许,在秋枫离开长安之后,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婉君不解,“为什么会忽然提起秋枫?我并不知道她与尾生去了哪里,再说,她临走之际也未留下什么话。他们应该只想一心归隐山林,就算想找到她们,也不知该寻向何处!” 钟离司药点点头,“也是,我还抱了一丝侥幸,你或许会知道秋枫的下落。” “您难道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吗?”婉君狐疑的问道,看着钟离司药怅然若失的表情,她可以感觉出钟离司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想找到秋枫。 钟离司药一怔,看了婉君片刻,还是道,“没什么,其实也不是非要找到秋枫不可,只是许久不见她,有些想她了。”事实上,钟离桑菁是想找到秋枫,能够让她陪伴晚晴渡过最后的时光,但是这种想法只是一种奢望。 但是她们毕竟是最好的朋友,如果能够有秋枫陪在身边,晚晴或许可以弥补一些遗憾。 婉君可以理解,她与钟离司药一样会想念秋枫,但是钟离司药欲言又止,肯定有什么内情。 婉君与钟离司药一同从内堂走出,春儿正喝着茶,见状忙起身开心的迎过去。 婉君感激的对钟离桑菁道,“多谢您告诉我那些。” 二人四目相视,钟离司药,知道婉君在想些什么。便对掌柜道,“以后,若是她来取东西,便交给她吧!”钟离桑菁指着婉君身边春儿道,掌柜连连称是。 “好了,”婉君安慰春儿道,“昨日,他许是还不认识你,以后便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那么唐选侍,我们现在去哪里呢?”春儿问道,婉君撇撇嘴,清然一笑,“既然来了,我便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钟离司药望着满怀欣喜的春儿和婉君双双离开,心中不禁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超多好看小说] “老板,您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掌柜小心的请示道。 “算!”钟离司药望着二人离开的空地,“但是,你还是需要留个心眼。毕竟,我是这里金主的事情还是少些人知道好。” “我知道了!”掌柜连连点头道。 ...... “这都出了城门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春儿紧紧跟着婉君,深怕她会丢下自己。 “你跟着我走,不就知道了?”婉君微笑着说道,上一次的遗憾,她需要弥补。所以这一次,她还是要来这里。 轻轻推开栅栏门,婉君看见正在晒草药的大婶,“大婶,您还记得我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大婶开朗的笑道,“哟,姑娘,怎么是你啊!” 忽而瞥见婉君身后另外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大婶更加热情,“我真是蓬荜生辉,竟有两位贵人同时登门啊!” “您折煞我了!”春儿连连摆手,“我哪里是什么贵人。” “哎,别谦虚,别谦虚。宫里的人,都是贵人!”大婶开朗的说道,春儿一怔,有些担忧的望着婉君,婉君道,“无妨,上一次我竞赛的材料便是从大婶这里拿的。” “是啊!”大婶连连应声道,“可是,您说来也奇怪,最后怎么没有来取你要的东西?难道你没有参加竞赛吗?” 婉君笑着摇摇头,“多亏您,我取得了胜利。” “啊?”大婶不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您要的材料也没有拿。” “因为您的提醒,我才能获得竞赛的胜利啊!”婉君笑着,一边捡起一个地上晒着的土豆,对大婶道,“就是这个!” 大婶一看,婉君所指的材料是土豆,忙笑道,“您可是拿我开玩笑了!这皇宫竞赛,能用土豆吗?” 春儿见状,忽而明白了,为何婉君会在竞赛前改变了呈上去的膳食。笑着对老妪道,“大婶,唐选侍说的是真的。本来她确实准备了膳食,但是在竞赛前却又变了。” 大婶听得有些糊涂,不过婉君与春儿开心的笑着,与她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无法解释清楚。 “好了,我这次来,是想向你要上一次未取的东西的。”婉君双眸明亮,淡笑着对大婶道,大婶倒是爽快人,“我这儿还有些事儿,要不您自己去树下取吧!反正,价钱就按照之前说的,我也不会赚你的银子。” 婉君点点头,春儿好奇的跟着婉君,她到底要拿的东西是什么? 春儿好奇的望着婉君从树下取出奇形怪状的东西,“这是什么啊?” “你还记得上一次,安司膳竞赛做的菜肴是什么吗?” “黑松露?”春儿脱口而出,婉君心想,这丫头记性倒是不错。 “是,而这个便是比黑松露更加珍贵的松露。”婉君不掩饰其珍贵的药性与食疗性。 春儿满脸新奇的望着婉君手中的东西,心中亦是很好奇,她将要怎样烹制这道膳食。 “哎,对了!”大婶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婉君道,“上次你教我酿酱的方法,我试了试,那酱的味道真的好了很多!” “是吗?那就好!”婉君微笑着,拿出袖中的银子,交到大婶手中,“这是银子。” “行行行!”大婶也没有点点,便爽快的说道,“下次,您有什么需要,直接来这里找我!” 婉君点点头,对春儿道,“你也好好记着吧!” “是!”春儿灵巧的说道。 出来一上午了,婉君与春儿都有些累了。但是婉君对春儿说了,她还有事情需要回城里,便让春儿先回去。 婉君已经与阎立本前辈约定好,每日下午的时间便都交给他。 “怎么了,我看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阎立本与婉君同作着一幅画,他明显感到婉君的笔锋有些走神,没有将心思集中于笔尖。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婉君忙道,小心的收回手,她望向纸上,她看不出自己有什么破绽。可是前辈怎么知道她心不在焉,在想着别的心事? “好了,不要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阎立本笑着道,“要知道,一个人的内心全部会展示在她所做的画卷上。因为画卷也是他的声音与话语。” 婉君细细领会着前辈的这句话,同理,菜肴亦是一个人的声音与言语。一如春夏秋冬四季,每一个季节都有它独特的语言。婉君豁然开朗,或许以这样的思路想下去,她便可以有不一样的发现。 “看你的的样子,似乎经由我的话,受了不少启发。” “多谢前辈。”婉君感谢的说道,“之前,我一直在想,皇上以春夏秋冬四季命题,我该怎样去应和这样的题目。刚刚,前辈的话语,却让我有了不一样的思路。” 阎立本满怀期待的望着婉君,“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与我学画。就像你之前学习微雕的目的一样,但是,我不得不对你说,做一件事情便要有始有终。微雕可以练心,而书画可以练情。所以,我不希望你将学到的东西与付出的时间割裂开,那样对我,对郑观都是不公平的。” 婉君听到前辈这样的话语,不禁觉得有些惭愧。 忽而听到一阵鼓掌声,循声望去,阎立本眼中露出笑意,而婉君亦是有些惊喜。 “郑前辈!”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迷雾背后(六) “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怎么都没有你的消息?”阎立本好奇的问道。 “没有我的消息,你不是也收了徒弟吗?”郑观满脸笑意的望着阎立本,道,“刚刚你说的话,倒是极合我意。” “前辈,您一声不吭,便没有了踪迹。害得我到处找您!”婉君有些抱怨的说道,郑观反笑,“你这不是已经见到了我想要给你介绍的人吗?再说,我离京前,已经交代伙计将字条给你!如果不是我的指引,我想凭你一己之力,应该不能找到这座别院吧!” 婉君点点头,郑观语重心长对婉君道,“刚刚前辈的话,我希望你能够记在心中。你学到的东西,便都是你的,如果你硬是将他们全部割裂开,你便不能融会贯通。” 婉君略带歉疚的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阎立本道,“我知道你心中最关心的事情是你的竞赛之事。所以,在你回宫前。你只要每隔三日来一趟即可!我需要你同样以春夏秋冬为题,每六日交给我一幅书画。” 婉君微微神色一凛,倒是郑观前辈笑着,“不愧是老江湖啊!这个方法,我也可以试试!”。婉君无奈,只得点点头。 “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你,再教你新的技艺。”阎立本一本正经的说道,婉君同意后,便拜别了两位师傅回京郊去了。 郑观对阎道,“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喜欢她。” “她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只需稍加指点,都可以学成。”阎立本淡淡的评论道。 “只可惜,她不是你我的学生。”郑观有些遗憾的说道,“孙前辈说过,她出生开始,便注定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医者。” “既然是命中注定,那她为何又没有学医呢?”阎立本不解,问道其中缘由时,郑观低下了头。“你怎么不说话了?” “如果我告诉你,现在其实你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你会怎么做?”郑观淡然的说道。 “你到底是何意?”阎立本有些慌张,郑观当初来请他帮这个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但是如今话语之中,竟是暗藏玄机,他倒有些弄不明白了?自己确实是在帮助她,可是不过是书画写作,怎么能说,是害了她呢? “孙前辈说,这是她命中注定的一劫。”郑观无奈的说道,“非人力可改!” “劫?”阎立本不解的问道,“你口中的劫是指?” “这一点,我不是很清楚。”郑观直白的说道,“他只是指着天空,伸出了两个指头。” “哎呀,我说这孙思邈前辈就不能不卖关子吗?”阎立本有些焦急的说道,“如此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丫头,却会命中有一劫,不是很残忍吗?” 一劫?郑观心中暗自笑了笑,未必吧!...... “老爷,幽州回信了!”管家将密封完好的信交到上官仪手中,上官仪看后,不免愤怒:“混蛋!” 管家被上官仪的震怒吓了一跳,“这,老爷?” “去,给我备轿!”上官仪愠怒的对管家说,可是管家却看不出老爷为何看了长孙老的信笺后,那样生气。 “老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管家问道,心中有些胆颤。 “去太子府!”上官仪虽然愠怒,但是还是重重的说道。管家连连称是,出门一下子撞上了上官长风,长风有些狐疑,“父亲,为何如此动怒?” “没事。”上官仪这两字说的极轻,略带歉疚的望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上官长风明显觉得父亲有些奇怪,便道:“父亲,您这是要去哪里?” 上官仪默不作声,没有回答。虽然他去太子府并不打紧,但是若是长风知道他去太子府是做什么的,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情。 “风儿,”上官仪想了想,还是道,“你与婉君,” 忽而听到父亲提起婉君,心不由的被揪了一下。长风眉头深锁,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看来他与婉君的事情是瞒不住父亲了。 其实他不知道,上官仪本就知晓他们的事情,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而且,上官仪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曾偷偷找过婉君,希望他们能够分开。 “您都知道了?”长风拧着眉,轻声问道。 “你们彻底结束了吗?”上官仪不带感情的问道,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幸福。因为他自己与桑榆的爱情,没有能够圆满,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步入他的后尘,与自己的爱人擦肩。 长风点点头,事实上,这几年的付出不是说忘记便能够忘记的。他自始至终都深深的爱着婉君,但是在他心中,婉君最爱的人不是他,而是太子。 “这样便好了。”上官仪拍拍长风的肩膀,“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为父都希望你能够勇敢的去面对。” 长风不解的望着自己的父亲,他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仪对长风道,“皇上已经下旨,命你和郑国公的孙女明年完婚。我希望你,”上官仪希望他能够担负起他肩上的责任,“有时间的话,去看看她吧!” 长风微微一怔,望着父亲满含期待与希冀的目光,他忍痛点点头。是啊,无论是否出自他的本意,如今的他们再也无法回头了! 上官仪坐在撵轿之上,心中反复想着长孙无忌的信笺上的内容。――如今别无他计,只能向太子和盘托出皇上之言,以阻止皇上将婉君许配给东漓王。 上官仪反复计较着,长孙无忌所言确实如此。若是将婉君许配给东漓王,后患无穷,无论对于婉君还是太子,都是痛苦。如今,既然长风已经与婉君彻底断绝关系,那么便只剩下向太子道出实情这条路了。 但是,皇上是否会回心转意,边要看皇上有多宠爱太子了! 如果婉君能够嫁给太子,对于唐洹与婉君而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未来,也不会有人追究他们的身份了。上官仪想到这里,闭上了双目,或许眼下长风会伤心,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与未来的继承人抢女人! 撵轿缓缓停在太子府前,上官仪缓步踏出辇轿,毫不犹豫的踏入太子府。 “老臣见过太子妃。”上官仪向王霓裳作揖道,他倒是没有想到会遇到太子妃,还是在太子的书房前。 “上官大人不必多礼,本宫也是向太子送些点心。”女子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说道。 “太子妃有心了。”上官仪道,话毕,二人便一同踏入太子的书房。 “参见太子。” 李治正在研习书画,想不到上官仪会来,便故意指桑骂槐的说道,“这个点,你怎么来了?难道我没与你说过,这个时辰我有要事吗?” 太子妃觉得有些委屈,梨花带雨,不复刚刚的神采奕奕,对李治道,“臣妾也是关心您,给您送了些点心。” “放着吧!我现在口干舌燥,没有心情吃点心。”李治头也不抬的说道。 上官仪心中暗想,平日里太子与太子妃便是这般吗?难道太子对太子妃并不满意?可是他听说,侧妃萧珍儿很是凶悍,但是太子却是十分宠爱。可是太子妃如此温婉贤良,怎么太子却是横眉冷对,毫不留情呢? “那,臣妾便告退了!”王霓裳觉得有些尴尬,与上官仪打了声招呼,便退出了太子的书房。 元宝见太子只顾着手中的画作,完全不理会上官大人,便觉得有些尴尬。故意走近了太子,可是太子还是不搭理他。 上官仪道,“原来太子喜欢曹植的书画,” 李治听到他与自己谈论书画,倒是抬起头,略感兴趣的问道,“上官大人也有研究?” 上官仪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您的舅舅长孙无忌大人,对他的书画倒是很有研究。” 李治听到他这般说,更加显得不耐烦,“我也说呢!要不是舅舅犯了事儿,被父皇关进牢里,一定可以与我探讨一番!” 上官仪噗嗤一笑,李治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上官仪淡笑着对李治道,“太子很好奇吗?”忽而他将目光投向元宝,对太子道,“臣想单独与太子聊一聊!” 元宝会意,上官大人肯定是有什么国家要事与太子商量,也多亏他是跟在太子身边多年的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便悄没声的退出了书房,直到书房内只剩下他与太子二人。 李治撇撇嘴,“要是与我商量国家大事,便不用了!你还是与父皇,或者朝中其他的大臣商量去吧!” 上官仪对太子道,“如果臣想与太子谈论婉君之事呢?” 听到婉君二字,李治猛地看向上官仪,“她怎么了?” 上官仪淡笑着,“太子对她,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李治皱起眉头,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上官仪对其道,“难道太子是因为我常与长孙大人在政见上发生口角,所以才对我这般敌对吗?”上官仪忽然语气缓和了下来,故意拖长音调,“又或者,你是因为我是长风的父亲,所以才这般?”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迷雾背后(七) 李治有些愠怒,“你不要乱说!” “时间紧迫,我也没有时间与太子说些废话。”上官仪单刀直入的说道,“皇上准备在年后,将婉君许配给东漓王。” 李治瞪大了双目,“三哥?” 上官仪点点头,“是的,这是皇上亲口对我说的。” “我去找他去!”李治听到这里,完全有些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恨不得立刻冲到皇宫去。 “且慢!”上官仪阻止道,“太子如果不想这件事,变得不可收拾,现在最好听我将话说完。”上官仪面色凝重,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而他也不是在吓唬李治。 李治静了下来,望着上官仪。只听他缓缓道,“这件事,不仅事关太子,还关系到婉君的未来。所以,我与长孙大人通信之后,他希望你能够请求皇上下旨赐婚。” 李治有些不可置信,“你与舅舅通信?我没有听错吧!” 上官仪点点头,“其实,长孙大人是被皇上派去处理秘密任务了。所以,监牢一事只是金蚕脱壳。” “幽州?”李治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上官仪望着面前忽而目光变得睿智凌厉的太子,忽然他觉得太子的身体中藏着两个人,不过之前那个寄情书画的人不是真正的他。 “太子高见,”上官仪并非奉承,虽然表面不关心国家大事,但是他却能够对国内的朝政洞悉的如此清楚。这不是一个沉迷书画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李治暗自想着:齐王旧部的密谋,父皇定不会放心一般等闲大臣去处理。再说,这些日子一直没有见到他身边的秦目民,所以他便很容易猜想到,他应该是被派往幽州了。 “上官大人,”李治有些踌躇的说道,“或许,你刚刚对我说的这件事,有没有告诉过长风?” 上官仪微楞,太子难道还在担心他与婉君的事情吗?长风与婉君断绝联系,太子应该比自己还清楚,更何况太子对婉君一往情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犹豫了呢? “这件事事关太子,我为何要事先告诉他?”上官仪故作镇定的说道。(.好看的小说) “不是,”李治果断的说道,“这件事关系的可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婉君,长风,还有李漓。” 上官仪微感意外,太子的城府与胸襟已经超过他的意料,倒是一时之间,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是,他所说的这件事,必须由太子去对皇上说,如果太子都不是那么坚定地话,又怎么能够说服皇上呢?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李治平静的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他嫁给三哥,就算下旨赐婚,也得是我或者,”长风......如今,他没有办法对其释然,因为他对自己和婉君的误会,他无法原谅他对婉君的误解。婉君一直以来最爱的人都是他,可是他却视而不见。“有些事情,我必须得等见了他之后,再做决定。你请回吧!” “这件事事关重大,太子千万不可莽撞!若是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可就,”上官仪还未说完,李治便打断其话,道,“我心中有数,上一次是我气昏了头。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将其卷入风口浪尖上。” 上官仪点点头,太子对婉君的保护与偏爱,他是看在眼中的。若是婉君这样心地善良,又能辅助太子的人成为后妃,将来肯定能很好的辅助太子做一个明君。虽然他有些不甘心,她本来可以是自己的儿媳妇。不过,他已经不用担心了,因为无论太子与长风说什么,长风应该也不会回心转意了。来太子府之前,他对长风的试探便如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天然居人来人往,长风缓步踏入,不待伙计带路,便走上二楼。果然,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他看见了在等他的人。 缓缓坐在他的对面,“不知您传在下来,所为何事?” 面对长风冰冷的话语,李治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轻哼笑了笑,扭头审视着长风,道,“我只想问你,你真的打算放弃婉君吗?” 李治的话没有责问的语气,确是掷地有声,令长风心中一颤。 “回答我,你是真的准备放弃她吗?” 长风双眸微微闪动,握紧了右手,轻声道,“不是放弃,是我们两个都选择了放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她。 “既然选择分开,当初你们为什么要在一起?”李治拧着眉问道,“既然在一起了,为什么要背叛她?” “我没有!”上官长风冷冷的说道,“无论她怎么误会我,都可以!但是,我绝对不接受你的污蔑!” “呵呵,污蔑?”李治轻笑了,“好,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否背叛了她,我想知道的答案已经得到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便不算背叛我们的兄弟之情了!” 上官长风淡笑着,“过了年,我便要与郑小姐成婚了。在这之前,听到你亲口告诉我,我倒是可以更加放心了。” 李治的目光简直要杀人一般,愤怒的盯着长风,猛地站起身,拍了下桌子。可是心中的愤懑却在注意到长风哀伤的神色时顿时消失了,他很想揪住长风的衣领,对他说其实婉君真的是爱他的!而他只要拼命的留住婉君,她一定会回心转意。但是,李治知道他不能这样做,紧紧握住的拳头重重的敲在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混蛋!”李治没有对着长风,却是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长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望着窗外悠远辽阔的天空,心中默默祈祷:祝你幸福。放手不等于放弃,分开不代表不再爱她,可是他心中的这份爱注定要藏在心中一辈子了! 李治有些不甘心,尽管他知道,只要自己去父皇面前一句话,婉君便可以与自己在一起。但是他清楚的明白婉君的心,而她的心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而且,在李治心中,婉君与一般的女人不同,他爱她,胜过自己。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和体会的,所以他不忍她受半分委屈与伤害。 虽然,李治本来打算前去皇宫,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必须要找到婉君,他必须清楚的知道,婉君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或许,那个答案早就在心中,只是他不甘心罢了。 冬日的日落,如同一轮圆盘缓缓下坠,天边的红晕渐渐散去。李治站在门口,望着宽敞辽阔的地方,别致的竹屋,倒是十分幽静。很适合婉君在竞赛之前小筑。 掌事看着太子,很是眼生,但是见他装束不凡,便知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不知您是?” 还未待李治回答,他便看见了掌事身后,从屋内出来的婉君。婉君正在忙着制作菜肴,不想李治会在这个时候来,春儿见婉君微微愣住,沿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令她瞪大双目的人。 ...... 二人并肩走在田埂之上,婉君淡笑着,“您应该没有来过这里吧!这里便是尾生为了等待秋枫,住了9年多的地方。” 李治望着空旷的泥地,“他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爱人,可是世上不是每一对恋人都会像他们那样幸运。” 婉君微征,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他们是幸运的吗?”婉君有些怅然,“她们的幸福是用了多少泪水换来的。但是,如果我是秋枫,有那样一个痴情的人愿意等我那么多年,或许我也会与她一样。愿意相信痛苦的价值,都是值得的。” 李治听到婉君这番似是感叹沧海桑田,时移世易,但是她的这番心声却牢牢的刻在他的心中。李治在心中淡然的微笑道:如果可以等到你,莫说九年,一生一世,也可以。 “或许,你还爱着长风吗?”李治终于问出口,他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看着婉君微微闪动的目光,李治抓住了她,毫不给她余地,问道,“你还爱着他吗?” 婉君面色微沉,“爱?我已经找不回当时那个爱他的自己了。” 李治紧紧盯着婉君,见她如此失落,不由的心疼的放开了紧抓住的手臂。婉君却是不以为然,有所感触道,“或许,从我们开始便是一个错误。我是女官,他是皇上的臣子,我们的恋爱是不被允许的。” 李治心疼的望着婉君,暗自下定了决心,“如果,我说,我愿意保护你,照顾你,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婉君震惊的望着李治,他怎么能说出这番话?他明知道自己心中拿他当做知己与至交,又怎么可以说出很有可能葬送他们感情的话语。 “我想,您应该累了。”婉君不想拒绝李治,那样会让他失望难过的。但是李治的问题,她也无法答应,因为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心不由自主。 “我是认真的,”李治开口道,“这次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已经下定决心。” 婉君微征,李治继续道,“还记得你在沉心堂前捡到的那枚玉坠吗?” 婉君不解,缓缓从袖中掏出那枚金线的玉坠,李治略感意外,她竟然一直随身带在身上。 “这枚玉坠,是我丢的。”李治缓缓吐出这句话,婉君彻底愣住了! 当初他还让她随身带着,这样失主见到时,便可以发现丢了的那枚玉坠。她还傻傻的相信了李治说的话,原来,这枚玉坠是他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迷雾背后(八) “之前,我选择了退出,是因为我相信他能给你幸福。”李治面色沉静的说道,“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步,我相信,只有我能够给你幸福。” 婉君微微低下头,许久,道出,“对不起。” 李治的心久久的纠在一起,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那么你是还在想着他,对吗?” 婉君轻轻吐出,“不是,与他无关。” 李治恁了眉,“那是因为什么?难道你......” 婉君望着欲言又止的李治,想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李治虽然心中有些怀疑,但是他很快否定了那个根本不可能的想法。她不可能想与三哥在一起,虽然他知道李漓是多么的优秀,相比自己而言,或许更加与婉君有共同的语言。可是,那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所以终究她没有能够说出口。 既然如此,如果不是因为上官长风,那么他便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这一次,他需要做一个当机立断的决定,这一次他要将选择权牢牢的握在手中,而不是任由老天爷的安排。 “婉君,这一次将你的手交给我吧!”李治温情的说道,寒冷的冬风呼啸而过,可是婉君的心却是暖暖的。 但是,感动不是爱情,因为她不想步入昭儿的后尘,她不相信在帝王家庭有永恒的爱。纵使她与太子相识多年,她无法祈求君恩长存,她更加无法忍受在囚牢一样的宫廷生活一辈子。 或许这些年宫廷的生活早已渐渐改变了她最初的样子,但是她的心没有变。她希望自由,而不是束缚。对她而言,名利权贵都是过眼云烟,根本没有办法成为留住她的理由。而她对李治的感情,除了友情,不会再有其他。 “如果,你不是生在帝王家庭,或许我会接受你这样动情的情话。”婉君眼角有些温热,“但是这些年,看着人事变迁,走了又来的那些人。宫廷的斗争层出不穷,我真的累了。”婉君有些疲惫的说道,目光中似是有些苍凉。 李治的心中一紧,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庭...... 婉君有些惊讶于李治一言不发的离开,匆匆的脚步没有半刻停留。婉君有些自责,刚刚的话或许说重了吧!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失去了太子这样的知己,对她而言,是一件既难过又无奈的事情。 可是,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御书房,李长安对皇上道,“皇上,太子爷求见。” 李世民正在批改着奏章,道,“让他进来吧!” “嗻!”李长安见李世民没有抬头,他也不好说,其实太子的脸色不好,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李世民正在为着幽州的事情烦扰,对于齐王的部下,他不想赶尽杀绝,还是希望他们能够为己所用。但是他们不断步步紧逼,让他实在不能不下定决心,长孙无忌在幽州可谓步步惊险,万一他身遭不测,对于他对于大唐都是巨大的损失,那样的后果也是他不敢想象的。 “参见父皇,”李治行礼道,李世民正在看着长孙无忌上奏的密折子,只道,“有什么事吗?” “儿臣是求父皇赐婚的。”李治不卑不亢的说道,李世民听到李治此言,才抬起头,他这才发现李治竟然行的是全礼。他这样郑重,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赐婚?”李世民笑着道,“你是看上哪家官员的女儿了?跟朕说说,若是年龄合适,朕自然应允。” “正六品选侍唐婉君。”李治镇静自若,却有些强硬的意味在其中。 李世民听了此言后,眉头紧锁,他怎么会忽然来请旨赐婚?难道是上官仪?可是这没有道理,上官仪没有必要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太子的必要。(.)这样做,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李世民语气淡了下来,“上一次,你不是说,你喜欢的人是司膳房的司膳安然吗?” 李治面色亦是十分淡然,镇定的说道,“父皇英明果敢,怎么会看不出儿臣是故意那样说的,”李治反将李世民一军,他见李世民这般态度,看来上官仪说的话是真的,父皇果然想要将婉君赐婚给三哥,所以他才会是这样的反应。 李世民静默着,看着李治十分坚定的表情,道,“这件事,朕想一想,再给你答复吧!” “儿臣现在就要父皇给我答复。” “你!”李世民因为李治如此的态度,很是愠怒,“朕说了,想一想再给你答复便一定会信守承诺!你这般态度,是什么意思?” 李治知道父皇的脾性,但是他这次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知道,父皇思考过后的答案很有可能是保持原有的决定,所以他不能给父皇思考的时间。 “儿臣恳求父皇成全。”李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李世民见状,不禁怒火中烧,握紧了拳头。“你这样逼朕,你有想过,朕会下命处死那个女官吗?” 李治听此,抬起头,目光中带着祈求与期盼,双眼因为激动有些红肿。他带着些哽咽,对李世民道,“如果父皇处死她,儿臣会随她一同去的。” 李世民大惊,满脸震惊的望着李治,因为气愤,手都有些颤抖起来。他用尽力气抬起手,颤抖的指着李治,“你再说一遍!” “如果父皇处死她,儿臣愿意随她一同去。”李治目光如炬,他没有像今天一样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没有像今天一样清楚自己的内心。 李世民气急攻心,愤怒的甩手给了李治一计重重的耳光。“你!”咬牙切齿,浑身战栗的指着李治,李长安见太子与皇上二人争执了起来,忙上去想要扶住李世民。不想李世民满脸气氛,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李治,“好好好!你竟然为了一个女子不禁用生命威胁朕!朕可以成全你!”李世民愤怒的说道,“你想娶她,可以!朕要你用太子之位来换!” 李治与李长安皆是震惊,李治瞪大了双目,李世民想要以此要挟李治放弃那样的念头。他如今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如果他让李治遂愿,日后肯定会成为一大祸害!一如自己对待李菀那般,李治所作所为已经比之当初的自己,疯狂太多...... 李治的目色一变,咬着牙吐出一个字:“好。” 李世民听此,整个脸色铁青,李长安在李世民身边,明显感到李世民的身子都要倾颓一般。他想要扶住李世民,但是如今太子的一个字,却让他动都不敢动。 李世民气急,愤怒的将御案之上所有的奏折全部掀落,李世民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着,双手扶着御案的边缘。巨大的响动另外面值班的太监不禁好奇,殿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地上笔墨纸砚散了一地,李长安见此,却不敢去捡。李世民双目中闪烁着无禁的失望,缓缓道,“去传尉迟将军,上官仪,房玄龄,魏征来御书房。” 李长安大惊,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李长安只是迟疑了一会儿,李世民便怒声道,“去!”一手指着李长安道,李长安见状,忙应声道,“是!” 他忙跑出御书房,紧张无比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色不改的太子爷。心想:这下就算是长孙大人在,也是救不了他了! 李长安面色也是如死灰,一踏出御书房,他的小徒弟们就忙围绕着他,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虽然李长安并未说话,但是寒冷的冬日他却硬是被吓出了一身汗。李长安道,“出大事了!”满脸苦愁,就差要哭下来了,“你们分别赶紧去尉迟府,魏征大人府邸,顺便去弘文馆通知房玄龄大人还有上官大人,来御书房议事!” 各小太监忙领旨,李长安的徒弟小印子为人机灵,知道师傅肯定有事情吩咐他去做。李长安悄声在小印子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小印子的脸色也变了,不可置信的望着李长安。李长安点点头,小印子便忙向漪兰殿跑去通报...... 皇上要废太子了! 上官仪正在宫内的弘文馆,不想太监匆匆跑来,宣他去御书房议事。 “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上官仪见来人十分焦急,小太监忙回道,“奴才也不清楚,只是听到殿内,皇上向太子生了好大的气!大人还是快些去吧!师父让您小心着些说话!” 上官仪闻此,心中暗想: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难道是幽州的事态又恶化了?又或者因为太子去向皇上请求下旨赐婚了,可是就算是这样,皇上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啊! 可是听小太监的话语,皇上定是急召。上官仪没有思索片刻,便赶往御书房。可是还未出弘文馆,便看见房玄龄亦是要出去,只听房对自己言道,“您可是要去御书房?” 上官仪点点头,“皇上也召见了你?” 房玄龄点点头,“不知皇上所谓何事?上官大人心中可有想法?” 上官仪摇摇头,“或许是因为幽州的事情也不一定啊!” “可是,若是幽州的事情,皇上应该召见尉迟将军或者兵部尚书柳爽,为何要召见你我?” 上官仪闻此,觉得他说的话也有道理。但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那便去看看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风云突变(一) 房玄龄点点头,赶忙与上官仪一同赶往御书房。 他们刚到达御书房门口,便看见满脸忧心的李长安。上官仪忙上前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长安有些哆嗦,房与上官仪二人见此,不禁更加好奇。 李长安不敢乱说,只能低低的说,“二位大人进去便知道了!” 正说着,上官仪与房皆有些意外,尉迟还有魏征大人也赶来了御书房。 “不知皇上有何要事啊?”尉迟将军已经很久不与众臣议事了,再加上最近身子也不大好,便很少入宫。 “各位大人就请进去吧!”众人见李长安的面色,便知事情非同小可。 四人齐步走入御书房,上官仪见到一直跪在地上的太子,心中先是一惊。与众臣一同向李世民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不置一词,魏征倒是个直脾气,道,“不知皇上召见微臣等前来,有何要事相议?” 众人齐望向李世民,期待着他的回答。李世民轻声叹了一口气,对房玄龄道,“房学士,帮朕拟旨。” 房玄龄拱手倾听,皇上的一字一言,“皇上请说。” “司膳房正六品选侍唐婉君人品持重,温婉贤淑,今特由朕下旨赐婚于晋王太子李治为侧妃,由户部尚书上官仪大人为主婚人,弘文馆学士房玄龄,一品大夫魏征,护国将军尉迟恭为证婚人。年后择吉时完婚。”李世民一字一句,却是字字锥心。 上官仪听此,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刚刚李长安可是吓了他一跳。 众人的心因为皇上的言语却是瞬间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是皇上下旨给太子赐婚。这是好事啊,怎的李长安会那样胆颤! 尉迟将军闻此,这可真是件好事啊!忙对皇上与太子道,“臣恭喜皇上,和太子了!” 李治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无弹窗广告)而李世民亦是一阵沉默,忽然间,上官仪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劲。 李世民又道,“房学士,帮朕拟第二道圣旨。” “是!” “太子李治自愿放弃太子之位,”众人听闻此言皆是震惊,上官仪大惊!房玄龄记录着,也是手中的笔一顿。 李世民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像是从身体内拔出那根最最刺痛的反骨,心中想着李治幼年第一次叫他父皇! 第一次在他面前背诵《四书五经》!他十岁之时,便被封为晋王,那时便开始整修太子府,那是他送给他的大婚礼物!往事犹记心头,但是...... 微微停顿,继续道:“朕深感遗憾,但念及孝子之心,特成全其意。即日起,废李治太子封号。” “皇上!”上官仪还未开口,魏征便身先士卒,“皇上此言,可是出自真心!” 尉迟将军也是心直口快之人,“皇上怎么能够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太子已经成年大婚,怎么可以没有理由,便废黜太子!” 李世民扭过头,满脸冰冷,淡淡望了一眼李治,“是他甘愿的,朕怎么能让一个只知道沉醉温柔香的人继承大统?朕不能断送了大唐的万世基业!” 上官仪不解的望着李治,“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治面色淡然,并未因为皇上废太子的圣旨而有任何改变,似乎他早就知道这个决定。又或者,这个决定是因为...... 李治淡淡的说道,“上官大人无需问了,我已经决定了!” “胡闹!真是胡闹!”魏征大声道,“太子一事,牵扯国运!怎可儿戏!皇上若是下定决心,废太子,可想过日后太子的后族该如何于大唐立足!您这不是亲手扼杀了太子的未来吗?再说,太子乃是皇后中宫遗子,皇上若是废除太子,可有想过皇后的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息?” 李世民本来已经铁了心,但是听言魏征提起慕容,心中便不由的一阵揪心。回想起他在她的床边答应她的事情,无论我未来太子做了什么,一定要原谅他!他答应过她的事情,他不想失言,可是李治真的太让他失望了。可是...... 就算他已经狠狠的伤了他的心,他还是想要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他满脸哀容的望着李治,道,“你是否要收回你的决定!” 李治的心情亦是无比的复杂,他知道,父皇对他的宠爱与包容。这些年,做的出阁的事情也不少。之前私自离开长安,父皇也并未太过苛责他。但是这一次,他的决定或许会真的伤了父皇的心。 “请父皇原谅儿臣的不孝,”李治咬着牙道,“母后去世的早,父皇对儿臣的庇佑儿臣铭感于心,对于父皇儿臣有敬有畏。”李治泪流满面,不由自主的说道,此时他的心情李世民肯定会深有感触。可是,他最后的决定却没有改变。以至于他坚定的说道:“但是,如果儿臣一定要用太子之位才能换得婉君的话,儿臣只能让父皇失望了。” 上官仪瞪大了双目,原来太子竟用太子之位来让皇上改口?这样的决定未免太过感情用事,太过疯狂了!他这样做,是否想过他对大唐的责任? 责任...... 想到这里,上官仪不禁感到有些自叹不如。如今的太子,不过是年满十八岁,血气方刚的少年。他为了自己的感情能够不顾一切,回想当时的自己,他对桑榆的那份感情还比不上他对家国大业的责任。 他似乎没有理由和立场,去批判太子。因为,这个选择是他想做却不敢做,想做却不能做的。因为他心中有太多的放不下,可是太子做到了...... “好,好!”李世民大声道,“有你这句话,朕才真正认识了这么多年辛苦培养的好儿子!” 满腔怨愤,李长安心想:皇上和太子的父子之情可算是到头了!太子这番话,可真是彻底伤了皇上的心啊! 魏征虽然觉得太子爱美人不要江山的做法不对,但是皇上的话语亦有不妥之处。他怎可用此来与太子作为交换的条件,看太子的表情,肯定很爱那个女官吧! “还请皇上三思!”四人异口同声道。 李世民不肯松口,虽然他心中知道,传这四人来的结果肯定会是这样。他便是想给李治一条回头路走,可是如果他执意不肯回头,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就在焦灼之际,忽而外面有太监来报。“皇上,东漓王求见!” 众人皆是好奇,李世民心中有数,瞥了一眼李长安道,“去传!” 李长安会意,但是心中暗想:皇上正与肱骨大臣商议废太子一事,传召东漓王意为何?莫不是...... “参加父皇!”东漓王亦是行了全礼。 “何事?”李世民淡淡的说道,李漓缓缓开口,“儿臣是求皇上赐婚的!” 众人皆是诧异的望着李漓,上官仪心中暗想:不会这样凑巧吧!李漓显然看出众人的表情和气氛都有些不对劲,但是他还是说出了来的目的。“儿臣十分喜欢司膳房的女官唐婉君,请父皇成全!” 房玄龄低了眉,在上官仪耳边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上官仪的眉目也是一直拧着,他并未开口,只是冷目淡看着李漓。他出现的时间点可是不得不让他怀疑!这御书房内门禁森严,再说皇上身边的人不会将这样的事情告知外人!但是,东漓王却会在皇上即将废太子的时刻前来,为了与太子相同的目的!这不得不令他怀疑,皇上身边的人是否出了问题,不然不会来了一位火上浇油的角色! 李治斜眼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漓,李漓却是面色微笑着,李世民拧了眉,望着跪在地上的二人。他们这是想要造反吗?竟然都为了一个女子前来求旨赐婚! 李世民冷笑道,“他愿意用太子之位换她,你呢!你又有什么?” 李漓微微惊讶,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李治,可是李治的表情却是无比桀骜不驯。 李漓淡笑着,“父皇知道儿臣不就不在乎功名利禄,太子能够给的,儿臣都能给。再说,儿臣与太子不同,太子是将来的一国之君,而儿臣则希望过寄情山水的生活。儿臣好不容易遇到心仪的女子,自然能够为之付诸所有。”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李世民微嗔的望着李漓,好啊!两个儿子都不想要已经拥有的地位,为了一介女流,竟然可以抛弃一切。 “付诸所有,包括与朕的父子之情吗?”李世民冷冷的问道。 李漓一怔,“不过是一桩婚事,父皇何必出言如此重?” 李世民冷眼望着李漓,不他是出自真心,还是演的过于逼真。他觉得,李漓所言的话都是真的,他真的可以为了婉君抛弃一切,包括已经得到的。 上官仪看着当下的情形,一个不小心,不知皇上是否会下令处死婉君。那样一来,他可是罪过大了!如今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还真希望上官仪那个老狐狸在跟前,如果他在,肯定不是这样的局势了。 李世民嗔怒的望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好儿子,魏征心想:他为官这么多年,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皇上的两个儿子为了一个女子,争着放弃地位与权势。魏征愁眉深锁,要是长孙无忌在,他会怎么做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风云突变(二) 回想着每次长孙无忌针对自己时的妙语连珠,这样的情景到底该如何做呢?皇上想要偏袒太子的心思可见一斑,但是他不愿将婉君赐给太子的意思也是显而易见。(.)但是,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在太子和东漓王之间,更是两边为难。 忽而灵机一动,心想:长孙老儿,你回京后可得好好谢谢我! 忽而,魏征拱手对皇上道,“皇上,臣有一个建议,不知皇上可否听臣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刷刷看向挺身而出的魏征,魏征缓缓道,“既然二位皇子都对这位女官心生好感,不如皇上问问那位女官的意思!如果,她也对二位皇子有意,皇上棒打鸳鸯,错点鸳鸯谱似乎不太好!” “对!”上官仪心想,魏征,你可真是做了回好事!“魏征大人所言,极有道理!” 尉迟恭与房玄龄皆点头称是,“不如皇上传召那位女官前来,一问便知! 李世民冷眼看着地上的二人,刚刚他一直想着皇后,所以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如魏征建议的那样也是一个办法,但是如果她真的选择了太子,他真的要将婉君赐给太子吗? 良久,李世民道,“去宣!”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上官仪心中依旧紧紧的绷着,长孙无忌让他向太子和盘托出皇上的打算,如今闹成这样,不知长孙无忌知道了,是否会后悔!但是,若是皇上将婉君赐婚给东漓王,他倒是会更加担忧。 如今这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长安满头大汗的对司膳房的青青道,“唐婉君呢?” “李公公,您怎么这样着急啊?”彩萍心思细密,“婉君因为竞赛的事情,出宫去了!她现在在京郊菜园呢!” “啊?”李长安苦叹了一口气,“赶紧的!去郊外把她找回来!皇上要见她!” “什么?”二人皆是一惊,“不知皇上召她所谓何事?公公怎么这样着急?” 李长安气喘吁吁的,不冷不热的说道,“她可要一步登天了!别啰嗦了,快些去!” 说完,李长安便没好气的赶回御书房。青青与彩萍相视一眼,彩萍心中暗暗猜想:到底是所为何事呢? ...... 京郊菜园中,吟春正在采摘新鲜的蔬菜,忽而听到一阵匆匆的马车声,循声望去,远远便看见青青司酿一个箭步跃下马车,飞奔而来。 “青青司酿?”吟春有些意外,“您来找唐选侍吗?” 青青焦急的问道,“她人呢?快点,皇上下旨急召她入宫!” 青青大惊,“她刚刚去市里了!” “什么?她去哪里了?,快点带我去找他!”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管了,我先带你去碰碰运气吧!”春儿忙道,心中也是与青青一样,心急如焚。 马车飞奔至保和堂,春儿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跳下马车,对保和堂的掌柜道,“唐选侍有来这里吗?” 保和堂的掌柜认出了是春儿,便道,“没有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春儿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掌柜也是有见识的,青青厉声道,“她真的不在这里吗?” “哎哟喂,大人哟!小的何必要骗您呢!”掌柜连声道,青青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这可怎么好!皇上找不到人,万一震怒,不是你我能够担待的起的。” 掌柜听此,心中飞快的想着婉君可能去的地方。“要不你们去珍宝斋看看吧!” “珍宝斋?”青青好奇,“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京里最大的珠宝店,我之前看过唐姑娘去过那里!” “好,我们去看看!”青青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找找吧!” 二人便又火急火燎的往珍宝斋赶去。 此时,阎府的别院,婉君正在耐心的烹煮着茶水,茶香满溢,曲水流淙,阎立本面色有些严厉的望着婉君第一次交上来的书画。阎立本缓缓捋了捋胡须,道,“这幅春日百花图虽然是花了心思和时间的,但是缺乏新意与亮点。”阎立本淡淡瞥了一眼专心致志烹制着茶的婉君,问道,“你可是尽了心力了?” “前辈,小女技艺不佳。”婉君平静的回答道,一边将茶水缓缓道出紫砂壶的茶盏中,然后用专业的茶艺将其倒在杯内。 “我看你这是推脱之词吧!”阎立本无奈的笑了笑,“我从你的眉目之间可以看出,这绝对不是你该有的水平。” 婉君微楞,嘴角无奈的撇了撇,“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我希望六日后,你教给我的不是同样的画卷。” “我知道了!”婉君恭敬的答道,望着书案上那一幅一米长的百花争春图,其实她在作画之时便感觉到症结所在。以至于她在完成之后,有些犹豫是否要将其带来给阎立本前辈过目。如果不带来,又怕失信于人。她在长一米的画卷之上,确实用了所学的技法,但是所有的花卉乃是简单的叠加形成,没有行云流水之态,因而不能展现百花争春的美态。从这一点上而言,阎立本前辈的质疑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阎立本见婉君也不多作辩解,想必她的心中已经有数,便面色微冷的接过她递来的雀舌,细品茗之后,赞不绝口,“好茶!” 听到阎立本前辈这样夸赞,本来阴霾的气氛也烟消云散了,婉君莞尔一笑。只是此时的她不知道,宫内已经发生了一桩大事!而且,很有可能危及到她的生命。 “姑娘,你找谁?”郑观正带着老花镜,望着一枚玉色通透的玉镯,忽而看见闯进来左顾右盼,又不像买东西的女子。看她们的装扮,倒像是从宫内出来的人。 “老板,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与我相同年纪的女子来这里?”青青没有弄清楚情况,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郑观看出来了,这些人是来找婉君的,虽然他很狐疑,她们是怎么找到珍宝斋的。但是聪明如他,怎么会轻易暴露他所知道的内情。 “姑娘说笑了,”郑观轻轻放下手中质地圆润的玉镯,像是稍微用点力气,它便会被弄坏一样。“我这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向您这样的官家小姐可是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您要找的是哪一个!”郑观嘲笑的说道。 青青恁了眉,四下看看,珍宝斋一览无余,要是婉君在这里,她还能藏起来不成? 青青气的跺了脚,吟春见状,忙安慰道,“青青司酿,您还是不要着急了。” “我怎么能不急!”青青脱口而出,“再不找到人,你我可都要人头落地了!” 郑观听到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这样说,心中不禁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我先回宫去,你再去京郊菜园看看她回去没有!”青青语气焦急的说道,吟春点点头,“好,我立刻就去。” 郑观看两个人焦急的样子,看出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便道,“等一下!” “老板,你还有什么事情吗?”青青没好气的说道,“我可没有功夫听你给我介绍你们这儿的宝贝!” 郑观不怒反笑,“就算我想告诉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也没有功夫吗?” 青青与吟春一听他这样说,双目放光,“你说什么?”吟春忙脱口而出。 “你刚刚不是说不知道吗?”青青愠怒的说道,“再说,我也没有告诉你我找的人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是谁?” 郑观见她还有力气与自己争辩,狡黠一笑,“不就是唐婉君吗?” 青青听他这样说,忙软了下来,“她在哪里?” 郑观故意将头扭向一边,不回答他的话。 青青见状,急的都快哭了下来,“您就快点告诉我吧!”说着,语气中便带着些哽咽,“再不找到她,真的会出人命的!” 郑观听此,才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过头,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青青。 马车飞奔至阎立本的别院,还未停稳,便有人从马车上纵身跃下。 青青与吟春迫不及待的飞奔入别院内,郑观亦是匆匆脚步,为她们带路。 “婉君!” 正在与阎立本前辈学习画作技巧的婉君,忽而听到了青青的声音。 惊讶的抬起头,而阎立本见有人闯入自己的府邸亦是有些惊讶,他曾与郑观约定,不会让旁人进入他的别院。 “事态紧急,你赶紧随我回宫去!”青青不容分说,一把拉住婉君,“马车上再说!” 婉君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青青还有吟春连推带搡的拉着往宫内赶去。 阎立本错愕的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必宫内发生了大事吧!”郑观思忖的说道。 郑观心中暗想,应该与昨日收到的密信有关。宫内看来现在已经闹开了...... 马车上,婉君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皇上要召见你!”青青急的满头大汗,“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找了许多地方,才找到你的!现在宫里不知变成何样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风云突变(三) 皇上要召见她?婉君不解,竞赛的时间还没有到,皇上没有理由这个时候召见她啊! 马车缓缓停在芳林门口,李长安的徒弟小印子终于见到了要等的人,赶紧跑到婉君身边道,“您赶紧跟奴才走!” 婉君道,“可是我还没有换衣服。” “不用换了!”小印子愁眉苦脸,亟不可待的说道,“皇上一直在等您,再不去,恐怕师父真要托不住了。” 婉君虽然心中狐疑,但是还是随着印公公往御书房赶去。 刚到御书房门口,李长安便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道,“赶紧进去!” 婉君感到一阵子不寻常的氛围,刚刚踏入御书房,便看见一殿的人,都是当朝的顾命大臣,还有一直跪在地上的太子还有东漓王。 婉君走到殿内,她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她惊异的发现,淑妃娘娘竟然也在场。这么多人,到底为何召他前来。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婉君低声的说道,因为匆匆的赶路,她的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世民冷眼望着地上跪着的女子,抬起头来。 婉君虽然不知皇上打算何为,但是还是按照他的命令缓缓抬起头。 上官仪与众臣皆有些紧张的望着婉君,刚刚淑妃娘娘得知东漓王的事情,便匆匆赶来了。可是她这一求情不打紧,不但没有让皇上息怒,倒是更加让皇上愠怒,这御书房内的气氛也越发紧张诡异起来。 李治侧眼看了一眼婉君,而李漓亦是拧着眉看了一眼婉君。 “父皇!”李漓刚想开口,便被李世民打断,李世民紧紧的盯着婉君,道,“你与太子,是何关系?” 婉君诧异的望着皇上,他这样问,是何意? “奴婢与太子......”婉君想要解释,可是她若是说出是朋友,岂不是会贻笑大方。“自然是主仆关系。” 李世民冷哼,“除了这个呢?” “除了这个.......”婉君为难的看了一眼李治,李治的双眸中亦全是怜惜与关切,只是此时的她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事情。 “没有其它的了。”婉君低低的说道。 “大胆奴才,在朕面前还敢撒谎!”李世民震怒的指着婉君。 “父皇,”李治在李世民要打到婉君的一刻,硬生生的帮助婉君挡下了那一巴掌。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御书房内,所有人都震惊了,而李世民感到手掌火辣辣的疼痛,更痛的是他的心。 李治因为巨大的冲力,重重的倒在地上,婉君吃惊的望着他,不假思索的扶起他,哭着道,“你,你没事吧!” 上官仪双目闪烁,此时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他真希望此时长孙皇后还活着,亦或者长孙无忌就在面前。 “哈哈哈,”李世民冷笑道,“就这样,还要对朕说,你们是主仆关系吗?” 婉君微楞,看着双眸中满是笑意的李治。几个时辰前,他在京郊菜园,对自己说的话:婉君,这一次将你的手交给我吧! 婉君眼眸中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望着他通红的右脸,想要轻轻触摸,却怕弄疼了他,只剩下颤抖的右手,不知所措的右手...... 李治轻笑,微微起了身,反手握住婉君悬在半空中的手。此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好不退却的望向李世民,“父皇没有忘记刚刚的旨意吧!” 李世民简直要被李治气的吐血,一边魏征想为其解围,忙道,“太子这话不对!皇上传召婉君姑娘来的意思,便是要听她的心声。” 魏征语毕,李世民气的将头扭向一边。如今看来,她的话不听也罢。(.好看的小说)刚刚他们的举动不是说明了一切吗? “婉君姑娘!”魏征倒是不怕这诡异的气氛,满面荣光的对婉君道,“刚刚,东漓王与太子都像皇上请旨,赐婚。皇上也是左右为难,所以,想听听你的意思。这太子与东漓王二人,你选择哪一个?” 婉君彻底怔住,愣愣的望着眼前的李治,还有一边正淡笑着东漓王。怎么会?...... 李治嗫嚅着说道,“沉心堂前,绿菊园前你已经拒绝我两次了,这一次你再拒绝我,我可真的要死心了。” 虽然李治是笑着说的,可是婉君看的出他目光中的期待,与承受的压力还有责难。她可以看出他目光中隐隐闪烁着的东西...... 在菜园时,他默不作声的便离开了,她还以为他是生气了。可是刚刚,他硬生生的帮助自己承受住皇上的一巴掌,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住了。让她拒绝这样的他,她做不到...... “我选择,”婉君动容的望着李治,或许爱情可以从感激中渐渐滋长。他已经为自己做了太多,这一次,她怎么忍心...... 上官仪的手紧紧的扯着衣襟,可是婉君的话未出口,魏征却抛出了致命的一击,“太子愿意用太子之位相换,对你可真是用情至深啊!” 婉君吃惊的抬头望着正似笑非笑的魏征,淑妃亦是用冰冷的双眸望向魏征。 婉君想从李治的双眸中得到答案,可是那样的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你不是生长在帝王家庭!婉君猛地回想起自己对李治说过的那句话,忽然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有多么的渺小,自己竟然还认为他会因为自己的话生气。可是现在....... “你的要求,我做到了!” 李治淡然的笑着,婉君从未这样认真的审视过他,直到今天她才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直到今天,她才发现他对自己的爱早已超越自己的想象。 可是,她怎么能够自私的将他的一切都夺走。正因为他爱着自己,她更不能这样做。 如果与她在一起的条件是用太子之位来换,那么他便一无所有,什么也不是了。 他不在乎失去一切,可是她却害怕背上让他失去一切的罪名。 正因为他爱她,她怎么能让他一无所有? 婉君想到这里,紧张的将手从李治的手中抽出,李治微楞的望着婉君,她要做什么? 婉君歉疚的望着李治,那一刹那,她真的很想对他说出自己的心声,但是她不能! 或许,这是她唯一能为李治做的。报答他这些年对她的付出,报答他这些年未果的爱。 魏征淡笑着,果然一如他所料,婉君是在意太子的。真是因为在意太子,她才不能亲手葬送太子的未来,夺走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奴,奴婢,”婉君低着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本以为她的未来可以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可是现在看来,她还是逃脱不开宫廷的束缚,逃脱不开至高无上权力的摆弄。 “奴婢选东漓王!”婉君紧闭着双眼,咬着牙道。 李治彻底愣住了,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为什么?为什么? 婉君缓缓睁开眼,眼中已经充满泪水,抱歉的望着李治。 李治满眼不解与悲伤,他紧紧的盯着婉君,为什么她要选择李漓? 李世民惊讶的看向婉君,而上官仪亦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婉君。这个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这个结果也是很多人不能接受的。他怜悯的看向太子,此时太子心中作何感想,他真的不敢多想。 “皇上,您看既然人家东漓王与唐选侍两情相悦,臣看皇上还是下旨赐婚,让他们早日完婚吧!”魏征自以为做了一件好事,淡笑着对李世民道。 李世民的双目依旧紧锁着,不置一词,冷冷的望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人。此时的他才看清楚,自己一直欣赏多年的儿子,竟然都让他大失所望。 “皇上,奴婢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婉君毫不犹豫的说道,“奴婢希望在完婚之前,依旧留在司膳房。奴婢也希望能够完成最后一场与安司膳的比试。” 李世民眉头深锁,李治的双目颤抖着,嘴角嗫嚅着,双眼红肿的望着婉君。 “房玄龄,着礼部准备这件事吧!”李世民似是有些疲累,摆摆手,“淑妃留下,所有人都退下吧!” 淑妃微征,皇上单独留下他,还有什么话想说? 婉君紧张的望着双目空洞,似乎风一吹便会被吹倒的李治,可是此时她还有什么立场去关心他。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再一次深深的伤害了他。或许,从此他们的友情便到了尽头。从前,她以为她与长风的感情会是永久的,她以为她与李治的友情会是永久的。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世上没有永久...... 李漓想要与婉君说些什么,却被婉君拒绝了。“我现在有些累,改天再说吧!”说完,婉君便不顾所有人的惊异,匆匆离开了御书房。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事实上,她真的希望刚刚的一切是一场梦。 魏征想要与太子说些什么,却见李治也是走远了。 上官仪心中百感交集,长孙无忌,你就是出的这个好主意吗?如今这般,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上官仪,这一次,长孙无忌可得好好谢谢我了吧!”魏征得意的说道。“若不是我掷地有声的一问,怎么会力挽狂澜?” 第二百五十七章 风云突变(四) 上官仪轻声一笑,盯着满面荣光的魏征,他竟然还以为他做了一件好事。 “我保证,长孙无忌不会感谢你!”上官仪冷冷的说道,“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杀了你!” 魏征面色一变,“怎么可能?我可是帮助太子保住了太子之位。如果刚刚婉君选择是太子的话......” 魏征话未必,上官仪却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莫说是他,现在的我,真想缝上你这张嘴!”上官仪失神的望着空中热烈的阳光,老天哪,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青青与彩萍都担心婉君的事情,因而一早便等在了御书房的不远处。当她出来时,彩萍与青青便过去,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 婉君的双目无神,淡淡的摇了摇头,忽而整个人倾颓倒了下来。 青青惊叫了一声,扶住了她。彩萍亦是吓了一跳,上官仪循声望去,只见彩萍与青青二人手忙脚乱的将婉君抬往司膳房。上官仪的眉头紧锁着,他心中越发担心此时的婉君与太子,他们...... 御书房内,李世民冰冷的望着淑妃,“漓儿的事,你事先知不知情?”语气无比冰冷,目光中亦是带着怨恨。 淑妃心中十分紧张,面上却是无比无辜,连忙跪下,道,“臣妾不知情!” 李世民深深叹了一口气,手紧紧的捏着。他不信淑妃的话,不知情?她怎么可能不知情? “如果你欺骗朕,朕保证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这是李世民第一次对淑妃这样直白的摊牌,也是他第一次对淑妃说这么重的话。在他心中,此次太子的事情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李长安已经不可靠了...... 淑妃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低着头,但是她面色无比挣扎。她清楚的知道,这是皇上在向她摊牌,或许皇上察觉了什么。[.超多好看小说]又或者,皇上早就知道她有所动作,但是这一次的事情真的伤害到他与太子的感情,所以他才不能容忍了。 但是,淑妃自己心中清楚,太子一事确实与她无关。而李漓的举动,也并未向她禀告过。她真的吓出一生冷汗,他如此举动实在是太大胆了。好在,皇上最后并未下旨怪罪。而唐婉君...... 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与她有婆媳的缘分,这是令她颇感意外的。 淑妃若有所思的踏出御书房,不想遇到还未离开的上官仪还有魏征。 “淑妃娘娘。” 淑妃依旧保持着在众臣面前和蔼慈祥的面孔,但是她却微笑着对魏征道。“魏大人最后一句掷地有声的陈词,真是令本宫感到佩服。” 魏征微微拱手,但是他低着头,并未看见淑妃目光中的凌厉。 淑妃走后,上官仪瞥了一眼魏征,魏征还欲与他说话,去被他直接无视掉。 魏征不禁抱怨,“我又怎么得罪他了?”他还沉浸在刚刚机智的一搏,他一点也不相信上官仪所言长孙无忌会杀了他!他力死保住太子之位,长孙无忌感谢他还来不及呢!再说,皇上本就属意将婉君许配给东漓王,他从刚刚皇上的举动之中已经看出来了。尤其是婉君吐东漓王三字之后,皇上的表情可谓精彩啊! 淑妃回到漪兰殿,一如所料,东漓王李漓正在等着她。 “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些什么吗?”淑妃大声质问道,安意想要劝说,但是见淑妃娘娘生这么大的气,东漓王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又不敢随意上前劝说。 “母妃,您还是稍安勿躁。”李漓淡笑着对淑妃道,“如今不是有惊无险吗?” 淑妃瞪着李漓,“难道你是真的爱上唐婉君了?” 李漓微微愣了一下,答道,“怎么会呢?”可是他却在心中暗道:是的,我爱上她了!但是,如果告诉母妃自己爱上她了。(.)无非是将其推向死亡的深渊,所以他只能否认。 “没有最好!”淑妃的目光无比阴冷。“抓住了她,就相当于抓住了上官长风。抓住了上官长风,便等于抓住了上官仪。”淑妃淡笑着说道,“我对你说的话,你没有忘记吧!” “是,儿臣已经暗中与上官长风联系了。”李漓淡淡的说道,“经过今天一事,就算父皇不予追究,但是太子与父皇之间那道鸿沟已经注定不可磨灭。” “这倒是。”淑妃淡笑着,“他们父子之间有了裂痕,那便是我们的机会了!” 二人相视一笑,而此时的李漓心中却是想的更加长远。 ...... 司膳房内,婉君微微睁开眼,刚刚看见些光亮,便听见有人在耳边道:“婉君,婉君!你没事了吧!” 青青迫不及待的关心道,婉君睁开眼,看着周围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 “医女已经帮你在熬药了。”彩萍关切的说道,安慰她不要想太多,安心养病。 青青却是直心肠,问道,“皇上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刚刚太子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彩萍想要制止青青,可是青青却已经一咕噜全部问了出来。婉君听到这里,无奈的闭上双眼。彩萍抱怨的看着青青,青青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刚刚众人的反应,彩萍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婉君,你现在不要想那些事,还是将身子调理好吧!”彩萍关心的说道。 青青不解,婉君的眼角不断的溢出温热的泪水,睫毛微微颤抖着,直到她做好准备,才缓缓睁开眼睛。彩萍立刻握住她的手,想要借此给她力量,婉君感激的说道,“谢谢你!” 彩萍摇着头,婉君有些哽咽,“可以帮我去请武才人来吗?” 彩萍点点头,青青立刻会意。青青离开后,彩萍才放心的说道,“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越是多想,心中会越发难过。” 婉君不知该如何表达她此时的心情,但是她确实觉得自己被逼到绝境了。 不一会儿,闻声赶来的武昭担忧的望着婉君,婉君看了看她身后的众人。彩萍便带着众人都退下了,门吱呀阖上的一刹那,婉君掀开被子,一下子伏在武昭的身上哭了出来。泪水向止不住的洪流一般,倾泻而出,武昭感到背后湿了一片。而她能做的只是一边帮她平复着心境,一面陪着她一起哭。 “不哭了,不哭了。发生什么事情,告诉我。”武昭有些哽咽的问道。 待到泪水流尽,婉君才离开武昭的肩膀,哽咽的说道,“皇上下旨赐婚了。”武昭瞪大了双目,“什么?” “东漓王!”婉君缓缓吐出三个字,更是伤心。 “怎么会?”武昭不可置信的望着婉君,“你不是和上官长风?” 婉君低着头,一五一十将在御书房内的一切说了出来。 武昭愣愣的看着婉君,她简直是疯了! “既然你想答应太子,又为何最终选择了东漓王?”武昭不解的问道。“你明明有选择的机会,你却亲手将其葬送了!” “我与太子在一起的条件是用他的太子之位换!”婉君脱口而出,“我怎么能断送他的前途?” “你傻啊!”武昭忍不住说道,“太子与东漓王同时皇上的孩子,他怎么会厚此薄彼?他为什么能够允许你和东漓王在一起,却不能同意你与太子在一起?还要提出那样荒唐的条件?” 婉君微微愣住,刚刚她没有向太多,可是如今听武昭这样说,她确实觉得事情有可疑。 可是,如今圣旨以下,她也无力回天,无权更改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婉君拼命的摇着头,她看见了太子失望的神情,如今想来便觉得内疚无比。此时她心中的难过一点都不比太子少....... “告诉我一句实话,”武昭认真的看着婉君道,“你真的想好了?那么我想问你,如果是长风与太子,两个人让你选择,你会选择谁?” 婉君惊异的望着武昭,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武昭硬生生的掰过她的脸,直直的说道,“回答我,如果是太子和长风,你选择谁?” 婉君推开武昭,有些激动,“不要再让我做这种两难的选择了!” 武昭怜惜的望着婉君,她清楚的看见婉君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与长风的误会,与太子的恩情,她已经将自己逼入了绝境。而她如今竟然要与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东漓王成婚,想必在她心中是无法接受的吧! 看着痛苦的婉君,武昭心想,她必须帮助婉君。如果她真的嫁给东漓王,她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伤害的不仅是她一个人,还有太子和长风......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嫁给东漓王的。”武昭笃定的对婉君说道,婉君不可思议的望着武昭,可是武昭的面色却是无比的冷淡。她的双眸中明显在想着什么。 “不要因为我,去求皇上。”婉君意识到武昭要做什么之后,阻止道,“他不会同意的。一不小心,更会连累你自己。” “不要担心我。” “不行!”婉君阻止道,“别说现在他的心里有没有你,就算是当初他对你的宠爱,这件事你不可能帮上忙的。” 武昭摇摇头,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能听婉君的。她不顾婉君的阻拦,往御书房走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风雨突变(五) 李世民紧紧握住一根紫玉簪子,那是李菀生前最爱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取得紫玉箫送给李菀的原因。(.好看的小说)只可惜,如今紫玉箫已经不知所踪,而昔日的爱人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皇上,武才人求见!”李长安低声道,李世民的双目还红肿着,听到李长安此言,便道,“不见!告诉她朕还忙着。” “可是,武才人说有要事与皇上相商。”李长安斗着胆子道,虽然他知道皇上对武才人已经不复从前的恩宠,但是他们的感情还是与普通的宫嫔不同,所以他还是相信皇上会回心转意的。 “不见!什么要事都比不上国事!”李世民果然拒绝道,“你也出去!朕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嗻,”李长安见李世民如此冷淡,只得应声,心中暗道:要怪就怪武才人来的不是时候。这种情况下,恐怕谁来,皇上都不会见。 “娘娘,您请回吧!”李长安礼貌的说道,“皇上正在处理国事,无暇见娘娘!” 武昭知道,皇上是故意不见他的,但是她也是非见皇上不可。于是武昭对李长安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请公公代为转告皇上,月下之约。”说完,武昭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长安不解,这武才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刚刚他说了那么多好话,都被皇上赶出来了,刚刚她说的四个字能让皇上回心转意?李长安将信将疑的走回了御书房。 “皇上!”李长安恭敬的说道,李世民不耐烦的说道,“谁来都不见!” “是,皇上,武才人已经走了。”李长安回禀道。李世民放下笔,心中虽然微微泛起涟漪,但是脸上没有任何显山露水。 李长安又道,“武才人临走时,让奴才务必转告皇上一句话。(.好看的小说)” “说!” “月下之约。”李长安缓缓吐出,虽然他不知这句话有何涵义,但是他确实将武昭的话带到,也算是他尽职尽责了。 李世民听此言,眉目微嗔,本想提起笔继续批改奏折,但是他的心却是更加不能平静了。于是李世民道,“朕去御花园走走!” “奴才陪您去!”李长安见皇上肯动动了,很是开心,但是被李世民喝止,“朕一个人去!谁都不准跟着!” 李长安见李世民如此说,只得悻悻的应声,他狐疑的望着李世民的背影,皇上这是? ...... 昭兰殿,子意帮武昭梳理着发髻,打扮着,心想:皇上已经许久不来了,主子打扮给谁看呢?虽然心中怜惜,但是嘴上又不好说出来。打点好后,武昭对子意道,“你先出去吧!” 子意会意,可是她刚刚走出外殿,却看见轻装简行的李世民,吓了一跳。刚想行礼,却被李世民阻止,道。“你先出去吧!” 子意点点头,便退下了。李世民轻步走入内殿,武昭恭敬的行着礼,却是不置一词。 李世民道,“起来吧!” 武昭起身,抬起头,望着李世民,李世民有些无奈,“朕就知道,你是为了她的事情,所以才非见朕不可!” “皇上,臣妾求皇上收回成命。”武昭说着,便不顾一切的向皇上求情道。她不能眼见着婉君嫁给东漓王而无动于衷,就算是要赐婚,也得是太子。 “起来!”李世民淡然的说道,“这件事,并不是朕愿意的,但是如果你想为她与太子说话,朕想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可是,她爱的人是,”武昭话到嘴边,却不得不细细想想,能不能开这口 “上官长风,对吗?”李世民反问道,武昭大惊,皇上怎么会知道? 李世民说着,拉着武昭坐了下来,对其道,“上一次,太子与长风大打出手,朕便有所警觉,所以派人暗自查了之后。[.超多好看小说]发现了他们三者之间的联系,从那时起,朕便知道,太子喜欢的人是婉君。” “皇上既然知道,又怎么能够将她许配给东漓王?”武昭抱怨的说道,可是李世民却不生气,耐心的说道,“朕是一国之君,而非是太子一人的父亲。如果将婉君赐婚给他,你有想过长风吗?臣子的抱怨,便是对君王日后最大的威胁。” 武昭听此,便顺水推舟,“那皇上就将婉君赐婚给长风啊!他们可是两心相悦,已经情定终身了。” 李世民摇摇手,“朕可以将她赐婚给任何人,唯独上官长风不行。” “为什么?”武昭大惊,不解的望着李世民,李世民缓缓道出实情,“因为婉君喜欢的是上官长风。”武昭更加不解,李世民淡淡的说道,“就算李治现在不恨长风,日后也会抱怨恨长风的。”李世民越说越担忧,“婉君对长风的爱,便是日后李治对长风的怨。朕不能因此损失一员大将,长风文武双全,他必定是日后辅佐太子的最佳人选,朕不能冒这个险,你能理解朕吗?” 武昭虽然知晓了皇上这么做的原因,他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他这样做却是以牺牲了婉君为代价。 武昭低下了头,她不做声并不代表她同意皇上的做法,但是她却不再反驳。 李世民紧紧握着武昭的手,“朕知道,你会理解朕的。” 武昭缓缓松开手,“如果有一天,臣妾影响到皇上或者太子,皇上也会这样放弃臣妾吗?” 李世民微微一怔,面色却是淡笑着,“怎么会?你在朕心中的地位,你还不知道吗?” 武昭望着李世民真挚的目光,虽然她清楚皇上对他如何,但是她却不敢想象以后。 “你放心,有些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李世民关心的说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武昭摇摇头,“臣妾能够帮助皇上成就大事,臣妾觉得荣幸之至。” “谢谢你的理解。”李世民感激的望着武昭。 是的,他们这些日子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不仅是为了保护武昭,更是为了抓出宫内那个黑手。齐王旧部的作乱,宫内很明显有内贼。而对于李世民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便是与齐王旧部联署的人是淑妃。如果是淑妃,那样就太可怕了...... 虽然武昭表面上不再对李世民说些什么,但是她也绝对不会望着婉君羊入虎口。 ...... 上官府,上官长风有些不解的望着失神的父亲。端了茶盏,想与父亲说说京城户籍人口的事情,但是刚刚开口,便将上官仪吓了一跳。 “父亲,您怎么了?”长风疑惑的问道。 上官仪忙道,“哦,没事!你怎么来了?” 长风不解,他来找父亲商议朝事,还需要理由吗?看着父亲极力隐藏的目光,长风心中露出一丝疑惑。 “为父现在还有事情要忙,你先出去吧!”上官仪忙道,一面又继续低头写给长孙无忌的修书。 “哦,好!”长风虽然疑惑,但是还是先退了出去。 上官仪匆忙修好书信后,便对管家道,“快去,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去幽州给长孙无忌大人。” “八百里?”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老爷,您难道热吗?怎么额头上那么多汗?” “哎呀,你就不要废话了!命送信的人,火速将这封信送到长孙大人手中。” “是!”管家忙接过信笺,道。 上官仪目光中尽是忧虑,这下子可好了,他倒是想看看长孙无忌要怎么收场。 上官长风拆开了刚刚从管家手中骗到手的信笺,是父亲写给长孙无忌大人的,可是他看了信的内容之后,面色冰冷。苍劲的双手狠狠的锤了下桌案,景泰见少爷这样生气,不知发生了何事。 上官长风将信放到景泰手中,“将其封好,命信差送出去吧!” 景泰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上官长风火速的步出了书房,他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何事。眼看已经拆开的信笺,他吓了一跳,这是老爷写给长孙无忌大人的信,少爷怎么拆开了? 上官长风不顾一切的飞奔至太子府,马还未停下,他便纵身跃下马。他不顾门卫的阻拦,便冲进太子府。门卫知道上官长风,可是他这般火急火燎之资,却是头一回见到。 “太子呢?”上官长风揪住元宝,质问道。“我有急事找他!” “太子病了!”元宝忙道,眼看着上官长风这样焦急的样子,元宝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刚刚太子回来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把他吓了一跳。元宝心想着,他脆弱的心脏科经不起几阵吓。 长风不顾一切,冲入太子的寝殿内殿,一眼看见躺在榻上的李治,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你知不知道那件事?” 李治面色冰冷,“什么事?” “皇下旨,将婉君赐婚给东漓王。” 李治听此言,嘴角露出一抹会心却是违心的微笑。上官长风见状,怒吼道,“你知道!” “是啊!”李治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不仅知道,皇上宣布旨意的时候,我就在当场!” 我不仅在当场,还是被再一次的拒绝的人。 长风愠怒的望着李治,不顾一切的怒吼道:“你说过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 风云突变(六) 李治猛地坐起身,推开长风,双眸冰冷的望着他,道,“答应你?我不是答应你!我是对她的承诺!” “好啊!”长风冷笑,“你还记得你对她的承诺,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装病吗?” 李治猛地揪住长风的衣领,“你最好不要疯狗乱咬人,你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不要随便来这里烦我!” 上官长风愠怒的说道,“我只知道,现在食言的人是你!皇上下旨将她赐婚给东漓王,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去求皇上成全你们吗?” 李治一听到这个,更是怒火中烧。[.超多好看小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求皇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该做的我全都做了,甚至太子之位我都不惜放弃,但是结果呢?” 元宝听见殿内的争吵,忙赶了进来,得知上官长风怒气冲冲闯入太子府,闻讯赶来的太子妃和萧珍儿亦是目睹了这一切。 李治愤怒的吼道,“结果是她自己选择了李漓!要怪,你去怪她!不要像疯子一样来怪我没有信守承诺。” 上官长风彻底愣住了,她选择了李漓?是她选了李漓? 怎么会是这样?她选择了李漓...... 萧珍儿有些震惊,她走到李治旁边,冷冷的说道,“你真的愿意为了她,放弃太子之位?你就那么喜欢她?” 李治冷眼看了一眼萧珍儿,萧珍儿看着有些陌生的太子,从前对她的宠爱与庇佑,如今在他的这句话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他对自己的宠爱只是应付,而他对唐婉君的爱才是真正的爱。他为了她能够放弃所有,包括人人望眼欲穿的太子之位。而她却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被蒙在鼓里...... 萧珍儿没有像往常一样发怒,而是眼中含着泪,转身失望的离开了太子的寝殿。(.无弹窗广告) 王霓裳有些微楞的看着低下头的太子,她从未想过,太子竟然会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她不祈求丈夫完整的爱,她只希望李治不要对她横眉冷对,吹胡子瞪眼,偶尔有两句嘘寒问暖就好了。可是纵使那样,也是奢望。 李治愣愣的站在原地,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样。不久前,他还想着该如何向父皇请求,将婉君许配给长风,可是他们却因为误会与矛盾分手。本以为,这一次他可以牵起婉君的手,照顾她一生一世,可是偏偏又跑出一个李漓。 这一切究竟是老天的作弄,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御书房的事情在偌大的皇宫内,想要瞒着众人也是瞒不住的。就算李世民再顾及皇家体面,也不可能堵住悠悠众口,所以后宫因着昨日的事情不免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偷偷来司膳房看婉君是什么人的。 钟离桑榆听说了这件事,便赶紧来司膳房看婉君。可是在来的路上,她看见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人。 那人一身绣金红色的锦缎宫服,看她头上的头饰像是宫中妃嫔的样子,而且还应该是比较受宠的妃嫔。可是她却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蛊毒的影子,钟离桑榆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不相信后宫妃嫔中会有人有胆子谋害皇上。再说蛊毒是西域的毒药,宫女妃嫔大多生长于中原,怎么会使用蛊毒。 她也没有多想,便继续往司膳房走去。 婉君漠然的侧卧在床上,桑榆担忧的望着她,“昨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婉君知道姑姑是在为自己担心,想要装作自己没有事,她才发现自己是最差劲的戏子,连说一句没关系都说不出口。(.无弹窗广告) 桑榆坐在了婉君的身边,“事已至此,你还是看开些吧!再说,东漓王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心地善良,潇洒恣意,往好处想,他或许与你有共同的理想与追求。或许,他是那个可以懂你的人。” 婉君沉默不语,可是姑姑,心中住着一个人,怎么能够爱上另外的人呢?这对自己和东漓王都是不公平的。虽然她知道,李漓对她是有好感的,否则之前也不会与她说那么多了。 但是,她没有办法忘记过去,也没有办法在面对李治以及...... 桑榆心中一直存着刚刚的疑惑,虽然现在问婉君可能不是时候,但是她还是得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桑榆面色严峻的望着婉君,“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我接下来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够全部告诉我。不要遗漏任何一点。” 婉君疑惑的望着面色严峻的桑榆姑姑,她到底想问什么? “你知道,宫内有哪位妃嫔是来自西域吗?”桑榆沉静的问道,婉君好奇,西域?“有吗?”桑榆盯着婉君,越发诡异的语气。 “宫内的妃嫔,”婉君回想着,“都是来自中原的官宦人家,怎么会有西域的女子?”婉君想着忽而道,“除了独孤充容,但是她是西凉公主,也算不得西域吧!” 西凉公主?桑榆拧起了眉,“她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大约是去年年初吧!随着西凉使节一同入的京。”婉君淡淡的说道。 “她为人性格怎样?”桑榆不肯放过一丝遗漏,问道。 “刚入宫时,可能还不习惯大唐的礼仪与生活,再加上身处他乡,所以她行事会偏激一些。不过,今年来,她倒是改变了不少。”婉君回忆着,她望着桑榆姑姑怀疑的神色,“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很宠爱她吗?”桑榆疑惑的问道。“那她也爱皇上吗?” 婉君听到这里,低下了头,皇上宠爱她是毋庸置疑的,因此皇上还冷落了昭儿。而她是否爱皇上,她便不能肯定了。 “皇上确实很宠爱她,刚入宫时,她对皇上十分冷淡,也不理会皇上的关心。但是在西凉国投降后,她似乎变了,或许她是看到皇上的真心,所以才会被感动了吧!”婉君揣测道,独孤充容美貌毋庸置疑,皇上为之倾心也是能够理解,但是皇上为了她而冷落了昭儿却是她一直以来都想不通的地方。皇上与昭儿的交情是患难生死之交,皇上对后宫一般妃嫔都很是礼遇,可是却对昭儿那般冷漠,像是没有她这样的人一般。 桑榆低着眉,在西凉投降后...... “好了,你先休息吧!”桑榆淡淡的对婉君道,“不要对别人说,我问过你这件事。” “为什么?桑榆姑姑,你为什么要问我关于独孤充容的事情?” “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姑姑是为了你好!”桑榆镇静自若的说道,可是心中却似泛起了惊涛波浪一般。 好一个温柔刀,温柔刀刀刀致命。 独孤充容,这个西凉的公主,看来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 钟离桑菁正要前去典医监,查阅一些有助于叶修仪病情的典籍,正好看见归来的桑榆。皇上命桑榆留在司药房,这一点她没有感到意外,但是她却没有像往常一般与钟离桑榆对峙,因为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钟离桑榆却意外的叫住了钟离桑菁,钟离桑菁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我似乎与你无话可说。” 钟离桑榆忍住性子,对其道,“你周游各地,想必对蛊毒,有所了解吧!” 钟离桑菁只当钟离桑榆又开始研究毒物了,睥睨了一边正要开口的桑榆,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心性,我从来不研究毒物。”话毕,钟离桑菁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桑榆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她就是没有耐心,所以她们才没有办法沟通。 如今,看来不能指望钟离桑菁帮助自己调查独孤充容了,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钟离桑菁一面走着,一面回想刚刚钟离桑榆的话,蛊毒?她为何忽然要问起蛊毒,难道是上一次太子中毒的事情有了眉目。忽而,钟离桑菁有些后悔,没有听清刚刚桑榆的话,于是,她便又按照原路折了回去。 可是却看见,钟离桑榆往遗梦楼的方向走去。于是,她便悄悄跟在钟离桑榆的身后,不让其发现自己的踪影,她倒是想看看,钟离桑榆到底想做些什么。 钟离桑榆有些狐疑,但是最终还是踏入了遗梦楼。 独孤充容正在看书,忽而听得宫女禀报有一位面生的女官求见。独孤一梦觉得很是好奇,这宫内的女官,她似乎没有什么交情啊。 看见面前一身藏青色官服,很是端庄得体的女子,独孤一梦客气的问道,“不知你是?” “下官乃是从三品女官钟离桑榆,”桑榆缓缓自曝出性命,“此次入宫乃是回京述职。” “哦?”独孤一梦警惕的望着眼前的人,她的印象中,好像没有这号人。 桑榆缓缓抬起头,正视着眼前别有心思的独孤充容,“下官自幼生长在豫州,听说娘娘是西凉人,所以特来拜访。” 独孤一梦警惕的望着眼前的人,淡笑着,“哦,原来是这样,本宫也闲来无事,不如就与大人闲聊一番吧!来人,赐座!” 独孤一梦对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她要与钟离桑榆单独谈话。 第二百六十章 风云突变(七) 屏退众人之后,独孤一梦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不知你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 桑榆从近处看清了独孤一梦,她确实是难得的美人,但是她确实是有练过毒,不然她身上会有隐隐的蛊毒气息。(.无弹窗广告)而她越是看清楚独孤一梦的样貌,她越是能够理解为什么皇上会这样爱她,因为她长得很像已故的贤妃。 钟离桑榆知道,既然自己能够看出独孤一梦的底细,而她同样也能看出钟离桑榆的底细。 “下官没有什么想与娘娘说的,只是刚刚在御花园中看见娘娘的背影,觉得十分亲切,所以才会前来拜访。”桑榆委婉的说道,她知道她绝不能贸然质问独孤一梦。 独孤一梦当然不相信桑榆的话,但是嘴上却是淡笑着,“本宫第一次与大人相见,也觉得倍感亲切,像是很早之前便认识呢!” “娘娘生长在西凉,下官长于豫州,说不定真的曾经有缘,见过面,”桑榆淡笑着,望着独孤一梦那双有些异域风情,深不见底的双眸,心中暗想,好厉害的角色。 她显然已经看出自己的来意,竟然还能装作若无其事,这绝非她的年纪应该有的城府。看来,她不能对她掉以轻心了,今天的试探如今在她看来,似乎有些贸然了。 “下官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先告辞了。”钟离桑榆道,“等有机会,再来拜见娘娘。” “既然如此,本宫就不留你了。”独孤一梦轻笑着,注视着桑榆离开的背影。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刚刚那个人一看便是修炼毒物的高手,她之所以会因为见了自己一眼便追过来,是因为她看出了自己在练毒。 这样一来,她是不是也看出了皇上身上的毒?不,应该还没有,不然太医院那边一定会有动静的。 独孤一梦传来了侍女,道,“帮我梳妆。” 独孤一梦警惕的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潮,脸上蒙着面纱,一个不注意,走入路旁的高阁殿宇。 男子正面色凝重的喝着茶,她坐在了他的对面。男子微吐出两个字:“红叶。” 独孤一梦望着对面城府颇深的男子,淡然道:“黑狐。” 男子这才放心的放下杯子,“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红叶本人?”独孤一梦望着十分老练的男子,觉得眼前的人很是可怕。 “之前来的人应该是你的手下吧!”男子微品茗着,“可是这一次,虽然你蒙着面,但是我却可以感到强大的杀气。” “哈哈,难道你在指我心如蛇蝎吗?”独孤一梦冷笑道,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她不在乎这些。 “有何事?”被称为黑狐的男子问道,“这一次,你亲自出宫来,想必是遇上十分棘手的事情了吧!” 独孤一梦点点头,“我确实遇上了大麻烦,这一次如果处理不好,我会暴露的。” “到底是什么事?”男子微皱起浓眉,深邃的眼眸中已露出毫不掩饰的担忧。 “可能之前蛊毒的事情,已经被人察觉了。”独孤一梦缓缓开口道,柳叶细眉间完全不似她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仿佛她弱小的身体内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那种力量便是她的仇恨...... “怎么回事?”男子一听,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独孤一梦迅速的说出今日的遭遇,男子凛然,细细想了想,“看来,这件事已经被她察觉了。” “恩。” “钟离桑榆?”男子仔细的回想着对她的印象,“她是公孙家族的后人,她与她的孪生妹妹钟离桑菁皆是精习医术,只是她最擅长的便是研究毒药,她被称为毒医。” “毒医?”独孤一梦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没办法了,只能杀了她。”男子冷漠,淡然的说道。 独孤一梦深深的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是的,只有杀了她才能给自己留下活路。 钟离桑菁脑海中不断的想着白日在遗梦楼所见,钟离桑榆离开后不久,遗梦楼的宫女便匆匆的不知去往何方。钟离桑菁心中疑惑的是,钟离桑榆到底查到了什么。如果这件事情与独孤充容有关,那么她又为什么没有向皇上报告。 钟离桑菁狐疑的走到钟离桑榆的房间门口,从窗口便看见她在看着一个字条,她心中带着疑惑,推开门。钟离桑榆一见是她,吓了一跳,刚忙将手中的字条收了起来,放入手边梳妆台的抽屉中。这一切都被钟离桑菁看在眼中,桑榆淡淡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钟离桑菁审视着桑榆,问道,“你是不是对太子中毒一事,有了新的发现?” 桑榆惊讶与桑菁的敏感与直觉,她淡然的说道,“是。” “所以,你白天问我的事情,与之前太子所中的毒有关?”钟离桑菁问道。 桑榆没有回答,但是桑菁可以肯定,桑榆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不肯告诉自己。 “我不能将我知道的告诉你。”桑榆知道,这件事情十分危险,刚刚的字条便可以说明一切。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便会越安全。 桑菁不屑的说道,“不愧是毒医,婉君拜托你查太子中毒的事情还真是找对人了。你不说也可以,我总会知道真相的。”桑菁转身便想走,桑榆心中却还是有隐隐的担忧,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这件事便要交给你了。” 桑菁先是一愣,但是嘴上却冷漠的说道,“你能有什么不测?论世上用毒,你钟离桑榆若称第二,试问还有人能超过你吗?” 望着桑菁离开的背影,心想:虽然她的嘴巴很硬,但是若是真的事到危急,她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想到这里,桑榆便放心了一些。 月色如霜,桑菁不断的想着刚刚看到的字条上的字:蛊毒?回想着太子连日被病痛折磨,可是太医却是束手无策,甚是连发现都没有发现。如果有人趁着太子不备,在太子的身体内中入蛊毒,便可以杀人于无形。钟离桑榆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入宫,便是怀疑下毒之人是宫中的人。 桑菁微楞的站在沉香殿前,难道,叶修仪一事也与蛊毒有关? 步履有些沉重,但是她还是慢慢的走进沉香殿。叶修仪看到钟离桑菁很是开心,“今日,你怎么来了?” “下官来看看您。”钟离桑菁尽量不让自己的感情流露出来,每次来看到叶晚晴,她的心中总是有万分的不忍与不舍得。她知道,见一面,便少一面...... 可是,如今知道了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心中除了无奈,还有一丝愤怒与不甘。 她忽而道,“我给您诊诊脉吧!” “我的病情你不是都知道吗?”叶修仪淡淡的说道,“就算诊脉,也是救不了我的命。” 钟离桑菁淡笑着,“至少让我看看,您的病情。”钟离桑菁不容置喙,握过叶修仪的手,帮其诊断起来。之前,她怎么会这样大意? 叶修仪这么多年都没有怀孕,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怀孕,而且这个孩子便是她的催命符。 钟离桑菁眼中隐忍着泪水,道,“胎儿很健康。” 听到这里,叶修仪的心也被轻轻的拨动了一番,良久,缓缓道,“能够和他一起离开,我至少应该为这个感到庆幸。” 钟离桑菁不忍告诉叶晚晴真相,叶修仪却道,“虽然在宫内,婉君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她还好吧!” 钟离桑菁不知该怎么启齿,只道,“您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 钟离桑菁望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叶修仪,或许是因为怀了孕的缘故,一些日子不见,身子倒是臃肿了些,但是面部却越发的清瘦,将她明亮的双眼衬托的更加有神。 叶修仪望着桑菁一直看着自己,欲言又止,“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桑菁回过神,道,“没,没什么。” “之前婉君来找过我,”叶修仪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终于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说出口了,“说钟离大人是你的孪生姐姐。” 钟离桑菁回过神,擦了擦眼角忍不住溢出的泪水,没有否认。 “她想让我劝劝你,希望你们能够重归于好。”叶修仪知道,钟离桑菁恨自己的妹妹,肯定是有苦衷的,没有人会对自己的骨肉血亲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她们之间的感情于她而言是不好插手的,但是在她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中,她还是想为她们做些什么。 “娘娘,若是别的事情,就是一百件我也会答应你。”钟离桑菁毫无保留的说道,“但是这件事,就算是皇上的圣旨,我也不会答应的。” “我也不是想要命令你,”叶婉君微意外,钟离桑菁竟然对她的话这样反感,“只是,人生苦短。”叶修仪说道动容之处,便想起了自己,“有人想要去爱,但是却不能爱。所以不要等到让自己追悔莫及的时候,再后悔。” 叶晚晴说着,便想起了秋枫,“秋枫与尾生错过那么多年,可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可我知道,秋枫对尾生有恨,但是有恨才有爱。如果你不是很在意那个人,你又何须恨她?不如放开,你好,她也好,从此不再相干不是也好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 风云突变(八) 钟离桑菁沉默的低着头,叶晚晴从她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好看的小说) 如果你不是在意那个人,你又何须恨她? 一直想着这句话,可是她人已经到了郊外的梧桐林中。 这是字条上约的时间与地点,她微微惊异,来人一袭黑色长袍,背对着她。 “你是谁?” 那人转过头,淡笑着对她道,“钟离桑榆,人称毒医,今日终于得以一见。真是在下的荣幸。” 桑菁微征,她没有否认,只道:“昨日的字条是你给我的?” 男子淡笑着,“宫内戒备森严,在下怎么能够穿过铜墙铁壁呢?除非有绝世轻功,不然怎能入宫门如入无人之境。” 绝世的轻功?桑菁听到他这样说,倒是想起了销声匿迹已经许久的梅花盗。 “你说知道蛊毒一事的真相,快说,到底是谁要谋害太子?”钟离桑菁厉声质问道。 “钟离大人这么厉害,不是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吗?”男子微笑着,满目深邃的目光,一步一步渐渐走近了钟离桑菁,道,“想必,昨日您已经察觉了后宫里那个人的与众不同之处吧!” 钟丽桑菁只感觉耳边回荡着诡异的声音,忽而鼻翼嗅到一缕芳香,糟了,那是!可是等到反应过来,钟离桑菁已经浑身无力,只能整个人扶着树干,直到她瘫软在地上。钟离桑菁语气虚弱的望着男子,“你,你到底是谁?” 男子从腰际取出一瓶石榴红色的瓷瓶,钟离桑菁望着他一步步逼向自己,那是什么?不,不要...... 可是,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反抗了,只感觉喉咙间一股液体顺流而下,舌头的味觉已经迟缓,但是她还是感觉出了那是什么。 千日醉...... 钟离桑菁瞪大了双目,男子淡笑着,“钟离大人,便将那个秘密带到地下去吧!” 忽而一阵惊叫,“你在做什么?” 桑菁心中一惊,是她! 男子微征,左右看了看身边与不远处的两个人。两个人一摸一样? 男子眼睛似是要看穿一样,“你们谁是钟离桑榆?” 桑榆飞奔至桑菁身边,大惊,她刚刚服下了什么?桑榆右手刚从袖间取出银针,便被人用内力顶住,男子眼疾手快将其暗器桎梏在手心内。一面不忘赞叹道,“不愧是毒医,看来如今才是正体啊!”男子说着,便左手一挥,桑榆只觉得面前有一阵白茫茫的烟雾,便浑身瘫软了下来,“软骨散!” 说着,她便跌坐在桑菁身边。男子狡黠的笑着,“既然你们两个都来送死,那么你们便一起去吧!” 话毕,便从袖中拿出榴红色的瓷瓶,将液体灌入钟离桑榆的口中。钟离桑榆瞪大了双目,嘴角拼命的想要吐出入口的液体,但是却被人捏着喉咙,灌了下去。 因为辛咸的液体被灌入喉咙中,桑榆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男子冰冷的望着两个人,“不要怪我!”说完,便片刻不停留的,离开了现场。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千日醉是西域的至毒,无药可解。 桑菁惊异的望着桑榆,桑榆想要用银针为她解毒,可是她却忘了,自己也中了毒。 桑菁淡笑着,“没用的。” 桑榆不肯放弃,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从其中拔出一根极细的银针。桑菁惊异的望着她,忽而苦笑道,“没想到,另外一只冰蚕竟然在你手中。” 桑榆没有回答桑菁的话,只是用银针将其刺入桑菁的经脉之内,她看出桑菁面上的痛苦,满脸的汗水可以看出此时两股剧毒正在她的体内做着剧烈的斗争。终于她发出悲鸣,桑榆不忍心,将银针猛地抽出,桑菁因为巨大的痛楚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你怎么样了?”桑榆清楚,千日醉的毒性有多重,而此时如果不能救她,那她们二人都必死无疑。 桑菁满头大汗,不忘挖苦桑榆,“你是想让我快点死吧!” 桑榆满脸忧容的望着桑菁,看着她痛苦难当的样子,她失落的跌坐在地上,就连冰蚕也不行吗? 桑菁瞥眼,对桑榆道,“真没想到,我会和你死在一起。” 桑榆的眼眶中流出泪泉,她不忍心看着痛苦的桑菁,将头扭向一边。 桑菁见她这般,便道,“告,告诉我,你真的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桑榆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没有回答,桑菁一面哽咽的说道,“难道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吗?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说啊!” 桑榆听着耳盼,桑菁一句句质问,她便泪如雨下,转眼间鬓角也湿了。 二人背对着,靠在已经光秃的梧桐树下,桑榆望着蔚蓝的天空,偶尔飞过的雁群,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这样蔚蓝的天空。在这片没有尽头的梧桐林...... 忽而,她觉得有些可笑,一切从这里开始,又从这里结束。 到底是可笑,还是可悲呢? “为了爱,”桑榆终于一字一顿的说道,桑菁眼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觉得皇上为何会替钟离一族平反?” 桑菁诧异的望着桑榆,又听她继续道,“公孙锆他害的我钟离一族满门抄斩,不然他付出同样的代价,我不甘心。” 桑菁悲苦的问道,“除了他呢?你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也是为钟离一族报仇吗?” 桑榆微微阖上双眼,“是,除了他,其他人与我无冤无仇,但是我必须那么做。”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桑榆几近疯狂的抓住桑榆的肩膀,不断的推搡着,从她们分道扬镳的那一刻起便越走越远。她没有办法原谅那个,用她引以为傲的医术来杀人的姐姐,她不承认那个人是她的姐姐!她不承认! “为了帮助他辅佐的皇上登上帝位,为了完成他心中的大唐盛世的梦想!”钟离桑榆隐忍着泪水,道。 “他?”桑菁颤抖着道,“是谁?” 桑榆低着头,如今谈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十多年前,从她将那枚玉簪折成两段开始,她便踏上了新的路途。纵使心中之情,挚爱一如往昔,但是他们不再是风华正茂,年少轻狂的他们,所以一切都回不去了。 桑菁一直反复的问着她是否后悔做过的一切,桑榆一直说着:不后悔。她不想杀人,但是她清楚的知道政治权力一定会有人牺牲。所以,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遇见那个青葱年少的少年,她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刻骨铭心的爱情,为了他的梦想,她便可以倾尽所有,甚至离开他。 桑菁缓缓闭上眼,她不知道用什么的话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许,就如同叶晚晴说的一样,对桑榆有恨有爱,只是这些年深藏在心中的是爱是恨,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盘旋在天空中的乌鸦哀鸣着,像是为她们两个人敲响最后的丧钟。桑榆抬起头,望着天空飞舞的鸦群,道,“就算时间倒流,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要恨我。或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不是他,而是你。”桑榆说着,眼角不断流下泪水,“在你年幼的时候,我没有能够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或许因为我们各自选择的道路,注定了我们势不两立。” 桑菁听着桑榆的话有些动容,为了大唐,为了皇上,她们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可是,她们又得到了什么?桑榆那一句,不后悔,让桑菁心中沉甸甸的。 她从没有关心过桑榆这样选择的理由,可是如今知道了,她却不知该怎样苛责她了。 该有怎样的情生意动,才能让她用一生作为赌注。或许,她早就输得一败涂地,可是就算那样,她也没有半句怨言。 天空渐渐阴沉下来,北风呼啸着,两个人渐渐沉默下来。背靠着一颗粗壮的光秃秃的梧桐,天空渐渐飘起了小雨,纷纷扬扬,桑菁感到体内有一股炽热,像是要将她全部的精力释放出来一般,她整个人像是要燃烧爆炸一般。 痛苦的蜷缩在一起,或许是因为这巨大的痛楚让她一瞬间回到了现实。 桑榆感到桑菁十分痛苦,而她的气息也是渐渐微弱下来,刚刚用内力暂时封住了千日醉的毒,而现在毒液已经再也控制不住了。千日醉已经逐渐开始影响到她的神经,再加上软骨散,让她整个人都十分麻木迟钝。 她挣扎着,扶住桑菁,艰难的说道,“你,你......” 气息越来越弱,桑菁瞪大了双目,眼看着桑榆便要在自己的身边倒下,忽而她从腰际的香囊中拿出一粒药丸,不管三七二十一,没有半点犹豫,便将那粒药丸给桑榆服了下去。 桑榆整个人已经不省人事,桑菁整颗心悬着,老天爷!请你一定要睁眼!桑菁不敢想象,如果那粒药没有效果,她要怎么办。 如果那粒药可以救活一个人,她已经将那个机会让给了桑榆,刚刚的不假思索已经说明了一切。 桑菁哭着,嘴角却露出淡淡的笑意,果然,自己没有办法像她一样狠心。 忽而,桑菁感到体内两股力量来回的冲击着,似是要将她分成两半。 眼前有些迷蒙,微微眨动的双眼,周围的雨水越来越大,右手食指微微触碰着自己身上桑榆的喉咙,她可以感到桑榆微弱的呼吸,还好,她还活着。 可是她自己,却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逐渐模糊,直到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天明。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权力与阴谋(一) 经过两天的休整,婉君准备收拾些行装,出宫去。[]吟春十分担心婉君的状态,与彩萍商量了后,希望她能够在宫内再休养几天。 昨日安然不怀好意的探访,虽未让婉君心中有什么,但是却令青青十分不悦。她那样的做作,不就是想看看婉君病的如何了吗?所有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很开心婉君还没有病倒并不是因为她好心,而是因为她想亲手将婉君击垮。安然比任何人都期待除夕之夜的比试。 “你还是再休整几日再走吧!”彩萍望着还未完全恢复的婉君,说不出的担忧,她的心病可不是休息一两天便能治愈的。 婉君摇摇头,微微咳嗽了两声,“吟春,我们走吧!” 正在这时,忽而有宫女前来禀报,“唐选侍,独孤充容想要见您!” “独孤充容?”婉君不解,微弱的问道,“可知她找我去所为何事?” “奴婢不清楚,”小宫女摇摇头。 婉君道,“我知道了。” 缓步踏入遗梦楼,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独孤一梦了。“参加独孤充容。” 独孤一梦对待婉君向来客气,再说之前她也帮助过婉君不少回了,亲手扶起她,“你的病可好些了?” 婉君微低头,屈膝道,“多谢娘娘关心,奴婢已经大好了。”可是话还未毕,便轻声咳嗽了两声。 独孤充容有些忧虑的说道,“看你这样子,哪里是大好了。我就是担心你的身子,所以才会传你来,想问问你的近况。” 但是,事实上,独孤充容却是另有目的。她是为了托住婉君的脚步,还为了......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为了竞赛的事情,很是疲累,再加上之前御书房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独孤充容说的有些委婉,她还是表现的十分顾及婉君的心情,婉君微微低着头,“这是我们西域的秘方。”独孤充容,将一个精致的珐琅盒子递到婉君面前,婉君微楞,但是还是接过独孤充容递来的盒子,“这里面的红色的颗粒是用红樱,决明子以及一些中药材制成的,它可以帮助你消除疲劳缓解压力。我想,这些日子,你一定会更加累。” “多谢娘娘。”婉君淡笑着道,望着独孤一梦鼓励的眼神,婉君的心中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勇气。 “好了,你去吧!”独孤一梦微笑着对婉君道,“我希望你能够赢了第三场比试。” 婉君点点头,便拜别了独孤一梦。独孤一梦本来微笑的神情,逐渐冰冷下来,心中暗道:你可不能怪我! 刚刚步出遗梦楼,婉君便看见满头大汗的青青,婉君好奇,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青青。 青青与吟春对视了一眼,青青真的不知道怎样开这个口。 婉君走到她们身前,“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这样慌张?” 青青犹豫着,虽然迟早都会知道,但是眼下真的不是告知婉君这个消息最恰当的时机。青青还未开口,婉君便见到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上官长风! 婉君微征,上官长风亦是欲语还休的望着婉君,青青扭头看了一眼上官长风,退到一边。这个消息,还是由他告诉婉君吧! 婉君心中隐隐感觉,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不够多吗?她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说吧!”婉君淡淡的说道,用征询的目光望着长风。 终于,长风缓缓开口,“钟离司药,还有,”长风越说声音越弱,婉君的心却是紧紧的悬着,钟离司药怎么了?还有?“还有,你的姑姑,遇害身亡了!” 如同晴天霹雳,婉君瞪大了双目,一个人不稳,差点跌倒。幸好吟春眼疾手快,将其稳稳地扶住了。 “你,你说什么?”婉君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所以她再一次向长风求证道。 长风低下了头,婉君一怒之下,推开吟春,揪住长风的衣领,哭喊着道,“你刚刚说什么?” 长风隐忍着眼中的泪水,手中的拳头紧紧的攒着。他多么不想向婉君宣布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婉君双手颤抖的拽住长风的衣襟,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低声的呜咽声逐渐变成放声大哭,长风望着伤心欲绝的婉君,就这样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领,任由他在自己胸前哭泣。他知道,此时的他为她做不了任何事。 婉君与长风来到京城的驿站,因为她们是死于宫外,所以按照宫规不能再运回宫内。而她们因为是女官也没有后代,所以也没有子女将她们的尸体运回。 婉君神情空洞的望着两具厚厚的棺木,前日还活生生的两个人,如今却成了冰冷的尸体。 据长风所言,她们是死于野外,没有任何目击证人,所以根本无从去查谁是凶手。再加上昨日的微雨,便将梧桐林内可以找到的证据全部消灭。 如今唯一可以知道的便是,她们死于西域贡药,“千日醉”...... 婉君在心中不断的自责着,双膝重重的跪下,她还没有来得及向桑榆姑姑报恩,也还没有令桑榆姑姑与钟离司药和好如初。当初钟离司药要交自己医术,却被自己拒绝了。 回想着当初对自己疾言厉色的钟离司药,在自己危难时挺身而出的钟离司药,与自己争执的钟离司药...... 还有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桑榆姑姑...... 她们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还未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婉君眼角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流出,心中的悲痛溢于言表。 忽而,一阵脚步声,长风回头一看,想要说什么,却被制止了。 他静静的望着伤心欲绝的婉君,心中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立场去说那样的话。 终于,他缓缓开口道,“婉君,我希望能够帮助她们后事。” 婉君微征,用袖子试了试眼角的泪水,曲着膝对眼前的上官仪道,“希望世伯能够为姑姑还有钟离司药做主。” “我知道,”上官仪轻声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但是,我希望在那之前,你不要做出什么傻事。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婉君点点头,上官仪的话语显而易见,她们的死并非意外。是啊,到底是谁那样狠毒想要将她们置于死地呢? “我想为姑姑守灵。”婉君脱口而言道,“还有桑菁姑姑。”婉君改口道,她是桑榆姑姑的妹妹,便也是自己的姑姑。 上官仪拒绝道,“不行,现在宫内知道你与桑榆关系的人不多。如果你这样大肆为其守灵戴孝,便是将你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到时候,我无法保证,你会不会与她一样,死于非命。” 长风听到这里,急忙道,“你还是听父亲的吧!” 婉君静静的想了想,点点头。 “这里的事情,便交给我。”上官仪示意长风扶她起来,望着日益消瘦的婉君,上官仪纵使有心疼,但也是爱莫能助。 婉君微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婉君开口道,长风忙道,“我送你吧!” 婉君摇摇头,“不用了,我去京郊,不是回宫。” 说完,她便轻轻推开长风的手,一个人失神的往驿站外走去。 长风心中纵使有万般不忍,但是此时也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婉君离开。 上官仪若有所思的望着两具棺木,对长风道,“你将这两口棺材处理掉,就埋在郊外的墓地吧!” 长风点点头,他面色沉寂的对上官仪道,“父亲,”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但是这一次,我是铁了心了。”上官仪心中暗想着,他上官仪为官一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有负皇恩的事情。但是这一次,他要破一次例了。为了钟离桑榆,这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也爱了他一生一世的女人。 婉君从未觉得京郊的空气这样清爽,或许冬日的北风与她心境比起来,再没有什么能够让她感到寒冷的事情了。 吟春远远的望着坐在田埂之上发呆的婉君,从宫中出来,她便来了这里。因为上官长风命人去通报她,婉君已经到京郊菜园来了。可是当她来到这里,只是看到一具如同死尸一般,一动不动的婉君。她只是呆呆的坐在一片空地前,发呆着望着黑黑的泥土,一言不发,也不理会身边的人与她说的话。 婉君发呆了多久,吟春便注视了她多久。掌事拍拍吟春的肩膀,轻声道,“晚膳做好了,你去吃些吧!” 吟春摇摇头,“我没胃口。” 掌事看着一样忧愁的二人,虽然想劝解,但是知道也是无用功。或许,此时让婉君安静安静才是最好的选择。 婉君愣神的望着田地中幼嫩的蒲公英芽,它们还能盛开出漫天紫色的花雨吗?婉君眼角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泥土之中,浇灌在破土而出的幼芽之上。 桑榆姑姑――医术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以为靠一本医书便能救人了吗? 秋枫――看清楚你的内心吧,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看清楚了吗? 钟离司药――要不要我教你医术? 叶修仪――没有了秋枫,你还剩下什么?要知道,这四年,秋枫留给你的不止这些而已。你有想过你自己到底要什么吗?为什么要走秋枫走过的路,你自己的路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权力与阴谋(二) 婉君的心一次次的被击打着,阴霾的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又飘了起来。 吟春用手挡着天空的雨滴,飞跑到婉君身边,大声喊道,“唐选侍,下雨了,我们进去吧!” 可是,婉君没有回答,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态,吟春看不见她的目光。她见婉君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言语,没有办法,只得回去帮她去拿伞。 婉君静默的坐在田埂之上,仿佛耳际没有了所有的声音,她听不到所有的声音。 一步一步接近蹲坐在地上,没有任何生气的人。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心,却又是那样遥不可及。 吟春从屋内赶出来,可是看到田埂上的人时,她顿住了脚步。因为担心婉君的掌事,慢她一步走了出来,亦是有些微楞的望着田埂中发生的一切。 一袭黑袍,帮助婉君遮去漫天的风雨,而他一言不发的陪在她的身边。 吟春动容的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掌事亦为此情此景感到忧伤。 婉君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与雨水融合成一体。 鬓角的雨水不断的落下,唯有右手为她撑起的天空巍然不动,仿佛从未动摇过的爱她的心。 纵使,她一次又一次伤害了自己。 李治淡然的望着婉君,此时他只能看着她的青丝,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但是,他能体会婉君此时的心情,所以他能做到的便只有陪着她一同伤心难过。 当长风找到自己时,他完全不敢相信钟离桑榆与钟离桑菁一夜之间双双暴毙,上官长风还未提出让他来安慰婉君的请求,他便率先策马飞奔出了太子府。那一刻,他忘记了前几日,这个女人刚刚被皇上赐婚给了别的男人...... 当他看见她哭泣的样子,看到她软弱无助的表情,看到她眼眸中失神的空洞,那一刻,他便忘记了所有。(.好看的小说) 感觉到身下的人在抽泣着,他忍不住蹲下身子,硬生生的掰过她的脸。可是,当他看见泪流满面的婉君时,一瞬间,脑子中只剩下怜惜。 “不要再哭了。”李治心疼的安慰道,“你看,眼睛都肿了。” 婉君望着眼前痛惜不已的李治,心不由的揪起来了。她猛地推开李治,刚刚那么长时间,她竟然没有发现,一直有人帮她遮风挡雨。 “不,不要。”婉君说着,便挣扎着起身,此时的她,没有任何脸面再见李治。 因为她彻底辜负了他的一腔爱意。 李治紧紧的抓住想要逃离的婉君,“你做什么?听我说,听我说!” 婉君疯狂的挣扎着,李治则拼命的想要控制住她。 “你走!你走!”婉君疯了似的推开李治,“不要再来找我了!” 婉君说着便用尽力气挣脱开李治的桎梏,可是还未跑远,便被李治牵扯住右手,“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肯?难道,你伤我伤的还不够吗?难道,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吗?” “不!”婉君拼命的挣脱着,幸好此时的雨水,可以完全遮住她面上越来越汹涌的泪水。 “看着我,看着我!”李治硬生生令婉君正视着自己,可是当他触及她的脸颊的一刹,他明显的感觉到婉君在流泪。 当他看到她灵动闪亮的双眸的那一刹那,李治怔住了。 婉君趁机想要逃跑,可是却被李治一把拉回怀中。 漫天的飞雨,似乎一切都变得空灵了。而他也从未像今天一样清楚的看清,婉君的心...... 不顾一切,疯狂的吻,温柔,霸道,具有侵略性,占有性的吻落在婉君的樱唇之上。婉君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可是被李治紧紧握住的双手,无法动弹。 冬雨冰凉的倾洒着,迷雾一样的飞雨之中,两个人紧紧的相缠在一起,深深的相吻着。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暴雨冲刷着两个人的灵魂,脚边的田地中的泥与雨水早就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蜿蜒曲折,淙淙不断的泥水,而刚刚发芽的蒲公英的幼芽也看不清踪迹了。 李治放开婉君,紧紧的盯着低着眉的婉君,大声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婉君惊异的抬起头,只见她清楚的看见李治温润如玉的笑容,他大声的说道,“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朋友,恋人或者是陌生人,我一定会记得,对你的诺言。而你,要比我记得更加清楚。” 婉君眼角的泪水抑制不住的落下,李治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李漓,你不想钟离桑榆病逝,但是一切都发生了!你除了自怨自艾,悲伤愁苦,你还可以选择坚强的面对,认真勇敢的活下去!” 婉君望着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的李治,嘴角嗫嚅着,或许此时她对他想说的话全部伴随着雨水中分不清的泪水全部诉说道尽了。 “答应我,坚强勇敢的活下去。”李治认真的说道,紧紧握住婉君的手,或许这并不是在表达他的爱意,只是单纯的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无论未来还有什么艰难阻碍,阴谋险隘,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听着李治慷慨激昂的话语,婉君的眼中浮现出,与长风在碧湖时,第一次许下的心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愿君心似我心,那是长风的誓言。但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并不是她的心声,一直以来,她只有一个最最简单的心愿,可是那样简单纯粹的愿望,长风没有许诺给她。可是眼前的人却轻而易举的许下了...... 花开若相惜,花落莫相离。 婉君重新审视着眼前的人,心中却是无比的感慨与感激。或许,这辈子,她欠他的是下一世的承诺。或许,她欠他的,下一辈子,也偿还不了。 婉君轻手拥着李治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太子,李治微微一怔,只听耳边温柔的言语,似是不经意,却是字字锥心。 “下一世,我希望先遇见的,是你......”李治听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每一次发自肺腑的真情被她断然拒绝时,他真的失望伤心过,可是再没有言语比这一句话来的更动听。所有的一切痛苦,似乎只为了等待这一句不切实际的下一世...... 感觉到肩膀上的人轻声的呼吸,李治轻轻拥住她,在她耳边轻轻道,“下下一世,也要先遇到我......” 婉君紧紧闭上双眼,她对李治的感情全部隐藏在她的泪水之中。 远去,撑着油纸伞望着这一切的长风缓缓转过身去。或许他不应该担心,太子会无法劝说婉君。又或者,他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看到他本可以不用看到的一切...... 长风在心中暗暗的说道,婉君,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他了。除了他,谁都没有资格娶你!除了我,没有人比他更爱你...... 昨日的一场暴雨,今日已经停了。出乎吟春的意料,经过昨天那么长时间的淋雨,婉君既没有感冒也没有发烧,反而像一个无事人一样。 那场大雨,似乎连同她所有的失落,伤心与难过全部带走。可是,那也只是似乎...... 吟春想劝婉君不要去,可是婉君却没有听她的话,而且不让她跟着自己。 吟春担忧的心悬着,虽然昨日太子劝说后,婉君似乎有些变了。但是她不让自己有片刻的清闲,却是最让吟春担心的地方。 阎立本仔细审视着婉君的画作,点点头,“倒是有些进步。”婉君低着头,听到阎立本夸赞的话语,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其实,宫内发生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了一些,自从上次婉君匆匆离开,赶回宫去之后,阎立本只以为婉君暂时不会回来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婉君竟然会按时来交第二幅画作。 “你的面色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阎立本关心的说道,“如果太过操劳,便稍微缓些日子再来我这里吧!” 婉君摇摇头,“与前辈约定的事情,我不想做不到。” 一如她对其他人的承诺,她不想失约。 那一场雨,让她想清楚了一个问题。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李治的话亦是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勇敢坚强的活下去,才是她真正想要并且需要做到的。 回到京郊,婉君便叫了吟春,开始马不停蹄的做她竞赛所需准备的菜肴。 “唐选侍,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你累了吗?好,那你先休息一下吧!”婉君语速飞快的说道。 “不是,我是怕您累了!”吟春知道,婉君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话的。 “我不累,”婉君果断的说道,“之前已经落下那么多日子了,如今再不抓紧,我们便要不战而败了。” 吟春虽然知道婉君说的话没有错,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婉君现在是在硬扛着。 “我已经与太子商量好了,明日起,我们去天然居。”婉君没有抬头,便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权力与阴谋(三) “天然居?”吟春不解,“为什么?” “因为有些食材,这里提供不了。”掌事忽而从外面走了进来,“婉君,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婉君点点头,感激的说道,“谢谢您!” 掌事心中也很是心疼她,但是心想着,如今她将自己弄得忙碌些也好,这样她便能少想些别的事情分心。而掌事也是按照心中所想,规劝吟春,希望她还是能够照顾好婉君,也不要太过担心她。 天然居,经过太子手下的掌事公公元宝的精心经营,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京城内一道亮丽的风景,这里每日人流攒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婉君与吟春便是借着门庭若市的人流步入天然居内,伙计认出来是婉君,因为之前婉君与太子,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姑姑曾经出现在这里过。 伙计一面指引着婉君往二楼去,一面轻声道,“主人已经全部安排好了,让姑娘就安心在这里住下。” “谢谢,”婉君淡然的说道,“那她呢!” “这位姑娘的屋子便在您的隔壁,主人说了,这样你们照应起来方便。他还特意让小的将您周围的屋子都空了出来,好给您一个安静的环境。”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这里门庭若市,想必也不是我想清静便可以清静的。”婉君淡笑着说道,可是她这一次来并不是为了清静,而是为了完成她剩下的事情。 伙计帮婉君打开屋子,婉君望着熟悉的陈设与摆件,这里是曾经桑榆姑姑小住过的那间屋子。虽然有些陈设已经重新添置过了,但是可以发现细心的主人极力想要保证它原先的样子。 “好了,春儿,将东西放下,我们去膳房吧!” 春儿点点头,因为掌事的叮嘱,如今她也只能跟随着婉君,尽量让她不去想之前的事情了。[.超多好看小说] 李治担心婉君是否能够适应新的环境,之前叮嘱过元宝,要将她安排妥当。但是,他不亲自来看看,还是不放心。因而得了空,便想着去天然居看看,虽然以他的身份并不适合在那样公开的场合露面。虽然他特意换了一身白色的常服,但是明眼人还是一眼能够看出来,他可不是寻常的富贵子弟。 今日出来,他没有带随从,也没有带元宝。每次他出来,元宝总是拖拖拉拉,不是成为他的累赘便会阻止他做这个做那个。他显然已经是成年人了,对于他要做些什么还是十分清楚的。 正走着,忽而看见一个面熟的人,他从自己的面前经过。李治一把拉住他,淡笑着道,“你还记得我吗?” 郑观一脸茫然的望着眼前年岁不大的白衣男子,一副俊朗之资,气质非同常人。 “我不认识你吧!”郑观脱口而出道。 “你不是珍宝斋的掌柜吗?”李治有些好奇,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十分之深,再说他没有理由不记得自己啊!因为曾经那枚玉坠,是他亲自送给自己的。 “哦,原来是我们店里的顾客。”郑观拍着脑袋,“不好意思,每日那么多人,要说我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将各位全部记住。”一边说着,一边扯开李治抓着的他的手,道,“我还有事,改日你来店里,我一定给你打折。” 说完,郑观便匆匆离开了。李治左思右想,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他不认识自己,这一点也不符合常理啊!看着他匆匆的身影,李治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并未深思。便继续往天然居走去...... 他没有发现,那个行色匆匆的人在觉察到不对劲之后,转过身在阴暗之处偷偷的注视了他一会儿。(.无弹窗广告) 郑观在心中想到,难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又或者,刚刚的那个人...... 忽而,他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便转身立刻往京中的一个相面馆走去。 “黑狐,那件事情做的很好。”男子淡淡的说道,“只是如今京中已经不安全了,表面波澜不惊的京城正在酝酿着一场大的暴风雨。” “白蛟,我觉得我有可能暴露了,”男子神色有些忧虑,双眸之中回想着刚刚的遭遇。 “怎么回事?” “我刚刚可能见到太子李治了,”黑狐忧虑着,“而他似乎好像认识我,但是我没有认出他。” 男子听后,道,“似乎?这也是你的猜测!” “可是,” “不要多说了,或许只是你太紧张了,只是你的心理作用。萧氏旧党蠢蠢欲动,这可是我们翻盘的好机会!”男子狡黠的说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让红叶去帮助淑妃与三皇子?”黑狐不解的问道,望着神采奕奕的黑袍男子,他的眉宇之间,与当今的皇上李世民有几分相像。 “帮?”男子淡笑着,“是帮,还是毁,还不一定呢!” ...... “我没有关系,你不用特地来这一趟的。”婉君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亲眼见到你安顿好,我总是不放心。”太子淡然的说道。 “姑姑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吗?” “恩,上官大人办事,你应该很放心。再说,他对你姑姑用情那么深,肯定会将她的事情打点妥当的。他已经在全力追查你姑姑被害的事情,想必真相水落石出之际,不远了。”李治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婉君神色有些冷淡的说,她何尝不知道那只是李治对她宽心之言,之前她便看出上官仪大人的忧虑,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被查清真相的。 “对了,或许,在你的姑姑遇害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李治总觉得,或许从婉君的只言片语中能够找到一点线索。 “我想,你应该能够感觉到。”婉君面色凌然,紧紧的盯着李治,“她是为了查寻巫蛊一事。” “你的意思是说,或许,谋害你的姑姑的人与想要谋害我的人,是同一人?”李治揣测道,心中却已经肯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只有这样,事情的解释才是合理的。“这么说,她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所以才会被杀人灭口。” “桑榆姑姑出事前一直是留在宫内的,直到事发才出宫。”婉君淡淡的说道,“这样看来,凶手应该是在宫内。姑姑能够发现的东西,一定与蛊毒有关。” “我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上官大人去。”李治听到婉君的话,觉得十分有理。这样看来,凶手便是蛰伏在后宫中阴暗角落中的蝎子,她不仅发现了钟离桑榆在查她,而且发现了她找到了证据。 婉君点点头,她心中还有一个秘密,只是她不想告诉李治。因为这个秘密或许就是有关凶手的关键,但是桑榆姑姑曾告诫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是这一次,她还是想亲自为姑姑讨一个公道。 因为桑榆姑姑最后一次与她谈话,曾经谈论起的人,虽然那时她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姑姑忽然被毒害,她不得不联想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或许从前,她将独孤充容想的太简单了!回想她这一年多来惊人的变化,她不得不怀疑独孤一梦那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在她背后是否还有人指使,是否还有更大的阴谋,这一点她要亲自去证实。 李治走后,婉君很长时间都在思考着宫内的事情。 “唐选侍,你在想什么?”吟春已经将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婉君回过神,看着案上行色各异的材料,忽而间她感到一丝羞愧,“对不起,似乎这些日子都是你一个人在忙。” “您怎么这样说呢?帮助你,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吟春微微一笑,“您对我说过的话,难道自己都忘记了吗?” 婉君微一愣,便发出会心的微笑,曾几何时,她曾鼓励吟春要有信心。如今,倒是换了个个儿,变成了她来安慰自己。 “恩。”婉君郑重的点点头。 “唐选侍,您还是快些想想四道菜肴的名字吧!”吟春倒是不担心菜肴,她相信以婉君的水平,在除夕前准备好另外三道菜肴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皇上规定的菜肴评比规则中,这菜肴的名称亦是其中胜负的关键。 安司膳之前的厨艺水平可谓让她叹为观止,如今,她们面临的难题可不止一两个啊! ...... 宫内,安然有些失神的依靠在案边,安意关心的走过去,道,“刚刚淑妃娘娘,传你去是为了什么?” 安然默不作声,刚刚的娘娘的话她全部听了进去,但是没有一句记入心中。 “没什么,她让我好好准备竞赛的事情。”安然有些冷淡的说道。 安意笑着道,“有你和我在,她还需要担心竞赛的事情吗?再说,这一次竞赛是你渴望多年的,这一次你一定可以打倒你想要征服的对手。” “她不是秋枫。”安然冷冽的说道,目光冰冷的令人发憷,安意一愣,她没有想到,安然还在为这件事情感到耿耿于怀。 或许,因为秋枫默不作声的离开,成了她心中永远的遗憾。或许,与婉君的竞赛只是她发泄内心愤怒的途径而已...... 第二百六十五章 权力与阴谋(四) “好了,我不想多想别的事情了。(.)”安然道,“最后一道膳食,我一定要用最好的食材。”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固执。”安意望着十分执着的安然,“之前送来的梅花,已经够娇艳欲滴了,你还想要什么样的?” “听说城郊有一户人家,专门种植红梅,各种梅花应有尽有。或许,我能找到更理想的材料,”安然镇静自若的说道。 “有文人雅士喜欢种植梅花,但是人家也不一定会卖给你。更何况,你是用其来制作膳食。”安意担忧的说道。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说动他的。”安然毫不犹豫的说道,“今日,我便出宫去一趟。” “我知道,你决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安意笑着道,安然走后不久,便有小宫女前来禀报。 安意神色微变,淑妃娘娘找她? 漪兰殿内,熏香缭绕,端坐在上首的淑妃静静的望着安意,安意低头颔首,请示道,“不知娘娘传唤奴婢,有何事?” “之前,本宫已经与安然说了,但是想着她的脾气,倒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将你传来,再交代一番。” 安意心中微微疑惑,刚刚娘娘确实已经传召过安然了,不就是为了竞赛的事情吗? “回禀娘娘,奴婢一定会尽心竭力,帮助安然取得本次竞赛的胜利的。”安意低眉颔首,郑重其事的承诺道。 淑妃微微一笑,“本宫就知道,安然一定不会与你说实话的。” 安意微惊,可是淑妃并不理会她吃惊的神色,继续道,“这次比赛,你们一定要败!” 安意惊愕的望着淑妃,“娘娘,这是为什么?”安意恍然,刚刚安然有些不对劲的神色是因为什么了。原来淑妃传召她前来,是命令她在比赛之中要败。 “皇上已经下旨将唐婉君赐婚给东漓王,她便是三皇子的人。”淑妃淡然的说道,“所以,本宫绝不容许,她在比赛中败北。世上又怎么会有主子不如奴才的事情呢?” 安意终于明白了,原来淑妃娘娘是要保护唐婉君了。只因为如今她的身份不再是她们的死对头,而是淑妃娘娘的亲生儿子未来的妃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们的主子了...... 安意紧紧的锁着眉,低着头。她可以想象之前安意是何心情。她没有能够与秋枫一较高下,如今娘娘竟然又命她故意输给婉君,她肯定心有不甘。如今为了比赛,她已经拼尽全力,还特意为了寻找雪梅出宫去了。看来,她的心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听到本宫说的话了吗?”淑妃见安意与安然的表情如出一辙,有些愠怒。“如果你们不听从本宫的命令,就休怪本宫翻脸无情了!”淑妃冷冽的望着安意。“本宫知道,你与安然感情好。但是,如果你一心想要帮助她的话,可不要怪本宫责罚她。到时候,你可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淑妃此言一出,安意的心也随之揪了起来。安然...... 有些失神的从漪兰殿走了出来,安意仰望着晴朗的天空,心中想着:自己真的要按照淑妃娘娘说的那样去做吗? 事实上,她清楚,安然比任何人都希望与婉君来一场公平的较量。因为之前败给秋枫的经历,还有与秋枫的矛盾,是她心中不可磨灭的印记。她真的就这样将其心愿摧毁吗?可是如果不按照淑妃娘娘的吩咐,她还能怎样做? 一直以来,在淑妃身边,如同蝼蚁一样的活着。宫廷这个大染缸,早就将原本的她们变得面目全非。只是,唯一没有变得是她与安然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感情。[.超多好看小说]淑妃因为对其不满,所以才将其调去司膳房,相比较安然而言,自己似乎更加能够受她的控制。可是,安然有的那点叛逆,正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 眉头深锁,心思飘向远方。 武昭小心翼翼的步入沉香殿,之前因为叶修仪给自己诊脉,所以对她心怀感激。但是钟离司药的事情已经传遍后宫,唯独叶修仪还不知情,因为皇上体恤她怀孕辛苦,所以命令宫人,一切不吉利的事情都不得传入叶修仪的耳中。但是宫内没有不透风的墙,并非偶然,叶修仪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爽。 刚踏入宫殿,便传入鼻子内一股浓重的药香,这是武昭第一次来沉香殿。 一如它的殿名,只是这一缕幽香并非花香,果香,檀香,而是药香。 叶修仪刚刚吃了安胎药,躺在床上,武昭轻轻的走进了内殿,生怕打扰她休息。 “参见叶修仪,”武昭倒是不忘记礼数,叶修仪很高兴有人能够来看她,“你来了,坐吧!” 这后宫中,因为她怀孕,有人肯定是妒红了眼。昨日张美人送来的袭裘内便掺了些异样的东西,她精通药理自然知道那是对她腹中孩子有害的东西,但是她并未禀告上去。因为她知道,这后宫中的人都是可怜的人,包括眼前这个颇得皇上盛宠的武才人。 “听说您这两日身子不爽,所以我特意来看看你。”武昭微笑着道,看着叶修仪逐渐隆起的小腹,倒是能看得出些形了。 “我的身子向来孱弱,所以小痛小病什么的也是有的。” “只是,如今您在怀孕期间,大人倒是还能抵抗些,只是这孩子,”武昭担忧的道,“再加上沉香殿的药味实在是太重了,我怕......” 叶晚晴知道武昭是真的关心她,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根本生不下来。 “我已经习惯了,再说我这缕药香不会对孩子有什么伤害的。所以,皇上便让我继续在这里养胎。”叶晚晴缓缓道,纵使皇上让她离开这里,去别的宫殿养胎,她也是不愿意的。因为这里,离沉心堂最近......“再加上,这宫殿周围都是僻静的地方,前后不过百步,便可以到凌虚阁了。等到来年春天,倒是个观赏景色的好地方。” “既然您这样说,倒是显得我的话有些多余了。”武昭有些自责的说道, “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叶修仪淡笑着。 “钟离司药的事情您也听说了吧!”武昭淡淡的说道,听宫人说,这叶修仪曾经是司药房的女官。她与钟离司药也是认得的,所以她们的情分自然比常人亲切些,她这病的又不是时候。 叶晚晴却是淡然一笑,“我早就看透生死了,世上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离开这世上。所以,都没有时间为自己悲哀的人,又有什么立场去为他人的生老病死感到哀伤呢?” 武昭听着叶修仪几近哀伤的话语,此时的她不知道,端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一脚也已经踏进了死亡之中。 “你与我不同,你还年轻。”叶晚晴淡笑着望着武昭,“可是年华易逝,红颜易老,如果想永远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仅仅有智慧是不够的。”叶晚晴嘴角微动,“你也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武昭不理解,为何叶修仪会这样对自己说。 “你是聪明的人,我相信皇上如此宠爱你是有理由的。”叶晚晴有些同情的望着武昭,是啊,皇上是宠爱她,那也只是宠爱。一个帝王是没有情爱的,如果有,他所有的情爱已经给了已故的皇后与已逝的贤妃李菀。正如自己死去的心一样,随着沉心堂中那个少年的烟消云散,变得无影无踪。“只是,如果你没有与他的牵绊,在这后宫之中,这样的宠爱也不会长久的。” 武昭低下头,事实上,叶修仪为她诊脉时,她便察觉叶修仪知道了什么。如今,她便更加肯定了。 武昭低低的说道,“娘娘不了解我与他的感情,也不知道我与他经历过什么。” 叶晚晴淡然一笑,“可是我知道秋枫与尾生经历过什么,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婉君与上官大人经历过什么。” 武昭微征,婉君与长风......是啊,他们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只是如今已经分道扬镳。而一直以来对婉君关爱有加的太子亦是不能中其所愿。 “我与他们不一样。”武昭摇摇头。 叶修仪颓然的笑笑,又是一个沉静在爱情中的少女。可是,当梦醒之后,她会意识到幻想的仿若南柯一梦,再也追不回已经失去的岁月吗? “淑妃娘娘命我帮着她准备除夕夜宴的事情,恐怕我不能久陪娘娘了。”武昭缓缓开口道。 叶修仪低着眉,“淑妃?” “恩。” “既然是淑妃娘娘吩咐的事情,你便去吧!”叶晚晴不忘忠告武昭一句。“在后宫,想要有多大的权力,就要有多大的野心。同时,也要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一个只知道吃斋念佛的人,是不可能屹立后宫那么多年不倒的。” 武昭狐疑的望着叶修仪,为什么她说的话总是有些奇怪。 叶修仪只是淡然的说道,“看见婉君时,记得帮我将这句话带给她。” 武昭微微颔首,便退出了沉香殿。 叶晚晴的胸口一阵疼痛,心中暗自想着:秋枫,这是我最后能为婉君做的了。 当初,你带着那个秘密离开宫廷,既然你选择隐藏那个秘密。那么我能做的便是与你做出同样的选择,虽然不知道,这对后宫而言是福还是祸。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权利与阴谋(五) 越接近年关,时间便流逝的越发快,日子也过的越发匆忙起来。 婉君今日带着承诺给阎立本前辈的第三幅画,来到别院。 阎立本正在专心致志的描绘着眼前的佳作,婉君看的亦是有些出神。这幅九天玄女图已经到了最后的着色阶段,与身长等同的画作栩栩如生,其中的九天玄女亦是有婀娜灵动之姿。只是,看着她的双眸,婉君觉得似乎有些眼熟。 “你来了!”阎立本一边作着画,一面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不用看,他便知道是婉君来了。 “阎前辈,”婉君有些不好意思,纵使再轻手轻脚,还是被他察觉到了。婉君一面仔细观察着阎立本的起笔与颜色运用,一面不禁好奇的望着画,她似乎认得眼前的人,可是又似乎不认得。但是她能肯定的是,她一定见过她。 “怎么了,你在想些什么?”阎立本没有看婉君一眼,但是却脱口而出她的心声,注意到她心中有所想。 “我只是在想,我似乎认得你画的九天玄女。”婉君老实说道,只是她还是未想起来这个九天玄女的真身到底是谁。 “是吗?”阎立本淡笑着,“我还以为你没有见过她呢!” “她?”婉君狐疑的说道, “是啊,你不是说,你似乎见过吗?”阎立本打趣道,“难道你不知道她是指什么吗?” 婉君老实的承认,“老实说,我看着她的双眸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却又觉得这张脸很陌生。或许我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吧!” 话到嘴边,婉君忽而惊觉,“难道您画的九天玄女是贤妃娘娘?” 阎立本只是笑着,不说话。 婉君有些吃惊的望着低头作画的阎立本,“如果被皇上知道,您可是会有危险的。因为贤妃娘娘......” “因为皇上从不让任何人提起贤妃对吗?”阎立本倒是清楚,淡然的说道,“可是,这幅画是皇上让我作给他的。(.无弹窗广告)” “是皇上命你作的?”婉君有些吃惊,“可是,您若是为皇上作画,不是应该在如意馆作吗?” “这是皇上私下里命我帮他作的,所以不记入宫廷的簿籍之中。”阎立本没有抬头,却回答着婉君的疑惑。 婉君细细观察着这幅画,怪不得她觉得画中玄女的双眸有些熟悉,因为那双眼睛很像独孤充容。而独孤一梦最像李菀的地方,便是那双仿若会说话的眼睛。她之所以觉得那张脸十分陌生,又有些印象,是因为她只是与李菀有过一面之缘,而阎立本所作的画是李菀年轻时的样貌。所以虽然整体的形态没有改变,却让婉君觉得,陌生。 “皇上为什么让您私下给他作画?”婉君不解,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让一个臣子作画还要这样偷偷摸摸的。难道有什么隐情? 阎立本只是笑而不语,久而,淡淡的说道,“恐怕皇上是为了借此缅怀贤妃吧!皇上这两日要去感业寺拜佛,并想将这幅画作悬于感业寺内,借以表达他的思念之意。” 婉君点点头,她也没有多想,因为皇上深爱贤妃是她知道的。这件事,她也一直没有敢对武昭说,在武昭心中,皇上只是对这个已故的贤妃有一种不一样的感情。但是她不清楚,皇上到底有多爱贤妃。 阎立本终于将画作的最后一笔首尾,他放下画笔,与婉君一同欣赏着眼前这副色彩瑰丽,栩栩如生的九天玄女图。阎立本眼看着她的额心似乎有些黑影,心想肯定是不注意时,手指触碰到了,所以使其有瑕疵。 “可惜啊!”阎立本暗叹,“如果那额心没有那抹黑影便好了。” 婉君细细看着九天玄女的额心,微微道,“或许可以加上些什么。” 阎立本听此,很有兴致的望着婉君。“不如你来!” 婉君一听阎立本前辈这样说,忙推辞道,“学生画笔还很生涩,再说前辈的大作,学生劣笔,定要坏了前辈的佳作。” 阎立本只是笑着,“平日里,你在膳房内的时候,也是这般谦虚吗?”说着,便不容婉君分说,将画笔递到她的手中。 婉君想要拒绝,可是却看见阎立本期待和坚持的目光,无奈,只得手握画笔,细细的看着墨盘中的色彩。该用什么样的颜色才能体现女子独特的气质呢?如今正值深冬,梅花...... 想到这里,婉君提起细笔,想要用枚红色的彩墨,但是她却提笔欲休。忽而眼睛注意到远方那颗红梅树,于是绕过书案,走到梅树旁,采下一枝红梅。然后将其中的花瓣全部摘下,握于手中。用细笔蘸取手中溢出的红梅汁液,眼见笔锋被红梅汁液沾染,笔尖还添了一缕梅香。婉君淡笑着,一笔一划,在她的黑影处填上了一朵梅花。 阎立本暗暗赞叹,不愧是婉君啊! 婉君微笑着欣赏着完成后的玄女图,“红袖添香,不过如斯。”阎立本盛赞道。 婉君颔首,这时,阎立本转向她道,“如果,你每次作画时,都有那样的心境与态度,你肯定会有不一样的领悟与体会。” 婉君望着阎前辈,微低头。阎立本展开婉君带来的画作,若有所思的审视着她的画作,层层叠叠的枫叶,远近高低,个不同。这样细腻的笔触,确实是难得的佳作。 “不知,这枫树,是否对你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婉君觉得阎前辈总是能说出令她惊奇的话语。 “想到秋天,常人都会与萧瑟寂寥联想起来,又或者会有人与丰收联系到一起,因而常人对于秋天的理解是金色的。”阎立本淡淡的说道,“可是,你的画作,却告诉我,你与之一样,有着一颗火热躁动的心。” 婉君微征,画作上飘零额枫叶以各型各样呈现于画卷之上,就如同她烦乱的心情一样。但是,想到秋天,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片红枫林。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火红的枫叶,漫山遍野全部都是,仿若红透边际一般的云霞。可是真正置身其中时,细细观赏着从树上缓缓坠落而下的糖枫时,她才发现,这热情如火的枫叶也有恬静沉寂的一面。 不知怎的,她就作了这幅画。 “与之前两幅画不同,这幅画中有你想说的话。”阎立本斩钉截铁的说道。 望着火红的画卷,那样的红有些刺目,宛若盛开与画卷之上的血莲花一般...... 红色,是枫叶的颜色,那也是鲜血的颜色。 “前辈火眼金睛,”婉君觉得有些惭愧,“或许我......” 婉君刚想自我检讨,可是阎立本却道,“你终于学会用画来诉说自己的心声了。” 婉君诧异的望着阎立本,阎立本只是笑着,“之前,我便与你说过,微雕,练心;而书画,练情。知道诗书中最常用的手法吗?”阎立本一面缕着胡须,一面笑着道,“寄情于景,喻景于情。这便是画作的最高境界。” 婉君巍然的望着眼前的前辈,寄情于景,喻景于情。婉君忽而心中有了一个十分好的想法,仿佛一瞬间,她的七窍全部畅通了一般。从前,她一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安然司膳的技艺比自己略高一筹,如今她懂了。 与安然一样,她也是一名膳食的制作者,因为安然将其感情倾注于她的膳食之中。而她作为对手,却理解了她的那种感情。 寒冰闪耀,那只傲然琼立,英姿飒爽的冰凤,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一切。 婉君此刻终于领悟了,她究竟差的那一点是什么了。 一直以来,她追求的技艺都是表面的,而她欠缺的那一点便是感情。对膳食应有的感情,应该在膳食中给予的,给每一位品评她的膳食的人,付诸的情感。 婉君感激的望着阎立本前辈,“或许,我应该早些与您多谈一谈话,或许那样,我会少走许多弯路。” 阎立本微征,婉君心存感恩,“我已经想好,最后一幅画该画什么了。” 她也想好了,一直困扰着她的四道菜,到底该怎么做了。 ....... 京郊的竹屋内,这里树木环绕,鲜有人至。 上官仪四下确认之后,才缓步踏入竹屋。 “你好些了吧!”上官仪关心的问道,对面一袭素衣的女子正是钟离桑榆。 桑榆面色苍白,点点头,显然这些日子她并不好过。上官仪将带来的食物放在桌上,“你不要担心了,桑菁一定还活着的。” 桑榆面色忧愁,“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她的半点踪迹。我只是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如今,还没有发现她的踪迹。总之,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上官仪关心的望着桑榆,桑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死里逃生,但是她更加关心的是当时与自己在一起的桑菁的下落。上官仪命人去那附近找过,可是没有她的踪迹,就算是被野狗叼去尸体,也应该留下一些踪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消息都没有。唯一的解释,便是她肯定躲在什么地方了。可是,如今京城危机四伏,她那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权力与阴谋(六)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桑菁救了你。”上官仪揣测道,“然后她又救了自己,但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决定暂时先躲起来。” “她没有理由躲藏起来,”桑榆沉静的说道,回想着那日发生的事情,自己用冰蚕想为桑菁解毒,可是却是无功而返。直到她昏迷,她不知道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她从不肯涉毒,她不可能有解开千日醉的解药。”桑榆低着眉,“我想,你可以派人去京中私下查访。” “你猜测,她现在在京中?”上官仪摇摇头,“这太不可思议了,她明知京中有人要加害她,但是她还是回去了。她回去能做什么呢?” “她会易容术。”桑榆有些虚弱的说道,“以她的脾气,她一定会回去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如果她会易容术,那么寻找她便是更加困难了。”上官仪担忧的说道,“我已经向皇上禀报你们二人遇害身亡,如果有人发现她还活着,又或者本身想要加害你们的人还活着,那样一来,她可真是死路一条啊!” 桑榆心中也是十分忧心,虽然她的身体还十分虚弱,但是如今的她是万万不能好好养病的。 “皇上何时会出宫?”桑榆心忧如焚,“这一次,是最后的机会了。” “你这又是何苦?”上官仪劝说道,“既然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就不要再掺和进这件事情中来。” 桑榆微征,忽而笑道,“从前的上官仪,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上官仪,为了皇上,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上官仪动容的望着桑榆,她还是在怪自己。上官仪隐忍着眼中的泪水,道,“是,上官仪为了皇上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是,那一切之中,不包括你钟离桑榆。” 桑榆直直的望着上官仪,不知从何时起,上官仪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他开始变得胆小,变得畏首畏尾,变得忧虑担心。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人,钟离桑榆。 曾经以为大唐盛世触手可及,可是这些年来,他渐渐发现。无论怎样的繁荣,都会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并不是他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 “这一次,我不是为了你。”桑榆淡然的说道,“我是为了婉君。” 上官仪微微一愣,低下了头。果然,她还是在为那件事情耿耿于怀。 “我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婉君嫁给东漓王,”桑榆有些激动的说道,“我不能让她背上谋逆的罪名。” “是,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可是你现在能做些什么呢?”上官仪激动的说道,“如果你此去,有什么不测,我要怎么承受再一次失去你的打击?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该怎么办?” 桑榆凝视着,脱口而出心里话的上官仪,心中不免有些动容。但是她还是淡淡的说道,“你忘了,二十年前,我们便没有以后了。” 上官仪深深的低下头,桑榆道。“皇上到底何时出宫?” 良久,一声低沉的声音,“明日,午时。” ...... 婉君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入保和堂,掌柜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迎了上来,问道,“唐姑娘,您来找谁?” “掌柜,你怎么这样问?”婉君苦笑道,“如今钟离司药不在了,我要是找她,你能将她叫出来吗?” 掌柜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是是是,”掌柜低着眉,“您是想要什么药材?” 婉君点点头,“竞赛的日子快要到了,之前从你这里取的食材都不是最后竞赛要使用的材料。现在,也该是用真正的材料,代替从前的试验材料的时候了。只是,你有没有准备我需要的食材?” 掌柜听她这样说,才放心下来,原来她不是来找老板的。掌柜赶忙笑着道,“那是自然,前两日便帮你准备好了!”掌柜说着,从专门的药柜之中取出了储存了两日的药材,“你看看,你要的是不是这些?” 婉君一看,会心一笑,雪白无暇的茯苓,还有香气独特的半夏。“正是,”一面亲手将药材包好,看着掌柜面色有些不好,道,“以后,药铺,您要多辛苦了。” 掌柜一听,心中更加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点点头。望着婉君没有怀疑的离开,他才舒了一口气。虽然说他也喜欢贪些小便宜,但是这包庇死人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 小心翼翼的绕过前面的店铺,走到后面的小院子中。掌柜才放心的走进一间厢房,门吱呀打开,里面的人警觉的做出防备性的动作。 “是我,”掌柜忙道。 “你怎么白日里来这里了?”女子有些愠怒的说道,掌柜有些诧异的望着眼前面目全非的人,“您这是......” 钟离桑菁缓缓坐下,“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我必须要改头换面。” 掌柜细细的审视着眼前的人,确实一点都看不出破绽,“没有想到,您还会易容术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桑菁道,“到底是什么事?” “刚刚唐姑娘来了。”掌柜擦了擦额上的汗,觉得刚刚还真是惊险。 “你告诉她我在这里了?”桑菁警惕的说道。 “没,没有,”掌柜连声道,“您叮嘱过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怎会告诉她呢!她是为了来取药材的。” 桑菁细细想着,也是,还有几天便是除夕了。 “我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桑菁道,“我必须出去,寻找证据。” “可是,您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如果被人发现,你还活着,你会有生命危险的。”掌柜担忧的说道。 桑菁摇摇头,“我必须回宫去。” “您疯了吧!”掌柜倒是第一次与桑菁说出这么重的话,“宫内认识你的人那么多,就算易容了,但是言谈举止,万一被人识破?” 桑菁淡笑着,“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话毕,便服下一瓶不知是何药物的液体。 “可是您?” “闭嘴!”一声妙龄少女的声音传来,与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的样貌十分切合。掌柜惊异的瞪大了双目...... 桑菁借由宫牌,悄悄潜入宫内。从宫人那里听说,今日淑妃召集后宫妃嫔去听戏了。心想着,她必须要速度一些....... “哎,你是哪个宫的?”一个女官望着桑菁,觉得有些面生,“怎么没有见过你啊我!” “回姐姐的话,我从前是照顾太妃的。之前由掌事姑姑,调来掖庭的。” “哦?太妃,是哪个太妃?”女子像是不相信的样子。 “是郑太妃。”桑菁低眉道。 “哦?就是那个之前由韩尚宫照顾的郑太妃吗?”女子狡黠的说道。 桑菁心想,这遗梦楼的女官果然有些难缠,道,“姐姐怕是记错了,郑太妃一直是由孙尚宫照顾的。后来还由上官霖大人照顾过一阵子。” 女子这才放心的道,“哦,原来是我记错了!好了,你们赶紧些,将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桑菁心中暗自一笑,幸得如今是年关,不然可没有这种浑水摸鱼的好事了。各宫之间的宫女不一定熟悉,所以有不认识的人是常有的事情,因为年下宫中琐事很多,所以人手调动是常有的事。 桑菁趁着众人搬运东西的时候,她偷偷走入独孤一梦的内殿,细细观察着她的卧室。周围的装点都是按照宫嫔应有的仪制,并没有什么马脚。 她走到独孤一梦的书案前,她读的书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翻开书页,发现其中夹着一张信笺,细细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她大为震惊。慌乱的将其放回原位,然后四下继续寻找起她想要的东西。 她不敢相信,独孤一梦她...... 时间紧迫,钟离桑菁这时才有些怨愤自己怎么不是钟离桑榆,如果她在,肯定能够轻易的找到毒物藏在哪里!偏偏,她对毒物并不甚了解!只能凭着一个医者的直觉,寻找着可能匿藏药品的地方。 忽而,她将目光锁定在独孤一梦的床上,渐渐靠近她的床褥。用手敲了敲她的床榻,感觉到其中有暗格。于是赶忙掀起床褥,发现一个十分微小的暗格,将其打开后,她吓了一跳。 暗格之中竟然盘旋着三四只红嘴獠牙的蛇,钟离桑菁彻底怔住了。她觉得独孤一梦真是恐怖的有点吓人,她是怎样每日睡在蛇窝之上而不会做噩梦的? 看见蛇群之下,白色的瓷瓶,桑菁淡笑着。从袖子中抽出银针,在蛇的三寸之处一一刺下,刚刚还盘旋着的蛇顿时一动不动。桑菁用帕子包裹着手,取出其中那个瓷瓶,然后迅速将她的床榻恢复成原样。 桑菁心中暗想,只要找到桑榆,便能知道这其中的毒到底是什么了! 刚刚踏出内殿,便看见独孤一梦从外面走进来。桑菁大惊,忙趁乱步入人群之中。 独孤一梦淡扫了一眼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桑菁,但是并未引起怀疑,桑菁的心跳差点停止。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刚刚看见那一群红口白牙的蛇之后...... 第二百六十八章 权力与阴谋(七) “怎么,近日的宫女都很面生?”独孤一梦问道。(.) 侍女解释道,“年下了,各宫人手都不够。所以,就将后宫的一些闲置宫人调到掖庭去帮忙了!” 独孤一梦点点头,“让来的人在殿外收拾就可以了,不准任何人去我的寝殿。” “是,一切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宫女道,见充容回来的这样早,有些好奇,“娘娘不是去看戏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不喜欢听戏文,”独孤一梦略冷淡的说道,一面步入自己的寝殿,她不喜欢与后宫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待在一起。她宁愿一个人待在遗梦楼之中。 忽而瞥见书桌之上的书有些不对,走了过去,缓缓翻开书页。望着书页中的信笺,忽而道,“有谁动过我的书桌?” “娘娘,奴婢可没有动。”宫人忙解释道,“今日打扫的宫人也没有进过娘娘的寝殿。” 独孤一梦闭上双眼,“将外面的人全部召集到一起。” “是!”侍女因为独孤一梦生气的样子觉得十分害怕,赶忙从命。 独孤一梦颤抖着拿起那张信笺,这张信笺的位置被人动过了。 细细的审视着一群低着头,不敢吱声的宫人,大家只当独孤充容掉了什么贵重的东西。而犯案的人就在她们之中...... 独孤一梦一个个的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忽而脑海中想起那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她的下颚之处。独孤一梦拧起眉,“散了吧!” “娘娘?”侍女不解,为何一瞬间娘娘变得那样漠然。她直直的回房去了,也没有说任何话。 独孤一梦有些失神,她竟然那样大意,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个人用了易容术。如果她偷偷看了自己的信笺,那么!独孤一梦迫不及待的掀起床褥,掀开暗格子,果然!她的红尾怪蛇全部死了!而那瓶蛊毒的解药也不知所踪...... 能够找到她藏得毒药,还能混进宫来,到底是什么人? 独孤一梦心中暗自揣测,难道是淑妃的人?她想借此来要挟她?或许她们之间的联盟早就分崩离析,因为她们各自最终的利益根本不同。 她只是想让李世民的后宫没有安宁,而她之所以会帮助淑妃,便是因为她有野心。但是,李漓是李世民的儿子,如果她帮助李漓夺得皇位,那样还不是让李世民最痛苦的。 因而,她才会选择帮助宫外的人,她要让李世民失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做出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 “红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黑狐讶异的望着又擅自出宫来的独孤一梦。 “我已经决定了,”独孤一梦淡然的说道,“只要李世民一死,趁着朝中众臣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你们便可以起事。” “你这样做,无异于与他同归于尽。”黑狐冷冷的望着独孤一梦,“你不是说过,希望能够回西凉去吗?” “现在,不想了。”独孤一梦冷冷的回答道,“再不动手,蛊毒的事情恐怕就会公之于众了。” “怎会?”黑狐不可置信的说道,“钟离桑榆还有钟离桑菁已经死了,还有谁会威胁到你?” “淑妃可不是吃素的,”独孤一梦冷笑道,“今天,我藏在宫内的红尾怪蛇被杀了。” 男子的面色微动,“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会尽快告知白蛟这件事。如今,长孙无忌被困幽州,如今京城防备缺失,就算镇关大将想要回京救驾,也是不能够的了!” “当初,他设下一计,引太子还有齐王入局,今日,他肯定不会想到会死的比他们还凄惨。”独孤一梦面色凌然,如今的她已经将生死看透,从她决定帮助齐王旧部的时候,她就已经将生死抛诸脑后了。 ...... 冬日的阳光,就算再浓烈也没有什么气力了。李世民带着李长安微服私访,到达感业寺。 “你就在此等候吧!”李世民淡淡的说道,李长安颔首,将手中的锦盒交到李世民手中。 随后,李世民一人步入了金光殿。殿内的主持一见是李世民,便为其送上一束檀香。 李世民凝视着眼前的金身佛祖,虔诚的祷告一番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施主,随我来吧!” 不远处,钟离桑菁看见了守在殿外的李长安心想,果然皇上今日出宫来了。昨日,她听到宫人私下议论的话语,却成了她见到皇上关键的提示。 钟离桑菁想着,该如何单独与皇上见面。但是眼前,最棘手的事情就是,她还没有见到钟离桑榆。她不知道,今日这个时候,桑榆会不会来感业寺。 桑菁悄悄的绕到后殿,感业寺是国中大寺。这里不乏有先帝的妃嫔在此出家,因而这里的殿宇庵房错落林立,她四下看了看,却不知李世民走进了哪一间禅房。 “施主,你在这里稍等。”主持行了一个佛礼,然后退出了房子。 桑菁眼见刚刚的那个主持好像要往哪里去,赶忙追寻了上去。逐渐走到僻静的小路之中,蜿蜒曲折的路似乎没有尽头。直到看见一个宽敞的台子,主持径直走了上去。桑菁不禁好奇,到底是谁住在这里? 慢慢跟了上去,悄悄蹲在床边,透过窗子上那一抹缝隙。当她看见屋内的人的样貌时,她惊讶的瞪大了嘴巴,怎么会是她?她竟然还活着...... 不一会儿,主持走了出来,然后顺便带上了房门。 桑菁心中的疑惑渐浓,她忍不住走向刚刚阖上的屋子,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的人见到有陌生的人走进来,先是一愣,然后道,“想必施主是走错地方了吧!” 桑菁细细审视着眼前的人,是她!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一身道袍的女子望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女子,但是她的双眸中传递出来的却是不可置信的目光。桑菁渐渐走近眼前的女子,犹豫着问道,“你,你是贤妃?” 李菀微微一怔,她望着眼前并不熟识的女子,淡然一笑,“我不是什么贤妃,我叫李菀。” 真的是她!桑菁瞪大了双眸,早就宣布逝世的李菀,怎么会在这里?她一直深藏在感业寺?刚刚主持前来,便是想带她与皇上见面吗?这么说来,当初李菀的死完全是皇上的安排。 “为什么,您会在这里?”桑菁忍不住问道,直到她亲自确认,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已经宣布逝世多年的贤妃。 “我也不知道。”李菀淡淡的说道,她没有说谎,从她醒来,她便发现自己身处这个寺庙之中。而她清楚的记得,服下了鹤顶红,可是为什么她还活着?望着眼前的女子,疑惑着开口道,“你,是?” 钟离桑菁缓缓揭开面上的人皮面具,恢复原本的面貌之后,李菀亦是瞠目结舌,“钟,钟离司药?” 桑菁点点头,“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娘娘见面。” “你的声音?”李菀惊讶的说道。 “说来话长,一时不能与娘娘细说了。”桑菁淡然说道,“或许,您知道皇上在什么地方吗?” “你是来找皇上的?”李菀狐疑的望着眼前的人,为何她要装扮成这样来见皇上? “皇上现在有危险,”桑菁斩钉截铁的说道,如今刻不容缓的便是要将她知道的事情告诉皇上。她必须要确认,皇上是否也中了蛊毒。 李菀深深的望着桑菁期盼的目光。 “对不起,李施主还是不肯见你。”主持抱歉的说道。 “我想也是,”李世民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幅画,是朕送给主持的一点心意。” 主持接过画,“多谢皇上。” “主持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李世民悠悠的说道。 待到屋子全部阖上,李世民才用冰冷的语气说道,“阁下可以现身了。” 一阵宁静,忽而从帘子后走出一个人。 李世民瞪大了双目,“钟离桑榆?” 桑榆紧锁着眉,望着皇上,“参见皇上!” “你不是死了?怎么会?”李世民吃惊的说道,“上官仪骗朕!”忽而,李世民愤怒的说道。 “并不是上官大人有意欺瞒皇上,而是如今宫内危机四伏,皇上亦是身处险境。” 李世民狐疑的望着桑榆,“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女婢之前,曾无理的向皇上提过一个要求吗?”桑榆淡然的说道,“今日,奴婢斗胆,请皇上准奴婢为您诊脉!” “大胆!”李世民有些暴戾,一个小小的女官怎么能要求为他诊脉。 “皇上,之前太子病危,难道您没有想过是因为什么吗?”桑榆不慌不忙的说道。 李世民疑惑的望着桑榆,“你查出了什么?” “是!之前太子所中的毒是西域的蛊毒,而奴婢在皇上的面色中发现了中毒的迹象,所以奴婢才斗胆为皇上诊脉。” “宫内那么多太医,为何他们替朕诊脉时,并未发现。”李世民不信,他不信自己中了毒。 第二百六十九章 权力与阴谋(八) “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太医失职,二是他们故意如此。” “朕不信,朕不信有人包藏祸心,胆敢谋害朕。”李世民暴怒道。 “皇上信,其实皇上早就知道,身边有人包藏祸心。”钟离桑榆道,“只是皇上忽略了一句古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或许您身边的危险并不止一个!” “一派胡言!”李世民暴怒的说道,正在此时,门吱呀被打开。 李世民惊异的望着多年未见的李菀,还有她身后跟着的,钟离桑菁! “你!”李世民彻底怔住了,桑榆亦是惊讶,她怎么会来这里? 钟离桑菁没有想到,钟离桑榆也在这里,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李菀,”李世民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菀拒绝,“皇上还是先听听钟离司药的话吧!” 李世民怔住,钟离桑菁缓缓道,“皇上,我们俩之所以遇害,是因为她发现了宫中幕后黑手的真相,因而有人想要斩草除根。” 李世民诺诺的说道,“你们口中所说的人,是指谁?” 钟离桑菁微微看了李菀一眼,李菀觉得有些奇怪,她为什么略带深意的望了自己一眼。难道宫内的那个凶手,还与自己有关吗? 钟离桑榆道,“是独孤充容。” 李世民微感震惊,“不,不可能的。” “皇上对独孤充容的偏爱,下官可以理解,”钟离桑菁缓缓道,“但是,下官已经找到了切实的证据。”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皆感到十分吃惊,纷纷将目光投向钟离桑菁从衣袖中拿出的瓷瓶。 桑菁放到桑榆的面前,“毒药,还是你比较在行。” 桑榆接过包着帕子的瓷瓶,小心翼翼的打开它,发现其中并不是液体,而是红色的颗粒。(.无弹窗广告)细细端详了一番,又在鼻翼间嗅了嗅,钟离桑榆道,“这不是毒药。” 桑菁大惊,“怎么会?这是我从独孤充容的屋内发现的。” 桑榆摇摇头,忽而感觉到包裹着瓶子的帕子有些奇怪。于是拿起来细细端倪了一番,道,“你是不是用这帕子接触过什么东西,”桑榆说着,便细细嗅了嗅,桑菁点点头,“这药瓶是从独孤充容的床榻之下取得的,她的暗格之中养了许多红口白牙的蛇。” 桑榆听到这里,苦笑了笑。“那是红尾怪蛇!” 所有人望着桑榆,只听她说,“你取出的是解蛊毒的解药,而真正的毒药是在蛇的毒液之中。” 桑菁微微震惊,原来她刚刚毒杀的蛇是蛊毒的源头。 李世民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欺骗的木偶一般,原来一直苦寻的谋害太子的凶手竟然一直藏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恳求,皇上让奴婢为您诊脉。”桑榆镇静自若的说道,如今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所以她必须为皇上诊断他是否中了蛊毒。 李菀见李世民还在犹豫,便开口道,“我觉得您还是让钟离大人为您诊断吧!” 李世民见李菀也这样说,只得点点头。 桑榆细心的为皇上诊脉后,忽而拧起了眉,桑菁见状,“她已经在皇上中了蛊毒,是不是?” 桑榆面露难色,她淡淡的说道,“皇上体内有两股相克的力量,” “两股?”桑菁大惑不解,忽而想到,难道她趁机在皇上置入了两种毒。 “那现在朕该怎么办?”李世民一听,忽而觉得有些慌张,一边的李菀心也随之揪了起来。 “或许,只有入宫,才能解开毒,”桑榆思索再三道。 “不行,如今你我已经是死了的人,进宫之后,不但不会找到解药,反而可能中了她的算计。”桑菁果断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如今只有独孤一梦能解开朕的毒?”李世民皱着眉,深思道,为何她要这样对待自己。试问他对她不薄! “皇上是在想,她为何要毒害您吧!”桑菁看出了李世民的忧伤,缓缓道,“因为她爱的人是西凉的十五皇子完颜弘。” 李世民惊得瞪大了双目,“你说什么?” “皇上还是不要动怒,这件事,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桑菁缓缓道,“在她的宫殿内,不仅不发现了这瓶解药,我还见到了完颜弘写给她的情诗。想必,她是因为完颜弘,才会入京来的吧!” 李世民微垂下双眸,眼中若有所思,只是在桑榆看来,那不是愤怒。是哀伤,是同情...... 他在同情的人是谁? “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惊动别的人。”李世民低首道,“朕很想亲眼看看,在这件事中,蹦出来的人还有谁!” 桑榆微微凝视着皇上,可是他的身子。 “其实,你想入宫,还有别的法子。”桑菁冷静的说道,“你忘了,我会易容术。” 李世民抬起头,凝视着二人,桑榆颔首,“但是,皇上身边的人不是说模仿就能模仿的。再说,怎样不惹人怀疑的入宫去,也是一个问题。” 此时,李世民与钟离桑菁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个人。 “李长安。”二人十分有默契的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只是他们出于的考虑完全不同,钟离桑菁是想起李长安如今正在感业寺,再加上他是皇上身边的人,与皇上再亲近不过。这样一来,她便可以有充足的时间为皇上诊脉。而李世民想到的则是,他或许已经投靠淑妃,正好可以借着这件事情,将其控制起来。 “皇上既然已经想到,想必也同意这样做了?”桑菁请示道,李世民点点头。 “那么就请皇上安排好感业寺内的事情,就请李公公先在此委屈些日子了。”桑菁道。 “那么皇上的蛊毒就交给你了。”桑榆淡淡的说道。 “谁说入宫的那个是我?”桑菁淡笑着,“要论毒药,还是你比较在行。所以,我帮你易容。” 桑榆没有想到,桑菁也有承认她的一天。她们二人微微一愣,桑菁这才发现,这一次她们见面之后竟然没有吵过架。 一个时辰后,桑菁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旁的李长安吓得是目瞪口呆,眼前的人竟然与自己一模一样。 “可是,他们的声音不同!”李世民担忧道。 桑菁好不担忧的说道,“这一点,你应该有办法吧!”桑榆淡然一笑,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瓷瓶便灌了下去。 桑榆缓缓起身,微微道,“奴才见过皇上。” 众人皆是诧异的望着她,李长安哆哆嗦嗦的说道,“皇上,您这是要做些什么啊?” 李世民惊喜的点点头,然后转向李长安道,“你就暂时留在感业寺内吧!” 李长安不解,可是皇上已经步出禅房,而随之而去的是换装一新,改头换面的“李长安”。 钟离桑菁心中担忧着她们此行到底会不会如同料想的那般顺利,倒是李长安完全沉浸在刚刚的惊讶之中。 ...... “白蛟,”黑狐面色凛然的对立于自己对面的男子道,“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不是犹豫,而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男子自信凛然的说道。 “这还用问,当然伺机起事啊!”男子激动的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机会。” 可是被称作白蛟的男子摇摇头,“你太心急了,依我看,李世民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所以,他肯定有所准备。” “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打赌,大年初一绝对不会有国丧。”男子眉目微嗔,因为据幽州传来的消息,长孙无忌已经脱身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布置的那样严密,还能令只身一人的长孙无忌脱身。如果说是秦目民背叛了他,那么又为何只有长孙无忌一人逃走了。 论普天之下,谁能在万军敌中将其救走,他倒是想不出第二个人。 “既然这次一定要有一个替死鬼,那就只能对不起李世民的好儿子了。”白蛟朗声笑道,这一次他定让李世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天色微暗,上官仪站在窗边,白日里,钟离桑菁已经来将桑榆入宫的事情告诉自己。他果然还是不能阻止她,但是他也不能不为她担忧。 忽而,一阵寒风刮过,打了个寒颤,便亲手将窗子阖上。但是转身,窗子又被风吹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满眼的红梅花瓣,洋洋洒洒的红梅随着一阵冬风,吹落到自己的耳际。他微征,忽而扭头看见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正倚着自己书房的栏杆望着自己。 “你,你是?”上官仪下了一跳,怎么会有人大晚上一袭红衣。红衣......“你是梅花盗?” “不敢当,”红衣男子妖娆的站直了身子,“我叫百里无情。” 上官仪哆嗦的往后退了两步,传说梅花盗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也不会随意伤人性命。如今,他怎么还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了? “上官大人,我也没有想怎么样,你为何要这般怕我呢?”百里无情百无聊赖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觉得他似乎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他也没有心情与他开玩笑,张口便道,“有人想要见你。” 第二百七十章 权力与阴谋(九) “有人想见我?”上官仪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盗贼朋友,可是百里无情用手指了指门外。(.无弹窗广告)上官仪无奈,只得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探出了半个身子。只见一个晕晕乎乎的人瘫坐在地上,十分疲累,还有些披头散发。 “老狐狸?”上官仪见状,忙奔了出去,拍拍他的脸,“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勉强睁开了眼睛,忽而一阵子恶心,直到不再感到晕眩,才晃悠悠的站起身。“可晕死我了!” “哎,你没事吧!”上官仪一面关心的问着他,可是他却是像没有听到一般,晃晃悠悠的步入书房,看着很是悠闲的百里无情正喝着茶。 “你这个小子,我说了让你慢点,你怎么一点不懂得照顾老人啊!”长孙无忌怒吼道。 “我已经很慢了,要怪就怪你追不上我的脚步。”百里无情挑眉道。 长孙无忌无奈的捂着腹部,他差点没连胆汁也吐出来。 “上官大人,我饿了。”百里无情安然无恙的对上官仪道,上官仪还没有弄清,眼前这是什么情况啊?这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孙无忌怎么回到京城来了?还有这个百里无情,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好,我去命人给你们准备酒菜。”上官仪只得应声道,看来也只能等长孙无忌缓过神来才能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上官仪微楞的看着一边吃的津津有味的百里无情,还有一边愁眉苦脸的长孙无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皇上不是命你查幽州之事吗?” “别提了,”长孙无忌有些后怕,“我差点儿就回不来,见你了!” “怎么回事?”长孙无忌问道。 “你知道秦目民是谁吗?”长孙无忌拍着脑袋,他觉得自己怎么那么不当心。[.超多好看小说] “他是齐王的旧部?”上官仪道,这件事长孙无忌不是已经猜想到了吗?他不是还想着要不要将其收为己用,策反。可是,为何他这般垂足顿首。 “可不止这么简单。”长孙无忌道,“你还记得皇上微服私访并州时,死去的那个山寨大哥吗?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上官仪仔细的回想着当初的事,那个人在中箭后,自刎前说过,他叫...... “秦苜?”上官仪大惊,他们都姓秦......“可是他的儿子不是叫秦无眠吗?”上官仪疑惑道,“再说,秦目民的家室,都是有记录的。” “那些都是假的,”长孙无忌脱口而出道,“秦目民,你看看后两个字组合起来是什么字?” 上官仪用手比划着,他大惊,眠! “他是秦苜的儿子?”上官仪震惊的说道,“那他与皇上可是有杀父之仇。” 长孙无忌点点头,“幽州一事显然经过精心计划,我一去那里便遭到了暗杀。那里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我却遭到了软禁。” “可是幽州太守也不派兵镇压吗?”上官仪问道。 长孙无忌低着眉,没有回答。 “难道他也是齐王的人?”上官仪不解,“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齐王的旧部!我不信!” “要知道,他们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就算不是旧部,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手段逼其就范。”长孙无忌道,“张义芳反了。” “他是淑妃的叔父,他是什么意思?”上官仪大惊。 “你没看出来吗?”长孙无忌有些累,“他们相逼皇上重新立太子。” 内忧外患,齐聚。这下子,京城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太子妃的舅舅远在豫州,唐兵一大波留在了西凉,另外的镇守边关。张义芳这个监军会杀了将军,自立为王倒是他长孙无忌没有想到的,他没有想到,淑妃竟然敢称火打劫!而且还是与齐王旧党相勾结! “如今看来,只能让皇上将京城的兵权交给太子!”长孙无忌大声道,“一旦逼宫,只有太子能够调兵遣将,救皇上于危难了。” “你难道不知道,皇上已经许久不见太子了吗?”上官仪愠怒的说道,不提到这个,他还想不起要对长孙无忌发火。 “为什么?”长孙无忌不解的问道。 “你还问我!都是你出的好主意!”上官仪嗔怒的说道,“都是你出谋划策,让我去劝说太子向皇上请旨赐婚。” “我什么时候让你这样做过?”长孙无忌怒拍案而起,“之前你的信笺我只回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上官仪不信的望着长孙无忌,“难道我会认错你的笔迹吗?”上官仪说着,从书案上拿出了之前与长孙无忌通信的信函,长孙无忌越看越觉得震惊,越觉得激动,“满纸荒唐,真是岂有此理。这根本不是我写的!” 上官仪大惊,他竟然被骗了!那这封信,是谁写的? 现在追究是谁写的已经没有意义了,显然那个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要离间太子与皇上的父子之情...... “你真是糊涂啊,你怎么不仔细想想,再决定呢?”长孙无忌有些气恼,“就算如此,太子去请旨赐婚,皇上不允,也不会闹成今日反目成仇啊!” “太子,用太子之位与皇上交换一纸婚约。”上官仪淡淡的说道,他现在简直追悔莫及,但是如今大错已经酿成。再去后悔已经是无用之功了。 长孙无忌不可置信的望着上官仪,李治真是疯了!他知道他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一边吃的差不多的百里无情嬉笑着道,“这太子还真是条汉子!” “你知道什么!”长孙无忌怒声呵斥道。 “反正在我看来,他的行为的确是条汉子!若问你长孙无忌,你肯为了你心爱的人放弃所有的荣华富贵吗?”百里无情掷地有声的反问道。 长孙无忌被他的话问住了,上官仪想到自己,苦笑着道,“试问若是我,反正我做不到。” “你!”长孙无忌望着上官仪,眼前的上官仪似乎有些变了,从前的他不会因为这件做不到的事情感到悲伤。可是他的眼中却隐藏着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长孙无忌有些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他还是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如今,就算他有移山倒海的本事,也翻不了天了。 皇上与太子有心结,这件事倒是十分棘手的,如果他们不能一条心对外,那么无论是谁都不能帮助他们了。 长孙无忌的手一直点着桌子,上官仪看出,那是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的表现,每次他焦急时便是这种样子。 忽而,长孙无忌拍手道,“我怎么把她忘了!” “她?”上官仪狐疑道,“谁?” “她是最了解皇上,慕容还有太子的人。”长孙无忌的目光中泛着闪闪的光亮,忽而将希望投向一边正在愣神的百里无情,百里无情回过神,“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是说,长孙云溪。”上官仪借着长孙无忌的话,也想起了她,只是,她已经许久不踏入宫廷了。如今再度请她出山,不知她能否劝说动皇上。 长孙无忌点点头,“如果能有人解开皇上与太子的心结,非她莫属。但是,这件事必须避过所有人的耳目。” 百里无情浪荡的说道,“你可别指望我会帮你这个忙!我可不只是梅花盗,还是采花大盗。” 长孙无忌一笑,“也好,我看你与云溪倒是蛮合适的。” 百里无情瞪了长孙无忌一眼,上官仪疑惑,为何百里无情会自愿帮助长孙无忌,还协助他逃跑帮他回到长安。 “我回长安这件事,暂时只有你知道。”长孙无忌低声道,“现在,我也不能随便露面。所以,明日,你将太子带到你的府上来。我要与他商议这件事。”长孙无忌将目光投向百里无情,“你去一趟昭陵,将长孙云溪送去皇上那里,我相信,你可以避过所有人的耳目。”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百里无情仰着头,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你必须有,而且必须做到。”长孙无忌命令道,百里无情咬着牙看着长孙无忌,“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他那样死心塌地!” “我可不是对他,我是为了我的侄子。”长孙无忌撇撇嘴道。 “哎,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上官仪惊异于长孙无忌与百里无情的交流方式,他们似乎是在赌气,而且从百里无情的话之中,他还是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将对皇上的仇恨放下。 长孙无忌心中想着,为什么他一到幽州便被人暗杀,肯定是宫内出了细作。 “这宫内不安全,肯定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淑妃是不可能知道我去幽州这件事情的。”长孙无忌揣测道。 “是独孤充容,”上官仪开口道,长孙无忌扭头望向他。“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只能告诉你,现在宫内的情况十分复杂。而且,皇上已经中了蛊毒。”上官仪担忧的说道。“我也不确定,桑榆能不能帮皇上解毒。” “皇上还中毒了?”长孙无忌微惊,像是想起什么,“是和太子的毒一样?” 上官仪点点头,“一样,也不一样。所以,才更加棘手。这件事,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权力与阴谋(十) “现在就怕淑妃与齐王的旧部联合,”长孙无忌担忧的说道,“再加上萧氏一族的势力蠢蠢欲动,真要动起干戈来,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啊!” “你也可以反过来,从齐王那边的人的心理来想。”上官仪分析道,“他们希望能够占领皇城,如果三皇子得势,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无论与公与私,肯定都会将他们全部剿灭。所以,他们肯定不希望三皇子的势力过于强大。” “你是说,他们之间会有一场心理战?”长孙无忌揣测道,“而他们之间制衡的时候,便是我们的机会。” “虽然张义芳反的有些突然,但是可以想见,淑妃心中肯定是着急的。虽然她们表面没有动作,但是实际上一定会有所行动,或许此时京中已经有他们的探子了。” “还有几天,便是各王公贵族入京朝贺的日子。除夕之夜。所有的亲贵都会到场,你说,他们会......” “一定会!”上官仪不殆长孙无忌说完,便笃定的说道,“那绝对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只是,若是那样的话,留给我们的时间便不多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除了朝中那些无用之辈,到底还有谁可以帮助我们呢?现在,必须是能够信得过的人。” “房玄龄乃是忠义之士,之前西凉一战也是他出谋划策。”上官仪道,“你也应该看得出,他是可信之人。” “但是,他毕竟是文弱书生,若是指挥军队,只怕会畏手畏脚。”长孙无忌道,“如今尉迟恭病危,他率领的军队暂时由他的部下王蒙接手,但是他的经验毕竟不足,再加上不是我们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那就让长风去吧!”上官仪道,“我相信他可以。” 长孙无忌一笑,“你为什么会让长风去?你不觉得这件事,陈锋更适合吗?” 上官仪微征,他这样安排,便是为了避免长风能够直接与太子将杰出,除了京城的兵马,便剩下与太子共事的谋臣。(.好看的小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长孙无忌脱口而言,“但是我相信,无论是长风,还是治儿,在大事之上都会有个度的。”长孙无忌将目光投向一边正听得津津有味的百里无情,“我长孙无忌没有拜托过别人,但是,我今天想拜托你一件事。” 百里无情微征,长孙无忌的表情十分严肃,“我知道你轻功超群,危急时刻,请你保护治儿。” 百里无情淡然一笑,“这也不算困难的事情,听了这么久,我就觉得太子还算个好东西。” “你既然答应我了,便是对我的承诺,所以请你坚守住对我的承诺。”长孙无忌郑重的说道。 百里无情与上官仪都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认真的长孙无忌,忽而听他开口道,“参议的事情,我觉得还有一个人可以胜任。” “谁?”上官仪道。 “魏征。”长孙无忌也实在没有办法,虽然魏征说话毫不留情,为人处事老辣,但是他公正不阿。或许,他这样的辣手判官对于如今的形式更有助益。 “从你口中说出这两个字,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上官仪知道,长孙无忌虽然平时无厘头,喜欢胡闹,但是他的胸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所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他长孙无忌可算是做全了! ...... 李治惊异的望着眼前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舅舅还有钟离桑? “你是?”李治没有先问舅舅的境况,这让长孙无忌有些吃醋,上官仪拉住了他,钟离桑菁微微开口,“我是钟离桑菁!” “那婉君的姑姑呢?”李治脱口而出问道,他不可思议的望着上官仪,“你不是说她们死了吗?” “桑榆现在也很好,”上官仪低声道,“但是为了她的安全,所以暂时还不便露面。” “你们为什么要假死?”李治不解的问道,看着一边似乎已经知情的上官长风,“你一早便知道。” 上官长风低着眉,不言语。 “我们之所以要假死,是因为宫内现在危机四伏,”钟离桑菁微微道,而李治也惊讶于他接下来听到的每一句话。 ...... “舅舅,她说的都是真的?”李治不可置信的说道,他竟然不知道,朝内发生了这么多他意料不到的事情。 长孙无忌点点头,“这次我能回来,多亏了百里无情。”李治微征,百里无情,他不是那个梅花盗吗? “你怎么会认识他?”李治的表情令众人觉得有些意外,“怎么,你认识他?”长孙无忌完全不可思议的说道。 李治点点头,“不仅是我,婉君也认识。父皇下命追捕他,我们虽然知情,但是都没有上报。” 长孙无忌一笑,上官仪低下头,竟然有两个胆大包天的人,与长孙无忌一样包庇罪犯。 “好吧,原来你们还有这段渊源。”长孙无忌终于明白,为何昨日百里无情会答应的那样爽快了。他本以为百里无情不会愿意保护皇上的儿子,也就是太子。 “现在,京城内杀机四伏,你别忘了,禁军的侍卫长如今是淑妃的人。”长孙无忌终于直白的对李治道出面临的困难,“我现在不得不坚强勇敢的告诉你,你的父皇中毒了。” 李治错愕的望着舅舅,父皇中毒了? “而且,目前还并未解毒。”长孙无忌一字一句道,“所以,京城内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们自己来部署。” “可是,您现在不能露面。”李治道,“你不在监牢内的消息已经被有心人知道了,但是父皇并未澄清你去了幽州的事实。大家还以为你是叛逃了。” 长孙无忌似乎料到会有此一劫,淡然的说道,“我知道,他们之前之所以对我暗访幽州一事只字不提,那是因为他们想眼睁睁的看我走入他们的圈套。如今我从幽州脱困,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置我于死地。”长孙无忌冷冷的说道。 “那样,你便更不能出面了。”李治大声道。 长孙无忌点点头,“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你们这些小辈。” 李治微楞,看了看身边目光深邃的长风。舅舅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事情都要他们自己去完成? “我与上官大人会暗中帮助你们,我不能露面,很多事情便只能由上官大人去做。而你们的行动亦会成为很多人的焦点,所以你们要万事格外当心。” ...... 烛火晃动着,李世民觉得头有些疼痛,“李长安”帮他泡制了一杯可以缓解头痛的茶。 钟离桑榆有些不忍,开口道,“其实,皇上可以将一些事情交给太子去办。” 李世民摇摇头,桑榆低下头,她知道之前太子的行为真的伤了皇上的心了。 忽而,一阵风,将屋内所有的烛火全部熄灭,一瞬间,二人皆有些慌张。 “皇上,您等等,”桑榆说着,一面打开火折子,露出星星点点的微光。她迅速走到灯旁,点起了烛火,霎时,殿内又恢复了光亮。“刚刚的风还真是有些蹊跷。”桑榆一面说着,一面一一点亮了烛火。 李世民望着桌上忽然多出来的字条,心中一紧,怎么会?一手将其迅速捏进手掌心,一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步下台阶。 “皇上?”桑榆有些好奇的问道,“您要去哪里?” “朕出去走走!”李世民随即道,“不,你不用跟着,朕一个人去!” 桑榆心中有些狐疑,皇上这一瞬间是怎么了? 李世民半信半疑的走到沉心堂前,刚刚的字迹是梅花篆,他能想到的便是销声匿迹已久的梅花盗。而他一直苦于没有见梅花盗一面,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深夜来此的原因。字笺上只有三个字――沉心堂。 可是,当他来到这里,却是一个人也没有。难道,刚刚的只是梅花盗的恶作剧? 正在他迷惑之际,忽而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皇上。” 李世民震惊的望向,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的人。 “云溪?”李世民大惑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孙云溪先是拜首,李世民赶忙扶起她,“你快告诉朕,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孙云溪摇摇头,“这并不重要,皇上,奴婢此次来,是为了您。” 李世民拧着眉,不知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太子一事,奴婢已经听说了。想必皇上心中已经对太子产生了隔阂,奴婢可以理解皇上的痛苦,但是如今京城危机四伏,皇上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太子。” 李世民疑惑的望着眼前的云溪,“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云溪低眉,淡淡的说道,“是长孙无忌。” “他回来了?他在什么地方?”李世民如今心急如焚,他真的希望此时足智多谋的长孙无忌在他身边,帮助他解决眼下的麻烦。如今越是明朗的局势,却更加让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忽而冒出来的独孤一梦,完全打破了他之前的计划。 “奴婢不知道。”云溪摇摇头,事实上,她确实不知道长孙无忌在什么地方。 侧卧在沉心堂之上的百里无情,饶有兴致的望着天空硕大的圆月,正大光明的听着红梅树前两个人的对话。 第二百七十二章 釜底抽薪(一) “你不知道?”李世民狐疑的望着长孙云溪,她既说是从长孙无忌那里知道这些事情的,又为何说不知他身在何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溪踌躇着,道,“不如由他向您解释这件事情吧!”云溪的目光一直望向沉心堂上空,那轮高悬的明月。(.好看的小说) 李世民一怔,待他看清楚才发现,这屋檐之上侧卧着一个人。“你是谁?”李世民警惕的说道。 一声狡黠的笑声穿透长空,回荡在梅香扑鼻的空气之中。男子侧过脸,一手点着下巴,若有深意的笑着望着李世民,道,“他的事情,我可没有兴趣。” 李世民微微一愣,那张妖艳的脸,那双明亮的双眸。他是? “怎么了,看见我,吓傻了吗?”百里无情笑着道,可是李世民却是满脸的惊愕,怎么会是他?眼见他一身红衣,妖艳发憷的红色,他忽然意识到,“你就是梅花盗。” 百里无情尖锐嘲弄的笑声,让李世民觉得有些不舒服,“梅花盗?或许吧!可是盗亦有道!可是你呢?你这普天之下,至高无上的帝王,你有你的道德吗?”掷地有声的反问,让李世民无言以对。 长孙云溪在来之前,并不知道百里无情竟然认识李世民,而且,还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样的关系似乎带着仇恨。 李世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长孙云溪道,“他便是给你传递这个消息的人?你可知道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长孙云溪点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与皇上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从他来到昭陵,向自己阐述那么多之后。不知为何,她从心底里相信这个人,虽然他的装束有些奇怪,尤其是他一袭火红的婚服出现在埋葬死者的昭陵之时,她更加觉得格格不入。但是她却从内心觉得,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皇上,我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长孙云溪笃定的说道。 “你看看,还是有个把聪明人能够分辨真伪,辨清中间黑白的。”百里无情吊儿郎当的翘着腿,在屋檐上说道。 李世民目光中仍旧带着疑惑,他望向百里无情,“你说你口中所言皆是真的,那么朕问你,你为何要帮朕?如果没有猜错,你应该是恨透了朕才对!” 百里无情笑了笑,“是啊,我恨你是应当的。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死?” “你然如此,朕就更加不能相信你!”李世民斩钉截铁的说道,“朕怎么能知道你不是齐王旧党的眼线。” “哈哈哈哈,”百里无情本就有些不乐意,听到李世民这样说,更加有些怒火中烧,“爱信不信,不信你就等着将你的百年基业拱手于人吧!”说完,百里无情愠怒的一个轻功纵身飞出极仗远。 长孙云溪有些忧虑的望着皇上道,“奴婢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为何?你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你怎么能相信他?”李世民不由的有些焦急。“你不知道朕与他有过怎样的过节!所以,你不可能知道他有多恨朕!” 长孙云溪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奴婢虽然不知道他与皇上发生过什么,但是奴婢知道他救了长孙大人,而且他是长孙大人派来寻我,想让我劝说您。试问,普天之下,除了长孙大人,还有谁能如此了解您?还有谁能想到,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劝和您与太子。”李世民微征,虽然长孙云溪说的句句有理,但是他的心中还是有着些疑惑。云溪道,“恕奴婢斗胆,”云溪低头道,“诚如长孙大人所言,如今京中情势已经一触即发,皇上还是暂时放下与太子的结缔,待到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行后议。(.)” 李世民还是有些举棋不定,这件事实在是事关生死,不仅他自己的生死,还有许许多多,随他出生入死的人的生死。包括长孙无忌,上官仪,还有眼前的长孙云溪...... “云溪,你真的觉得太子会是未来的一代明君吗?”李世民沉稳的问道心中狐疑许久的话,如今他想听听看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的肺腑之言。 “都说知子莫若父,但是奴婢却觉得,你,我包括长孙大人,都不懂太子。”长孙云溪如月的双眸抬起,望着李世民悠悠道,“相反的,有一个相比我们而言,算不上亲近的人,更加懂他。” 李世民疑惑的望着她,“你是指她?” 长孙云溪点点头,“事实上,皇后身前,便已经看出了太子喜欢她,而她还未来得及向您禀报,便已经仙逝。奴婢看的出来,那时太子对婉君的喜欢已经不是普通的喜爱,只是碍于......” “上官长风。”李世民悠悠道,“对吗?” 云溪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 李世民恍然,原来他们的感情竟然比他知道的要早的多。 而他也不知道,竟然会有人在他之外,更加了解自己的儿子。 刚刚云溪的回答,无声胜有声。 “这是你要的东西。”李世民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云溪看后,觉得十分意外,皇上竟然如此轻易便将虎符交了出来。李世民淡淡一笑,“这可不是一块小小的令牌,这可是皇城几万人的性命。” 云溪点点头,李世民望着她,道。“之前,朕一直想接你回宫,但是你都委拒。这一次,你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事成之后,你依然是后宫的最高尚宫,朕的特别尚宫。” 云溪淡然一笑,“一切都得等事成之后,再行议论吧!”云溪四下看了看,“皇上刚刚气走了百里无情,奴婢该怎么悄无声息的出宫去呢?” “皇上?”忽而,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云溪警觉的恁了眉,是李长安?听长孙无忌所言,这个人已经不能信任了。若是被他看见...... 京城内,百里无情有些疲累,一股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长孙无忌与上官仪皆是疑惑的看着百里无情,长孙无忌问道,“你就这样回来了?” “对啊,我不这样回来?难道要身上多几个窟窿才行?”百里无情没好气的说道,“我有些饿了,让厨房帮我弄些吃的来!” “好!”上官仪刚开口,便被长孙无忌叫住了,“等会儿!”他盯着百里无情,伸出手,道。“东西呢?” “什么东西?” “你不要装傻了!”长孙无忌愠怒的说道。“还有,长孙云溪呢!” 百里无情皱了眉,道,“还在宫里呢!” “你竟然把她丢在宫里了?”长孙无忌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竟然一个人就这样出宫了?” “我不这样,那能怎么办?”百里无情没好气的说道,“那个李世民根本不领情,还说我是齐王旧部的眼线,我还去救他?我吃饱了撑的啊!” “你!”长孙无忌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你给我赶紧去宫里,把长孙云溪带出来!” “我不去!” “你必须去!”长孙无忌愠怒的说道,“李世民死了不打紧,长孙云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玩!” 话毕,百里无情才意识到,此时的长孙云溪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便立刻又赶了回去...... 上官仪拍拍长孙无忌的肩膀,“你这话有点说过了啊!” 长孙无忌拿起刚刚百里无情喝的茶,一口灌入喉中,这小子! “我才不在乎那些,”长孙无忌拧着眉道。“没有虎符,这场仗我们不用打都输了。” ...... 云溪警惕的后退了两步,李世民亦是。忽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放松了下来,云溪有些奇怪的望着他。 李世民笑着道,“你看,我都忘记了。” 一面走近的李长安点着灯笼,对李世民道,“此处不宜久留,还是赶紧让长孙大人出宫去吧!” 云溪狐疑的望着眼前的李长安,他刚刚的语气有些奇怪,还有,他竟然叫自己长孙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云溪,不用担心。”李世民解释道,“她不是李长安。” 长孙云溪更加奇怪的望着眼前明明一副李长安的模样的人,可是皇上却说他不是李长安。 只见眼前的李长安深深的望了眼前的人一眼。“沁儿,”只见眼前的人悠悠叫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却让云溪愣住了。她刚刚叫的可是自己的小字,而且这是当今的圣上还是秦王之时,自己跟在皇后身边时,用的名字。知道自己小字叫沁云,还会唤自己沁儿的人,只有...... “桑榆?”云溪有些不相信,“是她?” “李长安”点点头,云溪不可置信的望着圣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当年钟离一族只剩下钟离司药一人了吗?桑榆已经死了,怎么会还好好的活着。 “这件事以后再向你解释。”李长安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云溪点点头,她至今仍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忽而,远处有星星灯火,还有一番嘈杂的声音传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釜底抽薪(二) “糟了,肯定是巡夜的士兵来了。”李长安有些机警的说道。 李世民望了一眼身边的云溪,心想:糟了! 可正在这时,鼻翼间忽而传来一股幽香的梅花气息,而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是何人在那里!”巡夜的士兵大声道,待到走近才发现是皇上。“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胆,还不退下,惹了皇上的雅兴,还不拿你们试问。”李长安愠怒的说道。 “可是,皇上,臣等刚刚看见这边还有别的人。”巡夜的侍卫警惕的说道。 “你们!” 李长安话未毕,便被李世民阻止,道。“你们尽忠职守是好的,可是这里放眼望去,只有朕和李长安两个人,你看看,哪里有第三个人呢?” “皇上,您身后的沉心堂内或许会有人藏身。”侍卫长不依不饶的说道。 李长安刚想动怒,却被李世民拉住了,他使了个眼色。李长安会意,看来这个侍卫长已经不可靠了。他如此竭力想要证明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便是说明了这一点,虽然李世民大可以换了他,但是如今他们需要的做的便是先消除他的疑惑。 李世民道,“你想要查可以,但是朕严令宫中众人都不得踏足沉心殿,若是你进殿之后,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你该怎么办?” 李世民饶有兴致的望着眼前的侍卫长,揣测着眼前他心中的心思。 他微微一踌躇,可是他身后的侍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之后,他便道。“皇上,臣奉命保护皇宫安全,若是因为尽职尽责而有违皇命,臣也认了。” 说完,侍卫长便命人连夜搜查沉心殿。 李世民注视着渐渐明亮起来的沉心殿,多少年了,这里没有见过光亮。如今,这个令人无眠的夜晚,这里竟然又会再一次点起亮光。 他与李长安望着屋顶上双眸中略带深意的二人,点点头。百里无情淡淡的说了一句,“又是一群傻瓜!” 随即,便携带了长孙云溪往宫外飞去。 空气中依旧蕴含着隐隐的梅花香气,只是此时的人怕是已经分不清是路旁的红梅,还是刚刚的人留下的踪迹...... 李世民怀着些许复杂的心情,走入沉心堂。桑榆不知道,这里是曾经太子读书的地方。 有些破旧的桌椅,还有凌乱的散落在地上的书籍,泛黄的书页,交错的蜘蛛网,掉了漆的漆器显得有些苍凉。李世民望着屋内的一切,似乎想不起当初他繁华时的模样,也想不起当初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没有斗争,没有权力,没有嗜血一般的杀戮,没有那徒留叹息的光阴岁月。或许,他会将李菀还给他,那样,他便不用被自己最深爱的女人恨了一辈子。 只是世间,没有如果,也最容不得后悔二字。不,他不后悔,只是有些感叹,有些苍凉的愁绪在这冰冷的寒夜徘徊在心间。 “回长官,并没有发现,”侍卫低头禀报,似乎侍卫长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刚刚他也说了。他涨红着脸,对皇上道,“请皇上恕罪!” 李世民淡笑着,“恕罪?朕会饶恕你的罪,只是这沉心堂的主人会不会原谅你,朕倒是不知道了。” 侍卫长忽而有些害怕起来,他当然知道这里是太子建成读书的地方,而如今皇上这样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朕看这里有些颓垣了,今日也是幸得你,朕才能想起一些往事。”李世民的话中藏着复杂的情感,“朕看,你好像不太适合这个职位呢啊!” 话毕,眼神有些冰冷的望着眼前的人,侍卫长听此,头低的更低了。 “云溪,”长孙无忌有些激动,他终于见到了多年未见面的云溪。 云溪亦是有些激动,当她看见长孙无忌的身后的桑菁之时,亦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能够看见你们两姐妹,真是太好了。”云溪微笑着道,心中的欣喜难以掩饰。 桑菁点点头,“你见她的时候,肯定吓坏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长孙云溪对无忌道,“你一早便知道桑榆没有死?” 无忌转头望了望上官仪,道,“这件事,你要怪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上官仪。” 上官仪微低下头,关于钟离桑榆的事情,当年确实与他有关。而且桑榆与他还有皇上之间的秘密,再无第三人知晓,包括长孙无忌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眼下不是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上官仪微微道,长孙无忌噗嗤一笑,对云溪道,“他将虎符给你了?” 云溪点点头,从腰际拿出了虎符的一半,长孙无忌大喜,“太好了,如今一半虎符在统帅三军的元帅手中,一半在皇上手中。如今京城的兵马便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可是,当务之急,我们没有能够统帅禁卫军的将领。就算需要动用军队,敌我难辨,谁又会帮助我们呢?”上官仪担忧的问道。 “你还记得,我们前去西凉之时,有一名初出茅庐的小将吗?”长孙无忌胆大心细,观人于微,此次事态紧急,战事一触即发,如今只能兵行险招,出奇制胜了。 “你是指薛仁贵?”上官仪有些不解,“他也是个可用之才,但是经验还是欠缺,需要再历练历练。” “如今,不就是历练的好时机吗?”长孙无忌管不了许多了,“为今之计,也只有赌一把了!我们一定要釜底抽薪,才能出奇制胜。” “你是说,让薛仁贵去对付张义芳?”上官仪觉得此举十分冒险,“不要忘了,唐军之中的老将都是颇有经验,可不是酒囊饭袋。他弄不好,可会送命的!” “虽然没有必胜的决心,但是若是让张义芳的军队流入长安城内,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如今也只能先斩后奏,再晚可就来不及了。”长孙无忌对百里无情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怎么又是我!”百里无情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虽然救了你,但是我可没有答应帮助李世民卖命。再说,他生死攸关,管我什么事。” “百里无情,我可告诉你!现在可不是李世民他一个人的生死!”长孙无忌恩威并施的说道。“包括你,我,还有长安几十万百姓,还有大唐未来的兴衰,这些可都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 “你别给我扣那么高的帽子!”百里无情直截了当的说道,“长孙无忌,我可不是被你吓大的。” 上官仪与长孙云溪错愕的望着两个人,听着他们十分奇怪的对话,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着那里不太对劲。上官仪心存着这样的疑惑已经许久了,从长孙无忌从幽州回来时便是这样,可是百里无情似乎也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皇上的不好,但是却帮了他们不少的忙。虽然嘴上嘟囔着,但是长孙无忌的要求,纵使是再不合理,他也接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长孙无忌瞥了百里无情一眼,“总之,我不管,只有你能够日行千里。找到薛仁贵,将京中的事情告诉他,顺便,你也随他一同去大营。” 百里无情愣住了,他刚刚说什么?让他也去大营?什么意思,难道让他从军吗? “我说过,这辈子不会再穿那身军装!”百里无情执拗冰冷的说道。 长孙无忌非但不怒,反而冷笑了一声,“以你现在的样子,你也没有资格再穿那身战袍。告诉薛仁贵,万事小心。” 百里无情有些生气的望着长孙无忌,他还没有答应他要去玉门关。再说了,怎么他只叮嘱薛仁贵万事小心,自己呢?他可是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竟然就没有叮嘱的话要对他说。 “哼!”百里无情冷哼了一声,随即气呼呼的夺门而去。 “哎!”上官仪见他气呼呼的出去了,对长孙无忌道,“你也是的,怎么只有他能去玉门关,你还不对他客气些。如今他这样子,谁还能去玉门关?” “他已经去了!”长孙无忌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什么时候?”上官仪不可置信的问道。 “刚刚,你没看他出门了吗?”长孙无忌的表情有些冷淡。 “你怎么知道他会去?他可还没有答应呢啊!”上官仪忙道。 “我的学生,我还不了解吗?”长孙无忌悠然的说道。 “你的学生?”上官仪十分吃惊的望着长孙无忌,“当时,你只说过你对他有恩,可没有说过,他是你的门徒啊!”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长孙无忌没好气的说道,“桑榆的事情,你不也瞒了我好多年吗?” 上官仪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记恨那件事。 “无忌,你真的确定,百里无情可以相信吗?”云溪有些狐疑的问道,“刚刚皇上的表情,可是十分吃惊呢!” “云溪,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长孙无忌道,“这件事,本就是皇上的错。多年前的债,便趁着一次,让我替皇上好好弥补他吧!” 上官仪不解的望着长孙无忌,怎么说是弥补? 第二百七十四章 釜底抽薪(三) 眼看除夕越来越近,各种朝廷权贵和朝廷的亲贵慢慢集中到了京城。人流攒动的京城内也越发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分不清他们来京城真正的目的,分不清是敌是友。 天然居作为朝中十分雅致高档的酒楼与客栈,自是吸引了不少人。 其中亦是鱼龙混杂,让人眼花缭乱。 婉君看着日益忙乱的厨房,便想着帮他们做些什么。 “唐选侍,您还是准备您的竞赛就好了。”掌事的人道,“再说了,元大人若是知道了,因为人手不够而让您亲自动手,肯定会责怪小的的。”掌事唯唯诺诺的看着不容分说,已经开动的婉君与春儿,有些举足无措。 婉君道,“竞赛是一回事,我也不想欠了他这份人情。”婉君指的人是太子。 春儿见状,手脚也越发的麻利起来。 ...... 正说着,伙计匆匆跑进厨房,对掌事道,“掌事,外面来了一群气势不凡的人,他们要了二楼最好的房间,还点了我们店中所有的名菜,还指明要雀舌。” 婉君与春儿对视一眼,倒是不俗,还知道要点雀舌。这雀舌一般都是贡品,只有宫内的权贵才有机会品茗。这来人想必也是进京朝贺的权贵。 “只是一般权贵,你干嘛这样慌张?”掌事觉得伙计有些大惊小怪,不禁责怪道,然后便说着要出去接待他们。 “掌事,您还是小心着些吧!”伙计还未说完,掌事已经出去做事了。 婉君觉得伙计的反应有些奇怪,便徒步走出了后面的厨房,站在前厅的柱子后面想要一探究竟。当她看见天然居内位置最好的座位上坐的人都是面露凶光,手握兵器的时候,她心中一颤,看着掌事脸颊上渐渐流下的汗珠。难道他们便是伙计说的那群人吗?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哪里有权贵的样子,倒像是山中的匪徒。 婉君心中一惊,望着他们的装扮,忽而想起去年时,在并州地带遇到的匪徒。当时他们便是要刺杀皇上的,可是这里是京城,他们怎么敢这样名目张胆的来这里? 望着越发热闹,人流攒动的厅堂,婉君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婉君转身,便又回到了膳房。 春儿好奇的问道,“您刚刚去哪里了?怎么这副表情?” 婉君不好说出心中的疑惑,便道,“我只是好奇刚刚点名说要雀舌的人是什么样儿的。” “嗨,原来是为了这个。”春儿淡笑着道,“肯定是显贵的名流啊,要么就是文人雅士,一般人可不会点雀舌这样既名贵又小众的名茶。” 婉君在心中否定了春儿的这种说法,“你去告诉掌事一声,我想见见他的主人。” “唐选侍,您要见太子,何必还要这样麻烦。”春儿不知道婉君为何忽然间变得有些谨慎起来,便不甚小心的说道。 婉君做了噤声的手势,“不要随便直呼他,”婉君的余光瞥了一眼前厅的方向,春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刚刚伙计的表情也是有些奇怪。可是她们到底为何如此谨慎。 直到,春儿小心翼翼的走到前厅,看见那些手握刀剑的人才明白过来。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柜台,与掌事说了一番话,便又轻声走回后堂。 春儿的心还有些扑通扑通的,她有些唏嘘的问婉君道,“外面的人是什么人啊?” 婉君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可是我总觉得他们有些奇怪。” “哪里是有些奇怪,分明是奇怪极了。”春儿连连道,“我们还是赶紧回宫去吧!我觉得这儿好危险啊!” 婉君仔细想了想,这件事需要她见过太子之后才能确定。[]于是她对春儿道,“你还是先留在这里帮助掌事的忙,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婉君说着,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后门走去。 只见后门有一个伙计正在等着她,婉君道,“什么地方?” “上官府。”伙计低低的说。 婉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再一次肯定自己听到的答案。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伙计说的是:上官府! 可是,她要见的是太子!为什么会让她去上官府? 带着这个疑惑,她还是去了。 上官府前亦是熙攘的大街,婉君看着四周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到底是不是在做十分危险的事情。 她顾不了许多,便由门房领着进了上官府。 被径直带到了一个偏堂,而并不是去了他旬日的正堂。 婉君有些好奇,但是当她看见太子的一刹那,心中的疑惑倒是越发浓了。 “为什么要来上官府?”婉君没有打招呼,便直接开口道。“我以为你会约我在外面的地方见面,刚刚我进来时,可发现门口有不少奇怪的人呢!” “是吗?”李治笑着道,“就连你都发现了,看来门口的盯梢还真是不少呢啊!” “你知道这件事?”婉君有些不敢相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先说,找我为了什么事?”李治淡然的望着婉君,看着她安然无恙,心中的担忧倒是退了不少,刚刚元宝来报,天然居内来了一批奇怪的人物,当时他的一念想法便是,婉君还在天然居内。没有想到,她还要见自己,便毫不犹豫的将其叫来了上官府。比起他的太子府而言,看来这个地方也不安全了。 “天然居内来了一群十分奇怪的人,”婉君脱口而出道,也没有心思顾念,为何太子会在这个他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我怀疑他们与并州绑架皇上的匪徒是同一批人。” 李治双目炯炯有神,静静一笑,“看来真的有大批的人涌入京城,想要观看除夕之夜的那一场盛宴呢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婉君无法理解,李治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京城内有这样一伙人的存在。 可是李治笑的是,她不清楚,他们知道的京城内的状况,可比这个复杂多了。 “如今,天然居已经不安全了。你还是回宫去吧!”李治直言道,事实上,这个时候宫内也不是十分安全。 “可是,”婉君想要说些什么,被李治制止了,他道,“有些事情,不是愿不愿意,就不会发生的。” 婉君双眼直直的望着李治,仿若他还有什么话未说完。 “入宫之后,你要万事小心。”李治不忘叮嘱道,“你要离独孤一梦远一些。”婉君微惊,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是不是和我姑姑的死有关?” “你怎么会这样猜想?”李治不愿意婉君去冒险,所以不愿意她这样想。 “不是猜想,而是肯定。”婉君冷下脸,“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你不要冲动,”李治一把拉住婉君,婉君望着欲言又止的李治,“你知道什么,是不是?我姑姑的死就是和她有关!” 李治低下头,这件事,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告诉婉君。也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答案在我这里!”忽而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婉君错愕的望着从门厅走进来的人,还有她身后神色都有些凝重的众人。她惊异的发现,钟离司药? “你,你,”婉君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上官长风对李治道,“这件事,还是应该让她知道,否则她不会知道京城内如今是怎样的形式。” 李治面露难色,其实他不愿婉君去面对,是出于他的私心,但是,为了大局,这也是他们需要一起并肩度过的危难。 “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对吗?”钟离桑菁看着十分惊异的婉君,淡淡的说道,“那是因为,当日,你的姑姑,钟离桑榆用冰蚕救了我。” “姑姑?”婉君忽而想起,既然钟离司药没有死,那么桑榆姑姑呢? “你放心,姑姑也没有事。”长风关切的说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婉君不解,桑菁淡笑了一番,有些感叹,“有时,我该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命运的捉弄!秋枫千辛万苦找到的天山雪莲留给了你,而你却用它来跟我换冬虫夏草。或许,这一切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当时,我正好用其炼成了冰心解毒丸。但是,也没有用其试过,或许是冥冥之中神的帮助,所以她体内的毒也解了。” “千日醉的毒,竟然可以用冰蚕与天山雪莲解开?”婉君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但是重新见到钟离司药的开心之感,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如今,京城之内十分危险,”桑菁开口言道,“今日,你所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到底发生了何事?”婉君不解,“表面一切正常,但是细心的人都可以发现其中的关窍,难道是?”婉君忽而想起,“他们想谋反?是齐王的旧部!” “你说对了一半。”长风淡然的说道。婉君狐疑的望着他,李治接着长风的话说了下去,“因为这一次,想要谋反的人不止齐王一党,还有,” 婉君拧着眉,十分认真的听着太子从口中吐出三个字,“东漓王!” 第二百七十五章 釜底抽薪(四) “不可能,”婉君觉得十分不可置信,“他是一个十分有善心而且没有野心的人,他向来喜欢佛学与天文地理,怎么会觊觎皇位?” “世上不可能而可能的事情太多了,难道你不相信,便不是事实吗?”这个声音,婉君错愕的望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二人。 “长孙大人!”婉君意外的说道,他怎么会在京里?她望了望李治,只见李治淡笑着,似乎不准备向她解释这么多算不上惊喜的”“惊喜”“这......” “我与长孙大人又合计了一下,”上官仪缓缓开口道,“我们还是觉得,有事情需要转换一下方式。” 李治,婉君,长风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长孙无忌,李治心中清楚,有些敢冒天下之大不为的想法只有自己的舅舅能够想得出来。 长孙无忌狡黠一笑,“古语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便是来验证这句话最好的时候。” 长孙无忌的目光重重的落在婉君身上,其实之前,他一直在犹豫着,是否要告诉婉君这次的事情。毕竟他还有一些顾虑,尤其是太子,他不敢保证,是否让婉君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他能够同意。但是如今,思前想后,还是最初的想法最可靠。 “长孙大人,您想让我做什么?”婉君狐疑的问道。 “舅舅!”大约是同一时刻,从李治口中脱口而出,他似乎能够想到从舅舅的口中能说出什么话来。 长孙无忌不以为然,还是坚持道,“我希望你能够取得东漓王的信任,并借机与我们里应外合。” “李漓?”婉君有些不可置信,那个在自己耳边说出那些动人话语的人会是长孙无忌他们口中阴险狡诈,想要谋反的人,想到李漓仁善的眉脸,她始终不能相信。如果他的外表都是伪装,那么自己又怎么能够轻易取得他的信任呢? 长孙无忌点点头,“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这件事情,我会找一个十分可靠的人帮助你的。(.好看的小说)” 李治狐疑的望着自己的舅舅,现在身边,哪里还有既值得信任,还又十分可靠的人呢? 最终,长孙无忌的目光落在了上官长风的身上,长风微微一惊,三人相视,有些不可置信。 “他?”李治不解。 长孙无忌道,“我听了上官仪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之后,我细细推理了一番,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而昨天,我也在长风那里,得到了解惑。” 长孙无忌的思维退回了昨日的这个时候。 “长风,我想问你一件事!” “长孙大人,您有什么事情便直接说吧!” “我想知道,最近东漓王是否有单独约见过你!”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 “看来,之前太子的事件,很有可能便是他们一党做的手脚。他们希望太子与皇上的关系破裂,也希望太子与长风彻底决裂。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好了!”长孙无忌冰冷的说道,“既然你没有当面拒绝东漓王的提议,这便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可是,我也不能真的去帮助他啊!”长风反驳道。“那样一来,皇上与太子不就更加危险了?可是,我不帮助他,也不会取得他的信任。” “既然我们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给他不就好了!”长孙无忌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吃惊,他这样的话到底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舅舅,您不会是真的想要牺牲我吧!”李治有些没好气的说道,“还说你是大唐第一聪明人呢?怎么这样糊涂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可不是糊涂。”上官仪笑着道,然后瞥了一眼身边的钟离桑菁道,“别忘了,我们这里有一位易容高手!” 上官长风恍然,笑着拱手道,“是!多亏父亲提点。” “你们啊,”上官仪不得不慨叹,“你们的经验尚浅,若说三十六计,还是不如我们的长孙大人来的得心应手,运用自如啊!” 李治与婉君面面相觑,倒是长孙无忌不忘提醒道,“你要多多留意独孤充容的一举一动,万一有什么事情,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逞强。宫内的人无论是敌是友,均要守口如瓶。这件事,不是一两个人的生命,事关生死,绝对要保密。” 婉君点点头,郑重的承诺道。 “桑榆姑姑呢?”婉君最后也不忘问钟离司药,自己的姑姑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在她应该在的地方,事情之后,你和她自然会见面的。”钟离司药安慰道,“如今,不仅是为了她的安全,更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 婉君点点头,如今能够看见钟离司药已经很开心了,想到不久也能见到桑榆姑姑,便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不是那么恐惧了。 除夕宴前三日,婉君携着春儿回宫去了。 临行前,她特意给阎立本前辈送去了一幅画,那是她最后一份答卷,也是她要交给他的最后一幅画。 微微展开雪白的画卷,阎立本还能想起那日她微笑着说的话,她想到要画什么了。阎立本静静的望着整幅空白的画卷,淡然一笑,这便是她交的最后一幅画吗? 或许画在心中,本无需在意那些外在的形式。可是,这副空白的画卷无意间贴合了“冬”这一命题,而且形神兼备。 或许,这便是她想要说的话吧! ...... “婉君,你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彩萍有些意外的说道。 “怎么没有看见青青?”婉君四下望了望,还是没有看到那个整日动来动去,跳来跳去的人。 “如今年下了,她被调到后宫烧厨房去帮忙了!”彩萍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你也知道,如今宫内的行宫别馆,各位宗亲也是需要人去照应。” 婉君点点头,“幸亏我回来了。” 彩萍笑了笑,“你回来又怎样,你还是专心致志准备你的竞赛,剩下的事情,什么都不需要你插手。” “赛前,不忙碌一些,倒是会让我觉得这场竞赛有些乏味了。”婉君若有深意的说了这句话,事实上,她确实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或许之前,她将竞赛看的十分重要,但是如今,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忽而,一阵狡黠又略带有挑衅的声音传入耳中,婉君不用看便知道是安然。 “安司膳,”婉君与春儿皆是行了一个礼,倒是安然淡淡的说道,“年后不久,你便是主子了,如今,我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对你了。” 婉君平静的说道,“我们之间的竞赛与身份地位无关,不是吗?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安然笑着,可是眼眸中藏着深深的印记,“不是,是,你,我还有秋枫三人之间的事情。我看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后宫帮忙,难道你就那么有信心吗?” “我并不是有信心,只是不愿意看见我的同伴们那样辛苦,而无动于衷。”婉君一句话,将安然堵得哑口无言,并未说什么,便示意春儿离开。 安然的双眸中藏着深深的愤怒,不仅是因为婉君,还因为淑妃。 “不要生气了,”一边安意静静的走到她的身边,安慰道。 “我没有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安然说的十分淡然,不露声色。 可是那么了解她的安意又怎么会被她欺骗,笑着道。“安然,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是另外一个我!是那个一直被我关在阴暗角落里的我。”安意缓缓的开口道。 “既然被你关在了阴暗角落,那还是是你吗?”安然平淡的语气,令安意有些触目,心中暗暗回味着安然这句话。 “如果,我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办?”安意静静的问道。 “从我去寻宫粉梅的时候,我便知道,淑妃找你一定说了跟我同样的话。”安然语气淡然,她知道,以淑妃的性格肯定不会那样轻易的相信自己会听她的话。“我有过怀疑与猜忌,但是你刚刚的那句话,打消了我所有的猜疑。”安然紧紧的说道,没有看一眼身边眼眸中有些动容的安意,“你能这样对我说,便告诉我你的心中已经有了抉择。但是,”安然说着,亦是有些动容,“我还是需要提醒你,背叛淑妃的下场,可不是什么好结果。”安然说的有些哽咽,“你也没有必要为了我......” 许久,安意笑了笑,“有些事,值不值得不是你能够决定的。” 安然转过头,望着笑的明媚的安意,她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 “谢谢你。”安然淡淡的说出这句一直以来想对安意说,也是她欠她的。 “这一场竞赛,是你梦寐以求的,我知道,毁了它,也等于毁了你。”安意知道,安然不会甘心不明不白的输给婉君。她能做的,也只有尽一个朋友最大的努力。 或许,失去安然,她便再没有一个可以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有那么多共同记忆的朋友了。 婉君远远的便看见迎面走来的李漓,只是此时的她有些害怕面对李漓。因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的人,与自己认识的人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可是,如果一切都是他的伪装,那么这个人对她而言太过危险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釜底抽薪(五) 李漓似乎也看见了婉君,微笑着走了过来,先开口道。[.超多好看小说]“你回宫了!” 婉君一瞬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对他,因为长孙老的话,她的心中倒是多了一层顾忌。 “是,”婉君一如既往,对待李漓只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李漓望着似乎有些害羞,又不知举措的婉君,只当是因为之前皇上的旨意给她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理负担。 李漓其实想对婉君说些话,而婉君也心理感觉到李漓有些欲言又止,因而她也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终于,李漓先开口问道,“之前,在御书房的事......” 婉君知道,他一定会提起那件事,因为他实在没有必要,在那个时候跳出来,在自己和太子之间掺和一脚。而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判断李漓在她面前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李漓满目真诚的对婉君道,“如果当初,父皇让我放弃一切和你远走高飞,我也是愿意的。”李漓真挚的目光让婉君产生了错觉,或许长孙老他们一直都误会他了。 “东漓王,您其实,”婉君想要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可是并没有像预想的那般,反而李漓双手桎梏住了她的双臂,瞬间婉君的面颊有些发烫。 李漓似乎意识到婉君的反应,便轻轻松开了她,“我只是想像你证明,我是真的发自内心喜欢你的。” 婉君微微抬起头,对上李漓闪动的双目,她能够相信眼前的人说的话吗?理智告诉她不要相信,可是感性上来说,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李漓说的都是真的。 李漓一如初见婉君时那样明朗的笑容,温和的说道,“我一定会证明,我说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或许,我能给你的,比太子能够给你的多的多。” 婉君微微一愣,只听闻李漓悠悠道,“从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与宫内的女人都不同,我喜欢你骨子里的那股清澈与纯净。”因为那是我没有的......或许,表面上的假象能够迷惑很多人,但是唯一欺骗不了的自己。 又或者说,自己曾经那样纯净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在一点一滴的改变。直到改变的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去最初的自己,也不想找回最初的自己。 但是,当他看见婉君的时候,真的找到某些失而复得的东西那样倍感亲切与珍贵。或许,是因为那样不同寻常的初遇,才会让他们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也会让他做出了让自己都觉得讶异的决定。 李漓静静的望着婉君,有些从骨子中流露出的情感,或许此时的婉君能够深刻的体会到。只是,她辨别不清是真是假罢了!若说是做戏,那未免这场戏也太过逼真,而她也是其中一个主角。 “原以为我不会随遇而安,”婉君淡淡的说道,“但是时至今日,似乎我没有什么理由不那样做。” “你的话,听来有些认命,与悲观。”李漓听出了婉君的话中的意味,婉君只是淡然一笑,“王爷多心了。” “我说过,我希望能够与你和太子的关系那样,如今,皇上已经下旨赐婚,我更加不希望你再与我这般疏远。” “我并没有,”婉君想要否认,可是李漓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有些距离,是心上面的。” “或许,那只是你的错觉,”婉君莞尔,“你觉得与我有距离,或许是因为你并未将你心中的心防卸下。” 李漓微征,他的目光中有些复杂的东西,他望着婉君,淡笑着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所指的我的心防是什么意思?”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婉君淡然的说道,“人与人是用心交流的,我与太子,或许是因为我们都足够信任彼此。(.无弹窗广告)您若是希望我们能够彼此亲近一些,或许您该放下心头的包袱。至于那是什么,您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这样感觉罢了。”婉君静静的回答着,双目望着李漓,她不想让李漓觉得她想要回避什么,她是毫无保留的对他说出了心里话。 李漓淡扫着婉君,不知为何,他觉得应该不是自己多想,而是婉君确实话中有话的样子。 婉君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李漓温文尔雅的点点头,注视着婉君远去的目光。 是他自己多想了吗? 经过刚刚的谈话,他更加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这个女生十分睿智,而且充满智慧。如果不是她知道了什么内幕,便是她的直觉太惊人了。 婉君缓步踏入一座檀香缭绕的宫殿,远看这座宫殿十分庄严肃穆,可是进入其中才发现,其中有些阴冷。或许是因为寒冷的天气,或许是因为心境上的寒冷。 “奴婢叩见淑妃娘娘,”婉君礼仪俱全的对淑妃行礼道。 “免礼,”淑妃镇定自若,面色泰然,仪态万千的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淑妃一面命令身边的人全部退下,一面面色狡黠的望着婉君。 “娘娘,” “再过几个月,你就该改口称我为母妃了吧!”淑妃淡笑着,审视着眼前的人,眼前的女子身材纤细,眉眼间神态自若,谈吐毫无惧色。之前她便觉得此人十分聪明,如今看来她果真没有看走眼。虽然她没有想过,她会做自己的儿媳妇,她们还会有这样的缘分,之前她也责怪过李漓,为了她冒了十分巨大的危险,但是现在看来,或许那个决定也不是很坏。 “娘娘也说是再过几个月,”婉君低头道,“也许,奴婢没有那种福气,能够成为娘娘的儿媳妇。” 淑妃忽而冷下脸,她这话倒是有些傲慢的意味在其中,她想了想,笑着道,“本宫看你的面相便知道你是有福气的人,如今,你不是跟太子,而是跟了东漓王,或许这才是你命运真正转折的地方。” “娘娘真是抬举奴婢了,奴婢喜欢做事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走,从不期盼能够飞上枝头,或者会发生一步登天的事情。” 淑妃冷冽的审视着婉君,她觉得婉君的话中似乎有些带刺。 淑妃缓和了脸色,静静的笑了笑。“这次竞赛的事情,本就是由本宫安排的。本来,皇上安排婚事之后,本宫希望能够取消这场竞赛。但是,你又是十分的坚持要比赛完,所以本宫也只能遂了你的心愿。” “多谢娘娘成全。”婉君说的不卑不亢,面带微笑。 “这次竞赛,想必你也花费了不少功夫,你有多少赢得把握?”淑妃淡淡的问道。 “输赢的决定权不在奴婢手中,而是由皇上决定的,至于圣心如何,恐怕要到最后比赛的时候,才能见分晓吧!”婉君委婉的说道,可是平心而论,若说赢得几率,她倒是真没有把握。 “呵呵,”淑妃会心一笑,想着婉君倒是说了句实话。若是她与安然,安意正面对决,倒是输赢真的难料。只可惜......她不会给她输的机会!因为,凭她淑妃的身份地位和面子,她都不允许婉君输了这场竞赛。“如今,本宫便卖你一个人情,竞赛的事情,你无须担忧了。无论如何,除夕夜的竞赛你一定会赢。你只要准备与漓儿的婚事便好了。”淑妃说着,差点将李漓说成太子,她没有糊涂,过了除夕之夜,李漓便是大唐的太子了!心中暗暗的嬉笑着,看着眼前面色自若的人,无论从前她是谁的人,从今日起,她只能是李漓的侧妃,还有她们的帮手。 只可惜,淑妃似乎看低了婉君。 从漪兰殿出来后,婉君的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觉得淑妃似乎插手了安然与自己的竞赛。 这一次的竞赛,是她与安然期盼已经的,无论宫廷与长安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希望这场比赛能够进行。所以,她不希望任何不相干的人插手进这件事。 婉君回到司膳殿,想要与安然一问究竟,但是却听闻皇上又去了遗梦楼。 一面走到彩萍身边,一面道,“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有春儿就行了。”彩萍道,“虽然皇上去了,但是独孤充容向来也不麻烦,我还是做你之前经常呈上去的菜肴就可以了。你看,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你又晃到哪里去了?”青青一面吃着干果,一面搭着婉君的肩膀,“难道你还是在为竞赛的事情烦神?” “不是,”婉君直截了当的说道,“彩萍,等会儿能让我去遗梦楼吗?” “怎么了?”彩萍有些不解,这种事情,也无需她们亲自去,让春儿去一趟不就好了? “也是许久没有见独孤充容了,你就让我去吧!”婉君不好直言,皇上如今再去见独孤充容十分危险。她还是想去看看,遗梦楼现在的情况。 “好啦,你想跑一趟,难道我能阻止你?”彩萍笑着道,“虽然,我敢肯定,你不是想见独孤充容那样简单吧!” 婉君一愣,“这是何意?” “你不知道?独孤充容,将武才人也邀请去,一起陪膳了!”彩萍心想着,她应该是想见武昭才是真的,可是看她的样子,看着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七章 釜底抽薪(六) 婉君心中藏着疑惑,走进遗梦楼。看来,这场宴,是鸿门宴!她为何会忽然邀请皇上与武才人一同来遗梦楼。 站立在门口的李长安看见婉君,先是一愣,转眼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伸手拦了婉君,“如今皇上与娘娘都在里面,你不能进去。” “可是,如今已经到了独孤充容用膳的时间,皇上与娘娘难道不用用膳吗?” “皇上还未传膳,连我都要等在外面,更何况是随意进去的宫人。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你便是吃罪不起的。” 婉君望着始终阻止着自己的李长安,她清楚,李长安是淑妃的人。但是,如今皇上与昭儿都在屋里,她必须要进去看看。 “公公,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婉君说着,便淡然一笑,“若是娘娘饿坏了,我也不知该如何谢罪了!” 说着,便不顾李长安的阻拦,往遗梦楼里走去。 李长安望着不顾一切想要冲进去的婉君,心想,糟了!她要坏事...... “不行!”李长安在一起阻止婉君进去,正在这时,宫殿内有宫女出来禀报,“独孤充容,让奴婢去传膳。” “您看!”婉君笑着看了一眼李长安,眼眸中还有些敌意,李长安看着得意的步入遗梦楼的婉君,心中一笑。 “奴婢参见皇上,娘娘。”婉君见到武昭,与皇上安好才放下心来。 “婉君,本宫刚刚传膳,你倒是如及时雨一般,就来了!” “娘娘说笑了,刚刚李公公倒是尽职尽责,不然娘娘恐怕也早就吃上晚膳了。”婉君话中有话,她倒是希望皇上能够注意一些李长安,但是她不知该如何像皇上提这个醒。 “皇上,您看这,”李长安觉得有些委屈,倒是李世民会心一笑,“无妨!好了,你们先退下去吧!” 婉君低头看了一眼武昭,她也是飞快的扫视了自己一眼,可是她却从她的眸子中看不出什么东西。 “臣妾敬皇上一杯,还有武才人,”独孤充容淡笑着道,“恐怕,我们三人像这般喝酒用膳,也就只有这一次了。” 武昭,与李世民心中都了然,独孤一梦这番话的意思。只是,独孤一梦并不知道,李世民与武昭早已对她的身份有所察觉。 借着月色,三人相聊甚欢,而独孤一梦,也借着酒,将她的蛊毒中入皇上,还有......武昭体内。 是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需要给自己留下一重保障。 婉君走出遗梦楼后,带着警惕的看了一眼李长安,可是却从李长安的双目中看到一丝熟悉的感觉。可是,此时的她并不知道,眼前的李长安不是李长安,而是自己的桑榆姑姑。 天色已黑,婉君心中久久惴惴不安。后日便是除夕,明日是最后一天,到底他们部署的怎样了,一切还未可知。 忽而,静谧的夜空中,响彻天际,传来一曲雪晴梅影,那样静谧安详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在充满争斗的宫廷中一般。那管箫声,可以让她忘却尘世的烦恼,可是那也只是暂时的。 沿着那管箫声的音线,她摸索着,寻觅着,她很想知道,这后宫中有谁会在夜晚吹箫,还如此悠扬动人。 可是,令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走到了西楼前。 望着对窗怀远,那样凄怆悠然的黑眸,婉君是第一次见到。 可是听着他的箫声,她似乎从未感觉与他这样心近过。她觉得,那一刻见到的李漓才是真实的他。 一曲罢,微微低头,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微小的身影。李漓觉得有些意外,她? 缓步走下楼,走到她的面前。婉君微微一愣,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婉君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箫声?”李漓没有迟疑的便说道,他淡笑着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婉君,“没有想到,能够打动你的是一曲雪晴梅影。” “我从很远的地方便听到你的箫声,只是,我不知道吹箫的人是你。很久没有听到这样悠扬婉转的箫声了,它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能够让你想起往事,便是这曲的功劳了。”李漓淡淡的说道。 “或许,还有吹曲的人。”婉君静谧的笑着,黑眸如同天空忽闪忽闪的星星,那般璀璨,那般夺目。 二人静静相对着,那一刻,李漓觉得他们似乎不像想象中那般遥远。那一刻,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也近了...... 或许黑夜就是这般短暂,就像寒冷的冬天过去之后,便会迎来新的春天。新的一年,一切都是生机勃勃。 除夕宴前一日,婉君不意外的看到李漓与长风走在一起。他们或许看上去像是普通朋友那般,只有婉君心中清楚,长风在做些什么。 今天是除夕宴的前一日,婉君知道,她想找到独孤充容的证据是多么的困难。纵使她一直怀疑桑榆姑姑与钟离司药的事情与她有关,她们二人如今安然无恙,并不代表她不会追究。 当她到达遗梦楼的时候,独孤充容已经去漪兰殿了,今日众妃嫔都要去漪兰殿与淑妃请安。她知道,这个时候,独孤充容肯定不会在宫殿内。 这种时候,宫内的宫女太监人手都十分紧张,一如她所料,宫殿内除了打扫卫生,布置宫殿的人,其它的人都去后宫各处帮忙了。 与独孤充容亲近的人一个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便留在遗梦楼。刚刚她便略施小计,调开了她身边的那名侍女,偷偷进入了遗梦楼。 她很想找到独孤一梦切实的证据,但是她细心翻查了她的寝室,都一无所获。看着一览无余十分简洁的内殿,婉君有些疑惑,难道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婉君徒劳无功,从遗梦楼走出去时,被一直盯在暗处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漪兰殿,一名侍女在独孤一梦耳边说了几句话,她淡然一笑。昨日她便觉得婉君来的有些蹊跷,果然,她是怀疑自己与她的姑姑还有钟离司药的死有关。只可惜,她来迟了一步,有些证据早就被人拿走了,她再想要找到证据已是不可能的了。明晚,她便要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毒死李世民。到时候,她便可以找到她千方百计,想要找的证据了。 婉君装作没有发生任何事回到司膳房,她与安然撞了个满怀。 “我看你是最近忙昏了头,还是为着不该操心的事情伤了神?”安然满怀挑衅的说道。 婉君忽而想起淑妃对她说的话,她犹豫着道,“这一次的竞赛,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 安然先是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我给你放水吗?” 婉君摇摇头,“希望你不会,因为一直以来,我期待的这场比赛便是公平的竞争。” 安然看着有些怅然若失的婉君从自己身边走过,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淑妃对她说了什么? 她明白了,安然从未想过,有一天,需要自己的对手来为自己担心。 “喂,你还好吧!”安意关心的对安然道,“刚刚,她与你说了什么?” “安意,”安然忽而有些感兴趣的说道,“我真的十分期待明天的比赛。恐怕全后宫,除了淑妃,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明日的盛宴。” 安意心中默默的支持着安然,她一定会尽全力帮助安然,她们的四道菜肴一定是最完美的。为此,安然熬过多少夜晚,将菜肴的配料改了又改。再不断的精进之中,她们的配合也是越来越默契。 春儿到处找了婉君,可是没有想到她是从司膳房外面回来的。 “唐选侍,您去哪里了?”春儿发现,婉君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越是接近竞赛日期,她越是不上心的样子。“明日便是竞赛了,今日你还不再练习练习,或者再确定一下所有的食材。” 婉君低着头,“这些事,便交给你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婉君一手托着下巴,可是看样子,完全不是在想竞赛的事情。 桑榆十分忧心的为皇上诊着脉,皇上体内的余毒还未清除,可是明日就是除夕之夜了。独孤一梦到底打算如何,本以为可以入宫找到线索,可是昨日在遗梦楼,她并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可是如果不在今天帮皇上解毒,明日可就危险了。她本想用冰蚕为皇上解毒,但是之前为了帮助桑菁解千日醉的毒,冰蚕死了。虽然那个方法十分冒险,但是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桑菁将她炼制的冰心解毒丸给皇上服用,但是意外的,皇上并未与自己一般痊愈。体内的余毒一直积聚在体内,一直无法排出。 桑榆的那只冰蚕因为千日醉的毒太过剧烈,而被毒死了。她也是实在无措,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婉君去司药房,想取一些上等的沙参,但是却听那里的人说叶修仪最近不太好。刚刚丹医女又去为她诊治了。 婉君心想,自己回宫这么久,还未去探望过叶修仪,心想着,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司膳房后便去看看她。 第二百七十八章 釜底抽薪(七) 一步入沉香殿,顿时觉得有些浓重的药味,可是这一次,婉君嗅到的药味与旬日里的有些不同。(.) 或许平日里,沉香殿都充满洋溢着药的香气,可是这一次却是更加充有着阴郁的味道。 婉君望着进进出出的人,觉得有些奇怪,她望着进进出出的宫女手中端着的盆子,还有药盏,她心中的担忧便更加浓郁起来。她加快了脚步,走进叶修仪的寝殿。 望着厚重的帘子后面,侧躺在床边的人,看着她面色有些发白,婉君面露出深深地担忧。她走过去,叶修仪贴身的侍女如意认出了是婉君,而叶修仪也注意到婉君的到来,她的目光中还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是欣喜。 “参见修仪娘娘,”婉君倒是没有偏废礼仪,直到叶修仪示意周围的人都退下,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她才放心的问道,“您的身子还好吧!” “不用担心我,”叶修仪温婉的说道,静静的笑着,“竞赛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吧!” 婉君点点头,看着叶修仪的神色十分不好,气色虚弱的样子,她说不出的担忧。可是她竟然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竞赛之事,倒是让婉君觉得有些内疚,这些日子只顾着忙竞赛的事情,疏于来看望叶修仪,关心她的境况。 “怎么了,看上去倒是有些不高兴。”叶修仪淡笑着,她自然是知道婉君是在为她的病情担忧,但是聪明的她又怎么会告诉玩婉君自己的病情。 “娘娘,您真的不要紧吗?”婉君担忧的神色展露无遗,其实从司药房的典侍顾茗口中,她还是多少了解了一些叶修仪的病情,因为娘娘身怀有孕,所以一般的药材也不能擅自使用,这也是十分棘手的地方。 “别忘了,我是一名医者。”叶晚晴安慰道,“我自己的病情,我自己清楚。我说没事,便没事了。” 婉君听到叶修仪说的如此笃定,终于还是放下了心。 婉君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件事她还是要告诉叶修仪的,或许这样可以有助于她的病情。 “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婉君淡淡的说道,望着叶晚晴,温然一笑,“钟离司药没有死!” “真的?”叶晚晴有些惊喜,略带激动的说道,婉君重重的点点头。她知道,这个消息不仅对于自己,对于叶修仪也是十分惊喜的消息。尤其是她知晓叶修仪与钟离司药的渊源的过往之后,她更加下定决心,希望能够帮到她们。这一次,也算是自己为她们做些什么吧! 叶晚晴看着与她一样十分开心的婉君,满怀感激的说道,“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婉君低低的道。 “我指的不是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叶晚晴娓娓道来,“是为了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婉君微征,随后淡然的一笑。 叶晚晴清楚,婉君能够告诉她钟离桑菁没有死的这个消息,便是展示了对她的十分信任。在如今这种时候,婉君绝对不会冒十分的危险去做一件并不保险的事情。 叶晚晴早就看惯了后宫的各种阴谋,如今她也是看的真切。她早预料到在除夕之夜会有一场不寻常的争斗,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场狂澜之后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明日之事,你可要万分小心,”叶晚晴静静的说道,她嘱咐婉君道。 “娘娘,您怎么会知道明日即将发生的事情?”婉君有些意外,她并没有对叶修仪说这些,但是她似乎洞若观火,什么都已经知道一般。[.超多好看小说] 叶修仪只是莞尔一笑,并没有多言什么。 忽然间,叶修仪开口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与你说过的话吧!我说过,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独孤充容的?”婉君微微道,只见叶晚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的说道,“从她入宫开始。” 婉君大惊,为什么自己没有察觉的事情,却在叶修仪的口中显得那样理所当然。 “不要忘了,她是西凉的公主。可是却在西凉兵败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就算后宫众人不怀疑她,你觉得聪明的皇上会对其无动于衷,是为了什么?” 婉君忽而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瓜一般,皇上这样做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皇上真的被她那五分与李菀相似的外貌所迷惑了。 “不要以为皇上是自愿的,”叶晚晴静静的说道,“或许,皇上是在自己不知觉的情况下,便陷入了独孤充容的陷阱之内。” “您这是什么意思?”婉君回想着,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难道是那次狩猎之后。也是那次狩猎之后,皇上对昭儿的态度开始改变。 “别忘了,我是研究医药的。”叶修仪淡淡的说道,“事实上,有些事情,你以为自己看透的时候,其实你还没有看透。” 婉君越听叶修仪说话,之前那样的感觉也越强烈,仿佛她能够看穿人的内心的想法一般。 “身为女人,我可以理解同情独孤充容所做的一切,”叶修仪缓缓的说道,目光中似乎有一丝怜悯与同情,或许是因为她想到了一些与自己相似的境遇。“但是,如果设身处地,我不会做出与她一样的选择。” 事实上,她也没有办法与她做出同样的选择。不是因为她深爱的人已经不在了,也不是她面临的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或许只是她做人的那一点初心不肯被她舍弃。她无法不顾一切,抛弃是非曲直,只为了自己的爱而去报复那个至高无上的人。 或许会有人觉得她懦弱,胆小,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常常这样想自己。 或许这一次,她会袖手旁观独孤一梦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她的心早已冰冷淡漠,而是她早已习惯了这样悠然旷怡的态度面对后宫的一切事。包括之前皇后,萧贵妃,淑妃,...... 不是她心狠,只是她不够善良,也不够心狠。 所以,她才是与这个宫廷彻底绝缘的人,她注定不属于这里,却与它生死相契。 “有些话,现在不说,我怕以后便没有机会告诉你了。”叶修仪开口言道,“其实,走到这一步,这件事公布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当初秋枫带着这个秘密离开,是希望能够有平静的生活,宫内也能够就此安定下来。可是她应该不会想到,有人彻底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秘密?”婉君的眉拧到了一起,她狐疑的望着叶修仪。 空气中药香的味道萦绕在鼻翼,时间像是瞬间静止了一般。 “还记得长孙皇后是怎么去世的吗?”叶修仪的语气有些沉重,而婉君的眼前瞬时闪过一丝震惊,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食用了掺有椒盐的糕点,”婉君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有些歉疚,“还有被换成苦菊的蒲公英茶。” 叶修仪笑了笑,“你还在为这件事情自责?” “不,尽管那是无心之失,但是也是我亲手将东西送给皇后,才导致她小产,乃至不治身亡的。”婉君越说,越觉得歉疚,声音越低,眉眼间有些红红的。 叶修仪只是淡淡的望着婉君,并不说话,她用十分古怪的语气问道,“你觉得以秋枫的医术,她能够救活皇后娘娘吗?” 婉君被叶晚晴的话给问住了。 叶晚晴一笑,“你也怀疑了?”叶晚晴缓缓的说道,“那一晚,皇后凶险万分,虽说施针凶险无比。但是我相信,以秋枫和她对皇后的恩情,那样关键的时候,秋枫肯定不会失手。” “您这是什么意思?”婉君不解,难道她是觉得,真的是因为萧贵妃使用巫蛊害死了娘娘。 “萧贵妃只是替死鬼,”叶晚晴平静的说道,其实她早就知道,萧贵妃只是成了替罪羔羊。而她萧氏一族也是到了强弩之末,再加上谋害皇后的罪能够名正言顺的铲除萧氏党羽,所以皇后过世的真相才会被隐藏深海之中,始终不见天日。“我一直猜想,秋枫不将其说出来的原因,但是我却想不到。”叶晚晴觉得有些无奈,“如今,朝内危机四伏,或许这个秘密的公布也不会改变她们未来的命运。” 她们...... 婉君愣愣的望着叶晚晴,她的意思是:淑妃...... “您是指淑妃?”婉君不敢相信,那时与皇后那样亲厚的淑妃娘娘,竟然是谋害皇后的真凶。难道从那时开始,她便蓄意想要觊觎后位。如今她掌管后宫,便是实现了她的一个心愿,而她积极扶值李漓登上太子之位,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 叶晚晴缓缓阖上眼,很久很久之前,她便知道淑妃是一个佛口蛇心的人。表面与皇后亲厚,但是背后却为她与萧贵妃制造了不少矛盾。贤妃的死亦是与她的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因为她知道,贤妃是皇上最爱的人,也是她最大的障碍。 那样一个可以随时动摇皇上决定的人留在他的身边,她怎么能够容得下。 第二百七十九章 釜底抽薪(八) “难道你会觉得淑妃是一时兴起,才想掌管后宫的吗?你又觉得,一个整天吃斋念佛的人能够管理好后宫,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吗?”叶修仪魏然,“多年前,我曾看见皇后的殿宇中有一盆娇艳的山茶,可是她殿中的金鱼却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了。[.超多好看小说]” 婉君大惊,叶修仪说的事情,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难道那件事是在她去中宫殿之前发生的?难道那时她便开始怀疑淑妃娘娘了? 不,不是怀疑,而是笃定。叶修仪静静的望着婉君,她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心中暗暗的说道。 “宫人只以为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所以金鱼全部死了。可是我却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清甜的鹅梨香味。”叶修仪回想着当日发生的事情。“你猜猜看,为什么金鱼会全部死了呢?” “是因为山茶花?”婉君猜测道,鹅梨香是宫中的人调配的,应该不会出问题。山茶花,她记得皇后似乎从来不养山茶花,那盆花会出现在中宫殿,肯定是别人送的! 叶修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是因为山茶与掺了别的东西的鹅梨香被放到了一起,所以金鱼才会全部死去。” 婉君愣愣的看着叶修仪,叶晚晴看着婉君的反应,她没有意外。因为这事情是秋枫都不知道的,只有她知道这件事,而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今日对婉君说。 好精细的计谋!婉君在心中暗自叹道。 “也是,一般人怎么会想到,两样十分有益的东西被有心人放到了一起,便会产生一股瘴气。长期置身瘴气之中的人,久而久之,会肾脏衰竭,虚弱而死。” 婉君错愕的瞪大了双目,叶修仪一直都知道,有人想要害皇后,可是她为什么一直不说。(.好看的小说)婉君心中的惊讶表露无疑,可是多的,还有一份不解与一丝丝的不满。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事情?”婉君不解,直摇着头。 叶晚晴注意到婉君的反应,她知道此时的婉君,肯定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事情。而她最无法理解的事情,应该是,她一直隐藏的事情,引发了如今这么多悲剧与祸端。她只恐怕婉君此时的心中会一丝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救皇后。 “我知道,你此时心中肯定有很多疑惑与不满。”叶晚晴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没有看婉君,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因为那个真正理解我的人已经不在宫内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比她更加了解我。我和她一样,都是存在致命缺点的人。她是无情中有情,而我是有情中无情。” 无情中有情,婉君细细品茗着叶修仪的这句话。是啊,那是秋枫真实的写照,外冷内热,那便是秋枫。看似无情,但是却是难得的有情之人。 而有情中无情,婉君却是不理解了。一直以来,叶修仪都是文文弱弱的样子,她帮了自己与秋枫很多忙。可是她却说自己是一个无情的人...... “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叶晚晴重重的说道,她十分真挚的望着婉君。 因为她知道,秋枫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而她真的是死死的握住了自己的命门,在这最后一刻,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 听完叶修仪的话,婉君觉得她的每一句话是那样的不真实,为什么她所说的一切没有人告诉她。 可是,如果她说的一切不是真的,那么她千辛万苦捏造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婉君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叶修仪对她的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而她选择相信叶晚晴的一刹,也就意味着将她自己的生命,与皇上乃至几十万长安百姓与几万士兵的生命,交给了一场不知输赢的豪赌。 夜静谧安详,此时有人的心中却是惶惶不安。 钟离桑榆微惊,发现案上那只多出来的白玉簪,觉得十分惊异。竟然有人在不知不觉间进过她的房间,还在她的房内留下了这枚玉簪。 她细细的望着案上的玉簪,铭想着究竟是谁将这枚玉簪留在了她的桌上,那人留下那枚玉簪的目的又是什么? 因为她没有忘记,现在她的身份是李长安。 桑榆看出了这枚白玉簪的古怪之处,微微旋转簪头,抽出其中细长的银针,桑榆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到底是谁?识破了她的身份?那个人又为什么要帮她?(谜底明日揭晓) ...... 伴随着除夕之日的第一抹朝阳,宫里的人都忙忙碌碌起来,准备着今晚的除夕之宴。 一早,众妃嫔便去了淑妃处请安,中午便在千言殿用膳。 众位来京朝贺的权贵与皇亲国戚亦是在宫内走动,宫外奔波,大家四处拜访,好一派过节的热闹景象。 所有人都不会意料到,今晚会发生震撼朝野的大事。或许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只有婉君觉得这一派热闹之中,多的是一份蠢蠢欲动。 “你都准备好了吗?”青青一面不忘放下她最爱吃的糕点,一面关心婉君的问道。 婉君点点头,“春儿去清点最后的食材了。其实,一早菜园的掌事已经帮我确认过一遍了,我想应该不会出问题的。”婉君淡笑着,其实倒是看着周围的人比自己还要紧张。 无论之前她有多么期待今日的这场竞赛,无论她为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努力。是指今时今日,她在乎的也不仅仅是这一场竞赛了,所以她可以用更加宽广淡然的心态来面对今晚的比赛。 远远出,看着里面相谈甚欢的婉君她们,安意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她就真的那样有自信吗?” “你没看出来,这场比赛已经超过它本身的意义了吗?”安然面不改色,只是一面忙着手中要呈给淑妃娘娘的点心,一面开口道。 安意看着成型的糕点,样子十分精致可人,只是她的心中还是为安然担忧。今晚,无论是什么结果,恐怕她们...... 安然看出了心不在焉的安意,她只是淡然的说道,“和她一样,享受这场比赛吧!到了这个地步,输赢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了!今晚的评比权力,可是掌握在皇上手中。” 安意撇嘴笑了笑,她知道这是安然在宽慰自己。 婉君一面做着自己的事情,一面心中想着别的什么。 今晚的比赛地点是千崇殿,而中午,皇上也会在这里宴请群臣。婉君为了早些准备好,所以早早的便将东西全部整理了过去,还让春儿将所有的东西都清点好,为了避免晚上万无一失。 婉君远远的看见太子与身边的臣子侃侃而谈,面露喜悦之色,心中不禁多了一层宽慰。如今至少知道他们都还安好,这便是令她十分开心的事情了。 前路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那人或许也没有想到,挡住的人是婉君。很明显,二人的目光中都露有一丝窘态。 “你怎么在这里?”李漓望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婉君,婉君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指着后殿道,“我来准备晚上竞赛的事情。” 晚上,竞赛...... 李漓面上没有任何微澜,“原来是这样,今晚的盛宴一定会很丰盛。有了你的竞赛,我想肯定会添辉不少。” 婉君点点头,忽而不远处有一个匆匆忙忙,太监模样的人跑到李漓耳边说了两句话,他的面色始终没有改变。那人说完之后,李漓只是微微点点头,转过头对婉君道,“今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今晚我定会好好观赏你的比赛。”婉君微微颔首,“我先去忙了!”李漓开口道,婉君从他背后注视着他步履轻盈的样子。看来他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是如果他顺利的话,不就意味着太子与长风他们会更加艰难吗? 虽然她不知道晚上会是什么情况,但是她只知道,无论结果如何,她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就在婉君出神之际,宫内有太监急急忙忙跑到太子身边,向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便急匆匆的往皇上的寝殿走去...... 直到婉君抵达千言殿后殿不久之后,她才听春儿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句让她失去两魂半的话。“皇上晕倒了!” “皇上怎么会晕倒?”婉君心里有些发慌,她明知道独孤充容有问题,但是却还是无能为力。怪不得从昨夜起,她的心中便是慌慌的。 “你怎么了?”一面青青看着面色有些不对的婉君,问道,看她大惊失色的样子,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皇上晕倒了!”春儿又重复了一遍她刚刚对婉君说的话。青青听后,果然亦是与她们一样的神情。 婉君用略带深邃的目光看着青青离开的背影,春儿觉得有些愧疚,与婉君对视了一眼。婉君点点头,这件事情她也是逼不得已的。 她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皇上一切都好! 皇上在除夕之日忽然晕倒,不省人事的消息,尽管封锁的再严密,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在宫廷内越传越开,倒傍晚十分已经是人尽皆知。 第二百八十章 釜底抽薪(九) 皇上的寝殿前也是挤满了要觐见的大臣与亲贵。 只是,暂时大殿封锁的严密,除了太医与皇上的近侍,所有人都允许去探望皇上。 正是因为皇上病倒的消息,有心之人也是蠢蠢欲动,准备随时发动一场已经准备好的政变。 李漓有些疑惑,但是因为见不到李世民的面,因而他根本无法断定此时殿内的真实情况。如果说,皇上的病不是病的太及时,便是实在太过蹊跷,令人有些不敢相信。 殿外拥挤着各路人,但是目的都是为了觐见皇上,想了解皇上此时的病情。 “怎的今日倒是没有见到上官仪大人?”一位亲贵开口道,“房大人,你可知道上官仪大人怎么没有露面?难道也学长孙无忌,流连坊间吗?” 众人听闻此人的言语,亦是议论纷纷。众人盛传的长孙无忌越狱之言,随着众人的揣测与度量,又因为李世民一直未澄清,于是有些心清明镜的人便猜测,肯定长孙无忌是因为与皇上政见不合或者被皇上以金蝉脱壳之计委以重任。放眼朝中,除了两个月前的幽州之乱,怕是也没有别的事情能让长孙无忌大人亲自出马的了。但是,由于各路人马并未在幽州寻得长孙无忌的踪迹,而他从幽州消失之后,便再无踪迹。 于是有人揣测他是流连坊间,不想回朝任官。 但是这个揣测纯属无稽之谈,也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恐怕直到长孙无忌出现,都会一直被人诟病。 “我倒是不太清楚,”房玄龄为人随和,倒是哪边都不得罪,“今日夜宴群臣百官,他早晚都会出现的,各位也不用心急。” “这倒也是,只是,一向足智多谋的长孙大人不在,就连这肱骨之臣的长孙大人也不在,”一个面色狡黠的人开口言道,翻了一下双目,“倒是不免让人心生怀疑,他们到底在忙些什么?” 房玄龄不动声色,只是淡然一笑,“不在其位,恐怕我也无能为力,帮不到大人什么。” 那人脸色微变,他倒是不知道房玄龄竟然观人于微,亦是洞若观火,能够洞悉他的试探之言。 “一向雷厉风行,心直口快的魏征大人也是不见踪迹,今年的除夕似乎有些无聊啊!”刚刚言说之人,略带深意的笑了笑,然后便与众人告辞。 经他之言,众人皆是议论纷纷,谈论之言亦是更加繁杂。房玄龄看着这殿外的气势,倒是有些苗头不对,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忽而,见到李世民身边的掌事太监李长安静悄悄的走了出来,顿时众人一窝蜂的围了上去,关心起皇上的病情来。 “众位大臣,众位大臣,”李长安眼见这么多人围绕着自己,在耳边跌跌不休,说的都是千篇一律的话语,说来说去只是想知道皇上的病情究竟如何了。“皇上已经没有大碍了,各位也不用担心了!大家还是先去用些茶果点心,今天晚上,会由太子主持晚宴。” “李公公,您这话是说,皇上已经病得下不了地了吗?”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是啊是啊!为什么皇上不亲自主持晚宴呢?” “奴才能说的就这么多,各位大人也不要再问了!”李长安避开众人,想要寻个清静。 远远的与房玄龄对视了一眼,他低下了头,往漪兰殿的方向走去。 房玄龄只是淡然一笑,往弘文馆的方向走去,此时关心皇上病情的人可不会少了他一个。既然大家争先恐后,那么他便找个能够清静的地方先避避风头吧! 漪兰殿内,檀香萦绕,烟雾宜人。 “皇上真的病倒了?”淑妃有些不可置信,“为何会如此突然。” “实际上,”李长安有些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出实情。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支支吾吾些什么?”淑妃有些愠怒,有些急躁的说道,李长安自是知道,此时恐怕后宫之内最心急如焚的人便是淑妃娘娘了。 因为或许今晚可以改变她与东漓王的命运,成败便在此一举。 如今皇上病倒的消息自然会给她们的胜算再添上一层! “皇上已经不行了!”李长安照实说道。 淑妃甚感震惊,她有些不相信李长安说的话,“本宫不信!” “是真的,”李长安虽然面露难色,但是终于脱口说出实情,“是独孤充容。” “独孤一梦?”淑妃口中呢喃的说道,“是她?”淑妃脑海中不断想着,她为什么要忽然谋害皇上?难道当初她与自己的联合便是为了这个目的?不行,她一定要去向独孤一梦证实清楚! “好了,这件事本宫知道了,”淑妃淡淡的挥了挥手,对李长安道,“皇上的事情,一定要严密封锁所有的消息。” “这个奴才自是明白。”李长安低低的说道,“没什么事,奴才先告退了。” 淑妃点点头,静静望着退出去的李长安。虽然李长安包藏祸心,她不能完全相信他,不过如果能从独孤一梦处证实到这个消息,她便可以行动了。 距离夜宴之时越来越短,而众人亦是越来越忙碌起来。只是,各司其职的众人,亦是有着许多弦外之音需要静静倾听。 从遗梦楼出来后,淑妃的嘴角洋溢起一股邪魅的微笑,那种微笑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望着渐渐沉下来的黑幕,她却觉得天似乎都要亮了。 过了今晚,唐朝的太子便是她的儿子,而她也是将来名正言顺的皇太后。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已是欢呼雀跃起来,似乎已经大功告成,一切圆满。 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独孤一梦会杀死李世民,因为她在皇上身体内种下的蛊毒与太子一模一样。只是,她再那之后又着意添了些东西...... 遗梦楼内,独孤一梦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 淑妃,你可不能怪我。 就算我的目的是让李世民的后宫不得安宁,让他死于非命,我也不会让你们随心所愿的。所以,最后的胜利者,会是她。 只是,或许她看不见她赢得的胜利了! 望着镜子中熟悉的容颜,只是那颗面目全非的心已经让她觉得陌生再陌生。 长安这个让她既爱又恨的地方,李世民,上官长风,完颜弘,今夜之后,所有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漫天的爆竹丝竹声中,今夜的盛典终于开启。只是,因为皇上的病情,给今夜的夜宴添上了一抹愁绪。或许,大家没有办法真正的开心起来! 时辰已经不早了,众位大臣早已经入座,按照规矩,若是皇上不能亲自主持夜宴的话,便有太子主持。只是这时间已经过了吉时,这太子怎么还未出现? 众臣亦是揣测纷纷。 淑妃作为后宫之首,太子又未现身,她代掌凤印,今晚的盛宴怕是要有劳她了。 一位叔王道,“太子还未现身,今晚的宴席怕是要请淑妃娘娘代为主持了。” 淑妃微微颔首,此人乃是皇上的表亲,亦是暗中支持李漓的叔父,这一言便是将她推到了众人面前,她也无可推辞。 众人见叔王都如此说,便一起喝声,请淑妃代为主持仪式。 忽然,朝堂内一声不小的声音响起,掷地有声的话语,声声都振聋发聩。“皇上尚在人世,太子亦是储君,今夜主持群臣百官以及后宫的夜宴,淑妃娘娘怕是不合适吧!” 淑妃循声望去,只见是平日里便口无遮拦的魏征,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还真的不是时候啊! “魏大人,你这话是何意?”刚刚偏帮淑妃的叔王又站了出来,“淑妃娘娘代掌凤印,怎么就不能主持这场宴会?” 魏征面不改色,据理力争道,一面指着淑妃的面直言道。“若是今日淑妃娘娘是皇后,我魏征无话可说。但是,勤王爷也说,淑妃娘娘是代掌凤印。若是宴请后宫妃嫔,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请问,娘娘以什么身份立足于朝堂之上?单单凭一句代掌凤印吗?” “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叔王有些恼羞成怒,“这后宫之中淑妃娘娘地位最高,她当然可以主持仪式。” “哦?那按照你的道理说,若是皇上太子不在,这里谁的地位最高,便可以主持朝廷之事了吗?”魏征愠怒的问道。 “魏征,你大胆!”叔王抓住魏征的小辫子便不想放手,“你竟然敢诅咒皇上与太子,本王便可以以大不敬之罪问责你!” “我看王爷还是省省力气吧!”魏征毫不退让,“皇上都拿我没有任何办法,就凭你一个勤政王?” “魏征!”勤王爷听后,气的涨红了脸。 “魏大人既然如此足智多谋,”忽而,淑妃开口道,“不如请您赐教,如今该怎么办?难道让众位大臣干等在这里吗?” 魏征与淑妃对视许久,本来他还不相信长孙无忌所言,如今看来,她这是势在必行,只是他有些后悔,应该早早相信了长孙无忌。 第二百八十一章 釜底抽薪(十) 魏征沉默许久,“便道,依我看,就让东漓王主持仪式吧!便命人再去寻找太子!” “就这么办吧!”淑妃没有将他的后半句话放在心上,只是他说让李漓主持今晚的宴席,倒是很合她的心意。(.好看的小说)至于其他的,等到过了今晚,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面李漓有些生涩的看向淑妃,淑妃点点头。示意他不用太过担忧,于是李漓便临危受命,主持今晚的仪式。 宴席已经开始,可是千崇殿内的气氛并没有如同张灯结彩的装饰一般热闹,众人的心中都是有些猜疑与疑惑。 这太子又不见了踪影,是何意? “今晚,武才人准备的节目倒是都费了一番心思。”淑妃低低的说道,“只是,不知一会儿的竞赛是不是也同样精彩呢?” “嫔妾想,今日的竞赛肯定精彩纷呈。”张美人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一面群臣又是一阵低低的耳语,房玄龄微微看了魏征一眼,想不到他竟然还有心思大口的喝酒,完全不顾如今的情势。 “既然皇上不在,但是竞赛又是既定的比赛,那么便由漓儿你来评定吧!” “淑妃娘娘真是好计谋,”魏征出言无状,只是众人皆是因为他这句话一怔,可是当听到他说的话后,神色又缓和了一些,“大家都知道,这一位比赛者是东漓王未来的侧妃,您让他来评定,怕是有失公允吧!” 李漓望着魏征,淡笑着问,“不知魏大夫有何高见?” “我只是随口一提,公道自在人心,想必您自己会有决断的。”魏征模棱两可的回答道,要知道,今晚的重头戏可不是那场准备许久的竞赛,而是...... 正说着,只见一个身段曼妙,青衣碧衫的女子缓步走入千崇殿内。 众人皆是一惊,而淑妃亦是十分惊讶。 走进来的人是独孤充容,只是她穿的服装不是宫嫔的服装,而是她西凉国的衣服。一如当初她出来当朝时的那副装扮...... “独孤充容,你这是做什么?”淑妃心中有一阵隐隐的不安,但是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又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当她站立在千崇殿的中央时,刚刚的那种不安便继续蔓延扩散。 武昭微惊,这个时候出现的独孤一梦,可不一定是什么坏事。且先看看再说吧! “糟,糟了,出大事了!”春儿惊慌失措的跑到婉君身边,她正在准备第一道要呈上去的凉菜,她哪里顾得上发生的重大的事情。可是见春儿这般惊慌,便停下手中的事情,她算算时间,应该还没有到时候。这个时辰,能发生什么事情? “独孤充容,去自首了。”春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还是憋着一口气,全部说完了想说的话。 婉君手中的勺子掉在了地上,她万万没有想到,春儿带给她的消息会是:独孤一梦去自首了...... “哎,您去哪里?”春儿见婉君不顾一切的跑开,跟在她身后问道。 “今天晚上的比赛,怕是不可能了。”婉君直白的说道,她清楚的知道,今晚的比赛一定会被延期。因为今晚...... “您这是什么意思?”春儿疑惑的问道。 婉君忽而停下脚步,对春儿道,“带上我的出宫令牌,帮我一个忙!” 春儿不解,婉君真的不打算参加竞赛了? “可是......” “拜托你了!”婉君真挚的望着春儿,“一定要将我的话带到:宫内有变,速援。”这六个字,牵扯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许许多多的人。 婉君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千崇殿的后殿。 或许独孤充容的这个决定,会改变很多事情。 千崇殿内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皆是议论纷纷。 而李漓听完独孤一梦的叙述之后,有些愠怒。 “你所言的可都是事实?”魏征听后,迫不及待的问道,“你陷害贵妃,谋害皇上,你供认不讳?” “是,都是我做的,”独孤一梦没有觉得任何地方不好意思,或是内疚,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 “真是大胆,依我看,边改凌迟处死。”叔王愠怒的说道。 “哼,是吗?”独孤一梦反而笑道,“如果我该凌迟,那么与我合谋的淑妃娘娘,又该当何罪呢?”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哗然之声响彻千崇殿。 众人议论纷纷,纷纷揣测独孤一梦所说的话的真实性,毕竟没有人会愿意相信一个外邦人的话。更何况她指认的是当朝的淑妃娘娘,三皇子的生母。 淑妃紧紧凝视着独孤一梦,而独孤一梦的眼中全是满意的神情,看不出有半分恐惧。 从独孤一梦踏入这里开始,她便看出来,独孤一梦不想活了。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独孤一梦想拉一起死!这个女人真狠...... 从她第一次,一袭红衣,在碧湖边主动与她联手开始,她便一直怀疑她的动机。只是一直都无所获,因为独孤一梦做的事情,总会超出她的预料,尤其是她不顾生死,毒害皇上的事情。如今看来,她早就会料到有今天。不,或者准确的说,她一直在等今天,今日下午时分她说的话是真的,但是她也早就已经计划好要拖她一起下水。 众人开始为淑妃娘娘辩白起来,因为淑妃给众人印象都是温婉大方,仪态万千,一个吃斋礼佛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哈哈哈,”独孤一梦鲜红的双唇,笑的有些慑人,她直直的盯着淑妃,一面红唇半开,微微道,“大家还被你贤良淑德的样子蒙在鼓里,我倒是很佩服淑妃娘娘,能够一直在后宫伪装的滴水不漏。只可惜,面具终究是面具,总有一天是需要剥落掉,回到真实的状态。不然,戴面具的意义不就没了吗?”独孤一梦笑的有些得意,而淑妃的面色始终阴沉着,没有说一句话。 “大家以为皇上只是晕倒那么简单吗?”独孤一梦笑着道,“那不是晕倒,叫假死,也就是说,皇上现在就跟活死人差不多。过了今晚,他便是真正的死人了!”她直直的盯着淑妃,“所以,您还在怕什么呢?” 魏征站在一旁,静静的审视着伶牙俐齿的独孤一梦,他没有预料到,独孤一梦会这样来逼迫淑妃。如今的淑妃真是骑虎难下,她到底会怎么做呢?魏征心中想着,一面暗自得意:老狐狸可真是没有福气,不能亲眼见识到如今生动有趣的画面。” “不过真是可惜啊。”独孤一梦摇摇头,“只可惜,从幽州逃离的长孙无忌应该不会同意有人撼动他侄子的太子之位。” 独孤一梦的话,让很多人越听越玄乎,越听越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殿上,站着脸色越来越阴沉,一直沉默不语的淑妃。还有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面上有些愠怒的李漓。他一直在隐忍着心中的那抹怒意,忽然跑出来的独孤一梦打乱了他的整盘计划,他真的很想告诉她:从今开始,没有太子了!李治既然没有来今晚的宴席,他便永远不会出现了! “本宫看独孤充容因为思虑皇上病情,因而得了失心疯,来人,将独孤充容送回去,再找两名医女为其诊治一番。”淑妃命令手下人道,她很清楚,如今皇上卧病,太子无踪迹,这宫中所有的人只能任由她差遣。独孤一梦想与她同归于尽,真是痴人说梦! “你以为抓了我就有用吗?”独孤一梦一点都不害怕。“我在你的身上也种入了蛊毒,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当上皇太后吗?” 淑妃微鄂,她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独孤一梦,可是当她看见独孤一梦满含笑意的双眸时,她知道她没有说谎。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淑妃有些怨愤的说道,纵使她不能当上皇太后,她也要帮助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登上皇位。那她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忽而,众人看见语气阴冷,与平日里面色和善的淑妃完全判若两人的人。众位妃嫔先是一惊,转而像是明白了什么。 众大臣皆是错愕,有人生气的说道,“淑妃娘娘是承认您所犯下的罪行了吗?” 淑妃明朗一笑,“罪行?”望着刚刚说话的人,“难道沈大人不觉得,你刚刚说的话才是犯了滔天大罪吗?” 语气冰冷决绝,让人在寒冬之月不忍打了个寒颤。 婉君偷偷躲在墙角,注视着殿中发生的一切。 武昭的手因为紧张,不住的颤抖起来。 箭在弦上,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各怀心事。 “本来,本宫不想难为各位大臣,只可惜,独孤充容的话让本宫改变了主意。”眉眼间的凌厉之色,令人望而生畏。 魏征与房玄龄冷眼看着淑妃,默不作声,魏征的双手一直交叉着立于腹前,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如今,就请众位大臣做个抉择吧!” 淑妃抛出了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这句话也是她隐藏在心中多年,一直想要说却到今天,才等到机会说的一句话! 她要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第二百八十二章 惊天逆转(一) 举座因为淑妃的话开始议论纷纷起来,魏征双目如炬,仅仅的盯着淑妃娘娘,淑妃一改往日和蔼善目的样子,反而以一副十分不同的表情望着众臣,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魏征的身上。 淑妃心中暗自揣摩着此人,魏征虽然有勇有谋,但是文不及长孙无忌,武不及三军将帅,如今他是孤身一人,亦是孤掌难鸣。再加上他只是一个没有兵权的文官,就算他再对皇上忠心耿耿,也是无用的。 如今京中的将领包括守卫皇宫的禁卫军,都是她手下的人,今天的晚宴便是请君入瓮,她早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可是没有想到,就连上天都帮她这个忙。但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是,独孤一梦会冲出来,抖露出一些本不应该为外臣所知道的事情。 淑妃狡黠的抿着嘴,对魏征道,“魏大人向来能言善辩,能说会道,如今,丞相长孙无忌不在,本宫便就请教你了。” 魏征知道,淑妃此言是口出不善,并非存了善意,可是他的心中并不害怕,而他的脸上也没有半分畏惧之意。 房玄龄往后退了两步,借着前面的人的身子挡住了他的面部。可是,他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淑妃的眼睛,“还有房玄龄大人,你们共为皇上的二十四大臣,如今本宫便想好好听听你们这些肱骨大臣的意思。” 房玄龄微微一怔,但是因为淑妃的话不得不站了出来,微微道。“其实微臣不是很明白娘娘的意思,不知娘娘可否明示一二。” 一边东漓王眼见众臣的议论之词越来越高,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九成的把握的。毕竟,如今太子已经...... 再加上已经病危的父皇,他便更加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事情了。 于是,东漓王开口道,“其实,这个消息本来不想告诉各位的。(.无弹窗广告)但是,眼看各位大臣还被蒙在鼓里,本王只能忍痛,将事情说出来了!” 大家看见李漓面露哀难之色,淑妃见此,亦是望向李漓。因为太子之事,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她也不清楚,有些事情的真相。 “事实上,长孙无忌大人是被父皇派去幽州,处理齐王旧部叛乱一事。因为此事乃是绝密,因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少数几位大臣,恐怕就连魏征大人,与房玄龄大人都不知晓此事吧!” 魏征在心中暗自一笑,他确实不知道。在他来找自己之前,他确实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是如今李漓的消息未免也有些太迟了。 众臣一阵唏嘘,李漓掩面的袖子之下却是藏了一张暗自窃喜的嘴脸,只是在众臣看来,他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伤心难过。 “这也是下午刚刚得知的消息,”李漓忧伤的说道,“由于齐王旧部已经趁着年关偷偷潜入京城,也是今日日落时分,太子已经遇害身亡了!” 魏征心中暗自发笑,嘴角亦是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房玄龄倒是一怔,因为此时他无法判断,从李漓口中说出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实的。看他如此笃定的样子,本来十分坚信的事情也开始变得举棋不定起来。倒是魏征,还是一脸泰然,如果不是他心中已有决断,便是他的心理素质太过超于常人。 “这不可能!”一位皇上的表亲说道,太子忽然间遇害,这本就是天大的事情!如今,皇上又忽然病倒,这实在不得不令人怀疑这件事情是否有人在幕后操纵着一切。“刚刚淑妃娘娘所言,真的不得不令本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了小动作。” 淑妃倒是第一次与这样不近人情的王叔说话,“这位王叔,您这可是有中伤诽谤本宫的意味。” “就是,我听着也像。”从晚宴开始,便一直帮助着淑妃娘娘的勤王爷道,他的语气中有些随声附和的意思。 话到此处,再是傻的人也能听出如今千崇殿内的两股声音在争执些什么。 大家没有功夫去顾问太子遇害的真相,因为如今皇上真切切的躺在养心殿,已经不省人事。看来,这一场风波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众臣看着居心叵测的淑妃与李漓,一时间失了些手脚分寸。 这是因为,忽而大殿之上,被一群禁卫军包围了起来,入宫来的亲贵大臣全部被包围了起来。举手投足间,随时有丧命的危险,着便是所谓的强迫。 淑妃直白的说道,“本宫于各位大臣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所以本宫也不想为难各位,只是,”淑妃忽而话锋一转,“国不可一日无君,本来太子应该监国,但是太子被歹人所害,如今朝中也别无他人选能够代替皇上监国。” “依本王看,东漓王便是合适的人选!”这句话,兜兜转转,从勤王爷嘴中说了出来,倒是没有出乎魏征的意料。 一边,婉君看的有些心急如焚,一面看着武昭亦是眉头紧锁的样子。到底如今宫外的情形如何了?皇上已经病倒了,若是太子再......后果将不堪设想,如今一切的责任都寄托在太子的身上,所有的希望也寄托在太子的身上。她从未像现在一样紧张过,手心冒出了涔涔的汗珠。 众臣一时间因为千崇殿肃杀的气氛,不好开口。 淑妃依然用狡黠的目光注视着魏征,“如今,便由魏征大人,先表态吧!”忽而,听到淑妃的这句话,站在魏征身边的人抽了一下手中的兵器,咯噔的寒铁碰撞之声,令人闻而生畏。 魏征面色凌然,房玄龄闭起了双眼,心想:如今,还希望他不要太过固执啊!若是因此丧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啊! 不过,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魏征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东漓王说太子已死,可是口说无凭,在没有见到太子的尸体之前,便不能确信太子已经遇害身亡。因而,还是应该由太子监国。” “证据?”淑妃微微一笑,阴冷的指着独孤一梦道,“她不就是证据吗?她便是齐王旧部的手下,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谋害皇上?” 魏征只是淡然一笑,低着眉道,“看来淑妃娘娘,似乎胡皇上遇害一事,脱不了干系哪!”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众人平日里只以为魏征是胆大妄为,如今看来他真是个不要命的货色。 淑妃凛然的笑了起来,“魏大人不愧是皇上所倚重的谏臣啊!” 魏征倒是不客气,微微拱手以示感谢。一面房玄龄倒是重新审视起魏征这个人来!平日里,只见他总是与长孙无忌对着干,可是如今长孙无忌毫无踪迹可寻,他倒是能够挑起大梁,独当一面啊! “淑妃娘娘此言差矣,大唐之所以如此繁荣,成就了今天的这番局面。可不是因为皇上倚重我魏征一人而得,刚刚娘娘也说了,皇上手下可有二十四贤臣,至于我魏征能排第几,怕是要等皇上醒了之后才能问清楚了。” “魏征大人怕是记性不太好,刚刚独孤充容似乎说过,皇上是再也醒不了了。”淑妃此句话说的极其阴狠卓绝,“若是魏征大人想去陪皇上,本宫自然愿意帮助魏征大人一把,绝不辜负了魏征大人一片赤胆忠心。” 众人听到淑妃这句下马威与杀威棒,都是吓得一惊,本还想附和魏征的人也没有了那个勇气。 可是,没有料到,魏征竟然敢面不改色,“能够辅佐皇上这样的明君,魏征自然是喜不自胜。既然有这样的君臣缘分,为皇上肝脑涂地,也是在所不辞!如果能够陪伴皇上,为其鞍马劳顿,也是美事一桩!臣想,恐怕在座很多人也是与臣的想法相同,只是没有臣这般心直口快罢了!”魏征连连说道,每一句话都直戳淑妃的痛处,亦是让她下不来台。 “魏征,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李漓有些愠怒,愤怒的开口怒吼道。 婉君一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李漓,刚刚的他难道才是真正的他吗? 而李漓在脱口而出那句话之后,也同时看见了十分震惊的婉君,他微微一愣。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后殿,为什么会站在千崇殿内? 淑妃倒是不生气,比起李漓,她更加有城府与心机,不说她有多能忍,不过是她更加阴狠毒辣而已。虽然是软刀子,但是刀刀足以致人性命。 “哦?呵呵!”淑妃说的有些慑人,“本宫也想知道,在座之人,有谁是与魏征大人的想法一样的?”淑妃此言一出,千崇殿内变得安静静谧起来,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冰冷。 刚刚开口言话的王叔如今正被刀架在脖子上,淑妃量他也不敢再开口言语。 可是她没有料到的是,平日里一向斯斯文文的房玄龄,倒也有按捺不住,直抒胸臆的时候。 “臣与魏征大人的想法相同。”房玄龄只是淡淡的这一句话,然后走到了魏征的身边,然后不再言语。 婉君可以清楚的看见,淑妃眼中的怒火。 一时之间,其它的人不再言语。 可是,妃嫔之中亦有人站了出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惊天逆转(二) 那人,便是武昭。 武昭微微道,“嫔妾与魏征大人的想法也相同。” 傅昭仪见武昭不要命的站了出去,本想拦着她,但是眼看淑妃眼中的怒火,她哪里还敢吱声。其实,她心中暗自心想着:武才人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站出去,她竟然傻傻的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还是为了那个为了独孤充容冷落她的男人。她倒是不知道该为她悲哀还是为她鼓掌。 婉君见状,她与李漓狠狠的对视了一眼,她能够清楚的看出李漓眼中蕴含的意思。但是最终,她还是默默走去了武昭身边,拉起她的手,暗示她不用太过担心。她们曾经约定过的,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武昭身陷险境,而没有任何表示。 淑妃大大的没有想到,婉君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站出去。虽然她没有说任何话,但是她的举止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边的叔王见后宫女子都如此大胆,他身为朝臣,怎可退缩,于是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身为唐家子孙,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介女流执掌我大唐的万里河山。” 叔王爷也没有意气风发很久,只觉得脖颈间有些吃痛,大家震惊的发现,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位置没有移动,而且累出了一道血痕。因为此,大家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来人,给我先将他们拖出去,就地正法。”淑妃毫不留情,不眨眼的说道,“今年的除夕夜宴似乎缺了些鲜艳的颜色,或许只有见了红,才能让大家的心情都愉悦起来。” 魏征听此,恁了眉,瞪着淑妃。房玄龄倒是在他耳边道,“说句实话,我可没有像今天一样对你敬佩至极。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还好,能够在临死前见识到你真性情的一面,倒是不枉你我在朝为官一场。” 魏征凛然笑了笑,“我知道,一直以来,我与那老狐狸的斗争,你虽然表面持中立态度,但是其实你跟上官仪都是偏袒长孙无忌的多。” 房玄龄笑着摇摇头,大家在朝为官,倒也谈不上偏袒不偏袒,只是政见不同而已。像他这般随性的人,倒是更加欣赏长孙无忌处事不羁的方法与态度,既然同样能够达到目的,为何不走捷径呢? 武昭眼见着众人动手,可是却又无能为力,看来淑妃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将所有人都驯服了。到现在,宫外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若是淑妃与东漓王真的得手,她也只能一死以报皇恩了! 正在众臣惊慌失措的时候,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千崇殿,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倒是让魏征一看了就厌烦。可是如今看了他,倒是没有像今天这般愉悦,因为事实上刚刚他的心整个都是紧绷着的,虽然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但实际上真的做好去就死的准备了。 “哟,各位这是商量什么呢?”长孙无忌一副懒散的样子,手一面晃荡着,一面走到魏征的身边,“这刀都架上了,除夕之夜,玩这个,不太合适吧!”长孙无忌盯着一直将刀架在魏征身上的人一眼,那人有些忌惮长孙无忌,倒是因着他一句笑着说的话,松开了手中的刀。 淑妃微微有些吃惊,长孙无忌怎么会出现在宫里,宫内门禁森严,他是怎么进来的。 “刚刚,老臣在外面没有听清楚,刚刚,娘娘说什么了?”长孙无忌故意开口问道。 淑妃脸色铁青,她心中看到长孙无忌,倒是有如临大敌的感觉。之前,在中宫殿时,她便是这般对自己不留情面。 “哼,长孙无忌,你不要如今一副能够扭转乾坤的样子。(.无弹窗广告)”勤王爷早就看不惯长孙无忌总以为自己料事如神的样子,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这些人是死有余辜。如今你也凑了上来,我看你便与他们一同去了!黄泉路上,也能让魏征大人向你解释解释,你们是怎么死的。” 长孙无忌笑了笑,“哦?我长孙无忌倒是孤陋寡闻,不知什么时候,这大唐由勤王爷你当家做主了?” 勤王爷有些微征,愤怒的说道,“你不要顾左右言它,这可是淑妃娘娘的旨意!” “淑妃娘娘?”长孙无忌的语气十分不屑,“淑,妃!”长孙无忌故意拖长了那个妃字,他也知道,皇上一直没有另外立后,这便是淑妃心中最大的痛处。“我想,淑妃应该也没有这个权利下令随便杀人吧!”长孙无忌一脸泰然,冷冷的盯着,站在上首与李漓并肩而站的淑妃,面露笑意,但是绝非善意的,淑妃阴冷一笑,“有与没有,只在一瞬。如今这个情势,本宫便是有!” “哦?淑妃娘娘好大的架子啊!”长孙无忌冷冷的说道。 淑妃不想再忍耐长孙无忌,眼看他越来越放肆,她也不想与他所费口舌,不如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摊开好。免得有些人还在心存侥幸! “识时务者为俊杰!”淑妃淡淡的说道,“如今的三军元帅,是本宫的表兄,张义芳。再加上,皇城的禁卫军首领还有守卫皇宫的将领皆是本宫的人马。各位大臣,这样说,你们应该清楚了吧!”淑妃说完,狡黠的看向长孙无忌,“本宫想,应该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像长孙大人这般愚昧,又自以为是的人了吧!” 长孙无忌只是笑笑,“那么臣现在,是死定了吗?” “您以为呢?”淑妃说的十分得意,她淡笑着望着长孙无忌。 “如今皇上已是不省人事了,我倒是想知道另外一件事情,不知淑妃娘娘,能否在我死之前,让我死个明白!”长孙无忌,说着沉下了脸。 淑妃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事情。 “是!”淑妃毫不犹豫的说道,“你想的都对!本宫也不想,你带着疑惑去见你的妹妹!倒不如本宫大方,让你死之前便弄清楚真相,这样你才能更加怨恨本宫,含着一口怨气死去!” 长孙无忌冷冷的望着淑妃,果然是她杀了自己的妹妹。其实当日与淑妃的匆匆一面,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当淑妃的阴谋渐渐暴露之后,他越来越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很错了人。其实,当初大家都被萧贵妃的事情所影响,所以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而萧贵妃也是自以为是杀害皇后的真凶,完全忽略了会有人鱼目混珠。 长孙无忌微微点头,“多谢淑妃娘娘,解开了我多日的疑惑。” 淑妃笑了笑,“纵使解开又怎样,你还有什么能力为她报仇吗?”淑妃说着,一步步走下台阶,一面道。“要怪,就怪皇上,若是当初他要立我为后时,你们不反对,他又不犹豫,我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只可惜,如今他也听不到了!这一点,我还得感谢独孤充容,如果不是她用蛊毒先谋害太子,再谋害皇上,又怎么会有今天?” 独孤一梦面色淡然,她望着淑妃,像是在看着一座蔚然的大厦即将倾颓前的挣扎。独孤一梦在心中暗暗的说道:我终于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如今白蛟的情况如何了,但是她也能够彻底放下了。因为她与他不再有任何纠葛与拖欠。 “可惜,朕听得十分清楚。”忽而一阵威严又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传遍整个千崇殿,所有人都对这个声音熟悉无比,可是众人听了之后却都是被吓了一跳。 巍峨的千崇殿,宽敞的门口出现了明黄色龙袍的人。 所有人见到皇上的面,忙都跪了下来,三呼万岁。 一步一步踏入千崇殿,一步一步看清楚那个在自己身边隐藏许久,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动手谋权的人。李世民对她感到痛心疾首。 淑妃震惊的望着李世民,还有跟着从他身后走进来的一群人,长孙云溪,上官仪,钟离桑菁,暗影护卫,程峰...... “怎么会?”这一声是独孤充容问出来的,而这也是淑妃的疑惑。 而淑妃当下的反应便是,独孤一梦出卖她! “你骗我!”淑妃愠怒的望着独孤一梦,可是看着她那样震惊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人。随即,她想到了什么,“李长安,你在做什么!” 可是,李长安却是一动不动,淑妃问道,“你不是说皇上晕倒了吗?” 李长安一言不发,只是巍然一笑,然后轻轻撕下了脸上的那层面具,道,“娘娘,怕是认错人了吧!”桑榆的声音回到了从前的样子,而她此言一出,则是让淑妃彻底恍然,一直以来,与她交谈的人都不是真正的李长安,而她完全没有察觉。 “是你!”独孤一梦,这才惊觉,“你竟然没有死!” 钟离桑榆淡然的说道,“多亏了充容娘娘,我才能发现解开千日醉的解药。” 桑菁一笑,是啊,这也是她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不可能,千日醉从来没有解药,服下去的人也绝无生还的可能!”独孤一梦仍然沉静在自己的想象之中,不愿意相信她们复活的事实。 第二百八十四章 惊天逆转(三) “是吗?”桑菁一直在等着独孤一梦亲口承认是她命人毒杀的她与桑榆,这件事,她们也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因而一直以来只是怀疑。可是如今独孤一梦亲口承认,也算是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一直以来,中千日醉毒的人确实没有生还的。”桑榆莞尔,“有一个成语你肯定知道,那就是以毒攻毒。你也万万不会想到冰蚕的毒能够化解千日醉的毒,所以才会救了桑菁。” “你更加不会想到,天山雪莲也可以解毒。”桑菁淡淡的一笑。“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天山雪莲还没有人真正见到过。”桑菁微微的说道,“你当然不会想到,我们是在怎样的机缘巧合之下获得天山雪莲的。” 独孤一梦不断的摇着头,恍若隔世一般,她一步一步算计好的,怎么会想到事情竟然会至此。 如今看皇上完好无损的样子,想必是钟离桑榆帮助他治好的。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过,她们竟然会有冰蚕,而冰蚕便是解毒的解药。 “你肯定是在好奇,为何朕会安然无恙吧!”李世民微微道。 “是!”独孤一梦直勾勾的看着钟离桑榆,她有些失神的说道。“我之所以要杀你,便是看出你有极高的医术,那日在宫内匆匆一面,你便看出我会用毒。为了证明你的猜测,你还亲自来遗梦楼试探,真是如此此,我也看出了,若是将你留在宫中皇上身边,你定会成为我最大的阻碍。真是因为你自己也擅长用毒,因而假以时日,你肯定能够想到为皇上诊治蛊毒的方法。” “其实皇上的蛊毒能够解开,并不是我的功劳。”桑榆微微低头言道,这是李世民也不知道的事情。 婉君淡淡的一笑,对着桑榆姑姑。 是的,正是那一晚,在她与叶修仪谈过话之后,她将秋枫留下的白玉簪放在了桑榆姑姑的房内。因为是叶修仪看出了李长安与平日不同的地方,也注意到他似乎在背后还藏着一张不愿意为人所知的脸。经过一番调查与揣测,叶修仪猜测此人应该是桑榆或是桑菁易容而成。婉君听到那样的言论,才肯定,宫内的人是桑榆姑姑。因为在宫外见到钟离司药的时候,她便说过,她与桑榆姑姑很快便会见面。肯定李长安已经不是曾经的李长安时,婉君才相信叶修仪的话,便决定帮助桑榆姑姑。 “这要多亏与你朝夕相处,亦是十分了解你的叶修仪。”桑榆淡淡的说道,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是知道解毒的方法,可是无奈,先前在救治桑菁的时候,那只雄性冰蚕死了。因而纵使有方法,也束手无策。但是,或许是机缘,这宫内竟然还藏有一只雌性冰蚕。”桑榆的手中细细的拨弄着玉簪,那只白玉簪婉君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秋枫留下的最珍贵的礼物。 之前,她一直不知道为何钟离司药那么想要那只白玉簪,原来她是想要其中的奇珍异兽:冰蚕。 独孤一梦心中暗道,为何一切会如此巧合?难道这是天意吗? 因为能够救活雄性冰蚕的唯一解药,便是雌冰蚕。雌冰蚕能够唤醒假死或者濒临死亡的雄冰蚕,正是借着两只冰蚕,桑榆才能化解皇上体内独孤一梦种下的两股力量相克的蛊毒。这也是为什么钟离桑榆一直想要救皇上,却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她本以为那只雌冰蚕是在独孤一梦手中,完全没有想到,一直在婉君的手中。 独孤一梦望着安然无恙的李世民,“不要以为,我种下的蛊毒仅此而已。”独孤一梦心中暗自道:我还在宫内留下了最后一道蛊毒! “皇上如今已经安然无恙了,”桑榆十分肯定的说道,“所以,你不用再想说谎了。” 独孤一梦只是一笑,虽然她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是她依旧对那一天快点到来充满信心。 “朕在此,你们还不住手!”李世民威严且凌厉的说道,一面事态已经完全不复刚刚的情状。 一面禁卫军听到皇上的话,得目天言亦是十分慌张,顿时没了主意。 淑妃只是一笑,“本宫在此,你们还在犹豫什么?不要忘了,此时后宫与皇城是掌握在谁的手中。”淑妃威胁到,“除非你们都不要命了!” “淑妃,你这是做什么?”李世民明知故问的说道。“朕倒是有些糊涂,竟然不知道这皇宫以由你淑妃做主了!” “皇上恐怕是病糊涂了,不如由臣妾向皇上说明如今的情势。臣妾的表兄张义芳已经取代了三军元帅的地位,如今大唐三军均有本宫的表兄张义芳率领。再加上皇城之内的军队知道皇上病危,如今朝内无人管辖,便有东漓王李漓暂监国事。一直以来,皇上受命本宫代掌凤印,如今皇上昏迷不醒,难道不该由臣妾掌管后宫大小事务,帮助东漓王管理皇宫吗?” 李世民忽而一笑,“朕从前倒是不知道,淑妃是如此精于算计,倒是每一步都算的滴水不漏,朕倒是小看你了!” “皇上现在了解也不晚。”淑妃淡淡的说道,“臣妾要的也不多,只是太子因为齐王旧部叛乱消失无踪,恐怕这大唐需要换一位太子了!”淑妃笑的狡黠,那张红唇半开,冷面蛇蝎的脸让李世民觉得十分厌恶。从前,他真的小看淑妃的野心了! “若是朕不同意呢?”李世民反问道。 “那恕臣妾斗胆,只能让皇上驾崩了!”淑妃此言一出,举座的大臣都瞪大了双目。 眼看淑妃如此胆大包天,皇上又一直没有什么举动,想必此时皇城之内定是险象环生,双方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只是,淑妃刚刚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就算皇上真的允了她的话,日后肯定还是会心有芥蒂的。东漓王这个太子,怕是不好当啊!淑妃眼前只是做个样子,她当然知道,若是事情过后,皇上肯定不会放过她。所以,她一定会让自己的儿子黄袍加身,她才能够安心。 “淑妃的话也不无道理。” 李世民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哗然,这也是淑妃意想不到的。她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如此轻松的便同意了她的提议,让她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 “淑妃看上去倒是不肯相信的样子,你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李世民故意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些嘲笑的意味。“不过,太子既然已经失去踪迹,怕是已经有所不测。这大唐的万世基业也是需要有人传承下去的。若看朕的几个儿子,漓儿却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李世民淡笑着,似有深意的望着李漓。李漓先是一怔,他有些不明白的望着李世民,他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敷衍。聪明如他,可是他不能看透自己的父亲,一个做了多年帝王,一直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权势和地位的至高无上的君王。君心深不可测,如今他也是陷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渊中,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我看皇上的话可是不能信呢啊!”勤王爷有意无意提点淑妃道,“如今,皇城之内可是掌握在娘娘手中,若是不趁这个机会一举夺下大权,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就算现在不夺下,我看日后也没有机会吧!”长孙无忌悠悠道。 长孙无忌的这句话亦是出乎李世民的意料,本来长孙无忌便嘱咐他,在长风与太子率领援兵来之前,一定要先行缓兵之计,拖住淑妃与李漓,可是怎的他倒开始先发难了! “长孙无忌,你不要总是占尽口头便宜,”淑妃因为长孙无忌的话并未生气,而是笑着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不如你问问站在你身边的上官仪,他真的还是跟你,跟皇上一条心吗?” 长孙无忌毫不疑惑,只是淡淡的说道,“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便是人心了,从淑妃娘娘,勤王爷身上,不就可见一斑吗?”长孙无忌嘲讽道,“世上之事,总是变幻莫测,风云际会之间,世事变化也是无常的。所以我还是规劝娘娘,不要总是在意得失。” “本宫看你这只是垂死挣扎。”淑妃笑着道。 “不是,这是我在娘娘临死前,对您的忠言。”长孙无忌笑着道。 “长孙无忌,你在做什么?”李世民有些愠怒,低声对身边的长孙无忌道,长孙无忌不以为然,只是轻轻的摸了摸鼻子,微微道,“你确定还要躲在暗处吗?”长孙无忌高声的问道。 忽而,一个红衣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众人的视线,以流星一样的速度穿过众人,飞到了淑妃面前。从腰际抽出一把十分细长,厚度极薄的利刃抵在淑妃的脖颈之间。 所有人都被那人的速度与动作下了一跳,他的另一只手也抵住了想要出手的李漓,完全不给他出手的机会。 淑妃吓得惊叫了一声,待他看清眼前一抹红衣,面容皎然的男子时,她疑惑的想着:这个人是谁? 第二百八十五章 惊天逆转(四) “长孙老儿,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百里无情好奇的问道,他面上的表情甚是轻松,可是手中的利刃却是十分阴狠的抵在淑妃的喉咙间,让她不敢移动分毫。 “因为我刚刚嗅到了一股梅花气味。”长孙无忌微笑着道。 “哦?是吗?”百里无情觉得有些失策,“看来以后我要隐藏的更加隐秘些,这样才不会被你发现。” “你是狗鼻子啊!”上官仪没好气的说道,他竟然能够察觉到百里无情在千崇殿内。上官仪心中暗想,这百里无情出现在皇宫内,难道城外的情况已经稳定?可是,若是已经胜利,为何不见太子,独见到百里无情一个人? 长孙无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来是他意料到宫内会出事,所以才会来宫内帮忙的。至于宫外以及城外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那肯定只有一个原因。太子他们遇上了第三股势力,也就是...... “淑妃娘娘,您还是放弃抵抗吧!”长孙无忌坦言道。“如今城外张义芳的军队肯定已经溃不成军了!这皇城之内的御林军恐怕也不是淑妃娘娘你能够叫的动的!” 淑妃冷冷的盯着长孙无忌,没有想到他还是如此狡诈。 李世民淡淡的说道,“朕早就换了禁军统领,所以淑妃你已经没有半点机会了!” “哼!”淑妃冷哼了一声。 李世民刚想开口,便听到宫外一阵嘶吼声,震惊了殿内的所有人,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害怕。 淑妃亦是,怎么忽然发生了争斗,她却是先一点情报都没有获得? 长孙无忌在李世民耳边低声说道。“您还是小心吧!” 众人都寻着声音,想出去一探究竟,只有百里无情手握着剑,“娘娘还是不要动,若是划花了娘娘的脸,我可不知道该怎么赔。[]” “你是梅花盗?”淑妃如今便可以肯定了,因为刚刚长孙无忌提到了梅花,她能想到的便只有梅花盗了。 百里无情只是笑了笑,对淑妃道,“娘娘,闲来无事,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打败你的表兄张义芳的将领叫做薛仁贵。您该好好记住这个名字!” 淑妃微征,只见百里无情回过头,对李漓道,“还有你,不用担心,反正左右不过一死。加上你是李世民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应该不会那么狠心杀了你的。” “成者王侯,败者寇。胜负未分,如今言之为时过早。”李漓愠怒的说道。 众人站在殿外,只见一路叮叮当当,铠甲兵器的声音不绝于耳,冲破云霄天际的厮杀打斗之声亦是振聋发聩。 忽而,一群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线之中,婉君亦是远远的便看见了他们。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婉君有些欣慰,跪在台阶之下的人便是程峰。想来,太子他们应该已经首胜告捷了! 不过片刻,太子一身金色铠甲映入眼帘,他的身后跟着满幅盔甲,气势汹汹的长风。 “父皇!” 李世民望着安然无恙的太子,心中很是激动,他们真的做到了! 看着李治脸上的擦伤,李世民很是心疼,但是经过这一战,他们便可以长大了。 “你胡说,根本不可能!”李漓怒吼的对百里无情道,“上官长风不会再帮李治!” “哦?是吗?”百里无情笑着道,“我刚刚好像听到声音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或者,可以让你彻底断了那个念头!”话毕,百里无情便压着李漓与淑妃,走向千崇殿外。 上官长风拱手对皇上说道,“皇上,如今城内的叛贼已经基本剿灭,但是......” “怎么回事?”上官仪倒是没有见过长风这般吞吞吐吐。 “他们与张义芳的溃军结成联盟了!”长风终于有些紧张的说道,“如今城门外的情况十分复杂,还请皇上决断!” “上官长风,你出卖我!”忽而众人听到李漓发疯一样的怒吼,一脸血迹的上官长风这才意识到,百里无情正押解着李漓与淑妃。上官长风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从未真心归属过您,又何来背叛?”上官长风说的十分自然,他心中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此时李漓即将沦为阶下囚,虽说是早就意料到的事情,但是看着心中也不是滋味。 但是同情的心根本无法掩盖此时他的爱国之心,因为国家之乱才是当务之急。 “积极组织防御,一定会有援军到来的。”长孙无忌开口言说道,“你们务必要守住城门。” “是!”程峰与上官长风异口同声的说道。 “为何城内的叛军会剿灭的如此之快,可是联盟的进攻又如此凶猛呢?”上官仪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城内的御林军肯定损伤不少,新一轮的战斗不知道能够支撑到何时啊!” 如今,宫内的大臣已是乱成了一团,各股势力也是真相较量。所有的情况根本不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将独孤一梦软禁在遗梦楼,淑妃软禁在漪兰殿,李漓囚禁在西楼。勤王爷压入天牢!”李世民面不改色,当机立断,“所有朝臣在此地等候,长孙无忌,上官仪,魏征,房玄龄随我来暖阁。”李世民说完,便毫不犹豫的往暖阁走去。 长孙无忌的眉头拧着,虽然他知道,以薛仁贵的才能肯定能够打败张义芳,但是如今长安告急,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若是能够支撑到后天天亮,想必援军差不多就会到来了! 经过婉君的身旁时,淑妃淡然一笑,“你以为这样你就会好过了吗?本宫说过,背叛本宫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等着吧!”淑妃的微笑着藏着摄人心魄的力量,一瞬间让婉君颤抖了一下,虽然婉君觉得有些没有缘由,但是却又不得不掂量掂量淑妃的那句话。 “如今长安城内兵力损失已经近半,”上官仪稳稳的分析道,“如今,硬碰硬的话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可是就连这守住城池怕是也困难啊! “现在最重要的是鼓舞军心。”魏征言明,“另外,可以鼓动城内的百姓守卫自己的家园,振奋民心。” “可是百姓的战斗力根本没有城外的那些蓄谋已久的叛贼强大,这样下去,无异于去送死啊!”房玄龄觉得魏征的这个方法,肯定会伤亡惨重,他不忍心看到这个。 “我说房先生,如今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如今,只有呼吁城内的老百姓,一同抵御外来侵略,才能够守住长安。”魏征提高了音量,说道。 “你怎么看?”上官仪看着一面低头沉默不语,一直像是在计算什么的长孙无忌,问道。 长孙无忌摇摇头。李世民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道,“其实,如今能做的便是魏征大人所说的。”众人倒是有些意外,一向主张和的长孙无忌竟然会支持魏征那样的做法,可是长孙无忌并未就此言罢,“可是,组织防御的目的不是为了真的与他们决一死战,而是等!” “等?”上官仪疑惑的问道。 “我刚刚便在计算,到底有多久,我们能够有援兵到来。”长孙无忌开口道,“若是他们顺利,后天早上我们便会有援军。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应该储存实力。” “你话是不错,可是他们怎么会容你等到援军到来,所以他们一定会组织起猛烈的攻击。”上官仪道。 长孙无忌还是摇摇头,“别无他法,”他说的有些无奈,其实他才是心急如焚!若是长安城不保,皇上与太子都会......他不敢想象大唐未来的国运会如何,只是好不容易创建起来的盛世恐怕就会付之一炬了。 “那就按照长孙无忌的话去做吧!”李世民道,他微微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长孙无忌微一点头。 不知不觉,夜已经渐深。可是今日的皇城与长安城无人入眠,有的百姓得知有叛贼奇袭长安,便自发组织起了防御军去城门上帮忙,有些人也开始连夜准备食物物资给城门上的将士们。如今正值腊月,天气十分寒冷,入夜了更是雪上加霜,令人冻得直哆嗦。 上官长风对李治道,“您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你已经累了一晚上了!” “不,如今长安告急,我怎么睡得着!”李治直言道。 “这样,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长风安慰道,“您的脸都受伤了,还是去包扎一下,然后睡一会儿。就是眯一小会儿也是好的!” “你也累了!”李治道,“你先去休息吧!” 长风摇摇头! “你们两个伤员,还是去包扎吧!”一个比较冰冷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二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是程峰。 程峰看着上官长风溢出血的左臂,还有李治脸上的一道血痕,“这里由我看守!我知道你们心中在担心什么,就算是保家卫国,也要先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才行!“程峰说着,命令手下人带二人去包扎,上官长风与李治见此,只好听从他的话。 第二百八十六章 惊天逆转(五) 程峰看着竟然能够和好如初的二人,觉得有些庆幸。[.超多好看小说]转过身,看着火光冲天的皇城,心中暗自想到:为了守护老百姓心中的美好家园,他一定不会让企图破坏它的人得逞。就算牺牲掉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长风与李治相对而坐,两位太医分别帮助他们清理伤口,包扎。 长风不忘对李治道,“之前,谢谢你救了我!” 脑海中便回想起与齐王旧部相斗之时,差点被人从背后一剑赐死的情状,当时千钧一发,若不是太子,恐怕此时他已经身负重伤或者已经...... 虽然没有从背后中剑,但是转身躲避之时,依旧被刺伤了左臂。 李治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说些什么。 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超过了君臣,但是也不能简单用朋友或是情敌来形容,至于他们这样到底能走多久。或许只有时间才能给他真正的答案,但是眼下大敌当前,一致对外是他唯一想做的事情。 “为了长安的百姓,说什么,都要撑下来!”李治目光中满是坚毅,此时他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好,他坚定的目光,坚毅的神情,长风重重的点了点头,二人双手相握,以男人的姿态向对方许下承诺。同生,共死! 临近天亮十分,城外的攻击似是有些疲累了,但是程峰知道,他们不是准备放弃了,而是在积极准备一轮新的更加猛烈的进攻。因为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攻下城楼那么简单,他们想要进入长安,夺下皇宫。 “给我加大发育力度,快去城内召集成年的男子来城楼共同御敌!”李治眼看城外集结的兵马,心中焦急如焚,这样下去可真不是办法。 “真不知道援兵到底何时能够到!”长风亦是十分焦急,一面说着,抽出武器挡开从脸颊侧面呼啸而来的飞箭。(.无弹窗广告)城中的士兵也是疲累不堪,再加上昨晚激烈的战斗,他们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城楼上的士兵已经坚连续战斗了五个时辰,已经筋疲力尽了。”程峰很是担忧,“是时候换岗了!” “我去宫内,召集有一些精壮的禁卫军来!”李治有些忍不住了,“如今大敌当前,只能特事特办了!” “哎!”长风一把拉住李治,“你不要冲动!禁卫军是守卫皇宫的,若是随便调遣来,皇上的安危怎么办?” “就是,皇宫内的守卫肯定不能动,那是长安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出了差池,肯定会全军覆没的。”程峰警示道,此言虽然有理,但是李治岂有不知之理?但是眼看城门即将攻陷,这还没有到天亮呢!天亮之后的战斗肯定是更加硝烟弥漫,不知会比夜间强烈多少倍! 正说着,忽而听见整齐的脚步声和马匹声,循声望去,是禁卫军。 李治有些奇怪,只听带头的将领说,“参见太子殿下!臣奉皇上之命,前来帮助太子抵御外侵,还请太子示下!” “父皇?”李治有些微惊,“但是,宫内的禁卫军数量被剥去了一半,皇上的安危谁来负责?” “皇上说了,他的安危事小,一定不能让叛贼杀入皇城,不然城内的百姓一定会遭殃。到时候长安城血流成河,后果不堪设想。” 长风与程峰心中暗自感叹,二人相视了一眼,暗自称叹:不愧是明君贤主,如此深明大义! 李治心中暗自道:父皇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从小他便是这般悉心教育自己,如今更是以身作则,不顾自身安危,保护皇城。身为他的儿子,怎么能够让他失望呢? “听我命令。”李治威严的说道,“如今距离天亮只剩下一个时辰,现在所有的禁卫军分为三队,分别由我,上官长风以及程峰带领,我将与各位将士同心协力,誓死保卫长安城!”李治举起宝剑,高声喊道!” 三人坚定无移的目光汇聚到一起,团结一致,誓死守住城门! “换下来的士兵,让他们去城内帮助转移城内的百姓。”李治想法十分全面,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给他们留了退路。“另外,再播一堆人去城中各家官府府邸,将衙役捕快以及牢卒,看家护院全部召集起来,让他们负责保护召集起来的群众的安全。” “如今太子府,上官府,长孙府,魏府早就成了避难所。”程峰道,“昨日一战,已是血光冲天,这长安城内人心惶惶。” “古语云:攘外必先安内。安定民心的事情,会有人帮我们做好的!”李治十分自信的说道。 ......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元宝急得团团转,昨天晚上便将城内的粮食送去了城楼之上,若是城门被攻破,长安城内可就是不安全的了。 今日皇上急命保护城内的百姓,将他们全部召集起来,若是发生不测,也好有应对之策。于是一夜之间,偌大的太子府已经成了收容避难之所。 眼看着忙乱的状况,太子妃王霓裳看着心中也不是滋味。“游儿,你快些命膳房在蒸了馒头送来。”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避难之人,这太子府就要撑不下去了。 正想着,便有一个紫衣飘飘的女子迅速的走了过来,眼看着周围食不果腹的灾民,对身边的侍女道,“先将东西分下去吧!” 萧珍儿说的十分淡然,平日里任性刁钻的她今日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同,望着太子妃十分诧异的目光,萧珍儿说的倒是不咸不淡的:“若是城破了,太子之位不保,你我的地位也肯定是保不住了。” “所以,你是为了自己的位置,才来做这些事情吗?”王霓裳一笑,果然,萧珍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自私,她不该觉得萧珍儿会有同情之心。 “无论为了什么目的,才长安之困解决之前,我是不会与你发生口角的。”萧珍儿道,“因为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与你的目的是相同的,不是吗?” 王霓裳只是一笑,并不言语。 可是,萧珍儿带来的食品也只够几人之分,但是太子府内有成千的人,光是这些,也只是杯水车薪。如今城内乱糟糟的,更不敢上街去看看已经是什么状况了! “正想着,忽而看见门口有人带着一群宫女,还有很多车的食物。不远处的人正忙着从车上卸东西,王霓裳见到婉君先是一愣,静静的扫了一眼萧珍儿的表情,她倒是没有显得十分生气,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婉君。 “参见两位娘娘,”婉君举止得仪,微微行礼后,对王霓裳道,“这是长孙大人命后宫众人连夜准备的,以备城内发生霍乱之需。” 王霓裳淡淡一笑,却是没有讲话,她倒是很想听听,萧珍儿会说些什么。 萧珍儿只是狡黠一笑,笑容有些冰冷,望着一车车搬下来的食物道,“东嬅,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让府中的下人去帮忙搬东西,然后分给众人。” “啊哦,是!”东嬅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听清自己的主子说了什么后,忙称是。然后不敢耽误片刻,手脚伶俐的帮助来人去卸东西。 萧珍儿并未与婉君说话,王霓裳淡淡的看着不言不语的两人,心想:萧珍儿肯如此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众人齐心协力分散着由宫中人从宫内带来的东西,不一会儿便全部分散完了。 婉君对元宝道,“这么多百姓中不乏受伤体弱的人,我已经让吟春请了保和堂的大夫过来,你就将他们全部召集起来,给他们分发药材。” “好,我知道了。”元宝点点头,如今太子无暇顾及太子府的事情,也只有各自自己拿主意了。 萧珍儿淡扫了一眼婉君,不痛不痒的对她说了一句,“这城中有这么多百姓的可不止是太子府。” “已经有别人将物资送去了,”婉君不慌不忙的说道,“但是,如今城门之上的情状不容乐观,万一城破了。”婉君望着周围的老弱妇孺,如今能够上战场的都被派去城楼之上了,眼下只剩下需要照顾的妇孺老幼,若是他们有什么意外,恐怕他们的儿子丈夫也没有心思为国战斗了。 “不会有那种万一的。”萧珍儿坚定的说道,其实她清楚城中的情况如何,她也知道此次叛乱与齐王旧部还有萧氏的余党有关。当初萧远山惨死,贵妃又自缢,很多人心中不满,静待时机准备异动。虽然她也是萧氏一族的族人,但是她已经嫁给太子,所以她没有理由帮助自己的娘家,而背弃自己的丈夫。虽然太子的心思没有完全放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她还是一如初见他时那样喜欢他,正是因为这样,她不容许别的女人接近她,更不想与别的女人分享他。 但是,如今情势危急,若是城破,太子被俘。她肯定不会独活,也不会屈辱的以降俘的身份苟活。太子对她无情,她不能无义。 婉君静静凝望着眼前充满隐忍与坚毅的双眸,忽然她对萧珍儿有了多一层的认识。或许之前的种种印象,只是因为她爱的人是李治,而李治爱的是她。 第二百八十七章 惊天逆转(六) 轰隆,轰隆,巨大的声响震撼着城门。年久的城墙因为猛烈的撞击,从墙角脱落许多灰,可是城外的人并没有怜惜受到重创的城墙,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猛烈的撞击。 天已经亮了,果然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敌军开始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给我射!”长风大声的命令道,掏出腰际可有图腾的宝剑。“我们誓与长安共存亡!” “誓与长安共存亡!誓与长安共存亡!”大家齐声喊道,然后又是一阵更为严密的防守。可是因为长时间的战斗,城内的武器弹药已经消耗殆尽,虽然他们的士气高涨,但是也经不住没有弹药的威胁。 “这下该怎么办?”程峰焦急的说道,“这样子下去,我们肯定撑不到中午的。” 李治握起了手中的拳头,“快点命人回去禀告父皇以及长孙大人!” “是!”一面手下忙接了命令,往宫内赶去。 那人跑的太快,正好撞上从宫内赶来的魏征。此次长孙无忌交给他的一件事情便是为太子监军,如今城内千钧一发,就算长风与程峰与万夫莫当之勇,也不能抵挡城外那么多的敌人。 “魏大人?”长风略微惊讶,“您怎么出宫来了?” “是长孙无忌让我来的。”他拧着眉看着城外弥漫的销烟,因为没有接到线报,所以没有想到如今的情况如此惨烈。之前他们一直忽略了,萧远山曾经是定远大将,他的手下有很多死忠志士。如今城外的敌军那么多,肯定是有人暗中联络了他们,想要趁着淑妃与皇上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翁之利! “我们现在弹药已经不够了,”长风迅速的将如今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按照这样的情势,我们根本撑不到午后!” “这样吧,你先命他们不要正面进攻,以备积极的储备弹药。实在逼不得已之时再出手吧!”魏征道,“他们现在根本不会听我们的义和,因为他们只想攻陷城门。” 是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他心中有计谋,如今也是无处施展。 ...... “皇上,如今城门已经快要受不住了。”从城门赶到宫内的将士忙禀报道。 “不行,朕要御驾亲征!” “臣也去!”尉迟恭虽然年老,但是还是想要请缨出战。之前无缘西凉之战,如今长安之困,他是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毙的了! “哎,尉迟将军,你还是别这么心急吧!”长孙无忌道,这个时候皇上出去根本不是最好的办法。他对李世民道,“如今您也不能露面!” “为何?”李世民义愤填膺的说道,“长安已经兵临城下,朕如何能躲在宫内!” 长孙无忌担忧的说道,其实他心中比谁都要焦急。但是,皇上如今肯定不能露面。 “他们想要的就是您,您怎么能自己送上门去呢?”长孙无忌提高了声音道,“若是您这时出现在城门之上,肯定会大涨敌军的士气,这样只会加速他们攻破城门的速度。那样他们肯定能够猜出城内的弹药储备并不充分,所以皇上才想御驾亲征,尽快解决这场已经威胁到长安城的战争。” “对,长孙大人说的对!”尉迟恭善于用兵,其中的关窍他自是清楚,如今皇上出去皇宫便是危险万分。 长孙无忌也是没有想到,昨日与长安城内的淑妃以及齐王的旧部会周旋那么久,浪费了那么多兵力。 等一下,为什么昨晚太子会来迟那么久?本来他们出现在千崇殿时,便应该差不多结束了战争,为何他们又过了许久还是那么惨烈的情状。难道皇城内的敌军党羽就那么厉害吗?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你在想什么?”上官仪知道,每次长孙无忌神游的时候便是他在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时候。 “我在想,或许,”长孙无忌忽而猛地望向李世民,道,“或许敌军的目的根本不是城门!” 李世民拧起眉,望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有些失神,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他不得不相信并且那样去想。 如果城外的人是齐王的旧部与萧氏一族联合起来的正规军队,昨日被扫平的是淑妃一党在城内布置的人马,那么今天城内的便是一股神秘的势力。 “我觉得或许有人要趁火打劫了!”长孙无忌略略有些失神,“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你说的是谁?” 李世民亦是一副不解的样子,长孙无忌在说的到底是谁? 长孙无忌目光紧紧的锁在李世民的身上,那个人是宫廷的一个秘密。 “先帝的十五皇子。”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 上官仪拧着眉,不可置信的说道,“他不是死了吗?”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不作答,自己也没有回答上官仪的问题。于是众人将目光投向了目光如炬的皇上,他缓缓开口道,“先帝的十五子,李元皎。”皇上微微低下头,有些失落的说道,“其实他并没有死。” 众人皆惊,从皇上口中得知,当年是先帝李渊亲自密谋将其送出宫,以防止遭遇李世民的谋害。李世民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防自己,会做到那种地步。但是念及他是自己的亲兄弟,于是他当时心一软,便当做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任由他出宫去自谋生路了! 但是,他很清楚,李元皎其实是恨自己的。因为他是李渊最爱的儿子,可是自己却夺了他父王的江山,还逼迫他退位。 “如今,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一直以来,我们未能察觉,是因为他打着齐王的幌子!” “为什么?你们是说,如今有四股势力?”上官仪有些不信,为何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可是,若是他想收渔翁之利,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长孙无忌与皇上对视了一眼,刚想说话,便听由外面的宫人报告,道:“皇上,不好了,有,有叛贼潜入城内,对城楼之上的将士进行了偷袭,如今我军损失惨重。城门即将攻破!” 李世民震惊的瞪大了双眸,长孙无忌不断的自责着,千算万算,人心难算,这句话果然是应验了。 “你刚刚不是问他在哪里吗?”长孙无忌失神的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吧!” “命禁军立刻守住宫门!”李世民忙道,“另外,命令宫内众人全部严阵以待。” “皇上,不如您先撤离吧!”上官仪建议道。“您先去避避风头,如今宫内实在是太危险了!” “朕不走!”李世民镇静的说道,“天无绝人之路!” “皇上也说,天无绝人之路。”长孙无忌痛定思痛,“如今,皇上只有先撤离了!如今皇宫内危机四伏,实在不宜久留。” “可是,难道宫外就有安全的地方了吗?”李世民问道。 长孙无忌转念一想,忽而道,“感业寺!” 众人用十分惊愕的目光看着吐出此言的长孙,若是有何不测,恐怕皇上也是想对贤妃说些什么的。如今虽然不是时候,但是却是最合适的时机。 ...... “怎么了?”青青忽而见宫内的人全部慌乱起来,一瞬间,人流涌动,整个皇宫被弄得鸡飞狗跳。 婉君看着十分慌乱的情状,也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赶紧躲起来吧!如今城门已经失手了,敌军就要进来了!”小宫女慌忙的说着,然后匆忙的飞跑走过。 婉君有些失神,她心中无数次的祈祷他们要平安,可是如今城门失守了!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 “婉!”青青还没有说完,婉君便已经扭头跑了,“婉君!婉君!”任他如何呼喊,婉君都没有回一下头!青青完全不知道婉君到底为什么如此心急如焚...... 骑上骏马,穿过慌乱的人群,越过纷乱的街道,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城门。 那一刻,她的脑子中是空白的,似乎已经不能思考。 那一刻,她的心似乎要停止跳动一般。 那一刻,她只想看见他...... 吁!...... 马吃痛的嘶吼了一声,婉君勒紧缰绳,坐在骏马之上,四处观望着,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顿时,她看见的不是心中所想之人,而是从城门外冲进来的敌军。 婉君吓了一跳,忽而有人越过眼前,一把搂过她的腰际,将她从马背之上揽过。婉君只觉得一阵晕眩,待到落地才看清眼前的人是程峰。 “程大哥?”婉君心急如焚,“我,我听说城破了!你,你们......” 婉君上气不接下气,程峰心中清楚,婉君如此飞奔而来,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她心中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 婉君转过脸,远远看见了目光中有些空洞的他,婉君喜极而泣,一把松开紧紧抓着的程峰的衣袖,用最快的速度往自己心中惦记着的人跑去。 满脸的泪光,似乎与硝烟弥漫的长安城十分不协调,只是他们的爱情亦如战争一般,硝烟弥漫,看不到尽头。 第二十八十八章 惊天逆转(七) 李治十分欣喜的看见婉君,刚想说:你怎么来了?却见婉君直直的从自己的身边略过,往自己的身后飞奔而去。 紧紧的拥抱着面前已是满脸血渍的人,紧紧的抱着。右手握着的剑柄始终没有放下,因为战争还没有结束,可是受了伤的左手却轻轻的抱住了她。 眼角的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落在她如烟幕一般的青丝之上。 静静地阖上双眼,在她的发上落下深深地一吻。 而婉君头一直深深埋藏在他的脖颈之间。 李治微微愣神的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的一幕,他失神的一笑。仰起头,想要让自己眼中的泪水倒流回去,或许从一开始,他与长风的这场战争便输了。 一直以来的借口,其实都是不爱的证明。下辈子,若是能够有下辈子先遇到我,一定要记得爱上我! 缓缓松开紧紧抱着的对方,长风温柔的看着眼中略带焦急心痛之色的婉君,微微恁了眉,两人对视少倾,但是都没有言语。 远方敌军已经冲进了城内,前方的将士奋勇阻敌,如今情势危急,长风见此状,对太子道,“快走!” 太子其实心中百感交集,但是再怎样难过,也比不上如今的军事情急。他当机立断,下命令道,“快撤!” ...... 长风等人一面积极阻挡抵御冲进城内的敌人,无奈敌众我寡,只能边战边退。 另外一边,宫门之外,又是一小股势力,开始进攻宫门。宫墙内外一片混乱喧嚣。 可是如今的皇宫早已是一座空城,因为皇上已经离开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其他安全的地方转移了。 可是,宫廷内依旧是人心惶惶,因为敌军已经濒临宫门,就快杀进宫了。御林军与禁军损失惨重,眼看就要寡不敌众,全军覆没了。 程峰看到远方的退路早已被堵死,如今就是他们想撤也撤不了了。因为宫墙内的最后一道防线早已被击溃,当他发现从城门内出现的袭兵时,就预料到,城内的状况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太子殿下,皇上已经不在宫内了,如今情势危急,您也撤吧!”一边将士急忙向李治禀报着如今的情势,长风一剑刺穿想要伤害婉君的敌人,一面气势威严的对李治道,“您快些撤吧!把婉君带走!” 一面便不顾婉君是否同意,将婉君推向李治,如今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他希望太子与她都能够平安。如今的儿女情长比不上国家危难,如今他自顾不暇,更谈不上保护一直以来深爱着的女人。所以,只有她安全了,他才能够放心的离开。 “不要再犹豫了,快些走吧!”程峰亦是大声对李治道,“她便交给你了!”说完,便提起武器,冲入撕斗之中。 “来不及了。”李治望着远方大股进军的敌人,他们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越来越多的人潮,他们被围困在宽敞的街道之上,密集的人群将他们团团围住。如今看来,平日宽敞的长安街道显得那么拥挤不堪。 周围人的目光中都带着警惕与杀机,程峰,太子与长风三人并肩而立。 “没想到,我会葬身于此。”李治自嘲的说道,忽而看见身边面色紧张,但是没有被眼前的状况给吓到的婉君,笑着道,“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婉君微嗔,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能想起自己对他说过的话。虽然有些话已经来不及说,但是对于太子的抱歉她根本无法偿还。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就要命丧于此之时,一阵冲天的马蹄之声传来,望向远处,高扬的锦旗声势浩大,浩浩汤汤的队伍壮观非常。 顿时,三人的眼中放出了亮光。 程峰的手臂受了箭伤,身上亦有几处伤痕,但是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顿时他的眼中流露出得救般的神情。于是鼓起勇气,程峰大声道,“将士们,援兵到了!我们上!” 李治与长风对视一眼,都流露出十分欣喜的神色,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身边的敌军开始动手。而长风一直牢牢的将婉君保护在自己的身后,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金戈铁马,一路风驰电掣火速赶到京中的士兵们,气势非凡。一拉开阵势,便是气吞万里如虎。 李治忽而注意到,为首那个身穿红衣,十分耀眼夺目的男子。 “是百里无情!”李治大声的说道,一面望着远方,不断奋勇杀敌的男子。 程峰转过头,是他。 不一会儿,大波的敌军便往城外开始撤,但是如今可是十几万铮铮铁骨的军队。他们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不一会儿便缴械投降了! 百里无情狡黠一笑,“看你的样子,似乎还不够惨。” 李治亦是一笑,“还可以。”他没有想到,去城外接应唐军的人竟然是百里无情。怪不得已经从昨晚开始便没有见到他了!他倒是忘记了,百里无情可是轻功的绝世高手。 “你是怎么做到的?”程峰不可置信的说道,“不是说,需要到晚上才能抵达长安吗?” “或许,我留下的梅花不仅仅可以是一种象征,也可以作为一种标志。”百里无情淡然的说道,“一报还一报,如今我便不欠你们什么了!” 说完,百里无情没有与太子多说什么,对手下的士兵道,“清点人数,在城门外五里之处安营扎寨!” “是!” 李治静静望着百里无情,他的故事他知道的还不是很完整。看着他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他倒是很想知道,他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后来性情大变。又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使他成为自己的盟友?这一切答案,能够给他解答的除了百里无情,便是他的舅舅,长孙无忌了吧! “皇上如今在什么地方?”李治对手下人道,如今援兵已经到了,父皇却不知所踪。现在,必须尽快找到父皇,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薛将军已经带人去营救皇上了。”百里无情大声道,“我想,你不用太过担心。” 李治不解,“薛将军?可是,他刚刚步入长安城,他怎么能够知道父皇的行踪?” “我告诉他的。”百里无情随性的说道。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或许因为百里无情十分笃信的话语,令程峰都觉得有些好奇起来。 “或许,是因为有一个十分了解皇上的人吧!”长风淡淡的一笑,心中则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不愧是运筹帷幄的长孙无忌,他早就嘱咐好百里无情去接应援军,才使得他们能够及时赶到。而他又十分了解皇上的脾性,亦已经洞晓长安城内的境况,知道哪里才是皇上安身立命之所。 可是,此时谈笑风生的他们,不知道感业寺内正在上演着一出十分惊心动魄的戏码。 皇上抵达感业寺后不久,感业寺便被暗中盯着的杀手围了起来。 本来身边就只有几个亲信的朝臣,还有暗影护卫。可是如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绝顶杀手,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 男子狡黠的望着李世民,淡笑着道,“皇上,我终于见到您了!”男子笑的有些得意,似乎一直以来的精心潜藏,都是为了今日能够刺杀李世民一般。 李世民被众人挡在身后,可是他不愿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对眼前陌生的人道,“朕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刺杀朕!” “难道建成太子就与您有冤有仇?齐王殿下也与您有仇?”男子一句一句反问道,“无冤无仇,可是,您做了那么多赶尽杀绝的事情,便是与我有冤有仇了!”说着,男子对身边的杀手道,“白蛟命令,无论男女,只要保护李世民者,杀无赦!” “是!”说完,众人便向势单力薄的李世民等人下手。 虽然敌方来势汹汹,但是暗影护卫都是血滴子,亦是一身的绝学。虽然人数很少,但是因为誓死护卫皇上,所以一直十分艰难的撑着。 好在,李世民自己也是有些功夫的,但是对付那些专业的杀手还是有些吃力的。 男子见状,便拂了一番袖子,一个翻身,便开始对李世民大打出手。 “你为何要对朕赶尽杀绝?”李世民一面回击着,一面对眼前的人说道,“你到底是谁的人?白蛟是谁?你又是谁?” 男子一面折扇凌厉的挡住自己的右脸颊,冰冷的说道,“哼,我是黑狐,至于白蛟是谁,你死后便会知道了!”说着,便从手中伸出一片银色的暗器,刷的一声从掌中射出,直逼李世民的心门。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雪白的身影挡在了李世民的胸前。 可是,那三根银针便也深深的插在了她的心间。黑狐见此,一掌打出,震碎了眼前人的左肩。李世民大惊,惊呼道,“李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男子用了十成的功力,将他们二人震出好远。 刚刚赶到感业寺的薛仁贵见状,一个回旋翻身,飞腿踢开想要伤害皇上的黑狐。男子因为外力剧烈的冲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吃痛的咬着牙。他想要起身杀了李世民,才感觉刚刚那人一脚踢在了自己腹部的力度,已经震碎了他的五脏。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惊天逆转(八) “李菀,李菀!”李世民哭着呼喊道,及时赶来的援军已经将杀手全部剿灭,只剩下眼前的自称黑狐的男子。 李世民惊呼着,一边桑榆与桑菁忙上前,桑榆一把搭过李菀的脉。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缓缓放下李菀的手,眼看着躺在皇上怀中,很是虚弱的李菀。心中暗自神伤,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李菀眼中噙着泪痕,她的眼神闪烁着,微微阖动的双眸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已经有些模糊的人影。只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叫着自己的名字,微微咳嗽了一声,便是一阵血腥之气从口中溢出。她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她终究辜负了李世民的一番好意。为了她能够获得新生,他欺瞒了所有人,宣布贤妃自缢而亡。 但是,今天或许正的是大限已至,她再也逃不过第二次死亡了。 “不,不要死。”李世民哭道,“我还在等着与你已通过归隐山林,过你想要的生活。你不是说过,下辈子不想出生与官宦之家,不要名利地位,只要恩爱夫妻,一世到老。我不想等到下辈子,所以这辈子我就想和你一起到老!”李世民知道,负了李菀,他便负了所有深爱他的女人。 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与自己经历风雨的武昭,还有眼前爱了一生恨了一生的李菀。 此事古难全,或许从让李菀消失的那一刻,他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个选择,是长孙无忌也无可奈何,无法干涉的。 为了她,他做了所有的努力。为了帮助太子清除未来所有的障碍,他不惜以身犯险,以便将所有的势力全部根除。可是没有想到,这场战争中,去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筹码和豪赌的意义。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是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她,他忽然泪眼有些朦胧。他想不出,做着一切的一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可是这一切,都被她打碎了。 这一次,李菀是笑着的,她静静的望着眼前低声哭泣的男子。已经不惑的他,却还是像年轻时那样,面对自己,总是最真实的流露他的情感。 “我说过......”微弱的语气,像是将体内所有的能量都释放出来。 或许历经岁月的她,容颜会被催老,可是依旧白皙胜雪的肌肤,依旧明媚动人的双眸,依旧与当年相同的心境。 可惜,一切一样,又都不一样了。 “我无法原谅你,也无法阻止自己,爱上你。”轻轻吐露的话语,重重的敲击在李世民的心上,宛若当初一样的心情,似乎当日的心境又在重复上演。“因为恨你,所以要离开你,离开你,”李菀修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嘴唇亦是嗫嚅着,“才能爱你。” 李世民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心忽而因为她这最后一句话,又恢复了光明。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李菀,刚刚她说了什么? 李菀笑着,可是眼角的泪朦胧了视线,她多想看清楚眼前的人。 或许,一直以来,坚持的是李世民,而固执的是自己。 可是,终于发现自己不想固执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当她知道,李世民正处於危险之中,毫不犹豫的便帮助了他。那便是最好的证明,因为处於本能的反应,她想帮助他。不愿意他受到半点伤害,所以,她才会奋不顾身的冲出去,为他挡住投掷出的暗器。 可是,她似乎明白的有些晚了。这一生,坚持了那么久,也是累了...... 或许,真正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刻,她只想好好看清楚,记清楚眼前的人的样子。 那样,下辈子遇见他时,便不会再错过...... “小菀,”李世民轻轻的叫着眼前的人,轻轻的呼喊着当年唤她的小字,“小菀!......” 泪水滴在雪肌之上,化成心间最美丽的莲花。[.超多好看小说] 当婉君与李治等人赶到感业寺之时,只看见皇上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已经阖上双眼的贤妃娘娘。 不,她早已经不是贤妃,因为李世民唤她李菀,唤她小菀。 她不是他的妃子,是他最爱最爱的人。 婉君吃惊的望着一面被人按压着的男子,怎么会是他? 婉君瞪大了双目,字不成句,呢喃道,“郑前辈?” 李治亦是有些错愕,眼前的人不是珍宝斋的掌柜吗? 男子的眉目之中闪过一丝狡猾之色,完全不复当初在婉君面前那般温和,婉君不可置信。他竟然是齐王的人?那么一直以来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我不是郑观。”男子自鸣得意的说道,“真正的郑观早就死了!”男子的话语有些阴冷,然后他直直的看向李治,“还记得你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吗?” 李治忽而想起,当初郑观送自己的玉坠。 男子对婉君道,“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我会帮你吗?”男子笑着道,“就是为了让他爱上你!那枚玉坠,你以为是她,其实不是;你以为是你,其实也不是。”男子一字一句,冰冷卓绝的说道。 男子说完,便笑的更加放肆! 一切都太迟了! 因为一切都错了! 李治不懂,为什么男子要刻意强调:就是为了让他爱上你? 婉君拿出那枚一直携带在身上的那枚玉坠,那是李治亲手送给她的。 这枚玉坠。 你以为是她,其实不是;你以为是你,其实也不是...... 婉君紧紧的盯着手中这枚雕工奇特的玉坠,上面镂空的梅花骨骼奇峋,傲然生姿。以木兰,雏菊,兰草,翠竹为镶嵌,在底盘显示出的图案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 向来牡丹象征的是富贵权势,它亦是国母的象征。 这枚玉坠的有缘人,便是李治未来的妻子。 可是,婉君是这枚玉坠的有缘人吗? 以为是她,其实不是。 以为是你,其实也不是。 ...... 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在一片销烟之中落下帷幕。 或许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不会选择走同样的道路。立足于感业寺中,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翻开她抄写的经书,似乎能够想象她活着时的,认真书写经书的模样。 时间在流逝着,风云际会,或许这颗真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漫天黄土掩埋。但是他不会忘记,这一生挚爱的人。 就算再不愿意去面对,依旧有许多他必须面对的人或者事情。 “皇上,起风了,咱回吧!”小夏子望着出神的皇上,事后,掌事太监李长安也再未出现,于是跟随了皇上几十年的掌事太监便换人了。 李世民低着眉,问道,“独孤充容还是不肯吃饭吗?” “是。”小夏子低头回道,“她似乎相见皇上一面。” 李世民淡然的说道,“朕不见她,她还能活。朕见了她......”李世民的话语有些怆然,其实一切非他所愿,但是,他也有很多无可奈何。“回宫,去看看独孤充容吧!” “嗻!” 遗梦楼,一如往日的样子,但是往日这里的记忆随着那场硝烟弥漫的战争远去了。 独孤一梦坐在椅子之上,其实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剩下的,只是有些不甘和怨愤。她还是想杀李世民,只是如今恐怕已经做不到了。虽然她知道自己见他一面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她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只为了她深爱的人。 冷冷的看着独自走进楼中的男子,他倒是胆子大,不怕自己伤了他。 “朕知道,你是为了完颜弘。”李世民淡淡的说道。 “当初,我根本不想来长安。”独孤一梦淡淡的说道,“纵使是我的叔叔,也就是被你们唐军杀死的大将,樊豫,也不能左右我的决定。但是,为了他,我不远万里来到长安。不是为了为了与你花前月下,而是为了西凉,为了他!” 李世民点点头,“如果你早些说出这些,事情便便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李世民的神色有些不好,他淡淡的说道,“都说帝王无情,可是你知道,朕喜欢你不是因为的容貌惊人。而是,” “而是我长得像你爱的人。”独孤一梦毫不犹豫的说道,“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将我送到长安。他对我说过,他也是爱我的。”尽管,此时的自己已经听不到他的答案了。 李世民淡淡的说道,“他没有死,朕没有杀他。” 独孤一梦用惊愕的目光看着李世民,摇摇头,“不可能!你骗我!” 如果他没有死,为什么他没有带走自己。他说过,事成之后,他会亲自接自己回去...... 所以,皇上一定是在骗她! “朕没有必要骗你,”李世民有些同情眼前的人,“朕放了他,他向朕提出了一个条件。......” 独孤一梦瞪大了双眸,不住的摇着头。不,他不会骗自己的。 —— “你怎么就肯定我会投降?” “因为我相信,以你的才智,不会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你的子民最好的决定!” “我想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放过萧远山的女儿。” 完颜弘向李世民提出的唯一条件便是,放过萧贵妃...... 第二百九十章 落花成冢(一) 李世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对于贵妃,他有太多的歉疚。(.无弹窗广告)萧氏走到那一步,淑澜走到那一步,都是他逼的。 或许,如果人生有另外一种选择,她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便不会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不用满腹阴险狡诈的计谋。 他不是西凉的皇子,可以是普通的猎户,农夫,或是归隐山林的居士;她不是大唐的贵妃,可以是聪慧的织女,农妇,或是悬壶济世的医女。 一所竹屋,一座药炉,一缕炊烟,红袖添香在侧,乃人生一大乐事。 李世民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一刻,完颜弘只想要淑澜。因为那是樊豫想做却没有做,渴望而不可及的事,故去的人做不到的事情,活着的人更加没有理由潦草的面对人生。 争斗了一生的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 独孤一梦神情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地面,她从心底不愿相信皇上说的一切。可是心中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再告诉她,是真的。 “他真的对你只提出那一个要求吗?”语气有些疲弱,或许,他提出的要求不止如此。或许,他的心中还有她的位置,哪怕一点也好。 李世民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她已经得到答案了。他又何必再说出一遍来伤人呢! 李世民转身,想要离开遗梦楼,此后他与她应该不会再相见了。或许,因着那五分相像,他不会杀她。但是,这辈子他也不愿意再见到她。因为,她像她...... “或许,你也可以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吗?”独孤一梦第一次,用这样平淡又不带任何仇恨的语气对眼前已经彻底死心的人说道。 李世民微微顿足,他不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可是他却似乎看见了她的结局。尽管,那是他不愿见到的。 遗梦楼相比之前有些冷清,年关刚过,或许是因为硝烟漫天的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之中,宫内没有半点欢喜之色。遗梦楼便显得越发的冷清,孤寂。 上官长风不知道为何她要见自己,但是他还是来了。 皇上并未对他说,那是独孤一梦最后的心愿,只是让身边的小夏子来传话,让他去遗梦楼。 轻声踏入遗梦楼中,红楼一梦,或许当初这个韶华倾负的女子没有步入宫廷,便不会有之后这一切。 独孤一梦淡淡的望着上官长风,长风微微道,“不知娘娘传臣来有何事?” 独孤一梦婉然一笑,静静审视着眼前的男子,她对他既陌生,又熟悉。 许久的沉默,让长风有些沉不住气,他看着眼神中尽是绝望的独孤充容,道,“娘娘不必太过忧伤,皇上已经下令,不会赐死娘娘。” 独孤一梦并未因为上官长风的话而感到开心,因为宫中的女人,除非死是不能够出去的。萧淑澜是幸运的,而她是不幸的。 但是,那又怎样?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可是命,她却可以牢牢的握在手中,随时将它抛却。 微微抬起微红的眉眼,望着眼前的人,缓缓从口中吐出:“她是爱你的。” 长风微微一怔,独孤充容忽而开口,说的是什么? “仪清,”独孤一梦缓缓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对长风来说,太过刻骨铭心。 心被狠狠的刺痛的一番,刚刚她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长风有些心痛,当初她说她不认识自己,可是她又与她那么相像。她怎么会知道仪清,怎么会知道...... “因为爱你,所以她回西凉之后,才会郁郁寡欢,病郁而终。”独孤一梦悠悠道,“我恨你,因为是你害死了她。但是,她却是爱你的,一直到她病逝。”独孤一梦淡淡的说道,“她不叫仪清,她真正的名字叫独孤一梦。” 长风瞪大了双目,看着眼前的女子,独孤一梦?那她...... “对,我不是独孤一梦,我只是完颜弘作为西凉公主的替身,这张闭月羞花的容貌也不是我本来的容貌。”女子说的有些凄凉,但是语气中亦是带着决绝与坚毅。“但是,时间久了,我也将她当成了自己。” 长风开始有些同情眼前的女子,她是大唐与西凉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虽然,完颜弘利用了她,可是她却将真心全部给了他。 “你不是她,她也不是你。”长风淡然的说道,或许他会恨她破坏了他与婉君之间的感情,但是他也该感谢她。因为经历了这一场波折,他们终于确认了是彼此最最重要的人。或许仪清,不,是独孤一梦,她是他曾经最美好青春梦中的倒影。而婉君则是他漫漫人生路中的现实。“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该感谢上苍,让我们拥有那个可以爱的人。” 独孤一梦静静的望着长风,淡然一笑。 “或许过去的二十年,你做的是别人。但是未来的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你可以做你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长风安慰着眼前眼眶有些红肿的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她。 独孤一梦淡淡的说两个字,红叶......她不知长风听清楚没有,但是她却没有再说一个字,一句话。 从遗梦楼出来的长风觉得身上又背负了些什么,独孤一梦。原来自己钟爱多年的女子,是西凉那个传奇的公主,独孤一梦。两个人,活出了两种生活,但却是一样令人惋惜悲叹的结局。未来,只愿她能够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一切安好。 ...... “淑妃娘娘疯了。”彩萍有些紧张的说道,她不知婉君的反应会如何。因为...... “皇上也没有提要如何发落她,”婉君淡淡的回道,“我还要去遗梦楼,给独孤充容送午膳。” “你还要去遗梦楼,那里已经是冷宫了。”青青有些抱不平,“这一次,要不是东漓王与独孤充容,长安城怎么会遭遇此劫?” 婉君心中想的却是和她们都不一样,婉君相信,当初她帮助自己并非没有一份真心。但是,她其实早已经做好了与皇宫玉石俱焚的准备,从她不顾一切的报复皇上开始。那一天,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她不愿意看见又一个如花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陨落。或许宫廷的残酷她还没有习惯,但是狂风暴雨亦是一波接一波席卷她早已坚强不催的心灵。 还没有走到遗梦楼,便看见一群人匆匆的从遗梦楼跑进跑出。有人认出了她,便忙匆匆道,“唐选侍,您不用给独孤充容送午膳了!” “为什么?”婉君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真,她的预感与现实一样。 “独孤充容自缢了。”小太监连连道,一面对婉君道,“您还是别找晦气了,皇上已经下旨,静静的将其安葬掉,都不让其陪葬,也没有封号与谥号。”小太监连连哀声,“真是倒霉,皇上都已经放过她了,她又何苦呢?”小太监对婉君道,“奴才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一步了!” “恩,”婉君点点头,远远的看了一眼遗梦楼。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走进那里,虽然那是她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皇上,奴婢恳求您能够准许奴婢回昭陵为皇后娘娘守墓。”长孙云溪委婉的拒绝了皇上令其留在宫内的决定,事实上,这几年她也习惯了平日清静的日子。如今长安的变故,使她更加惧怕早已远离的硝烟。 “云溪,你还是在怪朕。”李世民巍然说道,“朕没有保护好皇后,亦没有保护好......”李世民知道,她不愿听他提起李菀。但是,他不能骗自己,也没有办法骗过她。 “皇上的心向来没有人能够揣测,奴婢也是常人,所以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云溪话语间,依稀能够听出她对皇上的做法耿耿于怀。但是,不愿意回宫,不止因为皇宫如同一口深潭,深不可测。亦是像她说的那样,习惯了平静的生活。 年轻之时,为了他可以奋不顾身的冒着断臂的危险,在左手臂留下长长的疤痕。那道疤痕一直没有褪去,亦是引来很多人的揣测,为何宫中地位尊贵的长孙云溪,手臂上会有一道狭长的伤疤。只有李世民与长孙慕容知道,那是她为了救他。 也只有长孙云溪自己知道,她救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 “长孙无忌,你帮朕劝劝云溪吧!”李世民道,“至少让她留在京中,休养。” 长孙无忌只是一笑,“不如皇上也让臣留在京中休养?臣看臣也可以解甲归田了!” 李世民微楞,“你这是在和朕开玩笑吗?” 长孙无忌笑着摇摇头,半真半假的说道,“如果有一天,大唐不再需要臣,又或者臣力所不逮之时,定会毫不犹豫的归隐山林。” 李世民听出了长孙无忌话中的弦外之音,他不会帮助自己挽留云溪,或许有一天,他也会离开。 “皇上,”长孙无忌言道。“纵然淑妃娘娘与东漓王李漓犯下大错,但是东漓王毕竟是您的儿子。” 第二百九十一章 落花成冢(二) 长孙无忌说这句话,完全是站在他应该站的位置。(.无弹窗广告)因为于私,他与淑妃有杀亲之仇,若是换做别的立场,他不敢肯定,自己还能咬牙说出这么对不起妹妹的话。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李世民缓缓的说道。 “东漓王是您亲生骨肉,臣言尽于此,皇上三思吧!”长孙无忌说完,又道,“皇上下旨将唐婉君赐婚给东漓王,臣看您还是收回旨意吧!这算臣的请求。臣告退了。”话毕,长孙无忌边退去了。 李世民微微一怔,这是第一次长孙无忌用几近请求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但是,事情之后,长孙无忌似乎有些变了。 长孙无忌知道,对于婉君,他是放不下的。 “薛大哥!”婉君的心情本来有些抑郁,但是却因为见到了熟人,那日她在感业寺见到薛平贵时,便觉得有些惊讶。 只是她没有想到,今日能在宫内见到他。 “婉君,”薛平贵笑着道,一袭白衣战袍,威风凛凛。 “如今,你是将军了。”婉君有些羡慕,“恭喜你了!” 薛平贵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玉门关一别,可好?” “一切安好。”婉君微笑着道,那时她只觉得薛大哥是个好人,可是如今他已经是三军的将帅了。 “皇上找我还有要事相商,改天有时间我们再叙。” “恩!”婉君点点头。 ...... 张义芳因为谋反作乱,已经被当场斩杀。与叛乱相关的一干人等,在战乱之中多半死伤。皇上下命重重处置了一干人等,但是对于淑妃还有李漓倒是格外开恩。 就像他对独孤一梦一样,命令淑妃囚禁于漪兰殿,非死不得外出。东漓王李漓贬为庶人,流放至黔州。 或许,皇上这个决定有些超乎众臣的意料,因为皇上的这个决定,对于谋反之人实在是太轻太轻了。 众臣不知道的是,皇上会最终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 叶修仪将秋枫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了皇上,皇上体察,那是皇后最终的遗愿。一直以来,在保护着淑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已故的皇后。若是想要将其罪行揭露,当初便会揭发出来了,只是她不愿意那样做。 最爱他的妻子,最爱的爱人,他都已经失去。 婉君静静的放下食盒,看着眼前有些狼狈的人,其实她从没有恨过她。 安然冷冷的望着婉君,“收起你那可怜的同情心,我们不需要你的同情。” 婉君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安然这句冰冷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 “我没有期盼你能感激我,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婉君说完,便想转身离开。但是却被安意叫住了,“等一下!” 安然扭头看向身边的安意,只听她道,“你可不可以与她完成你们的约定?” 安然的心微微颤抖了一番,她们如今性命堪舆,可是安意却还是为了自己...... 婉君回过头,看着眼中隐隐有些动容的安然,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安意帮助安然回答道,“是的,她一直期望能够光明正大的打败秋枫。可是,她们还未真正比试过,秋枫便离开了宫廷。所以,她才会疯了一样,想要赢你!如果你真的同情我们,便答应我,和她完成你们的约定吧!” 婉君的眼眸微微颤抖着,缓缓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但是我会尽力一试,因为这个约定对于自己而言也是意义非凡。或许,这是安然最后一次...... 过了年,刚打春,天气还有些冷。披着披风,站在梅树前,静静的等着他。 直到听到微微的脚步声,她感觉到他的到来。 缓缓转过身,看见一如往昔的美好容颜,淡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那你也太小看我的心理承受力了。”李治打趣道,“更何况,我说过,无论未来如何,你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婉君的心隐隐的揪了起来,却还是故作镇定,笑着道,“我也将下辈子许给你了!”尽管,那是遥不可及的梦。 “下辈子不够,下下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他抢走你了。”李治说的有些霸道,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番话,心有多痛。 “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个忙。”婉君悠悠的说道,“让我和安然完成我们的比赛。” “她是戴罪之身,你又何必自寻烦恼,给自己添麻烦?” “或许你会觉得我是无的放矢,”婉君的眉目之间依旧带着憧憬,“但是,我希望能够与她完成比试。不仅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也是为了我自己。” 这么长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该有个结果。无论那个结果是不是她想要的。 “好。” 婉君没有想到,李治会答应的那么爽快,尽管她知道,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亦是十分难以向皇上启齿的事。 李治心中清楚,无论她对自己提出多么艰难苛刻的要求,他都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她。 “你的姑姑要走了。”太子对婉君道,“难道你不去送送她吗?” 婉君微微笑道,“是你对皇上说了什么吗?” 李治摇摇头,“是上官大人。” 婉君低下头,或许经过这件事,皇上,上官大人,长孙大人,钟离司药,桑榆姑姑他们的心情都会不一样了。 上官大人一定会希望桑榆姑姑能够平安的活着,所以希望她能够真正的归隐山间。 皇上失去了最心爱的人,或许,他会不再那么坚持。 婉君没有像李治说的那样,去送姑姑。因为她知道,无论走到哪里,姑姑还会回到那个地方。回到那个梅花遍地,阳光温热的城市。因为那里有着上官大人最初的记忆,那里是他开始的地方,也是姑姑最终的归宿。 ...... 婉君静静接过钟离司药递过来的东西,她看着两根质地温润的玉簪,一根是秋枫留下的,另外一根则是桑榆姑姑留下的。这两只冰蚕,终于走到了一起,聚在了一块儿。“桑榆姑姑的那支簪子,还是由您保存吧!”婉君淡然的说道。 “不,她希望能够留给你。”桑菁执着的说道,“而我,也希望你能够拿着它们。” 婉君低眉审视着手中两根玉簪,似乎它们还有余温。为什么总是要经历离别? 桑菁缓缓开口道,“你应该明白你的姑姑,是什么意思!你更加清楚,秋枫对你的期盼!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是你想要并且喜欢的,不要被过去绊住了双脚,而放弃了自己真正心属的东西。” 婉君缓缓拨弄着桑榆姑姑留下的簪子,这意味着,她同意自己习医了。可是,她却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那颗炙热的心,真的一如往昔,没有改变吗? 婉君刚刚回到司膳房,便被青青与彩萍围了起来,青青喋喋不休的说道,“刚刚,皇上身边的夏公公来传旨,命令你与安然明日进行竞赛。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要求的?” 婉君看着有些愠怒的青青,一边按住她,一边轻声道,“是我要求的。” “你疯了!”青青还是那么心直口快,“为什么啊!” “是啊,她们可是淑妃的亲信。若是此次竞赛出了什么岔子,你......”彩萍不像青青那般焦急,但也是指出了症结。 “这是我与安然的约定,与淑妃无关。”婉君缓缓道,“更何况......”在赛前,淑妃曾找过自己,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会让自己赢得比赛,但是安意却还是主动提出了比试,这足以证明,安然与自己一样有多么渴望这场被中断的竞赛。 她们所付出的的努力是旁人没有看到,也不能体会理解的。 “唐选侍,您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婉君身后传来。 青青与彩萍一愣,没有想到,在她们都质疑婉君的决定时,唯一站在婉君那边,支持她的人会是――吟春。 当初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成为婉君第一助手的吟春,如今也成了有责任心的长使。 婉君静静的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彩萍有些动容,虽然不知道那一个月她们是如何培养感情的。但是看她们的默契十足,倒是令她有些佩服与赞叹。 “无论如何,这场比赛,我都会让它完成的。”婉君淡淡的说道,“我去忙了!” 不顾彩萍与青青的惊愕,她依旧保持着初衷。 夜静悄悄的,笼罩着整个长安城。经过几天的休整,已经看出不出战斗过痕迹的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 沉香殿内,钟离桑菁担忧的望着面色日益消瘦的叶修仪,心中万分不忍。 “当初假死,我最担心的便是你。”钟丽桑菁开口道,“如今,回来了,我还是最担心你。” 叶修仪只是淡然一笑,“人总会有那一天的,又何须为了早晚而伤心呢?” 钟离桑菁心中有些不忍,她知道真相,却无法告诉别人。她知道结局,却无法阻止。 第二百九十二章 落花成冢(三) 今日的阳光格外温和,仰起头望着蓝蓝的天空,心情不自觉的也好了起来。(.) 前几日长安城还烽火连天,这几日却又渐渐平静了下来。或许与之前的平静一样,只是表现的平静,因为大家都学会了将伤痛留在心中。 今日,是婉君与安然竞赛的日子,亦是皇上特别下旨准许她们完成之前的第三场比试。 千崇殿内,一边坐着此次在平乱之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名将,另一边则是因为此次叛乱被吓坏了的妃嫔们。 如今淑妃已经被废入冷宫,这给之前一直攀附她的妃嫔形成了不小的压力。因而,赵修媛与张美人显得格外谨慎,亦是察言观色,观察着皇上的一言一行。 自从有了小公主后,傅昭仪倒是沉稳内敛了不少,只是免不得为公主日后的前程打算。如今后宫高位多悬,她也成了后宫之内名副其实的最高位的妃嫔,不知皇上是否会趁着新年佳节,给她晋封个妃位。纵使是最末的德妃,只要稳居四妃之位,她便可以掌管后果。为了她的孩子的将来,她一定不能被旁人抢了先机。 但是,纵使是心中胆颤的赵修媛与张美人,也不免为今日的这场竞赛感到疑惑。 按照道理来说,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安然是淑妃的手下,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与淑妃有牵连的人呢?想必,从今日皇上对安然与安意的态度,便可以预见到她们自己的命运。想到此处,她们便不禁更加小心翼翼的观察起千崇殿内的个人的动态起来。 “今年的除夕倒是不落俗套,过得与往年截然不同,想必大家都会对今年的除夕无法忘怀吧!”皇上缓缓治去,看着举杯自饮的长孙无忌,皇上开言道,“此次平乱,太子,中书令,户部尚书,以及一干朝臣都费尽了心力,在这里,朕为大唐敬你们一杯。”说着,李世民便率先举起了酒杯,对着长孙无忌,以及一干坐在右手边的朝臣道。 上官仪见状,瞥了一眼身边似是没有什么心思的长孙无忌,倒是跟着太子将酒杯举了起来,魏征见长孙无忌依旧坐在那边,低头不语,道,“长孙大人,您这是何意?” 魏征向来心直口快,倒是也没有恶意,经过此次事件,他倒是对长孙无忌的认识更加深刻。但是他还是看不惯长孙无忌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每次都是懒懒散散的。对皇上的话语也置之不理。 感觉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凝重,长孙无忌微微抬起头,举起酒杯,对冲着皇上随意回敬了一下,然后不等大家,便自己先干为敬了。 李世民一笑,却也不是很在意,随后也干净了杯中的酒。众臣随着皇上,全部一饮而尽,很是畅快。 “皇上,可以传菜了吧?”小夏子低声道,“另外,竞赛是否可以开始了?” “恩。”李世民点点头。 坐下后,上官仪低声与旁边的长孙无忌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平乱之后,你倒是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长孙无忌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声,但是没有说什么。上官仪心中的疑惑不禁渐渐升了起来,他到底是在生皇上的气还是在为了别的事情忧虑? 千崇殿后殿,婉君已经准备好了第一道要呈上去的膳食。 希望这杯茶,能够赢得第一轮比赛的胜利。 婉君望着有些忐忑的吟春,笑着安慰道,“怎么我倒是不紧张,你却有些紧张起来了?” “我,没有紧张。”吟春嘴上说着没有,可是她的表情却出卖了她,她确实紧张,倒不是怕会输掉比赛,而是这是她第一次向皇上呈上膳食,也是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比赛。若是拖了婉君的后退,她肯定会自责死的。 “好了,准备下一道热菜的辅料,”婉君低声道,“记得梅花一定要处理干净,一定要保持它刚刚从树上摘下来时的样子。” 望着有条不紊的婉君,吟春顿时清醒了不少,点点头。 千崇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两位女官的身上,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场比赛是皇上的特许。因为其中一位女官与淑妃有很深的关系,淑妃与东漓王密谋作乱,她不可能不知情,至于是否参与其中帮助淑妃传递消息,便要等院正查验之后才能知晓。 长风知道,这场比赛是太子去向皇上开口的,因为这是婉君的心愿。 程峰远远看着立于皇上面前的婉君,心中多了些什么,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着酒宴刚刚开始,你便不断的灌自己酒,不怕醉了吗?”长风看着一边兴致不是很高的程峰道,“小心等会儿你醉了,还得我找人送你回去。” “我看他的酒量好的很,应该不是那么容易醉的。”李治一笑,转而目光又投向正在细心品茗呈上去的茶的人。眼前的美酒加佳肴,应该都比不上这场别开生面的竞赛吧! 安然镇静自若的揭开杯盖,李世民眼前一亮,婉君亦是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怎么会有红色的茶? 婉君心中不禁暗暗赞叹,怀着些许赞叹的神情望着一边面容平静的安然,此时婉君不知她的心中是何心情。 皇上微微感叹,“真是神奇,”说着,便亲手端起茶盏细细嗅了一番,却是闻之欲醉。 微微品茗,清香扑鼻,香气馥郁,茶味鲜醇,回味甘醇,品尝起来有一种沁人心脾的优雅之感。 “此茶唤作什么?”皇上迫不及待的好奇的问道,安然与婉君知道,这也是比试中的一部分。 安然只是认真细致的回答道,“回皇上,《茶经》有云: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芽者次。此茶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赏心。故唤作顾渚紫笋。” 顾渚紫笋,婉君见其用典故命名,形象生动,倒是令婉君心生敬佩,暂时忘记了她们还在竞赛之中。 李世民淡笑着放下茶盏,点点头,“此茶果真是精品,小夏子,以后朕要多用此茶。” “嗻。”小夏子听到皇上这么说,不禁也好奇的瞅了一眼桌上的顾渚紫笋,乖乖,果真如同皇上所言的那样,茶色迷人,令人望之欲醉。 李世民目光深邃,轻轻揭开婉君的杯盖,看后不禁目光神色一怔。端起茶盏之后,没有说什么,便尝了一口。 皇上品尝过婉君的茶之后,目光依旧究竟的不能移开那杯茶。 继而称赞道,“这茶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啊!如果说顾渚紫笋是大家,这盏茶便是小家。” 众位朝臣与妃嫔都十分好奇,这两盏被皇上赞不绝口的茶,到底是何样子? 傅修仪亦是在心中暗暗想着,当日秋雨的君山银针乃是珍品,不知今日的两盏茶比之?她还未问出口,便有人先行问出,那人便是太子李治,“父皇,儿臣记得,当日宫中的新品膳食竞赛之时,有一位女官自创了君山银针,相传乃是娥皇女英之时留下的种子,那时儿臣便觉得实数珍品。不知眼前的两杯茶,比之?” 李世民听到太子的疑惑,倒是一笑,“你若想知道,来朕这里一看不就知道了?”李世民温和的看着李治,因着此次的事情,长孙云溪将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心结解开了。不仅不像之前那般冷淡,倒是更胜从前,“朕觉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治闻此,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便从座位上起身,走上了玉阶。 李治淡扫了一眼婉君,然后便将目光投向皇上面前的两杯茶。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婉君的那盏茶上,微微怔道,“这茶?” 淡色的茶汤之上漂浮着点点淡粉色的花瓣,汤色沉静剔透,色泽诱人扑鼻。还未品尝,便能嗅到花香四溢。 是的,这杯茶特别便是在乎与它的意境,因为它创制的初衷便是为了纪念那一段段段令她悲喜交加的感情。回想起蒲公英丛深处的竹屋,那片漫天花雨,想到玉门关外两座比肩而立的青冢,初夏盛开的洁白的马蹄莲,并蒂之音,回荡于空谷长河之巅。 “这茶又唤作什么?”李世民十分感兴趣的望着婉君,问道。 婉君低眉,缓缓从口中吐出四个字:“落花成冢。” 李治与坐在下首的长风皆是一怔,一边坐在妃嫔之中的武昭亦是微微一愣。落花成冢?她是想起玉门关外的上官霖大人与樊豫大人了吗? “落花成冢?”李世民静静的望着眼前的杯茗,一瞬间听到这个成语,不知为何,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李菀的身影。不知为何,听到这四个字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与她在白糖梨花之下,初次相见的情景,可是想着想着,曾经洁白如玉的人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地落花,曾经立于树下的佳人再寻觅无踪。 李世民久久的沉默着,李治站在他的身边,微微看到了他眼中噙着的一丝泪光。李治有些诧异,是自己看错了吗?他怀疑着。 婉君若有所思的回到后殿,吟春问,“结果怎么样?” 第二百九十三章 落花成冢(四) 婉君摇摇头,顿时,吟春觉得有些失落,“输了?” 安意望着面色淡然的安然,有些心忧,“怎么,难道第一局输了吗?” 安然的手静静的扶着桌子,回想着刚刚婉君的那杯茶,心中不禁觉得有些潸然。 她缓缓道,“没有输。” “那就是赢了?”顿时,安意有些欣喜的说道。 安然摇摇头,“也没有赢。” ...... “不是。”婉君淡然的回答道,看着吟春已经准备好的食材,道,“准备下一道菜肴吧!” “怎么回事?”吟春实在好奇,问道。 “皇上没有公布结果,”婉君平静的回答道,“但是,望着安司膳的菜肴,我倒是很敬佩她。我觉得她应该很懊悔,没有机会与秋枫一决高下吧!” 众人望着被放置在殿内中央的两杯茶,议论纷纷,魏征感叹的说道,“没有想到,宫内的女官如此蕙质兰心,能够找到如此精品的茶。” “能得到魏征大人的夸赞,真是难得!”上官仪打趣的说道,李世民注意到,一边始终有些沉闷的长孙无忌。他知道,他是因为何事在生气,但是他那么做,实属无奈。再说,他没有追究前因后果,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第三场比试,事前皇上便已经下令,分别以春夏秋冬为题,创制四道菜,分别是茶,糕点,热菜以及汤菜。如今第一道茶已经完毕,第二道便是热菜。 二人再一次步入千崇殿,这一次夏公公先揭开的是婉君的菜肴。 李世民微微一怔,淡笑着问道,“莫非你的每一道菜中都使用了花作为辅料吗?可是朕没有记错的话,朕的要求是以春夏秋冬为题!若说刚刚的这道菜是春,那么刚刚的茶汤又是什么呢?” 婉君平静的回答道,“请皇上先品尝这道菜吧!” 李世民有些狐疑,但是还是提起筷子,李治望着盘中粉色的花瓣,不禁有些好奇,婉君到底想做什么?若是与题目不符合,那么就算菜肴再好,也是不可能赢得。 听到皇上的评价之后,长风心中亦是捏了一把汗,婉君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她有什么弦外之音? 李世民细细品尝之后,道,“这是用牛肉制成的?” 婉君点点头,“但是,它的主料却不是牛肉。” 皇上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色泽诱人的肉块,“怎么会不是牛肉?” 婉君泰然自若的回答,“这便与这道菜的名字有关系。” “哦?”李世民很是好奇,问道。“是什么?” “这道菜的名字叫做化茧成蝶。”婉君认真的回答道,“刚刚的落花成冢,在春夏秋冬之中主春,而这道化茧成蝶,主秋。” 李世民瞪大了双目,“你说它主秋?” 婉君点点头,“因为这道菜的主料是冬虫夏草。” 一边,众臣都有些微惊,长孙无忌因着婉君的话,微微抬起头。上官仪倒是惊异,还有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情! “冬虫夏草?”李世民微征,“在我的印象中,冬虫夏草乃是名贵的草药,就连宫中都没有多少。你竟然用冬虫夏草入菜。可是,冬虫夏草,为何不主冬,不主夏,而是主秋?” 李世民话问出口后,忽而想起了什么,心中不禁为婉君的机智感到赞叹。 “冬虫夏草乃是特殊的虫与真菌共生的生物体,所以奴婢觉得它不属于冬也不属夏。或许它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便是它褪变的时刻。因为那个过程伴随着艰辛与千难无阻。”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可是这桃花瓣,似乎是春夏之交才会有的,你又如何解释?”李世民觉得婉君这样解释,还是有些牵强。 婉君似乎胸有成竹,道,“皇上,这确实是桃花,但是这桃花是秋天开的。” 众人听闻眼前娇丽的女子开口之言,皆有些瞠目结舌。 魏征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秋天开的桃花?” “雪桃。”一边喝着酒,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过的长孙无忌,忽而开口道。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长孙大人真是难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在朝为官的同僚开口调侃道,“莫非长孙大人说的是真的?” 婉君点点头,“长孙大人博学多知,确如他所言,这是雪桃的花瓣,雪桃乃是秋天开花冬天结果。其果肉细致,口感脆甜。” “哦?竟然真有冬天结果实的桃树?”李世民微微一笑,“朕倒是想看看!” 李世民看着盘中形态颇为婀娜的由花瓣拼成的蝴蝶,确实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十分吸引人。 小夏子领会皇上的意思,将另外一边安司膳的盖子揭开,整盘翠绿的颜色,令人觉得为之倾心。李世民夹起一筷子,碧绿色的不知为何物的东西,细细尝了一口,有些微惊,“这是芦荟吗?” 安然低下头,回道,“是。” 婉君听到芦荟二字,不禁将目光投向了那盘膳食,心中有些不安。据秋枫的书籍中记载,食用芦荟时必须十分小心谨慎,若是不小心,便会引起中毒。另外,芦荟也不可以大量食用。 李世民点点头,望着盘中一抹碧绿之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你们倒是很喜欢使用花作为装点,不过这样倒是十分小巧别致。这道菜必定与荷花有关,对吗?” 安然点点头,“回皇上,此道菜唤作雨后新荷。” 皇上点点头,果然二人的实力不相上下,这场竞赛倒是让他受益良多。 与之前一样并未发表什么见解,就让二人去准备第三道菜肴。 “依你之见,皇上是更偏向哪一边?”魏征不由之主的问道,对一边的房玄龄道。 房玄龄细细观察着皇上的表情,摇摇头,“这倒是不怎么好猜测。不过,想必魏大人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呵呵,”魏征只是一笑,“房大人难道没有吗?各有长处,我觉得二人的技艺不分伯仲。” “技艺是不分伯仲,只是心思却是因人而异。”长孙无忌低低的说了一句,目光只是直直的盯着眼前案上已经凉透了的顾渚紫笋。上官仪不知长孙无忌此话暗指什么,只是他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今日的长孙无忌有些奇怪。 第三道菜肴乃是汤菜,安然轻轻解开还冒着热气的汤羹,此道汤羹是她费尽心力之作。这其中的宫粉梅也是她花了很多心思,在宫外找到的。 “皇上,这道是红晴雪梅。” “这下是梅花了吗?”李世民双目微泛着光芒,倒是很是舒心的望着眼前的汤羹。白色的汤羹之中,耀眼夺目的红梅既不喧宾夺主,又恰到好处的将汤的香气全部散发洋溢出来。其中雪白的鱼羹之中,有着澄色耀眼的鱼子,正对上红晴雪梅之景。汤的味道浓郁扑鼻,鱼香入喉,令人不忍放下筷子。 小夏子随后揭开婉君的盖子,亦是一片白雾,二人不约而同的用汤菜取冬之意,倒是不谋而合。只是似乎二人的意指有些不同,因为婉君的汤中只有白色。 婉君望着自己的汤羹,想起了自己留给阎立本前辈的最后一幅画,只有一张白色纸。但是,那也是她准备为自己的最后一道菜所命的名字:落雪成白。 “落雪成白?”李世民微微的呢喃着,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情,景,意都包含其中,真是绝妙之极。 “皇上,这道菜肴本来是要在新品竞赛时呈上的。”婉君道,“但是,之前因为有些原因没有呈上,所以不免心中遗憾。因为在经过改进之后,今日呈给皇上。” “哦?”李世民淡笑着,“朕倒是没有吃出这道菜有何特别之处,除了海鲜的配料乃是珍品,还有一些特殊的香气,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皇上品尝到的特殊香气,乃是灵香草与花叶艳山姜。但是此次,奴婢在其中还加入了十分珍贵的草药,茯苓。为了更好的衬托出主料的味道。” 李世民听到婉君这么说,忽而主意道汤羹之中白色的如同豆腐一样的食材,于是他好奇着用筷子夹起。安然有些意外,那是...... “品尝起来,倒是有些像松露。” 婉君点点头,“正是松露,但是它是比黑松露更加珍贵的白松露。”婉君镇静自若,她一直以来便想将秋枫的这个发现公知众人。其实一直以来大家觉得没有用的,看似貌不起眼的食材,正是珍贵的白松露,郊外的大婶竟然用其喂猪,正是暴殄天物。 “白松露......”李治不由自主的跟着念出它的名字,心中暗自感叹:果然她总是不会令自己失望啊! 已经呈上了三道菜,只有这最有一道菜肴了。安然在心中暗自的盘算着:化茧成蝶,落花成冢,落雪成白,如今她只剩下一道主夏的菜肴了。最后一道乃是糕点,至于糕点乃是她的强项。 安然不断的在脑海中回想着婉君的三道菜,心中暗想:她也不失是一个好的对手! 第二百九十四章 落花成冢(五) 最后一道糕点,婉君静静的望着自己眼前已经阖上的精致的白瓷盘子,吟春在一旁有些紧张的说道,“呈上这道糕点之后,皇上应该就会宣布这场竞赛的结果了吧!您想好了吗?”婉君点点头,可是春儿还是有些担忧,“之前的菜肴都是实至名归,可是这道糕点......” 婉君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缓缓的端起了最后一道糕点,往千崇殿走去。 二人并肩立于千崇殿前,安然瞥了一眼婉君,不知为何,婉君觉得她的目光中有些什么。二人没有说什么,便步入了千崇殿。酒过三巡,宴会也到了高潮之处,刚刚的一出杂耍表演很是热闹。 “这是最后一道膳食了吧!”皇上目光锁在眼前的两道糕点之上,道,“你们可想好,哪道菜,作为你们最好的膳食?” “奴婢将这道糕点作为呈上的最好的膳食。”安然毫不犹豫的说道,尽管此时她还不知道婉君制作的主夏的糕点是什么。 婉君低眉颔首,恭敬的回答道。“那么奴婢也将这道糕点作为呈上的最好的膳食。” 此言一出,安然扭头瞥了一眼婉君,心中暗暗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她应该很清楚,自己在糕点之上的造诣,她连最后一道糕点看都没有看,便决定将其作为最好的膳食,想必她也十分有信心。 小夏子揭开安司膳足有3尺半径的圆盘之上的盖子,一边的李治见到盘中的糕点之后,微微暗惊。盘中呈现的是一座座相连不断,起伏延绵的山峰,可是细细观察,可以看出其中的金色皇上是由枫糖制成的。 “奴婢这道糕点叫做:大漠孤烟。”安然泰然自若,这道糕点,的确是由她经过一个多月的研究制成的。但是其中的材料非常考究,皇上不禁看的有些愣神,一个小小的女官竟然将波澜壮阔的大漠之景搬到了玉盘之中,而且其形其状栩栩如生,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安然从案上拿起了银箸,将其中的枫糖细细拨开,其中露出气色的陷心,都是使用的色泽晶莹剔透,明艳动人的颜色。远远看去,如同在耀眼夺目的金子上镶嵌上了明玉宝石一般,颜色诱人。 皇上望着这如同作品一般的糕点,简直不忍心破坏它的样子。李世民抬眼,细细看了一眼安然,没有想到,竟然可以有人做出如此巧夺天工的糕点。 小夏子忍不住提醒皇上道,“皇上,您不尝尝吗?” 皇上淡笑着点点头,提起筷子,细细品尝起望之已经让人垂涎欲滴的糕点,大漠孤烟。色,香,味俱全,实在不得不称之为珍品中的珍品。 皇上点评完安然的糕点之后,望着一边,与之比较很是小巧的盘子,虽然看不出其中是什么,但是似乎少了些什么。 李治望着面色淡然的婉君,倒是心中有了些私心,婉君若是想赢安司膳,她的糕点不禁要新颖别致,而且要在意境上高于安司膳。但是,如今看来,似乎有些困难。 夏公公缓缓揭开最后一道膳食的面纱,太子与皇上皆是一愣,皇上有些狐疑,“这是你最后一道膳食?” “是。”婉君低头回道。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李世民面色威严,提醒道。“你最后剩下的一道菜肴应该主夏。但是,朕放眼这道糕点,却看不出其意在何处!” “是啊,婉君,莫不是你将第一道茶与之混淆了。”李治想为婉君开脱,此时坐在妃嫔之中的萧珍儿见太子此状,不禁手中握着的筷子握的更加的紧了。一边王霓裳感觉到身边的人又在吃醋了,不禁心中心情大好,拿起眼前的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无弹窗广告) “没有。”婉君说的十分笃定,因为她的这道糕点,“奴婢的这道糕点叫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结于她的身上,还有皇上面前宛若桃花瓣一样的糕点之上,“点翠成碧。” 李世民的眉色变得更加不解。如果他没有看错,眼前的糕点明明是淡淡的粉色,共五枚相同的糕点,摆置成桃花之状,又怎么可以被称之为点翠成碧,根本词不达意。 “朕倒是有些不解,想让你解释一番。”皇上兴致勃勃的望着婉君,他倒是想听听婉君到底怎样解释:点翠成碧四字。 婉君泰然,缓缓开口道,“众所皆知,点翠乃是珠宝玉器之中使用的高级技法。而这道糕点之所以称之为点翠成碧,其一便是使用了这种方法。”婉君将其中一枚糕点取出,李世民这才发现,五枚糕点个成整体,无论是其放在一起,还是分开,其形状都是一朵盛开的桃花。 婉君轻轻拨开糕点的中心黄色的如同花蕊的部分,其中露出澄明的绿色,如同耀眼的琥珀一般。 李世民笑着道,“你指的那一点翠绿便是这个?”婉君并未因着皇上的质疑而感到有什么,而是对一边的夏公公道,“可以给我一根银针吗?” 小夏子听后,有些发愣,他向李世民征求了意见,皇上点点头。婉君接过从夏公公手中递来的试菜用的银针,将其针尖置于那一点碧色之上,轻轻插入其中,顿时令所有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安然瞪大了双目,不可置信的望着依旧淡然的婉君。 粉色的花瓣层层剥落,一层层薄如蝉翼的如同花瓣一般的碧色绽开于盘中,刚刚含苞待放的桃花转眼成了盛开夺目的碧色蔷薇。碧色的花蕊,黄色的花萼,与刚刚粉色的花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便是第二个原因。”婉君静静的说道,其实她不敢肯定,她制作的这道糕点是否能够成功。但是设计之初,她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与心情。 至于第三个原因,便是...... “这道糕点之中,有一味草药叫做,”婉君瞥了一眼身边依旧错愕的安然,对着她道:“半夏!” 安然瞪大了双眸:她竟然在每一道膳食中都加入了草药。 李世民连连称赞,“妙,妙!” 婉君久久的凝视着安然,此时胜负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当她注意到安然将顾渚紫笋呈上之后,又呈上了雨后新荷。本来她是不会发现的,但是雨后新荷中一味芦荟,让她不能释怀。 当日,秋雨便是有意将芦荟茶呈给怀孕了的皇后娘娘。 芦荟性寒,姜糖性热,顾渚紫笋中的芽叶...... 婉君不想在往下想。 李世民望着眼前两道不相上下的糕点,实在难分伯仲,微微开口道,“朕倒是一时没了主张,真的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两道糕点了。今日你们呈上的八道菜肴各有千秋,顾渚紫笋,雨后新荷,大漠孤烟,红晴雪梅有情、有意、有景。落花成冢,点翠成碧,化茧成蝶,落雪成白,四道菜情景相融,互相联系又各自独立,其中错综交织,令人难以忘怀。” “可是胜负一目了然。”一个严肃又带有威慑性的声音传来,让众人不禁有些讶异,太子亦是抬头望向一直喝着酒,已经有些微醺的长孙无忌。 “长孙大人,你喝多了吧!”上官仪有心帮长孙无忌解围,这皇上都已经开口,胜负难断,他却说胜负了然,不是当面让皇上下不来台吗? “我喝多了?”长孙无忌的脸色有些微红,事实上从酒宴开始,他便一直自斟自饮,确实喝了不少,已经有些醉了。但是他强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对站在阶上的婉君与安然道,“她们两个人,一个心存善心,一个包藏祸心,难道胜负不是一目了然吗?”长孙无忌说完,晃了晃脑袋,尽力让自己站稳,对皇上道,“臣不胜酒力,就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皇上的准许,就跌跌撞撞的往千崇殿外走去,不再言其它。 魏征心中暗想,这长孙老狐狸是怎么了? 李世民心中不禁有些微征,看着眼前的四道菜,安然也不再掩饰,经过这场比赛,她已经清楚了。她输了这场比赛,也输了人心。无论是秋枫,还是婉君,她都输得一败涂地。 “长孙大人说的没有错。”安然平淡的说道,“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对吗?” 婉君低眉,没有说什么。 本以为她可以在这场比赛之中,正大光明的赢一回,可是她却还是逃不过宿命与别人的控制。 出乎意料,皇上虽然知道了是淑妃指使安然这样做的,也知道了淑妃只是装疯。但是他却未作出什么旨意,而对安然与安意的处置,也出人意料的宽容。 或许是因为她们并未伤害到自己,或许是因为顾及死去的妻子,心中所念:若是她在,肯定也会宽大为怀,不会赶尽杀绝。 巍峨的宫墙,昨日的争斗与富贵烟云宛若南柯一梦,步出那道厚厚的宫墙,昨日的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 或许在有些人眼中,她们是不幸的,但是在安然与安意眼中,她们是幸运的。 “或许早就想离开这里,今天终于能够离开,虽然孑然一身,但是还是感到庆幸。”一句感慨万千的话语,是对自己的说的,也是对身边与自己感同身受的人说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落花成冢(六) “你的性格本就不适合在宫廷之中生存,”安意静静的说道,“自此之后,海阔天空,你也可以了无牵挂了。” 安然一笑,“是吗?你呢?她还是你的牵挂吗?” “尽管她对我们逼迫威胁,但是毕竟是她庇佑了我们多年,如果不是她,或许我们早就死了。”安意说的有些淡然,口中的她便是淑妃。“也许你对她不能释怀,但是我对她的感激,永远不会因为那一丝的不解与抱怨而减少。” 安然会心一笑,“我与你是一样的。” 安意仰起头,对上面容皎然的安然,今日的她一袭素衣。没有了盛装装扮的她,看上去多了一丝灵动,少了一丝威严。或许,她一直在做的事情完全与她的年龄与身份不恰合。 百里之外,静静的望着两个并肩走出宫门的人,婉君的心中感慨万千。陪在她身边的彩萍,低低的说道,“毕竟她在司膳房呆了三年。”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恨她吗?”婉君颔首,若有所思的问道,“我倒是很期待,如果当初秋枫没有走,这场比赛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会有不一样,”彩萍说的笃定,“就像长孙大人说的一样。” “人之初,性本善。我不相信她们从步入宫廷的那一刻,便怀着害人的心。”婉君有些怅然,其实若不是长孙大人道破了安然菜肴中的玄机,或许她会将它作为一个秘密,永远只有她们两个自己知道。 一句迫于无奈,却也不能掩饰她的过错。 “唐司膳,”彩萍略带微笑的说道,“是不是,以后该这样叫你?” 唐司膳?婉君的心中感慨万千,她无意这样,但是还是坐上了这个曾经许多人望眼欲穿的位置。秋霜,秋雪,秋雨,安意......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历历在目,暮色中的宫墙依旧,宫墙外的风景亦是盎然勃勃,但是宫墙之内,几度春秋,早已物是人非。 孙尚宫正式任命婉君为司膳房的司膳,提升其长使吟春为常侍。自此,司膳房的事情,交由婉君全权处理。 春风吹拂着盛开的花朵,满树梨花,桃花争相斗艳,明媚的春光之中,令人的心情都不由之主的好了些。 是日,婉君刚刚从京郊菜园回宫,便得到小宫女的消息。 “唐司膳,钟离司药请您去沉香殿。” “钟离司药?”婉君有些好奇,“她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 “没有。” 小宫女的话还未落地,便听到阖宫之内响起了一声丧钟之声。 忽而,婉君的眉紧紧锁了起来。 沉香殿? 丧钟持续的哀鸣着,那样的钟声,预示着宫内有高位的妃嫔过世了。 婉君大惊,难道是?不,不会的......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重心不稳,连衣服都来来不及换,便往沉香殿赶去。前些日子,她见到叶修仪时,虽然她的面色不是很好,但是也不会......她还怀着皇上的骨血,一定不会是她。 还未到达沉香殿,她便远远的看到沉香殿前挂着的挽联。婉君惊愕的立足于原地,一定是搞错了,不会的! 一步一步,接近沉香殿,越发的沉重。 一步一步,脑海中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叶修仪时的样子。温柔的言语回荡在闹海之中,她细心的帮助自己针灸,关心自己的伤势,体贴入微的话语言犹在耳,她不敢相信,那样活生生的人如今已经...... 进进出出的太监宫女,让婉君有些恍惚,以至于被人撞到也没有感觉得到。 满殿的药香味,那是叶修仪的象征,也是她与秋枫友情的见证。(.) 曾经她说过,宫内的友情是用生命建立起来的信任。 宫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婉君沉重的抬起头,望着殿内正中间悬挂着的“奠”。棺木已经入定,钟离司药眼眶红肿,一句话也不说的立于一旁。 婉君的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一边,闻讯已经赶来的青青与彩萍看到婉君之后,忙走过去扶住她。 她们知道这个消息时,便知道婉君肯定会承受不住的,因为叶修仪过世的消息来得太突然,太令人意外的。 婉君摇摇头,“不,不会的!”顿时,有些激动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一把扯过低声啜泣的钟离司药,问道。“她为什么会殁了?为什么?是不是有人害她,告诉我,是谁?是谁!” 钟离桑菁冷冷的望着已经被封入倌内的尸体,平静的回道,“没有人害她,” 婉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真蠢!难怪一次次看叶修仪时,她的气色都不是很好,一次一次,越发瘦弱蜡黄。“你不是说过,她的病不要紧吗?”婉君悲痛的哭泣道,“你不是说过,她的病不要紧吗?” 一边,彩萍与青青见婉君此状,亦是十分为其担忧。眼中的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钟丽桑菁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咬着牙道,“是她让我不要告诉你的。” 婉君失神的松开紧紧抓着的钟离司药的衣袖,原来她果真早就知道了。 “她的病无药可医,”钟离桑菁说的淡然,但她心中又岂是好过?她这般,不怨别人,也不怨她自己。只怨这冰冷的宫廷,冷漠的人心,与那个她不爱的人。 直到她去世,钟离桑菁才知道,秋枫临走前留给她的药方,她连一面都未看过,更不要说服用了。她这么做,只是为了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束缚了她一生的地方。 迷离之际,她口中呢喃想念的是沉心堂前那片红梅,与坐于堂内一丝不苟,专心读书写字的男子。可惜的是,桑菁知道,那个人不是皇上,而是被皇上亲手杀了的人。 “或许,离开对她是一种解脱。”钟丽桑菁一直谨言慎行,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当着众人的面,与婉君说出这番掏心置腹的话。 一边彩萍与青青微微一愣,钟离司药说出的话乃是大逆不道之言。 钟离桑菁却是不以为然,道,“我要去向皇上复命。” 婉君眼中的泪不住的流着,彩萍安慰她,让她到一边坐着歇会儿。 沉心堂...... 婉君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两个人,转身往沉香殿外走去。第一次发现,原来沉香殿前与司膳房秋枫的屋前一样,种了两颗梨树。如今满树梨花,花香浓郁,雪白的花瓣纯洁无邪,一如殿内之人纯洁无暇的心灵一般。 不知不觉,走到了沉心堂前。愣神的望着殿前已经凋谢的晴雪红梅,凝望着殿内那片黑暗。不知为何,她一步一步,不由自主的走上了沉心堂的台阶。如今,她似乎知道了为什么叶修仪总会在这里与她见面,时常愣神的望着满树红梅,就算它是光秃秃的枝桠,也能够看半晌。 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知道这里不能随意进出。 推开重重阖着的殿门,回想起秋枫临走前,似乎便是来了沉心堂的方向。如今她知道了,秋枫是来见叶修仪。 殿内久未打扫,尘封许久的殿宇的边角集结着蜘蛛网,并落了厚厚的灰尘。 步入可以从殿外看见的那间窗子的屋子,便可以看见墙边立着的书柜,墙上已经泛黄的书画,上面的蜘蛛网错综复杂的盘错着,就像此时婉君的心情一般。 桌上横斜着的笔墨纸砚已经落上了厚厚的灰,一只断笔横陈着。 淡然的的走到窗边,透过窗沿的光线照耀在已经颓垣的书桌之上。 原来,从这里看梅树是这样的。窗沿之上攀爬着的小小的蜘蛛不住的吐着丝,一道阳光照耀在上面,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满目阳光,眼角有些湿润,红梅树角,嶙峋的枝干散发出不屈的品格。 一阵微风吹过,桌上的宣纸被风卷起,发出莎啦啦的响声,忽而注意到窗外一颗红梅树上,落下一片血红色的花瓣。 婉君的心中有些怅然,但是默默的念着:当年,他透过这个窗子,看见的你,一定也是美丽的。 公元六四四年,修仪叶晚晴病逝。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皇上并未下旨其陪葬于昭陵,而且其死后也并未追封谥号。 后宫因此揣测纷纷,都说因为叶修仪并未诞育龙胎,所以皇上有些不悦。 但是其中真正的原因,鲜为人知。 两月之后,前太子建成的宫殿沉心堂更名为澄心堂,并着专人修葺。 李世民静静的站在澄心堂前,回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到晚晴时,便是在这里。曾经,他觉得晚晴身上有着与后宫妃嫔不一样的气质,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一次的偶遇竟会让她怨恨了一生。 钟离桑菁的话语,让他的心久久的不能平静。一个人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承认,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只是,他还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错误。 或许这些年再多的宠爱,也不能弥补已逝的人心中的遗憾。他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皇上,起风了,咱回吧!”小夏子悠悠道。 李世民点点头,对他道,“将澄心堂前的梅花移一株去养心殿前吧!” 第二百九十六章 祸不单行(一) “嗻!”小夏子忙道。 李世民淡眼望着眼前瘦骨嶙峋,只剩下枝干没有绿叶的梅树,小夏子心中不禁一阵狐疑:皇上已经连续很多天站在这里,只是静静的望着澄心堂。众所周知,这里是太子建成的书堂,皇上站在这里是何意思?这里断壁颓垣,皇上下令改换殿名,还重新修整了一番,看来皇上还是惦念骨肉亲情的。 ...... “没有见过他?”李治有些失望的说道,薛平贵望着满脸失望的太子,忽而想起,“或许长孙大人会知道他的下落。” 李治心中升起一股希望,但是转而又是一阵失望,“最近舅舅也不知是怎么了,似乎比父皇还要低迷。父皇下令重新整修澄心堂,还更改了殿名,经常立于殿前驻足。这舅舅也是,除了朝堂之上微微说些政见,一散了朝便立刻离开,也不似从前与父皇一同去养心殿商议政事了。”李治一面说着,心中还有些担忧,他总觉得,在之前婉君比试之时,舅舅心中便有些什么。只是他还一直没有机会与舅舅聊聊,或许他会愿意告诉自己他心中到底在忧虑什么。 李治看着眼前目色有些躲闪的薛平贵,有些警觉的说道,“你真的不知道百里无情的下落吗?” 薛平贵慌忙摇摇头,“太子,臣真的没有骗您。” 李治低下眉,转眼对薛平贵道,“我也能理解,想必他心中的那口不平之意便是因为父皇。不要说我多事,此次平乱,他可是功不可没。” “可是他志不在此。”薛平贵悠然的脱口而出,“或许他曾经的志向是保家卫国,征战沙场,但是现在他......” 薛平贵说着,低下了声音,因为他注意到,太子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他刚忙噤了声。(.无弹窗广告) “他志不在此,你不是不知道他的下落,又和他不是很熟,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感觉你似乎很了解他一般?”李治警觉的说道,其实他已经感觉出了薛平贵事实上知道些什么,因为他不会撒谎。但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李治不愿意去揭穿他,因为他从薛平贵的口气中已经看出了百里无情的决定。 薛平贵看出陷入沉思的太子有些挣扎,他好心的说道,“其实,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长孙大人,此次他将长孙大人从幽州救出来,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或许,你可以去问问长孙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治微动了眉角,长孙无忌? 噗呲噗呲,婉君正走着,忽而听到一声非常奇怪的声音,抬起头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人正孑然的站在宫墙的红墙碧瓦之上,长衣飘飘,一如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只是第一次见他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一次,是万里无云的白昼。 “您怎么还是改不了喜欢站在高处的习惯?”婉君淡淡的说道,本以为百里无情是在与她开玩笑,她不想理会,便想起身离开。 但是却听身后高处的人道,“我要走了!” 听到这四个字,婉君缓缓停下了匆匆的步子,回过头,有些不信的望着一袭红色纱衣的男子。或许从第一次见他开始便是红衣,到今天都没有改变过,但是她似乎觉得今日的百里无情格外认真。 “我跟李世民那个老儿没什么可说的,”百里无情道,“倒是和太子还有你有些话要说!” “哦?”婉君略感惊讶。“你想跟我说什么?” “本来我觉得你不过是容貌出挑了些,身材稍好了些,没有看出你哪里特别值得男人喜爱。”百里无情有些轻佻的说道,婉君的面色微微冷了下来,但是百里无情话锋一转,“但是,这些年的观察,我发现,你的固执与坚持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期冀的。本以为你会被太子的一片痴心感动,可是没有想到你是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百里无情淡然一笑,“希望你能幸福,与你至死不渝的他,”百里无情口中所言的他,便是他亲眼所见,婉君不顾生命危险想要见到的人。 那时,他以为婉君早就因为太子的温情所感动,会与太子成就一对佳偶。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她的心中最深处的人始终是最初爱上的那个人。 婉君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如果换做别人,这样的话语似乎感动不了她。但是眼前的人是百里无情...... “临走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红衣吗?”婉君悠悠的问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 百里无情宛然一笑,仰望着无云的天空,蔚蓝色天幕如同一卷巨大的画轴,等待着爱它的人为其书写新的乐章。 “因为她离开的那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百里无情淡然的语气让人有种他已经忘却伤痛的错觉,可是放不下的始终不能放下。 婉君听到那句话时,心中被什么狠狠的戳了一下。 “帮我带一句话给太子,”百里无情手背于身后,“我欣赏他,是因为他与他的父皇不一样。所以,让他记住,不要在旅途中迷失了他自己。”言尽于此,百里无情淡然一笑,“最后一遭,这是送你的践别礼!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勇敢的走下去,不要回头!”声音越来越悠远,可是却一字一句刻进婉君的心里,满眼的梅花雨,红色,粉色,玫红色交织着,晖映着。 因为记忆太过深刻,所以以至于看见梅花便会想起曾经那些与其有着深刻渊源的人,叶修仪是其一,百里无情便是其二。 ...... “大人,太子爷来了。”管家对着躺在床上,像个小孩子一样躺着的长孙无忌道,长孙无忌撇撇手,“不见不见!谁来了都不见!” “可是!”管家还未说完,便被一个热打断,给拦到了一边。 顿时,长孙无忌觉得眼前光线有些挡住了,他微微睁开眼睛,一个少年正扑哧扑哧的盯着他看。 长孙无忌觉得有些无奈,撇过脸去,将脸对着里面,不想与太子碰面。 “舅舅,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李治有些不解的问道。 长孙无忌装作没有听到,李治有些嗔怒,故作生气的说道,“长孙无忌!我是君,你是臣,怎么你还躺在床上!” 长孙无忌心中暗笑,你的父皇都不能拿我怎样,就你?长孙无忌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睡在床上。 李治真的生气了,他没有想到,舅舅对自己也是这般不理不睬,他冲着一边有些为难的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李治继续冲着他使眼色,示意他可以动手了。元宝心中有些忐忑,太子这样做可是让他为难啊!但是,他又不得不听太子的话! 于是,噗啦,一盆凉水泼在了正在装睡的长孙老儿身上,顿时一个人咕噜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还不忘哆嗦着抖了抖身子。 李治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长孙无忌怒吼,“谁干的?”然后,狠狠的瞪着一边十分忐忑不安的元宝,元宝的脸色简直无法用狰狞来形容。 长孙无忌一面跺着脚,一面对管家道,“还不给我更衣!”刚刚开春,天气还有些凉,无奈的心中有些郁闷,但是却又无法诉说。如今太子还来不断的追问他,更是让他觉得十分烦闷,对太子道,“你给我出去!” 话毕,长孙便去更衣了,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太子并未因为他的恶言相向便退却。如今的太子已经不是当初对他畏惧有加的李治了,如今的他对长孙多了一份敬畏,因而更加有自己的主见。 长孙无忌心情十分郁闷,对管家道。“拿壶酒来!” 李治狐疑,“舅舅这是让侄儿陪您喝酒吗?” 长孙无忌一听李治这个样子说,笑着道,“若是你能喝赢我,我便考虑回答你一个问题。” “什么都可以吗?”李治饶有兴趣的说道。 “当然。”长孙无忌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关键他是希望太子能够知难而退。太子的酒量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已经喝了两大坛酒,一边管家与元宝,都有些担心自己家的主子。看着他们俩个一碗接一碗的干杯,元宝不禁咋舌。 “舅舅,你答应我的,我要是喝赢了你,我问你什么问题,你都回答我!”李治的面色已经微红,元宝看着太子已经醉了的样子,心想,他还有心思追问问题呢!看来,他们醒来之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呵呵,”长孙无忌笑的有些惨淡。“我要是回答了你,你还不定怎么怪我呢!”长孙无忌说的十分随意,“可是,我能上你的当吗?我能告诉你你的父皇杀了你最爱的人的父亲吗!” 长孙无忌说着说着,眉便皱了起来,脸颊满是红晕。 此言一出,管家与元宝都一怔,元宝吓了一跳。 刚刚长孙大人说了什么? 皇上杀了谁的父亲? 李治因为听到这句话,微微有些醒了。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吧!父皇杀了婉君的父亲? 第二百九十七章 祸不单行(二) 长孙无忌说着说着,便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对李治道,“哼,就算我不说,迟早你们也会知道。”长孙无忌说的有些怅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却无能无力。” 李治微微发愣,他不住的摇着头,“不,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在骗我!不可能的!” 长孙无忌笑着摔碎了酒杯,“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的慷慨激昂,似乎只恨他自己没有早些知道消息。 “为,为什么?”李治的眼眶说着,便有些微红,他不愿意接受舅舅刚刚的话。可是,心中有些预感,那就是真的。而且,已经发生了,成了既定的事实。 “你知道唐洹是什么人吗?”长孙无忌说着啧啧舌。“他是齐王的人!他是齐王李元吉的人!”长孙无忌说着笑着眼角流着泪,“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这个理由就杀了他,”长孙无忌心中十分怨愤,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无可挽回。 李治瞪大了双眸,齐王?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长孙无忌说着,跌坐在凳子上,颓然的说道,“其实,当初唐洹名义上是皇上的眼线,只有上官仪知道,他其实真的是齐王的部下。在此次平乱之中,找出了当年的名册,唐洹已被证实,当初他是假意投诚帮秦王监视太子,实则是齐王监视太子与秦王的眼线。” 李治听着听着,觉得有些发蒙,怎么他又帮父皇,又帮李建成?到底这一切是怎么样的故事? 长孙无忌拧着眉,对李治道,“婉君的母亲是护国公公孙锆的女儿公孙夕颜,而唐洹那时名义上是太子的门下,却暗中帮助秦王搜集公孙锆恶行的证据,并帮助钟离家族平反。钟离桑榆与桑菁便是钟离家族仅存的后人。”长孙无忌说着说着,便有些黯然神伤,“唐洹在赴任的路上,途径博山寺,公孙夕颜难产而忘,留下孤女婉君。(.好看的小说)皇上继位之后,唐洹因为平乱有功被封为正五品侍录。其实,唐洹真正的身份便被上官仪隐藏了起来。这其中有他与唐洹的同门之情,有他与桑榆的不渝之情。” 李治渐渐懂了,此次事发,将多年之前的秘密全部牵扯了出来。父皇以为此次叛乱,之前太子建成以及齐王的旧部皆有参与,而唐洹亦是其中...... 李治沉默了,长孙无忌没有想到,自己的侄子会这样的冷静,会这样的沉默。他的沉默代表着什么?是对他父皇决断的无声反抗,还是默认?难道在他心中,也认定唐洹是一个叛臣吗? 李治低着眉,缓缓道。“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 此时的长孙无忌已经清醒了不少,虽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沉住气,但是好在太子似乎还算冷静。他希望,告诉上官仪时,他也能这般冷静就好了。不是他不告诉上官仪,只是他怕上官仪心寒。如今经历了这番风雨,若是他或是上官仪弃官而去,恐怕...... 长孙无忌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到自己的书房,将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取了出来,他将其放在李治的面前。 李治微楞,“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长孙无忌一直以来没有下定决心,如今,他终于狠下心。如果天下还有人能够保护婉君,那便是太子,未来的帝王。因为她的身世注定她将背负常人难以想象的负担,一旦被冠上逆臣之女,他无法想象,未来她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对于公孙夕颜已让他觉得无法弥补,他不能再让她的女儿出事。(.) 微微打开盒子,露出一管晶莹剔透,玉质温润的紫玉箫。 “这是当初父皇丢掉的紫玉箫?”李治微微道,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在长孙无忌的府中。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那管紫玉箫是被梅花盗偷走了。 “这是百里无情拿给我的,”长孙无忌没有想要隐瞒,其实他早就获得了这管玉箫,但是他不想还给皇上。皇上只是因为它名贵,想要珍藏,而他却是想用其缅怀自己最深爱的人。 如今,将这管玉箫交给自己的侄子,便是希望他能够将其送给婉君。 “本来,我是想送给她的母亲的。”长孙无忌的语气中有些枉然,“但是没有送出去,她便离开了。如今,便有你,送给她的女儿吧!” 李治颤抖着握着质地温厚的玉箫,心中感慨万千,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婉君了。 太子的沉默让长孙无忌意外又担忧,却听他默默的说道,“百里无情离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长孙无忌低沉的说道。“他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当初,他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从重重围困之中救出,便道明只是为了报当初的恩情,但是李世民对他的伤害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一直以来,他不可否认,李世民是一个好皇上,因为在他的治理之下,天下大安,百姓安居乐业,轻徭薄赋,生活安乐。但是,这也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好人。 一直以来,百里无情都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到底是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好皇帝,便可以原谅他杀戮的罪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他想要的不是那些。 终于,他想明白了,也选择好了。 “但是,离开也不代表彻底的离开。”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就像他从未看错过...... 李治凝视着渐渐沉默的舅舅,他终于理解了舅舅心中的痛苦与担当。从千崇殿开始,他便觉得有些奇怪,如今终于真相大白。 ...... 凌虚阁又到了满眼望去郁郁葱葱的时候,不知有多久,他们没有这样单独坐在一起品茶聊天了。 微风徐来,水波不兴。望着已经修葺一新的澄心堂,婉君不知该欣慰,还是怅然,若是她活着能看见这些,该有多好。 李治的心中不是滋味,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将这件东西给她。 “这是你的母亲一直想要的东西,”将眼前的楠木盒推向婉君,眼前的人微微一怔,低下头望着眼前十分精致的楠木盒,她记得从未与太子谈起过自己的母亲,事实上她也没有见过。 “我似乎从未与您聊起过我的母亲。” “但是我的舅舅认识她。”李治回答的十分淡然,将眼前的楠木盒缓缓打开,婉君惊异于眼前的东西,如果没有看错,这是汉代的玉箫。 婉君摇摇头,“这太珍贵了。” “这本就是要给你的。”李治缓缓道,心中想着昨日舅舅说的,若不是父皇横刀夺爱,这管玉箫恐怕早就已经送给婉君了。也不会有他今日多此一举。 婉君见李治如此坚持,只得道,“我又不会吹箫,岂不是浪费了如此好的玉箫。” “你天资聪慧,想必净得你母亲的真传。”太子淡淡一笑,倒是婉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李治看得出,她是喜欢这管玉箫的,否则她也不会爱不释手。 婉君心中念着刚刚太子一直说的话,母亲,一直以来,将她带大的人是桑榆姑姑,其次对她关怀备至的便是她的父亲。并州一别,他们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了。其实,她可以每年回家一趟,只是因着宫内的琐事,每到可以回家之时都耽搁了。想到这里,婉君对李治道,“或许,今年我是否可以回家一趟?” 李治忽而听到婉君想要回家,心不由的揪了起来,脑海中飞快的转着道,“宫内的事情这样多,恐怕你想回去也不行。” 婉君听到他这样说,不免有些失望。看到婉君失望的神情,李治心中有些痛惜,若是她知道了真相,会怎样? 婉君坚强的道,“听说,他要大婚了。” 太子微征,他自是清楚婉君指的是谁。因为此次长风战功赫赫,皇上自然对其青睐有加,再加上宫内长安城内云雾未散,需要添些喜庆,因而父皇便让长风尽快与郑忆慈完婚。 “若是你不开心,可以与我说。”其实他与婉君都清楚,他们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他能做到的便是与她分担心中的苦与甜。若是可以,他希望她能够嫁给长风,至少那样她是幸福的。 如今,东漓王被贬,她作为指婚给东漓王的侧妃,朝中王亲贵胄肯定都会避免惹那样的麻烦。可是,若是她真的在宫内服役直到二十五岁,那时,女子最好的年华早已逝去。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悲悯。 其实,他能想到能够帮他的只有长孙无忌,但是他将紫玉箫交给了自己,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上官仪肯定不愿意婉君与长风在一起,不然也就不会偷偷去找婉君谈话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够改变父皇的决定。 长孙......云溪? 太子忽而眼中放出了光亮,之前自己与父皇的事情,便是由云溪去劝说父皇,才得以柳暗花明。无论父皇多么希望她能够留在宫内,最后还是依照了她的意愿,让其回昭陵为母后守陵。 想到这里,李治不禁又恢复了一丝希望。 第二百九十八章 祸不单行(三) 李治将紫玉箫交给婉君之后,本打算出宫,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但是,这个人却与他还有婉君之间有着丝丝缕缕的干系。 “你有何事要与我说?”太子看着武昭,心中有些疑惑,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牵扯才对,为何她要拦住自己的去路还要与自己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聊。 武昭平静的对视着太子,悠悠的说道,“刚刚,你与她说了些什么?”武昭的语气有些奇怪,不得不让太子觉得有些好奇,但是太子还是秉持一如既往的作风,轻哼一声,“我似乎没有义务告诉你。” 话毕,他便想要转身离开,但是却因为她的一句话驻足不前,再也迈不开步子。 “并州,”武昭只说了这两个字,太子的面色便变得有些暗沉下来,只是他背对着武昭,她没有发现。但是她依旧能够感觉到,太子已经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了。 太子转过头,用十分警惕的神情望着眼前的人,道,“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恶意,为什么太子总是用十分敌意的态度对我。”武昭故作轻松的说道,其实她心中深深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万一被婉君知道...... “或许她相信你,但是我不得不用怀疑的态度对你。”李治说的无足轻重,但是他说的也是心中所想。 “时间会证明一切。”武昭平静的说道,“我也不在乎无关人的看法,”一句无关人,便将她与太子之间增添了一道无形的墙壁。 李治被她这句话弄得有些尴尬,但是他还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一阵沉默之后,武昭对着李治道,“其实,我是在呈给皇上的奏折之中看见的。那是一封加密的奏折......” 李治的心一紧,她真的知道了。 武昭的脸色亦是渐渐的灰暗了下来,可以看得出她对这个消息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婉君的父亲,”只是说道这里,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李治轻叹了一口气,“你都这般了,若是她知道了,会如何呢?” 太子轻声一句反问,让武昭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也知道了太子的态度。 “我没有告诉她,”不知为何,本来不是很信任武昭的李治,忽而说出了这句话。 “你也知道了?”武昭的语气有些凝滞,面色依旧露出淡淡的哀愁与忧容。 李治点点头,“是从长孙大人那里知道的。” “怪不得长孙大人那般低沉,在千崇殿时那般......”武昭道,太子深知,这件事必须瞒着婉君,便对武昭道,“我有一个忙想请你帮我。” 印象中,他们是第一次这般平静的说话,武昭疑惑,“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够多陪陪她,无论何时,她迟早都会知道这个消息的,”李治道,“万一她父亲的事情连累到她。” “不会的,”武昭摇摇头,有些急迫,若是连累到婉君,她肯定会去向皇上求情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她知道父亲的死之后,会做出什么。”这才是李治最最担忧的地方,如今她的身份已经是大家议论纷纷的话题,若是再传出.....“我会去找长孙云溪帮忙,”李治没有把握,“如果能够有人说服我的父皇,大概就只有她了吧!” 武昭点点头,她知道,长孙云溪有这个能力。“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陪着她,无论何时何地。” ...... “太子还是回去吧,这件事我无能为力。”长孙云溪拒绝的十分果断,目光中有些清冽。[] “姑姑,”李治第一次这般请她,长孙云溪一直跟在母后与父皇身边,她很清楚父皇的脾性。“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云溪看着有些焦急的太子,道,“在你母亲的陵前,你还要撒谎吗?” 李治微微一怔,忽而长孙云溪往外面走去,李治便慢慢的跟着她。 望着红笔珠字的昭陵,李治的心情有些复杂。 云溪缓缓的说道,“皇后一直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婉君,所以在她临死前,都希望你能够与她在一起。”云溪终于道出了心中的话,“所以,奴婢也将这件事告知了皇上。如果你想救她,便让她成为你的妃嫔吧!”云溪的话语有些无奈,她何尝不知道,婉君或许爱着长风,但是以她的身世,她只能与太子在一起,才能一世无虞。这句话,是长孙忌偷偷告诉她的。或许,太子还没有弄清楚,他究竟是想成全婉君,还是在一步一步摧毁她。 “我不能这么做。”李治摇摇头,经过这一次,他彻底知道他与婉君的心不在一处,他清楚的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可是,他又怎么忍心自己的爱人不幸福。 “你是怕她不幸福,还是在怕自己给不了她幸福?”云溪掷地有声的问道,其实太子都已经被绕在迷雾之中了。 我是怕她不幸福,还是怕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呢? ...... “长孙无忌!”门咕咚一声,被人推开,长孙无忌正在看着古典书籍,望着有些气势汹汹的上官仪,又低下了眉。他现在没有心情与上官仪斗嘴,也没有时间关心他到底为了何事这般气愤。 忽而,桌前的茶被人推翻了,桌上的一切都被人打乱了,长孙无忌抬起眼,瞪着上官仪,“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问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长孙无忌漫不经心的说道,然后转了个脸,继续看自己的书。其实,此时他已经猜出了,上官仪在为何事生气,他长孙无忌再不通情理,也知道上官仪是在怀疑自己与皇上密谋。 “唐,”上官仪提到这个字,便觉得心中有些疼痛,他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 可是听到一句无比坚定却又冷静异常的话,“知道。”然后,便是一阵沉静。 “你知道!”上官仪无比痛惜的说道,说着,便有些哽咽,“你知道......”仿佛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若是他是女子,此时肯定已经失声痛哭了。 长孙无忌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书,一面不知所措的管家愣在原地,等着老爷的指示,不想长孙无忌对管家道,“去上两杯茶来!要苦丁茶!” 管家一愣,这老爷平日里最不喜欢喝的便是苦丁茶了,怎的今日主动要求要苦丁茶? 长孙无忌的脸上说好听点是漠然,说难听点便是空洞无物。长孙无忌坐在榻上,对上官仪道,“你觉得是我与皇上密谋,处死了他?敢问上官大人,我为什么?” 上官仪第一次见长孙无忌这般冰冷,他心中其实想说:你是为了你自己的侄子,为了他未来的前途。 但是,这句话哽在喉咙口,始终没有说出口。 两个人炯炯灼烈的双目对视着,如炬的四目不断的交换着,上官仪从长孙无忌的眼中读出了什么。 难道? “你早就知道了,在千崇殿的时候。”忽而,上官仪觉得自己有些后知后觉般,怪不得那时便觉得长孙无忌哪里都不对劲,原来他与皇上那般对峙是为了这件事。 长孙无忌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他的答案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尤其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他们已经无力改变。而且还可能有更多的问题需要去面对。 管家端进来两杯苦丁,长孙无忌瞥了一眼,“不嫌弃,便坐下来喝一杯吧!虽然,这茶不好喝,但是却可以让人铭记,痛苦的滋味应该不亚于它。” 长孙无忌说的十分无奈,若不是当年的名册被泄露,唐洹又怎会落得今日的地步。只是,皇上接下来的处置,则会让他决定未来的选择。他已经决定了,这一次,他要赌上全部,包括他高高在上的权势和地位。 “老狐狸,你要是这么做,真的失去了一切,你该怎么办?”上官仪问道。 “那便都失去吧!本就是孑然一身,如今便是当返本归元了。”长孙无忌十分淡然,“这一次,我要的不是皇上的态度,而是承认他早就该承认的错误。” “那个错误,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我们共同的。”上官仪说的有些悲切,“这一次,我豁出命去,陪你!” 上官仪端起茶杯,与长孙无忌以茶代酒,一诺千金。 这一次,他们要纠正多年前的错误,也是一直以来的错误。 就是因为那个错误,失去的已经太多。 上官仪举杯一饮而尽,可是当他放下杯子时,却发现长孙无忌一直看着杯中的苦丁,没有喝下去。 上官仪看着他,道,“你怎么了?” 长孙无忌摇摇头,对着自己的杯子道,“痛苦的滋味与苦茶的滋味还是不同的,既然心中已经那么苦了,又何必让自己的嘴巴苦一回呢?” 上官仪听长孙无忌这样说,顿时觉得又被这个老狐狸给作弄了一番,果然他无论何时都不忘记不苦了他自己。 ...... 早朝刚刚结束,长孙无忌便被后面追上来的人叫住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祸不单行(四) “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一点都不想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步子,一步一步迈得更大,走的更急。“老狐狸!”终于魏征忍不住叫道,“你走那么快,干嘛?躲我?” 魏征一把拉住长孙无忌的官服,然后挡在他的面前,狡黠的说道。 “不不不,没没没有。”长孙无忌一面挡着脸,一面快速的回答道。 “还说没有!”魏征一把扯下长孙无忌挡着脸的手臂,有些愠怒的说道,“我说你真是会见风使舵!” 长孙无忌翻了个白眼,哼声说道,“你知道什么!”然后甩了一下袖子,略装作生气的走开了。 可是魏征不依不挠,一路跟着长孙无忌,不忘打听他想知道的事情,“听说,最近有一个新出头的官员风头很盛,不知他是什么来头?” 长孙无忌叹了一口气,“你若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他,又或者你可以直接去问皇上,干嘛来问我!” “这不是因为你长孙无忌一般自诩再世诸葛,我这不是急于想知道,才问你的吗?”魏征圆滑的说道,真正的原因,他才不想说。 长孙无忌只是一笑,“你是怕他超越你吧!” “才不是,”魏征怒瞠目,“你瞎说八道!” 长孙无忌不想辩解,其实他心中也在怀疑,所以这些日子他也一直注意着那个从地方上新调任来长安的官员――许敬宗。事实上,他是这次平乱之中的功臣,听说那本名册与他也有些关联。所以,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他是功臣,但是长孙无忌实在无法对他有什么好感。 见一旁的魏征瞪着自己,长孙无忌道,“我送你一句话,不要总是觉得我说的话不中听。你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老狐狸,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魏征觉得他这句话有些针对自己的意思,因而有些愠怒。事实上,长孙无忌并非针对他,因为这句话他也是对自己说的。 ...... 长孙无忌刚刚回府,便有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长孙,出大事了!” 一声焦急的声音传来,让长孙无忌来不及反应,便觉得眼前的光线被什么东西遮住了,自己手中的笔也被活生生的夺走。 “你不是被皇上叫去养心殿了吗?”长孙无忌懒懒的说道,“你一个主管户部的尚书,能出什么大事?” 上官仪没有与他开玩笑,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皇上发落了唐洹的家人,还有宗族。”上官仪焦急的说道。 长孙无忌抬起眉,“你刚刚,说什么!”有些不可置信的确认道,他多么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刚刚的噩耗不是这一个。 “皇上发落了唐洹的家人,还有宗族。他与公孙夕颜的过往,也被算作罪名的理由之一。”上官仪双目充血,气血上涌,简直不知所措。 “你不是被皇上叫去商议了吗?你怎么回来了?”长孙无忌有些愠怒,“那你怎么没有劝说皇上,先不要下旨呢!” “我劝说?”上官仪有些无奈,“皇上秉雷霆之势,根本没有转寰的余地。都是因为那个许敬宗!” “又是他?”长孙无忌有些愠怒,本来魏征与他说起这个人,他只是觉得不愿提起,如今竟然又多了一些厌恶。可是,在他心中,皇上不至于做的如此决绝。“皇上,真的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上官仪沉重的点点头。“圣旨已经下了。” “那,婉君呢?”长孙无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婉君,此时唐洹已经身首异处,若是他与夕颜唯一的骨肉也不能幸免,他该如何自处?他与上官仪两个人又该如何面对昔日的好友。[] “太子在养心殿。”上官仪心中唯一的寄托,便是皇上能够对她放过一马。因为他知道,公孙夕颜与唐洹都是无辜的,婉君更是无辜的。 但是此时,恐怕她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 “我们立刻进宫去,”长孙无忌心中有些发慌,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临出门,他有些战战兢兢的对管家道,“去,去昭陵把云溪叫回来!” “是,老爷!”管家忙命人备了快马,前去告知长孙无忌的话。 上官仪道,“有用吗?我觉得这一次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们进宫去!”长孙无忌道。 “可是你的衣服,”望着一身常服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深邃的双眸,痛定思痛,道,“官不做了!” 然后,随即迈着巨大的步子,踏出了屋子。 宫殿内,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 因为得知皇上下旨的消息,李治心急如焚,虽然他此时已经顾不上婉君,但是相比而言,还是她的生命更加重要。若是被冠上奴籍,她的未来...... 李治根本不敢往下想。 可是,李世民一直不肯见他,或许他是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小夏子看着怒不可遏的太子,也很是为难,一个是自己的主子,一个是未来的主子,哪头得罪了,他都死无葬身之地。 “谁再敢拦着我,我就杀了他!”李治忽而冰冷的说道,他真的被逼急了,圣旨以下。他必须在圣旨宣读之前,请求父皇收回成命。 正在僵持之际,长孙无忌与上官仪及时赶到,小夏子一见是最难缠的长孙大人,他更加为难了。 “皇上说了,他正在批改奏折,所有人都不见。”小夏子一如既往的如此复命,“若是大人硬是闯宫,奴才可真的保不准大人会不会像从前那般幸运。”小夏子绝对不是吓唬长孙无忌,但是这是皇上的原话,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长孙无忌一听便知道,这是皇上对他的警告,但是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长孙无忌一笑,对小夏子道,“没发现我今天是孑然一身来的吗?”长孙无忌说的轻松,可是目光中看不出半点欣悦之意。 长孙无忌轻轻推开小夏子,他的决心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吓退的。 来人还想阻拦太子与上官仪,可是李治一把将来人推开,愠怒的说道,“谁在挡着我,我杀了他!” 一听到这句话,所有人有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于是三人径直步入御书房内...... 李世民一早便听到了外面嚷嚷的声音,他似乎也预料到了小夏子是拦不住长孙无忌的。因为他...... 李世民微微站起了身,长孙无忌已经跪了下来。 李世民轻哼,“现在才请罪,似乎有点晚。” 长孙无忌淡漠的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臣希望皇上能够回头是岸。” 上官仪微微吃惊,长孙无忌怎么如此大胆,这般便将所有的话说了出来。 “放肆!”李世民大声喝止,“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立刻出去,而是朕命人送你出去。只是,这两种方法有些不同!” “皇上想要下命处死臣?”长孙无忌说的十分淡然,上官仪一惊,李治亦是有些不懂,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在打着什么哑谜。 李治顾不得许多,忙跪下为婉君求情,“求父皇收回成命。” “看来,你们三个人是为了同一件事来求情的。”李世民说完,脸色一变,“朕意已决,不会更改。” “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那么臣意亦决。”长孙无忌视死如归道,“臣启奏皇上,二十年前,是臣主谋陷害公孙锆,诬陷他谋反。公孙锆与公孙夕颜,都是无罪的!” “你!”李世民怒不可遏,他真想立刻杀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 “皇上,还需要证人吗?”长孙无忌说的不痛不痒,这句话简直就是将了李世民一军。这件事,他与上官仪,还有皇上都是知情人。按照道理,皇上才是最终的主使人! 长孙无忌故意的话语激怒了李世民,“看来,你是想让朕送你出去!” “高处不胜寒!”长孙无忌冰冷的说道,“那些追随秦王的部下一个个已经去了,如今,皇上也终于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此句话,重重的戳在李世民的心上。其实,从李菀的死开始,他就预见,皇上最后的最后一丝温情也随着贤妃的逝世消失殆尽。之前,他与太子的矛盾并不是偶然,但是他却宁愿受人挑唆,也不愿相信成全自己的儿子,从那时他似乎便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来人,给朕把长孙无忌拖出去斩了!”李世民盛怒之下,说道。 “皇上开恩!”顿时,上官仪亦是潸然,难道真的如同长孙无忌预料的那般。皇上的心随着李菀的死也死了,如今的皇上像是换了一个人。当初,皇上冒天下之大不为,欺骗了所有人让贤妃假死。对他而言,李菀被任何人都重要,包括他的儿子。 若说皇上太过儿女情长,不如说李菀是他心头的软肋,亦是他不能放下的情殇。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加迫切的想要呵护。 李世民见上官仪如此求情,心中有些不忍,但是看着长孙无忌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亦是怒气难平。 第三百章 祸不单行(五) “杀了我,李菀也不会活过来!”长孙无忌狠狠的戳着他的痛处,“因为你最爱的人始终没有得到,所以你也不想成全你的儿子。” “混蛋!”李世民一下子摔碎了一方上好的徽墨砚台,响亮的声音摄人心魄。 这一次,皇上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就在众人准备动手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迈着莲花步的云溪紧紧的盯着高高在上的皇上。刚刚在殿外听到了他们的争执,望着眼前已经被怒火冲昏头的皇上,云溪不知该说些什么。 “参见皇上。”云溪微微颔首,向皇上行了个礼。 李世民心中有气,但是见到云溪,又不想说什么。 云溪抬起眼,对皇上道,“皇上莫不是真的想杀了长孙大人?” 李世民隐忍的说道,“这是国事,不是你该插手的事情。” “皇上错了,”云溪此言一出,众人亦是有些错愕,“于皇上而言是国事,于奴婢而言,是家事。” 云溪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长孙无忌,“这个人,是奴婢的哥哥。” 长孙无忌面色淡然,心中暗想:莫不是她今日要说出隐藏在心中多年的心事?只可惜,她所爱的人已经不可能分出一点点位置给她了。 “别人不知道,朕可知道。”李世民知道,云溪想为长孙无忌请求,但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太纵容他,所以才养成他今日目中无人的性格。今日,他必定要惩处了长孙无忌,才能解心头只恨。 “是,皇上知道,”云溪平静的回答道,似乎早就料到皇上会如此说。“奴婢与长孙大人尚无血缘亲情,皇上的妻子才是他真正的妹妹。” 云溪重重的说道,让李世民无可反驳。慕容...... “皇上若是想处死长孙大人,便先处死沐云溪吧!”云溪恭敬的说道,随即缓缓地跪了下来。[.超多好看小说] 李世民怔怒的望着云溪,她这是在逼自己。“不要逼朕!” “奴婢不敢,”云溪越发谦卑的说道,“当初,奴婢的哥哥牵涉高祖妃嫔中毒一案,被冠上谋逆的罪名,若不是皇后与皇上庇佑,奴婢又怎么会活到今日。” 李世民越听着云溪的话,越是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因为她的话语,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那些过往就像画片一般在脑海中盘旋。 可是,那些斑驳的记忆似乎已经连不成段了。 李世民额上的青筋渐渐显露,他紧紧的握着手,心中不断的挣扎着。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伤害多少人,但是他是心意已决。 “朕已经下了决定,如果你们一定要让朕收回成命,朕便下旨赐死她。”李世民第一次这样狠下心肠来说话。 云溪一笑,“看来长孙大人说的没错,皇上确实要成了孤家寡人。”云溪说的有些平淡,面色亦是有些惨白,苍白的面庞有些诡异的笑着,“奴婢也没有颜面再去见皇后了。” 说着,忽而云溪的眉头一皱,顿时,所有人一惊。 长孙无忌拧起了眉,“云溪!” 身子渐渐软了下来,李世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一把抱住了缓缓下坠的身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世民做梦都没有想到,云溪会有如此刚烈的一面,她竟然会自尽。她竟然会以死明志...... “云,云溪,”有些连字不成句,眼角忽而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本以为失去了她,再也不会落泪。可是,如今眼角湿润的不是泪水,又是什么呢? 李世民哽咽的说道,“为,为什么这么傻?快,快传太医!”一时,他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赶紧宣太医。” 云溪摇摇头,有些虚弱的说道,“不必了,奴婢的身子自己清楚,”这些年来,她的心已经渐渐凉了。在昭陵的日子,一面守着皇后,她便会有更多的时间想一些事情。 “不,你不会有事的。”李世民哽咽的说道。 “不,不要杀她。”云溪的声音有些虚弱,被咬断的舌头,发不出声音。 李世民误会了云溪的意思,连连点头,“朕不杀他,不杀他。” 云溪微微一笑,伸出手,李世民立刻握了上去,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未这样近的看过云溪。 云溪亦是第一次体会如此真实的温暖的感觉,她好想多多贪恋一会儿这个温暖的怀抱,这个从不属于自己的怀抱。 手臂上的袖子轻轻滑落,露出左手上长长的伤疤,那是为了救李世民留下的。如今看来,那道丑陋的伤疤已经变得有些模糊,让人有些看不清。 其实看不清的不是伤疤,而是迷迷糊糊的过往,模模糊糊的曾经。 眼中的泪水迷了,累了,爱过,怨过,如今只想放下,只想逃离,只想阖上双眼。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黑暗,直到周围的人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未结束。 李世民望着眼前已经冰冷的尸体,他有过一丝后悔,如果之前没有那般愠怒,是不是她就不会死。 如今,他不想见任何人,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被赶到殿外的三人还有些惊愕,长孙无忌亦是没有想到,刚刚与云溪的一面竟然是最后一面。她竟然如此刚烈,竟然为了挽救皇上,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阻止她犯下那个错误。 长孙无忌有些悲叹,云溪的一生,或许那段注定不能曝光的爱情,才是她心中最最痛苦亦是彷徨的地方。 就像她对自己,对皇后还有皇上的感情一般,其中有感激,有恩情,有爱,有怨。但是,她还是将她自己的全部给了慕容与皇上。 试问若是换做他,是否可以对待自己的情敌唐洹像她对待自己的妹妹一般,他肯定会说,做不到。 将心比心,她不是不爱,而是爱的太深了。以至于,她分不清那错综复杂的感情之中到底有几分爱,几分责任。 上官仪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不要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长孙无忌叹了一口气,“如果她没有爱上皇上,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太子听到舅舅这一句话,很是吃惊。望着惊异的李治,上官仪道,“太子还是先去看看吧!” 李治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太子点点头,往司膳殿走去。 上官仪低低道,“皇上已经答应不杀她,但是却未说会收回成命。” “云溪赔上了自己的生命,若是我不能完成她的心愿,岂不是太不对起她还有慕容,我的两个妹妹。”长孙无忌面露悲伤之色,他心中清楚,云溪的心事是时候让皇上知道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司膳局内,局面亦是有些混乱,有些宫女对着一边的武昭还有婉君指指点点,还有些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传旨的太监不知该怎么办,他们清楚这个武才人可是皇上看中的人,她如今拦着,如果没有皇上的旨意,恐怕是不能带走人了。 婉君瘫软的坐在地上,她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只是听到父亲因为谋逆罪,已经身首异处时,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逆臣之后。当初桑榆姑姑的那个故事是不完整的,她不是说父亲是皇上的眼线吗?如今,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成了齐王的旧部?而自己的母亲是逆臣之后,这罪名是皇上钦定的,她该如何为父母洗去冤屈? “不要难过了,”武昭很是怜惜婉君,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面陪着她难过。 一边的青青,彩萍还有吟春亦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婉君,这件事非同小可,她们人微言轻根本插不上话。如今武才人在这里,只盼能够拖延时间,又或者太子能够求得皇上的恩典。 若是婉君被贬成奴籍,那么她的未来就没有任何期盼了。 如今,婉君想要置身事外,最好的方法便是太子向皇上要了婉君。但是按照之前的情况,皇上是不可能允许的,如今婉君没有任何指望,只能听天由命。 “起开!”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顿时青青像是得救了一般,众人循声望去,刚刚说话的人是太子身边的掌事太监,元宝公公。 元宝向武才人还有一边很是伤心的婉君打了个招呼,身后的李治走到前面来,望着坐在地上的婉君,用眼神示意青青与彩萍扶她起来。 武昭与太子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太子清楚,婉君的性格,肯定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否则,他们也不用瞒着她了。 “太子爷,这......”传话的太监有些为难,这皇上的旨意若是不能完成,死的便是他们。 李治压根就不想搭理他们,走到婉君身边,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婉君的承诺,亦是对自己说的。他绝对不允许她出事,莫说牵连,就算是伤到一丝一毫,他都不允许。 忽而,婉君像是清醒了一般,扯住太子的袖子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带我去见皇上,求你了!” 第三百零一章 祸不单行(六) 李治轻轻拨开婉君紧紧抓着的他的手,其实他清楚婉君此时的心情,但是他又怎么会蠢到答应她的恳求?如果此时她去见了皇上,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好看的小说) 婉君有些失望,自己怎么那么蠢,他是太子,而如今能够决定一切的是皇上,自己又何必让他难做呢? 此时的婉君还不知道刚刚在养心殿发生的那件重大的事情。 武昭见太子的脸色有些不好,二人眉目间一转换,她便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可是如今婉君这样......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李治郑重承诺道,婉君摇摇头,凝视着太子,反问道,“失去了我的家人,我还能怎样?” 太子面色一嗔,之前婉君还与他说要回去看看她的父亲,自从并州一别,她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婉君自幼没有母亲,虽然父亲娶了继母,但是也可以看出她的父亲对她的宠爱。这就意味着,父亲在她心中的地位绝对超于常人。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武昭示意青青与彩萍扶着婉君,她有话想与太子单独说。 ......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子有些惊异,武昭竟然如此观人于微,自己只是稍许透露了心中所想,便被她察觉。 李治有些犹豫,但是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云溪死了。” “长孙云溪?”武昭不可置信的呢喃,“她不是皇上与皇后......” “是为了婉君的事情。”李治不想掩饰,“她的父亲唐洹确实是齐王李元吉的旧部,在许敬宗找出的名单之中,的确记录有他的名字。这也是为什么父皇会下命处置他的原因,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进一步处置连累他的家人。[.超多好看小说]” 武昭眉色尽是为难之色,其实她可以理解皇上这样做,只是为了平息叛乱,为大唐的安稳繁盛着想。他是怕重蹈覆辙,未来留下更多的隐患。但是这样的做法未免有些急功近利,不顾方法手段。 “我觉得皇上这么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武昭静静的分析道,“如果唐洹被视为逆臣,而你又倾心婉君,若是你与她在一起,皇上会如何想?没有皇室可以依附的婉君,或者依附你的婉君,都是死路一条。”武昭有些心痛,为何她会走到这一步。 武昭也猜不到,皇上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如今,父皇因为云溪的事情很伤心,他就是一只受伤的老虎,所以轻易碰不得。”李治低声道,其实他比起父皇,更加担心的就是他会如何处置婉君。难道真的要见她赶出宫去? “我去试试吧!”武昭低低的说道。 李治一怔,她为何如此冷静,云溪与长孙无忌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何她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你确定你要去?”李治虽然不想有人受伤,但是看着已经下定决心的武昭,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养心殿中,有些阴沉沉的。所有的太监都被赶出了养心殿,只剩下皇上一个人。 之前因为叛乱的事情,宫人都看清了,皇上最在意的人是这位武娘娘。因此,当她请求觐见皇上时,小太监们也不敢妄加阻拦。如今殿内的皇上简直如同一直伤痕累累的豹子,随时会有咬人的危险。若是能够有人劝说皇上几句,说不定会好一些。 武昭微微一愣,看着颓然的坐在地上的皇上,心中有些发痛。 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盘子放置在地上,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安慰道,“地上凉,还是起来吧!” 李世民这才有些缓过神,当他看清眼前的人时,似乎有些失望,只是一瞬,聪明的武昭却将其尽收眼底。[.超多好看小说]但是,她嘴上没有说些什么,对皇上道,“臣妾熬了冰糖雪梨,皇上这些日子熬夜辛苦了,前日听着你咳嗽了两声,想必嗓子不大好。” 武昭执拗的扶着皇上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将准备好的汤羹盛了出来,李世民见她没有提到婉君的事情,心中便放下了一些。一面细细品着武昭亲手熬制的冰糖雪梨,殿内一片沉寂,似乎再安静一些,就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两个人各怀心事,只是放在心中,彼此都不知道罢了。 “朕还有事要忙,没什么事情,你就跪安吧!”李世民的声音有些沙哑,武昭忽而觉得,皇上不愧是他钟爱的性情中人,想必长孙云溪的死他十分难过。或许,其中更多的是自责,毕竟她是因为婉君的事情才会...... “皇上,”武昭低眉,刚想开口,便被聪明的李世民察觉,他先开口言明,“若是旁人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 武昭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插手婉君的事情。 “但是,她对于臣妾而言,不是别人。”武昭平静的说道,“刚刚入宫时,所有人都是跟红踩白,欺负我是新来的采女。只有她,对我伸出了援助之手。”武昭说着,便想起了曾经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她们结交于少年时期,这宫内有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她不想失去,也不愿意让别人破坏。 李世民没有回答,武昭以为他听进去了,继而道。“若说她的父亲犯下的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十四岁便入宫,根本不可能了解从前的恩怨。” “你这是在怪朕?”皇上的语气有些冰冷,此时他放下了手中的珠笔,其实他也根本没有心思看奏章。云溪,她竟然那么刚烈,为了自己的一句话就去寻死。接下来,他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而眼前的人,自己想要好好守护的人,竟然也不理解自己。 李世民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武昭见状,开口道,“臣妾知道您是为了太子,可是他不一定能够理解您。” 本来还在责怪她的李世民,听到这句话,心渐渐松开,可是转而却又揪起来。 回想着她刚刚的话语,到底意味着什么?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那张锦囊上的字迹,第一个女人是最爱自己的人,第二个女人是自己最爱的人,第三个女人...... 本来,李世民不相信那锦囊上的字,可是在他遇见了第三个救了他性命的女人也就是武昭之后他便相信了。而那也只是锦囊的上半阕,锦囊的下半阙,写的是,爱你的人因你而死;你爱的人不能善终;救你的人会...... “听说,你最近总在读兵书?”李世民淡然的说道,“怎么喜欢看这样的书籍?” 武昭低下眉,原来他还是关注着自己的,其实她不愿说出自己看这些书都是为了他。之前叛兵四起,她便一直研习兵法战略,希望能够帮助他。 “闲来无聊,随便看看。”武昭知道这样的话骗不了他,但是还是说了。 李世民面上淡然,但是心中的疑惑不禁更加深切。难道锦囊的下阕也会实习?可是,她只是一届弱女子...... 一直以来,他都在观察着她,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如今已经三四年了,他并未发现武昭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因而更加觉得锦囊之言是无稽之谈。 但是此前在感业寺,号称黑狐的男子临死前,对太子说过那样的话。他爱的人不是他命中注定的人...... 那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从那时起,他的心中便有一个疑惑,只是那个疑惑的尽头的答案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皇上,”武昭见李世民久久的不开口,只得再次开口为婉君求情,“臣妾恳求您......” “你退下吧!”李世民果断的回绝道,他不听武昭将话说完,便驱逐她起来。武昭见面色铁青的李世民,心中有些失望,微微颔首,带着些许不愿从养心殿退了出来。 武昭心中有些失望,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对待自己越来越冷淡。虽说他们之间有着约定,但是从此次长安之乱后,他对她便不同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她能够清楚的体察到变化,就算深处后宫,但是她也能够打听到,在宫外感业寺到底发生了什么。 贤妃,李菀,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既陌生又熟悉。曾以为,那个去世的人不能再撼动皇上的心,但是她才发现自己彻底错了。因为,她从未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如今就算是真的消失在了这个世上,应该永远都不会消失在他的心里了。 她将心全部给了他,可是她换来的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爱好累。 李世民静静的回想着刚刚身边的人说的一字一句,忽而他对身边的掌事太监道,“帮朕换套衣服,朕要出宫去。” “嗻。”小夏子连应声道,“那,司膳房那位......”小夏子也算机灵,这太子爷与皇上僵持不下,但是他还是得听皇上的旨意。 “等朕回来再决定吧!”其实,李世民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还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你2确定皇上出宫去了?”长孙无忌有些不敢相信从养心殿传来的话,皇上为何会选择这种时候出宫? 第三百零二章 双生花(一) “是啊,”小夏子回的十分真切,他细细的说道,“皇上不让跟着。(.)” 长孙无忌不断在心中盘算着,皇上想去见什么人,还是为了什么事情? 长孙无忌想着,便不犹豫的往养心殿走去。 “哎,长孙大人,您这样不太好吧!”小夏子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已经说了,这官做不做无所谓。”长孙无忌果断的说道,若是他真的不能阻止皇上的错误吗,他便真的无脸面对泉下的公孙夕颜了。他一直想为公孙家族平反,便是为了她还有婉君的身份。 养心殿内,长孙无忌将皇上的东西细细察看了一番。 “长孙大人,您这是要小的的命啊!”小夏子简直要哭了下来,一面阻止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不肯罢手,没有找到想看的东西,便转身,往内殿走去。 终于,他在一个暗匣子中找到了他想要见的东西。 那个锦囊是当初孙思邈留给他,让他交给皇上的。皇上一直悉心的保存着,轻轻从袋子中拿出其中的字条,可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在他本来的锦囊之外,又多出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与叛言让长孙无忌顿时明白了,皇上为什么一定要处置婉君。 长孙无忌匆匆走出养心殿,赶忙去找太子。 李治见长孙无忌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好奇,“您找我所为何事?” “你快告诉我,”长孙无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当初,珍宝斋的那个老板,送给你的那个吊坠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了?舅舅,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李治觉得长孙无忌有些奇怪,怎么忽然问起那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来。 “告诉我!”长孙无忌十分认真,凝重的语气让李治感到事态的严重性。(.无弹窗广告) “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牡丹为底,梅花为魂?”长孙无忌小心翼翼的问道,千万不要是,千万不要是! “你怎么会知道?”李治的反应,让长孙无忌顿时失神,怎么会变成这样? 长孙无忌的面色顿时有些黯然,如果婉君不是太子命中注定的良人,那么那个与他并蒂到老的人是谁?难道是太子妃?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不会的,应该不会是太子妃。若是的话,太子的心爱之物便不会出现在婉君的手中。 黑狐说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们是故意让太子爱上婉君的,那么他命中注定的人应该是谁? 长孙无忌在脑海中不断的盘旋着,不断的冥想着,忽而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长孙无忌摇摇头,不可能是她! “舅舅,您到底在干什么?”太子觉得有些好奇,长孙无忌的神色如此严重,让他觉得很是不安,连问道,“难道是因为婉君的事情?” 长孙无忌对李治道,“我想看看那枚玉坠!” “舅舅,你能不能不要闹了,这件事情能不能等婉君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再说。”李治有些嗔怒,然后便想离开,但是却被长孙无忌拦住,他重重的说道,“如果不想婉君有事,最好听我的。” 李治回过头,侧着脸,望着满脸严肃的长孙。 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他还是将长孙带到了司膳房。 远远,便看见了婉君。 婉君见到长孙无忌也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忙跪下,对着长孙无忌恳求道,“长孙大人,求您帮帮我!” “快,快起来!”长孙无忌心中很是不舍,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唐洹是被冤杀的,纵使他曾是齐王的旧部,如今他也算是为国家效忠多年。 他落得如此地步,长孙无忌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不仅如此,还连累了婉君。 “这件事,我与上官大人都会想办法,帮你,”长孙无忌道,“我与上官,都知道唐洹的为人,更何况我们三人师出同门,所以我不会眼见着他被冤枉,而无动于衷的。只是,皇上如今心意十分坚决,恐怕不是很容易可以说服他的。”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帮助父亲洗刷冤屈。”婉君十分笃定的说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帮助父亲洗刷冤屈。” “听说,太子之前送给你一枚玉坠,”长孙无忌忽而开口道,这才是他最最关心的事情,他立马就想看到。 婉君觉得奇怪,但是还是从腰间取下了那枚玉坠,明黄色的带子衬托的玉坠温润如水,上面的镂空技艺可谓炉火纯青,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成功的。 牡丹为底,梅花为魂,周围辅有兰菊竹,这枚小巧的玉坠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长孙无忌不断的想着,如果这枚玉坠暗示着太子命中注定的缘分,那么那个人应该已经出现了,可是为什么却始终没有与太子有何牵扯联系? “有什么不妥吗?”李治发现,长孙无忌对他的那枚玉坠很是用心,眉心之间尽是细心观察,到底这枚玉坠有何玄机。 正想着,忽而有人前来禀报,只是这个消息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对于婉君而言,只是又多了一重噩耗而已。 “武才人昏迷了?”李治觉得有些蹊跷,“怎么回事?” “听宫里的人说,是忽然的事情,从养心殿出来之后,便有些不好。刚回到昭兰殿,便昏迷了。”宫人细心的解释,婉君的心觉得整个人都揪了起来,但是却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一行人匆匆赶到昭兰殿,太子与长孙无忌要避嫌,不能进入内殿观看,但是望着进进出出的医女与宫人,便可以知道武才人这病的不轻。 “她怎么样了?”太子还是有些担忧,如今宫内正值多事之秋,云溪刚刚殁了,如今武才人又这样,真是令人不安。 “太子不要着急,”说话的人是傅昭容,如今她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妃嫔,理当照应着。 武昭的病来得太突然,也令人毫无招架准备的心情。 “丹医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婉君心急如焚。 “这个......”丹医女有些不大敢说,“可能是中毒了。” “中毒?”李治听后,觉得有些荒唐。“皇后内院,她怎么会中毒?” “是啊,不会的。”婉君摇摇头。 闻讯赶来的顾茗对着婉君道。“怎么样了?” “钟离司药呢?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几日,她在京郊外,估计还有些日子回来,如今宫外闹流感。“顾茗心中满是担忧,其实此时,她更加关心的是武才人情况到底如何了。“丹医女,到底情况如何了?”顾茗连问道,“可有方法医治?” “这.....”丹医女说的有些勉强,面露难色,婉君看出,她应该也不敢肯定,毕竟若是医治死了妃嫔,她可是要陪葬的。 忽而,丹医女身边一个年轻的女子开口道,“小的觉得武才人是中了蛊毒。”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有些惊讶,望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女子,丹医女顿时觉得有些羞愧,道。“你只是刚来的使唤医女,你懂些什么?” “你继续说。”李治倒是来了兴趣,觉得眼前的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婉君当年的意味。再说,他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 蛊毒? “是的,她中的是西域的一种蛊毒,”女子开口微言,“若是有冰蚕,应该可以解开此毒。” 婉君大惊,她小小年纪竟然能够知道冰蚕,如今姑姑与钟离司药都不在,就算她现在手中有冰蚕,也不知该如何救治她。 “若是有,你可以救她吗?”婉君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女子有些紧张,但是思索了一番,还是点点头。 婉君一笑,“我有冰蚕。” 众人屏气凝神的望着为武昭施针的女子,可是,在她的冰蚕针施下去之后,她的面色忽而微变。 “怎么了?”婉君似乎看出了不妥,武昭的侍女子意也是十分关心自己的主子,忙问道。“是不是主子不好了?” 女子没有开口,用手搭上了她的脉搏,忽而觉得自己很是没有用一般,道。“糟了,她的蛊毒不是一种,而是两种。” 婉君大惊,怎么会? 蛊毒...... 李治与婉君此时在心中已经知道了,她身上的毒一定是独孤一梦留下的。所以,她猜到了有人能够解开皇上身上的蛊毒,可是她不愿意放过武昭,所以在她身上下了两种毒,让她无药可医。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婉君觉得有些失望,看着眼前双目紧闭的武昭,心中很不是滋味。 “办法还有一个,”女子挑了眉,看着婉君,婉君听她这么说,顿时恢复了希望,无论是什么方法,都要一试。 “是什么?”婉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这个方法,可以让她安然无恙,并且痊愈,只是需要很大的风险。”女子说的十分严重,而她的目光也是一直盯着婉君。 婉君一怔,“是,什么?”心中有些忐忑,可是在斗争了一番之后,便道,“无论是什么,我都希望能够救活她!” 女子见婉君如同要慷慨赴义一般,一笑,“也不是需要牺牲生命,只是需要一点儿血。” 女子望着婉君道,“您要帮她吗?” 第三百零三章 双生花(二) 婉君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武昭,周围的人面露担忧之色,子意见状,忙道。“我也可以吗?” 女子看了看身子有些单薄的子意,摇摇头,“你太瘦弱了。”此话一出,顿时子意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嘟囔着退到一旁。 “我来吧!”婉君自告奋勇,毕竟她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才会忽而病倒的。 李治见状,忙拦住了婉君,“不要。”一面摇着头,担心婉君的安危,一面想着为什么有这样奇怪的要求。 李治对着眼前的女子道,“你是典医监的?”太子又望向丹医女,“她只是使唤医女吗?” “是,”丹医女听到太子的询问,有些胆颤,一面回答道,不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但是她也不敢说谎,因为武才人的病情迫在眉睫。“她乃是典医监新晋的使唤医女,流云,虽然她刚刚进入内医院,但是她在考核阶段的成绩是全优。” 婉君听后,心中不免又多了一份希望,她望着女子淡然的神态便很相信她。 李治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疑惑,一个小小的使唤医女竟然能够治疗丹医女都束手无策的顽症。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婉君催促着医女,然后淡然看了一眼身边心中仍旧疑虑的太子,她深知他是因为自己才这般担忧。但是,如今武昭昏迷不醒,若是她出了事,自己恐怕...... 流云将婉君带入殿内,所有的人都等候在殿外,姗姗来迟的长风看见李治之后,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李治看出了长风的担忧,刚刚还在担心的他对长风道,“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长风只得点点头,太子对程峰道,“刚刚你们去查探的情况如何?” 程峰忙对太子与长孙无忌汇报情况,“皇上去了一家城内的相面馆。(.好看的小说)” “相面馆?”长孙无忌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似乎这个词有些耳熟,似乎之前...... “对,”长风十分笃定的回答,“皇上离开之后,我便进去细看了一番,似乎没有什么破绽。” 不对吧! 长孙无忌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些不安,他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话到嘴边有还差那么点。警觉的长孙望向殿内正在医治的武才人与已经在内殿帮助她的婉君。 其实,长孙无忌已经猜测到了,城中的相面馆是谁,可是他也不便告诉太子。那个人是他的皇叔,先帝的十五子,李元皎。 众人一直等候在昭兰殿外,不是因为武昭,而是婉君。 但是,他们不知道,从今天开始,她们两个人便...... 香炉中的烟轻呢的飘动着,所有人聚精会神,各有所思。 忽而,皇上身边的小夏子前来昭兰殿,太子有些没好气的道,“不跟着皇上,怎么来了?” 长孙无忌清楚,他自是有事情才会来此,要么就是皇上命他来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夏子恭敬的说道,“是皇上命奴才来看看武才人病的如何了!” “皇上为什么不亲自来?”长孙无忌面色凝重的说道。 “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夏子有些为难,他总不能说皇上的不是吧!只能吞吞吐吐,却也说不出什么。 长孙无忌领会,想必是皇上不愿意来。想必,他的决定亦是与锦囊上的话有关,但是长孙无忌根本不信,因为太子,想到这里,长孙无忌不禁微微瞥了一眼正微微拨弄着手指,面色冷峻的太子。他不相信,太子会移情别恋。 “得了,你去回皇上,人暂时还没死。”长孙无忌有些强硬的说道。 “长孙大人,您还是别为难奴才了。”小夏子道,满脸露出为难之色,这话他可不敢回皇上。其实,皇上命他来时,面色也是铁青。 “你就去告诉父皇,人还在医治,暂时还没有醒。”太子淡淡的说道。 小夏子领命,本想抬腿走人,想着这里的长孙大人可不是好惹的主,但是却立马被长孙无忌拦住了,他道。“正好,我要去见皇上,不如我与夏公公一道走。” “长孙大人,现在恐怕不合适,”小夏子直截了当的说道,“皇上正在与许大人商议国家大事。” “许大人?”长孙无忌似乎领会了什么,“可是许敬宗?” 小夏子点点头,长孙无忌一笑,拍拍小夏子的肩膀,道。“得,那你先走吧!” 小夏子低头,忙步出了昭兰殿,回去像皇上复命。 可是,长孙无忌的眉色越来越深沉。 “长孙大人,莫不是你觉得许敬宗有什么不妥吗?”程峰向来快人快语,看出了长孙的犹豫,问道。 “我一直怀疑,婉君的事情与他有关。”长孙无忌道。“可是我却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做?” “可有证据?”此时的李治倒是冷静了不少,没有听到长孙无忌的分析立刻跳脚,长孙摇摇头,“我也只是怀疑,最近皇上很是信任此人,你看,如今他不是也正与皇上商议着朝政大事吗?皇上刚刚从宫外回来,便召见了此人,所以我不得不怀疑皇上最近的决定都与他有关。” “看来此人是个祸害,留不得!”长风道。 “也未必。”长孙无忌平静的说道,因为其中有很多事,是这些小辈不知道的。虽然他能够理解皇上这样做的理由,但是却不敢苟合,所以在他们眼中的坏人,他却不得不从全局去看待。所以,在他还未见过那个人之前,是不会妄下结论的。 时间不断的流逝着,昭兰殿内与养心殿内的人都在等待着结果,终于最后一针轻轻从娇嫩的肌肤之中抽了出来,流云轻舒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医女道,“出去通报一声,已经施针结束了。” “是。” 殿内,只剩下静静躺在床上的两个人,还有流云。站起身,静静凝视着两个年华正茂的女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恨意的流光,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似的。 望着两个双目紧闭,均匀呼吸着的女子,只要一想到,她们睁开眼时,世界都一不一样了便觉得十分酣畅淋漓。想到这里,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直到越来越浓,越来越深的笑意洋溢在脸上。 长风很是担心婉君,一见为她们施针的医女出来了,便赶忙与其他人一同走上前去。 “情况怎么样了?”太子有些急切的问道,众人都盯着流云。 流云点点头,“针已经全部施完,若是不出意外,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听到这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一人。长孙无忌问道,“若是不出意外,可是,出了意外,会如何?” 女子听闻长孙无忌此言,顿时有些失色。早就听闻长孙无忌十分厉害,不想他竟然会这般追根究底,连她一句无心的话都不肯放过,可是她却无从辩驳。 “恩?”长孙无忌不依不饶,他追问道。 “会出什么,小的也不清楚。”女子觉得有些为难的低下头,“但是小的为娘娘还有唐选侍诊过脉了,她们确实已经安然无恙,娘娘体内的蛊毒也被逼了出来。” “确实是如此,”刚刚趁着空隙,丹医女也去内殿为武昭诊脉了一番,出乎她的意料,武昭体内的积毒确实已经排除体外,而婉君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听此,长孙无忌心中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点点头。 “去领赏吧!”太子悠悠道,此时,他心中实在是很高兴,若不是眼前的医女,恐怕武才人也没有救。无论如何,他不愿看到婉君伤心,更不愿看到她出事。 女子微微颔首,随即与典医监的一众医女离开了昭兰殿。 “好了,如今她们都无大碍了,我也该回去了。”长孙无忌道,“皇上那边的事情,我们还是再商议吧!” “舅舅,您不去养心殿?”太子此时有些着急,虽然皇上松了口,但是却不知如今的情况如何,会不会发生变数,父皇始终没有同意宽恕婉君,这也是他心中最最难过不平的地方。 “若是想帮她,还是沉住气。”长孙无忌安慰道,此时毕竟还不是太子做主,若是他显得太过急躁,反而不妙。经历云溪的死,皇上的打击肯定很大,若是此时再去招惹他,恐怕会适得其反。 ...... “这是怎么回事?”第二天,太子听闻婉君与武才人都还没有醒,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传来了昨日为她们施针的医女,想要一探究竟。长风也及时赶到,望着躺在病床之上的婉君,心急如焚。 医女颔首,“小的为了帮助娘娘排除体内的蛊毒,封住了她全身的经脉,唐选侍亦是如此,因而所以不能让她们立刻苏醒。” “这是什么意思?”太子觉得有些荒谬,“难道便一直让她们躺在这里吗?告诉我,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流云有些为难,“最好还是让她们自己慢慢苏醒。” 太子怒斥,“若是她们自己醒不了呢?” 第三百零四章 双生花(三) 流云见太子发怒了,连低下头,不知该怎么与太子说。 “你昨日不是说她们已经无虞了吗?你现在便让她们醒来!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谎报功劳,其实她们已经成了假死人!之前,丹医女说过,若是武才人醒不了,便永远不会醒了!如今,婉君变得与她一样了,你还想推卸责任吗?” “太子,其实,”流云想要解释,可是太子根本不听她的,“若是想让我信你,立刻让她醒过来!” 流云瞥了一眼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婉君,有些无奈的说道。“太子真的要让她现在醒来吗?” 李治点点头,一边的元宝也是觉得躺在床上的婉君神态安详,似是睡着了的样子,此时叫醒她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长风与李治对视了一眼,李治点点头。 “好吧,只是太子莫要后悔。”流云平淡的说道,取出自己的针囊,在婉君的太阳穴处,左右各施下一针。片刻之后,她将针取了出来,“一个时辰后,她便会自动苏醒,武才人会与她同时苏醒。” “为何?你并未与她施针啊?”李治觉得有些奇怪,问道。 “因为,武才人身上流动有她的血液,所以她们二人之间算是建立了一种联系,因而唐选侍苏醒之时,便是武才人苏醒之时。”流云低声道。 李治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眼前的女子还是有些医术的。 正值此时,皇上身边的夏公公来传长风去养心殿。 “此时,皇上找我会是何事?”长风狐疑的与太子对视一眼,李治示意他去看看便知道了。 一路上,长风都在推测,皇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召见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结果却是被他猜到了,甚至比预料的更加糟糕。 “皇上,臣恕难从命。(.好看的小说)”长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胆量抗旨,但是,若是不如此,他相信自己肯定会后悔。 “朕知道,你是为了她。”李世民已经预料到长风会拒绝他一般,但是此时长风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别忘了,朕的圣旨还没有下,她的命便在你的手上。” 长风微楞,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他未想到,皇上会这般威胁他。而他却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只能迫不得已的,答应他。 有些失神的从养心殿走了出来,长风觉得天空一瞬间都灰暗了。 即日完婚! 多么可笑,荒唐又悲哀的决定! “长风,”程峰见到长风有些失色的面容,有些担忧,“刚刚皇上与你说了什么?” 长风望着程峰,摇摇头,“真想大醉一场!” “若是想醉,随时奉陪!”程峰十分义气的说道,长风一笑,点点头。 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人,觉得有些陌生,摸了摸觉得吃痛的鬓角,想要起身,却像是换了一副身子一般,浑身酸软。 “你醒了!”太子十分惊喜,很是开心的说道,关心的话语听在耳中觉得分外动人,可是不知为何,那样的声音有些遥远,有些飘渺,似乎是不真切的一般。看着女子似乎有些迷茫,问道。“婉君,你怎么了?” 女子晃了晃头,头好沉,脸好痛,浑身像是要散了架一般,刚刚他叫自己什么。 “很痛吗?” 听到他的话语,却回答不了,因为此时的她只觉得头很沉,还想睡觉。只能勉强点点头,太子见到婉君醒了,便放心了。看着她似乎昏昏欲睡的样子,想必是因为叫醒她,所以她觉得还是很困,连道,“若是你还想睡,便再睡会儿吧!” 女子点点头,便又阖上双眼,失去意识之前,只记得他刚刚唤自己婉君。之后的事情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昭兰殿内,床榻之上的人,微微阖动双目,看了看周围十分熟悉又陌生的帘幔,渐渐睁开眼睛。此时天已经黑了,因为屋内点满了蜡烛,照的人心中暖洋洋的。但是投射在墙上,帷幔之上的黑影又有些慑人的恐惧感。 “主子,您醒了?”子意一面将药放了下来,一面与床榻之上的人说道。女子微微错愕,瞥见眼前的人,忽而有些惊异,刚刚她对自己说了什么? 难道这一切是自己的错觉,可是,细细看了周围的布置与装饰之后,才觉得自己并未失去记忆,可是为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主子,您饿了吗?”子意看着有些迷茫的人,关心道,“唐选侍为了救您,可真是以身犯险,还好,如今你们两人都平安无事了。” 如今,她终于听清楚了眼前的人说的每一个字,可是她却彻底迷惑了。 有些呆滞的被子意扶起身子,此时她还不能开口说话,因为嗓子有些麻木。但是望着香浓的白粥,确实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便没有拒绝子意端来的晚膳,静静的用完膳,子意将东西撤了下去,不知不觉她便觉得又有些困了,便又躺了下来,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她只觉得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她与另外一个人对换了身份。这个梦太过真实,以至于她醒来之后,分不清到底是南柯一梦,还是真正发生过的,存在过的真实的事情。 浮生若梦,亦梦亦真。 天刚刚亮,便被清晨第一抹阳光唤醒,轻轻睁开双目,微长的睫毛上下晃动着。轻轻掀起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周围熟悉的装饰,心想,自己怎么在昭儿的宫殿睡下了。昨日,似乎子意还与她说话来着,想必是天黑,她都没有看真切,还瞎胡闹,叫自己什么。昨日觉得身子不爽,今日倒像是换了个人,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种下的白梨树,已经开出了绚烂夺目的花朵,与自己房屋前的那两颗很是相似,当初昭儿见到自己屋前的梨树花开满枝的样子,便也想在宫前种下两株,如今果然也是绚烂夺目,梨香满屋。 “主子,您怎么起来了?” 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婉君回过头,笑着道,“小妮子,你叫我什么?” 子意觉得有些奇怪,主子今日的语气好生奇怪,怎么有些像她与唐选侍的对话,子意微楞,道,“难道奴婢不该称呼您主子?还是奴婢应该叫小姐?可是,您说在宫内便要有规矩,奴婢可不敢忘记。” 婉君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你没有在与我开玩笑吧!” “主子,您在说什么呢啊!”子意笑着,“赶紧梳妆吧!奴婢已经备好了早膳,是您最爱吃的紫玉糕。” 婉君微楞,但是被子意领到梳妆镜前,心中还在疑惑,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当她见到镜子中的人时,她吓了一跳。慌忙拿起小的镜子,紧紧盯着镜子中的人,目不转睛的,十分错愕的望着。不,不会的...... 子意还没有注意到婉君面色的变化,还不断絮叨着今日的早膳有哪些好吃的,还不断地念叨着该梳什么发髻,用什么配饰,带什么珠翠。可是,这一切,都没有被婉君听进去。 装束装扮好之后,子意本想领她去用膳,不想她一言不发,便踏出了昭兰殿。子意缓过神来,却发现‘主子’往掖庭的方向走去了。就算她想跟着,也跟不上了。 另外一边,武昭亦是十分震惊,望着镜子中的人,她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醒来时,一切都不同了。 司膳殿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可是此时的婉君却是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是好。望着曾经熟悉的人与自己请安,自己却不知该怎么办。没有说任何话,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这武才人今日是怎么了?”青青心直口快,觉得武才人刚刚都没有搭理人的样子实在是太没有风度了。 “想必是大病刚愈,还没有回过神来吧!”彩萍安慰道,“她这么早就来找婉君,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青青听彩萍这么一分析,心中变宽容了一些,但是刚刚武才人的样子确实似乎发生了蛮严重的事情。 ...... 看着吟春从自己的屋内走出,与自己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婉君心中不免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不顾疑虑,便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当她看见屋内的人时,彻底愣住了。 二人终于相见,可是这样的见面方式,却是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婉儿,”武昭面色有些纠结,望着婉君,不知该作何感想。 “你,”婉君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 看着眼前一副自己容貌样子的人,当她肯定,眼前的人是武昭之后,她更加不解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武昭不知所措,“我只记得在养心殿门口昏倒了,之后的事情便完全没有印象了,可是昨日我醒来时,却发现我换了一个身份,不应该说换了一副样貌。” 婉君微错愕,缓缓解释道,“你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你中了独孤一梦施的蛊毒,而唯一救你的方法,便是需要有人给你换血。” 第三百零五章 双生花(四) 武昭微楞,“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婉君摇摇头,“这太可怕了!” 婉君回想着当日发生的事情,觉得有些蹊跷,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眼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的样子,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却换了一个身子。[.超多好看小说] “那日,是一位典医监的医女为我们施针的,”婉君回想着说道,在她失去意识前,似乎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只是,拼命回想着却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医女?”武昭有些心慌,“到底是什么地方错了?” 婉君摇摇头,“这件事,暂时不能声张,”婉君很是担忧,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不是以为她们疯了,便是以为她们是异类,竟然灵魂互换了。 武昭也想到了同样的担忧,点点头。但是,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 “那名医女是新来的使唤医女,在没有弄清楚她的背景之前,我们必须保持冷静。”婉君镇定自若,她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是如今除了静观其变,也没有别的方法。 “我也粗通医理,但是确实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医术。”武昭觉得十分不合常理,婉君亦然。 “听说钟离司药回来了,”婉君低声道,“我将其传去昭兰殿,这样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我想就算别人不相信我,她肯定会相信我的,我们也能从中了解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办!” 武昭点点头,“如此甚好,总算宫内还有信得过的人,若是此事被皇上知道了,不知会作如何感想。” 婉君如今听到皇上,心中便觉得有些心慌,从某种程度上说来,他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可是,他也是唯一能够为父亲洗刷冤屈的人。所以,她还是要将希望寄托与皇上的身上。 ...... 昭兰殿内,婉君坐于上首,待到屏退了众人。 婉君才悠悠道,“钟离司药,”桑菁觉得有些不解,为何‘武才人’会忽然想要召见她,她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多少交集。正说着,一个女子从殿内走了出来,桑菁有些不解,“婉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武昭不置可否,望了望婉君,她点点头。武昭道,“我不是婉君。” 桑菁大惑不解,看着眼前衣着样貌,生态举止,完全是婉君的样子,为何她说自己不是婉君?桑菁不解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明明是婉君啊!”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她还走近了看她,她的脸上并未有易容的痕迹。“你是婉君啊!” 武昭摇摇头,“我不是,她才是!”武昭指了指身边,一直坐着的‘武才人’,桑菁恁了眉,“她?”桑菁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眼前坐着的是‘武才人’,站着与自己说话的是‘婉君’。 婉君知道,钟离司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便主动道,“还记得秋枫临走前交给了我一件东西吗?” 桑菁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人,仔细的聆听着她说的一言一句。“是一根白玉簪。” 钟离司药点点头,“是如此,但是这件事似乎不是什么秘密。” “那是一只冰蚕,”婉君缓缓说道,“而桑榆姑姑留给我的是另外一只冰蚕,你还记得吗?” 桑菁大惊,望着眼前样貌完全一副武昭样子的人,不可置信的说道,“您不要与我开玩笑啊!”随即,将目光转向一边的‘婉君’,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她,只见她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点点头。 桑菁大惑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独孤一梦在她体内中的蛊毒发作了,”婉君悠悠道,“典医监的医女都束手无策,可是有一个新晋的使唤医女却说有方法能够帮助我们,在她施完针之后,我们就成了这样。 桑菁不可思议的,有些呢喃的说道,“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互换了思想灵魂?” 婉君点点头,“我觉得是这样的,不然你要怎么解释,你看到的一切?” 桑菁有些不可置信,她再一次观看了两个人的面部,完全没有易容的痕迹。她拉着婉君坐在椅子上,细细的为其诊了脉,其脉象完全没有异常,然后她又同样为武昭诊了脉,也是没有异常的。 桑菁摇摇头,“可是你们的脉象并没有任何异常。” 婉君的眉色微沉,武昭亦是,她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状况。 桑菁对二人道,“如果你们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样的医术实在是太邪门了,如果那样的人留在宫内,肯定会祸乱后宫。”桑菁斩钉截铁的说道。 “但是,现在我们两个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不可思议的思想互换了。”武昭低低的说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婉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她想要伤害她们两个,完全可以在施针的过程中,便了结了她们的性命,也不用这样麻烦。这样的医术确实十分邪门,但是令婉君与武昭更加疑惑的是她的目的与动机,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样吧,我去会会她。”桑菁十分沉稳的说道,“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为了安全起见,你们最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如今后宫多少双眼睛。”婉君十分担忧,“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至于被别人知道,那是因为我们还未病愈,可是若是日后还没有解决的方法,我们便真的走投无路了。” “是啊,我们周围的人都并不是熟悉的人,总不至于每日都待在屋内,一句话都不说吧!”武昭觉得十分为难,这件事确实不是一般的棘手。 “或许,这件事你不应该瞒着太子。”桑菁对婉君道,“如今,宫内危机四伏,特别是你。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皇上还没有对你松口,所以你还是要时时刻刻警惕着。” “他?”婉君有些犹豫,其实这件事,她本没有打算告诉太子,那样只是白白多一个人担忧。 “恩,”桑菁点点头,“至少他是有能力也愿意保护你的人。” 桑菁说着,话语有些微微停滞,其实有句话她不知该不该告诉婉君。但是,就算现在不说,明日她也会知道了。 “长风,他,”桑菁小心翼翼的说道,“今日我进宫来时,看见宫外的上官府很是热闹,似是在操办喜事。” 婉君愕然,上官府?他要大婚了? 之前,皇上就已经赐婚给他,因为长安的祸乱,所以被耽搁了。如今,刚刚平息叛乱,他便要成婚了。她可以想到,一定是皇上的意思。 武昭微微拍拍婉君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难过,其实她早该料到会有这样一天。 婉君心中有些失落,但是却不像别人想象中那般难过,或许早就做好了准备吧! 她一直很清楚,她留不住长风的。不论是长风,还是太子,都不可能属于她。只是,她还是喜欢着他。尤其是经历过这一次,她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 皇上下旨赐婚,将自己许配给东漓王,太子疯了似的跑到菜园与自己说了那番话。其实,那时的她是感动,可惜,感动不是爱。 她不想辜负太子的一腔热爱,但是却又无以为报。 直到,她看见一个失落的身影,悄悄转身离开时,她觉得那时自己的心似乎一下子便被抽空了一样。那时,她便清楚了,第一个爱上的人不是那样简单就可以忘记的。 无论是他心中放不下的那个初恋,还是因为他对自己恩断义绝的决绝,那样难受,那样心痛,都是因为爱。 或许,青葱懵懂的爱恋便是这般酸楚苦涩,却又那样让人放不下。 正是因为疼痛与幸福相伴着,爱意与恨意交织着,才那般让人念念不忘。 ...... 司药局,钟离桑菁心中有所思,望着眼前年岁不大的女子,道,“你是新来的使唤医女?” 女子似乎并不惧怕语气有些威严的钟离桑菁,低声道。“是,钟离司药。” “哦?你倒是能认得我!”桑菁试探的说道,“不过,你我素未谋面,怎的就能知道我是钟离桑菁?” 流云微笑,淡然的说道,“将我唤来司药殿,还一般司制服装的,除了钟离司药,还能有谁?” 好一副伶俐的牙齿,钟离桑菁觉得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般,因为从她的双眸中似乎可以读出,她带着些许算计。 桑菁不动声色的说道,“听说你的医术很厉害,不知师承何处?” “小的的老师不见经传,就算说了,也怕钟离司药并不会知道。”女子淡然,她知道,就算钟离桑菁对她有再多疑惑,在她证实之前,都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但是,其实,就算她知道了什么,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流云目光如水,平静的说道,“钟离司药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我也深感荣幸,若是您有什么问题,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女子的语气恢复了一些傲慢,完全不像是官婢出生的医女之姿。桑菁望着她的眉眼之间,倒是能够寻出一些大家之姿。 第三百零六章 双生花(五) 钟离桑菁见眼前的女子话语间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竟然如此直白,没有丝毫的遮掩。 钟离司药平淡的说道,“我能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你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了得,肯定是习医多年。看你的谈吐举止,似乎不像是官婢出生的,不知你从前是何方人士,家中是做什么的?” 女子心中暗想,果然不愧是钟离桑菁,竟然一下子便戳中她的命脉,一下子便问到了重点。她这般直截了当,莫不是已经猜到了,看出了什么东西。 女子狡黠一笑,并未回答,桑菁语气有些不好,凛冽的说道,“你若是现在不说,恐怕便没有机会说了!” 流云知道,钟离桑菁说这番威胁的话与她是何意思,但是她还是一脸轻松,因为此时,该着急的不是她。而是钟离司药,与司膳房还有昭兰殿的那两位。 “是吗?难道钟离司药想对我做些什么?”流云故意的问道,“不知我做错了什么?” 语气中没有谦卑之意,此时她已经不屑一顾装模作样下去了。 桑菁也看出,眼前的人应该是有底牌的,医女的身份只是一个伪装,她应该有着更加可怕的目的。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桑菁有些不好的预感,其实她是故意的吧!看她这番样子,应该已经知道了婉君与武才人......这般说来!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女子一笑,“我知道什么了?或者,我应该知道什么?” 此时,望着与自己周旋的人,桑菁觉得她有些可怕。因为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想问她什么的,但是就是不戳破,难道她真的是在等自己亲口问出吗? 流云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是的,她就在等钟离桑菁亲口问她。她倒是想看看,钟丽桑菁要怎样趟这趟浑水! 钟丽桑菁与其四目相对,不断的焦灼对视着,她们都从彼此的眼神中感觉到了警觉之意。 “你怎么会解武才人所中的蛊毒?”终于,钟离司药用另外一种委婉的方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果然,你还是问出口了!”流云似乎就在等着钟离桑菁这句话,钟丽桑菁的眸子更加深邃了,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人,不再开口,只是听她说。“您不是说我习医多年,若是我不能诊断出她的病症,岂不是辜负了这些年习医的时光。”女子话语间有些咬牙切齿,只是桑菁不懂,她的怒意是冲着谁发的。 “所以,你知道的,也包括如今的状况吗?”桑菁悠悠道,“你本就是算计好的。” “我不知道钟离大人在说些什么。”流云装作一切都不知情,她将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 钟离桑菁刚想开口,却被流云阻止道,“我劝钟离大人还是不要说出口那句心中的疑惑,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那样的荒谬之言的。”流云淡笑着说道,“尤其是,皇上。”流云将皇上二字咬重,桑菁心中一紧,眼前的人好生狡诈,将每一步都算计好了。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又或者说,这一切就是你设计的。”钟离桑菁有些愠怒,“你竟然趁着我不在宫内,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来,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我?”流云摇摇头,“恐怕,放眼宫内,只有钟离司药会相信那两个人的言论。一不小心,你们还会被人当成是疯子!” “你!”桑菁愤怒异常,“你还是承认是你在她们的身上做了手脚!” 流云只是淡然一笑,露出一副钟离司药无法对她怎样的表情。钟丽桑菁握紧了拳头,“信不信,我可以立刻命人把你抓起来?” “抓我?”流云笑了,“以什么理由?就以两个人互换了思想吗?” 桑菁的眉微微皱了起来,果然她一直在做戏。 “你终于承认了!”桑菁沉静的道,“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您若是有时间,不如快些想办法救救她们两个人。”流云笑着道,“若是被旁人知道,她们已经不是她们本身,应该会将她们当成是异类吧!之前,宫内不就盛行巫蛊之术吗?听说,之前的萧贵妃就是因此才丧命的。”说道这里,女子的眉目渐渐暗了下来,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她心中一直以来憋着的那句话。 桑菁看出了些端倪,巫蛊,萧贵妃?此人难道是萧氏一族的人?她这样做是为了报复当时指正萧贵妃的武才人还有唐婉君,可是她这样做额最终目的还是――皇上?钟离桑菁摇摇头,她不可能接触到皇上,因为皇上的龙体不可能让她诊断! “如果你没有办法让她们回复原位,就算供出我,你又能得到什么?”流云淡笑着,“我大不了一死,可是我绝不会一个人死,我要拉着她们陪葬!” 桑菁很是愠怒,但是心中有怒火却又无法发泄。因为她说的是实话,眼前就算将其正法,也是无济于事,可是若是告诉众人婉君与武昭互换了思想,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只会将她们当成怪物,所以流云的话虽然听起来过分,但是也有道理。 “我可以给你时间,若是你有本事,凭着自己的医术将她们医治好。那我不是也无路可逃了吗?”流云嬉笑着,只要她一天无法找出医治她们的方法,她便不能杀了自己。“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小的先告辞了!若是想要我的命,典医监随时恭候大驾!”桑菁望着得意之色离开的人,心中不禁郁结于心。刚刚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之意,如今她根本无法医治好婉君与武才人两个人。 若说擅长用毒,那是钟离桑榆擅长的事情,如今更是邪魅怪术,若是她在或许还有可能找出医治的方法。 想到这里,桑菁便觉得自己有些没有用,学了这么多年医术,如今束手无策时,想起的只有曾经最最瞧不上的钟离桑榆。 眼前的宫殿依旧繁华巍峨,只是少了当初的金碧辉煌,多了一些尘土掩盖了其锋芒。 我回来了! 或许,当初,您是抱着让我离开的心情,可是现在我已经做好了选择。既然已经进入宫廷这个大染缸,不如就让自己变得彻底黑掉吧!当年您的无可奈何,如今我想彻底尝尝! 双目所及,颓垣的锦华殿的宫墙耸立在夕阳之中,发出熠熠光辉。 李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听了刚刚‘武才人’的话语,他完全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你说,你们的灵魂互换了?”李治轻笑,对着‘婉君’道,“你是与她联合起来,在说笑吧!” ‘婉君’摇摇头,李治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然后对婉君道。“弄凭什么这样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婉君觉得无奈,这便是太子,无论何时,都会有他自己的准则。如今对着一副陌生的面孔,恐怕更加难让他接受这个事实。 “你可以随便问我什么问题,看看我是否能够答得出来。”婉君悠悠道。 李治微微一怔,然后道,“你我一起出宫,我们去了哪里?” “洛阳!”婉君分毫不差的答了出来。 李治有些犹豫,然后又问道,“曾经,你弄坏了一样我十分珍贵的宝物,是什么?” 婉君一笑,平静的说道,“是一个扇面,” “为什么我那么珍视那面扇面?”李治追问道,她不可能知道的那样详细! “因为你最喜欢王羲之的书画,而那副扇面是你缩印王羲之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婉君又是分毫不差的说了出来。 李治十分意外,或许这是她将此事告诉了武昭。望着眼前陌生的人,李治又问道,“我送你的那管玉箫,是从何处得来的?” 婉君低下了眉,李治以为她是不知道,心中有些窃喜。可是,只听她淡然的说道,“那是长孙大人准备送给我的母亲的,但是却由你转赠给了我。那是百里无情从皇上的养心殿中偷出来的。” 分毫不差,让李治心中越来越狐疑,越来越害怕。他紧紧盯着眼前一个是婉君的样貌,一个是婉君的思想,他不知该如何做。有些失神,手轻轻扶在了桌角,问出了一个旁人绝对不会知道的问题,“竞赛前,我与你在京郊菜园,你与我说了什么?” 此言一出,婉君心中一紧,看了看身边的武昭,她默默的走开了几步。不知为何,她觉得似乎这句话对于太子,对于婉君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武昭的这个举动映入了太子眼中,本来完全不相信的他,不知不觉有些动摇了。 婉君的心似乎又一次被揪起,心上的伤疤又一次被揭开。 她静静的凝望着太子,其实那句话...... “是,什么?”太子不愿接受眼前的真相,因为这个真相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他宁愿是婉君与武昭联合起来,与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下辈子,我要先遇见你。”淡淡的目光,轻轻吐出这句话,与当时微雨之中那句低喃一模一样。 李治彻底怔住了,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认识的婉君。 第三百零七章 双生花(六) 李治惊讶的瞪大了双目,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不知为何,从那张陌生的面孔之后他能够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仿佛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影子一般。 婉君知道,他应该已经相信了这件事。 正在此时,钟离桑菁从殿外走了进来,婉君知道应该是事情有了结果。 桑菁微微颔首,参见了太子。李治问道,“你知道这件事情?” 桑菁看了看两个人,“这件事,还请太子能够保守秘密。” “当然,”李治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不知会如何捕风捉影。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人怕是不会相信,若不是他对婉君足够了解,也不愿意相信发生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说了什么?”武昭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李治微楞,忽而想起来,那日与她们医治的是一位典医监的医女,而那个人似乎...... “看来她是故意为之,”桑菁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她这样做的动机,肯定不是出于好意,看来你们两个人都得当心!” “我命人去杀了她。”李治忽而有些激动的说道,“明明知道有这样一个敌人在身边,若是不除掉,岂不是每日都要提心吊胆!” “太子三思,”桑菁知道此时太子肯定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但是她却是看的真切,“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杀了她,她们再也不能换回来,要怎么办?”李治微惊,心中确实已经被桑菁这声质问给说服了,是啊,他怎么没有考虑道这一层。 李治缓缓点点头,“你说的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坐以待毙吗?”武昭问道。 “我们现在只能找出将你们换回来的方法,这样才能对她有所举动。”桑菁眉目间有些为难,这又谈何容易,她习医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恐怕,就算桑榆在这里,也不一定会有解决之法。“这样吧,我休书给你的姑姑,”桑菁道,“她已经归隐洛阳,若不是你的事情,恐怕她也不会过问的。但是,如今你这样,她知道后,必定会立刻给我回复。若是她有破解之法,应该也会立刻来长安。” 婉君点点头。 “那那名医女,要怎么办?”李治还是有些不甘心,“我命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看看是不是能够有什么帮助!” 桑菁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但是,您千万不要冲动!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暂时都不能动她。”桑菁最怕的是,婉君与武才人这般,还会有其它的后遗症,若是杀了流云,恐怕她们两个也难活命。 太子点点头,这点分寸他还是知道的。 “如今你们的状况,一定越少人知道越好。”李治悠悠道,“不是百分之百信得过的人,都不可以泄露半个字。” 二人点点头,她们清楚,她们如今的境况意味着什么。 “恐怕,司膳房的人是瞒不住的。”婉君悠悠道,“彩萍做事稳重些,这件事瞒不住她。其她人,便暂时都不要声张。” “子意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侍女,可以信得过。但是这件事,恐怕会吓她一跳。”武昭亦是深思熟虑后,道,“如今,她是笃定我们不会对她动手,但是却保不准她接下来会有何举动,我们防不胜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婉君道。 ...... 可是,就在她们还没有完全接受当前的现实时,便发生了一件令他们措手不及的事情。 皇上新纳了一位妃嫔,而且位份不低。一下子便是九嫔之末的充媛。 这让宫中许多人都看红了眼,尤其是承宠多年的张美人,不断的与后宫中其她妃嫔嘀咕着。 是日,后宫妃嫔齐聚于御花园赏花,独独缺了武才人还有新晋封的充媛娘娘。 “我说,有的人真是有福气,一步登天,便上了九嫔。”说这样酸溜溜的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向来心直口快的赵修媛,如今后宫妃嫔的位份都不是很高,最高的也是傅昭仪,叶修仪死了,在她之上的人便还剩下一位不问世事的王昭容,如今她更加得意了。可是,一下子有一位身份低贱的女子,一步登天,便与她同成了主子,万一日后怀上龙胎,如此圣眷,还不会超越了她去? “赵修媛,你也不要吃不到葡萄吐葡萄酸,”张美人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她们之前对武昭是同仇敌忾,但是如今换了形式,她们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站在同一阵线上了。如今,宫内四分五散的,大家都是为了自己挣个名分而已。 “哼,张美人不也是吗?”赵修媛没好气的说道,她不是很在意张美人对她的不敬,因为她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如今她真正应该忌惮的是,那位新上位的主子。云充媛...... 皇上这是哪里来的兴致,一下子便给了封号,还封了嫔。 其实,赵修媛与傅昭容心中都有数,但是不见得旁人也能看透这一层。 众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着新晋的娘娘,说曹操便曹操到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 ‘武昭’觉得有些不自在,其实她今日是特意推脱了不想来参加人多眼杂的聚会,但是没有想到,刚刚便是眼前的云充媛,亲自去昭兰殿请她同来御花园。那样的眼神与语气,怎么样看都是带着些威胁的意味,此时她还搞不清流云的真正目的在何处,因而也只能被动的答应她的要求,且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只见一声水绿色的宫装,纱裙飘飘,鬓角流朱发钗十分精致,一看便是正得宠的妃嫔。本来,大家还在猜测那个运气好的女子长得什么样,如今看来倒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清新之感。 ‘武昭’其实也觉得,走在她前面的云充媛有种特殊的质,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但是就是想不到那个点上!她白皙的面容,配上一身特别衬托她肤色的宫装,十分惹人怜爱。 “免礼,”傅昭仪缓缓道,面对着两位姗姗来迟的妹妹,她实在有些高兴不起来,她们两个一个是皇上的旧爱,一个是皇上的新宠,如今她们这般声势浩大的一起走来,倒是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对付。 “我说是谁打扮的这样光鲜艳丽,原来是新晋封的云妹妹,”赵修媛毫不客气的说道,“身后怎么还跟着病怏怏的武才人呢!本宫还只以为,你的病未痊愈,见不得人呢!” 云充媛听此,嘴角只是淡然一笑,她没有呵斥赵修媛也没有帮助武才人,目光中多着些许算计与得意。赵修媛见此,心中有些数了,原来这位新晋封的娘娘也不是什么善查,她根本是不怀好意,所以才会邀了武才人一同前来。如此看来,她便是要对眼前这位新晋的娘娘试探一番,也好知道她的深浅。 “听说,云妹妹之前是在典医监做事的。”傅昭仪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但是这句话却让赵修媛抓住了把柄,也看出了端倪。 “是,”流云也不遮掩,十分大方坦然的说道,“嫔妾之前是典医监的医女。” “呵呵,”赵修媛笑的有些发憷,“是啊,医女到后妃,从官婢一下子成了后妃,倒是真让人大开眼界!也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叶修仪还有,云充媛这般的好运气!”赵修媛暗讽,她其实是沾了叶修仪的光。其实,她很清楚,皇上会看上姿色出挑的云充媛,想必与叶修仪有关。她过世不久,皇上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便让皇上一下子将其封为了充媛,与当初他晋封叶修仪如出一辙! “修媛娘娘的话错了,”流云直截了当的说道,众人有些微鄂,‘武昭’也有些错愕的望着眼前的人,她竟然如此大胆的指出比自己位份高的妃嫔的错误,这可是宫中大忌讳――以下犯上,可是会被处以极刑的。 赵修媛笑着,却不说话,她倒想看看眼前的人要怎么收场。这一场赏花会好生热闹,后宫妃嫔都兴致勃勃的看着赵修媛与云充媛两人,流云缓缓道。“您刚刚的话,是在暗指,我与叶修仪一样吗?”流云也是狡黠一笑,目光有些凌冽,本想说出的话却因为目光余角所及之处,变了一番,“修仪娘娘仪态万千,再加上,她本是采女出生,又怎么能将我与其相提并论?”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赵修媛很是气愤的说道,“你根本就是因为皇上思念叶晚晴,所以才会一步登天!不要以为皇上被你蒙骗,我们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很!” “修仪娘娘已经入土为安,修媛还是暗自珍重为好。修仪蒙受皇恩多年,流云也希望能够圣眷不衰。”流云故意这般说道。 赵修媛听到此话,便有些不平,其实叶修仪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但是皇上对她算不上宠爱也是礼遇有加。不光是因为她的脾性,更加是因为她与李菀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外柔内刚的性格。 第三百零八章 复仇(一) “哼,圣眷不衰,也要有命享才能作数!”赵修媛瞥了眼,有些不屑的说道,她望着眼前的人,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好命来享受到手的荣华。(.) 可是,就在赵修媛回头时,便看见了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人。 “参见皇上!”众妃嫔见了久违露面的皇上,忙战战兢兢的叩首,心中尤其忐忑的便是刚刚说了那番话的赵修媛。 李世民面色冷峻的看着眼前的赵修媛,一字一句的问道。“刚刚你说什么?圣眷不衰,也要什么?” “臣,臣,”赵修媛很是紧张,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是火辣辣的一巴掌,她可以感觉得到对面的人的震怒。 “赵修媛言行无状,出言讥讽已逝的妃嫔,即日起迁出所在宫殿,禁足于长门宫!”李世民狠狠的说道。 “皇上恕罪,”赵修媛听此,忙声泪俱下的恳求皇上,“臣妾不是有心的,臣妾刚刚都是胡言乱语的。” 李世民不想与其多费口舌,命小夏子将其带走,傅昭仪看着皇上面色微嗔。她知道皇上是真的生气了,其实皇上倒不完全是因为她对叶修仪的不敬。圣眷不衰,也要有命享才作数!她这句话不止暗讽了已逝的叶晚晴,还有仙逝的皇后,还有贤妃,皇上怎么能够忍下这口气。哎,要怪就怪赵修媛出言无状,正好被皇上撞上了。 流云心中暗自得意,赵修媛本就目中无人,当日依附萧贵妃,可是树倒猢狲散,转眼她便去投靠淑妃。如今,倒好,老毛病依旧不改,她怎么还能容得下她这粒沙子。 李世民转眼,看见有些紧张的武昭。其实,此时他并不想见到她。因为见到她,便会让他加快做出决定。 “身子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走!”李世民语气有些不善,其实他还是关心武昭的,毕竟是有感情在的。[.超多好看小说]婉君能够感觉的出来,但是他还被什么东西牵扯着,所以才会这般。 “皇上,您有些日子没有见小公主了,不如今晚去臣妾那里吧!”傅昭仪倒是圆滑,她平日见不到皇上,今日正好见到,怎么能够放过这个机会。 李世民瞥了一眼流云,道,“那今晚朕便去昭仪那里用晚膳。”傅昭仪听此,心中很是开心,那样一来,皇上很有可能便会留门住在她那里了。可是,心中开心的劲儿还没有持续多久,便听到李世民对流云道,“今晚,朕去你那里。” 流云淡笑着,点点头。‘武昭’很明显的感觉到,皇上在说此话时,有意无意,目光滑过自己的面颊。 不久,皇上便离开了。 傅昭仪望着满脸得意的流云,心中觉得刚刚赵修媛的事情很是巧合,莫不是她故意引诱赵修媛说出那番话的? 众妃嫔都散开去赏花了,没有人敢提刚刚赵修媛的事情,其实大家都清楚,皇上这样说,便意味着她被彻底打入了冷宫。 傅昭仪品着茶,却见云充媛笑意绵绵的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傅昭仪笑着,对云充充媛道,“妹妹,坐吧!” 流云没有说什么,便坐了下来。看了一眼面色看似和善的傅昭仪,她很清楚,傅昭仪心中满肚子诡计,若不是如此,当初她也不能帮了萧贵妃那么多事情。 刚刚,她肯定看出了自己是故意对待赵修媛的,可是她却没有做出半点提示,可见此人居心也很是歹毒,不知何时便会被她出卖。正是因为如此,萧贵妃才会被她出卖,不是吗? 流云在心中暗暗的笑道,既然你那么喜欢背叛,她便要让她好好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傅昭仪心中只是想着如何拉拢这个看上去不简单的充媛,却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一直在想着该怎样对付她。 “妹妹刚刚受惊了,赵修媛也是罪有应得,她总是不知收敛。皇上那般,也是为妹妹出气。”傅昭仪说的十分客气,可是在流云的耳中,听来却是十分的讽刺。 “娘娘怕是想错了,”流云也不揭穿,可是却在心中暗自发誓,“皇上那是心疼叶修仪,还有仙逝的皇后,以及,”流云说着断了断,她没有说出贤妃,但是她知道,傅昭仪已经接受到了她想说什么的讯息。 傅昭仪觉得眼前的人果然厉害,她一眼便能洞察皇上的心理。 流云远远的看了一眼武昭,对傅昭仪道。“其实,娘娘不必在我身上费心思。语气想办法对付我,还不如......”目光一直紧紧的钉在武昭的身上,没有转移半分。 “妹妹这话儿说道哪里去了。”傅昭仪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没有想到她竟然比赵修媛还直白。 流云转过头,望着眼前只觉得很是虚伪的傅昭仪,一笑置之,道,“就算您想对付我,也无所谓。”话语间轻描淡写,但是却让傅昭仪十分的不舒服,面上也有些显露了出来。“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流云淡然的说道,她想要的还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说完,流云便站了起来,走开了。 傅昭仪看着远去的背影,这个刚刚上位的新人,竟然就敢公开跟她挑衅。如此看来,她们肯定是不可能成为同盟了。但是,她实在有些摸不透,云充媛为何要盯着她不放? “主子,您,还是用些东西吧!”子意看着‘武昭’有些不忍心,当她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小姐时,她十分诧异。但是为了她们的安全,她也知道该如何做。刚刚,‘武昭’因着云充媛的威胁,不得不去了御花园,回来之后,便成了这样。 其实,令婉君觉得十分不能理解的是,皇上为何忽而对昭儿这般。难道之前的一切只是为了利用她吗?长安之乱,或许皇上是因为身边的人太少,所以不得已利用了昭儿。皇上对她是既有爱,又有提防。婉君实在捉摸不透,他为何要提防武昭。 “子意,”婉君忽而问道,“你觉得皇上爱你们家小姐吗?” 子意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细细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清楚,当年小姐入宫时,你不知道皇上有多么宠爱她。其实她便是皇上安排入宫,然后才会去御前侍奉。皇上不曾逼迫我家小姐一定要成为他的妃嫔,后来,都是小姐自愿的。”子意说着,便觉得有些为小姐不值,“小姐那么爱他,为了他奋不顾身,救了他那么多次。可是,皇上对小姐有时好,有时又很冷淡。就像现在,这般......” 婉君点点头,子意说的对。其实,今日皇上的话语间便可以看出,皇上心底是有些在乎昭儿的,但是却不知为何这般有距离。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能她自己去问皇上了。 日子一日一日流逝着,桑菁一面寻找着能够医治两个人的方法,她们还得一面期满过所有人。 是日,桑菁终于接到了桑榆的回信。但是这封信,是长风给她带来的。 桑菁这才知道,桑榆应该是来长安了。虽然,此时她还不知道她是否有解决之法,但是她知会了婉君一声,便出宫去想见见桑榆,商议一番。 长孙府内,桑菁见到了桑榆。她没有想到,太子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长孙无忌。可是长孙无忌并没有声张,直到桑榆来了长安,她才知道这件事。 长孙无忌,长风还有太子坐在一边,不参与二人的对话,“我看了你的信,便知道,我必须要来长安。”桑榆的语气有些不好,面色亦是十分沉重。 “怎么,你有方法可以解决?”桑菁抱着十分的期待,希望桑榆能够有方法可以解决眼下的困难。 桑榆摇摇头,“这样的医术太邪门了,”桑榆的面色微沉,“知道这种医术出自哪里吗?” 桑菁摇摇头,“我正是知道你精习各种医术,所以才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希望你能够有破解之法。如今,看来,你似乎知道它的渊源。” “这种医术与蛊毒不同,它不是出自西域,而是出自大唐。”桑榆面色淡然,但是神色凝重,语气微微凝滞后,细细诉说出她对这种医术的了解,以及与她的渊源。“我的师父与这种医术的创始人,乃是同宗,同门师兄妹。” “师兄妹?”桑菁有些疑惑,“你是说,这种邪门歪术,出自女子之手?” 桑榆点点头,“但是,她却是个不幸的女子,”桑榆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同情。“上一辈的事情,我也是从师父那里断断续续听说的。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个长相十分丑陋的女子,被称为鬼婆,想必医界的人对她都会有印象。” 桑菁微楞,鬼婆?“你的意思是,为婉君等人医治的是鬼医的传人?” 鬼婆因为自身长相吓人,但是却是医术上的怪才,她能够让容貌丑陋的人改头换面,但是却从未改变过她自己那张脸。后来,她逐渐销声匿迹,没有想到今日还能够提起她。如此邪门怪术,便是她十分精妙的发明。 “恐怕,除了鬼医本人,便只有一个人能有办法救婉君了!”桑榆说着,目光指向长孙无忌。 第三百零九章 复仇(二) 婉君与众人微惊,长孙大人?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桑榆缓缓道,“您应该认识他。” 长孙无忌心中大概知道她指的是谁了,可是眼下棘手的事是,他并不知道他人在何处。 “您指的到底是谁?”武昭有些沉不住气,略带焦急的问道。 桑榆瞥了一眼桑菁,缓缓从口中吐出三个字,“孙思邈。” 孙思邈?当年那个在并州河畔对婉君说,与她有缘的白眉道人。后来,又在宫中重遇,不断的与婉君说十分有缘的人,是他? 长孙无忌摇摇头,“就算我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他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所以想找到他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想要出现。” “还有这样的人?”李治不信的说道,“我命人去找他!” “不可,”长孙无忌提醒道,“这件事情不宜张扬。” “他是鬼医克星,”桑榆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当年,鬼医退出江湖,应该就是与他的一个赌约有关,自此鬼医便再无踪迹可寻。但是,如今她依靠旁人之手再次下手,应该是对他的一种挑衅吧!” “您的意思是,她想要让孙思邈前辈出山,解开她的这种邪门怪术?”长风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可以凭此猜出被称为‘鬼医’的女子的心理。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桑菁道,“宫内的那名女子,应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她应该与皇宫有渊源,纵使人的相貌会改变,可是那双眼睛,透过眼睛深处传达出来的东西却不会改变。 “你是说,她易过容?”桑榆警觉的说道,因为凭桑菁的眼力,若是眼前的人易过容貌,一定可以察觉的出来。 桑菁摇摇头,“应该不是易容,而是整容。” 因为她的容貌之上看不出有另外一张面孔的痕迹,如此看来,她应该是彻底改变了外貌。(.好看的小说)桑菁这些日子不断的在脑海中搜寻着对宫内人的记忆,但是却想不到有谁会有理由回来找婉君与武才人复仇。 “孙思邈研习五行八卦,若是他能够察觉到婉君有难,应该会现身。”长孙无忌道。 “他莫不是与婉君有什么渊源?”太子不解,长风亦是觉得有些好奇,望向有些吞吐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摇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说过,他与婉君有缘。至于是何缘分,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 “可是,若是他一直不出现,岂不是我们会一直很被动。”太子觉得仅凭被动的等待实在不是方法,还是需要主动出击,做些什么才是。 “我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能够找出他的方法。”长孙无忌微微道。 众人合计了一番,如今也只有这样做了。 ...... 城郊,一座十分雅致的四合院中,男子正十分认真的作着画。 长孙无忌手背在身后,阎立本似乎察觉到空气中有些异动,微微瞥眼,便瞧见了一副十分漫不经心样子的长孙无忌。 “长孙大人,今日兴致倒是好,怎的会散布散到下官这里来了。”阎立本对书画可谓痴迷,因而无论是高官贵胄,都无法影响他作画的心情。正是因为如此,他可谓两袖清风,不攀附权贵,又与长孙无忌志趣相投,因而他们私下也算是好友。 “今天来,我是有事想问你。”长孙无忌倒是老实,其实之前婉君与阎立本学画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因而,他也知道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哦?请说,”阎立本停下了手中的笔,淡淡的说道。[.超多好看小说] “我想知道,孙思邈的下落。”长孙无忌直白的开口言道。 “孙思邈?”阎立本一笑,“天下之大,还有长孙无忌找不到的人吗?何必来问我!” “我是真的有事,所以若是你知道,便告诉我。” 阎立本知道了长孙无忌是来找孙思邈,便摇摇头,“我不知道,再说他向来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就算他之前在一个地方,几日后恐怕也是不在了。” 长孙无忌就是知道他是这般的,因而才觉得事情难办。“或许,你知道他最常定居的地方是哪里?” 阎立本闻此,淡淡的说道,“听说他在终南山修行,但是至于具体的位置,我便不知晓了。” 长孙无忌已经看出了,阎立本其实话中有话,便一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了!” 阎立本也没有说什么,直到长孙无忌走后,他才淡淡的说道,“为何要躲着他呢?” 忽而,从屋内走出一个白眉的道人,此人精神矍铄,双目放光,但是步履健朗。淡笑着道,“还不是时候!” “那我岂不是做了坏人,”阎立本道,“不知您会来长安,都没有准备些书画,好与您品评一番。” “其实,你已经通透,作画最重要的是心境,如今人在画外,心在画中,便是最好的作品。 阎立本只是一笑,“只是好像,您的这招瞒天过海,没有奏效。” 他的目光指向进来院子的那条通道,通道之处正站着面带笑意的长孙无忌。 “看来,接下来要让你们单独聊聊了。”阎立本淡笑着,摇摇头,走开了。 孙思邈缕缕胡须,深邃的望着长孙无忌,他倒是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唯一一个会超出他预料的人。因为他行事不喜欢按常理出牌,如今看来,倒是与他想的所差无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孙思邈平静的一笑,如今已经被他看见了,他也没什么可以辩驳的了。 “刚刚阎说,虽然知道你在终南山修行,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长孙无忌很是警觉,因为阎立本常年会去深山之中采风作画,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此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不愿意说或是有人知会他不要说。“其实,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才会留下来看看情况。”不想,竟然真的钓到大鱼。 孙思邈满目仙骨,只是一笑,“好吧,既然被你撞见了,也只能这样了。” “你为何要躲着我?”长孙无忌刚刚看见他从屋内走出来时,多的不是吃惊,而是不解。 “自然是与你找我有关。”孙思邈平静的说道。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为何要找你!”长孙无忌倒是没有十分意外,因为他想到,孙应该会算到婉君有此难。 “不过,我现在还不是出手帮助她们的时候。”孙思邈说的镇定,而且不容置喙。 “为什么?”长孙无忌有些焦急,“你已经知道她们有困难,为什么不肯出手帮忙?” “你不要一副质问的语气,”孙思邈自然知道他与婉君的感情,尤其是她的父亲惨死,长孙无忌对她应该有更多的怜惜。“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长孙无忌小心翼翼的望着眼前的人,觉得他似乎有什么未言明的话,隐约间,他觉得孙在掩藏些什么。 孙知道长孙无忌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其实他本不愿多说。但是面对长孙无忌,似乎又是逃不过去的。 “长安之乱,你应该见过一个人。”孙思邈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是指郑观?”长孙无忌微言,其实就算孙不提起,他也很想问清楚,郑观一事到底是何意? 孙点点头,“就是他,那枚留给太子的玉坠是我给他的。” 长孙无忌大惊,他不懂了。孙继续说道,“但是,他却不是郑观,真正的郑观已经死了。”长孙无忌听着孙娓娓道来前因后果,“他将所有的话都告诉了太子,却忘了告诉他最重要的一句,”孙叹了一口气,“这是她注定要经历的一劫。” “他?你是指太子?” “不,我说的是与我有缘的人,”孙思邈的语气无比平淡,“当日在并州,我便对她说,让她与我归隐山林。若是在这世间,不知会生出多少风波。” “婉君?”长孙无忌轻叹,“那枚玉坠真正的主人,难道是......” 孙思邈知道,聪明如他,他肯定已经洞察了其中的官窍。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能立刻帮助她们回归本位的原因,若是不如此,恐怕她们会永久的错下去。而带给她们的,只会是死亡。 “她们两个人注定是一世的纠缠,”孙思邈预言道,“她杀多少人,她就会救多少人。” 长孙无忌大惊,望着孙思邈,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孙思邈对长孙无忌语平心静气的说道,“她也是你五年之劫的原因,我说过,因为你当初将那枚假死的药丸给了贤妃,或许你的命运便会无法逆转。” “但是,你也说过可解之法。心想天下苍生,便可安然无虞。”长孙无忌始终不敢忘记,这也是一直以来,他虽然与皇上在政见上有分歧,但是却没有一走了之的原因。此时,还不是他归隐山林的时候。 “若是,未来天下苍生之主,远远超过你的预期呢?”孙思邈重重的说道,长孙无忌的心微微颤抖,他没有想过,若是以后...... 第三百一十章 复仇(三) 回去的路上,长孙无忌一直想着,刚刚孙思邈所言。如今她们的命运已经紧紧相连,可是未来真的会变成他说的那样? 一个杀了多少人,另外一个便会救多少! 可是,究竟杀人的是谁?救人的又是谁呢? ...... 长孙无忌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中的心事却是越来越沉重了。如今他担忧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辱与未来,还有太子以及大唐的未来。 孙思邈一句:若是未来的苍生之主,远远超过你的预期呢? 这句话,如有千金重担,压在他的心口。他的这句话,让他不由自主的会想,到底会是怎样的未来,才让他能够说出那番话。 想到武才人的种种,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就是太子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可是,这一切究竟又为何会变成如今这番样子?她明明是太子的庶母,又怎么能够成为太子的妃嫔? 只是,此时他心中的这些疑惑没有旁人可以诉说,或许上官仪是可以信任的人,但是他又怎么能将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让他与自己一同心烦呢?长风与太子的关系十分微妙,如今,长风也大婚了。皇上此举,便是在逼迫他们。皇上就是为了让太子与长风彻底对婉君死心,可是这般做,伤害的人又岂止三两个呢? 宫内,桑菁对婉君与武昭说了宫外的情况,但是目前并未有什么进展。 但是,当婉君听到钟离司药说,或许孙思邈前辈可以帮助她们回归本位的时候,婉君微微一愣,为什么又是这个名字? “怎么了你?”桑菁觉得‘武昭’的面色有些不对劲,似乎在想着什么。 婉君摇摇头,低低的说,“没什么。” “如今,你们在宫中,还是尽量避免与云充媛冲突,毕竟现在把柄在她的手上,”钟离桑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二人一定要沉住气,婉君亦是答应了她,但是武昭心中,此时已经有了别的感情。 其实,之前在御花园时,皇上对待婉君还有流云的态度,她全部看在了眼中。其实,从何时开始,她便觉得皇上变得有些不可亲近了。或许,他还是像曾经一样的宠爱自己,但是却有着莫名的距离感。自从婉君的父亲被杀之后,自己对他晋言之后,他便对自己的态度十分微妙。或许诚如婉君说的,他想要亲近自己,但是却有一种无形的隔膜。她不知道,那种隔膜意味着什么! 或许这些年的感情便因着这层无形的隔膜,逐渐消失变淡,直到让他们彼此忘记,那些生死与共,悲喜交加的岁月。 其实,他们一同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还比不上在他心中,那个女人的地位。武昭觉得十分失落,或许从一开始,她便是错的。本以为李菀是他曾经的最爱,而她可以成为他的现在。但是,似乎一切并没有朝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他最爱的人始终是李菀。就算不是那个他爱了十多年的人,也还有长孙皇后,那个他最放不下,也最歉疚的人。 武昭终于明白了,在他心中,自己是李菀的替代。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永远也不会像他对李菀那般,只有付出,无需回报。因为,她在这场感情之中,输了她自己。她彻底陷下去了...... 桑菁走后,婉君看出了武昭心神有些不宁,她安慰道。“有些事情,能看淡的便看淡吧!”本来,她安慰武昭时,还会对她说,其实皇上是爱她的。如今,她也只能让她彻底死心,因为一个女人的爱,会让她彻底葬送在皇宫这个深深地漩涡之中,再也不见天日。 武昭没有回答,她只觉得心狠狠的被撕碎了一般,很痛,很痛。 婉君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抚自己好友的心,但是她能做的便是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既然命运注定我们需要经历这些,不如洒脱一些,看淡一些。”婉君淡然乐观的说道,“或许,它是想让我们用彼此的视野看看对方的世界。” 武昭扬起眉,看着眼前面上带着淡淡微笑的女子,莞尔一笑,报以最诚挚的感激,“我们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吧!” “你说呢!”婉君淡笑着,“一卷诗书,一方日月朝阳,一颗真心,如何?” 武昭听后,觉得很是动容,她竟然将自己的话记得这样清楚。 或许她们彼此应该抱着更加积极向上,乐观的态度看待眼前这件并不算开心的事情。 ...... 是日,昭兰殿内正在用膳的‘武昭’,便听说了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 “听说,云充媛犯了错,被皇上责罚了。”子意说的会声会影的,这件事,想必对于婉君与武昭而言,算是一件好消息,因而她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将事情告诉了婉君。 可是,婉君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却没有子意那样开心。因为她觉得,正在风头上的人,怎么会忽然遭到斥责。这件事,难道不觉得很可疑吗?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又想做些什么。 “主子,今日傅昭仪请大家去畅春园听戏。”子意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要不要称病?” 其实子意也知道,此时‘武昭’经常抛头露面,便会惹人怀疑,虽然一般人还不至于异想天开,想到这位‘武才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去看看吧!”其实,婉君并不是真的想去,只是她预感,今日会发生什么。但愿她是多想了,但是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恐怕又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去畅春园的路上,婉君便看见一位中年男子匆匆往皇上养心殿的方向走去,似乎看他的样子,有些像长孙大人口中的新晋皇上身边的红人――许敬宗。她也没有多想,毕竟前朝的事情轮不到她插手。只是,无论后宫还是前朝,都是一样的复杂,烦乱。 畅春园中,基本大家都到了。如今没了喜欢说些傲慢话语的赵修媛,大家到是安分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皇上杀鸡儆猴的方法十分奏效吧! 况且,少了皇上身边十分得宠的云充媛,后宫这些老脸色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了。之前很是得意的张美人如今,也是收敛了许多,见到‘武昭’时,只是略带尴尬的点点头,然后坐在一边,喝起了茶。 众妃嫔到齐之后,傅昭仪位份最高,也就有她先点戏。后面的妃嫔,按照位份,也都可以点一两出自己爱看的戏。婉君不知道,这一次看戏的氛围倒是许久以来最好的一次,因为――安静。 可是,这样平静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 忽而,后宫有人来传话,云充媛自尽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妃嫔都愣住了,而最吃惊的便是‘武昭’。此时的她比任何人都要关心那位云充媛的安危,按照常理,她绝对不可能自尽,她肯定还有什么阴谋没有实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自尽。 通过传话的公公口中,众妃嫔知道了她是觉得因为皇上责罚,觉得受辱了,所以不堪羞愤,所以才自尽的。 傅昭仪觉得有些疲累,“今日戏就看到这里吧!众位姐妹还是散了吧!” “不如,嫔妾与娘娘一起去看望云充媛吧!”张美人忽而开口,这句话倒是出乎‘武昭’的意外,一向心高气傲的张美人,怎么会如此好心,会去看一位受了责罚的妃嫔。 看了傅昭仪的神色之后,婉君明白了,她们应该是一个阵线上的。或许探望是借口,看看云充媛到底病的如何,会不会死才是真的。 婉君心中觉得有些累,都已经如此了,还要互相算计。 “不如,众位姐妹一同随娘娘去吧!”王昭媛德高望重些,虽然平时不爱开口,但是凡事说句话,还算中听,立刻便得到了大家的相应。 如此,众位妃嫔便一同往云充媛的宫殿走去。可是没有想到,还未进殿,便已经看见了皇上的銮驾停在宫殿门口。 傅昭仪觉得很是奇怪,她既然已经被皇上贬斥,皇上又为何会来看望她?难道皇上真的对她产生了感情,如此一来,倒是让皇上回心转意了?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便觉得有些失算。 众妃走进殿内,看见了皇上,李世民望着傅昭仪,眼神微微有些深意。 “皇上,您怎么来了?”傅昭仪淡淡道,“听说云妹妹想不开,所以臣妾才会来看看,不想众位姐妹也很是关心云妹妹。” “关心?”李世民淡笑着道,“朕还以为,你只会关心自己的女儿呢!”这句话说得有些嘲讽的意味,所有的人都听出来了,因而傅昭仪的面色变得铁青,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可是,她没有想到,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傅昭仪有些举足无措,因为皇上这句话,所有人都有些不敢吱声,似乎看出了皇上有些不大高兴。 婉君察觉到,皇上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深深的怒意。正要呼之欲出的怒意......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复仇(四) “朕问你,你有没有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情?”李世民严声厉色,望着傅昭仪,很是生气的说道。 傅昭仪觉得十分委屈,但是却无处喊冤,“皇上臣妾,”傅昭仪看着皇上的面色,知道皇上肯定是听了什么谣言,所以才会对自己产生误会的,“臣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哼,”李世民示意小夏子将证据放到傅昭仪面前,傅昭仪花容失色,惊得瞪大了双目,眼前的证据件件都指向之前云充媛所受罚之事。只是眼前的证据表明,一切都是她傅宝贤指使的,傅昭仪觉得很是冤枉,她忙哭喊冤屈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一定要明察啊!” “是啊,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冤枉了傅昭仪。”王昭媛倒是个实诚人,眼看傅昭仪喊冤叫屈,觉得其中肯定是有隐情的。如今她又诞育有公主,她实在不需要去陷害一个新得宠的宫嫔。 “哼,这件事是否冤屈,朕一定会查清楚的。”李世民微微严肃的说道,目光滑过一面有些漠然的‘武昭’的面颊,微微有些凝滞,但是却未提及她。只是说道,“从今日起,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踏出自己的宫殿一步。等到所有的事情查清楚了,朕再决定要如何处置你。” 李世民这样的语气,便是铁了心认定是傅昭仪陷害了云充媛,傅昭仪在深宫内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情,是纯粹的陷害。想当年她与萧贵妃在一起时,也做过不少这种事情,只是没有想到,如今有一日,她也会被那个新来的宫嫔摆一道。 皇上看了看后宫的妃嫔,道,“你们一个个不要装作很大度的样子,后宫争风吃醋的作风还是没有改观,看来朕要好好整治一番后宫了。”说完,皇上便转身,步入云充媛的内殿,众人望着被带走的傅昭仪,虽然很是同情她,但是因为是皇上的决定,也不好做出太多的举动。 如今,婉君终于知道了,这殿内的们人不是自杀,而是真正上演了一出苦肉计。而她想要算计的人便是傅昭仪,但是她不过是刚刚入宫新得宠的宫嫔,为何她不挑别人,偏偏挑位份最高的傅昭仪下手?她不仅算准了,皇上的软肋,还知道审时度势,先忍受了责罚,等到时候,再说出冤屈,她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 果然,婉君回到昭兰殿,便看见了陪同武昭一同来昭兰殿的彩萍。婉君支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她与武昭二人,单独留在殿内。 “到底是怎么回事?”武昭迫不及待的问道。这宫内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前脚皇上下旨将傅昭仪禁足了,后脚后宫所有的人便都知道了。正是因为如此,后宫的人更加会跟红踩白,明了眼前这位云充媛才是皇上的新宠。 “傅昭仪应该是被陷害了。”婉君平淡的说道,其实她不解的是,为什么云充媛不仅要陷害她与武昭,还要对付傅昭仪,她能够与她有什么恩怨。 “流云到底想要怎样?”武昭十分愠怒的说道,“她难道想要将后宫弄得天翻地覆,才开心?她就是要让我们全部都死,才满意吗?” “说不定,是这样!”婉君十分慎重的说道,其实,她一直在想,一个人会这样做的动机,如果不是仇恨,便是报复。总之,她可以从她身上感觉到强烈的报复的气息,如今,傅昭仪受到牵连,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她还不知道,流云到底是谁的人。 “太子与长孙大人都在想办法,可是如今宫内被她掌控着,我们便更加被动。”武昭为她们的境遇感到十分担忧,越是想到接下来的路,便越是觉得艰难与后怕。 “但是,我们如今除了被动,还能怎样?如果你与我愿意,就这样生活一辈子,倒是也可以立刻将她除掉,也不问她背后支持的人到底是谁,也不管她出于何种动机,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多...... 婉君这几天心中总有些不好的感觉,果然一如她所料,傅昭仪的禁足只是一个开始。没有几日,便有人去皇上那里自首了。 可是,那个人是婉君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便是一向都很难管束,十分嚣张的张美人,虽然婉君不知道她与皇上说了什么,但是皇上下旨将傅昭仪禁足于宫殿内,并且降了位份。不仅如此,皇上还让公主由王昭媛照顾,自此,便是宣布傅昭仪全面失宠了。 “傅昭仪应该是被冤枉的吧!”李治立于红栏玉砌前,面朝着焕然一新的宫殿,说道,“尽管这里已经被翻新,但是依旧看上去很是苍凉,这是为何?” “或许,心中的悲凉远远超过表面上的,”婉君说的也很是平淡,只是,此时看上去,便是十分奇怪的情景。 凌虚阁之上,太子与‘武才人’并肩而立,细细的诉说着,不知谈论着什么。 其实,李治的心中也渐渐产生了一种他不知道的感觉,或许面对着一个本来陌生,但是又渐渐熟悉的人,还是自己一直深爱着的人,那样的感觉是说不出来的。如今,看着‘武才人’,便将她想象成是婉君。 其实,他不断的问着自己,到底自己爱的是她的样貌还是她的灵魂?可是,眼前的不完整的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不知为何,朝内的众臣议论纷纷,因为皇上最近不知怎么了,似乎有些故意疏远之前的一干朝臣,因而特别倚重许敬宗。外界对此众说纷纭,大家都觉得是之前长孙无忌得罪了皇上,所以这是皇上对其变相的释权。但是,其实只有长孙无忌自己与他身边接近的好友,上官仪知道,他们与皇上逐渐疏远,是双方面的原因,亦是心上的疏远。之前,因为唐洹的事情,他们对皇上还心存芥蒂。而之前一直皇上都将他们视为政敌,如今知道他们实质上是同一阵营的。刚开始或许会觉得他们这样有些幼稚,但是时间长了,便会觉得他们这样的做法是对皇上的一种提防,因而久而久之,就会互相产生猜疑。 因此,皇上有些事情,越来越不与长孙无忌他们说了。这便与之前的情况完全不同了,他们接近不了皇上,自然也不知道皇上心中所想。太子倒是想帮助自己的舅舅说些话,但是长孙无忌劝说他千万不要那样做,自是内外有别。纵使他们是至亲,但是在皇上心中,肯定还是有着一层芥蒂的。尤其是因为云溪的事情,他已经彻底与皇上撕开了脸,既然话已经说出,便没有了回头的余地。云溪的事情,他怎么都不能原谅皇上,云溪根本不该那么命苦,她一直深爱着皇上,她又有什么错? 平静了几天的宫廷,便因为傅昭仪的猝死,宣起了一阵风波。 后宫妃嫔都觉得傅昭仪很是可怜,因为她们事实上都不相信,傅昭仪会去陷害那个云充媛。虽然之前,她与萧贵妃时,做过一些坏事,但是自从孕育有公主之后,她倒是很守本分,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淑妃去后,纵使她有些小聪明小算计,但是无伤大雅,也只是为了她的孩子。如今,却因为妃嫔间的恩怨惨死,后宫传言,傅昭仪的鬼魂久久的没有散去,便是因为她含着巨大的冤屈。 宫中的人说的会声会影,本来大家都不相信鬼魂之说,但是有几个小太监宫女见到过之后,都吓病了。自此,大家便众说纷纭,越说越离谱,还说傅昭仪的鬼魂在宫内是为了揪出那个陷害她的小人。 因为这样的传说,让后宫很不安定,经过皇上的首肯,于是请来了道士,给后宫驱鬼。 可是,正是因为这件事的开始,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是日,天气晴朗,虽然已经入了秋,但是天气还是很暖和,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驱鬼的道士在傅昭仪生前活着的宫殿做法,后宫有些宫人好奇,便去瞧了瞧,也趁着这个时候,给傅昭仪烧了些纸钱,希望她能够一路走好,不要再回来吓人了。 李世民对鬼神之说,也很是敬畏,因此,道士去傅昭仪的宫殿做法时,他也抽了空去看望一番。傅昭仪死后,他也恢复了她生前的名分,其实他知道,她罪不至死,想到她的惨死,还是觉得有些悲凉的。 道士有些故弄悬殊的念着驱魔咒,可是,就在念到一半时,顿时,道士就像着了魔一般,变得有些奇怪。 李世民与小夏子都被吓了一跳,可是,道士忽而呢喃着道,“这个妃嫔看来是有冤屈的啊!如今她就在这个宫殿之内。” “道长,您可别吓我,”小夏子觉得道士有些玄乎,再说宫内见到傅昭仪的冤魂的人多了,他便更加觉得渗人。 “她说,”道士闭上了双目,装作认真的听着傅昭仪在说话,“她是冤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道士忽而睁大了眼睛,“害你的人是?”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复仇(五) 道士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顿时,他的眼神像是没有了焦点一般,瞳孔涣散,整个人像是着了魔一般的往前殿外走去。[] 李世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小夏子则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李世民道,“去看看!”话毕,便踏出了傅昭仪身前住的宫殿,往殿外走去。 小夏子虽然胆小,但是听到皇上这样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但是他心里实在不愿意跟去。若是大白天的见了鬼,他还不得吓死!小夏子一面闭着双眼,一面冲着傅昭仪宫殿的空气作揖,一面嘴中呢喃着。“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因为道士的大张旗鼓,后宫很多人很快便知道了这件事,见着皇上似乎想要知道什么,于是后宫的人也渐渐地聚了起来,有些大着胆子跟在皇上与道士的身后,所有人说的会声会影的,大家都兴致勃勃的谈论着道士的一举一动,议论着陷害傅昭仪的人要倒霉了。 “难道,大家一直都觉得傅昭仪是冤枉的吗?”皇上忽而觉得心中有些什么于是对身边的小夏子这样说道。 小夏子为人机灵,自然说不出皇上的错漏。只是道,“是有这种言论,但是也是没有根据的言语。” 皇上听此,心中便有了数,原来后宫众人相信傅昭仪没有做过陷害云充媛的事情。但是,之前所有的证据皆指向她,也是真真的。 可是,当道士驻足在昭兰殿前,然后毫不犹豫的冲进去时,李世民愣住了。昭兰殿,这里是武昭的住所,任他如何想,都不会将傅昭仪的事情与她联系到一起。可是眼前,他该如何想这一切? 虽然,众人议论纷纷,但是,皇上还是将信将疑的走进了昭兰殿。 婉君看见忽而冲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子意忙阻拦着有些疯疯癫癫的道士,想要阻止他对婉君的侵犯。[]但是,道士似乎有种魔力一般,力气特别大,一下子将子意撞到在地,子意一时觉得很是吃痛。婉君看着目光空洞,一步步走向自己,不知会做些什么的道士。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子意望着一步步逼近婉君的人,心中很是担忧的望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是,道士却没有对他怎么样,李世民走进殿内,望着吃惊的‘武昭’并未言语什么,只是看着道士神神叨叨的念到,“不对,不对。”说完,他便转身又往殿外走,李世民与‘武昭’对视了一眼,婉君觉得心中有些什么滑过心间,但是只是一瞬。她忽然理解,或许那是武昭的身体对皇上的本能反应。 皇上并没有说什么。小夏子觉得这道士有些不靠谱,对皇上道,“这,该如何?” 李世民平淡的说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说完,便也信步走出了昭兰殿。其实,他刚刚心中产生过一瞬的开心,因为这样子,至少她是无辜的。 子意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婉君帮她定了定神,“您没事吧!” 婉君有些失神的点点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子意嘟囔着。 “我们也去看看吧!”虽然,婉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告诉她,刚刚一拨人一下子冲进昭兰殿,又一下子离开,绝对不是偶然。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刚刚道士口中呢喃着不对,不对,到底是指什么?带着心中的疑惑,婉君与子意也往殿外走去。 可是,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无弹窗广告)这条路是往司膳房去的。 婉君的心中产生了十分不好的预感,忽而一瞬间,心有些绞痛。那种莫名的疼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子意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异常的痛楚,不禁关心的问道。 婉君定了定神,抚了抚胸口,觉得稍微好些之后,才道,“刚刚心有些痛,现在好了。” 子意闻此,才放心的扶着婉君继续往众人移动的方向走去。 道士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司膳房,正在与彩萍在一起的‘婉君’,见到来的人吓了一跳。因为彩萍是唯一知道‘婉君’并不是真正的婉君的事情的人,因而这些日子,她一直与‘婉君’在一起,好帮助她做掩护。 可是,忽而出现的陌生人,让她们都吓了一跳。 道士一步一步逼近‘婉君’,那样的眼神有些吓人,‘婉君’觉得很是吓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司膳房挤满了人。 一瞬间,像是恢复了记忆一般,道士清醒了过来。他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不住的摇摇头。 李世民望着道士所见的女子,她是唐婉君,也就是唐洹的女儿。李世民不解,难道傅昭仪的事情与她有关?这...... “怎么会这样?”道士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怎么了?”小夏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她的身上有鬼吧!小夏子吓得直哆嗦,李世民心中觉得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道士摇摇头,可是目光一直看着眼前的人,不断的一边转换着角度看她,一面道,“怎么会这样?” 道士的语气中完全是惊叹,所有人都斌神凝息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一边,彩萍心中有些疑惑,这么多人都来司膳房干什么? “你是谁!”忽而道士,望着眼前的女子,问道,语气有些愠怒。 ‘婉君’微微一怔,看了一眼远处的皇上,许是许久没有见他了,心中有些隐隐的感觉。但是,望着眼前的道士,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畏惧。 “我是,”‘婉君’还未说出口,便被道士打断了。 “不,你不是人,而是鬼!”道士此言一出,众人便惊得目瞪口呆,而李世民亦是满脸疑惑的望着‘婉君’。 “您,刚刚,说什么?”小夏子已经楞的说出话来了,连字不成句的他还是问出了最后的疑惑。 “你瞎说什么,”武昭听到眼前的倒是这样说,便觉得有些好笑,“我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怎么说我不是人,而是鬼?” 彩萍见眼前的这个道士胡说八道,便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个草包,看来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我说道长,您可不能信口雌黄啊!”青青很是心直口快,就算皇上在此,也不能由着别人随便说婉君的坏话。再说,婉君与她们认识多年,如今好好的人站在她面前,可是这位道士却瞎说八道,指鹿为马说她是鬼,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傅昭仪的鬼魂便在你的身上,”道士说的十分玄虚,所有人听了,吓了一跳。青青听此,也是一惊,她们毕竟还是年轻单纯,对鬼神之事...... “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附在我的身上?”‘婉君’觉得道长的话简直是莫名其妙,所以忍不住说道。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道长的话语间,似乎在暗指着些什么,带着些不满的轻蔑之意。 忽而,他转过头,望着人群中的另外一个人,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女子道,“还有你!”笔直的指着人群中正在望着他的女子,所有人都沿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出乎众人意料,那个人是...... “武才人?”小夏子觉得不可思议,“您刚刚不是去了昭兰殿,可是您说不对,不对啊!” 道士摇摇头,“那是因为,她们都不是完整的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婉君恁了眉,与武昭对视了一眼,他想要说些什么? 不是完整的人? 道士的话语,让李世民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道士来回看着两个人,道,“她们两个人的身上都有两重影子,所以她们都不是完整的人。” “您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一个胆子大的宫嫔问道,她看着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看见什么异样的两重影子啊! “你可不要胡言乱语。”终于,皇上开口发话了,他见道士说的越来越玄虚,便觉得有些乏味了。再说什么不是完整的人,他看了一眼‘武昭’,觉得她并没有什么异常。 “小的绝对没有胡言乱语。”话说开了,道士却似乎胆子更加大了,直接指着两个人道。“她们的身上都有彼此的影子,因而,她们根本不是完整的人,也不是她们本来的自己!” 此话一出,婉君大惊,武昭亦是吓了一跳。一边,彩萍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微微一怔,忙在她身后悄悄的扶住了她。其实,武昭知道。此时她与婉君必须保持镇定,因为接下来,不知道这个道士还会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本来的自己?”李世民听得有些糊涂,“这是什么意思?” 道士笑着说道,“那位娘娘,不是皇上的妃嫔吗?您问她几个问题,便一切都知道了。” 武昭听此,心中一惊。婉君亦是如此,李世民闻此,半信半疑的扭头,望向一边看上去微微有些紧张的‘武昭’,道,“你的父亲是何官职?”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复仇(六) 婉君闻此,心中倒是有了些底,低低的回道,“并州都督。” 皇上忽而想到,唐洹亦是并州的掌侍,或许这个问题便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他便转换了一个问题,“朕最爱的字是那幅?” 婉君低下了眉,她望向武昭,她不知道。武昭心中便也有些没有底气,这个问题,是一个陷阱。 李世民如炬的目光,看着‘武昭’。婉君不由自主的拽紧了衣袖,“恩?”李世民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 “是,”婉君心想,要不赌一把,“王羲之的兰亭序!” 武昭心一沉,李世民望着眼前的人,缓缓道,“朕喜欢的不是字,而是画,朕最喜欢的是曹植的洛神图。”李世民觉得有些奇怪,武昭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因为她与自己相处多年,她长长侍驾左右,他也与她经常点评观赏曹植的洛神图。 武昭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李世民不动声色,又问道,“你一共救了朕几次?” 婉君听到这个话之后,更加的紧张,细细算来,并州两次。 “两,”婉君话还未说完,便看见李世民的双眉皱了起来。 她便知道,肯定又是答错了。 道士望着低下眉,面带紧张之色的‘武昭’,“她根本不是皇上的妃嫔,当然不能回答出皇上的问题。” 所有人大惊,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武昭,还有一边刚刚被道士说不是人的婉君。 李世民双眸微带着深邃,细细看着眼前的人,婉君觉得有些窘迫,她不知道该如何向皇上解释这件事。可是,就算解释了,他会相信吗?他愿意相信吗?答案显而易见是否定的,不然她们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的瞒着周围所有的人,在她们身上发生的事情。 道士忽而嘴巴瞪得老大,忽而一瞬间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将众人吓了一跳。皇上身后的小夏子从早上起,便被吓了不少次,如今更是瑟瑟发抖,直直的闭上了眼睛,因为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看见了,”道士瞪大了双目,眼睛似是要充血一般,“傅昭仪的,鬼魂。”指着婉君的头上,忽而又转身,望向武昭,“还有这里!” 所有人因着他的话,同时发出惊叫的声音,因为后宫中有人因为见到过鬼魂,所以才会引起众人的议论与猜疑。如今道长又说,他看见了,更加让人深信不疑,更加紧张起来。 婉君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她还是比较清醒的,如今鬼魂倒不让她害怕,让她害怕的是眼前的人想要借着鬼魂之口,说些什么。 道长怒目着两个人,“她说,都是因为你们!” 道长,说着,便指着二人道,“你们还不快快招来,她的鬼魂正附在你们的躯体之上,这也是为什么你们的灵魂不能回归本位的原因。” 所有人听着如此不找边际的话,更加警觉的望着二人,只有婉君与武昭清楚,这不过是一场赤果果的陷害而已。如今她们更加是无从辩驳,因为她们...... 李世民拧了双目,望着眼前的‘武昭’,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婉君很是紧张,但是如今情势所迫,她不得不死撑到底,“根本是无稽之谈。” 李世民深深的望着眼前的人,刚刚她回答的问题都是错误的,可是那个问题,武昭根本不可能不知道。 “你再说一遍,你救了朕几次!”皇上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她痛的叫出了声,皇上紧紧的抓着‘武昭’,逼迫她说出真正的答案。武昭远远的看着皇上对婉君的举动,实在忍无可忍,便开口道,“四次!” 所有人吃惊的望着站出去的人,彩萍拉住‘婉君’,摇着头,她不能那样做。[]那样一来,她们都会死的。 武昭不愿看着婉君受到委屈,就算皇上不这样,在问几个问题,她也会露馅的。 “并州城外树林中是第一次,山寨中是第二次,悬崖边是第三次,玉门关外是第四次!”‘婉君’一字一句的望着自己深爱的男子,她只盼望他能够记住他们曾经的种种,能够相信她说的话。 李世民微微松开了眼前握着的人的手,微微吃惊的看着陌生的女子。顿时,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她们难道真的被鬼魂附身了? 武昭望着婉君,二人双目交汇,知道此劫已经在劫难逃。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世民望向道长,他如今似乎有些不安的预感,可是望着眼前两个从外貌上看去,与从前并无异样的二人。 “那就得问她们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了。”道长故作玄虚的说道,他直直的摇摇头。 李世民望向二人,心中不禁疑惑,难道傅昭仪的事情真的与她有关?可是,此时他已经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是真正的武昭了。 而武昭却看得真切,眼前的男人,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年的男子,他目光中的不是怜惜,而是怀疑。对自己深深的怀疑。他怀疑是自己害了傅昭仪...... 至此,武昭彻底死心了。她顿时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为了爱这样一个不可企及的男人步入宫廷,或许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就算他们之间有爱,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得不被层出不穷的问题困扰,而如今的猜疑便是证明。结果,她也逃脱不了后宫的女人的宿命。 “她们乃是妖女,留在后宫,会祸乱宫廷!”道长重重的说道。 李世民一怔,他远远的看着双眸之中,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婉君’。那双清澈的眼睛,一如当初他见到武昭时那般,或许她没有变,变得是自己还有时间。虽然,道士说的话他并不全信,但是有些话却与之前的预言不谋而合。他到底该怎么办?曾经他说过,她是自己生命中第三个女人,可是正是这第三个女人...... 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越人群,映入婉君眼帘的便是太子还有长风,程峰。 太子一看便是心急如焚,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父皇!” “皇上!” 太子与二人同时向皇上行礼道。 李世民望着太子,心知,太子恐怕是来给她们解围的。莫非,这件事,太子已经知情。 太子的目光一直盯着皇上身后的‘武才人’,因此,皇上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听说有人在向父皇进谗言,所以儿臣特来看看,是哪个狗奴才在这里胡言乱语。”说道此处,太子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抽出腰际的佩剑,直指着刚刚胡言乱语的道士,“住手!” 李世民怒喝道,没有想到,太子的脾气还是没有改变,还是这样冲动。 “父皇,儿臣不能眼见您被奸佞迷惑。”太子连道。 “听你如此说,你知道这件事的始末?”李世民问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与武才人还有婉君的关系十分亲昵,倒是了解她们比了解你更加清楚。” 皇上这句话,不仅仅是因为太子的态度而生气,更加因为一向帮助婉君的太子,如今竟然还护起了自己的妃嫔。这让他这个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放。登基之前,便有齐王与高祖的妃嫔乱伦,因此他最痛恨这样的事情,如今,他不得不多忧思疑虑一番。 太子听皇上这般说,觉得根本是无稽之谈,长风适时道,“唐选侍与娘娘都性情温良,娘娘与皇上多年,唐选侍又与臣等熟识,臣等都了解她的品行,所以还请皇上明察。” “是,请皇上明察。”程峰开口道。 “如今,我只问你们一句,道士所言的,可是事实?”李世民盯着‘婉君’,刚刚她的目光,让他觉得那样熟悉。所以,他不得不怀疑道士所言的是事实,她们早已经不是本来的自己。 太子听此,心中微楞。长风有些不解,望着太子,太子眉色微微一变,长风从中察觉了出些什么。太子心里有些发慌,他们怎么将这件事说出来了?在人言可畏的后宫之中,如此耸人听闻的怪谈,根本不会被世俗接受。 “还是,你们一定要朕查个水落石出?”李世民紧紧的盯着两个人,如今她们不承认,等到再查下去,便会更加不可收拾了。 “父皇!”太子有些焦急,婉君则是低着眉,倒是武昭觉得已经无所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是!”这一声划破吵闹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我是武昭!” 众人望着‘婉君’,一边,青青亦是吓了一跳,刚刚她说话的语气神态,根本与婉君不像是一个人。彩萍拍拍青青的肩膀,青青不可置信的疑问的望着彩萍,似是在说,你知道这件事?彩萍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青青瞪大了嘴巴,周围人亦是唏嘘不已。 李世民根本不能接受她这样亲口承认这件事,因为以常人的思维,怎么可能将两个人的思想互换? 李世民摇摇头,“来人,将她们......” 话未落地,太子一干人便开始求情。 第三百一十四章 换心(一) “父皇!”太子忙着解释,“她们只是被人陷害的,所以才会彼此交换了身份!” 此言一出,再清楚不过,而太子的话亦是直接的证据。(.好看的小说) “交换了身份.....”李世民喃喃的说道,“试问,常人谁有这样的本领?不是邪教巫术是什么?”李世民重重的说道,望着昔日的爱人,“你已经不是那个武昭了。” 这句话重重的刻在武昭的心上,重重的击打在她的心间。 你已经不是那个武昭了! 是啊,或许从此刻开始,真的不能是那个一心爱着你的武昭了。 可是,不管众人如何求情,皇上还是下旨将二人打入了监牢之内候审。太子众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商量着救人的对策。 “为何这么重大的事情,没有告诉我?”长风连连责怪道,他竟然到事发,才知道,婉君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 “是她不愿意告诉你的,”太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长风知道,自从他大婚之后,婉君便没有见过他。其实他早该想到,她那样敏感的人,不会因为爱就忘记了她要做的事情。她肯定是想着不愿打扰自己的生活,更不愿介入自己与郑忆慈之间的感情,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一切都是皇上逼迫他做的。条件就是她的安危,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安危不是他一己之力能够保护的了的。 “如今,舅舅说话,恐怕父皇都不会听进去了。”太子觉得有些为难,“如今,父皇与舅舅之间有着无形的隔膜,都是因为云溪的而死。” 程峰与长风听着,他们都知道云溪的死,在长孙无忌的心上造成了伤害。君心难测,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高高在上的人更加显得不近人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变迁,他们之间的隔阂,也让他们从之前的君臣朋友成为了如今真正的君臣。 这种关系是双向的,皇上在变,长孙大人也在变。 可是,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长孙无忌还是入宫了。他没有与太子他们碰面,便直接去了养心殿,找了皇上。 李世民淡淡的望着眼前的人,到底因为哪些事情,让他们成了如今这样的关系。 “你终究还是来了!”李世民平静的说道,像是已经算好了一般,料定长孙无忌不会袖手旁观。 “若是旁人的事情,恐怕我是不会插手了。”长孙无忌也是直白的说道,“可是,她的事情,我不会不闻不问的。” “你还是为了她。”李世民淡淡的说道。 “本以为皇上将我与上官仪留在身边,是因为需要我们,不想竟然让我们牺牲了那么多。”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忌看似无意,实则有些抱怨的话语,道,“你还是觉得朕是故意的?” “不然,”长孙无忌说的平和,“或许有些无可奈何,但是你还是做了那样的选择。若不是因为慕容,恐怕你我早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你想走?”李世民没有想到,长孙无忌竟然真的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曾经年少时许下的大唐盛世,你已经做到了!百姓安居乐业,农耕经济发达,外邦团结安定。可是你还是不满足,你还想为你的儿子开辟一个更加繁荣的时代!”长孙无忌觉得有些累了,“如果你料得到李菀的死,你还会选择冒险吗?” 直白的话语,让李世民无言以对。李菀是他心中那道不能触碰的伤疤,也只有长孙无忌敢在他的面前毫无顾忌的提起那个人。 李世民没有回答,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当时,我帮你救了她,也得到了你的一个承诺。” 李世民盯着眼前的长孙,只听他道,“我要她活!我要她的命!” “你果然是为了她来的,”李世民低低的道,“可是你忽略了,牢中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再说,朕的承诺是你的保命符,若是你将它给了婉君,你该怎么办?” 长孙无忌摇摇头,“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便不会后悔。我要她活着!” “如果公孙夕颜知道,世上或许还有一个比唐洹更爱她的人,会不会有一丝感动,改变当初的决定?”李世民说的有些怆然,可是长孙无忌却从善如流道,“我没有唐洹爱她。但是,我却能做到我想为她做的事情。她唯一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丧命。” “如果她是男儿身,朕肯定不会饶过她。”李世民话语间透着些许冰冷,是的,他不会允许一个危险的存在危害他的江山。 “可惜她是女儿身,但是你又担心,她会危害你的儿子!”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无论你要如何,总之,她的命便是你的承诺!君子一诺,只当这是你最后能为她做的事!”长孙无忌说完,便微微行了礼,欲离开,却被李世民问道,“你为何毫不关心另外一个人?” 长孙无忌淡然一笑,“你不会舍得杀她,无论她有没有走进过你的心里。” 说完,长孙无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养心殿。李世民觉得心中被什么东西戳中了一番,是啊,长孙无忌一语道破,他自己也知道根本无法下手,杀了她。 只是,死容易,活着才难。 到底他该怎么做,才能够让自己的心能够过得去呢? 太子众人望着一脸淡然走进屋子的长孙无忌,李治忙围了过去,“舅舅?” 长孙无忌深深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怎么样了?”程峰倒是有些心急,如今没有消息,虽然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好消息。但是,实在心中有些不安。 “太子,”长孙无忌面色有些沉重的说道,“长风,程峰,”他望着三人,或许三个人在不同程度上都喜欢着婉君,但是如今他不得不告诉他们这个算不上好消息的好消息。 “你们不用担心了,”长孙无忌道,“她们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真的?”李治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可是,她们这样子......” 长孙无忌示意他稍安勿躁,“总之,你信我就对了。” “信您,自然信您,”长风忙道,“长孙大人所说的话,我相信!” “恩!” “可是,”长孙无忌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忧思,“你们也不要想得太乐观。死容易,活着才难。” “您这是,什么意思?”程峰听着长孙无忌略微有些消极的语言,从中抓住蛛丝马迹,感到似乎情况还是不大乐观。 “或许,她们会离开宫廷。”长孙无忌平静的说道。 离开宫廷?李治顿时觉得脑子中似乎一下子都空了。 离开宫廷?长风惊愕,“您的意思是?” 不,她不能那样...... “武才人的情况与她不同,她是皇上的妃嫔,皇上会如何对她,恐怕就要看她们之间的情分了。” “那婉君呢?”李治忽而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宫女离开宫廷,要么是年满出宫,那算是衣锦还乡。可是还有一种,便是被贬去边远的地方做官婢。那样一来,她不但失去了采女的身份,更加失去了如今的女官品级。她便一无所有了!所有的荣耀地位全部成为过眼云烟,官婢向来都被世人瞧不起,那样的身份活在世上,不是屈辱是什么? ...... 监牢之中,武昭与婉君被囚禁在同一间监牢之内,就算如此,她们也逃不出去。 “对不起,”武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此时她已经是心灰意冷了。 “不是你的错,”婉君有些感言的说道,“就算你不出去,他也会发现我们的错漏,一切已经瞒不住了。” 武昭只是觉得心中难受,他竟然一点都不顾及往日的情分,如今看来,帝王之心最薄情一点都不错。 “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所以不要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了。”婉君安慰道,看着自己的样貌,她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自己伤心时是这般模样, “后宫如今不知会如何议论我们,”武昭觉得有些冤枉。 “肯定在说我们是妖女,”婉君不用想都可以想见,“只是苦了彩萍,还有知道我们事情内幕的众人,现在,青青肯定在质问她为何没有早些说出事情的真相。”婉君说着,惨淡的笑了笑,或许,想起那样的场景,心中便是无比的苦涩。 安静的监牢内,忽而响起了牢锁被打开的声音,一个身披披风的人走了进来。 婉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武昭亦是扭过头,望着眼前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心中都有同样的预感,今晚这个人会来。果然,她来了。 牢房内又恢复了静悄悄的氛围,似乎落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回音。 “你来了!”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倒是有默契,”流云狡黠的笑了笑,看着有些凄惨的两个人,面上露着淡然的微笑,“你们都想到,我会来?” “那个道士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番话,”武昭淡淡的说道,“再说,真的有人能够看见鬼魂吗?” 女子听后,笑的有些尖锐,“不愧是武才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换心(二) 婉君拧着眉,望着眼前目色有些狰狞的女子,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她那张看似有些假的面,不禁觉得有些渗人。[] 婉君微微道,“现在,你可以说,你是谁了?” 流云的目光微微一变,“我就是我啊!”可是,音微微有些颤动,因为她不觉得会有人能够看出她是谁。 婉君紧紧的与面前的人对峙着,“为什么要害死傅昭仪?还这样陷害我们两个人?”婉君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她明显感到,眼前人眼中的恨意。怎样的恩怨纠葛,才能够让人念念不忘,以至于复仇呢?婉君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一个答案了。 “哼,”流云不置可否,既没有否认她的所作所为,也并未直截了当的承认。 今晚,她便是想要看看,这两个人是怎么沦落到阶下囚的境地。曾经那个人受过的苦,如今你们也要尝尝,不,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流云心中暗自发狠道。 婉君望着眼前微怒的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悲伤,她道,“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此言一出,监牢内的两个人都微微吃了一惊,武昭望着婉君,略微疑惑的说道,“是谁?” 女子面色皎然,淡笑着望着婉君,眼中不断的质问着,她是谁? 你真的知道吗? “锦华殿,”婉君只是微微吐出这三个字,顿时流云的目光,整个都变了。二人紧紧的对峙着,谁都不肯放松,只是婉君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在确认,眼前的人就是当初消失不见,又了无音讯的――流朱。 流云没有说话,只是听婉君静静的说道,“当日,萧贵妃被赐死,她身边的侍女都受到了牵连,可是当时你已经不在宫内了。” 武昭忽而有些恍然大悟,她望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人,看着她眼眸中似乎能够读懂却又不能理解的意味,眼前的人便是当初从宫内消失的流朱。[] 其实,她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失踪,萧贵妃当日便是安排她去通风报信。只可惜,她未到达,萧氏的势力便已经被削除,而更加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你是流朱?”武昭恍恍惚惚的说道,当日萧贵妃身边失踪的那个侍女。 “哼,”流云只是狡黠的一笑,望着两个人,“不愧是两个聪明绝顶的女子。” 婉君只是觉得有些可悲,不仅为自己,也为眼前这个陷入仇恨之中,无法自拔的女子。 “可是,就算你们全部都猜中了,也绝对不会想到,我接下来会如何对付你们。”流云面颊露出邪魅的微笑,或许从跌落山谷悬崖之下那一刻开始,她便失去了所有的良知。如今,她只为复仇而活着,她要让眼前的人尝尝当初萧淑澜所受的屈辱,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她一定会实现她所有的计划。 婉君与武昭望着眼前的女子,从她的红唇之中缓缓吐出,“傅昭仪根本就是死有余辜,她背叛了贵妃,害得萧氏一夕之间倾颓的不是旁人,是你们还有,”流云说着,话语却收住了。她望着武昭,她笑着道,“你不是爱着皇上吗?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他到底有多无情!” 武昭的心似是被针尖狠狠的戳痛了一下,可是,此时的她又有什么办法? “我不要你们两个死,我要你们生不如死!”流云阴狠的说道,“我要你们亲眼看着最爱的人离你们而去,让你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想到痛苦,她整个面颊都拧到了一起,似乎那张完美的脸孔之上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脸颊一般,十分的痛苦。(.)想到她曾经受过的苦,如今这样,便不觉得那样痛了。 流云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恨意,对眼前的这两个人,她很到骨子里。 “仇恨不能解决问题,这样只会增加你的痛苦而已,”婉君有些漠然的说道。 可是,这句话却在她的心上激起了千层浪一般,她忽而一把揪住婉君的衣领,“痛苦?你知道什么是痛苦?”说着,她亲手将脸上的面具揭开,二人看到时,都惊呆了,一瞬间,婉君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一般,一阵阵反胃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武昭看着她脸上的疤痕,只觉得恐怖阴森。 “哼,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说完,流云松开婉君的衣领,毫不犹豫的离开了监牢。一瞬间,婉君有些没有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武昭觉得刚刚的人太可怕了,那样的疤痕,有刀疤,有烧痕,有利刃刺破的痕迹,那张脸根本不是脸...... 血迹斑斑的面孔,在她的心中产生了巨大的震撼,那种阴影不断地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冰冷的监牢之中,婉君双手环抱着膝盖,她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隐隐感到身边的人也在瑟瑟发抖,她与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彼此靠近了些。 “没有想到,我们两个人会有这样的一天。”婉君说的有些怆然,望着身边似乎很伤心的武昭,她道,“若是能够出去,便走的远远的吧!” 武昭不解,“你我现在,还能走的出去吗?” “如今我们只是思想互换了,若是皇上想下旨处置我们,你觉得我们俩,谁能活?”婉君平静的问道。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武昭紧紧的抓着婉君冰冷的手掌,似乎一松开,她便会瞬间消失一般。 其实婉君与武昭心中都清楚,或许两个人都出不去。 但是婉君却是看的更加深一层,若是能够有机会出去,便让她带着自己的身子出去吧! 因为如今,她是武昭,而不是婉君。作为妃嫔,皇上不会允许她出宫去。只是,如今,她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处死她。 ...... 天刚刚擦亮,内务府便来了人,将两个人分开带走了。虽然,她们不愿意分开,但是,她们却知道,这是不能阻挡的事情。 看着眼前有些偏僻的宫苑,不知为何,婉君知道,这便是她的宿命。 只是,她没有料到,自己会第一次这样接近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斌退了所有人,只剩下背对着自己的一抹明黄,婉君静静的抬起头,望着眼前自己恨却又不敢恨的人。 缓缓转过身的李世民,望着眼前熟悉的人,可是他不得不提醒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她。 “朕不想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世民平淡无奇的说,望着眉目淡然的女子,“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朕都希望她能够活着。” 婉君知道,皇上口中的她不是自己,而是武昭。 “长孙无忌对朕说,希望你能够活,朕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可是,留着你的身体,你也是活着的。”李世民望着眼前曾经爱过的人的躯壳,“她向来不受束缚,或许,那样,她可以拥有更加广阔的天空。” “您承认,您是爱她的?”婉君没有想到,在她已经沦为阶下囚之刻,她与皇上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与她自己无关的。 李世民没有回答,因为这个答案婉君早就看出来了。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在显示着他是爱她的,可是似乎又有什么东西阻挡着她的爱。 “朕也不会杀你,因为你死了,她也不能活。”李世民平淡的说道,“你也可以不接受如今的现状,那样,你们两个都要死!” 婉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只是一笑,“昨日在牢内,我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前的似乎还比想象的好一些。” 李世民没有想到,眼前的‘武昭’会与真正的她有着一样洒脱的性格。 他点点头,婉君心中的委屈实在忍不住,眼角微微流出的泪水,似乎在诉说着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我的父亲,”婉君缓缓道出一直以来想说却不能说的话,“是冤枉的。” 李世民微微忍住要发怒的心情,只是冷冷的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句话便能够彻底推翻的。这样的话,长孙无忌也说过,只是那也只是猜测!” 李世民话毕,便径直离开了。婉君的心一下子沉了,难道自己的父亲就要一辈子遭受那样的冤屈吗?自己自幼在父亲身边长大,她了解父亲的为人,也了解他为大唐尽心尽力的付出。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被皇上的判决给否定了,父亲的在天之灵若是有知,又怎么会瞑目! 冰冷的宫殿似乎没有想象的那样破旧,只是因为没有了那一抹人情味,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显得更加冰凉。 此时,她担心的不是别人,而是与自己分隔两处,不知会去向何方的武昭。 这样的冷遇是婉君早已遇见的,可是她没有想到,会有人不肯放过他这个深处冷宫的女子。 张美人满脸得意之色,婉君不知她昔日与武昭到底有何恩怨,不过看她这般春风得意的样子,恐怕之前种种害怕都已经被她丢在脑后。如今看来,她不仅越发得意,还更胜从前了。 婉君看着眼前不是很新鲜的饭菜,完全没有胃口,如今已经入夏了,食物的不好的气息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第三百一十六章 换心(三) “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有妖术,可是全宫都已经知道了,皇上将你打入了冷宫。”挑衅之色显而易见,可是婉君却不怎么想搭理她,默默的走到一边,独自坐着。 今天只是她第二日住进这里,以后的日子恐怕还长着,若是她因为这样没有必要的人生气,岂不是很快便会被气死了。 张美人见她不理自己,有些愠怒,用手硬是掰过婉君的面颊,“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思想是谁的!但是,我只知道,我恨透了你这张脸!” 婉君听到张美人这样说,心中不禁有些愠怒,这样的人简直是太可恶了。跟红踩白,见到自己落魄了,还要上来踩一脚! “哼,你还敢瞪着我!”张美人说着,便狠狠甩过婉君的面颊,故意用护甲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长长细细红红的印子!婉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张美人却笑着说,“这样顺眼多了!” “你!”婉君本以为自己的忍让,会让她觉得无趣,没有想到换来的是更加倍的羞辱。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想起,婉君只觉得脸颊上顿时红肿了,似乎这样的疼痛还抵不过她心中的苦痛。 “你不过是一个废妃,竟然敢对着本宫蹬鼻子上脸,”张美人笑着道。“云充媛似乎也对你不是很满意,所以,这样的屈辱不过是刚刚开始!”张美人得意的笑着,“贱人,本宫每天都会来看望你的!” 说完,便故意顺手将桌上馊掉的饭菜弄落在地上,婉君盯着洒了一地的饭菜,心想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张美人走后,婉君只觉得很累,因为没有吃饭,所以肚子很饿。但是,她也不想动,所以便去榻上躺下了。 可是,倾颓的后宫并没有因为夏日的到来而依旧冰凉,闷热的天气,夹杂着霉味与灰尘的空气,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超多好看小说] ...... “你不要默不作声,你到底想怎样?”长孙无忌焦急的对着眼前闭目养神的人,似乎他听不见外界所有的声音,可是他知道孙思邈肯定全部听进去了。 长孙来回踱着步子,如今皇上没有宣布如何处置,可是监牢内已经没有了她们的踪迹。据说,皇上将‘武昭’送去了冷宫,可是那个武昭是...... “你,”长孙无忌有些迫不及待,但是看着眼前依然纹丝不动的人,真的有些无可奈何。心中想着,还是另寻它法。 刚想走,却听背后的人不痛不痒的说道,“没有想到,长孙无忌也有急的跳脚的时候。”孙思邈缓缓睁开眼睛,“有些事情,不是你亟不可待,便可以解决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若是有些事情是必定要经历的,无论你怎么急都不会改变。” 长孙无忌看着不慌不忙的孙思邈,道,“你所说的静观其变就是指这个吗?” 如今皇上是没有下旨处死二人,可是如今的结果又比之前好多少呢?他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 “还记得我与你之前说过的吗?”孙思邈依旧一字一句,不慌不忙的说,“拨乱反正,又岂是那么容易?”望着面色有些狐疑的长孙,他道,“如今,你倒不如置身事外,闲来莫问他人之事,日后定会清明的。”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长孙眼光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我可以相信你吗?” “信与不信,皆是出自你的内心。”孙思邈说的含糊,但是长孙无忌却是听得真切。“他们的事情,已经不是你能够插手的了。闲来,不如去找上官大人多下几局棋。(.无弹窗广告)经历过风雨的草木,才能长成让人仰望的苍天大树。” 孙思邈在心中静静的想着二人未来的样子,或许那时的她们,不会想到,一切皆是源于今日的苦难。 经历过风雨的草木,才能长成让人仰望的苍天大树? 长孙无忌心中低吟着这句话,那么他倒是想看看,两个人未来到底是多么让他觉得遥不可及。 ...... 冷宫的日子,或许给婉君带来的不是深深地伤害与折磨,经年之后想起来,那只是一种如梦一样的体验。只是那种停在心间胸口的痛,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去面对与承受。 接连几日,张美人都会前来找茬,不知是皇上不知道,还是有人刻意瞒住了皇上。婉君知道,无论是哪一种,不会有人知道她如今在面对的是什么。 只觉得很痛很痛,眼睛视线有些迷糊,天昏地暗间,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一样。她多么希望,一切只是梦,只要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你在干什么!”太子狠狠地推开将脚踩在自己手上的人,那个人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又活过来了。 眼睛微微睁开,看不清眼前人的样貌,只是觉得那个人十分温暖。已经忘记了自己如今是谁,只是贪恋那个温暖的怀抱,希望他能够停留的久一些。 微微僵硬的身子,想到了什么,于是将她抱紧。 “没事,我在这里。” 婉君已经数不清,他是第几次救了自己。但是,没有这样一次,让她觉得刻骨铭心,永志难忘。 抱着自己的人,眼角落下的泪划过她的面颊,顿时她觉得有些酸楚,有些温暖。 一步一步,直到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之上,那样轻声的照顾,温柔的举动,让她觉得不真实,却又那样贪恋。 直到再次微微睁开眼,看着熟悉的人,婉君才知道,那不是一场梦。 “醒了?”李治平静的望着眼前的人。“太医说,你的手伤的很重,需要好好休养。” 抬眼,看着本来被伤的很重的手上,被包扎上了厚厚的纱布,霎时才感到屋内充斥着药香。 “不用担心,这件事情父皇已经知道了。他虽未重责张美人,但是想必以后不会有人敢来找你麻烦了!”李治的话说的有些沉重,婉君知道,恐怕大家不仅是因着皇上的缘故,还有他应该在其中费了不少功夫。 “谢谢你,”婉君仔细的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人,想必他为了自己的事情奔波耗费了不少体力。 “我该说对不起的,”李治道,微微发怔的看着眼前的人,此时的她已经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婉君,可是在她受伤的那一刻,他情不自禁的救了她,因为她的身体里住着婉君的灵魂。 ...... 第二日,一个不速之客,让婉君觉得有些紧张。 萧珍儿淡淡的看着婉君已经包扎好的手指,用纤细的手指拨弄着她的面颊。显然,她不知道婉君与武昭发生的事情,也对,就算再宫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又有谁人胆敢传到宫外去。更何况,太子不会让她知道这样的事情。 “从前,他喜欢后宫的女官,也就罢了。”萧珍儿笑的有些凄凉,“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是父皇的妃嫔。” “不,我不,”婉君想要解释,可是她却是冰冷的望着眼前的人,“你不是什么?是你不是父皇的妃嫔,还是太子对你没有别的意思?” 婉君看着她冰冷的嘲讽,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已对。或许,那样苍白无力的解释,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去相信吧! “若是为了他好,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萧珍儿的语气有些冰冷,“已经出了一个唐婉君,我绝对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 说完,她便拂袖离开了冷宫。婉君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她没有想到萧珍儿那么爱太子。 若是换了长风的妻子,知道有有着自己这样一个人存在,不知她会如何想? ...... 太子从宫内出来后,径直去了上官府。 郑忆慈已经不知是第几回,太子与长风单独去书房说话了。自从她进入上官府,长风便不似从前那样了。从下人的口中她自然不能知道什么,可是从自己的丈夫上官长风与太子的言语间,她却知道了有一个特别的人存在。 “她没事吧!”长风的担忧一点都不比太子少,李治略微有些疲累的坐在凳子上,元宝看着主子的样子,只得替他说了,“伤了手,都肿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但是要是好,也得十几二十天。” “冷宫缺东少西,又是夏天,恐怕恢复起来更加困难。”李治很是心疼的说道,“真不知道,她怎么那样傻。” “不行,我再去求皇上!” “哎!”李治阻挡住了长风的去向,忽而门吱呀开了,走进一个身着浅黄色纱裙的女子,面上装点着梅花钿,恭敬的道,“见过太子。” 李治微微一怔,看向长风,长风有些尴尬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妾身见太子来了,所以端些茶来,不至于让相公失礼。”郑忆慈落落大方的回应道。 “行了,这里不需要你,你还是去歇着吧!”长风的话语间尽显出生分的意味。 李治看得出,他似乎也不是很好过。 “其实,”郑忆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微低眉道,“我刚刚在门外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第三百一十七章 换心(四) 长风顿时拧起了眉,太子听到她这样说,虽然心中有些什么但是却不好说些什么,因为长风在这里。 长风想说些什么,却听郑忆慈道,“其实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的。”郑忆慈微微弱弱的说道,抬眼微微看了眼长风,“我不过是关心你而已。” 长风望着似是像做错了事情的妻子,其实他对她还是有很多抱歉的地方。但是,刚刚的事情,他确实没有打算让家人或者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知道。但是婉君对于他与郑忆慈而言,是一个十分尴尬的存在,所以,听到她提起婉君,他还是觉得面子上有些不自然。 “若我是你,就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求皇上。”郑忆慈面色平和,但是却是字字都在理上,“这样不仅于事无补,或许还会适得其反。” 李治心中暗自赞同,但是望着郑忆慈与长风的关系,李治觉得有些......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难道你这样真的没有一点点私心吗?” 李治的话语有些尖锐,可是郑忆慈面色平淡,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道。“我的一切想法都是为了上官家族,为了长风。” 此话说的虽然软弱,但是却体现了她对长风深深的爱慕之情,就算在他心中,最爱的人不是自己,她也要将所有的爱都给他,事事以他为先。 郑忆慈又道,“刚刚听说,婉君姑娘身在宫内,或许有许多不便之处,”郑忆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或许,有些事情,你们做起来很不方便,但是若是我们女子去,便方便多了。” 长风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他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宽宏大量的人,他也不相信真的会有心胸如此宽广,好不妒忌的人。如果不是他太看轻了她,便是她太会做戏,将他都要哄骗住了。 “你真的肯那样做?”长风低低的说道。 “我已经说了,一切都会以你为先。”郑忆慈面色淡然,莞尔一笑的样子显得十分平易近人。长风因此,倒是更加了解了她一层。 “我会感谢你的,”长风有些生疏的说着感谢的话,或许从前在她面前的逢场作戏,如今才是最真实的他。或许没有办法太过亲近,但是最起码的的感谢,他还是需要说出口。 “其实,这件事让太子妃去做更加合适,”李治低低的说道,“但是,你也知道,”李治有些说不出口,但是长风与他都心知肚明。李治对太子妃一向不是很满意,因为他对她没有感情,如今若是人让他去找她详谈这件事,一来会造成萧珍儿的误会,二来也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弄得不明朗。李治实在不愿意去做那样不正大光明的事情。 “这件事,便交给我做吧!”郑忆慈点点头,“相信我,”她这句话是对长风说的,一是让他可以放心,而是对他的承诺。 带着些霉味的宫殿,加上空气中悬浮着飘逸的灰尘,郑忆慈不禁咳嗽了两声。听到了来人的声音,循声望去,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婉君觉得狐疑,只是低低的问道。“你是?” 郑忆慈望着眼前面容精致,五官分明的女子,一双丹凤眼很是伶俐。她就是长风心中所惦念的人吗? 郑忆慈没有回答婉君的问题,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食篮,看着婉君受伤的手,不禁觉得有些同情。 “好好的手,怎么成了这样?”郑忆慈觉得很痛惜,一面看着婉君被紧紧包扎着的手,道,“如今是夏天,若是这样一直捂着,不透气,手很有可能会腐烂掉的。”郑忆慈,说着,坐了下来,低头开始小心翼翼的帮助卸开手上的纱布。 手上的伤似乎已经有些化脓,因而在拆开纱布的时候,粘连在手上的伤疤被揭下,只觉得穿心的疼痛。 微微发出呻吟,但是却不敢大声的叫出来。 似乎感觉到眼前的人在刻意的隐藏自己的疼痛之感,于是微微道,“没关系,若是痛便叫出来,总比忍着要好。” 婉君看着眼前温柔如水的女子,看着她细心的帮助自己处理伤口,直到手上的纱布完全卸下,撒上了紫玉活血散。 “你暂时不能沾水,”看着已经发炎的手指,郑忆慈道,“能避开伤口,尽量不要去触碰,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尽量也不要触碰到伤口。” 婉君点点头,她以为眼前的人没有听到她一开始的问题,于是认真的又问了一遍,“请问,你是?” 郑忆慈只是一笑,道,“这些日子,肯定没有吃什么好吃的,肚子一定饿着吧!”说完,她便打开了食篮,里面露出新制作的点心还有云露羹。婉君微微一怔,这些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 郑忆慈端起云露羹,道,“你的手不方便,想吃什么,告诉我。” 婉君我看着眼前雪白的汤羹,一时间泪眼有些模糊,她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这样的香味了。在这冷宫之中,整日能嗅到的便是这股子霉味。那些饭菜与之前在司膳殿时食用的简直是天上地下,或许平日里倒掉的食物都比那些送来的残羹冷炙要好得多。 自尊让她不肯低头,但是身体上本能的反应却是说不了谎的。因而,她也确实已经好几日没有食用膳食了。 喝着已经晾凉但是却没有冰镇过的云露羹,婉君只觉得制作这道膳食的人很是细心,因为她知道将要食用此膳食的人已经好几日没有进膳,因而不能食用冰镇过伤胃的食物。尽管在烈日炎炎的夏季,也会给身体造成伤害。 入口极化的栗子糕让她觉得很是甜蜜,香浓的味道在口中久久弥留,看着眼前的人细心的喂自己食物,婉君真的觉得好亲切。 将她带来的食物全部消灭干净后,婉君对着收拾食盒的人道,“谢谢你。” 女子一笑,“不用,明日这个时候,我还会来送东西给你的。”说完,她将一包用纸包着的东西放在了婉君床前,道,“这是糖莲子,你若是觉得饿了,便吃一颗。因为你的手不是很方便。” 婉君点点头,郑忆慈道,“长风很关心你,太子也是,所以为了关心你的人,快点好起来吧!” 婉君微微一怔,望着提着食篮渐渐走远的人,她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她是郑忆慈? 回想着刚刚她照顾自己的种种,婉君觉得心中不是滋味。虽然她不知道长风是如何与她说的,但是她清楚长风的为人,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更加对不起她。想着刚刚郑忆慈温柔恬淡的目光,一派大家闺秀的作风,婉君只觉得她与长风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自己深陷囹圄,未来还不知会如何,或许这样一辈子都不能够回到原来的身体中。再加上自己的官位被褫夺,父亲冤死,继母与钰彤也不知身在何处漂泊无依。 心中的苦渐渐满溢开来,望着窗边静静躺着的糖莲子,婉君轻轻拿起一颗放入嘴中,甜甜的,可是心中的苦涩不是这样就能够被掩埋的! 身子在郑忆慈的照料下一天天变好,虽然她始终没有对婉君说过她的身份,但是婉君已经猜测到了。或许她们这样的关系能够保持着,便是多亏了一个人不问,一个人不说。 在郑忆慈的照料下,婉君更加确信,这一个人是长风最好的依托。 ...... 四面冰冷的墙壁,当她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被囚禁在这里多时。 当她再次看见眼前的人时,有的不是激动,而是无比的冷漠与平静。 “或许,你我都清楚,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李世民平淡的话语,深深的隐藏了他的内心,他不管自己有多么在乎眼前的人。他只知道,有一个险他绝对不能冒。 “婉君呢?”武昭开口言道,没有担忧自己的安危,却先问着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挚友。 “她现在很安全,”李世民没有说更多的话,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真相。“朕放你走,当初让你进宫是一个错误,所以现在朕决定改正这个错误。” 武昭望着缓缓开口的李世民,她一瞬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是爱着自己的。或许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带着利用与私心,她便觉得好了。但是带给她的回答却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他说那是一个错误,如今他想改正这个错误。 可是,当他犯下那个错误的时候,他有没有问过她是不是也愿意承认,这是一个错误。 不,武昭的心深深的伤痛着,或许当初坚持着不肯沦陷到宫廷这个大染缸是对的,但是一旦沉陷其中,她便像上了瘾一般,无法自拔。或许宫廷吸引她的地方,不是至高无尚的权力,不是纷繁变幻的花花世界,而是眼前这个处在至高无上权力中心的男子。 曾经,她想象着,能够成为与他比肩的女子。可是如今,她认清了现实,自己还是输给了他。连同那颗赤子之心...... 第三百一十八章 换心(五) “如果你不想连累你的家人或者其他人,朕想你是不能回去了。[]”李世民平静的说道,面色随和,但是却心中有诸多考虑。“朕不会干涉你去哪里,但是若是被旁人发现了你什么,朕就无能为力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难道你能做的只有仅此而已吗?武昭漠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或许不是他不能做,只是他不想做而已。 当初,为了救下李菀,他冒着那样大的风险,将她隐藏在感业寺这么多年。 如今,对自己,只是这般草草了事。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能做到的事情吗? 李世民在心中暗暗的说道,或许只有让你觉得我不爱你,你才会彻底死心,忘掉从前的一切,重新开始。 李世民示意小夏子,小夏子点点头,“您请吧!” 武昭望着眼前的人,终于还是问道,“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 李世民只是一笑,“身为帝王,没有情爱。” 武昭只觉得好笑,如今她终于死心了。 或许,身为帝王,他不得不断情绝爱,但是总有人是例外的。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绝望的走出这间已经困了她许久的屋子,或许屋外是更加广阔的蓝天,亦或是猛烈的暴风雨。可是那又怎样,她必须勇敢的去面对那一切。 漆黑的夜晚,看不清离人的眼泪。此去一别,不是海阔天空,便是山长水阔。 只可惜,那人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眼眸中那抹深深的不舍得。 武昭不记得是如何被小夏子带出宫,又去了哪里,她只知道,当她醒来时,一切都变了。 ...... 婉君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眼前似是熟悉却又未曾熟悉的人,她开口道,“您......” 孙思邈只是淡然一笑。“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我?” 猜中了婉君的心事,却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 孙思邈看出了婉君心中带着的猜疑,他道,“长孙大人已经将你与武才人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孙思邈道,“现在,你还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当初的决定?”婉君有些疑惑,孙思邈点点头,“当日我让你随我去终南山修行,若是你当初随我去了,便不会有今日这些种种磨难。所以,你还不后悔吗?” 婉君低眉,没有回答。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些年的经历是无可磨灭的,因为她认识了太多的人,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那些伤痛与愉悦都是不可复制的,若说后悔,她或许还是同样的回答,不后悔。 孙思邈似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了她的答案。淡笑着点点头,“看来,你狠珍惜这些年的经历。”婉君仰起头,看着眼前眉目花白的前辈,只听他道,“可是,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回到最初了。”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回到最初了...... 听着那番有些模糊的话语,婉君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了,直到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等到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有些神奇。 打开梨花木的门,望着园外熟悉的场景,婉君不禁觉得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她不是应该在皇宫内吗?可是这里...... 阎立本扭过头,望着似是刚刚醒来的婉君,笑着道,“醒了?来这里喝杯茶吧!”他一面烹制着茶,翻滚的茶水晶莹透亮,茶香四溢,满园翠竹环绕,曲径通幽处荷香四溢。 婉君只觉得头很痛,似乎脑袋被人劈开了过一般,但是看着眼前熟悉的前辈,还是自觉地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双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清香扑鼻,顿时让她觉得精神了不少。 微微抿了一口新煮的茶,虽然有些烫人,但是还是暖到了心中,很是开怀。 阎立本走到画边,没有与婉君说什么,自顾自的作起画来。 婉君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虽然她知道,阎立本前辈在作画时,不愿有旁人的打扰,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阎立本前辈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作风,并未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的描绘着塘中那一片旖旎的荷花。 婉君无奈,只得站在一边,帮助他研起墨来,以求他能够快些做完画。阎立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调,不慌不忙的作着画,或许那样淡然恣意的心性不自觉间也影响了婉君,于是她在与自然近距离的接触中,心也逐渐静了下来。 知道阎前辈最后一笔收画,她才恍然,时间已经过了几个时辰。 望着画中栩栩如生的睡莲,简直能让人嗅到芳香的荷花香气一般。 阎立本望着自己的画作,淡淡的点点头,“看来,你的心已经静下来了。” “都是多亏了您。”婉君静静的欣赏着眼前的荷花图。 阎立本放下手中的笔,道,“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反正你现在就是在我的府上。他说,你知道要去哪里找他,所以他将你放下后,便离开了。” 他?婉君惊愕,“孙前辈?” 阎立本只是淡笑,没有说什么。 “可是,我是怎么从宫廷中出来的?”婉君不可置信的问道。 “因为皇上,放了你。”阎立本只是简单的说了这几句话,“离开长安吧!这里已经不是你久留的地方了。” 离开长安?婉君摇摇头,“不,我不能走!我的父亲还未洗刷冤屈,我不能走!” “可是,现在你留在这里,又能改变什么呢?”阎立本说话直白,“与其坐井观天,望洋兴叹,不如去看看更加广阔的世界,或许在那之后,你便会有能力改变目前的境况。” “改变?”婉君有些疑惑,“太子与长孙大人都不能办到的事情,我凭什么能够做到?” “人有所能,有所不能,”阎立本淡淡道,“难道每一个学习料理的人,都与你一样会去学习微雕,与书画吗?你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到,而他做不到的事情,或许你可以。” 阎立本这句话深深的印在了婉君的心上,婉君的心似乎一下子被打开了。她望着池塘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想到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可以畏惧退缩的呢? 可是,当她走到湖边,低头看见水中的倒影之时,她惊呼,整个人怔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便成了这样? 阎立本看见了婉君的反应,只是平淡的道,“从前我便对你说过,我不是你的师父,你的师父另有其人。” 婉君只觉得这句话无比熟悉,曾经在珍宝斋时,那个假冒郑观前辈的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走吧,走吧!”阎立本慨叹着,一面念着,“这幅画,还有改进的余地。” 婉君望着走进屋内的前辈,她的心变得不安定起来。走吧,走吧!她要走去哪里?难道她真的要去终南山,找孙前辈弄清这一切? 婉君知道,此时以她的身份不便出现在人前,可是她还有一个疑惑。于是她转身走进了屋子,看着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阎立本前辈问道,“如果我在这里,那么武才人呢?她在哪里?” 阎立本双目阖着,淡然一笑,“自然是在她应该在的地方,” “可是,皇上本来已经答应放走她了,为什么,”婉君接下来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因为孙前辈毕竟救了自己,对于他,或许自己该有的应该只有感激。 “人各有命,”阎立本只是懒懒的说道,“与其担心别人,不如走好自己该走的路。” 婉君道,“我的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不是说了吗!去外面看看更加广阔的世界,或许你就会知道该怎么走了!”阎立本从袖中拿出一袋子钱币,“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可不要告诉你的师父,我偷偷给了你这个。” “他不是我的师父,”婉君有些固执,不知为什么,似乎所有人都认定,孙思邈便是自己的师父。虽然,秋枫曾说过,她也与他学过医,他算是秋枫的师父。或许因为年少时的记忆,她总是不能忘怀他说过的话。 颠着手中分量不多的钱币,她能够带着它们去哪里呢? 或许,她真的是时候离开了。 第二日,她便给阎立本前辈留下了一封书信。其中并未言明她要去哪里,只是拜托他,若是太子等人问起,便告诉他们自己一切安好。 阎立本只是一笑,或许,不是每一个人都相信,你已经变成了原来的你。 为了改变眼前的一切,长孙无忌与孙思邈隐藏了这个真相。或许等你回来时,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婉君背着简单的包裹行囊,之前一直担心继母与钰彤的安危,如今能够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她真的很想回去看看,她们现在是不是一切安好。 长安,带给她多少快乐,就带给她多少悲伤。或许,在这里留下的不仅是她的那些光阴岁月,还有对他深深的眷恋,对他深深的感激。 第三百一十九章 山重水复(一) 那两个活在世上,最爱她的男子,来不及说一声珍重再见,婉君因此心中藏着深深的歉疚。[]但是,嘴上来不及道的离别,在心中已经细细呢喃了千万遍。 “你说什么?”李治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长孙无忌,“你说皇上,放走了武才人?” 长风与陈锋二人都不知可否,只是站在一旁,望着二人的对话。长风心中却是有些失落,她走了,婉君该怎么办?他们如今已经交换了身份,她离开了,岂不是意味着婉君要代替她在宫内受苦。 “不行,我要把她找回来!”李治不甘心的说道,“她与婉君交换了身份,父皇这么做,不就是意味着让婉君牺牲?” “话也不能这样说,你不要忘了,她离开,也是婉君离开了。”长孙无忌平静的说道,他没有想到太子会如此深爱婉君,在他心中,她的外貌或许早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爱的是她的灵魂。看来,孙思邈的话是有道理的。 “那怎么能一样?”李治摇摇头,望着二人道,“你们也觉得,这样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吗?” “这,”程峰其实也觉得她们现在这样的情形有些太过匪夷所思,若是能够彼此回到原点,他自是希望婉君能够远走高飞。可是,如今身在宫内的人,她的思想是婉君的,这就意味着,真正的婉君正在宫内饱受煎熬苦痛,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她已经离开了,就算要去找,又有什么用呢?”长风提醒道,“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找她,恐怕对婉君也不好。” “长风说的对极了,”长孙无忌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告诉你让你去找她,而是为了提醒你,皇上是偷偷放走武昭的。(.无弹窗广告)” 长孙无忌心中暗自想到,或许如今也只有这样瞒着太子了。 长孙无忌发觉道,程峰默默的走到一边,似乎在暗自计算着什么。 直到他们要离开,程峰却没有走,故意留了下来。 “长孙大人,”程峰说的直白,“我想调去并州。” 长孙无忌微微一怔,“并州?”长孙无忌在心中暗暗想着,并州,那里可是婉君与武昭的家乡,这个时候,他想调任去那里,可谓心思缜密。 程峰点点头,“我想趁着年轻,出去历练几年。” 恐怕,你心中想的不是你口中说的那样简单吧!长孙无忌看了出来,他应该是想去找武昭。 其实,那样也好,她一个人离开,始终有些不放心。若是程峰能去找到她,就凭着他对婉君的情谊,就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这件事,不是我一己之力能够办到的,”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如今,皇上面前,我的地位可是大不如前。再加上,并州路途遥远,你若真的下定决心,便去向皇上请缨吧!” 程峰微微思忖,点头道。“我已经想好了,明日我便去向皇上奏呈奏折。” 长孙无忌点点头,当日他提拔程峰便是因为他的一股正气,不畏权贵。如今,经历了多年的历练,他身上的正气依旧,还多了一股深沉的睿智。长孙无忌相信,他会好好保护婉君的。 ...... 婉君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决定回到自己的家乡并州。只是路途遥远,她不得不走走停停。一路上,她遇到不少要往繁华的城市或者长安去的人,在人群之中逆流而去的她显得十分突兀。 再加上是女子,一路上也多有不便。(.好看的小说)出了长安城不久,她便遇到了一家迁徙去洛阳的同路人,一路上他们对她也还算照顾,因为婉君并没有觉得有多累。 路途休息的时候,婉君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静静的望着远方金色的麦浪,随风飘动的麦田,层层叠叠的麦穗压弯了腰。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来,姑娘,喝口水吧!” “谢谢王大哥!”婉君叫着迁徙家的男主人王大哥。 “姐姐,”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叫着婉君,婉君笑开了眼,他是主人家的小孩子,不过四五岁,十分可爱。 “虎子,来,来姐姐这里做。”婉君说着,便将小孩儿抱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说着,婉君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块包的很好的糕点,这是她离开时,自己做的。被称作虎子的小孩儿,开心的吃了起来,婉君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中暗想:看来她的手艺一点都没有退步。或许,可以凭借她在宫内学到的东西,做些事情。 “王大哥,孩子都已经四五岁了,有没有送他去私塾?”婉君闲聊着,问道。 “嗨,我们都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也没有多余的钱与精力送他去念书。”孩子的娘一面笑着道,一面将水壶递给王大哥。 “虎子这样聪明,应该念书会很好。”婉君淡笑着默默孩子虎头虎脑的脑门,看着他机灵的样子,觉得很是欢喜。 “这孩子是聪明,只可惜我们都只是普通百姓,”王大哥随性的说道,“你看,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还只有个小名儿,都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我看姑娘倒是识字,再加上你的谈吐,肯定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吧!”王大嫂为人也热情,开口问道。 婉君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大户人家,或许曾经是,可是如今,她只是罪臣之女。她的身份说出口来,或许只会让大家看不起,虽然皇上并未下旨将她贬为奴籍,但是如今她失去了官位,失去了家人,她不知还剩下什么。 “是啊,你看你与我们夫妇也很有缘,不如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王大哥很是爽朗,开口道。 “是啊,是啊!”王大嫂一听,随即附和着。 “这,不太合适吧!”婉君觉得有些为难,这样子的事情一般是有些辈分的长者才有资格去做的。她怎么能够越俎代庖呢? “合适合适!”夫妻二人同声应和道。 忽而孩子激动地指着远处的江水道,“船,大船!” 众人循声望去,是一艘平稳的史在江面上的商船。看这样子,应该是去洛阳的。 婉君一笑,“你喜欢船吗?” 孩子点点头,十分郑重其事的点着头。 婉君一笑,“楚辞九歌有云,横大江兮扬灵。不如叫扬灵可好?寓意他可以长风破浪,云帆沧海。” “扬灵?”王大哥呢喃着,“王扬灵?好,好!”大笑着,与妻子道,“我们的孩子有名字了!” 夫妻二人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很是满足。 婉君亦是真诚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够平安健康的成长。 婉君低下头,翻了身上四处,终于找到一个可以送给他作为纪念的东西。婉君有些不舍的望着淡绿色的璎珞,这个东西跟了她很多年,这也是她与武昭友谊的见证。她抽出细线,将其戴在了男孩的脖子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他能够平安长大。” 一路上,走走停停,各种天气地形都遇到过。终于,到了洛阳,婉君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还是与王大哥夫妇还有虎子告别了。她必须要回到并州,因为那里还有她的亲人。 与王大哥夫妇分开之后的路似乎没有那么容易了,但是想着回家的路途越来越短,离家越来越近,那种心情便不同了。因而赶路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吃了很多苦楚,终于到达了并州。这个她成长的地方。 可是,一切似乎都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一身素服的婉君,十分低调。站在已经多年未见的府邸前,她才发现早已经物是人非。从前温馨干净的院落,已经被贴上了封条,看着已经过了几个月,倒像是已经过了很多年一样。 众人议论纷纷的望着站在唐府之前的婉君,婉君才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低下头,但是她的心中还是有很多疑惑,但是这样的疑惑不能现在这样直白的问。于是,她扭头,往人群中走去。 挑了一家干净的路边茶馆坐了下来,幸好一路上省吃俭用,还有些盘缠。于是她坐了下来,点了一碗茶,与卖茶的小哥聊了起来。 “小哥,我看前面有座蛮大的府邸,怎么那样寂寥?”婉君装作好奇的打探着。 “你说是前面街口的唐府啊!”小哥的茶摊生意寡淡,便坐了下来,与婉君闲谈道。“说来,唐大人死的也真是惨。”小哥回想着当日他被斩首时的情景,婉君听着只觉得心中一阵伤痛,顿时泪眼有些朦胧,但是她硬是忍着内心的伤痛。但是不自觉的,眼眶已经泛红。“听说官府下了官文,他是叛臣。不是我说他,真是晚节不保啊!”小二哥虽然有联系,但是语气之中也是带着责怪与藐视。 “他不是,”婉君不自觉的想要为父亲辩驳,官府下了官文,在众人的眼中,他肯定是彻彻底底的坏人。但是,父亲为官多年十分清廉,难道大家都没有看在眼里,感恩于心吗? 第三百二十章 山重水复(二) 卖茶的小哥见婉君的情绪有些激动,开始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道,“莫非你是她的亲戚?” 婉君看着眼前的人,很是眼生,怪不得他不认识自己。不过,也难怪,她已经离家多年,纵使是当地的人,也不一定能够认出她。 婉君有些尴尬的摇摇头,“不,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 “嗨,我就说嘛,若是他的亲戚还赶快跑的有多远,走多远呢啊!” “怎么这样说?”婉君不解的问道。 “唐府被没收了,以前的唐夫人现在也不是什么少奶奶了,听说她们现在过得蛮惨的。” “她们在什么地方?”婉君细心的问道。 “唐府的房子被收了,她们母女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只能帮助人家做些粗话,洗洗衣服,织织布什么的。但是你也知道,但是她们毕竟是罪臣的家属,所以大家也不愿意跟她们沾上关系,都是躲得远远的。” 婉君听到卖茶的小哥这样说,顿时心沉了一半,之前以为母亲与钰彤就算日子不好过,也不至于难过到哪里去。可是如今听来,她们肯定吃了不少苦,而且现在...... “到哪里能找到她们?”婉君忽而改变了语气,有些焦急的问道。卖茶的小哥有些一愣,但是却是告诉了婉君该怎样找到她们。 婉君沿着人头涌动的街道,转过两个路口,又沿着街道走了许久。终于,她看见眼前残破的小屋,她的心中像是被什么揪着一般,从前母亲与父亲在一起时,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她小心着推开竹篱笆的门,望着坐在井边,正努力的洗着衣服的妇人。几年不见,她竟然老了这么多,头发也有些发白了。婉君的眼中噙着泪,妇人做着手中的活儿,似乎察觉到有动静,抬起头,微微一愣。[.超多好看小说] 手中的衣服掉落会盆中,婉君? “您......”婉君有些说不出口,但是看着辛苦的继母,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回来了?”傅瑶说的有些颤抖,她似乎见到救星了一般。 门吱呀被打开了,钰彤从门内走了出来,看着一身素服装扮的婉君,她先是一愣,倒是很惊讶。她一改往日的面孔,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飞快的飞奔至婉君的,面前,“姐?” 婉君微微有些发怔,钰彤倒是与之前她见到的时候有些不同。竟然开口就叫她姐姐! 婉君尴尬的点点头,“你们......” 钰彤说着,眼中的泪就滴落了下来,“父亲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婉君点点头,“我是听别人说,才知道你们在这里的。” “你是特意回来看我们的?”钰彤很是惊喜的说道,看着婉君虽然一身素服,但是心想着她也是有俸禄的人,未来她们也不必太辛苦。 婉君点点头,“是,”可是,她低低的道,“我这次出宫,就不回去了。” 二人先是一怔,但是钰彤反应很快,忙道,“不回去就不回去,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肯定会好的。” 婉君点点头,看着一大盆衣服,道,“我来帮您吧!” 傅瑶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看着钰彤一直向她使眼色,她只得将心中的话憋在肚子里。 晚膳十分,婉君用剩下的盘缠买了些肉,亲自做了几道家常菜。 钰彤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样好的菜色了,津津有味的吃着。“你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婉君只是淡淡一笑,她在宫内就是负责后宫妃嫔的御膳,做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无弹窗广告)只是,如今做菜用的材料与宫中想比,是天上和地下。 婉君见继母不说话,也没什么胃口,只得帮她夹了一筷子菜,道,“您多吃些,不用为了钱烦恼。” 钰彤听她这样说,心中暗自笑道,看来她还是有些积蓄的。 这顿饭吃得算是风平浪静,膳后,婉君收拾了碗筷。因着屋子又小又旧,婉君只得与钰彤挤挤,但是钰彤倒是没有娇气的意思。婉君欣慰的看着似乎已经成熟的妹妹,心中倒是觉得很安慰。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钰彤问道。 婉君低着眉,“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着你们这么艰难的维生,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总想着或许你们的日子很难过,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会这样艰难。” 钰彤笑着,温柔的拉起婉君的手道。“你在宫内当差那么多年,就算出宫,也肯定会有不少积蓄吧!只要有了那笔积蓄,我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这样难熬了。” 婉君摇摇头,“那些,”其实她没有办法对钰彤讲她在宫内的遭遇,更不会对她说,她出宫来时,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钰彤看着婉君似是不愿意拿出来的样子,只得道,“好了,今晚有些晚了,还是早些睡吧!” 婉君点点头,看着躺在里面,背对着自己的钰彤。看来她是寄希望于自己的,她倒是应该快些某些出路。 半夜,钰彤偷偷起身,翻看了婉君带来的包袱。她在其中没有找到什么别的有钱的东西,只有一根白玉簪。钰彤心想,她肯定是将银子藏在别的地方了,不过,就算是这一根白玉簪,也值些钱了! 第二日,婉君起身后,便不见了钰彤。 她心想着,今日要去外面找些活做,不能一直这样没有经济来源。从长安来的盘缠,因着昨晚的肉已经全部用完了。如今,她只有出去找个活,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看着继母艰难的洗着衣服,婉君走过去道,“还是我来帮你吧!” 继母却是冷冷的推开婉君,道,“不用,我自己来!” 婉君总觉得,这次回来,继母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 只听付瑶有些冷淡的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您怎么这么说?”婉君不解,“您是我的母亲,钰彤是我的妹妹。” 付瑶丢下手中的衣服,淡淡的对婉君道。“我不是你的母亲,” 婉君一怔,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可以强调这件事。付瑶看出了婉君心中有些难受,但是她心中的恨又怎会少? 只要一想到唐洹是因为何事才会被斩,她便觉得这些年都是白活了。她到现在才明白,唐洹当初娶她,根本不是因为门当户对,也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为了眼前他的女儿!唐婉君! 因为他想给她一个正当的名分,所以才会续弦。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这些年唐洹深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唐婉君的母亲,公孙夕颜。每每想到这里,她便不得不恨唐洹,不得不恨眼前口口声声称她为母亲的女子。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傅瑶说的很是坚决,“你的父亲欺骗了我,如今他惨死,还要牵连我们!” 婉君不可置信的望着昔日温柔笑颜的母亲,她竟然会说出这番话,让她简直不能接受。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你也是父亲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与钰彤是亲姐妹啊!”婉君忙道,“所以,您自然也是我的母亲。” “我可没有公孙夕颜那么好的福气!”付瑶没好气的说道,然后便不再理婉君。 婉君无奈的站起身,正看见兴高采烈,似乎有什么开心事的钰彤走进屋子。钰彤似乎看出了母亲刚刚与婉君争吵过,她只是淡然一笑,“母亲,她到底曾经是女官,你还是对她客气些吧!” 婉君听到钰彤这样说,眉目顿时微微有些变了。 钰彤笑着道,“若是你还将她当成你的母亲,将我当做你的妹妹,你就将你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也好过我们在这里这样受苦。” “积蓄?”婉君低低道,“我离开长安,根本没有什么积蓄。” “我就不信,你在宫内当差那么多年,一点积蓄都没有。”钰彤有些生气,她摆明着是在装傻,不肯拿出来给她。想着她昨日还好言好语的与她说,“若是你拿不出积蓄,就出去赚钱吧!总不能在我们家白吃白住吧!”钰彤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有些刁钻的说道。 我们家...... 婉君有些心痛,“我是你的姐姐啊!” “姐姐?”钰彤一笑,指着自己的母亲道,“可是你的父亲什么时候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过?” 你的父亲......婉君有些愣神,她刚刚没有听错。 “他也是你的父亲!”婉君重重的说道。 “我没有那样的父亲!”钰彤直白的回道,“他不仅是朝廷的谋逆之臣,还欺骗了我的母亲,你的母亲就是个贱人!她,”钰彤还未说完,婉君有些气愤,便甩手给她一巴掌,她可以对自己不敬,但是绝对不能侮辱自己的母亲,说父亲的不是。 “你!”钰彤气愤的指着婉君,可是婉君还未反应的过来,便被人拉着转过脸,只感到面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昔日十分疼爱自己的母亲,只听她冷冷的说道,“这是你还有你的母亲欠我的!钰彤说的没有错!” 第三百二十一章 山重水复(三) 婉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她们原来早已不将自己看成是家人。(.好看的小说)那么,她千辛万苦回到的家乡便成了异乡。这里有着她最好的记忆,可是如今只剩下残破的回忆,与深深的伤痛。 “你走!”付瑶冷峻的说道,婉君不可置信,望着一脸挑衅与怒目的钰彤,她只觉得人心隔肚皮。昨日还笑脸相迎的人,转脸便可以横眉冷对。 既然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容身之处,她便只能离开了。她默默的走回屋子,收拾着东西。忽而她察觉到,自己的包袱似乎被谁打开过,她打开一检查,发现秋枫留给自己的那枚玉簪不见了。 “我的玉簪呢?”婉君十分紧张的来回翻着。 钰彤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个就当是你在这里的住宿费与吃饭的钱了!”钰彤手叉着腰道。 “你拿去了?”婉君拧着眉,道,“快还给我!那是......” “管你那是什么,反正我已经当了。”钰彤得意的说道,颠着手中的银子,“就当是你对我们的补偿吧!” 婉君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打击着,“可,”那是秋枫临走前留给她的东西,那根银簪不是别的普通的东西,里面是冰蚕。 “你还想说什么?”钰彤狠狠的说道,“不要指望母亲还能认你,你的母亲带给她的伤痛,是这辈子都不能弥补的。” 婉君眼眶红红的望着一边,隐忍着,没有说话的继母。 婉君望着态度一致的二人,想着,或许,她们的缘分也就仅此而已了。 如今,父亲,母亲都离开了,这世上唯一的妹妹还有生活了十多年的继母,都不认她。她还有谁可以依靠,可以相信呢? 婉君落寞的踏出屋子,或许,她本就不该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只是在并州停留了一天,便已经天旋地转,一切都改变了。婉君站在昔日的唐府之前,脑海中盘旋着幼时在这里,与父亲一起玩耍,他教导自己习字念诗的场景,那些美好的记忆如今只能永久的深藏在脑海之中,那些回不去的过往,或许只能珍藏才不至于潸然泪下。 眼眸中缓缓的流淌着悲伤的泪水,一切都回不去了。父亲对自己的好,只有下辈子才能报答,愿他与母亲在地下能够再结连理,共叙前缘。她会默默的祝福他们,此时,婉君也在心中暗暗许下心愿,父亲母亲的冤屈,她一定要借着自己的努力,帮他们平反。 此时,她唯一能够去找的人,就是远在洛阳的桑榆姑姑。 背后人来人往的潮流,都已经与自己无关,深爱的家乡并州,此时对她而言只是异乡。她不恨自己的妹妹与继母,她只希望她们的生活能够渐渐好起来,总有一天,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父亲,唐洹并不是逆臣,而是忠臣义士。 婉君之前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洛阳。这个有着她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相比较并州,或许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路上,走走停停,没有盘缠的她只能一边帮助人家做些小工赚些干粮与路费。因而,本来可以十天走到的地方,她却足足走了一个月。 秋去冬来,天气转凉了。她没有带些衣物出来,因而单薄的身子,刚到洛阳,她便病倒了。 她想着去找桑榆姑姑,但是询问了当地的人,她才知道,桑榆姑姑去了长安。婉君心中暗想,看来她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才去的。 可是,如今她已经到了洛阳,只能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了。 大家见她是外乡人,又嫌她身子不好,因而没有人家愿意雇佣她。她只能沦落到,晚上住在郊外的破庙之中。这里大多是无家可归的无依之人,婉君的心中隐藏着深深的伤痛,此时的她又何尝不是无家可归的无依之人呢? 好在,这里的人虽然没有钱,但是却是直心肠,见婉君似乎是外乡来逃难的,又生病了。便有人将从外面化来的食物给她,婉君向来锦衣玉食惯了,不说宫中,就算是在并州时,也是过的官家小姐的生活。如今,她却和一群乞丐衣食同居,心中的落差自是不必说。但是婉君却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纵使旁人给她的食物或许是坏了,馊了的。婉君知道,那是别人力所能及给她的最好的食物。 与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婉君似乎觉得整个人都回到了年少时最单纯的日子。因为这里,除了贫穷,没有宫内险象环生的斗争,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用提心吊胆怀疑陷害。 或许是因为很快适应了,或许是因为心态保持的比较好,转眼过了半个月,婉君的身子倒是好了。 婉君心中知道,她还是需要去找些活计做做。 都说洛阳地大物博,她不相信,在偌大的洛阳城内,不能找到一个雇佣她的店主。只要有了经济来源,她便可以在这里生活下来,若是能等到桑榆姑姑回来,她便觉得再好不过了。 兜兜转转,来回几日,婉君终于找到一家肯雇佣她帮忙的小店。虽然工钱不多,但是总比之前没有收入来源好的多。 这是一家豆花店,店主大娘是个寡妇,一个人做生意养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不容易。婉君知道,大娘那么兢兢业业的做生意都是指望着襁褓中的儿子将来能够生活的好一些。 “两碗豆花!” “好嘞,来了!”婉君已经来这里半个月了,入了冬,天气很冷,大家也愿意坐在路边吃一碗新鲜滚烫的豆花。婉君在宫内做惯了厨房的事情,在这样的小店自然得心应手。她之所以没有去很大的店铺找事情做,虽然那样可以赚更多的钱,但是她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很清楚,宫廷的身份会让她过的更加压抑。 “你休息一会儿吧!”大娘很是关心的说道,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样能干,大娘的脸上也是乐开了花。 婉君笑着道,“没事儿,我不累!”转身,便又将豆花送去客人那边。 不知为何,这些天豆花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两个人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直到快要收摊时,大娘才道,“这两天,来吃豆花的人还真是不少。比以前可多了不少。” 婉君只是笑着,没有说话,一边蹲在一边清洗着碗筷。 一边坐在桌子旁正吃着豆花的食客道,“陈大娘,你是不知道,你们家的豆花最近好吃了不少!” 陈大娘有些惊讶,“李四,你又胡说!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豆花,味道怎么还会变了?” “我可没胡说。”被称作李四的忙道,“不信你问他。” 他指着另一边正吃着豆花的人道。 “是啊,虽然材料没有变,但是味道确实好了不少。”一边吃着豆花的人道,“恐怕,你是用了什么秘方,不肯告诉我们吧!” 陈大娘有些不信,“你们竟胡说,我用的还是以前的材料,就算新来了一个帮忙的丫头,她用的还不是我的材料?” 陈大娘转过头,对婉君说道,“婉儿,你说是吗?” 婉君将洗好的碗放在摊子旁,沥干净水,对陈大娘道,“是啊!” 陈大娘看着婉君洗的碗,顿时觉得有些惊讶,她洗的婉君不仅光亮洁净,而且放碗的位置很有技巧。碗中多余的水都沿着空隙沥干净了。 “我可没胡说,反正她做的豆花,就是比您做的好吃!”李四一面说着,一面对婉君道,“再来一碗!” 婉君只是平静的笑了笑,点点头。陈大娘狐疑的望着婉君的举动,她没有看位置,便从碗架上拿下了一个碗,然后便用十分敏捷的速度从桌上的调料中,取了十分精准的调料,随即,又从木桶中,用勺子取了三勺子热乎乎的豆花。这一切,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陈大娘第一次发现,婉君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是那样娴熟自然。 都配好之后,婉君,最后在豆花之上,又滴了两滴食醋。 然后将豆花端到了李四面前,陈大娘看着这一切,微微有些发怔。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对婉君道,“莫不是你们家,也是开豆花店的?” 婉君委婉的笑了笑,只是摇摇头。 “肯定是在骗大娘,”陈大娘笑着道。“我第一次看你做豆花,倒是比我这个做了几十年的人,还要娴熟。” 婉君只是笑笑。“或许只是熟能生巧吧!” “那你承认了?” 婉君摇摇头,“只是从前在主人家时,这些事情也经常做。” 陈大娘点点头,婉君这番话也对,因为她对自己说是从南边逃难来的。只是,她不知道,婉君口中的主人是天下之主。 ...... “长孙大人?”桑榆有些奇怪,长孙无忌为何忽然会叫她来长孙府。 “你还是回洛阳去吧!”长孙无忌低低的说道。 桑榆摇摇头,“不行,婉君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不能回去。” 长孙无忌摇摇头,桑榆狐疑的望着长孙,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二十二章 山重水复(四) “回洛阳去吧!到时,你便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回去了。(.)”长孙无忌开口道,“你留在长安,于事无补。” “至少,我可以等到孙思邈的下落,得到他的消息。”桑榆道,看这长孙无忌坚定的眼神,只听他道,“孙思邈的事情,我肯定会放在心上,若是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也不迟。我用长孙一族的名义起誓,有我在一日,定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桑榆听长孙无忌忽然发了这样重的誓言,又见他如此执着。只得点点头,答应他的要求。 或许,她也可以去洛阳寻访孙思邈的下落,毕竟他喜欢云游四海。想到这里,她便与上官仪还有长孙无忌辞行,启程回洛阳。 只是,她没有想到,与她同路一起走的人,还有程峰。路上,她才知道,程峰已经向皇上奏请调离长安。他此行要去并州,桑榆在心中有怀疑过,为什么他要去并州?后来,她隐隐猜出,或许与婉君还有武才人有关,只是碍于面子,她不能将其点破,只是心中有数,或许程峰对武才人或者婉君其中一个,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 婉君在洛阳的日子,似乎因为豆花小摊的生意好了,而好过了一些。但是她依旧住在破庙之中,只是她多了些钱可以帮助身边的人买些像样的食物。因而,大家对她又多了一层好感。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婉君是从何处来的,但是他们却知道,婉君的心肠就像菩萨一样,总是尽她的能力帮助他们。他们不懂,其实婉君只是心存感激而已,她希望能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回报当初那些救了她的人。 陈大娘为人也爽快,眼见店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便在婉君的工钱中添了些,作为感激。[.超多好看小说]其实她也看出来了,大家是冲着婉君的手艺来的。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好日子持续的并不长。 一日,她们一如既往正常的经营着,忽而来了一群趾高气昂的男子。为首的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陈大娘一看,他们是官府的人,觉得有些吃罪不起。忙亲自迎了上去,一边擦着桌子,一面道,“几位官爷,想吃些什么!” “你这小店,除了豆花,还有别的吗?”为首的男子笑着道,一边用贼眉鼠眼的眼神瞥了一边长相十分出挑的婉君,心中有了打算。 “来四碗豆腐,别磨磨蹭蹭的!”一个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然后将手中的佩刀放了下来。婉君看着几个游手好闲,当差时却出来吃东西的男子,心中顿时生了些厌恶。只是此时有他人在场,再加上今时不同往日,她的身份也已经不同,不然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边。 陈大娘向婉君使了眼色,示意她快些给他们做几碗豆花。 婉君也清楚,平民百姓将官府的人视为瘟神,若是一不小心沾惹上,不去半条命,也掉层皮。所以是大家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对待他们。 婉君不一会儿便做好了几碗豆花,陈大娘忙给他们端了过去。 那些人见并不是年轻的小姑娘端过来,为首大的人道,“你这里的姑娘看着倒是眼生啊!” 陈大娘听他这样说,不自禁的挡在婉君的面前,以求他们没有看清婉君的样子。她可知道这群官差要是看上了她,或者知道她是外乡来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来我这里住些日子,”陈大娘含糊其辞的说道。[.超多好看小说] “你家亲戚?”一旁一个油嘴滑舌的人道。“我才不信你家有这样标致的亲戚,怎么跟你这个老妪一点都不像呢!”忽而一阵起哄的笑声,婉君心中憋着一股怒火,但是陈大娘似乎并不是在意,她一面挡在婉君的面前,一面的陪着笑脸。 婉君深知,如今她恐怕只盼望眼前的人赶紧离开,不闹事就算是好的了。 “大哥,我看那个姑娘似乎有些不服气呢啊!”一个人,望着婉君冷峻的面孔,火上加油的说道。 被称为大哥,有些虎背熊腰的男子站了起来,走到陈大娘面前,推开挡在婉君面前的陈大娘。婉君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的表情,还有身后男子饶有兴致的观摩的表情,婉君的手紧紧的握着,似乎他再往前一步,她就会想要揍他。 但是,紧紧控制住的双手始终没有揍向她讨厌的那个面孔,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身份,容不得她任性。 “哼,你不服气?”高头大个的男子,紧紧的盯着抿着嘴唇的婉君,挑衅的问道,其实他是兴致勃勃的望着眼前似乎隐忍着内心感受的女子。 婉君沉默许久,终于面上露出十分虚伪的微笑,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而已。 “哪有,各位能够光临陈大娘的小店,蓬荜生辉啊!”婉君平淡的说道,可是语气却是一股嘲讽的口气,一般人只怕很难分辨出来。更不用说,没有读过书的陈大娘了。 男子一听婉君的言谈举止,道,“很会说话嘛,看来你念过书!” “大人说笑了,陈大娘是我家远亲,正是因为家徒四壁,所以才会来投靠她,若是能够有机会念书,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婉君淡淡的说道。 可是,越是听着婉君的言谈举止,众人便更加怀疑婉君的身份,因为若是一般人的远亲,肯定不会字字咬文嚼字,都是用的十分深邃的话语。再加上她的气质,他们阅人无数,纵使婉君是一身素衣,都掩盖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怎么看都像是官家小姐出身。 男子紧紧的盯着婉君,不怀好意的说道,“你不会是朝廷的通缉犯吧!”男子望着穿着过于朴素吗,但是出口很有水平的婉君道。 婉君听此,眼眸中闪过一丝躲闪,便是这样的反应,让官差看出了蛛丝马迹。 于是他们追根问底的说道,“你说,是她家亲戚,是她家什么亲戚?” 陈大娘见官差开始循规蹈矩的问问题了,于是出来解围道,“她是我远方表亲家的姑娘,官爷不要问了,还是趁热吃些东西吧!” 官爷见陈大娘想要阻碍他们,便推开碍手碍脚的人,婉君见陈大娘被推到在地,忙紧张的去扶起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她有没有什么事情。 “您没事吧!”婉君担心的问道,陈大娘不太在意自己忙道,“没,没事。”然后,还一面讨好赔笑的望着官爷,但是他们才不管这个,带头的大哥,只是对婉君道,“听你的口音,倒是像从长安来的。我就不信,她能够有长安的亲戚!” 一听官爷这样说,陈大娘也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官爷还有沉默不语的婉君。 “哼,你不说话,也没关系!只要把她带回衙门,便能一清二楚了!”带头的人很是刁钻的说道。 “别,别啊!”陈大娘见婉君要被带走,忙劝说着,“各位大人,手下留情啊!” “大娘,您不要这样!”婉君最见不得别人为了自己卑躬屈膝,去求别人。 一边的官差饶有兴致的看着处变不惊的婉君,此时他们心中更加肯定,婉君应该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世。 各位官差看着大哥双目炯炯有神,便知道他肯定心有所属眼前的女子。于是有人出来说和道,“哎,其实事情也不用撕破脸嘛!官民一家亲,大家何必伤了和气呢?” 大家听他这样说,都坏坏的笑了笑。带头的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旁边有人道,“若是,能让你家姑娘与我们大哥单独谈谈,肯定会有不同的结论的。” 陈大娘与婉君至此已经明了了他们的目的,陈大娘拧起了眉,婉君则是一脸漠然,固执的扭过头。 “您觉得呢?”此时,既然知道了,她是陈大娘的亲戚,那么他们便不用征求小的意见,只要大人点头,一切好办。 可是,陈大娘倒是犯了难。要说,官府的人得罪不得,可是婉君的主也轮不到她做啊!虽说假装她们是亲戚,可是婉君肯定是不愿意的啊!她又怎么能够越俎代庖,帮助她答应这样的邀请呢? 陈大娘有些为难的看着婉君,她其实知道,婉君肯定不会愿意。但是若是她不去,恐怕她的小摊子也是不保了,于是左右为难的陈大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陈大娘支支吾吾,众人有些着急,道。“你不是说她是你家亲戚吗?一看你们这样,就知道你在撒谎,信不信我把你带回衙门?” 陈大娘一听,吓了一跳,忙对婉君道,“婉儿,要不你就......” 婉君摇摇头,虽然从离开宫廷起,她失去了优越的生活,失去了权力地位,失去了亲人伙伴,但是她唯一没有失去的就是自己的自尊与那颗赤子之心。如今,纵使困于浅滩之中,她也要出淤泥而不染,保持她最后的尊严。 想到这里,婉君的态度便强硬了起来,对眼前的人道,“我不会去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祸事(一) “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男子凶狠的说的说道,可是却被带头的大哥阻止了,他只是微笑的说道。“你可不要后悔今天的话!” 说完便对身后的兄弟道,“我们走!” 众人浩浩汤汤,准备离开,可是婉君忽而叫了一声,“等一下!” 忽然,之前准备离开大的人,饶有兴致的转过头来。之前那个说话直接的官衙笑着道,“哟,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我就说嘛,我们大哥这个条件,还有行不通的时候?” 可是,婉君却不吃他们的那一套,她只是平静又礼貌有加的说道,“刚刚的豆花钱,你们还没有给!” “你!”男子听到婉君如此不识抬举的话,一时有些气愤,却被唤作大哥的人拦住了。男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婉君,只是道,“但愿,你不后悔今天的决定。”虽然表情有些严肃,但是更加冰冷的是他说话的语气,他赫然离开了,并没有搭理婉君的话。 婉君刚想追上去讨个公道,却被一旁有些胆小怕事的陈大娘拽住了,她忙劝说婉君道,“你还是不要去惹他们了,不过是几碗豆花的钱,我们这些日子也赚了不少,不要去招惹那些当差的人了。刚刚你那样对他们,看他们的样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陈大娘一边说着,一面露出担忧的表情。 婉君低了下了眉,她倒是没什么,只怕会连累到陈大娘。 “大娘,你不用担心,若是出了事情,我定不会连累你的。” “这孩子,你说的哪里的话。”陈大娘一面关心的责备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你一个人背井离乡,好不容易刚刚安稳点,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那群人是官差,若是想找你的麻烦,可是简单的很。” 陈大娘的话说的有些重,婉君想着,应该不会那么严重。虽然自己的资质尚可,但是那些朝三暮四的人,或许转脸就会忘记她,不会一直盯着她不放的。 可是,婉君似乎想错了。 第二日,她帮助陈大娘卖豆花时,便隔三差五,便会有人过来捣乱。 婉君对待他们想要怒斥,却被陈大娘阻止了,那些街头的小混混,若是沾惹上了,又是更加麻烦的事情。 一来二去,摊子上的生意就冷清了下来。 几个时辰都没有一个人光顾,婉君有些失落与抱歉的对陈大娘说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了。” “别这么说,”陈大娘一面擦着碗,一面道,“这些日子生意好,都是多亏了你。这点,大娘心里还是有数的,从前的生意比眼下也好不了多少。” “可是,”婉君想要对大娘说,要不她离开去重找一份事情做就好了,也总好过连累大娘没有生意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娘豁达的说道,“或许,那些人过些日子就淡了,也不会紧盯着你的不放。” 婉君的眼眸中还是有着担忧,大娘却静静的擦着碗,心中便不在意了。 可是,到了傍晚十分,又有官差模样的人来到他们的摊前。 “官爷,你们有什么事情?”陈大娘见着来者不善,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哼,做什么?”来人刁钻的望着眼前的陈大娘,问道,“你在这里摆摊子,交税了吗?” “交了啊!”陈大娘忙道,“这不是每十日都会有人来收费用吗?” “那收的是市场的管理费,我说的,是你卖的东西,要交税!”男子说着,不耐烦的说道,“得了,不想跟你啰嗦,明日我来收税,准备好这些个月欠下的。(.好看的小说)总共二两银子!” 说完,男子便撇着脸,走开了。 陈大娘这可犯了难,二两银子,那可是她几个月的收入啊。怎么可能明天一下子交出来呢? 陈大娘面露难色,婉君安慰道,“您不用担心了,明日等他来收税时,我会想办法让他走的。”婉君自信的说道,可是陈大娘并没有因为婉君的话就露出笑颜,她只当婉君是在宽慰她。 第二日,她们照常出摊子,说好要来收税的人也是按时的到了。 “对不起,官爷,我这一下子,实在抽不出那么多银子。”陈大娘难为的说道,“这里是五吊钱,要不您先拿着?” 官差一听她说没有钱,顿时拍了下桌子,怒不可遏的说道,“没钱?没钱还出来做生意?”说着,男子道,“赶紧交钱,不然把你送去官府!” 因为嚷嚷的声音实在过于大声,周围的路人还有其他的摊贩都望了过来,将陈大娘的豆花摊子围了起来。 陈大娘这可犯了难,不想,婉君将散落在地上的钱慢慢捡了起来,然后站到了陈大娘前面,对眼前蹬鼻子上脸的官差道,“你说你来收税,敢问你收的是什么税?” 男子一看眼前不卑不亢的女子,之前便听说她似乎有些知识,但是她如此不畏惧的样子,倒是让他更加想要挫挫她的锐气。 “哪里来的口齿伶俐的女子?税,能有什么税?当然是朝廷每年都征收的赋税,你种田要交农桑税,你这摆摊子自然也要交税!” 婉君一听他这样说,便开口道,“大前年东北涝灾,前年京都洪水,蜀郡疫病,因此,每年朝廷都有发布公文减免赋税。若是没有记错,年初长安之变,皇上为了休养生息,特别颁布了一道圣旨。免除一年之内的徭役赋税,但是相对繁华的都市,如扬州,洛阳,便是减征一成赋税。你昨日说陈大娘需要交纳二两银子,但是按照大唐的税率,按照四个月计算,她只需要交纳八钱银子。但是,因为减征的政策,她只需要交纳三吊钱。”婉君掷地有声的说道,“所以,刚刚陈大娘给你的五吊钱,已经超过了所需要交纳的税钱。”婉君平静的将三吊钱放在桌上,对眼前故意找茬的男子道,“税钱在这里,若是有什么不对,尽可以抓我们去官衙。”婉君说完,转过头,示意陈大娘安心。 刚刚婉君的一番话语,完全让她意外,她从来不知道婉君竟然对国家的赋税政策了如指掌,还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 周围围观的人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刚刚婉君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男子一听到周围人的议论,顿时脸上觉得有些挂不住了。 他愤恨的对婉君道,“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男子愠怒的说道,“你们交的税不足,明日起,你们不准出来摆摊!” 男子对着陈大娘道,“还有你,赶紧补足欠的钱。” 说完,男子还强硬的将婉君手中的钱抢走了,他狠狠地望着婉君,一时间婉君有些后怕。虽然,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至于退缩,但是若是那人真的打她,她也没有还手之力。 “你们给我等着!”说完,男子便愤愤的离开了。 还没有安静一会儿,周围的人还没有散去,忽然来了一群手持棍棒的男子,将婉君与陈大娘的摊子一顿乱砸。婉君吓坏了,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没有公理的事情,但是他们的人实在太凶猛。陈大娘一面哭喊着,求他们住手,一面上前阻拦,可是他们才不管,狠狠的将陈大娘推到在地上,陈大娘的手臂碰到了地上的碎碗,顿时鲜血直流。婉君吓了一跳,众人一顿狂轰乱炸之后,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便扬长离去。 婉君瞪大双眼,看着受伤的陈大娘,一时间有些惊愕。 “我带您去看大夫吧!”婉君忙道。 陈大娘挥挥手,道,“我哪里有钱能够看得起大夫,”陈大娘被刚刚的事情吓到了,她对婉君道,“那些人肯定是冲着你来的,你还是躲开避避风头吧!” “不行,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是此时我撒手不管您,我自己都会过意不去。”婉君一面自责的说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您的摊子肯定不会被砸成这样。” 陈大娘摇摇头,可是婉君看着她受伤的十分严重点的手臂,她有些不忍心。对她道,“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婉君道,其实她也是粗通医术,其实她觉得陈大娘的伤势很严重,需要去看看大夫,但是桑榆姑姑现在又不在洛阳,她能去找谁呢? 她又没有银子,不然她就可以去找大夫为陈大娘看病了。 婉君先帮助陈大娘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便出门想去找些药材,帮助她敷些药。 婉君在街上急的满头大汗,有些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但是没有一家药店肯赊药给她。 寒风袭来,她却觉得有些烦热,她在大街上到处走着。忽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之前路上同行的王大哥。 “婉君?”王大哥似乎是刚刚下了工,往回赶的样子,正好眼尖看见了婉君。 婉君也有些意外,“王大哥?” “是啊,你怎么会来洛阳?之前,你不是说,要回并州吗?”王大哥说着,便与婉君熟络的聊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祸事(二) 婉君有些不好意思,“家中的人都不在了,于是我来洛阳投靠亲戚。(.无弹窗广告)” “哦?”王大哥看着婉君似乎有些落魄的样子,“那你的亲戚找到了吗?” 婉君有些尴尬,摇摇头,“她暂时没有在洛阳。” 王大哥点点头,看着婉君满头大汗的样子,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婉君见王大哥这样热心,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人命关天,如今又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于是婉君厚着脸,对王大哥道,“王大哥,您能借我些钱吗?” “怎么了?” “我家婶婶手臂受伤了,需要买药。”婉君焦急的说道,王大哥听了婉君的话之后,连连觉得惋惜,二话不说,便陪同婉君去买药,然后陪婉君一同去看望她口中受伤的婶婶。 婉君细心的帮助陈大娘包扎好,然后又叮嘱她千万当心些,于是便告别了她,与王大哥一同离开了陈大娘家。 “你住在哪里?”王大哥问道。“她不是你的婶婶?你不与她一同住吗?” 婉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道。“其实她不是我的婶婶,只是她对我很好,而且她受伤,也全是因为我。” 王大哥见婉君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看出来婉君最近的日子肯定不是很好过。 于是他顺水推舟的说道。“你看,我家老婆子也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扬灵也经常念叨着,想见你呢!不然,与我一同去我家吃完饭吧!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王大哥道。 “这,不太好吧!”虽然,婉君知道,自己今日回去,恐怕也是没有东西可以吃了。 王大哥热情的邀请道,“没事儿,你家嫂子见了你,肯定开心的不得了!” 婉君见王大哥如此坚持,恭敬不如从命,便道,“那我就顺道去看看扬灵吧!” 王大哥笑着,一面邀着婉君一起去他家。(.) 刚到门口,婉君就听到里面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抱怨道,“你这个死鬼,跑到哪里去风流快活了?这么晚了,还不知道回来吃饭!” 王大哥只是憨厚的笑了笑,然后走进屋子,对着屋内的人道,“就知道瞎嚷嚷,我回来的晚是有理由的。” “能有什么理由?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又和陈四喝酒去了!”王大嫂抱怨道。 “这回可真不怪大哥!”婉君笑着走进了屋子,屋内的王大嫂一见是婉君,顿时乐开了花,“呀,怎么是你啊?婉君,你什么时候来的洛阳?” “姐姐,姐姐!”奶声奶气的声音,顿时伸着手,要抱抱,婉君笑着抱起了又重了不少的扬灵,笑着道,“又重了,只怕下次就要抱不动了。” “快些下来,婉君姐姐今天可是累坏了,快些让她吃饭。”王大哥呵斥道自己的儿子,可是小扬灵很是乖巧,便乖乖听话,从婉君的身上下来了。 众人乐呵呵的又坐在了一起,饭桌上,婉君说了这些天的遭遇与经历。王大哥与王大嫂听后,不禁有些同情婉君的遭遇,连连哀声叹气。 “那些个官差真不是个东西,”王大哥心直口快,“可是,你也不该那么鲁莽,惹上他们。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这样一来和他们作对,吃亏的肯定是我们老百姓啊!” “是啊,”王大嫂对婉君道,“这样一来,你打算怎么办?” “凡是逃不过一个理字,其实,官府之内,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婉君淡淡的说道,“越是高官,越不会这样目无法纪,只有这些蝼蚁,才会不顾法律。” 王大哥听婉君这样说,有些吃惊,听着婉君如此讳莫如深的话语,微微愣神的问道,“不知,从前你是做什么的?” 王大嫂其实也有这样的疑惑,因为听着婉君的话语,她也觉得婉君似乎不像平常人家的儿女。 婉君摇摇头,笑着道,“我哪里有什么身份,就像之前与你们说的那样,我是去并州寻亲的。” 王大哥心中存了疑惑,不过既然婉君不想说,他也没有必要硬问到底。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饭后,王大哥坚持要送婉君,但是婉君为了不让王大哥见到她落魄的住所,便强硬的拒绝了。 翌日,婉君去照顾陈大娘,只是她没有想到,还未走到陈大娘的住所,便看见陈大娘的住所被一群官差围了起来。她挤进人群之内,她错愕的发现,陈大娘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家中。婉君顿时,眼眶中不自觉的落下了眼泪,她扑到陈大娘的尸体边,她不可置信的哭道,“怎么会这样?” “官爷,就是她。”忽而,有人认出了,她就是昨日照顾陈大娘,与帮助她换药买药的人。 官差不屑的望了一眼眼前的女子,他们可是认得她的。婉君没有注意到,这群人便是前些日子,去她们摊子上吃豆花不给钱的官差。 “哟,冤家路窄啊!”男子狡黠的说道,“听说,昨日你们还不肯交税?今日,你总算是落在我的手里了!”男子道。“若是跟了我们大哥,又岂会沾惹上这种事情?” 婉君听到他们这样说,一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们为什么看见死人,还能笑得出来?难道他们视人命为草芥?他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称之为人。 “你们根本不配做官!”婉君愠怒的冲着那些准备抬走陈大娘尸体的人。 婉君哭喊着,却是没有用。男子故意放缓了语调,傲慢的说道,“来人,将这个有嫌疑的女子押回衙门。” 婉君顿时愣住了,他们说什么? “你们怀疑是我杀了大娘?”婉君不可置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是污蔑!” “呵呵,做贼喊抓贼的事情我可见得多了,”男子冰冷的说道,“来人,带走!” 婉君心中的伤痛还未填平,突如其来的冤屈让她无法冷静。但是她想到,陈大娘还有一个在襁褓中的孩子,“等一下,陈大娘还有一个孩子,要怎么办?” “那就听天由命了!”男子故意刺激婉君道,“不然,就看他有没有命活到有人肯养他!” 婉君摇着头,“不行,他会死掉的。” 男子才不管婉君的的哭诉,婉君忙道,“求求您,不要让他自生自灭!” 男子顿时来了兴致,这倒是他第一次看见婉君服软,却是为了一个与她没有多大关系的孩子。 男子示意拉住婉君的人,放开她,然后对婉君道,“求我?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婉君看出了他双眸中的贪婪和欲望,只是此时的她却没有理由再拒绝。 她一直想要保持着的东西,恐怕就要没有了。 所有人注视着这个面色有些发冷,身体微微颤抖的人。不知她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因为情绪十分激动。 “不要浪费时间,我的时间可宝贵的很呢!”男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然后准备起身,命人将婉君押回衙门。 可是,他还没有动,却微微错愕的看见婉君缓缓弯曲了双膝。那样高傲的她,珍惜自己自尊的她,却在这样一个无赖面前,抛却了自己的自尊与所有的骄傲。 她身子笔直的跪在地上,紧握的双拳,似乎在隐忍着内心的伤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失去些什么! 男子面对楚楚可怜的婉君,却是没有半点怜惜。她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人多的不是同情,而是唏嘘与嘲笑,更多的人是在看热闹。 男子道,“之前,你得罪我的事情,难道就想那样过去了吗?” 婉君的身子一震,她只感觉道自己头上的那个人目光有力的望着她。有的不是怜悯,是看好戏的神情。 婉君微微启齿,咬着牙道,“之前是我错了,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可是现在,你怎么不得意了?”男子小人得志的说道,“我只要想到之前你的那副嘴脸,浑身都觉得发憷,怎么办?” 婉君知道,他无非是觉得自己之前太过高傲,又太过目中无人。如今,他要的就是侮辱自己,让自己感到屈辱,如今自己这样卑躬屈膝就是他想要的。但是,他要的还不仅是如此。 婉君眼中的泪低落在眼前的泥土之中,或许它们印染在自己的心中,不是泪滴,而是想要抛却的种种。 微微低下头,眼眸与落在地上的泪滴不过咫尺,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此时,她需要的不是自尊,而是给那个可怜的孩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求您,帮帮他。”婉君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忘却那样的屈辱,但是她清楚的听到,那个高傲的男子淡淡的说了一句,“把孩子交给邻居!带她走!贱民就是贱民!” 说完,婉君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吹过,那个人很快从自己身边走过,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可是,她没有想到,羞辱并不是最难过的,最难熬的是冬日的监牢还有不见天日的明天。 第三百二十五章 祸事(三) 婉君被狠狠的推进了监牢之内,门吱呀被阖上了。 婉君用手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臂,可是,当她看见蜷缩在角落的人时,她怔住了。 “王大嫂?” 王大嫂有些迷蒙的抬眼,看着眼前的人,顿时哭了出来。 婉君忙走过去,抱住她,“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大嫂有些激动,连字不成句,道,“官差来家里抓他,说他杀了人。可是我是死都不会相信的,与官差争执时......” 婉君看出来了,王大娘身上的伤,都是被那群可恶的官差打的。 婉君心痛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婉君一面连连说着抱歉,一面更加内疚的自责着。 王大嫂道,“我们都被抓了进来,还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婉君微征,“连扬灵,她们都不放过?” 婉君摇着头,难道她真的错了? 紧紧抱着受伤的王大娘,以求她能够在冰冷的监牢中得到一些温暖。但是,冰冷的监牢,暗不见天日,那一丝温暖都只是奢望。 冰冷的声音,“吃饭了!” 那是监牢中固定的模式,婉君却还没有习惯这样的模式。 她强忍着伤痛,去端了饭。她没有想到,有一日,她会沦落到吃牢饭的地步。 冰冷坚硬的米粒,难以下咽。碗中不过几根青菜,婉君搂着王大嫂,对她道,“我喂你吃些吧!” 王大嫂嚼了一口难以下咽的饭,便摇摇头,“我吃不下。” 婉君的眼中噙着泪,安慰道,“你的身子受了伤,若是不多吃些,肯定会垮的。” 王大嫂摇摇头,这冰冷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 婉君强忍着泪水,想要尝试着吃两口,但是她也是吃不下。 于是,便靠在墙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她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是白天还是黑夜,她只觉得身边的人在轻声的哼着。婉君才发现,王大嫂面色发白,有些虚弱,用手一探,才发现她的额头滚烫的。 婉君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她瑟瑟发抖,嘴唇发白的样子,她忙跑到监牢边,冲着外面喊道,“快,快来人啊!” 这一声呼喊,竟然还有回音。空旷寂寥的声音,还有冷漠,深深的烙印在婉君的心中,经年挥之不去。 或许是因为长久的叫喊声,吵到了值班的人的休息,于是他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冲着婉君道,“嚷嚷什么?” 婉君忙道,“她,她病了!快点帮她找大夫!” 狱卒看了一眼里面看不清楚脸的人,道,“这不是还喘着气呢吗?还不死,嚷嚷什么!”说完,他便转身,想要离开。婉君忙又呼喊道,可是狱卒转过身,凶吼道,“你再叫,我就把她拖出去埋了!省的你那么费心!”婉君听到眼前的人,竟然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说完,便当做没有什么事情离开了。 婉君无奈,只得走到王大嫂的身边,努力的喊着她,想让她能够清醒过来。可是,没有办法,她始终叫不醒她。 日子一天天过着,每日送来的饭和水,婉君只能帮助王大嫂喝些水。但是,王大嫂的意识始终是迷迷糊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不仅王大嫂的身子已经不堪重负,还有婉君,她不仅要经受身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而且,是亲眼见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不断流失着体力,精力,直到最后生命枯竭,走向死亡。 唯一她觉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再一次亲眼见证王大嫂的死亡。 因为,当她感觉到,王大嫂似乎撑不下去时,她鼓起勇气又叫来了狱卒。狱卒看了看已经油尽灯枯的人,于是命人将她抬了出去。 那时,婉君以为,他们是带王大嫂出去看病了。可是,她不知道,他们只是将其拖出去,与她隔离开来。 婉君望着冰冷的食物,或许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冰冷坚硬的食物,所以她强忍着作呕的心情,一口一口吃着完全与味觉无关的食物。 直到,她听见狱卒偶然的聊天,她才知道...... “前些日子进来的一家三口,还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要怪就怪那个女的不知趣,谁让他得罪了兵部尚书的远亲。”男子直接叹息,“那个女的死的也是无辜啊!她家男的也不行了啊!” “哎,可怜了!” 婉君听后,心咯噔一下,王大哥?他们说的已经不行的人,是王大哥吗? 疯了一样的丢下手中的碗筷跑到监牢边,喊着,“来人来人!” 狱卒听到熟悉的叫喊声,老远就吼了一声,“住嘴,别叫了!” 可是婉君就像没有听到一般,还是大声的呼喊着。 终于,有人走近了。婉君不顾一切的拉着他的衣领,像是中了毒一般,紧紧的扯着他的衣领,道,“王大哥怎么了?你们刚刚说他怎么了?” 男子见婉君的样子有些吓人,又怕自己受到伤害,忙道,“他,他得了疫病。” “什么?” “鼠疫。”男子有些勉强的说道,顿时,婉君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松开了眼前的人。失去了桎梏的人,顿时回了精神,怒骂道,“你个贱人,竟然敢抓着我的衣服,看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是不会学乖!” 婉君失神的跌落在地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直到不久之后,牢门上的铁索被重重的打开,婉君看见那个日渐消瘦的孩子,才发觉她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婉君从扬灵的口中得知,父亲的病很重,他们为了不让他受到感染,才会让他与婉君在一起。 婉君紧紧的守护着眼前的小孩子,她很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她没有能力帮助他。或许,她也会死在这里,但是,她不能让王大哥王大嫂唯一的骨肉也葬送在这里。 或许是因为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扬灵的身体很是虚弱。与婉君在一起没有多久,面色便越发苍白,过了两天,便不进汤水。 婉君只觉得若是再这样下去,或许他真的也会与王大哥王大嫂一样。 她请求过那些袖手旁观,视而不见的狱卒,可是并没有用。此时,她便是扬灵唯一的依靠。 在那段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们是彼此的依靠。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是她看得见的明媚阳光。 看着迷迷糊糊的孩子,婉君狠心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她只觉得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吸了婉君的血之后,扬灵似乎有了些好转。但是,到了后来,却又没有用了。 婉君其实,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着一个问题。直到看着一日一日再也熬不下去的扬灵,或许她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将扬灵放着,平躺在不算温暖的稻草上,她走到监牢边,隐忍着,喊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许久,又是懒懒散散的人走来,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婉君的状况,但是都是懒懒的不愿意搭理她。但是他们之所以会来看她,是为了防止...... 婉君被带出了牢房,她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她只知道,她只有认命。 或许,从她离开皇宫开始,便已经没有了骄傲的资格。 门被缓缓打开,里面的人有些熟悉,可是她却已经不认得自己了。 门被缓缓带上,男子双眸略带深意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近日不见,婉君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了。 “没有想到,你真的那样固执。” 婉君只是冷冷的望着眼前的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男子笑着,“你吗?”似乎有些不屑,道。“可是,现在的你,似乎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婉君一怔,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双手,她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想要怎样? 男子忽而起身,走到婉君的面前,一根手指挑起婉君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 “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一瞬间,眼睛中含着情欲的影子,婉君只觉得一阵恶心。但是,此时的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男子用手桎梏着婉君的脸,顿时间,不容分说的欺上了她的唇。婉君本能的想要反抗,可是却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桎梏着,她没有办法,只能狠狠的咬了一下眼前的人的唇。那人吃痛的将她松开,有些愠怒的看着眼前的人。婉君刚想要说什么,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脸颊上火辣辣的。 “贱人,都不知羞耻的送上门来,还要装什么矜持?”男子愠怒的将她拉扯到床边,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一面脱着自己身上的外衣。道,“今日,就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本大爷的技巧!”说完,男子扯过婉君的衣领,一把将她的外衣扯开,顿时,她只觉得一阵羞耻。虽然里衣还裹着身体,但是她却觉得整个人已经或者即将要被扒光一般。 她猛地闭上眼睛,嘴里大喊着不要。 “哼,不要?我会让你乖乖说要的!”男子狡黠的笑着。 第三百二十六章 祸事(四) 可是,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身上的衣服没有被人撕扯下,反而有一双温柔的手,用一件厚厚的衣服盖住了她的身体。婉君微微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人,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简直要哭了出来。 程峰心痛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用披风紧紧的包裹着婉君,道,“你没事吧!”眼眸中闪闪晃动的东西,不是积雪融化的雪水,而是他的眼泪。 几个月不见,为什么曾经容光焕发的人会变成这般枯黄消瘦? 婉君只觉得一阵温暖,她便落入一个有着淡淡松香味道的怀抱。 “你他妈是谁啊?”男子愠怒的说道,程峰示意婉君不要害怕,他握紧了双手。感觉到身后的人想要动手,他只用了一招,以看不见出招的姿势已经将剑抵在后面的人的喉咙间。只是一招,他已经不敢轻举妄动。 程峰阴冷的望着眼前的人,他从来没有知法犯法过,但是为了婉君,他似乎做了很多没有做过的事情。 “这是你侵犯她的代价。”说完,程峰一个剑花,电光火石之间,在男子的面颊之上,刺下一个犯字。这样的刑罚是对待十恶不赦之徒,而在他心中,眼前的人岂止十恶。 被刺伤脸的人,紧紧的捂着半边脸,程峰不顾哭天抢地的叫喊声。他不顾婉君的错愕,横抱起她,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婉君只觉得自己晕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淡淡的松香味道,那样熟悉。 直到她醒来,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宽敞的房间,窗明几净。她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浑身都有些痛,回想起晕倒之前的景象,她只觉得不寒而栗。 “小姐,您醒了。” 一声清脆幽美的声音打破婉君的思绪,微楞着转过头,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侍女正含笑望着她,她道,“您想不想吃些东西?” 婉君有些错愕,她打量着眼前的人,眼眸中也发出疑惑的讯息。女子慢慢解释道,“主人刚刚才离开,您先吃些东西,他若是知道您醒了,肯定会立马赶过来的。” 主人......婉君微微一愣,她说的主人莫不是。 果然她还没有多想,便见那名侍女见到进来的程峰,微微一颔首,道,“小姐已经醒了。” “你去把膳食端进来,”程峰平静的说道,说完,他便走到了婉君的面前。双眸中含着很多的悲悯与同情,此时的婉君,见到昔日的程大哥,一瞬间,这些日子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泉一般奔流而出。 程峰坐在玩家的窗前,帮她缓缓坐了起来,又用十分厚实的貂裘帮她披上,免得她受了寒。 半晌,哽咽在喉咙口的话说不出来,他不经意看见婉君手臂上的伤。听下人说,她这些日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加上监牢严峻的环境,能够撑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的。 “你的手,”程峰终于缓缓开口道,婉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完好的包扎了起来。回想起自己亲口咬破手指,直到几个手指都伤痕累累。 婉君拧着眉,摇摇头。 此时,侍女将婉君的膳食端了进来,似是知道程峰的脾气一般,便静静的退了出去。 程峰亲手端起还是热的食物,大夫交代了,她刚醒来,只能喝些粥。 婉君想要拒绝,可是程峰道,“你的手都这样了,你还要逞强吗?” 拗不过他,以非常安静沉默的氛围吃完了不算多的食物。 膳后,婉君缓缓开口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程峰低着头,他没有办法对婉君说,他是为了寻她才来到洛阳的。 程峰望着婉君的面颊,心中有些隐隐的悸动,不知为何,他总是不自觉的将眼前的女子看做是婉君。他不知,其实眼前的人正是婉君。 “你不能有事。”程峰只是淡淡的说了这句话,虽然眼前的人有着一副婉君的外貌,但是他知道,她不是。她的思想是武才人的。 婉君有些微愕的望着眼前的人,程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为何,他总是不能安然的面对着婉君,虽然他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婉君。 程峰忙道,“你先休息吧,有事就叫莺儿。” “程大哥,”婉君忽而叫道,程峰微微一怔,他顿住了想要离开的脚步。 她刚刚叫自己什么?她刚刚叫自己程大哥? 程峰回过头,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躺在床上的女子。他微微有些呢喃的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婉君恍然,道,“程大哥。”只是这三个字,程峰的心微微一紧。“我是婉君,真正的婉君。”婉君平静却又一字一句,生怕没有说清。 程峰瞪大了双眸,“你说什么?” “其实,”婉君低低的说道,“在长安时,我就已经完全好了。” 程峰有些惊喜,“怎么一回事?” 婉君摇摇头,其实她知道,或许与阎立本前辈说的一样,与孙思邈前辈有关。但是,此时她...... “总之发生了很多事,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 婉君说道这里,程峰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他逍遥法外,让你蒙受这个不白之冤的。” 婉君自然相信,程峰有这个能力。 “你只要安心养伤,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我。”程峰郑重的承诺道。 婉君知道,程峰一向十分可靠,于是默默地点点头。 几日之后,程峰将案件的结果告诉了婉君,一如他们所想。整件事情都是赤果果的陷害,就算那个男子是兵部尚书的表亲,但是王子杀人尚且与庶民同罪,朗朗乾坤,怎么能允许这样荒谬无耻的陷害。程峰早在当地官员做出判决前,就上奏了皇上,皇上下旨命令当地官员严惩不贷。 于是,牵连此事的人,不是背叛秋后斩立决,就是被判了监禁。这是洛阳近年来发生的最大的一件案件,让不少人都咋舌。正是有了前车之鉴,之前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收敛了不少,在此之后,洛阳的赋税也是清明了不少。 婉君身子好了不少之后,她见到了一个十分思念,却不知最近怎样的人。 “扬灵?”婉君嬉笑着,看着已经恢复了的孩子,之前她一直心存内疚与担忧,不知他怎样了?那时,他在牢内奄奄一息,如今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他却再也见不到他的父亲与母亲了。 程峰就知道,婉君应该是很担忧这个孩子,当他在牢内找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满脸是血,面色惨白,想到婉君的手上的伤痕,他便猜到,婉君是为了这个孩子。 “莺儿,你带他去玩一会儿。”程峰命令道,婉君心知,他想与自己说些什么。 婉君低低的对眼前气色很好的扬灵道,“你先跟姐姐去玩一会儿。” 小孩子还小,又经历了那场噩梦,很是听话。此时,他能够紧紧依靠的人便只剩下婉君了。 莺儿将扬灵带走后,婉君问道,“你想说什么?” 程峰道,“他的父亲与母亲,都已经死了。” 婉君低下眉,“我知道,” “你想亲自照顾他?”虽然他并不清楚婉君与这个孩子的渊源,但是他却有种预感,婉君想要亲自照顾这个孩子。 婉君点点头,“他的父母都是为了帮我,才会蒙受如此的冤屈。如今,他没有亲人了,只有我照顾他。”婉君淡淡的说道,“若是你觉得有什么不便,我可以带着他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峰听出了婉君误会了他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我?”婉君有些自嘲的说道,“那样不见天日都活过来了,我像是死了一次的人,如今我什么都不会觉得害怕与恐惧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难道你不想回长安去吗?”程峰知道,婉君心中是爱着长风的,如今她已经完全康复,又获得了自由,她完全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更何况长风也是深爱她的。 婉君沉默了,其实在经历那些最黑暗的时光前,她没有想过要回去。 可是,在经历了那些之后,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渴望。 “我要去找桑榆姑姑。” 婉君低低的说道,“在监牢的日子里,没有希望,没有阳光,那样贴近死亡,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好希望自己能够救她。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母亲一日一日逐渐消瘦,逐渐接近死亡,却无能为力。被砒霜毒死的陈大娘,为了我受了伤,可是当我想要帮助她治病时,才发现自己帮不了她,”这些日子,婉君一直自责着,反思着。 她一直回想着秋枫对自己的叮嘱,钟离司药对自己的期盼,那些过往,殷切的叮咛一瞬间让她似乎懂了什么。 “我要习医,”婉君终于一字一句,说出了内心挣扎许久以后的话。 而这句话,也改变了她之后的命运。 程峰眼微楞的望着眼前已经下定决心的婉君,虽然他不清楚婉君这样决定真正的目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心路(一) 婉君在内心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着同样的话,她对程峰亦是同样说道,“我要回去,我要帮助我的父亲母亲洗刷冤屈。” ...... 这些日子,程峰一直在洛阳,帮着婉君寻找桑榆姑姑的下落。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程峰兴冲冲地的对婉君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婉君微楞,正在看书的她疑惑的望着程峰,她这才发现,程峰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程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了兴奋的表情,“找到桑榆前辈了。” 婉君一时兴奋的站了起来,这下该轮到婉君激动了。 婉君一步一步走在蜿蜒的小路之上,这里十多年了,一切都没有变。 前面程峰领着路,婉君在后面慢慢的走着,模糊的记忆不太记得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她却有着这里的印象,她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住过。周围的树木繁盛,虽然已经寒冬,但是四季常青的针叶阔叶郁郁葱葱,像是挡住了侵袭而来的寒气。 终于,在一个别致幽静的竹屋前,程峰停了下来。回过头,对我婉君道,“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 婉君点点头,思忖了片刻之后,踏上了台阶。轻缓的步子,微微推开门,屋内的人似乎正在专心致志的做着事情,望着忽而登门来访的人,微微一怔。 婉君? 桑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婉君,婉君的眼眸中毫不掩饰她的激动与喜悦。 “你是婉君吗?”婉君隐忍着眼中的泪水,强忍着点点头。 桑榆手中的笔不经意间落下,弄花了眼前的宣纸,可是她却毫不在意。 有些匆忙的走到婉君的面前,颤抖的手抚着眼前的人的面颊,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是的她是婉君没有错。 相逢的喜悦,让两个人久久的不言语。[.超多好看小说] 经久,二人相对而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切说来话长,”婉君低声道,“多亏了程峰大哥,我才能再次见到您。之前,我有去过你之前的府邸找过,但是你却不在。我想,您应该是去长安了。 “是啊,”桑榆的眼中噙着泪,手紧紧的握着婉君,生怕一松手她又要不见了。“你出了那样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担心。” “对不起,又让您担心了。”婉君心中十分惶恐不安,桑榆姑姑的年纪也不小了,还要让她为自己来回奔波,如此操心。 “如今,看着你安然无恙,我终于能够安心了。”桑榆道,“怪不得长孙大人让我回洛阳来。” “长孙大人?”婉君略微感到意外,“是他对您说的?” 桑榆摇摇头,“他并没有直言,只是让我尽快回洛阳,这一路上,也是多亏了程峰。只是,他之前一直说要去并州,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也来了洛阳,还会救了你。” “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如今他就在门外。” “快亲他进来,我要好好感谢他。”桑榆很是欣慰的说道。 程峰被请进屋子,桑榆连连道着感激。 婉君也问道,“桑榆姑姑说,当初你要去并州?可是为什么又出现在洛阳?” 程峰淡淡的面色,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胸前的衣襟之内,取出了一根白玉簪。婉君微微楞的望着眼前的白玉簪,那不是...... “我是通过它才知道你在洛阳的。” 婉君见此,顿时心中感慨万千,没有想到它还能失而复得。 “如今物归原主。”程峰没有说,为什么会一直保存着它没有还给婉君,或许那只是他心中小小的自私。但是,当他知道婉君要习医时,便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了。 婉君接过那枚玉簪,如获至宝。本以为不会再寻回来,如今又见到秋枫留给自己的这枚玉簪,真是悲喜交加。 “你的继母还有妹妹,我会帮你关照的,”程峰淡淡的说道,他不知婉君与她们已经分道扬镳。 婉君只是沉默不语,桑榆对婉君道,“还有这个,”她将自己的那枚玉簪拿了出来,“这是桑菁交给我的。她说,这件东西还是属于我。但是,我觉得它是属于你的。” 婉君微征,程峰也鼓舞道,“如今终于完璧归赵。你的心愿也可以遂了。” 婉君眼中含着泪,她终于对桑榆姑姑道,“从前,你不愿教我医术,如今再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 桑榆看着婉君十分坚持的样子,只得点点头。 于是,婉君开始了一段十分漫长的学习时间。 冬去春来,有些树抽出了新芽,一片片新绿的树叶间透过一丝微茫,显得那样灿烂明媚。 之前,在宫廷内学到的东西,都已经深深的藏在了脑海之中。如今,又开始学习纯粹的医术,两者相辅相成,相互补充,倒是给了婉君不少启发。 桑榆将婉君的努力看在眼里,她知道,婉君为何如此努力。但是,她的心中也有隐隐的担忧。其实,她不愿意婉君牵扯进她的母亲还有父亲的案件之中,那件事情并不是独自的一个个体,而是一个巨大的雪球。一不小心,便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可是,婉君的执着与不懈,似乎用行动在暗示她,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 在念完所有的基础医书之后,便要进入实践。于是,桑榆便每日将她的心得体会告诉婉君,以求她能够尽快掌握医术的精髓。 “其实,若说学医,我更加希望,你与桑菁学习。”桑榆忽而说出这一句。 “姑姑,”婉君正在辨别着草药,桑榆望着婉君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医术,并不是用来救人的。” “可是,这些年,您也救了不少人。”婉君有些敬佩的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术业有专攻,”桑榆平静的说道,“这里,不是你的终点。你知道,回宫是你唯一的出路,但是仅凭这样,是没有办法为你的父母平反的。” 婉君微微一愣,“那我要怎么做?” 桑榆低眉道,“你觉得桑菁的医术如何?” “钟离司药的医术自然高明,”婉君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比之我的呢?”桑榆反问道。 婉君听到这样的问题,倒是陷入了两难,她从未将桑榆姑姑与钟离司药比较过。 “一正一邪,是无法比较的。”桑榆道,“这些天,我看到你习医理的过程中,有着一股仁义,这便是我说,你不适合跟我习医的理由。”桑榆虽然以用毒专长,但是她却不希望婉君走上她的老路,用不正当的手段去陷害暗算别人,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答应过公孙夕颜,要好好照顾她的孩子。公孙夕颜死在她的手中,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也因为她的影响而走上绝路。 婉君道,“其实,我那些医理不是与钟离司药学的,而是与我在司膳房的典侍沐秋枫学的,” 桑榆淡淡的看着她,“便是那只雌冰蚕的主人?” 婉君点点头。 “她竟然去边际寻找到了天山雪莲,真是了不起。”桑榆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是在钟离桑菁的口中,也知道了她的事情,心中想象着一个聪明,睿智,果敢,美丽的女子形象。“那么你觉得,她与桑菁的医术,孰高孰低吗?” 听到桑榆姑姑这样问,婉君不知该如何回答,却是桑榆自己回答道。“她的医术却是比桑菁要技高一筹。” 婉君微征,她喏喏的问道,“可是,钟离司药曾是她的师父。” 桑榆摇摇头,“所谓师父或者前辈,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在医术之中,师父的指点固然重要,个人的领悟与修行更加重要。” 桑榆微微顿了顿,“但是,你知道吗?我与桑菁难分伯仲,是因为我的师父与她的师父乃是同宗师兄弟,只是,我们学习的却是不同的医术。” “您的意思是,秋枫的医术之所以如此厉害,是因为她有一个更加厉害的指路明灯?”婉君道。 桑榆点点头。 婉君回想着当初的记忆,似乎秋枫有一次提到过,她的师父是? 桑榆提醒道,“她的师父是孙思邈。” 婉君猛然想起,对,秋枫是这么说的。她微微一怔,来来回回,兜兜转转,这个名字又这样走入了她的生命之中。 “看来,你对他似乎并不陌生。”桑榆平静的望着婉君,婉君只得呢喃的点点头。 那个在她入宫前,便笑称与自己有师徒之缘的人。只是,曾经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样的笑言真的会在多年后的今天实现。 “之前,你与武才人灵魂互换,那是鬼医的弟子的杰作。”桑榆毫不危言耸听的说道,“可是,能够帮助你恢复的人,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他本人。” 婉君怔住了,回想着当日阎立本前辈笑着带着一抹深邃,对自己道,――那个人说你知道会去哪里找他。 “若是想要有更高的境界,就应该去走出一直以来不敢迈出的那一步。”桑榆规劝道,其实此时的她觉得婉君已经走入了一个误区,而她不是能够帮助她解开心病的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心路(二) 婉君似乎明了了桑榆的暗指,可是她真的要那样做吗? “其实,你现在的心中并不是很肯定,”桑榆知道,婉君一向是十分善良的。就算遭受了很多苦痛,但是也没有改变她。但是,此时的她已经走上了人生的岔路口,面对的那些伤痛将她逼向黑暗之渊,若是她不能从中寻找到出路与光明,那么她就会彻底改变。 “我言尽于此,你还是仔细想想吧!”桑榆说完,便将婉君留下,自己独自离开了。 婉君静静的望着眼前一本一本的书籍,泛黄的书籍安静的躺在桌面之上。 或许桑榆姑姑说的没有错,如果要追求更高的境界,就不能闭目塞听,需要走出现在禁锢自己的圈子。或许,能够找到更加广阔的天空。 她若是回宫,需要面对的或许不仅仅是当初害她的那一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会有很长的路途,所以她只有不断的精益求精,才能有一线希望。 婉君缓缓起身,望着窗外缓缓坠落的竹叶,离开这里,去寻他...... 下定决心的婉君不知道,此时,与她有着相似遭遇的人,却在同一时刻,做了与她完全相反的决定。 “你真的决定了?”桑榆看着已经收拾好行装的婉君,虽然她不知道婉君是否能够学有所成,只是走上这条路,她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是的,”婉君平静的回答道,“姑姑,您要保重。” 桑榆深深的看着婉君,虽然心中有些不舍,她只觉得婉君经历了诸多磨难,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却还是要面对这样多的事情。 婉君扭过头,对程峰道,“此去,路途遥远,希望你能够好好照顾扬灵。”婉君说着,宠溺的看了一眼一边很是可爱的扬灵,叮嘱道,“你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扬灵乖巧的点点头。(.无弹窗广告) 程峰有些欣慰但是他却道,“谁说他要离开你了。” 婉君微微一怔,她不明白程峰为何会这样说。 程峰道,“我送你去终南山。” 婉君微惊讶,“这怎么可以?” “这件事情,是我与程峰仔细商量之后,得出的结论。”桑榆劝慰道婉君,“你一个女儿家,一路上多有不便。再加上终南山地形复杂,若是你一个人去,找不到他,你该怎么办?”桑榆提醒婉君道,“有程峰在你身边,我会放心不少的。你就当可怜姑姑,恩?” 桑榆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婉君还能怎么拒绝呢? 只是看着年纪小小的扬灵要跟着她们,有些感到抱歉。 “与其将其看成一种磨难,”程峰轻轻的抚摸着扬灵的头发,看着婉君道,“不如将其视作一种历练。或许,他长大之后,会庆幸,自己比别人经历的更多。” 婉君知道,程峰这句话不只是在说扬灵,更是在说她唐婉君。 或许,经历的磨难不是上天不垂怜,只是它希望你能够经受住考验与历练。 婉君含笑望着冲着自己咯咯直笑的扬灵,也摸摸他的脸蛋,对他道,“跟姐姐和哥哥一起去游山玩水可好?” 扬灵一听到要去游山玩水,立马来了兴致。程峰淡笑着,他很欣赏婉君这样的态度,只要她不觉得苦,他便可以一直守护在她身边,帮助她完成她的希望。 婉君与程峰告别了桑榆,离开了竹屋。 一路上,他们轻装简行,还算顺利。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是一路上的风光确实不错。正值烟花三月,草木丰盛,一路上景色十分宜人,花香蝶舞令人心醉。 大约经过半月的时间,他们终于走到了终南山脚下。 程峰拦住一个樵夫一样的男子,问道,“请问您知道孙思邈前辈住在什么地方吗?” “孙思邈?”樵夫直摇着头。“不知道,不知道!”然后,便挑着柴去往山间的小屋。 “怎么办?”程峰望着远去的人,他住在山脚之下,都没有听说过孙思邈前辈的名字。他们还能去问谁呢? 婉君看见一个从山下下来的妇人,于是走上前去,小心的问道,“大婶,您好,” “你们这是从什么地方来啊?”大婶倒是有些热心,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远道而来。 婉君想了想,道,“我们是从洛阳而来,我们是听闻这山中有个很会治病的大夫,所以慕名而来。” 大婶一听,便知道了,笑着道,“嗨,原来你们是来求医找老神仙的啊!”妇人指着山上的方向道,“他就住在山上西南方向的寺庙之中。” “寺庙?”程峰有些狐疑,刚刚那妇人称之为老神仙的人,应该就是孙思邈前辈吧! 婉君淡笑,对大婶道,“谢谢您了!” “不必。”大婶说着,继续往山下走去。 婉君与程峰对视了一眼,便由程峰背着扬灵,往妇人指着的方向走去。 直到走了几里地,才看见了妇人说的寺庙。其实这不是一个寺庙,而是一个道观。程峰有些大汗淋漓,婉君忙让扬灵从他背上下来,她知道,山路崎岖,很难行走。若不是为了与自己一道走,程峰根本不必那样费事。 “到了,你进去吧!”程峰道,“我带扬灵去安顿一下。” 婉君点点头,于是他们一同走进了道观。刚刚步入道观,便有一股药香扑面而来。婉君只是觉得奇怪,为何这普通的道观之中,竟然会有医药的香气。难道只是因为孙思邈前辈吗? 直到她进入这里,她才发现,道观之中,倒是有很多人。人来人往,倒是不像山中这样清静的地方该有的景象。 “施主,你们找谁?”一个小道童,见有生人来了观中,于是主动上前问道。 婉君微征,程峰先开口道,“我们找孙思邈前辈。” “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小道童十分笃定的说道,“施主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程峰不解,“可是,在山下的时候,有一个农妇说,这山中有一个会治病的老神仙!” “您指的是家师?”小道童似乎听明白了,“家师名讳明慧道人,人称白衣道人。” 婉君请教道,“我们就是要找他,请问,他现在在观中吗?” 小道童摇摇头,“师父不在观众,他住在东南方向的紫竹林中。” 东南方向? 婉君与程峰皆是一愣,因为东南方向与她们所在的西南方向完全是相反的,若是一来一回,走去的话,便会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程峰道,“小师傅,能麻烦你件事吗?” 婉君微微愣了一下,程峰已经对眼前的道童道,“你能帮我照顾一下这个孩子吗?我想陪她去寻找你的师父。” 小道童看了看婉君,点点头。 程峰于是低下头,细心的对扬灵道,“你在这里等着哥哥和姐姐,我们很快回来接你。” 扬灵嘟起了嘴,有些不乐意。 但是程峰道,“你看你也累了,在这里喝些水,然后等着哥哥姐姐,好不好?” 扬灵听着程峰这样说,觉得身子是有些累了。只是,他不愿意与他们离开,便对程峰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不要你背我,我也和你们一样,走过去。” 程峰有些为难的看着婉君,婉君也劝说道,“你还是在这里休息吧!” “是啊,小施主,我们这里有点心还有茶水,你只要在这里等你的哥哥姐姐,回来即可。” 扬灵摇摇头,然后不舍的拉扯着婉君的衣角,其实他不愿意离开的是婉君。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世上了,如今对他好的人有程峰哥哥,还有婉君姐姐。但是他觉得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用生命救下他的婉君,虽然他还小,但是这份恩情的种子已经埋在心中,渐渐滋生。 拗不过坚持的扬灵,他们只得带上他。不过杨灵倒是说话算话,他没有让程峰或者婉君抱他,而是一个人紧紧的跟在程峰身边。可是,他们发现,这山脉之上,竟然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与东南方相连,于是他们便沿着那条小道,以求能够找到孙思邈前辈。 知道三人大汗淋漓,经过重重曲折,终于走到了小道的尽头。他们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如此的世外桃源。 紫竹林,果真名副其实。 清新优雅的竹香,飘逸的竹叶,分散着迷人的美丽。 程峰想要上前,倒是婉君眼尖,阻止了他。 “想必他在午睡,”婉君淡淡的说道,“我在这里等他。” 程峰觉得婉君说的有道理,点点头。 于是他带着扬灵坐在一边休息,清风徐来,倒是让她们忘却了不少沿途的疲累。长风与扬灵依靠着紫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只是,此时的婉君却是心中装着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坐下来休息片刻。 不知站在竹屋前,来回踏了多少步子,她只觉得心中很是烦乱。 许久,她正在思忖着什么,忽而听到有门打开的声音。 她猛然回过头,看见了一路上都在心念着,想要见到的人。 第三百二十九章 拜师习医(一) 婉君至今都记得,那一日,孙思邈见了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已经站了四个时辰了,进来坐会儿吧!” 随即,孙思邈只是淡淡的转身,步入了竹屋之内。 程峰听到了声音,微微睁开眼。婉君微微吃惊,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屋外,只是为了考验自己吗?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来,一如他7年前便知道,他与自己有师徒之缘? 程峰有些迷糊的问道,“怎么了?” 婉君只是面色平淡,道,“可以进去了。” 程峰望着有些暗淡的屋子,道,“还是你进去吧!你与他单独聊聊吧!” 婉君想想,点点头。于是她独自走进了竹屋。 才步入屋内,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这是普洱茶的味道。 婉君步入屋内,发现这里所有的陈设都是由竹子制成的。包括他的桌子,凳子,还有床榻。包括墙上的装饰都是竹子,被子,茶具,婉君有些吃惊。 孙思邈只是淡淡一笑,“怎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腿还没有累吗?” 婉君对孙思邈道,“你知道我要来?” 孙思邈没有直接回答婉君的问题,只是帮她倒了一杯普洱茶,“先喝杯茶吧!” 婉君迟疑了片刻,便坐了下来。细细嗅了一番,香味十分纯正,轻啄了一口,茶香四溢。 顿时,她的胃中暖暖的,心情也开阔了不少。她从不知道,茶还有这样的功效。 “我不是7年前就与你说过,我们有缘吗?”孙思邈静静的望着婉君,“现在,你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婉君似乎料到他会这样问一般,毫不犹豫的说道,“不后悔。”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他似乎完全没有对她的答案感到吃惊,只是淡淡的喝了一杯茶。 婉君道,“山脚下的农妇,道观的道童,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对吗?” 孙思邈只是淡然的表情,白花花的眉毛,却衬得人精神矍铄。他只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婉君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孙思邈,却装作不知道她要来的目的。这怎么可能? 这样,便只有一个理由来解释。 婉君下定决心道,“请您教我医术。” 苏思邈一笑,“七年前,你有家人,理想的牵绊,七年后,你失去所有,却走上了曾经不愿意走的路,你会后悔吗?” “不会,”婉君说的十分笃定,因为她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去完成。 孙思邈看着婉君的双目吗,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一丝戾气。看来,她还需要接受一些磨练。曾经,暗中帮她习微雕与书画,都是为了今日做准备。如今,她终于要走上她宿命的道路,可是却有些剑走偏锋,放错了她的心态。 孙思邈点点头,“命中注定,你我有师徒之缘。可是,你能不能学成,就要靠你的天赋与领悟能力了。” 婉君点点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学习医术。” “我有三个条件。”孙思邈道。 婉君微楞,“条件?” 孙思邈点点头,“你必须答应我这三个条件,我才教你医术。” 婉君狐疑的望着他,只听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第一,你若是想向我学习医术,便得按照我的方式来,听从我的命令。” “这是自然。”婉君毫不犹豫的说道。 孙思邈又道,“第二,若是你将来要离开这里,”孙思邈淡淡的说了一句,微微顿道,婉君微微有些吃惊,他竟然知道,自己另有打算。“到那时,你便不准提及我的名字,也不能告诉别人,我是你的师父。[.超多好看小说]” “这,”婉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而孙思邈紧紧的盯着她,“第三个要求,我日后再说。但是,你若是违背我的三个要求,便是你我缘尽之时,我也不会再教你任何东西。” 婉君咬着牙,终于点点头。 至于第三个条件无论是什么,应该都不会比第二个还要苛刻。 孙思邈道,“从现在开始,你要忘记之前所有学过看过的东西,从零开始。” “可是,那些东西都是有帮助的啊!”婉君有些意外,前辈怎么能让她抛却这些年的积累与经验,那些正是她最最宝贵的东西。若是将她们全部忘记,岂不是她这些年都白活了。 孙思邈道,“你忘了我刚刚说的要求吗?” 婉君听他如此说,虽然心中有些踌躇,但是她终究点点头。她既然选择了拜他为师,便要百分之一百相信他,只有这样,她才有希望重返宫廷。 孙思邈对她道,“从明日开始,你按照我给你的图去山中寻找我要你找的草药。” 婉君点点头,寻找草药倒不是什么难事,对于经常辨认蔬菜的她来说,在辨别草药之上,有很多优势。再加上,之前桑榆姑姑也给她认过不少草药,想必会很有助益。 孙思邈从婉君的眼神中,看出了她似乎存着侥幸心理。但是他只是在心中暗笑,等到明日,她就会后悔这样自作聪明。他让她忘记曾经所学的,并不是想要剥夺她的记忆与珍藏的经历,只是她不想闭目塞听,因为所谓的经验而犯下严重的错误。 “现在,你可以去门外,将与你同行的男子叫进来了。” 婉君微微一怔,他为什么要见程峰? 可是,婉君虽然狐疑着,但是还是遵从了孙思邈的话。 她走到门外,程峰很是关心婉君的状况,“怎么样,他答应你的请求了吗?” 婉君点点头,只是她用有些异样的神色对程峰道,“他想见你。” 程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的讶异,只是她不知道程峰为什么会那样惊讶。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步入竹屋内。缓缓阖上门,程峰凝视着眼前的人,恭敬的喊了一声,“师伯。” “你倒是认得我,”孙思邈淡然的说道,“白剑的弟子果然有他当年的风采。” 程峰却没有说什么,孙思邈对他道,“坐吧!” 程峰听从师伯的话,坐了下来。 孙思邈看着星眉如剑的程峰,有些叹息的说道,“你喜欢她?” 程峰微微错愕,前辈一直住在深山之中,也没有与他们见过。怎会知道自己的心思?他自知觉得他并没有显露什么蛛丝马迹。 孙思邈见他不回答,也不逼迫他,只是道,“你的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她......“虽然,你很有善缘,但是你命中无子。” 程峰微微一愣,孙思邈有些惋惜,“这句话,我二十多年前就对你的师父说过,只是他不信。”孙思邈看着陈锋,觉得实在有些叹然,但是命运就是命运。“可是,你却有半子。” 半子? 程峰不解,“师伯,此话是何意?” 孙思邈起身走到窗边,程峰便跟着他,走到他的身后。 他忽而一惊,看见窗外正与婉君玩的开心的扬灵。 “您指的是他?” 孙思邈道,“我看那小孩眉眼之间灵气逼人,将来必成栋梁之才。” “可是,他......”程峰不解,他与他怎么会有父子之缘? “宝剑锋从磨砺出,”孙思邈面色淡然,“从现在开始,你便可以教他读书写字。” 程峰远远的望着嬉笑着的扬灵,只听孙思邈道,“他不远千里,与你们来到这里,可见他是一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因为婉君对他的恩情,”孙思邈顿了顿,缓缓道,“或许未来,他可以代替你成为她的守护神。” 未来,他可以代替你成为她的守护神。 “您的意思是,我是注定守护她的,是吗?”程峰有些呢喃,原来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让他们有着那么多的经历,洛阳的初次相遇,便是他帮助婉君拿回了被偷走的钱袋。之后的种种,他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或许连他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掩藏在心底的感情,早就从爱转换成了另外一种情感。或许是亲情,或许是使命,又或者说是本能。 孙思邈没有回答,他只是远远的望着那个可爱的孩子,他是未来的将才。或许,正是因为婉君的命途多舛,上天才会安排那么多人在她身边守护她。 只是,未来,她的路还很难走。 当程峰从屋内出来时,婉君很想知道,他与孙思邈前辈说了什么。可是程峰只是淡淡的说,“他只是交代,你需要在这里好好习医。希望,我们不要打扰你。” 婉君听后,觉得有些惋惜。 程峰对婉君道,“如今,已经将你安全送到这里,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我在洛阳还有公务,今日,我会与扬灵在道观之内休息一晚,待到整顿完成,我们便启程回洛阳了。” 婉君有些不舍,虽然如此,她知道那样是对扬灵的成长最好的。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程峰看了一眼正冲着自己笑的孩子,也不禁微微一笑。 婉君从没有发现,程峰笑的这样自然,这样无拘无束。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好扬灵,比自己待他更好。 第三百三十章 拜师习医(二) 第二日清晨,婉君便拿着孙思邈给她的图片,去山中寻找他所要的草药。(.) 山中环境复杂,气候多变,经过一番波折,她终于找到了孙思邈让她找到的草药。尽管很累,但是她找了,便觉得一切苦累都是值得的。 将找到的三种草药放在孙思邈的面前,孙思邈只是淡淡扫视了一眼,便拿起一株暗红色球形的花株,问道,“这是什么?” 婉君略带自信的说道,“这是蒲公英,”其实,她在想要寻找蒲公英时,便觉得有些为难,这深山之中,或许很难找到蒲公英也说不定。只是,她在崖便见到这株红红的蒲公英时,她便觉得很是惊讶。但是,她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它本来的形状,将其带回了紫竹林。 孙思邈淡淡的放了下来被婉君称之为蒲公英的花株,道,“这是伤寒草。” 婉君微微有些诧异,看着眼前与蒲公英相同样子的植物,怎么,这不是蒲公英? “虽然它与蒲公英的形状极为相似,花株有一根主经,叶片从主茎上长开。花开之前顶端粉紫色,后变成暗赤红色。球形花絮,直径略粗,高约一尺。” 孙思邈说着,又拿起了伤寒草旁边的一株绿色的植物,道,“这是水线草,但是我的画上,所作的是白蛇花草。”孙思邈话语平淡无奇,可是婉君顿时觉得很受打击。白蛇花草,她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这是鸢尾,这是花蝴蝶。”孙思邈一眼便认出了婉君找回的植物,而婉君越听越觉得有些心沉沉的,因为她找回的植物与他让她去找的,没有相同的。 孙思邈似是早有先知,对着婉君道,“还记得昨日我与你说过什么吗?” 婉君有些抱歉,低着头望着孙思邈,不置可否。(.) 他平静的说道,指着桌上的植物,“这就是你过去学到的东西,我让你放下,你却没有。” 听到孙思邈这句话,婉君顿时有些惊觉。他昨天说,她最好忘记曾经学过的东西。 她微楞的望着眼前自己经过千辛万苦找到的草药,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自作聪明。她没有真正将孙前辈的叮咛记在心中,所以才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你现在就好像是我眼前的这杯茶,你心中已经被很多事情填满了,”孙思邈一阵见血的说道,“可是,你又想要学习到新的东西,可是,如今这样满满的杯子,根本不可能再让你接受更多的东西。”婉君细细品味着孙思邈这句话,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见过去学到的东西全部忘记,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接受更多的新鲜知识,才能让她自己脱胎换骨。 “对不起,我错了。”婉君觉得十分抱歉,低下了头。她这样急于求成,或许只会适得其反。她需要重新审视自己...... “你去好好想想吧!”孙思邈并未显得十分生气,“若是你不能按照我说的去做,或是做不到我说的,你便可以下山去了。” 婉君听到这句话,心中有些隐隐受到打击的感觉。没有感觉的从竹屋中退了出来,坐在屋前的石凳之上。 她心中一阵失落,这样的感觉有多久没有有过了?自从那个人走后,再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番话。 婉君忽而想到,原来秋枫竟然与孙思邈前辈教学的方式有些相似。或许,曾经,他便是这样教导她的。不,或许比这个还要严厉。 只是,此时,她觉得有些被压力压着喘不过气来。她不能下山去,因为她要重返宫廷,必须要学的精湛的医术。不然,回去只会给自己或者一直关心她的人带去灭顶之灾。 既然眼前只有一条路,她只能重新拾起信心,咬牙走下去。 婉君振作了精神,她相信没有什么能够难住她的,既然当初她能够学习膳食料理,如今她也同样可以从头开始学习医术。 从那之后,婉君便抱着从头开始学习的态度,向孙思邈请教。 不知不觉,经历了暑夏,到了秋天。 婉君每日寻找各种草药,不知不觉间,已经认识了大多数的草药。不用孙思邈多说,她便是很主动的在学习所有的草药习性。似乎因为于膳食料理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她觉得记忆起来十分容易,加上她喜欢分析整理学到的知识,这对于她习医有着很大的帮助。 孙思邈眼见着婉君刻苦用功的样子,他觉得那似乎并不是好事。或许她不是抱着急于求成的态度,但是她那般强韧的动力,并不是出于好的动机。看来,他还是有必要帮助她改变如今的想法与态度。 “您找我有事吗?”婉君有些好奇,孙思邈前辈从来不会在空余的时间找她谈话。 孙思邈道,“已经过了几个月了,你认识草药的本领,应该也差不多了。” “学无止境,我会更加努力的。”婉君只是淡淡的这样说道,孙思邈就是这样觉得的。因为他感觉不到婉君学习医术的热情,这与她对待膳食料理,是完全不同的。 “今日,你随我去道观。”孙思邈一定要让她见识一番人间的疾苦,那样她才能够产生悲悯之心,才能对她将要从事的事情产生不同于她现在的心理。 婉君虽然心中狐疑着,但是她还是帮助孙思邈拿着施诊的工具,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往道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孙思邈都没有对婉君说过,他要教她什么东西。 正走在林间小路之上,忽而走在前面的孙思邈停了下来,婉君差点撞上了他,不知是因为狭窄的道路,还是孙思邈停下的太突然,又或者是因为婉君正在想着别的事情。 总之,当婉君意识到的时候,孙思邈前辈忽而往林中走去。婉君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说要去道观吗?可是,又为什么要往深林之中走去?这山中毒虫野兽也是有的,若是出了意外,恐怕都来不及呼救。但是,她却是毫不犹豫的跟在了孙思邈的后面。 她惊奇的发现,几百米远处,躲在碧绿的草丛间,有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婉君微微的愣着看着孙思邈熟练的帮助那只小狐狸处理好它的伤口,然后将袖中的一枚药丸,从狐狸的嘴巴中灌了下去。孙思邈桎梏着小狐狸的腿部,本来还在流血的腿上,被孙思邈那样一处理,便不再淌血。他放开小狐狸,婉君惊讶的看着小狐狸慢慢的走了起来,而且它的腿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 婉君看的一愣一愣的,孙思邈笑着对小狐狸道,“走吧!” 小狐狸似是感恩的看着它们,然后提溜提溜的走开了,往林间深处走去。 “您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只受伤的小狐狸的?”婉君好奇的问道,这里距离刚刚的路口还很远,他是怎么注意到,或者发现这里有一只小狐狸的。 孙思邈没有具体解释什么,只是不知冷热的说了一句,“心中清明,才会看得远。” 话毕,他带着婉君原路折回了刚刚的路上。 婉君不解,她跟在走的略微有些快的孙思邈身后。往道观的方向继续走去。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刚刚经过的路旁有一根被人为折断的树木,那样锋利的树尖旁有一点点血迹。那样的血迹还是鲜红的,说明有人或者动物受伤了,而且就在那附近。 许久,终于回到了道观。 婉君只觉得,她似乎很久没有来到这个地方了。她还记得,自己刚来时,见到这里的情景。那时,她便猜出,这里应该是孙思邈为他人治病的场所。这山中,也只有这里,能够收容很多从外面慕名而来的病患。 婉君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便有一名道童走到他们的跟前,然后对着孙思邈道,“师父。” “师父?”婉君略微错愕的反问道。 小道童点点头,只是孙思邈没有在意。而是半开玩笑道,“你终于开口叫了我一声师父啊!” 婉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孙思邈只是觉得她不好意思的样子有些好笑。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或许是她不愿意承认,早在7年前,孙思邈便看穿了她们有师徒之缘这件事,或许她会觉得很神奇,但是毕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跟随着孙思邈步入道观之内,她才发现这里早就被改造了。每间厢房之中,似乎都住着些病患,而后面的厢房是给过路的行人与病患的家人住的。 随着孙思邈步入一间较大的厢房,宽阔的地方,里面有不少张床。上面都躺着病患,婉君走近了才发现,他们的面色都不一样,而且他们的病症似乎有同有不同。 孙思邈开口道,“这些被安排在同一厢房之中的病患,是因为他们的病症相似病原不同,又或者是因为病原相同,病症不同。” 婉君细心的一字一句记着孙思邈的话,一面默默的点点头。然后在心中重复着他刚刚说的话语,以求自己能够记牢。 第三百三十一章 拜师习医(三) 孙思邈指着周围的病患道,“从今日起,你便每日观察他们的病症,体温,观察他们的作息,然后将你观察到的不同于相同之处全部做了习医札记给我看,到时候我会向你详细解释,每一种病症的不同点,以及治疗方法。” 婉君点点头,然后便听孙思邈对小道童道,“你随我去看那边的病患,这里便交给她吧!”孙思邈指着婉君道。 “可是师傅,她行吗?”小道童有些怀疑的说道,他都来了多少年了,可是将这些症状不同的病人交给一个刚刚习医的人,简直是太冒险了。 婉君心中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孙思邈的眼神,似乎也在告诉她,或许她搞不定。 好在,他只是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直接说出她不行的话。只是淡淡的说,“人总有第一次,这么简单的病症,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说完,孙思邈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婉君微征的站在原地,看着周围行色各异的人。想着刚刚孙思邈意味深长的话语,她更加要给自己鼓气。她一定可以的...... 想到这里,她走到一个面色铁红的男子面前。拿出了手中的札记,认真细致的记录起来。 或许,学习的日子是枯燥乏味的,因为每天做的事情似乎有些机械。可是,她却又感到有些疲累,因为她每天都要接触到比昨天更多的知识,而且需要牢牢的记住。 孙思邈每次都会给她更多的书,然后不容分说,便对她说,让她记住上面所有的内容。没五天,他都要拷问她上面的东西。于是,婉君白日里需要在各个厢房观察记录每个病患的病症及作息,晚上她还得整理札记,并研读每日需要学习的新的书籍知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天。山中的冬日似乎比想象的更加寒冷厚重的门帘更本挡不住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而厢房内火热红红的炭火,才让人感到温暖一些。 住在山中的病患,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似乎与婉君也熟络了起来。不过,或许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大家走知道,她是孙思邈前辈的女徒弟。或许,有些人顽疾缠身,却一直没有治愈,便留了下来。 而有些人,则是自愿留下帮助孙思邈照顾病患的。或许,他们曾经也是身患顽疾,因为他的医术,所以才会治愈。 “老神仙真是好人哪!”这句话是最常在婉君耳边响起的话,只是她从未将其听进心中,她不得不承认孙思邈的医术乃是一流。但是,置于他是不是一个好人,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当初皇后怀孕,其体质根本是不宜怀孕的。但是,孙思邈虽然为其症出了病症,但是却未尽力,帮助她度过难关。这是婉君第一个不理解的地方。第二个便是他为什么在帮助自己之后却一直不肯露面,硬是让她来寻他。对于他的种种不合常理的作为,她实在很好奇也不解。 “师妹,”忽然,从门外匆匆走进来的道童,叫着婉君道。 婉君也习惯了,虽然眼前的人不见得比自己年长,但是她确实是人家的师妹。 “何事?”婉君知道,或许又有病患有病症了,孙思邈要求她,只要有什么状况,都需要去旁边待命。因此,她才能现场学习到经验与本领。 “刚刚又来了一位病患,”道童气喘吁吁的说道,“师父让你去记录一下他的病症,然后去告诉他。” “他让你这样跟我说?”婉君不解,新来了病患,难道他作为医者,不需要亲自去确认吗?他却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还让自己去记录病症? “恩!”道童连连点头,“是啊,师父每天这个时辰都要练字,所以不能分身。(.无弹窗广告)” 婉君顿时心中觉得有些不悦,但是还是点头同意了。她收拾了东西,往新的病患的厢房走去。 当她看见病患的情况时,很是同情,那个人的腿部受了很严重的伤,而且没有做过处理。或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没有腐烂,但是却是鲜血直流。婉君顿时脑海中闪过,监牢中那个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人的样子。 她浑身觉得有些发抖,看着眼前的人痛苦的呻吟。她心中觉得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揪住了,可是此时孙思邈竟然还在悠闲的练字。她有些忍不住,于是对帮忙打下手的阿红道,“你先去准备些热水,帮他擦擦脸。我去去就回。” “恩恩。”阿红连连点头,要知道,眼前的人的情状恐怕每个人看了都要觉得同情害怕。 婉君一把掀起厚重的帘子,往雪地中走去。 山中本就寒冷,许是下了雪的缘故,路有些难走。 婉君忽而见到正从一间屋子中出来的孙思邈还有道童,她远远的看着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 经过她身边时,婉君只是微微一愣,就见他往刚刚那个病患的厢房中走去。 道童师哥留在了门外,婉君好奇着走上前,狐疑的问道,“刚刚,你与师父说了什么?” 道童犹豫了一番,还是对婉君道,“是这样的,师父有一项规矩,那便是每月只接受一位患者。刚刚那位病患已经是这个月送来的了,所以......”道童有些迟疑,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婉君问道。 “门口,还有一位病患。”道童半晌只得说出实情,婉君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他不是被称为老神仙吗?既然他能够为人治病,为什么不帮人帮到底,还要立下每月只救一人的规矩?”婉君有些微怒,她明了了,刚刚肯定是孙思邈前辈道,他不愿再接受一位病患。 想到这里,婉君便起身,往刚刚腿部受伤的那个病患的屋子走去。 刚刚进屋子,便觉得鼻子间有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孙思邈回过头,眉眼间有些愠怒,“不是说过,不准旁人进来?” “对,对不起,师父。”小道童姗姗来迟,他倒是忘了师父的叮嘱。 不过,到底是忘记了,还是故意没有说。这还有待考证...... “山门之外还有一位病患。”婉君道,只是她见孙思邈正忙着,没有回答她的话。 半晌,孙思邈道,“我刚刚已经说了,不要站在这里,出去。” 婉君知道,孙思邈似乎下定了决心,可是她不能袖手旁边这件事。 望着有些赌气走出门的婉君,道童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忙走到自己的师父身边,对师父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了,你还是去外面好好看着她吧!”孙思邈淡淡的说道,“等我处理好手中的事情,便出去找你。” 小道童点点头,于是默默退出了屋子。 婉君有些不甘心,她等在屋子门口,如今孙思邈在帮助那名病患接假腿,想必这样的手术肯定需要集中很大的注意力。虽然刚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扰了他,但是婉君后来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后悔。 不知过了多久,孙思邈才从屋内走了出来,刚出来,便见到婉君站在门口。 还未待他开口,婉君便道,“为什么不救门口的人?” “这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孙思邈淡淡的说道。 “可是,你不是号称仁医吗?”婉君道,“既然你心肠那么好,为什么不能救他?还要定下每月只救一人的规矩?” 孙思邈沉着脸,没有回答,只是略微冷淡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这些话,总之,我不会去听别人的教唆。若是你有本事,又或者你想救门外的人,你可以去!我不拦着你!”孙思邈说完,便往另外一名病患的居处走去。 婉君觉得自己似乎被反将了一句,本来祈求他能够大发善心,救了门外的可怜人。只是,她却没有想到,他让自己去救。可是,她不过学医不到半年,她有多少能力,她自己还是清楚的。来这里的病患,不是疑难杂症,就是多年不愈,她算什么?怎么能够去救外面的人...... 可是,若是她不救。 婉君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门外。她望着靠在门边,奄奄一息的男子,顿时心中的同情之感,便立刻涌了上来。 婉君走过去,拍拍他的脸颊,问道,“你,你没事吧!” “救,”忽而,眼前似乎没了只觉得男子,手轻轻的抬了起来,缓缓的吐出,“救我......” 婉君实在有些狠不下心,可是她又怎么救得了眼前的人。 远处,一直观看着婉君神情的小道童,面色有些沉静。看着婉君伤心的样子,他似乎还有些庆幸,亦或是开心之资。 许久,婉君终于下定决心,豁出去了。 她忙对身后装作没有看见的小道童,道,“快来帮帮我!” 小道童听到了婉君的呼唤,忙奔向雪地,跑到婉君身边。 “快帮我抬到里面去。”婉君道。 “可是,师父说,”小道童还想用师父来压婉君,却被婉君道,“我救,我救还不行吗?” 此言一出,小道童心中不禁有些唏嘘,暗笑道:你救?我倒看看,你要怎么救...... 第三百三十二章 拜师习医(四) 小道童帮着婉君将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抬入了厢房之内,然后又叫来了阿红帮忙,阿红看着已经没了气的人,有些紧张,“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婉君听她这样说,心中也有些后怕,用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心中放心了些下来,对她道,“没事儿,应该只是昏迷了过去。” 阿红听到婉君的话语,才稍稍放了心,还用手抚了抚刚刚受怕的心。 婉君对阿红道,“你先去端些热水来,他需要先暖和一下。” 阿红点点头,确实,这个人之所以会晕过去,应该是快要冻僵了。再加上道长不愿意收留他,所以才会在门外耽搁了许久。 婉君看着他有些苍白的面色,趁着阿红去端热水的功夫,帮他检查了一番。她用拇指与食指轻轻拨开他紧闭的双眼,看着他的眼珠往上翻,而后又帮他检查了一番耳口鼻,正想为其诊脉之时,阿红莽莽撞撞的差点跌了进来。幸好婉君眼疾手快,忙扶住了她。 “吓死我了!”阿红忙道,看着有些被弄湿的衣服,觉得有些运气不好,直抱怨着。 “你怎么那么不当心。”婉君倒也不是责备的语气,只是阿红平日里做事便有些迷迷糊糊,又有些大意。如今她是第一次帮助病人诊脉,自然是比平日里要紧张一些,又遇上身边的人给她更多的压力,心情便有些急躁。 “这外面的地太滑了,我得让南师兄去把地上的雪给铲掉。”阿红直直的说道。她口中的男师兄便是小道童,阿红一直叫他南师兄,是因为她觉得他人长得不错,而且待人温和,所以有些喜欢他。 婉君看着外面已经结冻的地面,心想着,明日的天气只怕会比今天更加糟糕。 婉君对阿红道,“你还是去烤烤火,免得一会儿着凉了。”婉君便开始帮助刚刚被抬进来的病患擦拭面颊,和手。 但是,有些事情她倒是不方便做,阿红倒是眼疾手快,又或者是她想找个机会与她的南师兄去搭讪,不殆婉君开口,她便兴冲冲地的说道,“我去找南师兄来帮忙。”话毕,便掀开厚重的帘子,跑的飞快的。婉君只是无奈的笑笑,这下怎么没有因为地上结冻的冰块而滑倒?想必,她肯定又是想偷懒...... 此时,腿部受伤的男子的脚上已经被绑上了厚厚的纱布,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小道童才松了一口气,对孙思邈道,“师父您去休息一会儿吧!” 孙思邈望着男子被包扎好的腿部,对他叮嘱道,“要特别注意他今晚的情况,若是发烧了,你知道要怎么做的。” 小道童点点头,“是,师父。” 孙思邈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了什么,对他道,“她真的将那个人带进了道观?” 小道童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还是他帮的忙呢! 孙思邈陷入了沉思,或许每个人都会改变,而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或许这件事便是一个十分好的契机,这样可以让她改变当初的心态也说不定。 “师父,您为什么要让师妹去救治那位病患?”小道童有些不解的问道。 孙思邈只是平淡的说道,“她还需要历练,”孙思邈对他叮嘱道,“若是她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供给她。只是,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小道童点点头,“可是,这样一来,师父在她心中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了。” “你要记住,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就像你说的好与坏,也没有绝对的。”孙思邈说着,便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考验婉君的方法。 小道童虚心的向师父学习着,连连点头,像是又收获了一句至理名言一般。 顿时,厚重的帘子中猛灌入一股冷空气,孙思邈知道,肯定又是阿红那个莽撞的丫头。 “我不是叮嘱过你多少遍了?”孙思邈有些愠怒,因为此时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很是虚弱,他刚刚的治疗过程失血过多,如今正是危险万分的时候。若是因为一个无知的人莽撞冲进来,让他病情加重,岂不是很冤枉? “对,对不起。”阿红没有想到,道长师父竟然会在屋内,她还只当是南师兄在呢!可是,眼看着没有办法解释,只得冲着南师兄眨眨眼。因为她知道,师父不愿意接受婉君带进来的那名病患,因而当着师父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暗的给她的南师兄使眼色。 楚南见阿红这般,只得面露出些难色,看了一眼孙思邈,他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于是楚南才随着阿红走出了屋子,刚到屋外,便觉得迎面而来一股寒气,吹得人喉咙口冷飕飕的。 一边搓着手,一面跺着脚,可是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看着有些狐疑的楚南,阿红竟然忘了她来不是看美男,而是来说正事的。 “你找我什么事儿?”楚南倒是清醒,或许因为屋外寒冷的天气,或许是因为,师父的暗示。 “啊,哦,”阿红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忙道,“对了,我们那间屋子门口都结上冰了,行人很难走,需要把它清理掉。” “这种事情,你找阿才他们也可以啊!”楚南有些唏嘘,这里那么多可以帮忙的人,干嘛特地来找他?要知道,他的事情可比阿红这些帮忙的医女多得多。 阿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不想就此放弃,忽而脑子像是开窍了一般,连点着头,“不不不,还有一件事儿!” “你快些说吧,没看见里面的病患很严重吗?”楚南一声白衣,在冰天雪地之中,显得越发冷清。 阿红挤着眼,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婉君说想请你帮个忙!”其实,她也不愿意全部说出来,或许是想拖住时间,或许是觉得难以启齿,总之,她想多看一会儿她的南师兄。 楚南见她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只得抬脚往婉君的那个屋子走去,左右不过十几步,总抵得过在这里不断的听着阿红说些没有用的话。 阿红见楚南师兄有些不耐烦的离开了,只得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可是口中说的话也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掀开笨重的帘子,看着刚刚做完什么的楚南,“听说,你有事情找我?” 婉君平淡的望着病患的面庞,道。“他刚刚受过严寒的侵袭,我想你帮他擦拭一下身子,顺便告诉我一些有关他的生命体征。” 楚南微楞,原来她竟然想的这么全面,点点头。 他接过婉君手中的帕子,婉君想出去,却见到了冲进来的阿红,便对她道,“还是出去吧!这里不太适合你待。” “不行,我要陪着南师兄,”阿红有些固执,婉君只是一笑,随即走出了屋子,楚南似乎没有心情理会有些无厘头的阿红,于是开始帮助他宽衣。阿红一见这样的情形,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然后扭头便跑出了屋子。 楚南余光瞥见了阿红的举动,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刚刚还逞强说要留在屋内的人怎么转脸就跑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楚南叫婉君进来。 婉君缓缓步入屋子,只听楚南对她到,“他的身上有些青斑,而他的体型属于瘦弱型,他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肉,可以说是瘦骨嶙峋。” 婉君细细的想着他所述说的病症,一面点点头。 “他面色苍白,或许不是因为受冻了的缘故。”楚南指出这一点,道,“你看,他的面色一直都是这样,没有改变。”婉君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或许就是他生病之后的样子。 “谢谢你,”婉君听楚南诉说晚病患的病症之后,感谢的说道。 “没什么,”楚南只是淡然一笑,“师父对这件事情保持中立态度,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婉君点点头,“我也可以想见,就算我有什么问题要请教他,他应该也不会告诉我吧!”婉君觉得有些失落。 “你若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若是知道,肯定会帮你的,”楚南淡淡的说道,婉君点点头。话音未落,又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声音,“南师兄真是好人,不惜违抗师父的命令,”阿红满脸笑意,正大光明的步入了屋子,刚刚的事情似乎没有在她心中造成阴影。 楚南见到阿红,便道,“你要好好帮助她。”阿红一怔,虽然这个要求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只要是她南师兄的话,她肯定都会去照做。于是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楚南走后,婉君静静的沉了下来,她细细的观察着眼前的人。在心中回想着,所习医书之中与其对应的症状,他到底是哪种病,要用怎样的药方才能够治疗呢? 孙思邈见过这位病患,却不愿意救治,可是自己要救他,却有些无从下手,还真是左右为难。 看着眼前在睡梦中还有些喃喃自语额角流着汗的人,他似乎睡得很浅,而且心率跳动的有些不规整,因此症状,婉君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三十三章 试探(一) 婉君细细观察了他一整晚的反应及状况,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眼前的人乃是心悸的症状。[.超多好看小说] 待到第二日,那人醒来之时,婉君细细的问道,“您是不是有心悸的症状?” 男子缓缓地点点头,婉君舒了一口气,看来她一直观察的症状都是对的。 “你一直失眠多梦,对吗?”婉君见他点点头,又问道,“你的家族中有没有什么遗传病史?” 男子微忖,摇摇头,意思是没有。 婉君点点头,“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我会给你开一剂药方。” 男子拧着眉,缓缓开口道,“你给我开药方?” 婉君见男子的反应有些奇怪,“对啊,有何疑惑吗?” 男子摇摇头,对婉君道,“我要见白衣道人,”婉君微鄂,孙思邈根本不愿意救治他,怎么会愿意见他? “你有什么话,与我说也是一样的。”婉君觉得有些为难,便安慰道,“我一定会负责将你的病治好的。” “胡说!”男子听到婉君这样说,立时激动了起来,一句话出口,连忙咳嗽了起来。婉君见状,有些惊慌,在外面刚想进来的阿红也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声音,忙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红不解的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婉君也在疑惑,本来醒来是,没什么反应的他不知听了什么话,便开始这样激动。 “快点找白衣道人来,”男子愠怒的呵斥道,“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医女,凭什么帮助我诊脉。还开药方?”男子鄙夷的说道,看着眼前两个女子,顿时心中有些不悦,便道,“你们快出去,我不要你给我治病!” 男子说着,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弹窗广告)可是此时他身子的状况根本不允许他起身。 或许因为他们争执的声音太大,以至于招来了楚南。楚南不知为何,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之前师父便说过,纵使婉君想治病,未必有些人会肯给她治病。如今,不正是应验了吗? 楚南有些局促的走到男子面前,低声问道,“施主,您有什么事情吗?” “你又是何人?”男子有些厉声问道,想到昨日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医女诊过脉,他便觉得像是损失了什么似的。尽管如今他已经病得很重,但是还是保持着最后的底线。 “我乃是白衣道人的弟子。”楚南平静的说道,男子一听,顿时换了一个比较恭敬的姿势,做了个揖。缓缓道,“原来是小师傅。”楚南回了一个礼,试探的问道,“不知您刚刚为何要与她发生争执?” 男子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只是含糊的说道,“我不要她给我治病。” 楚南心中知晓,恐怕他是嫌弃婉君的身份吧!可是他并不知道,婉君并不是官婢出生,只是所有的医女都会不自觉地被冠上这样的名号。 楚南缓缓解释道,“那么阁下可以离开道观。” 男子一听,顿时有些微征,而婉君与阿红也是一愣。阿红想着,敬爱的南师兄怎么今日说出的话,与往日有些不同。 “可是,”婉君想要帮助他说话,纵然刚刚他对自己的态度有那么恶劣,她还是希望能够帮助他治好身体上的疾病。 “家师已经言明,不会帮助您治病。”楚南直白的说道,“昨日,若不是这位女子,恐怕你已经死在了道观之外。” 楚南故意将昨日的情况说的有些严重,事实上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眼前的情况,需要夸大一些。 男子微征,虽然那个女子救了他,但是也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一个医女的处方。 楚南并没有阐明,眼前的人也是白衣道人的弟子,那是因为他不太喜欢这样的门第观念。如果他太过重视门第,那么他便只有赔上自己的生命了,否则,或许会是不一样的结局呢? “没有问题的话,你便可以收拾行装,离开道观了。”楚南平静的说道,然后略微一颔首,便离开了屋子。只留下有些尴尬的三个人,男子真的起身,准备离开。但是却被婉君拦住了...... 屋外,透过一丝缝隙观察着这一切的楚南,见到婉君的姿态,便放心了。想着,或许师父听到这样的情景,会觉得有些欣慰吧! “难道门第观念,比您的生命还要重要吗?”婉君淡然的问道,为什么世人都看不起官婢或是官奴?难道他们不是人吗?为什么要刻意的贬低践踏他们的自尊...... 男子有些冲冲的说道,“你们不过是下贱的平民,能够有什么能力帮助我们治病?我若是将生命交给你们,才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婉君知道了,此人心中有些很深的芥蒂。阿红听着眼前的人在贬低自己,心中顿时有些委屈,刚想辩驳,便被婉君一句话给抢先了。 “那么你敢跟我打一个赌吗?”婉君开口道。 “赌?”男子不解,“你拿什么跟我赌?” “就用小的的一条贱命。”婉君缓缓道,“而赌的就是您的那条命。你看,这场赌博,你若是赢了,便可以获得新生,若是输了,我便听由您发落。” 男子见着眼前的女子,谈吐之间有些不俗,心中便来了兴致。 “若是,十日之内,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好转,我便要将你浸猪笼。”男子挑衅的说道,“这是你自找的!” 婉君心咯噔了一下,但是还是含笑答应了他的要求。这是她与孙思邈之间的一场竞争,她不想输。她不想证明自己在能力上都不够成为一名医者。 “我想,现在我可以为您开处方了。”婉君平淡的说道,男子与阿红皆是一怔,“你还没有为我诊脉,就要帮我开药方?”男子有些担忧的说道,“你确定你会医治病症吗?” 婉君道,“昨日在你熟睡梦魇之时,我已经帮你观察好了症状,所以,我已经可以诊断出你的病乃是由于平素体质虚弱、劳倦、汗心气怯弱,久病心血不足,使心神不能自主,发为心悸。” 男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见眼前的女子竟然将他的病症说的头头是道,顿时心中也是放心了不少。想必,她也有真才实学也说不定。 婉君道,“我决定给你开一剂天王补心丸,想必几日之内,便会有起色。” 说着,婉君示意阿红她去药房抓药,让她在屋内照顾病患,帮他准备一些营养的食物。 楚南负责药房的抓药,因为每一副药都要经过他的手。如今婉君是临时帮助患者开药方,因而他更加要谨慎一些,帮助她把把关。 “你不用帮我,我自己也可以的。”婉君知道,此时道观之中的事情很是繁琐杂乱,或许楚南是不放心她,但是这样的事情她确实可以胜任。 “这里向来都是我管,你就不用强硬了。”楚南平静的说道,说着,便问道,“说吧,你要什么药?” 婉君无奈,便开口细细数道,“丹参一钱、当归两钱、石菖蒲半钱、”楚南一面迅速的帮她配好需要的药,“茯苓一钱、五味子三钱、麦冬两钱、地黄四钱、玄参三钱、远志一钱、酸枣仁一钱、柏子仁半钱、朱砂一钱。” 楚南一面称着药,一面在心中细细的记下了。只是到了最后一味朱砂时,他微微犹豫了片刻,但是还是帮助婉君将药称好了。 “这是天王补心丸的药方?”楚南将配好的药材放在婉君的手中,婉君点点头,“是的,他是心悸的症状,所以我才会配这样的药方,想必配合食疗,应该会有更加显著的功效。” 楚南心中觉得有些暗叹,对她道,“或许你应该再为他诊一次脉,然后再决定处方。” 婉君微楞,“难道,” “哦,你不要误会,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你这一味朱砂,可得慎用!”楚南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婉君点点头,他提醒的也是极是的。 婉君走后,楚南心中觉得有些不对,便往孙思邈的屋子走去。 轻轻叩了门,直到得到师父的回应,他才步入门内。 孙思邈正在作画,一如他所说,每天这个时候都是他闭关不见客的时候。 “有何事?”孙思邈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楚南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自己的。 “刚刚,师妹来配了一副天王补心丸。”楚南小心的说道。 孙思邈的手微微一顿,天王补心丸,也可谓是一副好药。只可惜,那孩子用错了地方...... “怎么,你觉得她做的有些不对?”孙思邈故意试探道,楚南点点头,“是。” “那你说,该如何处方?” “那人身体瘦弱,看他说话的样子,以及身上的青斑,想必是患有很严重的尿糖症,天王补心丸虽然是一剂好药,可是其中的朱砂却是一般尿糖患者不能接受的。”楚南缓缓道。 “你的意思是,只要去了那味朱砂即可?”孙思邈抬头,眼神间带着一股山林之间的矍铄之气。 “弟子愚昧,还请师父明示。”楚南也有些慌了,难道师父还有什么高招吗?亦或是,连他看到的都不是全部? 番外 之唐洹公孙夕颜篇 (一) 公元六二四年。 “滚,你们给我滚出长安,我只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护国公公孙锆气急攻心,愠怒的对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以及与她并肩而立的男子吼道。 此男子眉目俊朗,他是此届科举刚刚获得进士极第的并州人士,唐洹。 公孙夕颜眉目间竟是黯然,面对极力反对的父亲,或许这样的一意孤行未来会后悔,可是如今她不会。她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是个月后,将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诞生。为了她想要的幸福,亦或者是……她平静的看了一眼身边觉得很是抱歉的男子,她狠下心,对自己的父亲道,“父亲大人,请恕女儿不孝。此人,爱上唐洹,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若是将来有何后果,女儿不悔。唐洹即将回并州任职,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只能随她去了。” 公孙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自己的亲生女儿,心中想到她怀着身孕,还要远去千里。纵使有太多不舍,他也要很小心来。对她道,“你走!” 公孙夕颜没有后悔,毅然决然的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婢桑榆与唐洹踏上了远赴并州上任的路途。 侍从有些担忧的对公孙锆道,“老爷,小姐她……” “孽障啊。”公孙锆叹了口气,当初只是为了接近唐洹,以求探清他的身份,没有想到阴错阳差,竟然让夕颜真的爱上了他。周旋于长孙无忌已经唐洹这两个男子之间,她竟然还选择了名誉地位都落后一大截的唐洹,这让公孙锆气愤不已。 …… 柏山寺,客房之内。 夕颜淡淡的笑了笑,咳嗽了声,桑榆忙走上前,关心的问道,“小姐,你还好吧!” 桑榆有些担心,但是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人,到了最后离别的时候,心中也只剩下不舍。 夕颜望着桑榆,有些吃力的说道,“最后,可以告诉我,你的主人究竟是谁么?” 桑榆望着夕颜苍白的神色,淡淡的说道,“秦王。” 秦王……这个熟悉的此言如同针尖一样刺痛了桑榆与夕颜的心,也硬生生的将她们二人割裂开来。因为,她们不是同一阵营的。包括她一直以来深爱的丈夫,她有何曾不知道,她与他也是陌路人呢? 夕颜淡淡的说道,“果然,秦王战功赫赫,只是没有想到,他也有这份心性。未来,一切都要交给老天爷了……” “对不起,你我同为女人,你应该清楚,我为何会这样做。”桑榆诚挚的说道,满含歉意却没有一丝悔意。是啊,她做了这一切也只是为了与夕颜同样的理由。 因为爱…… “但愿来生,他也能对我如斯,而不仅仅因为我是公孙锆的女儿。”夕颜缓缓的说出这句话后,便阖上了双眼。 唐洹伫立在门外,心中有太多的隐忍,眼中饱含着泪水。他瘫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嘴中呢喃着,“我爱你,从来不是因为你是公孙锆的女儿。” 只是,望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这样的爱注定会在世人眼中被灌注上太多的杂念与欲望。只有唐洹他自己清楚,他对夕颜的爱,就如同她对自己的爱一样纯粹。如同夜空皎洁的月光,不沾染半点尘埃。 …… 望着爱妻的墓碑,唐洹久久不肯离去。 “如今小姐仙逝,虽说老爷始终不肯原谅小姐,但是我也要完成小姐最后的心愿,”桑榆淡淡的说道,“如今大人前往广丰县上任,待奴婢前往长安向老爷复命后,立刻回来。” “桑榆,夕颜最后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唐洹有些失神的说道。 “小姐希望小小姐能够平安长大。” 说完,桑榆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夕颜,你是否对我不放心才会对桑榆说出那番话?”唐洹缓缓的跪在了夕颜的墓碑前,抱住了爱妻的墓碑,“聪明的你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接近你的意图,可是你又怎会知道我内心的痛楚?”唐洹缓缓的说道,“你临死前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求来生,你我都生在平凡的家庭,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若能如此,我唐洹发誓,定不再负你。” …… “什么?你说颜儿她,”护国公公孙锆听到这个惊天噩耗,不禁痛哭失声。 “老爷,请您节哀,奴婢深受小姐与老爷大恩,必定竭尽全力,帮助唐洹大人抚养小小姐长大。” “我知道,你必会这么做的。”护国公哽咽的说道,“只可惜现在我公事缠身,不能见我外孙女一面,不然颜儿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望着护国公瘦削的背影,如今的他也只是痛失爱女的老人罢了。可是,谁能想到,便是这般孤苦的老人,在政坛上却是对付对手手段无比凌厉的奸诈之辈。桑榆望着公孙锆的背影,眼神不禁凌厉起来,目光中的恨意一览无余。 …… “桑榆,你且听我说,我一定可以说服父亲,让他同意我们的婚事。”男子有些急切的说道。 “不用了,”桑榆决然的拒绝道,“如今公孙锆痛失爱女,最近圣上龙体稍有起色,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趁着太子党松懈之际,除去公孙锆,这样我钟离家的大仇也得报了。” “桑榆,难道你真的是想要弃我而去么?” “上官游韶,我乃罪臣之女,终究我不能拖累了你。”钟离桑榆淡淡的说道,“而我也厌倦了这样的政治斗争,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再过这样勾心斗角的生活了。” “桑榆,曾几何时,你竟然要唤我的全名如此生疏。”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爱人,上官游韶从不知道原来心爱的人一直以来都是过着并不喜欢的生活,本来引以为傲的医术却用来杀人,在她心中应该也是不愿的吧。 “我知道,未来的长安将危机四伏,党羽间的斗争也将愈发激烈。但是,我请求你,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一定要求秦王放过公孙夕颜的女儿。” 上官游韶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有些苦涩,原来爱了这么久的女人,他从来没有懂过她。“她可是你仇人的女儿,你竟然为了她求我。” 桑榆背对着上官游韶,“我这双手已经沾染太多鲜血,纵然一切都是公孙锆的错,但是公孙夕颜并没有亏欠我任何东西。她的命是我害死的,但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女儿。” “就算是我,也不可以么?”上官游韶问道。 桑榆转过头,眼中竟是惊讶,上官游韶缓缓道,“公孙一族若被扣上谋反的大罪,祸延九族,你知道公孙夕颜的女儿自然是保不住的。” “你是秦王的手下,怎会救不了唐洹一家?”桑榆有些质问的说道。 上官游韶笑了笑,“莫说是我,就连秦王也未必,”上官游韶未将话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到桑榆手中。 “怎会?”桑榆看完书信,甚为惊讶,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上官游韶,“他竟然是为秦王办事的人?” “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公孙锆不想却又不得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了吧!” “他牺牲了自己的女儿,只是因为怀疑唐洹么?”桑榆不可置信的说道。 上官游韶摇了摇头,“他只是想借女儿的手,除掉自己的政敌而已。眼见秦王羽翼渐丰,太子的地位已经收到威胁,尽管表面波澜不惊,可是内里的争斗早已悄无声息的展开了。虽然秦王并未露出破绽,但是公孙锆为了自己家族的荣华富贵,不得不牺牲了自己的女儿。” 桑榆摇摇头,“原来,她最后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但愿来生,他也能对我如斯,而不仅仅因为我是公孙锆的女儿。 她早已看破,唐洹是为秦王做事的人。而自己,竟然如此大意,直到看到书信仍恍然不知。 只可惜,她犯下的过错已经太多太多,如今的这一件让她已经觉得不堪重负。于公孙锆,她有仇恨,于公孙夕颜,她有恩情。 或许,手上沾满鲜血的她还没有尝试过杀一个对其怀有感情的人。 而真正做了之后,才发现,她的爱在整场杀戮之中是最纯洁无暇的。她想保留着这份纯粹的爱,直到永远。 …… 桑榆缓缓拔下头上的玉簪,放到了上官游韶手中,“这个或许我再也用不到了,便给你留作纪念吧!公孙夕颜应该不会想到,救她的银针上涂满剧毒,这银针救了她,也害了她。” 上官游韶望着手中的玉簪,“你这是要与我长诀么?” “我再也用不上它们了。”桑榆怅然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放下一切,就带着这枚玉簪来找我,到时候我便与你完成我们的白头之约,再不离开你。无论十年,二十年,我都会等你。” 说完,桑榆转身,缓缓离开。 踏着松软的树叶,踩出莎莎的声响,一如此刻他的心中有种声音,想要留住她。可是,他不能,因为他还有自己的理想需要达成。在理想与爱情之间,爱情终究会成为理想的牺牲品,如果是这样,不如放她远去,是给她自由,也是给自己自由。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桑榆,我答应你,等到亲眼看到大唐盛世的那一刻,我便解甲归田,与你共度终老。 …… 番外 之唐洹公孙夕颜篇 (二) 站在公孙夕颜的墓前,桑榆悠然的目光,“今天,公孙一族满门抄斩,我大仇得报。我也终于能够站在你的墓前,来达成我们的约定。如果不是公孙锆向李渊进谗言,灭我钟离一族满门,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如今我双手沾满鲜血,我发誓,你是我今生最后杀的一个人。而我,也一定会帮助你抚养你的女儿直到长大成人。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一定会做到。” “果然,是你杀了她。”身后缓缓传来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你是来兴师问罪的,那就大可不必了。我承认,她的死是我造成的,但是我答应过她,必定替她抚育婉君直至婉君成人。等到我完成我对她的承诺,到时你想杀我,我必不还手。”桑榆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是无辜的。”唐洹哭着道。 “你清楚的明白,就算我不杀死她,也会有其他人完成这项任务。因为,皇上绝对不会容许公孙锆的女儿存活于世,因为谋反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那,那婉君怎么办?”唐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 “公孙夕颜死于难产,孩子自然是没有出生便胎死腹中。”钟离桑榆面不改色的说道,“我会带她归隐山林,如果想要她平安的成长,摆脱罪臣之孙女的身份,就请你努力做好你应当做的事情吧!” 唐洹感觉桑榆似有所指,却未点破。 桑榆有些悲痛,仍字字清晰的说道。“唐洹,如果你不想像辜负公孙夕颜那样对不起自己的女儿,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要告诉她她的母亲去世的真相。” …… 夕颜的墓碑前,一个青衣男子久久的伫立于墓碑之前,深深地望着他爱的人。忽而,耳朵灵敏的他听到了身后有些倾颓的脚步声,时缓时慢,时轻时重。他知道,应该是他来了。 唐洹微微有些发怔,他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再见面。 长孙无忌的面目之中,有怨恨,有愠怒。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虽然看见满目哀荣的唐洹,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公孙夕颜的死对他而言,是不能磨灭的伤痛。 年少轻狂的长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唐洹的面前,拎起他的领口,便道,“当初,离开长安时,你说过什么?你说过,会好好照顾她的,可是,现在呢?”长孙无忌一把推倒唐洹,“现在,只剩下一座空冷的墓碑。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长孙说着,眼中便充盈满泪水。 唐洹有些愣愣的,因为他觉得长孙无忌的话都是对的,他竟然敢没有话语可以反驳。 “为了荣华富贵,你就可以这样抛弃她吗?”长孙无忌怒不可遏的指着唐洹。“你真不是个东西!枉你我上官三人好友多年,我长孙无忌真是瞎了眼,才结交你这种人。” 此时,唐洹也在心中将自己骂了多遍。或许,他已经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替天行道,还是助纣为虐。 “从今日起,我在公孙夕颜的墓碑前,与你划清界限。”长孙无忌愠怒的说道,“只要有我长孙无忌一日,我便不允许你踏足长安。无论你背后的靠山,是谁!” 长孙无忌的面孔中,亦是很多的隐忍。他望着公孙夕颜的墓碑,不仅有对唐洹的抱怨,更加有对自己的。 是的,策划了这一切的人正是他长孙无忌。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公孙锆的女儿。他也不会想到,眼前颓然无比的人也爱上了她。 假到真时真亦假,或许真真假假中,早已分不清,哪个是最初的自己了。 2年后…… 公元626年,因太子企图谋反,高宗次子发动玄武门政变。太子当场被杀,同年9月,秦王被立为太子。 次二年,先帝高宗退位,秦王登基称帝。秦王登基之后迅速铲除太子诸党,参与发动玄武门之变的一众功臣皆予加封。长孙无忌任尚书右仆射,房玄龄任行台考功郎中,上官仪迁升弘文馆学士。 为表唐洹在诛杀太子党中立下的功劳,加封唐洹为正五品掌事,判省事。 广丰县,唐府。 “上官大人,”唐洹见上官游韶亲临广丰县,甚为惊讶。 “哎,唐贤弟现在莫不是要与我生分了许多。”上官游韶忙拦住想向自己行礼的唐洹。 “如今您官拜弘文馆学士,我岂敢与你称兄道弟。”唐洹略显不安的说道。 “你这样说,可是为兄的不是了。若非得知贤弟有一难题,我岂会亲自来到这里。”上官游韶道。 “哦?”唐洹不曾记得自己曾与上官游韶书信往来,更谈不上要有什么事情拜托于他。 上官游韶见状,也不恼怒,只是从胸口拿出一封已经拆开的信笺,“看了这个,你自会明白。” 唐洹看了信笺,神色一变,怎会? 上官游韶见他这般神情,笑了笑,“若非因为这个原因,我恐怕此生再不得收到她的书信了。”说完,有些怅然。 “为何,桑榆会写信给你?”唐洹有些不解。 “因为她和你一样,都是为当今圣上做事。”上官游韶特意加重了圣上二字,很显然,他知道唐洹会是一脸惊奇。 唐洹像是想起了什么时候,握紧了手中的信笺,“这么说来,当初,当初想下令杀夕颜的不是先帝,而是当今圣上?”后知后觉般,语气中竟有无限悔意与不甘。 上官游韶摇摇头,“贤弟可不要失了分寸,如今探讨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就算当初当今圣上不杀令夫人,就凭公孙一族谋反之罪,足以株连九族,更何况她是公孙锆的亲生女儿。” “可是先帝仁慈,并未祸连外戚,否则我也不能与你在此说话了。”唐洹争辩道。 “你真以为是先帝仁慈么?你可不知,莫不是当今圣上力保于你,此刻,你我真是不能在此说话了。”上官游韶有些愠怒的说道,“如今,你官至五品,都是圣上恩德,你该心存感激。” 唐洹摇了摇头,“终究是我负了她啊!” 望着满心悲痛的唐洹,上官游韶的心中也不是滋味。负心人,又岂是只有你一个呢? “现如今,朝中局势未定,圣上还不能立刻帮你的夫人恢复名分,但是你的女儿可以恢复身份。只要你择日另娶,再将女儿接回府中,则可由夫人名正言顺的抚养。” 上官游韶望着有些举棋不定的唐洹,“贤弟放心,待到朝中局势稳定,我必像皇上进言,为你夫人平反。” “如今看来,便是最好的法子了。”唐洹微微说道。 …… 唐洹望着已会走路,牙牙学语的女儿,道,“桑榆,谢谢你这几年对婉君的照顾。” “大人不必言谢,我只是完成小姐的嘱托而已。”桑榆有些不忍的看着婉君,“那封书信,我只是希望上官大人能够帮助小姐恢复身份,这样婉君便可正大光明的生活了。可是不曾想,结果会是这样……” “夕颜临终之言,洹不敢忘。也请你随我一同前往并州,我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唐洹道。 “我身为您已故夫人的侍女,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新夫人,我也不知婉君将来该如何自处。” “你放心,我必会给你一个交代。”看着年幼的婉君,“就算我唐洹另娶她人,心中始终只有夕颜一人。” 望着年幼的婉君,桑榆点点头,“如此也罢,若是放了她一人前去,我也是不放心的。我也希望你始终记住,无论将来你有多少子女,婉君的依靠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听到桑榆如此重的话,唐洹在心中默默发誓,无论怎样,必不会令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 是年,唐洹娶中书省侍中之女付瑶为妻,婚后不久便将长女婉君接回并州府邸亲自养育。第二年唐洹亲自命人为其修葺别院,供其女与桑榆姑姑单独居住。 两年后,付瑶产下一女,名唤钰彤。此时的婉君虽然年幼,但尽显聪慧灵巧之资。 ...... 上官仪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心情来见唐洹。而唐洹看着这一切的时候,竟然是面色黯淡,沉默不语。上官仪不知所措的额看着他,“我真没有想到,当初的事情竟然是这样。” “如今,你知道了,打算如何?”唐洹默默道,“我不想连累你,若是事发,你我都人头不保。”唐洹直白的道,“只是,我求你一件事,一定要帮我保住我的妻子还有孩子。”唐洹默默的道,“婉君自小就没有了母亲,若是我在出事,桑榆自是会好好照顾她。可是......” 上官游韶又听到了这个足以触动他灵魂的名字,桑榆,在错过中相爱的两个人。如今,只剩下曾经斑驳的回忆,或许再到以后,就连曾经的片段也找不回了。 上官仪痛定思痛,缓缓道,“我既然来见你,就说明我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他凝视着唐洹,“齐王的事情,你知我知,就当曾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是不幸,将来有一天,你的身份被揭露,我只求皇上看在你我效忠朝廷多年的份上,能够看淡这件事。” 第三百三十四章 试探(二) 孙思邈只是深邃的一笑,眼眸中藏着很深很深的韵味,他倒想看看,婉君凭着这些月的学习,到底能够到什么程度。[] 虽然楚南所言,该男子身患尿糖病症乃是实情,但是他还有一种病症伴随其中,因而他口中的天王补心丸并不是最好的药方。可是,其中的朱砂确实是尿糖病患需要慎用的,婉君将其药方给患者服下去之后,就会发现...... “不好了,婉君,”阿红有些紧张的喊道,婉君应声而来,看着患者竟然将她所配的药丸全部吐了出来。看着他额上还不停的盗着虚汗,不禁有些慌张,她看着男子气喘吁吁,有些抬不上气来的样子,有些紧张,她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像有些低烧。在服用药之前,还一切无恙为何在服用了她的药方之后,反而有加重病情的症状? 因为听到了阿红的呼喊,所以楚南也赶忙跑来看了看患者的症状。患者想必是服用了朱砂之后,有排斥的反应,所以在身体上产生了不好的效用,因而才会全部吐了出来。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男子撑着一口气,有些愠怒的说道,“你不是还夸下海口,说可以帮我治病吗?你这是要帮我治病,还是要谋杀我!” 男子说着,喘了一口气。阿红忙担忧的看着楚南,楚南对阿红道,“去制一碗绿豆汤来,让他把刚刚吃下去的药全部吐出来吧!”楚南有些忍不住这样说道,孙思邈叮嘱过他不要插手这件事,但是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病患出现更严重的症状。 “为何?”婉君不解,“他好不容易才吃下去些药丸,为什么要让他全部吐出来?你不是也说过,这副药没有问题吗?” “这副药是没有问题,”楚南面色第一次这样冰冷,“有问题的是他,还有你!”楚南指着侧卧在病榻之上的男子,道,然后又直直的指着婉君,婉君一愣,“你这是何意?” “你照顾他这几日,难道就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一样吗?”楚南厉声的语气像是在责备,婉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我想若不是你的医术太过马虎,就是你根本没有将他当成真正的患者。若是你全心全意都想帮助他,而不是一味地只想帮助他治好病,你就不会忽略,他身患有尿糖症的事实!”楚南道,“你看他身子这样瘦削,他肯定不是正常的患有心悸,所以才会这样孱弱。你只想治疗好他的心悸,所以才会忽略了他自身的体质。”楚南看着婉君恍然的样子,想必她肯定也清楚了,尿糖患者不能食用朱砂。 婉君有些抱歉的望着眼前症状已经加重的患者,心中有些不安与抱歉。 楚南低低的说道,“师父让你去见他。” 婉君一怔,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婉君思忖了一会儿,于是便动身往孙思邈的屋子走去。心中惴惴不安,她一直确实只是想着如何治疗好眼前的患者,可是却忽略了他自身的体质。她忽略了,如今不再是纸上谈兵,而她遇见的问题可能不仅仅是单一的问题那样简单。 低着眉,站在孙思邈的面前,没有意料中那样的责备,只是一阵沉默。 屋内竹案之上,只有一壶咕噜咕噜的清查,冒着泡。婉君看着溢出烟雾的茶壶,不禁道,“茶煮久了,就没有味道了。” 孙思邈淡然一笑,望着婉君,婉君与他的眼眸对视的时候,一瞬间有些想要躲开。 “你是在为刚刚的事情,感到内疚与自责?” 婉君低着眉,没有说话,只见他一手拎起茶壶,一面缓缓的倒入茶杯之中。缓缓流淌的茶香四溢,沁人心脾,他一面倒着茶,一面道,“其实,你来这里时,我便看出,你的心不静,”孙思邈说着,将茶壶放回炉子之上,“你来!” 婉君心中还在思索着他刚刚的那句话,微微犹豫,还是用手拎起了炉子上被烧的滚开的茶壶,缓缓倒入眼前的杯子内。细心的她发现,她却是一如孙前辈所说的,心不静。 曾经的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桌子上,沾染了些许茶渍,她感觉到,孙思邈的余光也瞥见着她桌子上的亮光。 良久,他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即将想要做什么,只是我想告诉你,当初我说你我有师徒之缘,是因为我觉得你有做医者的天赋。但是,如今,我感到有些遗憾。” 婉君听着这样的话语,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因为,作为一名医者,如果没有仁心,是救不了人的。”孙思邈淡淡的说道,“你救那名患者,是因为我不肯救他。可是,你若是救不了他,也相当于害了他。” 这样重重的话语敲打在婉君的心间,他只觉得一瞬间心头有千斤重。或许,她卑微不堪的内心,被人看穿了,觉得有些不甘。 “如果不是真的想要走上从医的道路,只是为了习医而习医,或者达到自己的什么目的。”孙思邈摇摇头,“你是达不到我的要求的。”孙思邈只是留下这句话,便缓缓起身,留下独自坐在竹桌之前的婉君。 看着炉子上,咕噜咕噜冒着泡的茶壶,她沉默了。 如果对于膳食是喜爱,那么对于医术呢?她只是纯粹的为了习医而习医吗? 不可否认,从离开宫廷开始,她经历了很多。但是,她真的没有一瞬,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去研习医术吗? 桑榆姑姑说,要达到更高的境界。而她来到了这里,追求更高的境界,只是为了进宫去吗? 当孙思邈不肯救那名病患,发自内心的同情与愠怒,那样的直白的感觉,是假的吗? 鼻翼间闻到了淡淡的茶香,虽说茶越煮越淡,可是它留下的清香却会历久弥新,如同刚刚从茶树之上摘下的新鲜的绿叶一般。 秋枫,钟离司药,叶晚晴,独孤一梦,流朱,桑榆姑姑,她们为了各自的目的习医,可是,不可否认,无论出于好的目的还是坏的目的,都怀着彼此对医术的热爱。至今,她仍旧能够回想起,独孤一梦在与萧贵妃比试味觉之时,那样愉悦享受的样子。那时的她,还没有仇恨......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忽而惊觉的婉君,耳边回想着秋枫掷地有声的责问。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杏林春晚,医者仁心。 作为一名医者,如果没有仁心,是救不了人的。 婉君终于明白,为什么桑榆姑姑要让自己来这里了。 凝神屏息,回想着往日的种种。她发现,自己似乎走入了一个错误的境地,那样的她变得与往日不同了。 ...... “怎么了?”孙思邈正在研究配方,忽而见楚南低声走了进来,“难道是病患出了什么问题?” 楚南摇摇头,“不是,”他有些犹豫着,还是说道,“婉君去药炉了,” “哦?”孙思邈有些好奇,“这次,她配的什么药?” 楚南低着眉,缓缓道,“没有,她只是拿了些药,似乎要做药膳。” 孙思邈淡然一笑,点点头,“膳食是她擅长的地方,你不用过问了。”孙思邈在心中却是有些期待,她到底要怎么做呢? 还有,她会发现,这个人身上另外一种病症吗? “师父,您为什么不肯救他?”楚南问道,“难道只是为了试探师妹吗?” 孙思邈摇摇头,“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医者而言,是没有善恶之分,只有病人与痊愈者的区别。若是他命悬一线,我自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他当日拒绝过我的医治,另外他的身子疾病缠身,都是他自己一手导致的。我能够救病患,却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孙思邈的话语虽然有些严厉,但是说的却都是实情。 楚南点点头,他不知道那名患者的经历,但是听到师父这样说,却感觉到,“那么师妹,是救不了他了,是吗?” 孙思邈面色淡然,“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若是他肯改变生活习惯,或许还能多活几年。若是死不悔改,那也是无用了。” 楚南点点头。 阿红见着婉君制作的膳食,很是精美,她这才知道,原来婉君还深藏不露,藏有这样好的手艺。 只见患者津津有味的吃着婉君制作的膳食,阿红有些嘴馋,她也想尝尝。 膳后,阿红偷偷问婉君道,“你的厨艺怎么这样精湛?” 这句话正好被楚南听见了,于是他挡在了婉君的面前,对她道,“这么有功夫,快去看看之前那屋的病患,他的腿上,需要换药了。” 阿红一见是最最崇敬的南师兄,他的话自然是要听得。于是,连连点头,便去照顾那边的病患了。 楚南对婉君道,“对不起,她不是有意的。” 婉君只是一笑,“没关系,不知者不怪。再说,之前的事情,并不是我不愿意提起,只是,那段经历......”那段经历,是不能提起。 或许有些事情能够在时间的积淀之下归于平淡,但是,有些事情,或许只有依靠她的信念才会有转机。 第三百三十五章 试探(三) 婉君细心的帮助患者再次检查了他的症状,因为听到楚南的话之后,她便觉得,似乎还有哪里不对。[]该男子身上,手臂上,似乎有些青涩的瘢痕,看着他有些深陷的双目,婉君觉得他似乎是长期受到病症的困扰,所以才会这样。 婉君注意到,他吃食物时,会可以的挑选比较荤腥的食物,就算她所制作的膳食中都是经过挑选的。 经过几日的观察,婉君决定再次为其诊脉,男子也没有拒绝。 上一次之后,婉君并未开处方给他,他也没有出现副作用,因而以为他的身子在康复之中,也就没有说什么。 而这一次,婉君为其诊脉,主要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一个猜想。在为其诊脉之后,她更加想要知道,如何进一步确认。 婉君直接找到孙思邈,虚心的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什么?”孙思邈正在调配药方,脸都没有抬,婉君道,“若是与医治病患有关的,你会告诉我吗?” “如今,你只是我的学生,你有什么问题,我自然会回答你啊!”孙思邈一只眼睛半闭着,看着眼前成色有些稍差的血燕,觉得还不如用白燕来的好。于是默默的点点头,对婉君道,“说吧,什么问题?” “如何才能诊断出,患者是否有脾胃虚弱?”婉君直白的问道。 孙思邈眼眸中露出一抹光亮,面色平和的说道,“你想用针?” 婉君点点头,虽然孙思邈还未教过她如何施针,但是如今她必须要诊断出他是否针真的脾胃虚弱。 “百合穴,会冲穴,”孙思邈淡淡的说道。“八厘,半寸。” 婉君双眸顿时领会,微笑着道,“谢谢您!”然后,也不顾形象,飞奔着往外跑去。(.) 孙思邈忽而,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其实,光从面相也可以看出来,只不过,现在她还不到火候啊!” 婉君认真的看着眼前平躺的人,她一定要确诊出,他是否有她心中所想的那种问题。阿红有些不明白,只是站在一旁,略微有些楞的看着婉君,婉君双目横视眼前微微发亮的银针,将其在酒中沾过之后,又在火上烤了烤。左手食指中指按住男子的头部,微微凝神屏吸,右手中指一用力,便将银针刺入他的会冲穴之内,半寸,手掌心微微出了些汗。但是,婉君从未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凝神静气过,因为她知道,此时病人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中,若是她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造成无以挽回的后果。阿红在一旁看的也很是担忧,因为头部的穴位很是复杂,若是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造成患者失明或者瘫痪。曾经,孙前辈在施针时,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男子的嘴唇微微紧了紧,婉君发现他似乎有些吃痛的样子,她搭上他的脉络,只感觉跳动力度加强了不少。用手指拨开他的眼皮,只觉得他的眸中有些混沌的感觉。 婉君于是不松懈,又取了一根针,她小心翼翼的将其刺入男子的百合穴之内,八厘,婉君的手掌感觉着八里的深度。或许是因为练过微雕的缘故,婉君的手肘比练习过施针的人要更加平稳。 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直到八厘之处,男子忽而大叫了一声,婉君赶紧将针抽了出来。男子眉角迅速的跳动着,似乎是在收缩,习惯刚刚的刺痛感一般。 婉君的心沉了下来,原来是这样...... 药炉内,婉君对楚南道,“我想重新配一剂药。” 楚南有些疑惑的望着婉君,听底下人说,今日她似乎去找师傅谈了半天话,之后便去给患者施针。如今难道她有了什么结论,所以...... “半夏3钱,竹茹一钱半,枳实两钱,陈皮三钱,甘草一钱,茯苓一钱,生姜一钱,红枣一克。”婉君缓缓脱口而出,楚南一面配着药材,一面在心中默默的念着,他有些意外,婉君配的这副药材。 “你这配的是,温胆汤?”楚南不解,该男子的病症是心悸,可是她...... “是温胆汤,”婉君开口道,“刚刚我已经为其施针诊断过,他不是一般的心悸,他还伴随有严重的脾弱。”婉君指着楚南桌上刚刚配好的药方道,“这才是导致他心悸的根由。” 楚南一怔,温胆汤。 婉君将楚南配好的药方,经过自己的处理之后,让阿红将其煎好,送给患者服用。而她则亲自去后厨,决定将其膳食全部改换掉,以他现在的状况,必须要食用对于脾胃以及尿糖病有益的食物,他这样的身子必须格外注重养生,否则很有可能会猝死。怪不得他会在道观之外忽然晕倒,并不是因为他病的很严重,而是间发性的发病的症状。 阿红将药煎好之后,送给患者服用之后,婉君将新制作好的膳食送到他的面前。男子面色有些不好,“这是什么?” “以你现在的病症,你只能吃这个。”婉君平淡的说道。 阿红看着膳食中满是粗粮以及鱼肉,她有些胆颤的看着患者面目可憎的样子。男子道,“我不爱吃鱼肉,况且这些个都是粗粮。难道你是担心钱?你要多少,我都会给你。”男子忙道,“我不要吃这些。” “您只能吃这些。”婉君道,“我会尽量帮你制作可口的膳食,每日也会帮你更换菜单,但是,你必须食用我给你准备的菜肴。”婉君不容置喙的说道,其实,她在私下里,也知道了一些眼前的这名男子的来历。只是,她不愿意将男子的身份看的太重,如今,他只是自己的一名病患而已。无论是怎么样的官员或者是权贵,在死亡面前,都是渺小的。 男子愠怒的说道,“叫我的小斯来。” “对不起,就算你唤你的下人来,”婉君抱歉的说道,“也不能改变现状,若是您想要保住您的命,就必要听我的。若是您一意孤行,恐怕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于事无补。”婉君说完,便冷着脸,踏出了屋子。 阿红见着面色越来越难看的男子,忙道,“我去劝劝她。”她不知道,自己若是再待在这里,会不会成了人家的出气筒。但是,婉君这样做,确实也有些强人所难,每顿都吃粗粮,这怎么能行。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似乎态度有些过于强硬。”楚南规劝道,刚刚在屋内的争执,他也都听见了。 婉君摇摇头,“若不如此,他恐怕不会相信长此以往下去的重要性。”婉君虽然刚刚十分强硬的态度有些作用,可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松开气,反而面色更加黯淡下来。 “怎么了?”楚南关心的问道。 婉君忽而觉得,或许孙思邈与楚南说过些什么,她抱着楚南知道些什么的心情,问道。 “或许,孙前辈是不是知道那名男子的状况,所以才不肯为其医治的?”婉君试探的说道,她帮男子诊过脉之后,她知道男子的病乃是陈年旧疾。孙思邈那样眼尖的人,应该看出了该男子一直以来的陋习。 楚南点点头,“确实如此,师父也是这样对我说的。若是患者自己不想活,医者就算再努力,也没有用。” “所以,师父之前为其诊断过?”婉君问道。 楚南微微一怔,婉君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刚刚,她不经意间叫了孙思邈师父。其实,早从她开始与他学医开始,她就将其当成自己的老师。对他,本来有很多不解,但是如今已经渐渐解开了一些。剩下的,她迟早都会全部知道。 自从今日她去问他关于患者的事情,他和盘托出,她便知道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或许经历的太多,失去了泛滥的同情心,只懂得用公平的态度对待世间之人。 “没有,”楚南的回答,有些出乎婉君的意料。 没有?如果没有,他是怎么知道那人患的是什么病,还会对其处方的? 看出了婉君不可置信的疑惑,楚南道,“师父诊脉,很少会诊脉,有些病症是可以从面相之上看出来的,换句话说,其实从一个人身体上各处的状态能够看出的东西比诊脉来的更多。” 婉君微微一愣,听到楚南师兄的这番话,她不禁对孙思邈又多了一层敬佩。当初,他为皇后诊脉之时,便是悬丝诊脉,他并未看过皇后的病症,却能道出很多人都诊断不出的病情,那样高超的医术,没有时间的积累与经验的实践,是不可能练就的。 楚南看着陷入沉思的婉君,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被唤回现实的婉君,有些慌乱的说,“哦,没什么。”但是,她却没有做出与孙思邈一样的决定。她缓缓对楚南说,“我想,我还是会尝试着,劝他的。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他这样随意放弃了,岂不是对自己太过不负责任?” “他的脾气很倔,再加上他拥有的财富与地位,恐怕不会随意听你的吧!”楚南抱着怀疑的态度,“不过,你的态度,我很欣赏。” 婉君莞尔,心中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帮助那名患者。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试探(四) 男子看着眼前的食物,觉得很是没有胃口,便对阿红道,“我不是说过,不要吃这些吗?” 阿红也觉得有些为难,一面是婉君的叮嘱,一面又是患者的抱怨。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阿谀奉承的声音,阿红吓得忙躲开了。 “老爷,您要吃的烤鸭。”男子忙将从山下买回来的吃食放在他的面前。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他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口腹之欲却是怎么都割舍不了。纵然婉君不愿意他吃这些平日里爱吃的东西,他也不能忍受终日不见荤腥。 问道香喷喷的烤鸭味道,不禁食欲被引诱了出来,胃口大开。 “老爷,您吃这个。”男子一面帮助他拿好碗筷,像是自家的老爷被饿坏了很多天似的。 阿红想要规劝,但是看着男子似乎能吞下一头牛的气势。她倒是不敢说些什么了...... 男子的随从还是一副很得意的样子看着愁眉苦脸的阿红,他心中眼前的人就是不肯给他家老爷吃好吃的食物的罪魁祸首。 “您不能吃这个。”忽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阿红只见一个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滑过,然后抢下了男子手中的鸭腿。男子还未送入口中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他怎么能够甘心。有些愠怒的道,“你快些还给我。” 婉君摇摇头,“您吃这些,会导致您的病症加重的,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食用鱼肉,或者是新鲜的蔬果,这样油腻的东西你是沾不得的。” “就算死了,我认了。”男子忽而说了一句很重的话,婉君听后,愣住了。怎么会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人?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不顾生死?可是,她真的要放任他这样做吗? 男子似乎看出了婉君的犹豫,道,“你的师父都不管我了,你就不用多管闲事了。[]” 婉君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人,回想着师父的话,如果患者都不想活了,那么医者是救不了他的。 婉君顿时,脑海之中全部都是那句话,可是,那句话真的就是对的吗?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师者,也是人,所以也会有犯错的时候,而她能做的,就是不跟着错下去。 婉君摇摇头,“不,现在你是我的患者,在没有尽最大的努力前,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上绝路的。” 男子微微一怔,半晌的沉默,婉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 忽而,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婉君与阿红见了,都有些一愣一愣的。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忽而问道,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却很想要知道。 “唐婉君。”婉君默默的回答道,她不管眼前的人想要做些什么,又或者想要修理她这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她都得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尽管孙思邈说过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但是她觉得那是错的,或者说是片面的。 男子点点头,“我记住你了。”话毕,他低头看着眼前满是油腻,又对他的病无所助益的食物,对自己的侍从道,“将这些全部拿走吧!” “是!”侍从似乎没有与婉君她们一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婉君惊讶的看着开始食用自己准备的膳食的男子,阿红也是一愣一愣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现在很饿,”男子微微开口对婉君道,“等我吃饱了,或许可以回答你的疑惑。” 男子只是面带笑容,婉君第一次发现,这个男子的态度是这样的随和。与之前对自己怒目相视的样子,完全不同。 在思索的时候,门帘被人轻轻打开,婉君看见走入屋内的楚南,还有在他后面进来的孙思邈。 婉君疑惑的望着两个人,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楚南的身上,她总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缓缓放下碗筷的男子,开口道,“你赢了!” 婉君一怔,她发现,男子正用含笑的双眸看着同样意味深长,目光深邃的孙思邈。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孙思邈淡淡的说道,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婉君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婉君不解的问道,看着眼前确确实实的病患。而他,似乎与孙思邈认识...... 男子一面将手中的茶盏放在自己的侍从手中,一面开口对婉君道,“唐婉君,我记住你了。” “大人,”侍从有些担忧的说道,“刚刚的,” 男子只是一笑,“我又没有偷吃,你还担心什么?” 侍从小心的点点头,孙思邈对婉君解释道,“这位是事中,卫言大人。” 婉君本就知道,此人是朝中的权贵,只是她不知道,孙思邈前辈竟然与他这样熟悉。 望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婉君,楚南开口道,“其实,这是一场试探。” 从这位病患的出现开始,一切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过往的种种,都是为了激发婉君的责任感,以及对病患的仁慈之心。 婉君错愕的望着眼前的人,孙思邈道,“若是当时,你没有接受他,又或者,你没有诊断出他的病症,你没有尽到一个医者应尽的责任,我都会放弃你。” 婉君大惊,原来,这些日子,一幕幕,一种种,都是孙思邈对自己的考验。 只是,在这半真半假的试探之中,她也渐渐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孙思邈道,“不要怪楚南,这件事情,他从头至尾都不知道。直到你向他去配药方时,我才告诉他这最后一道考验。”孙思邈指着一旁还热乎的鸭子,道,“显然,你做到了。” 婉君知道了,孙思邈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她,医学之中是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的。只有对病患好与不好...... “年纪轻轻,便能有此心地,倒是让我很佩服。”卫言开口道。 “那么您的病?”婉君低低问道,此时她多么希望,就连他的病都是假的。 可惜,这样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卫大人就是为了休养病才会来到这里。”孙思邈开口言道,“每年冬春之际,他都会来到这里。” 原来是这样...... 婉君有种被期盼的感觉,但是她却不觉得愠怒。 因为,多亏了孙前辈,她才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一直以来,深受秋枫,叶修仪,钟离司药的影响,不知不觉间,其实她已经离不开如今她所从事的事情了。 就像她刚刚步入宫廷之初时,若不是因为怕伤了姑姑的心,恐怕后来的一切都会改变。 如今,她只是重新走上自己热爱的道路而已。或许这条路上充满荆棘,但是无所谓,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害怕或者失去的了。 婉君安静的坐在孙思邈的对面,孙缓缓开口,“其实,你应该已经领会到我想说的了。” 婉君静静的望着眼前的长者,他道,“让你忘记曾经学到的,不是目的。让你将其融汇贯通,才是真正的目的。” 婉君道,“或许,阎立本前辈教我作画,郑观前辈教我微雕,这一切都是您授意的,是吗?” 孙思邈捋了捋胡须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不可能勉强一个根本对其没有丝毫兴趣的人去学她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 婉君听到他这样说,心中微微沉了沉。阎立本与郑观一直在说,她的师父不是他们。如今她终于懂了,原来当初那个嘴中呢喃着说过她们有师徒之缘的人,默默的成就了眼前的自己,她却一无所知。 “之前,是我误会您了。”婉君开口道,心中满含着歉意。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尘世之间一切的纠葛,都从无至有,又从有归于无。 如果,当初她就抛开一切,随着孙前辈归隐山林,云游四海,她就不会到如今一无所有。 可是,反之想想,若是当初就没有,又怎么会认识那些让她刻骨铭心的人,发生那些动人心魄的事情。如果没有遇见对她的生命有着重大影响的那些人,或许她便不会觉得如今做的事情是那样高尚,那样发自真心。 “其实,你在入宫多年的人事之中,积累了很多无法复制的经验。没有人能够剥夺你的记忆,只是要看你要怎样正确的利用他们。”孙缓缓道出,“只要你不被它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你便会知道,这些年你学到的还不是仅此而已。” 婉君深深地记住了孙前辈的这句话,只听他开口道,“我想,现在是应该给你时间,好好整理这大半年,你学到的东西的时候了。” 婉君一怔,“可是,您还没有教我施针。” “知道,秋枫的医术为什么那样高超吗?”孙思邈口中提及了一个婉君崇拜又敬畏的人,婉君愣愣的看着他。他只是嘴角露出慈祥的微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要以为,她真的什么都放下了。越是放下,越是放不下。” 第三百三十七章 修心(一) 婉君细细体会着这句话,孙思邈对婉君道,“下山去吧,去民间积累你的经验。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不是你生命中匆匆的过客,而是你不可多得,难以复制的财富。” 婉君有些发怔,“您让我去民间?” 孙思邈点点头,“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真正的万千世界,在外面。若是你能够对待纷繁复杂的世界,如同现在一样平静时,你便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婉君的眉目微微拧了拧,“你一直都知道?” “迟早的事情,”孙思邈道,“你的父亲含冤未白,你的母亲又是多年未昭然身份。” “您不会觉得这样,我是为了私心,才学医术的吗?”婉君低低的说道。 “私心,人皆有之,只是看你,怎么对待它了。”孙平静的说道,“还记得当初我对你提过的三个要求吗?当日,我只说了两个。” 婉君点点头,“我记得,” “现在,我就对你提出第三个要求。” 婉君集中精神,听着孙思邈前辈口中的话,她的眉目微微恁了恁。 孙思邈严肃且带着一些严厉的语调,道,“今生,无论什么情况之下,都不准用你学到的医术伤人性命。” 婉君的眉色有些不大好,为什么孙前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谁,更不会要加害别人的性命。 婉君郑重的点点头,“我答应你。” 孙思邈细细的看着婉君,此时的她肯定无法理解自己的这句话,但是未来,当她身处其境之时,便会知道自己为何要提出这样一个看似无理由的要求。 “你要记住,今天答应过我的这句话。”孙思邈道,“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婉君面色黯然,“可是,” “若是有心,天涯海角,哪里都会远。”孙思邈知道,婉君应该是舍不得这里的有些人吧。 步履沉重的踏出了孙思邈的屋子,紫竹林一如当初她来时,那般繁密葱盛,只是来的时候是初秋,而她离开时,已经一年春去冬来,如今又是初春了。 竹叶随风细细飘荡,望着眼前似乎有些不舍得的人,婉君淡笑着对阿红还有楚南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我是听师傅说的,”楚南的面色平和,倒是阿红脸上多了些泪痕,“他说,或许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你便会离开了。” “婉君,你能不能不要走。”阿红有些不舍的说道,抽泣的声音让人不禁生怜。 楚南看着很是伤心的阿红,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阿红有些受宠若惊的望着他,而楚南亦是一脸淡然,没有任何改变。 “希望你能走出更加宽阔的路,”楚南衷心的祝愿道,他从师父那里听说了婉君的经历,他很是同情,但是却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如今,他只能抱着这样的期望,未来她的路可以平坦一些。 阿红见自己倾心的楚南师兄说出这番话,顿时觉得自己好渺小,一面哭着,一面对婉君道,“南师兄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 婉君会心一笑,人与人之间在于交心,或许,纵使身在天涯海角,只要心心相印,便是咫尺之间。 婉君对楚南道,“或许,南师兄对着阿红的时候,不要总是冷冰冰的,会让人家更加喜欢喜欢你。也不会一直以为,你是一块儿始终无法融化的冰。” 听到婉君这样的话,楚南的脸色顿时有些微红,只是阿红有些笨笨的,没有听得过来婉君的这句话。 婉君对二人道,“你们保重,若是有缘,我们定会再见的。” “珍重!” “保重!” 紫竹林外的天空,她有多久没有见了? 婉君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便上路了。[.超多好看小说]她走到半路休息时,才发现自己的包袱中,有人放入了一个针囊,其中的针乃是十分名贵的玄冰银针。细心的婉君还发现,其中夹杂着一个自己隽永的锦囊,婉君认出了这是孙思邈前辈的话。 上面只有四个字,只是她不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止戈为武? 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细心地将其保存了起来,或许将来某一天,她就会明白这四个字的真谛。 此时的婉君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长安发生了何种重大的事件。 离开终南山之后,婉君一直在思索,她要往哪里去。终于,她绝对去她从未走到过的地方。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或许,在江南那个鱼米之乡,她会有不一样的经历与发现。在那样富庶的地方,她能够接触到更多的人,也能更加贴近权力的中心。 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便休息在驿站之内。原本预计的行程,完全被打乱了。因为她不知道,她会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际遇。 有些无措的帮助眼前的产妇平心静气,如今身在郊外破庙之内的婉君,她根本不会想到,她人生第一次接生,竟然会在这样奇怪的地方。 破庙之外,即将成为人父的男子来回踱着步子,很是忧心。一面担心自己的妻子,一面担心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婉君匆忙的说道,“来,呼气,吸气,”一面带着节奏,一面观察着产妇的情况,即将临盆的产妇满头大汗,而婉君也不比她好多少,身上手上全是血,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迎接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会是如此欣喜又焦急的心情。婉君有些急,因为孩子的头始终不出来,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接生,虽然有过书籍上的知识,但是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时,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大汗淋漓,痛哭不已的产妇,婉君有些担心,她不会难产吧!想到这里,婉君当机立断,看来不能仅仅依靠产妇用力了,她需要使用特殊的手段,帮助那个小生命诞生。婉君取出包袱中的针囊,对产妇道,“你放松,我一定会帮助他平安出生,你和他都会没有事的。”婉君说着,取出一根银针,用手细细捻了捻,将其置于炭火之上,烤了烤。然后用左手探了探女子左手的穴位,如今她只有完全的凝神屏息,找对穴位,才能救眼前的产妇。 平稳的将针缓缓刺入手腕之上三寸之地,女子痛的大叫了一声,虽然婉君的心也紧紧的揪了起来,但是她没有慌张,而是将其继续刺入。每每深入一分,她的心就更加紧,而她也更加谨慎。 忽而听到一声洪亮的啼哭之声,屋内屋外的人顿时全部都是惊喜的神情,婉君欣喜的看着刚刚出世的孩子。 “你看,你的孩子,”她小心翼翼的将其抱到女子的眼前,“是一个可爱的男儿。” 女子喜极而泣,顿时眼前似乎不是一个小小的生命,而是她全部的希望与未来。 ...... 觉得有些疲惫的坐在屋外的台阶之上,回想着刚刚听到那个小生命来到世间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欣喜无比。如今,那对年轻的夫妻还有他们的孩子正在一起,而她,婉君欣然抬眼望着夜空之中皎洁的明月与闪亮的群星,静静的思念着远在长安的人们。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便能够见面。婉君设想过无数种见面时候的景象,她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人事都已经慢慢改变。 不知走了多久,又通过水路,她终于抵达了码头。望着眼前匆匆行走的人流,婉君看着码头繁华的景象,心中默念着,这里便是扬州。 多少次,在书中见到过,想象过这座繁华的都市壮丽的景象。可是,直到亲眼看见,似乎之前的想象也只是停留在记忆中冰冷的幻觉,眼前车水马龙,热闹繁华的场景,才是活生生的现实。 看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商贩,周围的市集坊巷,她才切实体会到,扬一益二的真谛。 可是,她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留恋如梦似幻的扬州美景,因为她没有金钱,可以活在这座繁华的都市之中。 经过多番打听,婉君找到了一家不是很大的药炉。但是,正是因为不是很庞大,她才能见到最底层的劳动者。 “婉儿,”一个听起来精明,但是为人和善,面目娇丽的女子叫着婉君道。 药炉的主人,大家都叫她金大娘,但是,婉君却从她口中得知,她并不姓金。 “金大娘,何事?”婉君帮助一名病患包扎好之后,便道。 “你去一下城东皮市街,王员外家的二小姐似乎病了,你带着针囊去。” “好,我立刻就去。”婉君虽然觉得有些无奈,但是还是答应道。其实,她来到这里些日子,对于王员外家的二小姐,她可不陌生。 那位小姐自幼娇生惯养,偏得王员外特别疼爱这个女儿,因而她只要有些脾气,王员外都会格外心疼。这次,可不知道又因为什么,与王员外生气了...... 婉君匆匆带上行装,往王员外家走去。 可是,经过食为天前时,婉君看见了一副十分迷人的景象。她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 修心(二) 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婉君看着紫色纱幔之后,依旧难掩风姿绰约的女子,面若桃花,粉嫩的腮红,流波似的双眸像是黑色的珍珠一般熠熠生光。 周围顿时围起了很多人,婉君只觉得自己忽而被挤到了一旁,那人便微微出了她的视线。周围集聚的人流越来越多,周围的人自觉地排成了长队,大家都想一睹那名女子的容貌。 婉君好奇的问着周围似乎不是很感兴趣的大娘,道,“那位女子是什么人啊?” 大娘有些鄙夷的说道,“那样的女子,能是什么好人。你看上去那样风光华丽的阵势,可就不要以为那是官宦家的小姐。” 婉君听后,微微一怔,她大概猜到了几分。 但是看着周围兴致高尚的男子们,婉君只是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不过,光凭外貌,她便可以看出那名女子确实是国色天香,肤色胜雪。 周围男子忽而一阵欢呼之声,本想离开的婉君回过头,看见漫天飞舞的红雨,一瞬间似乎觉得要发生什么似的了。 花轿渐渐接近自己的周围,四周开阔的八人大轿经过自己的身边,婉君只觉得鼻翼之中有一股香味,那股独特的香气不像是脂粉的香味。那样悠然的香气,让她觉得沁人心脾。 而此时,婉君则更加看清楚了轿撵上的人,粉色的纱裙,媚而不妖,衬得人格外水灵光嫩。 “雪儿,雪儿!”婉君听着周围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之声,婉君险些被周围热情的人流挤得倒下去。 人流过去之后,婉君才觉得心似乎沉了下来。刚刚周围的声音太过热烈,让她都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吓出一身汗。 “哎,你们说,今晚谁能够与雪儿姑娘共度良宵?”忽而耳边响起男子猥亵的声音,虽然话语有些直白,但是婉君听出了,为何这么多人想要与刚刚轿撵上的人亲近。 因为她是扬州的名妓,柔雪。 虽然大街上遇到的那一幕,让婉君耽搁了些时辰,但是好在王员外的小姐也不是真的病了。婉君虽然赶到有些迟,但是她还是开了些药方,给王员外家的小姐。她在离开时,听到下人的对话。 “哎,小姐又闹脾气了。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下人。” “小姐喜欢的凌公子,喜欢上了别人,她能开心才怪呢!” 说完,丫头偷偷的低了低声音,“你可不知道,那人可是城里的名妓。” “是雲雪阁的柔雪姑娘吧!” ...... 婉君觉得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王员外家的小姐这次闹死闹活,竟然会与今日在街上见到的那名女子有关。 “大夫,你走错了吧!”忽而,一个小丫头发现了滞留在院内的婉君。婉君只得点点头,“我带你出去吧!” 说着,那名说话的丫头便领着婉君往外面走去。路径刚刚谈话的两个小丫头身边时,婉君明显感觉到那两个人的面色不是很好。婉君只觉得心中好笑,闲来莫谈别人的是非才是明智之举。若是被旁人听去了,还不知要怎么闲话。 离开王员外的府邸时,天色已经渐黑。 路过秦淮河畔,看着沿岸的灯火阑珊,如同白日一般繁华,婉君才感觉到这里与别的地方的不同。小桥流水人家,江南的小家碧玉,在这座热闹的都市之内,尽显无余。 河畔的两排灯笼如同横卧的巨龙盘旋在秦淮河畔的上空,形成了无比梦幻迷蒙的景象,婉君痴痴地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美丽烟花。心中想着,今日不是什么节日,也会有如此盛大的烟花,真是令她大开眼界。 一面走着,想着要不要吃些东西,她来到扬州还未尝过这里的小吃,体会一番这里的风土人情。 婉君没有发现,此时的她是完全放松的。还未来这里之前,她的心一直是绷着的,而来到这里之后,她却将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或许是因为这里的风土人情,或许是因为本能的亲切感,或许是因为这座城市散发出来的独特魅力,深深的吸引着她,影响着她。 “姑娘,您要的煎饺和三鲜面。”小伙计勤快的将婉君点的食物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没有选择河畔的酒家,而是选择了一家露天的小摊子。毕竟她现在的经济也不是很富裕,但是看着还算精致的点心和晚膳,婉君顿时心情也好了不少。 细细品尝了阿和面摊的煎饺,婉君觉得他其中的馅心做的十分地道。其中的猪油很是香绵,猪肉油滑却不腻口,香浓的肉汁令人齿颊留香。煎的外黄里嫩的煎饺,一口要下去,便有肉汁的香味。婉君觉得,虽然这个面摊用的食材不是最好的,但是却发挥了每个食材最大的优点,然后将其融合在了一起。婉君又吃了一筷子诱人的煨面,其中很好的搭配了青菜,香菇以及竹笋。 一面吃着十分香浓的煎饺,一面喝一口可以解腻的三鲜汤,吹着秦淮河的微风,听着对面戏馆传来的小曲。 人生如斯,倒是不乏为一种享受。 “嗨,其实我觉得现在的名字就很好。”一个男子不在意的说道。 “那可不行,若是我们的生意想要做大,就必须想一个响亮的名字。” 忽然传入耳中的辩论声,让婉君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眉眼间有些相似的两人正僵持着,似乎在想着改店名的事情。 “我们现在的资金不过着一点点,在这个地段租一个小店都很勉强。再加上我们这个名字已经被很多人熟知,若是换了地方,他们肯定也能寻着我们的店名找到。”一个男子悠悠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另外一个男子辩驳道,“若是我们有了名气,想要接受更多的顾客,得到更多的认可,就要有一个可以立得住脚的招牌,这样才能够做大。”男子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蓝图,很有信心将未来的面摊做大做强。 “大和,你们难道要换地方了?”坐在面摊之上,吃着面的老熟人开口聊着道。 “这里就快要改建了,再加上我们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不能一直只有这一家小面摊吧!”大和憨厚的笑了笑。 “就是。”二和似乎抓住了大哥这句话,“所以说,我们的店得换个名字。” “可是,就算你说的都对,你刚刚说的那个也太不靠谱了。”大和反驳道。 听到这里,众人便来了兴致,围着二人谈论的话题,聊开了。 “你看,这里是秦淮河畔,不如就叫秦淮人家?”一名男子建议道。 “这个名字倒是不错。”说着,便有人连连赞同。 “只是,我们这名字中,之前有我们二人的名字,如今若是改了,怕是有人会不认得我们家的招牌了。”大和有些担心的说道。 婉君循声看着旗帜上飘扬着的阿和面馆,她淡然一笑,这个名字虽然不是很高雅,但是却是很直白。若是依照刚刚的男子所言,改成秦淮人家,怕是不能够体现他们家的特色。再加上,这里乃是秦淮河畔,若是用秦淮二字命名,不是一定地位身份的人,应该不会敢这样做。因为一不小心,便会迎来一堆问题。所以,那个名字绝对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就叫阿和面馆,其实也不错!名字好记!”一个人道。 老实的阿和就是这个意思,一听有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连连称是。 二和觉得有些不开心,这名字还是有些偏俗。 婉君用筷子沾了水,闲来无事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字体隽永的和字。其实细细看来,这个字倒是寓意无穷,和和美美,和平安稳。和亦作合,所以这个字的寓意及内涵都是极好的,或许若是稍稍改变一下,倒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婉君看着桌子上的三个字,只是莞尔。 她对老板道,“老板,钱放在这里了!” “哎,好嘞!”正在商议着新店名的二和,见如此以往,没有结果,还不如好好招呼眼前的客人呢!再加上,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用阿和这两个字的。 二和一面勤快收起婉君留在桌上的钱,一面想要收拾掉她用过的碗筷,只是他拿开碗的一刹那,看见了桌上的字。他有些欣喜的看着桌上的三个字,忙道,“大哥,快来看!” 大和与众人都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让二和这样开心。 众人围了过去,大和亦是看的有些欣喜。 桌上用水写下了三个字,——共和春。 “我们就叫这个名字好不好?”二和笑着问道,他没有想到,这样念起来,不仅与之前的名字有些相像,让人一听便有辨识感,还很有深度内涵的样子。 “好好。”大和忙点头同意,他们二人经常会有分歧,倒是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周围的人也感叹道,“这个名字,实在是妙啊!” “哎,刚刚那名女子呢?”二和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坐在这里吃面的女子,是一个不过二十出头,长相十分出挑的年轻女子。 可是,再向人流中望去,哪里还有婉君的影子。 第三百三十九章 修心(三) 吃过面之后,婉君一面沿着秦淮河畔散步,一面看着周围的灯火阑珊。(.好看的小说) 忽而看见了前方不远处,似乎人流攒动,忽而只觉得自己的胳膊一阵疼痛,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男子有些焦急的说道,婉君看得出他匆匆的样子,以及匆忙的语调肯定是有很急的事情。 “没关系,”抬头的一刹,婉君才发现,眼前白衣的男子,瘦削的面庞,深陷的双眸,似乎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睡好了。他的眉头紧锁,肯定是因为正在担忧心急的事情,才导致他缺乏睡眠。 “没事儿就好,对不起了。”男子没有多说其它的话,便往人流最多的地方走去。 婉君一笑,刚刚那名男子似乎有些木讷。不知为何,虽然一副聪明的样子,但是却被她觉察到了木讷的一面。 “妈妈,您倒是开个价啊!”男子心急的说道,“柔雪姑娘什么时候才肯出来?” “就是啊!我出一百两黄金,您就让柔雪姑娘见我吧!”一名男子整个脸都拧到了一起,很是心急如焚的样子。众人一阵唏嘘,但是妈妈不急不忙的说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柔雪姑娘向来都是自己拿主意,虽然我们雲雪阁也是扬州的名坊,但是不是我这个做妈妈的说话不顶用。只是,我确实插不上柔雪姑娘的事儿。” 众人似乎也都知道,妈妈说的话都是真的。柔雪就像扬州城内的一朵出水芙蓉,冰清玉洁,让人难以想象,会有如此洁爱自重的雅妓。 徐妈妈觉得自己实在有些顶不住了,面露为难之色。台下的各位看官急不可耐,因为柔雪将要在今晚众多的看官之中,选择一位成为她从艺以来第一位入幕之宾。 忽而,众人的声音忽而提高了一倍。因为,从阁内走出一位粉衣纱裙的女子,鬓角的出水芙蓉花钿衬得整个人绝世独立。 婉君站在人群之中,细细看着今晚的柔雪,似乎她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又或者换句话说,她本就是那样淡然冰冷的面容,她到底在忧伤什么呢? 妈妈见柔雪终于出来了,才道,“大家安静些,柔雪出来了!” 话毕,众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大家都望眼欲穿的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柔雪。 徐妈妈有些为难,柔雪只是点点头,徐妈妈才道,“今晚,柔雪将选择在场的一位,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至于如何选择,一切都是柔雪姑娘说了算。” 婉君只见,徐妈妈一面说这话,一旁的柔雪一面在纸上写下了什么。 一旁的丫头将柔雪写下的东西,递到了徐妈妈面前。徐妈妈看后,微微一愣,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柔雪,只见那名女子点了点头。 婉君很是好奇,她到底写了些什么? 柔雪的丫头将一个锦盒放在了徐妈妈的手中,徐妈妈看了看眼前的盒子,虽然有些为难,但是还是转过头,微微低沉的说道,“柔雪姑娘这里有一样东西,若是有人能够认出它是什么,便有可能成为柔雪姑娘的入幕之宾。” 众人纷纷好奇,“快拿出来看看,柔雪姑娘的东西,会是什么名贵的珍宝。还是什么名贵的绫罗绸缎?” 话说着,人潮中议论之声更加大声。 徐妈妈轻轻打开锦盒,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柔雪平日里就爱鼓捣这些个东西。如今,恐怕在场的各位,没有人会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吧! 徐妈妈从锦盒中拿出了一颗形状十分奇怪的物件,婉君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一株草药。 徐妈妈手中的东西,引来了众人的揣测。只见草药的根是圆状略微像是锥形,上面有纵横的纹路,全株密密长着白色的长柔毛,株长两寸。下面有5片叶子,都是三半的复叶。有花瓣状的萼片,而最最神奇的是它的颜色,蓝紫色的花朵让人不禁生疑,为何会有如此神秘独特的颜色。花朵外包裹着白色的细丝,如同银丝一般,细密的裹在整株草药之上。 众人心中生疑,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徐妈妈,这个大家怎么会知道?”一时间大家都纷纷陷入了议论,她竟然拿了一个大家没有见过的东西,来考验他们。 徐妈妈就知道,大家又得多加抱怨了。可是这又不是她的决定,可是大家似乎总是将这一切默认为是她指示的。 “柔雪,你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过生僻了,若是没有人认得出,你要不要考虑换一种方法?” 柔雪摇摇头,然后又拿笔在纸上写了什么。 徐妈妈看后,有些为难,但是还是对在场的人说道,“柔雪说,士为知己者死。如果不是能够理解她的爱好,与志向的人,她是不会见的。” 婉君听后,倒是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传奇了。因为,看着刚刚的情形,似乎她不会说话。因为,她每每要表达些什么,都会写在纸上,然后让徐妈妈代为宣布。 婉君听到周围的人议论的话语,“哎,可惜了,若是柔雪姑娘会说话,恐怕她早已经成为达官贵人的正室了。” “那是,就算她不会说话,也有不少达官贵人想要纳她为妾。只是这柔雪姑娘清高的很,一般人都不会见。” “是啊,就是不知道,今晚哪位贵人能够与她共度良宵,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婉君倒是开始有些敬佩眼前的女子,她虽然不知道为何她要栖身于此,但是她可以看出,眼前的女子是有故事的人。只看徐妈妈手中的那一株草药,她便能够感觉到柔雪深深的期盼与眷恋,或许她已经心有所属,只是等着那个人出现罢了。 婉君淡然一笑,忽而发现,人群中一个男子深深的注视着柔雪。而柔雪的目光,也似乎正在看着他。婉君好奇的望着那名白衣男子,他不是刚刚撞到自己的人吗?难道...... 男子微微低下头,责备自己平日里怎么没有好好用功读些书呢?纵然他诗书满腹,可是却认不出徐妈妈手中的东西是何物!或许,那样,他便可以接近眼前的女子。 “徐妈妈,根本没有人认得这个东西,这个题目根本就是为难人的嘛!” “就是,就是!” 徐妈妈一听周围的人都闹哄了起来,有些镇不住的样子。 “你说说看,这是什么?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有人嬉笑着说道。 徐妈妈的面色沉了下来,虽然那人的话语有些挑衅的意味,但是不可否认,她确实也是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柔雪平日里喜欢研究医术,草药,但是她却没有注意过,她研究的东西都是什么。如今,众人的问题,她自是回答不了。 柔雪的目光中,似乎更加冷了一层。 柔雪心中只是暗暗想着,那个人为什么不懂她?她的这株草药,就是代表她的心声。 “还是快些选人吧!”周围的人似乎渐渐失去了耐心,便道,“柔雪姑娘,看中谁,就请谁吧!”一个人高声道,周围的人也纷纷应声。 “我出200两。” “我出400两。” 一个人开价之后,众人纷纷都起哄了起来。一瞬间,价格已经涨到了1000两。 婉君隐隐看到了柔雪眼中的失望,她的身子似乎微微颤抖了一番。或许,她根本不想应付眼前只知道用金钱解决问题的权贵,她想见的人应该另有其人。 看着周围的人热烈的讨论着,徐妈妈有些头痛,她只是紧紧的盯着柔雪,一面以商量的语气,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 婉君忽而发现,柔雪的目光,似乎不知不觉间盯着自己了。那样深邃的目光,婉君不知不觉间,感到一种神秘的气息在逼近自己。 忽而,见柔雪在纸上写下了什么。徐妈妈见后,看了一眼楼下的人,便对柔雪身边的小丫头说了几句,下丫头便匆匆转身进了阁内。 众人看到柔雪身边的丫鬟似乎要出来请人的样子,顿时热闹起来,看来柔雪姑娘已经有了决断。 果然不出所料,柔雪身边的丫鬟步出了雲雪阁,所及之处,众人都是贪婪期盼的目光。希望柔雪姑娘选择自己...... 可是,出乎众人的意料,而婉君也是微微一怔,那名女子竟然在自己的面前停了下来。 丫鬟有礼貌的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家小姐说,请您试着回答看看,刚刚她的问题。” 女子的话语,让周围的人唏嘘不已,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怎么可能知道众人半天都没有得出的答案。 婉君抬起头,看着阁楼之上,有些漫不经心,完全不在意的徐妈妈,还有目光中略微带着些审视的柔雪。婉君不知道,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又或者是如何知晓自己懂得医术也认出了她展示出的草药。 尽管之前一无所知,但是现在,她想要知道。 婉君淡淡的望着阁楼之上的柔雪,缓缓道,“淡紫色的花朵,银白色的花丝,花株长二寸八分,那是白头草,对吗?” 第三百四十章 修心(四) 似乎,不是肯定,而是反问的语气,但是周围的人都不知不觉间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听着她平静的话语,清脆柔和的声音,透过微微的灯火才看出,眼前服装素和的女子,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只见阁楼之上的柔雪淡然一笑,莞尔的样子甚是迷人。 她在纸上写下了什么,便交给了徐妈妈。徐妈妈看后,更是为难了。 “哎,柔雪姑娘怎么走了?”众人忙慌乱的道,一瞬间的功夫,阁楼之上已经看不见柔雪姑娘的身影了。 徐妈妈虽然觉得有些荒唐,但是也不能不按照刚刚柔雪说的话去做。徐妈妈指着楼下的女子,也就是婉君,对柔雪的丫鬟小翠道,“请她进来吧!” 小翠闻后,点点头,对婉君道,“这位姑娘,我们家小姐想要与你一叙,不知您可愿意?”丫头的话语让周围所有的男士都抱怨不已。 “这算什么啊?” “是啊,柔雪姑娘怎么能请一位姑娘去呢?” 望着对面女子明媚的目光我,婉君淡然一笑,点点头。 众人看着刚刚回答了柔雪姑娘问题的女子缓缓步入雲雪阁。众人又是一阵议论,只有远处一名白衣男子,似乎有些松了一口气。 徐妈妈看着周围闹哄的人群,还有竟然敢答应柔雪的要求的女子,心中觉得甚是不甘。这世道是怎么了,哪有好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委身妓院,又或者踏足这里的?可是,她偏偏是都遇上了,真不是三生有幸,还是命中不幸。 婉君随着丫鬟步入雲雪阁,这里确实是个烟花之地,但是上楼之后,转折了几番,停驻在一个屋子前。 “您请吧!”丫鬟说着,便请婉君进去。 婉君小心翼翼的踏入这间屋子,好奇怪的香味,就像她在街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看着满屋的纱幔,虽然这里乃是女子的规格,又是烟花之地,显得有些华丽。但是屋内的布置,显示了这名屋子的主人乃是一个才女。因为琴棋书画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最令婉君觉得意外的是,她的桌子上有不少书籍,看着微微翻开的书籍,乃是《医药典籍》。婉君便料定,这位柔雪姑娘定是有着来头,至于她有什么故事,恐怕只有听她本人亲口告诉自己了。 “小姐去更衣了,您在此稍后。”小翠对婉君道,“姑娘,您想要喝什么茶?” 婉君随口道,“都可以,不如就蒲公英决明子茶吧!” 小翠微微一愣,但是还是礼貌的回答了,“是。”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自己心中想要喝的茶,或许是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地方,又或者她此时的的心境需要一抹香茶来平静一番。 趁着柔雪换衣的时候,婉君细细打量起四周的陈设来。暖红色的墙壁,暗影浮动的烛光,墙壁上一副兰草图显得格外显眼。 缓缓走到窗边,看着对面的秦淮河畔,原来站在高楼之上欣赏此处的美景,是这样一番风味。忽而看见码头上站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不是之前站在自己身边的那名男子吗? 忽而听到帘子被掀起的声音,婉君微微一怔,转过头,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刚刚还是一身粉色纱裙的柔雪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水绿色的衣裙衬得整个人更加不沾尘世,显得格外干净清新。 婉君之间柔雪微微一笑,淡然的说道,“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婉君无法形容听到柔雪的声音的时候,那样的感觉。只是觉得,那样肤色胜雪,容貌绝代的女子,就该有这样一副婉转的嗓音。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婉君有些抱歉的说道,联想到,刚刚在楼下时,身边的人们的议论,婉君真的就以为柔雪是不会说话的了。 柔雪似乎不意外,只是一笑,“外面的那些权贵于我如浮云,所以开不开口,他们都无法知晓我内心真正所想。”柔雪平和的说道,“请坐吧!” 婉君一面走到柔雪的身边,一面发现,她进来时手上还端了一盏茶壶。 “听侍女说,你想喝蒲公英茶,所以我亲自烹煮了一壶,还请你不要嫌弃。”柔雪很是谦和的说道。 “怎会。”婉君也很是客气的说道,只是她心中有一丝疑惑,她是迟早会问出口的。 看着茶汤明澄清,细细流淌入茶盏之中的花茶溢出沁人的香味。 “你的茶艺,倒是很精。”婉君细细的品评道,看着她熟稔的手法,婉君便知道,她在茶艺方面乃是个中高手。能够将花茶调配的香气如此宜人,而且其中看不见半点杂质,很是难得。再加上她很清楚如何将茶的香气全部展现出来,婉君不禁又对柔雪多了一层了解。 “没有想到,你不仅精通医术,还很了解茶艺。”柔雪也有些意外的说道,只是她保持着微笑的脸上,不自觉的又多了一丝亲近感。“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尊驾二字实在是不敢当,”婉君回答道,“小女姓唐,名婉君。” 柔雪点点头,“唐姑娘。” “柔雪姑娘,”婉君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您是如何知道,我知道您问题的答案的?” 柔雪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或许是习医的人天生敏锐的感觉吧!我站在楼上,看尽了楼下各色人物的反应,大家都是眉头紧锁。只有你面色淡然,我看你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徐妈妈手中的东西,便眉目之中微范光亮。我便猜到,你是知道此物的。” 婉君问道,“白头草,顾名思义,看来,柔雪姑娘心中所想与心中所愿,皆在这株草之上。” 柔雪不掩饰的说道,“诚如姑娘所言。古语云,酒逢知己千杯少,可惜柔雪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了。”柔雪,说着,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对婉君道。 “你我萍水相逢,却如此有缘,看来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婉君端起面前的茶盏,与柔雪微微一碰,二人皆是一饮而尽。 “如此有缘,不知所做何解?”柔雪细语问道。 婉君道,“我若说出来,你定是不信的。因为今日之内,我见到你三次。” 柔雪微微意外,“三次?” 婉君点点头,“今日,在食为天门口时,我看着你乘坐着捻轿经过,当时我便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柔雪微征,她淡淡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从你的眼睛中看不到寻常烟花女子眼中的欲望,相反,我看到了一股无法释怀的忧伤。”婉君觉得有些惋惜,“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姑娘观人于微,佩服。”柔雪细细的说道。 “今晚,我又途径这里,机缘巧合之下,再次见到了姑娘。姑娘穿越人群之中,向我提出了问题,如今,我坐在姑娘的面前,不是一日之内见了三次吗?”婉君淡笑着道。 柔雪心中暗想,果然她没有看错人。眼前的女子不仅容貌出挑,说话落落大方,举止得宜。看来,与自己相同,她也是有故事的人。 柔雪点点头,“姑娘为何会习医?” 婉君一怔,忽如其来的问题,她没有任何准备。或许,这个问题,她也要一直问自己,或许早在心中反复的问过自己千遍。一直到离开终南山,来到陌生的地方时,婉君或许才可以终于说服自己。她习医并不仅仅是为了报仇...... “因为喜欢,”婉君简单直白的说道,或许,她对医术与草药的理解与热爱,早就超过了她自己的想象。也是直到接触到最底层的市民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每日陪伴着它的东西。 柔雪点点头,“我很开心,你能说出这句话。” 婉君有些狐疑,“难道,你不信吗?” 柔雪摇摇头,“倒不是不信,只是你说过,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而你的眼神中,分明有着一些多余的情感。” 婉君莞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许,我习医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但是起码,不是抱着一份热爱的心情,恐怕是不能精习的。” 柔雪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婉君道,“只是,我不明白,您既然精通琴棋书画,还有医术,为何会委身于此?” 柔雪的目光中显然有些闪躲,或许婉君可以看出,那样的目光似乎是有些刻意的回避。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若是你不方便说,我是不会多问的。”婉君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柔雪细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有多了一丝好感。 “你看上去,不像是扬州人士?”柔雪好奇的问道。 婉君点点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习医。” 柔雪有些意外,“可是,似乎你的医术应该不低。” “每个人都有想要追求的东西,”婉君说的有些含糊,她如今便是要更加努力的研习医术,然后可以获得进宫去的机会。况且,她的医术还没有修炼完成,孙思邈前辈还留了一手,那便是施针。这也是他让自己下山来的目的,在市井之中,积累经验。将曾经在书本上看到的知识,全部转换成实际的经验。 第三百四十一章 修心(五) “那么你所追求的东西,和你自己的内心,相悖吗?”柔雪问道,或许这个问题不是问婉君的,而是对她自己的一种询问。 柔雪的心微微颤了颤,不是因为自己内心的答案,而是因为婉君的回答。 “我想,我追求的东西,永远不会超越我做人的底线。”婉君细细的说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做出有悖一名医者道德的事情。”这是她对孙思邈前辈的承诺,也是她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看着眼眸深陷的柔雪,婉君微微道,“或许,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故事?” 柔雪看着满目善意的婉君,莞尔一笑道,“不知为何,虽然我们认识不过片刻,但是我却觉得我们之间的缘分十分难得。” 婉君点点头,她也有同样的感觉。或许,有一种缘分叫做宿命。 而她们便是彼此生命中的解铃人。 柔雪慢慢走到窗边,对着远方皎洁的明月,心中的感慨忧愁全部涌上心头。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只能告诉你,我的身上有着许多的无可奈何。而我之所以会选择留在这里,就是想找一个能够帮助我解开心中无可奈何的人。”柔雪的话语低沉,正是体现她的心事重重。 婉君知道,以柔雪这样的心性,留在雲雪阁内,肯定是有隐情的。 而她迟迟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说明她的心事不是一般人能够帮助的。烟花之地,看似纸醉金迷,但是这里不乏商家权贵之人,看来柔雪的心事应该正是于此相关的。 “或许,上苍便是这样不通情达理的人,”婉君微微开口道,“百转千回之后,你一定会心愿达成的。” “但愿如此吧!”柔雪转过身,对婉君道,“那么你呢?你来到扬州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终于,她还是将问题指向了婉君,婉君道,“现在,我不方便说。(.无弹窗广告)并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你,”婉君的话语之中也显示出她进过深思熟虑的考虑,“我答应你,等到我离开扬州之时,我定告诉你我来这里的目的。” 柔雪莞尔,心中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有些深不可测。她们或许并不是彼此不信任,只是因为心中藏着的秘密太过隐秘,或许不是好事,还会带来灾难。 正在说着,忽而柔雪的侍女小翠走了进来,“小姐,” “怎么了?”柔雪知道,小翠不是如此不知道轻重的人,而她这样急匆匆的跑进来,肯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外面,张大人的公子与陈元守家的大公子打起来了,张大人的公子一怒之下,将陈公子打伤了。”小翠的眉头拧着,很是着急。 柔雪心中一计较,估计是因为争执阁中的姑娘,而见小翠这样子着急,恐怕是伤的不轻啊! 要知道,这两家的公子都是当地响当当的大户人家,若是事情闹大了,可能会牵连她们的雲雪阁。想到此,柔雪便对婉君道,“唐姑娘,你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婉君点点头,只见柔雪从一旁的箱子内取出一包很是眼熟的东西,然后与小翠往楼外走去。 婉君一时间很是好奇,于是没有在原地等候,而是跟在柔雪身后,出去了。 柔雪与小翠很快走到楼下,只见楼下围了一群人,本来好好的雲雪阁顿时像是成了个大熔炉一般,情势十分紧迫。 周围的人一面看着伤势严重的陈公子,抱着腿躺在地上,一面张公子看着呻吟不止的陈公子,似乎也有些害怕。看着他的右腿不止的流着血,很是严重的样子,心中有些后怕,若是他的腿就此残废了,他的父亲那一关,他就首先过不去了。 “少,少爷,”张公子的小斯看着很是担惊受怕的样子,小心着对少爷说,“这,这可怎么办呢?” “我哪知道,”张公子似乎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一顿一顿的说道,满眼之中也是惊恐。他哪里是真的想和陈公子打架呢?可是,如今真的把人打的躺在地上了,却不知所措了。 一边,徐妈妈急的满头大汗。 “让一让,”小翠有些急迫的说道,徐妈妈眼见着救命的人来了,忙推开众人,走到柔雪身边道。“我的好姑娘啊!你可得救救妈妈我啊!这,这你快给他瞧瞧!” 徐妈妈的话语,倒是没有大家看见柔雪时来的惊奇,众人看见一袭水绿色纱裙的柔雪,似乎与与平日里很是妩媚的柔雪有些不同。 一边吓坏了的张公子,见到柔雪,小鹿乱撞的心又恢复了跳动。要知道,虽然他们刚刚为了一个姑娘争执,但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眼前的柔雪,可是他的举动都被徐妈妈瞧在眼里。于是她故意的挡住了张公子的视线,好让柔雪安心为陈公子诊脉。 柔雪蹲下身子,看着陈元守的儿子的腿上,看来是被断了的桌脚伤到了,一面不断的流着血。 柔雪示意小翠帮她拿着自己的针囊,然后不待众人的惊讶,从中取出一根银针。 婉君看着她娴熟的手法,凌厉的目光盯着柔雪的指尖,她迅速且准确的找到了婉君心中的穴位,然后针入皮下半寸,然后又是一寸,指尖凝聚的力量让她的额上缓缓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是她的注意力还是十分的集中,所有的目光全部在眼前的人的右腿之上。 可是众人诧异的发现,刚刚还血流不止的右腿,片刻之间,便被止住了血。 柔雪看着已经止血的右腿,心中稍微放心了一点,还好他的腿没有被废掉,若是真的伤到筋骨,恐怕治愈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柔雪没有片刻懈怠,便为其将腿上的伤口全部清理好,然后出乎婉君的意料,她竟然将头上青丝之中的发簪取下,任由所有盘好的发丝如同飞瀑一般倾泻而下。小翠似乎知道自己的小姐要做些什么,然后帮助她从头上取下了一根青丝。 婉君看的有些发怔,她要做什么? 柔雪没有说什么,便将发丝从指尖的银针之中穿过,然后不待眼前的人反应过来,便已经将针从他的腿部穿入。周围的人看的都觉得心惊胆颤,可是受了伤的人却没有如同大家预料的那般痛的哇哇大叫,而是莫名的镇定。婉君看着也觉得有些奇怪,若不是那人的腿已经彻底坏了,便是柔雪的针法太过高超,以至于他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一切便都结束了。 不一会儿,柔雪便将那人受伤的右腿处理好了,刚刚还血流不止的右腿,如今仿若只是受了些轻伤。细细看去,他的腿上似乎爬着好几只小蚂蚁,但是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 柔雪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翠,用眼神示意她将要说的话与眼前的男子说。 小翠点点头,对陈公子道,“您右腿上大约十日便可以痊愈,至于那根发丝,到时候会自动脱落的,所以,您不用担心了。”小翠说完,便与柔雪离开了大堂。 徐妈妈看的也是有些吃惊,往日里,她只知道柔雪喜欢研究医术,可是她却不知道,柔雪姑娘的医术如此高明。 可是,聪明的徐妈妈绝对不会忘记如何对付两个受了伤的老虎。 刚刚他们便是为了一个叫做凝芳的女子而起了争执,徐妈妈示意凝芳带陈少爷去休息,然后好好劝说一番。凝芳自然知道怎么做才不会给阁中带来麻烦...... “我说张公子,这晚上发生的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徐妈妈老谋深算,她自然不想自己的阁子有事。她也能猜透,如今张公子的心里肯定也是惴惴不安的。 张公子轻哼了一声,“这是自然的,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 “那是,张公子肯定不是故意伤害陈公子的。只是,这件事情,被两位家的大人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了两位公子的。”徐妈妈一边劝到,“所以,这件事儿,还是你们两个能够私下和解比较好。” “哼,”张公子有些傲慢,“一个巴掌拍不响。” “您放心,我肯定陈公子不会将今天的事情扩大的。”徐妈妈机灵的说道。 张公子被刚刚柔雪的动作样貌完全迷住了,他从不知道,雲雪阁的柔雪近距离看,比在阁楼之上还要美上十倍不止。或许以前每日来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如今近距离一看,更是让他心动不已。 “徐妈妈,您说,我要怎么才能打动柔雪姑娘的芳心?”徐公子是知道的,柔雪不会说话,但是这不影响他想要娶她的决心。 “呵呵,这就得看您舍不舍得花银子了。”徐妈妈老谋深算的人,才不会让自己失去这个赚钱的机会了。只是她也没有说清楚,就算你舍得花银子,也不一定能够得到柔雪姑娘的心呢! 婉君清楚的看见了柔雪施针的每一个细节,望着转身上楼的柔雪,她的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第三百四十二章 扬州一梦(一) 柔雪走回楼上,正巧遇到了与之相对的婉君,微微有些发怔。婉君先开口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您是否能够答应。” 婉君一下子换了尊称,让柔雪有些意外,当她听完她的话语之后,便是更加惊讶。 “我想与您学习施针。”婉君认真的神态,倒是让柔雪有些不解。 柔雪微微思忖,示意婉君去她的屋里谈。 婉君见识到柔雪的针法之后,她忽而觉得,自己来到扬州是无比正确的决定。或许,她与柔雪的缘分才刚刚开始,这才是上天安排她遇见柔雪的真正目的。 微微阖上屋子的门,柔雪道,“你为何会突然这么说?” 婉君暗自想了想,决定还是道出实情,“不瞒柔雪姑娘你,我来到扬州的目的,正是为了研习施针之法,”婉君微微道,“虽然我的医理还算通畅,也算是习的个中的精髓,但是我的针法却还是初学者的水平。” 柔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是说,你在习医时,完全只有理论吗?”柔雪有些惊讶,“可是若是这样的话,你是如何能够记住那么多的病症以及特征的?”柔雪知道,若是没有一定的实践经验,做到如此地步,是多么的困难。但是,看着婉君的神情,似乎她已经做到了。不过,她还是想亲眼看看,她到底学成了什么地步。 柔雪点点头,“正好,我也想找人切磋一番。” 婉君见柔雪同意了,顿时眉眼露出淡然的微笑。 “只是,你若是想与我习医,恐怕就要经常留在雲雪阁内了。”柔雪有些担心,若是婉君不能接受这一点,恐怕也是不能够教她医术的。 “只要您能够教我,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婉君淡然的望着柔雪,“莫说是常留在雲雪阁,就算是做你的贴身侍婢,我也愿意。” 柔雪略感意外,婉君为何如此坚决?若不是有着强大的毅力,或者非学不可的理由,恐怕一般女子也是不会做出如此决定的。 两个人内心其实各有所思,因为越发了解对方,越是更加想去看透眼前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金大娘有些舍不得婉君的离开,还不忘挽留婉君,“你就不再考虑考虑吗?” 婉君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感谢您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婉君微微道,“其实,我来到扬州的目的,便是寻找施针的高手。”婉君低眉,“如今,我只想好好修行我的医术。” “看着你这样努力,大娘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你了。”金大娘为人直爽,“只是,雲雪阁可不是一般女儿家能够涉足的地方,若是被你未来的婆家知道了,恐怕是要翻了天的了。” 婉君一笑,“大娘,我又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说,她的未来恐怕不由她自己做主。更何况,若是被人知道她的经历或者她的身份,恐怕也没有哪个婆家敢随随便便的要她了。 徐妈妈见着昨天晚上柔雪接见的婉君,面上显然有些不开心。 “我说,这位姑娘,你当我这雲雪阁是什么地方呢!”徐妈妈有些傲慢的说道,“我们这里可不是客栈。” 婉君微微一怔,“我可以在这里打下手的。” “我们这里,可不缺丫鬟奴婢。”徐妈妈故意的双手叉腰,审视着眼前的人道,“不过,以你的姿色,若是在我这里挂牌,我倒是可以考虑。” 婉君听到徐妈妈这样说,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忽而,婉君见到了缓缓从楼上下来的柔雪,恐怕是小翠将楼下发生的事情去告诉她的。(.好看的小说) “妈妈,”徐妈妈本来还很挑衅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惊讶,转过头,见着眉眼之间似乎有些微怒的柔雪,徐妈妈赶忙讨好道,“柔雪丫头,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楼来了。” 柔雪淡笑的望着婉君道,“你来了!” 婉君点点头,这下轮到徐妈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徐妈妈,她是来找我的。”柔雪道,“婉君想在雲雪阁谋份差事,若是徐妈妈觉得实在为难,那么就让她跟着我吧!”柔雪微微道,然后便对婉君道,“从今天起,你便跟着我,可好?” 这样的提议自然是正中婉君的下怀,她连忙笑着点点头。 “跟我来吧!”柔雪一面道,一面示意小翠帮她拿着行李,带她去安顿一番。 徐妈妈眼看着刚刚还十分局促的人跟随着柔雪一声不吭的便离开了,还对自己微微有些抱歉的神情,心中说不出的憋屈。不过,柔雪是她们这里的头牌,多少达官贵人望眼欲穿,莫说是她,就算是一般的权贵也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她啊,只能随着柔雪的性子来。 “刚刚,多谢你了。”婉君知道若不是刚刚柔雪及时出现,恐怕徐妈妈是不会那么容易让她在这里住下,并跟着柔雪的。 柔雪只是礼貌的说道,“你不用与我这样客气,” “其实,名义上,我该称你一声师父。”婉君开口道,“只是人多眼杂,况且我习医之事不便被旁人知道,所以......”婉君面色微微凝滞,柔雪知道她是有难言之隐的,便对婉君道,“没关系,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不过,既然我与徐妈妈说,你从今日起跟着我,在人前,我们不得不走走过场。这样,你便与小翠一样,人前称我一声小姐。”柔雪微微道。 婉君点点头,淡笑着道。“是,小姐。” 在雲雪阁安顿下来的婉君,开始跟随着柔雪练习施针,或许之前微雕练习的效果十分显著,在这里更加有助于她练习施针。施针最重要的两点,一是找准穴位,而是手中掌握的力度。偏偏这两点,婉君都能够掌握的很好。 因而,在柔雪的帮助之下,不过半月,婉君已经进步神速。 “我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你在完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也可以将医书中的内容牢记于心了。”柔雪有些佩服的说道,“你的天资真的不是一般的高。” 婉君只是低眉,没有说什么。事实上,她不能说出,其实之前她在后宫掖庭之时,便是受的医理方面的教育。秋枫的教导方式与如今她学习的东西一脉相承,孙思邈前辈又帮助自己将其融会贯通,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够将其中的关窍全部打通,如今才能如此娴熟。 “我觉得你对力度的控制力已经完全超越了一般医者的能力,”柔雪有些好奇的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婉君淡然的说道,“或许,是因为我练习过微雕的缘故。” “微雕?”婉君的话在柔雪的意料之外,她从来不知道,竟然可以将两样完全不相干的东西结合起来。不过,她细细思忖婉君的话之后,她知道,她所说的微雕乃是可行的。它对手腕手肘的控制力锻炼十分具有针对性。 “怪不得你的眼力如此之好,”柔雪微微道,“或许,你可以试着更加精进你的眼力。” “我要怎么做?”婉君好奇的问道,柔雪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 柔雪道,“或许,你可以尝试着,在光线比较弱,或者是完全没有任何光线的情况下,锻炼自己的手感,若是那时你能照准穴位,你的针法便又会比现在更加精进了。” 婉君点点头,柔雪的话确实是一个十分好的方法。 平日里,婉君会跟着柔雪带上斗笠,去市井之间帮助有需要的贫穷之人诊脉,婉君会特别注意柔雪的针法运用。在自己的实践以及与柔雪的学习,切磋之中,婉君的针法一日千里,她自己也清楚地觉察出与之前的区别。 可是,婉君没有想到,一个不速之客到达扬州,而她一直想要弄清的柔雪的身世也即将被活生生的揭开。 本来繁华热闹的扬州市#,这些日子似乎更加热闹了起来。婉君瞥见道街边上的榜文,才知道,朝廷派了钦差大臣来此处,西北战事连年未断,朝廷运往前线的粮食途径扬州河槽。 婉君没有想到,上官大人竟然会被遣派来扬州。 婉君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要不要趁着此次机会见一见上官仪大人,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见了他能够改变什么。又或者,若是因此而连累了上官大人,岂不是会感到于心不安。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心事,婉君没有发现,这几日柔雪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雪儿啊!”徐妈妈不知是第几次来劝说柔雪见一见张公子了,可是柔雪却当做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坐在自己的梳妆镜前,不断的回想着在街上看见的榜文,她没有想到,竟然能够有机会见到朝廷的众臣上官仪。若是如此,或许...... 柔雪不断的听着外面徐妈妈的苦口婆心的劝说,忽而起身,走到门边呼一下将门打开了。徐妈妈也被吓了一跳,见是柔雪开了门,忙赔笑道,“雪儿啊,你终于出来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扬州一梦(二) 柔雪忽而道,“您不用再劝说我了,”徐妈妈面色一沉,她就知道自己的话,柔雪是听不进去的。(.无弹窗广告)可是她未想到,柔雪话锋一转,“我会去见他的。” 徐妈妈惊得瞪大了双目,怎的今日柔雪转性子了?她可是从来不会单独见客的,可是她刚刚是答应了吗?其实,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她料定柔雪不会答应,但是张公子乃是赞相的公子,如此一来,她倒是两边都不能得罪,所以才会不断的求柔雪。她不管那么许多了,一瞬间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本来每日都会婉君商论医术的柔雪,不知怎的,这些日子开始忙了起来。婉君倒是时常便见不到她的人,尤其是晚上。柔雪对婉君说,她这些日子有些不舒服,便暂缓些日子。其实,婉君也没有什么心思研究,因为她的心思早就飘到长安去了。 这一日,月影朦胧,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盖,入夜之后,大街上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忽而,只见黑漆漆的屋顶之上飞快的窜过一个人,他一个纵身,飞入一户人家。 他在这户人家的书房之中,仔细的翻着什么东西,忽而,只觉得门口一阵光亮,顿时打翻了手边的砚台。 “是谁?”门外巡逻的人推开屋子,看见了一袭夜行衣的人,“来人呐,抓小偷!” 黑衣人见状,忙一掌打开眼前的人,将找到的东西放入袖中,飞速的往屋外窜逃去。 “站住!” 看着周周众多的人,黑衣人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抓住他!” ...... 婉君伸了个懒腰,自从她来到雲雪阁,她每日变得早早的起床,因为名义上,她是柔雪的丫头。[.超多好看小说]其实,早起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从前,在宫里时,她每日都是起的早早的,尤其是在她做了司膳之后。 帮助柔雪打了一盆水,便像往常一样,去她的屋子叫她起床。 “小姐,”婉君推开屋子,叫了一声,忽而惊得瞪大了眼睛,赶忙放下手中的水盆,走到窗边,扶起倒在床边的柔雪,“柔雪,柔雪。” 柔雪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婉君,忽而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装扮,忙撑着一口气道,“不,不要让别人看见。”婉君听懂了柔雪的意思,可是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却是彻底的昏厥了过去。 直到她再次醒来,微微睁开眼睛,眨了眨,才发现自己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好,本来满身血污的她,如今已经全部收拾干净了。 柔雪转过头,看见了自己的丫鬟小翠,“她人呢?” 小翠见柔雪醒了,走到她身边道,“婉君姑娘去煎药了。” 柔雪点点头,小翠有些担忧的说道,“小姐,您的样子全部被她看见了,该怎么办?” 柔雪暗自想着,要怎么解释,忽而门被推开了。二人警觉的看了一眼,见是婉君,柔雪的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婉君端着药,走到柔雪的床边,见柔雪醒了,她没有开口问柔雪昨夜发生的事情,只是对小翠说,“药煎好了,你服侍你家小姐吃了吧!” 看着面色平和,放下药便想出去的婉君,柔雪忽而道,“等一下。” 然后柔雪示意小翠先出去,小翠自是知道自己家小姐的意图。 婉君回过头,见柔雪挣扎着要起身,忙过去阻止她。“你胸口的伤伤的十分严重,你不能随便动。”说着,便看见她胸口白衬衣上又被沾染了鲜血。 柔雪摇摇头,婉君道,“就算你想要与我说什么,都要先吃完药,再说。”婉君不容置喙的说道,她这样聪明的人,在柔雪支开小翠之后,她便清楚,柔雪要对她说什么了。 无论她是因为什么,才会受如此严重的伤,婉君都能够猜想的到,那与她的身世有关。 柔雪吃完药,婉君帮助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柔雪的面色有些苍白,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昨日她能够死里逃生,恐怕多亏了昨夜没有月光的暮色。 柔雪缓缓开口对婉君道,“其实我,”说着,柔雪微微咳了咳,本来想要说的话便被打断,微微的沉默,她终究开口道,“二十年前,扬州有一个叫做顾之焕的进士,他有一个同窗好友名张蒙。二人师出同门,科考之时,顾一举考的榜眼,而张只取得进士。顾被当今皇上提拔升任扬州知府,张只被封了个小小的县官。可是,好景不长,两年后,顾便因为贪污渎职之罪下狱,她的夫人因为丈夫含冤而死,便去寻找他的同窗好友张蒙。可是顾的夫人完全没有看出,张其实是一个卑鄙小人,表面答应帮助其洗刷远去,背地里则暗自用手段帮其坐实了罪名,使其无法翻身。顾因此被判斩首,顾的夫人因此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与世长辞。张则因此,步步高升,直到现在,”柔雪说道此处,面目露出愠怒仇视之意。婉君大概猜到了一二,或许柔雪便是当年扬州知府顾之焕的...... “我想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柔雪微微道,“我的名字叫做顾倾城。”婉君望着双眸无比光亮的柔雪,心微微颤动了一番,“我之所以会委身于此,便是为了寻找机会,接近他。可是,张虽然阴险狡诈,但是却不近女色,这便是我一直苦无机会的原因。虽然我能够一举将其性命取下,但是那样一来,父亲的冤屈便无法昭雪。”听到这里,婉君由己及人,想到了自己。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经历竟然与柔雪如此相似。 “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帮助父亲沉冤得雪的机会。”柔雪微微道。“如今,正值朝廷派来钦差大臣,上官大人乃是户部尚书,位高权重,我希望他能够帮助我的父亲沉冤昭雪。” “我果然没有看错,”婉君微微道,“我第一次看见站在楼阁之上的你,便觉得你的眼中饱含着哀伤,如今,我终于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显然,柔雪对于婉君平淡的反应,早有预料。“一如你对我的猜想一样,我也很想看透你。”柔雪毫不掩饰的说道,“你与我一样,也是有故事的人。只是,你的底牌,我还没有看透。” 婉君淡然的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等你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还你一个完整的故事。关于我......” 二人四目相对,此时,柔雪已经放下心来。或许,真的如同婉君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她们才会第一面便觉得如此有缘。只是,她们身上背负的仇恨到底有多大,内心又多坚定,恐怕只有她们能够彼此体会。 “现在,我知道了你所有的故事,”婉君道,“你对我彻底放心了吗?” 柔雪道,“其实,并不是我对你不放心,只是我怕自己的事情会连累旁人。” “你说的没有错,上官大人在朝廷之内,十分有权力。”婉君道,“若是你能够将此事详细的说给他听,想必他会帮助你的。” “只是,我没有机会能够见到他。”柔雪觉得有些遗憾,婉君其实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将自己认识上官仪的事情说出来。因为直到回宫前,她并不想见到与自己曾经相识的人。只是,柔雪若是想为父亲昭雪,就必须要见到上官大人,不然的话,一切努力都全白费了。 “我帮你想办法。”婉君开口道,虽然她不能直接去见上官仪大人,但是她可以帮助柔雪想办法,至少她对上官大人是了解的。 不日,上官仪便抵达了扬州,入住在扬州知府孟阔的府中。 “我对孟阔此人倒是了解一些,”柔雪身子稍微恢复了一些,只是面色还是很苍白,“其实他很畏惧赞相张蒙,但是他是一个有贼心没有贼胆的角色。虽然他擅长溜须拍马,但是若是真的遇到事情,他是不敢接手的。”柔雪道,“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虽然张蒙知法犯法,他却不敢向朝廷举报的原因。虽然他很想扳倒张蒙,但是他不会自己亲手去做。”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口中的张大人,是不是那日来到雲雪阁的张公子的父亲?”婉君有些好奇的说道,柔雪细细想了想,“你的意思是?” “若是如此,或许可以利用他的儿子一番。”婉君细细分析道,因为她记得,那名张公子似乎对柔雪一见钟情,因此不断的纠缠着柔雪,或许可以从他那边,找到一些突破口。 柔雪道,“我也这样想过,正是因为如此,之前我还见过他。” 婉君微感意外,柔雪这才道出之前,因为徐妈妈的恳求,她才私下见过张公子一面。但是却没有与她料想的一般,她也没有套出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柔雪想了想,对婉君道,“其实,那日我夜探张府,找到了一本账册,”柔雪道,“或许,可以凭借此,来扳倒他。” 第三百四十四章 扬州一梦(三) “可是,若是张蒙发现丢了这么重要的账册,他为什么不寻找呢?他就不怕有人去举报他吗?”婉君道,忽而,她自己又给出了一个十分可信的答案,“因为他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而且,他肯定做了应对之策。” 柔雪想了想,点点头,婉君分析的极有道理。 “若是如此,这件事情就不能操之过急,”婉君道,“若是鲁莽行事,或许会掉入他的圈套之中。” 柔雪低眉在脑海中飞速的想着,到底要如何应对。 婉君走到柔雪的身边,对她道,“我希望,你能够不要以身犯险。”婉君的这句话说得有些突然,却也有些沉重。 柔雪先是一怔,淡淡道,“我不会的。”可是她的心中所想,却与她说的话不尽相同。 就算知道眼前可能有着十分可怕的陷阱,她若是想为自己的父亲平反,便只能以身犯险了。 柔雪身上的伤伤的很重,这两日她都不能下地行走,也不便见旁人。虽说她自身的医术十分高超,但是如今,也只能...... “你的伤口需要格外注意,”婉君帮助她包扎好之后,不忘为其诊脉,了解她的身体状况后道,“你之前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再加上你胸前的伤口,若是一不小心撕裂了,恐怕之后愈合会更加困难。” 柔雪只是淡然的一笑,“哪里有那么脆弱,我之前那样危机的情况下都没有死,想必上天是留着我的命为父亲昭雪的。”柔雪的话语,柔中有刚。 婉君道,“我去帮你看看药,”虽然柔雪的伤不能惊动旁人,但是他们需要煎药,总是不能彻底瞒住的。还好婉君找了一个借口,说柔雪的身子有些弱,这些日子气色也不好,便为其开了个方子调养一番。徐妈妈听婉君这样说,还真是巴不得呢!若是柔雪调养好了,可就是她们雲雪阁的摇钱树,她自然要对她格外上心的。 婉君离开屋子后,柔雪的侍女小翠略带担忧的对柔雪道,“小姐,您这样做,恐怕不好吧!唐姑娘说的对,您不能以身犯险了。” 柔雪摇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柔雪面色有些气虚,“我隐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到今日。” “小姐,不然我替您去吧!”小翠忠心护主,之前便是由着柔雪去夜探张府,才让她差点送了命。如今她又要只身去冒险,实在是有些太过危险了。 “张蒙为人阴险狡诈,”柔雪微微道,“他虽然不近女色,但是我知道,他却是十分在意他的宝贝儿子。”柔雪说着,眼眸中闪过一丝仇恨,“若是能够以此为突破口,我就不信他不认罪。”说完,微微咳了两声,喉咙口顿时感到一阵腥咸。 “小姐,”小翠看着咳出血丝的柔雪,满含担忧,但是柔雪的目光却是依旧坚定决绝。 “你去药房帮我抓些药回来吧!”柔雪对婉君道,“阁内虽然有常用的药,但是为了我的伤口能够快些恢复,我希望能够用些专门的药。” 婉君看着柔雪始终没有愈合的伤口,点点头,“也好。只是,我怕会打草惊蛇,若是因此,被人看出了蛛丝马迹,你会有危险的。” 柔雪点点头,“我知道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柔雪说着,对婉君说出了一个地址,“这些年,我研究的草药都是从王老伯那里找到的,你去找他买,就说是倾城让你去的,他肯定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婉君点点头,“我快去快回,城郊有些偏远,恐怕天黑才能回来。” “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小姐的。”小翠对婉君道,于是婉君便受着柔雪的嘱托,帮助她去买有助于她伤口恢复的药草。 小翠扶着柔雪从床上起身,低低的道,“小姐,您一定要这样做吗?” 柔雪虽然面色苍白,但是或许是因着心中顽强的毅力,一瞬间像是恢复了很多气力一般。她孱弱的身子,靠着心中那股意念支撑着。 “我已经答应了徐妈妈,若是忽然出尔反尔,同样会惹人怀疑。”柔雪一面凭着小翠帮助自己梳妆,一面心中想着,要怎么做。 “若是我出了事,”柔雪低低的说道,“你就自己走吧!” “不,我会丢下小姐一个人的。”小翠说着,跪了下来,“老爷夫人已经故去多年,奴婢于小姐相依为命,若是再失去小姐,奴婢要怎么活啊!” 柔雪望着镜子中眼眸深陷的自己,忽而瞥见手边那株装着白头草的盒子。嘴角露出淡然的微笑,或许那样简单的心愿,于她而言只是一种奢望,若是此事能够顺利,恐怕她会选择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吧!那么到时候,何处会是她想要白头的地方? “雪儿,你准备好了吗?”徐妈妈讨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柔雪微微道,“我去了。” 小翠眼中噙着泪,点点头,“我会接应你的。” 柔雪说完,便由小翠扶着,往门边走去。 打开紧闭的门,徐妈妈眼瞧着几日不见的柔雪,忽而送了一口气,“只听婉君说你病的厉害,现下看着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容易病的!” 柔雪莞尔一笑,没有说其它的,“走吧!” 徐妈妈连连应声,“走着!” ...... 婉君徒步走到城郊,找到了柔雪口中的药房。这里的药房主人是一个姓王的老伯,婉君倒是觉得有些新鲜,在这里看到了许多平日里见不到的草药。 “姑娘您随便瞧,”王老伯面露笑容的对婉君道,“平日里,倾城姑娘来的时候,也是特别喜欢坐在这里研究草药。之前,她还从我这里拿走一株活的白头翁。”王老伯指着一边,种在泥盆之中的草药道。婉君听着,将目光放眼望去,果然,看见墙角的泥盆之中有着与柔雪那里一样的草。 婉君道,“她为什么会要那株草药?”婉君好奇的问道,“她有没有说,是为了治病还是别的用?”其实,婉君好奇的是,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王老伯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只是,在我这个药炉里,倒是发生过一件趣事。”王老伯兴致勃勃的说道,“之前哪,倾城姑娘在我这里救过一名白衣男子。” 婉君听后,心中便有了答案,怪不得她会选择一株白头草。 “只是啊,倾城姑娘不让我告诉那名男子,她的身份。”王老伯有些无奈的说道,“恐怕是老汉老了,也不懂他们年轻人的心思了,就跟捉迷藏似的。” “这么说来,那名男子也来找过她咯?”婉君问道。 “那可不,”王老连连道,“这件事到现在也有四五个月了,前几个月是每日都来,后来恐怕是知道我是故意瞒着他的,也不知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也就不再来了。” 婉君心中不禁产生一丝疑惑,让柔雪倾心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姑娘,这是你的药。”正想着,王老伯将婉君要的药放在了婉君的面前。 “谢谢您了。”婉君礼貌的说道,可是,她在转脸时,看见墙角的白头草前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弯着腰,抚摸着,迎风生长的草药。 婉君撇着头,那名男子神情专注地看着墙边的草药。王老伯也见到了男子,主动走过去,“凌云,你又来了啊!” 被称作凌云的人,抬起头,明眸皓齿,温柔的眉目间多了一股书生气。 “是啊,我来看看它们。”凌云指着墙边的草药,道,“我有些日子没有过来,您身体还好吗?” “多谢关心,老汉身体很好。”王老伯笑着道,凌云似乎注意到了王老汉身后的女子,脱口而出一句。“是你?” 婉君微征,他认识自己?而她也想要说同样的话语,竟然是他。如果没有记错,之前在雲雪阁前,那一晚与柔雪对望的男子便是他。而陈元守家的小姐便是为了他而寻死觅活。 凌云? 婉君深邃的双眸望着眼前的男子,男子也是略带着一些审视与探寻望着婉君。二人不言而喻的走到没有人的空处,终于,凌云开口道,“姑娘,为何会来到这里?” 婉君并没有觉得他的这句话很唐突,虽然之前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名字只是一个称号而已。 如今,她大概可以将整个故事连起来了。 “你竟然能够记得我,”婉君有些赞叹的说道,之前,他们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在雲雪阁前,是她一直在关注着他。 “那日,一不小心撞到了姑娘,真是抱歉。”凌云再次为那日的莽撞道歉,其实婉君清楚,他想说的应该不是这句话。 婉君点点头。 凌云终于,缓缓问道,“她......” “她?”婉君其实已经知道他口中的人是指何人,但是她却故作糊涂,装作听不明白。 “那日,柔雪姑娘请了姑娘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凌云说着,便微微低下了头。 第三百四十五章 扬州一梦(四) 婉君道,“公子恐怕也是知道答案的吧!那么你当时,为何没有回答?”婉君觉得有些不解,看他刚刚抚摸着白头草的神情,她可以肯定,王老伯口中的公子便是他,而救他的人便是柔雪。 凌云低眉,没有回答。 婉君心中暗暗的猜测着,忽而一个略带巧合的答案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一瞬间,她想到了王老伯的话,柔雪不愿意让她救得那个人知道她是谁。所以,凌云是不知道,救他的人便是柔雪,而他喜欢的人也是柔雪...... 婉君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凌云见着一言不发的婉君,忽而笑了出来,觉得有些奇怪。婉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忙收回了笑容。 其实,柔雪不告诉他这些,是为了他考虑吧!婉君心中思忖着,看来她一直就打算着为她的父亲报仇,至于采用哪种手段,在某种意义上说来,她是没有选择的。 “你喜欢柔雪姑娘吗?”婉君紧紧的盯着凌云,凌云拧起了双目,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婉君已经从他的目色之中,得到了答案,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回答问题的原因吧! 凌云握紧了双拳,或许一直以来,他便是缺少一些勇气。 “你连正视自己的心的勇气都没有吗?”婉君故意用比较犀利的言语刺激他道,果然,凌云开口道,“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喜欢上她了。”凌云说着,背过身去,他缓缓道出了心中的心声,“只是,我,” “你的心中还有一位放不下的人。”婉君帮助凌云说出了他想要说的话。 凌云觉得很是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刚听王老伯说的。”婉君淡然的说道,她不会贸然将柔雪的事情告诉他,但是她却不愿意看着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停在原地,兜兜转转,一直不前。 “我知道,他是知道当日救我的人是谁的。”凌云紧蹙着眉头,“当日,她一直悉心照顾我,但是,唯一的遗憾便是,我没有见过她的样子。”凌云缓缓回忆,“若是让我再听一次她的声音,我肯定能够认出她。” “认出她,然后呢?”婉君紧紧的逼问道。 凌云踌躇了,他缓缓道。“我要回报当日她救我的恩情,但是我,”凌云缓缓道,“骗不了自己。” “但是,你有想过吗?柔雪与你身份悬殊,还有,她,”婉君故意提到柔雪在众人面前的一处短处,“她不会说话。你肯定,未来,你会如今天对她一样吗?” “在我的心中,她是完美的。”凌云好不掩饰他对柔雪的爱意,“但是,我还没有想过我与她的未来。” 他的这番话,令婉君觉得有些心冷。但是他峰回路转的一句话,却让婉君又恢复了笑颜,“因为她太过优秀,相比较她身边的其他人,我想,我不是那个能够拥有她的人。”凌云说着,低下了眉。 婉君看出来了,凌云的心中很是不自信,或许他对柔雪的爱意是真的,但是却缺少了一份自信。只是那份不自信,也只能来源于爱。 婉君一个意外的举动,让凌云吓了一跳,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想要,就去努力争取吧!若是不走出那一步,你怎么知道前面不是路,而是悬崖峭壁呢?” 说完这句话,婉君便转身离开了。 或许,她能够为柔雪与凌云两个人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因为柔雪身上有太多的背负,或许她不能够站出来告诉凌云她的爱,而凌云也是因为爱着柔雪,所以才不能够看清楚这一层。 真是印证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回到雲雪阁时,天已经黑了。来不及去见柔雪,她便去药房,为柔雪煎了一副药。可是,她端着药抵达柔雪的屋子时,才发现她并不在,同时,小翠也不在屋内。 一时间,婉君的心中有着十分不好的预感。她赶忙下楼,去问旁人,她们只道,今日柔雪与徐妈妈出去了。 婉君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心凉了半截,想着今日柔雪与自己说话时的样子。原来那样的轻松之态是故意装出来的,她的目的是为了调开自己,而她则是...... 从雲雪阁其他人口中,婉君才知道,柔雪是与徐妈妈见张公子去了。婉君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刚想出去打听柔雪的下落,忽然一群官兵出现在雲雪阁前,将这里全部围了起来。 婉君吓了一跳,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官兵,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来人,将这里全部包围起来。”一声令下,雲雪阁内的众人吓得全部退散开来,“所有人都不准动。雲雪阁内私藏着禁品,现在奉张大人之命,下令搜查。”一时间,官兵将雲雪阁围了个水泄不通,婉君看着纷纷手提武器的官兵,一时间有些心慌意乱。 张大人下令搜查,违禁品!婉君顿时想到的便是柔雪所说的那本账册。她的心中顿时感觉有些天塌了的感觉,糟了,现在柔雪......想到她还身受重伤,若是此时她再次深陷险境,可就危险了。 所有人都被控制在大堂之内,不时有官兵上前搜查,婉君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 “大人,没有找到。” “大人,这里也没有。” 一时间,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带头的人微微思忖了一番,“撤!” 婉君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不顾一切的搜查,肯定是为了那本账册。看来,柔雪没有将其藏在雲雪阁内,不然他们也不会白跑一趟了。听她们说,今晚柔雪去见张公子了,婉君可以想定,如今她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也不会有刚刚那一番搜查。 可是,若是如此,柔雪手中的那本账册,如今在什么地方呢? 想到这里,婉君便匆匆往楼上走去。她心中有一个信念,那个答案一定在柔雪的屋子内。还未进门,婉君便看见柔雪的屋内被翻查的乱七八糟的,她吓了一跳。看来她的猜想一点都没有错,他们将柔雪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那份致命的证据。婉君看着周围被打翻的烛台,被扔在地上的书籍,满地狼藉,很是凌乱。婉君站在原地,看着床上被掀乱的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想着若是自己是柔雪,她会将证据放在什么地方。 可是,她的脑子中是一片空白,似乎眼前的屋子内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微微蹙起双眉,她一定要找到那个东西,不然柔雪一定会有危险。她一定要找到,一定! 婉君在此想着屋内哪个地方,可能会藏着那本账册。 可是,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的是与柔雪相关的一幕幕的对话。 “若是有谁能够答对这是什么,便有机会成为柔雪姑娘的入幕之宾。” “是白头草,对吗?” “嗨,你看那角落中,还有几株白头翁!” “其实你是知道答案的,可是为什么你没有说出答案?” 那是白头草,白头草......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顿时,婉君猛地睁开双眼,白头草? 四下搜寻着,忽而在地上看见了已经被踩烂的白头草,婉君轻轻蹲下身子,轻轻拾起地上的白头草。看着已经有些枯萎的草药,婉君看见了倒在它旁边的那个盒子。婉君想起,那一日,徐妈妈便是从这个盒子中取出白头草的,而柔雪一直将其储存在这个盒子内。 小翠为柔雪梳妆时,柔雪瞥见了她手边的白头草,而白头草是装在这枚锦盒之中的。 婉君拿起那枚盒子,看着铺着红色软垫的内里,雕刻的十分精致的花纹,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异样。而这枚小小的锦盒内,也根本不可能放下一本账册,可是婉君分明觉得与它有关。 婉君不甘心的,将其中垫着的红色软垫取开,忽而,猛地发现了一张纸片。婉君匆忙将其从中取了出来,连忙将其打开,看后,她心中猛地一惊,将其飞速的折叠好。 婉君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官兵搜查了这么久,却没有找到那本账册了。 婉君想到这里,心中便开始盘算,就算有了它,她也不能够拿到那本账册。更何况,若是拿到账册,她也无的放矢。因为,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见到上官仪。想到这里,她低下了眉,映入它的眼帘的,依旧是那株微微枯萎的白头草。 婉君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捡起地上的那株枯草,眼中噙着泪水,或许,这样可以绝处逢生也说不定。 柔雪堵上了她的一切,这一次,她要陪她赌一把。 婉君没有半点犹豫,便带着那张从锦盒内找到的纸片,往雲雪阁外走去。 凌云见到婉君时,感到十分意外,婉君竟然能够找到他的府邸。 “柔雪出事了!”婉君直截了当的说道,如今,她能想到的方法便只有这个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扬州一梦(五) 凌云听着婉君所述的事情,不经意间瞪大了双目,完全不可思议的样子。 “不管你现在有多么的吃惊,”婉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你要知道,若是你现在不能救她,很有可能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凌云握紧了双手,他低沉着问道。“我该怎么做?” 婉君细细将打算告诉了他,一面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片。然后向他详细说明了情况,并一再叮嘱他一定要小心。 ...... 第二日,望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官兵,婉君知道,他们一定还在严密的监控着雲雪阁,他们故意装作外松内紧的样子,便是为了引诱人上钩。 婉君既然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目的,自然也只有将计就计了。她故意穿了一身白衣,又带了斗笠,企图以此来避人耳目。这一招声东击西,希望能够奏效。 婉君出了雲雪阁便不断往西方走去,她明显的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跟着自己。于是,她便一路将他们引向郊外的王老伯处的药炉。 婉君还未停下脚步,便感觉到身后的人冲了上来。 “站住,不要动。”厉声的声音让婉君吓了一跳,药炉内的王老伯听到了动静,赶忙跑了出来,看见外面的阵仗,吓了一跳。 “各各位官爷,”王老伯嗫嚅的说道,看着各位手中拿着的武器,很是紧张,他们不会要把他的药炉给掀了吧! 婉君也是往后退了一步,带头的人示意控制住他们,然后进去搜东西。 男子望着眼前蒙着面的女子,“你认识雲雪阁的柔雪?” 婉君警惕的双目看着眼前的人,男子命令道,“取下你的斗笠。”婉君没有办法,只能照做。 男子看着眼前的婉君,心中不禁狐疑,她为什么看上去不是那样紧张的样子。 “大人,没有找到。”进去搜查的人出来道。 男子微微一怔,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转念一想,于是对婉君道, “你为什么要带着斗笠,故作神秘的样子?说,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男子很是警惕的望着婉君,觉得婉君这般作为,定有蹊跷。 婉君觉得此时,若是顺利的话,凌云应该拿到了他要取的东西。 婉君微微道,“我患了荨麻疹,因为具有传染性,在未治愈前,不敢随意见风。” 男子听后,不仅是他,周围的人也不禁后退了一步。男子对着王老伯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王老伯哆哆嗦嗦的点点头,“是啊,可不敢骗你们这些个官爷。” 男子见着眼前的老汉似乎有些胆小,心中便放心了下来,“撤!” 不一会儿,刚刚还聚集在这里的人群,已经散去了。 王老伯这才一下子倾颓的坐在凳子上,婉君见他着实被吓着了,关心道,“您还好吧!” “我说唐姑娘,他们为什么这么大的阵仗?刚刚他们想在药炉里找什么东西啊?”王老伯有些后怕的说道,“乒乒乓乓,就跟抄家似的,我可没有私藏违禁药品啊!” 婉君看着消失在路的远方的人,道,“许是他们想看看您的药材有没有假的。” “您这话可就是在欺骗我老汉了。”王老伯似乎恢复了些气力,“刚刚你说你患了荨麻疹,我怎么不记得既得过这个病?倒是隔壁村的二妞患了,到现在还没有痊愈呢!” 婉君笑了笑,“老伯,你的记性真好,倒是我糊涂了!” 王老伯看着婉君嬉笑的样子,看出了她是在装傻。他也不想追根究底,这世上哪有人能够弄清楚每一件事情呢?有时候,糊涂点便糊涂点吧! 婉君细细的想着,对王老伯道,“老伯,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王老伯有些狐疑的问道,“什么忙?”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希望您能够帮我交给凌公子,”婉君从腰际拿出一枚香囊。 “这,”王老汉觉得有些奇怪,“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你就告诉他,这对他肯定有用。”婉君认真的说道,然后不容分说的对王老伯道,“拜托您了!”婉君有些急的快要哭了似的,王老伯只得点点头,“得,我帮你去跑这一趟。” “对了,您千万千万不能告诉他,是我让你交给他的。”婉君不忘叮嘱道。 “这又是为什么呢?” “哎,您就不要问了。”婉君有些焦急,忙道出了一句十分严重的话,“若是您不想倾城有事,您就快些去吧!” 王老伯,一听,顿时心紧了一下。婉君刚刚的话语根本不像是开玩笑,他大概能够料想道,刚刚那些个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了。 “我这就去,”王老伯也不问婉君到底是为了什么,拿上婉君交给他的香囊便去城中寻凌云。 婉君默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默念着:希望一切都还不算晚。她不愿意亲自出面,便只有这样,才能告诉上官大人,她在这里。也只有这样,上官仪才会相信凌云的话,柔雪才不会有生命危险。 婉君在心中恳切的祈求着,希望她不要有事才好。手紧紧的握着草药是已经晒干了的白头草...... 凌云已经取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却忽然见到了药炉的王老伯。 王老伯神秘的将一枚香囊放在了他的手中,“这是什么?”凌云怀疑的问道。王老伯知道,如今救人如救火,“你若是要救倾城姑娘,肯定会用得上这个。” 凌云愣住了,“您刚刚说什么?” 王老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但是现在他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他便直白的说道,“你要去救的柔雪姑娘便是那日救下你的女子,你一直要找的人便是她,现在你懂了吗?” 凌云的心中一下子被什么填满了似的,兜兜转转,来来去去,原来他要寻找的人一直在他的身边。 看着凌云似乎恍然的样子,王老伯心中也有些觉得抱歉,“其实之前是柔雪姑娘不肯我告诉你的,恐怕,她就是担心会有今日吧!” 王老伯感叹的说道,凌云一瞬间意识到,那日在阁楼之上,为什么柔雪的目光中有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哀伤。 “敢问老伯,这枚香囊,是谁交给你的。” 王老伯摇摇头,“她不让我告诉你。”这一次,他倒是没有绕圈,直接直白的回答道。凌云知道,如今他没有时间等下去了。等到将人救出来,再感谢这位恩人也不迟。 只是,他有些猜不透,这枚香囊有什么作用。 “我有事,要求见上官大人。”凌云高声的呼喊着,可是一旁的侍卫却将其整个人拦了下来。 上官仪此次来扬州乃是为了河槽之事,整日都会有很多不相干的人想要打扰他,所以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多余的事情。 “去去去,上官大人忙着呢,你若是有事,去衙门说去!”官兵也是毫不客气的说道,虽说凌云是个小官,但是在朝廷重臣面前,显然权力与资历都差了一大截。 “不行,我一定要与上官大人说。”凌云很是坚持,此时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三头六臂,又或者他是习武之人,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见到上官仪大人。 上官仪似乎听到前方的争执,微微对身边的人道,“那边在吵什么?” “哦,听说有一名进士要见大人您。”一个手下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进士?”上官仪微微挑了眉,“这次恐怕没有时间接见他们了。河槽之事,乃是重中之重。” “大人所言极是。”手底下的人便示意他上轿,“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恩,向他将情况说明了。”上官仪淡淡的说道。 起轿!...... 听到上官仪的官轿要走了,凌云情急之下,推开身边拦住他的人。只要一想到,柔雪现在危险万分,他便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 “快拦住他。”眼看着就要冲到轿子前的凌云,被几个粗腰大汗拦住了,可是他还是不断的喊着,“上官大人,上官大人。” 上官仪微微掀起帘子,眼看着外面十分挣扎的凌云,却是摇了摇头。 “再吵吵,我就把你送去衙门。”男子厉声道,正在此时,凌云却安静了下来。 众人有些吃惊,眼看着已经离开的轿子停了下来,上官仪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上官大人?”手下人有些不解的望着下了轿子的上官仪,而凌云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上官仪走到空落之处,亲手捡起了地上翠绿色的香囊,他的双目紧紧的盯着这枚香囊,心中想道:是她? “上官大人,下官有话要对您说。”凌云意识到如今恐怕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因而他不顾一切的说道。 上官仪反应过来了,“将他带进来。”上官仪一句话,威严无比,凌云一瞬间,被他的气势吓到了。实际上,上官仪是不想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上官仪害怕,他说出的什么话,会威胁到这枚香囊的主人。他想要找她已经多时,忽然之间,她出现在这里,他不能不说有些意外。她竟然来了扬州? 第三百四十七章 扬州一梦(六) 屋内,只剩下上官仪与凌云二人,倒是上官仪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枚香囊的主人,在哪里?” 凌云微微一怔,心中想着王老伯说的话,顿时猜测道,这枚香囊的主人恐怕与上官仪大人有什么渊源。但是王老伯不肯告诉他,他也无可奈何。 “我不知道,”凌云摇摇头,“这枚香囊的主人将其交给了一位老伯,而老伯将其给了我。” “你的意思是,是她将这枚香囊交给你的?”上官仪有些不解。 凌云点点头,“或许她知道,我想要见上官大人您。”凌云丝毫没有忘记他要说的话。 上官仪狐疑的望着凌云,之前他以为他要说的是婉君的事情,但是如今看来,似乎还有一件事情是他非要见他不可的原因。 听完凌云的叙述之后,上官仪明白了,为何她要将这枚香囊交给凌云了。她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他,上官仪不禁揣测着,如今她到底在何处? “您将香囊交给他了?”婉君看着似是有些垂头丧气的王老伯,见他低眉点点头,“怎么了?您怎么这样丧气?” 王老伯只得道。“哎,刚刚一时没有留神,我将柔雪姑娘便是倾城,便是救了他的事情说出来了。” 婉君笑了笑,原来王老伯是因为没有守住他与柔雪的约定啊!婉君安慰道,“老伯,您不用担心了。柔雪一定不会怪您的,相反,她们都会感谢你的。” 王老伯不相信的问道,“你这是何意?” “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您希望看见的吗?”婉君淡笑着说道,但是心中却没有表面上那样轻松,她期望,一切都要顺利才好。 而她,如今也只有慢慢等消息了。 不久,扬州城内传出了爆炸性的消息。婉君看着榜文,心中终于放心了不少。 现在,她终于能够安心了。但是她恐怕也不能够回雲雪阁去了吧!上官大人知道她在扬州,肯定会满城找她。 “婉君姑娘,”王老伯,看着去城中买粮食回来的婉君,很是开心,“你今日怎的有些晚了?” “因为我在街上看见一个好消息,”婉君道,“之前的扬州知府张蒙因为玩忽职守,知法犯法,被判秋后处斩。” “真的?”王老伯有些喜出望外。 婉君点点头,是的,她成功了。只是,她不知道,这样的成功,她付出了什么。 “真的太好了!”王老伯开心的拍着腿道。 “所以,你看!”婉君展示出买的菜,“今天晚上加菜!” “老汉又有口福了。”王老伯不忘夸赞婉君一句,因为这些日子,婉君在这里帮助他照看着药炉,和来这里诊脉的病人,还为他做饭。他也看出了,婉君不是个普通人,因为她的膳食料理实在是太美味可口了。无论是多么平凡无奇的材料她都能够做出新花样来,而且味道十分好。 可是,望着酒足饭饱,便去酣睡的王老伯,婉君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虽然说,张蒙已经判了秋后处斩,但是......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看见榜文旁的那张榜文,朝廷招医女的文书。那张文书虽然与往年的一样,但是其中提到了朝廷招纳贤士的公布,婉君想着,宫内颁布的榜文一般不会特意提到这一条。除非是...... 宫内,能够用到太医的便只有皇上或者是太子,只是太子年轻,肯定不会需要特意招纳名医。如此想来,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皇上得了什么病,但是在榜文中又不便明说,才会这样公布。 婉君想着两年前离宫时,皇上的身体状况,不由得有些担忧。于是,当下她便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回宫去,她一定要阻止云充媛。她也该为自己的父亲与母亲,做一些女儿应该做的事情。如今,上官大人一定还在寻找他,但是她不能够此时出现,她必须要回宫去。 “徐妈妈,有人送了东西给小姐。”下人将一盆东西放在了徐妈妈面前,刚刚出狱的徐妈妈看着眼前的东西,觉得很是晦气,“这是什么啊?怎么又是一株草药?”徐妈妈没好气的说道。“去丢掉,可不要又沾了晦气。” 柔雪的丫鬟小翠正好经过,见到了下人手中端着的草药,也听到了他说的话。 “住手,等一下。”小翠刚忙从下人手中抢了过来那盆植物,“这是小姐的东西,您怎么说扔就仍?” “嗨,你们家小姐都要离开雲雪阁了,还什么你的我的!”徐妈妈有些生气的说道,看着小翠抢走了那盆植物,心中有些愠怒,“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将门前打扫干净,省的又进来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小翠也不理会徐妈妈的话,转眼便上了楼。 轻轻推开屋子,屋内的柔雪气色已经恢复了许多,之前在牢中没有少吃苦,但是如今,她已经重见天日。想到自己的父亲大仇得报,她便觉得整个世界清明了。 “小姐,你看。”小翠将那盆植物放在了柔雪的面前,柔雪看着那株白头翁,顿时眼中的泪水溢了出来,是她...... 这场灾难之中,若不是这株白头草,若不是她,恐怕她再也不能看见光明了。 柔雪道,“送来的人呢?” “没有看见,”小翠摇了摇头,“下人也没有说,送来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柔雪想了想,又看了看那盆植物,陡然看见了盆栽中的土乃是红土,顿时她想到了。 “帮我换衣服,我要出去一趟。”柔雪有些迫不及待的说大。 “您要去哪里?您的伤还没有全部康复!”小翠很是的担忧的说道。 “没事,我没事!”柔雪坚持的说道,她必须要去见她。 郊外的药炉,望着眼前有些心急而匆忙赶来的人,婉君露出了淡然的微笑。 “果然是你,”柔雪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我就知道,你可以猜到我在这里。”婉君笑着说道,她微微拎了拎手中的包袱,柔雪微微一怔。婉君道,“我们聊聊吧!” 柔雪点点头,她知道,或许,以后,她们便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当日,若不是想起了白头草这个典故,恐怕我也不会发现,放置它的盒子中的秘密,”婉君回忆道,“当我看见它下面的那张当票时,我便想到,你应该不会那么冒险将账册带在身上,所以你便将其放在当铺,作为活当。” “那日,我要离开雲雪阁时,总是有不好的预感,那时,我便赌了一把,”柔雪微微道,“当时,我正巧看见了手边的盒子,心想,若是我不能够回来,希望有人能够发现这张当票,也能够发现张蒙的秘密。”柔雪转脸,笑着道,“你托人送来的那盆白头草,下面的土乃是这里特有的红土,你便是想让我来这里找你?” 婉君只是淡然一笑,算是静默的承认了。 看着她身后的包袱,柔雪道,“你要走了?” 她没有问婉君要去哪里,因为她知道,婉君的身份不寻常。 婉君点点头,“我要回到我来的地方去,”她的心中惦记着长安的情况,若是这一次,她不能够顺利回到宫廷,她的心愿恐怕便不能达成了。“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做,” 柔雪微微一怔,忽而,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来了。转过头,她微微愣了愣,同样有些惊讶的凌云望着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的柔雪,二人相望,眼中满是深情。 “我知道,你们两个人,两情相悦。”婉君淡然的说道,“我们三个人的缘分,因白头草而开始,便也让它为你们做个见证吧!”婉君淡淡的说道,柔雪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 凌云看出了她的害羞,但是他还是勇敢的走了上去,“你都好了吗?”凌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之情,因为他终于见到了当日救了他的人,而这个人也是一直以来他所倾心的人。 当日,她的身上背负着父母的仇恨,如今她终于如释重负。而他也能够没有任何顾忌的追求他所爱的人了...... 柔雪扬起雪白的面颊,眼眸中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 “好了,我的最后一件心事,也了了。”婉君淡然的说道,“现在,我可以走了。” 二人一时间,有些微惊讶,“你现在就要走吗?”凌云的眼眸中,似乎有些话要说,但是婉君却是已经不在意了。 她含着笑,对柔雪道,“还记得,当日我对你说过,等到我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便会告诉你我的身世。”柔雪点点头,“如今,或许我们该重新认识一下彼此。”婉君沉静的说。 柔雪会意,沉静的说道,“我叫顾倾城,年方二十,我曾是扬州城雲雪阁的花魁,未来,我想成为一名贤惠的妻子。”倾城含笑望了一眼身边的凌云,或许这便是她最大的幸福。 婉君深深的望着眼前两个并肩而立的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叫唐婉君,我曾是皇宫尙食局司膳局正五品司膳,”婉君说道这里微微顿了顿,凌云与倾城都有不小的惊讶,或许她之前猜测过婉君的身份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的身份会如此特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医女遴选(一) 未来,我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医者,救死扶伤。 婉君在心中深深的许下这个心愿,或许她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实践对师父的诺言,不会用她所学的医术去害人。 她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途,背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还有相爱的两个人的祝福。深深的目光中,带着无数的眷恋,纵使心中有无数不舍,但是她们都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是,在她们彼此生命中出现过又消失的有那么多,但是她们注定给彼此留下了不一样的印记。在她们心中,总有一处角落是为了彼此这个特殊的朋友。或许,未来,偶然看到白头草时,婉君便会不自觉的想起,在远方那个美丽的城市中,她曾遇到过一个与她有过一段不平凡经历的女子。她们相似,却又不同...... 此时的婉君,只有一个信念,便是能够顺利的回到宫廷。于是,她不辞辛劳,不顾旅途疲惫,紧赶慢赶,抵达了洛阳。 因为此次挑选医女乃是从全国各地遴选,所以她为了避免在长安与各路熟悉的人相遇,便选择了一个相对长安稍微陌生一些的城市。 婉君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踏进这座城市了。 一别两年多,这座城市在暮色中依旧繁华。 只是,再看见扬灵时,婉君才发觉他已经长大了不少。 “你是婉君姐姐,”扬灵见到婉君时,不禁大声的叫出了声。 婉君觉得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来找程峰,却是先见到了婉君。 “都长这么高了,”婉君淡笑着一把搂住扑到她的怀中的孩子,她还可以清楚的记得,程峰离开她时,带着只有5岁多的扬灵,一别两年多,果然变化了许多。 “我可想你了,婉君姐姐,”扬灵不断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念,婉君心中不免动容,很是感动。 正在聊着,忽而见到了熟悉的身影,是程峰大哥。婉君轻轻松开扬灵,眼中激动的泪水溢于言表。这些日子,程峰心中早有预感,或许婉君会来洛阳。当他看见朝廷下发的榜文时,他便在计算着她可能出现的时间,如今她果真出现了,心中却还是丝毫没有准备一般。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你一点也没有变。”程峰半天,只道出这句话来,他的心中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她这几年过的好不好?想问她有没有吃什么苦?但是看着她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曾经想问的话却都一句说不出来了。只说出了这句笨拙的话语,你一点也没有变。――和从前一样美丽,随着时间的变迁,还增添了一丝韵味。 ...... 支开了扬灵,程峰才对婉君道,“此番来洛阳,你定是为了回长安的事情吧!” 程峰知道,婉君这几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等着这一天。婉君的面色有些微沉,她转过身,背对着程峰,道,“自从习医开始,我便在等待着这个机会。”只是,如今,她的心态已经有了些许改变。或许最初的一些想法现在已经放弃了,但是为父亲平反还有母亲恢复身份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退缩半步的。 程峰知道,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支持婉君,在她身后默默的帮助她,为她做他能做的事。 “我猜到你便会回来,”程峰道,“我已经帮你报了名,”程峰拿出了医女初试的号牌,“恐怕,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婉君看着程峰手中檀香木的原木牌,心中说不出的感激,虽然这只是小小的事情但是于婉君而言无比珍贵。 与程峰相识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半点都感觉不到程峰的心意,但是她与程峰都清楚,他们之间除了友谊不会再有其它。如今,他们能够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着实不易。 婉君接过那枚沉甸甸的号牌,淡淡的道,“我一定会回宫的,”或许,这句话代表的不是她一个人,其中包含着朋友的心意,还有所有帮助过她的人的祝愿。 “你只要专心准备应试,其它的事情都不用担心。”程峰关心的说道,“桑榆姑姑若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会高兴的。” 婉君点点头,是啊,在这座陌生却又熟悉的城市,有着熟悉的亲人与好友,便是婉君最大的幸福了。 五日后,于洛阳举行了医女的初试,婉君对此十拿九稳,心中还是很有把握的。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她顺利通过了初试。 接下来便是复试,此次初选,只有排名前五的医女才有机会进入内医院,经过学习之后再次筛选,才有机会成为使唤医女,留在皇宫。婉君清楚,一路走下去,她不能够出半点差错,若是一个不小心,她的一切努力将会付之一炬。 正是因为心中有着这个信念,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一日,在程峰的府邸,婉君,程峰,桑榆以及小扬灵四人坐在一起用膳。 得知婉君来到洛阳的桑榆很是关心她的境况,尤其明日是医女的复试,所以她还是想关心一下婉君。 “明日的复试,你只要按照你的进度来就好了。”桑榆对婉君很是放心,“我相信以你对医术的理解,肯定可以超过一般的医女。”桑榆心中唯一担心的便是,如今心态过于紧绷的婉君,到时候会犯下意外的错误。 其实,程峰也是看出了婉君的心态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所以才会想让桑榆劝劝婉君。 婉君其实知道自己的问题,但是越是接近长安,她便越是心中紧绷。倒不是不自信,只是她太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婉君,桑榆心中的担忧一直存在心内,一直到婉君进入洛阳的医院,进行复试。 “但愿她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站在医院外的桑榆与程峰二人现在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婉君的了,也只有祈求她能够发挥出她应有的水平了。 有医女将所有参加复试的医女领到了一间屋子内,按照她们各自的号牌坐好。 婉君看着周围面色淡然的各位医女,心中不免沉了下来,开始静下心来。她知道,此时只有沉静,才能够让她不犯任何错误。她不能够止步于此...... “各位医女,”负责此次复试的医女开口道,“复试分为三个阶段,一会儿会有医官大人向各位提问,你们只要在纸上写下自己心中的答案即可。此回合结束之后,会公布第一回合淘汰的名单。接下来,医官大人会向各位提出不同的问题,你们只要回答被问到的问题即可,若是不通,便在第二轮考核中淘汰。第三轮,便是对你们医术的考验,此回合将决定,你们能不能够去京中,成为使唤医女的候选。”医女说的话十分清楚明了,而婉君则是更加清楚事态的严重性。 三轮复试,只要有一点点差错,她便...... 正想着,有三名医官大人依次走入了屋内。婉君只是注意到,中间那名男子身着蓝色的官服,似乎品级比身边的二人高很多,而他的面上有络腮胡子,看上去年岁已经不小,而且不怒自威,有着一种很是严肃厉害的感觉。看着医官挑剔凌厉的目光,婉君的心中不禁又多了一层忧虑。 待到进来的三位大人坐定之后,医女开口道,“现在请各位准备好笔墨,听清楚医官大人的问题。” 医女说完之后,便恭敬的退到了一边,静候三位大人的命令。 三位大人似乎都在沉思,各自要问的问题,终于,坐在最左边的男子开口先问了第一个问题,“若是一名女子身怀六甲,她在孕期不能食用哪六种蔬菜?” 众人听到男子的问题后,顿时有了一阵声音,都是十分疑惑的语气。医女顿时厉声说道,“不准交头接耳,只管写下你们心中的答案即可。” 婉君拧起了眉,为什么偏偏会问到这个问题?可是,既然是医理考试,不是应该问与草药相关的问题吗?怀孕的女子不能食用的蔬菜,婉君有些痛苦,她闭上了双目。这个问题,分明在哪里看见过...... 只是此时脑海中一阵都是一阵空白,其实她很清楚,她在哪里听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可是,就在婉君还在回忆第一个问题时,另外一名男子开口了,“素来文人墨客都喜欢以菊入文,但是菊也是不可多得的药材,请问,药用价值最高的菊是哪种菊?其药用价值体现在何处?” 众人都愁眉苦脸起来,这些个问题都是超过她们阅读的书本之外的知识。忽如其来的问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听到周围低低的声音,婉君的心中更是有些慌乱。 此时,她的心乱如麻,根本不可能好好的思索东西。 她的脑海之中不断的回荡着秋枫的声音,只是她想要听清楚她说的话,却怎么也听不清。她想要回忆起曾经的那些记忆,却怎么也回忆不起。 第三百四十九章 医女遴选(二) 难道,一切都只是曾经而已吗? 还未想清楚之前的答案,此时耳边便想起了第三个声音,这个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微微有些严肃,只是婉君还未挺清楚他的问题,便感觉周围的人开始忙碌的写起什么东西来。[] “请用你们对医理的理解,区分毒药和解药。”男子的声音,听不出他的脾性,只是婉君感觉周围的人似乎都因为这道题目而松了一口气。 请用你们对医理的理解,区分毒药和良药? 曾几何时,她对自己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的好的膳食,只有对食用膳食的人有益与有害的膳食。 顿时,婉君像是回到了从前一般,似乎脑海中那个黑洞,都被曾经那些难忘的岁月统统填满。 猛地睁开双眼,眼眸中含着的泪水,让她不禁觉得,已经离开的人与事,还围绕在她的身边。 ――让你忘记过去学到的东西,不是为了让你丢弃曾经的记忆,因为那些人住在你的脑海深处,你是不可能彻底忘记的。之所以让你丢弃所有,是为了让你在没有它们的情况下,认清楚你要走的路。等到来日,再次看见它们的时候,你会发现,它们是你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 这是落苏,味甘气寒,质滑而利,孕妇食之,尤见其害。这是海昆布,孕妇食用此菜有助于胎儿的发育,但是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它也是导致孕妇怀胎的利器。这是马齿苋,苋菜,落葵...... 婉君的脑海中一时间飞速的旋转着,她想起了每一次拿着新找来的蔬菜时,秋枫冷冷的对自己解释它们的习性与特点时的样子。最后一种,她至死都不会忘记。 秋霜,秋雪,秋雨,都是因为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燕尾草...... 那个害了很多人性命的东西,她怎么能够忘记。 菊花,因为她的无知,在送给皇后的那一味白菊蒲公英茶中,白菊被换成了苦菊,良药也变成了毒药。 白菊乃是药用价值最高的菊花,曾经在膳食之中,以绿菊,粉菊代替白菊,便是将其各自的特性发挥到极佳。 白菊性甘温,久服最有益,古人春食苗、夏食英、冬食根,有以也。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怕,也没有什么值得她退缩的地方了。 婉君提起笔,沉着的写下了每一题的答案。 或许,这正是孙思邈期望她达到的境界,她与孙思邈都清楚,如果她不能过去心里的这一关,那么她便不能再前进了。曾经的记忆或许让她想要逃离,想要拼命的忘记,但是也是那些记忆让她走到了今天,如果她抛弃了所有,那么她这个人便是不完整的。 一个不坚定的她,又怎么能够去完成不可能的的事呢? “好了,请各位停笔,”医女说着,便由她命手下人将她们的纸张收了起来。然后恭敬的放在了各位大人面前,坐在最左边的男子开始翻阅所有人的答卷,似乎脸上露出了略微赞叹的神情,他看完的试卷便传到了第三位大人的手中,不过他的面色没有左边那位男子淡然,偶尔微微蹙起眉。婉君发现,中间那名男子,始终文然不动。就算右边的大人看完了答卷,也没有去查看最后一道问题的答案。 “您不看看答卷吗?”坐在右边的男子,微微问道。中间的男子拿起杯子,只是低低的说道,“没有什么好看的。”似乎,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判断,“你们只管评判就好。” “黄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独树一帜啊!”左边的医官捋了捋胡子,便对众人道,“接下来,我们三个人将依次向通过第一轮笔试的各位提问,若是没有被提问到的,便是代表,你们第一轮笔试没有通过。所有的题目问完之后,我们会公布能够进入第三轮复试的名单。” “赵大人,您先来吧!”右边的男子似乎不急着问问题,便对刚刚说话的的男子开口道。 “好,顾敏芝,”男子念道第一个名字,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此时她们不知道谁已经被淘汰了,另外还要准备着可能会向自己问道的奇怪的题目。 一个一个问题接踵而来,令所有人都目不暇接。 “请你说出大承气汤的配方!”赵大人对一名女子道,女子有些嗫嚅,这大承气汤也不是常用的汤药,所以她还不甚了解。 “大黄,”女子只是低低的回答道,可是心中却是一点都没有底气。 婉君在心中默默的回想着,大承气汤与小承气汤的区别,其中有一味硝黄乃是精髓所在,另外要配以厚朴、枳实、芒硝、方歌。 就在女子回答问题的时候,婉君发觉中间的那位大人似乎在翻看着什么东西,而他的目光已经许久没有移开他在观看的那份试卷了。 赵大人摇摇头,“连大承气汤与小承气汤最根本的区别都不知道。”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黄大人开口道,“谁是唐婉君?” 婉君微征,而他身边的两位大人也微微发怔,一直没有开口问过问题的黄大人难道要改变脾性了?怎的今日倒是与往年有些不同? 赵大人微微瞥见了他手中的试卷,微微有些发怔,竟然有人能够将第二题答的如此完美,倒是少见又少见。值得一提的就是,她...... 婉君起身,微微行了个礼。不待她反应,黄大人便道,“赵大人,你问她一个问题吧!” 这下轮到赵大人惊讶了,他也清楚黄芪此番的用意,便点点头,细细想了想,对婉君道,“若是有一名患者,身患脾胃之症,你该如何处方?” 婉君听后,微思索后,便反问道,“请问大人,此人身患脾胃之症的同时,可还伴有其它症状?” 除了中间的黄芪,二人皆是一怔,没有想到此女倒是心思十分细腻,就连这个空子也不肯留给他。 赵大人淡然一笑,“此人久病缠身,他还伴有心悸。”赵大人此时想起了自己的同行卫凌大人,他的病症实属罕见,再加上他还伴有尿糖的症状,如今用他这个例子来难为一下眼前的女子倒是是个不错的选择。 婉君微微思忖,他所说的这个症状倒是与之前在山上遇到的那位特殊的病人的症状有些相似,只是他们有一点区别。婉君微微道,“丹参、当归、石菖蒲、党参、茯苓、五味子”婉君一面说着,一面赵大人露出神秘的笑容。左边的另外一位大人也是暗自摇摇头,看来,她是完全掉入赵大人的圈套之中去了,婉君不管他们的嘲讽,只是继续道,“麦冬、天冬、地黄、玄参、远志、酸枣仁、柏子仁、桔梗、甘草......”说道这里,婉君便停了下来,顿时,赵大人换了一副面孔,而中间的黄芪大人也是抬起了头,他们听着婉君义正言辞的话语,不禁心中很是震动,“因为您所说的是此人身患脾弱,伴有心悸,可见他的主病乃是由于心悸引起的,”婉君一面道,一面想着,之前卫凌大人的病症正好于此相反,他的心悸是由脾弱引起的。因此,此次的症状仍旧应该使用天王补心丸,只是因为他患有的病症,所以......“同时患有心悸与脾弱的人,不能使用朱砂,”婉君明确的指了出来,而这也是赵大人想要考验她的地方,没有想到她十分轻松的便指出了这一点,不由得让三人对她有些赞叹,她开出的方子乃是一副不完全的天王补心丸。 坐在左边的大人,忽然来了兴致,对婉君提问道,“你可知道炙甘草汤?” 听到医官这样说,赵大人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听着他的提问,婉君点点头,“略知一二。” “那么,你可知道,这其中有一味配方也是可以变换的?” 赵大人摇摇头,恐怕这样的题目,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能够回答的问题,他曾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能够解释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是她率先提出来的,只是她如今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赵大人想到后宫之内的叶修仪,便觉得有些遗憾,虽然她身为宫妃,但是不得不说她在医术上的成就可圈可点。只是,他看见的不过表面而已,因为那副方子实际上出自另一人之手。 她便是后宫中如同魅影一般存在的女子,或许秋枫隐藏了其锋芒,才会让如今的婉君一帆风顺,没有让很多人,尤其是司膳房以外的人知道她的身份。 一阵沉默之后,却是让他完全意外的结果,婉君平静的回答道,“是红枣。” 赵大人有些不相信,觉得她是碰运气的。“你可知道,是为什么?”赵大人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干脆问道,“你莫不是猜的?” 婉君面色平淡,周围人的惊异之声,医官的质问声,对于她而言都是不重要的。因为她知道,她如今要做的是什么! 婉君摇摇头,“因为,可以用阿胶代替它。” 第三百五十章 医女遴选(三) 说到这里,婉君则是微微顿了顿,当时,正是凭着这副炙甘草汤,叶修仪才发觉了秋枫还活着的事实。她怎么能够忘记,这副救命的药方。婉君只要想起这件事,便难以忘怀。 姓赵的医官听后,顿时便对婉君另眼相看,本以为她是碰巧,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够将其完整的说出来。炙甘草汤其中的红枣可以用阿胶代替其效用,而且其效果会更加好。 黄芪微微看了一眼婉君,心中便是存了一丝疑虑,只是他有些不可置信而已。他盯着婉君的试卷许久,一直没有开口提问的他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这下,不仅是婉君,还有他身旁的两位大人都惊讶的望着他,黄芪不管别人的异样眼光,直接问道,“你可以解释一下,你在第一轮中,第三题的答案吗?” 赵大人望着婉君的答卷,她的第三题...... 婉君心中微微沉了沉,或许,她也只有如实的说出心中的答案了吧! “大人的题目是,用我们的理解来区别良药与毒药,”婉君低低的说道,“其实,大人这个题目是一个陷阱。”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阵唏嘘之声,婉君不管旁人的惊讶,继续道,“所谓万物繁衍生存,都有各自的规律,毒药与良药又怎么会有绝对的界限呢?能够救人于危难的药,纵使是朱砂,亦是良药。若是反之,不但不能救人性命,还会伤人体魄,纵使是有益于人体的花之君子,亦是毒药。”婉君说的言简意赅,让不少人茅塞顿开。 黄芪放下了手中的卷子,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论断。 婉君的卷子上,第三题的答案是空白的。并不是她没有能力区别良药与毒药,只是,它们并没有绝对的区别与界限。所以,纵使穷尽所学,也不能够将其区分清楚。 黄芪不禁对眼前的女子有些另眼相看,这样的道理,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够明白,有时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不小心害了别人。眼前的女子年纪轻轻,便能悟出这番道理,着实难能可贵。 黄芪提笔在婉君的试卷上批阅了一番,周围的两位医观也是不住的点着头。 “现在,可以公布晋级的人选了。”黄芪淡淡的开口道,他只问了婉君一人问题,便宣布公布结果,这意味着什么。 医女宣布着可以进入长安,修炼医者的名单,婉君的心中则是七上八下的。她一直在细细听着有没有她的名字,她本以为自己会第一个便晋级,但是结果却没有如她所想。 直到医女顿了顿,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唐婉君。” 婉君才如释重负,满眼都是激动的泪水。黄芪注意到了婉君的这一幕表情,这让他不禁更加注意起婉君来。或许,他可以从这个女孩的身上,发现意想不到的事情。 ...... “不过匆匆数日,你便要离开了。”桑榆姑姑有些不舍得的望着婉君,这孩子也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看着身子日益消瘦,若是进了长安,肯定是更加辛苦。 “姑姑,您放心吧!”婉君很是知道,姑姑一直都在担心着自己,但是她却是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要知道,医女不比女官。”桑榆有些深深的担忧着,“虽说医女都是有品级的,但是相比较出身士族的女官,众人都会有些冷艳看待。”桑榆心知,她若是走上这条路,便再也回不了头了。“桑菁虽然习医,但是她乃是女官的身份,是有品级的。你若是重新步入宫廷内,便是以遴选身份进入内宫的使唤医女。” 婉君知道,桑榆姑姑说这句话的意思,代表着什么。其实她早就想好了,过去的身份对于她而言只是过去了。 “婉君明白,您的好意。”只是,她已经走到了今天,便不会在意她到底要失去什么...... 桑榆只得点点头,虽然心中很是担忧,但是婉君既然做出了决定,她也只能祝福她能够一路走下去。 婉君望着一边沉默不语的程峰,“程大哥,我走了。” 程峰点点头,“扬灵不知道你要走,若是他知道了,恐怕又要粘着你了。” 婉君点点头,“这两年,你费心了。” “如今,我便是将他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一般。”程峰微微道,“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其它的便交给时间吧!” 婉君点点头,望着深深不舍的二人,婉君踏上了前往洛阳医院的道路。她将与选中的十五名医女,一同进入长安,那个带给她很多伤痛又带给她不可磨灭的记忆的地方。 望着缓缓离开的婉君,桑榆微微道,“你没有告诉她吗?” 程峰摇摇头,“我不想她多想。” 桑榆觉得有些惋惜,“能够有你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真是她最大的幸运。”桑榆慨叹的说道,程峰默默的注视着婉君的背影。曾经,他请求调入洛阳,如今,他也是时候回去了。不仅是为了婉君,也是为了太子,相信她回长安之后,长安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事实上,她不在的这两年,长安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八月初三,婉君一行启程前往长安,大约半月之后,她们抵达了长安。 一路上,婉君与她同行的医女也熟络起来,许是因着都是出自洛阳这个试点的医女,所以相处的还算融洽。因为她们知道,深宫之内,便是与她们完全陌生的人们,来自各地的她们都会为了留在宫中尽一切努力。包括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事...... 马车缓缓在宫门口停了下来,按照宫规,来自外面的马车都是要在宫门口停下,进入宫中的人都是要经过盘查的。侍卫恪尽职守,一个个的检查着新入宫的医女们。 婉君看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她才恍然觉得,这座城市,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内,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 经过盘查后的婉君,站在宫门边的青石路上,观望着眼前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宫宇,顿时她的心中似有千斤重。顿时,周围的医女们一阵嘈杂之声,婉君回过神,朝她们望向的方向看去。眼中微微有些朦胧,几个熟悉的人从不远处走过,一边走着,一面似是说着十分凝重的事情。 “那是太子吗?”女子很是期盼的说道。 “行了,都排好队,跟着我走。”领事太监高声道,“你们不过是还未入宫的医女,都仔细着点儿,在这宫内,你们不过是无品无级的庶人。纵使通过医女考核,你们也是最最末的使唤医女,不要以为入了宫便能飞上枝头。莫说是太子了,就是一般的宫女,也是比你们金贵百倍的。” 听完领事太监的话语,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女子们立刻噤了声,大家跟随着领事太监的脚步往他们的住所走去。 婉君并没有因为听到这样的话语而感到心中有失落之感,从她决定重新回宫的那一刻,她便要彻底与过去的身份告别。 走了很长的路途,她们终于到了各自的住所。 领事太监道,“这位是将要教习你们的丹医女,她是负责后宫妃嫔的医女。” “公公。”丹医女很是恭敬的对领事太监道,领事太监满意的点点头,“你们都仔细着点儿,这里便都交给你了。”领事太监似乎有些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不过是一群低下的医女,他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巴结巴结后宫的女官们。 “是,”丹医女道,领事太监走后,丹医女便对手下的医女道,“将她们全部分配到各自的住所去。一个时辰后,在紫云阁集合。” 许是站在人群之中,又或者是因为已经过了许久,丹医女并没有认出婉君。可是,她却还记得这位医女。跟随着使唤医女,到了各自的住所,婉君还记得,在她后面来的那位医女的样子。 “这里便是你的住所,”正想要放下行李的婉君,忽而转身,看见一个身着医女服侍的女子步入屋内,她憨厚的笑容,单纯的样子,让婉君感到十分亲切难得。 “谢谢您了。”很是礼貌的鞠躬表示了感谢,使唤医女提醒道,“你们不要忘了,一个时辰后,在紫云阁集合。” 婉君与那名女子皆颔首表示遵命,使唤医女一走开,那名刚刚进入屋内的女子便细细看了看屋子内的陈设。她淡笑着对婉君道,“你好,我叫吟非。” 婉君点头示意,“你好,我叫婉君。” “我是来自江南的医女,你呢?”吟非很是友好的问道,一面放下了手中的包袱。婉君微微顿了顿,她呢?她要说她来自哪里? “洛阳。”婉君低低的回道,吟非笑着点点头,“第一次步入皇宫,觉得这里好威严,好气派啊!” 婉君的心中只觉得一阵苦涩,外表的华丽遮住了他罪恶的内里,看似平静的掖庭之中,在这些年发生过多少杀戮,谁能清楚呢? 第三百五十一章 回宫(一) 婉君看着单纯的吟非,她的单纯最终也会被这里的污秽所掩盖,所有的纯真也将一去不返。(.好看的小说) 是啊,宫廷就是这样一个会改变人的地方。 “你还是先收拾一下吧,”婉君善意的提醒道,“去紫云阁之前,我们都要收拾好各自的行装,宫廷不比外面,所有的事情都要按照规章制度来。”婉君说着,再没有说其他的。因为,她知道,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因为,她现在要做的便是与她们一样,将自己当成是初来宫廷的医女。她对这里的一切,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吟非点点头,按照婉君的话收拾起自己的床褥与行装来。婉君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床榻,便将包袱内从洛阳带来的医书拿了出来。其实,她最想要看的医书,留在了皇宫内。 当日离开皇宫之时,她唯一带走的便是秋枫留给她的白玉簪,其中便是那只冰蚕。如今,它随着自己回到了这个地方,只是拥有它的人心境已转。 若是有机会,她真想回到自己曾经的住所看看,那些书是否还在?或许,彩萍与青青将自己的那些书都收了起来,那些书是秋枫这些年积累的精华,她留下的那些书,自己没有仔细看过。因为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一名医女。 吟非望着婉君从包袱中拿出那么多书,有些羡慕道,“你看的书好多。” 婉君只是淡然一笑,“只是闲来,看看而已。”将书都整理好后,婉君对吟非道。“你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吟非摇摇头,“我素来省事,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整理。” 婉君看着焕然一新的床榻,点点头,看来吟非倒是手脚很麻利,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子。 忽而,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二人的面色皆是一变。 “发生什么事了?”吟非有些害怕,因为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很大。 婉君摇摇头,二人不约而同的往屋外走去,只见隔壁的两位医女正吵得脸红脖子粗,她们的行装都被扔在了地上。将门外的地上搞得一塌糊涂,周围出来看热闹的众人指指点点的,可是谁都不敢上去劝架。准确的说来,是没有人愿意上去劝架。 吟非见她们吵得不可开交,刚想要上去劝架,便被婉君拉住了,婉君摇摇头。 还未等吟非做出反应,便听见匆匆的脚步声。忽而,一位面色严厉的女官走到她们的屋前,“真是胡闹!”说完,便示意手下人将它们抓起来,“皇宫禁内,竟敢如此放肆,将它们关进暗房,各打二十大板,明日逐出宫去。有她们做例子,我看谁还敢放肆。”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噤了声,刚刚还吵的不可开交的二人顿时也傻了眼。 雷厉风行女官,很快便离开了。只留下一地叹息的众人,吟非觉得很是后怕,她不解,“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去劝说她们?” 婉君面色冷淡,倒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只是,皇宫这个地方,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软。 婉君只是平静的说道,“明哲保身,这是皇宫生存的规律。”说完,婉君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回屋去了。她曾经经历过比这样子更加残酷的事情,如今不过是小巫大巫而已。吟非望着淡然的婉君,顿时觉得她似乎有些太过冷漠了。可是她又怎么会清楚眼前的女子,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正是因为如此,她与婉君之间,不自觉的产生了一股嫌隙。婉君并不在意,因为她要做的事情容不得她有这样的同情心。[] 紫云阁内,丹医女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教训了众人。 “幸好司制大人没有怪罪,不然处罚的便不是她们二人,而是你们所有人了。”丹医女很是严厉的说道,“从今日起,你们要谨言慎行,之前的事情足以给你们一个警示。皇宫这个地方,可不是容你们耍脾气的地方。无论见到谁,你们只有低头回话的份,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听清楚了吗?” “是,”众人唯唯诺诺的说道,或许是刚刚那个杀威棒起了作用,众人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从今日起,你们将在我的带领之下,开始使唤医女的修炼,直到修炼期结束,将由典医监的三位医官大人考核你们的医术,医理。这段时间,你们要好好修炼,以求在考核中能够通过。到时候,排名前十位的医女才有资格留在皇宫内,其它的不是遣回原籍便是被分发至下属的官衙当值,所以,你们要进行修理,祈求能有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果。” 丹医女顿了顿,道,“从明日起,你们要学习宫廷礼仪,熟悉宫廷内的六尚二十四司,在成为使唤医女前,你们只有资格为宫廷内的最低级采女诊治。我们也会以此作为你们考核中的一部分。虽然之前你们来自五湖四海,但是我希望你们在宫廷之中不要拉帮结伙,私相授受。若是被医官或是别的医女发现了,后果可不止打几顿板子那么简单了。”丹医女又强调了几点,“皇宫内院,没有经过允许,有些个地方你们是绝对不能去的。尤其现在你们还在受训阶段,所以,你们最好管好自己的脚和嘴,不然,一不小心送了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 ...... 晚膳十分,大家都因着白日的事情,有些无精打采的。只有婉君,不仅面上没有什么事,就连用膳也是照常不误。 “同伴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你竟然还吃的下去?”一个皮肤有些黝黑,不算好看的女子看着婉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些愠怒。 周围有人劝阻她,或许她是因为与那个人同一地的缘故,所以看着婉君的样子才会更加愠怒。 但是她也只是微微言辞了一句,因为下午的先例,没有人敢大打出手,或者高声喝骂。但是因为此人的指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婉君的身上,顿时婉君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恁了眉,只见一边的吟非将头扭了过去,婉君知道,她肯定是因着下午的事情对自己不理解。但是,她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够获得别人的理解。 或许,时间能够改变一些事,但是如今,她觉得无所谓。 婉君默默的起身,离开了膳房,其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婉君只是听到些皮毛,许是为了吟非感到可惜,因为与她同住的人是一个没有良心的无良之人。 站在井边,双手撑着井口,望着天空中微微惨白的月光,婉君的心中释然了不少。只要想到,她还拥有的信念,无论遭遇多少冷眼或者误会,她都能勇敢的走下去。她不断的在心中盘算着,若是有机会,她希望回司膳房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曾经留下的书籍,因为其中有着对她十分有用的东西。于此同时,她还需要注意的就是尽量减少与曾经熟识的人的碰面,尤其是云充媛。婉君刚刚入宫,还无法知晓后宫中的情状,也无法知道皇上如今的状况。但是,她的心思却是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担忧。 回到屋内时,吟非已经回来了。婉君看着她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好,她知道,她离开之后,她们肯定说了不少她的坏话。其中或许有嫉妒,有诽谤,但是吟非似乎相信了。 紧紧的捏着手,婉君可以感觉的道,似乎她在偷偷打量着自己,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样子。 婉君虽然已经察觉了,但是她不愿意去捅破,于是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收拾了一番,便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的婉君,感觉坐在那里的人起身走到了她的床前。微微犹豫了一番,还是道,“她们似乎想要针对你,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完,吟非匆匆离开了,当做她并没有对婉君说过一句话。婉君只是觉得好笑,既然她们想要针对我,你又何必充好人,得罪了她们不说,还勉强自己。婉君微微闭了眼,或许睁开眼,她将面对的是狂风巨浪,但她都不怕。 第二日,婉君早早的便起了身,这让吟非着实意外。她们不让她提醒婉君集合的时间,本以为婉君会睡过掉,可是婉君却是起的比她们所有人都早。 “唐婉君,”婉君正要去膳房,被一个女子拦下了,婉君认得她,她是待选医女中的一位。“丹医女下命,今日的集合地点换了,今日她要教导我们认识医药,所以让我们都去司药房。” 婉君听后,点点头,“谢谢。” 婉君走后,两个人偷偷笑了笑。 “哎哎哎,这样似乎不好吧!”一位医女道。 “怕什么,反正大家都看不惯她,再说了,听洛阳的医女说,她的医术很高超,若是将她赶出宫外去,我们的机会不是更大吗?” “可是,司药房可是后宫女官的住所,她若是一不小心闯进去了,恐怕会......”女子有些担忧的说道,想着昨日同伴的遭遇,便觉得后怕。 第三百五十二章 回宫(二) “她若是如此,真是活该。”女子有些愤愤的说道,不知真的是为了昨日的同伴鸣不平,还是出于心中的嫉妒。 典医监,吟非有些担忧,来回张望着,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刚刚听到她们在议论,说要看好戏,她猜测,恐怕是婉君受骗了。就在众人幸灾乐祸,准备看好戏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了,吟非顿时有些意外,可是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刚刚骗婉君说换了地点的女子恁了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婉君不顾众人的惊讶,她微微瞥见了吟非的表情,心中只是叹了叹,原来还是有人与她们不一样的。 众人有些意外,见到婉君进来后,本来议论纷纷的众人立时安静下来,大家的心中各有所思。 婉君只是心中觉得好笑,她也不顾她们异样或是猜疑的神情,只是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刚刚欺骗她的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道,“哎,你说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骗她?” 另外一人微微恁了眉,“我怎么知道。” 就在大家各有猜忌的时候,首医女步入殿内。众人立刻坐正了,等待首医女的指示,首医女看着今日众人还算是规矩,便夸赞道,“今日你们还算是守时,也没有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首医女望着在座的众人,“从今天起,就由我带领你们修炼医术。”首医女示意手下的医女将她带来的书籍分发给众人,“这本书中的内容,是你们平日里将要学习的,也是你们最后考试时会遇到的。”首医女提醒她们道。“你们一定要保存好各自的书籍,不要因为粗心大意而失去了留在宫内的机会。” 婉君定定的望着医女分发给自己的医簿,如今,她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宫内了。因为,有许多条条框框,很多规矩要束缚着她。她必须要通过这最后一关,才能够留在宫内。 “昨日,你们刚刚入宫,”首医女倒不是很严厉的人,“今日,我们大家便先各自熟悉一下,然后聊一聊各自对医术的心得体会。这样,有助于大家互相学习,相互促进。”首医女,说着,示意坐在第一排的女子开始自我介绍,然后聊聊自己会修炼医术的原因。 待到第一排第三位身穿受训医女服装的女子时,不仅周围有些人发出一阵议论之声,就连首医女的面色也有些改变。 婉君好奇的抬起眼,因为坐在她的侧后方,她只能大概看见她的侧脸,却是看不清她的正面的。那名女子从容不迫的说道,“小的名叫良辰,意指良辰美景。小的之所以会修炼医术,乃是继承了家族先辈的志愿。” 众人一阵慨叹,婉君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她乃是出身于医药世家,家中先辈都是医者或者是医女。 “听说,她的姑姑便是昨日训育我们的丹医女。”一个女子低低的说道。 “啊?那她岂不是很厉害?” “那是当然,她在长安城内,也是很有名气的。尤其是这几年,听说她还自创了一套治疗罕见疾病的方法。”女子很是羡慕的说着,“看她的样子,今年典医监肯定会有她的名额了。” 婉君默默的听到了她们的议论,她心中暗想,那是自然,有如此的家室,再加上一个丹医女的姑姑,她肯定能够顺利进入典医监。但是婉君却不觉得良辰进入典医监完全是依靠她的家室,听她们的议论,看来此人也是有十分高超的实力的。但是人总是会先入为主,大家都在议论她的家室,却没有想过她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吗? 首医女点点头,淡笑着望着眼前即为出色的良辰,道,“听佥正大人说,此次医女选拔之中,你的表现极为出色,我倒是十分期待你的表现。[.超多好看小说]” 良辰微微颔首,向首医女表示感谢,她心中清楚,首医女如此对待自己,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选拔之中的表现,也是为了自己的家室缘故。 大家都轮流的说着,不过在婉君看来,首医女今日的这番,恐怕便是为了让刚刚那位良医女脱颖而出,也是为了让大家有所忌惮。 到了吟非,婉君微微仰起头,她望着身边的吟非似是有些紧张,她微微道,“小的来自龙溪,之所以会修炼医术,”吟非说着,顿了顿,似乎是紧张,又似乎有些难受,“是因为家中的母亲常年病重,直到最后去世,一直都饱受病痛的折磨。所以,自母亲去世之后,小的便励志修炼医术,行医救人。” 众人的目光中,有同情的,也有不屑的,婉君看惯了人情冷暖,却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看见吟非微微低下了头,心中觉得有些感慨,也难怪她的性格有些单纯,有些胆小的样子。但是,她却从心底为了她的志向感到骄傲。一个能够为了帮助病患减轻病痛而行医的人,便不会在复杂的宫廷之内改变自己,因为她有自己的底线。 不过,这恐怕也是她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了。 首医女点点头,“为了减轻病患的伤痛,倒是一个不错的志向,不过我希望你的能力能够配得上你的志向。” 吟非微征,还是颔首,“小的会努力的。” 首医女点点头,示意下一位,轮到婉君了。周围不自觉的鄙夷声,还有议论声,不约而同聚集起来的目光并没有让婉君觉得不自在,或许正是因为婉君这样的反应,才让大家觉得的她更加讨厌吧! 首医女感觉到了周围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便道,“你们怎么了?这位医女还未开口,怎的你们的动静这样大?”首医女的问话其实并没有带着什么感情,许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大家都有些后怕,便噤了声。首医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并未作出什么举动,只是在心中默默记下了眼前的人的样子,待到课后,她倒要查查发生了何事。 婉君低低的说道,“小的名叫唐婉君,来自洛阳,”她顿了顿,她平静的说道,“修炼医术的目的很多,或许是为了做一件想做却苦于没有机会做的事情吧!”婉君微微道。 首医女有些好奇,问道,“那么,你是何时接触医术的呢?” “置于何时接触医术的,”婉君回想着,但是她却没有办法给出明确的答案,“我也不记得了。”婉君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从小她便能够看到桑榆姑姑的医书,只是那时她从不让自己接近。或许是因为年幼时的好奇心,让她更想要去接触那些书籍。入宫之后,直接间接的情况之下,她也在不断的接触着医术。直到现在,她...... 首医女觉得有些奇怪,若是一个人喜欢医术,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它的。若是不喜欢,又怎么解释那句“想做却苦于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首医女扫视着婉君,或许,她该好好注意一下眼前的人。听赵大人说,此次来自洛阳的医女中,有一个医女是让医官大人都另眼相看的女子,想必便是眼前的这位,唐婉君。 首医女虽然没有从婉君的话中,得知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深感,眼前的人有着十分强大的感染力,而她的身上有着迷一样的东西。从眼前,坐在第一排的良辰的眼中,便能看出些什么...... 婉君不在意大家的声音,倒是首医女示意下一个人继续说。而她抬头时,瞥见了刚刚她同样很在意的良辰的目光,其中似乎有些猜疑。转过头,吟非的目光瞬间躲开了,婉君低眉,她知道与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吟非肯定很希望了解自己,但是或许忌惮周围人的话语与态度,所以不敢说什么。 “我的名字叫芦花,”今日,拦着婉君骗她去司药房的女子开口道,众人一阵哄笑,她倒是不在意,继续道,“我学习医术,是因为我的叔父开了一间药炉,需要一名医术高明的大夫。”女子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继续夸夸其谈道,“而我们那里的大夫都是草包,所以叔父便想将我培养成最厉害的医女,可以接管他的药炉。” 周围的人只是一阵笑意,婉君却并不觉得好笑。首医女淡笑着,“很大的志向,你要再接再厉了。” 周围的人一阵窃窃私语,或许之前她还有些烦闷被人欺骗,但是如今只剩下可怜与同情了。因为,首医女的话并不是在夸她,而她却觉得洋洋自得,这样的人在宫廷之内,只会成为别人手掌上的棋子。若是不能进入宫中便也罢了,若是能够进入宫中,恐怕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课后,首医女让众人写一篇今日的心得体会,还告知众人,两日后要去见医官以及此次考核的另外两位评审。 首医女离开后,众人便三三俩俩的离开了。 倒是芦花大大方方的拦住了婉君的去路,有些没有走开的人觉得好不热闹,便站在一边观望。 第三百五十三章 势单力孤(一) 婉君没有先开口,倒是芦花先道,“没有想到你倒是蛮有心机的嘛!听说你是洛阳十分杰出的医女,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与长安的良医女谁比较厉害。” 婉君面无表情,这下轮到气势勃勃的芦花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激将法对冷漠的婉君完全没有用。婉君只是觉得可悲,若是换做旁人,恐怕会与她理论,但是她不会。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婉君平静的说道,“想必你也有过人之处吧!” “那是自然,”芦花完全没有听出婉君语气之中的讽刺之意,还有些洋洋自得。早晨与她在一起的另外一名女子示意她安静些,还是走开,不要在找麻烦了。 芦花看见周围的人的表情,明白了婉君的话中并不是好意。有些愠怒的瞪了婉君一眼,“没有想到你的心机这样深,时日还长,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但愿,你每一次都会有今日这般的好运气!”说完,芦花便愠怒的走开了。 婉君的面色依旧淡然,一边默默观察着她的良辰心中也有了些计较,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婉君心中有些虚弱,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大家都会集中的来对付她。她当初的意图并不是为了与大家结怨,而是希望能够平静的度过使唤医女的考核,但是一瞬间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倒是让她觉得有些危机感来。 回到屋内,婉君瞥见了吟非躲闪的目光,但是她也不想要去证明什么。 良久,她终于听到喏喏的声音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婉君正在撰写今日的心得体会,按照今日首医女的表情看来,想必她是希望能够从今日的心得体会之中看出大家的实力,这样的方法实在是高明。婉君为了隐藏自己的锋芒,所以需要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写的比较普通一点,若是在其中表现的过好,恐怕反而对她自身不利。想着今日首医女的神情,婉君知道,她应该已经开始注意自己了。只有在她更加了解自己的底细前,稍微含糊一些迷糊过去才好。 “问吧!”她头也不抬的说道,倒不是她不尊重吟非,只是不想让她觉得难为情而已。因为她一直观察道,吟非似乎有些躲着她,恐怕与她自身的性格有关。 吟非微微停顿,倒是对着问出了包括她之外,很多人的疑惑,“今日,她骗你去司药房,你为何没有去?” 听到这句话,婉君手中的笔停了下来,这个问题...... 婉君为了不露出破绽,便道,“其实我去了,我去了之后才知道被骗了。但是,那里的女官人还算好,没有像之前的女官一般,处罚我。许是今日我比较幸运吧!” 果然,不出婉君的意料,吟非听后觉得有些同情,眼眸中有些可怜婉君的目光。若是她说出,其实她很清楚宫廷内司药房的布置,也很清楚典医监的结构,一般的医女是不可以去司药房的,若不是三品以上的医女,踏足司药房是会被问罪的这番话来,恐怕不仅是吟非,其它人都会更加疑惑,她是如何知晓的。 她这般说,还会让别的人对她更加摸不透。 “之前,我还在纳闷,她怎么会没有去,”芦花笑着道,“原来她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聪明嘛!”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一边女子好奇的问道。 “嗨,还不是与她同一个屋子的吟非说的。”另外一名女子兴高采烈地说道,“真不知道她是单纯还是傻,她还希望我们不要再针对唐婉君呢!” “哎,不要说了她人来了。”一个女子低低的提醒道。 下午时分,首医女看了众人的心得体会之后,当场便宣布,“刚刚看了各位的心得,不知有些人是能力不够,还是没有认真对待,倒是让我有些失望。” 婉君面不改色,她清楚首医女在暗指她,她若是表现出蛛丝马迹,恐怕就会功亏一篑了。 首医女见婉君没有任何反应,心中倒是多了一层考虑,难道是她多虑了吗?不过,只是这点,没有让她耽误太多的时间。 “今日,良辰还有,”首医女微微顿了顿,笑着道,“吟非的成绩为上,”转而,便是淡淡的道,“唐婉君的成绩为下,其余人为中。” 这样的结果,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倒是在婉君的意料之中。或许,她想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哎哎,你说她是不是被我们睁的心态不好了,所以才会得了下?” “又或者,那本身就是她的实力,她也没有传闻中那样厉害。” 良辰默不作声的从议论纷纷的人群中走过,只是她却不像她们那样想。不过,让她猜不透的是,婉君为什么要故意得一个下。 “你说,良辰得上也就算了,与唐婉君同一个屋子的吟非算什么,她怎么也是上啊?” “哎,你们说,我们要不要,”一个人偷偷的压低了语气,将嘴巴靠近另外一个的耳朵,低低的说了些什么。 晚些时候,婉君看见有几个人围住了吟非,但是她也不能走过去听什么。所以也只能心中存了疑虑,晚上,吟非回到屋子的时候有些晚,她也没有对婉君多说些什么。 但是,婉君的心中却是多了一丝疑虑,她们到底对吟非说了什么?婉君联想到,下午时,吟非获得的上,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因而,夜间她都是睡得比较浅,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果然,半夜时分,她感到身边的人蹑手蹑脚的起了身,微微开了门出去了。 婉君有些好奇,纵使他们想要欺骗她,也不至于半夜出去,她觉得其中肯定有蹊跷,于是婉君便迅速起了身,跟在吟非的身后过去看看。 “哎呀,你怎么才来?”那些早早在墙角等着她的人道,“再不快些,恐怕就要有人来了。” 婉君很是好奇,她们这是要去哪里? 一路尾随着她们,婉君只觉得眼前的地形越来越熟悉,离一个地方越来越近。婉君有些迟疑,但是还是停下了脚步,再往前去便是司膳房的地界了。她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你们慢一点啊!”吟非低低的说道,“我有夜盲症,夜间的视力不是很好。” 有人听到她这样说,灵机一动,“这样吧,既然你看不清,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芦花听到她这样建议,忙帮衬着,当做为其考虑,“是啊,你就留在这里吧!正好可以为我们放风。” 吟非犹豫了一番,还是点点头。“好吧,那你们快去快回。” “我们走。” 吟非哆哆嗦嗦的躲在草丛中,眼看着她们进了司膳房。 “哎,你说她要是出卖了我们要怎么办?”一个女子低低的说道。 芦花暗笑,“谁倒霉还不一定呢!司膳房内有那么多好吃的,少了些应该也察觉不出来。等会儿我们便偷偷的离开,若是她被抓住了,正好为我们顶罪了。” “恩。” 大家一拍即合,吟非抱紧了身子,入了深秋,半夜的寒气逼人,让她不禁打了好几个寒颤。 不断的探着头,她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婉君在不远处,看着单纯的吟非,心中不免有些焦虑。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婉君不禁越发急躁起来,因为快要到了司膳房的司膳制作早膳的时间了。她知道,往日这个时候,司膳房的女官便会起床,准备早膳的事宜了。 更何况,宫中人多眼杂,周围还有巡逻的侍卫,若是被发现的话,吟非很有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其实,她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心中一横,还是踏出了迟疑的步子。 “谁在那里?”忽然,吟非被一阵迟疑的质问声吓到了,她连忙退后了几步。 婉君听到了那个声音,顿时停下了步子,她内心百感交集。这下,要怎么办呢? 吟非听到质问声吓得差点摔了个跟头,来人手中提着灯笼,眼看着地上的人似乎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看见了她腰际的腰带,她猜出了眼前的人是此次入宫受训的医女。便松了一口气,厉声道,“怎么,还不出来吗?莫不是让我去叫侍卫来。” 吟非吓得赶忙从地上爬了出来,跪在地上,抖抖的。女子看着眼前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便道,“半夜三更,你在司膳房前面做什么?” 吟非有些颤颤巍巍的,因为她还记得之前女官厉害的样子。眼前的女子,水绿色的宫装,看来她的官位应该与那日的女官一样,都是司级的。她想到那日同伴的下场,便不禁有些眼泪落了下来,只是抽泣着,不敢答话。 女子心中想了想,顿时有些愠怒的说道,“你不会是想来司膳房偷东西吧!”女子望着微微被打开的司膳房门,有些生气,“刚刚入宫,首医女没有交过你们规矩吗?”女子有些愠怒的走进了一步,“我定要将你带到你们首医女面前,看看她是如何管教下属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势单力孤(二) “等一下,”忽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青青的耳中,她有些颤颤巍巍的愣住了。望着渐渐从黑暗之中走近的人,她吓了一大跳,而她的眼眸中也毫不掩饰的显示出她的震惊。 吟非已经被吓得不轻,情急之下,她没有听出说话的人是婉君。 青青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婉君微微颔首,她知道,此时青青的心情与自己一样,很是复杂。其实她本想与本来熟识的人见面,但是若是她不出面,恐怕吟非...... “你?”青青惊愕之余还有惊喜的意味。 “见过司酿大人,”婉君颔首低低的说道,“小的乃是典医监的受训医女,”青青听着婉君的话语,楞的说不出话来,“因为晚上与同伴没有吃饱,所以才会漏液出来寻找些吃食。” 婉君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吟非,她心中知道,恐怕有些事情是瞒不住青青了。 望着婉君深深的目光,青青明白了她是想救眼前的女子,青青也很是聪明,“也罢了,你们兴许也是受训期间比较辛苦。幸好今日你们遇见的是我,若是旁人,恐怕就要被赶出宫去了。”青青故作镇定的说道,但是她眼眸中想要求证的神色也是可见一斑。“还跪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想被禁卫军送去刑宫吗?”青青冷冷的说道,她倒也不是真的发怒,“我还要去司酿局有事,没工夫与你们在这里闲耗。”青青说完,深深看了一眼婉君,提着灯笼往暗处走去。 婉君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扶起吓哭了的吟非,安慰道,“没事了,别哭了。” 此时,吟非定睛才发现,刚刚救了自己的人是婉君。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婉君。“怎么会是你?”吟非不相信的说道,婉君了解她大概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婉君道,“我见你半夜出来,有些不放心,所以跟出来看看。(.好看的小说)” “刚刚多亏了你,不然,”吟非无法料想,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婉君出现,恐怕她已经被交到首医女那里去了,若不是被重责便会被赶出宫去,她有些后怕,心中依旧难以平静。 “好了,天快亮了,”婉君望着有些蒙蒙亮的天空,道,“走,我们回去吧!” 吟非点点头,一面调整了自己,想让自己从刚刚的情绪之中调整过来。 走到一半,快要到达典医监的时候,婉君道,“我随身的香囊掉了,我要回去找找!” “香囊?很重要吗?”吟非担忧的说道,“我陪你去吧!” “不了,”婉君推阻道,“应该就在附近,”婉君道,“看看,你的脸上都花了,还是回去洗洗,赶紧睡会儿吧!” 婉君说完,便不等吟非的反应,便丢下她,往回折回去。 吟非心中担忧,但是毕竟胆小,所以只能干干的为婉君担忧,希望她顺利找到丢失的香囊才好。 婉君挑选了人少的小道,往司酿局走去。她知道,此时必须要与青青解释清楚这件事。而她在宫内的这件事,也暂时不要告诉其它人才好。 夜幕中的司酿局十分冷清,几口大大的酱缸依次排列着,一如当年的模样。 轻缓的脚步声,青青迫不及待的转过身,望着眼前没有怎么改变的人,但是距离她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什么时候,她也不记得了。 “婉君。”青青差点就快哭了,婉君可以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是我。”婉君点点头,望着眼中含着泪水的青青,婉君感慨万千。因为与她共事多年,她鲜少看见青青流泪,今日重逢,怕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怎么会,”青青上下打量着婉君一声医女的服饰,“你怎么会身穿医女的服装?” 婉君低眉,淡淡的说道,“有些事情,现在不便对你说。但是你要相信,我是为了你好,而非不信任你。” 青青恁了眉,“莫不是为了你的父亲?”青青揣测到一二,婉君若不是为了她的父亲,怎么会冒着巨大的风险重返宫廷。 婉君没有回答,只是对青青道,“我能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青青简单的回答道,“你我之间,何必用求这个字眼。” 婉君摇摇头,“今非昔比,我已经不是当日我的我了。” “但是,我们之间的友情不会改变,若市场彩萍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会很开心的。”青青破涕为笑的说道,刚刚只顾着伤心了,但是如今她们三个人又可以在一起了,真是太好了。 “我想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婉君低低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密,”婉君的话一出,便是一如意料一般,青青一愣,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回来了。”婉君直白的说道,“尤其是敌人。”婉君用了敌人这个字眼,让青青有些错愕,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做什么?”青青抓着婉君的肩膀道,“当日你出宫去时,便是没有头没有尾的故事,如今,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 “其中的故事,我回头再告诉你。”婉君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必须要回去了。若是希望我好,便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认识我。”婉君一再对青青叮嘱道,“尤其是不能让太子知道,我回来了。” 听到太子这个字眼,青青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如今就算她知道回来了,恐怕应该在意的也不是你了。 青青虽然心中明了,但是还未告诉婉君,毕竟这两年,婉君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如宫中的变动一般,无法预测。 看着婉君小心翼翼的离开的身影,青青的心中多了一层担忧,她如今回来了,若是见到那个人完全换了一副面孔,会不会有些失落。 门吱呀被推开了,吟非本来坐在床边立刻起了身,见了从门外带进一阵寒风的婉君,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你没事吧!”吟非担忧的说道,婉君摇摇头,吟非看着似乎有些疲累的婉君,心中很是抱歉,“对不起,今晚的事情,” 婉君立刻制止她道。“今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为了保险,她还重重的望着吟非道,“若是你不想出事,最好忘记今晚的事情。记住,今晚你在屋内睡觉,哪里都没有去过。” “可,可是,”吟非想到这里,才想起来,同去的人还有另外几个伙伴,“糟了,芦花她们,” “她们不用你担心,”婉君有些淡然的说道,“她们恐怕早就躲得远远地了。” 吟非不可置信,“怎么会?她们说,” “她们说一起去司膳房偷些吃的,对吗?”婉君反问道,“可是,你知道吗?宫内偷窃乃是大罪,若是被发现了,可不是逐出宫那么简单的。”婉君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若是不长个心眼,恐怕宫廷这趟浑水,你趟不起。” 吟非望着很是老练,似乎经历过很多事情的婉君,低下了头,她如今算是反应过来了。今晚,她是遭到了欺骗与背叛,就像当初她们整婉君那样,吟非有些委屈的说,“我又没有威胁到她们,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你和她们现在是站在对立的面上,我们都要争那十个名额。”婉君一阵见血的话,让吟非顿时醒悟,今日她的那个上便是她被攻击的理由。 吟非摇摇头,“真是太恐怖了,”她觉得自己似乎选择了一条不太适合她自己的路,宫廷这个地方实在很阴险,一步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婉君看着外面的天色,“天色还早,还可以再休息一下,” 吟非看着翻开书本的婉君,“你怎么不睡会儿?” 婉君道,“我睡不着了,看会儿书。” 其实婉君此时的心中想的是,眼下是司膳房开始准备早膳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生物钟,之前在山上时,便是这样。她若是醒来,便很难再入睡了,更何况,这个时候是她无比清醒的时候。 吟非只当是自己连累了婉君,所以便坐了下来,陪她看书,虽然眼皮有些沉重,朦胧的睡意袭来。 望着身边沉沉睡去的吟非,婉君淡然一笑,从床上为其拿了风衣披上。看着她手边歪歪扭扭的笔记,许是意识模糊的时候书写的,如此看来,她倒是很认真的。俗语有云,勤能补拙,虽然她天资不是很高,不过她的勤奋倒是值得婉君学习的地方。 待到吟非再次睁开眼,天已经亮了,望着身边已经穿戴整齐的婉君,便道,“你怎么起得这样早,” “我说了,睡不着。”婉君并没有与吟非多说什么,便带着书本,离开了屋子。 吟非看着婉君淡淡的样子,心中想着,是不是她还是在为昨日的事情生气? 但是眼角瞥见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早膳之后,她的心中顿时又升起了一丝疑虑。 第三百五十五章 矛头(一) 婉君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她外表看来,清冷孤傲,但是却是难得的热心肠,虽然她面上事不关己,不是她的事情便都不关心,但是她却是蛮照顾自己的。再加上昨日的事情,吟非顿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重新认识婉君一番,她或许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人。 芦花等人,看着安然无恙的吟非,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吟非看见她们的样子,也不再是与昨日相同的心情了。想要躲避,但是却她们拦住了去路,芦花恶人先告状道,“昨日,莫不是你先逃跑了?” 吟非瞥了她一眼,道,“没有。” “骗人,”芦花与周围的人都道,“你肯定是先走了。不然......”她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吟非想起婉君的叮嘱,便道,“昨夜,我一直在房中睡觉,哪里都没有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吟非故意装糊涂的说道,“莫不是昨晚,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反被吟非将了一军的芦花有些面子上难堪,但是她被身边的人拦住了。吟非不以为意,如今她已经知道了身边的人谁对自己真心,谁对自己虚情假意,就够了。远远看见坐在书桌前看着书的婉君,吟非走了过去。芦花等人,望着与平日有些不同的吟非,心中泛起了嘀咕,昨天晚上,在她们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如今吟非倒是显得与婉君很是亲热。 “你是在预习今天课上要学习的知识吗?”吟非主动与婉君说话道,婉君看了看周围有些愠怒的目光,略微有些不解的望着吟非,倒是吟非满不在乎,她道,“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婉君的心微微一颤,她回想起那句深深烙印在心上的话语,宫廷之内的朋友,可不是那么轻松便可以做的。 见婉君没有回答,吟非还以为婉君是不乐意呢!但是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见一阵脚步声,首医女步入屋内,大家立时安静了下来。 “很好,”首医女望着已经到齐的众人,“今天大家来的都很准时,”话说完,便由几位医女端着膳食盒子步入屋内,首医女淡笑着道,“今日,遇见了司膳房的司酿,她十分体恤你们,说你们受训肯定十分辛苦,所以让手下人制了些点心赐给各位。”首医女示意手下人将其散发了下去,“宫中,可不是每位大人都像司膳房的女官如此平易近人的,所以,你们平日里还是要谨言慎行。若是做的好,这些赏赐可是常有的事情。” 看着眼前碟子内的糕点,婉君心中淡然一笑,如今可以看出来,这一切肯定是青青安排的。因为碟子内的牡丹卷,椰蓉酥都是她喜欢吃的,其实昨日她只是编了一个借口,没有想到她那样上心,今日还特地为她们送来了糕点。 众人津津有味的吃着糕点,可是婉君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本来要今日见面的医官大人似乎又见不了面了。这样只有一个解释,他在忙着皇上的病情,婉君一直记得此次回来的原因。那时,公告便显示皇上的病情告急,虽然她没有办法求证,但是如今还是可以从典医监的众人面上察觉出蛛丝马迹的。 吟非坐在婉君的身边,她望着纹丝不动的婉君,好奇的问道,“这些点心你不吃吗?” 婉君看着吟非似是很喜欢牡丹卷,便将自己的拿了起来,放到她的面前,道,“你似乎很喜欢牡丹卷,这块给你吧!” 吟非微微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吃这样好吃的糕点,可是婉君却要将它分给自己,她自己不吃吗? 众人看见婉君此举,都有些羡慕吟非。(.好看的小说)婉君坚持,让吟非拿着,吟非只得接过,然后淡淡一笑表示感谢。 坐在婉君身边的人见婉君都没有吃糕点,许是她不喜欢,便纷纷对婉君道,能不能将糕点给她们。婉君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一边芦花看着婉君此举,心中说不出的愤怒,她这在装好人还是什么意思? 下课之后,婉君收起书本,吟非喋喋不休的跟在她的身后。 婉君既没有回答她,也没有拒绝她。 “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单纯的吟非很是固执的说道,“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和我做朋友有什么好的,”婉君淡然的说道,“我可是很冷血的,” 吟非摇摇头,“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你的外表冷漠,但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看出来了,你不是冷漠的人。” 婉君摇摇头,停下了脚步,“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她的心早已经被残酷的宫廷折磨的残缺不全,或许她早已经习惯了麻木的对待一切。朋友? “皇宫之内是没有朋友的。”婉君淡淡的说道,若是存在,那便是用生命般的信任去交换的。曾几何时,这样的话语一再的警醒着她,想到这里,婉君不想继续往下说下去。刚想抬步,便有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芦花兴致勃勃的望着吟非,“我说,你怎么那么懦弱。人家都说了,不要跟你做朋友,还要上赶着去,何必呢?” “不用你管。”吟非此时已经彻底不想与芦花一党为伍了,因为她们一直在算计着别人。 “呵呵,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你们两个人能够被分到一个屋子里了。”芦花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唐婉君,“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们两个......”芦花笑着摇摇头,然后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吟非有些丧气的垂下头,这下子,看来她们会盯上自己了。若是如此,这一次是被骗到司膳房,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千奇百怪的刁难。 就在此时,一个面色淡然的女子从吟非身边走过。“其实,同伴之间小小的摩擦是常有的事情,”她鼓励的看着吟非,“越是受到别人冷眼,自己便越要努力。” 吟非小心的抬起头,望着眼前小的灿烂的女子,顿时心中的紧张感也消失了不少。 良辰淡然的望着婉君,她猜不透,为什么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事情,她的眼眸之中都犹如一澜静水深潭一般。 “你好,我叫良辰,”良辰倒是十分礼貌的望着婉君道,但是从她的眼眸中,良辰可以清楚的知道,她肯定认识自己。 婉君微微颔首,只是表示打了招呼,却没有与良辰说其它的。良辰望着看似冷淡的婉君,却是嘴上笑了笑,“她倒是个有趣的人,也是个,”良辰微微顿了顿,“有实力的对手。” 吟非听到良辰这般说,她更加迷乱了,莫不是她也想要对付婉君? 良辰似乎猜出了她的臆想,便道,“我可没有她们那么无聊,不过,我会用实力证明,医术的真谛不是医治伤患那么简单。” 微微一愣,吟非看着缓步离开的良辰,刚刚两位泰山一般的人物还站在自己的身遭,如今已经纷纷离开了。 ...... “皇上的病情如何了?”张佥正问着一旁坐在椅子上,久久沉思的医官黄芪道。 吏目拧着眉,摇摇头,“之前的药量许是重了,还是重新调整一下配方吧!” 赵佥正望着一边始终不开口的医官大人,摇摇头,“还是从长计议吧!” “皇上之前用了黄大人的方子,似乎有些好转。” “但是,皇上如今有些气血两亏,若是还是用如此猛烈的方子,恐怕会吃不消啊!”吏目有些担忧的说道。 顿时,典医监中的太医都沉思起来,今日给皇上在此会诊,皇上的情况虽有好转,但是总体上还是有些让大家担忧的地方。 黄芪思索了半天,便道,“配方的事情,还需要再斟酌。” 赵佥正点点头,“便先按照医官大人的决定做吧!”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他插了一嘴道,“今年受训的医女,不知情况进展的如何了!” “如今,这件事情已经全权交给了首医女。”吏目诉说道,“想必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不过是小小的医女,能有什么事情。”张佥正有些不屑的说道,如今宫中没有高位的妃嫔,若是曾经皇后或者贵妃在时,或许会更加注重医女的选拔。但是,如今宫内的高位全部悬着,再加上历年已经显见杰出的医女了。 赵佥正饶有兴致的望着医官黄芪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听着赵佥正这番话,有些狐疑的望着医官,黄芪没有感到不自然,只是淡淡的说道,“一切还是等她们受训的结果出来,再说吧!” “莫不是,黄大人心中有了什么好的人选?”吏目好奇的打听着,赵佥正只是笑笑不说话,既然黄大人都想要再看看,他又何必得罪他呢!不过,此次洛阳之行,着实受益良多。若是她能够顺利的进入典医监,成为使唤医女,未来的前途倒是真的不可限量。 第三百五十六章 矛头(二) 吟非望着有些不在状态的婉君,虽然想要关心,但是感觉婉君似乎始终故意与她保持着距离。时而冷时而热,让她有些捉摸不透,婉君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首医女宣布今日下午的时间由大家自己安排,很多人选择研习施针技术,毕竟这将是最后考核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也有些人选择了,在紫玉阁中温习书本,或是在自己的房内研习。 “婉君,你打算做些什么?”吟非试探着问道,毕竟上一次婉君救过她之后,她便很是感激,希望能够与她好好相处,所以她主动与婉君攀谈道。 婉君心中一直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吟非走到了她的面前,知道她说话,婉君才反应过来。她瞥了一眼吟非,道,“我想回去,看书。” 说着,婉君便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准备回屋去。周围的人似乎很实在意她们的一举一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动,都会有不少人关注。 芦花则是饶有兴致的望着二人,心中盘算着什么。吟非还是有些胆小,但是婉君却是不在乎的,如今她只想快速的逃离她们的视线。 吟非跟在婉君后面,匆匆离开了,虽然她还不知道婉君是否接受了她的友好。 芦花身边的好友疑惑的问道,“你说那两个人神秘兮兮的,会不会有什么打算?” 芦花不屑的说道,“她们算计的本事,你们应该也算清楚一点了。否则上一次,她怎么能够平安无事的?” 众人纷纷点头,上一次吟非竟然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这是令她们怎么都想不通的地方。 “哎,你难道就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吗?”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 芦花狡黠的一笑,“怎么,你也有此意?” “莫说是我了,你说在座的各位,谁不想将她们两个人除掉,”女子压低了声音,“她们可是我们最强劲的威胁。” 芦花心中很是明了,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但是怎么对付她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因为若是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倒霉的是自己。 坐在前面,一直十分认真看书的良辰听到后面几个女子低低的议论,心中觉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她在说那句:在座的各位,有谁不想除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愠怒。良辰收拾好书本,将当日首医女分发下来的医书放在了座位上。 许是良辰的动作引起了芦花的注意,她眼尖,看见了良辰离开但是留下了那本书。当日首医女一再交代,要保管好的书籍,竟然被遗留了下来,她若是不抓住此机会,做点文章,更要等到何时? 芦花笑着对众人,“我看,大家似乎都散的差不多了,我们不如也走吧!”芦花说着,不理会众人的惊讶之色,便也径直离开了她们念书的地方。 回到屋内的婉君,心并没有静下来,如今屋内只有吟非一人,但是怎么不引起她的注意,离开这里,做一些她想做的事情,倒是很棘手。 婉君不时的撇着吟非,吟非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婉君始终没有与她说话,她也不好贸然说些什么。 婉君忽而看见了冒着青烟的香炉,香炉之中用的十分清淡的檀香,婉君灵机一动,缓缓起身,走到了香炉边,用匙子拨了拨香灰,吟非有些不解,“你在做什么?” 婉君平淡的说道,“只是觉得香味有些太过浓郁,我静不下心来看书了。” 吟非点点头,“许是你不习惯宫中的熏香吧!”婉君内心暗暗一笑,她不是不习惯,只是太过了解。一面轻轻的在香炉之中加了些东西,然后阖上了香炉盖子,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坐回了原位置。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抿了一口,含在口中,并未咽下去。她微微抬眼,看着眼皮越来越沉重的吟非,等到她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去时,她才飞快的阖上书本,吐出口中的水。然后蹑手捏脚的往屋外走去,婉君自以为她的一切行动神不知鬼不觉,以为逃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因而她忽略了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到了她的一举一动一个人。 婉君离开典医监后,便往司药房的方向走去,如今她只能先去司药房,看看能不能够看到医官给皇上下的处方。当年皇上中过蛊毒的事情,她是知道的,那个时候桑榆姑姑为皇上诊过脉。但是那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若是想知道皇上现在的病情,只能从皇上的病簿日志中窥察出蛛丝马迹。只有依据此,她才能够找到扳倒云充容的证据。当初她与武昭身份对调,便是她搞得鬼,如皇上的病情,很有可能也是与其相关。因为现在身份的特殊性,她不能够从宫人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她只能够依靠自己,希冀或许可以从司药房内找到什么线索。 可是,还未到达司药房,婉君便远远的看见了司药房内人流涌动,似乎很多人都在那里。婉君心中暗想,此时,会有什么人聚集在司药房?或许,这与医官他们有关?远远看着有很多太医模样的人,还有司药房中的女官,婉君心中猜想,或许他们是在为皇上修改药方?那么之前对皇上的诊治,便是不准确的了。 忽而,看见大波的人往外面走,婉君为了躲避众人的视线,便躲到了树后。她尽量不让自己被别人看见,因为此时她的位置,根本无处可去。 好在,医官们的精力都不在她的身上,只是偶尔有人经过时,她会听到几句叹息声,与谈论声。虽然她没有听到更多的东西,但是她好歹知道了她之前的揣测大概都是对的。 “黄大人,你还是打算修改药方吗?”赵佥正随意淡然的问道,听到这句话,婉君用手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树木,她微微有些惊讶,此时站在自己面前,身着医官服侍的男子,正是当日在洛阳,问了自己问题的人,他便是皇上的主治医官?他身边的那位大人,也很是眼熟,当日便是坐在医官大人左手的那位大人,原来他们都是皇上的医官。只是,黄大人应该是皇上的主治医官,而另一位是副医官。他们走后,婉君看见了他们身后,还有一位面色狡黠的男子,他的面上似乎不像黄大人面色那样凝重,但是看他的服饰应该是与赵大人品级相同,也是副医官。 一拨人离开后,婉君从树后走了出来,本想着是不是往司药房去,但是却看见从司药房内鬼鬼祟祟的走出一个人。定睛一看,她只觉得有些意外,那不是钟离司药身边的典侍,顾茗吗?婉君心中猜想着,她是要往哪里去呢?心中存了一丝疑虑,于是婉君便大着胆子,跟在她的身后,一探究竟。 沿着小道,弯弯曲曲走了许久,终于婉君眼见着她走入眼前的殿宇。她微微有些错愕,怎么会是这里? 她一直静静的站在偏僻的角落中,许久之后,婉君见她匆匆走了出来,然后便离开了。 婉君仰起头,望着眼前的殿宇,心中有些悲凉,想到她,便是觉得很不是滋味。尤其是望着眼前很是熟悉的殿宇,她变更是觉得有些亏欠了她,当初若不是她私自一个人离开,当初在这里受苦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婉君犹豫了片刻,心想着,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老朋友还是要见的。毕竟,她不希望她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如今她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只是...... 婉君四下望了望,还是走进了昭兰殿。望着很是清静的地方,有些阴暗,有些潮湿,与当日熏香满室的殿宇完全两样,她心隐隐的跳动着,她有些害怕与武昭重见面的那一刻,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室内的陈设,显然屋子的主人已经失宠许久。只是,婉君清楚,这其中的失宠饱含的是什么,武昭对皇上付出了所有的感情,但是换来的还是...... 走入内室,还未看清屋内的人的样貌,婉君便看见梳妆镜前坐了一个女子。身上白色的衣服,一如当年她第一次见到她是一样,那样的活泼明媚的人,在皇宫这座囚牢的摧残下,或许剩下的也只有残破不堪的内心了吧! 许是听到了声音,坐在镜子前的女子转过头,但是她看见眼前的女子时,一时有些惊愕。她默默的张大了嘴巴,心中不可置信的反问着,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已经离开皇宫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惊讶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婉,婉君?” 婉君点点头,“是我。” 望着面色惨白,眼眸中有些深邃面色憔悴的武昭,婉君说不出的心疼,她无法预测,在这两年中,她发生了什么。 是的,两年多时间中,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可复制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矛头(三)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武昭的口中满是不可置信,深陷的双眸,可以看得出,她应该是许久睡不好觉了吧! 婉君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一些,“说来话长,”婉君觉得有些抱歉,“当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之间,我们又彼此对调了过来。” 武昭听到婉君的这句话,顿时觉得有些慌张,“你见过她们了?”武昭没有特指一个人,而是泛指。 婉君摇摇头,武昭正在好奇之际,婉君自己解开了疑惑,“我暂时还不能见他们,因为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武昭细细的听着她的话,点点头,“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婉君有些担忧,问道,“你会怪我么?” 武昭只是冷淡的一笑,摇摇头,“我早就死心了。”武昭有些遗憾的说道,“现在,我已经心如止水,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看了。”武昭很是淡然的说道,听了婉君的话语,本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婉君道,“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任何人我回来的消息,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密。” 武昭有些为难,但是还是点点头,“既然这是你希望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的。” 婉君看着有些消瘦的武昭,“看来,这几年你吃了不少苦。” 武昭看着婉君眼眸中深深的同情,点点头,“但是,如今你回来了,我便觉得又多了一重依靠。” 婉君的眼眸中隐忍着泪水,点点头,“但是原谅我的弱小,如今凭我的能力,还不能够帮助你离开这里。” 武昭点点头,“我知道的,你的心我都知道。如今知道你就在我的周围,我便觉得有可以开心的事情了。”武昭顿了顿,想了想,还是道,“有一件事,我感到抱歉。[]” “什么?”婉君有些疑惑,怎么忽然之间她提到了抱歉的话语,婉君疑惑的望着似是要落泪的武昭。 武昭低着眉,低低的说道,“当日,我们莫名其妙的对换了身份,而后又无缘无故回归了本位。我一直深陷在这后宫之中,许是因为你,所以这几年,太子才一直对我庇佑有加。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武昭停了下来,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聪明如婉君,她肯定能够理解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婉君眼眸中有些自责,她很清楚,她的离开给武昭带来的伤痛。或许正是太子一位武昭身体中的人是自己的灵魂,所以才会一直暗中保护她,若不是如此,恐怕云充容早就将其杀害了。婉君点点头,“我不会告诉太子你我身份已经调换的事情的,我不会让你身处险境。所以,你无须感到不自在。” “可是,”武昭想说些什么,被婉君阻止了,“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你我这般了解,我自是能够体会你的心情。如今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婉君说着,拉起了武昭的手,“答应我,无论何时,都不要以身犯险,不要去做傻事!” 武昭看着很是真情的婉君,点点头,“我答应你。” 婉君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还是道,“如今我还只是受训医女,还不是正式的医女,”婉君解释道,“我希望能够留在宫内,所以必须要顺利通过此次的考核。” 武昭鼓励道,“我相信你,”武昭有些抱歉,“对不起,我帮不上你的忙,你有什么困难,我都帮不上。” “不是的,”婉君安慰道,“因为你在我的身边,所以会无名中给我力量。” 武昭听到婉君这样说,点点头,“我会一直给你力量的。” “刚刚我是看见顾茗到了这里,才会,”婉君想到刚刚的事情,有些好奇的问道。 “哦,是钟离司药让她暗中帮助我的,”武昭解释道,“所以,她才会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婉君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以我对顾茗的了解,她办事是很稳妥又谨慎的,如今有钟离司药暗中帮衬着你,我就放心了。” 婉君对她道,”我要走了。” “这么快?” “我是偷偷出来的,不能被旁人发现,”婉君解释道,“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武昭却道,“你刚刚不是说,你还在受训阶段吗?等到你通过考核,便能留在宫内,到时候我们便能经常见面了。如今,我不希望成为你的负担,你懂我的意思吗?” 婉君看着很是担忧关心自己的武昭,深深的点点头,“我懂应该怎么做了。” 二人相视一笑,婉君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昭兰殿。 良辰有些好奇,婉君为什么会来后宫一处冷宫的地方,难道她与这后宫中的妃嫔有什么关联?只是,她还没有摸透婉君的底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心中默默计较了一番,便离开了此处。 婉君离开后,武昭的面色拧了起来,似乎是有些紧张的样子,心中默想着: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她要怎么做呢?还是就是按照婉君说的那样,便听之任之?她若是能够进入宫廷,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帮助。想到这里,她眉角的厉色渐渐退去,转而成为一抹淡笑,逐渐转换成狡黠邪魅的微笑,深深的,对着镜子中的自己。 虽然见到了武昭,但是看着她有些拮据的生活条件,还比不上自己在医女处所的条件,这样的环境,娇生惯养的武昭怎么能够受得了?好在,刚刚与她谈话之中,她发现,武昭依旧是她当年认识的,那个会为他人着想的人。虽然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情,但是她们还是最初的她们,没有在宫廷这个大染缸中改变自己。 婉君小心翼翼的推开屋子,看着还在睡着的吟非,轻轻阖上了屋子的门。喘了一口,坐在了位置上,看着一页未看的书籍,不禁松了一口气。 许是因为听到了动静,吟非缓缓起了身,看着正在认真研读书籍的婉君,顿时清醒了不少。 婉君看着她有些匆忙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吟非吐了吐舌头,“我怎么睡着了?” 婉君心中觉得好笑,但是面上还是平静的说。“许是累了,睡一会儿也有助于记忆。”婉君说着,便低下头,继续看书。吟非觉得婉君的话有道理,“为什么你总是能够懂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有吗?”婉君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有发现自己还有这个长处。 吟非点点头,“似乎,我问什么问题,你都能后回答出来。” 婉君摇摇头,“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吟非望着婉君,还是很想要与她亲近,“你看,你与我谈话的样子根本不像平日里那样冷淡。” 婉君淡淡的说,“我只是不想要太过接近人群而已,”说道这句话,婉君回想起,曾几何时,她是那样热爱热闹的人。当初,还为了选择自己入宫的司,伤透了脑筋,当初选择司膳房,便也是因为它并不是那么枯燥的。如今,她还不是只能坐在屋内,静静的研习书本,时间久了,也耐得住寂寞了。 “我是认真的,”吟非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再次对婉君说道她已经强调了三两次的话,“我真的想要与你做朋友,你愿意吗?” 婉君看着执着的吟非,倒是想不道有什么好的理由可以拒绝她,便道,“若是你我都能留在宫内,我便考虑考虑吧!若是到时候,远去千里,这个朋友交的不也是白交了!”婉君半开玩笑道,吟非却是兴致勃勃的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婉君心中暗自一笑,若是她能留在宫内,或许她对皇宫改观一点点。但是,她这样单纯的性格,恐怕会对皇宫失望的。但是,若是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砺之下,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最初的志愿,未来她一定是一位杰出的医女。 第二日,婉君与吟非一同去紫玉阁时,她们都不知道紫玉阁内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的两个人刚刚踏入阁内,便被人拦住了。 一阵指责的声音,婉君只记得芦花很是大声的说着,“她终于来了!” 吟非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的望着眼前的情势,“这是怎么了?” 良辰瞥了一眼婉君,婉君不解,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依稀之中,她能够听出,似乎芦花是在指责她什么东西。 “哎哎哎,你们不要再吵了,不如还是请首医女来断定吧!”一个医女道。 “还用问吗?有人昨日在这里见到了她,不是她还能有谁?”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婉君有些没好气的说道,然后想要越过挡住她的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说什么?”芦花盛气凌人的说道,“说你是小偷。” 婉君顿时觉得一阵怒火涌上心头,“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这么说?” “可不是无凭无据,”旁边有人插嘴道,“芦花说她昨日,在紫玉阁前看见了你。要知道,昨日课后,紫玉阁是没有人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矛头(四) 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让婉君有些难以招架,倒是吟非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为婉君辩解道,“你们肯定是看错了,昨天婉君一直与我在屋内看书,怎么可能出现在紫玉阁。” 看着吟非据理力争,婉君的心中却是有不好的预感,因为昨天下午,她确实有经过这里。但是她却没有进来过,当时虽然她自己小心谨慎,但是也难免被旁人看见,如今芦花的指责,她还不能够分清,到底是纯粹的诬陷,还是她真的看见了自己。如果是后一种的设想,那么后果将是十分可怕,结局也是她难以掌控的。 芦花似是看出了婉君有些退缩,便是抓住了她此时的这一举动,希望能够将事情扩大,若是如此,婉君怕是不能留在宫内了。 “若是我冤枉了你,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芦花很是义正言辞的说道,“不然,你就告诉大家,你是真的出现在紫玉阁了。” 婉君对着有些得理不饶人的芦花,虽然心中气急,但是又不能解释,难道她真的要让自己白白背上这个黑锅吗? 婉君忽而听到吟非反问了芦花一句,倒是有些严厉的说。[]“你说见到了婉君,说明你也出现在了紫玉阁,你怎么不说说,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芦花见平日里有些软弱的吟非,今天倒是像换了一副嘴脸,有些意外。但是她既然说出口,便是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我?”芦花望着周围的人,“昨日,我是约了她们去练习施针,所以那时才会途径紫玉阁。” “是啊,”周围的人帮助她作证道,一时之间,争辩陷入了僵局。 “唐婉君,芦花都解释了她出现在紫玉阁的原因,你不如也解释一下?”周围的应和之声越来越大,可是婉君的眉色拧着,心中还没有下定主意。 良辰望着进退两难的婉君,心中倒是打定了主意,再看看,她到底要怎么度过眼前的危机。 吟非也在一边催促着婉君,“你说啊,你向他们解释,你昨天一直在书房内。” 芦花得意洋洋的看着婉君,挑衅的说道,“你难道要害了你的同伴吗?这样为你做伪证,若是你被赶出宫去,她可是要跟着遭殃的。” “你,”吟非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但是她却没有更好的理由可以说明,因为此时婉君的沉默让她有些使不上力。 “我昨天确实有经过紫玉阁,”婉君下定了决心,淡然的说道,“但是我根本没有进来过。”婉君此言一出,唯一惊讶的便是吟非,昨天她一直待在房内,她醒来时,婉君也是在屋内的,她怎么说她自己离开过屋子呢?回想着昨天发生过的事情,顿时吟非回想起婉君拨弄过香炉中的香灰,难道就是那个时候,她在其中动了手脚?怪不得自己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但是她为什么要那样做?肯定不会是像芦花说的那样,为了偷走良辰的医书。 “你承认了!”芦花抓住婉君的话语,便不想让他喘息,还借着舆论之声,道,“你们看,开始还不愿意承认,如今还不是心虚承认了她不在屋内。” “你不要搞错了,”婉君强调道,“我没有承认我拿了你口中所说的东西,我只是说昨天我有经过紫玉阁,置于有没有进来,难道你看见我进来了?若是如此,恐怕我真的要怀疑是不是你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哼,你还要强词夺理?”芦花有些愠怒的说道,“如今,你我争辩都是无用的,如今良辰的书丢了,你若是真的问心无愧,不如让我们搜一下你的屋子,若是在你的屋内找出了她的书,你还想抵赖也是徒劳无功的了。” “不行,”婉君拒绝道,这是对她的侮辱,怎么能够搜查她的东西呢? “你肯定是在心虚,”对峙的两个人愈演愈烈,周围的人也是紧紧的盯着两个人。 吟非对婉君道,“不如就让她搜吧!反正你是问心无愧的,若是搜不出东西,她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哼,”婉君只是淡然的笑了笑,“若是搜不出,你肯定会说是我偷偷将其藏了起来,对吗?”婉君不想让芦花得逞,如果让她们搜查了,岂不是让众人都将矛头指向她?莫须有的罪名,何患没有证据。就算没有,可能有些人也会捏造一些证据出来,到时候她可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既不肯说出,昨天你来紫玉阁的目的,又不让我们搜查你的屋子。看来,只有禀报首医女,这件事情才能有一个结果了。” 听到芦荟这样说,周围的人的面色都有些后怕的样子,因为当日处置医女的情景大家都还是记得的,一瞬间,大家都有些同情婉君。若是真的惊动了首医女,恐怕不是婉君便是芦花,两个人必有一个会被赶出宫去了。 “何必将事情惊动首医女呢?”良辰忽然站了出来,对众人道,“大家都是在一起修炼的伙伴,若是有谁一不小心拿错了我的书,我想她能够将其还回来。若是真的惊动了上面,恐怕到时候就算我有心为你们解围,也是无能为力了。” 虽然,良辰这句话不是对婉君说的,但是在她听来,总是话外有音。良辰似有深意的看了婉君一眼,她不懂,良辰眼眸中的笑意到底是什么?是敌还是友? “不惊动我?”忽而一声严厉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来,包括芦花,都是有些惊愕。虽然刚刚她话语之中有些威胁婉君的意思,单但是没有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忽然首医女出现在门口之时,大家都有些惊慌失措,除了婉君还有此次事件的受害者,良辰。 “见过首医女,”众人都颔首,首医女面色凌然,“刚刚我都听到了,”首医女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现在,你们全部都坐在原地。我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在典医监内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芦花望着气势汹汹的首医女,心中不由惊了惊,不过好在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算如今首医女来了也不怕,哼,唐婉君就等着吧! 婉君的面色微微有些不好,首医女对芦花道,“你刚刚说,是她偷盗了良辰的医书,你可愿意为你说出的话负责?” 芦花瞥了一眼婉君,似是下定了决心,“是,”芦花没有解释别的东西。周围的医女看着气势汹汹的首医女,都不敢答话,本来还很有信心的吟非看着婉君的额上冒着汗,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真的是她?可是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唐婉君,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承认做过芦花所说的事情。” 婉君嘴角嗫嚅着,但是还是低低的说道,“清者自清,我是清白的。” “好,”首医女似乎就在等着婉君这句话,然后示意身边的手下,“你带人去搜一下她的房间!” 婉君听到这句话,顿时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想要阻止但是看样子已经无法阻止了。 “你给我站住!”首医女喝止道,周围的人也是因着婉君的行动吓了一跳。吟非望着无法挽回的气氛,有些心惊胆颤,到底婉君在害怕什么? 婉君被首医女喝止住,但是此时她的心境却是再也静不下来了。 芦花望着婉君惨白的面色,心中不由的笑了笑,此次她恐怕是再也救不了她自己了。 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等待着结局,倒是良辰的面色微微淡了淡,看着满脸充满算计的首医女,她的心中有些打定了主意。于是,她便按下性子,等待着她们搜查的结局。 半晌,终于,派去搜查婉君的屋子的医女回来了。 “怎么样了?搜到了吗?”首医女问道,医女摇摇头,婉君紧紧的盯着刚刚派去搜查她屋子的医女。良辰看着首医女似乎有些失望的神情,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难道她就是希望从唐婉君的屋内搜出她丢失的书,然后好将她赶出去吗?果然,心中没有医术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虽然她与自己的姑姑看似站在同一阵线上,但是实际上却是各自为营。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无论何时,她都需要格外小心首医女的动作。如今,她第一个便是对婉君动手,若是如此,恐怕她的未来也是岌岌可危。 “没有搜到?”首医女再次问道,手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芦花不可置信。“不可能,肯定是你们没有仔细搜!” 芦花出人意料的反应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首医女心中也不由自主的产生了疑惑,不可能是这样的结果...... “肯定是她们没有仔细搜,”芦花有些失措的说道,首医女道,“我亲自去一趟。” 既然,芦花这样肯定,她便再去一趟,若是真的是错失了什么角落,岂不是白白搭上了一个人。 第三百五十九章 非敌即友(一) 首医女为了保险起见,指着婉君,吟非,芦花还有良辰道,“你们一起来!” 芦花很是有信心,她不可能出现错漏的。[]而婉君的面色,并没有因为徒劳无功而反的医女开朗起来。 众人走到了婉君与吟非的屋子前,婉君有些迟疑,但是首医女已经率先走进了屋内。她迟疑了一番,但是忽而看见身边面色淡然的良辰,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怀疑过自己。可是,在芦花质疑自己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说出那番话来? 良辰看见了婉君的目光,只是轻轻躲开了,此时她还不是与她说些什么的时候。 首医女在屋内仔细翻查了一番,但是都没有发现医书的踪迹。她打开了婉君的书柜,婉君想要阻止,“那些东西,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下一本书。”但是婉君的解释并没有让首医女放开她手中握着的东西,她隐隐间看出婉君并不想她碰她的这件东西,但是她却是存了这样的心,一定要一探究竟。虽然她知道,眼前的东西肯定不是书,因为它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包裹着的。微微打开,首医女先是一怔,然后从其中拿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针囊,良辰与吟非对首医女的这个发现,也有些意外。婉君眼睁睁的看着首医女打开了自己的针囊,顿时之间,她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好大的错误。或许,她不应该带着这么珍贵的银针入宫,尤其是她还未正式成为宫内的医女。 首医女从中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微微感叹,此银针真是巧夺天工。 “这是你的?”首医女回过神来,才问道,“你一个小小的医女,怎么会有如此精巧的工具?”首医女面色凌厉的问道,婉君对上她质问的目光,只得解释道,“这是我的师父留给我的。” “师父?”首医女追问道,“你的师父,姓甚名谁?若是能够有如此精巧的工具,肯定是一名医,想必肯定有名有号。” 婉君停住了,她不能告诉大家,她的师父乃是白衣道人孙思邈。因为她离开前,答应过孙思邈前辈,若是离开之后,不会告诉众人,她的师父是他。 “拜别师父前,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旁人,我是是从于他。”婉君解释道,“师父向来喜欢清静,所以就算是告诉您他的名字,恐怕您也没有听说过。” 旁人也就算了,只是良辰认得首医女手中的银针,那是玄冰炼制的寒冰银针,从远处看上去,像是可以微微发光的寒冰一样,故因此得名。这样精巧的装备,若不是世外名医,怎么可能练出如此绝妙的银针。 首医女有些爱不释手,若不是亲眼得见,她恐怕不会相信,世上真的有如此美丽,却又精细的银针。首医女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找到芦花口中所言的医书。婉君虽然不愿意她们搜查自己的屋子,但是如今银针已经被她们看见了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 “虽然没有找到医书,但是你还是要向我解释,为什么昨天你会经过紫玉阁?”首医女追着婉君不放,“若是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也只能将其作为最大的嫌疑人考虑了。”首医女此言,便是摆明了不给婉君机会,因为她看出婉君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尤其是她看见了婉君的银针之后,她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完全没有错,她的身份应该很不简单。如今,她或许可以在她的难言之隐上做些文章,让她无从辩驳。 婉君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考虑,又像是放弃了辩驳的机会。 “她昨天和我在一起,”忽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声音从人堆之中发了出来,首医女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良辰,她刚刚说婉君与她在一起?芦花也是怔住了,良辰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婉君也是一脸惊愕,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入宫,并没有怎么接触的女子,她面色淡然,似乎面对如此严峻的情势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 良辰微微颔首,一字一句,缓缓的向首医女解释道,“其实,昨天她之所以会经过紫玉阁,是为了与我见面。”良辰道她一面说着,还一面对着婉君道,“她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是为了达成我与她的约定。” “约定?”首医女有些不解,困惑的望着二人,而芦花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势,也是一时间难以应付。 良辰点点头,“是的,因为入宫以来,我便一直对婉君很感兴趣,而且我觉得她的医术,或许是众人之中唯一有资格与我一较高下的人了。”良辰淡笑着望着婉君,“所以,昨天我约了她,想与她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良辰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不相信的样子,尤其是芦花,她道,“不可能,若是如此,为什么你一开始没有为她解释?” 这下子,倒是良辰不慌不忙的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觉得医女私下的切磋不是很合宫规,”良辰微感抱歉的说道,“所以我们彼此约定,偷偷见面,并不告诉任何人,我们见面的事情。”良辰望着婉君,“许是她纬二路坚持我们的约定,所以冒着被冤枉的危险,一直不肯说出她昨天去了哪里。” “她说的是真的?”首医女面向婉君,如今她看出来良辰是为了替她解围的,但是这个谎言有些太过容易揭穿了。但是;良辰的话已经出口,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如今,她只有帮她将这场戏做完。 婉君点点头,“骗人!”芦花怒喝道,“根本就是她为了帮你解围,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的。” 良辰似乎早就聊到了芦花会这样说,良辰说出了一番让婉君都有些措手不及,根本没有准备的话。 “若是,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昭兰殿的那位宫妃。”良辰面色淡然,似乎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谎言。 首医女顿时一惊,昭兰殿?那不是皇上之前最宠爱的武才人的住所吗?但是自从她失宠之后,那里便成了冷宫,鲜少有人问津。 “你们为什么会去那里!” “许是机缘巧合,”良辰落落大方的说道,“我们看到那位宫嫔很是可怜,所以才会想去看看她。”良辰解释道,“不过,我们并没有做出违背宫规的事情。” “哼,这件事,回头再跟你们算账,”首医女倒是冷冷的说了一声,然后对手下的人说,“你速速去验证,看看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婉君望着良辰淡然的表情,她有些预感,肯定是她做了什么。不过,她这样说,说明,昨天,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见了。但是她如今如此保留的这一手,到底有什么目的?她若是朋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手相助,若不是,又为什么要后发制人,做出这样的举动? 良辰知道,此时婉君的心中肯定有很多疑惑,但是她不在意。因为她想要做的事情,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她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就像她想要看看婉君会处理突如其来的意外一般,不过,她的态度倒是没有让她失望。 不一会儿,首医女的手下回来了,她证实了良辰的话。首医女有些不可置信,她扫了一眼芦花,似是有些愠怒。而芦花也是有些发楞,她万万没有想到,昨天婉君竟然是与良辰在一起的。 “既然这样,那便是暂时排除了婉君的嫌疑了。”首医女微微道,“你没有做这种事情,我的心才安了,若是辜负了我的期望,我真的会很伤心失望。”首医女的语气软了下来,但是良辰并没有放过她。良辰道,“既然首医女证明了婉君的清白,为了公平起见,您搜查了婉君的屋子,是不是大家一视同仁,都搜一搜,不然显得大人做事有失公允。我相信,大家都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所以为了还给大家清白,请医女大人,将大家的屋子都搜查一遍。” 良辰此话一出,首医女心中则是一阵暗喜,“其实,我也相信大家是清白的,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便按照你的请求,”首医女示意手下人,将所有的房间都搜查一遍。首医女望着面色淡然的良辰,心中想着,本以为良辰是个明哲保身的人,没有想到也会做出这种傻事,她提出这样的请求,难道不会让大家都将其看成是眼中钉吗? 若是大家的屋子内都没有她要找到的东西,她则是得罪了所有的人。首医女心想,她可是走了一步最最烂的棋啊! 不过,搜查的结果,却是让首医女大跌眼镜。她根本没有想到,在手下人离开大约半个时辰后,传来了消息。 “大人,良辰丢失的医书,找到了!”首医女有些不可置信,她狐疑的望着手下人,“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 “在,”微微有些不敢说,但是感觉到首医女炽烈的目光,紧张的回答道,“在芦花的房内!” 第三百六十章 非敌即友(二) 芦花大惊,瞪大了双眸,“不可能!” “是,确实是在芦花的屋内找到了良辰的书本。”医女将良辰的书本呈到了首医女的面前,她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铁证。本来以为,芦花虽然有些笨拙,但是不至于会犯如此严重的错误。但是事实证明,似乎她根本没有能力做好这样算不上事情多的事。 首医女愠怒的看了一眼芦花,她想要解释,可是首医女很是气愤,直接甩手给了她一巴掌,完全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 “来人,将她赶出宫去,”首医女道,“回禀医官大人,就说她犯了偷窃罪,” “大人,我是冤枉的啊!”芦花看着首医女,想要求情,可是首医女已经完全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了。看着气愤离开的首医女,良辰心中已经完全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好一出掩耳盗铃的好戏!做贼的喊抓贼,还真是精彩啊! 看着哭喊着无用的芦花,良辰安慰道,“还是接受现实吧!首医女本就性格冷淡,如今,这样的惩罚已经是最轻的了。” “良,良辰,”芦花抓着她的手,想要解释,“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偷你的书。” “是不是你已经不重要了,”良辰淡然的说道,望着芦花身后,满脸漠然的婉君,却是对芦花道,“关键是,首医女已经认定是你偷的了。” 婉君看着面色淡然的良辰,顿时心中有一种感觉,感觉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好相处。这样的人,心机好深。 良辰淡笑着看了一眼婉君,婉君望着极力解释,但是已经徒劳无功的芦花,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在宫里面,想要做狐狸还是得先把尾巴藏好,如今她这是覆水难收,她这样做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婉君淡然的走开了,芦花哭喊着,可是已经没有人理她。周围的人的同情只是片刻的事情,转念之后,更多的会是内心的嘲笑与后怕,因为她们无法知道,接下来倒霉的人会是谁。 芦花满脸愁容,本以为可以进入宫廷,咸鱼翻身,没想到如今只能灰溜溜的回去。纵然她不是聪明绝顶,但是也知道被赶出宫廷的人,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没有人过来送她,曾经与她在一起的同伴如今恨不得离得她越远越好,因为生怕她们自己被连累,或者成为共犯。 芦花面上有些伤心,落魄的神情一览无余。回首看了看巍峨的宫墙,她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来送她,或许准确的说,并不是来送她的。 芦花错愕的看着眼前挡住她的去路,面上露着淡然微笑的人,微微产生了一种错觉,那样的笑似乎是一种得意示威的笑。芦花微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送你,”良辰淡然的说道,望着芦花简单的行装,“若是当初,那本书在唐婉君的房中找到,恐怕现在离开的人便是她不是你了。” 芦花心中微微有些恨,但是她根本不清楚,她到底是栽在谁的手中了。 “我想你现在心中还有一个疑惑,到底什么地方出现问题了吧!”良辰似是看透了芦花心中所想,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她根本清楚的知道一切事情的始末。 芦花微微有些惊愕,若是反应快的人,想必如今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显然,她还没有彻底醒悟过来。 良辰不屑的看了一眼面前面色惊愕的人,淡笑着,“就凭你那蠢笨的脑子,宫廷不适合你。”话语简单直白,但是面对良辰的嘲讽,芦花终于反应过来了。 “难道是你?”芦花不可置信的说道,“是你将那本书放在我的房内的?你陷害我?” 良辰嘴角微微撇,虽然没有承认,但是芦花此时已经可以肯定,书被调换的事情,肯定与良辰有关。 “我已经说过了,是不是你拿的那本书已经不重要了。”良辰淡笑着,对芦花道,“重点是,首医女认定是你。”不仅是你,根本是你们两个人狼狈为奸,她之所以会如此之快的舍弃你,是为了防止你出卖她。良辰自是清楚,所以她也不会那么蠢。 良辰走近了芦花,面露一丝微笑,忽而在靠近她的面颊的一刹转变成了即为深邃严厉的目光,“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首医女这么做,只是为了弃卒保帅而已。” 芦花微微怔住了,留下身后面带从容微笑离开的良辰。良辰心中暗自念着,凭你这样的角色,连车都算不上,只能是最末的小卒。你的生死才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良辰微微冷眼望着眼前挡住她的去路的人,她门的双眸之中彼此交换着,试探着,但是谁都不肯先开口。 终于,婉君淡淡的说道,“我们聊聊吧!” 话毕,便将她带往人迹罕至的地方。 良辰望着眼前,已经翻修过的沉心堂,心中微微有些涟漪。没有想到,在御花园幽静的角落之处,竟然坐落着这座建筑,虽然经过时间的洗礼,绿瓦红墙之上显示出斑驳的痕迹,但是经过翻修,掩饰了不少斑驳的印记。 石栏上攀援着牵牛花,牵牛花又称为夕颜,红颜薄命,大抵便是这个意思吧! 良辰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建筑,不由的握紧了手。直到身后的婉君开口,她才回过神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婉君直截了当的问道,当日在搜查书籍时,很明显良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显然这是经过她的计算的。那么从一开始,便是一场计中计。 “什么我帮你,”良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指芦花的事情?难道不是她偷拿了我的书,想要陷害你吗?” 良辰的这一问,却是让婉君无法反驳,但是芦花想要陷害她事实,可事后她又被人反算计,也是事实。 “她是想陷害我,可是,我房内的书应该也是被人动了手脚。”婉君道,“不然,恐怕今日离开宫廷的人便是我了。对吗?” 良辰只是淡淡一笑,一手扶住雪白的栏杆,似乎在感受冰凉的石栏带给她那种触感。见着默不作声的良辰,婉君道,“每每看到你这副淡然的微笑,不知为何,我的内心都会发憷。”婉君说出了心中的感想,“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良辰既然已经装作一无所知,她便决定抗到底。 “名人面前不说暗话,”婉君蹙着眉,对她道,“那天,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昭兰殿......”婉君不知道,昭兰殿的事情她知道多少,但是她能肯定的是,她一定与武昭说过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有昨日的那番话,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玩的真是高明。只是,她根本弄不清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朋友?若果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最好将昭兰殿三个字烂在肚子里,”良辰面色有些冰冷,语气有些严厉的说。“你难道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去昭兰殿其实另有目的吗?” 婉君微微有些错愕,她没有想到,事已至此,她还要捏着昭兰殿的这件事来威胁自己。 “我想,吟非也不会想到,你在香炉之中做了手脚,她才会昏睡不醒,当做你一直在屋内看书吧!”良辰直截了当的说道,她回眸看着怔在原地的婉君,本来严肃的脸上渐渐散开,明朗的微笑却是让婉君不能忽略她。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良辰说的很是简单,“时间能够让人看清一些东西,不如,你就慢慢看清你想知道的事情吧!” 良辰面色淡然的离开,显然刚刚的谈话,婉君没有套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她对良辰的了解只是定格于她是宫内医女的侄女,但是更多的消息,她便只有亲自调查才能够明了了。 但是婉君心中有个隐隐的预感,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她觉得她有底牌。置于她帮助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未来她会不会用她知道的事情来威胁自己,她真的要做好准备。因为医女的考核越来越近,面对如此严酷的考验,她不得不防备有人会想要像芦花那样陷害自己。 为了保证自己还有武昭的安全,最近一段时间,她决定不去见武昭。以免有人存有祸心,反咬她一口。 芦花的离开,让蠢蠢欲动的一些人安分了一些。 但是面对越来越严苛与紧凑的训练课程,有些人已经跟不上节奏,每隔几天,便会有人被淘汰。大家的心一直提着,直到临近考核。 “从今天开始,我将带领你们去宫外的惠民署,这段时间内,你们要精进自己的医术,这对你们的针法修炼十分有益。”首医女话毕,众人有人不解,为什么她会瞥了一眼婉君。婉君与良辰都清楚,首医女应该是为了婉君的寒冰银针。 第三百六十一章 非敌即友(三) “此次考核,我不希望有人特殊化。(.好看的小说)”首医女对婉君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在此期间,恐怕你要将你的针囊交给我保管了。考试时,你也不能使用那套极其名贵的寒冰银针。” 首医女此言一出,听道她的话语的众人都有些唏嘘,原来婉君用的针是那样罕见的。 婉君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是想到只是由首医女暂为保管,还是微微颔首。“是。” 良辰看着首医女面露淡笑,心中猜想,莫不是她想出什么坏主意?若不是她想要做些什么,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强调婉君的针有多么珍贵呢? 只是,在她还没有行动之前,恐怕也不能确定。 课散之后,吟非盯着婉君道,“你的针囊给了首医女,那你考试之时,要用来考试?” 婉君指示的安然的摇摇头,“没关系,我还有银针。”那副银针是自己的师父临别前赠给自己的,因而那套针也不是她平日里使用的。首医女既然话都已经开口了,婉君也不好顶撞或是拒绝她。既然由她为自己代为保管,她还免得担心,银针放在自己的身边会出什么问题。 良辰经过婉君身边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想,首医女怕是不止想要代为保管那样简单。”她恐怕还想据为己有吧! 说完,不等婉君反应过来,她便匆匆离开了。婉君瞪大了双眸,吟非不解,“刚刚,良辰说那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婉君沉默不语,刚刚她的提醒是出于善意,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分清,她这样对自己示好的理由。 简单收拾了行装,婉君等一行受训医女便离开了皇宫,往宫外的惠民署赶去。 抵达了目的地,首医女让众人各自收拾了行装。 “在这里,你们能够遇到各种各样的病患,你们就尽你们的所能,医治他们。”首医女道,“在修炼的过程中,你们要注意观察病人的面征,体质,以及处方的侧重点以及注意点。在最终考核的时候,医官们很有可能针对这些方面考你们,到时候你们只能凭借对医术的敏锐感,以及这些天的实践经验,来应对最后一场考试。我想,功夫在平时,有些事情,也不是投机取巧便可以有效地。”首医女说话的时候,尤其注意了几个平时喜欢搞些小动作的人,“若是没有精湛的医术,是不能够留在宫廷里的,你们便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修炼自己的医术吧!” 话毕,首医女便命手下的医女将它们分成几组,自由的学习与练习。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的,婉君与良辰面对面时,婉君觉得有些不自然,虽然她想要了解良辰的目的,但是面对面色一如既往淡然的良辰,婉君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疑惑,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她真的像表面上那样坦荡吗? 等到医女分配完小组之后,婉君这组一共是四个人,良辰,婉君,吟非以及一个叫雪梅的医女。面对着众多的病患,一时间吟非有些无从下手,“这么多病患,我该怎么全部记清楚他们的病症呢?” “不用慌张,”婉君说着,将书递到了吟非的手中,“那些都是书本中记录好的,你已经熟读了医书,如今你可以对照着书本,观察他们的病症,想必这样,很有助于记忆。” “我怎么没有想到?”吟非淡笑着挠了挠头,良辰只是轻声一笑,便走到一边,开始观察病人的病症。 “能够与你们分到一组,真的是我的荣幸。”一边,有些朴实害羞的姑娘雪梅说道,婉君对她并没有什么记忆,如今看来,她到还算是个老实谨慎的人。 婉君见她们都已经开始观察病人的体征了,而她也想要挑选一位病人观察一番。可是,当她看见良辰正在蹙眉看着一个面色苍白,横躺在床上的病患,她的面色很是不好,似乎她的眼眸之中还有一丝质疑。 婉君有些好奇,她走了过去,望着良辰看着的病患道,“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良辰没有说话,走近了刚刚她一直看着的男子,他的呼吸有些缓慢,但是都是很短很急促的那种,有种他会休克的感觉。 良辰拨开了他的眼皮,上翻的眼珠,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气。良辰放开他,微微道,“他没救了。” 婉君顿时蹙眉,她低眉看着眼前的人,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但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见到良辰像是事不关己一般走开了,听到良辰话语的雪梅与吟非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人。婉君的心沉了下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在宣布眼前的病患无药可救之后,就那样冷漠的离开了?为什么没有尽过最后一丝努力,就那样轻言放弃了? 婉君有些急促的搭上眼前的男子的脉搏,当她探清眼前的人的脉象之后,忽然丧了气,果然如同良辰说的那样,他已经药石无医了。如今他只是在熬时间而已,这样痛苦的死去,恐怕对病患来说,真的是最大的折磨。 婉君也摇了摇头,吟非大惊,“他没救了?” 婉君点点头,“不如,让他安静的死去吧!” “不行,”这一声严厉的反对,是从看似冷漠的人口中发出来的的。 婉君道,“你也知道,他已经是药石无医了。如今他只是在拖时间而已。” “你没有权力,为他做决定。”良辰义正言辞的说道,“就算有很多事情人是无能为力的,但是你不能剥夺他的生命。” “可是,这样的生命,对于他而言,是痛苦的。”这句话是吟非说的,她望着一喘一喘的病患,心中有些不忍。 站在帘子后面的首医女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已经起了争执,嘴角露出淡然的一笑。这才只是开始,之所以将你们三人分到一组,便是为了看见你们起争执。宫内不需要这么多将杰出优秀的医女,若是让她们进入皇宫,恐怕对宫内的医女是一股巨大的冲击。恐怕她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了! 首医女满意的放下了帘子,转身离开了。良辰面色淡然的扫视着眼前苟延残喘的人,反问婉君道,“若是她是你的亲人,你还会选择这样做吗?” 良辰的话戳在了婉君的心心上,婉君不置可否。良辰不想在与婉君争辩这件事,因为于她而言,那个人已经是一个死尸了。 婉君心痛的望着眼前的人,如果他是自己的亲人,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她只是将其看成一个患者,将其看成一个弱者,而没有将其看成是自己的亲人朋友般?她忽略了他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那该怎么办?”吟非看着沉默不语的婉君,婉君转身,缓缓走开了,“你们决定吧!” “哎!”吟非看着本来为此争执的两个人,如今都不说话了。可是,这样的难题交给她来决定,岂不是让她为难? 顿时,雪梅发出一阵惊呼,“他咽气了!” 一时之间,三人的目光都投向刚刚还在苟延残喘的男子,良辰很快恢复了镇定。那只是每个人都必经的过程,如今只是轮到他而已,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婉君却是心中有些波澜,如果刚才有一个选择放在自己的面前,她会选择活还是死呢? 吟非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顿时哭了出来。她没有想到,在来到惠民署的第一天,就遇上了死掉的病患。这距离它踏入这间屋子,还不过十分钟。 可是,她没有想到,惠民署处理病死尸体的速度也是如此之快。许是外面的人听到了雪梅的呼叫之声,有人进来看了一眼之后,便有人匆匆步入屋内,将刚刚死去的尸体抬了出去。 “他们,这是要将其抬去哪里?”吟非有些错愕的问道,似乎还在惊恐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他们都是病死的,”良辰头也不抬的说道,“有些是有传染病的,为了以防传染,会将其尽快火化安葬。” 吟非的眼眸中闪烁着泪花,婉君看着单纯的吟非,心中不禁想到: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既然选择了医女这条路,未来你要接触的事情还很多。可是,眼泪不能解决任何事情,那只是内心稚嫩单纯的表现。 她望着一面安慰吟非,一面轻轻抽泣的雪梅,婉君反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在不断地磨砺之中已经麻木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会哭了。 转眼,反观一旁淡然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良辰,婉君久久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熟练的为病患换帕子,似乎想要为其降温。她熟练地动作,让婉君可以清楚的看出她的医术实力。但是,就是这样拥有杰出医术的人,为什么对待所有的事情可以一笑置之? 婉君看着良辰,这一刻,她无比想知道,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非敌即友(四) 对于早先发生的事情仍旧心有余悸,吃饭时,吟非都有些微微的颤抖,眼眸中就像要滴落下眼泪来似的。 婉君看着她梨花带雨,似哭非哭的样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为其夹了一筷子菜,道,“不要再想早上的事情了,快些吃吧!” 面对婉君的关心,吟非微微一怔,她略带惊讶大的抬头望着婉君,婉君有些不好意思,便飞快的转过脸去。 良辰看见了这一幕,其实她与婉君一样,都很好奇,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婉君心中微微有些忐忑,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是默默的关心着吟非,但是她却不能与她太过亲近,她有自己的理由。 膳后,婉君先离开了,良辰便尾随在她的身后。 “其实,你是关心她的。”良辰的话语不是揣测,而是肯定,而且她是直接对婉君说的。 婉君没有反驳,或许从与良辰的对话之中,她便能够看出,其实良辰与她都是在彼此试探着对方。或许她们某种程度上十分了解对方,只是有一层纸没有捅破,或许正是她们试探彼此的焦点,她们之间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你到底是敌是友?”婉君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如果真的是朋友,又何必这般躲躲藏藏,有些事情,不如摊开来说比较好。 良辰只是淡然的一笑,“非敌即友,你是这样想的吗?”良辰却是深邃的望着婉君,静静的说出一句,“或许,有些事情没有绝对的界限。”良辰这句话藏有很深的意味,“不过,”淡淡的一句转折,却是恰到好处的抓住了婉君的注意力,她紧紧的盯着眼前似是要说出什么的人,“我还没有做好与你成为朋友的准备。” 良辰话毕,便率先离开了。 久久望着她的背影,婉君的脑海中盘旋着那句:不过,我还没有做好与你成为朋友的准备。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撇清她自己的嫌隙,为了说明她至少不是敌人吗? 不过一日,不知不觉在她们之间似乎又形成了一股隔膜,只是不知道那是自然形成的还是有人刻意让她们这样的。 “大人,唐婉君与良辰都是此届医女中十分杰出优秀的,”首医女的下属艺欢颔首对首医女道,“您将她们分在同一组,是不是对别的组有些不太公平?” 首医女面色凌厉,听完手下的问题后,只是面露狡黠的一笑,“这届秀女,倒是有些超出我的意料。”首医女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名单,“你别说,包括吟非都是极有可能留在宫内的。” 艺欢听到此言,更加不解,“那么大人?” “呵,既然你都已经感觉到了,我想与她们朝夕相处的同伴肯定更加会有这样的感觉。”首医女道,“虽然芦花是杀鸡儆猴的鸡,但是不乏也有不安分的人并未彻底消停。往年的医女考核,难道你还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吗?”首医女故意道,“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您是说,其中有?”艺欢清楚,这医女之中也是可能会有官员想要保举的人,或许她们会是后宫妃嫔的亲信或者是想要安插进皇宫的眼线,因而,在人员筛选方面自然是要非常小心谨慎。首医女如此做,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但是还有另外一部分,也是为了不得罪朝中的官员,所谓明哲保身与渔人之利,她可是都占尽了。艺欢望着心中已经有了盘算的医女,微微一紧,看来她是打算在那三人之中舍弃一些,要么就是她打算将她们全部淘汰。不过,这样的算盘未免打的也太响了,毕竟,此次医女的选拔也是由医官大人负责的。就算她负责训育阶段,也不可能一手遮天的。 不过,首医女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就算她听说张佥正似是很看重良辰,又或者她早早感觉到赵大人笑而不语隐藏着些什么,她也并不害怕。毕竟能不能让她们通过首轮考核的权力,是掌握在她的手中的。 首医女想到这里,不由嘴角的笑容更胜。不过,艺欢的脸色倒是不是很好,虽然她已经跟随首医女好几年了,但是当她对良辰与婉君微微了解之后,总觉得她们与她平日里遇到的那些个受训医女有些不同。心中隐隐的不安之感,也是越来越强烈。 “她的面色微微有些发青,瞳孔放大,”吟非帮助眼前的病患记录着病症,“脉搏大约四十次,” “是四十三次,”良辰与婉君同时脱口而出,一边吟非与雪梅有些惊愕的望着两个人。吟非觉得有些惭愧,良辰与婉君也是微征,婉君心中消失已久的那种感觉忽然之间像是又回来了一般。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秋枫离开后,她便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上一次,是在扬州遇见柔雪的时候,而这一次,则是面对还未摸清楚是敌是友的良辰。 “糟了,糟了,”本来安静的屋内,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她们微微惊呀的望着冲进来,掀起帘子便大喊的医女,“隔壁的村子爆发瘟疫了。” 婉君与良辰都是大惊,婉君的心中有隐隐的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进来的医女道,“首医女命我们全部都去帮助转移村民,并过去帮忙。” “瘟疫?”吟非与雪梅都是诺诺的说道,进来传话的人匆忙的点点头,“你们快些收拾好行装,马上就要出发。” 说完,那人便又如风一般快速的离开了。吟非的心中有些紧张,虽然听说过瘟疫如何厉害,但是她还没有真正接触过瘟疫,这种病是会死人的。更何况,若是接触到感染病患,或许自己也会感染瘟疫。 雪梅沉了沉心,她是第一个走出屋子,去收拾行李的。吟非在心中不断的问着自己,自己不是想要为病患减轻痛苦的吗?如今,便是她能够为病患做些事情的时候了,于是她也握紧了双手,迅速去收拾行装。 良辰一如既往没有十分害怕惊恐的表情,只是她刚刚开始,便一直注意着婉君的表情。因为她的面上露出了害怕之意,“没有想到,这种时候,最害怕的人不是吟非,而是你!”良辰嘴角的微笑,不是安慰,是嘲笑,不是鼓励,是狡黠的挑衅。 望着接二连三离开的人,婉君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她以为没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感到害怕,可是当她听到瘟疫两个字时,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那样接近死亡。 或许,她有过很多次无能为力,但是这一次与她很多次的曾经一样,她或许也是无能为力的。听到这两个字,她便联想到哀鸿遍野的场景,弥漫着硝烟的村落中道出都是病患,道出都是带着面纱抢救病患的医女与大夫。那样的场景,太过残酷,太过残忍。 婉君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害怕那样想象中的场景成为现实,还是害怕死亡?死亡,她不是经历过很多次了吗?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她又害怕了? 想要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可是似乎感觉到脚下的步子有千斤重,就是迈不出第一步。 说过很多次的志愿与誓言,在真正的疾病与灾难面前,显得那样渺小。她也是人啊,她也会感到害怕!只是,这样的害怕并不是出于对瘟疫的恐惧,只是她害怕在还未达成自己来长安的目的前,便...... 听到外面匆匆的集合声,婉君的心不由的紧了紧,或许踏不出这一步,她便要在这里结束了。不,她不能够在这里结束! 想到这里,婉君抬脚便往门外跑去,用力掀开帘子,首医女望着从里面跑出的婉君,道,“你怎么才出来?” 婉君不知如何解释,只是觉得有些惭愧,吟非望着她,眼眸之中还是露出欣喜之意。刚刚回去,收拾东西时,许久还未发现她回来,但是她还是帮她收拾了东西。 “没有时间了,出发,”首医女也没有时间去追究,婉君为什么会这样迟。 “你终于出来了。”吟非将她为婉君收拾好的包袱放在了她的手中,吟非的举动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回想起这个善良单纯的人说的话,她选择做医女是为了帮助病患减轻痛楚。“走吧!”吟非也不管,婉君是不是在听她说话,便跟随着大部队走了。 “吟非,”婉君忽而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吟非微微有些愣住,她回过头,看着有些失神的婉君,“怎么了?” “谢谢你,”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婉君说出口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吟非只是单纯的一笑,“快走吧!” 婉君点点头,或许刚刚的一瞬,是不可复制的一瞬。或许,这便是那个人口中所谓的未知的世界。 大约徒步走了一个时辰,大部队抵达了发生瘟疫的村子,她们刚刚抵达,便看见村口有死去的病患。他们统统用白布裹着,还有医官在为他们撒石灰消毒。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最后的考验(一) 首医女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后怕,她对身后的人道,“这一次,是你们不可多得的实践机会,现在开始,就按照你们平日的分组进入村子里,寻找有疑似病症的村民,然后将患病与未患病的村民分开来,协助医官们做好你们要做的事情。” 正说着,忽然有一个用白纱捂着嘴,面色严峻的人从村子里走了出来。首医女一看,立刻行了礼,她身边的艺欢也是一惊,宫内的赵佥正怎么会在这里? “村子里的情况很严重,”赵佥正面色严峻,“这次瘟疫爆发的太过突然,”忽而,似是有些后知后觉一般,看见了首医女身后中众多的受训医女,他道,“她们便是此次的受训医女?” “是,”首医女一五一十的回答,她没有想到,她们会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与医官大人见面。 赵佥正点点头,“来的正好,我也想看看你们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赵佥正对婉君众人道,“你们现在便进入村子里搜索躲藏起来的村民,让后将他们分散开来,注意,你们一定要做好防御措施,不要与他们有肢体接触,或是接触他们的伤口。” “伤口?”首医女有些奇怪,“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赵佥正,低头望着地上不远处裹着白布的尸体,走了过去,将其掀起一个角,尸体的手臂之上,有很严重的溃疡,众人见后都避之不及。 “就是这样的伤口,许是一种炎症,但是如今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状况”赵佥正道,“此次的事件十分危险,若是你们不想进去也可以,但是这也意味着,在你们见到医官大人前,已经失去了留在宫内的机会。”赵佥正说话不留半分余地,但是他说的却也是实情,他相信,黄芪绝对不会接受对病患怀有恐惧之心的医女。[.超多好看小说]为了此次的医女选拔,他也算是费了不少心力,想到这里,赵佥正对众人道,“时限是两个时辰,在午时之前,你们要将人全部找齐,并在村口汇合。因为这里将要被封锁,到时候,这里便会成为一个没有人迹的村子。” “啊?那岂不是很阴森?”一个胆子小的医女微微颤颤的说道,在来以前,她只是当是有传染性的瘟疫,但是没有想到此次的瘟疫比她预想的要严重百倍。 良辰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倒是要看看,到底会有什么新花样。 在宣布可以进入村子内之后,有些人已经望而生畏,有些则是彻底吐了,因为刚刚的死尸身上的病症太过恶心。 婉君看了一眼吟非,还有与她们同组的雪梅,她没有想到,在来之前,吟非的脸上害怕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她没有想到,在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吟非的反应与她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是那样勇敢,那样坚定。 吟非第一个站了出来,戴上了面纱,雪梅紧跟着她。婉君望着范围似是有些大的村落,抬头看了看空中即将往正中间移动的阳光,十分认真的为自己戴上了面纱。或许,她该为自己的诺言加冕。 良辰看着先后进入村落的三个人,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内心却是为她们赞叹了一番。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良辰还是为自己戴上了面纱,紧接着进了村子。 后来,又有断断续续的人进入了村子,搜寻躲藏起来的患有疾病的患者。 他们的心中都有忐忑不安地心理,因为他们不知道前方将遇到什么,或许她们与死亡只是一线的距离。 婉君远远的看着吟非,很是卖力的找着躲藏的村民,她没有想到,平日里有些胆怯的吟非独立之后是那么的勇敢,并不像平日里需要依赖自己那样。 看着她那么努力,婉君心中的担忧便放下了。于是她开始独自搜寻起病患来,如今她能做到的便是尽快找到换有瘟疫的病患,然后将他们全部隔离起来,然后想办法为他们医治。 首医女见赵佥正又走回村子,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艺欢有些紧张的对首医女道,“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首医女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面上还是恨泰然,“走吧!”但是,不知不觉间,她为自己带了两层面纱。她对艺欢道,“我们分开走吧!或许,机会更多一点!” 说完,不等手下的人反应,首医女便往人群深处,鲜少有人的地方走去。 艺欢看着首医女离开的背影,她呢喃道,“恐怕,她是去哪里躲着,等到两个时辰之后再出来吧!”想到这里,艺欢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感觉到周围阴冷的寒风,她只能往看得见伙伴的方向走去。她才不要去人迹罕至的地方,若是真的遇见了病患,还被传染了可就糟了。 良辰细细打量着眼前有些狭窄的屋子,这座屋子似乎没有人住,其中很是空落,里面的建筑结构也是一副药坍塌的样子。透过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良辰看见了里面的环境,虽然里面一览无余很是安静,没有什么东西,但是凭借敏锐的直觉,她感觉到其中应该有人。 她走到门边轻轻推开它,一阵寂静,她能看见角落的蜘蛛网,看着眼前的屋子,想必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屋子的东南边有一扇窗户,窗外的阳光与光线便是通过那个窗子口透进来的。良辰想了想,往那个方向走去,她这个角度正好有一个柜子还有一根斜着的柱子挡住了。良辰一手推开挡住他的视线的柱子,一面想要探头往里看,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咕噜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别,别过来!” 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还是威胁的语气。被忽然跳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良辰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看着眼前的人,左袖子半卷着,手里还拿着刀,“你不要过来,”男子有些紧张,又短促的说道,良辰亲眼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势。回想着刚刚的医官说的话,他的伤口不能触碰,若是碰到便会有被传染的危险。想到这里,良辰只得道,“我只是经过这里,并不是想要抓你,” “不要说谎了,”男子有些愠怒,“我知道我们村子得了瘟疫,为了保险,你们肯定会将我们全部隔离。”男子一面晃着手中的坚刃,一面道,“我才不要等死,我不要死!” 良辰从他的语气之中能够清楚的听出他想要求生的欲望十分强烈,而她似乎也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 “不不不,我不是想要这么做的,”良辰赶忙解释道。“我是想为你诊治的,“良辰说着拿出了手中的针囊,“你看,我是一名医女!” “你骗我,”男子道,“我才不要医女看,就算死了也不要。” 听着男子有些过激的话,良辰知道,如今与他计较过多也是无益处的,现在只有想法先稳定他的情绪再说。 “我们还有医官,”良辰忙道,“他们就在附近,我去叫他们过来。”良辰心想,这种时候,还是叫点帮手过来最为稳妥贴切。 “不行,”听到良辰这样说,顿时男子有些激动起来,“你不准去,” “好好好,我不去。”良辰只能半哄半骗眼前的男子,一面在心中想着要如何做,才能够将其顺利的制服。 良辰看着他身上很是单薄,外面虽然有太阳,但是应该还是有些寒冷。更何况已经快要接近中午,她便对眼前的男子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男子面对忽如其来的问题,似乎是没有准备一般,但是良辰的问题确实问到点上了。从官府将这里封闭开始,他藏躲在这里,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不要骗我了,你手上又没有粮食。”男子没好气的说道,“总之,我不会给你机会去叫帮手的。” 良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如今他对于自己而言是一名病患,而不是一名敌人。所以,她只有耐下心来,劝说他。 “难道,你打算死在这里吗?”良辰的话语有些重,“若是不就医,你恐怕会死的。” “我不信!”男子很是执着的说道,他根本不相信,此时村内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良辰注意到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她心中的疑惑不禁更加多起来。 眼前的男子虽然一直用刀尖对着自己,他的面上也有些潦倒,身上和脸上都很是脏乱,但是他的鞋子是干净的,而他的腿脚被卷上去的部分显得微微有些白皙,不像是经常下地干活的农村人。 良辰的心中缓缓一笑,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好吧,既然是如此,我就陪你玩玩。 “既然你不饿,那么我就不用叫的同伴了。”良辰忽然话锋一转,对眼前的男子道,“我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子,你们这里还蛮大的嘛!对了,你们村西边的那片松树林,如今里面会不会有很多的松针?”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最后的考验(二) “这个管你什么事情!”男子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你刚刚还说你是一名医女,没有想到心肠那么狠毒。” “呵,”良辰却是淡淡的说道,“现在患有瘟疫的人又不是我。”良辰望着眼前的男子,他的双眸之中似乎有些凌厉,想要从自己的身上探寻这什么。良辰现在已经可以完全肯定,眼前的人...... 不过,既然他们既然决定这样做,她若不好好应对,恐怕也是辜负了医官大人的一片苦心啊! 良辰对男子道,“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在在这里拖着,然后等死,而是与我合作,让我看看你到底病的如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才不相信你们!”男子有些愤愤的说道,“朝廷对待瘟疫向来是严治,若是不能找出治疗的方法,我们便是被放弃的一群人。” 良辰心中默默笑了笑,他倒是很会说话,还能扯到朝廷的做法,他既然对朝廷与官场上的事情那样了解,他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患病的村民那么简单呢?一般的村民,肯定不会有如此精细的头脑。 良辰与眼前的男子对峙着,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若是婉君遇到这样的男子会如何处理! ...... “我求求你了。”一个女子跪在地上,哀求着,婉君有些不知所措,她望着她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以及女子手臂上的伤口,她的心中不由的产生了怜悯之心。虽然,她清楚,现在还没有查出瘟疫的原因,也没有查出有效的治疗方法。 “可是,若是你不愿意出去,你也是会死的啊!”婉君耐心的解释道。“再说,你的孩子很有可能没有染上瘟疫,你如今这样将她带在身边,若是她染上了瘟疫,岂不是得不偿失?”婉君眼眸中隐隐看见了女子闪过一丝迟疑,她看了看手边的孩子,还是摇摇头,“如今,我只剩下她了,若是离开了她,我要怎么活下去。” 婉君心中微微有些震惊,但是眼前以女子的病状,若是找不出治疗的方法,她便很快会死去。倒是后,那个孩子要怎么办? 女子似乎看出来婉君的想法,她忽然对婉君道,“你想让我跟你出去,也可以。” 婉君的眼眸中忽然有了一丝希望,只是她听到女子这样要求道,“若是你能帮我照顾我的孩子,我便愿意跟你去。” “我帮你照顾她?”婉君有些错愕,可是,她...... “是的,若是我有什么意外,你愿意帮我照顾她吗?”女子的眼眸中有些逼迫的意味,看见婉君犹豫了,“你看看,还说是为了病患考虑,如今看来,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差事。” 婉君确实犹豫了,因为一个孩子的责任不是那样简单的。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孩子的身影,扬灵。可是,对于他,她是有歉疚的,他的父母是因为她才死的。但是,眼前的孩子,她...... 但是看着女子一面流脓的手臂,一面泪眼婆娑的眼眸,婉君动了恻隐之心,“我答应你。” 女子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婉君会答应她的要求。 “你骗我。” “不,我说的是真的,”婉君十分认真地说道,“如果你的病不能治好,或者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帮你照顾你的孩子直到她长大成人。” 女子错愕的看着婉君,事先好像不是这样安排的,只是婉君突如其来超过预期的话语让她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如今,她要怎么办? 吟非帮助一位虚弱的老人走出了屋子,她满头大汗,如今的天气还能流汗,想来她是费了多少心力。 远远的,黄芪望着很是认真,兢兢业业的吟非,点点头,“那个医女叫什么名字?” 手下查了查名册,微微道,“吟非。” “记下,”黄芪开口道。 “大人,如今还剩下四个名额了。”手下人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没有出来,若是......” “我看过她的资料,”黄芪道,“我相信,一个有那样志向的女子,未来一定是一个杰出的医女。” “大人,如今的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手下的男子微微有些担心,“恐怕......” “这件事情,我会向皇上禀告的。”黄芪微微道,“这便是对她们最后的考验,这几年的医女资质都是平平,若是不用这样的方法,怎么能够选出优秀的人才呢?”黄芪微微道,“赵大人呢?” “他说,他有些事情,”手下的男子,微微吐了吐舌头,若是被黄大人知道,赵大人混进了村民之中,恐怕黄大人会震怒吧!不过,现在,想必首医女的情况不大好了已经。不过,黄大人此次下定决心将宫内的医女换血,倒是十分有先见之明,若不是之前因为皇上的病情,恐怕也不会让首医女一个人单独训育医女这么久。但是,如今看来,黄大人还是十分关注他们的情况的。 正说着,忽然他们看见一个十分让人意外的情况。 一个女子,正一步步缓缓的背着一个瘦弱的病患往他们的方向来,她的脚步已经不能再蹒跚了,但是她还是咬着牙,将病患背了出来。 “大,大人,”刚刚与黄芪交谈的男子有些惊讶,“这......” “意料之中啊!”黄芪微微道,眼眸中似乎有些赞叹之意,“她叫雪梅。” “雪梅?”男子翻了翻名册,确实有其人。 “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真的没有让我失望。”黄芪的话语有些令人遐想,“记下。” 男子一面匆匆记下雪梅的名字,“还剩下三个名额了!” 黄芪心中微微想着,剩下的三个,还会有谁呢?唐婉君,良辰,你们到底会不会让我失望呢?希望你们能够顺利通过此次考核,若是如此,今后皇宫内的典医监将会是一番新的景象! 黄芪的手下抬起眼时,正好看见黄芪的眼眸中微微有些波动,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医官大人。 “安泰,”黄芪对他道,“你说,最后一个名额会是谁?” 被黄芪唤道名字的男子,摇了摇头,“大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黄芪微微摇了摇头,若是只剩下一个名额,而要他在唐婉君与良辰之间抉择,他会怎么做呢?他或许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因为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便会遇到这样两难的抉择。 虽然,良辰在初选之时,并不是他面试的,但是如今看来,她完全有能力与婉君一较高下。关键,她们的心思都深不可测,尤其是良辰,在那双微澜不惊的眼眸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爱恨? 忽然,一声不是很好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黄芪看见有些垂头丧气的医药,“发生什么事情了?”安泰望着面上似乎还带着泪水的医女,首医女似乎刚刚受了很大的惊吓,而且她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状态。 黄芪撇过脸,看见了她身后跟着的面上似乎还带着隐隐微笑的赵大人,看他一副落魄的样子,怪不得刚刚安泰说,赵大人说他有事情。原来...... “大人,您,”首医女有些连字不成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黄芪对赵佥正道,“似乎有些过了,”赵佥正也不反驳,只是看看首医女有些凌乱的发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只是没有想到,进来的人会是首医女,”赵佥正道,“要怪就怪你自己走的有些远,若是不走到那个偏僻的角落,恐怕也不会看见我这副样子了。”赵佥正似是有些自嘲的对着自己脏兮兮的样子道,安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修边幅的赵佥正,首医女的手下将其扶到了一边,“这是我对她们最后的考核,”黄芪没有给首医女反应的时间便道,“从这里面走出来的人,便是我要的人。” 首医女听到医官突如其来的话语,有些惊愕,这怎么可以? “可是这?” “不用说了,这件事情,我已经与张大人以及赵大人商量过了。”黄芪道,首医女看着一面面带淡笑的赵佥正,心中想着,怪不得他一直都眼中含着隐隐的微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他们本就是商量好了做这出戏。但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张大人也会与他们一同做这出戏! “好了,先带首医女下去收拾一下吧!”赵佥正对首医女身边的使唤医女道,“这件事,等回宫之后,再详细说。” 首医女虽然想要辩驳些什么,但是如今看来,她这副样子还是先收拾一下的为宜。 正说着,安泰看见了愁眉苦脸,垂丧着头渐渐走近的男子。 “高湛,你怎么,”安泰还没问出口,便看见了他身后面露微笑的一个人,她那样的神情,似乎与刚刚的赵大人有些相像,但是她的微笑中似乎还有一抹胜利的笑意。 安泰不置可否,赵佥正望着昂首走出的良辰,心中倒是对她多了一层好感,这个孩子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最后的考验(三) 黄芪对高湛道,“怎么回事?” 高湛垂丧着脸,一副计谋被识破后的失落感,“刚开始,我只当她在跟我周旋,”高湛说着,就要哭出来似的,很是沮丧。(.好看的小说)“可是,后来,”高湛说着,便说不出话来了。 “哎,不要这样沮丧啊!”安泰与高湛平日里是朋友,见到他如此失望的神情倒是第一次,但是他可以肯定,在村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才会让他如此。 见高湛有些羞愧,黄芪便转向良辰,“既然他不说,不如由你来说。” 良辰淡然一笑,“从医女对我们宣布,城外的村镇发生了瘟疫开始,我便怀疑,这是有人布的局。”良辰一字一句解释了自己怀疑的原因,“如今这个时节,并不是瘟疫爆发的节气,这是其一,虽然心中存有疑惑,但是我还是来了。一路上,我只看见大家的神色平常,若是爆发了瘟疫,一路上应该有很多逃难的人,包括周围的村镇都会纷纷有所动作。这只能说明,瘟疫没有想象的那样严重。”良辰不急不忙的对着眼前很是沮丧,有些萎靡的人道,“其实,失误的并不只是你。”良辰对着黄芪身后的赵大人道,“从这位大人出现开始,我便彻底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戏。” 赵佥正微微一愣,“我?” 黄芪只是微微瞥了他一眼,然后问良辰,“你继续说。” 良辰很是聪明,她对赵大人道,“你从村内走出来时,为了向我们强调瘟疫的传染性,便让我们看了那具死尸,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出卖了你们。”良辰道,“那么严重的瘟疫,竟然没有离开做应急措施,城内城外一片安静,这样子,只能说明一点,这是你用来恐吓我们的手段。”良辰道,“那具尸体,只是你用来吓我们的工具。(.无弹窗广告)”良辰对高湛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便道,哪里找来那样细皮嫩肉,没有半点手茧,脚茧的村民?”良辰说着,众人也觉察到高湛的脚裸露的那一块儿,很是细皮嫩肉,不像是农民的样子,虽然他的脸上已经用泥巴裹得面目全非,但是也不能怪他,要说只能说良辰太过观人于微。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跟我攀谈?”高湛有些不服气,“难道你只是在逗我吗?” “不,我只是为了找到切实的证据,以免你们不承认。”良辰只是平静的说道,“还记得我对你说你们村西边那片松树林的话吗?你不但没有反驳,还跟我说这个时节根本不可能有松针,”良辰说道这里,黄芪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良辰微微颔首,虽然她还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位置最高的黄芪医官大人,但是她也是可以看出,此人的位份不低。 黄芪对安泰,道,“记下她的名字。” “可是,大人。”高湛想要反驳,但是却是无用,他自己心中清楚,他彻底是输了。 “大人,还剩下两个名额了。” 赵佥正微微看了看安泰手上的名册,道,“看来,您最最期待的人还没有出来啊!” 高湛与安泰都十分狐疑的望着面带狡黠的赵大人,似乎他知道些什么。 “我不会因为期待而有所期待,”黄芪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是赵大人心中明白,正是因为有所期许,所以才有些忐忑可能发生的状况。或许,她会因为他的选人方式,而错过入宫的机会。此次的考核,是他们三人都同意的,因为黄芪想要考验的,或者说他看重的,是一个人的医品。 那些医女能够留到今日,便可以说明,他们的医术至少可以符合要求,但是医品,却是有待考量的。 “我很好奇,良辰明明没有通过考核,为什么你要将她的名字记上?”赵佥正好奇的对黄芪道。 黄芪微微一沉,道,“有些人,无论入不入宫,都会有举足轻重的成就。她便是那种人。” 黄芪的话语十分简单,但是他跟赵佥正都明白,良辰的医术看来比同时间入宫的医女不止高出一个档次。 “还剩下两个名额,你说,接下来的两个人会是谁?”安泰对高湛道,希望他能够忘记刚刚的事情,但是刚才良辰的话,对高湛而言确实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与高湛同是黄芪的门生,他们都是黄芪引以为傲的弟子,但是却在一个小小的医女,还是未入宫的连使唤医女都不是的女子面前跌了分子,被人认出来不说,还戏弄了一番,他此时的心中肯定不是滋味。 正想着,忽然又有女子的身影从由远及近。 这一次,缓缓从里面走出,接着映入黄芪眼帘的人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外,他没有想到,在宫内竟然也有这样勇敢的一辈。平日里倒是很少注意她,如今看来,倒是可以多多注意她一些。 艺欢扶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走了出来,她的手中还捧着一个黑色的骨灰盒。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哀伤,或许在宫内待得时间长了,便也忘却了曾经的苦日子。如今重新回到这里,倒是心中多了很多感慨与回忆,想起了曾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艺欢将孩子由旁的医女接了过去,她手中的骨灰盒却是一直握在手中。 “怎么回事?”安泰问着默不作声的艺欢道,“你?” 艺欢微微颔首,“大人,”此时,艺欢还不知道这里所有的事情从头至尾都是一场戏,而刚刚那个孩子是她的亲弟弟。在进入屋内前,她不知道他们全家竟然搬到了京城外,而她更意外的是,竟然见到了自己的母亲的骨灰。 “姐姐,”一旁的小男孩拉着艺欢的袖子,让她不要哭了。 黄芪心中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她是你的姐姐?”安泰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对眼前的小男孩道。小男孩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能有事。”艺欢将其搂入怀中,“若是他感染了病症,我便要去照顾他。”艺欢第一次大胆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但是他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他在此次病疫之中出事了,她一定会痛不欲生的。 黄芪让她身边的医女将其带走,“大人,这?”安泰有些不可置信,刚刚的事情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如果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话,未免也有些太过分了。 “将她的名字也记下。”黄芪微微道。 “可是,她本就是医女啊!”安泰有些意外黄芪的命令,艺欢本就是医女,若是将她的名字也记上,不就意味着此次的医女只有最后一个名额了?” 正想着,忽然他们看见一个女子匆匆跑了出来。安泰微微有些震惊,高湛见后,便想要阻止她,未想到那个人将他看成了病患,吓得一把将他推开。 安泰见此,不由得只能将其拦了下来,那人看清了眼前的人后,哭喊着道,“不要进宫了,不进宫了。” 黄芪摇摇头,“将她带下去吧!给她开一剂安神药。”黄芪面带沉着冷静之色。 安泰望着刚刚惊魂未定的医女被带走,有些惊愕,高湛也是有些感慨。 正想着,忽然,他们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面色有些淡然,沉默的脸孔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黄芪恁了眉,难道她也放弃了?不,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安泰见到婉君独自走了出来,有些惊讶。 赵佥正也是微微瞪大了双目,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本来他最最看好的医女,却是独自......独自? 婉君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微微有些失神,“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黄芪微微有些意外,赵佥正亦是,黄芪微微皱了眉头,婉君扬起质问的面孔,对黄芪道,“难道,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试探出人心吗?” 黄芪面色凝重的看着婉君,第一次,有人这样质问自己,而他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正在众人焦灼之余,安泰吞吐着指着远方那座有些倾颓的屋子内走出的两个人,“你们看!” 除了婉君,大家都看向远方,拖着微微沉重的步子走出来的人。 黄芪的心中有一个疑惑,婉君刚刚的话的意思。 直到那个妇女带着她的孩子走近,安泰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妇女微微有些抱歉的说道,“我没有想到,她会答应我的要求。”女子摇着头,但是却是有些哽咽。 “我也没有想到,你在骗我。”婉君的话语间有些凌厉,但是却是有些隐隐的闪光。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步入这里,但是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她该如何自处? 望着眼前,曾在洛阳见过面的大人,婉君的心中感慨万千。 “现在,想必村内也没有瘟疫了吧!”婉君有气无力的说道,还未待众人回答,她便失望的离开了。 黄芪看着她失望的背影,他久久的冥想着,或许她的心中有着什么记忆,是与今天的事情息息关联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最后的考验(四) 安泰望着黄芪,黄芪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婉君离开的背影,“大人,这?” 黄芪没有说什么,对身后的人道,“可以回宫了!” 赵佥正见黄芪离开了,安泰有些局促,高湛亦是,赵佥正眼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宫内,典医监中,黄芪坐在上首,下面依次坐着赵佥正,张佥正以及药官,再下首是安泰及高湛,另外一面是首医女。 “大人,此次的事情为何没有事先通告?”首医女对自己在村落中的表现很是在意,她也清楚,这次的事情不是偶然,肯定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更何况张大人知道这次的事件,却没有告诉她,这是让她最不能接受与理解的地方。 “这次的事件,便是为了考验医女在面对突发事件情况下的反应能力。”赵佥正毫不避讳的说道,然后似乎话中有话的对首医女说道,“首医女纵使医术杰出,但是似乎胆子小了点。恐怕还需要在医德上精进一些。” 首医女自然知道赵佥正的话只在针对她,而她在村落中的样子,只有赵佥正全部都看见了。就算他会与旁人说,但是恐怕也不能将其说的详尽。只有亲眼面对的人,才会有最直观的感受,也正是因为如此,首医女在面对赵佥正的时候格外的不自然。听到赵佥正这样说,便低下了头。 张佥正心中知道,首医女肯定会因为此时不平,但是这件事他确实没有事先告知她。 不仅因为这是黄芪的要求,更因为这件事情事先是由他与他们说,然后大家共同商议的。但是好在,这次的事件,良辰的表现可圈可点,倒是完全没有让他失望,既然如此,他便也没有损失掉什么。 黄芪对安泰道,“之前,让你记下的名字,你念出来吧!” 安泰点点头,然后对众位在座的大人道,“经过此次考核,以及三位大人的商议,”黄芪,赵佥正,张佥正都是面色淡然,只有首医女眼睛紧紧盯着即将宣布的名单,这一次的训育医女,她可以说没有占到一点便宜,虽然从头至尾医官都没有参与过,但是最后的决定权却是在他的手中,她根本没有插到任何手。 “雪梅,吟非,良辰,”安泰念着,大家都静静的听着他宣布的名单,“艺欢,”首医女有些意外,“艺欢?她不是本来就是医女吗?” 赵佥正道,“那便是此次医女其中的一个名额。” 首医女虽然困惑,但是她却没有资格反驳各位大人的决定,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艺欢竟然也是五人之中的一个。当时她只记得艺欢并未跟随她,而是独自选择了一条路,那样说来,难道她也顺利通过了这一次的考核?但是,以她对艺欢的了解,她似乎不是这样心地善良的人。首医女静静的听着药官安泰宣布着最后一个名单,“唐婉君。” 首医女心一沉,果然还是她吗? “这五个人,从即日起,留在皇宫内,封为使唤医女。”黄芪道,“先让她们熟悉宫内的事宜,既然艺欢本来就是首医女的下属,那么她就由你负责。” 首医女有些不解,“大人,您的意思是,这一届的使唤医女,并不是全部由我负责?”首医女有些不敢相信,若是如此的话,那么黄芪的意思便是要削弱她的权力,这是一种变相的释权。 黄芪并没有说什么,“赵佥正,张佥正,你们看呢?” 赵佥正只是淡然的点点头,“我没有意见。” 张佥正也是点点头,“我觉得这样做甚好。(.)”在座的各位有些不解,望着三位职位最高的太医,首医女道,“黄大人,张大人,你们到底是何意,能不能简单明了的告诉我们?” “首医女稍安勿躁,”赵佥正还是一副很是淡然的样子,淡笑着,“不如就由我来说吧!”众人的目光顿时之间全部集中到了赵佥正的面上,只听他缓缓开口,“为了提高典医监的医术,也经由我们三人商议,这届使唤医女,从入宫开始,便由我与另外两位大人各负责一人。” 安泰有些意外,他们原来一直心领神会的事情是这件事。可是,太医教习医女,这样子的事情,有先例吗? “但是,入围使唤医女的人一共有四人,但是你们只有三人!”首医女没有放过一丝的遗漏,从瘟疫这件事情开始,她便觉得自己掉入了事先的设计,如今更是难以翻身,看来他们是下定决心整改典医监。但是若是如此,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无妨,”黄芪道,“你与丹医女负责典医监的事情,既然是典医监的事情,她也带一名医女,我想这样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动力。” 首医女听到黄芪这样说,虽然心中感觉吃了一个不小的亏,但是她很是清楚,唐婉君,良辰二人,他们肯定会要去,至于剩下的人,到底会如何分配,她倒是要好好的看看。 “为了公允,你们先挑吧!”黄芪低沉的说道,话毕之后,便静静的坐在一边,等待着赵佥正以及张佥正的选择,赵佥正面带狡黠,他倒是有些不知如何抉择。于是,他便想将这个最艰难的决定交到张佥正的手中,但是众人心知肚明,如何抉择,焦点便是那两个人。 “丹医女,你先来吧!”张佥正微微道,首医女微微错愕,一边有些唯唯诺诺的丹医女,她自然清楚,各位大人真正想要的人是谁。只是这剩下的两个人,雪梅还有吟非,要让她如何取舍呢? 丹医女微微思忖之后,想到雪梅是第一个通过考核的人,或许她的也是极具天赋的人。 “小的就选择与小的比较合得来,性格相投的雪梅吧!”丹医女微微道,首医女心中暗笑,她便料想她肯定不会选择太医心中的人选。但是丹医女心中也是打了小算盘的,就算不能与太医要选择的人相比,若是与艺欢相比较,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一定的优势的。 赵佥正面上淡淡的一笑,丹医女如此选择,便是将烫手的山芋,又丢回了他们手中。 这一次,张佥正倒是没有谦虚,便直直的道,“那我便选择良辰吧!” 赵佥正的目光抬眼望向张佥正,什么叫做便选择良辰,他看张佥正满脸之中早早便有了打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本来就是要选择良辰,丹医女只是他投石问路的石头而已。 赵佥正含笑,道,“黄大人,这还剩下两个人,是不是下官便没得选了?” 黄芪没有开口,首医女心中也很是清楚,或许这两位大人都是中意唐婉君的。但是赵佥正是不是会选择她,倒是很值得期待。 赵佥正也是在心中不断地考量着,若说他更喜欢谁,毋庸置疑,在洛阳之时,唐婉君的表现让他很感兴趣。可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更加慎重,因为他觉得,或许她的性格与黄芪大人更加切合,跟着黄芪她或许有更好的发展。 “我选......”赵佥正微微犹豫的开口,只是他还未开口说出他心中的答案,黄芪便道,“就把吟非给我吧!” 赵佥正微微有些错愕,安泰也是有些意外,大人怎么会这样说?他刚刚一直在沉默着,难道就是在思考他要选择哪个人吗?但是,若是以他对大人的了解,他明明是应该选择...... 赵佥正微微意外,但是在众多人的面前,他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正好我也更加中意唐婉君,既然黄大人这样说了,我们便按自己内心的所属选择吧!”赵佥正淡淡的说道,如此说来,五人的去处都已经订好了。 “众所周知,在医女刚刚进入皇宫的时候,都会有使唤医女的训育课程,”黄芪微微道,“但是,鉴于如今我们的身份,首医女也是不太适合担任此次的训育医女了。” “但是,一直以来,这件事情都是我在做的。”首医女没有想到,不仅此次的选拔方式彻底改变,就连这个也要变化吗? 黄芪道,“我请了一位更加适合做这件事情的大人。” “我也觉得,或许由她来做这件事,会更加适合。”张佥正微微道,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首医女心中完全充满疑惑,张大人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有一种被黄赵二位大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高湛,去请她进来吧!”黄芪道,高湛微微点头,起身往屋外走去。就在众人的惊异之中,一个女子缓缓步入典医监内。张佥正的目光只是淡淡的扫过她的脸,然后便再没有离开过。只是她不知道有人一直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女子面上从容镇静的表情尽情展示出她的大气与不迫,显然,她在宫内的地位与威望,足以让大家信任与钦佩。也正是如此,黄芪,张佥正与赵佥正愿意相信她能够帮助她们通过使唤医女的训育阶段。 第三百六十七章 重逢(一) 能够让三人如此信任的人肯定是他们十分熟悉,又了解的人。 首医女疑惑的说出,“钟离司药?” 钟离桑菁微微颔首,首医女与丹医女也是微微一惊,起身向其行了一个礼。 钟离桑菁对几位大人行了礼,安泰微微一愣,这是怎么一回事? 钟离司药不是司药房的司药吗?黄大人怎么会请她来做典医监的医女训练? “钟离大人乃是女官,让她来为典医监的医女训育,是不是有些屈尊降贵?”首医女的语气倒是显得有些谦卑,但是她很清楚,若是让旁人插手典医监的事情,未来她的权力将会岌岌可危,如今她便是受到了严峻的挑衅。她微微怒嗔着张佥正,怪不得他也说觉得有人能够胜任此位置。 “钟离大人愿意帮助典医监,是我们的荣幸。”赵佥正很是虚心的说道,“知道是你,我便放心了。” “赵大人,太过抬举我了吧!” 赵佥正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你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难道不是吗?” 他的目光投向另外两位大人,黄大人点点头,张大人也是微微颔首。 “如此看来,这件事便这样决定了。”赵佥正客气的对钟离司药道。“那样说来,五位医女便先交由你了。” 钟离桑菁点点头,只是她不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承诺却会给她带来如此意外的收获。 众人散去之后,赵佥正及时拦住了黄芪,他面色冷峻,“你有何事?”黄芪不解。 “许是应该我问你,”黄芪与赵佥正的目光对峙着,他问道,“你刚刚说的话难道是真心的吗?” 黄芪微微犹豫,道,“什么话?” “你心中更加属意的人,是吟非?”赵佥正有些不相信的说道,“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赵佥正道,“难道,一定让我说出那三个字,你才肯死心?” “我只是不明白,”赵佥正道,“如今没有旁人,我当你是知己,是朋友,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为什么不选她?” 黄芪眼眸之中,看到了赵佥正的疑惑与探寻,许久他凝视着他搜寻的目光道,“或许,我需要更加了解她,所谓旁观者清。” “你对她还存有保留的疑惑?”赵佥正不解,“为什么?” “她的敏感与良辰的淡然,都是让我觉得疑惑的地方,尤其是这一次。”黄芪微微道,“至于我不选择她,你心中应该比我更加清楚。”黄芪微微拍了拍赵佥正的肩膀,其实他很清楚,赵佥正从洛阳开始便很属意婉君。君子成人之美,若是他有理由不选择婉君,那么赵大人便是最好的选择了。或许赵佥正开朗乐观的性格能够感染她一些,让她退散一些骨子里的深邃与敏感。若不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是不会有那样敏感的心思的。 已经回宫第二天了,众人因为之前的事情还惊魂未定,但是婉君的心情却是一直很低落。虽然她知道自己或许通过了考核,但是最后的话语却很有可能得罪了那位大人,那么她岂不是失去了留在宫廷内的机会。 现在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如今留在宫内的名单已经确定,而且她们也被默默分配到了典医监的各位大人之处。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她们心中忐忑的恐怕便是此次考核,会让哪些人离开宫廷。 只是,她们都没有想到,当她们被全部召集到典医监,是为了宣布此次的考核结果。 “想必,你们都在好奇,为什么让你们全部集中到紫玉阁来。”首医女微微道,“想必之前的事情,大人现在都清楚了,是一次考核,” 有些人羞愧的低下了头,有些则是面带淡然的表情,吟非拧起了眉。 大家听着首医女的话语,心中都各有所想。良辰则是想着,如果上一次的是考核,那么现在看来差不多也是时候让她们与医官大人见面了吧!她倒是很想看看,医官大人会如何向她们解释这场看似有些荒诞的考核。 首医女道,“此次的考核,便是你们最终的考核。”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表情各异,婉君也是吓了一跳。刚刚首医女说,这次考核是最后的考核?那么她? 首医女可以料想众人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但是就算有人会有情绪也是于事无补的。如今的一切决定都已经定下了,首医女道,“现在,我便宣布你们的去处。”大家还未反应过来,良辰坐在第一排,便十分清楚的看见了首医女拿出了一份密封好的名单。 首医女微微道,“颂芝,惠民署,”听到自己名字的医女有些高兴,有些悲伤,因为有些被打回原籍,便意味着她们将与能够留在官衙或者是皇宫里的医女的命运将是千差万别。 “雪梅,”首医女念到雪梅的名字,雪梅站了起来,她的心中有些忐忑,其实她很期待自己的结果。因为她与婉君她们在惠民署之时,都是一组的人,如今她是第一个知道自己去向的人,当然有些紧张。 众人也是斌神凝息听着首医女的宣告,生怕听错了一个字,“典医监使唤医女。” 雪梅错愕的瞪大了双目,典医监?这样说来,她被留在皇宫里了?顿时她有些不知所措,喜极而泣的泪水溢出了眼眶,周围的人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良辰低下了眉,如此看来,便只剩下四个名额了。 “艺欢,”首医女缓缓道,站在首医女身边的艺欢微微一怔,刚刚首医女念到的是自己的名字吗? 首医女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首医女?”艺欢不解的问道。 “典医监使唤医女。”首医女道。 “大人?”艺欢很是意外,此次的医女选拔不是从众多受训医女之中选拔吗? “这是医官以及二位佥正的决定。”首医女微微道,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便宣布了下一个名单,“吟非,” 吟非缓缓起身,微微颔首,首医女道,“典医监,使唤医女。” 吟非微微张开嘴巴,放大的瞳孔显示出她的惊讶,“怎么了,开心傻了?”首医女一如既往保持她在众人面前的风度,淡笑着道,“祝贺你。” 还剩下两个名额,吟非满脸笑意,望着身边的婉君,她的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而她的去处也还没有公布。 吟非坐下之后,对婉君道,“你这么杰出,我都能够留在宫里,你也肯定可以的。” 婉君的心中却是有那么一丝疑惑,或许之前,她能够肯定自己可以,但是现在她却没把握了。早知如此,或许她便不会对大人说那些话。 “良辰,”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的目光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第一排的良辰身上,而她也在一直等待自己的结果。首医女的眉色微微一挑,虽然心中或许有些不乐意,但是这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结果了。好在,她与良辰表面上还是维持着最起码的和谐。 “典医监,使唤医女。祝贺你。”首医女仰起头,缓缓点点头,“我就知道,以你的天资,肯定可以留在宫内的。宫内需要你这样的人。” 良辰微微颔首,虽然她知道首医女说的话都是客套话,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得感谢她一番。因为她清楚,这一次的事情是医官与佥正大人们商议的,若是首医女事先知道,或许自己便不会那样顺利了。听说,首医女也是被吓得不轻,可见首医女对这件事事先并不知情。 “康宁,”首医女低眉,看着纸上的名字,可是就在她停顿的时候,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仅仅是良辰吟非很期待这个结果,婉君的心情更加是七上八下的。毕竟,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名额了,艺欢的错入,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结果,但是既然如此,她们也只有寄希望于这最后一个名额了。 “洛阳官衙,”首医女的刚刚宣布完,吟非立刻松了一口气,良辰紧紧的望着首医女有些得意的目光,看来她是故意的。良辰回过头,看到了面色不是很好地婉君,如今最难熬的应该是她吧! 首医女继续念着名字,每每念到一个名字,大家的心都会被揪起,然后又是重重的放下。良辰在心中也在想着,首医女这样做,便是为了折磨她们吗?可是,如果最后这个名额不是婉君的,她便觉得来到宫内的这一遭便没有那样有趣了。所谓的棋逢对手,要遇到真正的对手,或许才会有意思一些。 良辰撇过脸,望着婉君,婉君正好对上她的目光,良辰一个淡然的微笑。其中带有的感情不是鼓励,也不是得意,而是一种对峙,似乎她已经是最后一个人选了。 首医女念出最后个名字,“唐婉君,”终于,她念到了婉君的名字,这也是一直以来众人的期盼。 众人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重逢(二) 婉君也是心中忐忑不安,首医女看出来,从刚刚开始,那几个人面色便是一直拧着,如今看来当日她的故意之举倒是无心插柳。“典医监!使唤医女!” 婉君眼眸中闪烁着隐隐的喜悦与激动,她终于等到了这个结果。吟非笑着对她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良辰的双眸流动的微光绽放着异样的光彩,是啊,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如果这最后一个人选不是她,而是旁人岂不是会很无聊? 首医女自然可以看出有些人已经喜不自胜,完全难以掩盖心中的激动之情。 首医女微微道,“雪梅,吟非,艺欢,良辰,婉君,你们五人随我来。” 话毕,她便起身起来了紫玉阁。 其中最最不能理解的恐怕就是艺欢了。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五人之中的一个,可是,如果这个决定是医官大人决定的话,那么她? 首医女带她们来到一间独立的屋子,她道,“首先,我知道,艺欢肯定很疑惑,为什么你也是五人之中的一个。” “是,大人,”艺欢无法掩盖心中的疑惑之情。 “这件事情,是医官大人还有佥正大人决定的。或许,他们在这次的事情之中看出了你的潜力,希望你能够有更加精进的医术。” 艺欢微微错愕,只听首医女道,“此次你们入宫后,将与往常不同。”首医女对着众人道,“此次,你们成为使唤医女之后,将会先有训育女官帮助你们完成最基本的学习,之后,”首医女微微顿了顿,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眉毛微微动了动,低着眉,淡然一笑道,“你们将会由各自带领你们学习的医官或者医女。” “医官?”良辰有些惊讶,“医官不是向来不会负责医女的修炼吗?” 首医女看出来良辰确实很惊讶,淡淡的道,“这正是与往年的不同之处。许是医官们希望医女在宫中能够有更加精进的医术,也是为了你们好。”正说着,外面有人禀报道,“大人,训育女官大人来了。” 首医女听后,道,“请她进来吧!” 众人的面色依旧疑云密布,“训育女官便是将要负责你们医术修炼的人,她也是你们步入宫廷第一步。” 众人还在好奇的时候,婉君便看见一个身着深绿色宫装的女子步入殿内,她的眉头微微一拧,糟了,怎么是她? 婉君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吟非没有注意到身边婉君的神态变化,良辰则是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位体态雍容,十分有气质的女子,她看上去不像是宫内的医女。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她是宫中的女官。 “钟离大人,”首医女起身行礼道,众人也跟随着她向这位新晋的女官行礼。钟离桑菁点点头,“免礼。” “里面请。”首医女很是客气的说道,众人也自动为其让了一条路。 钟离桑菁经过婉君的身边时,面色微微一怔,但是好在那只是转瞬即逝的表情。她也没有顿足,只是跟随着首医女走到了上首的座位上。虽然是一直低着头的婉君,但是她还是强烈的感觉到刚刚经过自己的身边的人的震惊之意。她清楚,为什么钟离司药会觉得惊讶。 若是换做是她,恐怕也会如此。 众人坐定之后,婉君依旧是低着头,她不敢看向钟离司药的目光,她也不知道,此时的钟离司药是怎样的表情。 首医女道,“这位是司药局的钟离司药,此次,黄大人特意请她来帮助你们完成训育医女阶段的修炼,你们要多多听从钟离司药的教诲。” “是。”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此时,众人的心理不一。 雪梅则是微微有些害羞,她觉得第一次见到如此尊崇的女官,还能够与她学习,觉得是自己的荣幸。而吟非则是一直淡笑的望着钟离司药,这位大人倒是很亲切的样子,更何况她可是女官大人,想到能够学到医术,她便觉得很开心。 艺欢心中暗自庆幸着,手中不断的摩挲着,本来想到自己竟然要去接受训育医女的课程便觉得有些不甘的,但是如今看来,就凭此届医女之中有良辰还有唐婉君两个高手,便是不枉此行。更何况,现在竟然选了一位女官大人来教育她们。 良辰的目光之中则是微微存了些疑惑,这位司药大人,看上去很是从容不迫,看她的样子,医术应该不在首医女之下。能够得到医官大人的信任,想必她也是很不简单的人物,正好可以借由此,了解一番她的背景还有实力。 除了婉君一直是低着头的,大家都微微看了几眼钟离司药,钟离桑菁的心中则是满腹疑惑,若不是再多看了两眼眼前的人,还有她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样子,她根本不能肯定本来应该在宫外的人,现在竟然出现在宫中,竟然摇身一变,还成了医女。她到底要干什么?她想要做些什么? “钟离大人,她们便都交给你了。”首医女颔首之后,便退出了屋子。 钟离桑菁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在众多人的面前,她绝对不会暴露婉君的身份。 “我是第一次与你们见面,”钟离桑菁悠悠道,“我想未来,我会更加了解你们。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都将跟着我。”钟离桑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管你们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有一句忠告要对你们说,”钟离桑菁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医术是用来救人,而不是用来害人的。若是你们想要凭借自己的医术私自搞一些小手脚,不只是我,恐怕未来你们的老师,也不会纵容你们的。” “未来我们的老师?”吟非不由的问了出声,话出口之后,她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赶忙低下了头。钟离桑菁倒是觉得眼前的孩子有些单纯可爱,只是淡然的说道,“这件事情,本来不由我对你们说,但是既然提到了,我不妨告诉你们。你们五个人,将会分别师从黄医官,赵佥正,张佥正,首医女以及丹医女。”钟离桑菁道,“或许,不乏可能,若是我看中你们其中的谁,便会留下她。”婉君听到此,心中微微一紧,她不能够跟在钟离桑菁的身边。“可是,若是你们若是达不到我的标准,”忽然之间,钟离司药的语气变得有些凌厉起来,“恐怕,你们也是不能在皇宫之内留下去的。” 这句话倒是有些出乎中众人的意料,“我想,达不到我的标准的人,自然也不能够达到黄大人的标准,”钟离桑菁道,“好了,明日寅时,我在紫玉阁等你们。” 话毕,钟离桑菁不待众人起身行礼,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这位大人好有气势。”雪梅不禁微微感叹道,“首医女与她相较,便是有些自惭形秽了。” “毕竟她是女官,她的出身与我们不同。”吟非微微感叹,“不过刚刚她说的话倒是让我有些钦佩,能够说出那番话的人肯定是一个十分有正义感的女官。我看她眉目间的英气十足,便觉得她的医术许是十分高超的。 婉君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吟非扭过头问道,“婉君,你说是吗?” 婉君才缓过神,有些局促的道。“你说什么?” 吟非有些失望,果然她不是在听自己说话吗?良辰却是看了看婉君,觉得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自从刚刚训育女官进入屋子开始,她便有些紧张。她在想什么?难道与新任的训育女官有关系? “她在说,钟离大人的医术应该很高明。”雪梅插嘴道,一边艺欢看她们已经熟络的样子,看来她们在惠民署的时候便熟悉了。 婉君点点头,“可能吧!” 婉君当然清楚钟离司药的医术,只是,她在想的是,该如何去向她解释?还是,干脆不要解释。但是刚刚她的那番话,难道不是在对自己说的吗?她要怎么告诉她,如今她的想法已经与当初不一样了呢?恐怕此时,钟离司药的心中只当她是故意为之,瞒着所有人重新回到宫廷来。但是,之前她确实去过司药房,准备找她,毕竟她相信钟离司药是会站在她这边的。但是因着武昭的事情,她有些犹豫了。因为此时,没有什么人知道,其实她们的身份早就已经各归各位了。 婉君微微想了想,若是钟离司药想要见她,司药房人多眼杂,她该去哪里找她呢? 忽然,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地方。 婉君便起身,打算离开去澄心堂。那里靠着凌虚阁,还有沉香殿,沉香殿应该已经被封藏了,但是那里是叶修仪的宫殿。她与钟离司药都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澄心堂罕有人至,倒是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 “婉君,你要去哪里?”吟非看出不说话,直往外走的婉君问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重逢(三) 婉君回头对吟非道,“我很快就回来。”但是,她还是没有说出她的去向。 良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于是她也跟在婉君身后寻去。 “哎,”吟非有些奇怪,雪梅与艺欢也是望向良辰,良辰顿下脚步,对她们道,“我回屋去了。” 良辰的心中则说是想着,婉君刚刚的神情显然与钟离司药有些什么,她一定要去一探究竟。 在众人的惊异之中,良辰也没有管那么许多,便离开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雪梅有些喏喏的说道,她望着艺欢,毕竟她是宫里的,相比较她们而言是老人了。 艺欢道,“我们也回去吧!我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若是钟离司药来教我们,恐怕会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再加上,明天寅时便要来紫玉阁,大家还是早些做准备吧!” “你这样说,难道钟离司药会为难我们?”吟非想着刚刚的钟离大人,似乎看上上去不是那么难缠的人啊!艺欢道,“钟离司药是宫内出了名的厉害。”艺欢对她也是略知一二的,“不过,此厉害并不是仅仅指的她的性格,还有她的医术。” “哦,”吟非恍然,“我就说,她看上去便是医术十分杰出的。” 艺欢点点头,“那是自然,要我说,她的医术与首医女不是一个层面上的。”艺欢微微低头,想着钟离司药帮助典医监很多忙的事。若是让她说,首医女根本比不上钟离司药,而她也是对医术有着自己的理解。因此,她的医术在她自己的不断钻研之中,日益精进,这也是为什么典医监的各位大人会如此相信她,让她来为新入宫的医女进行训育的原因吧!张佥正可是出了名的难玩,但是他却对钟离司药另眼相看,如今想来却也是有原因的。 “这么说来,她便是宫内最杰出的女医了!”雪梅淡淡的说道。 艺欢回想着,其实她听过一个非常隐晦的名字,但是宫里的人只是知道她的名字,见过她的却是很少。 “之前,宫内有位叶修仪,她的医术也很是高超。” “修仪?”吟非微惊讶,这件事情,她倒是没有听说过。 艺欢点点头,“可惜,那位修仪在生产时候,难产过世了。” 二人点点头,觉得有些惋惜与遗憾。 “叶修仪是钟离司药的学生,”艺欢道,“还有一个人,虽然我听过她的名字,但是却没有见过她。她也是钟离司药的手下,但是她的医术却是宫内首屈一指,最厉害的。” “哦?”吟非有些不相信,“若是她是钟离司药的手下,这样说来,她很有可能是与叶修仪同意时期的同门,那么她也是钟离司药的学生咯?” 艺欢摇摇头,“不是,她的医术都是自己学的。”艺欢说着自己一知半解的话,她只是听说过那个人的名字,却是对她不是很了解。“她是宫内最年轻的宫令女官,” “最高尚宫?”吟非瞪大了双眸,她有些不相信,“她叫什么?” “沐秋枫。”艺欢一字一句的说出她的名字,“宫内的医女没有一个不知道她的名字。”艺欢有些向往,“不过,大家都没有见过她,因为她是女官。” “女官?”雪梅疑惑,“那么她是司药房的女官?” 艺欢摇摇头,有些自嘲的笑道,“说出来,恐怕你们都不相信,她是司膳房的女官。” 二人皆有些诧异,若是让她们想来,这司膳房与司药似乎没有什么关联。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是我们众人崇拜的对象。”艺欢道,“听宫内的老医女说,沐侍诏不仅很擅长膳食料理,对于医术的理解也是来源于膳食。[]” 二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而艺欢也是尽力的诠释着她口中的秋枫。 而秋枫这个奇迹般存在的名字,也刻入了雪梅与吟非二人的心中。她们听着艺欢说着宫廷内的往事,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似乎就在刹那之间时间的沙漏便能够停止,然后流转倒回从前一般。 澄心堂前,暮色微临,婉君远远便看见了有人站在澄心堂前,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她还是走近了,钟离桑葚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转过身,看见了眼色微微有些忐忑的婉君,她便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婉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微微低着头,“若是你不告诉我,我便要将此事呈上去了。” 钟离桑菁紧紧的盯着面色有些炯然的婉君,婉君道,“求你,不要。”无助的摇着头,但是面对钟离司药,她还是要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因为此时在钟离桑菁的眼中,她是武昭,而不是唐婉君。 “难道你是为了皇上?”钟离桑菁微微摇摇头,“既然离开了宫廷,又为什么要回来?” “姑姑,”婉君低着头,微微叫道。 桑菁微微一怔,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样貌与婉君完全相同,神态也是完全一样的人,她嘴角嗫嚅着,“你刚,刚刚叫我什么?” 婉君扬起有些挣扎的脸,虽然她知道,此时不是最佳的时候,但是她不能让钟离司药将她送去宫去,造成不能弥补的遗憾。 “你是婉君?”钟离司药微征,“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当日我离开长安时,便已经好了。”婉君低低的说道,“这件事情,姑姑一直都知道。” “你说桑榆知道这件事?”钟离桑菁哀叹,她竟然一直没有告诉自己这么大的事情,更有甚者,她还...... “你不要怪她,这件事确实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婉君很是诚恳的说道。 桑菁仔细打量着婉君,她好像仔细看看,这几年婉君的变化,好在她没有什么事情。时间倒是让他多了几分成熟与韵致。钟离桑菁点点头,“当日,我只当离开的那个是你的身子还有武才人的思想,如今看来,一直在宫里的便是武才人了!” 婉君此时还不了解,为什么桑菁会这样说。 钟离司药问道,“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回来的后果?” 婉君点点头,“我已经仔细想过了,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钟离桑菁望着眼眸微微闪动的婉君,似是她在诉说着自己长久以来的心事一般,一时间,她觉得婉君似乎成长了不少。或许,在岁月的磨砺下,她学会隐藏自己的锋芒,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的想法了。 “我是为了,”婉君还未说出,便被钟离桑菁阻止了,“你不要说了,”钟离桑菁淡淡叹了一口气,“无论你是为了什么,不要轻易告诉别人。”钟离桑菁最终放弃了盘问婉君的想法,她知道,婉君有自己的考虑。既然她不畏惧万难回来了宫廷,便是做好了继续受苦的准备。宫廷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繁华,说白了,它只是一个大牢笼,罩住了飞不出去的她们。 婉君微微看着钟离桑菁,只听钟离桑菁道,“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婉君低下眉,“彩萍,那日,我与她司膳殿外因为一些事情,不得已见面了。但是,我可以绝对的相信她,因为我们是经历过很多时事情的。” “你心中有杆秤便好,”钟离桑菁微微道,“既然你现在在宫内,未来与曾经的人见面便是不可避免的,”钟离桑菁道,“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婉君点点头,“钟离司药,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 “我与武才人的思想已经换回来这件事,”婉君顿了顿,“我希望你能够保密。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桑菁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不打算告诉太子,或者长孙大人,你已经彻底好了吗?” “不,不可以。”婉君十分清楚,这样子很有可能给武昭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若是那样,岂不是真的要对不起她?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她也不能够陷自己的朋友于不义之地。 钟离桑菁久久的望着婉君,“这件事,我不能够听你的,我会告诉长孙大人,然后再行定论的。”钟离桑菁很清楚,现在存在的问题,但是婉君的恳求她也不能轻易答应。 “好,我可以等你的答复,但是在此期间,您一定要守口如瓶。” 钟离桑菁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在宫内,我会当作从来不认识你。” 婉君微微望着面色沉静的钟离大人,感激的点点头。 “什么人在那里?”她们正说着,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婉君的身后传来,她微微一惊,糟了! 钟离桑菁也是面色一变,她看出来婉君此时的尴尬与手足无措,想了想,道,“你去里面躲躲吧!” 婉君点点头,于是飞快的往一边走去。 转瞬,钟离桑菁便向走来的李治请了安。 “原来是钟离大人,”太子这才放心,“澄心堂鲜少有人至,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百七十章 重逢(四) 钟离桑菁一时之间脑海中想了想,道,“这里离沉香殿很近,我是顺便路过,” 太子点点头,“你是想念叶修仪了吧!” “是啊,她生前便是最喜欢澄心堂前的红梅。(.无弹窗广告)”钟离桑菁微微道,“可惜,现在皇上将一半移植去了御书房前,这里的红梅便也稀疏了。” 李治看着松了几塘的土,心中想着,她也很喜欢澄心堂的红梅簇簇。 李治的眼睛微微瞥了一眼眼前的澄心堂,钟离桑菁的心中则是一紧,她道,“太子怎么会来这里?我记得这里,倒是很少有人来。” 李治微微一笑,指着一旁高耸的凌虚阁,“我很喜欢那里,”李治的目光也转而看向高处的阁宇,眉眼之中怀着对过往深深的眷恋。凌虚阁地处高处,正是因为那样,可以清楚的看见楼下的景色,尤其是它旁边的澄心堂。 钟离桑菁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太子了。”钟丽桑菁主动提出离开,李治也未阻止。钟离桑菁心中想着,只要他不会怀疑自己刚刚说的话,应该便没有什么问题。 “爷,您,”一边,元宝看着太子又是陷入沉思之中,有些心疼。其实,太子的心事,他都是清楚的。纵然已经过了几年,他的心中还是惦念着最初的那份感情。 李治走到红梅树旁,用手轻轻抚着它的枝桠,看着树梢抽出的新芽,他的心中倒是有些感叹,一晃时间已经过了这样多年。只是,身边的人或事,都或多或少的改变了。 躲在一边的婉君,偷偷看见了李治眼眸中闪动的荧光,她的嘴角微微嗫嚅。只听伫立在红梅树旁的男子道,“我们走吧!” 转眼间,他便离开了。 待到他离开之后,婉君才从角落之中走了出来。眼光定格在刚刚李治抚摸的那颗红梅树上,若是他知道了,自己欺骗了他这样多年,会不会恨自己? 婉君的心中纵然是有难言之隐,但是她却不是为了自己。但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会原谅自己。 吟非见婉君似是有些不开心,刚刚她出去时也没有说要去哪里。 “你怎么了?”吟非关心的问道,之前她们便是一个屋子,如今,虽然有些人要出宫去,好在她们没有走。再加上,因为已经通过使唤医女的考核,她们便要从训育殿转到典医监医女的处所去了。 刚刚吟非一直在收拾东西,她也帮着婉君将东西整理了整理。 婉君看着十分整洁的桌面,还有已经装好的东西,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吟非为她做的。 “谢谢你。”婉君平静淡然的说道,她是有些累了,只是吟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疲累。 婉君说着,便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双目直直的看着屋顶,脑海中盘旋着刚刚见到李治的场景。钟离司药如今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宫内,她没有办法想象,若是其它人知道她入宫的反应。尤其是那位云充容...... “你很累了吗?”吟非看着婉君一动不动,“若是累了,便盖上被子睡一会儿吧!你这样会着凉的!” 婉君听着吟非关心的话语,心中有些动容,她淡淡的问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吟非听到婉君这样的提问,或许答案她们心中都有数,但是她还是想说,“虽然之前是因为你帮过我,”吟非诚实的说道,“可是,越接触,我便发现,其实你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 “你知道吗?”婉君直直的说,“其实,”微微顿了顿,“你不适合留在宫里,因为它太复杂,太阴暗了......” 婉君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好看的小说) 因为已经事先与婉君见过面,钟离桑菁并未刨根问底她回来的就由,那是出于对她最起码的信任,但是她的心中还是祈祷着,她不要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一直以来,她便十分看好婉君的天资,她也十分希望婉君能够学习医术,如今她真的修炼医术了,她便要好好的教导她。不仅是在人前,还有人后。之前,许是与桑榆赌气,她的话语与心中都有所保留,如今再次见到婉君,她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便没有下一个机会了。 钟离桑菁正在教导五人宫廷内最基本的礼仪,向她们介绍宫廷内的官阶与品级。 之前,她已经将书籍分发给了她们,“良辰,就由你来说说看,尚宫局的分布。” “尚宫局分为六尚二十四司,”良辰微微道,“六尚的最高女官为尚宫,二十四司分为司级统辖,之下设有的典侍,选侍,常侍,良使,恭使,长使,中使,少使以及采女,分别为从五品,六品,从六品,七品,从七品,八品,从八品,九品,从九品,以及无品阶。”良辰脱口而出。 一边艺欢是了解宫内的官阶制度的,她倒是有些赞叹,良辰竟然能够一口气全部说出后宫的尚宫局品阶,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吟非,尚宫局的尚宫是几品官阶?”桑菁问道。 吟非微微思忖,回答,“正四品。” 桑菁点点头,“不过,你们可知道,从皇上登基以来,有一位尚宫是本朝的特例。她虽然是尚宫局的尚宫,但是她不是四品官阶,你们能够说出她的名字吗?” 众人微微有些犹豫,艺欢倒是有些印象,她似乎听首医女提到过这位尚宫的名字。 “似乎是尙食局的尚宫。”艺欢微微颔首,她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而已,她没有见过那位尚宫,也不是很清楚她的官阶以及她叫什么名字。 婉君微微低下了头,钟离桑菁望着她,她便是让婉君记住,她曾经是在尚宫局走出来的人。无论她想要做什么,她都不能够忘记她曾经对秋枫或者是上官大人的承诺。 “没有人知道吗?”钟离桑菁再次问道,她紧紧的望着婉君,婉君只得开口,“她是正三品女官,”微微顿了顿,似乎音调有些哽咽,“她的名字叫,”婉君凝视着钟离桑菁的目光,“上官霖。” 众人听后,微微有些错愕,那位女官复姓上官,那么她是上官大人的亲属? 钟丽桑菁点点头,“没错,她便是上官仪大人的妹妹,上官霖大人。” 众人微微点头,吟非也是不住的点头,然后默默记下了她的名字。不过,她微微有些好奇,婉君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钟离桑菁又问道,“唐婉君,你既然知道上官霖大人的名字,我便再考考你。”钟离桑菁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的凌厉,“皇帝登基以来,后宫一共出现过几任宫令女官?” 婉君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害怕,钟离桑菁则是不肯退缩半步,紧紧的盯着她。 婉君难以启齿,这样的问题,似乎要将她尘封的记忆全部拨开一般。 “婉君应该不会知道吧!”吟非拧着眉,为婉君说话道,“她也是刚入宫不久,大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 钟丽桑菁没有在意吟非这句以下犯上的话,只是她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婉君的身上。 良辰则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书本,然后不时的说了一句,“或许,她知道也说不定呢!” 良辰的这句话,让在座的一部分人闪过一丝惊愕的目光。婉君则是微微低着头,她道,“入宫这么久了,你见过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她的吗?” 婉君心中微微一紧,良辰的这句话到底暗藏着什么意味? 吟非噤了声,众人都是期盼的目光,想要印证良辰的的话语是否会成真。 许久,婉君一字一句,沉着异常,面色谨慎严肃的说道,“本朝皇帝在位以来,一共有过两任最高尚宫,一位是当朝中书令长孙无忌的妹妹,长孙云溪;另一位,”婉君此时多想说一句,另一位是我的师父,是她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教导了自己很多东西。但是她不能够这样说,因为那样会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不能将那段辉煌并残酷的历史一一搏锁开来。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良辰则是在心中暗自道:钟离司药的话到底在向你暗示着什么东西?看你凝重的面色,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另一位是她的侄女,”婉君微微凝滞,众人也是十分好奇,第二位最高尚宫的名字,“沐秋风。” “沐?”雪梅有些不解,“既然是她的侄女,不是应该与长孙云溪大人一个姓?她怎么会姓沐呢?” 钟离桑菁点点头,“果然,你倒是没有让大家和我失望,”她强调道,“没错,正是像她说的那样,至于为什么第二位宫令女官不是复姓长孙,”钟离桑菁刚想解释,便忽热被闯进殿内的典侍打断了,众人微微一惊,只是那人也没有来得及看众人的错愕表情,便直接对钟离桑菁道,“大人,不好了,黄大人请您即刻过去!” 钟离桑菁听到了黄芪的名字,心中便清楚了,到底有什么事情。她没有与众人留下任何一句话,便匆忙离开了屋子。 第三百七十一章 病因推理(一) “这?”吟非有些错愕,钟离大人将她们全部留下,一个字都没有说便离开了。 “我们是在这里继续等,还是可以回去了?”雪梅不解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走的那样急迫?” 婉君与良辰的心中,则是出现了同一个答案,而她们也正是因此,做出了同一个举动。同时起身,准备离开。 在众人的诧异之中,她们停了下来,互相看着。 吟非喏喏的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婉君撇过脸,良辰亦然。 “对了,你刚刚还没有说,为什么第二任宫令女官姓沐,不姓长孙?”吟非好奇的问道,艺欢也是有些好奇,这样的事情是她都不知道的。长孙云溪的名字,她也是听过,但是那个名字似乎是宫内的禁忌,没有人敢主动提起。因为知道内幕的人,都知道,长孙云溪是如何去世的。皇上也因此在不断的自责。 而沐秋风这个名字,则是更加没有听过。 只有婉君清楚,她离开的时候,消除了在宫内所有的记录。但是,宫里的老人都知道,她是宫里最年轻的宫令女官,还被皇上赏赐有金牌令箭,这是一般女官没有过的殊荣。 婉君正在微微犹豫,只听良辰面色淡然,她盯着婉君犹豫的目光说道,“那是因为长孙云溪根本不姓长孙,她的本姓也是沐。”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惊愕的表情,婉君也是觉得有些意外,她竟然知道这件事情。良辰只是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从一次见你开始,便有一种宿命的感觉。”良辰淡淡的说道,听不出喜怒,“如果我们不是朋友,恐怕都会成为彼此的困扰。”良辰话毕,只是轻声一笑,至少婉君在那一抹笑意之中看不出好意。[.超多好看小说] 这也是良辰让她感到迷惑不解的地方,她之前帮过自己,但是却又不是想要与自己成为朋友?那么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如今看来,她的心思也是十分深不可测,若是想要知道,恐怕也只能等到她自己亲口说出的那一天。但是婉君有种预感,若是她说出了真相,恐怕便会有大事件发生。她不相信,良辰会是那么简单的人,那双平静如水的双眸便能够看出些什么。 “婉君,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吟非缠着婉君,想让她解释,刚刚良辰的话是否真实。婉君微微点点头,“是的,”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婉君此时心中有更加想要确定的事情,于是她只是草草的说了一句。“因为她对皇上还有先皇后有恩,所以皇上才会赐姓长孙。”婉君匆匆说完之后,便与良辰一样,不告而别,匆匆往屋外走去。 “她们两个人还真是随便。”艺欢有些看不过眼,她就没有看过两个如此清高还有行事作风奇怪的怪人。 吟非与雪梅只能面面相觑,不好说些什么,尤其是吟非,她在心中还是站在婉君那边的。只是她未料到,果真与良辰预料的那般,婉君真的知道事情的原委。如今更让她好奇的便是,良辰与婉君是怎么知道这件宫内算是秘史的事情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漏过书中的内容,吟非还特意又翻看了一遍书本,她才肯定,书内确实没有提到过宫内的两任最高尚宫。但是,也是让人十分好奇的事情便是,在她们之后,皇宫内的最高尚宫,也就是宫令女官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 婉君站在乾清宫外不远处的角落,偷偷观察着殿内外的动静。果然如她预想的一般,皇上的病情似乎更加严重了。 她的心中也是微微的着急,此时她不了解皇上的病情,也完全不清楚宫内的状况。如今为皇上诊治的主治医官便是黄芪大人,还有二位佥正,若是她能够与他们之中任何一位熟识,便能够了解皇上的病症。但是,她现在却也是只能干着急,做不了什么事情。 婉君心中有些焦急,她想要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但是肩膀处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婉君微微一惊,她不敢转头,因为她不知道,此时会是谁,在这里。她心中有一个预感,无论是谁,刚刚她应该是在一直看着自己的。又或者,她不知从何时起便开始盯着自己了。 婉君缓缓转过头,看见的人的面孔,让她露出害怕惊恐的神情。但是那个人的面孔之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平静,婉君的心中多了一丝疑惑,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不知不觉间,她们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婉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似乎离司酿局有些近。若是遇到了什么人认出了她,便麻烦了。她入宫以来,一直避免自己走到接近尙食局的地方。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良辰微微道,“如今,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想法与你有相同之处。” 婉君装作不明白她的话的意思,道,“人的想法因人而异,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刚刚,钟离司药急着离开,你与我的反应完全相同,难道不能说明一点,你那时候心中的想法与我相同。”良辰微微道,“因为你与我一样,猜出了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那样慌张的离开。” 婉君听着良辰的淡然的话语,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怕。 良辰道,“你刚刚想做什么?”似是有些嘲笑的语气,“难道你想进入皇上的寝殿,为她把脉吗?” 婉君吓了一跳,良辰的话语实在是大逆不道的,不仅说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是将她推入了不义之地。因此她是万万不会承认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医女是不能够为皇上或者是宫内的男子医治的。”婉君觉得有些嗔怒,但是良辰毫不在意,“我不在乎你口中说了些什么,但是我清楚,你的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婉君面对着细细说话,但是看不出她的内心真实想法的良辰,觉得有些棘手。 “你与我一样,现在都想要知道皇上的病情。”良辰没有说出她为什么也想要救皇上,但是她至少表明了,她与婉君在一致利益上的共同点。 婉君看着纸笔说出她内心真实想法的良辰,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会有人那么简单的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在婉君看来,她绝对不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但是她可以肯定,良辰确实知道了自己的一些秘密。 “刚刚,在紫玉阁,你是故意那样说的,是吗?”婉君问道,因为良辰的那句话,婉君不回答也得回答。 良辰不知可否,并未否认婉君的话,只是道,“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合作?”婉君反问,“什么意思?” “凭借你我之力,或许可以查探出皇上的病情。”良辰低低的说道,“这样子,你我的目的都能够达到,不是很好好吗?” 婉君犹豫了,突如其来的联合的想法让她有些探不清虚实。但是或许是出于直觉,她觉得良辰的这句话是可信的。 “你想要怎么做?”婉君淡然的问道,但是话语之中还是有保留的。 “皇上现在的病情肯定十分危险,”良辰揣测道,“不然,钟离司药肯定也不会那样紧张,太医们也不会那样紧张。”良辰细细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们或许可以从司药房下手。” “司药房?”婉君在脑海中想了想,顿时像是得到了灵感一番,“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从那里,倒推出,皇上患了何种病症,以及现在的病状?”婉君反问,良辰微微点点头,“但是,那样子岂不是有些不确定性?” 良辰道,“另外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良辰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直截了当的话,让婉君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但是想到刚刚在乾清宫外看见的景象,她便清楚,如今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帮助皇上找到救治的方法,那样她才能够为自己的父亲平反。到时候,自己的母亲与父亲便能够恢复身份了。想到这里,婉君坚定的点点头,“我答应你。” 良辰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于是她们便立刻往司药房走去。 “哎,”婉君微微阻挡了良辰,“我们进去之后,要怎么说?” 良辰微微想了想,忽然,她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我的肚子好痛,现在,便要取药。” 婉君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敬佩,她倒是蛮能演戏的。于是婉君便搀扶着一步一步走的有些艰难的良辰,步入了司药房。 “对,对不起。”婉君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她病了,需要抓些药。” 司药房内的女官看了一眼由婉君艰难的搀扶着的医女,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真是不会挑时候,如今都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情,还要来凑一脚。”虽然她话是这样说,但是她还是让手下的少使帮她拿些药出来。而她则是默默离开了司药房,似乎懒得理婉君与良辰这号小人物。 第三百七十二章 病因推理(二) 婉君与量很面面相觑,偷偷对视了一眼,“啊,”良辰很是痛苦的叫了一声,少使见她紧蹙的双眉,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还是随意从药橱之中拿了些药出来。 婉君与良辰则是有些着急,她们本来设想的不是这样子的。但是趁着那人转身的时候,婉君与良辰细细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司药房的一边是药物,但是另外一边,有十多排的柜子,里面放的都是医药典籍。 婉君与良辰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彼此的意见。 婉君点点头,看来她们必须要找到机会,能够翻查到其中是否有皇上的病簿日志。 “你们的药。”少使只是匆匆将药放了下来。 婉君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对她道,“请问一下,那边柜子里的书可是医药典籍?正好,最近小的遇到了一点困惑,不知可否借书一阅?” 司药房的少使撇了撇面前看上去似乎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婉君,看她说话倒是还算客气。她也是刚刚入宫不久,还没有那么大的官架子。她便道,“你想看什么,就在口边的几排看看吧!若是没有,就不要往里去了。” 婉君连连感激,对良辰道,“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良辰拧着眉,艰难的点了点头。 少使见两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企图,正好手中还有上面的女官交代的事情,只得一边做着事情,一面不忘时而看一眼婉君。 婉君走近了书柜,她只见口边的第一排上面的书籍确实是医药的典籍,记录的都是司药房的药品。婉君翻了翻,又往里走了一些,她瞥见上面的封面写的是药品领用记录。婉君这才知道,宫内的领用记录都是按照品级以及宫殿记录的。这样翻阅或者是查找起来,更加的方便。婉君试探的望了望深处的几排书架,只是因为隔得距离稍远,她并不能够看得清。只是她能够区别出那些个簿子包装的极为精美。上面都是带有刺绣的封面,凡是分为不同的颜色。有墨绿色,有暗红色,其中掺杂有金色的丝线,做工很是考究。 婉君心中微微定了定,她心中默默的想了想,或许皇上的领药记录真的在其中。但是可能保存的更为隐秘。她知道,在这里不能耽误太多时间,只得放下手中的书,走回了最初的地方。 “多谢您了。”婉君很是感激的说道,然后扶着良辰步出了司药房。 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良辰道,“你有什么发现?” 婉君道,“里面确实有领药的记录,而且越是里面的几排,做工越是精美,想必是后宫的妃嫔的记录。” “这样说来,皇上的药品使用记录,很有可能也在其中?”良辰嘴角露出一丝希望,“但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够看到它呢?” 婉君暗暗思忖,在她耳边偷偷了一句话。良辰微微一惊,目色一变,“这样做,可以吗?” 婉君道,“也只有这么做了。若是让旁人知道,我们想要偷看皇上的药品记录,那是要杀头的。” 二人相视,良辰细细想了想婉君的话,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若是她们晚上偷偷去司药房翻查药品记录的话,若是被人发现,可是也会出事的。 “没有办法了,就这么做吧!”良辰同意了婉君的提议。 “今晚子时,我们在碧池边相见。”婉君道。 良辰点点头,那里十分僻静,也是可以通往司药房的捷径。婉君此时也不想瞒着良辰什么,既然她能够熟悉宫中的事情,肯定是与皇宫很有渊源。至于她的经历,婉君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良辰的发现是无可奈何,但是她对良辰还是将信将疑的态度,她没有弄清楚她真正的身份与目的之前,都要小心谨慎,保留一手。 “我说,你们两个人怎么走了那么长时间?”晚膳十分,吟非不自觉的抱怨道,“你看,下午的时候,我与雪梅一直在担心你们的安危。” “有什么可担忧的。”良辰微微道,只是默默的吃着饭。 婉君道,“没事儿,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婉君说这句话时,良辰默默的将其听入了心中。她的这句话倒是有些似有若无的提醒,看来,她对自己还是有所保留。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婉君是一个可靠的合作对象。若是一般的人,她恐怕也是万万不会放心的。 “好了,你也担心了那么长时间,多吃些吧!”雪梅安慰道,一面给吟非夹了菜。吟非感激的冲着她笑了笑,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艺欢觉得自己像是一直以来都被她们孤立的人。 但是她也没有明说什么,一切都是放在心中的。 良辰也是一面吃着饭,一面观察到了艺欢微微的面部表情变化。她是宫里的医女,与她们一同接受训育医女的训练,这看似不合道理,但是她也很有可能是各位大人的眼线或者是首医女的眼睛。她必须要格外当心眼前的这个人,尽管她平日里不怎么说话。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良辰放下碗筷,没有说别的话,便离开了。 “哎,为什么,我觉得虽然我们认识也有一两个月了,但是大家的交流都好少。”吟非微微叹了叹气,她还是坚定的看了一眼婉君。婉君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在宫内,还是少开口为好。”她放下碗筷,“我也吃好了,先回屋了!” 婉君离开后,吟非瞥见了她的碗内没有怎么动过的饭。她真的吃好了吗? 虽然她有些担心婉君,但是面上却没有说出来。直到晚些时候,她亲自做了夜宵,给婉君送去。 咳咳咳,婉君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她的屋子找她?难道是良辰,但是她们明明是相约在碧池相见,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到时间。 婉君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了门边,问道,“是谁?” “婉君,是我。”吟非低低的说道。 婉君虽然感到意外,这个时候吟非为什么会来,但是在知道是她的一刹那,还是打开了屋子的栓。开门后,看见吟非的手中端着宵夜,她微微有些吃惊,“你?” “我看见你晚上的时候吃的似乎不是很多,怕你晚上会饿,所以给你做了些简单的宵夜。”吟非说着,也不管婉君是否同意,便走进了婉君的屋子。她看见婉君的桌上还半盖着的书,“你在看书啊!” “恩,”婉君阖上门,见吟非将东西放下了,吟非也没有想要长留的意思,“你吃完了,我便帮你拿走。所以,快些吃吧!” 婉君看了看桌上的白粥,虽然有些无奈,但是盛情难却。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吟非这才发现,“你怎么还是穿着医服?难道你要熬夜看书吗?” 婉君这才意识到,这么晚了,她还没有换下自己的衣服。她当然不能对吟非说,她等会儿还要出去,只能说,“我习惯睡前再换衣服。” “原来是这样,”吟非一面聊着,一面不忘问,“味道怎么样?” 婉君抿了抿嘴,点点头,“不错。” “我也不知道能够在其中配些什么东西,于是就放了些糖,希望你不要觉得我笨手笨脚的才好。” 婉君莞尔,道,“毕竟这是你的心意,我会好好珍惜的。” 婉君此言,让吟非有些感动,婉君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的话有些多了。于是她加快了喝粥的速度,“好了。” “恩,”吟非收拾好婉君的碗筷,便道,“你早些休息吧!” 婉君点点头,“下一次,我给你做夜宵吃。” 吟非点点头,她见婉君似乎有些不是很抵触她接近自己,便觉得有些开心。 送走了吟非,婉君松了一口气。刚刚的粥谈不上好吃,她能够看出来,吟非应该不是经常做菜的人,所以她的粥味道有些淡,所以她才会放了些糖。但是若是将糖水放置其中煮粥,或者是在粥出锅之后撒上一些芝麻糖,那样的味道会好许多。但是这些道理,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或是明白的。 乾清宫内,小印子在皇上的病床前服侍着。 一面帮助皇上进食的是云充容,这几年,她可是盛宠不断。皇上用了膳后,云充容便离开了,但是皇上没有向往常一样休息,或许是因为有些有气无力的缘故,他有些挣扎着起了身。 “皇上?”小印子看着皇上苍白的面孔,有些心疼,这两年,皇上可是眼见着衰弱,自从武才人被废入冷宫,皇上开始宠幸云充容开始,便是这样了。 “去,帮我叫他来!” 皇上虚弱的开口道,小印子微微一愣,“皇上,是想要叫云充容?”小印子心中清楚皇上的喜恶的,皇上每日都要见云充容,可是云充容刚刚才离开,难道皇上又想要见她了? “不,不是她,”虚弱的说着残缺不全的词语,但是好在,他将口中的话语连成了一句话,一个名字,“长,长孙,无,无忌!” 第三百七十三章 旨意(一) 小印子微微有些意外,“皇上想见长孙大人?”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可是这个时候宫门,已经下了锁,皇上若是想见长孙大人,怕是要等到明天吧!” 李世民摇摇头,他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块令牌,“去,去找他来。” 小印子有些畏畏缩缩的接过了皇上手中的令牌,忙道,“嗻。” 李世民猛然阖上眼睛,似乎刚刚的说的话费了他很多气力,他需要休息一下。 长孙府,长孙无忌正在看书,忽然有人轻轻扣了扣门,“老爷!” 长孙无忌有些狐疑,一般这个时候,管家都是知道自己是在看书的,没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都不会来打扰自己。除非有什么贵客来访了,他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门边打开了门,“什么事?” “老爷,宫里来人了。”管家低低的说道,然后只见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人,长孙无忌微微有些惊讶,“小印子?” 小印子向长孙行了个礼,“长孙大人。”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出来?”长孙无忌很是好奇的问道,这个时候宫门早就上了锁,如果没有特别的令牌,是不能够出门的。又或者,难道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皇上?”长孙无忌猜测道,但是这句话可是大不敬的话,但是皇上最近的病情确实是很不好的。 “皇上想要见大人。”小印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皇上想要见我?”长孙无忌有些不信,只是轻声一笑,“怕是不可能吧!皇上应该想要见云充容,才对吧!”长孙无忌说着走回屋子,这两年来,他的冷遇是可想而知的。自从长孙云溪的事情之后,他便没有办法原谅他了。如今,他竟然又来找自己,他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长孙大人,您不要为难小的了。(.)”小印子有些为难的说道,“虽然时间已晚,皇上还是给了奴才令牌,让奴才一定要找到长孙大人,请您进宫。” 长孙无忌听到这样的话语,心中微微有些异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年轻时,与皇上一起打拼天下时候的场景。那时候,高祖还没有登基,他们一起走南闯北,他年纪轻轻便被封了秦王。门客幕僚都是群英人才辈出,但是后来,一个个的人都走了,曾经那么多的朋友,兄弟,一个个的都离开了。 如今,剩下的便只有上官仪,还有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的尉迟将军了。一路走来,他们得到了很多,但是似乎失去的更多。 “大人,容奴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小印子见长孙无忌似乎不想要入宫的样子,说出了心中的真心话,“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若是哪一日忽然驾崩了,难道大人不辅助太子登基吗?”小印子拧着眉,“若是皇上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您,想必您也是有遗憾的吧!” 长孙无忌眼眸之中说不出的深邃,遗憾?他与皇上,有的不只是遗憾,还有刻骨铭心的悔恨。 “大,” “不必再说了!”长孙无忌摆摆手,“我随你入宫去,” 小印子见长孙无忌好不容易改变了主意,很是开心。似是松了一口气,长舒了一口气。 皇宫内,乾清宫内,病床之前,长孙无忌直直的立着。此时,殿内只有他与皇上两个人。 李世民半倚着靠着身后的垫子,长孙无忌沉默不语,李世民道,“朕知道你在怨恨朕。” 长孙无忌没有反驳,云溪的事情,是他最最痛惜,也是皇上最最悔恨的地方。 但是,他们之间的芥蒂不仅仅是这样。 “您今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长孙无忌眼眸之中有些隐隐的泪光,因为他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如此虚弱,身子竟然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似乎一吹便会倒下。[.超多好看小说] 李世民微微咳嗽了一声,脸上显示出很是痛苦的表情。 “这些日子,朕有很多时间想一些事情,越是想朕越是后悔。”李世民微微的说着心中的想法,“想到这里,朕便觉得有些悔恨,” 长孙无忌听着皇上的话,没有说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若是能够想通,便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只怕他没有精力去改过那些错误的决定了。 李世民道,“朕今天找你来,便是希望你能够放下对朕的成见,在朕归天之后,好好辅助太子。” 长孙无忌听到他自己都这样说,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您不要这样说,太医不是也在想办法吗?肯定会有方法的!” 李世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曾经是朕在自欺欺人,如今是你在骗朕!” 长孙无忌沉默不语,只是听到皇上静静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将过往的对与错全部抹去。 “有些事情,错了便无法弥补了。”李世民微微道,“但是有些事情,还来的及。” “您想要做什么?” 李世民一笑,“或许,我能帮助治儿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未来,若是有拨乱反正的事情,便让他去做吧!或许,会有很多人感激他做的事情。” “所以,你是明明知道自己其实做的不对,但是还是想为他铺路吗?”长孙无忌有些心痛,“可是,你这样的想法,他不能够理解。” “你能理解,便好了。”世民又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朕这一生,能够结识你这个亦师亦友的知己,觉得很是幸运。” 长孙无忌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便是看中李世民,才会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她。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错还是对,或许当初他没有牵线,此时自己的妹妹还活着。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的事情,如果当初的事情没有发生,如果他没有认识李世民,恐怕大唐的历史便要改写,之后的一切恐怕都会改变了。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李世民道,“当初,我不该杀了他们。”李世民的心中又岂有不痛的道理。 长孙无忌不是很想聊那个话题,因为若是聊下去,必然又要牵扯出公孙夕颜的事情。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李世民艰难的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份旨意,“这是,朕唯一能给你的了。” 长孙无忌微微犹豫的接过李世民递来的东西,那是一份圣旨,他缓缓打开圣旨,他凝眉望着圣旨上的内容,微微有些错愕,“你要给公孙夕颜恢复身份?” 李世民摇摇头,“这份圣旨没有盖上玉玺。 长孙无忌低头,这才发现,圣旨之上确实没有用玺,“那这?” “就等未来的新皇帝,在上面用印吧!”李世民仰着头,叹了口气,微微有些虚弱,“朝廷之内,尚有未清除的势力,想必你也清楚。” 长孙无忌点点头,“臣明白你的意思了。” 李世民咽了一口气,“除了这件事,朕还有一个要求。” “您说吧!”长孙无忌面色淡然,听着李世民有些虚弱的话语,他望着已经与两年前辨认不出来的皇上,心中有着隐隐的疼痛。若是慕容与云溪在,看着他如此这般憔悴,恐怕会心疼死。 “一直以来,朕都在后悔一件事情,”李世民微微道,“朕放弃了感情,选择了大唐江山。可是却在要得到的时候,再次失去。”他的语气之中有不甘,有辛酸。曾经,孙思邈的锦囊之中,说出的三句话,前两句都应验了。只差这最后一句,只是他恐怕等不到它印证的那一日了。但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怀念曾经的时光。 “我想要见她。” 长孙无忌低下头,“您已经将她打入冷宫了。” 李世民点点头,“但是,只要见见她,就好了。”李世民清楚,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慰藉。就算她只是有几分相似,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宽慰,看着她,便能想起李菀。或许,他对不起挚爱自己的妻子,但是帝王也是人,他的感情也是不可分割的。或许他不是最专情的人,但是他对李菀的爱却从未变过。无论是时间的推移,还是在岁月的打磨之中,他都没有改变过。为了她,他做了许多一个不符合帝王身份的事情,他为了她,欺骗了所有人。 长孙无忌嘴角微微动了动,“臣知道了。” 或许,他这一辈子最爱的人不是慕容,但是除了李菀,在他心中,最最重要的人便是他的结发妻子了。能够做到这样,他长孙无忌还有什么好苛求的呢?希望,下一辈子,他能够先遇见自己爱的人,那样就不用痛苦那么久,遗憾那么久。 李世民点点头,“我相信,你会做到当初对朕承诺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长孙无忌苦笑了一声,“为了这个承诺,我放弃了太多东西。包括上官仪,曾经的游韶是那样潇洒不羁,他与桑榆的感情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东隅已逝,桑榆已晚。”长孙无忌微微叹道。 李世民的眼中溢出隐隐的泪水,“朕知道,朕亏欠你们的不是一句感激便可以说清道明的。”踌躇了半天,“若是有一天,你觉得可以放手了,便告诉游韶,让他去洛阳养老吧!” 第三百七十四章 旨意(二) 长孙无忌心中隐隐有些微动,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桑榆定居在洛阳。 “当初,你将她安排在洛阳,却不告诉游韶,是故意为之吧!”长孙无忌说道,只见李世民微微转过头,看来他是默认了。 “为了大唐,无论付出什么,我都不会后悔。”李世民有些虚弱的说道,瘦削的身子让长孙无忌看的有些难受,他与李世民之间的情分是因为唐洹的事情彻底决裂的。从那之后,他便很少与皇上有私下的往来。 如今,若是他真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想,也没有什么不能够放下的了。云溪的遗憾已经铸成,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弥补了。只是,看着他这样辛苦,他好害怕,不,或许更多的是同情,他不愿看见李治也有像他的父亲那样的一天。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会需要为了江山,付出一些他不愿意付出的东西。 “这件事情,朕希望您能够保密。”李世民轻轻咳了两声,长孙无忌淡然的点点头,“臣知道,要怎么做了。” “无忌,”李世民微微道,“等到朕归天之后,你一定要做到答应朕的事情。” 长孙无忌眼眸之中微微有些泪光,他们并肩打拼江山多年,回想起年少的时光,便是辛酸与辛苦,欢笑与汗水并存的。但是,人到中年,却似乎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再也回不去年少时光,那时候只是有着满腔的热血豪情,而如今,或许有的是更多的遗憾与无可奈何。 长孙无忌点点头,他看得出来,以皇上现在的病情,再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 子时,碧池旁,婉君先到了,她四下看了看,却没有见到良辰的身影。入秋之后,有些寒冷,又是深夜,更深露重,伴着几声鸟叫与虫鸣,衬托出漆黑夜晚的寂静。(.好看的小说) 婉君躲在树后,心中思忖着,为什么良辰还没有出现,若是此时被人发现了,她便是没有办法解释了。 一边的良辰则是细细观察着婉君的举动,她其实早就来了。与婉君一样,她也不是很相信对方,她们这样做都是冒了一定的风险的。若是婉君没有按照约定,又或者将她出卖了,后果是不可预料的。 终于确定好周围的环境是安全之后,良辰则是悄悄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很快走入婉君的视线之中。 “怎么这样晚?”婉君低低的问道,良辰则是解释道,“刚刚路上遇见了巡夜的人,还是小心点。” 婉君听到她这样说,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她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我们快走吧!” “恩。” 于是她们二人悄悄的往司药房走去,司药房地理位置不算很是偏僻,但是毗邻典医监,更何况宫内守卫森严,若是遇上了巡夜的侍卫,她们则是很难跑掉。 婉君与良辰四下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确认没有人之后,良辰便用从司药房典侍那里偷来的钥匙开了门。 轻轻阖上被打开的门,婉君与良辰用了火折子,“我们四处看看。” 婉君对良辰道,“我们从后面开始找。” “好。”说着,良辰便开始寻找起来。婉君也是一边找着她们想要看的东西,一面注意着外面的动态,生怕有人会进来。 “这里都是妃嫔的领药记录。”良辰有些心急,看着没有什么用的东西,不禁有些失望。她在众多的书籍之中寻找着想要找的书籍,但是却是徒劳无功。于是她开始细心的观察起眼前的书籍外壳来,她用火折子靠近了看它们,发现其中的花纹图案与外表确实都是不同的,于是她在脑海中转念一想,若是皇上的病簿日志,应该是金色或者是明黄色的,但是眼前却是没有它的踪迹。(.好看的小说) 一边,婉君也在迅速的搜寻着想要找到的目标,可是她一不小心碰落了一落书籍。它的外表是暗红色绣花纹的表皮,一不小心打开了其中一本,婉君微微有些意外,她细细看了起来。 但是这本医簿记录的不是皇上的病情,而是已逝的叶修仪的病簿日志,婉君看后,心中微微感到有些惊讶。叶修仪的病情,难道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翻阅了叶修仪一直以来领用药品的记录,她的病情时而好,时而坏,根本没有规律,这样的病症人为的痕迹十分显著。 但是,既然她能够发现是人为的,典医监的医女又或者是叶修仪她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婉君细细推算了一番,当日叶修仪忽然怀孕之际,她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那个时候,她怀孕便是将她推入了死局。她便是必死无疑,这样看来她也不得不怀疑,当初的事情其实不是意外,不是叶修仪一心想要摆脱皇宫的束缚那样简单了。 “婉,婉君。”正想着,忽然传来了良辰低低的声音,婉君回过神,将刚刚翻到的医簿放在了架子上,但是她却忽略了医簿的顺序,没有将其放回原处。 “怎么了?”婉君低低的问道,只见良辰的手中拿着一本医簿。“这是什么?” “我翻看了这里周围所有的医簿,但是就是没有看见皇上的。”良辰显得有些急迫,她将手中的医簿递给婉君,“你看,这是谁的领用记录。” 婉君看了名字后,心中有些特别的感觉,她面对这个名字已经不陌生了。但是,或许良辰还是不清楚她是谁。 云充容,流云?婉君有些不相信,赶忙将它的细节看了看,“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奇怪?”良辰不禁直白的问道。“如果不是细看,或者是懂得医术的人看,想必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婉君低低的说道,“她是在装病!”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良辰不解,“据我所知,一直以来,在皇上身边照顾他的人,便是这一位。” 婉君瞪大了双眸,她是在皇上身边照顾他的人?那么一直以来,皇上的病情加重便是与她彻彻底底脱不了关系了。若是当初是怀疑,那么现在,手中的医簿便是从另一面佐证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正想着,忽然良辰发觉了眼前的架子似乎有些不对,她两边看了看,婉君有些不解,看着良辰的目光似乎在看着什么。 “你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我们找了那么多地方,却没有见到皇上的那一本?”良辰不解,“皇上登基这么多年,从他登基之初,便是应该有记录的。若是他的病簿不放在司药房,还能放在哪里?” “他的病簿一定在这里,”婉君肯定,“既然医官与佥正大人那样信任钟离司药,我相信,皇上的病簿也是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意想不到?”良辰默念,然后往上方看了看。婉君不由自主的也将头抬了起来。 果然,在高处有好几本金色封面的医簿。 良辰淡然一笑,伸手将其取了下来,她打开刚刚取下的医簿,但是最让她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们拿到的医簿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良辰面上显而易见的失望与一丝愠怒,婉君也是焦急的将其拿了过来,正反看了看,若是不是她眼花了,便是上面切切实实一个字都没有。 正说着,忽然她们感觉到外面有巡夜的卫兵经过,她们下意识的反应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赶忙躲在了书架之后,正在二人屏气凝神之际,忽而,她们感觉到,司药房的门正在被人偷偷打开。 “嘘,”婉君示意良辰不要出声,或许进来的人并不是因为发现了她们。 黑暗之中,她们看见一个人,似乎在药柜上动了动,然后偷偷摸摸的又阖上了门。 “刚刚那人,做了什么?”良辰的语气有些严肃,似乎也是想要确认,她刚刚是否看错了,但是无论是谁,刚刚进来的人都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 “她做了什么,恐怕明天就会知道了。”婉君淡淡的说道,她放弃了寻找皇上医簿的想法,或许她们将皇宫看的太简单了。 “但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皇上的医簿。”良辰还没有忘记她想要做的事情,婉君又是何尝不清楚呢? “我想,那本书应该已经被人收起来了。”婉君道。 “你是怎么知道呢?”良辰不解,她望着眼前一排排的医簿,“或许,它还在其中呢!” “不会的,”婉君摇摇头,“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现在那本书应该在钟离司药的手中。” 良辰微微错愕,“你是说,钟离司药?”她有些不信,她怎么会将书牢牢握在手中呢?就算是大人再相信她,也不可能让她随身保管那些医簿,除非有一种情况,他们本来看到的那堆白纸,本来便是安置皇上病簿日志的地方,然后被人对调了。 “我们走吧!”婉君对良辰道,快到门口时,婉君还是对良辰道。“不如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刚刚女官寻找的那一个格子!” 第三百七十五章 旨意(三) 良辰点点头,她放眼看去,她只是看见一个人影,按照她的身高高度以及动作,大概可以判断出,她刚刚动了哪一个药格。(.) 婉君打开一个药格,拿起了其中的人参细细嗅了嗅,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找到了。”婉君低低的说道,良辰离开围了过来,看着婉君手中似乎有些看不清形态的东西,她拿了起来,也是慢慢嗅了嗅。 “这是酒参?”良辰不解,“她要用这个做什么?” “是啊,它是一个很有助于疾病的药品,但是出现在这里却是显得有些突兀。”婉君道,“尤其是,不知道将它用在什么东西上面。” 良辰点点头,“若是它与人的病情相克,或者是用在女子身上,怕是会出事的。” 婉君细细想了想,刚刚的那个女子的身影,似乎有些像她。但是,她不是很肯定,若是顾茗的话,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因为昭兰殿的人? ...... 第二天一早,她们便听到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 昨天司药房进贼了! 婉君与良辰听后,面面相觑,她们都在揣测,到底在她们走后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件事情,无论是因为什么,都让她们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婉君与良辰不约而同的想要往外面走,吟非则是很好奇,“你们两个又要去哪里?等一会儿钟离司药还要与我们授业呢!” “许是秋天到了,身子有些不舒服。”婉君道。 良辰则是没有向吟非解释她的去处,毕竟此时她与婉君都是在关注一件事情,到底司药房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默默的走到司药房门口,远见很多侍卫包围了司药房,而更让她们惊讶的事情是,司药房内一地狼藉。(.) 婉君与良辰对视了一眼,“你怎么看?”良辰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会在她们进入司药房的同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追查起来,她们留下了什么证据,岂不是要白白背了那个黑锅? 婉君与良辰大着胆子走近了一些,只见宫内的掌事公公印公公,还有负责宫内安全的禁卫军统领,婉君看见他之后,瞪大了双目,一时之间,再也挪不开脚步。如今宫内的禁卫军统领,竟然是他,上官长风! 婉君撇过脸,一面良辰没有注意到婉君这样的举动,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地上的一地狼藉吸引了。如果有人要偷窃司药房的话,为什么要将这里翻得这样凌乱? “钟离司药,刚刚我检查了一下门,似乎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上官长风微微道,“但是司药房内如此凌乱,看来这件事情不是那样简单的,” 钟离司药只是静静等着顾茗清点出司药房内珍贵的药材是否缺少了,“大人,殿内的药材都没有少。” 钟丽桑菁心中暗自想着,难道是婉君?但是,她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她想要找到皇上病簿日志,更加不应该留下任何痕迹,如今看来,肯定是有人从中想要浑水摸鱼。但是这样一来,似乎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钟离司药,这件事,我会彻查的!”上官长风郑重承诺道,“司药房遭逢此劫,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不,不怪你们。”钟离桑菁道,“好在没有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再说门锁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许是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桑菁说的有些委婉,她瞥见地上凌乱的东西,心中暗想,若是彻查,岂不是要将她都揪出来?那样,或许她做的事情也会浮出水面。 “无论怎样,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过去的,我希望您能够全面配合我们。”长风礼貌的说道,“若是您调查的有什么进展或者有什么线索,也可以告诉我。” 桑菁点点头,“这样也好。” “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长风话毕,提着一柄长剑,带着下属离开了司药房。 钟离桑菁的心中则是多了一丝疑惑,到底是不是她? “刚刚司药房的事情,你怎么看?”婉君问道。 “还记得昨晚那名女官吗?”良辰道,“或许与她有关!” “不会的,”婉君说话说得有些急,但是她确实表达的是内心的真实想法。良辰反问,“你怎么能够确定?” 婉君嗫嚅着,没有说出口,但是良辰却是提醒道,“如今,你我可是在同一艘船上的人。昨天我们去司药房的事情,无论被谁知道了,我们恐怕都会没命了!” “我知道!”婉君很是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如今看来,她必须与钟离司药解释一番,如今只怕钟离司药会认为,司药房的事情都是她做的。但是,事实上她什么都不知道。 长孙无忌站在昭兰殿前面,已经有多久了,她在这里也住了有两年多了。虽然当初,让婉君与她各归各位,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那样做是对的还是错的。 或许命运便是这样的,为了将其扳回历史应有的轨迹,他只能这样做。既然她是命中注定有国母之格的人,现在的一切都交给老天吧!若是她能够原谅皇上的所做所为是最好,但是若是不原谅...... 长孙无忌犹豫着,还是踏入了屋子。与想象中相差没有多少,屋内很暗,一眼便可以看出屋子的主人已经失宠许久。 “武才人接旨,”长孙无忌身后的公公高声道,只见一个微微有些惊恐的目光出现在长孙无忌的眼眸之中。他有些意外,这是当初那个潇洒美丽聪慧大方的武才人吗?眼前的人似乎经历了时间岁月的磨砺,变得有些认不出了。 长孙无忌有些隐隐的心疼她,毕竟她受了这么多苦。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长孙无忌微微感叹道,“武才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长孙大人?”武昭呢喃的念到,她没有想到今生还能够接到皇上的圣旨,只是,如今已经时过境迁,人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是我,”长孙无忌微微道,然后他自然地对身后的公公道,“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听后,于是纷纷退出了宫殿。武才人不解,“不知,您纡尊降贵,来到我这里,有什么事?” 长孙无忌道,“这些年,你苦了。” “只是微贱的身子,苟延残喘罢了。”武昭的面色自若,话出口却没有伤春悲秋之意。 长孙无忌沉默半晌道,“走吧,跟我去见他。” “他?”武昭从长孙无忌的眼眸之中,看出了什么,读懂了什么。是他吧!那个如今已经在病床之上,不复当年英气的天子。 只是,如今,见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那个将你带进宫,又让你在这里饱受折磨的人。”长孙无忌微微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心中有多少怨,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一点,他爱过你,无论是将你当成谁。” 爱过?他只是从来将自己当成李菀的替身而已! “好!”武昭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与她的内心完全不同,或许所谓的言不由衷便是她这般吧!“我不怨任何人,或许我只能怨我自己。如果当初不入宫,便不会有这么多的事端了。” 长孙无忌望着武昭深不见底,越显深邃幽暗的明眸,他的心中暗自祈愿,只希望她没有因为一点点的挫折便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以一副焕然一新的面孔站在李世民的面前,或许光鲜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多年的哀伤与寂寞。那些怨恨与心力交瘁的忧伤,她只能隐藏在内心的深处,不能表露半点。 看着眼前瘦削的男子,她的眼眸之中不禁落下了泪滴。她不知道为什么,恨一个人到极端之后,还会为他落泪!这样的泪代表什么?这样的泪,是为自己,还是为他...... “几年不见,你竟没有变。”李世民望着武昭,眼眸中闪烁着隐隐的泪光,那张模糊不清的脸,那样的轮廓,静静看着自己的人,好像李菀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样。心中带着一丝自欺欺人的感动,她回来了...... 武昭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两年不见,他竟然瘦的比自己快得多。深陷的双目,嶙峋的手指,似乎稍微一用力,便能让他彻底告别这个世界。 微微颤抖的肩膀,合不拢的嘴角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在再次相见的时候哽咽在喉咙口。 长孙无忌望着武昭泛着泪光的双眸,原来她对皇上还是有感情的。是啊,她为了皇上,奋不顾身的入宫,但是在急流勇退之中,百转千回,最终还是走到了皇上身边。 只是,此时的皇上,已经......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武昭微微开口,一丝柔弱的双眸深深攻陷了李世民的心房。 二人相对而望,李世民的眼眸中说不出的动情,武昭的眼眸之中用情至深。 只是,二人的心境亦是不复当初,无论是谁,都回不去曾经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迷云(一) 长孙无忌默默的退了出去,他知道,此时皇上与武才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乾清宫外,小印子试探着对长孙无忌问道,“长孙大人,恕奴才愚钝,这武才人已经被皇上废弃冷宫许久,为何如今皇上会将她召到御前?” 长孙无忌微微叹了口气,望着头顶之上光芒万丈却是没有什么温度的暖阳。 “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说出来的。”长孙无忌淡然的说道,转脸面对印公公,挤出一丝微笑,“有些话,有些人,放在心中的才是最重要的。”长孙无忌说道这里,不禁用太子调侃起来,“你就说那太子妃,难道就是太子最在乎的人吗?” 话毕,长孙无忌径直离开了,他知道,这件事,他需要对上官仪解释一番。他已经与皇上不睦许久,这其中的原委上官仪是最清楚不过的,但是他也是最能够理解自己心情的人。只是,自己手中最后一道圣旨,他只能深藏在心中了,因为不是一个帝王,而是一位父亲对儿子最后的爱。若是问他长孙无忌,他或许也会那样做,毕竟,他为了给治儿辟清道路,已经做了太多事情。 此时,乾清宫内,皇上肯定会有些惊讶,原来一直在宫内的人便是他心中放不下的武才人。 当初,私下将婉君与武昭兑换过来,他瞒过了所有人。其实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想到这里,长孙无忌不禁在心中感到有些哀叹。 乾清宫内,李世民的眼中似有若无的先是出一缕错愕,“你刚刚说什么?” 武昭知道,他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恢复的真相。冷宫内,她的遭遇,那一天一天的日子,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了无数次。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身体憔悴的男子,她却释然了。 本以为,以她的恨,会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或者是严厉的质问。可是她都没有,她知道,怎样的报复才是最佳的利器。 聪明的她又怎么会不清楚,自己心中那一股不甘心,与怨恨,便是源泉于对眼前的男子的爱。 武昭的眼眸之中溢出温热的泪光,她一字一句对李世民道,“对,您不用感到惊讶。站在你面前的人,正是当初与你在并州相遇,相识,相知的武昭。” 李世民眼眸中流转的东西,在武昭看来是惊恐。但是在李世民的心中,有种隐隐的说不出口的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他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心中的痛楚。明明当初,让她离开,可是为什么老天跟他们开了一个这样大的玩笑? 离开的不是她,一直在宫内受苦的人才是她! “朕不知道,若是知道,”李世民想要解释,但是此时已经于事无补了。 武昭却是淡淡的说道,“你不用解释,”她回想着当初在暗房发生的事情,他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楚,只是,他的那一点点怜悯慈悲之心,在她看来,却是那样无足轻重。因为她对他的爱是那样沉重,她付出了一切,换来的却是如此的对待。 “你恨朕?”李世民轻声问道,似乎不用等待那个答案,便可以知晓一般。他闭上了双眼,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有多自私,直到想起李菀,才会想起她。但是,他对她又怎么会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呢? 并州的相遇,那样纯粹的感情都是真的。她救了自己那么多次,但是却是因为锦囊上的预言,他不得不提防小心着她。如今,他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撑下去了,他依旧再一次自私的让其进入自己的视线。只是此时,是想要在她的身上寻找李菀的影子,还是单纯的想要见这个人,他已经分不清了。 “不,”这两年的时光,不是单单一个恨字可以形容的。武昭的心中隐藏着深深的伤痛,只是此时的安慰与温柔,已经改变不了那些伤痛了。 李世民点点头,“朕希望你能够留在朕的身边,”李世民微微咳了两声,武昭望着他,眼眸之中流露出关心之色。 不,那不是关心的神色,而是算计。她心中深知,此时孑身一人的他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关怀。更何况,是一个与李菀有着几分相似的自己。 李世民对她道,“等到朕宾天之后,朕会让长孙无忌安排你出宫的。朕知道,有很多地方是朕对不起你。” 是啊,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又岂止一句对不起可以撇清。她一直深深的爱着他,可是他却一直似有似无的利用着她。到底是她太傻,还是他太会算计? 武昭道,“无论你对我的感情如何,我一直爱着你。” 武昭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情,她没有说谎,这些年的伤痛,爱与恨,一直挣扎着的她,怀疑过这虚伪冷漠的世界,但是她很清楚,自己还是爱了这个男人那么多年。 无论他做了什么,付出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收回的。 为了能够成为那个可以与他比肩的女子,她做了那么多努力,可是到头来,却还是输给了他心中一直爱着的人。 本以为自己输得太过彻底,可是他在临终前还是想起了自己。她此事,或许能够在心中苦笑一声,她还没有输,因为他临死前,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最爱的人,不是一直想要算计他的女子,而是她武昭! ...... 司药房,钟离桑菁的房内,面对她坐着的婉君一言不发。 钟离桑菁严厉的盯着她,“你不开口也可以,”钟离桑菁微微凌厉的说道,“无论你承不承认,我都可以查到证据。” “您想让我承认什么?”婉君的表情有些漠然。 钟离桑菁狡黠一笑,拿出一份明黄色的医簿,婉君顿时双目放出了光芒。她伸手想要触及,却被钟离桑菁挡住了,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急躁了。 “你看,你的一个动作便出卖了你自己。”钟离桑菁还未说什么,婉君的神态举止已经说明了一切。“昨天,是你进入司药房的!” 婉君沉默许久,道,“我承认,我是想要找皇上的领药医簿,但是司药房为什么会被翻乱成那样,我并不知情。” “撇开你私自进入司药房不谈,”钟离桑菁一本正经,很是严厉的说道,“皇上的医簿是最高的机密,等闲的医女都是没有资格翻阅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你看?”钟离桑菁面色严肃,语气之中也尽是质问的语气。“我就知道,你回宫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是冲着皇上回来的!” 婉君沉默,她不置可否。准确的说,她是为了能够为父亲还有母亲平反,但是她没有想到皇上的病情会发展的如此严重。为了能够完成自己入宫的目的,她只能想办法医治好皇上。但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见过皇上的医簿,所以她想要查阅一番,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什么方法。 “我承认,我是为了替父母洗刷冤屈,”婉君沉着冷静的说道,钟离桑菁看着她泰然自若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但是,我没有想要加害皇上的意思,”婉君解释道,“我是为了找到方法医治皇上。” “你想要找方法?”钟离桑菁轻声笑了笑,“黄医官从医多年,他都没有找出医治皇上的方法,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钟离桑菁并不是想要打击婉君的自信心,而是她清楚的知道,医女私自查阅皇上的医簿是多么严重的罪名。若是婉君的此举被旁人发现了,她很有可能送掉她的小命。 “钟离司药,我求您了。”婉君顿时露出祈求之色,“我真的很想要为我的父亲洗刷冤屈,若是皇上一蹶不振,无药可医。那我父亲的冤屈岂不是无处得雪?” 钟离桑菁没有说什么,看着婉君满面泪痕,她清楚此时婉君心中的痛楚。因为当初自己钟离一族被灭门之时,她知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她只想留在宫内,找到能够让凶手伏法的捷径。若是当初钟离桑榆没有借助当今皇上消灭公孙锆,或许她也会想出什么激进的方法。如今,婉君这般,或许没有人更加能够理解她的这种想法了。 可是,法制就是法制,她不能知法犯法。 “我不能够让你看。”钟离桑菁拒绝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并不代表,那样你就可以翻查皇上的医簿。按照唐律,只有医官才能翻阅皇上的医簿,银医女才能翻阅皇后的医簿。” “可是,如果不能知道医官下了什么药,我怎么能够了解皇上的病情?”婉君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 “我已经说了,皇上的病情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钟离桑菁的眉目之间愁云未减,“难道你不担心司药房的事情,这一关你就过不了吗?” 婉君心中一沉,钟离桑菁的话确实是在点上的。 司药房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她与良辰半夜偷了司药房典侍的钥匙,进入其中,而且是为了翻查皇上的医簿,恐怕会出大问题。 “我离开司药房之时,还没有这样。”婉君低低道,“肯定是在我离开之后,有人进入司药房中,将司药房翻乱了。” “现在,重点不是谁进入了司药房,”钟离桑菁的头脑十分清楚,“而是大家不清楚谁进入了司药房。若是让旁人抓住一点点线索,你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若是旁人发现了你进入过其中,肯定会怀疑你的动机。倒是后你的身份便会被揭发出来,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难道旁人会相信你是为了救皇上吗?”钟离桑菁摇了摇头,婉君似乎将一切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迷云(二) “如今只有尽快把那个人找出来,才能够减少你的危险。”钟离桑菁低低的说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奉旨调查这件事情的官员是谁了吧!” 婉君的心中微微一惊,是的,她都看见了。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人是上官长风,只是她不能够与他相见。不止是他,还有太子,她都不能够相见。 “我不能见他。” 钟离桑菁似乎已经预见道这个答案一般,她无奈的摇摇头,“在事情还没有闹大之前,必须想办法找出那个人是谁!” 婉君的心中则是有些担心,实际上,那一晚,出入过司药房的人,远远不止她与良辰,还有最后弄乱司药房的神秘人。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进过那里,只是她还不清楚,那个人那样做的目的。 回典医监的路上,婉君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她忽然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或许后来进入司药房的人与顾茗有着什么联系。钟离司药说,司药房被翻乱了,但是却没有少什么东西。 婉君给经过自己身边的女官微微行了个礼,然后继续走着,她觉得这件事情内部肯定有什么内在的联系,所以也没有在意看身边的人。 走出几步的吟春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刚刚的那名医女怎么有些眼熟?吟春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望向已经走远的医女。她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还是刚刚看错了。但是分明,她觉得刚刚经过自己身边,向自己行礼的人有哪里不对劲。 “典侍,您怎么了?”身后的手下,有些狐疑的问道,吟春微微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却在心中暗自记下了。她一定要抽时间再去确认一番,不然她的心中总有些地方不对劲的感觉。 良辰见婉君似乎有些失神,走到她的面前,道,“我们谈谈吧!” 婉君微微意外,但是还是跟随着良辰离开,往僻静的地方走去。 吟非望着总是神神秘秘的两个人,觉得实在有些奇怪,于是她也悄悄的跟在她们身后。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她们俩个到底有什么理由总是背着其他人单独说话。 “钟离司药是不是与你说什么了?”良辰直截了当的说道。婉君紧紧的盯着良辰,良辰道,“你不用与我说谎,从钟离司药见到你的时候开始,我便看出你们之间有问题。但是,我不想追究或者探知其中的原因,毕竟你我之间还是需要有秘密的。” 婉君看出来,良辰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她缓缓道,“你放心,若是出事了,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独自撇清关系的。再说,钟离司药根本不知道,昨天,你与我一起夜探了司药房。” 吟非听到这里,瞪大了双目,她们刚刚说了什么?夜探司药房?这样说来,今日宫内闹得沸沸扬扬的司药房失窃一事,便是她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良辰微微道,“你与我合作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没有什么保障的。我们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而已,不过若是你想要出卖我来自保,我可不是会心慈手软的人。”良辰的话语之间有些凌厉,婉君也清楚,按照良辰的性格,若是真的像她想的那样,自己出卖了她自保,恐怕她们真的会闹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你们在说什么?”忽如起来的声音,让婉君吓了一跳。良辰瞥眼,看见吟非向她们走来,其实她刚刚便有些感觉,她们的身后似乎有尾巴。但是在确定是吟非之后,良辰却决定不将其甩掉,为的就是让她听到这番话。 婉君恁了眉,她望着良辰,良辰没有说什么。面对吟非质问的目光,婉君不知该要如何解释。 “昨天,是你们去了司药房?”吟非微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感到震惊,彷徨。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最崇拜与最欣赏的两个人会合谋联手做出那样的事情。 婉君忙解释,“不是你听到的那样的!”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与良辰说了什么。但是,吟非肯定是误会了,她们便是偷盗司药房的人。 “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吟非觉得有些后怕,当初她只当良辰是一个十分安静温柔的女子,可是刚刚见她对婉君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似平日里的良辰,更加不是她所认识的良辰。她这下才意识到,原来她在众人面前淡然安静的样子都是伪装。她与婉君的合作,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们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 良辰见吟非如此激动,她不想与她纠缠。便对婉君说,“我们的对话,改日再继续吧!” 说完,良辰便不理会吟非的质问,径直离开了。 婉君没有想到,良辰竟然将吟非这个难题直接丢给了自己。她一走了之,可是剩下的自己,却不得不向吟非解释。 之前,在司膳房前为她解围是不得以的行为。如今被她撞见了自己与良辰的对话,也是意外,她不得不向她解释了。 婉君定了定,对吟非道,“你误会了!” “误会?”吟非很是凌厉,“你是说我听错了良辰说你们合作,还是你说的夜探司药房?” 婉君觉得有些尴尬,昨天的事情对于吟非而言,她知道了,不仅自己没有益处,对吟非也是有害无益的。若是真的查出来,牵连旁人,她也会受牵连的。 “我希望你能够冷静一下,”婉君缓缓的解释道,“我希望你能够完全忘记刚刚听见的话,听我向你解释。” 吟非静了静,然后等待婉君的回答。 婉君想了想,详细的说道,“有些事情,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婉君低下头,“我与良辰之间是有约定,但是我们的合作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见不得光,只是我们想要做的事情不符合大唐法律。”吟非听到她这样说,有些惊愕。不符合大唐法律,岂不是犯法之事?婉君细细想了想,按照吟非的性格,或许她听了她的话之后,便不会那样想了。“其实,我们是想要知道皇上的病情。”婉君终于说出了实情,她清楚的知道,若是不说出实情,便没有办法向吟非给个说法。 吟非大惊,“你,你说什么?”她惊愕激动地有些说不出来,刚刚婉君的说法只是不符合大唐法律,在她看来。婉君刚刚说的话,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婉君淡然的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我们的做法上十分疯狂,但是我没有办法。”婉君不想要说出自己进宫真正的目的,她不能够说的十分清楚,“我与良辰之所以会合作,是因为我们都希望皇上能够好起来。” “我也希望皇上能够好起来,但是那是医官的事情,我们只是小小的医女。怎么能够插手皇上的病情?”吟非反问,让婉君撇过头,她淡然的说道,“你们或许觉得我们的做法很疯狂,很不能够让人理解。但是,我与良辰都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良辰的原因我不清楚。而我自己的原因,请恕我暂时不能够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入宫的目的达成了,或许我可以坦然告诉你一切。” 吟非微微有些吃惊,婉君的面色是那样的深邃,她的心态举止是那样自然大方,似乎完全不觉得她做的事情超乎了一个医女应该有的职责。从侧脸看着婉君,不知为什么。吟非觉得她似乎本来就是皇宫中的一员,她能够很好的适应宫内的一切。 “如果没有猜错,其实你是认识钟离司药的吧!”吟非微微道,刚刚良辰一句不经意的话,却是让吟非有些错愕。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留心观察钟离司药与婉君的关系,直到良辰说出来,婉君没有反驳,吟非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后知后觉。 婉君没有否认,她只是淡然的对吟非道,“或许现在你会有很多疑问,但是,如果你还把我当做朋友。你还想与我做朋友,就请你不要过问,也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婉君的话语之中包含着太多的感情,或许她此时不能肯定吟非最后的反应,但是她知道,最后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够让吟非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吟非点点头,“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婉君道,“你说吧!” “昨天,司药房被偷窃,是你们做的吗?”吟非还未等婉君回答,便强调了一句,“不要骗我!”吟非紧紧的盯着婉君的双目,“如果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便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到底是不是你们!” 婉君摇摇头,“不是我与良辰。”婉君十分笃定的说道,她一点也不畏惧吟非凌厉的目光,因为昨天的事情确实有些凑巧,就算吟非再怎么怀疑,她也不可能承认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但是,毋庸置疑,昨天的事情,会给她们带来不小的困扰。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吟非郑重的承诺道,“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吟非低下眉,“不过,若是你骗了我,我就再也不会相信你了。而且,我们也不再是朋友。”吟非说完,似乎脸上带着震惊之余的失落,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认清婉君真正的身份。包括无意之中见到的良辰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她似乎该重新审视皇宫这个地方,这里有着太多虚伪的包装。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迷云(三) 虽然如此,她还是在心中深深的期盼,婉君没有欺骗她。她告诉自己的事情,答应自己的承诺会有一天能够兑现。有一天,她能够坦然的说出自己来到宫廷那个藏在心中的目的,然后告诉自己她到底是谁。 婉君心中松了一口气,回想刚刚良辰的表情,婉君觉得似乎被出卖了一般。或许,她知道吟非跟在她们身后,然后也不去揭穿。她知道,吟非不会出卖她们,但是她还是那样做,就是为了将吟非拖下水。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为了能够在她们中间找到一个可以平衡的力量。 婉君的心感觉有些疲累,司药房的事情若是没有一个结果,她们便很快要大难临头了。 ...... “娘娘,这是您要的点心。”吟春将点心放置在云充容的面前,女子皎目一扫,“你倒是很上心,知道本宫喜欢的东西。” 吟春微微颔首,“那是自然,奴婢在宫内多亏娘娘提点,若不是娘娘,此时恐怕还是小小的女官,怎么会如此之快便升为典侍?”吟春很是恭敬的说道。 流云淡然一笑,“算你懂事。不过,最近,皇上似乎对一个人很是上心,本宫觉得有些困扰,不知谁能够为本宫解忧呢啊!”流云说着,用手抚了抚水葱似的手指,涂抹了蔻丹的指甲显得有些妖艳。 “娘娘的烦心事,便是奴婢的心事。”吟春微微道,“只是奴婢位卑人轻,不知该如何为娘娘解忧?” 云充容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尙食局的尚宫之位不是一直空着吗?” 吟春听此,忽然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尙食局的尚宫之位,一直以来都是空着的。当初,除了上官霖大人,便只有一位孙尚宫做过。但是她们都是十分有资历的人,如今,是彩萍司酿暂代其职位,但是一直没有下旨正式册封。 “可是,尙食局中,很多女官都是比奴婢的资历要高,奴婢怕......”吟春觉得有些为难,虽然尚宫之位十分诱人,但是若是让她强硬的做上尚宫之位,恐怕会有很多人不服。 “本宫知道,”云充容道,“如今,后宫可是由本宫做主。虽然王昭媛位份最高,但是她懦弱无能,向来不问后宫之事。皇上久病以来,一直都是本宫在他身边,如今看来,若是你能够为本宫解忧,本宫倒是能够将你先安置在司膳的位置上,来日胜任尚宫便是名正言顺。你觉得如何?” 吟春内心已经乐开了花,如此看来倒是甚好。一般,成为司膳房司膳的女子,便是默认的下一任尚宫之位的继承人。当初自己的师父唐婉君便是坐上了司膳之位,只可惜,她时运不济,不久便被赶出宫去了。 如今,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机会,她必须要好好的把握一番了。 “奴婢愿意为娘娘分忧。”吟春很是恭敬的说道,“不知让娘娘如此心烦的是哪位宫嫔?” 云充容淡然一笑,“昭兰殿。” 吟春的面色微微一变,昭兰殿? 云充容道,“怎么,怕了?” “不,不是,”吟春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昭兰殿的那位主子已经被废入冷宫多年,怎么皇上会忽然想起她来?当初唐婉君在宫里的时候,她还算是得宠,只是之后,皇上对他一直是不冷不淡的。如今,怎么又会开始召见她了?“只是奴婢有些奇怪,皇上怎么回想起那位主子来!” “呵,还不是皇上病糊涂了,开始敢新鲜了!”云充容话语之间,显示出算计,她清楚的知道,皇上许是对武昭余情未了,如今想必是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油尽灯枯,所以想要弥补她一番。 但是,她又怎么会轻易让她得逞。只要她在一日,便不会让武昭那么快活。 当初,她与唐婉君都是害惨了萧贵妃的人,她绝对不会原谅他们。现在,叶晚晴已经去见阎王了,她没有弄死武昭便是为了让她受尽折磨,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够回光返照,再次让皇上想起她。如此看来,她是断断不能够容她了! “本宫知道,你是一直跟着唐婉君的,”云充容有些懒散的说道,“她最擅长膳食食材的研究,想必你这方面也不弱,哪些食物相生相克,恐怕你也很清楚。其实,下毒也不用那么明显!”云充容说完,眼神之中透出一抹阴狠之色。 吟春点点头,“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阴狠,但是若是不狠,怎么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吟春的心中暗自笑着,但是,她的目标与野心还不仅此而已。 从云充容的地方出来后,吟春便在心中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刚刚云充容话中的暗示不能再明显了,若是她能够做到云充容吩咐她做的事情,未来司膳之位便是唾手可得。 回到司膳房,吟春见青青正在忙着做点心。故作亲昵的走过去,“您在忙些什么?” 青青来不及抬头,只是道,“最近钟离司药很是辛苦,再加上昨天司药房被盗了,她肯定会更加心烦。所以,我想做些点心,去看看她。”吟春听她这样说,连忙道,“我帮您吧!” “不用了,这里有我就够了。”青青的典侍道,吟春却道,“当初,钟离司药对唐司膳有恩,所以就算是为了她,我为钟离司药做些事情也是应当的。”青青听吟春提到婉君,她的心中不由的一紧。她还以为,吟春也见到她了呢!其实,去见钟离司药不假,她也希望能够趁此机会,去见见婉君。要知道,虽然此时她在宫内,但是平日里她们真的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见面。 “行了,你去忙吧!这里就让吟春帮我吧!”青青开口道,典侍点点头,吟春一面卷起袖子,一面听青青道,“你刚刚去云充容那里了?” 吟春点点头,“是啊,你也知道,云充容习惯我做的点心,所以她宫里传话,我就要立刻去了。” 青青点点头,但是,她的心中还是对那云充容没有什么好感。要知道,就是她暗中命人不准照顾武才人,也正是因此,武才人这两年才过的有些艰难。当初认为她是婉君,便觉得很是气愤,所以她很恨云充容。但是,如今知道在宫里的一直是武才人,便觉得多了些同情。 吟春此时心中则是多了一层顾虑,云充容的嘱咐,便是让她一下子除去两个人。 青青做好点心之后,说什么都不让吟春跟着一起去,吟春也只得作罢。 青青离开之后,吟春想起了在去流云殿前发生的事情,心中存了一丝疑惑,于是只身往典医监寻去。 青青的突然拜访,让婉君有些意外。她一直站在人少的僻静角落之中,她清楚婉君的处境,此时越多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她便越危险。 婉君还是注意到了她,于是四下看了看。 “你怎么来了?”婉君的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小心谨慎,但是还是难以掩盖内心的愉悦之情。 “我想着,已经好多日没有见到你了,所以想来看看你。”青青有些感叹,“本以为你们会在典医监,但是听医女说,你们此次入宫的五人,是由司药房的司药训育的。我转念一想,司药房的司药不正是钟离司药吗?”青青笑了笑,“我想,也赶巧,我来看看钟离司药,顺便将东西一起给你,”青青说着,便将手中的点心放入婉君的手中,婉君觉得有些沉甸甸的。她望着青青,很是感激,或许如同秋枫说的那样,宫内不存在真正的感情,但是她却坚信,她与青青,彩萍三人之间的感情不会改变。就像现在的青青一样,褪去了几年前的年少轻狂,没有那么轻浮,多了些沉稳,还学会关心别人了。 “谢谢你,”婉君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青青只是淡笑着,“一切多加小心。” 婉君点点头,“我会的。” “我去看看钟离司药,昨天司药房被盗了,此时她肯定焦头烂额了吧!”青青的话顿时就戳中了婉君的心中的痛楚,其实这件事也是她正在心忧的地方,婉君点点头,“也好。”她总不能够对青青说出昨晚司药房的真相,让她更加为自己担忧吧! 青青离开后,婉君往住处走去,她想着必须要与良辰商议一番,如何应对此事。若是找不出解决的方法,难道要她们来背着个锅吗? 吟春走到典医监,首医女见到她很是意外,“典侍大人,您怎么会来这里?” 吟春对首医女道,“刚刚在路上遇到一个医女,长得有些像我的同乡,我想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 首医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需不需要我帮您将她们全部召集起来?” 吟春一想,若是那样岂不是太过张扬,她摆摆手,“不,不用了,我随便看看吧!若是有缘,肯定还会再见的。” 首医女点点头,“不如,我陪您看看吧!” 吟春点点头,“也好。” “大人,这边请。”首医女倒是很客气,她心中很清楚,眼前的人是云充容看中的人,她心中的算盘可是算的很响。若是未来,她坐了尚宫局的尚宫娘娘,她可是真的需要她多多照拂了。 吟春四下看着,“这一届新入宫的宫女是住在典医监吗?” 首医女摇摇头,“不,医官大人请钟离司药帮着训育此届的医女。” 吟春听此,忽然停下了脚步,“首医女,我想我还是走了。刚刚是我看错了!” 吟春不等首医女反应过来,便离开了典医监。钟离司药?刚刚青青司酿似乎就是去看钟离司药了! 她倒是真的宁愿是自己多想了,只是其中,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迷云(四) 婉君与良辰相对而坐,“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棘手,”婉君面色凝重,“但是,现在我们还不能肯定对方的动机。” 良辰看着婉君的样子,心中相信,她应该确实不知情。 于是,她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其实,她早就想好了退路,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要将她牵扯其中,她也只能找一个人来背这个黑锅了。 “你打算怎么办?”婉君希望能够与良辰达成一个共识,良辰想了想道,“实在没有办法,在查到你我之前,我会想办法让这件事情做一个了结的。” 婉君一怔,她想了想,忽然有些激动,“你的意思是,找一个人背黑锅?” “也不算吧!”良辰将目光看向一边,“你也知道,那一天出现在司药房的人不止你我。再说,我们那样做也不算是嫁祸,最多是将她所做的事情,公之于众罢了。” “可是,那样做,或许会害死她的。”婉君摇了摇头,虽然她与顾茗算不上有深交,但是她毕竟是跟在钟离司药身边的人,她不希望她因此受到牵连。 “我想你的心也太过软了。”良辰面色淡然,显然没有因为婉君的反应而手足无措,无论她是否答应,她都会这样做的。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无辜?”良辰一笑,“你怎么知道她是无辜的?” 婉君听她这番话,顿时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是她的心中确实有些内疚。 “你也知道,她那日只是将醉参放在了药柜内,但是之后司药房被翻得一塌糊涂,或许她想要做什么并没有成功呢?” 婉君想要为她开脱。 “不如,你直白的告诉我,你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良辰终于问出一直以来内心的疑惑,她想那便是为什么唐婉君会如此与众不同的原因,她觉得唐婉君应该与皇宫有很深的渊源。不然,她怎么会认识钟离司药,又对她身边的典侍如此上心! 婉君沉默了。她清楚的知道,她的身份,在别人没有发现之前,她不会主动的去告知,或者坦白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愿意说的,”良辰平静却是有些冷漠的说道,“你我都清楚,我们只是不希望皇上这么快便归天罢了!至于其中的理由,你不需要向我说明,我也无须告诉你。但是,如果有人想要因此来陷害或者嫁祸我的话,你应该清楚我的手段。”良辰没有解释过多,“这件事,你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做什么,你都没有理由反对或者阻止。” 婉君沉默了,良辰的话真的对吗? 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是不是在挑战她的道德底线?她真的会放任她这样做吗? 从良辰的屋子走出来后,她希望能够再与钟离司药沟通一番。或许,她能够说服钟离司药,放弃追查凶手的念头。她很清楚,如果那样做的话,她便是将钟离司药也牵扯进来了。 吟春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瞪大了双目,一直跟随着她的脚步。如果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便是她出现了幻觉,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不自觉的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她真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唐婉君? 婉君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一直有着一道紧紧的目光,她放慢了脚步,撇过头,她看见眼前人的一刹,则是顿住了脚步。 她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她见面。 司酿局,眼前的景象一如往昔,周围的事物亦是如旧。只是,她再次站在这里的心境已经不复当初了,或许是因为身份的转变,或许是因为此时面对的人是当初自己的手下,而如今,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卑微的医女。 “唐司膳,”吟春小心翼翼的开口,她生怕自己认错人了。[.超多好看小说]但是她又怎么会认错人呢?她跟随她那么长时间,可是她却被赶出宫去了,如今再次出现在宫廷,而且她的服饰?吟春脑海中彻底乱了,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想要做些什么!因为,毕竟当初,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现在已经不是司膳了。”婉君静静的回答道,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望向吟春。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与她来到这里,这个有着她很多记忆的地方。 最初步入宫廷之时,她便是在这里认识了秋雨。可是,她也是在这里彻底改变。之后的种种,想来都会让人感到心痛。 至今,望着西下的夕阳,她还能够在眼前浮现出她对自己单纯无邪的笑容。可是时光易逝,当初如玉般美好的人儿,如今又在何方呢? “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司膳,”吟春有些动容的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技艺最高的司膳房女官。” 婉君轻声一笑,技艺最高吗?非也,那是因为她没有见过上官霖大人,没有见过秋枫,没有见过秋霜,秋雪,秋雨。当年,与自己有过恩怨的她们,如今都已经不在了。可是,那些不可磨灭的记忆,只要站在这里,这个让她不自觉便会想起过往的地方,她都会感到泪眼婆娑,心隐隐的疼痛。 “我知道,你肯定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宫廷。”婉君淡然的说道,“对不起,没有告诉你们,还有彩萍司膳,”婉君觉得有些抱歉,“但是,不告诉你们是为了你们好,” “可是,”吟春看着眼前一身医女服侍的婉君,“为什么你会做医女?医女的身份与,” 婉君知道吟春想要说些什么,“我已经是被废黜的人,也不是五班出生了。况且,医女是我能够重返宫廷的唯一途径。” “难道你是为了,”吟春不敢说出口,在她看来,或许眼前的人是为了找皇上,谈不上复仇,至少是为了讨一个公道。 “我是为了我的父母。”婉君直白的说道,“虽然我不怕旁人知道我的过去,但是纵使我是无心的,别人都会有很多想法。” 吟春咬了咬嘴唇,拧着眉,婉君继续道,“再加上,”她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云充容的面庞,“当初,我与武才人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结果。” 吟春听到这里,心中一颤。当初的事情,她也有参与其中,若是她此次回来是为了查清之前的事情,那么她...... 吟春拉着婉君的手,安慰道,“如今我知道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若是你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婉君感激的望着吟春,“按照唐律,如今你的位份可是比我高出许多,我可不敢逾越。” 吟春紧紧握着婉君的手,但是她的心中却是有些颤抖,她肯定的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老师。” 婉君心中觉得有些欣慰,当初用秋枫教导自己的方式教育吟春,如今看她已经小有所成,不过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她便升任了典侍,想必不用多久,便可以升为选侍了。 “还未恭喜你已经升任典侍,”婉君看着吟春的一身宫装,很是感慨。当初她穿着这身衣裳的时候,秋枫还在。只是如今,人移事易,当初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也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了。 婉君还是说出了与她对青青说的一样的话语,“今日你撞见我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密。” 吟春在心中反复思量,虽然表面上点了点头,但是她心中还是觉得,如今她回来了,对于自己可谓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她必须要找到办法解决,好在如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就算她想要有什么作为,也是需要仰仗宫内的朋友或者是太子。但是看她这样子,宫内知道她回来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太子并无动静,所以她才更加好把握好这个机会。 从司酿局离开后,吟春细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告诉云充容这件事情。毕竟,唐婉君是他最大的敌人。 “你受什么?”流云很是意外,上挑的眉目显示出惊讶之意,“你肯定是她没有错?” 吟春点点头,“是的,我也和她谈过了。” 流云有些狐疑,“她还不知道,当初是你出卖了她?” 吟春沉默,当初的事情确实十分隐秘,那件事情之后,她便直接被送出宫去了,她也没有与婉君见过面。所以,在她看来,婉君绝对不可能知道,再加上今日她对自己的种种,她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是的,”吟春对流云道,“从她的语气之中,可见她回宫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自己也不愿别人知道。” “如此看来,她是为了回来找我报仇的?”流云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笃定,她竟然能够再次回宫,而且是以医女的身份。怎么,她这是要向自己下战书吗?流云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股狡黠的微笑,这样也好,当初我的师父鬼医是你的师父的手下败将,如今我倒要好好看看,你出去学医几年到底修炼到什么地步了。真是好啊,武昭,唐婉君,你们竟然都在宫内,我便让你们再死一次! 想到这里,她对吟春道,“既然你已经彻底与她决裂了,不如便利用好你如今的身份。”流云缓缓道,“如今,她并不知道你已经背叛了她,你便好好留意她的状况,好告诉本宫她的动向。” “那武才人那边?”吟春试探道。 “那边不用管,不过,你要试探试探,她对唐婉君回宫,是一个什么态度。”流云心思细腻,她这一次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第三百八十章 黑锅(一) “娘娘止步,”小印子站在殿前,对前来看望皇上的云充容道。 流云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对着小印子,狡黠的一笑,“印公公,你这是何意?”流云抚了抚额上垂下的步摇,那是之前皇上赏赐给她的,她也是想借此提醒一下小印子,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小印子也是见识过很多场面的人了,之前他的师父李长安也是无缘无故便被拉下马了。宫内的人不知道其中真实的原因,他是因为背叛了皇上,想要扶持淑妃的儿子东漓王做太子,所以才会死于非命。也正是因此,小印子才更加注重与宫中妃嫔还有官员的交道,他心中很是清楚,在宫中生存的法则便是需要玲珑八面,谁都不能得罪。但是更重要的就是懂得看清形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假,但是为了点钱财搭上自己的小命就不值得了。之前皇上召见长孙无忌大人,很明显,那是皇上的托孤之举。未来大唐的势力已经十分明朗清晰了,再说,就算云充容这几年十分受宠,但是她也是没有子嗣的。因而,未来她也是靠不住的主子。 “对不起了,这是皇上的吩咐。”小印子陪着笑脸,虽然没有显示出敷衍之色,但是他是铁了心不会让云充容进去的。[.超多好看小说]因为此时,皇上的寝殿之内,已经有了另外一位娘娘在旁侍候了。若是让她们撞上了,恐怕不仅是云充容那边,头一个皇上那头那就过不去。 “皇上?”云充容邪魅的一笑,“本宫怕是记错了,皇上一直病着以来,在他身边照拂的除了本宫还有印公公,难道还有旁人?”她的语气之中带着试探之意,但是她此时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恐怕小印子拦着她不让她进入,便是此时殿中有着什么人。而他的此举也是一个讯号,恐怕宫内会有大变。 “娘娘,你我都是明白人,”小印子心想,也不能将其全部回绝,便卖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其实,皇上的心意不是我们做奴才的能体察的。所以,皇上的旨意,奴才也是不好忤逆的。所以,娘娘宽宏,还是不要让奴才难做了!” 流云阴戾的笑了笑,用手点点眼前的小印子,“你可真是会说话啊!” 小印子只得陪着笑脸,但是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云娘娘可是生气了。但是他也清楚,恐怕她的未来也不是那样光明了! 正说着话,忽然云充容看见一个女子从殿内走了出来,二人相视,倒是显得气氛有些格外诡异。 印公公倒是没有想到,此时武才人会正好出来,而这两位娘娘还会正好面对面遇上。这样的场景,他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他若是夹在中间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云充容露出一抹慑人的微笑,但是其中带着很大意味上的挑衅,她以居高者的姿态望着眼前的人。武昭看见昔日的仇人,虽然此时云充容肯定心中盘算着什么的,但是她却是不能先落人口实,于是她从容不迫的向位份高于自己的云充容行了一个礼。云充容眼眸中便带着更深的恨意,小印子呆呆的站在一旁,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插进去话。 武昭淡笑着对小印子道,“印公公,皇上身边不能没有人,你先进去吧!” 武昭的话像是救命稻草一般,小印子连连点头,向云充容行了个半礼,便进殿去了。 流云此时不想与武昭纠缠,便想越过她进殿中,见皇上。不想武昭竟然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流云轻笑,“你这是什么意思,好狗不挡道,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武昭不怒反而淡然的说道,“皇上此时刚服过药,需要静养。此时您进去,似乎不合适吧!再说,皇上此时应该不想见您,若是您进去了,让皇上心生厌恶,牵连了旁人倒是不要紧,若是娘娘因此被迁怒,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流云听着武昭面带微笑,但是实则带着很强攻击力的话语,心中暗想,此人的心机颇深,好啊!在冷宫两年,她不仅没有被磨去锋芒,反而变得心机更加深沉,而且还多了一股阴狠。 “娘娘此时既然不能见皇上,嫔妾看今日天气很好,很想与娘娘一同游赏御花园一番,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流云见状,心中清楚,恐怕她是想要与自己说些什么。这样也好,省的偷偷摸摸的! 御花园内,高耸的凌虚阁面对澄心堂,周围的苍树环绕,一阵微风吹过,隐隐让人有些寒意。虽然天空中艳阳高悬,但是初冬的阳光不是那样温热,周围一片碧翠之色已经没有夏日令人心旷神怡之效,反而让人生了一股凉意。但是二人比肩而立,似乎心中都在盘算着什么,流云先开口道,“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能从冷宫里出来。我不得不佩服你这只秋后的蚂蚱!”她微微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阳光,“但是,不得不说,入了冬,只怕也蹦不了多久了!” 武昭只是淡然一笑,“娘娘以物喻己,倒是让嫔妾有些自叹不如。” 流云见武昭竟然讥讽自己,心中很是愠怒,但是也正是因此,她看清了武昭心中的怒意。所以她更加肯定,此次若是让她得势,恐怕她便危险了。但是,她从一开始便清楚,此次她们之间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话说回来,嫔妾还没有来得及感谢娘娘,”武昭话语之间带着一抹戾色,但是她的语气却是无比的平稳。“多亏了娘娘,嫔妾才能在昭兰殿足不出户两年多,想清楚了一些或许您一辈子都不会想清楚的事情!” 流云怒目的看着武昭,她的面色无比清冷,看来,此次站在自己面前,将要与自己交手的人已经不能与当初那个武昭同日而语了! “哼,”流云轻哼了一声,她并没有因为武昭的气势与语气而心乱,因为她的手中还有一张致命的王牌,“我倒是很期待,等着你如何回以反击。”流云毫不避讳的说,“更何况,宫里面如今又多了一位你的强力帮手呢!” 武昭的面色冷了下来,她转过头,疑惑的望着流云。 流云则是轻声道,“怎么,唐婉君就在宫内的事情你不知道吗?”流云望着武昭有些疑惑的眼神,她在心中打了鼓,难道唐婉君没有见过她?她不相信,若是如此,那么唐婉君难道想要一个人对付自己?那么她也太小看自己了吧!流云转念一想,那恐怕是不可能的。若是如此,她便是轻信了眼前的人的演技。她肯定知道这件事,若是如此,“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事情!” 武昭的面色微微恢复了平静,她紧紧的盯着流云,只听她道,“你害怕她知道,其实你已经变了。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与她妄称知己的人了!” “你胡说!”武昭面色泰然,她十分自信的说道,“我们之间的友谊,不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能磨灭的。” “哦?”流云淡笑,“是啊,让她亲眼一点一滴的见证你的改变,看清你肮脏的内心,倒也是一件乐事!” 武昭的面色变得十分阴沉,她望着眼前的流云,“当初你加注在我和她身上的伤痛,我一定会连本带息的讨回来!” 流云轻笑,“手下败将,重蹈覆辙,莫过于斯!若是太子知道,其实你们已经各归各位,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流云此言,让武昭大惊,顿时颜色失色。流云笑的更加灿烂,她知道,这才是武昭最最痛心的脉门。而这也将是她与婉君之间产生嫌隙的最最重要的一点! “你是怎么知道的?”武昭不禁怀疑的问道,这件事情一般人不可能知道,而宫内的人也并不知情。她清楚的知道,皇上之所以将她接出冷宫,便是因为她顶着的这张脸。但是,如今,他已经彻底知道,自己是武昭。是的,她便是要抓住男人最致命的弱点,同情! 但是,如今流云说出了她的秘密,若是被太子知道,很有可能她的计划将会功亏一溃,她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毁掉她! “别忘了,”流云淡然的说道,“当初下毒的人,是我!” 武昭恍然,她是下毒之人,自然能够看出她如今身上的毒已经肃清,所以她们两个灵魂回归各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们死的太容易的。”流云狠狠的说道,我的痛苦,贵妃的痛苦,我要统统还给你们! 你是我善良的一面,无论何时,我希望你能够保持你的善良,我不希望我最后的那一点好都消失不见。贵妃一直以来努力守护的便是在宫廷内,她不能拥有的善良。 但是,如今她已经去了。 既然善良的结局只有死亡,那么这点光亮不要也罢。 不成佛,便成魔。 我要抛弃所有,向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施加报复。 既然做不成天使,便让地狱的恶魔为我加冕,用黑暗彻底吞噬掉心中的光明。 黑夜笼罩之下,想要破晓的黎明,怎样才能到来? 爱与恨的过往,伴随着无比的疼痛。脸上的伤疤成了心中永久的记忆,外表一层虚伪的面孔之下,内心的阴暗与伤痛,有谁能够理解?没有人能够懂那种刻骨的疼痛,只有黑夜,一个人舔舐恣意鲜血的伤口。 第三百八十一章 黑锅(二) 回到昭兰殿之后,武昭的脑海之中一直回想着刚刚流云说的话,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是她与婉君已经互换了灵魂的事情被旁人知道了,将会给她带来十分多的敝处。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她希望尽量减少与婉君见面的原因。她不希望让太子知道这件事情,不然她一直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行,她要找婉君商谈一番,至少她需要再次确定一番。她需要让婉君清楚她的难处。 武昭知道,她这样被动的处事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她必须在之后,将主动权找回来。她能够做的便是要紧紧抓住李治,这个大唐未来的君主。 至少,一直以来他都是将自己看成是唐婉君! ...... 上官长风紧紧捏着手中的草药,这是他在司药房内找到的。因为它与周围的草药有些不同,所以他才会特意留心收起来,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将这株草药给钟离司药看,他是担心钟离司药会一时心软,包庇她的手下。 宫内出现这样子的事情,对于皇宫与长安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目色微微凝滞,缓步走入典医监。他必须私下查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黄大人,”长风见到了负责皇上病情的医官黄芪大人,立刻迎了上去。黄芪认得长风,他可是上官仪的儿子,再加上少有所成,“长风?”赵佥正倒是有些意外,长风的突然来访。他与黄芪以及张佥正正在商议皇上的病情,典医监的众人也是各司其守。 长风感到微微有些抱歉,“对不起,似乎我来的不是时候。” “你有什么事吗?”黄芪倒是看出来,长风是无事不会突然造访,想必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了。他看出长风似乎不想让很多人知道,于是邀他往一边走去。 张佥正微微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狐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怎么回事?”黄芪道,长风从袖子中拿出了从司药房捡到的草药,请教道,“敢问,大人,这是什么?” 黄芪见长风从袖中拿出了一颗人参,微微有些意外,但是定睛一看则是更加惊讶。他接过长风手中的草药,细细看了看,“这是酒参。” “酒参?”长风不禁念出了这两个字,但是此时他还不能看出什么。 “你是从哪里寻来的?”黄芪紧紧的看着长风,长风对黄芪的态度颇感意外。 “大人,这药有毒是吗?”长风试探的问道,黄芪低眉,一直望着手中的东西,“这个东西害人不浅啊!” 长风心中恍然,果然与他所想一样吗?看出了长风似乎是有备而来的,黄芪也不怕推开天窗说亮话,“是不是与司药房那日失窃有关?” 长风点点头,他相信以黄芪大人的为人以及他的人品,他不会有所偏袒。再加上,他如今已经确认此药是有毒的,那么他更加要肯定,这样子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司药房内?难道真的是意外吗?那日司药房出事,连着药品之中被掺入有毒的酒参,这件事情恐怕不是那样简单的。 “这件事情,我要亲自调查。”黄芪微微有些愠怒,此时,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人想要用此药害谁,但是出现在司药房的事实却是不容更改的。他必须要将那个害群之马找出来! “可是大人,这件事情,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长风有些担忧的说道,看黄芪的样子,他是想要追查此时,但是无奈他们手中的证据太少了。 “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黄芪低低道。“这件事情,你告诉钟离司药了吗?” 长风摇摇头,黄芪点点头,“我猜到便是这样,若是你已经与钟离司药商议了,便不会有刚刚那一问。”黄芪很是细心,也是洞若观火看出了长风的担忧,“我答应你,肯定不会偏袒任何人。无论查出来是谁,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长风点点头,“有黄大人这番话,我便放心了。我相信黄大人是信守承诺的人!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黄芪微微点头,长风径直离开了典医监。 黄芪手中握着长风刚刚拿来的酒参,心中在思索着,到底是谁在搞鬼?她想用此药来害什么人? “寻芳,”顾茗对一面正在熬着药的长使道,“药煎的怎么样了?” “快要好了,”被唤作寻芳的女子回过头报之以淡然的微笑,“呈给皇上的药,我怎么能不尽心呢?” “那是自然,”顾茗微微看了一眼药罐之中已经沸腾了许久的药物,“你看着,等好了,便送去乾清宫吧!” 女子点点头,顾茗刚刚转过身,便看见了进入殿内的钟离桑菁,“钟离司药?”顾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怎么,见到我怎跟见到鬼似的?”钟离桑菁淡淡的说道,从前她倒是不知道顾茗是这样胆小的人,“不,不是,”顾茗笑着道,“只是您突然出现,所以才会吓了一跳。” 钟离桑菁点点头,“我也是来看看。” “就知道大人会担心,”顾茗顺着她的话道,“所以,我才会先过来看一眼。” “还是顾典侍了解司药的心,不然也不会显得我们那么愚笨了!” 钟离桑菁轻声一笑,“就你嘴巴厉害!”她对着寻芳道,“说笑归说笑,但是自己的事情还是要做好了。药可不能煮的太过了,若是药性失去了,便是对人体有害而无一利了。” “是,”寻芳话毕,便继续认真的看起手边的炉火来。若是旁的宫嫔或者是女官的药物,根本不需要她亲自看管,只是这药是呈给皇上的,若是有什么差池,她可是要遭殃的。 钟离桑菁见顾茗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便对她道,“你随我来。” 顾茗微感意外,大人叫她去,会是什么事情?难道还是与她说之前司药房被偷窃的事情吗? 心中打着鼓,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钟离桑菁开口道,“之前司药房一事,宫内是人尽皆知。宫内的禁卫军首领也是要彻查此事的。” “大人,这件事我是知道的。”顾茗不解,“只是,大人将这件事情对我说,有何深意?” 钟离桑菁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她还是不能够太直白的说出来。若是让外人查出此事,不如她自己先将内鬼揪出来,那样一来,也省的丢了司药房的面子。司药房的人都是跟随了她多年的人,无论是谁,她都会感到有些心痛。但是事已至此,就算她想要不公开家丑,怕是力所不能及了。 “这件事情,无论是谁做的,恐怕都不能瞒住了。”钟离桑菁低低的说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属,”钟离桑菁直言不讳,“未来,司药之位很有可能便是你的。” 顾茗的心中微微一动,其实钟离桑菁的这番话听来,不得不让她感到动容。 “所以,这件事我想让你去做。”钟离桑菁淡然的说道,“我也希望你能够借着这次机会,向大家展示,你是有能力接我的位子的。” 顾茗眼眸之中闪烁着一些东西,其实她的内心在听完钟离桑菁的话语之后,十分的复杂。 “您想让我做什么?”话音有些低,但是她还是开口道。 “司药房之事,我希望你能够观察司药房内所有高位的女官,”钟离桑菁开口道,“能够进入司药房,而不为所知的,肯定是司药房内的人。你应该懂的意思吧!” 顾茗虽然心中很是复杂,但是还是缓缓点点头。是的,司药房在下锁之后,必须要有钥匙才能够进入其中。而司药房内,有钥匙的人不过只有几个人而已。钟离司药此番话语,便是要下定决心揪出内鬼了。 “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在上官大人查出来之前,将那个人找出来!”钟离桑菁很是坚定的说道,其实这两天她便在犹豫。但是,上官长风的态度让她有些后怕,若是真的牵连出什么阴谋,她便会被连累知情不报之罪。但是,被旁人查出来,无论是谁,恐怕都逃不过一死。于她而言,她不愿见到这样子的事情。 顾茗离开钟离司药的屋子,心中一直在想着刚刚她对自己说的话。 她要怎么做呢? 看着司药房内各司其职的众人,她不禁暗下决心,往殿外走去。 若是被钟离司药知道,其实当日她也进入过司药房,她会不会后悔,轻信了自己? “你怎么会来这里?”流云望着眼前的女子,微微感到意外,“我没有看错,现在是白日吧!你疯了!” 顾茗摇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敢?” “酒参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顾茗面无表情的说道。 流云大惊,“怎么会?” “司药房之前被盗,上官长风带人严查了司药房,如今,想必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所以会一查到底!”顾茗迅速说清如今的形势,“若是想要此事有个平息,只能找个人来背这个黑锅了!” 流云听到顾茗此语,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转而狡黠无比的笑道,“找个人来背这个黑锅吗?”她嘴上笑的十分神秘,“有一个人再合适不过了!” 顾茗不解的望着流云,“唐婉君,”顾茗听到这个词语,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流云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讶异,“你这样惊讶做什么?” “不,没什么,”顾茗极力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惊讶,但是因为那三个字,顿时心平复不了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黑锅(三) “她刚刚回宫,便闹出这样的事情。不是我想对她怎样,而是她正好撞在了枪口之上。她不是正在司药房吗?”流云嘴角浅笑,一抹鲜艳的口红让人觉得有些发毛。 顾茗在心中暗自想着,她离自己近在咫尺,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真蠢,钟离司药一直以来在训育新的医女,但是她没有想到,此届的医女之中竟然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顾茗低着眉,只听流云道,“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倒要看看,她此次要怎么样逃脱!我让她有命回来,没命走出去!” 顾茗听到她的话,心中一惊。 但是,既然她这样说了,她也只能照做了。 钟离司药让她寻找有可疑的人,但是她没有料到婉君会在宫内,而且就在距离她如此之近距离的典医监。 但是,云充容所言其实也是有难度的,首先钟离司药那一关便过不了。 “大人?”钟离桑菁面对一群走入司药房的典医监的医官们,很是意外。“您这是?” “钟离司药,”赵佥正知道,此时黄芪大人怕是生着气呢!但是,他也不好让黄芪直接对钟离桑菁说,也只能有他出面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件事情,”赵佥正也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之前,司药房被盗一事宫内闹得人尽皆知。本以为只是单纯普通的偷窃,那也不算是严重的事情。”赵佥正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了一个铺垫,“但是,相比较投毒一事,便是严重多了!” 投毒?钟离桑菁微微感到意外,“这话从何说起?” 一边,向来不是很喜欢多话的张佥正道,“确有其事,”他一面数说着,一面见赵佥正从袖中拿出了一颗人参,钟离桑菁见后大感震惊,“酒参?” “你也认得!”黄芪的语气微微有些严厉,他没有想到,竟然在钟离桑菁管制的司药房内出现了这样子的东西。他问不仅仅是感到意外,也是感到痛惜,身为从医之人,不怀有救人之心,竟然想要鱼目混珠来害人!这样子的事情,他断断不能容忍。 “这是从司药房内找到的?”钟离桑菁很是震惊,若是在司药房内,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日司药房被盗,她也没有看见这个东西! “这是,上官大人亲自交到典医监的。”张佥正道,一面黄芪觉得张佥正的话似乎说的有些急,其实他倒是不想将长风私下见他的事情告诉桑菁,以免她多想。 钟离桑菁确实在心中想了想,长风这样做是不信任自己。 “如今,你便将司药房所有的人全部集中起来,”黄芪不容置喙的说道,他有些生气,便带着张佥正往殿内走去。赵佥正有些无奈的对钟离桑菁使了个眼色,“这下子,恐怕你有什么想法也只能都暂缓一下了!” 钟离桑菁听后,虽然觉得有些无奈,但是她更加担心的便是,此次问话,若是被看出什么来!婉君...... “顾茗呢?”钟离桑菁对手下的人说道,“顾典侍出去了,至于去什么地方,她并没有交代。” “好吧,你先去通知司药房所有的人都到大殿来,一面命令采女去将顾茗找回来!” “是!”虽然手下的人还算是勤快,但是钟离桑菁只觉得自己似乎要崩溃了一番。若是被查出来是婉君的话,这样的结果,恐怕无论她想没有想过要纵容包庇下属,都于事无补了! 如今,她是知道,当日婉君是进过那间屋子的人,但是,她相信婉君是没有用的。如果黄芪大人的手上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又或者...... “你说婉君在宫内?”武昭故作惊讶的说道,“怎么会?” “无论你相不相信,现在没有时间讨论这个。[.超多好看小说]”顾茗知道,现在时间紧迫,只能长话短说,“云充容想要将司药殿一事嫁祸给她,我知道你与她情同姐妹,所以,我才会告诉你此事,看你有什么办法?” “你如此突然地告诉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武昭说的有些无奈,其实她的心中在盘算着,流云竟然这样快就想对婉君下手,那么接下来很有可能便是自己。无论如何,她不能够让菀受到伤害,虽然有些层面上,婉君会阻碍到自己。但是权衡利弊,她还是需要那样做! “现在,钟离司药有没有掌握什么证据?当日你进出司药房的证据,没有吧!” 顾茗看着十分着急的武昭,点点头,“暂时应该还没有。” 武昭点点头,那是自然,若是有恐怕此时她也不能与顾茗在此说话了。当日的酒参,应该已经全部消失无踪了才对。如今,只是司药房一宗迷案。 “若是不严重,便是一桩盗窃案。”武昭撇过脸,慢慢的说道,“我们都不愿意发生这样子的事情,但是,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弃车保帅了!” 弃车保帅? 顾茗对武昭的话语,感到意外。“你是说,让人来顶罪?” 武昭知道,自己说的可能有些太过直白了,她只能放下语气,对顾茗道,“我是不想你有事,当然,婉君与我情同姐妹,我也不希望看见她出事。这样子的情形我们谁都不愿意看见,但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要知道,云充容的事情一日没有了结,所有的人都危险,不是吗?” 顾茗听着武昭算是有些道理的话,虽然有些迟疑,但是想到可能出现的情状,也只能当即立断,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武昭点点头,“司药房正值多事之秋,你离开太久会引起人怀疑的,赶紧回去吧!”武昭想着,便忽然道,“等一下,”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令顾茗甚感意外的东西,“这是你我的保命符!” 虽然有些沉重,但是她还是紧紧的塞到顾茗的手中。 顾茗尽管再不愿意,但是从她接过那件东西的时候,便注定了她只能选择将这件事情咬死。她不知情,也没有做过。 顾茗从昭兰殿出来之后不久,便遇上了出来寻她的宫女。 “怎么回事,这样焦急?”顾茗看出来宫女似乎有些情急,“难道是司药房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啊,顾典侍,钟离司药让您快些回去呢!”司药房的女官道,“医官和佥正大人来了,据说是因为上一次司药房的偷窃之事。” 顾茗大惊,但是面上却没有显山露水。 “我知道了,我即刻回去。”顾茗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钟离司药让我去乾清宫唤寻芳,派来找您的少使,恐怕此时还在司膳房那边。” 顾茗点点头,看着少使远去的身影,如此说来,她还有时间。 “顾典侍,您回来了?”被钟离司药派去寻找顾茗的女官因为没有找到她,急的满头大汗,但是看着顾茗倒是自己回来了,很是意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顾茗还在感到意外,便听那人道,“您先进去,便知道了!” 顾茗二话不说,便走入了大殿。 黄芪见来人都差不多了,“人可是都在这里了?” 钟离桑菁细细看了看,“只差一个给皇上送药的女官。”钟离桑菁老实回答,黄芪微微审视,道,“似乎不对吧!” 张佥正心中微微有些紧张,他仔细的听着黄芪要说些什么。 “似乎典医监此次训育的医女也是在司药房的!”黄芪一语中的,让钟离桑菁与张佥正内心都是不由的紧张起来。此次来司药房,事前并没有征兆,所以他也不能够事先通知良辰,若是此次被查出来,岂不是他也会跟着遭殃?以良辰的性格,保不准会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抖出来! 钟丽桑菁虽然踌躇,但是还是对身边的女官道,“去传她们来吧!” 她的语气有些淡然,似乎也是紧张过度的关系,她都没有注意到姗姗来迟的寻芳。 “黄大人,连医女也一起传来,似乎有些过分了吧!”张佥正微微有些懒散的说道,他知道,此言应该会有不少人附和。 “是啊,”果然不出所料,赵佥正倒是说了句实在话,“刚入宫的医女,不至于会犯这样子的事情吧!再说,我一直觉得他们像是一张白纸,若是如此怀疑她们,恐怕对她们不利吧!” “是不是无辜的,问了就知道了。”黄芪只是淡淡的说道,他的心中也不愿看到所想的那样。 不过,若是医女之中有人搞鬼,他才更要觉得后怕,若是她们之中有着不轨之心的人,他便是犯了十分严重的错误。 “怎么回事啊?”雪梅有些奇怪,刚刚她们被通知去司药房的大殿,艺欢也是一脸奇怪。 只是,吟非,良辰,婉君三人一直沉默不语。吟非微微瞥了一眼婉君,她的面色有些不好,之前婉君一直说她是无辜的,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是如今,真的出事了,她忽然想要相信她了。因为如果她说谎了的话,受伤害的可不止她一个。婉君身边的良辰一直低着眉,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婉君可以感觉到,良辰似乎在想着什么,但是她还猜不透,到底良辰心理是怎么想的。 故意拖后的二人,婉君忍不住还是看了她一眼,满脸询问的望着她。 良辰只是轻声,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放心。 可是,婉君却没有因为这两个字真的放心。 之前,良辰便对自己说过她的想法,如今她说放心二字,代表着什么? 第三百八十三章 黑锅(四) 五人走进了典医监,婉君心中始终是惴惴不安的。但是此时也只能是尽量放宽心态,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人,人到了!”一边,高湛看见进来的人,对黄芪低声道。殿内的氛围有些诡异,只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却又没有直接言说出来罢了。 顾茗的心中一直在想着到底黄芪大人会如何开口,终于,钟离司药先开口。低声对身边官位较高的黄芪医官道,“大人,人已经都到齐了,您有什么话变说吧!” 黄芪微微凝目,一遍赵佥正心中也是没有底,不知道黄芪做的是怎么打算!但是无论如何,按照今天的情势看来,司药房怕是要被翻个底朝天啊!若是查不出此事的真凶,莫说是黄芪,恐怕自己心中也会有什么的。 “三日前,司药阁被盗一事,想必大家都知道。”黄芪面色正襟,手中一直拨弄着钟离桑菁案上的书扉,“如今,本官就给大家一个承认错误,改过自新的机会。”黄芪此言一出,众人微微发出一些议论之声,吟非本来就感觉今日的事情肯定与当日之事有关。但是如今真的从医官大人口中说出时,还是有些胆颤心惊的。“如今,就请当日进入司药房的人站出来。” 黄芪此言已毕,便不再开口。只留下心中揣测大人到底是何心意的众人。 赵佥正倒是微感意外,黄芪大人此举虽然是恩威并施,但是谁又会蠢到自投罗网呢?若是此法能通,恐怕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犯罪之人了。 顾茗低着眉,当日进入司药房的人除了她,还有旁人。在那之后,进入司药房的人便是他们要找的人。但是,司药房内,谁会主动承认进去过呢?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始终没有人肯站出来。钟离桑菁心中也是莫名的紧张,她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下手的婉君。此举被张佥正看见了,他望向人群之中,站在良辰身边,那个眉目清秀,低头有些看不清真正容貌的女子。(.好看的小说) 张佥正望向良辰,只见她眉目清明,似乎根本不认识眼前的张大人一般。张佥正心中暗笑,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 “好,本官已经给了你们最后的机会。”黄芪在沉默良久之后,开口言道,“现在本官不会再给那个人任何机会!”钟离桑菁凝眉望向黄芪,只听他道,“现在,已经有人在你们的屋内及司药房各处搜查,你们只要站在这里等待结果就可以了。”黄芪的话语十分凌厉,“就算现在有人想要承认,本官也绝不会姑息。所以,你们只要站着,什么话都不需要说,只要等待证据就可以了!” 赵佥正深感意外,“黄大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张佥正只是淡然的说了一句,“赵大人,难道没有发现,其实少了一个人吗?” 赵佥正微惊讶,望向人群之中,张佥正道,“不是女官,是药官。” 赵佥正顿时恍然,“安泰?” 高湛这也才反应过来,是啊,安泰怎么不在? 钟离桑菁面色微微一变,她心中不由的开始紧张起来。黄芪只是正襟危坐,道,“我想,现在有些人的心中肯定十分紧张吧!但是,现在多说已经无意。” 顾茗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刚才多多留了一个心眼。钟离司药命人去唤她的时候,他便有这样子的预感。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因为此时殿内的气氛已经到了一个冰点。 再看司药房的各殿之内,上官长风对安泰道,“黄芪大人这样子做,只怕会失去人心吧!”长风也为黄芪考虑,其实他去找黄芪也是为了不将事情扩大化,但是如今他忽然彻查司药房的各屋,若是查出什么证据还好,但是万一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恐怕明日后宫之中便会有更多的议论。[.超多好看小说] “大人!”正说着,忽然听得一声比较急促的声音传入安泰及长风的耳中,他们微感意外,长风转头对来人道,“怎么回事?” “大人,找到了这个!”手下的人不敢怠慢,忙将从女官的屋内找出来的东西放在长风的眼前。 长风看着眼前的药材,有些狐疑,难道这就是当日司药房丢失的药材吗? 身为药官的安泰看着侍卫手中的药材,道,“这是阿胶,”安泰凝着眉,但是这并不是黄芪大人让他寻找的东西啊! 安泰心中存了疑惑,难道当日进入司药房内偷窃的人与放置毒药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正想着,忽然有人又从屋内跑出来,“大人,在这名女官的屋内找到了这个!” 长风定睛一看,安泰也是大惊,他与长风对视一眼,长风认出那是他那日拿给黄芪大人的东西。这也是让黄芪大人嗔怒的原因,安泰忙道,“哪间屋子?” 侍卫指着身后的屋子道,“正是这一间!” …… 司药房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忽而一阵匆匆的脚步打破了沉寂。 有人心中一紧,婉君则是神色一直紧绷着。 “大人,”只听安泰面色有些深沉,他低眉对黄芪以及上座的三位大人道,“在女官寻芳的屋子内,找到了这个!” 安泰说着,从手中拿出了刚刚手下找出的证据。 寻芳大惊,她不可以思议的望着安泰,好像刚刚他说的话都是无稽之谈,事实上,她也是完全不知情。 吟非顿时错愕的望着婉君,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佥正望着安泰手中决定性的证据,他没有想到,真的是此届医女之中有人犯事。一时之间,殿内的气氛冰冷到极点。寻芳看着安泰手中的酒参,从医多年,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单看今日黄芪大人的态度,她便可以知道,众位大人都是为了找出那日偷窃司药房的凶手。如今,还掺杂进了毒药,她是万万不能够相信,这样嫁祸陷害的事情就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大人,我是冤枉的啊!”寻芳大喊冤屈,说着便跪在了三位大人以及钟离司药面前。她哭着对钟离司药道,“大人,您是了解我的,我怎么会做这样子的事情呢?” 钟离桑菁看着寻芳,她的双眸之中似乎在极力的想要证明她是无辜的。但是如今,证据就在眼前,若说是陷害,今日黄芪带人来查司药房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如今偏在她的房内找出了毒药,她真的不知道该从何相信寻芳,没有做过这样子的事情。 寻芳见钟离司药莫不做声,一边黄芪也是看了钟离桑菁一眼,看来她也不能肯定眼前的人会不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如今证据确凿,恐怕...... “大人,”这时候,顾茗站了出来,婉君有些意外,虽然她知道顾茗在暗中照顾武昭,但是她不知道其实顾茗早就成了武昭的一枚棋子。只是其中的缘由,许久之后她才知道。或许,如果她早些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她,她便不会那样误解顾茗。这个陪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算起来,在宫内认识最久的人,除了离开的秋枫,便是她了。 “顾茗?“钟离桑菁倒是微微感到惊讶,她为什么会站出来,难道她是为了,还未来的及想清楚,顾茗便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寻芳在司药房那么多年,您还不了解她吗?”顾茗微微道,“我相信这件事肯定是有隐情的,不能仅仅凭借她的屋内找出的酒参,便说明是她做的。”顾茗道,“这些年,寻芳兢兢业业,在司药房内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难道都不足以说明吗?皇上生病以来,”顾茗望了望寻芳,示意她不要难过,“她为了皇上的病情可谓是费尽心力。” 钟离桑菁听着顾茗的话,心中不由的有些动容。但是,一边张佥正似乎没有因为顾茗这番动容的话而感动,他却对顾茗道,“你刚刚所言可是真的?” 众人都有些狐疑,为什么张佥正会问出这样子的话语? 赵佥正心中暗想,难道张大人发现了什么? 顾茗点点头,“是的,大人。” 张佥正却是盯着刚刚顾茗的话问道,“照你所说,寻芳在司药房内,是负责皇上的药物?” 顾茗有些不解的点点头,张佥正心中微微有了些想法,他征询了一下黄芪的意见。他便起身,带着安泰及高湛,往司药房的药炉走去。 钟离桑菁心中顿时领悟,难道他们怀疑寻芳在药上做了手脚?钟离桑菁摇了摇头,“不会的!” “你稍安勿躁。”此时黄芪自然能够体会钟离桑菁的心情,但是若是他的猜想与张佥正的猜想是一样的,那样看来便是太恐怖了。此番陷害皇上的阴谋是有组织有计划的,那样子的话便棘手多了。 赵佥正心中也有一个疑影,于是他也跟着张佥正走到了药炉。他们四下看了起来,张佥正打开炉子上正在煎着的药罐,他细细看了看汤色,他用布握着药罐的把手,将其从罐子中倒了些药汤出来。 “大人,”一边,高湛与安泰细细的望着药碗之中的药,张佥正如今也没有把握,只能用勺子舀起一汤匙放入口中,细细品了品,他拧起眉。“怎么样?”赵佥正问道,张佥正面色凝重,将药碗放在他的面前,赵佥正微微一迟疑,用手探了探,试了试。他的面色也变得沉重起来,这样子一来...... 钟丽桑菁见众人终于回来了,寻芳本以为此次他们会给自己一个清白,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是坐实了她的罪名。 第三百八十四章 黑锅(五) “这罐汤药是你负责的?”赵佥正微微开口问道,寻芳一看,是,那便是专门给皇上服用的药。顾茗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安泰手中的药罐子,她微微闭上了双目,对不起了,寻芳! 寻芳点点头,众人则是十分紧张的望着医官大人们会说什么。其中很多人都是与寻芳相熟的人,但是她们也不相信,寻芳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赵佥正微微摇了摇头,对黄芪道,“如今,也没有什么疑惑了。” 钟离桑菁顿时站了起来,这是何意? 安泰对钟离桑菁道,“这罐药中,有酒参。” 钟离桑菁瞪大了双目,她除了不可置信的望着安泰,便是转向寻芳,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她。难道自己从前都是识人不清,所以才会让她蒙骗了这样久?但是,她实在是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背叛司药房? “不,不可能!”寻芳疯了似的叫道,她不相信,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良辰对此事也颇感意外,那日进入司药房的人,明明是顾茗,怎么会是寻芳?良辰顿时恍然,原来一直从刚刚开始,顾茗都是在做戏。她的目的便是为了让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寻芳的身上,如此便给了她自己逃脱的机会。好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子,看来司药房内还是有难缠的对手的!她竟然能够快这么多步,算计好事态会如何发展,在设计这个局! “寻芳?”顾茗微微错愕的看着寻芳,仿佛自己一直以来都信错人一般! 婉君则是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其实她知道,寻芳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但是,她没有勇气站出来为她证明,或许不是没有勇气,而是她不能够站出来。 此时,她已是自身难保,若是站出来,恐怕她便会死!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良辰做了这样子的事情,她只能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对于她而言,装聋作哑,似乎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或许,该有怎么样的隐忍力,才能忍住没有开口。她感觉到身边吟非似乎处在奔溃的边缘,此时她心中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若是她认定是自己做的,如今寻芳的事态便是她蓄意嫁祸。这是常人都会有的思想,她不能阻止。 “这件事,我想钟离司药应该也不想过问了吧!”黄芪微微道,似乎已经认定眼前的人便是给皇上下毒的凶手。钟离桑菁心中虽然很是震惊心痛,但是铁证如山,她只得点点头。 寻芳看着钟离桑菁似乎已经放弃她了,她跌落在地上。所有人都认定她是凶手,所有人都认定她是凶手? “带下去吧!”黄芪命令道,寻芳拼命的挣扎着,嘴中大叫着,不是我,不是我! 顾茗的心中也是不好受,但是诚如武昭说的那样,如今也只能弃车保帅了。此时,她只能这样做,才能置身事外。 “其实,大人,”安泰说着,站了出来,他看得出,此时各位大人的兴致似乎都有些低落。但是,这件事,若是不禀报怕是也不好。 黄芪望向安泰,示意他说,安泰便对钟离桑菁道,“其实,在某位医女的屋子中,”听到医女二字,在殿内的五人顿时警惕起来,钟离桑菁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真的害怕安泰说出,其实婉君也是牵扯其中的!若是那样,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钟离桑榆交代这件事情了。若是婉君因此出了什么事情,恐怕她也不能够做些什么了。“搜出了司药房丢失的东西!” 钟离桑菁与顾茗微微感到意外,安泰拿出了阿胶,“正是这个!” “是谁?”赵佥正似乎比黄芪还要焦急些,他顿时厉声问道。安泰有些错愕,结结巴巴的说道,“艺,艺欢。” 艺欢顿时像是被抓住小辫子的人一样,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如今证据确凿。她想要抵赖恐怕都不成。 艺欢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承认是首医女的指示,恐怕她会吃不了兜着走。但是若是不承认,恐怕她就要背着个黑锅了。但是,如今棘手的事情是,恐怕她们会以为自己便是那日进入司药房偷窃的人。 “这样说来,偷窃和投毒的人都找到了?”黄芪淡然的说道,赵佥正立在一边,心中暗想,此届的医女之中怎么会出现这样子的人? “大人。”钟离桑菁知道,若是不说出实情,恐怕会冤枉了人家。但是,莫名其妙出现的阿胶,恐怕也要彻查一下它的真正来源。”那日,司药房其实没有少东西!” 钟离桑菁的这句话,不但没有未艺欢解围,还让她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地步。她是承认也不好,不承认也不行,倒是让她左右为难。 “没有少东西?”赵佥正倒是很意外,如果没有少东西,那从医女的屋内搜出来的东西是? “看来,是与宫内哪位妃嫔,或者是女官勾结,想要将宫内的东西,卖到宫外去吧!”张佥正一语中的,倒是让赵佥正不佩服也不行。艺欢见状,是再也瞒不下去了。只得跪了下来,“大人,小的一时糊涂,还望大人明鉴!” 婉君,吟非都十分意外,她们望着艺欢痛哭流涕的求着情。婉君没有想到,艺欢会供出与她一同做此事的首医女。之前,首医女帮她保管的寒冰银针,还没有还给她。之前,她去找她要,首医女便以各种理由推脱。若是旁的东西也就罢了,只是那样东西,是自己的师父在自己下山之时特意送给自己的。若是她不能保管好,便辜负了师父的期望与寄托。 黄芪微微叹了口气,“赵佥正,这件事情我不想管了,便交给你去做吧!首医女参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问清楚。”黄芪道,赵佥正微微颔首。“大人,如今事情已经了解,我们可以走了吧!”张佥正面色严厉的说道,结束了?黄芪心中却不是这样子想的,他心中觉得似乎一切有些太顺利了。如果不是自己想多了的话,恐怕这件事其中还有官窍需要推敲一番。 “钟离司药,随我来。”黄芪只是留下这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众位医官离开之后,顾茗的腿都已经有些瘫软了,她颤颤巍巍的往殿外走去,良辰看着顾茗离开的身影,看来她不是完全的冷血,对与自己共事多年的女官还是有些内疚之感的。 “大人?”钟离桑菁不解,他为什么要单独召见自己?难道,他还有什么疑惑吗? “依你之见,寻芳会是那样的人吗?”一直以来,没有问过钟离桑菁意见的黄芪开口问道,但是钟丽桑菁此时却是已经不知该如何作答了。或许在证据确凿之前,她不愿意相信,寻芳是那样的人,但是面对铁证,她不知该如何相信她。 “看来,你对这名典侍还是有所保留的,”黄芪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想,“我倒是愿意相信她一次。” 钟离桑菁大感惊讶,“您?” 黄芪伸出手,示意钟离桑菁不要太高兴,“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淡然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凑巧。” 桑菁狐疑的望着黄芪,“您是说,或许是有人陷害的?” 黄芪此时还不敢肯定心中的猜想,但是至少看寻芳那双流泪心痛的双眸,他感觉她是有冤屈的。尤其是钟离司药在要放弃她的一刹,她彻底绝望失望痛苦伤心夹杂着的感情,让他很是动容。他愿意给她一个辩白的机会,“今夜,你便去监牢见见她。我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钟离桑菁见黄芪说完,便离开了。她低下眉,为什么一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都愿意相信她,而她却不愿意相信她一次。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牵扯上婉君了,所以她才会格外的敏感。若是当时,安泰说出的是婉君的名字恐怕她真的会晕倒过去。 “你可以向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婉君追着良辰问道,“是寻芳的事情与你有关,还是这两件事情都与你有关?” 良辰很是平静,像是她完全是问心无愧,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甩开婉君拉扯着她的手,然后疾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站住,”婉君挡在了她的面前,“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良辰只是一笑,“刚刚你在大殿之上没有揭穿便说明你一定会保住这个秘密的,”良辰没有威胁婉君,而是淡然的说道,“无论你信不信,寻芳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艺欢的事情是势在必行!”如今,我是在为以后肃清道路,她是首医女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很可能是自己的阻碍,而不是伙伴。 婉君不知该如何反驳,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赞同良辰这样陷害嫁祸她人的做法,尽管如此,她还是身不由己的同流合污了。 良辰的背影,让婉君觉得她似乎很是开心,正用她胜利的背影对着自己。 但是,这件事情是他们联手做的,但是为什么她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开心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深深的罪恶。当初是为了救人,但是如今却被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差点累及自己进监牢。 第三百八十五章 黑锅(六) 没有理会婉君的质问,那是因为良辰的心中也是不断地想着在司药房发生的事情。艺欢的事情确实她做的,但是寻芳的事情与她无关。顾茗那样子的表情,看来她是脱不了干系。 但是,让她想不通的事情是,顾茗为什么会有时间在寻芳的屋子内做手脚。若是她能够知道三位大人会来典医监也不可能有这样充裕的时间。 若是她能够同时在寻芳的屋子以及药中动手,便是因为她有同伙,不然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宫内的情势十分复杂,一个不小心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此事之后,她便需要更加小心谨慎。虽然暂时可能不知道皇上的病情,但是她也要将眼前的危机度过去。 反观今日几位大人的反应,她还是要格外的当心,她必须要确认,黄芪大人是否真的相信了寻芳便是下毒之人。 “你这个时候来,不怕被人看见吗?”张佥正虽然嘴上语气很是严厉,但是还是细细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将门关上了。 “小的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良辰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有半点遮掩,“黄芪大人是否真的相信了,寻芳便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张佥正便知道,良辰这样小心谨慎的人,肯定会来问他这样子的事情。于是他不慌不忙缓缓的说道,“其实,若是你也有此感觉的话。按照我对黄芪大人的理解,越是表面上十分肯定的事情,他才越会怀疑。若是不能够肯定,他还是会继续调查下去的。” 良辰顿时沉下心来,“您的意思是,其实黄芪大人并没有完全相信,寻芳就是凶手?”良辰眉色之间,一直都在猜测着事情的发展。 “良辰,你跟本官说一句实话,”张佥正也是被弄得有些糊涂了,“这件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良辰瞥了一眼张佥正,只是一字一句的说,“与我无关。(.)” 有良辰这一句话,张佥正心中便有了些底。当时,他一直以为,寻芳的事情与她有关,所以他才没有插嘴说话,如今看来,或许监狱中的人真的是冤枉的也说不定呢? “原来,大人也有怀疑我的时候。”良辰装作有些失望的说道,“看来,我要不做出让大人继续失望的事情来才可以。” 张佥正听良辰这样说,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态度。“皇上的病簿日志,若是你有本事便拿去。”张佥正说的很是直白“若是没有那个能力,无论是留在宫内,还是出宫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你。” 张佥正的一番话语实际上是在激励着良辰,与婉君一样,她入宫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或许是出于无奈,或许是出于欣赏,张佥正与良辰结成了共识。在交流之中,张佥正也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光,未来良辰定是一个杰出优秀的医女。 ...... 钟离桑菁在听了黄芪的话之后,她在心中反复思量着,他的那番话可能带来的后果。如果不是寻芳便是司药房或者典医监的五名医女中的一人,她最怕此事与婉君牵扯上关系。 “坐,”钟离桑菁面色淡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我什么都可以不过问,但是我要你一句实话!”钟离桑菁紧紧的望着眼前眼神有些闪烁的婉君,婉君道,“您说!” “寻芳的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钟离桑菁就害怕婉君铤而走险若是如此,她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婉君就知道,钟离司药会这样问她一番。但是她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她笃定而且承诺道,“姑姑,我以自己父母的名义发誓,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或许,是良辰做的,但是那是她自作主张决定的。但是,若是不那样的话,或许死的人便不止她一个了。 钟离桑菁捏了捏头,因为寻芳的事情她只觉得骨骼似乎要裂开了一样。 “你说没有便没有吧!”桑菁觉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我想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桑菁对婉君道,“你去吧!我想要单独待一会儿。” 婉君见钟离桑菁似乎头痛难忍,她久久不肯离开,一直陪着钟离桑菁。钟离桑菁心中有了些疙瘩,“我真的的没事儿,刚刚也只是随便问问。”婉君离开之后,桑菁望着眼前手中的书籍,她这样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首医女,”赵佥正对着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似乎想要痛改前非的首医女觉得似乎有些无奈。“不是本官不帮你只是这一次,是你自己犯了错。”赵佥正和事到,“若不是在药品之中搜出了毒药,恐怕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寻找凶手。如今,本官也只能用流年不利来形容这件事了。”赵佥正道,“这样子的阿胶,你想要拿去做什么?” 听到赵佥正在询问买家,首医女低下眉,这样子私密的事情,怕是一般人都不会供出来吧! “既然你这样子保守,又怎么敢犯下这样大的事情?”赵佥正直言不讳,“首女医,艺欢本就是要跟随你学习的医女。既然你们都是参与这件事情的人,我也不想严惩你们。”赵佥正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若是张佥正在,恐怕她们就不会那么好过那一关了! “我想你们不适合宫廷。”赵佥正此话一出,首医女才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您的意思是,要赶我们出宫去?” 赵佥正没有否认,却是道,“惠民署的病人很多,想必在那里精进你们的医术与医德是一件十分有必要的事情。”赵佥正道,“这件事情我会向黄芪大人报告的,所以你就不用再去找他了。”赵佥正对着首医女一笑,“我相信,首医女会在惠民署发现自己的价值!” 首医女与艺欢都是愁眉苦脸的,但是赵佥正不仅没有同情,反而有一种厌恶。利用药材来牟取暴利的人他是最最讨厌的,这样雪上加霜的事情,会损阴德的。婉君刚刚回到自己的屋子,还未进去便被一人直接的拉住了袖子,“吟非?” “婉君我只问你,艺欢的事情是不是与你们有关?还有司药房的女官,她是真的在药物之中放了酒参吗?”吟非一直以来便是抱着一个怀疑的态度,之前婉君让她再等等,等到真相大白,便会给她一个交代。但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得不让吟非怀疑,这件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的。婉君与良辰便是最大的嫌疑犯,但是婉君只是淡然的说了一句:不是,便不再说其它的东西。 漏夜,钟离桑菁夜间去看望了寻芳,寻芳很是意外白日里不肯相信自己的钟离司药竟然还会来看望自己。钟离桑菁问出了黄芪大人的疑惑,寻芳依旧一口咬定,她是无辜的。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屋子内还有药罐之中,会出现酒参。 “虽然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钟离桑菁没有欺骗寻芳,只是实话实说,“我希望你没有做那样子的事情。”桑菁淡然的说道,其实此时她真的希望能够找出真凶,还寻芳一个公道。但是,在找到真凶之前,她便是“凶手”!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便发生了。 “大,大人!”钟离桑菁还未起身,便被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她微微意外,打开门,只听手下人急慌了的说道,“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桑菁很是意外,她赶忙问清楚了情况。 “寻,寻芳典侍为罪自缢了!”来人慌慌张张的说道,桑菁披在身上的披风顿时散落在了地上她也来不及捡起来,只是飞速的整理好自己的衣着与装束,便赶往天牢。只是她赶到时,已经太迟了。因为她看见的只有寻芳的尸体,只是她看见墙上的血书,感到十分意外与震惊。 大人,对不起,我骗了你,自觉愧疚难安,不敢再苟活于世。 “大人,”一边仵作十分惋惜的说道,“是为罪自缢。” 钟离桑菁十分不愿意面对这样子的结果,强调道,“你肯定吗?” 仵作点点头,钟离桑菁看着墙上触目惊心的字眼,心中却是已经泪如雨下,为什么?昨天她明明还说不是她,到了今天,却什么都变了! 如今,她该怎么向黄芪交代这件事?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心中堵得慌。从前,她只是看惯了后宫的争斗,但是她绝对不允许再自己管辖的地方上出现这样子勾心斗角,互相陷害的事情。但是,如今看来,她似乎还是没有防得住。艺欢监守自盗,与首医女同流合污,寻芳竟然起了谋害皇上的心思,若不是她死了,恐怕不知道会供出什么东西来。 “大人,如今,您看?”仵作知道这监牢中的人是十分重要的犯人但是如今只是一具死尸了。钟离桑菁只是弱弱摆摆手,“拖出去,埋了吧!” 钟离桑菁不禁扶住牢门的栏杆,想象着昨夜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变成了冰凉的尸体,她不得不感叹世事变化无常。 “寻芳啊寻芳,你真傻!”钟离桑菁想到寻芳的惨死,便觉得很是痛心棘手。 但是,山雨欲来之势的感觉在她的心中也是愈演愈烈,那样强烈的预感从未有过。 阴谋,一场接一场的阴谋与算计,背后的主使之人还有她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很显然,寻芳的死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三百八十六章 使唤医女(一) 寻芳的死虽然没有在宫内发生,但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很多人的心中多了一层狐疑,而有的人则是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你怎么看?”闲来,黄芪与赵佥正谈话道,赵佥正倒是个明白人,“你自己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又何故来问我?” 黄芪陷入了沉思,“你觉得,会不会与此届新入宫的医女有关?”黄芪微微问道,但是他的面色却是微澜不惊,没有显示出内心真正的想法。赵佥正倒是觉得,他这样子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或者是细心的观察才能够有所发现。 “如今,钟离司药可是完成了你的嘱托,接下来你可打算怎么办?”赵佥正道,“这届医女的资质可谓是后宫之中最高的,如果不好好加以培养,恐怕会浪费了那么好的天资。” “天资这种东西,也要看后天的。”黄芪只是微微说出了这句话,他对婉君的态度还是保留着的。 “我会向你证明,你没有看错人的。”赵佥正微微道其实他了解黄芪,他的内心应该是对此届医女抱有很大的期望的,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做,让钟离桑菁来训育她们。 黄芪没有接下他的话,或许该交给时间来证明一些事情。 面对在座的几位大人,良辰,婉君,雪梅,吟非的心中则是不一样的心态啊。良辰一直淡淡的扫视着坐在正中间的黄芪,他的眉目之间带着一些严厉与古板,但是正是这样子的人是皇上的主治太医。她与婉君一直以来想要了解的皇上的病情,他是最了解不过的。 “今日,将你们召集到这里来,”赵佥正知道黄芪不愿意多开口,也不是很善于言辞,便替他开口说,“便是为了将你们分配到各个处所。”赵佥正对众人道,“首医女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本官已经命她去惠民署修炼。所以,剩下的你们四人,”赵佥正瞥了一眼婉君,“唐婉君,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本官,”赵佥正慈眉善目,倒是对她宛然一笑,婉君微微有些意外,只听赵佥正继续道,“良辰跟着张佥正,”良辰的眉目之中多了一丝微澜,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他们早就商议好了。“雪梅,”赵佥正顿了顿,本来她们是打算让其跟着丹医女的,但是因为钟离桑菁的要求,所以,“你跟着钟离司药!” 众人微微错愕,雪梅也是大感意外,“可是,司药房都是女官,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 “这件事情,也是我们所顾虑的,”赵佥正解释道,“但是,这是钟离司药的原意,她愿意教导你医术。”众人只当钟离桑菁是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他们不知道,其实钟离桑菁的本意是想要教导婉君,想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但是阴差阳错,又或者是无奈之举,所以才会收了雪梅。但是,婉君却也是没有看清这一层她只是觉得,钟离司药似乎要盯着她一番。上一次想要偷看皇上的病簿日志没有成功想必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吟非,”赵佥正指着身边的黄芪道,“你跟着黄大人。” 吟非看着一边默不作声,看不出喜怒的黄大人。其实她感觉赵大人为人似乎随和一点,而且说话也幽默风趣一些。她不是很了解黄芪大人的出路,之前司药殿的事情倒是让她多了一层认识。但是黄芪大人恐怕是那种脾气有些大,而且不喜欢言辞的人,不然也不会事事都让赵佥正代为转达了。 “这是你们进入宫廷之内的第一次与我们正式见面,黄大人,张大人,钟离司药以及我在医术之上各有所长。”赵佥正很是从容,“你们未来主要的事物还是由典医监的丹医女负责,因为如今首医女出宫修炼,所以你们更加要沉下心来,准备接下来的考核。” 考核? 众人心中则是有些惴惴不安,一面猜测道,难道他们又要用什么难题来考验她们吗? 而此时,婉君不知道的一件事情是,萧珍儿怀孕了。 ...... “大人,为什么您要收我?”良辰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理解,其实她更希望能够成为黄芪的门生,那样一来,她便更加接近自己的目的。 张佥正没有因为良辰的态度不好而迁怒,只是道,“你应该了解黄芪的心理。”张佥正微微道,“何以他选择的不是唐婉君,不是你,而是......” 良辰顿时顿住了,张大人刚刚的话也确实有道理。若是一位太医只能选择一人的话,那样黄芪大人必然要在自己与婉君之间做一个抉择。但是,那样一来,她与婉君便势必会分出一个高低,出入宫廷的她们怎么能够一分高下呢? “知道,为什么黄芪如此注重此届医女的训育吗?”张佥正倒是没有隐瞒,说出了他们之所以会帮助五位医女修炼,是为了即将临盆的太子侧妃萧珍儿。 “您是说,太子的侧妃怀孕了?”良辰微微感到有些意外,“这件事情,好像宫内并没有传闻?” “那是因为,太子封锁了消息。”张佥正微微道,“再加上皇上病重,红白之事不能随意相克,若是皇上有什么不测,太子登基,未来成为太子侧妃医女的人便是平步青云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良辰点点头,“到时候,便不是使唤医女升任青医女,而是一跃成为丹医女。太子侧妃很早便跟了太子,又是太子的宠妃,其地位至少是妃,更有甚者,贵妃也是可能的。” 张佥正点点头,“你懂我的意思就好。所以,你们五人的斗争,艺欢与首医女已经被出局了。如今,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我相信以你的医术成为太子侧妃的医女并不是难事。” 良辰点点头,“虽然按照大人说的那样很好,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是有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张佥正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清冽,“我劝你还会放弃的好。” “大人应该懂我,我不是会知难而退的人。”良辰的目光神色十分坚定,好像这是她现在活着的唯一理由,是他要达成的唯一目的。 张佥正缓缓点头,“随你去吧!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之前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良辰微微低下眉,寻芳的事情她确实十分意外。但是,若是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那到底他们打算怎么办? “黄芪心思敏感,他不会因为寻芳的死便放弃调查。毕竟那是与皇上的安危相关的事情,你最好将你那日进过司药房的记录撇的干干净净。”张佥正微微道,良辰微微一愣,但是她还是道,“我能不能请问您,除了我,您不是不是还有旁人?” 张佥正看出,良辰似乎在怀疑他出卖了自己,张佥正道,“宫内的各股势力错综复杂,你若是不能够将其根基脉络理清,很有可能便会在各种势力夹杂之中死去。”张佥正并非耸人听闻,“司药房的女官的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是说,其实,她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良辰回想起当日顾茗的种种态度,但是此时,她还不是时候对张佥正说。 “如果不是有人急着想要了结这件事,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呢?”张佥正十分直白的说道,“所谓的畏罪自杀,明眼人看来都应该清楚,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良辰因为他的话语,陷入了沉思,顾茗是钟离司药的手下,单看那日钟离司药的反应,她实在不能够相信,这件事情是顾茗与钟离桑菁师徒两人合谋做的。但是,如果不是钟离桑菁,她是听命于后宫哪位娘娘的呢? 想到这里,良辰心中便有了些打算。无论是不是她,又或者她身后借力着什么力量,她都至少希望能够明哲保身。若是她要牵扯到自己,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 乾清宫内,武昭认真仔细的帮助皇上喂着药,但是看皇上的反应,便知道,这药的效力恐怕是没有什么作用了。 小印子对武昭道,“娘娘,您歇会儿吧!” 武昭摇摇头,我没有事。自从她来照顾皇上开始,小印子是看在眼里的,这武才人照顾皇上不可谓是不用心啊。就算是他,也自叹不如! “娘娘,您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膳呢!”小印子提醒道,一边皇上似乎听到了小印子的话,微微睁开眼睛,轻声道,“你去用膳吧!” 武昭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皇上,“可是您?” “朕没有事,”李世民悠悠道,“快去吧!” “臣妾去去就回,”武昭柔声道,随即起身想要去偏殿用膳。但是,却与进来的太子撞了个满怀。 武昭吓了一跳,“太子殿下!” 太子也是十分惊愕,他们二人相见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您没事吧!” “没,没事。”李治微微道,小印子很是伶俐,“太子爷,皇上刚刚吃过药,睡下了。您?” 第三百八十七章 使唤医女(二) 太子点点头,“好吧,我等会儿再来看父皇。” 武昭柳眉淡扫,“太子爷用过午膳了吗?”武昭微微的问道。 太子领会了她的意思,便道,“刚刚从御书房过来,还不曾用过午膳。” 小印子连连道,“赶巧,娘娘也还没有用膳,不如您也去偏殿用些吧!” 武昭缓缓点点头,示意他一同去。 “皇上身边不能没有人,奴才就在这里看着。”小印子颔首道,于是便见太子与武才人二人离去。 其实,宫内两年多前的事情他可谓也是知道的。若是问他,眼前的武才人娘娘是谁?恐怕他都不能都完全的回答出来,皇上如今奄奄一息,太子便是未来之主。这其中的感情之事,他这个做奴才的怕是管不了,也问不了。 偏殿之内,斌退了所有的奴才,只剩下他们二人。 李治望着已经几日没有见到的人,心中微微有些起伏。“你还好吗?” 武昭微微点点头,李治看着桌上的膳食,“你还没有吃饭,快些吃吧!” 武昭道,“您不是也没有吃吗?你先吃吧!” 太子摇摇头,“刚刚那样说,只是想静静的看看你。” 武昭的心中却没有因为太子的这番话而感动。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这样对自己,只是因为他误以为自己是唐婉君而已。对于太子而言,或许自己的内在远远比外貌重要的多。若是让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根本不是唐婉君,无论从表面还是内在都不是的时候,她不知道李治会如何想? 但是,此时的他们没有想到,他们即将面对的十分严峻的考验。 于武昭,于婉君,都将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或许,从当初她们身份对调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新的开始。 “幸好众人相信了寻芳的罪名,”深夜,微黄的烛光下,顾茗低低的对武昭道,“之前多亏了你。” 武昭莞尔,“如今看你没有事情,我便放心了。”武昭拧着眉,“要知道,发生这样子的事情我也是不愿意的。”武昭说着,便是泪已潸然。顾茗了解,她的心中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云充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顾茗担忧的说道,“之前,她便在算计,该如何陷害婉君还有你。”顾茗很是担忧的说道,“如今婉君的身份,似乎有些尴尬。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在宫内也是不比从前五班的身份。”顾茗道,“不知,您打算怎么办?” 武昭也是十分的纠结,她一面不希望婉君来打扰她好不容易布好的棋局,另一方面也不希望自己在宫内孤立无援。若是皇上驾崩,婉君与太子便是自己最最强力的同盟。到时候,她便能够一步一步达成自己的夙愿。 武昭嘴角冷冽的一笑,“既然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此番也只有痛下决心了。”武昭像是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我相信,此次会帮我们的人还有很多。”武昭轻笑,“若是钟离司药知道了当初的事情都是源于云充容,而且她还正打算陷害婉君和我,她会怎么做?” “您的意思是,她肯定会帮助婉君?”顾茗倒是微微有些犹豫,之前寻芳的事情,她没有偏袒寻芳。但是,钟离司药会偏袒婉君吗? 顾茗不是很清楚钟离司药与婉君的渊源,有此疑惑也是情有可原。 武昭细细对顾茗说了钟离司药与婉君的姑姑钟离桑榆,以及她们之间的种种,顾茗才相信。 “原来之前,她们便十分熟识了。”顾茗恍然,怪不得之前钟离司药从冷眼相对到后来的关照,原来她开始是与婉君的姑姑有所恩怨。但是她也是钟离司药唯一的孪生姐姐。 ...... 宽敞明亮的大殿之内,正中间站着婉君,吟非,良辰,雪梅四人,今日是她们晋封的日子。从今日开始,她们便正式是宫内的使唤医女了。 虽然是最低等的医女,但是与皇宫牵扯上关联,与之过去相比,她们都是身价百倍了。 上首的丹医女望着众人,悉心教导了一番,便让先入宫的医女为她们绶带。 四人皆颔首,由医女为她们绶带。 婉君的心中油然而生的使命感,让她清楚的感觉到,如今她是真的在皇宫之中了。她要找出当日被陷害的证据,还要为父亲洗刷冤屈,之前自己的身边有太多人的帮助,上官霖大人,秋枫,皇后,长孙无忌大人,太子,长风,如今,她什么都不要,她要依靠自己的双手,帮助自己的父母沉冤得雪。 晋封仪式之后,丹医女对众人道,让她们去见各自的大人。众人都是微微一愣,良辰心中则是狐疑,此次又要做些什么? 虽然说她们现在是正式入宫了,但是未来的考验则是一个接着一个。诚如张大人对自己说的那样,她们之中也是要分出一个高下的。使唤医女只是最末等的医女,只能为女官之中最低等的人医治,而她的目标则是成为大唐最杰出的医女。况且,她的心中也是有着一个目标的,她要见到皇上,她很想看看那个人爱了一辈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 婉君与吟非结伴而行,听说,黄大人与赵大人都在典医监的药房之中。吟非则是低头不语,之前的猜疑还是贮藏在心中没有解开。寻芳的死给了她太大的震撼,虽然她相信,宫内或许有着她看不见的阴暗,但是她不愿意相信现实是如此残酷。 婉君看得出,吟非应该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被吓到了,虽然她早就料到,宫廷不适合她。但是她还是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之中被迫成长,或许未来她要看的事情还很多,但是她只是希望她能够一直保持着自己善良的心,不要因为外界的事物而改变。 “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婉君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话,“虽然我现在不能够向你证明什么,但是未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婉君低低的说道,“或许寻芳的死是遭人陷害,”不,那应该确实是遭人陷害。因为这样子的事情她见得太多了,良辰不愿意承认是她,她也无可奈何。但是无论是谁,寻芳的死已经是既成的事实,无法改变。如今,她能做的唯有步步小心,不让自己陷入漩涡之中。“但是,那个人绝对不是我。”婉君直白的说道,“我离开师父的时候,曾经答应他,”婉君说着,脑海与眼前都浮现出那一日孙思邈十分严肃并且认真的对自己说的两个条件,一是不准告诉别人他是自己的师父,二便是,“绝对不用自己所学的医术害人性命。”婉君低眉,微微道,“这是我对师父的承诺,也是我对自己的,” 吟非微微一愣,她没有看见过如此悲伤的婉君,似乎她的脸上总有着阴晴不定的愁云,时而明显,时而又被隐藏的很深。虽然她不能够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的心告诉自己似乎应该相信婉君。 吟非没有说什么,因为此时已经到了典医监。 吟非与婉君二人先后走了进去,只是她们先看见的是那日在京城郊外村子内的两个年轻的人,吟非感到微微尴尬,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安泰自若的对吟非道,“不用慌张,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是吗?” 正是因为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有一个不算是开心的第一面,所以她们才会觉得更加不自在。 “怎么没有见到那日嘴巴很是伶俐的医女?”高湛倒是越过眼前的两人,往后面看去,婉君与吟非都清楚,他口中所指的口齿伶俐的人是良辰。 不知为什么,在丹医女宣布让她们去寻找自己各自的医官之后,良辰便独自走开了。那时候吟非还多嘴问了一句,她不要与她们一同来典医监吗?可是,良辰只是说,我与你们不同路。 直到此时,婉君才有些理解,为什么良辰会那样说。 “张佥正是不是不在典医监?”婉君开口道。 “你这医女倒是奇怪,”高湛笑着道,“你不是赵佥正的手下吗?为什么张口便问张佥正的去处?” 婉君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了,她微微低下眉。安泰一笑,高湛也觉得似乎真的说重了,安泰便为婉君解围,“你别理他,许是他将对良辰的怨气撒在你身上了。他这人就是嘴快,得理不饶人!” “安泰,你这样子有些胳膊肘往外拐了吧!”高湛很是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看着吟非与婉君都笑了,倒是觉得没有白白被安泰嘲弄一番了。 “好了,不逗你了。”高湛直直的说道,“张佥正确实不在典医监。” “怪不得良辰不与我们同来。”吟非点点头,安泰指着里屋,道,“黄大人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吟非点点头,婉君便道,“那么赵大人呢?” 安泰道,“赵大人在蚕室。” “蚕室?”婉君很是意外,但是安泰点点头,“让高湛带你去吧!” “为什么是我?”高湛还在惊讶之余,安泰已经拿起手边称好的药离开了。 高湛拧了拧眉,“好吧,随我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蚕室(一) 婉君随着高湛,一路走向蚕室,高湛一路上倒是没有少与婉君说话。 “没有想到,黄医官没有选择你。”高湛说出了心中的意外之感,“本以为,你或者是良辰会被黄医官看中,但是没有想到,他却是你们两个都没有选。” “怎么,这其中还有什么说法吗?”婉君狐疑道,其实,刚开始她也有些狐疑过,为什么会是赵佥正选择了自己。当日在洛阳初选之时,婉君便对赵佥正还有黄芪大人有很深的印象,当日她只是觉得黄芪大人看自己的神情似乎有所保留。许是当日自己的表现还算尚可,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印象很深。 赵佥正她还不是很了解,只是她觉得,黄芪大人是一个十分严肃的又严厉的人。她不知道,吟非跟着黄芪大人,以她的性格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外加,她如今倒是有些好奇赵佥正会是怎样的人?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婉君低低的说道。高湛一笑,“你倒是与良辰不同,她总是一副可恶的样子。你说吧!” 婉君心中一笑,从刚刚开始,高湛便提起了两次良辰。如今看来,他的心中对良辰有不一样的感情吧!虽然她不清楚高湛与良辰在郊外的那次考验之中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高湛对良辰的厌恶只是暂时的。只是有人未必能够看清楚这一层。 “赵佥正是怎么样的人?”婉君听高湛让她问,她便也不客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高湛轻声一笑,“原来你是想打探赵大人是什么样子的人啊!”高湛一猜即中,便道,“我想你是看出黄芪大人比较严厉,所以想事先对自己的医官有所了解吧!”高湛用手搁着下巴,“怎么说呢?如果说黄芪大人是严格,那么赵佥正便是更加严格。” 婉君听过之后,微微凝眉,他这是何意? 高湛也没有卖关子,便对婉君一五一十的说道,“我所说的严格并不是他的性格,而是他对自己的手下医官的要求。”高湛点明了要旨,“赵大人平时是很随性的人,但是若是手下的人在医术之上有所差池,他是不会原谅的。”高湛举了一个鲜明的例子,“之前,有一位药官将一味药弄错了,”高湛说着,便回想起了当日的情状,“赵大人也没有苛责他,便将他罚去了惠民署修炼。” 婉君听后,倒是心中一惊,看来这位医官对于医术也是十分苛求。若是自己到时候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不知他会如何对待自己!但是,她心中只有一个目的,便是留在宫内。此时,她有很多事情需要做,第一庄便是弄清楚皇上的病情,将云充容谋害皇上的证据找出来。 “到了,你进去吧!”高湛对婉君道,婉君看着前面不算太大的屋子,听完高湛的话之后,她的心中便有了些畏惧。高湛指了指前方的屋子,示意她自己过去。婉君心中有些疙瘩,但是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自然这个资质不算愚钝的徒弟也是要见师父的。 婉君小心的走上前,去见赵佥正。 高湛看着婉君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偷偷的乐着,转而连脸上都笑开了花。真没有想到,之前被良辰戏弄了一番,如今竟也有人能够栽在他的手上。 赵佥正在宫内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而且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特点,那就是...... 婉君小心着走入了蚕室,她望着似乎正在喂蚕的赵佥正,之前倒是见过几次赵佥正,如今听了高湛的一番话之后似乎心中又多了一层想法。 “大人,”婉君小心翼翼的叫道,一边正在忙着喂蚕的赵佥正似乎听出了是婉君的声音,所以故意不加理会想要看看她想说什么。婉君见赵佥正不搭理她,便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看来刚刚高湛说的话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大人,”婉君见赵佥正半天没有回应,只得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赵佥正回过脸,盯着婉君看了半晌,“你是?” 婉君微微错愕,赵大人竟然问自己是谁? 看见婉君十分尴尬的表情,赵佥正很是满意的笑了笑。他丢下手中的蚕叶,身边的药官似乎也看出了赵佥正的玩心,所以在一边低低的偷笑着。婉君一时对蚕室内的气氛有些琢磨不透。 药官将擦手的湿巾放入其手中,赵佥正一面擦着手,一面对婉君道,“刚刚本官是在逗你玩,”听到赵佥正这样说,婉君很是意外,“我怎么会不认识你是谁呢?”赵佥正心中想着,婉君可是从黄芪的手中抢来的宝贝,他可不能薄待了人家。 于是他对婉君道,“看看这里怎么样?”赵佥正倒是不把婉君当做是外人,直接的问道。 “大人,这位医女可是第一次来咱们的蚕室,您问她这样子的问题,似乎有些强人所难啊!”一面脸瘦瘦白白的药官道,他似乎是偏帮着婉君说话的。 “炜信,”赵佥正倒是笑着对自己手下的药官道,“你若是少说些话,或许我会帮你减轻一些功课。不过,既然你如此偏帮着新来的医女,那么我便让你们二人将这里的蚕全部喂好。你觉得如何?”赵佥正便转过脸问婉君道,炜信听后,顿时有些愁眉苦脸的。 婉君则是微微意外,但是她知道,此时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反驳赵佥正的话语。但是,看着偌大的蚕室之中密密麻麻的蚕篓,婉君心知,赵佥正留下的活计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是她也只能够尽力一试。 赵佥正看着炜信,向他使了个眼色。炜信顿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的,但是此时他还是不能够太活跃了。 于是赵佥正也未对婉君说什么别的话,便留下了二人出去了。一时之间,蚕室之中只剩下婉君与这个刚刚认识了不到一刻钟的男子。炜信对婉君道,“我还没有自我介绍,”他很是流利大方的说道,“我叫做方炜信,我是典医监的药官,也是赵佥正的门生。虽然太医没有收医女的先例,但是如今,按照道理上,我是你的师哥。”炜信倒是一字不落的将自己的身份地位确认了个遍,婉君微微颔首,向其正式行了一个礼。 炜信指着满屋子的蚕道,“刚刚赵佥正命我们二人喂蚕,虽然你是新来的,但是我不会特意照顾你的。”炜信说着笑了笑,“所以,我喂这一半,你喂那一半,”炜信指着远处的那一半道。 虽然婉君看出了,其实炜信的划分根本不公平。因为他们所站的地方是刚刚典医监的人所在的地方,想来这一半的蚕应该已经喂好了。 婉君还是点点头,既然是新来典医监的新人,她便需要多些历练。一如当年刚刚踏入司膳房一样,她早就做好了重头开始的准备。 炜信说着,便开始了手中的工作。婉君细细的看了看他是怎么喂蚕的,然后便走到了一边。炜信见婉君很快便走开了,心想,怎么,难道她的领会能力这么好? 炜信很快便结束了手中的工作,便对婉君道,“我已经完成了,你便独自在这里吧!”说完,他一点没有当做婉君是女孩子,便径直离开了,也没有要为她分担一些的想法。 婉君也不理会他,她看着剩下的巨大的工程,心中想着,其实按照他那样的方法倒是可以很快完成任务。但是,她偏偏是做事情一丝不苟的人。看着满屋子长得不算是很好地蚕,或许她是在司膳房学到的东西太多了,也许是秋枫帮了她大忙。 婉君拿起整根桑叶,将其全部采摘了下来,然后一片一片的送入蚕宝宝的口中。婉君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若是按照自己的方法喂它们,许是一晚上都不要睡了吧! “我不是让你与婉君在蚕室喂蚕吗?”赵佥正很是意外在膳房遇见了炜信,炜信自知有些理亏,本想躲着赵佥正,但是被他眼尖给逮到了。 炜信挠了挠后脑勺,“大人,我都完成了啊!” 赵佥正看着炜信一脸心虚的样子,“真的吗?那婉君呢?” 炜信摇摇头,“那我可不知道了,我与她可是对半分工,很是公平。” “我知道,肯定你又是耍了小聪明!”赵佥正指着炜信的鼻子道,炜信嘟了嘟嘴,果然没有逃过大人的眼睛。赵佥正倒是没有忘记提醒他道,“婉君是新来的,我不认为你像从前那样欺负新来的宫人会有什么好结果。” “大人,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呢?”炜信恁了眉,抿了抿嘴巴,其实他只是偷了个小懒。再说,若是按照他的法子,那个医女怎么着应该也回处所了吧! 赵佥正知道炜信心中在想什么,“你不信,便去看看吧!若是我猜错了,便是我与黄芪大人都看走眼了!”赵佥正故作神秘的说道,炜信有些不解,赵佥正一脸微笑着走开,到底是何深意? 第三百八十九章 蚕室(二) 他刚刚说让自己去看看,去看看什么? 顿时,炜信心中猛地想起了什么。难道赵佥正的意思是此时的婉君还在蚕室? 炜信有些不相信赵佥正的话语,但是他也有些不甘心,他想要去蚕室一探究竟。并且想要证明,赵佥正所指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于是,炜信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便飞奔去了蚕室。 “哎,刚刚赵佥正与炜信说了什么?”高湛很是好奇的问道,见安泰正安然的吃着晚膳,顿时有些不悦,“对了,今日白天你偏将那个人交给我的事情,还没有找你讨个说法呢!” 安泰一笑,“对了,他们就是在说那个人!” 高湛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安泰口中所指的那个人便是与自己刚刚说的人是同一个人。 高湛有一事不解,“哎,刚刚赵佥正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安泰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为什么,你对此届医女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安泰兴致盎然的说道,“之前,我怎么没有见你对宫中的医女或者是女官那样上心?” 高湛顿时低下眉,有些嘟囔道,“你明知故问,真是!” 安泰笑的更恣意了,不过,刚刚赵佥正与炜信的话,倒是真的很让人浮想联翩。不仅是炜信,就连他也有些好奇,此时的蚕室之中会在上演着什么。 心中所想,不如一见,于是安泰神秘的对高湛道,“你不是很好奇刚刚赵佥正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高湛一愣,“什么意思?” 安泰道,“不如我们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高湛还没反应过来,安泰便起身往蚕室走去。高湛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还不忘记急急忙忙说一声,“哎,你等等等我啊! 炜信急急忙忙赶到蚕室,见其中还明着烛火,便知道其中还有人。为了不惊动其中的人,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 没有想到的是,他站在屋子门口看见了这样子一个场景 屋内所有的篓子内的蚕都被放了出来,平铺在竹聂之上,而婉君正在忙着将桑叶全部剪开,让后将蚕宝宝放在上面。 然后盖上一层桑叶,再放上一些蚕宝宝。 本来,见到婉君还在蚕室之内,他便觉得有些意外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婉君所用的方法竟然与赵佥正所述之法有些类似,他们之所以会用白日里的方法,便是为了与赵佥正的方法做比较。但是,他没有想到,婉君没有听过赵佥正的言传身教,但是却已经领会或者学会了养蚕之法,倒是很是令他意外。不过,在他心中对菀已经有了改观。或许赵佥正那句,如果她不在,便是他与黄大人都看错了人早在他心中有了印象。 安泰与高湛赶到蚕室,见炜信呆呆的站在蚕室门口,始终没有进去。 安泰倒是一时之间不敢打扰了,看炜信的样子,似乎在想着什么。高湛想要贸然的闯上去,但是被安泰阻止了,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炜信转过头。(.无弹窗广告) 高湛与安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安泰注意到炜信眼眸之中燃起的热情,倒是有些意外。之前,黄大人便说过,炜信其实会是一个十分杰出的医官的,但是他骨子里的叛逆让他很难受约束,若是严加管教更加会有逆反的心理。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性格才让他很难对医术产生热情,虽然他对医术有着热爱,但是还没有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也正是因为这样,黄芪大人才会希望赵大人能够教导他,让他找到真正的自我。 安泰会心一笑,他倒是在炜信身上看到了希望的影子,不仅是他,还有自己,还有高湛,他们都需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婉君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待到炜信转过身时,他才惊异的发觉,婉君正用十分错愕的目光看着自己,害怕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炜信只能一边苦笑着,一边说,“我,我怕你不认识去膳房的路,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在这里,” 婉君一笑,“谢谢你的关心,”婉君望着手边剩下的事情说,“我还没有做完手里面的事情,等我做完了,再说吧!” 听到婉君这样说,本以为炜信会说出:这有什么重要的,其实根本都没有关系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高湛与安泰都有些意外,炜信意外的说出,“哦,好吧,你忙吧!” 话毕,炜信便退出了蚕室,微微错愕的望着从蚕室走出的炜信。炜信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对,他刚刚怎么会那样说? “真没有想到,新入宫的医女会有这样的勤奋之人。”高湛倒是毫不夸张的说道,“看来,我得重新审视这些医女了!” 安泰对炜信道,“没有想到,刚刚你会那样对她说。”安泰笑着道,“怎么,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其实蚕室中的蚕只是试验品,不需要那样认真的呢?” “还是,你想故意刁难新来的医女?”高湛坏笑着道,他又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了。或许,作弄新来的医女也是一种乐趣,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带任何的恶意了。 “不是,”炜信解释道,“只是看到她那样喂蚕,让我想起了赵佥正的话,”其实,他对自己说的与婉君所做的有十分相似的地方,“而且,看着她,似乎也让自己反省了一下自己。”炜信想着自己的态度,与旁人的态度,便觉得似乎有些太过不求上进了。 “真没有想到啊!”高湛拍着炜信的肩膀道,“你也有想要自我反省的一天!” 安泰见两人似乎相谈甚欢,便道,“不如去我那里坐坐,我们畅谈一番如何?” “如此良辰,没有酒,怎么好?”高湛问道,“不如我去司膳房拿些酒来?” “哎,我们喝酒若是被大人知道了,会责骂的。”炜信有些担心的说道。 高湛摇摇头,“无妨,无妨!天塌下来我顶着!若是被大人们发现了,我就说是我怂恿你们的!”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安泰淡笑着,“酒逢知己千杯少!更何况还是两个,若是不多喝几杯,怎么能够尽兴?” 看着相笑甚欢的二人,炜信只得笑着道,“好吧,只有舍命陪君子了!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我们这样真的好么?”高湛忽然想起来什么,“蚕室内,还有一个苦命的女子没有用晚膳呢!” 二人听到高湛的话都相视一笑,笑的十分爽朗。良夜如此,何不一醉方休会知己? 天方亮,婉君便微微醒了,没有想到,自己昨晚竟然睡在了蚕室。许是忙的久了,也不觉得饿了。但是,如今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酸软,而且头有些沉重而且肚子饿得慌。 婉君悠悠起身,看着已经吃饱的蚕,很是开心。看来当初与秋枫所学到的东西还没有荒废,孙思邈曾经说过,学到的东西便是自己的,谁也夺不走!如今看来,倒是很有用场。 婉君走出蚕室,便看见一群人匆匆往典医监的方向走去。 婉君很是狐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随着人群,婉君走到了一个屋子门口。只是站在门口,便是闻到了满屋子的酒气。 婉君不禁用袖子挥了挥,正想着到底是何人在宫内饮酒时,一阵威严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婉君见到来人之后,刚忙往旁边站了站。因为来人是黄芪大人还有张大人,还有她昨日见了的赵佥正。黄芪经过婉君身边时,一眼都未看她,倒是另外两位大人见她瞥了一眼,赵大人还有些意外,眼神之中微微一转,做了一个有些可怕的猜想。 黄芪很是愠怒,径直走入屋内,屋内酒气冲天,还有三个不省人事的家伙。三人横七竖八的躺着,黄芪见了之后更加生气。赵佥正看着炜信,摇摇头,他如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张佥正望着躺在地上还在睡梦之中喃喃自语的高湛,心中也有些气愤。 黄芪对身后的人道,“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 “回大人的话,今天早上,下人经过他们的屋子想要叫他们的时候,才发现三人都集中在高大人的屋子内,而且三个人都已经不省人事。” 黄芪怒目相对三个还没有醒来的人,对赵佥正还有张佥正道,“你们说吧,打算如何?” 张佥正只是淡然的说了一句,“您做主吧!” 赵佥正也是觉得,此次三人似乎有些过分了!于是,他便也道,“我和张大人的想法一样。” 黄芪见二人的意见都一致,便对手下的人道,“把他们抬出去,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还想怎么丢这个人!” 手下的人不敢怠慢,虽然不知道黄芪大人要做些什么,但是还是按照他的吩咐,让人帮着将三个人抬了出去。站在他们门外还在好奇屋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见人竟然被扔了出来,而且就扔在了冰凉的石阶上。 婉君看着烂醉如泥的三人,不禁也堵了堵鼻子,这股酒味太重了,他们昨夜是喝了多少酒? 第三百九十章 心迹(一) 张佥正望着完全不省人事的三人,尤其是对着高湛,他的心中确实有些想法。[] 黄芪对身边的手下命令道,“拿水来,将他们弄醒。” 手下的人听到黄芪大人这样子的命令,也是吓了一跳,但是却是不敢怠慢。婉君见人匆匆抬了冷水来,有些惊愕,如今可是正值隆冬,若是这样子下去,恐怕他们三人...... 正想着,所有人惊异之余,黄芪大人已经将水泼了出去,他的水则是直直的泼向安泰,可是四溅的水花让他身边的两个人都没有幸免。许是冰凉刺骨的石阶与凉水,将安泰给冻醒了。 当他微微睁开眼,看见周围似乎很多的人的时候,还未反应过来,便又是一桶凉水。 此时安泰则是彻底清醒了,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有些狼狈的想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许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所以身子有些疲软,也没有什么方向感。所以尝试了一次之后,他还是跌坐了下来。 炜信微微睁开眼睛,手指有些冰凉,他微微看清了眼前正微微有些怒意的看着自己,还有满脸严肃愠怒之意的黄芪大人,仅剩下的意志告诉自己,似乎出事了。 高招呢喃着,一把拉着身边想要起身,已经清醒了的安泰道,“来,我们接着喝!” 听到高湛这样子的话语,黄芪气不打一处来,“看来,你们真的是要一醉方休啊!” “大,大人。”安泰见黄芪大人真的生气了,想要解释,却被他的一声呵斥制止了,“你住嘴!”黄芪倒是没有对安泰这样凶狠过,安泰也是被黄芪大人发火的样子吓到了,有些唯唯诺诺的,不敢再出声。 张佥正见高湛似乎有些饮酒过多,还没有醒过来的样子,于是他缓步走到了高湛面前。(.好看的小说)他的面色比黄芪好不了多少,不等安泰与炜信反应过来,便见张佥正手中捏着一个细长的银针,婉君注意到了他的那个动作,只是十分迅速的动作,还未看清楚他的动作,便听见高湛大叫了一声,“哎哟!” 张佥正收回了手,高湛顿时痛醒了。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他松开时,婉君发现他的人中之上有被扎针的迹象,看来刚刚张佥正便是为了让他醒过来。 高湛眯了眼,拧着眉,很是吃痛,但是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却有些不敢叫出声了。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站着的另外两位大人,这是什么情况?飞快的在脑子里排演了一遍刚刚发生过的可能的情形,最后他反应过来,糟了他们昨天喝多了,而且今日被抓了个正着。 高湛微微低下头,偷偷撇撇身边两个同样不敢吱声的二人,看来这顿惩罚是逃不过去了。 “你们三个人去典医监门口跪着,”黄芪冷冽的说道,“既然你们不怕丢人,我便成全你们!” 说完,黄芪拂袖而去。张佥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高湛,便起身离开了。高湛知道,自己这次给自己的老师丢脸了,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赵佥正摇摇头,“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说完,他也离开了。婉君倒是有些意外,三个人之中,态度最随和的竟然是赵佥正。可是转念一想之前高湛的话,赵佥正的随和或许只是表面上的,正是这样,才显得更加恐怖。婉君见三人都有些蔫蔫的,心想,在宫内饮酒本就应该小心谨慎,只是不知道这三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喝酒喝的酩酊大醉,还不省人事。 宫内,凡是经过典医监的人都会发现其殿宇之前,跪着三个年轻人。 被来来往往的人当做看猴戏一样的观赏审视着,三人的心中都很不是滋味,此时还不知道旁人会怎么笑话他们呢! 真是倒霉,怎么会被大人们发现了。不过也怪他们,昨日喝酒喝多了,便也不知道分寸了,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还不知旁人会怎么笑话我们呢!”炜信自嘲的说了一句,其实他也是很爱面子的人虽然赵佥正不是十分凶悍的人,但是被旁人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的心中很不舒服。 安泰摇摇头,“也是怪我,昨日喝了酒,却还是应该知道些分寸的。我不该什么保留都没有准备。” “你别自责了,”高湛忙说,“要怪,怪我。昨夜也是我一直拉着你们比酒,所以才会出现这样子的事情。” “不,是我的错。”炜信倒也不甘示弱,三人都你争我夺,想要抗下这个罪名。他们都知道,大人们这一次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刚刚出门,为掖庭的女官诊断好病情回到典医监的良辰远远便看见三个人并肩跪在典医监殿前的场景,走近竟然还听见他们所谓的兄弟情,她只是觉得好笑。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在这边义气的争夺罪名。 高湛看见良辰,心中有些心虚,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安泰与炜信二人,也是知道高湛似乎对良辰有不一样的感情,于是十分默契的都看向高湛,然后又看看良辰。高湛则是一脸错愕,这两个人为什么这样子看着自己。 良辰淡淡扫了扫三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们这样真是验证了那句话‘自作自受’。” 话毕,良辰便走进了典医监,头也没有回,也没有听高湛的只言片语。 “哎,这个小丫头倒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啊!”炜信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之前,只是听说她的口齿有些伶俐,但是百闻不如一见,如今我倒是真的大开眼界了!” 高湛的心中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此次的事情确实不可否认是他们三个人太作死了。如今被罚跪在这里,不仅丢人,还要饿肚子。 “完了完了,”高湛哭丧着脸道,“大人肯定不想原谅我们了!或者是他根本就忘记了我们还跪在外面呢!” “他们肯定不会忘记我们,”炜信淡然的说道,“只是,此时,大人们肯定还没有原谅我们。” “张佥正,赵佥正二位大人倒是还好,”安泰低低的说道,“只是我怕黄芪大人心中有了什么,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原谅我的。” 三人又恢复了平静,他们已经跪了有四五个时辰了,他们又冷又饿,还是少说些话保存些体力吧! 吟非端着茶步入黄芪大人的书房,刚刚见到门口跪着的三个人,她觉得很是可怜,虽然她也知道他们犯下的过错,但是黄芪大人命他们跪在门口思过也是算惩罚了吧! “大人,”吟非将茶放在了黄芪大人的面前,黄芪头也不抬,其实他知道吟非是心地善良的孩子,如今为自己端茶来,想必是想为门外的三个人求情。 “若是为门外的三个人求情,便不必说了。” 吟非微微有些意外,但是自己的心事被猜中了,便也只能无声无息的退出了屋子。 吟非见婉君与良辰二人似乎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时间关心外面还在受罚的人,吟非只得道,“雪梅人呢?” “今日宫外有义诊,她与丹医女出宫去了。”婉君淡淡的说道。 之后,便是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吟非便对婉君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外面的三个人十分可怜吗?” 良辰看出了吟非是想要劝说她们一同为外面的人求情,她便淡淡道,“宫内最要不得的便是同情,你若是同情别人,你可会想过,若是异地处之,可有人会同情你?”良辰的话语虽然有些锐利,但是却是直直的剖析了现实。 吟非道,“话不能这样说,门外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可是我们的同门师兄,我们与他们的老师都是一样的,怎么能说是别人呢?” 婉君心中暗自道,吟非的性格她是了解的,她是希望帮助别人的。而良辰,则是内心比外表更冷淡,她永远不会让别人看出或者是揣度她的内心。 吟非有些不甘心,便转向婉君,“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婉君微微一愣,却是没有立马回答吟非的问题。吟非见两人都不回答自己,有些失望,但是她还是要坚持自己做人的标准。于是她默默走了出去,良辰不解,“她想要做什么?” 婉君倒是有些意外,但是她才不会认为良辰此问是为了关心吟非。只是吟非,婉君想了想,“或许,她是想帮他们弄些吃的。” 良辰听到婉君的话,心中微微动了动。虽然她表面上没有说些什么,但是她此时的内心却是多了一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东西...... 果然不出婉君的意料,良辰也是看着吟非亲自将东西拿给她们。站在角落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良辰不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心底如此善良的人?她不懂,为什么吟非对谁都这样好,难道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恶人,大恶人吗?若是她要救的人是豺狼虎豹,她还会伸之以援手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 心迹(二) “你们吃些东西吧!”吟非蹲在了高湛面前,将从厨房拿来的膳食递给他,高湛见到香喷喷的馒头,差点没有激动的晕过去。良辰见高湛灿烂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想要笑的冲动,但是这一股笑意与之前的嘲弄不同。良辰微微有些意外,难道自己...... 吟非见高湛开心的吃了起来,便将篮子里的食物递给安泰,安泰看了看,没有接过,对吟非道,“谢谢你,但是我不能吃。” 吟非很是意外,高湛听到身边的安泰这样说,口中的食物也咽不下去了。炜信看着吟非带来的吃食,也像安泰说的一样,“我也一样。” “为什么?你们都已经跪了这么久了,难道不饿吗?”吟非不解,难道他们是嫌自己带来的吃食太过简陋? “大人们命我们在这里罚跪便是想让我们想清楚自己犯的错误,”安泰缓缓道,“若是吃了你的东西,不就显得我们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又不尊师重教,态度随意吗?” 炜信点点头,“我们现在是在受罚与思过,所以不能吃你的东西。” 高湛听到二人的话,顿时有些羞愧,他涨红了脸,吐出了刚刚咬入口中的馒头,“你们这样说,将我高湛当成什么人了!”高湛丢了手中的馒头,“好,我也与你们站在一条线上!” 三人相视一笑,吟非则是满脸忧容,看着还算乐观的三个人,但是若是大人们一直不原谅他们,他们难道打算一直不吃饭吗? 刚刚安泰的话倒是让良辰,与正好出来的婉君很是意外。听完了那番话,婉君便轻声对良辰道,“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良辰扭过头,对婉君道,“你真的赞同吟非这样子的做法吗?” 婉君只是淡然一笑,“或许她本身便是不适合这个宫廷的,但是事情的对与错,是与非,并不是仅此而已。” 婉君说完,便踏出了典医监。良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什么被牵扯了。 经过三人身边时,婉君对吟非淡然一笑,或许她这样子做是对的。至少,那是她真正的自己。也该有人是时候告诉她一声,她这样做其实是对的。 或许并不是婉君太过冷漠,也不是良辰事不关己。只是吟非做了许多年前或许她们都会去做的事情,只是此时的她们却是不敢做了! 一面,站在高阁之上的赵佥正看见了吟非与婉君相视的一幕,他也听见了刚刚安泰说的话。他淡笑着点点头,其实一直以来,黄芪比谁都清楚,这三个孩子是十分难得的人才,如今看来他们的人品与修养也是让他大为赞叹的地方。 他转过身,往黄芪的书房走去。 嘟嘟嘟,黄芪便道,“进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心中想着,该是他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赵佥正面色从容淡然的走了进来。 “还在生气吗?” 黄芪道,“你是为他们来当说客来了吗?” 赵佥正倒是没有正面回答黄芪的话,只是将刚刚在窗边看见的听见的事情告诉了他。 黄芪的倒是没有很意外,他只是道,“看来,你是已经原谅他们了?” “他们做的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生气,”赵佥正也是想为黄芪找一个可以原谅过他们三人的理由。“可是,毕竟是年轻人,做事都会有又是分寸的时候。” 黄芪便道,“若是想为他们求情,便先与我对弈一局再说。” 赵佥正微感意外,“怎么,这是条件吗?” 黄芪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棋桌摆开,将棋盒打开,对赵佥正道,“算吧!” 赵佥正只是一笑,便坐在了黄芪的对面。黄芪手中握着黑子,他在棋盘之上落下一子道,“他们三人都是天资极高的人,若是加以引导历练,来日必成大器,”黄芪倒是不隐瞒对他们的期望。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这是对他们的历练?”赵佥正与黄芪一面下着棋,一面对话道。 轻声落下一子,黄芪道,“安泰沉稳老练,炜信心思缜密,高湛聪明义气,三人各有千秋又各有不足。” “愿闻其详,我倒是很想听听你口中的炜信。”赵佥正饶有兴致的说道,黄芪面不改色,缓缓道,“炜信有天赋,但是便是缺一些坚持。或许,若是他的身边有一个能够影响他,给他足够启发与能量的人,便是他前进的动力。” 赵佥正点点头,神秘的一笑,“或许,你说的那个人已经出现了。” 黄芪心知,他说的人便是婉君,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正是因为婉君的身上有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与坚持,所以她才能够给炜信很好的启发与动力。 黄芪又道,“安泰虽然处事沉稳,但是相较其他二人,又显得太过刻板。”黄芪直言不讳的说道, “或许,这与师父有关,”赵佥正倒是不忘记这样说一句,黄芪大人便是沉默寡言,为人处事十分沉稳的人。这方面,安泰确实有些像他,至于还有什么的话,便是黄芪希望他的心思不要那么深。其实有时候,一个人的人心深不可测,并不是一件好事。若是一个人隐藏的太深,不是他有什么目的,便是曾经受过很深的伤痛。这一点,他能够从良辰的身上看出些东西,这也是为什么他希望良辰跟着张佥正的原因,或许他们两人属于一种类型的人。 “哎,最后,还有高湛呢?”赵佥正笑着道,“我倒是觉得,高湛这个孩子很是聪明。他的缺点又是什么呢?” 黄芪摇摇头,“他的缺点?如今,不是显而易见吗?如今,他们为什么会跪在殿外?”黄芪淡然的说道,“相较于其他二人,我相信他的缺点会在未来的磨砺之中渐渐改变。”黄芪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一子,“局势已定,还要继续下去,分出胜负吗?” 赵佥正有些失色的望着眼前已经崩盘的棋局,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是兵败如山倒,倒是没有救了。 “好了我输了!”赵佥正知道自己的棋艺不如黄芪,但是他能够与他在对弈之中互相切磋提升,也算是锻炼自己了。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刚刚黄芪似乎话中有话,“你刚刚的话,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黄芪注视着赵佥正十分想要知道真相的双眸,“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我相信,经过这番之后,他们六人的医术与心境都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赵佥正听到黄芪这样说,双眸顿时明亮了起来。 他们六人? 赵佥正步出典医监,对着面前跪着的三个人道,“你们回去吧!” 三人对着赵佥正,安泰倒是很沉稳,“可是黄大人,” “你放心,便是黄大人让我来对你们说。”赵佥正,看得出,三人都是有些畏惧黄芪的。赵佥正道,“明日早上,你们三人同来典医监,他有话要对你们说。”话毕,赵佥正便不顾已经长跪了几个是时辰的人,离开了。 “我的娘啊,”高湛松了一口气,他有些吃痛的躺在地上,翻了个身。他差点哭出来,若是赵佥正再不来,恐怕他真的要哭了,这双腿再跪下去恐怕就要废了。 “还不嫌丢人吗?”安泰咬着牙站了起来,炜信拍了拍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高湛,然后还是一把将其拉了起来,三个人肩并着肩,彼此搀扶着往回走。 此时,他们只想赶紧躺倒在床上,也没有精力去理会一路上看着他们或者是嘲笑他们的人了。 炜信刚刚躺下,便有人不敲门便进来了。他吓了一跳,本以为是赵大人,不想竟然是婉君。 “你怎么,”炜信有些意外,但是看见婉君手上拿着的药时,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低下头,婉君看出他似乎有些难为情,便道,“我帮你拿了些吃的东西来。”婉君一面放下手中的东西,一面对炜信道,“你们跪了那么久需要好好放松一下,不然行走会有困难与不便的。”说着,婉君便示意他躺平,然后取出了银针。 炜信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反驳。便任由一个不知医术高低的医女施针了。 但是,出乎炜信的意外,直到婉君离开,炜信才反应过来,刚刚婉君的手法根本不像是一个初学医术的医女。炜信感觉自己的腿部微微有些发热,刚刚婉君为自己施过针之后便觉得腿部疼痛缓解了不少,如今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应该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高湛不顾腿上的疼痛,一个人走到了小厨房,刚刚吟非将食物送给他们时,他真的很饿了。若不是为了兄弟情义,他才不会管那么许多,所以,如今他只顾着将肚子填饱,也不拘礼吃些什么了。 忽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高湛差点没有将手中的鸡腿掉在了地上,他微微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的手中还抱着治疗用的药品。高湛手中的筷子当的掉落,他嘴巴瞪大了望着毫不在意,在自己面前坐下的人。 良辰的表情有些无奈,但是她还是对高湛道,“我一猜你便在这里。” 第三百九十二章 意外之举(一) 高湛压根没有想到良辰会来这里,而且手中的药,高湛微微错愕,“你是来关心我的吗?” 良辰一笑,高湛本以为她的一笑是证明了自己的想法,不想却听到毫不留情面的话语,“你想的真是太多了!” 高湛的面色耷拉了下来,良辰心中倒是一笑,她觉得眼前的人倒是有些小孩子心性。[.超多好看小说] 良辰二话不说,从药品之中拿出了一个小药瓶,然后从中倒出了两粒药丸,直接放在高湛的面前,冷冷的说道,“吃了!” 高湛见良辰将药递到了他的面前,便接了过去,然后服了下去。良辰双手插着,坐在凳子之上,看着高湛道,“站起来,走两步,给我看看!” “啊?”高湛对良辰莫名其妙的要求弄得很是奇怪。 高湛歪着头,侧着脸看着良辰,不过行动已经先于思想,按照良辰的话去做了。良辰倒是也先是一愣,然后淡然的笑出了声。这是高湛第一次看见良辰那么率真的笑容,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笑容,他才真正的确认了自己对良辰的感情。 偌大的明月悬于高空之上,月夜之下,两人面对着。 本来很好地气氛,忽然二人皆是意识到了什么。良辰沉下了脸,没有像刚刚一样坦率,她撇过脸,似乎在自责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高湛看着良辰似乎有些尴尬的表情,心中倒是多了一层好感。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总是提起她,嘴上说着讨厌,但是心中却是无法忘记与放下的原因吧。 “我走了。”良辰忽然起身了,放下了手中刚刚端来的药,“张佥正让我我来看看你,我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没事了。”话还未毕,高湛故意大声吃痛的叫了一声,良辰惊愕的望着他,只见高湛一脸痛苦的指着自己的脚说,“痛!好像跪了一下午,腿都动不了了!” 良辰看出了高湛似乎是在演戏,更何况,他下午跪着又不是用脚跪的。(.无弹窗广告) 良辰道,“好生奇怪,你跪了一下午,为什么脚疼?” 高湛见良辰转身想走,便想要追上去拦住她。良辰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身后咚的一声,后面有人重重的摔了一跤。良辰惊讶的回过头,只见高湛正抱着腿,整个人都躺在地上,良辰拧起眉,“不要再装了,快些起来。”良辰知道,高湛定是想要捉弄自己,之前便听安泰说,他不是很老实。一直以来都是欺负婉君,但是原因症结却是因为自己。良辰见高湛没头没脑的躺在地上,痛苦连天的叫着,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这一次是真的。”高湛拧起眉,良辰见他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糟了,看来他刚刚是真的摔得不轻。 良辰赶紧跑了过去,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不等高湛反应过来,便用手探了探他的膝盖,似乎有些肿了。 良辰四下看了看,将桌子上,刚刚带来的剪刀取了来,她蹲在高湛身边,毫不犹豫的将高湛腿上的卜剪开。 “哎,”高湛还没有反应过来,良辰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只见他的腿上已经青紫了,膝盖处的淤青是下午时候跪的,而膝盖下面到脚踝之上的青涩肿着的伤痕是刚刚硬是撞在了桌角之上。 良辰用手按了按伤痕感觉了一下它的硬度,“哎哟,”高湛很是率真的叫了一声,良辰心中想:刚刚那一下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加重了腿上的伤。良辰一面帮组他处理着伤口,一面细心的帮助他撒上药,然后包扎了起来。 高湛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良辰,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是假装病患的人,如今他却是成了真的病患。只是,眼前还是当时的人,但是心中却是出现了异样的感觉,心中暖洋洋的。 高湛微微仰起头,望着低眉帮着自己包扎的良辰,鬓角垂落的一丝发髻耷拉在眼前,高湛好想伸手帮其屡屡垂下的发丝,但是他又怕自己那样做,会打破现在美好的氛围。 良辰帮助高湛包扎好后,一抬眼便对上了眼眸之中充满着异样目光的黑目,良辰有些生气,他还是故意的? 良辰一把推开没有重心的高湛,“剩下的自己处理吧!” 说完,良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哎,”高湛没有料到,良辰的脾气还真是火爆,说翻脸就翻脸了。但是当他意识到良辰是因为什么离开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委屈,刚刚他真的不是有意撞上去的,若说他是为什么撞上去的。只能说,他是为了追良辰...... 他是为了追良辰! 高湛看着腿上被剪碎的袭裤,还有包扎好的伤口,心中一阵暖意。脚边躺着一把银光奕奕的的剪刀,高湛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悬月,忘记了冬日的寒冷之意,嘴中不禁念出一句诗句,“良辰美景奈何天”...... 良辰站在碧湖便,脑海中想着刚刚在对上高湛的目光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反应,为什么,那一刹那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害怕?为什么自己想要逃避? 湖边光秃秃的流水倒映在湖水之中,夜月悬空,心中的影子也似湖内的倒影一般,随着一阵寒风吹过,微微晃动。 第二日,三人集中于典医监内,三人皆是低着头。 黄芪威严的对三人道,“你们反省过了吗?” 安泰是黄芪的门生,只是低低的说道,“是。” “这一次是我们做错了。”炜信也是直截了当的承认了错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们的做法确实十分过分。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在医术之中更是要如此,炜信始终记得老师的教诲。虽然赵佥正为人随和,也喜欢开玩笑,但是对于医术他却是半点不敢马虎,尤其是面对疑难杂症的患者,更是要细心加耐心。 “这件事,便不再追究了。” 黄芪的这句话,倒是让三人没有想到的,高湛都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大人,您是说真的吗?” 此时,安泰与炜信真的很想捂住高湛的嘴,其实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那张嘴有些欠。 黄芪冷笑,“难不成将你送去惠民署,你才高兴?” “不不不,”高湛忙摆摆手,他可不想去惠民署。 “行了,你们这次的过错便先不算。”赵佥正说道,“若是有下次,恐怕就不只是去惠民署那样简单了!” “叫她们进来吧!”黄芪低低的对身边的手下说,他的这句话让刚刚放下心来的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三人转头,微微惊异,进来的人是...... 吟非,良辰,婉君...... “大人。”三人并肩而立,从吟非与婉君的眼神中显然可以看出他们三人在这里,很是意外。高湛清楚,良辰向来讳莫如深,她不会轻易从自己的目光中保留出什么东西。 婉君之所以会意外,是因为她觉得。此时殿内镇整齐的坐着三位大人,还有他们最得意的三个弟子,不知道黄芪大人今天唤她们前来是为了什么。她心中微微有些揣测,只是还不能肯定。 “如今,你们六个人都在这里,”黄芪面色很是严肃,虽然他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凶恶,但是还是给人十分强烈的压迫感。他审视着三个刚刚入宫的医女,“我不妨直言,我希望你们六个人来一场比赛。” 此言一出,不仅是除了良辰以外的五人就连良辰都有些没有想到,她的脸上露出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她望向张佥正,这件事情为什么他没有对自己说过?难道,良辰瞥向一面也是十分惊愕的高湛,难道黄芪大人的意思是? 良辰不可置信的望向张佥正,随即听黄芪道,“你们三人一组,你们三人一组。”黄芪分别指指高湛,炜信,安泰三人,又指向良辰她们这边。 “开什么玩笑。”高湛倒是直言不讳,这样子的比赛根本不是比赛,若不是黄芪大人看不起他们,便是这是对他们昨日醉酒的惩罚。药官与医女进行比赛,传出去,是会被旁人笑话的。再说,她们三人只是刚刚入宫的使唤医女,让他们三人与三个医女比赛,真是开玩笑。 “你觉得我有心情与时间与你开玩笑嘛?”面对面色严肃的黄芪大人,高湛虽然收敛了不满之意,但是三人的心中不得不有了些想法。 吟非也是大感意外,让三位药官与她们进行比赛,这不是为难她们吗?她们不过入宫数月,这些药官可是医官们身边得意的弟子,入宫少说也有一两年了。她们的资历与阅历,恐怕与他们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良辰的目光一直盯着一旁不言不语的张佥正,良辰顿时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原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这件事。看张佥正的反应,他似乎也赞成这场比试。良辰听到刚刚高湛的话,便知道他的语气之中有一丝不屑,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表现的那样明显,若不是那样,恐怕良辰也不愿意参与这场比试。 第三百九十三章 意外之举(二) 还未等黄芪开口,良辰便道,“怎么,难道有人怕输,所以不敢比吗?” 此言一出,让一边看着这场态势发展的赵佥正脸上的笑意更胜一筹。他望着咄咄逼人的良辰,她与高湛还倒真是冤家,如今又遇到了一起,不知道此次他们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怕?”高湛虽然对良辰有好感,但是他的自尊不允许别人这样打他的脸,总之他是不会进行这场与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的比试的。 “既然不是怕,便不要唯唯诺诺,像是怕了的样子。”良辰觉得似乎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便道,“比试是我们六个人的事情,若是你们不愿意,恐怕黄大人也不能强人所难,我倒是很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话毕,良辰的神色直逼高湛,高湛别过头,“傻子才跟你们比。” 安泰定了定,既然这是黄大人的要求,他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再加上刚刚良辰的话语,安泰觉得良辰似乎有些自信过了头吧!虽然他清楚良辰的实力很是高超,既然有此机会,他倒是也想见识见识,“我同意比。” “啊泰,”高湛很是不解,忙叫了出来。他根本不理解,安泰为什么要答应与她们比试。黄芪大人的意思,明明是想让他们难堪。 “我也同意。”炜信很是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刚刚良辰的话是他决定这样做的原因。之前便听说,在城郊的时候,高湛吃了她的亏,如今能够有机会连本带息的要回来,再加上能够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医女,何乐而不为? 若说面子上挂不去,是谁面子上难堪还不一定呢! “哎,你们?”高湛有些郁怒,二人怎么都同意与她们比?高湛刚刚还说了谁与她们比便是傻子,在他眼中,眼前确实是两个冲动鲁莽的傻子! “你们的意思呢?”良辰转向吟非与婉君。 吟非在黄芪大人说出话后便有些不知所措了,刚刚良辰的话语更是让她觉得惊异,让她说,她能决定什么呢?若是她们两个人都同意参加比赛,她也不能拖了她们的后腿不是? 婉君心中则是猜测,为什么黄芪大人要让他们进行这样一场比试。这是她实在是想不通的地方,如今皇上病重,他怎么还有时间能够来让他们进行比赛,难道皇上的病情已经无可救药了吗? 这场比赛,若是比,倒是可以看出良辰一直隐藏着的实力,但是如今这个对她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她最棘手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但是,黄芪的这一手安排,倒是让她需要格外的留意。 “我也同意比,”婉君点点头,尽管她有些脉络还没有摸清,但是从这次比赛中,她倒是可以观察出一些事情。 吟非见二人都同意比,于是也强忍着心中的担忧,点点头,“我与她们站在一边。” 高湛见五人都同意,自己则是微微有些尴尬,他拧着眉看着已经下定决心的两人。 赵佥正笑了笑,看来如今的年轻人精力很旺盛嘛!不过,黄芪这一手倒是着实让人期待。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一次,他倒是不能猜测,哪一边更加优秀了。因为真相往往让人大为吃惊啊! 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高湛的身上,黄芪低低道,“那么,你的意思呢?” 高湛昂着头,心中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说好了三个人一条心。如今他们可是一条阵线上的,他们都同意了,自己还能怎么样? “好吧!” 高湛低低的说道,良辰瞥了他一眼,口中也低低的嘲弄了一句,“傻子!” “你,”高湛耳朵十分尖,听到了良辰的话,但是他也是只能无可奈何的吞了下去。 因为,毕竟刚刚那句话是他自己亲口说出口的。 傻子才跟你们比。 良辰则是偷偷笑了笑,因为高湛那句自己打了自己脸的话。不过,她的心中和很多人一样十分期待这场比试,因为或许她可以得到很多信息。 “既然你们都同意比试,”黄芪道,“如今,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准备,这段时间内,你们要好好商量一下比赛的顺序。”黄芪与赵佥正还有张佥正对视了一眼,“倒时候一共会有三关,分别由我,赵佥正和张佥正出题,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们,题目分别与病症,诊断,处方有关。”黄芪便是卡死了三人需要着重准备的方向,此番他便能够看出三个人分别擅长哪方面。 安泰心中暗想,果然三位大人是有备而来,他们准备联合起来考试他们。 从黄大人那里出来后,高湛看着良辰一脸淡然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要同意比试?你明知道与我们比,你们不可能,”高湛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良辰用原原本本的话堵了回来,“就是因为知道你们没有赢得可能性,所以才要跟你们比。”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高湛有些愠怒,拂了拂袖子。 良辰则是一点都不肯让,故意说道,“你是狗?” 炜信,安泰见两个人每次一见面都掐,若是这次比赛的结果出来了,还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好了,你不要再闹脾气了。”安泰道,“如今,我们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安泰暗示高湛,如今有时间在这里磨嘴皮子,还不如去商议一下对策。 高湛心中也明了,安泰眼神的意思,点点头。于是,他们三人也不顾身边的三位医女,便一边往自己的殿宇走去,一面说着什么。 良辰面对着婉君一直以来她们都想看清楚对方,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更加深入的了解一层。 “我们似乎也该做些什么了。”良辰的语气中尽显出她的自信,从良辰在殿内站出来说那句话的时候,婉君便看出良辰的自信不是盲目的,她是真的有学识于技术的。 吟非的屋子内,她一直没有说什么,事实上这次比赛她是勉强上场的。她自己清楚,自己与良辰婉君的差距,从入宫正式成为使唤医女之前,她便清楚的知道。 “你说说你的看法吧!”婉君低低的说道,良辰一直站着,她摇摇头,“我想先听你的看法,” 婉君见良辰与自己丢起了皮球,她也没有推脱,便对吟非道,“黄大人所说的病症,诊断,处方三个方面都是大方向,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其中会出的是什么问题。或许这三关根本没有关联,也有可能它是一个完整的体系。” 良辰点点头,“这正是我担忧的,”良辰望着吟非,其实她最怕的便是黄芪会从生冷的病症下手,她倒是不会觉得勉强,只是吟非...... 她与婉君对视了一眼,她知道,婉君似乎也看清了这一点。黄芪大人所说的那三个点,可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是,他的话语其实也限制了一些人员的安排。 “吟非,你便负责第一关,病症。”良辰淡淡的说道,其实这也是婉君想要说的。 吟非拧起眉,“我,我可以吗?” 不可以又有什么办法呢?良辰在心中想着,三位大人的意思明摆着不会偏袒任何一方,题目只是一个大的方向。她是了解张佥正的,他的手中有很多疑难杂症的先例,若是找出一些十分罕见的病症作为此次的比赛题目,那么病症这一关便是五五分开,若是自己这一方未必清楚,对方也未必能够知道。那样说来,便是要看后面两个人的结果了。 “我负责诊断,”良辰目色凌厉,她是直直的说的,无论如何,她要保证在自己的手上没有任何问题。良辰话毕,转向婉君,“我将处方交给你,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婉君面对着话语之中带着些压迫感的良辰,她这样说,便是将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婉君看着一旁吟非有些勉强的神色,轻声一笑,此时若是露出担忧之色,才是更加加重她的负担吧! “我想,若是你不会输,我也没有理由输给对方。”婉君只是放下这句话。良辰从入宫起,就在冥冥之中与她叫着劲儿,此次她们是站在同一边的,若是她在这里输给了她,那便是真正的输了。 但是,她的心中不得不担忧着,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她们会遇到怎样的题目。想较于她们,其实对面还是有一定的优势的。 好在,婉君撇了撇身边似乎担忧过度的吟非,“没事,”婉君拍拍她的肩膀,“平日里,你学习最认真,我相信,病症的特点情状你都会很好地表述出来。” 良辰也道,“从今日起,我与婉君轮流帮你补习医书之外的知识。”良辰瞥了一眼婉君,她心中深知,婉君是有货色的人,虽然是出于无奈,但是她也是需要露一手自己的真正本领给她们看看了,正好可以借此刺探一下彼此的实力。 婉君只是轻笑,不愧是良辰,竟然会想到这样的办法,点点头,“就这么办。” 第三百九十四章 意外之举(三) 另外一边的三人,高湛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一脸忧郁的神情,他至此都还以为,这是黄芪大人羞辱他们的方式。 安泰看着高湛似乎有些倾颓的样子,便安然的坐了下来,炜信见状也做了下来。安泰对高湛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高湛轻声笑了笑,“这么长时间来,黄大人对此此届的医女都用了新的教育方法,这样还不够,如今竟然让她们与我们比试!这算什么?”高湛的怒意未平,他的心中不得不对黄大人这样的命令感到有些不能理解。 “其实,换一种思路,或许你会心里好受一些,”炜信见高湛实在是有些憋屈,便道,“之前,不是被良辰教训过一回吗?这一次,你正好也可以用你的真才实学好好教训一下她!” “什么叫我被教训,”想到之前的那件事,高湛便很是羞怒,他确实是被良辰教训了。但是,这一次,高湛想到这里,便道,“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刚入宫的医女们。”高湛脸上显示出决然之意,他心中的这口气若是不发出来,恐怕真的会郁闷死。“黄大人不是说了吗,症状,诊断,处方,我便负责第二关!” 炜信点点头,他们都了解高湛,他的医术很是高超,他跟着张佥正,很多的疑难杂症凡是经过他的手的,他必定都会过目不忘。 “我相信,你肯定能够做好的。”安泰点点头,“这样一来,我便负责处方。” “你在宫中,本就是负责这一块儿的。”炜信也是赞同,“再加上,黄大人常年为皇上诊脉处方,想必也交给过你不少东西。”炜信微微道,他清楚,安泰也是能够让人放心的,这最后一关交给他,也是毋庸置疑。 “这样说来,我便负责症状,这第一关头阵,我定会旗开得胜。”炜信很是自信的说道。 “我们三人在一起,她们根本没有赢得可能性。”高湛面色铁青,既然黄大人想让她们与自己比试,而良辰又那样说,他怎么能够忍下这一口气。 “这三日,我们便是要好好准备一番。”安泰很是稳妥,“她们与我们相比,有一个致命的短板,她们认识的时间远比我们短,所以她们的默契远没有我们好。再加上,三位大人都是我们的老师,我们远比她们要了解自己的老师。他们所学或许不可能全部掌握,但是我想我们的胜利机会还是很大的。”安泰十分自信的说道。 三人相视,互相鼓励,安慰。 夜已经深了,吟非还在看着书,以及良辰手抄给她的病症。她很是好奇,越是看下去,越是被其吸引。她从前不知道,竟然还会有如此奇怪的病症。虽然这是撒网似的方法,但是如今她只有记住尽可能多的病症,积累更多的理论,才能够增加她们胜利的可能性。 咚咚咚,吟非没有想到深夜还会有人来找她。打开门,吟非淡笑,“婉君?” 婉君点点头,“见你的灯还亮着,便猜想你肯定还在看书,所以帮你准备了一些宵夜。”婉君说着,便进入了吟非的屋子,她经过自己的身边时,吟非只觉得有一阵牛乳的香味飘过,吟非顿时很是清醒,“你端的是什么?怎么会有牛乳的香味?” 婉君放下自己制作的宵夜,她将其盖子打开,其中乳白的汁液沁人心脾。 “这是?”吟非很是意外,看着牛乳羹中的一点点红色。她很是惊讶,不仅是婉君制作的宵夜,还有其中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季节有的樱桃。 婉君也是觉得十分幸运,其实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冰窖看看。[]只是没有让她失望,青青还是保持着她一直以来的坏习惯,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算是一个好习惯了。婉君取了些梨以及樱桃,为吟非炖了雪梨樱桃羹,牛奶可以帮助她提升记忆力,梨可以止咳去痰,樱桃更是有助于记忆的膳食,因而她才会制作这道膳食。 “你尝尝吧!”婉君已经很久没有制作膳食了,她只是希望味道没有改变太多,从前她第一次制作雪梨羹时,便是在京郊的菜园。那个时候,她不过是刚刚入宫,无忧无虑的女子。那个时候,秋枫会对自己疾声厉色,但是那道雪梨羹却是让她第一次见到秋枫不一样的一面。 因为那是秋枫第一次夸奖她。 看着吟非很是满足,一面赞不绝口的神情,婉君似乎会想起当初的心情。那个时候,是不是比现在更加开心呢? “没有想到,你的手艺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吟非很是赞赏的说道,“这样想来,我帮你制作的宵夜,真的是太惭愧了。” “心意是不分贵贱高低的,我感受到了你的心意,就像你感受到了我的心意一样。”婉君低低的说道,然后帮助吟非将羹盅取走,“早些睡吧!”婉君关心的说道,“过犹不及,我帮你送宵夜不是希望你能够用完宵夜继续熬夜,而是你希望你能够早些休息。有时候,睡眠才是让你巩固记忆最好的方法。”婉君话毕,便轻轻离开了。 虽然,她不知道吟非是否会听她的劝告,只是她刚刚看见,似乎良辰屋内的灯还亮着。一直以来,她们之中自信心最满的良辰,婉君想不出,她竟也这般睡不着。 婉君敲了敲良辰的屋子,不一会儿,良辰轻轻将门打开。她见是婉君,“有什么事吗?” “天色已晚,你怎么还不休息?”婉君很是关切的问道,看着里面她的屋子中半开着的书,以及旁边的针囊,婉君心想,她也是在为那件事在担心吧!看出了婉君眼中的发现,良辰转身进屋了,婉君也顺势走了进去,“怎么,你也会担心?” 良辰只是轻声一笑,“我不是担心我自己,”良辰挑了挑眉,“只是怕若是你们失了手,我一个人赢也没有意义。” “如果你不会输,我也不会。”婉君淡然且笃信的说道,“我想,你我彼此心中心知肚明,那是为什么。” 良辰莞尔,“你有想过吗?我们与他们之间,有一个决定性的差距。他们比我们更加了解那三位出题的医官,”良辰话毕,微微顿了顿,“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地方,难道你不害怕三位医官会有所偏袒吗?” “若是会如此,我想黄大人便不会让我们比试了。”婉君淡淡的说道,“还是,你心中有所顾虑?” 良辰沉默了,是的,这件事情张佥正竟然没有事先告诉她,如此便让她知道,其实张佥正还不是十分信任她。要么便是,在他心中,高湛与自己还是亲疏有别的。至少,他不会在有高湛的情况下,偏袒她。 良辰心中暗想,这便是为什么他一直不肯将皇上的病情透露给自己的原因。但是,这也是她最终要突破的难关。之前张佥正所言的太子侧妃怀孕一事,许是真实的。但是,如今,黄芪忽而让她们比试,或许是有别的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或许与皇上有关。最近几日,皇上的病情消息似乎渐渐消失了踪迹。之前,她至少还可以知道皇上已经病危,并且药丸似乎没有用,但是如今她是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了。若是他死了,那么...... 良辰对婉君道,“这场比试,不能输。”如果从这里输掉,未来恐怕便会有千难万难的阻碍。 虽然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心中的那股自尊在作祟,她只是有这样坚定的信念,不能输。 她的话语,不是命令,而是一种祈求与希望,她与婉君站在同一阵线上,她以盟友的身份对她说的话。 苍茫的月色盈满于怀,许是冬日的缘故,披洒在身上的月光少了一份静谧柔和,多了一份肃杀凄清。 她独自站在锦华殿前,望着已经斑驳了的匾额,鎏金的牌匾已经失去了当时光辉华丽的颜色,似乎锦华二字也失去了名副其实的意味。屋顶上偶尔飞过的黑鸦,扑闪着翅膀,她殷红的嘴角清冷一笑,“你是不是也在期待着她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跌下悬崖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只是记住一个信念:她不能死。 当她再次醒来之时,便发现已经世易时移,世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改变的不仅仅是她已经面目全非的容颜,还有她的心。 月光照耀在石阶之上,身边的宫女已经不止一遍催促她回宫了。但是许是心中压抑着什么,所以宁愿站在殿前的空落之处独自冥想。 “云娘娘,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宫女为流云披上了一件风衣,云娘娘?心中不禁冷笑,不知道是这个名称束缚了她,还是她甘愿踏入这个已经离开的牢笼,被这样一个冠冕弹簧的称谓束缚着。 但是,她清楚,她在乎的不是名誉不是地位,而是受到的不可弥补的伤害。 唐婉君,武昭,我说过的,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们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意外之举(四) 想到这里,阴冷的一笑让人不免有些发憷。黄芪命他们进行比试,这个消息在后宫不胫而走。流云的心中则是藏着隐隐的算计,有人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她已经回到宫中,她便偏要反其道行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回来了。 …… 次日,清早,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彩萍很是奇怪的发现青青似乎又在准备什么东西。她一直都觉得有些奇怪,上次发现她这样子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如今她又在做些什么,像是要给谁送去的样子。 彩萍心中不禁大起了鼓,这青青不会是看上了宫中的侍卫或者是官员吧!彩萍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宫内有什么人会让青青这样子的忙活。之前,青青主动要求去典医监给新来的医女们送糕点她便觉得有些狐疑了,曾几何时她见过青青这般殷勤。她若是不随意对那些个医女发些脾气便是好事了,竟然还会做那番事情。 “我出去一趟,”青青话毕,便拎着食篮出去了。 “彩萍司膳,年下的菜品定好了吗?”新上任的典侍想要与其商议一下新的菜品,但是彩萍此时心却随着青青去了。 “等会儿再说吧!”彩萍敷衍道,“我出去一趟,你且与吟春商量着,等我回来,你们再向我禀告。” 说完,彩萍便也匆匆往外走去。她倒是要看看青青在做什么。 青青一路走着,并未发现身后跟着人。她心中只想着,昨日听到的消息,若是真的,想必婉君这几日又该忙碌了。一面担心她,一面又不能让彩萍知道,两面都有些难。 青青一路走到了典医监,彩萍见她径直走进了一间屋子。她很是疑惑,青青为什么会进那间屋子?这里不是医女的住所吗? 青青四下看了看,她便没有想到此时婉君不在。心想,许是她去别的医女那里了,她便将东西放下来,看着她很是整洁的屋子,心中倒是有些惭愧。如今婉君比不得从前,事事都需要亲力亲为,但是她还是能将事情做得有条不紊。 青青放下了东西,四处看看,想帮助婉君做些事情,但是她发现完全没有帮得上的地方。从前在司膳房时,她便喜欢读书,这件事是她和彩萍都知道的。如今,她换了地方与身份,只是这喜欢读书的特点还是没有改变,看着书桌之上整整齐齐的书,以及一应俱全的文房四宝,青青只得帮她将书整理了整理。 彩萍很是好奇,见青青进去半天也没有反应,只得走近了那间屋子。她轻轻推开半掩着的房门,青青感觉到了有人进来了,只当是婉君呢,便很是开心的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你去哪里了!” 只是,当她看见进来的人是彩萍时,她大惊,而且不经意还打翻了婉君桌子上的砚台。“你?”青青望着彩萍,而彩萍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青青有些失措,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彩萍问道,“你在等谁?” “没,没有啊!”青青失色的神情恐怕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虽然青青不会撒谎,但是那也是因为彩萍出现的太过突然了。她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来...... “你向来不会说谎,”彩萍紧紧地盯着青青道,“之前我便觉得你有些奇怪,为什么三天两头的便要往司膳房之外跑。” “我,”青青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彩萍便道,“我是了解你的。”彩萍打量着这个医女的处所,青青很害怕她看出些端倪来,婉君嘱咐过她,不要告诉旁人。如今,若是在这里被彩萍发现了,可怎么好? 青青只得一面拦住彩萍,一面想将她拉出去,若是在这里她们碰上了,人多眼杂的,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我之前病了,是被这位医女照顾好的,所以我想要感谢她一下,就这么简单。”青青慌乱的说道。 可是,彩萍根本就不相信。是啊,纵使青青说的是真的,彩萍与她朝夕相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此不用看便是假的话语,彩萍根本不想去理会。 本来,彩萍还不是很想追根究底,但是如今看青青顾左右而言它,又撒谎的样子,她不禁更加好奇起来。到底,这个处所住的人是谁? “好了,我们走吧!”青青一面拉着彩萍,一面想让她离开这里,若是此时婉君回来,可是偏偏她所想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正在这时,有人轻轻推开了屋子,婉君刚刚从吟非那里回来。 心想着,如今半掩着门,想必又是青青偷偷来她这里了。 彩萍听到了声响,青青心想,这下糟了。 彩萍回过头,看见眼前的人,那张轮廓,那张脸,那身装扮,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婉君也很是意外,她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在牵扯着什么。 青青松开了彩萍,糟了,还是被发现了。都怪她,若不是她要来到这里,恐怕今日也不会给彩萍发现如此大的秘密。 彩萍松开了青青一直拉着她的手,她彻底的惊呆了。婉君...... “婉,婉君?”彩萍几乎是呢喃着说出来的,婉君也是怔在原地,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彩萍。其实,她一直以来都不希望大家知道她回来的消息,但是事与愿违,如今彩萍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既来之,则安之。 婉君转念一想,或许这是老天冥冥之中在指引着她们相见吧! 婉君报之以淡然的一笑,“好久不见。” 着淡淡的四个字,包含着多少的深情与别意,一别多年,如今她们三人竟然能够以这样的方式重聚,不得不说是上天的安排。 “你,你们?”彩萍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青青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但是如今,彩萍已经知道了,所以她也再也瞒不下去了了。 青青只得低低的说道,“她是真正的婉君。”这句话,是彩萍一直以来担忧也是牵挂的事情,但是如今亲口得到了青青的认证,与眼前的人,彩萍眼眸之中有些泪眼婆娑了。 一直以来,她有多担心婉君的安危只有青青清楚。如今,她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再次重聚,她真的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婉,婉君?”彩萍试着又叫了一声,婉君知道,那是因为她太过惊讶所以不敢相信是自己。婉君一面笑着,一面点点头,“是我。” 彩萍激动的跑过去,拉着她的手,望着她没有改变的容貌与笑颜,如今她终于敢相信,是婉君回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彩萍询问着,眼中的泪水不断的溢出,婉君一面帮她擦了擦泪水,一面道,“说来话长,如今能够看到你们,真好。” 彩萍紧紧的握着婉君的手,就与当初青青一样,因为她们生怕一松手,婉君便又离开了。 青青走了过去,拍拍彩萍的肩膀,“不要哭了,她回来了,你应该开心不是吗?” 彩萍这才想起来责怪青青,“还说,你一直知道她在宫内,为什么不告诉我?竟然还瞒着我!” “要怪怪我,”婉君擦了擦彩萍眼角的泪水,然后将帕子捏在手中,“这件事,是我不让青青告诉你的。” 青青点点头,“是啊,若不是你细心发现了,我肯定还是不会说的。”青青拧着眉,其实,被彩萍知道了有利也有弊,如今她也不用一个人提心吊胆了。 彩萍责怪的说道,“你竟然想瞒着我!” “我不让你们知道,是为了你们好。”婉君有些无奈,“之前,若不是莽撞,被青青发现了,我也是不会告诉她其实我回宫了。” 青青想起之前为什么会与婉君相见的场景,果然是验证了彩萍的那句话,也难怪她会怀疑自己了。青青一面自责着,以后她肯定不会对旁人那般了。 彩萍拉着婉君坐了下来,“你快说说,事情的始末是怎么回事?” 婉君拧了抿嘴,这件事,她对青青说的也很是含糊,如今她不想牵连旁人。就算是一心一意想要帮助自己的朋友,或许正因为是朋友,所以她更加不想连累她们。 “我回宫,是为了帮助我的父母洗刷冤屈。也为了我自己。”婉君平静淡然的说道,“成为医女是回宫唯一的方法,我已经被废除五班的身份,所以只能成为医女再度回到宫廷。” “但是,若是被旁人发现你这样做,肯定会觉得你别有居心的。”彩萍很是担忧,其实宫内的险恶,她们自幼也是见多了看多了。若不是宫廷的斗争算计,当日秋雨,秋霜,秋雪三位典侍又怎么会相继离世呢? 宫廷,向来就是尔虞我诈只分敌我的地方。 在这样的地方,能够遇到青青与婉君这样子的朋友,所以她才会格外的珍惜。 “没关系,”婉君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无需彩萍的提点,“正是因为这样,我更加不能连累我的好友们。如今皇上病情严重,我必须要想办法救治好他,才能帮助我的父母洗刷冤屈。”婉君直白的说出了一直藏在内心的想法,而这个想法也是让青青彩萍大为吃惊。 第三百九十六章 算计(一) 彩萍拧着眉,虽然她知道婉君这样做的危险有多大,但是她又有什么立场与理由阻止她呢? 所以,她能够做的只有.....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彩萍微微说了这句话,“虽然你不愿我知道是为了我的安危,但是你要知道,在皇宫之内,若是有朋友帮助你总是事半功倍的。”彩萍深深的看了一眼婉君,“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是肯定不会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 “我也是,”青青也站了过来,她淡笑着看了一眼彩萍,彩萍轻声送出一个微笑。是啊,有什么抵得过这些年的感情呢? 司膳房已经送走了很多人,那里有着她们共同的记忆,有伤痛的,有快乐的。无论艰难困苦,也走到了今天,不是吗? “好了,”婉君帮着彩萍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要总是那样悲观,如今我们再次相见,明明是高兴的事情,好吗?” 婉君拉着彩萍与青青的手,“既然你都怪我没有将事情告诉你,我也只能认错了。本想着我们许久不见,要热闹一番,但是,”婉君低下头,青青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情,所以道,“是不是为了比试的事情。” 彩萍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情,“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彩萍指着一边青青制作的糕点,她是为了给婉君送来,让她安心准备比试的事情。 “你且先忙你的事情,”彩萍很是礼貌的说道,“我们之后有的是时间相聚。”彩萍淡笑着,“到时候,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虽然话语有些犀利,但是她却是笑着说的。 “还有你,”彩萍轻轻拍了青青的肩膀,“这件事情,我可会记你一辈子的。” 三人相视一笑,婉君的心中则是多了一层感慨,时间跌跌撞撞过了那么久,能够让她们三人平安开心的站在这里聊天,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若不是为了父亲的事情,她也没有机会再站在这里了吧! ...... 黄芪,张佥正,赵佥正三人站在乾清宫,一边小印子低低的问道,“黄大人,皇上的病情?” 黄芪看着闭着双目的李世民,摇摇头,但是却没有说什么。武昭与小印子心领神会,步出了内殿,武昭便道,“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已经药石无医了?” 黄芪与张佥正对视了一眼,张佥正开口道,“皇上的内里已经空虚很多了,是用药物不能补回来的。再加上几年前皇上中过蛊毒,那时候皇上的身子便没有完全补回来。” “你的意思是,之前皇上的蛊毒没有完全治好?”武昭听后,倒是有些意外,当年因为独孤一梦,皇上身重蛊毒,若不是钟离桑榆,恐怕皇上也是不能够活到现在的了。 “不是,皇上的蛊毒是完全清除了的,”黄芪低低道,“只是,皇上当时的身子没有完全补回来。又在不久之后得了现在的病症,多病相合,便不大好了。” 黄芪没有说出,其实皇上的病症很是奇特。看着倒是不像自然形成的,但是若是有人用毒,这样子的方法也是太过阴毒了,一直让人吊着,直到身子虚弱不堪。 “世上,可有人能够帮助皇上医治好?”武昭有些不死心的问道,她不相信皇上已经完全没有救了。 “或许还有人可以,”黄芪此话一出,武昭与张佥正的眼中都出现了十分惊异的表情,可是还未说完,黄芪的话锋一转,“但是,这些人恐怕都不会入宫。” 这些人?武昭很是意外,“您说的这些人是谁?” 黄芪微微道,“这头一个人,想必大家都不会陌生,但是他常年云游四海,想必就算是发布告示,也很难寻觅。[]” “你说的人是孙思邈?”武昭猜出了他口中的人是谁,黄芪点点头。 武昭心中暗想,当年婉君便是与孙思邈有着不解之缘,她或许会知道孙思邈的下落,若是去问她...... 但是,据黄芪话中的意思,不止是孙思邈,还有人能够救治皇上,“敢问太医,您所指的人,还有谁?” 黄芪微微一顿,他缓缓开口道,“多年前,宫内曾有一位宫令女官,她的医术超然,但是随着多年前的那场争斗,她便隐退了。出宫之后,想必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处。” 赵佥正倒是十分意外,会从黄芪的口中提到那个人。但是那个人确实也是让他们叹为观止,刮目相看的人。他自然知道黄芪口中的人是谁,他说的便是沐太医的女儿沐秋枫。 可是,沐秋枫当年与顾将军的儿子尾生已经归隐山林,恐怕若是寻她是比寻孙思邈还要难上加难。 “大人说的是沐侍诏?”小印子自然也是有印象的,他之前跟着自己的师父李长安的时候,便目睹过沐侍诏的风姿。 她是大唐历史上最年轻的宫令女官,也是唯一一个皇上御赐金牌令箭的女官。 只是,毕竟她还是个女子。 “沐侍诏虽然医术高超,但是她毕竟是女子,”小印子很是担忧,若是被大臣们知道,恐怕又是一顿议论。 “本官都不怕议论,你怕什么。”黄芪很是耿直的说道,“但是,就算是派人去找,也是寻觅无踪的。” 黄芪根本不用去想结果,沐秋枫离开皇宫,便是铁了心不会回来的。 赵佥正心中也是念着这个人,在脑海中浮现出沐秋枫当年的影子。他与叶修仪交好,自然知道叶修仪的医术很是高超,但是他熟识秋枫之后,才知道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她不是医女与医官,但是她却是一朵云雾之中的木莲,恐怕不知道的人,很难想象一个医术超过钟离桑菁的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职位却是司膳房的典侍,想到这里赵佥正不禁一笑,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奇妙。 “这样说来,便是没有人能够救治皇上了?”小印子眉头紧锁,倒是不能怪黄芪大人的医术不高明,只是皇上的病情着实棘手,不然怎么会让三位医官都束手无策呢?、 黄芪心中暗想,或许还有人能够救他,便是下毒害他的人。但是,若是真的有人在下毒,她又怎么会救他呢! 从乾清宫出来之后,张佥正拦住了黄芪的去路,赵佥正微微有些错愕,“张大人,您这是?” 张佥正面色铁青,对黄芪道,“刚刚,黄大人为什么话只说了一半?” 赵佥正微感意外,什么叫话只说了一半,黄芪却是不怒,只是说,“难道你想让我将她也说出来吗?”他们二人心知肚明,黄芪所说的人是谁。但是,赵佥正隐隐约约之间感觉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张佥正似乎被戳中了软肋,但是他微微道,“若是你的猜测是真的,若是皇上宾天,你知情不报,恐怕谁都保不了你,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斟酌吧!” 张佥正话毕,便离开了乾清宫。赵佥正不解,“刚刚,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黄芪面色凝重,此时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刚刚张佥正的表情很明显是被自己问住了,是啊,连他也不想钟离桑榆因为这件事情再牵扯进皇宫的事情来,他又怎么能够那样自私,硬是将钟离桑榆说出来呢? 世上用毒,若是孙思邈是解毒高手,那么钟离桑榆便是用毒的顶尖高手,所谓的以毒攻毒,想必若是她出来,便是会有一线生机。但是,若是她不能够治好,反而弄巧成拙,想必他的内心也会过意不去的。他不能够冒这个险,将她置于不义之地。 黄芪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想着明日比试的事情。如果之前的那张字条是真的,想必明日便会有结果了...... 婉君一面翻看着秋枫留给她的书,这是之前彩萍与青青从司膳房拿过来给她的。她之前一直很想去取,但是碍于司膳房人多眼杂,若是被旁人看见了,便是她不好解释了。 这些书,她已经翻看多遍,如今看来,却还是会有不一样的心境。 那本医者簿,秋枫没有带走,这也是当初她刚刚知道秋枫真正的身份时候,秋枫留下的书。 那本看上去是膳食簿的书,实际上却是医书。 纤长的手指微微翻看第一页,不同于当年看见‘杏林春晚,医者仁心’八个字的惊讶与诧异,如今多了一份宁静与平和。只是,心中想着的是,希望明天一切都能够顺利。 当年,她为了自己的父母放下了医者的身份,而如今,她为了自己的父母则是戴上了这副枷锁。 咚咚咚,婉君微微意外,起身去开门,良辰? 良辰面色淡然,只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你还没有睡,便想来与你说会儿话。”良辰也没有多说其它的,便走进了婉君的屋子。婉君只是一笑,她总是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良辰这副样子,倒是觉得她有些时候很像那个人。 良辰看着婉君的医书,她拿了过来,看着婉君翻着的这一页。微微有些异样的目光,不殆婉君阻止,她已经翻开了后一页,但是...... 第三百九十七章 算计(二) 她却是十分惊异于自己看到的书中的内容。[]“这是?” 婉君面色从容,却是没有解释。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会有这样子的书,但是她也根本不想解释。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出来的秘密,你也是一样。所以,请允许我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婉君很是直白的拒绝了良辰的话,虽然未来有一天,大家可能都会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之前,她还是想包藏着自己这个秘密。 良辰听出了婉君话中的意思,只是轻声一笑,“你的意思是说,我也有秘密吗?”良辰狡黠的看着婉君,“若是你问我,我想我会告诉你的,但是相反,你的秘密则是不敢让人知道吧!” 良辰说这句话时,一直盯着婉君的双眸,已经与她交手多次的婉君又岂会不知道,那是良辰的心理战术。 婉君只是一笑,“是吗?若是我问你你与张佥正是什么关系,你也会说吗?” 听到婉君这句话,果然,良辰的面色微微一变。但是其实婉君并没有猜出良辰与张佥正的关系,但是见良辰这般反应,心中便有了些想法,恐怕她与张佥正...... 良辰的双眸一直紧紧的锁在婉君的身上,她只是微微道,“明日,一切都是未可知,”她瞥了一眼眼前的医书,道,“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清楚了。我不管你能记住多少,但是,我所说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这也是你可能今生唯一一次听到我说这些。” 还未等婉君反应过来,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开口说了,“党参一钱,阿胶三钱,槐花蜜一钱半......” 婉君很是意外,良辰所说的这些,都是处方! 她一面听着良辰说着,一面在心中默念着,原来她今晚来是为了告诉自己一些特别的处方。(.好看的小说)若是,明日遇上十分疑难的杂症,良辰此举是为了以防万一。 “白芷三钱,黄芪半钱,东陵枣五钱,”良辰一面说着处方,但是她并未看一眼婉君,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她毕生所学的珍藏。但是为了明天的事情,她也是不惜所有。很多处方都是她自己领悟,所总结出来的。 大约两个时辰,良辰终于说出最后一味药方,她定了定,对婉君道,“我不管你知道其中的多少配方,我也不管你记住了多少,总之,明天你必须胜。”话毕,良辰便起身准备离开,婉君轻声道,“我不认为这就是你的底牌。” 良辰微微一怔,她没有回答婉君的质疑,但是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婉君在心中暗自回想着良辰刚刚所说的言语。虽然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从前秋枫教导她时,从来都是只说一遍,而秋枫最大的特点便是,随时都可能说出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从来不给她准备的时机。 而婉君能做的便是,随时准备秋枫可能说出什么,所以她便养成了这个多年的习惯,这种默记的本领,恐怕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 婉君一面回想着刚刚良辰的话,一面在脑海中分析着,其实,她可以看出,其中一些药方是被良辰改过的。置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走到窗边,窗外的明月一如昨日,希望明日她能够一切顺利。父亲,母亲,请保佑女儿明天能够顺利赢得比赛。 婉君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第二天,六人集中于典医监的琉璃阁内,他们没有见到三位大人,只是见到了典医监的药官。 “炜师兄,吟非,随我来。”一位较为年轻的医官开口道,炜信倒是微感意外,难道大人们已经猜出了他们的分配? 吟非则是还微微有些紧张,“不要担心,你可以的。”婉君道,良辰看着吟非没有底气的样子,心中有些厌烦,此时她也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了。 “高师兄,良辰,你们俩随我去见赵佥正。”另外一位药官说道,高湛微微错愕,怎么她竟然是负责第二关? 他恁了眉,看了一眼良辰,她还是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但是今日,他说什么都不会输给她的。“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今日你我输赢,想必自会有公断的。”高涨十分认真的说道,良辰则是有些不屑,她只是轻声一笑,“是吗?当日不知谁说,傻子才与你们比!我倒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傻子!”良辰只是淡然恣意的说道,然后便对药官道,“快些带路吧!” 药官也是微微有些错愕,他倒是没有见过如此张狂的医女,她如此小看高湛师兄,可是要吃苦头的。 “你们二人随我去见黄大人吧!”婉君与安泰则是十分和平的状态,安泰与高湛的想法一直不同,自从黄大人让他们与三位医女比试开始,他便觉得大人们似乎想要试探出些什么。虽然他不能肯定大人们的用意,但是他对眼前的良辰与唐婉君二人还是微微有些忌惮的,他觉得二人肯定不是高湛想的那样简单便可以战胜的对手。 吟非与炜信步入琉璃阁的第一间屋子,果然张佥正已经在里面等他们了。 炜信与吟非先行了礼,张佥正道,“看来,黄芪大人还是了解你们的。” 炜信心中微微有些波澜,倒是吟非看着这样的架势,一直心中有些颤抖,虽然她一直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恐惧之心。 张佥正似乎看出了吟非担忧,便道,“你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想不战而败,直接认输了?” 炜信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面色十分紧张的吟非,但是听到了张佥正这句话之后,却是十分强烈的拒绝了,“不,不行。” 张佥正之前对这个一直没有什么长处,也是默默无闻的医女没有什么印象,一直以来他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黄芪会选择放弃唐婉君,而选择她。如今看来,倒是还不失勇气。如此看来,倒是还算有些小优点。 张佥正示意二人坐下,“我不想多说些什么,你们且听好,之后,我问你们的问题,你们只要按照我所问的回答即可。你们二人轮流分别先答题,后者可以对前者的回答做出推翻与补充,我会依据你们的回答,给你们做出评判。” 炜信与吟非点点头,张佥正瞥了一眼吟非,便对炜信,“你便先答吧!” 张佥正之所以会这样做,是为了给吟非一些压力,若说他们二人与自己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吟非是黄芪的学生。 “西域有一种至毒,名唤千日醉,”张佥正开口道,二人都是一怔,为什么刚刚开始便是如此刁钻的问题? 炜信心中暗想,看来后面两关的题目也不会简单,真希望安泰与啊湛没有什么意外。 吟非在心中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这第一道问题,她还是有把握的。 但是,不知道是运气还是什么,她真的觉得十分幸运。因为千日醉这种毒,她在婉君留给她的札记中看到了,因为她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毒药,所以才格外留心了一番。 “你且说说千日醉的病症,”张佥正对炜信道。 炜信面色从容,缓缓脱口而出。他之所以会知道这种毒,是因为他在宫廷的药物记录之中看见过这一笔。他心想,如此生僻的问题,吟非是万万不可能知道的。所以,他故意说得少了些,炜信心想,若是她不知道此毒,他便可以后发制人了。 张佥正似乎看出了炜信的想法,心中暗自笑了笑。 炜信说完之后,便吟非道,“他所说的,你可有什么意见?” 吟非微微颔首,整理了一下思路,但是二人皆以为她是不知道此毒,只听吟非道,“他所言据是实情,但是他所说的并不全面,”吟非一字一句的说道,“千日醉此毒,服用者面色潮红,会如同饮酒一般确实不假,但是在中毒者中毒至深以后,面色与从绯红往青紫色转变,待到重症之时,患者的眼窝会深陷,眼袋发黑,整个人都会呈现中毒的症状。”吟非回忆着婉君的札记上记载的东西,“而且,中此毒的人脉搏不断不会减弱,反而会增强,但是心跳会有间歇性的停止。这也是千日醉最为显著的病症。” 炜信惊异的望着吟非,难道是自己轻敌了?可是,千日醉是贡药,在长安的街店之中都是少见的,她怎么会如此清楚?看来,他真的不能小看眼前的人啊! 张佥正也是微微一怔,他点点头,“你所言倒是对的,但是,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这种病症的?”张佥正没有说出,千日醉的病症乃是皇家医簿之中才有记录的案例,但是他的心中充满好奇。 “小的是从唐医女那里知道的,”吟非觉得此事也无需隐瞒,便直接道,“比试之前,她与良医女都帮小的补充了很多医理。” 张佥正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唐婉君?不过,按照刚刚吟非所说的,这样一来,他倒是不能小看她了!良辰的学识他很清楚,深不可测。而如今凭白出现的唐婉君,倒是让他有些捉摸不透。难道。他又遇到了一个奇才? 第三百七十八章 算计(三) 炜信瞥了一眼吟非,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刚刚确实是因为自己小看了她,所以才会让她占了先机。但是,如今自己再也不会掉以轻心了,所以,接下来她也再不会有赢过自己的机会了。 张佥正心中细想了一番,便对吟非道,“接下来,该你回答了!” …… 高湛心中很是不服气,一边不知道跟谁生着闷气,良辰则是面色淡然,一副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 赵佥正看着一副前世有仇样子的两个人,心中觉得很是好笑。但是面上却没有显示出什么。他对二人道,“之前,想必你们已经清楚,你们二人所比试的是诊脉,当然,这也将决定你们二人与另外四人比试的不同之处。” 高湛心中微微思忖,难道赵佥正的意思是…… 正想着,果然赵佥正道,“这第一试,便在这道门之后。”赵佥正命人将其身后的门打开,其中似乎正躺着一位病患,良辰心想,这是要考验他们的诊脉? 赵佥正道,“你们二人先后进入为其诊脉,等到有了结果之后,便将其写在纸上。” 果然如他们所想,高湛听此话,微微有些流露出欣喜之色,他便对赵佥正说,“既然这样,那就我先吧!”高湛满目得意之色,面对良辰淡然的目光,他只是轻声一笑。 赵佥正示意高湛可以进去,高湛昂首阔步便走进了里屋。 高湛步入殿内,看着躺在床上微微发出呻吟的人,床上的人面色有些绯红,看样子似是宫内的小太监。高湛见状,缓缓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心想:原来他是发烧了,所以才会面色绯红,小太监轻声的哼着,高湛问道,“你是腹痛吗?” 小太监没有力气吱声,点点头,高湛用手抚了抚他的额头,果然在发着高烧。(.无弹窗广告)高湛搭上他的脉搏,只感觉到他的血脉运行加速,血脉跳动速度十分迅速,看样子像是数脉。高湛心中微微有了主张,数脉是主热症,看样子他很有可能是得了痢疾的。但是痢疾多生于夏秋之际,如今怎么入了寒冬,还会有人得痢疾这样的症状? 高湛对躺在床上的小太监轻声道,“我有话要问你,你只要摇头或者点头即可。” 小太监点点头,高湛便道,“你这病是不是来的十分突然?” 小太监微微思忖,点点头,这病确实来的十分蹊跷。 高湛心中想着,痢疾大部分的原因都是饮食不洁造成的,小太监们的生活条件也导致了他们可能得这样的病,但是,这病在这个季节得,怕是还有旁的原因。 “你的腹部是不是轻微疼痛?”高湛细心的问道,小太监依旧点点头。 “如今,你每天便中可有脓血?”高湛很是细心的问道,小太监点点头。 高湛如今已经肯定,他得的是痢疾,但是,他还不能肯定旁的东西,“你之前可有患过这样的病症?” 小太监点点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的病症倒是格外严重一些。高湛见他除了腹痛难忍,也没有出现神昏,惊厥的现状,再加上据他所知,宫内并没有这类的疫症,因而可以肯定他的病不是时疫的毒症。 高湛见此小太监面色微微有些泛黄,似乎长时间营养不善。 但是,赵佥正所问的问题真的如此简单吗?若是,只是判断他患了何种症状,岂不是太过简单了? 正想着,忽然小太监抽了疯似的,有些痉挛。高湛定睛一看,小太监似乎疼痛又加重了。[.超多好看小说]他心中想到:原来如此。看来,赵大人此举便是为了误导他。 如今想来,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高湛从屋内出来之后,面色很是淡然自若,良辰见他的样子,心想,看来他已经有了结果。 良辰对赵佥正微微颔首,也走了进去。 赵佥正淡笑着,“看来你已经有了结果,” 高湛点点头,“是的,大人,” 赵佥正微微道,“有了结果就好,不过在下笔之前,还是深思熟虑的好。” 高湛心想,若是没有小太监最后的痉挛,恐怕他已经被误导了。但是,如今他却是没有了疑惑,他之所以会在这个季节患有痢疾,便是因为他患有的痢疾不是一般的痢疾。 良辰进入殿中,只见上面躺着一个一直捂着腹部,面色微红的男子,她所见的症状与高湛一样。她看小太监面色微微有些泛黄,似乎是由于平日管理不善造成的。她坐了下来,没有说什么,便用帕子放在他的脉搏之上,在寸的位置把了脉。她心想,他的脉搏跳动十分迅速,与高湛的推理一样,是数脉,用手微微摸了摸他的额头,在发烧。 “你的腹部很痛吗?”良辰微微道,小太监点点头。“便症带有脓血?” 小太监也点点头,良辰心想,原来是痢疾。 这样的病症未免也有些太过容易了,其中肯定还有什么。 她便对小太监道,“你可有过惊厥,神昏的症状?” 小太监恁了眉,也是点点头。 疫毒?良辰微微想到,但是如今宫内并没有这样的症状出现,只是出现了这一例,不是有些奇怪吗? 良辰起身,想要出去时,便发现小太监忽而痉挛抽搐了一番。 良辰顿时停下了步子,他的抽搐之症,怎么会是这样子的? 于是,她怀着好奇之心,又重新将手抚上男子的额头,继而将手搭上他的脖颈,似乎温度不是那么高,他额上的高烧只是一个假象吗? 良辰心中存疑,将其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良辰狐疑着拉开他一直捂住腹部的手,然后用手按了按他的腹部,问道,“你是这里痛?” 小太监痛叫了一声,良辰又往中间挪了挪,“这里呢?” 小太监还是不住的点点头,良辰心想,怎么会这样? 良辰往他的腹部以下一寸重重的按下去,小太监却是没有什么反应。良辰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帮他阖上被子,心中也有了计较。 她转身步出屋子,心中有了答案。 赵佥正与高湛都望着微微迟出来的良辰,赵佥正道。“你们现在可以写下自己的答案了。” 良辰微微停顿了一番,便提笔开始写自己的答案。 二人放下笔之后,便将自己的答案交给了赵佥正,赵佥正看见高湛的答案之后,倒是微感奇妙,“你是怎么判断他是疫毒?” 高湛微微道,“其实在寒冬出现痢疾的症状,已经很是难得,痢疾多为饮食不洁所致,但是看那位小太监面色饥黄,想来是长时间营养不良所致。他伴有高烧,便血,以及轻微的抽搐。”高湛微微道,或许是他的运气吧!所以,他才会又推翻以及被自己否定的东西,判断他是痢疾,而且是时疫痢疾。 赵佥正只是面带微笑,但是却没有说高湛的话是否正确,他只是笑着道,“我十分意外,你们二人给出的答案却是完全不同的。” 高湛很是意外,怎么会这样?他瞥了一眼面色自若,什么话都没有说的良辰,她不至于连痢疾这样简单的顽症都诊断不出来啊! 赵佥正道,“你可以说说你的答案是什么意思吗?” 良辰低着眉,微微开口,但是她每说一个字,高湛的面色便微沉一分。 “诚如刚刚高大人所说的,他患有高烧,腹痛,便血,但是,却不是因为他患了痢疾。”良辰缓缓说着,赵佥正也很是有兴致的听着良辰说她的见解,“我之所以会怀疑他,是因为在我即将确诊的时候,他微微抽搐了一番,”高湛听到这里,脑子中警觉的听得更加仔细,“若是他患有的是时疫痢疾,那么我很想知道他的病原是来自哪里?高大人也说了,此时不是患有痢疾的时节。所以,我便检查了他的身体。”良辰话出口,高湛愣住了,她怎么能够看一个太监的身体呢?这...... 赵佥正笑意更浓了,良辰却是面不改色,仿佛她根本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情一样。在她看来,她只是一名医者,在她面前的是一位病患,仅此而已。 “在我确认之后,便肯定,他一直所说的腹痛,其实是错的。” 高湛微微恁了眉,她刚刚说什么? 赵佥正眉色一挑,他没有想到良辰的修为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能够观人于微至这样的地步。如果说她不是依靠很多的行医经验,是不可能如此的水平。 良辰缓缓道,“其实有时候病患所说的,他腹痛并不是真正的腹痛。所以当我确认之后,便可以肯定,他所谓的腹痛并不是真的腹痛。”良辰面对赵佥正若有所思的神情并不感到吃惊,因为这正是他们的目的:误导他们的判断。 “再说,”良辰微微顿了顿,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里面的男子并不是太监。” 高湛听后,面色更是难看了,简直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赵佥正笑意深浓,却是没有说出谁是谁非。 第三百九十九章 算计(四) 高湛顿时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但是为时已晚。张佥正之前便教训过自己有时候处事太过于毛躁,但是如今他才知道自己确实这个毛病有些过头了。之前,他只以为此次各位大人肯定是有算计在其中的,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的。 如果按照良辰所说的,那名太监其实并不是腹痛,而是旁的部位的话,那他便很有可能不是痢疾,而是...... “我想高大人可能先入为主了,”良辰语气淡然,但是高湛却是觉得她似乎是在嘲笑自己一般,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良辰确实是想给高湛一记强力的打击。这样接下来的考验他便不得不小心谨慎,这样一来,若是在诊断的时候没有绝对的自信与肯定,他便很有可能被他自己的直觉所连累。 高湛低眉,心中只觉得惴惴不安。 良辰微微开口道,”那名男子得的是急性肠炎,若是不好好处方,很有可能导致他的肠胃溃烂。他的高烧也是由于一直以来的肠胃不适造成的,与高大人所说的痢疾相去甚远。“ 赵佥正淡笑着,”怪不得之前,黄芪大人便叮嘱我要特别留意你,我本想着,你或许能够诊断出他的病症的,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连他不是一个太监都能发现。我不得不说,你既然我惊讶,又让我害怕。“ 赵佥正的这句既让人惊讶,又让人害怕着实有些分量。高湛的心中也不免有些觉得,似乎接下来与良辰更加不好应对了。 良辰向来淡漠,如今一如往昔,只是十分谦虚的说了一句,”赵大人此言良辰愧不敢当,若是良辰让赵佥正感到害怕,倒是良辰的过错了。 ...... 张佥正对炜信与吟非二人道,“我这里有一样草药,你们且仔细看了,这是什么?”张佥正,说着将桌上的楠木盒打开,二人定睛一看,皆是一怔。宫内怎么会有这样的毒药? 炜信也是十分狐疑,张大人如此问是何意? “是钩吻,”不知为何,二人一同说出了答案,二人也是微微有些尴尬,便不再说什么。 “如今,轮到你先说,”张佥正道,“中毒者,有何症状?” 吟非微微思忖了一番,便道,“钩吻乃是剧毒,患者误食之后会引起晕眩,咽、腹部剧痛,口吐白沫,瞳孔散大,下颚脱落,肌肉无力,重者会导致心脏与呼吸衰竭而亡。” 炜信微微有些意外啊,张佥正也是如此,若是没有记错,她所说的话语,与黄帝内经中所记载的钩吻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一字之差都没有。 张佥正心想,原来默默无闻的吟非也是有过人之处的,若是再沉稳内敛一些,则是极好的。 但是,光是会念书也是不中用的。 张佥正道,“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炜信面色淡然,缓缓道,“虽然吟非所言皆是书中所述,但是若是与实际结合起来,则会显得十分苍白无力。”炜信的话语是建立在他一直跟随在赵佥正身后,已经有了相当的经验得来的,“钩吻乃是剧毒,误食之后可能致命。在伊始,一刻钟之内会有恶心,呕吐的症状,半个时辰内会出现晕眩,抽筋,腹痛,言语含糊不清,呼吸衰竭,昏迷等症状。” 吟非一面听着炜信的话语,一面在心中默默的记着,其实她在经验方面尚十分缺乏,这几日虽然恶补了很多医理,但是与炜信这样经验十分充沛的药官相比,还是有不足的地方。 张佥正点点头,“炜信所言,甚是有理。”吟非微微低下头,看来这一局,倒是她微微有些弱了。 张佥正看着似乎实力相当的二人,看来这一局倒是结局未可知啊!如今,他倒是更加挂念赵大人那里的结果,高湛与良辰二人都是心气十分高的人,想必谁也不肯服输。尤其是高湛,若是他在自己的那一关输给了良辰,恐怕有些不妙啊! ...... “看来,我倒是有些小看你们了。”赵佥正只是淡然一笑,然后便说出了让高湛与良辰十分惊愕的话语,“如今,便把把第二位患者的脉象吧!” 高湛恁了眉,“不知大人所说的第二位患者身在何处?” 赵佥正只是笑而不语,他看向良辰,良辰也是十分意外,赵佥正的意思,是? 她有些试探的说道,“大人,您?”她不是十分的确信,但是却是从赵佥正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高湛也是吃惊不小,良辰只是微感意外,便从医箱之中取出了帕子。高湛眼看着良辰便要为赵佥正把脉,心中更加是看不懂了,他们如今到底要做些什么? 良辰将手搭上赵佥正的脉搏,他的脉象均匀低沉,倒是十分沉稳。但是,其中似乎也是夹杂着杂音,但是她却是还不肯定那是什么。于是良辰将手重按了脉搏,闭上了双目,想要感觉其中的脉象。 赵佥正倒是十分注意良辰的神情,心中想着,若是此次的比试如此简单,想必黄芪也不会多此一举了。 良辰恁了眉,她对赵佥正道,“大人可否张开嘴?”良辰的要求倒是让高湛有些意外,但是赵佥正却是十分配合良辰,因为如今毕竟他是病患。 良辰见赵佥正口中似乎有着暗疮,她又问道,“大人平日里,在服用些什么药呢?” 赵佥正目光如炬,倒是一五一十的说道,“许是自身是太医的缘故,所以自己的身体却是从来不看的。我只是依据自己的感觉,开些温补的药方。这几日,天气十分寒冷,倒也是更加注重身子的疗养,” 良辰点点头,大人如此想必是因为一直以来药物的原因。 高湛则是一直微微看着赵佥正,他此举到底是何意? 赵佥正似乎看出了高湛面色有些不对,他心中一笑,黄芪一直叮嘱他要问出那些问题。但是,他却是想偷个懒,虽然他知道或许高湛并不会被他迷惑住,但是经过刚刚良辰的测试,他倒是按捺不住对她的好奇之心,十分想知道,她是否能够看出他到底所患何症? 赵佥正对高湛道,“轮到你了!” 高湛虽然有些不悦,但是还是把了赵佥正的脉搏,与当初一样,还是这样似是沉脉,但是其中又夹杂着数脉与滑脉的杂音。当初,他与炜信便是被赵佥正这样的把戏给唬住了,但是赵佥正又这样来问他们,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放水?虽然,高湛很想赢,但是他不希望是这样子的胜利。 “怎么,有结果了吗?”赵佥正倒是兴致勃勃的看着良辰,想听听看她的见解。 良辰低眉,“大人,请恕小的不敬之罪,”良辰缓缓吐出此言,赵佥正先是一怔,倒是顺口道,“无妨,如今我只是患者而已,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良辰听此,便一字一句的说道,让在座的二人都是尤为惊讶。 “大人乃是无病呻吟!”良辰说出这样的话,面色十分凌厉,高湛心中感到十分讶异,他越来越看不懂,这良辰到底是什么人? 赵佥正听了良辰的话,不怒反笑,“哈哈哈哈......”赵佥正连连拍手称快,“良辰,好一个良辰!”见了这么多年的医官医女,他倒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聪明伶俐的医女,如此看来,他倒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收了她。 “大人,”高湛想要说什么时,却被良辰及时阻止了,“我还没有说完!” 此言一毕,赵佥正面色淡然,只是含笑看着良辰,高湛只是听着她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只是大人最近的饮食似乎有些太过荤腥,所以有些内热之症。再加上嘴巴里生了暗疮,大人平日里温补虽是好的,但是还是要注重自身的运动与健康。所谓晨昏定省,饭后百步,想必能够延年益寿,有益于身体健康。” “你!”高湛有些激动,但是还是不至于失了分寸,他心知,果然是遇上对手了。当日他小看了良辰,便是他最大的错误。 赵佥正心中暗自想着,如今的良辰倒是有着当日钟离桑菁的风姿,钟离桑菁入宫之初便熟读医书,也是十分精于此道。钟离桑菁也是意气风发,无所畏惧之辈,典医监内,黄芪,张佥正之所以对她礼遇有加,还有些倾慕,便是她的为人与医术确实让人称道。 如今看上去便可以独当一面的良辰,倒是更胜钟离桑菁当初,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今,良辰无论是在德智心体上都优于高湛,虽然这第三题倒是也不毕问便也知道结果,但是若是高湛的状态不是很好,想必对安泰也会有所影响。 但是,看着高湛似乎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赵佥正倒是有些抱怨起黄芪来。他这样做虽然是有好处,但是若是打击了有些人的心性,怕是不大好了。眼瞧着高湛面色涨红着,不知是生气还是羞愧,反正很不好啊! 第四百章 算计(五) 就在吟非与炜信二人焦灼,良辰与高湛红了眼之际,婉君与安泰二人又是何种情状呢? 黄芪倒是不急不忙,先对二人道,“此次的比试是本官提出来的,想必你们现在应该也很关心,吟非与炜信,良辰与高湛比试的情况。因为此次比试毕竟是你们六人的比赛,无论是哪一方占了先机,若是在旁的地方出现了差错,也是没有益处的。” 婉君与安泰心中确实一如黄芪所说的那样,从他们坐在这里不言不语开始,他们的心中便一直担忧着。婉君倒是不是很担心吟非,不知是对她放心,还是她根本没有办法摸透那里的情况。只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若是良辰那里出现了状况,恐怕自己这里也不会好多少。 婉君此时并不清楚,良辰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 “本官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黄芪放下手中握着的茶盏,其实他一直没有问出问题,只是为了消磨二人的耐心,等到他们有些焦躁的时候,再来提问。 眼见二人似乎集中了注意力,黄芪便道,“想必百日咳,你们二人都有所耳闻,此种顽症患者容易深受其累。本官倒是知道,乡野之中或者是朝堂之上,达官贵人的府邸都会对其有很多种处方。不如,就请你们轮流说出,到底有哪些方子,是可以医治百日咳的!” 黄芪此言一出,安泰心中便是一沉。黄芪大人这样做,是为了试探自己还是为了刁难婉君?这样子的难题,若不是有一定阅历,有一定经验的医官或者是医女是不可能知道的。若不是他知道黄芪大人素来博览群书,其知识很是渊博,他平日里也十分注重这些方面的积累,恐怕今日他只会在旁人面前出丑了。 素来,百日咳乃是顽症,医治起来十分困难,若不是有相当阅历的人,是寻不得些个好方子的。 婉君低眉,这黄芪大人她是知道的,在洛阳之时,他提出的问题便是十分刁钻,如今,又像是当初那样,这第一题便是一个下马威。 “你们谁先说?”黄芪面色严肃,其实倒也不是他故意凶狠,只是他整个人便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因而,婉君与安泰面对他时,更加有些压力。 黄芪心中暗想,经过刚刚的焦灼时期,想必二人现在的状态是最不好的时候。尤其是婉君,看来,她的压力比安泰多上不少啊! ...... “娘娘,”吟春面对面带微笑的云充容,倒是不知道,今日有何喜事。 流云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对吟春道,“本宫倒是知道,难道你不知道?”云充容此言,让吟春面色微微一变,流云知道她心中自然是清楚的,“今日,黄芪大人让他的三位学生,与刚刚入宫的三位医女进行比试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后宫掖庭,本宫倒是有些意外,你一点儿也不关心吗?” 吟春微微低眉,“奴婢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吟春这话,在流云听来却是不老实,其实她看的出来,吟春的性子本来不坏,虽然当初她出卖了婉君,但是她的心中还是存有内疚之心的。若不是如此,当初她知道唐婉君回来的时候,便该主动告诉自己,不至于自己问起来,她才开口言说。但是,如今她是骑虎难下,只能跟着自己。 “我不妨告诉你,”流云面色狡黠,“今日的比赛,唐婉君是想赢也得赢,不想赢也会赢。” “娘娘何出此言?”吟春很是不解,云充容将其于武才人视为仇敌,怎么还预言她会赢呢?难道,娘娘还没有恨她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过,吟春倒是不相信,虽然她并不清楚,云充容与她们的深仇大怨,但是云充容处处与武才人作对,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好看的小说)有些事情,她心中清楚,但是也不得不去做。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算她可以预见最后可能没有什么好结果,但是既然已经选择了,便没有后悔回头的机会。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都是哄骗世人的假话。若是她此时回头,谁又会给她活路呢?眼见武才人在皇上面前日渐宠盛,她却不得不算计着自己,未来到底该怎么做了? 如今,她好歹还是没有危险的。只是若是被武才人知道,当初是她做了对不起她们的事情,才连累她们当初互换了灵魂,想必她是定不会饶恕自己的。 “你难道不好奇,黄芪会忽然让她们比试的原因吗?”云充容眉目之间尽显出得意之资,仿佛一切都是她的杰作一般,但是一切确实都是她引导的。但是,这只是第一步,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武昭与唐婉君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皇上病危,便是她最好的机会。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又微微扬了起来。 “本宫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云充容不急不慢的对吟春道,“唐婉君回宫了,这件事情,毕竟是你们司膳房与宫内这帮老人儿的一件喜事。若是不好好庆贺一番,怎么能让大家知道,你们师徒情深呢?” “娘娘的意思是?”吟春微微沉下脸,难道她是让自己将婉君的身份公之于众。“但是,据我所知。司膳房内与她交好的两位司级女官都已经知晓这件事情了。” “她们知晓倒是其次的,”流云似乎早就料到一般,并没有因为吟春的这番话而改变自己的打算,“关键是,典医监的那群医女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吗?”流云说的十分得意,若是让她们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想必就算她没有什么打算,别人都不会相信的吧! “可是,娘娘,若是奴婢将她在宫内的事情宣扬出去,奴婢该怎么全身而退呢?”吟春如今更加担心自己的安危,她跟着云充容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如今若是要将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她便得好好想想是不是值得她去做了。 流云面色神采奕奕,眉色轻微一挑,捻了捻面前的花瓣,似乎要将其揉碎一般,瘦骨嶙峋的手指细长瘦削,不像是活人的手指,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知道她回宫这件事情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啊!”流云很是胸有成竹,“你不是知道武才人很多秘密吗?我想,唐司膳应该还不知道她的好姐妹做的那些好事吧!” 吟春心中微惊,但是若是按照云充容说的话去做,万一...... 如今,武才人有皇上的庇佑,再加上一个,太子...... 吟春根本没有办法猜测他们心中的想法,若是自己真的按照云充容说的去做,可就是将自己逼入绝境了啊! 从云充容之处出来之后,吟春的脸上一直都是愁眉紧锁。面对着镜子中美艳的模样,流云只是轻声一笑,黄芪为什么会忽然让他们比试? 那是因为她清楚,当今能够医治皇上,让皇上有一线生机的除了当年离宫之后再无消息的沐秋风,便是常年藏于深山之中,也就是自己的师父鬼医的同门师兄,孙思邈了。 如今,孙思邈便无踪迹可寻,若是有人是时候将他还有一个嫡传弟子的事情告诉黄芪大人,想必他肯定若获至宝,抱着这样的心态,想必他也会去认真确认一番。 想起那日,在字信笺之上留下的那句:孙思邈的传人就在宫内。 黄芪那样谨慎的人,他是不会直接寻找的,若是错失了机会,想必也会打草惊蛇。但是,他这样子的方法,还为了证明一件事! ...... “八味生姜煎,”安泰微微道,其实这一味药是当初静和公主患有此病时,黄芪大人对医女开出的处方,之后,静和公主便在医女的细心照料之下,凭借黄芪大人的这副处方痊愈了。 黄芪心中也是知道,安泰必然是知道这一味处方的,但是其实他的意志并不是注重安泰,而是更加,或许可以用期待来形容。如今,才是他能够看清这些个医女真正实力的时候。 “止咳露,”婉君微微道,她似乎没有多加思索,便说出了这一剂处方,黄芪心中暗想,当日太子身患蛊毒之时,虽然他不是百日咳之症,但是伴随有咳嗽的症状,于是他便见有太医开出了这样的方子,之后太子也是日渐好转。他有试过这个方子,却是也是一个好的方子。” “人参清镇丸。”安泰似乎是不甘示弱一般,说出了宫内的处方,婉君虽然没有在宫内的典医监待过,但是她与钟离司药很是相熟,她宫外所开的保和堂便是她的药店。这一剂处方,是出自宫廷的太医之手。 “到你了,”黄芪见婉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还以为她已经黔驴技穷,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但是却听婉君说出了一副很少使用的方子,“紫苏散,” 黄芪心中微微有些狐疑,她是怎么知道这副方子的? 这副药剂确实是良方,那是高祖时期的沐太医手开的方子,这副方子似乎已经很少有人用了,那是因为沐太医牵扯前朝皇妃谋逆一事。但是,之后,沐太医已经平反,他的女儿正是当日的宫令女官,沐秋枫。 第四百零一章 算计(六) 婉君在心中暗想着,知道这副方子的人不多,但是她能够获得这副良方,确实要多亏了钟离桑菁。当日,秋枫与她交好,曾经将这副方子交予她,让她在宫外的保和堂内使用,也是成全了自己的父亲的遗愿,她希望那副方子能够重见天日,不要因为宫廷的斗争而付之一炬。 黄芪倒是有些没有沉住气,他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他望着眼前的人,虽然他还不能够肯定,但是直觉告诉他,便是婉君与良辰之中的一个。 “你是怎么知道这副方子的?”安泰刚刚孩子怀疑,婉君所说的这副方子,但是如今黄芪的大人这样疑问,想必她所说的句句都是真的,但是他也十分好奇,这样子很少听到的药方,她是怎么能够知晓的? 婉君似乎已经准备好该如何回答黄芪大人的疑问了,是啊,若是没有准备或者是想要了应对之策,她是不会贸然说出这副方子的。 婉君道,“小的是在宫外的一家药店内发现这副方子的。”婉君说的十分隐晦,她没有直接提及保和堂,但是看黄芪的表情,似乎他应该也知晓些什么。 黄芪心中暗想,难道是保和堂?那是钟离桑菁所开的药店,钟离桑菁当日与沐秋枫同在司药房内,或许她会知道也说不定。想到这里,黄芪微微说服了自己,或许是他多虑了?但是,心中的直觉很强烈的告诉他,并非是他多想了! “继续吧!”黄芪摆摆手,没有对刚刚婉君的话提出什么质疑,安泰微微想了想,既然婉君都说出如此神秘的药方了,自然他也不能够势弱,“金沸草汤,”安泰的话语之间似乎有一股得意之色,婉君的眉目之间也露出一副狐疑之色,就想刚刚安泰听到她说紫苏散时候的表情。(.) 黄芪点点头,果然二人都是不容小觑。平日里安泰是喜欢读这些书的,如今看来,他倒是许久没有问他,精进了不少。 “杏苏二陈丸,”婉君倒是继续道,二人陷入了焦灼的对峙之中,安泰本以为婉君只是昙花一现,略有些知识罢了,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难缠,面对自己的挑衅没有放松,反而又在无形之中给了自己一股压力,他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川贝止咳露,”安泰微微道,只听婉君立刻说出了,“疏风止咳丸,”安泰恁了眉,黄芪面看着安泰捏紧了手,想必他应该想不到旁的了吧! “安泰你可还有旁的药方?”黄芪道也没有难为他,安泰只是说,“大人,我想,应该没有了吧!” “本来,是你先开始说的,既然你们都已经没有了,那么这第一题,你们就,”黄芪话音未落,便听婉君道,“大人,小的还有话说。” 此言一出,安泰顿时变了颜色,黄芪目光有些发亮,她带给自己的惊喜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二字来形容了。 婉君道,“清风血玉散也是可以治疗百日咳的。”婉君此言,让黄芪大为吃惊,这是宫廷的秘药,她怎么会知道?只是这味血玉散中的血玉甚为难得,因而只是在皇宫内的秘籍之中有过记载,本朝皇帝也没有使用过这样的药方,她是如何得知的? 婉君不愿意再这里与安泰打成平手,她心中十分清楚,其她二人的情况她还不清楚,她便不能够出一点意外,她必须尽快分出胜负,安泰微微瞥了一眼黄芪若有所思的神态,心中一沉,刚刚婉君所说的也是秘方吗? 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婉君的样子,她左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会知晓如此众多的秘方?像百日咳这样的顽症,平日里却是不常遇到的,若是遇上了,也是十分难医治。(.)不同的症状与地区都需要使用不一样的药方,她这般......似乎十分清楚各种药物的疗效与对应的症状。 “看来,本官倒是小看你了,”黄芪面色不知为了多了一抹深邃的审视之意,婉君心中一沉,难道她刚刚做错了吗? “我想,依据你们二人的经验,应该都知道痢疾这样的病症。”黄芪道,“既然如此,我便想让你们为这位病患开一剂处方!” 话毕,黄芪便命人将他身后的门打开,婉君与安泰据是微微一惊,原来黄芪大人的身后竟然是别有洞天的。身后的屋子内,似乎在床上躺了个什么人。 “婉君,你先去吧!”黄芪微微道,婉君颔首,便起身往内里走去。 赵佥正见高湛似乎有些不大开心,很是低落的样子,“如今,你们已经回答了两道问题,想必有人的心中也不是滋味。”高湛虽然知道赵佥正素来喜欢开玩笑,但是如今他真的有些笑不出来了!“不如,便让你们心中悬着的心放些下来,”赵佥正说着,站起身,将身后刚刚阖上的门打开了。婉君真想要为眼前的病人诊脉,忽然听到一声开门的声音,而且是从自己的前方传来的,微微有些惊讶。她抬起眼,正对上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捉摸不透的微笑的赵佥正,当她看见坐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面色十分惊愕,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婉君会在这里的样子。 婉君也才反应过来,这里的屋子竟然是连通的,她与良辰只有两墙之隔。高湛也很是意外,他微微看见了远处的安泰与黄芪大人,他们如今也要诊断眼前的患者吗?刚刚他便是在上面出了差错的,如今黄芪是想让他们诊断他,然后处方吗? 想来,若是安泰也犯了与自己一样的错误,那不是? 虽然他之前并不是十分清楚婉君的实力,但是刚刚见良辰那般,他的心中倒是没有了底气,生怕安泰也犯了与自己一样的错误。 良辰的眼眸之中有些深邃,其实她的担忧一点也不比高湛的少,虽然说刚刚自己略微占了先机,但是毕竟如今站在殿内的人不是自己,若是婉君诊脉,也不知会不会得出与自己一样的结果。 婉君心中为轻微想了想,便走近了躺在榻上的男子,眼看着这名男子面色绯红,像是在发烧的样子。 婉君为其诊脉之后,心中一沉,该名男子的脉象倒是有些奇怪,只是不知道他的热症到底是由于其中的哪一种症状引起的。 “你这病已经患了有多久了?” 男子听到一名女子的声音,便微微睁开眼睛,用虚弱的语气说道,“大约有六七日了。” 婉君心中微微一动,已经有六七日了?那他这样的热症想必已经郁结于内,若是不让其先散发出来,恐怕会坏事啊! “对不起,我要看看你的症状。”婉君说了这句话之后,便掀起了该名男子的被子,良辰与高湛见状,则是不同的反应。良辰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已经发现了该名男子病症,高湛则是铁青着脸,她们两个人都发现了这第一点,但是自己却没有发现,岂不是太过丢脸了。 婉君与良辰问了相同的问题,心中便有了计较。但是眼看该名男子的面色涨的通红,想必他现在肯定是十分难受的。 婉君低眉对黄芪道,“大人,我已经诊好脉了。” 黄芪微微示意安泰过去,安泰见着刚刚高湛黑着脸的样子,他是多么聪明又了解高湛的人啊,眼看他是这副样子,肯定又是失利了。如此看来,他倒是需要好好努力了,若是他输给了婉君,那他们便没有机会了。 安泰先观察了男子的病症,想必刚刚高湛也已经为他诊脉了。安泰心中想到,怪不得高湛会出现错漏,其实他们是故意想用这名男子误导他们的。他掀起男子的衣物,只见他的身体十分瘦削,男子一直叫唤着疼痛不已。 安泰道,“其实你不是腹痛,对吧!”安泰用手按着腹部以下的地方,男子果然反应十分严重,安泰叹了一口气,高湛向来粗心,若是他犯了这样的错误,也不足为奇。但是,眼前的男子乍一看会给人他是宫内的小太监的错觉,但是事实上他并不是,所以他的痢疾不是由于饮食不洁导致的,他是肠炎,而且是急性的肠炎。 安泰点点头,“大人,我也有了答案。” 黄芪道,“我倒是很想听听你们的答案,”婉君微微颔首,倒是安泰十分笃信的说道,“该名男子是肠炎,”高湛听到安泰的话语,终于放下心来,刚刚一直悬着的心才有了着落。良辰则是拧着眉,瞥了一眼高湛,他也未免太过得意了,不就是诊断除了他没有诊断出的病症吗? “至于吗?”良辰微微不屑的的说道,“别忘了,诊断是我们比试的事情,她们要比试的是处方!” 良辰的话语没有让高湛低沉下去,反而让高湛瞪了一眼她。“哼,我就不信唐婉君能够胜过安泰,或许,她根本没有诊断出他的病症!” “你!”良辰如今不想与高湛啰嗦,她只想知道婉君的结果。 第四百零二章 身世(一) 赵佥正显然非常了解二人的心事,但是他却偏偏没有让二人如愿,在安泰与婉君为其诊断好之后,竟然走到门边,亲手将门阖上了。 “哎,”高湛有些毛躁,还在看着,到底安泰会如何处方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赵佥正会阻止他看下去,此时,良辰倒是难得与高湛有同样的见解,“大人,”良辰倒是没有高湛的急躁,显得她的城府更为深沉,不急不慢的说道,“您这是何意?” 赵佥正笑了笑,对二人道,“凡是有些悬念,才是好的,”赵佥正倒是没有想让二人空欢喜一场的意思,“再说,你们的比试不是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赵佥正眼眸之中流露出些许算计的意味,但是所谓的算计也不是对他们不利。但是看着很是聪明谨慎有似乎带着些玩心的赵佥正,良辰的心中倒是没有了刚刚的自信。看来,接下来的问题会与他们有关。 黄芪对二人道,“你们都有答案了?” 二人微微颔首,轻轻点了点头,安泰与婉君均在纸上写下了自己认为的处方。 黄芪对安泰道,“你先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安泰是黄芪的学生,他自然知道黄芪的脾性,便道,“学生以为,该用益气汤为上佳,该男子的脾胃虚弱,如今腹痛不止,当用黄芪,薏仁,党参,血余炭,茯苓,柴胡,厚朴,黄连为药的处方为上佳之选。该副方子可以补中益气,止泻健胃。如今,想必对其温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黄芪点点头,看来安泰的知识还是十分广益的,如今又益气汤为处方药,倒是十分谨慎又适宜。 他转而对婉君道,“你可有什么见解?” 婉君微微颔首,“安大人的处方虽好,但是小的认为还是解毒清肠汤为上佳之选!”婉君此言一出,便由安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如今,那名男子的身子已经十分虚弱了,若是使用如此凶猛的药剂,想必是会出事的。[]再说,他已经久病缠身,受不了这么刺激的方子,你如此用药,定是会出现并发症的或者是后遗症的。”婉君自然是细细听着安泰的话,他的话是不错,但是如今那名男子的病情已经加重了,那应该是他没有顾虑或者诊断出来的吧! “恕小的多嘴,那名男子的病症确实已经十分严重了,再加上他的肠炎并不是一般的肠炎,而是急性的。”婉君低眉颔首,一直面色淡然的说着,“在加上,他身患痢疾,已经泻的十分严重了。”婉君微微顿了顿,“再加上,小的刚刚诊脉时,发现,他其实,”婉君欲言又止,但是还是开口言说,“似乎已经有麻痹的症状,想必是由于肠胃内的炎症导致的。所以,小的推测,可能之前他使用的药物出现了相克的症状,如今已经产生了不少集聚在体内的毒素。” 婉君此言,让黄芪都微感意外,他起身,走到了那名男子的面前。之前他是为其诊过脉的,而且也已经为其处方了。但是,若是按照婉君所说的话,那便是在这段时间之内,他的病症又加重了? 黄芪微微拧着眉,面上说不出严肃凌厉,当他察觉出之后,便立刻道,“来人,”黄芪的声音传入外面的手下人耳中,匆匆跑进来数人,“快将其抬到典医监去,用解毒清肠汤,”黄芪说这句话时,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婉君,但是婉君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否答对了问题,她面色淡然,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安泰面色微变,他盯着哭叫不已的男子,刚刚黄芪大人命令使用解毒清肠汤? 黄芪凝眉,他盯着婉君许久,“这名男子只是忽然之间症状加剧了而已,你无须担忧。(.)”黄芪这话是对安泰说的,但是他却耿耿于怀,不能自持,因为刚刚他是在婉君之后为其诊脉的,若是婉君能够诊断出来,他便没有失手的借口与理由。虽然心中有些自责与难过,但是安泰与高湛不一样,他不是喜形于色的人,所以就算是心中如同吃了黄连一般苦涩,表面也可以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 黄芪正是了解安泰,所以才会说出这句话加以宽慰。 黄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对二人道,“西域有一种贡药,我不知你们是否听说过,”婉君心中微微动了动,西域的贡药? 安泰听到黄芪话语之中所提及的药品,也是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它的名字叫做千日醉。”黄芪一直看着婉君的表情,但是不知道是婉君太过于安然的表情骗过了他,还是他根本没有发现婉君眉心的微动,“人服食之后便如同醉了一般面色绯红,不久之后,便会窒息而亡,但是整个人都不会有中毒的症状。”黄芪不急不慢的说道,虽然他不知道安泰是否会知道这一题的答案,但是他想要看的并不是安泰的反应,而是婉君。 婉君心中微微想起了当日千日醉引发的一系列事端,这件事情,她是至死不能忘得。千日醉,已经害了太多人了,当日的萧贵妃,后来的桑榆姑姑还有钟离司药,无不牵扯其中,深受其害。桑榆姑姑还差一点命丧与此。 “但是,在世上,有一样东西是可以对剧毒有奇效的,无论是千日醉这样的西域至毒,还是中原的毒药。”黄芪的话语之间,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安泰也是思忖着。“你们可能回答出,我说的是什么?” 婉君微微犹豫了,她要不要说出她所知道的答案呢? “是,”正想着,忽然安泰犹豫着,但是不是十分肯定的说出,“冰蚕?” 婉君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番,黄芪则是心中暗自慨叹,他竟然会知道。 “你竟知道。”黄芪倒是不得不对自己的学生多些关注了,这些个日子,他倒是精进了不少,如今真是要对他重新另眼相看了。 其实,安泰也不是十分肯定,但是他一直见赵佥正养着蚕,于是便也看过有关农桑蚕织的书籍,但是十分奇怪的是,他曾看见过一种可以入药,而且十分珍贵生神奇的蚕。虽然,他没有见过冰蚕的样子的,但是他只知道冰蚕乃是至寒至毒的东西,若是轻易碰了怕是会中毒身亡,但是冰蚕无需食用桑叶或者是树叶,它需要十分奇绝的环境方能存活。虽然它是奇毒,但是,它也是可以世间之宝。 所谓的以毒攻毒,便是这个道理。 黄芪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虽然安泰答出了答案,但是,这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微微瞥了一眼婉君,似乎婉君有些诧异的表情。“冰蚕虽是至阴至寒至毒之物,但是它也是对医治世间的毒药有着十分奇绝的疗效。当日,有人中了千日醉之毒,便是用其医治好的。” 安泰心中才想着,许是钟离司药吧!黄芪大人口中中了千日醉之毒的人,应该就是钟离司药。 “虽然冰蚕可以以毒攻毒,但是它仍属于毒物,”黄芪微微道,“你们可知有什么是至纯至洁之物,可解此毒?” 安泰顿时怔住了,怎么,黄芪大人的这个问题还不止一个答案?若是自己刚刚所说的冰蚕乃是邪物,那么,“是天山雪莲,”这一次,婉君毫不犹豫便脱口而出。安泰猛地转过头看着婉君,她? 黄芪眼眸之中满含着深邃之意,他望着婉君,“你如何回知晓?” 婉君满色淡然,“只是读过古书,大人所谓的至纯至洁之物,小的便想到了天山雪莲。也不知是不是......”婉君说的十分保守,但是她料想安泰应该是不会知晓的。天山雪莲一般人是没有见过的,当年秋枫远走天山,带回一株天山雪莲,秋枫留给了自己,但是婉君却转赠给了钟离司药入药,没有想到无心之举,却会意外救了桑榆姑姑。 黄芪的眼中似乎带了更多的审度之意,黄芪的心中如今如同云泉翻涌,他一方面是不敢相信,一方面又是不得不相信。 天山雪莲,能够知晓它的人都不多,更何况是如此年轻的女子,他真的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了。 婉君并未因为安泰与黄芪的神情感到惊慌失措,黄芪点点头,“却是如此。” 婉君的心中听后,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二人还真的是不分伯仲。 但是,他们真正的功力还是需要这最后一题来评断。 黄芪道,“我这里还有一题,倒是想听听,你们的见解!” ...... “我这里有一个人,需要你们见见!”赵佥正在同一时间说出了此言,良辰与高湛十分仔细的瞧着他,赵佥正倒是一笑,“这一次不用紧张或者是多思了,”赵佥正似乎看出了高湛眼中的敌意与小心,他这般抵抗,想必是认为刚刚受了算计,所以现在才会更加小心谨慎吧! 第四百零三章 身世(二) 但是这一次,他大可以不必若此,因为他让他们所见的人,乃是熟人! 正在二人狐疑的时刻,门吱呀开了,但是进来的人让二人都是颜色一变,异口同声的叫出,“钟离司药?” 许是良辰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会与高湛如此默契的叫出钟离司药,钟离桑菁之前便听赵佥正说二人似乎有些喜欢作对,但是眼看二人如此,倒是一笑,看来真正喜欢开玩笑的是赵佥正啊! 良辰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但是她还是难掩看见钟离桑菁的惊讶与揣度之情,因为此时钟离司药的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他的出现意味着最后一道题目的出现。 赵佥正对二人道,“钟离司药在宫内多年,今日,黄芪大人能够说服她来让你们诊脉,可是费了很多心力的。”赵佥正倒是没有夸张的表述道,钟离司药微微淡笑着,“我本以为黄大人只是心血来潮,不想竟然如此认真,看来我也得要向他好好学学,才能在医术之上更加精进了。” 赵佥正倒是不是十分清楚钟离桑菁此时心中的想法,钟离桑菁是多么睿智的人,她自然清楚黄芪这样做绝对不是因为她是司药房的司药这样简单,更不会是因为自己是训育过他们的训育医女,而是他有着什么打算。 赵佥正道,“你们需要诊断最后一道题目,便是钟离司药。” 赵佥正只说了这么多,便不再言其他,示意二人可以为钟离司药诊脉了。良辰见钟离司药面色平和,语露声色都十分正常,她会有什么病症? 高湛也不推辞,便行了礼,用帕子置于钟离司药的手肘之上,高湛的医术不可谓不精湛,之前只是被迷惑了,也是轻敌了。如今,经过刚刚状态的调整,他倒是镇定了不少。 良辰则是趁着高湛为钟离司药诊脉的时候,不断的打量着钟离司药的浑身上下,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妥的。赵佥正也没有闲着,一直看着二人,二人一个为钟离司药诊脉,一个在旁边观察着,倒是很像是一对搭档,有些合作的感觉,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不会知道两个是见了面便会抬杠的冤家。 赵佥正眼含笑意,这一次比试,他也是收获不少。从前他只是认为良辰与婉君一样,是十分拥有天资的医女。但是如今看来,良辰已经不仅是拥有天资那样简单了,她也是有相当阅历与经验的医女,置于她是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恐怕便要问她的师父张佥正了。 高湛很是奇怪,钟离司药的脉象之上并无不妥,但是为什么要让他们为其诊脉呢? 高湛实在是想不明白,便想看看良辰有什么可说的。于是示意良辰她可以为钟离司药诊脉了。赵佥正看出,高湛的眼眸之中竟是不解与疑惑,还有些思忖的意味,但是这都不重要,若是他这样子的年纪能够诊断出钟离司药的病症,恐怕他真的要受到惊吓了。 虽然,他觉得黄芪此举有些太过分了,但是若不是有此一观,他也不能够看见他们另外的一面。 良辰将手按在钟离司药的寸之上,为其诊脉,钟离司药只是对良辰道,“我的脉搏十分细,想必不好诊断吧!” 良辰并没有因为钟离司药的打断或者算是干扰的话语扰乱了心神,她心中暗暗思忖着,钟离司药的脉络一向很好,如今赵佥正让他们为其诊脉,是何意思? “我已经看出,你们的表情似乎都在疑惑,似乎钟离司药没有什么病对吗?”赵佥正说出了二人心中想说的话,但是良辰拧着眉,她想要听的可不是这个!她必须要诊断出,钟离司药到底患了什么病,这样她便可以赢下这一局了! 钟离司药倒是头一回看见稳重持中的良辰会显得有些焦急,额角竟然不知不觉间渗出细细的汗珠来,但是当她发现良辰竟然在用她指尖用内力时,她怔住了,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肘处起了变化。良辰的心中虽然有些难受,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成功的将钟离司药体内的毒逼到一处。 钟离桑菁讶异的看着良辰的一举一动,赵佥正也很是讶异,他惊愕的站了起来,便是再也坐不住了。 高湛看着良辰,心中一沉,她在...... 终于松了一口气,良辰看着钟离司药惊愕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良辰则是时时刻刻的谨记着,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想必,大人也无须我多说些什么了吧!”良辰面色淡然,好像刚刚她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不,”赵佥正倒是难得的认真,他指着良辰道,“你说,她是什么病?” 钟离司药的病症已经是多年前的旧疾了,如今,良辰竟然能够发现她体内微乎其微的毒素,她到底是什么人?在他的印象之中,还没有人如此厉害,就算是当年司药房内出去的叶修仪也没有如此的修为。 “钟离司药应该三年前中过蛊毒吧!”良辰虽然语气之中是揣测的意思,但是她很清楚,钟离司药体内的毒素之所以会不是十分明朗,是因为她的毒已解开,但是集聚在体内的毒素,这些年就算是再怎么努力,还是有轻微的毒素积累在体内。若不是她凭借着钟离司药的脉搏之中唯一一声轻微的声响,她是不可能发现的。 若是要感谢,还是要感谢钟离司药。 “你竟然能够发现,”钟离桑菁虽然是淡然的语气说的,但是她还是道,“是,曾经我中过千日醉的毒,但是之后依靠” “冰蚕,”良辰不知不觉便说出了这两个字,钟离桑菁与赵佥正皆是不解,“你怎么知道?”二人很是狐疑,一起问道。 良辰道,“您体内的毒素未清,还有余毒,说明当日中毒之时,并不是使用的正规方法解毒的。”良辰不急不慢的回答道,“但是,您体内的毒素却是少之又少,如今看来已经大好,若不是什么突发的情状,是完全不用为其担忧的。” 钟离司药点点头,“之前就听黄芪大人夸你聪明,再加上张佥正对你青眼有加,如今看来,你倒是真当得起他们的宠爱。” 高湛如今却是彻底失去了脾气,如今看来,当日在京郊的时候,他让良辰一眼便看出不是病患倒不是他演得不好,也不是他的过失,而是良辰实在是太厉害了。若是不能骗过她的,恐怕也只有真正的病患了。如今,连钟离司药体内那一点点的毒素她都能够将其逼到穴位之中,然后诊断出来,再顺水推舟,将其从体内逼出,双管齐下,一起治好。他与良辰之间,果然还是有着差距的。 高湛被逼到这个地步,倒是却不再自怨自艾,也不再恼怒了。因为越是看清良辰的实力,他越觉得眼前的人不容小觑。当时,比赛之初,认为黄芪大人是在羞辱他们的想法已经完全没有了,如今他只觉得,似乎自己平日里太不用功了。 良辰对赵佥正道,“如今,是不是我与高大人的比试已经全部结束?” 赵佥正点点头,“是的,”良辰没有经过二人的允许,便起身离开了。 “她怎么了?”钟离桑菁倒是不解,为何她赢了,还是那副不开心的神情,似乎正是因为刚刚的事情。 良辰的心中微微动了动,千日醉? 当日身中此毒的人竟然是钟离司药!三年前...... 良辰没有想到,此时婉君与安泰也在面临着黄芪的考问,他们的最后一题,还是毒药有关。 安泰与婉君皆是拧着眉思索着,婉君倒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她的脑海中对那个答案有些模糊,她还不是十分肯定最后一味药的剂量。 而安泰则是不断的在整理着,到底该开出一副怎样的药方,才能医治――中了钩吻之毒的患者。 钩吻,又名断肠草。 这种药,婉君再熟悉不过。 兜兜转转,黄芪大人竟然还是问出了断肠草。 断肠草与鹤顶红,砒霜一样都是至毒,服用下之后,必得要用催吐的药方。 安泰道,“学生虽然不是十分清楚该如何处方,但是心想着,钩吻乃是剧毒,怎么着也得用些催吐的药方,所以该用鸭毛蘸取花生油拭咽喉咙催吐,再灌服花生油。” 婉君何尝不知道,催吐的方法乃是中毒初期的方法,但是左右不过一刻钟,该毒便会深入五脉之中,若是没有内服的药物,想必是不能够完全解毒的,就像是医治千日醉或者是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或者是用天山雪莲这样完全可以解毒的方子,但是钩吻与其又有不同之处。她所知道的有催吐法,还有一味药方,鲜马尾松树梢8条,韭菜一把,蕹菜根、茎二两,捣烂绞汁内服,但是隐约之中,还差一味最主要的处方,若是使用积雪草代替,恐怕是失了药性,但是,她却是不是很记得那是什么了! 第四百零四章 身世(三) 黄芪望着面色似乎有些凝重的婉君,“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安泰望着婉君,似乎她是要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弹窗广告) “小的隐约之间似乎记得有一味药方,”婉君低着眉说道,“只是,其中有一味药,”婉君正说着,忽然想起了在比赛之前,良辰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若是走入了绝境,或者是遇到了走不过去的困难,不如想着退一步,回到最初,想一想你到底要什么? 婉君想着,忽然想到,若是有人中了钩吻的毒,催吐已经没有用的时候,他会选择什么样的方法来攻克毒性?与钩吻相生相克的是...... 婉君平静淡然的说道,“鲜马尾松树梢8条,韭菜一把,蕹菜根、茎二两,马鹿角,捣烂绞汁内服。”正是,常年长在山中的钩吻,与其能够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便是铺地蜈蚣,又速成马鹿角。它既然含有毒性,便能够很好的克制钩吻的毒性。 若不是在她迷茫之时,保持着十分的清醒,想必她是不能够突破重重困难,想起这一副方子的。 黄芪的眉色之间,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他是惜才的人,如今看见婉君如此表现,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无论她是不是自己要寻找的人,她这个人,他是十分欣赏的。 黄芪点点头,“我还是太小看你们了。”这句话之中,包含着无限的欣慰与深情,但是安泰却将其错误的理解为,黄芪在偏袒,或者此时他已经认定黄芪更加看重婉君了。 二人心中都有思量,忽而,门开了,进来的张佥正一如既往的板着脸,似乎在婉君的印象中他便没有笑过。赵佥正也是面色十分淡然平静,黄芪如今也是不知道结果的。 “你们在这里稍候,”没有如同他们想的一样立刻宣布结果,黄芪与张大人及赵佥正三人移步偏殿,似乎有什么话要商量。 高湛情绪十分低沉,他倒是不像往日那般喜欢谈笑风生了,炜信惯会看他们的脸色揣度他们的心事。高湛向来外向,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如今他这般,肯定是受了不少的打击。虽然他与吟非可谓是不分伯仲,但是他还是似乎太看轻了她,她的表现已经大大超过他的预期。至于安泰,他向来心思深沉,如今他也没有说话,想必他们这边的情形已经可想而知了。 吟非对婉君道,“刚刚便没有看见良辰,她去哪里了?”吟非很是好奇,比试还没有结束,因为还没有宣布最后的结果,良辰为什么便没有了身影。 婉君心中一沉,难道她? 她微微瞥了一眼高湛,高湛似乎也察觉到了婉君的疑虑,虽然他输得很惨,但是他却不像是以前那样的心思了。他对良辰多了一丝敬畏,或许是因为他在她面前时,无论是斗嘴还是医术,他都完败。如今,他心中多的是不甘,“你不用看了,她不是失败,所以躲到一边难受去了。”若说实话,高中那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良辰在答完最后一题之后,便落寞的离开了。他可以十分清楚的感受到她的黯然,明明赢了,该伤心的也是自己,但是她为什么要那样? 理由只有一个,与赵佥正问的最后一道题目有关。千日醉素来都是名贵的贡药,他想不出,她怎么能与它牵扯上关系。 “想必你们的比赛已经有了结果,”黄芪倒是不急着问出结果,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一次,恐怕我要做一个连自己都拿捏不定的决定了。” “我可以理解你,”赵佥正话倒是不多,但是句句说中了点,“我也支持你,”他想着,黄芪说这句话便是决定了冒天下之大不为,行此举了。(.无弹窗广告) 张佥正还是保留着原来的态度,“若是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些什么,便也无需旁人多费口舌了。”张佥正道,“皇上的病情你我都清楚,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张佥正此话虽然有些大不敬,但是他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但是黄芪就是有些不甘心。“我总觉得自己没有尽力,”黄芪道,“若是不做最后的努力,我会不甘心的。”赵佥正可以理解黄芪的心情,他行医多年,如今不甘又懊悔的样子,他真的没有见过。如今,他除了支持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张佥正起身,“我不得不承认,她们是有潜力的。”赵佥正没有想到,竟然连张佥正也说出这样的话,很是让他意外。“但是,你若是做出这样的决定,便是在逼我做出自己的决定。”张佥正话语之间有些激进,但是这是黄芪早就料到的,他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决定,亦没有能力本事改变他人的。 他明白,他的决定有多大的风险,但是他必须这样做。 张佥正的离开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没有想到,赵佥正竟然会用自己的官位与生命支持他。 “其实,你不必如此。”黄芪话语之间语气微微软了下来,“从这场比试开始,他便不希望她们能赢。不过,她们确实让我十分意外。” “三个人都获得胜利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情形,”赵佥正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惊讶之情,“但是,如今也是好事,至少她们的医术十分精湛。再加上她们是你我亲自挑选入宫的,若是有什么问题,我愿意与你同担。” 黄芪倒是第一次听赵佥正说心里话,平日见惯了他爱好开玩笑的样子的,但是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倒是让他十分感慨。 黄芪重重的点点头,虽然他的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但是那个疑惑他会之后问清楚的。 坐在殿内的五个人没有想到张佥正先出来了,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众人都十分狐疑,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黄芪与赵佥正稍稍迟些出来,二人的面色还是十分凝重的样子,“炜信,安泰,高湛,你们三人随赵佥正进去说吧!” 他打算与剩下的两个人好好谈谈。 高湛的眉色一挑,黄大人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大人,我知道我们输了。”高湛倒是理直气壮,但是眼眸之中的懊悔与不甘,却是表露无遗。“但是,” “好了,不要多说了,去吧!”黄芪倒是难得的和蔼平静的说道,“去吧!”他不断的催促着三人随赵佥正进去。 安泰细细想了想,还是听从了黄芪的话,率先随着赵佥正去了里面,炜信随后也进去了。 高湛的眼眸之中似乎在固执着什么,但是最后他还是慢吞吞的进去了。阖上门的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黄芪对婉君与吟非道,“本官有话与你们说。” “可是,大人,良辰不见了。”吟非觉得黄芪大人可能没有发觉,便提醒他道。黄芪点点头,“本官知道,”但是,他深知,良辰那样聪明的人,想必她能够猜出一二,若是能够猜到起因,便也能顺藤摸瓜,摸索到结果吧! “大人,您想要说什么?”虽然内心有着很多揣测,但是婉君的面上却是无比的从容镇定。从良辰与她说开始,她便几乎能够肯定,大人的此举与皇上有关。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两个人都想要赢的原因。 黄芪道,“本官决定,”他在说出口之前,还是顿了顿,“让你们六人,”六人?婉君恁了眉,他的意思是......“共同为皇上,”此言一出,吟非惊呆了。黄芪大人说皇上?“医治。” 婉君瞪大了双目,她的手中捏着什么,硌得骨头生疼,但是她不得不惊讶。一直以来悉心想要追求的目的,瞬间唾手可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深深的知道,黄芪大人的此举会遭来多少反对。 黄芪似乎料到婉君不会太过讶异一样,就像吟非的反应与她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吟非双手几乎有些颤抖着,她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大,大人,你,你”她有些害怕,话语之间都有些不利索了。但是,黄芪并不认为那是胆小懦弱,“现在我所说的话,你们可以拒绝,也可以当做没有听到,”黄芪道,“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你们的手中。但是,若是答应了,便是很有可能会随时丧命的。”黄芪好不夸张的说道,婉君入宫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宫内的险恶。再加上,典医监的医官与佥正是专门为皇上诊断的,若是他们出现了问题,一不小心便会赔上性命。 婉君面色说不出的从容,这是她的心愿,哪里还顾得上是否会丧命或者赔上什么东西呢? “想好了,便告诉我答案。”黄芪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楚。 内殿,高湛有些沉不住气,“大人,黄芪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佥正眉色一挑,“没有想到,你跟着张佥正那样久,还是没有学会他的沉稳。”赵佥正的话语之中,不知是褒奖还是贬损,总之他说完,便撇了撇眼前杯中的茶,不急不忙的品起茶来。 第四百零四章 身世(四) “大人,你就不要卖关子了。”炜信很是了解赵佥正,若是他有什么话说,肯定要做出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消磨旁人的耐心。安泰也看出了,似乎有些不对,若是黄芪大人只是想与那三名医女说话,又何必让他们来内殿呢?赵佥正眼眸之中分明藏着些什么,还未表露出来。 赵佥正放下手中的杯子,“皇上的病情,你们应该知晓一二,”赵佥正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三人都没有准备,安泰心中了然,一直以来,皇上的病是黄芪与两位大人最最放不下心的地方。“如今,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赵佥正微微道,“若是,让你们为皇上诊断,然后处方,你们可愿意?” 高湛最是能说会道,但是却被赵佥正的提议给弄得怔住了,一直以来他都十分想要为皇上诊脉,成为医官是他最大的心愿。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医术还十分浅薄,自然是不能去触碰皇上的龙体,为皇上医治的。如今,突然从天而降的好消息,他怎么能够拒绝或者有半分迟疑呢? “我愿意,”赵佥正没有想到,高湛竟然与张佥正完全不同,一个拂袖离去,一个却是想都不想便答应了。赵佥正真是不知道高湛是有些轻狂不谙世事,还是他一直憋着一口气,能够证明些什么。 “你还未挺清楚我说的话吧!”赵佥正提醒道,“不要以为这是什么美差,”赵佥正倒是不忘记提醒或者是警醒他们,“若是有什么差池,恐怕便会赔上生命。”赵佥正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刚刚,张佥正的离开,你们也可想想,是什么原因。”赵佥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高湛,他不愿意他为难,若是自己的师父都已经离开了,其实他也大可以不必如此。 高湛低下了头,什么?张佥正离开,难道是不愿意他们为皇上诊断吗?可是...... “恐怕,大人言下之意的‘你们’,并不是指我们三个人吧!”虽然高湛十分兴奋,但是却还是有清醒的人的。安泰这句话,将高湛拉回了现实,如今他大概猜到张佥正为什么会离开了。 “您的意思是,我们与外面的三个人一同为皇上诊断?”高湛面色铁青,黄芪大人此举,可是要将朝臣全部得罪光了的啊!虽然,他刚刚确实见识了她们的医术,但是她们乃是女流之辈,从前没有过医女为皇上诊断的先例,又怎么可以如此胡来呢?若是他们为皇上诊断还有理由与借口,但是若是加上她们...... 高湛低下了眉,这场冒险未免也太大了吧!难道黄芪大人与赵佥正都不顾虑这样做的后果吗?这样子做,岂不是打破了唐律? 炜信心中也是打起了边鼓,赵佥正道,“本官不勉强你们,你们可自行决定。”赵佥正毫不隐瞒的说道,“张佥正已经离开了,你们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管做你们自己的决定罢了,也不用顾忌我与黄大人。”赵佥正这话是说给安泰听得,因为他看出了安泰眼眸之中的闪烁,其实这件事在他听黄芪提议之时,他确实觉得十分疯狂,但是在他见识了良辰的医术之后,他的顾虑便打消了。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若是医术精湛,又何须计较她的身份地位,又或者他是医女还是药官呢? 赵佥正向来不喜欢用门第身份来看人,一如如今,他愿意相信这群年轻人一样。 安泰道,“大人,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些什么吗?”其实,若不是将那三名医女也牵扯进来,他倒是愿意与自己的老师一搏,但是如今,他就算想,也是觉得是以卵击石,白白赔上性命而已。他知道,皇上的病情肯定十分凶险,三位大人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凭什么觉得他们可以? 安泰心中便多了一层动摇之意,但是见其他二人都没有发表看法,他便决定再看看。(.无弹窗广告) 高湛想了又想,低沉的声音说道,“大人,我还是保持刚刚的决定。” 安泰十分意外,“高湛,你也疯了?”高湛平日里是最怕受罚的,他虽然总是做出格的事情,但是还没有像如今这样大胆过!安泰拧着眉,但是眼看着炜信似乎也是要有些动摇,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以卵击石。 “我们不是说好,三个人都在一起的吗?”高湛道,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炜信,与安泰。 安泰摇摇头,“我不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安泰道,“医女怎么能够为皇上诊脉?” “可是你也见识了她们的医术不是吗?”高湛有些气愤,反问道。 安泰摇摇头,“那不是一回事,你根本不明白,若是答应,我们会遭遇什么。” 赵佥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争辩,倒是一旁的炜信一直不开口。 “安泰说的也有道理,你们还是再仔细想想吧!”赵佥正说着,便想离开,但是却听炜信道,“我与阿湛的决定一样,”安泰不可思议的望着炜信,“你们?”安泰真的十分错愕,没有想到向来理智的炜信也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 “我愿意,”婉君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她想,良辰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会十分激动的吧!当日她们闯入司药房不过是为了看一眼皇上的病簿日志,如今竟然能够亲自为皇上诊脉,若是能够亲自诊脉,她必然能够更加清楚皇上的额病情。 若是能够医治好皇上,那样一来,她便更加接近自己的目的一步了。 吟非有些弱弱的看着婉君,但是婉君的面色从未有过的坚定。黄芪似乎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他想不出理由,婉君为什么会如此坚定? 吟非虽然有些畏畏缩缩的,但是她还是道,“我,我也愿意。” 黄芪看着两个已经下定决心的人,看来他果真没有看错人。 “如今,便只剩下良辰了。”黄芪微微道, “她会愿意的,”婉君低低的说道,黄芪流露出一丝狐疑之色,婉君只是道,“与她相处这么久,这点了解还是应该有的吧!” 吟非心中也是暗自赞同,她也清楚,当日婉君与良辰偷偷进入司药殿的事情,虽然她只是一知半解,但是既然是从婉君的口中说出的,想必是可信的。虽然她与良辰接触不多,不知为什么,她便是从心里觉得良辰也是愿意的。 ...... 赵佥正点点头,看来炜信没有让他失望。 “如今,看来,”赵佥正刚刚想要说什么,安泰却低低的说道,“我也同意,” 他忽如其来的话语,倒是让赵佥正有着跌破眼镜,看不太明白了。 “你这是?” 炜信与高湛面带笑意的看着安泰,安泰低头,苦笑了一声。刚刚炜信说出自己的决定后,高湛与他便一直盯着他,其实他十分清楚,自己的两个兄弟十分期待自己也留下。若是他不能够坚守他们的誓言,还算什么兄弟呢? 虽然他的心中知道这件事是危险的,但是若是他们只身去冒险,而他袖手旁观,岂不是太过不仗义了呢? “阿泰,”炜信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他们是清楚事情的难以预见性,但是他们还是毅然决然的做出了决定。 ...... 良辰站在沉香殿前,仰着头,望着有些掉色的牌匾,上面的鎏金已经微微淡去,一如逝去的人,老去的容颜。 心为何会如此的沉重,为什么会感到这样的疼痛? 心中说不出的压抑,好想要祈求一丝丝的宽慰,但是似乎一切都是奢望。心被什么牢牢的牵扯着,爱与恨都由不得自己。 好在,记忆都是完整的,有些事情,想忘记却忘不了。 轻微的脚步声,让她匆匆拭去眼角的泪光,她转过头,微微有些意外,是张佥正。 “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气之中似乎少了有些恭敬,多了一些敌意,又或者说是质疑。张佥正微微抬起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沉香殿,不知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早就知道或许她会在这里。 “看来,如今结果已经出来了。”良辰十分从容不迫的说道,“其实,从一开始,你便不希望我能赢,”若是他帮助自己,她又怎么会一直提心吊胆的呢?只是,他的冷漠处理倒是让她更加坚定了要赢的决心。若是张佥正当时偏袒她一些,或许她便不会让高湛那么难看了!只是,她的心中也有一股不平之意。 良辰见张佥正面色淡然,便想要从他身边离开,但是张佥正却一手拉住了她,“你还是要去?” 良辰甩开张佥正桎梏着她的手,冷冷道,“张大人请自重,”良辰面色不迫,“又或者,我该叫你一声老师呢?” 良辰说着,面色便更加冷淡。她的心中有恨,但是,恨的对立面是爱。 寒冬的风轻微却凛冽,一如心上撕裂开的伤口,一旦出现了裂缝,便再也不能够愈合了。 第四百零五章 身世(五) 看着良辰执意离开的背影,张佥正的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愠怒与说不出的苦涩,早知道是拦不住的,但是他没有想到良辰竟然会如此固执,当初他那样决定,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呢? 若不是他,良辰也不会入宫,但是入了宫之后的良辰却又让他感觉她似乎变了。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良辰是有秘密的,但是他都没有去将其揭开,他很害怕,他害怕...... 赵佥正带着三人从内殿出来了,三人的眼眸之中的神色都是大同小异的,虽然安泰的心中对黄芪还有一丝不理解,但是他也只能先按捺住心中的疑惑。 赵佥正先开口道,“他们都同意此举,” 黄芪心中其实十分欣慰,但是他的表面上并未显得十分激动,只是点点头,“也好。” “如今,便只剩下良辰了。”赵佥正微微道,四下里也在寻找着良辰的影子。黄芪道,“这件事,便交给婉君去与她说吧!” 因为刚刚婉君的话,让黄芪心中有了些计较,她们二人之间似乎比吟非更加亲近一些。黄芪不知道的是,婉君与良辰之间的不是亲近,只是有了契约与相互的把柄而已。 高湛对婉君道,“若是她不肯,自要告诉她我与她说的话还是算数的。若是怕了,也不算是她完全赢了我,”高湛的语气之中似乎有些不甘,其实大家都清楚,良辰对高湛而言可谓是不小的打击。 只是,高湛心中除了不甘,还有什么感情,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 婉君从典医监出来之后,便与吟非分道扬镳了,虽然她不知道良辰此时在何处,但是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见一见武昭的。因为,她若是要去御前,想必是少不得见面的了。但是,若是出现了她不想遇见的意外,想必也是武昭不愿意见到的。虽然她希望能够自己的父母能够昭雪,但是她也希望武昭能够安然无虞,若是她出现什么意外,她也是不愿意看见的。当日她离宫,便是给她带来了莫大的伤害,如今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弥补她心中一点点的愧疚之心了。 但是,婉君没有想到会在碧池边,遇见吟春。 “唐司膳,”吟春还是没有改变当初的称呼,婉君却道,“我已经不是司膳了,你也不必如此唤我。若说是身份地位,如今我只是小小的医女,而你却是司膳殿的典侍,我该唤您一声大人才是。” 吟春忙拉着婉君道,“您这样说,岂不是折煞我了?若是不叫唐司膳也可,我叫你一声婉君姐姐可好?”其实,她心中清楚,婉君如此说只是不希望她的身份曝光而已,但是如今,她要做的便是...... “怎么,你这是要去哪里?”婉君狐疑的问道,这碧池通往后宫的宫殿屈指可数,如今看来,倒是吟春开口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我是去给武才人送膳食的,”吟春自然知道她与武昭的关系,“你这是?” 婉君道,“原来你刚从昭兰殿过来,”没有想到,宫内的事情瞬息万变,之前还在冷宫内的人摇身一变又成了宫内炙手可热的女人。“我也是正要去找她。”婉君自然是不会瞒着吟春的,凭着她们之间的情分,也不比彩萍与青青少多少。 “你,”吟春话语之间有些犹豫,但是从他的眉目之间,婉君还是察觉出了有什么异样,“你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婉君心中的疑惑因为吟春的吞吐更加凝重,吟春恁了眉,“倒不是想要瞒着你,只是这件事情,旁人都没有开口,若是由我告诉你,岂不是会坏了你与武才人的关系?”吟春觉得很是自责,但是她的话语之间更加增多了婉君的疑惑,只是她始终没有开口。[] 吟春面色带着为难的意思,婉君的追问还是没有让她松口,“彩萍司膳与青青司酿想必也是知道的,你若是想知道,还是去问她们吧!若是她们都不愿意告诉你,我也不好开这个口。”吟春话毕,便与婉君告了别,匆匆往司膳房走回去了。 婉君的心中存了一丝疑虑,刚刚吟春的表情之中分明藏着什么秘密。只是,难道与昭儿有关? 婉君的心中很是奇怪,便加快了脚步,往昭兰殿去。若是此时去,想必也能见到昭儿,自己对她不应该由什么疑惑与怀疑。 只是,当她走到昭兰殿门口时,却忽而看见了元宝。 她一个猛地转身,躲在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之后,婉君心中大惊,元宝尾生会在昭兰殿门口? 若是他在此处的话,那么在昭兰殿中的人便是太子?婉君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慌了,为什么太子会在此处? 之前昭儿说过,她在冷宫之时多亏了太子,但是如今她已经从冷宫之中出来了,还在皇上面前侍奉,若是如此,她还与太子来往过密,其中的原因,她便不得不推究一番了。 婉君的心中想起刚刚吟春欲言又止的样子,青青与彩萍对这件事肯定是知晓的,她必要去问清楚了才行。 想到这里,婉君便悄悄离开了昭兰殿。 婉君刚刚离开,李治便从昭兰殿内走了出来,元宝倒是捏了一把汗,赶忙迎了过去,“爷,宫内人多眼杂的,您还是少往武才人这个地方来吧!”元宝虽然知道,太子的心意,但是如今她可是皇上的妃子,就算是他们之前有着什么纠葛恩怨,但是如今也只能全部放下了。元宝心中清楚,虽然武娘娘一副她的面孔,但是太子心中将她当成是婉君。自己的爷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道呢? 这些年来,他一直遍寻名医,希望能够帮助她们医治好,但是如今婉君姑娘的身子还不知道漂泊到了何方。 太子没有说什么,只是道,“父皇病重,我多来关心关心他的病情,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话毕,他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离开了昭兰殿。 元宝不禁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太子爷哪里是关心皇上的病情。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来这里,多半是为了武才人。天知道,太子爷的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婉君心中的疑惑,是必然要问个清楚地,她平日里不会主动去找彩萍或者是青青,但是今日她是必定要这么做的了。 她托了人,将药带给了司膳房的女官。她知道,若是彩萍收到了东西,肯定会知道是她要找她。 “司膳,典医监的医女给您送药来了。”小宫女将手中的药递给了彩萍,彩萍凝视着她手中的药,她并没有生病,但是为什么会人要送药给她! “去去去,”青青没好气的说道,“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头,”青青有些愠怒,竟然有人会开这样子的玩笑,这不是诅咒彩萍吗?彩萍面色好的很,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小宫早了训斥,忙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司膳没有怪罪,想必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彩萍心中很是疑惑,典医监? “等一下,”彩萍放下手中的伙计,身边的典侍有些奇怪,青青也是,“是我的药,青青司酿不知道情况。” 彩萍的话让青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旁正在准备糕点的吟春细心的观察着彩萍司膳的眼神。典医监,这么敏感的地方,想也不用想,应该便是她了吧! 吟春心中很是清楚,刚刚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会造成婉君的疑虑。再加上她去的那样急,她肯定能够撞上太子,如此说来,便不用她费些什么事情了。 彩萍深深的看了一眼青青,然后接过小宫女手中的药,青青凝视了药一眼,顿时明白了什么,不再吱声。 彩萍将药交到自己的典侍手中,“司膳,您需要医女为您煎药吗?” “不了,这是用来做药膳的,”彩萍不紧不慢的说道,如今青青是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有些太过急躁了,若是他早能够想到这一层,想必也不会说出如此引人注目的话。 彩萍道,“我要去司酿房一趟,今日用的醋似乎味道有些不对,我要去看看出了什么状况。” “下官陪您一同去吧!”典侍开口道,却被彩萍拒绝了,“不了,青青司酿与我一同去便好了。她是负责司酿房的事物的,”彩萍瞥了一眼青青,青青点点头,彩萍这样说很是合情合理,想必这些个宫女也不会有过多的疑虑,只是此时她更加担忧的事情是,婉君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没有说别的话便离开的司膳与司酿,彩萍身边的典侍意芳倒是不知所措了。 “好了,彩萍司膳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做好吗?”吟春走了过来,“你还是快些做好,我帮你去看看,若是司酿房出了差错,沃恩司膳房也是要跟着受殃的。” “还是春儿你好,”意芳听吟春这么说,忙点点头。他们都知道,虽然吟春并不是谁的典侍,但是她的厨艺却是十分高超的,她们其实都是略有所知,其实她是彩萍与青青司酿的至交,也就是前司膳房的司膳唐婉君的弟子。 第四百零六章 身世(六) 若说她的技艺,想必与司膳与司酿也是可以一较高下的。因而,彩萍司膳与青青司酿待他还是十分亲厚的。 吟春淡笑着,看着便走到一边忙起自己事情的人,心中暗笑:蠢货。 走出了司膳房,她对自己身边的少使说了什么,便十分安心的离开了。 意芳正在忙着事情,见吟春的少使又折了回来,“你怎么没有跟着你家典侍?” 小宫女微微有些紧张,四下看了看,意芳看出,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便往旁边走了走,“说吧!” 小宫女在意芳耳边道,“刚刚人多眼杂,典侍不好说清楚。其实,彩萍司膳要的那些药是做不了药膳的,若是她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要尽快查清楚的好,” 话毕,小宫女便匆匆离开了。意芳眼眸之中多了一丝怀疑,吟春这是想让自己去司药房一趟?可是刚刚彩萍司膳已经说了,那是用来做药膳的,但是对药材略有研究的吟春自然是不会看错的。难道彩萍司膳真的得了什么病,但是却又有难言之隐吗? 想到这里,意芳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什么事情都比不上自己的司膳重要,若是她有什么问题,这整个司膳房便会像塌了天似的。 彩萍与青青二人十分小心的抵达了澄心堂前。 果然,一如她所料,正是婉君要找她。之前婉君便叮嘱过她,若是有什么事情,便与她在澄心堂见面。若是去司膳房或者是典医监,目标都太过大了,若是被旁人看见,便不知会说多少闲话或者猜疑了。 “婉君,果真是你,”彩萍拧着眉,“小宫女派人送来药,我就说,谁会那样大胆。但是想到她说典医监,我便猜到了是你出事了。” 婉君见彩萍面上似乎是真的有些焦急,道,“别着急,倒不是我出事了。”其实,她没有想到,彩萍会如此担心,看她很是担忧的样子,她的心中倒是多了一些自责,看样子似乎她是吓到了。 “自从知道你在宫内,你觉得我能够放心吗?”彩萍自是知道,婉君有自己的理由,但是宫内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她若是在这里,恐怕是要腹背受敌的,只是这样子的话她又怎么能够告诉她,让她多增烦恼呢? “婉君,你真的没事?”青青也是有些后怕,她只怕...... “看你们这副样子,一方面我有些自责,”婉君低低的说道,“但是,这也恰恰证明了一点,”彩萍与青青一怔,“你们有事瞒着我!” 青青心中更加不安了,其实当日在司膳房前看见婉君的时候,她便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如今还是被他知道了。 彩萍与青青的沉默,便肯定了婉君的想法。 彩萍道,“这件事,倒也不是想要瞒着你。”彩萍的话让婉君的心中有些惊愕,“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是不是与武才人有关?”婉君的话语之间,不是疑惑,而是肯定。若不是吟春不谙世事,透露了玄机,想必她还蒙在鼓里呢! “你竟知道了?”青青有些最快,彩萍瞪了她一眼,青青忙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了。 婉君紧紧盯着青青,可青青却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自觉的躲在了彩萍的身后。 彩萍叹了一口气,便道,“其实这件事情不该由我们来告诉你听,但是如今你既然问起来了。”彩萍拉了拉身后的青青,其实碍于婉君与武才人的关系她是不应该插嘴的,但是如今宫内知晓此事的人大有人在。大家之所以都不说,全是因为顾忌太子的缘故。 “本来我还以为是空穴来风,但是如今看你们这般吞吐的样子,想来是真的了。”婉君眉眼之间显露出黯然之色,彩萍拉着她的手,忙道,“你不要觉得难过,其实,她怎么样,与你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婉君自然知道,她说的应该是武昭。但是,如果刚刚自己看见的都不是真实的,她还不一定能够猜测到什么。 婉君只是猜测到了一部分的原因,这另外一部分,她倒是不是十分清楚。她没有想到,彩萍她们其实是更加担心她知道太子的事情的。 彩萍左思右想,还是开口道,“其实,若不是知道,其实你与武才人早已经将身体对换回来了,我想必还在怨你。” 青青听彩萍这样说,微微静了声。 其实,若不是那日婉君与自己说话,还吐露了她其实早就复原的事情,想必她也还是蒙在鼓里。 “武才人与太子,”彩萍只是微微说出了这番话,便足以让婉君十分震惊了,婉君心中已经有了一些隐隐的感觉。 “你不要说了,”婉君忽然阻止彩萍往下说下去,或许,她可以理解武昭为了自保做出的不得已的事情,但是若是她与太子有什么苟且之事,她是万万不能够接受的,她可是太子的庶母啊! 婉君的头有些痛,彩萍与青青见状,倒是青青心直口快一些,“若是你,我肯定不会如此,”青青道,“或许,她是情有可原。但是,旁的没有关系到她的人,又有什么过错呢?” 青青的话语似乎有些尖锐,婉君疑惑的望着她,她瞥了一眼身边的彩萍,还是道,“若是你知道她所做的事情,恐怕也会与我们一样的不谅解。” 婉君只是听着青青细细数来,赵修媛的事情虽然她没有听说的,单是如今宫内却是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了。 “不仅仅是赵修媛,还有张美人,”彩萍的语气很是淡然,“她与云充容中针尖麦芒,云充容得意的这些年,你以为她是凭什么活到现在的?”若是说穿了,恐怕她与太子的关系已经......但是彩萍是谨慎的人,她是断然不会说这些的。 青青道,“若不是你出现,只怕我还蒙在鼓里。”青青有些感叹的说道,“我只当你是与太子两心相悦,可是若是换做是她,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来同情。”青青回想到,“当日,赵修媛死的时候,七窍流血身亡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忆有心。”何止是她呢?彩萍也依旧忘不了那一日,赵修媛的尸身被拖出皇宫之外,若说那件事是云充容一手造成的,但是罪魁祸首,若不是武才人,怎么会发生那件冤案呢? 虽说她们底下的人都清楚,赵修媛虽然平日里跋扈了一些,是断然不会与太子发生什么事情的。只是太子一口咬定,是赵修媛勾引他,皇上又怎么会容得下这样的妃嫔呢? 彩萍与青青都知道,太子那样做是为了保护武昭。当日,她们只是庆幸,‘婉君’逃过了一劫。可是,之后她所做的事情,又是什么目的与原因呢? 云充容依附皇上,而她便依附太子。 彩萍道,“我只能说,她已经不是当日那个善待宫人,与你交好的武才人了。”其实,她做了许多对不起婉君的事情,又或者是对不起她自己的事情了。不知,她是将自己当成了婉君,还是将她自己彻底扼杀了。 如今,婉君出现在宫内,是他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想必,也是太子也不愿看见的事情。 彩萍与青青之所以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婉君,是为了不让她忧心。如今,她还是知道了,若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彩萍道,“这些事情,都需要你亲自去验证,若斯与我所说的相符,我也希望你不要冲动。” 婉君清冷的一笑,“我还有什么受不住的呢?只是,我相信她不会像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人,我相信她是有苦衷的。”婉君依旧心中不愿将武昭彻底否定,当日的誓言还在耳边,如今她们又在宫内了,她不愿意就这样与她决裂。宫内的三年,发生了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可以想象她经历的苦楚。因为在宫内的那短短一个多月,她都遭受了那么许多,三年,婉君不敢想象这三年武昭是怎样过来的。如今,她在自己面前的伪装,她宁愿将其想成是为了不让她误解,不愿意她们多年的感情便这样消失不见。 婉君淡然的说道,“或许你们不能理解她,但是我可以。”婉君说着,眼中便泛出了泪光,“当日,我在后宫的时候,遭遇的事情也是你们不能想象的,离宫之后,继母与妹妹的冷遇,所有的亲人朋友都瞬间不见了,我觉得没有依靠没有温暖的时候,有一家人帮助了我,但是他们却因为我而死,”婉君说着,便想起了王大哥与王大嫂,若不是为了她,他们也不会枉死。或许,现在他们一家三口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那时,她的想法的确十分激进,但是真正将其从歧途的边缘转回的是孙思邈前辈。或许她与他的缘分早在多年前便已经注定,但是她还是想要感谢她,如今想来,她不仅仅是希望能够为父母昭雪。从终南山下来之后,她想了许多,经历了许多,或许这么多年的历练,便是为了今日她能够走上这条对的路。 第四百零七章 身世(七) 彩萍望着若有所思离开的婉君,青青有些拧着眉,“我们这样说武才人,是不是有些过了?”青青有些担心但是,她根本没有把那预测婉君是从哪里知道武才人的消息的,她更加不没有想到,便是身边的人在算计着她们。 吟春一直跟随着彩萍与青青,她从她们出来开始便觉得很是蹊跷,是啊,就连她都知道婉君如今就在宫内,她们曾经与婉君那样感情深厚,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之前,青青司膳诡异的举止便引起了她的好奇,所以才会发现婉君。若不是她心细如尘,她又怎么会发现如此致命的秘密。 当初,总归是她对不起婉君,如今既然已经错了,便一错到底吧! 婉君虽然不知道,此时昭兰殿会是怎样的情状,但是彩萍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她无法想象,如果武昭都改变了,那么她对这个宫廷还能有什么期盼,还能有什么希望。 漫步在昭兰殿前,之前倾颓的样子已经一去不返,宫内如今妃嫔凋零,皇上又如此病重,想必他的身边也只有武才人还有云充容了。这些日子,皇上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愿意见云充容,所以武昭便显得越发得宠一些。要知道,宫内向来是会看脸色的,但是,武昭没有皇嗣,就算是再得宠,皇上驾崩之后也是要入寺为尼的。 婉君思考了许久,还是步入了昭兰殿,她不知道会与武昭有怎样的相遇,她更不清楚武昭会如何解释。但是,她很清楚,若是不弄清楚,心中存了疑惑,与旁人那样一样的猜忌,她与昭儿便也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婉君?”武昭看见婉君,似乎很是意外,她没有想到婉君便这样直接来到了昭兰殿,之前不是与她说过,不要见面的吗? 武昭显得有些慌张,但是正是因为她的慌张,让婉君不得不猜忌旁人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武昭忙道,婉君看着面孔十分生涩的宫女们,“曾经你身边的宫女,浮云和子意怎么都不在了?” “她们,”武昭的面色淡了下来,她的宫女她又怎么会不心疼呢?但是,她当时失势,她又怎么能够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呢?“那是我心中最痛的地方,”武昭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婉君也不会继续再问下去了。 武昭对婉君道,“不是说过,我们不要在宫内见面吗?如今,你这样......”若是被旁人看见了,或者是传入太子的耳朵里,她...... “我是有事情想要问你,”婉君的面孔也不比武昭好多少,她的脸色也是冷着,语气很是淡淡的。 武昭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想要问什么?” 一瞬间的沉默,让整个屋子内的气氛都冷了下来,但是武昭的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似乎婉君此次前来并不是善意的。从她么那副表情之中便可以看出一二,她从来没有对自己冷过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武昭催促的说道,“你这样不说话,我会担心你的啊!” 与从前一样的神态,与从前一样的语气,婉君的心微微动了动,她还是自己认识的武昭吗? 婉君道,“宫内的赵修媛为什么与殁了?张美人为何又会无缘无故的死去?”婉君的话语让武昭一沉,难道她听说了什么,“还有,”婉君不知道,是不是太子的话应该从她的口中问出来,但是这是她亲眼所见的事情,就算庞的事情她都可以不相信,但是这一件,她不得不怀疑。 武昭与太子...... “你与太子,”武昭的眉目顿时怔住了,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这样的事情? “你在说些什么?”武昭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婉君的问题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十分注意隐藏她与太子的关系,但是还是被有心人看见了,或者是婉君自己察觉了什么。但是皇上病危,她与太子之间的见面都是合情合理的,她没有理由这样突然来怀疑或者说是质问自己! 武昭凝视着婉君狐疑的目光,二人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互相猜忌过。但是,武昭自己清楚,当她攀附上太子的那一刻开始,她与婉君便回不去从前了,她欺骗了太子也利用了她与婉君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她与婉君过于亲近的关系,她又怎么能够接近太子? “你到现在还要跟我装傻吗?”顿时,婉君的话语变得有些凌厉,她推开武昭伸过来的手,武昭的手凝滞在半空之中,与她的神态一样进退两难,她的心中微微动了动,缓缓放下了垂在半空中的手,眉色一直盯着地上,不愿与婉君对视。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婉君的语气有些严重,“你为什么要接近太子?” 接近?婉君竟然用了这个词,武昭的面色显示出柔弱之色,“你这是在怀疑我什么吗?” 眼见着武昭便要落泪,婉君的心中虽然有恻隐,但是她在她与武昭的友谊还有事实面前,她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 “我都看见了,元宝站在你的殿门口,”婉君微微道,“虽然后宫众人不敢说些什么,只当是太子与你商议皇上的病情,但是,我想,你们的关系怕是不那么简单吧!” 武昭转过头,她的心中下定了决心,“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武昭的话语之间有些哽咽的语气,但是如今,她唯有这样做才会消去婉君的疑心。她轻声叹了一口气,“世人都可以误解我,怨我,恨我,但是,我总以为会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武昭说着,转过脸,面对着婉君,她眼眸中含着深深的失望与遗憾的颜色,“但是,似乎我错了。或许,在你离开宫中的那一刻,我便不该对这里,对所有的人有一丝丝的幻想与期望。” 武昭这样动容过的话语,是她第一次与婉君说,想必也是最后一次。 婉君的心微微一动,她总是想过,武昭是有难言之隐的。但是,就算是有难言之隐,便可以害人了吗?更何况,赵修媛的死是她的陷害,明明是她与太子...... 婉君低下眉,听着武昭的诉说。“当日,宫内的局势瞬息万变,我困于昭兰殿内。没有人可以帮我,就连我身边的侍女都被迫害致死。要知道,死有什么困难的?”武昭忽然语气变得有些强硬起来,“若是她们想要我的命,随时拿去好了,不过卑贱之躯,有什么值得怜惜的呢?”武昭面色皎然,一如当年她入宫之时一样,只是,此时她的心境已经彻底凉了。从皇上放弃她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彻底失望了。如今的武昭是为自己而活的武昭,从前错付了的那些年,她要全部找回来。 或许遗憾与恨意已经不能概括她的心情,因为她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心中还是放不下那个抛弃了他的人。若是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她倒是还是要问问自己,会不会不顾一切的与他爱一场,会不会随他来到这个冰冷肮脏的世界,抛弃了本该纯净安然的自己。 但是,心中的苦楚不能说出来,因为,此时她需要的不是理解与同情,而是一个可以相信她的人。那个人便是眼前的人,唐婉君,一个她又爱又恨的人。 武昭的心中隐隐的痛着,或许那段感情,放在她现在的心境来看,是十分难能可贵又值得珍惜的,但是,如今她的出现便会毁了她亲手堆积的一切。 “宫内,死有什么困难的?但是,这几年,我尝够了什么叫生不如死!”武昭的话语之间竟显她悲凉的心境,她说的是事实,只是,她早已经失去了顾影自怜的资本。“如果不是太子的庇佑,我想现在,你也不会见到这个被你怀疑的我了。”武昭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漠起来。“如果你想要问我为什么要痛下狠手,我只能说,我没办法,”武昭淡然的说道,“无论后宫的人是怎么评论我,污蔑我的,我都不在乎,因为我问心无愧,我知道如果我不那样做,我便会死无葬身之地。那样的情状,我不愿。” 婉君听着武昭动容的话语,心中隐隐的有些感动。武昭没有停下来,她一直盯着婉君,“我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知己,我想,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不存在了吧!”有些心痛,有些遗憾。 婉君的眼眸之中也是闪烁着泪光,她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忽然之间,武昭跪了下来,婉君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武昭只是面色淡然说道,“若是你想去告发我,便是要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此说来,还不如你亲手现在就了结了我。我知道,你的心中是容不下这样肮脏的事情的,若是不去告发我,你便会心中不安。所以,我不让你为难。” 武昭道,“我与太子的感情无关于政治,无关于权势,只是他看我势单力孤,在宫内无依无靠,想要帮助我一把,仅此而已。” 第四百零八章 身世(八) 武昭十分笃信的说道,但是她漏说了最重要的一点,太子对她的感情全部是起源于婉君。(.) 婉君的心中隐隐的晃动着,在正义与私心之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她最害怕的是武昭走向歧途,而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婉君知道,她一路走来是多么艰辛,她走过去,扶起了武昭。武昭很是意外,她惊讶的看着婉君,婉君眼中的泪水溢出,止也止不住。 “你,” “不要说了,”婉君哽咽的说道,“我知道你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许是我得到的太过容易,所以才会忘记那样的伤痛。”其实,婉君只是在安慰武昭与她自己罢了,她受过的痛有多少,只有她自己清楚,只是她还没有做道武昭的地步而已。如果,当日不是孙思邈前辈与桑榆姑姑,想必她如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她不是武昭,武昭也不是她。 只是武昭的那句,她本以为会有一个人相信他,深深的戳在她的心上久久不能散开。 一切本就是她欠她的,若不是当初长孙无忌与孙思邈前辈救了她,想必如今在宫内受苦的便是她了吧! 婉君心中很是清楚,其实她与武昭本就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她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婉君哽咽的说道,她深深的望着武昭,“只是听了那些流言蜚语,”武昭看着婉君,她便是看出婉君是心软的人,若是她那样说,婉君肯定会改变主意的。 武昭轻笑着对婉君道,“傻丫头,哭什么。” 婉君的泪不仅仅是为了武昭,还为了自己这些年受的苦楚。她的经历或许比武昭幸运很多,那句生不如死,她是经历过的。黑暗的日子终究会过去的,如今不也是都好了吗? “我本就相信你是一个豁达的人,”婉君平静的说道,“你与太子,”虽然她的内心不能够接受,“或许是莫逆之交吧!”婉君感叹,她一直不敢去见太子或者是长风,便是因为心中害怕。如今,能够有武昭这样子抚慰太子心中的伤痛,想必他也不至于太过难受了。 再说,若是皇上驾崩,武昭便会被发落出宫去。到时候,她便真正的自由了...... “皇上的身体不好,”婉君道,“我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他,”武昭与皇上一路走来的所有事情她都是亲历的,所以她可以相信所有的话,但是她唯一不能相信的便是武昭会爱上太子。 武昭低下眉,是啊,原本是有恨的,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呢? 婉君看出了武昭心中的心结,“一直以来,你都不肯放下,是因为贤妃还是先皇后?”婉君知道这是武昭心中最最伤痛的地方,但是她却听武昭道,“可是,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一个因为他而死,一个却是恨了她一辈子。” 你这一辈子有三个女人,最爱你的会因你而死,你最爱的却永远得不到,第三个女人....... 婉君心中微微沉了沉,贤妃未必是恨皇上,纵使是恨,但是她是死在皇上的怀中的,她是为了救皇上才会死。婉君虽然与贤妃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她却觉得她很是和蔼亲切。当日,皇上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而下令处死贤妃的事情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但是当她看见死在皇上怀中的贤妃时。想必,那个时候,皇上宁愿当日处死了她,便不会再痛一次了吧! “若是皇上驾崩,你便要出宫了。”婉君淡然的说道,“到时候,你便再也与这里没有任何关系了。”婉君想着前程,“凭着你与太子的关系,到时候谎报你病逝,你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长安了。”婉君道,“我不愿意你一生都葬送在这里,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再杀一个人。” 婉君最后一句话说的最重,但是却被武昭深深的听进心里去了。武昭知道,她与婉君的感情便会因此而决裂,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的快。 她与婉君之间的感情,便随着往日云烟一般,烟消云散吧! 来日,她便是新的武昭。 “你若是能够答应我,我们便还是朋友。”婉君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若是她连这个都不能做到,想必她也是不能够包庇她的了。 武昭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她的心中还有一个心愿,“但是,得在除掉云充容之后。”武昭的话并没有给婉君带来太多的意外,这些年,她在宫内吃的苦,都是因为流云而起。她回宫来,便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希望你不要下手太狠,”婉君知道,她们受了许多的伤害,但是她也不愿意将事情做绝,将他们的苦楚十倍百倍的还给云充容,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武昭知道,婉君还是在忌惮赵修媛的事情。赵修媛与太子的事情连累了她的宗族与亲族,这是婉君没有想到的,她更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武昭的算计。 武昭的心中便暗暗下定了决心,看来这宫内还有多嘴多舌的贱人,她必定得将她们找出来。若是放任此人在宫内,想必未来会是她的大患。 ...... 意芳听了吟春的建议,去司药房查送给彩萍司膳的药,她很是关心自己的司膳怕她得了什么病,若是一直隐瞒着,也是不好的。 “王典侍,您怎么过来了?”司药房的小宫女倒是十分殷勤的围了上去,意芳道,“今日,有典医监的医女过来抓药,送去司膳吗?” 意芳想要见见那名医女,然后顺便询问一下彩萍司膳的病情。 “哦?司膳大人病了?”小宫女摇摇头,“我倒是不知道这样子的情况啊!”小宫女回想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 “阿七,”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小宫女转过头,一看是顾典侍,忙低下了头,“顾典侍,” “顾茗?”意芳淡然的笑了笑,“没有想到,今日你倒是在司药房呢!” “炉子上的药快要好了,你去看着,等到煮沸了便送去司针房,给万司珍,” “是,”小宫女便顾典侍的面色有些凌厉,忙不敢耽搁的便匆匆离开了。 “哎,”意芳想着刚刚的问题还未问清楚,怎么那个小宫女便走了,看她刚刚的样子,好像是要说出是什么人抓了药的啊!这顾茗出现的还真是时候!意芳有些丧气,“我还有问题要问她呢啊!” “你有什么问题,何不直接问我呢?”顾茗的面色之间倒是淡然了不少,支开了阿七,她便可以与意芳单独说些话了。 “嗨,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意芳知道,顾茗的心思深沉,与她说话,可得小心着些。“我们司膳今日抓了些药,我想问问医女,司膳的情况而已,” 顾茗心中一笑,这个意芳哪里会有这样的好心,她心中只怕是想抓出彩萍司膳的错处,然后找机会取而代之呢!虽然她表面上很是恭敬,但是心中还是有小九九的。 “原来是这样啊,给司膳抓药的应该是典医监的丹医女,”顾茗道,“你也知道,丹医女与你们司膳的关系还算不错,今日肯定是她遣了手下的人过来抓药的。” “顾茗,你还说问你,你看你回答的都不是那么肯定,”意芳见顾茗似乎有些含糊她的样子,便道,“我还是去问刚刚的小宫女吧!” “怎么,”顾茗拦住了意芳的去路,“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顾茗瞥了一下内监,“再说,钟离司药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我不放你进去,若是被她知道了,想必你也不好过吧!” 钟离桑菁的为人,意芳还是有些忌惮的,她不怒自威的样子很是像从前的上官霖大人。意芳心中思忖着,刚刚顾茗的回答显然有推诿之意,根本不是真心的回答她。 想到这里,她便没好气的道,“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可是,她的心中怎么会甘心呢?顾茗这样做,显然其中又什么秘密不愿她知晓的! 可是,她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顾茗见意芳走了,心中便在思忖着,今日婉君似乎来过。若是刚刚阿七口快说出了婉君,司膳房的人想必会认识她。顾茗不解,为什么这个时候,意芳会来这里?她不像是会如此心细的人,若不是她主动前来,便是受人挑唆,这司膳房内还有这样子的人?看来,她有必要去向武才人说上一说。 顾茗便匆匆离开了司药房,她万万没有想到,意芳根本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躲在司药房门口角落中,见她离开,才又步入司药房。 “王典侍,您怎么又回来了?”司药房内的女官问道,意芳道,“哦,没什么,顾典侍有些话让我转告阿七,能不能帮我叫一下她。” “哦,好的,”女官便不假思索的去药房寻了阿七,意芳心中想着,她就不信不能问出些什么!刚刚顾茗那样做究竟是为了隐瞒什么? “王典侍?”阿七以为是顾茗叫自己,其实后面的药才刚刚炖上去,所以她以为顾茗有什么吩咐。也是刚刚传话的宫女有些说岔了,只见还是王典侍,“您怎么还在这里呢?” “对了,刚刚问你的话还没有说完,今日来这里抓药的人是谁?”意芳很是好奇的问道,刚刚便是说到这里,被顾茗打断的! 第四百零九章 身世(九) 阿七细细想了想,“原来典侍想要问这个啊!”阿七淡笑着回答道,“是典医监的使唤医女,唐婉君!” 唐婉君?意芳瞪大了双眸,刚刚她说使唤医女的名字叫什么,“你,刚刚说,典医监的使唤医女?” 阿七点点头,“是啊!王典侍难道是司膳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意芳摇摇头,“哦,不是,”但是,她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的,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吗?“阿七,现在医女们都在典医监吗?”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也许后宫的女官会有什么病症,她们便会去诊治。在加上之前为皇上医治的黄典侍似乎让药官与医女们进行了一场比试,似乎他们这阵子很忙呢!”阿七道,“对不起,王典侍,顾典侍让我看着炉火,我得回去了。” 意芳失神的点点头,“去吧!” 之前,她便是听说了典医监这样子的奇闻,但是她也不是十分关心典医监的事情。如今看来,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意芳想到这里,忙匆匆赶往典医监去,她必要看个究竟,她倒是要打听打听这个唐婉君是不是......她不敢往下想去,这样子看来倒是十分恐怖了。 “顾茗?”武昭很是意外,刚刚婉君前脚先走了,顾茗就接踵而来,难道是司药房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是云充容发现了什么破绽? “司膳房的人似乎开始怀疑婉君了,”顾茗低眉,低低的说道,武昭心中本就有这样隐隐不安的预感的,但是她没有想到,真正的问题真的出现在司膳房, 武昭对顾茗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今日,司膳房彩萍司膳身边的典侍来司药房打听事情,看来,司膳房内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顾茗的揣测有情有理,而且是局势分析,武昭不得不为此做些打算了。 “彩萍?”武昭摇摇头,“我不相信她会出卖我,”说道这里,武昭对顾茗道,“你去打听看看,看她是否真的知道婉君回宫一事。” 顾茗点点头,若是她真的知道,如此作为,想来也是为了一己私利。 “当日我与婉君出事,我便怀疑是司膳房有人做了手脚,”武昭面色清冷,“如今,看来,是司膳房的人的可能性极大。” “你也不要太过难过了,”顾茗安慰道,她深知出现这样子的事情,其实武昭的心中是不愿意面对的,也不愿意相信。 “若是真的话,你打算姑息养奸吗?”顾茗道,武昭想起了婉君的话,希望她不要下手太狠,武昭感叹道,“若是真的,我也不愿意就此忽略了我与她这样多年的感情,她无情我不能无意。”武昭对顾茗轻声道,“你不是跟着钟离司药许久了吗?” 顾茗心中暗自有了定夺,“我知道,你想让我怎么做了!” 顾茗径直离开了昭兰殿,看着顾茗离开的背影,武昭的心中虽然有过一丝的歉意,但是转念都被婉君刚刚的话语全部磨灭了。 一切都不能怪她,要怪就怪那些人咎由自取。既然比不让我下手,我便让旁人下手,若是婉君知道顾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司膳房,那个拥有婉君与她很多记忆的地方,既然那样肮脏不堪又牵扯不清,就一并了结了吧!省的成为她的后顾之忧,婉君之所以会知道她昔日的所作所为,结合顾茗的话,想来也是有了答案。 微微阖上双眼,曾经的美好已经无法浮现在脑海之中,脑子中只是一片空洞的黑暗之色,什么都看不见。 “娘娘,该去给皇上送药了!”身边的宫女低微的声音传来,子意?忽然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欢笑的容颜,只是身边的人,睁开眼看了一眼身边唯唯诺诺的小宫女,她不是子意,不是...... 她与婉君所说的话半真半假,她是没有办法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但是子意却是她亲手杀死的。想到这里,眼眸之中不禁溢出一丝丝眼泪,如果不是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想必她也不会此狠手。她竟然想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太子,她怎么可以忍?唯有痛下杀手,才能够保住她今时今日的地位。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走吧,去乾清宫,”武昭面色淡然,或许她的内心永远也放不下那个人了。 “典侍大人,”吟非瞧见了身着典侍服侍的女子,行了一个礼,“请问,您是哪里不适,需要小的为您诊治吗?” 意芳睥睨了一眼眼前的使唤医女,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她想要为自己诊治,还不够资格吧!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四下望了望,“听说黄大人很是重视你们这一批新入宫的医女,你们的医术想必十分了得了。”意芳的话语之间步步都是陷阱,吟非似乎也听出了意芳口语之间的不善之意,她有些不敢开口了。 “把你们这里所有的使唤医女都叫来,”意芳不容置喙的话语让吟非有些错愕,“是,”她不敢耽搁,一个回身,撞上了良辰。 “啊,”吟非不经意叫了一声,“怎么这样冒冒失失的?”良辰很是从容不迫的说道,意芳一眼便被良辰格外悠然淡定的气质所吸引,她倒是不像刚刚那个医女那般小心谨慎,言语之间倒是很是从容,良辰回眼,轻撇了一下眼前的女官,微微行礼,但是却未开口。意芳便觉得眼前的人甚是有趣,她竟然如此大胆,若不是说她很是从容,便是放肆无礼了。 “我是司膳房的典侍,你只是小小的医女,竟然不向我行全礼。”意芳倒是想看看,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 “大人,这里是典医监,而非司膳房。”良辰回答的有条不紊,“若是大人病了,小的愿意为大人开上一副治病的方子,若是大人只是来找麻烦的,小的便不奉陪了。”良辰的话语之间直指意芳似乎有意刁难吟非。吟非向来有些胆小,虽然知道良辰喜欢如此行事,但是面对的是司膳房的女官,她竟然还是不改往日的作风,真是让她有些又怕又敬。 “这便是首医女教出来的医女吗?”意芳言语之间很是凌厉,“本官倒是不信了,今日治不了你!”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吟非对当日处置了芦花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她心中很是担忧,忙站出来,为良辰求情道,“大人,良辰不是故意冒犯您的,还请您高抬贵手!” 意芳轻笑了一声,还是有明白事理的人的。 良辰最见不得的便是旁人轻狂无礼的样子,心中也很是不服气,道,“首医女如今在惠民署,大人若是想去找她理论便要想个方法出宫去了。” 良辰的话语之间意指,若是她也像首医女那般做了错事,便也可以受罚出宫去了。 意芳愠怒的瞪着良辰,良辰想要离开,却被意芳猛地拉了回来,抬手便是一个耳光,良辰痛的捂住了脸颊。 吟非对这一切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意芳便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便是你冒犯我的代价!” 良辰心中很是愠怒,她竟然动手打她? “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去将医女全部叫出来!”意芳终于忍无可忍,对吟非发怒道。良辰见她如此执着,看来是要找什么人呢! 就在典医监忙成一团的时候,婉君正巧从昭兰殿回来,她还不知道典医监发生了多大的事情,她更不知道有人正将典医监翻了个底朝天在找她! 吟非眼尖,看见了进门的婉君,“婉君,”吟非诺诺的喊了一声,意芳听到吟非口中喊着的人的名字,心中一惊。 婉君见吟非似乎诺诺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意芳回过头,与婉君正是相见。婉君看着眼前的女子,瞪大了双眸,心中大惊。 意芳也是吓得后退了一步,真的是她! “唐司膳,”意芳的话语之间带着惊恐,错愕,惊讶,错综复杂的感情都交织在她惊愕的目光之中。 良辰撇过头,望着眼眸之中似乎有惊愕之意的婉君,刚刚意芳叫她什么? 唐司膳? 意芳上下打量了一下婉君的装扮,刚刚司药房的阿七所说的人便是她吗?可是,她怎么会是一身医女的装扮? “你,你怎么会在宫内?”意芳诧异的问道,一旁站在一边的医女药官都是十分狐疑的看着眼前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婉君。 婉君不知不觉间后退了一步,她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子的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子? 匆匆飞奔而来的彩萍与青青,眼见着殿内的人很是诧异的表情,心想糟了,晚了一步! 跟在她们身后姗姗来迟的吟春心中暗笑,她告诉彩萍与青青,意芳偷偷往典医监去了,似乎要找什么人呢!彩萍与青青心中自然知道,典医监有什么人是不能够让她见到的。 意芳很是惊恐,彩萍司膳与青青司酿为什么会来这里? 吟春装作很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是心中却是阴险的一笑,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第四百一十章 身世(十) 因为典医监内的情状,姗姗来迟的炜信,高湛等人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吟春似乎注意到了一旁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于是眼中的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很是激动的走到婉君的面前,“您怎么会在这里?”吟春的一句称谓便将婉君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唐司膳!” 唐司膳?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高湛也是没有弄清楚眼前的情状,这些个女官跑到典医监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们不是司膳房的女官吗?为何跑到典医监来闹事?”高湛向来心直口快,他有些生气的说道。 但是吟春却是不理会高湛的质问,只是对婉君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刚刚说,她是司膳房的司膳?”安泰抓住吟春的话语问道。吟春刚想要开口,却被青青直接拉扯了过来,青青很是直白的说道,“不是,她认错人了!” 良辰看着这一切,心中想到,看来婉君是被人算计了。只是,这个人的心思好狠毒啊!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布婉君的身世,不是让她死吗? 她撇着一边的意芳,还有流着鳄鱼眼泪的吟春,她们两个人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站出来维护婉君的青青还有一旁的司膳,她们的心思也未必都是纯粹的,是敌是友都分不清,这一局看来婉君要栽一个大跟头啊! “青青司酿,您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意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们这是要偏袒罪臣之女,当日唐司膳为什么会逐出宫去,她都心知肚明,如今他竟然又出现在宫廷之内,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若是她不是包藏祸心,她真的是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她会出现在典医监,还摇身一变成了医女。难道她是九尾狐狸,有不死之身吗? “你住嘴,”彩萍愠怒的说道,“今日你擅自大闹典医监的事情我便不能放过你了,看来你的德行也不配留在宫内了,你去京郊菜园吧!”彩萍雷厉风行的说道,青青也是第一次见彩萍如此果断,今日意芳此举真是让婉君骑虎难下了。要是她看,真的要把她送去慎刑司才解气。 认错人了?这个解释未免太过牵强了!安泰心中想着,眼前的人竟然是司膳房的司膳,原来他们一直过招的是高手啊!她隐藏身份回到宫廷,到底有什么目的? “都在吵什么?”忽然一声严厉的声音传入婉君的耳中,那是黄芪大人。 众人只见门口出现了两位大人,一位面色严肃,不怒自威,一位面带淡然的神色,似乎很是心慈。 黄芪对彩萍道,“这里是典医监,还不是司膳房的女官可以撒野的地方,你的人还是由你们自己带回去管束吧!” 彩萍点头,微微颔首以表示抱歉之意,“你还要在这里丢人吗?”彩萍也是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气势,意芳很是不甘心,彩萍与青青司膳明摆着便是偏袒婉君。她就算是化成灰,她也不会认错的。她在司膳房多年,意芳瞥了一眼婉君,她的眼中还有惊魂未定的感觉,就算她们不承认,她倒是要看看她在典医监该如何待下去,她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了吧!意芳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吟春心中则是放下了心,这样看来她便不能留在宫内了吧!若是随便被安上一个罪名,她便无法活命了。 黄芪扫视了众人,“你们都散了,去忙各自的事情吧!”黄芪指着良辰,“你与赵佥正去,他有话与你说。”然后,他又随手直指婉君,“你,随我来!” 婉君的心一沉,还是难逃此劫吗?若说刚刚意芳的话语之间带着敌意一点都不为过,但是她好奇的是她为什么会想起来要来典医监,其中是不是有人指使?这宫内如此忌惮又一直暗藏着杀心的人,便只有流云殿的那位了! 黄芪带着低头不语的婉君离开,顿时典医监内议论与流言纷纷,吟非心中的震惊之情,一点都不比他们少。[.超多好看小说]倒是高湛有些落井下石的说道,“没有想到,你们医女之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吟非心中很是担忧,虽然她还不清楚婉君将会面临什么,但是她只是有这样的预感。 “现在,殿内没有旁人,我是该称呼你一声唐医女,还是唐司膳呢?”黄芪面色铁青,他直直的盯着婉君,他一直便觉得婉君似乎与旁人有些不同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曾经是宫内的司膳。她不过二十出头,又是经历了这么多,如此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司膳,他虽然心生慰藉,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对她产生了怀疑。 婉君一直拧着眉,她没有说什么。 “你不说话,并不代表这件事便没有发生,”黄芪道,“还是你想让我将你送去刑宫,由刑宫的掌事拷问一番,才肯说出实话?”黄芪的字字句句,都在针对着婉君,婉君心中一沉,看来这件事情是不得不解释了。 “我曾经确实是司膳房的典侍,”婉君终于低低的开口道,“意芳也没有认错人。” “这样说来,彩司膳与司酿便是在包庇你了!”黄芪微微道。 “不管他们的事情,若是大人想要追究,便有婉君一人承担,与旁人无关。”婉君低眉道,随即跪在了黄芪的面前,“虽然隐瞒了身份,但是真的没有包藏祸心,更不没有害人之心,之所以会重返宫廷,实在是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不得不做的事情?”黄芪很是狐疑,“是什么?” 婉君低着头,不肯说,黄芪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顿时,有人敲门,“大人,昭兰殿的武才人来了。” 黄芪心中很是疑惑,这位娘娘他倒是很少接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这样巧的便来了。 婉君没有想到,她出事之后,第一个来的人会是武昭。 武昭面色有些忧容,黄芪还未开口,武昭便道,“大人若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问我也是一样的。” 武昭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婉君,面上很是淡然。 黄芪示意手下的人可以出去了,他面对武才人显然没有感到压力,武昭道,“大人不必惊奇,为何我会来典医监。”武昭蹲了下来,拍拍婉君的肩膀,“我不会让你一人受累的。” 黄芪看着武昭与婉君的话,看来她们之间的感情不浅呢啊! “我与婉君乃是莫逆之交,她若是有事,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武昭的话语虽然有些激进,但是面色却很是淡然。“大人想必是想知道婉君为什么会回到宫里吧!”武昭握紧了婉君的手,“那是因为她才是武昭,”婉君听到这样子的话心中一惊,但是却被武昭按住了,“这个秘密,宫内鲜有人知,但是大人若是想要问清事情的缘由,可以询问钟离司药或者太子,便可一探究竟。”武昭知道,如今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太子,钟离桑菁? “大人难道不好奇,她为什么会习医吗?”武昭面色淡然的望着婉君,很是感激的说道,“那是因为,她想要治好我们的病症,还为了她深爱的男子。” 深爱的男子?难道武才人所指的人是皇上? 这件事,他若是直接去问太子恐怕不合适,他是信得过钟离桑菁的,于是他便对二人道,“你们在这里,等我问清楚情况,再决定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吧!”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婉君对武昭道,“为什么要来帮我?” “帮你,便是帮自己,”武昭平静的说道,“我知道因为赵修媛还有张美人的事情你在怨我,但是你也看见了,宫内之事瞬息万变,若是不自保,便会被豺狼虎豹侵蚀。如果不这样解释,你难道要说,你是为了替自己的父亲平反昭雪吗?” 武昭知道,婉君宁愿被逐出宫去,也不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那样便不是大不敬之罪那样简单了。 “钟离司药是是知道我的事情的,”婉君低眉道,“你让黄芪大人去问她,”婉君有些担心,只怕是会瞒不住啊! 武昭一听婉君此言,心中便猜到了她会将自己的事情告诉钟离桑菁,所以,她也会先手让顾茗...... 钟离桑菁是聪明的人,婉君入宫以来,她一直都在保护她,如今更是如此,她不会做出对婉君不利的事情来的。 “唐婉君究竟是什么人?”黄芪知道,钟离桑菁这副表情便是已经知道了典医监发生的事情。“我信得过你,所以相信你不会瞒着我。” 钟离桑菁叹了口气,“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一直想要瞒着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她一直都是十分善良的人,她不曾想过与谁为敌,只是命运似乎与她开了很大的玩笑。”钟离话语之间尽显婉君的命运多舛,“诚如你所见到的,若是我说出来,只怕你不信。” “我问你,便是信你,我也相信,凭你钟离桑菁,不至于说谎话来骗我。”黄芪道,他便是给了桑菁足够的面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御前医女(一) “你所见到的唐婉君与昭兰殿的武才人,她们的关系你可知道?”桑菁倒是不急着说出实情,黄芪微微点头,“略知一二。(.无弹窗广告)” “她们都不是原本的自己了,”钟离桑菁感叹的说道,“当年受人下毒陷害,她们的灵魂思想互换了。” “什么?”黄芪不敢相信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当日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黄芪的反应钟离桑菁也是早就预见到的。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不会有人相信的。 “武才人与婉君,”钟离桑菁微微凝滞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她们的身份互换了!” 黄芪对于钟离桑菁的话感到十分的不解,身份互换了?那是什么意思! “你这话倒是让我有些弄不明白了,”黄芪狐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武才人实际上不是武才人,唐婉君也不是唐婉君的意思吗?” 钟离桑菁点点头,黄芪是大惑不解,怎么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们的灵魂互换了。”钟离桑菁此言一出,让黄芪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黄芪道,“这不是,”他还没有说完整,便只听到异口同声的声音,“鬼医!” 是的,这样子的奇门异术也只有江湖上人称鬼医的人才有这样子的本事。 “在宫内,怎么会发生如此荒谬的事情,竟然还没有人知晓?”黄芪不解,钟离桑菁知道,他是因为信任自己,才会与自己说这么许多,但是为了婉君,她也不得不利用一下黄芪对自己的信任了。钟离桑菁心中虽然感到有些歉意,但是她还是说道,“当日,如此荒谬的事情,换做是一般人根本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我若告诉你,其实皇上是知晓此事的,你信吗?” 黄芪微微一顿,既然钟离桑菁这样说,必然是真的了。皇上知晓此事,她们二人还能够平安无事,便是因为,黄芪想到这里,似乎有些清明了。 “皇上这是要保护武才人?”想起如今皇上对待武才人的种种,他不得不相信其实皇帝是真的对武才人有情的。若说单单只是为了那几分与贤妃的相似,恐怕有些太牵强了。 钟离桑菁点点头,“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若是旁人问我,我必然是不会说的,但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说出实情。” 黄芪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凭着他与钟离桑菁这么多年的交情,他是应该相信她的。 “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桑菁微微道,她相信此时黄芪已经相信了她的话,接下来的一切那么便顺理成章了。 “你是指,婉君学习医术,是为了让她们二人能够回归本位?”黄芪说出了钟离桑菁想要说的话,“若是皇上知道此事,又为什么会将婉君放逐出宫去呢?” “还是那句话,皇上是为了保护她。”桑菁淡淡的说道,“同一个道理,她如今回来,也是为了同一个理由。” 钟离桑菁知道,她也不必将话说的太过明白,黄芪如此明锐的人,想必他也能够明白过来了。 “你与唐婉君?”黄芪道,其实他看出了,钟离桑菁一直以来似乎都有些偏袒婉君。虽然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但是如今知道了她曾经是司膳房的司膳,那么一切便都可以推敲出来了。 钟离桑菁不愿意将自己与她的关系说的十分清楚,只是道,“我与她是有交情,只是我与她之间还不至于我为了她会冒生命的危险。”言下之意便是婉君不会做出什么伤害皇上,或者是在宫内有什么图谋。 “退一万步讲,若是她有什么图谋,宫内的人这么多,这么多双眼睛,今日的种种便不是证明了么?她若是有什么企图,被旁人这么容易便认出来,岂不是太过愚蠢?”钟离桑菁在微婉君辩驳道,“你可能认为她企图在隐瞒什么,但是她若不这么做。你便不会那样看她了吗?” 钟离桑菁淡淡的说道,“黄芪,其实以你我的情分,我本可以不用说这些的,但是如今我却是想多说一句。如今皇上病重,以你的慧眼应该能够看出婉君,包括良辰还有吟非都不是泛泛之辈。不然,你为什么会举行这次比试呢?” 钟离桑菁的话说在了点上,其实她便是猜想黄芪会有如此的打算。但是婉君忽然爆出来的身世确实也会成为黄芪顾虑的事情。 钟离桑菁微微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想必入宫这么久来,你也看出了婉君并非是作恶之辈。” “有些事情,怕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的。”黄芪倒是回了一句,桑菁道,“你若是还是因为此事有所顾忌,大可以找了由头将其赶到宫外的惠民署去,也免得你如此担忧。”钟离桑菁知道黄芪是谨慎的人,他不会在还未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前做出鲁莽的决定。但是,若是婉君被赶出宫外去,想必她也会心有不甘,倒是后她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倒是真的不能够肯定了。 黄芪是惜才爱才的人,宫内长久以来的医女的素质都不是十分的让他满意。此次能够遇到两个十分满意的人才倒是难能可贵,有些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样的道理他黄芪是应该明白的。 若是他不信她钟离桑菁,她也是无可奈何,但是她总会保护婉君不让给她受到伤害。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婉君便是有习医的天赋,如今她自然是要好好引导她,也不枉她与秋枫多年的感情。 黄芪的沉默让钟离桑菁心中有些坦然,但是黄芪却道,“其实,”这个想法便是他心中之前便有的疑惑,只是连赵佥正都不曾说过,既然钟离桑菁与唐婉君熟识,他很想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师从孙思邈。“我想知道,她师从何处?” 钟离桑菁微微拧了眉,难道她要告诉他,其实婉君师从自己的孪生姐妹钟离桑榆吗?还是她要说出她与秋枫的关系!但是,婉君与武昭身份对调的事情发生在她离宫不久之前,若说她学习了秋枫的医术便会让人产生怀疑。 "这个我倒不是十分清楚,只能你亲自去问她了。“钟离桑菁道,”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我是不可能知晓的,诚如你所见,我也是在她回到宫内才知道的。“钟离桑菁很是诚恳的说道,”之所以我没有说出其实我与她熟识之事,便是为了避免旁人的多心。“钟离桑菁并未言出,其实她也对婉君产生过疑惑,但是如今已经至此,她也只能易错到底包庇她一番了。 ”如此看来,你便是不希望我将此事上报。“黄芪道,事实上钟离桑菁的言语之中,便有些希望他这么做的意味。 ”全凭你自己做主,若是如此便葬送了一个女子的前程,我也不好为其辩白什么。” 钟离桑菁走后,黄芪久久的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钟离桑菁的话,他不是不信,但是也没有全信。他觉得,钟离桑菁似乎是还有事情瞒着他的。但是武才人与婉君身份对换的事情他倒是信了,因为从皇上的行为所举之中便能窥出一番端倪。 但是,他要怎么做呢?是宣布司膳房的典侍认错人了,还是直接将婉君赶出宫外,避免后顾之忧。诚如钟离桑菁所言,若是如此,便是断送了婉君未来的路。从洛阳开始,他便一眼看中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婉君。一直以来,他将其交给赵佥正教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反观她入宫以来,确实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有逾越规矩。若是纯粹是因为钟离桑菁所言,是为了让二人回归本位,又或者是有一部分原因为了当今的皇上,倒是还可以理解。只是如果还有旁的理由,钟离桑菁又未全部言明,想必其中的隐情便更加惊人了。 到底他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决定呢? 良辰在心中也是百转千回的来回反复,今晚想必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人。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婉君似乎与旁人不同一些,没有想到她竟然是皇宫中的司膳。如今看来,她重返宫廷,便是与自己有着相似的目的。但是,黄大人是否会就此处置了她,或者将其放逐出宫去,倒是她非常想要得到答案的事。 半夜实在难以入眠的良辰起身了,今日忽然出现的司膳房女官实在是太过奇怪,她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人想要鱼目混珠,包藏祸心。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么她便不得不留意一番了。如今,黄大人让婉君在自己的屋子内禁足,在没有进一步的命令之前不准踏出自己的屋子。 良辰穿上披风,在袖子中藏了些药粉,便离开了自己的屋子,往僻静的角落走去。 吱呀,推开合着的门,婉君听到了声响,猛地起身。当她看见眼前的人时,眼眸之中流露出惊恐之意,“良辰?你,”婉君看看屋外,竟然门外的的侍卫没有任何的反应,良辰微微道,“习医之人,想必配些迷药还是难不倒我的。” 第四百一十二章 御前医女(二) 婉君很是意外,但是良辰却是无比的沉静。(.好看的小说) “我睡不着,想必你也是如此。”良辰平静的说道,“我是不是该称你一声唐司膳?” 婉君心中隐隐微动,她便知道良辰此次前来便是想问自己这件事。 入宫以来,她们一直以非敌非友的身份对峙着,难道今日便是揭开彼此底牌的时候了吗? 这一刻,似乎两个人都等了许久了。但是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心中却又是那样的不平静,似乎从未做好过这样的准备一般。 婉君静静的坐在桌旁,良辰取下了身上的披风,坐在了婉君的对面。 “今夜,想必有许多人睡不着吧!”红烛之中,婉君倒是觉得良辰的双眸无比的清澈,似乎与平日里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如今看来,许是因为今日的她是没有任何敌意大的吧! 良辰道,“你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婉君有些执着,因为她知道,凭着钟离司药与他的情分,她是不会将自己的事情告诉黄芪大人的。若是他知道,其实她就是真正的唐婉君,那么一切便都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就算是对她有知遇之恩的人她都不愿意告诉,良辰又为何会如此直白的来问自己呢? 良辰道,“你自己十分清楚,如今你是否能够继续留在宫内,黄芪大人会如何处置你,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我想,你是肯定要留在宫里的吧!”良辰似乎在婉君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只是她与婉君不一样,她不像婉君在宫内有那么多贵人相助,如今司膳房内虽然一团混乱,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有人真心想要帮助她,但是也有人想要拆她的台子。 “能否留在宫里,便是只有听黄芪大人的意思了。”婉君面色淡然,其实心中则是不然,若是此番她被迁出宫去,那么自己的父母平反之事便没有任何希望了,自己的冤屈也无处可以申诉了。虽然她不愿意牵扯入宫内的斗争,但是一切都是天不遂人愿。 “是吗?但是在我的眼中,你可不是听天由命的人,”良辰目光如炬的看着婉君,“难道,当日你想要看到皇上的病簿日志,一切都只是巧合吗?”良辰淡笑,“你心中藏着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良辰审视着眼前一直不肯说出实话的婉君,“又或者,你已经心有成竹,钟离司药不会出卖你!” “你怎么知道我与钟离司药是熟识的?”婉君反问,良辰只是轻声一笑,“当日,她来到典医监的时候,我便看出她与你是认识的。你一直不敢正视她,想必你们之间还是有意见不合的地方的吧!” 婉君不置可否,一直以来,钟离司药对她都是保留着态度的。虽然她不干涉自己,但是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伤害旁人的事情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不姓良,而姓叶!”婉君眉色之间带着一丝狡黠与肯定,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十分好奇,良辰为什么有着一股与旁人不一样的气质,显然她不是出身宫廷的人,但是她对这里却又是那样的熟悉。这样子的感觉,只有婉君能够觉察出来,虽然她从没有说过,但是婉君却还是从良辰的举止之中看出了端倪。 良辰眉色一挑,“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婉君淡淡的说道,半晌,良辰道,“你凭什么这样猜测?” “你既然这样问我,看来,我说的便是实情了。”婉君淡然一笑,那日,她一直好奇到底为什么良辰会在获胜之后还会离开。所以她偷偷问了高湛,到底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知道赵佥正所问的问题时,她瞬时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一直以来,她在良辰的身上看见一股似曾相识的影子,她的医术如此精湛,若不是出身医药世家,便是师从名门,如此看来,她不得不进宫,还如此心急,想要与自己一样查看皇上的病簿日志,若不是心怀鬼胎,便是与自己一样,希望能够医治好皇上。 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良辰要这样做?如今,她明白了。 “叶晚晴,与你是什么关系?”婉君沉静的问道,她知道,良辰应该不是普通的医女那么简单。 千日醉,那个害了许多人的贡药。叶修仪虽然是病逝的,但是她的病症十分奇怪,若不是在那个时候...... 婉君凝视着一直不肯松口的良辰,“如果没有猜错,”婉君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良辰打断,“你不要继续说下去了!”显然,良辰的表情有些慌张,一直以来都是以平静淡然著长的良辰,竟然也会有如此惊慌的时候,婉君倒是有些意外。 “看来,我猜的不错,你果然与她有关系。”婉君回想着叶修仪的病症,恐怕知道她病逝内情的人便也只有钟离司药了。 “你既然慧眼如炬,我便也不瞒你,”话已至此,良辰不如放开了来说,“不管我与她是何关系,如今看来,我便对你是没有威胁的了!因为你已经猜到了我入宫的目的,”良辰的言语之间没有半点担忧之色,“诚如你知道我一样,我也清楚你的底细,”良辰微微道,“唐婉君,三年前你之所以会被逐出宫去,是因为你的父亲唐洹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良辰审时度势,面对着婉君道,“如果你要与我说,你入宫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我倒是真的要好好想想,你是为了什么人了!”良辰话已至此,不想再说其它,“你还要再与我说什么吗?” 婉君知道,若是她与良辰说出武昭对黄芪大人说的那番话,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凭她是良辰,凭她这么多日子以来对良辰的了解,在她面前,谎话是欺骗不了她的。 婉君淡笑,“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是有底牌的。只是,如果不是因为那日的比试,我还不会联想到沉香殿。”婉君的话让良辰微微一怔,“你与她......”良辰不好直接问,婉君与叶修仪的关系,倒是婉君看出了良辰狐疑的事情,“若是想要知道叶修仪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你可以去问一个人。”婉君淡然的说道。 “谁?”良辰的心理完全被婉君猜中了,只听她缓缓吐出四字:钟离司药。 “钟离司药?”良辰心中暗暗县想了想,当年似乎叶修仪便是从司药房出去的,钟离司药与她...... 婉君点点头,是的,钟离司药对叶修仪的病情是再了解不过的。她对叶修仪的死感到十分的遗憾,但是钟离司药那时在灵堂之前淡的反应似乎十分的淡然,便是因为她应该早早便料到了有这一天。后来在与钟离司药的谈话之中,似乎露出了端倪,其实叶修仪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还是固执的选择了这一条她心甘情愿走下去的路。 “如今,你我之间似乎最后一层面纱都已经揭开了,”良辰淡然的说道,“第一次见你,我便觉得你与旁人不一样。” “同感,”婉君也是平静的说道,她其实感觉出,良辰与张佥正之间似乎有些神秘,但是良辰一直很小心的在遮掩。也许她遮掩便是与自己遮掩同钟离司药关系一样子的原因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想要帮你,”良辰此言一出便是让婉君感到微微意外,一直以来没有表明自己身份的良辰,如今倒是愿意与婉君站在同一阵线上来帮助她,这倒是她没有料想到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婉君不解,其实她与良辰算不上熟识,更谈不上朋友,或许只是相互利用相互遮掩彼此作为挡箭牌而已。但是如今自己深陷险境,她倒是愿意帮助自己一下,她有什么用意吗? 良辰没有道出,如果婉君被赶出宫去,想必之前赵佥正所言的话语便也成不了现实了。 但是,她入宫以来一直想要看皇上的病簿日志便是这个目的,她是想要为皇上诊治的。良辰的目色之中隐藏了锋芒,这个原因或许是她想帮助婉君脱离险境最主要的原因吧! “你在,我才不会显得独树一帜,太过显眼。”良辰的话语虽然不是那样柔和,但是目光如炬,婉君心中深知,良辰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她。“你可还记得今日发生的种种?”良辰提醒婉君道,“看来你曾经的伙伴也不是那么的可靠。” “你是说,有人出卖了我?”婉君回想着今日的事情,彩萍,青青,吟春都是她信得过的人,若是连她们也靠不住,那么自己在宫内还有什么安全可言?“我宁愿相信是一个巧合。” “但是你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对你说,并不是巧合。”良辰紧紧的盯着婉君。 婉君的内心紧紧的挣扎着,她是要相信她与司膳房人的感情,还是相信自己内心隐隐不安的直觉呢? 第四百一十三章 御前医女(三) 良辰瞥眼,在婉君面前的桌子上歇下了一个字:内。[] 婉君心中一惊,她这是在怀疑是自己身边的人出卖了自己,但是她没有这样去怀疑的理由。 婉君的神情已经告诉良辰,她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身边会有人出卖自己。 “你若是不信,我自会向你证明,”良辰微微道,虽然这个结果可能对于婉君而言会有一些残忍,但是若是放任那个奸佞小人在自己的身边作祟,才是最大的愚蠢。“司膳的那个典侍来的十分突然,她显然不知道她想要找的人便是你,她是急着来求证的。你最近可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良辰轻声问道,婉君的面色之中带着一些疑惑,因为她还是不怎么相信良辰,“你不用怀疑我,如今你最坏的打算便是被赶出宫去,还能比那个还要糟糕的事情吗?”良辰淡淡的说道,“你若是想留在宫里,最好老老实实的对我说,” 婉君道,“那日,我是去司药房抓过一剂药,给司膳房的司膳,”婉君回忆道,她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这样子不经意的举动吸引了有心之人的注意力。 “这是你们相约的暗号?”良辰很是疑惑,既然她做的如此小心谨慎,又为什么会将司膳房的人引到典医监来呢? 良辰心中的疑惑也正是婉君不愿意相信会是彩萍或者青青出卖自己的原因,她们若是要动手,早就会动手了,何必要等到今日呢?难道是旁的什么人起了歹念? “你在怀疑什么?”婉君看出,良辰的眉色之间微微一动,良辰道,“还记得今日与那个典侍一起来的那个典侍吗?”良辰指的是吟春。 婉君回想起今日她在典医监说的话,倒是有些值得怀疑,但是仅凭这样子便觉得她是心存不良,岂不是太过武断?再加上吟春曾经是自己的手下,她不相信她会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事情来。 “你是指吟春?”婉君摇摇头,“她也是知道我在宫内的事情的,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既然她知道,又为什么故意做出一副十分吃惊,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她这样子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让人注意婉君的身份吗?不对,这里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良辰想到这里,便对婉君道,“我想,有些事情若是由你亲自证实,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你也怕错怪了人家。那便由我去帮你验证你的怀疑!” “我没有,”婉君想要辩解,但是良辰并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其实就算婉君没有怀疑,她也是要将事情的始末查清楚的。宫内的敌人错综复杂,趁着此次机会弄清楚宫内的支末,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人心善良或许没有错,但是你也要弄清楚,你的善良是不是用在了正确的地方。”良辰面无表情,冷淡无比的话语在提醒着婉君,她所在的地方是冰冷无情的宫廷,无需她所谓的善良之心。 良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便不要怪我不放过她了。”良辰道,“今日之事,纵使你大度,心慈手软,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良辰抚着自己的面颊,“那一巴掌,我倒是牢牢的记住了她的样子!” 良辰轻声一笑,“你觉得明日会发生什么呢?” 良辰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股阴狠与算计,那样子的感觉让婉君不寒而栗。她不知道良辰会怎么做来实现她的话,但是婉君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宫内怕是要发生大事了。 ...... “婉君回宫的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钟离桑菁淡淡的说道,她知道,此次来找长孙无忌是有些仓促的,但是她不愿意见婉君被赶出宫外。“本不想惊扰大人,不想事与愿违,还是要来打扰您。” “你认为婉君的事情与我无关吗?”长孙无忌平静的说道,是啊,宫内已经沉寂了许久,看来一场风波是难以避免了。这场波澜便是开始,看来,皇上病危,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大人,她回宫,”钟离桑菁知道,长孙无忌对婉君的事情了若指掌,她回宫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大家心知肚明的。只是,如今皇上的身子,是否会处理这件事情,也是不能够肯定的。 但是,长孙无忌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所以他也不愿意婉君去以卵击石,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长孙无忌道,“其实,她回宫,我早就知道了。”准确的说,不是早就知道,而是他料到,她定会有回来的一日。 因为她与武昭的经历,都将是不平凡的。 “大人,”钟离桑菁冷冽的望着长孙无忌,他倒是没有直接开口说出会帮助婉君之类的话,他只是道,“以黄芪,他不会忍心将婉君赶出宫外去的。” “但是,黄芪向来铁面无私,他不会徇私的,就算他看好婉君。”钟离桑菁心直口快的说出了为什么会来找长孙无忌的原因,便是怕黄芪心中一急,便将婉君发落出宫去了。 长孙无忌所有所思,淡笑着看着钟离桑菁,钟离桑菁一怔,“你也说了,他看好婉君。”长孙无忌很是平静,他正是知道黄芪的志向与抱负,所以他才会想要整治后宫的医风,他才会想要培养出一批杰出的医官医女来。 钟离桑菁对长孙无忌的话还是半信半疑,只听长孙无忌道,“此时,你若是想要帮助她,最好的便是装聋作哑,什么都不要插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有时候越是放得开,才能抓的越紧。” 钟离桑菁细细的品味着长孙无忌这句话,放得开,才能抓的越紧? 钟离桑菁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果然是长孙大人,若是旁人,恐怕便不会说出如此讳莫如深的话语了。 ...... “大人,钟离司药离宫了!”安泰对黄芪说出这句话之后,一如所料,黄芪很是意外,“怎么会?” 这个时候,她竟然离宫了? “是的,”安泰道,“钟离司药之前便说要去洛阳一遭,许是发现了什么好的方子。如今,她便是出宫去了。”安泰一五一十的对黄芪道,黄芪心中很是不解,她难道不担心婉君?昨日她与自己所说的一番话,便是希望能够维护婉君,但是如今又是漠不关心的离开了。难道她与婉君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他看到的那样深吗?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黄芪问道, “那道没有,”这句话不是出自安泰之口,安泰与黄芪都微微有些发怔,“赵佥正,你今日入宫怎么这样早?”安泰向其行礼道, 黄芪道,“怎么,今日倒是腰不痛腿也不痛了?” 赵佥正笑了笑,“钟离桑菁都离京了,难道我要称病吗?”赵佥正道,昨日他便称病不想与黄芪说婉君的事情,昨日的黄芪肯定不是十分冷静的,赵佥正了解黄芪,虽然他是惜才爱才的人,但是若是处理不当便会造成反效果。如今便是证明,越是对那件事不上心,便越能够有转机。 “你没有话要与我说?”黄芪狐疑问道。 赵佥正道,“我的蚕可是饿了好些时候,不知能否将安泰借给我,让他们一起去帮我喂蚕?”赵佥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黄芪见他似乎不是认真的,便道,“安泰,你与炜信一同去蚕室吧!”他便不信,若是大家都离开了,他还是能够耐得住性子。 赵佥正转身便也想离开,“你去哪里?” “学生们都去蚕室了,难道我这个做老师的不应该去吗?”赵佥正十分平静的说道,似乎他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黄芪被他弄得哑口无言,倒是赵佥正真的二话不说便往蚕室去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 黄芪心中很是疑惑,大家似乎都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忘了,但是他却是忘不了。 “黄大人,”良辰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中,他回过神来,“怎么了?” “您之前与赵佥正所说的话,还当真吗?”良辰低低的问道,黄芪见良辰似乎也没有意识要与自己说婉君的事情的意思,他道,“那是自然,若是你们愿意,我当然,”黄芪还未说完,便被良辰抢话道,“既然都已经决定了,便让我们见见皇上吧!” 黄芪很是不解,“难道你忘了昨日发生的事情?”他本以为至少良辰会为婉君说情,但是她没有,却是与自己商议着什么时候去御前诊治的事情。 “小的没有忘记,”良辰很是从容不迫的回答道,“只是,决定是大人做的,小的似乎帮不上忙。”良辰微微颔首,“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小的便告退了。还是希望大人能够信守诺言,早日让我们见皇上。” 一直以来,良辰的脾气也算淡然,但是近日倒是有些激进的感觉,想来她倒是真的很想为皇上诊治。 黄芪见良辰径直离开的背影,心中很是疑惑,难道就是他将事情看得太过复杂了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 御前医女(四) “高湛?”黄芪道,“你刚刚一直在偷听我与良辰的对话?” 高湛微微脸色有些惨白,倒是老实的点点头,“大人,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黄芪简单的话语,让高湛有些紧张,“张佥正真的不愿意我们为皇上诊治吗?所以,他离开了?” 黄芪知道,这件事上,高湛的心情可谓是最复杂的了。但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他的老师一直是张佥正,如今张佥正的离开,对高湛的心理便是一个打击,也让他不得不猜想张佥正离开的原因。 “他离开,我没有办法对你说具体的原因,若是你想问他是如何想的,便只能亲自去问他。毕竟他是你的老师,我也不便多说什么。”黄芪倒是委婉的回答道,“若是你的心中有什么想法,我也不阻拦,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 高湛听出了黄芪的弦外之意,他倒是很是笃信,“大人,您放心,既然我做出了决定,便不会改变。”高湛说着,有些吞吐起来,黄芪看出了他似乎有些话想要说,“你想要说什么,便说吧!你的老师不在,与我说,或者赵佥正说,都是一样的。” 高湛终于道,“其实,我是想说唐婉君的事情,”高湛说着,看出了黄芪眼中的审视之色,其实唐婉君的事情与他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入宫这几个月,他们也算是有了些交情。“学生觉得,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若是大人在意她之前的身份而否决她所做的努力,是不公平的。” “否决她所做的努力?”黄芪饶有兴致的说道,“本官哪有那样做?” 高湛顿了顿,黄芪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暗指,若是自己将婉君赶出宫去,不分青红皂白便随便处置了,便是对她的不负责任与不公平。(.)黄芪面上很是严肃,心中倒是有些感叹高湛的用词,高湛似乎微微有些别扭,黄芪道,“我看你是为人家来说情的吧!若不是本官听出了你的话外之意,莫不成你要与本官打哑谜不成?”黄芪道,“她的事情,本官会有定夺的,此时,你还是去蚕室吧!” “蚕室?”高湛很是奇怪,黄芪点点头,“炜信与安泰都在那里,想必此时能够与赵佥正学到不少东西呢啊!” “啊!”高湛很是兴奋喜悦,心中顿时心花怒放,脸上难掩饰喜悦之色,“既然这样,学生便先告退了。” 话刚说完,他便飞快的跑走了,黄芪淡笑着点点头,真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不过,正是因为他的乐观开朗,才会给炜信与安泰带去不少乐观与欢笑。他们三个人便是典医监未来的希望...... 黄芪转念一想,刚刚他不是还想为婉君求情吗?怎么转眼,想到这里,黄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果然还是不够沉稳啊! 但是,婉君...... “司膳,”意芳不断的恳求着,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但是她还是祈求能够彩萍能够回心转意。 “不用多说了,”彩萍十分坚决的说道,一边的青青也是面目可憎,恨不得将她生吞了似的,昨天在典医监的事情想必也是瞒不住了,婉君与她们将要面对什么,谁也说不准。如今便是这样子包藏祸心,若是让她抓住机会,还不狠狠的咬他们一口? “行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了,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便不要再到司膳房来了。”彩萍很是决绝的说道,便让小宫女将她带走,意芳也很是坚决,但是还是被人拖拉走了。(.无弹窗广告) 青青看出了彩萍心中很是痛心疾首,毕竟意芳是她调教出来的,如今她这样不争气,还做出这样子的事情。若是害了婉君,想必不仅仅是彩萍,就连自己的心中也是会过意不去的。 “我知道两位大人在担忧什么事情,”吟春很是识礼的说道,“我去劝劝她,虽然她要去京郊的菜园,但是若是还是不管住她那张嘴,肯定会是一个麻烦。” 青青点点头,吟春说的倒是很有理,“你去吧!” 吟春走后,青青安慰彩萍道,“你也不要太过难过了,如今婉君的事情便在黄芪大人的一念之间,我想钟离司药应该也会出力的吧!” “听顾茗说,钟离司药一早便出宫去了。”彩萍平静的说道,又或者说有些失望,这个时候钟离司药离开,难道是要让婉君独自面对吗?如此看来,倒是自己的不小心害了婉君。 青青知道彩萍难过,她又何尝不是呢?彩萍什么时候和下人生过这样子的气?若不是为了婉君,她本也不必出这个头了。 “等一下,”吟春一面说着,一面赶上了前面的人。意芳微微一怔,回过头,是吟春? 吟春淡笑着对一旁拉扯着意芳的小宫女道,“我有些话要对她说,”小宫女有些不敢将其放开,但是吟春一笑,“没关系,她不会跑了,再说,司膳也同意了。”吟春知道她们在顾忌什么,倒是意芳看上去明白了什么,便不再动弹了。 小宫女见状,也只能放开了眼前的人,然后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意芳对吟春道,“也就只有你能够过来送我了。”意芳心中很是不平,“没有想到,此次司膳竟然如此不客气,雷厉风行的便将我赶去了菜园。” “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的结果,”吟春很是惋惜的说道,“若是知道,我肯定不会让你去司药房的。” “司膳她们真的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意芳很是不服气的说道,“大家心里明镜似的,她明明就是唐婉君,你不是也亲眼见到了吗?” 吟春只是觉得心中好笑,她还是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样子看来,她也不必费心交代她什么了。 “你先去那里一阵子吧!我会找机会求求彩萍司膳,或许她还会想起你的好,再让你回来的。”吟春很是友好的说道,但是说话是一回事,做不做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意芳点点头,有吟春这句话她倒是很欣慰了。 吟春看着意芳心态平和离开的背影,心中暗自嘲笑,真是蠢货!她想着,既然如今宫内已经传开了,那么便是要让太子与婉君见一见才行了!她找了一个意芳做挡箭牌,想必婉君不会怀疑她了! 下一步要怎么做,还是应该请示一下云充容。想到这里,便往流云殿走去...... 良辰从暗处默默的走了出来,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刚刚那个人明显有问题。想要做狐狸,竟然不把尾巴藏好,不但不避嫌,还要故意来送她。看着情形,宫内肯定是有她的主子,不然她不会这样子的放肆,也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只是,她该怎样才能够找到切实的证据呢?这样子的人,想必是有软肋的,但是,她的软肋又是什么呢? 虽然,如今她已经肯定了吟春是有问题的,但是那也不能证明,彩萍与青青是无辜的,她们的身份也还是需要去探究的。 黄芪站在婉君的屋子前,沉思了片刻,示意手下人打开门,听到声响的婉君觉得有些意外,她起身见到是黄芪大人,心中便是觉得有些忐忑,黄芪道,“我想跟你谈谈。” 婉君心中不知道他到底会说些什么,但是她觉得黄芪大人似乎不会就这样轻易的相信钟离司药的话。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黄芪道,“昨日,钟离司药与我说了很多,今日,赵佥正,高湛两个人明里暗里也说了你不少好话。”婉君倒是有些意外,高湛与她原本没有什么感情,之前的比试还以为他会生气,不想他倒是还满大度的。黄芪道,“钟离司药所说的话,我不全信,也不去探究,”婉君微微错愕,“一如他们所说的,你入宫以来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旁人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接受了她所说的故事,”黄芪面色凌厉,“你暂时可以留在宫内,”婉君顿时觉得开朗了不少,黄芪语气一转,“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会改变主意,”黄芪紧紧的琐视着婉君,“若是你让我知道你别有居心,到时候便不是“赶出宫那样简单了。” 婉君心中一沉,如此看来,黄芪大人便是接受了她暂时留在宫内吗? “那么,”婉君一直关心的便是皇上的病情,那才是她的心病所在,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了之前的决定,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一切都幻化为泡影了吗? 黄芪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那也是你入宫来的目的不是吗?”黄芪平静的说道,“你之所以能够留下来,便是因为我对你还有所期许,” 黄芪猜测,婉君有可能便是孙思邈的学生。但是他不能直白的去问她,这样子的期许有些孤注一掷,但是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吧! 婉君心中暗自的对自己道:希望皇上的病情还能够有一丝希望,若是能够医治好他,那么...... 第四百一十五章 御前医女(五) 吟非正在整理着东西,忽而看见了眼前的人,有些意外,差点惊叫了出来。 良辰微微抬起眉,看见了婉君,她便知道,黄芪大人会想通的。他会将婉君留下来的,若说黄芪大人看上去是十分严肃的,但是越是这样子的人其实内心越是柔软,果然一如她所想的。 “婉君!”吟非如今对婉君算是有些敬畏有加了,之前在典医监上演的那一出闹剧,让她着实吓了一跳,不仅仅是为了婉君,还有良辰。其实那日,她完全没有想到,良辰会那样大胆的与司膳房的典侍说话。 她更没有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之前曾经是司膳房的司膳。 “你没事便好了,”良辰淡然的说道,她们心知肚明,她们夜间相见的事情是不能被第三人知晓的。良辰与婉君所说的话自然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心中最清楚。 婉君点点头,“黄芪大人已经同意,我们为皇上诊脉,”婉君的话语让吟非顿时有些失措,倒是良辰波澜不惊,问道,“什么时候?” “明日。”婉君平静的说道,似乎之前她们便已经准备了很久,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之前,我还以为黄芪大人只是开玩笑的,我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打算这样做。”良辰知道,若是他们为皇上诊脉了,她们将要面临的压力有多少。朝臣肯定会议论,不仅仅是黄芪大人,还有她们都将会面对言重的质疑。其实细想看看,她可以理解张佥正为什么离开了,他的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他劝自己也离开,但是她既然选择如宫,便没有退宿的理由。 她与婉君一样,有必须要见到皇上的理由。 “昨夜似乎睡得不是很好,可以为我抓一剂安眠的药吗?”良辰对婉君道。 婉君道,“好。” 说着,二人便先后出了门,吟非心想,她们是故意躲开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吗? “其实,刚刚吟非未必不知道我们是刻意避开她了。”走出紫玉阁的良辰微微开口道,婉君心中也知道,“有些人在宫内便会被这个大酱缸感染,但是我希望她能够一如往昔,”婉君淡淡的说道,“若说大家都会变,我不希望她也改变。” “你是怕我会对她不利吗?”良辰微微狡黠的说道,“暂时你我还是一条线上的,包括炜信,安泰,还有,”良辰在提到高湛的时候微微有些凝滞,婉君微微意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婉君道,“高大人,” 她本以为高湛与良辰一见面又会掐,但是却出人意料的安静,高湛倒是对婉君道,“见到你被黄大人放出来了,我倒是有一丝丝欣慰。”二人倾听着高湛的话语,“若是你走了,怕是之前的约定也不奏效了。我倒是十分好奇,你们到底会诊断出怎样的结果。” 高湛道,“我还有事,便不与你们多聊了!” 话毕,便从良辰身边匆匆走过,从头至尾,他都没有与良辰说一句话。良辰心中知道,高湛那是憋着一口气,从郊外最初的试探开始便是,如今更是这样,他心中有一口气,若不是发出来,恐怕是不能够痊愈了。 “看来,我还是没有看清楚你们两个人,”婉君的话语之间带着一丝感叹,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有感而发。 良辰心中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觉得好笑,难道在她的眼中,自己与高湛有什么吗? “之前我与你所说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良辰开口道,婉君面色一变,这么快便有了结果吗? “我知道,若不是有切实的证据,你是不会信的。”良辰倒是十分了解婉君的样子,她微微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为了抓住她背后的主使,我需要再多一些时间。” “或许,我并不是很在意那个结果,”婉君低低的说道,她自己都有些不是很自信。 良辰眉目一挑,“你不是不在意,而是害怕那个结果会让你大失所望。”良辰从婉君的语气之可以猜出婉君是害怕面对那个结果,更是害怕自己最信任的人受到伤害。 曾经的秋雨便是最深刻的例子,至今想来,她依旧觉得十分的痛。但是那是因为秋雨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她若是发现伤害她的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又该如何自处,该如何面对那个人呢? 良辰所说的那个人的背后的主使,她却是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若是没有线索,便往流云殿去找吧!”婉君说完,便加快了脚步。良辰眉色一亮,流云殿? 看着婉君似乎有些急匆匆的脚步,她会心一笑,看来她想清楚了啊!若是受到了伤害还一味的忍让,岂不是太过愚昧蠢笨了? 婉君与良辰二人抵达司药殿时,很是意外的发现炜信与安泰二人也在,婉君心中倒是一惊,看来他们的反应也很快。 她与良辰对视了一眼,还是先去见了顾茗典侍。 “黄大人已经与我说了这件事,”顾茗微微道,“其实,按照我个人的本愿来说,我不愿你们看皇上的病簿日志,”这句话一出,倒是让婉君很是意外,她微微有些错愕的看着顾茗,她沉默了片刻道,“但是既然大人下了命令,我也不会违抗。” 良辰心中暗想:既然有了自己主张,不能坚守,那便是意志软弱,与旁人无尤了! “去吧,”顾茗指了指那边的架子,然后对婉君道,“实话说,我有些羡慕你们。”说完,顾茗便淡然的走出了去。 婉君看着她似乎有些黯然的背影,她说羡慕她? 许是她们在做的事情,却是是会引起不少的议论与注视吧! 婉君与良辰走到书架旁,之前皇上的病簿日志被钟离司药收了起来,如今倒是又放了出来。听良辰说,钟离司药离宫了,看来她便是做好了准备才离开的。婉君心中淡然一笑,钟离司药还是念及她的。 婉君与良辰来到炜信与安泰面前,炜信与婉君都是赵佥正的麾下,因而格外熟识一些,之前婉君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再次见面倒是没有落井下石的意味,只是淡然的一笑。 安泰道,“如今看你平安无事,我倒是有些期待,你们会怎么做,”婉君面色有些微微凝滞,倒是良辰道,“看你们这般用功,倒是可以理解,”良辰不改往日的作风,就算是一向沉稳的安泰也不会给好脸色。若是高湛在,恐怕又会口舌一番。 炜信见气氛有些尴尬,“大家不要总是一见面就掐嘛,虽然之前比试我们是输给了你们,但是此次,我们可不是对手啊!” 炜信的这句话提到了重点,是的,这一次他们可是合作的关系。但是反观安泰与良辰之间紧张的关系,哪里有着可以合作的迹象呢?婉君心中想着,若是高湛在,恐怕良辰会更加的言语犀利吧! 良辰见炜信这样说,便不想再多说什么,如今她还是先看看皇上的病簿日志才是最最紧要的。之前她与婉君想要偷看皇上的病簿日志,但是未有成功,还险些被查到。如今,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翻阅了。 良辰见安泰的手中似乎正在翻看着皇上之前的病簿,嘴角只是轻声一笑,越过他前去查看别的。 婉君道,“你们不要放在心上,许是她与高湛拌嘴惯了,所以说话有些太过直白了,”婉君很是温婉,倒是不轻易得罪人,再加上从吟非那里知道,这一次,不仅仅是钟离司药,倒是高湛为她说了不少好话,这倒是让婉君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良辰从架子的最上层拿下了一本皇上之前的病簿,上面详细的记录了皇上之前所用的药方和诊断记录,良辰一目十行,她的记忆力是十分好的,她需要看的便是让自己疑惑或者是有疑问的地方。 婉君见良辰如此仔细,便从架子上随意拿下了一本早年的病簿,上面记录的时间,似乎是在自己进宫之前的。 “为什么这其中有一段时间,皇上的病簿是空着的?”良辰不解的问道,上面记录着那段时间皇上医治的处方,但是之后皇上却是不药而愈了?这怎么可能? 婉君瞥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微微道,“那一次便是正值长安之乱的时候,”婉君回忆那一次,皇上其实身中蛊毒,危在旦夕,是桑榆姑姑临危受命,化装成皇上身边的老太监李长安陪在他的身边,并为他医治,所以那一阵子的皇上的病簿是空着的。 良辰道,“果然,你对宫内的一切都是了若指掌。” “不是一切,只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婉君平静的说道,似乎回忆起陈年往事,依旧是记忆犹新的,记忆一点都没有因为时间的淡忘而模糊。 良辰望着空空的病簿,在那之后不久,便是她离开人世的时候。 良辰轻轻抚摸了那张空白的病簿,她那个时候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第四百一十六章 御前医女(六) 或许良辰关心的不仅仅是皇上的病情,还有她十分想要弄清楚的事情。但是,引起婉君注意的却是一直以来皇上的用药。自从她离宫之后,虽然前一年似乎皇上的身子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在第一年年末的时候,皇上的用药似乎忽然改变了什么。 本来用于调养身子的药,有几味药似乎换了,但是却又是故意做的不露痕迹。 之所以这样子说,是有迹可循的,婉君相信这并不是她多心了。婉君特意看了一眼署名,那个署名是张佥正?这样子说来的话,那段时间皇上的补身子的处方都是由张佥正负责的,如今张佥正已经不管他们的事情,虽然她对张佥正的为人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她还是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药方。 “你可发现了什么异常?”良辰问道,婉君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看来,还是要为皇上诊脉之后,才能得到更进一步的信息了,”良辰知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看着黄芪大人,还有另外两位大人之前的处方,似乎无懈可击,但是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的,良辰十分肯定。 “太子,”魏征面色凌厉的对太子道,“黄芪此举,实在是不可为!”魏征正义正言辞的与太子说着黄芪要让医女为皇上诊治的事情,这件事已经有很多人都向太子进言了,但是他的心中却是早就有了论断。要知道,一直以来,他不喜欢魏征一板一眼的样子,特别喜欢说教的样子尤其讨厌,李治道,“舅舅,你怎么看?” 一边长孙无忌本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来,日后若是被旁人发现了其实婉君便在其中,他便是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情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躲得越远越好,最好什么意见都不要发表。 “我还是想听听上官仪大人的意见,”长孙无忌将皮球丢给了上官仪,上官仪面色凝重,其实他也不赞成黄芪此举,若是让医女为皇上诊脉,岂不是会贻笑大方?更何况,这三名医女还是刚刚入宫的使唤医女,资历都十分浅薄。若是单纯的让药官为其诊脉,倒是可以好好思量一番,但是,若是按照他所言的,确实有些太过大胆。 见上官仪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李治道,“想必上官大人应该是赞同魏大人的观点的,”上官仪倒是微惊,太子如此简单的便说出他心中所想,不知是不屑还是早就看出了,其实长孙无忌是不愿意透露心中的心声,所以才将难题抛给自己的。 太子心中作何猜想,想必长孙无忌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他为什么一直不发表意见呢?上官仪见长孙无忌面色淡然,虽说见惯了他惊人的举动,只是如此空前绝例的举动实在有些让人胆颤。 “上官大人已经发表了自己的见解,长孙大人难道还要推辞吗?”魏征倒是不客气的说道,他与长孙无忌斗嘴了半辈子了,这下子若是长孙无忌说出与他相同的意见,倒是会让他惊讶一番。 长孙无忌道,“其实所有人的见解都只是建议而已,一切的决定还是在于太子,”长孙无忌淡然的说道,“太子心中所想,才是顶顶重要的,” 太子一撇眼中淡然的长孙,果然不愧是父皇心中的老狐狸啊!李治一笑,“其实各位大人不必争执如此许多,不过是诊脉而已,当年钟离桑榆不也是为父皇医治过吗?” “那不一样,”魏征言之凿凿,“她可是有名的名医,江湖人称毒医圣手。[.超多好看小说]难道这些初出茅庐的医女能够与她相提并论吗?” 长孙无忌道,“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道魏征大人不相信我大唐人才辈出,人才济济吗?” “长孙无忌,你这是诡辩!”魏征道,“这些医女入宫不过半载,经验资历都尚浅,为后宫妃嫔诊脉医治都是勉强,更何况是皇上的龙体?” “可是,本太子似乎没有记错的话,她们可是赢了入宫三年的药官。”太子眉色之间倒是显示出饶有兴致的意味,今日他倒是硬要说通魏征这头牛。 魏征道,“黄芪这个人向来行事固执诡异,您怎么知道他出的题目不是太过刁难呢?” 太子巍然一笑,“难道他们不是一样的吗?”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刁钻的题目便更加能够显示出此届医女的过人之处,他倒是很是好奇,这届医女到底有什么本领,能够让黄芪如此重视。 魏征一时之间倒是想不到话来反驳的,倒是长孙无忌道,“其实,魏征大人所言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魏征不解,长孙无忌此时提这到这一点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有些狐疑的望着长孙无忌,上官仪微微闭上眼睛,他所指的人应该是云溪的侄女儿。 “便是从前照顾皇上与皇后的宫令女官,沐秋枫,”长孙无忌很是平和的说道,“魏征大人,可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年芳几许吗?” 魏征微微有些错愕,沐秋枫?那个最年轻的宫令女官,还是当年长孙皇后的心腹,后宫中的眼睛。大约估算着,她离开皇宫的时候也不足二十五岁。 看出魏征似乎想明白了,长孙无忌道,“也就是了,有些事情,可不是年龄大便懂得多的。有些个年龄大的重臣,总是不懂事的找我麻烦的,也是多了去了。”长孙无忌说到这里,还不忘嘲讽了魏征一番,让他白白吃了一个哑巴亏。 魏征有些被堵着话,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子道,“长孙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太子一副得意的样子,让魏征心中很是郁结。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在长孙无忌看来,对婉君默默的支持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其中的风险也只有她自己清楚,皇上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治愈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了。 “既然如此,明日为父皇诊脉的事情,便定了。”太子见魏征似乎想要说什么,忙阻止他道,“哎,魏大人,若是有什么话,等明日诊断之后再说吧!”魏征面色铁青,他总是要让太子知道不听老人言会吃亏的教训。 长孙无忌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真不知道,明日太子若是见到了婉君,会如何的惊讶。 到那时,便知道,在他心中,如今哪一个更加重要了。 希望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第二日,乾清宫前站了许多人,有典医监的医女,还有司药房的典侍。 炜信与安泰,高湛心中都很是紧张,他们知道,今日意味着什么。 “你们先去吧!”黄芪淡淡的说道,一边赵佥正道,“希望他们不要让我们失望。” “有些事情,强求不来,”黄芪知道,只要他们的诊断与自己的相差无几,便能够堵住群臣的悠悠之口。 渐渐接近了皇上的龙榻小印子轻轻将皇上的窗幔掀了起来一边武昭与云充容站在一旁,流云的眼中一直带着些狡黠其实若说她是有心计的,不如说她一直都将她的双眸紧紧的定在与吟非,良辰商议的婉君身上。 可不知道,太子见到她的情景会有多么的令人兴奋。 想到这里,流云便对身边的侍女说了什么,然后她身边的侍女便匆匆离开了。武昭看见了此举,但是碍于身边的人很多,所以不能上去细究。 高湛看皇上的气色很是不好,便一面书写记下皇上的病情,一面观察新的病症。安泰定了定心,为皇上开始诊脉。高湛与炜信则是细细的观察着皇上的病情,“面色微黄,身形瘦削,......” 一边,站在外面等候的众人则是心中的忐忑不一。 希望一切都不要出什么差错,婉君在心中焦急的期盼着。其实从刚刚开始,她便一直四下看着,若是看见了太子,她该怎么办?微微让她意外的是,就算是长孙大人,上官大人她都没有瞧见。 但是一直提着心的婉君确实是没有办法沉下心来,“你不像是会临阵胆怯的人!”良辰平淡的说道,似乎在示意婉君不要太过担忧,其实她不知道她在担忧若是忽然出现了‘故人’,该怎么解释! 不久,炜信高湛,安泰三人从内殿出来了,但是从他们的面色之中似乎带着一点沉重。黄芪心中暗自猜测,难道真的没有如自己所想那般吗? 赵佥正道,“去吧!” 良辰是第一个走进去的,因为只有她自己多么清楚自己多期盼这一刻。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见过皇上,之所以如此想要见到他,便是为了...... 吟非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他安然的躺在床榻之上倒是看不出他睁着眼睛时候威严的雄姿,不过还是给人迎面而来的气势。 婉君看出皇上相较于她离宫之前已经改变了许多,深陷的眼窝几乎快要让人辨别不出来了。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让她不禁想起了曾经似曾相识的一幕。他的妻子便也是躺在那里,双目紧闭,殿内肃杀的气氛一如当年一样。 第四百一十七章 御前医女(七) 良辰紧紧的望着躺在床上的皇上,婉君道,“不要想其它的了,现在为皇上诊脉才是当务之急。” 良辰回过神来,她转眼看着婉君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上之前服用过安眠的药,所以现在还在昏睡的状态,”婉君道,“吟非,你要详细记录下皇上的症状,这样才能帮助良辰的判断,” 吟非点点头,一面兢兢业业的记录着皇上的病症。良辰静下心来为皇上诊脉,她的心中有了答案之后,微微一怔,这不是与之前皇上所中的蛊毒有些类似吗? 难道当初的蛊毒并未痊愈,又或者说是皇上又身中了一种奇毒?按照如今的脉象看来似乎这种毒素在他体内已经集聚了很久了,良辰静了心,她还不是十分肯定,皇上体内的毒素是由于什么原因引起的,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皇上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了。怪不得黄芪会行此举,看来若是不能缓解皇上的病情,皇上的身子便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良辰对婉君道,“不若,你为皇上诊脉吧!” 婉君一怔,只见良辰将位置让了出来,示意婉君过去。其实,婉君的心中也有疑惑。但是如今良辰愿意这样做,倒是让她感到有些意外,因为良辰向来都是只相信自己的人,婉君没有迟疑便将手搭上了皇上的脉搏。 皇上的脉搏跳动的十分轻缓,略有浮脉的情状。婉君恁了眉,她的心中也有与良辰一样的疑惑。但是,看着皇上似乎很是苍白的脸色,难道一直以来宫内的人都没有发觉皇上的病情吗? 婉君知道,黄芪大人或许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了吧! 婉君轻轻叹了一口气,吟非感觉到似乎婉君的神色不是很好,心中有些担忧。 婉君与良辰互换了一下神色,“你也觉察出了,是不是?”良辰反问道。 “你以为,黄芪大人现在的处方,可是最好的决定?”婉君道,其实她的心中已经微微有了答案。虽然说出这样子的话可能会犯大不敬之罪,但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良辰点点头,若是这样子的话从她们的口中说出来,便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但是若是不说,又...... “这处方还需要细细斟酌啊!”婉君轻柔的说道,吟非虽然不知道婉君与良辰在打什么哑谜,但是从皇上的症状上看来,倒是可以想见皇上最近的情状是有多么的不好。 此时,等候在殿外的武昭心中也很是焦急,一面她是在为皇上担忧,一面也是在担心婉君。她与婉君已经有多年不见,虽然在宫内匆匆见过几次但是她对她的了解已经不若几年之前了,如今婉君的医术倒是值得她关心关注的地方。 长孙无忌心中也有微微的担忧,虽然一向知道婉君做事沉稳,但是还是不自觉的要为他担忧。 太子道,“不如我们去乾清宫看看吧!” “不妥,”长孙无忌拒绝道,“若是此时太子去,肯定与那干朝臣一样,会给掖庭的药官与医女形成心理上的压力。”长孙无忌言之有物,李治还是耐住了性子,坐了下来,“舅舅,你说父皇的病情会不会有新的进展?” 这话,他长孙无忌可不敢打包票。再说,皇上的病情也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是无力回天,近些人事也是应当的。 他的心中倒是想着该怎么拖住太子,因为他知道,此时绝对不是太子与婉君相见的好时机。 他心中知道的事情却不能直接说出口,还要瞒着许多人,便是担心若是有一天事发,自己的侄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怪罪下来也不至于牵连甚广。 “听说萧妃怀孕了,”长孙无忌道,“这倒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这件事一直都是瞒着宫内的,舅舅是怎么知道的?”李治道,这件事他一直瞒着,一来是为了珍儿能够安心养胎,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安全起见。虽然此时他的妃妾不是很多,但是若是被有心之人看上了,闹出什么风波来便不太好了。 其实最主要的便是怕万一父皇突然驾崩了,红白之事有什么冲撞。 “若说是你不小心倒也不能怪你,”长孙无忌道,“不过,这太子妃的头一胎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你也可想而知了。”长孙无忌的话中意味深长,这也是李治能够会意的。长孙无忌道,“黄芪此举乃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我可是豁出去了。” “我知道舅舅顶着巨大的压力,”李治心中很是清楚,若不是舅舅再次出山,恐怕朝廷也不会如此稳如泰山。 “皇上身子欠安,你还是要将目光放置于前朝之中,小心有什么异动。” “前几年,东漓王一党便已经溃不成军了,如今朝中也没有能够与我抗衡的人了。舅舅难道还有忧虑?”李治不解,为何越到最近,长孙无忌倒是越忙碌起来,总是长时间的见不到人。 长孙无忌心中想着,这太子十五叔的事情是与他说还是不说,这也是皇上一直以来的心病。若说太子建成的余党是一个忧患,那么越是今日,越该担忧的便是李元皎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太过操心了。”长孙无忌道,“左不过是些零碎的小事,但是处理起来也是麻烦的。” 一阵沉默,李治道,“我还是十分关心乾清宫的情况。” 是啊,今日指不定有多少人的目光盯着那里呢! 婉君三人从内殿走了出来,一直等待在殿外的黄芪心中松了一口气。 武昭的面色也微微轻松了一些,婉君看出,云充容的目光中不怀好意。 “黄大人,”一边,典医监反对他此举的太医站了出来,“如今,他们也为皇上诊过脉了,我倒是很想听听三位医女的见解。” 一边,高湛恁了眉,他望着说话的太医。其实,他的心中也是打了鼓的,皇上的病情怕是一两句是说不清楚的。 如今,这位太医显然是想要为难三个女子,更何况,为皇上记录病症的是吟非,如今的情势只怕她是要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良辰开口道,“回大人的话,”黄芪一怔,众人的目光便被良辰吸引了过去,“皇上的病症倒也不是说不复杂,只是小的认为之前黄芪大人的用药需要再斟酌一番。” 如此大胆的话直接从良辰的嘴中说出来,倒是没有超过婉君的意料。 黄芪凝视着良辰,只听她到,“如今皇上的病情又加重了,只怕是需要重新处方。”良辰一面头头是道的说着皇上的脉象,病症,让周围的人一愣一愣,总之,他们是听过意思来了。皇上的病情很是严重,痊愈怕是不可能了...... “王大人,你还有什么看法吗?”黄芪的语气之中微微带着些冰冷的意味,刚刚他也一直在听着良辰的话,其实他倒是很期待安泰与婉君的诊断,若是他们的诊断有着七八分的相同,便也不枉他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让医女与药官为皇上诊脉了。 被黄芪唤作王大人的男子恁了眉,将头瞥向一边,倒是武昭瞬时出来解围道,“若是他们诊断有了结果,便快些商议出处方来吧!本宫想,各位太医在此的目的不正是于此吗?” 黄芪点点头,示意他们六人去一旁商议此事。 进入封闭的屋子,屋内便是高湛,安泰,炜信,婉君,良辰以及吟非六人。 “刚刚,我为皇上诊了脉,发现他的体内余毒未清,”良辰直接了当的说道,她不想要与另外三个人兜圈子,如今她们必须尽快将皇上病症搞清楚,然后开出一剂新的药方来。 “皇上的病簿日志上显示,他之前便中过蛊毒,”炜信道,“我看皇上的面色惨白,似乎是长时间气血匮乏的样子。” “但是,皇上长时间养在宫内,会出现这样子的情况,倒是让人十分的想不通。”吟非说出了心目中的疑惑“我发现皇上的手指有些奇峋,不知你发现了没有,躺在那里的皇上,手指之上的关节似乎与旁人比更加瘦削一些。 “你是说,其实皇上的机理早就遭受了打击,已经坏了?”安泰道,其实这这也是一种解释。 婉君与良辰对视了一眼,婉君点点头,道,“我的建议是,停下皇上所有用的药,” “停药?”安泰很是震惊,这怎么可能呢? “其实,以皇上现在的身子根本没有办法承受很伤胃伤肝的材料。”婉君道,“我想安泰大人不是傻瓜,已经从皇上的脉象之中看出了端倪。” 安泰被婉君的这句话弄得有些发怔,婉君看出,以安泰的表情肯定已经理解了,如今最主要的便是在皇上身子微微好转之后,是否能够处方来拖延皇上的症状? “正是因为皇上的身子弱,才需要依靠药物进补!”高湛站了出来,他便是第一个反对婉君的提议的人。 第四百一十八章 御前医女(八) 三位药官纷纷表述了自己的见解,但是大同小异,都是不同意婉君的做法。(.好看的小说) “我与婉君的看法是一致的。”良辰淡然的说道,如今便也只有孤注一掷才能有少许的转机了。 婉君看着吟非,她似乎有些唯唯诺诺,不知在想着些什么,看她的样子,想必是很为难吧!婉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需要有压力,随了自己的心吧!你当初入宫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吗?”婉君淡笑着安慰着吟非,她看出了吟非似乎不是很赞同自己的看法。 这是见仁见智的,皇上的体质如今确实不宜继续服药了,再加上经过这几年,皇上对药物产生了一定的依赖,有些药已经不适合皇上使用了。 因为相左的意见,炜信,安泰,高湛三人发表了激烈的质疑,一边吟非其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倒是良辰撂下一句话,“别忘了,黄芪大人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如今是一体的。无论你们做出什么决定,最后都会只有一个方子,你们看着办吧!” “若是按照你们所说的,岂不是不需要处方了?”安泰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那还要你们有何用?” 婉君听出了,安泰似乎有些焦急,也是被良辰的话给逼急了。 良辰道,“哼,你若是执意给皇上处方,你便走着瞧好了!”良辰不愿意再多费口舌,“总之,在这一点上,我赞同唐婉君的决定!” 话毕,她便不再说些什么,然后径直离开了。唯一一个支持婉君做法的人都离开了,婉君有些不知所措。 她淡然的说道,“若是你要是用固中汤,皇上起了排斥反应,便晚了。”婉君知道,此事已经没有转寰的余地了,看他们的气势似乎是已经决定了的。婉君默默的走开了,她不愿意与他们发生进一步的争执,毕竟最后的意见还是需要他们统一的。 “黄芪大人如此相信我们,我们自然不能够告诉他,皇上已经药石无医了这样子的结果吧!”高湛心直口快,倒是说出了安泰想要说的真心话,但是他一向是沉稳的人,这样子的想法也只会在心中想象,不会真的放在表面上说出来。 “你呢!”炜信见一面吟非一直不说话,“你为了这件事,与婉君产生了误会,好吗?” “阿信,”高湛阻止他道,“你不能用这样子的话来吓她,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六个人的事情。吟非有自己的论断,若说产生了分歧,当然也是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来!” 吟非听着三个人议论纷纷的话语,心中微微有些忐忑,倒也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婉君,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初衷,希望能够为皇上减轻痛楚,帮助皇上恢复身体健康。按照婉君的话去做的话,可能皇上的身子没有好转,便要彻底垮了! “既然如此决定,我们便去给黄芪大人回话了。”炜信道,他们都十分清楚,如今很多人都在外面等着他们的结果。 高湛点点头,吟非忐忑的望着安泰与炜信离开的身影,心中想着:此时婉君和良辰的心中一定十分焦急又生气吧! ...... “你真的打算不管不顾了吗?”婉君追着良辰,走到了碧池边,“这似乎不像是我认识的良辰啊!” “怎么,你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倒是追着我出来做什么?”良辰没有见婉君,只是望着一池碧水,心中微微有些波澜。 寒冬已经过去了,初春还是有些清冷,只是不像之前那般的刺骨。微风轻拂过面庞,吹起耳畔的发丝,婉君细笑着,“其实我能明白你的心情,看着人家往死胡同里钻进去,劝了还不听,岂不是会又气又恼了!” “听你的话的意思,倒是还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良辰扭过头,与婉君辩驳着。 “所谓的落井下石,难道我不是身处其中吗?”婉君提醒道,“你也说了,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良辰一怔,扭过头,“若是我们意见不统一,想必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正是因为知道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婉君道,“我不希望你因此事而做出错误的选择,有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是微薄的。” 其实,婉君知道,良辰的心中与自己一样的清楚,以皇上的体质早就不适宜常规的治疗方法了。 她所说的话是有依据的,良辰也是看出来了,至于为什么安泰一直主张为皇上处方,便是需要细细推敲一番了。或许是因为他对皇上病症的估计还没有达到与自己一样的危险程度。 “可以告诉我,下毒的人是谁吗?”良辰淡然的说道,她感觉出,婉君似乎知道些什么。 虽然她不能肯定,但是她感觉那个加剧了皇上的病情,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凶手还在宫中,而且婉君应该知道。 婉君道,“你怎么能够断定,我知道?” “直觉。”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的十分恐怖。 “皇上这几年宠爱的妃嫔,似乎只有一个。”唐婉君道,“话已至此,还需要我说更多的吗?” 云充容?良辰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她想不出流云有什么理由要加害皇上,但是若是解开那一层窗户纸,只怕更加惊人的秘密便会揭露出来。 “如果不想放弃主动权,现在还不算晚,”婉君道,看了看微斜的阳光,洒在她淡然的脸上,“有时候,我也需要有一个人笃信的告诉我,我做的事情是对的。” “我本以为你是一个自信的人,不需要那样的鼓励。”良辰虽然表面十分冷漠,但是内心确实因为婉君的话有些动容。 这便是婉君对她的一种肯定,如今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想法是一样的,若是她们不相互肯定与支持,岂不是便失去了与四个人辩论的机会。 “我也原以为你是自信的。” “我出来,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说服不了他们,”良辰静静的望着平静的湖面,似乎其中隐藏着一个深深地漩涡,若是自己往前一步,便会牵扯进去,再也无法全身而退了。“走出这一步,便没有办法回头了。”良辰道,“我不认为黄芪大人会赞同我们的说法,更何况是那么多根本不了解事情本末的朝臣与妃嫔。若是我们真的要坚持让皇上放弃处方,恐怕会被旁人认定我们是大不敬,” “在我的记忆中,你不是那样在意世俗目光的人,”婉君道,“事关安危,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的。” 婉君提醒道,若是他们出现了问题,不仅仅是黄芪大人,赵佥正,还有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都逃不过牵连。 “出来这么久,我们该回去了吧!”良辰忽然道,婉君莞尔一笑,是啊,该回去了。 ...... 安泰在众人面前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并最终开出了固中汤的方子。 流云在心中一笑,黄芪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大人,您觉得如何?”安泰倒是很敬重黄芪,黄芪道,“这便是你们最后商议的结果吗?” 赵佥正心中想着,固中汤倒是比之前的药性更加温和一些,倒是不错的选择。只是,皇上的迈向虚弱,不知这固中汤是否能够消化。 “怎么没有见到另外两个人?”赵佥正随口问道。 吟非到底是老实人,黄芪看出了吟非眉宇之间的担忧之色。 “吟非,你说!”黄芪此言一出,顿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吟非的身上,高湛更是紧紧的盯着吟非,生怕她说出什么话来。 “恩?” “她们,”吟非知道此事若是说出婉君与良辰其实并未与她们统一意见,黄芪大人与众人肯定都会觉得被戏弄了,再说皇上的病情刻不容缓,她也赞同安泰所开出的处方。药性更加温和的药物更加适宜皇上现在虚弱的体质。 “干嘛这样吞吞吐吐的?”流云适时的添油加醋了一把,“怎么,难道为皇上诊脉之后,人都吓的躲了起来?还是她们自觉地自己的医术不够精湛,所以感觉到羞愧,自行离开了。”流云面色得意的望着武昭,武昭心中则是报之以深深的怨愤,但是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黄芪看出了吟非的目光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还有高湛与安泰他们,似乎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顿时,高湛的眼眸之中露出惊愕之色,众人也是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双双步入的两名医女让众人感到有些微愕。 “本宫还在想,你们是不是偷偷躲起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云充容倒是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如今,她倒是看看她们要怎么收场。良辰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之前倒是对她少有关注,但是听到婉君的话,她的心中则是默默的记下了她的举止样貌。 “你们去哪里了?”武昭心中有些不放心,婉君看出了她似乎在担心着自己,但是若是自己说出那番话,武昭会不会支持自己的决定呢? 第四百一十九章 御前医女(九) “既然你们来了,本官最后再问一次,你们是准备用固中汤作为处方吗?”黄芪很是认真的问道,安泰与炜信点点头,高湛也是称是。 良辰与婉君对视一眼,他们竟然动作如此之快? “不可以,”婉君与良辰同时反应过来,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可以用固中汤。” 众人用十分惊奇的神情望着一同走进来的婉君与良辰,安泰心中很是惊讶,他没有想到婉君与良辰还会回来。 黄芪倒是微微惊讶的望着面色有些紧张的婉君,良辰心思细腻,她知道,若是在此时阻止不了他们的话,便没有机会了。 “你们刚刚所说的,为何与安泰他们所说的不一样?”黄芪道,此时众人皆是一阵议论,流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如今六个人分成了两种看法,她倒是要看看黄芪如何收回这个脸面。 武昭心中有些焦急,她看出了流云的得意之资,只听婉君道,“以皇上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再服用药物了。” 婉君的话语让在座所有的人皆是一惊,有些年纪稍微长的太医有些嗔怒的对婉君道,“你这是何意?难道是在诅咒皇上吗?” “就是,年纪轻轻的竟然口出妄语,黄大人,您若是不给出一个说法,怕是也说不过去吧!”一边有人很是愠怒的说道,顿时之间,一阵紧张的氛围迎面袭来。(.)婉君心中很是忐忑,但是此时良辰也站了出来,她知道,她必须与婉君紧紧的站在一条阵线上。尽管她们的主张与安泰他们不一样,但是他们六个人的性命从答应黄芪的条件的那一刻便被联系到了一起,若是此时有什么差池,便是他们六个人的责任。 良辰微微开口道,“小的赞同唐医女的看法,如今皇上确实不应该再用固中汤这样子的处方。” “你们不是已经统一了看法,怎么如今又出现了这样子的声音?”赵佥正很是不解的望着良辰,然后将目光巡视向她身后的四个人。吟非低下了头,若是告诉大家他们从未统一过看法,不知道黄大人会作何猜想。再加上周围那么多旁观者,众目睽睽之下,岂不是让黄芪大人没有脸面? 安泰站了出来道,“我们一直没有办法统一看法,但是我们四个人的看法是统一的,如今便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了。” “少数服从多数?”良辰听到这样子的言论有些生气,她讥讽道,“诊脉处方这样子的事情,是人多便能服众的吗?” 良辰掷地有声的话语让诊断一度陷入僵局,如今黄芪倒是有些琢磨不定了。良辰与婉君的看法相同,另外四人的想法一致,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呢? “黄大人,这便是你所说的医术高明的弟子吗?”云充容不忘落井下石道,“连意见都不能统一,如何服众呢?” “云充容,你这话似乎不在理啊!”武昭站了出来,“他们的意见相左也是沟通的问题,刚刚我见她们二人是从外面出来的,想必他们之间的沟通还没有完全,或许如今会有新的决定也说不定啊!” 安泰听了武才人的话,她便是想要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但是如今他是万万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初衷的,皇上必须要服用固中汤才能够恢复补充元气。[]那这样子的话,便只能看唐婉君的决定了! 但是,她与良辰都是十分自信与自我的人,她们怎么会轻易改变她们的决定呢? 果然,婉君对安泰道,“皇上的身子已经十分虚弱了,他不能够再用药了。” 高湛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这一次他也是坚持要为皇上用药的,“正是因为皇上的身子孱弱,所以才需要用药材来补回身子匮乏的元气,若是如今停药,岂不是会加重皇上的病情?” 婉君有些急迫,如今她们不是纠结该给皇上用什么药或者用什么处方,而是皇上现在的体质已经不能用药了。 “这么说吧,你可能没有理解婉君的意思,”良辰微微道,“若是如今再为皇上用药,便等于在对他用毒,” 良辰很是精准的形容出了此时皇上的身子状态,确实,以他现在的情状若是强行用药,实在是太过勉强了。这无疑是在他的体内植入慢性的毒药,加重他的身体负荷。 “本宫现在不想与你们计较,到底你们话中藏着什么样的玄机,”云充容倒是面色淡然,她淡笑着道,“只是,本宫很是不解,你们到底按照谁的话来向黄芪大人复命呢?” 众人面面相觑,如今便是陷入了僵局,恐怕以他们的性格谁也不会让谁的。再说,若是真的像婉君她们所说的那样,若是继续用药,皇上便有危险了。 但是,若是不用药,皇上便撑不下去了。 黄芪与赵佥正对视了一眼,赵佥正点点头,于是黄芪与赵佥正往皇上的寝殿走去。他们想再次为皇上诊脉,以决定到底使用什么方法来医治皇上。 婉君的心中则是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结果,良辰虽然面色淡然,但是她知道,必须要静下心来,等待最终的结果。 黄芪为皇上诊脉,从脉象上看,皇上虽然身子虚弱但是还不至于到不能用药的程度,若是他的身子接受不了也就算了,如今他的消化吸收功能都是健全的,若是配上温补的药材,倒是十分的适宜。 赵佥正见黄芪的面色有些拧着,“怎么,你竟然也有这下不定决心的时候?” “不是下不了决心,只是不知道该该如何向外面的人交代。”黄芪道,赵佥正微征,“怎么,难道一如安泰他们所说的?” 黄芪点点头,赵佥正倒是有些微微错愕,“你确定吗?” 黄芪没有想到,赵佥正竟然是这样子的反应,于是道,“你竟然相信婉君她们的话?” “倒也不是相信,只是一直以来看她们也是稳重的孩子,并未犯下什么过错。”赵佥正倒是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再加上,你不是也很信任她们吗?”若不是如此,恐怕黄芪也不会再次为皇上诊脉以求确定是否如婉君她们所说的那样了。 黄芪心中虽然有着隐隐的不安,但是最终还是对赵佥正道,“看来,这一次你想要偏心也偏心不起来了。” 赵佥正低下眉,看来,黄芪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赵佥正道,其实他的心中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但是话虽是如此,但是寝殿之外,那么多双眼睛之下,他们从不能对刚刚的事情置之不理吧! 只见黄芪从内殿走出,只听黄芪向云充容道,“如今,已经有结果了!” “哦?”流云目色狡黠,“不知黄大人,有何高见?” 武昭心中很是忐忑,她倒是也想看看黄芪大人到底会说些什么。 “下官觉得,安泰四人的话语是正确的。”黄芪面色有些冷清,婉君震惊的望着黄芪大人,“大人,不是的!” “你住嘴!”黄芪有些愠怒的说道,“不过入宫这么短,你以为你真的了解医术吗?”黄芪斥责的对婉君道,一面对安泰道,“如今,便由你负责皇上的病情,待到皇上服用过新的处方之后,再来为皇上复诊。” 安泰点点头,其实他的心中对于婉君倒是没有什么敌意,只是如今事关六个人的安危,他才不得不如此坚持。幸好黄芪大人很是深明大义,他也是做出了与自己相同的判决。 “不,”婉君还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只见黄芪大人似乎有些冰冷的离开了。 这样无声地宣告,是要将她们二人赶出去吗? “哼,黄大人没有处罚你们便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云充容讥讽的说道,然后紧紧的盯着婉君,婉君的心中则是不断的担心着,若是真的按照安泰他们的药方服用的话,皇上想必会大不好的。 安泰对婉君道,“有时候太过固执不是一件好事,我会证明,我们是正确的的。” 安泰话毕,便带着其他三人离开了,吟非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婉君,但是她还是紧紧的跟着安泰,她知道眼前治好皇上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婉君满目之中都是焦急的意思,她与良辰出了乾清宫,果然一如他们所料,赵佥正与黄芪大人商议之后,对婉君与良辰道,“这几日,你们便不要来乾清宫了。” “大人,您这是何意?”良辰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其实她的心中一直便对刚刚黄芪的决定耿耿于怀,如今他还想要毁掉当初的诺言吗? 赵佥正微微低下眉,他要如何向良辰解释呢? “大人,皇上真的不能用固中汤,若是真的服用固中汤,不出两日,皇上便会出现更为激烈的反应的!”虽然黄大人已经下了命令,但是她自己还是想要做一番努力。 赵佥正心中虽有疑惑,婉君与良辰一再如此坚持,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赵佥正道,“你们心中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我会向黄芪大人再说说这件事的。” 第四百二十章 御前医女(十) 虽然赵佥正答应与黄芪商议,但是良辰觉得还是不靠谱。(.无弹窗广告) 给她对婉君道,“若是皇上服用固中汤之后,出现排斥反应,便会出现休克昏厥的迹象。” “这个我知道,”婉君心中便在祈祷着,皇上在服用汤药之后不要有任何的反应,不然的话...... 今夜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她没有想到,武昭会将她招来昭兰殿,“你与我说实话,今日你的诊断真的是失误吗?”武昭很是好奇的问道,她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婉君是十分谨慎细心的人,若是婉君与黄芪,或许她宁愿会相信婉君。不知是什么原因,许是她们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信任度吧! 婉君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细细的算着时辰,如今已经是皇上服下第二服固中汤的时辰了。皇上初次服用之后并未出现排斥的反应,如今也没有传来类似的消息,想必皇上如今还是安然无虞的。 “你的神色为何总是游离在外?”武昭看出了婉君的担忧,“难道你说的是真的?” 婉君淡然的说道,“只是众人不会相信我们小小医女的话。”今日,黄芪大人所说的话便是证据。大家还是愿意相信黄芪大人的话语,也是,若是他们不依靠黄芪大人,皇上又怎么会走到今天呢? 只是,她这般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够放下心来。她明明知道固中汤是不适宜皇上的体质的,但是她没有办法阻止。 “今日,云充容的态度你也是见到了,”武昭虽然与婉君产生了隔阂,但是她不忘记关照婉君道,“你还是需要多加小心一些,若是她想要害你,肯定不等你找到机会,便已经万劫不复了。” “你无须太过担忧我,”婉君淡然的说道,“未来总会有真相的。” 只是,若是真的发生了她们料想的事情,恐怕会措手不及。 于是,从昭兰殿出来之后,婉君便径直去找了良辰。 “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休息?”良辰倒是有些意外,婉君会来找她。 “我想与你说些事情,”婉君诺诺的说道,良辰眉色一撇,“是关于皇上的?”只见婉君点点头,良辰心中这厮微微放了些,点点头,示意婉君坐在自己的对面。 婉君步入殿内,她发现,良辰似乎还在研习着医术,她倒是十分勤谨。婉君道,“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有心救人,但是我的能力也就这么大,”良辰很是平静的说道,“他们不是已经开始为皇上处方了吗?若是没有事情还好,只是若是出了事情,我们便不能够全身而退了!” “我已经想好了,若是救不了皇上,我们六个人还有黄芪大人都会有问题的。“婉君道。 “我们现在需要准备,若是皇上出现了昏迷症状,需要的药方,”良辰紧紧的锁着眉,淡然的说道。 “没有想到,你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婉君很是欣慰,“如今,能够有人商量,倒是可以减少不少麻烦。” 良辰细细的想了想,“对了,之前你的银针是不是被首医女拿去了?” 婉君回想着,首医女并未将自己的针囊还给自己,还谎称已经失窃。 “看来,我得想想办法,怎么将它要回来了。” 是的,若是皇上不能用药物治疗,便只有依靠针灸或者是食疗了。 “你不要把首医女想的太简单了。”良辰道,“既然她宣称已经失窃,便是不想将它还给你,然后想要占为己有!” “那该怎么办?”婉君道,良辰与她都已经在脑海中有了一副蓝图,她应该要取回寒冰银针,然后用其淬火帮助皇上诊治。(.无弹窗广告) “她若是不肯还给你,便是需要重新动一动脑筋了,”良辰道。 “如今,最关键的是她不在宫内,我要怎么样才能够出宫呢?”婉君有些心忧,医女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可以随便出宫的,如今她们与黄芪大人的关系又如此紧张。 良辰细细的想着婉君的话,顿时她的脑海中蹦出一个人的影子。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良辰道,“你出宫的事情便包在我的身上,”虽然她不知道此时赵佥正对她们的做法是否会保持居中的态度,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去找到那个人...... 良辰走入典医监,张佥正倒是有些意外,良辰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来找她的,但是如今偏偏又是白天,还径直来找他,让他不得不留个心眼。 “你找我何事?”,张佥正与良辰走到了一边,没有人的僻静角落之中。 张唤之知道,此举临阵脱逃的架势肯定不能够让良辰与高湛接受。 但是正是因为知道风险,所以她才会对张佥正道,“我想让你帮助出宫去,” 张佥正很是不解,“你们不是刚刚开始为皇上诊治吗?此时出宫去,若是皇上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有几个头够砍?” 良辰倒是不急,微微道,“她要出宫去寻一样东西,所以无论你想要说什么,都要帮助我们出去。不要对我说,如今宫内或者宫外的局势复杂,若是皇上就这样驾崩了,我肯定会不甘心的!” 听着良辰一句句的话语,张佥正倒是有了些与她继续走下去的想法。良辰心知肚明,之所以张佥正愿意帮助她,只是互相帮助而已。他们之间相互利用而已。 张佥正点点头,“这件事我会安排,你不用再担心了。” 良辰听他这样说,心中便放心了一些。 看了看时辰,如今已经到了中午,细算起来,如今应该是皇上服用第四副汤药的时候了,看来皇上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了。 看着皇上服下药之后,似乎一直没有出现婉君所说的那样的症状,吟非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她都十分钦佩婉君与良辰,这一次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你在想什么?”从乾清宫出来之后,高湛见吟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要安慰她一番。 “没什么。” 吟非的神色变化没有逃过高湛的眼睛,“不要骗我了,”高湛很是直率的说道,“你肯定是为了婉君与良辰,对吗?” 吟非微微回过神,高湛怎么一猜便猜中了自己的心思?难道她真的有表现的十分明显吗? 见吟非不肯说话,高湛道,“你不用为她们担心了,就算黄芪大人同意使用固中汤了,不是也没有为难她们吗?” “但是,她们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吟非微微有些担心。 “许是良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有些不好意思吧!”高湛嬉笑着说道,其实他一直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能够赢过良辰的机会。这一次黄芪大人在诊过脉之后,便同意了他们的处方,倒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 婉君身着披风,从表面上似乎看不出是什么人。她正是要如此的小心谨慎,不然张佥正一切安排便都白费了。如今她便是要混在出宫去取药材的队伍之中。她已经顾不得自身的危险了,若是出了事情,她也只能够深深的认了。 好在,没有出现特别的意外,队伍顺利的出了皇宫门。她们便是要往京外的惠民署走去。 婉君的心中还是十分的忐忑,良辰与她所说的话一直在脑海之中盘旋。 抵达了惠民署,良辰拦住了婉君,“如今,我们不能直接见她。” 婉君不解,“为什么?” “应当在宫内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以为她是傻子吗?”良辰心直口说道,首医女的心思倒是不深,只是她的性格是个蛮喜欢贪些小便宜的人。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良辰道,“你不是蛮会做膳食的吗?” 婉君一怔,环顾了四周,“你的意思是在这里?” 良辰点点头,“首医女是习医的人,我想一般的药物应该对她不起作用。她也会看出破绽的。” 婉君轻声道,“这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着,婉君转身进入了惠民署的膳房,开始准备一些特别的东西。 良辰则是趁着这段时间,开始在惠民署上下打量起来。若说首医女这样保守的人,她会不会将婉君的银针随手带在身上呢? 但是,转念她有断绝了这样子的想法,毕竟那样子金贵的东西,若说被弄坏了,想必也是不值当的。 婉君将东西制好之后,便偷偷让人送去了首医女那边。 良辰则是继续观察着周围的东西,想要找到线索。 “首医女,有人给您做了点心,”小侍女老老实实的说道。“给我的?”首医女虽然来到惠民署有些日子了,但是脸上的气色却是依旧。 小侍女放下了东西,便退出了屋子。 惠民署不比皇宫里,虽然东西差了些,但是他们的劳作时间应该是十分充裕的。 首医女瞧着很是精致的糕点,淡然一笑,没有思考更多,便放倒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第四百二十一章 昏厥(一) “婉君?”艺欢是被黄芪与首医女一同罚来惠民署的,她看见婉君倒是有些意外。婉君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是面上还是装作十分开心的样子道,“好久不见了,艺欢医女,” 艺欢见婉君只身一人,“你今日怎么会来惠民署?”艺欢的心中多了一层疑惑,应该不是黄芪大人那么快原谅了首医女那么简单的吧! 婉君淡笑着,四下看了看,“今日,我们是来这里取药的。宫里有些药材不够了,我们是随着宫内的宫人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子啊!”艺欢也是一个有心计的人,她刚刚便看见婉君似乎在四下里找着什么,所以她猜想婉君所说的话应该不可尽信。但是她也不直接拆穿婉君,想必不久之后便会有分晓的。 “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婉君见艺欢似乎清瘦了一些,想必惠民署这里也不是十分轻松的。若是放作婉君自己,她倒是也愿意来惠民署这个地方,虽说是宫内犯了错或者医术不如宫内使唤医女的医女才会被分配到这里来,但是婉君觉得这里十分亲近下层的平民,平日里也能接触到一些新的病症,或许还能够亲身经历一番。若是能够帮助那些病患减轻痛楚,倒也是一件积德的事情。 “惠民署劳作辛苦,在这里的病患要比宫内的大人们多的多,”艺欢倒是轻声说道,她见婉君似乎很是仔细的听着她说话,她反道,“但是累一些也就是了,我倒是无所谓,还是很充实的,” 婉君听到艺欢这样说,心中顿时对她多了一层好感。之前她是因为受首医女的连累才会被分配到惠民署来的,但是如今看来,她倒是与首医女不尽相同,她倒是还能够体恤疾苦,不是满口的抱怨之词。 但是婉君心中则是惦念着良辰,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再说,她们此次出宫是为了向首医女要回婉君的银针。 艺欢似乎看出了婉君眼眸之中微微有些焦急的样子,艺欢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婉君故作轻松的说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既然出宫来了,不如带我去拜访一下首医女吧!”婉君知道,终究首医女是她的上级,如今既然与艺欢撞了个满怀,她还是由她带领去见首医女会好一些。 艺欢点点头,“也难得你不计前嫌,”婉君淡然一笑,她还是希望能够向首医女亲自要回自己的东西。“我想,你应该是想向首医女要回属于你的东西吧!” 艺欢并没有将话挑明,婉君与她则是心知肚明。 “首医女,”艺欢轻轻扣了门,里面传来轻微的声音,艺欢则带着婉君进去了。 首医女见到婉君,似乎微微有些意外,“你怎么出宫来了?”下意识的反应,她会以为是婉君犯了什么事情,被黄芪大人给撵出宫来了。但是艺欢随即道,“婉君是出宫来有事的。” “我可以单独与首医女谈谈吗?”婉君直接要求道,艺欢看了看首医女的神色,点点头,然后退出了屋子。 “大人,”婉君很是恭敬的说道,“今日来见您,除了关心一下您的近况,也是为了向您要回我的银针,”婉君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的,直接开门见山的要求道, “之前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首医女淡然的说道,似乎早就料到婉君会有此要求一般,开玩笑,到手的鸭子她怎么可能在轻易的交付出去呢?“你的银针被盗了,”首医女倒是没有半点亏心的神色,直白的咬死婉君的银针并不在手中的实情。 婉君并不相信,“大人,如今皇上病重,情况危急,还望大人能够将我的银针完璧归赵。”婉君依旧耐着性子,“我相信大人不是贪图小利之人,” “唐婉君,你这是何意?”首医女微嗔的说道,“你莫不是意指我贪了你的银针?我入宫那么久,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难道要贪你的银针?若是你实在想要一套银针,那么本官便赠与你一副,以表达将你的银针丢失的愧疚之心。” 婉君面色淡然,首医女以退为进,倒是不可谓不高明。 首医女只是见婉君淡然的笑着,没有说话,她不明白,婉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婉君见首医女的桌上已经食用了过半的点心,淡笑着问道,“首医女食用的点心倒是有些精致,”首医女见到桌上的点心,“莫不是你想用些?”首医女倒是真的将点心推倒了婉君的面前。 婉君只是一笑,拿起了一块糕点,细细观望了一番,然后又将糕点放回了碟子内。“这青团糕我也是吃了多回了,”婉君平静的说道,她只是云淡风轻的扫视着碟子内的糕点,“首医女觉得这糕点的味道如何?” 首医女不解,为何唐婉君要与她说这些完全不着边际的话?她不是只想与自己要回她的银针吗?为何要问她这糕点的味道如何? 见首医女不不答话,婉君只得道,“看来,小的的一片心意,并没有让首医女觉得十分感动啊!” 首医女眉目一怔,看了看碟子内食用了一半的糕点,“这糕点是你做的?”怪不得她觉得今日的糕点味道似乎与膳房里做的有些不一样,味道倒是出奇的好,倒是有些像是出自宫廷糕点的感觉。 “没有想到,你还会做糕点,你的心意,本官心领了,”首医女迅速的说道,但是她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 婉君只是一笑,“首医女既然接受了小的的心意,自然不会不愿意帮助小的这个小小的忙,成全小的的心愿。” 首医女紧紧的凝视着婉君,只是听她道,“小的只是想要自己的银针而已。” 首医女道,“你到底要本官说几遍,你的银针已经被盗了,许是你不知道,京城之内的盗贼十分的猖獗,前几年轰动京城的梅花盗你可听说过?”首医女此时还不知道婉君与皇宫的渊源,但是在婉君看来,果然如同老话说的,说多错多。 “大人是指,我的银针被梅花盗所偷了?” “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首医女倒是直接道,“对于这件事,我也只能说句抱歉了。” 婉君心中则是暗自笑道,梅花盗?他已经销声匿迹许久了,如今,他应该在玉门关吧!若是首医女知道梅花盗的事情,她便不会想要用他来搪塞自己了! 忽然,有人不告而推开了屋子的门。 “良辰?”首医女很是惊愕,“你怎么这样没有礼貌?” “我只是觉得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进来催促一下她而已,”良辰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些不友好。婉君便不做声,首医女十分惊愕的望着良辰走到她的面前,只听她道,“首医女刚刚吃了点心,要不要喝杯水?” 良辰的面色似乎淡了下来,说着,首医女果然感到自己的喉咙干痒无比,顿时她便拿起了随手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感觉好多了,良辰淡笑,“首医女难道还没有发现吗?” 良辰的眉色之中多了一丝狡黠,婉君则是目光如炬的望着有些狼狈的首医女。首医女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上无比的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她不断的挠着自己身上的皮肉,恨不得将她整层皮都揭下来。 “你,你们,”首医女有些痒痛的说不出话来,“大人,若是有些自知之明,便将东西教出来吧!”良辰倒是没有转弯,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的白瓷瓶,首医女见状便想扑上来,但是良辰很是灵活的躲开了。 本来一直看着首医女,希望能够尽快交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婉君,看见了良辰灵活的躲开了首医女的步伐,一时之间她的心中一惊。 刚刚良辰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的样子,难道她,难道她会武功? 婉君在心中有了这样子的想法之后,便仔细的看了一眼良辰。果然她的骨骼十分的奇峋,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她竟然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事情。 首医女终于忍受不住,将东西交了出来。 良辰倒是有些满意的看了看到手的东西,将小瓷瓶交到了婉君的手中。婉君握触碰到她的手的时候,感觉像是触电了一般。婉君的心中微微有些起伏,为什么她会武功? “快点给我!”首医女几乎是恳求的说出这句话的,但是此时她的心中恨透了婉君与良辰,若是她能够回宫,她必然要好好整治一番良辰与婉君,才能够报今日的仇怨。 婉君将药瓶交到了首医女的手中,见她迫不及待的服药,许是心中憋了一口怨气。她对首医女道,“首医女许是许久不在宫内走动,又或者是有些闭目塞听了。梅花盗早几年便在京中消失匿迹了,若说他盗了我的银针,我倒是千万个不信。因为他只对皇上与皇宫的东西感兴趣。”婉君淡然一笑,心中想起那个挚爱一身红衣的男子,眉目间的笑颜微微有些浓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昏厥(二) 那样鲜艳夺目的红色,融化成一团火焰敲打在她的心房,不是感动,是轻微的疼痛。 因为直到他离开,她才知道为什么他永远都是那一袭红衣。 那是他的喜服,是他大婚之夜,鲜红夺目的嫁裳。 婉君握紧了手中的银针,既然她已经回宫了,便要义无返顾的走下去,无论未来会面对什么。 步出屋外,良辰见婉君握紧了手中的东西,“不要想别的了,若是她到时候要找我们的麻烦,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婉君点点头,见良辰如此淡然的样子,她倒是真的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回到宫内的婉君与良辰还是最关心皇上现下的病情,但是听别的宫人说皇上现下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便微微放下了些心。 但是她知道,皇上随时都有可能昏厥,所以她们必须在那之前,再争取一番。 如今,她也不知道该去找谁了!若是钟离司药在的话,或许还能够说上话的,但是就算是钟离司药,也未必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倒是那日,赵佥正为自己与良辰微微说了几句,她倒是可以试着去找找佥正商议一下。 ...... “你们的事情办好了?”独自站在碧池边,与良辰并肩而立,张佥正道,“你们不要以为这样便可以救皇上了!真是太天真了!” “我知道,因为他已经药石无医了。”良辰虽然从口中说出有些严重的话,但是她却还是没有显示出惧怕的样子。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一头砸下去?你现在已经被黄芪排除了出来,如今你只要坐壁观天,无需再去管这件事便好了。到时候,你根本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张佥正也是为良辰考虑。 良辰轻声一笑,“大人,这样说,良辰莫不是要提前恭喜大人高升了!” 张佥正微微一怔,虽然良辰的语气有些不好,但是他们已经确定黄芪的诊断是有问题的,若是此时皇上出了问题,与黄芪持有同一看法的赵佥正自然也不能全身而退,典医监剩下来能够担任医官这一正使职务的便只有他张之唤了! 张佥正没有说什么,良辰眉目清明,“你难道没有想过要帮高湛吗?他毕竟是你的学生!” “从他选择与黄芪一道帮助皇上诊治开始,我便清楚,我与他不是一路人了。他的性格与我本就不是一路,我想我的看法与他不会合得来的。”张佥正道,纵观三个人,他倒是觉得安泰有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得力的帮手。因为他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便足以能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既然如此,我与大人似乎也该到了缘分尽的时候了。”良辰淡淡的说道。 张佥正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惊异,他对良辰道,“你与他不一样!” “不一样?”良辰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又有哪里不一样呢?难道我与他不都是老师您的学生吗?” “你,”张佥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因为良辰的这一句“学生”,难以启齿! 良辰知道,张佥正自是有话想与自己说的。但是如今,她想要做的事情已经是与张佥正让她入宫的目的相悖了。 ...... “婉君?”赵佥正正在自己的殿内,没有想到婉君会来找他。 “大人,您现在在忙吗?”婉君面对自己的老师,倒是第一次与他敞开心扉。 赵佥正示意她坐了下来,婉君道,“我来,是希望您能够再劝劝黄芪大人的。”婉君一开口,赵佥正便已经想到了,婉君会提及此事! 赵佥正放下手中的书,并抬手帮助婉君倒了一杯新沏的茶。婉君微微有些愣神,这样子的举动像极了自己在终南山的时候,孙思邈前辈对自己所做的举动。 赵佥正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你吗?” 婉君一怔,看赵佥正的神色语气,难道最初入宫之时,各位大人选择自己的学生时还有什么说法与隐情? 赵佥正微微笑了笑,他知道,有些话是应该让婉君知道的时候了。 赵佥正面色和蔼,倒是不死往日里黄芪对待婉君那般的严声厉色,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婉君有些害怕黄芪大人的原因。 “黄芪身为医官,他是有优先选择权的。”赵佥正和盘托出,“当日,其实他想选择的是你。”婉君不可置信的望着赵佥正,赵佥正可以理解为什么婉君反应会如此强烈,他一直都不知道其实黄芪大人最欣赏的两个人便是她还有跟随张佥正的良辰吧! “你肯定很想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发觉你的潜力的。”赵佥正回忆道,“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吧!”赵佥正饶有兴致的说着,似乎那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可实际上不过是刚刚过去半年不到的时间而已。 “第一次面试你们的时候,他所问的问题,本以为不会有人答出来。可是,”赵佥正微微一顿,“就像你刚刚的表情一样,我见到了与平日里不一样的黄芪。” 婉君听着赵佥正说着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听到的话语,心中多了一丝的动容。黄芪大人虽然表面不是那般的平易近人,但是却是不善于表达言辞而已。 “从你们入宫起,他便做了很多事情。”赵佥正看出来,婉君应该能够感受的到,那次在京郊的试探,宫内的比试,以及让钟离桑菁来训育她们便都是开了宫内的先例。 “大人的厚待,婉君铭感于心。”婉君十分谦和的说道,其实她未必是完全没有察觉黄芪的良苦用心,只是这与此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吧!”赵佥正道,“皇上的身子,一直都是黄芪照料的,可是你初次为皇上诊脉,便犯下了大错。” 婉君心中明了,赵佥正也认为自己是错的。这也难怪,可是赵佥正与黄芪大人肯定不了解皇上曾经中过的蛊毒。 “大人,皇上的身子许是黄芪大人最了解,无出其右,但是,我也是知道大人们所不知道的隐情,所以才会说出那番推论。”婉君细细的说道,“长安之乱时,皇上有一段时间的身子十分不爽,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赵佥正微微错愕,她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大人不要以为我只是司膳房的典侍。”婉君道出了当日的实情,“皇上当日其实受过典医监之外的人的治疗,但是那件事并没有记录到皇上的病簿日志当中去。” 如此隐晦的事情,他与黄芪都不知晓。婉君又如何会知道的呢? 赵佥正很是不解,“你是从哪里听来这样子的话的?” 婉君知道,赵佥正不会相信,“这件事情因为关系到皇上的身体,所以并不曾公诸于世。再者,”婉君虽然有所迟疑,但是还是说出来了。“当日为皇上医治的人是一位女子。” 怎么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赵佥正连连摇头,“绝对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所说的事情,大人可以向武才人证实。”婉君平静自若的说道,一直以来,她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是为了避免桑榆姑姑受到伤害,若是让众人知道她曾经为皇上诊治,再牵扯出她的身世,那样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正说着,忽然传来了手下人匆匆的敲门声,“大人,大人,不好了,黄芪大人请您赶紧去乾清宫。”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婉君还有赵佥正有些措手不及。婉君心中一沉,难道皇上发作了? 赵佥正不容分说便起身往乾清宫赶,婉君也是立刻起身,若是真的像料想中的那样,良辰此刻应该已经在乾清宫了。可是,她的…… 婉君想着,便想回典医监。 “婉君,你去哪里?”赵佥正此时倒是有些相信婉君所言,但是她似乎,婉君有些急匆匆的回道,“我必须回典医监去拿一件东西。” 婉君说着,便飞快的奔往自己的处所。 寒冰银针…… 赵佥正匆匆赶到乾清宫时,发现长孙无忌,太子等人都已经站在了乾清宫内殿外。 黄芪面试凝重,一边安泰等人的神色也是如此 太子愠怒的说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服用新的处方之后便会有所好转。如今怎么竟出现了昏厥的迹象?” “太子息怒,”安泰知道,如今出了事情,也不能让黄芪大人一人来抗这罪责。“微臣定会查明原因,帮助皇上苏醒过来。” “都是你的好方子,父皇如今都陷入昏迷了,你还敢医治他?” 安泰被太子的盛怒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低着头跪着。高湛便道,“太子,皇上的身子许是又衰化了,如今便要调整新的方子。” “你难道还不觉醒,皇上已经不能再服用任何药方了!” 良辰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太子则是微微一怔,望着眼前医女服饰的女子。 “你,”高湛还未开口言明,便被太子抢先问道,“这是?” 姗姗来迟的赵佥正见情况似乎不对,赶紧抢了先去。 第四百二十三章 昏厥(三) 赵佥正站在了高湛面前,他希望太子不要太在意刚刚高湛的态度,其实他很清楚,此时众人心中肯定都是有不一样的打算的。(.无弹窗广告)高湛他们是不愿意承认他们犯了十分严重的错误,更加不希望黄芪因为他们的过失,或许他们还不认为那是过失吧! “太子殿下,如今还是皇上的病情要紧。”赵佥正十分恭敬的说道,一边,云充容倒是有些犀利的说道,“若是被一群庸医将皇上的病治疗的更加严重的话,岂不是对皇上是一种伤害?”云充容很是锋芒的说道,“此事,黄芪还有典医监的众人别想逃脱罪责。” 长孙无忌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云充容想必是想针对典医监吧! 之前,他便知道云充容没有安好心,但是如今看来,她是要针对婉君的。三年前,许就是她做下了那件事,如今还是没有放弃吗? 这样说来,武才人与婉君的境遇倒是不容乐观,尤其是婉君,她现在的身份,若是被太子知道...... 长孙无忌不知道该怎么想下去,因为他不愿意此时太子知道婉君便是她本来的样子。 “云充容这样说,未免有失偏颇了。”武昭倒是很直白的说道,“皇上的病情许是在治疗的过程中恶化的,这是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若是在什么都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便将罪责怪到太医的头上,岂不是太过强词夺理了?” “强词夺理的是你武昭!”云充容一步也不肯退让。 “你们别吵了!”太子有些嗔怒,此时李世民病的已经不省人事,两个宫嫔竟然还在争执,这么多官员在场,什么样子! 武昭和云充容都噤了声,但是谁也不服气谁。武昭名只知道她没有安好心,无奈又不能揭穿,只能一个人站在一边生闷气。(.无弹窗广告) 李治对良辰道,“你刚刚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太子爷,”元宝知道太子向来喜欢标新立异,但是他刚刚问眼前的医女,难道是要放弃从医多年,为皇上诊治多年的黄芪大人,让这个医女为皇上医治? 李治示意他不要插嘴,其实他最希望此时李世民能够醒来,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最重要的不就是能够医治好病患吗? 良辰道,“太子此言,便是在怀疑小的。”良辰不卑不亢的说道,“信则有,不信多说无益。” 长孙无忌审视着眼前有些桀骜不驯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卑不亢的医女,看她那双坚韧的双眸便知道她不羁的个性。想必她的身上应该也是有故事的吧! “如果,我让你如今帮助皇上医治,但是要求是你要立刻将他医治醒来,你能做到吗?”太子紧紧的盯着良辰,虽然他不想冒险,但是看父皇如今的情状,他也不得不下此决定了。 武昭心中一紧,之前她曾经与太子商议过此事,他不是说过,不会轻易让医女为皇上诊治的吗?怎么如今......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此时,婉君还没有出现...... 黄芪盯着良辰,他一直对良辰还有婉君都有保留的态度,尤其是良辰,虽然她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是她实际上性格十分桀骜。她的来历与经历不想婉君那么透明,如今她倒是让他更加忧虑的地方。若是真的让她医治皇上,若是出了问题,该怎么办? 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她与,婉君的...... 良辰低头,“小的不行。” “呵,”云充容趁机讥讽的一笑,“说了半天,原来你不行!那你还阻止他们医治皇上?” “小的说小的不行,”良辰缓缓的说道,完全没有因为云充容的讥讽觉得难堪,反而更加放松,“是指光凭小的一个不行,若是有人帮助我,或许可以一试。(.无弹窗广告)” 听到良辰这样说,云充容拧起了眉。 安泰见太子似乎有些心动的样子,便站了出来对太子道,“太子殿下,不如让微臣再试一试,微臣保证一定将皇上医治清醒。” 赵佥正心中则是想着,恐怕这件事情不能交给高湛他们了。 “黄芪,你觉得呢?”太子问起了黄芪的建议,虽然此次的事情与黄芪的错误决定有关的,但是他毕竟是照顾了皇上多年的太医,十分富有经验,如今皇上昏迷不醒,也只能依靠他了。想必长孙无忌也会赞同他的决定的,他微微看了一眼长孙无忌,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黄芪道,“微臣,” “微臣以为,应当让良辰一试,”忽然,赵佥正在黄芪之前说出了这句话,这让众人都是一惊,包括一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张佥正。 黄芪不解的望着赵佥正,虽然他平日里有些散漫,但是他从未做过这样越矩的事情,他刚刚为什么要为良辰说话? 张佥正便是没有想到,赵佥正会帮助良辰说话。他的心中便有了一些想法,所以他深邃的目光瞥了一眼面色如水,深不见底的良辰。 良辰微微颔首,安泰心中很是焦急,他不能够见着她们做出错误的决定。如今赵佥正竟然也帮助她说话,难道刚刚赵佥正与她一同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宫便在这里等着结果,”太子淡淡的说道,但是心中则是下了一个狠心,“若是你不能在三个时辰内将皇上弄醒,我倒是想不出该如何责罚你!” 良辰心中微动,他是想让自己立下保证吗? 良辰抬起头,太子倒是看清了眼前的女子,细微的眉色有些浓密,皎白的肤色衬得人十分的精神,但是她似乎有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儿。 “但凭太子发落,”良辰似乎并不准备给自己留退路,“若是不能将皇上医治醒,我便自请还回医者簿,离宫。” 云充容倒是没有想到,良辰平日里不声不响,说起话来真的一点都不怕后果。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倒是一边元宝拧起了眉,长孙无忌很是佩服眼前的女子的勇气。无论她是出于自信还是有些盲目,他不得不为该女子的心态还有诺言感到佩服。 “就这么办!”太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长孙无忌心想,她要等的人应该是婉君吧!但是,他看了一眼眼神之中带着期待与审视的太子,对李治道,“既然约定了三个时辰,太子便也不用特意等在这里了,去偏殿吧!” 李治点点头,他明白,长孙无忌是暗指他还有许多朝政需要处理,一干大臣便离开了。 李治走近良辰时道,“三个时辰,无论你找谁,只要将皇上医治醒来即可,所有的药材,人员你都可以调动!” 话毕,李治便匆匆离开了。 良辰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丝安心,幸好太子没有听安泰的话,但是,三个时辰真的够吗? 长孙无忌微微瞥了一眼赵佥正,赵佥正心中一惊,刚刚长孙无忌那样意味深长的一眼意味着什么? “你便要好好把握这三个时辰了!”流云有些等着看好戏的感觉,既然不能给皇上服药,那么她便不会给皇上处方了!她倒是想要看看,她要怎么将皇上给弄醒! 黄芪瞥了一眼赵佥正,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良辰道,“你们都可以出去了!” “你不是说,需要一个帮手吗?”武昭提醒道。 良辰淡然一笑,对武昭平静异常的说道,“娘娘应该知道,我等的人是谁!” 说到这里,婉君缓缓步入了内殿。她其实早就可以进来了,但是因为刚刚...... 婉君瞥了一眼武昭,那是她答应武昭的事情。若是与太子相遇,她是该说她是武昭还是唐婉君呢? “婉君?”吟非见到婉君心中倒是有些开心,之前婉君说过,若是继续服用药物的话,皇上便会昏厥,如今皇上真的出现了这样子的症状,她的话实现了。 良辰对众人道,“你们都可以出去了!” 婉君与良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点头。 “大人!”高湛很是愠怒,若是她们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可怎么好?到了此时,他才明显的感觉到内心的害怕,他是在为自己还是刚刚承诺了的良辰? “大家都出去吧!”这句话是黄芪说出来的,正好,他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佥正会意,与他一同步出了乾清宫的内殿。 安泰心中则是猜想着,到底赵佥正与良辰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藏了一股疑惑,便悄悄的尾随了去。 “真是胡闹!”高湛站在殿外,忍不住发牢骚,刚刚赵佥正不适时的那句话,真是说的错误极了。 “怎么没有看见安泰?”炜信对吟非道,他四下看了看,没有看见炜信的身影。 “不知道,好像看见他跟着赵佥正他们去了。”吟非低低的说道。 “他肯定是找赵佥正去理论了,我也去!”高湛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说着便也跟着去了。 吟非与安泰对视了一眼,心想若是此时高湛去闹了起来,肯定得出事,于是想也不想便赶紧跟了上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昏厥(四) 婉君与良辰来到皇上的榻边,望着床上闭目的李世民,婉君心中很是感慨。曾经威严无限的皇帝,如今也走到了生命的尾声。 良辰对婉君道,“我听到消息,便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也会来的。” 婉君点点头,“果然,一切都没有能够避免。” “其实你我都清楚,此时他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良辰觉得有些惋惜的说道,“但是,如今还是要将他给弄醒。” 婉君点点头,她放下了手中特意取来的银针。 “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完成不了的。”婉君平静的说了,然后望着良辰,良辰点点头。 其实她们之间并没有过真正的合作,而今日,若是想要将皇上医治清醒,便需要她们两个人共同的努力。 “我已经将东西拿来了,”良辰取出自己带来放在包袱中的东西,婉君淡笑,“你倒是准备的十分齐全。” 良辰望着紧紧闭着双目的皇上,道,“我只是想向有些人证明,或许大多数人认为正确的事情并不正确。” “来吧!”婉君的话语之间也显示出她的决心。 刚刚良辰所许下的诺言,她站在宫外也听见了。 婉君将手搭上皇上的脉搏,闭上眼睛细细听了听,良辰开始准备她所需要调配的药物。 婉君心中有了一把尺,她感觉到皇上的脉搏之间似乎十分的虚弱,他的体内有着一股求生的欲念,便纵使只是一点点,也足以支撑他醒来。 良辰迅速的将所有的药全部配好,婉君凝视着良辰手中的药物,她取出针囊之中的银针,然后用姜片细细擦拭了银针,“寒冰银针因为它的特殊性,所以不能用火萃取,”婉君平淡的说道,“首医女只知道它是十分难得的针,但是她应该不知道它在医治中毒之症方面特殊的功效吧!” “她不过是贪图这是这件宝贝而已,”良辰淡笑着,“她的医术虽说也算不得差,但是终究难以更加精进,那是因为她的心中有着太多的杂念。” 婉君准备好之后,对良辰道,“我帮他施针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他脉搏的症状,我才能知道他整个的身体状况。” “我知道,”良辰点点头,然后与婉君交换了一个位置,她跪在皇上的手边,用手搭着皇上的脉搏。婉君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第一根银针,她定了定神,然后将其缓缓刺入皇上的太阳穴。 “六十,”良辰一面与婉君配合着,一面不断的将最新的信息转告给婉君。 婉君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力度与穴位,如今皇上的中枢神经已经衰退了,她必须要想办法刺激它,让他能够支撑着皇上醒来。 ......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黄芪道,刚刚赵佥正的表现实在让人咋舌。 “这件事情,我想你还是应该去问婉君,”赵佥正为他刚刚听到的话语感到十分的震惊,但是婉君所说的话与他对婉君所说的话,似乎不应该由第三个人来转达。 “所以,你现在也认为,良辰与婉君的决定是对的?”黄芪深沉的说道,赵佥正点点头,“这件事,不怪你。”黄芪微微一怔,“因为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够掌控与了解的了的。” 黄芪心中不解的,但是赵佥正知道,婉君不愿意将那件事情说出来便是为了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如今若是他对黄芪说了,钟离桑榆曾经为皇上诊过脉,不知他会不会多心。江湖人称毒医的女子,如今已经退隐多年,但是她曾经出现在后宫之中。 安泰站在门外偷偷的听着,忽然感到身后似乎有人,回头一看,是高湛等人,心中一惊。高湛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安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十分惊讶,他们怎么会跟着来了? 安泰示意他们往旁边去,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 “你们怎么回事?”安泰道,高湛则是很是郁闷的说道,“还以为是良辰与赵佥正说了什么,没有想到,竟然是婉君。” “你觉得是婉君买通了赵佥正?”炜信不解的问道,他知道自己的老师不是那样子的人,此时高湛与众人对婉君还有自己的师父肯定有误解。 “高湛不是这个意思,”安泰忙为高湛解释道,高湛则是瞥了一眼炜信,“怎么你和她同时是学生,为什么他总是偏袒婉君?” “你这是在怪我?”炜信真是觉得高湛莫名其妙,他若是想发火随便去找谁,为什么逮着他便要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炜信觉得高湛有些不可理喻,随口咋舌了一句,便走开了。 “如今,我们需要冷静,不能因为大人们糊涂了,我们也跟着乱了阵脚。”安泰静静的说道。 吟非诺诺的说道,“其实,婉君她们所说的也不一定是错的。”吟非的这句话让安泰的面色更加冷了,高湛讥笑道,“你瞧,这还能冷静吗?” 话毕,高湛便头也不回的走到了一边。 吟非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初犯了他们的忌讳。 安泰想要挽留高湛,无奈他走的十分快,也赶不上了。微微瞥了一眼身边的吟非,心中暗自想着,本来一心为皇上的四个人,如今变得分崩离析,心不在一处了,这该如何是好? 安泰无奈,摇摇头,算了,既然他们都这样子了,自己一个人坚持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吟非见转眼都走了的三个人,心中很是忐忑,她觉得似乎不应该对那两位大人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三个时辰,一切便都会有结果了。同为典医监的医女,她希望婉君与良辰能够扬眉吐气,帮助典医监真争得脸面。也向大家和黄芪大人他们证明,谁是谁非。 “娘娘,您不打算做些什么?”武昭身边的侍女轻声的问道,“刚刚,奴婢见到云充容身边的宫人似乎离开了!” 武昭听到身边的人这样说心中暗想,她到底又想做什么坏事?如今婉君与良辰在殿内帮助皇上医治,好在太子等人已经去了偏殿商议国事,若是等一会儿皇上醒不过来,她该怎么办?可是,她似乎更加担心的是要是皇上醒过来了,太子便要见与良辰一起医治的医女,到时候便能够见到婉君了。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陪我回昭兰殿吧!”武昭轻声道。 “娘娘?”手下人很是担心武昭的身子,但是其实武昭根本没有病,她只是想要分散注意力而已。其实她不知道,不想武昭与太子见面的人大有人在,包括婉君她自己,但是,若说有人想要让她们见面也是事实。那个人便是流云...... 可是,她一直在算计着让他们的见面格外的与众不同,所以此时她还不希望婉君与太子见面。 “还剩最后两针了,”婉君额上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良辰亦是如此。良辰道,他的额上出了不少的虚汗,可见他的身子已经被掏空了。” “这样子的手法真是狠毒,”婉君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在她离开皇宫之后,一直备受折磨的原来不仅仅是武昭一个。还有皇上......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良辰不解,“皇上给了她名誉地位,她之前不是只是典医监的医女吗?” “或许不是呢?”婉君没有说的十分清楚,但是她却是心里十分的清明,云充容此举便是为了报复皇上。就像她不让武昭与自己死,然后用这样子的方法来折磨他们一样。 婉君提起银针,在皇上的脚踝处,缓缓刺入。她将手所有的精力与力气都凝注于指尖,所以整个人都凝神屏息,不敢出大气。 良辰见皇上面色似乎感觉到难受的感觉了,她用银针在碗内的药中浸了浸,然后递给婉君。婉君手中捏着银针,深深吸了一口气,希望此针下去之后,他能够护住心脉,不要因为惊觉疼痛心悸而死。 婉君将银针缓缓没入他脑部的人中穴,越是深入一分越是谨慎。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皇上的面色似乎变得深了许多,此时他体内的毒都已经渐渐聚集到了一起,可见这几年他着实累积中毒很深。 只见皇上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婉君有些警觉,良辰注意到皇上似乎要醒了。 婉君心中则是一直惦记着一件事情,她不能够忘记,“我必须要走了!” “你走?”良辰顿时觉得很是荒唐,“皇上要醒了,再说太子知道我有一个帮手,你若是走了,我怎么解释?” “我此时不能留在乾清宫。”婉君不能告诉良辰,她不能见太子。 “你若走了,我怎么交代?”良辰话未说完,顿时看着眼前的人,很是惊讶。 婉君也是瞪大了嘴巴,“您,......” 三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太子与一干又回到了乾清宫。武昭心中很是忐忑,她不知道等一会儿会发生什么。长孙无忌面色倒是十分淡然,他心中很是放心,因为他刚刚已经知道皇上似乎应该已经醒了。 太子对良辰道,“三个时辰已经到了,皇上可醒了?” 良辰微微颔首,安泰瞪大了双目,此时他倒是很想去殿内看看此时皇上的病情。皇上真的醒了,就在刚刚? 第四百二十五章 昏厥(五) 太子微微感到诧异,眼神之中的惊讶溢于言表。(.好看的小说) 他连忙越过众人,往内殿走去。可是正是这样,武昭的心却更加的紧了起来。 若是此时他进去了,遇上了婉君,那样该怎么办? 黄芪等一干众人也随着太子进入了内室,武昭的心揪了起来。 流云心中则是在暗自得意着,便让她在心急一会儿吧!以后有的是让她们难受的日子! 太子定睛一看,李世民微微睁开了双目,他的视线微微有些模糊,看清了眼前的人后,呢喃的叫了一声,“莞儿,” 他的声音极低,众人都没有听清,他的手一直指着武昭所站着的位置。武昭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因着身边的人强烈的目光,她还是往前走了去。她走到皇上的身边跪了下来,牵着他的手,李治将头瞥向了一边去,他实在是不愿意看见这一幕。 李世民的力气十分的衰弱。武昭的心中则是隐忍着极大的屈辱,就算是众人都没有听清楚,但是她却听得十分真切。他刚刚叫的是“莞儿”,放眼宫内,还有谁单名一个莞字!除了故去的贤妃,别无他人! 武昭面上虽然带着淡淡的忧容,但是心中则是带着一股怨怒。眼眸深深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她希望永远的留住他,但是内心的本能却又想狠狠的报复他。因为内心的仇怨掩盖了她本性中的善良与爱意。 太子对良辰道,“从今日起,便由你负责照顾皇上的玉体,”李治不容置喙的命令。如今应该再也没有人能够反对了。 安泰注意到一旁桌子上的东西,他便在想,皇上怎么可能不药而愈?他细细的嗅到了空气之中的药味,他笃定皇上还是服用了药物的。 “太子,微臣认为,良辰医女还有话没有道尽。” 良辰的面色微微一变,武昭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不会是想要提醒太子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吧! 太子倾听他所说的话语,只听安泰走到了桌旁。“之前似乎你说话。皇上已经不能服用任何药物了,那么请问这是什么?” 安泰指着碗中的药渣道,良辰心中暗想,刚刚竟然没有将其收了起来。她瞥了一眼黄芪,他或许能够看出一些端倪,婉君说过,那副药方不能被黄芪大人发觉。因为他一直在寻找的人,便是婉君。 黄芪知道,宫内有一个人便是孙思邈的弟子。看来如今,也只能李代桃僵了! “那是山叶艳花姜。” 忽然熟悉的声音从众人之中传来,黄芪的眉色之中多了一丝惊讶!赵佥正一转身便见到了穿戴整齐的钟离桑菁,“你回来了?” “参见太子。”钟离桑菁微微颔首,太子点头示意她平身。因为她与婉君的关系,所以太子对钟离桑菁各位尊敬一些。再加上之前长安之乱的时候,她着实有功。 安泰拧了眉,钟离司药? “你刚刚说的山叶,姜?”太子似乎有些听不懂,但是黄芪却是听得真切。钟离桑菁微微瞥了一眼一旁若有所思的黄芪,淡然的一笑对太子道,“这医药方面的事情,太子不是十分清楚。不过药官大人习医多年,应该对其不是很陌生吧!” 安泰被问到了自己并不是十分熟悉的药材,面上有些尴尬,不是十分的自然。 高湛见钟离司药似乎语气之中有些不睦的情状,其实他可以理解安泰为何如此。他站了出来,“钟离司药还是莫要为难安泰了吧!山叶艳山姜多产于丘陵地带,乃是十分稀有的品种,多为加入菜肴之中的提味剂。但是,它还有一个特殊的功用。”说到这里,高湛微微顿了顿,开口道,“作为驱寒毒的引子。” 寒毒?太子没有听明白高湛旁的话,只是这寒毒二字他倒是听明白了。 “父皇中了寒毒?”他的目光是指向良辰的,他很想向她求证高湛所说的这一点。 良辰只是轻微的点点头。太子对长孙无忌道,“这件事情便交给你去查!” 长孙无忌点点头,但是心中则是在想,这良辰倒是个可用之才。 太子对良辰道,“既然皇上已经醒了,可有治疗的法子?” 良辰与钟离桑菁对视了一眼,微微道,“小的会尽力一试。”此时,若是公布其实皇上已经无力回天,便会让有些人有了可乘之机,她必须找到机会抓住下毒之人的小辫子,才能追查出她做这些事情的目的。 “对了,良医女不是说,你需要一个帮手。”流云果然没有放过这一点,她就是要让武昭内心不安,虽然她知道,此时婉君已经安然脱身不在殿内了。 “娘娘,下官不是站在这里半天了吗?”钟离桑菁开口道,黄芪听到这里,眉头锁的更深了。“钟离司药的意思是,刚刚是你与良辰医女为皇上施针了吗?”流云倒是要看看他们如何巧舌如簧,将白的说成黑的。其实她心中一清二楚,刚刚在殿内的是婉君。 “不然娘娘认为是谁?”钟离桑菁第一次与云充容正面交锋,倒是觉得此人心机不是一般的的深沉,她每说一句话都是带着陷阱与深意的。 流云道,“我之前只当钟离司药不在宫内,怎么今日会忽然回来。”流云的眼眸中多了一丝狡黠,她暂时还不想戳穿她们的谎言,只是想要为难他们一番而已。 钟离司药也毫不让步,淡然的说道,“多谢娘娘如此关心下官,连下官什么时候出宫什么时候回宫如此细致的事情都想要调查清楚。不过,娘娘既然如此清闲,怎的不多关心皇上一番?若是娘娘知道什么医术高明的人,怎么不引荐一番帮助皇上医治一番呢?” 流云听钟离桑菁如此说,心中有些愠怒。看来她是铁了心要与自己过意不去了,流云见一边太子似乎眉目之间微微有些变化,心知他定是有些不悦了。便对钟离桑菁道,“人人都说钟离司药的医术好,如今倒是见识了一番,看来也不是每个人都像皇上一般能够有上天庇佑,在需要钟离司药出现的时候,便及时现身了!” 钟离司药心中深知,云充容之所以没有道出婉君,应该是想要让太子自己去发现,免得让人觉得她是刻意为之的,看来她还在打算着别的事情! 太子微微道,“如此说来,倒是要辛苦钟离司药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听到太子这样说,钟离桑菁的心中微微紧了紧,武昭的心中也是一沉,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太子不妨直说!”钟离桑菁面露淡然之色,她知道,此时她定不能够掉以轻心。 “钟离司药与良辰本就是认识的吗?”李治的问话在钟离桑菁的脑海之中转了一番,太子此意与在何为? “回禀太子殿下,”良辰先开口道,“小的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福气,与钟离司药有私交。小的是入宫之后才认识钟离司药的,在司药房学习的日子,也多亏了钟离司药的提点。” 太子听到这里,倒是有些奇怪,这件事情他倒是没有听说过啊! “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无忌知道事已至此,也瞒不住李治了,便说,“这件事情怪我,”太子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长孙无忌,难道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长孙无忌道,“其实,这件事情黄太医已经与臣说过了,此届医女的训谕是交由司药房的钟离司药负责的。”长孙无忌微微的撇撇头,“本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不想牵扯进皇上的诊治来,倒是我的过错了。” “不,你做的很好!”太子听明白了,此届医女的训谕与宫里面平日的选拔不同,倒是十分富有新意,“这件事情,你详细的说与我听。” 长孙无忌点点头,今天倒是瞒过去一劫。但是,改日若是婉君在乾清宫侍奉的话,或许他们碰面的机会还多的很那!想到这里,长孙无忌倒是头疼了不少。当年,孙思邈对他所说的那句话还真是害苦了他啊!如今,对太子的欺骗,他真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着糊涂事! 一边,上官仪似乎看出了有些焦虑的长孙无忌,他心中想着的,他应该不止是为了皇上的病情在头疼吧! 太子对良辰道,“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太子的话语之中带着殷切的期望,其实他如此做也是顶着十分大的风险的,若是出了意外,宫内的宫人,朝中的言官肯定都会议论纷纷的。 安泰见太子如此赏识良辰,心中很是不满。他心想着,皇上出现这样子的病症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就不信,婉君与良辰的医术会那么高明,如同未卜先知一般诊断出了皇上的病情,就连行医多年的黄芪大人都说他们的诊断没有问题,怎么会出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太子走后,武昭从刚刚开始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但是,反观一旁的流云,她却是有些不解。明明刚刚她可以将事情说出来的,为何她要隐藏不开口呢? 第四百二十六章 昏厥(六) 众人离开之后,良辰才松了一口气,刚刚云充容步步紧逼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让人担忧。钟离桑菁也终于放下心来,但是让良辰不解的是,钟离桑菁为什么会偏偏这样巧来到了皇上的寝宫?她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钟离桑菁感到了良辰眼眸之中的疑惑,她道,”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我若说是巧合,你定是不信的。“ 良辰倒是直白,她道,”有人在暗中帮助婉君?是谁?“ “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你会知道的。”钟离桑菁淡然的说道,“此时,还不是时候!”钟离桑菁说着,便走了出去,但是良辰并没有因为钟离桑菁敷衍的话语便放弃了追查的动力。她十分好奇,是谁对宫内的一切了如指掌,还能够请得动钟离司药。 若不是武才人,那边是黄芪?良辰否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黄芪一直以来都不相信她们的诊断。可是,若说是武才人,看她刚刚十分紧张的样子,似乎也不像! 良辰心中存了一丝疑惑,这躲在背后的神秘人究竟会是谁? “娘娘,为何您没有当众揭穿她们的谎言?”吟春不解的问道,明明那是一个十分好的机会,可以让他们的谎言十分轻而易举的便拆穿。 “呵呵,听过一句俗语吗?”流云不但没有觉得可惜,反而笑意更浓,“放长线,钓,”大鱼...... 吟春心下一惊,他用揣度的目光看着若有所思的云充容,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看出了吟春面目之中的疑惑,云充容道,“如今,太子已经将皇上的身子交给了典医监的医女,若是皇上不小心,”流云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放低了,那可是忌讳,若是说出口了,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娘娘,您现下打算怎么做?”吟春低低的问道,流云面目可憎的一笑,对吟春道,”依你对唐婉君的了解,若是不能够用药物治疗皇上,她会怎么做?“ 吟春有些不解,流云见她还不明白,便道,”你还记得曾经沐秋枫最擅长什么吗?“ 吟春低眉一想,顿时明白了什么。”娘娘,您的意思是......“ 流云很是淡然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吟春便禁了声,流云鲜红的嘴角吐出一句,”不急,不急!“心中则想着,这样子的事情她一定会去找司膳房的人,这样子一来,她的胜算便大了。“你且好好留意着,若是有机会,便将责任推给她们去吧!” 吟春此时已经会意,她的心中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她已经没有后悔退缩的余地了! ...... 回到典医监,良辰见安泰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大好,见了她转身便离开了。 炜信见状,对良辰道,“他心里不舒服,你别往心里去!” 良辰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安泰这样子的人只是小角色而已,无论他是什么态度,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炜信这样子对她说,也未免太小看她良辰的忍耐力了。 高湛微微瞥了嘴,他拦住了良辰的去路,良辰瞥了他一眼,道,“有事吗?” 高湛细细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说了吧!于是摇摇头,良辰二话不说便径直走了过去。炜信看出了高湛心中其实是在担忧良辰,于是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要是想关心人家就直接说,不要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我才不是想要关心她呢!”高湛很是固执的说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高湛一面摇摇头,一面数落着炜信胡说八道。 炜信只是笑了笑,“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总之明眼人都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无弹窗广告)” “什么意思,”高湛听到炜信这样说,似乎被拿捏到了把柄的感觉,心中有些打鼓,什么叫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炜信只是笑笑不说话,“你自己去想吧!” “唉,你别走!你说清楚!”高湛有些焦急的说道,但是炜信已经离开了。 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总之明眼人都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 高湛想到了炜信这句话,心中有些疑惑,她呢?那么良辰也感觉到了吗? 高湛的心中在想着这个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却是那么的不容易追寻与探究。 良辰到了婉君的屋子,见到了离开了的婉君,“怎么样,还顺利吗?”婉君很是关心的问道,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太子是否相信了她们所说的话。虽然钟离司药的出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如今也只有钟离司药大抵能够抵得过去。若是旁人,她还真想不到有谁能够帮助她度过这一关。 “还好,”良辰道,“但是,你不觉得钟离司药这个时候出现,有些奇怪吗?” “你是想说,她出现的时机似乎太是时候了?”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婉君也想过这个问题,无奈于刚刚时间紧迫,她没有问清楚,到底钟离司药为何会那么巧的来到了乾清宫。 “你也有这个疑惑,是吗?”良辰看出了婉君神色之中的疑惑,“但是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需要的是,接下来要如何医治皇上的病情?”良辰道,“今日虽然皇上已经醒来了,但是他的意识是不清醒的。换句话说,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好转,在旁人看来,似乎他醒来是一件好事。” 婉君点点头,良辰说的一点都不假,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确实是一个难题。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去司膳房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如今,皇上需要改变他的饮食,若是交给旁人我是不会放心的。”婉君说道,其实她想将这件事情交给彩萍与青青,但是她怕良辰不同意。 “你想要交给司膳房的人?”良辰道,婉君点点头,“我不同意,” 果然一如婉君的所料,良辰直接道,“之前,我便提醒过你,或许伤害你最深的人便是你身边的人。” “你还在认为,我的身份被爆出来是因为司膳房的人?”婉君问道,良辰却道出了让婉君十分震惊的答案,“我不是猜测,而是肯定!”良辰十分笃定的说道。 婉君道,“你指的是谁?” 良辰道,“若是我说了,怕是你也不会信的,” 婉君一惊,难道良辰真的知道了什么。 婉君定了定神之后,对良辰道,“你说吧!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会亲自去验证。” 良辰望着婉君十分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眼神,终于从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婉君听后,十分的讶异,怎么会是她? 婉君有些失落的坐了下来,回想起曾经秋枫与自己所说过的话,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为什么她要背叛自己,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表情,”良辰刚想要让她不要难受,但是婉君却说,“如果是她,那么我便更要去司膳房了!”婉君沉着冷静的话语让良辰都感到意外,她望着婉君眼眸之中似乎带着一些想要洞察事实真相的渴求。 良辰望着婉君,婉君抬起眼,二人四目交换了一下,终于良辰妥协道,“好吧!”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她,我,”婉君说着,便想起了她与自己刚刚见面时候的样子,心中不由的紧了起来。 若真的是她,她便不能轻易的饶恕她了。 如果一切都是她的错,便有她亲自来结束这个错误。 “但是,皇上的病情仅仅依靠食疗是完全不够的,”良辰道,“要知道,此时他的肠胃功能已经衰化了,如果不对其进行进一步的治疗,应该会更加恶化才对。” “我相信你的诊断,”婉君道,“其实,在用药的事情上,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良辰低了眉,她知道婉君指的是谁。 “我去找赵佥正吧!”良辰有些不悦的说道,婉君道,“明明身边有这样合适的人,为何你要舍近求远呢?” 良辰眉色一变,似乎是在发泄不满的说,“没有为什么!”但是想着婉君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其实她心中也觉得他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但是为什么,总是自尊心在作祟,她不愿意去找他。 婉君淡然一笑,“既然这样,便交给你去找他了。” 良辰觉得有些不满,但是为了大局,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对了,”良辰想起了什么,对婉君道,“我总觉得云充容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她的心思一向深不可测,”婉君道,“我一直在担心着,虽然她没有揭露我们。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我们有机会察觉她是想要有所动作的,”婉君不紧不慢的分析道,“不是吗?” 良辰点点头。 良辰点点头,“以静制动,是最好的法子。” 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此便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婉君则在想着,若是她与云充容之间有着纠葛,或许顺藤摸瓜可以查出三年前的事情也说不定! 第四百二十七章 昏厥(七) 婉君心婉君心中则是一直在想着良辰的话,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看来三年前的事情未必与她没有关系。 婉君心中顿时有一股失落感,她自问自己对她并不是不好,只是为什么她要背叛自己呢? 如今婉君的身份似乎已经有些公开了,但是许是钟离司药护着的缘故,在后宫之中倒是没有什么人敢议论。 尤其是司膳房这个人多眼杂,人来人往的地方。之前彩萍与往日不同,发落了意芳的事情众所周知,大家都知道无论典医监的传闻是不是真的,无论大家是否认识曾经的唐司膳,如今在众人的口中都不能提及这个人。 婉君一个人抵达了司膳房,倒是没有见到彩萍,许是给后宫的妃嫔送膳食去了。 婉君心中想着,但是瞥眼便看见了青青,与...... “唐,”吟春话到嘴边倒是改了口,“婉君,” 婉君点点头,“怎么不见彩萍司膳?” 吟春道,“她去给武才人送膳食去了。” “武才人?”婉君到时有些意外,“现下武才人的膳食是由司膳负责吗?”婉君心中想着,如果这不是太子的格外关照,便是后宫众人见风使舵。如今,后宫掖庭的尚宫她倒不是十分熟识。 “你找彩萍司膳有事情吗?”吟春问道,“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与我说也是一样的。”吟春很是淡然的说道,她倒是很想帮助婉君的。 婉君细细一想,“其实这件事情有些棘手,”婉君试探的说道,正是因为事情比较棘手,所以才需要更加能够信任的人。 吟春道,“无论是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帮助您的。”吟春对婉君这样说道,“我与您的情分与彩萍司膳她们是一样的。” 婉君点点头,她嘴角淡笑着,“我信。”此时,她已经看见了青青往她这里走来。 青青瞥了一眼吟春,婉君道,“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婉君淡然自若的样子让吟春没有办法拒绝,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不情愿的离开了。婉君见吟春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样子,便故意拉着青青道,“走,我们去那边说。” 青青眼神之中一片疑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婉君道,“这里人多眼杂的,还是找个能够说话的地方说吧!”青青细想,“去我那里吧!” 婉君点点头,一边随着青青去,一面从手中的袖子之中漏下一些粉末。 到了青青的屋子,婉君故意没有进去,而是四下看了看,才将屋子阖上。 青青见婉君如此小心谨慎,才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这样子,我会担心的。” 婉君做了一个示意青青禁声的动作,然后细细听了听,直到感觉到了什么,才故作轻松的坐在了青青的对面,很是沉静的说道,“是为了皇上的事情!” 一听到皇上二字,青青顿时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婉君示意青青不要如此惊讶,青青很是震惊,回想今日听到的事情,据说是一位典医监的医女与钟离司药一起诊治了皇上,莫不成? “今日为皇上诊治的人是你?”青青很是错愕的说道,“可是我怎么听说不是这样子的?” 婉君只得解释道,“今日是不得已的举动,钟离司药只是为了帮助我金蝉脱壳。” 青青不解,“帮助皇上治病是如此荣耀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逃避?你在怕什么?” “现下跟你解释不清楚,”婉君道,“现在,我还不能见有些人。” 有些人?青青知道,婉君回来之后,宫内的人差不多都应该见过了,但是还有太子没有见。她所说的人便是太子吧! 青青点点头,“你想要怎么做?” 婉君一面道,“我希望能够在司膳房为皇上准备药膳。” 青青听到婉君的话,顿时觉得有些难办,毕竟婉君此时不是司膳房的人。若是在司膳房私自做这样子的事情,被旁人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大罪! 再加上如今婉君的身份还是在隐藏着的,众人都不知道今日为皇上诊断的不是钟离司药而是她。若是被旁人发觉她如此诡异的举动,岂不是会疑心? “你所言,我必然会帮你,只是这件事情还需要与彩萍一同商议才能够确保稳妥一些。”青青在宫内这几年的,倒也是学会了办事稳妥一些,婉君点点头。 “她应该快要回来了。”青青道,“不如,我去看看!” “唉,”婉君叫住了青青,若是此时她离开,不就会让门外偷听的人失望了嘛!“不用了,她若是回来,肯定会来找你的。” 青青不解,她并没有告知彩萍婉君会来的事情。 婉君解释道,“现在,我想告诉你我的想法,”青青倒是静下心来,听婉君说话,“今夜三更,我来司膳房,你来帮助我。” “我?”青青不解,“你与彩萍似乎更加配合的好一些。” 婉君摇摇头,“这一次,还非你不可。” 婉君意味深长的话,让青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婉君道,“刚刚你不是说要去与彩萍说吗?走吧,我们一起去!” 婉君心中暗想,若是真的与良辰所说的一样,那么今晚倒是会有一出好戏等着她。 门外的脚步渐渐退开了,门吱呀打开了,婉君与青青从中一起走了出来。 角落中,吟春的双目紧紧的锁在婉君的背影之上,对不起她终究是要一错到底了。 ...... “你说的是真的吗?”云充容半信半疑的对吟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今日,她与青青谈话的时候,我听到的。就在今夜三更。” “她要借用司膳房?”云充容似乎有些不信,她就不信婉君能够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来。再说,婉君对吟春也未必都是信任的,她会这么不小心,将她那么隐秘的安排给吟春偷听到吗?她不信,云充容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是很相信,” “为什么?娘娘,您不相信我吗?”吟春不解道,“这可是她们刚刚谈话的内容,我一个字都不落的全部都告诉您了!” 云充容摇摇头,“我倒是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肯定,你听到的话是真的吗?” 吟春一惊,云充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怀疑?想到这里,吟春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她没有理由故意这么做,除非知道有人在外面。但是,”吟春低低的说道,“她没有理由怀疑我!” “连你自己都不确定,”云充容平静的说道,“你别忘了,在典医监时,你与司膳房的典侍所说的话。”流云淡淡的道,“她一定会怀疑司膳房内是有眼线的,”流云说道这里,便道,“你觉得,除了你,她还会怀疑谁?” 吟春不解,云充容道,“若是我,我便会怀疑身边最亲近的人。” “您是指青青与彩萍司膳?”吟春道,云充容点点头,“可是,她们向来是亲密无间的。” “亲密无间?”云充容狡黠的一笑,那么就让她们有嫌隙不就好了?“你觉得,青青与彩萍之间,会不会产生猜忌?” “那样应该会很困难吧!”吟春低低的说道,她觉得这件事情有些难办。 “不,很容易,”云充容道,“只要她们之间产生了猜忌,那么在婉君的行动之中,便会产生很大的漏洞。” “您的意思是挑拨青青与彩萍司膳的关系?”吟春狐疑的说道,云充容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吟春点点头。 “那么今晚,还要去吗?”吟春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云充容直白的说道,“在没有弄清楚是不是真的之前,我是不会贸然采取行动的。不然只会将自己逼入一个死胡同,到时候,若是她故意设下的请君入瓮的戏码,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吟春点点头,“我会密切注意她们的行动的。” 云充容心中想到,唐婉君你如此狡诈,我也不是傻子,且看谁会笑到最后吧! ...... “还是你做的点心最合我的心意,”武昭淡笑着对彩萍道,一面将一个金色的镯子放在了他的手中当作是打赏。 “每次娘娘都会赏些东西,奴婢都觉得有些惭愧了。其实,奴婢也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值得娘娘如此赏赐。”彩萍很是谦和的说道,武昭摇摇头,“不,其实本宫在冷宫的时候,也是多亏了你们照顾。” 彩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是照顾,其实那是因为她是以为她是婉君的缘故。但是如今,武昭道,“如今,她回来了,你们也是知道的。”武昭根本就不想与彩萍兜圈子,因为她心中很是清楚,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有着成见。只是没有挑明而已,从她对婉君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始,她便从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武昭笑着拉过彩萍的手,“其实,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之前我也与婉君解释过了,也取得了她的谅解。” “娘娘仁厚,”彩萍很是礼貌的说道,倒是从武昭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武昭见此,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尴尬,但是表面上依旧是笑着的。 “婉君很是不容易,希望你们能够多多帮助她。如今她的身份不比从前五班的身世,所以行事格外困难一些。” 第四百二十八章 昏厥(八) “这件事情,不需要娘娘说,我与青青都会去做的。”彩萍很是淡然的说道,其实武昭所说的话她不尽信,但是她对武昭的看法已经形成了既定的观点,不是她随随便便几句话便能够扭转的。 武昭面上笑着,“行了,你去忙吧!” 彩萍很是恭敬的行了礼,武昭面色笑着,但是心中却是凉了一劫。 彩萍离开之后,她的面色变的无比阴冷。如今宫内,各种事情不断,她可不能被一个女官打乱了所有的阵脚。 之前,她对彩萍的怀疑还是没有减轻,如今她倒是要彻查一番,到底是谁在作祟。 云充容很显然是知道,那日在殿内的是婉君而不是突然跑回来的钟离桑菁。但是,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她什么都不说,那明明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如此看来,便只有一个可能性,她在等待一个时机。 武昭心想,既然她还没有出招,她倒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武昭对侍女道,“本宫有些累了,今晚便不需要送晚膳了,本宫去内殿休息的时候,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娘娘,”,侍女一面扶着武昭往内殿走去。 彩萍出了昭兰殿,百无聊赖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金镯子,嘴角轻蔑的一笑,这算什么?拉拢还是封口? 彩萍想到这里,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彩萍刚刚回到司膳殿,便见到了青青,“你要去哪里?”彩萍不解的问道,青青对彩萍道,“我去司药房领些药,你要随我一同去吗?”青青道,彩萍道,“你病了?” 青青摇摇头,一面小心翼翼的拉着彩萍走到一边,对她道,“婉君要在我们这里做药膳,所以需要一些药材,我去帮她领。” 在一边做着事情的吟春格外的留心,听到了青青低声说的话。彩萍点点头,“我和你一同去吧!” 于是二人结伴离开了,吟春心中揣测,难道云充容的想法都是多余的吗?她们真的打算在司膳房做? 抵达了司药房,顾茗对彩萍道,“今日你们怎么来了?” “我需要一些药材,”彩萍道,然后将婉君留给青青的药方递给了顾茗,“你们这是要做药膳?”顾茗看后,倒是让手下的人去抓药了。(.) “是啊,如今到了春季,是该好好滋补一下的时候了。”彩萍道,顾茗虽然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被彩萍淡然的样子给蒙混过去了。 “听说钟离司药回来了,还没有时间拜访一下,不如我去拜见一下钟离司药吧!”彩萍道,青青顺口道,“一起吧!” 然后二人便往司药殿走去,顾茗心中的疑惑升了起来,难道她们是为了帮助钟离司药? 她们刚刚的药方分明是为了做药膳的,但是宫内的妃嫔向来都不喜欢药膳,也很少用这么名贵的药材。顾茗心想,难道钟离司药与她们之间有着什么纠葛? 司药殿内,钟离司药正襟危坐,她见彩萍与青青一同而来,瞥了一眼眼前的婉君,“这便是你来司药房的目的?”钟离司药撇着进来的二人。 “参见钟离司药。”二人齐齐行礼,彩萍倒是没有想到婉君会在这里,心中很是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钟离司药,既然你是相信我的,便希望您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婉君低低的说道,钟离桑菁道,“我说过,只要你不随便伤害旁人,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婉君点点头,“皇上的病情如今很是严重,他不能服用任何药物了。所以,只能先用药膳来调理身子,配合以施针。”婉君道,“所以,我才会想要情彩萍与青青帮助我。(.无弹窗广告)” 青青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但是只剩下彩萍。 之前,婉君与她所说的要与彩萍说这件事,但是到了司膳房门口,婉君却对她道,她在司药房钟离司药这里等她们。 于是,便有了彩萍回到司膳房便见到她要离开司膳房的一幕。 彩萍细细听着婉君所说的每一个字,“可是,”钟离司药提出了疑惑,“你现在的身份,这样做,会有危险。”钟离桑菁知道婉君的顾虑与处境,但是,若是婉君执意要帮助皇上医治的话,便会更加令她担忧。 果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婉君道,“我会小心的。” 钟离桑菁只能点点头,“你希望我怎么做?” 婉君知道,钟离司药便是同意配合她与良辰的计划了。 “从今晚开始,每晚我希望您都能够留在乾清宫。”婉君道,钟离桑菁一想,便道,“这不是难事!” 婉君点点头,“我需要您做的便只有这么多。” “你到底在打算什么?”钟离桑菁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婉君看了一眼彩萍与青青,笑着道,“有人想要揭露我在司膳房的所做所为,既然有人想要唱一出好戏,我便给她倒一出不一样的戏码!”婉君的眼神之中带着一股执着与坚定。 “婉君,你是说,今日在司膳房的事情,已经有人知道了?”青青很是意外的说道,婉君淡笑着,“可是,你不是说过,今夜三更再司膳房?”青青会意,“你是故意那样说的?” 婉君摇摇头,“不,我说的都是真的。”婉君淡笑着,“彩萍,恐怕有些事情要麻烦你了。” 彩萍听到这里,眼眸之中露出一股惊诧之意,青青在听到婉君所说的话之后,眼眸之中露出了不一样的笑意。 原来,婉君所说的这一次非她不可,是这个意思! 半夜三更,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司膳殿内,一个屋子中灯火还亮着。又或者说,它刚刚亮起了不久。 青青与婉君在屋内,婉君一面准备着食材,一面指导青青准备着辅料。 “好久没有一起做膳食了,倒是想念的很那!”青青很是豁达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当日之事,你的父亲蒙冤,你也不用出宫去,吃了那么多苦楚!” 婉君倒是十分想得开,如果说吃的苦多的话,应该比不上武昭在宫内吃的苦吧!那日,黄芪差一点便将她赶出宫去,是她跪求了黄芪,还拉出了钟离司药。 婉君心中知道,她与自己还是有着昔日的情分的。虽然她的有些做法不近人情,但是她已经决定原谅她了。毕竟,皇上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撑下去了。 她与良辰如今能够做的,便是帮助皇上多撑一些时候。她有些话必须要当面与皇上亲自说....... “婉君,你看,是这样吗?”青青将制好的类似于药丸的东西放在了婉君的面前,婉君点点头,“可以再小一点,皇上现在吞咽有些困难,所以不能太过难以下咽。” 青青点点头,忽然,婉君见到烛火似乎微微晃动了一番,她的目光盯着窗口,许久不动。 青青似乎感觉到了身边的人不一样的举止,于是她也噤了声,她与婉君对视了一眼,微微点点头。 吟春透过窗户,便看见青青在一旁帮助婉君做着膳食的样子,二人很是认真,并一边说着话。她们的身边还有一些已经做了一半的类似于药丸的东西,吟春心想,难道婉君要将药材放在面粉之中,制成药膳给皇上? 盯着她们许久,吟春才轻手轻脚的退开了。 察觉到屋子外面的人离开之后,青青才松了一口气。青青很是狐疑的问道婉君,“到底是谁?” 婉君只是淡笑着,不说话,等到她被揪出来的时候,恐怕你们会吓一大跳吧! 是啊,她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十分的惊讶呢? ....... “昨晚一切顺利吗?”良辰见婉君似乎有些疲累的样子,婉君点点头,“是的,” “你见到她了?”良辰很是关心的问道。婉君摇摇头,“没有!” “你为什么不戳穿她?”良辰不解,“如今,她留在司膳房便是多了一重危险。” “现在,至少知道了她是为云充容做事的,”婉君淡淡的说道,“话说回来,云充容下一步到底目标是皇上,还是我与武才人还未可知,” “按照现在皇上的身体状况来,她已经没有下手的必要了。”良辰十分冷静的说道。婉君心中也知道,她的目标一定是她与武昭双管齐下。 但是,不保证她不会利用皇上向她们开刀。 利用皇上? 婉君心中一沉,难道她? “糟了,我们中了她的计了!”婉君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你与皇上施针的时候,可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婉君急切的问道。 良辰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最近皇上的病情十分的稳定,” 婉君摇摇头,“你一定要十分的谨慎,我建议你让吟非党你的助手。” “你想让她掺和进这件事情来?”良辰提醒婉君道,但是婉君此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婉君道,“如果有别的选择,我是不会让吟非掺进这件事情来的,她太单纯了!但是,你施针的时候,必须有一个完全值得信任的人。” 良辰定下心,细细想了想,道,“我觉得有一个人更加合适!” 第四百二十九章 昏厥(九) 婉君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良辰,良辰则是不在说话,婉君恍然,难道她说的人是...... 婉君淡然一笑,“你若是愿意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了。” 良辰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不悦,但是如今想来,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了。 高湛正在典医监忙着整理黄芪命令他整理得要点,“哎呀,你挡着我的视线了,”高湛头也不抬的说道,然后换了个位置,继续研究眼前的草药。但是,莫名其妙的被遮住了光线,高湛有些不悦,他有些愠怒的说道,“你没有听见我说,”但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见到了面色淡然,似乎还是有些冷淡的良辰,后面想要说的话全部销声匿迹。 高湛撇嘴道,“怎么是你?” 良辰道,“为何不能是我,如果没有看错,这里是典医监,不是司药房。” “你这丫头好生无礼,”一旁的药官道,他并不知道良辰与高湛是熟识的,再说不过是小小的医女便如此猖獗,若是当上了丹医女或者是银医女,岂不是要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高湛撇撇手,示意他不要说什么。那人见高湛似乎对眼前的女子有些谨慎,道,“你为何要怕一个医女?” 一边,炜信见高湛似乎有些骑虎难下的样子,忙拍着刚刚出来说话的药官的肩膀道,“我跟你说啊,”一面便将那个人拉到一边去了。良辰来找高湛,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的事情,若是因为外人搅了局,高湛怕是又要郁闷半年了。 高湛有些不自然,良辰见状,道,“看来我是来错了,你也帮不了我!” 高湛见良辰说着便要离开,忙道,“唉,你怎么说话就走了?” 高湛拦住了良辰的去路,对她道,“你还没有说清楚呢!” 良辰见高湛如此坚持,瞥了撇身边异样的目光,对高湛道,“我们出去说吧!”情急之下她不容分说的拉着高湛的手便往外面走去。[]高湛连叫了一声,就连手中的书都没有来得及放下来。 良辰将他拉到没有人的地方,高湛不解,“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你只说愿不愿意。”良辰很是直白的说道,“如今,太子已经下了命令让我与钟离司药诊治皇上,”良辰望着高湛,他的神色之间细细的听着良辰的话语,“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良辰开门见山,毫不掩饰的说道。 “我?”高湛倒是有些意外,一直以来他都是良辰的手下败将,如果这样子说的话,他倒是想不出良辰有什么理由来选他。 见良辰没有改变的神色,高湛道,“你确定吗?” 良辰以为高湛是故意装作没有听清楚,然后与她耍弄,有些不悦,转脸便想走人,只当他是不想帮这个忙了。 高湛见良辰要走,一把拉住了她,就像刚刚她拉着自己的时候一样。 良辰像是有一种触电一样的感觉,顿时将手缩了回来。原来,刚刚牵他的手的时候,是这样子的感觉。 良辰面色绯红,高湛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放开了良辰。 为什么,每次面对她的时候,一向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自己都会变成傻瓜一样?高湛心中不断地问着自己,嘴中却道,“我只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可以。” 良辰听到高湛十分中肯的话语,知道自己刚刚有些急功近利,误会他了。良辰觉得高湛的话语之中似乎有些不太肯定,难道是之前自己太过分了,让他失去了自信吗? “你对草药的理解与博识,对我非常有帮助,”良辰道,“我知道,你对很多病症都有十分精准的掌握。” “是吗?”高湛有些失神的的说道,“可是,那日还不是输给了你,” 良辰一笑,原来他还是在为那日的事情耿耿于怀啊! “那日是因为你我是对手,”良辰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是,时至今日,你我还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吗?”良辰紧紧的望着高湛,“难道你我一直都是敌人吗?” 听到良辰化敌为友的宣言,高湛一笑,这样子倒是一个十分好的契机。 “还是,你也与他们一样,认为我只是一个医女,所以也看不起我。” “不,”高湛忙道,“我从来没有因为你是医女而看不起你,”高湛忙道。他没有想到,良辰会说出这样子的话,良辰心中清楚,越是这样子的激将法对高湛这样子性格的人来说越是受用。如此看来,倒是不得不这样子激励他一下了! 良辰心中暗自说着对不起,高湛道,“只要你开口,我没有不帮你的理由。” 是吗?可是,我开口,你也没有绝对帮助我的理由。 良辰知道,在旁人的眼中似乎高湛对自己不一样,而她自己也感受到了。但是,良辰觉得那只是高湛对输给自己有一些不甘心而已。若是时日久了,他便也不会这样子了。 良辰这样子对自己说,但是殊不知,她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连她自己久而久之都感觉到了高湛对自己...... 那么她的心呢? “从明日起,我与皇上施针的时候,你便要帮助我。”良辰对高湛道,“有些事情,我们需要商议一下,我也需要让你明白。” 高湛点点头,“你无需有心理压力,虽然我是药官,但是你不用在意我的身份。这一次,我只是你的助手而已,” 良辰点点头,虽然她对高湛并没有什么压力,但是高湛这样子说还是十分难得的。 高湛有些不解,“之前,黄芪大人也给皇上施过针,为什么没有这样子的效果呢?” 高湛的疑惑,也是安泰炜信等人的疑惑,为什么那一日,在良辰施针过后,皇上会苏醒过来。 良辰道,“那一日,你不是看出了,那些药用来擦拭银针了吗?” 良辰倒是想要试探高湛一番,他是否能够猜得出来。 高湛心中细细想了想,“难道,你用的银针?” 良辰轻声一笑,可是,高湛恍然,他早该想到的,宫内拥有此种银针的,“那日,在殿内的不是钟离司药?”高湛狐疑的问道,她们为什么要撒谎呢?“你们为什么药说谎?” “说谎?”良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道,“那日在殿内的确实是钟离司药啊,你们都见到了,不是吗?” “可是,那银针,是,”高湛想要说出口时,却被良辰打断了,“你知道就好!” 高湛一惊,果然与自己所想的相同,她们说谎了。 良辰面色淡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我希望你能够理解并且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旁人,” “就算我不说,不代表不会有人发现。” “只要你不主动提起,就算是旁人发现了,也将眼前的事情度过去,”良辰有条不紊的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它,” 高湛点点头,是啊,他只是听说过那样东西,之前跟随着黄芪大人的时候也是听过,但是还没有仔细的看过。 ...... “你已经与他谈妥了?”婉君见良辰似乎有些疲累的样子,忙给她倒了一杯水,给她递了过去。 良辰道,“嗯,他答应了。” “他答应我倒是不意外,只是没有想到,你与他见了一面,倒是比之前累了很多。怎么,与他说话就那么无趣吗?”婉君打趣的说道,其实她也能够看的出来,高湛对良辰的感觉。只是,这良辰的心思向来十分的难猜,如今看她似乎有些勉强的去找高湛,不知道她是不是对高湛并没有感情。 良辰凝视着婉君,婉君顿时看了看自己,“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良辰道,“你有没有想过,黄芪大人为什么要认同安泰他们的处方,却对我们当时的诊断无动于衷吗?” 婉君不解,为什么良辰忽然提到了这个,“难道不是因为他并不知情当时皇上中过新的蛊毒的缘故吗?” 良辰陷入了深思,这件事情若是告诉婉君,怕是会让她分心。但是若是不告诉,从高湛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却是让自己有些心神不宁。 “你怎么了,似乎有什么心事?”婉君看出了良辰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让她这样子过,良辰道,“或许,真的被你说准了也说不定。” “你指什么?” “我们中了她的计。”良辰一字一句的说道,婉君顿时有些失措,如今就连良辰都这样子说了,看来自己心中越来越逼近的预感是真的。 “今日,高湛与我说,”良辰顿了顿,看着婉君,眼眸之中似乎在婉君的双目中寻找的什么,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或许,你的师父是不是孙思邈?” 婉君眼神一闪而过的惊讶全部留印在良辰的脑海之中,难道他的猜测是对的? 婉君道,“不是,” “你确定吗?”良辰继续追问道,婉君没有想到,良辰会对这件事情追着不放,“这难道有什么重要的吗?”婉君不解,“为皇上医治,与我的师父是谁,有什么关系吗?” !! 第四百三十章 昏厥(十) “你这样说,便是了。(.)”可是,良辰完全没有因为婉君的这句话而高兴起来,反而似乎有一种被高湛料中,心中的失落之感。 婉君道,“我说了不是,便不是。婉君时刻牢记着自己在孙思邈前辈面前立下的誓言与承诺。这其中一条便是:不能说他是自己的师父。 良辰道对婉君道,“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今夜的事情便辛苦你了。” 婉君点点头,是啊,就算再怎么疲劳,也要将有些事情做完整。 漏液,婉君与往常一样,来到了司膳房,青青很是小心的为她开了门,“怎么样,有没有被人发现?”青青问道。 婉君摇摇头,然后道,“开始吧!” 青青点点头,然后二人与昨日一样,开始动手做着东西。 一边,一如婉君所料,有些人很是小心谨慎,她一定会寻找时机再来看她们是否再做呈给皇上的膳食。 婉君道,“这已经是第五次尝试了,若是再不成功,便要另想他法了。” 青青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一次一定可以的。” 婉君道,“但愿如此吧!” 一边,窗子外面,吟春不解,她们不是已经做好了要给皇上的药丸,她们现在还要做什么?她一面用手在窗子上拨了一个小口子,眯着眼睛往里面看去。 她在调制着什么,是药?看着炉子上鼎沸的东西,还有她手中眼前黑乎乎的药碗,吟春心中很是疑惑。 婉君用银箸试了试碗中液体的粘稠度,对青青道,“放到火上去蒸吧!” 青青一面帮着婉君做着她要求的事情,婉君道,“这是要给皇上施针的药材,必须要好好保管,不能出一点差错,若是出了差错,皇上的病情会急剧恶化。” 青青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这药要在炉子上一直蒸着,直到其中的水分全部挥发,再次加入水,将其蒸干。[]如此反复,大约到明日的此时,我会亲自来取的。”婉君对青青道,“它不能间断,在此期间,你与彩萍要好好照看炉火,轮流看管,” 青青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像平日里那般粗心大意的。这可是关系到你的生命的事情,我可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 婉君说着,便开始继续揉搓吟春昨夜就已经看见的药丸。吟春心中暗想,看来她们已经找出了医治皇上的方法,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话,她们怎么会如此小心,还要用十分奇怪的药材为皇上施针!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告诉云充容,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若是出手,肯定会一击即中。 感觉到屋外的人离开之后,婉君松了一口气,青青也是,“怪不得你说我比较适合做这件事呢!你说那个小蹄子真的会中计吗?”青青有些怨愤的说道,那日婉君在钟离司药那里将事情与她们说了之后,她真的没有想到,竟然在她们自己的身边隐藏着这样子的祸患。联想着之前在典医监意芳闹事的事情,果然将一切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青青自从知道了身边的有眼线之后,便一直计划着抓到了她要怎么处置她。总是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才行! “明日,你一定要好好帮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婉君道,青青见婉君如此小心,忙道,“我知道轻重的。” 窗外,明月高悬,天空中的暗影衬得黑夜有些肃杀,本就寂静的后宫之中似乎有着山雨欲来的架势。彼此算计着,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 ...... 转眼,天亮了,东方吐出了鱼肚白,鲜红的朝阳被染上了一层淡白色的光晕。 司膳房一大早便忙开了,彩萍今日命令大家将司膳房好好的整理一番,以便为青青与自己腾出足够多的时间。 “好久没有这样打扫一番了,”吟春见周围忙碌的宫人,怀着些欣喜的对彩萍道,彩萍点点头,“是啊,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趁着今日的好天气,收拾一番。” 彩萍一面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事情,如今的彩萍与青青已经能够当一面了。 “怎么没有见到青青司酿,像今日这样子忙碌的样子,倒是不应该见不到她的身影。”吟春试探的问道,果然见到彩萍似乎有些不自然,然后转而一笑道,“她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或许她带着手下人去司酿局准备今年开春酿桂花酒的事情了。” “哦,是吗?”吟春倒是完全不信,她道,“去年秋天收的桂花不是都用来做桂花的糕点分散去后宫了吗?” 彩萍觉察到自己似乎打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也知道,她向来神出鬼没,喜欢到处去玩儿。虽说这皇宫也不是大的地方,但是若是想要找她,怕是有些困难。” 吟春见彩萍似乎有些不想说下去了,便一笑道,“是啊,我先去那边帮忙了!” 彩萍点点头,她随便瞥了一眼吟春,然后对身边的人道,“我去一下偏殿的小厨房,你在这里盯着,让她们做事都勤快一些,务必在天黑之前将所有的东西都回归本位。” 彩萍吩咐完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一边,吟春虽说在忙着手中的事情,但是见彩萍离开了,便对身边的人道,“对了,云充容让我送些时新的糕点去,我去偏殿看看有没有什么材料可以做的。” 吟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便不十分引人注目,便跟随着彩萍去了。 彩萍故意放慢了脚步,以让吟春能够跟上她。 彩萍转进了偏殿,青青道,“你来了,” 彩萍看了看炉子上的火,“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一直在看着,没事儿。”青青很是淡笑着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我晚些时候过来换你,”青青道,“对了,那水快要烧干了。” 彩萍听此,便用布裹了盖子将其打开,里面冒出一股十分猛烈的水蒸气,吟春定睛一看,果然是婉君昨日放下去的那只碗。 吟春心想,她们如此小心谨慎,看来这便是婉君要准备给皇上的药才。 “那行,你走吧!”彩萍对青青道,吟春听到她这样子说,忙躲到了一边,才没有让青青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她暗下决心,不能再等了! 彩萍细心的照看着炉火,心中则是在想着,婉君与她说的话,今夜,难道真的会发生她所预料的事情吗? ...... 司药殿,良辰与高湛说着所需要的配药以及比例,一面高湛细心的听着。 “我想,还是需要为皇上再次诊脉,”高湛很是严谨的说道,自从经历了那一次比试的事情之后,高湛似乎收敛了很多。面对一些疑难的问题的时候,他便会再三的强调求证。 良辰点点头,“也好,那样你我都会更加放心一些。”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的话,皇上的病情需要先依靠针灸来恢复元气,这药材之中的比例必须要拿捏的十分的准确。”高湛道,“之前安泰所开的固中汤皇上都没有能够接受,看来那副方子还是有些猛。” “皇上现在的消化系统应该已经衰化了,所以必须要想法子帮助他重新恢复起来。”良辰话中虽然说的十分的简单,但是要是做起来恐怕十分的困难。 “今日,我看你给皇上施针时的药材配方,那其中的花叶艳山姜不是这个季节有的,你们可有准备好足够的量?” “这一点我倒是没有在意,”良辰会想到,虽然她对药材十分的敏感,但是花叶艳山姜的处方是出自婉君之手,她倒是没有十分的留心。 “若是忽然断了这味药,皇上的施针怕是也要停下来了吧!”高湛低低的说道,他倒是不怕为皇上诊脉,只是这施针的事情有些特殊,因为她所用的针不是一般的银针。 “你这样说倒是提醒了我,”良辰道,“我们需要给钟离司药提个醒,”若是有人因此在药材中动了手脚,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走吧,去乾清宫!” 良辰对高湛道,此时她倒是很想听听看高湛的见解。 “不,不好了,”一边,侍女十分焦急的跑出了内殿,小印子听到了慌张失措的声音,与侍女撞了个满怀。 “怎么回事儿?” “皇,皇上又昏倒了!”侍女慌张失措的说道,小印子听到侍女这样子说,赶忙掀了帘子跑进了内殿,“还,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黄芪大人来啊!” 宫女听后,忙点点头。 顿时,小印子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该叫黄芪大人吗?可是,那日太子明明说,将皇上的龙体交给...... “来人啊,去典医监将良辰医女请来!还有,去司药房,请钟离司药来!” 小印子命令小太监道,心中则在想着,那位可是未来的主子,他可不能因为朝中大臣的反对得罪了他! 转眼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的皇上,心中暗自想着:看样子,皇上似乎很难撑下去了!这一关是不是能挺得过去还得看天意啊! “良,良辰医女,皇上又昏厥了!”小太监对良辰道,良辰与高湛听后十分的讶异,“赶快带我去!” 良辰说着,便与高湛飞速赶往乾清宫,良辰心中则是在想着,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为什么皇上会忽然又昏倒了?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嫁祸(一) 良辰与高湛匆匆赶到乾清宫的时候,便见到了十分焦急的印公公,“怎么回事?”良辰满面的不解,他心中算着皇上此时怎么会晕倒呢? “皇上刚刚又昏厥过去了,似乎他的意识一瞬间没有了似的。[.超多好看小说]”印公公很是焦急的说道,“你快些去看看吧!” 良辰点点头,与高湛一同步入了内殿。皇上的双目一直紧紧的闭着,良辰见状,赶紧为皇上诊了脉,是从权益,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就连帕子也没有用。 良辰紧锁着双眉,怎么会这样,皇上的脉象为何会变化了这么多? 良辰瞪大了双目,以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躺在床上的圣上。 “怎么了?”高湛感觉到一股十分不寻常的气氛,似乎发生了十分严重的事情,从良辰的表情便可见一斑。 “皇上的脉象,”良辰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之前是她的错觉。为何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果?如果是真的,那么皇上的病情? 良辰正在心中思忖着,忽然听到了声音,说着便是匆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钟离司药匆匆赶来了。 “怎么回事?”钟离司药十分关心皇上的病情,此刻皇上出现了再度昏厥的迹象,难道是病情恶化的情状? 高湛见状,便搭上了皇上的脉搏,虽然他的医术没有安泰那般精湛,但是是从权宜,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再说,良辰本就是让他来帮助她的,如今皇上昏厥,状况变的复杂起来。 高湛感觉到皇上体内有一股十分清晰有力的力量支撑着他,似乎不像是良辰她们所说的那样,皇上已经到了无法用药的程度。高湛十分的不解,他用疑惑的目光望着良辰,良辰的眉色之间带着一些困顿之感,高湛察觉出来了。他是第一次见到良辰这样子,她是在担心自己,还是担心皇上? 若是刚刚自己没有诊断错误的话,之前她们所说的推论便很有可能是......误诊! 若是真的是误诊的话,在宫内可是杀头得打罪。 高湛的心不由的紧了起来,钟离司药见高湛给皇上诊脉之后也一声不吭,似乎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钟离司药一面看了看皇上的面色,如今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为皇上施针吧!”钟离司药道,“不行!” 高湛被良辰十分坚决且突如其来的话给惊着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良辰。 良辰的眉头锁的更加紧了。 正说着,忽然十分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三人的耳中,钟离桑菁放眼望去,来的是黄芪以及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 “参见娘娘,”众人起身道,来的是云充容。 “皇上怎么回事?”云充容很是焦急的问道,言语之中似乎还有些犀利,良辰望着她,似乎她来的有些匆忙,良辰心想,难道这件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吗?“太子不是让你照顾皇上的身子,怎么,你就是这样子照顾皇上的身子吗?” 听到云充容的质问,良辰觉得似乎有些苗头不大对劲。 钟离司药倒是站了出来,对云充容解释道,“娘娘,皇上为何会昏厥的原因还没有查清楚,娘娘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云充容嘴角露出一抹略带阴冷的笑意,“钟离司药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关心皇上的身子还错了吗?” 钟离司药微微颔首,道,“娘娘关心皇上的身子自然是没有错的,只是如今皇上尚在昏迷之中,若是不先帮助皇上医治,若是耽误了医治的时机,不知娘娘是否担得起这个罪名。” 云充容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果然是在宫内待了十多年的人,言语之间处处占着先机。云充容道,“黄芪大人,你还愣着做什么?难道真的以为凭她们能够医治好皇上吗?” 云充容言语之间有些刻薄,但是良辰听出来了,她字字句句不止是在针对她,还有钟离司药。今天她这么兴师动众的来到乾清宫,到底寓意何为? 黄芪走上前去,看了看皇上的症状,有些疑惑。他帮助皇上搭了脉,心下一惊,怎么会是这样子的结果? 他有些踌躇,云充容道,“怎么,黄芪大人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大好啊!难道是皇上的病情有什么问题吗?” 钟离司药望着云充容似乎在等待时机的样子,一点点都不像是关心皇上病情的样子,反而是想要抓住良辰的错漏。但是,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钟离司药对云充容道,“娘娘还是不要打断黄芪大人的诊断,若是因此诊断有什么差池,娘娘岂不是冤枉了。” 黄芪起身,面色有些不好。 他思忖着,对良辰道,“你刚刚为皇上诊脉了吗?” 良辰点点头,黄芪道,“你发觉了?” 良辰没有做出回应,但是从她的表情看来便可以知道了。 “大人,”高湛想要为良辰说话,但是却被云充容阻止了,“怎么,当初你们为皇上诊脉出现了偏差,如今你还要发表意见吗?” 高湛心中有些郁结,正在焦灼之际,听到了有些喧闹的声音。 云充容面色一沉,这才是好戏上演的时刻啊! “怎么回事?为何皇上又会昏倒了?”太子劈头盖脸便是这一句质问,一边,良辰不知该如何回答。试问平日里能言善辩的良辰怎么会想到自己也有无法回答问题的一日,不是无法回答,是不能够回答。 见良辰低头不语,太子对黄芪道,“你说!” 黄芪面色有些阴沉,只听云充容道,“怎么,黄芪大人想要隐瞒一些什么吗?” 黄芪终于道,“刚刚下官为皇上诊脉之后发现,”黄芪说着却又噤了声,一边太子倒是心急火燎,见黄芪欲言又止,便更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于是,他命令一边的张佥正道,“你去给父皇诊脉,然后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佥正听此,望了一眼黄芪,有些为难,但是正欲去给皇上诊脉的时候,黄芪倒是先开口了。“皇上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黄芪道,虽然他只是说出皇上身子虚弱,但是皇上身子之所以会虚弱,是因为他没有继续使用药材的缘故。 “皇上一直在接受治疗,为何会因为身子虚弱还昏厥?”太子道,黄芪只得据实相告,“皇上的身子似乎是好转了。” “好转?”太子不可置信,如今皇上都已经昏厥了,怎么会出现了好转的迹象? 云充容心中暗自一笑,果然还是上当了吗? 良辰此时心中虽然不安,但是她却是一直注意着云充容的一举一动,她眼眸之中的算计没有逃过良辰的眼睛。 “是的,”黄芪微微道,高湛的神色也变的有些不好起来,看着张佥正身后的安泰,他觉得有些意外,他怎么会与张佥正在一起? 安泰的眼眸之中似乎十分的平淡,但是他越是深沉的样子,越是让高湛觉得有一些不安。 黄芪一面向太子禀告着皇上的病情,张佥正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便走到皇上的床边,为皇上诊脉了。 顿时,张佥正似乎发觉了什么,起身对太子道,“太子,皇上的体内似乎有寒毒。” 良辰闭上了双眼,原来她们为的是这个! 良辰心中的石头便悬了起来,太子目光有些嗔怒,“寒毒?皇上久居深宫,为何会中毒?”太子说着,想起几年之前,也是在宫内,便是当时皇宫内的独孤一梦向皇上下了蛊毒,那个时候自己便因此差一点丧命。 太子道,“查,立刻查!我一定要把那个搞鬼的人揪出来。” “不必查了,”张佥正淡淡的说道,然后瞥了一眼黄芪,想必黄芪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难以启齿的吧!“因为这样的寒毒不是一般的读物,”张佥正道,“想必,黄芪大人已经知道了,这毒是怎么形成的了吧!” 黄芪嘴角有些嗫嚅,张之焕这样做岂不是要将良辰与钟离桑菁往绝路上逼。 良辰也没有想到,张佥正这一次会如此当机立断。但是,她更加想不到的是,他会明目张胆的站出来与黄芪站在对立面上。 黄芪心中一紧,他对太子道,“太子,其实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查清楚。” “查清楚?”张佥正大声道,“难道黄芪大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学生误诊了吗?” 误诊二字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尤其是钟离桑菁,他没有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误诊? 钟离桑菁忙道,“张佥正没有搞错吧!这件事情可不能胡言乱语。” 张佥正微微瞥了一眼钟离司药,一直以来,或许自己心中的感情压抑的太久了,如今面对她的时候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忍。但是他很清楚,这件事情与她无关,所以他断然不会将钟离桑菁牵扯进这件事情来的。 太子瞥了一眼良辰,见她一言不发的样子,看来张佥正所说的话是有几分可信的了。 !! 第四百三十二章 嫁祸(二) “爷,”元宝看出了太子似乎很是愠怒,但是皇上如今还在踏上,若是大开杀戒,连累的人可不止一两个。(.)再加上此次让良辰为皇上诊治的人是太子,若是出现了问题,朝廷众臣责怪起来,太子也会跟着遭殃。这件事情,太子可不能由着性子胡来啊!但是眼下人多眼杂,元宝虽然置身事外,也不便将这件事情说清楚。 “张佥正所言,可是真的?”太子紧紧的盯着黄芪问道,黄芪虽然有些为难,但是还是艰难的点点头。 太子握紧了拳头,但是一边元宝焦急的望着太子,太子转向良辰,“你听见了?你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 “太子,”钟离司药道,“刚刚张佥正所言,皇上体内有寒毒,一直以来,良辰都未有向皇上用药,怎么可能,”钟离司药说着,忽而声音见见低了,她心中疑惑着。糟了,难道她们是想将这件事情赖在婉君的身上? 要知道,这几日她们都没有给皇上用药,再加上皇上如今症状有好转的迹象,但是体内藏了寒毒。钟离桑菁有一事不明,为什么皇上的体内寒毒会集聚起来呢?婉君所有的寒冰银针应该是可以解开皇上体内的毒素,怎么会反而使得皇上体内的毒素淤积起来呢? 太子见钟离桑菁的眼眸之中似乎顿时觉察了什么,道,“钟离司药,你隐瞒了什么?”太子的声音有些严厉,虽然因为婉君的缘故他对钟离司药格外的敬重,但是如今皇上昏迷在床上,若是对此,他都不闻不问,岂不是会让朝臣议论纷纷? 钟离桑菁低下了头,这件事情她实在没有立场说话。 太子下定了决心,刚想开口,却听高湛求情道,“太子,许是她疏忽了,所以才出现了差池,不如让良辰将功折罪吧!” 太子道,“我现在还能够相信她吗?” 哼,云充容站在一边,看着太子不依不饶的样子。她十分清楚为什么良辰不解释,因为此时婉君若是出现,她们所有的人必死无疑。因为,太子怎么会信任一个再度回到宫廷的人?再说如今太子的眼中,宫里面这位娘娘才是唐婉君。 太子道,“来人,将她压入天牢候审,若是皇上没有事情,你还能活命。若是,”太子没有继续说下去,若是接下来的话,他便不能够继续说了。 “可,”高湛想要帮助良辰开脱,可是他却找不到机会。 良辰一向能言善辩,今日的他倒是有一些认命的感觉。 高湛心中有些焦急,但是见一旁的黄芪大人似乎也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如今,该怎么办?”元宝低声的问着太子李治,太子爷发落了帮助皇上医治的医女,不过几日,便又换了一番情景。 太子望着黄芪,又看看张佥正,他现下还是拿不定主意。一直以来,黄芪都是皇上的主治太医,此次因为良辰将其拉下马已经是十分的不客气了,若是因此让张佥正为皇上的主治太医,便是彻底的否决了黄芪的医术。(.无弹窗广告) 太子正在犹豫着,倒是黄芪道,“接下来,便让张佥正做皇上的主治太医吧!” 云充容顿时觉得有些意外,黄芪竟然要将这位置拱手让人? 李治露出微微惊诧的表情,“你倒是肯。” 黄芪没有说什么,便对张佥正道,“从今日起,你便负责皇上的病,黄芪大人会协助张大人的吧!” 李治倒是直言不讳的说道,一边,钟离桑菁看着这情形,太子爷这是要贬斥黄芪大人,抬举张佥正? 钟离司药心中暗自想着,太子发落了良辰却没有发落自己,难道是因为婉君的缘故吗? “太子,”钟离桑菁颔首,“之前,是微臣帮助良辰的,若是她有错,微臣也有错,便将微臣也发落了吧!” 太子拧了眉,这钟离司药是故意的吗?他本来就打算放她一马了,如今她竟然还会主动送上门来,真是要将他气死才甘心吗? “法不责众,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太子有些嗔怒的说道,“你还是回司药殿好好思过去吧!”太子说完,便有些嗔怒的离开了。 钟离桑菁见状,看来若是皇上出了什么问题,太子爷不会放过良辰的。 一边,在司药殿听说了乾清宫的事情的婉君心急如焚,让吟非去打听情况却一直没有消息。 一直等到吟非十分匆忙的跑了回来,上街不接下气的似乎是因为过度的焦急而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慢慢说,”婉君紧紧的盯着吟非,虽然她现在是否能想要知道,到底乾清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良辰,良辰被关起来了!”吟非用尽全身的气力终于艰难的说出了这一句话,婉君松开了拉着吟非的手,“你说什么?”婉君不可置信的对吟非道,良辰被抓起来了? “皇上昏厥了过去,”吟非很是焦急的说道,“黄芪大人,还有张佥正为皇上诊脉之后,对太子说,皇上体内中了毒,张佥正说是误诊。” “误诊?”婉君彻底怔住了,皇上体内中了毒?这件事情之前没有与太子说清楚,是因为她们想要抓住云充容的把柄,可是不想她们先发制人,将这件事情嫁祸到了良辰的身上。婉君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了主意,太子下令将良辰抓了起来,便是认定了良辰是误诊。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与良辰的诊断是一致的,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子的症状。本来听说皇上忽然之间昏厥了,便觉得十分的蹊跷,如今有听说良辰出了事情,看来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有人在故意嫁祸。 婉君想不通,云充容的目标不是应该是自己还有武昭吗?如今对良辰先下手,她想要做什么? “婉君,你快想想救救良辰吧!”吟非带着些哭腔说道,婉君知道,吟非向来心软,加上一直以来与良辰的相处,她早就将良辰当作了朋友,如今身边的朋友出了事情,她自然是要焦急万分的。 婉君安慰吟非稍安勿躁,一面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钟离司药回来了,“钟离司药。” “婉君,你在便好了,”钟离司药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能够解开的方法。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良辰身陷囹圄之中,而不能救她吗? “到底皇上现在的情况怎样了?”婉君很是关心的问道,钟离桑菁道,“张佥正说皇上体内现下多了寒毒,” “寒毒?”婉君诧异的问道,她的表情就与良辰为皇上诊脉时候一模一样,寒毒.......“不可能!”婉君十分斩钉截铁的说道,钟离司药道,“张佥正与黄芪都为皇上诊脉,皇上的病情如今已经好转了,他说其实皇上的病情并没有之前所说的那般严重到不能用药的程度!” “他们要给皇上用药?”婉君十分惊鄂的说道,皇上的病情怎么会忽然之间呈现出极阳的状态?婉君不相信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再加上皇上身中寒毒的事件直接指向自己为皇上施针之时所用的寒冰银针。 婉君心中想着,一面推敲着,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救出良辰。 “我想,良辰什么都没有说,是为了保护你吧!”钟离司药道,若是他们顺藤摸瓜,查出了寒冰银针又牵连到婉君,这件事情便更加棘手了。 “如今,为皇上主治的太医是哪位?”婉君问道。 “这也是我要与你说的,”钟离司药似乎很是不满,“太子让黄芪大人帮助张佥正。” “张佥正?”婉君觉得有些意外,若是她,倒是觉得黄芪大人要比张佥正稳妥可靠的多。 “我看出来了,你也一定十分好奇,太子为什么会要让张佥正主治吧!”钟离桑菁并没有顾及到吟非在这里,道,“之前,安泰,高湛,吟非与皇上诊治的时候,黄芪大人曾经犯过一次错误了。太子对这样子的事情十分的忌讳,若是在皇上的病情上出现了问题,他是断断不会再轻易信任的。因为黄芪是皇上多年的主治太医,所以太子对他还是持有保留的,若是旁人,你看良辰便可以知道了。” “良辰是无辜的,”婉君直接说道,“皇上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好转的情况?”婉君的话语让钟离桑菁一面听着便捂起了他的嘴。 钟离桑菁一面教训着婉君,“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胡说?” 婉君知道自己似乎有些激动了,但是她所说的是众人不敢说的实话。 吟非站在一旁听的也是胆颤心惊的,静下心来,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些过激的婉君,与钟离桑菁对视了一眼。 “对不起,”婉君淡淡的说道,“但是我不能让良辰蒙受这个不白之冤。” “我不允许你那样做!”钟离桑菁道。 !! 第四百三十三章 嫁祸(三) 婉君很是固执的望着反应似乎比刚才强烈很多的钟离司药,她道,“我必须要遵守与她的约定,” 钟离桑菁摇摇头,“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明知道云充容此番没有安好心,若是你贸然起事,若是能够证明她的无辜,救出良辰还好。若是不然,你自己的命就会丢了!” 钟离桑菁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婉君去冒险,她不能对不起钟离桑榆的嘱托,此番婉君进宫她就是百般的不愿意了,如今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婉君步入她人的圈套之中去,她怎么能够忍得住? 婉君道,“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但是良辰是因为我才出事的。诚如您心中所想,云充容是冲着我与武才人来的。” 钟离桑菁见婉君如此固执,“若是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不如去和长孙无忌大人商议一下吧!若是她知道你在宫内,他肯定会帮助你的。” 钟离桑菁只能与婉君说了一个谎话,如果告诉她一早长孙无忌便知道她回宫的事情,她肯定又会多想了。 婉君摇摇头,“这件事是我与武才人同云充容的恩怨,我希望能够自己解决。”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钟离桑菁反应十分强烈的说道,见婉君执意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这次的事端,钟离桑菁觉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婉君只是小小的医女,就像太子对良辰那般,他看中良辰便可以让她做他想做的事情,但是一旦有一点小小的过失便立刻惩处了。 “钟离司药,请成全我这小小的心愿。”婉君依旧固执的说道,她十分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一次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因为云充容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果不反击,便很有可能在这后宫的急流勇退之中被吞没。 钟离桑菁见没有办法说服婉君,只能另作打算,看来她只能私下里去找找长孙无忌,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出良辰来,才能够避免婉君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乾清宫,张佥正一面帮助皇上施针,一面时刻注意着皇上的动向。 皇上在他的治疗之下,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印公公看着皇上似乎有些清醒了过来,很是欣喜,忙对一旁的武才人道,“皇上醒了,”武昭听到印公公这样说,赶紧走上前去看看皇上的情形,只见李世民眉目之间有些狰狞着,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皇上怎么样了?”武昭道,张佥正将针缓缓地取出,道,“皇上暂时没有大碍了。” 武昭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若是此时皇上出了什么问题,良辰,婉君甚至是自己,恐怕都很难逃过此劫了。 云充容嫁祸良辰的目的,不就是想要顺藤摸瓜,将自己还有婉君一网打尽吗?她的如意算盘可打的真够响的,她怎么能够让她如愿呢? 武昭见张佥正十分仔细的帮助皇上料理着身子,“皇上的药,还请张佥正亲自看着,太子已经将皇上的龙体全部交给了您。”武昭道,虽然她心中觉得张佥正虽然表面沉着冷静,但是他绝对不是简单的货色。如今,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她还不得而知,但是只看他凭借几句话便让太子命他作为皇上的主治太医,便知晓此人言语之间的厉害。之前,黄芪让他们的学生帮助皇上诊脉,赵佥正乃是支持黄芪的,而他竟然弃之不顾,不愿意与他们为伍,显知此人有些孤僻清高。 张佥正颔首,便退出了乾清宫。 “你在这里看着皇上,”武昭淡淡的说道,“本宫要出去一趟。” 印公公点点头,便见武昭快步走出了宫殿。武昭心中想着,此时婉君肯定已经急坏了,若是她走投无路,很有可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虽然她心知肚明,此事乃是云充容的嫁祸,再加上皇上的病情,如果不赶紧与她一同商议一下对策,恐怕真的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武昭没有想到,当她来到典医监的时候扑了个空,听炜信说她根本没有回来,许是在司药房那边。武昭心中一想,也是,婉君肯定在与钟离司药商议对策,于是她便匆匆赶到了司药房。 “娘娘?”顾茗很是意外,武才人此时不是应该在御前服侍着皇上,怎么会来到了司药房? “婉君在吗?”武昭对顾茗道,二人的眼神之中交汇了一番,在众人的眼中她们是完全不相识的人。 “她刚刚在与钟离司药说话,但是现下,”顾茗有些拿捏不准,一边的小宫女道,“顾典侍,唐医女刚刚离开了。” 顾茗道,“她有没有说去哪里了?” 小宫女摇摇头,武昭面色有些焦急,为何总是这般阴错阳差的错过呢? 正想着,见到了钟离司药,钟离桑菁微微向武昭行了个礼,武昭知道太子对她十分的敬重吗,这其中便有婉君的缘故,另外一部分是因为过世的长孙皇后。 “钟离司药,您可知道婉君去什么地方了?”武昭很是焦急的问道,她也顾不得如今司药房中人多口杂了,她既然刚刚与钟离司药商议过,那么钟离司药便肯定知晓婉君的去处了。 钟离司药脑海之中转了一圈,刚刚婉君说,云充容的目标是她们两个人,莫非武才人也知晓了此事,所以她要找婉君商议吗? 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婉君去冒险,做了出头鸟。钟离司药道,“你去司膳房看看吧!” 司膳房?武昭心中有些疑惑,顿时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她难道还想要为皇上做药膳吗? “我能够和您谈谈吗?”武昭很是谦和的说道,钟离司药倒是想不到她能够与自己说什么,毕竟此时她们都心知肚明,眼前的人不再是曾经她视为女儿一般的婉君了。 司药殿内,只剩下钟离桑菁与武昭两个人,“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钟离司药,本宫希望您不要对我存有芥蒂,”武昭知道,之前的事情自己欺骗了钟离司药,但是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钟离桑菁面色十分的平静,似乎一点也不为武昭的话感到惊讶,事实上她也是一开始便知道这件事情。 婉君与武才人早就已经各归各位了。 “娘娘如此与下官说,便是娘娘自己先将此事放在心上了,”钟离司药淡淡的说道,“其实,下官并没有将娘娘的欺瞒放在心上,娘娘无需为此耿耿于怀。” “司药这样子说,本宫心里便安心了。”武昭虽然表面上这样说,但是面对着不怒自威,倒是有些带着算计的钟离桑菁,她便觉得有些无形的压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钟离司药比婉君要难应付多了。 “钟离司药,其实我知道,那日在乾清宫的不是您,而是婉君。”武昭终于说出了为什么要与钟离司药见面的原因,“我想,以她的脾性,她现在应该已经想要为良辰洗刷冤屈,帮助她从监狱之中出来了吧!” 钟离司药有些意外,这武才人倒是对婉君的了解不逊于自己,钟离司药见她如此诚恳,便知道此事确实如同婉君说的一样,非同小可,不是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了。 “我希望您能够劝劝她,”武昭道,“若是实在不行,弃车保帅吧!” 钟离桑菁一直听着武昭的话,看着她的话语之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的感觉。一个是十分执着不肯放弃的婉君,一个是轻易便说出‘弃车保帅’这样字眼的武才人,钟离桑菁的心中倒是有些困惑。 她对武昭道,“并不是我不肯帮住你,而是婉君并不会因为我的劝说,便放弃救出良辰。”钟离桑菁倒是没有隐瞒武昭,“其实,刚刚我已经劝说过她了,但是她已经拒绝了。” 武昭十分的意外,她原以为,出宫的几年婉君已经历练成一副铁石心肠,就如同自己一样。本以为刚刚回宫的她只是顾及着往日的情分,才没有立刻对云充容展开报复,但是如今看来,倒是她错了。 “恕下官多嘴,”钟离司药道,“婉君对我说,这件事她不希望别人插手,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武昭听到钟离桑菁将婉君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越听越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她真的是疯了!” “在这宫内,又有几个是清醒之人呢?”钟离桑菁默默吐出这句话。 武昭听她这样说,便觉得她是有所指的。 钟离桑菁继而道,“这件事情,娘娘也是身涉其中,我想,若是婉君走投无路,会不会去找太,”钟离桑菁很是高明,她不愿意将话全部说尽,便是要让武才人自己去体会才能够更加奏效。 武昭的面色十分的不好,钟离桑菁的这番话对自己是威慑还是威胁? “我该怎么做?”武昭脸色有些不好,微微问道。 “娘娘如此聪慧,就无需下官为您指点迷津了吧!”钟离桑菁淡淡的说道,“对了,刚刚下官似乎已经对您说了,她在司药房!” 武昭心中暗自揣踱着,钟离司药这是硬要让自己帮助婉君将良辰救出来吗? 武昭点点头,“本宫现在就去找她。” !! 第四百三十四章 嫁祸(四) 钟离桑菁望着武昭的背影,心中想着,若不是为着婉君,她应该也不至于如此逼迫武才人。(.无弹窗广告)但若是不如此,按照她刚刚话的意思,她便是想要放弃良辰,对她不管不顾了! 司药房,彩萍一面四下十分小心的看了看,一面赶紧阖上了房门,青青心直口快道,“你怎么还这么胆大,你竟然还敢来这里?” 婉君面色平淡,“为什么不敢来?” “听说,良辰医女被太子下命抓起来了。”彩萍很是担忧的说道,“好在太子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不然现在恐怕你也与良辰医女一样被压入天牢了。” “这件事情不是我不露面就与我不想关的,”婉君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要救她。” “你要怎么做?”彩萍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婉君知道了良辰医女出事,便肯定会坐不住的。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但是如今太子已经让张佥正接受了典医监的事情,之前良辰医女在的时候所做的一切准备如今已经用不上了。“之前准备的药丸已经用不上了,”彩萍摇摇头,“一切都白费了。” “不,没有,”婉君十分笃定的说道,二人不解的望着她。只听婉君道,“我已经想了许久,我想不出良辰与我都会诊断错误皇上的病情的可能性。”婉君此时的自信便是支撑她救出良辰额动力,若是她自己都怀疑自己了,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认为良辰施无辜的呢? “可是,就连黄芪大人都已经认定了,张佥正与黄芪大人都已经为皇上重新诊脉了。”彩萍十分稳重,她听说良辰出事之后,便十分主意留意乾清宫的动向,再加上高湛的帮忙,她倒是了解了不少对于婉君可能有用的信息。“他们都说良辰是误诊,这样之前你们所说的药方不就是不成立的了吗?” 婉君摇摇头,她不信。(.)黄芪大人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子的情况,一下子有两位大人都推翻了之前的诊断? “现在,见不到良辰,不能知道当时乾清宫的情况,”婉君觉得有些可惜,如果能够知道皇上具体的脉象,或许可以推断出问题到底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高药官让你去找他。”彩萍道,高湛?婉君忽而像是开了窍一般,对啊,当时在殿内为皇上诊脉了的,除了良辰,黄芪,张佥正,还有高湛啊! 婉君道,“我这就去找他,有些事情,我一定要确认清楚。” “唉,”青青叫住了婉君,“那药,还需要准备吗?” “要,”婉君依旧十分肯定的说道,“今晚三更,我还是会准时来的。”婉君看出了二人面容之中的担忧之意,“信我!” 婉君十分诚恳的对二人道,彩萍鼓起勇气,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尽管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青青也对着婉君做出鼓励的样子,婉君很是欣慰,“谢谢你们!” 正在此时,忽然司膳殿的门被人敲了两声,三人心中一惊,会是谁? 彩萍刚刚让信得过的宫人在门外守着,此时会有谁会过来呢? “司膳,武才人来了。”外面的宫人探了个头,禀报道,婉君有些意外,她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话刚刚落下,便见武昭一身水蓝色的宫装走了进来,“你果然在这里!” “是钟离司药告诉你的?”婉君道,因为只有钟离司药知道她来了司药房。 “不是想要救良辰吗?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够?”武昭开门见山的说道,婉君本来准备好了措辞要拒绝武昭,但是她突如其来的话语倒是让婉君有些意外。 “你知道?”婉君很是意外,本以为她会劝自己弃车保帅,放弃良辰以求自保。 武昭道,“她是为了我们的事情才会出事,再说,若是她出事了,我们又怎么能够独善其身呢?” 婉君点点头,武昭瞥了一眼一旁的彩萍与青青,“你们也不要用带有敌意的目光看着我,无论我曾经做过什么,毕竟没有伤害到你们还有婉君。不是吗?如今婉君与我都在困顿之中,若是我们都不能够相互帮助,宫内还有什么人可以值得我们依赖呢?”武昭此番话语一出,青青的目光顿时柔了下来,因为武昭的话语字字句句都说在了她的心坎上。此时,她确实需要人能够帮助婉君渡过此番劫难,青青道,“娘娘怕是误会了吧!” 武昭听青青这样说,对着婉君道,“他们都说良辰是误诊,你怎么看?” 婉君静静的说道,“我与良辰之前都为皇上诊断过,我不相信我与她都失手了!” 武昭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你的医术都信不过,便不要再提如今的张佥正甚至是黄芪大人了。” “你不要这样说,” “不,我只信你,”武昭打断了婉君想要说的话,道,“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便想办法让你见良辰一面可好?” 婉君微微错愕,“可以吗?可是如今她是被太子看管起来的,谁能够见得到她呢?” 武昭道,“事在人为,我信你,你也信我,便是了!” 婉君点点头,“皇上如今的病情危在旦夕,肯定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皇上的病情已经好转。”婉君摇摇头,“若是用他们那样子的治疗方法,皇上便十分危险了。” “若是此时皇上宾天,你以为责任在谁?”武昭提醒婉君道,婉君顿时心中明朗了,他们如今不是在为皇上医治,还是在为皇上还有监狱中的良辰乃至更多的人炮制坟墓。 “现下,只有想办法让太子还有众人相信,良辰没有误诊,而是有人做了手脚。”婉君道,如今照顾皇上身子的张佥正感觉实在是不可信,之前的事情让婉君对他的印象不是十分的好,所以现如今,她觉得黄芪大人很有可能是遭人利用了。若是能够让他相信,其实自己之前的诊断是正确的,那么他们的几率便有了四五成了! “你能够什么时候让我见她?”婉君道,“有些事情,我必须当面问清楚她,才能够得到答案。” 武昭道,“越快越好,今夜!” 婉君一想,虽然冒险,但是如今悬着的可不仅仅是良辰一人的生命,她十分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武昭对婉君道,“现如今,我便将自己的命交给你了!” 武昭知道若是她让婉君见了良辰,便是压了全部的筹码,若是出了问题,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那之前,有什么方法可以不要让皇上用药吗?”婉君提议道,“如今,皇上的身子虽然表面上呈现了好转的迹象,但是那十分有可能是假象。如果这一切都是表面的症状,那么皇上便十分危险了。” 武昭细细想了想,“今天,我去御前服侍皇上,我会想办法不让皇上吃张佥正熬的药。但是,你一定要确认清楚,为什么皇上会晕厥,如果能够证明良辰是无辜的,那么我们的余地就大了!” 婉君点点头,此时这样子便是最好的方法了。 “你去乾清宫看着,若是后宫有什么异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尤其是流云殿,一定要让信得过的人严密看着,我怕她不是一个人......”婉君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想说,云充容可能并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恩怨,也许后面还有更强大的势力在支撑保护着她。 武昭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次,我不会在让她抢得先机了。” 二人心中都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样小心翼翼的走好每一步。婉君知道,肯定是身边的什么人出了问题,除了吟春,应该还有旁人,如若不然的话,皇上也不至于会出现那样子的情况了! 婉君看着高湛,从他的面色之中便可以看出,他很是担忧。 “良辰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太子只是下令将她关了起来,并没有下令处置她,”婉君道,“好在如今皇上的病情还算是稳定,所以她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皇上的病情真的好转了吗?”高湛对婉君道,婉君淡淡的说道,“你为何不信黄芪大人,要来问我?” “曾经,我真的希望我们的诊断是对的,而你们的是错的。”高湛十分明白的说道,“但是如今,我真的很希望当日你们的诊断是对的,这样子一来,”高湛顿了顿,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样子一来,良辰便是无辜的,你们也没有误诊。 婉君道,“若是良辰听了你这番话,不知会做何感想。” 高湛无奈的摇摇头,他不知道有些话还有没有机会对良辰说。 “你可以告诉我,那一日,你为皇上诊断的脉象吗?” 婉君道,当日黄芪大人命高湛与良辰比试的项目便是诊脉,想必高湛也是有过人之处的。 婉君倒是希望能够从他的话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 第四百三十五章 嫁祸(五) 高湛倒是不意外婉君问他的问题,因为从梁晨入狱开始,他便在想着该什么时候与婉君合计一下。(.无弹窗广告) 如今,倒是婉君先了他一步,高湛道,“那日,良辰来找我,希望我能够帮助她。”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婉君点点头,“那日,其实我提议她要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在身边帮助她,那时候我提议了吟非。但是,你知道良辰说什么吗?”婉君微微道,其实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让高湛了解到不一样的良辰。 高湛摇摇头,婉君淡淡的说道,“她对我说,不觉得有另外一个人更加合适吗?” 高湛听到婉君这样子说,觉得有些意外。他的眉目之中显示出他的惊讶,婉君一笑,“其实我与良辰都知道,其实以你的医术是比吟非更加合适的。再加上你在隐秘处方之上的研究,可能对良辰的帮助会更加的大,不过,这有良辰自己亲自说出来,不仅仅是你,就连我也是惊了一跳。” 高湛的心中有些动容,一直以来,他从不认为良辰会肯定自己。 回想起当初良辰对自己说过的话,输给我并不是你太弱了,所以不用觉得难堪。那个时候听来,完全觉得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说的话,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安慰之言的意思。 高湛继续道,“之后,我便与她相约去了乾清宫,”高湛回忆道,“可是还没有到乾清宫,便看见有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告诉我们皇上晕倒的消息。” “是谁命人去传话的?”婉君道。 “印公公,”高湛不假思索的说道,那一日他十分注意了殿内的情况,殿内似乎只有一个人。“那一日,乾清宫的人似乎格外的少,既没有看见武才人,也没有见到云充容。” 婉君顿时觉得似乎有哪里蹊跷,难道就是这里有些奇怪吗? 乾清宫内,向来皇上身边不会少了侍候的人,就算是武昭不在,也会有旁的妃嫔在皇上身边侍疾,怎么在皇上昏倒之前,皇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高湛继续道,“良辰为皇上诊脉之后,便用十分惊诧的目光望着躺在床上已经不省人事的皇上。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十分的奇怪,我一直问着良辰,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说话。”高湛道,一直以来,他不愿意相信良辰误诊的事实,但是良辰又是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辩驳,这边是他最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婉君点点头,她其实可以理解,为什么良辰不愿意辩驳。 高湛道,“之后,钟离司药进来了。”婉君听着高湛的话语,一面分析着宫内的人的心态。钟离司药在他们之后最先赶到,便是印公公派人去请的。他之所以会这样做便是为了不得罪太子,为什么之后黄芪大人以及一干太医都会接踵而至,便是这个原因。毕竟,良辰是太子同意,帮助皇上治病的人。 “我觉得十分的蹊跷,便搭了皇上的脉,”高湛回忆着,婉君细细的听着他回忆当时的情形,“皇上的脉象有虚浮之症,那与之前我们为皇上诊断的脉象有些不同,”高湛道,“皇上的体内还有一种寒毒,”高湛道,“这原因暂时我还不得而知。” 婉君淡淡的说道,“原因在针上。”婉君道,“良辰为皇上施针的银针乃是玄铁的寒冰银针,”婉君不解,为何银针会将寒毒聚集在皇上的体内,而不是让它散发出来,花叶艳山姜便是可以将银针上的杂物与毒物擦拭干净,那么毒又是怎么进入皇上的身子的呢? 高湛听后有些意外,婉君道,“那银针是我的!” 高湛顿时明白了什么,良辰一直不开口为自己辩解,还是希望能够保护婉君吗?也是,只要有一个人在外面,便还有洗刷冤屈的可能性。 高湛道,“她还是希望能够保护你。” 婉君没有说什么,良辰的意思她明白,“你刚刚说皇上的脉象与你们之前诊断的有些不一样,可以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吗?”婉君十分殷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细节,或许可以从中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越仔细越好!” 高湛回想了一下,其实那时候,为皇上诊脉的虽然是他们三个人,但是主要帮助皇上诊脉并下诊断的便是安泰。 “最开始的时候,皇上的脉象不仅是虚浮,似乎还有虚弱之症。”高湛道,“那个时候,我们之所以认为皇上的病症还不是十分的严重,便是因为并未发觉皇上脾胃之上的问题。”高湛道,但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这一次,虽然皇上的脉象上看,他的病情已经在好转,而且身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高湛道,“我却发现了一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婉君疑惑,“是什么?” 高湛对婉君道,“为何皇上的面色会那般蜡黄?”如果仅仅是体内有寒毒,更加不应该会是那样子的病症,高湛在心中便提出了这样子的疑惑。 婉君心中感叹,高湛此次可是帮了大忙了。 “谢谢你,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婉君暗自揣测着,但是,她还是有一点是不能够想清楚的,皇上体内的寒毒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了?”高湛不解,“为什么?难道这一次黄芪大人他们的诊断是错误的吗?” 婉君定了定神,“我不妨对你直说,其实,皇上的病情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高湛大惊,“可是,你之前不是说,皇上的病是可以治好的吗?” 婉君沉默了,其实她与良辰之所以会那样子对众人说,便是为了一些特殊的目的。比如那些别有居心的人。 婉君看着高湛似乎有些失望的表情道,“我是信得过你,所以才告诉你这些的。我与良辰在第一次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其实皇上的脾胃已经十分的虚弱,此时的他根本不能够接受十分进补的药材了,他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负荷。”婉君低低的说道,“尤其是阿胶,”婉君眉色微挑,“无论是你,炜信或者是安泰,你们所配的药方之中都有一味阿胶在里面。” 高湛有些错愕,他回想着与他们商议的情形,虽然此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那个时候是错了,但是在婉君的话语之中,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错的太离谱了。 “你想到办法救良辰了吗?”高湛问道,他比较关心的便是这个问题。 婉君想了想,“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搞清楚,在那之前,我想还没有办法能够救出她。”婉君觉得有些抱歉,她知道此时高湛此时肯定十分想要救出婉君来。 高湛看出了婉君的担忧之色,“若是有什么能够帮到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婉君点点头,“现在,帮助皇上诊治的是你的老师,你难道不想要帮助他吗?” 高湛微微意外,虽然他知道张佥正此时已经成为皇上的主治太医,太子还让黄芪大人协助他,但是他此时内心却是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这件事情,我要再考虑考虑。”高湛道,其实并非他已经与自己的老师完全反目,只是他的心中有些不能够理解当初张佥正的选择。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个底线,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自己的老师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黄芪大人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 或许与张佥正相比,他就是多了那一点点慈悲之心吧! 婉君心中则是在想着,此时的高湛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老师或许不是真心的为皇上治病,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武昭果然按照约定,半夜三更,安排了婉君与良辰的见面。 婉君一直都在想,到底最后一个环节哪里出错了。但是她始终是没有结果,另一面在牢中的良辰也是在想着这个问题,她与婉君都确信他们的诊断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皇上体内的寒毒却是真的。 是夜,婉君穿了宫女的衣服,披了披风悄悄来到了监牢。 这里是宫廷内的刑宫,婉君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踏入这里了。曾经自己便是与上官大人一同关押在这里,如今故地重游,心情不是一般的沉重。 牢门吱呀被打开了,牢门的锁有些沉重,让人的心也不由的沉重起来。 良辰睁开眼睛,她不知道今夜婉君会来,但是从婉君进入这里开始,她便感觉到似乎这个未谋面的人是来见她的。 良辰睁开了眼睛,“你?” 婉君掀下了系在身上的披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良辰从床上起身,“你怎么会来这里?” “别担心,”婉君解释道,“这是武才人安排的。” 良辰道,“她已经答应帮助你了吗?” 婉君解释,“她这么做也是帮她自己,不是吗?” 良辰道,“如今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张佥正成了皇上的主治太医,”婉君道,“黄大人是他的助手。” !! 第四百三十六章 嫁祸(六) “那么赵佥正呢?”良辰道,“他们三个人不是形影不离的吗?尤其是赵佥正与黄芪大人,”良辰道,婉君微微说,“这一次不知何原因,赵佥正倒是没有与黄芪大人一道。” 良辰道,“张佥正不是真心为皇上医治的,他们肯定是有所图谋的。” 婉君点点头,“原来你知道。” 良辰此时也不想瞒着婉君了,张佥正与她的关系十分的亲密,婉君一定看出来了。但是她应该不清楚,自己与张佥正真正的关系。 但是如今张佥正已经选择与云充容联手,既然如此,她们之前便是彻底结束了。 婉君对良辰道,“我想,印公公应该也不是可以相信的人。” “你是说,那日在殿内的事情?”良辰回忆着,她发现了与高湛相同的东西,不过,“但是,我认为乾清宫的宫女的可能性更大。” “为何这样子说?”婉君不解。 “我分析了一下,你还记得当日在我们之后来的不是旁人而是钟离司药。”良辰开门见山的说道,“如果是印公公像皇上下毒的话,那么他为何会要想要讨好太子,先叫我们来呢?”良辰十分清晰的道出了印公公当时的内心想法。 “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皇上身边下毒,还不被你察觉。”婉君摇着头,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良辰点点头,“现在,我们需要弄清楚的就是,皇上体内的寒毒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难道我们将事情想复杂了吗?”婉君低眉道,她本以为或许良辰会有什么线索,但是看她也是徒劳无功的样子,婉君心中便更加的纠结与焦急。 “那我们不妨退一步,”一面,良辰将手被在身后,面壁思忖着,“如果走到了绝境,便回头想想,我们最初要的是什么。[.超多好看小说]” 婉君一面跟随者良辰的思路,“皇上体内身中寒毒,”婉君微微道,“我们想要知道寒毒的来源。” “寒毒来自体外,最接近它的是什么?”良辰仔细的分析着,顿时,二人的双眸之中像是被电到了一般,同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对方,“银针?” 二人异口同声的叫出了声儿,一直以来,她们都太过纠结与结果,而忽略了过程。 她们都忘记了,银针是从丹医女那里威逼利诱夺回来的。 一直以来她们都太过掉以轻心了!因为,她们想当然的认为那便是婉君的银针,而且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人做过手脚。 婉君握紧了双手,“难道当初便是圈套吗?” 良辰回想着当日央求张佥正放自己出宫去惠民署,之后她与婉君出宫便是张佥正安排的。如果那个时候他已经与云充容联合的话,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出卖了她。 良辰后知后觉的说道,“其实,她们是欲情故纵的把戏!是我们大意了!” 婉君点点头,“千算万算,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的住,他们一开始便已经设好了圈套等着我们往里面钻啊! 良辰道,“如今,我在牢中,或许这样子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婉君点点头,“至少这样,她们想要陷害你不会有机会。如今外面的事情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良辰道,“但是她们之所以要这样子做,是为了将皇上的病情推诿到我的身上。” “你为皇上诊治,是有太子同意的,”婉君一面与良辰一同分析道,“若是皇上不经意之间,由于你的误诊而宾天,你以为责任在谁?” “责任不止在我,还在上。”良辰很是镇静的分析着,“所以,若是追究,太子便会首当其冲!” 这就对了!婉君与良辰终于知道了,她们想要钓的是太子这条大鱼! 婉君与良辰对视了一眼,“看来,她们的目标不小啊!” “皇上病重,难免一些人会对他的宝座虎视眈眈,如此看来,我们的敌人倒是更加棘手了。(.无弹窗广告)”良辰微微道,婉君点点头。 可是,既然她们能够想的到的事情,为何太子会想不到呢? 若是太子能够分析出这一点的话,他又何故会将良辰圈禁在这里呢? 这是婉君十分不能理解的地方,婉君道,“若是太子能够看破这一层,或许他便会放了你。” 良辰细细想了想,摇摇头,“若是他想清楚了,恐怕就更加不会放了我了。” 婉君对良辰的这句话感到十分的不解,良辰用深邃的目光看着她,“你以为,如果现在张佥正将皇上医治死了,责任在谁?” 婉君恍然,顿时她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身边似乎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包围着自己。此地不宜久留啊! 婉君道,“我先走了,你信我,我会救出你的!” 良辰点点头,她感觉到婉君的神色之中有些匆忙,但是他没有阻止。因为她的心中也有着隐隐的预感,似乎有人已经在向她逼近。 果然,婉君走后没有多久,边有十分沉着冷静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在寂静的牢笼之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刚刚阖上没有多久的牢门又被重重的打开,一股寒气向她袭来。 良辰睁开眼,定睛望着眼前的人。她十分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他....... 太子示意元宝出去,然后自己独自留在了牢笼之中。 良辰十分惊讶,乃至于忘了向李治行礼。 李治温婉的一笑,“怎么,你是太过惊讶于见到我了,还是因为对皇上心存愧疚?” 良辰拧了眉,十分端庄的行礼道,“参见太子。” 李治示意她起身,二人一阵沉默,“怎么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来找你吗?” 良辰平静却带着一股傲气的说道,“显然,太子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治轻声一笑,果然眼前的人聪明无比,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那么你能够猜到,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李治暗自想着,她会不会猜中?不过,这样子的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吧!从他的印象之中,能够理解他的志向与抱负,不认为他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的人,只有婉君。 良辰望着太子狡黠的双目,深邃的目光中似乎带了一层审视。 良辰道,“我想,太子不是来责问我为何会误诊,或者是逼问我的解释,而是找我来帮忙的。” 李治微微感到意外,她竟然说对了! 或许,这件事情还非她不可。 感觉到了李治内心的惊讶,原来刚刚婉君离开的那么匆忙是这个原因。 “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没有想到你会如此聪明。”李治倒是开门见山的说道,说道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面色十分沉静的说道,“也难怪,张佥正会喜欢你!” 良辰听到太子这一句话,顿时瞪大了双目。 他刚刚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不用显示出如此惊讶的表情。”李治微微道,“既然你能够猜的出我来找你的目的,便应该不难想出,我会对你做全面的调查,包括你的身世与背景。” 良辰紧紧的锁着眉,李治倒是不是十分的介怀,“你的身世应该不想旁人知道,所以我不会将其公之于众。” “我并不认为那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良辰很是淡然的说道,“相反,那是我最最自豪的地方。” “可是,你想要调查她遇害的真相。”李治说出了一直以来良辰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有所保留的,良辰的心微微动了动,但是她向来是不喜形于色的,李治便是看中她这一点。 李治继续道,“你就不不说些什么吗?” 良辰微微道,“你为什么相信我没有误诊?” 李治噤了声,他没有直接回答。 “我不是相信你,只是不相信此时在乾清宫的人。”李治面色十分的严肃,“我之所以没有声张,便是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让张佥正负责皇上的龙体,难道就不怕他趁此机会下手吗?”良辰直言不讳的说道,李治轻声一笑,“你觉得,你觉得黄芪是会与人同流合污的人吗?” 良辰审视着眼前倒是有些睿智的太子,他不像是旁人说的那样只是不学无术的顽劣之徒,听他的话语之间很有未来的帝王之相。 原来,在宫廷久了,很多人都会披上一层假的面具,久而久之,便连身边最亲最近的人都分不清,就连自己也会怀疑哪一个是真正的自己了! 知人善用,良辰盯着眼前太子,她觉得今日似乎才真正认识了这个人。 李治道,“你可愿意帮助我!或许,这并不意味着你会获得荣华与权势,因为宫廷的斗争往往伴随着鲜血淋漓的残酷现实,但是,我许诺你,事成之后,会给你你最想要的!” 良辰的眼眸之中微微动了动,一直以来他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良辰想了想,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李治的眼神一亮,轻声道,“好!” !! 第四百三十七章 嫁祸(七) 良辰说的话是:我要一个公道! 从刑宫出来之后,元宝有些不解的问道李治,“爷,您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朝臣的误会?” 李治只是淡然一笑,“做与不做,怕是都要经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长孙大人若是知道您如此率性而为,恐怕是会生气的。” 李治一听元宝如此说自己,给了他一记暴戾,“谁让你随便议论本宫的!” 元宝觉得有些委屈,露出为难之色,“爷,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若是您出了什么差池,恐怕不是长孙大人,就连奴才自己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啊!” “父皇身体抱恙,朝内外各种势力蠢蠢欲动。”李治十分忧心的说道,“如今,也只能用智取了。” “爷,良辰医女虽然医术精湛,但是你凭什么觉得她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元宝提醒李治道,“您别忘了,她与张佥正可是,”元宝有些说不出口,但是李治已经查到了良辰与张佥正实质上是有不同寻常的男女关系的。她入宫来,一路上张佥正可没有少帮她的忙。 “这一点我很清楚,”李治平静的说道,可是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杆称。“她入宫来的目的绝非简单,她与张佥正的关系,或许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元宝微微有些错愕,没有想到太子分析事情如此透彻,他已经将他要用的人仔仔细细的分析清楚了。 “爷,太子妃还有几个月便要临盆了,就算是朝中的事顶顶重要,可是您身处险境之中,太子妃怕也是不会安稳的。” 李治想着萧珍儿,内心觉得有些抱歉,一直以来,他似乎对她的关心都不够,尤其是她怀孕之后。父皇的身子,还有西北的突厥蠢蠢欲动,他烦心的事情不少,“知道了,今晚去看看她吧!” 话毕,李治与元宝便消失在了这黑幕之中。 另一个轻盈的身影从角落之中缓缓走了出来,白色的披风之下,婉君那双乌黑漆亮的双眸紧紧凝视着李治消失的背影。她的心中有些不平静,原来李治一直都十分清楚朝廷内外的动向,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隐藏了自己的锋芒。 看来,有他的庇佑,良辰暂时不会因为误诊的罪名被问责,但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会被牵连到这后宫与前朝的争斗之中,而更加危险。 婉君的心中想着,如此不太平的时候,远在洛阳的程峰应该也快回来了吧!他与长风是太子最最得力的助手,若是发生什么动乱,他们必定是会回来的。 天刚刚擦亮,乾清宫便传来了消息,皇上似乎不大好了。一早,婉君便听到了这样子的消息,黄芪与张佥正都被叫去了乾清宫,炜信道,“看来,皇上的病要难好了!” “唉,你可不要随便胡说。”高湛倒是一改常态,教训起炜信来,虽然他与婉君畅谈之后得知,皇上的病根本就没有了治愈的可能性。 “你今日怎么看上去倒是没有前两日那么憔悴担忧了,”炜信道,“若是皇上的身子不好了,可不是代表着张佥正与黄芪大人没有医治好皇上。”炜信提醒道,“如今她可还在刑宫里关押着呢!” 高湛淡然的说道,“皇上如今昏倒了,倒也或许是件好事。” 高湛此言一出,炜信顿时转变了脸色,赶紧唔上了她的嘴。高湛扯开他的手,“你疯了,刚刚还说我不要胡说呢!” “我说的是实话,”高湛一点儿也不担心的说道,“你听我跟你说。之前他们在太子面前证明良辰是误诊,但是如今皇上已经不好了,若是有人能够用他们之前的处方让皇上好转,不就可以证明她其实并没有误诊吗?” 炜信一听,觉得高湛似乎说的也有些道理。 “可是,他们现在根本接近不了皇上,怎么能够证明他们所说的是正确的呢?”炜信不解,太子已经下令关押了良辰,如今皇上的主治太医是张佥正,他可不会随便相信婉君的片面之言啊! “你放心,”高湛故意压低了声音,“武才人会帮助婉君的,她一直都在研制呈给皇上的药膳,今夜便会偷偷让皇上服用。” 炜信瞪大了双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高湛,“这样做,若是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罪啊!” 高湛撇撇嘴,“如今,也只有铤而走险了!” 炜信心中还是有隐隐的担忧,但是高湛用余光撇着那个背影,心中想着,曾经他或许不相信他会背叛自己,背叛当初习医的初衷,但是如今,高湛在心中暗自祈祷着,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漏液,婉君披了披风,悄悄来到了昭兰殿。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武昭见婉君手中的食篮,“你确定这副药可以让皇上暂时苏醒过来吗?” 婉君点点头,是的,她已经做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若是今晚不能成功,那么便会坐实了良辰误诊的罪名,那样子一来,就算有太子的信任,也救不了良辰了。 武昭对身边信得过的宫人道,“本宫出去一趟,你便留守在殿中。记住,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 宫人小心翼翼的点点头,然后只见婉君与武昭二人消失在暮色之中。 ...... 司膳房内,虽然已经半夜了,但是依旧灯火阑珊,一间偏殿之中还亮着灯火。 青青十分忙碌的准备着婉君让她准备的东西,“这样子真的可以吗?”青青有些紧张的问着对面同样在忙碌的人,她不是十分肯定的摇摇头。 正在说着,忽然,司膳房偏殿外面出现了好大的阵仗,司膳殿外的声音开始变的嘈杂起来。 青青听到了声音,心中暗想,“不好,有人来了!你快些躲起来!” 还没有说完,便有人将门推开了,“躲?往哪里躲?” 来人的声音异常的狡黠,似乎一早便已经算计好了一般。 青青吓了一跳,忙恭敬谦和的向眼前的女子行了礼,“参见,云充容娘娘。” 流云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我说司酿大人,半夜三更的您不休息,在这司膳房偏殿之中想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啊?” 可是,当她定睛一看眼前的人,不是婉君? 流云很是惊鄂的望着眼前的人。“怎么是你?” “娘娘金安,“彩萍十分谦卑的行了礼。 云充容很是讶异,她大声呵斥道。“为什么会是你?” “娘娘的问题好生奇怪,”青青淡淡的说道,“彩萍是司膳房的司膳,她不在司膳房,应该在什么地方呢?” “本宫说的不是这个!”云充容有些怒不可遏的说道,怎么回事李彩萍?唐婉君呢?“来人,给我搜!这里肯定还有旁的人!” “嗻!”一面宫人得了上面的命令,便开始搬开好大的阵仗搜殿来! 云充容见彩萍与青青的目光之中十分的淡然,流转的目光没有半点的焦虑之意。她的心中一沉,她有些愠怒,“娘娘,这殿里面只有这两个人!” 云充容大惊,“娘娘半夜三更来到司膳房,难道是要找什么人吗?”彩萍面色平静的说道,“不如娘娘告诉奴婢,奴婢可以帮助您一起找!” 云充容审视着眼前似乎完全没有惊慌失措的人,反笑着问道,“不知,你们二人深夜在此,做些什么呢?”云充容心想,就算是没有见到婉君,也可以让二人下不来台。她们根本解释不了,为什么此时会在司膳房中,“若不是心里有鬼,又何须偷偷摸摸,半夜三更的做这些事情呢?”云充容道。 彩萍心中想着,果然婉君预料的没有错,司膳房内有内奸。但是,她没有想到,当年的悲剧在多年之后会再次上演,只是这一次背叛她们的是...... “启禀娘娘,奴婢是服侍昭兰殿的那位主子的,”彩萍十分委婉的说道,“若是每位娘娘都像是娘娘这样子好服侍,奴婢便不用半夜三更起身准备膳食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准备的这些食物都是武才人让你准备的?”云充容只是觉得好笑,她们这样子一来便不能自圆其说了。“可是,本宫便好奇了。武才人的身子一向健康,何须要服用药膳那么脆弱?” 云充容就是要揭穿二人的谎言,青青倒是反笑道,“娘娘说笑了,武才人既然是身子健康,是不用食用药膳的。再说,我们制作的也不是药膳啊!” 云充容听后,顿时有些不相信,她忙拿起眼前案上制作了一半的糕点,放在鼻翼之间嗅了嗅,她怒不可遏的将其丢了! 她紧紧的锁视着眼前的人,二人面色淡然,难道她们便是故意要引自己上钩的吗?还是,吟春出卖了自己? 云充容很是沉静微带嗔怒的说道,“摆驾昭兰殿,正好本宫也有些饿了,不如就去与武才人一同用宵夜吧!”云充容面上的妆容依旧明丽动人,只是她的心中则是怀着想要将所有人置于死地的心思! 望着云充容离开的背影,青青微带失望的说道,“真的是她出卖了婉君?” !! 第四百三十八章 嫁祸(八) “如今看来,也没有更加合理的解释了。”彩萍微微道,“除了她,还能有谁呢!虽然十分的不愿意相信,但是婉君还是很想要亲自问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吧!” 青青点点头,“她一直都想要要婉君的性命,但是婉君还是不愿意取了她的性命,果然还是太心软了吗?” “毕竟她们有师徒之情,就像我与意芳一样。不过若是她出卖了我,或许我不会与婉君一样的好脾性,之后的事情便由你去准备吧!” 青青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乾清宫内,武昭用药将小印子迷倒了,此时殿内只剩下她与婉君二人。 武昭有些紧张的望着婉君,“交给你了!” 婉君点点头,然后走到了龙榻旁,她重新为皇上把了脉,果然与高湛说的相差无几,皇上的病情虽然表面上得到了好转,但是今日他又出现了昏厥的现象便是铁证,其实他的身子已经被掏空了。 “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武昭问道,婉君道,“你帮我出去看着,我需要帮他施针。” 武昭点点头,“你小心点。”婉君沉着的望着眼前双目紧闭,没有半点生机的李世民。 她从食盒之中拿出了要为皇上施针的银针,以及准备好的东西,婉君从食盒之中拿出了那枚已经放置许久的白玉发簪,作为医女,她已经许久没有将其拿出来了。如今,倒是终于可以让它发挥一回作用了,婉君将发簪轻轻分开,捏着发簪末梢的白玉兰花将银针从其中抽了出来,只见寒光闪闪的银针之上睡卧着一条细长的蚕虫,这枚冰蚕便是秋枫留给她的那只雌性冰蚕。 许是沉睡了许久,又或者是因为感受到了光线,冰蚕蠕动着懒散的身子,像是要从银针之上逃脱,婉君将之前在丹医女那里取回的寒冰银针一字排开,将冰蚕靠近它。冰蚕像是嗅到了什么喜欢的气息,一个劲儿的往上面靠,顿时冰蚕的头部微微变黑,但是转瞬之间又绽放出淡蓝色的光芒。 婉君心中有些感慨,果然是她们之前大意了。 婉君将冰蚕放回原来的发簪之中,然后取出寒冰银针,将其在皇上的会冲穴施下,似乎感觉到了疼痛,皇上微微嗔了一声,婉君眼看着银针缓缓发黑,心中则是又凉了一劫。 她们这是想要置皇上于死地啊! 抽拔出刺入皇上体内的银针,婉君感觉到皇上的额上开始出汗,他的眉目似乎也微微动了动,像是久眠之后对于光线与周围环境极其的不适应。 婉君见皇上似乎要有苏醒过来的迹象,便又取了一根银针在皇上的右手手肘的食指之上刺入,只见李世民的眼皮微微晃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婉君此时才放下心来,李世民似乎许久没有适应光线的环境,他有些晃神的望着眼前的人,他似乎有些清醒了过来,婉君想要离开,但是却听到皇上微微嗫嚅的说了一句,“是你,” 婉君心中一惊,他难道没有忘记自己吗?他认出了自己! 婉君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如今皇上的身子病的如此严重,让她开口说出自己的请求实在是于心不忍。[.超多好看小说]但是若是不说,难道自己的父亲就要一直蒙受不白之冤吗? 李世民嘴角有些干涸,婉君取了一杯清水置于皇上的嘴边,如今他还不能够用药,所以只能饮水,等到天亮,若是他的身子稳定下来了,便可以用她已经制好的药膳。 皇上似乎有些意外,但是他没有拒绝婉君递过来的水,是啊,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他肯定也是渴了。 李世民轻声咳嗽了一声,婉君望着他,始终没有说出自己内心想要说的话。 李世民望着婉君的一举一动也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救了他的人竟然是自己亲手下命杀死的人的女儿。 忽然,武昭走了进来,“快些离开,她来了!” 婉君顿时反应了过来,赶紧收拾了东西,从后门离开了乾清宫。 李世民望着武昭,她很是意外,他醒了?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便听见了匆匆的脚步声闯入了内殿,“武才人倒是让本宫好找啊!” 云充容的声音略微带着些挑衅的意味,李世民却在她进来之前闭上了眼睛。 武昭回过头时,见他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云充容半夜不休息,闯到乾清宫来找本宫,不知有何事?”武昭很是平静的说道。 云充容四下看了看,周围似乎不像是有人的迹象,但是她分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刚刚她去了昭兰殿,在殿外等候许久都没有见武昭起身,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的殿内始终没有人的声音,云充容便想着,肯定她趁着自己去司膳房的时候,带着唐婉君来到了乾清宫。她们还想要帮助良辰洗脱罪责! 云充容道,“本宫听说,有人想要意图对皇上不利,”云充容审视着眼前似乎看上去很是淡然的武昭,“所以,便漏液去了司膳房。不想,却见到了司膳与司酿两位大人正在准备着武才人的宵夜,”云充容故意道,“本宫到时想不通了,这武才人不是想要吃宵夜的吗?怎么会偷偷跑到乾清宫来了?” “皇上身边不能没有人侍候,”武昭很是平静的说道,“再说了,身为宫嫔,侍候皇上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侍候皇上自是应当的,”云充容得理不饶人的说道,“可是若是伙同逆臣之女谋害皇上,那便另当别论了!” 武昭的眼眸之中显示出一抹狡黠之意,她望着云充容,今日是你自寻死路,便不要怪我不留余地了。 正在此时,云充容便听到了絮絮叨叨的脚步声,深夜,似乎皇宫之内片刻没有安宁。 太子?云充容很是奇怪,这个时候太子怎么会在宫内? 宫门已经上锁了,本以为她自己可以解决乾清宫与昭兰殿的事情,不想竟然有人深夜通知了太子。 “太子,”二人微微行礼,李治望着争执不休,似乎还在对峙着的两个人,“不知两位深夜在此,与做何为?” 武昭没有说话,倒是云充容没有半点害怕太子的意思。 云充容道,“本宫身为妃嫔,帮助皇上料理后宫乃是职责。”云充容指着武昭道,“本宫怀疑她谋同逆臣,欲图对皇上不利。” 元宝听了这云充容的话顿时心中一沉,这云充容说的罪名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吧!这太子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李治审视着眼前的人。“你这样说,可是经过三思与考证的,若是现在你收回你说的话,本宫就当云娘娘是半夜梦游,做了个噩梦。”李治的话语之间很显然想要给云充容还有武昭一个台阶下,若是此时查下去,不仅会将宫内搞得鸡犬不宁,或许还会出现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云充容狡黠的一笑,“太子,您漏液前来,难道只是为了关心皇上的龙体吗?” 云充容望着武昭,“本宫就不信了,若不是你与她串通了想要对皇上不利,你又为何要欲盖弥彰,让司膳房的人做那些宵夜!不然,你如何解释她们半夜三更在司膳房做着偷偷摸摸的事情!” 武昭没有说话,因为此时沉默才是无言的还击。 殿内的人没有一个是会帮助她说话的,因为没有证据。若是在半个时辰前,或许她还会担心她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但是如今武昭已经不惧怕她了。 “你说啊!”云充容步步紧逼,武昭却是步步为营。 “朕来解释,够不够?” 忽然,寂静的宫殿之内响彻起十分威严又沉寂的声音,那个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云充容的眼神十分惊讶,因为这个声音对她而言,她是无比熟悉。但是,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响起...... 李治也是十分惊鄂的望着龙榻之上一直昏迷着的人,“父皇?”李治很是意外,“您?” 李世民微微睁开眼睛,云充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醒过来? 云充容受到的冲击无比,她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您什么时候醒了?”李治很是担忧自己父皇的身体,如今意外得知他醒了,又惊又喜。 云充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李世民双眸紧紧的盯着云充容,“你不是想要知道,为何她要让司膳房做宵夜吗?” 云充容狐疑的望着眼前的人,只听李世民道,“朕这个理由,够吗?” 云充容低下了头,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她竟然与婉君联手,设计了自己去司膳房之后,将皇上医治清醒了。 云充容心想,丹医女已经在银针之上设了毒,她竟然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发现并将皇上的寒毒解除,究竟是她低估唐婉君了。 “父皇,您刚刚醒,还是不要为这样子的事情心烦了!”李治十分关切的说道,他微微瞥了一眼武昭,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但是看样子,父皇似乎有意在护着她,这也算是好事吧! !! 第四百三十九章 石破天惊(一) 李世民微微合上双眼,他道,“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武才人留下!” 此言一出,云充容顿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太子却先道,“那父皇您就好好休息吧!”其实他的心中也是存了疑惑的,父皇想要单独玉武才人说些什么呢? 流云虽然不想要离开,但是碍于皇上已经发话了,所以她也只能十分不情愿的退出了宫殿内。 殿内有些迷蒙,昏暗的光线之下,武昭已经看不清此时躺在床上的人的脸。 李世民微微合上双眼,他微微道,”既然想要害我,又何必要救我?“ 武昭一听他此言,顿时眼眸之中露出了惊诧之意,”皇,皇上,“武昭平复了一下心绪,道,”您在说些什么啊!“ 李世民半闭着眼睛,沉重的呼吸在寂静的殿宇之中显得有些突兀,他没有因为武昭的话语便放弃了怀疑,不,已经不是怀疑,而是一种肯定。 李世民微微道,“你不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李世民的双目一直合着,但是沉静的气氛之中可以听见他微弱的呼吸,武昭十分了解他,他应该在思忖着什么。 武昭一直没有说话,她的手心中溢出了汗珠,她的手垂在衣袖口,不由的将袖子扯出了褶皱。 “朕没有想到,”李世民的语气之中显示出对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的感慨,“救了朕的人是朕亲手下命杀了的罪臣的女儿,更加令朕没有想到的是,对朕下毒的人是与朕经历了生生死死的女人。” 武昭的心中微微有些动容,虽然她的心肠已经变得很硬,但是这样子的话还是可以让她想起多年前的事情,与他在一起共同的记忆。那么多的回忆,恩情与仇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将要随着大唐最高权力者的病逝,风起云涌一般涌上自己的心头。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李世民低低的说道,“终究是朕对不起你!”李世民心中知道,这几年是他亏了武昭,她之所以会怨恨自己是有原因的。“待到朕宾天之后,朕希望你能够出宫去,朕不愿你老死于寺庙之内。这算是朕对你的补偿吧!“ 补偿?武昭心中狡黠的一笑,这几年所受的苦痛,在宫内错付的这些年,所有付出的时光与情爱,便是一句话便可以补偿的吗? ”臣妾,有一句话想要亲自问问你。“武昭道,”您可以诚实的回答我吗?“ 李世民微微道,“你想问朕,有没有爱过你!” 武昭禁了声,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不仅仅是她就连李世民也十分的想要问清楚自己,他有没有爱过武昭,而不是将她当成是任何人的替身。 终于,李世民想清楚了这个问题,在梦中昏迷的时候。 梦中,他一直能够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之中,只有那一丝丝的光亮。 飘飘欲仙的留仙裙,女子身材妖娆无比,但是却是看不清她的脸。李世民那时候只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庞是谁,那便是他这一生挚爱的女子,也是他心中最放不下最惦念的人。 “在梦中,我的脑海中一直都有一个白衣的女子,”李世民微微说道,武昭凝神听着他的话语,她十分期待李世民说出他之所以会让自己从冷宫里面出来,在龙榻之前侍奉他,纯粹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愧疚,而不是他在临终之前想起了李莞。 “那个人不是你。”李世民十分笃定的说出了他内心的话,但是却是让武昭彻底失去希望的话语。她眼眸深处隐藏着一抹戾气,李世民的这句话便彻底将她的一丝希望打破,内心那一丝丝光亮也因为这句话而彻底被湮灭。 武昭的内心如同风起云涌一般,但是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 武昭微微有些尴尬的一笑,“如今,臣妾便再没有遗憾了!” 李世民合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在那片白桦林中,自己快要昏迷之际,救醒自己的人。是武昭...... 他不愿意武昭心中留有遗憾,他也不愿意承认,时至今日,如今他最最放不下的人便是武昭了。 一直以来,他都对长孙皇后存有深深的歉疚之情,对李莞则是年少青葱时期存下的放不下的情愫。但是,对于武昭,却是他身为帝王居高临下,高处不胜寒之时出现的一丝慰藉。 如今长孙与李莞都已经离他而去,在他身边的人便只剩下武昭了。或许他曾经有过很多妃嫔,但是真正走进他的心里过的便只有这三人。 武昭的心中有着隐隐的异动,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始终走不进他的心里? ...... 忽然感觉到窗外有一个黑影,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有推门的声音,便见到一个人闪了进来。 ”婉君!“青青有些欣喜的说道,”你可总算回来了!“ 婉君微微有些喘气,彩萍迫不及待的问道,“情况怎么样了?成了吗?” 婉君努力略带笑意的点点头,顿时司膳房内一阵欢笑声,“太好了!”青青像个孩子似的跳了起来! 彩萍对婉君道,“真是谢天谢地。” 婉君面上还有些微红,她道,“皇上已经醒了!” 彩萍与青青很是开心,婉君道,“今天辛苦你们了!” 彩萍与青青都摇摇头,她们很是开心,能够有这样子的结果,与婉君她们细心的筹谋分不开的。 “可是,云充容受我们摆了一道,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吧!”彩萍有些担忧的说道,婉君点点头,这一点她已经想好了。 “对了,”婉君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对彩萍问道,她需要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她吗?” 彩萍缓缓点点头,婉君的心中不仅仅是失望,还有十分的痛惜。 “你打算怎么办?”彩萍微微道,其实她知道,此时婉君表面上是难受的,但她的内心不知道比这个难受多少倍。 “她不是司膳房的典侍吗?”婉君眉色淡然的说道,“我想,你这个司膳还是有些权力的吧!” 彩萍微微一动,“这样也好,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青青有些不解的问道,彩萍淡然一笑,拍拍她的肩膀,“明日,你便会懂了!” “哼,她们竟然摆了本宫一道,”流云怒不可遏的将手中的茶盏掷了个粉碎,吟春一听,吓了一跳,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果然流云怒走到她的面前,“都是你干的好事!” “娘娘息怒,”吟春知道,此时云充容在气头上,再加上顶顶重要的便是如今皇上醒了,这样子一来,她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吟春那吟春,”流云用十分怀疑的目光望着吟春,“你不会是出卖我了吧!” 此话一出,吟春顿时面色一变,云充容竟然怀疑了自己。 “奴婢不敢,”吟春忙道,“奴婢就算是万死也不会出卖娘娘的啊!我们本就是在同一条船上的啊!” 流云轻声一哼,“那可未必!” 吟春见流云似乎开始对自己起了疑心,便道,“奴婢对天发誓,若是出卖了娘娘,便不得好死!我已经背叛了司膳房,如今若是在背叛您,您觉得我为何要这样子做呢?” 流云目光中流转着些许狡黠,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其他。 “罢了,今日的事情我总会查清楚的。”流云道,“本宫让你做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 “奴婢一直按照娘娘的吩咐,在她的饭菜之中投入少量的毒药。”吟春面色淡然的说道,她望着似乎有些满意的云充容,低下了眉。 流云淡笑,内心深处却在想着,她一定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一手! 细算一下投毒的时间,她也快要毒发身亡了! 想到这里,心中便又是一阵子的快意! 娘娘,您的大仇即将得报,您在九泉之下便也可以瞑目了!流云在心中默默的念着,眼眸之中显露出难得的温柔。 第二日,黄芪与张佥正为皇上诊脉前,便被太子唤去了崇庆殿。 “太子爷,人来了。”元宝低低的对太子禀报道,李治示意他先退下。 张佥正倒是不解,为何太子会这个时候召见他与黄芪,“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免礼。”李治平和的说道,张佥正微微道,“微臣今日还未给皇上请平安脉,不知太子传召微臣来,所为何事?” “从今日开始,父皇的病便不劳烦张大人了。”李治微微有些懒散的说道,“顺便告诉张大人一句,父皇的病情却如二位大人诊断的一般,已经开始好转了。” 张佥正微微有些错愕,黄芪面色有些惊讶,太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下官怎么有些听不懂呢?”张佥正很是狡黠的说道,但是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匆匆的脚步声,然后便见几个太监七手八脚的将张佥正的嘴巴给堵上了,还有一边的黄芪大人。 !! 第四百四十章 石破天惊(二) 张佥正与黄芪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措手不及。(.好看的小说) 李治只是走到张佥正的身边,淡淡的说了一句,“先委屈你们了!带走!”李治面上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张佥正与黄芪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爷,良辰医女已经进入乾清宫了。”元宝低声汇报道,“只是,昨夜在乾清宫的医女,您不要找出来吗?” 太子摇摇头,“不必了,她应该是与良辰一道的,不然她也不会想出此法来。” “若是皇上早上发现黄芪与张佥正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起疑?”元宝揣测道,“再加上后宫那位虎视眈眈的,若是不小心谨慎,很有可能会被旁人抢了先机去啊!” “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发制人吧!”李治微微道。 “嗻!”元宝听了太子的话,便悄悄退下了。 李治的心中则是十分的不平静,几年前的长安之乱还记忆犹新,如今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乾清宫内,内殿之中只剩下了躺在龙榻之上的李世民,以及刚刚从监狱之中释放出来的良辰。 良辰为皇上把了脉,果然经过婉君的治疗,皇上体内的寒毒已经驱散出去了。看来,皇上还能吊着精气神,倒是一个好消息。 “你的眉眼之间,倒是有些像,”李世民迷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静静的看着平淡从容的良辰,细细的柳叶眉,嫣红的面颊,良辰倒是想要听听看他的见解。 “皇上想要说小的长得像谁?”良辰淡淡的说道,李世民微微咳嗽了一声,此时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和叶修仪是什么关系?”李世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这张面孔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叶晚晴。 “叶修仪?”良辰淡淡的说道,“小的不知叶修仪,只是小的不巧也姓叶!”李世民听到她这番话,倒是有些没有回过意来,良辰缓缓起身,背对着李世民道,“小的的姑姑叫做叶晚晴。[]” 李世民瞪大了双眸,果然,她与叶晚晴是有关系的。 “你,入宫来,是为了什么?”李世民困惑不解的问道,但是他心知,必定与叶修仪的死有着不可脱的联系。 良辰面色淡然,似乎完全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便感觉到有丝毫的紧张,“为了一个真相。” 李世民道,“你怀疑是朕害死了叶修仪?” 良辰反问,“难道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怀了朕的孩子啊!”李世民觉得有些无辜,虽然叶晚晴在宫内一直郁郁寡欢,直到身子不堪重负变得虚弱与他也有不可脱离的联系。 “时隔二十年,你都能够将当年与太子建成有过联系的朝廷之臣给处决了,为何你不会忌惮一个曾经深爱着他的女人?” 良辰的话说的十分的直白,她从未要隐藏过她入宫面圣的真正目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知道皇上将不久于人世。 “或许朕这一生对不起过很多人,”李世民虚弱的说道,“但是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她的死与朕无关。” 良辰的双目紧紧的盯着李世民,似乎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在那样子的情况下怀孕,”良辰不依不饶的说道,“试问,除了您,还有谁能够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向她投下千日醉!” 千日醉,好熟悉的名字啊! 叶晚晴之所以没有死,便是因为那时候,她的手中有冰蚕。 李世民至今才有些恍然,为什么身子孱弱的叶修仪会忽然怀孕。 “她精通医药,是断断不会无故中毒的。”良辰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道,“除了您,还有谁能够向她下毒并让她完全没有自救之力?” 李世民缓缓开口,“还有一个人,” 良辰微微有些惊讶,“谁?”她根本不相信,还有旁人能够让姑姑忌惮,并且完全不自救。 “她自己!”李世民微微的说道,良辰大惊,她自己? 良辰不信,自己的姑姑会一心想要寻死。 “你胡说,这根本就是你的推诿之词。”良辰满不相信的说道,一直以来,她就是想要亲眼见到皇上,亲自问问他为何要对深爱他的人痛下狠手。但是,如今,皇上的话语却是与她当初想的完全不同。 李世民道,“宫殿之内,凌虚阁旁边有一座殿宇,我想到了那里,你便可以有你想要的答案了!” 凌虚阁?良辰半信半疑,但是看皇上似乎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李世民道,“就当是我欠她的吧!”感慨的语气显露出一丝的无奈与怅惋。 夕阳西下,良辰伫立于澄心堂前,殿宇显得有些颓垣,但是匾额上的字倒是像翻新过的样子。 “这里本来叫做沉心堂,沉心静气的沉心,”忽然,良辰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良辰微微颔首,“不用多礼了!” 李治很是随意的望着眼前的匾额。他有多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良辰细细的望着殿宇前那一株红梅,回想起自己在她的书信之中见到的字句。 最爱看他临窗而坐,温热和煦的阳光之下,映衬着一株白雪红梅。 良辰的眉色微微一紧,她望着那个空落着的窗子,她所提到的男子便是曾经坐在这里的人吗? “早些年,这株红梅曾经被搬到乾清宫门口去了,”李治道,“但是后来不知怎么了,父皇又下命将它移植了回来。”李治审视着面前这一株梅花,许是父皇睹物思人了,所以才会命工匠又将它移植了回来,避免触景生情吧! 沉心堂,沉香殿,良辰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呢喃的说道,“这里,是皇上曾经的书房?” 李治摇摇头,“不,不是。” 良辰的心不由的紧了起来,如果不是当今的皇上,那么姑姑心中挚爱的人又是谁呢? “这里是前太子建成少年时,读书的地方!” 良辰大惊,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李治,然后转眼看了眼前微微有些颓垣的殿宇,怪不得,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殿宇似乎与这生机盎然的御花园有些不太映衬。 这里,便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吗? 良辰被填满的心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许多,姑姑是自己想要寻死吗? 可是,她又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一条绝路呢? “宫内的人,大多有着无可奈何的时候,”李治微微道,“可以同情,可以理解,可以惋惜,可以怅然,但是,有些秘密却是始终不能提及与公布的。” 良辰眼眸中有些湿润,她望着李治道,“您的意思是,皇上也知道吗?” 李治只是轻声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最最无可奈何的,不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吗?” 眼前的一切景象似乎昭示着它昔日的繁华与辉煌,但是如今万物沧桑,几经辗转,物是人非。 或许姑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不是成了皇上的妃嫔,而是还没有好好看几眼深爱的人,便已经化作一抔黄土。 她穷尽一生,想要逃离的便是这个肮脏的世界,但是这混沌的漩涡之中又有着她最爱的人。 良辰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原来姑姑的那些信笺不是想让自己为她报仇,而是为了让她知道,在这世界上能够有一个朝夕相伴相爱的人有多么的不容易。 或许,她早就该珍惜眼前所得到的东西,而不是一味的去苛求。 只是,她没有姑姑那样深的体味,因为她还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让她穷尽一生去爱恋的人。 就像太子说的,宫内的有些秘密是始终不能提及与公布的。 “你成全了我的心愿,”良辰微微道,“我会成全你的!” “成全?”李治道,“以你一己之力,怕是不能吧!” 良辰微微道,“后宫,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只是没有找到好的时机与借口动手而已,” 良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已经将张佥正软禁起来了吧!” 李治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意外之意,“我为何要软禁一个为父皇诊治的太医呢?” “因为你再清楚不过,你深处的危险境地。”良辰一语中的,皇上病危,太子便成了众矢之的,张佥正本就不是太子可以信任的心腹,所以他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李治面色缓和了一下,“我要你一句实话,” 良辰狐疑的望着李治,只听他道,“皇上至多还能活多久?” 良辰的眼眸之中带着深深的意味,她意味深长的对李治道,“那便看太子想让皇上活多久了!” 李治面色一变,他果然还是太小看眼前的女子了吗?与她对话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错觉,面对的是另外一个婉君。 因为只有婉君,能够将他的内心全部解读出来。 他已经强调过了多遍,宫内之人,大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或许,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必须要那么做! “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完成一件事,”李治微微道,这件事也是积压在他心中三年多的心病了! !! 第四百四十一章 石破天惊(三) 良辰听着李治给她诉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这才明白婉君离开宫廷的前因后果。 原来她一直想要躲藏的原因是这个。 良辰听完李治的话之后,才能将所有的事情的始末联系起来。 “可是,您为什么认为我可以帮助您?”良辰微微道,“小的不才,或许医术还没有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也怕是不能够为太子分忧了!” “不,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李治倒是带了一些自信的说道,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眼前的女子绝非泛泛之辈。 良辰微微思忖道,“我会尽力一试的,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李治点点头,“要的便是你这句话。” 望着李治远走的背影,良辰第一次发现,在这深宫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纯情的人。或许身在帝王家,最要不得的便是多情,但是他似乎对她用情至深。 良辰的心中微微有些动容,从前她只是知道婉君的身世十分的坎坷,但是不想她竟然有着如此的经历。 ...... “娘娘,”小印子拦住了云充容,云充容很是不满的说道,“怎么,这一次又是武才人让你拦着本宫的吗?”云充容有些怒意的对小印子道,这一次她可不会那么容易便罢手了! “娘娘,您多虑了。”小印子倒是十分的圆滑,“这一次,可是皇上!” 此话一出,便让流云心中多了一丝惊异,“难不成皇上真的有好转的迹象?”流云这句话是带着些许疑问的,但是小印子倒是也没有瞒着她,“娘娘,那夜您也是亲眼瞧着的,至于皇上是不是好转了,那可得问良医女。” 云充容面色一沉,太子竟然将良辰放了出来,这么说来,她们之前的处方已经在皇上的身上使用了,如此说来,倒是真的有可能让皇上好转! 云充容望着殿宇之内,印公公又不让她进去,她心中很是不悦。 “哼!”云充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小印子望着云充容离开的身影,便起身回了乾清宫。 “娘娘,她已经走了!” 小印子很是谦和的说道,武昭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对了,娘娘,皇上正在午睡,要不要将药呈给他?”小印子倒是有些拿捏不准了,良医女嘱咐过,要让皇上在睡觉前喝下她特意配置的药膳汤,但是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的了。 “皇上好不容易才睡着,等他醒了再说吧!”武昭帮助皇上掖了被角。 “嗻,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印子便低头道。 “本宫要出去一趟,你且好生看着,别让她再见到皇上。”武昭言语之中虽然没有十分的严厉,但是小印子却是十分恭敬的遵从了。 ...... “娘娘,”女子十分恭敬谦卑的跪在武才人的面前,“本宫安排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武昭的眼眸之中带了一丝杀气,女子低低的回道,“是,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做了。” “是吗?”武昭略微点点头,表示满意。 “那么,娘娘,”女子有些迟疑的问道,“您答应我的事情?” “本宫答应你的事情自会做到,你回司膳房等消息去吧!”武昭静静的说道,“本宫一定如你所愿。” 女子很是开心的点点头,便欢喜的离开了。 武昭望着那女子的背影,眼神中则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本宫答应你的事情?那也要你有命来换才行! 想到这里,武昭的眉色又缓和了下来。 “不过,就算我肯放过你,恐怕有人也不会放过你的。”武昭嘴角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似乎她本就是不想掺和进那件事一样。 司膳房内,好生的热闹,大家都在争先恐后的看着什么。吟春有些好奇的扒开人堆,顿时有人道,“就是她!” 吟春有些不解,此人她从来不认识,指着她要做些什么? 一边,彩萍望着吟春,“有人检举你收受贿赂,意图谋害宫中嫔妃!” 吟春听了彩萍的话大惊,“李司膳,我怎么会这么做呢?这是陷害,这是赤果果的陷害!”吟春很是大声的哭喊着冤屈,彩萍淡淡的说道,“你说你是无辜的,那么这些东西又怎么解释呢?”彩萍指着宫人手中拿着的金石玉器,吟春大惊,她们竟然趁她不被,搜查了她的屋子? “怎么,说不出来了吗?”一边青青眉眼俱笑的望着吟春,“一直以为你都是十分乖巧听话的人,没有想到竟然会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来!我真是为司膳房感到遗憾。” “李司膳,既然人赃俱获,那么本座便不打扰了!”一边,刑宫的掌事拱手道,“来人,把她带走!” “李司膳我是无辜的啊!”吟春很是惊恐的说道,一面还祈求着希望青青还有彩萍能够救她。 可是,殊不知,便是她们将她推入那无边黑暗的境地的。 “看她刚刚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可怜。”彩萍有些同情的说道,“这刑宫怕是难熬啊!再说了,这一次指证她谋害妃嫔的是云充容身边的侍女,外加上武才人似乎也出了一些力。” “这云充容为何会指认吟春呢?”青青不解,“她不是云充容的人吗?” “许是那一日,她让云充容栽了一个大跟头。又或者,这是弃车保帅的做法。”彩萍分析道。 其实,这个中真正的原因,她们都没有说道。 “这件事,该早些让婉君知道。”青青低低的说道,“不过,若是她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去刑宫看一看吟春。” 彩萍漠然的望着吟春刚刚消失的地方,那是自然的吧!或许,她还是有些话想要问清楚吟春的。 果然,是夜。 一个女子踏着略带沉重的脚步走入了刑宫,她身上披着披风,面色有些冷淡。 吱呀推开了牢门,刑宫之中阴暗异常,又是深夜,所以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吟春被开门的声音给惊醒,她还没有看清眼前的人便被吓得起了身,然后蜷缩成一团。 “你,你是谁?” 轻轻解开了系在头上的披风,露出了清澈温柔的面庞。 “你?”吟春似乎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望着眼前的人,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称为她了。 婉君低低的说道,“怎么,没有想到,我会来看你吗?” 吟春嗫嚅着,她心底知道,她肯定不是来看自己那么简单的吧! “你什么都知道了?” “难道你还要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吗?”婉君轻笑着道,“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陷害我的人竟然就在我的身边。” 吟春的眉色微微的颤抖着,她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一如当年云淡风轻的她一样,面对背叛了她的人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吟春没有说什么,此时她的心中则是随着婉君的话,记忆陷得越深越深。 “罢了,”婉君只是慨叹的说道,与彩萍她们所想的不同,婉君并没有问出她心中的疑惑。因为她很清楚,在这深宫之中谁都有过狠毒的时候。“我不想追问你为何要这么做,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无可奈何的事情。” 婉君明亮的双眸之中多了一丝包容与理解,“或许,在你刚刚入宫的时候,我便该告诉你,权力不是万能的。”婉君觉得有些懊悔,她与吟春的师徒之情怕是也该言尽于此了吧! 吟春听着婉君的话,顿时眼眸之中有了些晶莹的东西,她微微抖动着双眉,道,“你一点都恨我吗?” “恨你?”婉君反问,“若我告诉你,在知道事情真相之时,有的不是悔恨,而是惋惜,你信吗?”婉君说着,用十分深邃的目光望着吟春,“春儿,你所追求的东西是我最最不屑的。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在宫廷这个漩涡泥潭之中越陷越深的原因!” “我知道你清高,”吟春吐出了真心话,“我也知道你向来视金钱为粪土,可是那是你没有尝过没有钱,饱受欺凌的日子!那种黑暗的日子是你没有办法想象的!” 婉君微微有些诧异,她望着眼前的人,似乎这样子尖锐的吟春是她没有见过的。原来从前她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婉君有些怅然、 忽而,吟春有些凄厉的的笑了起来。 “钱?权?”吟春笑的越发的放肆,“既然能够拥有,就要牢牢地抓住,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知道吗?入宫那么久,你对我所说的那么多话,就跟天书一样让我感到厌烦,但是只有一句我听进去了!” 吟春越发的有些不理智的说了起来,“你知道是哪一句吗?”吟春轻哼了一声,“那就是,在宫内是没有朋友的!” 婉君恁了眉,在宫内,是没有朋友可言的! 这句话,是她入宫时秋枫对她说过的! 或许,她曾经用这句话来告诫过吟春,但是她却似乎是断章取义了。 “你只是在为你自己的私欲找一个借口而已!”婉君淡淡的说道。 !! 第四百四十二章 石破天惊(四) 吟春轻笑,“私欲?谁没有?”吟春质问道,“难道你就是圣人,没有所欲所求?” 婉君没有回答,“看吧!你也很难回答了吧!我只是做了有些人想做而不敢做,得到了有些人渴望而不可求的东西。你又何必顾影自怜,来说我什么呢?” “你真是无可救药!”婉君有些愠怒的说道,她从不知道一向有些胆小的吟春竟然会这样子的能言善辩。 “无可救药的是你唐婉君!”吟春反驳道,“你以为你现在在做的是什么好事吗?你就以为你身边背叛了你的只有我一个吗?”吟春寒冷的双眸望着婉君,婉君的心中则是一紧,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吟春轻笑道,“每每摔得最惨的人,都是被身边的至亲之人给出卖了!” 婉君道,“我可没有第二个你这样子的徒弟!” 吟春冷声望着婉君,从此她们便要恩断义绝了吗?可是,不知道她自己还有没有以后。 “你好自为之吧!”婉君说着便与她道,“我与秋枫,学医术从来不是为了害人!” 婉君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了监牢的地上,吟春瞥见了,但是却没有立刻去打开。 她厉声问道,“你真的不恨我吗?” 背对着她的婉君只是随意自在的说道,“你,不值得!” 婉君就这样离开了,她说不恨她...... 吟春不知道自己心中涌上来的是一股什么样子的感情,她只知道,三个字,不值得足以撬动她坚强的理智,让她的内心顷刻崩塌。 还在微微晃神的吟春,没有发现眼前一个粉色莲花鞋底的女子站在了眼前,纤纤玉手拾起了刚刚离开的人放置在地上的包括,亲手将其打开。 袖长的睫毛上下忽闪着,轻声笑到,“藕粉酥,玉蔻糕,青玉团子,”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吟春微微发怔,她刚刚说什么? 只见眼前的人手中握着的包裹之中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糕点,顿时眼角有些潸然,可是,眼前的人望着这样子生离死别似的情景却觉得假得很,“你以为她会那么好心吗?” “给我!”吟春想要抢,但是却被武昭狠狠的推开了,她将包裹中的糕点全部倒在了地上,脑海中则是浮现出她在冷宫之内遭受的各种折磨与凌辱。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拜唐婉君所赐吗? 武昭想到这里,便是觉得咬牙切齿,“你就不怕她下毒,毒死你吗?” “她不会的!”吟春反驳道,她还是当初认识自己时候的唐典侍。 “不会?”武昭眉色一挑,“她向来表里不一,便是在这糕点之中下了毒,怕是你死后也还在对她感恩戴德呢吧!” 吟春眉色一恁,“表里不一的是你,武昭!你言行无状,不信守承诺!” “承诺?”武昭淡笑着道,“我是想要履行你我的承诺,可是你却被李彩萍和陆青青出卖了!这能怪我?” 吟春回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有些恍然,这一切都是她们设计的? “所以,我说唐婉君只是一个喜欢做表面功夫的伪君子,”武昭微微道,“她这只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你相信可以有人宽宏大度至此吗?若是有人害了你,你会对她一笑置之,不问不顾吗?” 吟春被武昭的话一时给激到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我说,与其这样撂倒的活着,天亮之后还要接受刑讯之苦,不如便自我了结了吧!”武昭阴狠的说道,吟春一时之间有些惊诧,她惊恐的望着武昭。 “不,我不能死!我也不会死的!”吟春很是笃定的说道,武昭反而一笑,“难不成你还指望云充容来救你?” 吟春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惊异,“要知道,此次提供的证据里,便有来自流云殿的。”武昭信誓旦旦的说,“司膳房一事,云充容怕是只当是你与唐婉君联手算计了她一下呢!” 吟春很是惊鄂,但是她不愿意相信武昭所说的,又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武昭见到她有些惊恐的样子,笑的更加灿烂了,“如果,有人将你在她的膳食中下了毒的事情告诉她,你觉得她会如何?” 吟春顿时觉得天崩地裂一般,“你?你不是说?” “我说?”武昭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武昭眼眸之中带着精心的算计,将手中的药瓶放在了吟春的面前。 石榴红色的小瓷瓶,吟春似乎还记得婉君当日叫它的名字――千日醉。 “想想我说的话吧!”武昭淡笑着,“与其受尽折磨而死,不如在深夜无人的时候,一个人寂静的死去!” 武昭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随后便轻声的离开了。 吟春有些失神的望着散落在地上的糕点,刚刚武昭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从地上捡起了一枚玉蔻糕,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一如初次吃到它时候的感觉,香甜软绵,只是此时口中多了一些苦涩。所以,细细体会的时候,那种甜蜜的感觉便不是那样的清晰了。 或许,这样子的苦涩便是对人世的体会与感悟。 不值得!不值得...... 吟春拿起了那枚石榴红色的小瓷瓶,那样鲜红的颜色,却给人肃杀血腥的感觉。 不知道人死了会不会还有感觉?会不会还会记得生前的事情,会不会还会想要追逐生前一直放不下的名利,金钱与地位! ...... “你怎么这么好心,”青青听了婉君的话之后,觉得有些惋惜,“以她的罪名,足可以被处死了。” “至少,她没有伤害旁的人,不是吗?”婉君道,“之前,她利用了意芳,便也只是将其罚出了宫去。我不希望本就不安稳的后宫之中再添一丝杀戮的血腥之气。” “可是,这谋害宫嫔的罪名可不小啊!”彩萍道,“这倒是有些棘手的!” “最关键的是,如今云充容并没有大碍。”婉君道,再说,如今皇上在病中,太子不会对宫人加以苛责的,最多是处了几十庭杖然后赶出宫去也就是了。 “不好了,”忽然,有宫人扣了扣彩萍的屋子门,“司膳,快些去刑宫看看吧!” 彩萍见似乎情况有些不大对,便走去开了门,“发生何事了,如此惊慌?” “吟春自杀了!”宫人很是急迫的说道,彩萍听后很是惊讶,“知道了!” 一时之间,青青也有些不知所措,婉君则是十分的意外,“怎么会这样!”她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当彩萍与青青赶到刑宫的时候,只见钟离司药以及京兆尹大人也在。 “大人,”彩萍不知道此事为何会惊动京城的官衙,但是似乎是为了低调行事,京兆尹大人很快便离开了,似乎他与钟离司药说了些什么。钟离司药的面色十分的凝重,一直不言语。 青青定睛一看,吟春哪里像是死了的样子,面色十分的红润,便像是睡着了一样的。 “吟春她是怎么死的?”彩萍有些胆颤的问道。 “她死于,”一边仵作检验了她的尸体,微微道,“千日醉!” 钟离桑菁心中最大的疑惑便是,为什么又会出现千日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预示? 青青与彩萍的眼神顿时有些不自然,似乎她们在担心着什么。 也是,一边的宫人在搜集着地上的证据,但是彩萍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昨夜她们与婉君一同制作的糕点。 “大人,可能需要进一步验证,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投毒。”仵作很是谦卑的说道,“什么时候能够有结果?”刑宫的掌事道,仵作老实的回答,“最快也得要到晌午。” “嗯,你快些去!一定要查出她的死因的真相!” 一边,钟离司药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掌事倒是说,“本座看,这很有可能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彩萍与青青不约而同的质疑出了掌事的话,但是此时二人心中确实有些忐忑不安。 “去将昨夜留守刑宫的人带来,本座要一一审问。”掌事对身边的手下道,“钟离司药,还请您查明,司药房是否有丢失药材一事。” 钟离桑菁点点头,但是此时她最想知道的便是,为何彩萍与青青会有那样子的四目交汇? 这糕点到底有没有问题,便是事情的关键所在。 “启禀大人,”一时之间,宫人有些急躁的跑到了刑宫,“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传讯昨日留守刑宫的宫人吗?” “大,大人,”宫人有些吞吐的说道,“昨夜留守刑宫的人莫名的暴毙了!” 此言一出,顿时在场所有的人的脑子都翁的一下。 又出现了死者,看来吟春的死,只是一个开始....... 这件事情背后究竟带有怎样的阴谋,做下这件事情的人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青青站在那里,手中不由的出了些冷汗,但是,一边彩萍却是似乎在暗自给她鼓励。 “钟离司药,这件事情怕是要惊动上面了。”掌事道,“恐怕太子会对这件事情彻查!” “我明白你的意思,”钟离司药道,“我会将司药房的调档记录整理好,若是发现了有遗失的药材会与你说的。” !! 第四百四十三章 石破天惊(五) 从刑宫出来之后,钟离桑菁便一直盯着彩萍,她们似乎有些匆忙的回司膳房去了。青青与彩萍并未一道走,钟离桑菁心中有些疑惑,便跟着彩萍往典医监的方向走去了。 刚刚在刑宫的时候,她便见到了宫人将地上的糕点全部检查了一遍,她倒是有些狐疑,刑宫之内怎么会有那样子的糕点? 看来这件事情,与司膳房有脱不开的联系,她最担心的便是这件事情与婉君有什么牵连。 远远望着彩萍走入了司膳房,她没有跟进去,她是怕彩萍发现她,另外她也想证明一下自己所怀疑的事情。 于是,她便匆匆赶回了司药房。 “司药大人,您回来了?”顾茗面色有些焦虑,她已经听说了吟春死于刑宫的事情,看来钟离司药为了这件事情很是心烦,“怎么了?难道这件事情与我们司药房有什么牵连吗?” 钟离桑菁对顾茗道,“上一次,司药房失窃,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丢失吗?” 钟离司药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顾茗觉得有些意外,“怎,怎么了?大人为何会忽然提起上一次的事情?”顾茗有些担忧,怕事情被查出来,或是有什么牵连。 钟离司药道,“我只想问你一句实话,上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少吗?” 顾茗见钟离司药这样子说,心中一沉,看来真的是刑宫那边出事了。 顾茗只得据实说道,“少了一瓶千日醉!” 钟离司药顿时瞪大了双眸,“你说什么?”她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甚至是天似乎要塌下来了的态度对顾茗说的,着实将她惊到了。 “但,但是不是上一次的事情。”顾茗强调道,“是最近才发现的,许是时间隔得久了,所以也不知是不是上一次司药房被弄乱的时候丢失的药材!” 钟离桑菁很是严厉的说道,“这样严重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告知我?” “千日醉乃是西域贡药,本来就使用的不多。”顾茗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再加上之前因为千日醉惹出了许多的事端,所以这件事情我也只是心存疑虑,并不是十分的肯定。” “不是十分的肯定?”钟离司药听了顾茗的解释,心中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大人,莫不是?”顾茗的心一沉,难道...... “你赶紧去查,到底我们是不是少了一瓶千日醉!”钟离桑菁十分果断的说道,现在先不管这件事情到底与婉君是不是有牵扯,祸延后宫,这件事已经不是她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了。 典医监,婉君一早便听说了后宫的风言风语,再加上一早便有刑宫的人来传讯医女过去,她便知道了刑宫发生的命案。 “到底是怎么回事?”婉君很疑惑的问道彩萍,彩萍拧着眉,“我还想来问问你是怎么回事呢!”彩萍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在婉君的屋子内轻声与她说道,“我还以为是你恨毒了她,所以才在糕点里面下了药,想要让她一了百了。” “她?”婉君很是诧异,“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彩萍见婉君也是完全茫然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在假装,便道,“吟春的死,真的与你无关?” “你说死的人是吟春?”婉君顿时愕然,她怔在了原地。 吟春死了? “你真的不知道?”彩萍再次说道。 婉君一时之间有些意外,“你在怀疑我?”婉君完全觉得莫名其妙,“她竟然死了,”婉君有些呢喃的说道,但是她却是很快的认清了眼前的情势,立刻对彩萍道,“她是怎么死的?” 彩萍回忆着,听仵作说的似乎是一种毒药,“千日醉?”彩萍的话让婉君顿时有些后怕,千日醉...... “如今,刑宫的掌事已经让钟离司药去司药房查了,我想司膳房恐怕也难独善其身。(.无弹窗广告)”彩萍分析道,“我想,我们现在的境地十分的危险。” “来者不善啊!”婉君觉得有些惋惜,对于吟春的死她是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昨夜她还与她说过那番话。但是,她竟然还没有等到天亮便香消玉殒了,难道这就是宫门的诅咒吗? “我也觉察出来了。”彩萍道,“青青心思比较单纯,我怕她多想,便先让她回司膳房去了。”彩萍很是担忧的对婉君道,“若是查到了司膳房,我一定不会吐口,说出你昨夜去见过她的事情。所以你自己也一定要咬好口!” 彩萍的话一时之间让婉君觉得她似乎是要一去不返的样子,婉君对彩萍道,“我不允许你做傻事!若是这件事情她们的目标是我,我绝对不允许你们牺牲自己来保全我!” 彩萍摇摇头,“有些事情不是说我们想不想它就不会发生的。”彩萍心中有种预感,这件事情背后的阴谋会比这个来的更大更大。 “你答应我,”婉君想要让彩萍答应她所说的,但是彩萍却十分委婉的躲开了,她道,“你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一定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我走了!” 话毕,彩萍便转身离开了婉君的屋子。婉君失神的站在原地,刚刚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一点都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吗? .......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顾茗很是意外不解的问道,“您不是说.....” “我是说过,”武昭平静的说道,“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下的手!” “不是你?”顾茗很是疑惑,“可是,她怎么会?” “难道就只有本宫手里有千日醉吗?”武昭顿时用十分愠怒的目光望着顾茗,“不要用这样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最讨厌别人怀疑我!” 顾茗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武昭平复了一下心绪,道,“她一直想要害我与婉君,这你也是知道的!”武昭淡淡的说道,“这么拙劣的嫁祸,难道你也看不穿吗?” 顾茗沉默了,她心中则是在想着,若是云充容真的故意想要陷害她们,她们该如何躲过这一劫数。 “我知道你在担忧,”武昭拍了拍顾茗的肩膀,“本宫是不会那么轻易被她所陷害的,你该担忧的是婉君。” 顾茗想了想,“我与她也没有什么情分,只要见到你没有事情,便好了。若是她的事情牵连到你,我肯定会出手帮助你的。” 武昭淡笑着点点头,“我信,这件事情我会好好深思一下的。但是我总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便是了。” 顾茗点点头,道,“钟离司药追问我之前司药房丢失千日醉一事,看来可以借着这一次的事情将之前的事情搪塞过去。”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借口,”武昭道,“便将事情全部推到云充容的身上去吧!” 顾茗点点头,“她也不是什么友善的角色,既然她想要对你不利,你也无需对她忍让了。” 武昭淡淡的说道,“她一再想要伤害我的性命,我是再也忍不了她了。” “怎么见今日后宫的人神色都是那么的凝重,难道后宫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李治很是好奇的问着元宝道,元宝其实已经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这样子的事情若是告诉太子,也是于事无补的。 “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元宝想要搪塞过去,但是聪明的李治又怎么会被他随随便便敷衍的样子给蒙混过去呢?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治十分紧迫的逼问着元宝,半晌,他只得老实的回答道,“太子,无非是后宫妃嫔的你争我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与武才人有关?”李治十分敏感的问道,元宝心一沉,嗨白说了,还是被太子发现了。这后宫的事情只要一牵扯到后宫昭兰殿的那位,这太子爷便会十分的上心,其实他是明白李治的心情的,但是明白归明白,这其中的无可奈何与苦涩他也是能够理解的。 元宝点点头,“之前,司膳房有一位典侍因为云充容告发她谋害妃嫔,被抓去刑宫问话了。但是,昨夜,她离奇死亡了!” “哦?有这样子的事情?”李治很是意外,他在脑海中想象着事情的始末,若是云充容高发的,便肯定是要与昭兰殿有什么牵扯。如今那人又死在刑宫之中了,“是中毒身亡吗?” 元宝点点头,李治心想,难道是武昭为了自保采取的举动?但是,他印象中她似乎不是那样子的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的。 于是,他便没有嘱咐元宝,便往昭兰殿赶去,不想,他竟然扑了个空,没有见到武昭。 ......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武昭面对着毫无惧色的良辰,如此油盐不进的人,她倒是很少看见,她一直想要知道良辰与皇上到底单独说了什么话,但是良辰却硬是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还跟她打起了太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见良辰似乎完全不愿意与她合作的样子,她也只能作罢,很是怒气的望着良辰远去的背影。乾清宫内,她看着皇上平静的脸色,倒是看上去比之前的气色好多了。若是去问婉君,她会肯告诉自己吗?若是自己想让她不要救治皇上了,她会同意吗? !! 第四百四十四章 石破天惊(六) 武昭的心中有着十分不肯定的情愫,眼前最棘手的便是她分不清眼前的良辰与自己是敌是友! ....... “你说什么?”婉君很是意外良辰带来的最新的消息。 “我没有恐吓或者是在危言耸听。”良辰很是平静的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与太子说过了,”良辰面色淡然,似乎即将逝去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她似乎忘了,躺在病榻之上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可是当今的天子。 婉君恁着眉,“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他不能死。” “这件事情,恐怕已经是你无能为力的了。”良辰摇摇头,婉君不信,“我可以见见他吗?” “这个时候去见他,无异于自掘坟墓,”良辰低低的说道,“若是被旁人发现了你接近皇上的居心,岂不是会让人造成误会?” “现在,还管的了许多吗?”婉君道,“若是他不能够为父亲平反,难道我的父亲要一直饱受着冤屈吗?” “或许,你可以将期望寄托于未来的君王身上。”良辰安慰道,此时她的心结已经解开,倒是婉君,怕是已经没有办法完成她入宫来的心愿了。 “未来的君王?”婉君想到李治,心想,如果是他,或许自己的父亲平反便不是什么难得事情,但是,“你不懂我的心情,”婉君觉得有些烦闷,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良辰很是不解的问道。 婉君只得低低的说道,“我敬重当今皇上的品行,一生他的战绩卓优,我不希望在他人生的尽头留下一丝遗憾与过错。”婉君字字斟酌,她确实是这样子想的,既然是他犯下的错,便应该有他自己来承担来改正。 一代英明的君主,她不希望在他临近生命终结的时候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一丝斑点。 “没有想到,你的心胸竟然宽广至此,”良辰感叹道,“从前,倒是我低估你了。” 婉君没有说什么,就算她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皇上...... “皇上真的熬不下去了吗?”婉君似乎还想要再确认一下,似乎还想让自己再受一次打击,或许便是为了心中的不甘。 “他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良辰道,“如果不是因为上一次的寒毒,或许他还可以撑过今年的夏天,但是入了冬,也是要保不住的。” 婉君自是清楚,良辰的话不过是再一次的提醒她一次罢了! 婉君只得淡淡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良辰可以理解婉君的失望,她没有立场去劝说她。 婉君的内心则是在一面激烈的斗争着,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个人的得失,一面则会担忧着,每每改朝换代之时,国家上下将要面临的一场风波浩劫。 若说长安没有异动,也是太过奇怪了。 宫内此番的先机便是一种征兆,有人还是没有死心。 只是,她又将在这一场争斗之中担任怎样的角色呢?是看客,还是她本就已经身临其中,无法割断与这场争斗各方的联系! ...... “怎么,难道洛阳那边开始有异动了?”上官仪看着长孙无忌愁眉不展的样子,“你不是说,程峰一直在那边看着吗?” “我所担心的不是那些乌合之众,”长孙无忌很是坦然的望着眼前四四方方不过咫尺的地图,不过它却囊括了大唐所有的板块。 “那你如此忧思,是在担心什么?”上官仪很是不解,“如今朝廷有你坐镇,你又何须担忧有人会趁火打劫?” 长孙无忌摇摇头,“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 上官仪有些不解,“你说的是谁?” 说的是谁?或许他指的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一群他捉摸不透,没有办法真正掌控的人。(.) “还记得当时的长安之乱吗?”长孙淡淡的说道,上官仪道,“致死不能忘,为何会忽然提起之前的事情来?” “还记得李元皎吗?”长孙无忌平淡的说道,但是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地图上的一角。 “当然记得,他是长安之乱的罪魁祸首,”上官仪提起这件事情还觉得有些气愤,“包括当时的东漓王,” 长孙无忌淡淡的点点头,“是啊。”一声感叹,有些怅惋,“可是你别忘了,当日长安之乱的罪魁祸首都还没有绳之以法。” “东漓王已经被皇上削去了官爵,已经不能有所作为了,你又何须担心他呢?”上官仪很是随意的说道,“你所说的,我倒是觉得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长孙无忌淡笑,然后对上官仪道。“你想要看看薛平贵传来的信笺吗?” 上官仪不解,长孙无忌便将一张信笺丢在了上官仪面前,上官仪一目十行之后很是震惊。 “这信上说的可都是真的?”上官仪很是惊鄂,“当时皇上念在父子之情饶了他的性命,难道时至今日,他还不肯放弃吗?” “或许,当初他也是有些苦衷的,”长孙无忌平淡的说道,“毕竟当日他争夺龙位的对象是他的父皇,但是时至今日便已经不同了。” “今日,他要争夺龙位的对象是他的兄弟?”上官仪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长孙无忌点点头,“这样子一来,怕是他不会手软啊!” 上官仪顿时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从得知李漓秘密向外借调军队之时,他便觉得李漓似乎并没有死心。 “再加上,”长孙无忌淡淡的分析道,“淑妃娘娘无故疯了,李漓若是有半点孝心的话,便不会对自己的母亲不闻不问。” “你是说,李漓很有可能知道淑妃的事情之后,想要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 长孙无忌淡然的点点头,这样子便是最好的理由了。再加上李漓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他若是想要登上大宝,也不是没有天资与可能。 “这样说来,他倒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皇上一直以来想要为太子登基铺平道路,”长孙无忌说出了一直以来皇上的良苦用心,“如今看来,东漓王的决心异常。倒是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他的王位已经被废了,为何你要这样称呼他?”上官仪不解长孙无忌出了一张他看不懂的牌。 “若是强敌接踵林立,该如何是好?”长孙无忌问道。 上官仪思忖了一番,答道,“合纵连横?” 长孙无忌淡漠的笑了笑,上官仪摇摇头,“李漓不会的,你刚刚也说了淑妃的情状,再说淑妃已经殁了,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 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吗? 长孙无忌心中否定了上官仪的说法,未必吧! 这宫内应该还有他十分在意的人和事! “之前长安之乱,纵观所有的敌军,并未发现李元皎的尸身,”长孙无忌道,“死去的只是一个代号黑狐的男子,但是所谓的‘白皎’倒是没有见到真正的面目。” 上官仪顿时也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他们这是再等待翻身的机会?” 长孙无忌笑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长孙无忌的话着实会让上官仪醒神不少,“如此说来,便要快些准备着了。”上官仪恍然,“可是,之前长风被派去蜀中述职,他若不在京城中,岂不是......”上官仪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失措,长孙无忌倒是道,“不妨,你不用担忧,这只是我故布疑阵而已。我让他去蜀中是有别的事情要做!再加上,程峰已经抵达京城了!” “他回来了?”上官仪听后倒是有些意外,“之前,他不声不响的去了洛阳,倒是让我为他担心了不少,如今他能够回来,倒是如虎添翼。” 长孙无忌点点头,“这一次,若是不出什么意外,便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上官仪听长孙说的如此轻松,显知他背后做了多少绸缪,才能够如此气定神闲的与他说这么多话。 “长孙啊长孙,真不知道你的侄子有你这样子的中书令,是福还是祸啊!”上官仪不禁感叹道这句话。 长孙眉色一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既然一切注定要经历这一遭,不如便踏踏实实的接受吧!这也是他早就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 上官仪听着长孙低低的话语,他?上官仪明了,长孙无忌口中的他便是如今躺在龙榻之上奄奄一息的人。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孩子。 他有帝王威严的一面,也有身为人父慈爱的一面。 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才又多了一丝感触。 若是太子知道皇上为他留下了这么多的善缘,不知他还会不会恨自己的父皇当初阻止他与婉君在一起。 “窗外云淡风轻,可是深知世事变幻,向来总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长孙微微道。 “是啊,”上官仪道,“我还想清闲几日,看看遍地长安花,不想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不如你我对弈一局如何?”长孙微微道,“恐怕以后,便只剩下你一个对手了。” 语气之中,无比的怅惋与忧思。 !! 第四百四十五章 石破天惊(七) 是夜,黑幕之中显得格外的寂静,亮着烛火的窗帘之内,二人秉烛而谈,可是二人都是身在棋中,心在棋外。 天刚蒙蒙亮,青青便被听到底下人说,似乎有人在司膳房外摆开了好大的阵仗。 “陆司酿,”刑宫的掌事倒是给了她一些薄面,并未强制要进入其中搜查。 “掌事这么早便在司膳房外排开了阵仗,您这是要做什么?”青青挑了眉,看见旁边司制房的小宫女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因为一直以来司膳房都是宫内十分惹人注目的地方。如今,刑宫的掌事查到了司膳房,显然可知之前的事情已经扩散开来了,吟春身为司膳房的典侍已经会惹人非议了,再加上如今刑宫的掌事亲自来司膳房调查,难道不会让宫内众人揣测不已吗? “昨日,本座已经与你和李司膳打好招呼了。”掌事倒是没有退缩的意思,刚刚给了她一些面子已经算是格外的照顾了,若是他不留情面,直接进司膳房搜查,那样子一来,怕是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今日,尸体的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掌事不慌不忙的说道,“本座也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对不住了!” 掌事说着,便不顾青青的烦怒,便让手下人搜查司膳房。 姗姗来迟的彩萍望着如此声势浩大的情状,对掌事道,“难道掌事怀疑这件事与司膳房中的人有关?”彩萍摇摇头,“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这事情有没有搞错,等本座搜完了便可以知道了!”掌事很是镇静,他一面看着周围的人事,一面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彩萍与青青。 青青与彩萍心中都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如今碍于眼前的人实在是盯得紧,所以也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结果了。 “大人,找到了,”忽然,有人匆匆跑到刑宫的掌事面前,将从司膳房偏殿搜出来的制作青玉团子的食材放在了掌事面前,“这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回大人的话,在偏殿!”手下人倒是勤快的回答道,掌事淡然的望着彩萍道,“李司膳,请您帮着查查,到底是谁用了这些食材吧!” 彩萍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她怔住了愣在原地,难道她们检查下来的结果是吟春所食用的糕点之中有毒吗? 一边,青青也觉得来者不善,似乎苗头有些不对。她们竟然要扒着这一些面粉不放吗? “是我用的,怎么了?”青青很是心直口快,她心中只是想着,不能让司膳房的人蒙冤,也不能让婉君受到伤害,掌事顿时双眼变的有些明亮起来,“怎么,难道大人以为我会要去害她吗?”青青反问道。 掌事倒没有理会青青的辩解,只是道,“您说是您的?”掌事还确认了一番,青青不屑的望着他。 彩萍见青青似乎有些怒了,想着她有可能说不清楚还有肯能连累了婉君。便挺身而出,道,“不是她的,是我的!” 青青顿时被彩萍忽如其来的话给怔住了,她拉扯了她一下,有些愠怒的说道,“你胡说什么呢!”她也不希望彩萍因为这件事情牵连进来。 彩萍轻轻推开青青,也不顾青青在一旁焦急的望着她,彩萍只是微微道,“掌事,这面粉是我用来制作糕点的,与青青无关。” “你们二人都说是自己的,似乎有些互相包庇的嫌疑。”掌事狡黠审慎的望着二人,“我看你们二人都逃脱不了嫌疑。” 彩萍紧紧地盯着似乎有些不依不饶的掌事,莫不成他是收了云充容什么好处,所以才会如此。 ”对不起了二位,请你们随我走一趟吧!”掌事很是从容的说道,似乎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只是来司膳房走一遭而已。 彩萍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是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只是她没有想到暴风雨来的如此之迅疾。 青青恁着眉,似乎是在责怪彩萍想要一个人抗下所有的事情。她显然没有想到,如果有人存心想要陷害,自然是希望能够将她们全部拖下水才好。 ...... 一早,婉君便不放心彩萍她们,所以早早的便来到了司膳房。 “请问你们家司膳大人去哪里了?”婉君问了一个地位比较低的宫女,她没好气的说道,“打听我们司膳做什么,想要巴结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婉君被这没头没脑的教训了一通,倒是觉得有些异常。 她又问了一个宫人,才从她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你说什么?”婉君十分惊诧的对告诉她的宫人道,“李司膳与陆司酿都被带去刑宫问话了?” 那人点点头,“是的,一早便被带走了。” “可以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吗?”婉君试探的问道,但是心中隐隐的预感便是与吟春的死有关。 “似乎是因为一些面粉,”宫人其实并清楚吟春死去的真相,只以为司膳大人使用了不当的食材,殊不知,她们是被牵扯进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 婉君心中一沉,糟了难道是因为自己送去的那些糕点吗? 婉君一时之间有些惊慌失措,说了声谢谢便赶紧离开了。若是真的如她所想,她必须得赶紧去问问钟离司药,如果没有想错的话,云充容的目的还不仅仅是在此。 婉君还未抵达司药殿,便见到司药殿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婉君一时之间倒是不好贸然举动了。于是她只能远远的望着,似乎是刑宫的掌事在与钟离司药说着什么,钟离司药的面色十分的沉静,但是她的眉头一直锁着,然后便见她从容的跟着掌事往刑宫的方向去了。跟在她身后的似乎还有司药房的典侍,顾茗。 一时之间,婉君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待到她们走后。周围围着的人群在渐渐散开了,婉君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钟离司药也被召去了刑宫,如今的情势已经十分的危急了。 婉君一时之间失了主张,这宫内她所熟悉的人便是她们了,若是她们出了事情,她肯定会于心不安的。 看来,她也只能去找武昭看看了。 昭兰殿内,婉君十分恳切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救出她们。” 武昭听明白了婉君话中的意思,“婉君,并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武昭很委婉的说道,“要知道,吟春想要谋害的是云充容,若是这个时候我出面,岂不是会引火烧身?再说,我安排你去见她本就是暗中行事,如今若是主动站了出来,岂不是白白送上门去?” “可是,我也不能够让钟离司药还有彩萍她们蒙受这不白之冤哪!”婉君很是心急的说道,“那日所做的糕点绝对没有问题,吟春的死很显然是云充容想要嫁祸陷害,”武昭微微瞥了一眼婉君,一直抿着嘴,没有说什么。见武昭始终不肯松口去看看情况,她只得再次恳求道,“就当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你帮帮她们。” 婉君的话语说的十分的中肯,武昭只得道,“我只能答应你尽力一试,若是真的有确实的证据,你可千万答应我不要轻举妄动!” 婉君点点头,武昭道,“这样子吧。你先回典医监去等情况,我去帮你打探一下。毕竟刑宫的事情我们后宫也不好插手,毕竟那是直接受皇上管辖的。如今,便是在太子的手中。” 武昭的话语只见,显然似乎在暗示婉君,不要轻举妄动,“你也知道当初长孙皇后是如何逝世的,所以太子对这种事情十分的忌讳。” 婉君自是清楚,不用武昭言明,便也是能够揣度出太子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的。 婉君走后,武昭的神色变的有些狡黠起来,她身边的宫人道,“娘娘,太子不是不准备彻查这件事情吗?” 武昭嘴角却是淡然的一笑,“太子何时说过不彻查了?”因为听到身边的人说出了真实的情况,她的心中有些不悦,但是又没有直接的说出来,“之前是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可是,如今若是有了,便不一样了!”武昭心中细细想着,或许可仪趁着这次机会,除掉身边的一些祸患。 “去交代刑宫的掌事那边,无需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对那些死鸭子嘴硬的人手软。”武昭很是平静的说出此话,但是手中一直滚动着玉轮,“钟离司药毕竟德高望重,这司药房显然是有人在蓄意陷害的。” “娘娘,奴婢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嘱咐刑宫的掌事的。”说完,武昭身边的侍女便离开了昭兰殿。 武昭望着圆桌之上那一盆石榴花,鲜红夺目但是确实已经接近凋谢了。 她与云充容之间的恩怨也该有一个了结了,武昭拿起了手中的剪刀,将开败的石榴花全数剪下,一点儿都不留余地。 听李治说,前朝似乎又有些异动,但是她都不怕,那么多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了,害怕这些小风小雨吗? !! 第四百四十六章 石破天惊(八) “李司膳,您还是老实的承认,你为何要毒杀司膳房的典侍吟春吧!”掌事倒是耐着性子,对彩萍道,“事已至此,你就老老实实的将一切都说出来吧!” “你要我说什么?”彩萍很是漠然的说道,“你是在司膳房见到了制作青玉团子的面粉没错,可是这并不代表是我制作了青玉团子给吟春送去了。” 掌事见彩萍还想要抵赖,便道,“已经有人证证明,那一夜确实有司膳房的女官去了刑宫,见了吟春。虽然,那一夜值夜的宫人已经遇害,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人看见。”掌事倒是胸有成竹的说道,“若是你不承认是你来了刑宫,那么本座只能怀疑是你制作了糕点,然后有青青司酿送来了刑宫!” “你,”彩萍一时之间,对掌事如此荒谬的推断有些愠怒,她道,“一切都与青青无关。” “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了!”掌事一直都是试探性的在与彩萍对话,彩萍便选择了沉默,她心想,青青那样直率的人还不知道会被她们套出些什么话来呢! “掌事,”忽然,有宫人唤了掌事出去,彩萍并未起疑。 “哟,芙蓉姑娘来了。”掌事倒是笑脸相迎,“不知你来此处,是有什么要事吗?” 芙蓉淡笑着,“自然是为着与掌事的情分,才会来这刑宫。” 掌事撇开了手下的人,只剩下她们二人。 芙蓉才开口道,“怎么样,有什么结果了吗?” 掌事摇摇头,“她们嘴巴紧的很,什么都不肯说。司膳房的那位一直都是不配合,这钟离司药又是宫中的老人了,她有太子的庇佑,我可是不敢随便对她用刑。” “你还算是聪明,”芙蓉夸赞道,“娘娘说了,钟离司药德高望重,这司药房怎么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呢?”芙蓉似乎意有所指,“所以啊,这司药房,” “这司药房肯定是被冤枉的,”掌事倒是很快便会过意思来,二人相视一笑,芙蓉点点头,转而变的有些阴狠起来,“至于司膳房的人,娘娘的意思是,”她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下来,“不必顾及她的面子。(.好看的小说)” 顿时,掌事似乎明白了芙蓉此次来刑宫的目的。 掌事轻微点点头,“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芙蓉满意的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娘娘的意思兴许便是太子的意思,虽说太子不愿意查这件事情,但是如今有着铁证。你若不在皇上宾天之前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话,恐怕这掌事的位置也就轮不到你了。” 掌事连连点头,他心中自然知道,这太子与武才人之间的关系。不过若不是十分细心观察的人定不会发现其中的症结,不过大家就算知道,也不敢说些什么的。 ...... 典医监,吟非见婉君今日一直心神不定的,便对婉君道,“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边,良辰道,“她自然是有心事的,”良辰已经准备好了要去帮助皇上施针,“不过,有心事又有什么用呢?”良辰对婉君道,“如果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不如想想身边还有什么可以借助的力量吧!” 婉君抬起眉,“你是让我去找他?” 婉君与良辰心知肚明,她口中的他是谁!如今,若是婉君在他的面前说出真相,想必以他对婉君的情分,肯定会帮助她的。但是,如今就是婉君自己不愿意去揭穿说出这件事情。 良辰离开后,婉君一直在想着她的话,但是她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看今日武昭的样子,虽然她答应了自己会去试试看,但是她却有些隐隐的不安,觉得似乎还会有事情要发生。 ....... 钟离桑菁与顾茗缓缓的从刑宫之内走了出来,刑宫的名字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但是出了刑宫能够看看外面的天与太阳,又似乎有些久违的感觉。好像经历过一场生死的人,劫后余生的感觉,“大人,您没事吧!”顾茗看着十分冷淡又沉静的钟离桑菁,不知道在刑宫的时候,掌事与刑宫的执事与她说了什么,还好似乎她们没有采用一贯的手段。都说进入刑宫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如今看来她与钟离司药不知是幸运呢,还是有着上苍与人为的庇佑。 钟离桑菁道,“我要去一趟典医监,” 顾茗还未来得及应声,便听见刑宫之内传出了凄厉的叫声,顾茗愣时瞪大了双目,“这,这是谁的声音?” 顾茗没有想到,除了她们,还有人被召去了刑宫。如此凄厉的叫声,便可以知晓在宫内的人遭受了多么残酷的刑讯。顿时只见,只觉得脊椎骨有些发凉,让人闻风丧胆,有些后怕。 钟离桑菁听着如此凄绝的声音,心中很是难受,她默默的推开了顾茗,一个人缓缓的往典医监走去。 顾茗见钟离司药往典医监的方向走去,便知道她肯定是要去见婉君的。她回头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刑宫内殿,刚刚她便是从那里出来的。 里面受刑的应该是彩萍吧!顾茗心中想着,虽然她与彩萍并没有什么大的愁怨,但是她知道,武才人容不下她,之前的事情她也怀疑是彩萍出卖了婉君。 顾茗抬脚,便欲往昭兰殿去,想必如今她应该很想知道刑宫内的情状吧! ...... 当良辰抵达乾清宫,想要为皇上施针的时候,她意外的发现,皇上躺在床上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于是她走近了皇上,微微为其把了脉,顿时她震惊无比。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安详睡着了的人,她的嘴角微微颤抖着,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良辰的手垂了下来,她有些艰难的起身,有些失神的往乾清宫外走。 “唉,良医女,你怎么还不给皇上施针那!”小印子看着似乎有些失神的良辰,有些不解的问道。良辰双眼有些空洞,微微失神的说道,“不,不用了!” “不用了,是什么意思?”小印子很是意外,这良医女怎么也这般讳莫如深? 良辰的眼角闪过一丝晶莹,嘴角微微踌躇着说出五个字,“皇上,驾崩了.......” 小印子惊恐的望着良辰,然后不相信的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内殿,良辰则是失神的继续往殿外走去。 顿时从殿内传来了哀鸣之声,皇上,皇上啊! ....... “闪开,闪开,快闪开!”小太监急匆匆的往宫外跑去,一时之间宫内人仰马翻。 正在暖阁议事的太子与一干朝臣还不知晓此时,“太子爷,不好了!” 焦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当时,太子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皇上,驾崩了!” 李治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失手将手中的奏折失落在了地上,一边元宝稳稳地扶助了李治,“爷,爷!” 李治推开元宝,便匆匆往乾清宫走去。 一边,长孙无忌的手也有些颤抖,上官仪从未见过这样子的长孙无忌。 他心中的悲痛一点也不比长孙少,今日他们的双目都是有着深深的眼窝,因为昨夜他们一夜未眠。 ...... 婉君在典医监内忽然听到了国丧之声,她一时怔在原地,国丧的声音,本朝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后,如今便只有躺在病榻之上的皇上。 这样子的声音...... 皇上驾崩了?婉君不可置信的愣住了,顿时,吟非也匆匆跑了出来,“婉君,婉君!” 婉君此时已经听不见什么了,一时间典医监内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高湛!”炜信很是失措的对高湛道,“你听!” 高湛六神无主,想着刚刚似乎良辰才刚刚去给皇上施针,“皇上驾崩了.......” 周围熙攘交错的人流之声婉君都听不见了,她失神的跌坐在凳子上。 乾清宫内,太子悲痛欲绝,跪于皇上的灵柩之前,一面,武昭也是眼神有些涣散。她本以为自己听到这样子的消息,心便不会痛了,可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她真的大错特错了! 她的心不仅仅痛,而且是痛心疾首。 本以为,她会一直带着对他的恨意与愁怨,但是直到他离开,真正的离开,她才发现自己有一丝贪恋留在他身边的日子。 回首想想,她最幸福最温暖的时光不是在宫内,而是在宫外,与他经历风风雨雨,生生死死的时光。 玉门关外,策马扬鞭,并州城外,一见倾心,长安之乱,力挽狂澜。 他与她的经历,都是不可复制不可磨灭的印记,在他的心底,在她的心里,深深的印刻着。 武昭泪眼迷蒙的望着他的灵柩,她只恨他,为什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最爱的人始终不是她武昭。 或许,他再也没有机会开口说,其实,他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只是,他不曾想到,武昭的心太大,她想要的不是之一,而是唯一。他更不曾想到,武昭的心很小,小到只想要陪着他,成为那个可以与他比肩的女人。 或许,她爱错了人,不仅仅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因为他一直都是她崇拜的偶像。 !! 第四百四十七章 石破天惊(九) 长孙无忌久久的伫立与乾清宫外,望着雕栏玉砌的石阶,遥想当年他是怎么样与他一同步入这里。 如今,他走了,似乎眼前的石阶也显得有些斑驳起来,当年的记忆也不再那么清晰了。 “老狐狸,”上官仪依旧按照往常的习惯称呼着长孙无忌,只是这一次没有像平日里一样,带着嘲弄与开玩笑的意味,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因为如今逝去的是与他们一同经历过年轻时期创业的秦王。 “太子妃快要临盆了,”长孙无忌道,“如今她见不得白事,万一惊动了胎气便不大好了。派得力的医女去照顾她吧!” “这件事情我会安排的,”上官仪道,“只是,如今黄芪他,”上官仪微微有些担忧,“只怕太子不愿意这个时候将他放出来。” “如今,已经不是太子了,”长孙无忌微微感叹道,顿时,上官仪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了。虽然,他还没有登基,但是长孙无忌屹立于乾清宫外,便是要保他皇位安然无虞,这是他答应先皇最终的请求。 “如今国丧已经发布出去了,”长孙无忌道,“你也要让长风加紧盯着西边儿的情况,” “我明白,”上官仪点点头道,“太子或许会有些心力交瘁,但是这也是他必定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希望他能够足够的坚强撑下去,”长孙无忌的言语之间并未显示出他有疲惫之感,但是其实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天下之人总觉得他长孙无忌做事情总是胸有成竹。但是,试问他自己,这么多年只有两次胆颤心惊。 第一次,是二十多年前,与李世民一同发起了政变。那一日,生死未卜,前途未定。 第二次,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李世民逝世,周围穷凶极恶环绕,同那一日一样,前途未定,生死未可知。 只是,这一次他的心情有些不大一样,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他对权力的追求没有当初那样强烈了。当时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愿已经达成了,如今,他还有什么希冀呢? 未来的大唐盛世,便让这些年轻人多去历练历练吧!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在旁边多多历练指点,不可能一直帮助他们安排琐事。 婉君面色有些黯然,从良辰的面色便能看出,她得知皇上逝世之时的心情肯定十分的糟糕。 “事已至此,你也只有接受了。”良辰淡淡的对婉君说道这句话,她清楚的知道婉君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但是如今先皇已经逝世,最最重要的便是太子继位,可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 婉君没有说什么,其实她也清楚如今她不能只顾着忧伤,向来改朝换代之时都是有流血事件发生的,更何况如今要登上帝王之位的是她年少时期最好的知己。虽然如今她还不能以真实的面貌去见他,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够登上帝位,用他的才智来造福万民。 云充容淡笑着望着天空飞翔出去的鸽子,“飞吧,飞的越远越好!” 从容淡然的笑容似乎让她忘记了自己在做的并不是什么善事,入宫久了,似乎连分辨善恶的能力都没有了。 或许并不是不会分辨,只是不想去分辨,她只是想在斗争与陷害之中麻痹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忘记丢失了本来的自己,在罪恶的道路之上越走越远。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在内心之中不断的笑着,残忍的笑着。宫中所有的人都在为他的死感到伤心,只有她,唯独她觉得开心不已。 给自己换上了粉嫩的纱裙,装点着盛装隆重的珠钗,嘴角一抹殷红失去了最初善良的模样。 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她是她善良的一面。可是她辜负了她的期望,没有能够一直保持着最善良最纯真的自己。 锦华殿的匾额之上落了一层灰,如今的宫人已经想不出当日它的主人荣耀显赫的地位与权势,可是在她看来一切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伫立与锦华殿前,细细观望着骄阳之中最后的盛世,艳阳高照着颓垣的宫殿,似乎很难让人与鲜血,与死亡联系到一起。 轻手推开重重的门匣,沉重的声音让人的心也不由的揪着。 定睛看见眼前一身银色素服的女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是你!” 武昭的眉色之中带着一抹犀利,“是你杀了他?” 云充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没有杀他,是你杀了他。” 武昭的心隐隐的阖动着,她摇摇头,“不,不是我,”声音之中带着些梗咽与呜咽。 云充容却是笑意更浓了,“不是你?若不是你在他的药中增加了催化他体内的毒爆发的药品,他怎么会那么快便陷入昏迷。如果不是你耐不住冷宫的寂寞,又怎么会从中出来,重见天日。” “我的心情你是不会懂得!”武昭冷冷的说道,“因为你从不曾爱过他!” “是啊,可是亲眼看着你爱的人死掉,心中也是一种快感!”云充容丝毫不退让的说道,“我还要看着他的儿子的王位亲手被夺去,那样我才能够瞑目啊!”云充容的笑声尖利卓绝,让人不免觉得有些刺耳。 “为了她,值得吗?”武昭淡淡的说道,“为了整个萧氏牺牲了自己,值得吗?”武昭不断的反问着,可是换来的却是她的讥讽与嘲笑。 云充容道,“只不过可惜的是,我所说的这一切,你都看不到了。”流云端详着这偌大空旷的殿宇,“能够死在锦华殿,是你人生之大幸。”流云淡笑着望着武昭,可是武昭却并没有感到惊讶,“你难道不该感到荣幸吗?” “你对我做了什么?”武昭的神情有些冷淡,但是并不畏惧,“人固有一死,只是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流云似乎觉得她说的也有理,便道,“我便成全你,让你死个明白,也不枉你往人世走一遭。”流云静静的抚摸着已经沾染灰尘的方桌,缓缓道,“还记得吟春吗?” 武昭点点头,“怎么,你想让一个死人来吓我?”武昭有些淡然的说道。 “她在每日给你呈上去的菜肴中都下了毒,”流云不紧不慢的说道,似乎在等待着看她倒下的时刻,“在她死后,我又命旁人在你的膳食之中下了毒,所以今天不仅是李世民的死期,也是你的死期,”流云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朵曼陀罗,那曼陀罗开放的十分娇艳,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武昭看着她手中娇艳欲滴的花儿,“正如你给皇上下的毒一样,这花儿便是催发他体内之毒爆发的元凶。” 流云只是轻声一笑,“你明白了,可惜太晚了。”流云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一切都来不及了!” 武昭却是一脸漠然的望着眼前的人,似乎她所说的事情并不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流云顿时感到自己的体内一股波涛汹涌,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腥之气,怎么会这样? 一时之间,她有些踉跄的跌扶着一旁的桌子,用食指轻轻擦拭了嘴角,直到看见鲜红的血丝才发觉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再看武昭,依旧是淡淡的样子,她似乎有些同情又或是一种深邃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云充容。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害人者,人人得而诛之。”武昭静默的说道,流云顿时觉得自己的血气上涌,但是她已经来不及说出任何话了,只是听武昭微微道,“陆吟春能够背叛唐婉君,便能够再次背叛你。当初她能够为你所用,为何今日她不会为我所用?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本该进入别人碗里的毒药,却被你毫无戒备之心的全部服下了吧!” “你!”流云只觉得天昏地暗,她竟然被武昭算计了。武昭道,“很可惜,你所说的景象我是不会看见了,可是,我却要你清楚的记得,是我了结了你的生命。”武昭的言语之间带着些严肃与犀利。 “能够死在锦华殿,是你的荣幸。”武昭淡淡的笑着,从额发之上取下了一朵曼陀罗花儿,“你看,这花儿开的多好啊!”武昭将花朵丢弃在流云的脚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只可惜,你再也看不见如此娇艳的花朵了。” 话毕,她便往锦华殿外走去。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在这场争斗之中终究是她赢了。 皇宫上下的肃杀气氛溢于言表,婉君望着眼前一向十分肃穆威严的锦华殿,云充容命人让她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看着大开的宫门,婉君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里走去,可是当她看见躺在地上的人的时候,心中一惊,可是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过去看看她是否还有救。 “云,云充容,”婉君叫了一声,似乎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了,便道,“流珠,流珠,” 云充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还有人记得她的名字,真好....... 看着她嘴角溢出的鲜血,将手搭上了她的脉搏,她中了毒。 她是自杀的吗? !! 第四百七十八章 石破天惊(十) 婉君看着空无一人的殿宇,她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这里自杀?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答她的主子吗?萧贵妃已经离开了宫廷,她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呢? 婉君取出银针,想要帮她施针,看着婉君此举,流珠眼角溢出一丝热泪。为什么,我害了你那么多次,你依旧想要救我? “为,为什么要救我?”流珠说了一句话,嘴角吐出一滩鲜血,婉君忙道,“你不要说话了,”婉君看着她的样子似乎已经没有救了,但是他还是要尽力一试,在她还没有死亡之前,她都要尽全力。 流珠一把抓住婉君的手,让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婉君没有躲开,只是抱着她的头,但是流珠似乎不愿意放开,道,“为,为什么要救我?” 婉君见她如此坚持,婉君只得道,“我是一名医者,” 流云恁了眉,她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着,但是她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时至今日,她面对自己最大的仇人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她要报复,而是先想到了自己的职责。 流云缓缓闭上了双眼,武昭阴毒无比,却难得的是,唐婉君竟然还保持着如此的善良。 真的很想知道,未来,她是否能够一直这样子想去。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好想知道,可是,却是不能够知晓了。 “流珠,流,”婉君呼喊着眼前的人,但是直到感觉她没有了呼吸,才肯定她已经再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婉君很是奇怪,她为什么会约她来到这里,如今看到的只有她的尸体。 婉君瞥见她的手边有一朵娇艳的曼陀罗,这里怎么会有这样子的花儿?婉君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狐疑,可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到了异常的举动。 匆匆的脚步声从锦华殿外传来,此次进来的是宫内的禁卫军,他们将婉君与云充容围了个水泄不通。 婉君看着眼前怒目可憎的人,禁卫军的副官看着婉君的手上满是鲜血,还有已经逝去的云充容,道,“此医女谋害妃嫔,把她抓起来。” “不,不是我,”婉君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掉入了一个陷阱,但是她说不上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就是觉得似乎掉入了旁人的算计之中。 “我们都亲眼看见了,人赃俱获,你还想要狡辩?” 禁卫军的侍卫官很是凶狠的说道,“带走,让刑宫的赵掌事询问一下,便会有结果了。” 婉君一时之间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远远的看着被押解走掉的婉君,武昭的面色之中多了一丝算计。为了她的前路,她也只能牺牲了自己曾经最好的好友。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只有她进了刑宫,长孙无忌才有可能松口。 “不,不是我,”婉君一面哭喊着自己的冤屈,但是还是被禁卫军带往刑宫的路上。婉君深知刑宫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是会屈打成招的。 李治远远看着那个医女被禁卫军带走的背影,“那是怎么回事?” 元宝看着前方的举动,似乎有些蹊跷,“奴才去问问,太子爷,您还是先去东宫殿休息一会儿吧!” 元宝知道,太子从早上开始,便没有休息过,如今已经过了晌午,若是再不休息片刻,怕是会体力上吃不消啊! 李治微微点点头,其实他的身子还是可以支撑的,只是各位朝臣都劝他节哀顺变,他便只有先去东宫殿用些膳再去给先皇守灵了。 元宝匆匆的赶上了前面的人,“禁卫统领,”元宝的声音他们怎么会听不出来,婉君一时之间有些发证,她不敢回头,“元宝公公,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元宝倒是有些愠怒的说道,“是该本公公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儿吧!”元宝指着眼前背对着他的医女服侍的女子道,“这怎么回事儿啊!” 禁卫军忙禀告道,“云充容娘娘殁了。” 元宝大惊,“怎么回事儿?” “在锦华殿抓到了这个医女,正要去刑宫问话呢!”禁卫军很是老实的回答道,元宝心想,这云充容一死,很多事情便断了线索了。莫不成是她们内部出了问题,如今便是有人命她来锁了云充容的性命。 “还等着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元宝话毕,便匆匆往东宫殿赶去,这件事情他必须赶紧告诉太子爷。 婉君顿时心中有些慌乱,刚刚他没有认出自己吗?刚刚她是不是应该叫住元宝公公,可是如今他肯定以为自己是武昭吧!若是贸然的告诉他,怕是他会以为是自己杀了皇上,回来找他寻仇的! 李治的头有些沉重,刚刚远远的看着那个医女,似乎那个背影有些熟悉,但是他却有些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那样子的身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爷,”元宝匆匆步入东宫殿,李治懒懒的问道,实际上他的脑袋有些沉重,“查清楚了?” “云充容娘娘,殁了!” 元宝此话一出,顿时李治觉得清醒了不少,“什么?”李治顿时觉得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似乎是气急攻心,“爷。”元宝见太子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忙扶住了他。 李治拉着他的手,微微用了力,“怎么回事?” “禁卫军在锦华殿见到了云充容的尸体,还有一个医女。”元宝道,“似乎是那个医女杀了云充容。” “确实吗?”李治微微道,元宝点点头,“千真万确,当场抓住的,” 李治微微阖上双眼,云充容怎么能死掉呢?他还有事情没有查清楚,她死了,那么婉君与武才人...... 李治想着,便问道元宝,“杀她的医女,是谁?”元宝倒是很意外,太子爷会忽然这样子问,他倒是不清楚,“奴才这倒是没有细看,这宫内的医女那么多,奴才也不认识几个。” “不,”李治微微摆摆手,他说的不是这个,“算了,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若是真的是医女所为,务必要问出是受何人指使的。”李治心中暗自想着,或许这样子还有一丝的希望,不仅仅是云充容知道让她们恢复的方法。 元宝点点头,“爷,您还是先去躺会儿吧!接下来的事情,可都需要您操心着啊!” 李治道,“扶我去睡会儿吧!” 李治走到床边,缓缓躺下,不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元宝,您这么匆忙,是往哪里去啊!”武昭半路上想要去云斋堂,皇上停放灵柩的地方,却见元宝似乎要赶着去什么地方。 “武才人,”元宝微微行了礼。 武昭淡淡的说道,“我看你如此匆忙,似乎神色有些不大对劲,是不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情?”武昭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元宝的反应。 元宝心中知道武昭也不是旁人,便道,“云充容娘娘死了,” 武昭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回事儿?” “刚刚,”元宝道,“嗨,这不是太子让我去刑宫传话,一定要问出那个医女杀害云充容事情的始末,” 武昭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儿,一个医女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 “就是说啊,这事情背后肯定有什么隐情。”元宝揣测道,武昭见元宝说要去刑宫,便找了个借口道,“我听太子的意思是不希望她死掉,但是也希望查出事情的真相。”武昭想了想,便对元宝道,“这样子吧,我帮你去看看。这件事情毕竟关系到后宫,再说了,这件事情恐怕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不细细审问怕是也不会有个结果的,” 元宝听武昭这么说,也没有多想,“这样子也好,武才人愿意帮助奴才去一趟刑宫,奴才倒是求之不得呢!”武昭见元宝如此爽快的便答应了,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元宝道,“奴才很是担心太子爷的情况,刚刚他似乎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奴才得回去侍候太子爷了。” 武昭听元宝这么说,忙道,“你快些去吧,我这就去刑宫! 元宝行了礼,便往回去了。武昭静静的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提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他心想,如今刑宫之内肯定不知道上面的心思,若是太子没有什么指示,他肯定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武昭想了想,便往刑宫走去,如今婉君心中肯定在忐忑,她若是不出现,怕是会出事!刚刚幸好拦着元宝比较及时,若是让他见了婉君,未必他不会相信婉君的话。 刑宫之内,婉君看着周围阴森的氛围,心中有些胆颤。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她便以谋害妃嫔的罪名,被关进了刑宫。 如今,刑宫的掌事肯定是去询问上面的意思了。所以才会暂时将她关押在牢房之中,还没有提审,可是她想不通的便是,为什么云充容会死在锦华殿。看她的脉象,像是长时期服用一种毒药至成的,可是若是她想自杀,为何要选用这样子慢性毒药的方式呢? 婉君否决了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云充容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毒杀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天机(一) 当武昭出现在刑宫的时候,刑宫的掌事倒是有些意外的,忙笑脸相迎着道,“娘娘,您怎么亲自来这里了?” 武昭倒是挥手示意她无需多礼,“赵掌事多日不见,倒是越发学得礼数周全了。(.好看的小说)” 赵掌事淡笑着,“那是,全凭娘娘的提点周全。” 武昭倒是冷淡的回答道,“本宫可没有对你有过这么大的恩惠。” 赵掌事一征,立刻会意,道,“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下官这心中还是要感谢娘娘的照扶的。” 武昭面色冷淡,“刚刚带到刑宫来的人呢?” 赵掌事见状,倒是微微感到意外,“娘娘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武昭没有多说什么,便道,“云充容可是宫内有名位的妃嫔,这么大的事情,太子自然是要过问的。” “娘娘的意思是,太子要彻查这件事情?”赵掌事从武昭的话之中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也是,她向来与太子十分的亲厚,如今她所说的话自然是要听得一些的。若是她随意揣测,会错了太子的意思,办错了事情,岂不是糟糕了? “先皇刚刚驾崩,”武昭淡淡的说道,“先皇的妃嫔便遭受遇害,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她的背后牵连着什么人,岂不是很危险。” “娘娘说的是,”赵掌事想着,“娘娘的意思是,要用刑?” 武昭微微瞥了眼,“本宫可没有这样子说过,这只是掌事你自己的揣测。” 掌事听到武昭这样子说,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倒是不知道上面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了。 武昭道,“虽然你们是人赃俱获的,但是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刑宫,若是稍有不慎,恐怕你这刑宫掌事的职位便要拱手让人了。”武昭的言语之间带着一些犀利的颜色,赵掌事忙拱手道,“还望娘娘明示。” “用刑怕是暂时不合适吧!”武昭微微道,“若是一不小心让她自杀了,你可想过这后果?” 赵掌事顿时明了了什么,“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武昭点点头,“她是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责吗?” “那是自然,娘娘哪里见过贼人会自己承认自己的罪名的。”赵掌事信誓旦旦的说道,武昭道,“我去会会她!” 赵掌事见此,便想要领着她去,武昭却道,“不必了,本宫单独去见她。” “下官是怕娘娘不熟悉这道路,”赵掌事倒是十分的圆滑,有些谄媚的说道,武昭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这刑宫,本宫进进出出多回了,怕是比你赵大人还要熟悉呢!” 武昭说着,便往监牢走去。 阴暗的房间内没有一丝的阳光,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武昭的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似乎她出出入入这里已经多回,已经习惯了一般。 婉君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将沉重的枷锁打开了。其实,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够从这刑宫之内跑出去呢?何必锁上如此沉重的枷锁,想必他们只是为了显示对她的严加看管吧! “昭儿?”婉君倒是十分的意外,“你怎么进来的?” 武昭恁着眉,见婉君似乎有些激动,忙拉着她的手道,“你不要激动,不要急,事情我都知道了!” 婉君忙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婉君不解的问道,“不是我杀了云充容。” 武昭连连点头,“这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武昭却是显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只是,光有我相信你也是不够的,”武昭道,“后宫很多人亲眼所见,只见到你与云充容二人在锦华殿内,”武昭凝视着婉君,“你可有见到旁的什么人?” 婉君回想着,摇摇头,那个时候锦华殿内确实只有她与云充容两个人。 婉君道,“难道云充容单独只约了我?”婉君不解,“她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吗?”婉君觉得有些奇怪的问道,武昭早就想好了推脱之词,便道,“她确实也告知我了,约我在锦华殿相见,但是,因为皇上的事情,我一直在乾清宫无暇分身,所以我还没有到锦华殿,便知晓了那里发生的这件事情。”武昭想着,还有些后怕。 婉君点点头,她如此说也是说得通的,那这样子看,云充容是故意想要陷害她们的。只是她没有算计到,武昭会因为有事情所以逃过了此劫。 “看来,”婉君微微道,武昭紧紧的盯着她,“她是故意如此的。”武昭听到她如此说,心中便放心了不少,道,“也只有这样子的解释了!” 婉君心中很是烦忧,“我是无辜的,可是旁人不会相信,刑宫之内的事情我还是知晓一二的,”婉君面色铁青,但是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但是,我绝对不会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 武昭忙对婉君道,“你也不必性子如此执拗,你要知道,我会帮助你奔走牵线的。”武昭紧紧的拉着婉君的手,“你不要太固执,”武昭似乎十分担忧的望着婉君,“若是他们想要对你动刑,为了保全自身,你先承认下来也无妨。” 婉君听着有些错愕,但是武昭继续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她们对人用起刑来,你是知道他们的手段的。” 婉君听着武昭的话,心中也有些胆颤起来,可是让她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还真实有些困难。 武昭拉着婉君的手,“你答应我啊!不要让自己吃亏受到伤害,”武昭用几近恳求的目光看着婉君,婉君见她如此坚持,只得微微道,“好吧,我答应你!” 武昭听到她如此说,便放心了不少。武昭道,“恐怕,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看你了!”武昭有些感慨的说道,婉君心中清楚武昭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先皇驾崩,她作为没有生育的妃嫔是要入寺庙出家的。 婉君点点头,“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婉君对武昭道,“若是能够离开这里,便不要再回来了!” 武昭点点头,“太子能够一直如此帮我,便是因为他将我当作是你的缘故,”武昭恳求道,“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将我们的身份已经调换的事情说出去,否则我便是要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了。” 婉君点点头,“这是我之前便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的。”婉君道,“以后,我们怕是见面的机会很少了。” 武昭见婉君这样说,心中便放心了一些,便道,“时间有限,我不能与你说很多了。”武昭四下里看了看,道,“一定要记着我说的话,”婉君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武昭安然的离开了监牢,心中想着婉君刚刚说的话,是啊她们日后见面的机会是不多了。只是,离开宫廷的人不是她武昭,而是唐婉君! 武昭面色十分的沉静,赵掌事见武才人倒是进去没有很久便出来了,“武才人,您这问的情况怎么样?” 武昭淡淡的说道,“赵掌事不是说了吗?有哪个有罪的人会主动承认自己有罪呢?如今不过是死鸭子嘴硬而已!” “那娘娘,她若是坚持如此,我们岂不是拿他没有辙了?”赵掌事不经有些担忧的说道,武昭道,“宫中的宫人向来胆子小,再加上是入宫不久的医女,既然不能用刑,吓吓她的表面功夫,便不用本宫教你了吧!” 武昭面色泰然自若,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有违良心的事情一般,赵掌事一想,点点头,“下官明白!” 武昭又问道,“司膳房的那位,怎么样了?” “受了酷刑,还是不肯说。”赵掌事微微道,“娘娘,这事情有没有可能搞错了?这云充容已经死了,那事情还要不要往下查呢?” 武昭听此,心中想着,没有想到她还是块硬骨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道,“事情是你赵掌事办的,如今这事情做到一半,你来问我要不要接着查,不是有些莫名其妙吗?” 一听武昭言语之间将事情推诿的一干二净,赵掌事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武昭也没有顾及赵掌事的心情,便径直离开了刑宫。她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便要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了。 “掌事,”一边,赵掌事的手下倒是在她耳边嘀咕道,“这武才人虽然在皇上与太子面前得宠,可是按照唐律,这后宫没有生育的妃嫔可都是要剃度出家的,想必武才人也不例外吧!” 赵掌事道,“你不说,我还真将这件事情给忘了。”掌事的面色有些铁青,“她还以为自己是皇上面前得宠的妃嫔呢!不过,她所说的话想必也是上面的意思,之所以给她几分面子,便是因为这个!” “掌事深谋远虑,小的自愧不如。” 一边,赵掌事也淡然的一笑,“不过,她刚刚说的话也有道理,这司膳房的事情查了一半,也不是个事儿。”赵掌事便道,“加大行刑的量,我就不信,她还是不松口。” !! 第四百八十章 天机(二)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赵掌事的手下倒是十分的勤快,她还顺口道,“那监牢里的那位?” 赵掌事一想,其实刚刚武才人所说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便对手下的人说,“去准备一些东西来,我要亲自审问。” “是,”见赵掌事如此说,她自然知道掌事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先帝驾崩,太子登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边魏征喋喋不休的说道,“只是后宫中尚有未生育的妃嫔,她们便也该在皇上灵柩入土之后,入感业寺出家。” “这是大唐的律例,无可厚非,自然是要这样子的。”一边的朝臣倒是纷纷赞同,其实李治倒是觉得这与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这后宫之中,与他有关系的人也在里面。 一边,元宝看出了太子的忧伤之情,便对太子爷道,“您还是先喝杯茶吧!不如,先听听长孙大人是怎么说的!” 太子点点头,元宝倒是个聪明人,其实他心中知道太子是不愿意将武才人送出宫去的,只是碍于朝臣,他有些无可奈何。 长孙无忌一直没有开口说什么,如今太子将这个皮球丢给了他,倒是有些应接不暇。 “既然唐律是这么规定的,便按照规章制度来办吧!”长孙无忌微微道,“皇上大丧已经尘埃落定,便将那些妃嫔择日送出宫去吧!” 太子听长孙无忌如此说,顿时觉得心中有些郁闷,便道,“本宫身子有些不适,各位先请回吧!长孙大人留下!” 元宝听太子的话的意思似乎有些不悦了,便对众位大臣道,“太子爷已经两日没有合眼了,各位大人不如先请回吧!” 魏征见元宝公公的意思有些要撵人的意味,便也没有不知趣,便对上官仪道,“人家叔侄要说悄悄话,我们站着儿也没有意思!” 上官仪微微瞥了一眼魏征,无奈的看着他,这魏征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过于直接。 不过,这样子也好,万一他们争执起来,有一干朝臣在中间掺和着,他倒是不知道该站在未来的皇帝那边还是站在好友的那边了。 众人都退散之后,太子李治才急忙站了起来,走到长孙无忌的面前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心中是怎么想的吗?” 长孙无忌一脸淡然,“太子是怎么想的?” 听到他如此问自己,李治微微有些脸色发青,他这是故作不知? 可是,这样子的话他怎么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他很是清楚,这件事情有些违背伦理纲常,但是她是婉君啊!她并不是皇上的妃嫔。 李治轻哼了一声,扶了扶袖子,长孙无忌如此,便是不想帮助他了! 长孙无忌看出了李治似乎有些耍小性子,便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必要的。但是,有时候做事情却不得不兼顾四周那么多双眼睛。” 长孙无忌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李治,李治用一副请问的目光看着长孙无忌,长孙无忌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吧!若是处理不好,引得众人非议,你想看到这样子的情况吗?” 李治在心中细细的想了想,舅舅说的话确实有理。 “可是,她若是被送出宫去,那岂不是。”李治不愿意这样子便失去她,一直以来他们之间横着很多阻碍,如今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的包袱了,若是能够让她恢复本来的样子,那么他便可以与她在一起了。 长孙无忌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侄子心中的想法,可是愿望总是美好的,若是真的要做起来,怕是有些困难啊! “事在人为,”长孙无忌微微道,“再说,我觉得现在宫内并不比外面安全。[]” 李治心中也知道,于是便道,“我只怕,她会一去不返哪! “侧妃喜欢吃醋,又比较强势,如今又怀了身孕,自然是要更加体贴一些的。”长孙无忌不着痕迹的说道,“太子倒是可以想想,您身边还有什么可以拉拢的对象,毕竟您日后要面对的也不止侧妃一人。” 太子有些不解,长孙无忌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拉拢太子妃? “可是,我并不,”太子还未说完,长孙无忌道,“我可没有说什么,一切都只看你。若是勉强,又有什么益处呢?”长孙无忌微微顿了顿,“只是,她的舅舅手握兵部大权,我想在将要面对的这场斗争之中,有些人的份量可就举足轻重了。” 长孙无忌意味深长的一番话,让李治茅塞顿开,他微微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孺子可教也。他相信,凭借他父皇给他留下的如此辉煌的盛世局面,他一定能够创造出更加宏伟的蓝图。 “西北的异动已经有人在处理了,你不用太过担心。”长孙无忌道,太子不忘记多问一句,“是可靠的人吗?” 长孙无忌点点头,“薛仁贵乃是我一手提拔的,你的父皇也十分的看重他,我想凭借他的军事才华,那边的事情很快便会平息的。” “只是,我怕事情不是如此简单。”李治心中仍旧隐藏着些许的不安,这几日长安城内倒是十分的平静,各路奔丧的亲王叔父倒是秩井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举动。 可是,越是这个样子,越是让人觉得有些异常。 “对了,今日云充容,殁了。”李治微微道,长孙无忌微微觉得有些惊诧,她死了? “怎么回事?”长孙无忌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她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死呢?应该不是自杀,那便是受人谋害了。 “听说,是一个典医监的医女杀了她,”太子道,“这件事情,我已经让元宝去查了,想必刑宫那边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典医监的医女?”长孙无忌觉得十分的愕然,怎么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李治点点头,补充道,“还是人赃并获。” 长孙无忌的心中有种隐隐不安的预感,典医监的医女,不会是....... “这件事情,我觉得有些蹊跷,我会暗中留意的。”长孙无忌波澜不惊,不着痕迹的说道,李治则是点点头,他心中清楚,这件事情背后恐怕还是有阴谋的。 从暖阁出来之后,长孙无忌便加快了脚步,他匆匆赶往典医监,忽而觉得有些不对,他如此贸然的去典医监似乎不大好,便又转身往刑宫去。可是,还未走几步,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这倒是犯了难,该怎么办才好呢? 长孙无忌定睛想了想,忽而想起了一个人。于是长孙无忌往司药房走去,“长孙大人?”顾茗见到了长孙无忌,倒是十分的惊讶,她赶紧向长孙无忌醒了礼。 “行了,”长孙无忌语气之中略带着一丝焦急的说道,“你们家大人呢!” “大人正在休息,”顾茗道,“我去帮您通报一声。”长孙无忌点点头。 司药房的正殿,长孙无忌道,“怎么好端端的,会病了?” 钟离桑菁面色有些不大好,“大人,您是为了她的事情来的吗?” 长孙无忌一怔,本来还抱着是自己多心了心态,如今看来,也不用问了。 “被抓起来的人,是婉君?”长孙无忌的面色冷了下来,“那如此说来,锦华殿内被当场抓住的人便是她了!”长孙无忌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钟离桑菁扶着头,“这件事情难就难在是当场抓住,人赃俱获。” 长孙无忌道,“婉君应该不是那么糊涂的孩子,就算她与云充容有个人的恩怨,但是正值多事之秋,她应该知晓云充容对我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人证。” “我信,”钟离桑菁道,“可是旁人不会信。” “这件事情,我要好好想想。”长孙无忌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这么重大的事情瞒着太子做怕是不实际的,但是若是让太子参与进来,便是更加不好办了!他肯定会以为婉君是为了回来报仇的。 “刑宫那个地方,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钟离桑菁微微有些担忧,“我只怕他们会屈打成招!” “我会去关照一声的,”长孙无忌微微道,“只是这件事情,还是不能告知太子。” 钟离桑菁点点头,“皇上的事情已经让太子与你们应接不暇了,又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只怕你会更加辛苦啊!” “唐洹与公孙夕颜唯一的孩子,我一定会保她无虞的。”长孙无忌微微道,“本来就是他李家对不起人家。” 出了司药房,长孙无忌便看见一个面相有些熟悉的宫人,她走到自己的面前道,“长孙大人,我家主子想要见您。” 长孙无忌看着眼前的人,想了想,道,“你是武才人宫里的人?” 宫人点点头,长孙无忌心想,这个时候她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 昭兰殿中,鼎翁之中散发出宁静的檀香气息,武昭一身素服,长孙无忌行礼道,“娘娘,不知娘娘唤臣来有何事?” !!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天机(三) 武昭面色沉静,一身白衣的她显得格外的沉静雅致,很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风范。 “这件事情其实不应该由我来告诉长孙大人,”武昭面色显得有些为难,但是若是不说似乎又会引起更大的灾难,“可是,如今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娘娘不妨直言,无需与本官绕圈子,”长孙无忌本以为她会直接与自己说她和太子的事情,但是不曾想她却先道,“婉君在宫中,”武昭微微道,她没有像自己所想的那样见到长孙无忌惊讶的目光,她倒是觉得微微有些意外。 长孙无忌没有说什么,仍旧是侧耳倾听她所说的,武昭道,“看大人的表情,似乎一早便知道。” 长孙无忌悠悠开口,“本官知道与不知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娘娘想要与本官所说的话,”武昭的心中顿时感觉到长孙无忌的厉害之处,他洞若观火的双眸让人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本宫希望你能够救她,”武昭拧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所求。长孙无忌道,“娘娘想让本官救她?” 武昭点点头,“长孙大人既然对前朝与后宫的事情了若指掌,想必肯定十分清楚云充容的事情。”武昭微微提点道,她不知道长孙无忌是否已经知晓了云充容的死与婉君牵扯,但是这只是迟早的事情,武昭道,“她在锦华殿中被当场抓住,人赃并获,”武昭微微低了眉,“若是没有切实的更加进一步的证据,怕是她恐难逃过此劫数了。” 长孙无忌缓缓道,“这证据不是轻易得的,本官就算有心想要帮助,却也不能违背了法律的约束。” 武昭见长孙无忌似乎有些在审视着自己,口风十分的谨慎,武昭道,“这后宫之中有这么多双眼睛,一定能够找出新的证据来。”武昭微微顿了顿,“只是这时间上面,怕是刑宫里面的人等不得。” 长孙无忌听着武昭的话,总觉得她似乎在暗示一些什么,长孙无忌道,“娘娘难道知道什么人亲眼目睹了此事?若是确有其事,此困难不就迎刃而解了?” “长孙大人说笑了,”武昭微微开口,长孙无忌见她的右手食指与拇指一直在抚摸着左手上的护甲,长孙心中想着,这是一个人心中在想着别的事情的举动,莫不成这武才人......武昭的眉色有过一丝的踌躇,长孙无忌捕捉到了,“本宫又与云充容没有瓜葛,怎么会亲眼目睹呢?”武昭细细想了想,直视着长孙无忌道,“不过,若是长孙大人愿意本宫帮着想些方法,本宫倒是十分的乐意。” 长孙无忌顿了顿,他总算明白了武才人的用心,她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还是想要他长孙无忌答应她什么。 “武才人很快便要被送出宫去了,本官就算了解武才人的聪明才智,怕是也不敢叨扰了。就算武才人有心想要帮助昔日的好姐妹,怕也只是有心无力了吧! 武昭的眉色一变,她没有想到长孙无忌说话会如此不留情面,她的心中顿时有些不悦,但是她却没有直接在脸上表露出来。 从昭兰殿出来之后,长孙无忌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担忧之色,这武才人如今便如此工于心计,若是真的一如那锦囊之上的所料,他真的害怕自己会成为颠覆大唐的罪人。 可是,孙临行前所说的话还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中,花开并蒂,这两朵并蒂之花难道真的会落到那样子的境地吗? 长孙无忌想着,他必然要让武昭好好历练一下,才能压制住她的锋芒,若是这样子的她留在宫中,他日必定会成为一大祸患。 ...... 刑宫之中,赵掌事眼神有些阴冷,她望着跪在下手的唐婉君,她总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本座之前是不是见过你?”赵掌事微微道,她打量着眼前确实觉得面善的婉君,可是婉君却只字未提。赵掌事见状,便道,“不要以为在刑宫之中,不开口便可以万事大吉,在这里,有的是让人开口的法子。” 婉君心中并没有因为赵掌事的话便觉得害怕,因为她出入这里多回,自然也是熟悉了。只是每一次来这里,都没有亲自尝试过这里的酷刑,这一次难道真的要;沦落到那样子的境地吗? 赵掌事见婉君还是不开口,便对手下人道,“将那个人带上来!” 手下人会意,武才人已经知会过掌事了,若是她不肯开口,便给她一个下马威。 婉君听到一阵刺耳的铁链声,两个刑宫的宫人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抬了进来,她的头发披散着,手上被皮鞭打的血肉模糊,脸上被灰尘与疤痕掩盖着,婉君定睛一看,顿时叫出了声,“彩萍?” 婉君一边抱起了倒在地上的人,一面帮她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稍微可以看清楚她的容颜,“彩萍,彩萍,”婉君不断的叫喊着,可是她已经快不行了,婉君顿时泪水涌了出来,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似乎感觉到头顶之上有人在呜咽哭喊着,意识到了自己快要不行了,所以她的手微微有了反应,手指微微动了动。 “唐医女,”赵掌事倒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只是淡淡的说道,“若是你再不说,恐怕也只有跟她一样了。” 婉君听到这样子的话,心中没有惊恐与畏惧,有的只是愤怒与不甘心。 “她一直不肯承认司膳房的吟春是被她用千日醉毒杀的,”赵掌事抚摸了一下右手的扳指,似乎在诉说着不与他配合的下场,“不过,还好,另外一个已经承认了。” 婉君泪眼有些婆娑,听到赵掌事的话,心中一惊,他们将青青怎么样了?一时之间,婉君觉得快要崩溃了一般,“你,你将她怎么样了?” 赵掌事只是淡笑着,“我将她怎么样了,似乎还轮不到你一个阶下囚来问我!”赵掌事轻笑着道,“本座只是在警告你,若是不与我合作,便只有这样子的下场。” “皇上设立刑宫,难道就是让你滥用职权,玩忽职守的吗?” “呵,你还敢嘴硬!”赵掌事听到她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武才人早有吩咐,只怕她早就会将眼前的女子好好收拾一顿了。 赵掌事道,“来人呐!”她便让唐婉君亲眼看看,这刑宫是她说了算的地方,“将李彩萍拖出去,” “你要干什么,”婉君见身边的人被狠狠的拖走,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片刻的寂静之后,在看不见的地方又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呼号之声,一时之间,婉君立刻便爆发了,“不,不要再打她了!”婉君摇着头道,“吟春的糕点是我做的,是我送去的!” 此言一出,轮到赵掌事惊讶不已了,“你,刚刚说什么?” 婉君连道,“是的,不是她,是我!” “你说是你?”赵掌事道,“你承认是你用千日醉毒杀了吟春?” 婉君一怔,如今若不是自己将所有的罪责都承担下来的话,恐怕彩萍都不会被释放,她于是一狠心,便点点头道,“对,是我!” 赵掌事倒是十分的意外,武才人之前所说的话是让彩萍与青青承认她们的罪行,吩咐不许对此人用刑,可是如今她不打自招,但是这口供却不是云充容的案子,这下子倒是该怎么办呢? “你为何要毒杀吟春?”赵掌事有些不信,于是追问道, 婉君不假思索的便说出,“我恨她,因为我恨她,”此时婉君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因为她背叛了我。” 赵掌事有些惊讶,可是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婉君会如此说,婉君心知,若是自己不说出这样子的话,恐怕青青与彩萍还有罪要受。 赵掌事又问道,“这么说,你也承认云充容的事情是你做的咯?” 婉君心想,一件事也是承担,两件事也是承担,也只得道,“对,我都承认了!” 赵掌事心想,这也算是件好事,她反正已经全部承担下来了,也省得自己麻烦。这样子一来,她能够向上面交差,也算是办的干净利落了。 赵掌事让手下人将婉君压起来,“要严加看管!” 婉君如今已经无所谓了,但是看到刚刚彩萍的样子,她没有办法想像青青会比她好到哪里去。刚刚赵掌事说青青已经承认了,她不可想象青青那样固执的人是在遭受怎么样子的酷刑之下,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长孙大人?”宫内敬事房的太监听了长孙无忌的话,觉得有些难办,“这事儿没有太子的首肯,怕是不行吧!” “你现在就去东宫殿,就说是本官的意思,我想太子会首肯的,”长孙无忌很是固执的说道,他如此严肃的样子倒是让后宫的小太监看了觉得有些害怕,这一点儿都不像平日里的长孙大人。 “嗻!”敬事房的主管忙接了长孙无忌的命令,往东宫殿去回话。 长孙无忌的心中想着,如今也只有尽快将她们都送出宫去,才免得夜长梦多。刚刚与武才人的谈话,让他不得不多心。 !!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天机(四) 李治听了敬事房管事的话,心中略微思忖,眉头恁着,一边元宝想着,太子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松口的吧! 可是,没有多久,李治微微道,“元宝,你去传旨吧!” 元宝微微有些惊讶,“爷?”元宝略带试探的说道,“是所有的宫殿吗?” 李治面色微冷,“怎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你这差事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快去!” “是,”元宝见太子似乎有些冷漠的语气,像是在和谁生气。可是,心想着若是太子觉得不悦,为什么还要将武才人送出宫去呢? 可是,元宝不敢有任何的懈怠,便对手下的人道,“太子爷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你们去东六宫,我去西六宫。”元宝神色倒是有些微沉,他心中清楚,这件事情怕是太子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啊! 昭兰殿,武昭正在殿中,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宫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元宝已经步入了内殿,武昭起身,看着元宝面色似乎有些不对,来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阵仗,这是要做什么? “元宝,你这是?”武昭因为平日里与元宝还算是交熟,所以才能够直接问道他们的来意。 元宝微微颔首,道,“娘娘,得罪了!”元宝说着,便示意来人将武才人带走。 “你,你们这是?”武昭的反应十分的强烈,她不断的挣脱着,可是元宝却道,“奉太子的旨意,后宫所有没有生育的妃嫔全部要入感业寺为尼。” 武昭大惊,为何会如此突然,这不是应该要等皇上的大丧之后吗? 可是,如今便行事匆匆,武昭心想,难道是刚刚自己与长孙无忌的对话出了什么差错?不然,绝不会如此便来人传旨,“是太子的意思?”武昭有些不相信,还特意强调了一番,元宝点点头,“娘娘,对不住了!” 然后便不再与武昭说些什么,让人将她带出去。[] 元宝的心中其实也不是十分的好受,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太子都已经忍痛做出了这样子的决定,他还能怎么办呢? 武昭的心久久的不能平静,还没有做好出宫的准备,便被与一干先皇的妃嫔一同被送出了宫去。 她心中想不到,除了长孙无忌,还有谁能够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武昭心中十分的痛恨,三年前便是因为他长孙无忌,才让她吃了这么多苦楚,如今,还是他让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来日,她定要加倍讨回来! ...... “长孙大人,”赵掌事看见眼前的人,感到十分的错愕,这朝中的宰相长孙无忌竟然会亲自来到刑宫,但是她想不通,是什么理由会让长孙无忌来到这个地方,而且是亲自来的。 “云充容的事情,太子下令要严审,”长孙无忌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所以本官亲自来看看。”长孙无忌倒是十分安稳的说道,“怎么,现在询问到哪一步了?” “承蒙长孙大人亲自光临,但是现在已经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赵掌事很是谄媚的说道,“那名女子已经承认了!” “什么?”长孙无忌不可置信的望着赵掌事,她很是自豪的点点头,“是啊,她一切都招了。是她谋害了云充容,还在司膳房的典侍的糕点中下了毒,” 长孙无忌有些嗔怒,“你是不是对她用刑了?人在哪里!” 长孙无忌说着,便有些激动,赵掌事一副全然不知所以的样子。但是如此激动的长孙无忌,她哪里敢得罪,只得一面畏畏缩缩的给他带路。 长孙无忌抵达了看押婉君的监牢,赵掌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长孙无忌似乎已经无暇看管他了。 一边跟随着长孙无忌的管家便挥手挡住了赵掌事,一面看着他出去。他了解自己家的老爷,他定是有话与婉君姑娘单独说的,赵掌事其实根本就不想走,她还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但是无奈与管家太过于强势,只得作罢! 推开沉重的牢门,婉君听到了铁锁敲打木栏杆的声音,便被惊醒了。长孙无忌走入监牢之中,婉君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监牢之中见到长孙大人。 “长孙大人,”婉君微微有些呢喃的说道,长孙无忌看着似乎有些憔悴的婉君,心中倒是有些心疼。“您怎么会来这里?” 婉君觉得有些羞愧,但是如今也于事无补了。 “怎么,难道你当我是老眼昏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吗?”长孙无忌有些责怪的说道,“不告诉我你回到长安,不告诉我你为了自己的父母回到宫廷,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吗?”长孙无忌接连几个反问句,让婉君无法辩驳。长孙无忌摇摇头,我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云充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要承认?”长孙无忌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难道,真的是你做的?”长孙无忌就怕婉君沉不住气,所以犯下了大错。 婉君见长孙无忌误会了自己,想着他肯定与赵掌事了解了自己的情况,便道,“不,不是那样子的!”婉君连连摇着头,“不是我做的。” “可是,为何掌事说你承认了一切?难道是屈打成招?”长孙无忌问道。 婉君摇摇头,“不是这样子的,”她低头,“其实,是昭儿劝我这样子的。”长孙无忌顿时一惊,昭儿?武才人?长孙无忌顿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也在为我想办法,为了让我免受皮肉之苦,她便让我先装作承认了一切,到时候还会有证据的。” 婉君解释出自己这样子做的原因,但是她还有一个自己的原因,她不希望彩萍再受苦了。若是自己承认了是她在吟春的糕点中下了毒,那么彩萍便是无辜的。 长孙无忌顿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难办了,如今云充容已死,便很难再从她的尸身之上再获得什么线索,再加上武才人已经被送出宫外去了。刚刚婉君说,武才人要为她奔走,可是在长孙无忌看来,似乎不是这样子的。 长孙无忌道,“既然本官知道了这件事情,便不会让你白受冤屈的。”长孙无忌思忖道,“本官会想办法为你开脱,然后想办法送你出宫外的。” 婉君听长孙无忌这样子说,忙道,“不,我不能出宫去。” 长孙无忌微感到诧异,“皇上已经驾崩了,你还想着那件事?” “父亲的冤屈一日不得到昭雪,我都不会甘心的。”婉君道。 “可是,如今,你若是让太子看见你。”长孙无忌提醒到婉君,“你会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长孙无忌说的是一语双关之言,无论她是武昭还是真正的婉君,李治都不会放过她的! 婉君心中一紧,无论怎么样,她都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长孙无忌见这孩子如此的坚持,便道,“宫内险恶,难道你真的想将青春都耗费在这里吗?” 婉君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没有话语可以反驳张孙无忌。这件事情,还是要麻烦长孙大人想办法周旋了,若是被李治知晓,怕是会十分的棘手,不堪设想。 “记住,不要承认你没有做过的事情。”长孙无忌开口道,“从现在开始。”他的眉色之间带着些深邃,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他心情有些沉重。 长孙无忌欲离开监牢,婉君道,“长孙大人,彩萍与青青也是无辜的。”婉君恳求道,“彩萍快要不行了,我求你救救她!”说着,婉君便跪了下来,婉君心想着,若是再不救她出去,以她的状态,怕是要很难熬过去了。 长孙无忌见状,忙走过去将她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婉君被长孙无忌扶了起来,“你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长孙无忌其实想说,人心隔肚皮,她怎么知道所说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却被婉君抢话道,“不,她是因为我才会被严刑拷打的,”婉君说着便泪眼有些朦胧,她依旧用恳求的语气对长孙道,“我求求你,救救她!” 长孙无忌道,“你有多相信她?” 婉君一愣,思忖了一番,微微道,“生死之交。” 之前,她只是觉得他们是一同从司膳房长大的女官,可是经历过这一次之后,她尤其觉得青青与彩萍对她就像是姐妹一般。想着与自己同父异母的每每钰彤,便觉得十分的心寒。 长孙无忌心中感到十分的动容,在这深宫之中,能够有这份感情实属不易。但是像婉君如此敏感又感性的人,这样子对她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好,我答应你,”长孙无忌看在婉君的面子上,还是答应了下来,无论是非曲直,他先要将她救出去。 长孙无忌走后,婉君的手紧紧的握住监牢的木杆以支撑住自己的身子,希望彩萍还能够撑下去。只要等到她出去,她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彩萍,给她用最好的药。 婉君想到这里,便不由得落下一滴泪珠,想到她满身的伤痕便觉得胆颤心寒。 赵掌事见长孙无忌进去半晌,还不出来,有些焦急,“不如进去看看,若是犯人伤了长孙大人就不好了!” !!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天机(五) 管家淡然一笑,“这就不劳大人操心了,我想我们家老爷不会有危险的。[就爱读书]” 赵掌事顿时觉得有些无趣,看着这管家似乎也有些滑头的样子,心中想着,一定是跟长孙大人学的....... 果然,过了不多久,长孙无忌便从里面出来的。 管家与赵掌事都是面带笑意,只是这其中包含的却是两种不同的感情。 “长孙大人,这,”赵掌事还没有打探出长孙无忌的缘由,先听长孙无忌道,“这里的犯人你要好好看管,”长孙无忌一语双关,略带深意的对赵掌事道,“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我便要拿你试问。” 赵掌事听了他这样说,心中一惊,忙拱手道,“是。” 长孙无忌又道,“听说你抓了司膳房的人?” 赵掌事心中觉得有些不妥的,但是还是勉强点了点头。长孙无忌道,“先将人放了吧!” “可是,”赵掌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长孙无忌直接打断了。长孙无忌对身边的管家道,“听说人伤的很重,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管家很是了解自己家老爷的脾气,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管司膳房一个女官的事情,如今他既然插手了,便会一管到底的。 赵掌事对长孙无忌道,“她可是谋害云充容的罪人,”赵掌事不愿意长孙无忌将人带走,她也怕自己屈打成招的事情宣扬出去。长孙无忌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这刑宫之中不是已经看押着一个犯人了吗?” 赵掌事还未反应过来,长孙无忌便匆匆离开了。 管家对赵掌事道,“还是请掌事带我去见她吧!” 赵掌事心中自然清楚长孙无忌说话的份量,只是若是他插手,自己怕是不太好过了啊!不过,好在就是,那个人伤势很重,就算是想要说什么,也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良医女,大人请你去司膳房一趟。”典医监的小医女对良辰道,良辰微微感到意外,“司膳房?是哪位女官病了?” “你去了就知道了。”小医女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良辰暗暗思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似的。 司膳房内,良辰看见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的时候,都觉得有些胆颤心寒,良辰放下药箱,对照顾着彩萍的宫人道,“什么时候送回来的?” “一个时辰以前,”宫人的面色很是沉静,话语之间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良辰用手扒开她紧紧合着的眼皮,看样子她的情况不是很好啊! 良辰见她身上的伤口似乎十分的严重,因为是夏日的缘故,还流了脓,看样子是不好处理啊! 一边,宫人想要帮她换一身衣裳,但是却不想伤口沾在了衣服上,根本就脱不下来。(.无弹窗广告) “这可怎么是好?”一旁,司膳房的女官看着有些着急,良辰道,“让我来吧!” 良辰微微的卷起袖口,从药箱之中取出了银针,若不是亲眼看见,她绝对不会相信宫内的刑罚会如此的残酷。 可是,看她似乎气息微弱的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够缓过来。 长孙无忌细细听了听管家的叙述,陷入了深思,“老爷,那为女官确实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可见是受了多少残酷的刑罚。这刑宫的掌事也太恣意妄为了吧!” “恣意妄为?”长孙无忌轻声笑到,怕是有人刻意指使的吧! 只是,他想不到,竟然有人会用如此阴毒的手法,陷害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对了,她说过一共有两个人,还有一个的情况怎么样了?”长孙无忌倒是没有忘记关心青青的状况,因为这是婉君对他的恳求。 管家微微低了眉,摇摇头,“她倒是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长孙无忌点点头,看样子她还不是心狠手辣到赶尽杀绝,还是留有余地的。“只是,”管家这一生转折又让长孙无忌的面色变的微微有些惊异起来,“也没有比司膳房那位好多少。” “你这是与我打起哑谜来了?”长孙无忌有些嗔怒,管家忙道,“您见到她,便一切都明白了。如今她也在司膳房了。” 长孙无忌心中存了一丝疑惑,看管家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长孙无忌抵达司膳房的时候,他亲眼见到了管家口中所说的情况。 青青疯了...... 看着屋内一副痴傻样子的人,长孙无忌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疑惑,在刑宫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孙大人,”一边,吟非已经帮助青青诊断过脉了,“看样子她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一时之间怕是好不了了。” 长孙无忌恁着眉,原来婉君的担心真的是不无道理。 “你尽心照顾便是了,”长孙无忌知道,如今已经不能苛求能够从她们的口中得知一些对婉君有利的消息了,“去看看另外一个吧!” 司膳殿内,一股药香弥漫着,其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血腥气息。 长孙无忌惊鄂的望着躺在床上受过严厉拷问的人,心中不免动容。步出内殿,良辰也随着他出来了。“她情况怎么样了?”长孙无忌面色淡然,但是如今心中已经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不容乐观,”良辰微微道,“她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良辰感叹道,“再加上如今的时节,她现在只怕是生不如死。” 长孙无忌听到这样子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良辰摇摇头,“依小的看,她只是在熬时间而已,而这个过程又是极其痛苦难当的。若是一了百了,倒也干脆。” 长孙无忌恁着眉,可是他答应过婉君要救出她们。可是如今他是做了,但是一个生不如死,一个已经痴傻,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守住他的承诺。 “你是医者,你看着办吧!”长孙无忌有些疲累的说道,他害怕做这样子的决定,因为这个决定对于婉君而言,无疑是十分残忍的。 良辰见长孙无忌似乎有些恍惚,点点头,“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 “爷,”元宝想要劝李治休息一番,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听劝,“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李治没有抬头,便问道,“云充容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元宝道,“奴才倒是不清楚,这件事情是长孙大人在查。不过,今天听宫人说,长孙大人似乎将司膳房的女官放出去了。” “什么?怎么回事?”李治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关心起来这件事情。 元宝低低的说道,“之前,司膳房有典侍因为千日醉被毒杀,然后赵掌事便抓了司膳房的女官。现下估摸着是长孙大人查清楚了,所以才会将人放出去的吧!”元宝不经意的说道,“不过,奴才听说,典医监的医女们全部被召去司膳房了。 李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去将刑宫的掌事传来问话。”他倒是要看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冤屈,莫不成是屈打成招? “嗻!” “参见皇上,”赵掌事面对这位刚刚继位还未坐稳皇位的主上道,李治微微道,“平身。” 李治眉色一挑,“司膳房的事情查清楚了吗?”李治的话语之间带着些严厉之色,“我听说宫内的典医监的医女们全部去司膳房了,难不成你们刑宫的人办事如此雷厉风行,想要屈打成招吗?” “皇上明鉴,”赵掌事听到李治如此说,赶紧跪了下来,“皇上明鉴,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赵掌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其实此事真的不关下官的事情,司膳房的司膳与司酿具已经认罪了,不知为何长孙大人还要将她们提走,送回了司膳房?” “哦?这么说来,是长孙无忌硬要将她们带走的?”李治反问,赵掌事哪里敢这么说啊,只得说道,“下官本以为长孙大人的意思便是您的意思,可是不想,却让您对下官产生了如此大的误会。”赵掌事声泪俱下的说道,她心中清楚,若是将一切都查清楚了,可就是她的末日了。 她当初相信武才人,可是如今武才人都已经被送出宫外去了,她还有什么人可以依仗的呢?她也只有牢牢的靠着皇上这颗大树,才能够保证自己安枕无忧了。 李治心中想着,长孙无忌不是那样做事情不知道轻重的人,他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没有头绪道理的事情。 “去传长孙无忌来,”李治对元宝道,他倒是想要听听看,两个人会如何说? 赵掌事心中一惊,若是真的与长孙无忌对峙起来,她岂不是要凶多吉少了?如今她也只能够一口咬定,这司膳房的两个人是有罪的了! “长孙大人,”元宝很是谦和的小跑到长孙无忌的面前,“您可叫奴才好找,皇上请您去一趟,” 长孙无忌心中思忖,此时李治会是因为什么事情来找他。 一边,良辰心中想着,莫不是有人先去御前告状了? 长孙无忌道,“是不是与这司膳房中的事情有关?” !!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天机(六) 元宝倒也不好直说,“大人如今身在司膳房,自然是与这有关的了。(.)[就爱读书]” 良辰听出了元宝话中的意思,长孙无忌便道,“你随我一同去。” 长孙无忌瞥了一眼身边刚刚为彩萍诊断过的医女道,元宝倒是有些意外,看着长孙无忌似乎十分从容的样子,他肯定不会想到这赵掌事在他背后捅了他一刀。 御书房内,李治直截了当的对长孙无忌道,“赵掌事说你无缘无故便将刑宫中的犯人带走了,既然是犯人,又何必要兴师动众的去搭救呢?” 长孙无忌面色淡然,“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赵掌事见长孙无忌在李治面前完全没有半分的畏惧,心想着果然是舅侄二人啊! “你将刚刚看到的向皇上说一遍吧!”长孙无忌对良辰道,李治看清楚眼前的医女,倒是觉得有些诧异,一旁的元宝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良辰面色和睿,低低的说道,“回皇上,司膳房的司膳彩萍受了十分严重的外伤,乃是酷刑所致,如今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李治听到良辰这般说,顿时心中一紧,“另外,司膳房的司酿陆青青已经疯了。” 李治不由得瞪大了双眸,“你说什么?” “皇,皇上,”赵掌事忙道,“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啊!”赵掌事连忙想要撇清干系,再说这命令也是从武才人的口中得到的,便是如今皇上的命令啊! “与你无关?”李治有些愠怒的说道,“难道刚刚医女口中的事情不是你的杰作吗?” 赵掌事恁了眉,道,“皇上的意思不是严审吗?” 她的语气微微有些弱了下来,“朕的意思是严审,可是,没有让你在不弄清楚真相的情况下便动用酷刑!” 李治很是愠怒的说道,长孙无忌却是微微道,“皇上,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怪赵掌事。” 李治微微有些意外,没有想到长孙无忌这个时候会帮助赵掌事说话。 赵掌事也很是意外,有些感激涕零的望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面色沉静,微微道,“要怪就怪一直延续遗留下来的陋习。这宫内动用私刑的作风若不诊治,怕是会造成大乱。” 李治听长孙无忌说到此,倒是觉得十分有理。[.超多好看小说]其实,之前他一直就对刑宫的设立很有看法,一进刑宫便是要脱一层皮,其中的冤案怕是数也数不清吧! “这件事情,朕会好好考虑的。”李治道,“不过,朕看赵掌事年事已高,在刑宫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了。”李治一面不着痕迹的说道,“朕今日便赏你一个恩典,准你告老还乡!” 赵掌事听到皇上这样子说,顿时瘫坐在地上。这明着说是恩典,其实就是贬官。 “至于刑宫里面的事情,朕会找合适的人来接替的。”李治微微道,至于会不会保留刑宫,便要再做定夺。 李治悄无声息的便处理了宫内的一大祸害,众人欲离开之际,“长孙大人留步。” 于是,殿内便只剩下了李治与长孙无忌二人,“如今,没有旁人,舅舅能不能告诉我一句真话?” 长孙无忌故作不明,“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治细细想了想,算了,就当是他多心了吧!李治道,“我想,舅舅帮助司膳房的女官定是出于同情,而没有其他的。” 长孙无忌心知,他是又想起了婉君,只是此时不好言明。他便道,“在未正式举行登基典礼之前,万事当心。” 李治微微点点头,“可是,舅舅不要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情!” 长孙无忌的眉色恁着,但是渐渐的散开,“自然,” 二人相视一笑,就像是约好了的似的。 长孙无忌的心中却是没有他表面上如此的云淡风轻,他内心在想着京城内的一座寺庙。 感业寺内,灯火鼎盛,长孙无忌一身便装来到了这里。 “施主,”寺庙内的小尼姑将他带领到了一处地方,便默默退开了。 殿堂之内,回想着寂静的木鱼之声,让人的心也随之沉静了下来。 “长孙大人,别来无恙。” 女子并未回头,只是一面翘着木鱼,一面吟诵着经文。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娘娘近来安好,也难为你身在这佛寺之中,还想着本官。” “长孙大人乃是国之栋梁,长孙大人的一言一行都会是大家的楷模与典范。”停下了手中击打着的木鱼,武昭起身转过脸面对着长孙无忌,“我自然是要关心的。” 长孙无忌面色很是淡然,道,“赵掌事是你指使她那样做的?” 武昭面色温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竟然还唆使婉君承认她没有做过的,莫须有的罪名。”长孙无忌轻笑,“你这么做的目的,欲在何为?” 武昭面色淡然,浅笑道,“我说过,大人若是有什么困难,便可以来找我。” 长孙无忌摇摇头,“本官不信,我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有娘娘代劳,”长孙无忌顿了顿,“除非,这件事情本身就与娘娘脱不了关系,所以你才会对这件事情如此清楚。” “长孙大人说笑了,”武昭很是平静的回复道,“若是与长孙大人年轻时候相比起来,恐怕我这点狠毒便算不得什么了。” 长孙无忌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是福也是祸啊! “你想要要什么?”长孙无忌凝视着佛堂之内闪闪发光的金色大佛像,直截了当的问道。 武昭淡淡的吐出一句,“你应该很清楚!” 长孙无忌无奈于此时他是没有办法了,若是没有武昭,怕是救不出婉君了。 “说吧,”长孙无忌微微道,虽然他没有正面回应武昭,但是如今此番便是要答应了她的要求。 “云充容的确是死于毒药,”武昭微微道,“可是,却不是当日在锦华殿所中的毒。”武昭眉清目秀,她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你怎么知道?”长孙无忌审视着眼前的人,果然这一切与她逃不开干系。 “因为毒是吟春下的,”武昭回忆道,“那些药本来是云充容想要下给我的。”武昭阴冷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长孙无忌算是明白了,原来云充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是,口说无凭,没有证据。”长孙无忌道,当日婉君被抓可是当场所获。 “大人既然想要证据,便去找吧!”武昭面色依旧平和,长孙无忌恍然,这武昭竟然在离宫前将每一步都算计好了,真是太可怕了! 长孙无忌抿了抿嘴,“原来你每一步都算好了!” 武昭面色沉静,嘴角露出一如往日云淡风轻的笑容,只是心境再不复从前那般真挚纯粹。 ....... 长孙无忌回到后宫,便命禁卫军重新搜查了流云殿以及吟春住过的屋子,果然不出武昭所言,他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这些信笺,都是她与宫外的人私传的!”李治很是惊鄂的望着这些信笺,“真是岂有此理?” 长孙无忌想到,“看来她的身后还是有人在帮助她。” 李治道,“不是已经抓住了要毒害她的人吗?” 长孙无忌摇摇头,“如今,我已经证实了,云充容是被慢性的毒药注入体内,由曼陀罗花催化导致毒发身亡。” “慢性毒药?”李治不解,“什么人会这样子做?” “就是司膳房之前死去的典侍。” 李治恁了眉,为何总有那么多的事情要牵扯到司膳房去? 长孙无忌细细的说道,“如今,那名典侍已经死了,我们无法证实她为什么要下毒杀害云充容。”长孙无忌故意隐瞒了武昭的这一段,便是不想让李治联想到那边去。 其实,李治的心中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与云充容书信往来的肯定是她十分熟悉的人。以她的性子,阴冷又有城府,是不会轻易与旁人合作的。 而与此同时,长孙无忌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但愿不是她...... 婉君步出刑宫的第一步,便是想看看外面的太阳。 虽然抬眼望去,天还是四四方方的,但是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守在门口的是吟非,她有些激动的看着婉君。 “你终于出来了,”吟非不住的说道,“刚开始,她们还不告诉我你去哪里了。后来才知道,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吟非摇着头,“我就知道你是无辜的。” 婉君想要笑,却笑不出来,不是因为不感动。而是因为她深深的记得,在刑宫中看见的人的样子。 “我想去看看彩萍,”婉君低低的说道,声音有些沙哑,一副十分疲惫又劳累的样子。 吟非欲言又止,道,“你还是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难不成你要这个样子去将她吗?” 婉君低眉看看自己的样子,是啊,至少要梳洗一番再去看望她,婉君微微点点头。 吟非见婉君同意了,便一路扶着她往典医监走去。 “幸好,大家都没有事。”婉君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说道。 可是,她没有注意道吟非眼角不经意的泪水。 !! 第四百八十五章 天机(七) 婉君回到了典医监,良辰见到婉君微微有些倾颓的样子很是意外,婉君报之以淡然的一笑。 “快进来吧!”吟非很是关切的说道,一面良辰给婉君让着道路。 吟非带着婉君回到了她自己的屋子,“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热水,”良辰轻声说道,“你先洗个热水澡,等会儿我帮你诊脉一下。” 婉君点点头,对吟非道,“我想要喝银耳粥,”吟非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帮你去准备。” 吟非走后,婉君对良辰道,“皇上最后去世的时候,你在他的身边?” 良辰点点头,“你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可疑吗?”婉君并没有直接说什么,只是道,“我只是觉得,按照皇上的病情,不会恶化的那么快。” “我也这样子怀疑过,”良辰轻声说道,“但是此时云充容已经死了,如今怕是也没有线索可以追查下去了。” 婉君轻声感叹,“是啊,她的死让我感到十分的意外,” 良辰见婉君的样子,看样子她还不知道彩萍的事情。 良辰让婉君坐了下来,帮助她把了脉,婉君一面心中想着司膳房的事情,有些忧心,便对彩萍道,“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什么?说吧!”良辰对婉君道,“你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在刑宫的时候身子有些寒气倾入体内,需要好好调养一下,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吧!” 婉君点点头,“你能帮我去看看司膳房的司膳彩萍吗?”婉君带着几近恳求的语气说道,“虽然她已经被放出来了,但是之前她受的伤十分的严重,”婉君很是担忧,面上愁眉不展,“不是我信得过的人去瞧过,我总是不放心。” 良辰一面收拾着自己的针囊,一面用十分冷淡的口气对婉君道,“你还是先关心好自己的身子吧!司膳房的事情,还会有旁的医女过问的。” 婉君见良辰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忙拉着良辰的手质问道,“是不是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婉君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质疑,她心中一沉,难道是彩萍与青青出了什么事情?但是,长孙大人答应过她,会将彩萍给救出来的。 “好了,没事!”良辰面色淡然,但是心中则是松了一口气,她不愿意婉君这么早知道这件事情,“你先梳洗一下吧!”迟早是要知道的,还是先换一个心情再说吧! ...... 良辰帮助婉君开了个方子,让手下的人去抓药。(.好看的小说) 高湛撇见了良辰的方子,倒是有些狐疑的问道,“怎么,那个方子似乎是凝神静气的,你还加了些许安眠的药在里面。” 良辰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道,“我只是不想她太早清醒罢了!” 高湛微微一怔,但是良辰却不以为然,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高湛想着,她是为了婉君! 婉君没有想到,自己吃了药之后,便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微微抚了抚有些痛的额头,怎么会这样子累呢? 刚刚睁开眼,便看见了笑意绵绵的吟非,“你醒了,饿了吧!” 婉君轻声点点头,“就知道你醒来会饿,所以我一早便做了早膳,良辰说了,你现在还不能吃十分油腻的膳食,所以特意给你煮了易于消化的食物。 婉君看着桌上很是清淡的食物,倒是觉得更加饿了。 “怎么没有见到良辰,她人呢?” “哦,今日是皇上正式登基的日子,文武百官都在朝贺。”吟非微微道,“淑妃娘娘不是快要生产了吗?良辰被唤去漪澜殿了。” 漪澜殿?婉君心中有些意外,淑妃?应该是萧珍儿吧!婉君心中想着,若是来日生下皇子,她的地位会更加的显赫。 良辰的医术十分的高明,得到后宫妃嫔的赏识也是应当的。 今日,是李治正式接受文武百官朝贺的日子,自然是大喜的。 未来,朝中的局势怕是也会出现一番新旧更替的情状。 婉君用了早膳,对吟非道,“我想出去走走。” 吟非见婉君要出门,有些担忧的说道,“你的身子还没有好,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婉君拒绝了,“不,我还是要出去!” 吟非见根本就拦不住婉君了,心中很是焦急,她若是发现了真相可怎么得了。 一面焦急的吟非却有些束手无策,只得跟在了婉君身后,深怕她出了什么差错。 婉君到了司膳房,看见司膳房的宫人似乎是焕然一新的感觉,倒是很少有了熟悉的面孔,这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看见了从前伺候过彩萍的宫女奉真,忙道,“奉真,”奉真是认得唐婉君的,见到她似乎有些紧张,但是还是打了招呼,婉君问道,“你们家司膳呢?” “你找我们家司膳?”奉真声音有些低低的,但是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婉君便看见一个司膳服制的人走了过来,来人倒是不认得眼前的医女,便道,“你要找我?” 婉君见眼前的人似乎十分的年轻,但是眉眼之间带着些许的犀利,婉君不认识眼前的人,微微颔首,“小的是要找司膳房的司膳。” “本官便是司膳房的司膳,钱飞燕!”女子微微开口,审视着眼前的女子,“你找本官有何事?” 婉君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吟非一面轻手拉了拉婉君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了。一边的奉真也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婉君,婉君道,“小的指的是李司膳。” “李彩萍?”钱飞燕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屑之意,嘴角轻声一笑,“你怕是见不到她了。” 奉真听眼前的司膳这样子说,心中微微一紧,婉君心中则是一惊,她嘴角微微有些嗫嚅的说道,“为,为什么?” 钱飞燕倒是没有慢慢与婉君在这里多话,“你问她吧!” 然后,便对司膳房中的人道,“大家打起精神来,今日兰妃娘娘要在后宫中宴请各位妃嫔,你们都要小心着伺候。这是皇上继位以来后宫中的第一件大事,你们都得小心着些。” “是!” 话毕,钱飞燕便对婉君道,“你不是司膳房中的人,还是早些离开吧!不要说本官不给典医监的人面子。” 婉君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奉真,奉真虽然有些紧张,但是禁不住婉君的目光,便十分迅速的说道,“彩萍司膳死了。” 说完,便飞快的奔走了。 婉君彻底怔住了,吟非幸亏反应迅速,拉住了婉君,婉君眼角之中顿时溢出了泪水。彩萍,彩萍死了? 婉君不可置信的拉着一边的吟非,问道,“这件事情,你与良辰一早就知道是不是?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吟非见婉君如此伤心的样子,便知道良辰的担忧是对的。 “我们就是怕你知道之后经受不住,你看,”吟非低低的说道,可是婉君还是不肯相信,“她怎么会?” “李司膳受的伤过于严重,已经感染了,再加上如今是盛夏,所以.......”吟非不敢将良辰配了一副药送走彩萍的事情告诉她。 婉君泪流满面,回想着彩萍的样子,她就心痛不已。 顿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么,青青呢?” 婉君,忙拉着吟非的手问道,“青青呢?” “你,你不要担心,”吟非见婉君几近要发疯了似的,道,“她,她没事!” 婉君不信,摇摇头,“我不信,她还活着?带我去见她!” “她,她还活着。”吟非有些紧张的说道,但是婉君提出来要去见她,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带,带我去见她。” 吟非觉得有些为难,若是让她见到了青青司酿,不知会出现什么意外,但是她如此坚持,吟非也只有遵照婉君的话去做了! 吟非带着婉君走到了一处偏静的角落,吟非先对婉君道,“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你都要保持镇静。” 婉君见吟非这样子说,心中微微一紧,但见吟非十分坚定地目光,还是勉强点点头,“我答应你!” “你进去吧!她就在里面!”吟非的话语之间带着些沉重与失落! 婉君带了些迟疑,轻轻推开眼前的屋子,里面披头散发的女子看见忽然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忽然惊呼了起来,婉君也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人,婉君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她是青青。 里面正在照顾着她的医女见到了进来的婉君,微微点头示意,婉君眼眸中闪着泪光看着青青,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她眼中生涩的目光弄得有些无措。 婉君低低的问道,“她这样,多久了?” 一边医女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从她出刑宫开始,便这样子了。不知道她在刑宫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婉君听着医女的描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刑宫之中的刑罚千奇百转,看着青青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天知道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婉君的心好痛,好痛,一时之间内心的罪恶感与内疚感油然而生。她想着,若不是自己硬是要回宫来,想必她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天机(八) 婉君看着抖抖嗦嗦的青青,道,“好好照顾她吧!” 婉君的眼中虽然有着不舍,但是更多的是愠怒与不甘,她一定要帮助青青还有彩萍讨回公道。(就爱看书网) 从空落的屋子里颓然的走了出来,吟非赶紧迎了上去。 婉君轻轻推开吟非,道,“我想静一静,不要跟着我。” 看着似乎十分伤心的婉君,吟非真怕婉君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但是,婉君越是伤痛,越是更加的清醒,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未完成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为什么彩萍与青青会被严加拷问,难道只是因为吟春死于千日醉,而她所食用的糕点便是出于司膳房吗? 婉君不信,肯定是司膳房内出了问题,她一定要查出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以慰彩萍在天之灵。 婉君独自站立在司酿房内,回想着与青青还有彩萍在一起的日子,回想起年少的时光,那个时候自己与她们还是小小的少使,那个时候还有秋雨与秋枫...... 美好的时光似乎那么的短暂,如今回想起来却又让人感到无比的伤痛。风和煦的吹着,可是带着夏日的闷热与聒噪,使人的内心更加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婉君久久凝视着天边的夕阳,那一抹火红的朝阳映衬着她的眸子,让她的心也随之燃烧了起来。 “糟了,汾州出事了。”高湛急匆匆的跑进了典医监,看见了一旁正在忙着事情的安泰,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们之间的交流便少了。所以似乎有一瞬间的尴尬,一旁炜信见状,便道,“怎么回事?” “出瘟疫了!”高湛很是紧张的说道。 一旁,良辰用狐疑的神色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件事情?不会又是什么大人搞出来的试探吧!”良辰对当初入宫时候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所以说出了此话。 “这一次是真的,”高湛极力的想要解释,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如今,汾县来的官员已经入宫了,听说已经惊动了上层的官员,死了很多人。” 良辰还是觉得有些怀疑,不过看高湛的神情,倒是不像是假的。 “此次汾县的疫情来的突然,”李治微微道,“如今已经蔓延到周围的县区,看来要派得力的官员去疫县。” “皇上所言极是,”上官仪道,“下官自请亲自去疫县,探查疫情。” 李治微微感到意外,上官仪身为朝中众臣,竟然敢以身犯险,这样子的勇气与胸襟倒是十分值得敬佩的。 “臣以为,此次的疫情来的十分的迅疾,需要沉稳的官员前去镇住。”长孙无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过,皇上刚刚继位,也是需要历练一些新的官员的时候。” 上官仪也觉得长孙无忌说的有理,“不如,就让下官带着上官长风一同前去吧!” 李治道,“上官大人素性温和,长风也是如此。”李治想了想,“不如让程峰随你去吧!朕想,若是出现了意外,也好用他铁腕的一面镇住。” 长孙无忌细细想了想,“皇上此言有理,臣觉得可行。” 李治点点头,“疫情刻不容缓,命惠民署的佥正、药官与医女一同去,帮助当地的官衙处理疫情。” “是。” 从御书房出来后,上官仪对长孙无忌道,“你说皇上是不是对长风还是存有芥蒂?”上官仪不得不多想,皇上如今的举动倒是让他有些多疑了。 长孙无忌不置可否,“是你心理作用吧!”长孙无忌言,“此行,我倒是觉得程峰更加合适。”长孙无忌想着,此次皇上让惠民署与典医监的人一同去,怕是会遇上婉君。若是让长风去,只怕会坏事。好在程峰对婉君的事情了若指掌,去了也能够保护一二,不至于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你都说合适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上官仪道,“只是我觉得此次的疫情来的有些微妙,还是要做好防范。” 长孙无忌点点头,“你一路小心。” “对了,黄芪与张之唤被皇上关押起来了,难道就不准备释放了吗?”上官仪倒是有些担忧,“如今典医监的药官都是年轻的一辈,怕是做不好事情吧!” “这事儿就不用你烦了,”长孙无忌道,“皇上其实早就已经将二人放出了,只是没有回典医监而已,” 上官仪微微思忖,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在惠民署?” 长孙无忌没有直接道出,“这一次,赵佥正会与你同去的。” “只是,张佥正似乎更加精于疫情。”上官仪有些不解的问道,长孙无忌还是有所保留的。他对张之唤这个人还是有所保留意见,不过既然皇上让他们二人暂时在惠民署,倒是可以趁机锻炼一下宫中的年轻人。毕竟,未来是他们的天下。 午后,元宝便去典医监传了话,并带去了一个他们熟悉的人。 良辰看着久违的赵佥正,倒是心中感到有些疑惑。 除了她,旁人见到赵佥正倒是都十分高兴的样子,毕竟很久没有见到大人了。 赵佥正一改往日说笑的风格,对众人道,“此次去汾县,危险万分。我思考了再三,决定炜信,高湛,”他指着吟非,“你,以及惠民署的雪梅与我同去汾县。” “大人,那我呢?”良辰一时之间有些嗔怒的问道。 “你留在宫中照顾淑妃娘娘的身子。”赵佥正不容置喙的说道。 良辰果断的拒绝道,“不,我要去汾县。” “哪里有你说不的份!”赵佥正微微发怒,“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辩驳了。你们准备好行装。明日出发!” 赵佥正话毕,便不再搭理一边有些发脾气了的良辰。 良辰很是愠怒,她走过去拦着赵佥正的路,对他道,“我不要留在宫中,一定要有人照顾淑妃的话,让吟非留下,我去!” “胡闹!”赵佥正一把推开良辰,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良辰有些恼羞成怒,不顾众人的惊诧目光,夺门而出。 高湛见状,有些放心不下,便追了出去。 炜信与吟非见此,互相无奈的摇摇头。 高湛追到了湖边,“你不要生气了,再说汾县的疫情那么严重,旁人都不愿意去,你干嘛非得上赶着去啊!” “旁人都不要去,你去跟赵佥正说不愿意去,让我去啊!”良辰没好气的说道,高湛觉得良辰简直是莫名其妙,“我在跟你说道理,你怎么倒来说我的不是了?”高湛觉得有些委屈的说道,“再说了,就算我愿意留下,我能帮淑妃娘娘诊脉吗?” 良辰觉得高湛很是委屈的样子倒是有些好笑,嘴上没有好气的说道,“谁让你来招惹我的,” 高湛倒是有些不解,为何平日里都是平静温和的良辰,今日倒是十分焦急,非要去汾县不可? 良辰没有告诉高湛,其实她有自己的原因,也有关乎皇上的原因。 无论怎么说,她必须要去汾县。 ....... 婉君刚刚回到屋子,便见吟非给她送来了膳食,“本想好好照顾你直到痊愈,”吟非略带抱歉的说道,“可是,赵佥正命我与他同去汾县,恐怕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了。” 婉君有些奇怪,“汾县?那里不是靠着长安吗?去那里做什么?” 吟非解释,“那里发生了疫情。” 婉君听此言,顿时感到十分的惊讶,如今乃是盛夏,怎么会发生瘟疫? “严重吗?” 吟非微微点点头,婉君更加感到狐疑,怎么会这样? 吟非道,“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忘了按时服药。” 婉君点点头,但是她心中还是在想着刚刚吟非的话,“赵佥正没有命我同行吗?” 吟非微微诧异,摇摇头,“没有。你如今病还没有痊愈,怎么能够出宫去呢?” 婉君觉得吟非似乎说的也有道理,就冲着这一点,赵佥正也不会主动让她一同去的。于是,她对吟非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吟非走后,婉君一刻也坐不住了,她去了赵佥正那里。 赵佥正见到婉君,似乎感到十分的意外,“你怎么会来这里?你的病不是还没有痊愈吗?” “大人,我要去汾县。”婉君开口便是这句话。 赵佥正轻声一笑,“你怎么与良辰说了同样的话?汾县是发生了疫情,可不是发现了金子。” 婉君点点头,“正是因为那里发生了疫情,我才要去。” “良辰也就罢了,你可是个病患,怎么能够去疫区呢?” 赵佥正摇摇头,婉君却十分固执的跪了下来,赵佥正见状,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可是,无论他怎么劝说,婉君都无动于衷。他只得道,“好了,答应你了,真是不明白你跟良辰怎么想的!” 婉君见状,嘴角露出些许微笑,可是这笑意之中饱含着无限的苦涩。 婉君离开之后,赵佥正心中沉了下来,为什么长孙大人会提前来知会他这件事情呢?本以为只是长孙大人的多思,不想竟然真的发生了。 婉君果然下定决心,不顾自身的安危,要去汾县。 !!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天机(九) 良辰一面来回的跺着步子,一面想着,赵佥正没有答应自己去汾县,但是她也不想留在宫内。(就爱看书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深夜,良辰睡不着,辗转反侧仍旧在想着该如何是好。 第二日,赵佥正带着炜信,高湛一干人等准备出发的时候,良辰也收拾了行装跟着走了出来。 赵佥正很是意外,“你这是做什么?” 婉君见到良辰也是微微感到意外,良辰很是固执的说道,“大人,为何能去,我不能去?”良辰指着一边还没有痊愈的婉君道,“大人这不是明显有失公正吗?” 赵佥正见良辰如此无礼,有些生气,“本官不是与你说明了情况,宫内淑妃娘娘如今快要临盆了,若是没有信得过的医女在宫内,岂不是会出了大乱子,” 良辰摇摇头,“大人,宫内有丹医女还有首医女,也不差我一个。” 高湛见良辰如此固执,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她一定要去汾县不可呢? 赵佥正心中想着,疫情刻不容缓,对众人道,“出发,不管她。” 良辰见赵佥正还是没有改变决定,很是失望,但是婉君见良辰如此固执,倒是不感到意外。她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良辰会一心惦记着汾县的疫情。 就在众人准备出发,僵持之际,忽然有人来到了典医监。婉君见到来的人,微微吃了一惊,她迅速的低下了头,躲在了吟非的身后。 “参见兰妃娘娘,”众人行礼道,眼前的人正是当日太子府的太子妃,王霓裳。婉君是认识她的,但是婉君一直心中有所疑惑,为什么太子没有奉她为皇后,而是先封了妃子。其实,太子喜欢萧淑妃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太子妃是先皇亲自挑选的,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犯过什么过错,如今他不顾先皇与太子妃的颜面,只是封了妃,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本宫昨日就听人说,有人在典医监里面闹开了。”兰妃说的很是委婉,“是哪位医女,负责照顾淑妃的身子?”王霓裳面色温和的看着众人,良辰站了出来,道,“正是小的。” 兰妃微微审视着眼前的人,看上去倒是十分聪明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她不愿意照顾淑妃,如此好的差事,怕是一般人抢还抢不来呢吧! “怎么,听说你有什么看法和意见?”兰妃话语之中倒是带着些严厉,看着眼前的人,她倒是要看看他是否是畏惧权势的人,若是这样子的人,到时候也不堪委以重用。 良辰面色平淡,很是镇静的说道,“回娘娘的话,小的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说来听听,”兰妃倒是十分好奇,她想要与自己说什么。 赵佥正见良辰如此无礼,心中感到有些焦急。 可是良辰却是真的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心中所请,“小的希望能够跟随赵佥正,一同去汾县,帮助成千上万的受灾百姓。” 王霓裳听着良辰的一字一言,倒是觉得她的心胸很是宽广,点点头,“一般人都不愿意去疫县。你倒是难得,愿意主动去。只是,这宫内的事情繁琐,轻松一些,你为何愿意不辞辛苦的去疫县?”兰妃不解的问道。良辰倒是没有直接的回答,只是低低的说道,“娘娘也说,宫内的事情比较轻松。”良辰面色十分的平淡,兰妃心中倒是暗自一笑,此人倒是与世无争,点点头,“赵佥正,你便带上她吧!” 赵佥正略带惊讶的看着兰妃的,倒是良辰很是开心,忙谢了恩,还没有来得及赵佥正反应过来,便进入了人群之中。 赵佥正有些为难的说道,“娘娘,这皇上吩咐让良辰留下照顾淑妃的身子,淑妃娘娘快要临盆了。这宫内,良辰的医术是拔尖的。” “人家的心思已经不再宫内了,强留下也无用。”兰妃倒是很是温和的说道,“淑妃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兰妃倒是有条不紊的想好了事情的处理方法,“我会让丹医女照顾她的身子的。宫里也不乏资历深厚的医女,你放心便是了。” “娘娘这么说自然是好的,”赵佥正只是担心,“皇上那边......” “你们上路吧,皇上那边,我会亲自去回话的。” 赵佥正见淑妃娘娘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道,“那么臣遵旨。” 良辰很是感激的看着兰妃,兰妃倒是为人很是随和,今天的事情多亏了她。 赵佥正等人走后,兰妃略带微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刚刚那个低着头的人怎么那样子熟悉?一时之间,她感到有些惊讶,是她? 兰妃想起了那个人是谁,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在宫内?她成了医女? “颖儿,”兰妃对身边的宫女道,“娘娘,有什么吩咐?”一边很是聪明能干的样子的宫女上前一步,问道,兰妃对她道,“去帮我查一个人的入宫记录。” “是,”颖儿低低的回到,兰妃像是特别注意到了什么,“一定要保密。” “是。” 兰妃的眸子中印着别样的光彩,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如今,皇上偏爱淑妃,若是她诞下皇子,恐怕她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皇上本就没有立她为后的打算,若是淑妃诞下皇子,恐怕便会立淑妃为后,那个时候她的地位才真是不保了啊! 典医监的一行人上了路之后,婉君的心情才真正的开始担忧起来。 吟非与婉君,还有从惠民署一同上路的雪梅坐在一辆马车上,吟非倒是很久没有见到雪梅了,二人聊了一会儿很是开心。 婉君因为身子还没有大好,所以不能多说话,雪梅不知道婉君在宫内发生的事情,但是看出了她似乎有些孱弱,“婉君,你还好吧!” 婉君付之一笑,点点头,“你气色看上去不大好啊!” 雪梅有些担忧的说道,吟非坐了过去,帮助婉君探了探额头的温度,“还好没有发烧,只是你怎么这般任性?”听吟非这样子说,雪梅倒是略带意外,“你刚从刑宫之中出来,身子还没有大好,怎么敢求了赵佥正便跟着一起出来了。”吟非有些责怪的说道,婉君只是无奈的一笑往车窗边靠了靠。 雪梅听吟非的话,倒是听出了些端倪,看来婉君的身上是带着病的。 吟非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也不懂你与良辰是怎么想的。一个在宫内照顾淑妃娘娘的身子,本是挺好的事情,偏要出宫来,真是想不通她是怎么想的。” 吟非一面替良辰惋惜,其实若是能够帮助淑妃娘娘顺利诞下皇子或者是公主,她便很有可能成为淑妃娘娘的心腹,再说淑妃娘娘是皇上心爱的妃子,到时候她肯定会平步青云的。可是,良辰却是硬生生的推了那个美差,出来一路颠簸,真不懂她图什么。 婉君微微道,“我可以理解,为什么她要这样子做。” 吟非与雪梅听到婉君这样子说,倒是有些惊诧,吟非似乎感到了婉君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沉重,“为什么?”吟非很是奇怪,不过既然婉君说她清楚,便是能够理解良辰的想法了。 婉君低低的说道,“她的姑姑,是汾县的秀女。” 吟非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是这样子,她竟然没有注意道这一点。婉君没有在说什么,她没有告诉吟非,其实良辰的姑姑便是先皇的妃子,也没有告诉吟非,自己这么坚持要去汾县便是与她一样的原因。 “娘娘,皇上本来安排良辰医女照顾淑妃的身子,如今,她出宫去了汾县,如今宫内的医女没有靠得住的,该如何是好?”颖儿低低的请示着兰妃。 王霓裳心中也在想着,“你觉得丹医女怎么样?” “丹医女素性温和,怕是不好掌控。”颖儿细细的分析道,兰妃一笑,“既然这样子,便让她先去照顾淑妃的身子吧!” “可是娘娘,”颖儿有些不明白,“淑妃是不会放心您派过去的人的啊!”颖儿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兰妃倒是不以为然,淡笑着道,“正是因为她不会放心,丹医女又不堪重用,所以本宫才要这样子做啊!” 颖儿想了想,明白了兰妃的用意,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娘娘高明。” 兰妃只是淡笑着,不言语什么,“帮皇上炖着的银耳莲子羹好了吗?” “是的,娘娘,”颖儿低头道。 兰妃指着一旁的字道,“皇上酷爱王羲之的书法,记得将它挂到显眼的位置去。” “是,” “走,陪本宫去御书房。” 兰妃想着,既然良辰人已经走了,如今怎么着也得去和皇上说一声。 御书房内,李治为了汾县发生的疫情还在感到头痛。长孙无忌与他说了外面的流言,其实他不想也会知道,新皇登基,就出现了这么不吉利的事情,自然是会被流言传的纷纷扰扰的。再加上边境地区不太平,更加会给刚刚上任的他带来不小的压力。 “皇上,兰妃娘娘来了。”元宝低声向李治禀告道, “告诉她,朕正在跟长孙大人商议国事,晚上去看她。”李治头也不抬的说道。 !! 第四百八十八章 天机(十) 长孙无忌见李治似乎有些敷衍兰妃的意思,“如今边境有些不安,兰妃的舅舅乃是兵部尚书,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长孙无忌微微道,“皇上对兰妃也不能太冷淡了。”长孙无忌提醒道,“再说,皇上心中不是还有旁的事情呢吗?” 元宝见长孙大人与皇上打起了哑谜,有些不解,但是皇上的事情他哪里有过问的资格呢? 皇上觉得长孙无忌的话很有道理,便对元宝道,“请她进来吧!” 元宝忙应声,虽然不明白长孙大人刚刚的话为何会让皇上改变心意,只当是皇上看在兵部尚书大人的面子上呢! “参见皇上,”兰妃行礼道,“长孙大人。”兰妃微微颔首,长孙无忌淡淡一笑,“兰妃娘娘不用客气。” “长孙大人多虑了,按照道理,本宫该叫您一声舅舅,”兰妃倒是很是懂礼貌的说道,“若是知道长孙大人与皇上在商议国事,臣妾便不会擅自来打扰了。” “兰妃多心了。”李治很是随和的说道,“朕和舅舅乃是至亲,不会在意这些的。” “臣妾帮皇上炖了银耳莲子羹,”兰妃将顿好的的补品送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整日操劳国事,更应当注意自己的身子,” “多谢爱妃,”李治淡然的一笑,兰妃对自己好不好其实他心中十分的清楚,但是他却不知为何始终不能够喜欢她。或许他的心中最早有了珍儿,后来又有了婉君,所以才不能够专心的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吧! “臣妾来见皇上,是有一事要向皇上禀报的。”兰妃倒是不忘记自己来御书房的初衷,李治很是疑惑,“何事?” 一旁长孙无忌倒是也多了个心,顺便听了听兰妃与皇上所说的事情。 兰妃颔首对李治道,“皇上,典医监的医女良辰本是指给了淑妃帮助她安胎与生产,”兰妃微微迟疑的说道,“可是,她似乎很是坚决,一心记挂着汾县成千上万的百姓,所以求着赵佥正想要一同去汾县。”李治听到此处,微微恁了眉,兰妃也是会识得眼色的人,便降低了语速,道,“臣妾可怜她的一片赤子之心,”兰妃顿了顿,李治倒是听得十分的仔细,“便同意她前往了。” 长孙无忌恍然,原来兰妃是来向皇上说这件事情的。 李治面色微微一变,长孙无忌心中暗笑,自己的侄子倒是很是能够隐藏自己的情绪,其实他此时是十分的不悦的吧! 李治微微道,“你让她出宫去了?” 兰妃微微颔首,见李治半晌不言语,便自行请罪道,“皇上恕罪。” 李治微微摆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起来吧!” 兰妃见皇上这么说了,便只得起身了。 李治道,“可是,她出宫去了,宫内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杰出的医女了,淑妃即将临盆了,朕不放心啊!” “皇上,其实臣妾早知皇上会为淑妃妹妹的身子担忧。”兰妃很是温婉可人的说道,“臣妾已经想好了,宫内的丹医女医术还算不错,在同辈之中也算是焦人的。”兰妃道,“若是皇上不放心,便让惠民署的首医女回来,帮着淑妃生产,这样便可以保证稳妥无虞了。” 李治听兰妃说的头头是道,看来她也是早就想好了这一步,于是点点头,“也好,这件事情便交给你去做吧!”李治道,“最近朝中的事情很是繁忙,朕有可能照顾不到淑妃还有后宫,希望你能够多多的关心照顾她。” 兰妃微微颔首,“臣妾遵旨。”兰妃见李治将银耳莲子羹已经喝完了,便道,“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了,淑妃妹妹的身子臣妾自会多多关照,没有什么事情,臣妾便先告退了。” 李治点点头,同意兰妃的告退。兰妃走后,李治对长孙无忌道,“舅舅,你怎么看?” 长孙无忌只是淡淡一笑,“臣能够说什么?皇上的家务事还是皇上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李治只是摇摇头,他清楚吗? 恐怕这后宫的事情,他是最最糊涂不过的了。是啊,若是不糊涂,这么长的宫廷时光,她们要怎么打发怎么熬过去呢? 兰妃放走了良辰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不管她是有心也好,还是无意也罢。总之,她并不是存了对淑妃好的心。一直以来,她都是默默无闻的,但是自己对淑妃的好看在眼中,难道她就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嫉妒吗?他倒是不信了,除非她一点都不爱自己。 李治陷入了沉思,她刚刚提到了惠民署的首医女,他倒是有所耳闻,首医女的医术倒是还算可以。只是她的人品似乎有些问题,长孙无忌的心中也在暗暗思忖着这个问题,首医女当初是被黄芪罚出宫,赶到惠民署去的。但是如今宫里面缺乏医术高超,能够让皇上信得过的人照顾淑妃,首医女倒是还算是稳妥,只是他怕让她出宫来,会掀起什么风波啊! ...... 大约过了两三日,婉君等人赶到了汾县。 看着周围全部被封锁了起来,县的城门口站了一排的官兵。官府的人已经将这里戒严了。 婉君,高湛一行人从县城外看着城里面,似乎里面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如今的天气还有些闷热,一行人一路风尘,赶到了疫县也很是疲累。 守城的将士见到了赵佥正一干人,道,“这位便是宫里的太医吧!” 赵佥正行了礼,“正是,我是宫中的佥正。” 守城的将士道,“上官大人已经到了临时的驿馆,这里的疫情比你们想象的还要严重,恐怕不能进去了。” “不能进去?”赵佥正倒是微微感到意外,“只是,这县城中的人若是不出来,岂不是这里的人都会死掉?里面没有感染疫情的人也会染病?” “没有办法,因为天气闷热,里面的疫情扩散的十分的迅速,”守城的官兵道,“不出几日,已经死了有几千人了。” 婉君与良辰听着守城的士官所说的话,“现在还没有找到可以医治疫情的方法,你们先去医馆,那里有一些从县城之中运送出来的病患,但是你们要特别的当心。当地的医官已经有些患了疫症,奄奄一息了。” 吟非很是诧异,这疫情竟然如此严重? 看着周围都是烧的白醋还有艾草的味道,还有煮沸的石灰,看来大家对此次的疫情很是忌惮。 “也好,我们先去医馆吧!”赵佥正对众人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准私自行动。”赵佥正这句话,尤其指向了良辰,虽然他不知道良辰为何如此急迫的想要来疫县,但是他能够肯定的是她对疫情十分的关注,也十分希望救治好这里的百姓,但是这里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解决的。如今最最重要的便是要找出能够医治病情的方法,这样子才能够进城去医治寻找城内感染病情的伤患。 “我先去驿站,见见上官大人,”赵佥正满目的担忧,“你先带他们去医馆,”赵佥正对高湛道,“千万要盯紧了她。” 赵佥正还是不放心良辰,嘱咐高湛道。 高湛点点头,“是,大人。” 赵佥正走后,高湛便带领众人前往医馆。 婉君看出了良辰有着很重的心思,其实她何尝不希望能够早些找出医治疫情的法子,但是如今疫情扩散的太厉害了,若是贸然进去的话,恐怕她们自己会将性命搭进去。 到了医馆,高湛对众人道,“你们先整理一下行装,休息一下,到时候,等赵佥正回来,自然会有吩咐。” 吟非与雪梅都是十分听话的人,医馆之中散发着浓重的药味,让大家的心情也变的紧张起来。高湛见良辰转身便要去医馆之中,便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 良辰恁着眉,对高湛道,“你做什么?赵佥正只是对你说,看紧我,可没有不让我去看看病患吧!” “你刚刚来到医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高湛安慰道,“你看大家都是风尘仆仆的,只是你这样子劳累,怎么能够集中精力呢?” 良辰心中也知道其实高湛是在关心自己,但是她如今心急如焚,怎么能够听得进去呢? 婉君见状,便走了过去,对良辰道,“我们谈谈吧!” 良辰看了看周围人似乎有些奇异的目光,但是婉君却十分的随和,目光中饱含着理解的宽容。良辰微微点点头,她们二人独自走到了一边。 高湛见状,心中倒是微微放心了下来。 吟非与雪梅回屋里去了,炜信拍拍高湛的肩膀,“一路上,你对她的关心不少。想必她心中也是清楚的,不然她的性子,早就和你杠上了。” 炜信淡笑了一下,“好了,不用担心了,婉君很了解良辰。虽然当初我倒是没有想到她们两个能够成为朋友,如今看来,有婉君安慰她,你也可以放心一点了。” 高湛心中也是如炜信所说,淡淡点点头,但愿如此,她能够想的通。 !! 第四百八十九章 风雨(一) 良辰沉静着,没有说什么,倒是婉君先开口道,“我知道你心中很是着急,”良辰眉色微微一变,但是不久又转为平静。 良辰依旧低着眉,没有说什么,婉君轻声道,“汾县这个地方,不仅是你,我也很有感情。” 良辰抬起头,似乎是征询的目光,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婉君轻声一笑,目光无比的温婉柔和,她静静的诉说着,“叶修仪与秋枫的感情,或许我不能完全的理解。”婉君的话语之中带着对过往的追忆与思念,“但是,我却是亲眼看着她们如何相互扶持与患难的,”婉君轻轻的扫了眉,道,“也是她们,让我相信了在宫内还有另外一种感情,叫做信任。” 婉君心中想着当初秋枫对她所说的话,宫廷之内尔虞我诈,要求交心与患难实在是太困难了,或许今日是朋友,来日因为各种的诱惑,名利或者是不得已的威胁,身边的人便会成为敌人,然后将自己给出卖了。 或许,宫廷内,叶修仪与秋枫的感情是特别的异类。因为或许宫廷内很少有人像她们一样,一个身为宫嫔,却对至高无上的皇帝没有感情。一个身为女官,却对后宫之中的权势与名利视为粪土,毫不在意。 或许,她们的感情难得,珍贵却又顺理成章,不让人感到意外。 婉君道,“叶修仪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帮助秋枫,而秋枫也是,”婉君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生死之交吧!” 良辰道,“那么你与彩萍,青青呢?” 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或许她也已经猜到了一二,为何婉君会如此坚持要一起来汾县。 婉君淡然一笑,却是低低的说道,“或许还不是吧!因为我做的还不够,”婉君觉得有些内疚,她们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受到伤害的,如果云充容不是知道她们与自己的关系,又怎么会处心积虑的设计了这一场阴谋,害的彩萍香消玉殒,青青疯癫不省人事。 虽然云充容已经死了,但是婉君心中清楚,云充容在深宫之内不会仅仅是她一个人便完成这么多事情。她如此恨皇上,又那么恨自己与武昭,所以她想着,恐怕还是有人在帮助她的。 所以,婉君的目标就是将那群人全部揪出来一网打尽,这样子她的心中才能够平静下来。(就爱看书网)如果不找出那些人,对于彩萍,对于青青,她都会于心不安的。 汾县,也是彩萍的家乡。 曾经,她与彩萍,青青闲聊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彩萍素性温和,不争世事,青青活泼率真,性格爽朗,秋枫离宫之后,也就是她们与自己最亲厚了。 如今汾县出现了大灾,她怎么能够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呢? 所以,她才不顾自身的病痛,求了赵佥正带她一起来汾县。 当然这只是她来汾县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至于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心中怀疑汾县的疫情并不是天灾,而是**。婉君并没有说出这个疑惑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情背后藏着一个阴谋,而这个阴谋很有可能就与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有关。 长安之乱还历历在目,如今若是在出现一回事端,怕是天下的百姓会跟着一起遭殃。 “虽然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大家不一定都会理解,”婉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说,此次你从宫内出来,有没有想过回去之后的事情。” 良辰听婉君这么说,倒是她自己疏忽了,婉君轻轻仪提醒,她便能够想到婉君所指的。 良辰道,“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再说,我也不后悔所做的决定。” 婉君见良辰如此固执,倒是与温婉的叶修仪不是很像,心中淡然一笑。 “好了,我们回去吧,”婉君对良辰道,“大家应该还在担心你的情况,” 良辰虽然与婉君聊过之后,心中微微平复了心绪,但是汾县的事情她始终惦念着,怕是一日不解决这里的事情,她都不会觉得安稳。 回到了医馆,高湛见良辰似乎平复了不少,心中倒是稍微放心了下来。 良辰见到高湛的眼色,心中自觉地理亏,所以对高湛道,“刚刚对不起,” 高湛见良辰对他道歉,有些意外,但是见她身后的婉君对她淡然一笑,倒是心中释怀了不自在的感觉。他微微一笑,良辰的心中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本来觉得没有什么的她,倒是露出了些许的尴尬之意。 良辰尽量保持着平静的面色,走进了医馆。 高湛有些奇怪,良辰刚刚是怎么了? 婉君只是淡淡一笑,“或许,她也产生了与你一样的感情,也说不定。”婉君这句话是说给高湛听的,高湛微微感到有些惊讶,良辰会产生与自己一样子的感情吗? 大约中午十分,赵佥正将众人集中到了一起,“我已经与上官大人谈过了,”赵佥正面色十分的凝重,“此次汾县的疫情来的太突然,再加上如今的时气,传染起来十分的迅速。”赵佥正道,“我已经看过病患的情况了,此次的病情与往日的疫症有些不同,病患的症状倒是有些像中毒的症状。” 婉君与良辰感到微微有些惊诧,难道真的与她们所想的一样吗? “中毒?”高湛心直口快的说道,“大人若是如此说的话,岂不是此次的疫情是人为的?” 一边,大家的面色都有些不好。 婉君心中存了疑惑,如果是中毒产生的疫情,倒不像是中原手法。难道此次的疫情有着外邦的参与? “如今,我还没有想到可以治疗疫情的方法,”赵佥正道,“你们要多多观察病患,并积极的探究,看看能不能找出治疗疫情的法子。” 赵佥正面色十分的沉重,“皇上已经下了命令,必须要尽快处理好汾县的事情,若是汾县的疫情扩散出去,传到了京城,后果将不堪设想!” 婉君心中想着,疫情起源于汾县,既然官府已经将汾县的道路全部封锁了,自然现在不会有人逃出来,但是之前是否有病患逃离出汾县,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必须要尽快找到治疗疫情的方法,这样子才能够根治疫情。不然,就算是封锁了汾县,也只是暂时封锁了疫情而已,治标不治本,若是真的有病患逃离了汾县,传染了别的县,后果就十分的严重了。 从赵佥正的面色上,众人就知道此次的事情有多棘手。 可是,当婉君一干人真正见到患有病症的病患时,才知道事情似乎比想象的更加的糟糕。 听汾县的士官说,此次的疫情具有传染性,所以婉君等人在进入屋内的时候格外的当心,她们都带了口罩防止空气中的病菌传染,她们做了十分严密的防范措施,以防止自己感染病症。 婉君见躺在病床上的人面色发紫,呼吸十分的急促,手脚都因为病症发肿,不能动弹,婉君十分犀利的望着病患的样子,这哪里是疫症,确实如赵佥正所言,根本就像是中毒所致。之所以从宫内传出来的消息是汾县产生了疫症,怕是引起外界过多的猜忌。 若是从汾县传出了汾县几千百姓全部中毒,岂不是更会让外界人心慌慌? 从病患的屋内出来之后,放下了重重的帘幕。高湛卸下了面上的防护工具,道,“这么热的天气,还用着冬日里的帘子,只怕里面的人会吃不消的。” 高湛的担忧也正是炜信心中所想的,“是啊,这里面空气不流通,病毒都集中在里面,就算找出了医治的方法怕是也不能痊愈,” 可是一边在医馆照顾了多日的医女很是有条不紊的解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不用这厚厚的帘子隔开,若是让医馆的医女与药官患了病症就不好了,到时候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的顾虑也是对的,”婉君低低的说道,如今没有找到有效的医治疫症的法子,若是疫症继续传播,怕是会牵连很多人。 医女告退之后,高湛对众人道,“你们刚刚看了之后,有什么想法吗?” 吟非道,“她的手上的症状,倒是像冬日里的冻疮,有些像是寒毒的样子。” 婉君与良辰倒是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心中在思考着别的事情,她们细细听着众人的分析。 “她呼吸有些急促,看来已经影响到她的呼吸道了。”雪梅脸上显示出十分担忧的情况。“若是她的呼吸不畅,只怕治愈起来会有困难,” “嗯,”炜信也十分的赞同,“我刚刚观察了一下她的手脚,全部肿胀发紫,身子上也有浮肿。看来是毒气散发的缘故。我们需要看看不一样阶段的患者的病症,才能够得到更加准确的断论。” 高湛,炜信,雪梅与吟非相约去看看别的病患,并决定在那之后再商议一下治疗的方法。 而良辰却没有去,她倒是觉得可以去再多了解一下汾县的疫情。 婉君的想法与之不谋而合,她决定再去一趟汾县的城门口。 !! 第四百九十章 风雨(二) 她觉得守城的士官十分了解城内的状况,再加上他们肯定见过很多死者,所以找他们询问症状是再便捷不过了。(.无弹窗广告) “刚刚,吟非说觉得是寒毒,”良辰道,“你怎么看?”良辰不忘与婉君交流一下对此事的看法,毕竟在她们的心中,倒是对彼此的看法十分的在意。 婉君面色沉静,微微道,“我与她的想法恰恰相反,”婉君有些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但是看良辰的面容倒是不是很惊讶,看来她也有这样子的看法。婉君分析着她所见到的,“如果按照吟非的说法是寒毒的话,倒是不难解决了。如今正值暑热,”婉君眉色微微瞥了一眼良辰,只见她陷入了深思,“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良辰缓缓点点头,“确实,是热毒。” 婉君表示赞同,“可是,我看她的症状倒是有些奇怪,”婉君回忆着刚刚所见到的情状,“为何她的手脚会呈现那样子的颜色?” “你也怀疑有人下毒?”良辰疑惑的问道,可是若是有人下毒,是怎么样让这么多人感染病疫的?如果汾县里的病症是传染的,那么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有扩散到全县?但是,如果是有人故意下毒,他又用了什么方法不让自己感染病毒呢?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真的是有人下毒的话,那么问题便出现在汾县内部,”婉君微微道,“大家都说汾县的疫情是有传染性的,但是我却不以为然,”婉君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或许,我们要得到更多的线索,才能做出进一步的推论。” 二人来到了封锁线,守城的士官拦住了婉君与良辰,“这里已经被封锁了,”守城的士官不知她们是京城来的医女,所以对她们十分的凶悍,“快走开。” 婉君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守城的士官还是用一副狐疑的目光望着婉君,倒是缓和了些语气,“大人下了命令,无论是谁都不能进入县城里面。” 婉君解释道,“我们不是想要进去,而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下有关城里面的事情。” 守城的士官本就觉得有些闷热,这么热的天谁还高兴向两个身份并不高的医女解释这样子的晦气的事情,所以倒是没有很耐心的回答她们。[] 正在焦灼之际,听到了有人叫了一声,“大人,” “嗯,你们要严加看守,”来人的声音倒是有些威严,然后见城门口站着两个女子,举手问道,“怎么回事?” 婉君倒是微微有些意外,听到身后的人走近了,与自己面前的士官问了情况,士官向他解释了情况,“大人,这两个人是宫里来的医女,希望了解县城内的详细情况。” 男子听到此言,倒是眉色微微一变,定睛看了眼前的人,眼角之中流露出微微的惊讶。 婉君回过头,见到了程峰,其实刚刚她便辨认出了程峰的声音,只是她没有想到程峰会被皇上派到这里来。 程峰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婉君,倒是报之以淡然的一笑,“婉君。” 良辰微微惊诧,看了看双目交汇的二人,他们认识? “程大哥,”婉君微微叫了一声,一旁的士官倒是不明白了,这程大人怎么会和一个医女有交情。 “没有想到,你竟然会随着赵佥正一起来了汾县,”程峰面色凌然,“这里的疫情很是险恶,你要多加小心。”程峰对婉君的关心溢于言表,婉君很是感激,“我知道,” “你们是想要了解城内的情状?”程峰想起了刚刚士官所说的话,婉君点点头,程峰对一边的人道,“你向她们详细的说明情况。” 士官忙遵命,“是。” “我想知道,城里大概有多少人死于疫症了?”婉君很想知道准确的数字, “大概三千多人,”士官说出的数字倒是让婉君与良辰心中一沉,这个数字着实不小了,若是真的有人下毒,能够让真么多人死亡,看来是在城内的水源上动了手脚。 良辰与婉君对视了一下,良辰问道,“你们应该经常接触病患的死尸,你们应该也见过城内的病患,我想要知道,死后的病患是什么样子的?”良辰希望能够知道具体的情况。 一个士官回想着,大约说出了病患死后的样子,“其实,我也不是恨肯定,因为那些个病患得了疫症之后身上都是紫色的瘢痕,十分的恶心恐怖。所以大家几乎都不会怎么注意他们的身上瘢痕,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一回,”士官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见到一个死后的病患身上有着一个个的小孔,然后身上的瘢痕都化成了脓水,往外流,”士官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恶心,“我就看过一次,在那之后我再也不敢看了。真的十分的恐怖。” 良辰听着他描述的样子,觉得有些恶心,确实,那样子的情状想来都有些渗人。 婉君眉色微微恁了起来,如果是死后会化脓,看来病患在活着的时候会遭受十分大的苦难。看来她们呼吸困难,是因为身上的伤口让她们感到痛楚与不适,她们身上的血液之中隐藏的毒素让她们的身体机能遭到了退化。 婉君又道,“那么初期的病患呢?你们有没有见过?” 一个士官开口道,“我见过一个小孩子,刚刚得疫症的时候其实与正常人无异,但是不知怎么的便会觉得有些头昏眼花,然后便会看不清眼前的人事,视线变的模糊。”士官形容的倒是十分的逼真,“不出半个时辰,人便会陷入昏迷,你肯定不会相信,整个人的身子会在不到两个时辰之内,有正常的颜色变成病症的紫色,整个人醒来时,便会发现自己患了疫症。” 婉君听后,觉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怎么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程峰听着士官的话,倒是也觉得有些夸张了,道,“士官们常年都在军队之中,想必其中有着些夸大的成分,你们不能尽信。” “大人,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士官们倒是信誓旦旦的说道,一边婉君与良辰相视交换了一下神色,婉君对程峰道,“程大哥,我想我们大概知道了情况,便不打扰你们了。” 程峰点点头,“若是有什么需要,我让他们去医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问他们,便不用辛苦走这一趟了。” 婉君表示了感谢,程峰道,“我还有要事,便不送你们了。” “嗯,”婉君道,“天气炎热,用些薄荷水吧。” 程峰听婉君的话,倒是心中感到一丝清凉,她的关心对自己而言倒是十分的珍贵。 婉君与良辰回去的路上,一边谈论着刚刚听到的话,“你觉得刚刚他们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婉君低低的问道,自己也在思索着他们所说的话。 良辰有些保守,道,“其实我觉得,”虽然刚刚程峰说觉得他们的话并不可以尽信,但是良辰倒是觉得,以士兵的修养,若是不亲眼所见他们刚刚说的话,应该不能编出来那么形象的画面,“我倒是相信他们说的话的。” 婉君并不感到意外,她点点头,“我也是。” 良辰与婉君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婉君道,“如此说来,我更加肯定,汾县的疫情不是天灾,而是**。” 良辰有些感慨的点点头,“是啊!” 她们的心中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 “按照这样子的情状,”婉君说道,“这样子的热毒倒是不像是中原手法。”婉君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良辰心微微一紧,如果不是中原的手法,这次汾县的祸乱意在所指的便不是汾县,而是全国了。 正说着,忽然天空刮起了一阵怪风,婉君与良辰一瞬间都觉得有些抵挡不住的感觉。 “怎么回事?”良辰有些紧张的问道,眼睛被狂风吹得简直睁不开来,婉君努力的睁开双眼,“糟了,要下雨了。” 婉君看着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道,“我们快些走吧!” 可是话音还没有落,便见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之中落了下来。 良辰与婉君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四下看了看,没有可以栖身躲雨的地方,这里地处郊外,若是被困在山中,怕是会遇到危险。 再看天空之中的乌云像一个怪物一般盘旋在头顶之上,婉君当机立断,对良辰道,“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良辰点点头,这样子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她们寸步难行,如今也只能看沿途有没有能够避雨的地方了。 婉君与良辰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着,雨越下越大,让她们几乎看不清了前方的路。而从山上滚下来的泥流也在阻挡着她们前进的脚步。 终于,婉君微微看见前方似乎有一座建筑,像是一个破庙。她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拉紧身边良辰的袖子,因为雨声如雷,让她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努力的对良辰说话让她能够听见,“前面有一座庙,我们去躲躲吧!” !! 第四百九十一章 风雨(三) 良辰有些艰难的点点头,但是她努力看清了前方的路,确实看见前方似乎有一座破庙,如今雨势这么大,若是真的再往前走,可能会遇见危险。 婉君与良辰相互扶持着,往前面的庙宇走去。 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婉君与良辰浑身已经湿透了,但是好在是盛夏,若是冬日怕是要冻死了。 婉君与良辰躲进了庙宇,二人一边拭去鬓角的雨水,一边往里走,婉君观察着眼前的庙宇,刚刚在去城门的路上,倒是没有在意这个地方有这样一座破庙。 “良辰,你刚刚注意到,这里的这座庙宇吗?”婉君不经意的问道,良辰道,“没有,我倒是不记得有这样一座庙,” 婉君顿时觉得有些意外,她也没有在意吗?到底是她们没有注意到这座庙宇,疏忽了吗? 虽然心中怀着疑惑,但是却没有深究,“啊!”良辰顿时叫了起来,将婉君吓了一跳,婉君也是被惊到了。 婉君定睛一看,她真的吓了一跳,难怪良辰会惊叫起来,这里的地上躺了很多人。 婉君微微平复了一下心绪,良辰心中也微微平复了一下,刚刚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似乎这里的人也注意到了新来的两位女子,看上去不像是他们这里的人。一个年长的人站了出来,对她们道,“你们是什么人?” 婉君刚想要回答,却被良辰打断了,道,“哦,我们是路过,避雨的。” 婉君瞥了撇良辰,婉君见良辰的右手一直在抓着袖子,那是她有些紧张的神色与表现,她在怕什么?婉君定睛一看,她顿时心跳也加快了,靠在墙角的那个小孩子,面色青紫,正是汾县之中疫情的表现。婉君顿时开始心中疑虑起来,这些人是从汾县之中跑出来的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年长的人似乎有些不信,想要对她们动粗,倒是一边的大姐为人和善一些,道,“老谢,算了,就让她们避避雨吧!” 良辰见一边似乎有些虚弱的女子微微说了话,她这才注意到,这座破庙里的人气色似乎都不是很好,看着一边变质了的馒头干,想必他们每日所食用的食物就是这些已经变质了的食物吧! 婉君表示了感谢,“谢谢您。” 婉君擦了擦鬓角的雨水,可是她撇见良辰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角落中那个小女孩,婉君知道良辰此时是在担心疫情的,但是这里的环境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她们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婉君拉了良辰,良辰这才反应来,她们望着屋外的暴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这场暴雨来的太突然了。”良辰有些抱怨的说道,“你看,山上的泥石都滚落了下来,” 婉君点点头,“是啊,不知道汾县里面会不会被淹没。” “淹了就淹了吧!”一边听着她们说话的男子没好气的答了一句,“反正也是回不去的地方了。” 婉君与良辰听到他这样说,心中起了疑惑,其实良辰本就怀疑他们是从汾县之中逃离出来的,见男子这样子说,就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于是婉君走过去,与他攀谈了起来,“大哥,看样子,你是汾县的人?” 男子见婉君似乎是在探他的话,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身边的男子拉了他一下,他瞥了一眼,然后低低的对婉君道,“不是,” “哦?”良辰问出了疑惑,带着审视的目光对眼前的男子道,“看着你倒是十分了解汾县的样子!” “嗨,他那哪是了解啊!”一边有人出来为他解围,“只是汾县的祸乱那么严重,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自然不是个好的去处。” 祸乱?婉君倒是有些意外,此人用词倒是十分的生僻,为何不直接说是疫情呢? “也是,疫情也算是大的祸乱的。”婉君淡笑着对眼前的男子道,“疫情?”男子似乎很是意外,“你说汾县发生了疫情?” 婉君倒是十分的惊诧,良辰也注意到男子说话的口气。 婉君点点头,“是啊,我们路过汾县,要去京城,刚刚看见汾县的县城门口围了好多的官兵,听说你们发生了瘟疫。” 男子面色阴沉,与身边的男子对视了一眼,对婉君道,“你们外乡人不了解情况,便当是疫情吧!” 婉君与良辰四目相对,怎么,难道汾县之中还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情况? “二位姑娘,你们擦擦身子吧!”一边的大姐拿了两身干净的衣服,虽然如今是夏天,但是这么严重的暴风雨,淋湿透了的两个人也是会容易生病的。 婉君与良辰表示了感谢,但是看着这破庙之中的男男女女,婉君倒是觉得犯了难,她们要怎么换衣服呢? “嗨,我们也都习惯了,”男子看出了女子的矜持,便道,“你们去佛像后面吧!不会有人偷看你们的。” 婉君表示了感谢,便与良辰一同去换衣服。 二人在佛像后面换好了衣物,婉君怀着疑惑与良辰道,“你觉得,他们所说的话可信吗?” “你是想要看看那个女孩儿?”良辰带着疑惑道,她们所了解的情况是这场病症带有十分严重的传染性,今日之内,汾县死了上千人,如果不是急剧传染的疫症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可是,刚刚男子的话似乎意思是汾县之内的并不是疫症。如此说来,外面的那个女孩儿是不具有传染性的。 她们如果要为其诊治的话,是需要冒着一定的风险的,不敢擅自行事的婉君才想与良辰商议一下。 婉君点点头,良辰的想法倒是与婉君相同。从城门口士兵的话语之中,她便一直在怀疑汾县之内的事情,可是,既然是怀疑又没有证据,她们便不能随便行事。 良辰对婉君的看法表示了肯定与支持,既然她们是一起出来的,便不能够独善其身,要一起行动。 婉君与良辰出来之后,便装作与一旁的大姐攀谈,“大姐,你们为什么要住在庙里面呢?”婉不解的问道,“你们这么多人,应该不是迁徙或者逃难的灾民啊!” 大姐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一言难尽啊!” 婉君很是随和,道,“你的孩子好像病了。” 大姐满脸哀荣,点点头,提到她的孩子她便愁眉不展。 “看样子,似乎病了很久。”婉君微微道,女子见婉君说话的样子,倒是有些想法,“姑娘,你会治病吗?” 婉君十分委婉的说道,“略通皮毛而已。” 大姐似乎有一丝失望,看样子,这病十分的蹊跷。婉君道,“不如让我为她看看吧!” 大姐不抱任何希望,微微道,“没用的,”其实,她没有说出,汾县中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病症才失去生命的。 婉君倒是十分的热情,帮助大姐将孩子放在地上放平了,良辰见状也围了过去。 婉君看着孩子奄奄一息的样子,鼓起了勇气,揭开包裹着她的衣服,她的身上也浑身发紫,还有些发肿。婉君微微扒开她的眼睛,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婉君的心中十分的沉重,如今她们对疫情束手无策,这孩子看样子已经到了病重的时候了,她们怕是也无能为力的。 婉君看着她发肿的手,有些心疼,但是她还是将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她感觉到眼前的孩子的脉搏十分的虚浮,跳动的十分轻缓,没有什么力度,不像是生命特征顽强的样子,看来她有些内火攻心的意思。 婉君恁了眉,虽然之前高湛也为病患诊断过脉搏,但是却没有现在一样可以静距离的观察病患的病症。 可结果都是一样的,还是束手无策。 婉君放开眼前的小孩,她见小孩子似乎有些抽搐,这样子的场景,她似乎在哪里看见过。婉君有些模糊的印象,可是他不曾记得自己的从医经历之中见过这样子的情状,那么一定是在医书之中,可是她在哪一本医书之中见过这样子病症的描述呢? 婉君松开了眼前的小孩,良辰见她一直恁着眉,似乎情况不是很好。于是她也小心着为眼前的小孩诊了脉,婉君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一直在回忆着,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婉君知道越是这样子的情况,她越是要冷静,越是要沉着。 她见一旁有一位长者似乎有些病了,她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发烧。 “您病了多久了?”婉君关切的问道。 “大约十多天了吧!”一边,长者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婉君见他这么说,心中感到微微惊诧,他发着烧,十多天都没有好,这得是受了多少苦楚啊!他一定十分的难受,婉君道,“怎么不吃药呢?难道周围就没有别的县城了吗?” 男子摇摇头,然后咳嗽了两声,婉君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十分的难受。 婉君没有办法,只得帮他拧了个湿帕子帮他捂在头上。 !! 第四百九十二章 风雨(四) “你这样一直发着低烧,也不是办法,”婉君有些担心的说道,一面帮他用薄薄的被子盖了盖。外面下着暴雨,这屋内的地上更加的潮湿,他们都住在这里,相比深夜里会更加的寒冷,这样子他们的身子怎么吃的消啊! 婉君看着周围的人,也有脸色不是很好的,于是心中的善念迸发了出来,开始帮助他们一一诊脉。良辰见状,道,“你在做什么?” “他们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想必是营养不良与长期住在这有些阴冷潮湿的庙宇之中的缘故,我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重病。” 婉君十分平静的说道,良辰听着她的话,倒是注意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重病? 良辰会意,她是想看看里面的人之中还有没有病患,或者是初期的患者。良辰点点头,“我帮你吧!” “二位姑娘人真好,”一边的男子感叹道,“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我们一定会感谢两位姑娘的。” 婉君却是不在意,只是看他们生活的条件,可知艰辛。虽然不知道汾县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汾县之中的病症是没有传染性的。既然如此,为何会从汾县之中传出得了疫情的消息?这样子的消息传出来有什么目的,或者对什么人有好处? 婉君一面排查着病患,一面心中想着自己的疑惑。 忽然,婉君看见一个与城门口的守城士官所描述的一样子的情况,有一位男子的视线似乎有些模糊,他的眼神十分的涣散。婉君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的手边放着一碗水,婉君有些好奇的问他诊了脉,怎么会这样?婉君在心中燃起了这样子的疑问。 一边良辰似乎看出了婉君遇到了问题,于是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婉君示意她为眼前的男子诊脉,她毫不犹豫的便照做了。婉君站在一旁观察着男子病情的变化,似乎他身上还有些痉挛的症状。 良辰用微带疑惑与质疑的神色看着眼前的男子,果然她与婉君诊断之后的神色有些相似,怎么会这样? 她们心中的疑惑更加的浓厚了,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渐渐神志有些不清了,他身边的男子叫着他,可是他却没有了反应。(就爱看书网) “别叫了,又没有用。”一旁的人感叹的说道,然后只能默默忍受着身旁的同伴抽搐着,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 可是,刚刚她们明明已经验证了这种病并没有传染性,如果是有传染性的话,这一屋子的人岂不是应该早就全部传染了?为何,现在又会多出一位病患来? 婉君与良辰帮助屋内所有的人都诊了脉,大家其实心中都多了一丝疑惑,这两个女子倒像是医者的样子,只是年轻的两个女子让人们都没有什么戒备罢了。 婉君面色沉重,倒是不知该怎么办,良辰也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婉君与良辰都坐到了墙边,屋外的雨渐渐的小了,婉君低低的对良辰道,“你感觉到了吗?” 良辰微微失神的点点头,以她们的医术修为,应该不会不诊断出病症,看来她发现了与婉君一样子的问题。 刚刚,那名新患病的男子,在她们为其诊脉之时,她们没有发现他的生命特征。 换一句话说,如果她们诊断的结果是正确的话,那名男子是‘活死人’。 怎么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样子的事情可能吗? 如果按照城门口士兵的说法,他这样子的情况是病症初期,到了后期会浑身发肿然后就像是整个人全部都要爆炸开一般,浑身的血色全部涌现到皮肤表面来。可是,如果病患初期就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到后期,他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婉君,我现在有点害怕。”良辰微微有些呢喃的说道,她从未感到过的恐慌,不知为何,心中发慌,让她难以平静。 实话说,婉君见过很多奇人异事,可是这样子的情况也是第一次遇见。她也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于,听到屋外的雨声停了下来,婉君与良辰似乎一直在等着雨停下来。 她们匆匆离开了破庙,不仅仅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也因为天已经黑了她们必须赶回医馆去。 良辰的心惴惴不安,婉君也是,可是就算是害怕也阻挡不了她们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 “我们回去,再为那个病患诊一次脉。”婉君在离开破庙之后对良辰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这也是良辰心中所思所想。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不相信会发生在她的眼前。 二人匆匆赶回了医馆,高湛见到良辰露了面,立刻迎了上去,满目责备的说道,“你们去哪里了?” 一边,吟非也很是担心,“是啊,你们去了哪里,知不知道大家见你们不见了,有多担心?” 婉君知道,吟非肯定是等着急了,于是拍拍她的肩膀,“对不起,” 高湛看着良辰,其实他的心中不是想要责备她们,只是关心则乱,这么晚了,她们两个独自离开了医馆,若是遇上坏人或者是山匪,可怎么好? 婉君与良辰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于是她们不顾高湛的惊愕,便往医馆里面走。 她们有一些事情,必须要立刻求证。 “婉君,良辰,”吟非试图叫住她们,可是却完全没有用处。” 炜信正在屋内研究此次汾县的疫情,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肯定是婉君与良辰回来了,于是走了出来。 可是,不想刚刚凑出屋子的炜信便见婉君与良辰往今早他们所见的那个病患的屋子走去,“唉,你们要干什么?”炜信十分诧异的看着她们没有穿任何的防护衣服便进去了,心中大惊,她们不要命了,疯了吗? “她们疯了吗?”炜信对匆匆赶来的高湛等道,高湛似乎也没有想到婉君与良辰会作出如此疯狂的事情,很是焦急,有些失神的他差点也只身往里面赶去。 “你疯了,良辰不顾死活,难道你也要跟着学吗?”炜信责备道,婉君与良辰今晚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分了。 汾县的疫情那么严重,她们这是想干什么? 雪梅匆匆拿来了防护的衣服,她知道众人肯定不会放心婉君与良辰就这么进去了。 婉君与良辰步入了屋内,虽然屋内一股药味,但是这并不代表眼前的人就是患有传染性的病症。 婉君与良辰要赌一把,婉君点点头,与良辰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似乎有些疼痛的人,看着她的样子,眉毛似乎还在微微阖动,婉君心中存了疑惑,一定要验证一下,她搭上了该女子的脉搏,与今日早晨的脉搏一样,还是原来的特征,只是此时她的表情则有些变了。 婉君放开了眼前的人,对良辰道,“你试试看,” 良辰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但是看着眼前面色有些发紫的人,还是为其断了脉。她竭力回想着今早的情状,忽而她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惊诧疑惑惊愕的望着婉君,婉君点点头。 “不会吧!”良辰也有些疑惑不可置信的呢喃道,正在此时,高湛等人也进来了。 他急切的说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是疫症,你们难道不要命了吗?” 良辰见高湛急迫的样子,不想搭理他。她恁着眉,看着眼前躺在病床之上一动不动的人,心中很是疑惑,于是她亲手掀开盖着她身子的被子,用手掌贴合着她的心胸,微微用了力。良辰大惊,失神的看着眼前的人,婉君询问的目光看着良辰,良辰终于缓缓的点点头。 婉君的心沉了下来,眼前的病患竟然早已经是一个假死人了!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炜信见良辰与婉君二人似乎不言而喻在说些什么,只是他们这些外围的人看不懂而已。“难道你们真的不要命了吗?” “放心吧,这病症是没有传染性的。”良辰低低的说道,但是她的样子是完全失神的,这也是她行医以来遇见过的最最诡异的病症。 周围的人露出十分惊诧的表情,婉君见周围人十分讶异,担忧的神色,对他们道,“我们出去说吧!” 高湛见良辰一直恁着眉,似乎与汾县的疫情有关,看来她们发现了十分严重的问题。 几个人围坐在桌边,“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那样做了吧!” 婉君将下午十分,她们的发现,还有经历告诉了众人。 大家听后都觉得十分的诧异,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们肯定难以相信。”婉君自嘲道,“我们又何尝不是?” “你们的意思是,如今病床上的人其实已经死了。”高湛还是不解,“什么时候?” 婉君低着眉,是良辰回答的,“在她刚刚发病的时候。” 良辰的面色有些不好,高湛疑惑,“刚刚发病?” !! 第四百九十三章 风雨(五) 婉君点点头,“我们询问了守城的士官,他们所描述的病症,便有病患刚刚发病之时的情状。(.好看的小说)眼睛视力会变的模糊,整个人会‘抽’搐,在那之后,人会渐渐变得发紫,出现水肿。”婉君详细的描述着在城‘门’口听到的话语,众人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实在难以相信,他们今日观察了一天的病患是一个‘假死人’。 众人听着婉君所说的话,心中觉得有些诡异,尤其是炜信与高湛,“今日,赵佥正一直在寻找医治疫情的法子,可是按照你们的说法,倒是完全想错了方向,汾县中出现的病症根本不不是疫情,”高湛的神‘色’十分的凝重,“可是,如果你们所说的话是真的,汾县为何会在几日之内死了那么多的人呢?”高湛想不到,如果不是发生了大的灾情,怎么会死伤那么多人的? 一边,婉君与良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理不到头绪。 “这件事情会有一个解释的,”婉君低眉,微微说道,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再回一趟庙宇之中,她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只有他们那些从汾县之中跑出来的人才知道,汾县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想再去一趟破庙?”良辰低声问道,其实在婉君说出她的想法以前,良辰便有这样子的打算。不过,她的心中多了一层担忧,便是她总是觉得破庙之中的人有些异常的举动,虽然说不出那座庙宇到底哪里奇怪,但是她的心中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脱离了节奏的。 婉君点点头,高湛道,“这样子,我去与赵佥正说一下如今的情况,我想他应该会同意给予帮助的。” “你是想直接通过医馆这边?”炜信有些担忧,“可是,万一我们的推断是错误的呢?” “你看她们现在不是也没有什么事情么?”高湛反驳道,“如果疫情真的像外界说的那样子严重,她们应该在下午的时候就沾染了疫情,才不会等到现在,依旧安然无恙。” 炜信见着完好无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二人,虽然心中存有疑虑,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理由来反驳高湛,“既然如此,我们便去与赵佥正商量一下此事,毕竟现在已经天黑了,时辰也不早了。这件事情,最早也要到明日才能够有一个结果。” 众人点点头,炜信的话在理,于是众人便商议了一番明日的作为之后,散了。 婉君与良辰二人对事情最为了解,所以还是待在了一处,良辰说出了心中的疑虑,“我还是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奇怪,”良辰有些不放心,“为什么我们在去的路上并没有看见那座庙宇呢?” “许是我们疏忽了吧!”婉君帮她解释道,“如果你实在是放心不下,明日我们大家一起去就是了。也不至于那么大的一座庙宇就凭空消失了吧!” 婉君淡笑着安慰道良辰,如今顶顶重要的就是该如何找出法子医治这种病症,虽然这种病症是不具有传染‘性’的,但是肯定有传染源。今日下午十分,那名男子究竟为何会忽然晕倒发作,这件事情她们一定要查清楚。 深夜,婉君始终睡不着,她还在想着白日里面想的问题。她总觉得这样子的病症在哪本书上看见过,可是印象不是十分的深刻。 到底在什么地方看过呢? 第二日,高湛一行人早早的便起身了。 “怎么,你也睡不着?”高湛出了‘门’,便看见了站在原地来回跺着步子的炜信,炜信点点头,“是啊,汾县的事情如此焦急,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呢?再说,昨日婉君与良辰所说的话,我倒是不尽信,所以我特别想要快点求证一番。” “你就是这样。”高湛笑到,“总是想要亲眼去求证。” “你不也是?”炜信也是微微笑道,“其实我觉得你比我更较真,昨日良辰没有回来的时候,你急切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提了。” “去去去,哪有。”高湛有些傲气的说道,但是其实他的心中倒是有些忐忑的,虽然炜信的话中带着开玩笑的意味,但是话却是说的心里话,高湛对良辰的意思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只是良辰一直对高湛的感情淡淡的,有事甚至还带有一些敌对的情绪,这让高湛心中有些忐忑,‘摸’不清底。 他们二人来到了赵佥正的屋子,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比他们来得还要早。 是良辰,赵佥正见高湛与炜信来的也这样子早,便道,“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其实,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表扬一下,他们心怀汾县的万千百姓,不想在他们听来,不知是不是有别的意思了,所以脸‘色’微微变红了。 “大人,我们想今日去那座庙宇看看,”高湛看出了赵佥正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赵佥正点点头,“是啊,是要去瞧瞧,可是不仅仅是你们。”三人的面‘色’之中‘露’出一丝惊讶,“我也去!”赵佥正面‘色’十分的凝重,“皇上与上官大人对此次的事情十分的重视,如果不是如此,也不会让你们一同出宫来了。” “可是,大人,我只怕这件事情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炜信倒是不忘记提醒赵佥正道,他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是其中奇怪的地方没有好意思与赵佥正细说。赵佥正明白,炜信这是小心谨慎的做法,“如今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我叫上程大人,与我们同去。” “程大人?”高湛顿时有些狐疑。“是不是皇上极为信任依重的程峰大人?”高湛倒是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与皇上相‘交’多年,而且他之前一直没有留在京城之中,但是就就算是如此,大家都还是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赵佥正点点头,“这下子,你们知道,事情有多么棘手了吧!我们必须赶紧找出解决疫情的法子。” 高湛心中想着,看来皇上果然将双目紧紧的盯着汾县,看来就算汾县不是发生了极为严重的疫情,也是发生了大事,才会让上面一直紧紧的盯着它。 于是,大家经过简单的收拾之后,便一起踏上了前往破庙的路途。 婉君见到程峰倒是不觉得意外,昨日大雨,他肯定十分担心自己。所以在今日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神‘色’之中很明显多了一层放心的意味。 昨日下过雨,地上的泥土还没有干,所以路途十分的泥泞曲折,不好走。 虽然路途艰辛,但是大家的决心与目的十分的明确,所以泥路途没有阻挡大家前进的脚步。大家在坎坷之中前进着,赵佥正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对婉君与良辰道,“你们肯定是这个方向吗?”赵佥正往前方看去,似乎并没有看见庙宇,“可是,似乎前面并没有庙宇,再说,再往前走,可就要到城‘门’口了。” 良辰也觉得有些闷热,虽然雨停了,可是天气又恢复了先前的闷热状态,额上‘露’出细细的汗珠,她不断用袖子擦拭着额上的汗水。 一边高湛见良辰似乎十分的幸苦,便将随身带的水壶递了过去,良辰微微一看,没有结果手。虽然此时她已经十分饥渴了,汗流浃背的她顾不上喝水,便与赵佥正说,“昨日,风雨十分的滂沱,我与婉君可能走错了方向。” “是啊!”婉君四下看了看,好像不是昨日的地形,“昨日风雨很大,我与良辰都是睁不开眼睛,所以看见眼前的庙宇便迫不及待的赶了进去。” “这样子吧,我去前面城‘门’的守卫那里问问,他们是汾县的人,应该对这里周围的地形十分的熟悉,以昨日的风雨,你们所说的庙宇,应该不会距离超过这里五公里。” “嗯,这样也好。”婉君点点头,程峰大哥总是可以想到十分周全的法子,“你们在这里休息吧!”程峰见几位医‘女’都已经十分疲累了,“等会儿若是遇到病患,你们还有‘精’力医治病患吗?” 程峰尤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婉君,婉君淡笑,其实她十分清楚的可以感觉到程峰的关心,于是对他点点头,她希望他万事能够当心。因为周围有很多人的目光,她不便多说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一边高湛终于让良辰接受了水,便说出了让良辰微感意外的话,高湛不以为然,便走到了程峰的身边,“我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十分了解,我随你一同去,可以描述的详尽一些。” 程峰略微思索了一番,点点头,这样子也是可以周全一些,于是他便同意了。 良辰走到一旁的树边上,坐了下来,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也是十分的疲累了。 ‘吟’非与雪梅二人互相支撑安慰着,婉君则是站在树旁,手扶着一旁微微粗的树干,她的双眸凝视着眼前的道路,心中燃起了一丝疑‘惑’,如果说她们在去城‘门’口的路上没有遇到那座庙宇,说明那座庙宇并不在她们去的那条路上,看着周围细密的树木,似乎不像是昨日见到的树木的样子。 第四百九十四章 风雨(六) 良辰坐在树下,微微阖上了双眼,感觉道树上有落叶水滴滴在了她的脸颊之上,她睁开了双眸。坐在树下的她看着树上微微有些光秃的树叶,顿时清醒了不少,昨日似乎她见庙宇周围的树木十分的丰茂,似乎不像是这里周围树木的样子,顿时她举得她们似乎走错方向了。 良辰观察着头顶上方周围的树木枝叶,她陷入了沉思。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良辰有些等不及了,她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她起身,道,“他们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良辰算着,从医馆到城‘门’口的时辰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虽然路途难行,但是她们已经出来这么久了,难道还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婉君道,“再等等吧!许是路途难走。” 可是,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刚刚她的心中就在产生了这样子的担忧,似乎他们去的时间有些长了。 良辰看出了婉君只是在安慰她们而已,心中其实是担忧的,良辰走到了婉君身边,对她道,“你有没有发觉,我们周围的环境?” 婉君用疑‘惑’的神情看着良辰,良辰十分执着的目光终于让婉君微微点点头,“其实,我刚刚便注意到了。” 二人低低的耳语‘交’流着,这周围的环境与她们昨日见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 “你说什么?”高湛十分不可置信的与城‘门’口守城的士官说道,“你肯定?”高湛有些不信的说道,他相信良辰与婉君二人没有说谎的理由,再说了,她们也不可能空口说白话,凭空捏造出那么多的故事来。 “对,我肯定,”男子也十分笃定的说道,“汾县周围并没有庙宇,据我所知,这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更没有像你所说的可以容纳几十人的那种破庙。” 高湛的面‘色’在听完守城的士兵的话语之后,变的凝重起来。 程峰心也一沉,难道婉君与良辰搞错了?但是,依他对婉君的了解,是不会出现这样子的错漏的。 难道她们走到了汾县的范围之外? 但是昨日的暴风雨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她们的脚力根本不可能走那么远。 可是守城的士官竟然说没有见到过这样子的庙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峰还是有些不信,于是他对自己的手下道,“你们听着,你们便从城‘门’口出发,两人一组,呈扇形分散,开始寻找,如果遇到可疑建筑便释放讯号。” “是,”他们都是跟随程峰多年的手下,也经历过军队战场的生活,所以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 程峰见状,便要往回走,他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同守城的士兵所说的一样。高湛的心中存了疑‘惑’,程峰这样子真的能够找到庙宇吗? 不知过了多久,程峰与高湛二人回到了与婉君,良辰等人分手的地方,“你们终于回来了!”赵佥正似乎也等的有些急了,“怎么去那么久?” “山路难行,许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吧!”高湛解释道。 良辰摇摇头,“现在没有太阳,但是我却一直在计算你们离开的时间,”良辰面‘色’十分的凝重,“你们知道你们走了多久吗?” 高湛与程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怎么?” “你们已经走了有两个时辰了快,”一旁‘吟’非似乎面‘色’也有些沉重,“看样子,你们似乎并不知晓。” “是,”程峰点点头,“难道我们走了很多错路?”程峰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婉君可以肯定,他们肯定是走了很多重复的路,要么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原地打转。 “你的手下人呢?”赵佥正望着程峰空空如也的身后,他们已经在原地停留了两个时辰了,如今他们不仅没有找到庙宇,还‘浪’费了很多的时间。 “我让他们去寻找婉君口中的庙宇了,”程峰直言不讳道,从刚刚开始,良辰就感觉到高湛似乎面‘色’有些不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良辰十分警觉的说道,她一向十分了解高湛,看高湛的神‘色’,她便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高湛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说,一旁赵佥正有些急迫的‘逼’迫他说,于是高湛微微道,“刚刚我们去了城‘门’,问了城‘门’的士官,庙宇的事情。”高湛顿了顿,但是还是说道,“他们都说,”众人十分仔细的听着高湛的话语,良辰的心则是扑通扑通的跳着。听高湛铿锵的说道,“汾县五公里以内,都没有那样子的庙宇。” 众人听后十分的诧异,尤其是婉君,‘露’出了完全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会,没有?! 良辰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这便是让她心中不安的事情。刚刚从高湛的嘴中说出来,她便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更加诡异了。 婉君与众人都陷入了安静之中,一时之间气氛显得有些沉重,程峰看出了婉君的担忧,忙安慰道,“或许只是他们不清楚而已,这里或许多建了一座庙宇,他们不知道。再说,你们昨天遇到的人与庙,不可能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吧!肯定会有线索的!” 良辰心中担心的正是这个! “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也不是法子,”赵佥正道,“不如,我们大家分散开来找找吧!” 众人都同意,现在天‘色’还早,于是大家决定分散开来找找看有没有庙宇的线索。 良辰神‘色’凝重,婉君看出了她的心事,安慰到,“没事的,一定会有眉目的。” “可是,你没有发现最重要的一点吗?”良辰低低的声音,让人感觉到沉重,婉君心一沉,“昨天我们见到的那座庙宇之外树木丰盛,与汾县这里的环境根本就不搭,我觉得......”良辰不敢往下说,其实从昨天开始她便有隐隐的不安之感,她一直不敢对婉君说,就算是现在她也不敢肯定,但是如果去确认那件事情的话,就太邪‘门’了。她不愿意承认她们撞上了邪‘门’的事情,但是如今却没有别的解释了。 婉君知道良辰心中有心事,但是如今找到昨天她们停留的地方才是当务之急,众人散开之后,婉君也四下看了看,想要找到一些线索。 良辰一直跟在婉君身边,她们二人总是留在一处,因为她们的想法总是能给对方很多启发,也能够将事情想到一起去,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事情都会变的简单起来。 婉君见他们都散开了,周围似乎没有建筑的影子,但是她还是能够回想起昨日周围的一些景状来。 “你还记得昨天,我们在下雨之前站的地方吗?”婉君询问道,一旁良辰的情致虽然不高,但是她的反应与记忆力却是很好的,她点点头,婉君与她一同努力寻找着昨日最后的那个记忆点。 婉君与良辰站在一个微微空旷的地方,看着前方,似乎就是这里。 良辰点点头,婉君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四下看了看,高湛在北边不远的地方,‘吟’非与雪梅在东边,而她与良辰站的位置倒是显得有些眼熟。 “前边全是树木,”良辰道,“不可能是我们昨日去的地方,”婉君点点头,但是西边那边也全是树木,也不可能。“昨天,我们肯定经过这里,”婉君十分笃定的说道,良辰点点头,“是的,我还有这个印象。” “只是,这周围似乎没有庙宇的样子,”婉君低声道,“凭照我现在记忆,我可以模糊的记得庙宇的方向。” 良辰点点头,“我们不如学一回古人,如何?” 婉君淡笑,点点头,她们捡起一旁脚边的树枝,在各自面前的地上写下了一个字。 婉君抬起头,瞥见一旁良辰的字,‘北’! 再看看自己,婉君面‘色’变的淡然起来,‘北’! 于是,二人放下了手中的枯树枝,不约而同的往北走去。或许她们一个人的感觉不一定是正确的,但是她们两个人都有这样子的预感,便能够说明什么了。 良辰与婉君大约向北走了五十步,眼前都是丛生的树木,树枝微微有些瘦削,婉君看着周围,“难道是我们想错了吗?”婉君淡淡的说道,可是她的心中却有一种预感,总觉得她的想法是对的,但是就是一叶障目,似乎被什么遮住了视野。 “我总觉得,我们离真相还差一步,”良辰直接了当的说道,她扯下一旁树上的叶子,似乎有些发牢‘骚’的意味,婉君瞥见高湛往她们这边走来,看样子,他也是没有收获的。 “怎么,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高湛问道,婉君摇摇头,“我再去那边看看,”高湛只是做了稍微的停留,便又走开了。 婉君道,“他倒是很上心呢!” “干嘛故意对我说这些?”良辰有些警惕的说道,婉君莞尔,“你太敏感了吧!我可没有故意说给你听,或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呢!” 良辰见婉君这般说,也无可奈何,但是她们那样了解对方,又怎会轻易相信婉君那句“说者无意”呢? 第四百九十五章 风雨(七) 婉君与良辰站在一处,看着周围的环境,心中不断的在想着,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婉君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疏忽了,所以才会一直没有线索,停滞不前。良辰见高湛那么拼命,其实心中倒是有些感动的,其实她清楚高湛这么做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自己,自从知道她来到汾县的原因之后,他似乎就更加的上心了。 婉君看着地上似乎不是十分湿润的泥土,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为何这里的土地不像旁边那边的那般湿润呢?婉君于是走到泥土旁,蹲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这眼前的泥土,婉君用手捧起一小撮,在手中细细的念了念,她心中想着,当日在庙宇之前的泥土倒像是眼前这样子的黑土,与之前休息时候所在的环境有些不同,那里的泥土似乎有些疏松,有些贫瘠。 婉君抬起头,看着周围的树木,似乎有些眼熟,但是她不是十分的肯定。 “你发现了什么?”良辰小心翼翼的问道,婉君道,“难道真的有海市蜃楼吗?” “你是什么意思?”良辰恁了眉,面‘色’十分的凝重,她看着婉君不断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的心中也在想着,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 她没有将话说完整,只是她觉得是不可置信的,婉君缓缓点点头,只是这样子的事情可能吗? “你觉得这样子的事情可能吗?”良辰有些忐忑的问道,婉君也不是十分肯定,“但是,如果让我相信那天的事情是一场错觉,我宁愿相信,是有人动了手脚。” 但是,这样子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如果真的有人趁着她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做了手脚,那么他们的行动也太过迅速了。 婉君的眉‘色’深深的锁着,她望着周围的同伴似乎都陷入了僵局之中,“如果,我们不能跳出现有的视野看待这件事情,我觉得我们的进展也不会很大。” “你觉得有人在说谎?”良辰说出了心中的猜想,不然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她们遇到的这些事情。 “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婉君十分温婉的说道,她们只是暂时没有证据而已,因为她们的遭遇本就让人难以置信,如果再说出进一步的推断,只怕难以令人相信啊! 婉君现在心中几乎可以肯定的推断,此次的事端肯定是针对李治的,不然不会搞出如此复杂的事情。婉君心中有着深深的担忧,从离开长安开始,她便知道,似乎边境不是很安稳,如果朝内不安,外局不安,那么便会给朝廷带来十分不安定的因素。最怕的就是内外勾结,造出一堆事端来。 良辰凝视着上方的树叶,忽而,她开口对婉君道,“你看。” 她指着两棵树之间的树叶道,婉君细细观察了一番,心中则肯定了之前的想法。二人‘交’换了一下双目,道,“我们暴‘露’了,是吗?” “又或者说,”婉君猜测道,“从我们离开长安开始,就有人一直盯着我们,我们到汾县之后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家看在眼里。” “他们不想我么查出汾县发生的事情,”良辰微微道,婉君点点头,如今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 良辰道,“现在,我们不能再为庙宇之中遇到的人诊脉了,不然我们就可以向大家证明,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 “现在,只怕那些人已经遇害了。”婉君十分不乐观的猜测道,其实当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便猜想到了这个结局。 “我要去找程峰,”婉君面‘色’凝重,其实她还有更加不好的预感。 良辰微微感到错愕,但是还是跟随着婉君去找程峰了。 高湛见婉君与良辰二人的脚步似乎有些急促,“你们要去哪里?” 婉君看了看四周,对高湛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回医馆去吧!” 高湛很是意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婉君此时不好做过多的解释,因为她有种预感,敌人就在她们的周围,或许这里的一切早就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了。 “相信她,回去吧!”良辰淡然的对高湛道,高湛见他们似乎不想回医馆,“你们呢?”高湛十分担心两个人独自在陌生的地方,“没事儿,我们很快就回去。”婉君倒是十分从容的说道,其实她现在十分想快点找到程峰,将心中的猜测告诉他,如果不提醒程峰小心些,很有可能他们会遭遇不测。 婉君心中想着,上官仪大人他们一行先行到了汾县,对这里的了解肯定多于他们,他们没有发现异常,自然也会对她们造成一定的误导。 “程大哥,”婉君见到了程峰,程峰正在带着手下搜查着山林之中可疑的角落,“婉君,你们怎么来了?”程峰四下看了看,之前听了婉君的话,他总觉得汾县的事情有些蹊跷,所以他还是有些担忧婉君的安危。 婉君看了看四周的士兵似乎正在忙着做事情,便对程峰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程峰的神‘色’之中带着一丝意外,婉君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你说什么?”程峰听了婉君的话之中,显示出惊愕的表情,婉君点点头,“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程峰解释道,“只是,”他现在根本不敢设想,婉君所说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话,他该怎么往下想下去。 婉君道,“你快些让上官大人撤出去,”婉君十分冷静沉稳的说道,“汾县的事情不是疫情那么简单,我想敌人肯定控制了汾县,他们想让汾县成为一座死城。”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程峰有些想不通,“大唐这么多的军队,他们的人数自然不可能颠覆朝纲,他们这样i做岂不是以卵击石?” “他们应该只是想要制造舆论与恐慌,”婉君揣测道,“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话,为何汾县的事情会在皇上登基的那一天传到京城去?” “我们已经将汾县周围都找过了,可是并没有发现你们两个所说的那座破庙,”程峰面‘色’凝重,其实他不是不相信婉君,但是如今没有说服‘性’的证据,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找到了,”婉君低低的说道,良辰亦是用十分惊讶的目光看着婉君,程峰道,“找到了?” 婉君点点头,“你还记得刚刚你让我看树木的地方吗?” 良辰细细一想,点点头,“向来树木在向阳的地方长得比较丰盛,可是那两颗树木的稀疏方位却是十分的奇怪。同一个方位的树木,怎么会南北稀疏的程度不一样呢?” 婉君点点头,“正是如此,而且,那片树木的地上泥土的湿润程度与昨夜下过雨的泥土不同,那片泥土的表面似乎不是那么湿润。” “你的意思是,那片树木所在的位置,就是那日我们所见到的庙宇?”良辰小心的说道,婉君点点头,“我就是这样子想的。” “可是,为什么,守城的士官说,他们并不知道周围有庙宇?”程峰不解,“他们没有理由欺骗我们!” 婉君深深的看了一眼程峰,程峰细细想了想,顿时恍然,“不会吧!” 婉君点点头,程峰顿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竟然大意了,“他们是假的。” “所以,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婉君知道事态严重,但是她越是冷静,“先让上官大人撤离出去,我们要将这里的事情搞清楚。” “不,如果你的猜想是对的,这里的情况十分的危险。”程峰拒绝道,“你们也一起走!” “不行,”婉君拒绝道,“这里的百姓,我们不能丢下他们。”婉君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医‘女’。 程峰见婉君的目光中带着一股从未见过的坚韧与坚定,虽然如今面对的事情是从未遇见过艰难又棘手的事情。 程峰只得点点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答应我,不要以身犯险,千万不要冲动。” 婉君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先将事情安排好,让京城派人来支援你们。”程峰点点头,是的,如果汾县已经失守,那么敌人下一步肯定会有更加残忍的举动,只是不知道会怎么做。 汾县成千上万的百姓,在这场政治斗争中不能成为牺牲品,不能白白葬送了‘性’命。 长安,元宝见李治已经几天没有睡上好觉了,于是拿了参汤,给他,“皇上,您还是不要太‘操’劳了。” “我怎么能不烦呢?”李治的愁眉不展,这一次他遇到的事情是前所未有的棘手,若是不慎,怕是会丧命啊! 他与长孙无忌早就料到,登基之初会遇到十分困难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牵连无辜的百姓受难,此次的瘟疫如果不能够很好的解决,未来的事情怕是会接连不断的发生。 元宝道,“淑妃娘娘快要生产了,皇上也该想着些开心的事情。” 淑妃已经足月了,就等着瓜熟蒂落的时候了。虽然这是开心的事情,但是武昭还在感业寺里,他一定要想办法将她接回宫里来,这是长孙无忌答应他的条件。 想到这里,也还总算有一丝欣慰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六章 风雨(八) 只是,程峰在汾县,生死未卜,希望他们能够一切安好才是啊! 李治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不顾闷热的天气,坚持批着奏折,他答应过自己的父皇。 虽然如今留下了一堆的问题,但是父皇为他做了十分好的榜样,他总不能教自己的父皇失望。 “去给朕再加两盏灯来,”李治微微道,想到突厥的事情,他的感到头痛。 ....... 婉君与良辰一筹莫展,“如今,我们没有办法进入汾县,”婉君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我们知道了汾县‘门’口的士官非友善之辈,但是就算我们控制了他们,进入了汾县,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预料到,现在县城内是个什么情况。” “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混’进去。”高湛说出了十分大胆的想法,“这倒是个主意,”炜信倒是赞同,“只是,汾县周围都被把手了起来,他们用里面的瘟疫来阻止外面的人进去,阻止里面的人出来,这便是他们的‘精’明算计之处。” “我知道汾县的南边靠山,或许我们可以从后面绕过去,”良辰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那里的路肯定会十分的难走,再说,山中有猛兽,一般人怕是不敢那样做。”良辰道,“再说,‘混’进汾县去,必须要是懂得医术的人,不然还是没有办法找出治疗此次疫情的法子,” “我去,”高湛自告奋勇的说道,“既然一定要想出法子,制止此次的霍‘乱’,必定是要有人敢于牺牲的。” 婉君很是意外,向来不拘小节的高湛竟然会有如此有担当的一面。 “我陪你一起去,”炜信倒是也不是个胆小的人,“至少能够有个照应。” “不,我们两个男人的目标太大了,再说万一出现了什么情况,牺牲我一个人总比两个人一同送死好,”高湛想好了最坏的打算,其实他一直想着,从认识良辰以来,似乎就没有做过什么值得她骄傲与钦佩的事情,此次他一定要做一回真正的男子汉,让她刮目相看。 一边,良辰见高湛如此积极,心中倒是有些想法,只是面‘色’有些冷淡。 婉君问道,“良辰,你怎么看?” 众人顿时将目光放在了良辰,“你们怎么都看着我?”良辰故意装作不知道,却听高湛道,“就这么决定了,我下午就出发,” “你要在山里过夜?”炜信有些吃惊的说道,“山里的情况十分复杂,这样子十分的危险。” “可是,趁着夜幕,‘混’进汾县去是最安全的,”高湛道,“如今盛夏,也只有深夜道凌晨这段时间是稍微安全一些的。” 婉君知道高湛的想法,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只是那样子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冒险。 良辰走到了一边,高湛见她似乎没有什么意见,也同意了的样子,于是道,“就这么决定了,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传递消息出来给你们的,所以你们要随时做好准备,” 炜信点点头,“外面的事情你就放心吧!不要担心,倒是你自己的安危,一定要十分的注意,万事担心。” 高湛见着好兄弟如此细心的关照,心中很是感动,看了一旁面‘色’似乎有些微嗔的良辰,其实他的内心最期望的就是良辰的关心,但是他知道那是奢望而已。 高湛对众人道,“你们不要担心我,我一定会平安的回来的,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婉君还是有些担心,但是看着一旁的良辰什么话也不说,其实她知道,良辰越是表面上不关心,内心其实越是担心吧! 看着外面的天‘色’似乎又有些暗了下来,刚刚‘露’出头的太阳又隐藏了起来,婉君道,“看样子,今夜似乎会有雨!” 良辰听到婉君这么说,不禁转了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看来今夜确实可能下雨啊!山路泥泞难行,怕是会看不清路啊! “我回屋了!”良辰只是低低的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婉君面上淡淡的一笑。 “良辰似乎有些不开心,”‘吟’非观察的细致入微,对婉君道,“其实,她心里是担心高湛的吧!” “谁说不是呢!”炜信倒是吐了一回心声,“只是,我有些看不懂良辰,为什么她明明关心,但是从来不在表面上关心高湛呢?她对他的半点关心,怕是都会给高湛很多动力,这与我们这些朋友的关心是不同的。” 婉君莞尔一笑,“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在行动上关心高湛呢?”婉君微微神秘的一笑,“或许,她会做出令大家都惊诧不已的事情来,走着瞧吧!” 炜信不懂,婉君的这句话是在暗示着什么...... “你决定了吗?”婉君见良辰面‘色’淡然,手上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东西,她没有回答什么,“我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汾县的百姓。” “我又没有说什么,”婉君只是淡淡的说道,“其实,我只想对你说,万事小心,你们要互相照应。” “互相照应谈不上,还不一定谁拖谁的后退呢!”良辰向来十分有自信,如今自然也是如此。 良辰收拾了简单的行装,“你一定要抓紧时间,研究出来疫情的医治方法。” “我知道,”婉君道,“我总觉得这样子的症状我在哪本书中看过,我想若是能够想起来,或者查出病症的根源,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良辰点点头,“我走了!” 婉君见良辰如此潇洒,心中想着,你们一定要万事小心!她也只有默默的祈祷他们安康了。 高湛临行,看着众人的祝福目光,唯独不见良辰与婉君,“她们去了哪里,我想,婉君不会不知道,”炜信有些责怪,高湛最希望见到的应该是良辰,可是她们两个却消失了踪影。 忽然在高湛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异,众人转过身,看见了良辰。 高湛见她手上拿着包裹,“你这是做什么?” 众人的惊诧目光并没有阻止良辰的脚步,她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这次去汾县,我跟你同去!” 就在高湛惊诧之余,众人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高湛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你在胡说什么?” “哼,”良辰却是冷笑了一声,却不再与高湛说些什么,只是对众人道,“你们不用为我们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里面的消息传达出来的。” “可是,”高湛想说的是,他还没有同意她与自己同行呢!此次的事情本就十分的危险,他不愿意良辰与他一同冒险,可是一边炜信却是淡笑着道,“怪不得婉君迟迟不肯‘露’面,原来是这个缘故。”炜信像是明白了什么,见高湛似乎还有些抵触,炜信道,“你们放心,医馆所有的事情都不用担心。” “好了,走吧!”良辰不容置喙的说道,说着便往外面走,高湛见状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人看着有些‘露’出了笑意。 高湛见状,良辰已经不回头的走了,只得跟了出去。 众人笑了,婉君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婉君啊婉君,你可满的我们好苦!” 炜信淡笑着说道,婉君只是微微一笑,“我可没有瞒着,只是我倒是能够猜到良辰会这么做!” 众人淡笑着,“他们此行怕是有些危险,”炜信还是有些担忧,“但是良辰向来谨慎,我相信有她在,事情会更加稳妥顺利一些的。” “是的,”婉君赞同,从早上高湛说出自己的打算之后,婉君便猜想良辰已经做好了同去的准备。虽然婉君不清楚良辰到底心中藏着什么秘密,但是她还是觉得良辰对高湛还是有些保留的,始终不能够敞开心扉。 良辰叮嘱她一定要尽快找出医治疫情的法子,她也知道事情的紧急,可是回想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她实在有些‘摸’不清头绪,到底那个男子为何会忽然发病,在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患病? 大约到了傍晚的十分,起风了,婉君看着外面的天气,对‘吟’非道,“看样子,今夜会有雨。” “他们走的不是时候吗?”‘吟’非有些担忧,“夜里怕是会很凉。” “希望他们能够顺利的‘混’进去,”婉君道,“上官大人已经安全的撤离出去了,”婉君说着,微微注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她对‘吟’非道,“我们回屋去吧!” ‘吟’非会意,点点头,跟随着婉君回屋去了。 婉君关上‘门’,“其实医馆也未必是安全的地方,或许其中有眼线也说不定。” ‘吟’非大惊,她对婉君道,“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么今日良辰与高湛走的时候,岂不是也会被他们知晓了。” 婉君摇摇头,“如今内外是不通消息的,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婉君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但是如果她们不能深入虎‘穴’,便不会获得重要的线索。 “我一直在想,他们的症状我在一本医书中看过,只是我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遇到过了。”婉君有些苦恼的说道,‘吟’非想着,“是不是在宫里藏的时候?” 婉君想着,摇摇头,“好像不是!” 第四百九十七章 风雨(九) 婉君恁着眉,她极力的在回想着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那本书。 或许,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沙纸,只要捅破它便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婉君不仅仅担忧着眼前的事情,还担心已经出发了的良辰与高湛,事实上她们那边的情况才是更加危险的。 看着天空见见聚集起来的乌云,想必今夜她们肯定不好过,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另一边,良辰与高湛一行,她们深知此次任务的危险,越是往山中深处走,越是危险,加上之前下过雨,所以地上十分的泥泞。 “你慢些,”高湛关心良辰道,其实在他的打算之中并没有与良辰同行这一点,她的决定让他感到意外,甚至是震惊。本来不敢相信的事情,如今却成了现实。 二人坐在林间休息,他们要等到天黑才能下去,周围的地形十分的复杂险要,高湛见良辰的额上有些汗珠,虽说天气闷热,但是山林之间有些潮湿,让他们觉得不是很舒服。 良辰看着天上的云彩,道,“看来,今晚会下雨。” “嗯,”高湛点点头,“要不你先睡会儿吧!若是等会儿下了雨,便肯定没有办法安睡了。” 良辰摇摇头,这样子的情况让人怎么可以放心的睡觉呢?山林之间多毒蛇猛兽,幸好她是医女出身了解药性,所以带了些防备的药,良辰从袖子间取出了一个小的白瓷瓶儿,递给高湛,“擦些吧!” 高湛微微意外,但是还是接过了良辰递过来的药膏。他轻轻打开,嗅了嗅它的气味,大约可以分辨出一些其中的药味,点点头,“这药真是好药。” 良辰一笑,“怎么,你到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 其实,高湛只是想感叹,还是女子细心一些,若是放做是他,肯定不会想的如此全面。就连这防虫的药物都是良辰亲自准备的,而他只准备了随身的针囊,出门在外,还是一切从简,但是这些个必备的防身之物还是应该细心准备的。 高湛擦了良辰递给他的药膏,心中不知不觉有些温暖。 良辰与高湛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似乎他们没有像今天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过。 天空的乌云渐渐聚集了起来,天色也暗了下来,高湛见良辰身上的衣物似乎有些单薄,便将外套脱了下来给她,“你这是做什么?”良辰面色有些微红,倒是高湛更加局促起来,微微道,“夜里山中比较潮湿,免得着凉了。(就爱看书网)” 良辰望着高湛漆黑的眸子,心中微微有些动容,虽然心中有了些许的异动,但是表面上还是没有说什么,她微微的看着天空,心中想着他们需要完成的事情。 到了深夜,天空之中果然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但是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并不是瓢泼大雨。 婉君同样望着窗外,深夜睡不着觉,不仅仅是她,大家都是如此。 半夜,吟非扣了婉君的门,因为看着她的屋子中还燃着蜡烛,婉君打开门一看,“你们怎么都没有睡。”婉君微微意外,不仅仅是良辰,连雪梅也来到了这里。 “正好,我睡不着,看见吟非的屋子里灯还亮着,便知道她肯定也在为这件事情心烦。” 雪梅啧了啧舌,婉君示意她们先进来,“也难为你们了。” “这也是我们份内的事情,”吟非倒是不觉得为难,“汾县的事情我们已经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如果没有一个结果,莫说是良辰,就算是我也不会甘心的。”向来温和肃静的吟非也能说出这番话来,倒是让婉君觉得微微惊诧,婉君淡笑,“也好,总归他们如果平安的进去了,就剩下我们外面的事情了。” 二人点点头,深夜,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大家都睡不着,都想着汾县的另外一边两个人是否顺利的进入了汾县内部。 “啊!”良辰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幸好高湛扶助了她。 良辰胆颤心惊的望着脚下泥泞的土地,深夜山路本就难行,再加上冒着小雨,脚下便打滑了。 “小心着些,我走在你的前面,你千万不要急。”高湛岂不知良辰是有一些心急了,但是如今越是接近山地处,越是要小心谨慎。 如今,他们两个只有彼此依靠,彼此信任了。良辰点点头,没有像往日里一样反驳高湛,高湛牵着良辰的手,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行进着。 可是,就在他们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的时候,高湛脚下不知被什么拌了一脚,顿时整个人重心都不稳了,往山下滚去。 良辰因为拉着高湛的手的缘故,也随着他一同往下滚。 啊!~~~~ 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婉君一夜没有睡着,幸好没有什么坏消息传来,至少如今没有坏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 赵佥正一定也为汾县的事情急坏了,如今上官大人已经悄悄转移出去了,不知道接下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留在医馆之中不知是否会面临危险,更不知道前面的情况。 婉君能做的,便是借着眼前有的病患,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盛夏,虽说这两日下着雨,天气有些潮湿,但是还是抵不住腐烂的尸体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看来她们的推断是正确的。 婉君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死尸,他已经从假死人变成真死人了。 婉君虽然有些同情他,但是她的精力不允许她有过多的伤心,因为汾县中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生死未卜。 “婉君,”忽然熟悉的声音从耳畔想起,“赵大人,”婉君见是脸色微微有些凝重的赵佥正,“怎么了?” “汾县的事情看来一时半会儿不能解决了。”赵佥正似乎也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个决定。 “您这是什么意思?”婉君有些不解的问道,赵佥正低下头,虽然很艰难啊,但是还是说道,“朝廷已经决定,让我们都退出去。”赵佥正道。 婉君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眸,“大人,良辰与高湛,”赵佥正无奈的点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赵佥正流露出悲痛的神色,“这件事情赖我,”赵佥正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若是我知道朝廷会是这个决定,我肯定不会同意你们的举动。” “可是,他们如今或许已经进入了汾县,若是我们退出了,岂不是他们就成了孤立无援的人?”婉君摇摇头,“我不能这么做!” “这是圣旨,”赵佥正十分凝重的说道,他何尝不知道他们退出去,便意味着良辰与高湛便意味着凶多吉少,就算他们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又没有人会去支援他们。 婉君见赵佥正说的十分的严重,只得点点头,但是此时她已经心猿意马,若是真的他们决定撤出去,她还是会坚持自己最初的决定。 “好了,你去告诉吟非与雪梅一声,”赵佥正道,“我要亲自去与炜信说这件事,他与高湛的感情最好,我想他若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反对的。” 婉君点点头,赵佥正还算是了解他的学生,婉君心中想着,此时如果良辰与高湛顺利的话,应该已经进入了汾县,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此时朝廷已经放弃了他们。如果那时候进入汾县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如果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又得知了这个噩耗,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与选择。 婉君告知吟非与雪梅,让她们快些收拾东西,这是圣旨。虽然二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无奈于这是皇上与朝臣的决定,所以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拾起行装来。 下午十分,婉君一直都没有见到炜信,诚如赵佥正所料,炜信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就反对。这个时候,他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下午十分,婉君见到了程峰,他带了侍卫过来护送她们,看来如今朝廷将医女与药官当成了重点保护的对象,生怕他们出一点点差池。 程峰见婉君左顾右盼,“怎么,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好吗?” 婉君摇摇头,“只是没有见到炜信,” 程峰问了赵佥正,赵佥正并没有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他,只是说炜信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其实只有众位医女心中清楚,炜信是为了什么事情才消失无踪的。不知炜信现在躲在什么地方呢?可是君无戏言,皇上已经下旨,他必须得走。 程峰见婉君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你有什么心事吗?” 婉君摇摇头,其实她已经做好了留下来的打算了。就算会违抗圣旨,她也不在乎,只是她现在还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婉君见大家似乎都装点好了行装,道,“我们走吧!” 程峰对她们道,如今医馆外面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他们现在就护送她们安全的地方。 婉君倒是没有反对,老老实实的上了车,在车上,大家的脸色似乎都十分的苦闷。赵佥正虽然用缓兵之计解释了为什么炜信没有与他们同走,但是那是他相信炜信不是不顾大局的人,总会想通的。 !! 第四百九十八章 风雨(十) 马车的轱辘缓缓转动起来,婉君与吟非等人便离开了这个停留了几日的地方。 婉君轻轻掀起窗帘,看着外面的士兵与只能看得见背影的程峰大哥。婉君心中只能对他说抱歉了,婉君放下了窗帘,对吟非道,“帮我一个忙!” 吟非见婉君如此神秘,有些不解,但是婉君立刻握住了吟非的手,表示请求。一边,雪梅见婉君似乎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于是不禁细细听了听,婉君对二人道,“我要下车。” “你疯了,”吟非听了婉君的话之后,便道,“你这是违抗圣旨,会被杀头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高湛与良辰都在汾县里面,我不能一个人走。朝廷并不是放弃了汾县,只是让我们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去,以求可以让援军准时来到。”婉君倒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必须回医馆去,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找出医治病情的方子,”婉君有种强烈的预感,她觉得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所以她有些不甘心,也不愿意放弃。 就在吟非迟疑的时候,婉君当机立断,对她道,“没有时间了,按我说的去做!” 话毕,婉君便掀起窗帘,往外看了看,她见没有人注意他们的马车,便不顾吟非与雪梅的惊讶,纵身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许是因为下着雨的缘故,婉君并没有摔伤,而是身上沾了很多泥土,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婉君在心中道:程峰大哥,这一次你会帮我的吧!如果他发现自己没有了,应该会为自己瞒着这个秘密,虽然婉君知道他肯定会担心自己,但是她也只能辜负他的关心了。 婉君觉得自己的右腿似乎有些疼痛,想必是刚刚越下马车的时候受了些轻伤,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婉君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于是便缓缓往回走。 她必须回到医馆去,那是她在良辰离开前答应她的事情,她要找出医治病情的法子,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必须要抓紧时间了。等到援军来到汾县的时候,她必须要找出解决的方案。 正在想着该怎么办的婉君,万万没有想到,一时之间在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把剑,背对着婉君,一柄锋利的宝剑正抵着她的脖颈,婉君一时之间怔在原地。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击打着她的面庞,威风有些吹乱了她的发丝。她一动都不敢动,整个身子都蹦了起来。 “说,你是谁?来汾县做什么?”身后冰冷的声音响起,让婉君有一种末日的错觉,她整个人怔在原地,身后的声音,刚刚的声音。 婉君的手不由自主的揪紧了袖口,她甚至有些不敢转身。 婉君没有回答,可是身后的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她不肯说话而放弃了追问,他正用剑口紧紧的逼迫着她转过身来。 婉君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当身后的人缓缓走到自己的跟前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似乎也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让人有着恍如隔世的幻觉。 他整个人怔住了,看着已经被雨水沾满面庞的人,这张轮廓清晰的面孔,似乎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了。 只是,在他的眼中,这张脸,已经不再是她。 “是你?”语气微微低沉,但是让人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长风微微道。 婉君的眼眸微微闪动着,她很想说,对,是我!可是,她却忘记了该怎么说!或许,她没有想过会在这样子的情况下,与长风再次见面。又或者她想过无数遍与长风再见面时候的场景,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依旧是这样子的稚嫩与青涩,似乎在他的面前,局促不安的她才是应有的状态。 婉君的眼眸微微流转着,可是不知不觉间长风已经收回了剑。 长风紧紧的盯着婉君,刚刚他亲眼看着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可是他没有想到会是她。 “你竟然入了宫?”长风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一直躲在宫里?” 婉君没有回答,是啊,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早已经与武昭恢复了身份。怪不得刚刚长风是那样子的表情,再看见自己的一瞬间有一刹那的动容,那样子的表情是不能说谎的。可是在那之后,就是带着满腹怀疑的审视。 婉君看着眼前的人,她没有忘记,此时的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长风看着婉君不置一词,心中虽然狐疑,但是他还是说道,“我不管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宫廷里面,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既然你已经离开了宫,就不要再回去了。”长风微微道,“就当你在这场瘟疫之中丧命了。”长风微微道,“先皇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婉君心中只是一笑,他还惦念着这个事情。婉君微微道,“回不回去,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婉君看着长风一如往昔的面庞,那张轮廓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可是为什么,就连想起都觉得是奢侈的事情?婉君低声说道,心中却在想着,或许回宫是错误的决定,因为她回宫不仅仅是为了报仇,为了父母的冤屈。还因为,长安这座就别重逢的城市有着她放心不下的人,在她的心里早就已经将他当作了亲人。 长风见婉君似乎有些固执,他想着,自己还有别的任务,与其在这里与她饶舌,还不如继续守株待兔。 长风转身想要离开,可是婉君的眼眸之中却多了一丝不舍与动容,或许,那一声不是出于她的本意,而是一种本能,但是不管她是不是愿意的,她还是叫出了口,“风,”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似乎是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事情,仿佛天地浩淼之间,只剩下彼此。 一如多年前在碧池边,他温柔的解释着自己的名字:我的父亲希望我有鹰击长空的抱负,风一样的智慧....... 长风顿足,面色凝滞住了。 刚刚那一声,是他的的幻想,还是现实。 婉君有些惊诧于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呐喊,她怔住了,而渐渐走远的人也停下了脚步。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望着身后,与她一样容颜,一样声音的人,他凝视着浑身沾满泥土的婉君许久,有些低颤的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婉君的眼眸之中闪烁的东西,便是她内心想说的话,而此时长风似乎根本不需要听婉君的任何解释了。 他冲到了婉君的面前,拉起她的胳膊,不知不觉间将她的胳膊紧紧的勒着,顿时,婉君能够感觉道他紧张的呼吸,顿时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人,而不是长久以来梦中的冰凉的影子。 婉君看着眼前十分激动的人,他的双目在自己的眼睛中寻找着答案,而他又何尝不是她一直寻找的港湾呢? 或许,她早该让自己勇敢一些,褪去了年少的纯真与幻想,她只希望能够与爱的人共度终老,不希望重蹈覆辙,延续钟离姑姑与长孙大人的遗憾。或许如果不是他们太过固执,她们早就应该在一起了,而不是年过半百,依旧天各一方。 长风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似乎一眨眼她便会消失一般,看着长风焦急的期盼着,渴求着,婉君微微流泪的面庞露出了一丝淡泊的笑意。微微从口中倾吐出,“风。” 我爱的人有鹰击长空的报复,风云变幻的智慧。他的名字叫做上官长风....... 长风如获至宝,像是找到了丢失多年的佩剑一般,欣喜若狂,溢于言表。 “婉君,你是婉君,”长风的口中呢喃着,但是他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似乎往前一触碰,便会发现眼前的人是一个泡沫。 婉君看着眼前仍旧不敢相信的人,她缓缓的点点头。 长风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晶莹,那不是天空中洗礼的露珠,而是他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天知道,他重新遇见她前,经历了多少个难眠的夜晚。 婉君对着长风淡然一笑,长风猛地往前一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似乎要将他揉进身体里一般,紧紧的抱着。 这个拥抱,只在梦中出现过。 这个拥抱,一如多年前长安之乱的时候,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她紧紧的抱住了他。 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时间与任何语言。 她不在乎他如今的身份与地位,她不在乎所有的一切。她只希望能够停留在他的身边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 长风亲吻着她的发丝,仿若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婉君躲在他的怀中轻轻的抽泣着,似乎要将这些年所受的苦楚统统发泄出来。 自从离开长安,与继母还有妹妹反目,她只剩下桑榆姑姑一个亲人。闲暇之余,在多少次挺不过去的时候,想到了长风,似乎生活便多了一点甜。 天空中的小雨像极了离人的眼泪,广阔无垠的天地浩宇之间,紧紧相拥的离人难舍难分,诉说着心中最痴迷的牵挂。 !! 第四百九十九章 安如山(一) 婉君向长风讲述了在她离开长安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她是如何回到宫廷的一系列事情,长风在后知后觉恍然之余,还多了一丝心疼。 “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多的事情。”长风微微感叹道,一面看着婉君微微有些清瘦的面庞,可以相见,她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 “皇上驾崩在我的意料之外,”婉君吐出了实情与心中所想,“如果不是他忽然驾崩,或许我还会坚持我想要做的事情。” 长风微微顿足,他了解婉君现在心中所想的,不过,或许这样,她能够更加容易的达成自己的心愿,如果她愿意的话。 只是,看样子她并不愿意这样子做。 长风心中有数,她这么做,或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婉君见长风的眼角有些湿润,故作镇静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干嘛这样子看着我?” “正是因为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所以我才更加要清楚的记得你的样子,”长风微微说道,一面牵起婉君的手,“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长风的话语说的十分的清晰,一字一句都印刻在婉君的脑海之中,或许当初不是因为逼不得已的离开,她不会选择消失没有音讯那么久。如今,她不用再害怕连累他了,因为如今不会有人再追究她的身份,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父亲是否谋逆,她是否是罪臣之女了。 婉君深深的看着长风,或许这么久以来,她只想任性这一次,不顾所有人的人,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当初任性的选择离开,”婉君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道,可是嘴角却嵌着深深的爱意与情丝,“这一次,我一定会握紧你的手,不会再松开。”婉君深深的望着同样深情的看着她的人,相知,相识,相爱的过程连同那些缠绵悱恻,生生死死的过往一同展现在眼前,浮现在脑海之中。 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两个人紧紧的牵着对方的手,似乎想要走到海角天边,就这样两个人,不在分开。 “汾县的事情非同小可,”婉君道,“我之所以会跳下马车,是因为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同伴送死,”婉君说出了心中隐藏的秘密,她看得出来,长风在此处,肯定也是有什么秘密任务的,“我要回医馆去。[.超多好看小说]” 长风见如此坚持的婉君,她既然冒着违抗圣旨的危险想要回去,便不会因为自己的劝阻而改变心意,“我知道,你做了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更改的。”长风点点头,“可是,如今汾县情况复杂,你也不知道医馆之中是否安全。” “那里有汾县的病患,”婉君道,“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查出汾县事件的真相。”婉君的手依旧紧紧的握着长风的手,“我有一种预感,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长风的心中也在支持着婉君,可是他现在不能告诉婉君自己前来汾县的目的,他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而这件事情乃是机密,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也十分想要留下来保护婉君,可是他职责所在,不得不忍痛割舍下这份感情,暂时将它藏在心中。 长风道,“我必须要留在这里,” 婉君十分理解,她看得出长风有着想说却又不能说的话。“你我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婉君淡笑着,“我信你,你定是有要完成的事情,所以尽可能的去做吧!” “可是,”长风放心不下婉君,更加不忍见她一个人回去医馆。 “不用可是了,”婉君道,“我只是一个医女,并不是朝廷的命官或者是举足轻重的人,就算被他们发现,应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婉君十分乐观的说道,但是情况似乎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好。 长风恁着眉,他还是放心不下,婉君瞧出了长风心中隐隐的不安,她对长风道,“若是关心我,担心我,便做好你要做的事情,尽好你该尽的责任。这样,我才不至于也为你担忧。” 长风恍然一惊,婉君的这句话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又或者说他因为婉君的话,不得不集中精力。 长风点点头,“等我,殆到我完成了该办的事情,我立刻去找你。” 婉君微微一笑,“好!” 或许她与长风都等待这一天等了太久,只是身上肩负的使命与责任感,让他们不得不暂时撇下儿女私情。 眼眸中带着深深的不舍,看着婉君离开的背影,婉君始终没有回头。 婉君并不是没有一丝的留恋,只是她知道,若是此时她流露出悲伤之意,长风便会心中更加的不安。他们能够为彼此做的,让彼此安心的事情便是照顾好自身的安危,齐心协力让汾县的事情能够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医馆之内显得有些寂静,当婉君回到医馆的时候,天已经微微黑了,天空中一直飘散着的小雨也微微停了。 医馆之中只留下了几个看门的管事,其他人全部都撤出去了。 婉君很倒是不意外看见了炜信,可是炜信倒是先一怔,“你怎么回来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婉君却是面色淡然,“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她紧紧的看着炜信,炜信道,“你还是走吧!这里很危险。” “你不是也还在这里吗?”婉君道。 “我和你不一样,”炜信想要说,他与高湛之间的感情十分的深厚,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高湛了无音讯,自己却先离开了。 “又有多不一样呢?”婉君反问道,”我知道你留下是为了高湛,他们深入汾县之内,生死未卜,身为同窗,怎么能够安心呢?”婉君字字掷地有声,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炜信望着婉君,二人焦灼了一会儿,最终他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却还是对婉君说了一句,“谢谢!” 其实,他根本不必谢自己,这只是她觉得做的对的事情,只是她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是夜,炜信与婉君二人又研究了一番从汾县内运出来的病患,这几天已经有近百人死去了,如今,医馆之内的病患已经无人照顾,便是等死的状态了。 婉君有些不忍,在医术之上,对于假死人的定义,还没有明确的界定。他们只是失去了意识,但是那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便不得而知了。如今的情况便是,他们在失去意识之后,便陷入了麻痹继而死亡,他们的症状也是极其严重的。 “他们所中的热毒极其的严重,虽然在人与人之间没有传染性,”婉君一边对炜信说着自己的想法,一面翻阅着医馆之中留下的医书,“可是,他们的毒性在身体内蔓延的极快,所以才会出现之前的症状。” “之前良辰说过,像是异域的毒药,不知道你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研究或者是发现?”炜信不是很肯定的问道,他倒是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发现。 婉君回答,“其实,我一直觉得这样子的病症有些眼熟,”婉君还是不能肯定之前在哪里接触过,“似乎有一本医书之上描述过,” “难道是在典医监的时候?”炜信狐疑的问道,“是赵佥正或者是黄大人的医书吗?” 婉君摇摇头,“都不是,如果是他们的医书,你们也会有印象的不是吗?” “如此说来,是我们没有接触过的书,”炜信想了想,“或许是你的师父,或者是别的什么前辈?” 婉君摇摇头,不可能是在终南山的时候见到的。她否定了炜信的揣测,师父?秋枫吗?应该不是,早在司膳房的那些书她早就已经熟读于胸了。 见婉君一直摇着头,炜信有些丧气,“这样子外邦的毒药,恐怕接触的人很少,跟不用说处方了。” 外邦的毒药? 婉君瞬间脑海中像是被什么触碰了一下,刚刚炜信说的是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婉君忽而问道,炜信见婉君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他微微道,“怎么了?” “我知道了,”婉君顿时有些惊诧,脸色煞白,“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什么?”炜信顿时恢复了信心,“你想起来了?” 婉君点点头,外邦的毒药,对,是外邦的毒药。所以,她是在独孤一梦的遗梦楼中曾经见过一本医书,里面似乎就写着这样子的病症。 可是因为独孤一梦的事情败露,所以她所有的东西都充公了,所以婉君记得并不真切。 “可是,我想不起来,这样子的病症要如何处方了。”婉君有些颓丧的说道,她隐约记得,似乎有一味不常有的药物,很难寻找。 就算她能够凭借着记忆回想起来,若是找不到那最重要的一味药材,怕是也无济于事。 “你快些想想,这可关系到汾县几万人的生命。”炜信有些急切的说道,婉君又何尝不知道,她对炜信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现在,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 第五百章 安如山(二) 炜信点点头,于是默默的走开了。(.无弹窗广告) 夜静的有些吓人,婉君坐在医馆的殿前,一个人静静的思索着,她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连贯起来。 她与良辰在破庙的时候,分明见到过刚刚发病的男子,他的症状来的很快,肯定是与破庙之中的什么东西相关,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使他忽而发病了呢? 婉君冥思着,一手托着下巴,一面闭上了双眼,回想着当时的一幕幕。 顿时,她似乎在脑海中残存的碎片之中看见了一丝模糊的影子。 天微微擦亮了,东方的鱼肚白即将升起,婉君还是静静的坐在原地。 一边,炜信远远的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婉君如此忧虑不安,她一直坐在殿宇前,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一般,她的双目紧紧的闭着。 忽而,婉君睁开了眼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炜信吓了一跳,他见婉君忽而惊呼站了起来,似乎刚刚的不悦全部迎刃而解了。 她见到了炜信,很是兴奋的说道,“是因为水,是水!” 炜信有些不解,“水?可是,如果是水的话,他们天天都要喝水,为何并不是所有人都患有病症呢?” “是雨水,”婉君沉着冷静的说道,“这便是他们高明之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发现疫症源头的根本。” 炜信还是有些不相信,半知半解,但是看着婉君如此的肯定,便也将信将疑道,“那么,你想好解决的方法了吗?” 婉君点点头,“但是,有一味药,必须要找到。” “什么?”炜信见婉君话中的意思,似乎还有特别棘手不容易找到的药材。 婉君微微吐出,“天灵草!” “如今医馆之中的人全部都撤了出去,只剩下守护医馆的管事,我们都没有见过你所说的草药,要如何寻找?”炜信犯了难,他知道,婉君所说的话必然是有一些把握的。但是,他们要在药材极其奇缺的地方寻找稀有的天灵草,岂不是天方夜谭? 婉君想着,“汾县里面有,” 炜信大惊,“你说什么?” “有毒的地方,就有解药。”婉君面色十分的凝重,“这就是万物相生相克的缘故。”婉君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们会将汾县的一切全部掌控住,就算外面有人找出了医治的法子,不能进入汾县,便不能找到最重要的一剂药。 婉君犯了难,大敌当前,她该怎么做呢? “如今,良辰与高湛不知怎么样了,”婉君很是担忧的说道,“就算我找出了可以医治疫情的法子,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还是不能知道如今汾县里面的情况。” “眼前,我们连药材都找不到,何谈帮助他们?”炜信有些焦急的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到底该怎么做呢? 婉君恁着眉,想着解决问题的法子,但是想不到出除了汾县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天灵草。 婉君想到了那日在破庙,那个男子中毒的情景,顿时恍然,道,“我知道了,除了汾县,城外也有!” “什么?”炜信不可置信的说道,“可是,城外并没有能够接触到病源的地方啊?” “有,”婉君十分笃定的说道,“还记得那日我与良辰在汾县之外的遭遇吗?” 炜信想了想,“你是说,城外的那座庙宇?” 婉君点点头,“对,那座庙宇。”她恍然大悟的说道。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将那座庙宇给夷为平地了。”婉君的话语让炜信大惊失色,“你们不是说没有找到吗?”为什么如今在婉君的口中成了夷为平地?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让他们瞒天过海,将那么大的一座庙宇成为了海市蜃楼。 “不是,”婉君见如今情势险峻,没有那么多时间向炜信解释,“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路上再向你解释!” 婉君说着,便带着炜信往那日见到的树林走去。 看着眼前长得微微稀疏的草木,炜信道,“你怎么知道这里便是之前庙宇所在的位置?” 婉君指着这里的树木道,“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炜信观察了稀疏不一致的树木,“这你之前说过,但是,这也不能肯定,它便是你要找的地方。” 婉君摇摇头,“我看过了,这里距离城门的距离,还有到医馆的距离,以及它的方位。”婉君说着,便蹲了下来,她在地上寻觅着什么。 她在心中祈求着,希望能够找到她希望见到的东西。 炜信道,“你在找什么?” 炜信似乎有些不信,婉君的话如果是真的话,那也有些太邪乎了。就算这里是他们那日停留过的庙宇,又为何肯定这里有天灵草呢? 忽而,婉君的眼前一亮,她用手轻轻拨开眼前土地中的黑泥,然后轻轻掸了掸灰尘,“就是这个!” 炜信十分惊诧的望着婉君的手中一小撮清脆碧绿色的植物,那便是她千辛万苦想要寻找的天灵草吗? 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顿时一阵嘈杂之声不觉于耳。 一时之间,婉君与炜信都有些惊慌失措,刹那之间,他们便被包围了起来。 炜信见状,不自觉的便将婉君护在了身后,他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看着眼前一个个警惕又面带怒意的人,婉君的心中很是忐忑,看到一个身着白衣,但是面上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孔的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主上,要怎么处置他们?”一边,手下问道。男子不知在想着什么心思,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他一直没有开口。婉君见状,有些狐疑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他似乎在盯着自己看。 男子做了一个手势,道,“带走!” 仅仅是两个字,却给婉君一种久违的感觉,她见那名男子转身离开的背影,一时之间心中带着微微的异动。 心中只有一个疑惑,怎么会是他? 婉君不禁握紧了手心,没有将手心里的东西丢掉。 婉君被蒙上了面,一开始还能辨别方向,但是后来根本就感觉不到了。但是,她心中猜测着,他们应该是想将他们带到汾县里面去。 长风站在树梢之上,眼睁睁的看着婉君被带走,他的心中多了一丝悲痛。敌众我寡,他根本救不了婉君。 再加上刚刚的情势,若是贸然出手恐怕会让对方逼出手,然后杀人灭口。 长风从树上纵身而越,刚刚看那名男子的身形,长风已经认出了他是谁。看来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这件事情之中到底绞进了多少人? 终于,婉君被推入了一间小黑屋,门吱呀阖上了,婉君的手被绑着,面上也蒙着黑纱。她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离开了。想必如今已经到了他们的老窝,只是婉君不知道那个人会如何处置她。 如果刚刚他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话,不,不是如果,他不可能没有认出自己。 或许婉君知道,她应该暂时没有危险,但是炜信是与她一同进来的,现在不知情况如何了。 门吱呀开了,婉君听到了声音,嘴角微微一撇。 一双冰凉的手解开了她面上蒙着的黑纱,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等到微微习惯了亮光之后,婉君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依旧一身白衣,只是褪去了面上带着的斗笠,婉君并不感到惊讶。 他望着婉君一如往昔的面庞,微微道,“别来无恙。” “没有想到,我们再见面竟然会是在这样子的情形下,”婉君第一句开口,便是物是人非的沧桑之意。 李漓微微看着婉君,或许他们都变了,不仅仅是身份,还有思想与意识。 “看样子,这几年,你也不好过。”李漓直白的说道,“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听到你说话的声音,我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婉君的声音有些阴冷,或许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责备眼前的人。 汾县的祸乱,便是因为他们,才引发的。 李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婉君,心中的感慨万千不是婉君能够理解的。 当初,他密谋夺位,或许在婉君看来,完全是将她当成一个棋子。事后,他也没有对她吐露过心声,因为毕竟是他对不起她。在那件事情上,她牺牲了婉君,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他又有什么立场来解释什么呢? 可是,当他再次看见她的时候,第一眼,他便知道,自己还没有放下眼前的人。 不是没有放下,而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便将她放在了心上最深处的地方。 “没有想到,你竟然成了医女。”李漓的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悲悯与同情。 婉君不需要他故作姿态的这样做,她微微道,“士别三日,我也没有想到,当日名声赫赫的东漓王,竟然会自甘堕落,落草为寇,” 李漓听着婉君的话,只当她还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在责怪自己。 “当初,”李漓不知不觉间吐出了这两个字,婉君却是轻声一笑,“当初?您是指什么时候?” !! 第五百零一章 安如山(三) 婉君轻轻瞥了一眼李漓,或许他们早就已经是不同阵营的人了。就算她爱的不是李治,却也永远不可能是他。曾经,她将他视为知己,在她与长风最艰难的时候,是他陪在自己的身边。 或许那一点点温暖足以让她感动,但是却不能让她忘记他所做的一切。 婉君微微道,“没有想到,汾县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你也参与其中,”婉君的面‘色’表现出失望,悲痛的心情,确实如此,她总以为李漓的心还是善良的,当初不过是淑妃自作主张罢了!可是,如今看来,淑妃的死不但没有换来他内心应有的平静,反而又多了许多妄想与奢望。 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追求的并不是属于他的东西而已。 李漓轻声一笑,“向来成者王侯败者寇,若是真的天命如此,我认了。” “真的值得吗?”婉君反问道,“值得?”李漓轻笑着对婉君道,“我做事从来不问值不值得,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是如此。” 婉君深深的看着眼前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沧桑之感的李漓,“当初的事情都是先皇下的决定,我只希望你不要恨错人才好。”婉君婉转的表达着她的看法,李漓心中隐隐的异动着,果然,她爱的还是李治? 或许他从不知道,在婉君的心中,一直藏着一个人。那个人的位置是李治也撼动不了的。 李漓道,“你在林间做什么?”他终于问出了将她抓进汾县的原因,婉君噤了声,她没有回答。 看着婉君似乎不愿意与他合作的样子,他的面‘色’冷了下来。其实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她不会愿意回答他任何问题的。 李漓走到了婉君的面前,拿出了她刚刚一直攥在手心的东西,“是在找这个吗?” 一株绿‘色’的植株放在婉君的面前,婉君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却被李漓拿走了,她紧紧的盯着李漓手中的天灵草,果然她想的是对的。 婉君紧紧的盯着李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和突厥人合作?” 李漓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寒光,但是转而又变的温和起来,他淡笑着,“你不该来问我,你不是亲眼见证过我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吗?” 婉君见李漓根本没有丝毫的悔过之意,看来如今无疑是对牛弹琴,他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了。 李漓见婉君似乎对他有着恨意,他轻声道,“无论你怎么看我,至少我不会伤害你。” “不会伤害我吗?”婉君嬉笑道,“可是你伤害了汾县的万千百姓,”她的脸‘阴’沉了下来,“他们并不知道你有过怎样的遭遇,可是他们会记住你是侵犯他们的家园,破坏他们平静生活的始作俑者。” 婉君的话语之间带着些许凌厉的神‘色’,这是她对李漓最后想要说的话。 “如果你不是完全没了良心,回头想想,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你所做的事情,真的是正确的吗?”婉君面‘色’冷淡,不顾已经沉默许久的李漓。 不会伤害她的李漓,却伤害了更多不应该伤害的人。 李漓对守着‘门’口的人说道,“看好她,不准用刑。” “是,” 虽然李漓对看守的‘侍’卫这样子说,但是婉君对他没有感‘激’,因为此时的婉君想的是汾县的百姓。 如今,不知道良辰与高湛的情况如何了,他们现在到底有没有找到‘药’方,有没有通知外面的人,告诉他们汾县之中的情况。如今,婉君相当于是被软禁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哪里,更加不清楚外面的动向。但是看着屋子内的陈设,似乎像是官府的摆设,婉君心中揣测到,难道这里会是汾县的官衙吗? ...... “怎么样,他说了没有?”李漓对一间监牢的管事道, “主上,他还是没有说,”管事面‘色’铁青,李漓的面‘色’也冷了下来,“看来不用刑,他是不会说出与他在一起的‘女’子的下落了。” “主上,他们肯定是从长安来的‘奸’细。”管事十分肯定的说道,“他随身带着针囊等医治病患所必须的东西,” 李漓眉‘色’一挑,是吗?或许他会不会认识她? 李漓轻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 高湛紧紧地盯着眼前被管事称为主上,一身白衣的男子,一脸的‘阴’沉,“若是有本事,便杀了我,否则你们还是小心的看管好你们的‘性’命,省得哪天睡梦之中便被这汾县的‘阴’魂锁了命去。” 李漓见该男子倒是伶牙俐齿,他微微道,“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李漓倒是不急着动手,“就算你义气高节,经得住严刑拷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与你同行的人的安危?” 李漓此言一出,果然高湛的面‘色’微微一变,显然他心中关心更多的是那名‘女’子。 李漓笑着,可是高湛也不是傻子,他道,“你刚刚还在问我她的下落,你不会找到她了。” “是啊,”李漓倒是没有反驳他的话,但是却道,“可是,似乎与你同行的人不仅仅是她一个吧!” 高湛听着李漓说出的名字,眼‘色’一变,“唐婉君,”李漓缓缓的吐出这三个字,一面细细的观察着高湛的面‘色’,“你应该不陌生吧!” 高湛根本不信,“不可能!” 李漓从他的话语之中探查出了他是认得婉君的,于是道,“是吗?”李漓从袖子中拿出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她与你们一样在寻找这个!” 高湛紧紧的盯着李漓手中握着的草‘药’,对,他们就是在寻找这个草‘药’。 “真是卑鄙,”高湛十分的不屑的说道,可是就算痛快的骂了眼前的人,良辰只身在外,还不知能不能够找到天灵草。汾县发现他‘混’进来之后,便展开了搜索,他只能为良辰担忧不已。 李漓见高湛十分的嘴硬,命令身边的人,“既然他如此不识抬举,便不用留着他的‘性’命了。” 高湛听到李漓如此说,大惊失‘色’,“你也会有怕的时候!” 高湛见李漓嘴角轻笑着,心中很是不甘,但是如今身陷囹圄,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李漓对手下的人吩咐道,“既然他是因为这草‘药’才进来的,我便成全他,为这草‘药’而死。” 高湛听着李漓的话,心中微微一惊,但是他却在说完话之后离开了。 管事的人似乎也没有对他动用刑罚,反而给他端来了一碗水。 婉君在屋子里面来回的跺着步子,她心中想着该怎么样才能够出去呢?如今,她想到的便是一定要将可以医治此次疫症的方子传达出去,在那片树林之中便能够找到天灵草! 忽然,‘门’吱呀开了,进来的是给她送饭的人。进来给她送饭的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菜肴便出去了,但是她似乎有些奇怪。 婉君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馒头,以及还算是丰盛的菜肴,看来李漓并没有亏待自己的打算。虽然他还是估计着之前他们俩之间的情分,可是她却已经不能不有所忌惮了。 她拿起馒头,取下头上的银针刺探了一下,没有毒。 她看着其他的菜肴,虽然丰盛,但是她根本没有胃口。 所以,她便咀嚼起刚刚试探过的馒头。可是忽然,她的脸‘色’一变,将馒头从口中吐了出来,然后用手将其掰开,她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才将其中的纸条取出。是谁,会写字条给她? 今夜子时,群起攻之。 字条上清晰的字迹,婉君一眼便认出来了,她将字条‘揉’入手中。心中想着,今日她被抓获的时候,他就在树林之中。她怎么忘记了,他留在那里便是为了这个,婉君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忽而,有人推‘门’进来了,婉君微微回了神,她正襟危坐,继续吃起刚刚咬了一口的馒头。 “本以为你会有所顾忌,”李漓看着婉君似乎并没有担心的样子,微微道。 “你不是说过不会伤害我吗?”婉君十分平淡的说道,“若是这点信用也没有,万一此次事成,你做了未来大唐的皇帝,天下百姓还能够信得过你吗?” 李漓见婉君如此伶牙俐齿,他微微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婉君听李漓忽然说出了这句话,面‘色’微微一变,只听李漓缓缓道,“就是你这副天不怕地不怕,信心十足的样子吸引了我。”李漓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十分的沉稳可靠,或许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你还是能够将它做好。” 婉君听着李漓在夸奖自己的话,心中有些动容,不是因为他说了那么多好话,而是刚开始的那一句: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李漓看着婉君道,“或许在你的眼中,我李漓就是一个叛臣逆贼,做了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李漓满不在乎的说道,“可是那又怎样?有谁生来就愿意背负如此沉重的罪名呢?” 婉君默不作声,她不理解,为什么从李漓的话中多了些与从前不一样的感觉。 第五百零二章 安如山(四) 或许从前的李漓便是他口中所说的自己,因为他自己是那样子的人,所以在见到婉君之后,便产生了许多共鸣。 可是,时光流转似乎改变了他。 曾经意气风发的东漓王如今的话语之中却多了一丝时过境迁之后的惆怅,婉君的心中鼓起了一丝疑虑,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做? 可是,看他的那副神情,并不是像利‘欲’熏心之辈,为了权势与钱财。 难道这一次,又是自己看走眼了吗? 望着窗外皎洁的星光,婉君静默的想着,今夜生死未卜,前途‘迷’惘未可知。 微风吹拂着‘门’外晃动的树影,让人的心也随着树叶的摇晃起伏不绝。 婉君的心中想着,无论自己再怎么恨他,都不希望他赔上自己的生命。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够在后半生的时光之中,让他去弥补悔过所犯下的罪孽。 婉君的静静的坐在桌边,不知不觉陷入了睡梦。忽而‘门’外惊呼的声音,惊醒了她, “不好了,主上,有人破城了!”惊慌不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婉君还没有想到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便有人冲了进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漓。 “你做什么?”婉君还没有来得及得到回答,便被李漓一把扯住,“我要带你走!” 仅仅这五个字,便让婉君产生了误会,于婉君,这是绑架,于李漓,这是心声。 看着‘门’外的刀光剑影,婉君的心沉了下来,他们破城了? 如今的汾县与当年的长安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她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无奈,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改变任何事情。 “主上,您先走!” 李漓道,“通知外围的部队,进攻长安!” 李漓没有都没有眨一下,可是却让婉君的心跟着紧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婉君十分紧张的说道,虽然李漓的手紧紧的桎梏着她,让她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逃脱,可是她还是尝试着从他的手中逃脱开来。 李漓一把将其挟持上马,他只是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一次,没有人再能够将你从我的手中抢走了!” 就算是他....... 看着汾县之内火光冲天,慌‘乱’惊恐的民众们,婉君眼眸之中万分的悲痛。 “记住,造成这一切的不是我,而是李治!”李漓毫不犹豫的说道,一面策马扬鞭,往外围部队赶去。 良辰与众人汇合了,可是她眼中的慌‘乱’的寻找着高湛的身影,可是却徒劳无功。慌‘乱’的城市之中,虽是刀光剑影,却让人辨别不清方向,看不真切这城市中每一个陌生的面孔匆匆倒下。 听着周围厮杀与呐喊,良辰却也顾不得了,她只记得,这一次是他保护了她全身而退。危难之时,是他‘挺’身而出主动被捕,不然便也不会让她那么顺利的通知了城外的援军。 良辰紧张的搜寻着,想着敌方最有可能将高湛隐藏的地方,四处寻觅起来。 李漓带着婉君一路飞奔,可是却被凌空之中横飞来的利剑挡住了去路,飞奔而去的骏马因为突如其来的利器受了巨大的惊吓,猛地停下的骏马让骑在背上的两个人都惊了一跳。猛烈抬起的前蹄,又重重的落下,踏起了一地铭烟。 好在李漓武功底子不弱,及时的带着婉君纵身越下马去。 他一手护着婉君,一手将剑抵着眼前同样用剑指着他的人。 “放开她。” 李漓轻声一笑,“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放开她?” 上官长风见李漓如此,于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剑,刀光剑影之间,利器的寒光闪闪,不断碰撞出来的火‘花’让人胆颤心惊。婉君紧张的看着二人大都着,飞身而下的李漓直‘逼’长风,可是长风一个反身,用‘腿’掀起了地上的泥土,一阵飞沙走石之间,李漓一个躲闪不及,‘迷’了眼睛。长风没有放弃这个天赐良机,剑刃直直的‘逼’向他的喉咙口,“不要杀他!” 一声突如其来的呐喊声,让长风在离他喉咙口半寸之处停了下来,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紧紧的‘逼’迫着李漓。 “不要杀他。”婉君微微的重复着说道,李漓看到了婉君眼眸之中的一丝不忍,时至今日,她竟然还会为自己说情。 李漓一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为我说情。” 婉君微微道,“因为我相信,我认识的李漓还没有完全泯灭了良知。” 李漓眼眸深处带着一丝动容,可是嘴上却十分的固执,他冷冷的说道,“是吗?可是若是你知道,我刚刚杀了你的同伴,你还会这么想吗?” 婉君一惊,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十分轻松的李漓,“你,你说什么?”婉君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李漓对婉君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所用的毒是通过什么传播的吧!” 婉君毫不犹豫,十分谨慎的说道,“雨水,” 李漓轻声一笑,“果然不愧是我认识的婉君,聪明绝顶,让人心生敬佩。可惜,你的同伴似乎没有你那么好运气,此时,他应该已经喝了我亲自送给他的毒‘药’。” 婉君大惊,心中一时之间有些慌‘乱’,“是谁?”是高湛还是良辰,他们一直没有消息,他们被抓了?婉君十分悲伤不安的神‘色’让长风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是,他却不能为她分担半点伤痛。 “大人,”另外一边赶来的援军对长风道,长风示意,“将他押送去见皇上。” 婉君与李漓听到这句话,顿时都流‘露’出一副惊异的神情,皇上?他竟然也来了汾县? 李漓只是冲着婉君一笑,“我对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这一次,我不会放开你的手的。” 婉君心中微微一惊,一边长风听到了这样子的话语,心中也多了一丝疑‘惑’。 他走到婉君的身边,安慰道,“你刚刚没事吧!” 婉君点点头,“我要回汾县县衙去,” “我送你回去,”长风看出了婉君心急如焚,看来刚刚李漓所说的话是真的。 婉君飞快的赶回了汾县,但是却是迟了,她只是看见炜信等人围在一个人的身边,婉君痴痴的望着他们,有些站不稳脚步。 一步一步走近,只见良辰细心的帮他擦着身子,他双目紧闭着,面‘色’发紫,一如当时他们来到医馆的时候所见的病患。 婉君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见到一言不发的良辰,婉君走了过去道,“不,不要难过,一定有办法的。” 一边众人的面‘色’似乎都十分的凝重,婉君道,“天灵草,汾县之内肯定有天灵草。我去找!” “没用的,”良辰淡淡的说了一句,众人的脸‘色’也十分的沉重,“刚刚他们已经去找过了,”良辰的话语之间带着些许疲惫与哀伤之意,“所有的草‘药’都被他们烧掉了。” 婉君顿时怔住了,“你,你说......” 一边,炜信对婉君道,“他们似乎料到了今晚会发生变动,所以在那之前,便搜集了所有的草‘药’,将其销毁了。我们寻找了汾县各处,一无所获。” 婉君看着很是悲痛的良辰,此时她的内心应该不仅仅是自责吧! 婉君有些无奈,看着一病不起的高湛,如果不能够找到最重要的那味天灵草,他便彻底没哟救了。若是时间久了,他便会成了真正的死人。 婉君看着高湛以及沉默不语的众人,心中想着,或许他有解‘药’。 可是,此时他已经被押送去见皇上了。 “不要担心。”婉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一定会找到一株天灵草,救活高湛,救活汾县的百姓。” 婉君在心中默默的想着,但愿自己没有看错人,他没有泯灭最终的良知。 ‘吟’非,与炜信微微有些惊讶与婉君的反应,她独自走开了,没有与他们任何人说她要去哪里寻找天灵草。 程峰见上官长风面‘色’十分的凝重,“怎么,汾县已经攻占了,为何你脸‘色’还是如此不好?” “汾县是已经失而复得,可是这里的百姓却还是没有救,”长风恁着眉,“只要中毒了的病患便是在等死,就算夺回了汾县,救不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李漓已经被押送去行宫了,想必皇上会有一个决断的,”程峰道,“他应该有解‘药’。” 长风摇摇头,“未必。” 李漓若是与外邦合作,肯定是答应了什么条件,才会让他如此放肆。但是,他未必有解‘药’,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制造朝中的‘混’‘乱’。 行宫之中,烛火微微晃动着,此时已经几近于天亮了,战火缭绕,一直到黎明。 “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样子的情形之下,再度见面。”李治望着眼前昔日的皇兄,如今的敌人,李漓却是轻声一笑,“如果我说我想到了,你信吗?” 李漓完全不畏惧眼前的人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在他看来,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或许就像婉君所说的那样,他并没有完全泯灭了自己的良知,他之所以这样子做,只是因为心中的不甘心而已。 第五百零三章 安如山(五) 李治紧紧的盯着眼前变化有些大的李漓,一别数年,没有想到他的变化竟然会如此之大。 李治道,“朕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李漓淡笑着,眼眸之中流露出深意,他自然知道,李治的交易指的是什么。 李漓望着李治,缓缓道,“如今您贵为天子,我有什么资格与你做交易呢?”李漓看出了李治眼眸之中的无可奈何,笑着道,“如果,我要你用这天下来做交易的筹码,你愿意吗?” 李治听李漓如此放肆不敬的言语,一点都不敢到生气,却是十分平静的说道,“如果是五年前,你这样子对朕说,朕会告诉你,朕对这天下其实根本不感兴趣。”李治第一次对外人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他双眸紧紧的盯着李漓,“可是,”李漓的面色微沉了下来,只听李治道,“可是,如今,朕却对三哥改观了不少。所以,五年后,时至今日,朕不会将江山拱手让给一个随意杀戮的屠夫。” “屠夫?”李漓听到这样别开生面的词语,嘴角一笑,眼眸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如果他如今已经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那么将他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有三个,一个是他的父皇,一个是他的母妃,还有一个便是眼前的人! 李漓眼角露出一丝狡黠之意,他对李治道,“要我与你做交易可以!”李治流露出了一丝惊异的,但是转而想到,李漓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呢? “你的条件是什么?”李治问出口,李漓瞥了一眼他,道,“我要一个人!” 李治流露出不解之意,一个人?他疑惑的望着眼前的人,一边,元宝在一旁听着也觉着迷糊起来,这东漓王联合了外邦与朝内的不安势力,如今他只要一个人?难道他真的肯将手中的解药交出来吗? “一个人?”李治再次问道,“对,就是一个人!”李漓双眸闪动着,流露出他的睿智与机敏。 “谁?”李治警惕的问道。 “唐婉君!”李漓狡黠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李治一时怔住了,婉君? 李漓轻笑道,“还记得五年前,你我为了争她争斗的死去活来,你还差点被废了太子之位。”李漓回首往事,似乎还清晰的在眼前一般,李治回想当初叛逆又固执倔强的时候,婉君....... 这个名字他有多久没有听人提起,又有多久没有记起她本来的摸样了呢? “怎么,你犹豫了?”李漓反问道,看出了李治眼眸之中的神色带着深深的眷恋与追忆,看来他从没有对她忘情过。 这一次,他一定要带走她,不再像当初那样与之失之交臂。 李治一笑,他是帝王,又怎么能够轻易让人猜出他的心事呢? “不,”李治十分精神的说道,“你要唐婉君可以,”李漓流露出一丝讶异,他竟然同意了。 “只是,你要自己找到她的人才行啊!” 李治心中想着,若是他知道了婉君发生的事情,或许便不会那么执着的要她这个人了。 李漓心中想着,他肯定不知道婉君已经回到了宫廷,李治还被蒙在鼓里。 “她就在汾县。”李漓不急不忙的说道,这下轮到李治大惊失色了!不可能的,“婉君”如今不是在长安的感业寺之中吗? 李治心中顿时有些紧张,转念一想,道,“朕答应你!不过,你必须交出解药。” 李治示意元宝去带人,元宝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出去宣旨了。 李漓眼角流露出真正的笑意,不知道若是李治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有一丝的后悔? 另外一边,婉君为了高湛的事情急的团团转,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找到解药,他必死无疑。可是,她怎么能够忍心看着自己的同伴送死? “不要难过了!”长风安慰道,汾县的事情已经有了一定的解决,如今大家都在查找汾县之中剩下患者的下落,不过按照之前的情况看来,似乎并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多病患。诚如他们在汾县城外所想的一样,汾县之内并没有发生大范围的疫情。 “我一定要救高湛!”婉君的双眉紧锁着,如今良辰的心中一定慌乱无比。 守城的侍卫燃着火把在汾县之中来回搜寻着,大家都在找他们想要寻获的天灵草,但是一无所踪。 “大人,”忽然,有侍卫来报,“宫里面大人来找您。” 长风微微一怔,还未看清人,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上官大人,”元宝话音还未落地,便惊呼了一声,“额,”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望着眼前的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婉君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子的情况之下与元宝照了个正面。 元宝翘着兰花指儿指着婉君道,“她她她她,”元宝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这下算是明白东漓王所说的她就在汾县是什么意思了。 长风见婉君的面色也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长风道,“就像你所见到的,你所了解的。” 元宝仔细的审视了一下眼前的人,缓缓吐出,“武才人?” 婉君没有说什么,瞥了一眼长风,长风点点头。是啊,如今她是武昭也好,唐婉君也罢,她终究是要离开皇宫的。 婉君默不作声,元宝便当她是默认了,元宝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长风道,元宝忽然想起了皇上的嘱咐,于是忙喋喋不休的说道,“哦,对了!”他瞥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微微道,“皇上传唐婉君!” 长风与婉君顿时觉得十分的奇怪,皇上怎么知道她在此处?难道她在宫中的身份暴露了? 婉君与长风都恁着眉,长风对元宝道,“皇上怎么知道,武才人在此处?”此时,长风只想让元宝认为眼前的人与婉君没有任何关系,她是真正的武昭。 元宝见眼前有些奇怪的女子,于是将长风拉到了一边,道,“上官大人,您不知道,东漓王答应皇上交出解药,可是条件是要唐婉君。” 长风心中一惊,于是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婉君,对元宝道,“可是,她不是婉君啊!” 元宝心中虽然知道,但是还是说道,“那没关系,反正东漓王又不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唐姑娘,如今皇上在意的可是长安感业寺里的那位‘唐姑娘’!” 长风听了元宝的话之后,却有些焦急了,虽然皇上认为她不是真正的婉君,可是,她却的确是真的婉君。 一边,婉君听到了一些他们的对话,但是不真切,只是觉得元宝似乎在与长风商量着什么。 长风有些为难,但是却不能够说出口,元宝还以为长风是默认了这样子的建议,只是舍不得眼前婉君姑娘的躯壳。 元宝见此,于是转身对唐婉君道,“武才人,奴才是奉旨前来的,既然您如今身在汾县,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请您与奴才走一趟吧!” 元宝的话语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但是婉君见长风默默的摇摇头,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如今,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婉君心中虽然存了疑惑,但是还是无奈点点头。 长风见状,于是道,“你不能随他去!” 忽如其来的话语不仅是让婉君,更是让元宝着实吓了一跳,这上官大人是怎么了?元宝心中存了疑惑,有些吃惊的看着长风,长风一把拉住婉君,“皇上想要将你赐给东漓王!” 长风不是没有看出东漓王的心思,但是没有想到皇上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更加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子的方式见到婉君。 元宝见长风说出了真话,吓得直哆嗦,“这这这,”元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元宝有些为难但是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道,“其实皇上不是那个意思。” 婉君恁了眉,她算是知道为何刚刚元宝与长风是那般神神秘秘的表情了。 只听元宝道,“其实,皇上是为了汾县的百姓,”婉君不解,元宝很是无奈的说道,“东漓王提出的条件便是用你,来换解药。” 婉君顿时怔住了,他刚刚说什么? 长风见婉君似乎在犹豫的样子,便知道如果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她肯定会同意的。尤其是为了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更何况如今还有一个....... 婉君道,“我随你去,” “可是,”长风紧紧的盯着她,难道她忘记了与自己的约定吗? 婉君很是平静,冲着长风微微一笑。 长风也是无奈,她既然决定了,自己也只有尽力保护她,护他周全。 婉君真的随着元宝去了,长风心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不知道她此次前去,见到了皇上,会不会出什么情况。 “怎么了?”忽而从耳边回想起熟悉的声音,长风回过头便见到了程峰,看样子他是刚刚解决了汾县的事情。 长风见程峰望着远处,看他的样子似乎看清楚了那是谁。 “你知道她的事情?”长风有些怀疑的问道。 !! 第五百零四章 安如山(六) 程峰微微有些错愕的,但是还是微微道,“她是谁?” 长风见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假装的,于是便不再说些什么,不过迟早是会知道的。[.超多好看小说] 程峰的心中也在想着,长风知道了婉君的事情,但是还是不愿意告诉旁人,难道他们有什么打算?刚刚看样子,是皇上身边的元宝公公来带走了她,难道是皇上知道了她的下落?可是,皇上不可能知道,她便是真的婉君啊? 元宝站在行宫之前,心中有些打着鼓,若是皇上见了婉君,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元宝对婉君道,“您先在此稍候,”婉君点点头,元宝心中则是想着,怎么着也得向皇上报备一下,若是毫无准备,怕是会吓一跳吧! 元宝颤颤巍巍的走入了殿内,李治已经等候多时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李漓已经被他安排到偏殿之中了,如今已经快要天亮了,“皇上,这人找到了,” 元宝有些迟疑的说道,李治微微一惊,“找到了?” 元宝微微点头,“就在殿外。” “找到了还不赶紧带人进来?” 李治有些焦急的说道,汾县之事十万火急,他倒是希望能够用一个人便将李漓给打发了,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元宝刚想要说出令他感到为难的地方,李治便道,“传她进来,朕要亲自与她说!” 他必须要安抚好她,否则便是徒劳无功的。 元宝心中一沉,但是他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于是转身出去将婉君请了进来。 李治一面十分的放松,心中想着此次应该能够顺利的解决这件事情了。 可是,当他见到婉君的时候,却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有多久了,他没有见到她? 李治微微怔住,看着眼前容貌完全没有变化的女子,看着那双灵动的双眸,他简直将她看成了婉君。不,或者说他就是婉君。 李治手中的毛笔轻声滑落,似乎意识到皇上便会是这样子反应的元宝慌忙将皇上滑落的笔捡了起来。 李治起身,走到了婉君的身边,他紧紧的望着眼前的人。婉君因为李治的眼神有些受不了,于是微微躲闪了。 元宝在一旁微微提醒道,“皇上,皇上,” 李治缓过神来,他对着眼前的人道,“你是武才人?” 婉君不置可否,还没有回答李治,李治便自己回答了,“对,你是武才人,”这句话不是肯定,而是他在说服他自己,不要见着婉君的面庞便认为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婉君。三年前,她已经不是真正的她了!如今,她在感业寺中,眼前的只是她的躯壳而已。他所要的,是真正的她,属于灵魂的她。 李治退后了一步,这一举动让婉君也措手不及。元宝见皇上竟会有如此失神的时候,微微有些心疼,李治终于缓缓开口道,“东漓王想要用婉君来交换解药。” 婉君已经知晓了此事,她没有什么意见,或许她只有这样才能够救得了高湛,“我同意,”婉君不假思索的说道,李治听到她的声音的一刹那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良久。在内心不断的说服自己不是她,她不是婉君。 婉君对李治道,“可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李治细细的打量眼前的人,从前,她也会在自己的面前自称“我”。 多么熟悉的感觉,这样子平静的对话,他有多久没有过感同身受了。 婉君微微道,“获得解药之后,立刻救典医监的药官,高湛!” 李治点点头,“朕答应你,”这点要求对于李治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要求,“你自己没有什么要求吗?” 婉君想了想,终于道,“如果可以,请您帮助婉君彻查她父亲当年的事情。” 婉君想着,或许此时她以这样子的身份对李治说会更加的合适,李治心中也是一直积压着这件事情,他道,“现下正是多事之秋,朕答应你,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遇到恰当的时候,朕一定会重审当年的事情!” 婉君要的便是这一句话,她便足够了。 李治道,“这些都不是你的要求,朕问的是你有没有什么要求,你有没有心愿?” 李治望着婉君,她的眼眸之中十分的平静,似乎没有什么要求,更加没有**。 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李治的心中微微产生了一股慌乱的感觉,为什么看着她,有着那么多似曾相识的感觉,就算已经时隔多年,却还是不能够忘却。 婉君摇摇头,“没有了!” 李治点点头,留恋的看着眼前的人,缓缓道,“带他去见李漓吧!” 元宝微微颔首,于是示意婉君跟随他去偏殿。 看着她的背影,李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如果她们能够回归到本来的自己,那样该有多好? 偏殿之内,李漓静静的站在窗边,外面火光依旧明亮,只是此时他的心却是忽明忽暗。 忽然听到了声音,他撇过脸,便见到了一同走进来的人。 “人带来了,您可以交出解药了吧!” 元宝面色十分的沉静,似乎眼前的两个人都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或许不一会儿,他们便是与整个唐朝不想干的人。 李漓狡黠的说道,“我又怎么会那么傻,若是我交出了解药,而你们又不肯放了我呢?” 李漓淡笑着,对婉君道,“我说过,这一次我不会放开你的手的,” “您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婉君淡淡的说道,李漓却是不以为意,道,“我不在乎你怎么看,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是想要弥补当初犯下的错误,李漓心中轻声的说道,当初他便不该放下婉君,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不该放弃她。 婉君不知道,李漓心中是如何想的。但是,此时她却是觉得眼前的人已经无可救药了,既然他提出了用自己来交换解药,那么便成全他吧! 李漓对元宝道,“等我出了城,我自然会将药草给你。”李漓看了一眼婉君,“你应该知道,天灵草便是解药之中最最重要的一味药,” 婉君点点头,示意元宝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李漓狡黠的看了一眼元宝,“告诉李治,当初他能够做到的,如今我也做到了。” 元宝微微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漓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便带着婉君离开了。 婉君心中一震:告诉李治,当初他能够做到的,如今我也做到了是什么意思? 李漓在心中默默的说道:李治啊李治,这一次我放弃的可是整个天下! 婉君没有想到李漓竟然真的带着她出了城,望着眼前重重叠叠的士兵,婉君的心中一紧。望着眼前紧紧的盯着自己,与搂着自己坐在马上的李漓,长风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李漓轻声一笑,“怎么,李治难道要反悔吗?” 婉君知道,这不是李治的命令,而是长风自己的决定。于是她微微道,“放他走,放我们走!” 长风听到婉君如此说,心中很不是滋味,“要知道,汾县的几万百姓,都在他的手里。” 婉君的话震撼了长风的心灵,他默不作声,一面缓缓退开了,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清风缓缓的吹着,李漓仰起头,看着天空渐渐的变亮,但是天空中的乌云却始终没有散去。 李漓道,“似乎要下雨了呢!” 婉君心中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恐的望着天空中飘洒的雨滴,她愤怒的对李漓道,“不要告诉我,你依旧没有死心!” 李漓轻笑,“犯过一次错,吃过一次亏,你觉得我还会重蹈覆辙吗?”李漓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深沉的意味,婉君的内心则是隐隐的不安起来。 “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他解药的,至少与他,我还不至于做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人。”李漓挥动了马鞭,他道,“还记得我在哪里抓到你的吗?” 婉君不想提起之前的事情,见婉君不做声,李漓道,“你就如此不情愿与我在一起吗?”为了你,我可以放弃很多事情,但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婉君道,“如果你没有做这么多恶事,或许我还不会如此憎恶你。” 人心之所向,难道有人生下来就是作恶的人吗?我不愿做这么多事情,可是,他们逼出了我内心的魔鬼,是它在驱使着我做下了这许多。 或许,不是生在帝王之家,只是一个富贵闲人也能逍遥快活一生。又或者,没有经历后宫的尔虞我诈,从一开始他便当他真正的逍遥王爷,便不会遭遇之后的种种。 人生没有多少次重来的机会,可是因为遇见了你,我愿意去尝试另外一种没有过过的生活。去品尝从未体验过的安逸人生。 李漓望着前方的那片树林,“你早看出来,其实那里本是一座庙宇。也就是那天暴雨之际,你见到真正汾县百姓的地方。” 婉君微微道,“那又怎样,那里现在已经夷为平地,” “是啊,他们的尸骨就在那片土地之下,”李漓的话语有些阴沉,“你后悔遇见他们,后悔遇见吗?” “如果不是遇见了他们,他们或许不会死,”婉君微微开口,眼眸之中带着一丝冷冷的淡漠,“如果没有遇见你,或许曾经的那些美好便不复存在,如今的悲痛也不必经历了。” !! 第五百零五章 安如山(七) 李漓轻声一笑,“你还是在恨我!” “不,我不恨你,”婉君一如既往的说出了之前的答案,“有爱才有恨,或许你对我而言早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无弹窗广告)” “好一句,最熟悉的陌生人!” 李漓轻声感叹,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交’到了婉君的手中,“这是我唯一能够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物件。” 婉君怔怔的望着手掌心中的物件,心中产生了一丝动容。 听着周围的潇潇雨声,李漓道,“你听,这是欢送我的礼炮声。” 婉君倾听着由远及近的声音,那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但是也让婉君清醒了过来,战争还没有结束,一切都还没有止于现状。 “我已经答应随你走了,你不是已经与皇上达成了协议?”婉君有些‘激’动带着不解的心情,问道,“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的不是我,而是李治!不过,此时李漓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更没有想过能够平安的带着婉君远走高飞。 因为不仅仅是李治,还有....... 忽而马蹄嘶吼,一阵马蹄声,将李漓与婉君团团围住,上官长风指着眼前的人道,“束手就擒吧!” “看来,你们已经趁着我在行宫的时候,去搜查了我的住所。”李漓似乎没有悬念的揭穿到,“可是,你们肯定你们拿到的解‘药’是真的吗?” 长风一愣,他刚刚的话语之中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李漓轻声在婉君耳边道,“你看,出尔反尔的不是我!” 婉君的心中百感‘交’集,望着眼前对峙的两个人,她似乎没有办法狠下心来面对李漓。不仅仅是因为刚刚他所说的话语。 李漓抬头,望着天空中‘阴’‘蒙’‘蒙’的,他缓缓开口,低声说道,“今天是不会有阳光了,你看,要下雨了呢!” 婉君顿时心中一惊,联想到了之前的判断与李漓的对话,下雨? “你,”婉君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慌‘乱’,“不会的!” “是吗?”李漓轻笑,“黎明的乐章已经奏响了,或许我也该和你说再见了!” 婉君听着李漓忽而有些异样的话语,看着他面‘色’有些惨白,忽然之间,他的手轻轻松开了婉君,他顿时跌落下马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长风也是吓了一跳,婉君就这样亲眼看着李漓倒在自己的面前,他,也中毒了? 婉君惊慌的跳下马去,趁机,长风让人控制了李漓与周围的兵马,长风走到婉君的身边,只见李漓的面‘色’惨白,婉君不顾情况危急,帮其诊了脉,顿时她的心沉了下来,她低低的说道,“你中毒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漓轻笑道,“我总算知道,还会有人为我感到担忧。” 婉君听着李漓不像是表白的情话,可知他的心中有多么的酸楚。 “可是,你似乎更应该为汾县的百姓担忧!”李漓话语轻缓,微蹙,“去救他吧!” 忽而李漓从口中说出了这句话,婉君看着眼前的人,她目‘色’微微恁了起来,道,“将解‘药’给我,我要救你!” 李漓一笑,“我已经给你了!” 婉君摊开手掌,这唯一的一颗解‘药’,是刚刚李漓放入她手中的,她真的可以相信她吗? “将这个送去医馆。” 婉君对长风道,流‘露’出恳求的目光,长风见状,点点头。看来,他必须得亲自跑一趟,才能够让婉君安心了。 婉君转而对李漓道,“这毒的严重‘性’,你自己清楚,快些将解‘药’给我,好让我救你!” 李漓一笑,说出了让婉君难以置信的话语,“那是唯一的一颗解‘药’。” 婉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什么?“不会的,你与皇上‘交’换条件,要用解‘药’与他‘交’换,刚刚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解‘药’!” 婉君道,“我去让他们,”婉君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李漓打断了,“不必了,那是毒‘药’,不是解‘药’!” 婉君大惊,那是毒‘药’,不是解‘药’? 李漓虽然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但是并没有感到害怕,似乎死亡来临的时刻反而让他觉得无比的安心。 李漓微微‘迷’着眼,望着眼前面‘色’流‘露’出担忧之‘色’的人,“你能够为我担心,我很开心。” 婉君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来面对眼前的人,因为他即将面临死亡,但是,她却不能够原谅他之前犯下的杀戮。就这样内心矛盾着的婉君,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看李漓。 李漓却是一直在脸上带着微笑,他一直看着婉君,这个在他生命中注定是不平凡的人,她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太多的记忆与欢笑。以至于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他希望能够带她走,但是心中总是有着隐隐的预感,他带不走她,带不走。 她不属于他,甚至不属于这个宫廷。 李漓的心中带着些许惆怅与遗憾,在风雨飘摇的斗争之中,那一抹明媚坚定固执的身影,让他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觉得无比的安稳与沉静。 心中安稳,便稳如泰山。 李漓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耳膜中不再听得到周围的喧嚣,心中无比的沉静。 这慌‘乱’的城市,这无休止的斗争,在他愿与不愿之中来回纠缠与反复,终于一切归于平静,回到了原点。 不过,请你记住,第一次,我利用了你换得了权势,最后一次,我将欠你的全部还给了你。 我用天下的代价想要得到你,却是终究失去了。 如今,我只想用天下安稳,换得你片刻安稳的笑意。 风雨不动,安如山。 婉君望着在沉沉的睡意之中安然死去的人,她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子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婉君不解,为什么?他既然决定带着自己离开,又为什么要自己服下毒‘药’?难道,他不想要这天下了吗?还是,他在无休止的争斗之中唯一看到了绝望? 婉君有些失神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阴’‘蒙’‘蒙’的天空,婉君的心中无比的惆怅。 程峰从城内敢了出来,他见到了独自神伤的婉君,“婉君,城内出事了!” 婉君回过神,有些失意的望着程峰,只听他道,“城内很多的百姓都中了毒,赵佥正与一干医官都束手无策,我们得到的解‘药’是假的,” 程峰看了一边已经自尽的李漓,“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婉君心只觉得很痛,她紧紧的捏着袖口,微微飘落的雨丝夹杂着血腥的气息飘入她的鼻翼之间,她微微道,“让他们将眼前的树木挖开吧!” 程峰一怔,“你说什么?” 婉君轻轻抬起手,指着程峰身后,李漓临死之前一直望向的地方,道,“挖开吧!” 程峰虽然不知道,为何婉君要这么做,但是还是命令手下的人按照她的指引,将眼前的树木全部挖掘开来,‘露’出了深深的地基。 婉君独自立在一旁,看着平躺在地上,面‘色’安然的李漓,心中想着: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告诉我天灵草的所在?为什么当我将你认定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恶人时,你却在死后狠狠的甩了我一记耳光? 我所说的都是真的,他这样不断的重复着对自己说过同一句话,可是真真假假,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 婉君面‘色’惨淡,她已经分不清真假,看不清人心了。 对于李漓,他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至少,汾县的万千百姓该恨他,更应该感‘激’他。 程峰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土地,从中的空隙之中长着绽放着淡蓝‘色’光芒的草‘药’,程峰捡起一株,“这是天灵草?” 婉君瞥了一眼,点点头,是的,这就是天灵草。 他们毁了所有的草‘药’,却忘记了城外这座昔日的庙宇之中,被他们掩埋真相的这片土地之下,这些坚强的生命正在破土而出。 婉君不断的回想着李漓最后对她所说的话,他说那是唯一的解‘药’,看来那是他留给自己的,可是他却放弃了生的权利。 婉君对程峰道,“将这些草‘药’全部带回医馆,我想赵佥正此时正在为它大感困扰吧!” 程峰点点头,是啊!不仅仅是赵佥正,皇上也在为此事心烦不已。 婉君有些失神的往回走,现下里,高湛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吧! 可是,更多的汾县百姓,需要她来医治,可惜这一味最重要的草‘药’还没有正确的‘药’方来处方。 回到医馆,果然长风便一直在等候婉君,“高湛已经脱离危险了,”婉君点点头,“你怎么了?” 看着婉君似乎有些‘抽’空的样子,长风不免有些担心,婉君不想瞒着他,道,“李漓死了,” “怎么会?”长风顿时惊着了,“他不是才刚刚中毒,不可能那么快便死亡的啊!” “他是存了必死的决心的,”婉君道,“高湛的那一粒解‘药’,是唯一的一颗解‘药’。” 婉君的话让长风顿时恍然,“那我们找到的,” “都是假的,”他没有说谎,婉君没有告诉长风,李漓在他临死前将天灵草的位置暗示给了自己,“我要去见赵佥正,” 第五百零六章 安如山(八) 如今没有时间说别的了,婉君心中十分的清楚,看着脸‘色’十分不好的婉君,看来她身上的担子与压力十分的大啊! 长风默默注视着婉君的背影,待到汾县的事情解决之后,他便要与她商议一个结果。为了他们的将来,他不愿意如今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这一次,是他该自‘私’一回的时候了! 婉君回到了医馆,‘吟’非有些担忧的望着婉君,“你没有事情吧!”之前的事情,‘吟’非多少听说了一点,所以她十分担心婉君的安危,如今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只是面‘色’微微有些疲累,婉君心中还记挂着高湛的事情,“高湛他,” “他已经没有事情了,”‘吟’非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她现下里担心的是婉君,她竟然还想着别的事情,‘吟’非对婉君道,“你让上官大人带来的解‘药’,良辰已经让高湛服下了,他面上的毒素已经退了。” 婉君点点头,“那就好!” “可是,汾县,”‘吟’非想要说什么,婉君心中都清楚明白,可是如今,转眼,她便看见炜信等人从殿内急忙的走了出来,似乎是听到她回来了的消息,“婉君,”炜信急忙对她道,“你给高湛的解‘药’,你知道处方吗?” 众人殷切的望着婉君,婉君微微道,“那是唯一的一颗解‘药’。” 众人大惊,炜信惊呼失‘色’,“怎么会这样?” 婉君也是在为此事在苦恼着,“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见赵佥正。” “怎么回事?”炜信关切的问道,婉君摇摇头,“虽然找到了天灵草,但是还没有切实的试验过,所有处方的剂量根本没有办法确定。” “若是无法知晓真正的剂量,岂不是要死伤很多无辜的人的生命?”炜信了解了婉君为何会如此苦恼。 忽而,婉君见到了虽然只是一日未见,但是却是改变不少了的良辰,此时她的心情应该是最复杂的吧! 婉君见良辰对她道,“高湛醒了,他有话要对你说。” 褪去了平日里‘精’明聪慧的形象,此时的良辰似乎更加贴近于现实,更加贴近高湛心目中的那个她。 婉君倒是没有想到,高湛这么快就会清醒过来,于是她跟随着良辰步入他的屋子。 ‘床’榻之上的高湛面‘色’惨淡,看得出来因为体内的毒素还没有完全解除干净,所以身子十分的虚弱。 良辰走过去,勉强扶起高湛坐了起来,看样子他的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信念支撑着他,他必须要清醒过来。 高湛见到了婉君,终于缓缓开口,但是此时他的声音很是低微,众人十分惊讶的听着从高湛口中说出的‘药’方,婉君十分的惊愕,“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高湛轻轻咳了一声,缓缓道,“是东漓王告诉我的,”这是高湛不明白也是最最狐疑的地方,为什么他决心要杀了自己,还要对自己说出那些来? 婉君不可置信的望着高湛,是他? 一边,炜信道,“东漓王是此次事端的祸首,他所说的话可信吗?” 高湛心中倒是不知不觉相信了,否则他不会一醒过来便对婉君说了这些。因为他可以清楚的记得李漓在对他说着些话的时候认真的表情,所以他觉得他告诉他的‘药’方便是真的。 “你觉得可以相信吗?”‘吟’非疑‘惑’的问道婉君,一时之间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婉君的身上,婉君见高湛面‘色’微微有些动容,他似乎一直盯着自己,婉君看着高湛,开口道,“按照他所说的,去准备‘药’丸吧!” 众人心中仍旧有些疑‘惑’,婉君为何会这么说?她为什么会相信东漓王所言,“只是,” 炜信还有些不放心,可是婉君道,“真便是真正的解‘药’,不会有错的。” 婉君的话语之中带着肯定与坚信,她看着高湛清澈的双眸,看样子她误会李漓的还不止那些事情。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在生命最终的时候,能够放下屠刀,这是婉君替他高兴的事情,这也是为何婉君眼眶之中有些红红的。 最熟悉的陌生人,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为他流泪。 众人见婉君的眼眸之中似乎在追忆着什么,高湛微微抬起头,看着一旁似乎有些神情放空的良辰,幸好她没有事。如今能够安然无恙的活着,看着她也平安无事,这便是让他感到最欣慰的事情了。 炜信等人不敢擅自做主张,于是去见了赵佥正。果然,赵佥正约见了婉君,为何婉君便能够如此笃定,李漓最终所说的一定是真的话呢? “大人,难道还能够比现在的情状更坏吗?”婉君微微开口,她只是道出了眼前的现状,虽然现实有些残酷。 赵佥正见婉君的眼眸之中似乎隐藏了什么,他道,“你是不是认识东漓王?” 婉君只是轻微的点点头,这件事情从她的身份被揭穿的时候开始便不再是秘密。曾经司膳房的司膳唐婉君,她与东漓王乃至当时太子李治之间发生的事情,宫内怕是鲜有人不知。 赵佥正道,“既然如此,便让他们去做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或许便是对此事最好的写照。 众人依照高湛醒后所说的话语,处方配制了‘药’丸,“他们服用过解‘药’之后,毒素已经渐渐消了。” ‘吟’非很是欣慰的对婉君说道,可是此时的婉君已经听不进去这么多话了,或许汾县的浩劫便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了呢! 只是她没有想到,更加残酷的事情还在等着她。 “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长风‘私’下里约见了婉君,他十分担心她的状况,“皇上此时是不知晓你的事情,若是知晓了,怕是你便走不了了。” “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婉君道,“宫廷那个肮脏的地方,我不想停留,它不会是我最终的归宿,可是,”婉君想到了彩萍的死,青青的疯癫无状,“我想要再见一次皇上,将有些事情与他说清楚,有些人我不能不顾。” 死了的人能够得到安息,活着的人能够衣食无忧,她才能够安心的离开。特别是她们都是为了自己才会变成那样,所以她心中的内疚之情溢于言表,只能为她们做些什么才能够来弥补。 长风见婉君的心事很重,从他认识她开始,似乎她的心思就十分的深沉,如今更是如此。饱经人世沧桑的她,虽然早已看透了宫中的权势地位不过过眼云烟,可是却又不得不被其所累,深陷其中。 婉君撇过脸望着长风,“我可以无所顾忌的与你在一起,因为如今我已经没有家了。可是你呢?你想好了吗?” 长风知道,婉君这是在为他考虑,她便是心地太善良了,所以当初他们才会失之‘交’臂。褪去了年少时候的那几分固执与倔强,多了沉静与理智,只是,此时他不愿意去理智的思考将来,也不能去思考。 长风道,“于你,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我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父母,” 长风想了想,“其实,我看得出来,皇上对你的爱一点也不比我少。” 她又是何尝不知道李治对她深深的感情,不然他也不会在见到自己的时候那么惊诧不已,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或许,他已经找到更加适合,更加值得他爱的人了。”婉君低低的说道,淑妃已经怀了她的孩子,想必如今已经临盆了。可是,他这个作为孩子父亲的人却不在身旁,那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孩子。 婉君不经觉得有些惋惜,“有淑妃在他的身边,想必他不会觉得难过的,” 是吗?长风在心中否决了这个假设,因为在他的心中,没有任何人比你重要。 在典医监众人的齐心协力,以及汾县的医‘女’帮助之下,很快汾县的疫情被控制住了,之前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只是,就在一切都在好转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次日,良辰正陪着高湛在庭院之中散步,高湛恢复的不错,所以能够下‘床’走动了,但是无奈身子虚弱所以只能简单的走几步。 高湛生病的日子里,良辰等人一直细心的照顾着,不同于之前的良辰,这些日子她对他倒是极其温婉柔和的。在她的目光之中也不见了之前的敌意与反骨,她不再用包裹着她的刺来扎他,凡事他所说的她都会尽量的满足她。 起初,高湛将那认为是她的感恩,因为在汾县,他救了她一次。 可是,渐渐的,他从周围人的目光以及良辰的神态语气中读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或许这就叫患难见真情吧!这样子相濡以沫的感情,让他希望能够一直停留在这里,永远不要回去。 “唉,快看,他们在那边!”炜信很是兴奋的指着良辰她们的方向,众人似乎对这样子温馨的画面已经熟悉了,高湛远远的便听到了炜信的声音,从旁人那里得知,此次汾县的祸‘乱’,炜信不顾抗旨的危险,坚持留下来,等他们的消息,这让高湛感动不已,他的恩情他会一直牢记于心。 第五百零七章 离首(一) 炜信等人走了过去,道,“怎么刚刚明明有说有笑的两个人,见到了我们大家反倒显得拘谨起来?” 一面,高湛倒是有些腼腆起来,之前他与良辰可是急红过眼,争执过的。如今,良辰则是面‘色’淡然,似乎并不在意炜信说些什么,或许她早就习惯了用平静的心态去面对人事。 “炜信,”高湛很是认真的说道,“此次的事情,我高湛铭记于心。” 忽而认真起来的高湛,顿时一怔,见好兄弟如此,炜信道,“我所做的事情,只是我认为那是对的。” 高湛与炜信二人相视一笑,或许这样子的感‘激’之情都比不上二人心照不宣,他们的兄弟之情也更深了一层。 “怎么没有见到婉君?”高湛道,除了感谢炜信,另外一个需要感谢的人便是婉君了,只是这几日修养之中,倒是没有见到婉君。 “是啊,我也是有几日没有见着她了。”‘吟’非低低的说道,“良辰,你素日里与婉君走的近,你可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良辰摇摇头,炜信开玩笑说着道,“她哪里有时间注意婉君的事情呢!”炜信半笑着,“她的心思全在高湛的身上呢!” 良辰见状,倒也不怒,只是微微一笑对炜信道,“若是你像他一样病了,或许我也会同样的照顾你。毕竟,这样子的罕见病症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遇到的。” 良辰此话忽而让气氛变的有些冷下来,炜信倒是吃了苦憋,他怎么会知道良辰身上的刺不仅仅局限于高湛? 高湛见良辰似乎有些不悦了,便道,“许是她有旁的事情在忙吧!” 她有别的事情在忙? 小湖边,二人平静的散着步,享受着闲适安逸的人生,或许这便是他们所期待的。 “若是我们两个归隐山林之后,我便希望能够在自己的住所前有这样一座碧湖,清水蓝天白云竹屋,闲来可以垂钓。” 婉君想象着长风所描述的画面,心中无比的向往。或许他们的住所不需要很大,只需要有他们两个人彼此就够了,那样的生活,惬意,安详,静谧。 只是他们如此安谧的生活被忽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不好了,大人,”一个常年跟在长风身边的手下忽然来报,这让长风顿时感觉出了事情的不妙,“怎么回事?”他赶忙紧张的问道,感觉来人神‘色’像是天塌了一般,但是事实上却是是,天塌了...... “回大人,长孙大人命你与程大人立刻去行宫。”手下的人一五一十的禀告道,长风心中产生了疑‘惑’,怎么会是长孙大人的命令?“出了很严重的事情吗?” “属下不知道,总之您去了就知道了。”长风从此人的眼眸之中看出了他似乎在隐瞒着什么,看来是朝廷之中的机密之事,“我知道了,即刻就去。” 长风瞥了婉君一眼,她只是微微点点头,他有事情她自然不会阻拦。长风便匆匆离开了,婉君心中则在想着刚刚那人话中的意思,看来朝廷之中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是轮到谁倒霉了! 行宫之内,长孙无忌的眉头紧锁,长风见自己的父亲也是眉头不展,“长孙大人,” 他与程峰同时抵达了行宫,见殿内的情状十分的紧张,长风道,“发生了何事?” 长孙无忌显然面‘色’十分的不好,他低声道,“皇上不见了。” “皇上不见了?”长风与程峰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长风回过神道,“许是皇上起了玩心,出去探访民情去了,没有知会行宫中的人。”长风想要将事情想的简单一点,也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只是看众人的表情似乎并不是这样,也不是与他想的一样的乐观。 “皇上是忽然之间不见的,”元宝带着哭腔说道,“之前,皇上就算玩心再重,也会带上奴才的。只是这一次,”元宝眼眸中带着深深的焦虑,“不知皇上去了何处!” “如今朝廷之内各处的势力蠢蠢‘欲’动,”长孙无忌缓缓道,“其实东漓王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势力,更何况他死的时候,只是损失了一小支散兵,他们之前有什么计划,还有多少人马与‘阴’谋,我们全都不得而知。依照我的预感与推断,此时皇上应该是被抓了。” “被抓了?”长风不可置信的说道,“什么人能够做到如此,在戒备森严的行宫之内将皇上劫走?” “还是我们大意了啊!”上官仪很是懊悔的跺着脚,早知道便是让长风或者程峰保护着皇上,就算是只有一个人,便也不会这样子的结果。 “是啊,他们是故意趁着汾县十分‘混’‘乱’的时候下了手,在大家最最放松警惕的时候,”长孙无忌按着有些疼痛的头,现下里,人海茫茫,他要去哪里寻找皇上的身影呢? 他想了许久,除了东漓王,还有东突厥的势力,到底还有谁那么想要置皇上于死地!长孙无忌反复猜想却不得,也只有等真凶现身,才能够有所结果了。 “只是如今皇上失踪,我们还要对外保密,”上官仪很是紧张的说道,“只是纸包不住火,改日龙驾回銮,一切都还是会被公之于众的!” 长孙无忌自然知道上官仪所说的话都会应验,只是他还没有想到好的方法能够让真凶现身。 正在众人焦灼的时候,忽然有小太监急匆匆的进来禀告,“皇,皇上,”小太监似乎是十分的惊愕,“皇上回来了!” 长孙无忌等众人‘露’出了十分惊诧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到了‘门’口缓步走进来的李治,他的神态之中带着淡然与平和,“众位怎么都聚在这里?” “皇上?”程峰很是担忧,“您没事吧!” “朕,能够有什么事情?”李治一笑,长孙无忌望着眼前的李治,眼眸渐渐松开来了,他淡淡一笑,“皇上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出‘门’,都没有与元宝公公知会一声,使得元宝公公吓得不轻,还以为将皇上给‘弄’丢了呢!” “朕担忧汾县的事情,所以出‘门’视察了一番。”李治倒是不以为然的说道,然后不经意的经过长孙无忌,“之所以没有告知任何人,是因为朕心血来‘潮’,便一个人出‘门’了。” “皇上,如今汾县情况复杂,皇上还是不要随意出‘门’的好。”长孙无忌十分关切的说道,“舅舅说的是,朕下次会注意的。”李治紧紧的盯着长孙无忌,却是面带笑意的说道。 长孙无忌点点头,“皇上平安无事的回来就好,既然没有什么事情,那么臣先告退了。” “嗯,”李治微一点头,便不再说些什么。 长孙无忌面‘色’淡然,略过一丝笑意。便转身离开了,众人见皇上安然无恙,只不过是虚惊一场,便也纷纷告退了。 长孙无忌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面‘色’变的‘阴’冷了下来,眼眸之中带着无比深邃,揣测不透的感觉。 “还好还好。”上官仪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道,“皇上没有出事,” 长孙无忌却是一笑,“难得汾县的事情解决了,今日,不如我们一同用午膳如何?正好,我也好久没有与长风,程峰一起吃饭了。” 长风与程峰自然是欣然接受,“只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再说汾县之中还未恢复,我们.......”上官仪倒是担忧起来,长孙无忌像是想好了一般,“不如我们去医馆吧!” “医馆?”这句话让长风与程峰都大吃一惊,因为他们都知道此时婉君在医馆,可是,长孙无忌又何尝不知道呢?程峰想着,难道长孙大人想让上官仪大人去见婉君? “是啊,此次疫情安然解决,多亏了典医监的医官与医‘女’,”长孙无忌倒是很自然的说道,并不是特意为了谁,“所以,我们自然要代表朝廷对他们表示一番感谢。” 长孙无忌说着,便不再说些什么转身便往医馆的方向走去。只是此时他的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奈。 赵佥正以及典医监的一干人等倒是有些意外长孙无忌等人的到来,听说他们是为了来此共聚,也是为了向他们表示感谢,倒是十分的开心。 婉君站在人群之中的角落,但是长孙无忌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上官仪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但是后来还是见到了,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惊愕。婉君一直在汾县?她竟然一直呆在与自己十分近的地方,他却浑然不知。 长孙无忌命令手下的人准备了一间安静雅致的屋子,毕竟这里不比京城,不可能事事周全,一切只能从简。 婉君知道,长孙大人来此,应该是为了见自己,但是她没有想到,长孙大人不仅仅是为了见她。 “你竟然一直在汾县,”上官仪很是惊愕的说道,婉君很是内疚,微微屈膝,表示歉意,“还望上官大人恕罪。” “不碍事,不碍事,”上官仪见到婉君倒是很是开心,“你没事就好,当初我还在担忧你离开京城之后,一切都会十分的困难。如今看你平安无事,我也是安心了,只是这些年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吧!” 第五百零八章 离首(二) 一边,长风细细的听着,是啊,她肯定吃了很多苦。 程峰默不作声,最开始的时候,婉君所受的苦累,他是一清二楚。后来她上了山,跟随孙思邈习医,虽然日子好过了些,但是孙思邈是个严厉的师父,如果不是一番勤学苦练,又怎么会有今日呢? 婉君却是淡然一笑,就算吃了些苦,如今便也算不得什么了。痛苦的价值,总是有的。 婉君见大家的神态似乎都十分的轻松,便道,“刚刚听说行宫里面出了事情,是不是很严重?” 上官仪淡笑着道,“不过是虚惊一场,本以为皇上无缘无故的失踪了,我们还担心是被在汾县的非友好势力将其掳走了,不想只是我们多想了。” 上官仪倒是十分的庆幸,长孙无忌却是一直拧着眉,从口中缓缓道出一句,“那个皇上是假的!” 那个皇上是假的! 此言一出,让所有人的脸‘色’一变! 上官易不可思议的望着长孙无忌,“你说什么?可是,你刚刚不是还说,”上官仪没有想到长孙无忌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他此刻说的话,与在行宫之中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长孙无忌又重复了一遍一样子的话,这让众人顿时都有些哑口无言。 婉君的心则是重重的摔了一下,刚刚长风走的时候,她的心中便有着隐隐不安的预感,只是此时她没有想到,出事的人竟然是皇上! 长孙无忌有些失神,“是啊,如果不是他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敢相信,这天下奇闻竟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去将他抓起来!”程峰有些冲动的说道,既然长孙大人说那个回来的人是假的,那么他必然是看出破绽来的。 “不可!”长孙无忌立刻制止道。 “为什么?您不是说他是假的吗?”程峰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您刚刚不当众揭穿他?”“正是因为知道他是假的,所以才更加不能够揭穿!”长孙无忌微微道,“因为或许只有他能够带领我们找到真的皇上。” 婉君点点头,“长孙大人说的对。” 此时,程峰听了长孙无忌的分析之后,也冷静了下来。 上官仪明白了长孙无忌的意思,原来他是为了‘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 “他走进行宫殿内的时候,我便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劲。”长孙无忌道,上官仪回想着,“没有什么不妥啊,你是怎么觉察出来的?” “许是一种本能的感觉,”长孙无忌道,“虽然他的表情神态很像李治,但是人的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或许是因为与他接触多了,所以只要他有些小小的变化,我便会觉得别扭。正是因为感觉到了不自然,所以才会更加细心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还记得,他在我临走的时候,对我说的话吗?”长孙无忌开口道,众人都开始回忆起来,皇上与长孙无忌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程峰开口道,“舅舅走好?” 程峰在记忆中,似乎应该是这样子的,虽然他并没有过多的参与李治与长孙无忌的谈话,但是偶尔几次,似乎记得他都是在这样子对他说的,所以他有些印象。 “对,就是这里!”长孙无忌点点头,长风恍然,道,“今日,殿内的皇上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上官仪也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对啊,我怎么没有发现。” 长孙无忌陷入了沉思,“如今,我们该怎么办?”长风的话打破了殿内的平静,原来长孙大人不是来用膳的,而是来商议对策的。如今汾县上下,包括行宫之中,看来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唯有这眼前的一隅还算是清静。 “以静制动,”婉君缓缓从口中吐出这四个字,长孙无忌轻声一笑,这便是他想要说的话! “正是,如今我们只能够等待对方先出招,我们才能够了解他们接下来想要做什么?”长孙无可从话语之中流‘露’出无奈,如今他们不知道皇上身在何方,所以根本不好找,也根本没有办法下手。 “今天的这顿饭,真是令人意外啊!”上官仪很是无奈的感叹,他的忧愁也爬上了眉梢。 “这样子,”长孙无忌对长风道,“我佯装命你回长安,你替我去做一件事!” 长风点点头,长孙大人所‘交’代的事情,必然要尽心办好。但是,按照如今的情势,怕是又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如今,我们不能‘露’出任何破绽,”长孙无忌道,“若是想要什么都不管便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后日龙驾回銮。” 上官仪点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至少他们知道眼前的人假的,不至于让他们自己陷入危险。 长孙无忌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深深开了一眼婉君,有些事情,如今还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吧! 另一边,并州城内,一个年少翩翩的佳公子,摇着折扇,漫步在并州城的街头。他美颜如‘玉’,一看便是非富即贵,有着十分好的家室。他眼眸之中似乎恢复了几年前的青葱与平静,没有那么多的争斗与黑暗,偷得浮生半日闲,或许便是再说眼前的景象吧! “公子,您想要住店吗?”小二很是恭敬的问候道,然后不厌其烦的向眼前一看便知道是阔绰的金主的白衣男子介绍起来他们的客栈,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阿谀奉承,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只是微微道,“给我一个靠窗的屋子,我喜欢登高远眺的感觉。” “好嘞,”小二倒是很圆滑,“一般人还嫌这临窗的屋子吵,公子一看便是懂得享受的人,其实这临窗的屋子才好呢!” 小二喋喋不休的说着,男子却是没有听进去多少。随着小二上了楼,眼前干净整洁还算‘精’致的客栈,与他家中的摆设相比,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独自凭栏,远眺临街的风景,虽然有些嘈杂,但是内心却是无比的平静。 他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就是在这个虽然嘈杂,但是却能够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 小二送进来一壶刚沏好的茶,他吩咐了小二,他只喝蒲公英茶。闻着淡淡的香气,让茶香溢满室内,这淡然的茶香让他的思绪不禁飘远。 或许这一次并州之行,他只是为了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他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或许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为她做了这些,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或许从相知到相爱的路程很坎坷,但是,他却不能将已经‘交’付出去的心再收回去了! 轻轻嘬了一口茶,仿佛远在京城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了一般。 ....... “怎么样?”长风见程峰有些无果的走了出来,“还是没有动静吗?”长风很是担忧的问道,程峰点点头,“他到底要什么?” “难道是我们疏忽了什么?”程峰很是狐疑的问道,只是他们一直都在盯着眼前的人,可是自从他回来之后,似乎没有出去过,也没有主动的要求出去与什么人见面。 “明日圣驾就要回銮了,你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程峰小心翼翼的问道,长风此时倒是打起了疑问,为什么他一点儿异动都没有呢? 正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元宝急匆匆的从殿内走了出来,他对二位大人道,“二位大人,”元宝微微颔首,“皇上说,想晚几日回京城去,” 长风面‘色’淡然,与程峰不经意之间‘交’换了一个神‘色’,“哦,是吗?”长风倒是很平淡的说道,“只是,朝中政务繁忙,这皇上要是不回去,只怕......”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倒是想看看那个人有什么‘花’样! 元宝道,“皇上也知道朝内的事情很多,所以,为了不耽误国事,所以他安排长孙大人,上官大人先回去了。” 上官长风心中一怔,他竟然这样子做?可是,他为什么要打发走长孙大人与自己的父亲,却独独留下了他与程峰呢? 同样,程峰也是不解,元宝道,“典医监的各位‘药’官与医‘女’们也该回去了,这次他们立下的功劳,皇上回宫之后会论功行赏的。” 长风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去安排一下,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与程峰定会好好保护皇上的。” 元宝说着便回殿内去了,程峰恁着眉,紧紧的盯着殿内,道,“刚刚还在想他为何没有什么异动,如今便来了。” 是啊,长风在心中揣测着,他留下了自己与程峰,究竟是藏了什么目的? 程峰想着,典医监的医‘女’与‘药’官们要回长安了吗?可是,若是婉君回去了,长风怎么办? 程峰了解,她对长风的感情,若不是如此,自己在她身边陪伴她多年,为何却还是感动不了她呢? 不过,何止是他,包括皇上,都没有人能够改变眼前的人在婉君心中的地位。 若是此次他们能够远走高飞,或许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打算回去吗?”程峰低声问道。 第五百零九章 离首(三) 长风微微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程峰淡然一笑,“若是旁人,我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程峰淡淡微微带着心事的说道,“可是,是你们,”程峰想到了婉君,“我愿意坐视不理一回。” 程峰这样子说,长风自然感到感‘激’,只是,他的感‘激’却没有让他感到开心。因为他的心事有些重,因为程峰问的是他,他是愿意这样子做的,只是,他怕有人不愿意。 如今,皇上下落不明,若是他们就此远走高飞,什么都不管不顾,就算旁人能够理解,他们自己应该也原谅不了自己。长风心中清楚,婉君的心中对李治的感情。或许不是爱情,但是李治为她所做的一切足以让每一个‘女’人为他感动。 如今,他身陷险境,或许她能够为他做些什么报答他的时候也只有如今了。 “怎么了?”程峰见长风似乎有些心事,满目的忧思十分的明显。 “没什么,”长风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只是问我回不回去,只怕就算我愿意,有人也不肯。”长风一五一十的说道,“更何况,我们与他也都是自幼的情分,若是这一次置之不理,我和她的心中都会感到不安的。” 程峰了解,他们四人应该认识不下**年了,从年少的时候到如今,更何况他还年长他们几岁。所以,更加安与世事。 长风约见了婉君,他告诉了她自己的打算,婉君倒是不觉得意外。 长风虽然已经决定了自己暂时会留下来,但是他却是不希望婉君留下来冒险,于是他道,“我希望能够趁机离开。” 婉君微微有些诧异看着长风,他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的期盼。 婉君望着长风的眼神,很明显,他在留她,他不希望她再回到皇宫去了。 婉君道,“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长风听到婉君如此说,其实心中倒是不觉得意外。或许从她还没有开口前,他便有了这样子的打算,他猜到了婉君会这样子回答他。 长风看出了婉君想要帮助李治,虽然他如今贵为天子,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他们的感情比所为的友情还要更高一些,他们算得上是可以互通心意的知己。 长风虽然知道或许结局就会是这样子,她会给他这样子的答案,但是莫名的心中还是有一丝安慰。作为男人,或许他应该有些小小的嫉妒或者是吃醋,但是于他们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他却是更加珍惜爱护眼前的‘女’子。 “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长风不再劝说什么,“我可以等你,无论什么时候。” 婉君轻声一笑,或许知道他会是这样子的答案,所以才敢这么的放肆,这样的不顾后果与结局。 这些年,孤单的日子里,只要想起他,只要想起在长安那一晚,他狠狠的将自己护在怀中的情景,她的心便会像是被什么触动心灵的东西狠狠的揪住了。 曾经的伤害是他们更加相爱的证据,如今的相知以伴,是他们一生挥之不去的羁绊。只是这样子的感情,之间夹杂着许多抛不开的人与物。 长风轻轻将婉君搂入怀中,可是婉君的心思却在想着,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便不要在乎这短短的时间与岁月了,日后他们会有许许多多的时间在一起,来弥补曾经这些被他们,被时光‘逼’不得已分开的岁月。 婉君回宫离开汾县的时候,长风没有去送她,因为他知道,这是她心甘情愿,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你真的愿意再等两年?”程峰有些忧虑的说道,“若是皇上知道了真相,我怕他不会放行。” 程峰的担忧也是长风所担忧的,但是他没有理由阻止婉君。 “或许,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经受了太多的考验,”长风道,“我与她都已经太过认定彼此了。” 程峰的心中带着些许惆怅,他很惋惜婉君不能够离开皇宫,但是还有一丝小小的羡慕。因为长风的那句,我与她都太过认定彼此。 回长安的路上,婉君与良辰坐在一辆车上,良辰见婉君似乎有着什么心事,“怎么,汾县的事情如今圆满解决了,为何你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皇上失踪的事情乃是机密,婉君不好与良辰多说什么,只是说这些日子有些疲累,可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也是,”‘吟’非很是体谅婉君,一面帮她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这些日子,你都没有能够好好的睡一觉,尤其是高湛生病那几日。”‘吟’非很是担忧,“赵佥正已经下了命令,允许你回长安之后,休息一些日子。” 婉君却是不以为然的一笑,“高湛生病的日子,真正的幸苦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婉君似有若无的指着良辰,良辰却是一脸的平静,只是微微的解释道,“我只是感‘激’他救了我,那时刚入汾县,如果不是他牺牲了自己被捕入狱,恐怕此时我与他都已经‘性’命不保了。”良辰十分平淡的说道,“我只是没有办法对我的救命恩人恶语相向。” 婉君道,“你心中怎么想的,只有你清楚。可是,我想我们都不是傻子,你对他,”婉君见势变想将良辰的心里话说出来,可是良辰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立刻厉声说道,“我和他怎么样!”她的眉头微微的挑了起来,带着些许的严肃,婉君与‘吟’非倒是一惊,她道,“我不会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她着意强调了非分之想四个字,让婉君十分的不解。为何良辰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之前每次与她谈起高湛的时候,她总是不‘露’声‘色’的便将话题转开,或者就干脆不回应。如今倒好,本以为经过汾县的事情,他们终于能够捅破那层窗户纸,袒‘露’心声了。可是,良辰却还是否定了众人的揣测。为什么,她总是在否定自己的心声,明明她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表现出她对高湛的感情,到底是她的心中藏着什么秘密,还是真的是大家都看错了? 婉君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答案,她不解,良辰到底在抗拒什么? 良辰因为婉君的话语,也在心中不断地冥思着自己之前的种种,她只是不想对高湛太坏像从前一样,而她也是真心感‘激’他,为什么他们一定要那样子想呢? 到底是他们想错了,还是她的感情流‘露’的太明显了呢? 良辰心中十分的苦涩,是啊,他们都没有看错,他们说的都对!可是,那又怎样?或许,高湛是他遥不可及的梦想,或许她在不知不觉之中便对他产生了感情,但是那又怎样? 他们不可能,就像注定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就算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但是始终不能够修成正果。 看着良辰‘波’澜不惊,十分平静的双眸看着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婉君在心中想着,她的那双眸子,像是黑‘色’的夜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但是,希望高湛能够让她敞开心扉,至少现在,她对他们所有人还有秘密隐藏着。 或许,那就是为什么她从内心抗拒又难以阻止自己的心声流‘露’出来的原因。 “天‘色’快暗了,我们便在这里驻扎下来吧!”马车停下来后,护送他们回京城的‘侍’卫长道,他让众人准备好,然后拾些柴火好晚上用。他们的马车距离前方长孙无忌大人与上官仪大人大约五百米,看样子,他们要到明日晚上才能够抵达长安了。 “看样子,明天是一个好天,”雪梅看着天空之中渐渐升起的明月,“是啊!”婉君点点头,“今晚的星星肯定会特别的明亮。” 良辰静静坐到了一边,婉君见她似乎对高湛的眼神故作无视,高湛也有些微微疑云,为何良辰心事重重的样子。 良辰安静的坐在一边,大家都在整理着行装,高湛因为身子比较弱,所以大家都让他休息,然后各自做起了事情。 高湛走到良辰身边,他淡笑着望着良辰,良辰见状,却微微将头扭了过去,道,“‘药’在炜信那里,” “我不是要服‘药’,”高湛不解,为何良辰又是一副闹别扭的样子,“为何你又与我闹别扭?难道我又什么地方招惹到你了?”高湛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之前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性’格直率,没有什么不好,但是遇到良辰这样心思细腻的人,他倒是发现了不好的地方。 良辰恁着的眉‘色’渐渐淡了下来,“没有,”她只是微微的解释道,手一直托着下巴,她也没有直视高湛,高湛继续道,“既然没有,你干嘛把脸撇过去?” 良辰心中想着,他还真是麻烦。于是有些不愿意的将头别过去,“我说没有就没有,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还是去一边歇着吧!” 高湛微微一诧异,虽然良辰的语气有些不好,但是言语之中流‘露’着关心与善意,他转而一笑,笑的像一个单纯开朗的少年一般,让人看不出之前他是之前快要病死的人。 第五百一十章 离首(四) 良辰有些无奈,她眼眸之中隐藏着隐隐的担忧,看见高湛的笑意,她更加心烦了。 或许如同婉君,还有大家说的一样,她的心事很重。 可是,她的心事不重也不行! 终于晚膳‘弄’好了,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大家都十分的简单随意。席间,大家有说有笑,倒是平日里一向能言善辩的高湛说了不少,因为身子恢复的不错,所以还能够与大家有说有笑的。但是,他发现良辰一直没有说什么话,之前他觉得她有心事,如今他更加肯定了。 良辰什么都没有说,一个人默默的走开了,回到了马车上。 正在谈着天的高湛见状,停了下来,顿时大家发觉气氛有些冷了下来。 “怎么了?”炜信没有发现,已经不知不觉之间离开的良辰,还沉浸在刚刚高湛所说的话之中。 婉君扭过头,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位置,看来,她的心思不是一般的重。 “良辰怎么走了?”‘吟’非有些不解的问道,“许是旅途疲劳吧!”雪梅帮助良辰找了个借口,她其实看出了今日良辰的兴致不高,之前高湛说的那么有意思的事情她都没有笑一下,可知她的心思根本不再这里。 婉君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大家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继续赶路的,” 炜信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一下子气氛就冷漠了下来,但是看样子大家都想提前散了。他们之前的‘交’情都是在皇宫之内,有着很深的局限。如今经历了这一番磨难,大家的感情更加深厚了,他倒是有些眷恋如今这样子的生活,倒是比在宫内的生活惊险刺‘激’,更加的惬意自由。 婉君提起裙摆,往马车上走去。 雪梅起身,想要走回去,‘吟’非道,“雪梅,这里的柴火好像不够,我们再去拾些吧!” 雪梅点点头,她明白‘吟’非的意思。 炜信有些不解,这里明明还有那么多,今夜用是足够了。 高湛的面‘色’有些冷淡下来了,“你说,她是因为我才这样子的吗?” 一时之间,听到高湛有些不着边际的话语,炜信有些意外,“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了?”炜信拱了一下身边有些失神的高湛,高湛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看见了吗?她刚刚的神态表情?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她根本没有听我们的谈话,更没有参与我们!”高湛心中有些难过,为什么之前在医馆的时候都是好好的,转眼之间,她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婉君微微掀起马车的帘子,步入车里,正在微酣的良辰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人,“你怎么回来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婉君十分平静恬淡的望着似乎有些疲累的良辰,“从离开医馆开始,你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良辰的眉‘色’一变,将头撇向一边,没有解释什么。婉君又道,“或者说,在高湛‘迷’离在生死一线时,在他的病重之时与他恢复之后,你表现的判若两人。” 良辰紧紧的盯着同样紧盯着她的婉君,她微微道。“你想要说什么?” 婉君摇摇头,“不是我想要说什么,或者是大家看出了什么。而是,你在在意什么?” “你什么意思?”良辰十分警惕的说道,她的心中不免一惊,她只是觉得婉君的眼光太毒。或许不是婉君别具匠心,而是因为她们或许在看彼此的时候就像是一面镜子,彼此的举动与行为都十分的了解。 婉君倒是十分的坦然,她微微道,“如今,高湛已经脱离了危险,你是在怕,回到皇宫一切都不一样了吗?还是,你在意他与你的身份悬殊?”但是在婉君的记忆中,良辰不是这样子的人,她根本不会在意她视之为草芥的东西。但是,她却是想不通,还有什么东西是横在两个彼此有情之人身边的事情。 推己及人,婉君想到了自己与长风,她便猜到,良辰心中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此时她恐怕也是不好过的,不然,她不会极力的隐藏着什么东西。 良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今,良辰有些没有办法解释,也只能装傻了。她装作没有听懂婉君在说什么,其实她十分了解婉君所说的。她的变化或许让她自己细想来都觉得有些太过大了,但是,在病中的时候,对高湛的关心是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但是,如今,她想要极力的克制。或许拼命让自己不要去想,便不会感到那么的无助,无奈与心痛了。 “你以为你欺骗了所有的人。”婉君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你的演技是最拙劣的,因为你眼眸之中流‘露’出的感情与深深的恐惧,担忧都是真的!” 婉君紧紧的盯着良辰,片刻都不肯放松。 良辰不想与婉君再焦灼下去了,她觉得马车之内的气氛十分的紧张,于是她想要下去透透气。可是,她的手肘却被人很很的攥住了,她动弹不得,身子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她有些愠怒的对婉君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好好谈谈吧!” 婉君很是坚持,她一定要‘弄’清楚良辰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远远的,高湛与炜信见到了婉君与良辰所在的马车外面的流苏猛烈的一颤抖,似乎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高湛心中有些担心,便起身想要过去看看究竟。炜信一边微微有些发怔,回想起刚刚良辰的反应,难道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可是,不至于啊!炜信想着之前在医馆的时候,良辰对高湛的悉心照顾,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十分的成熟与深厚了。可是,如今看来,他们似乎......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良辰坚持固执又笃定的说道。 “真的吗?”婉君也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可是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良辰的眉‘色’一变,她刚想要说什么,马车外便响起了高湛的声音,“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忽如其来,听到马车外面人的关切话语,良辰的眉头锁的更紧了,她的这个举动没有逃过婉君的眼神,她瞥了一眼良辰,见她的身子往后缩了一步,她的手在桎梏在自己的手中。于是她松开了良辰,良辰见状,盯着她看了一眼,婉君淡然一笑,可是她始终没有踏出马车。 终于,见良辰的面上有些隐隐的不安,婉君才到,“没什么事情,你不用担心了。”婉君的这句话是对马车之外的高湛说的,但是眼眸却是紧紧的盯着良辰,良辰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似乎眼眸之中带着些许的哀伤? 为何,她会有这样子的神情? “没事就好,”外面的声音传来,“今晚,我和炜信会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我说。” 婉君没有回答,她知道高湛这句话是说给良辰听的,终于良辰缓缓做回了位置。 许久,他们都没有说话,婉君简装,微微用手挑起靠在她的脸颊旁的锦帘,远远看着高湛与炜信坐在篝火边,她才放心的放下珠帘。 她对良辰道,“他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如今已经入秋了,深夜虽说月明星稀,但是不免寒气袭人。若是夜间受了冻,只怕.......”婉君是故意与良辰说这些的,良辰依旧是紧紧的闭着双‘唇’,她没有说任何话,婉君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她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能‘逼’迫她说什么吧! 正在这时,‘吟’非与雪梅掀开了帘子,先后进入马车内,夜里面,还是马车之上暖和些。 她们进来,打破了良辰与婉君的尴尬气氛,婉君将头扭过一边,但是她看出了良辰眼眸之中淡淡的担忧。 是夜,众人都在熟睡之中,许是马车之中有着香料又十分保暖的缘故,大家倒是睡得十分的安稳。 可是,有人却是在浅眠之后醒来,便再难以入睡,她伸出纤纤‘玉’手,挑起了眼前的珠帘,远远的看着一堆篝火,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牵挂。她用手揪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微微思忖了一会儿,将其掀起便紧握在手中,不动声响的轻声下了马车。 篝火还在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良辰见他用竹棍在拨‘弄’着火,窜起来的火苗让本来已经要熄灭的火又‘精’神了起来,烧的有些旺起来。 瞥见一边,炜信似乎靠在树上睡着了,良辰缓缓走了过去,柔弱无骨的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高湛见到了良辰,虽然很是惊讶,但是瞥见炜信好不容易睡着了,所以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任凭良辰缓缓坐在自己的身边,她将紧握在手中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高湛微微一顿,但是低下头,看着她如葱的‘玉’手帮助他系上带子,这样子暖暖的幸福不知不觉洋溢起来,满溢心头。 良辰没有说什么,起身想走,却被高湛一把拉住了,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良辰明白,他是想让她再停留一会儿。良辰终于妥协了,她坐回了原位。 第五百一十一章 离首(五) 高湛紧握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他一直凝视着良辰,直到她缓缓开口,“我不走了。” 高湛因为她的这句话,在脑海中辗转千回。 你不走了吗? 是不是如果我要将你留在我的心上,留在我的身边,你也不会离开?你若是想要离开,我拼命的留你,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子回答我呢? 高湛的手中带着的温暖让良辰的心中一惊,缓缓松开的手,让她的心微微静了静。 噼里啪啦的篝火烧的通红,照应着默不作声的两个人。 天空高悬着一轮明月,旁边稀疏的群星,虽然少但是却格外的明亮,天地浩淼之间,广阔无垠的树林之中燃烧着一团火光,两个人并肩坐着。 两个人似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却又像是说了很多,两个人像是相顾无言,却因为彼此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已经将对方的心思明了。 将彼此都放在心上,刻在心间的两个人,或许那多余的言语回让本来安稳平和的气氛变的尴尬起来。 缓缓放下用手指挑起的珠帘,刚刚感觉到有人下了马车,一直没有熟睡的婉君便清醒了过来。或许她早该猜到,她不会舍得让他独自在寒夜受冻,如今,便是最安详静谧的时刻不过了。或许她的心中有着秘密,但是未来,她希望她能够敞开心扉,不是对着自己,也不是一直藏匿在心中,而是对着她一直无法坦诚的人。 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如此认定彼此,就像是经历过诸多磨难的她与长风那样,能够有一个好的结局,这是她内心深深的期望与祝愿。 “老狐狸,”是夜,长孙无忌与上官仪都没有休息,坐在平野之中相谈。 他们也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难得的静谧时光了?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上官仪有些感叹时光的飞逝,从前与先皇一同夺下这万里江山的景象还能够深深的印刻在脑海之中,转眼之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老了的又岂止你一个?”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为何会忽然伤‘春’悲秋起来?” 上官仪望着天空中议论皎月,“许是厌倦了这无休止的争斗吧!”其实,上官仪的心中已经产生了隐退的想法,但是事情一桩接一桩,让他不能够也不忍心弃之不顾。 “你的心思,我何尝不明白,”长孙无忌倒是不避讳的说道,“实话说,不仅仅是你,”他微微一顿,还是说出了实言,“就连我都在时常想着这个问题。” 但是,如今在皇位之上的人是他的亲侄子,长孙慕容只有他这一个孩子,他这个亲娘舅怎么能够不帮他一把呢? 可是,于他长孙无忌而言,做着许多事情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更多的意义了。因为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做了他该做的事情,如今只是在循环往复中重复着那些可悲的历史与不安逸的人生罢了! “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得不担忧,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去做。”长孙无忌的心中则是在想着长安武昭的事情,这是他瞒着李治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但是为了他,或许他长孙无忌也是‘逼’不得已的吧! “若是当初,我同意婉君与长风在一起,又或者先皇同意了婉君与皇上,你说会不会一切不一样?”上官仪微微道,“或许,还是我做错了。” 上官仪如今倒是有些后悔,虽然自己曾经的悲剧是那样的无可奈何,但是长风的,却是可以改变的。 “错的不是你,”长孙无忌道,“年轻人总会有自己的想法与他们各自的人生。兜兜转转,有些人的命运是注定的,”长孙无忌的话语之中暗示着什么,但是那是上官仪所不能理解的。 “此次的事情,依你之见,觉得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上官仪悠悠的问道,长孙无忌恁着眉,一面用手中的东西拨‘弄’着木柴,眼神十分的专注,“我有一种预感,” 长孙无忌心中有种隐隐的感觉,应该是那个人。但是,他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了,为何还要回来,做出这许多的事情来呢? 长孙无忌道,“有人一心退出官场,闲适人生,可有些人却还是一心想要往里面扎。”长孙无忌有些无奈的说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越是得不到的,便会越趋之若鹜吧!” “你指的是谁?”上官仪微微有些疑虑的说道,按照长孙无忌的说法来,他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目标。若是如此,为何他还不主动出击呢? “无论我指的是谁,”长孙无忌没有明了的回答,因为此时他在想着,若是真的到了不可避免见面的时候,不知他会以怎么样的姿态重新站在他们的面前。“咱们的行宫之中的皇上,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不过只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角‘色’,无关事情的全局。” “为何你觉得他只是一枚棋子?”上官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 “若是他能够做什么主的话,在行宫的时候他应该便不是那样子的举动。”长孙无忌想着,“他便是与治儿相比,少了些果敢与决断。” 上官仪微微思忖之后,点点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只是,这背后的人难道真的意指这江山吗?” 长孙无忌道,“或许吧!” 曾经他那样做过,但是‘玉’‘门’关外一败涂地的他是否还有着这份雄心壮志也未可知啊!上官霖与樊豫的事情难道在他的心中没有留下深深的伤痕吗?若是重蹈覆辙,将曾经的伤口剜开来,是否能够有那么一丝伤痛来提醒他,曾经发生过的种种。 上官仪见长孙无忌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他的心思也是深不可测,或许在他向来自信,‘胸’有成竹的外表下,正是因为有着‘操’不完的心,正是因为他看到了很多人没有看到的事情的本质。 只是,长孙无忌担忧的事情,在他们还没有抵达长安的时候,便发生了。 从汾县的行宫之中,快马赶来的人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程峰?婉君还在疑‘惑’,他不是应该留在汾县保护皇上吗?为何他会擅离职守?若不是发生了十分严重的事情,他是不会行此举的吧! 婉君的心中存着疑‘惑’,果然前面的车马停了下来,所有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吟’非狐疑的问道,她刚刚似乎见到程大人快马飞掣过去了,刚开始还以为是眼‘花’了。 “不知道,”婉君摇摇头,“许是皇上有什么新的旨意吧!”只是,这皇上的旨意又会造出什么新的事端呢? “长孙大人,”程峰此次前来,倒是面‘色’十分的不安,但是他也是十分的小心,只与长孙无忌与上官仪两人单独谈论了此事,“皇上失踪了,” 此言一出,让二人惊诧不已。 “这是何意?”上官仪微皱眉,这行宫之内的皇上本就是假的,为何他还会失踪掉呢?难道他们不想要....... “只留下了这个。”程峰将信笺递到长孙无忌的面前,他微微一迟疑,还是打开了信笺,看过之后,心中顿时一惊。 这是一个‘女’子的字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她!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狠心,绑走了李治。 “大人,是谁?”程峰很是睿智,他看出了长孙无忌眼神之中的诧异,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此人是冲着什么东西来的。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上官仪有些不解了,“本来他们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倒是十分的清楚,只是这般?” “他们想让众人以为,”长孙面‘色’冷峻,倒是没有畏惧风雨之‘色’,“是我长孙无忌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长孙无忌倒是有些后怕起来,之前本以为这假冒的皇上与他们有关,如今不想却是‘阴’错阳差,将假的皇上变成了人质。他们这样子做,不就是为了‘逼’迫皇上退位吗? 长孙无忌道,“若是他们发现了皇上是假的,有两种可能,他们会对外散步皇上消失的消息,二是直接对长安采取举动。” “长安兵马充足,”程峰倒是不畏惧,“就算是硬打起来,”他没有考虑到的事情是,长孙无忌摆摆手,“若是天下知道皇上失踪或者已经遇难,各方的王爷亲贵肯定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若是真的将事情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将会给天下的百姓带来多大的灾难?” 程峰定下心来,想了想长孙无忌的话,倒是十分的有理。 “我们回长安,”长孙无忌此时倒是有些琢磨不透了,如果当初不是他们‘弄’了一出真假皇上,还有谁会想要趁此机会渔翁得利呢? ....... 白衣男子游走在并州的街头,虽然来过这里不过两次,但是走在这曾经踏足过的城镇街道之上,倒是有一种久违的感觉。那种情切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望着街边上玲琅满目的商品,络绎不绝的吆喝声儿,倒是不逊‘色’与长安的街头,那样子的热闹。只不过,并州多了一丝远离权力中心的安逸与宁静,淳朴的民风倒是让人印象深刻。 第五百一十二章 离首(六) 随意安定的生活让人不经向往,看着前方驻足的人群,心中不经产生了一丝疑‘惑’。 站在围堵着什么告示的人群深厚,他心中猜想着,难道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能够让官府发出这样子的公告,倒是让人不免疑心。 走入人群之中,定睛看见了告示上的字迹,这是皇上下的圣旨? 白衣男子的心中不经升起了疑云,十月初六,皇上要去祭天? 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宣告天下,这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可以安静些日子的他算着日子,如今已经十月初一了,若是不能够在十月初六前赶回长安,或许会发生更加可怕的事情。想到此处,他的内心便多了一丝不舍,但是果断的他立刻决定动身回长安。 回首遥望着这座并州城,来日或许没有机会再来到这里了吧! 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流‘露’出一丝的不舍与寂寥。 一回到长安的长孙无忌也发现了大街小巷之中都贴满了皇上要祭天的告示,他早就想着,或许会出现什么‘乱’子,但是没有想到对手下手这么快,倒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老爷,”长孙无忌的府中的管家本是要陪着长孙无忌入宫,只是这老爷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到时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回府吧!”长孙无忌有些失‘色’的说道,若是上官仪见到了这份告示怕是也会急匆匆来找他吧! 果然,还没有抵达府中,便见到了很多官轿停于府前,看来大家都是想要来问此事的。长孙无忌心中虽然吃了一惊,但是面上则还是表现的十分的淡然,若是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说服朝中的一群老朽呢? “长孙大人,您可终于出现了啊!”一边,大家还未来得及与长孙大人客气行礼,便直接切入正题,一点儿也不拘束礼仪之道了。 “这皇上为何要忽然祭天呢?”众人的疑‘惑’之声不绝于耳,长孙无忌的心中则是无比的烦闷,此时他真的很想脱口而出,那不是皇上的旨意,此时皇上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如何在十月初六举行祭天? 但是,他不能够这样子做,他保持了最后的一丝清醒,只是微微有些严肃的说道,“不过是祭天游行而已,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长孙无忌在心中不断的对自己说:长孙啊长孙,若是在这里倒下,你便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啊! 一边,作为长孙无忌多年对头的魏征,倒是不置一词,因为他从来不相信长孙无忌,他与长孙都是相似的,他只相信自己所见所闻所信。(.无弹窗广告) 长孙无忌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一群人都围了上来,一边的上官仪只能可怜长孙无忌像是炙手可热的货品一样被大家团团围住,一点儿多余的时间都没有。 长孙无忌见状,只得大声道,“好了!”长孙无忌面‘色’微嗔,“大家能不能安静一点儿,如今你们这般‘乱’哄哄的,你们觉得能够知道想要知道的事情吗?” 长孙无忌此言一出,顿时屋内安静了下来。 于是片刻之后,长孙无忌府内的正殿之中,一群人十分安静整齐的坐在殿中,安静的品着茶,商议着事情。 长孙无忌凌冽着眉‘色’,道,“皇上要祭天的事情是在汾县的时候决定了的,”长孙无忌此时已经恢复了心神,不再像刚刚那样心中不安,他已经找好了说辞,“汾县的事情让皇上十分忧心,不仅仅是他,还有我也是如此。” 确实,这次汾县的事端不算小了,再加上外邦的‘插’手,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便更加复杂来。 “长孙大人的意思是,皇上是为了国福,所以才会决定亲自去祭天?”一位官员说出话来,长孙无忌认识他,他是太宗时期小有名气的许敬宗。那时候自己与皇上算是冰点的时候,他倒是趁机官位一升再升,如今倒也是个三品的官员了。 长孙无忌只记得似乎在‘玉’‘门’关的时候便见过他,但是那时候的印象却是极其模糊的。后来又没有什么‘精’力去注意他,如今看来,到还是个很会费心的官员。 “自是如此,”长孙无忌道,其实他今日本来打算入宫去是为了看望淑妃娘娘,可是如今皇上不在宫里面,有些话只怕是不好说呢啊! “再者,这淑妃诞下皇儿的事情,”长孙无忌微微瞥了一眼似乎大家都在试探着的目光,道,“皇上虽然还没有能够见到皇子,但是这么大的喜讯,想必也值得举国同贺吧!” 众人听着长孙无忌头头是道的分析,顿时觉得十分的有理,长孙无忌见众人都被说服了的样子,于是拿起眼前的茶盏,微微嘬了一口茶,心中才又安心了几分。 不过有人却很是煞风景的说了一句,“长孙大人既然说皇上是要为汾县的百姓祈福,又说是因为皇子诞生,我倒是有些糊涂了,这福祸之事,到底哪样才是皇上心头上的重中之重呢?”说此话的人乃是魏征,前朝的时候他向来喜欢与长孙无忌抬杠,如今又是如此,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抓住了长孙无忌的把柄便不肯放手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是厌烦。 但是长孙无忌此时也不好说些什么,于是道,“自古福祸难两全,不过此次,汾县的事端刚刚平息,淑妃又喜获麟儿,你说,这国与家,在皇上的心中孰重孰轻呢?” 长孙无忌此言回答的极为巧妙,这国与家与常人而言,自是国为先,家为后。只是于这天下权力最高的人来说,国即为家,家即为国! 若是偏要分出个孰重孰轻出来,只怕会...... 魏征平白无故被长孙无忌反将了一军,心中很是不悦,但是面上也只能就此作罢! 众人在长孙无忌处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很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但是只有两个人没有走,一个是上官仪,还有一个便是刚刚与长孙无忌对峙许久的魏征。 这上官仪与长孙无忌的‘交’情是大家都知晓的,之前在先皇面前所做的样子,后来便也懒得装了。如今更是如此,他便对长孙无忌道,“不要以为我真的相信你说的那套歪理。”魏征面‘色’倒是有些严峻,“还有不过四日便要祭天了,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差池,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过你,你长孙无忌是聪明,可是到时候就怕你没有个三头六臂圆不回你这撒下的弥天大谎!” 魏征倒是有些悻悻的走了,没有将剩下来的话挑明了说。长孙无忌心中也十分的清楚,虽然魏征的话说的难听了些,但是句句都是实话,都说真话向来听着不是很顺耳,但是他也却是难得忠臣义士。 上官仪见长孙无忌后背都‘挺’立了起来,似乎在坚强的支撑着,道,“行了,都走了,你也不必再这副样子了。”上官仪很是理解长孙无忌,虽然他也在帮助长孙无忌分担他的忧思,但是他却是远远不能够与之相较的。 “魏征所言却是有道理的,”长孙无忌有些淡淡的说道,“若是祭天当日,皇上没有出现,怕是我长孙无忌只能一死以谢天下了!” “你不要如此悲观,”上官仪忙规劝道,“只要一日没有到最后的时限,我们定要抱着一颗决心。” “若是走投无路,便将淑妃的孩子扶上皇位吧!”长孙无忌悠悠说道,无论如何,他也是自己的侄子的亲生骨‘肉’,就算是背负着骂名,他也不能让太宗的江山拱手于人。 在他的病‘床’之前,他答应过他,一定会协助太子治理好天下。他为他铺平了的道路,却也抵不住一件接一件的事端。 长孙无忌心中在想着,于是对上官仪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那一步的!” 长孙无忌的这句话,是对上官仪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但是,只怕这长安城中这几日也会风起云涌。 大家都在等待并期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在长安城最热闹的街头,于长安城楼之上,屹立着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从她的背影与身姿看来,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她已经年近三十了。面颊之上淡然的笑意,似乎隐藏了她内心诸多的渴望与叛逆,那一抹深意的笑容似乎又饱含着太多难以诉说的故事。 终于她还是回来了。 曾经在皇宫之中叱诧风云的‘女’子,如今却...... 转身,对着身后的人道,“我还是回来了。” 男子没有吱声,或许他能够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吧! “李治如今在我们的手中,你觉得他们还有赢得机会吗?”‘女’子一抹淡然温柔的笑意,但是骨子里却隐藏着狠毒与‘阴’险。 男子微微瞥了她一眼,“难道输赢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女’子轻声一笑,眼神之中透出一丝凌冽,“难道你忘记你是怎么认识我,然后爱上我的吗?” 男子似乎有些任命,闭上眼睛,脑海之中便浮现出多年之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情景。 人生至少该有一次任‘性’,她便是他最任‘性’的结果。 第五百一十三章 离首(七) 那时的她,全身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她是比肩站在李世民身边,身份最贵重的‘女’子。 眉梢间那居高临下的气势与魄力,让他对她一见钟情。他带着强烈的征服感与蠢蠢‘欲’动的热情不断的注意着她。 或许正是因为不经意之间的一见钟情,她在膳食比赛之上大放异彩。与独孤一梦,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不相上下之时,他便已经对她倾心不已。那时候他便许下了人生之中最大的一个宏愿,他要将李世民身边的‘女’子变成自己的‘女’人。 或许,在他看来,这样的心愿比夺得这大唐的天下还要难上许多许多。 “朝堂之上的事情,远比看见的更加复杂。”完颜弘低眉说道,“不到最后一刻,输赢都还未可知。” “不知是大漠的风沙,或者的江南的小桥流水将你本来的雄心宏愿都填平了吗?”萧淑澜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冷漠,其实她的心中不能不说已经被眼前的男人所打动,就算是心中带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但是她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她轻易的流‘露’出对他的感情。或许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打动她,他也一直以为根本没有走入她的心中。殊不知,不是每个人都会一见钟情,但是却可以日久生情。 萧淑澜见他一字不发,觉得有些心中内疚,于是便将脸扭到了一边。道,“这天下终究是你们男人的天下,我一介‘女’流,要它来做什么?”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完颜弘的心中则在想着,从踏入这片土地的那一刹那,便注定了不能够全身而退。 完颜弘瞥了一眼眼前已经爱了许久的‘女’子,或许从闭上她的时刻开始遍注定了会有有这样不算美好的结局。 过程有些艰辛,但是无论她有什么要求,他似乎都会尽量满足。虽然在他的眼中,她或许根本不爱他。但是至少能够让她在自己的身边,让她感到开心与满足,付出什么也算是值得了。 或许这么久以来,一直让她放不下的便是当初无缘无故的离开了京城。她心心念念着那个算计了她那么久的男人,或许已经谈不上感情,但是只要想起他,便是觉得有些恨得牙痒痒的。 完颜弘望着眼前的‘女’子,或许他要的,所期盼的的不是这样子的结局,但是不知不觉之间,他没有能够让她改变自己的想法,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她改变。 或许他们之间的不同便是,他们一个懂得学会了爱,一个深陷其中,却还没有感受到身边对她而言走着远比复仇重要的事情可以做,走着重要的人值得珍惜。 回到皇宫之后的婉君,第一件听到的大事便是淑妃,也就是昔日太子的侧妃萧珍儿诞下了一名皇子。她本来的预产期也是在汾县发生霍‘乱’的时候,不过婉君却是为良辰有些不值。若是当初她留了下来,只怕今时今日,升官的人便不是昔日的丹医‘女’了。虽然皇上的加封旨意还没有下来,可是如今她是淑妃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淑妃已经将她收为心腹。众所皆知,淑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与分量,皇上迟迟没有封皇后,大家都认为与淑妃肚子中的皇子有关。昔日的太子妃也不过是封了兰妃。蕙质兰心,虽然名字的意思是极好的,但是贵淑德贤四字之中,并没有这一兰字!这也不免让众人揣测,皇上的心思究竟如何。 这一时之间,众人的揣测也是不断,这皇上究竟会立谁为皇后的意志也是让众人猜测不断。更多的人看好刚刚诞下皇子的淑妃,毕竟皇上对她的感情众人都是看在眼里,本来她的筹码便多了些,如今又诞下皇子,母凭子贵,这道理人人都懂。只怕皇上回来之后,加封的旨意也会随之而来。 所以一时之间,后宫纷纷趋之若鹜。送礼贺喜之人络绎不绝,漪澜殿的新主人便也成了后宫之中人人望其项背之人。 “大家都在传,皇上会立淑妃为后。"鲜少喜欢聊后宫之中琐事的‘吟’非也不禁与婉君闲话道,“怪不得皇上没有在登基之后立太子妃为后呢!” 婉君只是轻声一笑,或许吧!可是,如今就连皇上的人在何处都还不知晓,又何来立后一说呢?众人的传说云云,未必是代表了人们的真心。纵使是后宫人心所向,本来贵为太子妃的那位,心中又怎么会甘心将皇后的宝座拱手让人呢? 在后宫看惯了尔虞我诈的争斗,就算是表面上再和善的人也会有自‘私’的一面,这后宫之中的人如果人人都那么好心,又怎么会有一场又一场血淋淋的争斗呢? “我就看不惯丹医‘女’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一边入宫已经有几年的青医‘女’说道,“本来都已经被赶出宫去了,如今倒好,摇身一变又成了首医‘女’,说不准哪一日便成了银医‘女’!” ‘女’子的话让周围的人不禁唏嘘,但是她所说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婉君最担心的似乎还不是这一点,虽然她与首医‘女’之间有着些许的不愉快,那又岂止是一点点不愉快呢?想起曾经自己与良辰是怎么样从她手中拿回寒冰银针的时候,她便有些担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此而被牵连的良辰。 首医‘女’不过对她们会造成一些压力而已,但是真正让她感到忧虑的是淑妃。当初,若是良辰留在宫内的话,如今获宠的便不是首医‘女’了,或许她的处境便会完全不一样了。 婉君见良辰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大家在讨论的事情,一个人独自走出去了。大家没有人注意到了良辰的变化,婉君却跟着她走了出去。 “良辰,”微微叫了一声她,良辰停下了脚步,回过身,道,“有什么事情吗?” 婉君道,“刚刚她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良辰话语漫不经心,似乎他们所说的话真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婉君有些无奈,虽然她本人可能一点儿也不在意,但是她却是有些在意的,“之前的事情多亏了你,若是首医‘女’,”婉君话还没有说完,良辰便道,“我不在乎,” 婉君有些惊诧的望着眼前的人,良辰面‘色’十分的平淡道,“你肯定是想说,若是当初我留在了宫内,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婉君面‘色’也是十分的温和,她道,“或许你‘波’澜不惊的‘性’格让你什么都不会担忧,但是我不愿意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你。” 她可以想象,首医‘女’如此嚣张便是仗着身后有淑妃的缘故,若是她真的想要对自己做什么的话,她或许没有可以反抗的能力。再加上,她......婉君想到自己若是与淑妃打个照面的话,可能会发生的情景。当时她便对自己如此忌惮,若是如今她再次出现,无论她是以什么身份,以哪个人的名义出现的,或许都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良辰却是微微说了一句,“当初坚持离宫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没有关系。就算你是个热心肠,也没有必要将所有的事情往身上揽。” 良辰的话语让婉君有些接受不急,可是她却很快离开了。婉君很是不解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她似乎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宫内的事情,想到从汾县的路上回来的情景,她是不是在想着她与高湛的事情? 其实她可以看出,良辰对高湛是有感情的,不止是她,大家都能够感觉到两个人彼此有情,但是,她似乎被什么羁绊住了似的,总是还差点儿什么。 “婉君,”‘吟’非刚刚见到婉君,便对她道,“椒房殿的兰妃娘娘似乎有些不舒服,青医‘女’命你送些‘药’去。” 婉君有些意外,“兰妃?”婉君想到那日在典医监与她撞了个照面的事情,虽然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有没有认出自己,但是如今若是她要去兰妃的殿中的话,那样子势必会让她认出自己的。 虽然她与兰妃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是如此见面怕是不好吧! 婉君想到了宫内还有一个十分忌惮她的人的存在,于是道,“‘吟’非,我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替我走一趟?”婉君带着些许恳求的语气道,‘吟’非很是单纯,见婉君似乎真的脸‘色’有些苍白的样子,于是忙道,“你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吟’非见状,便道,“我帮你诊脉吧!” 婉君委婉的拒绝了,“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会儿去司‘药’房领些‘药’便没事了。” ‘吟’非忙点点头,“既然不舒服,便不要去了。”‘吟’非便道,“我帮你去吧,你好好休息!” 说着,便匆匆离开了,婉君看着‘吟’非匆匆离开的身影,虽然心中有些抱歉,但是更多的便转而为焦虑。 今天能够逃过一次,但是总不能每次都用这一个借口。若是她没有认出自己,反而会让人生疑,若是她认出了自己,便是故意为之,自己这样推阻,也会让她心中有些想法。 第五百一十四章 离首(八) 婉君想着,便有些不安,如今距离祭天也没有几日了。[]想起离开汾县的时候的情状,心中不免更加不安起来,若是祭天之时,皇上不能够出现,那么这天下怕是要产生动‘荡’不安的局势。 这几日,朝中的大臣似乎都带着隐隐的焦虑,晨起时候见到入宫的朝臣面上虽然很是安详,表面上什么‘侍’寝都没有发生,但是明显长孙大人的脚步十分的匆忙,不如平日里的气定神闲。 皇上不在朝中,但是大家还是会来到皇宫之内的朝房内。看来,令长孙大人感到头疼棘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如今长风不在宫内,她想要帮忙却不知去问谁。 想到此处,便不由的有些内疚。 “距离祭天还有两日了,”上官仪单独对长孙无忌道,“皇上的下落一点也没有。” 长孙无忌面‘色’有些黯然,但是唯有那双凌厉的双眸依然带着隐忍与坚韧。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长孙无忌道,但是此时他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还记得孙思邈留下的锦囊,那上面的寓言,真的会实现吗? 可是如果是会实现的,那么皇上便不会命丧于汾县,如今他肯定在何处。 若是按照眼前的事情推断,他不在那个人的手中,拿到这之间,还有旁的人还在觊觎着那最高的位置。 李元皎的余党已经被铲除殆尽,若是能够有人行此举的话,便是他了。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以卵击石,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 两日之后,他便想看看他们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若是真的做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来,他长孙无忌便是第一个不能容忍他们。 看着长孙无忌似乎十分愠怒的样子,上官仪可以想见,张孙无忌的心中是有多么的苦闷。如今皇上下落不明,连生死都未可知,到时候他该拿什么来向一直信任他的官员们‘交’代呢? 上官仪心中也是为此事‘操’碎了心,此时他们唯有期待,汾县的长风与程峰两个人能够有什么收获了。 但是如今他们没有办法下手的原因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隐藏在何处,若是大张旗鼓的在长安城内搜索,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与麻烦,所以事情的进展一直停滞不前。 长孙无忌的心中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的身边,而且离他咫尺之遥。 长安城内最大的客栈内,男子已经消失,只剩下凭栏远望的‘女’子,萧淑澜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凌厉,“他走了?” “是的,”手下的人很是敬畏的说道,萧淑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伤。 或许他这么多年的爱意她不能视若无睹,可是她还是少了一些勇气。 “或许,您应该考虑一下他的话。”说话的‘女’子乃是萧淑兰的哥哥的心腹,便也是与她熟识多年的。或许为了萧氏一族的荣耀与耻辱,她‘逼’不得已才会这样子做,但是如今萧氏男丁凋零,就算她能够一举谋夺将李氏的男子赶下台去,但是接下来呢? 完颜将军根本没有意思做皇帝,更何况...... “如今,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如今,您行此举,也不知道是在为谁做嫁衣。”‘女’子说了一句比较严重的话语,萧淑澜的心中却是因此‘露’出一笑,“萧淑妃不是姓萧吗?” ‘女’子的眼眉之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可是,那是李治的孩子。” “不重要,”萧淑澜的眼眸之中带着无比的坚定,当初他将萧氏一族满族击垮,今日她便要让他辛苦创立的江山,他最心爱的儿子一并易主。 就算是一起毁灭,她也要让它刻上萧氏的烙印,就算他想要抹去那些痕迹,她也绝对不允许! 就算是要下地狱,她也要拉上那个伤害她至深的男子。 可是,有些隐隐的奇怪,为什么如今想起曾经的那些事情,心没有那么痛了? 是麻木了,还是心中已经有了旁的事情让她感觉不到疼痛了呢? ...... “你是典医监的医‘女’?”兰妃很是平和的对‘吟’非道,心中则是想着,她明明命人请来的是唐婉君,为何派来的人却是她不认识的人? “是的,”‘吟’非很是恭敬的说道, 兰妃点点头,“本宫记得,你们典医监此届的医‘女’倒是很优秀,就像此次,本来要为淑妃接生的便是一个叫良辰的医‘女’。” ‘吟’非见兰妃娘娘如此平易近人,便很是温和的回答道,“娘娘明鉴,良辰确实是我们之中拔尖的,小的也是很是敬佩。” 兰妃心中则是暗自一笑:嘴上虽然如此说,但是谁知道你的心中是真的敬佩还是会有什么嫉妒的心理呢? 兰妃很是温婉的抬起手,“起来吧!不要总是跪着了!在我这儿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我不比淑妃,事事都要那么大的架子!” 兰妃此举更是让‘吟’非对她产生了一种好的感觉,兰妃见此,便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然后低眉抬眼,望着眼前的‘女’子道,“其实,不瞒你说,本宫本来要传的人是唐婉君,”兰妃此言一出,道是让‘吟’非吓了一跳,这兰妃怎么会提起婉君? 兰妃缓缓放下杯子,但是却依旧是一脸的温和,“因为本宫与她乃是旧识,”兰妃见‘吟’非的反应,便是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婉君在宫中的过去。更加不会知道她与太子的过往,不过,那日她见到的人,她不知道是该叫她一句唐婉君,还是昔日先皇身边最受宠的武才人了。 虽然这是宫内的禁忌,但是她却还是知晓内情,对此事很是清楚。 让她发现了如此大的秘密,她自是要好好利用一番。如今淑妃这么得势,她必然要做出一番作为来,才能够扳回她劣势的局面。或许典医监的这位与感业寺的那位,便能够帮自己一个大忙! 兰妃想到此处,便对‘吟’非道,“这件事情,宫内甚少有人知晓,今日你替她前来,本宫猜想你们定是关系十分好的朋友,所以才会告诉你的。” ‘吟’非先是微微一怔,于是微微颔首,“小的定不会与第三人说的,” 兰妃见眼前的‘女’子倒是很是乖觉,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于是她对‘吟’非道,“其实,本宫想要见她只是想要知晓她近些年过的好不好,毕竟我们多年未见。想着昔日的情分,我,”兰妃故意在最后改变了称谓,故意在无意之间说出了一个“我”字,这样子一来,更加让‘吟’非坚定了她对兰妃的看法。 ....... 婉君有些奇怪,为何‘吟’非去了椒房殿之后,便有些神神秘秘的。 她对婉君道,“兰妃娘娘希望你亲自去给她送‘药’,” 婉君有些吃惊,看‘吟’非的样子,似乎淑妃与她说了什么。看来今日她借口之事,在她那里已经用不了同样的招数了。 婉君道,“是不是兰妃与你说了什么?”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索的意味,‘吟’非倒是还有些责怪起婉君来,婉君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莫名其妙。 “还说呢!”‘吟’非带着些责怪的说道,“你与兰妃熟识,竟然还让我去跑这一趟,”‘吟’非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婉君有些惊诧,看来那一日她已经认出自己了。 “兰妃娘娘说了,她十分关心你的近况,她与你的关系不愿意被旁人知道,”‘吟’非一五一十将兰妃所说的话对婉君说了,最后加了一句,“她说,希望你亲自给她送‘药’过去,” 婉君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兰妃竟然回这样子与‘吟’非说,可是她似乎记得与兰妃娘娘不过数面之缘,更何谈情分之说? 既然她说出不愿意让旁人知晓的话,这边说明,她不会主动将婉君的事情告诉别人,但是她想要见婉君的心也是十分的坚定的。 婉君想到此处,便不得不决定去见一见兰妃。虽然不知道她的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只希望不要掺和进这后宫的争斗之中,皇宫不是她最终的归宿,她不愿意在这里越陷越深。 “我知道了,”婉君淡然的对‘吟’非道,“今日我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等到来日,我会亲自去拜访她的。” 婉君的话语虽然让‘吟’非分不出她是不是又在找托词,但是她也不愿意去深究,今日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仅仅不愿意去见兰妃的借口。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兰妃娘娘人这么好,婉君却要躲着她的样子呢? 不过,好在第二日,婉君果然遵守了她的诺言,去见了兰妃。 兰妃见到婉君倒是面上带着一丝丝的欣喜,对婉君道,“我们是有三年没有见了吧!” 细算起来,确实如此。 婉君点点头,“娘娘好记‘性’,”婉君却是还想要知道那日她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于是道,“娘娘刚刚说我们已经有三年未见,但是小的却不以为然,因为前不久小的才见过娘娘,” 兰妃面‘色’从容,淡笑着道,“哦?是吗?在什么地方?” 第五百一十五章 离首(九) 第五百一十五章离首(九) 婉君见此,于是便不畏惧将事情说的再‘露’骨直白一些,“那日,汾县发生事端之时,典医监的人们准备出发去汾县的时候。” 兰妃回想了一下,“那一日?”兰妃想着笑到,“难道你那日便在人群之中?”兰妃觉得有些抱歉的说道,“那日本宫的注意力全在那名叫良辰的医‘女’身上了,若是当时见到你的话,或许本宫便不会允许你去汾县以身冒险了。” 兰妃的话语之中却是处处为婉君考虑,婉君却是十分的不解,她为何要这样子处处帮助维护自己?想到淑妃对自己的恶语相向,她真的难以相信眼前的人是出自真心。或许在宫内待得时间久了,每个人都练就了一手好演技,可是婉君却是厌倦了这宫内的斗争。 她兰妃道,“娘娘,您为何要维护小的?若是小的没有记错的话,小的与您不过只有两三面之缘。” 兰妃倒是十分轻松的一笑,“因为皇上,”婉君没有想到她会直截了当的回答出她这个算得上是刻意为难的话题,这倒是让婉君顿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起来。但是兰妃没有给婉君应答的机会,继续道,“因为皇上,这个理由够吗?”看出了婉君眼神之中的一丝惊愕,她道,“或许你认为我这只是在故作姿态,”她倒是十分坦率的说道,“可是,我却是说的肺腑之言。因为我爱皇上,可是他爱的是,”兰妃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唐婉君。” 她没有直接指着眼前的人说道,但是她几近可以肯定,眼前的人便是唐婉筠。虽然她不知道此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从婉君的一言一行之间,便可以察觉出,她便是真的。不然她不会直接说出与自己不过两三面之缘,在家宴之上,她应该没有与武才人少见。曾经有一次自己的衣袖不小心被‘弄’湿,还是多亏了那时候的武才人,一般人自是不会知晓这件事情的。 所以,她才能够看出些破绽来。 婉君抬起眼,望着眼前的人,微微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兰妃没有直接点出是她,却让她‘露’出了破绽。 兰妃道,“我与淑妃不同,这便是我爱他的方式。”她很是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的心声,可是婉君回过神来,低声道,“对不起,兰妃娘娘,小的没有打算终身留在皇宫之中,” 她已经与长风达成了约定,此事之后,她便会提请离开皇宫。 兰妃倒是微微有些意外,如果她不是因为权势荣华回到皇宫来的,那么她是为了想为自己的父亲平反? 看着婉君风轻云淡的样子,她的心中则是想着,看来她是不能够帮助自己,也不会帮助自己了。 “人各有志,我不会勉强你的。”兰妃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兰妃的话语着实让婉君吃惊不小,虽然她说出了这些话,不能够分清她的可信度,但是她还是为她能够说出这番话来感到 有些惊诧。 “本宫知道你在宫中的事情,”兰妃微微道,“本宫不会告诉旁人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愿意旁人知晓的吧!” 婉君点点头,倒是没有违背自己的初衷,既然兰妃说出了此话,她便顺势道,“娘娘能够这样说,小的感‘激’不已。” 兰妃道,“你凡事小心,若是让淑妃知晓你在宫内,本宫怕就算想要保护,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婉君想着兰妃的话,淑妃的面目与厉害她是领教过的,婉君微微颔首。 与兰妃的对话,让婉君倒是安心不少,至少从兰妃的态度来看,她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要说她是否有什么目的,这件事情恐怕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但她应该暂时不会伤害自己。 婉君想到这里,便加快了回典医监的脚步。 宫外迟迟没有消息,宫内也没有任何响动,难道真的要到祭天游行的时候,才能够揭晓真相吗? 婉君不断的在想着这个问题,如今钟离司‘药’还不知道皇上已经失踪的事情,怕是长孙大人不公布这件事,没有人敢随意说。 祭天当日,皇宫之内的两位妃嫔还有官位高的官员都是要同行的,至于婉君这些位份比较低的便只能留在宫内了。但是,婉君却是悄悄向钟离司‘药’要了出宫的令牌,今日她是怎么也不会缺席这场盛典的。 今日,长风与程峰应该已经到了京城了。只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婉君,难掩她心中的担忧。 “你说婉君去哪里了?”‘吟’非不知婉君拿了令牌出宫去了,想着今日好不容易可以清闲一些,却还是没有见到这几日很是忙碌的婉君。 “她在做她该做的事情,”良辰面‘色’‘波’澜不惊,她无比的从容与淡定。 想着这几日婉君焦灼不安的样子,肯定是在汾县的时候已经出事了吧!皇上如此突然的提出来要祭天,又一直迟迟没有回长安,良辰在心中分析着,看来他们已经得手了。 她继续看着眼前的书,但是心绪早就飘到了皇宫外。 今日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无可知晓,也无从预料。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顾,只怕事发当场会节外生枝,出现无可预料的情况。 祭天现场,早就被官兵重重包围,就像铁通一般水泄不通。 昨日刚刚抵达长安的程峰四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昨日他们已经商议过,今日若是发生什么突发情况,要如何应对。 只是,长孙大人猜想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 程峰至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一直在人群中搜寻着熟悉的身影,只是他想要见到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如果今日出现什么差池,便不是丢掉‘性’命那么简单了。 长风提着利剑,不断的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到底在哪里? 周围的人群都是为了一睹天威,可是无奈皇上迟迟不肯‘露’面。 长风的面上出现了焦急不安的神‘色’,他的心中有些隐隐不安的预感。 程峰顿时将目光定格在了人群之中,他见到了熟悉的身影,只是这个人不是他最想要找到的人。 婉君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程峰点点头,此时他确实无暇顾及婉君了。虽然他清楚的知道,今日的事情会有多么的险恶。 婉君四下看了看,她握紧了衣袖,或许此时她只能远远的看一眼长风以给自己一些安慰和鼓励了吧! “长孙大人,”一边大家似乎有些等的着急了,这皇上迟迟不肯‘露’面,将大家都丢在此处,是怎么回事?有人开始询问起来,“这皇上为何还没有出现,如今已经到了吉时了!” 一边,还有人开始询问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程峰见长风似乎有些不敌众人的质问,于是走到他的身后,想要借此给他一些支撑。 众人从长风的眼眸之中看出了似乎有些不对劲,“长孙大人,您能够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此话是魏征问出来的,之前他便提醒过长孙无忌不要玩的太过火了,若是出现了什么差池,可不是他一人之力能够扛下的! 长孙无忌恁着眉,见这天山的日时,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可是他还没有开口,便听到了人群之中传来一阵拥嚷声,大家寻声望去,长孙无忌的眼眸之中也是带着一丝惊异,皇上的銮驾到了。 众人的目光都因为皇上的銮驾来临,所以被吸引了过去。也没有人在意刚刚魏征问出的十分尖锐的问题了,长孙无忌的眼眸之中的冷静与睿智却没有因为出现的明黄‘色’而褪去,更没有因为出现的人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皇上的銮驾停了下来,一个身着龙袍的人走了下来。 众人都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带头朝贺的人便是许敬宗,众人便跟着他。长孙无忌则是微微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男子面带笑意,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狡黠,走到了长孙无忌的面前,“长孙大人,似乎忘记了君臣之礼。” 男子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长孙无忌微微道,“君臣之礼,乃是上对君王的礼仪。” “虽说朕与长孙大人在内是至亲,按照道理,朕该叫您一声亲娘舅。但是于外,朕乃是帝王,怎么,难道长孙大人,”男子话还没有说完,那句以下犯上的话还没有说完,长孙无忌便说了一句惊为天人的话,“你不是皇上!” 一边,魏征因为长孙无忌的这句话瞪大了双眸,虽然长孙无忌这人平时‘混’蛋了些,但是他说出这样子以下犯上的话却是第一次。 一边,程峰与长风的心也警惕了起来,“大胆,长孙无忌,”男子有些嗔怒,“你这是以下犯上!你想要造反吗?” 终于,将所有的帽子都扣到他的头上来了,长孙无忌却是微微一笑。 “来人呐,给我将这个犯上作‘乱’的贼子拿下!” 男子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指着长孙无忌道,众人都没有想到长孙无忌竟然会与皇上杠起来,虽然魏征觉得皇上此举似乎有些太过了,但是长孙无忌确实不像话,该给些教训。 第五百一十六章 离首(十) 第五百一十六章离首(十) “谁敢!”程峰提出了宝剑,‘抽’出的利剑抵着眼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 “这,这这,”一时之间,许敬宗倒是很是慌张的看着眼前的情形,众人也是顿时慌‘乱’起来,今日不是说好要祭天的吗?怎么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这向来是保护皇上安全的程峰,怎么会拿剑抵着皇上的脖子? 可是,皇上似乎并不害怕,程峰会在众人面前杀了他!因为众目睽睽之下的弑君,这样的罪责,他根本担不起! 男子瞥了一眼程峰道,“怎么,程大人,也要以下犯上吗?今日,本来是为我大唐祈福,不想竟然会揪出两个犯上作‘乱’的贼子来!难道你们真的要反了吗?” 男子很是凌厉的质问道,一时之间,众人倒是越发看不清眼前的局势来。 长风眼神犀利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不要演戏了,你根本是假的!你不是真正的皇上!”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唏嘘不已,这一旁的上官仪也是心中十分的紧张,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坐着全副銮驾来到这里,而且还用着十分盛气凌人的姿态,连他都差点被唬住了。 就在众人惊诧之余,长风一把收起手中的宝剑,猛地走到眼前的人面前,他用手想要揭下眼前的人的面具。可是,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没有面具。 长风惊诧的愣在了原地,一边,程峰也是惊诧不已,他们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可是刚刚明明,长孙大人说他是假的...... 长风不经后退了一步,男子轻声一笑,似乎有些轻蔑,“上官大人,这‘毛’躁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啊!” 长风微微一愣,这是曾经李治批评过他的话语,只是如今他竟然...... 他有些分不清敌我真假来,他是?长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长孙无忌,还未等长孙无忌开口,男子便道,“怎么,朕倒是分不清了,你是领朝廷的俸禄,为长孙无忌办事吗?竟然还要看他的脸‘色’!” 男子的言语之间十分的凌厉,一边众人也因为刚刚长风的举动还在后怕,但是如今看来,眼前的皇上不像是皇上说的那样,是假的。 他是真的皇上?连上官仪的心中也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众人都纷纷指责起长孙无忌来,长孙无忌却是无论可退,如今他被‘逼’入这样子的境地,或许他没有什么遗憾,但是如果这便是他生命最终的结局,他不愿意在众人的质疑与万人的唾弃之中离开。 但是看着一边就连上官仪都有些疑‘惑’不定的眼神,长孙无忌知道,她得逞了! 她便是想要看到自己沦落到这样子的地步,没有一个人能够帮他,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他也一尝当日她饱受的痛楚与滋味,“长孙大人,您还是向皇上认个错吧!”一边有人劝说道,“皇上不会不顾及您的身份,对您从轻发落的。” 长孙无忌虽然平日里为人嚣张了一些,但是他却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魏征心中清楚,但是如今的情状,只怕没有人能够保得了长孙无忌了啊! 可是魏征思忖再三,还是站出来道,“皇上,长孙大人劳苦功高,还望您能够,”从轻发落四字还未说出口,便听到长孙无忌十分冷漠的声音说道,“我长孙无忌再不济,还不需要劳驾魏大人来救济!” 虽然话语之中带着冰冷的拒绝感,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怀着些许感‘激’的。如今没有人敢站出来为他说话,只有他敢站出来。 可是,就算站出来了又怎么样?他并不是相信他,而是因为同情他! 他长孙无忌最不需要的便是别人的同情! 长孙无忌的骄傲于此,他与李世民共同拼搏下来的江山,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聪明才智,更因为他的手段够毒辣! 无毒不丈夫,或许这便是他人生的真谛,但是只是在狠毒之中,他还藏有该有的温和与善意。正是因为这存于心中的善念,让他没有向太子建成那般骄奢‘淫’逸,玩‘弄’权势,也没有向东漓王那样杀人如麻,草菅人命。 只可惜,他还是没有能够守住。 “虽然你演的很‘逼’真,但是假的就是假的,狸猫终究是狸猫,就算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长孙无忌赤果果的嘲讽道,男子却是挑衅的说道,“是吗?可是你问问,放眼众人,放眼天下,谁会相信你?” 男子睥睨了一眼长孙无忌身后的上官仪,“上官仪?还是上官长风?”他指着自己身后的人道,“承认了吧!你的野心与‘阴’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这一句话,真的将长孙无忌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上官仪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虽然他不愿意相信这句话是真的,但是眼前的人着实是真的皇上啊! 长孙无忌则是轻声一笑,“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我长孙无忌背上一个无辜的骂名,又算什么呢?本想青骨留名,不想还是遭到了小人的算计。”长孙无忌望着眼前的人,始终无所畏惧,他问心无愧,就算今日命绝于此,他也无愧于天地之心。 “后世史书,你长孙无忌便只能是一个‘奸’佞叛国的罪臣,”男子望着长孙无忌狠狠的说道,“今日的种种,朕会一字不落的书写进史书之中。无论是今时今日,还是千秋之后,都不会有人相信你说的话!” 站在人群之中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男子,微微阖上了双眼。 本来以为她一心喜欢的是李世民,直到后来,他才发现他错的有多彻底。其实,一直以来,她爱的人都是那个她无法靠近,又不能接近的男子。 这个位极人臣的人,心中一直都藏了另外一个人,还是一个死人。 或许他没有办法理解她心中的苦闷,与长时间积累起来的恨意。可是,当她知道她家破人亡,家族的陨落都与他有关之后,她便不能够再坐以待毙。她便要用同样的方式让他身败名裂,或许她的目标早已经不是与他商量的那样,意在那张至高无上的龙椅。因为她与他都清楚,不可能的事情终究是无望。 但是,如今,他看见了长孙无忌狼狈的样子,他才了解,这个深深伤害过她的男子在她心中是多么重要。 如果走不进一个人的心里,是因为她的心中已经被一个人填满。 这样子看来,似乎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因为他生命的主题不是仇恨,可是他却没有继续爱下去的勇气了。 因为无论何时,似乎他都与她有着那么遥远的距离。 高楼之上,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又看着高台之上自始自终都一脸正义凛然表情的男子。她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深深的倦意,这一场豪赌似乎到了尾声,只是为什么她觉得那么的累? 虽然胜利的线就在她的手中,近在咫尺的结局让她不忍去揭开。 可是,为什么纵使如此,她还是感觉不到开心呢? “我信他!” 忽如其来,传入众人耳中的声音,是从人群中传来的,刚刚想要转身的萧淑澜却因为这一声嘹亮的声音停驻了脚步。 她俯瞰着远处的身影,从人群之中穿越过,往前赶着的人,那末身影,为什么那样的熟悉? 有一种看见了昔日旧友的感觉!是你吗?夕颜? 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的源头看了过去,长风惊愕的望着婉君,有些急迫的婉君走到了前方,但是却被‘侍’卫挡住了,甚至已经亮出了利刃。 长风眼疾手快,一个飞身而越,一脚踹开了已经拔出剑刃的‘侍’卫。 婉君吓了一跳,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望着行为举止异常的上官长风。 “哪里来的小丫头,”一边的官员顿时很是愠怒,许敬宗也是大声喝道,“上官大人连一个贱民也要偏护吗?” “哼,”身着龙袍的人很是轻睨的说道,“长孙大人还真是能干,竟然有人愿意为你做这种杀头的事,朕倒是叹为观止!” 一边,程峰则是心中升起了疑‘惑’,他微微道,“你不认识她?” 男子似乎十分的自信,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道,“不知哪里跑来的平头百姓,程大人便让朕唤出她的名字,朕倒是真困恼,当初是如何将你这样子的人提升为御前‘侍’卫的。朕如今还真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啊!” 程峰凌厉的一笑,“你是该好好担忧一下自己的安危!” 顿时,收回的利刃又指向眼前男子的脖颈。 男子嗔怒,“你做什么?” “以下犯上啊!”程峰如今倒是寸步不让,“因为我也相信长孙大人的话,你是假的!” 男子眉‘色’一沉,魏征认出了眼前的是婉君,顿时有些惊诧,她不是离开长安了吗? 这...... “来人,还不将这个犯上作‘乱’的贼子拿下!”男子很是愠怒的命令道,他就笃定程峰不敢动手,因为此时杀了他绝对不是明知的举动。 众人顿时围了过来,“住手!”长风厉声喝止道,“谁也不准动!” 因为长风是御林军的统帅,所以大家对他的命令还是有些忌惮的。男子见众人竟然因为长风话语都停了下来,没有人上前。 第五百一十七章 离首(十一) 他顿时流露出怒意,“你也想造反吗?” 长风却是淡定沉着的说道,“不巧,微臣也以为,您是假的!” 长风一边用着敬称,一面却用刚刚男子般傲慢的态度回敬他道。[] 男子顿时有些失措,“如今,便不是无人相信长孙大人了!我信!” 上官长风此言一出,顿时让周围的士兵有些不知该听从谁的,他们顿时也在猜测,自己的长官的话是否是真的。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男子愠怒的说道,“上官仪与长孙无忌教好,这是谁都知晓的事情!”男子言下之意指长孙无忌与上官仪谋合造反! 刚刚,还在为长孙无忌说话的魏征,如今却冷了脸下来,道,“我也信他,” 众人不了解情况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这魏征也是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他也有许多门徒,虽然不及长孙无忌广泛,可是朝中也是有他的门生,所以他一发话,便有人开始应声。 男子一时之间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的紧张,魏征见此,于是淡笑着道,“你到底是谁?” 男子还是硬撑着,道,“你也要与他们一样造反吗?” “不要再演戏了!”长孙无忌很是强硬的说道,望着眼前的人,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拥有与李治相同的外貌,而且没有人皮面具,但是他从一开始便认为这是一场陷阱与计谋。 男子淡笑着,“长孙大人,这个问题不应该有朕来回答,”男子却没有因为众人的倒戈而退缩,反而更加嚣张起来,“而应该由你来回答,如果你说朕不是真的,那么真的又在哪里呢?”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魏征其实心中也有这样子的疑惑,本来想要刻意忽略这个问题,但是如今看来,却是让众人不得不在意。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长孙无忌,一边上官仪见长孙无忌已经无路可退了,于是对眼前的人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上官仪的语气十分的强硬,因为众人的议论之声,让他们都有些下不来台。 长风与程峰想要为长孙无忌解围,但是如今皇上却还是没有任何音讯。 “长孙大人,不知你可否解释一下,”许敬宗略带淡然的问道,但是话语之中却是带着陷阱,这长孙无忌事前曾经拍着胸脯说过,在祭天当日皇上便会出现,但是如今吉时已经过去了,皇上却是还没有音讯。他们都说眼前的人是假的,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他是假的,真的在什么地方呢?如今看长孙无忌的表情,他是根本不知道皇上在什么地方,又或者皇上出事了,才会这么久没有消息。 身着龙袍的男子狡黠的一笑,对着长孙无忌道,“如果朕是假的,那么,”他缓缓走近,贴着长孙无忌的耳边说了一句,“真的便驾崩了!” 长孙无忌的眼眸一亮,这是威胁吗? 男子笑的十分浓,长孙无忌的眼眸之中流露出厌恶与小人得志的鄙夷。 长风有些忍不住也沉不住气,提起剑便指着改名男子的脖子,“说,皇上在哪里?” 男子却是一点都不畏惧,他瞥了一眼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知道,此时他们肯定在某个角落中看着,而皇上应该也在他们的手中。 长孙无忌道,“放开他。” “长孙大人!”程峰见长孙无忌的反应有些漠然,虽然他猜到了皇上可能在他们的手中,可是也不能任他们为所欲为啊! “想不到长孙无忌,也有害怕的时候。”男子倒是不忘记趁机挑衅长孙无忌一回,长孙无忌却是一点儿都不害怕,见他们迟迟不肯露面,于是道,“我不是真的怕你,”长孙无忌见在场有很多官员,但是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了,所以他不得不这样子说,“若是如今,有人宣布皇上驾崩了,”虽然从长孙无忌的口中说出的几个字十分的云淡风轻,但是众人都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便是越演越烈的嘈杂声与议论之声,长孙无忌却是还能一笑置之,“我不介意做辅政大臣,辅佐刚刚诞生的皇子,” 男子颜色一变,他没有想到,长孙无忌会有这样子的胆量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番话,一边魏征见长孙无忌说出了如此不像话的语言,很是愤怒,“长孙无忌,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魏征,你得了吧!”长孙无忌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在胡说,反而更加恣意起来,他对眼前的人道,“我很清楚,你的主子想要什么!”长孙无忌冷冷的说道,人群之中,一个人的双眸却是紧紧的盯着他身后的婉君。他在思索着什么,打量着什么,刚刚她冲出去的时候,着实让他吃惊了不少。不过,这也更加让他...... “不过,这大唐的江山始终只能姓李!”长孙无忌无比威严霸气的说道,“外邦的人与狼子野心的人,休想插手!”长孙无忌眼眸紧紧的盯着略微诧异的人,魏征也因为他的这句话怔住了,“有我长孙无忌在一日,便不允许外邦人插手我大唐的事情!” 萧淑澜听着长孙无忌的话语,嘴角流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她一步一步走向那高耸的台子上,似乎她已经心如死灰,因为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或许,今日她便要与他做一个了结,这样她才不会有任何遗憾。 众人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一时之间怔住了,婉君也是十分诧异的望着眼前一袭纱衣的女子,她不是? “萧贵妃?”长风手中的剑有些颤抖,后背一怔,似乎看见鬼了一样。 她不是死了吗? 众人也是一阵唏嘘,萧淑澜看着众人惊诧的表情,似乎十分的满意,但是看着长孙无忌面上淡淡的目光,她则是面带漠然的笑容,对他道,“长孙大人,别来无恙。” “贵妃娘娘一切安好,臣自然也得安康无虞。” 长孙无忌望着似乎没有怎么改变的人,或许她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吧! “长孙大人何必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呢?”萧淑澜讥讽的说道,“你是什么人,大家不清楚,我却是十分清楚。” 萧淑澜似乎想要将这些年都没有讲的话全部说出来,或许今日以后,便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成与败,爱与恨,都随之而去吧! “二十四年前,你与先皇密谋了策反公孙诰一事;七年前,你与先皇合谋了打压萧氏一族的事情,二十六年前,你与先皇还有我,策划了毒害高祖皇贵太妃一事,”萧淑澜一句一句全部戳在了长孙无忌的心上,“西凉,并州,桩桩件件都和你长孙无忌脱不了干系!”萧淑澜的话语让众人惊诧不已,“还有公孙夕颜,”萧淑澜将目光放在了婉君的身上,“你以为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萧淑澜笑的有些邪魅,淡笑的嘴角,眼中止不住的算计与嘲笑,“是他亲自策划谋害了你的母亲!上官仪便是帮凶!” 上官仪怔在一边,虽然此话无从辩驳,但是当时却是是事出有因的。 “你以为他是心地善良?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萧淑澜狠狠的望着眼前的人,为什么,他不反驳?她好希望他像曾经那样,能够将自己所述的一切罪状全部驳回来,可是他却一字不发。 婉君虽然知道,当初自己的母亲过世与桑榆姑姑有关,但是她没有想到,长孙大人也参与其中。 长孙无忌的眼眸微微有些红,或许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 “婉君,”长孙无忌的话语却是对眼前的孩子说的,似乎他没有办法预料到前方事态会如何发展,所以他只能将有些事情和盘托出,“还记得我送你的那管紫玉萧吗?” 紫玉萧,是汉代陈皇后的心爱之物。人群之中的白衣男子眼眸之中微微有些惊诧,当年长安城内有梅花盗,那管紫玉萧本来是由先皇收藏的,可是后来不是失窃了吗?怎么会在长孙无忌的手中? “那是我准备送给你的母亲的,”长孙无忌的话语之中带着对往事深深的眷恋,婉君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她从不知道长孙大人与自己的母亲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原来他一直以来如此照顾自己,不是因为是自己的父母亲故人的缘故,而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上官仪听到此处,也不免有些动容。长孙无忌这一大憾事,便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爱上的人会是公孙诰的独生女儿,当初让桑榆动手,是迫不得已的,当时朝内局势紧张,所以也只能牺牲了她。 “所以,你也带着同样的心情,策划了推翻萧氏一族的事情?”萧淑澜嘲笑着说道,“只因为,你爱的人始终是公孙夕颜!” 萧淑澜的眼眶有些微微红了,她一直紧紧的盯着长孙无忌,可惜他的眼眸之中始终是冰冷的。 “既然这一切都让你无动于衷,”萧淑澜一步步的逼近,“那么先皇呢?” !! 第五百一十八章 离首(十二) 她微微开启的红唇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你觉得先皇最爱的是你的妹妹长孙慕容,还是如今在感业寺里的武昭,又或者是他欺骗了天下都想要保护的李莞呢?”萧淑澜一步都未退,见长孙无忌面色微澜,萧淑澜一笑,转而面向众人,“我想各位一定十分好奇,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我没有死吧!” 萧淑澜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那是,”话还未出口,一支离弦的箭嗖一下发出,飞如梭的利刃穿透萧淑澜的身躯,顿时之间,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瞳孔一时之间瞪的老大,她有些痛苦的望着前方,众人对此事都始料不及,长孙无忌看着在自己面前倒下的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或许他从没有想过害她,更没有想过她会因为当初的事情,恨他直到现在。 萧淑澜心痛的扶着自己的胸口,她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似乎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来了,嘴角流出一丝猩红的液体,一时之间,所有的兵刃都指向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众人,便见一人飞身而越,挡在了她的面前。 “完颜弘?”长孙无忌吃惊的看着眼前人,上官仪望着眼前的两人,当初长孙无忌与皇上商议的事情,如今看来是留下了后患啊!当初,他知道长孙无忌放走完颜弘的时候,便道他真的是疯了!如今,时隔多年,他们竟然又回来了!看来,他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婉君心中终于明了,当初云充容在宫内的时候,她便觉得她是有外应的,但是她从没有想过,她的外应竟然是....... 他们......婉君刚开始没有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见完颜弘不顾自身的安危前来救她,看着他温柔的满目含情的望着眼前的萧淑澜,褪去了华丽的衣饰,她不像从前那般凌厉,但是刚刚的字字句句都是针对长孙无忌。 “澜,澜,”完颜弘很是紧张的抱着眼前的人,看着她手中紧紧攥着的箭,眼眸中尽是不忍。 萧淑澜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他不是走了吗?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萧淑澜此时已经不能够言语,只能够在心中说出这番话来,完颜弘眼眸中噙着泪,“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呢?我怎么会......” 萧淑澜望着眼前眼眸中含着深情的男子,眼角落下一滴泪水,嘴角微微发出声音,但是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从她的口形之中辨认出,对,不,起...... 完颜弘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她缓缓的阖上了双眼。 “为什么你要坚持回去报仇?” “你不会明白的,” “国仇家恨,我也有,可是,在战败的一刹,我想明白了,你可能无法想象,那个时候我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你。” “别傻了,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都愿意放手了,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大漠孤烟,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 若是当初,你我都没有那么固执,或许我早就死了。萧淑澜的心渐渐停止了跳动,可是,如果没有你的坚持与固执,又怎么会让我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彻底。 在你转身的刹那,我便知道,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远比国仇家恨还要重要...... 你总以为我爱的是长孙无忌,傻傻的我也以为我爱的是他。 可是,我忘了,我没有一见钟情,却会日久生情。 于李世民,于你....... 完颜弘的眼眸之中的泪水不断的滴落,长孙无忌隐忍着内心的伤痛,道,“皇上在哪里?” 完颜弘轻笑,“没有皇上,从头至尾都没有!” 长风等人一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不肯束手就擒吗?为什么到死还要狡辩! 长孙无忌道,“除了你们,不可能还有旁人会挟持他!” 完颜弘一笑,“是吗?当初我也以为,长孙大人不会暗箭伤人!” 完颜弘严声厉色的说道,他的内心充满着愤怒。 缓缓阖上了双眸,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可是一旁不太和谐的声音传来,“快说,皇上在什么地方?”许敬宗很是严厉的说道,“如今说出来,或许还能够饶你一命,否则,” “否则?”完颜弘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否则你想怎么样?”微澜不惊的问出了话,许敬宗倒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只有死路一条!” “我杀了你这个狗官!”完颜弘一时之间似乎像是抓到了凶手一般,便是他刚刚命人动手的吗! 许敬宗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此时他举着的剑正抵着他的脖子。 完颜弘却是一直用剑口指着他,没有动手。 许敬宗见他似乎在犹豫什么,于是望向远处,用一个眼神示意。顿时,一直冷箭又出鞘,正中完颜弘的胸口,顿时他倒了下来。 上官长风见到了远处做于马上的弓箭手,他错愕于他们竟然私自下手将人杀了。 “你在做什么?”长孙无忌愠怒的问道。 “长孙大人,他们可是叛臣,”许敬宗一点儿都不害怕,如今长孙无忌身负重罪,他已经是难以全身而退了。若是皇上就此不出现,他便能够借此铲除长孙无忌,上官仪等人的势力,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便是他了。 心中想到此处,他面对长孙无忌却是没有一点退缩,“长孙大人,你的罪责,已经昭然若揭,我想,你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些什么了吧!” “你算哪颗葱!”长风很是生气的望着眼前一脸趁虚而入的小人之色,“难道你想要趁此机会,造反吗?” “造反的罪名,我可不敢当,”许敬宗一步也不退让,“有长孙大人当第一,我也未必敢当第二。”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唏嘘。 “你!”长风见长孙大人似乎要被陷害,心中很是不忍,但是他却无法帮助他。 “长孙大人,当初是如何信誓旦旦的保证的,应该还记得吧!”许敬宗将了长孙无忌一军,“你作为中书令的失职,已经是难以推诿的责任,如今皇上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已经遭到毒手,你该当何罪?” “这话,可不是许大人随便说说便能够成立的。”上官仪站了出来,他在朝中还是有些脸面与微信的,“就算长孙大人在这件事情上有责任,难道你以为解决了长孙无忌,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上官仪第一个就不答应!” “哼,上官大人怕是糊涂了,”许敬宗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此次皇上是在汾县失踪的,长孙无忌若是无可推卸,那么你也是!” “你,”上官仪一时无从辩驳,确实,他也是知晓内情的。 “如今朝中无人主事,你莫要想这李家天下,便是有你们两个当家做主了!”许敬宗狠狠的说道,长孙无忌如今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的嘴脸,当初确实是他小看他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许敬宗的野心如此之大,倒是大意了。 “朕还活的好好的,不知是谁如此急不可耐,想做这天下之主啊?”挑衅狡黠的声音从人群之中响起,众人有些惊诧,循声望去,一个白衣的男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然后缓缓走上了台子,婉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他的那双眼眸,带着玩世不恭的意味,但是却又有久违的熟悉感。 “你,”许敬宗望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前的人确实是皇上的样子,但是刚刚已经有了教训,如今看着样貌一样的人,倒是有些不敢认了。 李治淡笑着望着许敬宗,不经意瞥了一边似乎有些吃惊的婉君,他沉静下了脸,看着地上倒在一起的两个人,完颜弘一直紧紧的圈着她,一只手紧紧的握着。 刚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刃刺穿他们的身体,若是早一些,或许便不会有这样子的悲剧了。 “皇,皇上,您可算回来了!”说这句话的人是一直躲在一边的元宝,长孙无忌恁着眉,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无辜的元宝,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李治淡扫了一眼眼前的人,道,“朕独自从汾县回来,一路上倒是发现了不少趣闻趣事,只是没有想到一回到京城便发生了这么多乱事,还有诸位大人,可有看看自己刚刚是一副什么嘴脸?”李治淡笑着望着刚刚在嘈杂声中议论纷纷的人们,“今日,倒是让朕对你们重新认识了一番,”李治也带着微微的眼色瞥了一眼长孙无忌,但是却没有说什么,“怎么,还对朕的身份有疑惑的人,可以站出来了。” 长孙无忌望着眼前的男子,说话的神态语气,还有手中那柄虽然已经入秋却还握着的扇子,那是王羲之的珍本,他素来喜欢王羲之的字,看来应该是真的了。 尤其是他骨子里的倔强与傲慢,是一般人模仿不来的。 只是,看着元宝刚刚的样子,他一早便知道皇上会出现。 所以,当初所为的挟持与失踪都是幌子。长孙无忌心中恍然,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自己的侄子耍了一通。 !! 第五百一十九章 回宫(一) 众人不禁都有些不敢开口了,尤其是一旁已经聚集成山的群众,上官心中很是疑‘惑’,还在想着,自己这一次是不是又被长孙无忌给嘲‘弄’耍了一番。 每次他都是‘胸’有成竹的时候,总是会忽悠他们一番,如今真是千钧一发,看来十有**又是长孙无忌的计谋。心中不免对他又心生抱怨起来,“这,”一边,许敬宗倒是一时半会儿不敢说话起来,这一个皇上是假的,这眼前的不至于又是假的吧! 不过长孙无忌的罪责怕是不轻,就算是想要宽恕,也得有能够说服众人的理由!想到这里,他倒是心安的望着眼前的人,无论他想要做什么,总有自己的这双眼睛能够盯着。 “怎么,不是要祭天吗?”李治面‘色’淡然,以一种看不出喜怒的表情望着长孙无忌,这道旨意并不是长孙无忌搬出来的,但是却是借由他的口让大家信以为真的。若不是他在并州看见了这道旨意,怕是真的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长孙无忌微微点头,于是元宝已经将一旁久候多时的贡香点上了,李治不紧不慢的接过,一边婉君有些错愕的望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的李治,她心中有些担忧,难道刚刚他一直都在人群之中?那么他...... 婉君不愿意他认出了自己,因为她心中清楚,她不属于这个地方。 李治微微阖上双眼,你是怎么想的,我又如何会不知道呢?你那双躲避且紧张的双眸已经彻底将你的心思暴‘露’了,你的担忧我清楚,所以我不愿意你担忧。 顺利的将祭天事宜解决之后,李治对众人道,“今日的事情,朕会好好思量的,至于各位,”李治没有说旁的什么,只是挥挥手,“散了吧!” 散了? 这让众人‘摸’不着头脑,这叛贼的事情还没有着落,皇上为何不趁此机会快些去将事情平息呢? 长孙无忌明白了皇上话中的意思,从他看见李治平安无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时候,他便产生了怀疑,他对众人道,“就按皇上说的,散了吧!” 长孙无忌说着话,却无意中看见李治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却‘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说些什么,像是在生气,但是却又是故意的在忍着。 长孙无忌恁起了眉,终于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完颜弘与萧淑澜的事情,便‘交’上官大人去办吧!” 李治微微开口,倒是有些让上官仪意外,这长孙无忌明明是最清楚事情始末的人,为何要让他去做这件事情? 他不解的看了一眼长孙无忌,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 就这样在祭天的当场,发生了这样一出闹剧之后,李治悄无声息的回宫了。 上官仪走近一步,问道,“这皇上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拍拍上官仪的肩膀道,“我入宫一趟,你稍安勿躁。” 虽然,此时长孙无忌的心中也没有了底气,可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如果他真的觉察出了什么,他长孙无忌便是往死也不过分。 御书房‘门’口,长孙无忌在等候着,元宝从里面走出来,很是恭敬的道,“皇上请您进去。” 长孙无忌没有片刻的停留,很快便走了进去。 他此时很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望着已经穿戴一新,一身龙袍的李治,倒是比之前多了一丝霸气威严,少了一些随‘性’自由。 是啊,如今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了,没有理由再恣意妄为了。 长孙无忌见李治迟迟没有开口,于是道,“皇上,这,”他其实想要说的是婉君的事情,可是李治却道,“长孙大人肯定是想质问朕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吧!”李治抿了一口茶,倒是直白坦率的说道。 “臣想,这已经不需要皇上亲自回答了。”因为在刚刚,元宝所说的话已经出卖了李治。 元宝见二人都有意无意的望着自己,倒是有些难堪,他很是苦恼的望着李治,“皇上,奴才这......” “他是受朕的旨意,不告诉任何人的。”李治倒是很平淡的对长孙无忌说道,然后瞥了一眼元宝,“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与长孙大人说。” 长孙无忌见李治的面‘色’似乎有些冷了下来,难道他还是会因为此事来责怪自己吗?但是如今他心中最没有底的便是皇上到底对此事知晓多少,当时他是否在现场!如果他一直都在的话,长风与程峰那么护着婉君,肯定会被他窥探出端倪。 终于,御书房中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二人。 明黄‘色’的金殿熠熠生辉,李治缓缓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走近长孙无忌,最终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微微的呼吸着,长孙无忌似乎感觉到他在想着什么,道,“您想要说什么?” 李治在‘激’烈的挣扎着,但是表面上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李治沉默半晌,终于低头一笑,对长孙无忌道,“舅舅难道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吗” 长孙无忌一愣,他竟然不与自己说婉君的事情吗?他不相信当时他没有看见。 “什,什么事情?”一向伶牙俐齿的长孙无忌都变的结巴起来,让李治心中觉得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 但是,若说对他没有半点的怨愤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今他都将其转化为了另外一种心情。或许这样子的心情能够让他好受许多。 “我想要接她回来,”李治淡淡的话语让长孙无忌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惊诧,他竟然还要接她回来?难道他不知道...... 不,不可能的,长孙无忌在心中很快的否决了这个想法,然后直截了当的对李治道,“刚刚,你看见的人,” 长孙无忌试探的说道,但是李治在他开口的时候,便知晓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哦,你说婉君吗?” 长孙无忌很是意外,道,“你知道。” “那又怎样?”李治很是随意的反问道,那又怎样? 长孙无忌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了,如果说帝王之心都是深不可测的,那么他已经开始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 李治淡淡的说道,“她不是婉君,她不是我要的那个婉君。” 李治的话语一语双关,但是在长孙无忌看来,却是他还没有看透玄机,这样子他便感到放心了。 长孙无忌道,“您既然已经想好了,又再次向我提出了这件事情,”长孙无忌微微思忖道,“臣之前已经给过你建议了。” “你指兰妃?”李治很是随和的说道,“但是,朕不明白,她能够帮助我什么。” 长孙无忌道,“她的叔父柳爽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再说,若是此事由她提出来,会比您提出来事半功倍。这就要看你愿意用什么代价去‘交’换了。” 李治心中想着,如今宫内只有两位妃嫔,淑妃的地位自然是要比兰妃尊崇的,难道要许她贵妃之位? 李治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可,因为如今淑妃已经诞下了皇子。 于是他道,“这件事,朕会好好思量,挑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的。” 长孙无忌心中还是觉得十分的疑‘惑’,皇上为什么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了自己,“臣有罪,皇上,” “你不必说了,”李治以为长孙无忌要说的是婉君的事情,如今他不需要他不打自招,长孙无忌很是意外,李治很是平静的说道,“之前的事情就不要追究了,朕也不会去追问。至于此次朕失踪期间的事情,朕更没有心情去问。” 李治倒是有些厌烦的说道,长孙无忌只得作罢,于是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您能够告诉我,这几日你去哪里了吗?” 李治微微顿了顿,只是道,“黄河决堤,这件事情积压在朕心头多时,再加上汾县的事情,朕料到这不是一个结束,而只是开始,便决定避避风头。” 实践证明,李治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英明。 长孙无忌还是将信将疑,“那么,”他始终还是没有问出他心底的话,于是道,“没有什么事情,臣便告退了。” 李治点点头,他虽然没有把握能够让长孙无忌全部相信,但是他却还是十分的固执的做了。 长孙现出去后,李治的心中顿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因为一时之间他有些不太确定,他在欺骗的是别人还是自己。 到底未来该怎么走下去,他犹豫了。 今日她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他,他彻底没有机会了。 但是心中的一丝丝的不甘与纠结,那样的心情真的是糟透了。 或许,如今,便也只有这样子,才能够...... “元宝,摆驾椒房殿。” 李治很是清楚的说道,元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李治已经走了出去,元宝很是奇怪,这皇上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回宫不先去见诞下皇子的淑妃娘娘,倒是先要去椒房殿看兰妃娘娘,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第五百二十章 回宫(二) 踏出了御书房的长孙无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他心中的石头还是在压着,只是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子的感觉,皇上说的并不是真心话。到底是他想太多,还是皇上太会演呢?长孙无忌犹豫迟疑了,如果皇上真的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出来的话,他这样子便是继续在欺骗他。 但是想到了那句话,心便狠了狠,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便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兰妃很是温和的对李治道,李治淡淡的说道,“平身,”然后细细看了看兰妃,道,“兰妃清瘦了,” “皇上身在外处,虽然时有消息传来,但是臣妾还是担忧皇上的身子,”兰妃很是委屈的说道,“这些日子,臣妾夜不能寐,处处担忧着皇上的安危。” “兰妃辛苦了,”李治见不得‘女’人落泪,于是安慰道,这也是为何李治之前不怎么愿意来见兰妃的原因,因为他的心肠很软,他只怕见了她之后,会情不自禁的对她好,那样子知会让她误以为那不是爱情的感情。 李治不愿意那样,但是如今,看着很是娇弱的王霓裳,于是对元宝道,“今日,朕便在兰妃这里用膳,让御膳房去准备吧!” “嗻,”元宝很是吃惊,这皇上来椒房殿已属罕见,如今竟然还要用膳,真是太阳打哪边出来了。但是皇上的旨意他可是片刻都不敢耽搁,忙下去传旨了。 兰妃一面拥簇着李治进了椒房殿,还不忘示意婢‘女’下去。 兰妃的‘侍’‘女’是一直跟着兰妃的,她心中自然清楚如今主子不愿意有旁人打扰她与皇上说体几的话。于是便带领旁的‘侍’‘女’下去了,她还不忘对手下的人道,“去漪澜殿放个风声,便说皇上今日来椒房殿用膳,快去,”一边的小宫‘女’忙匆匆跑去传口信,这淑妃一直欺压着自己的主子,如今终于也能够扬眉吐气一回了。 “皇上用茶,”兰妃将底下人呈上来的茶亲自端给了李治,李治自然欣然接受,但是在揭开杯盖的时候,微微愣了愣,杯中清澈的液体倒映出了他恍惚的眼眸,这茶,“皇上,”见李治似乎有些发怔,于是兰妃有些担忧的问道,“您怎么了?” “哦,没事,”李治回过神来,对兰妃道,“朕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茶盏中的蒲公英茶让人有了浮想联翩的感觉,对于李治而言,这其中的感情便是更加的复杂。 兰妃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关窍,所以有些暗自自鸣得意。皇上喜欢食用蒲公英茶是大家都知晓的事情,至于他为什么喜欢便显少有人过问,虽说这蒲公英具有十分好的功效,但是味道却微微苦涩。 他们都不知道,这微微的苦涩却是与李治的心境相符。那一丝的苦涩,与回味中的甘甜,都是他所经历与遍尝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如此喜欢的原因。 轻轻搁置下茶盏,李治对王霓裳道,“朕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皇上有话不妨直说,臣妾自当洗耳恭听。”兰妃倒是很乖巧,只是殊不知这乖巧卓绝的背后隐藏着一张怎样狰狞的面孔,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又有哪一个是干净纯洁的呢? 李治一笑,“坐吧!”李治示意她坐下来,“说起这件事情,朕还真是难以启齿,”李治确实觉得有些为难,但是却听他终于说道,“真希望接一个人进宫,” 李治踌躇的话语之间足以见他的难处,王霓裳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唐婉君。 只是,这样子的想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结果便是她问出了,“那便接进宫来吧!”她如今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分散掉萧淑妃的恩宠,自己才有机会。 见李治还是微微有些犹豫,于是她道,“皇上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以与臣妾说,”王霓裳很是关切的说道,李治犹豫了片刻道,“朕希望你可以帮我,将她接入宫来。” 王霓裳微微一怔,这人不是就在宫内吗? 皇上这是在恳求自己帮助他吗?只是,王霓裳忽然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似的,这皇上不会在动那个人的心思吧! 兰妃觉得微微有些为难,站起身,没有立刻接皇上的话,李治见她似乎在犹豫,于是道,“朕可以答应你,事成之后,贵妃之位便是你的。” 贵妃?王霓裳在心中笑了笑,贵妃算什么?就连皇后之位都应该是她的。 她本就是太子妃,若是自己被封为贵妃之后,萧淑妃被立为皇后,那岂不是一切都功亏一篑了!又或者皇上自始至终都在想着,将皇后的宝座留给他最爱的人! 兰妃想到这里,心中便不是滋味。 李治见她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比较难办的缘故,“怎么,对你来说,很困难吗?”李治问道。 “皇上所说的话,臣妾是明白了,”她有些淡然的说道,“可是,臣妾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 王霓裳的话语让李治心中有些不解,“为何?” “臣妾若是帮了皇上这个忙,臣妾怕会引火烧身,”王霓裳很是淡然的说道,李治不解,“朕明明已经允诺了你贵妃之位,为何会引火烧身?” 兰妃没有正面回答李治的问题,只是道,“这淑妃妹妹已经诞下了皇子,那是皇上的第一位皇子,皇上莫不是准备立她为后?”王霓裳说着,便有些梗咽起来,李治见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之前,他一直没有见兰妃,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这边是另一个原因,他立兰妃为妃本就是不合规矩的,她是太子妃,按照道理来说,该侧立为皇后,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所以,众人难免会揣测的,到底皇上是在等待一个黄道吉日,还是心中存了别的心思。 虽然兰妃没有主动要求见过李治,但是李治的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内疚的。如今向她提出的条件,本以为对她来说已经算是补偿了,不想...... 如今,看来,她的心思倒是深不可测,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好对付一个。 李治想着,兰妃向来对自己的话很是听从,也没有表‘露’过真正的心迹,但是如今看来,倒是都是他小看她了。 李治细细想了想,道,“淑妃诞下皇子是一回事,这奖赏是另外一回事,你不必将那些事情都串联起来,朕告诉你,那只是庸人自扰而已。” 王霓裳见皇上竟然会这样子说,心中倒是不知不觉觉得有些开心。 但是李治的面‘色’却是有些暗沉,道,“刚刚朕说的话,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你所说的,朕也会好好考虑的,”李治说着便像是要急切逃离一般,“朕还公事要处理,先走了。” 兰妃见此,有些措手不及,“皇上这是要走吗?” 李治只是微微点点头,便往殿外走,元宝见皇上从殿内出来了,以为是等晚膳有些等不及了,便道,“这御膳房,”见李治一声不吭的走了,元宝忙跟上,还不忘说,“皇上,不是要留下用膳的吗?这晚膳?” 李治还是一声不吭,见李治匆匆走开,兰妃的心中很不是滋味,难道真的是她太贪心了吗?可是,她所要求的东西不过是早该属于她的,为什么在他做起来,便是那么的难? “娘娘,这皇上怎么走了?”兰妃的‘侍’‘女’紫霞走了过来,扶住了有些黯然神伤的主子,“娘娘,您不要伤心了!” “不,本宫一点儿也不伤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的眼眶还是有些微微变红了。 萧淑妃,唐婉君,你们加注在我身上的痛楚,我迟早会全部讨回来的。 “皇上,您慢些走!仔细着路滑,”元宝一面匆匆跟在李治身后,已经将他甩了老远的李治忽而停了下来,给他机会能够追上他。 元宝终于气喘吁吁的说道,“皇上,这如今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您这是要去漪澜殿吗?” 元宝以为自己终于聪明了一回,这回皇上该去看看小皇子以及淑妃娘娘了吧! 可是不想李治却道,“不,不去。” 元宝大跌眼镜,只听李治很是执着坚决的说道,“回御书房去!” 天已经黑透了,刚刚匆匆用完晚膳,李治便一个人躲在御书房之中,他一直在想着晚膳前兰妃与自己说的话,她想要的不是贵妃那么简单。 可是,那个位置...... 李治陷入了深思,其实那本就是该属于她的东西,只是他到底在坚持着些什么呢?他心中有了微微的动摇,其实他很清楚,并不是像兰妃说的那样,是为了留给萧珍儿。 是啊,其实他的心中早就有了决断,他又在迟疑着什么呢? 只不过,如今那个人已经不需要他这么做了。 既然不是她,那么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李治的眼眸忽而一亮,长孙无忌的话萦绕在耳边:那就要看你愿意用什么条件去‘交’换了。 如果是为了她,什么代价都可以,又何苦在意一个皇后的宝座呢? 第五百二十一章 回宫(三) 手背在身后,立于窗澜前,深思渐渐飘向远处,今夜他哪里都没有去,而是独自留在了御书房中。 元宝倒是提醒他该去看看淑妃,是啊,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没有见过。可是,他却在做着一些他的心不能控制的事情。 他只想一个人独自的呆着,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是安静还是内心汹涌的‘波’涛? 如果没有当初的相遇,或许他便不用如此矛盾。他真的没有办法控制的在想她。 从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便不能遏制。 他必须在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前,让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 “元宝,”想通了的李治微微叫道,可是外面却没有人应声,李治好奇着走出‘门’去,见元宝正依靠着‘门’扉睡着了,李治见他如此本该生气的,可是却没有办法生气,看着他微微打鼾的样子倒是着实有趣。这些个日子,他帮着自己瞒着一群大臣,尤其是独具慧眼的长孙无忌,想必很是劳累了! 睡吧,或许等到明日,便又会是一段‘操’劳奔‘波’了。 于他自己的心,却是终于要给他自己一个‘交’代了。 “无忌,”上官仪已经已经恭候长孙无忌多时了,不想长孙无忌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看样子到还是有些清闲的,“你,”上官仪有些生气,他明知道今日他必定是要来登‘门’拜访的,可是不想却是故意似的,这么晚才出现。 “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嘛!”上官仪一方面是为长孙无忌担忧,一方面也是想要知道一个结果,看样子今日皇上的表情倒不是很好。 “什么什么意思?”长孙无忌随意的回答道,一面长孙府的管家也是很担心他们家的老爷,长孙无忌一出现,便立刻将刚刚沏好的茶于点心端了上来,一面询问长孙无忌的意思道,“老爷,您要用晚膳吗?” 长孙无忌摆摆手,“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是,”管家立刻便退出去了,见长孙大人似乎是有些苦恼的样子,肯定是与上官大人来找他有关! 轻微阖上‘门’的声音却是惊了长孙无忌一下,上官仪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忍不住问道,“你下午究竟去做什么了?皇上与你说了什么?” 长孙无忌道,“没有,” “那么你与皇上说了什么!” “没有。”长孙无忌说的十分的随意,上官仪却是被他给‘逼’急了,“长孙无忌,你能不能不要用这副样子敷衍我,皇上忽然失踪,我可不相信他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长孙无忌面上轻声一笑,“你不信?”我也不信!“那么你尽可以去问皇上去啊!你当着他的面去问清楚,看看他是不是会告诉你,他这几日究竟去做什么了!” 上官仪见长孙无忌将他的话一堵,有些愠怒,坐了下来,然后猛灌了一口茶,“我是真的没有辙了,所以才来问你的。这完颜弘与萧贵妃的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置?” 长孙无忌却是转而一笑,他用十分正定自然的语气对上官仪道,“不是萧贵妃,而是萧淑澜。” “萧贵妃的原名不就是,”上官仪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长孙无忌明亮的双目,他顿时一怔,是啊,当时皇上说的便是:完颜弘与萧淑澜....... “你的意思是,”上官仪打探着问道,长孙无忌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 上官仪手微微蜷缩了起来,这皇上是要秉承先帝的遗愿,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吗?只是,这件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若是让旁人议论纷纷,怕是....... “这件事情,” “我想,这件事情,你一定有办法做到的,”长孙无忌很是笃定的说道,“当日,你是怎样让公孙诰的罪行满城皆知的,如今,你也一样可以做到让满城风雨的消息平静下来。”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上官仪没好气的说道,若说他长孙无忌或许还有这“通天”的本领。 长孙无忌不怒,只是淡淡一笑,抿了一口茶。可是,转而他的神‘色’黯淡了下来,皇上没有与他说实话,如果说这是皇上对他不信任的表现的话,那么他便需要早作准备了。 虽然如今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走着,但是还是莫名有着一股担忧。 “你说要不要将他们的尸身偷偷运回‘玉’‘门’关外?”上官仪一边已经开始计划着他该做的事情,长孙无忌的目光也是定格在他的身上,只是他在担忧的事情便是他们两个人会不会为着原则的事情,而意见相左呢? 第二日,就在众臣都以为萧贵妃的事情会传遍全城,然后引起臣民议论的时候,一切却是那样的平静。难以相信的平静...... “魏大人,你不觉得今日长安城有些奇怪吗?”与魏征是同僚的官员道,魏征面‘色’自若,“你是指昨天的事情?”直截了当指出想要探听虚实人的来意,他只是道,“山雨‘欲’来,未必是件好事。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下了苦功吧!”魏征心中想着,肯定是长孙无忌做了什么。昨日皇上那样子的态度明显是想放他们一马,而事实上也证明,他们似乎也没有谋逆之心。 昨日的两支暗箭,实在是来的蹊跷,为何在萧贵妃要道出皇上的事情的时候便中箭身亡了你? 那个时候现场太‘乱’,虽然他有想要看箭是谁下命令‘射’出的,但是他却没有看见。但是,他还是觉得多年未见,完颜弘倒是改变了不少,他能够为一个‘女’人做那么大的牺牲。说的难听了便是不爱江山爱美人,还是一个对他没有半分感情的‘女’人。但是,他却是觉得完颜弘是难得的真汉子,他毫不掩饰对萧贵妃的喜爱。虽然他不是很清楚到底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但是可以想见,那是先皇同意了的。想到此处,魏征便觉得心头一暖,完颜弘死的实在是有些无辜啊! “长孙无忌,”忽而见到了低头只往前走的长孙无忌,一口叫住了他,魏征带着质问的语气道,“这萧贵妃的事情,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 长孙无忌故意装傻,道,“萧贵妃?”长孙无忌轻笑着,“我倒是不知道皇上已经加封淑妃娘娘为贵妃了,看来我要准备一份厚礼,送给漪澜殿的那位了!” “你少跟我来这套。”魏征见长孙无忌故意装糊涂,于是有些强硬的将他拉到了一边,微微带着些质疑的问道,“承认吧!看你一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我一猜,这件事情便跟你有关!” “哼,”长孙无忌轻笑哼了一声,这魏征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坏事都与他有关?他长孙无忌为国为民,被他个文弱书生说成这样子,他还有何颜面可言? 魏征继续道,“你胆子可真大,” “怎么,难道你又要用你那套国家律法,伦理纲常来教育我吗?”长孙无忌见魏征似乎又要跟他上纲上线的样子,心中有些忍不住道,“得了,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事情。” “是啊,人都没了,是没办法‘插’手了。”魏征忽如其来冒出来这句,长孙无忌一禁声,“虽然你长孙无忌做过很多出格的事情,但是,”魏征说着,倒是静了下来,微微道了一句,“这是你做过的出格的事情中,我觉得你做的最大的一件好事。” 长孙无忌一怔,他没有想到从魏征的口中能够说出这样子的话来,本以为这魏征油盐不进,便是个完完全全的书呆子,没有想到他竟能够这样子说。 魏征轻声一笑,拍拍长孙无忌的肩膀,“如果不是如此,我想完颜弘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长孙无忌刚刚觉得魏征有些懂人事,解风情了!不想他竟然讲了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顿时让长孙无忌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推开魏征在他肩上拍着的手,很是愠怒的说道,“你也不要将我与你‘混’为一谈,”我的思想才没有你那样字市侩,长孙无忌见魏征先是脊背一矗,想要说什么,但是直接被他打断了,“得得得,你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长孙无忌倒是有些急迫的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在你魏征的眼中,若是能够用‘女’人来解决一场战争便是造福造民的好事吧!” 魏征轻声点点头,“难道不是吗?”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长孙无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永远都是一样的狭隘!” 魏征无缘无故被长孙无忌教训了一通,临了,长孙无忌还不忘记回头对魏征道,“若是能够用‘女’人来解决战争,那便是这个时代,男人的悲哀!” 长孙无忌一字一句的说道,用‘女’人能够解决一场战争,或许这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可是,他却不是这么想的。 至少,他如今不是这么想的。 当初,牺牲的公孙夕颜,便是他最大的悲哀。 第五百二十二章 回宫(四) 长孙无忌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攥着的拳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魏征不解,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的发一通火? 站在远处的上官仪看的真切,其实他知道长孙无忌为什么会生气,其实他不仅仅是因为魏征的话语,更是为了完颜弘与萧贵妃。 看着他们,他应该是想到了自己与夕颜。 本以为,他们能够远走高飞幸福的在一起,或许他们能够弥补一些他不能重复的遗憾。可是不想,他们却是重蹈覆辙,如今双手葬送了生命,他心中那美好的幻想瞬间破灭,他们还是走上了自己与夕颜的老路,没有能够善始善终,或许这便是太过固执的结果。 虽然固执,但是他还是无怨无悔的爱着那个人,纵使她后来爱上了唐洹,他也丝毫不责怪她。 早朝之上,说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长孙无忌也没有听进去,总之他整个人都处于放空状态,散朝之后,李治将他与上官仪叫去了御书房。 见一个人不支声便往外走的长孙无忌,上官仪叫住了他,可是他半天都没有响应,“长孙无忌!” “啊?哦,嗯,”长孙无忌回过神,见上官仪正用一副十分无奈的眼神望着自己,“怎么了?” “皇上让我们同去御书房,你这是要去哪里?”上官仪指着长孙无忌走的方向道,长孙无忌失神的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十分丢脸,于是不多说什么便往御书房去了。 “既然上官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么就按照上官大人的安排,由程峰带人将他们送出关外去。”李治微微道,上官仪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程峰向来办事可靠,倒是不怕会发生什么难以解决的危险了。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李治微微顿了顿,抬眼望着似乎在放空的长孙无忌以及眼眸中带着些许期待神‘色’的上官仪,还是道,“朕有一件事情想要你们帮忙!” “不知是何事?”上官仪知道此时长孙无忌肯定是没有心思在听皇上的话,更加不会主动去回答皇上,于是开口问道。 李治的眼眸一亮,“朕已经考虑好了,要.......” “唉,婉君,你觉得将这味甘草加入本来的‘药’方之中可好?”雪梅很是勤快的问道,婉君瞥了一眼‘药’方,“这是你自己撰写的‘药’方?” 雪梅点点头,“你这样就不怕我泄漏吗?”婉君一边打趣着,一面接过雪梅递过来的‘药’方,细细看了看,倒是一副不错的治疗咳嗽的方子,只是这其中的‘药’剂量还需要细细斟酌,“不无不可,”婉君只是淡淡的说道这四个字,从婉君哪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雪梅觉得很是开心。 “真好,”雪梅很是开心的说道,“下午我便将其煎出来,让尚服局的方尚宫试试看。” 方尚宫?婉君倒是有些印象,曾经在各房的统领小聚的时候,曾经看过方尚宫,那位尚宫倒是面‘色’有些严厉,但是为人倒是很和善,还会给新来的小宫‘女’讲笑话的那种人。想到这里,婉君不由自主的一笑,“你怎么了?”不知道为何婉君会笑起来的雪梅觉得有些奇怪,婉君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道,“没什么,她病了吗?”雪梅点点头,“我希望能够帮助到她,” 婉君点点头,雪梅倒是与‘吟’非有些地方像,他们都是十分善良的人,不过雪梅倒是比‘吟’非多了一丝质朴与老实,‘吟’非更加灵活一些吧! “真是让人生气,”‘吟’非有些愠怒的走进屋内,见道难得会生气的‘吟’非竟然会这样子生气,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都难以忍受不平的事情了。 “怎么了?”雪梅关切的问道,婉君也是一副询问的目光望着她。 ‘吟’非哭丧着脸,对婉君道,“还真被你给料中了,”婉君有些狐疑,“首医‘女’真的为难良辰了!” 二人都是一愣,婉君没哟想到竟然这么快,“今日,本来我与良辰是要去给钟离司‘药’诊脉的,可是不想首医‘女’却让良辰去,”‘吟’非想着倒是有些委屈,“让她去帮助小宫‘女’摘麦‘门’冬的芯子,说淑妃娘娘入‘药’要急着用剥好的。” “这不过是件细致的活儿,”雪梅还没有领会到重点,“倒也不是很重,你也不必委屈成这个样子吧!” “可是,她拿了足足一筐,说让良辰给小宫‘女’们做一个表率,”‘吟’非想着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么多,就算是十多人也怕是难以在一天之内做完。首医‘女’这是明摆着在为难良辰,她还指派了什么都不懂的使唤医‘女’去了司‘药’房。” 婉君一怔,本来心中想着良辰此番肯定是受了委屈的,可是又听到了司‘药’房,她很是敏感,“怎么,钟离司‘药’生病了吗?” ‘吟’非一时之间像是察觉了什么,她似乎说漏嘴了。不过,那也是因为她太生气了,见婉君询证的目光,她见事情瞒不住了,于是道,“其实钟离司‘药’前些日子身子便不是很好,但是她也不愿意打扰你,良辰知道了这件事情,便告诉我,让我一同帮助去照顾钟离司‘药’。” 婉君心中恍然,原来她们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瞒着自己的。但是,看样子,钟离司‘药’的病不轻呢啊! 想到良辰可能遭受到的对待,心中便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在什么地方呢?” 婉君问道,‘吟’非道,“司膳房,” 婉君听后,虽然有一刹那的惊异,但是没有半点的迟疑,于是她大步流星的往司膳房走去。 “唉,婉君,”‘吟’非见婉君似乎有些冲动了,于是与雪梅也忙追了过去。 ....... “您说什么?”上官仪很是惊诧,这皇上至今还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可是忽然之间却提起,这....... 李治起身,对着二人重新复述了一遍,“朕打算立兰妃为后,”皇上的话语让一边‘侍’奉着的元宝不禁吓了一跳,这皇上是怎么了? 昨日忽然提出来要去见兰妃,如今又与二位大人说出了这样子的话,上官仪倒是觉得皇上似乎终于不再小孩子心‘性’了。兰妃本就是太子妃,立为皇后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也是先皇的意愿。 “皇上有此想法,直接颁布诏书便可以了,”上官仪觉得此事倒是不难办,“皇上为何要说请臣等二人帮忙?” 一边,长孙无忌一直默不作声,他真的能够做到这样子的地步吗? 李治微微用手‘摸’了‘摸’鼻翼,以掩饰自己的紧张,但是沉着了一番后,对上官仪道,“朕还打算立一个人为昭仪,”李治忽如其来的话让上官仪有些措手不及,皇上一直在做铺垫,原来想要说的话在这里。 立为昭仪?这后宫之中只有两位妃嫔,皇上决定立为昭仪之人便肯定不是后妃,难道是后宫中的‘女’官?上官仪心中思忖着,只是这‘女’官一下子便封为昭仪,恐怕是不合规矩的吧! “皇上,这件事情,”上官仪有些为难的说道,“恐怕是不合规矩吧!” .李治见上官仪已经开始有些推诿,刚刚说要立后时候的表情可是完全与这个不同的。 李治见长孙无忌始终没哟发表自己的意见,于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说道,“长孙大人还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呢,不如你说说看!” 李治将难题丢给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见上官仪恁着眉望着他,而皇上更加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望着他,他横眉道,“皇上刚刚说的两件事情,臣觉得只有一件可行。” 李治的心沉了下来,难道长孙无忌要在关键的时候反将他一军吗?本以为这件事情他是手到擒来,不想竟然关键时候遭到长孙无忌的反叛,“立兰妃为后一事,还是好好斟酌一番吧!” 长孙无忌说出的话,让上官仪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这长孙无忌是忧郁过了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吧! “老狐狸,你昏了头了吧!”上官易尽量压低声音,但是还是被李治听入了耳中。上官仪向他使着眼‘色’,可是长孙无忌却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一点儿也没有改变自己所说出的话的意思, 李治倒是有些意外,这长孙无忌为何会反对自己立兰妃为后呢?昨天,明明是他对自己说考虑清楚的,可是如今,他为何又反悔了似的? “我没有昏头,我很清醒,”长孙无忌道,“再说,你也没有听完皇上的话,你确定昏头的是我吗?”长孙无忌抓住了空隙,对上官仪道,上官仪狐疑的望着李治,似乎长孙无忌意旨着什么,看样子,与他们昨日的对话有关。可是,昨天长孙无忌竟然对他说,他与皇上什么都没有说。 如今看来,全部都是谎言。 上官仪的心中有着隐隐不好的预感,但是长孙无忌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看上去是不会改变他的想法了。 “皇上,请问您准备侧立的昭仪的人选是?”上官仪面‘色’微微冷淡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第五百二十三章 较量(一) 李治微微恁了眉,上官仪见他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十分的不解,只听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武昭。” 上官仪听后大为吃惊,这怎么可以呢? 上官仪忙道,“皇上,万万不可啊!这武才人可是,”上官仪有些说不出口,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长孙无忌,却只见他似乎漠然置之的样子,他难道在装聋作哑,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吗?如果刚刚他没有听错的话,长孙无忌说,皇上立后不可,立妃可以! 这长孙无忌是不是本末倒置,说反了? 上官仪对长孙无忌道,“刚刚长孙大人的主张没有表达错误吧!” “上官大人,我想我还没有老眼昏‘花’,或者是愚笨到连自己的意思都表达不清楚吧!”长孙无忌再次说出的话语让上官仪哭笑不得,他见长孙无忌似不予理会他的样子,不知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于是对皇上道,“皇上臣以为,” 李治见上官仪似乎是要说出什么反对的话,立刻眼疾手快直接将他要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口中,没有让他表达出来,“行了,上官大人,”李治的语气也显得有些生硬,毕竟这件事还是他理亏,他心中也是清楚的,只是他已经做了的决定便不会更改。“朕知道你肯定是让朕三思,”李治急忙匆匆道,“朕已经三思过了,五思都过了。”李治直接了当的对二人道,“朕刚刚与你们说的两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其他的一切好办!” 长孙无忌倒是第一次见李治如此果断,处理事情这么快便下了决断。 上官仪见长孙无忌根本就不反驳的样子,心中觉得他们肯定是商议好了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拿他上官仪当猴耍吗?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上官仪一点儿都不想搭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也是看出了上官仪对他的火气很大,这次怕是很难消气啊!于是长孙无忌也识趣,干脆也不主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他长孙无忌心中清楚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可是有些话始终是不方便与他多说的。 上官仪见长孙无忌默不作声的便走开了,心中更加的愤懑,于是对着长孙无忌的背影道,“老狐狸,我们割袍断义!” ...... “皇上,”元宝给李治端了一杯参茶,“这是御膳房送来的参汤,您还是趁热喝了吧!”元宝‘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李治觉得十分的难受,于是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要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朕觉得不舒服。” 元宝倒是有些惊讶,终于道,“皇上不愧是皇上,奴才什么一点点的小动作都逃不过您的慧眼。” “别再恭维朕了,有话快说!”李治有些不耐烦起来,但是他心中想着元宝可能会过问兰妃的事情,倒也是不觉得意外,果然元宝低低的问道,“皇上真的打算立兰妃为后吗?” 元宝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不该是他过问的事情,不过一直以来皇上的态度却不是这个样子的,突然之间的转变,不知道是何原因。 李治喝完了参汤,将碗放了下来,只是淡淡的道,“她本就是太子妃,朕立她为皇后,就连你也觉得如此惊诧吗?” 他说的这句话像是对元宝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元宝心中打起了鼓:皇上这就算是回答了吗? 若说没有人‘逼’迫皇上,他倒是不敢相信皇上会因为刚刚的那句解释:她本就是太子妃,所以顺理成章的立为皇后。不过若说有人胁迫皇上,他便是更加不敢相信了,这普天之下谁敢‘逼’迫皇上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眼看着心中犯了难,忽然司寝局的人来了,“皇上,” “怎么回事儿?” “之前礼部的许大人便让奴才着手准备着皇上大选的事情,如今奴才已经将名单全部拟好,现呈给皇上过目。” 元宝见装,忙过去将呈上来的名单传递到李治的手中,李治见着红‘色’的封印,虽是喜气洋洋的颜‘色’,但是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元宝见皇上似乎是没有什么兴致的样子,不过这后宫之中一直只有两位妃嫔,倒也真的是不像话的啊! 于是元宝对李治道,“皇上,您好歹过目一眼,这依照规矩来说,您登机的当年是要大选来充实后宫的。总不能这后宫之中一直只有,”元宝这后面的话没有说得出口,想必李治也不想听下去了。 李治却始终没有看那个名单,只道,“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们与礼部去协商吧!只一条,一切从简。” 元宝见皇上还是同意了大选,心中总算是送了口气,于是忙对司寝局的人道,“你还不赶紧下去准备着。” “嗻,” 元宝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这皇上选妃确实算是最近时间来最大的喜事了。哦,不对,还有淑妃娘娘。 元宝想到这里,倒是不由得多嘴提醒李治一句,“皇上,这淑妃娘娘,” “好了,”李治拿起了一本奏折,“朕晚上去看淑妃,你让下面的人去准备吧!”李治百无聊赖的说了一句,元宝听后,忙应声称是。 李治见元宝又松一口气的样子,眼眸微微抬了起来,元宝去传旨晚上的事情,殿内只剩下他一人,他放下无心审查的奏折,空‘荡’‘荡’的殿宇之中能够照的见人影,似乎也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抬头望着明晃晃的天空,金碧辉煌的壁柱,是不是当年父皇坐在这里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样孤单寂寞的感觉? 或许,所谓的孤家寡人便是这样子的感觉吧! 顿时,李治的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失落。 或许他那样做会让很多人不开心,也会让很多人反对。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只是为了她。 当年,父皇为了贤妃所做的事情,不能不说让他惊异与动容。但是最终不得已之时,他还是没有能够护她周全。他只希望自己不要重复走上父皇的老路,如今便放她自由吧! ....... 婉君匆匆赶到了司膳房,见到一群人‘乱’哄哄的样子,似乎在围着什么看。 于是她赶忙跑了过去,拨开围观的众人,才看见眼前的人。 “哟,这不是唐医‘女’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婉君知道来者不善,首医‘女’满脸笑意的望着婉君,瞥了一眼良辰,道,“本来我是觉得,以良辰医‘女’的才干是不需要人帮忙的。”首医‘女’说着面‘色’便冷了下来,“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便大发慈悲,也成全你们的互助之情,同意你帮她。” 首医‘女’指着一旁大筐的麦‘门’冬,“今日,你便帮助她将这些都摘完吧!” 婉君看着满满一筐的‘药’草,虽然知道首医‘女’神是强人所难,但是还是忍不住要辩上一辩,“首医‘女’,小的想知道,您让良辰这么做的理由。如果是典医监急需要用这些草‘药’,典医监那么多人手,我想大家应该皆可以帮忙。不过,若是您想要公报‘私’仇,小的自然也无话可说,毕竟您是典医监的前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婉君一般辩驳让首医‘女’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虽然大家都能看得出她在刁难良辰的,但是敢直接这样子说出来的,只有婉君一个。这让首医‘女’更加的尴尬,面‘色’通红。 看着周围的人开始议论起来,首医‘女’只怕自己下不来台,于是道,“这样子的工作,对于典医监的医‘女’来说应该是最基础的功课。我想,良辰医‘女’医术如此‘精’湛,不至于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吧!” 听着首医‘女’振振有词的话,婉君心中觉得很不舒服,望着很多的麦‘门’冬芯子,婉君走了过去,良辰见婉君抓起一把,我在手中,良辰不解婉君这是要做什么? ‘吟’非等人望着婉君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解她在想些什么,首医‘女’见良辰默不作声了,心中一笑:纵使她再伶牙俐齿,想必也不敢不按照她的吩咐去做。这也算小小的报了当日的一箭之仇了,心中不经暗自轻笑。 婉君低低的一笑,首医‘女’见她似乎是讥笑的样子,于是道,“你笑什么?” 婉君却是淡淡的望着那一筐东西,却也不看她,道,“首医‘女’刚刚说,这件事情对于良辰医‘女’来说太过简单,我想也是,”众人顿时有些惊诧于婉君所说的话,‘吟’非心中暗自着急,这婉君怕是说差了吧!她不是要帮助良辰的吗?怎么倒是像在顺着首医‘女’的话说了!首医‘女’一笑,“这不就得了!” 还以为婉君是认输了,不想婉君话锋一转,“不过对于首医‘女’来说,怕是未必了吧!” 雪梅、‘吟’非惊诧的望着婉君,虽然婉君言辞犀利她是向来知道也领教过的,但是这样子针尖对麦芒针对首医‘女’,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首医‘女’听到了婉君的话,顿时一怔,“你说什么?”她很是愠怒的说道,婉君却是不卑不亢的说道,“首医‘女’身为典医监的楷模,小的倒是很想知道,您是不是对典医监的一切都那么的清楚,事无巨细都能够游刃有余的把控。” 第五百二十四章 较量(二) 婉君淡然一笑,“就比如摘去麦‘门’冬的芯子这件小事!” 婉君的眼眸之中带着深深的意味,她已经默默的向首医‘女’发出了挑战。[.超多好看小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必她也不敢不接受。 “你们在做什么?”忽如其来厉‘色’的责问,让众人有些意外。 “参见方司膳,”大家立时向来人行礼,婉君也是跟着行了礼,起身后见着眼前大人,倒是不甚陌生。之前她似乎是跟在彩萍身边的人,不过如今,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司膳,倒是真的世事难料,变化无常啊! 方司膳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婉君,之前她还给过她些面子,但是如今,方司膳淡笑着对首医‘女’道,“首医‘女’,今日怎么会道司膳房来?淑妃娘娘刚刚诞下皇子,想必漪澜殿的事情十分忙碌吧!” 首医‘女’微微颔首,“多亏司膳惦记,漪澜殿的事情虽然琐碎,但是都有条不紊。司膳如此关心娘娘,小的一定代为转告司膳对娘娘的记挂。” 二人相视一笑,婉君心中则是轻笑了一声,这算是什么?宫围之内少不得党羽之争,不过她却是最讨厌这样子的事情的。 方司膳这才转过头,轻笑着瞥了一眼婉君,“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应该是之前的唐司膳吧!”婉君见眼前的人似乎来者不善,话语之中暗藏着心计,于是便也不答,“不过,我想你怕是忘了,”方司膳说着话,却是故意放慢了语速,微微凌厉的说道,“如今你是什么身份!” 一字语句,眉眼之间带着凌厉的态度。 此人维护首医‘女’的心思谁都能看得出来,婉君也不是傻子,她也没有必要去与她争辩。许是方司膳帮助首医‘女’争回了些面子,首医‘女’对婉君道,“方司膳所言,小的自是感谢。不过小的大人有大量,是不会与底下人一般计较的。” 首医‘女’说着话,却是带着别的意味狡黠的笑着望着婉君。 她瞥了一眼眼前框子中的麦‘门’冬,“我倒是不介意教教你们在这宫内做人的道理,并不是光凭一副伶牙俐齿便能够立足的!” 婉君顿时觉得有些生气,有些想要冲动,但是被‘吟’非给拽住了。 “你们在做什么?”从婉君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虽然声音有些严厉,但是掩不住似乎有些沙哑,看样子她着实是病了。 “钟离司‘药’,今日怎么有空来司膳房?”方司膳见是钟离司‘药’,倒是很勤快的应声行礼。这钟离司‘药’身后的靠山是谁,大家都十分的清楚,莫说她是与她平级的司‘药’,就算是身份比她低的人,她也是不敢造次的。 钟离司‘药’入宫多年,大家也很是敬畏,她瞥了一眼一筐子满满的草‘药’,道,“如果没有看错,这都是典医监的人吧!” “是,”首医‘女’微微有些尴尬,钟离司‘药’道,“难得见首医‘女’如此清闲,不知你将典医监的人都带到司膳房来做什么?” “这,”首医‘女’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司膳见状,想要为首医‘女’解围,不过钟离司‘药’却道,“方司膳还是不要开口的好,这是典医监与司‘药’房的事情,我想司‘药’房的事情还不劳你‘插’手!” 钟离司‘药’的声音有些低沉,方司膳见她似乎是在病中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服气的想着:都这副病歪歪的样子了,还不忘来司膳房耍一通威风,这番做作给谁看呢?若不是看她入宫的时间很是久远,又是皇上信任的人,不然她才不会给她面子,听她说那么许多呢! 首医‘女’见钟离司‘药’似乎是有些偏袒着婉君的,心中想着,该不会她想要公报‘私’仇来为难自己吧! 不过,钟离司‘药’却道,“如果我刚刚没有听错的话,首医‘女’是让良辰将这一筐麦‘门’冬全部摘完。” 首医‘女’噤若寒蝉,有些小心翼翼的点点头,钟离司‘药’又道,“既然首医‘女’不辞辛劳的要‘交’这些后辈们做人的道理,便不如一次都教完吧!免得有人说,首医‘女’做事虎头蛇尾。” 钟离司‘药’的目光定格在这框麦‘门’冬之上...... “唉唉唉,你们听说了吗?”小宫‘女’们会声会影的传着在司膳房发生的事情“典医监的人在司膳房比试呢!” “怎么回事?典医监的人在司膳房比试?我没有听错吧!” “当然,千真万确,公证人是司‘药’房的钟离司‘药’。” 这么‘乱’的关系让众人一时之间兴趣大增,这典医监怎么又会牵扯进司膳房与司‘药’房呢? “娘娘,奴婢刚刚没有听错吧?”紫霞有些惊诧的对兰妃道,兰妃则是轻声一笑,“本宫想,还不至于你我的耳朵都出了问题。” “这......” “既然存了疑‘惑’,何不去瞧瞧呢?”兰妃倒是镇静自若的说道,“本宫累了,先回漪澜殿了!去司膳房传旨,就说本宫想用些玲珑糕。” 紫霞立刻会意,“是,” 兰妃看着‘侍’‘女’远去的背影,闹吧!这本来清冷的后宫,这下子才算是有了些生气。若是皇上选妃入宫,这后宫的人多了,热闹的日子在后面呢! 元宝去帮皇上传完旨意之后,也听到了后宫之人的议论,心中也很是好奇,于是顺道去瞧了瞧。 钟离司‘药’对她们道,“既然这件事情是由首医‘女’你先挑起来的,便由你,”钟离桑菁指着她身后不远处的方司膳道,“还有你,”方司膳微微一诧异,“钟离司‘药’,这件事情可是典医监的事儿,与我可无关。” 钟离司‘药’还未开口,良辰倒是不忘记挖苦一句,“方司膳,小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项活计可是入宫之出,小宫‘女’们都要训练的项目。尤其是尚食局的人!” 良辰淡笑着望着婉君道,方司膳顿时心中有些生气,良辰如此清楚,肯定是婉君与她说的。 钟离司‘药’点点头,“我想,方司膳身为司膳房的司膳,应该不至于连接受这样子考验的勇气也没有吧!” “谁说的!”听到钟离桑菁如此说,顿时她有些沉不住气,话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似乎是中了钟离桑菁的‘激’将法。 看着眼前众人似乎有些期待的目光,想着,这样子的小事还难不倒她。于是点点头,“哼,钟离司‘药’未免有些太小瞧别人了。” 婉君在良辰耳边微微道,“沉默了这么久,终于活过来了啊!刚刚我还以为你被击垮了呢!”良辰只是轻声一笑,微微把玩着手中的麦‘门’冬,道,“你多虑了!”向来自信的良辰还不至于惧怕一个被她耍的团团转的人。她只是不屑于与她去争辩,更何况她所‘交’代的事情对于她而言也确实不算是什么难事。只是没有想到婉君会搞出这么一出,害的她就算是想要安静也不得了。 钟离司‘药’见四人似乎都准备好了似的,看着大家都‘胸’有成竹的样子,钟离桑菁道,“我想各位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吧!” 四人以及周围的人都顿时有些不解,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婉君眼尖发现,顾茗默默走到了她们面前,在她们每人面前放下了一块儿黑布。 婉君恁眉望着眼前的东西,这是要做什么? 钟离司‘药’并没有因为大家的议论或者是好奇而紧张,反而十分从容的说道,“既然这件事情对于各位来说都不算是难事,那么就在简单的事情上加些砝码吧!”良辰与婉君对视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你试过这样子做吗?” 婉君摇摇头,“不过,未必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虽然首医‘女’猜到了钟离桑菁的目的,但是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您这是?” “首医‘女’不是一向都自诩聪明的吗?”良辰今日确实忍了她不少,如今倒也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连本带利的都讨回来,“如今看来,倒是我眼拙,没有看出首医‘女’原来........” 良辰‘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首医‘女’又气又怒,周围的人却是有人不经意间笑了出来。良辰睥睨了一眼笑出来的人,至于吗? 炜信拱了拱一边似乎有些夸张了的高湛,只见高湛双手竖着大拇指在夸奖着良辰。高湛不仅仅是因为喜欢良辰,还因为他确实对首医‘女’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之前她是因为什么才被黄芪大人赶出宫去的,他是清楚的。如今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倒是十分的畅快,省得她因为淑妃的撑腰,回到宫中之后就有恃无恐的。 “唉,他们怎么也过来了?”良辰无意与婉君道,婉君见着高湛似乎是有些兴奋的样子,想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想必现在后宫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吧!可是她还是对良辰道,“那还用问,肯定是因为你啊!” 良辰见婉君竟然与她开起玩笑来,于是趁机道,“一直以来,你我都没有决出一个胜负来,不如趁着今日,我们一较高低!” 看着眼前的黑布罩,以及未去处芯子的草‘药’,婉君一笑,“何乐而不为,乐意之至。” “唉唉唉,她们不会是要‘蒙’着眼睛来做这件事吧!”炜信倒是也第一次见到这么稀奇的事情。 第五百二十五章 较量(三) 就在众人还在惊异于钟离司‘药’不同寻常的比试方法时候,只见小宫‘女’已经在顾茗的指引下,帮助她们四人阖上了眼睛,黑‘色’的眼罩之下,她们没有办法看见眼前的东西,炜信用手拱了拱身边的高湛道,“哎,今天的事情怎么着也得算是新奇的了吧!” 因为良辰在其中的缘故,所以他格外在意些高湛的看法,不过却见高湛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们,炜信撇过头,见他的眼光一点儿也挪不开的样子,轻声一笑,“不至于吧!” 钟离司‘药’和眉善目的说道,“现在开始,”钟离司‘药’话毕,只见婉君与良辰便迫不及待的用手触‘摸’到了桌子上的‘药’草,只见一边首医‘女’还有方司膳也还开始搜寻着,跌跌撞撞的采摘麦‘门’冬的芯子。 “不是吧,你看!”雪梅一边很是吃惊的望着婉君与良辰,“她们在做什么?” ‘吟’非见势,顺着雪梅指向的方向投掷了目光而去,只见良辰与婉君几乎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她们的两只手相互‘交’错着,只有拇指与食指相互接触,然后似乎能够看得见似的以十分‘精’准的动作将其芯子摘除了。 高湛倒是没有想到,这良辰竟然还隐藏着这手。 “看来,她果然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炜信听到高湛的这句话,心中只是一笑,似乎也带着些许的嘲‘弄’,“不要总是只关注良辰嘛,你没有看到旁边的婉君吗?” 高湛听此,顺势瞥了一眼,虽然有些惊诧,但是很快调整了过来,或许这便是她们有着一种宿命的对手的感觉的原因吧! 钟离司‘药’看着四人的举动,心中想着:大家应该对于胜负已经有了决断了吧!她环顾了四周众人各态的目光,忽而道,“停!” 方司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若是放在平常,她肯定不会被这种小事难倒,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摘下了眼罩,瞥了一边与自己差不多的首医‘女’,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样子一来,想必胜负也难料定吧! 可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钟离司‘药’道,“胜负应当已经明了,大家一看便可以知道了吧!” 方司膳有些惊讶,她转过头望着一旁婉君与良辰那边已经处理好的麦‘门’冬,相比较而言是她们所摘的三四倍之多,“不可能!”方司膳很是愠怒的说道,“肯定是她们作弊了!” “这里大家可都是人证,”一边高湛站了出来,为良辰鸣不平道,“就是,”一边,炜信也和声道,这么多人的眼睛应当也没有问题吧! 方司膳有些气不过,她走到了婉君与良辰面前,二话不说,一把夺过良辰手中的眼罩,然后‘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没有任何透光的迹象,如今她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呢? 方司膳丢掷下刚刚夺来的眼罩,她咬着牙,虽然很是羞愤,但是还是咬紧牙关,道,“我输了!” 首医‘女’见方司膳如此简单便认输了,面上觉得有些挂不住,但是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钟离司‘药’淡淡的对首医‘女’道,“由此可见,首医‘女’很长时间没有接触如此基础的东西,怕是也生疏了。” 首医‘女’虽然知道钟离司‘药’与婉君的关系,但是如今碍于情面,也只能低低的附和道,“钟离大人说的是,”但是,她的眼眸却有些不甘心的睥睨了一眼,钟离司‘药’看在眼中,但是却再未说其他。 钟离司‘药’道,“如此说来,”她刚想要说什么,却被忽然从人群后面进来的人阻断了,“钟离大人也在这里,”紫霞倒是十分圆滑的先微微向钟离司‘药’颔首,钟离司‘药’倒是心中狐疑,兰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怎么会亲自来到司膳房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可是兰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宫‘女’。 “紫霞姑姑,”方司膳刚刚虽然颜面扫地,但是如今见到了兰妃娘娘身边的姑姑,倒是不得不小心的伺候着。毕竟,她是轻易见不到她的。 “哟,正好方司膳在,”紫霞似乎很是淡然,像是她来到司膳房便是为了与方司膳转达此事,“娘娘想要用些糕点,命你亲自做了玲珑糕送去椒房殿。” 方司膳自然允诺,紫霞对钟离司‘药’道,“娘娘那边还有事情吩咐,便不与钟离大人多说了。” 钟离司‘药’微微点点头,她也已经知晓了紫霞来司膳房的目的,并且她也已经达到了。 方司膳一扫刚刚浓云惨淡的表情,淡笑着对钟离司‘药’道,“娘娘还有吩咐,钟离大人,对不起失陪了。” 望着她似乎有些庆幸又有些得意的样子,钟离桑菁心中微微觉得有些不适。她瞥了一眼首医‘女’道,“看来漪澜殿的事情也不会轻松,首医‘女’还是快些去,免得淑妃娘娘要找你,却不见人。” 首医‘女’虽然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很识相的点点头,便告退离开了。 “大人,这.......”顾茗眼眸盯着眼前一筐麦‘门’冬,钟离司‘药’微微道,“有人既然想要比试,又没有分出胜负,我们也不能阻拦人家吧!” 钟离司‘药’的目光定格在了婉君与良辰面前摘好的麦‘门’冬之上,“将它们抬去典医监,我想今晚你们不会寂寞了!” 钟离司‘药’说此话时,不带任何表情,婉君看得出,她似乎有些生气了。但是如今她更加担忧的是钟离司‘药’的身子,看样子她的病不轻呢啊! 高湛见钟离司‘药’留下这句话便回司‘药’房了,“唉,为什么她们赢了比试,钟离司‘药’还要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炜信摇摇头,“那是你不懂钟离司‘药’,”炜信心中感叹着,恋爱中的人果然都是傻瓜,都是选择‘性’失明患者。 ‘吟’非也有些不解,问道,“到底是为什么呢?” “良辰与婉君刚刚似乎也很是失落的样子,”雪梅提到了刚刚比赛完之后的一个细节,在摘下眼罩的那一刹那,婉君与良辰没有先注意自己的对手的状况而是先在意她们彼此的,看样子她们似乎在较劲。“她们所摘的麦‘门’冬个数是一样的。” “啊?”‘吟’非有些不可置信,她们难道...... 婉君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眼前一筐的麦‘门’冬,本来是为良辰来争取的,可是却不想意外遭到了“处罚”。 一边,躲在人群之后看见婉君的元宝赶紧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乖乖,他怎么将这茬给忘了。可是,元宝转念一想,皇上应该也知道此事,为何要选择‘性’失明呢?皇上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样的呢?看着刚刚眼前的人的一举一动,他似乎看见了几年前的婉君,与她算是十分熟悉的元宝倒是觉得眼前的人那么的真切那么的鲜活。 “娘娘,”紫霞很快回到了椒房殿,“怎么样?”兰妃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理了理衣襟,紫霞面‘色’十分机敏的样子,向兰妃禀告道,“方司膳与首医‘女’在司膳房上演了一出闹剧,”紫霞一笑,“有钟离桑菁在,首医‘女’算是颜面扫地了。” “这下子,淑妃该要气的调教了,”兰妃想到淑妃可能会有的表情,便觉得痛快,“以她的脾气,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呢!”兰妃心中想着,然后对紫霞道,“你怎么做的?” “奴婢已经转告方司膳,您要食用玲珑糕了,”紫霞微微道,“奴婢说的顺利成章,想必不会发现破绽的。” 兰妃点点头,殊不知此时钟离桑菁已经看出了端倪,她道,“也不必做的那样明显,她们掖庭的争斗,我们完全不必理会。” “是,”紫霞点头称道,“只是,娘娘,奴婢不解,这方司膳看上去不像是好掌控的人,娘娘为何?” “她自然是不好掌控,但是越是有难度的事情本宫越是有兴致做好!”兰妃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再说,她不过是个司膳而已,本宫在意司膳局,是因为唐婉君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说,这后宫之中不是还有她十分记挂的人吗?” 紫霞细细一想,娘娘指的是已经疯了的那个? “紫霞,你亲自去,”兰妃指点她道,“不必日日都去,只消两三日去看她一趟,送些吃的。若是机缘巧合,她自然会发现的。” “娘娘英明,”紫霞心中想着,若是能够做的天衣无缝,想必婉君也会感‘激’娘娘的,这样子一来娘娘的地位便会更加的巩固,封后之日也是指日可待了。 ...... “朕找你半天了,你这是去哪儿了?”李治头见到元宝似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元宝忙将头撇向一边,“没,没什么,”元宝转念一想,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问清楚呢? 李治看着元宝脸上的感情戏,这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这元宝也是大了,心中也是有秘密的人了。 “我说你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李治轻笑道,“说不定,朕还能给你出个主意,” 元宝见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皇上不会是想歪了吧! 第五百二十六章 较量(四) 元宝恁了眉,还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这先皇有贤妃这个禁忌,如今的皇上,想必这个名字便是他的禁忌吧!若说唐突的提起来,是不是会冲突了皇上? “朕给你个机会,你到底说是不说!”李治渐渐没有耐心起来,“一,”他顿了顿,元宝的心似乎也跟着跳动起来,“奴,”元宝还没有说出口:奴才看见婉君姑娘了,边听道,“二三!”李治飞快的数完了后面两声,元宝的眉头皱成了倒八字,李治道,“你还是别说了,朕没有功夫听。” 李治故作轻松的说道,可是刚刚见元宝‘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猜想到了会不会与婉君有关。他想要说的时候,李治又怕他说出与她有关的不好的事情,所以还是不要听了吧! “今日朕与长孙大人说的话,在没有下旨前,朕希望没有第五人知晓。” 元宝知道,皇上这句话是在警告他。之前,先皇身边便有太监泄密,将皇上身边的事情告诉后妃的前例,如今皇上这是在给他打警示啊! 元宝颔首,“皇上放心。” 李治心中倒也不是不放心,他了解元宝这个人,小聪明是有的,但是胆识与勇气不至于让他做出那番事情。不过,至于若是其他什么人威‘逼’胁迫,那就另当别论了!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朕去换身衣服,去漪澜殿,”李治放下了手中处理的政务,许是因为刚刚元宝话中没有说完的事情,所以心中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让他不能够心无旁骛的做下去了。 “皇上,”淑妃见皇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他还用手势做了一声嘘的姿势,淑妃见此,倒是轻声笑了笑。本以为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来,是因为他不喜欢小孩子的缘故,如今看他这样子认真慈爱的样子,她也算是放心了。初为人父的喜悦是不能被任何事情掩盖的,李治总算放开了手中的孩子,任由‘乳’母带走去喂‘奶’了。 李治见淑妃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柔和,伸出手拉过她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先是道,“辛苦你了,这些日子,朕一直忙着处理汾县的事情。” 淑妃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臣妾知道的,”如今,他已经贵为天子,自然是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的,所以她不能够让他时时刻刻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但是,只要想起昨日他去了兰妃处,心中便不由的不自在,可她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心中检讨着自己的做的不足之处,想着是不是之前将皇上‘逼’迫的太紧了?若是真的将皇上‘逼’急了,或许他有可能便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皇上如此疲累,还是该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子,元宝也是的,都已经入秋了皇上还穿的这么单薄,要是冻着了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李治望着难得如此温婉乖巧的淑妃,倒是很意外,她既没有闹也没有责问。李治一笑,“你如此善解人意,朕真是不得不多爱你一些了!” 淑妃顺势投入了李治的怀抱之中,心中却是在想着,皇上的心才是最重要的,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呢?他们毕竟是有着多年的情分在的,如今她又诞下了皇子,来日她便是贵妃与皇后,若是一直给他很大的压力岂不是自己得不偿失呢? 李治怀抱着淑妃,心中则是在想着,若是来日她知晓了自己要立兰妃为后,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李治对怀中的人道,“你诞下了皇子,功不可没,所以朕决定给你加封号,将你的姓冠于你的封号之前,称为萧淑妃,你觉得如何?” 淑妃倒是先一怔,本以为皇上至少会加封自己为贵妃,这样才可以在实质上超越兰妃,成为这后宫身份最为贵重的‘女’子。可是如今,皇上却是只是赐封冠姓? 萧淑妃心中有些不悦,面上也微微带着不满,“皇上不打算加封臣妾吗?”萧淑妃向来是心直口快的人,“若是如此,小皇子以后在众人面前要如何立足?” 李治一听便知道淑妃是心中不快了,他也只能哄着她,“好了,不要不开心嘛!”他一面拍着她的背,一面哄着道,“你与朕的感情并不是建立在孩子的基础之上的,虽说向来母凭子贵,但是朕却不想将你视为生育子嗣的工具,你懂朕的心意吗?” 淑妃倒是显少听到李治这么真情的话,心中有些动容。 “皇上,”她有些沉醉于刚刚李治说的话之中,微微道,“臣妾从不知道,在皇上的心中是这么想的,” 淑妃的眼眸之中柔情似水,李治一笑,“好了,不要哭鼻子了,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记得我们初识时候的场景吗?” 淑妃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嘴角一笑,“皇上这是想要取笑臣妾吗?” 李治也是随之‘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年少时候的往事如今想来还是那样的有趣。青葱的岁月总是让人沉醉,可是他怀恋的不仅仅是当初的美好,更有那段尘封往事与岁月中那个隐藏在 内心深处的秘密。 怀中紧紧抱着的人或许是他最初的梦想,但是却不是他最终的梦想。 婉君与良辰二人面面相觑的坐着,婉君一手托着下巴,有些想不通,又有些苦闷的样子。 良辰手中随意的掰着麦‘门’冬,心中也有些郁闷。 天‘色’已经黑了,天空中高悬的明月,黑漆漆的云幕遮蔽了一些明亮的光环。 “唉,真是的,”婉君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一大筐的东西,现下已经没有了白日里比试时候的热情,只剩下一地的叹息,“早知道就不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了。” 良辰却是一笑,“至少你还可以觉得痛,说明你还不是行尸走‘肉’,就知足吧!”良辰的话语之间带着隐隐嘲笑着什么人的语气,婉君只是苦笑道,“你说,这该怎么办?” 良辰倒是十分淡然恣意,“不然,趁着天黑,我们再比试一场,一人一半,看谁先在天亮之前将其摘完?” 良辰着实有些自嘲的意味在其中,如今也只能够苦中作乐了。 婉君一边开始手中动了起来,如今也是做一点少一点吧! 良辰见状,也开始摘起来,她们两个都是十分娴熟的样子,良辰倒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能够在黑暗之中如此娴熟的做这件事情的?”她看着婉君的样子,应该不是苦练的吧!一定是有什么故事的,婉君一笑,“那是因为我有一个严厉的老师。” “严厉的老师?”良辰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婉君一笑,回想着当初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还是司膳房的‘女’官,我的启‘蒙’老师,也就是为我今日医‘女’之路做好铺垫的人,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其实她曾经是司‘药’房的人。” “等等等等,”良辰顿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想我没有听错吧!” 婉君一笑,她知道良辰想要知道什么,“对你没有听错,正因为她曾经是司‘药’房的人,所以她要求我明确的了解每一种植物的属‘性’与功能,后来,她便开始叫我制作膳食,”婉君回想着当初,“每次,我有什么错误的时候,她便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折腾我。” 良辰轻声一笑,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折磨婉君‘性’格如此坚毅倔强又固执的人呢? 婉君用手抓起一把麦‘门’冬道,“这还是最简单的!” 良辰噗嗤笑了出来,“我可以想象,你这样子的人应该制造了不少麻烦!” 见良辰善意的挖苦自己,婉君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的说道,“总之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我都十分的感谢她。” 良辰看着婉君似乎是陷入沉思的样子,心中想像着婉君说的那个既严厉又对她的人生产生了很大影响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之处想起,将良辰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这下子该轮到婉君高兴了。 良辰面‘色’微沉,炜信一挑眉,让了道,使高湛站在了显眼的位置。 高湛眼中绽放着光芒,似乎从良辰的角度看他十分的耀眼。 “怎么,你们这算什么?”炜信见高湛半天不说话,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叫相顾无言吗?” 一边,婉君兴致勃勃望着只是脸红却不说话的良辰,“不对啊!人家有没有泪千行!” “我来帮你们,你怎么还嘲‘弄’我?”高湛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婉君唏嘘了一声,“是吗?是来帮我,们!吗?” 炜信一笑,一向伶牙俐齿的高湛,遇到了和良辰不分上下的‘女’子,自然是不会占什么便宜的。 高湛正在尴尬之际,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又传来了一番笑意连连的声音,“是啊,是来帮你,们!啊!” “‘吟’非?”婉君眼眸之中流‘露’出惊喜的光芒,没有想到典医监的人都来了。 也是,他们在汾县的事情之中不得不算是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不谈友谊,至少他们彼此之间已经熟识并相互默契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立后(一) 婉君十分惊喜的望着来帮助她们的众人,相比较她而言,良辰则是表现的淡定的多了,尤其是似乎十分在意着她的感受的高湛一直盯着她看。 婉君一笑,“我看你们来也未必是好事。若是弄得人分心了,都没有办法快些做事了。”婉君意有所指的望着良辰,良辰不甘的抬起头,道,“你胡说什么?” 一边大家都轻声的笑了起来,高湛这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的飘逸在他与良辰的身上,“你们怎么这样啊!”似乎有些抱怨,但是心中却是甜蜜的,一直以来良辰都没有给他明确的说法,倒是让他感到有些紧张,但是现下里倒是开朗多了。 “好了,还有这么多事情呢!”吟非倒是提醒大家道,“如今已经不早了,趁着天亮前,大家还是帮助她们将这些全部解决吧!” “对对对,大家一起来!”炜信很是开朗的说道,一边拍了拍高湛的肩膀,婉君见良辰只是低着头,似乎她每次见到高湛总有些别捏,但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对高湛也是有好感的。或许她自身的医术十分的高超,但是高湛也不是比不上她,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大家很快坐了下来,然后一边聊着天,一边很快的将剩下的活计做完。 大家的心思都十分的集中,也很随意,只有良辰,似乎身边坐了高湛之后,微微有些沉默了,不像她与婉君单独在的时候那样爱说话了,只是时不时的插一句嘴。 ....... 夜色正浓,长孙无忌无心的望着眼前已经熟记于心,翻看过多遍的书籍,想着今日在御书房皇上以及长孙无忌在殿外与自己说的话,如今都已经快要道深夜了,本以为他应该会来的,不想却没有出现。看来这一次他是着实生了大气了,但是他也是无可奈何的,想到这里长孙无忌便平淡了下来,就算他来找自己,他应该也不会与他说出真实的秘密。 正在微微捏着太阳穴的长孙无忌忽而听到了屋子的门被吱呀打开的声音,睁开眼便看见管家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上官大人来了。” 长孙无忌听到这个名字倒是忽然头更加痛了,他还是了解上官仪的,估摸着他应该还是会不死心的走这一趟的。 “就说我睡了。” 长孙无忌说出这句话之后,管家面色有些不好,十分尴尬的拧了起来,还没有等长孙无忌反应过来,便见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推开了挡在前面的管家,然后夺门而入,本来半掩着的门由此打开,长孙无忌还没有看清眼前的人,便听到了似乎是嘲讽的声音,“长孙大人还真是会糊弄人啊!”来人似乎不善,长孙无忌很是无奈,对管家道,“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陌生人随意踏入长孙府!” 管家听了之后,脸上露出无比为难的表情,但是还是勉强点点头。但是心中则在抱怨着:这上官大人与您而言可不是陌生人啊!再说,若是想要拦住上官大人,怕是他会有千百种理由或者是方法进来的,所以一切都是徒劳无用的。 长孙无忌见上官仪瞪着他,无奈的摆摆手,对管家道,“出去吧!顺便泡杯茶来!” 上官仪没好气的对管家道,“两杯!” 管家见两个人似乎在较劲,没有说什么便闪人退了出去。 上官仪面上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长孙无忌故作姿态的拿起手中刚刚因为觉得不安心放下的书,假装读了起来。 上官仪道,“你还能看进去文字?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长孙无忌又被他嘲讽了一番,便实在没有心思看了,于是重重的扣下了书,道,“上官仪,你到底想干什么?”长孙无忌因为今日的事情,本来心中就心烦,如今还有上官仪来烦他,便更加心烦意乱起来。 上官仪倒是也不客气的坐在了长孙无忌的对面,很是执着的道,“你还在跟我装傻!?” 长孙无忌因为心中有鬼,所以刻意忽略了他这句质问的话语,只是弱弱的道,“你不是说不愿与我再说什么吗?” 上官仪一笑,“你不要跟我说那么多没用的!那只是你的激将法,皇上傻,我可不傻!” “哎,”长孙无忌抓住了上官仪的小辫子,忙喋喋不休的说道,“你竟然敢说皇上,什么?” 上官仪知道自己刚才一时失言了,但是如今他与长孙无忌计较的不是这件事情,他道,“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是不会走的!” 说着,上官仪便是坐的更加端正了,像是他不给个答复便一直赖着不走似的。 长孙无忌还没有见过人比他还横的,于是道,“你不是不想与我说什么吗?那么同理,我也没有什么要与你说的!” 长孙无忌的话倒是十分的尖锐,上官仪才不吃他这一套,有些愠怒的一拍桌子,很是愤怒的说道,“长孙无忌!你为什么要同意皇上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 上官仪不想争论别的事情了,他虽然不理解为何长孙无忌不同意皇上立后,但是他更加不能理解的是长孙无忌竟然默认了皇上接武才人回宫的举动,这算什么? “若是让天下的臣民知道了这件事情,会如何看待皇上?”上官仪掷地有声的问道,“你有为皇上考虑过吗?” 长孙无忌默不作声,没有理会上官仪的质问,他便是因为太为皇上考虑了,所以才会默认他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于旁人看来,这件事简直不堪入目,于他自己又觉得这件事有多么的正常呢? 可是想到了那个人说的话,花开并蒂,或许这就是命数吧! 她是先帝命格之中的第三个女人,也是有着国母之相的人。如果不是从她那里看到了李治送给她的东西,他又怎么会相信,世间真的会有如此巧妙的机缘呢? 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绝非人力可改,于是对上官仪,“你不要白费功夫了,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上官仪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此时,正好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是管家沏好茶送了进来,长孙无忌见他端着两杯茶,嘴角轻微一笑,上官仪也没有在意。 他不经意的拿起茶,喝了一口,顿时恁了眉,差点没有吐出来,“长孙无忌,你怎么还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苦口良茶,”长孙无忌振振有词的说道,“再说了,如果不入口苦一些,怎么会有回味时候的甘甜呢?” 正如如今的局势,一切都还是那么的不明朗,试问有谁能够保证一切都会随着那句预言发展下去呢? 上官仪搁置下手中的茶,对长孙无忌道,“将你刚刚的话说完,” 长孙无忌眉色一挑,微微道,“不如你我打一个赌,就赌皇上立后一事。” 上官仪不解,“什么意思?” “皇上今日只是将立后的事情与你我说了说,没有在朝堂之上公布。”长孙无忌道,“你我都不参与这件事情,”长孙无忌终于让了一步,“一切就按照皇上自己的意思去办。” “这怎么行?”上官仪心中始终在记着自己的责任于肩负的使命感,他不能够让皇上在先皇的脸上抹黑。 长孙无忌道只是狡黠的一笑,“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急什么!” “你我都不参与,不是会乱成一团吗?”上官仪忧心忡忡的说道, “对!”长孙无忌指出,“就是要让它乱!”上官仪不解,只听长孙无忌道,“只有乱,才能够看清楚朝廷之中的阵容,我倒是很想看看朝廷之上对于此事的看法,皇上能不能够立王皇后为后,能不能接回武才人,这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上官仪想了想长孙无忌的话,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只是他不止一次吃过老狐狸的亏,如今他提出公平的方法,不知是不是其中存着什么陷阱,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为何我就是不能够相信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呢?”上官仪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长孙无忌,不想长孙倒是十分自然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为皇上的事情担忧。 “我不懂,你既然为皇上作保,想接武才人回宫,为何又会半途而废呢?”上官仪道,他望着拨弄着手指的长孙,总觉得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长孙无忌双眉一挑,微微抬起眼,轻声笑道,“你以为你我还年轻吗?就算是为大唐尽忠,也得有个限度吧!” 上官仪一怔,他无意之中流露出的思想倒是让上官仪觉得有些意外,他答应过先帝,如今皇上刚刚登基不久,他便产生了这样子的想法,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长孙无忌在心中也在暗暗的想着:如果那句预言是真的,那么谁也不能够改变它,就算它走到再错的位置上,也能够回来。或许这便是她重新回宫道路之上的第一个阻碍,过了这一关,一切应该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 第五百二十八章 立后(二) 上官仪于长孙无忌达成了君子协议,但是此时上官仪不得不对长孙无忌产生了怀疑,他总觉得长孙有什么事情是在瞒着他的,要么就是,与此同时,或许长孙无忌与皇上也达成了共识,有着什么君子协议,但是长孙无忌肯定不会承认的。(.好看的小说) 无论如何,上官仪相信,若是皇上在朝堂之上提出此事,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好不容易打发了上官仪,长孙无忌心中倒是安然了些,他那个只是缓兵之计,虽然他答应了上官仪不插手皇上的事情,但是他心中还是想着,应该做些什么。 虽然不至于破坏他们的约定,但是他还是想要偷偷提醒皇上些什么。因为在他仔细的思考之后,皇上若是想接武才人回宫,还是需要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那最好的人选便是兰妃了。 ...... 天蒙蒙亮,大家忙碌了一夜,终于将一大筐麦门冬处理好了,吟非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终于好了,”婉君感叹的望着眼前一框子麦门冬,“好了,我们也该先走了,”炜信道,“若是钟离司药或者是首医女问起来,你们要说都是你们自己弄的。” 炜信瞥了一眼高湛,询问他的意见,高湛点点头,“钟离司药也不傻,我想她心中也是有数的,昨日只是有些生气罢了,也不至于真的处罚你们。” 婉君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快些回去休息一下吧!”婉君看着日益变亮的天幕,“趁着现在,还能够再睡一会儿。” 不一会儿,本来热闹的六个人又只剩下婉君与良辰,婉君瞥了一眼良辰道,“不如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良辰摇摇头,“算了,反正天都快亮了。”看着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心中十分的动容,但是面上却没有十分的明显表现出来。“我想我也是睡不着的了,”良辰想起昨日钟离司药似乎病了,“今日,你要去见见钟离司药吗?” 婉君一想,点点头,“那是自然。” “好了,我们将这个送去司药房吧!”良辰倒是十分清醒的说道。 “这是你们做的?”顾茗望着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的二人,然后又伸手抓了一把麦门冬,心中倒是不信,就她们两个人一夜之间能够将这些全部处理好吗? 但是看着她们倒是真的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正在踌躇着的顾茗,见到了钟离司药,婉君与良辰都行了礼,钟离司药因着她们的事情还没有原谅她们,但是看到她们似乎有些疲累的样子,心也软了。见着一筐麦门冬,钟离司药道,“行了,你先将它收起来吧!” 顾茗道,“是,”然后一面指挥着一旁的小宫女将其全部收下。 婉君见钟离司药说着便往司药殿去,于是忙跟了上去,顾茗见她与钟离司药似乎在怄气的样子,对良辰道,“是因为你们昨日的事情?” 良辰无奈的一笑,“或许吧!” 不是或许,而是肯定,但是她又怎么会承认让自己颜面扫地的事情呢? ...... 早朝之上,大家提出的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无非是京城治安,奇人异事罢了,也没有什么打紧的。 李治向长孙无忌使了眼色,但是他却是视而不见的样子一边的上官仪也是如此。李治见状,心中想着,看来他们是商量好了的。 李治故意装作咳嗽了两声,元宝见皇上似乎有些焦急的样子,他的目光正有意无意的望着长孙大人的方向,元宝不解的望着皇上,这是要不要退朝呢? 李治无奈,只得道,“长孙大人不是有话要与朕说吗?” 长孙无忌微微一怔,“没有啊!”说的理所当然,丝毫不心虚。 李治顿时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可是长孙无忌却对其视若无睹,李治不甘心,于是对上官仪道,“上官大人,你可有话要说?”有!李治的眉色之中似乎在暗示着上官仪说话,可是上官仪微微一怔,脸上也微微有些尴尬,看了一旁长孙无忌一直盯着地面,事不关己的样子,上官仪领会,于是按照昨日他们的约定十分正经的回答道,“回皇上,”李治满脸期待的目光,立声道,“快说!” 上官仪微微一顿,“没有。” 李治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有些愠怒但是又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上官仪虽然觉得这样似乎是有些对不住皇上,但是皇上如果真的决定那么做的话,一定会有勇气亲自对各位大臣说明的。 李治见长孙无忌与上官仪两个人都当起了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不过问,心中有些气愤。一边元宝也是捏了一把汗,这长孙大人与上官大人还真是像是商量好了的似的啊! 李治见两个人都不支声,不由得瞪了他们二人一眼,一边魏征似乎觉得有些蹊跷,难道是皇上在暗示长孙无忌与上官仪做些什么? 李治见状,心中咒骂着长孙无忌,但是面上还是渐渐的淡了下来,“长孙大人,与上官大人真的没有话要说吗?”李治的面色冷了下来,语气也渐渐淡了下来。 “没有。”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朝堂之内的众人也觉得狐疑其来,这皇上与他们二人这是在打的什么哑谜? 李治面色冷若冰霜,“好,那么朕有!” 此话一出,长孙无忌与上官仪心中具是一惊,众臣的目光也从狐疑的望着两个人转而看向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之上的李治,长孙无忌的心中想着:众人皆以为皇上只是顽劣之人,其实不然,或许该让他们更加了解一些真正的皇上。于上官仪,也是如此。 李治站起了身,很是淡然的说道,“朕登基以来,一直没有立后,”李治的话语一出,众人皆惊讶,一直以来,大家没有少提立后之言,但是每次都是被李治给堵了回去,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晓了皇上似乎不想要立后,也明白皇上不愿意提及此事。正又遇上了汾县的动乱,所以这件事情便没有再被提起。如今,皇上竟然自己提起了此事,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众人一时之间开始了小小的议论,皇上提及此事,看来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的。 长孙无忌心中想着,昨日还在担心着他是否能够解决好这件事情,如今看来,他似乎不应该担心这件事情了。 魏征站了出来,问道,“皇上既然说出了此言,那么便是心中已经有了皇后的人选。” 一旁,一向支持淑妃的一党心中便是高兴起来,皇上向来是不满意兰妃的,不然也不将太子妃立为皇后。如今,淑妃诞下了皇子,便是最有机会被立为皇后的人,向来都是嫡长子继承皇位,那么她的孩子便是理所当然的太子了! 可是他们的美梦还没有做完,便被李治无情的话语打断,“朕心中虽然有了决断,但是还是想听听各位大臣的意见!”李治很是气势磅礴的指着长孙无忌,“长孙大人,便是首当其冲!” 长孙无忌见李治如此较真,心中想着,自己想要撇开干系,但是却是不能够了。 长孙无忌倒是很和顺的说道,“臣的心思与皇上一样,皇上不必问臣了。” 上官仪倒是有些意外,长孙无忌心中想着,这样子应该不算是违规吧!李治指向上官仪,“那么上官大人的心思呢?” 上官仪微微思忖,恁了眉,还是道,“但凭皇上做主!” 李治目光如炬的望着二人,心中不由得想着,他们竟然与自己来这一套,真是不像话。 魏征撇见长孙无忌倒是头一回像今日一样的内敛,他竟然对皇上立后不置一词,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他领会错了什么? 李治见此,于是道,“难道你们一个人都不敢说出自己的意见吗?” 一边,有人站了出来,直言不讳道,“淑妃娘娘刚刚诞下龙子,作为皇上的长子,母凭子贵,应当立为皇后。” 说此话的人李治认得,他是许敬宗。在祭天当日,便是他下命射杀完颜弘与萧淑澜的。李治对他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他如今说的话更加是对他没有任何益处。 李治没有流露出自己的心声,因为一旁已经很多人附和了。许敬宗心中倒是胸有成竹,皇上立了淑妃与兰妃,这后妃之中,贵、淑、德、贤之中,可没有一个兰字!皇上虽然独具匠心,那也只是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罢了!所以,他断定皇上不会想要立已经失宠许久的兰妃为后,所以将宝压在了淑妃身上! 李治指着魏征道,“魏征,你说!先帝在世时,你不是最善谏言吗?” 魏征听皇上如此说,于是便站了出来,毫不客气的说道,“皇上,这可是您让微臣说的,可不要又怪臣说话不中听啊!” 李治面色微微一尴尬,之前就是因为魏征总是与他喋喋不休,所以曾经他为此教训过魏征,如今到是有些打了自己的耳光的样子,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 第五百二十九章 立后(三) 李治顿了顿,还是道:“说!” 一边长孙无忌不由的‘摸’了‘摸’鼻子,这魏征只怕...... 魏征直言不讳道,“自先帝在世时候起,皇上便只有太子妃与侧妃位后妃,如今皇上登基,自然该立太子妃为后。。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шw.shuhāhā。嫡庶有别!”魏征此言很是‘激’昂,像是一直埋藏在心中很久了似的,不过此时,却是正中李治的下怀。长孙无忌不由的在心中想着,魏征啊魏征,你这可算是捡了个便宜啊! 李治听到此言,心中倒是很开心,还算是有人能够说句站在他这边的话的。但是,其实大家此时都‘摸’不清李治的态度,李治面‘色’微沉,没有说什么。魏征心中想着,肯定又是皇上觉得他说的话不与他心中所想相同,既然又是给他添堵了,他又何必作践自己呢? 李治没有开口,便有官员开口否定魏征的话语,一番言辞凿凿,会声会影。 终于,大殿之上分成了两派,但是在李治看来,似乎立淑妃为后的声音要更高一些。 李治轻声咳嗽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于是对长孙无忌与上官仪道,“朕知道立后一事,事关重大。先帝临终托孤,便是为了让你们这些辅政大臣能够好好辅佐朕,如今关乎社稷之事,有的人竟然开始装聋作哑起来。” 李治话语之中直指长孙无忌与上官仪不问世事,对此事不置一词。 长孙无忌与上官仪都无从辩驳,李治微微沉默了一番,倒是故意的说道,“听说先帝在世时候,想了一个好的方法来对付这样子的臣子,”李治瞥了一眼元宝,一字一句的说道,“长孙无忌与上官仪疏于职守,将他们押入刑部大牢,立后一事,朕必要他们给出一个答复来!” 长孙无忌与上官仪微微一怔,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来这一招,先前先帝至少也会找个十分像样的借口,可是如今皇上倒好,根本不找任何借口,便将他们押入大牢。(.) “好了,”李治见魏征似乎又要说些什么,忙阻拦道,“这件事情谁都不要为他们求情,朕还可以告诉你们,朕今日宣布立后一事,他们事先都是知晓的,如今的态度,朕恕不能忍!” 李治此言一出,众人眼神之中都流‘露’出不解,这长孙无忌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只是这一次上官大人也跟着胡闹起来了。 长孙无忌倒是不做任何反抗,莫不作声的便离开了金殿。 退朝之后,魏征倒是有些不解起来,长风倒是很快的找上了魏征,道,“魏大人,请留步!” “小上官大人,”魏征向来喜欢这样子称呼长风的,倒是显得随和不拘礼,长风微微颔首,“大人,皇上今日忽然提起立后一事,不知大人事先是否也是知晓的?” 魏征摇摇头,“不知。” 长风道,“那么晚辈便是不解了,为何父亲此次会对此事不发表任何看法。” 魏征心中想着,既然皇上说他们事先知晓了此事,可是他们却故意装哑巴。 “我看,他们似乎是在较着什么劲儿。”魏征想着刚刚长孙无忌那副样子,“你放心,皇上不会真的处罚他们的,只是让他们想清楚这件事情而已,让他们找好自己的位置而已。”魏征拍了拍长风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担忧。 魏征走后,程峰迎了上来,“怎么回事啊?” 长风摇摇头,“我总觉得,这件事情父亲与长孙大人是知晓内情的!”长风回想着往日父亲的态度,“按照道理来说,父亲是支持立嫡妃为后的,难道是迫于皇上的压力?”长风的揣测却很快被程峰否定了,“我看不像,”他分析道,“如果按照你的思路分析下去,皇上今日便不会主动让魏征大人发表自己的见解。你没看今日皇上也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吗?”程峰回想着刚刚在殿上的情景,“依我看,今日似乎支持淑妃的人更加多一些,毕竟她诞下了皇上的长子。” 长风顿时觉得程峰说的话很有道理,眼前一亮,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神秘的说道,“皇上不会是想,”立兰妃为皇后?长风没有说出,但是程峰已经知晓他理解了,微微点点头,“这可能吗?” 程峰知道,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他们无法知晓的事情,无论可不可能,如今大家的目光应该都会盯着被皇上关押入牢中的二位大人,以及皇上的一举一动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还没有等皇上亲自开口,便有人缠着皇上身边最亲近的掌事公公元宝,但是元宝向来嘴吧严密,他根本不敢将皇上的心思往外泄漏,那可是要杀头的。 程峰道,“你与他不是熟识吗?不如你去打探看看,我们分析的对不对?” 长风心中想着父亲的事情,他与长孙大人都是十分固执坚持己见的人,若是想不开怕是真的会见罪于皇上。 前朝的事情还没有平息,这后宫便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淑妃知道了皇上在早朝上主动提起立后一事,心中想着,昨日皇上留宿于漪澜殿,为什么没有与自己说有立后的打算?而是只告诉自己,打算晋自己为萧淑妃,如此细想来,那么便可以十分容易的推算出皇上的心思了。 “娘娘,”淑妃身边‘侍’‘女’青鸾很是担忧的对她道,“看样子,似乎苗头有些不对啊!” 淑妃也不是傻子,皇上此举有什么深意暂时不得而知,但是皇上的心思倒是可以参透了。 “本宫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淑妃有些愠怒的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皇上竟然打算立兰妃为后,这不是要打她的脸吗?自从入宫以来,她都因着淑妃的头衔可以押兰妃一筹,可是如今皇上若是立后,不是要打她的脸吗?这后宫众人向来惯于会见风使舵的,她不敢往下想了。 因为萧氏一族的没落,所以她在朝中也不算是有很多筹码,但是他们也是懂得体察皇上的上意的,再加上她母家的积极笼络,所以在朝堂之上也算是有着很多的支持者。再加上如今她的手中有着一位皇子,自然今非昔比,她有足够的资本与兰妃一较高下,争夺皇后的宝座。 “娘娘,打算如何应对?”青鸾低低的问道,满脸的担忧与淑妃深陷的眼眸,令本来不安的气氛变的更加的紧张,淑妃细细想了想,“本宫立刻给父亲写一封家书,你亲自出宫一趟,务必将皇上的意思转告父亲。若是不能够在朝堂之上阻止立后一事,也只能制造些祸端,弹劾兰妃了。” “是,”青鸾是个十分机警,谨慎的‘女’子,向来行事利落,淑妃对她可谓十分的放心。 但是此次的事情关乎着未来她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与前程,她还需要保持时时刻刻的清醒。 “娘娘,”另外一边,椒房殿的消息一点儿也不比漪澜殿的慢,“皇上今日此举,看来是有意要立娘娘为后。只是,向来支持娘娘的上官大人与长孙大人竟然在朝堂之上不置一词,奴婢倒是有些不看不懂这一局了!” 王霓裳倒是恨乐于作壁上观,这长孙无忌可是有名的老狐狸,如今他对此事还没有发表意见,要么便是在观望朝中的形式,要么便是在等皇上自己下决断。 上官仪与长孙无忌向来喜欢一个白脸,一个黑脸的,今日都对此事不发表意见,倒是能够给她一个讯号,“要小心漪澜殿的那位。” “娘娘的意思是,”紫霞很是聪明,“漪澜殿的那位不会放弃争夺后位?” “那是自然,”兰妃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担忧,深深的算计隐藏在眼敛内,“她一定会有所举动的,肯定!” 说着,她便在脑海中想着,淑妃为了后位,肯定会不择手段,只要她能够抓住此次的机会,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她一定能够一举夺得宝座。 监牢之中,长孙无忌与上官仪百无聊赖的坐着,长孙无忌低头沉思着,上官仪万万没有想到皇上跟他们来这一套,“这皇上也太胡闹了吧!”上官仪心中有些不平的说道,长孙无忌却轻声一笑,仰着头看着愁苦的上官仪道,“现在知道,什么叫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吧!” “是啊,”上官仪无奈的坐了下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是几年前吗?” “七年,”长孙无忌脱口而出,“不过对于你上官仪应该算是新鲜的事情,对于我长孙无忌而言,已经不算是什么处罚了。”长孙无忌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牢房,他还千真万确算是这里的常客了。 忽而,他想起了什么,“要不要来一盘?” 上官仪心中想着,这都什么时候了,他长孙无忌竟然还能够想着下棋? “皇上让我们来这里,可是要给他一个说法的!”上官仪不由自主的提醒长孙无忌道,他们若是一直没有一个结果,只怕皇上真的会动怒的,“要不然,我们就直接出去跟皇上说,我支持兰妃,你支持淑妃!” 长孙无忌却是嘲讽的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支持淑妃了?” 第五百三十章 立后(四) 第五百三十章立后(四) 婉君知晓了皇上立后一事,心中有些疑惑。与长风商见之后,他们决定不再理会长安的事情,静静等待明年婉君出宫的日子。为了立后一事,兰妃与淑妃分庭抗礼,暗中较劲。 “你不是不赞同皇上立兰妃为后吗?”上官仪觉得顺理成章的事情,在长孙无忌的口中说出来却不像是那么回事了。 长孙无忌摇摇头,“你上官仪头脑就那么简单吗?”上官仪很是愠怒,“你!”这莫名其妙的便被长孙无忌在口头上嘲弄了一番,算怎么回事啊!“不赞同兰妃便等于支持淑妃,这是你的先生教你的?” 上官仪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后宫之中不就只有两位妃嫔吗?若是她们都不够资格,那么旁的人便更加没有资格了! 长孙无忌心中有些饥渴难耐,于是立刻走到了牢门边,与外面看守的牢头道,“给我们送一盘棋进来!” 可是外面的人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长孙无忌有些微怒,“本官与你说话呢!” “朕看长孙大人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忽而从入口处走近的人让长孙无忌惊了一跳,这皇上怎么神出鬼没的?这与先帝的作风还真是不符,哪有皇上亲自来牢房里的啊! 长孙无忌与上官仪皆是微微诧异,不等长孙无忌开口,李治便胸有成竹似的打断他道,“得了,长孙大人,你想要说什么,朕都知道,”李治面带笑意,但是却不甚友好的说道,“可别怪朕没有提醒你,”李治阴阳顿挫,显得格外的精神,“若是你与上官大人没有商议出个结果来,或者是结果不能够让朕满意,朕看你就不要指望能够出去了。”李治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若是有人让朕一时过不去,朕便让他一辈子过不去。” 李治的笑意还没有退散,便听长孙无忌悠悠道,“皇上若是想出结果,还是给臣送盘棋来吧!”长孙无忌倒也没有得寸进尺,只是道,“若是皇上真的不允,只怕臣真的要一时过不去了!” 长孙无忌在李治面前倒是显得十分的镇定,李治微微一抬眼,挥手对身边的元宝道,“将朕的那盘黑白羊脂玉的棋盘拿来给长孙大人,”元宝立声应允,李治满含期待又带着些许威胁的说道,“长孙大人还是好好珍惜这样子的机会吧!若是真的想不通,只怕再要见朕也难了!” 李治说完,便离开了。(.好看的小说) 长孙无忌倒是心中微微有些吃惊,刚刚他的气度与架势,倒是比之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上官仪见长孙无忌有些颓丧,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只是淡淡的说道,“看来皇上是认真的,你决定怎么做?”长孙无忌却是淡然一笑,“上官大人言之凿凿,怕是会错意了吧!可不是我,而是‘我们’!”长孙无忌似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如今皇上这是在给他施压啊!本想着作壁上观不参与此事,但是不想明哲保身这四个字对他长孙无忌似乎并不作数! 上官仪无奈的撇了一眼长孙,心中则是在想着这个家伙又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因为刚刚他与皇上说话时候的表现,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担忧的样子。 果然,不一会儿,皇上便命人送来了黑白羊脂玉的棋子,长孙无忌指着桌上的棋盘道,“怎么样,来一盘吗?” 上官仪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子,心中倒是兴致不高,只见长孙无忌已经将黑子放在了他的面前,“我们这局棋,不赌别的,便赌皇上立后。” 上官仪顿时怔住了,他不解的望着长孙无忌,他手中攥着一颗白子,“这代表我心中的答案。” 上官仪道,“你这样做能够改变什么?”他十分的不解,但是却随着坐了下来,向来棋盘之中是黑子先行,长孙无忌这不等于是将先机给了他吗? 他从棋盒之中夹起一枚黑子,道,“这代表兰妃?”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却默默的走在了棋盘之上,“那么你呢?” 长孙无忌十分镇静的走在了早已经想好的位置上,“武昭!” 上官仪顿时错愕的望着长孙无忌,他疯了吧!这武才人是废妃出身,若说是接回宫中都是勉强的,怎么可以封为皇后,长孙无忌说的都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虽说你的棋艺精湛,但是这一局,你输定了!”上官仪便接着在棋盘之上下了黑子,长孙无忌目光如炬的望着棋盘,如同万马奔腾的棋局之中讳莫如深,隐藏着杀机与先机,只看谁能够把握住了。 上官仪刚刚所说的话,未免太过自信了,在事情尚未结束之前,一切的结果都是迷云。 ...... “听说,皇上宣布了立后的事情。”婉君见长风似乎已经知晓了此事的,但是却不甚开心,“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长孙大人和父亲被抓起来了,”长风微微有些黯然神伤的说道,这件事情恐怕大家都已经知晓了,只是后宫应该暂时还不清楚,除非是处于此次事端中间的当事人。 “怎么回事?”婉君问出口后,只见长风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想到,难道是为了立后一事,“难道是因为,他们与皇上的心思不一样吗?” “不是,”长风见婉君误会了,于是解释道,“若是皇上有明确的旨意倒好了,正是因为没有,而父亲与长孙大人又像是商量好了的似的,对此事不置一词,”婉君听此,倒是心中不解,又听长风道,“按照我与程峰的推断,皇上似乎有意立兰妃为后。” 婉君吃惊的望着长风,“你肯定?” 长风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如果我们没有想歪的话,应该是的。” 李治宠爱淑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如今他竟然要放弃自己宠爱的人,立兰妃为后。若是不是他移情别恋,便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她宁愿是前面一种,而不是第二种。 长风见婉君似乎若有所思,“你不要想那么多了,”长风安慰道,“这件事情与你一点儿都没有关系,再说未来大唐的皇后是谁,也影响不了你我。” 婉君微微顿挫,长风这话是何意? “答应我,”长风忽然拉过婉君的手,“明年出宫的时候,我们便离开这里。” 婉君见长风如此坚定执着,“你想好了吗?你确定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不需要再想了,”长风很是笃信的说道,“我已经用七年的时间来证明我爱你,无论是父母,还是忆慈,我都只能抱歉了。”长风想着,“我们离开并不代表不回来了,等到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我依然可以回来尽孝于前,只是如今我想将欠你的时光全部还给你。” 婉君听着长风动容的话语,心中很是感动,为了他们的相恋,注定要牺牲很多东西,很多人与事交杂其中,他们都不得不顾忌。 可是为了彼此,那些复杂琐碎的事情似乎都不重要了,婉君温柔的点点头,年少时候的梦她希望能够与他去实践,去共同完成。 如今,她无需管那些与她无关的事情,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明年她出宫的日子。 “婉君,你刚刚去哪里了?”吟非很是好奇的问道,“似乎钟离司药有找你。” “钟离司药?”婉君想不到钟离司药有何事要找她,钟离司药还在病中,之前她与良辰都为其诊过脉,虽然开了些药方,但是钟离司药的病似乎是陈年旧疾了,一时可能没有办法治愈。 正在想着要不要去一趟司药房的时候,只听到似乎有些大的阵仗,转过身一看,是兰妃身边的紫霞,婉君心中揣测,她来是找自己的吗? 紫霞淡笑着对婉君道,“唐医女,娘娘宣你去椒房殿。” 婉君虽然心中狐疑,但是面上十分大度自然的颔首,“还请姑姑稍后,我去取我的针囊。”婉君因为一时不知娘娘患的是什么病症,所以需要将东西都带齐全了。 吟非见婉君似乎十分从容的便随着紫霞走了,心中倒是有些开心,这婉君如今能够得到兰妃娘娘的亲睐,看样子加封晋位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最低等的宫女是没有资格为娘娘诊脉的。 椒房殿一如既往的宽敞明亮,只是今日看来似乎添了一份明朗与喜气,婉君只觉得这殿中的人似乎都眼中带着笑意,看样子是前朝的事情已经被他们知晓了。 跟随着紫霞来到正殿,“娘娘,人带来了。” 婉君拜见了兰妃,兰妃很是温和的忙道,“快些起来,与本宫无需这么多礼数。” 婉君细心地问道,“娘娘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兰妃见她似乎真的有些担忧的样子,便道,“倒也不是,”婉君见兰妃的气色看上去也不像是病了的样子,于是问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婉君善于体察别人的心意,见兰妃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她肯定是有事情要与自己说,还不是一般的事情。一更。 第五百三十一章 立后(五) 兰妃手微微一抬,一旁的侍女紫霞立刻会意,于是将众人屏退,不一刻的功夫,殿内只剩下婉君与坐下高榻之上的兰妃。其实婉君很不喜欢单独与后宫的妃嫔独处,每每这个时候总是会有她不愿意发生但又不得避免的事情发生。尤其是眼前的人是李治的妃子,虽然她对兰妃不甚了解,但是她也不希望看见不清净的事情,或者被逼迫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兰妃见婉君的神色有些微冷,却是淡淡一笑,”难道与本宫在一处,便会使得唐医女那么不自在吗?瞧瞧,这手都握成一团了。“婉君这才低头注意到,似乎自己不情愿的样子表现的太明显了,兰妃不怒反笑,”其实你也不必担忧,本宫既不会逼迫你做些违背你良心与意愿的事情,更加不会将你卷入本宫与淑妃的斗争之中来。“兰妃的眼帘深处藏着一抹老谋深算的毒辣,这后宫之中的人想要避免斗争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你唐婉君极力的想要避免,怕也是做不到的。 婉君脊背微微直了直,兰妃竟然说出了此时她心中最大的担忧,不知该让她觉得开心还是更加担忧的。 兰妃见婉君还是有些踌躇与怀疑的样子,便说出了心中的意愿,”其实,本宫找你,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忙。本宫可以发誓,绝对不是害人的事情!“ 婉君狐疑着,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寂静的殿宇之中,兰妃满怀期待的望着婉君,婉君低低的说,”娘娘有什么吩咐不如直说,小的愚钝,怕是不能够领会娘娘的深意。“ 兰妃心中暗忖,好个唐婉君,竟然以进为退,想要将自身撇干净,我偏不让你遂愿。 兰妃脸上重新挂上了标准却又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瞒你说,此事本宫也是羞于启齿,可是若不是信得过的人,本宫也不会亲自告诉。”婉君心中则在想着,兰妃未免也太高估她唐婉君了,一直以来她都与后宫的二位妃嫔保持着距离,怎的忽然之间便成了她信得过的人了呢?“淑妃与本宫是一同嫁与皇上的,如今她已经顺利诞下龙胎,可是本宫,”兰妃微微低下了眉,婉君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大约领会了她的意思。 兰妃是想尽些人事,在孕育皇子一事上费些心思。(.无弹窗广告) 婉君道,“娘娘是想让小的帮您开一些有助于怀孕的处方,是吗?”婉君直接说出了兰妃的心意,兰妃点点头,”都说唐医女冰雪聪明,一点及透,本宫倒是领教了。“ 婉君微微低头沉思着,这事情倒不算是难事,只是若是被漪澜殿的那位知晓了,怕是又会惹出一番风波。帮助兰妃,若是有往日的情分也就罢了,只是她何苦要揽些事情在身上,或许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呢? 婉君想着答应长风的事情,只愿明年能够平安顺利的出宫,其他的事情她却不能再插手了。兰妃见婉君似乎要开口拒绝似的,于是先开口道,“本宫见淑妃初为人母,心中很是羡慕。”兰妃面色黯淡了下来,“本宫的母亲去世的早,"说道这里,婉君的眉色一恁,而兰妃也说的有些哽咽,“如今,便是连她的样子也记不清了。所以,本宫便更加想要为自己心爱的男子诞下麟儿,也能够体尝一番身为人母的幸福与喜悦。” 婉君听着兰妃的话语,顿时心软了下来。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婉君联想到了自己。 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她也不知道,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见过她。父亲的画匣之中没有母亲的肖像,只有为母亲写的悼亡之词与鹣鲽情深的诗句,父亲曾说过,世间的笔墨是没有办法描绘出母亲动人的神态与容貌的。她只是从钟离姑姑那里听说过一些父亲与母亲的故事,却再不得其它。 若是母亲还在世,或许她的童年便会更加的完整与幸福。 后来她才了解,为什么父亲会将自己安置在别院之中,独种兰草以表达对母亲的思恋与怀念之情。 兰妃见婉君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于是轻声的叫了一声,"婉,婉君,“这样子的称呼亲近又不显得生涩,陷入回忆中的婉君似乎听到了温柔慈母般的呼唤,转眼之间,刚刚鲜明生动的画面便成了一片空白与虚无。 ”婉君,“兰妃想要说什么来说服她,却被婉君打断了,"您不用再说了,”像是联想到自己一般,所以她改变了注意,"我答应你。“ 兰妃露出意外的喜悦之情,”真的吗?” 婉君点点头,兰妃很是欣喜,溢于言表的感激之情浮现在面上。她之前便私下打探过婉君的事情,知道她是典医监中医术十分高明的医女,此次汾县的事情她功不可没,所以她更加加相信,若是她能够帮助自己的话,一定能够顺利的怀上龙子。 在大选正式开始之前,便将自己在宫内的地位巩固好。 婉君走后,紫霞进入殿中,低低的在兰妃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兰妃的面色一凛,“她果然按捺不住了,"兰妃心思很深沉,思忖再三之后道,”不予理会!“ ”娘娘?“紫霞很是不解,“前朝都已经风起云涌了,娘娘竟然还不予理会?淑妃趁此机会抢占了先机,若是皇上心意就此改变,娘娘岂不是?” 紫霞不敢再往后说了,兰妃却是心机深沉,狡黠一笑,护甲陷入皮肉之中都不觉疼痛,”历代皇帝最忌讳的便是后宫与前朝的勾结,萧氏一族已然没落,如今朝臣看中的便是皇上对淑妃的喜爱。但是,花无百日红,即便她诞下了皇子又如何?若是被皇上厌弃了,你觉得大家还会众星捧月,想要拥护她为后吗?“ ”娘娘的意思是?“紫霞不解,”恕奴婢愚昧,不懂得此中的玄机。“ "如今本宫与淑妃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她在找机会想挑我的错处,难道本宫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兰妃说着,嘴角咧开一丝笑意,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李治因为今日朝堂之上的言论有些头疼,今日站出来为淑妃说话得人都言之凿凿,其实他心中清楚,这幕后实际上是有人在推动着的,不然为何今日众人的矛头都指向兰妃多年未孕一事呢?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兰妃身为太子妃却一直没有身孕,这件事情被他们一直抓着不放也着实让人头痛。 “皇上,淑妃娘娘求见。”元宝很是紧张的禀告道,淑妃娘娘向来厉害,如今又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想必定是与皇上提出的立后一事有关,李治抚了抚更加疼痛的额头,微微道,“你就说,朕正在与魏征大人商议国事,等到有空的时候,自然会去看她,” 元宝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心中自然清楚皇上的意思,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淑妃而已。 李治无心看眼前的奏折,他默默的问了自己一句:这样子做真的对吗? 元宝与淑妃娘娘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她离开了,元宝心中则是十分的忐忑,皇上说是在与魏征大人商议国事,可殿内那么安静的氛围哪里像呢?若是熟悉的人恐怕都知晓,皇上与魏征大人“商议”的场面不可不畏惊心动魄。 刚刚步入殿内,李治便对元宝道,“帮朕去宣旨,朕要见上官长风,”元宝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惊异,皇上主动宣召上官大人,这可算是显少发生的事情了。脑海之中想着那日在司膳殿见到的场景,那个人...... “臣上官长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长风很是恭敬的行礼道,李治微微抬手,“平身。” 长风猜不透皇上此时宣召他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不会放过这样子的机会,帮助父亲说情,“皇上,臣的父亲,” “朕心中清楚,你不必为他与长孙大人求情了。”李治面色微微有些冷淡,事实上,他倒是很想大度的与长风说话,如今他也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的对待眼前事实上的“情敌”。“朕并没有打算降罪于他们,”李治倒是很直白的说出了心中的打算,“只是,这件事情长孙大人与上官大人的表现着实让朕有些失望。” “臣惶恐,”长风十分的耿直,亦是赤字心肠,“皇上有什么吩咐,臣必定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李治倒是微微重复了一下长风最后的话,嘴角一笑,并不是轻笑也不是怀疑,只是他在心中想的是:你想死,朕也不会也不忍心让你去死。他心中清楚的记得自己该做什么,正在做什么。 长风微微一怔,李治带着半分神秘的对长风道,“朕,”微微一顿,“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住朕!” “皇上请说!”长风的目光盯着立于高处的李治,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立后(六) 李治与长风说了什么,让他感到无比为难。是夜,李治与凌虚阁上饮酒微醺,他又会酒后吐露出什么秘密? “朕想接武昭回宫,想让你帮朕去迎回她,”李治的眉眼之间无比的从容与淡定,长风愣住了,武昭?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皇上说的人的名字是武昭,那个先帝的才人? “皇上所指的人是,”长风不敢说出口,更不敢冲撞先帝,但是他却又是十分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李治倒是十分的坦然,道,“是,你没有听错,朕也没有说错。” 长风立刻进言,“皇上万万不可,” 李治却是一笑,“不可?”他眉色一挑,“为何不可?就因为他是先帝的妃嫔?” 长风因为李治的这一句“就因为她是先帝的妃嫔?”而无从可说,他不知该如何来接下去了,的确,难道因为她是先帝的妃嫔一条还不够吗? 见长风的面色有些发青,李治只是微微顿挫一句,“朕想要的人,没有任何理由,你也不能拒绝。这是圣旨!” 忽而强硬起来的李治让长风倍感压力,皇上不是旨在立后的吗?为什么又会牵扯进武才人来呢? 李治见长风似乎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便道,“这件事情,你若是做好了,朕便答应你一个请求。”李治的双眸紧紧的盯着犹豫不决的长风,“任何!” 李治的心中则是有些怅惋,带着她离开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个自己也觉得厌恶的地方。长风的内心不断的挣扎着,皇上所提出的要求必然会引起群臣的反对,这件事情看上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皇上就算想要迎回武才,”长风知道此时再提武才人的事情已经不恰当了,于是改为,“武昭姑娘,也该问问群臣的意思,”长风以退为进,他心中想着就算是他肯做这个册封使,只怕群臣的反对也会让皇上喘不过气来。 李治轻声一笑,“这件事情朕自然会摆平的,如今朕只要你一句话。” 长风如今也只有拖延一些时间了,等到长孙大人与父亲出来,想必是会劝阻皇上行此举的。 只是让长风不解的是,“皇上为何忽然会想起,” 他终于问出了李治一直等待他问的问题,李治却是十分淡然的说道,“这几年,朕与她的感情已十分的深厚,”李治说着顿了顿,“朕也认定了,她便是朕的挚爱。” 是啊,一直以来,他总是觉得心中有一块儿空落落的地方,终于在再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心中那一片空白终于被全部填满,他也从自己编织的美梦中苏醒过来。 “可是,她不是,”长风低低的说道,他生怕皇上想起什么,但是皇上不可能不知道那个人并不是婉君。换句话说,就算他觉得那个人的思想是婉君,可是她毕竟不是完整的她,为什么他还要坚持要接她回宫呢? 难道他爱的人早已经不是那个形于外的唐婉君了吗?长风的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他能够理解李治如此的深情,可是他此时却更加有些同情他。 “你想说她不是什么?”李治面色微沉了下来,心中明明知道那个答案,却还是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那样子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但是他故作冷静的说道,“她不是婉君,”他早就已经给了自己这样子的答案,长风眼眸微微睁大,原来他一直都是清醒的,“既然皇上清楚,为何,” “朕已经说过了,她便是朕的挚爱,”李治没有说其他的,“无论她是什么人,朕都会保护好她。” 朕的挚爱,唯一的知己,无论什么时候,朕一定会保护好她。 长风的眼眸深深的藏着一眸疑云,这几年虽然他也听说了皇上与武才人的事情,但是他总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看眼下的情况,一切都在变成可怕的现实。 如今立后便闹的不可开交,还不知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心中的担忧是一方面,但是他总算可以为婉君稍微放些心下来了。之前祭天的时候,他便担忧,皇上因为看见了她可能会采取什么行动,但是到现在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听了李治的话之后,他心便更加安了些。 “皇上,天已经黑了,淑妃娘娘说准备了您最爱用的膳食,等您去漪澜殿。”元宝已经是第三次催皇上去用膳了,之前兰妃娘娘的宫女也过来邀请过了皇上,只是皇上说还不饿,看着日渐上升的朗月,元宝再次催促道,“皇上还是保重龙体,要是您不按时用膳,只怕两位娘娘都会责怪奴才办事不力,您就可怜可怜奴才吧!” 李治听元宝这么说,轻声一笑,他说的倒也是不假,于是他道,“传膳吧!” 元宝听皇上要用膳,顿时觉得很开心,眼眸一亮,忙讨好的问道,“皇上想要去哪里用膳?椒房殿还是漪澜殿?” 李治头也不抬的说道,“凌虚阁。” 凌虚阁?元宝顿时有些不解,哪位娘娘住在凌虚阁吗? 可是,李治放下了手中的笔,大步流星的便往外走去。 “凌虚阁!”顿时元宝反应了过来,我的那个天那!皇上这......“快快快,还愣着干什么?让宫人们将晚膳挪去凌虚阁!” 凌虚阁,立于皇宫御花园的西北角,那个地方翠竹环绕,景致优美雅静,最重要的是,那是皇上与...... 李治一人独坐于凌虚阁之上,仰头一干二净酒杯中的酒酿,醇香入喉,更加觉得酒香清冽,于是接二连三不断的送入口中,不一会儿便微醺了。 “皇上,”元宝微微打断了皇上的雅兴,因为程峰大人来了,李治微微一撇,不苟言笑的程峰总是给人十分沉稳的感觉,李治淡笑着道,“来来来,陪朕喝一杯!元宝,再去添双碗筷来!” 程峰坐定,李治不断的帮助自己添这酒,程峰却是坐如晨钟,却也不端起酒杯。 皇上今日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李治已经喝了不少,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了。 说出的酒话,程峰觉得也不必放在心上,只不过当他说道此处时,他不由的仔细听起来。“这凌虚阁还是往日的情景,只可惜与朕把酒言欢的人已经不在了。” 程峰听着李治满怀惆怅的话语,心中微微一紧,倒是镇静的说道,“皇上若是愿意,臣也可以做皇上的知己,与您把酒言欢。” 李治听到此处,不由得笑了起来,“就你?” 笑意很浓的挂在脸上,却不说旁的。 谁也不可以代替她,谁也不能够。 程峰的脸色微冷,他知道皇上的心中还是放不下婉君,但是正是因为他的放不下,所以他才更加担心婉君与长风的处境。 李治见程峰不说话,一把拉过他的手,程峰十分的有力气,但是如今皇上已经烂醉,他想要反抗也是不能了,干脆听他说着醉话,“京兆尹韦袁成家的小女儿听说十分的聪慧乖巧,朕有意给你指婚,你意下如何?” 程峰不改一直以来的冷漠面孔,“多谢皇上的美意,臣不,”程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李治打断,“你又要找什么理由?”李治有些抱怨的说道,“你可已经二十有七了,朕给你说了多少名门闺秀,长孙无忌又说了多少,为什么你每次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李治有些微怒,很是凌冽的说道,“不要跟朕扯什么奇奇怪怪的借口,这一次朕不会在随你了。”李治微微顿了顿,打了个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程峰知道,李治此时怕是已经醉的不轻了。 “皇上已经醉了,还是等酒醒再说吧!” 程峰说着,便要扶皇上回宫,可李治一手反握住程峰,面色冷若冰霜的说道,“醉了?朕可清醒的很!”说着,他一把推开扶住的他的程峰,打了个踉跄,很是清晰的说道,“你以为朕是傻子?朕有眼睛,程峰大人,”李治指着面无表情的程峰,轻笑着道,“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人了,对吧!” 不是怀疑与质问,而是自问自答的自信与肯定。 程峰不置可否,可李治却是不依不饶的补充道,“不要以为朕醉了,朕很清醒,你喜欢她,朕也喜欢她。” 程峰怔住了,他看着半醉半醒的李治,他是真的醉了吗? 眼眸之中的惊恐与慌乱全部被他捕捉到了,李治笑着拉扯着程峰,“你看看,被朕说中了吧!” 李治说着,瘫坐在石凳之上,一手撑着头,不让自己倒下,“没有想到,拉手判官,铁面无情的程峰大人,也有软肋。”李治自言自语的说道,“唐婉君,唐婉君,唐婉君!”李治不断的呢喃着她的名字,而这个熟悉的名字也同时在程峰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她笑容,李治闭着眼睛道,“她想飞,朕便让她飞,飞吧......”李治的声音渐渐有些低了下来,可是程峰还是清楚的听到了。 她想飞,朕便让她飞,飞吧! 程峰的内心感慨万千,看着眼前似乎醉的不省人事的李治,他还是清楚的记得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 第五百三十三章 立后(七) 程峰不得不为他的这一种成全感动与喝彩,不是每一位拥有至高无上权力与地位的人都能够做到他这样子的。 放手,成全,便是最深沉的爱。 程峰一步一步走下凌虚阁,本来的担忧如今一扫而空,想着刚刚李治所说的每一句话,这个秘密便让他一直留在心底吧! 不刻意的拆穿,不去揭破他内心的秘密,那是他身为天子与男人最后的尊严与骄傲。 而于自己呢?他一直在心中想着这个问题,于自己而言,婉君是什么?朋友,知己还是其他? 程峰望着天空稀疏的群星与一轮皎月,婉君如同那皎洁的月光,而他只是不起眼的星星。可是,就如同李治的成全一样,他也愿意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她,或许正是因为月亮的光芒,让自由孤苦无依的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正是因为那一股内心深处涌出的感动与温暖,让他那样的贪恋。 或许与李治的挣扎与成全相比,他或许应该更加豁达一些,毕竟这份感情只能珍藏在心中,不能与任何人诉说。 ”婉君,你最近怎么老在研究这方子?“吟非不解的伸了头看着婉君在称重着黄芪,决明子等药材,”前日兰妃娘娘传召你去,是不是病了?“ 婉君眉色淡淡的注视着眼前配好的药方,似乎还缺些什么,因而没有在意到吟非问的问题。 良辰顺手抓起一些草药,放在鼻翼前细细嗅了嗅,“竟然还加了桂枝与茯苓,”良辰满脸精干的望着婉君,私有深意的对她道,"你想做什么?" 婉君见她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倒也没有刻意隐瞒,只是道,“诚如你所见到的。” 良辰一笑,“你就不为你自己好好想想,何苦参与进这是非之中来呢?” 吟非听着她们的话语,倒是有些不解。她们二人这又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见吟非懵懵懂懂的样子,良辰挑了一些草药放入吟非的手中,“这么好的方子,你倒是也可以用来,”良辰顿了顿,婉君轻声一笑,良辰面带笑容的道,“补补身子!” 吟非傻傻的愣在原地,婉君的心中则是在想着良辰说的话,其实她也是不想参与进她们的斗争之中的。只是她产生了悲悯之心,所以才会答应兰妃的要求。 “娘娘,这是小的帮您配置的药方。”婉君将药方以及配好的药材都递给了兰妃的宫女,紫霞。 兰妃见状,略带欣喜的道,”可是真的吗?快拿来于本宫瞧瞧。“ 紫霞自然领命,兰妃瞥了一眼方子,虽然她对草药知之甚少,但是这其中几味名贵的药材她还是能够看懂的。”这方子不像是寻常的方子,你费心了。“兰妃很是高兴,硬是要让紫霞将自己的蓝田玉石送给婉君,可是婉君素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倒也是再三拒绝。 可无奈”盛情难却“,兰妃又有些担忧的问道,”只是不知本宫要服用多久,才能够见效?“ 婉君低低的达到,”月信去之后开始服用,直到月信再次来前。“婉君的话兰妃牢牢的记在了心中,若是真的能够成了,也不枉她一番煞费苦心的心思。 从椒房殿出来之后,婉君只觉得手中的东西有些沉甸甸的,这哪里是赏赐呢?明明便是夺命刀,兰妃大肆的赏赐自己,漪澜殿的主子肯定会知晓此事,那么自己想要安宁便是不能够了。 ”娘娘,您当真是看重那唐婉君?“紫霞倒是不解,娘娘竟然将皇上钦赐的蓝田玉石赐给了她,那是多大的面子啊! 兰妃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那可不是赏赐,“眼眸之中说着便多了一丝算计,她就是要让淑妃知道,这后宫之中,谁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兰妃有些抵触的看了一样握在手中的药方,刚刚还如获至宝的她如今却早就已经转变了一副样子,微有些冷淡的说,"去传安太医来。“ 安太医?紫霞不解,”娘娘,这太医是不能够,“紫霞谨小慎微,倒是捉摸不透自己的主子如今的想法了。 ”唐婉君的这副药,就算是仙丹妙药,不经过第二人之手的检验,本宫还是不会安心的。“ "只是这安太医是与张佥正一行为伍,再者他是黄芪的门生,娘娘就不怕此人不可靠吗?”紫霞分析了心中的担忧,娘娘如今是需要有自己的人,但是也不至于培养一个靠不住的药官啊! “这你便不懂了,”兰妃嘴角凛冽着一丝邪魅的笑意,“太医虽然不能为后妃医治,但却可以为,”她顿了顿,吐出,“皇上”二字,“医治!” 紫霞顿时眼眸之中闪现出一丝恍然,“娘娘聪慧,” “再说了,典医监中的人本宫都不放心,这安泰虽然为人深沉骨子里还带了些狡诈,可是本宫偏偏不怕他,要知道,如果你能掌握一个人的心理,便能够很好的控制他了。"兰妃十分自信的说道,紫霞心中不由得有些佩服起自己的主子来。 兰妃心中想着,一个想要追逐权力的人,只要用更高的权力来驱使他,便能够很好的掌控他。兰妃正是看出了安泰的野心,所以才想着,要将他拉拢过来,典医监医正的位置便是她许诺给他的条件。 “娘娘,奴婢听说淑妃找了典医监的医女帮助她配了一剂药。”青鸾很是神秘的对淑妃道,本来正在闭目养神的淑妃听了她此言,微微睁开眼睛,严厉的目光望着青鸾,“怎么回事?” 青鸾见淑妃的眼神十分的紧迫,于是立刻回禀道,“娘娘,奴婢也是听典医监的小医女说的,淑妃不是向来不轻易相信宫中的医女吗?怎么这回倒是主动找上了?” 淑妃眼底藏着深深的狐疑,“立刻去帮本宫查清楚这件事情,”淑妃下了严命,“尤其是她配了什么药,想要做什么?” “是,”青鸾知道淑妃的性子,于是立刻着手调查此事。 兰妃竟然如此不安分,看来她不得不想个法子让她彻底安静下来了。 ...... “你与淑妃所配制的药方确实是难得的好药方,”良辰似乎是不经意的与婉君道,她有些好奇,“我本以为你对女子的这方面的处方会薄弱一点,没有想到,”良辰如今更加了解婉君,她像是一个无尽的宝藏,只是身边的人偶尔会忽视她别的闪光点。 良辰用手指着药方之中的那一味“鹿角霜”,回想着宫内典医监似乎并没有这味药材,“我记得,这味药材似乎宫内并没有,可是你去椒房殿的时候已经将药材配好了,你是从何处获得这鹿角霜的?” 婉君心中想着,不愧是心细如尘的良辰,就连这一味小小的药材都会铭记于心,对司药房的事情了若指掌。不过,这也正是婉君欣赏她的地方,在良辰的身上有着很多值得她学习的地方,婉君不想详细道明这药材的来处,只是含糊其辞的说道,“其实你不要小看长安城中的药铺,他们与西域以及全国各地的药商都有联络,有些西域的珍贵药草,你在宫内找不到,却可以在外面找到。” “你想要说明什么?”良辰没有放过婉君眼眸中的一丝掩饰,“是想说明我大唐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藏富于民?还是想说,想要获得这种罕见稀有的药材,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良辰不信婉君含糊的解释,别的药材或许还有可能,只是这鹿角霜,鹿角本就难得,她就不信婉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长安城内找到,除非她一早边有所准备,又或者说她不愿意告诉自己这药材的来源处。当然,良辰更加愿意相信是后一种,如果是前一种的话,她便不得不怀疑婉君的居心与动机了。 “你一定要追究到底吗?”婉君似乎有些认输的样子,良辰见她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便放下了一直立着的刺,稍微软了下来,婉君反问道,“我请你帮我的忙,怎么样了?” 良辰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之前受过怎样的刺激,所以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她得病的根源,再加上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分辨不出旁人,所以医治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婉君知道,青青的病情很是棘手,如果她足够坚强的话,或许她更加愿意亲自为其医治。但是她最怕见到青青现在的样子,因为心说不出的疼痛,那样的痛惜让她难以掩饰连累她的愧疚之情,良辰都懂,婉君一面希望青青能够尽快的治愈,一方面又不敢问的太仔细,怕得知万一她没有几会治愈会让她失望。 良辰提出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试试看针灸,”良辰的话语让婉君的心一惊,良辰道,“虽然这样子的方法有点冒险,但是若是成功的话,治愈的几率会大大的提高。” “不,我不同意,”婉君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良辰没有想到她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果断。 第五百三十四章 立后(八) 眼眸中带着一丝不解,婉君面对着良辰道,“针灸的危险也是最大的,因为银针要深入她的脑部穴位之中,万一失手,她便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对吗?” 良辰见婉君如此执着,她已经将最坏的结果想好了,婉君的心中一阵担忧与失落:青青这么喜欢热闹的人,她肯定不愿意一辈子醒不过来的。她想到这里,便直接否决了良辰所说的方法,“我不能冒这个险。” “好吧,就当我没有提过,我会好好观察她的症状,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告诉你的。”良辰十分可靠的说道,婉君相信她的医术,更加相信青青一定会醒过来的。 “娘娘,一切都打听清楚了,”青鸾一五一十对淑妃说出了打听到的事情,淑妃整个人都怔住了,“你说,典医监为她开处方的人叫唐婉君?” 淑妃的眼眸之中流露出片刻的惊恐,是的她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感觉,青鸾见自己的主子有些慌乱,她从没有见过淑妃这样子。 淑妃握紧了手,她竟然会去帮助淑妃? 本以为宫内的武昭才是最最大的敌人,如今她已经被送去了感业寺,可是现在却又出现了一个唐婉君。淑妃心中不断的思量着,若是淑妃与她联起手来,岂不是意味着她的危险增加了。如今她还不能够弄清楚她的来意,一切都处于迷茫与困惑之中,“青鸾,去帮我调查清楚唐婉君入宫的资料,并让首医女立刻来漪澜殿,本宫有事情要问她。” “是,”青鸾立刻去传旨意,可是淑妃的心中却前所未有的产生了一股压迫感。 本来皇上的圣意便够让她难以琢磨了,忽然多出来的敌人让她措手不及。渐渐,淑妃的眼眸之中流露出毒辣的目光,既然她让唐婉君帮助她,她倒是要看看,她们之间的信任是不是无坚不摧。 “娘娘,这唐婉君与医女良辰都是阴险狡诈之辈,小的便吃过好几次亏。”首医女不断的吐着苦水,就差哭下来了。 “良辰?”淑妃倒是对这个名字印象不深了,淑妃也知晓首医女不会意料到她与唐婉君只见的纠葛。 “是啊,”首医女从善如流的答道,“就是皇上第一次指给您,照顾您身孕的医女。” 淑妃怎么将此人给忘了,对啊,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可是,天不遂人愿,谁也没有想到那名医女竟然不愿意留在宫内,推了照顾妃嫔如此轻松又体面的事情,宁愿跑去当时盛传疫情严重不堪的汾县。 淑妃道,“她们很亲近?” 首医女如实答道,淑妃陷入了深思,首医女见此,看来淑妃娘娘还没有下定决心对付良辰与唐婉君,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好让淑妃帮助自己报了那一箭之仇呢? “好了,本宫累了,你先回去吧!”淑妃说着,便让青鸾送走首医女,首医女道,“娘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淑妃嘴角流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你现下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帮本宫照顾好小皇子,本宫的赏赐自然不会吝啬。” 首医女连连点头称是,被青鸾送出漪澜殿的首医女心中倒是不不解了,淑妃娘娘难道不想要趁此机会对付兰妃吗? “首医女,”青鸾很懂得体察别人的心思,略带笑意的说道,“其实娘娘的心事你我心知肚明,有时候,也不需要主子强迫命令你去做些什么,你才做什么!这后宫中生存,还是要多动动脑子。” 首医女听青鸾暗示自己的话语,面露泰然,“青鸾姑姑放心,小的明白。”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话语都隐藏在那一抹不经意的笑容之中。 远望着首医女的背影,青鸾的心中想着,淑妃娘娘似乎对立后一事不上心。如今都到了最重要的时刻了,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首医女走了?”淑妃面色微冷,青鸾颔首,“唐婉君的事情暂时保密,若是对外泄露了半个字,本宫定不会轻恕。” “是,”青鸾很是机敏,“娘娘,似乎还是对首医女有些不放心,”青鸾正是体察出淑妃对首医女的不放心,所以才会做主,想帮淑妃考验一番此人。刚刚她说的话也是刻意的,如果她能够办好此事,便最好,如果办不好,也与淑妃无关。 “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她并不是本宫身边的人,”淑妃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本宫虽然摸清了她的脾性,但是还没有抓住她的软肋,等到本宫在深入了解一些,便能够完完全全的掌控她了。到时候,她便只能唯命是从,本宫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娘娘为小皇子思虑周全,奴婢是万万不及的。” ...... 深夜,天空中皎洁的月光被乌云遮盖,那一抹阴影渗透着黑夜的肃杀与宁静,宫墙之内想起了打更的声音。 椒房殿,兰妃坐于梳妆镜前,将头上的饰物一一取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吹弹可破的肌肤,这几日服用婉君所配制的药材,果然气色好了许多。 她特意找来安泰询问求证过了,这副方子确实是难得的珍品。尤其是其中的鹿角霜,听说宫内都没有此种名贵的药材。 “娘娘,药来了,”紫霞轻声步入内殿,见兰妃正在细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紫霞,你说本宫这几日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是,”紫霞半恭维半据实的说道,“娘娘肤色本就白皙,如今服用了这副药之后,更加光彩照人了。奴婢想着,这副方子应该十分适合娘娘的体质,”兰妃点点头,确实如此,如果按照这样子的发展下去,她很快便能够见到奇效了。 兰妃断过紫霞手中的玉碗,看着其中黑漆漆又弥散着苦味的药汤,所为苦口良药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吧! “娘娘放心喝吧,奴婢都已经准备好了。”紫霞一手端着腌渍好的梅子,兰妃一笑,毫不犹豫的将玉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汤入喉,兰妃微微皱了眉。 深夜,椒房殿中灯火通明,内殿床榻之上的兰妃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因为疼痛不止,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手紧紧的捂着腹部,可是无奈疼痛一点儿也没有减轻,她只能够躺在床上呻吟。 “医女,娘娘究竟怎么样了?”一旁,青医女很是担忧,为兰妃诊脉之后,发现兰妃体内似乎蕴藏着一种毒素,只是这毒她还不能够确定是什么。 “小,小的才疏学浅,未能够诊断出娘娘到底患了什么急症。”青医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说道,“废物!”紫霞很是愠怒的教训道,一边,兰妃坚持着,咬牙说出,“传,传唐婉君,” 紫霞见自家的主子似乎有些撑不住了,忙对身边的宫人道,“还不快去!哦,对了,顺便去请皇上来!” 紫霞从未见过主子这样子的痛苦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半夜,典医监被掖庭来的人吵醒了。 “兰妃命你即刻去椒房殿,”来传话的宫人很是紧张的说道,然后一面还不断的抱怨着,“快些啊!娘娘可等不了!” “对了,不是好要去请皇上吗?”传旨的宫人身边另外一个小太监机敏的说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随即对婉君道,“你收拾好东西,即刻就去椒房殿。” 说完,一行人便匆匆的离开了。 “兰妃娘娘似乎病的很重啊!”吟非很担心的说道,“婉君,怎么办?” 婉君转念一想,刚刚她们说还要去请皇上?婉君转过头对良辰道,“我不能去,你代替我去!” 良辰与周围的人皆有些意外,高湛有些抵抗,忙站出来维护良辰道,“这是兰妃对你下的旨意,为何要将她拖上?”高湛误会婉君是想要推卸责任,其实他不知道婉君是为了躲一个人。 良辰紧紧的望着婉君眼中的恳求与悲悯之色,只吐出两个字:“我去!” 高湛与一旁的人都不可置信的望着良辰,她这是何苦呢? “唉,”高湛见良辰话刚刚说完,便拿起她的针囊往椒房殿赶去。 高湛心中有些放心不下,见一旁的婉君似乎有些发怔,于是略带不平的说道,“你们不是一向自诩是对手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自己却退缩了?” 说完,高湛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炜信知道高湛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他只是太在乎良辰了,于是对婉君抱歉的说道,“阿湛本就是那样心直口快的人,你别往心里去。” 婉君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不会与他计较的,再说这件事,”本就是我有求于良辰,心中虽然担忧着兰妃的病状,可还是没有因为情感而压过了理智。 婉君想起了什么,忙对一旁的吟非道,“你去帮助良辰,万一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吟非见婉君忽而催促起自己来,有些慌乱但还是立刻答应了,她不是很清楚为何婉君明明很担忧兰妃却还是不愿意去椒房殿。 第五百三十五章 立后(九) 婉君来回焦急的踱着步子,宫中深夜因为兰妃暴病而人心惶惶,她也在内心担忧着如今兰妃的情况如何了。 椒房殿内的宫人十分的慌乱,紫霞连踮着脚尖期盼着医女的到来。 可是,眼看着身着白色宫装的医女来时,却不是唐婉君,顿时心中一阵子失望,不过她倒是瞧着眼前的人很是熟悉的感觉,"怎么是你?”紫霞心中多了一丝愠怒,难道是去传话的小宫女没有将她的意思传到? 良辰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明黄色的身影由远及近,元宝高声宣和,“皇上驾到。" "参加皇上,”众人齐声拜见道,李治面露关切之意,“兰妃怎么样了?” “娘娘腹痛不止,如今正躺在床榻之上,奴婢也是慌乱无措,只得请来了皇上,还望皇上恕罪。”紫霞神色慌乱的说道,紧张的神情可知晓兰妃病的着实不轻啊!“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李治直接问道,”可请了医女?“ ”是,奴婢一早便命人去了典医监,只是,“紫霞说着却渐渐低了下来,眼前的医女并非兰妃娘娘想要招来的,李治见状,一撇旁边立着的良辰,她? ”医女都在这里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为兰妃诊脉,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治略带威严的说道,皇上都已经开口发话了,紫霞不敢有片刻的懈怠,忙领着良辰往里面走。 李治望着良辰的背影,心中想着,看那宫女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必之前请来的人不是她。那么他能够想到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皇上,外面风大,还是进去吧!"元宝关心皇上的身子,如今已经入冬了,皇上听说了兰妃病倒的事情,没有犹豫便起身来到了椒房殿,看样子皇上心里还是放不下兰妃娘娘的,联合这些日子朝堂之上盛传的说法,莫非皇上真的有心立兰妃为后。 良辰为兰妃诊脉之后,发现兰妃的脉象十分的奇特,细若游丝的浮脉之中掺杂着些许杂音。看着她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她问着一旁的紫霞道,“娘娘睡前可服用了什么汤药?” 紫霞听良辰这么问,心中一惊,这娘娘服用汤药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她呢? 不想兰妃却是手紧紧的抓着良辰的衣袖,“本宫喝过一剂补药,是,是典医监的医女配的。” 良辰眉色一变,心中揣测着,她莫不是指的是婉君? “是,是唐婉君,”兰妃紧紧的盯着良辰,问道,"那药是不是有问题?“ 良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娘娘,现在还不好判断吧!“ 兰妃一脸不相信的眼神,紫霞道,”这药都是在我们椒房殿熬制的,不可能出现差错。“ "大人此言差矣,”良辰不急不忙的说道,“就算娘娘服用的药是在椒房殿熬得,更加深一步说,是娘娘身边亲近的人熬制的,也不乏会有人鱼目混珠的情况,所以,小的认为还是该从椒房殿查起。” 紫霞这样子一听,倒是颇有道理的样子,于是紫霞当机立断,对身边的宫人道,“现在立刻去查,娘娘今日服用的汤药到底有何问题。” “是,”良辰心中则在想着,兰妃娘娘忽然病发,不知这背后是巧合还是人为,若是人为的话,不知剑指谁?她想着,应该不仅仅是唐婉君那么简单吧! 这后宫的斗争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再加上眼前后位之争愈演愈烈,她便不得不多想一番了。 “皇上,”紫霞走出内殿,见皇上似乎很是担忧的神情,一见到她便立刻问道,“怎么样了?” “皇上,”紫霞微微颔首,“娘娘似乎是,”紫霞有些不敢说,“如今,奴婢已经命人去查娘娘今日服用过的汤药了。” 李治眉色一变,莫非是有人蓄意陷害?虽说后宫之中的斗争难以避免,可是他不屑于这种卑鄙阴险的手段,于是李治有些愠怒,“快些查清楚,朕就在这里等着,若是真的有人在这后宫之中耍这样子的手段,朕决不饶恕!” 紫霞忙应声,“皇上别动怒,”元宝见李治很是生气的样子,心中不禁想着,看来皇上又是想起先皇后了。 不久,正在众人等待着结果的时候,淑妃姗姗来迟,后宫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她若是不出现也实在是不像话。 “臣妾参见皇上,”淑妃满脸关切的问道,“兰妃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治道,“医女已经诊断过了,现在已经去熬药了,不过,”李治的语气微微冷了下来,他的眉色之中带着些防备,元宝心中想着,皇上不会是在怀疑淑妃吧!这后宫之中只有这两位娘娘,若是有人下毒,淑妃便是不二人选,定是她做了手脚的。 正在李治踌躇之际,忽而外面有人进来禀告道,“皇上,”来人面色紧张,有些不知该不该照实说,李治面色威严,看得出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快说,据实说!” 淑妃眉色凌冽,也是盯着进来的人,满脸的疑惑与不解,“皇上,娘娘服用的汤羹之中,被下了红花。” “什么?”淑妃惊诧的惊叫出了声,李治没有想到,淑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如果不是真的不知情就是演技实在太好了,让他找不出半点破绽。他宁愿是第一种情况,因为他还愿意相信,自己最初爱上的女子保留着少女的纯真无邪,只是脾气不太收敛,而没有真的藏了害人之心。 李治道,“可有查过,有什么可疑的人了吗?” 来人面色微微窘迫,他只得据实道,“刚刚,奴才在排查宫人的时候,发现了有宫人神色诡异,所以不敢擅自做主,也不敢逼问,只得将其带来面见皇上。” 李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有些紧张,身子微微颤抖的人,厉声道,“抬起头来。” 女子因为天威难拒,所以勉强的抬起了头,这一抬头令众人皆是一怔,“梅儿?”紫霞有些不可置信的呢喃道,她是兰妃娘娘身边信得过的人,怎么会出现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皇上,臣妾看此事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不知兰妃是不是得罪了身边的宫人,所以才蓄意加害报复。” 淑妃此话一出,便听见梅儿哭喊着道,“淑妃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奴婢是为您办事的,如今您竟然要弃奴婢于不顾,奴婢当真是死不瞑目啊!” 淑妃顿时怔住了,呼喝道,“你这个狗奴才,在胡说些什么?”淑妃瞪了一眼梅儿,虽然她所说的话是真的,但是她如今却是不能够承认,因为万一要是做事了梅儿是自己眼线的事情,那么她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一边,李治带着一丝怀疑的望着淑妃,淑妃忙解释道,“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不知道这个奴才是受谁指示的,更加不知道兰妃为何会服用下掺有红花的汤药。” 一边,良辰静静望着这一切,淑妃这样子狡辩未免也太过无力了。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就算她有铁口银牙,也无从辩驳。 “皇上,奴婢是没有办法啊!”梅儿哭喊着冤屈,“淑妃娘娘给了奴婢很多金银首饰,奴婢才答应在这椒房殿内做眼线的,奴婢真的是被迫无奈。” “你再胡说,本宫杀了你!”淑妃很是凌厉的说道,一时之间倒是真的让梅儿住嘴了。 “朕在这里,你敢!”李治是第一次对着淑妃大声呵斥,淑妃见皇上真的动怒了,她知道皇上对先皇后因为嫔妃下毒谋害一事十分的忌惮,所以她绝对不会犯下这样子的错误。 “皇上恕罪,”淑妃知道,此时还是先服软的好,不过她也不能凭白遭人陷害,她绝对不会承认认识眼前的女子。 李治见梅儿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对元宝道,“去搜查这个宫女的屋子,朕现在就在这里等!”李治很是大声的说道,“朕倒是要看看,谁敢在朕面前耍花样。” 李治无意瞥了一眼淑妃,淑妃第一次见李治真的动怒,心中微微一惊。 她心中想着,往日虽然赏赐给了梅儿不少金银钱财,但是那也不能证明就是她赠与的,所以心中倒是微微放下心来,但是被身边的人反咬了一口,这种教训她一定会牢牢地记住的。 紫霞又听到了兰妃的痛苦的呻吟声,众人的宁静被打破,“皇上恕罪,”紫霞忙匆匆步入内殿,朕紧紧的盯着淑妃道,“如果真的与你有关,且不要怪朕对你不留情面。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做的,现在承认,朕保证不会严惩。” 淑妃摇摇头,她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泪光,她总算是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了,“臣妾是无辜的,”不卑不亢还带着些许的强硬语气说道。 李治见淑妃不改最初的话语,心中倒是不禁动摇了一番:或许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便不用真的处置淑妃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立后(十) “娘娘,”良辰轻轻叫了一声兰妃,兰妃额头细密的汗珠,不断的有身旁的宫人擦拭着,“还是我来吧!”紫霞接过良辰手中的帕子,“不如你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良辰看着兰妃眼前的情状,点点头,刚刚她为其诊过脉,虽然她食用的红花不多,但是因为她是特殊体质的女子,看样子...... 良辰暂时还不敢将这个结果告诉皇上与兰妃,还是等她稍微恢复一些再告诉吧!如今她更加关心的是,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怎么样了?”良辰来到小厨房,见吟非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药,“好了,”吟非说着,一面将其从药罐中将药倒出,一面与良辰道,“淑妃娘娘的情况如何?” 良辰摇摇头,“不容乐观,看样子,她很有可能不能再生育了。(.)” 吟非怔在原地,她惊恐的说道,“怎么会这样?” 良辰道,“她的体质本就不适宜生育,如今又服用了大伤女子躯体的药物,看样子是很难再怀孕了。” 吟非顿时感到十分的惋惜,良辰对吟非道,“婉君现在肯定很想要知道椒房殿的情况,这样子,你将药材给我,你回一趟典医监,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她。如今淑妃被指控要谋害淑妃,如今皇上正在下命搜查证人的屋子,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吟非点点头,“我即可就去,看样子淑妃是难逃过此劫了。” 良辰将汤药拿回椒房殿,有兰妃身边的大宫女紫霞亲自将其喂了下去,看样子兰妃的疼痛减少了很多。 “娘娘的痛楚只是暂时减轻了,天亮之前,小的会再开一剂药来的。” 紫霞点点头,“没什么事情,我想留在这里陪娘娘,你出去吧!” 良辰很是恭敬的退出了内殿。 她只见李治的双手紧紧的攥着,看样子他内心也十分的紧张吧! “兰妃如何了?”李治关心的问道,“娘娘已经服下了汤药,看样子痛楚减轻了许多,”良辰据实答道,听着淑妃好些了的消息,淑妃的心中则是也放心了不少。曾经她多少次希望兰妃不好,可是现下,她却是头一次希望兰妃好,这样子才不会将矛头全部指向她一人。 “皇上,”元宝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其吸引了过去,“这是在宫女的屋内搜出的金银珠宝,”元宝一点也不敢大意,因为他已经认出了那枚玉簪,想必皇上也会有印象。 李治手微微颤抖着从中挑选出那一只镶着蓝宝石的蝴蝶点翠玉簪,那是波斯进口的蓝宝石镶嵌起来的,他当时便赏给了淑妃,觉得她用这宝蓝色的玉簪甚好。可是不想,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皇,皇上,”淑妃见状,想要解释,却见李治将其掷碎于地,“你自己看!你还想解释什么?”淑妃看见破碎在地上的玉簪,很是心痛,那代表着李治对她的独宠,可是如今却已经粉碎,她不知为何这枚玉簪会出现在梅儿的屋内,可是如今已经既成事实,她只是觉得委屈,“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淑妃的口中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但是此时李治已经听不进去了,“如今兰妃卧病在床,而你又被人赃并获,你竟然还哭喊冤屈,朕看你真是骄纵惯了,所以无法无天,毫无顾忌了!” 李治严词厉语句句都戳在了淑妃的心上,她很是委屈,“在皇上心中,臣妾就是这样子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李治反问道,元宝见皇上真的是生了大气了,想要劝说着,“娘娘,您还是少说几句吧!” “呵,朕看你这差事怕是当腻了吧!”李治一股无名火上来了,“你竟然还要劝说她?你没看见人家言之凿凿,说是无辜的吗?” 淑妃惊愕于李治的反应,更加没有想到他会因为兰妃对自己大加责备,李治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看着淑妃满脸冤屈的目光,却刻意的忽略了,淑妃始终没有承认自己加害兰妃,但是见李治不肯相信,于是略带狠毒的说道,“如果臣妾真的要下毒谋害兰妃,绝对不会选择用不能置人于死地的毒,”淑妃语出惊人话语让元宝大感惊愕,忙撇向一旁更加生气的李治,“你说什么?”带着质问与怒气冲冲的语气问道,李治的心中的理智与情感激烈的碰撞着,他的内心无比的挣扎。 淑妃见李治根本不愿意听她的解释,于是干脆硬了起来,“哼,臣妾说什么皇上会在意吗?再说,臣妾为什么要加害兰妃?” “为什么这么做?”李治轻笑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但是语气依旧是冰冷的,淑妃从未见过李治如此严厉的目光,“你自己心中清楚!” 淑妃一怔,李治道,“传朕旨意,从即日起,淑妃禁足于漪澜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外出半步,”李治瞥了眼前的宫女,“将其押入天牢之中,殆到年后问责,” 元宝不敢再为淑妃求情了,淑妃入宫这么久,就算是在太子府的时候,皇上都没有与她这样子红过脸,现下看样子,皇上是真的要对她失望了。 淑妃见李治很是决绝的样子,心中想着,他真的这么薄情吗?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良辰倒是觉得微微意外,李治对淑妃有着感情她能够理解,可是他为何对宫女也不重则呢?李治对良辰道,“好好照顾兰妃,”良辰微微颔首,李治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的疲累,“皇上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的!” 元宝关切的说道,李治不经意瞥了一眼良辰,但是还是点点头。 “你总算回来了,”婉君忙迎了上去,“兰妃没事吧!” 良辰点点头,“是啊,她是没事了,可是有人倒霉了。” “我都听说了,”听到兰妃没事之后,婉君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说淑妃的性格刚烈,不过我倒不认为她会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哦?”良辰倒是惊异于婉君的判断,她没有在现场,但是却看的格外的沉净清明似的,“为什么这么说?” 婉君安静平淡的说道,“你别忘了,眼下淑妃与兰妃,前朝都在争议的事情是什么。” 良辰心中一沉,难道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吗? 那么这件事情就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了。 “若是她们都想争夺那唯一的宝座,现下看来,淑妃是彻底输了。”良辰分析道,“她被人提前了一步。” “后宫本就是风云变幻无常的地方,”婉君感慨的说道,“成者王侯败者寇,我倒是不羡慕。” 良辰心中想着:看来,皇上之所以没有对淑妃与那名宫女下狠手,是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淑妃其实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可是,她这样子就不解了,他既然知道淑妃是被冤枉的,又为何要下命处罚淑妃呢?再者,他是从什么地方看出破绽的? “皇上,您怎么还不休息呢?”元宝见李治似乎没有睡意的样子,李治道,“明日的早朝取消,朕要去见两个人。” 元宝立刻会意,皇上是想要去见长孙大人与上官大人,若不是皇上提起他们,他是快要忘记了还有两个悠闲自得的人在牢中对弈呢!只是,如今怕是再也不能够安生了。 “皇上,其实淑妃这么做,也是一时糊涂,”元宝见李治的表情没有刚刚那么愠怒了,大着胆子说道,其实皇上心中还是有淑妃娘娘的,不然刚刚在下命处罚的时候便不会只是禁足了。 李治头也不抬的说道,“谁说今日之事,是淑妃做的了?”李治的话语,让元宝惊诧不已,皇上刚刚说了什么? “皇上,这,”元宝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李治微微道,“朕不觉得是淑妃毒害了兰妃,” 元宝不解,“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淑妃,证据确凿啊!” “正是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淑妃,”李治有条不紊的说道,“恰恰因为这一点,朕才不得不怀疑。”元宝疑惑的望着李治,只听他道,“其实,朕肯定心中这样子的想法,是因为那枚蓝宝石的玉簪,”元宝清楚的记得,“那是皇上赐给淑妃娘娘的!” “见过那件东西的人很多,所以很容易便让人怀疑到淑妃的头上,”李治却因此开始怀疑,“你觉得若你是凶手,你想要谋害一个人的时候,会傻到将自己的信物赠给别人吗?” 李治摇摇头,“朕不知道是谁计划了这滴水不漏的事情,但是朕可以肯定,淑妃不过是做了替罪羔羊而已。” “皇上既然已经知道,淑妃娘娘是冤枉的,又为何要处罚她?”元宝问出不解的地方,李治却只是说了一个简单直白的理由,“因为朕要立后!” 或许这个决定有些荒唐,但是正是因为兰妃的事情才给了他一个借口,本想着长孙无忌与上官仪能够帮助自己,但是如今天赐良机,明日他必得让他们做一个决定。 第五百三十七章 立后(十一) 刑部监牢之中,长孙无忌与上官仪无所事事的喝着小酒,若是问他们的酒是从何处得来的,且问长孙无忌。(.好看的小说)[就爱读书] 长孙无忌悠闲的品着酒,“你说皇上会来,可是怎么却还是不见他?”上官仪面带狐疑的说道,之前他与长孙无忌的那盘棋局,赌的是这母仪天下之人,只是却出现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长孙无忌不慌不忙的说道,“不急,到了该出现的时候,他定会出现的。”长孙无忌面对着上官仪,眼角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迷茫,平局。 之前的那盘棋竟然会是平局,这是他没有料到的结果。如果分出了胜负,他也不会如此纠结了,可如今他不但没有揭开心中的迷惑,反而更加迷惘了。 正想着,牢门上重重的铁锁响了起来,上官仪心弦微微一动,莫非是...... “朕看二位爱卿倒是十分悠然自得,看样子是不是再给你们添些酒菜,让你们一醉方休,可好?”李治的面色微沉,看不出喜怒,长孙无忌见李治如此道,“皇上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所以来,”他没有说暂时休战,因为眼前确实是李治在逼迫他们做一个决定。 李治轻声一笑,“昨夜,兰妃病了。” 长孙无忌的眼敛微微一动,兰妃?只听李治继而道,“是淑妃下手的。” “当真?”上官仪很是吃惊,这淑妃与兰妃不睦倒是偶有所闻,只是他想不到淑妃会如此沉不住气,在如今紧要关头让人抓住了这么大的把柄。 长孙无忌的心一沉,难道真的要如同那盘棋局一样吗? 看样子李治是下定了决心了,只是这儿戏一般的立后,真的是对他好的吗? “你当真决定了?”长孙无忌这一次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反驳李治的决定,而是提醒他,“老臣知道,你是因为何才要立兰妃为后,只是一国之母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命脉,千万不得儿戏。 李治是早就深思熟虑过了的,兰妃与淑妃入宫最久,也是从很小便跟在自己的身边的,她们二人之中有谁做皇后,都不至于让众人议论纷纷,或者站出来反驳。相比较于凌厉的淑妃而言,兰妃性格略微温顺一些,这些年他刻意或者是不经意之间也冷落了她许多,如今他便是有心想要弥补。 再加上此次的事情,她身子受到了重创,所以他才....... “朕决定了,现在就等长孙大人与上官大人的意思了,”李治的眼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二人,长孙无忌微微一顿,上官仪道,“臣本就主张立太子妃为后,皇上应该不需要臣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了吧!” “朕要的是你们统一的答案,”李治紧紧的盯着长孙无忌,不肯放过他眼中的一丝不甘愿,长孙无忌轻声叹了口气,“臣还没有打算下半生都在这牢狱之中度过,”他微微低垂了眼睛,看了一眼小方桌上的酒酿,“若说喝酒,臣还是觉得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吟诵着名诗佳句,聆听着鸟语花香,比较惬意。” 李治听长孙无忌这样子说,本来微微沉着的目光渐渐淡开了,变得柔和了不少,微微一笑,“朕一定会满足长孙大人这小小的心愿的。既然二位大人都已经想开了,朕看这牢狱也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回去洗个澡,去去这牢狱之中的晦气吧!朕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来到这里了!”李治微有深意的最后一句话,让长孙无忌与上官仪都认识到他的厉害之处,李治转身离去,上官仪道,“你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我们的那盘棋可是平局啊!” 长孙无忌看着消失的明黄色的空落处,“是啊,为什么会是平局呢?我一定会弄清楚的。” 上官仪不解长孙无忌在说些什么,却是听真切了他所说的每一字。 漪澜殿内弥漫着药香味,昨夜兰妃服用过良辰的方子之后,确实减轻了疼痛。早起又服用了一剂药,如今已经安然入睡了,早朝之后,皇上命元宝过来瞧过,刚刚他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紫霞见兰妃的面色似乎好了许多,“娘娘,总算没事了。” 兰妃点点头,因为刚刚喝过药的缘故,所以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昨夜,皇上大声斥责了淑妃,现下她已经被禁足了。”紫霞不忘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兰妃。 兰妃点点头,“这本就是她咎由自取,梅儿的事情幸好本宫早有先觉,但是本宫却没有揭穿她。” “娘娘聪慧,昨天这个丫头还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紫霞笑着道,兰妃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皇上将其关押起来了?”紫霞忙点点头,“可是奴婢不解,皇上为何不直接处死或者杖毙这个丫头,却像是要手下留情的样子?” 兰妃心中想着皇上可能存有的心思,“去告诉舅父大人,让他关照一下京兆尹,梅儿不能留了,” 紫霞知道兰妃的担心,若是她一不小心将她们的事情抖落出来,那样吃不了兜着走的便是她们了。 兰妃心中想着,虽然遭到了淑妃的陷害,但是却因祸得福,她如今遭到禁足,看样子她是彻底赢了。 朝堂之上,魏征看着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长孙无忌,他与上官仪都被放出来了? “倒是许久不见长孙大人,如今见到你,还真有些久违的感觉呢?”魏征半嘲讽半认真的说道,不过没有长孙无忌斗嘴的朝堂倒是真的无趣极了。 “魏大人对本官如此关心,本官倒是不得不表示感谢一番了,”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魏征知道他长孙无忌哪里会真的感谢他呢?他关会用这样的语气来嘲弄他的。 李治道,“长孙大人刚刚出狱,朕看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能说会道。”魏征面带笑意的望着长孙无忌,没想到他这个侄子倒是不放过他,这一句话说的还真是有些大快人心啊!“皇上盛赞,老臣脸皮厚,便只能勉强承认嘴皮子还是有的。” 李治面色之中隐藏着笑意,“好了,今日可有早奏?若是没有,便退朝吧!” “臣有本启奏,”长孙无忌拱手谒见李治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与长孙无忌的身上,“之前皇上所提及的立后一事,臣想国不可一日无国母,皇上还是早下决断的好。” 朝堂之上的官员见长孙无忌似乎是有备而来的样子,皇上看样子应该也是知情的吧!他们甥舅二人这是在一唱一和的吗? “长孙大人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人选了。” “兰妃性情温婉,恭貌谦顺,秉性纯良,宜晋封为皇后。”长孙无忌面色淡然的说道。 李治面色很是平静,“各位大人的意思呢?柳爽?” 一边兵部尚书倒是忙推拒道,“皇上还是请旁人说吧!这兰妃是臣的侄女儿,虽说外举不避贤,内举不避亲,可立后一事事关重大,皇上还是应该多听听众臣的意见。”柳爽虽然嘴上这样子说的,但是内心却是一阵窃喜,这长孙无忌都开口了,想必这兰妃立后一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上官仪站了出来,“臣听说前日后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上官仪虽然未言明,但是明眼人都清楚他所指的是什么,所以一向帮助淑妃说话的一众臣如今也是明哲保身,不敢多说些什么。虽然看样子,淑妃有可能是遭人陷害,但是如今没有切实的证据,若是随意猜测的话,很有可能被人剑指嫁祸栽赃,那么便是将他们自己的仕途也葬送上去了。 李治又向众臣问道,“众位爱卿的意思呢?” “但凭皇上做主!”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李治也清楚,如今便是最佳的时机,所以他起身对众臣宣告道,“传朕旨意,兰妃温婉淑慧,敦厚持重,即日起册立为皇后,晋封典礼由礼部着手准备。” “皇上英明。” 李治心中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有些艰难,但是他还是做到了。 退朝之后,魏征不忘拦住长孙无忌与上官仪二人,“没有想到你们去了一趟刑部大牢,这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个似的。”魏征半开玩笑的说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册立太子妃的时候,可是你与先皇选中的人,之前你不做声持中立态度,如今又一改常态,我倒是真的很好奇,皇上给你灌输了什么迷药?” “你若是有时间,还是好好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长孙无忌百无聊赖的说道,“若是有时间,多给皇上递几封奏疏,我想皇上应该会更加烦你。” 魏征见长孙无忌似乎有些急脸的样子,“唉,不过随便问几句,干嘛急赤白脸的?” 上官仪轻笑着拍了拍魏征的肩膀,“得了吧,他就是这副德行,你还不了解他吗?现下散朝了,要不要去喝一杯?” “就你我?”魏征用手比划了一下,上官仪瑶瑶头,目光看着前方已经走远的人,“怎么可能!去他家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立后(十二) 唐宫错之医倾天下 “娘娘,”紫霞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兰妃身子还有些不大好,“怎么了,干嘛这副样子?”语气中微微有些虚弱,紫霞满脸的惊喜与激动,难以掩饰,“娘娘,”哽咽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哦不,不,”紫霞说着便很是激动的说道,“皇后娘娘,”紫霞的话语让兰妃顿时怔住了,“你,你说什么?” 紫霞满含着激动之言,“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已经下旨,晋封您为皇后。” 一时之间,兰妃有些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话语,“真的?” 紫霞再次肯定的说道,“是的,千真万确的事情,皇上已经命礼部着手娘娘晋封的事情了。” 兰妃顿时觉得心潮澎湃,像是病好了一半似的,兰妃激动的想笑又笑不似笑,激动的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娘娘,您别哭啊,这可是高兴的事儿,”紫霞忙安慰兰妃道,兰妃微微道,“这是第一次,本宫胜过了淑妃。”兰妃眼眸之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其实身为女人,她渴望的不多,只是丈夫偶尔的恋爱与关怀,只是无奈李治先有了萧珍儿,后又有了唐婉君,如今又想再立武昭。她不能阻止他身边不断出现新的女人,但是她希望能够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兰妃嘴角流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这么好的消息,光有本宫知道可不尽兴,差人去告诉淑妃一声吧!” “是,”紫霞笑意更浓了,“若是她知道了,还不知会如何生气呢!若是真的恼怒了皇上,那么便真是她的宠爱到了尽头的时候了。” 兰妃嘴角笑着,想着自己凤袍加身的时刻,便觉得开心无比,前几日所受的伤痛与折磨便都不算什么了。 “娘娘,皇上虽然现下将您禁足,但是要知道,您与皇上是有往日的情分在的,”青鸾安慰淑妃,希望她不要总是乱想,现在局势不好,也只能隐忍为上了。 “哼,那些个狗奴才拜高踩低,见本宫暂时被禁足,连着掖庭的奴才也开始懈怠起来了。”淑妃怒不可遏的说道,“等到皇上想通了,放了本宫的时候,看本宫不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淑妃心中如今郁结难抒,不由的握紧了手,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毒辣。 “娘娘,您说的也不错,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情冷暖,您正好可以趁着此次的机会看清楚宫里面的人的面孔,以后便做到心中有数了。”青鸾合情合理的话语让淑妃心中也觉得深有道理。 正在说着,忽而有小太监送了一壶茶来,“你是哪个宫的?怎么没有见过你?”青鸾怀疑的问道。 “姑姑,您贵人多忘事,哪里会见过奴才呢?就算是见过也怕是不认得的。”小太监倒是伶牙俐嘴的反驳了一下。 “娘娘并没有让人送茶来,再说,就算是送茶来,也该是司膳局的司膳亲自送来,怎么会是你一个小太监来?”青鸾不依不饶的说道,只觉得此人颇为伶俐,倒是显得十分的古怪。 小太监忙颔首道,“娘娘若是不要,奴才拿走就是了。”小太监有意无意的说道,“不过,若是娘娘不要,只怕一时半会儿,就是想喝茶也不会有人送来的了。” “大胆,”淑妃呵斥道,“本宫堂堂一品夫人,莫说是一壶茶,就算是奇珍异宝,若是想要,你们掖庭还敢不送来吗?”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小太监解释道,“只是眼下怕是大家都忙着去椒房殿送礼,恭贺兰妃娘娘大喜,无暇顾及漪澜殿失宠了的嫔妃。”小太监言辞毒辣,淑妃的眼中像是要充了血似的,“你说什么?” 小太监微微低头,不再说什么,但是青鸾忙示意淑妃不要动怒,看样子来者不善。 “你刚刚说椒房殿兰妃大喜,她不是病了吗?”青鸾带着些威严的问道,想必他也不敢不答,小太监像是就等着青鸾问这个问题似的,想都不想的便说道,“皇上下旨,晋封兰妃为后,您说这是不是大喜呢?”小太监笑意浓浓的说道,“若是娘娘没有什么吩咐,奴才便先告退了,若是赶得及,应该还可以去椒房殿套个赏钱,”小太监颔首之后,便退出了漪澜殿,不管深厚淑妃怒气冲冲的摔碎了茶盏,“混蛋!” 淑妃想着刚刚的话,便无法平静,青鸾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十分的吃惊,皇上竟然下旨立后了? “娘娘,您千万别生气,”青鸾有些慌乱的看着淑妃,“王霓裳!”淑妃的眼眸之中带着深深的恨意,“本宫遭陷害禁足,不是她还有谁?竟然命人反咬我一口,”淑妃怒不可遏,青鸾却十分的冷静,“娘娘,刚刚的小太监分明是有人指使,过来向您示威的,越是如此,您越是要沉住气,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啊!”青鸾伶俐的话语,让淑妃冷静了一些,青鸾转念想着,这兰妃看样子是占得了先机,但是胜负也还未可知呢啊!“娘娘莫急,这眼下兰妃虽然是众星捧月,但是您别忘了,她没有孩子。眼前大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青鸾分析厉害道,“极宠于一身,便是集害于一身。越是登高跌重,娘娘害怕没有机会报一箭之仇吗?” 淑妃的眼眸变的深邃起来,青鸾说的话有道理。虽然皇上一时被兰妃迷惑了,若是来日她能够找到证据,也可以再将其绊倒。皇后可立,也可废,子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呢啊! “她想让本宫生气,然后大闹一场,本宫偏不遂了她的愿。”淑妃面色淡然的说道。 ...... “听说皇上决定立后了,”高湛与婉君等人道,“是兰妃。” 婉君心中想着,果然不出所料吗? “现下该叫皇后娘娘了吧!”炜信倒是逗趣的说道,高湛摇摇头,“之前我倒是没有想到皇上会行此举,果然是天威难测啊!” “我怎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呢?”一边,良辰似有若无插了一句嘴道,吟非等人用略带疑惑的目光望着良辰,“怎么说?” “淑妃当日诞下皇子,母凭子贵,皇上加封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良辰分析道,“可惜,皇上没有那么做。”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我那时候便猜测,皇上应该有意加封兰妃为后。”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炜信从心底里说道,良辰却是不以为意。 撇向一边似乎在想着什么的婉君,良辰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婉君微微回过神,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她,“你说什么?” “不是吧!你刚刚在想什么,想那么出神?”吟非抱怨的说道,看样子她刚刚没有听到她们在讨论的事情。 婉君瞥了一眼良辰,似乎是对她说道,“若是她知道了她被加封为皇后的代价,不知道还会不会觉得开心。” 良辰的面色一冷,她猜到了刚刚婉君是在想兰妃身子受损一事。 吟非是知晓其中的秘密的,所以面色也微微一变,“你们在说什么?”高湛见她们的脸色似乎都有点不大对,“婉君的话是什么意思?” 良辰没有解释,吟非也低下了头。 那个代价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未免太大了。 宫内变的不安静起来,兰妃加封皇后的典礼还没有举行,便有各处进宫朝贺的内命妇前来恭贺。兰妃起初倒还能接见一些,只是后来因为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便以此为借口推挡了一些。 “娘娘,其实能够结交更多的朝中众臣的夫人不是很好吗?”紫霞不解的问道。 兰妃微微道,“眼下本宫还没有晋封,若是太过张扬,便会引人话柄,本宫不希望有心人因此来揭露本宫的短处。若是传到皇上耳中,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紫霞点点头,娘娘担忧的事情也有道理。 “现下,本宫只要安静的养好了身子,等待加封大典即可。”兰妃倒是颇有心机,心中也在不断的盘算着,怎么样对自己是最好的。 公元649年,正月初七,兰妃晋封为皇后。 “过了年,感觉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吟非伸了个懒腰,“我看你是因为现下天气转暖了,所以才会觉得轻松多了吧!”婉君但笑着说道,吟非害羞的低下头。 “新岁之后又正值新后晋封,普天同庆,听说皇上昭告大赦天下。”良辰倒是不在意之前旁的,对婉君说,“看样子,青青可以获准出宫了。” 婉君对此消息颇感意外,“真的吗?可是不是还没有到时候吗?” “确有此事,”良辰证实了此消息的正确性,“之前掖庭着手大选的事情,已经成熟,看样子,是皇上下的旨意,将宫内一批临出宫的宫女放出去。青青虽是女官,但是也属于特赦的行列。” 婉君眼眸之中流露出欣喜,青青的病情一直是她的心病,如果她能够出宫去,获得家人的照顾,或许能够获得新的生命也说不定。 !! 第五百三十九章 复宠(一) 新春不过几日,中宫殿人便奉了皇后的旨意,放出一批宫内的老人儿。其实名义上说是皇后的旨意,其实都是皇上的意思,不过新后晋封,是该做些有威望的事情来树立微信的。 这不,前几日皇后因着尚服局的奴才做事不得力,所以发落了尚服局的典侍去了浣衣局。这事儿被皇上听说了,虽然看在眼里,倒是没有多加责备。 只是差了元宝送去赏赐的物件,并转达了一件事情。 “皇后娘娘千岁,”元宝对皇后倒是恭敬有礼的,之前的太子妃,悄没声的又成了皇后,虽然大家都不看好她,但是她能够让皇上下旨加封她,必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所以元宝觉得还是小心着些说话,以免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虽说他名义上是皇上身边的人,但是他是宫中的总管太监,大家都仰仗着他不假,但是后宫的差事着实难办,尤其是今日皇上让他来宣布的消息。 “娘娘,皇上让奴才转达他的关切之情,并让奴才提醒娘娘,”元宝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新一届的秀女大选,便全权交给皇后娘娘处理了。” 皇后面色淡然,微微道,“本宫知道了,还望公公转告皇上,本宫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大选的准备工作的。” 元宝听皇后这么说,心中倒是放心了一些,若是她一个生气将自己也处置了,到时候真不清楚皇上会帮自己还是皇后娘娘了。 看着元宝有些噤若寒蝉的样子,王霓裳看在眼中,但是一直没有吱声。 待到殿内只剩下她与紫霞二人时,紫霞才道,“皇上忽而提起大选一事,莫不是因为娘娘昨日处罚了宫人的事情?”王霓裳面色微澜,却是开口道,“那道不至于,皇上不会因为一个女官与本宫红脸,再说本宫刚刚晋封,在后宫就是要树立威信,” “那皇上为何会忽然提起此事?”紫霞有些想不通的问道。 “哼,”王霓裳轻哼了一声,“皇上关心的不是选秀,而是一个人能不能入宫。” 紫霞有些不解娘娘的意思,那是自然的,那是王霓裳与李治之间私下的约定,所以不会有旁人知晓的。王霓裳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愠怒,自己能够坐上这皇后的宝座,竟然还要感谢那个人,真是可笑至极。(.) “听说,最近淑妃在想办法接近皇上?”皇后有些警惕的说道,“奴婢会注意此事的,不会让淑妃趁机钻了空子的!”紫霞很是伶俐的回答道。 御花园中,李治偶尔有时间,趁着政务不繁忙的时候出来散散心。春来御花园风景如画,倒是别有一番情致。 “皇上,奴才好久没见过你这般心情舒畅了!”元宝倒是很开心,许久不见李治的脸上露出这般怡然自得的笑容,李治倒也恍然,是啊,有多久没有这般陶冶了呢? 正在悠然的出着神,忽而一个匆匆的身影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宫女很是唐突的将一个碗碟蹭碎了,摔倒了地上,她忙跪下来请罪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李治先是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但是因为今日心情好,他倒也不想多加苛责,于是道,“退下!” 宫人忙拾起地上的瓷器碎片,李治倒是被她此举吸引了过去,看着地上的污秽之物,李治倒是怀着一份好奇之心问道,“等等,”他走近了些,道,“这是要送去什么地方的?” 宫人不敢怠慢,忙回答道,“回皇上,是送去漪澜殿的。” 李治的心隐隐的动了动,“大胆,” “皇上,皇上恕罪,”宫人听此又忙跪下请罪,但是这一次倒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元宝看着地上十分粗陋的饭菜,心中不由的紧了紧。 李治的心情微微平复了一些,元宝不敢吱声,他知道此时李治的心中肯定十分的堂皇,李治轻轻摆摆手,本来的好心情却因此烟消云散了。 “摆驾,”李治只是淡淡的说道,“漪澜殿。” 元宝忙应声,“嗻,摆驾漪澜殿!” 元宝知道,皇上肯定是心软了,他本就知淑妃娘娘是冤枉的,所以见到此事肯定是更加的于心不忍。 跪着的宫人头低的很低,直到皇上一行人离开之后,才缓缓抬起头,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漪澜殿中,淑妃的面色十分的憔悴,这些日子她因为被问罪又禁足,所以她夜不能寐,心情十分的郁结。 “娘娘,您还是不要伤心了,”青鸾看着日益消瘦的娘娘,真的很不忍心,“娘娘,奴婢求您了,您不要再作践自己的身子了。”青鸾有些哽咽的说道,淑妃却是面色有些恍惚的说道,“作践?难道别人作践的我还不够吗?如今,我心爱的人都已经不搭理我了,连他都不信任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淑妃的话语触动了李治的心,“珍儿,”李治忽而叫出了淑妃的小字,淑妃精神有些恍惚,“我似乎听到了皇上的声音,你看,我又做梦了。” “不,娘娘,真的是皇上。”青鸾转过身,见到了明黄色衣服的男子,赶紧跪下行礼,然后不忘提醒自己家的主子。 淑妃缓过神来,见到了眼前日思夜想的男子,“皇上,”顿时泪流满面,“臣妾还以为您再也不见臣妾了呢!” 淑妃一下子扑到了李治的怀中,李治紧紧的抱住了她,“怎么会?”李治不断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一边青鸾见着淑妃与皇上久别重逢的样子,心中很是感慨,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好了,不哭了,”李治还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珍儿的脾气有些小孩子心性,所以撒娇与吵闹时,他总是没有辙,但是他倒是没有见过她哭。不知为何,李治的心中隐隐的作痛,或许眼前的人毕竟是自己懵懂的初恋,所以格外珍惜。两个人只见的缘分吧! 淑妃在李治的怀中渐渐安静了下来,而众人也都十分识相的退下去了。 婉君看着宫人帮着青青收拾了行装,钟离司药打通了关系,才让婉君可以来送青青。婉君的眼中满含着泪水,其实她不忍与青青分别,回想起这些年一起经历的风雨与磨难,心中便觉得感概万千,无比的辛酸与感动,看着眼前眼眸之中带着一丝呆滞的人,是宫廷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她能够恢复如初,其次便是找到害她的凶手,帮助她讨回公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该送她上路了,”一边,宫中女官道,婉君点点头,“还望大人通融一下,”婉君说着,便将一定银子塞入她的手中,女子点点头,“快些吧!别耽误了时辰!”婉君很是感激,她望着不认识自己的青青,对她道,“出了宫,你的家人会好好照顾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你的性格那么活泼,肯定不会喜欢这样一直不说话的闷日子的。”婉君温柔似水的目光望着青青,可惜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婉君偷偷的在她的行装之内放入了一个木匣子,那是她为青青准备的东西,青青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子的,所以她希望她能够早日康复,也希望她能够生活的更好一点。 婉君悄悄靠到青青的耳边道,“忘了过去,好好为自己而活吧!” 婉君说完,淡然的望着一如既往面色平淡的青青,对身边的女官道,“大人,麻烦你了。” 女子见他们已经话别好了,便搀扶着青青,往宫外走去。 望着夕阳垂暮之下,缓缓走向宫门口的一抹青色身影,婉君的心中带着无限的祝福与深情,心中的祝愿已经满怀着一腔感恩之心,全部承载在了她的行囊之中。希望有一天,她能够懂,于她,于彩萍的愧疚,是她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 婉君抬起头,看着眼前巍峨挺立的宫墙,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看着它了,世间多少女子渴望走进这里,又有多少被困于这里的女子希望走出去呢? **与权力的吸引,无休止的争斗与无情的杀戮,便是这荣耀与权力背后的阴霾。 内心越是沉静的人越是希望逃离这里。 她没有看到,缓缓步出宫门的女子,眼眸之中含有的不再是呆滞的目光,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动容与欣慰。 忘了过去,好好为自己而活吧! 这句话,便是她未来的人生! “怎么样,送走她了?还好吧!”吟非倒是很关心青青,青青司酿为人很是开朗,之前她也是有所了解的。再加上之前婉君托付她与良辰照顾她,如今到了分别的时候便多了一丝不舍。 “嗯,”婉君只是淡然的点点头,一面她觉得青青能够出宫心中很是欣慰,另一方面,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倒是又多了一丝怅然,心中觉得空荡荡的。 吟非的脸上藏着些事情,倒是被婉君察觉出来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吟非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让婉君狐疑不止,终于在婉君的逼问之下,她道出了实情。 第五百四十章 复宠(二) 钟离司药病了! 婉君这才想起,今日来传达钟离司药指示的人是顾茗,这几日赵医正给她布置了些任务,所以无暇分身,她这才想起来,倒是有几日没有见到良辰了。听吟非说起,才知道,原来是赵医正命她去给钟离司药医治病情了。 婉君赶到司药房的时候,顾茗微微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钟离司药的情况怎么样了?”婉君很是关心的问道,顾茗眉色一皱,婉君知道她是瞒不住自己的,所以道,“快让我见见她。” “算了吧!赵医正嘱咐过,不让你见钟离司药,更不要向你透露钟离司药的病情。” 顾茗道,“你就不要违逆大人的意思了。” “钟离司药病的很重是吗?” 婉君满脸紧张的问道,顾茗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婉君总觉得她们是有些事情瞒着自己的。 顾茗道,“好了,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钟离司药病的不是很重,她出宫去了,不在宫内。” “什么?”婉君不相信顾茗的话,顾茗只得解释道,“她去陇西了,你也知道钟离司药常年不在宫内,也是常有的事情,” “肯定不是这样子的,”婉君心中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像是顾茗说的那样。 顾茗道,“你不信,就去问赵佥正吧!总之她不在宫内。我这里还有事,你请便!” 婉君一怔,顾茗很明显的是在敷衍她,但是看样子,就算是去找赵佥正也是不会有效果的。 所以,她决定去找良辰,她有种预感,总觉得良辰知道些什么。 可是无奈,她遍寻宫内,都没有见到良辰的影子。 “你不要再逼我了,”良辰果断的说道,“我不想再做下去了。”良辰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冰冷,但是站在她身后的张佥正却是面色十分的冷淡,“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别忘了,当初你入宫时候答应我的条件,如果你想要临阵脱逃或者是反悔的话,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良辰转过头,对着眼前紧紧逼迫自己的人道,“你想要怎样?难道你想用你手上那些证据来威胁我吗?我的脾性你不是不了解,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别忘了,你有我的把柄,我也可以将你的抖出去。到时候我们鱼死网破,便不要怪我无情了!” 良辰倒是十分决绝的说道,张佥正倒是被她的气势唬住了,面色微冷,转而一笑,“就连我向他们公布你与我的事情也无所谓吗?” “她们,什么他们?”张佥正很明显的察觉出良辰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躲避的意味,他看出了眼前的女子真的动心了。对那个人...... 张佥正用手桎梏着良辰的头,道,“你是我的人,所以最好不要想着别人!” 良辰很是愠怒,她最讨厌别人强迫自己,于是一把扯开张佥正的手,然后狠狠的甩开道,“我不需要别人来命令我!” 良辰很是生气,看着眼前眼眸之中也是十分冷淡的张佥正,她没好气的说道,“我还有事,先回宫了!” “我一定会让你回心转意的!” 张佥正在良辰的身后远远的说道,良辰听见了他似乎示威一样的话语,不知道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 一向十分有自信的良辰,如今倒是真的摸不透了。在张之唤说出要将他与自己的事情告诉众人的时候,良辰的心中却是闪过一丝的紧张,向来不喜形于色的良辰头一次因为听到了自己担心的事情而害怕。 她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有人可以让她的心不安至此。 “唉,”良辰回到宫里,心思慌乱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然后撞了上去,继续无所事事的往前走,“你撞到人了,怎么都不道歉的啊!”高湛不开心的抱怨道,然后见良辰似乎闷闷不乐样子,又忙追了上去,“你怎么了?不开心呢?”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良辰微微吐出了这句话之后,依旧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你怎么回事啊!”高湛听出了良辰的语气之中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于是追了上去,“发生什么事儿了!” 高湛下意识的拉住了良辰的手臂,可是良辰却不知为何会生气的甩开高湛,然后愠怒的发火道,“说了让你离我远点,怎么,你也要来逼问我吗?”良辰说着,眼眶有些湿润起来,高湛不解良辰这无名火发的是什么意思,“你冲我发火,就那么理所当然,得心应手吗?”高湛没好气的说道,良辰此时心烦意乱,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火气全部爆发了出来,想到就是因为眼前的人,就觉得十分的愠怒,“你若是觉得我说的话不中听,你可以不听啊!”良辰言辞犀利的说道,“何必每次都装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总是我欺负你似的!不要装可怜了,你之所以会觉得没面子或者是我在嘲讽你,都是因为活该!” 良辰无脑道出这些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高湛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在她眼中,他高湛到底算什么? “唉,怎么回事?”吟非见良辰回来之后,头也不回,似乎怒气冲冲的走入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就将自己锁在了屋内,直到天黑也没有出来。 同一天,这高湛也是的,拉着炜信在月光之下饮酒,因为上一次的教训,炜信是不敢再喝了,只是这高湛有些不知死活的,拿起酒坛子,便直往肚子里灌,“古人说的好啊,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过半巡,高湛已经醉的不清了,这炜信还是不知道高湛今日是因为何事才会变的这么的颓丧,不过看他似乎很是伤心的样子,他猜到了七八分。“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乃至理名言!”高湛伸出了酒杯,与天空中的一轮明月举杯对饮,高湛听着他这么说,现下心中已经十分的肯定了!他今日喝的酩酊大醉,不为别的事情,肯定是与良辰发生什么事情了。 婉君不断的扣着良辰的屋子,屋内灯熄灭了,但是听吟非说,她已经回来了,看样子她是故意不理自己的吗?可是她没有理由不见自己啊!婉君的心中很是焦急,今日一天下来了,都是无果而终,心中有些失落。想到这里,于是她便一边敲着门,一面对屋内的人道,“良辰,我知道你在屋内,今日我若是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是不会离开的。” 婉君不断的敲着门,终于门吱呀被打开了,婉君还没有看清眼前的人,便借着一丝月光,问道,“钟离司药怎么样了?” 眼中满含着焦急与期待,可是她隐约间看到了良辰眼角的一抹泪光,怎么她哭了?婉君的心中闪过一丝惊诧,她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听着良辰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她才肯定了自己看见的景象不是假的,“她没事,你不用担心了!”良辰面色平静,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先睡了!” “唉,你怎么了?”婉君还没有问的完,门便又阖上了,刚刚良辰的样子像是哭了许久的样子,婉君不解,今日她不在宫内,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于是她的心思便又回到了钟离司药的身上,她觉得良辰似乎在骗自己,如果真的没事儿的话,她为何无缘无故哭的那么伤心呢? 婉君想到这里,心中想着:若是想找人去求证,也只有高湛了!他整日里那么关注良辰,什么事情都十分的上心,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探听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惜,让婉君失望的事情是,她见到高湛的时候,高湛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炜信无奈,向婉君解释了他喝的烂醉的原因,婉君联想到良辰的表情,难道真的是她多想了吗?于是,婉君对炜信道,“你先送他回去休息吧!唉,真是无奈,这两个人怎么才好哦!”婉君瞥了一眼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的高湛,炜信好奇道,“什么叫这两个人?” 婉君却是淡淡的说道,“刚刚我去见了良辰,看样子她也是刚刚哭过,” “哦?”炜信有些不相信,像良辰那么固执的人也会哭泣吗?“这个阿湛,真是的,刚刚他还跟我发了一堆牢骚,说良辰的不是。如今听了你说的,我倒是觉得他是活该了!” 婉君轻声一笑,看着他们两个人,心中倒是有着隐隐的羡慕,至少他们两个人能够时常见面,就算是吵架斗嘴,也是甜蜜的。 不过,联想到自身,婉君倒也不会顾影自怜,已经到了春天了,再过几个月她也可以离宫了。想到这里,心情便舒畅起来。 炜信扶着高湛回了自己的住处,婉君仰头望着天空中一轮皎月,忽而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这里离凌虚阁好近。 踏着赏月的心情,婉君一面悠然自得的往凌虚阁走去,初春的微风中带着一丝寒意,她不禁拢了拢身上的纱衣。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复宠(三) 天色十分的沉静,一抹淡然的月光挥洒在婉君的身上,披着月光前行,心中带着些忐忑与期许。 微风徐来,格外添了些寒意。 看着沉静碧绿的绿潭,婉君不禁想起了当年在这里初次见到李治时候的情景。那个时候还是青葱懵懂的少年,而他们之间也不似现在这样,中间似乎隔了些什么。婉君虽然觉得之前再次见到李治时候的样子没有改变什么,但是很明显的,他们之间生疏了不少,已经不像是从前那般无拘无束的了。 一步一步,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心情走上曾经的鹅卵石小路,一条狭长弯曲的小道顺延着,一直延伸道沉心堂前。 月光下,婉君不禁意的抬起头,似乎在寻找着那个出乎意料之间便会出现在屋顶之上,身沾忧郁深沉的梅花香气的男子。听说,如今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漠之上,体验着另外一种生活,或许放纵不羁的百里无情如今正享受着他许久未感受的快意人生吧! 看着眼前似乎又粗壮了一些的梅花,瘦骨嶙峋的梅花枝干奇崛独立,不禁用手细细的抚摸了一下它的枝干,似乎在安慰这些年它的劳苦。在这梅花树前,见证了多少难忘又足以让人刻骨铭心的事情。 这依然屹立于晚风之中的沉心堂,又见证了人事间的多少沉浮起落。 婉君记得这里曾经长着夕颜,可是如今再去寻它的时候已经遍觅无踪了。 她不禁有些失落的静坐于堂前的台阶之上,台阶也如同它的殿宇主体一般,上面产生了细碎的裂纹,让人不禁感叹时光易逝。 婉君回想起自己当时,在这里与长风发生的一幕幕,心中便觉得暖了些。倾数着流年中动人的往事,在不久的将来,她也能与秋枫和尾声一样,同长风浪迹天涯。 想到秋枫,婉君不禁思念起她来,从入宫开始,便是由她教导自己,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跌宕的事情。唯一值得她欣慰的事情便是如今她也做出了与她同样的决定。 在青青离开宫廷的时候,婉君在她包袱内放入的不仅仅有细碎的银两,还有一枚白玉簪,那代表着她与青青友情的见证与延续,她希望无论她在什么地方都能够好好的,也希望将来终有一天她能够醒过来。 思绪之中的婉君没有注意到,一个人正悄悄地向她逼近,而那个人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 忽而听到脚步声的婉君,有些惊诧,更加的有些慌乱,她赶紧起身,想要躲避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她与眼前的人撞了个满怀,切实与他面对面怔住了。李治也没有想到,婉君会出现在这里,时隔多日,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他们曾经逼不得已的会面,也淡忘了他们的约定。 李治看着眼前的人,却是忘了身为帝王的威严,不仅仅因为眼前人的这张面孔。 婉君有这么慌乱,但是如今也躲闪不及了,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像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行了个礼,心中则是一直惴惴不安着,惶恐的颜色流露于瞳孔之中。 李治看出了眼前的人的不安,但是他不能够让她看出,其实他的不安并不亚于她,李治恢复了镇静,终于开口道,“上次一别,倒是有许久没有见到你了。”是啊,上次一别,应当有三年多了吧?李治的心情她不会理解,更加不参透的。 婉君微微颔首,大约是有月余了。 李治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终于缓缓道,“你长得像她,却不是她。” 李治的这句话或许在旁人听来十分的奇怪,可是在婉君看开,她却是字字句句听的十分真切。 或许这样的误会,很好。 婉君的心中这样想到,但是她还是有些隐隐的内疚,于李治的感情她没有办法报答所以只能在她尽可能帮助他的时候帮助他多一些。之前汾县的霍乱,她便是这么想的。 婉君不置可否,她并不知道此时李治已经认出了她,她更加不会知道李治为她默默付出的一切。 顿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李治不禁握紧了手,李治道,“朕倒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你了,”婉君有些恍然,可是她却不能够参透李治话语中的另外一层意思,虽然心中明知道她回来定是为了她的父亲的事情,但是他又不能明言,所以他才有些为难。 婉君却是有些淡然的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婉君平静的望着李治,“有时候又何须计较那么许多呢?无论是以哪一种身份来面对,你我都是旧时,不是吗?”婉君话语之中的淡然,李治读懂了。 虽然明知眼下李治喜欢的已经另有其人,她又何须计较那么许多呢?在这后宫之中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所以她格外珍惜与旧日的好友相聚的日子。 “对了,还是要谢谢你,”婉君想起了青青的事情,虽然这是皇后下的旨意,其实她清楚都是李治的意思。 不知不觉,又听到了她毫不拘束的与自己说话,或许这便是习惯或者是本能吧!李治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温柔,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也不必知道自己的心了。 李治面色冷冷的,婉君觉得他似乎与自己有些距离感,他始终没有与自己太过亲近,或许是因为登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之后,便有了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与冷寂,如果她能够以唐婉君的身份告诉他,永远不要在权力中迷失本真的自我,该有多好?可惜,她不能这样做。 这宫廷本就是让人为了权力迷失自我,争斗不休的地方,无论是谁身处其中都不可避免。 而身为帝王,便是最最悲哀的那一个。 李治走的时候,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不要向旁人提起今日见过他的事情。 纵使婉君的心中感慨万千,可仍旧不可避免的让他们之间多了一层隔阂,无形之中的阴影笼罩着他们,他们再也不能向昨日在凌虚阁上把酒言欢,畅谈心事的少年少女那样,倾吐心中的心事与情愫了。 时间渐渐流逝着,人也在不断地时过境迁之中改变着。 圆月如盘,惟愿她与长风之间的感情一如昨天那般,可是她想要的一心人,真的可以白首不相离吗? 第二日,典医监的人便听说,高湛因为醉酒误事,被赵佥正罚去惠民署了,炜信也十分的无奈,早晨起来的时候,这高湛还没有彻底醒的过来,整个人都还是迷迷糊糊的就被狠狠的斥责了一番。 “他那也是自作自受,”炜信倒是没有帮助高湛,因为昨日与婉君说的话,再加上眼前还有一个若无其事做着自己事情的良辰,炜信见她真的没有反应,于是便对良辰道,“今日,你要去为淑妃娘娘诊脉吗?” 良辰转过头,“怎么,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后宫妃嫔的病情来了?” 炜信吐了吐舌头,“得得得,就当是我多嘴了!听婉君说,你这两天是见到谁都扎,真是怕了你了!” 良辰又想要说什么,炜信忙跑开了,于是良辰便没有再说些什么。 吟非不禁好奇的问婉君道,“高湛此去,不知何事才能够回来呢?” 婉君眉头一撇,面色中却带着些俏皮的笑意,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吟非明显感觉到婉君的话中藏着些东西,于是便一面追问着她,一面离开了典医监。 “啊?你说什么?”吟非听后偷偷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子啊!怪不得刚刚的炜药官的话语之中也带着些许笑意。” 婉君面露淡然一笑,“我倒是想看看良辰能撑多久。” “我也很好奇!”吟非坏笑着轻声道。 典医监里面的小打小闹,根本就无关后宫之中的痛痒,只是一向不关心后宫之事的婉君却听说了一件事情。 萧淑妃复宠了。 这件事情其实她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淑妃与皇上的情分她是知道的,先皇后还在的时候,太子与淑妃便是两情相悦,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萧氏子孙的话,或许当日的太子妃之位便会易主了。 “唉,我听说,淑妃娘娘复宠之后,风头更胜从前了,” “可不是,听说皇上见到淑妃娘娘受了很多委屈,当即心变软了,今日解开了禁足不说,还颁布了加封的旨意,依我看,皇上对淑妃的情分还是很深的。” 宫中的小宫女窃窃私语的议论传入了皇后的耳中,只觉得有些刺耳,皇后鬓角的步摇熠熠生辉,轻微的摆动着发出叮当的响声,皇后懒懒的说道,“本宫好不容易有闲情逸致在御花园中赏花,是哪个不识礼数的奴才打扰了本宫的兴致?” 紫霞眼色极快,于是一摆手,示意人将刚刚嚼舌根的宫女给拉出来,小宫女见到了皇后娘娘,吓得瑟瑟发抖,忙磕头请罪,“奴婢不知娘娘在御花园,请娘娘恕罪。” 二人吓得头也不敢抬起来,王霓裳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心中无比的愠怒。好不容易绊倒了淑妃,如今竟然一招棋错,又回到了原点,如今皇上对她的宠爱又更胜从前,难道自己真的要在她手中输的一败涂地吗?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复宠(四) “将这两个贱婢发配到浣衣局去,那里劳作辛苦,想必她们也没有心思乱议论主子的话了。” 王霓裳没有半点同情之心的说道,心中想着,有他们做先例,看谁还敢在宫内乱传流言蜚语。 “哟,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闷气呢啊!”忽而传入口中熟悉的声音,让王霓裳的心情更加的阴郁不好起来,王霓裳微微道,“妹妹怕是在宫内待得久了,也不知道如今宫外已经人移事易,今时不同往日了。” 淑妃嘴角流露出的浓烈的笑意似乎便是在流露着她内心有多恨,但是嘴角难以掩饰的凌烈,口中却说道,“妹妹糊涂了,还未来得及恭贺姐姐新后晋封,”淑妃微微欠身,之前输的有多惨,她铭记于心,所以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大意了。王霓裳嘴角淡淡一笑,“妹妹免礼,”话语之中带着些傲慢与不屑,“自古以来都是尊卑有道,嫡庶有别,如今妹妹刚获禁足,还是少出来走动些,避免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本宫就算想要念在昔日的情分之上,帮妹妹一把,也怕职责所在,不得舞弊放纵徇私了!”王霓裳的语速放的极慢,淑妃听出了她话语之中的意思是在警告自己,不过她却不恼怒,只是淡淡的一笑道,“皇上下旨命令臣妾多出来走动走动,以免在宫殿之中闷坏了,不过臣妾想着,姐姐陪伴皇上这么多年的寂寞都熬过来了,臣妾不过月余,倒也是不打紧的。” 王霓裳的面色微微一变,她听出了淑妃语气之中的讥讽之意,但是无奈她又没有话可以反驳她,只能心中生着闷气。 一面,淑妃有些得寸进尺的说道,“娘娘如今身份贵重,臣妾以为您倒是该留在宫殿之内少出来走动。” “你这是何意?”一面,紫霞听着淑妃的话语,像是有些对皇后娘娘不敬的样子,“皇后娘娘的行踪,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淑妃见紫霞很是嚣张的样子,倒也没有发怒,不过这样子不动怒的淑妃却让王霓裳觉得有些后怕了。笑里藏刀的淑妃看似温婉的话语,却是字字凌厉,“紫霞许是在姐姐身边呆久了,也是颇有几分气势了,”紫霞见淑妃似乎不怀好意,审视的看着她,“也都是姐姐调教得力的缘故,你看,青鸾便不会在主子谈话的时候,忽然插一句嘴进来。[.超多好看小说]怕是妹妹调教的不得力,所以她笨嘴拙舌的,不如紫霞丫头机灵了。” 王霓裳就知道淑妃没安好心,但是她说的也着实在理,于是瞥了一眼紫霞,她微微低头,不再吱声。 王霓裳面对着淑妃,流露出了皇后因有的气度与卓识,“妹妹自谦了,不过,这御花园乃是生机盎然,处处尽显生机,本宫喜欢这里给本宫的哲理与启示。到不像妹妹,纯粹是为了恢复身子!”王霓裳的示威,让淑妃的面色不大好,她这是在嘲笑自己病怏怏的吗? “哼,”淑妃轻笑道,“娘娘是该好好参悟一番哲理,娘娘最好快些想通,古诗云:高处不胜寒,臣妾觉得深有道理,不然怎么会有登高跌重一说呢?” 淑妃的话语刺激到了王霓裳,她这是在直言讽刺自己,又或者可以说是诅咒! 王霓裳的面色冷了下来,“淑妃放肆了!” 淑妃的面色却是淡淡的带着笑意,皇后继而道,“你不要仗着皇上的喜爱而有恃无恐,不要忘了,如今后宫当家做主的是本宫!”王霓裳略带愠怒的说道,“皇上可以将你解禁,本宫也可以再将你关禁闭,让你好好想清楚,该怎么对比你身份地位高的人说话!” “皇上金安,”忽然众人都行礼参拜道,皇后顿时脸色有些不好,她微微转过身,见到李治似乎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她慌乱的也赶忙行了礼,“参见皇上。” “你们这是在吵什么呢?”李治问道,“老远的便听见了你们的争执,” “不,没有说什么,”王霓裳知道,李治向来不喜欢她们二人明争暗斗的,如今她刚刚封了皇后,行事不宜太过张扬,所以她也只有先忍了这口气。 不想淑妃却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有些不依不饶的说道,“皇上,臣妾与娘娘刚刚在争论的是眼前这两个宫人。” 王霓裳眼色一变,李治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人,“怎么回事?” “回皇上,”王霓裳还没有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被淑妃抢了去,“皇后娘娘想将此二人编去浣衣局,臣妾以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因而主张小惩大诫,可是娘娘以其为六宫之首为由,不准臣妾多嘴。” 李治对皇后道,“这两个人犯了什么错?” “回皇上,这两个人不手宫规,随便议论后宫的主子,以下犯上。”王霓裳说出了一连串的话语,李治摆摆手,“好了,朕知道了,”他一面扶起跪在地上的皇后,又对淑妃道,“都起来吧!” 淑妃见皇上的手掺着皇后,心中有些不悦,但是又不能直接的表明在脸上,只得在心中生着闷气。 “这两个宫人是有错,不过看样子都还是不懂事的小宫女,由她们的掌事宫女带回去教训一下,略施薄惩也就是了。” 淑妃见皇上的话语之间还是向着自己的,刚刚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于是流露出淡淡的微笑,看着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的皇后。 李治也不忘记安慰皇后道,“这治理后宫是一门学问,你还是要多多学习,虚心的听从下面的话,母后在的时候,治理后宫向来都是宽济有道,张弛有度,刚柔并济,若是一味的刚愎自用,后宫之人是会人人自危,但是却不会真心的服你。” 王霓裳听此,只得低低的说道,“臣妾受教了,”李治点点头,“你能明白就最好不过了。”李治想起了后宫似乎要进行甄选的事情,于是道,“朕看淑妃倒是很识大体,之前倒是朕疏忽了你这个优点,”李治微微思忖了一番,于是对淑妃道,“从今日起,你就协助皇后管理后宫的事宜吧!朕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朕治理好后宫,不让朕为其担忧分心。接下来的甄选事宜,就交由你们二人商议吧!” 王霓裳微微一怔,淑妃的心中虽然也有不情愿不开心,但是还是勉强带着一丝笑容,称,“是。” 李治道,“朕还有事,就先回御书房了。” “臣妾恭送皇上,”二人皆跪拜,皇上走后,王霓裳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不甘心,她当上皇后不过几日,皇上便下命让淑妃分散了自己的权力,这日后后宫之中还有谁会听从她这个皇后的旨意?她身为皇后的威严又何在? 她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二人,皇上都说略施薄惩了,她还能说什么? 于是对紫霞道,“回宫!” “娘娘难道不发落此二人了吗?”淑妃淡笑着问道,王霓裳心中不快,板着脸说道,“皇上不是刚刚赐了你协理六宫之权吗?这点小事,淑妃可以自己解决了吧!本宫有些累了,便不陪你赏春了!” 说完,皇后一行人便浩浩汤汤的离开了。 看着皇后离开的背影,淑妃心中觉得一阵畅快,当日皇后摆她一道,她今日明日定要双倍的讨回来,才能解心头之恨。 “娘娘,”青鸾看出了淑妃眼眸之中的得意,于是细细问道,“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置?” 淑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神色微微有些自得,略微慵懒的说道,“就交给她们的掌事处置吧!这点小事应该不用本宫亲自出马吧!”淑妃见两个人忙谢恩,略带笑意的说道,“不用谢谢本宫,你们该谢谢皇上。不过,你们也无需担心,你们的掌事,罚你们多少银两,本宫双倍赏赐与你们!” 二人一怔,青鸾也是微微一怔,淑妃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狡黠。 淑妃看着两个衣着清丽的宫女,看样子似乎是司珍房的,于是道,“你们两个抬起头来,”二人不敢怠慢,虽然还不知道淑妃娘娘刚刚为何要赏赐她们。淑妃道,“你们二人叫什么?” “奴婢蓝儿,” “奴婢琴默,”二人依次回答道,淑妃的目光定格在了那个面容清秀,骨子里带着些妖娆的女子,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行了,你们回去吧!” 看着二人匆匆远去的背影,淑妃心中产生了一计。 青鸾狐疑的问道,“娘娘,您刚刚为何不罚反赏她们?” “她们帮助我好好的镇压了一下皇后的气焰,本宫心中很是畅快,当然要赏!”淑妃面色神采飞扬,“皇后那么得意,本宫自然不能让她太好过了。等到新人入宫的时候,我倒是要看她还能得意几时!”淑妃的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怨念,她与皇后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皇宫这个地方,没有永远的胜者,唯有牢牢握住皇上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 暗斗(一) “娘娘,您不要生气了,”紫霞一面规劝着面色铁青的皇后,一面道,“淑妃不过是仗着刚刚复宠,所以才会格外得意些。” “刚刚复宠?”王霓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面色也十分的冷淡,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她会利用皇上的同情,设计了让皇上去漪澜殿。 正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所以她才会让自己如今陷入无比被动的境地。 “皇上偏袒她的心思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王霓裳微微有些失言的说道,紫霞见皇后果然是生气的有些口不择言了。“娘娘,您还是小心些吧!这后宫之中耳目众多,若是一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可就不好了。虽说如今您贵为皇后,淑妃不足为惧,可是总要顾着皇上的面子。” “她如今身为淑妃就已经让本宫这么难看,甚至有些下不来台了,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儿子呢!”王霓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神色之中带着深深的担忧,是啊,她还有一个儿子。 良辰抵达中宫殿的时候没有见到皇后,宫人说她去御花园了,所以良辰又提着药箱前去御花园,不想见到了皇后与淑妃发生的那一幕。 见皇后先说要离开,所以她抄了小路,又赶回了中宫殿,所以皇后回到中宫殿的时候,便见到了等候在门口的良辰。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良辰跪下迎拜道,王霓裳微微一摆手,“进来吧!” “你倒是勤谨,”皇后坐了下来,一面已经有宫人端来了盆子,让她净了净手,皇后一面由身边的人服侍着,一面对良辰道,“本宫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你也不必每日都来了。” “娘娘的身子是恢复的十分的快,但是还是要复诊,也要注意调理身子,以免留下什么病根儿!” 皇后点点头,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下,只留下了在身边单独伺候的紫霞,良辰细心地帮助皇后诊了脉,皇后也是静静的等待她的诊断结果。 “看样子,娘娘体内的余毒已经差不多都排干净了,”良辰道,“不过,娘娘还是需要按时服用奴婢给您配制的汤药。” “这个本宫定会牢记的,”王霓裳淡淡的说道,“就算是本宫不记得,紫霞也会提醒本宫的。” 良辰颔首,这平安脉已经请过了,一面,王霓裳对良辰道,“本宫还有一事,想要问你,” “娘娘请问,”良辰倒是想不出皇后会有什么要问她的,只听皇后神色中带着些试探的,道,“此次,本宫病着的这些日子觉得身子很是不爽,你刚刚说本宫身子恢复的十分快,但是却未有说明本宫身子到底如何了?是否有什么损伤,所以才需要进补!” 王霓裳的言语之间带着些许的不安,因为她见良辰给她开具的药方都是对女子身体很好的药材,但是她不解,自己已经恢复,为何还需要服用这些药。 “娘娘多虑了,”良辰很是谦和的说道,“奴婢开具这些汤药只是希望娘娘能够益补些元气,将身子亏掉的元气补回来而已。” 王霓裳步步紧逼的问道,“真的是这样子吗?” 良辰没有办法,既然已经撒谎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了。 “好了,听你这么说,本宫就放心了。”皇后示意紫霞给她些赏赐,“你对本宫尽心尽力,本宫定不会亏待你的。” 良辰一面说了些客套又不**份谦卑有礼的话,由紫霞亲自送出了中宫殿。 王霓裳亲手拿起眼前的药方,细细的瞧了瞧,然后将其递给了紫霞,“将其给张之唤看一看,听听他怎么说!” “娘娘还是不相信良辰医女吗?”紫霞边接过皇后手中的药方,只听皇后道,“准确的来说,本宫是不相信这后宫中的每一个人。”紫霞一怔,这所有人之中也包括自己?王霓裳本来冷峻的面色因为紫霞的神色不大好,而微微松了下来,淡淡的说道,“当然,不包括你。” 紫霞听皇后如此说,心态才稍微平复了些。 王霓裳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不要告诉她这是本宫的药方。” “是,” 自中宫殿出来之后,良辰便径直回了典医监,这典医监内似乎少了什么。 婉君正在配置着药方,听说宫内司寝局的大人病了,如今需要得力的人去照顾,赵医正便挑选了婉君去照顾,还让一个从宫外惠民署挑选进来的医女共同照顾司寝大人。 看着大家似乎都在各司其职的样子,顿时良辰的心中有些空荡荡的,只觉得周围无比的安静。她这是怎么了?一直以来祈求的安静,直到那个人终于走了,如今也可以彻底得到宁静了,可是心却不能够静下来了。 看着默不作声,但是有些晃神离开典医监的良辰,炜信心中想着,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忽而像是想到了答案似的,于是他很是有些激动,于是想要快些告诉婉君与吟非,“你看见刚刚良辰的表情了吗?”炜信打断了正在专心致志做着事情的婉君,婉君不解的望着炜信,炜信见婉君刚刚一直心无旁骛的忙着,想必是肯定没有在意了。“她刚刚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不是在想,这典医监没了高湛,太过安静了?” 婉君倒是期盼她与高湛有一个好的结局,可是不喜不悲的良辰,真的会因为此事而忧心忡忡吗?她倒是不觉得,良辰肯定有别的心事。 紫霞回到了中宫殿,皇后还在想着,只不过命她去找张之唤问清楚情况,她怎么去那么久?“你怎么去那么久?”皇后等的也实在是丧失了耐心,紫霞忙请罪道,“娘娘恕罪,奴婢也是因为没有在宫内见到张佥正,所以才会出宫去找寻他的。” “哦?他难道又去惠民署了?”皇后道,“本宫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再说,他又没有犯什么过错,也不至于又被罚!” “张佥正只是有旁的事情,所以才会去的。”紫霞一面解释着,一面十分的心虚,她不希望皇后看出她紧张,但是王霓裳察觉出了紫霞似乎有些慌乱的回答着自己的问题,她定是有什么事情是瞒着自己的,但是她也没有揭穿,只是道,“张佥正怎么说的?” “左不过与良辰医女说的话差不多,”紫霞很是迅速的说道,“娘娘,您就安心吧!” 王霓裳觉得紫霞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于是也不急着揭穿她,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去司膳房瞧瞧晚膳准备的怎么样了?本宫晚上不想吃太过油腻的食物,嘱咐司膳房准备的清淡一些。” “奴婢这就去,”紫霞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的,王霓裳想着,是她看错了吗? 这样犹豫又小心翼翼的紫霞,她是第一次见到。 咚咚咚,正在屋内安静的看着书的良辰忽而被响起的扣门声打乱,“谁啊?”良辰虽然猜到了可能是婉君,这么晚会来找她的也只有可能是唐婉君了,可是还是谨慎的问了问。“是我!”果然门外响起了婉君的声音,良辰的心中有些烦乱,但还是轻轻放下书,起身将门打开了。 “我不想吃宵夜。”良辰见到婉君手中端着的宵夜,不假思索的便说道,婉君却还是笑盈盈的,一面不顾良辰半个身子挡住了自己进入屋内的去路,斜着身子进入了良辰的屋子。 良辰有些无奈的看着婉君,“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见你似乎忧心忡忡的样子,看看我有没有能够帮助到你的啊!”婉君淡然的说道,一面已经十分自觉的将夜宵放在了良辰的桌子上,“我已经做好了,难道真的不肯陪我一起用些宵夜吗?” 良辰看着小碟子内的糕点以及盅内的流食,看样子倒是十分美味可口,只是她如今没有这个心思。 “你自己吃吧!”良辰见婉君已经不请自来,开始吃起糕点来,于是一面又坐回书桌前。 婉君见良辰似乎兴致不高,真的不搭理自己的样子,于是她一面吃着点心,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微光,十分准确的说出了良辰心中的心事,“你在担心皇后,对吗?” 本来低着头的良辰忽而抬起头,看着悠然自得的食用着糕点的婉君,略带愠怒的说道, “你跟踪我?”良辰的话语之中有着凌厉的责备之意,婉君却不以为意,只是道,“没有,是因为今天午后,皇后身边的紫霞来典医监找张佥正,被我看见了。” 良辰听婉君这么说,显知自己误会她了,但是转念想着,自己前脚刚走,皇后就让她的贴身宫女去找张佥正想,显知她不信任自己。想到此,良辰不禁皱了皱眉。 婉君道,“这些日子你进出中宫殿很多次,能够让你忧心的事情应该也只有皇后的病情了吧!” 婉君一针见血的话语,让良辰直觉的可怕,但是她却没有承认自己确实是因为皇后的事情。 第五百四十四章 暗斗(二) 静默的良辰,微感压抑的气氛,婉君却转而一笑,“怎么,真的不吃吗?这可是我新制的点心,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可是尚欠一人的肯定与鼓舞。(.)” 良辰却是微带冷淡的说道,“你向来自信心足够,还需要别人肯定吗?” 婉君见良辰又自顾自的看起书来,走了过去,拿起她正在看的书,不客气的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我进门开始,你便看到这一页,你的目光一直盯着这一句“季氏将伐颛臾”没有转移过,我倒是想知道,你可从其中悟出了什么?” 良辰见婉君似乎有些被逼急了,于是道,“首先你是不请自来,其次我看何书有何体会,应当与你无关吧!”良辰说着,便指着婉君桌上用剩下来的糕点道,“如果你只是来我这里用宵夜,我想现在你也该用好了,所以请你带上你的的东西,出去!” 婉君恁了眉,良辰怎么说话有些像自己认识的秋枫一样,对自己毫不留情面,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婉君倒是想到了些别的事情。 良辰以为婉君是故意装傻没有听懂她说的话,于是想要逐客,婉君却拦着良辰,微微观察着她的面色,道,“你不会是因为高湛的事情吧!” 忽如其来没有半点前奏便转变的话题让良辰措手不及,“你胡说什么!” 声音顿时提高了不少,婉君却从良辰的眼眸之中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刚刚自己在说皇后的病情与提到高湛名字的时候,良辰完全是不一样的表情,而恰恰是这样子的神情,让婉君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好好,你不是为了高湛,”婉君装做投降的说道,“你也不必赶我走吧!” 良辰面对似乎笃定要胡搅蛮缠的婉君,有些无可奈何,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语气微微有些软了下来,“你还是赶紧走吧!”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话题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上,婉君想要知道的便是皇后到底怎么了! 良辰见婉君如此固执,很是无奈,但是冷冷的说出一句,“既然决定不管后宫的事情,就不要再掺和进来,或许你会在不禁意间葬送自己的性命。(.无弹窗广告)” 这么多年了,向来都是婉君对旁人告诫的多些,像如今这样子有人来告诫自己宫内的漩涡与争斗无休,倒是有些久违的感觉。婉君淡然一笑,“这宫内,我比你待得久,也比你更加清楚如今在宫内的人。” 良辰道,“但是你已经不属于或者即将不属于这里,你又何必管这么多闲事呢?” 婉君一怔,她没有与良辰说过她要离开这里的话,她是如何知晓的?就算是她们太过相似,她也不可能看穿她内心从未说出过的打算。良辰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什么,“天色不早了,我累了。” 婉君清楚,那只是良辰的借口而已,可是他说的也有道理,她之所以隐瞒皇后的病情或许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如果她继续苦苦的追问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婉君也只得悻悻的收拾了自己碗碟,一面有些无奈的步出了良辰的屋子,想起了什么,“唉,” 还没有说出第二个字,良辰已经将屋子的门阖上了。婉君有些苦闷,隔着门,沮丧的望着动作迅速的来不及让自己反应的良辰的影子,她这样子的脾气,高湛真的能够忍受的了吗? 想着他们两个认识以来,不断地争吵与发生过的点点滴滴让周围的人羡慕感动的事情,婉君还真是想不到他们未来会是怎么样的?不过,他们的未来,应该牢牢地握在良辰的手中,前提是她愿意承认她内心对高湛真正的感觉。 ...... 第二日,天微微擦亮,婉君便被门外焦急的扣门声敲醒了,打开门,婉君看着有些慌乱的吟非,“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小皇子病了,”吟非很是紧张的说道,婉君不解,“那就请医正与各位大人过去瞧啊!” “可是,”吟非面色十分凝重,看样子典医监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只听她道,“良辰被带走了,” “良辰?”婉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与良辰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会牵扯到良辰呢?“这件事情怎么会与她联系道一起?” 吟非有些慌乱,但是却始终没有说道重点,她只是道,“良辰给皇后的开的药,混入了小皇子的牛乳之中,”吟非终于说出了重点,“所以,掖庭来人将她带走了,” 婉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后宫死设了刑宫,进去那里之后便没有几个人能够全身而退的。她去过那里,所以知道那个地方有多阴森恐怖,良辰被捕,如果不是皇上的旨意,便肯定是皇后的旨意。婉君心中想着,淑妃抓住了皇后的把柄,肯定不愿意罢手,而皇后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所以才会放弃了良辰。 婉君恁起了眉,“我知道了,你去求求赵医正,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良辰出来,我再去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吟非想着,有些担忧的说道,“你去求皇后,她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啊!是她亲自命人抓了良辰的。” 婉君摇摇头,“我不是要去求皇后,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总之我不希望看到她出事。”婉君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亲眼见到那么多人因为那个冰冷阴森的地方失去了生命,婉君不忍心再看着一个如花的生命葬送在那里。明知道这是陷害,可是无能为力的事情有很多,这或许便是其中一个。 但是如今她能够想到的便是找到长风,看看他能不能够帮助自己。 天色还没有亮,婉君想着或许可以去宫门口拦住他,让他在今日有机会向皇上禀明此事。 长风与父亲是一同入宫的,但是他瞥见了神情紧张的婉君,上官仪也见到了婉君,心中揣测,她有何事要这么早到宫门口来? 长风见此,放慢了脚步,上官仪心中清楚了一些,看样子她是来等长风的,于是他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加快了脚步。 等到上官仪走远了些,婉君才匆匆走出来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上官长风四下看了看,周围人多眼杂,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可是婉君也是被逼无奈。 长风将其拉到了人少些的地方,“你神色这么慌张,出什么事情了?” 婉君匆匆将良辰的事情与长风说了一遍,长风道,“你觉得是皇后或者淑妃想要陷害她?” 婉君摇摇头,“很明显,这是皇后与萧淑妃内斗的结果,她们向来面不和心更加不和,此次淑妃抓住了皇后的把柄,肯定不会轻易饶恕了的。但是我知道,良辰是无辜的。” 长风点点头,“我会找机会向皇上提及此事的,刑宫一殿早该加以诊治,其中滥用私刑的做法着实应该废除,或许这对于大奸大恶之人有效,但是这后宫之中造成的却是笔笔冤案。” “你如此说,我便放心了。”婉君很是信任的望着长风,不忘记叮嘱道,“不要勉强,我不希望你牵扯进后宫的权力争斗之中,所以你不要干涉过深。” 长风微微点头,“我清楚该怎么做,我先走了。” 婉君注视着长风匆匆离开的背影,但愿自己没有弄巧成拙啊! 紫霞看着神色有些苍白的皇后,因为天没有亮,便被喧嚣的宫人给吵醒了,如今皇后身上披着件披风,一手扶着有些发痛的额头,“这一大早便让本宫如此不安生,”王霓裳道,紫霞小心翼翼的帮助她端了一杯新沏好的茶,皇后也没有动,紫霞只得放置在了桌案上,“娘娘,您觉得此事是良辰医女做的吗?” “八成是淑妃贼喊抓贼,”皇后不假思索的便答道,“但是如今本宫不能让她抓住把柄,所以便也只能牺牲这个丫头了。她若是无辜便是最好,若是有罪,到时候本宫便可以反咬淑妃一口,后发制人。” “娘娘好谋算,”紫霞眼敛中带着丝丝敬佩,“不过,奴婢怕皇上那边会有所偏私。” 皇后的头痛微微减轻了些,她冷若冰霜的眼睛,嘴角凌厉的说道,“这一次,只怕皇上也不会站在她那一边的!”皇后的语气中带着些自信,紫霞不能够领会皇后的深意,但是王霓裳心中却在想着:自从复宠以来的淑妃便那么的不安分,她一直步步为营,但是如今她也忍无可忍了!既然这场争斗不可避免,就让它彻底的爆发吧! 朝堂之上,各位官员各抒己见,在听完魏征慷慨激昂的谏言之后,李治神色微微有些疲累,似乎已经想要退朝的他,敷衍的对魏征道,“朕知道了,魏大人的好意,朕一定会好好领会!” 话毕,便不给旁人接话的机会道,“既然众爱卿都无事了,那就退朝吧!” “皇上且慢,”众人寻声望去,是长风站了出来,李治微微有些意外,他倒是很少会在朝堂之上禀告什么。 第五百四十五章 暗斗(三) 唐宫错之医倾天下 李治的眼眸之中深藏着一副夺势,嘴角缓缓开启,“爱卿有何事要启奏?” 上官仪的心中有着些许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与之前他刚刚见婉君的事情有关系。[]【网】可是,婉君又是因为何事才找长风的呢? 长风微微顿足,开口道,“臣今早听闻后宫发生了一件大事,"众人的面色不一而足,有些面露惊诧,有些带着疑惑,更有甚者带着些许笑意,似乎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而上官仪的面上染上了更多的不安,只有上官长风依旧安之若素,面色沉静不动声色。 ”哦?“李治的神情之中带着些许揣度长风话语之中深意的意味。他首先不在乎后宫发生了何事,先是将目光定格在了长风的身上,又将他那句”后宫“细细深思了一番,”说来听听。“ ”今早,小皇子病了。“ 元宝一听长风这么说,心中可是忙悬了起来,这事儿早起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皇上呢!只听说皇后发落了一名医女,现在皇上忙于朝政,所以他本想等退朝之后再告诉皇上,不想上官大人先在朝堂之上将此事给抖了出来。 李治瞥了一眼元宝,略带威严的说道,”可有此事?“ ”是,“元宝不敢马虎,忙应声回答详细阐述了皇子的病情,以及事情的始末,听到皇后发落了后宫一位医女的时候,李治的眉头不禁凛然,李治思虑了一番,对长风道,”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此事道出,是为了什么?“李治带着些许严厉,你是想说明对后宫的一切了若指掌,还是让朕不得不去在意,这后宫有人给你传递消息,互通有无?李治想到这里,便不由的有些厌恶起来,长风镇定自如,微微抬手做了个揖,道,”臣启奏陛下,后宫刑宫设立已久,但是这滥用私行,私自处决宫女内监的陋习是否也该废止?“ 长孙无忌一直仔细的听着长风的言语,待到他说出自己的真正意图的时候,他不禁有些感叹欣慰,这孩子倒是远见,卓识,智慧,才干,勇气全都具备。 李治本以为长风会牵扯到后宫的什么人,但是他却一改话峰,直指掖庭的陋习,倒是让他颇感意外。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一面长孙无忌却也站出来道,”启禀皇上,这刑宫乃是由先皇设立,处理后宫的不正不良之风气,其作用在历史上也有迹可循。若说废止,怕是不妥。“ 长风恁着眉,这长孙大人平日里很是通情达理,在大是大非面前也从不含糊。不知为何今日倒是有些参不透他到底作何打算的了! 李治面色正襟,带着些参不透眼神对长风道,“长孙大人的话,你可听到了?” 长风自然是听到了,只是他却不愿意因为长孙大人的话语改变自己的决定,于此同时,众人也听长孙无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臣之所以说不可废止,是有其深意的,并非皇上理解的那样,否决了上官大人的意志。” 众人的心弦也跟着紧绷起来,李治望着朝堂之上的人似乎都在看着长孙无忌,听着他的言语言辞,看来长孙无忌在朝堂之上泰山的位置并未因为之前父皇的故意冷落而动摇分毫。 长孙无忌不得不顾忌先皇的面子,因为此事乃是先皇钦定的,虽说其中有着些不合理的地方,但是于后宫掖庭而言,并非百害而无一利。 ”刑宫的存在可以震慑后宫众人,避免作奸犯科之辈做出逾矩之事,其存在还是有着益处的。“长孙无忌微微抬眼,”不过,刑宫滥用私刑一说,着实需要从根源上解决。[]“ ”长孙大人,此言,不知是否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一边已经有人剖不急待的问起长孙无忌的看法来,长孙无忌却是笑而不语,沉静的望了一眼李治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李治的眉色之中多了一丝释然,”这件事情,朕也有过思虑。“ 长孙无忌的目光停驻在坐在上首明**的人身上,只听李治言道,“如今幸由上官大人提及,”李治的眼眸中却不净是感谢的意味,长风总觉得李治的心中在想着旁的什么,“朕也觉得刑宫之中有着不合理之处,所以将对其进行重新划分,”李治对长孙无忌道,“都说后宫之事与前朝不可分割,既然如此,那么后宫之事便是朝廷之事,其问责便交由刑部,如何?” 这刑部尚书听了皇上的话之后直打了个颤栗,这皇上不是害他吗?后宫的事情,便是要得罪人的啊!这后宫之中蝼蚁尚且仰仗大树,无论是牵涉到什么人,都要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不下命查,他哪里真的敢查呢! 长孙无忌听李治这样说,心中倒是觉得有趣起来,其实他没有设想过这样子重新架构,但是实施起来便会存在许多的困难与障碍,但是如今皇上都亲自开口说了,倒也不妨可以一试。 “长孙大人一直默不作声,难道是觉得朕这个决定不好吗?” 李治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笑意,长孙无忌无奈,这皇上如今是要真的临朝管理朝政了,所言的见解都有其独到与特别的目的,一言一行也更为气势**人,让人不得不遵从。 “臣觉得甚好,不过,最终定夺,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长孙无忌倒是懒得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来,刑部的事情与他可无关。 长风听皇上如此说,于是顺水推舟的说道,“皇上既然决定重新整顿刑宫,那么这些年刑宫之中造成的冤案与错杀,也该一并清一清了。” 李治就知道上官长风不会满足于刚刚自己的旨意,他既然提起了后宫之事,便一定是有目的的。 不过,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也好,此事便交由你去查吧!” 长风微微有些意外,皇上竟然让他直接插手掖庭的事情?这是对他莫大的信任还是有着别的企图?长风的心中带着些许担忧,但是想到婉君,他颔首,“臣遵旨。” 上官仪的面色一直微冷,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这长风不会强硬行事吧! 这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后宫之中婉君的存在,可是他到底是存了个什么心思谁都不知道,看着长孙无忌满脸淡然的样子,看来他又要叨扰这长孙狐狸一番了。 长孙无忌瞥见了上官仪殿上若有若无盯着自己看的目光,于是退朝之后,一回到府邸便命人将府门紧紧的阖上了,并下命令无论什么人来都不见。 长孙无忌正在高枕无忧,安然的喝茶品着古代名家的真迹之时,紧紧阖着的门扉却意外的打开了,“我不是命你,无论是谁,都不准放进来吗?”长孙无忌顿时有些嗔怒,一定又是这糊涂的管家将上官仪给放进来了。 可是,不想长孙无忌见到了一身素服,白衣袖口绣着金龙文的花样,倒是显得十分的书生气。 “皇上?”长孙无忌有些痴嗔,“糊涂东西,皇上来了,怎么不禀告?” “老爷,您刚刚将奴才教训了一通,奴才也没有时间回禀您啊!”管家很是无辜的说道,长孙无忌无奈,摆摆手,“行了,去泡茶吧!” “都说舅舅府上的书画乃是京城一绝,”李治的手静静扫过眼前魏晋大家顾恺之的真迹,嘴上却不禁意的笑道,“随便从您这里找出一副书画,应当都不会是俗品吧!” 长孙无忌一面心疼又有些警惕的收起眼前的书画,一面对皇上笑着道。“皇上折煞老臣了!” 李治忽而开起玩笑道,“不过看着舅舅府邸之中的书画名作,倒是让朕不得不怀疑,舅舅是不是真的两袖清风啊?” 长孙无忌被李治暗中将了一军,又嘲弄了一番,他反而镇静下来,微微道,“皇上玩笑了,臣的这些书画多出自于先帝,偶尔臣会与先帝打赌或者是下棋什么的,久而久之,便贮藏了这么许多名作珍藏。” “哦?如此说来,倒是舅舅向来与父皇打赌的时候运气不错,不过,又或者是舅舅太过狡猾,以至于父皇这样子的人都没有办法将你**呢?” 长孙无忌却是眉眼间露出淡然的笑意,回想着当初的往事,恍然的说出一句,“或许吧!” “可是,朕倒是不记得舅舅曾经从父皇手中赢过紫玉萧,”李治的眉眼之间无比的从容,但是长孙无忌却有些慌张,皇上为何突然提起了紫玉萧? “舅舅别紧张,朕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李治倒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去,“朕随口一说,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李治静坐了下来,管家沏来了新茶,李治端起茶杯,撇开了杯中的茶末,一缕茶香扑鼻,新沏好的茶香入喉,让人很是畅快。 “之前你与上官大人在刑部大牢之中所下的那盘和田玉的棋子,朕很想见识一下。”李治对着长孙无忌从容不迫又带着些许**迫的意味,“今日,朕想与舅舅,手谈一局!” !! 第五百四十六章 暗斗(四) 唐宫错之医倾天下 长孙无忌先是一愣,转而很快恢复了镇静,对管家道,“去将本官的棋盘拿来,”长孙无忌在李治的对面做了下来,他就知道李治不会是单纯的来见他的。【网】 管家很快将长孙无忌的宝贝棋盘布置好了,李治从棋盘之上取下了白子,“这棋子倒是十分的通透,圆润没有半点杂质,果真是极品。这棋子的颜色与朕身上的服饰颜色相同,朕便选择它吧!” 长孙无忌看着李治执了白子,淡然一笑道,“皇上确定要执白子吗?” 李治不以为然,“朕相信,就算黑子先走一步,白子也可以后来居上的。”李治话中有话,让长孙无忌不禁认真对待起来,于是便取了棋子,在棋盘之上排兵布阵起来。 二人对弈了许久,棋盘之上风云变换,暗藏着杀机,李治一面想着破解长孙无忌棋招的法子,一面淡然的说道,“舅舅的棋艺果然高明,朕不得不处处小心了啊!” “皇上谦虚了,臣若是没有记错,您的棋艺还是与臣学的。”长孙无忌倒是有些意外李治的进步,今日对弈,他倒是发现李治的棋风与往日想必,沉着冷静了不少,更加的心思细腻起来。 “是啊,朕也记得,”李治不禁意的回答道,“可是古话说的好,青出于蓝,正是因为时刻铭记着舅舅的教导之恩,所以才不得不好好努力,不给你丢脸啊!” 李治一子落定,长孙无忌定睛一看,李治不但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收回攻势,改为防守,反而进攻的更加猛烈,棋盘已如同真正的战场一样,处处杀机四伏了。 李治面色淡了下来,“舅舅与上官大人对弈之时,应当也不会单凭对弈分出胜负吧!若是没有点儿堵住岂非无趣?” 长孙无忌就知道李治会提出,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棋局快要结束的时候,说出此言。 “皇上的意思是?臣愚钝,不是直接言明吧!”长孙无忌面色中带着一抹深邃,李治却面色淡然,“朕的要求很简单,若是朕赢了,你便回答朕一个问题。” 长孙无忌微微错愕,不要看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长孙无忌言出必行,可是他就是不清楚李治会问他何事? “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长孙无忌还未问出自己可以得到什么的时候,李治便帮他回答了。 长孙无忌心中暗自想着,既然皇上提出问他一个问题,那么他也同样可以对他问出一个问题。于是长孙无忌点点头,“为了公允,臣若是赢了,也请陛下回答臣一个问题。” 李治欣然接受,于是二人都专注于棋盘之上的局势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棋局分出了胜负,元宝帮着二人清点了棋子之后,道,“长孙大人赢两个半子,”长孙无忌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刚刚这盘棋还真是惊险,不过,在他说自己的要求之后,李治的棋路似乎又改变了,长孙无忌心中有着预感,他似乎是故意那么做的。 李治没有因为输了棋局而沮丧,“果然还是你厉害一些,看来有时间朕要再找人切磋一番棋艺了。” “皇上承让了,皇上的攻势后来似乎有着收势的征兆,臣没有猜错的话,皇上似乎有意输了本来很在意的棋局,” 李治的心中虽然微微紧了紧,但是他并不感到意外,长孙无忌何许人也,他的眼睛比谁的都毒辣,所以他看出自己放水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 “好了,你现在可以问朕一个问题了。” 长孙无忌见李治面色从容,沉思了片刻,还是道,“皇上之所以会立皇后,真的是因为淑妃所犯的错漏吗?” 李治心中想着,长孙无忌自然清楚,那不过都是他顺水推舟的借口而已。长孙无忌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当初完全没有打算立后的李治忽而决定立后,还立了大家都觉得不可能的人。就算是他因为听了自己的话语,想要凭借皇后的力量,能够让那个人顺利的入宫,但是他总觉得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的。 依照他对自己侄子的了解,他不相信他会单纯的为了一个女人牺牲这么多。毕竟,那个人还是先皇的妃嫔。而在他的心中,将唐婉君又置于何地呢?还是他从始至终都将武昭当成唐婉筠? 李治的眼眸淡淡的望着长孙,“为了一个人。” 李治的回答让长孙无忌有些失望,甚至有些绝望。 为了一个人,简单却又明了的答复,可是这样子的回答意味着什么?长孙无忌道,“臣不相信,您是为了感业寺中的武昭。”长孙无忌想要从李治的眼眸中寻找一丝窘迫与紧张,可是他没有找到,波澜如潭水一般的双眸让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内心真实的想法,李治淡笑着,举止越发的随意自然,“父皇曾经说过,你也曾经告诫过朕,身为帝王,他的心思绝对不能轻易的流露于臣子面前。猜不透,才是最得宜的。” “是啊,您如今做到了,”长孙无忌苦笑着的,但是心中还是有了大概的概念,“若是皇后知道了此事,怕是会伤心难过的吧!” 李治微微流露出一丝从容的笑意,“这是朕与她谈好的条件,”长孙无忌微感惊诧,皇上竟然便亲自与皇后达成了协议,皇后竟然肯!这权力与**果然会让人为之疯狂,长孙无忌不赞成这种做法,可是李治却在他说什么前,先开口道,“虽然朕是因为自己的目的才立她为后的,朕可能做不到与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是朕可以肯定,朕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废弃了皇后。” 长孙无忌微微汗颜,李治能够说出这样子的话,是堵住自己之口吗?难道他猜出自己会有这样子的担忧,既然皇上是为了武昭仪才立后的,很有可能过河拆桥,到时候就...... “朕不会让曾经的闹剧重复上演的,”李治似乎是对自己的警示又像是对长孙无忌的承诺,总之他的颜色十分的镇静。 长孙无忌不置可否,“皇上能够这样子说,臣倍感欣慰。” 长孙无忌的脑海之中想着那枚汉玉的吊坠之上,镂空的傲骨梅风之中牵缠着国母之花的牡丹,双生并蒂,那到底代表着什么?曾经预言过武昭乃是皇后命格的他,如今看着情势,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一向自以为聪明的长孙无忌,竟然也有彷徨失措的时候。 李治见长孙无忌似乎心中想着事情,于是开口道,“既然长孙大人问了朕一个问题,朕也该问你一个问题了。” “刚刚臣赢了棋局,那是皇上输给臣的啊?”长孙无忌恁了眉,这皇上不是想耍赖吧! 李治微微一笑,“朕何曾说过,朕输了便不问你了。” 长孙无忌没有想到,这青出于蓝,果真还有比自己狡猾的小狐狸。 长孙无忌撇着李治似乎三思过后的面庞心中微微忐忑,李治手中摊开一柄折扇,慢条斯理的说道,“为什么你要暗中帮助,先皇曾经废弃的废妃,又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为,赞成朕接她回宫?”李治心中的这三个问题已经压抑在他心头很久了,一直都没有问出来,是因为他不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可是如今,他想要知道。因为他不想这后宫之中一片慌乱,他要在迎接她回来前确认一些事情。 “最后,朕还想知道,”李治的微微背对着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他问道,“朕想知道,先帝究竟为何会将武昭打入冷宫。不要告诉朕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朕不信!” 长孙无忌微微诧异,皇上冷峻的表情与志在必得的答案,让一向伶牙俐齿的长孙无忌噤了声,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在他的心中掀起一阵波澜,只是这答案他不能够告诉李治。 李治转过身,紧迫的盯着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缓缓拱手,“皇上这样问臣,便是怀疑臣的用心了。”长孙无忌徐徐的说道,“武才人虽为先皇的妃嫔,但是她的才情与学识却是臣欣赏的,再说当年先帝确实是无奈才将其软禁与宫殿内的。至于内情,臣真的不知晓,因为同时期,臣也是最不得志的时候,几乎足不出户,皇上是知道的。”长孙无忌微微顿首,“至于为何会赞同皇上,”长孙无忌直视着皇上的目光,“或许有过同样的体会,所以臣格外珍惜皇上心中最珍视的东西,就算是为了大唐江山,也不该将珍贵的东西全部割舍。” 长孙无忌说着,便面色有些黯然,他不愿意李治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长孙无忌一番令人动人的话语,在面色淡然的李治心中,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李治紧紧的望着长孙无忌,“珍视的东西?可是,那也是父皇珍视的东西,不是吗?”李治不肯放过长孙无忌话语之中的破绽,可是长孙无忌毫不犹豫的答道,“恕臣大不敬之罪,从国的角度上来说,臣与先帝是知己,但是从家的角度来看,”长孙无忌声音微微凝滞,“他辜负了臣的妹妹!” !! 第五百四十七章 蓄谋(一) 屋内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因为长孙无忌提到了一个让李治不得忽视与忽略其重要‘性’的人。。更新好快。他的母后,长孙皇后。 长孙无忌的面‘色’也不是很好,提到他的妹妹,他的心中有着很多的抱歉与歉意。 皇后与先皇的结合,从某种程度上是利益与政治的纠葛,这也与他这个兄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皇后与皇上是共度患难的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是后宫之风并不适合自己那个心软又善良的妹妹。长孙无忌每每想到此处,心中便觉得一阵酸涩。 李治道,”父皇对母后的感情,我从不怀疑。“ 长孙无忌面‘露’淡然的微笑,可那微笑之中的酸楚也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对于‘女’人而言,面对着自己心爱的丈夫每天要应付不同的‘女’人,眼看着他不仅仅属于自己,或许她有着最崇高的身份,最尊贵的地位,可是细数深宫之中的漫漫长夜,又有多少日夜是独自流泪,寂寞熬过的呢? ”日后你就会明白了,”长孙无忌的话语之中带着深深的沉重感,那把龙椅之上肩负的责任与不得不放弃的周全,会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 先皇有贤妃,而你,无论是武昭还是婉君,如果有一天或者说她们早已是你心头上的软肋,等到不得不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抉择之时,你便会知道先皇当时的难处与无奈了。 李治与长孙无忌的一番对话让他的内心更加的不安起来,其实母后受到父皇的爱又何尝是完整唯一的爱呢?当他知道,父皇明知凶手是谁,但却又不为母后报仇之时的那种愠怒与恨意,至今都记忆犹新。 因此他的内心更加清楚自己的想法,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目标。 尽管长孙无忌总是提起,他与先皇很像,但是他希望,父皇没有做到的事情他能够做到。只因为内心之中的最后一根反骨,他不愿在时光变迁与流逝之中,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朕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接她回宫。”突如其来的话语,长孙无忌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是他内心已经盘算了许久的,只是如今真的要实施了而已。 “臣对此事不好做太多的介入,若是皇上下定决心,便随着自己的心愿去做吧!“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臣只能为皇上指明方向,真正掌舵的人还是皇上您自个儿。“ 这句话的分量沉甸甸的,若是他真的做错了决定,那么影响的便不是一两人,而是成千上万人。 李治微微道,“告诉上官仪,无需介怀朕与长风之间的关系,或许我们之间早就存了芥蒂,但是朕永远不会让自己的情感凌驾于理智之上,朕不会视他为敌的。” 李治的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让长孙无忌倒是颇为动容,就算他日后不一定会一如既往的如此想,但是只要如今他有这句话,便是长风与婉君之幸事了。 长风找到了婉君,自从先帝驾崩之后,长风便不怎么入宫了,因为皇上将宫内禁卫军的事情全部‘交’给了程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可以理解为皇上对长风的疏远,今日长风入宫进入掖庭,倒是让婉君有些意外。 众人微微有些惊诧,为何又会有一位将军来找婉君,她到底有着多么宽广的人脉,心中也着实的羡慕。 婉君四下看了看。“今日你怎么会入宫?“婉君的话语之中带着关切的意味,长风便道,”皇上下命彻查刑宫过往的冤案,我便是奉命来查探的。“ 婉君微微惊诧,长风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将朝堂之上的事情和盘托出,婉君有些岑怒,”你竟然这般不顾自身的安危?” 长风随和恣意的一笑,“我必然是有几分把握才会去做的,”婉君面目之中依旧带着些责怪,长风道,“如此一来,我便可以正大光明的查良辰之事了。” “但是此事涉及皇后与淑妃,你真的牵扯进去,便会危及自身的安全了。”婉君不愿长风以身犯险,但是长风却带着些许自信与期待的目光道,“我认识的唐婉君可不是这样会弃他人于不顾的人啊!” 婉君萎顿,她心中暗自对自己说着:我不是弃他人于不顾,而是经历过太多风雨的我如今已经累了,我不愿自己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我不是神,不能够解救万物苍生,但是我只希望护身边的人周全。如今我已没有家,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便是你了。 长风轻笑着对婉君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小心谨慎,不至于让自己深陷于后宫的争斗之中去的。“ 听到长风这么说,婉君才只得‘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当下之际,还是先救出良辰在说吧! 入宫这么久,与良辰之间亦敌亦友的关系,逐渐变成了知己与对手,或许曾经的警惕与敌对已经放下了,但是婉君的心中还是觉得良辰有什么事情没有坦白。 中宫殿内,淡然的熏香散发出令人安神的香味,紫霞一五一十的向皇后汇报了后宫的动向,”皇上已经下命上官长风彻查刑宫之内的冤假错案,并下命废除刑宫‘私’下用刑的陋习。“ 皇后的眼眸依旧是半闭着的,”上官长风?“ 这个名字倒是十分的熟悉,他是皇上还是太子时期便跟在太子身边的‘侍’读,但是之后又被调去了御前做御前‘侍’卫,皇上似乎对他颇为忌惮,这个中的原因...... ”听说刑宫之事,便是上官长风在朝堂之上提起的,“紫霞小心翼翼的说道,然后微微踌躇的说道,”还有一事,奴婢不知该不该向娘娘禀明。” “说,”皇后微微动了动,依旧一手撑着有些昏沉的头,半倚靠着软榻,“今日午后,上官长风去了典医监,” 皇后听及此言,微微睁开了合著的双目,“他见了唐婉君?” 紫霞微微诧异,“娘娘怎么知道?” 皇后王霓裳这才算是清醒过来,也总算想起了这上官长风是何许人也。虽说先皇曾经有意将唐婉君许配给东漓王李漓,可是皇上真正意义上的敌人却是上官长风,因为他才是唐婉君的心上人。 王霓裳想到此处,于是淡然一笑,“看样子,这下有好戏看了。” “娘娘不生气?这刑宫本来隶属于后宫掖庭,该有皇后娘娘统摄,如今却是形同虚设,不在由娘娘管辖。” “你有所不知,这刑宫名义上是掖庭之中的,但是实际掌管它的是皇上。先皇在世的时候,刑宫之中的掌事便直接寿命于天,可以彻查后宫中的任何妃嫔与官吏。” “那如此说来,皇上是因为其中‘私’自用刑的陋习所以才会废除它了?” “你又错了,”王霓裳面‘色’之中透‘露’出隐隐的狡黠,“不是废止,而是将其重新划分,这后宫之中的事情光怪淋漓,看样子皇上是想整顿一番后宫了。” “这后宫之中,只有娘娘与淑妃二人,皇上这是剑指何人?” “皇上一是想要给朝堂之上即将入宫的官宦‘女’子做一个警示,而来便是想给本宫与淑妃提个醒儿,‘私’刑虽然废止,但是刑宫的威慑力还是在的。让我与淑妃不要太过放肆。” ”皇上真的是这个意思吗?“紫霞有些胆怯的问道,皇上这样子做,难道是对淑妃于皇后已经产生了嫌隙? 皇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道,“盯紧典医监,只要她有什么举动立刻回禀本宫。” 王霓裳的心中有着隐隐的预感,此时皇上对刑宫的安排总与典医监的那位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虽然皇上与她之间的约定是感业寺中的武昭,可是王霓裳内心深处有着‘女’人独特的第六感,皇上对她们的感情应该都不浅。 “你说什么?”淑妃听到青鸾的禀告有些惊讶,她将良辰贬入刑宫,还未求皇上做主,皇上便命上官长风彻查刑宫之中的事情,而上官长风不对旁的事情感兴趣额,便蛋蛋调了良辰去问话,这不是摆明想要‘插’手这件事情吗?“上官长风向来不过问后宫的事情,此事众人都不会敢‘插’手,可是他偏偏不知死活,竟然敢明目张胆的与本宫做对。” “娘娘,他也未必是,”青鸾有些胆怯的望着生气的淑妃,“未必是!”声音带着凌厉,与愠怒,“未必是什么?”淑妃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毒辣,“这上官仪什么时候,开始允许他的儿子这样子做了?”淑妃心中想着,她向来与长孙与上官仪一党并无愁怨,如今他们这是要联起手来偏帮皇后吗? “去查清楚,上官长风为何会‘插’手刑宫之事,”淑妃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狐疑与揣测,无风不起‘浪’,她倒是要看看,这后宫与前朝谁是她的阻碍。 为了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无论是多么大的障碍,她都要一一为他清除。 就算是高高在上皇后,她也要将其拉下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蓄谋(二) 长风进进出出刑宫的次数多了,边让一边观望许久的二人都有些坐不住脚了。-可是淑妃与皇后都见对方没有什么举动,也不敢随意动手,做出惹人话柄的事情。 但是,青鸾的发现,让淑妃大为惊讶。 青鸾对淑妃说出了自己在典医监看到的人之后,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眸。唐婉君是去过太子府的,那个时候淑妃对其的态度她也是记忆犹新,如今,她竟然会出现在宫廷之内的典医监内,这意味着什么。 她有些不敢看淑妃的反应,因为这件事情换做是旁人,应该也会吓一跳吧! “她竟然回长安了,”淑妃咬牙切齿的说道,当日先皇发落了武才人与唐婉君,当时她便心中觉得十分庆幸,如此祸害若是留在长安,留在太子的身边,不知会惹出多少事端,皇上处处都向着她。 “可是,娘娘,您可还记得当年的事情?”青鸾没有因为淑妃与自己的惊诧而手足无措,反而清醒的记得当初,她与武才人似乎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宫内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但是皇上不准任何人议论这件事情。这几年下来,宫内的流言蜚语也都渐渐沉寂了下来,所以她才会那么不显眼的在典医监隐匿了那么久。 她回到宫内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借机报仇,当年她无故被废黜,这其中的理由怕是皇上都不知道,只有先皇与他身边颇为亲近的长孙无忌可能知晓此事的内情。 “看样子,皇上是不知道她在宫内?”淑妃还是有些狐疑,“又或者,如今,他在意的人早就不是她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的心中,惦记着的是感业寺的那位?”青鸾有些不解,“可是眼前的人才是唐婉君啊!” “在皇上的心中,到底是与他可以‘交’心的人重要,还是一副空皮囊更加重要,本宫想这不用多说了吧!” 青鸾顿时恍然,原来皇上对其爱意早已经超越了她自己的理解,如今淑妃对皇上的内心‘洞’若观火,可是其内心定也是十分的不好过。 青鸾安慰淑妃道,“娘娘不必担忧,在皇上的心中,肯定还是娘娘顶顶重要的,不然他也不会对你如此宠爱!” 宠爱?淑妃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设计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的,所以她心中牢记着皇后的旧账,等着什么时候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看样子,上官长风是为了唐婉君才会‘插’手刑宫的事情的。”淑妃分析道,“既然如此,本宫便不得不想想法子,试一试他们了。” “娘娘怕他们与皇后联手?” “唐婉君本就是与长孙无忌一党,当日皇上立后时,你可还记得长孙无忌的态度?”淑妃面‘色’铁青,“可是好在,本宫手中握着最重的筹码,本宫的孩子便是她王霓裳不能企及的。” 青鸾看着淑妃眼眸之中深深的怨愤,不禁也为娘娘担忧筹谋起来。 淑妃忽而笑了起来,“这上官长风既然查这刑宫的事情,便不能只查医‘女’这一件,之前淑妃殿中的梅儿冤枉本宫下毒‘药’的事情不是不了了之了吗?”淑妃带着一丝凌厉的说道,“小心着,去给上官大人提个醒儿,本宫倒是要看看,这皇后还能安稳到几时。” ....... “娘娘,奴婢听说,上官长风在查刑宫之事的时候,将之前梅儿的事情调出来了。今日还寻了宫人去问话,”紫霞有些警惕的说道,这样子下去,很有可能牵连出什么人来。 王霓裳面‘色’冷淡,“他怎么好好的会去查这件事情?” “娘娘,此事与淑妃定是脱不了干系,看样子,是她故意‘露’出破绽的。”紫霞紧张的说道,“娘娘,如今该怎么办?” “虽然说都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是难保不会流‘露’出蛛丝马迹,但是这都得看上官长风是不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皇后顿时心中有些不安起来,这件事情彻查起来,于淑妃或者是自己都没有好处,但是如今是皇上的旨意,她该怎么样才能够让上官长风停下来查刑宫过去的案子呢? “你出宫去知会叔父一声,将宫内的事情告诉他。”王霓裳有些担忧,若是真的查出淑妃一事是自己有意陷害,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自己。 王霓裳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此时,淑妃定是在等着看本宫的笑话,本宫偏不能让她如愿。既然她如此期待本宫的举动,本宫便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这样子一来,说不定皇上那一关也可以过了。” 紫霞不解的望着皇后,皇后道,“给皇上的参炖好了吗?陪本宫去御书房。” 第二日,淑妃着实得到了一个令她都困‘惑’的消息,皇后自请出宫了? “在这样子的时候,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寺庙,本宫看她真的是不知所以。”淑妃一面任由青鸾帮着她梳妆,一面嘲笑着做了愚蠢决定的王皇后。 “奴婢听说,昨日上官长风去见了皇上,为着典医监那名医‘女’的事情。”青鸾小心着帮着淑妃树立着一头如墨似得长发,将其绾成了高高的飞天髻,很是华贵美丽。又小心翼翼帮其‘插’上一只八尾凤簪,她的动作十分的轻柔,待到完毕,才说出,“今日,那名医‘女’已经被释放出来了。” 淑妃的眉‘色’一凌然,皇上的主意这么快就拿定了?可是青鸾‘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淑妃不禁疑‘惑’,“说!” 青鸾微微低头,从口中缓缓吐出,“她被放出刑宫之后,先去了暖阁。” 淑妃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皇上竟然会单独召见她? “可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内容?” “不知,”青鸾摇摇头。皇上会单独召见她已经实属意外,竟然还是在暖阁,这代表着什么?他们到底会说什么,淑妃心中惴惴不安,只怕皇上会因为那名医‘女’的话,产生什么芥蒂。 ....... “为何默不作声?这里可就只剩下朕与你二人了。”李治面‘色’平和,看着跪在下首的良辰,“起来吧!朕知道,这些日子在刑宫之中,你定是吃了不少苦。” 良辰缓缓起身,却没有说什么,“多谢皇上的搭救。”良辰面‘色’平和,李治却是微微一笑,“你该感谢的不是朕,而是你的同‘门’。” 同‘门’?良辰的心中想着,会是谁?忽而心中有了一个答案,“唐婉君?” 李治笑而不语,良辰心中想着,那便是了。 李治道,“朕已经听长风说了,你在刑宫之中并未供出任何人。”李治跺着脚步,不紧不慢的说,“现在,朕想听你说出真相。” 良辰面‘色’一如既往的平淡,“您想要知道什么真相?” “你有没有下毒害朕的孩子?”李治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良辰,语言之中带着一丝凌厉,良辰没有想到李治竟然真的会问出这个问题。 良辰淡然的答道,“皇上有此一问,便是怀疑奴婢了。” 李治没有回答,只是双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良辰与其对峙着,明显感到了其中的压迫感,才收回了眼神。一直都觉得皇上是一个随和的人,可是如今才知道他也有固执的一面。 “没有,”良辰微微吐出这两个字,却不忘反问,“小的说没有,您便信吗?”良辰有些不相信的望着眼前明黄‘色’服‘侍’的人,李治的手背在身后,淡淡的道,“朕应该相信三皇子的人吗?” 良辰的面‘色’微微沉了下来,他说什么? 李治没有因为良辰的沉默而怀疑自己的判断,他转过头看着良辰略带一丝讶异的目光,可是他却转而一笑,本来的压迫感一扫而空,“不要用这样子的眼神看着朕,朕不会将你如何,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留在宫内,回典医监去吧!” 良辰面‘色’微冷,她开口问道,“你既知道,又为何要留我在你的身边?”良辰冰冷的目光让本来就寂静的殿宇之中更加的寒光熠熠,“还是,你只是想利用我,成为你的傀儡?” 良辰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李治觉得眼前的人更加的有趣起来。 本以为她在自己说出话之后会恳求宽恕,或者请求出宫去,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此意。 “朕知道你的身份,并不意味着朕就必须要赶尽杀绝,”李治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朕不喜欢杀戮,也不喜欢被人算计。” 良辰从他的语气与神态之中体会出了不一样的李治,他的沉稳与气魄与平日里看起来随和的他不同,带着些帝王的威严与气势,那种压迫感,她从未感觉过。 良辰半信半疑李治的回答,她不信他别有所图,李治低低的一句话,却是良辰听得真切,“还有,朕要保护朕最在意的东西。” 别的话,她都可以不信,可是这一句,她信了。 正是因为这一句“朕要保护朕最在意的东西”,良辰不禁想要重新认识眼前的人,大唐的国主。 第五百四十九章 昭仪(一) 从暖阁出来之后,百无聊赖的走在碧池边,脑海中回想着刚刚李治对自己说的话。 良辰的心中不禁有了一丝困惑,从前的自己似乎从来不会因为一个无足痛痒的问题而感到不安,与迷茫,可是如今,她有些困惑了,为什么在皇上问道自己那个问题的时候,一瞬间她的意识竟然是不能够控制与回答的。 你的目的已经达成,有些计划也已经放弃,为什么你还要留在宫内? 这个问题,良辰自己也在疑惑,是啊,如今三皇子的旧势力已经溃不成军,当初先皇十五弟李元皎的旧部也已经逐渐销声匿迹,她也在先皇临终前亲自追问到了自己想问的答案。如今,她所执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忽而远处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微瞥了一眼良辰,然后匆匆的跑了过来,神态十分的紧张,但是待到站在自己的面前时,他才有些局促不安,进退两难的样子。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站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连表达关心的话语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因为他们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不愉快。可是关心之情还是胜过了他的固执与自尊,“你没事吧!” 看着面对着自己有些生涩又具足无措的人,良辰的心中却更加的彷徨与迷惑了。 内心的本能想要回答他,想要报之以微笑。可是,理智却让她保持着冷静,她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人,心中问着自己一个一直以来就想要弄清楚的问题:你对他的感情真的已经到达那样子的地步了吗? 良辰微微启齿,但是说的却不是高湛问的问题,却是面色有些冷淡,道,“你不是出宫去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高湛微微诧异,但是转而一个尴尬的微笑,其实当初离开,只不过是他的激将法而已。不想良辰没有任何的反应,后来又知道她因为小皇子的事情入狱,所以他又求了赵医正能够让他先回来,至于处罚的事情也要等到此事了结之后。 其实,良辰知道那是高湛的激将法,她也差一点就中招了。可是,她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将自己内心真正的感情告诉他,因为那样子对高湛而言,是不公平的。 而于她自己而言,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任性与荒谬的过去。 “好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语气有些求饶的意味,曾经那么固执,傲慢的人,如今竟然会说出一番安慰的话语,良辰的心中有些酸涩。 “生你的气?”良辰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高湛盯着良辰,一时之间,他不置可否。 良辰的话是对的,他又不是她什么人。最怕她用这样子的话语来堵他,可是她还是这样子做了,高湛微微闪烁着黑亮的眼眸,“你一定要这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良辰淡淡一笑,“今年,我便要出宫去了。”良辰的话语让高湛觉得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你,你说什么?” “宫内的女子到二十五岁时,方可以出宫,今日皇上召见我,我已经将自己的请求与他说了。” 良辰眉眼之间无比的从容,仿佛只要有一丝的疏漏,自己都无法相信编造的谎言。 高湛摇摇头,“那是对女官的规定,不会的,” 良辰却是轻声一笑,“怎么,难道她们没有告诉你,我本就是官宦世家出身吗?”良辰的话语让高湛大惊,看着眼前依旧如自己初见时候那般出尘的良辰,高湛噤了声,原来是自己高攀了。一直以来,自己都在做着一个美丽却又没有结果的梦。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的,”高湛有些失神的说道,像是知道了一直以来良辰拒绝自己的理由。 良辰却是一笑,“门第如何于我一点都不重要,”顿时高湛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希望,可是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弄得彻底丧失了信心。这句话让高湛深深的陷入了痛苦与绝望之中......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且我早就已经将自己的身子与心全部交给了他。 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偌大的碧池边,只有一个萧瑟的身影,她有些沮丧的面对着一汪寂静平淡的湖水,心中却如海浪般翻滚涌动。 她清楚的记得刚刚的人的表情,可是,她的面色却是无比的冷淡。 看着他失望痛苦离开的表情,良辰知道,从此之后,他便再也不会有这样子的想法了。 是啊,谁不会在意一个女子的过去? 不仅仅是他,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嫌恶自己的过去,她不能够忍受这样的自己再去连累旁人。 “听说良辰已经被放出来了,可是为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吟非有些担忧,她是心地纯洁又善良的人,因而对身边的人都十分的关心,“她不会又出了什么事情吧!”吟非哭丧着脸,见婉君似乎也在沉思着,于是道,“要不要去找找她?”刚刚,婉君看见了高湛,他去见了赵医正,婉君的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之感,似乎与他还有良辰密不可分。 婉君的眉头恁着,还未等她抬起头,便听到吟非有些惊喜的声音,“良辰,你终于回来了?” 婉君微微抬起头,良辰果然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气色十分的不好,很是苍白,双眸有些无力的耷拉着,没有什么精神,眼角有些肿肿的,看样子怎么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婉君仔细的盯着良辰,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吟非关切的目光。 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良辰是让婉君觉得最可怕的,因为她的心中肯定被什么压着,而且是要窒息的感觉。 婉君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害怕良辰像是之前那样子,对自己横眉冷对,或者用一堆借口与理由搪塞,但是很庆幸的是,良辰没有那么做,婉君见她的气色十分的不好,“你先回房休息吧!” 话音刚落,良辰的注意力被什么给牵引了过去。 婉君转过头,看见了炜信,赵医正,以及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的高湛,婉君见他的样子也十分的没有精神。 良辰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些许迷惑与探寻,但是高湛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良辰,这是让婉君最不理解与困惑的地方。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本官不会阻拦什么。”赵医正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好,像是铁青着在生气,而高湛低头不语,一边炜信也是有些沮丧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吟非不禁意的话语,让赵医正提高了声音,“你自己问他吧!”赵医正话毕,便拂袖而去。 炜信面对着高湛,很是不解又有些责怪的问道,“你真的要这样子做吗?” 高湛低着头,许久,勉强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说了。” 高湛抬起头,目光没有看良辰,而是对着眼前的众人微微道了一声,“珍重。” 说完,高湛便越过有些发愣的良辰,直接离开了典医监。 婉君对炜信道,“他到底怎么了?” 炜信很是无奈,但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要离开了,”炜信摇摇头,“赵医正怎么劝他都没有用。” “他是自请调回惠民署?”吟非不解,他千辛万苦才能够回到皇宫里面来,为何又要回去? 炜信依旧是摇摇头,“不是,他是要申请回原籍。”炜信不知道良辰与高湛之间发生的事情,炜信对良辰道,“如果可以,你去劝劝他吧!或许,你的话他会听。” 良辰面色有些冷漠,“这不会又是你们的苦肉计吧!” 炜信与婉君的面孔中都流露出一丝的尴尬与窘迫,之前的事情她果然知道了吗? 炜信提高了嗓音,解释道,“我发誓,这一次绝对不是预谋。” 良辰摇摇头,“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去的。” 良辰拒绝了炜信的要求,然后也离开了典医监。 吟非看着良辰失落的背影,婉君的口中则微微道,“你怎么能要求一个逼走高湛的人去劝他回心转意呢?” 炜信与吟非的眼眸中流露出惊诧,婉君的话语像是炸弹一般在他们的心间爆炸。 “你,你说是良辰逼高湛走的?”炜信有些不信的说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婉君心中想着,她之前便觉得良辰有事瞒着大家,如今看来便是与其有关。她明明对高湛有意,但是却拒绝了高湛,又让他死心。 高湛只是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在他临走之际,炜信还是想留住他,“婉君说,你是因为良辰才离开的,是吗?” 高湛的面色十分的平静,听到炜信这样子的话,嘴角轻轻一笑,“我离开没有任何原因,所以也不要去责怪任何人。”高湛十分的冷静,似乎他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清醒过。 或许现实是残酷的,但是他不得不面对。 她的话语萦绕在自己的耳边,他在意的从不是她的过去,而是她的未来。 在她的未来计划中并没有自己的存在,那么他何不彻底放手,让彼此轻松一些呢? 第五百五十章 昭仪(二) 炜信有些遗憾,始终还是没有留住高湛,他就那样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踏上了根本不知道前方的迷途。他离开,甚至没有留下半句话给什么人,更没有带走什么。 又或者,他带走的与留下的东西,都是一般人不能体会与理解的。 他带走了良辰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与爱慕,他留下了深深的祝福与那未说完的话。 我离开并不代表着我不爱你,成全也是一种爱。 只可惜他不曾知道,良辰所需要的并不是他这种样子的祝福。 高湛的离开让典医监的人都议论纷纷,揣测着其中的原因,最终大家似乎都觉得是赵医正太过严厉的缘故,虽然之前高湛犯过错误,但是如今,他离开了,大家便有了更多的包容与理解。 许久没有找婉君与良辰的首医女,最近似乎又活动的频繁起来,本来只侍候漪澜殿的她,偏要来典医监插手一番,让婉君与良辰都很嫌恶,但是她的官阶比她们都要高,这让她们也很是无奈。 婉君的心中一直记挂着已经消失许久的钟离司药,可是却没有从任何人的口中得到消息与答案。 首医女无故拦住了婉君的去路,看样子,她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方司寝病了,您要拦住我,谁为她去诊治?”婉君面色十分的冷淡,于首医女,她们之间是有梁子的,所以她尽量不去招惹她。可是若是她对自己无故找茬的话,她便也不会忍耐的,凡事讲一个理字,她就不信她能够在后宫横行。 首医女倒是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微微挑起了眉,道,“本官今日不与你说旁的,只是为了发发慈悲,告诉你一个你一直想知道与探听的秘密。” 婉君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警惕,对于首医女的话,她是不会轻信的,似乎也猜到了婉君的想法,首医女也不着急,只是红烈的嘴唇流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你不是很想知道钟离司药的下落吗?” 婉君听到首医女的话语,顿时有些怔住了,她说什么? “你知道钟离司药的去处?”婉君十分警惕的问道,她不相信首医女的话语,但是如今她真的十分急切的想要知道钟离司药的去向,这典医监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而似乎知道真相的良辰不愿意告诉她,这也让她十分的无奈。 首医女也看出了婉君不相信的样子,便道,“你信与不信,都随你的便,只不过,”首医女略带高傲的姿态,俯瞰着婉君,“不过我相信你会相信我所说的话的。” 虽然首医女还没有说什么,但是婉君有一种预感,她所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钟离司药她或许再也不能回宫了,”首医女的话语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的庆幸,这让婉君觉得十分不舒服,但是碍于她的身份也不能多说些什么,但是目光之中仍旧流露出深深的嫌隙,首医女也没有直接道出钟离司药如今的状况,只是道,“若是想要见她,去宫外的惠民署看看,你便可以知道真相了。” “真相?”婉君故作轻松的说道,“什么真相?您说的如此严重,倒是让小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首医女一笑,道,“你不是询问过良辰钟离司药的情况吗?她是如何与你说的,你自己心中清楚,只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还是不见的好,”婉君清楚的看出她脸眸中深深的笑意。 首医女话中似乎暗藏着什么,但是就在婉君犹豫着要不要去揭开它的时候,传来了让婉君觉得十分惊诧又措手不及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也让后宫中的人吃惊不小,甚至在朝野之上掀起了一阵波澜。 这个消息不是旁人告诉自己的,而是长风。 婉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呼不可能的。可是长风却清楚明白的告诉她,他便是被皇上任命的册封使。 皇上如此,是何意思? 婉君心中藏着隐隐的不安,可是在她还不能肯定这件事情的始末之时,她不能够随便的下决定。 于是她决定去找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的人,如今宫内最有权势的人,她所熟悉的便也只有赵医正了,如今张佥正与黄芪大人少在宫内走动,婉君也很少会看见他们的身影。 赵医正听婉君说了要出宫去的想法,便对她道,“不可以。”赵医正的一口回绝,让婉君的心中十分的沮丧,她还是想要说服赵医正能够放她出宫去。 “大人,小的求您了。”婉君带着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赵医正,但是赵医正不管婉君的软磨硬泡,都是一个词,不可以。 婉君很是失望的离开了医正殿,而赵医正的心中则是松了一口气,更多了一丝警惕。他答应过桑菁,不让婉君知道她的事情,如今婉君自请出宫去,虽然并不是因为她的事情,但是若是她去了惠民署,一切便会被她知晓。到时候,他便辜负了钟离桑菁的托付,但是想到她如今的情形。赵医正的心中便不禁觉得更加的难过,若是婉君日后知晓了,肯定会责怪钟离桑菁,更加会责怪自己的吧! 婉君从医正殿中出来之后,心中十分的彷徨,她不知道长发对她说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必须要见武昭一面。她必须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清楚,她是自愿的还是逼不得已。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陷入这个漩涡之中。 来回的跺着步子的婉君,手紧紧的合着,她心中焦急的想着该怎么办。若是钟离司药在的话,她一定会同意自己的请求,可是赵医正不同意自己出宫的申请,曾经司膳房的旧识如今都已经不在了,她还能依靠或者指望谁呢? 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甚至想到了皇后,但是如今皇后也在感业寺。 等一下,皇后也在感业寺?婉君顿时联想到了什么,为什么时间点如此的巧合,为什么一切都像是预谋好的一般? 婉君的心中更加的不解与迷惑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也是她无比熟悉的,只是如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助自己。毕竟,如今自己在众人的面前只是不起眼的医女,身份与地位都已经不如从前,更何况当时发生过那样子的事情,他如今也不知会如何看待自己。 但是,婉君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去试了试。 后宫之中,很容易见到他的身影,更何况她十分了解皇上的作息与总管太监应有的职责。 婉君大着胆子,在路上将领着一群给皇上呈御膳的元宝拦了下来。 “大胆,哪里来的不懂事的奴才,竟然敢挡挡本总管的路。”元宝看都没有看面前低着头的人一眼,便大声呵斥道,这可是皇上的午膳,若是耽搁了时辰,谁能担当的了? 婉君缓缓抬起头,淡然镇定的目光望着元宝,元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身后的小太监见了总管的反应也都十分的狐疑,眼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女,为何会让总管如此慌张? 婉君没有说什么,元宝的面色则是十分纷繁复杂,惊讶,诧异,恐惧,疑问,各色的表情依次呈现在他的脸上,最后他恢复了一丝的理智与镇定,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有所求的人,心中了然,于是对身后的人道,“将菜肴送去太极殿吧!”元宝对身后的人道,“皇上的甜点似乎还没有准备好,本总管要回去看看。” 众人有聪明的自然理解总管话中的意思,众人离开之后,只剩下元宝与婉君二人。 元宝望着眼前面容没有多大改变,但是已经有些世事变幻,沧海桑田的感觉,元宝不知道该称呼眼前的人什么。当初在典医监见到她的时候,他便觉得十分的惊诧,甚至有一种她就是唐婉君的错觉。可是后来,听了皇上的话之后,他才清醒,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唐婉君。 假作真时真亦假,世事难料,他哪里会知道眼前的人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唐婉君呢? 婉君看着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的元宝,面色十分的淡然,元宝还是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元宝倒是有些失神的道,“对不起,哦,不,”元宝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婉君轻声一笑,正是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笑,元宝怔住了。 这样清浅的笑容,与当年那个入世未深的少女的纯净笑容那么的相似。这些年,他似乎快要忘记了。 “你有何事吗?”元宝只得低低的问道,他觉得她定是有事所托,才会如此急迫的拦住自己的去路,婉君定了定神,微微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我。” 元宝有些狐疑的望着婉君,婉君生怕元宝不答应,便立刻改口,“不,你一定要帮我。” 元宝有些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人,这样子的语气,倒是有久违又熟悉的感觉。 第五百五十一章 昭仪(三) 元宝有些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人,这样子的语气,倒是有久违又熟悉的感觉。[.超多好看小说] 婉君十分期待的望着元宝,元宝看着婉君,本来她的样貌便已经让他想起了很多的往事,如今看着她的双眸,顿时便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就是自己从前熟识的人。 元宝微微顿挫了片刻,没有在意婉君如今的身份,更忽略了皇上所说的话,问道,“你有何事要我帮忙,说吧!” 元宝的直白倒是让婉君觉得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元宝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她的要求。 婉君开口道,“我想要去出宫去,”元宝微微一怔,这件事情? “你想出宫?”元宝重复了一遍婉君所说的话,婉君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错话似的,忙解释道,“不,我不是指那个,”婉君有些慌乱,她觉得元宝定是误会了,“总之,”婉君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事情,但是她确实是有逼不得已的目的,于是婉君一狠心,对元宝道,“求你,给我出宫的令牌。” 婉君的心中觉得元宝或许会觉得为难,但是确实也是如此,自己不能给他任何的解释与理由,可是他又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婉君见元宝的面色有些不好,眼神之中带着深深的怀疑,婉君的脸色有些僵硬,自己于元宝而言她并不知道现在的身份。 元宝低低的说道,“很重要吗?” 婉君连连点头,元宝的心中犯了难,是啊,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她也不会逼于无奈来找自己了。她也清楚来找自己意味着什么,于是元宝左思右想之后,道,“好。” 婉君还以为他会拒绝自己,可是他竟然答应了。婉君顿时有些欣喜,“真的吗?” 元宝点点头,婉君眼神之中流露出感激,连连感谢。 元宝却问出了一个让婉君顿时清醒了过来的问题,“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见婉君的眼神望着自己,元宝道,“你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婉君没有想到,元宝会如此心细如尘,但是她要承认吗? 元宝似乎看出了她的脑海之中在想着什么,于是道,“不要顾忌任何人,只是我在问你。” 婉君见元宝无比真诚的样子,于是淡然一笑,“一个人的第一感,往往是正确的。你心中是怎么想的,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元宝紧紧的看着眼前人,她所有的举动都是那么的熟悉,元宝的心中一惊,自己都发现了这一点,为何皇上没有发现? 又或者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而是刻意的忽略了这一点? 元宝没有再追问什么,婉君的回答已经给了他答案,而他也不需要再去追问什么了。 元宝给了婉君出宫的令牌,婉君顺利的出宫去了。 婉君没有任何的迟疑,在出宫之后便一路去了感业寺。 感业寺距离皇宫还是有些马程的,所以她到天快要黑的时候才抵达。 她第一次来这里,不得不感叹此佛寺的恢弘与庞大,寺庙的师太将其领进去了。因为有皇宫中的令牌,所以没有人拦住她,但是因为如今皇后在寺庙中的缘故,所以众人还是十分的当心,其中的防备也十分的严密,“施主今日便留宿在西厢吧!”师太对婉君道,“这东厢之中有宫内的贵人,可叨扰不得。”师太很是小心的提醒婉君,不要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婉君自是应允。 婉君不忘打听了一番,“多谢师太,只是听说宫内还有别的贵人在此修行,不知她住在西厢还是东厢?”婉君的问题让师太有些怀疑,但是婉君忙解释道,“小的只是怕惊扰了贵人。” 师太点点头,“这施主便不用担心了,”师太似乎很是随和,于是微微道,“莫愁独自在清凉台,在后苑,施主不必担忧。” 莫愁? 婉君倒是第一次听到武昭的法号,原来是莫愁。 婉君微微颔首,她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就算是来到感业寺,也不能立刻见到武昭。 婉君心中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够见她一眼呢?她心中十分的焦急,长风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边,只觉得脑袋翁的一下,便不能再思索别的什么事情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婉君在感业寺内随便用了些素食,这里的素食做的还算是可口,只是婉君心中有着惦记的事情,因而进的不是很多,也并未尝出其美味之处。 月上柳梢头,婉君看着窗外皎白的月光之中有着隐隐的黑色影子,相传那月亮之中住着嫦娥,而那黑黑的影子便是月宫之上的月桂树,那么古老又美丽的传说,婉君身处于寺庙之中,心也不由的静了下来,她必须想到好的方法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于是,婉君静下来,在心中默默的计划着。想到了什么,于是婉君悄悄走出了门,她想要做什么呢? 东厢,皇后暂时居住的禅房之内,紫霞轻轻推了门,进来之后又悄悄掩上,生怕打扰了正在打坐的皇后。 可是皇后还是因为紫霞轻声的举动有了反应,“怎么了?” “对不起,皇后娘娘。”紫霞现实道了歉,但是见皇后双眼依旧合着,有些不知该说不说,皇后微微道,“是不是有什么人来了?” 皇后的话语让紫霞有些意外,皇后怎么知道这感业寺中来了不速之客? 皇后见紫霞没有答话,心中想着,那便是自己猜中了?于是皇后微微睁开眼,“宫中的?”皇后的心中已经微微有了答案,“是淑妃的人?” 紫霞摇摇头,“是唐婉君?” 皇后顿时觉得十分的意外,竟然不是淑妃的人?“唐婉君?”皇后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的诧异,“她来感业寺做什么?”皇后心中有些不解,“难道是为了武昭?” 紫霞点点头,“很有可能,她们之前的关系不是也很亲密吗?” 皇后微微点点头,看样子确实是如此,她竟然从宫内私自出来见她,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的约定,还是有着一定要当面说清楚的事情? 皇后道,“看样子,本宫答应皇上的条件有些太过草率了。” 紫霞见皇后话中似乎有些担忧之意,“娘娘,您打算如何应对?” “她们二人过从亲密,虽然她们之间的事情本宫不得而知,但是本宫可以见武昭,这唐婉君难道就不会好奇,为何本宫会见她吗?” 紫霞领会了皇后的意思,“娘娘是想挑拨二人的关系,让她们之间产生嫌隙,” “嫌隙并不是挑拨便能够产生的,那是她们自己心中有鬼。” 皇后的话语冷淡之中带着些许凌厉的意味,但是她心中也很是好奇的想要知道,武昭会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唐婉君。 婉君步出禅房之外,听今日的师太说武昭所在的院宇的后苑,但是她对感业寺并不是十分的熟悉,所以找路有些困难,也并不知道这后苑是在什么方向,于是也只能瞎子摸象般的随便找着,但是感业寺十分的庞大,她不知道饶了多久,见到了感业寺的正殿。微微晃动的烛火,婉君见似乎有人走了过来,但是如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与面前的人行了礼。 “施主?”小尼姑见着眼前似乎有些眼生的人,看样子她似乎在找些什么。“施主可是迷路了?” 婉君还未开口,见小尼姑已经为其圆好了借口,于是忙顺水推舟的说道,“是是是,”婉君四下看了看,原来这里就是感业寺的正殿,“这感业寺还真是大,我是今日傍晚十分才来到这里的,应而对这里还不是十分的熟悉,刚刚用过晚膳之后,本想借着月光随便走走,可是不想越走越远,一不小心竟然已经走到正殿来了。” 小尼姑听她如此说,更加是深信不疑,于是道,“施主刚刚来到感业寺,这也不奇怪,寺庙中的人正在殿内做晚课,施主不易进去打扰,贫尼带您回禅房吧!” 婉君立刻应声,“那就多谢师傅了,”婉君求之不得,刚刚还以为会遇到什么尴尬的事情,可是不想这个小师傅倒是十分的好说话,三句两句便糊弄过去了,倒也是乐的不用编造什么借口了。 正好,借着回去的路上,婉君顺便打听了一些事情。 “今日,听寺庙中的惠安师太说,你们感业寺的后苑很是精致,不知明日能否一观?”婉君随意的问道,小师傅倒是十分热心,但是很抱歉的说道,“施主所说的怕是不行,因为后苑有我们寺庙之中的师傅居住,再加上后苑也是我们感业寺生人止步的地方。” “这样子啊,”婉君忙装作有些可惜的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小师傅见婉君似乎十分沮丧的样子,也不想她太过灰心,于是道,“施主也不要难过了,若是施主想要去的话,贫尼可以带你去看看后苑的紫竹,只要不进去便好了。” 婉君听她如此说,忙心中十分的欣喜,她只要知道后苑在何处便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但是她却装作不愿师傅为难的样子道,“那样子会不会为难小师傅?” 第五百五十二章 昭仪(四) 婉君听她如此说,忙心中十分的欣喜,她只要知道后苑在何处便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但是她却装作不愿师傅为难的样子道,“那样子会不会为难小师傅?” “不会,”小尼姑很善良的回答道,“不过明日早起,贫尼有早课要做,施主若是想要去的话,也只有等贫尼做完早课之后了。(.好看的小说)” 婉君很是感激的说道,“那样便麻烦师傅了。” 小尼姑很是懂礼数,也向婉君回了一个出家人的礼。 不久,小尼姑带着婉君回到了东苑,“施主,到了,您自己进去吧!” 婉君再次表达了谢意,小尼姑才走开。 婉君心中想着,果然今夜是不虚此行啊!明日,等着此人亲自领自己去后苑,等待时机,她应该便可以见到武昭了。不过,刚刚她说明日要做早课,不知是否这寺庙之中的人都需要做早课,明日早起,是否武昭也会出现在大殿中?又或者,她刚刚也在殿中? 不过无论如何,明日她应该便能够见到武昭了。 ......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身尼姑装扮的人,她虽然衣着简朴,但是可以从她的面部看出,她的轮廓十分的分明,那双明亮的双眸让人觉得似乎十分的动人。简单的衣物并不能掩饰她精致的五官,“你便是武昭?”王霓裳面色十分的淡然,审视着眼前的人,她之前虽然有见过她几面,但是都是在先皇在世的时候,后来她很少出现在后宫之中。皇上登基之后,她便被送入了感业寺。 武昭看着眼前身份尊贵,衣着十分华贵的人,微微颔首,“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应该是皇后娘娘吧!”武昭的语气不卑不亢,既没有用贫尼自称,也没有用臣妾或者是旁的称呼,而是自称“我”。皇后面上没有显露什么,但是心中却想着,此人看来十分的自尊也十分的有性格,如果不是有着强大的手段,便是过于自命清高。皇后心中想着,皇上怎么总是喜欢这样子执拗又傲慢的人?这萧淑妃是如此,而眼前的人也是如此。 于是皇后淡淡一笑,“你猜的不错,你如此聪慧,怪不得皇上对你如此欢喜,又对你念念不忘。” 武昭听到皇后一番夸奖的话又转达了皇上的思念之情,但是武昭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反而面色一如既往的冷静。王霓裳看着面色十分平静的武昭,她竟然如此宠辱不惊,似乎自己刚刚说的话与她并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似乎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武昭的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一直注意着眼前的王霓裳,皇后所说的话足以显示她的内心。皇后对她的夸奖绝对不是发自内心的,自己的丈夫喜欢别的女子,试问有谁能够在自己心爱的男子中意他人的时候还能够大度的送上祝福,并转达他的相思之苦。 如果不是在做戏,便也是心存目的的,她只不过是在试探自己而已。 因为武昭选择了十分聪明的做法,没有任何的反应,如此一来,在皇后的眼中,自己便像是一潭深水一般,深不可测,如此做法,不仅能够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底细,更加能够趁机看清对手的实力与手段。 皇后见气氛似乎有些冷淡了,于是对武昭道,“不如我们坐下来谈如何?” 屋内,只剩下了皇后与武昭二人,皇后一直在打探着武昭的神情,但是她似乎刻意的隐藏着自己的内心,不让人琢磨清楚。但是这样子的人反而是最可怕的。 皇后道,“本宫此次来,便是想看看你这个人。” 武昭微微道,“如今皇后见过了,” 皇后微微瞥了一眼,眼色微微看着眼前的茶盏,其中漂浮的茶叶起起伏伏,正如后宫的争斗永无休止,暂时的胜利并不代表着永远。 皇后道,“若是皇上有意接你回宫,你意下如何?” 又是一句试探,武昭的心中细细的想着,皇后的话中并没有点名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但是她可以想见,皇上肯定是已经与皇后互通有无之后,皇后才敢来感业寺的。可是如今皇后却没有直接点名她的来意,武昭心中只觉得眼前的人也是狡猾的角色,于是武昭也道,“武昭本就是一介浮沉,比不上皇后娘娘的尊贵之躯。武昭本就是废妃之身,难得皇上不弃,在宫内之时多加招抚,”武昭将宫内的过往细数出来,皇后听着,心中很不是滋味,“若不是皇上多加照顾,或许娘娘今日便不能够在此与武昭谈话了。”武昭很是平淡的说道,她知道,此时皇后的心中肯定五味杂陈,她想要试探自己,可是自己说出的话却似乎让她心中过不去了呢?“所以,若是皇上有什么旨意,武昭一定会遵从的。就算是所有人反对,”武昭的眼眸紧紧的盯着皇后,“武昭也会站在皇上的那一边。” 皇后仔细的听着武昭的话语,心中暗叹,好一个武昭。本以为唐婉君已经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了,如今见到武昭,与其细细谈了一番话之后,才知道眼前的人才是更加可怕的人。 皇后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对武昭道,“本宫是皇上的枕边人,就算所有人都反对皇上,本宫也不会背弃她,所以,站在皇上那一边的绝对不止你一人。” 皇后的话语似乎是与武昭在较劲一般,武昭从中听出了针锋相对的意味。 皇后微微道,“本宫会遵从皇上的旨意,也会遂了皇上的心愿,助你入宫的。”皇后话说出后,武昭倒是微微意外,皇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的微光,心中暗自说道:果然她还是有在意的东西的。 “时候不早了,送莫愁回去吧!”皇后对身边的紫霞道,武昭微微向皇后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眼眸之中似乎要滴出血来似的,眼前的人实在是有些可怕,若是入宫之后为敌怕是不好对付,与其日后成为对手,不如趁现在便拉拢她。到时候萧淑妃便不足为惧了。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等到她们两败俱伤,她便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 紫霞在送武昭出门之后又回来了,皇后道,“人走了?” 紫霞点点头,“娘娘刚刚与其谈话之后,觉得如何?” 皇后微微开口道,“她是比萧淑妃危险十倍的人。”紫霞听皇后娘娘如此说,心中一惊,“那娘娘还要帮助她入宫吗?” 皇后轻声一笑,“只要不与我为敌,就算是危险的人物又怎么样?”皇后不屑一顾的说道,“就算是猛兽,本宫也要做那驯兽师,将其训育的服服帖帖的。” 听着皇后的一番话,紫霞也是露出一丝开心的笑意。 武昭从东苑皇后的殿宇之中出来之后,她一面回自己的屋子,一面在想着,如今皇后会亲临感业寺,看样子并不像是皇上的指引。若是如此,她,来的时候便应该有圣旨降临,可是她又不仅仅是简单的试探,细想着宫内如今的形势,萧淑妃诞育下了皇子,皇后孤掌难鸣。看样子皇后在宫内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武昭想到此处,便想通了刚刚为何皇后会有意的露出一丝破绽,又放了她一马。原来她是故意如此,想要借自己的手来对付萧淑妃,她想要拉拢自己? 武昭心中想着,皇后的如意算盘未免打的也太响了吧!看样子,皇后此人不得不防,她绝对不能够被此人当枪使,做了出头鸟。 刚刚送婉君回屋子的小尼姑见到了似乎若有所思的武昭,“莫愁师傅,” 武昭听到了有人在说话,一见是感业寺中的小尼姑,于是道,“静慧,怎么了?” 就算已经来到感业寺许久,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旁人叫自己莫愁,或许就是因为心中有许多解不开的忧愁,所以才不习惯这个名字。 太多的愁思,让她如何莫愁呢? “今日,寺内新来了一个施主,似乎对您所在的后苑十分的感兴趣,我答应了她明日带她去看看您那里的紫竹林,希望没有打扰了您才好。” 静慧见到了莫愁,便想起了答应旁人的事情,莫愁师傅向来喜欢安静,虽然她带施主去后苑外面瞧瞧,打扰不到莫愁师傅,可是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或许会不大好。所以,如今与莫愁师傅说一声,也能够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莫愁淡然一笑,“如此说来,若是让来者扫兴,倒是莫愁的不是了。”武昭略带笑意,“既然如此,明日你便带施主来后苑的清凉台一观吧!”莫愁这样子的话语倒是让静慧小师傅很意外,“师父会责怪的。” “不妨事,是我答应的,她若是说什么,我会向她解释的。” 莫愁一笑,静慧听莫愁师傅都如此说了,便作了个揖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意,“若是那位施主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今日她因为不能去后苑一观,还很失落。” 第五百五十三章 昭仪(五) “你明日下了早课,便可以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啊!” “是,”静慧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可是武昭的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的警惕与狐疑:这个时候,是谁那么在意,或者想要接近她所住的后苑? 她暗自想着:这件事肯定不是偶然...... 第二日,静慧下了早课,便很是开心的去找了唐婉君,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婉君听后自是很欢喜,“真的吗?”婉君略带欣喜的说道,看样子静慧倒是真的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出家人果然是很善良,自己这样子欺骗了人家倒是让婉君心中多了一丝内疚之感。 静慧将婉君带到了后苑,这里的别院似乎都十分的特别,一看便是寺庙之中身份比较特殊的人才能够住的。 静慧道,“施主请看,这里便是你所说的紫竹林了。”静慧指着有些高耸又十分纤细,别树一帜的紫竹道,婉君点点头,这紫竹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您随我来吧!” 静慧很是热心的带领着婉君,“我们感业寺中住着很多从前的贵人,她们毕竟是先帝的妃嫔,所以身份与我们这些出家人还是有些不同的,她们大都住在这里,所以我也不敢随便带你来。” 静慧说出了实话,“如果不是莫愁师傅的吩咐,我也是不敢随便做主的。” 婉君有些意外,莫愁?这个法号倒是有些意思,她倒是有些想要见见这位莫愁师傅。 静慧将婉君带到了清凉台,清凉台地方十分的宽敞,又很是幽静,让婉君觉得此处倒是真的是静心、修行的好地方。 “这石凳都是汉白玉的,尤其是石桌之上这一石刻的棋盘,很是精致,”静慧十分细致的介绍道,婉君将目光定格在这似乎已经有些岁月了的棋盘,上面的石墨线已经有些斑驳,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才足以可见它的可贵,看样子在这里下过棋的先人不在少数。 “先皇与长孙大人便在这里对弈过,”静慧说的会声会影,“他们在这里对弈了一天一夜,听师傅说他们都是十分精通棋艺的人,所以必要分出一个胜负来。” “哦?那最后结果呢?”婉君好奇的问道,静慧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些故事都是听师父说的,我并不曾亲眼看过。” 婉君轻声一笑,也是,长孙大人与先皇昔年的事情都已经隔了有多久了呢!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也还没有到长安呢吧! 静慧指着前方的屋子道,“前方便是莫愁师父的屋子,” 婉君瞥眼朝着静慧指着的方向看去,这里的殿宇都是本身修葺好的,因而看不出居住在这里的人的性格。 静慧道,“您也参观过这里了,我带您回去吧!”婉君听静慧如此说,心中倒是有些不愿,于是道,“我还想在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 “这......”静慧有些为难,莫愁师父让她领唐施主来后苑本就是格外的通融了,如今她若是不离开,若是被旁人看见了,肯定要议论了。 可是,忽然有小尼姑从屋内走了出来,静慧有些意外,“静安,” 被唤作静安的女子向二人行了个佛礼,“静慧,莫愁师父说了,就让此人在此休憩吧!等到她想离开之时,我便送她离开。” 静慧听到此言,便欣然接受了。 于是,静安对唐婉君道,“施主请随意。” 婉君微微颔首,她向二位师傅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婉君的心中觉得微微的奇怪,这莫愁师傅与自己并不认识,也没有什么交情,为何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通融呢? 婉君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的灵光,她心中的感觉有些浓烈起来,她一手撑着桌子,然后微微有些失神的坐了下来。 婉君的目光变的凛冽起来,是她? 果然,不久之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可是就算是婉君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了,她也能够辨认出那个人的脚步声。婉君没有回头,因为此时她已经几近于肯定,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便是她。 “你来了。” 武昭的话语之中带着淡淡的感情,其实她没有想到婉君会来感业寺,又或者说她没有想到来的人是婉君。 婉君也只是低低的说道,“坐吧!” 武昭没有迟疑,轻声的走到了婉君的面前,坐在了她的对面。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身尼姑服侍的人,婉君才发觉她的脸上似乎清瘦了不少,真有一日不见已三秋的感觉,这佛寺果然是能够让人脱胎换骨的地方,婉君觉得一身青衣的武昭看上去格外的与世无争,只是脸色有些憔悴,看样子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武昭乌黑明亮的双眸,映衬着她消瘦的容貌,“你来找我?” 婉君看着眼前的人,本来想要问出口的话却没有立刻问出,只是道,“你还好吗?” 武昭轻声一笑,“你觉得呢?”婉君微微一怔,武昭道,“你呢,如何?”武昭见婉君一身常服,看样子她是从宫内出来的,如今她的身份是不能够随便出宫的,看样子这次她出宫来肯定是有人帮助她的。 婉君与武昭一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乎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冷淡。 友不成友,敌不成敌,难道就是这样子的感觉吗?婉君的心中清楚的感觉到,与武昭之间的隔阂似乎已经越来越深了,她不能够完全的相信自己昔日的好友了。她们共患难过,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生生死死,可是她们最后却还是输给了时光与人心。 最容易流失的两样东西,散了,灭了,便再也找不回了。 “原来,我们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唐婉君与武昭了。”武昭有些失神的说道,面上有些忧愁的样子不像是伪装的,婉君听着她似乎有些伤感的话,微微道,“如果可以,我宁愿还是当年的自己。”婉君的这句话是说给自己的听得,更是说给武昭听的。 武昭知道,她是有所指的,可是她并不在意,却道,“只可惜,若是你一直保持着最初的自己,你便不能够活到现在了。”多么现实又残酷的一句话,婉君回想着那些起起伏伏,人与事回荡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是啊,如果保持着最初单纯,善良的心,在这宫廷之中便是自取灭亡。 人心总是善变的,她如此,武昭亦是如此。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婉君的眼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武昭似乎已经猜到了她会说什么,但是她似乎也不打算隐瞒,“说吧!” “皇上接你回宫这件事情,你究竟知不知情?”婉君的眼眸紧紧的逼迫着武昭,武昭暗自道:她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你究竟知不知情?”婉君的话紧绷着武昭的心弦,“知与不知情,难道有什么区别吗?”武昭的话语十分的柔和,但是骨子里的坚强却从没有丢掉。“我知,难道可以改变皇上的心意。我不知,难道能够违背皇上的心愿吗?” 武昭的话语根本就是强辩,婉君听着武昭无力的辩驳,心中有些失望,“你想要做什么?”婉君的心中有些担忧起来。当初她离宫之时,她没有想过她竟然存了再次回来的心思,她以为她早已经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可是不知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武昭的手段,皇上竟然下命上官长风为册封使,将其接回宫中。 武昭看着婉君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从未离开的目光变的焦灼起来,武昭淡淡的回答道,“我想干什么?”武昭在心中回答着自己的问题,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丝丝温暖,可是那个人却做不到。他狠狠的伤了自己,她便想从他儿子身上讨回来! 武昭的心中带着深深的仇恨与怨愤,在昭兰殿中,几年来吃得苦是旁人不能够想象的,她差点就被这黑暗的宫廷给逼疯了,直到他人生最后的时刻,他记着的人依旧是李莞。 既然不曾爱过自己,又何苦来招惹她。如果不曾入宫,留在并州那不起眼的地方,或许她便不用经历这么多的生死风雨,便不也不期盼这惊心动魄的人生了。 可是,如今一切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她便要把握住接下来的人生,不再让旁人操控。如果拥有权力便能够将一切扭转,她何不一试? “你处心积虑的回宫,想要复仇还是另有所图?”婉君紧迫的问道,武昭的眼眸之中带着深邃,她没有回答婉君的问题,如果说不想要复仇是假的。可是她不愿意在这佛寺之中,与其谈论阴谋与杀戮。 见武昭莫不吱声,婉君心中一沉,难道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只能说,人各有志,”武昭魏然的话语之中带着深深的内意,“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宫廷,便不要再插手这里的纷纷扰扰了。” 婉君心中一惊,自己的心思她怎么会知道?武昭像是看破了婉君的心思一般道,“你我相识多年,如果连这也没有看破的话,”武昭接下来的话却有些难以启齿,戛然而止的话让婉君觉得十分的别扭,但是当她想到武昭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心中觉得更加的酸楚。 第五百五十四章 昭仪(六) 她们之间的友情真的已经到了尽头了吧!婉君的心中很是感叹,她们之间的交情并非一日两日,相比较旁人的背叛,婉君的心中更加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武昭噤了声,看着婉君似乎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想着:或许她在想着她们当年认识的点点滴滴,那些往事也一直停留在她的记忆之中,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她不能够依靠着过去的记忆存活下来,或许这便是她生的方式,否则早在几年前她便自我了断了生命,也无需这么痛苦折磨了。 婉君的道,“看样子,你已经绸缪了许久了,”婉君的心中暗自盘算着,自从自己回宫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旁人的算计,但是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的身边又多了一个敌人,而这个敌人便是昔日的好友。 当初她们立下的誓言历历在目,可是如今,似乎便成了最大的讽刺。 这宫内不存在真心的朋友,婉君如今才更加的体会当初入宫时候,秋枫对她的告诫。 “相比较风平浪静的一生,你似乎更加追求轰轰烈烈,”婉君有些嘲讽的说道,为什么在可以止于平静的时候要反其道而行?难道你真的要堵上自己未来全部的人生,继续在那个地方争斗下去吗? 武昭面色十分的淡然,“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武昭的话语深深的刺痛在婉君的心上,我心匪石,婉君低下了头,昔年先帝与长孙无忌在此处听说对弈了一天一夜,当日他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坐在这里的呢? “不如手谈一局,如何?”婉君轻轻的说道,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已经斑驳的棋盘,一如她的内心已经伤痕累累,曾经的朋友,亲人,能够失去的她已经差不多全部失去了,如今剩下的这个,却又要与自己分道扬镳了。 无论自己日后插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她都不希望眼前的人在后宫之中制造出杀戮。 武昭没有拒绝婉君的意思,或许她们也没有多少机会在此对弈了。她的心思不在皇宫之中,所以她不会愿意将自己的一生耗费在这里的。武昭因此心中反而有一丝庆幸,因为她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敌人是唐婉君,她会下得去手杀了她吗? 武昭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犹豫,或许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她放不下与狠不下心了。[.超多好看小说](就爱看书网)可是,面对眼前的人,她总能够想着当初她们的情分,因为那些生生死死,风风雨雨不可复制的时光,都与那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清风柔和的吹拂着清凉台周围的紫竹,二人心无旁骛的对弈着,棋盘之上瞬息万变的局势让二人都感觉到来自对方的压力,“或许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忽而,婉君开口道,正想要落子的武昭微微一顿,手指尖有些颤抖,但是还是稳稳地落下了,婉君继续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伤害皇上。” 婉君的心中其实也在狐疑着,如今她不知道李治的心中是如何想的,因为看着之前的情势,似乎他对武昭的感情并不仅仅因为他认为武昭是自己的缘故。因为就连元宝都认出了自己,他没有理由认不出自己,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一个理由了。 在这过去的几年之中,李治对武昭产生了真情,或许这是他都不曾发现的。 武昭面色淡然,“我为何要伤害他?”或许在她决心要接近他的时候开始,便已经造成了对他的伤害,只是她既然已经动手了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就算是她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她也要义无反顾的一条道走到黑,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探究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武昭道,“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已经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人了吗?”武昭的话语之间带着些许的落寞,或许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她也利用过婉君,可是她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或许她伤害了婉君身边的一些人,但是她并没有对婉君动手。婉君没有回答,只是认真的看着棋盘,婉君心中十分的复杂:李治对武昭的感情看样子是真的,不然他又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为接武昭回宫呢?正如武昭所说的,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便不要再插手后宫的事情了。 婉君看着棋盘之上武昭十分凌厉的棋招,步步杀机,很是惊险,而她却能够一步步化险为夷,倒是着实让武昭心中赞叹。 “凡事留有余地,才有转机。”婉君不禁意的话让武昭心中微微颤了颤,她似乎在告诫自己什么,婉君见武昭落下一子后,“这盘棋已经没有办法再下下去了。”婉君的眼睛从棋盘之上移到了武昭的身上,“我与你缘尽于此,无论日后如何,我都不会再关心任何有关你的事情。” 武昭的面色有些冰冷,果然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她不禁握紧了手,只听婉君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所有的后果都要你一人承担。”婉君缓缓起身,“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婉君的话让武昭回想起了曾经的事情, 武昭刚刚入宫的时候,她因为特立独行,所以总是被同时期的宫女欺负,而那个时候,正是因为婉君的帮助,她才能够稍微好过一点,才能够熬过最初入宫的新人时期,在宫内感受到一丝温暖。 还记得有一日,婉君见到了受欺负的武昭蹲在石榴树旁哭泣,那是她们第一次畅谈,也正是那一次,婉君问她:“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自愿走入皇宫么?” 武昭灵动的双眸微微阖动,不愿意!那是她当时的回答,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当初那个天真的说着不愿意踏入这个是非之地的女子,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心意。 武昭微微仰起头,这一日,空中没有与当日一样自由飞翔的燕子,没有了自由,她还有什么可以期盼的? 武昭依旧记得她与婉君立下的誓言,口中轻轻吐出:“婉儿,”这个称呼,她有多久没有叫了? 婉君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嫌恶,“不要叫我!”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抬高,武昭一愣,不想婉君还有如此固执又强硬的一面,看样子她真的决心与自己恩断义绝了。 徒留一地的悲伤,既然已经无可挽回,自己为何还要苦苦的挽留呢? 武昭嘴角流露出一丝轻微的笑意,她的心中或许有痛,但是依旧改变不了她已经做好的决定,就如婉君所说的那样,那是她已经计划好的事情。 婉君眼眸微微迷离的看着武昭,缓缓仰起头,看着广阔无垠的天空,天依旧蔚蓝,“虽然已经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心还是好痛。” 婉君平静的话语让武昭觉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婉君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一步一步失神的走下清凉台,台阶似乎有些陡峭,但是哪里比得上人心的起伏呢? “一卷诗书、一方日月朝阳,”婉君一字一句,微微顿挫的开口,“一颗真心,”嘴角流露的笑意流露出无限的哀伤,“全部还给你!” 武昭的眉色恁了起来。 一卷诗书,一方日月朝阳,一颗真心,既然已经交付,又有何收回的道理?本就是无形无相之物,如今,她就连那些时光便也要全部忘却吗? 回不去,终究是一切如匆匆的流水,一去不复返了。 武昭有些沉痛的阖上双目,既然不能够挽回,那么她便只有往前看了。 ...... “皇上,”元宝给皇上上了一杯茶,“皇后娘娘明日便回来了。” “哦?”李治正在看着一副书画,兴致很高,“回来就回来吧!” 元宝见皇上似乎并不在意皇后的行踪,于是道,“漪澜殿那边,”元宝压低了声音,果然听到那边的消息,李治抬起了头,元宝不敢怠慢,回禀道,“淑妃娘娘似乎也派人去感业寺打听了,此番皇后的行踪。” 李治嘴角一笑,“哦?那她可有打探出什么?” “皇上这不是拿奴才开玩笑吗?”元宝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奴才哪里知道那么多。” 李治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她知道朕有此打算,但是她如今孤掌难鸣,就算是想要反对,也要找到与她同一阵线的人。”李治一点儿也不担忧,“就算此番朝中有人反对,朕也不担心。” 元宝见皇上很是自信的样子,看来皇上已经十拿九稳了。有长孙大人坐镇,想必事情会进展的很顺利的。 “皇上,此番新主入宫,皇上可有想过,她住在何处?”元宝请示皇上道,这皇上一直没有指派宫殿修葺,可是这新主子肯定要有独立的宫殿啊!虽然过去她住在昭兰殿,风水倒是很好,只是碍于过去的身份,怕是不合适。 李治取了一张宣纸,挥毫在上面写了一个字,“媚”,元宝看着赫然纸上苍劲有力的字,大惑不解,这宫内有一座宫殿叫这个吗? 李治轻声一笑,“这个字如何?” 元宝不解的望着李治,“皇上,这是形容女子容貌的字,可是这皇宫之中没有一座殿宇中有此字啊!” 第五百五十五章 昭仪(七) 李治淡然一笑,“正是,”元宝有些不解的望着随意将纸张递给元宝,恣意的说道,“新贵人入宫之后,赐居昭阳殿。[](就爱看书网)” “昭阳殿?”元宝的心中一惊,这皇上是怎么想的?昭阳殿可是宫内难得的好地界,距离皇上所在的御书房是最近的,而且它的位置与方位都是宫中数一数二的,这皇上还没有说什么,此举便是想向众人表达对新入宫的贵人有多么的宠爱吗? 李治微微道,“按照朕说的去布置,等到皇后回宫,将朕的旨意告诉她。” 元宝应声,突然想起了漪澜殿的那位主子,心中倒是觉得若是被她知道了皇上将昭阳殿赐予了旁人,不知会不会心中不悦,闹出什么事端来。 “皇上,这漪澜殿那边儿,”元宝小心翼翼的说道,心中也有些踌躇,李治忽而觉得他提醒的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从库房中挑一株珊瑚给淑妃送去,就说朕晚上去她那里用晚膳,”元宝应声称是,这皇上惯会用这一招来哄人了,元宝心中不禁发笑,不过这淑妃娘娘还是很吃皇上这一套的。 李治的心中则在想着,希望一切能够顺利进行,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元宝想着皇上刚刚所说的媚字,不经又问道,“皇上,您刚刚所说的字?” 李治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既然是新贵入宫,自然一切都要有新的气象,一切都要与过去不一样了!”李治的眼眸之中闪烁着隐隐的哀伤,只是这种哀伤是旁人不能够体会的,心中的无奈与酸楚,或许都隐藏在他深深的笑意之中。 婉君在感业寺中没有再停留,因为她已经与武昭没有任何话可以说了,武找的决定既然她不能够更改,她也不想去插手参与,所以她只能够对她敬而远之。 婉君离开了感业寺,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回去。因为首医女的话一直牢牢的记在她的心中,她必须要去证实一番,尽管她所说的话很有可能是圈套,只是这个圈套涉及钟离司药,她不能够袖手旁观,当作什么也不知情,就算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去亲眼见证一番,才能够放下心来。 紫霞一直留意着婉君的一举一动,她离开之后便立刻向皇后禀告了此事。 王霓裳倒是不觉得意外,“本宫就说,这武昭绝非等闲之辈,她们二人深交多年,此番交恶,倒是可以利用一番。”王霓裳的话中带着深深的谋算,“这武昭若是日后留在宫内,肯定是一个祸患,或许这唐婉君可以帮着制止一二。” “娘娘的意思是,有意拉拢唐婉君?”紫霞不解的问道,她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医女,也值得皇后娘娘如此吗? 皇后面色之中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身份卑微又如何?”她撇着紫霞道,“就如你一般,本宫不也是将你提携到了今日的地位?” 紫霞顿时面色有些绯红,“娘娘说的是,奴婢至死不会忘记娘娘的提携栽培之恩。” “这些冠冕堂的话就不必说了,本宫也是听得厌烦了。如果真的想要帮助本宫,便想着什么打击淑妃以及即将入宫的武昭的势力,本宫的根基未稳,若是能有一个孩子,日后便不必再惧怕萧淑妃以及这些入宫的新贵了。” 紫霞颔首,“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尽心竭力。” 王霓裳道,“去告诉住持一声,本宫为皇上祈福的七日之期已满,今日便启程回宫,” “娘娘这么急?”紫霞倒是没有想到,昨日皇后虽说已经有打算回宫了,可是凤驾回宫也是需要时日准备一番的。 “有些事情,慢了便会要了你的命,”王霓裳深邃的目光望着紫霞,紫霞微微一怔,但是王霓裳转而淡然的一笑,“本宫只是在这佛寺之中待得有些厌烦了,再说,这佛寺之中的人想必也想要做些什么。如果本宫一直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岂不是阻扰了人家的前程?”王霓裳回想着昨天晚上与武昭所说的话,如果她足够聪明的话,便该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如果她不帮助自己的话,有办法让她入宫,也有办法让她出宫。 皇后回宫的消息不胫而走,武昭也知晓了此事,婉君前脚刚走,皇后便也要启程,临走前,皇后还特意让紫霞送来了一些佛经与一串佛珠。武昭看着眼前出家人的心爱之物,心中则揣测着皇后的深意,她明知自己不久之后将要离开这里,可是她还是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送自己这些东西,她看得出来这是皇后的警告,如果自己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行事的话,一定会对自己采取措施的。 武昭心中只是一笑,皇后虽然心思深沉,但是如此便是要逼人做决定,或许旁人会屈从于她的权势与威胁的,但是她是武昭。她连皇上都不怕,更何况是一个区区的皇后,若是她欲从对自己不利,便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 望着眼前没有怎么改变的惠民署,婉君的心中很是疑惑,为什么首医女说自己来到这里看看便会知晓事情的真相了呢? 婉君轻声走入惠民署,内里空落的院子内晒着许多种草药,看样子守在这里的医女倒是十分的勤快,草药都分好了类别,分来晒着阳光。 在院内的人似乎没有意识道婉君的来到,婉君却远远地看见了阿红,惠民署的小医女,她是半路与这里的医女学习医术的,如今她跟随着医女开始学习认识草药了。婉君看着她很熟练的将马蹄中的燕尾草挑出来,婉君的心中想着:勤能补拙,果然勤奋的人进步神速。 阿红似乎感觉到了有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她,于是转过头,瞥见了婉君,惊愕的差点将手中的东西掉了,“婉君?”阿红的语气有些错愕,惊诧与紧张,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将自己手中的草药放了下来。 婉君很是奇怪,她为什么看到自己跟撞见鬼似的?婉君淡笑着,“怎么了?我们不过数月未见,难道就这么生疏了吗?连见到我,都要吓一跳?” 阿红也注意到自己似乎失态了,于是忙赔礼道歉道,“哦,对不起!”阿红走到了婉君身边,看着婉君的目光似乎注意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有些嘀咕:难道她知道了?可是良辰医女明明关照过,不让婉君知晓此事的啊! 婉君见阿红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于是道,“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少,大家都去哪里了?” “哦,今日宫内的佥正大人来了,她们都去药园了。” 婉君点点头,“是黄大人还是张大人?” “是张佥正,”阿红倒是很是熟悉,不假思索的答道,婉君细细的望着阿红,看她的样子似乎有意的隐藏着自己什么,于是婉君道,“既然如此,我去看看吧!” “唉!”阿红见婉君要离开,于是拦住了她,婉君觉得很是奇怪,“怎么了?” 阿红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又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真是怪自己太笨了。阿红窘迫的样子看在婉君的眼中十分的清晰,但是婉君却没有拆穿她,想必是有人让她这么做的,不然她肯定想不到瞒着别人的心思。既然有人关照,婉君变更想要探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于是婉君没有理会阿红,而是径直往里面,惠民署中收留病人的住所走去,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方便知道,或者是有人刻意不让她知道的事情。 “婉君,你不要找了,”阿红见婉君开始寻找起来什么东西,很是担忧,但是她又不敢阻止她。 婉君没有停下她的脚步,而是逐渐加快,相比较焦急的阿红,婉君的面色清冷,则显得安然的多,但是她的瞳孔之中渐渐变的焦灼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 “唉,”这一声是阿红发出来的,但是她就在发出这一声之后,便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婉君也怔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人,婉君的心隐隐的揪了起来。 许久,二人的目光就这么对峙着,没有说任何话,实际上准确来说,是婉君的目光一直盯着良辰,而良辰在片刻之后便刻意躲开婉君的目光,不再与她对视。 婉君看着良辰,“今日,你就算不想我解释或者不说一个字,我也会找出真相的。”良辰的面色冷了下来,见婉君转身想要离开,她开口拦住了她。 “等等!”良辰的面色十分的清冷,但是婉君没有看见,因为此时她的内心的紧张不亚于刚刚急切不想让自己发现什么的阿红。婉君不由得将自己的手钻了起来。良辰微微撇过脸,看着婉君道,“你随我来吧!” 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婉君似乎已经预料到一般似的,但是她还是乖乖的跟着良辰走去。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她见到了钟离司药。 第五百五十六章 昭仪(八) 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婉君似乎已经预料到一般似的,但是她还是乖乖的跟着良辰走去。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她见到了钟离司药。 看着眼前已经病的不省人事的钟离司药,婉君顿时眼中饱含着泪水,她手颤抖着抚摸着眼前的人,但是又有一种不敢触碰的感觉,因为她生怕万一将她惊醒或者是她根本没有办法醒过来了。 眼前的钟离司药没有了往日的生气,眼睛紧紧的闭着,没有一丝生气。她就像是睡着了孩子一样,只有起伏的胸口才能够让人感觉到她是活着的。 婉君感觉的到钟离司药微弱的呼吸,一边良辰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相信以婉君的医术,她可以知道钟离司药的病情如何了。 婉君将钟离司药的手从被子中抽出,然后擦拭干了眼角的泪水,带着些许的不安,为其把脉。婉君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哀伤,她嘴角有些嗫嚅,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直以来,她都在追问钟离司药的病情,可是没有人告诉她,钟离司药病的这么严重了。 婉君缓缓将她的手臂放回去,然后又细心的帮其掖好被角,看着熟睡的钟离司药,其实此时她已经昏迷了吧!婉君的心中暗自的伤心着,然后缓缓转身走出了她所在的屋子。 良辰瞥了一眼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心中暗自到:她还是知道了,对不起,没有守住对你的承诺。良辰的心中充满着内疚与自责,但是她还是需要勇敢的去面对,于是她转身也走出了屋子。 屋外,背对着自己的婉君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是良辰心中则在想着:她肯定是生气的吧! 良辰缓缓走过去,“其实,”良辰刚刚开口,婉君便转过身,甩手给了良辰一巴掌,婉君的心中不因为她欺骗自己,而是怪她不早点告诉自己真相,那样子或许她便可以早一些帮助钟离司药找到医治的方法,或许早一些,便不会是这样子的结果了。 婉君的心中很是愤怒,“为什么不告诉我?”婉君责问到,“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经常不在宫内是为了帮助她诊脉,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病的这么严重?”婉君几近是哭着说出最后一个字的,然后她蹲了下来,彻底的放声痛哭,良辰看着婉君如此伤心的样子,眼眸之中的微冷渐渐散开,“你可以怪我!”良辰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我守住了对她的承诺,我问心无愧。(.无弹窗广告)”良辰面色微冷的望着婉君,婉君低着头已经听不清良辰在说些什么,但是此时她内心唯一清楚的便是,钟离司药已经时日无多了。 良辰看着婉君哭泣的样子,于心不忍,想要离开,让她静一静,可是婉君却沙哑的说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良辰顿住了脚步,微微道,“从上一次在司膳房比赛的时候。”良辰的回答让婉君自责不已,那个时候钟离司药的身子便不大好了,可是那一阵子,自己却没有怎么关心她,后来便是更加疏忽了。她似乎忘了,钟离司药与桑榆姑姑一样,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她们的年岁都不小了。钟离司药不愿意出宫,她的身子又一向没有什么大病,所以婉君才不会相信钟离司药得了如此严重的病。 可是,刚刚看见的床榻之上的人,婉君想到此处,眼泪便再一次不由得落下来。 良辰看着婉君静静低声哭泣,微微道,“她便是不愿意你担心,不愿意你这样子,所以才不想让你知道的。”良辰解释道,“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不知不觉的痊愈,便可以不用你担心了。” 婉君的心一惊,钟离司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行了,还在担忧着自己,心中便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婉君很是懊悔,“我该多关心她一点儿的。”若是桑榆姑姑知道钟离司药如今已经不省人事,危在旦夕,恐怕也会伤心死的。她们姐妹多年之后才能够和好,可是又分隔两地,看样子,怕是连最后一面也难见了。 想到此处,婉君的心中便不由的更加难过。 “对不起,”婉君低低的说道,冷静之后,她为自己刚刚的鲁莽举动向良辰说了对不起,是她太过激动了。“我暂时不回宫去了。”婉君并非是商量的语气与良辰说的,良辰见婉君的样子,于是点点头,“这件事情我会与赵大人说的,想必他不会阻拦你的。” 是啊,当初他不让自己出宫,想必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不想让自己知道钟离司药的事情。原来所有人都知道钟离司药病了的事情,就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若不是首医女不怀好意,阴差阳错将钟离司药的病情透露给自己,想必自己现在还一无所知,或许直到钟离司药病逝,婉君顿时停止了这种想法,不,钟离司药会平安无事的。 可是内心的理智却告诉她,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她如今能够做的也只有尽量弥补一些之前不能够做的事情了。 赵大人知道婉君的事情之后,果然命吟非来告诉她,她便安心住在惠民署,宫内的一切事情都不用担心。婉君也乐得不去管宫内的事情,离开那个充满争斗的地方,似乎空气与天空都不一样了。 ...... 皇后回宫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漪澜殿中的人似乎便在等待着皇后回宫的日子,皇后前脚步入宫门,这萧淑妃后脚便踏入了中宫殿。 “妹妹,这本宫刚刚为皇上祈福完回宫,妹妹就不等姐姐休息片刻,再来请安吗?”王霓裳见着萧淑妃似乎有备而来的样子,心中也在想着,该用什么话来搪塞她。 “姐姐这话说的,便是说妹妹来的不是时候了。”淑妃淡笑着,“只是,皇上下命后宫甄选的事情由本宫负责,眼看大选在即,本宫有些事情倒也想做主,只是姐姐毕竟是皇后,若是一声不吭便做了主,在后宫那些奴才眼睛里面看来,又不知该如何议论姐姐呢!”萧淑妃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挑衅与讥讽,“昨日皇上留宿在漪澜殿,又与本宫提及了此事,所以今日本宫才会来的这么‘不巧’!”萧淑妃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皇后的眼神一亮,“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你我同为后妃,自然事事都要以皇上为主,不过皇上既然将甄选的事情交给了妹妹,妹妹便放手去做,本宫不会有什么意见的。”皇后倒是很大度的说道,萧淑妃看着皇后眼眸之中闪过漠然,她这是真的不关心后宫之事,还是欲情故纵的把戏呢? 萧淑妃道,“皇后娘娘既然如此说,本宫自当不辜负皇后娘娘的厚望,”萧淑妃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有意的说道,“听说皇后在感业寺的时候,与那里的尼姑倒是走的很亲近,不知皇后娘娘是不是对礼佛攒出了不少心得,本宫见皇后迟迟不回宫,还怕皇上一道圣旨便让您留在感业寺了呢!” 淑妃话中的讥讽之意很是明显,皇后紧紧的盯着萧淑妃,她如此得意便是因为皇上宠爱的缘故,只是如果有一天皇上的宠爱不再属于她一个人,到时候她也会一尝自己今日被受冷落的滋味,到时候她便想看看她会作何感想。 皇后淡笑着道,“能够为皇上祈福乃是本宫的福气,可是这后宫也离不开本宫,若说本宫喜欢留在寺庙中,是因为那里宁静的氛围,可是本宫毕竟是皇后,”王霓裳不禁提高了音调,“本宫还有应尽的责任,肩上担子的分量不是旁人能够体会的。” 皇后的话语让萧淑妃的面色一冷,皇后如今因为身份比她尊贵,所以也不将她放在眼里了。之前她是太子妃时,还不会向现在这般张狂,但是现在她的言行举止倒是处处不让她,这让萧淑妃的心中很是不悦。 皇后见淑妃似乎面色冷了下来,对紫霞道,“你看,淑妃的面色这么冷,想必是因为中宫殿内有些寒冷的缘故,紫霞,还不快些给淑妃娘娘上茶。” “是,”紫霞听皇后娘娘如此说心中觉得很是痛快,淑妃轻声一笑,“皇后娘娘的殿中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心寒尤胜天寒啊!” 王霓裳的脸色因为淑妃的这句话也转变的暗沉下来,皇后微微道,“妹妹跟在皇上身边也久了,这骄纵的脾气也是时候改改了。”皇后忽而直白的说道,这让淑妃与站在她身后的青鸾都脊背有些发直,青鸾撇着皇后温润的目光,心中想着:皇后为何改变了这么多? 王霓裳继而道,“过几日新人入宫,只怕会教坏了新人。” 过几日新人入宫?萧淑妃听着皇后此言,心中顿时觉得有些惊诧。“这是何意?” 皇后嘴角流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看着淑妃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皇后道,“皇上有喜欢的女子,自然可以接近宫里来,封为新贵人啊!” 第五百五十七章 昭仪(九) 淑妃听到皇后此言,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但是嘴上却道,“虽说这大选乃是一直都有的规矩,但是皇上却已经格外的下旨,这大选只选这一次,也就够了。”淑妃的眼眸之中带着深深的得意,“不过是新入宫的新人,能不能有来日,还要看她们的造化与本事!”淑妃此言倒是直接且坦白,皇后已经习惯了言辞犀利的淑妃,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倒是一边的紫霞听着淑妃的话,心中不禁打了个寒蝉,淑妃向来目中无人,如今竟然敢这般猖狂的在皇后面前说出这番话来,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皇后微微抿了一口茶,“妹妹既然如此说,本宫也无话可说了。” 淑妃见皇后的面色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于是道,“皇后娘娘去了佛寺几日倒是心态变的平和了许多,皇后娘娘有时间不如多看看佛书,多听听佛祖箴言。” “佛祖箴言自然是极好的,本宫多谢妹妹的一番好意提醒。” 皇后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淑妃话里带刺的言语而动怒,而是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淑妃走后,紫霞不解的问出了皇后心中所想,皇后只是淡笑着说了一句,“来日方长,何必计较这一时的长短呢?” 皇后娘娘的话倒是给了紫霞一番启发,本来将淑妃的话放在心上,颇为的在意,现在也倒是舒心了不少。 婉君留在惠民署照顾着钟离司药,可是她的病情一点儿起色都没有,婉君一边翻看着以往的古籍医书,希望能够找到有助于钟离司药病情的药方,但是几日下来都是一无所获。 就在她专心致志研究钟离司药的病情的时候,宫里面来了人,是吟非。 吟非见婉君一直没有回去,很是担心,但是她此次出来,更加是因为宫里面发生的大事。如今,宫里面都已经闹翻天了。 “婉君,听良辰说你在这里,如今看你的样子倒是憔悴了不少,在这里很辛苦吧!”因为婉君的发现,所以吟非也从良辰那里听说了钟离司药的事情,“你还是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不然你也不能够帮助钟离司药。” 婉君点点头,“看你这么急迫的从宫里面出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婉君从吟非急迫的目光与焦急的神态举止之中便猜到了一二,这也是她暂时不愿意回去的另外一个原因。 吟非点点头,“皇上想要立妃嫔,因为此事,淑妃娘娘与皇后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二人因此甚至还恶语相向。”吟非的语气之中透露出宫内情势的复杂与严峻,婉君心中想着:皇后不是主动生惹事端的人,若说会闹得不可开交,定是淑妃对此事不依不饶。为了什么事情,她也能够猜到。 “皇后将一位女子推荐给了皇上。”吟非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因为她对此女也有所了解,再加上那个人似乎是婉君的.......吟非想到这里,才觉得不得不与婉君来说一声,若是皇上因此迁怒婉君,或者是淑妃娘娘因此来责问婉君,那么婉君可就惨了。 “哦?”婉君面色十分的淡然,似乎吟非所说的事情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皇后娘娘能够亲自举荐的人,自然应该是人品贵重的女子,再说皇上应当很是满意吧!” 若说是皇后举荐,不如说是皇上自己的心思,之前她在宫内的时候,婉君便听彩萍与青青说过,她与皇上的种种,但是那个时候都因为她的巧舌如簧被蒙骗过去了,如今想来,不知她是不是一直都是带着目的接近皇上的。从自己回宫开始,她便一直在欺骗着自己。 吟非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她是先皇的妃嫔。” 吟非的话语像是一阵刺刺痛在婉君的心上,是啊,正是因为她是先皇的妃嫔,所以她才更加不能够原谅他。她与先皇经历过生死,她怎么能够将过去的事情全部忘记,或许昭兰殿被囚禁的三年足以让她恨他,但是他还是在意她的,不然也不会给她再次出宫的机会。可是,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纯善的少女了,如今的她心中野心勃勃,不知未来,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婉君点点头,“你想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婉君的话语倒是让吟非有些意外,她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的惊讶,“你是如何知晓的?” 婉君无奈的一笑,“我出宫,便是为了此事,”婉君没有告诉吟非她是如何知晓此事,又是了解多少各中的细节,但是她却对吟非道,“后宫中的事情太过复杂,若是可以,不要去插手。你入宫之初,我便告诉过你,你不适合这里,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出宫去吧!” 吟非听着婉君有些伤感的话,像是有些后悔的样子,吟非的眼眸之中流露出对婉君的同情与安慰。 婉君的心中则在想着,她入宫是早晚的事情,既然皇后与皇上都插手了此事,就算后宫之中淑妃再怎么反对都是徒劳无功的。再说,这样子的事情,长孙无忌大人也肯定会出来说一二的。 朝堂之上,魏征义正言辞的进言,一干忠臣也向皇上进言,对皇后的举动表示反对。 可是李治却道了一句,“朕觉得皇后此举深的朕心,她的意思,也便是朕的意思。” 这一言,便让众人有些恍然,原来皇上只是想要借皇后的口说出他的意思来。 一边,有人劝长孙无忌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上官仪的心中也很是纠结,虽然他一早便知道皇上要立妃嫔,但是如今真的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羞于启齿。当时他与长孙是出于无奈,才会答应皇上的要求,看着皇上定是要冒天下之大不为的时候,这让上官仪的心中更加担忧起来。 长孙无忌手立在腹部前,微微抵着眉,像是若有所思,听着大家的意见,又像是心不在焉,根本不想插手此事。 李治见长孙无忌关键时候噤了声,倒是咳嗽了一声,提醒道,“长孙大人,既然大家都想要问你的意见,你便说出一二来,朕也很想听听看。” 长孙无忌撇过头,对皇上拱手道,“皇上,这是您的家务事,臣不好插手吧!” 长孙无忌此言一出,有些官员的脸都绿了,一边上官仪用奇怪的目光望着长孙无忌,心中则是在想着:长孙狐狸不愧是长孙狐狸啊!他既不公开表明支持皇上,但是一言便让在殿中的众人都失去了反对皇上的立场和理由。 “长孙大人,话不是如此说吧!”一边,反对皇上将先皇妃嫔接入宫中的众人反对道。 “话不是如此说,那要如何说呢?”长孙无忌面色十分的冷淡,转向刚刚对着他说话的王大人道,“王大人,我看您娶第九位小妾的时候,可没有与皇上说一声吧!” 长孙无忌此言让有些人不禁觉得有些发笑,而刚刚反对皇上立妃的人则面红耳赤,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长孙无忌竟然将他的家事拿到朝堂之上来说。 “这似乎与长孙大人无关吧!”王大人有些嘴硬的说道,长孙无忌轻笑,“那皇上立妃又与你有何关系呢?” “长孙无忌,你不要强词夺理了。”魏征怒目相对,“这皇上的家事,便是国事,当初立国母之时,为了立后朝中众人为何争论不休,正是因为此事关系国本。” 长孙无忌反问道,“可是我并未发觉,皇上此举有关系到国本一事,这皇后尚在,皇上也并未提到废后再接此女入宫。” “你,”魏征心中很是怨愤,难道长孙无忌非要他将此人乃是先皇妃嫔一事抖落出来吗?这件事情众所周知,长孙无忌这不是要打先皇的耳光吗?“先皇真是看错你了!” 魏征此言,让在场的众人都微微有些惊诧,长孙无忌听到先皇二字,心中先是一惊,转而便道,“我长孙无忌自认为对社稷无愧,” 魏征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长孙无忌,轻声哼了一声,面上的生气之意难以掩饰。 李治见众人争吵不休,起身道,“朕不想再听你们这里争论些什么了,朕的心意已决,再有妄加议论者,朕不说旁的,你们交上辞表,便可以告老还乡了!”李治的话语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但是在魏征的眼中像是在正对他一般。 众人因为皇上的威胁,都噤了声,魏征拱手对皇上道,“皇上真的要这么做吗?” “朕刚刚说过的话,希望不需要再重复一遍,”李治的目光望着空落的地方,“传朕旨意,朕特许感业寺莫愁还俗,归俗家姓,赐名媚,封为昭仪,赐居昭阳殿。” 皇上的话语像是一记重磅敲打在很多人的心上,皇上行云流水的话语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魏征见皇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下达了旨意,便是没有回头的想法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昭仪(十) “上官长风为册封使,”李治伸出手,指着上官长风,道,“亲自接她回宫。[.超多好看小说]” 上官仪的心中一沉,皇上做出如此有背伦常的事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拉上长风?都是长孙无忌出的好主意,如今便是又要赔上了长风的清誉,不知在旁人的眼中会如何看待他上官仪,只怕他们都认为是皇上与他还有长孙无忌联合起的。 长风心中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见长孙大人都似乎在偏帮着皇上,父亲又一直不置一词,于是勉强道,“臣遵旨。” 退朝之后,魏征对着长孙无忌狠狠的说了一句,“长孙无忌,你真是好样的啊!”他轻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长孙无忌漠然的看着他的背影,上官仪微微道,“看样子,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若是早些将此事告诉他,不知会不会不一样?” 长孙无忌摇摇头,“他那么耿直的人,肯定无法接受此事的。”长孙无忌心中暗自想着,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了那番话,在魏征的心中肯定是以为在针对他,但是他又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看样子....... 长孙无忌的心中觉得有些遗憾,但是似乎一切都挽回不了了。 果然,退朝之后不久,李治收到了来自魏征的辞表。 李治很是愠怒的将其摔置于地,魏征竟然相用此方法来阻止他,真是异想天开,“元宝,将其捡回来!” 元宝看着皇上对着一封奏折发脾气,也不敢插嘴,现在他又让其将奏折捡回,元宝乖乖照做了,他瞥见了奏折上的几行字,他虽然不知道魏征大人详细阐述了什么,但是辞表二字他却是看的无比真切,元宝的心中一惊,这魏征大人不会真的与皇上闹矛盾,依此来威胁皇上吧! 李治将元宝放置于自己面前的奏疏亲手打开,然后提笔,很是随意的用了朱批,元宝大大的惊诧望着上面红色的准字,心中一沉:皇上准魏征大人告老还乡了? 长孙无忌听到元宝对自己说的话,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嘴上一笑,“这是皇上让你转告我的?” 元宝小心翼翼的摇摇头,“才不是,只是奴才一不小心看见了皇上奏疏上的字,才知道魏征大人向皇上奏请告老还乡了。(.)” 长孙无忌摇摇头,“意料之中的事情,”元宝有些惊诧,还指望着长孙大人能够从中斡旋一二,可是看着长孙大人意料之中的样子,听他道,“不必留他了。”长孙无忌心中想着,他与皇上本就不睦,再留下来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日后面对着这个先皇的妃嫔,不将其批的体无完肤怕是不会罢手的,但是皇上肯定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到时候,他与皇上之间的矛盾便会更加激烈。 皇上不比先皇,他对魏征这样子的贤士没有足够的肚量去包容。 回到家,便听府中的下人说,父亲去了书房,并且一直将自己关在里面。 长风心中有些狐疑,便匆匆去了父亲的书房,叩叩叩,“进来!”里面传出低沉的声音,长风轻声推门步入,“父亲。” “是你啊,”上官仪倒是没有想到长风会来找他,他阖上了正在写的信笺,长风见父亲似乎有些躲闪自己的目光,看着他手中的奏疏,“父亲,你在写什么?” 上官仪挥挥手,“不,没有什么。”上官仪很是从容的起了身,上官长风不相信父亲口中的没有什么,但是还是说明了来意,“皇上是否早就将其打算告诉了您与长孙大人,”长风出口此言,让上官仪面色微微一变,他微微低沉的说道,“是。” 长风心中暗叹:果然猜对了。虽然父亲与长孙大人对此事都是默认了的,但是他的心中还是有着些梗塞的地方的,“其实,孩儿是不愿意的。”长风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上官仪听着长风似乎有些勉强的话语,心中有些动容,只听长风道,“只不过,我对他有一丝歉疚。” 上官仪看着自己的孩子,傻孩子,他果然是因为这个才答应皇上去做册封使的吗? “我懂你的心情,”上官仪微微拍拍长风的肩膀。 长风低下了头,心中说着抱歉的话语:他心中的歉意又何止是对皇上的呢? 上官仪看着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儿子,平日里他们父子倒是很少交流,因为朝中的事物繁忙,他们相见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按照你的心愿去做吧!”上官仪只是说了这句话,却饱含着很多意味。 长风微微一怔,父亲是不是已经察觉了什么。 上官仪微微道,“你现在还年轻,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一定要去试试。不要等到日后再后悔,”上官仪的心中有些酸楚,如今他便是尝到了这样子的滋味。 长风点点头,虽然他不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他临走之际,上官仪不忘叮嘱他,“对了,你母亲今日身子不大好,你多去看看她。” “是,”长风应声,他想着也有些日子没有见母亲了,于是对上官仪道,“我现在就去看望母亲。” 上官仪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她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若是你走了,我也走了,她该怎么办呢? 上官仪有些失神的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微微打开刚刚合起的奏疏,上面赫然的辞表让人为之惊异,上官仪的眉色微微一皱,将其写好的部分撕了个粉碎。 这一次他又要对不起桑榆了,只是,这一次他的决定不是为了大唐,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与婉君,或许她会理解原谅自己一次吧!可是,他心中深深的歉疚与遗憾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弥补的,想到此处,便心痛如刀缴一般。 ....... “今日你怎么会出宫来?”婉君没有抬头,便知道是良辰,她的脚步声很特别,虽然很轻,但是她还是可以辨别的出来。 “今日,新妃要入宫了。”良辰似乎像是特意来告诉婉君这个消息的,但是无意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让人的心中一惊。 婉君微微道,“与我何关?” 良辰看着面无表情的婉君,“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你的眼光太毒,让人不敢于你对视,生怕自己的内心便一下子被你看穿了。”婉君微微的说道,心中则在想着良辰说的话。 “不,是你眼眸之中深深的哀伤与不安告诉我的。”良辰坐在了婉君的身边。 “我是为钟离司药哀伤与不安,”婉君的嘴上虽然如此说,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良辰道,“你知道今日的册封使是谁吗?” 上官长风,婉君在心中默默的想着那个人。 其实,她可以理解长风为何会同意皇上的旨意,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若是不愿意,只怕皇上的旨意他也会违背的,但是这是他自愿的。他何尝不知道此事会被很多人议论,但是他还是做了,或许正是因为心中对皇上的歉意吧! 他认为那便是能够让皇上心安的人,她是皇上内心真正爱的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纵使是皇上的心爱之人,她的心中却没有皇上,婉君可以看得出那日与武昭的交谈之中,她对李治并没有感情,否则她该直白的告诉自己。或许那样一来,她还不会对她有那么多的不满与怨愤。 “你与她并不熟识,为何你似乎也对她有敌意?”婉君不禁意的问道,从良辰的语气之中,她似乎感觉到良辰的一丝厌恶与不屑。 良辰轻微的说道,“你与她熟识,为何你的话语之中却似乎与她形同陌路?”巧妙的反问,让婉君不知该如何回答,良辰却是一笑,“我相信自己看人的感觉,就像我知道你眼神中的哀伤并不是完全为了钟离司药一样。” 所以说,你很可怕。婉君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感业寺内,一片火红的仪仗等候在寺庙门口,清凉殿内的武昭已经穿戴一新,她看着镜子内容貌似乎没有改变的自己,但是心境已经再也不复从前了。此番,她是自愿踏入那个金丝篓的。 武昭的心中带着一丝惆怅,闭上眼睛,曾经在意的人与事都随风飘散,从今日起她便是没有任何牵挂的人了。 那个人最最在意的东西,她要将其握在手中。或许这条路上会很艰难,但是她一定会做到的,忽而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对着自己厉声质问的人的影子,忽而睁开双眸。 唐婉君?为何,自己会这么在意她的存在?武昭的心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好在她不会与自己为敌更不会是自己对手,但是她们也将不再是朋友! “恭请娘娘回宫。” 屋子外面,小宫女清晰的声音传来,武昭一手提起裙摆,转身往屋外走去。 从今日起,她不再是武昭,而有了全新的名字与身份,武媚。 昨日之事已如铭烟般烟消云散,来日之路,就算是充满荆棘,只要心中充满着信心与希望,便一定能够抵达想要到达的地方。 她要在他开创的大唐盛世之中,谱写另一段传奇! 第五百五十九章 新贵(一) “皇上,今晚您要去昭兰殿吗?”元宝低声的问着正在看着古籍的李治,他看样子倒是不想挪动脚步去后宫的妃嫔那里去,只是众所周知,今日新贵人入宫,纵使前朝不少人议论,但是皇上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此事,如今却又不去昭兰殿,这倒是让元宝的心中存了疑惑,皇上此举是要保护新娘娘吗? 李治只是道,“朕命你准备的东西,差人送去了吗?” 元宝低声称是,“是,皇上,已经命人送去了,娘娘也着人来谢恩了。” 李治没有抬头,“朕知道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朕知道了?仅此而已吗?元宝倒是不解,皇上这是不准备去昭仪娘娘那里了啊! 元宝还未开口问什么,李治便道,“去漪澜殿。” 漪澜殿?元宝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的惊异,这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淑妃娘娘因为武昭仪的事情算是与皇后彻底翻了脸,可是皇上却是不置一词,只是默默的将武昭仪接回了宫中。 “嗻,”见李治已经挪动了脚步,元宝急忙应声,然后出门去准备撵轿。 椒房殿内,灯火通明,紫霞一边帮着皇后梳妆,卸下了头上重重的凤冠,一面道,“娘娘,奴婢听说,今晚,皇上去了漪澜殿。” 皇后的眼眸之中先是闪过一丝的惊讶,不过不久便转而变成了平静之色,“皇上越是在意一个人,便越是不会让其成为众矢之的。”皇后的话语让紫霞顿时觉悟,“皇上这是要保护武昭仪?” 皇后的心中想着,皇上不来椒房殿,却去了漪澜殿,这是想要安抚萧淑妃吗?虽然新贵入宫,但是皇上却还是没有因此冷落了淑妃,看样子,她得想想办法了。(.) “帮本宫梳妆,”皇后对着一边已经将自己的头饰卸下的紫霞道,“娘娘,您这是?” 紫霞不解的问道,“既然皇上去了漪澜殿,那么必然要冷落了新贵人,本宫怎么着也得去表达一下慰问与关怀吧!”皇后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的狡黠之意,虽说武昭并未表达出愿意与自己联合的意愿,但是这萧淑妃是断然不会与之为伍的。 武昭听到侍女说皇后来访时,她倒是不觉得意外,因为今日皇上并没有来昭阳殿。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上一次见面时,还不是如今妃嫔的身份,因而无需对她使用过多的礼节,但是如今却是不能够了。她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昭仪,而在她面前的人是皇后。 “免礼,”王霓裳倒是面色十分的温和,像是她刻意来关怀她一样,“妹妹今日才入宫,一切可还习惯?”王霓裳的语气之中倒是恳切的,只是她实质上却不是真的关怀武昭,她还没有来过昭阳殿。只是听宫人说,皇上将昭阳殿赐给了武昭仪,她回宫之后也只是听到了皇上身边的元宝的通传而已。 “多谢娘娘的关心,臣妾一切都好。”武昭的面色淡然,只是隐隐感到眼前的人的目光并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扫视着屋内的摆设与装饰,看样子,这后宫之中的很多人都对昭阳殿感到好奇啊! “皇上果然对妹妹是极为关怀的,这昭阳殿布置的富丽堂皇,可见皇上对你有多么的宠爱。” “皇后娘娘谬赞了,皇上对后宫的妃嫔都是一样的,臣妾见到昭阳殿的布置的时候,也觉得很是惶恐不安。” “妹妹无需觉得不安,这都是皇上的意思,”王霓裳不经意的说道,“这昭阳殿距离皇上的御书房可是最近的,这昭阳殿的风水位置都是极佳的。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妹妹就无需觉得惶恐了。” 武昭微微颔首,王霓裳看着面色淡然的武昭,从她的面色之中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王霓裳还是道,“今日妹妹初次入宫,按照道理来说,皇上是该来你这里的,”王霓裳不经意的挽了挽袖子,然后撇向武昭道,“妹妹也不要多想,我们皇上也是十分念旧的人,因而今夜去了淑妃那里,也不奇怪。” 武昭算是明了了皇后的来意,她还是没有死心,想要拉拢自己对付萧淑妃吗? 武昭淡淡的回答道,“淑妃娘娘位分尊贵,再加上她又是皇子的生母,若是皇后娘娘能够早日为皇上诞下麟儿,皇上也会如此对待娘娘的。” 王霓裳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好,武昭的话顿时戳中了她的痛处,可是在她的面前她又不能够表现额十分的明显,于是只能尴尬的坐的正了正身子,“妹妹新贵入宫,也要想着为皇上延绵子嗣,这样我们大唐的国运才能够昌隆。” 武昭微微颔首,皇后见武昭没有表示,于是开口道,“本宫会向皇上上奏,不至于让皇上冷落了你,你刚刚入宫,也该让前朝有争议的那些臣子们看看,你并非他们口中的祸水。” 武昭的心中一沉,其实前朝说的有多么的难听,她是可以想见的,但是她根本不想去理会那些事情,如今皇后如此说,也只是想要达到她自己的目的而已。她才不要被旁人牵着鼻子走,那样子她就会完全失去自主的权力。 武昭低着眉,口中缓缓道,“臣妾问心无愧,既然已经入宫,自然会好好侍奉皇上。” 皇后点点头,“妹妹如此说,本宫便安心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既然皇上已经去了淑妃那里,那么妹妹便早些安歇吧!” “臣妾恭送娘娘,”武昭倒是礼仪周全的人,皇后对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虽说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得携着紫霞悻悻离去。 武昭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的迷离,皇后还是想要拉拢自己,可是自己却并没有与皇后联手的打算,因为皇后的心思太过深沉,她根本不能够掌控皇后更加无法预测她接下来会出什么招,和这样子的人联手实在是太过危险。 看着苍茫的月色,武昭的心中想着:她也快来了吧! 禀退了所有的侍女,只有武昭一人在殿中,是夜,一人披着银白色的斗篷步入昭阳殿。 武昭的面色绯红,听到门吱呀被打开的声音,面容微微动了动,目光之中流露出寻觅与渴望。披着斗篷的人由远及近,直到离她几步之遥,才将头上的斗篷卸下,银白色的披风披在身上,让她有一种超然脱俗的清丽之感。 “我就知道你今夜会来。”武昭的面色之中带着一丝的释然,对着眼前的人道,“我不在宫内的这阵子,你辛苦了。” 顾茗微微道,“皇后娘娘非友善之辈,你若是与她,” “我知道,”武昭点点头,顾茗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诧,武昭直白的说道,“其实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见我了。她离宫去感业寺,并非单纯为了皇上祈福,实际上她是去刺探我此次入宫的打算,并想要趁机拉拢我。”武昭起身,身上穿着的淡紫色纱裙在烛光之下,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只可惜,皇后似乎太过看低我了,”武昭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不屑,“无论是皇后,还是萧淑妃,我都不会与其联合的。” 顾茗听武昭如此说,心中便安稳了一些。 “按照你说的,钟离司药已经离宫了,”顾茗微微道,武昭听到顾茗说的话,嘴角流露出一丝嘲笑的意味,“是吗?你所谓的离宫便是这样子的吗?”武昭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凌厉与怨愤,“我记得我说过的话似乎并不是让她昏迷,” “可是,”顾茗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安,其实武昭已经看出了顾茗心中有一丝不忍,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轻声一笑,“这件事情,我不会追究了。”她在心中暗自想着:或许因为顾茗自作主张,没有毒杀钟离桑菁而因祸得福。如今,唐婉君已经与她彻底决裂,她们也不再是朋友,若是她在宫内,自己反而会有所忌惮,但是如今她倒是不担心。虽说皇后心思深沉,淑妃手段毒辣,但是她都有信心,因而不惧怕她们。皇后想利用她,她便不如顺水推舟,看她们二虎争斗,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依你之见,这后宫之中,还有谁是可用之人?”武昭对顾茗道,在这后宫之中,若是没有自己的心腹便寸步难行,她现在必须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才不至于势单力孤。武昭又道,“或者,你可以换一种理解方式,”顾茗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狐疑,只听武昭眉色一挑,抚摸着手上淡粉色的蔻丹,发出微严肃的声响,“这后宫之中,有谁,是绝对不能成为敌人的。” 顾茗看着认真的看着自己,征询着答案的武昭,“除了如今在惠民署的那一位,这后宫之中还真有另外一个人。”顾茗想着那日在司膳房看见的一切,那时候她便觉得那个人十分的厉害,后来几经打听周转,她了解了更多有关那个人的事情。 第五百六十章 新贵(二) “哦?是谁?”武昭好奇的问道。 从顾茗的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良辰。 “良辰?”武昭不经意重复了这两个字,似乎她很熟悉,当时婉君刚入宫的时候,她身边似乎也有一个与她差不多的医女,那名医女的天赋极高。 “是的,其实她的身份并不是贫民出身,”顾茗想着那日偶然间的发现,后来去典医监打听了才知道,原来这在典医监是公开的秘密,只是良辰并未计较在乎这些而已。“她的姑姑是先皇的,”顾茗似乎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不该提到的人,武昭的面色也是微微一变,然后恢复了平静,只是淡淡的望着顾茗,顾茗缓缓说出,“修仪”二字。 修仪?武昭的心中顿时一沉,她的脑海中闪过那个人的样子,叶晚晴? “她姓叶?”武昭似乎是肯定的说道,顾茗微微点点头,武昭的心中有些茫然,她入宫是为了她姑姑?武昭微微道,“看样子,我要好好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 顾茗道,“自从她入宫以来,便一直是唐婉君的竞争对手。她们二人可以说是不分伯仲,在司膳房的比试让很多人都瞠目结舌。” 果然是个人物啊,不过顾茗所说的不分伯仲怕是不准确吧!先皇病逝前,黄芪曾经自作主张让医女为皇上诊脉并开治处方,那个时候,婉君与良辰的分工便可以看出,唐婉君才是最后的决断之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或许稍胜一筹。 “我会好好留意她的,”武昭的心中想着,然后对顾茗道,“如今钟离司药既然已经离宫,这司药的位置也该换换人了。” 顾茗的心中一惊,不过她倒是觉得有些不可能,“你刚刚入宫,就算是向皇上进言,皇上也未必会听从。” 武昭淡然一笑,“你为何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呢?”武昭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机敏的说道,“如今皇宫内的人都还不知道钟离司药病危的消息,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这个消息被后宫众人知晓,这司药之位,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顾茗听着武昭仪的话语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微微点点头,“我知道该如何办了。” 至于良辰,武昭的心中想着,总该亲自见见这个人,她倒是想要看看传说中能够与婉君不相上下的女子是个什么人。若是能够收为己用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 “你们说什么?”小宫女四下传播着宫内很少会有的奇闻,然后议论纷纷的众人便传的不可开交,到了最后,钟离司药不在宫内的消息便成了离奇的传说。 这元宝是皇宫的总管太监,对于后宫的事情也是要管的,他听说了钟离司药的事情之后,于是马上告诉了皇上。 李治倒是不以为然,“钟离司药不是常年都会随时离宫吗?不在宫内何必这么大惊小怪的?” 元宝面色有些惨淡,“皇上,这一次似乎不是这样子的,后宫都已经传遍了,说她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了。” 李治放下了手中的书画,面色变的微微有些沉重起来,无风不起浪,难道真的出事了吗?李治的心中有着一丝不安,钟离司药若是出事了,有的人恐怕要急死了。 李治对元宝道,“去典医监传人来,朕有话要问她。”李治随意的开口道,元宝应声,他自是知道皇上要见的人是谁。 “参见皇上,”良辰恭敬的行礼,可是如今李治没有时间与她在意这么多的礼数,“今日后宫之中传的消息,可是真的?” 良辰心中清楚,李治问的事情,但是她却有些不敢回答,李治看良辰似乎有些尴尬的神情,心中清楚了一二,“难道真的出事了?”李治的心一沉,这后宫之内少了一位司药,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此人偏偏是...... 良辰见李治的面色变的有些焦急起来,于是李治道,“皇上,钟离司药的确病了,”良辰见事情已经纸包不住火了,于是干脆和盘托出,“钟离司药已经不行了。” 李治面色顿时煞白,他怔在了原地,一旁元宝也是惊着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李治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着良辰淡然的面色,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心中才觉得焦急起来。 “她现在何处?”李治微微沉着嗓音问道,良辰答了三个字。 惠民署内,忙碌的身影已经多日没有停歇了,只要一有时间,婉君便会扎在书堆之中,她想着要找到医治钟离司药的处方。 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有些厌恶的将目光撇出窗外,她有些惊诧。元宝?婉君没有想到,一直在宫内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婉君的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起身,步出了屋子,想要一探究竟。 见元宝来人进了钟离司药的屋子,婉君的心中不经疑惑,他们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婉君?”一边阿红见婉君似乎有些失神的样子,于是好心的提醒道,“你没事吧!” 婉君缓过神,问道,“宫里来人,是要做什么?” 阿红摇摇头,“不知道,我们这里地处偏僻,宫里面很少会有贵人来,就算是来,也是典医监中犯了错的宫人才会被罚到这里来的。 婉君听着阿红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于是她决定单独与元宝谈一谈,或许他能够有什么好的主意也说不定。 于是她便一直等候在屋外,元宝从屋内出来的时候,见到了面色淡然的婉君,倒是有些惊愕,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去感业寺了吗?元宝惊诧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但是他还是跟随着婉君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 元宝还没有开口,婉君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是谁派你来的?”她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是谁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你是在问,谁将钟离司药病了的事情说出的吗?”元宝理解了婉君的意思,面色略带平和,“实话说,是皇上命我来看钟离司药到底病的如何的,至于是谁告诉皇上这件事情的,”元宝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婉君眼神流露出怀疑,“武昭仪?” 之前长风来惠民署看她的时候,告诉了她宫内的情况,她才知道皇上封了武昭为昭仪,她竟然成了四妃之后,位分最为尊贵的女人。 不知为何,当元宝开口的时候,婉君映入脑海之中的便只有武昭一人。 元宝摇摇头,“不是她,是典医监的人。” 婉君的眼眸变的更加怀疑不解起来,典医监?婉君想着知道钟离司药病了这件事情的人不过尔尔,除了吟非,便是钟离司药信任并将自己交付的良辰了。但是,她们都没有主动说出这件事情的理由,可是元宝的话却活生生的将婉君的想法推翻了。 “是良辰医女说的,”元宝不知道为何想要告诉婉君真相,婉君怔住了,良辰?她原以为良辰是最不可能的人,可是,事实似乎不是这样。 婉君没有想到,她听到的话是不完整的,良辰之所以会告诉皇上这件事情,是有前因后果的,这也让婉君对良辰有了误会。 元宝看着婉君的脸色有些不好,还以为她是因为钟离司药的事情,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元宝竟安慰起婉君来,“你不要太担心了。” 听到元宝关心的话语,婉君回过神来,二人之间有着一丝的沉默。其实婉君并没有向元宝承认她便是真正的唐婉君,不过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一种模切,元宝也似乎就已经认定了,眼前的人便是他当年认识的婉君。 婉君对眼前的人道,“钟离司药病的很重,我不能回去,” 元宝知道婉君的心思,“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元宝微微道,你就安心在这里照顾钟离司药吧!” 婉君点点头,其实她很想问元宝有关皇上与武昭的事情,但是她却不能够那样做。她害怕得到自己并不想要知道的真相,想到如今皇上与武昭可能正在皇宫内缠绵悱恻,她便觉得心中不悦。想要问出口的话直到元宝离开她也没有问出,回想着元宝告诉她的事情,良辰?她为何要这么做? 元宝站在御书房门口,来回踌躇着,皇上命他去惠民署见钟离司药,可是不想却见到了不应该见到的人。他又是个不会说谎的人,所以若是皇上问起来,他肯定会老实的说出在惠民署见到的人事。但是,元宝心中也清楚,婉君在惠民署这件事情不该告诉皇上,莫说她出宫乃是违规的,再加上如今他还没有摸准皇上的心思,因而才觉得更加的为难。 “师傅,您可回来了。”一边,元宝的小徒弟匆匆跑出来,“皇上刚刚第六遍问您回来没有了。” 元宝听到徒弟这么说,虽然面上还是有些为难,但是口中却道,“算了,反正迟早要面对的。” 话毕,他便阔步步入了御书房。 第五百六十一章 生疑(一) 李治听到了有人的碎步声,于是抬起头,果不出所料,正是他想要见的人,“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李治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责怪,元宝只得道,“回皇上,奴才也是担心钟离司药的病情,” 李治一听元宝这么说,心中倒也产生了一丝疑惑,“果真病的很重吗?” 元宝微微颔首,“是,”元宝的面色有些紧张,特别是在见过钟离司药之后,他心中更加没有底了。 李治想了想,“可有医女在照顾她?” 元宝微微点点头,“是,宫内典医监的良辰医女在照顾她,”李治顿时觉得有些意外,她竟然早就知道了钟离司药病了的事情。 元宝见李治的眼眸之中带着一抹沉思,可是不一会儿李治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果然不出他所料,李治道,“难道就只有她在吗?” 元宝微微一沉,“是,”他目光有些躲闪,李治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没有别人?” 元宝依旧称是,李治的心中想着,看样子元宝是在惠民署见到了婉君,若不是如此,他肯定不会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可是李治却没有揭穿,微微道,“那便这样子吧!让她多多关心钟离司药的病情吧!” 元宝颔首,“只是,听医女说,钟离司药的病情并无进展。” 李治心中想着,若是钟离司药真的一病不起,不知她该如何伤心呢!如今她的日子应该是最难熬的时候了吧! ...... 惠民署中,婉君再一次为钟离司药诊了脉,她的脉象十分的虚弱,因此并不能够冒险施针,婉君的心中也在为此感到焦急。如果不能找出适合的医治方法,她的身子会越来越虚弱,到时候便真的要回天乏术了。 看着躺在踏上一动不动的钟离司药,婉君不禁怀疑,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本来精神矍铄的钟离司药忽然之间病倒? 婉君的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为了救她,她也只能冒险为其进行施针了。 长风听说了钟离司药的病情,也来到惠民署探望。 看着面色很是苍白的婉君,看样子她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 “你是如何得知钟离司药的病情的?”婉君很是好奇,这宫内的人轮流来到惠民署,不禁让她怀疑是有人故意将此消息宣布出去的。 “是皇上对我说的,”长风的回答不禁让婉君觉得更加的疑惑,整件事情倒是有些扑朔迷离,让她看不懂来。 皇上关心钟离司药未免也有些过了头了,让元宝来看望她还不够,甚至亲自命令上官长风前来,这让婉君的心中不禁更加的疑惑。 “怎么,还是一筹莫展吗?”长风关心起婉君的进展来,若是钟离司药一直没有好转,想必婉君的内心也不会安,眼看着距离婉君出宫的日子越来越近,若是钟离司药未见好转,想必她也是不会安心的离开的,所以上官长风比任何人都希望钟离司药能够平安的好奇来。 婉君有些失神的点点头,“她的脉象极弱,所以之前良辰一直不敢为其施针,可是她现在一直不醒来,所以也不能服用汤药,”婉君很是为难的说道,“我不能看着她一天一天衰弱下去,所以我决定,就算是有些冒险,我也要为其施针。” 长风倍感意外,之前的婉君若是遇到这样子的情况肯定是不会冒险的,因为她绝对不会拿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冒半点危险。可是她如今这样抉择,肯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不施针,便肯定会失去钟离司药,看样子,钟离司药的病情已经到了不能够再拖延下去的时候了。 长风点点头,“我相信你,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婉君勉强点点头,其实她了解长风肯定十分清楚她心中的痛楚,对于她而言,面对钟离司药这样子的病患是十分无奈又不可以躲避的。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便不再改变。 婉君让长风去宫内带话给良辰,希望她能够帮助自己,为钟离司药施针。 ...... “皇上,”皇后一面将汤羹盛给皇上,一面试探的问道,“臣妾昨儿个才听说了钟离司药病危的消息,”李治平淡的喝着汤羹,并未回答皇后的话,王霓裳见皇上没有什么旨意,于是只得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妾也知道钟离司药乃是先帝时期的人,您又对她极为敬重,”皇后微微放下手中的筷子,低眉道,“只是这后宫之中,若是失去了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女官,只怕......” 皇后的话语不敢再往下说了,因为皇上的眼色微微流露出不悦,她的手也怔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李治的眉色渐渐缓和了下来,只是依旧平淡的喝完了碗里的汤羹,随口道,“皇后觉得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皇后听皇上此言,心中倒是觉得很开心,但是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这样说来,便要在后宫之内挑选了好的女官,作为司药房的司药了。” 李治听着皇后似乎已经有备而来的话语,倒是先王霓裳一步说出,“既然是司药病了,那么久就从司药房内挑选吧!反正她们也对司药房的事情熟悉,便也不用再悉心教导或者是熟悉司药房的事宜了。” 皇后听着皇上的金口玉言,面上微微流露出尴尬之意,皇上刚刚才说让自己看着办,可如今却又是已经有了主意的样子,这让王霓裳的心中很是不悦,但是也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心中可是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李治淡然的说道,“后宫掖庭之事,就由皇后决定吧!朕还有事,先走了!”李治说完,元宝将丝帕递给李治擦了擦手,他便将其放在了桌上,然后起身离开了椒房殿。 “臣妾恭送皇上。”王霓裳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的不甘,皇上本来是要留宿再椒房殿的,可是如今忽而转身离开,不知去了哪位妃嫔的宫中,让她很是愤懑。 “娘娘,”紫霞扶起了还有些愣神的皇后,“皇上都已经走了。” 王霓裳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的失望与无奈,“皇上一直都是这么淡淡的,就算是本宫想要亲近他,也没有办法亲近啊!” “娘娘不必往心中去,日久见人心,奴婢相信皇上终有一日定会发现您才是最爱他的人,到时候他也会对您好的。” 紫霞的话是安慰之言,王霓裳也知道,可是她也十分的希望有一天,真的如她所说的一样,皇上能够发现她的好,能够知道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是自己。 王霓裳走到紫檀木的软榻旁,坐下,紫霞立刻端来了新沏的茶,皇后道,“钟离司药病了的事情看样子是有人故意散步出来的。”王霓裳并非是无端起疑,只是这时间点也未免太过巧妙了。 “娘娘心里明镜似的,只是奴婢不解的是,皇上最后的话。” 紫霞的话也让王霓裳不得不小心,皇上最后留下的话:后宫掖庭的事,就有皇后决定。 可是虽说是一句随意的话,这其中却也是有很多关窍的。王霓裳的心中不得不猜想,皇上的心思是怎么想的。 既然皇上插手提到了司药的位置该由司药房中的人继承,那么这司药之位由谁来坐便是最重要的。皇后虽然掌管后宫掖庭之事,但是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被皇上认为是以权谋私,这才是让王霓裳最担忧的部分。 “这钟离司药不是有一位弟子吗?”紫霞微微道,“奴婢听说,顾茗典侍跟着钟离司药可有**年了。” 王霓裳的心中也在想着此人,“钟离桑菁确实是有意让其承接自己的司药之位的,”王霓裳微微道,“只是,”她顿了顿,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你不觉得良辰这个人似乎也很合适吗啊?” 紫霞微微一怔,皇后为什么会忽然提起了良辰?她不是典医监的医女吗?“娘娘,现在所说的可是司药房的事情,与典医监的医女有何关系?” 王霓裳摇摇头,“你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王霓裳的心中想着,此人的身份不可小觑,她并非贱民出身的医女,她出自名门世家,至于为何会入宫来做医女,这其中的原因她也早就知晓了。如今,她的心愿已了,若是继续留在这宫内,只怕也不是小小的医女了。再加上之前,皇上对其的信任足以体现,皇上对她并不是一般的倚重,她不知晓皇上与良辰之间是否有什么协议或者约定,但是她可以看出,皇上待她是不一样的。 王霓裳心中的想法并没有告诉自己身边的紫霞,这个想法她一直在脑海之中盘旋着,不知为何,皇上今日提到司药房的时候,她便想到了良辰。还有,唐婉君? 皇后心中忽然想起了此人,“听说,皇上最近再翻查过去的旧案?” 紫霞摇摇头,“御书房的人向来嘴巴很严,从他们那里是不能知道什么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生疑(二) “看样子,本宫只能让舅舅从宫外打听看看了,”皇后心中想着,若是皇上真的想要为婉君的父亲翻案,那么便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只是,皇上是否想让唐婉君留在宫内,还是一个未解之谜,这个问题的答案还要去问皇上吧! 皇后的心中在想着刚刚主动向皇上提起的问题,其实她本想是举荐与自己亲近的女官做司药房的司药的,毕竟司药房可以接触到后宫的众人,这对于她日后掌管后宫起着很大的作用,可是如今皇上话一说出口,她便不能够将她的心腹从旁的司调入司药房了。 “娘娘,您是不是在想着良辰?”紫霞低低的问道,“听今日守卫宫门的侍卫回禀,她最近出入皇宫的次数不少,回回都是去惠民署。” 皇后的眼眸一亮,“看来她们对钟离桑菁的病情都是束手无策,不然凭唐婉君的本事,早就应该解决了,” 紫霞点点头,皇后的心中想着,看来皇上也是逼不得已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皇上命元宝去了惠民署,必是发现钟离桑菁一时半会儿是不能痊愈了,所以才会命令找人接替她。”皇后的语气很是平淡,紫霞很是狐疑,“皇上刚刚的话,会不会是淑妃对他说了什么?” 皇后一摆手,“司药房内有资格接手钟离司药位置的人寥寥无几,再说就算是淑妃想要纳为己用,也该看准了有前途的女官。” “娘娘,认为淑妃说服顾茗的几率有多大?”紫霞不禁有些为皇后担忧起来,王霓裳的心中还没有下定决心,“这一次的赌注,一定要下对了,这将关系着日后本宫的命运。” 看着昭阳殿内晃动的烛火,李治立于殿外,不知该不该进去,元宝看着一直来回跺着步子的李治,心中都有些着急了,于是往前一步道,“皇上,您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不如进去吧!” 元宝的话语让李治微微回了神,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就在这里站了那么久了,李治道,“她每晚都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元宝看着昭阳殿内通明的烛火,于是宣来了昭阳殿的小太监,他对这里的事情还不甚了解。 小太监一看皇上,有些紧张的磕了头,倒是据实回答了元宝问的问题。 “娘娘每晚都很晚才休息,但是第二日起的很早。” 小太监的话让李治的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她这是保持着佛寺之中的习惯吗? 元宝看着又是一阵沉默的李治,道,“皇上,那咱们还进去吗?” 李治蔚然的望着古体的昭阳殿三字,他这么做是对的吗? 第二日,皇后在御花园中宴请了淑妃与武昭,这也算是她们三人第一次正式在皇宫内聚首,皇后因为是东道主,所以倒是十分的及时,抵达御花园的万花园时,已经见到了正在品赏花朵的武昭仪,“参见娘娘,”武昭仪见到皇后立刻行了礼,“今日是我们姐妹第一次正式在后宫之内见面,也不必那么拘礼,淑妃还没有来,我们便随便看看,喝会儿茶,随便聊聊!” 皇后十分随和的说道,武昭仪点点头,一面由着宫人扶着坐了下来,“这万花园中的牡丹开的极好,刚刚臣妾在看着那树牡丹花,都有些愣神了。” 皇后听武昭仪这么说,不由的将目光撇向刚刚她站着赏花的地方,硕大的牡丹花压弯了枝头,鲜红粉嫩的花蕊,娇艳欲滴的花瓣,层峦起伏,煞是好看。皇后不由的赞叹,“御花园的工匠果然匠心独运,今年的牡丹开的极好。” 一边紫霞也点点头,“娘娘说的极是呢!椒房殿中似乎还缺一树牡丹,不如娘娘,”紫霞话没有说满,只见着自己的主子点点头,于是很是开心的命令工匠将那一树牡丹挪去了椒房殿。 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妹妹不会怪姐姐夺人所好吧!” 武昭仪缓缓颔首,“娘娘身为国母,正与牡丹相得益彰,移一树牡丹去娘娘殿中,正好也可以添添贵气。” 王霓裳倒是很满意武昭仪的回答,不过正是因为她不着痕迹,滴水不漏的回答才更加让王霓裳的心中有些忌惮她的存在,她的话语之中虽然都是波澜不惊的,但是细细想来,却还是其中带着些许的凌厉,可见虽然她想要隐藏自己的锋芒,却似乎并没有成功。 武昭仪正与皇后聊着,忽而听到了轻缓的脚步声,王霓裳远远便看见了一身淡蓝色纱衣的萧淑妃,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警惕,瞥眼只见武昭仪已经起身,准备为其行礼了。 武昭仪很是恭敬的向萧淑妃行了礼,果然不出王霓裳所料,这萧淑妃并未将其放在自己的眼里,只是从她身边若无其事的走过,似乎并没有看见这个人似的。 可是武昭的面上并无不悦与尴尬之色,这让王霓裳不禁更加暗自警惕起来,这武昭仪的定力未免也太好了吧啊! 萧淑妃瞧着坐在上首的皇后,本来她与王霓裳在这后宫之中乃是平起平坐的,再加上皇上的宠爱,所以她便能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可是,如今,高高在上的人却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后,心中的不悦难以掩饰,可是碍于身份有别,她也只能十分敷衍的向坐在上首的王霓裳行了个礼,还不等皇后允许她起身,她便自己起来了。 王霓裳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的尴尬之意,可她还是隐忍着,淡笑道,“今日淑妃怎么来的这样迟,莫不是去通知的奴才偷了懒,又或者淑妃听错了时辰。” 淑妃淡笑着坐了下来,“臣妾要照顾小皇子,哪里像皇后娘娘那么清闲,身为人母,怎么能够不事事为孩子考虑周全?” 皇后一听淑妃此言,顿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与皇上共结连理多年,如今萧淑妃都已经瓜熟蒂落,可是她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这让她的心中很是不安,这皇后的宝座也一直觉得是摇摇晃晃的。 淑妃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狡黠,瞥了一眼一边还屈膝着的武昭仪,她会如此倒是萧淑妃没有想到的,可是看着她漠然的神情,这才是让萧淑妃最讨厌的地方。 她只是冷冷的道,“起来吧!” 皇后见萧淑妃面上似乎有些不悦,“淑妃今日是心情不佳么?怎么从入园开始,便露出一副不悦之意?” 萧淑妃听及皇后的话,面上倒是微微舒展了一些,于是淡笑着道,“臣妾哪有不悦?”似乎在想着什么,淑妃嘴角流露出一抹更加浓烈的微笑,“就在刚刚,臣妾还得到了一样好东西。” 皇后倒是觉得有些好奇,“哦?是什么?” 萧淑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的算计,武昭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淑妃眼眸之中的挑衅,心中想着:淑妃如此目中无人,迟早会自食其果的。 萧淑妃淡笑着将刚刚的经历娓娓道来,“臣妾还没有步入御花园,便瞧见有御花园的工匠将一树开的极好的牡丹往外面般,于是便让花匠将其放下,观赏了一般。那株牡丹开的极好,”淑妃有意无意的顿了顿,看着一旁面色似乎有些暗淡了下来的皇后,依旧笑着道,“那牡丹的眼色臣妾很是喜欢,最关键的是,那株牡丹乃是并蒂之花,意头极好,所以臣妾便让花房的奴才将其挪去漪澜殿了。” 紫霞听到淑妃如此说,顿时有些不平,“你,”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皇后打断,“妹妹果然是慧眼识珠,” 淑妃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她摸了摸鬓角的发簪,瞥了一眼皇后,“皇后不会责怪臣妾夺人所爱吧!” 皇后的面色一沉,这句话似乎十分的熟悉。因为刚刚,她也对武昭仪说过类似的话。看着一边的武昭微微恁了眉,虽说她的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示,可是内心还不知道是如何得意的吧! 皇后却是平复了一下心态,“既然妹妹喜欢,就让花房的奴才好好照顾。” 淑妃微微颔首,不再说些什么。她得意的望着皇后身边,眼眸之中似乎带着怒意的紫霞,她一点儿也不在意,嘴角流出一丝邪魅的笑意。 她端起了刚刚宫人送来的茶,心情很好,一边细心的瞥了茶末,悠闲自得的品起茶来。 皇后对一边的紫霞道,“去请良辰医女来,为本宫诊脉。” “是,”紫霞立刻去传皇后的旨意。 可是,一边本来安静的喝着茶的两个人,都因为皇后的这句话面色一变。可是她们却是因为不一样的原因,武昭的心中暗自想着,她之前便想要见见顾茗口中的良辰,但是没有机会可以单独与她谈谈。看皇后的样子,倒是很信任此人,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她倒是要好好观察一番,此人会不会已经被皇后收买。 淑妃的眼眸之中则是带着一丝愠怒,像是要滴出血来的眼眸,武昭仪不懂为何淑妃的面色会冷淡了下来。 皇后看着淑妃的面色冷了下来,她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儿。听到良辰的名字,淑妃的心情应该不会再好了吧! 第五百六十三章 谋算(一) 皇后心情舒畅的喝着茶,可是御‘花’园中的气氛不知不觉却冷了下来。(.)-- 一边,淑妃倒是没有失了身份,故意对武昭道,“本宫听说,皇上这些日子都没有去昭仪那里,”淑妃的眉‘色’微微瞥了一眼武昭,武昭心中清楚,淑妃这是在故意的嘲笑她。虽说皇上历尽千辛万苦将自己接回宫内的,但是却一直没有去过昭阳殿,这也不免引起众人的揣测与询问,有些话武昭也不便说出口。于是只得低低的说道,“皇上这几日也忙于朝政,” 武昭的话让淑妃不禁一笑,“这应该不算是什么理由吧!”淑妃道,“皇上就算再忙,每日用早午晚膳,就寝的时间还是要空出来的吧!” 皇后见淑妃似乎要给武昭难看,她也不急着劝阻,因为她们二人之间的矛盾越深,这武昭便会与自己靠的越紧,皇后心中的如意算盘还是很响的。 武昭面‘色’微微一凛,但是却十分平和的说道,“皇上想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若是皇上想去哪位姐姐的宫里,臣妾想姐姐们都不会推阻,只是若是皇上不想去,无论是谁怕也是请不动的。” 武昭话语让淑妃的眉‘色’微微一变,淡笑着,“昭仪此言倒是真的,皇上若是不想去昭阳殿,有些人就算处心积虑劝说皇上去,皇上也是不会去的。” 淑妃话中所指的人是皇后,皇后心中有数,但是却没有说出来。武昭看着淑妃与皇后暗自较劲儿的样子,看样子她们二人之间多年下来已经结了不少的嫌隙。 正在她们聊着的时候,有宫人进来禀告,“娘娘,医‘女’来了,请您移步偏殿。” 皇后放下了茶盏,道,“若是淑妃与昭仪不介意的话,本宫想让她来这里为本宫诊脉。” 武昭自然是应允,淑妃虽然面上有些不悦,但是她也没有阻拦。于是皇后便让宫人宣了良辰来,良辰本来等候在偏殿,听说皇后让她去万‘花’园,心中想着:今日皇后似乎约见了淑妃还有新封的昭仪,那样子的场面,若是她去了,不知淑妃会不会重提旧事。 可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也是她无从拒绝的,于是她只得跟着宫人去了皇后所在的万‘花’园。 良辰一直低着头,可是她还是感觉到有着几股注意的目光看着她,“小的参见皇后娘娘,二位娘娘,”良辰很是恭敬的行礼道,皇后淡笑着命她起来,“淑妃与昭仪可以自行观赏。” 皇后言下之意,便是不必陪着她诊治了。 淑妃却是一如既往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她倒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叫良辰的医‘女’,只见她容貌清秀绮丽,双眸囧囧有神,显示出内心的机敏与才干。 皇后对良辰道,“本宫的身子总是没有大好,倒是麻烦你了。” 良辰愧不敢当的说道,“娘娘严重了。” “皇后道时对待医‘女’极好,就连这么客气的话都说出来了。”淑妃不忘讥讽的说道,然后瞥了一眼良辰,“都说典医监内人才辈出,皇后怎么偏生选了一个入宫没有多久的医‘女’为你医治。”淑妃倒是有些鄙夷的说道。 皇后淡然的一笑,“自古英雄出少年,淑妃应该听过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句话吧!” 淑妃却也不觉得恼怒,“皇后娘娘觉得好便好吧!只是若是真的那么机敏的话,皇后娘娘怎么治了这么久,都不见起‘色’?” 淑妃的话像是刺‘激’了皇后一般,王霓裳嘴角流‘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本宫的身子本就不是很好,再说,若是后宫之中多些个心眼多的人来加害本宫,那么就算是医术再高明的人,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淑妃听到皇后暗意的讽刺,心中很是愤懑。一边青鸾的面‘色’也变的微微有些冷冽起来,上一次的事情,淑妃确实是冤枉的,如今皇后旧事重提,岂不是让淑妃难堪? 良辰为皇后娘娘诊了平安脉之后,对皇后娘娘道,“小的会再开一剂新的补‘药’给您的。” 皇后点点头,“事情‘交’给你做,本宫很放心,” 良辰表示了感谢,淑妃见良辰提着‘药’箱,一直不肯与自己对视,不知是内心有愧,还是真的是因为谦卑,淑妃的目光凌冽,她既然已经是皇后的人了,那么便是与她势不两立。之前她那么驳了他的面子,她定要找个机会再好好修理她一番。 武昭见着良辰面‘色’十分清秀,‘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想着:果然如顾茗所说的,此人的心思很是深沉,面对淑妃如此凌厉的目光,以及皇后娘娘的赞赏,她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面‘色’十分的平静,她的内心何尝不知道淑妃的眼眸之中是带着敌意的,但是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武昭倒是开口,留下了良辰,“等等,” 皇后与淑妃皆是一怔,淑妃眉‘色’以凛然,武昭仪不过是刚刚入宫的新宠,她怎么会与良辰熟识? 良辰看着武昭,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有想到她会与自己有‘交’集。 “娘娘又和吩咐?”良辰颔首问道,武昭面带笑意,“皇后娘娘对你的医术赞不绝口,本宫近日觉得喉咙十分的不舒服,不知道可否麻烦你为本宫开一剂‘药’?” 武昭的话让良辰的心中不禁十分的疑‘惑’,她若是身子不舒服,早该请典医监的人去看了。何苦在这样子的场合与自己说这样子的话呢? 她只觉得背后淑妃的地方直‘射’来一道紧‘逼’的目光,良辰面‘色’淡然,微微颔首,“娘娘若是不舒服,可以直接找典医监的医‘女’为您诊治,这喉咙的病症可大可小,娘娘可马虎不得。” 武昭听良辰如此说,她是委婉的拒绝了自己吗? 武昭仪的心中想着,她当着皇后的面拒绝自己,难道他真的是皇后的人?可是,武昭仪有些不相信,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良辰的眼光告诉她,此人是不会与皇后为伍的。 昭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她刚刚的话只是一句试探,可是没有料到,一边淑妃传来了一声讥笑之声,“武昭仪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了。”淑妃轻佻的看着低头的良辰,倒是毫不客气的说道,“人家可是只为皇后治病的医‘女’,之前皇上命她为本宫接生,人家都直白的拒绝了。” 淑妃的话让良辰怔住了,有些进退两难,这确实是真实的事情,但是她也是有苦衷的。良辰没有解释,只是面‘色’十分的淡然,武昭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良辰的反应,不置一词。 此时,皇后倒是站了出来,做起了和事佬,“淑妃也不要太过‘激’进了,当日事出有因。” 淑妃瞥了一眼皇后,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淑妃真的很想与其对峙一番,但是她还是将心中的这口气咽下了,当日良辰能够出宫,确实是现在皇后的旨意。 “皇后娘娘,心怀天下,自然是觉得汾县的万千百姓比本宫肚子里皇上的孩儿重要了。”淑妃不忘叨扰一句,皇后心中却并未真的生气,淑妃也只能使使小‘性’子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了。 皇后对着良辰道,“既然武昭仪想让你为其开一服‘药’方,你便做吧!” 良辰听到皇后都下了旨意,便没有再推诿的理由,只是她的心中还是有些不悦,她一点儿也不想参与进后宫的争斗之中,可是不知不觉间,已经身处其中,而且已经月线越深。 良辰只得颔首,武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感‘激’的说道,“谢谢你。” “娘娘客气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小的先告辞了。”良辰颔首,然后匆匆离开了御‘花’园,武昭瞧着她似乎有些匆忙的背影,心中想着,会不会是有什么焦急的事情? 武昭想到这里,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回殿里了。” “好吧!”皇后觉得有些惋惜的说道,“你很少出来走动,都已经入宫好多日了,也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武昭仪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武昭仪向皇后与淑妃行了礼,然后便退下了。 御‘花’园中,只剩下皇后与淑妃二人,以及她们的贴身‘侍’‘女’。 淑妃淡笑着道,“看来这武昭仪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一入宫便能将手伸到皇后的身边,倒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淑妃的话语之中带着些许的讥讽与庆幸,皇后面‘色’淡然,“若是淑妃想要良辰为你诊治,本宫也可以成全你。” 淑妃笑道,“皇后娘娘用过的人,本宫可不敢染指,若是有什么差池,本宫还真的不知该不该怀疑到娘娘的身上。” 淑妃大胆又直白的话语让皇后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愠怒,可是淑妃却没有看出来,只是笑着道,“本宫也有些累了,便先告退了,”淑妃很是懒散的由青鸾扶了起来,然后微微向皇后行了个礼,皇后只是点点头,“去吧!” 淑妃便由宫人扶着,杨长离去。 皇后注视着她的背影,紫霞不禁怨愤的说道,“瞧淑妃那股得意劲儿,真是没有将娘娘您放在眼里。” 第五百六十四章 谋算(二) 皇后嘴角微微道,“她仗着皇上的宠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就连本宫她都敢怀疑,”皇后缓缓的说道,让紫霞心中有些不平,“娘娘,您也是太好脾气了。。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您也该拿出中宫的气势来镇压她一番。” 皇后苦笑道,“有些事情,是要靠天时地利人和的,并不是本宫一己之力便能够让淑妃失势。”皇后道,“不过,淑妃有一句话说的却是不错的。”紫霞疑‘惑’的望着皇后,倒也有些好奇,皇后口中是指的淑妃说的哪一句话?“这武昭仪不是个省油的灯。” “娘娘的意思是,武昭仪只是表面上恭敬谦顺?”紫霞微微道,“可是奴婢见她刚刚的样子,似乎她确实有些病歪歪的样子。” “你看到的只是表象,正如淑妃所说的,一般人敢在皇后与淑妃面前,公然要为皇后诊治的医‘女’为其诊治吗?” 紫霞噤了声,皇后的意思便是武昭仪是隐藏了锋芒的。 武昭仪如此大胆的行此举,是为了什么目的?紫霞不禁请示道,“那么娘娘刚刚所说的话还算数吗?” 皇后漠然的说道,“算,当然算。就让良辰也为其诊治吧!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两个人到底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紫霞应声,皇后眼眸之中有些悠远,“良辰极为聪明,心思又十分的细腻,她的心思与武昭一样,都是深不可测的。” “娘娘不是已经命人查了她的背景,对她了如指掌吗?”紫霞道,皇后只是道,“本宫有着天下人羡慕的权势,可以掌控一切,但是却掌握不了人心。” 皇后有些失落的神‘色’,让紫霞不禁有些‘迷’‘惑’。王霓裳的心中想着,若是能够掌握的了人心,她也不至于空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得不到自己丈夫的心了。 回到典医监,良辰便回屋匆匆换了衣服,‘吟’非看着良辰一身常服,不禁有些担忧的说道,“你又要瞒着赵医正出去?” “嘘。”良辰让‘吟’非噤了声,她此次出宫是受了婉君所托,钟离司‘药’的病情她也清楚,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回天乏术,既然婉君决定孤注一掷为其施针,那么她也只能一帮到底了。 “不要告诉赵医正我出宫去了,”良辰低声的叮嘱道,“天黑之前,我会回来的。” ‘吟’非还是有些担忧,“若是被赵医正发现,又要责骂你了。” 良辰倒是觉得无所谓,可是救人如救火,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那你路上小心点,”‘吟’非虽然不愿意良辰总是以身犯险,但是还是帮助她瞒着赵医正,可是良辰想要出典医监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她有些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宫‘女’,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此人是刚刚立于武昭仪身后的‘女’子,她是武昭仪的宫‘女’。 “良辰医‘女’。”‘女’子倒是面‘色’十分的温和,就像是刚刚武昭仪与自己说话时候的样子,果然奴才跟着主子久了,也有些随了主子的脾‘性’了。 “大人,”良辰很是恭敬的说道,按照宫规,她是该叫眼前的人一声大人。虽然皇上之前有意要恢复她的身份,但是她却没有那样做,或许在典医监的日子也没有多少了,她想珍惜与大家在一起的日子。 “我们家娘娘请你去昭阳殿。”一边‘吟’非还在好奇眼前的人是哪个宫殿的‘侍’‘女’,她便说出了昭阳殿三字,是武昭仪。 ‘吟’非的心中不禁一沉,此人乃是前朝后宫议论纷纷,风口‘浪’尖上的人,若是良辰与之牵连上了,只怕不妙。 良辰的面‘色’有些为难,“这......” ‘侍’‘女’看着良辰一身常服,“你这是要出去?” 良辰见此,只得摇摇头,“没有,只是赵医正命我们去蚕室时需着常服。” 一边‘吟’非见良辰急中生智,连赵医正都搬出来了,心中不禁一笑,但是看着来人衣着十分的华贵,便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宫人,应该是跟在武昭仪身边的大宫‘女’,想必良辰拒绝也是不能够的。 良辰道,“小的虽然答应娘娘为其诊治,只是如今赵医正有吩咐,”良辰想要推脱,可是来人却道,“那么本官亲自去与赵医正说。” 良辰见来人一点也不肯松口,心中有些焦急,一边‘吟’非想了想,道,“赵医正那边,我帮你去回话吧!” 良辰疑‘惑’的望着‘吟’非,‘吟’非点点头,她知道良辰是在担心惠民署的事情,或许她的医术没有良辰那么‘精’湛,但是给婉君做助手还是绰绰有余的。她相信,可以很好的协助婉君。所以她便让良辰放心的去昭阳殿。 良辰的面‘色’还是有些为难,但是看着‘吟’非坚持,只得点点头,“那么好吧!不过,小的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还请您稍后。” 来人倒是十分耐心的点点头,一点儿也看不出焦急的样子,良辰趁机将‘吟’非拉到了一边,对她‘交’代了一些事情,“记住告诉婉君,若是半途出现什么问题,千万不要逞强。” ‘吟’非知晓她们此次为钟离司‘药’诊治的事情十分的危险,也有很多的未知‘性’,见良辰都如此紧张,心中不免有些打鼓。但是如今最最担忧的人应该是婉君吧!若是她都不能够静下心来,她要怎么帮助婉君呢? ‘吟’非笃定的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安心去昭阳殿吧!” ...... 昭阳殿外守候的良辰心神不宁,‘吟’非已经拿着她的出宫令牌出宫去了,‘吟’非还在好奇她为什么会有出宫的令牌,她骗她说是找人仿制的,只是为了偶尔能够‘混’出宫去。其实‘吟’非不知道,良辰的宫牌是真的,那是有人给她特许出宫的权力。 “进来吧!”忽而,传来了宫人淡然的话语,良辰回过神来,才踏入了昭阳殿。 步入殿内,她便感觉到一阵馨香,看样子,武昭仪倒是喜欢香料的人,只不过这香料似乎并不是一般‘女’子会点的。 像是檀香,又不是檀香,越往里面走,香味却是越来越淡的,直到只能够嗅到若隐若现的香气,良辰心中倒是觉得很是神奇。这武昭仪的品味倒是十分的奇特,良辰立于沙曼前等待着武昭仪,她说她喉咙痛,只要为其开一剂处方即可,她只消稍稍为其诊断,她是由风热还是风寒引起的喉咙疼痛即可。 良辰等待了片刻,却始终没有见到武昭仪的身影,心中有些疑‘惑’起来,与此同时也有些焦急。 她四下看了看,武昭仪不会正躲在什么偏僻的角落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吧!想到这里,良辰的心中反而踏实了起来。 她静静的等待着,不一会儿她听到了声响,“对不起,本宫去更衣,让你久等了。” “娘娘严重了。” 良辰很是客气的对武昭道,武昭淡然一笑,良辰道,“娘娘是因为喉咙痛吗?” 武昭摇摇头,“今日喉咙倒是不怎么疼痛,只不过,”武昭面‘色’有些淡然,“刚刚在御‘花’园中与你见面,便倍感亲切,”武昭打起了太极,“你应该记得之前,你与本宫见过。” 良辰知道,武昭指的是什么。那个时候,先皇病危,陪在先皇身边的‘女’子,便是眼前的人。良辰不禁的觉得心中有些讽刺,这样子的重逢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过的,想必婉君若是知道自己正在为其医治,会觉得更加的不可思议吧! 良辰的目光之中并未流‘露’出心中的所想,她很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武昭见良辰没有说什么,于是淡然的说道,“莫非是本宫唐突了。” 良辰道,“娘娘严重了,小的是典医监的医‘女’,职责便是为后宫中的妃嫔医治。娘娘既然不舒服,自然该好好用些‘药’方。” 武昭见良辰三句话两句不离开自己的职责,便道,“既然如此,你就为本宫诊脉吧!”武昭说着,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良辰为其拢起鹅黄‘色’的纱衣,刚刚换了装的武昭倒是显得格外的清新美丽,鹅黄‘色’的纱裙衬得她格外的清纯可人,只是那双双眸背后隐藏的谋算,倒是让人不得不担忧。 良辰为武昭把了卖,道,“娘娘似乎最近有些难以安眠,所以才会引发喉咙疼痛。” 武昭道,“可有医治的法子?” “小的会开一剂‘药’给您的。”良辰低低道,其实武昭的病情倒也不难治,她就是‘弄’不懂为何武昭偏要让自己掺和进来。 武昭点点头,“谢谢。” 良辰继而道,“或许这些日子,娘娘的压力有些太大了,您该多去御‘花’园散散心,那样子有助于您恢复。” 武昭点点头,“本宫初入宫廷,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武昭的神‘色’倒是很谦和,她的一番话也显示她出世的愿望,良辰心中想着:眼前的人倒是真的很难与有心机的人联系到一起。只是良辰从来不会以一个人的表相来判断,尤其是武昭仪这种温柔无害的‘女’子。 武昭见良辰一直都不说话,看样子她的心中在想着什么,于是她终于缓缓道,“或许,你是因为婉君,”听到婉君二字的良辰眼眸一亮,“才对本宫有些误会?” 第五百六十五章 噩耗(一) 良辰低眉,缓缓道,“娘娘多虑了。--” 武昭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信的意味,她却是笑着道,“若是也无妨,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让所有人满意,” 良辰听到武昭的感慨,不禁问道,“娘娘说此言,莫非是心中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地方?” 武昭没有因为良辰不敬的话语而冷下面孔来,却是淡然的一笑,“或许吧!” 良辰的眉‘色’却一凌,武昭仪此言莫不是承认了她与婉君之间的误会是因为她的过失?良辰总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并不是表面的那么随和,沉静的脸眸背后,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另外一张面孔? 武昭见良辰噤了声,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淡淡的说道,“本宫能够重回宫廷,或许于本宫而言,并非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良辰狐疑的望着武昭仪,看着她一身华贵‘精’美的服饰,“娘娘如今身份贵重,何出此言?”良辰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忧的说道,武昭听此,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这其中的酸楚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么多年皇宫之内的人情冷暖,并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便可以结束的。 或许因为自己这个并不算是正确的决定,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 “你只看见了本宫得到的,却看不见本宫失去的。”武昭的面‘色’有些黯然,让良辰不禁有些怀疑,她是在难过吗?她能够重返宫廷,如果不是有过一番谋算,是万万不可能的。既然她为了目的已经不择手段,便不该害怕失去的东西。 良辰并不觉得武昭是真心的,只是偶尔的黯然神伤,又或者是想在自己面前树立不一样的形象。 武昭见良辰一直没有表达什么,只是似乎在注视着自己的样子。武昭对良辰道,“本宫对你没有任何的用心,若是你不信,本宫便不会再唤你前来昭阳殿了。”武昭仪口中还是提到了婉君的名字,“本宫知道,你与婉君同在典医监,或许那样子,会让你感到为难。” 良辰见武昭将话说的如此的直白,倒是一时半会儿该如何拒绝却又不知道了。 良辰只得道,“娘娘不必如此,小的的职责本就是为后宫的妃嫔医治,若是娘娘传召,小的是不会拒绝的。” 听着良辰有些勉强生硬的话语,武昭仪心中知道她其实还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是自己都那样说了,她也不可能直接的拒绝。(.) 武昭仪点点头,“那么就麻烦你了。子意,”武昭唤了自己的‘侍’‘女’,“拿两锭银子给良辰医‘女’。” 良辰微微有些惊诧,她惊诧的并不是武昭仪给她赏赐,而是给她送来银子的‘侍’‘女’。良辰的眼眸之中有些狐疑,武昭看出了良辰心中的疑‘惑’,于是淡淡的说道,“子意是自幼跟随本宫的,虽然如今她不在了,但是本宫还是想要她在身边,或许因为念旧吧!” 武昭解释了为何会给自己的‘侍’‘女’取与之前的‘女’官相同的名字,良辰微微颔首,并谢了恩。武昭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中多了一丝深邃,“娘娘,”子意倒是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还有这个由来,她是在感业寺的时候跟随武昭的,她回宫便也将自己带回了宫来。若不是今日听得良辰医‘女’的话,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然与武昭仪之前的‘女’官名字一样。如今心中倒是有些感‘激’起武昭仪来,武昭仪却是挥挥手道,“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 子意退下之后,偌大的殿宇之内,只剩下武昭一人。刚刚在提到子意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刹那,她真的想起了一些以前的往事。可是武昭的心中却是有些空落落的,因为当初的人与事,都已经离她十分遥远了。 李治这些日子都没有来昭阳殿,本以为她回宫之后,李治便会来她这里,到时候她自然有办法让李治对她念念不忘。但是,他却没有来。武昭心中唯一的解释,便是李治见到了婉君,或许她那张脸才是她最大的威胁。想着婉君离开感业寺前对她说的话,她的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之前她至少不用担心婉君会与她为敌,可是现在,她却不能够肯定了。婉君的话语像是重锤一般深深的敲打在她的心上,像是预见到之后她们的关系,武昭不由的握紧了手,既然已经回宫,便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惠民署内,婉君倒是有些意外,‘吟’非会来,‘吟’非解释了良辰为什么不能够来的原因。婉君很是诧异,“你说她被武昭仪传走了?” ‘吟’非点点头,不解为何婉君会是如此的反应。‘吟’非想着,婉君不是与武昭仪是旧识吗?可是为何她却有些担忧的样子,婉君心中不由得想着:武昭不会想要利用良辰吧!这典医监内鲜少有资质如此之高的医‘女’,既然自己已经与她决裂,她便会另外寻找旁人。良辰...... 婉君的心中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蝉。若是这两个人联手,只怕这后宫便是他们的天下了。 “婉君,你怎么了?”‘吟’非见婉君眉‘色’渐渐顿了起来,但是一言不发,婉君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良辰可有对你说旁的什么?” ‘吟’非想了想,“哦对了,她让我有一句话转告你。” 婉君很是期待的望着‘吟’非,“她让你凡事不要太固执,不要逞强。” 婉君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吟’非吐了吐舌头,她忘了告诉婉君。“她知道你要为钟离司‘药’施针,所以这是她对你的忠告。” 婉君恍然,原来她是指这个,婉君点点头,“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婉君瞥见似乎有些紧张的‘吟’非,“她让你来帮我,对吗?” ‘吟’非点点头,“或许我的医术没有良辰‘精’湛,但是我保证,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婉君点点头,“这个我相信。”‘吟’非与婉君相视一笑,“钟离司‘药’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走吧!”婉君说着,便与‘吟’非一同往钟离司‘药’的屋子走去。 看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钟离司‘药’,婉君相信此时她是能够听到她在说什么的,于是轻声在钟离司‘药’的耳边道,“钟离司‘药’,虽然我不知道这一次你苏醒的几率有多大,但是我希望能够尽全力,所以若是你能够听得见,就请用你顽强坚韧的‘性’格撑下去,一定要醒过来啊!” 一边‘吟’非也在心中默默的祷告,期望钟离司‘药’能够醒过来。 婉君将银针取出,用手拨‘弄’了钟离司‘药’的双目,婉君道,“开始吧!” ‘吟’非将第一根银针递给婉君,她必须要心无旁骛,但是她却不得不担忧,若是在施针的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她必须要一气呵成,不能够有停顿或者是失误。 不一会儿,婉君便已经大汗淋漓,‘吟’非用帕子帮她试了试额头的汗珠,然后一面仔细帮助婉君观察着钟离司‘药’的症状,她与婉君要同时观察其变化,生怕出什么错漏。 婉君的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在指尖,所以她的手指间也十分的吃力,婉君在钟离司‘药’的百会‘穴’缓缓刺入一针,她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婉君注意到了这个意外的症状。 “钟离司‘药’是不是有知觉了?”‘吟’非有些欣喜的说道,婉君的心中则是有着不好的预感,真的是像‘吟’非说的那样吗?可是,钟离司‘药’的面‘色’却似乎有些暗淡了,她的面上流‘露’出淡淡的痛苦之意,并不是应该有的症状。 婉君接过‘吟’非递给她的银针,心中有些狐疑,但是她还是将针孔对准了钟离司‘药’的天‘门’‘穴’,在接触皮肤表层的时候,婉君还可以大胆,但是针每深入一寸,她都不得不小心一些。婉君小心翼翼的将针刺入钟离司‘药’的‘穴’位之后,却见钟离司‘药’的皮肤中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婉君的心中很是奇怪,“怎么会这样?”‘吟’非也觉得很是意外,婉君的心中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着钟离司‘药’面部渐渐变的有些青紫,‘吟’非有些吃惊心中也不由得紧了起来,“这.......”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婉君提起针,她不愿意半途而废,‘吟’非见她还要将针施完,不由得拦住了婉君,她按住婉君的手道,“你想要做什么?” “还有最后三针了,我不能这样半途而废。”婉君的眼眸之中有着愠怒,有着无奈,有着彷徨与软弱,‘吟’非似乎猜到了婉君的心思,于是她很是果断的阻止道,“你不可以这么做。” 婉君摇摇头,“我必须这样做,你不要拦着我。” 婉君一手推开‘吟’非的阻拦,‘吟’非见婉君还是很固执,将针刺入了钟离司‘药’的皮肤之中,“你难道忘了良辰对你说的话了吗?” 婉君的手微微一怔,她的面‘色’微微有些冷了下来的,但是她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将自己手中的银针刺入她的‘穴’位之中。‘吟’非瞥见钟离司‘药’的面‘色’并没有因为婉君的施针而有所好转,反而变的更加的严重了,于是慌忙道,“够了,不要再做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噩耗(二) ‘吟’非夺过婉君手中的银针,婉君看着钟离司‘药’的面‘色’,起身,用从来没有过的冰冷的眼神望着‘吟’非,“将银针给我。(.)。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吟’非一愣,她没有见过如此冰冷又‘阴’暗的婉君,她整个人都怔住了,不知何时手中的针囊已经被夺走,她看着固执的婉君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阻止不知该如何帮助她。 婉君的心中十分的清楚,如今钟离司‘药’的病症,她不能够再施针了。可是,她明明知道钟离司‘药’已经不能够施针了,却还是要这么做,因为,就算她不施针,也会...... 婉君想到这里,内心便不能够平静下来。婉君的手停驻在空中,‘吟’非见刚刚还十分‘激’动,神情冰冷的婉君却始终没有将手中的银针刺入钟离司‘药’的‘穴’位之中。‘吟’非有些意外,她很是不忍心的望着婉君,看着婉君几近颤抖的身子,“婉,婉君,”她低低的唤出婉君的名字,可是婉君的脸上已经沾满了泪水,不知不觉她的眼中已经留下了眼泪。 ‘吟’非从她的泪水与迟缓的目光之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她却有些无力于安慰眼前的婉君,婉君的手缓缓下移,本来停滞在一寸处的银针渐渐深入钟离司‘药’的皮肤之中,可是钟离司‘药’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婉君看着毫无起‘色’,甚至还越来越糟糕的情况,心中一沉,她不禁低下了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婉君的内心几乎要崩溃了,为什么上天要与她开这样子的玩笑?为什么要让她最亲近的人死在她的手里?婉君的心在滴血,可是此时的她却已经泪眼婆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样子的泪水意味着,诀别。 看着哭泣不止的婉君,‘吟’非的面‘色’也十分的不好,婉君的泪水渐渐流干,她的黯然神伤的望着眼前的钟离司‘药’,没有半点声音。婉君声音已经有些沙哑,默默的流了许多眼泪,声音也有些听不真切,但是‘吟’非还是听懂了她的话,“回去吧!” 三个简单的字,却让‘吟’非更加的担忧起来。 婉君让她回去,她听懂了,可是她怎么能够独自丢下婉君,一个人回去呢? “我要留下来帮你,”‘吟’非缓缓道,婉君却是淡淡的说道,“已经不用了。” 已经不用了?‘吟’非怔住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吟’非有些不敢接话,她拧着眉,看着失神的婉君,“不,不会的。” ‘吟’非摇摇头,可是却没有换来婉君肯定的答案。‘吟’非顿时颓丧的望着面‘色’青紫的钟离司‘药’,她真的没有救了吗? ...... 皇宫内,良辰心中不由的担忧起来,这‘吟’非为何还没有回来? “怎么,我倒是很少看见你担忧的样子,”一边,炜信倒是有些好奇的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良辰摇摇头,“没什么。”炜信看出良辰其实是在强撑,她心中有事情,现在已经瞒不住了,她脸上满满的写着担忧。炜信不禁有些感慨,“如果你也能够为阿湛这么担忧就好了。”炜信虽然不知道良辰是为了何事担忧的,还是不由得发出这样子的感慨。 良辰不由的一怔,她倒是有许久没有听到别人提起这个名字了。脑海中不由得便浮现出那个总爱与自己抬杠,后来却经常喜欢对着自己笑的人。他...... 看着良辰思绪似乎因为自己提起高湛而分了些心,炜信趁机道,“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他。” “找他?”良辰意识到炜信所指的人是高湛的时候,不由的冷下脸,“我为什么要去找他?”可是她却是有些言不由衷,其实她确实有时会想起高湛,并担忧他现在的情状。当时他离宫,都是因为她说的话刺‘激’了他,导致他离去的时候都没有说出自己会去何方。 炜信见良辰说话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底气的样子,心中一笑:有些人就是嘴硬。可是让炜信以及众人都不解的是,为什么良辰那么喜欢高湛,却始终不愿意接受他。还有就是,高湛真的丢下了良辰一走了之,他真的死心了吗? 良辰噤了声,或许有些关心与爱意不必说出口,自己的心知道,但是好强的她是不会承认的。再说因为自己那段荒唐的过去,所以她不容许自己连累旁人。 正在想着,忽然听到了声响,只见一个神‘色’疲惫的人走入典医监,她的面上还带着些泪水。 良辰看着‘精’疲力尽的‘吟’非,忙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良辰急迫的问道,可是‘吟’非却只能用十分愁苦的目光望着她,从她的泪水之中,良辰的心一沉。难道是...... “怎么了?”一旁的炜信有些‘迷’糊,急迫的问道,看着‘吟’非一身常服,她这是刚从宫外回来吗?可是医‘女’是不能够随便出宫的,她是如何出宫去的? 虽然心中很是疑‘惑’,但是他还是更加担忧‘吟’非。 良辰心中大概猜想到了什么不由的捏紧了手,但是她却忘了自己紧紧的握着‘吟’非的胳膊,良辰也有些失神的松开了‘吟’非手臂,“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看着两个面‘色’都黯然的人,炜信不由的提高了声音。 ‘吟’非有些‘抽’泣,但是还是一断一续的说道,“钟,钟离司‘药’,她,”病逝二字,‘吟’非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是亲眼看着钟离司‘药’咽了气的,她还清楚的记得刚刚婉君的表情。 深夜,良辰一夜未眠,她知道此时的婉君肯定是伤心‘欲’绝,回想着在宫内与钟离司‘药’相识之后的情景,她也算是自己的老师吧!可是,她忽然的去世着实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因为天‘色’已黑,宫‘门’上了锁,所以本来打算出宫的良辰却是不能出去了。明日她说什么都要去惠民署,吊唁一番钟离司‘药’,还有婉君...... 良辰的心中想着,若是昨日武昭仪没有拦住自己出宫的脚步,如果是自己帮助婉君,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良辰的心中十分的难受,带着深深的自责,一夜未眠。 “钟离司‘药’去世了,司‘药’之位便是你的,”武昭的面‘色’带着些许的冷漠。 顾茗的脸上没有开心,却是带着些许的歉疚,顾茗始终没有说话,武昭微微道,“本宫知道,你与她有师徒之情,但是生老病死,都是无常,也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事情。” 顾茗没有回答,武昭的心中知道,顾茗是真的因为钟离司‘药’的过世难过,于是道,“明日,你便去惠民署吊唁一番吧!” 顾茗微微颔首,点点头。 武昭见顾茗似乎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于是道,“本宫不希望看到你意志消沉下去,你要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看着顾茗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武昭知道此时她是在为钟离司‘药’伤心。武昭的脑海中想着可能悲痛‘欲’绝的婉君的情形,便觉得一阵惋惜与惆怅。或许曾经她们共同经历过很多的生死别离,只是这一次的似乎与之前的都不一样。婉君对钟离司‘药’的死会刻骨铭心,永志难忘,因为钟离司‘药’是死在她的手里。 宫内,还没有知道钟离司‘药’病逝的消息,最先知道钟离司‘药’病逝消息的人是典医监的赵医正,是炜信告诉他这件事情的。赵医正很是诧异,他没有片刻迟疑便迅速出宫去了。 在那之后,这个消息便如洪水般传遍了皇宫。 李治听得元宝将此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先是一怔,半晌之后,才让元宝出宫去吊唁一番。李治微微有些失神得想着,钟离司‘药’的音容笑貌似乎还是那么清晰,但是以后却再也见不到她了。钟离司‘药’的病情来的太急,一切都让人措手不及。 惠民署内,设起了灵堂,因为是‘女’官的缘故,所以从宫内外前来吊唁的人倒是不少。最先来到惠民署的不是旁人,是良辰。良辰知道此时婉君肯定不会听她解释什么,而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向钟离司‘药’进了三炷香,看着婉君红肿的眼眶,便知道她的心中有多么的痛苦了。 莫说是婉君,昨日她也是一夜未睡,天一亮,宫‘门’一开,她便出宫了。守卫宫‘门’的‘侍’卫还怀疑了一番,哪有人这么早便出‘门’办事的。 可是良辰也不在乎,尽管她已经不知道违背了几次宫规了。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良辰撇过脸,见到了神‘色’匆匆,满脸惊异与不相信的赵医正,赵医正看着厚厚的挽联以及灵堂,他眉目之中带着深深的痛楚之意,看着跪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婉君,赵佥正的眼中顿时也是泛起了泪光。 有人将香递给了赵医正,他悲痛的接过香,似乎有些艰难的说服了自己接受这个一点儿也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看着没有阖上的厚厚的棺材中,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人,赵医正的心中不由的有些惋惜:钟离桑菁是宫内难得的医术与人品具佳的医‘女’,早年她喜欢游走大江南北,寻找珍贵的‘药’方,这几年倒是经常留在宫内了,可是忽然之间惊现如此噩耗,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第五百六十七章 噩耗(三) 赵医正有些失神的望着未阖上的木棺,一边良辰的眼眶中不由得又流落了眼泪,婉君一直低垂着目光,没有只言片语。。更新好快。 赵医正的目光之中渐渐出现了晶莹的泪珠,忽而,‘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良辰微微失神的撇过头,远远走来的人是张佥正,他的目光莫名的幽远与黯然,良辰有些意外,张佥正与宫内典医监的人甚少来往,尤其是先帝的事情之后。 张佥正由医‘女’递了香之后,十分虔诚的上了香,张佥正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但是还是没有启齿,他的目‘色’渐渐变得有些‘阴’戾起来,张佥正一步走近了钟离桑菁的棺木,赵医正一手拦住了张佥正,张之唤的目光变得有些冷漠,他道:“你想干嘛?” “这话是我该问你,”赵医正的目光十分的柔和,他不想在钟离桑菁的灵柩前与张之唤发生争执,先帝的事情多少在他们的心中产生了芥蒂,本来他的‘性’格便有些与他合不来,因而他一直以来与黄芪的关系好一些。 可是,对于钟离桑菁的事情,赵医正不能允许他在她的木棺之前做出什么事情。 二人正在僵持的时候,忽而良辰的目光直了起来,传来的脚步声将赵医正与张佥正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来人的面上十分的黯然,看上去十分的冷漠,其实赵医正看得出,那是黄芪伤心的表现。 张之唤看着黄芪,黄芪接过医‘女’递来的香,张之唤一手拦住了准备上香的黄芪,顿时灵堂之中的气氛变得十分的紧张起来。 良辰有些‘迷’‘惑’的望着似乎关系十分紧张的黄芪与张之唤,赵医正对张之唤道:“你想要做什么?” “你这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吗?”张之唤的目‘色’有些清冷,黄芪听到张之唤的话语,目光变得更加凌厉起来,张佥正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黄芪,婉君恁了眉,她站了出来,“若是你们要在钟离司‘药’的灵堂前闹事,就休怪婉君无礼了!”婉君的话语让黄芪的目光变得‘迷’离,而张佥正的目光依旧的冷冽。 赵医正没有想到一向温婉,柔和的婉君会如此强硬,婉君对张佥正道,“若是张佥正想要在钟离司‘药’的灵堂前闹事,休怪晚辈无理”,婉君的目光十分的执着,张佥正的目光撇着婉君,刚想要开口训斥,忽而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十分的迅疾的声音,婉君远远的瞥见了长风提着一柄剑而来。[.超多好看小说] 她的目光变的微微柔和起来,众人有些意外,长风迅疾的走入灵堂之中,他的目光十分的清冷,面上看上去十分的黯然,身后缓缓走入的人让众人的目光都变的软下来,本来灵堂之内的气氛变的更加诡异起来。 长孙无忌与上官仪并肩步入,他们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比婉君苍白,长孙无忌知道钟离桑菁过世之后的消息震惊的差点摔倒,而于上官仪而言,这便是更加震惊的消息,因为钟离桑菁她是钟离桑榆的妹妹。 长孙无忌见张佥正与黄芪似乎要有口角的样子,道,“今日本官在此,若是有人想要闹事,休怪本官无情。”长孙无忌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便自己取了香,然后十分虔诚的上了一炷香。上官仪暮‘色’有些‘迷’茫,长风给自己的父亲低了一柱香,上官仪十分虔诚的敬了香。 长孙无忌对婉君道,“钟离司‘药’的事情,便‘交’给你处置了。”婉君只是微微点点头,长孙无忌清楚婉君与钟离司‘药’的感情非比寻常,钟离桑菁与钟离桑榆是蜀郡的人,她的尸身该是要运回蜀郡,此次,不知道钟离桑榆是不是会赶来长安。 “张大人,你随本官来,本官有些事情与你说,”长孙无忌找了一个借口,将张之唤叫了出去,婉君将香递给了黄芪大人,“大人,请给钟离司‘药’上香吧!”婉君低沉的说道,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良辰知道那是因为婉君昨夜伤心过度,几度哭的要昏厥的缘故,她的面‘色’十分的苍白,看样子该给她熬些‘药’补补元气。 黄芪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婉君递过来的香,举了三个躬,他远远的看着钟离桑菁,心中不禁觉得有些抱歉。其实张佥正有些恨他是有原因的,可是那也已经是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黄芪微微向婉君点了头,然后便步出了屋子。 长风见他们都离开了,才拉着婉君道,“你还好吧!” 婉君不由的有些在意良辰的存才,其实良辰对与婉君还有长风的事情现在多少也已经看出了眉目,婉君在长安的人脉以及她的过去,她多少能够猜到一些。 “你不必在意我。”良辰说了两句,像是有些赌气的样子,婉君心中有些抱歉,长风看出了婉君内心的想法,对婉君道,“钟离司‘药’忽然去世,最伤心的看来要是桑榆姑姑了。” 婉君顿时怔住,“上官大人将司‘药’去世的事情告诉姑姑了?” 长风摇摇头,“他怎么敢?” 婉君的面上变的有些黯然起来,是啊,若是桑榆姑姑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就这样没有了。她会多么的难过啊!宁愿就这样一直瞒着她,至少她会开心一些,心中的遗憾也不会再增多了。 婉君转过脸,她有些于心不忍,钟离桑菁的死来的太突然了,甚至没有一点儿预兆,让人的内心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长风在婉君的身边静静的陪着她,他知道,此时婉君的身边不需要太多的安慰,但是她需要有人陪着,这是她唯一可以得到的力量。 元宝的到来,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李治没有亲自来,但是她却派来了元宝。 元宝的脸上挂着些许泪水,他为钟离司‘药’上了香之后,对婉君道,“节哀。” 婉君点点头,元宝是奉了皇命而来的,“皇上已经下旨,对钟离司‘药’进行了追封以及追谥。” “我相信,”婉君微微低声说道,“钟离司‘药’在意的不是这个,”婉君的心中念着自己的话,钟离司‘药’想要找出那个害死她的人! 元宝因为婉君的话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接下去,皇上的旨意还没有人敢质疑,可是婉君的话却又是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皇上没有明言,但是他对钟离司‘药’的事情还是十分的重视的。 婉君的目光凝视着钟离司‘药’的木棺,微微道,“有些事情,等我想清楚,会亲自回去与皇上说清楚的。”元宝微微一怔,她所指的事情是什么? ...... “你不要将张佥正的话放在心上,”上官仪安慰黄芪道,黄芪的目光有些冷冽,他微微道,“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黄芪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上官仪看出他还是十分在意张佥正所说的话,心中还是将钟离司‘药’放在心上的,不然他的脸上也不会流‘露’出那么伤心的难过的样子。 上官仪看出,黄芪已经将张佥正的话放在心上了。 黄芪道,“或许如果不是我太固执冷漠,现在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上官仪哀叹道,“世间之事,都太过无常,若是能够知晓今日会怎么想,又怎么会做出当日错误的决定呢?”黄芪低着眉,没有说什么,上官仪的心中则是感慨万千,他已经累了,感觉到对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因为钟离桑菁的死,黄芪的心中会更加的难过,但是这种后悔的心情已经不能够改变什么事情了。 “或许你还可以趁着现在去陪陪她。”上官仪道,“以后,你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黄芪一直沉默不语,“有些事情,既然已经不能挽回,便珍惜眼前吧!” ...... 良辰第一次知道,张佥正生气的样子是这个,之前她总以为张佥正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没有什么在意的人。自己与他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可是钟离桑菁的死让她彻底的明白,在张佥正的心中还有在意的人与事情。 远远的望着长孙无忌大人与张佥正说着什么,赵医正站在良辰的身边,良辰道,“张佥正与黄芪大人为什么会那样?” 赵医正知道良辰十分的聪明,她能够看出一些旁人不会在意的事情。钟离司‘药’的与黄芪还有张之唤的事情已经是多年的旧事,若不是钟离桑菁的死,或许都不能让他们两个正视自己的感情,尤其是黄芪。黄芪那个人太过冰冷沉默,他不喜欢用言语来表达感情,因而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正是因为这样,他与钟离桑菁之间才有了很多的误会。或许这么多年,他们早已经释然,可是如今钟离桑菁的死却让张之唤与黄芪都认识道他们所犯的致命的错误:其实一直以来,钟离桑菁早就深藏在他们的心中了。 张佥正一直低着头,长孙无忌似乎在劝说他什么,良辰恁了眉,原来张佥正心中一直喜欢的人是钟离司‘药’。可是,她入宫这么久,倒是没有看出,张佥正的心思,还有黄芪大人。 二人都钟情于钟离司‘药’,那么钟离司‘药’的心呢? 第五百六十八章 噩耗(四) 良辰的心中十分的疑惑,钟离司药的心,是属于黄芪大人,还是张佥正?又或者,她其实心中另有所想? 深夜,婉君被长风带去吃些东西,钟离司药的事情出来之后,婉君一直没有能够好好的吃些东西,良辰默默的为婉君熬了药,她没有告诉婉君,而是让长风代为转交。 婉君喝了一口药,微微皱了眉,她尝出这是良辰熬制的药,“怎么了?”长风有些担忧的问道,还以为是药有什么不妥,或者是婉君觉得不适。 婉君松开了眉色,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药太苦了,入不了口。” 她没有说出其实已经知道药是良辰送来的,而是风清云谈的对长风随口说了一句话。长风道,“这里有梅子,你将药喝尽之后,便用其来过过嘴。” 婉君莞尔,只是这个笑容有些勉强,不是十分的自然,这自然没有逃过长风的眼睛。但是他也不想要深究,毕竟此时婉君能够吃些东西才是能够让他安心的事情。 婉君默默的喝了药,对长风道,“你宫内事物繁忙,也无需在此一直陪着我,我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忧了。”婉君风轻云淡的说道,尽量显得心态平和,不让长风看出她内心的心事。 长风道,“皇上命我负责钟离司药尸身回故土的事情,所以,宫内的事情暂时可以不用过问。再说,有程峰在,不用太过担忧,” 婉君的面色还是有些忧虑的样子,长风察觉出了有些异样,道,“不会是你心中又改变主意了吧!” 婉君的眉色一变,她道,“你在胡说什么,”但是脸上又有一副似乎被抓住了内心所想的慌张,长风道,“钟离司药的死另有内情,对不对!” 长风十分紧张的问道,婉君撇过头,没有回答。她不回答,便是默认了。长风道,“你的反应有些不对,再加上你刚刚的话,让我不得不怀疑,”长风微微道,“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如果你还要我继续等下去,我也会做的。” 婉君有些意外,长风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但是话语之间却无比的坚定。 婉君安慰到,“你多想了,我没有改变当初的决定。” 长风感到有些惊讶,他有些不信的望着婉君,“你说的是真的?” 婉君低下头,点点头,或许她的心中有过迟疑,但是刚刚长风的话打消了她心中的考虑,她自己的事情已经拖了这么久,她不希望长风再为她牺牲更多东西。或许他们早在决定再一起的时候,便注定有人要自私,因为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如果没有在一起的决心,当初便分开,不要在一起了。 长风见婉君许久没有开口,心中想着她所想,许久之后,婉君开口道,“你心中所想的不错,”长风的目光之中流露出惊异之色,婉君继而道,“这件事情,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婉君的语气十分的坚决与严厉,“钟离司药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她帮助我太多,我欠她的也太多,所以,我不能让她含冤而死。” 长风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婉君见长风话语之间似乎有些凝重的样子,道,“我说过,那也是我答应你的,我不会让自己以身犯险。” 长风点点头,“我会亲自护送钟离司药回蜀郡,这也算是弥补一些你心中的遗憾吧!” 婉君点点头,“谢谢你。” 这一刻,婉君的心中无比的安然,她觉得十分的安稳。虽然钟离司药的死让她十分的伤心难过,但是有长风在身边,便觉得安心与可靠,无论什么风雨什么困阻,有他在,便是有着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净土,她只要安然的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深夜,烛影摇动,灵堂之中十分的安静,沉寂,这一夜是钟离司药在这里停留的最后一天。婉君没有在这里守灵,因为她知道,有些人有话对她说,或许生前的遗憾大抵如此,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弥补了。 黄芪静静的凝视着棺木内的人,仿佛那摇动的烛光遮住了她白日里苍白的面色,在深夜之中为她装点上了一丝颜色,她还是一如当年他们刚刚初识时候的样子,或许时光催老了容颜,但是在他心中,她永远是最美的样子,只可惜他这样子的心情与感受,她永远没有办法知道了。 忽而听到三两声脚步声,黄芪的心一沉,他知道,是他。 白日里的争执,让他们两个人的心中都有些的紧张,但是这一次,张佥正倒是没有对黄芪说什么。 他只是站在钟离桑菁的棺前,静静的站着,黄芪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但是他内心的伤感与悲痛却是他能够感同身受的地方,所以他不怪张佥正对他的怒意,因为自己都在责怪着自己。 张之唤许久开口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你永远都是我心中完美无瑕的人。” 黄芪知道,张佥正内心的痛苦源于钟离桑菁对他爱忽略,他们相识多年,钟离桑菁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张佥正的爱慕,可是随着时间的推逝,他们也从曾经的好友渐渐转变成了知己,或许现在的心情更加的不一样,只是他们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再也没有倾诉的对象了。 灵堂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似乎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一阵微风吹过,眼角流过一丝凉意,过往的琐事便这样尘封在心底吧! 张佥正心中无法所说的话语,便如那轻盈的微风吹散在离人的时光之中。 张佥正默默的说了一句,“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当时,你会接受她吗?” 这句话,他是对黄芪说的,或许他们之间的隔阂不是因为钟离桑菁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当初黄芪拒绝了钟离。 这是他心中最怨恨黄芪的地方,虽然这些年钟离一直没有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他们之间似乎也有一种默契,但是这件事情还是卡在心中,挥之不去,若是不问出个究竟,他是不会甘心与罢手的。 黄芪沉默不语,或许他早就已经后悔当初的选择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张之唤自己回答道,“不然,你眼中的泪光代表着什么呢?” 黄芪没有回答,张佥正微微叹了一句,“记住,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她。” 对于自己爱的人,便会成全她想要的一切,或许他黄芪可以不在乎,不在意,不珍惜,但是张之唤做不到,可是他又不能鼓起勇气去争取,所以,只愿自己爱的人能够安好。 可是,如今冰冷的尸体告诉他,一切的梦想都破碎了。 眼前,只剩下两个后悔,无助的人。 张佥正的话语重重的敲打在了黄芪的心上,天快要亮了,张佥正默默的离开了灵堂,漫无目的的走向未知的前方。 黄芪走近一步,靠近木棺,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木棺之中早已经听不见只言片语的人说,“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嗯?” 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回答。 天亮之后,长风奉皇上之命,护送钟离司药回故土,上官仪本以为黄芪会来见钟离桑菁最后一面,但是他始终没有出现。与此同时,上官仪的心中还在担忧,若是日后钟离桑榆知道了此事,定会责怪不已,但是那也是日后之事了,眼下能够瞒住一时便是一时吧! 在惠民署外的芭蕉园,上官仪见到了淡然悠远,似乎已经放下的黄芪,“为什么不去送她?” “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做的,多见一眼,也只是惘然,并不能够弥补什么。”黄芪的话语之中带着些固执与倔强,可是上官仪却清楚的知道,那便是真正的黄芪,有傲骨。这也应该正是钟离桑菁看重他的地方吧! 上官仪不免仍旧觉得有些遗憾,黄芪望着悠远的地方,他的最心爱之物已经随着钟离司药的棺木上了路,在天亮之前,他独自将一枚同心玉佩放入了钟离桑菁的棺木之中,或许有了它的陪伴,能够让她在黄泉路上不那么悲伤与孤独。 但是,黄芪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上官仪,因为那是独属于他与钟离桑菁之间的秘密。或许他该感谢张之唤,因为他,他才敢正视自己一直以来不肯承认的感情。 正在上官仪惋惜之际,黄芪道,“我已经向皇上上奏,请求调离长安了。” “怎么,是因为赵医正?”上官仪以为黄芪是因为不满于现在的职位,先皇在世之时,他一直都是医正,而皇上登基之后,却换了医正,这似乎在给他颜色。 黄芪摇摇头,“不,是我累了。”上官仪看着黄芪深邃悠远的目光,心中倒是不免为他有些惋惜黄芪的医术十分的高超,若是他离开长安,那么皇宫内便少了一名优秀的太医。再者说,这些年,故人离世的已有很多,在身边熟悉的故友越来越少。如今钟离桑菁刚刚离开,黄芪又要离京,这让上官仪不禁更加的感叹。 第五百六十九章 破绽(一) “你已经想好了吗?”上官仪轻声问道,其实从他内心来说,是不希望黄芪离开长安的,身边的故友越来越少,黄芪不假思索的便点点头,“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黄芪的话语之间带着深沉与冥思,上官仪道,“既然这是你最后的决定,我也只能支持你。-” 黄芪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黯然神伤,他没有说出他离开长安要去哪里,但是却在他离开之后,上官仪知道了真相。 钟离桑菁的死来的突然,在大家都还没有能够完全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了。 只是黄芪真的一如他所说的那样,向皇上递‘交’了辞呈,他决定离开长安,去游历蜀中。 上官仪从长孙无忌那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有些吃惊,继而问出一句不可置信的话语,“真的吗?” 长孙无忌还觉得上官仪不可思议的目光很好笑,半笑着与他玩笑道,“怎么这件事情竟让你像是撞见鬼了似的。” 上官仪反问,“你一点儿也不惊讶?” 长孙无忌摇摇头,“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长孙无忌的话让上官仪一时半会儿有些绕不过弯来,有些愣神的望着似乎早就已经‘洞’悉了事情真相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道,“其实我对黄芪的决定并不是很支持,我也不希望他离开长安。可是,当他亲口说出自己的决定的时候,我却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原因。”长孙无忌有些惋惜的说道,上官仪不解的望着长孙无忌,“我还记得,那日钟离桑菁盖棺之日,黄芪没有出现吗?” 上官仪,“我也问过他,他说有些遗憾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长孙无忌苦笑了一声,“黄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长孙无忌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柔和与理解,“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做了从前想做却不敢做,不愿做又不能做的事情。” “你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上官仪有些焦急的说道,“你快点儿说清楚。” “他去蜀郡了。”长孙无忌言简意赅的说道,上官仪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望着长孙无忌似乎是在询问是否是真的,长孙无忌点点头,“对,你肯定没有想到,黄芪会言行不一吧!” 上官仪本来觉得不可能,但是回想着当日黄芪与自己说要离开长安的时候的表情,一切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样子,上官仪想到这里,笑了笑,“黄芪啊黄芪。” 可是,这笑意之中也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因为他想做却不能够做到的事情,似乎有些晚,但是他还是坚强勇敢的去了。或许他心中的遗憾与歉疚早就淹没了他幡然醒悟的心情,在人到中年之时,去她所在的故土看看她成长的地方,去那里体会一番风土人情。 又或者,以另外一种方式爱着她,让她活在自己的心中。一边想着她,一边想象着她年少时候的模样,想象着若是她还在....... “虽然朝中可信的人越来越少,”长孙无忌有些无奈的说道,“但是,我还是愿意成全黄芪,因为我也有着与他同样的遗憾,我不愿意在我有生之年再目睹一次。” 上官仪听到长孙无忌似乎自言自语的话语,一瞬间有些语塞,其实于长孙无忌如此,于他又何尝不是呢? 长孙无忌对上官仪道,“其实,你很想回洛阳,对吗?” 上官仪的心骗不了他自己,因为他知道,钟离桑榆一直住在洛阳,那里是他上官仪的故乡。 上官仪道,“知我者,莫若长孙。” 长孙无忌淡然一笑,“今届科举,你便负责洛阳的会试吧!”上官仪微微意外,“你这是一定让我回洛阳吗?” 长孙无忌道,“这件事情,并非是我提起的,而是皇上主动说出来的。”上官仪听到长孙无忌的话,倒是觉得更加的惊诧,皇上?“皇上此举,是不是有什么,”上官仪只怕皇上此举并非那么简单,长孙无忌知道自己思乡情切,但是皇上未必清楚。 “你且不要想的那么复杂,现在,皇上也并没有与长风有何矛盾,”长孙无忌知道上官仪的担忧,“此次皇上命长风护送钟离桑菁的尸身回蜀郡,便让我心中有些不安。”上官仪低眉微微的说道。 长孙无忌瞥了一眼神‘色’有些担忧的上官,道,“还有不出两个月,婉君便会出宫了。” 上官仪知道,宫内是有规定的,婉君到了出宫的年纪,倒是可以主动申请离宫。只是,他害怕皇上会不肯放人,虽然现在皇上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但是他的心中始终惶惶不安,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 “但愿如此,”上官仪有些失神的说道,长孙无忌见上官仪还是有些担忧的样子,心中的疑虑还是没有说出口。其实,他担忧的不是皇上会对婉君有何举动,而是在想长风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止来。 婉君与长风若是在一起,在皇上的眼皮底下,难免日久会产生新的问题,像长风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愿意如此的。所以他很有可能会带着婉君远走高飞,因为他们既不想让皇上伤心,又不愿意他们之间的生活被权势与金钱所干扰。 若是他们存了这个心思的话,长孙无忌无意瞥了一眼上官仪,到时候可怜的岂不是上官仪了? ....... “婉君,钟离司‘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吟’非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婉君,但是婉君却是视若无睹,“惠民署虽说离皇宫不是很远,但是你总是住在这里却不回皇宫也不好吧!虽然说赵医正同意你在这里小住几日,但是如今已经半月有余了,你还是不回去吗?”‘吟’非的话语之间带着一些焦急,她害怕赵医正因为婉君任‘性’的举动会对她做出处罚,婉君一直不在宫内,已经造成典医监的一些‘药’官与医‘女’的诟病了。 “你不要再劝说我了,我自己有分寸,”婉君只是这样子淡淡的说道,她一点儿也不想回皇宫去,那里太过肮脏,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钟离司‘药’的事情让她觉醒,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或者是敌人,只有权势与利益才是她们所追求的。如今,她不知道宫内想要害钟离司‘药’的人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企图,敌人在暗她在明,若是回去,只怕会陷入陷阱与囚牢之中,她不害怕被人陷害与算计,但是她却害怕没有人能够将钟离司‘药’遇害的真相揭‘露’出来。 她只对长风说出了此事,甚至连良辰都没有透‘露’半句,因而她更加的坚定,一定要将那个幕后黑手抓出来,这样子她才能够安心的离开。 当初,彩萍与青青的事情,便让她觉得十分的抱歉了,彩萍的死无从追究,青青也已经出宫了,可是钟离司‘药’的死她绝对不能够原谅,无论那个人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地位,或者背后有谁在撑腰,她都要将其揪出来。 能够将毒‘药’下在钟离司‘药’身上的人,肯定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司‘药’房中的‘女’官她几乎都认识,除了近几年入宫的,她不是十分的熟悉。后宫之中的人心易变,她必须要沉静下心来,想一个好方法,能够查出背后的真相。 回宫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她必须在宫外想清楚一些事情,将事情的眉目与头绪理清楚。 ...... 因为天气渐渐有些热了起来,李治觉得有些闷热,因而不断的摇晃着衣襟,“皇上,奴才帮您再端杯茶来吧!”元宝见李治似乎有些烦闷,坐不住了的样子,关切的说道,李治放下手中的笔,“这天气真是烦闷,”李治抱怨道,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他的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皇上,长孙无忌大人‘交’代了,您必须将昨日的奏折都看完。”元宝虽然知道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批阅起来有些困难,但是国事的轻重缓急是耽误不得的。所以,他也只能督促着皇上多加勤勉,将手中的事情尽快解决了。 李治觉得十分的烦恼,正丢下了手中的笔,忽而外面有小太监进来禀告道,“皇上,武昭仪求见。” 李治倒是有些意外,他瞥了一眼元宝,元宝心中一惊,“皇上,奴才可什么都没有说!” 李治有些狐疑的望着元宝,然后问小太监道,“她来有何事?” “武昭仪似乎是来给皇上送点心的。”小太监见武昭仪的手上拎了食盒,所以便不假思索的答道。 元宝听了之后倒是觉得这武昭仪来的还满是时候的,皇上正在因为国事烦扰,无心看奏折,若是可以吃些点心,休息一会儿,倒也是不错。 于是,他低声请示道李治,“皇上,不如奴才去帮您请武昭仪进来?”元宝没有瞧见李治的眼眸之中闪过的一丝黯然,还以为他不支声便是同意了,刚转身想去请武昭仪,却听李治喝止道,“回来!” 第五百七十章 破绽(二) 元宝有些惊着了,他回过头,看着李治目光中带着些许深思,“你出去,就说朕在午睡,还未醒来。[.超多好看小说]--”小太监与元宝都是有些意外,皇上为何要哄骗武昭仪?但是,小太监也是十分机灵的,忙按照李治的话语去传话。 元宝倒是有些手足无措,李治有意无意的说道,“怎么,朕倒是见你似乎对武昭仪比皇后,淑妃还要热情。” “皇上这是哪里的话啊!”元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奴才只是见皇上似乎饿了,正好也无心思看奏折,便想着让武昭仪进来陪皇上说会儿话。” 李治心中清楚,元宝其实是为他好,但是他此时却还是不想见武昭。不,现在应该叫她武媚娘了。 李治对元宝道,“你现在倒是学会猜测朕的心思了,”元宝见李治话中有话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道,“奴才,”李治见元宝似乎是被自己吓着了,于是淡笑着道,“朕与你说笑呢,干嘛那么严肃。” 李治见元宝听到他的话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于是目光变的黯然下来,对元宝道,元宝见李治似乎陷入了沉思,是什么会让他流‘露’出如此深邃的目光? 李治忽而提起了钟离桑菁,“钟离司‘药’的尸身已经送回蜀郡了吧!” 元宝颔首,“回皇上的话,估‘摸’着,上官大人也该回来了。” 李治点点头,是啊,他也快回来了,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李治道,“你是不是好奇,疑‘惑’,为什么朕不见武昭仪?” 元宝确实很好奇,但是看着皇上刚刚的样子,他倒是有些不敢问。武昭仪在离宫之前,与皇上倒是十分的亲近,但是她回宫之后,皇上待她似乎却不如从前了,这是元宝心中不解的地方,也是一直以来看不懂的地方。 李治顿了顿,淡然一笑,“朕的心思不能够被旁人看透,”元宝听着李治的话,倒是有些明白了,“越是在乎一个人,越是要让人觉得不在乎。” 李治的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元宝听得,只是在元宝与他自己的思想之中理解的并非是同一个人。元宝理解了,为什么皇上一直不见武昭仪,她回宫之后,朝中与后宫之中的议论不少,这也会让武昭仪被推上风口‘浪’尖,元宝认为皇上这是有意在保护她。(.好看的小说) “奴才,似乎有些明白了。”元宝‘迷’‘迷’糊糊的说道,李治见他一知半解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或许他有些明白了吧!这样也就够了,至少有人能够明白一些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需要有人告诉他,他的做法是对的。 “你觉得,朕这样做,对吗?”李治不是命令而是商量的询问,元宝点点头,“皇上的决定自然是对的。” “朕不需要你溜须拍马,而是需要你坚强勇敢的告诉朕,朕这样做,对不对。”李治的语气变的有些坚定、执拗起来。 元宝颔首,然后倒是也说了一番心中的话,“实话说,后宫之中的斗争十分的复杂,先皇后在的时候,奴才与皇上也没有少见。皇上心中有在乎的人是好,那样奴才为皇上高兴,”元宝一字一句说出了心里话,李治听着倒也是十分的动容,“皇上在乎的人,也经不住会有人嫉妒,想要陷害算计她,后宫的争宠之风,不用奴才多言皇上也是清楚的。”元宝道,“皇上若是真的想要保护一个人,便要想出更好的方法保护她,不至于使他受到伤害。” 李治听着元宝着有见地的话语,“朕从前倒是不知道你如此能说会道。” 元宝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奴才多言了。” “不,你说的很好!”李治忙道,其实元宝所说的话他心中何尝不清楚呢?只是,他还是需要有一个人能够在他面前提醒,告诉他,他的做法是对的。因为他心中的秘密,不能与任何人分享,也不能让旁人知道。先帝的例子已经让他受益良多,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成为众矢之的,更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李治对元宝道,“谢谢你。” 元宝一怔,皇上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谢谢你,告诉朕朕做的是对的,也让朕有了继续守护她的决心与信心。 可是他一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不能够时时刻刻的在她周围保护着她,看护着她。未来的事情他不能预料,他也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变数,或许到时候自己的心意改变了也说不定。但是他希望她能够平安,李治想到了一个人,“去传程峰来。” 或许,他能够想到的人也只有他了。 元宝虽然不知李治为何要见程峰大人,但是立刻亲自去传旨了。 只身一人的御书房内,李治的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皇上,”程峰被传来之后,李治便屏退了众人,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与李治两人。程峰不解,为何皇上会忽然传召自己。 “你无需紧张,今日朕传召你来,并非为了国事。”李治微微顿了顿,还是说出口,“而是朕有事情要拜托你。” “拜托二字,程峰愧不敢当,”程峰立刻恭敬有理的说道,“皇上有何旨意,便吩咐程峰去做,臣万死不辞。” “朕不需要你的豪情壮语,”李治微微一笑,“这件事情,其实朕也没有想好,但是朕不想一个人藏在心里。”朕需要一个人倾诉,一个人支持。 程峰微感意外,他第一次见李治唉声叹气的样子,目光柔和的望着程峰,“朕想不到还有谁能够信任,还有谁能够帮助朕,所以,只得将你找来了。” 程峰拱手,“皇上信任微臣,是微臣的福气。” “是吗?可是,朕让你做的事情,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李治微微说道,程峰一怔,“皇上,”他误会了李治话中的意思,于是有些耿直的说道,“皇上既然知道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何还要固执的去做呢?程峰是司法出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若是执意而为,请恕程峰不能答应。” 李治不禁觉得程峰有些好笑,还记得当初自己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便是他误以为自己闹事,砸了古董摊子,后来,他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饶恕自己,而是按照唐律硬是让自己罚了银两。就是那个时候,他看重了此人,程峰虽然不近人情,但是他是绝对的耿直,清廉之人,因而李治欣赏他,也愿意重用他。 李治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被李治一声严厉的声音呵斥的程峰有些清醒,他不解的望着李治,李治解释,“朕所指的见不得光不是你所理解的意思,”李治耐心的说道,“朕让你做的这件事情,将是永远的秘密,愿无第三人知晓。”李治重重的对程峰道,程峰越来越好奇,皇上口中所指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为何会如此神秘与凝重的样子。程峰等待着李治接下来的话,但是李治迟迟没有开口,他盯着程峰,“朕要你答应朕。” 程峰的眉‘色’微微皱了起来,“臣不知道皇上让让臣做什么,臣不能随便答应。” 李治被程峰固执‘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承诺道,“朕保证,此事并非伤天害理之事,也绝对不会威胁或者动摇你做人的准则。” 李治脱口而出的话语让程峰更加‘迷’‘惑’,“皇上既然如此说,程峰便也答应皇上,若是真的如皇上所说,程峰必定为皇上办成此事,无第三人知晓。” 李治见程峰同意了,嘴角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这件事,你若要办成,只怕要付出相当多的时间啊!”李治似有深意的说道,或许这时间便是一生。 程峰毫不犹豫的说道,“臣既然答应皇上了,便不会半途而废。” 李治就喜欢程峰的固执,这样子的执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朕希望你帮我保护一个人。”李治从口中说出了自己的愿望,程峰一怔,眼眸之中流‘露’出疑‘惑’,李治的话语他听得十分的清楚,只是....... “皇上指的人是?”程峰小心翼翼的问道,李治低了眉,还是有些踌躇,“你想好了吗?真的能够答应朕的要求吗?” 程峰微微颔首,李治不禁提高了嗓音,“你若是违背了你的誓言,朕绝对不会原谅你,所以若是此事泄‘露’,朕会要了你的命。”李治第一次用这么尖锐的话语与程峰说话,程峰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李治紧紧的盯着程峰,程峰知道,他在等他最后的答复。 程峰拱手,“臣答应皇上,”李治微微诧异,刚刚自己那么尖锐的话,他竟然同意了,“皇上,您现在可以说出,您想让臣保护的人究竟是谁了吧!”程峰的心中想着,皇上所指的人应该是武昭仪吧!毕竟她是皇上与满朝文武争辩之后,冒着十分大的压力才将其接回宫内的,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做此事呢? 第五百七十一章 破绽(三) 李治的面‘色’变的有些漠然,他低沉着声音说道,“这个人你很熟悉,”程峰微微一惊,只从李治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李治微微道,“婉君,” 程峰很是意外,他本以为李治想要保护的人是武昭仪,因为现在朝野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皇上现在最看重的‘女’子是新封的武昭仪,甚至为了她不惜得罪了满朝文武,程峰有些狐疑的道,“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李治知道自己此言,或许让人难以置信,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口中提到这个名字了。,最新章节访问:。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他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眼中有她。 因为先皇对贤妃的爱,最终没有有好的结果,所以他害怕自己也会有那样的结果。所以,他的爱便是对她害。 李治道,“朕知道,或许朕说出这些话之后,没有人会相信。”李治的表情有些黯然神伤,“但是,朕不愿意她受到半分伤害,就算是为了她欺骗天下所有的人。”李治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无奈与歉疚,程峰看着他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看样子他没有说谎,但是他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因为李治的话语是在有些出人意表。 程峰恁着眉望着李治,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皇上爱她,为何不,”以皇上的权势,想将婉君纳为妃嫔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岂不是与之所说的话自相矛盾。 “后宫之中的斗争,朕很清楚,”李治早就想好了,他不愿意自己最心爱的人陷入后宫的争斗之中,再加上,他不认为长风的爱比他的多,但是,他却有一点是给不了婉君的。因为他是帝王,所以他不能够给婉君全部的爱情,他不能将自己全部的感情给他。一个没有心的李治,他凭什么去爱她?想到此处,他唯有放开她。但是就算是放开了她的手,也避免不了她再次回到了宫廷斗争的权力中心,他不愿意她再次受到伤害。先帝时候的事情,已经让她不可避免的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此次钟离司‘药’的事情,他相信并非是意外。所以,他害怕有人想要对婉君动手,“钟离司‘药’的死,朕相信不是意外,” 程峰听到李治的话,倒是有些意外,“皇上说钟离司‘药’的死不是意外?”程峰恍然,“皇上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治摇摇头,“就算朕知道什么,也不会去细查的,”因为其中牵连的东西太广了,他不愿意大费周章,或许到时候牵连的人就不是一两个了。(.好看的小说) 程峰十分耿直的说道,“皇上此言,岂不是助长了凶手的气焰?”程峰有些愠怒的说道,“到底是何人,想要加害钟离司‘药’?” 李治微微道,“或许,她的目标并不仅仅是钟离司‘药’,”李治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样子,程峰恍然吗,“您指的是,她想要,” 程峰终于知道了为何李治回想让他保护婉君了,程峰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如果李治想的是真的话,那么敌人在暗,她在明。 程峰对皇上道,“皇上若是真的想要保护她,何不将那个人抓出来?” 李治淡然一笑,“你以为后宫的争斗只是一个人那么简单的吗?它牵涉着前朝的很多事情,”李治耐心的说道,“有些事情不是防患于未然就可以的。” 程峰听了李治的话之后,觉得事情变的棘手起来。 李治道,“此事,你已经答应朕了,朕便信你。”李治微微保守的说道,“凭你与婉君的情分,朕相信,你会做到的。” 程峰微微一怔,其实在李治的心中,他未必不清楚自己对婉君的感情,可是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让自己来保护她。程峰郑重的点点头,“就算是没有皇上的嘱咐,臣也会如此做的。如今,既然皇上开口,臣定会更加尽心竭力,不让她受到半銯伤害,” 听到了程峰的保证,李治欣慰的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朕便放心了。” 程峰拱手,自己的心中也许下了心愿,定要好好守护自己所爱的人。 说完了主要的事情,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李治提起了一件程峰的家事,“朕听说,你收了一个养子?”李治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程峰颔首,“是,” 李治倒是觉得有些意外,本以为程峰如此耿直的人是照顾不了小孩子的,不想他竟然会有耐心收养了一个孩子,李治微微一笑,“朕倒是真的很好奇,程峰教育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程峰低着眉,他没有说出此孩子是婉君托付给他照顾的真相,或许他与婉君之间这样子的秘密让他觉得十分的安心,他也不愿让旁人知晓。 ...... “娘娘,最近漪澜殿那边似乎十分的安静呢啊!”紫霞与王霓裳闲话道,她向来十分关心后宫之中的动向,算是皇后在后宫之中的耳目,王霓裳眼敛之中带着一丝的狡黠,“想要做狐狸,自然要把尾巴藏好了。” “娘娘的意思是?”紫霞有些不解的问道,皇后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萧淑妃向来与本宫做对,如今忽然一下子平静了,你觉得她会在做什么?” “娘娘的意思是,淑妃在暗中谋算着些什么,”紫霞低声的说道,王霓裳心中则在想着,只要武昭不与萧淑妃联手,那么自己在宫内的地位便不会受到威胁,“选秀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奴婢听说,还有半月便要进行殿选了。”紫霞一五一十的回答道,皇后一直以身体欠安为由拒绝参与选秀之事,今日忽然问起来了,倒是有些让她意外,王霓裳道,“既然萧淑妃愿意管此事,便让她一个人扛去吧!日后,宫内的妃嫔多了,以淑妃那样子小心眼的心‘性’,指不定谁个谁添堵呢!” 紫霞淡笑,“娘娘睿智,殿选乃是由皇上亲自选举的,到时候,淑妃肯定会对入宫的妃嫔严加管教,到时候娘娘只要拿出皇后的威仪,宽严并济,一定可以压住淑妃的势头。” “上一次没有能够绊倒淑妃,本宫一定会再找机会。”王霓裳的眼眸之中带着深深的算计,淑妃有了孩子傍身,她的心始终不能够安心。 “娘娘,奴婢听说,司‘药’房的司‘药’人选已经定了。”紫霞十分小心的禀告道,“哦?”王霓裳微微有些奇怪的问道,“是何人?” “似乎是钟离司‘药’的徒弟,叫顾茗。”紫霞低头回道。 “顾茗?”王霓裳不经意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她没有什么印象,“此人已经入宫多年,”紫霞知道,皇后应该一时想不出此人是谁,“她一直跟在钟离司‘药’的身边。”紫霞顿了顿,还有一点,她觉得也该告诉皇后,“不过,有一事却是奴婢觉得十分蹊跷的,也是十分奇怪的地方,”紫霞神秘的说道,“是什么?”王霓裳面‘色’淡然,但是内心却是求知的说道,“她入宫多年,很早便被封为典‘侍’,但是,这几年一直都未有升迁,”紫霞说的十分的小心,她觉得有些蹊跷,一个人甘愿蛰伏在司‘药’房之中,一直没有升迁的机会,难免心中不会产生怨恨之情,耍些手段与心计也是有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或许钟离桑菁的死,是有人设计的?”王霓裳说出了紫霞心中想要说的话,紫霞微微颔首,这确实是她想要说的,王霓裳的目光变的有些悠远起来,紫霞这样子想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你暗中多多留意此人吧!” “是,”紫霞应允诺,皇后的心中则是多了一层顾虑,若是司‘药’房的人不是十分的安全,那么日后在宫内将会危险重重,若是什么时候被人算计了,无缘无故的死掉都不知是被谁害的,那样子也太可怕了。 “娘娘,奴婢还听说,这唐婉筠到现在还没有回宫来。”紫霞将宫内的情况告诉了皇后,王霓裳本来就在猜想为何唐婉君一直迟迟没有回宫,刚刚紫霞提及了钟离桑菁的事情,倒是不得不让她怀疑此事有什么联系,“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破绽?” 皇后悠悠吐出的一句话,让紫霞有些吃惊,“如果是那样子的话,那么钟离司‘药’的死真的并不是意外?” 皇后没有回答,只是眉‘色’微微有些恁了,此事会不会与昭兰殿有什么关系? 皇后陷入了沉思,“娘娘,您在想什么?”紫霞问了皇后一声,可是她似乎没有听见的样子,于是她又问了一声,皇后回过神来,对紫霞道,“你帮本宫盯紧昭兰殿。” “娘娘,您是怀疑武昭仪会背后做出什么?” “本宫相信,她绝对不是简单的‘女’子,”皇后的眼眸之中透‘露’出坚定,一个能够博得先帝宠爱,又能够虏获皇上芳心的‘女’子,绝对不是因为她的容貌与品‘性’,一个‘女’子没有手段是绝对不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第五百七十二章 破绽(四) “娘娘,”顾茗对着武昭道,武昭面带满意的微笑,“本宫似乎该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顾茗微微颔首,浑身铁红色的司制服制显得格外的显眼,年纪轻轻的面孔之上,似乎带着与她这个年岁不是很相符的成熟与稳重。这身红色的服装她似乎已经期待了很久,如今穿在身上,便觉得更加的心安理得,因为她自信于她的实力与能力。 “奴婢的这一切都是仰仗娘娘,”顾茗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的欣然与感谢,武昭点点头,“如今,你能够坐上司药之位,也不枉你与本宫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武昭欣然点头道,“以后,司药房就由你统辖,你便可以实现你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了。”武昭的眼眸之中流露出期待之意,对顾茗的了解不甚深,但是,她相信顾茗既然能够有这个野心与信心,做到比钟离司药好,那么她也愿意给她这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顾茗颔首,“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做好的。” 武昭对其道,“司药房内的事情,本宫希望你能够尽心尽力。”毕竟,这里是十分容易做手脚的地方,之前一直由钟离桑菁掌管,因而显少出事。但是,后宫的萧淑妃与皇后都不是善辈,她必须要小心又小心,才能够避免被人陷害,遭人算计。 “娘娘放心,有奴婢在,定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顾茗耳濡目染,她自然知道宫内的一些官窍,以免让她少走弯路。 武昭想起了一事,心中倒是觉得有些担忧,“婉君似乎还没有回宫,” 提到这一点,也是顾茗所不解与好奇的地方,“钟离司药的过世已成事实,就算是她再伤心,也不至于废弃了宫内的事宜,对其不管不顾,完全不理会吧!” 武昭的眼眸之中也在揣度着婉君不回宫的真相,心中倒是有些好奇与不解,“是啊,这也是本宫想不通的地方。(就爱看书网)” 顾茗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之意,“莫不是,她在宫外还有什么旁的事情,未完成?” 武昭倒是不这么认为,以她对婉君的了解,她对钟离桑菁的感情十分的深厚,钟离桑菁的意外过世,对她的打击肯定不小,但是,她不是这么软弱又容易被击垮的人。如果她暂时不想回宫,不是宫外有什么事情牵绊住了她,便是宫内有什么她不想要见的人,或者说是不方便见的人。 如果事情是按照这个方向去分析的话,武昭的心中便有了一把尺,她望着低着眉的顾茗,嘴角轻微一笑,“许是我们多虑了也说不定,本宫问了掖庭的人,她还有月余便可以出宫了,所以,她对宫内的事情也无需太过担忧上心了。” “可是,她并非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顾茗的心中想着武昭仪的话,倒是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婉君快要临界要出宫的日子了。 武昭道,“有些事情,你不懂,但是本宫懂。”因为唐婉君并非是只身一人的,如今她还有了上官长风。上官长风对她的爱,便是她的顾虑与担忧。 顾茗走后,武昭的心中多了一层担忧,她没有在顾茗的面前说出自己的猜想是怕她多思,然后做出什么适得其反的事情来。 因为她的心目中有一层预感,或许之前对钟离桑菁下手的时候,露出了什么破绽,让唐婉君发觉了。 ....... 宫外,惠民署,这里的医女都在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她们眼中从宫外出来,一直没有回去的婉君是特殊的。钟离司药过世之后,她似乎没有那么伤心了,但是她很少说话,她最多的便是坐在田埂上发呆,有时候,一坐便是半天。 这一日,婉君又坐在田边,一手扶着脑袋,一边思索着什么。 “你可看见婉君了?”良辰问了一个医女道,医女直指着田埂边愣神的婉君,“她在那边。” 良辰顺着医女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见了婉君,于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良辰见婉君的目光看着一株杂草,它生长于草药之中,显得格外的显眼,它长得很高,随风摇曳的枝叶让人觉得它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胜利,与顽强的生命力。 良辰微微摇了摇头,见婉君眼睛笔直的盯着地上,于是良辰走过去,挡在了她的面前,然后一手拔下了那根杂草,婉君回过神,才看见眼前的良辰。良辰转身,走到了婉君的身边,“你是在看这个吗?” 婉君并没有老老实实的回答良辰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良辰见婉君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意识道自己出来已经太过久了,于是她一咕噜坐在了婉君的身边,然后感叹道,“你难道没有觉得,你待在这里不合适吗?” 婉君听出了良辰是来劝说自己的,从钟离司药离开之后,赵医正,吟非与良辰已经轮番不知道多少次劝说自己回宫去了,但是婉君十分的固执,她硬是要留在惠民署内,赵医正因此十分的生气,差点儿真的发落让婉君来惠民署做医女。 但是,之后,赵医正还是耐住了性子,继续让良辰以及吟非每日来与她说一番话,这几日似乎宫内的事情有些忙碌,因而婉君也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良辰了。 “我觉得这里十分的自由,”婉君说出了内心的想法,但是她知道自己似乎也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候了,她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回去了。 “这里再自由,也不是你该待得地方。”良辰微微有些严厉的说道,婉君心中却是一笑,见良辰如此认真的样子倒是十分的少见。 不过,每每良辰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似乎总是那样子的认真。 “先不要说我回宫这件事情,”婉君淡淡的说道,“那日之后,你们可有说些什么?” “说什么?”听到婉君问出这样子的问题,倒是轮到良辰心中有些心慌了,她故意撇过头去,不看婉君的眼睛,她心中倒是清楚婉君所指的事情是什么。 那一日,钟离司药去世的第二日,黄芪大人前来惠民署的时候,并非使他只身一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便是――高湛! 这也是为何当日,良辰会不由的惊愕,手揪住了自己的衣角,并未发觉自己的衣角被揪出了深深的褶皱。 那一日,因为黄芪与张佥正的争执,良辰无暇顾及忽然回来的高湛,她也不知道其实高湛一直没有离开。所谓的离开,不过是被黄芪大人派去洛阳完成一些事情。 这几日,婉君虽然人在惠民署,但是她还是从吟非那里听说了高湛回到典医监的事情。黄芪大人已经自请离职,他去了蜀郡。这个决定是包括婉君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但是随着黄芪大人出现的高湛却没有随着黄芪一同去署蜀郡,而是一个人留在了长安城内。他一直没有出现在皇宫内,听炜信说,他留在长安的时候,一直住在赵医正的府内,之后许是赵医正说动了他,他前几日回到了宫内。 他似乎变了很多,最大的变化就是,高湛不像曾经那样子的开朗爱与大家说笑了。每每宫中有人需要他去诊治的时候,他便提了药箱前去,之后,也不与炜信或者是安泰说些什么,他变的沉默寡言了。 良辰也十分清晰的感到了这一点,她曾经与高湛几度照面,只是她不知该对高湛说些什么,还未想好之前,高湛便已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过去了。原来,被人忽略的感受是这样子的,良辰彻底的体会了那样子的心情,虽然心中多少有些难受,但是她不怪高湛。若是换做是她,恐怕不仅仅是不会理自己那么简单了。 婉君问道,“高湛。” 听到了高湛的名字,良辰的心似乎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他怎么?”良辰十分淡然的说道,“他就算回来了,我们又能够改变什么呢?”婉君有些意外良辰的漠然与淡漠,“你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吗?”第一次,良辰害怕身边的人看穿自己的内心,她害怕被旁人知晓她内心真正的所想。 “我以为,这一次他回来,你们会彼此原谅。”婉君口中微微道,良辰摇摇头,“我没有什么要原谅他的。”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亏欠他的。 婉君道,“还有月余,我便要出宫了。难道你真的想在皇宫之中耗一辈子吗?” 婉君的问题似乎戳中了良辰的心事,她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与解释,“难道当日你入宫的愿望还没有达成吗?”婉君再一步问道,“你还有什么理由,留在宫里?” 良辰的心中有一个答案,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想法,她不愿意留在皇宫里。可是,不在皇宫之中,她还能去哪里呢?良辰心中的迷茫与困惑,又岂是婉君能够体会与理解的呢? 此时,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港湾与可以停靠休憩的避风港了。如果回去,她便要走回从前的老路,她不希望那样做。 第五百七十三章 心惑(一) 皇上曾提出封她为典侍,恢复她女官的身份。但是也被她拒绝了,她不希望与后宫掖庭有何纠葛,当日自己的姑姑便是因为走上了女官之路,才会遇上了先帝,才会有之后种种的遗恨。她不希望自己的路与姑姑的是一样的,所以她宁愿做一名卑微的医女,也不愿意做身份尊崇的女官。 “我的心知道一些事情,是我的理智无法解释的,”良辰低低的说了一句,让婉君的眼眸之中绽放出一丝亮光,她的心中应该还在想着高湛吧!明眼人都能够看出,其实良辰从未对高湛忘情,她之所以一直对高湛十分的抗拒,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份与过去的经历吧! 婉君看着良辰似乎有些悠远的目光,心中想着,或许她的感情与理智之间有着一些不可调和的东西,才让她有些抗拒害怕这样子的感情吧! 或许,时间可以让她想清楚一些事情。但是光看良辰与高湛之间的感情,她们之间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不要总是在说我,怎么,你难道真的不打算回去吗?”良辰问到了她来找婉君的重点,其实她的心中十分希望婉君能够释怀钟离司药的事情,她已经待在惠民署许久了,她的心中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藏着的,但是她并未与自己说。 婉君只是淡然的一笑,“到了时候,我会回去的,” “到了时候?”良辰有些疑惑,“难道你是在等什么?” 婉君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的淡然,是的,她在等着那个凶手内心感到慌张与不安。 婉君沉默不语,其实良辰的心中一直都有这样子的疑惑,她询问了吟非当日婉君为钟离司药施针时候的情景,她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因而她最近又再一次的询问了吟非当时具体的情况,看样子婉君果然是发现了什么,而且是正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钟离司药的死,不是意外。”良辰说出了婉君心中所想,但是婉君只是低沉着眉。 “连你都这么猜想了,我想那个凶手很快便会坐不住了。”婉君低沉着声音道,良辰疑惑,“难道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婉君眼眸之中深深的藏着一丝愠怒,能够接近钟离司药的人一定是最亲近的人,而司药房内都是与钟离司药十分亲近的女官,正是因为想到这里,所以婉君的心中才更加不愿意去揭开这个面纱,不愿意去揭露真相。 见婉君沉默不语,“你打算怎么做?” 婉君其实已经从吟非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如今,宫内司药房的司药,是谁?” 良辰倒是有些意外婉君会忽然问她这个问题,“吟非难道没有告诉你吗?”良辰不觉得吟非会犯这样子的错误,竟然没有将新司药的事情告诉婉君。 婉君的眼眸之中深藏了一丝隐匿,良辰恍然,似乎明白了婉君在暗指一些什么,“顾茗?” 从良辰口中说出的名字,婉君是再熟悉不过的。顾茗,她应该认识她不下**年了吧!从她刚刚入宫开始,那个时候,她也是与秋枫一样,是掖庭的典侍,但是,后来司膳房变迁十分的迅速,升迁转换的也十分的快。但是,司药房内似乎十年如一日都没有任何的改变,顾茗也一直都是司药房内最受钟离司药看中的典侍。一直以来,钟离司药都希望将自己的位置交给她,婉君心中深知这一点,“你怀疑是顾茗?”良辰似乎有些误会了婉君的意思,婉君道,“或许是,或许不是吧!”其实,婉君并没有怀疑到顾茗的头上来,不知道为什么良辰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便会直截了当的认为她在暗指顾茗。 良辰不解,“这钟离司药过世之后,司药房内,受利最大的便是顾茗了。”良辰理所当然的将其当作是第一怀疑对象,“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婉君反问道,彻底让良辰陷入了迷茫,“钟离司药本就打算将自己的位置传给她。” 婉君的话让良辰无从反驳,是啊,本就是顺理成章的司药接班人,她也没有必要陷害自己的恩师,从婉君的语气之中听来,她应该与钟离司药的感情十分的深厚。这样子说来,倒是她误会了。 “如今,司药房换了新的司膳,后宫不免会蠢蠢欲动,”婉君说出了心中的猜想,“司药房内虽然都是跟随着钟离司药多年的人,但是不免其中会有跟随了新的主子的人。各为其主,或许便会将一直效忠于皇上的钟离司药视为眼中钉。”婉君此言一出,让良辰微微一怔,她的意思是皇后或者淑妃之中的一人,指使人做了此事? “你是在怀疑皇后或者淑妃?”良辰低声问道,“皇后待人温和,平时做事向来低调温婉,她也不至于要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若说是淑妃,或许还有可能。”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婉君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狡黠,“或许在你的眼中皇后十分的好相处,但是,”婉君的心中因为武昭的事情,有了隔阂。当日皇后住在感业寺内,本以为她是为大唐祈福,但是不想她竟然间接促成了武昭的回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做的事情是让她不解甚至是厌恶的。武昭再次回到宫廷,对于她,对于皇上,又或者是后宫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婉君的心中想到此,便对皇后之前的种种行为产生了怀疑,便有了接下来的结论,“或许皇后已经是后宫之中最为尊贵的女人了,但是人总是贪心又不知道满足的,”婉君十分随意又淡然的分析着,“萧淑妃已经诞下麟儿,皇后一直未能生育,她的心中自然是十分焦急的。她希望能够诞下一个皇子,来巩固她的地位。向来司药房与典医监之中的女官与医女都与后宫有着牵连,如果不是信得过的人,她们是不会放心使用的。就像是首医女,还有你一样。” 良辰听了婉君的一席话,心中倒是明朗了不少,“你的意思是说,或许皇后行此举,是为了在后宫培植自己的势力,可是她有必要做出与皇上相悖逆的事情吗?” 婉君的眼眸深陷,嘴角缓缓轻启,“后宫之中女人的争斗,往往是为了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那个男人的宠爱。” 良辰有些意外,她倒是很少见婉君如此直白,今日坦言的婉君与平日里似乎有些不一样。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件事情便是早就已经有了蓄谋的。”良辰微微说道,“如今钟离司药已经被送回蜀郡,我们已经不能从她的尸体上寻找到更多的证据了,”良辰觉得有些遗憾的说道,“否则,我们或许可以找出证据,证明谁是凶手。”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婉君从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良辰有些疑惑,“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婉君清然一笑,良辰只觉得心中有些寒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婉君也是学会了后宫之中争斗算计的人了。 婉君的眼底藏着一抹深深的仇视,或许她可以原谅很多事情,但是钟离司药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原谅,无论那个伤害钟离司药的人是谁,她都要她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与婉君轻谈过后的良辰,心中倒是对皇后多了一层芥蒂,之前她还以为皇后与宫内的别的女人不一样,至少她不像萧淑妃那样子太过刻薄。可是,如今听婉君一说,她倒是觉得皇后是一个比萧淑妃城府更加深厚的女子,她一直表面上十分相信自己,但是如今良辰却觉得似乎有些太过假。如果她真的相信自己,便不会在众人面前公布相信自己,还将自己抬的那么高,以至于萧淑妃一直将自己视为死敌。良辰想到此处,不免觉得皇后似乎内心有些阴暗,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好让自己暴露与众人的视线之中,保护她真正想要保护的人。这样子想来,她觉得自己似乎被耍了一般。 想到此处,良辰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所以将另外一个替身暴露于众人的视线之中吗? 良辰的心中觉得咯噔一下,难道那个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良辰的心中不免更加的狐疑,皇上是真心的喜欢武昭仪的吗?他为了武昭仪,不惜与所有的人为敌,将她从感业寺中接回宫内,然后大肆加封。虽说回宫之后并非是专房之宠,可是赏赐与关心却是让淑妃与皇后都十分羡慕的。如今想来,良辰不得不怀疑,皇上此举,是不是出自真心? 婉君答应了良辰,她会挑选一个合适的机会回去的,让良辰转告吟非便不用再来惠民署,或者是担忧她了。 良辰将婉君的话转告了吟非,吟非像个小孩子似的,倒是很开心,算着什么时候能够突然看到回宫来的婉君。 良辰倒是不忘适时的提醒她一句:“婉君还有月余便会离宫了。” 吟非倒是十分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她不是刚刚才要回宫吗?” 良辰无奈的说道,“难道你忘了,到了二十五岁的医女是可以自由选择出宫或者留在宫内的吗?” 第五百七十四章 心惑(二) 吟非听了良辰的话,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关心婉君少了,她竟然快要离开宫廷了自己都不知道。吟非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之意,“我还天真的以为,婉君回来之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呢!”吟非的语气之中有些惋惜,良辰见状有些不忍,于是关切的问道,“怎么,难道你没有想过你明年也出宫吗?”良辰倒是觉得吟非不太适合留在皇宫内,但是吟非不知为何却对皇宫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情怀,她似乎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我千辛万苦才来到长安,若是回去了,岂不是给我父母亲丢人了吗?”吟非的思想十分的单纯,道出了内心的感觉,“再说,我向来有些胆小,在长安遇到你们这一群朋友,是我没有想到的。我真的很开心能够认识你们。” 良辰微微一怔,朋友。这个词似乎有些刺耳,她有没有像单纯的吟非一样,将她们视为朋友或者是知己呢? 或许,不是吧!但是,良辰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感觉,她与婉君不是朋友,但是也不是敌人。 “婉君,这药田中的事情,你肯定做不惯吧!”一边,惠民署的小医女阿红倒是十分热心的与婉君攀谈着,婉君一面拿着铲子将药田中的杂草去除,头上冒着汗的婉君倒是嘴角流露出难得的微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做不惯呢?” “听她们说,你可是小姐出身的。”阿红倒是不懂得拐弯抹角,十分直白的将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闲话原封不动的在婉君面前说了一遍。 婉君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淡笑着对阿红道,“旁人的话,你也信?” “可不是旁人,”阿红似乎还有些得意的告诉婉君,“就连良辰都是这么说的,我特地问她的。” 婉君微微一怔,良辰?她竟然会与阿红说这些,婉君想来倒是觉得很是好笑。婉君嘴角流露出淡然的微笑,“为什么你对我的身份这么的感兴趣呢?就算我是小姐,也是落魄的小姐。”婉君有些惋惜有怅然的说道,过去的身份与现在相比,有些事情她已经不太敢想了。她也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叫她一声小姐了,从前的青儿后来跟了长风身边的景泰,如今怕是连孩子都有了,若说作为她的小姐,婉君倒是觉得有些抱歉,没有照顾好她。(就爱看书网)但是,好在,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想必景泰是不会亏待她的。 “可是宫里面的贵人可不是这样子说的,”阿红有些神秘的说道,婉君听到阿红无意之中说起的贵人,倒是觉得有些好奇,“宫里面的贵人?”婉君不解,“你指的是谁?” “那个女子,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她的穿着倒是十分的好,不是宫里面的女官便是宫中的贵人吧!”阿红十分的老实,但是还是有几分眼色的,一般宫里面出来的人,凡事说话带些官腔或者是话语之间带着些高不可攀的感觉的都是有些地位与权势的人。阿红可是想都不敢想,不过那日她倒是确实见到了,还与她说了会儿话,这也是她觉得十分骄傲又值得吹嘘的地方。 宫中的贵人,婉君的心中想着,来这里的人会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她可与你说了些什么?”婉君问道,阿红回想着当日的情形,那是在钟离司药过世了几日之后了,那个人似乎是来吊唁钟离司药的,但是却似乎来晚了一步。“对了,她还问起了你,”阿红的这句话让婉君的心中不禁更加的疑惑起来,对此人的身份开始怀疑起来,如果说宫内的人是来吊唁钟离司药的话,那么不会来得如此之晚。如果说硬是要解释的话,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是来试探的,她的目的还是为了打探婉君。婉君的心中大概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行踪了,但是她不动声色对阿红道,“你可还记得她长得是什么样子的?或许,她是钟离司药的故人也说不定呢啊!” 阿红回想了一下,但是只能说出一个大概,“她的眼睛大大的,一身碧绿色的纱裙,说话的声音倒是有些细软,很是温和的样子。” 婉君一笑,看样子阿红倒是对那个人还是有些印象与好感的。 婉君点点头,“不过你这样子说,我到时一时半会会儿还真是想不起来是哪位故人。宫内的女子一般都是大眼睛,身材窈窕的。” 阿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不过婉君说的倒是真的,她说的也着实不算什么特点了。 阿红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对婉君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不会记错的,”婉君狐疑的望着阿红,“是什么?” 阿红回忆着当日的情形,“我觉得那个女子身上带着与身居来的药香味。” 婉君的眉色之中闪过一丝凌厉,药香味? 婉君的内心深深的想着,这就对了。婉君的面色十分的凝重,她本就猜想是钟离司药身边的司药房内的人,如今阿红说出那个人的身上有着药香味,倒是让她不得不怀疑就是司药房内部的人了。“许是你自己在惠民署中待久了,所以将自己身上的药香味误认为是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也不奇怪了。”婉君故意这样子说道,其实她是希望阿红能够好好想想,然后能够肯定那一日她所见到的人身上确实是有她所说的味道的。果然,阿红反驳道,“不可能,我十分的肯定,那一日我觉得十分的好奇,所以才会记得特别的清楚。” 婉君的心中顿时清楚了一些,脑海之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中,但是他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揭开这个面纱。 “若是,她再一次的来到这里,你能够认出她来吗?”婉君轻声问道,阿红点点头,“当然,不过她既然来到这里是为了见钟离司药最后一面,但是她却没有能够见到,她不会再来了吧!” 婉君的心中却不这么认为,既然她不是真的为了钟离司药,而是为了打听她的行踪,就一定会再来。 “你说的也对,”婉君淡笑着对阿红道,“我想我是杞人忧天了。” 阿红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的不解,婉君心中默默的想着,看来真的要回宫去将那只隐藏在云雾之中的狐狸揪出来了。 皇宫内,皇后与淑妃二人倒是相安无事,这几日皇后还传了武昭仪与萧淑妃去过一次椒房殿,不过似乎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倒是显得十分的诡异。淑妃没有像往常一样与皇后对着干,但是也没有与武昭为敌,语气之中都是冷冷的,似乎不在意但是却又时时刻刻的小心谨慎着。 “您说,这淑妃娘娘什么时候改了脾气,倒是不与您为敌了。” 紫霞倒是小心翼翼的问着王霓裳,一面扶着她走在风景如画的御花园之中,王霓裳面色淡然,微微道,“不出几日便是大选的日子了,她应该没有功夫想着本宫与武昭的事情了,她不得想点办法与心思对付新来的采女们吗?” 紫霞微微一笑,“娘娘说的也是,淑妃那么小心眼的人肯定是容不下新人的。” “容不下?”王霓裳的眼眸之中藏着一丝狡黠与黯然,“容不下,也得容下。”她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执拗,但是却又不经意间流露了自己的无奈与悲伤。 紫霞见皇后似乎自己倒是有些先气馁了的样子,“娘娘,您也无需伤心,毕竟您才是独一无二的国母。” 紫霞倒是懂得讨皇后的欢心,说了些体己的话,让王霓裳内心舒服了不少。 王霓裳不忘记关心一个人的行踪,对紫霞道,“唐婉君还没有回宫吗?” 紫霞微微颔首,道,“是,”紫霞的眼色瞥了一下四周,对皇后道,“娘娘,奴婢觉得唐婉君此番的举动倒是十分的蹊跷,她这是与谁在较劲儿呢?” “还能有谁?”王霓裳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除了昭阳殿的那位,唐婉君会将谁放在心上吗?”紫霞一怔,不过皇后说的话倒是有理有据,让她不得不信服。这武昭仪与唐婉君之间发生的事情外人是无法知晓的,不过按照皇后娘娘的猜测与揣度来看,恐怕是为了武昭仪再度入宫一事。不然,她又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与名分,跑去感业寺呢?王霓裳对此事心知肚明,但是却没有点破,有些不明眼的人恐怕还蒙在鼓里呢! “武昭仪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她这是在宫内的根基未稳,她根本不可能与皇后您或者是萧淑妃为敌。” 皇后的眼底藏着一丝深深的微笑,“正是因为她在这后宫之中根基未稳,所以才要好好的利用一番,让她能够按照咱们的意思行事。” 紫霞也是一笑,“娘娘英明,” 王霓裳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的算计,赔本的买卖她可是不会做的。既然将武昭仪弄回皇宫来,她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让她越过自己的身份去。 第五百七十五章 心惑(三) 昭阳殿内,熏香满室,子意一面帮武昭扇着扇子,一面对武昭道,“娘娘,宫内新进贡了一些水果,皇上赏赐了一些给您,您要不要尝尝?” 武昭看着十分新鲜的水果,倒是不觉得很感兴趣,“这几日,皇上的政务不甚繁忙,他都是留宿在漪澜殿淑妃娘娘那里的吧!” 武昭的面色十分的沉静,一面拿起了一个黄皮的香柚放在了鼻翼间细细嗅了嗅。(.无弹窗广告)眼眸之中闪烁着一丝深邃,她静静的听着身边的子意回禀着话,“皇上这几日似乎是都在淑妃那里留宿的,不过许是多半因为皇子的缘故,皇上父子情深,自然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小皇子的。” 武昭的心中却不以为然,她之前便听说过李治与萧珍儿的事情,他与萧淑妃乃是旧识,因而他对淑妃的感情格外不同一些。之前,皇后因为遭人陷害,怀疑是淑妃所为,皇上虽然责罚了淑妃,但是却是手下留情了。若是换做别人怕是早就被废黜或者是赶出宫外了,但是对于淑妃,皇上却是仅仅罚了禁足。 由此可见,皇上对淑妃是真的念旧情。 武昭的心中一直想着,皇上对淑妃的感情是真的,那么对自己的呢?他是仅仅将自己当成是婉君的思想还是有别的感情?这是一直以来武昭怀疑的地方,自她回宫以来,皇上似乎便对她不如从前那样了。不是因为心中的感觉,武昭怀疑,皇上已经见到了婉君,又或者更有甚者,婉君与皇上之间谈论了什么,让皇上对她产生了什么芥蒂。 正是因为怀疑此事,才让武昭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不敢贸然举动,生怕她的所做所为在皇上的心间留在更大的误会。 不过,转念一想,武昭相信,她与皇上之间还是留有空间的。毕竟,婉君不在的那三年,在李治身边的她,一直被李治当成是知己与最信任的人。这三年的感情,不是一句所谓的替身便可以糊弄过去的。 武昭道,“帮本宫准备一锅参汤,本宫要亲自送去御书房。” 子意点点头,“是,” 武昭的心中想着,既然李治故意躲避着不怎么愿意见她,那么她便要自己寻了机会去见他。只有将他们之间的心结与阻隔解开,才能够让她彻底的安心。 武昭对子意道,“这几日,典医监可有什么异动?” 子意不解,“娘娘所指的异动是?”良辰身为皇后身边的医女,倒是每日按时去椒房殿请脉,首医女照顾淑妃的身子,最近倒是越发勤快的往司药局走,想必是淑妃有什么指示,“奴婢猜想,淑妃是不是有打算。” 武昭的心中倒是不担心淑妃,“淑妃如今在宫内的地位稳固,她无需要耍什么手段或者是心机。她如今这么积极的拉拢司药局内的人,不过是为了未雨绸缪,顺便在宫内培养自己信任的人与势力。毕竟,她与皇后之间的家势十分的悬殊。虽说萧氏之前乃是唐朝的名门大族,但是先帝在世的时候,曾经大规模的打击了他的家族,这也是萧淑妃到现在,家势已经衰落的原因。她在朝中不乏支持者,但是他们的支持也是因为淑妃受皇上的宠爱,又诞下皇子的缘故。如今,皇后已经有主,但是却无子嗣。前朝多少的人眼睛盯在淑妃与皇后的身上,若是皇后能够怀孕或者是诞下一名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只怕如今的情势都会大不相同了。” 武昭说了一堆话,但是子意却只能似懂非懂的听明白一些,总之武昭仪的目光也是一直盯着皇后与淑妃,未曾放松片刻。 武昭对子意道,“本宫刚刚所指的典医监的异动,并非指的那些人,而是,”武昭的声音渐渐放低了,眼眸之中藏着一丝深邃,缓缓道,“命人去典医监盯着,若是唐医女回来,立刻命人告诉本宫。”武昭仪的语气之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凌厉,子意忙应声,“是,” 武昭心中最担忧的不是皇后或者是淑妃,而是害怕婉君忽然什么时候出现,或者会坏了自己的好事。 ...... 这一日,屹立于御花园内至高处凌虚阁的李治,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了随身服侍自己的元宝,忽而有侍卫来禀告,元宝眼疾手快,拦住了侍卫,因为李治正在独自凭栏想着什么事情入神,“去,不要来打扰皇上,”元宝在李治的身边很久了,他明白李治的习惯,他在想事情的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不能有任何人的打扰。 侍卫倒是有些为难,被元宝呵斥了一声,倒也不敢大声的说话,只是道,“程大人,想见皇上。” 元宝眼眸一亮,程峰?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一边,李治的思绪也被打断,他听到了程峰的名字,于是没有转身,便对元宝道,“叫他上来。” 元宝应声,“嗻,”一面匆匆去请程峰,李治的心中有些狐疑,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治一面沉下心来,等到元宝将程峰领导了自己的面前,对元宝道,“你下去吧!” 元宝微微一怔,不过还是应声,然后恭敬的下去了。 程峰拱手对李治道,“皇上,”李治点点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峰颔首,“她回宫了。” 李治的眼眸忽而变的凌厉起来,她? “什么时候?”李治很是意外,程峰微微道,“已经进入宫门了。” 李治的眼眸渐渐变的迷茫起来,她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莫非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钟离司药的事情,是不是有眉目了?”李治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关心,但是程峰看得出,李治是想问她的近况。 程峰点头,“据她对臣所说的,应该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李治心中有数,是啊,她那样聪慧,睿智的人,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别人未曾注意的细节。 不过,这皇宫之内一直以来的暗潮涌动,一直以来表面上的风平浪静,终于要被打破了吗? “程峰,”李治微微对程峰道,“若你是朕,会怎么做?” 程峰微微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治的这个问题,程峰拱手,“臣不敢妄下言论。” 李治一面扶起程峰,一面道,“记住你答应朕的事情,”程峰忽而感觉道李治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的沉重,他的脊背一直,李治重重的握着他的手,“无论什么时候,请保护好她。” 程峰紧紧地盯着李治似乎已经有些湿润的双眼,他没有想到李治会无缘无故的泪湿了。 其实,他忘记了,这座凌虚阁面对的地方是澄心堂。在这里,他们有过太多的回忆,在程峰来之前,他便望着那座高耸的殿宇想起了一些往事。他所矗立的这个地方,是他与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感时花溅泪,不知不觉便会觉得心中一阵酸涩。不仅仅为了她这些年所受的苦楚,也为他自己孤身一人的未来。 ...... 马车在宫门口缓缓停了下来,婉君的内心带着些许的感触,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困难与危险,但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没有等长风回来,或许他若是回来了,便会劝自己不要来冒这个险。宫内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她根本不应该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来。 钟离司药的死如果不是一场意外,那么宫内的环境便是更加的危险卓绝。可是,她却不感到畏怯与胆涩,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必须去做的事情。 桑榆姑姑就像自己的母亲一般,一直照料着自己,而钟离司药便像是她的影子,另一个她一般,在宫内照料着自己,守护着自己。一路走来,如果不是钟离司药的保护与帮助,她想自己根本不可能走这么远,不可能躲避这么多的暗害与磨难。 婉君下了马车,宫门口的侍卫十分的威严,似乎宣誓着这皇宫内的森严与庄重。金碧辉煌的背后,却是无尽的黑暗,婉君的心中不免觉得眼前的一切美好是那么的讽刺。 婉君的心中默默许下了心愿: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踏入这里,在钟离司药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她要与长风远走高飞,远离长安城内的一切喧嚣与纷扰。去一个山明水静,没有人烟的地方,享受他们的快意人生。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典医监前,吟非正要出门,却看见了似乎正在看着典医监的牌匾愣神的婉君,她惊呼了出来,“婉君!” 婉君被吟非激动的声音拉回了现实,看着大喜过望的吟非,婉君的嘴角流露出淡然的微笑,“见到我,至于这么惊讶吗?” 吟非倒是丝毫不介意婉君十分冷淡的语气,一面跑过去,一面十分激动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吟非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她确实没有想到婉君会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之前听良辰的语气,似乎婉君不打算回宫来了的样子。 婉君十分的平静的说道,“我只是回到了我应该在的地方而已。”这一句话之中,隐藏着无限的深意与惆怅。 第五百七十六章 自危(一) 吟非看着似乎有些改变了的婉君,她的面色之中似乎带着一股惆怅,她似乎因为什么事情而不开心,但是表面上却坚持着最后的平静。 吟非道,“你肯定有些累了吧!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若是赵医正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会高兴的。” 婉君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对吟非道,“我会去给赵医正请安的,” 吟非道,“不如我去帮你转告吧!”婉君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她用手微微拍了拍吟非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代劳便可以的。” 吟非微微一怔,只见婉君便往典医监内殿走去,看样子她是要去与赵医正说些什么。 刚刚步出典医监的炜信,见到了面色十分的平和淡然的婉君倒是有些意外,“你回来了?” 婉君只是轻声嗯了一声,与其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往典医监内走去。炜信好奇的问吟非道,“她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吟非也有些担忧,“钟离司药的死在她的心里肯定留下了不小的遗憾吧!” 炜信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他还是希望婉君能够快些的从钟离司药的死中走出来,不要一直惦记着过去的事情。 赵医正正在看着下面呈上来的折子,忽而听到了一声响动,于是微微抬起头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敛,倒是让他微感诧异,“赵医正。” 婉君十分恭敬的行了礼,赵医正放下手中的毛笔,眼睛盯着婉君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回来了。” 婉君颔首,她知道自己固执又倔强的举动给赵医正带来了不少麻烦,虽说不知道他是怎么帮助自己糊弄过去的,但是后宫中的人都不是傻子,尤其是萧淑妃。 婉君带着感恩与诚挚的谢意,对赵医正道,“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小的的谢意。” 赵医正挥挥手,“你不必与我说这些,”赵医正一直都对婉君有好感,他也是婉君的老师,但是他却在惠民署的时候对她有了新的认识,那一日对着黄芪与张之唤厉声厉语的婉君,倒是让他颇为感到意外。 如今又与平日里肃静温和的婉君一样,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赵医正道,“本官虽然知道钟离司药与你素来亲厚,但是却想不到你会如此护着她。”赵医正一直想要问出心中的疑惑,如今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倒是直言问出了自己的心意。 婉君没有回答,赵医正对婉君道,“可以告诉我你与钟离司药的关系吗?” 赵医正很是好奇,不仅仅是钟离司药,还有长孙无忌,那一日他及时的到来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僵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长孙无忌救了婉君的围困。这是他不解的地方...... 婉君道,“如果赵大人对小的的过去好奇,不如去问问总管大人吧!” 元宝?赵医正微微一怔,他可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一般掖庭的人可是巴结都来不及呢!他会对婉君的事情了解多少呢? 赵医正面色平和,眼角露出了淡然的笑意,“听说,你之前是司膳房的典侍。” 赵医正面色温和的说道,婉君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不语。 赵医正就知道,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婉君的背后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在支持着她。赵医正摆摆手,“去吧!这件事情,本官就不追究了。” 忽而听到赵医正释然的话语,婉君倒是微诧异,目光之中带着些意外,“大人?” 赵医正一如既往,面色温和,与之前在惠民署灵堂前的面孔判若两人,那时候的赵医正是严肃的,令人敬畏的。可是,眼前的人,婉君从心底里敬重与仰慕他,他就像自己的老师一般,对自己循循善诱。 婉君颔首,赵医正不忘叮嘱一句,“无论你回宫来,是想要做是什么,本官都希望你不要忘记当初自己从医的誓言,” 婉君脊背一直,赵医正的叮嘱是害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吗?他怕是多虑了,算计陷害别人的事情,她不屑做,更不会去做。所以,她一定会靠自己的能力找出那个暗害钟离司药的人。 “小的至死不忘,”婉君带着些许倔强与坚定的说道,赵医正目光紧紧的望着眼前一直低着头,甚少言语的人,这个孩子倒是真的有些像钟离桑菁年轻的时候,那样子的固执,那样子的不肯服输。婉君在心中默默的许下心愿,这是她对赵医正的承诺,也是对泉下的钟离司药的。 从赵医正那里出来之后,婉君顿时觉得心中的负担少了一道,或许她还该去向黄芪大人道歉。但是,如今的他已经离开了长安,远离了这个是非喧嚣,纷扰无休的地方,希望他能够一直秉承着救死扶伤的志愿,将钟离司药的愿望延续下去,一直守护着那柔弱如微光一般的梦想。 她相信,他可以做到的。 婉君换好了医女的服侍,对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婉君细细的抚了抚鬓角,伸手将一根明显的白丝拔下,不过二十五岁,头上偶然出现的白发倒是让她不得不正视时光易于流失的现实。 轻声的脚步声,直觉告诉她,是良辰,没有回头,果然听到了微微有些清冷的声音,“你回来了!”其中带着些许的清冷,但是却又透露出关心之意。 婉君轻声嗯了一下,起身转过头,面对着几日不见的人,“你所说的恰当的时机,就是这个吗?” 良辰的言语之中带着些许的疑惑,婉君一直不肯回宫,宫内的人多少有些猜忌。尤其是典医监中的医女,她们的眼睛,便是后宫众人的眼睛。 婉君恁着眉,“似乎你比我还要生气,”良辰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淡然的说道,“我只是讨厌算计与陷害。” “你不如直接说,其实是因为你对钟离司药带有感恩。”婉君的语气温和,平静,良辰,没有反驳,婉君看不懂良辰极力想要隐藏的那一面,但是她却能够看懂她对医术的热爱,或许正是遇到了钟离司药,她对良辰的欣赏与教导,于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不知不觉之间,良辰与她应该有了深厚的感情。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良辰不知不觉间再次问出了自己的心惑,婉君沉静的望着良辰,轻声一笑,嘴角的笑意平淡却温暖,“如果我说,你还会和平日里一样的良辰一样,冷静睿智客观的看待问题吗?” 良辰眉色之间沉默了半晌,道,“可以。” 婉君一笑,“我就是喜欢这样子自信又固执的你。” 良辰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关心钟离司药的也不止你一个,”婉君差点儿忘了,眼前的人与张佥正并非是一般的感情,“你是为了黄芪大人,还是张佥正?” 婉君虽然知道自己问的话有些多余,但是还是随了心问出了口。 良辰一怔,望着似乎要从自己的目光之中搜寻什么的婉君,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就在良辰似乎要坦然的那一刻,婉君却笑着道,“你的我心事,只有你自己知道。若是你不愿意放开自己的囚笼,不愿意正视现在的自己,那么无论什么人都解救不了你。”婉君并不知道良辰的过去,但是却像是清楚的知道了一般,字字戳在了她的心上。良辰的心中微微起伏,只听婉君道,“司药局是钟离司药最为珍视的地方,我不希望在那里看到杀戮与争斗。”婉君有些沉重的说出了口,虽然沉重,但是无奈。 良辰微微望着婉君,有些话哽咽在胸口,却难以言明。 婉君细微的说道,“我已经知道了,是有人对钟离司药下了毒,才会导致钟离司药从发烧再到病入膏肓的。” 听到婉君决定性的话语,良辰竖起了耳朵,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 ....... “唉,你们听说没有,钟离司药的死并不是意外?”宫内典医监的医女低声谈说着,后宫之中是没有秘密的,这样子的话语愈演愈烈,就如同一场暴风一样席卷了后宫掖庭,众人耳语相传,钟离司药的死并不是意外。 “皇上,”元宝看着发怒的皇上,不知该如何劝说,早起时,小太监悄悄议论了这件事,就让李治听入了耳中,如今又听到了旁人议论,步入御书房的李治便面色十分严厉,变的怒火中烧,“是谁在后宫传了这样子的谣言?” 元宝想要劝说皇上不要生气了,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您还是不要动怒了,小心身子。” 李治的耳中哪里听得进去关心的话语,钟离司药的死,他不允许任何人妄自议论。因为传入李治口中的话十分的难听,早已经不像是原话了,――钟离司药的死,是有人寻仇,嫉妒,报复......这样子的话语比比皆是,让李治十分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命最高尚宫去传旨意,后宫之中若是再有人捕风捉影,妄自议论死生之事,定要严惩。” 元宝有些为难的说道,“皇上,这捕风捉影的恶习,想要阻止或者是根治,怕是难啊!” 第五百七十七章 自危(二) 李治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的紧迫,元宝心想,若是皇上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只怕他会对钟离司药的事情又上心了呢啊! 回到御书房的李治,心中一直想着刚刚听到的议论之事,心中倒是不得不多了个心眼。这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宫内无端开始有了这个样子的谣传,肯定是有人散步了这样子的谣传出去,否则定不会有这么多的人议论此事,想到此处,李治的心中不禁开始怀疑,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散步这样子的消息。元宝见李治恁着眉,不高兴的样子,又一言不发,以为李治因为刚刚的事情在生气,于是道,“皇上,不如奴才帮您去好好教训一下后宫之中随便散布谣言的人。” 李治瞥了一眼元宝,元宝一惊,像是自己做错事情了似的样子,但是扪心自问,倒是真的不知道错在何处。 李治对元宝道,“上官长风,可回来了?” 元宝低声回答,“奴才倒是不曾听说上官大人已经回朝的消息。” “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李治冥想着,自言自语的说道。元宝倒是不忘提醒李治道,“奴才就是不知道上官大人会不会顺道去一趟洛阳,将此事告知钟离大人。 李治自然清楚元宝口中的钟离大人乃是钟离桑榆,钟离桑菁同父同母的姐姐。不过,依李治对上官长风的了解,他不会那么做的。既然决定了要对钟离桑榆瞒住此事,他定不会画蛇添足的去告诉钟离桑榆。 如此看来,许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才让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李治对元宝道,“近些日子,你还是多多关心后宫之中的事情吧!”元宝颔首,皇上的吩咐他哪里敢不遵从呢?可是,这后宫之中的谣传,听之任之也不是个法子,但是皇上也不说出个整治的办法,这倒是让元宝有些手足无措的。李治似乎看出了元宝手足无措的样子,于是安然对元宝道,“钟离司药的事情,你帮朕留意着,若是掖庭有什么动向,记得及时禀告朕。” 元宝立刻应声,只是他有些不解,刚刚还因为皇宫内有了这样消息而生气的皇上,似乎并没有下旨遏制这个消息的散步。他如此举动,莫不是说明钟离司药的死真的有蹊跷。 元宝猜测不到李治的心意,更不知道他会对此事如何处理。 李治在心中也在揣测着,这件事情会不会往更加复杂的方向发展下去。 既然皇上都下旨让自己多多留意掖庭的动向,元宝自然是不敢有半点耽搁,因而午后便去打听了有关钟离司药的传闻。但是这传闻倒是有些离谱,似乎从大家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不甚相同,这倒是让他犯了难,不知该听信谁的话了。 婉君正在忙着手中的事情,忽而听到典医监内有人窃窃私语,说着似乎与钟离司药有关的事情。 “刚刚皇上身边的元宝公公还问了我,有关钟离司药过世传闻的事情呢!”医女承欢小心翼翼的对身边的若月道,二人声音十分的细微,但是若是有心的人还是能够听到分辨出他们谈话的内容, “是吗?莫不是皇上的意思?”若月小心的对承欢道,“难不成皇上开始关注此事了?” 承欢莫名点点头,“只怕真的如同外界传闻的一样啊!” 二人逐渐放低了声音,婉君也不再听得真切她们到底又谈论了什么,但是她切实的听到了她们提到元宝。婉君放下了手中的药材,起身若无其事的往典医监外走去。 似乎意识到有人走出典医监了,承欢抬起头,有些不屑的说道,“你瞧,赵医正让她好好留在典医监内,她总是喜欢瞎晃荡。” 若月摇摇头,“你才知道吗?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若月耸了耸肩膀,“谁让人家有后台呢?不过,我看赵医正倒是也挺护着她的。” 承欢道,“她不过是仗着自己之前的身份罢了。如今,她与我们都一样,只是医女而已,还神气什么?再说钟离司药已经死了,她难不成还能靠着一个死去的人,来抬高她自己吗?” 承欢的声音有些刺耳,可是忽然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倒是让承欢与若月二人吓了一跳,“赵医正便是这样教你们,在背后议论旁人的吗?”良辰的目光有些清冷,语气也是十分的凌厉,承欢与若月二人见到面色铁青的良辰,倒是惊着了。良辰乃是皇后身边的人,她们都十分的清楚,因而也有些忌惮。如今,她们可是得罪不起眼前的人的,于是承欢微微颔首,然后焦急的用手拱了拱身边的若月,二人几乎逃离一样的离开了典医监。良辰知道,她们只不过是表面上对自己害怕而已,这么做也只是为了逃避自己。 良辰心中则在想着,刚刚她们所说的话。四下看了看婉君,也确实没有见到人,她会去哪里呢? 元宝正在苦思冥想着,一手耷拉着脑袋,一手想着要怎么向皇上交差。 “师父,您还是不回去吗?若是皇上找起你来,可怎么好?”一旁,元宝的小徒弟担心的对他道,元宝倒是自信的说道,“皇上如今正睡着午觉,不会这个时候忽然醒来的。” 然后,他的嘴巴里又发出有些墨迹的声音似乎在愁苦着什么。 “你想要知道有关钟离司药的事情?”忽而,有人远远的说了这句话,声音由远及近,倒是就在耳边。元宝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人便已经走到了眼前。 婉君?元宝有些惊诧的望着眼前的人,元宝的小徒弟看着眼前医女身份的人,觉得她有些胆子太大了,于是傲慢的说道,“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头,对着我们总管大人,也敢这么放肆无礼。” 说着,便想要仗势欺人的对婉君动手,婉君不以为意,只是目光笔直的望着元宝,可是那手始终没有能够落的下来,因为他的手被紧紧的桎梏住了,一回头便看见了他的师父元宝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我似乎没有教过你这样子做人的道理吧!”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威胁,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凌冽,小太监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手被人甩开,然后踉跄到了一旁。 元宝有些不耐烦的对他道,“去,一边看着去。” 小太监听到自己的师父这样子说,倒是眼尖腿快,很快的走开了。 婉君看着元宝如此随性的样子,倒是也觉得很为他开心。元宝道,“你刚刚说什么?” 婉君面色十分的平静,嘴角微微吐出。“我说,你是不是想要知道有关钟离司药的事情?” 元宝倒是意外,“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到处问别人有关钟离司药传闻的事情,我自然也听到不少。”婉君低眉,目光犀利的望着眼前的元宝公公,“想要知道什么,不如问我。” “你?”元宝一笑,“后宫掖庭之中的消息千变万化,你也是刚刚才回到宫廷,你能对其中了解多少?” “后宫掖庭纷繁复杂,我自是知道,”婉君安然若素的说道,一面似乎在打量着元宝,“别人知道的不过一言半语,可是消息的散步者便在你的面前,你难道不把握这个机会吗?” 元宝听得也是愣住了,忽而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对着婉君道,“你说什么?”不可置信的目光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看穿,可是婉君还是十分平静的样子,似乎眼前的人吃惊的事情与她无关。 “你的意思是,这个消息是你传播出去的?”元宝将此话说出口之后,又不由得堵住了自己的嘴巴。皇上让他查这件事情的源头,可是如今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他是该开心还是该忧虑呢?若说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现在他可以不用说任何话,直接将婉君带到皇上的面前交差就可以了。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做也不能那么做。 婉君眼角之中流露出镇静,微微说道,“你觉得很诧异?” 不是诧异,而是不可置信。元宝心中的震惊之感穿越五脏六腑,在他的心际穿梭,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够平静下来。 元宝面色变的黯然下来,他觉得婉君此举太过疯狂,他对婉君道,“你为什么要散布这样子的消息?”他的紧张之感,让婉君觉得有些好笑,或许与元宝之间太过熟悉的缘故,所以说起话来也不是那么的费劲。 “我说话,自然有我的理由。”婉君一如既往十分的平静,元宝有些看不懂眼前似乎说话有些保留的婉君,声音有些冷冽的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婉君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不知道你所听到的谣传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管你想要干什么,我能够告诉你的就是,钟离司药的死不是意外。”婉君说出此话之后,元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果然被他猜中了吗?“而我,”婉君小心翼翼的说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让元宝很是震惊,“已经知道了,是谁加害了钟离司药。” 第五百七十八章 自危(三) 元宝吃惊的问道,“真的?”婉君毫不犹豫的点头,面色十分的淡然。[.超多好看小说] 元宝道,“是谁?”婉君道,“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帮我一个忙。” 元宝不解的望着婉君,听着她想要让自己帮忙的话语,陷入了狐疑。 “你想要让我怎么帮你?”元宝倒是也不退缩,虽然他预感到婉君的要求或许会有些困难,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婉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元宝惊呼,“这怎么可以?”他摇摇头,“这怕是不能够的吧!” 他的眼神之中带着很深的不肯定,他似乎在怀疑着自己听到的婉君所说的话,但是心中更多的是担忧之色。婉君却是一如既往十分平静的神色,而且肯定的说道,“你必须帮我。”婉君的语气之中更多的是笃定,她必须说服元宝帮助自己。 元宝为难的看着婉君,婉君所说的话或许不难办,可是对于他而言,欺骗皇上,就只有这一点,他做不到。面对李治,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到会有无形的压力,上一次虽然自己也有过想要瞒住他一些事情,也未被发现,但是他还是觉得那样子的自己有些心虚。 元宝有些为难的望着婉君,看着婉君期待并鼓励的目光,元宝道,“为何你要瞒着皇上?我说,若是如果,”他微微顿了顿,然后说出了口,“若是你告诉皇上,他不会袖手旁观的,或许他还会帮助你。” 婉君轻声一笑,或许元宝说的对,但是她却不希望皇上参与进这件事情来。因为她不知道事情的进展会如何,但是她为钟离司药报仇,查出真相的决心却是没有改变的。 虽然不知道李治若是知道此事会如何应对,但是婉君依旧不希望他知道,“我不愿他知道,”微微的一句话,婉君的面色自若。元宝恁着眉,心中有些忐忑,若是自己瞒着皇上做了这样子的事情,只怕他知道了定会责怪。可是,看着眼前请求自己的婉君,他又于心不忍。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 御书房,李治听到了轻声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着元宝断了一杯茶,走了进来。 “朕让你去查那件事情,你倒是会偷懒,怎么回来了?” 元宝面对李治的责怪,将茶放在了李治的面前,李治见他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道,“莫不是有了发现?” 元宝应声,“是,” 顿时,李治的眼眸之中闪现出一丝的惊异,流露出欣喜之色,“到底怎么回事?” 元宝微微顿了顿,还是道出,“她们都在传,钟离司药的死并非是意外,”元宝的心中也是暗自沉了沉,李治的眉色一恁,果然是这样子的传闻吗?可为什么皇宫之中会有出这样子的传闻? “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李治的面色变的有些冷了下来,他心中想着,大约是从典医监吧!她似乎刚好回来了。之前她一直不肯回来,她刚刚回宫便有这样子的消息传了出来,让他不得不怀疑。李治轻声叹了一口气,可是却从元宝的口中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让他甚为意外,“回皇上,是从司药房传出这样子的消息的。”元宝低声应答,但是表情却是十分的肯定,似乎已经证据确凿的样子。 李治的表情顿时改变,狐疑的望着元宝,“司药房?”这是什么情况,李治的心中不禁更加的好奇,难道是司药房之中的人想要有什么举动? “皇上,您是不是要去司药房查一查?”元宝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却间李治摆摆手,“不,”元宝的心中一沉,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李治期待着他接下来的旨意。李治似乎经过了三思之后,才道,“你暗中去查查司药房吧!”元宝听皇上如此说,便也只能点点头,“嗻。” 李治的面色十分的镇定,只听他淡然的说道,“有什么消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朕。” “嗻。”元宝既然有了皇上的授意,便没有什么惧怕的了。回想着刚刚婉君所说的话,他心中狐疑,真的可以像她所说的那样吗? ...... “娘娘,”紫霞陪着皇后在御花园中散着步,皇后的神色倒是十分的悠闲,皇后见紫霞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对身边的宫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话毕片刻,园丛深处,便只剩下了皇后与她身边的紫霞。 “唐婉君回到典医监之后,似乎并无什么作为,”紫霞一字语句的向皇后禀告着,皇后一手念着眼前的芙蓉花上的叶子,一面细细的听着紫霞回禀的话语,“不过,昨日有一异动。” 皇后的耳朵竖了起来,目光如炬,手中的小动作也停了下来。 “皇上身边的元宝公公,似乎介入了司药房。”紫霞眉眼之间小心翼翼的望着王霓裳,皇后有些不解,“他不是向来不问掖庭之事的吗?” 紫霞应声,“谁说不是呢!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奴婢才不得不小心留意了一下此事,” “有何发现?”皇后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威严,紫霞低声在皇后的耳边道,“是为了钟离司药的事情。” 皇后的眼眸之中闪现出一丝的凌厉与算计,钟离桑菁的事情她本就觉得十分的怀疑,如今皇上也暗自命元宝调查此事,看来此次有人要倒霉了。 皇后听到此处,嘴角不由的流露出一丝带有深意的微笑,“看来,这一次有人要倒霉了。”紫霞看着皇后流露出的笑容,面色也渐渐舒展开来,“娘娘所指的人可是漪澜殿的那位?” 王霓裳摇摇头,“未必吧!” 紫霞意外的望着皇后,“未必?”王霓裳面色十分的平静,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后宫之中,虽然武昭仪暂时处于劣势,没有流露出锋芒,可是,你不要忘了,她可是皇上不惜得罪满朝文武迎接回宫中的女子,本宫可不信皇上是真的不在乎她。” 紫霞倒是有些想不通,不太能够理解皇后话中的深意。 王霓裳一直在想,为什么皇上对武昭一直是淡淡的,后来她倒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他待武昭与自己不同,他对自己是真的冷淡,而对武昭是一种保护。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才让她心中更加的憎恶,皇上竟然用这样子的方法来爱护保护一个人,这才是让王霓裳心中最愤懑不平的地方。 “去司药房放些口风,”王霓裳面色平和,缓缓道,“就说皇上要查钟离司药的死因,怀疑是司药房内的人动了手脚。” 紫霞不解的望着皇后,“娘娘,您这么做,皇上会不会发怒?” 皇后摇摇头,“就算是责怪,皇上也是责怪元宝那个奴才吧!” ...... 司药房内的众人的面色倒是不一而足,顾茗听着有人议论到钟离司药的事情,心中不由的有些生气,对着刚刚在窃窃私语的人道,“碧月,本官让你将柴胡送去给韩尚宫,你去过了?” 顾茗冷列的话语让刚刚私语的两位女官有些不知所措,其实顾茗是知道的,那柴胡还没有经过挑拣,而她故意这么问,就是想要刻意为难自己。想必是因为她听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钟离司药的死在司药房内算是一个禁忌,再加上顾茗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她肯定不喜欢听到这样子的话语。 顾茗瞥了一眼眼前的人,转身想要走,可是却听银铃叫住了她,“司药大人,”顾茗停下了脚步,只听身后的人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我知道这样子的消息不足以为信,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银铃恁着眉,小心的说道,“下官听说,元宝公公已经开始调查司药房内的人了,难道说真的是司药房内的人下手谋害了钟离司药吗?” “是谁说了这样子的胡话?”顾茗有些生气的回头对着银铃道,她的面目有些冰冷,但是心中却是有些忐忑,她强硬的对眼前的人道,“若是有闲话的时间,不如做好自己本职的事情。若是再让本官听到这样子的闲话,休怪本官不念旧情。” 顾茗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银铃看着顾茗生气的离开,碧月拉了拉银铃,让她不要再去招惹司药大人,可是银铃却是有些不屑,她道,“若是钟离司药真的遭人陷害,我倒是觉得谁占了最大的便宜,谁最有可能。” 碧月捂住了银铃的嘴巴,“你不要胡说了,”银铃推开碧月的手,强辩道,“我有说错吗?再说现在后宫掖庭都已经传遍了,昨日元宝公公来到司药房,你也不是没有看到。” 话虽如此,可是真的说出来,倒是让众人人心惶惶,有些不安。 回到自己的殿宇,顾茗有些坐立不安,想着刚刚司药房的女官对自己所说的话,皇上真的会下令彻查钟离司药的事情吗?后宫之中的传闻往往会愈演愈烈,若是真的像传闻所说的那样,真的有人彻查司药房内的人,未来的发展动向倒是让人有些不敢想象。 第五百七十九章 自危(四) 顾茗来回踌躇着,刚刚听到碧月与银铃的议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言论了,后宫之中对于钟离司药的事情愈演愈烈,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真的要翻查出当日的事情来。 想到此处,顾茗的心中倒是有些担忧起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后宫,若是因此而再掀波澜,怕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顾茗想到此处,便毫不犹豫的往司药局外走去。 “元宝,”李治的声音有些大,元宝听到了先是一惊,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李治的面前,李治生气的对他道,“朕是怎么交代你的?” “啊?”元宝有些心虚的对着李治,虽然他知道皇上话中所指的是什么,但是还是不敢直接承认自己的过失。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根本没有想将钟离司药的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可是自己在后宫之中小心翼翼的举动不知被谁看在了眼里,然后不惜大做文章。元宝自知理亏,低着头,李治用手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啊你,”元宝低着头,一声不吭,“你还真是会给朕出难题,一闹事情,便将朕交代你要悄没声做的事情搞了个鸡飞狗跳。” 元宝也觉得有些委屈,歪着脖子,一面为难的说道,“奴才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的结果。” “你没想到?”李治抬手,见元宝不经意的后退,便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样子,只得甩了手作罢。“哼,”李治轻哼了一声,然后坐在了龙榻之上,元宝见他似乎气鼓鼓的样子,倒也不敢上前给他递茶,李治的眼眸渐渐变的凌冽起来,这后宫之中的人还真是不安生啊!他根本不想正大光明的查钟离司药之事,可是有人竟然这么见不得太平,想要将此事闹大,倒是真的让他不得不另眼相看呢啊! 李治对元宝道,“既然后宫之中已经传遍了此事,你就顺水推舟,放手去做吧!”李治突如其来的话语倒是让元宝有些意外,他望着李治,“皇上,您的意思是?” 李治瞪了元宝一眼,“既然你去调查钟离司药的事情已经被公之于众了,那么你便正大光明的去查此事。” 元宝很是吃惊的望着皇上,莫不成皇上要下旨意彻查钟离司药的事情?可是,李治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本来有些兴奋的目光也渐渐冷了下来,“不过,朕不会下旨,” 元宝有些抿着嘴望着李治,皇上这是将责任全部推到了他的身上,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他就要为皇上背上这个黑锅了。 看着元宝目光之中带着些游离的神色,李治不禁给他施压道,“怎么,你不愿意?”元宝忙摇摇头,“哪里啊!奴才自然是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元宝虽然嘴上说的十分的乖巧灵活,但是心中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这件事情一点儿眉目都没有,虽然唐婉君已经透露了一些底,但是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尚未可知,他根本不能完全依靠她的一句话作为证据或者是线索。若是凶手过于狡猾,根本不上钩,岂不是真的要搭进去自己的小命了? 不过,既然眼下已经答应了皇上,他便要好好负责起来这件事情,至少该去问问是不是有别的线索。 昭阳殿,武昭的面色有些不好,刚刚与顾茗谈论之后将其打发走,武昭便立刻冷下了脸。唐婉君这个时候回宫,宫内便流言四起,让她不得不怀疑此事与她有关。如果她真的想要彻查钟离司药的事情,岂不是真的要调查到司药局中的人?她会不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来? 武昭的心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她在感业寺的时候便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如今她回到宫内,自然会怀疑自己这个变成敌人的故友。之前,她便担忧唐婉筠会查到顾茗,如今真的被她料到了,她该怎么办? 实话说,顾茗一直以来倒是帮了她不少东西,如今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是不会放弃她来保护自己的。既然如此,她便还是看看之后的情势吧!想必椒房殿与漪澜殿都会十分的关心此次的事态,若是她们都想要渔人之利,那么其中留给她转圜的余地便大了。 “娘娘?”子意见武昭的面色微微有些清冷,似乎在担忧什么的样子,“您是不是在担忧顾司药?” 武昭撇嘴道,“她是聪明的人,无需本宫担忧,”子意听武昭如此说,面部流露出一丝讶异,“去帮本宫给她传句话。” 子意留心听着武昭的话,一字一句都不敢错漏,“二虎相斗,险中求生。”子意自然是不大能够听懂武昭仪的话语,但是她却是实在的将她的话带给了顾司药。顾司药也托她表达了对武昭仪的感谢之情,武昭听到子意表达了顾茗的感谢,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没有到最后,胜负还未可知呢!”既然有人已经布下了这盘棋,那么她便要好好的作为一番,才不辜负那人殷切的期望。无论那个人是为了什么目的,她都要将其彻底的摧垮。 “淑妃娘娘,”青鸾匆匆从外面走进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淑妃的目光变的有些凌厉,“怎么回事,匆匆忙忙的?” 青鸾走到淑妃的身边,在她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让淑妃的面色顿时降到冰点,怒不可遏的拍了下桌子,“皇后这个刁妇,竟然想要以此来陷害我。之前的一箭之仇还没有报,她竟然又想要暗算我。”淑妃的面色十分的冷冽,似乎根本不用想,便觉得皇后在处心积虑的陷害她一般。 青鸾的面色有些紧张,“娘娘,您在明,她在暗,您根本没有办法知道,她会用什么方法来陷害你。虽然皇上没有明确下旨意,说要彻查钟离司药的事情,但是元宝公公在后宫之中的行为便足以说明皇上的意思了。” 淑妃的心态变的平和了一些,她说的是实话,虽然皇上没有明确的旨意,可是最近元宝在后宫走动不少。众人都认为那是皇上的意思,可是皇上始终没有表态。只怕是皇上想让元宝做投石问路的石头,而他自己可以置身事外,若是真的查出钟离司药之死并非偶然,到时候在数罪齐发,只怕凶手根本没有还手或者是脱逃的机会。 淑妃的目光之中隐藏着一丝恨意,皇后三番五次与她正面做对,无非是因为她孕有一个皇子,而皇后又是中宫的地位,现在无论怎样,都是她要微微略逊一筹。 既然皇后一直咄咄逼人,便休要怪她不客气了,至少现在她还握有皇上的宠爱与信任,之前若不是因为皇上的爱护与庇佑,只怕真的要被皇后陷害到万劫不复之地了。 淑妃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皇后既然那么想斗,那么本宫便送给她一份大礼,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还有精力与本宫对峙。”淑妃的语气冰冷,青鸾困惑的望着娘娘,淑妃对青鸾道,“你去司药局放出风声,就说.......” 青鸾听着淑妃的命令,直接瞪大了眼睛,“这,......”青鸾有些不敢这么做,“娘娘,只怕,”她有些吞吐,害怕若是东窗事发,会被人乱棍打死,这样子的话可不能够乱说的。 “你怕什么,有本宫给你做主,”淑妃义正言辞的对着自己的侍女道,虽然淑妃信誓旦旦的,但是青鸾还是有些担忧,淑妃见她仍旧是没有办法下定决心,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告诉了青鸾,“你怕什么,本宫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就算是有人想要查找是谁散布出了这样子的言论,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它是事实。”青鸾一怔,“娘娘,您说真的?” “本宫骗你作甚。”面对青鸾的质疑,淑妃不仅没有觉得生气,反而流露出得意的微笑,“若是皇后知道了此事,只怕也会震惊不已的吧!本宫想,她肯定先会质问是哪个混帐东西乱传这样子的谣言,可是,当她所信任的医女与医官给出了答案之后,她便会彻底傻眼了。”淑妃说着,露出一个无比得意的微笑,一直以来,她都将皇后视为自己的敌人与她做对。可是,当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嘲笑与作壁上观,却是有些同情。因为她已经是为人母的人了,所以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面令她觉得同情皇后。可是,面对皇后咄咄逼人,不断地挑衅与陷害,她决定不再隐忍下去。她便要亲自揭开皇后身上的伤疤,让她好好的尝尝被人陷害与算计的滋味,想到这里,淑妃的目光变的沉静,深邃起来。 婉君帮助后宫之中的女官医治过胳膊之后,在宫内听到了这样子的流言,她的心中觉得十分的奇怪,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散步这样子的言论?此人居心,倒是叵测。 婉君正在担忧之际,有人影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微微回过神,看见眼前蔚然高大的身影,顿时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的欢喜与雀跃,但是她内心的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可依旧是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微笑着对眼前的人道,“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