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城——昔不可追》 第一章 昔不可追 夜,宁静无声,然而她的梦中,妖异诡谲的火焰却肆虐开来,豆大的汗珠滚落下她苍白的额头,伴随着它的还有眼角滑落的一道细细的清流,“雪淙……雪淙…….出来,快出来……不,别倒下,不,不要!……”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双拳紧握,突然她挣扎着一拳打向身下的床铺,床铺的震动和手上传来的痛意使她陡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一汪清澈的泪水便瞬时从她的眼眶中满溢而下,四散流开。[.超多好看小说] 外间守夜的丫鬟睡得正酣,竟没有听到她的动静,那丫鬟身旁的几案上点着淡淡的夜灯,在蜡烛外罩了层透薄的青瓷,那烛光便变得晦暗幽眇了,她怔怔地看着床顶雪纱绸的蚊帐,脑海中却一点一点回忆起梦中的情形,她又重新看到自己坐在雪淙的背上,仿佛又感受到了它柔软的骢毛和健硕结实的体格,她们奔跑在草地上,一望无际的绿,还有如洗的碧空,花香,清风,鸟鸣……雪淙像个好久未见天日的孩子,在天地间背着她肆意地狂奔,她的嘴角也禁不住绽开花般绚烂的笑容,跑了许久,雪淙累了,脚步慢下来,她也累了,伏到它的背上,手轻轻抚着它两鬓柔软雪白的毛发,她凑到它耳边咯咯笑着道:“开心吧,雪淙……你以后要一直这样听话,这样乖乖地背着我,我就带着你到天涯海角!”雪淙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竟又兴奋地加快了速度,在碧绿的原野上驰骋出一道闪电,喧叫着涌向天边…… 她的眼睛又模糊起来,那场大火,熊熊的火焰燃烧在她的梦中,她咬住了胸前的绸被,泪水滚滚而下,雪淙倒下那刻的摸样又重现在她的眼前,它的身体已被大火吞噬了,它乖顺地躺倒在地上,它那双湿漉漉黑宝石般的眼睛是那样无助地,委屈地看向她,那沉甸甸的悲伤与不舍让她承受不住地跪在地上,然而她救不出它,它的身体沉重得仿若千斤巨石,而她的身边又仿佛有无数双手将她拉离它,她侧过身去,将脸埋进被褥间,她的背剧烈地颤动起来,以至于整个床铺都轻微地抖动着,然而她却把那充溢心扉的悲愤连着自己的哭声深深地吞没进了自己的胸间。(.好看的小说) 已是傍晚时分,青冥城毕竟是山城,日暮的景色尤其动人,远近耸翠的青峰包围着这小小的城池,而落日的金色光辉则使得那翠屏般的山脉变成了青灰色的幕影,蒙上了一层神秘却亲切的色彩,远方顺山势蜿蜒而上的村庄此时却家家升起了炊烟,在铜红色的夕照下显得格外温馨,袅袅炊烟催促着城内工作的人们赶紧回家,在一天辛劳之后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于是在城内便逐渐汇聚成了一股回家的人流,这脉人流并不拥挤,也不急促,它时聚时散,时紧时慢,人流内的人们相互间说笑着,不急不缓地踏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路边还未动身的伙伴,便招呼一声,邀他一起踏上归程,人们的脸上都微微带着一点笑意,松快但又理所应当,夕阳一点一点地消退,东边的天空已逐渐退成幽深的孔雀蓝,于是路边上做夜场生意的店铺便一家一家亮起了灯,东天黛青天幕下酒楼歌榭的点点明黄的灯火,西天橘红未退尽的夕阳,还有城内那条欢畅的跃动的人流,勾勒得日暮下的青冥城格外地温暖而美丽。 而一辆軲噜噜轻缓前行的马车微微扰乱了街道的那份和谐,行人纷纷回首观看,拉车的是一匹赤棕的高头大马,此刻迈着徐徐轻缓的步伐,轻盈地拉着马车穿过人流,车夫穿一身玄色的家丁服,人群中有人讷讷地叹道:“哟,又是哪位公主王孙哦……”有人便回道:“看这马车这般华丽纤巧,一定是位公主的座驾啦!”众人目送着马车,却见它在燕国府的门前缓缓地停了下来,而燕国府门口如今依着壁墙已经一字排开了一溜马车,总有五六驾之多,个个精致华丽,车门前挂着彩锻门帘,有的车棚顶四角还悬着叮铃作响的铃铛配饰,看来皆是贵族们的座驾。 青冥山每隔三年便有一批王孙公主上山到霞蔚岭的书院求学,人们倒也见惯了这些贵人们的华丽排场,今年又是新的一批学员到了,如今还没有开院,于是这些闲着的皇子公主们便三天两头的集宴玩乐,这不,今天这燕国府又不知要搞什么新鲜花样。 众人正交头接耳地谈论着,却见府门前一下子跑出了三四个丫鬟并一个小厮,那小厮一到车前便恭谨的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伏在车前,众人便一阵赞叹,这些青冥山的老百姓们蒙青冥山雪族的庇护,避世已久,这样的繁缛礼节早就在民间消失了,如今只能在这些山下上来的贵族们身上看到,于是都又奇又喜,一个个看得兴致勃勃,燕国府门前便慢慢围成了一个小半圈,之前迎上去的四个丫鬟在车边一列站好,过了一会儿车帘便掀了起来,围着的人都屏息凝神地等着,却见出来了一个身形纤细的姑娘,服装和那四个丫鬟是一样的形制,只是颜色不同,众人正纳闷,却见那姑娘并不下车,半蹲在车门前,将车帘完完整整地掀起来,车下四个丫鬟中为首的那个赶紧将胳膊举起递到门前,这时从里面缓缓探出了一只葱白的玉手,轻柔地搭到那丫鬟的胳膊上,众人方才明白过来,这才真正是公主要出来了,于是赶紧伸长了脖子观看。 车内的女子着了一身精丝纺制的白底粉花的丝裙,花色虽然素雅,但不知怎的,那布料异常地光辉闪耀,但又不觉得刺目,只觉得柔和熨帖,并衬得人神采飞扬,腰间镶嵌着宝珠的华贵腰封将她的腰束得细细的,而裙底也收束起来,并纺制成别致的花瓣形状,层层叠叠,直垂到地,后面从那花瓣裙底的里层又拖出一条一尺长的扇形裙摆托在地面上,整个裙子紧紧包裹在女子的身上,将她柔美紧致的曲线都衬托出来,使得她整个人如一只线条优雅美丽的瓷玉花瓶,她的胳膊上挎着飘逸的丝质淡粉长巾,一头瀑布般乌黑闪亮的秀发乖顺地伏在她纤细的腰背上,头上盘着精致的发髻,上面插着银质玉质的精致钗环,腰间环佩叮当,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踩踏着伏地仆人的后背轻盈而下,裙裾翩跹,环带飘飞,片刻间便由丫鬟们扶着领着进了府门,消失在门前围观的众人眼中,众人又凝神看了那空洞洞的府门好一会儿,才从那华美背影的余香中清醒过来,人群中响起一阵意犹未尽的嘘叹,随着那嘘叹,人们又动身走动起来,一会儿那先前断掉的人流又流动起来,不过这会儿这人流较刚才那股要活泼喧嚣了不少,人人都很兴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刚刚的见闻。 只听有人赞叹“哎,美啊,真美啊!”“到底是公主啊,那穿的戴的,真像神仙一样啊!”有人吃吃地笑起来插嘴道:“你还别说,我听说他们山下的人还称我们青冥山是仙山呢,说不定我们这些人还被他们叫作神仙呢!” 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有人笑,有人却叹道:“现在他们来瞧到了,看见我们这些布衣老百姓,不知会怎么想呢,哈哈!”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嬉笑声,却又有人接口道:“你们都是浮云遮眼,她们这些人是什么人?!都是山下各国顶顶间的贵族,他们老百姓是怎样的辛苦你们想都想不到!”听了这句,立刻有人附和,也有人感叹,不过都把刚刚那股羡慕之情冲淡了点, “别说这些了,你们刚刚可有人看清了那公主的面貌?”“哎,她背对着我,我可没见到,光看着那漂亮衣裳了……”“我也是,那衣裳多漂亮啊,怎么能那么华美耀目呢?!”“那公主把头压得低低的,五官都看不清楚,只觉着很是白净!”一个年青男子突然笑了起来道:“哈哈,你们都错过了,我刚刚可是蹭到了最前面,那公主下车时有一会儿风吹过来,她用手拨了下头发,趁那当儿把脸抬了起来,可被我瞧见了!”“是吗是吗?……”“那你可快给我们说说,那公主长得怎样?”那年轻人却不说话了,只摇着头半眯了眼仿佛梦寐般叹着:“美啊,美啊!” 周围的人不禁发出嬉笑艳羡之声,“你小子别卖弄了,尽知道说诳话,趁早别讨打!”旁边一老人突然打断了他,看来是年轻人的父亲,这位老人口音简断,并没有周围一众人的沉迷之意,众人见此便又纷纷向他询问,那老人便捻须缓缓道:“这姑娘皮肤白净,容貌秀丽,但也并无什么倾城之姿,你们一个个就不要浮想联翩了!”众人听了不禁有失望之意,“老伯的话可当真?”“老伯不要是骗我们的呀!”但也随即听到有人附和道:“其实我也是瞧到了那公主的脸的,确实只不过是清秀嘛,只是你们一个个都叹成那模样,倒教我糊涂了……”于是众人都笑了起来,继而又都冷静了下来,没有了刚刚那般的兴奋,又听到有人说道:“刚刚我看到她的马车窗帘上隐隐绣着个洛字。”“是么,难道是洛青城的公主?”“你知道的倒多,都能猜出那是哪国的,我连山下如今有哪几国都不知道。”“山下如今是兵荒马乱,天下分散如沙,真正算起只怕有几十个国家……”“那老百姓们岂不是遭殃了!”“哪里能像我们山上这么安宁呢!”……众人纷纷慨叹着,说着笑着,渐渐走远了。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二章 华服,素衣 且说刚刚洛青城的公主藜越下了车,便有燕国府的一个丫头搀扶着走入府中,走到一处前厅,那丫鬟便道:“请公主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藜越颔首,便端详起厅内的陈设,却见厅东侧安着一面一人高的擦得雪亮的铜镜,便不由自主地踱步过去,镜子内清晰地映照出她的容貌,身形娇小,皮肤白皙,面容姣好,五官中最令人不忘的是那管葱挺的鼻子,细细高高,使她的轮廓深邃了不少,藜越理了理领口,这件衣服是上山前母亲丽妃给她特意做的,用了洛青最珍贵的鲛丝,这鲛丝可是不可多得的,只怕权倾后宫的华贵妃那儿也没有几匹,而母亲竟给她做了这件裙子,也见对她这次上山是给予厚望了,但这裙子怕是太珍贵的缘故,虽然穿起来光华四射,但总是让人觉着不自在,藜越蹙眉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今天只是开院前的小宴,穿得这么隆重会不会让人笑话?藜越不安地想,然而她又立即笑了起来:“是了,哪里是衣服的问题,分明是我自己心里不安!”又看了会儿,她便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今天可是第一次全宴,不要说那个人在,就是其他许多皇子公主也都是初次见面,还是穿了这件给人印象深刻,就算有人笑话,也是嫉妒和后悔自己的胆小愚笨罢了!”这样想着,她便安心了许多,脸上也瞬时焕发出自信的光彩来,在那件夺目的衣服的衬托下更显得光彩照人,她满意地看着自己镜中的妆容,不禁略有些不屑地轻轻叹道:“离洛又怎样?‘北国四美’又怎样?……”“公主,请跟我来吧。”刚刚去通报的小丫鬟打断了她的思绪,藜越朝镜子里的自己抛了一个自信而又妩媚的笑容便答道:“好的。” 离洛坐在车内,静默不语,一旁的秋痕也屏气凝神地静坐着,生怕什么地方又触怒了这位公主,车内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的沉闷窒息,太阳已落山,那点点余晖已经逐渐消散,被窗帘门帘遮得密不透风的马车内,光线越发的灰暗,而离洛的那套雪白的衣裙在昏暗的车内却显得格外耀眼,秋痕不禁暗自苦笑,刚刚在府内,这位洛青城的大公主又跟华贵妃派来监管陪读府的秋掌宫好好争执了一场,原因却就是她身上的那套雪白的素裙,说来也是,山上各国王孙公主的第一次合宴,如此郑重的场合,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选如此素净的衣裙,这不像是去赴宴,倒像是去吊丧了一般,但偏偏这位离洛公主,最是牛心古怪,硬是要穿这件衣裙,也难怪秋掌宫要生气,软硬兼施地哄了半天,直到已经误了出发的时辰,而那位公主却依旧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不得已,只能这样由着她出来了,想到这里,秋痕又不禁微掀了车帘吩咐车夫道:“小丁,你再快点,这会儿已经很迟了。”“是。”车夫回应道,便“叮铃铃,叮铃铃”摇动铃铛,驱散街道上的人群,又呼呼地加快挥动起马鞭,于是车行渐快,晚风吹起了窗帘,给车内增添了几缕清新的空气,秋痕暗自深吸了几口气,偷偷瞄了纹丝不动地坐着的离洛一眼,又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 “砰!……窟通窟通!”“啊!……”秋痕尖叫了一声,因为马车像撞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向一边偏过去,车内的秋痕被摔离了座位,而离洛也向另一边摔过去,幸而扶到了车壁才勉强坐稳,然而马车还在左右来回地晃动,“小丁,怎么回事啊?!”秋痕焦急地问道,“吁――”可以听到小丁在竭力地勒马,好不容易马车终于停稳了,“对不起,对不起,公子……公子,你们可有伤到?”车内的秋痕和离洛一愣,对视一眼,仔细再听,便听到外面隐隐约约还有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两人便明白大概是和人撞到了,离洛只得蹙了蹙眉,抬高了声音向外问道:“小丁?怎么回事?”小丁回头向内道:“对不起公主,惊扰您了,我们的马车和……”“嘎吱……砰!”“啊!……”秋痕和离洛都同时尖叫了起来,随着她们的尖叫声,车身猛地向一边歪去,有什么东西断裂了,接着便感到一波剧烈的撞击,离洛眼前一黑。 燕国府的宴席摆在府上最富盛名的水庭院的正厅瑶屿阁中,瑶屿阁面朝着院中的大水池影娥池,瑶屿阁为一浅浅敞厅,两侧顺着湖岸连着对称的两臂长廊,又点缀着一二亭榭,长廊呈回抱的形态,因此从上面亦可看到厅内的情形,晚上点起灯火,隔湖远望,清凌碧波映照着琼楼玉宇,纤巧华丽,倒真有点月宫仙境的意思。而最妙的是,影娥池上正对着瑶屿阁约五十步处,在水面上搭起了一个舞台,舞台贴着水面让人觉得那湖水仿佛就要漫过去一般,朦胧月色下更添一份诗意,为了方便宾客们观看表演,前厅中只摆了三四张坐席,其他的几席都沿着长廊排开,而此时已到的宾客们已经纷纷落座,每位宾客都带了一位贴身侍女,跪坐着伺侯在身后,而燕国府内的丫鬟们则来往穿梭如云,忙着给每位宾客添茶倒水,摆上馨香的瓜果。 藜越被安排在长廊上的一处,正和身边的一位女宾相谈甚欢,那是她刚上山就认识了的云楚公主石楠,石楠穿着一身水蓝镶白水纹丝绸长裙,腰间束上华美的腰封,更衬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她的面容白净清丽,下巴微尖,然而整个脸庞的线条却很柔和,她的五官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然而配合到一起,却处处显得恰当妥帖,她的那双弯弯的月牙般的眼睛,并没有特别美丽,然而因为她十分爱笑,于是那双可爱柔美的眼睛便不时地发出动人的光芒,配合着面颊上两只浅浅的酒窝和粉唇间微微露出的一排白白的牙齿,更加显得她乖巧甜美,灵动可人。 藜越的茶水用完了,一旁的石楠就顺势帮她倒上,边凑近藜越耳边轻声细语地道:“姐姐,你今天可真算是艳冠群芳了,刚刚柳静公主在你身边也相形见绌呢,她可是‘北国四美’之一啊!”“哪里,你就不要寻我开心了!”藜越有些羞涩地反驳她,但心中却不禁得意起来,“哎,姐姐你就别谦虚啦,你看那边的公子们,可不是都在偷偷地看着你!”藜越抬头飞快地向石楠说的地方一扫,果然有不少公子有意无意在拿眼睛瞄着她,藜越的脸上浮上两朵淡淡的红云,娴雅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呵呵,姐姐,你竟然害羞了!”灵敏的石楠立刻打趣她道,“哪有……对这些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再说了,怎知他们看的就不是你?” 石楠听了,只“吃吃”地笑,道:“这些人确实不必在意,不过姐姐今天这么美丽,怕是连一些本来目中无人的人也会对姐姐刮目相看呢!”“什么目中无人的人?”藜越疑惑地问,石楠却笑嘻嘻地看着她的眼睛:“咦?姐姐猜不到吗?”藜越心里一跳,难道她说的是宏月国的凌冰皇子?凌冰皇子虽总是彬彬有礼,但也不常与一般人交际,大概也算的上是有点清高的,但诚然这山上所有的公主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位天下第二大国宏月国的大皇子,但是还不曾有人挑明,她何以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再说,现在谁都知道凌冰皇子和叶萱国的薇茉公主交往甚密,也许两人早已暗生情愫也说不定,石楠是薇茉的闺中好友,她现在却对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藜越一时想不明白,便决定不动声色,却听到一旁的石楠问道:“姐姐,你想什么呢?”“啊……没,没什么,只是刚刚你说的‘目中无人的人’,我还真是想不出是谁呢!”石楠笑了起来道:“姐姐怎么连这个都猜不到了,除了芸葵公主还能有谁?!”“芸葵?”藜越讶异,放下心来,却隐隐又有些失望。“对啊,难道姐姐你不觉得吗?各国的王子公主中就属芸葵最高傲了!”石楠心直口快地说。 “那倒还真是有点。”藜越也直白地应答着,她们口中的芸葵公主乃是北方大国北魏的大公主,也是如今北魏皇族的唯一血脉,将来做女帝是一定了的。芸葵既然身份高贵,清高点是难免的,可巧她又生得沉鱼落雁,竟被推为北国四美之首,这两年慕名而去北魏拜访她的王孙公子数不胜数,被这样抬举着,她自然变得更加高傲了。如今上了山,天下的公子王孙有幸能一睹芳容,自然个个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地携着或贵重或新巧的礼品前去拜访她,只期望能博美人一笑,因此刚刚上山那会儿,北魏府门前车水马龙,很是热闹过一番,可目无下尘的芸葵哪里会看得上这些不学无术却附庸风雅的俗物,于是一个个都被回绝了,送礼的也捧着礼物仍旧回来,北魏府就逐渐安静了下来。但那芸葵公主也并不是真的不可一世,据说被称为天下‘第一公子’的襄明国公子羽辰就很得她青睐,两人私交甚笃,另外凌冰、凌锋两位公子,还有薇茉公主这几人因与羽辰是自小便相识的朋友,因此也与芸葵交往密切,尤其是薇茉公主,她很受芸葵的信任,据说两人还以姐妹相称,有趣的是,传言道宏月国的二皇子凌锋公子很是倾慕芸葵,但芸葵却不为所动,又有人道这大概是因为芸葵公主早已心有所属了,而那人不是凌冰公子,便是羽辰公子了。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失心疯”公主 想到这里,藜越不禁抬起头来四处望了望,道:“那芸葵公主今日又不来吗?”石楠也四周看了看,又朝瑶屿阁的敞厅里望去,瑶屿阁四面的门都打开了,因此厅内的情景从外面也可以看得很清晰,石楠道:“可能吧,羽辰公子和凌锋公子已经到了……还差薇茉、凌冰两位……芸葵她一向随心所欲,谁能知道她的想法呢?”藜越听到羽辰和凌锋的名字,便好奇地向厅内望去,这两人还有凌冰薇茉这几人总是形影不离的,再加上芸葵,倒好像构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团体,高高在上孤芳自赏,跟别人都有些隔膜,藜越虽上山时远远看过几次,但并未看真切,所以如今还不知几个人的确切样貌,于是趁此机会使劲看了看。(.) 且说这山上如今最有人缘最受人喜爱的人物恐怕非柳静公主莫属了,也就是主持今日聚会的燕国府的主人,她容貌妍丽,美名远扬,却不像芸葵那般孤高自许,反而温柔婉转,待人亲切大方,同时她又十分喜爱交际,上山以来的这些大小宴集十次倒有八九次是她主持的,因此受人推重是自然的,但即使是她这样的人物,在今天这样首次全体公子王孙参加的宴席上也不得不将凌冰薇茉他们几个奉为上宾,请在厅内,尽管她和他们也并不熟识。 灯火通明的厅内如今只坐着两名公子,因为位置隔得太远因此容貌看不真切,只见一位曲着手臂斜撑着头,竟已在自斟自饮着了,藜越不禁摇头,这人真是狂妄失礼,这样想着,她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再看向另一人,这人倒是坐得还算端正,一条腿屈起,又添几分不羁的味道,但他却只顾低着头,兀自把玩着手上的一只玉笛,显得很有些无聊的样子,他并未蹙眉,但奇怪的是藜越总觉得他身上罩着一层清寡的忧伤气韵,仿佛有几分冷漠阴郁,一旁的石楠见藜越朝着厅内看,便插口道:“姐姐看到了,那位已经喝起酒来的就是人称‘风流公子’的凌锋,如今还没开席,他倒是不拘礼节,自己先喝起来了,姐姐也可以想见这人该是怎样的了!不过虽如此,他长得倒还算是风流倜傥,又很有一番手段,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所以先前在我们北方各国中是很有花名的,只可惜现在上了山,所见的女孩们都是各国的公主,他再有手段怕也不敢对这些人乱来,这段时间想来他肯定也闷得不轻,你看他那颓丧的样子,我猜的怕是不错吧?”说着,藜越跟石楠看着垂头丧气倒着酒的凌锋不禁轻轻笑了出来,“那另一位就是羽辰了吧?”“是的,姐姐可能看清他的容貌?”石楠突然挂上了暧昧的笑容,又道:“他就是天下闻名的‘第一公子’了,那容貌如何我也说不出,姐姐只能自己看了。(.好看的小说)”藜越道:“可惜这里远了点,看不很清,但是……”这时远在厅内的羽辰却突然抬起头来,向外面看了过来,藜越的心不由猛地一震,不禁住了口,然而羽辰却只是朝着湖面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又收回目光,继续先前无聊的样子了。 藜越心头麻麻的,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虽然五官轮廓依旧看不清晰,如同雾里看花一般,不过那眼神却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清楚感受到它那非同一般的洌艳和光亮,抑制住“砰砰”的心跳,藜越不禁心想,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深邃又光芒四射的目光,只是轻轻一扫,却像是空中划过的一道流星! “呵呵,姐姐见识了?”石楠颇有兴致地看着藜越失神的样子,藜越却也不回避,却点头道:“这……还真是名不虚传!”“姐姐你可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住了,否则真是‘万劫不复’呢!”“哦?他这人怎样?”“他这个人可是块‘大冰块’!”石楠突然有些恨恨地道,“是吗?怎样个‘冰’法?”藜越不禁来了兴致,石楠却叹了口气道:“你是知道的,我和薇茉公主交情还算好,于是便也经常拜访她,自然也不时会遇见常往她那里去的那几位,凌冰公子他是无论何时都温和有礼的,凌锋虽然常常有些不正经,不过也还算友好,只有他跟芸葵两个,还真是般配!看到你就淡淡点个头,你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个‘是’,或者‘没有’,竟一句都不愿多说的,难道跟我们说几句话会有失他们的身份么?!”石楠说着不禁生起气来,藜越赶紧安慰道:“没想到他原来是这样不可一世的人,你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我可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些王孙公子,个个都庸俗肤浅,昏聩无能却还不自知,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稍微好点的,就自以为是,目空一切,这些我早就看清了,怎么还会跟他们这些人计较?!”石楠一口气抱怨了一大串,藜越微微有些惊讶,却感觉对面前这位甜美可爱,开朗活泼的公主多了几分新的认识。 “哦,对了,我可是糊涂了,今天令姐可是也要来的?”石楠突然问道。 藜越微微蹙眉道:“她倒是收了请帖的……” “哎呀,我真是太失礼了,她若要来,这该是她的位置吧,那我可得赶紧换一下了……”石楠说着就要起来。 藜越赶紧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她虽然收了柳静公主的请帖,不过并不代表她一定会来,依我看倒有九成是不会来的。” 石楠疑惑地皱起了眉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山这么久,还是第一天进城的时候看到过她,那时她还戴着面纱,后来大小的聚会她都回绝了,估计现在除了你都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样貌呢,这简直比芸葵公主还要生疏了!” 藜越勾了勾嘴角,眼睛里却仿佛闪过一丝讥讽和不屑:“听她的丫鬟们说是水土不服,要静养,避免打扰,因此连我都不让进她的房间……但其实……” “其实什么?”石楠小心地追问。 藜越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微微一笑,便敛了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石楠看她欲言又止,不禁勾起了好奇心,便央求道:“好姐姐,告诉我嘛!我答应你保密,绝不告诉第二个人!”边说边推搡着藜越的肩膀。 藜越抬起眼看了看她,作出烦不过的样子,便低声道:“可是你说的,绝不告诉别人的啊!”石楠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连连点头,藜越便接着道:“其实,我姐姐她有…….‘失心疯’……”“啊!”石楠失声,“嘘――小声点!”藜越紧张地看向四周,“怎么会?…...既如此,怎么还放心让她上山?”石楠惊讶地问,“这个嘛……”藜越略有迟疑,便果断地告诉她道:“因为我们国内的形势很复杂……你该听说过华贵妃吧?!”“华贵妃?”石楠想了想,便惊讶道:“华贵妃?!你说的是那个拥有洛青城半壁江山的华蓉华贵妃?”藜越点了点头,“啊!我明白了,”石楠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令姐是华贵妃的生女,所以华贵妃坚持要送她上山?……”藜越抿起薄唇,露出无奈的表情点了点头。 石楠感到十分震惊,不禁讷讷道:“没想到名倾天下的女杰华贵妃竟有一个失心疯的女儿,真是造化弄人……可是这样还让她上山,会不会太残忍……她,就不怕她出事吗?”藜越却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角:“她们那边的事我们一向不过问的――问了也是白问!”石楠心下了然,这一定又是一对卷入复杂的宫廷斗争而失了情谊的姐妹,于是点了点头叹道:“据我所知,洛青城现在的国主只有你们两位公主,以华贵妃那样的性格,要坚持把离洛公主送上山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只有得了山上的授封才能被朝廷的那些大臣们肯定……”藜越不语,朝廷上那些事,尤其是应对朝中那些个老态龙钟又迂腐刻板的大臣们是她最烦不过的事。“那……她发病的时候会怎样?”半晌,石楠忍不住又讷讷地问道,藜越想了想道:“其实我也只见过一次……是在一年除夕的烟火晚会上……”藜越想到了那次突然扑倒在地抱着头满地翻滚的离洛,“自从那次以后,华贵妃和她们那宫的人就把她保护得很好……即使后来再发病,别人也无从得知,也更不可能看到,所以,我只看过那一次……”藜越又陷入了回忆中,那次烟火晚会,是她拿着烟花棒给了她,那时她们偶尔还会一起游戏……“烟火晚会?”石楠重复,藜越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是的,以前父皇很喜欢这玩意儿,每当节庆就爱放这个玩儿……不过自从那次之后宫中就禁放烟火了。”“所以说,烟火是她发病的导火索吗?”石楠认真地问,“也许吧……不过好像也不仅仅是烟火,她们宫中所有的蜡烛都蒙上灯罩――可能她就是怕火……”藜越若有所思地说。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四章 琥珀眼眸 “公主,公主,你醒醒……” “离洛公主,你没事吧……” “离洛公主,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有没有伤到哪里?……” 离洛只觉得耳朵边嗡嗡嗡地响着,好像有几千只蜜蜂围着她转,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秋痕看到离洛清醒过来,忍不住一个探身向前握住了她的手,大大松了口气:“公主,你可醒过来了!现在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离洛悠悠地问,看向周围,除了面前的秋痕,她右侧身边在秋痕之后还有一个美貌的女子,正关切地看着她,她仔细地想了想,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名女子,善解人意的秋痕赶忙介绍道:“这是叶萱国的薇茉公主,还有这位是宏月国的凌冰公子,刚刚我们的马车撞到了两位的马车……”离洛缓缓地转向左侧,恍惚着抬起头来,月色下,一张俊美的男子的面庞逐渐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坚毅的眉峰,高挺的鼻梁,薄而锋利的唇瓣,还有那双如星星般闪亮,如琥珀般温润的眼睛,而如今这双眼睛正满含关切地看着自己,她愣住了,陷落在那灿若星辰的双眸中,以至于秋痕在一旁说什么她完全没有听到。 怀中的女子黛眉微蹙,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带着点惶惑,又透露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哀愁,静静地看着他,凌冰不禁心中一动,又有些不安,忍不住柔声问道:“离洛公主,你哪里觉得不舒服吗?”“阿?”感觉到他在跟她说话,离洛这才反应过来,她迷茫地看了看周身,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因为她赫然发现自己竟躺在那名男子的怀抱中!可是因为起得太猛了,她一下子没站稳,身形一晃又要向后倒去,众人起先都愣住了,这会儿赶紧七手八脚地都来扶她,她只觉得后背被一条结实的臂膀扶住,不禁也伸手抓住那臂膀,随即抬起头来向那臂膀的主人看了看,自然又是那温润如玉的公子,而此时他也正看向她,两人视线一接触,她的心立刻猛跳了几下,迅速收回了目光,脸上热辣辣地烫了起来,幸而已是晚上,众人都不曾发觉,离洛稳定心神,再抬首看向四周,不禁愣住了。(.好看的小说) 原来他们竟站在街道上,而几步之外赫然斜躺着她先时乘坐的而如今已残损不堪并飞走了一只车轮的马车,而那只车轮现在静静地躺在距他们一丈开外的地方,在他们的左侧两步开外处,还停着另一辆马车,但车上并没有车夫,离洛的头脑逐渐清醒过来,也记起了晕倒前的场景,联系眼前的景象,她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记得刚刚秋痕仿佛在跟自己介绍着面前的两位,可惜她当时还不很清醒,都没有听进去,于是只得偷偷向秋痕递眼色,聪明绝顶的秋痕立刻领会了自己主子的意思,便又恭毕敬地将二人介绍了一遍,又道:“刚刚公主您晕过去的时候,幸亏凌冰公子和薇茉公主帮忙,您和奴婢才得以逃出车外,否则不知等到何时才有人救助您和奴婢……” “是吗?”离洛听说如此,心下感激,赶紧屈膝向两人行礼道:“多谢两位相助,离洛不胜感激!” 两人赶紧还礼,便又听薇茉问道:“刚刚事态紧急,没有多问,不知道公主可也是赶往燕国府去的?”离洛点头道:“正是。”薇茉笑道:“那我们可算是同路了,”她看了看天色又道:“今天可对不住柳静公主了,月上西天,只怕宴会已经开始了好一会儿。”离洛也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色,蹙起了眉头,薇茉见她如此赶紧安慰道:“离洛公主不必担心,我们的车夫已经去燕国府通报了,想必柳静公主知道如此也会原谅我们的失礼的。” 离洛听说如此,心下略宽,又看向自己府上的马车,车已经废了,而拉车的两匹马如今只剩一匹,解了绳索兀自立着,另一匹和车夫则都消失无踪,秋痕赶紧上前解释道:“我们的车夫已经回府去禀报了,想必待会儿就会驾了新的马车过来。”薇茉听到秋痕的话,心想洛青府离这里也并不近,便对离洛道:“洛青府离这里还是有段距离的,我们的车夫应该就要赶回来了,如果公主不嫌弃,不如就坐我们的车吧。”离洛听她如此说,心中又涌起一股感激之情,她自小便很少与外人接触,性格冷淡,如今第一次遇到如此热心又细致妥帖的人,一时有些窘迫,不知该如何应答,一旁的凌冰见她犹豫,只当她是着急,遂也温和地开口相劝:“若是公主着急,又信得过在下,也可以不必等车夫,在下直接送两位过去就是。”他的声音悦耳,透着男子的沉稳和果断,言毕,便静待另外两人的回应。 谁料薇茉却向他斜飞了一眼,笑嗔中透着娇憨和亲密:“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虽骑术好,却不曾驾过车,今晚我们可都经不起第二次事故了!”离洛一早看出两人关系亲密,非同一般,但听薇茉如此说还是有些讶异,毕竟宏月国二皇子的威名她还是听过的,对他多少还是有些敬畏之意,虽然凌冰他看起来是如此谦逊儒雅,彬彬有礼,但薇茉这种态度毕竟也过于随便了些,离洛有点担心凌冰的反应,然而凌冰听了,却没有辩解,只是温和地轻轻一笑,仿佛薇茉的犹疑只是一个有趣的玩笑,薇茉见他如此,便知他成竹在胸,而且本来她真正担心的也并非为此,凌冰送她们过去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她不过是怕他失了身份,不过如今是晚上,又碰到这特殊的状况,也不必那么拘礼了,便问离洛意下如何。 离洛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的交流,心中却涌起一股奇怪的酸涩之意,竟连她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什么,一阵凉风吹来,她只觉神智一清,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心中一沉,月光般清明的眸子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的薄霜,心想:是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怎么犯迷糊了!如今车坏了,这不是大好的机会吗?看来老天爷也在帮我!她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又坚定地抬起头来对两人笑道:“多谢两位的美意……只是去燕府之前我还有点事要办,所以……还是不劳两位了,我自己去就好。”凌冰薇茉都微觉诧异,但见她神情坚定,便知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凌冰有些担心地道:“那么公主……是要在此地等府上的车驾来吗?若如此,公主可到我们的车上小坐一会儿,等车夫来了,大家一起走不迟。”他说着,那双明亮温和的眼睛恳切地看向她,离洛心内一暖,又不禁看了看他,随即微微勾起唇角看向路中间那匹兀自立着的自己府上的马匹,淡淡道:“不了,我自己去。”凌冰薇茉两人都愣住了。 离洛说着便向路中间的那匹白马走去,“公主……公主……这样不妥吧……您,您还是跟两位一起……”丫鬟秋痕也大吃一惊,赶紧追在离洛身后劝阻,“秋痕,等小丁来了,你就和他一起回去吧,晚上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离洛冷冷地又简断地吩咐着,依然走到了马前,双手一刻不停地整理马鞍,握住缰绳,秋痕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公主这样走了让她回去怎么交代?!但是离洛的性子她也知道,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不容许人反驳的,这世间怕也只有华贵妃的话她能听一二!秋痕只得住了口,含着眼泪,巴巴地看着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离洛公主!”离洛正要上马,却被薇茉叫住,只见她疾步走了过来,在她身后立住,却伸手将离洛耳畔的一绺碎发撩起,轻柔又利落地帮她缠上脑后的发髻,又轻轻将那发髻捧了几下,略略整理,便笑道:“公主的发髻乱了,刚刚我略微整理了一下,这下已经无碍了。”离洛愣住了,本能地敛起笑容,但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她看向薇茉,薇茉也正看着她,目光坦然明亮,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显得那么亲切温柔,她周身仿佛环绕着一层温热强大的气场,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离洛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竟也送出一个明朗真挚的笑容,这太令人惊讶了,连离洛自己都觉得意外,一旁的秋痕更是张大了嘴愣在原地,谁不知道大公主离洛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她的头发一直是瑞珠梳理,从不给他人碰的,甚至华贵妃也没见碰过,而现在这个素不相识的薇茉公主竟帮她整理了头发,而更出人意料的是公主她竟也没有生气,还露出了一个极美的笑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洛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又觉得羞涩,但心中却暖暖的,她讷讷地道了声谢,便翻身跃上了马背,薇茉不禁又笑了起来,暗想:除了芸葵,还没见过骑马这么潇洒的女子,难道又是一个芸葵?又见离洛虽着了一身白纱裙,起初她只觉得诧异,这不像是去赴宴该穿的衣服,太素净了,不过这会儿,在月光下,只见她裙袖飞扬地跃上马背,那衣服轻盈得如烟似雾,在她周身回环缭绕,待她坐定,又静静地伏到她的身上,仿佛一只只待飞的蝴蝶一般,倒又别有一番风味,而她的腰间,夜幕中隐隐闪动着一条极细的银色的腰带,给素净的衣服平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华贵,薇茉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离洛看了看薇茉,又看向几步之外静立月光下的那修长的身影,心中一动,一种复杂的感情在心中“腾”地燃起,今天晚上真不一般,她顿了顿,低头微笑着低声对薇茉道:“两位救助之情只能择日再谢了,先走一步。”薇茉微笑着颔首,离洛策马扬鞭,飞驰了出去,青薄的月色下,可见空中隐隐飞动起一层细细的尘土,而那静立着目送她远去的公子却皱起了眉头,薄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蛇剑……”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五章 意外之“礼” “姐姐,姐姐……柳静公主!”正在迎接宾客的柳静转过身来,却看到一脸焦急的石楠,“怎么了?”柳静柔声问道。 “今天晚上会有烟火是吗?” “是啊,怎么……” “你得取消这个!”石楠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柳静不禁愣住了,半晌,她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啊,急什么?” 石楠略显踌躇,吞吞吐吐地道:“我……我答应人家不说的……” 柳静微笑着看着她,明丽的杏花眼中飞快地闪过几缕机智的光芒,她收回目光,低头理了理衣袖缓缓道:“阿楠,那些烟火可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尤其是在山上,若没有足够的理由,我可是不会随便就取消了这个节目的,尤其今天是这么盛大的宴会。” 石楠抬起眼来看着她,半晌,她勉强道:“那……我跟你说了,你也千万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柳静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安慰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燕国府内正轻歌曼舞地热闹着,而府外的街道上却渐渐夜深人寂,白天客人进出络绎不绝的店铺这会儿早已静悄悄地关好了门,店主们想必正躲在里屋里,在昏黄的灯光下和家人们共享天伦之乐,寂静的街道上偶尔有马车“碌碌”地滚过,不过大多数时候却只有落叶静谧无息的飘落,薄薄的月光给长街镀上银蓝的光芒,通向黑暗尽头发着银光的出口,这时只有燕国府门前偶尔发出一两声爆裂的笑声,像是手法不娴熟的孩子在抖抖索索地点燃炮竹,那是各府看管马车的马夫们聚成一簇簇地闲聊着,而他们的马车,在府门前一字形地排开,竟绵延了五六丈远。 谁都没有发现,一个雪白的身影,牵着一匹马,正缓缓地向他们走来,那身影十分纤细,看得出是个女子,而她的脚步声极静,跟着她的那匹马也出奇的安静,她们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却安静地让人觉察不到,仿佛是空气中漂浮的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 那身影在一辆马车前停了下来,她伸出手轻柔地抚了抚拉车的马匹,又将那只苍白纤细的手探到了它的鼻下,马儿忽然不安地走动起来,又紧接着“呜哧呜哧”叫了两声。 “什么人!”突然有人暴喝道,车夫们都循声看来,那身影垂下手来,却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怎么回事?”“什么人这么大胆,叫了还不走!”众人都感到不对起来,渐渐地都安静下来,且等着看那人下一步的动作,那人却也不动,只是站着,黑暗中却能感到那束冷冷的目光向众人直射过来,“小李,那是你们府上的车吧,你要不要去看看?”有人提醒道,洛青府上的小李心中纳罕,却也不由地抱怨着站了起来,向那车跑去,一边嘟囔道:“真是的,这是什么人啊,公主们的马也随便乱碰的?还这么嚣张!……”说着已到那人跟前,便竖起手指指着那人喝道:“你是什么人,这是洛青府公主的马……”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顿住了,站在原地浑身都抖了起来,下一刻他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使劲地把自己的头往地上撞着,边撞口里边诚惶诚恐地喊着:“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柳静笑了起来,像一池春风吹皱的碧水,波光滟滟,她柔声细气地道:“就这点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绝不枉费了你一番好意。” “你要怎么处理?”石楠呆呆地问。 柳静作出不快的表情,嗔道:“你连我也信不过么?我说会处理就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你就别管了。” 石楠见她这么说,便甜甜地笑了起来,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那我这就回去了。” 石楠说着便转身要走,“嗳,你等一下,”柳静突然叫住了她,“怎么了?”石楠疑惑地回转身问道,柳静略有迟疑地看着她,随即说道:“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就放在后面的西厢房内,你自己去看看吧。(.)”柳静说完脸上扬起一个温柔明媚的笑容。 石楠推开房门,房里的灯亮着,石楠不禁有些纳罕,走进屋内,屋内空空荡荡,厅中的那张桌子上也只摆着一套紫砂茶具,石楠更加奇怪了,“姐姐怎么回事,难道还要我自己找吗?”正嘀咕着,突然屏风后面出现了一声响动,“谁?”石楠不由一阵紧张,转身去看,却见屏风后面缓缓探出一个人影,“公主,请不要害怕……”那人却像是比石楠还要紧张,声音畏缩着,像是怕惊走了一只兔子。 丫鬟急急地小跑来向柳静汇报:“刚刚凌冰公子和薇茉公主已经到了,现今已被引进席中落座了。”“可是先前安排在厅内的两席?”柳静边问边急急地向厅内走去,心下却放下了一块石头,“是的。”丫鬟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柳静颔首,背后却突然又传来一声呼唤,“公主!”柳静只得又转过身来,却听小丫鬟喘着粗气道:“又……又来了一位公主!”柳静先是一愣,继而自语道:“难道是……”她迅速地向回走去。 离洛一身白衣静静地立在接客厅内。 从屏风后转出一位白衣男子,他虽穿着儒秀文雅,但从那健壮的体魄和深色的皮肤上却可以看出是一习武之人,他未束冠,一头厚密的乌发整齐平整地披在背上,他的面容俊美,两道剑般锋利的浓眉直插入鬓发之中,一双乌黑闪亮的眸子充满了力量,时时显出忧虑和严峻的神色,然而此时那里却闪烁着不安,惊讶,和一缕不易察觉的羞涩。 “萧明?……你为何会在这里?”石楠看清后惊讶地问道。 “是,是……柳静公主让我来的,她说有事情要交代给我,让我在这里等着……”萧明略显慌张地解释道。 石楠回想到柳静意味深长的笑容和让她来取的“礼物”,脸不禁刷地红了起来。 石楠不说话,萧明也感到了气氛的暧昧,不禁坐立不安起来,便想赶紧离开,于是急急道:“末将已经等候多时…...柳静公主定是被什么事给缠住了……我,我看我还是自己去找她吧……”萧明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站住!”石楠突然沉下脸来,冷冷地命令道。 萧明只得站住了,尴尬地立在门边。 瑶屿阁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静刚领进的那位女子的身上,而阁外两侧长廊上的喧哗声也暂时寂了寂,大家都好奇地注视着这位陌生的女子,其实阁外的人因为距离远,那女子的面容并不怎么看得清,不过因为她穿了一袭白衣,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自石楠借故出去之后,藜越一直百无聊赖地独坐饮茶,这会儿听到议论声,也随众人向厅内看去,当她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不由地一惊:她竟然来了! 藜越正惊讶之时,却听到隔座的两位女子在轻声讨论着,那是明城公主露湘和韩国公主梅言。 只听一人道:“这是哪国的公主?竟穿了这样一身‘丧服’来赴宴,真是太失礼了!” “就是!”另一人立即附和道,“那衣料看着倒是好料子,她定是想出奇制胜的,却没想到最后弄得个古里古怪!”说着,两人都窃笑起来。 “这山上到如今我还没见过的公主……好像只剩洛青城的那位大公主了……” “哟,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位公主了,据说是上山以后一直水土不服,因此没怎么出来过……好像是叫离洛来着……” “嘘,咱们轻声点……她妹妹就在旁边呢!”“呀,竟没注意……”旁边的声音低了下去,藜越只装没听到,头也不回地望着厅里的动静,露湘和梅言两人于是放下心来。 但藜越心中实则并未生气,反而涌起一股快意,心里念道:以往靠了你那无所不能的母亲,在宫中事事皆以你为先,回回尽让你出风头,如今刚离了你母亲,立刻便露出原型来了,竟连一套参加宴会的礼服都挑不好,往后的日子,倒要看看你这养尊处优的大公主怎么处! 但下一幕却让藜越在内的所有人傻了眼,只见凌冰和薇茉都站了起来,离洛和两人互相向彼此行了礼,几人站着,又说了一番话,便看到柳静以袖掩口笑了起来,继而她便将离洛请到了薇茉左侧原本为芸葵准备的位置上去坐着了。 长廊上响起一阵戚戚的议论声,众人显然对这位新来的客人更加好奇起来。藜越听到邻座的两人暗暗低呼了一声,随即嘁嘁喳喳地谈论起来,声音刚好控制到让她听不到。然而此时藜越却也并没有心情听她们议论,她的眼睛只紧紧地盯着厅内那个白色身影,充满了嫉妒与不可思议。 离洛坐定,抬眼淡淡扫了圈厅内的众人,主位上坐着的是一袭水绿长裙,柳眉杏眼,袅娜婉转的宴会主人――燕国公主柳静,柳静左面下手是凌冰,接着薇茉,再到离洛自己,离洛斜对面即右侧第二位是凌锋,离洛淡淡地看向他,而他却也正打量着离洛,嘴角竟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离洛不禁脸色一沉,眼神冰冷起来,看着她的凌锋不由地一愣,随即便感到一股寒意爬上了脊背,他不由自主地偏过头去,转移了自己的目光。 离洛移转目光,转向右手第一位的羽辰,羽辰刚饮了口茶,正抬起头来,不期然却撞上了离洛的目光,两束寒澈的目光相撞,两人皆一愣,都飞快地转移了视线,心内却都为那瞬间不明所以的震慑而暗暗纳罕。 在等了这么许久之后,宴会终于正式开始了,裙裾翩跹的舞女轮番上场,献上优美的歌舞,府内的丫鬟们不时地为宾客添茶倒水,送上精致的点心,宾客们边品尝着点心,边欣赏着别致的歌舞,时而议论几声,时而讲一两句笑话,笑闹声不绝于耳,厅里厅外觥筹交错,和乐融融,主位上的柳静看到大家举杯交盏的热闹场景,桃腮上也忍不住荡漾起盈盈的笑意。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六章 死生契阔 薇茉跟凌冰、离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她对意外结识的离洛很有好感,也很好奇,这个女子长着绝美的容颜,甚至不输于北国四美之首的芸葵,但她的表情却总是那样冰冷,偶尔的一笑也转瞬即逝,再加上她穿着素净,薄施脂粉,确像是雪岭上一朵待放的雪莲,清丽无双却难以接近。(.无弹窗广告)她的身上有一种孤孑的气质,虽清冷淡漠,甚至是有点阴郁,但那份冷淡中却还渗透着丝丝凉如秋雨般的忧愁与孤独,最让人难忘的,是她的那双流光闪烁的眼眸,在大多数时候,她表现出的都是对周围的事物的漠不关心,而这时那双眸子就仿佛清晨雾气未散的树林;而当她对别人起了戒心,她那眸子里的雾气就会凝成秋日的霜露,凛冽而带着肃杀的寒意;若她是在探究你,她的目光又会变为云雾后的寒星,那光芒或隐或现,时而锐利地探查,时而又仿佛在云后盹着了一半悄无声息,让你怀疑刚刚那利剑般的目光只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在面对薇茉和凌冰时,她眼睛里却闪耀着一种难得的异于往时任何时候的光彩,在薇茉帮她整理头发时,她转身看向她的目光让薇茉久久不能忘怀,薇茉想了好久,才终于想出该怎样形容那目光――那是“冰封的火焰”。 仿若冰封千里的雪原上深埋冰窟里的一团烈火,激烈地与冰封作着殊死的抗争,但却始终难以突破那死一般寂静沉重的防线,因此只能在地下寂寞地燃烧,偶尔在大地上透出那星星点点橘色的光芒。 而就是那点渴望的,不甘的光芒打动了薇茉,使她震撼,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去帮她打破那层坚冰,拯救那簇得之不易的火焰,保护它,给它养料,使它生生不灭,尽情地燃烧下去。 因此尽管离洛她不善言辞,薇茉依然毫不介意,热情而自然地和她拉扯着府里的琐事,自然地就聊到了离洛府中的情况,只听薇茉道:“对了,公主是独自上山的还是有兄弟姐妹陪同?” 离洛微微蹙了蹙眉,便微笑道:“除了我之外,另外还有一位妹妹,名藜越。” “哦,原来是藜越公主,我和她倒似见过。”薇茉了然,离洛听了却只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薇茉却继续道:“既然今天我和公主初相识,何不将令妹也请到厅内,大家闲坐小叙,也好增进情谊多些朋友?” 离洛听薇茉这么说,先沉思了半晌,后抬起头来微笑道:“既然公主盛情相邀,离洛便代舍妹谢过了。” 正巧此时,一小丫鬟进到厅内,凑在柳静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只见柳静先是略显惊诧,她迅速扫视了一眼厅内的各位,随即嘴角扬起,杏花眼中也泛起妩媚的笑意,继而转身对那小丫鬟道:“你就请她到厅里来吧。”小丫鬟应声离去。 柳静转而对在座的诸位笑道:“没想到这会儿竟来了最后一位贵宾……各位想必都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大家的脸上都浮起笑意,尤其是凌锋,他一扫之前的颓废无聊,立刻挺直腰脊,精神焕发起来,而羽辰那一直平和寡淡的面容上也略略拂过一丝笑意,仿佛游船划过水面的浅痕,落到离洛的眼里,使她的心又微微一跳。 柳静本以为芸葵今日不会来了,因此之前邀离洛坐在了芸葵的席位上,这会儿只得急急地让人加席,薇茉便趁机请柳静再多加一席,并建议邀藜越入厅,柳静自然答应,于是立时厅内又多了两席。 烛光抖动着,屋里的两人在桌几的两端背向而坐,都沉默不语,屋内的气氛凝重得怪异。 “怎么,现在你很怕我?”石楠幽幽地问道,声音有一丝抖动。 “末将身为公主们的侍从,理当对公主保持尊敬。”萧明并不转身,沉缓地说到。 “尊敬?”石楠冷笑了一声,“将军看来是认真要和石楠生疏了。” 萧明心内微微一颤,随即沉沉说道:“末将没有资格……” 萧明的话悠悠转转没了下文,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然而那沉默中,又隐隐有种暗潮在逐渐地汇聚奔涌起来,突然石楠猛地站了起来,她转身抓起桌上的水杯,重重地向地上砸了过去,“哗啦”,茶杯碎裂的声音尖利刺耳,在寂静的房中竟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萧明惊讶地站了起来:“公主!……” 石楠不理会他,迅速地弯腰捡起一片碎瓷,她举着那片碎瓷,面朝着萧明,她的面颊被愤怒烧得通红,但那双眼睛却黑亮得如夜空中的明星,她看着他,喘着气,眼睛中透出愤怒而倔强的光芒,让人几乎认不出她是那个柔弱甜美的石楠公主,“你还记得吗?”她喘息着说道:“当年是你救了我,我不会欠别人人情……你救了我,我就把心给你,可是……可是现在你不要了!……”她突然有点哽咽,萧明看着她,早已皱紧了眉,胸口的情愫剧烈地翻涌着,石楠勉强平复着情绪,继续说道:“你……你待我冷若冰霜,这三年来,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但你,你却要跟我讲什么尊敬?!你真的尊敬我吗?你尊经过我的心,我的感情吗?!”石楠大声质问道,眼中涌出泪水,萧明看着他,心中一阵绞痛,“公主……”他试图走近她,“你别过来!……好,既然你不要我的心,我今天,就把命还给你,我就是死也不要欠你的情!”石楠说着,便将手中的利片划向自己的喉咙,萧明大惊,电光火石之间,他冲向她,夺过她手中的碎片摔向一边,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揽住了她纤瘦的身躯,石楠趴在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月上中天,燕国府的晚宴正进入到gaochao(受不了这审查制度!),众人举杯交盏,歌舞喧哗不绝于耳,有人兴致正酣,有人却已经不胜酒力熏熏欲醉了,柳静一边应付着纷纷前来敬酒的客人,一边留神关照着那些已经有些醉意的公主王子们,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小丫头入到厅里,轻轻在柳静耳边道:“公主,露湘公主醉了……情况不大好,梅言公主正照应着,公主要不要去看一下?” 柳静微微蹙了眉,随即起身出了厅向廊上露湘那桌走去。 露湘已然大醉了,混混沌沌地趴在桌上,一双手依旧捉摸着酒杯,嚷着要喝,被一旁的梅言拼命按着,她便生气地挣扎推攘着,嘴里叫道:“你让我喝,我能喝……这点酒算什么?你怎么这么没用了……想当初跟着柳静……”梅言闻言,吓得赶紧堵着她的嘴,一抬头却看到走来的柳静,柳静显然已经听到露湘刚刚嚷嚷着的话,眼神凌厉地看向梅言,又暗含着询问之色,梅言看着她,一手仍挣扎着堵着柳静的嘴,慎重地摇了摇头,柳静微微松了口气,蹙着眉,招呼身旁的两个丫头将露湘扶起来道:“把她安顿到东边的客房去。”“我去看着她吧。”梅言也起身说道,柳静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露湘醉得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软趴趴地伏在两个丫鬟的背上,偏偏还不肯安静,自己挣扎着要站起来,朦胧中看到柳静,便醉醺醺地傻笑起来道:“哟,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厅里那么多的贵宾,你出来了谁来招待他们?还是快回去吧……”露湘说着扬着头,用醉眼挑衅地看着柳静,柳静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梅言赶紧解围劝露湘道:“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劝你你不听,偏要醉成这样让人为难!”“为难?我让谁为难了?我喝我的酒关别人什么事?都来管我作什么?!……”说着,露湘又转向柳静,却笑道:“姐姐,你自去招待你的贵宾们去,我们这些杂草般的小人物哪里用得着你操心?……自然会自生自灭地好好的!以前不用,现在更不用……”梅言听着担心她又要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赶紧举起手要去捂她的嘴巴,谁知柳静却抢先一步,举起手在露湘颈下一弹,露湘立即如软泥一般晕瘫下来,脑袋重重地垂在肩膀上,再无力气说话,梅言见状,心下吃惊,知道柳静是动了真气,便也不敢说什么,偷偷向四周扫了一圈,所幸大家都在自顾自地喝酒行乐,并未有人注意,柳静一言不发,转身领着两个丫头向廊外走去,梅言只得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到了东客房,两个丫头将露湘扶上床,梅言倒了醒酒汤,递到她嘴边,谁料露湘犟得很,虽被柳静点了昏睡穴,迷糊中竟还是挥手打翻了汤盏,头倔强地转到一边,看着泼洒满地的茶汤和碎片,站立桌旁的柳静双手握成了拳,她沉默着又倒了一杯,缓缓走到床前,梅言小心地从床边让开,柳静将茶盏递到露湘嘴边,露湘依旧扭头不喝,伸出手来作势要拨开柳静的手,柳静腾出左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甩了出去,随即便捏住了露湘的下巴,直接将那杯汤水向她口中灌去,露湘自然挣扎起来,两只手对柳静又推又抓,奈何酒醉中使不出力,直到柳静生生将一碗茶汤都灌入了她口中,放开了她,她才“哇”地一声咳吐出来,进而趴在床前咳个不住,彼时旁边吓呆了的丫鬟和梅言这会儿才都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又是拍又是擦,手上一刻不停地忙着,但嘴里都不敢说一句话,柳静将茶盏轻轻地放到桌上,转身对两个丫鬟淡淡道:“好生照顾露湘公主。”说完从袖中轻柔地抽出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她修长洁白的手指,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七章 诡异棋局 梅言犹豫了一下,追了出来,“柳静!”柳静缓缓转身,静静地看着她,梅言微一踌躇,便道:“你别生气,露湘她,你知道,是有点小性子的……她向来对你敬重,今天看到你盛情款待厅里的那些人,又交了新朋友,她便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一时不快便多喝了些……我知道你做事有你的理由,她……你就别跟她计较了……”柳静蹙眉听她说了这番话,神情渐渐缓和下来,低头沉思半晌,她轻轻握住了梅言的手,道:“姐妹当中,还是你最了解我,也最让我放心。[.超多好看小说]”梅言弯起嘴角,露出温厚的笑容,柳静看着她,冶艳的秋水眸中亦是柔光绻绻,梅言继而道:“怎样,愿意跟我讲讲你今天的局布得顺不顺利?” 柳静眼光锐利地看了看她,随即放下警惕微笑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有心计,成天处心积虑地算计人?”梅言不快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处心积虑’,这应当叫作足智多谋,我是在夸你,你倒是这样来冤枉我!”柳静笑道:“好了好了……我也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也别急嘛!”梅言催道:“还不快说,今天你们厅里宴席怎么样,我看他们几个在玩兵棋……那个离洛公主派头好大,怎么好像跟薇茉公主是先认识的呢?”柳静闻言,微微眯起眼睛,沉思道:“说是路上马车撞到了一起,因此便相识了,可是既是离洛的马车撞坏了,就应当一道来啊,可又并没有,而是分头到达的……这点我还真是想不明白……” “那离洛公主长得怎么样?”梅言好奇地问道,柳静一顿,随即微笑道:“若非她没有盛装出席,只怕比起芸葵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梅言惊讶道:“果真如此?看来我们这里真是人外有人,可惜今天怕是没法见她了……可既然那离洛公主这样出众,为何之前一直闭门不出呢?”柳静摇头道:“据我今天所见,那位离洛公主很是有点孤僻……”“哦?姐姐何以见得?”柳静沉吟半晌道:“若你见过她下棋的样子便知道了,我从没见过刚见面便不顾礼节而一心要把对手赶尽杀绝的人……”柳静说着,想着刚刚棋局上的情形,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缕玩味的微笑,继续道:“而对自己的妹妹,却也更是如此!” 柳静忙于周旋席间,分身乏术,只得托凌冰代为照看厅内情况,凌冰受托,坐在主位一侧,而主位以下的六席此时正三对三地酣战在厅中央地板上铺摆的一张巨大的棋盘上,这是贵族子弟们很热衷的多人对弈,可四人、六人、八人甚至十人同时参加,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凌锋提出了这个主意,立刻得到了芸葵的响应,于是便请府上的丫鬟取出了棋盘,铺摆开来,另有两个丫鬟在棋盘两旁侍奉着子,对战双方是由抽签决定的,凌锋本想和芸葵并肩作战,然而天不遂人愿,被分到了离洛与薇茉这边,而藜越则抽到了与羽辰、芸葵同一战线,为了对战方便,藜越与凌锋对换了座位。 虽说是三对三的战役,然而实际上现在却可以看作是一对三的酣战,那另外两人是薇茉和凌锋,薇茉在捉襟见肘地帮杀红了眼的离洛善后,而凌锋则是夹在双方间进退不得,他本意想讨好芸葵,想让她赢个痛快,可开局那会儿刚小心翼翼地走了个输着,一旁聪明过人的薇茉便忍不住“噗嗤”了一声,凌锋立刻尴尬起来,但这还不算什么,可恶的是那个初来乍到的离洛竟然用她那美则美矣却冰冷碜人的星目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屑之情不言自明,后面几步她更是将凌锋视为无知小儿,一人将凌锋的工作全顶上了,知情的薇茉不帮忙,反而也乐得帮离洛补牢,凌锋恼羞成怒,决定亮亮自己的真本事,谁知道越急越不成事,反而又错走几步,离洛自不消说,整张脸冻成了一块冰,干脆连看都不屑看他,就连对面的芸葵竟也促狭地朝他笑了笑,举举酒杯庆祝他的失败,凌锋一下子被浇灭了斗志,整个人都蔫掉了,之后就只能跟在离洛后面勉强助助威,再没力气逞能了。(.好看的小说) 然而此刻,战局虽酣,厅内的气氛却有点怪异,众人并非斗志昂扬,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却都微微显露出尴尬和不安,当然也有人例外,而那人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离洛。 主位一侧的凌冰一直饶有兴味地关注着这位认识没多久的公主,吸引他的除了她令人过目不忘的姿容,更重要的是她毫无矫饰的凌厉直接的处事方式,就比如在这次的对弈中,在座的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的看出她和她妹妹藜越公主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而将这一切如此露骨地显现在众人面前实在不能责怪已经竭尽所能地对这些加以掩饰,企图在众人面前作出和睦表象的藜越公主,而只能怪她的姐姐太过犀利的攻击,整个对弈过程中,离洛她几乎没说几句话,在别人相互玩笑戏谑的时候,她一直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棋局,而她的锋矛则直指藜越,每当藜越企图用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缓和气氛,打消大家的疑虑,她便立刻出手还击,棋盘上溃散的棋子犹如一声响亮的鞭子抽在藜越的脸上,藜越的脸立刻红了,尴尬地再也不愿多说什么。 而对其他人,她礼仪周全,一丝不苟,不过除了这些最基本的礼貌,她似乎很难再跟别人进一步地交流,她是凌冰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不善交际的一位公主,她在待人接物这方面能力的匮乏甚至可以用残疾来形容。 所以,相对于她,她的妹妹藜越显然更受人欢迎,虽然容貌不及姐姐,但是她开朗,端庄,大气,在面对离洛不留情面的攻击时也并未惊慌失措或因生气而举止失宜,她的忍让和对缓和气氛作出的努力使她既博得了在座所有人的好感,同时也令人怜惜。然而除了这些,眼光敏锐的凌冰却也发现了这位公主并不完全如她表面上显现的那样温厚,在她宽容大度的外表下藏着聪慧甚至可以称作狡黠的心智,为了躲避她姐姐接二连三强势的攻击,她聪明地将自己隐藏到芸葵的羽翼下,芸葵的棋技相对于她自己的要高出一筹,因此自然要比让她独自应付姐姐的攻击要容易些,然而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离洛要攻击自己,首先就要攻破芸葵,以羽辰和芸葵的关系来说,羽辰不会置芸葵于不顾,一盘游戏的棋局自然不会真的关系什么,然而对于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离洛来说,一旦上钩,攻击起来定是不管不顾的,到时候就是再有涵养,面对离洛毫不留情的连番攻击,只怕芸葵和羽辰也不会毫无恶感。 事情快速地向藜越预料的方向发展,此时,芸葵与羽辰已从开始受到粗暴攻击时的错愕变成了严阵以待,进而针锋相对地还击,向来直来直往的芸葵显然不满离洛的无礼与嚣张,虽然表面上依旧维持一个公主应有的礼貌,但那精致的面庞上已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霜,不满之情溢于言表,而羽辰,他却依然安静地如山顶上的积雪,淡定而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棋盘,纤长的手指时而指点,时而亲自轻松而优雅地投注棋子,在那安闲而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看不出是在厌烦还是在享受这场战斗,而不经间淡淡扫向他人的流光溢彩的目光却总是让人的心灵不由自主地随之震颤。 石楠被萧明扶到床上休息,但她却不肯安静地躺下,萧明在她的小“计谋”的逼迫下终于就范,乖乖地放下了伪装,流露出被自己压抑着的真情,此时此刻,她怎么舍得让他离开自己片刻,她坐在床沿,紧紧地趴在他的胸前,萧明无奈地笑了笑,心内暖暖的,又有点疼,像是被猫爪子轻轻地挠过一样,他环抱住她,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他们就这样静静坐了许久,终于,石楠轻轻地开口,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和谐:“你要发誓,以后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对我了。” 萧明抚摸着她的头发的手顿了顿,随后他蹙眉苦笑道:“哎,你让我怎么办才好?……你现在已经是云楚国的公主,而我却是燕国的士兵,我们,怎么可能还会有未来?”“不准说丧气话!”石楠依旧轻声地却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并未抬头,继续说道:“只要我们听从冥君的话,他就会帮我和柳静姐姐登上皇位,等我们做了女皇,云楚和燕国就是我们的天下,那时候还有谁能阻挡我们在一起?”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八章 全力以赴 萧明沉默不语,半晌,他略带感伤地问道:“楠儿,你真的相信冥君吗?” 石楠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他说过只要我们听话,他就会帮我们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我的命是他给的,如果不是他,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你也一样,我们从小被他带大,如果连他都不能信,我们还能相信谁?” “可是咒印……”石楠蓦地伸手捂住了萧明的嘴,她水汪汪的眼睛充满哀求地看着他:“求你了……”萧明握住她的手,反握在手心里,他看着她,心里满是怜惜和不舍,“好,我们相信他。[.超多好看小说]” 萧明抚摸着石楠小巧精致的脸庞,她那玲珑尖瘦的下巴让他心疼,细细的抚摸着那里,他的眉却越蹙越紧,目光上移,萧明细细端详着石楠那纤致精巧的眉目,摇曳的烛光下,那清丽的眉目越发显得楚楚动人,萧明轻轻捧着她的脸,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石楠闭上了眼睛,萧明的唇轻轻拂过她的眉眼,轻轻地触碰着她的鼻尖,最后终于覆上了她的唇。 离洛不解地转身看向一旁的薇茉,不明白她为什么接二连三地走错棋,薇茉抬起头,却别有深意地迎向她疑惑质问的目光,离洛不得其解,但也不得不怀揣着疑问去弥补薇茉留下的漏洞,凌冰看到这耐人寻味的一幕,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不知道为什么,薇茉好像对这个刚遇到的女孩有着别样的好感,竟会这样破格出手相助。 看到自己创下的大好局面被薇茉三番两次的搅乱,离洛心里不禁有些恼火,但薇茉真诚的目光又告诉她她这样做是有她的目的的,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愿意相信她,低头继续如蜘蛛般将那刚刚被捅破的网重新织好,抬起头来,却对上藜越暗自递来的幽昧的笑容,带着点点嘲讽和得意,但却转瞬即逝,又换上那伪善的温厚笑颜,恨意又从心底缓缓升起,离洛沉下脸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 薇茉退让的本意羽辰与芸葵都心知肚明,芸葵的表情有所和缓,但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走棋,手下温柔地补了一道防御,客气地给了薇茉一个回应。 羽辰竟难得抬头朝薇茉望了一眼,递出一个温而淡的微笑,也出了一招守棋。 又轮到离洛方,薇茉正要示意离洛缓着点,离洛却迅雷不及掩耳地掷出了棋子,席间立刻变得寂静无声,芸葵刚刚回温的脸立刻又爬满了冰棱,她阴阴地看了一眼离洛,紧抿着唇再不愿多说一句话,连羽辰也不禁微微露出诧异的神态,冰蓝的眸子飞快地扫了离洛一眼。 侍女也仿佛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推拨死棋的力道用得格外小心,奈何一大片棋都要拨下,只得慢慢地咯咯吱吱拨弄了半天。 薇茉深深吸了口气,无声地吐了出来,她已经无能为力了,随意地丢下一枚棋子,她身子往后退了退,仿佛不愿再介入战局,轮到凌锋出棋,凌锋却冷哼一声,突然开口道:“我退出!”众人瞬时都尴尬起来,都不知该说什么,突然一声淡而轻的冷笑打破了沉寂,却见面若桃李的芸葵笑靥盈盈地道:“你又怎么,闹什么公子脾气?是嫌我们棋艺太差,不屑跟我们这三流的棋手对弈了?”凌锋看向她不语,仿佛在探究她是否真的有心情开玩笑,“还是你已经认定我们是要输了,想在这最后关头装个怜贫惜弱的君子?我可告诉你,好戏还在后头,你现在退出我可不领你这情,只当你看不起我!”芸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打破了席间的尴尬气氛,众人都稍感轻松,凌锋嘴角勾起笑意,英俊的脸上又露出坏坏的公子哥神态:“我怎么敢瞧不起你……”话才说到这,却被藜越给截断了,只听她俏皮地道:“既然如此,还是言归正传,赶快归战吧……凌锋公子你也不想想,若你走了,只剩下两个弱女子如何挡得住我方的铁骑?”众人听了都微笑起来,只有凌冰却警觉地蹙起了眉头,果不其然,一道清冷的女声划破了这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只听那声音冷冷地道:“并非所有人都要依附别人才能存活,那些坐井观天的话还是少说为是,免得暴露出自己的无知。凌锋公子,你既已无心参战就不用勉强再加入,只坐等我们的捷迅就是了。” 藜越的脸倏地僵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众人见她如此尴尬,想说几句劝慰的话,但也无从说起,至此,再无转圜的余地,众人只能在心中冷笑,都感到不可理喻,凌锋嘴角却难得地消去了那一向挂着的轻佻的笑容,换上从未见过的阴冷笑意,他那变深的眸子冷冷地扫了离洛一眼,转首正视前方不再说话。 正是气氛最僵的时候,一直在旁观战一言不发的凌冰突然开口说话了,他那蕴藏着温和的琥珀光芒的透明眸子含着温润的笑意缓缓扫视过在座的众人,随即不急不缓地开口笑道:“离洛公主既如此斗志昂扬,在座的各位也是时候亮亮自己的真本事了吧?否则我这个看客只怕无聊地都要睡去了。” 没想到凌冰会出手相助,薇茉诧异又高兴地递给凌冰一个温暖如春的笑容,而对面的藜越则不易觉察地蹙了蹙眉。凌冰坦荡而幽默的话语无形中便给离洛解了围,即使在人情世故方面愚钝如她,也感觉到一阵轻松,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今晚,他助了她两次,她想递给他一个感激的微笑,然而刚刚触碰到他的视线,她的心便猛地一颤,她只得赶紧移开了视线,故作镇定地望向棋盘,心里暗自恼怒自己的无用。 随后,双方便都全力以赴,再无半点犹疑,离洛放手一搏,驰骋奔趋,斩将杀敌更加果决利落,而羽辰和芸葵也重振旗鼓,毫不示弱,虽然处于被动的防守状态,但脱去谦让的外衣后他们高超的棋艺立刻便显现了出来,几步下来,便将重要的战地保护得滴水不漏,转危为安,双方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棋盘上正战得水深火热,胜负难分,突然听到外间吵闹起来,众人手中都顿了顿,抬头朝外间看去,凌冰只得请身旁的侍女出去帮忙看视,并安抚众人,示意大家继续。 离洛却在众人不经意间突然朝藜越直直地看了过来,眼神幽暗又深寒刺骨,藜越对上她的目光,身体不由地一颤,寒意凉凉地爬上脊背,她勉强迎战着她的目光,终于离洛移开了目光,虽然那神情带着几分不屑和嘲弄,但藜越还是大大松了口气,心中又不免疑惑起来,整晚她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刚刚突然那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静在从东院出来的路上,突然听到吵闹声,心下知道不妙,赶紧加快了步伐,刚到后院,便迎面撞来她府上的第一丫鬟素月,素月向来稳重,处变不惊,现在却这么慌张,看来一定出大问题了,果然,素月看到她便急急地道:“公主,您快去看看!云楚公主府上的李掌事找来了,带着几个卫兵,现在谁也拦不住,正在往西苑闯呢!”柳静闻言大惊,一句话也不便多说,折身便向西苑跑去,众人也都赶紧跟在后面。 然而那李掌事带着几个身强力壮,武功高强的帮手,一路上横冲直撞,竟没有人拦得住她,一会儿已经到了西苑,看到那紧掩着的西厢房的门,李掌事那满布横肉的脸狰狞地一笑,她利着嗓子对两边说:“你们都给我站这儿候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别靠近那个房间,听到没有?!”两边的人都答应是,李掌事两手提起裙子,走到房门前,作势便要踢开。 “慢着!”一声清脆的女声突然传来,柳静终于喘着气赶到了,李掌事惊讶地转过身来,看到柳静,便尖声笑道:“哟,我当是谁,肇事者终于赶到了,真没想到柳静公主你还有胆量来这里!”柳静一旁的丫鬟们听此人言语如此无理嚣张,先不管她说了什么,张口便要教训,谁知柳静却一抬手将众人都拦了下来,只见她神色镇定,冷冷地开口道:“我不知道掌事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来这里到底有何贵干,但燕国府自有规矩,从不许外人擅闯内府,你们公主尚要遵从,更何况是掌事你,因此麻烦掌事还是移步前厅,我们坐下细谈为妙!”柳静作出请的姿势,李掌事却笑了起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公主你又何必装模作样,公主足智多谋,为所欲为,早已视纲纪如无物,现如今又何必还同老奴在这里讲什么规矩,惺惺作态!” 话到这里,纵使柳静再有涵养,也不由怒上心头,不禁愤然道:“李掌事,你身为奴才,竟对主子出言不敬,擅闯我内府,大放厥词,我看在石楠公主的面上,对你再三忍让,你依旧不知收敛,既然如此,我也不同你客气,素月,去请护卫军来!”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九章 暗潮涌动 此言一出,李掌事跟她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帮手们不禁都有点慌张,李掌事本以为柳静自己做了亏心事,纵容石楠与萧明二人苟且,定不想此事被闹大暴露人前,料定这一点,她因此才敢如刚刚那般嚣张,没想到这个公主竟如此强硬,毫不隐讳,倒让她自己心下没了主意,又怀疑起会不会是自己中了计,得了错误的情报,然而事已至此,她也没脸面服软,眼见得素月就要去请护卫军了,她只得逞强道:“素月姑娘,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素月闻言神色一凛,柳静却不禁失笑,道:“李掌事,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难道你以为我的人你也使唤得了了吗?真是不知所谓!素月,还不快去?!”素月匆匆离去,李掌事见此再也无法,冷哼道:“柳静公主,我以为你身为公主多少还知点廉耻,今天看来我还是高看了你,你真正无药可救!事已至此,我只能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好歹也不负了皇上皇后的托付!”说完她转身提起脚,便要往门上踢去。柳静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但说时迟那时快,李掌事的脚刚要碰到门板,那门却“呼”地一声开了,只见李掌事一下子从门前的台阶上被飞踢了下来,一直跌到柳静脚边,同时趁众人正惊诧地看着李掌事之际,一道光影早已飞闪出去,众人再抬头定睛朝门内看去,早已人去楼空。 柳静不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却见那被踢倒的李掌事强忍着痛,挣扎着站了起来,一个闪身竟追了出去,柳静赶紧命人抓住她,然而那几个被李掌事带来的卫兵立刻上前拦住了丫鬟们,正巧素月带着一众护卫军赶了过来,于是护卫军们与那几个兵士扭打成一团,只有柳静还牵挂着石楠、萧明和李掌事那几个,她由着院内乱成一团,一声不响地提裙从后廊溜了出去。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厅内的众人越发不安起来,都无心战局,只暗自猜测外面的情况,离洛虽也住了手,但倒显得没有其他人那般好奇,只静静地坐着,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几案,那份安静在骚动的厅内显得那样触目,一直偷偷观察着她的藜越心内纳罕,因为从离洛的波澜不惊中,除了漠然,她竟隐隐觉察出了一份笃定,仿佛她在很耐心地等待着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情,这一点让藜越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 然而不多一会儿,她的不安便被证实了,一个丫鬟匆匆走入室内,众人都抬头看她,等待她解释外面喧闹的原因,那丫鬟向众人微微欠身行礼,便转身向着藜越的方向躬身道:“洛青城二公主,您的马受了惊,刚刚引起了一些骚乱,这会儿我们府上的马夫已经协助您的车夫将您的马安置在府内的马厩中,马夫们正在安抚它,相必过一会儿便会平静下来。” 藜越定定地看着那名禀报的丫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心下不由地惶恐起来:“赤焰”是纯种的汗血马,自小就经过严格的训练,健壮矫捷,处变不惊,跟着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它生过病或失措过,今天到底是何故竟会引起这么大的响动。 藜越犹疑地抬起头来,竟对上了离洛看过来的目光,心下不禁一颤,离洛的目光冰冷,但藜越却分明看到了当中深藏不露的一丝讥讽,藜越的手颤抖起来,她狠狠地盯住离洛,却别过脸去对正要告退的丫鬟喊道:“等等!”丫鬟停住步伐,众人也都震惊,藜越起身道:“请带我去看看吧。” 藜越走时不忘又看了离洛一眼,那眼中的狠厉不慎让坐在离洛一旁的薇茉看到了,薇茉不禁觉得背脊一凉,再转头看向离洛,她却依旧淡定地喝着茶,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走了藜越,棋局自然都停歇了下来,众人转而观看节目,而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了,凌冰突然想起,柳静曾叮嘱过他,若是她在最后一场歌舞开始前还没回来,那么请他务必想办法让离洛在节目结束放烟花之前离开座席,柳静没有解释原因,凌冰也便没有多问,眼看节目快结束,而柳静还不见影踪,凌冰略一思忖,便开口对离洛道:“离洛公主,令妹已离开好一会儿,你是否该去看视一下,以免她遇到些别的麻烦?” 离洛突然听到他对她说话,先是一惊,随后微微一笑,道:“好的,我这就去看看。”言毕,离洛起身便向厅外走去,早有丫鬟领路在前。 众人包括凌冰在内都觉得讶异,凌锋忍了许久的脾气终于在离洛离开之后爆发出来,只听他冷哼一声道:“刚刚那般剑拔弩张,水火不容,这会儿答应得倒是爽快!……怪胎!”最后那两个字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伴随着胸中腾腾的怒火,气息还是重得让在座的人都听到了。薇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也不便多说,而对面的芸葵却忍不住微微一笑。 藜越一到马厩,便看到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赤焰,本来慌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小李子看到藜越来了,心中一松,转而又不禁有些害怕,这些公主没一个是好惹的,离洛是冷漠无情,而这个藜越公主,别看她表面上一副文静纤弱的模样,宫中的人都知道她最是脾气火爆,狡诈多端,惹到她的人绝没好果子吃,于是赶紧躬身上前禀报情况:“公主,赤焰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受惊了,先是‘嗷嗷’地叫,到处乱跑乱跳,奴才好容易拴住了它,把它拉到马厩里喂草吃,谁知它却突然这样了,奴才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小李子的话还没说完,藜越早已气得满面通红,柳眉倒竖,她举起手来,“啪”地就是一个巴掌,小李子被打得滚到在地上,吓得不敢说话,只哀哀求饶,藜越一个箭步跨到赤焰身边,跪在地上,用手抚着它,心中满满的心疼,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又回头冲小李子叫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快去请柳静公主安排大夫来帮忙!”小李子如梦初醒,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朝外面跑去,藜越看着赤焰抽搐个不停,口中吐出白沫,两脚交叠地蹭个不住,突然心中一凛,一个念头划过脑海,“站住,回来!“藜越大声喝住已经跑出院门去的小李子,小李子一个趔趄停住脚步,只得抖抖索索地又转过身来,“它在变成这样之前,有什么人接近过它?”小李子思忖着答道:“……都没有啊,我一直在门前看着它啊……就连离洛公主来的那会儿它也还是好好的……”“离洛?”藜越皱紧眉头,一双锐利的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花,小李子禁不住一个哆嗦,嗫嚅道:“是……离洛公主来的时候在它的身边站了一会儿……好像还摸了它两下……”小李子只管垂着头说,过了一会儿才发觉藜越没了动静,抬起头来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藜越的脸刷白一片,两只眼睛却亮得像两团火,“滚。(.)”藜越薄唇轻吐,小李子微微一愣,继而得了敕命般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领着离洛的小丫鬟半路上被另一个丫鬟叫走了,两个人神秘兮兮,那另一个丫头又行色匆匆,而且不远的后院隐隐传来吵闹的声响,那丫鬟走时跟她道了歉,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请她务必等她,离洛心下奇怪,开始在厅内听到响动,她以为是赤焰事发,然而这会儿她却觉得那吵闹声并非因为赤焰,而另有其他。 然而她也不愿多想,别人的事向来与她无关,稍微等了一会儿,她便不再理会那丫鬟的劝告,自顾自地摸索着向前走去。 转了几个弯,却是越绕越乱,这燕国府内院的布置没想到这么复杂,离洛已然迷失了方向,心中自是后悔没有多等一会儿,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自己找下去,然而说来也奇怪,走了这么久,这偌大的后院,竟然连一个仆人都看不到。 “啊……唔……唔……嗯……”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离洛一跳,等反应过来,不禁心下欢喜,连忙仔细听,然而那声音却极低,断断续续,不知是否是因为距离太远,离洛只得屏气凝神,仔细捕捉,一点一点顺着那声音向前走去。 穿过院内的一小片林木,又绕过几座假山,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然而离洛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不仅因为那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诡异,而且还因为她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院子,里面竟如此曲折,回头看看,她已经深入院内,自己一点都辨不清方向了,周围的景致也越发荒凉冷清,然而那声音却还在更深的地方,退无可退,离洛咬了咬牙,继续朝里走去。 声音越来越响,离洛壮着胆子问了一声:“有人吗?”可能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原本那断断续续的像shenyin一般的声音戛然而止了,离洛心里一凉,然而不屈不挠地继续问道:“有人在这里吗?我迷路了,可否给我带个路?”依旧没有回应,然而这出奇静谧的树林中有种诡异的气氛在慢慢滋长,离洛感觉凉意慢慢爬上脊背,心里毛毛的,突然后面什么地方,有树枝被压断的声音,离洛飞快地转身看过去,并无他物,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逐渐定格在一座灰黑的假山上,离洛轻轻地一步一步地朝那座假山走过去,“息……”她听到一声抽气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进而冷静下来,试探着问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吓到你,只是我迷路了……”没有回应,离洛突然横下心来,一下子跳到山石后,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呆了。 男子chiluo着上身,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子,鹰隼般的目光充满戒备地牢牢锁住自己,女子身上随便披了一件外衣,衣服太短了点,遮不住那双藕白的小腿,她的头深深埋在男子的胸膛中,肩膀因为害怕而微微地抖动着。 离洛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回复漠然的表情,转身跑了出去。 待她走后,石楠才将脸从萧明的胸膛中抬起,她那通红的脸上竟满是泪水,“对不起……”萧明帮她擦拭着泪水,心疼地嗫嚅着,石楠摇了摇头,“她发现了吗?”萧明愣了一会,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想她应该被我们骗过去了。”石楠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萧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她的衣襟处,可立刻,他便向被火烧到般猛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道:“你先把衣服穿好吧,余下的事,我来。”他说着,向后面的一座假山走去。 石楠低头,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萧明转过假山,一个中年女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她的身体呈一种扭曲的形态,好像在拼命挣扎着,眼睛大大地睁着,眼珠暴突像要跳出眼眶,嘴角流下鲜红可怖的血液,而她的脖颈上,紧紧勒着一条长巾。 离洛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她不辨方向,只知道往外跑,却一不留神跟一个人撞到了一起,两人双双愣住,好一会儿那人却扑通跪到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故意撞到公主的……”离洛这才认出,,原来是同样失魂落魄的小李子。 离洛裙裾翩跹地走到瘫坐在赤焰一侧的藜越身边,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藜越抬起头来,轻轻道:“我求你。” 离洛微微一愣,继而冷笑道:“如果我求你,雪淙会回来吗?”口中说着话,她那月光下的脸渐渐凝上了一层薄冰。 藜越看着她,哀求的目光渐渐冷却,变成烈火燃尽后的死灰,离洛转移开目光,绕到赤焰的另一侧,突然丢下一个纸包,正落在赤焰身上,藜越抬头看她,疑惑和防备中带着点不可置信,离洛转过身去,背对她道:“你可以选择让它把药吃下去,也可以选择看着它死。” 藜越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垂下头去,过了许久,她缓缓打开药包,艰难地将药粉灌入奄奄一息的赤焰口中。 素月急匆匆地跑进厅内,凌冰见她进来,便起身道:“柳静公主可是回来了?”素月却抱歉地欠身道:“实在对不住,刚刚出了点意外,柳静公主扭伤了脚,怕是不能出来招待了,她特地吩咐奴婢前来向各位致歉,另外,还要拜托凌冰公子继续代为主持,公主择日定会亲自到府上致谢。” 凌冰赶紧欠身回礼道:“公主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只是公主的伤有大碍吗?”素月微笑答道:“多谢公子关心,公主不过是小伤,只是暂时行动不便,大夫已经在帮忙疗治了,应该没有大碍的。”众人闻言,便都放心下来,素月说完,自是告退去忙别的。 凌冰看藜越和离洛也去了很久还未回来,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恰巧薇茉朝他看来,两人目光相接,他便明白了她也有相同的顾虑,薇茉开口道:“要不我去看看吧?”凌冰看着她,蹙眉不语,因为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离洛腰间的那根细细闪烁的蛇剑,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和你一同去吧。”凌冰道,“不用了,你还要帮柳静公主代为照看,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我自己去吧。”薇茉说着,便要起身。“可是……”本来就显得蹊跷的事情,现在又加入了薇茉,凌冰反而更不放心了。看到凌冰的为难,一旁一直鲜少说话的羽辰却突然开口道:“要不我陪薇茉去吧。”众人都有些讶异地看向他,随后又都了然,羽辰和凌冰私交甚笃,这种小忙自然不在话下,羽辰说着便起身离了席,看了一眼一旁的芸葵,芸葵却笑嘻嘻地说:“待会儿就要放烟花了,你可快去快回啊!”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冷情姐妹,刀兵相接 赤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甩了甩脖子,来回走了几步,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抖擞,高昂起脖子,竟然长嘶一声,声音洪亮,一扫之先的萎靡不振,藜越高兴地搂住它的脖子,用手捋着它乌亮的毛发,看得一旁的离洛心中一阵绞痛。[] 终于意识到离洛还站在一旁,藜越从兴奋中清醒过来,转向离洛,离洛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表情,月光如同薄霜般轻轻覆在她的脸上,藜越有些惭愧地道:“谢谢。”半晌,只听离洛一阵冷笑:“不要谢得太早……我并没打算放过你们。”藜越闻言,心中惊骇,抬头对上她冷如冰针的目光:“那你为什么要……给我解药?”“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尝尝被暗算的滋味……那失魂散还是从你宫中搜出来的,”离洛说着,脸上露出讥讽的冷笑,藜越咬了咬唇,却听离洛继续道:“但是我没有你那么卑鄙,刚刚那么做不过是为了教训教训你,既然你的马已经好了,我们该开始了。”藜越讶异道:“开始?……开始什么?”“那场马术比试还没有结束,雪淙就倒下了……原因你自然比谁都清楚,而你也因此才得以上山。不过这样也好,现在你我都在,就让我们把那场没结束的比试结束掉!” “什么?!”藜越惊诧地睁大了眼睛,离洛完全是有备而来,她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离洛那阴冷的目光和有条不紊的安排却让她深深地觉得不安,并预感到事情的不妙,离洛虽与她鲜少有交集,平时也总是一副不问世事的清寡的样子,但她深知这位姐姐实则倔强任性,要是真惹怒了她,她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怎么,怕了?”离洛轻笑道:“我以为敢给雪淙下药的人会很有能耐,却没想到你连一场公正的比试都不敢参加。”藜越心中虽顾忌着离洛的计谋,但听到离洛的挑衅,却依然忍不住回击,只听她亦冷笑道:“能耐并不代表必须得要硬碰硬,走向成功的路有千万条,我在乎的从来不在过程,再说,去对付某些总是有靠山撑腰的人,我的所作所为也不算是太失公平。” 离洛的脸不由地沉了下来,藜越快意地看着她临近愤怒边缘的面庞,然而离洛深吸了一口气,却并没有爆发,她走近藜越一步,直直地看向藜越的眼睛,藜越亦不屈地仰头看她,两人目光相接处恨不得迸出几道闪电,只听离洛轻声在她耳旁道:“既然你这么不服气,就该抓住今天这个机会,今天除了我们两人并无外人在场,你大可一展身手而不受外人干扰,也免得输了再怨天尤人。”藜越听她这么说,倒不敢硬气地一口答应下来了,因为她们的实力到底谁强谁弱她并非不清楚。离洛看藜越转移视线低下头去,冷笑一声,转到藜越身后,走到赤焰身边,用手捋着赤焰的骢毛道:“或者,正像你说的,达到目的的方法有千万种,我大可不必选择这最光明正大的一种。” 藜越脱掉束腿的鲛丝裙袍,只穿着红色的里裙,与离洛一红一白两个身影风般驰入燕国府的马场。 羽辰和薇茉来到马厩,却只见到地上散落的藜越华丽的袍裙,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两人心里萌发,两人对视了一眼,薇茉道:“我去找柳静公主,你在附近先找找看?”羽辰点头答应。 薇茉一路跑进内院,却意外的发现内院一片狼藉,正惊讶间,素月迎面走了进来,薇茉疑惑地看向她,素月连忙笑着解释:“刚刚一位公主喝醉了,她们府上派人来照应,出了点误会,于是起了点小冲突,公主您不必担心……”薇茉闻言,也没心思细问,更是忽略了素月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和不安,而是一把抓住她,急急地问道:“柳静公主现在在哪里,我有要事找她!”素月被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只愣愣地答应着带她向一处院落走去。 路上遇到另一个丫鬟,素月连忙唤道:“雪影!”名叫雪影的丫鬟连忙停住脚步,素月便道:“薇茉公主这会儿正要去见柳静公主,你去帮忙把柳静公主的鹤氅拿来。”雪影答应着,微微福了福便去了。 薇茉疑惑道:“这个天怎么就要披鹤氅了?”素月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公主刚刚扭伤了脚,大夫吩咐了要千万保暖,否则寒气侵体,脚好得就慢了。” “已经安置好了?”柳静轻声问道, “嗯……”石楠坐在一边瑟瑟发抖。 “萧明呢?” “在看着她。” 柳静沉思半晌道:“有没有人看到你们?” 石楠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柳静大惊,正要开口,石楠连忙道:“不过她被我们瞒过去了……”看着柳静疑惑质询的眼睛,石楠艰难地将他们瞒天过海的方法告诉了她。 柳静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继续问道:“看到你们的那个人是谁?” 石楠道:“正是这事我还要问姐姐,那个女子我从来没见过,她穿了一身白衣,看不出是不是公主。” 柳静闻言,蹙眉喃喃道:“一身白衣,难道是她……”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吓得两人一跳,“怎么办?怎么办?!”石楠急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你躲到那屏风后去!快!……”柳静边说自己边往床边走去,谁知后面的门却“砰”地一声被推了开来,还未躲好的石楠愣愣地停在原地,柳静惊恐地转过脸去。 离洛骑着白马伫立在马场边沿的湖边,夜风猎猎吹起她的白衣和黑发,她的腰背挺得笔直,月光下的凉风中她那削瘦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过了好一会儿,一身火红的藜越才骑着赤焰“得得”跑了过来,藜越伏在赤焰背上,气喘嘘嘘地停在离洛身后。 藜越一个翻身下了马,腿一软就蹲了下来,单手撑地才免于跪在地上,她一边喘着粗气,一面抬头望向前方的离洛,心中惊诧:没有了雪淙,她的骑术竟然依旧这么完美,骑着赤焰的自己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好一会儿,藜越才缓过来,慢慢站起来,望着离洛的背影道:“我输了,输得心悦诚服,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离洛却不回答她,过了许久,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藜越的眼神让藜越全身狠狠地一颤,那是犹如最寒最利的冰针一般能刺穿人的灵魂的目光。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烟火的罪过 离洛开口说话,声音竟然是沙哑的:“我没想到……雪淙竟然是这样死去的……你,没用得简直不值一提!而雪淙竟然因为你而死了,它竟然因为输给你和你的赤焰而死了……” 离洛眼中的怨恨如毒箭能刺穿腐蚀人的心灵,藜越捂着心口,牵着赤焰往后退了几步,有点手足无措,“你,你不要弄混了,我……我是不好,我是错了……我不该给雪淙下药……对,是我不好,我卑鄙!……”藜越说着,眼中涌出了泪水,因为离洛越逼越近,而她深埋心底的内疚终于也被逼了出来:“但是,比试一结束我就把解药给它送去了……秋痕,你可以问秋痕!雪淙的死是意外,马厩突然着火,并不是我的错啊,我只是想赢得比赛!……”藜越说着,慢慢蹲了下去,抱着肩膀哭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下药,让我输了比赛,雪淙就不会受到惩罚,被母妃关到失修的马厩,就不会因为马厩意外走水而被活活烧死!这一切不全都是你引起的吗,你敢说你不是罪魁祸首?!”离洛步步紧逼,眼中迸出火花。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藜越抱着头痛苦地呜咽着。 半晌,离洛平复了情绪,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她平静地道:“我并不想跟你再纠缠下去,所以今夜,就让我们做个了结吧。” 藜越止住哭泣,抬头看她,离洛冷静地道:“雪淙失去的东西,我要让赤焰来偿还。” 藜越站了起来,脸颊上还挂着泪水,眼神却逐渐冷却,她望着离洛,绝望和恐惧中带着不可思议,她声音颤抖地说:“你不可以……” 离洛冷冷地看着她,“哗”地一声一道亮光闪过她的腰间,藜越吓得退后了一步,定睛再看,却见离洛手中已拿着一柄细长的软剑,月光下闪耀着幽蓝阴森的光芒,令人顿生寒意,这把剑藜越看过无数遍了,正是离洛一直用的蛇剑――秋水。 赴宴的人是不许携带武器入府的,然而作为蛇剑的秋水却因为它独特的剑形和材质,可以如腰带般束在腰间,因此离洛才得以蒙混过关。 看到秋水,藜越大惊失色,连这一层都想到了,离洛看来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今天非要了赤焰的命不可,藜越感觉到自己的心一寸寸变冷,她真的要失去赤焰了吗? 薇茉急急地冲进柳静的房间,却见柳静坐在床上,刚刚那个叫雪影的丫头正帮她披着鹤氅,“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柳静疑惑地问。(.好看的小说) 素月见状,暗自呼了一口气,薇茉匆匆走到她的床边道:“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离洛公主――就是今天刚跟我们见面的那位洛青城的公主,她跟她妹妹都不见了……本来是藜越公主的马出了事情……我总觉得不对劲……哎,我一急就说不清楚,总之我觉得她们俩出了事,你快安排点人手帮帮忙吧!” 柳静听得云里雾里,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在开玩笑,一时愣在床上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柳静!别愣着了……把你府上的护卫军借一点给我,我这就带他们去找人!”薇茉推着柳静道。 “好好好,你别推了……素月,带薇茉公主去找萧将军,让他听薇茉公主的调遣。”柳静受不住急急地吩咐道。 薇茉竟然倾身抱了抱她,随即站了起来匆匆跑了出去,素月只得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直待她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柳静和雪影两人才相视吐了一口气,柳静冲一旁的屏风那儿叫道:“你可以出来了。” 石楠走出来道:“幸亏雪影姐姐来得及时,否则就露陷了!”柳静笑着对雪影道:“是的,今天多亏了你机灵,趁她们来之前过来通报了。” 雪影摇头道:“跟了公主这么久,这点眼色还是有的,素月姐姐一提鹤氅,我就明白过来了。只是公主由着薇茉公主领着我们府上的护卫军,没关系吗?” 柳静摇头道:“薇茉的为人我知道,是不会乱来的,今天已经闹过一场,索性借机再闹大点,也好掩盖住之前的痕迹。” “你如果不想死,就给我闪开!”离洛冲挡在赤焰身前的藜越喝道,“要杀了它,你就先杀了我!”藜越不依不饶,离洛睁大眼睛,手舞剑落,藜越一边躲避一边却依然要拦在赤焰身前,狼狈无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离洛割破了多处。 赤焰也仿佛感觉到了肃杀之气,向来训练有素的它也不安地前后走动起来,藜越见状突然心生一计,她拔下自己的发钗,乌发瞬间散落,她用力地向赤焰刺去,痛得赤焰扬起前蹄长嘶起来,“跑!快跑赤焰!”藜越声嘶力竭地吼道,赤焰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风般地奔离湖边,离洛见状跨上另一匹马便追了出去,藜越发疯般地追了几步,脚下不慎摔倒在地。 离洛眼见得便要追上赤焰,她举起自己的蛇剑,对准赤焰的脖颈便要刺出,谁料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像闪电般地跃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离洛只觉手腕一痛,有什么东西弹到了她手上,那力道竟迫使她手腕一歪,四指一松,丢出了蛇剑,随即几道弧形的光芒滑过她面前,她的蛇剑几番翻转后乖顺地落到那个半途杀出的白色身影的手中,而那人不仅握住了她的剑,也已经勒住了发疯般乱跑的赤焰,此时正稳稳地坐在赤焰的背上。 离洛跟那人均一个后仰勒住了胯下的马,白色身影慢慢转过身来,两人的白色衣袂均在夜风中鼓动飞扬,男子异常俊美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朦胧而不真实,脱掉在厅内的冷漠气质,却隐约镀上了一层妖异的神采,使得离洛微愣片刻才认出他是羽辰。 然而男子一开口,那份寒玉之气又聚集起来,他淡淡启唇道:“燕国府的马场,并非杀戮之地,还请公主收手。” 离洛的声音冷得像冰,针锋相对:“也请襄明国的公子不要多管闲事,把秋水还我!” “秋水在公主手上怕不安分,在下会替公主保管到晚宴结束。”羽辰不急不缓地道,说必调转马头便往回走去。 离洛沉默地待他走过自己身边,突然跃起,轻点马背,凌空便对羽辰飞踢过来,羽辰没有防备,只举起胳臂挡住那一脚,离洛却已偏转身子,跃到了羽辰另一侧,伸手便要夺羽辰手中的剑,羽辰赶紧转身,翻身落马,离洛不依不饶便要扑过来,羽辰举起剑直抵她咽喉处,离洛被迫顿住进攻,停在两步开外。 羽辰微微喘了口气,正在筹划下一步的动作,可离洛接下来的举动却彻底让他震惊了,只见她忽然抓住了抵在颈处的秋水,看着羽辰的眼神尖锐又决绝,秋水因为细长所以尤其锋利,只那么一瞬羽辰已经看见鲜血从离洛握住剑刃的指缝间溢出,即使镇定如他也不禁失色,赶紧趁她在彻底弄残自己的手之前松了手。 离洛如愿以偿地夺回了秋水,她扬起下巴冷漠地看着羽辰,羽辰神色复杂地回望着她,依旧站在赤焰一侧。 离洛道:“今天我一定要杀了这头畜牲,不管护在它面前的是谁。”羽辰的目光转移到她握剑的手,鲜血正从那里涌出,一滴滴滴在马场凝着露水的草地上,半晌羽辰答道:“好。”离洛有点惊讶他这么快就松口了,羽辰说到做到,静静便退到了一边。 离洛上前一步,一伸手握住了赤焰的缰绳,赤焰惶遽地呜咽了几声,却不曾挣脱她,离洛将剑抵到它的脖颈处,她看到它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深处狠狠地震颤了一下,当初赤焰是跟雪淙一起被送进宫的,她要了雪淙,藜越要了赤焰……为什么,为什么它乌黑的眼睛里似乎滚动着泪水,而它的眼神多么像当初雪淙垂死挣扎时看向她的眼神,离洛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她的手在颤抖,越来越不听使唤,大概是她的不安更加加剧了赤焰的不安,赤焰突然猛地跃了起来,离洛这才如梦初醒,不自觉地举起剑就要刺过去,可刹那间,她只觉得后颈一痛,顿时浑身失去了力气,那刺出的秋水再次从她手中滑落,她倒在一个坚实的臂弯里。 羽辰点了她的力穴,她倒在羽辰的怀抱里,定定地看着他喃喃道:“你就是要拦着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拦着我?你就是不让我杀了它……你为什么要拦着我?……”羽辰有点惊讶,因为他听出她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疲惫无力,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杀气腾然如死神的离洛一瞬间会变得这么软弱无力,他不知道,一晚上近于疯癫般的追杀与格斗以及刚刚那场与自己情感的纠缠斗争已近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而蔫蔫躺在羽辰怀中的离洛此时也差不多要放弃了自己的复仇。 羽辰抱起她准备回去,却瞥到她被鲜血染红了的衣裙,不禁蹙起眉头,转身向湖边走去。 他将她平放在湖边的草地上,从自己袖口撕下一块布料,蹲在湖边用水浸湿,回转身来帮她擦拭干净手上的血迹。 离洛躺在草地上,面无表情,她怔怔地看着高远的夜空,眼睛中有一种令人恐惧的死寂,羽辰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但并不打算理会,这位公主的决绝和歇斯底里他已经见识过了,帮她处理伤口只是担心不及时止住血会造成永久的伤害,除此之外他不想再与她有什么交集,现在他只想尽快把凌冰和薇茉拜托给他的事完成掉,将离洛和藜越安全地送回去。 但他万没有料到,他这一时的疏忽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燕国府马场的湖与影娥池内的水实则为一源,只是当中用一个大岛隔离开来,令人望不到,以为两水是分隔开来的。 在湖中清洗血迹的羽辰突然听到隔岛的对岸发出一阵喧闹声,皱了皱眉望过去,暗漆漆的湖面什么都没有,然而紧接着便听到“砰”地一声,羽辰循声望去,绚烂的烟花绽开在孔雀蓝的夜空中,金碧辉煌照亮了整个夜空,羽辰看了一会儿,想到出来时芸葵说的话,不禁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回身继续给离洛包扎。 羽辰轻轻拿起她的手,却突然发现离洛的手在微微抖动着,他吃了一惊,急忙看向她,却见离洛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直直地盯着湖面上空的烟花,她的瞳孔倒映出烟花的色彩,亮得诡谲妖异,她浑身都在颤抖着,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渗出来,羽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竟然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知道该怎么做时,离洛已经倏地一下跳了起来,抓起一旁的秋水,“刷”地挥了过来。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十二章 雪族首领(一) 青冥山霞蔚岭的霞蔚书屋,是闻名天下的教习皇孙公主帝王术的地方,除了各国的皇族子孙,其他人一概没有资格入学,霞蔚岭每四年收一次学徒,在这期间,各国的皇子公主不仅可以学到绝无仅有的技能,还可以借机与各国贵胄交流,为以后的发展作铺垫。(.)因为学子们都身份尊贵,因而他们之间的交流也颇为独特和有趣,因为皇子公主们从小生长在深宫,对他国的风情习俗都分外好奇,因此每届学子刚刚入山时总是山上最热闹的时光,各国在山上营建的陪读府都纷纷举办宴会,街道上每日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皆是贵族车驾,一派热闹祥和气氛。 然而今年刚入山的这届学子却有点让人不省心,学员上山才没几天,雪族首领们就不得已召开了一次秘密的会议。 雪族首领团一共有五人,按五行八卦的顺序列排为金木水火土,分管东南西北中五方,然而今日到场的却只有两位首领,另外几位却是山城中负责军卫守备的定姜将军,负责诗书教习的顾太夫,以及负责霞蔚书屋一切生活琐事杂役的大总管丰泰。 大家都刚刚坐定,厅内的丫鬟刚刚沏上茶来,肤色黧黑的定姜将军已经有些忍不住了,抢先道:“两位首领可有什么主意?今天早上云楚国府的陆将军已经带着军卫问到我们门上来了,一定要我们山上给个说法,我看这次,我们无论如何都是要出面调停的。” “哎,定将军,你不要急嘛,两位首领刚坐下,茶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你先让他们喘口气嘛!”顾太夫捋着长长的胡须,慢吞吞地安慰着。 右侧主座上一袭白衣的清雅少年闻言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便是他人口中的两位首领之一,南管火位的楚素,之见他温和地笑道:“青冥城内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了,定将军身当重任,遇到这样的事情着急也是应当的,我们在房内已经用过早茶,大家自己人也不用拘礼,我看这会儿我们就直接开始吧。”说毕,转向一旁衣饰雅丽容貌绝艳的女子。 该女子正是另一位首领,西管金位的漪梦,只见她微微笑着朝楚素点了点头,秀色倾城,整个厅堂都仿佛明亮了起来。 于是先是定姜将事情的原委细细地道来,只听他道:“昨日,燕国府的柳婧公主邀请各国皇孙公主前去赴宴,晚宴大概开始于戌时,大多数人都准时到场,除了薇茉公主,凌冰公子和离洛公主……” “等一下……”漪梦突然打断道:“离洛公主……是来自哪国?” “哦,离洛公主来自洛青城,薇茉公主来自叶萱国,凌冰公子就是宏月国的大皇子了,据说这三人来时在路上马车撞到了一起,所以便来晚了。(.好看的小说)”定姜解释道。 漪梦和楚素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楚素示意定姜继续说下去。 于是定姜继续道:“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一件事,按理说若真如他们所说马车撞到了一起,那理应三人同时到场才对,可是据说是薇茉公主和凌冰皇子先到,而离洛公主在他们之后稍待一会儿才到,这是何故?”定姜说完,狐疑地看向众人,顾太夫便插口道:“或许是那离洛公主有什么事稍耽误了一会儿,又或许是她不讨人喜欢,那另外两人便不愿与她同行,便先走一步了。”“这才上山这么几天,这些皇孙公子都是守礼的贵族,哪里会表现得这么傲慢?!”定姜不认同,顾太夫于是反驳道:“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别看他们从小就被严格管教着,其实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啊,大多都异于同龄的孩子,不是过分早熟,就是心理阴暗,性格孤僻,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开朗随和的,那是少之又少啊!” 顾太夫和定姜自顾自在那里讨论着,却完全没有顾忌到主位上的两位首领眉头皱得都像拧成了一股绳,楚素略略偏过身去瞄向一旁的漪梦,却见漪梦的双手绞在一起,关节都勒得微微泛白,楚素只得咳了咳,清声道:“这不是什么关键的问题,定将军,你还是继续往下说吧。” “哦,是。对了,不过那位离洛公主是有点蹊跷啊!”众人疑惑,定将军便继续道:“从戌初到戌正宴会都进行得好好的,但到了亥初,问题就来了。先是云楚国府的李掌事带着几个人到燕国府内闹事……” “这是为何?”楚素问道。 “据柳婧公主说,云楚国宫内对云楚公主石楠管教甚严,到了山上依然派了这位严厉的李掌事前来督促,李掌事不赞成石楠公主参加这些酒宴,于是过了戌时便找来了,接着就引发了一场纠纷。”定姜说到这里,不禁觉得口渴,端起水杯来咕咚咚饮下半杯。 楚素示意一旁的丫鬟仍旧给他沏满,便听定姜道:“听柳婧公主说,因她一向与石楠公主交好,她答应了要帮石楠公主这个忙,挫一挫李掌事的气焰,于是便将石楠藏到了内院的厢房内,然而事务实在繁忙,她一个疏忽,却让闯进来的李掌事先找到了院内来,当时两方在院内争执不下,柳婧公主便调来了府内卫军,想将李掌事押出去,谁知房内的石楠公主却先开了门,竟一脚将站在房门口的李掌事踹飞了出去,自己跑了出去。接着燕国府的卫军和李掌事带来的帮手便打作一团,而李掌事则追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也就是说她便是从那时起失踪了。” 楚素想了想问道:“柳婧公主呢,院内打起来之后她怎么办了?” “据柳婧公主说,她晚一步追了出去,并未看到李掌事,却在她们府上后院一个很隐蔽的小屋里找到了藏匿其间的石楠。” “这未免也太凑巧了点?”顾太夫慢条斯理地道,看似有点不相信。 “哦,听柳婧公主说,那地方原知道的人就不多,除了她们府上的人,外人她也只带石楠公主去玩儿过,因此那时她才想到石楠公主或许会躲在那里。”定姜解释道。 第十三章 雪族首领(二) “定将军,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你都问了哪些人?”楚素问道。 “燕国府的护卫军,当时在场的丫鬟们,还有李掌事带去的那些帮手,以及参加宴会的公子公主们我都问了,大多数人说的都是这样,另外李掌事跟燕国府的纠葛是柳婧公主说的,我也去问了石楠公主,可是石楠公主大概那晚受了惊,李掌事又失踪,出了这么大事,府内的压力自然很大,我看她面色苍白憔悴,又有别的人在旁监督着,便不便深问,大概问了几个问题,她回答的跟柳婧公主也差不多。” 楚素点头,顾太夫却在一旁打了个大哈哈,随即叹道:“可惜李掌事现在不在,说什么都是死无对证喽……”“你的意思是说,柳婧公主的话里有诈?”定姜赶忙问,“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只是说个实情,内情明显只有当事人知道,但李掌事作为她那方的唯一当事人,已经失踪了,是死是活都无从知晓,那事实到底是如何,当然是这里的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喽!” “我觉得这当中却实有蹊跷,”一直沉默一旁的漪梦突然发话,声音如清流般悦耳动听,其他人立刻洗耳恭听,却听漪梦问道:“定将军,据你所见,石楠公主武艺如何?” 定姜想了想答道:“石楠公主形容纤瘦,当时去见她时我留意过她的步伐,若非刻意隐藏,那她应当是半点内力也无,若是懂得武艺,应当也只是宫内教授的一点防身的拳脚而已。” 漪梦点头道:“那就怪了,刚刚你说,是石楠公主一脚将李掌事踹飞了出去,而后自己逃了出去,若真如你所说她是一个没甚功力的纤弱女子,如何能做到此?” 定姜想了想,一拍大腿道:“这倒也是,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来这石楠公主这里还大有文章,倒要仔细查查!只是他们府上如今防得很严,石楠公主又受了吓,这倒是件麻烦事。” “这也不难,既是他们府上催得紧,你就要求他们开行方便之门以便访查,否则难以理出头绪。”漪梦不急不缓地说着。 定姜答应着,楚素又问道:“对了,你刚刚说那离洛公主也有蹊跷,到底为何?” “哦,是了,正是忘了说了。”定姜被提醒,又正襟危坐道:“刚刚漪梦首领那么一说,让我觉得那石楠公主那里确似有点猫腻,可在这之前,石楠、柳婧两位公主那里却一直找不出什么端倪,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那位离洛公主。” 漪梦和楚素两人听闻如此,心里都暗自吃惊,虽竭力保持镇定,仍然有些微的变色。 却听定姜继续道:“其实那位离洛公主并没有和李掌事有什么交集,她们甚至没打过照面――至少在李掌事失踪之前,她被怀疑是因为在晚宴上她的‘失心疯’发作了!” “失心疯?!”漪梦楚素两人同时叫出声来,楚素担心地看了看漪梦。 “是啊,失心疯,”定姜看到两位首领惊讶的表情,以为他们对此很好奇,便更加卖力地讲起来:“哎,所以说刚刚顾太夫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些宫中的孩子啊,真是给闷坏了,不是有这个毛病就是有那个毛病,你看那个离洛公主,是他们洛青城华贵妃的独女,华贵妃的名号,就连我们山上的人都有所耳闻啊,那可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女英雄!洛青城的半壁江山都是她打下来的!现在呢她一心想让这个独女继承大统,锦衣玉食地呵护了十几年,到头来呢,却是个半疯!……” 定姜犹自嚷嚷着,却没注意到漪梦刷白的脸色,楚素意识到这,便即刻打断了定姜道:“好了,定将军,快讲正事吧。”定姜便收口正色道:“宴会快到尾声的时候,藜越公主――就是离洛公主的妹妹,洛青城的二公主,她的马突然受了惊,于是她便去查看,不一会儿离洛公主也去了,可是他们许久没回来,于是薇茉公主和羽辰公子去找她们,羽辰公子便是襄明国的皇子,据说他们在马厩没有看到两位公主,却看到藜越公主晚宴时穿的异常华美的裙子,他们便意识到事情不对,于是兵分两头,薇茉公主去向柳婧公主求助,而羽辰公子直接去找两位公主。”定姜停住了,端起水杯“咕咚咚”喝了个底朝天,道:“哎,这事讲得大哥我真累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顾太夫道:“定将军你慢慢讲,离午时还早着呢,没人急着吃饭去!” 定姜于是又道:“接着你们道怎么着,羽辰公子找到她们时,离洛公主正要杀掉藜越公主的马!这可不是发疯了吗,藜越公主死命地护着,但武艺明显不敌离洛公主,若不是羽辰公子出手,只怕也成了刀下亡魂呢!” “这话是羽辰公子说的吗?”漪梦急急地开口问道。 定姜一愣,随即道:“哦,不是――羽辰公子那日受了伤,府里下了禁令不见客,因此没得见他。这话是藜越公主半吞半吐地告诉我的。” 顾太夫捋着胡须洋洋笑道:“既要告诉你了又何必要半吞半吐呢……外人都禁口不提,做妹妹的倒是诚实,依我看是不是发疯才杀了她的马也难说……” 定姜听得稀里糊涂,还没搞明白顾太夫话里的意思,只听那里漪梦急急地又问道:“你说羽辰公子受了伤,是离洛她造成的?” 漪梦直称离洛名字,楚素不禁看了她一眼,那边心细的顾太夫也狐疑地眯眼盯了盯她。 第十四章 雪族首领(三) 定姜连忙道:“哦,是啊!后面的才是精彩呢!”又转向顾太夫道:“太夫你弄错了,那离洛公主没杀得了藜越公主的马,因为羽辰公子把它救下了,但接着羽辰公子就遭殃了,那离洛公主发起疯来竟然连点了穴都没用,羽辰公子本来是点了她的穴要帮她清理伤口的,谁知道她竟自己冲破穴道,羽辰公子一个没留神,就被她砍了三剑,幸而羽辰公子武艺过人,只是皮外伤,没被重创,可是脸上却也被划了一道,哎,你们不知,那羽辰公子可是如今天下第一俊美的公子啊,这下可好,若是伤疤褪不掉,这仇可要结大了!” 漪梦愣愣地听完,却觉得心都凉了半截,却听一旁的楚素问道:“这些也都是藜越公主告诉你的?”定姜摇头道:“后面这些啊许多人都看到了,薇茉公主不是找柳婧公主去搬救兵了嘛,他们一群人往出事地点跑,别人就都跟着看热闹,所以最后离洛公主拿剑砍羽辰公子的那段,去赴宴的人大抵都瞧见了,最后还是凌冰公子出手相助,把离洛公主击昏,才救下了羽辰公子,据说当时那场面,羽辰公子浑身上下那叫个血流如注啊!” 顾太夫叹了口气感慨道:“丁点大的人,竟也有这些个能耐!老夫这次倒是有的教了!” “我也这么想呢,这会儿上山的这批公子公主们,看来都不是些个省油的灯啊!”定姜跟顾太夫笑着打趣道。 “所以,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了?”楚素打断他们问道。 定姜点头,楚素想了想道:“那依你所见,下一步该怎么办?” 定姜道:“依我看,一方面还是得加派点人手去找人,若人能找到,不管是死是活,事情总是能明了一些,再者,有个不知所踪的人在山上,总让人有些不放心;另一方面,还得继续深入调查一些疑点,诸如刚刚漪梦首领所说的石楠公主的疑点,还得仔细查究一番……只是这些人都是些公主皇孙,调查起来总有各自府上的干涉,很不方便。”说着,定姜苦恼地垂下头去。 楚素笑了笑道:“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因此才把你们都叫来,因为我这里正有个想法,想跟你们探讨探讨是否可行。” 众人洗耳恭听,只听楚素道:“往年,公子公主们都是白日在书屋,晚上由府上的车驾接送回去,次日再来,今年非同往日,我看不如把这些公子公主们都留住书屋,方便我们照看,也便于管教。” 众人闻言,都面面相觑,半晌,定将军才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对于我的调查来说会方便许多。”说完转首看向顾太夫。 顾太夫捻须沉吟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把他们从侯门里拉出来拘在霞蔚岭上是个不错的主意,任凭他们各府怎么斗,至少这些命根子都是伤不到的……也能让他们远离那些灯红酒绿,定定心学些真功夫……老夫我是没意见的,只是首领你真的有把握让他们各府乖乖地把人送上来吗?” “各位学子虔心向学,让他们答应这点要求又有何难?”楚素云淡风轻地道。 顾太夫知他已胸有成竹,便笑而不语。 楚素转向半天都没说一句话的大总管丰泰道:“若要将学子们都安置在书屋内,还要有劳丰总管你。”沉默寡言的丰泰是个清矍削瘦的老者,他闻言拱拳道:“首领请放心,只是请尽快把各国公子公主的名册给我,另外除学员本人,是否允许每人带二三、陪同?” 楚素望向漪梦,征询她的意见,漪梦道:“各位学子身娇肉贵,若断然不许带陪同,只怕他们会不习惯,何况书屋内也没有那么多人手照应他们;但既要让他们住到书屋里来,本意也是让他们改改娇气和公子哥儿习气,带多了人也不好,更容易出事端,所以,就许他们每人带一人上山做陪读吧。” 众人心悦诚服,不觉已到午时,便都散去用饭了,只留下楚素和漪梦两人。 却听漪梦笑问道:“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还是白眉首领想出来的?” 楚素眉目清明,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漪梦娇俏一笑,顿时满壁生辉:“当然是你了,楚大才人!只是你已经知会过白眉了吧?” 楚素见她正色相问,遂点头道:“那是自然。” “白眉首领的武功修炼得怎么样了?” “正是第七层,最重要的攻坚阶段,过了这关,大功就要告成了。”楚素缓缓道。 漪梦不由松了口气,笑道:“若是神功练成,我们就不必每日战战兢兢,担心……”漪梦顿住了,继而幽幽道:“那个人五十年前消失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影踪……他一日不出现,我们就不得安心。” 楚素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扶住了她的肩头:“是不是刚刚离洛公主的事引起你伤心了?” 漪梦抬起头来,道:“她牺牲了这么多,我好怕这一切到最后只换回一地灰烬……你听定姜说的……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错!” 楚素轻拍她的脊背:“因果循环,她只是勇敢地承认了错误,为自己的过失负责……而如今,离洛已经在山上,如果可能,我们可以治好她的病,让她成为一个快乐的孩子!不要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漪梦勉强朝楚素笑了笑,楚素却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漪梦疑惑地看向他,楚素道:“还有一件事忘了说了,还有一位学员没有上山呢!” “是哪国的?” “是宋国的西玦公子,之前一直在庐阳国作人质,如今宋国老城主身体逐渐不行了,便与庐阳国作了交涉,要送他上山,结业后便回去继任。” 漪梦了然道:“那必然是交涉的事情耽误了行程。” “但是书屋眼见便要开课了,定姜他们也准备封山了,若再有两天他还不来,我便要遣人去知会他们务必不要上山了。”楚素沉吟道,目光飘向殿外。 第十五章 旧创留痕 凌冰和凌锋两人坐在宏月国府的待客厅内,刚刚有霞蔚书屋派来的雪族侍从传话,这会儿两人正商量着是否要接受雪族的提议,便听凌锋愁眉苦脸道:“呀,这可如何是好?!关在那山顶跟个清水衙门似的,还不把人给闷死!哥,你可千万别答应他们!” 凌冰不快地瞥他一眼道:“看你这样,还真应该被关进去净净心!” 凌锋听他话里玄机,笑嘻嘻地道:“哥,你也不想住到那书屋里去是不是?你也不想答应他们是不是?” 凌冰皱了眉头,目光看向厅外阳光照耀下的庭院道:“府中大小事务都要照管,怎么能就这样离了这里呢……” “就是就是,府里虽有福叔照看,但和宫里的联系以及那些大事还是要哥哥你拿主意的,这么一下子被锁到那深山老林里是万万不行的!”凌锋煞有介事地撺掇着。(.) 凌冰当然知道凌锋心里的鬼主意,嘴上苦笑一下,端起茶杯饮茶,便有丫鬟沁芬前来通报,道薇茉公主来访,凌冰立即让她去请进来,沁芬答应着正要走,凌锋在一旁却笑嘻嘻地道:“大哥,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标志了!”他嘴里是对着凌冰讲,眼睛却上下打量着沁芬,凌冰正要答话,却不想那丫鬟沁芬顷刻便沉下脸来道:“谢公子夸奖,但公子这几日怎么倒憔悴了不少,难道又被芸葵公主排揎了?”一句话戳到凌锋痛处,凌锋当即脸色难看起来,又不好发作,看了看凌冰,凌冰倒像闻所未闻似的,悠闲地饮着茶,他只得一拂衣袖,起身往外走去。 凌冰在身后问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凌锋只似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出府去,凌冰无奈地摇了摇头,沁芬却扑哧一笑道:“自然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抬头看见凌冰的眼神,便识趣地住了口,自去引薇茉进来。 薇茉进来便笑道:“大好的天气,你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作什么!”她今天穿了件杏色的宫纱裙,满面含笑,摇摇曳曳地走了进来,凌冰看到她便也笑了起来,道:“凌锋那小子又跑出去了,我也正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打发这漫漫长日呢,你来了正好,可有什么好的建议?”薇茉走近他,却牵起他的手道:“竹木居的祝掌柜今天要开茶会,昨日特特地派人给我递了请柬,你可有兴趣陪我一同去?”凌冰笑道:“有幸领略阁下的高妙茶艺是在下的荣幸才对,怎么会没有兴趣呢?”薇茉扑哧一笑,明媚的眸子映着金灿灿的阳光,耀人眼目,薇茉道:“可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麻烦事,要请公子跟我一同去办才好!” 阳光晴好,照得路上的人都懒洋洋的,凌锋百无聊赖地坐在竹木居二楼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今日竹木居要举办茶会,店里店外已经闹腾腾地忙了一个上午了,客人们见店内要举办活动,店员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又尘土满天,便都不去叨扰,因此一个上午竟只有凌锋一个客人。凌锋拿帕子捂住口鼻,斜眼看着店里来去忙碌的人影,无奈地翻着白眼,又看向窗外,耳朵却灵敏地听到一旁不远处楼梯旁的两个店里帮忙的小丫头在窃窃私语,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嫌脏干吗偏偏要坐在店里!”另一个帮腔道:“就是,没看到我们这里很忙吗,真不识趣!”凌锋正感到不爽,却听那另一个又道:“哎,说不定他是看上我们这里的哪个人了,不然干吗偏要赖在这里干坐着?”接着便是一阵吃吃的笑声,凌锋饶有兴趣地继续往下听,眼睛却看向窗外,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只听一个又道:“其实他长得也挺英俊的……只是那眼睛有些不老实,我娘说这种长着桃花眼的男人最是花心靠不住的!”“他也算是长得好的了,只是你没见过他们中的其他几位公子……”“哦,你说的可是那凌冰皇子?”“是啊!……你也见过是不是?!……”两个女子兴奋地叽叽喳喳,凌锋却没兴趣听了,好在那两女子很快被叫下去干活了,凌锋才觉得清净点,白了一眼两名女子的背影,嘴里不屑地嘀咕道:“谁会看上你们这种没眼力的庸脂俗粉……”说着,眼睛又望下窗外。(.) 不一会儿,路上缓缓走来了几匹高头大马,正值正午,路上行人稀少,但这一行人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共有五骑人马,为首的是一名女子,另外四名肤色黝黑人高马大的随从分列两翼,五人俱是缓缓而行,透出一种别样的从容和威严的贵族气息,最前面的女子着一件简单的粉色纱裙,额前一绺油光乌亮的辫子斜着勒住额角穿过前额,发髻简单,头上星星点点簪着几支银质的发簪,其余的散发都披到脑后的肩背上,如一匹上好的乌丝,女子微微扬着下巴,神情寡淡,透着点慵懒又无所谓的神气,她目不斜视地骑着马朝前走着,虽然显得有几分傲气,然而还是引得行人们停驻不前,因为她的面貌就像仙女般美丽:阳光下晶莹洁白的皮肤,微圆的粉嫩的脸蛋,如同水蜜桃般可人的俏丽下巴,小巧的鼻子,樱花般的唇瓣,眼神虽然透着冷漠,然而那眼睛却黑亮的如夜空中的星星,眼睫浓密纤长,若行人中有人对山下各国有些微的了解,定能从她的长相穿着中猜度出她并非纯正的中原人士血统,其实她便是北魏的芸葵公主,北魏是中原各国中最北的一国,与异族的领土接壤,然而北魏与异族却世代交好,经常有两族通婚的习俗,芸葵的母亲正是异族的公主出生,正因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芸葵不仅长相上比一般中土女子艳丽明媚,便是性格上也继承了母亲那一族的豪爽刚健,不像多数中土女子的纤丽柔媚,就像这会儿,纵然她身形娇小,骑在那高头大马上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相宜,而她的父亲北魏国主倒也喜欢女儿的这种性情,毕竟她是独女,越是这样刚健的性格才越有希望掌控好国政。 凌锋一看到她的身影,便挺直了腰脊,搁下茶杯,凝神以待,待那簇人马再稍近点,他便一个箭步朝楼下冲了下去。 芸葵在竹木居门前下马,自有随从接过她的马鞭,竹木居的祝掌柜早迎了出来,笑着道:“哟,公主,没想到您会来这么早啊!”芸葵懒洋洋地一笑,眼睛却依然弯成甜甜的月牙形,开口道:“恰好有个朋友找我来议事,便早一刻来了……”她话还没说完,那位“朋友”便恭恭敬敬地迎出来了,一脸谄笑地看着她,芸葵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往楼上走去,凌锋一路小心翼翼地陪了上去。 “说吧,找我什么事?”芸葵一坐下便冷冷地问道。 凌锋笑嘻嘻地给她倒了杯茶,道:“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嘛,刚刚坐下急什么呀!” 芸葵不语,低头饮茶。 “味道怎么样?”凌锋认真地问,芸葵点了点头,凌锋便笑逐颜开道:“这是栖凤竹泡的茶呢,我烦了祝掌柜多久呢!你爱喝就好……待会儿让祝掌柜给你包点带回去……”芸葵忍不住打断他,不耐烦地道:“你到底喊我来干吗啊?” 凌锋这下子却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这不是……辰弟受伤了,我们都见不到他,只有你能进他府里,我怕你见他那样,心里不好受,肯定又忙着照料他……我不是怕你累着了嘛,去你府里找你,你不是不在,就是在休息……只有趁今天让你早来一步,品品茶,休息休息……” 芸葵听他这样说,不禁愣了愣,有些感动,又有点抱歉,只得缓和了神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嬉笑道:“我哪有累了……不过亏你还想得到,这茶不错!你这份孝心我给你记住了!”说完,弯着眉眼朝他眨了眨。 那扑扇的睫毛像一只只挥着翅膀的蝴蝶飞进了凌锋心里,凌锋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赶紧继续给她添茶倒水,口里却问道:“那羽辰那小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一句问出,芸葵的笑凝了凝,淡淡地答道:“身上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脸上……那伤疤还没有完全消掉。”说着,她装作无所谓地把目光移到别处。 凌锋听了却急了,道:“没消掉?严重吗?” 芸葵不吱声,凌锋便明白了八九,叹气道:“得想想办法,他那张倾城倾国的脸,毁了就太可惜了……”抬头看芸葵的表情,也是落寞得很,便又道:“那他自己现在怕也十分不好受吧?” 芸葵听了,却苦笑了起来,想到他副何时何地都泰然自若的神态,摇了摇头道:“他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急的,我倒是想劝他宽心,到头来却发现根本没那必要,他每天依旧照样地练剑,看书,操琴,这两日因病闭门谢客,他却像蒙了大赦一般,乐得悠闲自在,没人打扰他。” 凌锋听她这么说,也愣住了,随即笑道:“这小子还真是好心态,我这个做哥哥的倒要佩服他了。”言毕,却不见芸葵说话,再看她,只低头苦笑着用杯盖慢慢地划拨着茶水,看到她这样子,一向能言善辩的凌锋也不只说什么好了,只得沉默下来。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十六章 洛青翠影 “阿茉,有一点我不明白。(.)”凌锋坐在马车里,蹙着眉询问着看向薇茉。 “什么?”薇茉笑靥柔和地问。 “为什么你……对那位交情甚浅的离洛公主这么关心?” 薇茉闻言,却笑着反问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不是一向都这么热情好客,爱交朋友的吗?” 凌冰摇头,唇角带笑,琥珀色的眼睛却认真地看着她,道:“你是热情又友好,但如此费心费力地去关照一个并不好脾性的陌生朋友,这还是头一次。” 薇茉闻言,却沉默了下来,半晌,她抿了抿唇,掀起身后的车帘,一缕明媚的阳光照射进车内,她的脸上露出笑意,道:“她总是让我想起一个人……”她转首看向他,道:“以后再告诉你吧……” 凌冰见她沉默,便也不去逼她,只看着她静静地微笑。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了一座略显僻静的府邸前,车夫下去叩门,薇茉掀起窗帘,但见门禁森严,心内暗想,洛青城毕竟是小国,在山上建造府邸自然也难以争取到优越的地位,只能在此略微偏僻的地方营建了,索性依稀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应该还是临近水源的,另外见它禁卫整饬,可见管理的严密,心中也不禁赞叹。 一会儿,府门“咿呀”开启,过了一会儿,车夫便回来通报道:“府里的侍从已进去通报了,想必一会儿便有人来接应,二位请准备下车吧。”凌冰薇茉答应着,不一会儿,果然府内派出了两三个丫鬟,凌冰薇茉便下车来,由她们领着进去府中了。 一路行来,凌冰薇茉两人不禁心内赞叹,不想洛青城府中竟种了如此之多的竹子,此时正值暑热天气,然而府内却凉快清爽得很,竹间又时断时续地留着浅浅的细水清流,有别致朴雅的竹道架于其上,整个府中不见威严气味,只见龙吟细细,凤尾森森,别具清雅格调。 薇茉忍不住口出赞叹之言,笑道:“没想到洛青城府的布置如此清丽雅致,别具一格,怪不得离洛公主姿容秀雅出众,原来有这样的环境熏陶。” 凌冰也笑着点头,却听领路的一个丫鬟笑着答道:“公主过奖了,只是公主只见暑天这里清凉静谧,却不晓冬日这里的阴冷寒凉。”薇茉微微一愣,转念想到冬季这竹馆的景致,不禁顿生寒意,道:“这倒也是,这竹子是四季常青,冬日密不见日,配以这流水,只怕确实会有沁骨之寒。” 那丫鬟闻言微微一笑,不予置评,薇茉听她说话从容镇定,声音又清婉干脆,便觉得这丫头也别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气度,而那声音却似在哪里听过,便不由地仔细打量起她来,却见她身形纤细修长,面貌虽不十分妍丽,然而眉眼弯弯,总带笑意,显得柔美而温婉,便突然想道,她便是那晚跟着离洛去赴宴,半途被离洛抛下的丫鬟,名唤……秋痕的来着,想到此,她不禁高兴起来,遂唤道:“秋痕!”秋痕一惊,随即笑着向薇茉施礼道:“公主竟还认识奴婢。[]”薇茉便笑问道:“你们家公主……这两日身体如何?”秋痕却垂下头去,半晌才道:“自那日……公主在燕国府内病发后,一直就在自己房中休养,而奴婢也因为照顾公主不周,被罚不能再近侍公主,现在只能帮忙打点些府中的杂役……因此,公主现今状况如何,奴婢也委实不知。”秋痕说完,头埋得更低了,薇茉和凌冰讶异地对视一眼,几人都沉默了下来,于是秋痕便领着他们继续沉默地向前走去。 离洛的房间里,一片肃静,丫鬟们训练有素地帮她换着衣服,秋掌宫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监督着,一个丫鬟拿来束身的贴身里衣,离洛开口道:“我不要那东西。”丫鬟便住了手,看向秋掌宫,秋掌宫不动声色地道:“给她换上。”两个丫鬟于是不由分说,按住了离洛的肩膀,另一个便将束身衣往她身上罩去。 离洛吃痛地叫了一声,一个丫鬟走到秋掌宫面前道:“掌宫,公主前几日受了罚,穿这样的束身衣怕于伤口不利吧!”秋掌宫锐利地看了那丫鬟一眼道:“今天这条裙子必须得穿束身衣才合宜,公主什么打打杀杀的场面都见过了,这点小伤小痛定然不在话下,不是吗?”她表面上在对那丫鬟说话,眼睛却直直地看向离洛,离洛扬起下巴,眼神森冷地看着她,并不答言,转身却默默地咬着牙听任那丫鬟把束身衣给她收紧。 收拾妥当,秋掌宫却唤道:“公主请再听老奴一句话。” 离洛转身冷眼看向她,却听秋掌宫亦冷冷道:“上次的事念在公主初来山上,私自行事并未懂规矩,因此才略施小惩并未重罚,若公主这次再不听教诲固执己见,老奴定会遵从华贵妃的旨意决不轻饶,所以请公主你务必按老奴建议的去做,”秋掌宫说着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向各位公主公子道歉,尤其是要向羽辰公子道歉,态度要诚恳庄重,另外,若大家提到霞蔚书屋提出的要求大家入住霞蔚岭一事,你一定要坚决反对。公主你可明白了?”离洛低声答道:“知道了。” 薇茉、离洛两人坐在前往竹木居的马车上,因车内拥挤,因此洛青府里为凌冰另配了一匹马,凌冰骑着马伴在车驾一旁,与车驾一起不急不缓地往前行者。 薇茉从来没见离洛盛装打扮过,今天第一次见到,却觉得她的美丽有如清音妙响,举世无双,她穿着一袭白纱底的裙子,袖口衣襟处晕染着淡淡的青紫色,那颜色染得极淡,叠在一起有如同彩色的雾气,行动时却时有时无,时聚时散,白色的缎带束腰将腰肢束得不盈一握,使人在那翻纤飞舞的轻纱中依然能够辨出她那纤长玲珑的身段的曼妙多姿,犹如一幅上好的水墨山水画,既有朦胧的意境,又有刚劲有力的筋骨。 一头及腰的厚密乌发如同最上好的绸缎,梳得一丝不乱地披在身后,额角的头发都向后梳起,露出她那因薄施脂粉而更加明艳动人的脸蛋,眉目如画,一双眼睛如两汪碧清的深潭,深深地沉寂在树林的翠色中,薄唇似牡丹娇艳,那尖薄的下巴惹人怜惜,然而那莹白的肤色却略微有失血色,一双明丽动人的眼睛也总是低垂着,妍丽的唇角却不露一丝笑容,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十七章 北国四美 薇茉担心她依旧身体不适,便柔声问道:“公主,你的身体是否已经好些了?” 离洛便知她是想到了那天的事,便微微一笑,答道:“已经好多了,谢公主记挂。” 虽知有些唐突,薇茉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请公主不要嫌我莽撞,不过公主的病可有请一些有名的大夫疗治过?现在公主一个人在山上,这病若不定时地发作,可不是小事。” 离洛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相问,但依然答道:“府里一直有大夫帮我定期查看病情,每晚也都要喝药……” 薇茉想了想道:“那这病,可有什么诱因没有呢?” 离洛踌躇了下,低低道:“……其实那晚,是因为看见了那烟花……” 薇茉一愣,还想再问,却听车外的凌冰道:“公主们,前面就要到了,该准备一下下车了。” 离洛下车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凌冰,今日他穿了一件云纹月白泛青长衫,广袖宽摆,样式亦是贵族公子们流行穿着的普通款式,然而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别样的清朗高贵,几日不见,他倒显得比记忆中更加英气逼人了,看到离洛在打量他,他不慌不忙对她微微一笑,离洛的心倏地漏跳了几拍,一低头赶紧走进了店里。 离洛进到店中,却不由地愣住了,茶香缭绕中,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转首静静地看着她这个闯入者,离洛正无措间,幸而后面的薇茉凌冰赶了过来,薇茉拉起她的手便往楼上走去。 在楼上一处雅间里,薇茉,离洛,凌冰三人向雅间里已经落座的其他几人见了礼,又为自己的迟来一步道了歉,遂都坐了下来。 离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雅间的格局,这是一处靠墙的隔间,说是隔间,也只是用屏风、糊了纸的木槅象征性地隔了隔,并未完全隔断,那靠着的一面墙壁上,开了一大面的长窗,依着这面墙从墙根处起铺着木质的六寸来高的矮榻,矮榻中央放着一只三尺来高的长方形精致矮桌,众人正围着那矮桌或跪或盘腿而坐,每人膝下都垫着精致柔软的竹藤垫。 众人都有一会儿地沉默,既是因为三人的到来扰乱了之前谈话的节奏,也是因为大家都与离洛不甚熟悉,今日见她这副装束,既陌生又都暗自惊艳,沉浸在惊讶的心情中,都不觉沉默了下来。 却有一声隐忍轻笑的女声打破了沉寂,离洛抬头来看,却是一位她没见过的女子,上次的宴会她只坐在厅内,又心事重重,便只依稀记得厅内的那几个人,想来厅外自是还有许多人不认识。 却立刻有声音向她介绍道:“离洛公主,上次宴会上她喝多了,被我早早地送到客房里休息,因此没来得及介绍你们认识,这是赵国的露湘公主。”说话的是离洛认识的柳婧公主,她今天穿了一套淡紫黄绦月白纱襟的纱裙,头上梳着精致的发髻,一绺乌亮的总辫斜搭在左肩,依旧杏眼流波,一派温柔婉转的袅娜姿态。 离洛与露湘二人见了礼,露湘穿着一身娇俏清爽的白底绿纱裙,离洛稍稍打量了她的眉目,见她五官虽不如柳婧和薇茉那般妩媚端正,但妙在肤色净白似透,而那双细长晶莹的凤眼尤其引人注目,紧致的巴掌小脸也显得俏媚可爱,然而她看向离洛的眼神却透着一缕若有若无的不屑和嘲讽之意,令离洛立刻想起了自己那晚在宴席上的“失态”,虽然她很少关心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的目光,但彻底将自己最难以启齿的病痛暴露人前毕竟并非一件可以随意带过的事,她也在府中回避了两日,若今天不是薇茉凌冰特意来请,而又迫于秋掌宫等的压力,她依旧是不愿出门的,因此现在面对露湘的挑衅,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羞愧与不快,然而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 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薇茉赶紧打岔道:“对了,一旁的这位沐冉公子想必你也没见过吧?”离洛抬起头来,顺着薇茉的指示看向露湘的一旁,那里静静地还坐着一位公子,看到离洛看过来,他便启唇一笑,俯身微微地施礼,离洛还礼,这次她倒是没觉到任何的不友好,这位沐冉公子长得眉清目秀,而他的笑容尤其可人,纯净得毫无杂质,仿佛吸取了窗外的一切阳光,让人觉得温暖舒服,离洛对他很有好感,不禁又朝他微微一笑。 只听柳婧道:“沐冉公子上次偶染风寒,因此也没得参加聚会,他是齐国的皇子。沐冉,离洛公主是洛青城的大公主。” 离洛心下了然,然而奇怪的是,她注意到听着柳婧娓娓道来的沐冉突然红了脸,纹丝不动地坐着,显得特别地恭谨。 然而除了离洛,众人倒也并未注意到此,沐冉公子也很快恢复正常了。 薇茉道:“另外,芸葵公主和凌锋皇子你是知道的了。” 离洛笑着点头,然而芸葵却一声不吭地端起水杯喝水,凌锋嘴角带着几分轻佻的笑容,敷衍地看了看离洛算是招呼,离洛知道因上次席间下棋的事搞得大家很不愉快,但也不愿多作解释,便也没多介怀。 却听柳婧问道:“公主的妹妹藜越公主怎么没有一同前来。” 离洛端茶的手一顿,随即她搁下茶杯恭敬地答道:“因为身体不适,便在府里休养了。” 这样几句话后,大家逐渐变得热络起来,聊兴渐起,只有寡言的离洛依旧言语寥寥。 一向话最多的凌锋今日却也有些蔫蔫的,似是无精打采,凌冰看了他几眼便道:“凌锋,你今日是被霜打了?往日的精神头都去哪了?” 凌锋见问,便挂上他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道:“大正午的,再精神也要犯困啊,何况我又并非你们这些雅人,在这种附庸风雅的茶馆里不睡觉干吗呢?!” 柳婧接话道:“公子说的也是,闲坐无趣,倒是玩个什么吧。” 露湘拿起桌上供客人们品茶时打磨时间的花签牌,道:“要不就占花名玩儿吧!” 凌锋来了精神,叫道:“诶,这个好!今天‘北国四美’都在场,玩这个是最合适不过了!” 离洛闻言,疑惑地喃喃道:“‘北国四美’……” 露湘拿眼睛看着她,眼里隐含的笑意仿佛在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离洛隐忍地垂下头去,有些不明白这个露湘公主莫名其妙的敌意。 一旁的沐冉却和气地帮她解惑道:“这是对在座四位公主的赞誉!四位公主是北方诸国中最为才貌双全,优雅娴淑的公主呢!”话至此,桌上诸人都笑了起来,沐冉却妙语如珠地接着道:“不过今日见到来自南方的离洛公主,才知南方各国也是卧虎藏龙,南方的公主亦是国色天香,落座席间,更是锦上添花了,在下何德何能,能与诸位同桌共饮,真是三生有幸!” 第十八章 花落前途 鲜少被外人如此赞美的离洛害羞地道了谢,没注意到对面露湘一个大大的白眼。(.好看的小说) 众人卜占花名,先是薇茉抽到了,花签上却是一朵娇艳的牡丹,众人笑着鼓掌道:“这东西还真有些灵验!”薇茉笑得脸蛋红红的,却见隔座的凌冰暗暗举起茶盏,庆祝似的向她请了请。 薇茉掷色,数到芸葵,芸葵摇了摇签筒,掉出一支,众人看去,却画着一株小小的紫花,题名为紫苑花,芸葵顿感无趣,她只道自己抽到的定当是那些似火般热烈鲜妍的花朵,却没想到是这样不起眼的小花,况且花名生僻,竟没见过,其他人似乎也不大认识,只有薇茉道:“我们叶萱国这种花倒多。”众人笑道:“你们叶萱城本来就是花城嘛!”凌锋急急地道:“那你就给我们讲讲呗,这花代表个什么意思呢?”薇茉看了看芸葵的脸色道:“这花可是一种很值得尊敬的花呢。”众人都好奇起来,遂听薇茉娓娓道来:“传说中这花是位痴情的女子所化,为了早猝的爱人,在秋末静静开着紫色的小花等待爱人漂泊的灵魂,所以又叫返魂草。”凌锋皱了皱眉,首先道:“怎么听着不太吉利。”一直不太说话的离洛却低声道:“真是执着啊……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小花却有这么美丽的故事。” 芸葵锐利地扫了她一眼,但因心中所想与她却不一而同,便也未答言,低下头去默默抚弄那枚花签。 凌锋一把夺走它,把色子塞到芸葵手中嚷嚷催促着道:“别看了,赶紧掷色子,看看她们都能抽到个什么?!” 芸葵一把把花签又抢了过来,薄怒道:“你急什么,也没好好看看花签就瞎嚷嚷,那上面还写着要求呢!”“哦,是吗,怎么刚刚薇茉的没有。”言毕凑近看,果真那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却道:“数到者与对位同抽。”众人都笑有趣。 芸葵掷下,却数到露湘,露湘的座位却正对着薇茉和离洛的中间,薇茉于是笑推离洛道:“我已经抽过了,这个定是你的了!” 露湘也不理会,自顾自地摇起签筒,直到两只签落到桌面上,一正一反,露湘凝神看了正面朝上的那支,微微一愣,随即一把抓过了反盖在桌面上的那支。 众人都觉得有些尴尬,露湘今天对离洛的排斥之意表现得太过明显了点,而离洛却未介怀,默默地捡起那支仰躺着的签。 “哎,这是什么!”露湘却叫了起来,旁边的沐冉和柳婧凑过去看,“蒲公英怎么也能算在这里头?!那丑东西怎么也能叫作花呢?!”露湘气急败坏地抱怨着,众人都笑起来,凌锋横过身去,竟又一把把签夺了过来道:“唉唉唉,让我看看!……哎哟,这下面还有一行字呢……‘随波逐流意难平?’哈哈,哈哈,这是什么?”众人又都笑起来,然而再看露湘脸色,都自觉收敛起来。 凌冰转身向离洛道:“离洛公主又抽到了什么呢?” 薇茉也好奇地凑过来看,离洛低头不语,薇茉看了竟也愣了愣,随即解围道:“哎,这东西还真是不准……况且怎么尽添了些稀奇古怪的花进来。”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们,离洛这才尴尬地笑了笑道:“竟然是曼珠沙华呢――还说些什么‘花叶生生两相错’……”众人听了也愕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离洛见此更觉尴尬,遂解嘲笑道:“好像是不太吉利吧……”薇茉安慰道:“你抽到这个更是说明这东西不准了,刚刚抽出的那些有哪个是让人信服的?我看我们还是别玩了罢!”说着便动手将那花签都收了起来。 凌冰竟也安慰道:“薇茉说的是,除了她自己抽的那支,其它还真没什么像样的,你就别往心里去了。”薇茉薄嗔地瞪了他一眼,众人都笑了,没想到凌锋这时竟也觉到离洛的可怜,不由地插嘴打诨道:“就是就是!再说了,这个怎么也比‘随波逐流’好吧!……” 众人呵呵笑了起来,只有露湘恨恨地盯着他,凌锋却也不理会。 竹木居的祝掌柜突然兴冲冲地跑上来,对薇茉道:“茶会开始了,请公主赏脸下去起个头吧!” 薇茉点头,对席上诸人道:“各位,我就先失陪了。”言毕,起身要走,离洛却突然道:“我可否随公主一同去……我也想见识一下公主的茶艺。”薇茉见她难得有兴致,欣然应允,祝掌柜又对柳婧、露湘、芸葵几人道:“几位公主也请准备着吧,待会儿鄙人会上来请各位的。”说毕,三人便下楼去了。 他们一走,露湘便露骨地哼出一声冷笑,柳婧不由怒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刚认识的朋友怎能这样无礼呢?!” 露湘却不以为然地回嘴道:“不过是打了招呼,共饮了茶,从何处可见我就交上了这个朋友了?”柳婧竟也被她一句话噎住了,别人都只作没在意,只有芸葵远远地拿眼睛看了她一眼。 却听露湘又讽谑道:“我可是把交朋友当作一件很谨慎的事,可是有的人就潇洒多了!前一刻她还是伤了自己好兄弟的罪魁祸首,这一刻却只顾着怜香惜玉,狗咬吕洞宾起来了!” 众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只见不远处的凌锋脸色一暗,偷偷看了看芸葵的脸色,却发现她神色亦是冷淡下来,虽然被说到痛处,嘴上却依然不服露湘的趾高气扬,竟也冷笑回击道:“哪里有吕洞宾?我怎么只见着了多管闲事拿耗子的那只……”“凌锋!少胡言乱语!”凌冰及时喝住了正要出言不逊的凌锋,然而露湘已经气得柳眉倒竖,凌锋却只当作没看见,吊儿郎当地拎起茶壶倒起茶来。 一直一脸茫然坐在一旁的沐冉这时终于涩涩地插进来,开口问道:“……不知两位说的可否是那晚羽辰公子被一位公主砍伤的事?……” 露湘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又以为凌锋也转了风向,倒向了离洛那边,便逮住了这个机会,牙缝里挤出几声冷笑道:“沐冉公子你还不知道吗?那我就好好给你讲讲,那晚上离洛公主可很是干了一件能干事呢!你看她现在装扮得天仙下凡一般,其实她却是个疯子!……”柳婧在一旁喝止了几次,她却道:“姐姐你这是作什么,她又不在这里,说说怎么了,这里谁又是不知道的……”说得柳婧也无话可说,坐在对面的凌冰只当未听见,悠然自适地饮着茶,这里芸葵和凌锋的脸色却愈变愈灰,等露湘说到:“可怜羽辰公子的那张举世无双的俊脸,就这么毁在她的剑下了,你不知道当时那场景……真是血流满面惨不忍睹啊……”芸葵“刷”地站了起来,众人都愣住了,露湘也住了嘴,惊讶地抬眼看她,芸葵冷冷地盯了露湘一会儿,直看得她后脊发毛,芸葵这才一揭裙子出去了,凌锋赶紧追在后面。 第十九章 金莲花露 到一处没人的隔间,凌锋追上芸葵,捉住她的手臂道:“芸葵,你等等!”芸葵一甩胳膊,凌锋却干脆跑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却见她气得脸通红,薄唇紧抿,星目闪动着寒光道:“让开,我要回去。” 凌锋叹了口气,却难得坚定地按着她的肩膀道:“相信我,羽辰他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他有事!”他难得如此郑重又坚决地对她说话,使得芸葵一下子也愣住了,竟放弃了挣扎。 芸葵低下头去,痛苦地道:“我不能想那天晚上的事,不能想到他受伤的画面……不能,不能想到他脸上的伤疤……”芸葵说着,竟哽咽地说不下去了,一向坚强从不轻易落泪的她,这会儿却只能撑大眼睛,免得让眼眶里滚动着的泪水流出来。 凌冰心疼地看着她,一会儿芸葵的情绪稍微平复了,她看着凌锋道:“我恨她!我厌恶她!……我知道她只是有病,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只要想到羽辰,我就……”她又哽住了,半晌坚决地看着凌锋道:“我没办法原谅她。” “我知道,我懂。”凌锋安慰着将她拥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 离洛随着薇茉归座,却发现气氛怪怪的,偷偷看向众人,凌冰的眼神躲闪,故意回避她的目光,芸葵黯然地垂着头,凌锋也低头不语,偶尔扫过来的目光也早没了之前那一星半点的友好,露湘敌视之意更露骨了,最怪的是沐冉,自离洛回来后,他便一直盯着她看,那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她奇怪地回望向他,他却立刻垂下目光,回避过去。聪明敏感如离洛,很快便料到发生了什么。 离洛叹了口气,语调平稳地道:“燕国府那晚的事,我想在这里给诸位陪个不是。” 众人都惊诧地看向她,只有芸葵依旧纹丝不动,离洛也不朝他们看,目光低低地盯着身前桌子上的某处,不急不缓地道:“我自小有不便与外人道的怪病――”她停顿了下来,虽然端端正正地坐着,实则却在调集全身的气力以便继续讲下去,众人都静默不语,薇茉看着她只觉心窝处突然一阵绞痛,不禁变色,暗自拿手按压住那里,这一幕落在凌冰眼中,他不禁蹙起眉头。 只听离洛继续道:“只要见到火,或是与火相关的东西……我就会发病――就会发生像那天晚上刺伤羽辰公子那样的事。” “所以……那天晚上是因为那烟花?”沐冉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离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柳婧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道:“既是这样,这事自然也不能全怪你了……说起来,你或许才是最不幸的人呢。(.)”她说着,眼中蓄满关切不忍之意。 离洛感激地向她笑了笑道:“但是无论如何,还是给大家造成了很多麻烦和不必要的恐慌,离洛在这里向各位谢罪,请诸位原谅我的失态吧。” 离洛说着起身,向众人行起大礼来,众人赶紧忙着阻拦,离洛却不依不挠地坚持行完了礼,薇茉拉着她坐下道:“好了,我们都理解你的苦衷,这件事算是完了,以后不要再放在心里了。”柳婧等众人也道是,离洛略觉安慰地一笑,又转向薇茉道:“另外还有羽辰公子,今天茶会后,我想去他府上看望致歉,公主与他似乎很亲厚,能否陪离洛同去呢……”离洛的话音刚落,芸葵冷冷的话语就像飞刀一般斩断了余音,她并不看他,只果断地道:“羽辰他不见客。” 离洛面色僵了僵,薇茉赶紧解围道:“羽辰……他自从受伤后就一直在自己府中休养,不愿见外人……你还是晚几日再去吧。” 离洛知道自己发病时是不知轻重的,闻言心里更加愧疚担心,不禁皱起眉来。 薇茉知她心焦,然而芸葵已为羽辰操劳多日,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倒是凌冰插嘴道:“辰弟身子硬,公主虽好剑法,可那混沌中的几剑还是奈何不了他的,公主还是宽心吧。” 离洛迁了迁嘴角,勉强露了一个笑容,却听芸葵冷笑道:“何况几句抱歉的话也抹不平他脸上的伤疤……” “脸上?”离洛讶异,又看向众人,无人答言,她便明白了实情,虽只见过那一次面,但她也领略到羽辰的绝世风华,若是自己真的伤到了他的脸……离洛痛苦地垂下头去。 众人一时也失了言语,突然柳婧幽幽地道:“其实,我倒听过一个传言,”她说着看向众人,得到他人目光的鼓励,她便继续道:“你们应该也听说过金莲花吧?” 众人寻思片刻,便听芸葵急切地问道:“你是指传说中的金莲花露?” 柳婧点头道:“金莲花露是萃取金莲花花叶中的精华制成的,任何外伤只要用它在患处涂上一点,隔夜便会痊愈,并且肌肤会得以新生,平滑如初,不留一点疤痕。” 芸葵听了却黯然道:“金莲花露的神力谁不知道呢,可那毕竟是传说中之物,金莲花,又有谁见过呢?” 柳婧顿了顿,突然低低道:“其实,多年前我曾亲眼见过,并有幸用它疗治过创伤。” 众人闻言,都惊讶地看向她,转而又都觉得疑惑,柳婧看大家如此,却并未合盘托出,只谨慎又简略地道:“多年前,我曾意外受了重伤,左臂与后背的皮肤皆严重破损……也是偶然得到一位世外高人的相助,才得以恢复如初,当时他给我用的便是金莲花露。” 柳婧的话显然保留了很多,然而大家看她眉目低垂,便知她不愿多说,便也不便再问,只有芸葵立刻问道:“那敢问公主那里是否还有剩下的药呢?” 柳婧笑道:“如果有,我定早就献上了,那种神药,有幸一见已是十分难得,怎么可能还有剩余呢?” 芸葵闻言不禁十分失望,竟略有些失礼地嘀咕道:“既如此,公主又提它作什么呢?” 了解她的心情,向来大度的柳婧也并不计较,倒是凌冰插口道:“我想,柳婧公主是想说,传说中金莲花的产源便是在这青冥山上吧?” 柳婧微笑点头,芸葵的眼睛又闪闪发光起来,却听凌冰向着自己道:“但公主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为妙,毕竟这只是传言,并没有实证。” 然而一旁的凌锋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这也不一定……许多世间少有的奇物确实都出在青冥山上,就如我们现在喝的这栖凤竹的茶……是世间少有的延年益寿的奇物,在这里却是多得很……还有玄叶松,虎皮瑾……说不定还真有金莲花……” 第二十章 阴谋阳谋 凌冰赶紧打断了他:“你最好别胡思乱想!那样的稀世之宝这么容易就能被你找到了?!” 凌锋看着他不语,突然咧开嘴笑道:“哎,我也就是说说,说说而已嘛!喝茶,喝茶……”说着便举起茶杯自饮了起来,竟一扫之前的阴气沉沉,精神焕发起来。[.超多好看小说] 凌冰不知他打着什么鬼主意,但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禁担心地又看了他几眼。 关于金莲花的话题便暂告一段落,只听凌冰向众人道:“大家应该也都收到霞蔚书屋的传话了吧?” 众人点头,但听凌冰继续道:“雪族的几位首领大概是因为被那晚秋掌宫失踪的事所惊扰,担心我们的安全,所以要求我们入住山上。各位的意下如何呢?” 柳婧饮了口茶道:“既是他们如此要求,我们怎好拒绝,而且出了那样的事,我看各位公子公主确实是呆在书屋里更加安全些。” 露湘正要说话,一不小心被水呛着了,柳婧赶忙帮她拍着,她一边狼狈地咳着,一边道:“我赞成柳婧姐姐……”众人都觉着好笑,道:“急什么呢……” “哎,你们怎么个个都这么清心寡欲啊,上了山呆在那书屋里,还不得把你管得死死的,处处都受人限制着!哪能像在山下这样悠闲自在,好吃好喝好玩的……我不管,反正我是坚决反对上山啊!哥,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是不是?”凌锋挥着手臂,张牙舞爪地嚷嚷着,看着仿佛是从睡眠中苏醒过来了。 凌冰不理他道:“我们府中要打点的事务很多,我怕是也不能贸然离开上山。” 凌锋推一旁的芸葵道:“你呢,吱个声呢,怎么想的?” 芸葵懒懒地道:“随便吧,你们说去就去,说不去就不去。” 凌冰又看向薇茉,薇茉道:“我也是无所谓的……”说着看向一旁的离洛道:“你呢?” 离洛心不在焉的,见薇茉问她,先是一愣,随即道:“嗯……哦,不去!”众人看她反应奇怪,都疑惑地看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遂解释道:“哦,府里都不同意去呢……”她心里想着别的,因此便把实情脱口而出了,众人都笑了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惭愧地低下头去。 于是只剩下柳婧和凌冰两人讨论着去和不去的利弊,离洛的目光转向窗外,一棵茂盛的梧桐横亘着盘结交错的枝丫挡在碧蓝的天幕与窗户之间,看过去像是一幅上好的刺绣画,一只麻雀停在树梢自在地鸣叫了两声,一会儿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蹬蹬蹬……”一阵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众人的谈话一时被扰乱了,却听那声音向着楼上来了,接着出现的是祝掌柜气喘吁吁又满含歉意和委屈的红彤彤的脸,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在座的众人道:“实在是对不住啊各位……这位大人硬是要进来,说有要事要办,我拦都拦不住啊,您们……请见谅吧……”说着他叹了口气,闪到一边,露出身后高大健硕,肤色黝黑的定姜将军。 见了面,定姜也不与众人寒暄,只欠了欠身道:“打扰各位了,但各位也知道最近山上出了事,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末将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众人还礼不迭,定姜却直接转身面向柳婧道:“柳婧公主,事件的某些细节还要再向你了解一下,现在能否和你一起去你府上说话呢?”柳婧有些诧异,但立刻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道:“自然可以。”说着便整理裙摆,站起身来。 露湘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边道:“我还要去姐姐那拿酥油糕呢,我同姐姐一块儿走吧。”柳婧应允,两人遂向众人告辞,施施然离去。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渐觉意兴阑珊,这里凌冰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看不如我们大家也散了吧。”于是众人便纷纷告辞,起身离去。 上马时,凌锋向凌冰喊道:“哥,我跟几个兄弟约了喝酒,你就先回去吧,晚饭不用等我!” 凌冰道:“小心着点,别玩伤了你那身子板儿!”说着,也不多管,转身上了马。 凌锋嘻嘻一笑,道:“放心!” 芸葵却在一旁道:“你去哪里喝酒,我也闷得很,不如和你一块去喝吧。”说着便要遣走身后一直守在外面的随从。 “哎,别别别!我那是哥儿们几个的聚会,你一个姑娘家,插进来不好……快快回家去!”凌锋说着便推她上马。 芸葵手一挥挡开他的胳膊,突然凑近,低声却一字一句地道:“别给我耍花招,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瞒过我?”说着,她眼睛看了看周围,凑了更近道:“你不就是想去找金莲花吗?”凌锋大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芸葵冷笑了一声道:“我要跟你一同去!”凌锋急道:“哎,你别闹了,谁要去找什么金莲花了?去哪找啊?别人乱说的玩笑话我也当真?……”芸葵提高了声音道:“你不就是要去‘禁林’吗?你以为除了你就没人能想到了?!” “公主,请上车吧!”蓦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芸、锋两人一跳,赶紧看过去,却是洛青城的马车到了,原来离洛本是跟了薇茉的车同来的,这会儿等了一会儿,自己府上的车驾才到。 芸葵、凌锋警备地看着不远处的离洛,却见她神色安然地上了马车,仿佛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在看她,马车很快驶了出去,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芸葵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去,如果你丢下我,我跟你没完!” 凌锋无奈,点头道:“好吧……不过现在别跟着我,我要去找几个帮手,不然凭我们两个人,别管什么金莲花了,别自己变成肥料就不错了!” 芸葵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终于肯放过他了,道:“那我几时去找你?” 凌锋道:“你先呆在羽辰府里,出入方便些,亥时我去接应你。” 凌锋说着便要上马,芸葵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哎,你作什么作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凌锋装模作样地叫了起来,芸葵道:“你可别再给我耍什么花招!”“好好好!……”凌锋不耐烦地跨上马背,吊儿郎当地给了她一个回见的手势,骑着马去了。 第二十一章 旧梦难温 刚进了燕国府,柳婧便吩咐素月领露湘去拿酥油糕,自己则亲自将定姜请到正厅中。 “石楠公主身体有没有好些?”定姜在燕国府内落座后便开口问道。 “这两天她竟是连我也不见的,看来是真的吓到了。”柳婧答道。 “说来这石楠公主还真是纤弱,李掌宫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她何必要如此惊慌自责呢,说不定到头来只是一场误会。”定姜说着,一双锐利地眼睛看向柳婧。 “宫中的事不像别的地方那样简明易断的,外人看来是很容易了结的事,在宫里总是牵扯着各方的利益,石楠说起来也只不过是个十三岁的没经过大变故的娇贵公主,头次遇到这种事情,惊慌也是理所应当,更不用说她们宫里可能给她施加的那些压力。”柳婧说完,低低叹了声气。 “听公主的口气,好像对石楠公主很是了解呢!我听说,公主在这次上山的公主皇子中是很受推崇的,公主心思细腻,应该对那些未经世事的公主们很是照顾吧?”定姜笑问道 “不敢,只不过燕国皇族的历史更加曲折奇诡,我也比其他的一些公主公子们经过的事稍多些,又承蒙大家的信任,因此才得以多承担些责任。”柳婧谦虚地说着。 定姜闻言,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燕国的政权是诸国中最为跌宕不定的,关于柳婧公主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据说她母亲那族曾经企图谋反,后来被灭族平定,她还有一个同母的妹妹,而她们俩也因此受到牵累,因是皇室血脉,便留了她们性命,但被关在冷宫,禁足了四五年,中间还发生过一场大火,她虽受了重伤,所幸被救出来了,而她的妹妹竟被烧得尸骨无存,后来因为各方势力的斗争和与敌国的战争,她的几个哥哥、姐姐不是战死就是病死,还有一些意外的死亡,最后竟只剩下了她一个皇室的血脉,因为她已经没有任何势力作后台,因此各方竟达成协议,重新将她请出冷宫,封作继承人,不过如今,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还被监视着而毫无实权的傀儡公主而已。 想到这,定姜也不由暗自叹了口气,道:“所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公主如今的能力可不正是从那些磨砺中锻炼出来的吗?” 柳婧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因此柳婧也对讳莫如深的上苍很是感激呢!” 定姜笑了笑,言归正传道:“公主深明大义,一定也会理解末将的无奈,职责在身,今日不得不有所冒犯,还请公主见谅!” “哦,将军所欲何为呢?”柳婧从容问道。 “毕竟李掌宫是在公主府上失踪的,所以末将此次前来是想在公主府内好好搜查一番,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的线索,还请公主首肯。(.无弹窗广告)” 柳婧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蓬门敝牖,并没什么好保藏的,将军要搜便搜是了,不用客气至此。” 定姜见她落落大方,对她的怀疑先小了一半,便吩咐手下军卫,里外搜查了起来。 这里定姜继续与柳婧聊道:“石楠公主的身子如此柔弱,受了惊吓便在府内卧病不起,可有练些什么武功防身?” 柳婧道:“据我所知,她们宫里是给她配了教习武术的老师,不过她学得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定姜点头,又笑问道:“那公主你呢?可有些功底?”柳婧低头惭笑,道:“我有没有功底,难道将军还看不出来吗?”定姜听她回答机敏有趣,不禁大笑起来。 黄昏的街道上,归家的人流中,两骑人马“得得得”从人潮中开辟出一条小道,轻骑而过,骑马的两位公子一着镶着金线刺绣的白袍,一着藏青云纹袍,而那着白袍的正是倜傥不羁的凌锋。 两人一路小跑,终于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喂,你玉牌有没有带好啊,别到时候回不了城啊!”玄衣公子冲凌锋叫道。 “放心,一切都妥妥当当的。”凌锋回身回答他,风吹起他的乌发,夕阳下,伏在马背上奔跑在无垠草地上的两人,看起来别样的风流潇洒。 “秦霜,你对禁林那的布局真的是了如指掌吧?”凌锋不放心地问道。 “那是自然,我已经想进去很久了,只是少个陪同,”叫秦霜的公子朝凌锋开怀一笑,继续道:“‘禁林’三面都有雪族的人把守,但我们现在去的是那第四面!” 不多一会儿,他们在一处悬崖边上勒马停住,俯身看下去,那悬崖高几十丈,险峻陡峭,而那崖底竟是一处两三丈宽的飞湍瀑流,越过那瀑流远远看去,才是那苍翠荫蔽的禁林。 凌锋惊讶地叫道:“这就是你说的第四面?!” 秦霜肯定地点了点头,凌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半晌才说出话来:“我不是叫你过来看风景的,我们是要进到那里面去!这鬼地方我们怎么过得去?!” 秦霜若无其事地道:“传说‘禁林’里有很多古籍里记录的奇珍异兽,都十分凶残,在没被封禁时很多人在那里受过伤,还有人失踪了,这样的地方自然要严加看管起来,三面都被看守着,只这一面没人管,你道是因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有这天险嘛!” 凌锋失语,半晌道:“那……我们还能过去吗?” 秦霜自得地一笑道:“不然我还敢把你带来?!” 凌锋见他似有准备,不禁又高兴起来道:“快说,你准备怎么过去?” 秦霜才要开口,却突然看着凌锋的身后愣住了,凌锋回过头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禁失色。 几步之外,离洛安闲地坐在马上,她在风中飘扬的白纱衣如林中的一缕飘渺的雾气,离洛轻快地对两人笑道:“我已经等你们好久了。” “将军,府里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了,没有特别的发现。”定姜的手下进厅来汇报道。 “真的都已经仔细搜过了,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定姜眯了眯眼睛道。 “是……不过……”手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过什么?”定姜赶紧追问道。 “不过有一处听府里的人说是府里的禁地,不许人进去,因为只是一处小屋,我们就没有搜查,不过到底要怎样,还要请将军示下。” “哦,公主,没想到府里还有这样的一处地方?”定姜问道。 柳婧低下头去,恭谨地答道:“没错,因为供奉着重要的东西,所以要对不住将军了,这个地方外人是不能进去的。” 定姜盯着她看了半晌,柳婧却只是低着头,面无惧色,态度很是坚决。 第二十二章 直上云霄 “这样吧,劳烦公主将我带到那屋子前,我会遵守公主府里的规矩,决不进去,只在那屋前看看,这样我也好回去交差。[]”定姜退了一步,诚恳地说。 柳婧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勉强道:“好的,那请随我来吧。” 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那屋子所在的院子里,定姜仔细环顾四周,见这院子只寥寥种着几株树木,十分简朴,在府里的位置也相当偏僻,不禁疑虑重重。 柳婧在院门前停下,对定姜道:“大人若要进去,请屏退左右吧。” 定姜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就留在这里吧。”言毕,随着柳婧进了院。 定姜几步走到屋前,柳婧唤道:“将军!”定姜知意,便停下脚步,在屋前来回走动起来,屋内一阵一阵地飘出一种十分诡异的香气,定姜不禁问道:“公主,屋里是用了熏香吗?” “是的,”柳婧答道:“是雨棉花的香味。” “为什么要熏这种香呢?”定姜疑惑道。 “这个……不方便告知将军。” 柳婧第一次露出的犹疑的神态让定姜很不安心,直觉告诉他这个屋子里一定有问题,但是不打开屋门,一切便没有凭据,定姜转身又看了看柳婧,见她的脸上,满是戒备,没有办法,只能日后再想办法了,定姜对柳婧道:“我已经查看完毕了,今天就这样吧。”柳婧闻言只觉松了一口气,便陪着定姜向外走去。 突然身后屋子里传来极细微的一声响动,仿佛门窗开启的声音,“有人!”定姜大喝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冲向屋门处,一脚踹开,一股浓烈的雨棉花的香味扑鼻而来,然而下一秒,他便愣住了,呆呆地立在屋门前看着屋里的景象。 柳婧随后便冲了过来,慌怒中一把推开了定姜,迅速地把屋门关闭了起来,转过身来,喘着粗气,眼神恼怒而冰冷地瞪着定姜,定姜只觉一阵惭愧,低下头去,喃喃道:“对不起。”柳婧定了定心神冷冷道:“将军该走了吧。”定姜羞惭地转身离去。 凌锋、离洛、秦霜三人僵持在悬崖上正是不知如何是好,秦霜的意思是绝对不能让离洛这个娇滴滴的公主跟了过去,而凌锋一开始也是对离洛的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但是后来看离洛神情坚定,他却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霜忍不住用鞭柄捅了捅他,凌锋唇角难以察觉地勾起一缕邪气的笑容,他冲离洛道:“好吧,你一定要跟去就随你便吧,只是有一点你得明白,到时候我们可没空管你,而且,”他轻浮地上下扫了她一眼:“你也不太讨本公子喜欢,所以,无论是你跟不上我们的脚步走丢了,还是遇到什么猛兽,你都只能靠自己而别来指望我们,明白吗?” 离洛虽因他话中轻蔑无理的态度而不悦,但也不愿在这个时候产生龃龉,因此什么话也不说,只坚定地点了点头。 凌锋不快地瞪了她一眼,小声嘀咕道:“多说几句话会死啊!怎么跟羽辰那小子一个德性……” 秦霜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就这么定了?”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一个翻身下了马,站到悬崖边,离洛跟凌锋看着他,正疑惑间,却见他把手放到口中,对着那空旷的山谷吹了几声长长的口哨,口哨声如悠长的鸟鸣回荡在空谷中,他又重复吹了两边。 日暮西山,风吹松浪,突然,从那天边的方向,映着漫天的橙色的霞光,几个黑色的小点浮现出来,接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了能看清楚其形状的时候,他们发现那竟是几只大雕! “呜呼!”凌锋兴奋得叫了出来,那几只雕飞过来盘旋在几人的头顶,秦霜又吹了几声,其中的两只便收起翅膀,降落到地上。 凌锋、离洛瞅着那一人多高的两只雕,都觉得万分惊奇,凌锋拍着秦霜的肩膀道:“你小子行啊!早听人说你们郧西国有可以载人的大雕,没想到还真是名不虚传,这大雕可真得劲啊!”凌锋说着,大笑起来。 秦霜道:“这两只是这当中最训练得最好的两只,我们别耽误时间了,赶快上去吧!” “噫,你怎么这么小气,干吗只叫两只,多不方便!”凌锋不悦道。 “别的都还没有训练到可以安心载人的程度,所以就将就将就吧!”秦霜抱歉地道,又试探地用眼睛瞄了瞄离洛。 “好吧……”凌锋很是无奈,但一转身,他便轻盈地一跃,飞快地坐上了其中的一只。 秦霜突然有些脸红地看着离洛道:“公主,大雕背上很不平稳,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坐才好……” 离洛一愣,她还没有想到这里,闻言,却下意识地朝凌锋看去,凌锋别转过头去,悠悠然地哼着歌,只装没听见。 离洛又看向秦霜,秦霜那张白白净净的脸更红了,离洛看了也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那…..拜托了……”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凌锋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离洛羞恼地转身去看他,他赶紧收了声,正襟危坐。 三人都坐好了,秦霜又吹了一声口哨,大雕一个长啸,飞向了高空。 离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如同鸟儿般徜徉在高空,风从耳边吹过,身边的云朵触手可及,山河树木都变小了,她俯视着它们,就像它们曾经俯视着她一样,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那是一种征服的感觉,王者的感觉,彻底自由的感觉! 离洛尝试着平举起双手,她想感受呼啸的风穿过她的胸膛,穿过她的臂膀,穿过她的手指的那种令人心荡神驰的快感,她似乎听到秦霜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但也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没心思去理会,突然她的胳膊被抓住了,整个人被大力地拉扯着向后仰去,接着她便靠到了一块厚实的胸膛,她惊讶地转身朝秦霜看去,秦霜也一脸窘迫地看着她,脸又涨得通红,他大声说:“你不要乱动,大雕要转向了,那样很危险!”因为风大,即使他是用喊的,那声音传到她耳朵里也还是小了许多,她脸红地转过身去,挣脱开他的胸膛和手臂,安静地坐好。 凌锋在另一只大雕的背上也手舞足蹈地兴奋到不行,不过他倒是很有驾驭鸟类的天赋,即使才刚刚上手,也把持得有模有样了,完全可以摆脱秦霜这个师傅的监导。 凌锋大声冲秦霜叫道:“我们该在哪里下去啊?”秦霜也回叫道:“跟我来!” 它们停到禁林中的一片空地,凌锋意犹未尽地道:“哎,你的宠物太有趣了,什么时送我一只吧!”秦霜白了他一眼道:“想得美!这都是镇国之宝,怎么能随随便便送给他国!”凌锋直怨他小气,离洛看了看天色道:“我们快行动吧,天色不早了!” 第二十三章 黑色“风暴” 于是三个人向禁林深处进发,此时太阳已完全落山,孔雀蓝的夜空和残留的橙色交织成一片瑰丽神秘的淡紫,给禁林蒙上一片神秘的色彩。[] 离洛心里打着鼓,其实乍看起来,禁林和普通的树林没什么两样,但是既然被封禁,那它里面肯定有不宜近人之物,第一次这么任性行事的离洛实则很是有些畏惧,但是不来,她……承受不住惭愧之情的折磨,况且……她也真的不希望他的脸毁掉,而且还是在她手里。 想到这里,她的后背突然隐隐作痛起来,哎,又是府里“家法”的旧疮在作怪了。 凌锋看了看脚步变慢的离洛,冷笑道:“怎么,现在这样就不行了?路还长着呢!”离洛脸色沉了沉,快步赶了上来。 露湘从躲着的箱子后站了起来,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到柳婧进来,掩了门,便抱怨道:“这地方真是又脏又臭,把我的衣服上弄得全是灰,若不是素月姐姐弄些雨棉花进来,我怕都已经熏成咸鱼了!”她正说着,角落里又钻出一人,正是柳婧身边的大丫鬟素月。 柳婧对她们道:“好在你们机灵,弄出点声响引他进来看了一眼,否则去不了他的疑,暗地里他想方设法还是要过来看的,到那时我们可是没办法牵制他了。[.超多好看小说]” “还是公主足智多谋,拿出娘娘的牌位来,公主宫中的事他必有耳闻,看到娘娘的牌位定以为公主是在私下祭奠自己的母亲。” 柳婧听着素月的话,默默看向屋正中台桌上的母亲的牌位,眼中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有些哀痛,又有些别的什么,她走过去,轻轻拂了拂牌位上的灰尘,喃喃道:“娘,不要怪我,您就当这是在保佑女儿吧……”说完,她将头抵在牌位上,轻轻合上眼睛。 几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露湘上前一步,轻声道:“姐姐,你母亲一定会谅解你的,你就别自责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那东西处理掉!那个定姜,我看他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又发现不对劲,又折回来,那时就瞒不住了!” 柳婧回过神来,缓缓答道:“放心,今晚就会有人来处理的。”言毕,三人的目光俱转向屋角的一只蒙满灰尘的陈旧木柜。 明月当空,给阴气森寒的禁林里洒下星星点点的亮光,也些许减轻了在黑暗中行进的凌锋几人的艰难。 几个人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踩着林地上的枯枝碎叶,避过头顶上杂乱无章的树枝,警醒地注意着身边的一举一动,这样的前进寻找已经进行了大半个时辰了,几个人都觉得疲惫,秦霜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弹窗广告) 凌锋嘲笑道:“怎么,你吃不消了?” 秦霜先是不语,半晌道:“这黑漆漆的,我们都没带个火折子,这怎么找啊?!” “白痴!”凌锋骂道:“那金莲花晚上是会发出金光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就跟过来了?!” “是吗?你怎么知道金莲花晚上会发光?”秦霜被他说得不服气。 “哼,”凌锋冷笑一声道:“你小子还敢不信我,如果不是因为它晚上会发光,我怎么会选这么个大晚上的过来?!” 秦霜不说话了,心里却还是信不过凌锋,觉得他不过是自己计划失误,想拿这个谎话来遮掩罢了。不过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个程度,如果他想要退出,不仅太不够义气了,而且也不可能,这密林里如今一片漆黑,他回身望去,身后的密林就像一扇扇关闭的门,隔绝了他们走过的路,他已经迷失了方向,要走只能调动大雕,但若他骑着大雕走了,那剩下的两人该怎么回去?他们三现在只能共进退了,他又偷偷看了看一旁的离洛,奇怪的是这个看似瘦弱的女子到现在竟然一声不吭,只默默地披荆斩棘地跟在他们后面,显示出异常的坚韧与勇敢。 “等等,”凌锋突然站住了,“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凌锋警惕的样子把身边的两个人都吓到了,两个人赶紧凝神静听:在一望无际的漆黑的密林深处,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响着,而且那声音由小变大,仿佛源头正在向他们逼近,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静静地站在原地,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离洛清晰地听到里面夹杂着树枝被折断的声音,还有尖利的怪叫,凄惶的哀鸣,仿佛有一波滔天巨浪正席卷着林中的树叶草木以摧枯拉朽之势朝他们扑来,几个人相视无言,巨大的恐慌在每个人的心里升起。 越来越近了,突然在不远处,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接着那声音轰隆隆地连成一片,三个人眼睁睁地看见,一片黑云以压顶之势吞噬着前方的树林正朝他们缓缓地压进。千钧一发之际,凌锋大喝了一声:“跑!”三个人转身没命地向反方向跑去。 芸葵在襄明国府门前徘徊,北魏国府跟来的随从问道:“公主,是要回府去吗?” 芸葵冲他摆了摆手道:“不用,你先回去吧,今晚我晚点回去,不用你们陪着。” 那随从却笑着道:“公主想呆到多晚都没有关系,但属下受命是一定要护送公主安全回府的。” 芸葵无奈地嘀咕道:“随便你吧,爱跟不跟!” 又等了一会儿,芸葵问道:“什么时辰了?” 随从答道:“已经亥正了。” 芸葵想了想道:“你们在这守着,我出去有个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别跟着啊!”说着便去牵马。 谁料那侍从却一下子挡在她身前,笑问道:“公主你可是去找凌锋公子?” 芸葵吃惊地看着那侍从:“你别多管闲事,好好做好你的本分,回头我定好好犒赏你!”芸葵心虚地说着,想绕过他,谁料胳膊却让那随从给抓住了,“大胆!”芸葵不禁柳眉倒竖地喝道。 “属下不敢,不过公主如果是要赴跟凌锋公子的禁林之约,那属下只能冒犯了,另外属下还要替凌锋公子捎个口信,他下午与公主告别后便已经去禁林了,请公主在这里稍安勿躁,耐心等他的好消息!” “什么?!”芸葵又气又惊,“这个臭小子……”她咬牙切齿,竟气得说不出话来,“让开!”她推了一把面前的侍从,朝自己的马冲了过去,那侍从却不依不挠地又拦了过来,“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芸葵竟冲他吼了起来。 “芸儿,怎么回事?”一个温和又清明的声音响起,芸葵和那侍从都不自觉地住了手,回头望去,却是一席白衫,长身玉立的羽辰,芸葵慌张地搪塞着:“没,没什么……”那侍从却一个机灵,对着羽辰直接说道:“公主想去禁林呢,属下正拦着她……” “禁林?”羽辰满脸疑惑,那侍从顺水推舟,一股脑地将事情和盘托出,芸葵拦都拦不住,羽辰的脸色听着,脸色便冷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公子西玦 而此时,洛青城府里也一片混乱,秋掌宫气得脸色铁青,大骂道:“这个长公主真是冥顽不灵!刚刚尝过鞭子这会儿竟变本加厉了!偷了马夫的马跑得不知所踪,到这么晚了竟还没有回府!真是胆大包天!……” 秋掌宫犹自在那里破口大骂,下面的奴才丫鬟已然跪了一地了,都怕得瑟瑟发抖,谁不知道这个秋掌宫以往都是跟在华贵妃身边,在宫里用起刑来最是冷酷无情的。 果然,她稍稍冷静一点便迁怒到奴才们身上来了,她冷冷地喝到:“小李子!你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连一个娇娇弱弱的公主都看不住,竟能让她连人带马地跑了?!” 小李子有冤无处诉:“哎哟,掌宫大人,公主她可不是娇娇弱弱的哦,她在奴才驾马时偷袭奴才,您看,您看,奴才脑袋后面到现在还青着呢,还生疼生疼的呢,奴才当下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剩下了马车了呀!” “这不就是因为你无用造成的吗?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以后还能让你当什么差?!把他拖下去先打个三十大板,再革去一切职务送下山去!”秋掌宫冷面无情地喝道。 小李子连哭带嚎地被拖了下去,不一会便响起打板子的“啪啪”声和他的哀嚎声,众人听了都吓得面色铁青。 秋掌宫焦躁地来回地踱着步,对旁边的丫鬟道:“给我纸笔,我要给华妃娘娘写信!” “掌宫娘娘,奴婢以为当务之急还不是向华妃娘娘汇报情况,而是先找到离洛公主。”一个冷静清明的声音响起,秋掌宫愣了一愣,抬头去看,却是秋痕。 秋掌宫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道:“看你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好的法子一样。” “奴婢见识短浅,不敢称有好的法子,但却有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她抬眼看向秋掌宫,得到允许,便继续道:“现在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无疑是去向雪族报告情况,只有他们才能安排人手查找。” “向雪族求救?”秋掌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冷冷道:“我看你是疯了吧!” “若是雪族现在便知道长公主她如此顽劣,就不用提他们会实施的处罚,首先还会不会留她在山上就很难说!到时候被遣送回去的责任谁来承担?你吗?” 面对着秋掌宫如此咄咄逼人的问话,秋痕却不慌不忙,镇定又诚恳地道:“公主不过是一时贪玩,才会如此,雪族向来宽容,不过小惩大诫一番,定不会因此事便把公主赶下山去!再者,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公主的安危,现在已接近子时了,公主以前向来安分自持,奴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公主今天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若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公主若是受到什么损伤,那后果不是更严重吗?请掌宫三思!” 秋掌宫沉默下来,半晌,她吩咐道:“准备车驾!” 羽辰坐在高头大马上,对门口还在与侍卫纠缠不休的芸葵道:“芸儿,你别闹了,我去请求雪族首领领他们回来,你乖乖在府里呆着,不要再闯祸了!”转而对那随从道:“看好你们的公主!”随从恭敬地答应着。 羽辰挥动马鞭,扬尘而去。 到了定姜府门口,却见到洛青城的车驾,不禁深深地皱起眉头。 月上柳梢头,竹木居已经打烊了,然而却还有一位客人没走,她便是独坐在二楼的柳婧。 她坐在白日自己坐过的位置上,信手拿过桌面上的花签,摇出一支,闲闲地拿起来看道,那上面是一朵春日迎风盛开的娇艳桃花,下面却写着几个小字,道:“红颜薄命。”柳婧轻慢地一笑,不以为意地搁下,转首看向窗外。 桌面上蜡烛的火焰颤了颤,柳婧觑目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犹抱琵琶半遮面呢?” 屏风后缓缓转出一个人影,一身妖异的红袍,看得柳婧有片刻的恍神,那人不慌不忙地走近,轻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公主仙人风姿,还请莫怪在下看失了神。”说毕,微微欠身施礼。 柳婧并不起身,亦不回礼,只淡笑答道:“这么看来公子的定力还不是很好。” 男子有些惊讶,眼里却露出几许赞赏的笑意,使得他那如黑夜般幽漆深邃的眸子愈发地流光溢彩起来,他轻轻一笑,道:“以后要与公主同进共退,还请公主多多指点。” 柳婧听他语调缱绻暧昧,多有轻佻之意,不禁轻挑薄唇反唇相讥道:“不敢当,柳婧势单力薄又才疏学浅,能保住自身已然不错,怎还能指点得了阁下这样风流多情的公子呢?” “‘多情总被无情恼’,‘冲冠一怒为红颜’,”对面那男子一掀衣摆,便在她对面款款落了座,一只胳膊撑到桌上,身体前倾,幽幽含笑的目光盯着柳婧继续道:“多少英雄豪杰为情所困不得脱身,正是多情,在下才更需要公主的指点啊!” 柳婧并不回避他灼热又充满蛊惑的目光,亦含笑凝望着他,半晌笑道:“说了这么多,柳婧竟还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呢。” “是在下心荡神驰,倒是忘了正经事了,”红衣男子直起身子,一双魅惑的桃花眼依旧牢牢地锁住柳婧,启唇笑道:“在下宋国太子西玦,在此见过公主。”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二十五章 月迷津渡 过了许久,那场黑云压顶般恐怖的“风暴”终于过去了,林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远处的天幕现出诡异的铜红色,离洛艰难地从藏身的地方爬出来,刚刚他们在那“风暴”的追逐下躲避不及,正巧碰上了一处“洞穴”便躲了进去,这会儿爬出来看看,才发现那却是个巨型的树洞,那棵老树铁干虬枝,向上望去,树叶笼翠,已经看不到顶了,然而下面却满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已经长到地面上来了,那个巨型的黑洞洞的树洞便在它的两节十分粗壮的根须之间。(.无弹窗广告) 离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脚上窸窸窣窣地爬动,低头借着月光一看,却不禁大叫起来,双脚乱剁,到处乱窜,它脚上那东西被她吓得哧溜跑走了。 “你发什么疯啊,再把刚刚那些鬼东西招来怎么办?!”一旁的凌锋冷冷地喝道。 离洛这才冷静下来,看着他委屈地说道:“是老鼠……” 大概从没见过她这么软弱的样子,凌锋一时也不好再训斥了,只好声音沉沉地道:“不管是什么,你都得冷静点……秦霜已经跟我们走散了。” 离洛大惊,四周看看,果然,只有他们两个人,秦霜连一丝影子都看不到。离洛的心里咚咚咚地打起鼓来,后背一阵发凉,她嗫嚅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凌锋却是已经镇定了下来,听她这么说,却轻佻地一笑道:“你不是向来都很能干?这会儿怎么竟然问起我来了?” 离洛讶异,看不透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正经的,不由愣愣地看着他,凌锋却也不说话,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静静地站着回望过来,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离洛不由地有些心虚,想到那次在燕国府的宴席上初次露面,她因心事重重,对在座的人都很冷淡,而在下棋的时候,因为掩饰不住对藜越的厌恶之情,因此连带着对周围的人都很不客气,也许无意中对凌锋也多有冒犯,她张了张嘴想道歉,但实在记不清自己到底在何处得罪了他,不知该从何处说起,而且她确定即使有失礼之处,定也不是大事,凌锋对她的不友好已经够多了,想必也够弥补她的过错了,想到这里,她决定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毅然转过身向前走去。(.好看的小说) “你去哪里?”凌锋在背后冷声问道,离洛轻轻地答道:“找金莲花。” 声音太小了,又是背对着凌锋,导致他竟然没听见,只看到她沉默离去的背影,那瘦削的孤傲的背影如一桶油浇在凌锋心头,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他本来正在为现在的处境惶恐而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到自己如今陷入这种险境根本上正是由离洛造成的,于是便想刻薄她两句,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脾气竟还这么大,而且完全没有悔愧之意,再想到芸葵的伤心烦恼,羽辰的伤……而她现在竟还如此泰然自若,理直气壮,他不由怒火中烧,几步追了上来,一把抓住离洛的手臂。 他来得太突然,离洛完全没有防备,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随后自己便一个趔趄被拉得翻转了身,手臂被他大力地握在手里,肩膀在刚刚拉扯时不小心扭到了,一阵剧痛传来,离洛不禁“啊”地叫了出来。 正要发怒,却对上了凌锋近在咫尺的漆黑的眸子,离洛在他眼中惊讶地发现了那熊熊燃烧着的愤怒的火苗,不由吓得噤了声。 “我问你话呢……”凌锋又欺近一步,幽幽地说,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离洛一阵反感,下意识地要摆脱开他的钳制往后退。凌锋冷笑一声,放开她的胳膊,却环住她的腰背,重重地往怀里一带,离洛撞到他的胸膛上,赶忙挣扎着用胳膊将身体支开,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呀?!” 凌锋手臂上用力,牢牢锁住离洛的腰肢,离洛感觉自己像被禁锢在铜墙铁壁中一样,身体却和凌锋的紧紧相贴,尽管隔着衣服,却依旧能感受到彼此身体上那隐隐的温热,离洛一阵心慌,抵住凌锋胸膛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看到一向冷漠如冰油盐不进的离洛在自己面前露出惊慌的神色,凌锋心中涌起一阵快感,然而离洛紧贴着的身躯又在他心中点燃另一种异样的悸动,看着离洛月色下清丽如水的绝色容颜,那双碧潭般的眼睛此刻如迷路的小鹿般惊慌地看着他,他的心头一颤,伸手抚上了她樱花般鲜艳娇嫩的唇瓣,细细地揉弄,一边在她的耳边柔声道:“看来你也不总是那么强硬,也有温顺害怕的时候……” 离洛彻底被凌锋的举动吓傻了,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缓缓说出这句话,手中又加大力气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后背伤口裂开的痛楚如针般刺到她的心里,她才如梦初醒,看了看自己的处境,她放下抵住凌锋胸膛的手臂,整个人倒向他的怀里。 然而下一秒,凌锋大叫一声,猛地将她推了开来,他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按住自己的胸膛,他那件真丝缝制的白袍在胸前撕拉了一长条口子,而鲜血正慢慢从那里面渗出来,凌锋不可置信地看向离洛,离洛手中持着那把蛇剑秋水,定定地看着他,淡淡道:“我没有用力,应该只是皮外伤。” 凌锋的神情如见鬼魅,半晌,他才冷笑出声,继而竟一发不可收拾,笑得坐到了地上,笑笑停停,一双眼睛不时地看向离洛,离洛也不说话,冷冷地看向他,许久,道:“你去找秦霜,跟他一块回去,我自己去找金莲花。”言毕转身独自向深林走去,凌锋犹自在身后笑个不住。 第二十六章 焰燃暗梦 柳婧心中微微讶异,嘴上却带笑道:“真没想到……西玦公子虽委身他国,却没有任何委顿之态,依然风流倜傥,器宇轩昂!” “在下不才,但诚如公主一样,若没有点保身的绝技,又怎能被冥君信任而委以重任呢?”西玦亦轻笑,他那特有的魅惑的薄唇弯出迷人的弧度,柳婧不禁微微一笑。 “小女一直在猜想冥君安排来协助我的到底是何人,虽然有过种种设想,但确实没有料到是公子,想来公子能以庐阳国皇宫中的宋国质子身份得到冥君的青睐,现在又能全身而退,上山习学以便回去继承大统,这一番波折的经历着实让人钦佩!”柳婧诚意赞叹道。 “母亲和她全族都被自己的未婚夫所杀,而自己却忍辱负重依旧对仇人强颜欢笑,终于走到今日这步,重新以皇位继承人的身份上了青冥山,在下的经历若与公主的相比,真是不值一提了。”西玦说完,凝视着她,眼神似笑非笑,看不出他是认真还是讥讽。 柳婧的笑容凝固了,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和防御的神色,她顿了顿,冷笑道:“公子这是在揭我伤疤吗?” 西玦见她认真起来,知道是自己莽撞了,连忙敛起笑容,坐正身子替她解疑道:“公主莫要误会,在下是诚心赞赏公主,并非在讥讽公主。” 柳婧又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释然地垂首,黯然一笑。西玦也喘了口气,放松下来,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西玦小心地轻声问道:“不过这样看来,公主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柳婧垂目盯着桌上的烛焰,散漫地笑道:“焰火一直烧下去,才能永远看得清清楚楚,一点烛泪,算得了什么。” 西玦看着她,眼中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亮,有赞许,有好奇,还有几分同情。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喝令声,很多人奔跑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兵器轻轻撞击的当当声,盔甲摩擦的声音,还有许多马匹奔跑而过的马蹄声,柳婧与西玦二人惊讶地对视一眼,柳婧轻轻将窗户往上隔开一个小缝,却见街道两边已经整齐地布列着两列士兵,中间还有两队人马在往前行进着,所有的士兵都穿着白袍盔甲,一看便知是雪族的军队,一个士兵正在敲竹木居的门,柳婧看了不禁皱起眉头,赶紧放下窗槅。 不一会儿竹木居的祝掌柜急匆匆地跑上楼来了,对柳婧西玦说道:“公主公子,刚刚下面的士兵传话说全城戒严了,还问我楼上怎么还有客人,我告诉他们是自己的亲友在楼上小聚,他们让我们早点打烊关灯,我来通知你们一声,你们看着赶紧把事情谈好,待会儿把这里的灯熄了,今晚就请暂住这里的客房吧,不然出去又会让他们疑心。” 柳婧问道:“怎么会突然戒严了呢?” “听说好像是那边禁林出了事。” “禁林?”柳婧和西玦同时疑惑地叫道,祝掌柜道:“是啊,好像是有人擅闯了禁林,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祝掌柜说完,便急急地去给他们俩准备客房了。 西玦轻笑道:“真没想到,今天刚上山就出了事,正便宜葛染了,他好趁机先探探底。” “葛染?”柳婧惊讶:“葛先生也上山了?” “是啊,冥君派他来协助我们。”西玦说着,嘴角扬起一个邪气又迷人的笑容。 柳婧想了想,道:“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赶快把正事办完,东西带了吗?” 西玦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递了给她,柳婧接过,蹙眉道:“就这么一点,够吗?”西玦笑道:“这东西,可不能多给你。” 想了想,西玦又问道:“云楚公主,现在还好吗?” “没什么大事,”柳婧淡淡道:“这种事总要经历过一次,以后才能有大作为,不是吗?” 西玦看着她,眸光深邃,笑而不语。 离洛自己在深林中前行,她不辨方向,只能凭直觉,一个劲地朝前走,到处漆黑一片,她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行走在梦中,凌锋、秦霜,早就没有踪影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行走在这片望不到头的,诡秘的丛林中,更为荒唐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夜风吹在脸上,她感到自己的脸像湖水般冰凉,她麻木地向前走,砍着一路的荆棘,头发被林中凌乱的枝丫钩乱了,鞋子被林地上尖锐的异物刺破了,她都不管,她还能听到老鼠的“吱吱”声和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奇怪尖锐的鸣叫声,而她竟然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和灵魂分离,她感觉不到它的感觉,只顺应着它麻木地向前走,而这漆黑的诡秘的夜林越来越像座坟场,她觉得她自己就要被埋葬在这里。 离洛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她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而正是这个声音唤醒了她那即将要沉睡过去的神智中残留的一点警觉,那是一种低沉的声音,呼呼哼哼的,她辨别不出那是什么,不过她能确定的是,这个声音发自一个庞然大物。 意识到这,离洛不禁觉得汗毛倒立,刚刚的萎靡被恐惧一扫而光,她在内心深深地企盼这是她的梦境,然而那细致的树叶窸窣摩挲的声音,那寒凉的夜风吹在皮肤上的感觉,还有她咚咚的心跳,惊喘不定的呼吸,都是不容置疑的真实。 她停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她的呼吸紊乱无比,然而她却尽力地想将它平复下来,和空气融为一体,就像拼命地抚顺一张皱褶的纸一样,她就这样静静地站了许久,那声音还是不时地响起,每响起一次她就愈加确定自己的猜想一分,那的确像是一头巨兽在沉睡时舒服地打着哼哼,磨蹭自己的皮肤。 离洛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秋水,掌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头“巨兽”始终没有别的响动,离洛尝试着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枯枝败叶,发出一阵“嘁嘁喳喳”的声响,离洛停住不动,凝神静听,那“巨兽”亦没有反应,离洛接着又往后退了第二步,再停下静听,就这样一连退了数十步,直到她被一支粗壮的树根绊倒,跌坐在地上,惊叫出声。 第二十七章 翔鹰遨蟒 羽辰和定姜派来保护他的一名士兵站在白日离洛他们站过的崖顶上,还有十来个士兵站在他们身后,如今他们都在忙着安置一种叫“雪翱”的巨鹰,那名跟随着他的士兵一面将勒绳套过雪翱的利嘴,一边对羽辰道:“公子,你真不应该跟来,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坐雪翱去勘察禁林是我们最危险的工作之一,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超多好看小说]” 羽辰淡淡地道:“诚然如此,但是在下的几位朋友如今都身陷其中,他们是为我而去,若真出了事,在下万死难辞其咎,所以还是劳烦阁下了。” 那士兵听他这么说,只能无奈地撇嘴笑了笑,嘴里道:“公子就不要再称呼我阁下了,小丁真是承受不起,请就叫我小丁吧。” 羽辰闻言微愣,接着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好的。”小丁看了,不禁愣了愣,这位公子虽然左脸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但是仍然掩不住他清新俊逸,玉树临风的绝世风姿,尤其是那双眼睛,纯净清明如朗月清流,不管是男人女人怕都抵挡不住他认真看你时那真诚清浅的一笑。 羽辰和小丁一起坐在雪翱的背上,小丁道:“公子小心啊,我们要出发了。”羽辰答应着,此时他们周围已经有许多只载人的雪翱飞上了天空,正在禁林的上方盘桓,小丁吹了个奇特的口哨,雪翱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挥动翅膀,在天幕上划出一道漂亮的白色弧线,向禁林的方向飞去。 从上方看下去,几条火龙正从禁林的三面侵入禁林,羽辰问:“那是什么?”小丁大声答道:“那是禁林的守卫军,他们也出动了。”羽辰了然那是士兵们擎着火把,说话间,只见那几条火龙迅速地向禁林的中心延伸,转瞬间又衍伸出几条支脉,三个方向的火龙和它们生成的支脉一起,互相衔接交错,很快就把禁林的外围包围了,它们如同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由外而内缓慢却又有条不紊的向禁林的中心扩张。 突然,一束闪亮耀眼的信号灯发射上天空,在空中绽开成绚丽的烟花,羽辰他们翱翔在天空中,背后映着一轮硕大的圆月,而那烟花就在他们斜前方不远处绽开,羽辰看着这样见所未见的奇丽景象,一双绝美的眸子流光溢彩,心中深感震撼。[.超多好看小说] “公子,你的一个朋友找到了!”小丁兴奋地冲他大叫道。 “真的吗?!”羽辰也兴奋起来,一直沉重的心直到这刻才略感轻松。 “是真的,一束信号灯代表一个人,刚刚那束就代表他们在那个地方找到了你的一个朋友。” 羽辰闻言,心中略感安慰,但同时他又有了另一番顾虑:刚刚在定姜府上,先是洛青城的人在报告他们公主的失踪,后又有郧西国府的人也来报告同样的情况,如若他们三个人果真一起来了禁林,那为何现在只会找到一个?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使三人走散了?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又皱紧了,只能埋头继续寻找。 “噗!”又是另一颗信号灯飞上了天空,“公子,又找到一个!”小丁很是兴奋,羽辰却更皱紧了眉:三个方向?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那第三个到底在哪里?他的心中升起一连串的疑问,还涌动着越来越深的焦虑。 即使什么都看不到,她依然能感受到林中充斥着的山雨欲来的气息,那苏苏拉拉的声响分明是什么庞然大物起身的声音,离洛被吓得呆坐在地,动都不敢动,她瞪圆了眼睛,盯着自己前方那片漆黑,即使这样,她还是朦朦胧胧看到了前方上空耸动着的黑影,那黑影慢慢地鼓胀,像发酵的面团,越鼓越高,当它如一座小土丘那般高时,它停住了,有个什东西从那“土丘”的顶端探了出来,巨大的惊恐扼住离洛的心跳,却逼她在这个时候回复了清醒的意识,她踉跄着站了起来,飞快像反方向跑去,然而身后一道疾风驰来,她听到周边树木噼噼啪啪被挥断的声音,还有一种野兽般凄厉尖锐的吼叫声,接着便是轰隆倒塌的声音,她没命地向前奔着,然而下一刻,那挥断树木的“锐器”便朝她击来,接着她便感到浑身一阵剧痛,身子飞了出去,只是在被击倒的瞬间,她竟然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发出一圈柔和的微光。 突然听到一连串“轰隆隆”的巨响,羽辰叫道:“那里有问题!”小丁却一皱眉,暗叫:“糟糕!”言毕两人驾着雪翱朝西北角飞去。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羽辰紧张地问道。 “像是树木倒塌的声音……我有很不好的预感,那地方豢养着禁林中的一头怪兽,若刚刚那声音是那怪兽造出来的,那情况恐怕就不妙了……”小丁的一席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羽辰心上。 离洛撞到一个厚实却有弹性的物体上,跌落下来,然而下一刻她复又惊恐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座下的物体并非地面,那东西诚如她刚刚撞到的东西一样既坚实又有弹性,最可怖的是,它竟在她的身下缓慢地蠕动着,使得离洛感觉置身于波涛中一样,她的一只手撑在那东西上面,瞬间感到一片冰凉滑腻,那触感让她的心凉了半截,因为她分明联想到了一个恐怖的东西。 眼前一亮,黑暗中竟出现了光线,惶恐不安地起伏在“波涛”之中的离洛仿佛看到一线生机,急切地朝那光亮看去,然而她那喜悦之情在看到那发光的物体之后被彻底地浇灭了,不仅这样,甚至还结出了一层冰棱――在离洛头顶三丈高处,悬着绿莹莹灯笼大的琉璃球般的两只发光体,一左一右对称地悬着,最有趣的是它还一闪一闪的。 离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她拼命地在找理由否定掉自己心中那个恐怖的猜测,但是身体下蠕动得越来越快的物体却更加映证了她的猜测――这是一头巨蟒! 第二十八章 山雨欲来 离洛竭力地顺着那翻涌旋转的“波浪”向上攀爬,因为她不想馅在这粗壮的蛇身中被活活地勒死,惊恐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感觉,她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智慧,这一刻她只能凭借求生的本能奋力挣扎。[.超多好看小说] 那头巨蟒的身体很快蜷成了一团倒立的陀螺,而离洛如同在雪崩中垂死挣扎的人一样,竟然尽力呆在了最上层,天哪,这到底是多大的一头巨蟒,它的身子蜷起来竟能堆到两三丈高,离洛挣扎得精疲力竭,好不容那怪物停住不动了,她正要喘一口气,一抬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怪物两只幽幽的眼睛竟正对着她,就在她三尺之外,离洛只觉得腿下一软,跌坐在身下冰凉腻滑的蛇身上,蛇身动了动,又将她送到那两只巨眼前方,托那点光亮的福,离洛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这头怪物的嘴脸,硕大的头脸,扁平的鼻骨,狰狞的鳞纹,它若想吞下她,恐怕就如猫吞下一只老鼠一般容易。 离洛只觉万念俱灰,她还能逃过此劫吗,可是事到如今,后悔、愧疚,还有惊慌都没有用了,这是殊死的战争,她只能倾尽平生所学,拼死一搏! 离洛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蛇身一直在徐徐地蠕动,她好不容易才维持好平衡,站稳脚跟,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秋水,颤抖着却坚决地指向了不远处那硕大的蛇头。 大概是感觉到了离洛的杀气,那头巨蟒也立直了颈身,同离洛微微拉开了距离,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如风中落叶般抖索着的离洛。 然而到这一刻离洛的神智才略略清明起来,她迅速地衡量了几种作战策略――若是此刻跳下去,虽然方便逃跑,但是林中一片漆黑,她没有把握能找对方向,况且巨蟒身形庞大,居高凌下,想到刚刚将她击落到蛇身上的那东西,现在她算是知道了,那是这头巨蟒的尾巴,一条尾巴便有如此大的威力,更不要说其它了;若是此刻便从她站立着的蛇身下手,砍杀起来,则更是万万不可,虽则这样下手方便,但一旦激怒了它,它的身体松开,她便立刻会掉到它身体卷成的漩涡中去,到时候只要它轻轻一用力,她便像磨台上一根纤细的麦秆一样尸骨无存了,因此总结下来,她只有一个死里逃生的机会――刺击它硕大的蛇头。 想清楚这些,离洛心内稍安,在蛇背上调整了站姿,紧紧盯住那怪物的眼睛,因为紧张她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那怪物张开它大大的嘴,仰头使劲地扭了扭脖颈,像是伸了个舒爽的懒腰,离洛只觉得一股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不由地思忖它的肠胃里到底贮存着多少尸骸腐物。 那怪物终于看向了自己背上的离洛,两只眼睛里放出幽绿的凶光,他勾着头盯住她,离洛也全神贯注严阵以待,忽然风起云动,那巨蟒张开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离洛的脸被热血燃烧得面目狰狞,等到那穷凶极恶的巨口距她不到三尺时,她突然发出裂帛般的一声大喝,猛地将剑插入了那巨蟒的上颚,因为用力,竟然将整把剑都插了进去,只留剑柄握在她手中,离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她只觉冷汗流了一身,头发都湿湿黏黏地粘在身上,那巨蟒停住了攻势,片刻不到,它倏地抽离蛇头向后仰去,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吼叫声,离洛听着它的吼叫,只觉五脏都在震动,肝胆俱焚。 大概那一剑伤得委实不轻,那巨蟒竟痛得浑身扭动起来,一声接一声地长鸣着,似在呻吟,它浑身如同松散掉的绳索,一圈一圈瘫软伸直,离洛没预料到这局势,趴在蛇身上想稳定住自己不掉下去,然而那蛇身一圈圈展开的时候,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那蛇身下面竟隐隐约约地透出微光,离洛惊奇地睁大眼睛看去,那金灿灿的光芒因蛇身的扭动时隐时现,变换着光彩,直直地射向天空,仿佛是从蛇身下面一个洞口射出的一般。 而与此同时羽辰他们正盘桓在巨蟒的上空,越来越多的雪翱都在向这个地方飞来,因为他们都听见了刚刚那声吼叫,以及此处愈演愈烈的暴动,而林中的禁林卫军已经网布了大半个禁林,此刻也正在向这里赶来。 小丁谨慎地驾驭着座下的雪翱,从上面俯瞰下去,地上的景观触目惊心,羽辰仿佛看到一条宽阔的黑水正在林中奔腾咆哮,肆虐蔓延,“它”四处冲撞,撞毁了林木,棵棵参天大树轰然倒塌,它狂虐地哀嚎吼叫着,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在禁林中扭结着扩张自己的版图。 向来淡定若水如羽辰,面对眼前的景象也不禁失色,他半天才声音颤抖着问出口:“这……这是什么东西?” 小丁倒还镇定,却也一脸肃然,他回道:“我们遇上几十年不遇的大麻烦了!……这是一头巨蟒,名叫乌尊,它常年镇守在此处,平时多是在睡觉,到底是什么惊醒了它,还将它激怒成这样?!”小丁百思不得其解。 羽辰默然,因为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在他脑中,若是此时有人,哪怕只是置身于下面的那片禁林中,怕也会被那头巨蟒冲荡得尸骨无存了吧。 “糟糕!”小丁大喝一声,“怎么了?”羽辰赶紧问道。 “嗯……禁林……禁林的地下通道的入口打开了……”小丁低低地嗫嚅道,羽辰没听清,刚想再问,却惊讶的发现前方在那“黑水”覆盖的地面上竟隐隐发出金光,好像地面上有个洞,而那金光便是从那洞里发出的,小丁这时却叫道:“公子你坐好了,我们要到近处去看一看,你要千万小心。”羽辰见他神情紧张,料是有大事故发生了,当下噤声,只尽量配合着他。 小丁驾着雪翱缓缓靠近,越是到近处越是觉得那里如同地狱般恐怖,巨蟒硕大的蛇身正一圈一圈地展开,到处都横亘着它乌光黑亮狰狞恐怖的躯体,像一片诡异莫变的黑色汪洋。 终于,他们看到了那亮光的光源,随着蛇身的缓慢移动,那光源愈来愈展露人前,那确实是从地面上一个一丈宽的洞穴里发出来的,小丁暗暗咒骂了一声,羽辰问道:“这是什么?”小丁有些不情愿,但亦不便再隐瞒,只得道:“那是禁林地下部分的入口,将乌尊豢养在这里就是为了守卫洞口。”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二十九章 遗城显迹 羽辰震惊,他曾经听说过青冥山遗城的传说,说是青冥山地下有宫室,他一直以为那只是谣传,没想到这禁林还有地下的部分,难道真有什么蹊跷? 忽然,一片耀眼的金光和乌尊震天的巨吼中,他看见了一个黑点,“等等!再靠近一点!”羽辰大声命令道,小丁依命尽量地靠近,两人凝神看去,不禁都兴奋起来,那黑点是一个人,她正奋力地在蛇身中挣扎,手中一把细长的银剑疯狂地挥舞着。 “离洛!离洛!看这里!”羽辰冲那黑影大声叫道。 离洛已经砍到麻木了,她低估了那巨蟒的威力,听到头顶的呼喊声,她心头一惊,仿佛终于瞧见了一点生机,天上的一只巨鸟正尽力地向她靠近,而那鸟背上的少年,白袍映衬着冲天的金光,正大声呼喊着她,他眼中充满了焦虑,向她伸出手来,离洛机械地伸出自己的手,呆呆地仰望着羽辰,这一刻如同梦境,她已经在噩梦中潜行了这么久,当光明来临时,她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小丁驾着雪翱,尝试了好几次,但都没法靠得足够近,蛇身已经完全舒展开来,正发狂般地来回扫动,所过之处,树木轰塌,烟尘四起,终于,小丁寻到一个难得的空隙,驾着雪翱一个飞箭穿了过去,离洛看着近在咫尺了,羽辰伸出手臂,大声喊道:“抓住我的手!”离洛看准了时机,一跃而起,终于握住了他的手,三人都松了一口气,羽辰紧紧地拽着她,刚准备将她拉起,却不料巨蟒一个扫尾过来,小丁驾驭不稳,雪翱一下子歪向一边,牵着离洛的羽辰没法保持平衡,两人从雪翱上飞坠出去,离洛疲惫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是难逃此劫了。 你,有没有经历过死亡? 当你已经失却了最后一丝力气,当你的疲乏已达到崩溃的边缘,当生的喜悦已经抵偿不了挣扎的痛苦,死亡会是一种解脱。 离洛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会是这样一种景象。 她被清澈的泛着碧色琉璃光泽的水环抱,一种比阳光更加灿烂温和的金色光芒穿越湖水轻轻地将她包裹起来,她在水中慢慢地下沉下沉,透过水面看到外面朦胧却不容置疑的光明,她觉得那就是她将要去的地方。 身心的疲惫化成诚实的泪水,慢慢地在湖水的抚慰中流下,过往种种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一一闪现,夜空中巨鸟背上伸出手的白衣少年,漆黑的林中胸膛渗出的鲜血,烟花盛放的天幕下血腥的杀戮,跌落的温暖怀抱,亮过满天繁星的琥珀色眸子,还有沾血的鞭子,凶神恶煞的火焰……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那些包裹着她从来未曾散去过的寒雾,那些无可救药的孤独……此刻都将被那迎面而来的光明和温暖所代替,她不想反抗,她心甘情愿去追随死神的脚步。 当最后一束信号灯在夜空绽开,火网已经布满了整座禁林,与它交织着的是逐渐精疲力竭的乌尊黝黑瘫软的身躯,所有在天空中飞翔的雪翱此刻都降落在地,稀散地环绕在乌尊方圆三丈的距离内,众人都默不作声,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突然,一道白光划过夜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撼枝卷叶的大风,所有人都朝天空望去,只见一只足有普通雪翱三倍大的巨型雪翱正从他们头顶缓缓降落,所有人都立刻调整站姿,整肃以待。一会儿,等那雪翱在地上站稳,便隐隐看到雪翱的背上有两个人影。 一个是着着银色盔甲,孔武雄壮的定姜,那另一个却是一位翩翩公子,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清逸出尘,那正是雪族的五位首领之一的楚素。两人跃下了雪翱,大步流星地朝乌尊的方向走来。 在距乌尊一丈远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定姜严厉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禁林卫军,干脆利落地问道:“怎么回事?”靠得最近的一个卫军上前答话道:“我们奉命来营救入禁者,却不知怎么乌尊突然暴动起来,刚刚才略微安静下来。”“人有没有救出来?”“救出来两个,第三个……”那名卫军停顿下来,似有所隐。 “第三个怎么了?”定姜有些紧张地问道,一旁一直蹙眉看着乌尊的楚素闻言也看了过来,清俊的丹凤眼透出一缕寒光,看得那卫军心头一颤,更是不敢说了。 “回将军,还有一位是洛青城的离洛公主,我们就是在乌尊那儿发现她的,彼时她正陷在乌尊的身躯中奋力挣扎,我与羽辰公子看到了便立马去营救她,只是当时乌尊闹得太凶,我们没有成功……于是”定姜蹙眉,却是一旁的楚素向前走了一步问道:“于是什么?”他声音不大,但却听得出里面绷紧的弓弦似的紧张,“于是羽辰公子就和离洛公主一起掉到洞里去了。”小丁说着低下头去。 “洞?”楚素和定姜同时疑惑地叫了出来,楚素立刻转身向西北角看去,却见那里一片耀眼的金光直直地射向天幕,“糟糕……”他喃喃道,皱紧了眉头。 “没关系,下面有墨首领看着。”定姜凑到楚素耳边低声安慰道。 楚素却忧虑地看着那冲天的金光道:“正是因为有他在,我才更担心。” 定姜不解,楚素却一个转身,迅速地走向乌尊,嘴里道:“我把乌尊安置好,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他说着已经走到乌尊身前,乌尊巨大的头颅如今已无力地搁在地上,看起来奄奄一息,“都退开。”楚素偏过头去对周围的人低声说道,手中却不知何时已经亮出了一圈紫色的气刃。 定姜连同众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定姜连忙大喝一声:“都给我退到三丈以外去。”他话音刚落,楚素已经发力,一波环形的气流水波般以他为圆心扩散开来,看似温柔的气流所到之处竟截断了几棵树木,留得狼狈后退到安全范围内的士兵们唏嘘不已 都暗自庆幸。 第三十章 懵懂情愫 离洛醒过来的时候,虽然咳出了许多水,但她还是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她睁开眼睛,先看到头顶透着星空的岩石洞顶,岩石壁上洒满了金光,她的心里泛出一股浅浅的激动和淡淡的紧张,接着她将头转向一侧,看到了碧玉般温润的湖水和上面的成片的金色莲花,就是那莲花发出的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穴,她吃力地露出一个欢欣的微笑,但是一会儿后,她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她猛地转头看向四周,这个时候才看到身旁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人,她愣愣地盯了他半晌,看着那个人的脸色从惊喜到莫名其妙再到惶恐,她终于反应过来,她没有死。 “你感觉怎么样?”羽辰凑近一点,紧张地问她。 离洛像是累极了,她轻轻吁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接着她又看向湖中那奇妙的莲花,然后便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有些犹疑地看向羽辰,然后目光落到了他左脸上那道触目的血色伤疤上,她沉默地忧郁地又带着点惭愧之情盯着它看了许久,直到羽辰尴尬地别过脸去。 她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便默默地低下头去,羽辰微微一愣,亦垂下目光,轻轻地说了声:“没关系”。 离洛抬头看了看他,接着起身向湖边走去,她跪在湖边,探身摘了一朵金莲花,瞬间一种奇异的香气飘散开来,金莲花金色的汁液滴在她的手上,缓缓地流过她手心曾经因为握住秋水而留下的狰狞伤疤上,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金色的汁液流过疤痕,就像熨斗烫过衣服的褶皱,那些如同扭曲的蜈蚣一样的疤痕瞬间被抹平了,离洛兴奋地回头冲羽辰喊道:“这真的是金莲花!……传说没有错,它真的有用!……”离洛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她发现羽辰正在用一种十分惊异古怪又忧虑的眼神盯着她的后背。 “怎么了?”离洛不安地问。 “你的后背……刚刚受伤了吗?”羽辰犹疑地问道。 听他这么说,离洛才感觉到后背皮肤撕裂般的疼痛,她不禁吃痛地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一手扭结着去摸自己的后背,她不知道,自己后背衣服上早已满是血迹。 羽辰赶忙跑了过来,他轻轻地扶住离洛的肩膀,疑惑又担心地问道:“怎么,你刚刚都没有感觉吗?” 离洛想了想道:“我全身都在疼,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疼得最厉害。” “你刚刚说这是金莲花?”羽辰略一思忖,看着她手中的花问道。 “嗯,我就是为了找它才闯了禁林……”离洛喃喃地说着,将自己的手举到羽辰面前道:“你看,刚刚将汁液滴上去,它就好了。” 羽辰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仔细地看了看,那上面隐隐还有一点没有消掉的印记,应该是没有涂好,他微微蹙眉问道:“这是之前你……握住那把剑时留下的?”他给她处理过伤口,脑海中还有印象,离洛点了点头。 “给我。”羽辰要过离洛手中的金莲花,滴了两滴在自己的手指上,他拿过离洛的手,将那花汁轻轻涂到那残留的印记上,接着便像有魔力一样,那印痕就如同留在沙漠里,渐渐地被新的风沙掩埋了一般,花汁流过的皮肤有着新生的鲜嫩与光泽,羽辰不由地弯起唇角,轻轻地抚了抚她那崭新的肌肤。 离洛也笑了起来,道:“你看,是不是……哎哟!”她话还没说完,后背便一阵痛,是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又牵扯到了伤口,她痛得眼睛眉毛拧成了一团,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要去探那伤处。 “我帮你把这花汁涂上去吧。”羽辰说着便要扳过她的身体,“不要!”离洛突然很坚决地厉声叫了起来。 羽辰吃了一惊,一下子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不解地看着她,离洛一句话不说,只突然涨红了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坚决地却又有点委屈地紧紧盯着他,羽辰看向她紧紧抓住衣襟的手,突然明白了她的顾虑,他的脸上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别过脸去不看她。 两人都沉默下来,半晌,羽辰低声地开口道:“你的伤不处理一下是不行的,我们待会儿还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你的身体这样是撑不住的……”他说着,真诚地盯住她的眼睛。 离洛不说话,蜷起一条膝盖抱住,半晌,咬了咬嘴唇固执地说:“我自己来。”说完她抬眼瞅了瞅羽辰,伸出手来。 羽辰犹豫着将金莲花放到她的手上,又抬眼担忧地看着她,离洛摆弄着手中的金莲花,又看了看他道:“你转过去。” 羽辰听话地转过身去,心中很是无奈,只能仔细听着她的动静,却不妨看到对面的岩壁上,金莲花的光芒正将她的影子完完整整地投射在上面,他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知道她敷得怎么样。 离洛慢吞吞地解了衣带,羽辰看到她将薄纱的外衣慢慢地褪下来,大概是凝固了的血液粘着衣服,她褪得十分艰难,羽辰看到她后面的衣服粘在背上,褪不下来,心中为她捏了一把汗,却见离洛停顿了一会儿,突然猛一用力,衣服扯了下来,羽辰仿佛听到皮肤粘在衣服上被剥下的声音,不由心中一紧,离洛也禁不住低呼一声,但她很快便压抑住了自己的声音,看向羽辰的方向,羽辰心虚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再抬起来,却看到离洛已经拿着金莲花往手上滴着花汁,接着便要往身上涂了。 因为够不着,她挺直了腰脊伸手去触摸,羽辰本来担心地看着她给自己施药,但渐渐地,目光却鬼使神差地转到了她映在墙壁上的曼妙身躯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轻轻滑过她精致的侧脸,修长的脖颈,削瘦的肩膀,纤薄的背脊,纤细的腰肢,然后又慢慢往上回溯到她胸前那还不甚突出却依然诱人的起伏上,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的胸中升腾起,有点燥热,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荡神驰的蛊惑,被这样的感觉趋使着,羽辰竟愣愣地看傻了,直到离洛“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他才回过神来,瞬间感到万分羞愧,连忙转移了视线问道:“公主,你还好吧?” 第三十一章 鞭伤泪影 “……没事。”离洛咬着牙道,羽辰听了心中一阵担心。 羽辰很为自己之前的失态而羞愧,遂低着头不再看向她的影子,只专心听着她的动静,然而内心却像着了魔一样,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她在墙壁上的影像,心中也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悸动。 羽辰听到离洛在身后十分艰难地给自己涂着药,因为伤口的位置不好够着,刚调整好姿势,又扯到了伤口,因此她不停地低呼出来,到后来她自己都没了耐心,羽辰听到她气呼呼地喘着粗气,越来越坐立不安,终于在离洛又一次吃痛地叫出来的时候,他忍不住转过身来。 离洛大吃一惊,“啊”地尖叫一声,迅速拿起一旁的衣服遮住身前,惊恐地瞪着他,却听对面的羽辰连连摆手道:“不要怕不要怕,我没有睁眼,我的眼睛是闭着的……”离洛凝神看去,这才发现原来他是紧闭着眼睛转过来的,不由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放心,依旧将衣服一直扯到下巴下面,两边紧紧地裹住肩膀,警惕地盯着他闭着的双眼,生怕他一时偷偷睁开了。 羽辰听她冷静下来了,便道:“公主……”说着,他“哗啦”一声从自己袖口撕下一段布条,离洛吓得又尖叫一声,“别怕别怕……”羽辰不知所措地举起双手,随后为了让离洛安心,他飞快地将布条绑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离洛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终于放心下来,问道:“你要做什么?”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吧……还是让我来帮你敷药吧。”羽辰诚恳地说,等了半晌,终于听到离洛低低地“嗯”了一声。 羽辰的手指触到她的肌肤,两个人都不由地轻轻一颤,离洛将自己那件血污的外衣按在胸前,紧紧地咬着嘴唇,因为羞涩和紧张,满脸涨得通红。 羽辰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他强按住心中的紧张,想尽快地帮她涂好,但涂太快又怕弄疼了她,是以一度纠结得满头大汗。 他微凉的手指滑过她的皮肤、伤口,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挠得离洛心中涌起一阵怪异的酥麻感,她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出声来。 羽辰却有点疑惑,他虽料到她后背伤得不轻,但给她涂着药才发觉她的后背竟有这么多的伤口,且道道笔直细长,感觉却不像是与蟒蛇搏斗时留下来的,倒像是剑伤或鞭伤,且从触感来看,仿佛既有流血的新伤口,但也有结痂的旧伤口,这样想着他的眉皱得更深了。 好不容易上好药,羽辰顿了顿,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披在离洛的背上,离洛转身看他,见他眼睛上还绑着那块白布,只露着削瘦而弧线优美的下巴和那薄薄的红唇。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激之情,道:“你把布拿下来吧。” 羽辰缓缓地将白布拿下,两人都觉得有些羞涩,都低下头躲开彼此的目光,终于离洛轻轻地说了句:“谢谢。”羽辰看向她,眼神复杂却异常明亮,他淡淡地道:“不用。” 两人看了看周围的情形,洞顶离地面三四丈高,正下方对着那水池,刚刚他们便是这样从洞顶落入了水池,然后羽辰将昏迷的离洛拉上了岸,如今看来周围都没依傍之物,依靠他们俩的那点轻功修为,是不可能从那洞口出去的。 羽辰顺着那水流望去,见它曲曲折折地向洞内延伸,洞内由宽变窄,越往里水面漂浮的金莲花也就越少,光线也就越暗,羽辰道:“要不沿着这水流向里走走看吧,说不定水源那头就是另一处出口。” 离洛答应着,两个人便要往里面走去,离洛突然叫道:“哦,对了!”她说着蹲下身去将地上的那朵金莲花捡了起来,还没等羽辰反应过来,她便将那花汁涂上了他左脸的疤痕处,她的手触到他脸上,羽辰不由地身形一顿,她的头微微扬起,清丽绝伦的脸庞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那一缕似有若无的女子清芳,她发丝凌乱潮湿地披在肩头,朱唇微启,而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他的脸庞,他突然觉得心中一动,但瞬间一种无力的悲哀突然如同海水一般漫过他的心头,使他不禁皱紧了眉头,这时离洛却笑着道:“好了,它退掉了。”看着她毫无保留的明亮的笑容,那种悲哀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竟使得羽辰退后了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发觉了他的异样,离洛也愣住了,轻轻地问道:“很疼吗?”羽辰只觉心口痛楚难当,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悲伤地盯着她,离洛被他看得不知所措,低头寻思,突然想到自己后背的伤口,她猛地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地看着他质问道:“你看见了对不对?”羽辰疑惑地问:“什么?”离洛在一步之外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那楚楚动人的眼睛里既有愤怒,也有受伤,她突然转身,一言不发地往洞里走去,留下莫名的羽辰站在原地,半晌,他追了上去。 纠缠在莫名情绪里的两人都没有发觉墙壁上一闪而过的黑影。 乌尊的伤差不多好了,他睁开一直半阖的眼睛,转了转,试探着慢慢地将脖子竖了起来,身体随之立起,逐渐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引得周围的士兵个个看得瞠目结舌,突然它仰头对着天空低吼了一声,声音浑厚绵长,震得整个禁林都嗡嗡作响,一遍一遍地回荡着它的吼叫声,士兵们无不敬而远之,惶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只有楚素,唇角却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乌尊在高处又摇了摇头,扭扭脖颈,好像在宣告着自己的康复,突然它顿住了,勾住头盯住下方近在咫尺的楚素,有士兵惊恐地又后退了几步,谁都知道这是蛇发动进攻前的姿势,然而下一刻它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它低低地哀鸣了一声,声音缠绵不绝,然后竟一个伏身,把头搁在了楚素的足前,继续呜呜哀哀着,还不停地蹭着自己的头,这看着哪还有半点凶神恶煞的巨兽模样,倒像是一个撒娇的小孩儿,楚素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它横在自己面前的硕大蛇头,像是在安慰它一样,乌尊又哼哼了几声,接着便看到楚素的手中又出现了一圈白色的光圈,他将手举在乌尊的头顶,乌尊便乖顺地抬起头,立起身子,然后它徐徐地徐徐地蠕动身子,慢慢地游走着,突然转向一旁的士兵们,士兵们都下了一跳,惊叫着往后退,一两只雪翱也惊吓得扇了扇翅膀,但那乌尊却十分镇定,不为所动地自顾自缓缓地游走着,士兵们识趣地让出一条道,只见乌尊拐了个弯,不慌不忙地向它来的那个地方游去,它那乌亮粗壮的蛇身逶迤在它身后,随着它慢慢地游走,若说之前暴动的乌尊是洪水猛兽,那么现在的它便平静得像一道溪流,缓慢地,乖顺地流向自己来的地方。 第三十二章 以隐避影 楚素先于乌尊来到洞前,一跃而下,接着他抬头便看到乌尊那大大的脑袋在洞口探了探,仿佛在向他告别,他冲它微微一笑,乌尊便盘旋起身子,一层层地盖起洞口。 楚素环视洞内的情况,目光落到湖边地面上的一件白色纱衣,他将纱衣捡起,看到上面那成片的血迹,默默皱起了眉头,接着他便看到落在地上的一朵被摘断的金莲花,看到微微卷枯的花瓣,他的眉头舒展了几分,金莲花流失汁液便会枯萎,“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懂得金莲花的妙用。”楚素心内暗道,他估摸着两人的能力应该不够攀上洞顶出去,因此便向洞内纵深处寻去。 离洛不说话,只一个劲地往前走,后面的羽辰急了,喊她她不应,只得不停地在她身后叨念着:“公主你要千万小心,前面光线越来越暗了,小心它有什么机关……”羽辰看着离洛倔强的背影,心中也很是懊恼,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冒犯到她了,他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情感缠扰还没得解决,她倒是先发起脾气来了。 随着两个人的前进,洞穴渐渐变窄,地势向下倾斜,也越来越不好走,两人默然前行,只觉得脚下的沙石越来越多,羽辰在离洛身后走着,凝神注意着脚下,又分出一部分精力关注着前面的离洛,离洛深一脚浅一脚,走得还算稳当,但羽辰却越来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觉得洞内那沙沙的脚步声除了他们两人的,似乎还有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后,于是他顿了顿,突然回头朝身后看去,只见昏暗幽长的洞穴空荡荡的别无他物,他转身继续朝前走,心想大概是洞里的回声在作怪。[.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又朝前走了一段时间,那种不安的怪异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羽辰不时地看向身后,却始终发现不了什么,突然洞穴里隐隐传来“哐啷”一声,什么东西被绊倒的声音,那声音离他们很有一段距离,但却明明白白地发生在他们身后,羽辰立刻捕捉到了那声音,心内立时警铃大作,停住了脚步,凝神静听,然而后面却没有了动静。 前面的离洛对发生的事情却浑然不觉,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一点都没有意识到羽辰已经停了下来,羽辰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终于等到后面那阵“噔噔”的清浅却确定不移的脚步声响起时,他一个箭步追上前面的离洛,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呀!……”离洛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十分生气地叫了出来,然而她很快住了口,因为她看到羽辰将一根手指举在唇前示意她不要作声,神情十分紧张严肃,他示意她仔细听,然而怕是“那人”听到了他们的动静,一时间竟变得静悄悄的什么响动都没有,离洛凝神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禁疑惑地看向羽辰,羽辰心内确定后面有状况,却没有办法跟离洛解释,只得抓起她的胳膊,向洞内深处跑去,终于在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停了下来,却发现这里是一个四岔路口,羽辰拖着离洛躲到转角处岩石的一处凹陷处,才轻声道:“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离洛闻言心中讶异,她一直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然而看羽辰的表情却是十分确定,只得紧张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羽辰想了想道:“是敌是友都不确定,先等一会儿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离洛沉默半晌道:“或者,不是人……”抬眼担忧地看着他,羽辰惊讶地回望过来,随即想到地面上的那头巨蟒,不禁变色。 两个人在石头后面藏了许久,都未见人影,亦没有任何响动,不由地都坐到了地上,背倚着石块,羽辰轻声道:“或许我们不应该随便往洞里闯……他们知道我们掉到了洞里,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营救……是我不好……”羽辰心中很是为自己的建议而懊恼,离洛却沉默不语。 那水流流到这里只剩下窄窄一弯,水面上零散地漂浮着两朵金莲,是以洞里十分昏暗,他们相对而坐,却只能模糊地瞧见对方的面庞。 离洛突然低低地开口问道:“我身上的疤痕是不是很难看?”她的声音犹疑,还隐约带有一丝颤抖。 羽辰一愣,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这是她刚刚发脾气的原因,原来是误会了他偷看了她的伤口,他刚要开口解释,却灵机一动,顺水推舟道:“现在不都好了么?只是……那些伤是怎么弄的?”说毕紧张地看着她,但见离洛沉默不语,羽辰心下便确定了八九分,那果真不是跟乌尊搏斗时留下的伤痕。 羽辰见她为难,也不逼问,两人又沉默坐了一会儿,离洛却突然低低地开口道:“是我母亲,用鞭子……新伤是秋掌宫……”羽辰愣住,抬头看她,只见她半低着头,半边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到她的表情。 羽辰亦低下头去,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骇然:公主们是皇室的后裔,都被宫里人当做珍宝般保护着,用鞭子抽打自己的女儿,这到底是怎样的母亲?而离洛,她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位公主?想到那次在燕国府的草场,面对赤焰时她的决绝和愤怒,倒在他怀中时她的脆弱、疲惫和无助悲伤,以及看到烟花后,她那爆发的疯狂……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又背负着什么?羽辰一时觉得胸口像被巨石堵住了一样,窒闷得厉害。 离洛的表情晦暗不明,她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心事中,羽辰陪同着沉默在一旁,许久两人都不说话,直到羽辰敏锐地觉察到空气中的尘埃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他警惕地抬起头来巡视周围,果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离洛的胸前,惊讶又犹豫地道:“你……”离洛抬头看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前,惊异地发现自己胸口常年佩戴的玉佩竟奇异地发出一圈淡淡的光芒。 她轻轻地将那玉佩捧起,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它,羽辰轻声道:“对了,在你落水的时候,我也仿佛看到了你身上有光发出来,只是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所以就没跟你说……” 离洛难以置信地道:“这是我从小就佩戴的玉佩,从来没有发现过它有什么异样……” 第三十三章 死里逃生 突然地面又微微一震,这次连离洛也察觉到了,两个人面面相觑,接着便听到那一声沉重似一声,缓慢却明确向他们移来的震动声,他们惊恐地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黑黢黢的洞内什么都看不见,然而那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了,离洛不知所措地望向羽辰,羽辰目光炯炯地回看向她,突然一把把她拽向自己身边,将她藏到自己身后,离洛想挣扎,羽辰郑重地对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离洛乖乖地闭了嘴。 当他们终于看到那向他们移近的东西的时候,羽辰只觉得一口气堵到胸口,那只抓住离洛的手不由地紧了紧,而另一只手则慢慢地放到了剑柄上。 离洛的一只胳膊被羽辰紧紧地握住,她觉得一阵吃痛,然而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来,也忘了挣扎,因为在她看到那缓缓向他们走来的东西后,她的全部心智就都用在了克制胃中一阵阵泛起来的呕吐感而无暇顾及其它了。 那个怪物有一丈来高,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哼哧哼哧地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向他们走来,可怖的地方是,它浑身的皮肉都像被割开了一样,一块一块地朝外面翻转出来,血肉淋淋,一种奇异的粘稠的涎液流满了它周身,一滴滴垂荡下来,看了令人作呕,它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湿哒哒的大脚印,在距羽辰他们两三丈的地方,一股恶心湿闷的腥臭味便扑鼻而来,离洛眩晕地将头埋在羽辰的后背上,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羽辰也很不好受,但他强按住心头的恐惧恶心,兀自笔直地挡在离洛的身前,警惕地注意着那怪物的举动。 那怪物睁着它那双浑浊的苍黄呆滞的眼睛,散发着浑身的恶臭,发出恶心粗重的哼哼声,竟一步一步地从他们所处的洞穴旁走了过去,它走到那一弯水池旁,低下头去“呼噜呼噜”饮起水来。 羽辰只觉心口一松,大大地喘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转身去看身后的离洛,没想到他一动,伏在他背上的离洛便一个瘫软滑了下去,羽辰赶紧拉住她,却见她眼神游离,满面通红,羽辰不便说话,用手触了触她的脸颊,却发觉指尖碰触之处火热烫人,便想着,许是她疲劳过度发烧了,离洛挣扎着将胸口的那块玉佩扯了出来,那玉佩还在发着幽幽的绿光,“好沉……”离洛神思恍惚地喃喃道,羽辰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转头去看那怪物,却见那怪物正在饮水的身形顿住了,羽辰心内一紧,而怀中的离洛已经昏昏沉沉地倒在他的胸口,羽辰屏气注视着那怪物,只见那怪物缓缓地抬起头来,然后转头看向羽辰他们的方向,它一动不动地凝视良久,羽辰也紧张地回望着他,那怪物浑浊的眼中渐渐射出寒光,呼吸声也变得更加粗重,接着它慢腾腾地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半蹲在地,蓄势待发。 意识到情况不妙,羽辰稳了稳心神,他将离洛轻轻地扶起,让她倚在穴壁上,自己则慢慢站起,挡在她身前,转身面向那怪物的方向,他薄唇紧抿,眼中射出寒利的杀气,一手按在佩剑上,凝神等待着那怪物发动攻击。 空气微微震颤起来,水面荡漾出浅浅的涟漪,突然对面那怪物低吼一声,一个飞身便向羽辰的方向扑来,羽辰“哗”地一声拔出寒光闪闪的佩剑,一个跃身便刺向那怪物血肉翻离的肉身。 然而羽辰没想到的是,那怪物竟身子一歪,向一旁扑去,让羽辰扑了个空,愣愣地站着回头看它,却见它扑向的那个角落里,阴影里竟飞出了一个黑衣的身影,“刷刷刷”挥舞着长剑与那怪物厮杀起来。 羽辰失色,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藏到了他们身边?难道这个就是他之前怀疑的那个“跟踪者”?他们凝神等待他这么久,他竟然早已无声无息地藏到了他们身边,这个人的武功修为定远在他们之上!他到底是什么人,跟踪他们又意欲何为?羽辰的脑海中冒出一系列的疑问,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向洞内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的离洛时,心中灵机一动,赶紧向洞内跑去,横抱起离洛,他看向那与怪物混杀在一起的黑衣人,他的剑法卓越,几剑下来,那怪物周身已经环绕了一圈血雾,那怪物低低地吼叫了几声,张着血盆大口再次向他扑咬过去,它身上那恶心的涎液滴落在他身上,竟然烧蚀了一大片的衣服,他皮肤上也留下灼伤的红黄的痕迹。 羽辰趁那俩遑顾其它之际,抱着离洛,一个飞身跑进了另一个洞口。 跑了许久,终于到了一处洞穴,又是铺满水面的金莲花,羽辰将离洛放在一块巨石上,环视洞内,这是一处较大的洞穴,中间是一处很宽广的水池,有趣的是池中间还有一块长圆形表面平整的巨石,洞穴另一端又连通着另一个幽深的洞口,羽辰蹙眉摇头,无奈于这地下如此复杂多变的地形,这时,一个他一直忘了去思索的问题蹦到了他的脑子里:这禁林的地下部分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是自然存在的,还是人为设置的?而这禁林中为何又会存在这么多奇异的生物? 他正兀自想着,躺在石块上的离洛却突然低哼了一声,他赶紧俯身看她,离洛的小脸烧得通红,而她胸口的那块玉佩,即使在这洒满金莲花金光的洞穴内依然可见它发出的夺目光泽。 羽辰扯下袖口的一块布,在水池里湿了湿,回来轻轻盖在离洛额头上,离洛幽幽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羽辰在一旁小心地注视着她的举动,离洛一手捧住自己一侧的面颊,垂下眼帘,羽辰见她很是疲劳,心中泛起一层淡淡的怜惜,离洛抬头看他道:“你有没有受伤?” 羽辰摇了摇头,便将刚刚的情况告诉了离洛,他虽没有参与打斗,但是经过那一连串的折腾,他如今的形容也十分狼狈,衣衫凌乱,袖摆衣角又脏又破,然而即使这样,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仍掩不住一身翩翩公子的玉质华光。 离洛环视四周,目光却定在了水中央的那块巨石上,她看了看那石块,又看向羽辰,眼中突然充满了惊异与惶恐,羽辰莫名地回看着她,她只好又看向那石块,然后又如之前那样盯住羽辰,如是两三次,看得羽辰实在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离洛这才小心翼翼地轻问道:“她是谁?” 第三十四章 伊兮故人? “怎么可能,她……她就睡在那里啊!你怎么会看不到呢!”离洛难以置信地盯着羽辰。 羽辰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沉默地摇了摇头。 离洛和他对视半晌,突然领悟过来,不由沉下脸来道:“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羽辰忧心忡忡地盯着她,还是不说话。 离洛退后一步,怔怔地问:“你是不相信我?你……以为我又发病了是吗?” 羽辰看着她,眼神是深深的担忧和同情,他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离洛……” 离洛甩开他的胳膊,退后两步,牢牢地盯住他,眼里满是失望和受伤:“我没有发疯……”她低低地辩解着,知道这辩解有多无力。 突然她转身直直地看向水中央的那块石头,深吸一口气开口道:“那个女人现在平躺在那块石头上,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周围围着一圈蓝光……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羽辰,羽辰的眼神依旧很是怀疑,她喉咙咽了咽,继续说道:“她的身体非常瘦,薄的像一张纸,但是她的容貌很漂亮……”她突然顿住了,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眼里满是疑惑不解以及一丝惊讶,羽辰在一旁轻声问:“怎么了?”离洛道:“我觉得她像一个人……”“像谁?”离洛一摇头,仿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道:“没什么……”离洛不知道,她这下意识的举动看在羽辰眼里,却让他的怀疑更深了。(.好看的小说) 离洛看着羽辰越皱越深的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信是吗?”羽辰不说话,“好吧……”离洛说着,一弯腰,竟除下了自己的鞋袜,“你干什么?”羽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放开我!”离洛挣开他的手臂,羽辰心中一颤,她现在的任何一点不稳定都让他心惊,他很害怕她会变成那晚的模样,除了怕自己控制不了他,他更怕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她的举动会招来更多的危险。 “你听我说!……”羽辰大力地抓着她的两臂,将她拉向自己,盯着她的双眼道:“不管你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要去管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离洛却听不进他的话,她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你现在跟我说话的样子像什么?就像你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疯子!就像我是个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子!……我要证明给你看我说的是真的,我要把她叫醒,让她对你说话!”离洛说着,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一只脚跨向水池。 羽辰也怒了,他大力地拉扯着离洛,口中愤怒地喊道:“难道不是这样吗?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吗?别闹了,别闹了离洛!” 离洛被他的训斥一激,胸中的怒火更旺了,而心中也更加委屈,眼中的泪水竟然满溢而上,羽辰见她落泪了,心中不禁软了几分,也不忍再训斥她,只沉默地用力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离洛嘴上也不再说话,但却将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全都凭气力发泄出来,她的一双粉拳到处乱锤乱打,一个劲地死命挣扎着,小脸挣得通红,泪水汩汩而下,却忍着不发出一声呜咽声,眉毛鼻子可怜地皱成一团,这一日的疲惫委屈大概都溶解在这无声的扭打哭泣中了,羽辰看她这样,不觉感到心疼,不顾她的反抗捶打,展开胳膊将她小小的身躯紧紧地箍在怀里,又将她的小脸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离洛如同被捉上岸的鱼,不甘地又跳了几跳,终于顺服地伏在他的怀里,她的身高刚到羽辰的肩头,便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哭了起来,羽辰也不说话,只这样静静地搂着她,听着她压抑的啜泣声,直到自己的肩头潮湿了一片。 等到离洛哭累了,终于平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有点羞恼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羽辰很体贴地不说话,陪坐在一边。 终于离洛低低地开口道:“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羽辰想了想回答道:“要说为衣服道歉,那倒也不用了,这也不是头一件了。”离洛闻言,想到自己身上也正穿着他的外衣,还有燕国府那次,说不定也割破了他的衣裳,不由脸上一红,抬起头来偷偷地看向他,打探他是不是认真的,却不料遇上了羽辰看过来的目光,他那漂亮的眼睛此刻正含着戏谑之情亮亮地盯着她,优雅的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离洛低下头去露出了一个害羞的微笑,接着便听到一旁的羽辰亦轻轻一笑,如清浅的溪流腾出一小朵浪花。 “那谢谢你……还有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离洛真诚地说着,许是被羽辰的大度和包容所感动,离洛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竟然克服了自己任性倔强的性格,低下头来主动向他人道歉了。 羽辰微微笑道:“不用……其实刚刚也不该怪你,为什么我不能试着相信你呢?”他说着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子,道:“现在我就试试。”言毕他便将那石子对准那石块砸去,只见那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着还没碰到那石块便落到水中去了,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离洛嗫嚅道:“你砸到那蓝光了,它把石子挡住了……”羽辰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笑着道:“好,那我们再试一次,这一次我力气大点!”说着他捡起一块稍大的石块,用力对准水中央的石块大力掷过去,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那石块在空中飞了一半,却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生生地截住了,接着它便从那个地方直直地滑了下来。 离洛松了一口气,羽辰却傻了眼,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离洛,许久,才嘴唇翕动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可惜还没等离洛回答,环境便发生了变化,池中的水剧烈地晃动起来,激出浪花,离洛看到围绕着那女子的蓝光飞速地旋转起来,光影变幻中它竟变成一只铁笼的样子,而躺在其中的女子依然纹丝不动。 羽辰感觉不妙,大叫一声:“快跑!”便拉着离洛向另一洞口跑去,谁知刚到洞口,一阵烈风从洞内卷来,生生地将两人像蚊蝇般扇了回去,两人高弹到空中,往后直直地撞到墙上,羽辰“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转头去看离洛,她已栽倒在地,后脑勺划过墙壁,竟留下一滩血迹。 第三十五章 意外获救 羽辰心中一惊,伸手去拉她,却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黑影早挡到了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被人掐着脖子,按在墙上直直地提了起来。 羽辰只觉一阵窒息,血液都往脑袋上冲,他奋力地去看掐着他脖子的人,那人也正用一双隼目冷厉地盯着他:“说,你是什么人?”声音异常低沉冷厉,羽辰不语,那人手中便又加重了一份力道,羽辰的脸涨得通红,眼里挣出了血丝,但他仍不说话,就在那人快要把他的脖子拧断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要伤害他……”隼目的男子幽幽地别转过头,手中依然没有放下羽辰,离洛觉得头晕目眩,所有的东西在她的眼睛里都变成了三三两两的重影,但她仍然挣扎着说道:“是我带他来的……跟他无关……”那男子愣了一下,接着一松手,走了过来,留下沉沉跌落在地的羽辰凶猛地咳嗽起来 男子走到离洛身前,半蹲下来,伸手捏起她的下巴道:“你们来这里作什么?”离洛感觉到他手指的冰冷,恍惚地抬眼看他,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看到他一身的黑衣,“嗯?”那人手中用力,离洛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只能迷迷糊糊地道:“金莲花……我们是来找金莲花……”那人顿了一下,继续问道:“找金莲花作什么?”“疗伤……”“哪里的伤?”离洛沉默了下来,恍恍惚惚地,她看了看羽辰,下巴一痛,她脱口而出:“后背……我的后备受伤了!”男子停顿了一下,突然粗鲁地将她翻转过来,离洛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哒作响,她被迫伏在他铁般坚硬的胳膊上,却听身后“哗”地一声,她后背的衣裳被他扯了下来。 她后背的伤痕还未全消掉,一是因为金莲花的效力还未完全发挥出来,二是那些旧伤已是陈年旧迹,一时不能完全消除,男子察视的目光突然一冷,挥手转身,一道气波从掌中推出,身后持剑欲砍的羽辰一下子被弹出两丈之外,摔到另一面墙上。 男子再回过身来,利落地将离洛的衣服重新拉好,转身站起,突然他那要离开的身形顿住了,他缓慢地回过头来,低头直视着离洛,那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头一次闪现出除了冷漠以外的情感,仿佛是不可思议地,他重新蹲下身来,离洛防备地看着他,他的手探到离洛胸前,离洛的呼吸一窒,他却捞起了她胸前的玉佩,细细地揣摩着它,那神情就像找到了失踪多年的珍宝。 离洛罕然,越发觉得这枚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玉佩并非凡物,“你是谁?”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她。 离洛嗫嚅道:“离洛……”男子仿佛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眼中依旧满是疑惑,继续又问道:“你来自哪里?”离洛觉得是自己恍了神,否则怎么会觉得他平静无波的声音里竟隐含着一丝颤抖的紧张。 “洛青城……”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男子转身凝视了水中央的巨石许久,后来的一切便像做梦一样,他竟然沉默地帮离洛和羽辰医好了伤,最后一声不响地将两人送出了地下。 他们走的时候他将手在离洛两人面前一挥,两人便觉得眼前像蒙了一层黑布般,什么都看不见了,等到他们重见光明的时候,已经身处林外,天空泛出淡紫的光芒,已是凌晨时分。 两人向城门走去,因为禁林出了事,城门彻夜大开着方便军士进出,守门的士兵看到这慢慢走近的两人,大吃一惊,赶紧去通报了,到处一片混乱,襄明国府的人和洛青城府的人都迎了出来,看到两人的狼狈情状,都分外吃惊,赶紧分别将两人送上了车驾,离洛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冰凉漫长的噩梦,浑浑噩噩全身僵硬地坐到车里,秋痕用湿热的毛巾擦到她的脸上,她这才觉得如梦初醒,感到全身一片冰冷,眼睛缓缓地转向秋痕,秋痕心疼地看着她,两人突然抱在了一起,闷声哭了起来。 这里芸葵看到羽辰,不顾他人在场,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他,羽辰一惊,随即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没事了……”芸葵抬起头来,抚摸着他已完好如初的面颊,流着泪笑道:“全好了吗?”羽辰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车驾前,芸葵先进了车,羽辰转头看向另一边洛青城的车驾,直到他们驾马离去,他才躬身进了车。 第三十六章 旧错勿犯 薇茉半夜叩开了宏月国府的门,不等门卫去通报,便闯了进去,因为凌锋的事,宏月国府也通宵亮着灯火,薇茉闯进了凌冰的书房,凌冰正站在窗前,这时回头看她,眼中有一丝讶异。(.好看的小说) 下人们识趣的下去了,末了帮他们带好门,薇茉上前一步看着凌冰道:“离洛回来了……洛青府刚刚把她接回去。”“哦,是吗,她可安好?”薇茉看着凌冰,半晌点了点头。 凌冰放心地点了点头,走过来扶住薇茉的肩膀道:“这样就好了,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薇茉凝视着他,却突然开口道:“我要住到霞蔚岭去。[.超多好看小说]”“什么?”凌冰惊讶。 “我不要再让我们当中的任何人受到伤害,我要住到霞蔚岭上去,离洛也得去,你――也得去。”薇茉一字一句十分坚决地说着。 “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决定的事,你累了,快回去休息吧。”凌冰劝慰着。 “她是薇叶。”薇茉突然开口道,凌冰一愣,抓着她胳膊的手一抖:“什么?” “她是薇叶,她的眼神,她的心性,她的脾气……每一点都与薇叶一模一样,你不觉得吗?”薇茉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悲怆。 “薇叶已经安息了……薇茉,你不能总让自己活在过去里,不要再想她了好吗?”凌冰的眼神里满是怜惜。 薇茉却一把推开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你让我怎么能不想着她?她是因为你我而死的,我怎么能就这样忘了她无忧无虑地活下去?!……这么些年,每当我想到是我自己无意中害死了自己妹妹,就觉得生不如死,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是你和我一起害死了她,你难道已经能放下了吗?!”薇茉几乎颤抖起来。 “不要再说是你我害死了她,薇茉!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但薇叶最终是死在自己的执念里,你不要让自己扛上莫须有的罪责,这样你会压垮自己的!”凌冰将她强搂到怀里安慰着。 薇茉伏在凌冰怀里默默流泪,两人相拥而立,许久薇茉轻轻开口道:“我第一次看到离洛就有这样的感觉,很想把她像妹妹一样地保护起来,后来我越来越觉得她像薇叶,她的孤傲,倔强,冷僻,自闭……种种种种都跟薇叶一模一样,每次看到她难过,我都会觉得心痛,每次帮她一点我就会觉得心里好受一点,仿佛薇叶借她的身体接受了我的道歉,给我机会弥补自己的罪过……”凌冰一阵心痛,更紧地抱住她。 墨漓站在水池边,静静地凝视着水中央躺着的白衣女子,他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浑然没注意到身后渐渐走近的女子。 “你见过她了?”女子轻声问道,像怕打扰了他的清梦。 墨漓一惊,回过头来看她,淡淡地道:“漪梦,你不该来这里。” 漪梦轻轻一笑:“我来看看姐姐,又有什么不应该?你防人防得也太严了些。”她走到他身边,亦看向水中央的女子,低叹道:“不知不觉都已经过了十年了……那孩子,长得像她吗?” 墨漓心中微颤,想到了离洛那张清丽孤倔的脸,那神情真是像极了她。 漪梦看着他沉思的脸庞,心中荡漾起一片惆怅的涟漪,她轻轻地叹道:“离洛离洛……当初给她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心里还记挂着你吧……” 墨漓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漪梦叹了口气道:“我来是为了问你,楚素跑哪里去了?” 墨漓疑惑地皱起眉头看向她。 第三十七章 霞蔚秀色 “铛铛铛”,书院门前的那口古旧的大铜钟准时响起了,太阳刚刚从天边升起,发出温和的橙红色光芒,天空呈现鱼肚白,西面还有半弯未及退去的月牙儿和几道暗蓝的云彩,山林一片寂静,风吹叶动,苍翠一片的绿浪有致地窸窣响动着,那份和谐中却蕴含着清晨的朝气。 而这时霞蔚岭上碧云斋宿房里的学生们已经早早地被叫了起来,洗漱、铺床、叠被、用餐,一件件忙地不亦乐乎。 用完早餐,这批学生们便成群结队地往坐落在霞蔚岭制高点上的霞蔚书屋那儿走去,去书屋有一小段坡路,学生们都穿着一色的白袍学服,有的怕冷的罩一件青色对襟马甲,有条不紊地爬着上山的楼梯。 “这清晨的空气真好!”说话的是薇茉,她穿着那白色的学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地披在肩背上,一点钗饰也无,脸上亦未施脂粉,但这样的她却显得格外清新美丽,朝气蓬勃,她面朝着梯道旁的山谷,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开眼睛,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脸上带着可人的粉色笑容,旁边的凌冰笑着看了她一会儿,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快走吧,别吹着凉了。”于是薇茉开心地随着他一同往山上走去。 “用得着这样卿卿我我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两个是什么关系吗?”这暗自嘀咕的是后面不远处露湘,比起薇茉的好精神,她倒是显得很有些无精打采,“你怎么了,嫉妒了?”一旁的梅言笑着问她,露湘白了她一眼道:“谁嫉妒了?犯得着吗?凌冰殿下心里只有薇茉一个人,这不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实吗?我露湘还不至于那么死心眼,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不放!” “既这么着,大清早的你这是哪来的那么大脾气?” 露湘闻言,叹了口气,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袖口,又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那绺头发,道:“你看我这头发梳得怎么样?” 梅言仔细看了看道:“挺别致的呀!” “哎,我真讨厌这书院的制度!为什么凌冰要变主意答应他们的请求呢?!若不是他起了头,别人也不会纷纷响应,如今住到这山上来倒真像是住进尼姑庵了,吃的喝的就算了,也不指望它有什么山珍海味,单就这早出晚归的作息就已经够人受的了,为什么还要我们一定穿这白开水一般毫无滋味的丑吧吧的学服呢?!你看,今天早上我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个发型来配它!”露湘皱着脸叽里扒拉发了一大通牢骚。(.好看的小说) “你还说呢,当初不是你也主张要上山的吗?现在怎么怪起凌冰来了?”梅言反问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露湘小声地说,看了看身后:“我那是听柳婧姐姐的吩咐啊,她让我这样说我也只能这样说嘛!” “那——为什么柳婧她一定要上山呢?”梅言好奇地问。 “我怎么知道,她做事一向神神秘秘的,不过她既然要这样,一定有她的理由吧!” 梅言不由地陷入了沉思,转身偷偷向后面望去,柳婧正慢慢吞吞地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她的身边还站了另外一个人,两个人均低着头,看起来仿佛在商议着什么事情。 “那个人就是那宋国的西玦公子?”梅言问道。 露湘闻言亦回头看了眼,随即暧昧地向梅言笑道:“可不是么?你也听说了他最近正在追求柳婧的事了吧?” “嗯……”梅言犹自专心地朝那西玦望着,口中喃喃道:“我还没见过他,怎么看着仿佛长得很是俊美呢!” 露湘在一旁“吃吃”笑了起来道:“他那哪里是俊美?分明就是妖媚!” 梅言讶异道:“你怎么能这样形容男子的容貌?”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他那模样不输任何女子,关键是那双桃花眼,像夜空般漆黑深邃,勾魂摄魄……”梅言忍不住打断她道:“亏你个小丫头能说得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脸红,我就不信了,哪有男子能妩媚得过女子?” “也不能叫作妩媚,他还是很有男子气概的,我总觉得他那妖冶的外表下藏着些许狠戾的气质,总的来说,就是妖异!”露湘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的形容词。 “那我问你,他跟羽辰比起来,倒是如何?” “这个吗……倒是有些难办了……”露湘想了半晌,慢吞吞地道:“羽辰公子的美像雪花,又冷又柔,又高洁出尘,不像是世间物,但是他呢……像烟花,绚烂夺目,却只能绽放在夜空中,虽美丽不凡,却透着那点让人不敢接近的邪乎……” “呵呵……”梅言还没听完便笑了出来,“行了行了……我看你在这方面研习得都快成仙了,什么又是雪又是烟花的,你说这也不害臊的!” “咦,不是你让我说的嘛!怎么又开始说起我来了!”露湘很是委屈。 “哦,对了,说起烟花来,我可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离洛,她是跟你分到一个房间吧,她如今怎么样?” 听到离洛,露湘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还能怎么样,自打那次闯了禁林之后,她就跟凌锋还有秦霜都被罚去打扫书院,今天五更天就起床了,待会儿进了书院你就能看见她。” “他们几个也真是命大,闯了禁林竟然也没怎么样,你知道,凌锋跟秦霜是后来雪族出动了卫军给救出来的,而离洛跟羽辰两个可是自己最后跑出来的,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经过了什么事!”露湘不怀好意地揣测着。 “他们自己都没说什么吗?” “一个字儿都没有!”露湘十分不屑地说道:“羽辰我们都是知道的,一向少言寡语,他不愿说也是意料中的事,但那离洛,她到底摆架子给谁看呢?问她什么她都一声不吭的,一天到晚病歪歪地不见客,也没少见她惹事啊!你说她是不是扫把星?头次露面先是扰了柳婧姐的宴席,接着便划伤了羽辰的脸!现在呢,闯了禁林,又连累了凌锋秦霜两个,我真不知道她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谁谁都不待见她!” 梅言一笑道:“说来奇怪,我怎么觉得她没招你没惹你,但你却是最不待见她的呢?” 第三十八章 不意之亲 “我?我作什么要去关注她?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露湘说着,却不由地有些心虚。 “话说,那离洛虽然性子闷了点,但长得还真是不错,恐怕也不会像你说得人缘那么糟糕哦?” “哼……”露湘鼻子里轻蔑地哼了声,却听梅言接着说道:“我看那薇茉公主和凌冰公子就待她很不错,什么地方都愿意拉扯她一把。”梅言这般自顾自地说着,却没想到自己已然戳到了露湘的痛处,露湘当初便是费了好大的劲去接近薇茉凌冰他们,却硬是没挤进他们那小集体中去,而这离洛如今却不费一兵一卒,就不知道什么地方打动了他们,竟让薇茉多番主动向她示好,再加上离洛那超凡脱俗的姿色和不易近人的古怪性子,种种加起来,都让露湘又嫉妒又厌恶。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书院门前,还没进去,便看到前面的人走走停停,指指点点地互相说着什么,两人上前一看,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离洛执着扫帚低着头正在扫着院子一角的落叶,露湘嘲讽地暗暗骂了句:“活该!” 一旁却有两人朝离洛走了过去,却是薇茉凌冰二人,露湘心里一阵不舒服,却硬是停下脚步,倒要看看这离洛到底是有些什么能耐。 只见薇茉快走几步到离洛身旁,轻轻地在她肩上一拍,离洛讶异地转过身来,看到是他们两人,便露出一个羞涩浅淡的微笑,明澈的眸子如两颗明净透亮的雨花石,看得旁边的梅言不禁叹道:“真是‘清水出芙蓉’啊!”露湘很不屑地白了她一眼,继续看过去,却见薇茉已经牵起了离洛的一只手,正在对她说着什么,一脸的关切,那离洛涩涩地回望着她,低下头去赧然一笑,淡淡地回了几句话,露湘见着她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正好眼尖瞧见前面一小块石子,偷偷地将它捡了起来,梅言看了道:“你要干什么?”“你别管!”露湘说着,便偷偷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她这个位置比之前较离洛更近了,她瞄准离洛,一抬胳膊便砸了过去,接着一个闪身躲到大树的背后。(.好看的小说) 离洛正和薇茉说着话,却见一旁的凌冰突然神色一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一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另一只手臂一挥衣袖,离洛听到“砰”的一声,什么东西被他弹到了近处的一棵树上去了,离洛薇茉愕然地看过去,却只见梅言一个人站那儿愣愣地看着他们,见他们都在审视着她,她不由地一阵无措,脸上一白,一转身跑走了,离洛收回视线看向凌冰,他依旧转着头神情严肃地看着梅言离去的背影,他的个子很高,从离洛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透过树叶洒落下的阳光斑驳地照在他那英挺俊美的侧脸上,而此刻他那琥珀色温和的眸中正带着少有的锐利和严肃望向梅言离去的方向,离洛的目光往下滑过他修长的脖颈,锐利的喉结,宽阔的肩膀和胸膛,最后慢慢地落在了自己刚刚被他抓住的手腕上,她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自己的手腕。 作者的话: 对不住各位啦,最近开学事务繁忙,因此日更的字数要稍微减少点,但我会尽量坚持日更的,等这阵子忙完了,会恢复以前的状态,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哦! 第三十九章 楚素夫子 躲在树后的露湘没有听到预期中的尖叫声,却看到仓惶逃走的梅言,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分,不禁一阵懊恼,又怕他们发现自己,逮住一个机会也偷偷地溜走了。 凌冰回过头来表情担忧又认真地看向离洛,离洛突然发现他不笑时的眼睛更让人心动,却见他忧心忡忡地对自己说道:“离洛,在这里没有家人照顾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明白吗?”离洛讷讷地点了点头,薇茉也牵住她的手道:“若有什么麻烦或是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知道吗?”离洛看着她诚挚的眼睛,不禁心中一阵感动,道:“我会的。”薇茉看时间不早了便道:“我们先进去了,帮你留好位置,你忙完了快来吧!”离洛点头答应着,便看着他两人离去了。 离洛进到厅内的时候,大家都已落座了,薇茉果真帮她留了位置,她低着头疾步走到座位上,席地跪坐下来。 今天开学,因此上午便没有安排课程,而由山长向大家讲解书院的规矩,介绍每位夫子,介绍书院的课程、制度等,因此大家没有占用教室,而是坐在主厅内,两侧对向而坐,中间留下通道,正对厅北的主位。 山长和夫子们都还没有来,学生们便都在大厅内嘁嘁喳喳地低声聊着天,刚刚离洛进来时,便有对坐的几个公子偷偷议论起来,只听一个道:“这姑娘是谁,长得不错啊!”另一个便飞快地接口道:“你怎么连她都不知道,她可是现在山上最鼎鼎有名的人物,那次在燕国府发疯,前两天又私闯了禁林的人可不就是她了!长得比北国四美的芸葵还俊点呢!”“哦,是吗,原来她就是那个洛青城公主啊!看不出这么纤弱瘦小楚楚可怜的一个小姑娘却这么能折腾啊!”话到这里,另一人在一旁“吃吃吃”地发出了一串淫笑道:“她能不能折腾,你这会儿就知道了,还没跟她说上两句话吧?”几个人都放荡地笑了起来,却没注意到前面一人身形一顿,微微侧转过身,冷利如冰的眼神扫视过来,几个人看到,只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不由都噤了声,正了正衣襟,恭恭敬敬地坐好。 羽辰收回目光,却忧虑地看向对面的离洛,她正跟薇茉说着话,偏着头,羽辰看着她尖薄的下巴,只觉得她貌似比先前又瘦了。 芸葵坐在离洛和薇茉身后,抬头正对上羽辰看过来的目光,她明媚地朝他一笑,却见他毫无反应,只愣愣地朝这里看着,神情古怪,芸葵再定睛一看,却发现他看的是离洛,不由心里一颤。 山长是雪族的白眉首领,除了他之外,霞蔚书屋还有四位夫子,一位总管,一位将军,然而今天到场的却只有五个人。 为首的少年风度翩然,眉清目秀,这次的会议便是由他主持的,只见他谦恭地虚出主位,以示对山长的尊敬,自己在一旁的客位落座,他神态清明地向大家一笑道:“山长因为身体抱恙,今天不能来跟大家见面了,在这里我代他向大家道个歉,另外,今天的会议就由我来主持,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书院负责兵法教习的楚素。” 第四十章 霞蔚山规 下面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离洛听到一旁的薇茉轻叹道:“真没想到南主火位的既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位首领。”离洛有些疑惑地问:“南主火位?” 薇茉朝她笑道:“怎么,你不知道么?霞蔚书院负责教习兵法的一向都是南主火位的那位首领啊!” “可是,南主跟火位又是什么意思呢?”离洛还是不解。 薇茉有些诧异:“怎么,你到山上来,这些宫里的人都没有跟你说明白吗?” 离洛摇了摇头,薇茉轻轻叹了口气,见上位的楚素正在讲教规,便偷偷向离洛的地方挪了挪,低低地跟她讲解起来。 “青冥山上住着的是雪族人,这个你总该知道吧?而霞蔚书院的山长和夫子就是由雪族的首领来担当的,雪族每届首领团都由五人组成,分列金木水火土五位,掌管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其中中土位的便是首领团的大统领,亦是山长,我们这届的山长是白眉统领,其他么,教习兵法的通常是南主火位的首领,这次便是这位楚素夫子了,教习剑术的一般是东主木位的首领,也不知道是在座的哪一位,另外,教习幻术的通常是女夫子,因此那个秀色倾城的女子应当就是教我们幻术的那位了。” 离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却见主座上的楚素已经说完了话,现在却是那位女夫子在说话,离洛的目光留在楚素身上又看了会儿,这位年轻的夫子有双好看的凤眼,有神而清明,仿佛能洞察世事,离洛自顾自地看着,冷不防楚素的目光突然扫了下来,正巧碰上了她的,离洛一惊,赶紧低下头去,楚素却不以为意地温和地一笑。 女夫子名叫漪梦,果然是教习幻术的,不过据她说,幻术必须是有天赋又有基底的人才可以习学的,因此开始她会先教习大家舞乐声容,借此选出有天赋适合学习幻术的人,进而教习幻术。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大厅内鸦雀无声,她的声音清妙如天籁,大家都不忍心错漏一个字,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容貌真是美若天仙,离洛看到对面的男生们一个个都看愣了神,不怪他们这样着迷,因为连离洛身为一个女孩子,都要被她迷住了,离洛从来还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她的美貌和从容闲定的气质都不似凡人,但是言谈间她某些细微的神情总是让离洛觉得似曾相识,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接着是那个长须白眉,腰背佝偻却飘然似仙,看似安然随分眼神却异常精明的顾太夫的讲话,他简单随意地介绍了自己要教习大家诗书礼仪,接着便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便悠然地离开了,大家都觉得愕然而有趣。 面庞削瘦神情颀长而表情永远木然的丰泰总管和孔武高大的定姜将军分别介绍完自己的职责,楚素复又开口说话了,他解释说另外还有一位墨漓夫子教习大家骑射剑术,只是今天他亦有事不能出席,具体的事宜等到他给大家上课的时候再说。 接着他开始宣布一件今日众人最关心的事――领班的分配。 作者的话: 之前那个发重复了,对不住啦,这是修改后的~ 第四十一章 定尊术 离洛又傻眼了,愣愣地问向薇茉:“领班是什么意思。” 薇茉无奈地瞅她一眼,耐心地解释道:“领班就是你的主要负责老师。” “难道他们不都是我们的老师吗?” “他们会教习所有人他们刚刚说的那些课程,只是若他是你的领班,那么你的所有学业都由他来负责监督,另外你还有可能获得一些课堂上听不到的知识――也就是你相当于是他的门生,享受他的特殊照顾!” “原来如此……那我该选谁做我的领班好呢……”离洛歪着脑袋纠结地想着。 “你这个傻子……”薇茉看她那呆呆的可爱样子,不禁笑了出来道:“你还以为是让你自己选呐!自然是他们挑我们,哪有我们挑他们的道理!” “哦。”离洛恍然大悟,却也如释重负,继而又问道:“那到底哪个老师的门生最得意呢?” 薇茉讳莫如深地一笑道:“这个么……自然是教习兵法的楚素首领,教习幻术的漪梦首领,还有教习剑术的墨漓首领来做领班最好了……”她意味深长地笑看着离洛,然而这次离洛却绽开笑颜道:“哦――这个我知道是为什么了!”薇茉微笑着鼓励她说下去,谁知离洛一激动,声音便变大了:“因为我们都想学到定尊术!” 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视线都转向离洛,本来其实大家也都在交头接耳,并未认真听首领们的讲话,离洛的声音虽说稍大了点,也不至于引得人人侧目,然而离洛所说的内容实在太敏感了,是以众人都十分惊诧地看向她。(.无弹窗广告) 众所周知,霞蔚书院之所以能成为独尊天下的教书地,正是因为有雪族世代相传的定尊术为镇院之宝,这定尊术自古就有记录,是名闻天下的帝王术法典,它由权术、幻术、和剑术三部分组成,其中权术的主要部分为兵法,这三部分必须教给三个不同的人,而不能由一人独掌,传说只要掌握了定尊术,就会拥有执掌天下的权力,而当初书院成立时便扬言会将定尊术传给有帝王之才的人,是以各国都纷纷将自己最寄厚望的继承人送上山来做书院的门生,后来这种做法竟成了则例,而未上山受教的皇子公主便没有竞选继承人的资格,这个规矩沿袭至今,除了天下势力最强的庐阳国,别国无不遵从,然而定尊术并非能随意相传的宝典,雪族也将此事处理得相当谨慎,因此自书院开院以来,获得过学习定尊术权力的人只有四人,而这四人无不是后来雄霸一方的至尊王者,然而雪族看人的眼光亦十分精准,这三人称王后都是能勤政恤民的好皇帝,他们不光将自己的国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还发挥自己的力量避免他国战争的爆发,尽力维护天下和平的局面,在他们在位的时期,是天下诸国最安定和平的一段时期。 所有上山来学习的皇室贵胄们都无不将获得定尊术的学习权力作为自己的终极目标,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都心知肚明,而现在离洛竟然毫无遮拦将这心事暴露众前,确实让人咋舌。 第四十二章 太阳之光 尴尬的气氛维持了好一会儿,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中,已有人渐渐地露出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离洛一旁的薇茉亦是很不好受,是她引起的话题,因此如今离洛遭人白眼她有摆脱不掉的罪责,于是她尴尬地看向上位的几位夫子,做好道歉的准备。[.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薇茉没有考虑清楚,她这歉到底该从何道起,离洛并没有说错什么,她说的不过是大家不言而喻的共同欲望,唯一可以指摘的地方只在于她不守纪律,在夫子们讲话时犹自夸夸而谈。 然而终究没有等到薇茉开口,上位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便听一温和而清朗的声音道:“是么,离洛同学,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离洛诧异地抬头望去,不明白楚素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却见楚素正含笑盯着她,那眼神璀璨若星辰,而那笑容又和煦如春风,离洛讷讷地道:“是……哦,不……是。(.好看的小说)”她的话音转了好几次,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懵懂,后来经过薇茉提醒便矢口否认,然而当她凝视着楚素那温和的黑宝石般的眸子,她的心神终于镇定了下来,最后她坚决地说出了“是”,楚素专注地看了她半晌,终于绽开了笑靥,那笑容会让人误以为能够融化青冥山顶那终年不化的积雪。 “你的勇气和志气值得嘉奖!我希望在座的每位同学都能拥有你这样直言不讳的胆量,和明确的目标。我也祝你能如愿以偿。”离洛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眸,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力量,而那力量蕴含着无限的生机,和一丝暖意。 楚夫子,像太阳。 “对不起哦,刚刚都是我不好。”散会后,薇茉分外抱歉地对离洛说。 “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自己不好,做事总是粗心大意的,一下子就叫出声了。” “不过总算因祸得福了,楚夫子好像很喜欢你这样呢!” “我觉得他真是一位和气的夫子,这样亲切,就像兄长一样!”离洛喜滋滋又有些害羞地说着。 “给夫子们留了个突出的印象,以后的生活会顺利很多!”薇茉十分乐观地预测着将来的学习生活,然而离洛却微微敛起了笑容,沉静下来。 “这倒也不一定,”后面有人插嘴道,没转身离洛薇茉都知道是谁了,凌冰微笑着绕到两人的侧边,看着离洛笑道:“今天算是剑走偏锋了?” 离洛羞赧地一笑,却听凌冰继续道:“那个楚夫子看起来确实对你印象良好,只是当时你说这话时,一旁的漪梦夫子眉头可是皱得很紧呢!”凌冰说着,眼神锐利地试探着扫过离洛的脸,他的意思无非是在提醒离洛:虽然今天逃过一劫,不过以后还是收敛一点万事小心为妙,以免节外生枝,惹祸上身。 “我知道,”离洛明白地向凌冰报以微笑,继续说道:“我怎么会被楚夫子一句宽慰的夸奖绕昏了头脑呢?你看,后面我的惩罚不就来了么?真不知道教我的夫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离洛说着,眉头又不禁蹙起,陷入沉思状。 作者的话: 亲们,喜欢的话请收藏哦!另外,很想和大家交流呢,请诸位不吝赐教哦~ 第四十三章 神秘墨漓 说到这,另外两人亦沉默下来,刚刚分配的名单公布出来,薇茉、凌冰他们两个都是分配到了楚素手下,另外芸葵、羽辰也是跟了楚素,楚素是学生们最向往的老师,不仅因为他教习的内容最为重要,也更因为他那羽扇纶巾谈笑风生的从容风度和玉树临风的潇洒气度,那般气韵,年纪轻轻又担当大任,这样的人怎能不令人神往呢。[] 然而令离洛神伤的是,楚素并没有收她做徒弟,当名单宣布出来时,离洛心里的失望就像酿制的老酒,一掀盖子咕噜噜直冒泡,而因为之前对楚素已经有了好感,如今这失望之情就更甚了。 离洛委屈地继续往后听,然而更令她吃惊的还在后头,漪梦夫子念名单了,她是学生们第二向往的领班,虽然她教习的是幻术,而幻术传女不传男,但是因为她那倾城的姿容,许多公子都渴望着做她的门生,但是她收的依然多是女弟子,稍稍出挑的公主基本上都被她选去了,然而名单念完了,离洛的名字依旧不在上面。 在座的只剩下顾太夫了,离洛面色沮丧地听他念名单,负责教习诗书的顾太夫是当中最年长的夫子,看起来也最无趣,离洛失落地想,看来我只讨这老夫子的喜欢,只能跟着他习学了!想到以后总要对着顾老太夫这张苍老又乏味的脸天天摇头晃脑地背诗念经,离洛心里真是堵得慌,对其他的学生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心里一阵悲伤,果不其然,她听到了凌锋和秦霜的名字,看来将他们安排给顾太夫是出于对他们几个不守规矩的学生的惩罚了,离洛一言不发地往下听,然而还没听到自己的名字,顾太夫的名单就念完了!离洛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抬起头来朝上位望去,整个大厅的学生们都在兴奋地交流着自己的领班,只有离洛一人不知所措,“他们是把我忘了么?或者是,不要我了?!”离洛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大惊失色,却看到楚素朝她宽慰地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惊慌,离洛的心立马安静了下来,果然楚素接着说道:“大家先安静一下,还有一位领班的学员还没有公布,”说着他严厉地扫视了一眼厅内的同学,大家都安静下来,有些诧异地相互看着,楚素眼睛扫过离洛,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角:“墨漓夫子因为一些特殊的原故,不能多收学徒,不过这次他也看中了一位学员,愿意试着栽培她,”他说着,笑着转向离洛道:“离洛,你的领班就是墨漓夫子。(.好看的小说) 全场哗然,连离洛自己都惊诧莫名,这位墨漓夫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会议不来参加,门生也只收一位,而且他为什么偏偏会选中自己呢,她除了犯了一两个遭人诟病的错误,并没有展示出什么过人的才能,而且即使她真有才华,他又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呢?离洛的脑子里闪现出一大堆的问题,却没有注意到楚素正目光温和地盯着她,“离洛……”离洛闻声抬头,“你不愿意吗?”离洛犹豫了,然而面对着楚素鼓励的目光,半晌她依旧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第四十四章 钗环留迹 薇茉在一旁安慰离洛道:“虽然不清楚那墨漓夫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既是教习骑射剑术的夫子,于你便没有什么不利的,更何况他只收你一个门生,说明他一定非常看重你,只怕你以后发展的机会比谁都大。” “薇茉说的是,再说传说有着最尊贵的血统的雪族的人一向豁达高尚,你应该也不用担心他有什么会刁难你的地方。”凌冰也帮着安慰道。 离洛心中涌起一阵感动,想来自己跟薇茉凌冰也没有太多交情,然而不知为何,这两人对她总是特别照顾,尤其是薇茉,对她真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而事实上,离洛的亲姊妹跟自己的关系怕才叫水火不容,想到藜越,离洛的嘴角不禁牵出一丝苦笑,转而对眼前的离洛更加感激了,想到自己对他们并没有太多关怀,却总是受他们的照顾,便不由地想回馈点什么,于是道:“秋痕带了我们府上的绿豆糕来,若你们不嫌弃,待会儿午饭时请跟我一起品尝吧。(.)”离洛这是第一次邀请别人,她脸上有些紧张不安,眼中却透着期冀。 薇茉听了显然十分高兴,她欢欣地道:“你诚意邀请,我们又怎好拒绝的呢!” 然而凌冰却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听到离洛她们的对话,他回过神来看向她们道:“好的,我有事,去去就来,你们在院外等我。(.)”说着便走开去了。 “露湘公主,请留步!” 露湘正和梅言走在回去的路上,听到身后有人喊,回过头去一看,不禁诧异,正色道:“凌冰公子,有事吗?” 凌冰走到她们身前,含笑道:“是有点事情想向您请教。”他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看向一旁的梅言,梅言识趣,借故走开,停在前面等露湘。 露湘有些心虚地问道:“凌冰公子,到底是什么事呢?” 凌冰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这个是不是你的。”凌冰说着,摊开手掌,露湘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略微有些惊讶,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笑道:“啊,原来我的发钗掉了,我竟然还不知道,真是多谢公子你了!”说着她笑吟吟地接过发钗,往自己头上插去。 “可是公子你怎么知道这支发钗是我的呢?”露湘好奇地问道,凌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答道:“今天众位公主的发髻都很简单,都不需要用到太多的发饰发簪,只有公主你的最为繁复精致,因此在下料想这支钗定是公主你的,况且公主今天不也在那棵树后面站过么,这钗正是在下在那树后捡到的。” 露湘听了,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她牵强地笑了一笑道:“多谢了。”说完转身要走,“公主且慢。”凌冰在身后叫住她。 露湘满脸戒备地转过身来看他,凌冰笑了笑道:“在下只是想提醒公主,以后行事还是小心为妙,在下也有一个像公主这样不够细心,万事疏于防备的朋友,只是在下没有办法像照顾她那样总是照顾公主你。” 露湘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笑道:“多谢,想来我不像你那位朋友那样幸运,自然会更加小心的!” 凌冰走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朝不远处的梅言微微点了个头,梅言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第四十五章 青青子衿 芸葵靠在一棵树上,眯着眼睛看着从远处骑着一匹白马缓缓走近的羽辰。(.) 这是书院后的一片绿草连天的野地,草地上零散地长着一些树木,是很好的休息玩耍的地方,这是夏末的午后,太阳转过了中天,阳光甚好,从绿草地上走来的白衣的羽辰如同一幅静美优雅的画作。 羽辰终于走到了芸葵面前,一个翻身,轻盈地跃下马来,芸葵从树上直起身子,笑着问道:“这马儿怎么样?” “不错,跑得很稳当,脾性也很好。”羽辰说着走到芸葵身边,将马鞭掷到一边,轻轻一跃坐到旁边不高的树丫上,脸上带着闲适的笑容,轻轻地喘着气。(.好看的小说) 芸葵微笑地看着他道:“那就好,我就把它送给洛青城的公主吧!” 羽辰微愣,转头看向她,有些诧异地问道:“洛青城的哪位公主?” 芸葵看他一眼:“藜越公主,不过准确地说,还是离洛公主。” 羽辰被她绕得有些发懵,芸葵自己也不禁笑了出来道:“谁都知道北魏出好马,藜越公主向我求一匹马,送给她姐姐离洛赔罪,所以我这匹马,既是送给藜越,也是送给离洛的!” 羽辰闻言,想起了燕国府那晚的事,不禁好奇地问道:“藜越要向离洛赔什么罪?” “这个就复杂了,藜越她自己只说是曾经不小心弄伤了离洛的马,后来那匹马没有治好便病死了,她心中有愧,想送一匹好马给姐姐,于是就来求我了,其实啊,她们的事我一点都不想管,不过薇茉也帮着她来求情,我想了想还是帮薇茉这个忙吧,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薇茉为什么对她们姐妹俩的事这么上心呢?”芸葵说着,脸上露出可爱的思索的表情,又转过去看羽辰。[.超多好看小说] 然而羽辰仿佛并没有在听她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嗯,你说什么?什么原来如此?” 羽辰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她们姐妹俩这下应该和好了吧。” 羽辰答非所问,芸葵略略有些不开心,脑海中突然又闪现出上午厅内他看向离洛的那一幕,心中一沉,不由地沉默下来,半晌,她缓缓开口道:“羽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羽辰没有答话,而是好奇地看着她,他清水般的眸子透着一种迷蒙的色彩。 芸葵抿嘴一笑道:“你,对离洛是什么感觉呢?” 羽辰有点诧异,又有些不解,不知道该从何答起,芸葵想了想又道:“就是,你是喜欢她呢,还是讨厌她呢?” 羽辰微微蹙了蹙眉,目光飘向远方:“我为什么要讨厌她呢?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错的还不够多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在棋盘上的作为多么鲁莽无礼!接着她又在院子里和自己的妹妹吵闹起来,后来她便划伤了你的脸!再后来,她闯了禁林……虽然说我也差点犯了这样的错误,但她为什么要伤了自己的搭档凌锋?她这样无所顾忌,任性妄为,你真的不讨厌她吗?”芸葵说着,突然便激动起来。 第四十六章 悠悠我心 “芸儿,”羽辰轻轻唤她,想让她平静一点,然而他心中很是有些惊讶,便道:“在你的眼中,她真的是这样暴躁而无礼的人吗?然而在我看来,她只是内向而脆弱罢了。”他略微顿了顿,没注意到芸葵眼中不安的神色,继续说道:“在棋盘上的失礼,也许只不过是因为她不谙世故;在燕国府划伤我,也只是她的病情作怪;凌锋的事情我并不知晓,但是她为了我的伤势以身犯险闯了禁林,这虽然有些莽撞,但也恰恰证明了她的勇敢和正直,她不是逃避罪责的人,既然这样,为什么我还要对她无意中给我造成的一点伤害耿耿于怀进而讨厌她呢?” 羽辰水色的眼眸真诚地望着芸葵,让芸葵一时也说不出别的反驳的话来,半晌,她才又问道:“羽辰,能告诉我那晚在禁林,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面对着芸葵渴求的目光,羽辰却不由地敛起笑容,垂下头去,那晚上的事如同迷雾升腾的梦境,仔细回想起来,他都觉得遥远迷蒙而不可思议,他不想提及它,既是因为对它的回忆是一件吃力而伤神的事情,同时也是因为,他总觉得那一夜对他有某种他自己也没有琢磨清楚的意义,它只属于他,他不想与别人分享,另外,那晚的诸多奇遇也让他觉得自己隐约触碰到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在弄清楚那是什么之前还是少说为妙,因此事到如今,那晚的事他谁都没有告诉过。 看着羽辰微微蹙眉低下头去的神情,芸葵心中失望,她用脚尖轻轻拨弄着地上的树叶,头低低地垂着,终于她低声问出了她最担心的那个问题:“那……你喜欢她吗?” 当芸葵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羽辰感觉自己的心被轻轻撞击了一下,喜欢她吗?这种感觉是喜欢吗?他有些心慌,感觉到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然而没多久,他便镇定了下来,他看着远处的树木草地,飞花暖阳,轻声地却又坚定地说:“不。” 芸葵抬头看他,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正见他那弧线优美而孤薄的下巴,他的眼神迷蒙却又坚定,远远地看向天际,眼眸上像蒙了层淡淡的透薄的水膜,折射着远处的青山碧水,眉头微蹙,带着点清透的忧伤,挺直的鼻子下面是一张柔软的樱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美总给人一种易碎的气息,像林中漂浮的清寒却温柔的雾气,透着点让人心疼的忧郁与孤独,但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转过来递给芸葵一个清澈的微笑。 他的微笑像一脉脉脉温情的清流流进了她心里,连同她的抑郁和担忧都被熨平了,芸葵终于安下心来,微笑着坐到树下,两人一同静默地赏着夕阳。 “现在我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人。”羽辰在心里默默地道。 在膳房吃饭时,离洛、凌冰、薇茉三人坐在一起,秋痕在一旁笑吟吟地伺候着,取出从府里带来的绿豆糕,几人有说有笑地吃着,旁边不时有人看过来。 第四十七章 雪莹玉佩 隔着几桌的露湘吃着饭,不时地扫她们几眼,越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便愤愤地对一旁的梅言道:“真倒霉,怎么偏偏发钗掉了,还被人捡到了!我当时怎么就没发现?真是该死!” 梅言在一旁听她发着牢骚,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吃饭。 柳婧和西玦与这两人隔了几个位置,相对着坐在一个靠墙的角落里,只听西玦笑着对柳婧道:“那边就是宏月国的凌冰皇子了?” “没错,正是我们最强的对手呢!”柳婧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倒是艳福不浅,有两个绝色的公主陪着吃饭!” 柳婧含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获得凌冰公子的青睐——山上的公主们或多或少都有点这心思。[]” 西玦仍旧笑着,目光锁定在柳婧泰然自若的脸上,眸色转深,问道:“那公主你呢,也有这心思吗?” 柳婧轻声一笑道:“怎么会没有?只是我有自知之明,不想白费功夫罢了。” 西玦复又开朗地笑了起来,柳婧抬头看他笑道:“其实也不用羡慕凌冰公子,若公子你肯用心,照样也能获得公主们的芳心。” 西玦勾起嘴角邪气地一笑,表情却带点居高临下的不屑,半晌他又问道:“陪着他的两位公主分别是来自哪国的?” 柳婧转头望去,道:“那位看着温柔淑慧,大气端庄的是叶萱国的薇茉公主,旁边那位低眉顺眼的是洛青城的离洛公主。”柳婧言毕便要转过身来,却突然顿住,又回转过头去细细地看了一眼,眼睛中流露出饶有兴味的神情。 “洛青城……离洛……”西玦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怎么,你也对她感兴趣?这位公主如今是山上的‘新贵’,很是惹人注目呢!”柳婧打趣地说着。 “是么……看来这位公主还真是有些斤两!……不过我关注她,主要还是因为受人所托……”西玦突然目光犀利地转向柳婧,聪明的柳婧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指谓,不由放下筷子,凝神静待他的下文。 西玦降低了声音慢慢地道:“那天他便是追踪她和另外一个男子下去了,后来在地下遇到那怪物,他跟那怪物搏斗,他们两人趁机便溜走了,再后来楚素追了过去,帮他催眠了那怪物,却发现他身份可疑,就跟他打了起来,最后好不容让他钻了个空逃了出去,本来他不过是想拿离洛和那男子当挡箭牌去探探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后来偷听了他两人的谈话才发现那离洛公主有些蹊跷……”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深色的眸子紧紧地锁住柳婧的眸子道:“离洛佩戴着一块玉佩,那块玉佩可以预知洞内的危险,在有危险临近时,它就会发光。” 柳婧愣住了,眉头锁紧,不可思议地看着西玦,半晌才喃喃道:“雪莹玉佩……?” 西玦嘴角又勾起那意味深长的邪气的笑容:“很有可能……” “可是,雪莹玉佩只会在雪族族内传递,怎么会落到她的手上?”柳婧疑惑不解。 “所以说我们得盯着她点,无论是哪种形式,她跟雪族人都一定有过交集。” “哦,我想起来了,”柳婧突然道:“今天早上领班的分配现在想来也很有些蹊跷……还有楚素对她的态度!” “没错,据我所知墨漓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收过门生了,这点确实有疑。” 柳婧微微叹了口气,又偷偷扫了眼另一角的离洛,道:“希望这小姑娘不要成为我们的难题。” 第四十八章 七寸之节 西玦笑了笑道:“有你出手把关,相信什么问题都不会是难题。(.)” “这恭维话听着不那么舒心呢……”柳婧笑了起来,却又微微蹙起了眉头:“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她跟我们已经有过牵绊了……”她说着把目光投向几桌之外低着头脸色苍白憔悴,默默吃着饭的石楠。 “你要对付一个人,就要抓住她最弱的环节,一击而中,而不是采取那样幼稚而愚蠢的方法,更别提是在一个她防范严密的环境里!”柳婧不耐烦地听完了露湘的一大堆牢骚,无可奈何地给她建议。 “我怎么知道她最弱的环节?!她看起来一副对别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到哪里去找她最弱的环节?”露湘很是委屈。 柳婧叹了口气道:“你看那里,”露湘疑惑地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却看到离洛、薇茉、凌锋三人有说有笑地从膳房走了出来,凌冰头上有汗,薇茉找了半天没找到手帕,一旁的离洛却怯生生地递出了自己的手帕。 露湘恨恨地白了一眼,却听柳婧在一旁悠然念道:“一个深宫之中冰清玉洁的公主,一点都不嫌弃地将自己随身带的手帕借给了不甚相熟的男子,他们还真是一见如故呢,这样的友情真令人羡慕!不是吗?”柳婧笑吟吟地说完,用手拍了拍露湘的肩,走到一旁的梅言身边,轻声在她耳边道:“你做事最让我放心,帮着她点。”说完便离开了。 露湘愣在原地,慢慢地终于体味出了柳婧话里的意思,嘴角荡起一抹自得的笑容。 离洛四平八稳地开始了自己的书院生活,每天按时地去上课,和薇茉她们一起吃饭,去浴堂洗澡,回来道了晚安各自回房睡觉,日子过得规律而又波澜不惊。 虽然生活很是平静,然而这样的生活在离洛眼里却是新奇而愉快的,她几乎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之情和满腔热忱,从小到大,她是听话的,乖僻的,沉默的,好学的公主,是她母亲捧在掌心里的最引以为傲的珍宝,她像皇宫门头的金饰,渲染烘托着整个皇家气派,但实际上却毫无用处。 她沉默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外界并没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世界其实在她出生以后便被封锁了,她像一只雀鸟,被关在笼子里,有人将笼子周边用画纸糊了起来,让她以为那画纸就是真实的世界,枯燥的无趣的真实的世界,让人毫无探究的欲望的世界,她宁愿活在自己营造的小世界中,这个世界是由诗书、琴画、骑马练剑组成的,这些是她愿意做的事,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也是最正确的事,因为这些,她成为了母亲永远的骄傲,每次贵族子弟的比试她都遥遥领先,她是母亲最光彩夺目的珠宝,因为她的头上,隐约闪动着未来城主皇冠的金光。 然而书院的生活为她铜墙铁壁的笼中生活开了一扇窗,透露进了真实生活的一角,然而出乎意料地,这一角的色彩是如此绚丽,那光芒几乎要压过她此前得到过的所有快乐与荣誉。 第四十九章 雪淙阿雪 她怯生生地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越来越广阔的风景,从未领略的自由之风吹入她的胸膛。[.超多好看小说] 这段时间跟薇茉的朝夕相处,让她们的友情更加深厚了,离洛本来跟外人接触甚少,并无防人之心,只是本性内向,不过在薇茉的耐心开导和热情感化下,她那一点心防很快就被融化了,对薇茉的依赖也日益加深,她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朋友,勉强算得上的,从小便跟着她的秋痕可以算一个,但是她是丫鬟,虽然对她忠心又体贴,然而始终要遵循主仆之礼,她没有办法对她完全敞开心怀。[]后来她有了一匹马,她非常喜欢它,给它起名字叫雪淙,她把它当成自己的妹妹,扮演起照顾妹妹的姐姐的角色,她身边总是跟着一大批的人,赶也赶不走,她们不跟她说话,她说什么她们只会说“是”或者“不是”,她有了雪淙之后,便会以练马为借口,支开她们单独和雪淙呆在一起,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其实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总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她扮作姐姐的样子,跟一匹马玩着姐姐妹妹的游戏,雪淙很聪明很乖,也很有灵性,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玩伴,每当它躺在草地上,湿漉漉的眸子一刹不刹地盯住离洛时,离洛总是信心满怀,觉得雪淙一定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它不会说话,因此没办法回答她,后来雪淙死了,她就又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不过现在她有了薇茉这样一个“真实”的朋友,每每想到这点,她就会觉得不可思议,薇茉说话的时候,她就会挽着她的手在一旁认真地听,有时会偏过头去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薇茉其实是一个很调皮的女孩子,熟悉之后她总会动不动地开离洛的玩笑,离洛反应慢,每次等她反应过来时,周围的人已经笑倒一片了,不过她明白过来也不生气也不羞恼,却跟着傻呵呵地一起笑,她总觉得薇茉调侃起人来妙语如珠,有趣极了,薇茉看着她开怀明净的笑脸,总会停下来用手刮刮她的鼻子道:“你真是个小傻瓜……”离洛听了却笑得更开心了,她听出了她话里满满的宠溺。 她们两个上课下课总是形影不离的,一开始她们喜欢互相挽着胳膊,后来便手搀着手了,薇茉的手很瘦,握在手里像凉滑的竹节,离洛喜欢牵着她的手。 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薇茉便唤离洛叫洛洛,也催促着让她喊自己姐姐,离洛别扭着偏偏不肯喊她姐,薇茉不依,离洛道:“那我就喊你阿雪吧!”“为什么叫阿雪呢?我名字里又没有雪字啊?”薇茉很是疑惑,离洛却不说话了,垂着脑袋用脚尖在地上拨啊拨的。 “是代表着很重要的东西吗?”薇茉试探地问道。 离洛抬起头来,脸上的微笑诚挚而明净,眼神却像在看思念已久的亲人,薇茉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头道:“好吧,那你就叫我阿雪吧!”离洛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五十章 你侬我侬 薇茉知道离洛的缺点,便拉着她四处交朋友,在她的努力提携下,不善交际的离洛竟也交了几个朋友,她对石楠公主的印象特别深,因为听说了她们府里李掌事的事情,所以觉得自己跟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因此对她很有些惺惺相惜之情,对石楠也比别人更加亲切些,然而这别样的友好看在石楠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让她不禁蹙眉担忧。[] 离洛还有一个好朋友,就是凌冰,离洛不肯唤薇茉姐姐,却很乐意喊凌冰哥哥,平时她叫凌冰便是阿冰哥哥,薇茉听她这样叫他,有一天不禁有些含羞地问道:“你这个小鬼头,你喊我阿雪是不是因为你的阿冰哥哥?”离洛还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她自己的脸倒先红了,一推离洛的脑袋,垂下头去笑了。(.无弹窗广告) 离洛看她这样,心里涌出一股很复杂的感觉,有点暖又有点酸,但面上仍然努力弯了弯嘴角。 凌冰第一次听到离洛这么叫薇茉时,也微微地有些诧异,而后他便不经意地用他那变得黑亮黑亮的眼睛饶有深意地看着薇茉,脸上带着点促狭的笑容,而薇茉干脆装作看不见。[.超多好看小说] 离洛喜欢薇茉,也喜欢凌冰,虽然有的时候她会为他俩的亲昵而感到略微的不快,然而大多数时候她却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薇茉温柔得如同春水,而凌冰像水边一棵笔挺的春树,他们俩站在一起,刚柔相济,苍松映水,连离洛都由衷地觉得他们很般配,每次看到他俩站在一起,她便会呆呆地看痴了,过后又会暗暗地自惭形秽,好在薇茉从来都不给人压迫感,听她说几句话,那些不快的感觉很快又都烟消云散了。 薇茉是温柔的,爱说笑的,他们三个在一起时,薇茉的话最多,她不是跟离洛打打闹闹,就是跟凌冰斗嘴,离洛喜欢跟薇茉说话,而喜欢听凌冰讲话,每当他讲话时,她便会傻傻地看着他,看他侃侃而谈的从容风度,看他逗弄人时那琥珀色的眸子转暗,像夜空中的星星般闪闪发光,里面邪气的笑意隐而不发。 一般来说,薇茉不是凌冰的对手,薇茉的鬼精灵总是摆在明面上,很快便会被凌冰识破,然而凌冰的伎俩却是深藏不露的,总是等到最适合的时机,他才会突然出手一招制敌,有的时候他已经发觉了薇茉的“阴谋”,然而他不会立刻识破她,而是将计就计,慢慢地布下自己的网,到最后在薇茉要为自己的胜利庆祝时反将她一军,搞得薇茉灰头土脸束手就擒。 其实他们间的种种都是恋人间的小把戏,因为有爱情荡漾于其间,让生在其中的人如饮甘露乐此不疲,然而这些看在外人的眼里无疑是无聊甚至不可理喻的,但是离洛却和他们玩得不亦乐乎,她在这方面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姑娘,因此连这些都觉着有趣,所以薇茉和凌冰也不避讳她,待她也更为亲密。 第五十一章 囚鸟归林 其实离洛不知道的是,除了她爱看薇茉和凌冰的角逐,凌冰也爱看她和薇茉两人的斗法,凌冰亲近离洛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迁就薇茉荒谬的负罪感,然而现在事情却发展成他意料之外的一番景象,敞开心扉的离洛脱去了她沉重冷漠顽固的外衣,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可爱懵懂却充满朝气的豆蔻少女,她美丽善良,为人处世毫无心机,对任何事都充满好奇与热情,开朗爱笑,只要薇茉和她在一起,就能不停地听到她清脆悦耳的笑声,以前的她像一块冰,虽纯净美丽,却冰冷、凌厉而脆弱,而现在的她,化成了一条欢快的小溪,奔腾着欢乐与朝气,他喜欢静静地在一旁看她和薇茉的打闹,他原本总是将目光定格在薇茉那优雅与活泼相融的独特风姿和她笑得红彤彤的美丽面庞上,而现在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停在离洛那灿烂却总是带有那么一点少女娇羞的粉色笑颜和她那亮晶晶的眼睛上,他喜欢看她笑起来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童真和希冀。(.无弹窗广告)(.) 外面的世界真美好,每一天都有新的、欢乐的美好的事情发生,你猜不到它会是什么,不能预知它的长相形状颜色和到来的时间,然而正因为如此,它才显得更加有趣和令人向往。 秋痕觉得自家公主变了,每天早晨,离洛被她叫醒,在床上坐起来,她会迷迷糊糊地坐着醒一下神,然后目光转向窗外,看到太阳升起的白光,她会露出一个特别甜美而神清气爽的笑容,然后便麻利地穿衣起床,秋痕对那个笑容感触很深,头一次看到是惊讶,觉得公主一定遇上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后来每天都是如此,她才确定,公主变了。 不光如此,她还发现以前总是不声不响面无表情,喜欢默默地做自己事情的离洛,现在偶尔会自己哼点小调,虽然次数不多,但看起来总归是比以前开朗多了,最重要的还是她的笑容,她现在变得越来越爱笑了,不仅脸上总爱带着微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甚至会时不时地笑出声来,问她,她倒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低着头抿着嘴,好像心里藏着一大堆开心事似的。 还有一个很大的改变,就是离洛现在特别注意自己的样貌,以前她总是任人打扮,从来都不发表意见,然而现在在书院读书,只能穿院服了,她却开始注重打扮起来了,精致的发髻太复杂,她自己也嫌麻烦,于是头发总是整齐清爽就好,然而脸上的妆她却总是上的分外仔细,华妃娘娘也很关心离洛的脸蛋儿,她一早就说过,公主的脸蛋儿是要用黄金堆成墙堡来保护的,因此宫里从小便不惜用最繁复的手段,最昂贵的材料来保养她的皮肤,她用的那些胭脂是洛青城天下有名的红花胭脂,最不伤皮肤的,然而纵是这样,华妃也从不准离洛多涂那些东西,怕她年纪小,皮肤被伤到。然而现在,离洛却拿着它,每天早上在镜前要磨蹭个几刻钟,涂了擦,擦了涂的,总觉得不对,总要秋痕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哄得放下了去上学。 第五十二章 秋痕心事 如此种种变化,让秋痕不得不忧心起来,生怕她单纯,一时被人花言巧语蒙骗了,因此便跟踪了她几次,偷偷观察她一天的举动,然而最后观察的结果,却是她每天几乎都只和薇茉凌冰呆在一起,并没有接触到其他什么人,因此她又劳心费力明察暗访地去试探薇茉和凌冰,看是否哪里有什么不妥之处。 其实薇茉对离洛的态度早就让秋痕感到疑惑了,按照薇茉沉静温和的性子,和她那样出众的气质容貌,交朋友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而事实上平日里等不及地向她示好的公子公主也颇多,为什么她偏偏对又冷又闷的离洛这般照顾呢?聪明过人,心细如尘的秋痕很是仔细地观察了一段时间,最后却不禁黯然:虽然依旧揣摩不出薇茉的初衷,然而她却能确定她并无祸心,所有她对离洛的好都是真心实意的,她的温柔是真诚的,秋痕不禁感慨而心酸,没想到离洛真的还能遇到这样的一个朋友,从此不再总是孤零零的了。 秋痕是个能干又忠心的丫鬟,她是洛青城主离安亲自指定给离洛,让她一辈子服侍离洛的一等丫鬟,在洛青城皇宫的仆人中享有最高的地位,但是位处高位的她却一向谦恭内敛,从不仗势欺人,并且因为离安明确让她只管离洛的事,因此她便只尽心尽力服侍离洛,别的事一概不多问,因此即使树大招风,多次处在风口浪尖上,她却总能全身而退。 而现在她跟着离洛到了山上,深谙离洛脾性的她自然知道离洛在山上的生活不会一帆风顺,因此除了对离洛多加提点,处处告诫外,她自己也很注意搞好同其它公主公子的陪读们的关系,虽然作为下人们这些陪读的丫鬟是不会和离洛有什么直接接触,但是作为各自主人的心腹,她们的建议还是很有分量的,秋痕凭着自己亲和的性子和圆融的手段,将身边的丫鬟们都搞得服服帖帖的,虽然离洛的人缘并不是很好,但是秋痕在下人们当中却成了最受推重的丫鬟。 一心一意为主筹谋的秋痕,在离洛上山没多久,便将离洛周边的形势分析得清清楚楚的了,她的心中打着三副算盘,第一副是离洛的学业,这是离洛上山最重要的任务,督促离洛完成好学业自然也是秋痕首当其冲的要务,离洛一向勤奋好学,书院开院以来,离洛的诗书、琴画样样都不负众望名列前茅,老师们对她也很是喜欢和照顾,但是有两件事却让人有些不安,一件便是离洛的舞蹈课,这课是漪梦夫子教的,即使秋痕也知道,这是漪梦挑选幻术学徒的重要参照,虽然不知道两者有什么联系,但无论如何这是很重要的一课,离洛凭着她那认真的个性学得也很是刻苦,但不知道为什么,漪梦夫子总觉得她少了点什么,入不了巷,离洛自己也很是沮丧,奈何这东西要有点悟性才行,任凭离洛如何用功苦练,领悟不到那一点便都白费,这是第一件让离洛和秋痕都很苦恼的事情。 第二件事情是关于离洛的领班墨漓夫子,说来也怪,这个墨漓夫子开院至今竟然都没怎么露过面,他教习的骑射剑术也没开课,楚素等解释起来要么说他最近要务缠身脱不开身,要么便是他身体抱恙,楚素自己倒是替她代了几堂课,幽默风趣而又风流倜傥的楚素上什么课都是有趣的,因此大家也没怎么计较,更何况计较了也没用。 第五十三章 第三件事 作为离洛的领班,到现在为止,离洛只是按校规每天给他打扫他住的院子,到现在都没见过他本尊,更别提被他刁难,然而这个神秘的夫子还是很让秋痕悬心,一是疑惑为什么他要选择离洛,二是担心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离洛跟了他会不会有苦头吃;然而现在谈什么都尚早,还是等那人露面了再根据情况再作打算。(.好看的小说) 秋痕心里拨弄的第二副算盘是离洛的人际关系,这倒是秋痕最为关心的一件事,公主到了山上,虽说有她作为陪读跟着,然而每天十二个时辰,她能见到她照顾她的时间也不过是早晚而已,中间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呆在书院学习,这就比不得以前在皇宫里的时候了,一天时时刻刻都有人照顾着,对于她们这些下人来说,离洛的安危其实才是最重要的,然而既然现在她照顾不到她,那么只能寄希望于离洛周围的那些学伴们,然而她是从小跟着离洛,看着她长大的,离洛的性情她又怎会不知,因此很是为此担忧了一阵,然而幸好遇到了薇茉,若离洛长这么大若说真有什么值得艳羡的福气,这一定能算得上一项了,离洛的性情并不讨喜,在宫中又被过度保护着,而周围的公子公主们都是皇室子孙,从小在皇宫那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耳濡目染都是些勾心斗角的勾当,书院里龙鱼混杂,让离洛来分清善恶那是比登天还难,幸好有薇茉凌冰他们领着,他们比离洛都要成熟,在山上的公子公主中也很有威信受人敬重,秋痕这才略微放心点。(.)(.无弹窗广告) 然而秋痕不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人,虽有薇茉他们护着,离洛身边的形势依旧不容乐观,接连出了燕国府和禁林的事,离洛已经够招人耳目的了,现在又得到薇茉和凌冰的照顾,这看在他人眼里不能说不蹊跷,对一些小肚鸡肠见不得别人好的人来说,就更为刺眼了,秋痕不动声色地细心观察,很快便将那几个不待见离洛的人给挖了出来。 首先便是露湘,冤家路窄,露湘不幸地和离洛抽签住到了一个房间,一天到晚横眉冷对,秋痕自然一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友善。 然而聪明得体的秋痕也很快便发现了露湘不喜离洛的根本原因是出于嫉妒,对这种问题,秋痕自然是处理得不卑不亢,既不同她斤斤计较,避免发生正面冲突,但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也决不让步,据理力争,她做每一件事都有礼有节,露湘要找茬也找不到,离洛是个懵懂又大条的人,在宿房里有秋痕照顾着,凡事都不上心,自然更不会跟露湘计较,她只是隐约觉得露湘难相处,不过这对她来说倒是件最容易处理不过的事情,直接不理她就完了,因此这样一来,她们倒也没发生过什么大的不快,只是藏针于绵,终非长策。 秋痕担心的第三件事,便是离洛的感情问题,然而还没容她细想,便事发了。 第五十四章 散养课堂 在山上,离洛和别的学生一样,最喜欢上的是楚素代墨漓上的骑射课,这主要是因为,在很多时候这课就是玩耍课,楚素年轻,总是揣着憋着作出一副老成的夫子样子,其实骨子里却是一个跟他们一样大的孩子。[] 楚素第一次带领他们到了野外上马术课的时候,芸葵带了一匹他们府上的汗血宝马来,该马匹浑身毛色呈耀人眼目的淡金色,在野外刺眼的阳光下发出令人迷幻的光泽,当她领着那汗血金马缓缓走近时,名驹配美人的光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后来整整一堂课,芸葵都是众人的焦点,她骑着她那匹异常华美的马驹腾跳飞跑,风光无限,成为草地上一道相当明目的风景,课上不时有人跟她套磁,希望能够摸一摸或者骑一下她的宝马,芸葵也是个爽快大方的人,虽然她不愿让别人骑她的马,但是让大家摸一摸,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她还是愿意的,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帮衣冠楚楚的公子们碰到她的马立刻便变成了衣冠禽兽,他们围在马儿身边,不知轻重地拍打它,扯拉它的毛发,芸葵吓傻眼了,赶紧上前阻止,然而竟没人理会她,她一个小女子,哪拉得动这一个个彪形大汉,眼看着心爱的马儿在这帮人的魔掌下越发地不安,发出不快的吼声,芸葵心急如焚,这时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她的身边,装模作样地轻轻叹了口气。 “夫子,你快帮帮我!”芸葵像看到了救星,摇着楚素的胳膊道。 楚素却是不慌不忙地念道:“宝马是男人们的最爱啊,古来多少谦谦君子冲冠一怒为名驹,从此礼教是路人……” 芸葵傻眼,这是哪里来的典故,楚素却饶有深意地看着她不语,冰雪聪明的芸葵很快明白了,低下头去,半晌不情不愿地竖起一个手指:“一天?” 楚素悠然扬了扬他那漂亮的眉毛:“两天。” “一天半!” 成交。 后来楚素便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意气风发地骑着芸葵的马逛遍了青冥山的大街小巷,所到之处,人人侧目。 这事传开后,楚素的威信陡然减半,却更受欢迎了。 楚素上课其实很随意,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很活泼,那些不爱学习的人在这种课上可以自由发挥,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妨碍到他就行,这样的课,这样的夫子当然讨那些人的喜欢。而对那些学而不倦孜孜以求的好学生,他也很是耐心,问什么答什么,一直讲到你满意为止,不过他上课的形式倒是很别致,上兵法课时,有时上到一半,他会突然心血来潮,抄出棋盘就跟大家下棋棋来,搞得众人不知所以,然而下完了才发觉他教的东西可不正含在那棋局中么,而且通过这办法一示范,倒更是明白易懂了。 楚素很喜欢凌冰羽辰和西玦三个,凌冰严谨好学,所有的技巧他都学得圆滑自如,机敏善变,羽辰走棋轻盈锋锐,喜欢出其不意,长驱直突,而西玦的走法倒是诡谲难辨,时常剑走偏锋,三人各执所长,虽然对比起楚素的棋技他们的还是不值一提,然而在他的调教下已经渐渐能让他蹙眉了,这倒是一件很让他开心的事,有一次,离洛在一旁看他们下棋,不小心失言嘀咕道:“快输了又高兴什么?” 楚素一愣随即笑道:“夫子的任务就是把你们教成让我头疼的人,真到了那时候,你们就可以出师了。” 年轻时要慎言慎行,免得一语成谶,才知事不我知。 第五十五章 青冥有女,殊丽无匹 离洛第二爱上的课是顾太夫的诗书课,同楚素的课比起来,可真算是风格迥异,他上课相当严肃认真,在他的课堂上不许随便交头接耳,不许吃东西,不许打瞌睡,若有谁不服管教,他倒也不会怎样,毕竟都是皇室子弟,罚伤了可不好,但他自有办法来治你,一种办法是,他赏你一块馒头,让你含在嘴里,不许咽下去,只等到你牙酸嘴痛,口水流得满地都是,实在受不了,认错求饶,他便放过你了,当然惩罚的作业还是不能少的。 还有一种恶毒的方法是用来针对女学生的,他让人捉了蟑螂或其他什么恶心的昆虫来,女学生要是不听话,就放到她桌子上去,这种方法可谓恶毒之至,然而效果却很好,顾太夫的课向来是纪律最好,效率最高的课。 然而顾太夫自然也是最让人讨厌的夫子了,上他的课要认真听讲,腰背始终要挺得笔直,脑袋要转得灵活,作业要高品质按时完成,上完一堂课真是腰酸背痛,身心俱疲。然而这些对离洛倒都不是问题,她倒是很好奇为什么有些人那么坐不住,顾太夫的要求比起她们洛清宫中书房里的夫子要低多了,而且他讲的内容也比以前的夫子有趣多了,上天入地,古往今来,他的知识渊博的让人愕然,离洛自然总是听得津津有味,作业也完成得工工整整漂漂亮亮的,对于离洛这种好学又听话的好孩子,顾太夫自然也青睐有加,时常给她些奖励,开开小灶什么的。 不过让离洛最头疼不过的课便是漪梦夫子的课了,而这偏偏是其他一些公主公子们特别喜欢的课,公主们爱在课上炫耀她们玲珑柔软的身段,优雅的舞姿,得体的仪态,高妙的品味,而那些不正经的公子们偏偏喜欢看这些,“凌冰公子就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离洛看着那些垂涎三尺的公子们不禁愤愤地嘀咕,这倒是真的,凌冰羽辰几个总爱在这课上溜出去玩耍,倒也不仅因为他们正派,这种课除了对那有恶趣味的公子们来说有趣,对一般男子来说确实很是无聊,学到的东西也少。 漪梦也是公子公主们喜欢来上这课的一个重要原因,每当她一开口说话,下面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她若要示范动作,那就更不得了了,整个大厅鸦雀无声,离洛甚至能听到后面那些公子们的喘气声,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觉得后脊发凉,一个劲地想往前蹭离他们远一点,仿佛担心谁一个不小心掉下的唾液粘到她背上。 不过其实也难怪公子们会这样,因为漪梦夫子实在是太美了,舞蹈课上,她的服装总是分外华美的,有一次她穿了一件飘逸的长衫,上面画着夕阳下连天的秋草,那金黄的颜色把她整个人衬得灿若明珠,光华万丈,又有一次,她穿了一袭青绿色纱衣,胳膊上挽着白绦,她立刻又变得如高山流水般清幽雅静,如藏匿深山的和田玉石,温润不语而价值连城。 如果说薇茉的美是秀雅大气,离洛的美是冷凝孤高,芸葵的美是艳丽灼目,柳婧的美是袅娜婉转,露湘的美是清灵跃动,那么漪梦的美便是众人之美的总和,她的一笑一嗔都含着不同的风情,而在这诸多变幻之间,她又用她独特的魅力将它们都包容到自己的独特风韵之中,形成一卷内容颇丰却情绪强挚而统一的长诗,美轮美奂而又让人叹为观止。 第五十六章 “负荆”请罪 但每当离洛凝视着漪梦的脸,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概梦里见过吧。”离洛回想着自己是否有过这样的美梦。 所有的公子都或多或少地爱慕漪梦夫子,所有的公主都把漪梦夫子列为自己最崇拜的对象,竭尽所能地去模仿,希冀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她那样绝艳倾城的女子,只有离洛一个人摇头晃脑,苦闷不堪。 “离洛,这个动作你来做一下吧。” 离洛慢吞吞地走过去,一丝不苟地舞动起来,完了,恭恭谨谨地站着,等待漪梦老师的指点。 漪梦的眉头微蹙,嘴角却依旧挂着优雅温柔的微笑,她声音柔和地说:“离洛,看得出你真的很用功,所有动作都很到位,你现在缺的就是一点体悟,舞蹈不似练剑,不是一招一式都学会了就行了,舞蹈是有生命有灵魂的,你只有把你的情感倾注其间,你才能舞出灵魂,你的舞姿才会有摄人心魄的魅力。” 离洛默默地在心里和她同声将这番她都已经能倒背如流的话说了一遍,然后谦恭地微笑:“夫子说的是,离洛回去再好好揣摩揣摩。[.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漪梦说的也并非不对,离洛也觉得自己跳舞是缺了点什么,对比起别的公主的舞蹈,她的舞就是干巴巴的,枯燥无味,而别的公主的舞都是水分充足,腰肢摆动之间如同朝晨迎风弄姿的花朵,她特别喜欢看柳婧公主跳舞,而柳婧也是跳得最好的,她觉得柳婧跳舞如同春水微澜,波光潋滟,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思绪千顷,“这个就是有感情的舞蹈吧!”离洛暗暗地同薇茉讨论,薇茉点了点头,也看得出了神,喃喃道:“看她跳舞就像是在听故事一般……但为什么是个悲伤的故事呢?”薇茉蹙眉,离洛不知所谓,就是看舞她也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柳婧跳完归位,离洛和薇茉悄悄听到西玦对她的赞美:“传说中的‘飞鸟跃鱼’之舞,怕在公主舞来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吧?” 没有听到柳婧的回答,离洛不明白什么是“飞鸟跃鱼”,只以为是一句普通的恭维话,然而她却看到一旁的薇茉身子一抖,微微偏过头来,仿佛想要往后看,却又硬生生地打住了,她那表情,却像是听到什么很残忍的话而后露出的惊愕。(.无弹窗广告) 离洛遇到了开院以后最大的挑战,漪梦出了作业:下堂课举行一次跳舞的比试,来检验大家这段时间学习的成效,乐曲便是《惊鸿舞》,请大家务必做好准备,舞出洛神的神韵风采,公子们也请到场,届时将请各位公子给公主们伴乐,以检测你们这段时间学习的成效。 离洛在自己宿房里边练着动作,边苦苦思索着该如何在舞姿里注入感情。 “公主,”秋痕打断道,“嗯?”离洛头也不回,哼了一声示意她讲下去,然而秋痕却没了声息,离洛纳闷地停下动作,回过头来,却发现秋痕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等离洛看清那静静立着的人影,不由地沉下脸来。 秋痕一脸为难地站在一旁,却不由地牵强笑道:“公主,很久没见到二公主了吧?你们要不要好好聊聊?” 离洛一声不吭,逆着光冷冷地看着她,藜越穿了一件红衣,这倒是她最喜欢的颜色,然而不知是不习惯书院的伙食还是怎样,她瘦了许多,皮肤也黑了点,她怯怯地站在门口,征询地望着离洛,离洛不由地暗自纳闷,难道真是上次的事把她给吓怕了,一向无法无天的藜越怎么会露出这么乖顺的神情。 “你来干什么?”离洛冷冷地问道。 “哎,还是请二公主进来说吧,公主,你也好好同二公主谈谈,你瞧,二公主都瘦了,你们俩都头次过这种宫外的生活,肯定都不习惯,大家是姐妹,互相交流交流,排解排解不愉快,对谁都好。”秋痕说着,忙不及的已经把藜越拉了进来,抽出凳子便按着她往下坐,一面又用眼神敦促着离洛脸上友好点。 离洛虽不想知道,但也风言风语地听闻到一些她的近况,据说她跟凌锋走的很近,凌锋那是什么样的人,虽是宏月国二皇子,在离洛眼里,却是个不折不扣花天酒地荒诞不经的轻薄浪荡子弟,经过上次禁林事件后,她对他的印象更是恶劣了一万分,真是枉做了凌冰的弟弟!离洛虽跟凌冰走的近,却极少和他有交集,听说藜越跟他混到了一起,离洛倒觉得可信,外面人看着藜越只觉得是个斯文的大家闺秀,然而离洛跟她从小生长在一个皇宫,虽被各自的母亲有意隔离,却深知她的猖狂,她骨子里的野性和狂妄绝不低于那些荒唐的公子,现在要她相信她是在书院吃苦受累变成了这副光景,离洛她才不信,藜越上了山就像一匹撤掉蹶子的野马,哪有疲累这一说,她这样定是疯玩成的! 离洛不知道藜越到底有何贵干,也不坐下,冷冷地等她发话,藜越看她不坐,自己也只得讪讪地从凳子上立了起来,半晌开口道:“姐,我带了个礼物给你。” 离洛诧异,她极少叫她姐,秋痕也上来打圆场,敦促着离洛出去看看,藜越怯怯地把离洛向院子里引去,然而离洛在耀眼的阳光下看到那一壁雪白后,脸却倏地往下一沉,眼神冷至冰点。 作者的话: 昨天忘更了,今天补点字~ 第五十七章 偶遇清溪 离洛在河边散步的时候遇到了羽辰。 夏末秋初的傍晚,河边的柳树还没有退去青翠的绿荫,离洛穿花度柳地漫步在河滨,湖水泛着银蓝的光芒,突然她就看见了前面树影下那闪闪烁烁的一角白衣。 羽辰散漫地倚坐在树下,他额前的散发全都拨到脑后束了起来,额前勒一圈真丝云纹额封,离洛看到他时,他正出神的望着水面。 离洛好久没见过他了,自上次禁林的事情之后,对于离洛来说羽辰较旁人更为亲近了一分,不过说来也怪,纵然这样,两人回来后倒没得机会再好好聊过,在离洛看来这大概是因为最近忙着入住到书屋里来,又忙着适应书院的生活,因此总没得空,其实她忽略了最重要的那点原因,这段时间她和薇茉凌冰的友情突飞猛进,三人天天黏在一块,她天天沉浸在愉快的友情和朦胧却甜蜜的暗恋之中,哪还有心思顾及得到其它? 不过想来羽辰应该也很忙,很少见到他的身影,偶尔见他和凌锋一块儿,看到她们来了,他也就很快走开了,仿佛总有什么事情急着去做 一样。 离洛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扰了他的清静,她张了张嘴犹豫着该怎么唤他。[.超多好看小说] 然而羽辰觉到了不远处的目光,悠悠地转过头来,两人目光相接,离洛在他那微微疑惑和沉郁的眼眸中,仿佛看到一汪寒碧的春水,柔而凉。 礼。 离洛唇角荡漾起一抹清澈纯净的笑容,羽辰愣了愣,那表情仿佛有点不认识她了,一会儿他才从树下站起,脸上挂上笑容,有点难为情自己刚刚的恍神和失 “你在这里作什么呢?”离洛问道,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又带着一抹欢快,像柳荫里藏着的黄鹂鸟儿,羽辰听着,心中漾开微澜,他笑着答道:“刚刚练了会儿剑,休息一会儿。” 离洛这才发现他手里握着的那柄出鞘的长剑,再仔细看看,他的发丝微乱,额角仿佛还有点汗珠,不过因为头发都总到了后面,因此在离洛看来,他今天倒是比以往更为清爽了。 两人许久未见,不觉都有点陌生,一时找不到话题,气氛竟有点尴尬,羽辰心里暗暗有点诧异,刚刚一开始,他险些没有认出离洛来,几天没见,她变化似乎很大,印象中的她总是冰着一张脸,冷漠而不易亲近,虽也有惶惑无助的时候,然而那样也不过是给人忧伤和脆弱的感觉罢了,然而现在的她,竟然会绽开那样明净而纯粹的笑容,在绿荫下,她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就像反射着阳光的清溪,照亮了整个林子,他从没见过她如此开朗澄澈的笑容,而她的一举一动,似乎也少了许多之前的孤僻,流露出一种少女的可爱与天真无邪,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蓬勃的朝气和欢快之情。 “看你的样子,书院的生活应该还算舒心吧?”羽辰笑着问道。 离洛抿唇微笑,垂着脑袋,目光却亮晶晶地盯着他手上的那把长剑:“我能看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第五十八章 碧痕无痕 羽辰把剑递给她,目光却不由地转向她的腰间,她穿着简单的丝绸的纱衣,当天下午没有课,不必穿院服,那青绿的纱衣鼓动波折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竟看不清她的腰带。 离洛贪婪地抚摸着灿亮冰寒的剑身,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你的剑好漂亮,轻薄又锋锐!” “哎,小心点……”羽辰看着她的举动,不禁蹙眉,一边又道:“它是很锋利,所以你还是不要碰它了,看看就好……”他边说边凝神注意着她的举动,也难怪,他们总共就接触了两次,次次都有伤痕的印记。 离洛却很是任性,手上攥紧了他的剑,退后几步,看着他道:“给我舞几下吧?”说的是问句,但那漆黑的充满渴望之情的紧盯住羽辰的眸子里,却满是执拗,让人怎好拒绝,羽辰心中虽不乐意,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不置可否保持沉默,然而在离洛看来,却无疑是默认了。(.无弹窗广告) 离洛兴奋地举着剑,退后几步,笑吟吟地看了看羽辰,突然一挥手,便比了几招,羽辰心里紧张,然而看到她志得意满的样子和那舒展的剑式,不由地便也笑了起来。 离洛看到他的笑容,更加高兴起来,放开手脚舞了几招,边道:“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碧痕。” “好美的名字,真是剑如其名!” “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动听的名字,碧痕――碧波上的水痕,窄细而不易察觉,这是用来形容它划出的伤口的,难以察觉却足以致命。” “听起来好像很威风的样子。”离洛调皮地调侃道。 羽辰又是一愣,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了,她竟然连打趣人都会了,看她轻盈的身姿在柳荫间飞舞,如同轻密的浮尘扫去了心头的阴霾,他不禁笑问道:“你的秋水哪里去了,上次偶得一见,我一直念念于心呢!” 离洛不语,手却暗自摸向腰间,突然,羽辰只觉眼前银光一闪,银蛇般的秋水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羽辰笑如清风,轻轻一跃接住秋水,一个闪身便跃向离洛同她比划起来。 离洛兴味愈高,两人一招一式比划得兴致勃勃,一白一青,身影在柳荫湖光间穿梭飞舞,行云流水,潇洒飘盈。 “你的身手还挺矫捷!”羽辰赞叹道。 “所以你可别小看了我!”离洛笑嘻嘻地回应。 两人正玩在兴头上,离洛却没注意好脚下,突然被一截粗壮的横出地面的树根一绊,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向后仰倒下去,手上的剑也失去分寸,划上了天空,而对面羽辰的剑失去了阻挡,却直直地刺了过来。 离洛看到秋水直刺向自己的鼻尖,不由害怕地闭上眼睛,而身子不可遏制地向后继续倒下去,羽辰那里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赶紧撤手收回了剑,而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却收不回前倾的趋势,直直向离洛冲去。 只是当两人倒在地上时,上下颠倒了位置。 离洛满以为自己会摔得个腰酸腿瘸,但倒下去后,身下的“草地”却异常柔软,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一看,却不禁愣住了。 第五十九章 神祗有言 两人的脸近得不足一寸。 离洛屏住呼吸,却挡不及那一缕淡淡的清新的阳刚气息沁入心脾。 阳光透过树叶光影斑驳地洒落在他的脸上,那被照耀到的部位灿白得宛如钻石,离洛不由微蹙起眉头,看向他那如墨色雨花石般透亮而湿润的瞳仁,他的睫毛柔软而浓密,如拂尘扫得离洛心头一阵瘙痒的疼痛,目光再滑落在他那纤薄的下巴和唇瓣上,心中那痛楚的感觉却更甚了。 疼痛让离洛警醒,却赫然发现自己正伏在羽辰的胸膛上,脑后的一把青丝都流到身前,海藻一般杂乱地纠结着托在他的身上,这样的姿势实在太暧昧了,离洛脸一红,一个激灵从羽辰的胸膛上爬了起来,向后跌坐开去,然而这时羽辰终于低低地呼出声来:“哎哟!” “你怎么了?”发觉了他的异样,离洛探身向前问道,猛然看见他的腰下,正压着那半截虬突的绊倒她的树根,“呀!”料到事情不妙,离洛也不由低呼一声,赶紧上前扶他。 羽辰微微扭伤了腰,然而幸而他从小练剑,身体虽瘦,却结实,也无大碍,两人终于收拾停当了,便都倚靠在树下休息起来。 “明明是我先倒下去的,怎么最后反倒压到你了呢?”离洛疑惑,神情间也颇有些懊恼。 “怕是我比你重些,倒下去的快些。”羽辰轻描淡写地道。 离洛不语,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仿佛在暗自揣摩羽辰的话的可信度,她倒是完完全全忘了自己倒下去时那只搂住她将她翻转过来的胳膊。 “你的腰还疼不疼?” “好多了。”羽辰微笑着道,目光转向橙色夕阳下泛着金光的湖面。 “哎,真不巧了,每次跟你见面,你都会受伤。”离洛不无抱歉地说。 半晌,羽辰沉吟道:“或许,这也能算是一种特殊的缘分。”他的目光飘向远处的水面,眼睛微微眯起,语气柔和而安然,唇角带着一丝轻而薄的梦幻般的微笑,仿佛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孽缘吗?”过了许久,在羽辰以为他们这方面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离洛突然怯生生地插进这样一句,他看向她,她那晶灿灿的眸子也貌似认真地回望着他,然而他却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那一丝促狭,不禁轻笑出来。 离洛看着他微笑的侧脸,心中一片春暖花开。 “为什么不接受她的好意呢?”羽辰突然淡淡开口问道。 “嗯?什么?”离洛不解,转头看他。 羽辰不语,亦默默看向她,夕阳的金光亦很耀眼,他将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她的目光显得既深邃又温柔。 “你说的是……藜越?”就是这样具有解说力的目光,让离洛一下子就猜到了本来会有些无理的问话。 离洛有些踌躇,这不是她愿提起的人,也不是她想解释的问题。 羽辰倒也不逼她,目光转向湖面,即使眉头微蹙亦像湖边随风微微拂动的柳枝般优雅而安静。 第六十章 既往不咎 “是因为心里还憎恶着她吗?”许久,羽辰又柔声问道。 离洛轻轻叹了口气,突然郑重地转向他道:“我要谢谢你,”对上羽辰转来的微微诧异的眸子,离洛继续说道:“当初幸亏是你阻止了我,不然现在我一定更不开心。” 羽辰听着她的话,微微勾起嘴角。 离洛又陷入回忆之中,那天晚上那样凄凉而决绝的心情,那样凄厉的画面在这样温暖的午后想起来,似乎融化了许多凌厉的冰棱。而其实那天的她,的确是报了不顾一切玉石俱焚的心情去为雪淙复仇的,微凉的月光,尘埃浮荡的夜晚的空气,通往未知的银色的道路,凌冰颀长独立的身影,一切晃荡着像水中的剪影,朦胧而不真实。 而后来燕国府的一切,吵闹的喧嚣声,觥筹交错的浮华光影,藜越的鲜血一般凄厉的红衣,撕心裂肺的呼叫,羽辰在烟花衬托下逐渐模糊的面庞,最后还有赤焰潮湿冰冷绝望哀求的目光,她瘫软在它的注视之下,心中满溢出绝望和哀伤,既为记忆深处与此重叠的雪淙的旧影,亦是因为自己已然知道自己并无力量改变什么。 虽然心有不忍,然而在当时那样的情形下,她还是很可能凭着倔强的性子,固执地制赤焰于死地,然而若真那样做了,只怕此时的自己心头会笼上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 不要做违背自己本性的事情,你不知道需用多长时间让自己适应它的后果。 离洛这段时间的性格有了很大的变化,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她也会用现在的心境去重新审视以前的事情,便突然发现,很多事情在新的视角下面貌变得不一样了。 在过去的十四年中,她的心中只有学业和母亲华妃这两样,而现在,她有了自己的朋友,体会到那种纯净无邪的出自本性的友谊的芬芳,她的世界从来没有如此明亮和欢乐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胸怀也在变得宽广,因为总有人在认可你的价值,似乎就不再需要那么用力去证明自己的价值,就像回忆中,她曾经斤斤计较同藜越的每一次比试,因为显示自己在学业上的成就是她唯一能定位自己的标杆,所以不仅要赢,还要让别人看到她赢了多少,一毫一厘都要显示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使知道藜越的能力远不如她,然而每一次她都要倾尽全力,从来没有在意过藜越的感觉,更不会去关注她母亲丽妃的感受,现在想来丽妃每次强作欢颜的赞美之辞其背后难道没有掩饰着酸楚么?人人都有自己不顺心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处境就比别人更悲惨点,因此就更需要得到宽容。 这样想来当初的自己确实是除了学业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而藜越呢?一直被她看不起,被视为宫中低她一等的公主的藜越,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如她的地方,只是离洛她很讨巧地在别人都关注的地方取得了成绩,而藜越恰好相反,但藜越那样贪玩和不用功,也许倒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她根本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她一直是一个有价值的人,宫里的下人们虽然怕她的任性妄为和火爆脾气,但也喜欢她的豪爽大方,而同龄的贵族子弟们更是唯她马首是瞻,玩耍时,她是他们的领袖,从这个角度讲,比起只会默默闷在房中读书的离洛,她其实更有王者风范,孰优孰劣,其实难下定论。 第六十一章 两美相遇 然而有一点,离洛是确定的,那就是,藜越要比她幸福,而且幸福得多。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羡慕藜越,然而现在,她却是这样的。 因为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和她有了相似性,所以才会对她从小到大一直享受着这样的岁月充满羡慕,甚至是嫉妒! 没有想到自己错过的是这样一笔财富,所以倍感伤感和惋惜。 其实没有想过的是,即使现在领悟,也并不能保证未来能一直拥有这样的时光。 快乐一直只是快乐者的福分,薄幸之人偶尔分到的一点,其实只是被她们洒向四处的光明笼罩到的一角,不要高兴太早。 人各有命,并不是不负责任的丧气之语。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虽然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忘记,但确实没有在憎恶她了。” “那为什么不接受呢?” 离洛沉吟半晌,缓缓道:“雪淙就是雪淙,并不是随便一匹毛色一样的马儿就能代替的……” 羽辰这才了然,两人各想各的心思,又陷入沉默之中。 “对了,差点忘了,有件事还要谢谢你呢!” “嗯,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当时偷偷带了金莲花露回来……” “羽辰!” 离洛的话被一声明亮的女声打断,两人转头看去,却是芸葵,她站在一棵树下,显然是刚刚小跑过来的,双颊红扑扑的,黑玛瑙般的眼睛亮亮地盯住两人,离洛敏感地觉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的味道。 羽辰微微有些讶异,问道:“诶?你怎么来了?” 芸葵犹自用目光打量着离洛,脸却转向羽辰道:“不是约好了帮我去伴奏吗?等了你半天都不来!”她话中带着点少女的娇嗔。 “哦,对不起,遇到离洛,聊了会儿便忘了时间了。”羽辰不无抱歉地说。 离洛在一旁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然而却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打量芸葵,芸葵是山上公主中最负盛名的公主,也是传言中最美的公主,离洛平常跟她交集甚少,只是每次上课时远远地看到她而已,现在难得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着她,便忍不住好奇心,想好好地赏鉴一番。 芸葵果然名不虚传,她着一件粉裙,美艳明亮如骄阳,不可方物,离洛抿着嘴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谁知她也目光炯炯地回望着她,她所站的地方比离洛的略微高点,因此她看过来的目光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骄矜味道。 “就是这点不好,所以比薇茉还是差了点。”离洛暗自在心里评价道。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芸葵心里也在默默地评审着她。 两人目光相接,一热一冷,离洛微微一怔,感觉到芸葵眼里有些异样的东西,她立刻收起自己饶有兴味的神情,不卑不亢地低头抿唇,露出一个收敛而礼貌的微笑。 芸葵亦牵了牵嘴角,神情颇有些不自然,目光转向别处,一会儿又看向羽辰,仿佛在等他发话结束这场意外的会面。 羽辰有些尴尬地看向离洛,他略略地嗅到了两位公主之间隐约的火药味儿。 离洛笑着说:“你们请去忙吧,我自己再走走。”言毕转身便走。 “哦对了,你刚刚说的金莲花是?” 离洛微微一笑,转头道:“下次再说吧!”说完便快步走了开去,留下羽辰默默回味她回眸浅溪般清美的笑靥。 第六十二章 花露又现 “石楠,你这是要到哪里去?”露湘看到许久不见的石楠,不禁叫道。 石楠举了举手上捧着的衣裳道:“帮凌冰公子跑腿,给薇茉公主送衣服过去。” 露湘走近了笑道:“你好久不出门了,怎么一出来就给人干起跑腿的活来。” 石楠淡淡地道:“这一病这么久,跟周围的人都生疏了,薇茉姐姐在我生病时几次派人去探望,现在我好了,总该去回访一下。” 露湘点头:“这倒也是,只是你可得悠着点,别病刚好,又累倒了!”露湘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她手上的衣服,不禁惊叹道:“这……是鲛丝纺制的吧?” 石楠笑着点了点头。[.超多好看小说] “真漂亮!”露湘喃喃地赞叹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 “哎,你可小心点,这是凌冰公子母后亲手缝制的衣裳,弄坏了就不好了!”石楠蹙眉督促道。 “凌冰公子母后?!”露湘讶异:“你刚刚不是说是送给薇茉公主的么?” “是啊!”石楠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露湘恍然大悟,没想到凌冰与薇茉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连凌冰公子的母后都插手了,那这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纵是他人再耍手段要搅局怕也无济于事,想到这里,露湘心里一阵失落,又涌出些许嫉恨之情:“哎,薇茉公主真是有福气!”她酸酸地叹道。 石楠微微一笑:“真羡慕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露湘盯着她手中那光华万丈的彩衣,突然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这衣服是送给薇茉为明天的比试用的么?” “是呀!” 露湘眉梢微扬,计上心头,唇角带笑地对石楠道:“我有一个主意,能让这衣服送去的效果事半功倍!” “是什么?”石楠疑惑地问。 露湘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了起来。 “今天去问了羽辰公子金莲花露的事了?”晚上卸妆时,秋痕轻声问离洛道。 “嗯。” “是他放的吧?” “问的时候恰巧芸葵公主过来打了岔,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后来就各自走了,不过肯定是他的了,不然还会有谁的呢?” 秋痕点了点头,自从离洛住到霞蔚书屋碧云宿房后,每天早上她那边的窗台上便会放着一小瓶金莲花露,早上一开窗便能看见,到山上这么久,竟然一天都没有间断过,秋痕也曾注意守候过,想看看是谁的主意,然而每天晚上终究挨不过困,都睡了过去,然而她也有等到过丑初,但也没见到人影,真不知那人每天是什么时候来送的,估计总得到凌晨,这样大费周章地照顾离洛,秋痕总觉得有些不安,不知道是福是祸。 然而离洛每次却总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定是羽辰了,听凌冰说他早上总要早起去练剑,所以定是起得早了,趁我们都没起,出去时顺便把那药瓶儿放到我的窗台上。” “你又没有见他当初在山洞里将那金莲花露收集着带出来,怎么能断定是他?” 第六十三章 秋痕试探 “不然还会是谁呢?若还有人有当初为什么不早早地拿出来,还要我们冒那么大的险闯到禁林里去?” 秋痕看着离洛清凌凌的眸子,一时也答不出话来,只是离洛心眼太直,她知道讲了她也不会明白,然而离洛的揣测却让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秋痕细细地帮离洛梳着头发,慢吞吞地道:“那……羽辰公子为什么要这样照顾你呢?” 离洛想了想,突然轻轻笑了出来:“他这个人,其实挺较真的,明明是我伤了他,想办法帮他疗伤也是应该的,可他就是觉得自己亏欠了我!” “怎么,这话是他对你说的?” “没有,只是我能感觉得到,当初在洞里的时候,他就处处保护我,其实他一开始就完全没必要跳下来,后来也不用经历那么多的危险!” “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呢?”秋痕步步为营地试探着。 然而离洛全然不知这是陷阱,想了会儿,便坦坦诚诚地道:“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秋痕蹙着眉,嘴角却扬起微笑,给趴在床上的离洛上药时,秋痕才突然想到那个关键的问题:“他给你送金莲花露,是知道你背后的伤么?” 这下离洛有些警觉起来,那天晚上洞里的详细情形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若是秋痕或是秋掌宫知道了羽辰帮她上药的事,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于是她要咬紧牙关,艰难地撒谎道:“当然……没有。[]”自己都觉得声音的弱势。 “那你是怎么……” “就这样自己泼了上去。”秋痕的问话还没完,离洛便急急地截住答了上去。 秋痕不说话了,聪明如她,离洛的这些小伎俩怎能逃过她的法眼,她已经了然事情的真相,唇角的笑消失了,变成真正担忧的表情,然而她既不再逼问离洛,也不去长篇大论地说教劝导,只是默默地帮她涂着药,仿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离洛信以为真,又放下心来,却听秋痕又道:“公主,凌冰公子和羽辰公子你更喜欢哪一个?” 离洛心里一激灵,她裸着背伏在床上,秋痕鲜明地看到她的肩胛骨在自己问出这句话后骨嶙嶙地耸了起来,那是她紧张的表现:“啊?什么?”离洛装傻,脑子飞快地求证着秋痕问这问题的意图,而一边又在搜寻着最为恰当的回答。 此刻她总算意识到,秋痕今天这一系列貌似闲谈的问话,可完全不是那么简单。 无论说喜欢哪一个,都会引来猜忌吧,若说两个都喜欢,不要说秋痕,离洛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太不端庄,若说两个都不喜欢,那也太不合情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秋痕闲闲地又将问题说了一遍,离洛一时没了主意,竟然脱口而出道:“我……喜欢薇茉。” 秋痕轻轻笑了出来,知道她被自己逼急了,轻轻地阖上她的衣服,也不去追问了。 离洛这才松了口气,听到秋痕换了话题道:“明天比舞穿什么衣服好呢?” 这里正说着,那里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却是露湘从外面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洛湘过节 “找什么呢,翻箱倒柜的?”露湘淡淡瞄了一眼屋里的两人。 秋痕和离洛讶异,离洛和露湘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双方都互把对方当透明人,今天倒是稀奇了,露湘竟然主动搭话,虽然口气不咸不淡,但似乎也并没有找茬的意思。 离洛没说话,倒是秋痕微微一愣便接口道:“哦,给我们公主准备明天跳舞穿的衣服呢!” 露湘“哧”地一笑,低低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都有人帮忙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好准备的!” 秋痕离洛不解她的意思,都没接话,露湘自个儿坐到桌边饮茶,似乎也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露湘一向阴阳怪调,在离洛秋痕看来古怪的很,今天看她难得心情不错,两人便也不深究,免得又触了她的逆鳞。 谁知后来秋痕帮离洛出去取东西,露湘待她走后,竟兀自朝离洛走来,彼时,离洛正对镜比验着秋痕给她挑选的衣服。 露湘走到离洛面前,一伸手,竟将离洛手上的衣服抢了过来,离洛一惊,转身看她,却见她手中抓着离洛的衣服,也不言语,只静静地站着,眼睛直直地盯住离洛,嘴角挂着一缕古怪的笑容,有点讽谑,又有些狰狞,离洛一时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 “你做什么?”半晌,离洛终于沉下脸来,防备之心渐起,不由冷冷地问道。 “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要准备衣服。”露湘居高临下看着离洛,一字一句地说。 离洛愕然,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看玩笑,真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离洛冷冷地迎着露湘反常的挑衅的目光,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露湘的眼中射出奇异的嫉恨的凶光,她恶狠狠地盯住离洛,离洛只觉得心中发毛。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美?很讨人喜欢?”露湘语气古怪地问着,手竟然轻轻地抚上离洛的面颊。 离洛只觉得她的手如同一条冰凉的蛇在脸上游走,心中一阵作呕的反感,猛地甩开她的手,从坐处站起,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惊诧地看着露湘。 露湘亦如之前那样盯了她一会儿,突然狂妄地笑了起来,离洛傻住。 离洛一直不明白露湘对她的恶意是从何而起,似乎从第一次见面起,她的态度就很不友好,然而自始至终自己似乎都没有招惹过她,除了刚刚入住碧云宿房的那次,不过那次也并不是离洛故意,而实实在在只是一场误会。 得知离洛和露湘被分配住一个房间,薇茉第一个表示了担忧,当天特地嘱咐离洛准备点见面礼,离洛回去同秋痕说了这话,秋痕便立刻帮她准备了洛青城天下闻名的红花胭脂,晚上离洛示好地把那胭脂送到露湘面前,露湘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鼻子里细声细气哼出一声:“是什么啊?” “红花胭脂。”离洛老老实实地回答她。 露湘听了,微微偏转过头来,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嘴角牵了牵,道:“多谢你了啊。”说着伸出一双胳膊将那胭脂盒捧了过去,取了一点涂在手上,看那胭脂化了开来,忍不住笑道:“你们洛青城的红花胭脂果然名不虚传啊,就这么一点点,颜色竟这么鲜艳!” 第六十五章 似敌非友 离洛笑了笑,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可算是圆满完成了薇茉和秋痕的交代,她转身往自己床边走去,谁知背后的露湘又叫住了她,她回过头去看她,却惊讶地发现露湘已经往自己的脸上涂了一点,离洛愣愣地盯住她猴屁股一样涂得红红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露湘被她那样盯着,却把意思理解反了,竟然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接着又羞涩地笑着问离洛道:“是这样涂的吧,好看吗?”离洛沉默不语,露湘奇怪于她的沉默,想了想,却突然暧昧地笑道:“你……不会是嫉妒了吧?”离洛诧异地抬头看她,还没等她明白过来露湘说的嫉妒是什么意思,露湘便“咯咯咯”笑开了花道:“你还真是小气啊,这又有什么关系……”离洛失语,露湘却一掀裙子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柳婧姐姐她们,谢谢你啦!”离洛涩涩地喊住她,露湘站在门口攀住门框回身看她,离洛吞吞吐吐地道:“你不照照镜子吗?”露湘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哪有镜子啊,不是东西都还没运来么……再说,”她突然羞涩地朝她一笑道:“你都说好了,我有什么好不相信你的呢?”说完轻笑着跑走了,留下一脸愕然的离洛站在原地。[]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晚饭时间没过,露湘便气呼呼地跑回来了,一张脸比先前更红了,这次是气红的,她站到离洛面前,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 离洛一脸无措:“对不起,我是想告诉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嗫嚅着。 “你撒谎!我问了你那么多次,你有那么多机会告诉我,你偏偏不说,还暗示我……很好看!你分明就是故意害我,想看我出丑!”露湘说着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离洛觉的愧疚,又有点委屈,却听露湘继续说道:“你现在满意了……满书院的人都看到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笑话我……你,你说怎么办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露湘干脆一屁股坐到身旁的凳子上,抹起眼泪来。 离洛不说话了,虽然她对露湘的事很抱歉,但是毕竟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啊,她不晓得该怎么辩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就那样呆呆地坐在床沿上,看着露湘哭了许久,终于等到露湘不哭了,她也坐累了,便讷讷地问了句:“你好了吗,我……我要睡了。” 露湘愣在原地,半晌她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了句:“我们走着瞧!”便一踢凳子走回自己床铺去了,从此以后,两人便有了芥蒂。 当薇茉好不容易听完离洛辞不达意,磕磕巴巴的叙述,不由沉重地凝视了她许久,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只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要说离洛和露湘实质性的冲突也就这么一次罢了,也许露湘有些小心眼,而离洛又不懂得经营,所以才会让嫌隙有扩大的趋势,但是凭着离洛那点浅钝的直觉,竟也隐隐感觉到了露湘对她的排斥之意并不单单是因那一件事情那么简单,就比如此刻她这么一系列的奇怪的举动,背后隐藏着的绝对不仅仅的那么鸡毛蒜皮的一个小矛盾。 第六十六章 初起微澜 离洛愣愣地看着露湘笑完,听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道:“你怎么这么胆小?!” 离洛不由地皱起眉头,真不知道这种情形该如何是好。(.无弹窗广告) “我逗你玩儿呢!看你怕的!”露湘竟然冲她娇嗔道。 离洛有点受宠若惊,继续呆愣着。 “哎!”露湘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你自己长得很美吗?都让人嫉妒呢!” 离洛瞅着她那让人不舒服的伪善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勉强答道:“哪有……没有……” “还谦虚!外面可有很多公子喜欢你呢!你不知道吗?”露湘步步紧逼。 离洛红了脸:“你在乱说什么!” 露湘轻笑两声,听在离洛耳里分外刺耳,却听露湘又说:“当然,那些俗物你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只是有一个人的心意你一定在乎!” 离洛抬眼看她,露湘凑到她耳边:“人人都道凌冰公子喜欢你,你信吗?” 离洛失色,脸色紫胀地看着她,仿佛自己最大的隐秘被人窃取了般惶恐而恼怒,但同时她也不明白露湘的话从何说起,怀揣着一份侥幸。 露湘扬了扬眉梢:“你不信?”离洛不语,露湘得寸进尺:“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离洛突然怒从中来,一把将快贴到自己身上的露湘推开,露湘往后一个趔趄,然而看到离洛羞怒的样子,知道自己捉到了她的七寸,不禁心中大快,呵呵笑了起来。 “你别急,我不是在挑你的毛病,我是想帮你,正巧了,有人托我带个信给你,你自己看看吧。”露湘说着拿出一份纸折递给离洛,离洛犹犹豫豫接了过来,露湘临走不忘笑嘻嘻地补充:“要不要让秋痕知道,你自己掂量着办哦!” 离洛展开纸折,看到熟悉的字迹,不禁心头一紧。 漪梦领着大家走进媚幽阁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这样华美的殿堂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漪梦指着殿堂中间那五尺来高的巨大的圆形舞台道:“各位,今天那里就是你们表演的地方,今天你们都是一舞一琴,在这样的舞台上难免显得空旷乏力,然而这就是考验你们的地方,好的舞者,凭借独自的魅力,无论在多大的舞台上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浩然媚幽独’,这也是媚幽阁的寓意,希望你们都能成功!” 漪梦说完,简单介绍了比试的流程,大家抽了签决定比试的先后顺序,接着比赛便正式开始了。 第一个上场的是石楠,她穿着一袭百褶流纹裙,琴声响起,石楠随琴舞动,她的动作轻盈柔美,然而媚幽阁的舞台果然是大了点,台下的人远远地看过去,只觉得石楠如同草原上飞翔的一只白鸽,虽灵动可爱,却太过娇小,让人看着颇有点费力。 “果然是难以驾驭的舞台啊!”薇茉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凌冰转头看向她,偷偷握住她的手,薇茉看向他,他的微笑温暖而又坚定:“你一定可以。” 薇茉报之以俏皮的微笑:“我可没有在怯场哦!”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离洛神色紧张,摆放于身前的双手不停地绞动着。 第六十七章 鹤舞阳春 一连几个人下去,似乎都没有挽回舞台上低落的士气,虽然大家都很用力,但是就是不能带动起整场的气氛,这样的情况下,后面的舞者不是愈加紧张就是垂头丧气完全失去了信心。 终于到了薇茉,薇茉去台后换衣裳,凌冰在琴师的位置坐好,他身着一袭飘逸的白衫,广袖翩翩,容貌俊美如明珠光华万丈,气质儒雅如温玉风度翩翩,在他上台后,台下便陷入一片安静,所有的喧嚣与不耐都沉寂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他身上,然而对这特殊的“礼遇”,他却安之若素,安然地调试好琴弦,坐好静静地等待薇茉上场。 后台聚集了不少人,虽然还有几个才到离洛,然而坐立不安的她早已等在后台了,知道是凌冰帮薇茉伴的乐,她的眉头轻轻地蹙起。 这件事情,其实自始至终都存在着蹊跷,与薇茉和凌冰相处这么久,凌冰待她是很好,但是她从来都没觉得他对她有过一丝一毫超越兄妹的情谊,相反地,他对薇茉却是清清楚楚的爱慕,也就是在这样的对比中,才让离洛在他面对她时那关怀而迷人的目光中一次又一次地保持着清醒,避免了迷失。 纸条是露湘送来的,以她们的交情,也很难心甘情愿地去帮离洛跑腿,然而露湘那嫉妒的眼神,又让离洛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怀上一丝侥幸。(.无弹窗广告) 最重要的证据是,那张写给离洛的字条,她认得出凌冰的字迹,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己的名字,这样还会会有什么差错? 想到那短短的几句话,离洛的心中荡起一阵微波,脸颊微微发烫,这会是真的吗?还是说他指的只是他对她单纯的关怀之情,然而又或许……也许在她没有注意或不敢深想的时候,他曾那样注视过她,他那美丽而纯净的眼眸里曾经涌动过超越普通关怀之情的款款深情…… 离洛不敢想下去了,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除了那份情窦初开的甜蜜,更多地,她能够隐隐约约地预想到若她心底的希冀有那么一丝一毫可以变成现实,那也定会掀起一场风波。 可是……. 离洛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件事,她听到身边有女子的声音嘁嘁喳喳地赞美着薇茉的表演,离洛忍不住好奇,亦走到台旁偷偷探头去看,一边继续听着身旁的公主们的议论。 若说之前的公主们的表演如同阴霾密布的烟雨天气令人沮丧,那么薇茉的出现就如同一道绮丽的彩虹,终于给令人乏味的比赛带来了生机。 凌冰穿着白衫,而薇茉亦穿着一件水墨晕染的白底长衫,两人的穿着正如他们的表演一般,相互映衬又相得益彰,她并没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亦没有别出心裁的编舞,然而她的舞蹈大气而轻盈,洋洋洒洒,如同海边清新而澎湃的海浪,正适合这宽阔的舞台,一下子便鼓动起全场的气氛,那样简洁的动作在她舞来却是如此优雅而韵味悠长。 薇茉是无可取代的,即使她处处都随和豁达,从来不争不抢,但没有人可以磨灭她的印记,没有人可以否认她的地位,她安静平和地坐在那里,不用一切言语和动作,便早已拥有了一切,她的荣誉与她的气度同生,从这个角度来说,她是天生的王者。 第六十八章 地狱绯色 这样的薇茉是让人嫉妒的,离洛酸酸地想,然而心中却不由地吃了一惊,对薇茉从来只有喜欢和敬重的自己怎么会涌出这样的想法,她不知道,因为凌冰的态度,她第一次不知不觉地将自己和薇茉摆到了相同的地平线上,而此时丝毫高低的差别,都是她在意的。 “哎,到底是薇茉公主……除了她,这样大气雍容的风姿谁能舞得出?”身边的一位公主叹道。 “是啊,你再看凌冰公子和她配合得多默契……哎,谁都别想别的心思了!” 话里的寓意不言自明,离洛心里一紧,转身便走开去,后面她们讨论着的“只是薇茉公主刚刚上场时,凌冰公子的表情怎么有些古怪,好像有点失望不开心呢……”她自然也没心思深究了。(.好看的小说) 心中的焦虑紧张又一次涌起,这次却是怀疑了,“那个人”怎么还不出现,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阴谋?若他不来,自己后面该怎么表演?凌冰和薇茉的深情款款配合默契的表演无形中在她心头压上了一块石头,让她变得敏感而焦虑。 “你怎么了?”有人轻轻拍她。 离洛一回头,却是柳婧,她笑吟吟地柔声问她,离洛这才意识到因为着急焦虑自己一直在走来走去,是以引起了柳婧的疑惑。 “没……没什么……”离洛慌忙掩饰。 柳婧笑了起来,艳若桃花,她柔声安慰道:“不要紧张,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测试而已,刚刚薇茉的表演你也看到了?可要好好表现,不让她失望哦!” 离洛点了点头。 “诶?你的衣服怎么还没换?” “我,我还有一会儿,再等等……”离洛磕磕巴巴地敷衍过去,柳婧拍了拍她的肩离开了。 看着柳婧拖着曳地长裙摇曳离开的背影,离洛又陷入一阵失落,在柳婧和薇茉的双重施压下,她第一次觉到相形见绌的自卑感。 若说容貌,她并不差劲,到底是差在哪里呢?也许漪梦没有说错,她确实缺少着某种东西。 薇茉之后,接着的露湘和藜越都是在舞蹈上有悟性的女子,也基本上维持住了薇茉带起的气氛,等到一身玄色纱袍的西玦慢慢地在台上入座,台下陷入如同凌冰上场时一般的安静的氛围,众人明白,这或许是另一个高潮的到来。 玦是除凌冰羽辰外,山上如今另一个颇受瞩目的公子,除了他那比女子更要妖媚的容颜和他处处显示出的与凌冰他们不相上下的才能,更让人好奇的其实是他作为庐阳国质子的特殊经历和与经历过这样处境该有的性格截然相反的独特魅力和气质。 他总是笑脸迎人,既不同于凌冰的文质彬彬的礼貌性的微笑,亦不同于羽辰云淡风轻的有距离感的微笑,他的微笑是柔媚的,正如他的性格,易于亲近,讨人喜欢,然而他那和美的笑容中,却隐隐约约地藏着某种令人生畏的凌厉气息,在你跟他肆无忌惮开着玩笑的时候,偶然间被他淡淡地扫过一眼,会突然有一种如入冰窖的恐惧阴寒感,然而只那么一瞬,再看他时,他那依旧云淡风轻的表情会让你觉得这只是你的错觉,但是你却不敢再那么放肆了,因为那样的眼神会让你永远心有余悸,然而他却有一种让你无法抗拒的魅力,让你忍不住继续留在他身边,不舍离开,他的魅力犹如诡丽的火焰,燃烧在地狱。 第六十九章 一舞惊鸿 “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无弹窗广告)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西玦的琴声铮淙响起,亦如他的气质,刚柔并济,他闲淡地轻抚着手下的琴弦,偶尔抬起那顾盼生辉的明眸,唇角带笑,温柔地看向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柳婧,眼中的温柔如轻飘入水的柳絮。 台下一片寂静,连站在台后等待上台的叽叽喳喳探头探脑评头论足的公主们都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陷入西玦与柳婧营造的乐舞的世界中。(.无弹窗广告) 柳婧的艳红色的束腰垂摆舞裙将她的身形勾勒得如一株亭亭玉立的美人蕉,又正好与西玦的薄纱玄衣互相呼应,她的舞姿曼妙精致,与薇茉的大气挥洒正成对比,然而明显的,她的技巧更胜一筹。 离洛也站在后台偷偷地观看着,之前她的心情一直是焦灼不安的,然而在看着柳婧跳舞的那段时间内,她的心情竟然平复了下来,因为柳婧的舞蹈里有一种神秘的东西,如同一个漩涡,轻易地就能将周围的人吸引进去。 明明是穿着艳红的舞衣,明明是分外柔美的曲调,陈王在洛水之滨得遇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春意盎然,百花盛开,爱情在暖阳阳的季节肆意萌发,美人如玉,顾盼神飞,多么美丽的相遇,所么令人神往的相逢! 然而为什么,在柳婧跳来,却充满了哀伤呢? 不是故作,她的面颊上带着柔情蜜意的笑容,她的舞姿优雅灵动舒展,她的舞步轻盈矫捷,然而,一举一动中,为什么总让人心生爱怜,她的忧伤的气息如清湍泻于石髓,有掩饰不住的心源。(.好看的小说) 柳婧的舞里,浸溶着的,是看透尘缘的沧桑与淡然。 然而这些,是很久以后,在无数次地欣赏过柳婧的舞姿后,离洛终于想到的描述,然而在当时,她只是觉到那份似有若无的凄美,柳婧的一颦一笑,是超越她几世的洞悉。 “柳婧公主,为什么你的洛神会如此哀伤呢?”后来有人问她。 “有吗?” “可不是吗?” “哦,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跳的时候总是禁不住想到甄夫人的结局,初见时总是欣喜若狂,以为得遇良缘,终身有靠,然而事事无常,谁又能料到结局是这般萧瑟凄惨,古来美人,大概总逃不脱命薄之运吧!” 在离洛坐立不安,濒临崩溃时,苦苦等待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离洛看到她时,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惊讶,继而疑心渐起,又涌出一股羞恼之意。 然而来人显然比她镇定许多,藜越轻轻地拉了她一把,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隔间,藜越面色冷静而真诚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让你相信,只是,雪淙走了,我有推不掉的责任……你没有杀赤焰,我很感激,也才知道雪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希望你找到新的可以依赖的‘朋友’,所以,我答应帮忙转送给你这个,但是信不信我,愿不愿意接受,是你的选择,我不强迫你。”藜越说完这番话,深深地看了离洛一眼,转身离开。 离洛沉默地思考着藜越说的这番话,心里涌出一丝晦暗不明的情愫,如冰隙处跳动出一丝火焰,她看着藜越留下的东西,沉思不语。 作者的话: 推荐曲目《惊鸿舞》——姚贝娜; 另外,亲们帮忙多多收藏哦! 第七十章 孰知汝心? “还是你的想法周全,这件衣服果然更适合跳今天这支舞。[]”凌冰笑着对身旁的薇茉说,薇茉笑吟吟地回望他一眼,撒娇地宣示着自得之意。 “可是,也不能让我的心意全白费了,什么时候,还是要把我送的衣服穿给我看看的!”凌冰亦笑着亲昵地说。 薇茉脸上荡漾着甜蜜的笑容,凝视了他一会儿,有些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琴师先上台吧!”漪梦的声音打断了薇茉凌冰两人的谈话,两人抬头看时,才发现下面一位表演者的琴师竟迟迟没有上台,薇茉突然蹙眉道:“这不是轮到洛洛了吗?她的琴师呢?”半晌,她突然又念道:“糟糕,这小丫头迷糊!难不成是忘了找搭档了?”眼见着漪梦又催了一遍,薇茉不由地推身旁的凌冰道:“你去帮帮她吧,反正是一样的曲子。”凌冰无奈地瞅薇茉一眼,向台上走去,台下一片唏嘘。 凌冰处变不惊地在台旁调好琴,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拨动琴弦,便听前奏缓缓流淌而出。 离洛和着琴音缓缓从后台舞出,凌冰凝神弹着琴,他的双目微阖,神情闲淡,唇角带着点温和的微笑,仿佛完全沉浸在乐曲的美妙境界中,他并未抬头看向离洛,因为他知道,以离洛的性格,在这个时候一定是万分紧张的,他并不怀疑离洛在学业上的刻苦与执着,也相信她会稳住自己,一丝不苟地完成比赛,然而舞蹈并不同于其它,除了努力,更多的还需要一份悟性,凌冰希望通过自己安定闲散的态度和悠然的琴声让离洛安定下来,亦能如他一般静心去领悟这乐曲与舞蹈中的情感奥妙与韵味,从而领悟到舞蹈的精髓所在。 然而他不知道此刻的离洛,心中所想却与他的预料截然相反,她的心思不仅已全然不在自己的比试上,甚至全都扑到了场边的凌冰身上,当在后台等着,琴师迟迟不上台的时候,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好的预感占据了她整个心胸,然而此刻,凌冰静静地坐在台边,理所当然地帮她弹奏着乐曲,她的一颗心彻彻底底地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涌起的沁满心胸的喜悦。 真的如此啊,真的是得到了这无与伦比珍贵的眷顾?原来多久以来自己的期盼并不是一厢情愿,在水雾迷蒙的彼岸原来早已有一双深挚的眼睛在凝望着自己,透过重重的迷雾,伸出一双手,将自己接往能够看得见的幸福!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幸运过,她觉得这是她至今所获得的最高的荣誉,也是老天爷对她最好的馈赠。 所以当离洛在舞台上摆动着舞姿,她的一双眼睛一直忍不住地偷偷瞄向凌冰,她分外注意着自己的动作,势必让每一个姿势都充分展示出她衣饰的举世无双的华美,也势必要保证每一个神情都显示出在这样华美的衣饰的衬托下,自己那娇美的容颜也同样美丽得举世无双。 请为我骄傲吧,我怎么舍得让你失望? 微阖着眼的凌冰,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然而微蹙的眉心却泄露出了他内心的那一缕疑惑,忽然寂静的台下让他觉到某些不安,即使离洛真的有所领悟,又通过自己的努力交出了令人满意的答卷,然而无论如何茅塞初开的她是不可能光凭自己的舞技博得台下如此静穆的赞赏。 “她一定是想出了什么别的花招……”凌锋微笑地想着,仿佛离洛的影子在他脑海里变成一只淘气的小花猫。 第七十一章 五雷轰顶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耀眼的光辉刺透眼帘迎目射来,他唇角的笑被牵动得愈发浓郁,继而那璀璨夺目的光源便整个倒映在他光滑如琥珀般的瞳仁里。 离洛紧张地经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对凌锋明里暗里密不透风的关注早已经向她传递了他看到她了这样的情报,正在做着转身动作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她听出了琴音里那一丝微妙的颤抖,她感到自己的膝盖在发抖。 然而,还容不得她有进一步的窥伺,琴声戛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向凌冰。 背对着凌冰的离洛缓缓地转过身来,她如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般的华丽裙摆在身后铺展成缠绵层叠的华美扇形,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却也掩不住她满脸的讶异与慌张。 一向温文尔雅,永远带着春风般温暖笑容的凌冰,此刻静静地端坐在琴后,却头一次显露出了与他名字相应的质地,他的冷峻的笑意全无的脸庞与僵硬笔挺岿然不动的身形此时看去犹如一尊最完美的冰雕。 离洛的面色由惊异转为绝然前的宁静,她已经感觉到了那山雨欲来的气息,也朦朦胧胧地明白――自己中计了,然而现在,压倒那一切愤怒疑惑的叫嚣以及质询辩解的欲望的,却是如摔破砚台般弥布天地的,墨色的巨大的失望,离洛只觉眼前一黑,呼吸都有些凝滞,等她再回过神来,只觉得大厅里昏暗了不少。 她与凌锋对峙着,耐心地等待着他最后的判决,在翻天覆地的绝望背后,她没意识到自己竟还偷偷地怀着一丝侥幸的希望,仿佛乌云被阳光镶着的一缕金边,就好像是已然一无所有的人不相信上天能给他更有突破性的结局,然而在更深更深的心底,他却明白,老天爷的无边法力是无所不能的,就是怀着这样矛盾着的绝望与希望,使她得以镇定地坚忍地兀立着,迎接后面更为致命的打击。 凌冰冷冷地注视着离洛此刻如薄冰般一击即碎的脸庞,却像在注视着一块毫无生命的石头,他无视她那转为深墨色的冷凝的眼眸,更忽略了她精心描画过的动人心魄的荷色翕动的薄唇,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她,却仿佛穿过了她看着舞台的另一边,他毫无感情地开口,终于打破一室如冰面下的湖泊般快窒息的凝重氛围,冰面裂开一条缝,然而却并没让人有些微好过,因为寒气冰冷刺骨。 “谁让你穿它的?” 离洛张了张唇,她该庆幸自己终于没有辩解,免得在被处死前却依然表现得慌慌张张倒真像坐实了偷盗的罪行,并且显然,对方并没打算听她的解释,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了结。 “脱掉它!” 离洛觉得有焦雷在头顶翻滚而过,一股热流冲向自己的眼眶,她知道自己的眼眶红了,但却异常清醒地明白它来的不是时候,她在台上,化着精致的妆,台下的人只看到她孤孑的身影,并不能领略到她这些微妙的变化。 第七十二章 心已全蚀 凌冰冷冷地注视着离洛此刻如薄冰般一击即碎的脸庞,却像在注视着一块毫无生命的石头,他无视她那转为深墨色的冷凝的眼眸,更忽略了她精心描画过的动人心魄的荷色翕动的薄唇,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她,却仿佛穿过了她看着舞台的另一边,他毫无感情地开口,终于打破一室如冰面下的湖泊般快窒息的凝重氛围,冰面裂开一条缝,然而却并没让人有些微好过,因为寒气冰冷刺骨。 “谁让你穿它的?” 离洛张了张唇,她该庆幸自己终于没有辩解,免得在被处死前却依然表现得慌慌张张倒真像坐实了偷盗的罪行,并且显然,对方并没打算听她的解释,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了结。 “脱掉它!” 离洛觉得有焦雷在头顶翻滚而过,一股热流冲向自己的眼眶,她知道自己的眼眶红了,但却异常清醒地明白它来的不是时候,她在台上,化着精致的妆,台下的人只看到她孤孑的身影,并不能领略到她这些微妙的变化。 就像从前的那些日子,自己一路走来的样子,守住那些没用的泪水,将自己的心挖空成一只水壶,专门用来贮存这些透明的咸涩的液体,然后让它们在壶中凝成冰,成为心脏的一部分,带给它叫作冷硬亦或脆弱的属性,忘掉那些转瞬即逝的温暖,千万不要留恋,千万不要相信,它们融化了你的心,改变了它的形状,最后却毫不留情地离开,而你的心,却在温暖过后变得残损不堪,早知如此,不如从没领略过,虽然冰凉,至少完整。 所以现在,请收住你那骄纵的无用的懦弱的泪水,收住!收住!――是时候重铸你的玉壶冰心了。 “阿冰啊……”终于有人打破了一室窒息的宁静,所有的人回头看向说话的人,薇茉声音颤抖,脸上是不知所措的惊慌。 她不知道凌冰这是怎么了,想出言安慰,然而凌冰的状态却让她没有信心,一声呼唤如同湿水的棉花绵柔而无力 凌冰幽幽地看向她,眼神甫一相接,薇茉心中不由得狠狠一颤。 凌冰那总是散发着温润的琥珀色光芒的眼眸此刻却变成了两只深不见底的灰黑色洞穴,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掩饰着内里翻涌着的惊涛骇浪,这样的表情薇茉见过两次,一次是凌冰母后琴湘皇后那次重病之时,还有一次,便是薇叶去世之时。 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是犯了他的大忌! 而他的忌讳……等等! 薇茉惊觉,看向离洛那华美无双的衣裙,刚刚离洛甫一出场,薇茉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现在终于明白,正是这裙子太过耀眼,必致灾祸!而现在,果然应验。 而凌冰依然一刹不刹地盯着薇茉,那眼神中混杂着愤怒,惊恐,失望,不解……还仿佛隐含着一种――宿命的决绝的悲哀。 薇茉心中叫着不好,知道他是误会了,而这事本身,也绝不简单。 然而,再等等。 薇茉缓缓地看向台上的离洛。 凌冰看着自己,然而离洛如今,却定定地看着凌冰,她的表情,让薇茉分明看到了一个人,薇茉只觉五雷轰顶。 薇茉幽幽地转向凌冰,她的眼中出现了与他同样的,宿命的悲哀,只是多了一份无措与茫然。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阿冰,我们逃不掉的。 第七十三章 何去何从? “那时候,我刚八岁,薇叶七岁,怎么说呢,我们叶萱城的皇室香火不旺,只有我和我妹妹两个人,本来要到宏月国出质的只是我而已,然而薇叶从小生性孤僻,而且她母妃在生她时难产死了,在宫中,除了我她没有靠的住的亲人,而且也只有我从小就愿意跟她亲近,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因为生在宫中的孩子太寂寞罢了。 偌大的皇宫,只有薇叶这样一个跟我一般大的孩子,我只能跟她玩在一起,她也愿意跟我玩,试想那时若是再有一个兄弟姐妹,怕我也不会跟薇叶那么亲了,以她那样内向生冷的性子,只要还有别人陪我,我定是懒得主动去搭理她的。 不过呢,如果真是那样,恐怕结果倒是会好点……谁知道呢,老天爷是不会把书的结局翻给你看的,我一直以为我是她的福星,但其实,最终害了她的人是我。(.)”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就放手去做吧。”说话的人,面容平静若水,仿佛是为了映证这是跟自己全无关系的事情,那双艳丽绝伦的美眸中,除了淡漠甚至还带上了丝丝不耐的疲乏。 “你不觉得会有不妥吗?”绿衣的少女面颊上泛起红晕,一双亮晶晶的眼眸透出与她那清丽面庞不相应的邪恶又贪婪的笑意。 “放聪明点,手脚要干净,不要总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之前说话的那水红衣衫的女子微微侧了头,柔声吩咐,她那乌密厚亮的长发如锦缎般柔顺地披在一侧的肩头。 绿衣女子闻言,脸上又一红,却掩饰不住满溢而出的兴奋,因此她虽对红衣女子的批评颇有些不服,但也顾不得去计较了,匆匆答应一声,便一个转身飞一般地跑了开去。 “阿冰,你冷静一点!”薇茉焦虑地劝慰着,伸手拉住凌冰的衣摆,凌冰却也并不挣脱,但是僵立的身影却纹丝不动。 “这是一场误会,这事一定有蹊跷,洛洛不会做对不住我们的事,而我更不会做……你想象中的那种蠢事!”薇茉言毕,诚恳真挚地望着背对着她的凌冰。 半晌,凌冰的身影动了动,他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薇茉从他那暗灰的眸子中隐约看出一缕跳动的光彩,但如同被扑的萤火虫,转瞬即逝。 “阿茉――离开离洛吧,我们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牵扯进任何的纠纷。” 凌冰的声音那样沉着而坚决,仿佛已经下定决心。 薇茉愣住,随即强颜笑道:“你真的误会她了,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把一切都说清楚……” “我没有误会她!”凌冰冷声打断她,声音如铁般生硬而坚决。 “薇茉,我们都是明眼人,何必再自欺欺人!我说的并不是衣服的事情,你不会不明白!”凌冰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直刺到薇茉心里去。 薇茉的眼睛里逐渐泛出绝望的青蓝,她看着他,失去了言语。 是的,她明白,她明白他说的不是衣服的事情,那件鲛丝华裳不过是给了凌冰瞬间的刺激,让他有些失控,不过现在,以他的洞明不会还糊涂地误会着,他说的完全是另一件事情――离洛对他有情。 凌冰看着犹疑而又痛苦的薇茉,上前握住她的双肩:“放手吧,阿茉,无节制的善良只会让你我陷进层出不穷的麻烦里,只会让我们永远陷在对过往的忏悔和未来无止境的宿命的轮回中,这不是我们应得的,是时候,为我们自己想想了!” 薇茉双眼无神地看向他,期望在他眼中获得这样做的力量,凌冰握住她冰凉的手:“我想和你就这样走到最后,只想和你!” 薇茉垂眸凝视两人交握的手,眼中混沌着迷茫。 第七十四章 黄雀在后 看着对岸白衣的两人,这里水阁中水红衣衫的柳婧若有所思地蹙起秀眉。(.好看的小说) “怎么样?可能察探出他二人的打算?”慵懒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柳婧并不回头,只思忖着缓缓道:“看这情形,只怕是我们的胜算大些。” “这下可如你所愿了,又收复了一个得力的人才。” “这话说得为时过早,”柳婧说着,笑着转身看向西玦:“那离洛公主看着性子强得很,要收服她,怕还得花些功夫。” “有你出手,总不会太难。”西玦冲她微微一笑,美得炫目。 柳婧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又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亏得漪梦夫子打圆场,否则那离洛公主哪得脱身?后来自这二人离开后,那离洛公主倒是坚强,那种情况下既然坚持把舞跳完了……”话到这里,西玦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柳婧也听得饶有兴味,西玦瞅她一眼,继续笑着说道:“不过她这次倒是因祸得福,怕是受了情感上的打击,终于悟到了那么点漪梦夫子说的那什么……情感的融入什么的……”西玦卡住,有些无奈地看向柳婧,这是他总说不连贯的术语,柳婧不予理会,示意他可以跳过。[.超多好看小说] 西玦邪气地弯了弯嘴角继续说道:“所以她跳完之后,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出于安慰,漪梦夫子倒是对她好好赞赏了一番,不过……即使这样,想她应该也是高兴不起来的,”微微一顿,西玦问道:“漪梦夫子夸奖了离洛,你不担心对你构成威胁?” 柳婧勾了勾唇角:“是我的,谁也拿不走。”随即不顾西玦眸中深邃的笑意,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好奇,凌冰走了,是谁给她奏的乐?” “这你猜不到吗?” 柳婧试探地看向他,西玦漆黑的眸子里又露出那邪气又狡黠的笑意,柳婧得到肯定,不禁诧异道:“他这样,就不怕芸葵公主生气?” “你们总说他爱慕芸葵公主,不过在我这看来,他们的关系暧昧得很,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并不觉得他对芸葵公主有什么超越友谊的情谊。” “哦?”柳婧微微有些诧异:“这番议论倒是独标新立异,你的感觉准确吗?” “也是,真正懂男人的还是男人自己,你们女人,总是爱按自己的期望去揣度男人的心理。”西玦轻佻地发表着议论,柳婧却陷入了沉思。 “哦,对了,露湘是你派她去的?她倒是表现得很好呢!”西玦又笑了起来。 后台的更衣室内,离洛面无表情地将身上华丽的裙袍退下,整整齐齐地叠好,又拿出珍藏在身边的那便笺,纸张因为一直带在身边,因此有些软皱,离洛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将它轻轻地同衣服一起放好,按平。 身后一声刺耳的冷笑传来,离洛转身,冷冷地看向倚门的露湘,后者用手掩口,装模作样地想要去掩饰掉刚刚那幸灾乐祸的笑声,接着便露出无辜的同情的眼神,准备着待她一出口质问便上演自己排好的戏码。 然而,离洛用她那冷冻成灰蓝色的眸子盯了露湘半晌,什么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第七十五章 忍无可忍 诧异的露湘被逼无奈,只得开口叫道:“喂!” 离洛的身形顿了顿,露湘冷笑道:“今天你表演地还不错哦!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 得不到回答,露湘只得继续道:“只怕这条美丽绝伦的裙子也助益匪浅吧?” 离洛面无表情向外走去。[] “哎!你怎么也不谢谢我,说到底还是我帮你争取到了这条裙子!”露湘被她的沉默激怒,只得打乱自己的计划,向离洛最致命的伤口刺去。 离洛终于上钩,她沉着地转身,走到露湘面前,“为什么?”她声音沙哑而低沉地问。(.) 露湘露出狰狞的笑容:“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讨厌你!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被你占着?你有什么好!脾气不好,性子又坏,还有病!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捧着你!” 露湘说着,眼中嫉恨的凶光将她的面目扭曲成另一种形状,让离洛微微有些心惊:“所以,你就设计陷害我,挑拨我和薇茉――凌冰的关系。”当她说到凌冰的名字,喉咙处像被鱼骨卡住般难受。 “没错,就是我做的,怎么样,恨我吗?”露湘挑衅地笑道。 离洛凝视她半晌,转身离开。 满以为这次她定会爆发的露湘没想到她会再次离开,离洛的无视将她彻底激怒,“怎么,你就是这样一个孬种吗?连为自己伸张最起码的正义都不敢!怎么,你就连骂我一句的勇气都没有吗?”露湘吼道,伸手去抓离洛的胳膊。 “你住手!”一声愤怒的女声在二人身后响起,随即露湘那伸出的手臂被另一只手拽住,狠狠地甩向一边,露湘中心不稳,整个人踉跄着倒向一边,待她定睛看时,那个火红的人影却是藜越。 露湘看着怒火中烧,眼内燃烧着愤怒的火苗的藜越,不禁癫狂地笑了起来:“真不愧是姐妹,到底血浓于水,记得才在燕国府打过没多久,现在又站成一线,一致抗外了!你别忘了,把那衣服交给她的人正是你,恐怕你那时还少不了一番唇舌吧……哈哈!真是多亏了你!瞧你姐姐今天多风光,你可功不可没啊!哈哈……”露湘癫狂地笑着。 “住嘴!你给我住嘴!”藜越愤怒地吼道,双眼被怒火烧得通红,“你相信我,我不知道她的阴谋,她说要给我个机会修复我们姐妹的机会,我不知道她打的是这算盘,我不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离洛,你不要误会我!”藜越看着离洛,声嘶力竭地争辩着,因为焦急,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离洛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面前,目光垂向地面,露湘尖利刺耳的笑声混着藜越焦急嘶哑的争辩声充斥着她的头脑,让她觉得头晕目眩,身心俱疲。 她已经够伤心了,她已经够疲惫了,她没有力气,没有精力,没有心思来考证,来纠察这些是非,她的头脑中一片混沌,她看不清是非,不辨黑白,“放我走!都放我走!”离洛终于吼了出来,其他两人都被她嘶吼的声音给震住了,一下子都静下来愣愣地看着她。 第七十六章 一触即发 离洛拨开纠缠着的两人,向门前冲了过去,谁知,手臂却被露湘拽住了,“你站住!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你到底想怎样?”离洛的耐心已快用尽,她狠狠地盯住露湘,眼神如同暴风雨前强作平静的海面,酝酿着让人胆寒的巨大破坏力。 “我……”露湘卡住,随即勾了勾唇角,露出狞笑:“不想怎样,就是要看看你愤怒生气的样子,看看你羞愧难当的样子,看看你无依无靠众叛亲离的样子,看看你如丧家之犬无处可归的样子……”露湘的话还没说完,已被一声响亮的“啪!” 打断,这巴掌的力道大得让露湘整个人仆倒在地。[] 露湘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嗡隆隆地响,半边脸失去了知觉,她倔强地抬头看向离洛,好笑,天旋地转中竟还能看清她的表情,有如死灰槁木般的脸,没有一丝表情,若不是那只在颤抖的手和她因强按怒气而颤抖的肩膀,几乎不会让人想到刚刚那力道如此之大的一巴掌竟是她挥出来的。 露湘的羞愤亦燃烧成熊熊烈火,她不顾一切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已经挂不起之前居高临下的微笑,她朝离洛猛扑过去,撕扯她的头发,扇她的耳光,满腔怒火与委屈无处发泄的离洛,迎上她的攻击,亦歇斯底里地回击过去,藜越看事情发展地严重了,赶紧上去给两人拉架,然而露湘却不分黑白,连藜越亦不放过,一起撕扯了起来,之前被算计的帐还没有算清,这会儿她倒又惹到了头上,火性的藜越怎么能放过她,干脆大家都闹开,于是也回击过去,三个人扭打成一团。 外面人听到里面传出打闹的声音,都纷纷跑了过来,这里三人正打得起劲,藜越、离洛二人却突然觉得胳膊一松,两人都打了个空拳,定神一看,却见露湘已经跌坐在地上,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两人都愣住了,站在原地顶着一头乱发,喘着粗气,藜越转头看向离洛,才发现她脸上亦有泪痕,混着残妆,将一张俏脸弄得一片狼藉。 “啊!”尖叫声响起,两人回头,看到梅言一脸惊讶地站在门前,“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有的惊讶,有的幸灾乐祸,都看好戏般站在门前看着她们,藜越这才觉得丢脸,背过身去,整着凌乱的衣衫,而离洛却不言不语,转身抱过一旁的衣服,不顾众人的窃窃私语冷着脸走了出去,中途一个青衫的人略略挡到了她,她用手推开他的身体道:“借过。”没有注意到男子本犹豫着想拉住她的手。 离洛最终没能全身而退,因为她在门外遇到了一脸无奈与担忧的漪梦。 她已经够伤心了,她已经够疲惫了,她没有力气,没有精力,没有心思来考证,来纠察这些是非,她的头脑中一片混沌,她看不清是非,不辨黑白,“放我走!都放我走!”离洛终于吼了出来,其他两人都被她嘶吼的声音给震住了,一下子都静下来愣愣地看着她。 第七十七章 意外伤情 “露湘公主不愧是跟你的人,演起戏来真是声情并茂,惟妙惟肖!”西玦戏谑地笑着,嘴角满是讥讽。 柳婧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倒也并不恼怒,却接他话茬却道:“就这两下子,还不值得拿出来夸耀!” 见柳婧并没有被自己惹恼,西玦有些不快,他无奈地撇了撇嘴角,只得继续道:“你们本事这么大,可就苦了那离洛公主了,”西玦看了柳婧一眼,后者正用饶有兴味的眼神看着他,他便继续道:“露湘一口咬定是藜越公主自告奋勇要帮她转送衣服,由此帮离洛骗到了羽辰送给薇茉的裙子,她还逼着石楠公主给她作证,藜越公主有口难辩,急得跳脚,拉离洛公主争辩,倒是那离洛公主有趣,已被逼到这份上,却任凭他人怎样指责质问,她硬是一句话不说,这倒是助长了露湘的威风,说起话来更是理直气壮了,众人见离洛如此,也只当她心虚,顿时嘘声四起,本想帮忙主持公道的漪梦夫子见此也无法,只得无关痛痒地说几句大家都累了,今天先休息这样的场面话……好容易遣散了众人,不过依我看,这离洛公主以后的日子难过。(.无弹窗广告)”言毕,西玦笑笑地看着柳婧。 柳婧想了想,却问道:“你刚刚说露湘让石楠帮忙作证,她怎么说?” 西玦一愣,答道:“自然就顺着露湘帮忙作证了,她不也是你的人吗,自然要站在你这边的,你怎么这样问?” “没什么……”柳婧淡淡地回避,西玦疑心渐起。 “对了,上次你跟我说葛先生的伤势……”柳婧的话被西玦静声的手势打住,西玦从坐着的阑干上跳下,警醒地看了看四周,两人拉近距离,柳婧压低声音继续问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西玦的面容严肃起来,柳婧便知答案,等他继续说道:“之前不过是中了一掌,回来后也并未怎样,只当好好休养两天就好,谁知道如今过了十来天,伤势反倒发作起来了,胸前青紫一片,还有……”西玦看了看柳婧,犹豫地打住,想到葛染胸前溃烂翻起的皮肉,西玦想着还是不要跟柳婧细说的好。 心如明镜的柳婧一下子便明白了,想了想道:“看来楚素掌中还有玄机……当初既然见着了金莲花,就该多采些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何尝不曾留着,只是跟楚素打斗时弄丢了。” “冥君就没让他带些上山来?” “冥君?”西玦突然看着她冷笑一声,道:“冥君的药何尝有剩?当初不都为了复原你的容貌用光了?” 柳婧沉默下来,半晌道:“我们继续想办法吧,若实在不行,只能再闯一次禁林了。” 转眼霞蔚书院到了旬休的时间,上山习学的公子公主们终于可以回到自己府上好好休息一番,想到在山上封禁了这么久,这会儿终于能回府中锦衣玉食地好好享受一番,众人无不欢欣雀跃,如倦鸟归林。 第七十八章 路见不”平” 露湘刚刚在书院打了一场胜仗,这会儿回去休息自然也畅快得很,到了赵国府,立马命人调制花露水,好好沐浴了一番,府上自有人忙不迭地去准备她素来喜欢吃的菜肴,露湘被伺候地心满意足。 她这里正享受着,却有下人上来禀报,道郑国公子求见,露湘一愣,桌旁伺立的老嬷嬷立即警觉地询问道:“公主才刚刚到府,这会儿急匆匆地来见,所为何事?” 露湘不悦嬷嬷的多话,便打住回禀的丫鬟道:“郑国公子既然着急相见,想来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回去好好招待他,告诉他我随后就到。” 嬷嬷不悦地道:“公主刚刚回府,有什么事这样着急,这会儿就要见,毫不在意公主的辛苦!”她表面上是在关心露湘,但露湘心里明白她是在旁敲侧击,担心自己在外面胡闹,不成体统,到时候她又要担罪责,心里这样想着,便不想搭理她,嬷嬷见她不答话,也无法,待伺候她更衣好,便随着她往厅上走去,露湘却回头止住她道:“嬷嬷不必跟来了,露湘与郑国公子有些私事要谈,不想让他人听到。[.超多好看小说]” 老嬷嬷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地吩咐,自己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愣在原地,那里露湘也不理她,早裙角生风地走了出去。 到了厅上,郑国公子敬扬正被伺候着饮茶,见她到得厅上,立马起身迎接。 将山上的这些公子们分个类,再排个序,敬扬可以在荒唐无耻玩物丧志这类里排到前几名,可惜他虽心高气傲,但没有长出个好模子,以至于虽整天花天酒地,风流得很,在山上却得不到那些美貌如花的公主们的青睐,唯一对他亲切点的也就只有露湘公主,露湘曾经在他讲无趣的笑话时很给面子的附送了几声甜笑,又在别的公主鄙夷打趣他时屈尊纡贵帮他讲了几句好话解了围,自此他便视露湘公主为女神,红颜知己,最通情达理,温柔娴淑的女子。 其实可怜的敬扬不知道,露湘虽确实帮过他的忙,不过那点忙在她那里就如秋日里的雨点,不仅连绵难断,一不小心还会酿成水灾,惹人恼怒,况且露湘可不是博施小惠而全无所求的人,因此有点头脑的人都存着戒心不上她的当,只有敬扬这样的除了银子一无所有的纨绔公子哥会甘之如饴,愿者上钩。 露湘在房里听到丫鬟的禀报,就知道敬扬的来意了,此刻她姗姗走来厅上,即使刚刚沐浴过,此刻神清气爽,然而她摆出的疲惫倦怠的笑容依旧可以以假乱真,看得敬扬满心的心疼,又一次肯定自己这冒昧的来访正是时候! “公子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露湘细细的声音将满身疲乏诠释得恰如其分。 “我……”敬扬一紧张就结巴,对上露湘那对雾蒙蒙的迷茫美眸,急匆匆地吞了口口水,连忙继续说道:“今天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叫人难过,在下怕公主受了委屈,心里不舒服,把自己闷坏了,特地过来瞧瞧,若是能给公主些许抚慰,是在下的荣幸。” 作者的话: 前段时间真是太忙了,连着考试,真是对不住大家,今天奉上两卷,五一期间要出去旅游,所以要停发一周,大家见谅哦!完假归来一定一丝不苟地给大家补上! 第七十九章 “拔刀相助” 露湘轻轻叹了口气,软绵绵地道:“公子说哪里话,今天的事已经过去了,露湘又何必总把这样不愉快的事放在心上呢?”说着,头微微垂下,从敬扬的角度望过去,那眸子泫然欲泣,这分明是放在心上了。 敬扬连忙顺水推舟地安慰道:“公主大度,不与小人计较,可是在下气短,性子又直,实在见不得这种人,今日她又让公主受了这样的委屈,在下不想法子为公主出这口气,实在对不住在下对公主的一片心。”难为了敬扬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的良心,这会儿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见敬扬已然上钩,露湘心中得意,不过自然掩饰地天衣无缝,她睁着朦胧泪眼,楚楚可怜地看向敬扬,这样的眼神让敬仰觉得自己瞬间高大了几倍,“你对我自然是好的,可是千万不能鲁莽冲动,为了我惹了他人,犯了院规,我可于心何忍?我的委屈还是让我自己担吧!”这下子,敬扬便有了代她解屈的责任。 “公主你放心,我敬扬做事最有分寸,一定帮公主讨回公道,公主你就安心地等我的好消息吧!” 露湘将头摇得哀怨缠绵,心中全是自得,脸上满是无奈:“你啊,总是不听人劝,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 一句似嗔实娇的话说得敬扬心痒难耐,真不知如何是好,磕巴半天,终于道出一句:“敬扬不会辜负公主的!”说着腾出手,在露湘肩头不轻不重地一捏,随即便屁股着火般飞走了出去。(.好看的小说) 这里露湘被他捏得心头一跳,幸而敬扬走得更快,否则这一惊怒怕是凭她的演技也把持不住,到时候露了馅前功尽弃就不好了。 露湘看着敬扬离去的背影,嫌恶地用手帕掸了掸肩头,随即歪着唇角粲然一笑。 洛青府饭厅内鸦雀无声,离洛和藜越二人默然相对,一声不吭地低头吃着饭,秋掌事侍立桌旁,秋痕站在离洛身边,默默地为她布菜,伺候藜越的夏莲亦站在藜越一侧,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秋掌事精明的目光锐利地探视着饭桌上的二人,以她的精明老练,在公主们刚刚回府下车时便觉察到了两人的不对劲,这姐妹俩从小就玩不到一块,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见面简单打个招呼,这种冷漠的相处方式她并非不熟悉,然而今天两位公主的冷漠中还多了点别的东西,再看看伺候两人的丫头那整肃小心的模样,秋掌宫就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想,到厅上时偶然撞上了秋痕的眼神,后者暗自摇了摇头,她便也不多问,静观其变。 吃完饭,丫鬟们伺候两位公主分别回房沐浴,秋痕到得秋掌事卧房,细细地将事情禀明。 “上次的惩罚还没完,看在你是跟公主最久,平日伺候公主也算用心周全,才放心把公主交给你,可是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竟然闹出这样的笑话!还嫌她在山上丢的脸不够多吗?!……”秋掌事听完秋痕的回复,自然絮絮叨叨数落了起来。 第八十章 秋痕心忧 秋痕紧抿着唇,头低低地垂着,深谙秋掌事脾气的她只道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果然,秋掌事见她态度恭顺,眉目低垂,大有羞惭之色,心里的气略微平顺了一些,半晌叹气道:“今天公主们也累了,暂时就不追究这事,也待我将这事向华贵妃回禀回禀,公主在山上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有出轨的迹象,是时候要向华贵妃讨讨法子了。” 秋痕闻言,心中一紧,不由蹙眉焦急求情道:“秋掌事,您……公主上山以来,生活情况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公主一时不适应出了点状况也是在所难免,更何况,公主在学业上表现出色,秋痕一直陪在她身边,知道夫子们对她很是喜爱,公主才貌双全,树大招风,自然惹人妒忌,就如这次的事,绝非公主有错在先,乃是有人设计,这也怪奴婢,没有照顾周全,请掌事您再给点时间,等公主调整好了,一定会向以前那样让贵妃娘娘满意的……” “放肆!”秋掌事没等秋痕说完便一声喝断:“你只需负责照顾好公主,如何向华妃娘娘禀报,这是我的事,你现在本事大了,这点规矩都不知遵守了?!” “奴婢不敢。”秋痕连忙低头敛眉,膝下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秋掌事鼻子里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别狂妄,我知道,你自以为上了山,便山高皇帝远,没人管着你了,因此由着公主胡闹放纵,你的帐我一笔一笔都给你记着呢……”秋掌事说着,看她脸色,知道她虽面上恭顺,心里并不信服,便继续道:“你以为上次去燕国府马车坏了的事我不知道是谁在当中搞的鬼?” 秋痕心中一惊,肩膀不由一抖,秋掌事很满意她的反应,心中快慰,声音便略柔了些:“我知道雪淙死后公主很伤心,你不忍心看着她那样,想帮她找个发泄的出口,但你要明白我们的职责……你我虽跟着公主,但毕竟还是贵妃娘娘的人,公主在宫中的地位你也知道,若没有贵妃娘娘她什么都不算,如今那边丽妃母女俩正虎视眈眈,贵妃娘娘虽待公主严了点,但也是为公主好,你不能为了让公主一时顺心,毁了她的前程!如今山上这么多公子皇孙,形势并不乐观,前路险阻重重,若是公主最后不能被选中,你我都难辞其咎,因此你一定要万事谨慎,诸如今天发生的这种事,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再也不能让它发生了!” 秋痕点头,秋掌事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边吩咐秋痕回去伺候离洛就寝,待秋痕退到门前,又突然将她叫住道:“公主每天可有按时服药?”秋痕一愣,随即应道:“奴婢遵从贵妃娘娘的嘱咐,每天都按时伺候公主服药。”秋掌事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秋痕张了张嘴还想问点什么,不过瞧见秋掌事的脸色,便不吱声了,恭谨地退了出去。 第八十一章 何“歉”之有? 到得离洛房中,离洛正被伺候着要上床就寝,看到她进来,一双黑而深的眸子便静静地盯着她,秋痕看到她那双眼睛,心里一阵酸涩,这样的目光她太熟悉了,过去的十三年,她总是用这样的目光盯着她,直到上山后,她的眸子才有了别样的欢快浅淡的光彩,而现在一切又回复了过来……秋痕暗自叹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避开她探寻的目光,上前帮着给她宽衣,离洛也不追问,由她服侍着躺倒床上,待另外两个丫鬟退开,离洛轻轻问道:“她要告诉母后是吗?”秋痕手上动作微顿,随即向离洛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道:“还不清楚,不过即使她要禀报也没什么的,华妃娘娘会体谅的。”离洛的目光转向雕花的床顶,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秋痕看了简直要心痛,她刚想再说点什么,离洛却默默地转了个身,用背对着她,她知道这是她拒绝安慰的表示,也是,自己这些自欺欺人的话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秋痕替离洛掖了掖被角,轻轻走了出去。 “你看现在我跟凌冰是这般光景,一定想像不出,当初我们认识是是因为我被送到宏月国做人质吧?……国政诡谲难测,洛儿,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是皇室子孙,我们的命运很多时候,并不由我们自己主宰,所以,凡事不要论定,不要随意坚信什么,但也不要轻易放弃,要学会做海上的一叶扁舟,无论潮起潮落,你都能随波逐流,是的,作为皇家公主,你要学会‘随波逐流’。(.好看的小说)” “掌事,这万万不可以,在还没有弄清是非对错之前,怎么可以随意让公主低下头颅,向他人认错,且不论公主并非挑事之人,所作所为无非出于自保,就算公主真的有错,考虑到洛青城皇家颜面,也不能如此轻率地决定让公主向他国皇子公主道歉啊!”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指责贵妃娘娘的决定轻率?!你的小命还要不要?!” “奴婢不敢……”秋痕一脸委屈地跪地认错,秋掌事冷哼一声:“看你这样子,想来是没法好好指导公主了,从现在起,撤去你公主陪读的身份,你给我呆在府中,静思己过,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考虑恢复你的职务!冷月,从今天起,你陪公主入院读书。” “冷月领命。” 送两位公主出府时,秋掌事又把华贵妃交代的事向冷月细细吩咐了一番,也义正言辞地叮嘱离洛要遵循华贵妃的嘱托,离洛上车前,回首看了一眼人群中默默送别的秋痕,当离洛不带感情的目光对上秋痕的,她明显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但是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表示,就这样默默地进了车轿。 “喂喂喂,有没有听说,洛青城的那位离洛公主正跟赵国的露湘公主道歉呢!” “道歉?为什么道歉?” “哎呀,你忘了么,就是上次跳舞比试的时候打起来的那两个……” “哦哦!我想起来了,怎么?她们和好了?” “谁知道呢,反正一个在向另一个道歉,走走走,我们快去看看!” 大家都没想到,旬休刚过,头一天来上学,一大早便看到这么一出戏,于是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将前院堵得个水泄不通。 第八十二章 二美争锋 此时,露湘和离洛站在众人的中间,她们面对面地站着,白色院服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现出透薄的飘逸,两位年轻美貌的公主那修长纤细的身姿都楚楚动人,这增加了这场戏的看头。 “离洛公主,你这是做什么?”露湘扬起眉,一脸惊讶地问道,眼角眉梢却有掩饰不住的得色。 离洛不说话,那双黑而宁静的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弯腰屈膝,一丝不苟地向对方行起了屈膝礼。 周围的喧嚣在离洛行礼的时刻略略沉静了些,离洛在静静地等着露湘接受她的道歉,看她那坚定的姿态,看来若非露湘同意她是不会完礼起身的。 众人看着她的身姿,不由地都有丝惊异,虽然保持着谦卑的姿势,然而她那挺直的脊背,安然自若的镇定神态却没有一丝卑微屈辱的样子,尽管半蹲在露湘身前,然而和露湘比起来,她的风姿却依然更胜一筹,那不仅因为她的面容较之露湘的灵动更有一份凝重冷艳之美,更因为,她那冷静沉郁并卓尔不群的气质,如同静立的秀美的雪山,而露湘在她的比照下,大概只能勉强算作河水中隐隐绰绰闪烁不定的倒影。 于是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嘁嘁喳喳地小声评论了起来:“离洛公主风姿很出众呢,看来一点不比露湘公主差啊……” “岂止不比她差,我看简直是……”说话的人声音小了下去,大概转成了更小声的耳语。 “可惜了,之前没有去交结一下,说不定人也很有教养。” “这可就说不定了,若是有教养,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要向别人道歉的地步?” “哎,上次那事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查清呢,也不见得全是她的错啊,毕竟……” 周围人的谈话纷纷钻进离洛露湘二人的耳朵了,离洛是没什么的,不相干的人的风言风语对她向来是没有影响,然而对露湘来说,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其实露湘在同学中的人缘并不比离洛好多少,离洛是因为孤僻,而露湘则是风评不好,公主们都嫌她自私自利,爱出风头,但对于这些,露湘自有她的解释,她将自己的不受欢迎完全归结为别人对她的嫉妒,但是对于跟她同样优秀甚至超过她的薇茉,柳婧等人很受欢迎与推崇这一事实,露湘则用虚伪来解释,这样,露湘就在自己心中将自己完构成了一位刚正不阿,红颜遭妒的不染浊泥的清莲般的女子,可惜,正如她自己所设想的那般,除了她自己,没有什么别的人能认识到她的价值,于是她只好清高自持,孤芳自赏了,所幸她身边还是时不时地围绕些爱美的蜂蝶,作为乱世中唯一能懂她的“蓝颜知己”,因此她还不至于十分寂寞。(.) 然而纵使露湘不随流俗,却并不能完全不受流言蜚语的干扰,所以当听到有人对这件事的怀疑时,她的内心是很有些忐忑不安的,那些闲言碎语除了使她感到不快与不安外,同时她们对于她的对立方的某些方面(尤其还是女子最在意的方面)的肯定让她更是妒火中烧,看着屈膝在身前的离洛,她恨不得让她永远不要站起来。 然而身边那么多人看着,且事情的真相还显得模糊而暧昧,这个时候给别人一个小气刻薄的印象并不有利于她在众人尤其是她的追求者间树立温柔大度,善解人意的形象,因此露湘只得牵了牵嘴角,勉强压抑住不可一世的得意姿态,对离洛“友善”地说道:“哎,离洛公主,你这又何苦?快快请起吧……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又何苦总是这样揣在心里,其实我早就不介意了!” 离洛默默起身,对于她这套虚伪又做作的说辞,她既不反驳亦不附和,这使得露湘既没有机会展示自己扮可怜博同情的才能又不能得到对自己刚刚不计前嫌宽容大度的风度的奉承,因此她心中本就燃烧着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于是接下来,她顺从自己心意又略加修饰地说了这番话:“其实离洛公主无需这么着急来向我道歉的,这不仅仅因为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说实在的,前晚回到府里我好好休息了一晚就差不多将这事忘光了,以至于第二天丫鬟们问我伤口还痛不痛时我都有些发愣,呵呵,”露湘掩嘴轻笑了一下,低着头却拿眼睛将周围的人飞快地一扫,接着又郑重其事地接着说道:“再者,对于公主我毕竟并不算是十分亲密的朋友,公主无需动用大礼,要紧的还是对于公主来说真正重要的那些人,并且这次公主犯的错误,对他们的伤害最大……”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用一种挑衅的锐利的目光看着离洛,这次离洛终于如她所愿有了反应,只见她抬起头来,用她那墨色冰凉的眸子冷冷地盯住她。 露湘满意地吸了一口气,牵起嘴角笑道:“最后,希望公主你以后不要再与任何人发生不快,因为,可能没人像我这样软弱了。” “至少希望,关于我的任何纷争都不会再有公主你卷入其中。”离洛有礼地回答。 第八十三章 今非昔比 “我八岁的时候,宏月国和我们叶萱国发生了利益冲突,这场纠纷最终以缔约的方式获得解决,然而作为保证我则被宏月国选中作为人质。[.超多好看小说] 宏月国的眼光是精准的,他们准确地判断出了我们叶萱国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他们态度强硬,并以强大的军力为后盾,我们没有办法拒绝或要求他们作任何的让步,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叶萱国最终奉上的不仅仅是他们最优秀的皇位候选人,甚至将自己唯一一点剩余的希望也一并奉上了,最后的决定,是由我和薇叶一同去宏月国。 这当中,虽然我母亲,也就是叶萱国的皇后黛后的功劳不可小觑,但是薇叶自己的态度也起到了相当的作用,在当初提出这个想法时,它所受到的阻力是可想而知的,将叶萱国仅有的血脉全部奉上,这当中短浅的好处除了对我母亲,对任何人都毫无价值,大臣们反对,甚至一向尊重重视母亲的意见与才能的父皇也不赞同。 其实母亲的想法很容易明白,她不过想用尽一切办法保住我,将叶萱的可能的继承人全部送到宏月国,那么除了严格遵守同宏月国的约定,父皇与朝廷将不会有任何别的想法,这样对于必将成为人质的我的安全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同时,如果将来的继承人不是我,那么,宁可皇权旁落,而她舍身赴死,我的母亲也不要看见家族中有别的人来替代我的位置宁可玉碎,不能瓦全,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女人。 被所有人反对的母亲一筹莫展,当她对自己的计划已不抱希望的时候,是薇叶主动找到了她,是的,母亲不会想到去找她,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劝说事件的当事人会有任何作用,然而事实却是如此,薇叶主动请缨。 不知道到底是谁向她透露了这个消息,薇叶找到母亲时,用她那如溪水般清澈而冰凉的眸子看着我的母亲,她的声音小却清晰而坚定:“皇后娘娘,请您让我陪姐姐去宏月国吧,我愿意和她一起成为人质。” 我的母亲当时因为震惊而愣住了,随后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她的心中被山回路转的喜悦填满,平生头一次,她蹲在薇叶面前,用手温柔地扶住她的肩膀,平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叶儿,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 “是的,我愿意。” 我的母亲简直喜出望外,然而理智却让她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危险?” “我都知道,皇后娘娘,可是我愿意陪姐姐去,”薇叶依旧用她那波澜不惊的语气缓慢而坚定地说着,然而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让心思缜密的黛后满意,于是她只好继续讲出了实情:“如果姐姐走了,这个皇宫对于我来说,与坟墓无异,所以即使有生命的危险,与姐姐同在那里并不比我只身在这里糟糕。” 洛儿,当我回忆起这段当初从侍女那儿听到的薇叶与我母亲的对话,我的脑海里想起的却是你的样貌,你听我这样讲给你听,有没有觉得她跟你很像?” 第八十四章 再见,离洛! 楚素夫子的兵法课今天安排的却是打马球,“不要觉得我是玩忽职守,打马球不是一场简单的游戏,在这项活动中,你们会在愉快的心情与昂扬的斗志中去学着如何调兵遣将,因此将以往学习的知识运用到实际中来。” 他这样说着,然而去领悟他话中深意的人却不多,大多数人只因为今天又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好好玩一堂课而开心了。 然而当然也有人兴致不高。 离洛已经明里暗里观察了薇茉和凌冰很久,而发现的结果很让她沮丧。 她不相信自己渴望和解的目光他们会毫无察觉,然而他们却装作看不到的样子,好几次,离洛想上前和他们中的一个解释清楚,但总是很巧的,她还没有走到那人的身边,他或她就转身离去了,或是有别人来攀谈起来。(.) 能让巧合总是不断发生的原因只有故意为之。 “一定要尽快解释清楚,”离洛这样想着,然而敏感如她,却有种不好的直觉,觉得薇茉与凌冰的态度并不仅仅是就事论事,“薇茉真的会觉得是我用诡计截来了凌冰送她的衣服吗?她就这么不信任我,不,她是了解我的呀……”然而回忆起事情的全部经过,离洛又不禁叹息:“或许那件衣服真的很重要,也许不仅仅是华贵,是有别的意义的……哎,真蠢!”离洛的心又揪了起来,“若不是我怀着那份自作多情的企盼,稍微冷静一点细想一下,也该明白这决不是送给我的衣服……”每次回想起事件的前后,那种屈辱的羞愧的感情总是像酒和醋在浸泡她的心,把她的心浸得又酸又苦,然而,最后还有凌冰那令人心碎的回应……不要想不要想,离洛又开始头痛了。(.) 最后她决定,还是抓紧机会,赶紧向他们两人道歉并说明情况,也好让自己尽早摆脱这样折磨人的自我谴责。 他们在绿茵地上分派马匹,整理服装,到处闹哄哄的,充斥着喧闹的愉快气息,离洛一边将自己的头发绑成高高的马尾,一边偷偷拿眼睛瞄向人群另一边的薇茉,此时她正独身一人,凌冰大概去领他们的马匹了,等离洛终于把额带系好,她下定决心向薇茉走了过来。 然而一瞬间,薇茉突然向她看了过来,她的呼吸猛地一滞,那时阳光热烈灿烂,恨不能将大地照成光灿灿的白色,虽已入秋,到处还是绿茵茵的一片,不注意差点要让人误以为是和暖的春日,不时有一两片娟秀小巧的落叶在她们之间悠然飘落,一切美好,生机盎然,然而这一刻将留给离洛的回忆却是最为冰凉的色彩,她停住了脚步,接着便看到凌冰来了,他们俩牵着马朝集合点走去。 离洛愣愣地站在原地,回味着薇茉的目光,在她走向她时,她突然朝她看了过来,她的目光让离洛明白,她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的目光禁止了她的进一步的行动,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儿,与她对视着,离洛不知道能用什么语言形容薇茉那时的眼神,洞悉,了然,无奈,悲伤,绝望,不舍,歉疚,这么多的复杂的情感何以可以融合在她一人的眼神中,离洛弄不明白,但是她明白的是,薇茉的眼神向她宣誓了诀别,她用眼神界定了她们间的距离,再见,离洛。 第八十五章 为谁低贱入尘埃? “上次的事情是场误会……”离洛说着抬头看向身前的人,他真高啊,在他身前的自己只齐到他的胸口,看上去真是矮小地卑微。 阳光明媚地可恶,凌冰的白色马球服在阳光的照耀下竟亮得刺眼,离洛没看一会儿就得匆匆垂下头去,眼泪快被刺出来了。 可是高贵的王子啊,无论离洛的内心是多么的企盼,你真忍心不说一句话,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高傲地昂着头颅。 你高贵的头颅迎着太阳的方向,你不知道那是深山的薄雪不能追寻的所在吗? “衣服不是我去拿的,”不好,他显得更不耐烦了,别走,求你等我说完,离洛在心中默念,嘴上焦急地想说些什么,然而最后却只能说:“请你……求求你,相信我……” 昔情若能回溯,我愿低贱入尘埃。 凌冰的身形顿了顿,他微微低头看向身前头快埋进胸口的瘦小女子,虽然他看不到,却能想见此刻她那张被种种痛苦不堪却无力阻挡的感情扭曲得皱缩成一团的小脸,有那么一瞬间,他能感到自己心中锐利地一痛,像被撒了胡椒粉,一股酸辛之意直冲冲地要涌上来,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扶住少女的肩膀。 可是 “凌冰,你们俩呆愣着干嘛?!比赛都要开始了,赶快上马啊!”挥舞着球杆张牙舞爪叫着的,不是凌锋是谁? 离洛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人一个翻身早已跃上马背:“公主,恕在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同样的冷漠的眼神,不同的是多了一份绝然,说完,马上的人扬鞭一记,绝尘而去。 独留离洛在飞散的尘埃里,混沌而迷茫。 喧嚣的叫闹声,白花花的阳光,腾跃的马球,前面人甩起的长发,一个个飞扬跋扈的身影,一切都让人心烦意乱,离洛混在人群中间,麻木地跟着人群奔跑,大多数时候她都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奔跑。 “离洛你在干什么!接球啊!” “你发什么呆,好好的球被你放跑了!” “离洛,好好打球,别胡思乱想。” …… 不时地有人在比赛的间隙过来对她说着这些话,有的在咆哮,有的在语重心长地提醒,没有人关心她怎么了。 她真想扔下球杆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人真的总能洒脱地离开就好了。 “哈哈!好球!” “呜哇!进球了,好球!” “凌冰,好样的!” 球场上的人突然沸腾起来,离洛茫然地四处看去,一群人拥向凌冰,原来是凌冰进球了,若不是大家彼此都骑在马上,只怕凌冰如今要被他们一块抛到天上去了,只见凌冰坐在马背上,被众人簇拥着,像灼目耀眼的太阳,束起的发辫在脑后张扬地飞扬,丰神俊逸,意气风发,在他身后,待众人渐渐散去后,留下的是温婉而笑的薇茉,不知道她对凌冰说了些什么,只见凌冰听后,笑容更加光彩夺目,他温柔地拍了拍薇茉的后背,两人调转马头,一同朝背对离洛的方向走去。 伤心的不过是你一个人而已,这般失魂落魄地又给谁看?可笑! 第八十六章 这是你给我的伤 离洛像突然活了过来,一下子传了好几个漂亮的球,引得队长忍不住小跑过来狠狠夸了她两句,可是离洛倒好,一旦进入状态就四大皆空了,对队长的夸赞置若罔闻,没等队长说完,辫子一甩已经跑了出去追球了。 离洛的表现太突出,一些不熟的人也开始放心地把球传给她,离洛带着球一路突击,优秀的马术技巧也逐渐显露出来,回跑,急转,急闪,这些复杂又危险的动作在她做来似乎游刃有余,中间有一次,半途截球的她一个闪腰仰躺在马背上生生从对方挥起的球杆下钻了过去,截到球的她一刻都不停留,蹄下生风地奔向球门,倒是把被她截球的那人吓得举着杆子愣在原地半天不敢动。 不要命了么?有人在心中暗自嘀咕。 “离洛,接着!”有人在叫,离洛敏捷地应着,循声而去,两眼盯住半空中飞来的球,手上的球杆蓄势待发,然而,空中突然横出一杆,离洛心想不好,要被截球了,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球杆并未向球飞来的反方向截断,而是顺着球的方向猛地一挥,还没容离洛反应过来,众人便听“啪”地一声。 众人都停了下来,看向离洛的方向,马背上离洛纤细的身影仿佛凝固了,她的腰板挺得笔直,纹丝不动,然而她手中的球杆掉到了地上,她的头低垂着,一手捂住半边脸,另外半边被垂下的刘海遮住了,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情况。 但谁都明白,那“啪”的一声响打得绝对不轻,一旁观战的楚素很快发现了比赛停下了的原因,他紧张地跑了过来。 “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摇头, “很痛吗?” 摇头, 楚素沉默了,半晌问:“还能不能继续比赛?” 离洛不答, “要不我带你下场休息吧?” 点头。 从始至终她一直低垂着头,用手遮住自己半张脸,别人看不见她的伤势,也看不见她的表情,楚素牵着她的马,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出了场地。 待终于走出了众人的视线,楚素让离洛把手拿开,离洛沉默许久,缓缓把手放了下来,楚素看见她肿得高高的半边脸,和满脸的泪水。 楚素是个很好的长辈,这并不仅仅体现在他如何会照顾自己的学生,更体现在他知道在什么时侯该说什么话或是不该说什么话,帮离洛处理伤情,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多问一句,只是十分体贴温柔地照顾着她的一切需求。 只是在离洛离开以后,他蹙眉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在门前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膳房,离洛一进门,大家都不自觉地向她望去,一时间,膳房安静了下来,众人清楚地看见,她的半边脸上,有一块很明显的青紫色,一时,不少人小心地嘀咕了起来。 坐在角落里的薇茉自她甫一进来,眼睛就紧紧盯在她那受伤的半边脸上,终于她忍不住,搁下手中的碗就要站起来,可是对面的凌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薇茉的焦灼最终被凌冰坚决的冷静平息,薇茉终于冷静了下来,静默地留在自己的位置上。 第八十七章 何以回溯? “凌锋,你个臭小子,看你干的好事!”秦霜低下头来,咬牙切齿地冲一旁的凌锋说道。(.无弹窗广告) “呀,不小心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谁让你那球传得那么没力道,我是看它要过不去了,才帮你接上那一杆,你也不要把我的好心权当作驴肝肺嘛!”凌锋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推脱着。 “你还说,人家好端端的公主,现在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我都替你不害臊!”秦霜越说越气,所幸拿起筷子敲他的头道:“你小子自己冒失还连累到我,我不管你,不管你,你给我去道歉,去道歉,否则我打死你!”秦霜说着,手上的筷子一点都不含糊地朝凌锋身上招呼着,打得凌锋叫痛连连:“哎呀,哎呦喂……好好好,别打了别打啦,我去道歉,去道歉好不好……这就去!” 凌锋被打得满身狼狈地站起来,朝离洛的方向走去,然而半途中,却又折了回来。 “臭小子,你怎么……”秦霜眼睛又瞪了起来。 “别闹别闹,你看她哪,人家有正事呢。” 秦霜看去,果然,离洛向着凌冰,薇茉那桌走过去了。 离洛走到坐着的凌冰薇茉两人面前,薇凌两人都有些吃惊,薇茉对着自己的碗,尽量保持镇定,不去看她,而凌冰则是相当冷静地抬起头来,微冷的目光迎着离洛的目光,三人沉默地对峙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以为坚如磐石的东西会那么容易毁损,我相信我没有轻易相信什么的能力,可是到底是什么,有为何有这样的权力,剥夺我对这一切最后的信任? 不过不管那是什么,如果你决定抛弃我,那恕我不会求饶。 不谙内情的冷月在一旁看着沉默的三人,错误地以为他们是因为互有过节,不愿先与对方说话,她肩负着协助公主完成华贵妃交代的任务的使命,所以在这当儿她责无旁贷地开口替自家公主打了圆场,只听她笑容可掬地说道:“两位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公主是来向两位道歉的。” 薇茉的手不易觉察地轻轻抖了一抖,幸好除了凌冰,没人觉察到,凌冰一边警惕地关注着薇茉的情况,一边敷衍地递给冷月一个礼貌而没有温度的微笑。 可是在冷月看来,来自凌冰皇子的这个微笑怕是她今生得到的最美丽而意外的礼物了,她心里喜不自禁,手上便忍不住推搡着自家公主赶紧给他们道歉,深怕“回礼”晚了人家就不收了。 离洛冷冷地甩开推搡着她的手,冷月回过神来,才明白自己逾矩了,赶紧低头退到一边,离洛垂下眼帘,恭敬地说道:“对不起,请原谅。”言毕,她的身子屈蹲了下去,这是道歉的礼仪,一如之前她对露湘做的那样。 空气凝滞了,片刻之后,凌冰利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跨出一步,走到离洛身前,彬彬有礼地道:“公主快请起,在下和薇茉公主已经忘了这件事,请公主也不要在意。” 离洛的姿势保持了片刻,随即她站了起来,冷月看自己的任务顺利地完成了,开心地不知说什么好,竟失礼地打岔道:“好了好了,公主以后又可以安心地读书了,大家都还和以前一样……” 听到这话,凌冰的眸色微微一冷,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离洛依旧垂着眼帘,自刚才道歉后,她就没有再抬眼看他一下,此刻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某处,无从得知她是不是也如凌冰那般敏感地咀嚼着冷月的话,然而,下一刻,她没有任何告别的话,转身走出众人喜恶不一的视线。 “我们太残忍了。”薇茉痛苦地看向窗外,阳光让她睁眼变得困难。 作者的话: 可发布更新情况、请假、求花拉票、呼吁打赏、作品讨论、回复用户、推荐朋友作品等内容。该内容不纳入正文字数统计,不限字数。 第八十八章 来者不善 “离洛公主!” 如果问离洛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她一定会说:安安静静地,不被任何人打扰地,不用接受任何慰问地,呆在角落里用餐。 然而世上的事多不遂人愿,正如此刻,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凌锋的骤然放大了的脸,离洛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呀,你脸上伤得不轻啊,怎么样,痛吗?”凌冰凑在离洛的脸上,仔仔细细地“察视”着她的伤势,嘴里发着讨人嫌的吸气声,那神态比当官的看到不顺眼的同僚被贬职时发出的感慨还要虚伪,离洛因为几次同凌锋的接触都不那么愉快,因此本能地对他带着防范之心,恰巧他又挑了这么个好时候来“骚扰”她,因此自然不买他的帐,只冷眼审视着他,凌锋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因为这么点小挫折就偃旗息鼓,人家不领情,他便自顾自地接下去说道:“真是对不起了,刚刚真不是故意的,看你打得起劲,便想帮你一把,谁知好心办坏事了!”凌冰说着,边懊恼万分地揉了揉自己头发,末了发现发间不知什么时候竟夹了片小小的枯叶,便趁机把那指甲片大的小东西拈了出来。(.好看的小说) 离洛听他这么说了才知道刚刚那一球是拜他所赐,虽然此刻始作俑者已经在面前请罪,然而离洛对他的厌恶仍然胜过了原谅他的欲望,可是,皇家的礼仪永远是摆在首位的,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此刻又有冷月在旁监视着,离洛没有任何理由不予他宽宏大量的原谅,于是她只得按压住内心的怒火与不耐烦,用淡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没关系。” “什么,公主您在骂我吗?”凌锋的耳朵突然不太好用了。 离洛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说,没关系。” “可是,您刚刚说的不是这句吧对不对,你刚刚说的是……是‘瞎眼了’,对对,就是瞎眼了!” 这简直是一出闹剧!凌锋突然就这样在自己对面大吼大叫了起来:“我说公主,我好心来跟你道歉,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要这样出口伤人呢?!” 离洛没有意识到在自己面前上演的是一出早就预演好的戏,依然尝试辩解:“我没有那样说,是你听错了……” “公主,我能容忍你小肚鸡肠,不肯接受别人真诚的道歉,也能容忍你没有教养,出口伤人,但是我不能容忍你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刚刚就是这样明明白白地骂了我,你现在怎么能就这样厚颜无耻地不承认了?”凌锋的眼睛瞪得的像要搏斗的公牛,若非别人欠了他天大的恩情还忘恩负义,他的委屈觉对不会比现在更深切,至于他那完全理直气壮的嘹亮嗓音,只能证明了他比山上的那些公主们都更具有表演的天赋,漪梦夫子应该考虑一下或许可以破格收个男弟子。 于是可怜的离洛在这样的攻势前几乎全无招架之力,可是面对凌锋的虚张声势,她总算是意识到了来者不善,凌锋的大呼小叫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在每次这样的对峙中离洛是永远处于下风的,她只会直来直去硬碰硬,最好的一次也不过是燕国府的那次,最终也因为自己不够坚定而弄得人仰马翻得不偿失,所以面对凌锋的挑事,离洛作了明智的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招。 第八十九章 千钧一发 但是对方显然不想让她如愿,在她刚刚起身迈出一步,那人便挡到了她的面前:“怎么公主,事情还没说个清楚,你就想溜了?” 这下可好,更坐实了离洛的罪名。 “公子,我想您是真的误会了,我刚刚坐在公主旁边,听到公主是在跟您道歉,并没有在骂您啊!”一开始被吓呆了的冷月如今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尽自己的职务,帮自家的公主说句公道话。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说你这样不分黑白良心不会不安吗?现在我也终于知道你们家公主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了,敢情你们洛青城的皇宫就是个大染缸,专染黑色的那种,她在那染缸里泡着长大,怎能心肺不都变成了黑的呢?”凌锋得意洋洋地发表着自己的高论。 如果说凌锋对自己的无端挑衅离洛还能勉强忍受,那如今他这般侮辱洛青城的宫廷就是忍无可忍的了,要知道,在山上,每个公主皇子都是自己国家的脸面,而侮辱宫廷更是在侮辱这个国家,虽然离洛并没有多喜欢自己生长的地方,但并不妨碍她要让凌锋为自己这样大放厥词付出代价。 离洛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只等凌锋拨动那最后一根弦。 周围的人早都已放下碗筷,津津有味地看起热闹来了,不少人越来越喜欢离洛了,因此也决定绝不轻易跟她做朋友,这两点都是因为自上山以来她已经为他们奉献了太多的好戏。 离洛的蓄势待发不巧先被凌锋发觉了,他轻佻地谐谑着:“哟,公主,拳头捏这么紧干什么,又要展示你的绣花拳头了?” “嘿嘿……”“嘻嘻……”有人在起哄,有人在谑笑。 “哎,”凌锋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他指向凌冰和薇茉先前坐着的地方道:“你看看,你看看——空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讨厌你!”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离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两个人已经走了,她的心里一阵空落的伤感。 “你前脚刚跟人家道歉,人家后脚就走了,你以为人家真的原谅你了吗?怎么可能!”凌锋笑了起来,仿佛听到最讽刺的笑话:“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受人待见吗?就因为这个,”他捉住离洛的手腕,不顾对方的挣扎,牢牢地把它举了起来:“你一个姑娘家,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总是这样泼辣呢?你看,就是因为你的泼辣,弄伤了羽辰公子,弄伤了你自己的妹妹藜越公主。而凌冰公子和薇茉公主,最温文尔雅的公子和温柔大度的公主,他们俩一心想对你好,可是你是怎么回报他们的?你不领他们的好意也就罢了,还破坏他们的感情,你真是无可救药!”他说着,将手中拽着的她的胳膊用力往后一送,离洛整个人往后趔趄了几步,凌锋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她的眼睛红了,不行,不能,不能在这里哭,大家都看着呢。 离洛想逃,可是对方还是不想放过她,一直逼到她面前:“所以今天,你还是想动手是吗?上次你给我的那一剑我身上的疤痕还没退掉,你现在又想动手?——没关系,尽管来吧!可是这次你得小心着点,因为我不会让着你了!”凌锋说着,用手指指着离洛的鼻子,见离洛不动,又笑道:“怎么,怕了?你不是嚣张泼辣得很吗,怎么你也会害怕?别装模作样,来啊,快动手啊,有什么是你害怕的?!”离洛身子抵住桌角,被他逼得退无可退,看着凌锋那张欺人太甚的脸,她心中最后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于是她顺手抄起桌上的盘子,“嗙”地一声砸在面前凌锋近在咫尺的脸上。 凌锋猝不及防,那陶瓷的盘子砸到他的鼻梁,让他吃痛不已,捂住脸向后趔趄了几步,他满脸都是酱油和一些青绿的菜叶,那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周围的人哄笑起来,然而立刻又都噤了声,因为凌锋的怒火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狠狠地盯住离洛,凌锋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接着“哗”地一声从空中划过。 “嘘——”众人发出一阵惊叹声。 凌锋的手在半空中被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