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良缘之代嫁郡王妃》 楔子 慕氏王朝建立几百年来,国力强盛,周边小国无不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在位者励精图治,加上天公作美,大多年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圣帝慕楌二十二岁登基,如今已有二十载。 此时的宁州,地如其名,平静而安宁。 “吁~”富丽华贵的马车在十字路口的桥头缓缓停下。 驾车的是个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他微微侧头,隔着帘子低声说道:“主子,今日的姻缘湖别有一番景致,您要不要……” 他话音未落,车帘已被挑起,一只白皙修长而显消瘦的手映在日光下更显剔透。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今年花色正好,不知来年是否还能……”温润的声音带着些许迷离,话语就此打住。 少年的眸中划过黯然,出言安慰道:“主子,无树大师说过离渊神医能解‘紫陌红尘’之毒,此次流云山之行定能找到他。” “无树大师也只说离渊神医或许能解,并无十足把握。也罢,生死自有天命勉强不得,何不珍惜眼下,开怀一日是一日。” 话音落下,车帘挑开,少年扶住挑帘而出之人,一张如画的俊颜展露在日光下。 精雕细琢般的面庞白皙剔透,隐隐透着病态的苍白,墨发以一条素色锦带束于脑后,随碧色锦衣披散而下,腰间玉带彰显华贵,颀长而消瘦的身姿立于天地之间。 主仆二人相携前行,来到离马车不远处的一棵梨花海棠树旁,临湖而立,观赏着姻缘湖中争奇斗艳的并蒂芙蓉。 “非夜,你可曾见过如此芙蓉盛景?”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随着清风飘入耳中,如春日暖阳般柔和。 少年闻言摇头道:“从未见过,如此景致世间已是难得一见,京中那样的繁华之地也开不出这样的形态芙蓉。” “不曾想到,非夜竟是懂花之人。”如玉的面庞上透着笑意,随手从枝头上摘下一朵梨花海棠,放于手中把玩,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拈粉色花朵置于鼻尖轻嗅。 “花姿潇洒,浓淡适中,无香无味,这海棠花倒也算是花中的另类。” 翩翩少年面露羞赧,只是被健康麦色的肤色所遮掩,旁人倒也看不出什么。 轻咳一声,非夜答道:“近朱者赤,属下也是被主子熏陶得久了,一时嘴快,哪成想班门弄斧了。” 锦衣公子笑而不语,将花收于掌中,又将目光投注到湖面上,满湖菡萏轻摇曼舞,怒放争艳,真真是仪态万千,让人叹为观止。 本就是龙凤之姿,天人之表,此刻立于海棠树下竟是有天人之感。 不知哪家女子,惊呼一声,“快看,世间竟有如此清新俊逸之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拱桥之上观赏芙蓉盛景的人大多为年轻女子,闻言纷纷将目光移往他们的方向,霎时间惊叹声四起,众人你推我搡,竟是往他们的方向奔来。 非夜大惊,瞬时间,赏景的兴趣全无,扶着锦衣公子快步走向马车,以躲避这‘淳朴’的热情。 “啊!我的孩子!”一道妇人的惊叫声响起。 两人顿住脚步,往拱桥出看去,一个孩子往几丈高的石桥上掉落,眼看便要落入水中。 “非夜……”原本命令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道浅绿色身影极快在荷叶上轻点,一个旋转便接住急速下落的孩子,蜻蜓点水般的一个纵跃,稳稳落到两人身前。 众人已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喝彩声与掌声。 “谢谢女侠……谢谢女侠救了我的孩子!”妇人拨开人群,扑到桥头,紧紧将孩子搂在怀里,正要跪谢救命之恩。 只见绿衣女子微微抬手便将曲身妇人扶起。 “举手之劳而已,往后不可如此大意了。”鸢啼凤鸣般的女声如微风拂柳令人心安,似有不经意的情绪滑落心间。 背对着两人的绿衣女子,在妇人抱着小儿离去之后,缓缓转身正对上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 月上容仪俏,天然性格清,容姿秀美,未施粉黛。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怔住。 此刻她怔住,并不是因为他如玉琢般的面孔,而是被他绝美而泛白的唇边上的乌紫所吸引,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他虚弱的倒下。 “主子!”非夜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绿衣女子一个闪身,抓起他的手号脉,非夜立即会意,只是稳稳托住自家主子,让她仔细诊断。 “找个地方让他躺下。”她看了眼身旁华丽宽敞的马车。 非夜小心的扶住他来到上了马车。 绿衣女子跟随着上来,再次给他诊了脉。 目光落于白皙掌中已被压得变形的粉白花朵上,随后看了眼已经虚弱到极致却依然睁着眼的人,她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后,才对非夜问道:“可有纸笔?” “有!”非夜快速将一旁的小案移到她面前。 他一气呵成的麻利动作让绿衣女子的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拿起笔在摊开的纸上行云流水般写下药方,末了还用嘴将墨迹吹干。 “他所中之毒我此时也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你按这个药方给他抓药,可延他三年之命。届时或许能找到解毒之法。”她将药方递到非夜手中,挑开车帘打算离去。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低低传来。 她顿住身形,头也不回的说道:“医者本分,无需言谢。” 摇晃的车帘将外界隔绝,非夜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望去,除了帘子什么也看不见,绿衣女子已经离去。 “弄月!”一道男声在远处喊道。 绿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有些远了,却还能听得真切,“师兄,我在这儿。” 看自家主子虚弱的闭上眼睛,非夜担忧的问:“主子,是否疼得厉害?” “好多了,走吧。” 得到指令后,非夜挑帘而出,驾车往城中而去。 锦衣男子在车帘落下的瞬间,睁开眼睛,低喃道:“弄月。” 第一章 清风不似明月恒 慕氏王朝天圣二十三年,圣帝下了两道赐婚诏书,一诏是将夏颐夏丞相嫡女夏青鸾赐婚给逸郡王慕吟风为郡王妃,另一诏是将兵部侍郎楚天明嫡女楚映月赐婚给宣王慕景宣为正妃,婚期定于六月初八,两对新人于同日完婚。 两道圣旨降下,天下哗然。 提起这逸郡王何许人也,知晓之人无不扼腕叹息天妒英才。慕吟风乃敬亲王慕宏的长子,四岁赋诗,七岁属辞,自小便有神童之称,谁曾想正是鲜衣怒马少年时却突逢大难,从此闭门不出,外人再难一见,如今七年已过,市井传闻逸郡王已经瘫痪在床,命不久矣。 另一位被赐婚的对象宣王也是大有来头,他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慕景宣,是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皇子。宣王身居高位,玉树临风,器宇不凡,未来更有可能登上高位执掌天下,是多少王公大臣心中的理想佳婿,不曾想一夕间竟被一道赐婚圣旨打碎了美梦。 目睹过宣王风采后暗自倾心的贵族名媛们更是万分气恼,千分不服,奈何君命在上,也不敢造次,此刻她们更加好奇的是这从未听闻过的楚映月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天子选作儿媳,更可能是未来的国母。 京中大街小巷无不在谈论赐婚之事。 “要说这夏相嫡女夏青鸾,那可是京城第一美女,容貌才情无人可比,与宣王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命不太好,竟被赐给了命不久矣的逸郡王,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突然冒出个侍郎的女儿,叫楚什么来着?哦对……叫楚映月,以前从未听闻过,她爹这个兵部侍郎也是前两个月才提起来的,以前外放的刺史,没想到一朝皇恩浩荡竟是前途无量啊。” “就是,也不知他家女儿是何种模样,不过也是,在边陲长大的女子,哪能和京中这些名媛淑女比,若要与京中第一才女比,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此时在二楼的雅间,有两个俊俏的公子静静的听着楼下堂中的各类议论声。 身着月白锦衣,体态更为纤细的俊俏公子笑道:“师姐,不曾想你如今也是这繁华京中的一大名人了,走到哪儿都有议论你的人,果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鸢啼凤鸣般的声竟是出自一个俊俏公子之口,也没人注意到在这么个视角开阔的地方还有两个人的存在。 对面的楚映月无奈道:“弄月,你明知我的苦楚,还偏偏往伤口上撒盐,有你这样做妹妹的吗?” “我当然知道,师姐心里眼里就只有师兄一人。此时师兄还在玉琼山,还未知晓这个消息,如若他知道,那才是天下大乱。”弄月捂唇笑道。 楚映月失落道:“师兄对我总是不冷不热,若即若离,或许他根本只是将我当妹妹,既然如此,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师兄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不得已,你给他一些时间,或许趁这次机会还能试探一下他。” 弄月的盈盈的眸中闪着灵光,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你听我的,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出嫁的那一天我替你上花轿,往后你便随着师兄天涯海角而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再也不要踏入这个是非之地。” 楚映月无奈道:“弄月,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要对付的不是一般人,他是……总之,我们希望你能放下过往安心度日。” 弄月闻言摇头浅笑:“大仇未报何来安心?师姐,你放心,在仇人没死之前我这条小命硬着呢。” 一时间又回到了话题的原点,两人不再继续,而是聊起小时候的趣事,气氛轻松了许多。 “弄月,如今我们可是亲姐妹了,你该改口叫姐姐了。我爹和音姨,这么多年总算是修成正果了,往后我们还是一家人。”楚映月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 弄月笑着回握着她,“姐姐,我想替他们办一场热闹的喜宴,他们年轻时候便已经情投意合,却因为我白白蹉跎了这些年。自我亲生父母遭遇不测后,娘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带我到处躲避追杀,受尽了世间白眼,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我想为他们尽点心力。” 楚映月赞同道:“我们私下准备,到时给他们一个惊喜。” 两人交头接耳讨论了一番,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映月,弄月!你们让我一通好找。” 楚映月惊喜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一袭黑衣,俊朗的面容上有些许疲惫,但一双棕色眸中隐隐有光泽流动,大步来到两人旁边,撩开袍子坐下。 楚映月体贴的将水倒好递给他,他接过一饮而尽后才答道:“我听说你的事,不放心特地赶过来看看。” “哟,难得啊,我们景离景大侠竟有空管这些女儿家的小事。”弄月将话接过,目光颇有不依不饶的意味。 景离扶额,他最头疼的便是这小师妹得理不让人的架势。 见他不语,弄月没好气的问:“怎么啦,说到点子上了,你无话可说了?” 景离举手投降,“师妹大人有大量,可我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惹恼了您老人家还望多多包涵。” “好啦,弄月,你让师兄歇息片刻,你看他都累成什么样了。”楚映月开口帮腔。 “哼~我才说他两句你就心疼了?有了情郎便不要妹妹,我懒得理你们。”弄月佯装生气,气哼哼的往窗口一纵,稳稳的落在地面上,头也不回的的走了。 楚映月无奈摇头,对景离说道:“师兄,弄月她就这脾性,也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 “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哪能与她生气。” 他起身走到弄月跳出去的窗口站定,“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我不能,映月你明白吗?” 楚映月也跟着起身,原本勉强的笑意僵在脸上,苦笑道:“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心却又是另一回事。我不若弄月一般聪慧有能力,能为你排忧解难,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而已。”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而下,俏丽的脸蛋因为忍泪而变得通红。 景离心里抽痛,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替她擦干泪水,却僵在半途中。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提醒着他,不可以……你这样只会害了她! 楚映月再也忍不住,索性也不再忍了,捂着脸蹲下放声痛哭,将这些年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景离手脚无措的站在一旁。 原本还闹哄哄的酒楼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女子的低低哭泣之声在回荡。好事的人纷纷伸长脖子观望。 “映月,对不起,你……你别哭了,你要是难受便打我吧!”景离蹲下身扒开她捂脸的手,轻柔地给她拭泪。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楚映月渐渐平静下来,自己如此狼狈竟被众人围观,瞬间羞红了脸,更是抬不起头。 “不要命的继续看!”景离手中的微雨剑出鞘,牢牢钉在不远处的横栏上,许久都还能听见剑鸣声。 如此气势,吓得众人一颤,慌不择路的往楼下跑。 看她抱膝蹲在地上,看不清脸,但是肩膀颤动的厉害,他着急道:“映月,让我看看你……” 楚映月一把抱住他,用力过猛推得他一个趔趄,差点让两人摔倒在地。 他努力稳住身子,怔在原处,半蹲着不知该将手放于何处,只好轻拍她颤抖的肩,“没事了,我将他们赶跑了。” “呵呵~没想到你景离公子竟也会对手无寸铁的百姓露出微雨剑,如今这样,我已别无所求,师兄你多保重!”她笑出声,从他怀里抬起头,红着眼睛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直起身走到弄月离去的窗台边,回眸一笑后决然而下。 景离立刻翻起身奔向窗台,街道上哪里还有佳人的影子。 第二章 毅然回首忆往事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侍郎府的蔷薇水榭之中,弄月随意的坐在围栏上,双腿自然垂下,对于闺阁女子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动作,于她而言却已是轻车熟路。 “月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身后一道温柔的女声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弄月双膝微扬转了个身,面对着眼前温婉秀丽的女子,“娘,我在想父母亲和哥哥,十三年了,不知他们可曾念我。” 女子在她身旁坐下,轻抚她的秀发,“傻孩子,小姐和姑爷,还有小少爷定是想念你的,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弄月轻靠在她的肩上,低声道:“你再与我说说当时他们是怎么掉下无望崖的,我想听。楚家出事那年我才四岁,那些事情完全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我与你一路东躲西藏,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明叔。” 女子低叹了声,“当时你爹带着我们四人逃出楚府,一路上被人追杀。最后那次场面太过混乱,在你爹渐渐不敌之时,忽然冲出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与对方纠缠。我们趁乱逃走,当时你爹抱着你哥,带着你娘跑在前面,而我抱着你跟在后面,当时我太过疲累,渐渐的没跟上,便与他们失散了。后面的人穷追不舍,我只好带着你躲到林子里,直到那些人离去,才抱着你去追你父母亲,哪曾想前面竟是断崖,我在崖边捡到了你哥哥的一只鞋……” 弄月木然的听完,这段事情的始末她已经听了无数遍,次数多了眼泪也流干了,只剩下木然和满腔的仇恨。 她问道:“那时候明叔在哪儿?” “当时他独自带着映月去了边陲上任。他和你父亲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兄弟但却情同手足。当时你爹已经预想到楚家可能会出事,怕连累他,事先便让夏相寻了个由头将他外放到边陲,远离是非之地,是以他和映月才得以保全。” 弄月问道:“夏相?他为何会帮我父亲?” “让我来回答你吧。”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正是楚天明。 “月儿,夏颐和你爹是同窗好友,后来又同朝为官。夏颐此人处事圆滑,是以官运亨通,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尚书之位,后来又娶了当时的丞相之女,又得皇上器重,将我外调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我收到消息说楚氏一门已经蒙难,一心想找出凶手报此血海深仇,却一直没有什么证据,直到音书带着你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原来是敬亲王……”楚天明紧紧握住拳头,原本就清瘦的手背此刻更是青筋突兀。 音书轻柔的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拳头展开,柔声劝道:“既然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又何必急于一时。再过一月便是映月成亲的日子,待日后她成了太子妃,将来成为一国之母,报仇之事更加容易了。” 楚天明叹息道:“只是可怜了映月,她那样的性子真不适合生活在深宫内院,况且三皇子未必是太子人选。” 音书惊问:“何出此言,是宫中有什么变故吗?” “当今圣上可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随和,历来皇位之争皆是一条血腥杀伐之道,或许宣王也只是他试探的一颗棋子。”楚天明的话让音书一怔,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话。 弄月忽然开口道:“明叔,由我替姐姐出嫁吧。” “那怎么行,你是楚家唯一的血脉,我绝不允许你拿自己去冒险!”楚天明激动道。 音书也是一脸着急道:“不可以。” “你们为我考虑,替楚家考虑,那姐姐呢,又将她置于何地?她也是楚家的人,是明叔的亲生女儿,她也有自己的情感,并不是报仇的工具。”弄月一跺脚,气呼呼的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楚天明哑然。 音书解释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当年若不是楚家收留了我,我早已冻死街头,后来还让我与你父亲一起读书考功名,义父义母视我如己出,你父亲待我如亲弟,没有楚家便没有我。”楚天明真情流露,眼眶中竟微微泛起了水光。 弄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如此与你们说话,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只是姐姐和师兄早已倾心相许,让她嫁给宣王,就等于是间接要了她的命。” “你是说映月和景离,他们……”楚天明很是吃惊。 音书同样愕然的看着她。 看他们的表情,弄月笑道:“青梅竹马,暗生情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且我早有代嫁的打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不必担心,我已有了万全之策,到时候全身而退不是难事。” 沉默了半晌,楚天明说道:“与我们说说你的计划,这万一要是有什么漏洞,我们便另想法子。” “这个法子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但是我们必须瞒着师姐,到时候我们这样……” 弄月搭着两人的肩,三人凑在一起,低声商量着。 “宣王此人不简单,可不是那么好摆布的,我觉得这个法子危险太大,不能让你去冒险,这万一被宣王看出破绽……不行,代嫁的法子绝对不行!”楚天明出言反对。 弄月扶额道:“姐姐更不行,她性子过于纯良,应付不来这些。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我都不能让她嫁入皇家,如今圣旨已下,已无转圜余地。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由我替她是最好的法子。” 音书轻轻握住她的手,欣慰道:“月儿越来越有你母亲当年的风采了,与她一样智勇双全,可惜红颜薄命。也罢,既是你想要的,我知道说什么也阻止不了你,唯有支持你,让你无后顾之忧。” 楚天明摆手道:“罢了罢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就按你的计划进行吧。至于映月这边,我们会瞒着她的,等到六月初八一切才算是开始。只是月儿,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是你的安危最重要,切不可瞒着我们,独自行动,要对付敬亲王这只老狐狸须得从长计议。” 弄月点头:“我明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敬亲王与我们楚家有何仇怨,竟会如此赶尽杀绝?” 楚天明幽幽说道:“这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了,当年你外公是太傅,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老师,中年得女自然甚是宝贵,而你娘也不负所望,自小便聪慧绝伦,当时可是响当当的京城第一才女。爱慕她的男子自然不在少数,这其中以夏颐、敬亲王和你父亲最为明显。敬亲王已有了正妃,你母亲自然不会考虑他,你父亲和夏颐也算是你外公的门生,与你母亲接触较多,最后她选择了你父亲,夏颐也在同年娶了当时老丞相的嫡女。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年,谁想到敬亲王竟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弄月听完后久久不语,眉头紧蹙。 她的反应自然逃不过心思细腻的音书,她问道:“月儿,有什么不对吗?” “事情或许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敬亲王不可能单单为了泄愤便如此明目张胆的的杀害朝廷命官。暗地里我也命人调查过敬亲王此人,确实是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总感觉像是漏了些什么。 她问音书:“娘,你是如何知道是敬亲王派人追杀我们的?” “在逃亡的途中,我听那些追杀我们的黑衣人说的。当时领头的人说‘要怪只能怪你们得罪了敬亲王’我当时就记在了心里,此刻想来是有些蹊跷。”音书答道。 楚天明赞同:“没有杀手会蠢到自报家门,或许真是有人栽赃嫁祸也说不定。” “一切还不能下定论,杀手的话是真是假已无从辨别,我们只能靠自己,一步步去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弄月说完后,亲昵的挽着音书的手,问道:“娘,你可还记得我们在逃亡路上第一次叫你‘娘’时的情景?” 音书笑道:“怎么可能会忘,你这丫头从小便是个鬼精灵。当时有人在城门口严加盘查,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一紧张差点就露馅了,就是你的那声‘娘’让我们安全出了城。” “我记得他们当时说是在找一对主仆,很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父母亲和哥哥遇害后,又将目光放在我们身上,而能够调动城门守卫军的人可不止敬亲王一人。”弄月接着补充道。 楚天明说道:“的确,如今疑团越来越大,只能静待六月初八之后了,幕后之人见我回京必会有所动作,京中这潭浑水只会越来越深。” 弄月看着清澈见底的池水沉默,京中这潭水从未清澈过,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哪里有人,哪里便是战场。 楚天明叹口气,摇摇头与音书相携离去,将小榭留给她。 满院蔷薇,花开灿烂宠辱不惊,脱俗而超然的开着。 她抚上花朵,指尖刺痛,顿时冒出血珠。随意用丝绢将血拭去,仔细观赏着这带刺的花中君子。不与争春,彰显了的品格,有铠甲捍卫,使觊觎者望而生畏。 她想,人生该当是如此的,宠辱不惊,自持自保。 第三章 记得玉真初见面 抛开思绪,弄月拂了拂衣袖,沿着长廊往清月苑而去。 楚天明调任回京,皇帝亲赐侍郎府,果真是金口玉言,就连赐的宅院也是极品。大小适中,格局构造简洁大方不失雅致,她和楚映月两人住的清月苑是个独立的小院,有宽敞的地儿给她俩切磋武艺。 踏进小院,一眼望见花藤秋千架上闷闷不乐的粉衣佳人。 “姐姐,为何只有你一人,师兄没来做客?”她走到佳人身旁坐下,故意调笑道。 楚映月眼眶红红的,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道:“他不会来的,他也不该来。” “他又惹你伤心难过了,看我怎么收拾他!”弄月掠起衣袖,就要起身。 楚映月将她拉住,摇头,“他不曾惹我,是我的一厢情愿结束了,他一直以来都没做错,是我非要缠着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直到此时我才幡然醒悟。弄月,你别管了,这一个月我会安心待嫁,不会再想其他。” 想到已经计划好的一切,弄月将到嘴边的话咽下,与她一起静静的坐在秋千架上,她此刻最需要的不是劝导是陪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师兄与你都会好好的,相信我。” 两人相依偎着,从傍晚坐到黄昏。 清月苑矮墙下凤尾竹旁立着的黑影,挺直而修长,一手握着微雨剑,一手扶着细小的竹竿,一动也不动好似要这么站到地老天荒。 弄月斜眼一瞥,又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毫无所觉的人,嘴角微扬,眼里暗光流动。 一大清早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弄月翻身下床。 “月儿,宣王来下聘了。”音书站在门外,气息不匀的说着。 弄月打着哈欠,拉着她进里屋,“娘,宣王来下聘是好事啊,说明他也中意这门亲事,看把您急得,来坐下喝杯水。” “我怎能不急,此刻宣王正在大厅与你明叔说着话。宣王希望能与映月见上一面,这可如何是好,他此时要是见过映月,初八那天你不就穿帮了吗?”音书着急道。 弄月递了杯水在她手中,云淡风轻的说:“见见也没什么不好的,您就安心的坐着喝杯水压压惊,容我梳洗一下,这就去见他。” 音书握住杯子的手一顿,“你是想替映月去见宣王?” “不是替,往后你们都记住了,我便是映月,至少在宣王面前映月只能是我。”她捧水净面,用手巾快速擦干脸上的水,又打开小柜找衣服。 音书看她毫无女儿家姿态的动作,心里一酸,走到她身旁拉着她到镜台前坐下,拿起木梳给她梳着青丝。 “你自小在玉琼山上长大,后又在江湖上飘摇,形态言语间不免有些男子气,往后若进了宣王府,少不得要个妥帖的丫头。” 很快给她梳了个最简单的垂挂髻,又到小柜中给她拿了套白色绣花锦裙。 “好啦,我们月儿可是仙姿玉貌,如此简单的妆扮竟让我都移不开眼。”音书啧啧赞道。 看着镜中这个陌生的自己,以往她的衣裙大多是偏绿,她很少会在自己衣服的颜色上花心思,如今这一番折腾,还真有些名门淑女样。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还是娘的功劳,不仅手巧,眼光也好。走吧,我们去会会这宣王。”弄月挽着她拔腿往外走。 音书见她走路时毫无女子的婉约,又暴露了本性,无奈摇头。 “我们这样瞒着映月,这万一过一会儿她与宣王碰上怎么办?” 弄月搭上她的肩,好姐妹的样子,靠近她的耳朵嘀咕道:“放心吧,昨晚我在她房中的香炉中放了安眠香,不到午时她是醒不来的。” 音书闻言失笑道:“未曾想到,神医离渊的医术传到你手上,竟成了这样,他老人家可真是要头疼了。” 弄月哼哼:“谁让臭老头老眼昏花,当年非要缠着我做他的徒弟,将我困在流云山上整整五年。师兄和姐姐能随时下山,就我不行,我当时恨不能将他那白花花的胡须拔光。” 音书被她气笑了:“你这丫头,那是别人求不来的福分,多少人求着拜他为师,他偏偏选中了你,这是你的造化。” “娘,你不知道老头子他有多可恶,细数他的罪状简直就是罄竹难书,不提也罢,那五年我真是度日如年。”她噘着嘴抱怨道。 音书捏捏她的脸,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听神医说你如今的医术可是青出于蓝了。” “哼~未曾想臭老头儿也会夸赞我,下次回流云山给他带祭坛好酒,算是奖励他。”她笑吟吟的说。 随即又抿嘴道:“只是不知道他云游回去了没有,都在外游荡四年了,要不是他偶尔还会给师兄传消息,我都以为他驾鹤西去了呢。” 音书美目一瞪,“呸呸呸……说什么傻话呢,神医身子骨硬朗着呢,不许胡说。当年我们要不是遇上他,哪能平安活到今日?他不仅救了我们的命,还将你和映月带到流云山悉心教导,这种恩德来世就算结草衔环也难报答。” 弄月撇撇嘴道:“得,是我说错了,臭老头要长命百岁。” “这还差不多,快走吧,别让客人等急了。”音书拉着她加快速度往正厅走去。 走到门前,音书稍抬高声音道:“映月来了。” 正厅中说着话的男子停下话头,同时抬眼望向门前。 慕景宣站起身,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略施粉黛,容姿秀美,合身的绣花锦裙让她看上去更加高挑,浅笑嫣然的站在他的面前。 映月同样不着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婿’的男子,高大挺拔,身着合身的檀香紫华服,衣服上用金线绣着华丽的图案,俊朗的脸配上清朗的目光,整个人看上去器宇轩昂,难怪这么多女子做梦都想嫁给他,确实有迷倒万千少女的资本。 “见过宣王爷。”她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 慕景宣回神,微抬手道:“楚小姐不必多礼。” 弄月起身,走到楚天明身边问道:“爹,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悄悄给他递了个眼色。 楚天明会意,笑道:“映月,想必你也听说了,王爷是来下聘的,不到一月的时间你便要进宣王府了,我就想着先让你们见上一面。” 她适时羞涩的低下头,娇嗔道:“爹~” 慕景宣温润笑道:“楚大人往后唤我景宣便可,除去皇子的身份,往后我还是您的女婿。” “岂敢岂敢,礼不可废,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呈给圣上的奏本又要多出几本弹劾我藐视皇家尊严了。”楚天明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说。 慕景宣也不再为难他,对‘映月’夸赞道:“楚小姐天人之姿,今日能得一见实属荣幸,我听闻侍郎府中的蔷薇之景可是京城一绝,对这满园芬芳神往已久,不知楚小姐可愿带本王在府中一游。” “王爷说笑了,蔷薇花都长一个样,只不过府中比它处多种了些罢了,有如此景象都是花匠的功劳。王爷难得来一回,就由映月带您前往蔷薇水榭看看。”盛情难却,她也只好笑着答应了。 慕景宣笑道:“有劳了。” 她走到门前时,不经意的看了眼一直等在门外的音书后,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对慕景宣说道:“王爷这边请。” 看着他们走远后,音书进了正厅。 “这宣王爷打算在楚府赖着不走了?” 楚天明笑道:“你别担心,宣王没那么多闲暇时间,最多小半个时辰,他便要进宫去见皇上了。” “那就好,他真要是赖在这儿不走,过一会儿映月醒来碰上可就糟了。此时月儿陪着他去了蔷薇水榭,我们也不好去打搅,只能等他走了再问月儿到底什么情况。”她来到楚天明身边,神色有些不安。 楚天明将她的手放到掌心,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月儿还能吃亏了不成?我看宣王对她很是满意,也许这个替嫁这个计划行得通,目前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将月儿的身份瞒住。” 弄月带着慕景宣穿过长廊,来到水榭的拱门前。 “这就到了,王爷您先请。”她站到一旁,大方得体的笑着。 慕景宣一愣,问道:“为何不一起进去?” “王爷先行,到水榭之中小歇片刻,我去去就来。”她尽量装的文雅一些,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景宣疑惑的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移步。 弄月心里翻白眼,脸上却挂着笑,“王爷为何如此看着我?” “本王想知道你为何不与我一起走。”他直截了当的说。 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僵硬,最后只能无奈道:“人有三急,王爷为何喜欢追根究底呢。” 慕景宣一愣,随即大笑,“有趣,甚是有趣,闻名不如见面,看来本王的王妃果真与众不同啊。” “名正言不顺,如今还不是你的王妃,别乱……。”她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立即收了声。 慕景宣不以为意道:“人有三急,月儿可以先去解决眼下最着急的,本王随意转转。”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她也不再客气,只道了句,“王爷恕罪,映月失礼了。” 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让一本正经的宣王再次绷不住笑出了声。 弄月是练武之人,耳力自然非凡,听见他放肆的笑声,她早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暗恼自己,如何能将起身的第一件事忘了呢,她也是食人间五谷的凡人,如今还在宣王面前丢了脸面,心里一阵郁闷。 第四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正如楚天明所料,宣王并没有在侍郎府逗留很久便匆匆离去。 弄月将人送走后,楚映月还未醒,便自己一个人到街上闲逛,顺便将景离约出来‘交流’一番。 “弄月,你叫我来不会真的只是想请我喝茶吧,我可还饿着肚子呢。”来到上次的酒楼,在相同的位置坐了许久,景离看着眼前不理他的女子,心里犯怵。 宁可得罪小人也千万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不能得罪眼前这个叫楚弄月的女子,他可是深深记得他们那自诩是‘江湖第一美男’的大师兄不小心惹恼了她,身上整整痒了三天不说,他还在人前顶了一个月的麻子脸,想想他都瘆的慌。前车之鉴,他懂该如何才能明哲保身。 弄月斜他一眼,说道:“来这个地方你说能干嘛?。” 点到为止,她的意思很明显,景离领悟力非凡,扬声道:“小二,将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每样来一份儿!” 见她满意挑眉,他面上一喜,暗自呼气,终于逃过一劫。一顿饭化解一场灾难,他何乐而不为呢,除非他是真的傻。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他可不认为,她会无端跑出来约他吃饭。 她白他一眼,“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你不去侍郎府,那我只好出来了。” 景离笑道:“能,当然能!你来找我,我求之不得呢。我不去侍郎府,还不是怕又惹映月生气。” “我就弄不明白了,你明明对她也是……那为何又要狠心拒绝她,千万别说你这是欲擒故纵,我太过愚笨,领悟不来这么高深的战术。初八她要与宣王成亲了,看你到时候上哪儿找地儿哭去。”她没好气瞪着他。 她要是愚笨,那天下还有聪明人吗? 景离一阵无语,幽幽叹息道:“她跟着我太危险。” 只一句话便没有了下文,弄月心里的火气噌噌往上冒,一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个懦夫,连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那你还能做什么,做皇帝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景离何时听过她说这么重的话,愣愣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眼睛大需要显摆吗?我看你就是个负心汉,胆小鬼,眼睛瞪得再大也只是鼠目寸光!以后别让我见到你,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哼!”弄月站起身一把将他推开,这次没跳窗,而是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景离愣愣的站在楼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 弄月和映月是不同性子的人,她嫉恶如仇,不将心里的气撒完,不会善罢甘休。 他心里哀叹,自己又要倒霉了。 此时他们正对面的雅间里有三个男子正透过窗户将一切看在眼里。 一个坐在轮椅上,有一个身着墨衣站在他身后,在一旁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年纪稍小锦衣少年。 少年问道:“哥,你认识他们?”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只是透过盯着弄月离去的方向,久久才道:“算是吧。” “主子,方才的那位姑娘便是三年前……我这就去将她追回,她一定能解‘紫陌红尘’之毒。”站在一旁的墨衣男子欣喜就要往楼下追去。 轮椅上的人出声阻止道:“不用了,要是能解,她三年前便解了。况且以她的身手,你也很难追上她。” 少年问道:“非夜,你和我哥在说什么啊?三年前你们去流云山找神医无功而返,只带回了一张药方,说是一位女子给的,难道是她?” 非夜沉默不语,轮椅上的人也只是盯着窗外看。 少年好似习惯了两人对他的漠视,无趣的摸摸鼻头,眼神却是打量着沉默的两人,看他们的样子便是被自己说中了。 许久之后,轮椅上的人再次出声问道:“非夜,夏府那边情况如何了?” “确如主子所料,夏相千金并不愿意嫁……嫁入王府。” 非夜斟酌了一下用词后继续说道:“夏相还说,他会想办法让她如愿以偿的。” “哦~看来这老谋深算的夏相果然是在打宣王的主意。”清润的声音辨不出情绪,淡淡的,却又带了丝笑意。 非夜想了想说道:“今日早晨,宣王去了侍郎府下聘。” “下聘?这么说景宣哥真要娶楚家小姐了,我还以为他喜欢的是夏姐姐呢。”少年接过话,一脸惊讶的样子。 一直背对着他们看着窗外的人这才将转动轮椅,回身面对着两人。 如玉般精致的面庞依然白皙剔透甚至是苍白,也更加消瘦。 他看着少年,笑问道:“乘风为何会如此认为?” 忽然有了存在感,少年嘿嘿笑道:“以往经常与景宣哥一起陪着夏姐姐下棋弹琴、品茶、聊诗词歌赋,我能确定夏姐姐是喜欢景宣哥哥的,所以……哥,父王已经去夏府下过聘了,可这强扭的瓜不甜啊,夏姐姐喜欢的是景宣哥,她肯定不愿与你成亲。” 只听他又说道:“不过那是因为她没见过你,听母妃说你小时候都不让女子近身,我就说嘛,见过你的女子哪有喜欢别人的道理,我要是女子,肯定也喜欢你。说不定你们成亲以后,夏姐姐便会喜欢上你哦。” 原来眼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便是市井传闻中命不久矣的逸郡王慕吟风。 “谁说见过我的女子都要喜欢我?”慕吟风好笑的看着他。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问道:“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非夜无语,看了眼自家主子,这种事情他解释不了。 慕吟风笑道:“方才离去的那位便是你口中的例外,她不仅见过我,还救了我。但依我看,她早已经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了。”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怎么会让人有种失落之感呢。 少年一愣,接着问道:“哥,方才离去的那个女子能解你身上的毒是吗?” 见两人又沉默,少年跳脚道:“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将她绑回来!” “乘风勿要冲动,她并不能解紫陌红尘之毒,你将她绑来也无用。三年前救我也是无意之举,她已经让我多活了三年。” 听他这么说,少年瞬间泄气,不死心的说:“说不定这三年她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方法,她最起码也比宫里那些庸医强啊,这三年你的情况比以往要好得多,要不是最近这一次毒发,我都以为你已经没事了。” 慕吟风表情淡淡,“生死有命,如若真到了……那时敬亲王府的重担就全落到你肩上,万不可再像如今这般冒失,王府里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系于你身上,每行一步皆不可大意。” “哥,你不会有事的。再说了,王府不是还有父王顶着吗,哪儿用得上我?我就不是那块料,还是安安分分做我的小公子最畅快。”慕乘风难得不再嬉皮笑脸,一脸认真的说。 慕吟风叹道:“父王也有变老的一天,王府里又只有你我两个孩子,你才是敬亲王府的嫡子,过几天便要受封世子了,要是我不在……” “哥!你别说丧气话。在母妃眼里你也是她的孩子,哪有嫡庶之分。你这样说,要是被母妃听见,她该有多伤心。”穆乘风不高兴的打断他。 慕吟风无奈道:“好~我不再说了,你也别告诉母妃,免得让她忧心。” “我知道。”慕乘风再次露出了笑脸。 楚映月醒来时,午时已过,她疑惑怎么没人叫醒她呢。 “暗香,你怎么不叫醒我?”正巧暗香端着面盆进屋,楚映月起身下床,开口问她。 暗香答道:“弄月小姐说您昨天晚上没睡好,让奴婢不要吵您,让您多睡会儿。” 脑袋是有些昏沉沉的,楚映月不疑有他,在妆台前坐下,暗香拿起木梳替她梳头。 “弄月人呢,她不会也还再睡吧?”按照弄月的习惯,绝对不会赖床,但又不见她的人影,楚映月也觉得不寻常。 暗香手上动作不停,小声答道:“弄月小姐出去一趟又回来了,此刻正在外院里安排着呢,这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老爷和夫人骗出府,说是今晚就要给他们一个意外之喜。” 楚映月了然道:“弄月这丫头,说风就是雨。稍后我也去瞧瞧,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这可是我爹的终身大事,少了我怎么行。” 弄月正坐在院子里,一脸笑意的看着丫鬟仆从们忙进忙出,门窗上那几个显眼的大红喜字也是她亲手剪出来的。 “姐姐,你醒啦,快来看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弄月一回头,便看见款款而来的楚映月,上前亲昵的挽着她手。 如今院内喜气洋洋,红毯铺地,大红灯笼高挂,门窗上都贴满了喜字,就连院中的香槐树也挂上了红绸,花红而芳香。 楚映月满意笑道:“有你在,哪还轮得到我瞎操心。我只是好奇,你将他们骗到何处去了?” 弄月嬉笑道:“娘说想去玲珑坊看看,正好明叔无事便一起去了,可不是我骗他们出去的。” 事实上她也只是小提了一句‘听说玲珑坊的玉器配饰挺不错’罢了。 楚映月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但只要是能达到她们想要的效果,用什么方法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问道:“音姨去玲珑坊买什么?” “当然是去给你准备嫁妆去了,比如玉佩首饰啊,不能寒掺了不是,你嫁的可是皇家,不是一般的王公之家。”弄月笑得暧昧,让楚映月这个曾经闯荡过江湖的侠女也羞红了脸。 霞飞双颊,嗔道:“你这小妮子,好不知羞。哪有人时刻将嫁人挂在嘴边的?” “嫁人的是姐姐你,我为何要羞?”弄月故意逗弄她。 楚映月一怔,喃喃道:“是啊,嫁人的是我。” 弄月知晓她的心情,快要成亲了,嫁的却不是心仪之人,而是一个从未谋面的的王爷,谕旨赐婚,为了家人的性命,连逃婚都不能。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心悦彼此却又只能眼睁睁错过,这样的结局太过残忍。身份尊贵锦衣玉食又如何?金窗玉框皆成了枷锁,要想冲破宿命便只能鼓着飞蛾扑火的勇气。 无论是为了映月还是楚家,这一步都必须由她楚弄月来走。 第五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音书与楚天明两人来到玲珑坊挑选半天也没什么中意的,其实在圣旨下达侍郎府没几天,楚天明就已命人将嫁妆准备妥当,如今陪她来玲珑坊也不过是闲来无事陪她散心而已。 女儿出嫁,最上心的莫过于父母。弄月虽非他们亲生却胜过骨肉情。 想到弄月出嫁的初衷,音书的心瞬间冰凉,也没什么兴趣继续挑选了。 “就要这对白玉鸳鸯扣和这四对翡翠镯吧。”红缎上放着的各类金银首饰,音书指了指最边上的首饰。 坊主是个中年男子,是个眼尖的,适时说了一些恭维的话,立刻让人上前将首饰包好。 楚天明低声对坊主嘱咐了几句,让他派人到侍郎府取银子,坊主眉开眼笑,恭敬的点头称是。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吧。”见楚天明接过坊主递过的精致盒子,音书开口说道。 走了一段,楚天明察觉她情绪低落,忧心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想到月儿她……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便是有一段好的姻缘,可是她却不能像普通女子一样,过平淡幸福的日子。宣王此人君子之风颇获赞誉,可谁又能说得清呢,最是无情帝王家,寡缘薄情也是常有的事。若日后他荣登大宝,必定是后宫佳丽三千,月儿的性子如何能容得下?”她越想越忧心,有些后悔支持弄月的决定了。 楚天明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安慰道:“你无需担心,月儿是个有主见的,她说能全身而退,我们就该相信她。她若不愿,谁还能奈何得了她?” “如今也这能这般宽慰自己了,月儿的性子,决定了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和她母亲一个样。我家小姐是独女,老爷和夫人相继离世后,娘家便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不然有人帮衬着也好,她也不至于这么孤立无援。”音书红着眼眶,声音已经哽咽。 楚天明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说道:“谁说她没有亲人,我们都是她的亲人,她不会孤立无援的。你且安心,等将楚家的事了结之后,我便辞官归隐,到时带你游湖泛舟,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音书破涕为笑,用帕子抹了泪,与他相携并肩往侍郎府走去。 “娘,明叔,回来啦!”弄月将两人堵在门前。 两人看着眼前的架势,不明所以。 楚映月带着一个小厮一个丫鬟走了出来,与弄月并肩而立。 “你这两个丫头又搞什么鬼呢,神神秘秘的!”楚天明上前一步,伸长脖子往里看,却被在门边站成一排的下人们挡住视线。 “这是秘密,片刻便能揭晓。明叔,脖子伸那么长,您不累,不怕扭到啊?别看了,总归不是坏事,您和娘先将眼睛蒙上。”弄月接过楚映月手中的一条红色纱巾,也不给楚天明说话的机会,抢过他手里的盒子递给一旁的管家,直接蒙上他的眼睛。 音书好笑道:“你们这又瞎折腾些什么呢?” “音姨,是好事,我给您蒙上。”楚映月绕到她身后,红纱轻展,轻轻给她蒙上。 屋中寂静,连呼吸都变得轻盈,音书愣愣的看着镜中之人。 红色嫁衣映衬着清秀的面庞,目光流转,恍若置身梦中,可这分明是真的,镜中之人就是自己,身后站着的是巧笑嫣然的弄月。 “娘,这便是我和姐姐给你们准备的惊喜,今日是你和明叔的大喜之日,虽然迟到了十多年,终究还是圆满了。” 弄月将她的手握在掌中,眸含水光望着她,儿女情态尽显,“娘,您和明叔蹉跎了这么多年全是为了我,往后可要将这十几年缺失的全补回来哦。自此后,明月高阁映婵娟,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你和明叔当有如此的幸福,剩下的路你们搀扶着走。” “傻孩子!汝之幸,吾之福。只要你平安喜乐,娘每日都是大喜。我本丫鬟之身,你母亲却待我如亲妹,如今我还替她享着这女儿之福,该是知足了。”音书温柔抚着她的脸,笑容温暖而满足。 弄月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说道:“娘,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我们出去瞧瞧明叔这个新郎官准备好了没有,我都等不及了呢。” 音书颊上一抹红晕浮起,自是别有一番风情,弄月笑得更欢了,扶着她往屋外而去。 正巧对面屋子的门也在同一时刻打开,楚映月静候在门外,含笑道:“爹!” “原来你们……”楚天明的话堵在喉中,目光已被对面的人吸住。 纤纤碧玉,大红嫁衣,蛾眉宛转,莲步轻移,并非颜色艳丽倾国倾城,虽是饱经风霜,细看却是诸处好,让他迷了眼,上了心。 弄月看着眼前的楚天明,红色喜服也难掩盖日积月累的儒雅之气,清瘦而并非单薄的身体此时更显成熟魅力。 “管家大叔,离行礼吉时还有多久?”弄月故意出声打断这含情脉脉的旖旎氛围。 早准备在一旁的老管家会意,高声道:“吉时到,有请新人入堂!” 两人以相同的步调向着对方走去,在正中处停下。 楚映月将红绸递与两人手中,没有红盖头,只有两两相望,相携而行。 爆竹声起,一对新人步入厅中。 老管家临危受命成了婚礼的司仪,整个礼程随着一句‘送入洞房’而落幕,没有宴请宾客,只有侍郎府上下一行人。 “娘、明叔,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弄月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楚映月也上前说道:“对啊,我们可是早就盼着能抱一下弟弟妹妹呢。爹、音姨,你们可要加把劲儿哦。” 音书羞涩的低笑,楚天明笑骂道:“两个无法无天的丫头,还真什么话都敢说。” “明叔也不能怪我们心急,偌大个楚家只有我和姐姐两个未免孤独了些。再说了,难道您不急啊?”弄月眨眼打趣道。 楚天明一噎,老脸不争气的红了,掩饰的轻咳一声,“这种事须得天时地利人和,不可操之过急。” “说什么呢,老不羞。”音书红晕未退的脸,此刻更是如煮熟的虾一般。 “夫人有礼!能得此贤妻是天明几时休来的福分,日后有劳夫人为这个家劳心费神了。”楚天明摆正身子,对着她躬身行了个礼。 音书无言以对,他也跟个孩子一般瞎胡闹。 弄月和映月两人掩唇低笑,连身后的下人们也是忍俊不禁。 看着眼前依旧躬身未起的男子,音书羞赧道:“你也跟着她们胡闹,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不知羞,平白让下人们看笑话。” “夫人言之有理,我这就将他们赶走。”楚天明认真的说完,还真转过身。 他吩咐道:“今日没有主仆之分,叫厨房多备些酒菜,大家尽情畅饮一番。” 弄月眸光一闪划过狡黠,凑到楚天明身前悄声道:“明叔,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我功不可没吧,这不近日囊中羞涩,想讨个彩头沾沾喜气儿。” “我就知你这丫头是个钱罐子,哪回会让自己吃亏?放心,早给你准备好了,可不能让你娘看见,不然她还以为我和你们串通好了呢。”楚天明给了她一个眼神。 弄月了然的点头,随即清了清嗓子,“姐姐,哪个……先将娘扶回房,这人生四喜,明叔就差这洞房花烛了,总要有个圆满不是。” “人生四喜?亏你想得出,我倒是头一回听闻,说说是哪四喜,让我也长长见识。”楚映月可没这么好糊弄,弄月的小心思她可是一清二楚。 弄月转过身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看了眼周围一双双‘求知’的眼睛,叹息道:“人生四喜都没听说过,白活这么些年了。所谓人生四喜就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众人愣愣的看着她,半晌后,楚映月率先笑起来,音书也忍俊不禁,就连管家大叔也绷不住,背过身肩膀一颤一颤的,忍得很辛苦。 弄月不解问:“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月儿这回还真错了。”音书指着楚映月对弄月说道。 楚映月也指着自己,对她笑道:“你这丫头这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爹的人生四喜早圆满了,不然我是哪儿来的?” 这回终于所有人皆懂了,个个憋着笑看着她。 弄月看了眼面露尴尬的楚天明,又看了笑得乐不可支的楚映月与音书两人,扶额叹道:“马有失蹄的时候,好吧,我收回刚刚的四喜,明叔这是梅开二度,人逢喜事精神爽……” 楚天明老脸一红,赶紧捂上她的嘴,将她拉到一边。 “我的小祖宗,你再说下去,我这块老脸都不能见人了。这些银票早给你准备好了,你要是缺银子,直接到账房去取。”他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她。 弄月最喜欢他‘善解人意’这一点了,楚天明是读书人,脸皮薄,哪儿经得住她这‘江湖’豪气。 “谢谢明叔!”弄月数也没数,小心叠好后塞在衣袖中。 楚映月扶着音书笑道:“我爹这回怕是又被敲诈了。” “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音书颇为无奈的笑着。 楚映月忽然想起,曾经她也问过弄月为何如此爱财,当时她是如何回答的? “因为没有银子就得挨饿受苦。”这便是弄月的回答。 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可想而知她和音书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音姨,你们逃亡的那段日子过得很苦吧?” 音书神情有些恍惚,低声道:“难怪月儿她……都已经过去了,只要能好好活着,以往受的苦又算什么呢。” 她释然一笑,“我所求的不过是往后一家人平安度日,不再受那生死离别之苦。” 楚映月眸中泛起水雾,清丽的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 第六章 胜却人间无数 “两位美人儿想什么呢,这算是喜极而泣吗?今日可是大喜,只许开怀的笑,不许多愁善感。”弄月笑嘻嘻的凑近她们,仔细观察了两人,没什么不妥,才放心的转过身。 “明叔,快来将你的新娘子背走,我们等着闹洞房呢。” 音书瞪她一眼,“你这丫头,差不多得了啊,你明叔可经不起你这般胡闹。” “娘,你怎么能这样?有了相公就不要女儿,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弄月做个了抹泪的姿势,将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音书红着脸哭笑不得。 弄月拉住楚映月往一旁走去,“姐姐,往后我只有你了,娘她不要我了,走你陪我喝酒去,我们不醉不归。” 楚映月细看,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哪有伤感? 她帮腔道:“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爹也是娶了媳妇儿就不要女儿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往后我们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吧。” 音书着急道:“月儿、映月!你们……” “她们故意的,找借口开溜呢。”楚天明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老管家年纪虽大,眼力劲儿可是顶好的,挥手让下人们消失,自己也一溜烟跑个没影,果真是老当益壮,速度神速令人咋舌。 “夫人,我们回屋吧。”楚天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目光却紧盯着她的脸,一步一步往新房走去。 音书红着脸,搂着他的脖颈,靠在他身上。 有道是天成佳偶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花烛洞房亲结吻,*一刻值千金。 “弄月,你还真打算不醉不归啊?”楚映月吃惊的看着眼前拎着酒坛,端着烧鸡的女子。 弄月笑而不语,将手里的酒坛塞到她怀里,空出手又端了一碟点心,将厨房瞄了一遍,目光落在了在角落的物柜上,准确来说,是盯着物柜上的食盒。 一切准备就绪,弄月神秘莫测的一笑,拎着食盒往外走。 “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既惊险又刺激,而且还有好戏看哦。” “什么地方?”楚映月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去了便知。” 得了侍郎大人的命令,丫鬟仆从们在院子里摆起了酒席,偌大的侍郎府此刻倒是有了些喜庆的样子。 暗香浮动月黄昏,淡淡槐花香气混杂着酒香,热闹的人声平添了几分喜气。 “我们去那儿。”两人绕过正院,避开众人,来到新房外的院中,弄月指着屋顶对楚映月嘻嘻一笑。 呃……听房? 楚映月满脸黑线,支支吾吾道:“这……这好像不太妥吧,要是被爹发现,我们可就惨了。” “我还差点忘了明叔可不是一般的文弱书生,他会武功呢,所以我们要小心些,千万别被他察觉了。”弄月煞有其事的点头,随即纵身一跃一跃上了屋顶上。 看着下面犹豫不决的楚映月,她不敢说话,只能给她打暗号,各种造型姿势都出来了。奈何下面的人还是不赞同的摇头,她本要跺脚,随即猛然守住动作,轻轻将抬起的脚放回了原位,还心有余惊的拍拍心口。 楚映月被她逗乐了,失笑摇头,一个旋身也上了屋顶。 轻轻将手里的东西放好后,弄月轻轻揭开了瓦片,正好可以清晰的观察屋内的情形。 屋内两人正好用完膳食,楚天明唤人将桌上收拾了。 将门关好以后,楚天明握着音书的手来到床前坐下。 弄月笑意加深,很是期待的又将头低了几分,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之色。 楚映月低声道:“要不……要不我们下去吧,这也太……” “嘘!不着急,好戏要开始了。”弄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复又将头低下去。 楚映月无奈,也只好顺着她的视线角度看去,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屋内两人只是静静的依偎着说话,要是真有什么脸红心跳的画面,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反应。 弄月伸长耳朵听了许久,不外乎就是一些家里长短,有些失望的直起身,“无趣之极,这明叔也忒不解风情了,不是有个词叫‘情难自禁’吗,搞了半晌,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不会是在边陲被风吹傻了吧?美人在怀,竟然成了柳下惠。” “胡说什么呢,我就说没什么可看的,你偏不信,这回总该死心了吧?”楚映月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本是来听墙角的,奈何不得如愿。也罢,还是蔷薇水榭景色怡人,顺道安抚一下我的五脏庙,忙活了一整天,早唱空城计了。”弄月动作利落的勾手,重新提起食盒,身形一闪犹如云中燕,飘然离去。 楚映月无奈摇头,轻轻将瓦片归到原位,拎着酒坛随着她而去。 此时楚天明才舒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这两个丫头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江湖上呆久了,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飞檐走壁,上房揭瓦,她们全做了。” 音书笑道:“要是她们真与正常的大家闺秀一般,你才该是忧心吧?如今她们还能无拘无束的肆意嬉乐,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洒脱的幸福。” “慈母多败儿!你呀,无论何时都是向着她们,何时才能依我一回呢?”楚天明轻轻抚上她的脸,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脸。 音书红着脸嗔道:“这天才入夜呢。” “良宵苦短,我岂可白白浪费,今日我已等了十三年,不想再等了。”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随手一挥,纱帐落下,将她放于鸳鸯锦被之上,覆身低首。 夜风轻扬帐幔,红烛跳动。秋波盈盈,柔肠百转,花开并蒂,鸳鸯相对欢。今生月夜共幽梦,从此双飞比翼鸟。 次日醒来,弄月抚着沉沉的脑袋的下了床,掬水净面,清醒了许多。 “醒了?将醒酒汤喝了会好受些。”楚映月手拿托盘,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弄月揉着还在发晕的脑袋,说道:“以往酒量没这么差的。” “你也不看看自己喝了多少,醉得不省人事那都是轻的,你这是不要命的喝法。”楚映月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将醒酒汤递给她。 “将它喝光,一滴都不许剩。” 弄月皱着眉,认命地接过,一饮而尽。末了还将碗翻转朝下,让她看看,真的是一滴不剩。 “暗香,进来将这些收拾了。”楚映月满意的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到桌上,对着门外静候的暗香吩咐着。 暗香动作麻利的收拾好,轻声问道:“小姐,您让我准备的衣服已经备好了,你们可是要出去?” “我们要出去一趟,你先将衣服拿进来吧。”楚映月吩咐她。 弄月盯着暗香的背影,有些不解的问:“出门还需要准备衣服?” “还不是你交代的吗?你忘了,是你说往后出门不可让人认出侍郎府的‘楚映月’是谁,我这不都按你的意思来办,以假乱真。所有我让暗香给准备了两套男装。”楚映月笑道。 她们回到京中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除了侍郎府的人,无人知晓楚家独女长什么样,而所有下人皆被明令禁止向外界透露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宣王见到的也是假的楚映月,一切都往她计划好的方向发展。 “还是姐姐想得周到,男装出门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还能去一些女子不能去的地方。正好,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楚映月正要开口她,这时暗香拿着衣服走了进来。 “小姐,衣服拿来了,您看这个料子和颜色,可还满意?” “嗯,很满意,这里不用你侍候了,去忙你的吧。”楚弄月将衣服接过,挥手让暗香退下。 空灵俊秀,孑然独立的两枚翩翩浊世佳公子现世。 弄月一身白袍尽显明净纯粹,不染纤尘,飘逸若仙。 楚映月一身素儒锦袍,眸如流水,隐隐透着书生意气。 “啧啧……哪家的俊俏儿郎,瞧这模样定是状元之才,不知可有意中人?”弄月摸着下巴,围着她转了一圈。 楚映月‘噗嗤’笑了出来,“如今你这番模样,不说话时确是一个谪仙公子,一开口便又现了原形,这反差也太大了些,让人难以接受啊。” 弄月撇嘴道:“整日装模作样,都快累死了,也不知道那些贵族名媛是怎么活下来的。做女子还真是难啊,时时将三从四德挂于嘴边,一辈子困于那些个条条框框之中,何来乐趣可言?” “好啦,你就多陪我过几日舒心的日子吧,很快我也得过上那装模作样的日子,这一装便是一生,我可不愿将时光都浪费在听你抱怨的上。” 楚映月面上笑容浅浅,眼里的黯然却逃不过弄月的眼睛。但此时她还是只能瞒着楚映月,一切只能静待初八的到来。 两三从烂漫,十二叶参差,芍药绽红绡。 随着弄月来了个叫‘牡丹园’的地方,满园开得正艳的却是芍药。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名叫牡丹却种的都是芍药?”楚映月对这牡丹园中的芍药很是疑惑。 弄月笑道:“芍药妖娆多姿,牡丹国色天香。很多人分不清牡丹与芍药,错认也是常有的事,不曾想姐姐倒是个知花之人。” “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虽然外形相似,但本质还是有区别的。我记得小时候爹爹时常教导我说女子应当有‘立如芍药,坐如牡丹,行如百合’的姿态,那时候我不懂,后来还仔细查看了有关芍药和牡丹的书籍记载,如今能分辨的出二者的区别也是这个原因。” 楚映月回想起未上流云山之前,与楚天明朝夕相伴的日子,他整日叮嘱她,女子不可太过无状,要贞静贤淑,日后又要相夫教子云云。后来随着弄月一起被离渊带上了流云山,再不似以往的整日学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练武习字与师兄弟们嬉戏打闹,无拘无束,那是她一生中最为快活的时光。 第七章 松风竹韵弦边起 “我带你来见一位朋友,他就在这里面。”弄月指着眼前雅致的庭院对她说。 她闻言抬首瞧见了‘花阁’二字。 原来在这牡丹园中,芍药花丛深处竟别有洞天,有这么个超然世外的地方。 一个身着粉色纱衣的侍女,盈盈向她们走来。 “弄月姑娘请随我来,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弄月笑道:“他什么时候也成牛鼻子老道了,我要来他都一清二楚。” “公子每日都盼着弄月姑娘来呢,时时让我们备着您平时喜爱的东西,您一来啊就什么都不缺。”侍女娇笑着引她们进屋。 古琴潺潺清音如鸣佩环般悠扬悦耳,抚琴之人造诣之深,不是寻常人可比。 “泠弦,多日不见,琴技见长啊。”还未踏进屋中,弄月就扬声对着屋内说话。 婉转清音忽然停下,犹如玉石之声的男音响起,“不曾想,对牛弹琴也是有些成效的,今日竟能博得一赞。” 楚映月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抿唇一笑,弄月从小便对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没什么兴趣,这泠弦也算是对她知根知底了。 弄月不以为意的笑道:“你也知道是对牛弹琴,为何我每回来花阁,你都要在我面前卖弄一番?这不明摆着是要我违心的夸赞你几句吗,我也不过是顺你的意罢了,其实非我本意。” 弄月很自觉的拉着她在小案前的锦垫上坐下。 层层纱幔随风轻扬,一个身着白衣,看不清面貌的男子静坐于那儿,面前摆着张古琴,那人便是弄月方才唤的泠弦。 香炉袅袅,屋中弥漫着沉香的味道。 随着弄月话落,泠弦起身,穿过层层纱幔,现于眼前。 没有想象中的天人之姿,却是人如其名。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俊朗的五官不算是最出彩,却无形之中透着一股纯净之气,犹如他的琴音一般。 “姐姐,我今日要带你见的朋友便是他。” 弄月走到他身旁,率性的拍拍他的胸膛,连楚映月都感觉到她用劲儿不小,偏偏泠弦依然面不改色的立着,眉都不皱,依然微风和煦笑着。 “楚小姐安好,往日常听弄月提起她有位出水芙蓉般的姐姐,今日有幸一见果真是灼若芙蓉出绿波,让人眼前一亮。” 楚弄月赧然一笑,站起身见礼“公子谬赞,映月蒲柳之姿怎堪与芙蓉相比。倒是公子霞姿月韵,世无其二。”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如此赞来赞去,也不嫌累得慌。”弄月不耐烦的打断他们,甩手回到小案前坐下,端起冒着清香之气的茶杯往口里灌了一口。 泠弦眸中笑意更甚,“果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同为姐妹,差距怎就这般大?如你这般真真是牛嚼牡丹,糟蹋了我的好茶。” “正所谓‘一杯茶尽,余韵不存’茶是草,客是宝,有你这么不懂事的吗?一杯茶而已,吝啬成这样,难怪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形单影只,真是可惜了你这副臭皮囊。”弄月不甘示弱反击他。 泠弦闻言一怔,无奈扶额,“蛇打七寸,你还真是哪痛打哪儿,我至今偶影独游还不都是因为你。”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你终生不娶,我罪过可就大了,我上哪儿去找个女子给你。”弄月不满的瞪着他。 楚映月听着两人的言语,心里好奇愈深。 泠弦笑而不语,坐于锦垫上,端起茶杯轻嗅,举止优雅让女子也自惭形秽。 “姐姐,你可别被他的道貌岸然骗了,我认识他那会儿他可不是这般金玉其外样,那时候他就像是泥沼中打滚出来一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于是我大发慈悲将他拖回去洗干净了,哪成想他就赖着不走了,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弄月满脸嫌弃样子,让楚映月忍俊不禁。 她状似不经意瞟了眼神情自若的泠弦,心道他还真是处事不惊淡定从容呢,被人如此嫌弃竟然还能眼眸带笑,没错,那是直达眼底的笑意,看来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泠弦幽幽道:“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我若一走了之,世人该如何看我,定说我忘恩负义。” 弄月随手端过小案一角的点心,给楚映月递了一块后自己抓了一块放于口中,含糊着与泠弦说话。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也会在意世人的眼光,是谁整日将‘纵化大浪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挂于嘴边?如今想起世人的眼光了,糊弄谁呢。” 泠弦蹙眉,扬声对外吩咐道:“妙舞,将平日里她爱吃的那些菜都端上来吧。” “呵呵~还是你……嗝……”弄月又往嘴里放了块点心,吃太急被噎到了。 楚映月赶紧将杯子递上,“你慢点,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看你那样,饿死鬼投胎似的,点心别吃了,我一早便命人准备了你平日里爱吃的几样菜。你要是被点心噎死了,那些菜我只能喂狗了。”泠弦嫌弃的看着她。 弄月一怒,拿起点心就往他身上砸,他也不闪不避,白袍上的点点污渍很是显眼。她还不解气,拎起茶壶向他甩去。 “我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楚映月吓了一跳,却来不及阻止,只得喊道:“弄月,你干嘛?” 泠弦急速往后一偏身子,茶壶从他身前险险擦过,瓷片碎裂的声音尤为突兀。泠弦不怒反笑,直起身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点心碎屑。 他笑问道:“你这股气憋了很久了吧,眼下可曾解气了?” 正巧妙舞领着侍女,托着菜碟款款而来,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跳。 “公子,这……” 泠弦淡淡道:“无事,你们将膳食摆好,收拾一下便退下。” “是。”妙舞低头不再多问。 宽大的紫檀木圆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的菜式。 弄月一改怒目,嬉笑着,饿狼扑食般奔向桌子,嘴里嚷着:“姐姐,今日我们有口福了。” 楚映月还没从方才的变故中回神,这转变的也太快了些。 “映月姑娘可是被她吓到了?她呀,就这德行,心里憋着气,只要将心里的气顺了也就好了。”泠弦淡笑着与她解释。 楚映月笑道:“这丫头,太过于任性了。” “你们两个别磨蹭了,我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真打算饿死我,将这些美味佳肴拿去喂狗啊?”弄月不等他们反应,直接动筷。 楚映月无奈摇头,到桌旁坐下。 弄月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回的说道:“泠弦,对不住啊,只能委屈你再换件袍子了,不过你动作快些啊,我怕慢了你连残羹冷炙都摸不到。” 泠弦笑而不语,快步进了内室。 “你慢点吃,又没人与你抢。”楚映月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太吓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几天没吃饭了。 弄月对她嘿嘿一笑,“姐姐,你不饿吗?别等他了,我们自己先吃。” 楚映月忽然有些羡慕她与泠弦的这种情谊,确切来说,是泠弦对弄月的情意让她感动,一眼便知对方情绪,想方设法替她解气,这样的情意不是谁都有福拥有的。 泠弦还是一身白的走了出来,弄月撇嘴道:“你就不能换种颜色吗,日日白色,你不嫌烦啊?”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今日不也一身白,怎么不嫌单调?”泠弦不以为意的坐下,优雅的拿起碗筷。 弄月埋头狂吃,不再理他。 “这是你最爱的红烧狮子头。”泠弦给她碗里夹菜。 弄月礼貌性的道了声谢后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泠弦这才对楚映月温和的说道:“映月姑娘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她点头,心里却是暗笑,看来这泠弦对弄月果真是不一样的。他心思细腻,对弄月的事也极其上心。 楚映月看了眼毫无所觉的弄月,她眼里只有美味佳肴,哪能察觉到这份不一样的心思呢,或许知道也佯装不知。 看来这泠弦也真是可怜,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 在牡丹园内逗留了大半日,不是赏花便是听琴,自是一番悠然自得。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泠弦抚着琴,也没抬头。 弄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放到他面前的琴案上,“你去查一下敬亲王慕宏的底细,包括他的儿子逸郡王慕吟风。” “好,我会尽快给你消息的。”泠弦停下,将信封拿在手里但并未拆开。 弄月搓着手笑道:“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泠弦挑眉道:“说说看。” 她嘿嘿笑道:“六月初八那天,到时希望你能以我姐姐义兄的身份出席,背她上花轿。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就当……” “可以。”他干脆的给出答案。 弄月很是不温柔的拍了一把他的肩膀,高兴道:“果真够朋友!” “我们先回去了,有消息让人到侍郎府找我。” 她背对着他挥挥手,表明不用相送。 泠弦苦笑着揉揉肩,低喃道:“还是这么粗鲁,何时能等到你的……” ‘温柔以待’四个字最终还是未能说出口。 弄月在妖娆的芍药丛中找到了赏花的楚映月。 “姐姐,我们回家吧,这一整天留给娘和明叔歪腻,也差不多了。” 楚映月纠正她,“那叫新婚燕尔,从你嘴里出来怎么就变了味。” 随即又问道:“你有何重要的事与泠弦公子商量?还非要支开我才能说。” 弄月朝她勾勾手,在她耳边说道:“如今他可是你的义兄了,六月初八那天由他背你上花轿。” 楚映月一愣,原来弄月一直是在操心她事。看似粗枝大叶的弄月,竟什么都替她考虑好了。 弄月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发什么呆,一个白得来的义兄就让你乐傻了?你要是喜欢,我给你找一大箩筐这样的。” 第八章 错嫁姻缘一线牵 对于她的后知后觉,楚映月简直是哭笑不得。 “一大箩筐?你以为世间的泠弦公子像萝卜一样多呢,唯一一个被你遇到了,该知足啦,别人求而不得呢。” 弄月赞同的点头:“也是,天下间也只有这么一个任我欺负的的受气包了,看来以后还是对他好点,万一他生气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楚映月竟无言以对,直翻白眼。 “任你怎么欺负他,他也不会跑的,他巴不得你日日欺负他呢。” 弄月笑道:“你还真以为他是个受气包受虐狂呢?我告诉你啊,他脾气可大着呢,整日里挑三拣四,比女子还要讲究。不过他也就这方面讨厌了些,其他都还好。” “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往后你自己去发现吧。”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侍郎府而去。 有人欢喜有人忧,相府之中,夏青鸾艳丽无双的脸上挂满了泪痕,无声哭泣。 “青鸾,我告诉过你,定会让你如愿的,你这又是何故?”夏相皱着眉看着雨带梨花的女儿,有些无奈又有些不悦。 夏青鸾哽咽道:“今日我遇到宣王了,他与我说,他是真心想娶楚映月。爹,您说该怎么办?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难道真要我嫁给那个命不久矣的逸郡王,这让我如何甘心。” “你且安心,我已安排好一切,你一定会是宣王妃,未来的皇后。贵妃娘娘也是属意你的,有她帮衬,事情更加好办了。”夏相走到女儿身旁轻声安慰着。 夏青鸾扑在他怀里,撒娇道:“我就知道爹爹是最疼爱我,既然您与贵妃娘娘已经结盟,便说明您是站在宣王这边的是吗?” 夏相精明的眼中划过一丝亮光,一闪而逝,不辨情绪道:“当然,我的女儿将来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谁也不能阻止。” 夏青鸾靠于父亲怀中的,谁也看不见她布满泪痕的面上悲伤之情早已被得意冷笑所取代,她要的不过是父亲最后这一句话罢了。 而今夜的敬亲王府中却是灯火通明,海棠苑内聚集了许多人。逸郡王再一次毒发,宫中大半的御医全都聚在这儿了。 敬亲王妃寸步不离的守在慕吟风床前,看着御医给他诊脉扎针。 慕吟风浑身已被汗水浸湿,惨白着脸躺在床上,却一直是清醒着的。 他望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母亲,哑声安慰道:“母妃,我没事。” “我知道,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挺住。我会一直守着你的,你先别睡,和我说说话好吗?你不是说想到外面走走吗,你说要带我去宁州的姻缘湖赏芙蓉的,不能食言哦。”敬亲王妃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与他说着话。 敬亲王与小儿子慕乘风也是一脸痛色的站在一旁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终于御医收了针,敬亲王着急问道:“怎么样?” “郡王的毒暂时是控制住了,不过……王爷请借一步说话。”御医看了眼守在床前的敬亲王妃,眼里闪过不忍。 慕乘风悄悄跟着他们,躲在门边听着门外的对话。 “王爷恕罪,郡王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住多久了。” 轰的一声,慕乘风大脑一片空白,他如天人般的哥哥撑不住多久了,那个他在外面闯了祸总会为他收拾烂摊子的哥哥就要离他而去,这让他如何接受? 门外后来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未曾听进去,只是僵着身子往床的方向走去。 敬亲王交代好御医后,回到屋中,看着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儿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乘风,你回屋去歇息吧,让你哥好好睡一觉。” 慕乘风摇头,“父王,您和母妃先回屋,我想在这里陪我哥。” 敬亲王点头,随即扶起敬亲王妃“玉如,让乘风在这里陪着吟风,我们明日再来。” 敬亲王妃木然直起身,往外走去,敬亲王快速跟上。 走到屋外,他伸手去扶她,却被大力推开。 “你别碰我!慕宏,你可知道我多恨你,吟风今日这样都是你害的,他还这么年轻,却痛不欲生的活着。都是你害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敬亲王被她眼中的伤痛与恨意灼伤了心,想要靠近她却又伸不出脚。 “玉如,我……” “你别叫我,我们的儿子你保不住,吟风你也保不住。你如今每多说一个字,我都觉得恶心。”她嘲讽的看了眼眼前的中年男子,移步继续朝前走去。 敬亲王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低声道:“玉如,对不起,你再等等……很快我便能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你。” 浓浓的夜色将他的悲痛与无奈掩盖,离去的人毫无所觉,留下的只有满院的凄凉。 时光匆匆,几度日夜交替,如白驹过隙般迎来了大喜之日。 楚映月平静的躺在床上,呼吸浅浅,此刻的她依然沉浸在梦中。 “月儿,已到了这一步,我和你明叔都不再多说什么,你进了宣王府后,凡事小心。”音书给她梳了头,最后将凤冠给她戴上。 弄月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凤冠霞帔,此生中最为艳丽的模样。 轻轻握住音书的手,安慰道:“娘,无需为我担心,您和明叔安心过日子,余下的事交给我来做,相信我。” “我相信。”音书将眼泪忍住,露出温暖的笑意。 听见喜婆在外催促,弄月拿过红盖头就要往头上盖去。 “让我来,女儿出阁,理应由母亲相送出门。”音书接过她手里的红盖头轻轻给她盖上。 弄月掀起盖头一角,对她说道:“娘,我已通知了师兄,他或许很快便会来,到时候将姐姐交给他吧,世间情路本就坎坷,两情相悦更是难能可贵,他们的幸福我来成全。” 音书闻言,瞬间热泪盈眶说不出话,只能郑重点头。 泠弦早已等候在屋外,今日的他一改往日的白衣,换成了青衣。 音书扶着她出了房门,转身仔细将门关好后,对泠弦说道:“有劳泠弦公子了。” 泠弦答道:“夫人严重了,如今映月是我义妹,做兄长的理应送她出阁。” 弄月从盖头间隙看见他蹲下身来,随即覆上他的背。 泠弦背着她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僵硬着身子问道:“弄月,你为何要这样做?” 还是被他认出来了,弄月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必须这样做,容我日后再与你细说,今日你先帮我过了这一关。” “好,明日我在牡丹园等你。” “嗯。” 得到她的答复后,泠弦背着她走了出去。 上花轿之前,泠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凡事小心,我在牡丹园等你。” “放心。”她答道。 今日的慕景宣在大红喜袍映衬下越发俊朗迷人,来围观这十里红妆的京中女子们无不羡慕侍郎府小姐的好福气。 看着她进了花轿,骑在马上的慕景宣做了个‘出发’的手势,送亲队伍缓缓而行。 此时相府的门外,慕乘风替兄长迎亲,也正好启程。 两台花轿与大道中央相遇,街道两旁围满了百姓。或许皆是出于对天家威严的观望,这娶亲自然是难得一见的盛景。也或许是想瞧瞧这两位传说中极其有幸与极其不幸的两位新娘子,虽说看不见,但能见到花轿也是好的。 自赐婚圣旨下达,昭告天下之时到如今已将近两月,百姓们的好奇心只增不减,终于等来了这千载难逢的时刻,怎可轻易错过。 慕乘风于马上笑着拱手道:“景宣哥,恭喜!” “同喜!乘风,也替我与你哥和你嫂子道声恭喜。”宣王回以微笑。 两方笑意未退便被一声惊叫打破。 “有刺客,保护王爷!” “保护好小公子!” 本就人山人海的街道上瞬间一片混乱,两顶花轿也被挤得东倒西歪。 “乘风,注意自己的安危!” 慕景宣稳住躁动的马,对眼前的黑衣人喝到:“尔等何人?天子脚下敢公然行刺本王,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今日本王大喜,本不宜见血,奈何尔等送上门来,我便拿下这彩头。” 蒙面刺客二话不说,举剑向慕景宣袭去,却被一旁的侍卫拦截。 慕乘风也被敬亲王府的亲兵护于中间,刀光剑影,场面混乱,百姓的尖叫声四起,道路上人流涌动。 两方抬轿的轿夫交换了眼神,趁乱顺着人流的拥挤,渐渐移了位置。 刺客眼见寡不敌众,只好逃窜离去。这场刺杀来得突然,去的也快,只是虚惊一场。 慕景宣和慕乘风下马快步来到花轿中间同时开口询问。 “映月,可有事?” “夏姐姐,可有事?” 新娘子不能说话,弄月便敲了三下花轿以示回答,另一方自然也跟着效仿。 得到回答后,两人拱手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因为刺客的出现,此时倒显得空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伴随着震耳的爆竹声再次响起。也有些胆大的复又出来围观,不愿错过这天家娶亲的盛况。 姻缘一线牵,古乐响堂前,应是三生缘定,良宵缱绻,相携白首。 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繁冗的仪式之后,终于圆满落幕,新娘子被送入洞房。 宣王府这边,慕景宣才将新娘子牵入新房之中,便有人来报宫中贵妃娘娘忽然身染恶疾,急召他进宫。他连衣服也来不及换下,便匆匆进了宫,一夜未归。 在新房中坐了许久,弄月渐渐有些不适,于是低声唤道:“暗香,外面情况如何了?” 等了半晌没回应,她又唤了一遍还是同样的安静。 她悄悄掀起盖头的一角,新房内竟空无一人,她正疑惑着,便听到一些响动,立刻将盖头放下,在床上坐好。 “恭喜郡王,贺喜郡王!”喜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下去领赏吧,这里不用你了。” 喜婆千恩万谢离去后,她听见新房的门被打开了。 还是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加上方才喜婆口中的‘郡王’让她越是疑惑,正打算开口问,一道清润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委屈你了,我们……。” 弄月心里一惊,这声音明显不是宣王。 一把将盖头扯下,豁然望向眼前的人。 第九章 天涯百转故人情 四目相对,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只是片刻呆愣,弄月便平静下来,眼前的情况即使不用言明也知道白日里那一场突然的刺杀是有人刻意为之。换而言之,幕后谋划之人就是要让她与夏青鸾互换嫁入敬亲王府。不曾想她李代桃僵想要混入宣王府,却被别人摆了一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是谁又能肯定黄雀后面不是站着个猎人呢。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有可能是宣王,毕竟有侍郎府与相府比起来,差的可不止一点,如果能得到夏相的支持,他必定如虎添翼,可他到侍郎府提亲时的神情也不像伪装,难道还有别人也想换亲?忽然灵光一闪,她怎么忘了,逸郡王是个病秧子,夏相如何会甘愿将女儿白白牺牲。 弄月的心思百转千回,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如今她已入敬亲王府,近水楼台,比起嫁入宣王府此时她更方便接近慕宏,查明当年的真相。而且她也不用劳费心力去与宣王周旋关于婚后不能圆房的事情。 想通这些,她心情愉悦的扬了扬嘴角,注意力再次回到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身上。 这一看竟失了神,如画的眉眼,精致的面庞在烛光中更显苍白,黑亮的眸中有着多种不知名的情绪,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慕吟风很快从震惊中醒过来,见她神情变了又变,最后又将视线落于他的身上,凝视了他许久,他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疑惑。 任她打量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饿坏了吧?” 此时她无心留意他的关怀,问道:“我们是否见过?” 慕吟风一愣后,笑问道:“何出此言?” 弄月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心里暗骂自己就这点出息,竟会被男色迷了眼。 “总感觉在何处见过你,一时又想不起。” 慕吟风温雅的笑着,竟然挣扎着从轮椅上站起来。 看他吃力的样子,弄月于心不忍,提起裙摆两步跨到他身旁,助他一臂之力。 “谢谢!”他依然笑得如沐春风,可她还是看清了他额头上的细汗。 她皱眉问:“你好端端的站起来干嘛?” “我想给你取下凤冠,那个东西太沉,你都顶了一天了,定是累坏了。只是我已太久不曾行走,如今着实费力了些。” 慕吟风扶着她,慢步走到床边,示意她坐下。 “你不用在意这些的,我自己也可以将它拿下来。” 弄月并未坐下,而是自己抬手往头上摸去,却被慕吟风一把捉住。他的手握住她的细腕,明明是夏季,他的手却是冰凉的。 “我们已经是夫妻,这些本就该我来做。” 听他这样说,她只好轻轻在床沿坐下,随他的意。 “如今的情况你该是明白的,我并非是你要娶的夏相千金,今日在迎亲途中出了点意外,花轿抬错了,你的新娘子此刻已经被抬进宣王府。或许你此时去阻止还来得及,只要还没……” 他拿着凤冠的手一顿,截住她的话。 “我为何要去阻止?虽不是我亲自去迎的亲,可与我拜堂的却是你,如今你才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你或许也是不愿嫁与我的,可如今木已成舟,也只能委屈你了。” 唉?他这是认命了?这下换她疑惑了,这厮被换了新娘子竟能如此豁达,真乃奇闻也。她将错就错是因为有企图,可他这样却让她不解了。 收到她不解的目光,他将手中的的凤冠轻轻放于一旁的小柜上,笑问道:“怎么了?” 弄月回以微笑,打趣道:“夏青鸾可是京中第一名媛啊,多少青年才俊求而不得,你倒想得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你都不觉得可惜?” “我只追寻我心中所想,别人的心思我可管不着,她是才女也好,仙女也罢,同我都没多大干系,往后我只负责管好你就行。”他不紧不慢的回答她。 弄月见他一脸‘随遇而安不用强求’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 “哈哈~真有意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朋友?夫妻间做朋友也只有她想得出来。慕吟风无奈扶额:“你饿了一整日,先用膳吧。” 这才是刚认识,弄月也不好得意忘形,硬生生压住奔向美味佳肴的冲动,很是友好的扶着腿脚不便的他,一步一步往圆桌走去。 “你饿了太久,不宜太快进食,先喝些清粥。” 弄月拿起筷子还没动手,面前就多了个白瓷小碗,里面盛了小半碗白粥。 “谢谢!你这人还挺细心的,往后谁家女子嫁给你……” 说到一半,弄月打住,嘿嘿一笑道:“我和你商量个事呗。” “但说无妨。”他在一个空碗中夹了许多菜,轻轻移到她面前。 她实在是饿得慌,随意吃着,含糊不清的说:“这花轿反正已经抬错了,你和我便将错就错的演下去,往后你有什么不满意或是有意中人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和离,或是给我一纸休书也行。” 慕吟风闻言,眼神一黯,平静的说道:“你何时离开都可以,王府不会为难你的,至于往后……我这副身子,或许已经没有往后了。” 弄月一怔,她只顾着自己,竟忘了替他诊诊脉。快速扒了几口白饭便将碗放下,示意他伸出手。 “将手伸出来,我替你看看。” 慕吟风笑道:“不着急,你先用膳,稍后再说。” 弄月秀眉一皱,“让你伸你就伸,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他不怒反笑,笑意让俊颜更显光芒。 探上他的脉搏,她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 “竟然是你!我说怎么会对你有种熟悉感呢,难怪你对我会医术一点也不意外,方才为我问你,你何不说?”她没好气瞪他一眼。 慕吟风心情大好,笑容越加灿烂。 “我这不是怕你饿坏了了吗。” 弄月收回手,在原地打着转,很是苦恼的样子。 慕吟风看在眼里,出言安慰道:“治不了也没关系,你已让我多活了三年,我很知足了。” “谁说我治不了,三年前我是有急事要办,紫陌红尘之毒解起来又需要一定时间,我才给你开了方子。当时想着,看你出身非富即贵,定能找到其他医者解了此毒,哪成想到今日都还未解,是我疏忽了。”她满脸自责的看着他。 慕吟风呆愣愣的看着她。 弄月尴尬的笑笑:“呵呵~对不起啊,当日我真是有急事,要是今日不是阴差阳错的来了敬亲王府,还真可能害了你的性命。” “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需道歉。”他又恢复了微笑。 这回弄月从他的眸中看到了生机,犹如久旱的土地终于找到了水源,正等着焕发生机。 “据我所知,紫陌红尘之毒早已绝迹,为何这失传已久的霸道之毒竟会出现在你身上,到底是什么人心思如此歹毒。你中毒已经七年了,那就是说你还在是少年时便得罪了人?也不能这么说,该是说敬亲王府得罪了什么人?”她淡定的分析着。 慕吟风淡笑道:“皇族中人,哪个能过得安生,总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或许是年少无知,无意中挡了谁的路,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非拔不可,哪成想我命不该绝,遇上了你这个神医。” 第十章 梦里千回旧识笑 无论是朝中或是后宫,皆是敌友难辨。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弄月心里还是更喜欢江湖,虽然江湖也不平静,可至少是无拘无束,不用每日算计来算计去,有时竟能连骨肉亲情、夫妻情义都能抛诸脑后,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你身上的毒不能再拖,今日我并未将金针带在身上,王府之中该是有专门照看你的大夫,我需借他们的东西一用。” 慕吟风会意,对门外吩咐道:“非夜,去将韩大夫的医药箱借来一用,无须声张。” “是。”非夜得令闪身而去。 弄月复又坐下,重新拿起筷子,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慕吟风静静的看着她,不言不语,自己也不动筷。 弄月挑眉问:“你怎么不吃,光看着我就饱了?” “嗯,秀色可餐。”他点头承认。 弄月无语,她承认自己是有几分姿色,可要是说能让他看着就饱了,就是他所谓的‘秀色可餐’的话,她还没自信到那个程度。 “油嘴滑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么多年喝的不是苦药而是蜂蜜呢。” 她话音刚落,非夜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慕吟风点头,吩咐道:“非夜,今夜不用守夜了,回房去休息。这些年辛苦你了,你都快忘了自己的房间是什么样了吧?有郡王妃在,她会照顾我的。” 非夜惊诧的看着自家主子,主子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这么信任过,这新进门的郡王妃是楚家千金,这个他知道,只是不知道她有何魅力能让天人一般的主子另眼相待。 弄月是背对着非夜,埋头苦吃,听见慕吟风的吩咐后,没听见非夜离去的响动,这才放下碗筷,缓缓回身。 “这……主子,她是女神医?” 非夜吃惊的看着她。 弄月扬眉笑道:“好久不见。女神医不敢当,也只是略懂岐黄之术罢了。” “女神医……哦不,郡王妃,非夜在此谢过您的大恩大德。” 非夜对她恭敬的行了个礼。 弄月将他扶起,打趣道:“你谢我干嘛,我要是不救他,那今日上哪儿去找这么个如玉一般养眼的夫君,我该谢谢自己有颗济世救人的心。所以非夜呀,记得以后要多做善事,说不定哪天你也碰巧救了个美貌女子,人家姑娘以身相许了呢。” 非夜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认真回答道:“郡王妃说得有理。” 忽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属下告退!” 见他飞一般的逃去,弄月捧腹大笑。 “哈哈~慕吟风,你这小跟班太好玩了。怎么还能有这么傻里傻气的人呢?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真太有趣了。” ‘慕吟风’三个字从她口中出来,带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犹如轻纱拂过心田,让他心里痒痒的却又柔柔的。 “你要是喜欢,往后便让他跟着你。” 弄月摆手道:“千万别,我自由自在惯了,要是有个人成天像跟屁虫跟在身后,那也太难受了。” 说到跟班,她想起了暗香可是随着她陪嫁的,当时场面混乱,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见她苦恼的样子,慕吟风问道:“怎么了?” “明日一早麻烦你派人到宣王府去将我的丫鬟接回来吧,嫁妆什么的都可以不要,可丫鬟不能丢。” 她郑重其事的话语却让他忍俊不禁。 “呵呵~我明日一早便让非夜去接她。” 弄月瞄了眼他的脸,撇嘴道:“你还是不要笑的好。” 他不解,心想难道自己笑起来不堪入目。 “为何?” 弄月不好意思的笑道:“呵呵~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不笑是的好,你笑起来让人想犯错。” 慕吟风的脸一僵,随即又无声笑开。 将他扶到床上坐下后,她才拿过非夜送来的医药箱。 “抓紧时间,我们开始吧。” 打开一看,各种器具还算齐全,满意的点头,“嗯,不错,虽比不上我的金针,但也能凑合着用。” 慕吟风皱眉道:“今日你累了一整天,要不今夜你先休息,我们明日再……” “我一晚不睡没什么,你身上的毒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少废话,将衣服都脱了,俯卧在床上。”弄月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清澈的眸子灼灼盯着他。 他没再说什么,慢条斯理的开始宽衣解带后,依言俯卧在了大床上。 一折腾下来都大半夜了,弄月将后窗打开,欣赏着夜色。 慕吟风上衣尽褪,闭眼昏睡着,头和后背上的各个要穴扎着针。 夜里竟然吹起了微风,弄月看了眼床上的人,只好抬手将窗户关上,回身来到床边。 床上的男子随时俯卧,侧靠在软枕上面容却很平静,这或许是他这七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了。她是医者,紫陌红尘的毒性她很清楚,毒发之时犹如享受着梦中繁华,却又伴随着剔骨之痛,让人生不如死。 下毒之人是有多深的恨意,竟会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用这样的毒。而眼前的男子又是以怎样坚毅之气生生忍受了多年的痛苦折磨。 他自小便被誉为天才神童‘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大好时光却只能默默咬牙忍受着这非人的折磨。 或许是同情心作祟,她鬼使神差的抚上他的眉眼。 心中暗叹上天果真是公平的,总不会有真正的完美,给了他极佳的天赋、显赫的家世、好的皮囊,最终也给了他最残酷的折磨。 “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夏青鸾要是见到你,会不会哭瞎了,肯定后悔的要去撞墙,你这皮囊可比宣王好看多了。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事竟被我撞上,不能占为己有,养养眼也是好的。” 她的纤纤玉指还流连在他如玉的面庞之上,占尽便宜。 此时慕吟风的梦中已不再是蚀骨的疼痛、透心的寒冷,而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面上轻柔的触感,就像是梦里出现了多次的海棠花瓣带来的感觉一样,还有那海棠花树下,浅笑嫣然的绿衣女子,依然那么美。 弄月夜里只是靠在床边小憩片刻,后来直到黎明也毫无睡意。慕吟风身上扎着的针,在她后半夜醒来时就收了。 看他依然睡得香甜,她有些不忍心吵醒他。 这是慕吟风自己睁开了眼睛。 她笑道:“你醒了?昨夜扎针给你打通了身上的一些经脉,你试试看,行走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要彻底解毒还尚需些时日,我得先准备一下。” 慕吟风拢了拢有些散乱的衣襟,坐在床上动了动身子,果真轻松了许多,随即掀开被子,迫不及待的下了床。 “真的,我能自由行走了!弄月,谢谢你。”他的眼里难掩的兴奋与喜悦。 她却被他的一声‘弄月’惊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弄月?” 第十一章 待晓堂前拜舅姑 慕吟风淡笑道:“那日在姻缘湖边,你离去时,我听见有人唤你弄月,可是有什么不对?” 虚惊一场,把她吓得半死。要是身份暴露,这可是欺君之罪,还会打草惊蛇,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她干笑道:“呵呵~没什么,只是‘弄月’这个名字在京中很少有人知道。我自小在外学艺,父亲给我取名映月,师父又给我取名弄月。那日唤我的人是我二师兄,他们也只唤我弄月。” “哦,难怪。那我日后是唤你映月还是弄月?”他问道。 “还是唤映月吧,以免引起外人误会。”她笑得有些僵硬。 “喔……原来如此,往后我便唤你映月。”他沉吟半晌,说了这么一句。 总算是蒙混过去了,她背过身暗自舒了口气,与聪明人撒谎不是件容易的事。 慕吟风在她背过身时,敛了笑意,盯着她纤细的后背若有所思。 “主子,时辰不早了,该去给王爷王妃敬茶了。” 非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弄月一惊,想起自己此时还是身着大红嫁衣,昨晚也忘了换下,去见公婆,这衣服总要换一下的。 “映月,得委屈你到屏风后面将衣服换下,我们这就去给父王母妃请安。” 慕吟风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套暗红色的女子衣裙站在她身后。 弄月接过道了句谢便往屏风走去。 她穿好衣服出来时,他也换了身衣衫,颜色与她身上的相近,不过他这速度倒是让她羡慕。男子的衣服要比女子的方便简易,特别是世家贵族女子穿的这些衣裙很是繁杂,就她此时穿在身上这套,光是扣子便让她研究了半天。 “喜帕怎么办?”她想起枕头下的那块白绢,有些犯难。 他微笑,从手中展开一物,正是她所说的那块白娟,上面点点血迹。 “你将手割破了?” 她一眼便看到他血迹未干的食指,快速从桌上的药箱中翻出一些药粉,正要替他撒上,却被他阻止了。 “不碍事,上了药反而引人怀疑。” 好吧,她又犯傻了。 “你自己将指尖的血迹擦一下,可别露馅了。” 弄月随手从袖中掏出一块丝绢扔给他。 一切准备就绪,弄月去开了门。 是王妃身边的老嬷嬷,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恭敬的给她见了礼,看到屋中站立的慕吟风,捂着嘴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慕吟风温声道:“嬷嬷稍等,容我和映月梳洗一下。” “是是是,老奴糊涂了。”老嬷嬷回过神,向着大床走去,拿着喜帕便躬身告退,留下丫头侍候主子梳洗。 到底是老人,经过风浪的人,震惊也只是片刻。 慕吟风向来除了非夜之外,几乎不让人近身,这次也不例外,挥退身旁跟着的丫鬟,吩咐道:“去侍候郡王妃吧。” 弄月本想学他一样,酷酷地摆手呢,可是一想到那复杂的发髻,她只好认命的坐在妆台前,让她们梳头打扮。 收拾妥当后,慕吟风对她伸出手,“我们走吧。” 弄月一笑,大方的将手放于他手中,与他交握。 敬亲王和王妃早已等在厅中,慕乘风也在。三人看见相携而来的两人时,瞪大了眼睛。 老嬷嬷也只是才将喜帕呈到敬亲王妃跟前,还来不及说什么,一对新人便已经进了厅中,在高堂面前缓缓跪下。 “见过父王母妃!” 还是敬亲王先回神,扶起两人,“快起来,让我们好好看看。” 敬亲王妃喜极而泣,只拉着慕吟风的手说好,慕乘风也凑到中间,高兴的直嚷嚷。 “哥,你好了,太好了!” 一家四口幸福的画面让她这个自认为不算是多愁善感的人也微微红了眼眶,可是一想到自己家破人亡,心中腾起温热的火光便被无情浇灭。 她将凌厉的目光射向满脸喜悦的慕宏。 “都是映月的功劳,是她治好了我的腿。” 慕吟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绽放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向前走去。 “映月?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青鸾吗?” 敬亲王妃一脸讶然,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她见过的夏青鸾。 慕乘风也是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新嫂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换了个人呢,他亲自去迎的亲,怎么会……难道是那场混乱换错了花轿? 弄月仔细观察了慕宏的神情,他不慌不忙,丝毫没有意外之色,看来是早已知情。 慕乘风看了她半晌,忽然惊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三年前救过我哥的女神医对不对?难怪我瞧着眼熟,原来是你啊。” 又是女神医!弄月心里翻白眼。 “什么你啊你的,她如今是你嫂子!”敬亲王妃不满的瞪着小儿子,此时她已经恢复到那个处事不惊,温婉端庄的王妃。 她拉起弄月的手,柔声说道:“好孩子,往后这王府便是你的家了,往后与吟风好好过日子。” “母妃,您放心吧,我明白的。”弄月笑着答道。 这一笑却让敬亲王妃失了神,敬亲王问道:“怎么了?” 弄月也是一脸不解,她并未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敬亲王妃淡淡道:“无事,只是想起一位故人罢了,说起来她还是映月的长辈呢。” 弄月了然,敬亲王妃认识她母亲,暗叹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一茬呢。 她常听音书提起,说越来越有母亲当年的样子了。 敬亲王闻言目光复杂的打量着弄月,她眉眼间还真和当年的旧识有些相像。 “母妃说的可是我大伯母?我父亲也常提起,说我与我大伯母甚是相像,看来是真的了。没想到您竟然和她相识。”弄月懵懂的说。 敬亲王妃看她天真无邪的样子,柔声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与你伯母关系极好,要不是楚家……好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不提它。你只需要记住,这王府以后就是你的家了,要是有人欺负你或是受了委屈,你来和我说,我定饶不了他。” “谢谢母妃!” 身旁被忽略的三个男子,没有丝毫不耐之色,眉眼含笑的在一旁当了最显眼的陪衬,静静的听着她们交谈。 忽然王府的管家匆匆跑来在敬亲王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慕吟风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管家见敬亲王点头准许后,才说道:“宣王在府外求见,这会儿已经闯进来了。” 话音刚落,宣王已经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目光落于慕吟风身上时明显一愣。 “景宣给叔王叔母请安!冒昧闯进王府,事出有因,还望叔王见谅。” 慕景宣身上还是一身大红喜服,面容难掩疲惫。 敬亲王笑道:“无妨,不知景宣行色匆匆到我府上来是有何要事?” 弄月心里翻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新娘子被换了,即使是换了更好的,那也得做做样子不是,这慕宏装傻的本事可真是出神入化。 慕景宣看了眼弄月,又躬身对敬亲王行了个礼。 “叔王赎罪,昨日迎亲途中出了些意外,轿夫一时大意将花轿抬错了。我此番前来便是来带回映月的,稍后我会命人将夏相千金送过来。” 敬亲王还未说什么便被敬亲王妃抢了先。 “真是天大的笑话,如今木已成舟,你说要将新娘换回,昨夜干嘛去了?洞房花烛已过,你跑来说这是意外,你是想让我敬亲王府成为天下的笑话吗,兄弟易妻,你也真想得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高高在上的母妃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移花接木吗,如今又何必前来惺惺作态?” 敬亲王妃一改温柔,语气凌厉,这倒是让弄月大开眼界。 “叔母,都是侄儿疏忽才酿成今日局面。您放心,夏相千金昨夜在宣王府安然无恙,我并未碰她一根指头,我……” 敬亲王适时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 “唉!景宣啊,你那边是相安无事,可吟风与映月已是木已成舟,他们昨夜……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你走了。” 慕景宣不可置信的看向弄月,低喃道:“这怎么可能?映月,你与我是见过面的,怎么会……” 第十二章 恩波自喜从天降 弄月心里暗骂慕宏果真是只老狐狸。 面上却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支吾着说:“我……昨夜郡王他……他喝多了,力气太大,我根本无力反抗。王爷,是映月对不起您,我们今生注定无缘,只盼日后您与夏家小姐幸福美满,映月便知足了。” 敬亲王妃傻眼!昨夜竟是……霸王硬上弓? 慕吟风眼角一抽,这个黑锅自己背得有些冤,却也只能欣然接受。 他上前挡住慕景宣的视线,歉然道:“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责任在我,与她无关,王兄若要责怪便怪我好了。如今她已是我的妻子,有我在,谁也不能带走她。” 听似软弱无力的话,却无形之中带了威慑之力,让慕景宣不得不抬头看这个传言已经瘫痪在床,此刻却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眼前的堂弟。 这会儿,敬亲王妃也听出些端倪了,慕吟风昨夜滴酒未沾,这酒后失德从何说起?她习惯性的怕看了眼慕宏,见他几不可见的点了头,她目光流转有些了然。 “景宣,既然你还尊我为叔母,那我也就明说了,经过昨夜……没准儿映月的腹中已有了吟风的骨肉,这可是敬亲王府的长孙,谁要是敢与我抢,我就与谁急。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映月这个儿媳我认下了,是敬亲王府对不住她,往后我们会好好补偿她的。” 长孙?弄月差点笑出声,还好她整个人都被慕吟风挡住了,不然还真就演不下去了。温柔的女人耍起横来还真让人招架不住,弄月此刻都有些同情慕景宣了。 无论慕景宣此刻是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目前她选择慕吟风是最便捷的,还能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慕景宣皱着眉,心里很是不甘,可他已经陷入两难的境地。抬错花轿一事在外人看来是他占了便宜,可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能撒手不管吗? “映月……你真的不愿随我走吗?” 不等她回答,慕吟风已经握住她的手,对慕景宣说道:“她不会跟你走的,如若王兄是来道贺的,吟风自当欢迎,若是来问责的,吟风也一力承单。至于昨日抬错花轿一事,我想王兄心里很清楚是何人所为,真要追究起来最后怕也是不了了之。” 慕景宣不悦道:“你此话何意?你是想说我会包庇主使之人?” “吟风不敢,至于王兄是否会包庇,那也得查出主使之人才能论断。只怕到时王兄会陷于两难的境地,还是不查的好。”慕吟风四两拨千斤,将局面扭转。 不仅是敬亲王府中风浪不平,就在宣王出宫不久后,怡和殿内秦贵妃的寝宫中也是风雨欲来的架势。 秦贵妃弱柳扶风般的身子,跪在地上,主位上一身龙袍的圣帝眉宇间含着怒气。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要朕成全老三和夏相千金,你还真敢想!” 秦贵妃匍匐于地上,颤颤巍巍的喊冤:“臣妾冤枉啊,臣妾只是看景宣与青鸾二人情投意合,这又阴差阳错的抬错了花轿,许是上天垂怜,成全了他们的一片痴心。” “好一个上天垂怜一片痴心,我看是你们母子二人痴心妄想吧!” 圣帝愤怒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她面前。 这时一个内侍急匆匆跑进来,悄声在圣帝耳边说了几句话,圣帝大喜。 “此事当真?” 内侍跪在地上答道:“敬亲王府中的暗桩来报,千真万确,逸郡王确实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圣帝大喜:“好啊,此女果真是个有福之人,朕要好好赏赐于她。即刻拟旨,封楚侍郎之女为正一品郡王妃,往后除了皇后以外,她不用参拜任何后宫妃嫔及各级命妇。” “奴才遵旨!”内侍躬身退下。 圣帝这才看了眼地上的秦贵妃,眼里闪过厌恶,却还是放轻了语气。 “起来吧,往后当恪守本分,别再搞出些出格的事。至于你为老三所求的,朕也准了,成全他们的痴心一片,你自己看着吧。” 圣帝没再看她一眼,大步走出了怡和殿。 “谢陛下恩典!” 她并未起身,依旧跪在地上,直到那道明黄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外,一旁的侍候嬷嬷才快速去扶着她起身。 “啊!贵妃娘娘您受伤了?”老嬷嬷惶恐的看着她流血的手掌。 秦贵妃摊开握紧的手指,掌心托着块被血染红的碎瓷片,她低喃道:“在你的心里永远是那个贱人的儿子最重要。他可真是命大,怎么都死不了。” “娘娘,我让御医来给您包扎一下伤口,您先忍忍。” 她盯着手里的碎瓷片看了许久,风采衣然看不出真实年龄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随手将手里的碎片一扬,落在了脚下。 “不用了,去拿些上好的伤药替我擦擦就行了,比起这二十多年的锥心之痛,这点痛不又算得了什么。” 老嬷嬷叹了口气,无奈的退下。 秦贵妃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之时便进了东宫成了侧妃,她也一直伴随左右,亲眼看着一个她从一个单纯善良的少女变成如今这样步步算计,这红墙内的繁华果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或许失去的要比得到的多得多,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看透呢。 每日活在尔虞我诈之中,斗来斗去,犹如那笼中金丝雀,终究飞不出这紫金牢笼,最终还是将自己困死在里面,寻求下一世的救赎。 就在慕景宣与慕吟风僵持不下之时,内侍总管阴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圣旨到!” 众人齐齐跪下,恭听圣旨。 弄月无奈撇嘴,她最讨厌这些跪来跪去的破规矩了,却又不得不三番五次的妥协,这才刚跪完‘公婆’这又来道圣旨,难道是皇帝不满意这错乱的姻缘,硬是要各自归位? 她在这边神游天外,那边内侍总管已经念完了。 “郡王妃接旨吧!” 慕吟风看了眼身旁不在状态的人,起身替她接下。 “孙总管见谅,映月她太过震惊已不知该如何反应,我便替她接下这圣旨,您老请坐下喝杯茶。” 阴柔的声音笑道:“郡王严重了,奴才这厢该恭贺您痊愈才对,陛下知道后龙颜大悦,不仅封赏了郡王妃,连兵部侍郎楚大人也被封赏了一番,郡王妃是个有福之人。” 敬亲王扶着敬亲王妃起身后,吩咐管家献上谢礼。 “孙总管一路劳累,小小意思,还望回宫之后,替我谢过陛下。” 孙总管受宠若惊的说道:“王爷折煞奴才了,这些皆是奴才的本分,哪能向您讨赏啊。” 推却一番后,孙总管终是拿着‘谢礼’乐呵呵的走了,而弄月与慕景宣依然还跪在地上。 敬亲王妃惊讶的看着地上的两人,“映月快起来,圣旨都接了。” “快起来吧,跪久了对膝盖不好。”慕吟风好笑的走过去将她拉起来。 弄月惊喜道:“皇上竟然下旨承认了我的身份,以后我们不用偷偷摸摸了对不对?” 慕吟风看了眼刚站起身的慕景宣后,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对,如今你我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第十三章 天家兄弟不相容 她的欣喜落入慕景宣眼中太过刺眼,激发了他心中压抑多年的怨气。 “在父皇心目中,你这个‘侄子’远比我这个亲生儿子有分量,自小到大我们这些兄弟从来都只有捡你剩下的份儿,就连妻子也……呵呵~恭喜你痊愈!” 慕景宣将‘侄子’儿子咬得极重,敬亲王妃脸色一变,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敬亲王握住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宣王兄言重了,陛下赏罚分明,怎地会偏私?这等言语往后还是不要说的好。”慕吟风依然谦谦有礼的样子,没有丝毫不悦。 就连弄月也听出了慕景宣话中蕴含的另一个意思,听起来并不像是简单的堂兄弟之间小打小闹。 慕景宣干笑两声:“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其实也不尽然,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该唤本王为三哥了。” 敬亲王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气腾腾的看着慕景宣。 “说什么混账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叔父吗?你既是吟风的堂哥,他唤你一声三哥也是无可厚非。你若是对赐婚之事耿耿于怀,何不亲自进宫去问问你那手眼通天、贤良淑德的好母妃,她在中间都做了些什么。你这番又是做给谁看?是敬亲王府得罪你,还是吟风到你宣王府抢亲了?跑到这里来撒泼耍横,你可真出息。” 那一掌拍下去,桌子上的茶杯都震倒了,茶水顺着桌边滴到地上,渐渐汪成一滩。 弄月正好被慕吟风挡住视线,但光那响声还是让没有防备的她一颤。 “别怕。”慕吟风轻拍的手背以示安慰。 她撇嘴,她哪里是害怕,她是可怜那张桌子好不,其实她更想知道慕宏的手疼不疼,还想问问他手疼却不能说出来的感受怎么样。 慕景宣这才调整了语气,躬身赔礼,“方才是景宣无状了,还望叔王不要与景宣一般见识。我与映月本是两情相悦,却因天意弄人,一场阴差阳错的婚礼生生造就了我们此生的遗憾,一时不忿,这才口出狂言,还望叔父见谅。” 谁和你两情相悦了?自作多情还差不多,弄月在心里翻了多少白眼。 慕吟风在听他说‘两情相悦’时看了眼与自己牵手的女子,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气息。 “罢了,只要你能想通便好,今日本王爷没什么心思留你说话,你且回府冷静冷静。瞧你这番模样,定是一夜未歇。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休要再做纠缠,与其怨天尤人,倒不如努力做好分内之事,让陛下对你另眼相看。”敬亲王无力的摆摆手,扶着敬亲王妃往厅外走去。 慕景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恢复了谦和有礼的样子。 “吟风,今日之事是为兄的错,往后映月就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慕吟风浅笑道:“映月是我的妻子,爱护妻子本就是男人责任,更无需向任何人承诺。” 慕景宣脸上的笑意不变,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弄月身上。 “映月,日后若是有难处,尽管到宣王府找本王。” 弄月一个头两个大,慕景宣还有完没完了?害得她在中间受夹板气,这让她怎么很为难耶。回答说‘好’吧,这不是打慕吟风的脸吗,自己的妻子需要去找别的男人帮忙,不回答吧,又不给慕景宣面子,还真是两难啊。 有了!她两眼一黑,往一旁倒去,落入了一个不算太熟悉的怀抱之中。 “映月!你怎么了?” “映月!” 后面这一声是出自慕景宣之口,他看她软绵绵的倒在慕吟风的怀里,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却在半途中僵住。眼睁睁看着慕吟风打横抱起‘昏迷’的她,疾步出了正厅。 “非夜,快去请大夫!” 弄月在他抱着她跨出门槛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睛,给他使眼色,暗示他做做样子就得了,没必要演得这么认真。 慕吟风一笑,声音却透着焦急:“映月,你醒醒!坚持一下,大夫很快就到了。” 弄月嘴角一抽,再次‘晕’了过去,因为她瞧见慕景宣已经飞奔出来了。 慕吟风抱着她飞快的进了新房,慕景宣却被暗卫挡在了院外。 “王爷留步!” 慕景宣顿住脚步,眸光微闪,随即甩袖而去。 弄月舒了口气,从床上翻身而起,一把揪住坐于床前的慕吟风的衣领。 “慕吟风,我不是提醒过你吗,你的腿只是暂时恢复正常行走,不能用力过猛,还有方才你竟然运气,你的毒还要不要解了?此时运气,只会让你的毒发作得更快,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还真对得起我。” 慕吟风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充满愤怒的小脸,如此近的距离让他的心律乱了,呼吸也有些不畅。 “映……映月,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咦~你的耳朵怎么红了?”弄月的目光顺着他白皙的脖颈,落在了泛红的耳根上。 他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 “无碍,许是方才跑太急所致。” 弄月腹议这也太弱不禁风了,比个女子还娇贵。她放开他的衣领,还好心的帮他‘整理’了一下,只是一下,便让他自行整理。 “与你商量个事呗。” 他整理衣领的手一顿,笑道:“但说无妨。” 此时弄月对他倾城的笑脸虽有了些许免疫,但还是受不住蛊惑。 她眼一瞪:“不许笑!” 慕吟风听话的收起笑脸,只是盯着她。 这无辜的小眼神啊,还真让她心里一颤一颤的,连大声说话都觉得像是犯罪,她的视线不自主的落到他极美的薄唇上。 “嗯哼~开始说正事啊。”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直起身在床上坐正。 “我要与你说的是关于我俩日后相处的问题,我只负责帮你解毒,你不许干涉我的自由。在人前我们可以是恩爱的夫妻,在人后我们便是最好的朋友,不用像夫妻一般行事,我们……” “我有何不足之处,你只管说出来,我可以改。”他打断她,目光殷切的望着她。 弄月一怔,随即摆手道:“你很好,非常好。我只是与你说一下我们日后相处要注意的事宜罢了。” “那为何不愿与我做夫妻?”他又问。 弄月被他‘可怜’的眼神弄得心烦意乱,不耐烦的说道:“不为何,你只需记住我说的就行。我出去一趟,无论是谁要见我,你都说我乏了已经歇下,暂时不见任何人。” 难得这回慕吟风竟皱着眉问:“你出去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要做?我让非夜帮你。” 弄月走到房门口,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帮不了我!记得去宣王府将我的丫鬟暗香接回来,她可是我的宝贝,弄丢了你得赔给我。” 慕吟风还来不及说什么,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非夜,你去趟宣王府。另外让人去查一下侍郎府的情况,查清楚她到底是谁?仔细行事,不可让旁人知晓。” “主子是怀疑郡王妃她……”非夜出现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慕吟风淡淡道:“照我说的去做便可,无须多问。” 第十四章 别意与之谁长短 牡丹园中的芍药在清晨的日光下越发艳丽妖娆,弄月一身暗红喜服立于墙头与之相映衬,芳容丽质更显娇艳。 嘴角轻扬,她一个纵跃便落于花阁前,并未如以往一般推门而入。 “已候你多时,既然来了,为何驻足不前?”泠弦的声音往屋里传出来。 他又知道她要来?这厮果真能掐会算。 弄月很是粗鲁的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泠弦还是坐在老地方,这是这次不是抚琴。 他面前摆着棋盘,黑白棋势均力敌,他自己与自己博弈。 直到弄月走动他跟前了,他才抬起头,只一眼便沉下脸。 “妙舞,去给她拿套衣裙来,她这一身简直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弄月将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她觉得挺好的呀,这贵族穿的无论是衣料还是款式那都是没得挑的,怎么一到他这儿就被嫌弃了呢。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穿红色的衣裙,感觉还不赖。 她心道这厮挑三拣四的毛病又犯了,听他的便是,不就换身衣裳吗,日日换新衣的机会也不是常有。 妙舞给她拿来的是浅绿纱衣裙,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尺寸正好。 见她换好衣服出来,泠弦开口问:“说吧,为何要替你姐姐嫁入宣王府?” “还能为何,当然是为了查清当年害我全家的人是谁。姐姐的性子不适合在高门大院内生存,我这样做既能成全了她,又能利用身份去查当年的事,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弄月笑嘻嘻的坐下,接过泠弦替她倒好的水,一饮而尽。 泠弦挖苦道:“本是一朝跃上枝头做凤凰,谁承想竟阴差阳错飞进了敬亲王府,嫁了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你这买卖也忒亏本儿了吧,保不准明日就做了寡妇。” “也并非只有坏处,至少慕吟风算是半个熟人,省了许多麻烦,如今我与他又成了盟友,各取所需,相互帮忙嘛。” 她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环视了一圈,终于在桌子上找到了一盘点心,拿着它又回到泠弦对面坐下。 “为何你每次到我这里来都像是饿了许久的流民一般,敬亲王府苛待于你,不让你吃饱饭?” “我这不是刚敬完茶就到你这儿来了吗,哪来得及吃什么东西啊。今日一大早,宣王便到敬亲王府闹了一通,此时我头还疼着呢。你没见到,这男人吵起架来,阵势不输女人,句句话里透着玄机,真真是累死人了。” 她此时回想当时的情景,一阵唏嘘。 泠弦嗤笑道:“那谁是最终的胜利者?” “这还用说?当然是以宣王完败而告终,他也不占理啊,听慕宏的口气,这件事十有*是宣王那个据说盛宠不衰的贵妃娘亲做的。她为了替儿子拉拢夏相的势力,可真是煞费苦心。将来宣王继承大统,她就成了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权利啊,真是可怕的东西。” 弄月长长的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今日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回见!” 来去匆匆,她向来如此。泠弦手中的白子脱落指尖,掉在棋盘上,毁了整盘棋局。 “妙舞,将她换下的那套衣服扔了。” 候于屋外的妙舞一愣,随即无奈的摇头。 “奴婢这就去。” 弄月这回是大摇大摆的从牡丹园正门走的,泠弦给她的这一身衣服正好可以解决了她衣服显眼的问题。 她东摸摸,西看看,不紧不慢的在街上走着,悠闲的往侍郎府方向行去。 “叮铃……叮铃……” 这是她与楚映月的联络暗号,摇动两次铃铛,就说明人在附近并且已经看见她了。弄月稍稍仰头,便见到楚映月与景离两人站在不远处客栈二楼的窗前与她招手。 “弄月,你不该为了我而赔上自己的姻缘,如今莫名其妙进了敬亲王府,听说逸郡王已经病入膏肓,往后你可怎么办,万一他……”楚映月红着眼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弄月给了她一个拥抱,笑道:“好啦,你难道忘了我是谁的徒弟了?慕吟风想死可不容易,我不会那么早做寡妇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场错嫁也给我创造了机会。” 景离也出言安慰道:“看她来去自由的样子,在敬亲王府定也混得风生水起,这新婚第二日便敢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招摇,别人怎能奈何得了她。” 弄月放开楚映月,赏了景离一记白眼。 “师兄如此看得起我,我总不该让你失望才对,我最近新研制出一种药,正好需要有人帮我试试药性如何。” 景离腿一软,央求道:“师妹息怒,是师兄错了,而且大错特错。我这就给你赔罪,昨夜洞房花烛夜定是劳累非常,今日又行了这么远的路,定是又累又饿,我这就让小二上菜。” 弄月摇头:“一顿饭菜怎能解乏,不知师兄可替我准备了嫁妆,你也知道明叔这个清廉的侍郎真真是两袖清风,嫁妆也就这么点。你作为我与姐姐的兄长是不是该拿出些诚意?而且我们之间似乎还有一笔账没算,那折算下来又该值多少呢?” 景离额角一抽,顿感肉疼,大出血是免不了的了。 “呵呵~早给你备好了。”景离讨好的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这是八百两,就当是我的贺礼,日后还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拿,今日我身上就带这么多了。” 弄月将银票收好,摸着下巴围着他转了一圈,很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景离举手保证道:“真的没有了,我只还剩二十两的碎银子,这不打算拿来宴请你吗。” 二十两也算宴请?弄月撇嘴。 “好啦,我可以作证他说的是真的,方才我是看着他从钱庄里将银票兑出来的,只有八百两。”楚映月忍俊不禁,挽着她的手在凳子上坐下。 弄月半信半疑的顺势坐下,挑眉道:“师兄是要让我自己点菜吗?” 景离笑道:“这点小事我来点就好,哪能劳师妹大驾。” 哪一回她点菜不是让他吐了半升血,如今只有二十两,怎敢再让她随意挥霍,那他景离景大侠可真要吃霸王餐,被人追着满街打,那场面也忒惨了。 “师兄,最近这段时间你带我姐姐到玉琼山避一避,最近侍郎府肯定被许多人盯上了,她留在京中不安全。” 弄月看了眼楚映月,郑重的交代景离。 景离点头:“嗯,这样也好,没有了后顾之忧。趁此机会,我正好带映月去见我娘。我早猜到你不会安分的留在新房中,特意在此处等你,与你辞行,中午我和映月便出发去玉琼山。” 弄月打趣道:“哟,仅一日不见,速度够快的呀。看来我的一番苦心不曾白费,有人终于开窍了。” 景离但笑不语,楚映月清丽白皙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她柔声说道:“日后你行事要小心些,时常传信给我。” “嗯,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去玉琼山看你的。”弄月点头答应。 “弄月,慕吟风此人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或许比敬亲王更难应付,你往后与他朝夕相对需多加小心才是。”景离难得露出郑重的表情,抬手揉了揉她的脸蛋,眼里满是担忧。 “师兄不必过虑,我心中的有数。” 若是以往她定要狠狠拍开他的狼爪,但这回却柔顺的随他动作。 第十五章 春心何故纷乱飞 回到敬亲王府时已近晌午,她这回才仔细看了慕吟风的这个院子。 ‘游园’挺有意思的名字。 因闲看水行来远,就便游园归去迟。果真不负‘游园’二字,院中布局精巧,清幽雅致。有假山,有池子,有竹林。这是完全不同于侍郎府中蔷薇水榭的另一种盛景。 走到院中,她才注意到新房的门前种了株梨花海棠。明明已过花期,枝头竟还绽着几朵莹白花朵。 她推门进去,慕吟风不在房内,她也懒得去管,呈大字型躺在檀木大床上,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慕吟风陪家人用过午膳后回到院外,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说了句话。 “郡王妃可回来了?” 暗卫现身,躬身答道:“禀主子,郡王妃已经回来了,此时在房中。” 慕吟风挥退暗卫,快步进了房中。 躺在床身的人睡得正香,他放轻了动作,拉了条薄薄的锦被要替她盖上,却被她捉住了手腕。 “是你啊,你别烦我,让我先眯一会儿。”她看清来人后,放开了手,再次闭上眼睛。 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他拉锦被的手顿住,只是片刻复又替她盖上。 弄月睡醒时已经夜幕降临,慕吟风坐在一旁的的太师椅上,手握书卷认真翻阅,听见响动抬头望向她。 “醒了?”他放下手中书卷,起身向她走去。 “嗯,你为何不叫醒我?新婚第一日便给你父王母妃留下给坏印象。”弄月穿鞋下床,到面盆处掬水净面。 慕吟风将手巾递给她,笑道:“无妨。父王母妃知道你一夜未歇替我施诊,吩咐让你多歇些时刻,小厨房里也给你备着晚膳。” 他们一家人都对她这么体贴关怀,多少让她有些感动。 “多谢,我只能明日再去给你父王母……” 她的一个‘妃’字还未出口,便被他截住。 “自昨日起,他们便也是你的父王母妃,我不愿你带着任何压力生活在王府中,这里是你的家,你也是这个家的主人,我的父王母妃便也是你的。” 弄月被他的话激得额角直跳,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深吸一口气,仰头露出个不算难看的笑脸,对他说道:“我会注意的。” “嗯,我让人传膳。”他笑着抬手给她理了理额角不听话的发丝。 弄月被他如画的俊颜吸住心魄,愣愣的望着他,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怎么了,为何老是心不在焉的?”慕吟风见她毫无反应的看着自己,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又中美男计!弄月在心里唾弃自己定力太差,轻而易举就被他迷惑,而且还不止一次,这些年的江湖算是白混了。 “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就没事了。”她推开他的手,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下。 慕吟风一怔,有些受伤的看着她问道:“可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你厌烦了?” 她又灌了一杯水后,才说道:“皆因太好才让我困扰,你我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我替你解毒也并非是无所求,我需要你的身份为我提供方便,平常待我就好。” “我知你进王府是迫不得已,你与宣王情投意合,本是一段良缘,奈何阴差阳错嫁与我这个寿短之人,已是万般委屈。但映月你信我,若如我侥幸活了下来,自是伴你一生一世,许你安乐无忧。如若我真的逃不过命数,定会放你离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他的话让她彻底黑了脸,一口气堵在心上,不吐不快。 “我既说保你长命百岁,谁敢说你是寿短之人,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怎么的?我再说一遍,去它劳什子的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我与慕景宣什么狗屁情意也没有,他的话也只有你才会信,愚蠢!” 她彻底被他的‘情投意合’惹怒了,怒气腾腾的说完还不算,直接出手推了他一把,没用几分力道,却还是让他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慕吟风不怒反笑,又眼巴巴的凑上前来。 “有你这些话我便安心了,慕景宣想挑拨离间,我心里清楚。”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弄月这回却是控制不住她的双手。她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他是故意激怒她,从她嘴里套话。此时他倾倒世人的容姿也救不了他自己欠抽的本质。 “你用激将法套我的话?慕吟风,以往真是小看你了,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还真是猖狂。”她一步步逼近他,他退无可退已经抵到桌子上了。 他向后望了一眼,咽了咽口水,轻声道:“映月,你别气恼,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礼道歉。” 她嗤鼻一笑,揪住他的衣领,轻轻一推,便将他按倒在桌上。 “赔礼道歉?你说的倒轻巧,所有的错误要是能用一句赔礼道歉轻易解决,那世间哪来这么多恩怨难解?” “那……你要如何才能解气?” 弄月盯着他因呼吸不畅而变红的俊颜,眼里划过狡黠。 “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她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呼吸洒进他的衣领,让他一颤。 他认命的闭上眼睛,将脸侧朝一边,轻声道:“只要你能消气,怎么样都可以。” “哦~那我该从哪里下口呢,额头、眼睛、鼻子,还是耳朵?” 她用手指轻轻捻玩着他不知是因羞还是恼而泛红的耳垂,随后张开嘴偏头而上,作势要咬上他的耳朵。 “吟风啊,我来看看映月醒了没有,她……” 话还未说完,看清屋里的情况,敬亲王妃笑意盈盈的脸僵住,停下脚步,一愣之后捂着眼转身往外走。 “呀~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弄月一怔之后,立刻放开慕吟风,跳开几丈远,大声将敬亲王妃叫住。 “母妃!你可是来看我的?” 敬亲王妃顿住脚,回头笑道:“我就是来瞧瞧你可是醒了,如今也安心了,你们继续,就当我未曾来过。” 也不等弄月反应,她急匆匆出了院子。 慕吟风在敬亲王妃进来的那一刻也是愣住,直到弄月放开他,他才不紧不慢的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 “非夜,让人传膳吧。” 非夜带着笑意的答道:“属下这就去。” 这下换弄月囧了,她竟忘了非夜这个小跟班的存在,如今又被敬亲王妃撞个正着,这下真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映月可是害羞了?” 慕吟风已经恢复自然,走到她身边,故意逗弄她。 弄月恨不能在他那俊脸上踩上几脚解气,咬牙切齿道:“慕吟风,今日你与我的梁子结大了!你此刻最好不要与我说话,不然我可保不准自己会做出谋杀亲夫的事。” ‘谋杀亲夫’四个字出口,她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冲动是一颗吃不完的后悔药,话语已出便是覆水难收,她也只得恶狠狠的瞪着他,恨不能用眼神将他戳出几个洞来。 第十六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看她风雨欲来的架势,慕吟风哀叹,踩到老虎尾巴了,这下该如何收场? “呵呵~夫人息怒,为夫这厢给你赔罪了。”他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个礼,看上去诚意十足的样子。 ‘为夫’二字像一阵清风拂过她的心间,明明是轻飘飘的字眼,却是重重击在她的心上,她愣愣的看了他半晌,终于恼羞成怒,抬脚便向他踹去。 一阵劲风袭来,慕吟风无意识的一躲,竟然轻松躲过她的袭击。这下倒是让弄月意外了,原来他并非表面上这么软弱可欺的,至少刚刚她这一踹证明了他反应极快。 冷静下来,她围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怎……怎么了?你要是不解气,再踹一脚,这回我不躲。要是一脚不解气,你可以多踹几脚,直到你消气为止。”他又眼巴巴的凑近她。 弄月眸光微闪,无趣的拍拍手,在椅子上坐下。 “就你这小身板,还能受得住我踹几脚?罢了,我又何必与你置气,不过出乎意料,不曾想你也是个高手呢,真是深藏不漏啊。” 慕吟风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方才无意识的躲开只是身体的本能。但我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从小也是练功习武的,只是这几年卧病在床,生疏了许多,可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映月无需为我担心。” 谁担心他了?果然都是慕家人,与慕景宣一样自作多情,原来是家族特有的自大。 弄月在心里鄙视了一番,敛了情绪,安安静静的坐着等传膳,非夜这速度也忒慢了,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不见人,最主要的是她此刻不想与眼前这个人说话,一句也不想。 慕吟风似是看出她的意思,也不敢再招惹她,只是在她身旁坐下,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让你派人去接我的丫鬟,接到没有?”弄月狼吞虎咽的吃着,含糊不清的问他。 慕吟风给她夹菜的手顿住,轻轻将筷子放下。 “非夜早上便将她接回来了,她来过一趟,那时你刚睡着,我便让她下去歇息。” 代嫁一事是瞒着所有人进行的,只有楚天明、音书与她三人知晓,如果贸然与暗香见面,一不小心穿帮的可能很大,她必须单独去与暗香见面。 她想了想,问道:“她如今住哪里?昨日之事肯定将她吓坏了,今夜便让她好生歇息,我明日再去看看她。这丫头自小就跟在我身边,胆子特别小。” 慕吟风点头:“她就住在游园旁边的西厢房,明日一早我让她来见你。” 弄月点头后不再说话,将碗里的米饭扒光后便放下筷子。 “我想在王府里转转,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跨步出了房门。 非夜走进房内,轻声问道:“主子,需要属下跟着郡王妃吗?” 慕吟风叹道:“罢了,她戒心太重,武功又在你之上,你跟着她只会让她对我更加不信任,随她去吧。” 非夜点头:“属下明白了。” “我让你让人去查的事有结果了吗?”慕吟风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背对着他。 非夜答道:“最快也要到明日才会有消息。还有件事,今日早晨跟着郡王妃的人来报,说郡王妃离开王府后直接去了一个叫牡丹园的地方。据他查探,牡丹园这个地方不简单,他试了多种法子皆是进不到园内。而郡王妃也只进去了小半个时辰,换了身衣裳就出来了。他怕被发现,后面也没再跟上去。” 沉默许久,慕吟风缓缓开口道:“往后只安排人保护她的安全便可,不用时时跟着她。今日她回来对我发作了一通,正是因为她知道我派人跟踪她,她心里有气。” 非夜一愣,难怪郡王妃一醒来便可劲儿的欺负主子,原来是泄愤呢。想着王妃闯进来撞破的那个场景,他忍俊不禁,他天人一般的主子有一天竟会被人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慕吟风看他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笑问道:“非夜想什么呢?” “我在想问世间情为何物,果真是一物降一物,郡王妃她就是……”非夜脱口而出,随即将‘来降主子的’几个字咽回腹中,急忙摇头。 “没……没想什么,属下这就去看看下面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非夜快步走到门外,捏了把冷汗,他差点得意忘形了,主子的事哪轮得到他来多嘴?不过想起郡王妃对他家主子的那个狠劲儿,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弄月出了游园,环视四周,确定无人跟着,她才按照慕吟风所说的路线,来到了西厢。屋内燃着灯,她直接推门进去,而后轻轻关上。 暗香坐在床边,听到响动站起来查看,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 “弄月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嘘!,我来这里正是要与你说此事。”她压低了声音,将暗香拉到床边坐下。 “往后可别在外人面前叫我的名字了,从今往后我便是楚映月,你千万要记住,可别说漏嘴了。” 暗香点头:“奴婢明白了,那小姐她去哪儿了?昨日进了宣王府,盖头下面的却是夏家小姐,宣王爷急匆匆进了宫,王府的管家又不让我出来,我都快急死了。今日一早,敬亲王府来了人,将我带到了这里。” 弄月对她的聪慧很满意,扶着她的肩,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你家小姐好好的在家呢,往后你便跟着我了,千万要记住不能说漏嘴了。” 暗香虽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的点头:“小姐,您放心吧,奴婢都记住了,不会乱说的。” “真乖!今夜你好好歇息,如同以往一样,就当是一场梦,明早醒来一切照旧。”弄月轻捏了暗香嫩嫩的脸蛋。 暗香乖巧的笑道:“在奴婢心中,您和小姐都是主子,跟着谁都是一样的。” 孺子可教也,弄月欣慰笑道:“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你便来找我,我们一起在王府里逛逛,这里没侍郎府自由,我们总得自己找点乐子。” “奴婢都听您的。” 暗香送她出了门,直到她走远了才将房门关上。 弄月回到游园,慕吟风站在海棠花下,临风而立,幽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夜静得有些过了,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股杀意袭来,弄月嘴角轻扯,免费好戏,不看白不看。 第十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群黑衣人落于院中,与王府中的侍卫拔剑相对。 非夜厉声喝道:“尔等真是狗胆包天,竟敢擅闯王府!” 黑衣刺客并不出声,对视一眼后四散开来,两人上前缠住非夜,其余齐齐攻向慕吟风。 慕吟风站在树下表情淡淡,毫无惧色,他周围被侍卫护着,刺客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双方斗得如火如荼,直接将她这个‘弱女子’忽略不计,看了眼身旁护着自己的亲王府侍卫,弄月吩咐道:“你们去帮他们抓刺客吧,不用管我。” 侍卫面无表情的回答:“郡王吩咐过,我们只需保护好您的安全,其余的事不用管。” 弄月抿嘴,这慕吟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场刺杀显然是在他的预料之内,大喜之日新娘子被换,第二日又来一拨刺客,到底是谁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他的命不可。 游园内的刀剑碰撞声,很快惊动了王府中的人,大群侍卫蜂拥而至,敬亲王扶着敬亲王妃与慕乘风一起急匆匆赶来。 “吟风,你没事吧?”敬亲王妃仔细检查将他检查了一番。 慕吟风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母妃且安心,我没事。” 刺客只有十多人,对上王府的几百侍卫简直是以卵击石,死的死伤的伤,很快便被拿下。 慕乘风怒气腾腾的走到被捉住的两个活口面前,当胸一脚踹了出去,被踹之人被踹出去一丈远,呕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弄月掩面,这小子可真是个活阎王,那一脚可是用了十成的力道,没被踹死算是命大了。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慕乘风抢过非夜手中的剑,架在唯一一个能算活口的刺客脖子上,逼问他。 刺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慕吟风淡淡道:“非夜,将他的下巴接上。” 非夜领命上前,托起那人的下巴‘咔擦’一声,便给他接上了。 为了防止他们服毒自尽,两名落网刺客的下巴皆早已被卸了。如今毒药已被搜出,他连死也成了奢望,却还是硬着骨头不肯吐露一字。 有意思,弄月摸着下巴凑近身去,却被慕乘风拦住。 “嫂子,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不可大意。” 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纯真的关怀让她心底一暖,轻轻推开他的手,笑道:“别担心,我只是随便看看,如今他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不足为惧。” 话虽如此,慕乘风还是不放心的跟在她身旁,以防异动,弄月摇头不再理会他。 仔细观察了刺客的样子,是个中年男子,弄月眼珠一动,蹲下身子。 “这位大叔,看你的年纪也该是儿女成群了吧,这大晚上的,你这跑到别人的家里害别人的子女,你可曾想过回家之后,若是见到你的子女也被人杀了,会是怎样的感觉。” 中年男人这才抬起头,看向她,眼里好似见鬼一般的惊骇。 “楚……楚夫人,你没死?” 他的话让弄月一怔,楚夫人?这人认识她的母亲! “哈哈~我活着就是为了来找你报仇的,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天意让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你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她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满目猩红,仿若疯魔了一般,恨恨的望着他。 “冤有头债有主,请您放过我的家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是无辜的。”他猛地摇着头,向她讨饶。 夜色掩护,这回弄月只是误打误撞,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收获。 她厉色道:“要我放过他们也可以,只要你将你的主子供出来,我不仅放过你的家人,我还能放了你,说吧,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中年男子闭着眼睛,将头磕到地上,轻声道:“是夏颐指使的。” 敬亲王府的一行人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又扯出楚家。 敬亲王妃挣脱敬亲王的手,走到弄月身边,喃喃道:“你不是映月,你是弄月对不对?你没死,你还活着。” 中年男子匍匐在地的身子一僵,抬起头,颤声道:“你不是楚夫人,你是楚家当年逃脱的幼女?” 弄月直起身,笑着对敬亲王妃点头:“如姨,我确实是弄月。我们的事稍后再说,我有事要问他。” 放开敬亲王妃,弄月不再是和颜悦色的样子,目光凌厉的看着跪在眼前的中年男子,冷冷的开口:“你可真是让我一番好找啊,前禁军统领赵德赵大人,不曾想你在做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竟隐姓埋名过起了好日子,不知你午夜梦回之时,可有见到我的父亲楚林轩,我记得他与你可是知交啊,你见他逼落悬崖的那一刻可有一丝丝愧疚?” 她一字一顿,仿若地狱来的罗刹般,句句要命。 中年男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楚家,万死也难赎罪,只求楚小姐大发慈悲,放过我那无辜的家人,我什么都告诉你。”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看看是否值得换你全家老小的命。”弄月拍拍手,刚要转身,瞟眼看到被慕乘风踹倒在地的人拿出暗器,目标正是地上的赵德。 她眼里寒光一闪,长袖一挥,身边侍卫的长剑离手,扎进了那人蠢蠢欲动的右手,瞬间惊起一道哀嚎声。 众人再次被震惊了,特别是慕乘风,简直是惊呆了。 “嫂子,你好厉害!” 弄月挑眉:“拜我为师,我教你。” “好啊好啊,你说话可要算数哦。”他忙不迭点头。 众侍卫淌汗,他们未来的世子爷太丢脸了。 慕吟风与慕宏皆是神色不明的站在一旁,不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弄月再次出声问道:“想好了吗?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若再迟疑,你的主子的催命刀就落到你家人的头上了。” 赵德颤声道:“是夏颐指使的,当年他倾慕你母亲,爱而不得,恼羞成怒这才痛下杀手,我当年被他蛊惑犯下大错,自知罪孽深重,便辞去统领一职,回老家娶妻生子,安心度日。谁知道几日前,夏颐再次找上了我,威胁我来杀逸郡王。” 弄月看了眼身上淡淡的慕吟风,随即又问:“他为何要杀逸郡王?” “原因我问过,但他不肯说。”赵德摇头。 弄月指尖一点,解了他的穴。 “你走吧,如果你能赶在夏颐灭口之前救走你的家人的话,我说话算话放你一马。” 第十八章 落花无意流水情 赵德离开之后,敬亲王这才出声说道:“你们夫妻俩与我到正厅一叙,我有事交代你们。” 虽不曾指名道姓,这里能用‘夫妻’形容的好像只有她和慕吟风而已,弄月无所谓的摊开手,如今也没装下去的必要了,她正要往前走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慕吟风柔声道:“走吧。” 弄月瞧了他一眼,嘟囔道:“我自己会走,用不着你牵。” 用力挣了挣,没能挣脱,却见敬亲王妃在一旁笑得暧昧,慕乘风扶着她慢步走在敬亲王身后。没办法,她只能随他握着。 这是她第二次跨进敬亲王府的正厅,还在同一天。 敬亲王率先坐下,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谁先说?” 你们?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人需要坦白从宽吗?她不解的看了眼慕吟风,他对她微微一笑后,走到敬亲王面前撩开袍子跪下。 “父王,是我让弄月瞒着大家的,揭起盖头时我便知晓了,她既不是夏家小姐也不是真正的映月,这些我都知道,出于私心我便将错就错留下了她,我想娶的人就只有她。” 弄月傻眼,慕吟风竟主动替她顶罪,所有的罪责都担了下来。她是不是该表现点什么,才显得仗义。 “父王母妃,是弄月的错,昨晚我本是要表明身份的,只是郡王他……他正好毒发,我没办法只得留下替他解毒。”弄月也在他身旁跪下,一副歉疚的样子。 敬亲王半晌不说话,敬亲王妃看不下去了,将两人拉了起来,心疼的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们呢。” 看了眼不说话的敬亲王,她轻哼一声:“今日弄月这个儿媳我认下了,往后也只认她,王爷若是追究责任,那就怪妾身好了,他们两个自弄月出生时起便定下婚约,如今也只不过是履行诺言罢了。” “玉如,你也跟着瞎胡闹,这可是欺君之罪。陛下的旨是让吟风与楚侍郎的女儿成亲,弄月她只是楚侍郎的侄女,本质就不同。”敬亲王无奈的扶额。 敬亲王妃嘲讽道:“是啊,你可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王爷,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可那又如何,你还不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如今吟风与弄月这样,你心里念着的还是你皇家的权威。圣旨上说是楚侍郎的女儿,可弄月的父亲生前也是礼部侍郎啊,别人不也叫他楚侍郎,两者有区别吗?” 敬亲王愣住,随即放声大笑:“哈哈~玉如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如今事情好办多了。” 慕吟风会心一笑,对弄月说道:“明日你随我进宫一趟,我有办法让你回归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做逸郡王妃,不用顶着楚映月的名字,只做楚弄月。” “吟风,你是打算带弄月进宫与皇上……他会允许吗?”敬亲王妃担忧的问道。 慕吟风但笑不语,敬亲王站起身揽着自己的王妃往外走。 “如今我们都老咯,吟风的事让他自己去处理。至于陛下那边,你无需担心,吟风他自有办法让他答应。” 弄月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皱眉问道:“慕吟风,为何你们一家子人都神神秘秘的?说话也只说半句,还给我打哑谜。” “弄月,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往后必不会让你再受一丝委屈。关于你身份的问题,明日之后,你便可以做回自己。”慕吟风答非所问,眸中情意涌动。 她又被蛊惑了,眼睛不眨的盯着他,怎么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不受控制一般。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打着哈哈。 “嘿嘿~慕吟风这戏演过头了吧。好吧,如今你我算是盟友,你既然这么仗义的帮我,明日还要为我去龙潭虎穴走一遭,我也不会不讲义气的,我会尽快帮你解毒,用不了多久便让你行如风,立如松。” 见他还是不言不语,她不经意的问:“怎么,难道是还有别的要求?” 看了她半晌,慕吟风无力哀叹,她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真是让人又爱又恼,却偏偏找不到讨厌的理由。 他叹息道:“弄月,我只想让你明白,保护你是我份内之事,从来都不是与你交易的筹码,就如你当年救我一样,是心甘情愿的,你可明白?”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后又摇头。 “你将我想得太好,或许当年救你无意为之,只是出于医者仁心,如今却不是。今时不同往日,所以,慕吟风别对我太好。” 慕吟风双手扶住她的肩,想从她毫无波澜的眸中看出一丝言不由衷的情绪,最终还是失望了。她的目光不闪不躲与他对视,这告诉他,她说的是实话,她只是利用他,并未打算瞒着他。 “弄月,我想帮你。” 只这么一句话,便没有了下文,他的目光还是逡巡在她的脸上。 她将他的手拂开,转过身背对着他。 “这些事你最好不要掺和进来,若如真相摊开摆在你面前时,我怕你左右为难,你也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这些话。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逸郡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此刻他虽看不到她的脸,也不知她是何表情。可他能感觉到她的散发出的气息,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她对他有防备,不愿相信他。 “我不会妨碍你的,只是按赵德所说,是夏相指使他这么做的,那么这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况且夏相此人老谋深算,怎么会蠢到只派这么几个人闯进王府来刺杀,还闹这么大的动静,这其中定有蹊跷。”他眉头轻蹙,平静的与她分析。 弄月这才转过身对着他,浅笑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慕吟风我与你明说了吧,在这之前,我得到的消息都说当年是敬亲王派人追杀我们一家的,理由却是同赵德说的是同一个,那便是由爱生恨。你说我该相信谁?不过最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徐锦心这个倒霉的女人成了红颜祸水。” 徐锦心?她还真叫得出口。 慕吟风无奈笑道:“敬长,义也。怎可这般直呼你母亲的闺名?” 弄月撇嘴道:“孝在于质实,不在于饰貌。不外乎一个称呼而已,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这十多年过去了,她只是留给我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 慕吟风轻柔的抚上她的脸,低声说道:“我母亲却连模糊影子都未曾给我留下。” ------题外话------ 推荐自己的另一篇文《醉姻缘之乞丐夫君》 某夜,香闺门前。 她问:“还不走,可是想让我也送你一程?” “喔……如此有劳……不……不用,我这就离去,你早些歇息。” 磕磕绊绊的说完,他本该转身的脚步又不由自主的往香闺迈进一步。 她抬起左脚踩在他的右膝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方向反了!若再上前一步,我便将你踢出去。” 看了眼被她踩住的右膝,他不知所措的往后一退。 “你别恼,我这就离去,这回是真的。” 她收回脚‘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后背靠在门上,嘴角微扬低喃道:“这个笨蛋。” 追妻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是一个冷情慢热女与一个深情执拗男的故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执手与君归,共谱一曲荡气回肠的倾世江湖恋歌。 第十九章 临危紫陌毒上头 她听别人提到过一些关于慕吟风的身世。 据说慕吟风的亲生母亲是敬亲王的妾室,深居简出,未曾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说当时是敬亲王在大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才求得皇帝同意。 众人甚是好奇这女子到底有何魅力竟让当时对太傅之女徐锦心痴迷不已的敬亲王一夜之间移情别恋,只是他将此女护得滴水不漏,外人也无从得见。直至后来,这个妾室竟是与王妃同夜生产,两人同时诞下麟儿,可惜天妒红颜,这妾室难产而死,孩子却活了下来,孩子便是慕吟风。 厄运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在妾室死后的七日之后,王妃诞下的嫡子却被贼人偷走,最后也只找到一个被鲜血染红的襁褓,确定是那个孩子的。 王妃自此卧床不起,日渐消瘦,眼看就要撒手人寰了。 有一日敬亲王将慕吟风抱到她跟前,听见孩子的哭声,王妃奇迹般的又活了过来,于是敬亲王便将孩子养在王妃身边。 当时她听在耳中只觉得新鲜,或许这慕宏得陇望蜀,终于遭报应了,只是如今她踏入这敬亲王府,事情并不像市井传闻的那般,短短一日,她能感觉到慕宏对王妃苏玉如的体贴和关怀都不是假装的,眼里的柔情骗不了人。 思绪回笼,弄月看着眼前的男子,被紫陌红尘之毒折磨了多年,略显单薄的身子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如玉气质,虽不是苏玉如亲生,眉眼间还是有些相似的。 “我看你与如姨长得挺像的,莫非是相处久了,面貌也会发生改变?还是你亲生母亲与她长得相仿?” 原本沉静的氛围被她这么一句玩笑话打破。 慕吟风低笑:“呵呵~这个我可给不了你答案,改日去问一下父王才知道。” “难道王府里没有她的画像吗?”按照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慕宏那般痴迷,不可能一张画像都未曾留下,这也太不寻常了。 慕吟风摇头:“没有,我也曾问过父王,他说人死如灯灭,睹物思人只是徒增伤悲而已,她所有的东西都随着她埋在了地下。” 这话听着在理,却无法让人信服,即使是一件物品,用久了也会有不舍,更何况是一个自己深深喜欢的人,怎能说放就放。 弄月问道:“那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见他凝眉,弄月笑道:“我可不是让你学我直呼母亲大人闺名,单单只是好奇罢了,你若不便说,那就算了。” 慕吟风失笑:“并非是我有所顾忌,而是我真不知道,小的时候听母妃念过几次,母妃口中的‘香雪’该就是我母亲的闺名了,至于姓什么就不知道了。” “香雪?为何有些熟悉呢,好像在哪里听过。哎呀,不管了,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都有,更何况只是同名呢。慕吟风你与我说说明日进宫需要注意些什么,我可是第一次瞻仰天家威严呢,可不能大意。”问了这么多,没什么收获,她笑嘻嘻的转开话题。 “乘风为何这么听话?你父王让他回房,他便真的回了。” 慕吟风神色复杂的看了许久,二话不说拉着她往外走去。 “喂!慕吟风你干嘛,要带我去哪儿?”她被他拖着走,很是不舒服,用力也没挣脱。 这厮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她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她一个侠女竟还被一个病秧子拖着走,她这张脸往哪儿搁? “你不说话,我可动手了,到时候缺胳膊少腿了可别怨我。” “慕吟风,你听见没有!” 好心提醒无效,她开始吼了。 他的无动于衷,彻底让她爆发了,手腕翻转,脚下动作更快的向他踢去,利落直接袭向他的膝盖侧面。 忽然想起他的腿多年行走不便,这才刚打通经脉,她这一脚带了五成的力道,还不真将他踢瘸了。心念一转,想要收力却已经晚了,只见他向她快速靠近了一步,脚下一个侧偏躲过了她的攻击。 他是躲过了,可弄月就没那么幸运,她怕踢上他,急速收了力,脚下一歪竟是绊在他腿上,急速往后倒去。 “小心!”慕吟风迅速搂住她的腰,由于冲力太大,还是免不了与地面碰撞的厄运。 说时迟那时快,慕吟风手上一用力将她揽在怀中,他给她做了人肉垫。 “唔……” 弄月傻愣愣的看着身下的人,倒地时慕吟风用手臂护住了她的头,而她则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她几乎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弄月,你有没有伤到?”慕吟风躺在地上不动,关切的问她, 弄月迅速从他身上起开,见他微微皱了下眉,额头也开始冒细汗,她吓了一跳。 “你伤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她将他轻轻扶起,手摸到他后脑的地方时,感到一片湿濡。 “你流血了,慕吟风你是脑袋被驴踢傻了吧,谁让你救我的?我摔下来死不了人,可你却有可能活不了。” 就着昏暗的灯光,弄月看了眼手上的血迹后怒视着他。 慕吟风轻声说道:“我说过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放心吧,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他抬手摸向后脑,被她无情打开。 她恶狠狠的说道:“别乱动!我先扶你回房,在仔细给你看看,我可不愿背上谋杀郡王的重罪,不想死你就给我安分点儿。” 慕吟风面露委屈的看着她。 “弄月,我不会真的快死了吧?脑袋沉沉的,感觉很是不妙,此刻还手脚发软,站不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弄月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颤,顾不得许多,迅速搭上他的手腕,果然是毒发的征兆,情况不容乐观。 慕吟风本只是想哄哄她,看到她神色凝重又立即改了口。 “呵呵~我方才是骗你的,我没事你别担心,我这就站起来。” 弄月不辨情绪的看着他,只小声说了句:“慕吟风,你别说话。” “我真的没事,我可以自行站起来的。”他扬着紫青的嘴角而不自知,双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弄月不再言语,只是托住他的右手臂。 慕吟风笑道:“我真的……” “惨了,这回是真的头晕眼花了,弄……弄月,快叫非夜……” 他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整个身子的重力都压在她的肩上。 “慕吟风,你千万别睡,听见没有!” “非夜!你再不出来,你家主子死定了。” 整个院中充斥着她中气十足的吼声,原本鸢啼凤鸣般的女声已不再似平时一般镇定,隐隐透着焦急。 第二十章 桥边红药为谁生 非夜将慕吟风扶做在床上,弄月很快给他处理了头上的伤口,就着非夜拿回来的药箱里的银针,在他后颈上扎下。 慕吟风苦撑着眼皮,抓着她的手,费力的说道:“不要惊动父王母妃,还……还有乘风,先别让他们知晓。” 弄月皱眉道:“已经晚了,他们已到门外。” 她话音落下,慕乘风已经冲进了屋内,敬亲王夫妇紧随其后。 “哥,你的毒……” “嫂子,你快救救我哥,你是神医定是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慕乘风本是奔向床边的脚步顿住,转而紧紧抓住弄月的手臂,充满期冀的望着她。 弄月点头安抚道:“他不会有事的。” 得到她的回答,慕乘风惊喜道:“真的,嫂子你有办法解了我哥身上的毒?太好了,那你此刻就给他解吧。” 弄月扶额,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就不能让她一步步来吗? “吟风,你头上这伤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伤成这样?”敬亲王妃伸手想要去摸他包扎着的头,又不敢真碰上他,只得心疼的看着他。 想起他受伤的缘由,弄月愧疚道:“抱歉,是我……” “母妃,因天太暗,我不小心脚下踩滑,还好弄月在我身边,她已经帮我上过药了,这伤口看着瘆人,其实并无大碍。” 慕吟风强撑起精神,扯了扯嘴角安抚着王妃,也算是替弄月开脱。 弄月到了嘴边的话被他截住了,便不再多言,只是聚精会神的在他几处要穴上下针。 敬亲王冷静的看着这一切,目光放到弄月身上时,眼里闪过复杂之色。慕吟风的话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好端端的一个人,在自家平坦的路上滑倒摔得头破血流,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弄月收了针,来到桌前行云流水般写下药方,递到非夜手上。 “去让府里的大夫按着药方配药,你亲自去煎,不能让任何人经手,必须文火煎两个时辰。到时候我要用。” 慕乘风立刻上前与非夜换手,扶住慕吟风。 弄月走到敬亲王身边,轻声说道:“父王,这里只有您的内功是在郡王之上,只能劳您给他输些真气,护住他的心脉。我现在必须回一趟侍郎府取一些东西,大概要一炷香左右。这一炷香之内不能让他睡过去,否则……” 敬亲王点头:“你去吧,吟风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弄月不再迟疑,快速走出游园,飞身离去。 敬亲王上前一步,将慕吟风扶正,给他输送真气。 “吟风,我知你是为了弄月才弄成这样,她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不能睡,必须坚持到她回来。” 慕乘风也接声道:“哥,你千万要挺住。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嫂子怎么办,说不定真就被景宣哥给抢回去了呢。早上虽然父王将我支开,可我躲在门边可听得一清二楚,他心悦嫂子,你要是放弃了可就白白便宜了他,嫂子这般倾城之姿,你怎甘心拱手让人?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敬亲王妃被儿子的一番言语弄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他的话好像是有用的,慕吟风原本快要阖上的眸子,竟努力睁开了。 她催促道:“乘风,你接着说下去,你哥他听进去了,继续说不要停。” “母妃,我说完了,下面该说什么?”慕乘风抓耳挠腮,甚是苦恼的样子。 敬亲王妃一噎,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凝神给慕吟风输真气的敬亲王闭着眼睛说道:“玉如,你与他说说,当年你与锦心为他们二人定下婚约之事吧。” “哦,好好好!你比弄月的哥哥凤遥小几个月,比弄月大了两岁,你从小便不喜有人接近,唯独对他们兄妹俩不一样,那时候……” 十多年前的往事,缓缓从她的口中飘出,似幻似真,慕吟风也来了精神,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 弄月出了王府后,纵身一跃,流云飞闪,急速赶到侍郎府,并未惊动任何人,进了清月苑中。 她拿了金针便走,走到门前时又折了回去,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瓷瓶,小心的揣在怀里。 匆匆赶回王府,刚好一柱香的时间。 “嫂子,你回来了?”慕乘风喜出望外。 弄月对他点头后,便走到床边,敬亲王调息收功。 “乘风,来将父王扶下去歇息。” 弄月走过去扶住慕吟风,对敬亲王说道:“您先回去好好歇息,方才耗损太多的真气,需好好调息,郡王这边余下的便交给我吧,您可安心。” “好吧。”敬亲王起身下床,慕乘风上前扶住他。 敬亲王妃不放心的看了眼慕吟风,上前抓住弄月的手。 “弄月,吟风他……你一定要救救他。” 弄月安慰道:“母妃大可放心,我向您保证,明日一早定让他神采奕奕的站在您面前。” 敬亲王妃这才放下心来,轻拍了几下弄月的手背,叹着气走了出去。 慕乘风扶着敬亲王,一步三回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弄月笑道:“你哥他不会有事的,安心去外边候着。” “好吧,我就在门外,嫂子要是有事尽管吩咐。” 弄月点头,转身给慕吟风诊脉。 “慕吟风,除了头以外,可还有何处不适?” 听见她的话,慕吟风微闭的眼睑又再次张开。 “还有心口处有些疼,像是虫子咬一般。”他的声音黯哑,额头冒着密密的细汗,左手捂住心口。 果然如此,弄月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瓷瓶,将瓶中唯一一粒药丸倒在掌心,递给他。 “将它服下。” 慕吟风接过,毫不犹豫的吞下。 弄月去将房门关好后,才回身问道:“不问是什么就一口吞下,你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那你给我吃的是毒药吗?”他反问。 弄月摇头失笑:“你这人有些时候真是让人恐惧,能窥探别人的心,做你的对手太辛苦,你竟连自己的命都敢堵,真是……”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永远也不会。我敢赌命,也只是为你,我赌的是心,只要是你给的,穿肠毒药我也认了。”他靠在床头,声音透着虚弱,目光透着坚定。 她与他对视,屋里的烛火微微跳动,忽暗忽明,平添朦胧之感,看不真切眼前的一切。 “不说这些无聊的了,我们开始吧,与上次一样,你需将衣衫褪下,我用金针先将你体内的毒逼出来,至于你体内的结缡蛊,如今已是无碍了。” 她若无其事的拿出金针在手上把玩,等着他自己宽衣解带,并未有帮忙的打算。 第二十一章 素手遮天妙回春 慕吟风虽恢复了些力气,动作依然缓慢,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套暗红色喜服,穿法比一般的衣衫复杂许多。 磨蹭大半天,弄月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也不再袖手旁观,两三步走到他跟前,先是看了看他头上的伤,血已经止住,这才小心的避过他的头,将他扶正。 “能坐稳吗?”她问。 慕吟风轻声应了句:“嗯。” 弄月没什么耐心,三两下便将他腰间的玉带解下,接着是衣扣,动作迅速而利落,她正要帮他将衣衫褪下时,手被他按住。 “我……我自己来吧。” 弄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撤开手,只是视线一直在他的俊颜上逡巡。 “慕吟风,你可是春心萌动了?” 外衫褪到手弯处忽然僵住,他笑问道:“弄月为何有此问?” 弄月撇撇嘴,指着他心口处说道:“你的心告诉我的,你当知晓自己除了中紫陌红尘外还中了蛊吧?” 她摸着下巴来回走了两圈,忽然凑近他,问道:“我猜,是个女子给你下的,也难怪,就你这张脸,确实有到处招惹桃花的可能。两年前便给你下蛊,如今都还未曾得手,还让你娶了别人,我是该说她自负呢还是说她愚蠢?” 慕吟风顺利将外衫脱下后才答道:“当年只是一时疏忽,后来发现后,一直未曾找到解蛊之法却也没什么大碍,便也就不了了之。” “这女子是未曾想到会遇到我吧,要说这中了结缡蛊的人是不能对除了带母蛊之外的人动情的,否则便会尝尽蚀心之痛,最后痛心而亡,外人皆道此蛊无解,其实不然,方才我给你吃的便是所有蛊毒的克星。我只是好奇,你这两年都相安无事,怎么忽然就蛊毒发作了呢,原来是某人凡心大动了呀。” 弄月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慕吟风一愣后不自在的躲开她的视线,快速褪尽衣衫脸朝下趴在床上。 这厮是害羞了?弄月忍俊不禁,难得啊,他也有羞恼的时候。要不是因为时间不对,她还真想逮住机会多说几句呢。 纤纤素手,金针在指尖飞转,下针快而稳。最后一针在他的头顶落下,慕吟风缓缓阖上眼睛,昏睡过去。 弄月起身,脚步有些虚浮,饱满的额头密密麻麻的细汗,她随意用帕子擦了一下,来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下。 反复换针扎穴,如此反复循环,折腾下来便是一夜过去了,取下他头上的最后一根针,弄月只觉全身已被汗浸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慕吟风悠悠醒来,身上从未有过的轻松,除了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外,他竟感到畅快,已经多少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宛如重生一般,他急切的想要有人与他分享喜悦。 “弄月,我……” ‘哐当’一声轻响,本是扶着桌角的弄月,往前一扑将桌上的瓷杯碰倒。 慕吟风迅速起身,顾不得许多,衣衫也来不及披上,快跑过去将她扶起。 “弄月,你怎么了?”他将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拂开。 弄月有气无力的说道:“容我……稍歇片刻……片刻就好。” 打横抱起她,走到床边轻轻放下,自责道:“抱歉,都是因为我才将你累成这样,你安心歇息,我守着你。” 她此刻是真的累极了,一套针法行下,元气大伤,连呼吸都觉得费力,听见慕吟风的话,她也没有力气再回答,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帘处留下阴影,白皙精巧的小脸因消耗过度而显苍白憔悴,清浅的呼吸让她多了几分恬静,不似平常时的生龙活虎。替她拉好锦被后,骨节分明的手流连在她的小脸上,舍不得离去。 “到底我该怎样做才能将你留下,我知你是有目的才留于我身边,那又有何关系?三年前便被搅乱的一汪心湖,如今怎能平静。本以为此生将会沉寂的结缡蛊毒竟会发作得如此之快,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克制还是低估了你的影响力,或许我们能……” 似呢喃的声音带着茫然惆怅,很轻很轻,如自说自话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非夜与慕乘风一起站在门前,不停的走来走去,甚是着急。此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慕吟风已经换了套碧色长衫,头上虽缠着白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翩然之姿。 “哥!你没事了?嫂子真厉害。” “嫂子呢,她怎么没出来?” 慕乘风惊喜过后也安下心,没见到弄月,他只好伸长脖子往里看。 慕吟风走出门外,轻轻将门掩好,浅笑道:“她虚耗过度,在屋内歇息,你别扰到她,先去告诉父王母妃一声,我随后就来。” “哦对,母妃都急坏了,我这就去告诉他们。”慕乘风一溜烟便跑出了游园。 非夜还算平静,在慕乘风离去之后才出声道:“恭喜主子!” “是啊,我该恭喜自己娶了个医术高明的妻子,两次救我于垂危之际。”他黑亮的眸中闪着庆幸又夹杂着疼惜,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非夜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有这么多情绪变化,以往除了淡然便是在毒发之时才会有的痛苦之色,比起以往,如今主子才算是个完整的人,有正常人的气息。 “主子,郡王妃让我煎的药已煎好,您看……” “将药方给我看看。” 非夜从怀中拿出药方递到他手中。 久病成医,慕吟风看过药方后说道:“如今这药已用不着,你就在门外守着,不能让任何人惊扰到她,我去看看父王母妃。” “属下明白。”非夜正身站在到门前。 此时天际已露微晞,东方泛起鱼肚白,伴有雄鸡打鸣的声音,隐隐约约却又听得真切。 敬亲王妃收到消息后便一直在房门前守望,直到慕吟风真如弄月所保证的一样,神采奕奕站在她眼前时,喜极而泣。 “弄月真的不是在宽慰我,真将你治好了。吟风快让母妃好好看看,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 敬亲王走近他,也是一脸喜悦。 “不愧是本王的儿子,就该是这等百折不挠的样子,和本王年轻时一个样勇敢坚强。” 慕吟风一怔,随后在敬亲王面前跪下。 “是吟风不孝,这些年让父王母妃担忧了。” 敬亲王妃心疼的扶起他,红着眼睛说道:“快起来,说什么傻话呢,哪有父母不心疼孩子的,这些年你受的苦够多了,往后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就什么都好了。” “母妃,哥身体好了,您该高兴才对,怎么哭了呢?”慕乘风笑嘻嘻的凑过去边哄边给她擦着泪。 第二十二章 惊喜比并走且僵 慕乘风母子两人温情脉脉,这厢敬亲王看在眼里宠溺一笑,回头问慕吟风。 “今日进宫,可要带上弄月一起?” 慕吟风摇头:“她伤了元气,须得好生歇息,我独自进宫便可。” 敬亲王看了眼一旁的母子两,轻声叹道:“吟风,父王不知道七年前陛下他到底与你说了什么,但你只需记住一句话,你是敬亲王府的大公子,也是我慕宏的长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父王您说的我都明白,今日的宫中之行势在必行,我必须替弄月解决这个隐患,不能在日后让她背上欺君之罪,或许今日正好可以利用那个‘特别’的身份为她办好这件事。”慕吟风神色淡淡,出奇的平静。 敬亲王叹息道:“他还是与你说了,其实你并非……” “你们父子俩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如今吟风无碍,我也就放心了,听乘风说,弄月累坏了,我待她醒来再去瞧瞧她。”敬亲王妃走到他们身旁,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慕吟风笑答:“昨夜她已是精疲力尽,今日不知何时才能醒来,您或许又得等到晚上了,白日里让乘风陪您出去走走。” “哼~你嘴里说得好听,是让乘风陪我走走,实际上是怕我扰到弄月吧?儿大不由娘,一点也不假,有了媳妇儿就将娘往外赶。”她佯装恼怒的看着他。 慕吟风笑意加深,解释道:“哪能啊,您最近因为我的身体,整日忧心忡忡,夜不得安寝,这才想让乘风陪您散散心。” “是啊母妃,我看您最近都生白发了,这可不行。我的母妃怎能有岁月的痕迹呢,我哥说得对,您先好好歇一下,白日里我陪您出去逛逛,整日闷在王府里老得快。”慕乘风收到慕吟风的眼神示意,笑嘻嘻的凑上前去。 敬亲王妃白他一眼。 “我看是你想散心才对,我还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整日想着往外跑,没一天是让我省心的。我看呐,是该早日给你订门亲事,你已年满十六,是时候了。” 慕乘风惊恐道:“千万别,母妃您看中的那些世家女子,个个贤良淑德与我天生相克,要真娶了块木头放在家里,那我后半生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如今我哥才成亲,你就别替我着急了,您要是想抱孙子,找哥哥嫂嫂去。” 敬亲王妃被他气笑了,戳着他的脑门道:“我也想啊,这不你哥身体刚复原,我要抱孙子也不能着急不是?” 她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等着大儿子表态呢。 慕吟风哪能继续装傻充愣,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母妃放心,我与弄月会努力尽早让您抱上孙子的。” 敬亲王妃笑得合不拢嘴,满意的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也就安心了,回头我得好好给弄月补补,这些年她定是吃了不少的苦,瘦的跟猴子似的。” “好啦,玉如你都一昼夜没合眼了,如今也该安心了,先去歇息吧,我与吟风进宫一趟有要事要办。”敬亲王适时插话,解了慕吟风的围。 听他们说要进宫,她担忧道:“吟风进宫会不会有危险?两年前……” “母妃您大可安心,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两年前的事只是一时大意罢了,往后我会注意的。” 慕吟风走上前将她扶到里间的床上坐下。 “您先睡一会儿,我与父王这就进宫去,不会有事的。” 安抚好她后,慕吟风走出来,拍拍慕乘风的肩膀道:“你也回去歇着吧。” 慕乘风点头离去后,慕吟风这才对敬亲王说道:“父王,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敬亲王点头:“走吧。” 弄月醒来时,屋中只燃着盏灯,灯影重重,昏暗的光线足够让她看清屋内的情形。 慕吟风修长挺秀的身姿立于窗前望着夜色出神,巍然不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他回身问道。 清润的声音如同清泠的泉水流淌心间,睡意未消的弄月一阵恍然,拥被而起,迷茫的望着眼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子。 见她怔怔的样子,慕吟风在床边坐下,替她理了理额前调皮的碎发,柔声问道:“怎么了?” 弄月将头侧开,躲开他的触碰,自己抬手拍了拍脸颊。 “我又睡了一日,你为何叫醒我?”她揉着眼,起身下床。 慕吟风怅然收回手,说道:“无妨,你这两日累坏了,需要好生歇息。” “但也不能……” 弄月张口想说什么,慕吟风又补充道:“母妃交代不许扰你。” 她只好将话咽回去,没说什么,掬水净面。 屋中在次陷入沉静,慕吟风只是让人传膳,随后也静静地陪她用膳。 “往后你不用再等着我一起,时辰到了便按时用膳,你的身子需好好调养,紫陌红尘虽解了,身子到底还是受到了损害。”弄月只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自顾自的吃着。 弯弯的嘴角,显示此时他愉悦的心情,轻轻放下筷箸,优雅的擦拭嘴角,怎么看都是一道风景。 “你怎么吃这么少?”她挑眉问。 慕吟风浅笑道:“中午母妃来过,喝了两碗汤。” 听似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偏偏抓不住问题所在。 “天下父母心,她也是关心你,你是该好好补补。”她也放下筷箸站起身。 “将手给我,看看可还有大碍。” 慕吟风听话的锊起衣袖,将手伸出去。 弄月看着他那比女子还要白皙的手腕,瞥了撇嘴。以往情况危急不曾细看,如今在灯下倒是越发显眼。 素手抚上他的手腕,秀眉越皱越紧。 “你体内的两股真气本是制衡紫陌红尘之毒的,如今没了桎梏,相互冲撞,需得借助第三人之力将其牵引融合。如今上哪儿去给你找这么个合适的人选,这至纯至柔的真气放眼江湖能有几人有?慕吟风,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 慕吟风愣住,上辈子? 或许吧,他第一次遇见她,便是命在旦夕,到如今已多次蒙她相救。若不是前世的缘,今生的遇见又怎会如此恰巧。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他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听在弄月耳中却成了另一个意思,她挑眉道:“我偏不信命,我只知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使是注定,我也偏要逆天而行。你这条命既是我救的,没我的允许,阎王怎敢收你。还有你这什么态度,轻易认命吗?” 心知她误会了,慕吟风也不解释,只是摇头道:“我的命是你的。”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她满意的点头:“这还差不多。” 慕吟风起身去取了卷明黄绸卷递给她。 “怎么,在我睡着时还有圣旨给我?”她接过,并未直接打开。 慕吟风笑道:“你看了便知。” 看他神秘莫测的样子,她疑惑的打开,内容却让她怔住。 “你今日进宫了去便是为了这个?”她抬眸望他。 他点头:“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刚好这件事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不多?轻易拿到这样的圣旨也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还说不多,看来以往不止小看他,更是看轻了他。 心里不由的腾起一股不知名的怒气,她将圣旨扔回给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说完后,她甩手走出房间。 第二十三章 何必争吵扰情绪 走到海棠树下,胳膊被他从后一把拉住。 “你别气恼,我并非是有意插手你的事,我只是想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若不喜,我往后定会事先征求你的意愿。弄月,你……” “对,我不喜,而且非常厌烦,你听懂了吗?”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气冲冲的往院外走去。 慕吟风怔住,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再抬首时,倩影已经隐没在夜色中。 再顾不得许多,他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弄月,你听我说,名正言顺的身份对你来说很重要,若以后被有心人抓住这个把柄,你背上的便是欺君之罪。” 她顿住脚步,并未回头。 “那又怎样?欺君之罪与你也无甚关系,还是你怕被牵连到,你连这样的圣旨也能轻易讨到,还会怕牵连?难怪慕景宣对你如此不满,果然是恩宠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 “别说了。”他忽然打断她,语气平静透着一股忧伤。 弄月这才回头,借着月色看清了他的样子,朦胧的夜色给他披上了一种孤寂的气息,层层将他包裹。 站在假山旁的他,仿若一个迷失的孩子,找不到出口却又固执的不愿呼救,生怕外人发现他的秘密,惶恐不安,让人心疼。 “抱歉。”她自知失言却又不知该如何道歉,只吐出这么两个字就没有了下文。 慕吟风微低着头,夜风吹来,拂动他未束的墨发,轻盈的发带飘扬着。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心烦意乱,道歉的话语如鲠在喉,自身的倔犟却容不得她低头服软。 只觉一阵疾风自头顶扫过,慕吟风稳稳落在她前面,将本就不宽的小桥堵住。 “我已道过歉了,你还想怎样?”她蹙眉问。 慕吟风转过身,刚想说话,却是呕了口血,不在意地抬手抹去嘴角挂着的血迹。 弄月愣了片刻,朝他吼道:“你不要命了,你体内的真气紊乱,你还敢运功提气,想死也不要死在我眼前,到时说不定你父王还能将责任怪到我身上,我岂不是百口莫辩。” “原来你心里对父王……你对他可是有什么误会?”他算是明白她为何总是对他冷漠疏离了。 弄月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嘴里轻哼道:“误会谈不上,只要你别在我面前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我这人慈悲为怀但也不是拯救苍生的活菩萨。” 无甚大碍,她也不愿多说,放开他的手腕,嫌他占道,粗鲁地将他推开些许,继续朝前走去。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再次被他抓住手腕。 “弄月,可愿与我说说你为何如此气恼?” 她看了眼被他抓住的胳膊,蹙眉道:“放开。” 慕吟风松开手,向她走近一步,两人的距离很近,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她不自觉的往后一退。 身后是桥栏,已无路可退,她往后看了一眼,低声道:“你要干嘛?” 平静中带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眼前的男子似乎轻笑了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压迫感消失,弄月才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弄月,你可是害怕?”他问。 弄月扶着桥栏的手一顿,摇头道:“没什么是我害怕的。” “哦?我看不见得,你明明就害怕我的亲近,更害怕接受我对你的好,或是说……你是怕我,怕与我有过多的纠葛,更怕欠了我的情。”他肯定的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弄月毫不畏惧的回望他,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即使是夜晚,她看见了他黑眸中的涌动的情绪,不再是波澜不惊,隐藏在其中最为强烈的该是一种称之为执着的东西,她竟不敢再探究,偏开了头。 见她不说话,慕吟风叹息:“弄月,别再与我较劲了好吗?你我是夫妻,本就是一体,我为你做任何事皆是自愿,你无需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夫妻?你我心里很清楚这桩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夫妻一体是没错,但你别忘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或许更贴切你我的情况。慕吟风,收起你的好奇心,我于你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我并未打算驻足停留。”她平静的看着水中的明月的倒影,语气淡淡毫无起伏。 镜花水月固然美,但也只适合欣赏,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触碰不到,越是用力就越是抓不住。 他站在她身后,想要去触碰她,手却在离她几寸的地方停住又缓缓收回,掩在袖中紧握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几次,最终五指微曲负于身后。 几经变化的情绪最终归为平淡,他如什么事也未发生一般,轻声说道:“你若是想在王府里走走,我可以陪着你,若是想要去见母妃的话,我看还是不要的好。” “此话何意?”她不解的回首望他。 慕吟风苦笑道:“据我所知,母妃不仅替我准备了大补的各类汤食,她也给你准备了,你才刚用完膳,若此时去见她,我怕你……” 弄月想着那几大碗油腻腻的汤在眼前晃来晃去,还必须忍着全喝进腹中,那样的画面让她不由的一颤。 她讪笑道:“这样啊,呵呵~时辰不早了,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我随便逛逛,晚上积食可不好,你去忙你自己的吧,不用理会我。” “我正好有空,也想走走,你若不嫌弃便一道吧。”他早看穿她的心思,一语堵住她的后话,她能说嫌弃吗? 弄月无语,她能收回方才的话吗?她其实想说的是‘你最好不要跟着,我想独自赏景。’奈何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常言道覆水难收,她想是不是该为自己试着研制一种后悔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你家,随便你去哪儿都行,我嫌弃你就不跟了吗?”她没好气的说着,越过他,往长廊而去。 慕吟风无奈摇头,他怎么就踩到她的老虎尾巴上了呢,今日的她就像是烟花爆竹,一点就炸,快得让他来不及准备。 聪明如他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她既是他的救星也是克星,二十年来第一次心动便遇上这么个让他手足无措的女子,或许是三年前的惊鸿一瞥,那个接住孩子翩然落于眼前的绿衣少女便入了他的眼,三年后她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再次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天意如此,他怎能辜负? 这辈子他的命是她的,心也是她的。 第二十四章 嫁女三日回门时 在朦胧的夜色中,弄月翻腾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身后的人依旧不远不近的跟着,既不开口打扰也不让她忽略他的存在。 敬亲王府比侍郎府大许多,夜里静悄悄的,倒也适合弄月此时的心境。 走到荷池边上,她停下脚步,慕吟风也停下,弄月回身与他面对面,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 “慕吟风,方才是我无理取闹,无论如何我都该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慕吟风笑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出于自愿的,并非是你所想的那般各取所需,对你的好更不是交易的筹码。弄月,往后可否试着相信我?我从未想过利用你,这一点我可以在这月下起誓。” 弄月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往后不会再迁怒与你。” 慕吟风展颜一笑,风华万千日月失色,弄月撇嘴嘀咕了一句‘忽然想犯罪啊’声音很轻却还是被他听见了。 “难得我这张皮囊还能让你感兴趣,我该是庆幸的。” 果然是不能给这厮好脸色看的,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弄月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径自朝亭子行去。 慕吟风在她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拿出锦帕擦着手上的血渍,看的弄月直翻白眼。 “此刻才来擦已经晚了,我还以为你甚是喜爱这血腥的味道,舍不得擦去。我想不明白这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固执的人呢,不顾自身也要追上来,你是天生受虐狂吗?”她没好气的说完,站起身很不情愿的夺过他手中的锦帕,提起石桌上茶壶将早已凉透的茶水倒了些许在锦帕上后又走到他身旁,轻轻将他嘴角残留的血渍拭去。 慕吟风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动作看似粗鲁,落到他眼中却是别样温柔。 “我脸上有花吗?盯着我作甚,小心我在你眼睛上也扎两针!”她威胁的瞪着他,将手中的的锦帕丢还给他。 “手上自己擦。” 慕吟风拿起微湿的锦帕,轻轻的擦拭着手指。 像是想起什么,他又再次抬头看着她。 弄月无奈扶额道:“你又怎么了?可否一次说完,每次都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也很无辜啊。” “呵呵~我是想说,明日便是我们回门的日子,母妃早已让人备好东西让我们带去侍郎府,虽说楚侍郎只是你的叔父,但毕竟是你的长辈,我总不能怠慢了。弄月能否告知我,我该注意些什么才能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慕吟风看她一脸苦恼的样子,忍俊不禁,又怕再将她惹恼,只好忍着笑意。 他这么一说给她提了醒,三朝回门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 弄月再次将的目光放在眼前翩然若仙的男子身上,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对这些细小的琐事也能如此上心。 “可是有话要说?”见她疑惑的看着他,慕吟风笑问。 弄月收回视线,不以为意的说:“回门之事你也不用过多在意,侍郎府中没那么多规矩,至于对你印象好不好也没那么重要,你我的关系他们心里清楚。” 慕吟风原本闪亮的眸子瞬间黯然,露出个还算能称之为笑的表情。 “第一次陪你回娘家,总不能失礼了。” 弄月忽然笑问:“慕吟风,你该不是紧张了吧?” 慕吟风诚实的点头:“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 她满脸黑线,这么个淡然自若的人竟告诉她,因为回门的事他有那么一点点紧张,真是太意外了,看他的样子怕是比一点点还要多一点点。 “你无需在意这些,平常心对待就好。夜深了,我们回屋吧,为明日的奔波养精蓄锐,你可得撑住了,别给我丢脸。”她拍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起步往游园走去。 慕吟风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她那身绿色衣裙上,昨日她出去回来便换了衣衫,按非夜所说就该是在那个叫牡丹园的地方。 回到屋中,弄月自觉的在卧榻上躺下,将床留给他。 慕吟风站在床前发了半天愣,才说道:“你是女子不能受凉,往后我睡榻上你睡床上。” 弄月翻起身刚想说什么,忽然听见脚步声,她凝神细听,心里一突,竟是敬亲王妃来听墙角。 “你是说弄月她睡榻上?那怎么行,我须得好好说说,夫妻两个怎么能分开睡?” 声音虽轻却还是被弄月听得一清二楚,她翻身下了塌,朝大床走去。 在她在内侧躺下后,慕吟风会意,在她身旁躺下后将帐幔放下,直到屋外的脚步声离去后,弄月才呼出一口气。 她轻声问:“慕吟风,照这样看来,往后被听墙角是家常便饭了,你说该怎么办?” “若弄月不嫌弃,往后这床你我各分一半,你看如何?”他侧过身对着她。 弄月将眼一闭,低喃道:“只能这样了。” 两人并未在言语,慕吟风闭上眼,呼吸渐渐平静,弄月这时才睁开了眼睛,这一睁便是一宿未眠,身旁忽然多了个男子,即使她再怎么不拘小节总归还是很不自在。 大清早,音书便等在侍郎府大门前,许久之后终于见到两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在她面前停下。 “娘,我回来了。”弄月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音书赶忙上前拉住她。 “都出嫁了,还这么没规矩,郡王还没下车,你便先行下来了。” 被数落的弄月毫不在意的说道:“喏,他这不就下来了吗?” 眉目如画,如玉雕琢的面庞上挂着浅浅笑意,一身碧色锦袍彰显出颀长身姿,浑然天成的华贵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却又移不开眼。 音书愣愣的看着眼前他,一时间竟没了反应。 弄月扶额,就知道会是如此情景,早上暗香见到慕吟风时那简直是三魂七魄都被迷倒了,如今在看看跟在音书身后的两个丫头灵魂出窍的样子,就连音书也逃不过这厮的‘祸水’容颜毒害。 “嗯哼~慕吟风,这是我娘。”她轻咳一声让音书回了神。 慕吟风上前在音书面前行礼道:“小婿慕吟风,见过岳母大人。” “郡王多礼了,本该是我给你行礼才是。”音书虚扶起他,眼里不见一丝慌乱。 慕吟风笑道:“您是长辈,在您面前我只是您的女婿,该受我一拜的。” “娘,您就别与他客气了,他随意就行。对了,我都来了好半天也不见明叔,他人呢?”弄月扶着音书便往侍郎府走去。 音书说道:“他上早朝去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被忽略的慕吟风摇头失笑,抬步跟在了她们身后。 非夜扬手,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立刻将带来的礼品卸下,抬进府中。 第二十五章 情敌初见寒光射 三人坐下后不久,楚天明便也回到府中。 “让逸郡王久等,真是失礼了,只因圣上忽然急召,还望郡王见谅。”才踏进堂中便向慕吟风致歉。 慕吟风站起身行礼:“楚大人无须多礼,您是弄月的叔父,如今也是吟风的叔父,往后唤我吟风便可。” 楚天明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抬眼看了弄月,见她点头后,才笑道:“如此,我这厢便倚老卖老做回长辈了。” “该当如此,今日是回门,一家人本就该无拘束的相处。”慕吟风笑道。 见两人寒暄得差不多了,弄月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老管家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老爷,泠弦公子来了。” 弄月疑惑道:“他怎么来了?” 音书责怪的看她一眼,笑道:“看你这丫头说的,泠弦公子可是你的义兄,你回门,他怎么就不能来了。” “管家,快将泠弦公子请进来吧。”楚天明吩咐道 老管家犹豫了半晌,很是为难的看了眼慕吟风才支吾道:“这……泠弦公子说他在水榭中等候小姐就好。” “我这就去见他,你们慢聊。”弄月起身离去,并未给慕吟风多余的眼神。 他一直看着她走出去后,才收回视线,问道:“这泠弦公子是何人?” 楚天明答道:“哦,泠弦公子他是小女的义兄,是弄月的故友。” 慕吟风点头:“弄月生于高门却是成长于江湖,有几个江湖朋友也是人之常情。” “说到此事,我该向郡王致歉的,弄月替小女出嫁一事想必郡王已然知晓,今日陛下召我进宫也是为了此事。我该多谢郡王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向陛下求情,将来降临到这侍郎府的便是灭顶之灾。” 楚天明的话让一旁的音书震惊万分,原来替嫁的事已经败露,如今侍郎府中安然无恙都是靠眼前这个‘女婿’求来的。 “这都是我该做的,弄月与我已是夫妻,就该同甘共苦。”慕吟风说道。 同是男子,楚天明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情意,不由的抬头认真打量眼前这位天人一般的男子,从出生起便被无数光环笼罩,也经历过从云端跌落尘埃的大起大落,如今还能一派淡然的模样,受难多年还能守住这样的性情,这该是怎样的坚毅之力才能做到,方才听他所言,是将错嫁的弄月当成了自己的妻子来爱护。 “郡王早已知晓月儿替嫁的事了?”音书惊讶的看着两人。 慕吟风答道:“嗯,三年前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成亲那日我便认出她了。” 音书听后一阵唏嘘,想想又觉得后怕,若没有这场错嫁,弄月代嫁进了宣王府,事情败露后宣王能像逸郡王这般为弄月百般周旋吗?能的可能性很小,若要是做到逸郡王这般,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此时她看这位‘女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这回无关他的面貌,而是打心底里满意,若是弄月往后能与他相依相守,他也不失为一个良人,况且观察了他的身体,好像并不似外面传的那样。 慕吟风坦然接受着‘岳母大人’的目光,许久之后才说道:“我也想去见见弄月的这位故友,不知可否?” “当然,我这就带您去过。”楚天明欣然答应。 慕吟风推辞道:“不用,您多陪陪岳母,我自行去找他们便可。” 楚天明也不再客套,点头道:“好吧,我让府中下人给您带路。” 慕吟风点头离去,堂中只剩下楚天明与音书二人。 音书说道:“我看这逸郡王与月儿挺登对儿的,就凭他为月儿所做的这一切,我也是感激他的,至少要比宣王强得多。” “夫人是怎么判断出逸郡王比宣王强得多的?”楚天明笑问她。 音书叹息道:“天家无情,若真让月儿进了宣王府,宣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步的,宣王所争的东西不允许他儿女情长。” “夫人果然世事通透,儿女自有他们的缘法,我们也插不上手,只是月儿的性子……罢了,这些让逸郡王去烦恼吧。”楚天明幽幽叹道。 慕吟风来到蔷薇水榭时,远远望见厅中有一白衣男子与弄月并肩而立,背对着他,两人不知说着什么。 他快步走了过去,轻声唤道:“弄月。” 两人同时转身,泠弦原本的笑意冷了下来。 弄月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侍郎府中的蔷薇水榭是出了名的好景致,我也算是慕名而来,这不趁着回门好好把握时机吗?顺便也想来见见你的朋友,往后免不了要接触的。” 慕吟风说完后,将目光转向泠弦。 “阁下便是泠弦公子吧,在下慕吟风,今日有缘得见实属荣幸,以往多亏阁下对弄月的照拂,在下在此谢过。” 泠弦冷笑道:“逸郡王言重了,我对她的照拂是我与她之间的事,好像与您无甚干系,您何必客气。” “泠弦公子此言差矣,夫妻本是一体,她的事便也就是在下的事,在下理应向你道谢。”慕吟风神情自若的应对。 这浓浓的火药味儿是怎么回事?弄月看着两人一阵无语。 泠弦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抬手抚上弄月的发顶,说道:“我送的这碧玉簪子你还戴着,你若是喜欢,我下回再送你一支不一样的,顺便再给你送套衣裙来,我已在绣坊为你订做了,不日就能做好。” 弄月疑惑,这厮今天吃错药了?好端端的竟然大献殷勤,还没等她问出口,慕吟风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有劳泠弦公子破费了,昨夜弄月与我说她身上这件价值百金的衣裙是个朋友送的,我便猜想会是怎样的朋友出手如此大方,今日得见庐山真面目,果然不负所望,她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幸运的。如今你还替她准备不一样的贺礼,这份心意我替她领了。” 弄月傻眼,她什么时候与他说过那身衣裙价值百金了?慕吟风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她更疑惑的是这两人怎么一见面就斗上了,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这场战争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泠弦眼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他将目光凌厉的射向弄月,弄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见她依然毫无所觉的样子,泠弦只觉一口气堵在心间,怒气蹭蹭往上涌,随即甩袖离去,失了以往的淡然。 弄月扬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泠弦脚步微滞,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厮老毛病又犯了。”她小声嘀咕。 慕吟风在泠弦消失无踪后又将视线投注到眼前之人身上,复杂中纠杂着无奈,还有淡淡的忧伤。 当局者迷,弄月自顾自的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 第二十六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清晨日光下的蔷薇随风摇曳,阵阵芬芳扑入鼻中,弄月闭上眼,微微仰首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花香扑鼻,彩蝶纷飞,鸟鸣风轻,连呼吸都是清新自然的,一切的平静与归属感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才能给,短短三日却比三月还累。 慕吟风一言不发的望着眼前自然放松的女子,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月上容仪俏,天然性格清,没有伪装的全心放松,未施粉黛的秀丽容姿比这满园的蔷薇花更引人三分。 “你要是喜欢,我们可在侍郎府多留一日,父王母妃那边我派人去知会一声便可。”他来到她身旁与她并肩,长身玉立姿态从容淡雅。 弄月睁开微闭的眼眸,看了身侧的人一眼,摇头道:“不了,惬意的宁静享受片刻就好,过多图于安乐对我而言毫无益处,你身上的两股真气也得尽快融合,我做事不喜欢拖沓。” 慕吟风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她手一僵,想要挣脱,他却紧握住不放。 “我不喜泠弦总在眼前晃来晃去,他今日能明目张胆的的进入侍郎府让你抛下我,独自来这水榭中相见,来日是否得寸进尺的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他莫名其妙的话语让弄月怔住,他这是什么意思? 慕吟风伸出左手覆上她明亮动人的眼眸,被她注视着,他的紧张无处遁形,不知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弄月,你说我心胸狭隘也好,自私也罢,我就是不愿有其他男子接近你,你是我的妻子怎容他人觊觎。泠弦比我早出现在你的生命中,若是我真命不久矣或许我会容下他,但如今却是万万不能的。” 弄月拂开他覆在她眼眸上的手,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这厮今日受刺激发烧了,不然怎么尽说些胡话。 “没发烧啊。”她将手探到他的额头上后,小声说道。 慕吟风白皙的俊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渐渐连耳根也红透了,如今被她这么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再好脾性的人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他捉住她的手,紧紧攥住,不再是温文尔雅的样子,目光如炬透着执着,灼灼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却不说话。 弄月吓了一跳,这种情况很不妙啊。 “你……你干嘛?”她后退一步,想要挣开他。 慕吟风向来淡然的眸中此时盛满了无奈,更多得是孤注一掷,他用力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搂住。 他哑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既然上天安排了你我的缘分便说明我们是注定的姻缘,三年前在姻缘湖边就注定了。” “弄月,你试着信我可好?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可助你,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狂风骤雨。” 弄月这下是彻底懵了,她活了十八载,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慕吟风你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成这样了?你先放开我。”她推了推他,这样被他用力的搂住让她很不自在,心跳剧烈,都快蹦出来了。 慕吟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终于跨出这一步,行为是孟浪了些,可他不后悔。泠弦未出现时,他并未发现自己竟如此容不得人。 泠弦负气而走,走到侍郎府大门前时又有些后悔,他都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就这样落荒而逃算什么,慕吟风明明就是要赶走他,他竟愚蠢的上当。不再多想,他又重新走回侍郎府中,径自往水榭而去。 前脚刚走的贵客如今又去而复返,站在门前的仆从一脸莫名的看着疾步进府的泠弦公子,想要上前搭话却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泠弦站在蔷薇园的拱门前,盯着亭中那对紧紧相拥的人,一颗心瞬间如冰般的寒冷,双手紧握成拳骨节作响,心扯着疼。 慕吟风斜眼看见那道白色身影,眸光流转,一双手臂却是更用力的拥住怀中之人。 就在白色身影黯然离去的同时,弄月终于用力推开了他。 她微恼道:“你这是干嘛?被人看见成何体统,光天化日之下,你这郡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慕吟风被数落却是淡淡笑了。 “原来你心里一直为我着想。不过你放心,我们真是新婚燕尔之际,别人看见也无妨,郡王也是普通凡人,也有七情六欲,当然也有情不自禁之时。” 弄月被他的‘情不自禁’羞红了脸,她偏头四处张望,确定四周没有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而后瞪着眼前让她红了脸的罪魁祸首,恨不能在他身上射出几个洞。 “慕吟风你信不信我给你脑袋再上扎几针?大清早的发疯,你可别告诉我让你结缡蛊发作的人是我,你要真敢说,我就扎死你一了百了。” 慕吟风并未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而是诚实的点头。 “你连这个都能猜到,果然非常人能比。” 弄月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栽倒在他面前。这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怎么能如此收放自如,还特别的厚! 她无奈道:“慕吟风,这一点也不好笑,到此为止吧,往后别再犯傻了,我如今孑然一身最终是要离开的,你不要将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以往是你因身体被困在王府之中,如今可以放开自己去欣赏更多的景致,天涯何处无芳草,到时你会发现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昙花一现罢了。就你这张脸,走到哪儿都是桃花盛开,或许你还可以考虑一下给你下结缡蛊的女子,能有这种蛊的人能力定是不一般的,至于容貌我想你也不会在意这么多,天下间还有能谁的容颜能与你一较高下?” 慕吟风被她的一番言语激得额角直跳,深深吸了口气,压住体内翻腾的气息。 “我……噗……” 弄月皱眉看着眼前口吐鲜血的人,有些自责,不该这时候刺激他的,这下情况更糟了,原本还想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如今怕是不能了。 扶他就地坐下,素手翻转金针出手,快速扎在他的各个要穴上。 “非夜,来将你家主子扶上,我们即刻回王府。”她抹了把额角上的细汗,扬声喊了非夜。 非夜很快出现在眼前,将面色苍白的人扶起,担心的喊道:“主子!” 弄月吩咐道:“立刻将他扶到马车上,我们即刻回府,侍郎府中不便替他治疗。” “是。”非夜扶着人疾步离去。 向楚天明与音书简单说明情况后,弄月便匆匆上了马车,慕吟风此刻的情形不能再耽搁,她心里莫名的着急压也压不住,来不及细想,满脑子都是他吐血的画面。 “非夜,再快一点!”她望着怀里已经昏迷的人,心里越来越着急。 “慕吟风,你可得挺住。要是你就这么死了,那我医仙的面子往哪儿搁,在我手上可还从没死过人,你想成为第一人坏我名声,我可不答应。还有你方才说的话,你若死了我便当做你是说笑的,我不会……” 她给他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一边不停的与他说着话。 第二十七章 云散月明谁点缀 将昏迷的慕吟风的扶到床上躺好后,弄月便将堵在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包括敬亲王妃与慕乘风在内,事出突然她也来不及与他们细说。 被关在门外的敬亲王妃忧心不安的走来走去,慕乘风上前劝慰道:“母妃,您别着急,有嫂子在,我哥他不会有事的。” 敬亲王妃点头问道:“你父王何时回府?” 慕乘风回答道:“半个时辰前被皇伯父召进宫,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我已经派人到宫门口等着父王了,只要他一出宫门便会知道府中的事。” 母子两就这样着急的守在屋外,慕乘风时不时的凑近们缝隙往屋里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弄月将慕吟风扶坐起来,她盘坐在他身后,源源不断的给他输送真气。慕吟风体内两股真气原本起到掣肘紫陌红尘毒性的作用,如今毒已解,两者便不断相抗冲击着他的奇经八脉,他的身体已到极限。 她至纯至柔的真气进入他体内将两股相互抗衡的真气牵引到一处,不断化解融合,渐渐汇成一股,顺着他的经脉顺行一个周天。 慕吟风的面色逐渐好转,气息也越来越强。 一个时辰后,弄月额头有汗珠落下,面色苍白,她咬紧牙关,趁意识还算清醒时加快真气运行,她知道自己已坚持不了多久,眼下慕吟风的情况已经稳住,她慢慢调息收手。 将他扶住躺好后,她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就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力她也懒得再动,躺在他身旁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片刻之后,慕吟风手指微动,长而密的睫毛轻颤,紧闭的双眼睁开,明亮而深邃的眸中含着七分淡然三分迷蒙,微微偏头便看见躺在身侧昏睡的人。 呼吸浅浅,光洁的额头上汗迹未干,巴掌大的小脸此时透着苍白,看得他心里一惊,立刻坐起身子,柔声叫唤。 “弄月!” “弄月,你醒醒。”他轻轻摇晃她的肩头,她只是皱了皱眉却未睁眼看他,如此细小的反应却让他安下心。 起身沾湿手帕替她将脸上的细汗轻轻擦拭干净,半晌后头也不抬地将手中的手帕一丢,稳稳的落到面盆之中,力度适中并未溅出水花。 修长的手指流连在她细嫩滑腻的脸颊上,原本充满灵秀之气的双眸紧闭,本就白皙的面庞此时透出让人心疼的疲惫。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呼吸不畅而微微轻启的樱唇上,不点而绛的唇色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越发诱人。微微俯身,俊脸越来越向着她靠近,终于触上了那一方温软,他却瞬间僵住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明亮深邃的眸中一眨不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却紧闭的眼眸,唇下的触感真是而美好,他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她似乎是难受,眼珠在眼皮下滚动,像是快醒了,他仓皇的直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背过身不敢再看她。半晌后还是没动静,他这才转过头,她还是静静地昏睡着,暗暗舒了口气,又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唇,嘴角轻扯,方才的感觉果然如想象中般的美好。 细细凝听,屋外来回走动不断晃动的人影让他收起心思,下床走了出去。 敬亲王还未回府,慕乘风母子两焦急的守在外面一个多时辰,里面还是毫无动静,急性子的慕乘风都忍不住要破门而入了。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母子两惊喜的望去。 “吟风!” “哥,你没事了!” 慕吟风微微颔首道:“我无事了。” 慕乘风惊喜的上前检查一番,确定是他真的没事了,才彻底放下心后才想起伸头往屋内看去。 “嫂子她没事吧?” 原本还为慕吟风安然无恙而欣喜的敬亲王妃听见这句话后,急急忙忙往屋内走去,暗怪自己一时欣喜竟忘了弄月。 兄弟两人也跟着先后进了屋中。 “弄月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她对我们还是有戒备,可是遇到事情时她却从未将自己剔除在外。吟风,往后你可要好好待她,千万不可辜负了她。当年楚家蒙难,你父王也曾派人去找过他们,却是晚了一步,才害得弄月小小年纪便流落在外吃了许多苦。”敬亲王妃慈爱的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人,掏出丝绢给她擦着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慕吟风说道:“我知道,自成亲以来她一直都在为我费尽心力,往后我会好好照顾她,不会再让她如此辛苦。” “哥,这回嫂子她该是将你彻底治好了吧?你们成亲这三日可真是比我活三年还要惊险,今日我听说景宣哥并未陪着青鸾姐回门,害她成为了京中的一大笑话,如今夏相也在生着闷气呢。”慕乘风幸灾乐祸的样子,让旁听的两人忍俊不禁。 慕吟风笑问:“你不是和他二人感情挺好的吗,怎么如今听说他们不好反倒高兴了?” 慕乘风撇嘴道:“那是以往,就这几日我似乎开窍了一般,想通许多事。” “哦?难得你这混世魔王也有开窍的一天,说给我们听听,你都想通了些什么。”敬亲王妃一扫之前的郁气,笑盈盈的看着他。 慕乘风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通景宣哥为什么与我走得近了。按他那样的性子,能处处包容我,还与我交好并非是将我当兄弟,大部分是因为我们王府的势力吧,这也是为他以后铺路,他与我交好,往后敬亲王府即使不站在他的一边也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以往是我糊涂这么浅显的道理,到如今我才算想明白了。” 慕吟风欣慰的拍拍他的肩。 “是长进不少,往后多跟着父王学些有用的东西,你会更明白的。” 慕乘风瞬间垮脸:“哥,你就饶了我吧,这些弯弯道道我可没那心思去学,要是天天跟着父王,那我还要不要活了,我……” “跟着我怎么了?”敬亲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慕乘风立刻噤声,对慕吟风打着哈哈:“啊哈~哥,既然你与嫂子平安无事,我与安小侯爷约好的有重要的事要做,我先走了。” “父王母妃,我走了。”说完一溜烟跑个没影。 敬亲王无奈摇头,但也只是一笑而过。 “刚出宫门便被侍卫告知说你出事了,这不好好的吗,到底什么事?” 敬亲王妃站起身,语气不善的说道:“是啊,除了你自己,你还能看出哪里不好?吟风的确出事了,此刻也好端端的站在你眼前,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王爷您当然看不见。” 敬亲王一噎,抬眼望向床上。 “月丫头她……她便是无树大师所说的,有至纯至柔内力的人?”他惊讶的看向慕吟风。 慕吟风点头:“若我没猜错的话,她还是离渊神医的嫡传弟子。” “难道真是天意?月丫头真乃是你命定之人,难怪无树大师说你的福缘不止于此,总有一日能拨云见月,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口误,将拨云见日说成拨云见月,没想到是这层意思。”敬亲王恍然大悟。 慕吟风一怔,这些话他从未听无树大师提起过,他再次将目光放到床上,拨云见月吗? 第二十八章 半含笑容半含羞 短短三日却让她昏睡了两次,弄月心里积压着怒气,怎么一碰上慕吟风,倒霉的总是她自己,眼下更是为了给他打通经脉融合两股真气,她耗损内力有大半个月不能动武。 再看看眼前风光霁月的人,她一口气堵在心口,呼吸不畅。 慕吟风见她艰难喘息的样子,关心的问道:“可是哪里不适?我看你气色越来越差,我这就让大夫给你瞧瞧。” 弄月这回只是睡了一个时辰便醒来了,脸色依然苍白但气息是均匀了许多,看到她捂着心口大口喘气的样子还是吓他一跳。由于过于紧张,竟忘了他自己已是久病成医,基本的望闻问切他是懂的。 “我这就去给你叫大夫。”他着急的往外走,心里又有些责怪自己不该将府中的御医遣回宫中,当时他想着身边有她,御医留在府中也无用,如今却只能找府中的大夫来替她瞧瞧,府中大夫医术自然也不能与宫中御医相比。 弄月深吸一口气后,出声阻止他。 “不用麻烦了,我无事。” 慕吟风半信半疑的看了她半晌,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假。 弄月没好气的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自己的状况我很清楚。” 深吸一口气,心里依然不顺畅,她目光不善的望着他。 “慕吟风,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真欠了你啊,今生就该给你当牛做马。谁说好人有好报的,如今这好人我是做了,好事也做了,偏偏落到这样的下场,半残废一个,要是我往日的仇家这时找上门来,我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吗?” 他知道她心里不痛快需要发泄,他就这样静静听着她说完,许久后才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若真有仇家前来,我会替你一次将祸患清除。至于你说的上辈子欠我的,我看不然,许是像无树大师说的那般,你我是天定的缘分,自然与常人不同。” 弄月一惊,他口中的无树大师难道是她师父离渊的那个旧友? “你认识无树大和尚?”她问道。 慕吟风点头:“幸得无树大师相救,我才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他之故,我才会遇见你。无树大师说过你我……” “行了行了,那个老秃驴的鬼话你也信,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棍,什么狗屁的命定之缘都是信口雌黄,我看是孽缘还差不多,自从遇见你,我就没好事,如今还弄得如此狼狈,你要真是为我好,往后离我远一点就行,我见你就心烦。”弄月很是不耐烦的说完,站起身往大床走去,她还得躺下歇一会儿,这次真是元气大伤。 慕吟风上前扶她,被她嫌弃的拂开。 “我自己会走,你来扶我,还真让我产生自己是废物的错觉,你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别碍我的眼。” 慕吟风眼里划过受伤的情绪,委屈的看着她。 他不言不语的样子让她心里一软,自觉有些过分了,他其实也没做错什么,无缘无故被自己迁怒,还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弄月想说些软话却又拉不下脸来,只得继续往床边移动,来个眼不见为净,只是被抓住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问道:“又有何事?” “你先喝点粥再睡。”他轻声说着,语气没有丝毫的气恼,反而笑吟吟的看着她。 弄月败下阵来,这厮果然是生来克她的,她偏偏就是吃软不吃硬。 在她吃饱喝足后,他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次她是彻底没脾气了。 “说吧,还有何事让无所不能的逸郡王您如此为难?” 慕吟风沉吟道:“明日宫中设宴,我们须得一同出席。” “没问题啊,这皇宫的金碧辉煌我还未曾见识过呢,趁此机会一游也不错。可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太情愿,明日不会是鸿门宴吧?”她眨着眼问他。 他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古灵精怪的样子,郁结之气散了许多,他轻声说道:“明日的宫宴要说是为你我而设也没错,是不是鸿门宴我也不能确定,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 “我的身子你不必担心,除了不能动武外,我还算是个正常人。不过对你们这些皇室贵族的勾心斗角,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要是有人欺我,到时你可得帮我哦。” 弄月难得的竟与他说起了笑,打散了他心中最后一点阴霾。 他宠溺看着她,柔声说道:“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到你头上的。” “不过话说回来,能在宫里找我晦气的人,一般皆是与你有关,可能狂蜂浪蝶占大多数吧,我可听说你这张脸欠下许多桃花债呢,当年只要你出现的地方便是万人空巷全追着你去了,如今成了有妇之夫,多少高门女子芳心碎一地,也只能找我出口恶气。”她无精打采的说完,向他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 她一脸神秘的样子,慕吟风不疑有他,走到她跟前,微微低头附耳过去。 弄月得逞一笑,双手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咬住他的耳朵,动作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耳朵上传来的刺痛也没能让他醒过神来。 咬了一口,她心里的闷气疏散了不少,决定放过他了。 她直起身却见他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目瞪口呆的样子。 “我又没用全力咬,你至于吗?”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慕吟风傻傻的点头,他的所有感官皆停留在方才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淡淡香气,还有耳朵上滑润伴有微微刺痛的感觉经久不散。 弄月见他白皙的面庞渐渐红了,聪慧如她,自然也想到他发愣的原因,原来是被吓到了,现在回神又开始羞涩了。她心道这人到底有几面?厚脸皮的他,纯情的他,温柔的他,还有忧伤痛苦时的他,三日之内都被她看到了。 “那……那个……方才与你开玩笑的,我也没真的咬,你别在意,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干笑两声,忽然有种调戏良家女子的罪恶感,真想抽自己几下老不长记性,这不是江湖,哪容得下她做如此出格的事。 慕吟风自知反应过激,调整好心态后,他如无其事的直起身,背过身说道:“我让人给你备水沐浴,你出了许多汗,如此睡下会很不舒坦。”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异样,但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弄月在身后无声一笑,随即正色道:“好吧,有劳了。” 看他如蒙大赦般落荒而逃,她扑到床上,将脸捂在锦被里放声大笑,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也是第一次调戏男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看着慕吟风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淡然自若。 从屋内传出的笑声,声声不绝的进了慕吟风的耳中,他摇头失笑,抬手抚上被咬过的左耳,心里一热,果然在她面前他永远占不了上风。 非夜站在一旁看着从屋内匆忙走出且面红耳赤的主子,疑惑的唤道:“主子!” 第二十九章 春风归去绿成荫 傍晚时分,一辆华贵的马车在宫门处停下,弄月由慕吟风扶着下了马车,她站在宫门前细细观望,金顶红门在夕阳下散发着耀眼光芒,一条宽敞大道通往红墙内姹紫嫣红的世界。 “走吧。”慕吟风牵着她往前走。 弄月往后看了一眼,问道:“父王母妃为何不来?” 慕吟风淡淡道:“自从我出生那年起,除了太皇太后生辰外,母妃从不参与宫中的任何宫宴,太皇太后薨逝后,她便再也不踏入这皇宫一步,父王也常找借口推脱,很少参与。” “那是为何?”她边走边问。 慕吟风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母妃与秦贵妃不对付,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陛下也不勉强,就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哦,按理说你不是该换皇上为皇伯父吗?为何你与父王都唤他为陛下,显得生疏许多。”弄月步调依旧,只是不解的看着他。 慕吟风牵着她的手一紧,语气平静道:“习惯了也就不想改。” 这是什么烂借口?她也不再勉强,沉默的往前走去。 白玉石铺造的地面平坦宽广,片刻后来到玉石阶前,仰头而望,目光所及之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雄伟肃穆。 她指着熠熠生光的宫殿问道:“今日的宫宴便是在里面?” 慕吟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着摇摇头。 “那是商议朝事的地方,等一下我们要去的地方在这边。”他指着左边一处巍然而立的重檐宫殿说道。 弄月撇嘴道:“你不早说,我还以为要攀上这类似天梯的玉石阶呢。” “这里是大宣殿,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碧云台,从这里直走便是。”他浅笑着给她解释。 弄月再次抬头看了眼恍若天宫一般的大宣殿,打消了要一饱眼福的念头,如今她的身子太虚,才走了不就便觉得有些疲累,这样的情况如何登上这几百台阶,那还不得累得有气进没气出,还是算了吧。 她说:“我们还是直接去碧云台吧,当今皇后去世多年,如今该是品级最高的贵妃安排这场宫宴,就凭宣王对你的态度,我猜着贵妃娘娘也定不是心甘情愿为你操办,是皇命不可违而已,今日的碧云台将会有好戏看了。” “多谢夫人提醒,就冲夫人对为夫的关心,就算是刀山火海又能奈我何。”他牵着她往碧云台走去。 弄月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有些恍惚,低喃道:“谁说我关心你了,我是怕被你连累。” 慕吟风听见她的话,嘴角弯弯,手上更加用力握住她的手。 碧云台,地如其名,地面全是碧色石砖砌成,宽敞的大殿中央铺着红色的锦织缎绣地毯,夕阳从朱红的雕花木窗中透进来,碎了一地。 殿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无论男女打扮皆是不俗,看来都是王公大臣与皇亲国戚的亲眷,弄月扯了扯慕吟风的衣袖。 她其低声说道:“慕吟风,我看这些人都是冲你来的,这么多人中年轻女子占了大多数,看妆扮都是适婚女子,今日你桃花盛开,可千万别辜负了。” “夫人想什么呢,她们适婚与我有何干系?我已娇妻在侧,这京中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是,今日前来参宴之人中也有不少适婚的王孙公子,这些女子该是为他们而来的。”慕吟风戏谑的看着她。 弄月明显不相信,她刚要反驳就被一声公鸭嗓的‘嚎叫’打断了。 “逸郡王、郡王妃到!” 方才两人站在大殿门旁的角落里并未有人发现,哪曾想他们身后的内侍竟是个眼尖的,他这一‘嚎’便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他们身上。 慕吟风无奈道:“本想低调行事,奈何事与愿违。” 弄月用眼神示意他放手,众目睽睽之下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慕吟风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并未如她所愿的放手,反而牵着她走向大殿中央,霎时间两人再次成为焦点,殿中一片哗然。 今日的弄月一改往日的随意,盛装出席,一身正一品郡王妃的行头,淡紫宫装庄严而不失华贵,外人哪懂她有多难受,她腹议道真是金玉其外,一身累赘不能肆意行走。还有头上那些沉重的头饰更是让她郁闷,还好都是临下车前慕吟风才帮她戴上的,让她少受些罪。再看看眼前这些盛装打扮的贵女们,她既同情又可怜。 慕吟风牵着她来到指定的位置做好,是在黄金椅子左下方,不用说也知道地位非同一般,那把黄金椅可是象征至高无上的权利。 “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公鸭嗓音再次响起,众人跪下行礼,弄月还来不及细看,便被慕吟风拉着起身行礼,只瞧见一抹明黄色的衣摆。 “都免礼吧,今日没有君臣只是家宴。” 威严的声音响起,眼前一晃,明黄色的衣摆消失,慕吟风扶着她起了身,往方才的位置走去。 弄月抬首看去,明黄色的身影在黄金椅前转身坐下,看清他的面貌,她如同雷击一般,怎么可能,怎么会如此的相像? 感觉她的异样,慕吟风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弄月摇头。 在小案前做好,弄月就低着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周围发生什么她根本没注意到,比如说在她斜对面坐着的宣王有意无意的注视,以及她正对面的秦贵妃明目张胆的打量。 这些全被慕吟风收入眼底,他也盯着身旁神游天外的人看了许久,她竟还是不曾察觉,眼前的歌舞升平也未入她的眼。 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弄月侧头对他灿烂一笑。 “没什么,第一次见到这么奢华的场面,我正沉醉其中呢。” 慕吟风眼中有不明情绪一闪而过,脸上却一如既往地温柔笑意未变,宠溺之情表露无遗,弄月也对他莞尔一笑。 这一幕落在有别人的眼中却是各有所感。 慕景宣手中的杯子被他捏碎划破手掌,鲜血直流,一旁的夏青鸾不动声色的在小案下用丝绢替他包扎,而后抬头对着斜对面之人展露一笑。 弄月正好看到她的表情,随意扫了眼同样注视着她的慕景宣,凑到慕吟风耳边小声话。 “我们好像不太招人待见,宣王夫妇表情怎么看都很诡异,该不会是宣王妃也看上你了吧?她对我一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来传闻中的笑里藏刀长这样。” 慕吟风随意扫了眼对面,笑道:“笑里藏刀是真,至于她看上我这一说,我比窦娥还冤。据我所知,她的目标是母仪天下,宣王才是他的盘中餐。” 盘中餐?弄月忍俊不禁,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她小声笑道:“若想知晓盘中餐到底是不是真的美味,那也得尝过才知道,你说是不是?” 慕吟风点头分析道:“夫人言之有理,美味都是品出来的,我看这宣王妃的样子该是还没尝出味道,至于宣王……我猜他该是满嘴的苦味与酸味。” 字字珠玑,一针见血的分析深得她心,弄月竖起大拇指道:“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我看他们这一家子皆对我们虎视眈眈,今夜注定不平静啊。” 她说完特意扫了眼笑得大方得体的贵妃娘娘。 ------题外话------ 以后每天稳定更新两章,早十点与晚八点两个时间段。希望亲们多多支持花饮的另一个文《醉姻缘之乞丐夫君》么么哒…两文都有存稿不会断更 第三十章 去年春恨却来时 “逸郡王,你们夫妻俩低头耳语聊些什么呢?何不说出来让众人也听听,这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果然都这般甜蜜。”秦贵妃保养得宜看不出岁月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她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两人身上。 说什么来什么,弄月幸灾乐祸的看着被问到的慕吟风。 慕吟风敛了笑意,一脸冷淡的说:“我们夫妻间的事为何要与旁人说,贵妃娘娘未免好奇心重了些,您若真想知晓,何必舍近求远,直接问宣王不就好了,他也是新婚燕尔,心中的幸福与甜蜜自是不同一般人。” 秦贵妃的笑意尴尬地僵在脸上,眼中划过的恨意一闪即逝,换成一副委屈泫然欲泣的样子。 “陛下,您看逸郡王他哪里有半分对长辈的尊重,抛开身份不谈,按理来说臣妾也是他的长辈,他怎能如此无礼。” 一直默不作声的圣帝这才对众人笑道:“今日宫宴是特意为逸郡王而设,他如今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多亏了他的王妃,此女是极其有福之人,朕当好好奖赏才是。朕思考良久,终于想到该如何赏她了。” “常元,宣旨吧。” “奴才遵旨。”一个年纪稍大的内侍躬着身子拿着圣旨站在圣帝一旁。 圣帝并未替秦贵妃出头,反而要奖赏逸郡王妃,这无疑是狠狠的扇了秦贵妃一记响亮的耳光,底下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慕吟风牵起弄月,来到圣帝面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逸郡王妃楚弄月乃前礼部侍郎楚林轩之女,淑慎性成、勤勉顺柔……现为正一品郡王妃,特赐黄金千两,天香缎五百匹,玉如意一柄,钦此。” 一石激起千层浪,逸郡王妃明明是兵部侍郎之女怎会变成了前礼部侍郎之女,年纪稍长一些的大臣当然知道这楚林轩到底是何人,只是十三年前的一场大难不是说楚家无一人存活,这突然冒出来的楚家小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弄月扬起一丝冷笑,恭敬的接了圣旨,这出戏终于正式开始了。 “臣女领旨,谢陛下隆恩!” 两人重新回到座位上,弄月悄悄揉了揉膝盖,短短时间跪了两次,膝盖还真疼。 这一小插曲过后,宴会继续,一时间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场面,好像众人已将方才的重磅消息抛诸脑后。 慕吟风对她一笑,说道:“忍耐片刻,宫宴一散我们便回王府。” “嗯。”她回以微笑。 ‘前礼部侍郎之女楚弄月’这几个字重重的敲击在慕景宣心上,原来她不是楚映月,从一开始她便是在骗他。身份是假的,要嫁给他也是假的,原来自己在她面前是个可以随意愚弄之人。想到这些,他握紧了拳头,原本止住的血再次顺着手掌滴下。 “王爷,您的手。”夏青鸾着急的想要查看却被他轻轻推开。 慕吟风目不斜视,俊颜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随手端起案上的酒杯就快要沾上薄唇时被弄月制止了。 “你的身体刚复原,此时不宜饮酒,喝茶吧。”弄月将手中的的茶杯递给他。 慕吟风放下酒杯,接过她手中的茶杯,并未喝下反而眉眼俱笑的看着她。 “你不是口渴吗,喝呀,看我干嘛?”弄月没好气说,见他不为所动,索性不再看他,直接转开头看向舞台中央。 管弦钟鼓之声不绝于耳,诸女子长袖曼舞,随着乐声渐急,窈窕身姿亦舞得越来越快,香娇玉嫩秀靥艳,人比花娇,轻移莲步汉宫飞燕。 没一会儿弄月也沉醉其中,不愧是宫中司乐专门调教的,这舞也堪称一绝,舞伶个个眉清目秀,身姿窈窕不可挑剔。 慕吟风将手中尚有馀香的清茶一饮而尽后,将空杯放回案上,目光却是不离身侧之人。 圣帝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目光从慕吟风身上移到毫无所觉的弄月身上,眼中有忧虑还有丝丝不易察觉的狠意。 秦贵妃端起酒杯,长袖掩盖住了嘴角挂起的冷笑,余光瞟见整晚闷闷不乐的儿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他却是不领情,昨日进宫时还对她发了一通大火,这是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忤逆她。她就不明白了,一向克制冷静的儿子竟然会因为换婚一事如此恼怒,如今看他目光总是追寻着楚弄月,她有些明白了。情之一字毁人至深,她比谁都明白,她不会让他重蹈覆辙。 楚弄月?看慕吟风对她的在意,再看看自己儿子也受她的影响,此女定是不能留的。 弄月对周遭的暗潮汹涌恍若未觉,依然沉浸在妙曼舞姿之中。 ‘伏以恩降王人,分与御膳’皇家宫宴果然不同凡响,旨酒万钟满玉觞,御以嘉珍,妙音齐名,同歌并舞。 一场盛宴,足足两个多时辰才结束,吃饱喝足后弄月一个人走到御花园内赏夜景,慕吟风被圣帝叫走时让她在这里等他片刻,这也好一会儿了还未见人影,她想着是否该先行一步。 “娘娘,好像是逸郡王妃!” 身后低低的女声传来,弄月回头望去,两个女子站在小径路口处,一个一身素雅宫装的女子,年纪该是与秦贵妃差不多,容貌不若秦贵妃的艳丽,而是胜在淡雅。一个宫女打扮的年轻女子扶着她。 看打扮该是宫中的某位娘娘,弄月是头一回进宫,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给郡王妃请安!我家主子是披霞殿的宁妃娘娘。”宫女是个机灵的,见弄月迷惑便率先出生解释。 弄月上前微微曲身行礼。 “宁妃娘娘安好,弄月是头一回进宫,冲撞之处还望娘娘见谅。” 宁妃上前扶起她,柔声道:“哪里的话,陛下早已下旨你除了皇后以外无需对任何等级命妇行礼。” 宁妃身上散发着平易近人的和气,让弄月想到一人。她忽然想起这宁妃到底何许人也了,在代嫁之前她是搜集过这些皇子妃嫔的信息的。 宁妃苏玉霞,乃敬亲王妃苏玉茹的堂姐,圣帝登基那年选秀进宫,同年生下六皇子,如今的旭王慕景旭,伴圣驾二十三载,是除了秦贵妃外唯一一个盛宠不衰的妃嫔。想到她与敬亲王妃的关系,弄月微微一笑。 “娘娘是长辈,弄月该当行礼的,郡王他见了您也要叫一声姨母的,弄月第一回见您,这也是行晚辈之礼。” “是个好孩子,吟风能娶到你是福气,姨母很遗憾你俩大婚时不能亲自到场祝贺,我早已准备好贺礼,只等适当的时候送给你呢,如今正好。”宁妃亲切的拉着弄月的手,往前走去。 “红莹,去将我给弄月准备的礼物拿来。” “是,娘娘。”红莹快步往披霞殿而去。 弄月扶着宁妃往御花园深处行去。 “不曾想这宫中的消息传播得如此之快,我是前礼部侍郎之女楚弄月一事竟连姨母您知晓了。”弄月笑道。 宁妃轻拍她的手背,叹息道:“深宫内院,红墙碧瓦,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向来皆是不胫而走,多少人小心翼翼的守着自己的秘密,可是哪有秘密是能守住的,能守住的便也就不是秘密了。” ------题外话------ 只要还有一个读者喜欢,我都会坚持下去,用心写自己心中的故事,只愿知己能懂得。 花饮的新文《醉姻缘之乞丐夫君》论忠犬夫君养成记,喜欢的亲可收藏开垦,不一样的故事,一样的精彩哟… 这是一个冷情慢热女与一个深情执拗男的故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执手与君归,共谱一曲荡气回肠的倾世江湖恋歌。 第三十一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 夜色朦胧,本是百花争艳的地方,在这蒙蒙夜色掩盖下却显得异常平静,花树一色无斗无争,只余阵阵幽香扑鼻。 红莹拿着一个锦盒匆匆向她们走来,神色有些慌张。 “娘娘,这是您要的东西。” 宁妃问道:“为何如此慌张,可是遇到什么事?” 红莹想了想,还是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即怯生生的退在一旁。 “有这样的事?”宁妃柔和的声音离掺杂了笑意。 红莹点头:“嗯,奴婢听得千真万确,此刻他们还在秋池边的假山旁。” “弄月,这是我给你与吟风准备的贺礼,你回府与吟风一起看,眼下我带你去看出好戏。”宁妃将锦盒塞到弄月手里,拉着她往另一条小径走去。 弄月心下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好戏能让淡定从容的宁妃娘娘也来了兴致,随即跟上她的步伐往前走去。 直到两道人影出现在眼前时她们才停下步子,站到拐角处的一株九龙桂后,借着树枝作掩护。 弄月凝眸望去,竟然是宣王与秦贵妃母子二人。 “宣儿,我知你还在为我瞒着你换亲之事恼火,但你要明白我的苦心。你娶了夏颐的女儿就等于得到了他的支持,对你往后是有利无害的。至于那楚家的女儿,今日你也见到了,她举止轻浮无状,哪里能与青鸾这样的名媛贵女相比。”秦贵妃看着绷着脸的宣王,苦口婆心的劝诫。 慕景宣皱着眉不说话,转身对着秋池许久才轻声说道:“我并非是对换亲一事恼怒,而是不能接受母妃总是擅作主张,事先不知会一声,什么事都将我瞒在鼓里。” “这次是母妃错了,不该不与你商量便擅自决定,往后不会了。只要你不是为了那个楚弄月气恼,母妃也就安心了。你千万要记住,成大事者不可沉溺于儿女情长。如今既已娶了青鸾,便好好与她做夫妻,我听说你们还未曾……” “母妃,我心中的有数,您不必多说。”慕景宣开口打断她的话。 秦贵妃点头:“你明白就好。” 过了片刻,母子两终于离去,主仆三人才从桂树后走出来。 “原来你与吟风的婚事还真是这手段了得的贵妃娘娘一手促成的,这恐怕是她这辈子唯一做的一件好事了。”宁妃打趣道。 弄月羞涩道:“姨母,您这是笑话弄月呢。” 宁妃一脸慈爱的看着她,柔声道:“还好是你嫁给了吟风,要是夏相千金真进了敬亲王府,那还不得翻了天,吟风以往的身子……总之,姨母心里是欢喜的,你与你娘一样是个奇女子,当我知晓你还活着时,你不知我有多欣喜。这才到御花园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遇到了你。” “您也认识我娘?”忽然提到她娘,弄月心里很是惊讶。 宁妃笑道:“是啊,那时尚在闺中,我与你母妃在众多姐妹中感情最深,常常与你母妃一起去找你娘,那是我们这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难怪敬亲王妃与宁妃都对她这么亲昵,原来是因她母亲徐锦心之故。她们上辈人的姐妹情,她无从知晓,但眼下至少她们对她的关怀是真的。 “姨母、弄月!你们可真让我一通好找。” 慕吟风踏着夜色而来,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站定。 都说灯下看美人准没错,这月下看美男更是让人神魂颠倒,看着灵魂出窍的红莹,弄月乐不可支。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回都悄无声息地出现,你看看将我们的红莹美人吓成这样,你可真缺德。” 红莹不敢再看这谪仙般的男子,红着脸低着头站到一旁。 宁妃掩唇轻笑道:“难怪方才秦贵妃那样说你,如今眼见为实,弄月果真是真性情,没有一丝的矫揉做作。” 这算是褒还是贬呢?弄月眨着眼睛看着宁妃。 “姨母,连你也嫌弃我,秦贵妃看不上我,便用一招移花接木将我给换了,如今您也嫌弃我,我还要不要活了?”她拉着宁妃的手撒娇。 宁妃淡雅的脸上透着慈爱,说道:“傻孩子,姨母喜欢你还嫌少,怎会嫌弃你。你呀,是独一无二的率真。” 弄月嘟着嘴说道:“那还差不多。” 慕吟风踏着步子来到她们身旁,轻声说道:“姨母,时辰不早了,我与弄月该回府了,下回我们再入宫看您。” “嗯,你们去吧。”宁妃放开弄月的手。 弄月笑嘻嘻的说道:“姨母您多保重,往后我会常来看您的。” 宁妃点头,笑看着两人离去,笑意久久未散。 红莹低声说道:“娘娘,这还是三年来,奴婢还是头一回见您笑得那么开心,以往只有旭王殿下来时您才会笑一笑。郡王妃真是个有趣的人,还长得跟天仙儿似的,与逸郡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宁妃叹道:“是啊,天造地设的一对,只盼往后两人少些波折,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二人自小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红莹闻言,朝两人离去的方向望去,灯影重重,早已没有了那一双俪影。 一路上弄月都埋头苦思,一副苦恼的样子,慕吟风随着她的步调时快时慢,走到宫门前时,他伸手拉住她。 “何事让你如此苦恼?” 弄月抬手,郁闷的问道:“我举止轻浮无状吗?” 慕吟风一愣,抿唇一笑,明知故问:“是何人乱嚼舌根诽谤你?说出来,我可替你出气。” “怕是不能了,这个人我暂时还惹不起她。”弄月撇着嘴,往马车的方向走去,也没在意到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惹不起吗?这世上还没有他惹不起的人! 扶着她上了马车后,他试探的问道:“如果有一日你能一解心头的恶气,你想怎样对待那个惹你生气的人?” 弄月恨恨道:“我要在她漂亮的脸蛋儿上画一只大王八,要用三月都洗不净的百年墨,再将她的头发点着,将她烧成秃子,看她还敢不敢神气。” “哦?这个不难。”慕吟风胸有成竹的说道。 弄月以为他只是安慰她,只白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自己靠在一旁生闷气。 “慕吟风,众位皇子中你觉得谁与陛下长得最为相像?”许久之后,她忽然睁开眼问他。 慕吟风怔了片刻才答道:“最为相像的该是旭王殿下。” “是吗?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他吧。”她说。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没问原因,说道:“我本就打算去看看他,此时我们便去旭王府也行。” 这么巧?弄月忙不迭点头。 “好啊,御膳美味至极,晚膳吃太多了顺道消食。” 好吧,她自己也承认这个借口不着调,她又不用走路,消食什么的好像起不到多大作用。 “非夜,改道去旭王府。” “是,主子。”非夜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吩咐完非夜后,慕吟风浅笑,也不点破她,反而问道:“那夫人觉得为夫长得像谁?”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弄月却从他眼中看到了忐忑。 她笑道:“你眉眼像母妃多一些,但整体面貌又与父王相像。” “哎呀,总之就是他们两人将最好的都给了你,不了解情况的人,说你们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 她没耐性的来了这么一句将慕吟风怔住,沉默了半晌。 第三十二章 忽见颇如曾相识 弄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慕吟风喃喃道:“以前从未有人说过我长得像父王。” “那是你没问,你要是问了,别人也会给你同样的的答案。”弄月没好气的看着他,心道这厮不是被称为绝顶聪明吗,怎么她觉得是绝顶的蠢蛋一个呢。 “慕吟风,我想不明白的是你明明有六分长得像母妃,却又不是她生的,这是为何,该不会是你在襁褓中时与侧妃的孩子换错了吧?”弄月凑近他,仔细打量了半晌得出这么个结论。 慕吟风随她打量,在她退开后,他又问道:“你觉得我与陛下有相似之处吗?” 弄月摇头:“父王与陛下虽是亲兄弟,但到底是同父异母,他们的面貌并不相像,你与陛下更是天差地别。” “你问这个干嘛?我听说过外甥像舅的多,这侄子与伯父不像也很正常吧。”她一脸不解的说着。 他淡笑道:“我随便问问。”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片刻之后,慕吟风接着说道:“弄月,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弄月睁开眼睛。 “旭王他三年前受了伤,一双腿便再也站不起来了,你看今日能不能……” 弄月问道:“你想让我帮他瞧瞧,看看还有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嗯,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胜似亲兄弟,我不想他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这三年来,我找了许多名医来给他诊治,皆是毫无起色。”他面色沉重,抚着额头。 弄月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我答应你,我会尽力而为的。” 慕吟风再次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谢谢夫人。” 弄月眼一瞪,推了他一把,恶狠狠的说:“谁是你夫人?你要是再乱叫坏我名声,小心我再给你扎几针,哼!” 慕吟风直起身子,委屈的说道:“你本就是我的妻子,我不唤你夫人该唤什么?” “而且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唤你夫人怎就坏你名声了。”他继续小声咕哝道。 弄月拿出金针威胁道:“你还说,真想试试?” 慕吟风一颤,好汉不吃眼前亏,乖乖的闭上了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在旭王府门前停下,慕吟风要扶她下车,被她拂开,提起裙摆利落的跳了下来。 非夜低头闷笑,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住,立刻跑上前去敲开了旭王府的大门。 旭王府中异常冷清,弄月随着慕吟风一起去到了旭王的寝房内。 房门开着,一身玄色袍服的男子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听见声响后缓缓转身,一张酷似景离的脸出现在弄月眼前。 “吟风,你来了?”迷离的男声透着纯净不同于慕吟风的温润,与景离的低沉也是大有不同。 慕吟风笑道:“好久未来看你,今日正好带着弄月一起,让你们见上一面。” “弄月,这便是旭王,你可与我一样唤他景旭。”他牵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抬手给她介绍。 弄月挣脱他的手,走到旭王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握住他的手腕 旭王一愣之后抬头望向慕吟风,见他点头后,这才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秀眉微蹙,精致的面庞有些憔悴却掩不住她的光华,身上总有种引人靠近的气息,是一种焕发生机的气息。 许久之后,弄月放开他的手,对他说道:“殿下可否将伤口让我瞧瞧。” “若吟风同意的话,当然可以。”旭王戏谑的笑着,这样子与不正经时的景离简直是一模一样。 弄月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将那张俊脸推往一边。 “看在你这张脸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你要是还敢油嘴滑舌,我就让你一辈子坐在这轮椅上,娶不上妻子,只能看别人儿孙满堂。” 她此言一出,旭王呆愣,慕吟风与非夜在一旁艰难的忍着笑意,肩旁不停的颤动。 旭王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吟风,你真是有福,这么个宝贝掉下来竟砸在你身上,以后我要是也能取个她这样的王妃,我就死而无憾了。” 弄月扶额,这都是什么人啊,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慕吟风一样不说话时是安静的美男子,只要一开口,总让人忍不住想踹他几脚。 慕吟风上前拍拍他的肩,打击道:“就你如今这样,怕是娶不上妻子了。” 见他黑了脸,慕吟风继续补充道:“于是出于兄弟之义,我便将妻子带来瞧瞧能不能让你沾沾喜气,压制住你这浑身的晦气,好歹也得站起来再说。” 弄月瞬间笑容满面,赞同道:“他说得不错,有我在定会让殿下您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怜我孤家寡人还是个残废竟被你们夫妻两个这么欺负,天理何在啊。”旭王悲痛欲绝的叹息着。 慕吟风拆穿道:“再演就过了。这三年来我还以为你的意志已被拖垮了,未曾想到你还挺想得开的。” “你我的大仇未报,我怎能轻易失去意志,我这还不是怕你要是挺不过去,我总得将害我们之人解决了才有脸去见你不是,想当年你我二人是何等的风光霁月,要是就这么憋屈的死去,怕是会死不瞑目的。”他笑着伸出手。 慕吟风也笑着伸出手与他相握,两人异口同声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弄月笑着给他们泼了盆冷水。 “您二位兄弟情深是没错,情比金坚也没错,但假如我说旭王殿下他活不了了,郡王可是打算再报了大仇之后自裁殉情?” 两人交握的手瞬间弹开,嫌弃的看着对方。 慕吟风笑道:“我是有家室的人,要说殉情也只会是为了你,至于他的话,我顶多替他报仇然后再给他多烧些银钱罢了。” 旭王殿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生遇到这么个重色轻友的兄弟,他不想活了。 非夜已经不忍直视,捂着眼睛跑了出去,画面再次变得诡异,忽然间屋内三人同时大笑起来,冷清沉闷的旭王府中迎来了三年来的第一次欢乐。 夜深人静之时,旭王的房里氛围却是异常兴奋。 弄月查看过他的伤口后,幽幽道了句:“果然如此。” “弄月可是有法子救景旭?”慕吟风问她。 她平静的点头:“他是中了蛊毒,与你身上的结缡蛊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你们中蛊的时间前后相差也不过一刻钟,你中的是结缡蛊,很明显施蛊者瞧上你的人。而旭王殿下中的是往生蛊毒,下蛊毒者瞧上他的命。” 默不作声的旭王忽然说道:“我与吟风是同一日受的伤却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蛊毒的宿主如何分身去两个地方?” 弄月不客气的拍了旭王殿下金贵的脑袋。 “你是被毒傻了吗?有谁告诉你,你身上的往生蛊一定要宿主亲自下?人家根本就没正眼瞧你,满腹心思奔着慕吟风那张脸去了,哪有功夫浪费在你身上。” 第三十三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率真而直接的打击毫不留情落到旭王身上,他小声嘀咕道:“还好那恶女看上的不是我,要是被她看上,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弄月的第一反应竟是看向一脸无辜的慕吟风,示意他对旭王此言有何感想,与他们分享一下被旭王口中的恶女看上是何种体验。 慕吟风苦笑道:“要不你给我配服药将这张脸毁去?” 弄月摆手道:“这我可无能为力,我只会救人,害人的话也只害与我有仇之人。对你的话,我下不去手,郡王神通广大还是另请高明吧。” “还是不要了罢,我若毁容,这一生你都要对着一张丑陋之颜,别人会笑话你嫁了个丑八怪,你脸上也无光不是,所以为了你以后能拿得出手,我这张脸绝对不能毁,可要是真有人觊觎的话,你看该怎么办?”他虚心求教。 弄月郑重其事的点头:“言之有理,你面貌丑陋丢的是我的脸,你若不丑又到处惹桃花,唯一的办法便是你死我改嫁。” 噗的一声,旭王殿下刚入口的茶水全贡献给了地面。 “咳咳……哈哈……吟风啊你也有今日,嫌弃你这张脸的人除了你自己便是你这活宝夫人了吧,绝配!果真是天赐良缘。” 笑闹一阵,弄月甩手坐下,正色道:“旭王殿下所中的往生蛊毒有解,只是尚需些时日,因我手中唯一一颗化蛊丹已经给慕吟风服下,如今只能暂时控制蛊毒发作,要彻底清除还需要一味药引。” “需要什么,我让人去找。”慕吟风看着她。 弄月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碧落草。” 慕吟风皱眉道:“碧落草生长在极寒之地,只有北荒之地的破云峰上才有,而且极其罕见,破云峰上常年毒瘴环绕,毒物甚多,碧落草采摘不易,若能得到便是价值连城千金也难换。” “你懂的还挺多嘛,回答完全正确,这碧落草得之不易,不少人因它丢了性命,除非是生死攸关,不然谁会轻易上破云峰去寻。当然,也有不少人是为了发财而去冒险,若真是为财倒也不难办,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怕就怕有金子也买不到。”她说完,端起慕吟风替她倒好热茶轻啄了一口。 旭王不在意的说道:“能活一日是一日,活到那儿算哪儿,至于碧落草,如若是要以命换命,那不要也罢。” “景旭,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碧落草我定会为你找回来的。”慕吟风神色淡淡的看着门外,不知想到什么。 夜已深,屋外的庭院被月光照亮,弄月秀眉微皱,又到月圆之夜了。 旭王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今夜就该是旭王殿下三月一次的往生蛊毒发作时间,眼下我虽不能清除蛊毒却能减轻你毒发时的痛楚。” 弄月走到旭王面前,再次替他把完脉之后才就着小案上的纸笔写下药方。 “按此药方上的所写,今夜先喝一回,往后每日三回可暂时压住蛊毒。” 她刚说完,屋内便闪进一个墨衣少年接过她手中的药房,微微施礼后抱拳离去。弄月满脸黑线,这也太积极了吧? 旭王微微尴尬,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他是我的亲随,叫暗夜。他平日里寡言少语,对我的身上的蛊毒却极其上心,冒失之处还望……弟妹见谅。” 弄月不以为意的说:“我就喜欢他这种直接的人,往后别弟妹弟妹的叫,听着别扭,往后唤我弄月便可。至于碧落草的话,或许我知道哪里可以弄到,旭王殿下很对我的眼,你我今日交个朋友如何。” 旭王笑道:“何乐而不为,能与弄月成为朋友是景旭的福气,往后你也别一口一个殿下,无人之时唤我景旭或是与吟风一道唤我一声兄长便可。” 他特意观察了一直但笑不语的慕吟风的神色,见他一如既往地不为所动,他越发想笑,这人还是喜怒不形于色,伪装得很好。 “兄长就算了吧,景旭挺好听也顺口。” 弄月豪气的拍拍他的肩,继续说道:“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时候到了,碧落草一事我会尽快解决的,你且先等等,喝了药之后,今夜你可安稳的睡上一觉了。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有空再来探望你。” 慕景旭点头:“保重。” 弄月先行出了门,慕吟风走近对轮椅上的说道:“你多保重,我这边你无需担心,我自能应付。你身上的蛊毒,弄月说出便能做到,你不会有事的。” “吟风,你运气不错。”慕景宣莫名的说了这么一句。 两人相视一笑后,慕吟风转身离去,慕景旭坐在屋中久久静默。 回到游园后,两人洗漱一番后便双双躺在了大床上,弄月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翻转身子与慕吟风面对面。 他睁开眼,轻声问道:“可是不习惯?要不我还是去榻上,这样便不会扰到你。” “与你无关,是我心里有些烦躁。” 她随手拉了拉身上的薄被,而后问他。 “众位皇子中是否只有旭王与陛下外貌最为相像?有没有别人……我是说有没有别的皇子或是亲王也与他们相像。” 慕吟风想了想,很确定的摇头。 “没有,陛下在位二十三载,膝下皇子不算多,存活下来的也不过六人,如今成年的也只有三位,除了你见过的宣王与旭王外,还有不理朝事的祁王,其余便是年幼的八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众位皇子中只有旭王与陛下长相相像,旁支中的亲王也无相似的。” 弄月失望的垂下眼眸,道了句:“原来是这样。” “你问这些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见她闷闷不乐的神情,他低声问道。 她沉默半晌再次将目光转到他脸上,朦胧的烛光忽暗忽明,俊颜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真挚的亮光,她想或许他是能相信的吧。 “今日我见陛下与旭王,发现他们与我熟识的一个人甚是相像,可他们之间完全毫无干系,这便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除了血亲,世上还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 她哀嚎一声,拍着额头,面朝上躺平了身子。 “不想了,或许真是巧合罢了。” 慕吟风依然盯着她的侧颜,心思不断变换,与陛下、旭王长得相像的人,这也真是太巧了,世间长得像的两人已经很难找出来,如今又多了一个,真是巧合吗? 他说道:“能告知我他多大年纪吗?” 她睁眼望着帐顶,心想这个让他知道也无妨便就不再隐瞒。 “他年方二十,应该比旭王小一两岁。” 他又说道:“与我同岁,不知他与我谁月份大一些?” “我记得他的生辰是五月十六,如今是六月,上月他刚满二十。”她自顾自的说完,身侧之人半晌没反应,她才微微侧头看他。 他面色有些僵硬,不知是惊讶还是什么,她转过身问道:“怎么这副表情?” 透过朦胧烛光,慕吟风回望她,哑声说道:“他与我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第三十四章 往日恩怨不易解 弄月惊诧,竟然如此之巧,景离不仅与皇上和旭王长得像,还与慕吟风同年同月同日生,看来他与皇族天家是缘分不浅啊。 她笑道:“若有合适的时机该让你们见见,定会让你大吃一惊,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和你皇伯父、堂兄还长得那么像,简直是世间奇闻了。” 慕吟风给她掖了掖被角,开口问道:“能事先告知我他是谁吗?若有缘碰到的话,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知道他与你的关系还可以套近乎。” “告诉你也无妨,他是我师兄景离。”她想也不想便说了出来,虽然两人相处不久,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他。 慕吟风低喃道:“竟是他。” 声音虽小却还是没能逃过弄月灵敏的耳朵。 “你认识我师兄?”她一脸惊讶,这不可能吧,若是认识,他怎么会不知道景离的面貌,而他刚才的反应也很意外有人与旭王长得相像。 慕吟风摆头道:“是三年前在姻缘湖边,你离去时有人唤你,便是那时我知晓你的名字,当时我听你唤他师兄,想来也只可能是他了,只有是你亲近在意之人才会引你如此关注,从而忧虑无眠。” 难怪被称是慕氏王朝第一聪明人,就冲这记性便是她望尘莫及的,那么久远的事,他竟记得如此清楚,这么多年他的脑子里装了多少事啊。 “慕吟风,你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久而且一件根本不起眼的事你也能记得这么清楚,难道这些事情在你脑子里每日里都跳出来游一遍,然后你便过目不忘了?” 被她这么一问,慕吟风低笑道:“弄月抬举我了,我也并非是什么事都记得,只是对某些事过于执着罢了,比如关于你的一切……” “停停停!你又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也能与我扯上关系,我可告诉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只对你这张脸稍微感兴趣,对你这人是真没企图。你的甜言蜜语还是省省吧,哄哄那些无知少女或许会更有用些,用在我身上那是白费功夫。”她立刻打断他,如今她算是摸清他说话的路数了,后面的内容不用猜也知道。 慕吟风明亮的眸中划过黯然,无奈的叹口气:“你若不喜,我便不会再说。” 这还差不多,弄月再次将身子躺平,有气无力地说道:“慕吟风,或许我知道给你下结缡蛊之人是谁了,你可真是会给我惹麻烦,我本就与她结怨,如今再加上你,我是彻底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弄月与南疆的火凤郡主有旧怨?”他问道。 弄月哼哼道:“一切皆拜火麟那个花痴男所赐,火凤那疯女人竟有恋兄情结,不知怎么的,她就莫名其妙的恨上了我,随时想置我于死地。一开始倒还好些,只是与我作对,三年前却想要对我下黑手,一开始我还不明白,如今想通了,她是怕我坏了她的好事。” “弄月的意思是,她是怕你替我解了蛊,这才对你……”他无奈的话只说了一半。 弄月说道:“你还不笨,火凤这疯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是愚笨了些,在我手里哪能讨到好处。以前我因着她哥哥的关系,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得饶人处且饶人,并未与她计较,但如今就算是为了你与旭王,我也要出了这口恶气,非得让她做个落水的凤凰,看她还敢肆意害人。” “如此就有劳夫人替为夫报仇了。”听她要替他出气,他心情甚好。 弄月不在意的摆手:“小意思,只是顺道罢了,她害得景旭这么惨,如今我可是在替朋友出气想给她点教训。而且我正好要去找火麟讨一样东西,只是不知他肯不肯给我。” “你是说火麟手中有碧落草!”慕吟风瞬间翻身而起,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他又知道!弄月无奈的翻身而起,与他面对面。 她点头道:“是啊,那时候他经常在我面前显摆他有碧落草,我还亲眼见过,是真的。近日内他们兄妹两人就该抵达京中了,我找时间与火麟见上一面,或许他看在我与她的交情上,将碧落草卖给我。”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一怔,弄月先移开视线说道:“我只出力不出钱,他要是狮子大开口,你们兄弟俩自己看着办,我可是个身无分文的穷人。” 身无分文?慕吟风满脸黑线,今日才被赏了黄金千两,现在她说身无分文怕是一点可信度也没有。 弄月用食指戳着他的肩胛,问道:“看你这表情是不相信我?” “我信,我只是好奇今日陛下所赐的黄金千两……” 他话未落下,弄月惊呼道:“对啊,今日我还有千两黄金,你让人放哪儿了?” 慕吟风扶额,他娶了个财迷夫人,还好他不算穷,不然还真会被嫌弃,虽然已经被嫌弃了,但如今有钱或许能将她的目光吸引住。 “你的黄金非夜会替你守好的,明日我会让他将库房的钥匙给你,你需要银子周转可随时去取,我的财产往后皆归你管,你可随心所欲的用。” 弄月眼睛一亮:“真的?那你大概有多少财产?” 他摇头:“我并未细算过。” 她有些失望,却又听他继续说道。 “七年前受封郡王,陛下赐了不少的东西,名下包括许多田产、宅院、铺子,这些都有专门的人在打理,这些年该是又翻了几倍的进账,养你的话也是不成问题的。” 弄月哭笑不得,他就不能一次将话说完吗? “你能不能每回说话都这么大喘气,急死人了。”她没好气的瞪着他。 两人大半夜坐在床上,面对面聊天,怎么看都觉得诡异,偏偏二人还毫无所觉,一人是被对方的银子吸引,另一人正想方设法的拿银子吸引对方。 半晌后,他问道:“弄月为何这般爱财?” “你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自然不明白这钱财的用处,让你身无分文的到大街上蹲上一个月,你便知道我为何对钱财情有独钟。”弄月兴致缺缺的躺下,不再是最初的精神奕奕,反而多了种沧桑感。 慕吟风看她这样,心里无端的一扯,冒出一种酸涩之感。 他说道:“你小时候定是吃了不少苦。” “是吃了不少苦,但也不算是白吃,如今不就好了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一点儿也没错。” 她翻身背对着他,迷糊的说了句:“我乏了,你也早些睡吧。” 他没有应声,只是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背后这道视线扰得她心烦意乱,她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翻身而起。 “慕吟风你大半夜不睡觉,一直盯着……” 她恼怒的话语顿住,整个人被眼前的放大的俊颜怔住,近在咫尺的呼吸,明亮而深邃的眸子中闪着不知名的亮光,莫名地让人沉醉其中。 第三十五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青纱帐幔微扬,烛光微闪,一种神秘的气息萦绕周围,静谧的氛围连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弄月眼睛不眨的看着眼前这张似梦似幻的脸,心中忽然有一角塌陷,来不及抓住。 “弄月,你方才要说什么?”他的手不知什么已经轻抚在她的脸颊上,轻柔而缱绻。 她哪儿还记得方才要说什么,每次皆被他迷了眼,大脑一片空白,想要说什么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会儿他的声音才将她拉回现实中来。 她抬手拂开他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些许才说道:“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半夜的像尊大佛似的立在眼前,没病都被吓出病来。” 慕吟风又向她凑近了些许,她往后一偏,微恼道:“你想干嘛?” “呵呵~弄月你不是自称天不怕地不怕吗,为何唯独怕我靠近?难道是害怕对我动心,到时在我与自由之间难以选择,害怕割舍不下,所以克制自己的情感要与我保持距离。”他忽然轻笑着又凑近了他些许。 弄月已经是退无可退,用力推了他一把,有被道破心事的窘迫,又带着恼意的说:“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总之你我不是同一类人,不该纠缠在一起。往后你自会有三妻四妾,如花美眷在侧,而我自然也有属于我的良人执手相伴天涯,轻舟泛湖逍遥自在,谁要与你困在这深宅大院内苦苦挣扎?每天与一群女人斗狠耍心机的日子想想都觉得可怕,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弄月,你可是有心仪之人了,所以才一心想要离开我身边而转投他的怀抱?我知道你留在王府是为了查清当年楚家的事,你怀疑父王他也参与其中,这才费尽心力来救我以取得他的信任,以便进一步查下去,是吗?”他语气毫无波澜,可以说是平静的异常。 弄月不知怎地,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火气一下窜了上来,低吼道:“对,我救你的目的便是为了取得你父王的信任,在你身边我更是度日如年,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过。时时刻刻想着查明真相,为楚家报仇之后与心仪之人远走高飞,再也不踏进这破王府一步!”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你说谎,我不信。” “我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之人,你凭什么不信。我的情郎还在外面等着我呢,你要是想要提早解脱的话便不要阻拦我,事情一了,你便直接向皇上提出和离或是休妻都可以,自那后我们便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闷闷的说完,身子往床边挪去。 挪到床边刚要抬脚下床却被一股大力按住肩膀往后倒去,后背躺倒在软软的锦被上,她睁大眼睛看着俯视她的人。 明眸中波光暗涌,如清潭深渊,深沉不见底,似怒似悲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你……慕吟风你要干嘛?想打架是不是?别以为我现在不能动武打不过你,我有的是让你哭爹喊娘的办法,你想……唔……”未出口的话语被堵住,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他竟然敢…… 慕吟风竟然敢轻薄于她! 平日里那个气质如玉,总是逆来顺受的谦谦君子此刻竟然面含怒色,以压倒性的力气将她扑倒。 弄月的大脑已经完全卡住,唇上暖暖的触感却不容她忽视,出于本能,她本想用还能动的双手去推开他,只是她一动作,他却比她更快出手将她压制,唇依然一动不动的贴着她的。她挣扎许久未果,实在是没力气了,只能瞪着他。 慕吟风冲动的做了这些之后也是好半晌才醒过神来,见她渐渐不再挣扎,他本想就此放开她的,可转念他又改变了想法,如今已将她惹怒,就算是亡羊补牢也是为时已晚。 他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在她面前,他引以为傲的的自制力根本不值一提,听到她说出她有心仪之人并且要与他远走高飞时,他心里的恐慌与愤怒纷纷上涌,这股怒与惧的意念竟是比听她说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时的愤怒之气还要强烈,就在她与他擦肩的瞬间,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唇下柔柔的触感让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想要知道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清甜可口,刚有这个念头,他便付诸行动了。 弄月的身子再次僵住,唇上湿润的感觉直冲她的大脑,忽然间全身的血色全涌到脸上,奋力挣脱双手后猛的将他一推,得到自由后,她快速翻身而起,准备跳下床去。 到底是亏损过多,太久未好好歇息,往日里极其灵活的动作此时慢下许多,还没下床又被他从身后紧紧抱住。 “弄月,对不起……” 一句道歉的话从耳后传来,似悲似凉,更带着浓浓的歉意与不舍。 后背上透过薄薄寝衣传递的温度也灼烧着她的心,千言万语也道不尽此时她复杂的心情,身后的他犹如一个孤独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伙伴不再是形单影只的大雁。 他在她耳边呢喃道:“弄月,留在我身边好吗?你要报仇也好查真相也罢,我都可以帮你,我不会让你独自承受这些,你若是不喜欢这深宅大院,我也可以放下一切陪你轻舟泛湖做那闲云野鹤,不理会这朝堂纷争。” 清润的声音变得黯哑低沉,他继续说道:“在我快支撑不下去之时,母妃提起了许多我们小时候的事,那时你才四岁或许转头就忘了,可是我还记得。” “你还记得什么?”她语气淡淡。 搂着她的手又加重了力道,他在她颈边蹭了蹭,才缓缓开口。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楚府院子里也有一株海棠,你自小便钟爱海棠花,那日我摘下一朵递到你手中,你还踢了我一脚说我辣手摧花,哭着对我说只有枝头上才是花朵最好的归宿,那时候我便想怎么会有如此与众不同的人呢。后来凤遥从屋中出来见你哭了,以为是我欺负你,二话不说便冲上来打我,后来还与我生了好一阵子的气,最后还是你说动了他才来与我和好。” 这么久远的事她哪儿记得住,更何况那时候她才四岁,根本就不记事。 弄月被他搂的难受,微微挣了挣,他死皮赖脸就是不松手。 他低声问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弄月,我为方才的事与你道歉,我不该不顾你的意愿轻薄于你,你可以打我解气,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开你的。” 她被气到没脾气了,叹道:“聪明绝顶的郡王爷,我下床只是想要倒杯水喝,并非是与你生气,你这样抱着我不放,是打算将我渴死一了百了吗?” 挣脱未果,又听他这番言语,她只好无奈的说出下床的真正意图。 她真的是口渴。 第三十六章 愿赌服输白首约 轻纱帐将大床与外隔绝,本就不算太亮的烛光此时更是蒙蒙一片,透过轻纱望去若隐若现的跳跃着。一时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环着她身子的双臂劲瘦有力硌得她很是不舒服。 “我是真的口渴,而且你这样硌得我很难受,你知道吗?”弄月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开。 慕吟风缓缓放开手臂,她刚动又被他按住肩。 “你歇着,我去给你倒水。”不容她反应,他已掀开纱帐下了床。 修长而略显单薄的背影,墨发随意披散于身后,宽松的纯白的寝衣被他穿出另一种风采,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便给人一种无尘透彻之感。 哗哗的倒水声在这静谧的房中不显突兀,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和谐,让她生出一种普通夫妻间平淡温馨的幸福之感,真实却又飘忽不定。 “水有些凉了,慢些饮。”他将水递到她跟前。 弄月接过杯子,道了句谢后将水喝光。 “还要吗?我再去给你倒。”慕吟风从她手中拿过杯子,轻声问她。 弄月摇头:“不用了。” 他点头,转过身将杯子放回到桌上,待他再回到床前时她已背对着他侧躺着了,他愣了愣还是掀开属于他自己的那床薄锦被躺了进去,同样是侧身而趟,一直盯着她的后背。 不同于之前辗转反侧,或许是身子虚弱的原因,弄月躺下不久后便沉沉睡去。听闻她平缓的呼吸,慕吟风轻轻伸出手抚上她垂落在枕上的长发,青丝如绢,柔顺细滑让他流连不舍。 轻抚许久,像是想起什么,他再次起身下床,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把剪刀,无声无息地剪下她的一缕青丝,用锦帕包好放于角落一个精致的锦盒内才再次躺回大床之上。 熟睡的弄月无意识的翻了个身平躺,做贼心虚的他吓了一跳,见她许久未动,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暗笑自己何时这么‘担惊受怕’过,碰上她之后他变得不像他。 有一美人,妍姿巧笑,惊鸿一瞥清流溪,一抹华云感心动耳,初相见绮丽难忘,眷然顾之,使我心愁,何以解忧? 海棠春睡,花开似锦,熟睡中的粉颊皎若皓月,呼吸清浅绵绵软软,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的侧颜,满足的合上双眸。 本是睡意来袭,忽然有一重物落于腿上,他睁眼望去,一条修长*无意识的搭在他身上,宽松的绸裤曲卷到膝盖处,白嫩如秋藕便小腿露在眼中。 慕吟风睡意已消散大半,微微一愣之后便轻轻抽出被她压住的锦被盖在两人身上,伸出手臂将她揽到怀中,嘴角弯弯,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一夜好眠,弄月迷迷糊糊醒来时一阵恍惚,手下真实的触感,还有头顶温热的呼吸是怎么回事? 收回搭在他腰上的手,想要悄悄退回到自己的领地,却又被他紧紧揽住,带着睡意而显慵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醒了?时辰还早可以多睡一会儿。” 她僵住身子,突然间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此刻她睡在他的领地上,而他已被挤到床边,怎么算都是她越界。 “慕吟风,我救了你的命,你该如何报答我,是以身相许还是以身相许?”她自己也愣住,这说的是什么话,面上微窘将头塞到锦被中。 轻轻将她蒙头的锦被扯开,露出头来,他捧住她的小脸,轻声笑道:“呵呵~如今身心皆是你的了,想抵赖也是不成的。” 饶是她脸皮再厚也有些招架不住,红着脸支吾道:“你……你别乱说话,何时身心皆是我的了,被人听见影响不好。” 他俊眉微挑:“昨夜不知是谁对我上下其手,又亲又抱,吃干抹净,一觉醒来竟不认账。可是要我帮某人重温一下,唤醒沉睡的记忆。” 她被他不正经的样子打败了,脸上像是着了火一般,温度也越来越高,她想稍稍与这个‘热源’拉开些距离,她心跳加速快不能呼吸了。 “我哪有将你吃干抹净,又何时对你上下其手?你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她的声音细若蚊吟,也越来越往后退去。 稍一动却被拉进了一个充满药香的怀抱中。 “弄月,我们来打个赌吧。”他说。 她好奇的抬头看他。 “好啊,赌什么?” 他盯着她,神色认真的说道:“我们赌心,若你心里有我,便是我输,我将自己赔给你。若是你心里无我,便是你输,你将自己赔给我。如若你怕输……” “哼~我怎么可能会输,赌就赌,我还怕你不成。”心直口快不服输的说完后,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慕吟风,你敢对我使诈!”她愤怒的瞪着眼前这个一脸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的男子。 他笑问:“愿赌服输,弄月可是怕输给我?” “好,我定让你输得血本无归。”她倾城一笑,灵秀的眸中闪着亮光。 他浅笑,他不怕输,比起输他更怕自己赢。 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听他再次说道:“时辰还早,我们再睡一会儿,父王母妃那边非夜会去禀报的。” 屋内已有日光照射,光线充足明亮,他竟然说时辰还早,弄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不到午时,昨夜你睡不到三个时辰,身子受不住,今日就留在府中好生歇息,无趣的话我可以陪着你。”他轻抚她的秀发。 弄月很是不习惯这突来的亲昵,让她很是不自在,身子往里面缩了缩退出他的怀抱,她坐起身,揉着肚子说道:“腹中饥饿难耐,这般状况怎能入眠,我还是先去祭奠一下我的五脏庙吧。” 慕吟风跟着坐起身,寝衣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肩膀,墨发也不似平时所见的称展,有部分顺着肩而下,搭在身前,黑与白的映衬甚是显眼。 他细细的盯着她看,脸上笑意渐深。 弄月微恼道:“看什么看,小心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平日里的谦谦君子样都是骗人的,其实是个伪君子,趁人之危不说,还没脸没皮的盯着人家姑娘看,你读的圣贤书上没说过非礼勿视吗?” 慕吟风煞有其事的点头:“嗯,圣贤书上确实没说过。” “那是因为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她愤愤道。 见她因气愤而泛红的小脸,若桃李般多彩,他忍不住俯身在她粉颊上轻啄一口,一触即离。 他若无其事的说:“书中并未写明看自己的妻子也要做到非礼勿视,食色性也,是本性使然。” 弄月傻愣愣的看着他,抬手抚上被他轻啄过的地方,脸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快速浮了上来,许久之后她终于爆发了。 “慕吟风,你竟敢吃老娘豆腐!” 一声惊叫声在游园内回荡,非夜刚要敲门的手顿住,一愣之后缓缓收回手,低笑着转身往院外走去,他先去告知王妃一声,就说主子与夫人还未起,他想王妃该会更高兴的。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非夜闪身离去。 第三十七章 近在咫尺远天涯 近日南疆使团进京之事沸沸扬扬,原因无它,只因三年前南疆王便派了其胞弟蜀黎王之女火凤郡主入京给圣帝贺寿却惹怒天颜,差点招下灭族之祸,后来还是夏相出面劝阻才让南疆逃过一劫。 时隔三年,南疆再次派使团前来,不知又会有什么新奇的事发生。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慕吟风放下手中的书卷,抬首望向屏风,因为是早晨,光线充足屏风上晃动的人影并不十分真切,片刻之后,一位俊俏公子走了出来。一身月白锦衣,秀眉灵目未见媚态,身上全然一股朗朗大气萦绕,眉眼含笑,步履轻盈的向他走来。 “弄月,你这是要出去?”慕吟风站起身走到她身旁。 她点头问他:“你看我这身打扮走出去是不是能够掩人耳目?” 盯着她看了半晌,慕吟风点头。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佳人一笑倾人国,士貌惹得佳人妒。若你这般走出去,这天子脚下又该是一番轰动。” 弄月满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根本没抓住关键,她问此时这身装扮可能掩人耳目,他却文绉绉的来了这么两句。 搞了半天是鸡同鸭讲,给她来个答非所问。 “就当我没问。”不欲与他纠缠在这无关紧要的话题上,她摇着头越过他,往外行去。 慕吟风快速跟上她,与她并肩而行。 弄月停下望着他,问道:“你跟着我作甚?” 如画般的俊颜上满是笑意,他轻声道:“你想去何处我都陪着你,如今你的武功尚未恢复,独自在外行走不安全,正好我也无事想出去走走。” “不用,我这般出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你顶着这张脸跟着我才是最大的麻烦。”弄月皱眉将他推到一边,径自往外走去。 慕吟风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喜怒不辨的盯着她,不再言语,时时挂在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弄月挣脱不得,秀眉微蹙,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微怒道:“你又抽什么风?我有要事要办,眼下没空与你胡搅蛮缠,有什么话,待我回来再说。” “我陪你一同前去,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预。”慕吟风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只是面色恢复了正常。 弄月瞬间从心里涌出一股无力之感,拿他无法,只能妥协。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随你吧,只要别妨碍我就行。” 松开她的手腕,慕吟风保证道:“我绝不干涉你。” “最好还是多安排些人手在暗中跟着你,若再发生刺杀之类的事,我也是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上你。” 盯着他看了片刻,她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便想抽自己几巴掌,就凭这厮的机智与城府早该有所防备了,上回那些刺客能闯进王府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他故意放进来的,其实那晚他根本就是打算让那些人有来无回,但却因她之故放了赵德一条生路,那他应该是明白她放走赵德的真正目的…… “怎么了?”见她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慕吟风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 弄月收回视线,无意瞥见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忽然想起前一晚发生的事,不自觉的耳根发热,甩开他的手。 “别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走出去别人还以为你是断袖呢。” 他看了她一眼,明眸微闪,随即说道:“关于我们的赌约,你可是后悔了?” “别跟我提着个,一提这个我就来气,你就当我那晚是脑子发热好了,郡王您行行好放过我吧,小女子蒲柳之姿何德何能入了您的法眼,您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被他这么一提,弄月的温热的心瞬间冰凉。眼前的男子并不是如他的外表一般温润无害,他是逸郡王,他也是皇族中人,再从秦贵妃与宣王的态度来看,或许他不仅仅是逸郡王这么简单,作为堂兄,宣王没必要这么嫉恨他,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对他更是另眼相看,或许这才是一切祸根的源头。 这么一想,眼前之人又怎么可能会想他所表现的这般与世无争,若真没有些手段,在这漩涡纷争中他还能安然无恙到如今吗? 这样的人会为她付出真心吗?自诩聪明一世,不曾想她也会犯傻,差点就相信他的话,男人口中的誓言又有几句是发自真心的,甜言蜜语终也将化为利剑直刺心间。 女子啊,果然是不能沾上情字,连她这个老江湖也差点在阴沟里翻船,还好一切来得及。 慕吟风将她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心里一紧,再次握住她的手,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若是我又惹恼了你,你大可说出来,我……” “不关你的事。”她微微用力,再次挣开手。 “今日之事,你跟着我多有不便,我还是独自去办比较好,你若是无事可做便让非夜陪你出去走走,但是不要再跟着我,这让我很困扰。”说完她未在看他一眼,疾步跨出房门,很快便消失在院门外。 她疏离而冰冷的话语让他怔在原地,伸出去抓空的手许久才收回。他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她又变回原来浑身带刺的模样。 “主子,我已让人暗中跟着郡王妃了,时刻保护她的安危,您大可放心。”非夜站在门旁低头禀报。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的主子竟会有这样的情绪,他的主子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看淡一切的样子,如今竟会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短短几日内,他的主子果然不一样了,有了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只因为一个女子。 非夜低着头站在一旁,等着主子的吩咐。 半晌后,清润的嗓音带着迷茫问道:“非夜,为何每当我发现自己终于靠近了她一点,一转眼她又拒我于千里之外?” 非夜抬头愣住,这般患得患失的主子是真的吗? 想了想,他才硬着头皮答道:“郡王妃她……她自小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在江湖上混久了自然没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是吗,那你说我该怎样做才能让她接纳我?”他问道。 非夜的头再次垂下,摇头道:“属下不知。” 慕吟风怅然到:“也罢,她如今这般独自在外,我终究难以安心,我还是跟上去瞧瞧。她与火凤郡主有旧怨,因我之故更是不能善了了,她就这般明目张胆的去拿碧落草,我总不能让她吃亏。” 对于主子的未卜先知,非夜早已习以为常了,如今郡王妃单枪匹马去拿碧落草,换做别人也会不放心,更何况主子对郡王妃…… 情之一字,求之不得,弃而不舍。 “主子,我已让暗中跟着的人沿路留下记号,我们沿着记号就能找到郡王妃。” 慕吟风抬步出了房间,淡淡道:“她该是去了驿馆找蜀黎王世子火麒。” ------题外话------ 下一章看弄月宣示主权:吟风是姐的,你等休想染指,欠了他的,姐要替他讨回来! 咳咳~弄月彰显霸气的时候来啦 第三十八章 终是悠悠路人心 南疆使团入住的驿馆内,二楼房间里已形成了三人对立的局面。 一身火红衣裙的妖艳女子,美目圆睁,瞪着眼前的英朗的黑衣男子。 “你还是我阿哥吗,为何总是帮着一个外人?她究竟哪里好,你们一个个的对她青睐有加,我看她是给你们灌了*汤,外人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女,我看她才是,专惑你们这些无知男人的心智。” 身着黑衣的男子,皱眉说道:“我不管你是如何想,但在我面前,我便不会让你伤到她。” 红衣女子恨铁不成钢,吼道:“如今是我最好的机会,她如今内力尽失,我要杀她易如反掌,你让开,你别拦我。” 这时一身月白锦衣的弄月拨开了黑衣男子挡在她与红衣女子之间的手,漫不经心的说道:“火麒,你不必担心,今日我前来并不是毫无准备的。仅凭你妹子这三两下,我还未放在眼中,今日我只是失了内力,就算是武功尽失,要对付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好大的口气,今日我便让你有来无回!”红衣女子怒气腾腾的举起鞭子不管不顾的的向她挥去。 火麒一把抓住她挥出去的长鞭,用力一扯便从她手中夺过。 他低斥道:“她是医者,治病救人无可厚非,再说三年前你闯的祸还不够大吗?你差点就酿成滔天大祸,就是为了一个男人。” “那你此刻不也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妹妹大呼小叫吗,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上慕吟风怎么了,我看上的我就要得到!”火凤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你……”火麒还要说什么却被弄月抬手制止了。 她一步一步来到火凤面前,面上挂着不知名的笑意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慕吟风身上的结缡蛊是你的杰作了?” “没错,本郡主就是看上他了,你识相的话就给我赔礼道歉,我看在我哥的面上不与你计较……” 啪!啪!弄月拍着掌凑近她,眼眸一眯,透着危险的信息。 “今日我便将话与你挑明了说,慕吟风如今是我的夫君便是我的人,我不管往日对他有什么龌龊想法,都给到此为止,若往后你若再打他主意,就是火麒也保不住你。” 她顿了顿,轻蔑的说道:“况且他如今恐怕连你是哪颗葱都不记得了,你于他而言恐怕连路人也算不上,自作多情!” 火凤妖艳的脸上由原本的不屑转变成了痛苦扭曲,捂着胸口往后踉跄了两步,偏头呕出一口血。 火麒一惊,将她扶住。 “阿凤,你怎么了?” “是……是她,定是这个妖女……是她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她……”火凤颤抖的指着眼前抱臂而立的弄月,话还未落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弄月嗤笑道:“你终于聪明了一次,不过眼前这状况,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吧。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让你尝尝毒发的滋味。” “阿初,你绕过她这一回,往后我会严加管教,不会让她再惹是生非,你将解药给我,就当只是我求你。”火麒将火凤搂在怀里,向弄月伸出手。 火凤嘴角挂着血丝,气息微弱却还是不服输的说道:“阿哥,你别求她,我就是死也不会向她低头的。” “阿初……我求你给我解药。”他并没有理会火凤的话,而是固执的伸着手。 弄月眸光闪了闪,最终平静的说道:“好啊,只要你将碧落草给我,我便给解药。” 火麒愣愣的收回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竟然会威胁我,这么些年我对你……” 弄月摆手打断他,无所谓的说道:“别与我谈旧情,若你真的如你所说的这般痴心不悔,那何不干脆的将碧落草交给我,非要我逼着你才肯,这只能说明你口中的真情实意全是虚情假意。我也不同你废话,碧落草换火凤一条命,你自己看着办。若是你想自己给她解毒也行,反正你们南疆不就是最擅长养蛊制毒吗,正好你妹妹给你试药了。” “阿初你……你真的这般不念旧情?”他痛心的问道。 弄月不为所动,说道:“还是那句话,碧落草换火凤的命,你自己决定。” 火麒将昏迷的火凤抱到床上躺下后,回身对弄月说道:“好,我将碧落草给你。” 弄月不可置否,抬手示意,先将东西给她看。 火麒从床头摆放着的大箱子中拿出一个小木匣递给她。 “这便是你要的碧落草,你要我便给。” 弄月挑眉道:“将它打开。” “你不信我?阿初你真是伤我的心,自初识之日起,我何时骗过你,你这般不信任我?”火麒英朗的脸上有不解有失望,棕褐色的眼眸中是黯然神伤。 弄月淡淡道:“你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今日之后你我也就无甚交情可言。” “好好!你既不信我,我便打开给你看,你可要检查仔细了。”他将木匣打开,递到她眼前。 弄月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方形丝绢就着他的手将木匣包好拎在手中,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扔给他。 “这次也是给她一个教训,若日后她还是为非作歹,我不会这么轻易饶了她。”弄月随手扬了一下手中拎着的木匣,在他面前一晃。 “你可知三年前她都做了什么好事吗?你这妹子不仅胆大包天,而且还不知死活,她给慕吟风下了结缡蛊,同时还将往生蛊毒给了别人,你知道受害者是谁吗?” 火麒摇头道:“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们都以为……” “你们都以为她只是爱而不得给慕吟风下了结缡蛊才惹恼了当朝天子?”弄月嘲讽的看着他,咂咂嘴才继续说下去。 “你们南疆出来的往生蛊毒便是下在旭王殿下身上,很不巧也是三年前与她下结缡蛊是同一天,你说这是巧合吗?火麒,我好意提醒你一句,往生蛊三年无解便是无力回天,谋害皇子的大罪,你们南疆谁来背?是她火凤闯下的祸,如今我要碧落草也是救你南疆于危难,往后还是看着你的宝贝妹妹吧,这次我能救她,下次呢?” 火麒皱眉问道:“你是说阿凤她被人利用将往生蛊毒下在了旭王身上?” “是不是被人利用我就不得而知了,你这妹妹有多胆大妄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只是善意提醒一句罢了。”她说完转身离去。 “阿初……” 火麒将她叫住,弄月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身后的声音说道:“谢谢你,若旭王真有何不测,整个南疆将会万劫不复,我知道圣帝的意图,他放任三年,不过是在等一个借口,旭王就是这个爆发点,他想……阿初,我替南疆子民谢谢你。” 弄月摆手离去,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第三十九章 碧落在手旭东升 一身月白锦袍的翩翩公子秀雅绝伦,引得驿馆中人频频侧目,弄月拂了拂衣袖,拎着木匣顺着楼梯而下,走到中途忽然停住,望向隔壁的房间,这时房门正好打开,慕吟风与非夜先后走了出来。 火麒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看着三人走出了驿馆,这才走到床边将小瓶中的解药给火凤喂下。 出了驿馆之后,弄月将手中的木匣一甩,扔到非夜手中,自己负手而行,随意散漫引得街上女子阵阵惊呼,慕吟风嘴角微弯跟在她身后,不少人竟围在两旁看他们。 弄月撇嘴,弄得自己好像是异类一般,忽然手一紧竟是被慕吟风握住了。 “这三位公子好俊俏……” “对啊,特别是前面两位,跟仙人似的,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般人物。” “为何两个男子还牵着手?” “唉~可惜了这般容貌,不曾想竟有龙阳之癖……” 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最后摇头叹息。 弄月嘴角一抽,恶狠狠看着身旁之人,甩开他的手,自行往前走去。 慕吟风不紧不慢地的跟着她,走到无人的地方后才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弄月……” 她停下来,等着他的下文。 他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不放心才跟过来的。” “那我谢谢郡王您的好意,如今我没事儿,您哪凉快呆哪儿去,别挡我的道,我很忙的,没闲工夫与您闲聊。”她没好气的将脸偏从一边,不愿看他。 看着眼前赌气的人儿,他感到一阵挫败,每回都能弄巧成拙不欢而散,这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弄月,我们平心静气的谈谈好吗?我知你心中有心结未解,但我会证明给你看,我说过的话皆是出自真心,我对你也是,你信我好吗?” 沉默了许久,她才低声说道:“我们的事容后再说,我要去趟旭王府。” “我同你一起去,我也想亲眼看景旭将毒解了。” 不容她有所动作,慕吟风牵着她往旭王府方向而去。 弄月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况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一身男子装扮,不怪旁人像看怪物一般看他们,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几次挣脱未果,她已经磨得没有脾气了,人不可貌相,面上温文尔雅的这么一个佳公子,内里其实是个固执又别扭的人。 慕吟风侧目望向身旁一开始奋力挣脱,最终妥协任他牵着的人儿,目光逡巡在她面上许久,换来她的白眼,却没有过多的反抗情绪,俊目中的笑意渐深。 来到旭王府邸,被下人告知旭王正在荷塘边的亭中,慕吟风挥退下人后,带着弄月往荷塘而去。 见到携手而来的两人,后面还跟着非夜,慕景旭有些意外,未曾想到这么快就与他们再见面,放下手中的书卷,笑言道:“往日怎不见你对我如此上心,没个一年半载的,很难见你一面,如今成亲了反倒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他这话是对慕吟风说的,自三年前他中了蛊毒之后,几乎是闭门不出,慕吟风因紫陌红尘之毒也是几乎卧床不起,两人是难兄难弟自是缘分不浅。 慕吟风笑而不语,轻轻放开了被他握了一路的小手,虽然他很不舍。 弄月不客气的抬起被他握了许久的左手,在几人面前甩了甩,顺手抓过身旁之人的宽大锦袖,很是嫌弃的擦着手掌,末了便过河拆桥,嫌他挡道便推开他,走到非夜跟前拿过木匣。 慕吟风满脸黑线,却也随她动作并未阻止,而作为旁观者的旭王与非夜却是掩面而笑,万人迷一样的慕吟风竟然也落到被人嫌弃的地步,而且还是被同一个人嫌弃多次。 “想笑便放声大笑,会憋出病的。”弄月毫不留情的话语让两人毫无顾忌的笑出声,见到某人俊目微眯,两人同时收了声,要笑不笑的样子更是让人恼火。 弄月可不管这么多,慕吟风让她心情不爽,她就要让他成为笑柄,眼见目的达到,她心里堵着的气出了,也该办正事了。 “旭王殿下,今日我便替你解了身上的往生蛊毒,我现在需要些东西,你让人准备一下。” 听她这么说,慕景旭的目光才落到她从非夜手中拿过的东西,被丝绢包裹只能看出是一个方形之物。 他问道:“你手中拿的是碧落草?” “嗯,如今碧落草到手,夜长梦多,还是即刻替你解了毒好些,你们时时危险在侧,消息走漏后,若真有人打这碧落草的主意,也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随手拿过石桌上的纸笔,快速在上面写下要用的东西,吹干墨迹后她将纸递给候在一旁不苟言笑的暗夜。 “暗夜是吧,这是你家主子要用到的东西,你让人准备一下。” “属下这就去办。”暗夜接过她手中的纸,转身离去。 弄月小声咕哝道:“这面瘫脸细看下竟是比非夜还要俊些,要是能笑一笑就好了。” 声音虽小,却还是让几人都听清楚了,旭王与非夜看着黑了脸的逸郡王,再次忍不住转过头忍住笑意,就连离去的暗夜也是一顿,而后加快步子离去。 逸郡王眯着好看的眸子,望着暗夜离去的方向,她喜欢看这种类型的脸?看来往后要少来这旭王府,第一次见面她便对旭王印象不错,甚至说是很好,如今又多了个暗夜,想想心里就觉得憋屈,暗夜那张面瘫脸有什么好看的。 正值仲夏之时,是荷花盛开的好时节。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花叶交相映,或亭亭玉立,或随风摇曳。 弄月心中有事,盯着荷塘发愣。 非夜已推着旭王离去,只有慕吟风站与她一同站在亭子里,他默默静候不曾打扰,她赏景,他看她。 作男子打扮的她透着一股英气,白皙剔透的小脸配上灵秀的眼眸,小巧的鼻,不点而绛的樱唇微抿,这是她深思时的样子,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消尽见天真。 “慕吟风……” “嗯。” “你可会怀疑我会做害你之事?” “不会。” 弄月终于侧过头望着他,面带不解。 “为何这般信任我?” 将她的手放于他的心口处,慕吟风坚定道:“心告诉我的,我信你。” 她收回手,将目光重投到荷塘里。 “可我不信任何人,包括你,我只信我自己。”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似是呓语一般,他却听得真切。 ------题外话------ 饮的新文《穿越之乞丐公子追妻记》首推求收!求收!求收!扑文很痛苦,亲们拜托啦~么么哒 一场大火,前尘恩怨尽灭。 恍若梦醒,她带着记忆新生在陌生的古代,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百般疼爱。本以为自此便是幸福美满,奈何天不遂人愿。 一块古玉,牵扯出宝藏与武功秘籍的秘密,一场惊天阴谋悄然而降。 他本是富家公子,锦衣玉食,却在一夕间家破人亡,沦为乞丐,受尽人间冷暖。 她将他带出破屋,他的命运再次改写。 指腹为婚的两人相伴六载,他对她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是一个冷情慢热女与一个深情执拗男的故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执手与君归,共谱一曲荡气回肠的倾世江湖恋歌。 第四十章 药到病除叹回春 慕景旭身上的往生蛊毒不若慕吟风身上的紫陌红尘那般难解,只要有了碧落草一切就简单许多。 慕吟风见她将丝绢取下后将木匣扔到事先准备好且盛了半盆清水的银盆中,又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瓷瓶,将瓶中的药粉倒了些许在水中。 “你是怀疑火麒在碧落草上动了手脚?”慕吟风走近仔细看着水中的变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这才开口问她。 弄月看了眼轮椅上一脸平静的慕景旭,摇头道:“我也不能确定,火麒或许不会,但若旁人在暗中动了手脚也不是不无可能的,以你这般心思缜密,三年前不也是中了招,还是败在火凤那种有头无脑的女人手中,如今可是关乎景旭的生命,我不能大意。” 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被她毫不留情的打击,慕吟风失笑,也只有她总是这般肆无忌惮的嘲笑他了。 慕景旭推着轮椅来到他们身旁,看了眼地上的银盆,正准备说话,就见盆里的水变成了红色,还有一股腥臭味飘出。 “为何会这样?”他不解的看着弄月,希望她能给他解惑。 弄月撇嘴道:“事实证明我是对的,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匣子与碧落草上皆是涂了一层*花汁,*花的毒无色无味,一般人很难辨别,一般沾上之人三日没有解药便只有死路一条,若是被中了往生蛊毒的人沾上便是立即毙命。” 她指着颜色变淡的水继续说道:“方才我在水中撒了些百草粉,*花汁遇到百草粉会变红且伴随着腥臭味儿,百草费能解*花之毒,这个方法没几个人知道,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竟会猜中。” “看来有人为了我这条命也是煞费苦心呢,只是幕后之人没想到会遇上你这个神医,在你面前用毒不就是班门弄斧,可笑至极。” 慕景旭说完,仰头对两人笑道:“多谢你们为景旭费心费力,今生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景旭足矣。” 弄月笑道:“别这么肉麻兮兮的,我既将你当朋友,自然不会让你有事,如今碧落花已到手,你身上的往生蛊毒不足为惧。” 慕景旭点头,沉思了片刻将目光转向一直不言语的慕吟风身上。 “吟风可是有什么想法?” 慕吟风说道:“今日我与弄月来旭王府的真正目的除了身边的人外,该是无人知晓,你解毒的事先不要声张,看看对方下一步会有何动作。” “你我二人差点英年早逝,受了这么多年的罪,总要回报给对方一些才是,俗语云‘来而不往非礼也’这礼尚往来我要是不懂,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此时的慕景旭话语中蕴含着一种轻快洒脱之意,在轮椅上坐了三年内心压抑着多少情绪,往生蛊毒一朝得解,他也将得到新生,对于那些害过他的人,他则能轻易原谅。 弄月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本是天之骄子却偏偏要承受这么多不幸,树大招风一点都没错,站在他们的位置便注定了此生的明争暗斗,永远不知道还有多少阴谋算计在等着,前路茫茫,无休止的争斗何时是个头。 “时辰差不多了,将这碧落草熬成汤药服下,往生蛊毒便解了,但是你的腿要恢复像以前一样还需要些时日,你必须每日坚持练习行走,我仔细瞧过你的腿并无大碍,要站起来也只是短时间内的问题。”弄月将水中的碧落草拿出,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后便随手递给了慕景旭。 慕景旭有些好笑,湿哒哒的一株碧落草拿在手中,水渍顺着手掌滴下印在他的衣袍上,汇成一个圆,他从怀中摸出锦帕擦了一下衣袍上的水渍,显然被始作俑者鄙视了。 弄月说道:“我是想让你感受一下将自己的命握在手里是何种感觉,你还有心思打理无关紧要的袍子,我是该说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王爷们什么好呢,穷讲究?” 慕吟风一阵低笑,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人人有份。 “你还好意思笑,五十步笑百步,你们都是一路货色,如软柿子一般任人揉捏,命运被人玩弄的感觉是不是很过瘾啊?” 她话头一转,英明神武的逸郡王再一次领悟到了乐极生悲的道理,反正今日他是彻底得罪了她,无论笑与不笑都是要被她修理的。 这回换做旭王低笑了,他手中的碧落草被暗夜拿走,他拿着锦帕一边擦手一边闷头低笑,这已经是第几次看慕吟风吃瘪了?自小到大,在慕吟风面前他从未占过上风,如今看了多次笑话,心里平衡了许多。 慕吟风讪笑道:“无论以前受了多少罪,那都是值得的,我甚至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就是要让我等着你来救,如今有夫人在,往后便是刀山火海又能奈我何。” 旭王殿下鸡皮疙瘩掉一地,这不近女色之人说起甜言蜜语来,那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眼前这位彻底颠覆他在自己眼中的形象,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逸郡王并非真的毫无杂念,也有七情六欲的。 弄月没好气的说:“没脸没皮,可知羞耻二字如何写?” 见慕吟风讪讪的住了口,她摆手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余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还有事就不与你们胡闹了。” 弄月走了几步,发现慕吟风还是跟在身后,停下转过身说道:“我再说一次,不要跟着我,前头的事我不与你计较,这后面你还想怎么样?我们有过约法三章的,你若是干涉到我,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如今你独身在外不安全,我只是想保护你,并没有其他意思。”慕吟风上前想要靠近她,被她用手止住。 她蹙眉道:“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还是假装不明白?我并非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走到哪儿都需要人护着,若真是这样的话,这十三年来我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慕吟风,你的那些担心对我来说是多余的,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屋子里一片寂静,静的有些凝重。 弄月抿了抿嘴,转身离去。 “吟风,楚家当年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弄月她……她或许只是不习惯怎么样去依赖你,毕竟十三年前她才四岁,这些年的漂泊无依让她习惯了孤独,如今忽然多了个你,总需要时间让她适应。” 眼前这位失落的男子,是他的兄弟兼好友,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慕吟风是何等的超然世外,如今也会在他身上感受失落与痛心的情绪,心里很是不忍,又不能替他分担,只能适当的劝慰。 他如失了力气一般,拖着沉重的步子到椅子上坐下。 “她这十三年过于辛苦与孤寂,我不愿她往后的十三年或是三十年也在孤独中挣扎,她是楚弄月,是我的妻子,这一生一世,让她开怀快乐是我的责任,也只能是我的。” 也只能是我的?原来已经这么霸道了呢。 慕景旭长叹了一口气,情到至深而不自知啊。 第四十一章 世间多少痴儿女 牡丹园中芍药依旧绚丽夺目,弄月却满腹心事无心观赏。 泠弦看着身旁心不在焉的的人,本就清冷的眉目更显得更寒,若说谁最了解她,他泠弦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她这般样子在他看来就是失魂落魄。 想来与那逸郡王是脱不了干系。 “你对着这些花发呆都快一个时辰了,可是要先羞花,待到夜里时再闭月?”他在她的额头轻磕一下,让她醒神。 弄月皱眉问道:“你觉得我这性子讨喜吗?” 泠弦摇头道:“不温柔也贤惠,更别替善解人意,那东西你根本就没有,而且性子倔得跟牛一般,还是个火爆脾气,我行我素从来感受不到别人心意,又是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说讨不讨喜。” “我有你说的这般差劲儿吗?”她看着他,眼神中是不可多见的认真。 泠弦问道:“今日你为何变得这般奇怪?即使你不温柔也不贤惠,我也没说嫌弃你啊,还是有人说了什么话惹你不悦了?” 见她摇头不言,他又继续说道:“在我记忆里,你从来不会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如今这般倒是少见,可是在敬亲王府中被人嫌弃了?” “有人说你不温柔不贤惠?”他再问。 弄月白他一眼,说道:“说我不温柔不贤惠的只有你,除了泠弦公子外还有谁这般挑三拣四?我看嫌弃我的也只有你了。” 泠弦怔住,她并未发现异常,继续往前走着。 “谁说我嫌弃你了,求之……”他小声的说着,声音很轻,让人听不真切。 弄月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他瞬间挫败,淡淡道:“没什么,我说你是最善解人意的。” 他这话把她气笑了,回身给了他一脚,白色长袍上一个鲜明的脚印异常显眼,他无奈道:“我这可是刚换的新衣,你这一脚下来又要浪费我不少银子。” 斜他一眼,弄月说道:“刚换吗?我怎么觉着你每日都穿同一套衣衫呢,我看你是想买新衣了,故意讹诈我。怎么,富得流油的泠弦公子难道是家道中落,沦落到敲竹杠买衣服了吗?我可是穷人,别打我主意啊。” 泠弦盯着她看,语气不明的说着话。 “我可听说皇上特封了一个什么正一品郡王妃,赏了千两黄金,还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给了如今炙手可热的逸郡王的新婚王妃。” “我还听说此女颇得圣心,更是逸郡王的掌中宝,外人根本难得一见,要是有些不长眼的男子盯着她多看了一眼,往后便没有好日子过了,我还……” “你这些都是哪里听来的?”弄月打断他,听完这些她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这才成亲几日,市井流言便这般疯狂。 泠弦冷笑了一声,不管她什么情绪,继续说道:“我还知晓一个秘密,据说在宫宴上某位娘娘不小心惹了不该惹的人,当天夜里不知被谁在脸上画了只王八,用的还是百年墨。你说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壮举是谁做出来的?” 弄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你说什么?” “王八……百年墨……” “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泠弦嗤鼻道:“果然是他做的,你未听说是因为被人封锁了消息,宫墙内知晓的人都很少,有人神通广大,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贵妃娘娘丢了脸,这种事谁敢到处宣扬?” 弄月瞬间明白过来,这种事一出丢的是皇家的脸,谁还敢到处乱说,除非真的是活腻了,可她此刻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你在宫中有眼线?”她问道。 泠弦不答话,神色淡淡看向满院盛开的芍药。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弄月问他:“你真想好了?你可知道回到相府将要面临何种处境,一入侯门深似海,你好不容易摆脱出来,如今又自己跳进去,你是真的愚蠢吗?” “我更后悔没有早一些这么做,若我当初不犹豫,你也不会冒险代嫁,如今更不会……总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需要一个身份便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只期望这一切还不算太晚。” 泠弦扶着她的双肩,将她扳正面对着他。 “往后我来护你,你及早从敬亲王府中脱身,后面的事由我来做,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从夏相入手或许能事半功倍。” 弄月推开他的手,摇头道:“我的事你别掺和进来,毕竟你与夏相是……许多事是无法改变的,如今我既已入了王府,后面的事我自有打算,别为了我做傻事。你不欠我什么,当年我救你也不是需要你回报我什么,你只需自由自在的活着便好,这也是你娘所希望的。” “时辰不早了,我得先走了,往后我许是不能常来。” “有事的话……有事的话,你直接让人去敬亲王府找我也可以,慕吟风他不会瞒着我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泠弦阴沉着脸问道:“你就这般相信他,你们认识才几日?你不是常说除了自己,你谁也不信吗?逸郡王还真有本事,短短时日就打动你的心了?”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你不要混为一谈,我看你今日是心情不好,我也你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让你自己安静一下。”看了他的表情,又听了他夹枪带棒的话,弄月也很是郁闷,不想与他无谓的争吵。 泠弦闭了闭眼,压下情绪才说道:“我看你是想回去见那天人一般的逸郡王才是真,以往你可不是这般厌恶这满园芍药的,怎地,如今看了游园中的海棠便越发觉得这芍药艳俗了?还是这牡丹园中的人不如那游园中的让你上心?” 弄月哑然,这人平时虽然别扭,可也从未像今日这般不可理喻,简直就跟爆竹似的,只要有火,随时随地都会爆炸。 今日没算好日子出门,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她就没顺心过一刻钟,好不容易捡个空挡来牡丹园一趟,还吃了一肚子气,她是招谁惹谁了。 定定的看了他许久,他阴沉沉的脸色让她怒从心起。 “我招你惹你了?你这别扭的性子我是惹不起了,可惹不起我躲得起!” 一句话说完,她本想越墙而过,刚要提气忽然想起自己的状况,跺了跺脚便往大门而去。 泠弦冷冷的看着她离去,也不做挽留,许久后才喃喃自语道:“是我太敏感,还是你真的迟钝。为了替他解毒,你可以不顾安危耗尽内力,你不愿离开王府真的只是查真相这么简单吗?那个人在你心目中真如你口中所说的一般无足轻重……或许你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妙舞站在远处看着他巍然不动的身影,眼中情意涌动,有心疼,有无奈,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公子,时辰不早了,您今日已是一整日未进食了,日子久了身子会受不住的。” 他转过身,俊朗的面庞上已是一派淡然。 “你先下去,我独自静一静。” 妙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行礼告退,将满园的寂寞留给他。 ------题外话------ 饮的新文《穿越之乞丐公子追妻记》今天首推,求收!求收!求收!扑文很痛苦,亲爱的们拜托啦~ 一场大火,前尘恩怨尽灭。 恍若梦醒,她带着记忆新生在陌生的古代,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百般疼爱。本以为自此便是幸福美满,奈何天不遂人愿。 一块古玉,牵扯出宝藏与武功秘籍的秘密,一场惊天阴谋悄然而降,两个家庭支离破碎。 他本是富家公子,锦衣玉食,却在一夕间家破人亡,沦为乞丐,受尽人间冷暖。 她将他带出破屋,他的命运再次改写。 两人相伴六载,他对她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是一个冷情慢热女与一个深情执拗男的故事。 情不知所起,执手与君归,共谱一曲荡气回肠的倾世江湖恋歌。 第四十二章 爱到深处无怨尤 回到王府时已是月上枝头,弄月站在海棠树下,望着屋中亮光。 房门大开,仿佛在等着主人归来一般,淡淡温馨油然而生,亦如她曾经所幻想的那般,屋子里烛光中那个无论多久都等着她的良人,那时候的少女怀想多么美好动人,可真走到了这一步却又是另一番心思。 想到白日里的不欢而散,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泠弦说的不错,她是个随心所欲之人,许多时候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慕吟风对她的关心不假,她却不领情,甚至说是莫名其妙的迁怒,可他总是忍让包容,次数多了她便习以为常,觉得是理所应当,可若将自己换在他的位置上,怎么可能受得了这反复无常的情绪。 她想,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 慕吟风不欠她什么,她身上也没什么是他可图的,他对她好也仅仅是想对她好而已。 进里屋内,便见那道修长的身影立于后窗处,听见她的脚步声后缓缓转身,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意。 “你回来啦。” 就这么简单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她眼眶发热。 压下涌动的情绪,她问道:“用过膳了吗?” 慕吟风摇头,后又问道:“你呢?这么晚了,你定是饿坏了,我这就让人传膳。” “非夜,让人传膳吧!” 她本想说自己在外边吃过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眼前之人从夕阳西下等到月上梢头,不过是盼着她回家罢了,此情此景她忽然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慕吟风吃相极好,细嚼慢咽,不发出一点怪异的声音,两人静静的坐着吃饭,弄月还发现一个事情,这满桌子的菜式全是她喜欢的,这定是他交代好的,可他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喜好的? “来,这个是你最爱的,多吃点。” 她看了看自己堆成小山一般的饭碗,一脸黑线,虽然从牡丹园出来时她也只是随意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了小半碗面,可确实有些食欲不佳,这小山堆的菜她吃下后装到哪里,她很确定自己的肚子眼下已没有这样的容量。 灵光一闪,她不怀好意的一笑。 “礼尚往来,这是旭王教我的。你给我夹了如此多的菜,我也该回报你一番不是。” “来~你该多吃些肉,就你这皮包骨头样儿,一阵风也能将你刮走了,所以呀,多吃肉补补身子。” 她乐呵呵的拿起碗碟将肉扒了大半进他碗中,意料中的见他眼角一抽,露出惊恐的神情,她这才满意的收了手。 “多吃点啊,我可是难得出手,你可要给个面子将它吃光哦。” 她这话再次让镇定自若的逸郡王面色一僵,如临大敌的看着自己的碗。 弄月笑道:“吃啊,是嫌菜少了吗,我再给你添一些?或是我给你添的这些菜你都不喜欢,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喜悦,看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很喜欢。” 像是怕她不信,他还真端起碗扒了一口进嘴里。 弄月怀疑的看着他,直到他将口中的肉咽下,这才继续低头小口的吃着自己的。 慕吟风时不时的向她望去,心道这肉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吃,总的来说味道还不错,这要是天天有她添菜这待遇,让他顿顿吃肉也行。 她细微的动作也没能逃脱他的眼睛,今日的她小口吃饭,时不时的放下筷子杵着下巴,明显没有什么食欲,倒像是在消磨时间陪他用膳。 “可是有什么心事?”他问道。 弄月放下手中的筷箸,摇了摇头。 “我在外边吃过了。” 他正准备给她夹菜的手顿住,若无其事的收回。 继续吃了一口,感觉味同爵蜡,他也没什么心情再吃下去,于是便将筷箸放下。 弄月起身倒了杯水喝下,再转身时见他已经不吃了,有些意外。 “你为何不吃了?” 慕吟风摇了摇头,轻扯嘴角道:“吃饱了。” “是吗?”她不作他想,今日的慕吟风与泠弦都是怪怪的,她也懒得问。 两人饭后又在王府中逛了一圈,美其名曰消食,其实是各有所思,彼此沉默。 又走回到游园事,弄月在门前站定,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我该与你道歉,不仅是今日的事,还有以往的那些,我不该无缘无故迁怒于你。”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你若心情不好,大可对我撒气。只是弄月,你可能答应我,往后别将事情都憋在心里,有任何事我都能帮你,只期望你别将我摒弃在心门之外。”他替她将衣领整理了一下。 她身上的还是早上出门时穿的那身男装,夜色中的她俨然一副翩翩公子样,嫩嫩的小脸让他心痒难耐,不自觉的伸手触摸。 四目相对,有种暧昧的气息萦绕周围。 弄月被蛊惑了,她竟是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四周静谧的可怕,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当然还有他的。 眼前的俊颜逐渐放大,她傻愣愣的看着,忽然唇上一暖,她僵住身子也忘记了要推开他。 唇于唇相贴,他并未一触即离,而是静静的贴着,他以为她会很生气的将他推开,哪曾想她只是瞪大眼睛,傻傻的盯着他。 她呆愣的样子煞是可爱,让他本就柔软的心化为一滩春水,柔柔的,暖暖的,就如同唇上的触感一般,他微抬双臂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薄唇也是不得章法的在她的樱唇上慢磨轻啃,聪明如他,不消片刻便是无师自通找到了窍门。 唇上湿濡的触感让她终于醒神,伸出手推了推眼前之人,竟是毫无反应,她又加大了些力度,想要将脸偏从一边躲开他的侵袭。 闭着双眼的他却是将她越搂越紧,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后脑轻松的将她控制,让她无处可躲。 “慕……唔……” 呼吸的间隙,她想说的话又被堵住,她奋力推搡奈何敌不过他的力气,只是在白费力气。 他似着了魔一般,不知餍足又带着生涩,许久之后,她不再挣扎,而是缓缓抬起双手往后环住他的肩,青涩的开始回应。 不止是谁先蛊惑了谁,又或是谁先引诱了谁,这场无休止的纠缠不知该如何停下。 终于在她快要窒息时,彼此分开了。 慕吟风气息不稳的看着她,看她大口吸气,白皙的小脸憋得通红,不知到底是被憋红的还是羞红的,总之此时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刻都美,就如洞房花烛夜他见到的那般惊艳,让他自此沉沦无法自拔。 “弄月……”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低着头说完,不敢再看他一眼,她落荒而逃了。 慕吟风傻眼,这速度还有这情形,他能理解为她是害羞了吗?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到方才的感觉。 她回应他了,他能确定。 两人躺在大床上各有所思,一样的无法入睡。 慕吟风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嘴角弯弯,还时不时用手轻抚自己的唇,要是能再来一回就好了,他定是要好好表现的。 弄月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脑中一直是方才的画面,让她心烦意乱,碰巧翻过身望见身侧之人傻呵呵的抚着唇笑,她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升了起来。 慕吟风放下手侧躺着身子,问道:“睡不着?” 弄月赏他一记白眼,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试着信我可好?我心悦你,现在你感觉到了吗?”将她的手拉到他的胸口,紧紧的贴着他。 弄月是医者,很明白他此时状况,紧张亦或是害怕不安导致他心跳动比正常时快了许多。 透着淡淡的烛光,她对他笑了。 轻启樱唇,她说,慕吟风你赢了。 ------题外话------ 饮的新文《穿越之乞丐公子追妻记》正在首推,求收!求收!求收!扑文很痛苦,亲爱的们拜托啦~ 一场大火,前尘恩怨尽灭。 恍若梦醒,她带着记忆新生在陌生的古代,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百般疼爱。本以为自此便是幸福美满,奈何天不遂人愿。 一块古玉,牵扯出宝藏与武功秘籍的秘密,一场惊天阴谋悄然而降,两个家庭支离破碎。 他本是富家公子,锦衣玉食,却在一夕间家破人亡,沦为乞丐,受尽人间冷暖。 她将他带出破屋,他的命运再次改写。 指腹为婚的两人相伴六载,他对她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是一个冷情慢热女与一个深情执拗男的爱情故事。 首推求收~ 第四十三章 愤然甩袖为月痴 一日之计在于晨,日朗风清,若是没有眼前这碗油腻腻的汤的话,弄月或许会更开怀,她盯着桌子上这只碗看了许久,复又对身旁同样被逼着喝汤的人使眼色。 慕吟风微微摇头,他也没办法,至少眼下是。 “方才你们说这乌鸡汤是有些烫,要凉些再喝,如今温度正好,不烫不冷,你们快喝了吧。”敬亲王妃将两人面前的汤碗往前推了推,一脸慈爱的笑意。 弄月在桌下踢了慕吟风一脚,动了动眼珠,示意让他想办法。 他假意的咳了一声,说道:“母妃,您看时辰不早了,父王也该散朝了,要不……” “你父王又不是无知孩童,散朝后他自会回来,用不着我担心,倒是你与弄月才最重要,这汤可是花了我许多心血,你们要是不喝,我便一直守在这儿,看你们喝光为止,你们自己斟酌。”敬亲王妃一眼看穿两人的意图,直接了当堵住他们的后话。 慕吟风叹了口气,将碗端在手中轻轻晃了晃。 弄月双眼微眯苦着脸看着他,只见骨节分明而白皙的手拿着青瓷碗摇晃,犹豫片刻后一饮而尽,她甚至看着他喉结滑动,一碗传说中的补汤一滴不剩的进到他的腹中。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并非是馋的想喝,而是恐惧的不由自主跟随他的动作,就如同那汤是在她嘴里一般。 “其实味道还不错。”他轻拭着嘴角,对她说道。 弄月呵呵干笑一声,他都喝了,人活一口气,她总不能认输不是。 于是豪气的端起汤碗,仰头喝下。 敬亲王妃见目的达到,满意的离去。 “慕吟风,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渐长啊,这也叫味道不错?这汤里什么乱七八糟的的味道都有,也只有你说得出‘味道不错’这样的话来。” 见敬亲王妃出了游园,该是走远了,弄月终于爆发了,这是她喝过味道最怪异的乌鸡汤。 杂七杂八的味道掺杂在一起,简直是绝味。 慕吟风柔声道:“我没骗你,这比起以往母妃给我喝的那些各类汤这的算不错了,至少这次放了盐。” 盐?以往他被迫喝的那些油晃晃的汤竟是不放盐的! 端起茶杯漱了口,她无奈问道:“不会往后每日都要喝吧?” “或许不会。”他答。 或许?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这个‘或许’只是他假设的可能而已,不由的脑中又冒出那油晃晃的汤在眼前的样子,口中那怪异的味道久久未散,心有余悸的同时还升起一种恶心感,深呼吸压了压,还是不行,她捂着嘴猛地站起来奔向痰盂盆。 “哇……” 一碗乌鸡汤全吐出来了。 慕吟风在身后轻拍她的后背,心疼道:“你吐成这样怎么可能是补身体,往后别喝了,我去与母妃说。” 全吐出来后,她舒服多了,随意抹掉眼角因呕吐泛起的泪花,她有气无力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明日我再也不喝那该死的补汤,我怕虚不受补,提早去阎王殿报道。” “你呀,还是这么口无遮拦……”慕吟风替她理了理脸颊上的发丝,无奈而宠溺的笑着,又给她递了水漱口。 她苦着脸说道:“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自小到大我最讨厌喝鸡汤,若是往后每日都这般生不如死的话,我看你还是早日休妻的好。” 说者无意闻者伤心,她这话再一次让一向能容忍她的慕吟风也黑了脸。 “昨夜你已认输,你说过愿赌服输的,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身边。” 温雅有风度的逸郡王失了风度,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到桌上,然后…… 然后他竟甩袖离去,只留下她在屋中怔愣。 弄月嗤笑一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是真是而响亮的一巴掌。 自嘲道:“这便是口无遮拦的下场啊。” 她暗叹,这世间哪里有无限包容对方各种缺点的人,是自己高估了在对方心中的分量,还是低估了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她以为昨夜两人的关系已经拉近,他应当是知她懂她的,明白她那句话是玩笑,那句话是发自内心。 弄月讽刺一笑,女子啊,动了情便是输家,还会变得自以为是,愚不可及。 自己真要成为这样的人吗? 她已经开始胆怯,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晚膳时,敬亲王妃不断的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这早上还情意绵绵的两人,为何只是几个时辰又回到了最初,甚至比最初还不如。 弄月依旧淡然,可以称之为冷淡,而一向对她迁就包容的慕吟风竟也破天荒的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吃着饭。 果真是不寻常。 “玉如,你一整晚唉声叹气的,是怎么了?”敬亲王换上寝衣自隔间里出来又再一次听见床上端坐的妻子叹息,这是今晚的第几次了?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敬亲王妃问他:“王爷可曾察觉弄月与吟风有些不对劲儿?” “他们夫妻两自打成亲之日起何时正常过,小夫妻见赌气闹别扭是常有的事,他们可不若当初的我们。”他在她身旁坐下,将她揽在怀中。 敬亲王妃难得的不再抵触,低声问道:“他们与我们有何不同?” 敬亲王笑道:“那时我们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弄月与吟风本也该是如我们一般两小无猜,奈何命运弄人让他们绕了一圈才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他们需要时间适应彼此。” “你竟然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事情,我以为你早忘了。”她离开他的怀中,细细看着他的眉眼。 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不再稚嫩,成熟了也沧桑了,不再是那个放荡不羁,率性而为的皇子了。 略显粗糙的手掌轻抚到她的脸上,她依旧那么美,几十年如一日,仿佛当年那个雪中边跑边笑,口中不停唤着‘宏哥哥’的小女孩不曾长大。 “我从未忘记过。” “宏哥哥对玉如妹妹说的话,句句刻在心间终不敢忘怀” 一滴一滴的泪水落下,有落到他掌心的,有顺着她的脸颊落到床边的,却是每一滴都打在他的心上。 “别哭,是我不好……” 他笨拙的给她擦泪,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不停地道歉。 多年的心结与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她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哭泣。 “宏哥哥……你还是我的宏哥哥……” 二十年了,他终于又听她唤他一声宏哥哥,这一天他等了二十年。 “以往我总以为瞒着你是为你好,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可我一直找不到机会与你说清楚,后来便索性让你误会下去,这样至少能让你安全。” “玉如,原谅我对你的隐瞒,今日我便将真相都告知你,这些年苦了你了。我是个不合格的丈夫,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妻儿遭难,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时候我真是痛恨自己为何会生在帝王家。” 慕宏满脸歉疚夹杂着痛苦,语气前所未有的苍凉。 “我不愿吟风也如我一般痛苦无助,想要他活得恣意洒脱,却没想到差点让他因此丢了性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害了他。” 苏玉如止住了泪水,双眼朦胧的看着他。 “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 他轻柔地将她眼角的泪痕抹去,再次将她拥在怀里。 “我们的儿子还活着。” ------题外话------ 饮的新文《穿越之乞丐公子追妻记》正在首推,亲爱的们拜托啦~求收! 一场大火,前尘恩怨尽灭。 恍若梦醒,她带着记忆新生在陌生的古代,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百般疼爱。本以为自此便是幸福美满,奈何天不遂人愿。 一块古玉,牵扯出宝藏与武功秘籍的秘密,一场惊天阴谋悄然而降,两个家庭支离破碎。 他本是富家公子,锦衣玉食,却在一夕间家破人亡,沦为乞丐,受尽人间冷暖。 她将他带出破屋,他的命运再次改写。 指腹为婚的两人相伴六载,他对她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是一个冷情慢热女与一个深情执拗男的爱情故事。 新文首推求收~ 第四十四章 弱水三千取一瓢 儿子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她反而安静了。 慕宏继续说道:“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他一直陪在你身边,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你身边。” “我一直有种感觉,或许这就是母子连心,只要吟风还在我身边我就特别的踏实心安,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心里怨着你,是我错怪你了。” 她心中并不是不震惊,可此刻她也意外自己能这么平静的与他说话,或许这二十年来她无时无刻都是相信他的,心里的怨也只是怨他不能与她分担忧愁罢了。 夫妻间二十年来终于解开心结,夜静人也心安,淡淡的幸福在蔓延。 弄月躺在床上不动不言,手垫在后脑上,睁着眼望着床顶,自从早上慕吟风甩袖离去后,她与他就陷入了冷战,此刻他就躺在身侧,她却不想与他多说一句话。 破天荒的她竟然失眠了。 夜深人静,她却毫无睡意,她想喝酒,想喝泠弦为她搜罗到的各类玉液琼浆,特别是她最喜爱的无醉。 越想心越痒,随即又想到前一晚与泠弦也是不欢而散,这几日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扫帚星附身?不然也不会霉运连连,人品直线下滑。 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就是想喝酒,都说一醉解千愁,在泠弦那里她总能得到片刻安宁,以往他也从未与她置气过,这回或许也只是一时的。 她一下翻起身,轻松的越过床上之人,穿鞋下床。 想到牡丹园酒窖中那些好酒,她都能闻到酒香味儿了,不行,不能再想了,轻拍了脸颊后拿着衣服就来到屏风后。 正在解着寝衣系带的手顿住,身后的压迫感不容忽视,她转过身吓了一跳。 “你有病吧?大半夜无声无息的站在人身后,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背着光,弄月看不清他是何表情,她也不在乎他是什么情绪,她只想快点品到佳酿,什么逸郡王、敬亲王府,统统见鬼去吧。 就在她打算将屏风让给他站岗时,他终于出声了。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也知道深更半夜了,为何还要偷偷出门?” 她不想与他再做口舌之争,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是形容他们此时的情形,说多错多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懒得搭话,她拿着衣衫往里间走去。 刚走了两步又被堵住去路。 慕吟风眸光微沉道:“一句话也不想与我说了吗?我就这般让你厌烦,看也不想看我一眼,面对我真有这么难吗?” “你说话。” 她抬起头,与他对望,被他眼中的情绪烫到一般,她撇开了头。 “慕吟风,你都变得不像你了,整日里疑神疑鬼敏感多疑,你不累我却累得要死,以前那个淡然洒脱的你跑哪儿去了?” “你对着镜子看一下自己如今的样子,你还是你吗?世人眼中的清逸俊雅仿若谪仙的逸郡王丢在何处?” 默了默,她怅然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他自嘲道:“终不可谖兮?为何偏偏抓不住你的心,还是说你从未将他记在心里。” “你问我以前心如止水的慕吟风去哪儿了?我想告诉你,在他遇上那个叫楚弄月的女子时便已失了自我,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 他顿住不再说下去,目光却是不离她的面上,眼中有的是孤注一掷的绝决。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是吗?其实现在悬崖勒马也还来得及,慕吟风并不是非楚弄月不可,他还有天下万千女子的追捧,一个孤女楚弄月算得了什么。”她抬头淡笑。 他摇头道:“你错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天下女子与慕吟风何干,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楚弄月罢了。悬崖勒马他不懂,他只懂得至死不渝,当初他也从未后悔过,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定早早的抓住她的手让她再也逃不开。” ‘咚’的一声,她听到自己的心被什么击中发出声响,至死不渝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她不明白。 “你说什么?”呆愣许久,她终于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强势的将她手中的衣服拿过,随手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就在她不明所以的时候,被大力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脖颈边是他温柔的呼吸,耳边是他的低语。 “对不起……早上是我不对,你不要走好吗。我保证往后不再乱发脾气,对不起,我只是害怕,所以才会那般失控。” 忽然来个急转让她有些无措,前一刻还气势凌人,下一刻便低头服软,他到底有几个面? 她低声问道:“慕吟风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你说后悔了,要离开。” “我害怕你说受不了这王府的一切,不愿与我共进退,想要逃开。” “我害怕你愿赌不服输,怕你说受够我的喜怒无常,更怕你厌烦了我的患得患失敏感多疑,我害怕许多许多,最怕你说要离开我。” 她叹气,原来他整日惶惶不安都是因她给了他各种不确定。 抬手环住他劲瘦的腰,她说道:“我虽不是君子,但也是说话算话,也从不说违背自己心意的话。” “慕吟风,你真傻。” “嗯,我真傻。”他答。 趁热打铁,他又说道:“别走,今夜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在家里陪着我。” 又来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赖与霸道,她却没有丝毫的恼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甜蜜感。 搂紧了他的腰,他身上的温热之感透过薄薄的寝衣传到她身上。 她轻声应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 说完她就后悔了,女子果然是心软的动物,就连她也不例外,只要对方微微示弱扮可怜,自己便理智全无,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的美酒佳酿啊。 如今又泡汤了。 温软在怀,眼中一丝精光闪过,清明的眸中盛满笑意,不禁加重了双臂的力道,像是要把怀中人揉进身体一般。曾经的他如何也不能预想到今日的自己,心动情见,终日里患得患失,就连他最为不屑的争风吃醋也时时激荡在他的心间,挥之不去,留之不得。 “慕吟风,王府中哪里可以找到酒喝?” 本是柔情蜜意时,她很是煞风景的来了这么一句。 松开双臂,捧着她的脸,慕吟风无奈的问道:“方才你是酒瘾犯了要出去找酒喝?” 酒瘾吗?算是吧。 她的确是想喝酒了,越是压抑越是想喝,而最合她心意的便是泠弦的私藏酒库了,各类佳酿多不胜数,最重要的是,都是她最喜爱的。 弄月诚实的点头。 只听她道:“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朝有酒今朝醉,一醉解千愁。” 这都什么跟什么?慕吟风失笑,也只有她才会这般让他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 俊颜含笑,拿了件披风替她披上,自己也随手披了件,牵着她就往屋外走去。 “父王喜爱美酒,王府的地窖里就有许多,有些可算得上是玉液琼浆,就连宫中也未必会有,我带你去看,想喝多少喝多少。” ------题外话------ 美酒佳酿来袭~下一章看月儿醉酒啦!美人儿们,你们要看吗? 文文《穿越之乞丐公子追妻记》正在首推中,求收~ 摸摸~ 第四十五章 几曾醉眼看王侯 夜半三更,两人拎着酒坛坐在屋顶上,朗朗夜空月明星稀,闪闪星光亦如曾经年幼时躺在杂草堆上她看到的那般明亮,弄月再次灌了一口酒。 慕吟风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你喝酒啊,总盯着我作甚。”弄月用手肘轻拐了他,目光却继续投注到夜空中。 收回目光,慕吟风轻声说道:“我自小到大从未在屋顶上喝过酒,也从未与女子一起喝过酒,遇到你,我的人生充满了惊喜与意外。” “中规中矩的日子实在枯燥无味,有舍才有得,这话一点都没错,锦衣玉食是用自由来换。若是楚家安然无恙,或许我也会是另外一番模样,整日只知道相夫教子,三从四德,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打了个寒颤,她笑道:“说不定还是个孩子的母亲了呢,寻常女子十五六岁婚嫁,如今我十八,算是老姑娘了。说实话,我还真难想象自己要是那样麻木的活着会是何等模样,十载如一日还是一日如十载,毫无乐趣可言的日子还不如杀了我得了。” “慕吟风你要是十六七便娶妻的话,如今也该是儿女成群了,坐拥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临老了便是儿孙绕袭共享天伦,活得跟神仙似的,想想都替你可惜。” 她很是不雅的打了个酒嗝,小脸微醺,已有醉态。 慕吟风看了眼自己手中酒坛,眸中暗光流动,这可是他父王珍藏的红颜醉,据说女子最多三杯便会不省人事,她喝下的可不止三杯的两倍这么多。 一把接住她往后倒的身子,将她揽到怀中,低声说道:“以前从未想过儿女成群,如今倒是求之不得,至于三妻四妾,我却是无力无心。” 弄月在他怀里动了动,仰头迷糊的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心太小只能容下一人,慕吟风的心已被楚弄月占据,此生只愿携一人之手,白首终老。或是登高望远,或是临湖泛舟,只要两人在一起,哪里皆是家。”他轻轻摩挲着她的粉颊,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弄月醉态初现,呵呵直笑,拔高声音道:“终日忙忙只为饥,才得饱来便思衣,衣食两般俱丰足,房中又少美娇妻,娶下娇妻并美妾不是男人最终的夙愿吗?” “男人的誓言是毒药,不能信。” “不能信……” 她摇着食指,挣扎着凑近他。 “王侯公卿哪个是从一而终的,要不是糟糠之妻不下堂,我看呐,多少人得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你父王不也是娶了一位侧妃吗?也不对,侧妃是你生母,要是没有她,哪会有你?没有你的话,我又怎会被困在这王府中,不会……” 话还没说完,弄月便一头栽进他的话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慕吟风用下巴轻蹭她的发顶,柔声问:“你为何会被困于王府中?” 像是询问,却又带着诱哄的语气让醉意朦胧的她无法抵抗。 “因为慕吟风……我走了,他怎么办?”她无意识的说着。 我走了,他怎么办? 简单的几个字,对他来说却是千金难换,此刻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述他内心源源不断上涌的情绪。 将她低垂的头扶起,抬起她的下巴,问道:“你是为他留下的对吗?” 双眼微闭,被箍住下巴,弄月不适的扭了扭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他的钳制,她邹着眉努力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俊的不似凡人的面庞,近在咫尺。 对方的气息也是她所熟悉的,或许只能说是刚熟悉的。 “咦?慕吟风你怎么晃来晃去的?”她摇摆着身子,头也左右摆动。 慕吟风无奈,只得双手捧着她的头,不让她乱动。 “告诉我,你留下来的真正原因可是因为我在这里?” 弄月怔怔的看着他许久,眼中有迷惑,最后咂咂嘴道:“我为何要留在这里?对,我是要离开的。” 说完又甚是苦恼的样子,想了想又说道:“我是来报仇的。” “我的仇人是谁呢?哈哈~我告诉你啊,有可能是慕宏,有可能是夏颐,还有可能是秦贵妃,或许他们都不是,我的仇人还有可能是……嗝……我偏不告诉你。” “不告诉你……” “你说我是不是病了?我竟然会对慕吟风心软,我是谁啊,我是楚弄月……我竟会对有可能是仇人的儿子心软,为了他弄成如今这番半残废的模样,武功不能使,专门洗好脖子等着仇家来砍,你说我是不是蠢!” “大蠢蛋一个!为了他,我还与泠弦闹翻了,泠弦是这个世间最了解我之人,也是为我付出最多之人,他为了我竟然愿意回到那个他最厌恶的地方,我不想他这样,可我阻止不了他,他不听我的。” 隐忍多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弄月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由最初的迷惑渐渐变成泪眼朦胧,再后来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目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说:“慕吟风,我好难受。” “我心里难受。” 轻拭着她那擦不尽的泪水,慕吟风心下叹息,微微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专注而深情。 “别哭,万事有我,往后你的苦难我来承载,楚家的事很快便会有眉目了,即使是上天宫下地狱,我也会陪着你的。” 她明明是醉的,可是此刻却将他的话一字不落的记在了心间,他说他会陪着她,就算是上天宫下地狱。 他会陪着她。 本是发自内心的话,想要劝慰她,不曾想却是让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水,越流越勇,他宁愿她放声大哭,也不要看她此时泪流满面却是隐忍不已。 目光落于她因酒而更显红润的樱唇,他低叹一声覆了上去。 依旧柔软温暖,还带着一股酒香,那是专属红颜醉的香味,幽幽清香还有丝丝甘甜,初闻沁人心脾,再闻铭记于心,如痴如醉,自此长醉不复醒。 或许是真的醉了,弄月被他的柔情所迷惑,她已忘了该如何做,脑袋里如浆糊一般,不复平时的清明,只余唇上温热的触感一直传到心间。 聪明如他,一回生二回熟,无师自通的本领自是真实的。 双唇轻触,由轻辗慢啃渐渐变得急切,不再满足于他自己单方面的进攻她被动的承受,他想让她也如他一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不要再这般患得患失,求之不得放之不下,时时刻刻煎熬着的内心,此刻忽然有一种疯狂的想法。 趁现在…… 一宵相见事,半夜独眠时。 高升的明月如明灯高悬在天幕上,洒下无限清辉,醉意涌上心头,已不容她多想,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搭上他的肩,檀口微张,开始回应。 一场你来我往,你躲我追的唇舌之战,在夜色下缠绵不休。 星稀月没入五更,胶胶角角鸡初鸣。 ------题外话------ 月儿不醉,我们的郡王没机会不是?如今……嘿嘿~ 饮的另一个文《穿越之乞丐公子追妻记》 每天万更,美妞们可以看看哦… 第四十六章 人间比翼笑春风 悠悠醒来,弄月抚着额头翻身下床,也不知是何时辰,这还是她头一回喝酒喝得人事不省。她心道敬亲王珍藏的佳酿果然非同一般,自己没喝多少就成这样了,她记得与慕吟风是在屋顶上的,如今在床上醒来,只可能是他将她抱回来的。 慕吟风不在房中,也不知忙些什么。 弄月拍着自己的额头暗嘲自己真是没救了,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呐! 随意梳洗一番,看了看身上的衣衫,还是昨夜睡前穿的寝衣,她拿了套衣裙走到屏风后正准备换上,才将系带解开便听见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能毫无顾忌的进这个房间的人也只有一个了。 她偏出头望去,碧色锦衣男子手捧一套浅绿女子衣裙踏光而来。 慕吟风见她从屏风后伸出的头,嘴角弯弯,柔声道:“醒了?” 弄月点头,停下手中的动作,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慕吟风回身将房门轻轻关上,拿着手上的衣裙向她走来。 “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适我再让人重新做一套。” 重新做?弄月看他手上拿的衣裙,这料子可是价值百两的素绫织锦,不合适便让人重新做一套? 果然只有逸郡王才能这般败家,她可是肉疼得紧。 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拿过衣裙,转身又回到屏风后。 慕吟风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信倒了杯茶,耐心的等着她。 “怎么了?” “可是衣裙不合适?” 等了半晌还是不见她从屏风后出来,慕吟风出声问道。 弄月看了看手中这复杂的盘扣,最终气馁道:“慕吟风,你这做的是什么破衣裙啊,这盘扣怎么弄?” “我看看……” 说话间修长俊逸的身姿已来到她面前,仔细研究着她所说的破衣裙。 修长的指节灵活的翻转,在弄月看来复杂的盘扣在他手中却是毫无难度,片刻功夫便解决了。 “好了。” 清润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弄月无意识的抬头,如玉雕琢的俊颜近在咫尺,她愣住,慕吟风也怔住。 四目相对,慕吟风微微低头,弄月微仰着头,就这样两人鼻尖相触,一股酥麻之感传遍全身,熟悉又陌生。 弄月灵秀的眼眸紧盯着眼前这张俊颜,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一闪即逝让她抓不住,屋顶、明月、美酒,还有眼前这张脸,记忆渐渐清晰,还有当时唇上温暖的触感。 昨夜她酒后……那个他了? 不应该啊,她自认为酒品还算不错,应该不至于霸王硬上弓吧,可是脑海中的画面又是怎么一回事? 慕吟风见她黑亮清澈的眼珠动来动去,心中只觉甚是灵秀可爱,不自觉的又将目光顺着秀挺的鼻梁而下,落到薄薄的樱唇上。 弄月醒神后,无意识的要往后退,刚后退一步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紧紧的与另一具温热的身体贴在一起。 “你要……唔……” 疑惑的话被堵住,她瞪大眼睛。 慕吟风被她的迷糊样儿逗乐,难得她也会这般傻愣,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昨夜是因她醉酒,他才得以一饱口福。 只要尝过甜头便会上瘾,二十年来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去占有一样东西的霸道心理,他想要霸占的就是怀中女子的心,让她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念着他,就如他对她一般,放不下丢不开。 开始的轻触、厮磨辗转渐渐不能满足,他舌尖微动,强势的撬开她微闭的牙关,贝齿轻启,他便如狂风般席卷她的领地,或温柔缱绻,或狂风骤雨,乐此不彼,不知疲倦。 弄月只觉心中的那根防线瞬间断裂,多年筑起的高墙瞬间崩塌,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的感官只有唇舌间的激烈碰撞。 不知何时她已双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闭上眼回应他。 一次又一次,只是呼吸间又被夺走呼吸,弄月手脚发软,只能倚靠着他,舌尖发麻快要是去感觉了,她将头一偏,温热的吻落到她的颈边。 两人俱是一怔,慕吟风却是没有要停的意思,在她颈边厮磨许久。 “慕吟风……” 她有些惧怕的往后缩了缩,鸢啼凤鸣的清音此时软软的,如同轻软的羽毛拂过他的心间,痒痒的。 拿出十成的自制力,他终于停下,抬首与她额头相抵。 两人俱是呼吸不畅,急促的喘着气。 “弄月……还好吗?” 清润的嗓音已没有了清明而是略显沙哑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 还好吗?他这问的是什么?想让她怎么回答呢,好是不好都不好回答,若说好显得暧昧,若说不好便是在打击他的自尊心,是男人都会在意的吧。 “嗯。”她回了这么简短的一句,一个字便是一句话,好或不好让他自己去想。 呼吸恢复到自然后,两人就这般静静的相拥而立,直到一声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异常明显的声音响起,才结束了旖旎氛围。 慕吟风听见‘咕嘟咕嘟’的声响时,忍俊不禁。 “呵呵,是为夫疏忽了,你都睡了一昼夜,我不该这般折腾你的。” 弄月推开他,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是故意的,明知那酒这么烈,你也不提醒我一下,成心看我笑话是吧。” “心疼你还来不及,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罪,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红颜醉的后劲儿如此之大,竟能让你睡上一昼夜。” 慕吟风牵着她轻哄到:“是我的错,以后若你想喝酒了,我先替你试试如何?要是我没醉,你再喝,如此就只有我会被你看笑话了。” “油嘴滑舌,油腔滑调,让我看看你逸郡王的口中可是抹了蜜,走到哪儿甜到哪儿,你也不嫌丢人,脸皮是牛皮做的吗?”弄月翻着白眼,甩开他的手,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 慕吟风悻悻的跟着她,听完她说的话,低笑道:“我口中是否抹了蜜,方才你不是尝过了吗,你说甜不甜?” 弄月口中的点心将将咽下,被他一句话噎住,使劲的拍着自己胸口,不停的咳嗽。 “咳咳……” 慕吟风一惊,心中暗暗自责不该在这时候逗弄于她,手上快速倒了杯水递给她,一边不停的替她拍着后背。 “快喝口水。” 堵在喉间的点心随着水顺利的进入腹中,弄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差点就成了第一个被点心噎死的风云人物了。 看了眼始作俑者,她恨恨说道:“果然是牛皮做的脸。”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补充道:“我看是没脸没皮才对,金玉其外一点都没错,表面看着人模人样,其实内里黑着呢。” 慕吟风陪着笑脸,无论她说什么,他都点头称是,如此逆来顺受的样子倒让她心中舒服许多,抱怨几句也就过去了。 弄月虽然嘴里说着狠话,可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春情落在慕吟风眼中却是独一无二的风景,如花般娇艳,如水般柔软。 吃饱喝足后,弄月揉着肚子走到海棠树下,细数着枝头上还未凋零的海棠花,不曾想已过了花期却还能再见海棠枝头花枝俏。 “喜欢吗?”弄月只觉腰间一紧,身子再落入温暖的怀抱,清润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弄月放松的身子,靠在他的怀中。 “慕吟风,这株海棠是你自己种的吗?”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下巴轻蹭着她的头顶。 “嗯,记得小时候我摘了花送你却将你惹哭了,回来后我便在院中种了一株,想着待它花开那日带你来看,不曾想……不过如今陪你看也不晚,我以前种的那株在三年前枯死了,就在我毒发之时,我以为自己也会如它一般凋零,没想到我竟再次遇见你。” 弄月问道:“所以三年前你我遇见后,回来时你又种了这株?” “嗯。”他应道。 她又问:“三年前,你便认出我了?” ------题外话------ 终于相亲相爱了~ 第四十七章 十指紧扣心相守 修长白皙的手覆上她的纤纤素手,把玩片刻便勾住芊芊玉指与她十指紧扣。 慕吟风轻声道:“当日我并不能确定,回来后我便让人去查了当年楚家的事,知道你还活着时我便猜想你便是我一直在找的弄月。” “后来我派出许多人去寻你,可一直毫无消息,直到成亲前在缘客楼再次见到你,本想去找你,可那时候我的身子已到极限,即使将你寻回也不能好好保护你,还会给你带来许多危险,所以我……” “所以你就放弃了,直到洞房内我的出现。”她替他说完。 慕吟风叹息道:“是啊,洞房之内,盖头之下竟然是你,那一刻我且惊且喜,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要活下来,因为我还欠弄月妹妹一个未来。” “你什么时候欠我未来了?”弄月不解问道,她不记得小时候与他有过什么约定或是誓言之类的,若是有,她该有些印象才是。 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滑嫩的手背,怅然道:“那是我与你哥楚凤遥的约定,那时候我便与他说过,此生定要娶你为妻,让你幸福一生。” 原来是这样,那时候慕吟风与楚凤遥也不过是六岁的孩子,只能说是童言无忌,谁能想到慕吟风竟能一直记在心里。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一个孩子能坚守一个信念十多载,说出去都没人信,可她却是相信他所说的。 “你说你让人查过楚家的事,都查到些什么?”弄月离开他的怀抱,转过身面对着他。 慕吟风道:“当年楚家之事或许与当年的皇位之争有关,我还查到夏颐曾经调动过禁军秘密执行过任务。” “我也想过,赵德是听从夏颐的调遣是事实,可夏颐能轻而易举的调动禁军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关键,禁军的调动必须要有皇帝的手谕与兵符才能作数。”弄月蹙眉说道。 慕吟风沉默,眸光流转,似乎在犹豫这什么。 弄月问道:“你怎么了?” “丞相府的大公子回来了,夏相在府中设宴,帖子已送到王府,父王母妃让我们与乘风出席。” 慕吟风紧盯着她看,生怕错过一丝情绪。 弄月对于这个消息似乎并无多大惊讶,也只是在他刚说出口时,微微蹙眉。 她抬眼回望,问道:“你早已知晓他的身份了?” “刚知道不久,一开始我只知道他是牡丹园的主子,留意了一下,这才让人去查的,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的收获。” 慕吟风笑叹道:“泠弦公子便是夏相失踪多年的庶长子,也是相府唯一存活下来的公子,看来他运气也不错。” 他话中有话,弄月怎么会听不出,此刻她却出奇的平静。 察觉到她的异常,慕吟风柔声问道:“怎么了?” 弄月摇了摇头,语气充满疲惫。 “那时候我在雪地里遇到他,只剩下一口气吊着,那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当初的我自己一般,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我知他心中的恨与怨,一口怨气堵在心间,即使是死也会死不瞑目,后来被我救下,怨气渐消,没有这么多的恩怨纠葛,他活得恣意潇洒,如今却为了我……” 果然是这样,泠弦是为了她才回到相府。 “他是男子,不再是当年被你救下奄奄一息的少年,他有自己的担当,每一个选择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与你或许是有关系,但也仅仅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他或许从来不曾将心中的仇恨放下。”将她重新纳入怀中,慕吟风轻声劝慰道。 弄月闭着眼靠在他肩上,什么都不想再想,只想静静的放纵自己一回,让疲惫的身心能歇一歇。 “慕吟风,你可是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她忽然问道。 慕吟风扶在她肩上的手僵住,也只是一瞬,他便低声说道:“自小我便是父王母妃的心头肉,虽然也有人常常说我只是侧妃生的庶出之子,可母妃对我视如己出,我从未受过冷落,我生病时她没日没夜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毒发时她暗自垂泪,在我心里,母亲只她有一个,我就是母妃的孩子。” “后来乘风出生,不少人私下议论,母妃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会再疼我了,可我知道她不会,她一直对我无微不至,甚至比对乘风还要上心,我以为日子就这般过下去了,直到七年前,陛下与我说了一些话,那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轰然崩塌了,我最敬爱的父王其实是叔父,最疼爱我的母妃成了我的叔母,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相信,后来没多久我便中了紫陌红尘之毒,便很少进宫,直到遇见你,我发现许多事情或许并非表面所见的那般。” 弄月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轻轻一吻,见他雷击一般傻愣愣的,满足的笑道:“是啊,你的好运全是从遇见我开始的,往后你可得好生伺候着,万一哪天我生气了,你可就惨了。” 双臂微微发力便将娇躯再次纳入怀中,与她额头相抵,慕吟风地笑道:“夫人最大,为夫岂敢惹您不快?” “油腔滑调!” 嘴上微嗔,双手却再次环抱在他的腰上,眼眸带笑的望着他。 慕吟风暗叹一声,低头覆上那片柔软,辗转厮磨。 再次分开时,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弄月轻靠在他怀中,气息不稳的说道:“再这般厮磨下去,母妃该着急了,这几日可是让王府众人看了不少笑话。” “母妃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看笑话的人,我们便当他们是羡慕我们新婚燕尔夫妻恩爱,更何况王府里哪有什么人看我们的笑话,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啊。”慕吟风低笑着,手掌轻抚着她柔顺的秀发。 弄月瞬间无语,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在外人面前炫耀,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终于娶妻一般,想到这里她一阵恶寒。 慕吟风被她的‘寒颤’惊到,微微松开了些,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许久,看出她眼中的戏谑,失笑道:“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整日想些别人想不到的。” “你可知母妃整日强迫我们喝的那些汤药是为何?”他问道。 弄月撇嘴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可这生孩子的事哪能是说生便能生的,你我这才刚成亲,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这么快生出来吧,人常说怀胎十月,我们这十天都没有,又不是母鸡下蛋,一日一个。” 慕吟风扶额,她这比喻可真是…… 母鸡下蛋?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母妃的目的不正是怀胎十月吗?她这么着急上心可不是说现在就要抱孙子,她等的是十月后的成果,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实现她抱孙子的愿望?”他诱哄的问道。 弄月红着脸瞪他一眼。 “我看你是拿母妃做借口,满脑子都是一些龌龊事。” 慕吟风无辜道:“这怎么龌龊了?夫妻间行敦伦之事是天经地义的,更是绵延子嗣所必需的,谁人说的龌龊。” 弄月小脸通红,推开他的手,离他远远的。 这厮果然是没脸没皮,这种话也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真是服了他了。 “夫人无需羞涩,为夫不说了,要不今夜你我二人试试看,能不能在十月之后满足母妃的心愿。”他笑着伸出手,想要去握她的手。 弄月如惊弓之鸟一般,跳得老远。 “你想干嘛?” 呃…… 见她反应这般大,慕吟风扶额,玩笑开大了,这回又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第四十八章 心若自控何谓情 丞相府设宴,能来参加的都是达官贵人,丞相府的大公子在这之前听说过的人都甚少,更别说见过,今日之宴是以大公子为名目,不少人抱着好奇与巴结之心而来的。 夏相是百官之首,深得皇帝倚重,再加上后来与宣王联姻,若日后宣王登位,水涨船高,那时候他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贵不可言。 要与夏相拉近关系,此时是难得一次机会。 敬亲王府的马车在丞相府门前停下,非夜上前道:“主子,丞相府到了。” 慕吟风挑帘而出,站定后伸手扶住随后而出的弄月。 她不情愿的推了推他的手。 “你退开些,我自己可以。” 弄月很讨厌这种扶来扶去的调调,感觉自己弱爆了,什么都要靠别人,就连下个车也这般矫情,这次难得慕吟风竟不随她的意,不仅没听她的话退开,反而长臂一伸,将她拦腰抱起走到相府门前放下。 相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见到此情此景无不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弄月哪曾想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如此举动,又羞又恼,却又不好挣扎,只得红着脸随他抱着走,双脚落地之时才用外人看不见的方式在他腰间一掐,咬牙切齿道:“胆儿肥了啊?存心让我丢人是吧?” 抓住她并未用力的纤纤玉指,握在手中,慕吟风宠溺一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夫人冤枉我了,为夫怎么会存心让你难堪呢,我只是不忍让你浪费力气而已,于是就代劳了。” “走几步路怎么就浪费力气了,我看你是巧言令色。”弄月没好气的说着,见到有人向他们望来,又换上一副友好的笑意。 慕吟风见此,眼中的宠溺之情愈甚,握住她的手往相府中行去。 “走吧,进去了就没这么多人关注我们了,他们今日都是奔着丞相的大公子来的,我们啊只是贵客而已。” 没人关注吗?她看不尽然,宾客都是带着家眷而来,特别是适龄的闺中小姐,在门前停驻的年轻女子,哪一个不是面容娇羞的盯着他看。 一张招桃花的脸,走到哪儿都有人觊觎,哼…… 临湖而立的男子依旧一袭白袍纤尘不染,似乎什么都没变,却又似乎变了,弄月看着眼前的泠弦,此时该是夏相的大公子夏泠弦了。 “泠弦。”她在身后唤道。 泠弦转过身,扯起的嘴角在看见两人交握的手时瞬间凝结,目光沉沉的移到她面上,面色不善,闭口不言。 弄月低头看了看自己与慕吟风十指紧扣,确实有些不合适,轻怕慕吟风的手臂,示意他松手。 慕吟风俊眉微挑,不松开反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今日是大公子的洗尘宴,本王与夫人特来拜会,不曾想能再此处遇见大公子,真是幸会。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不假,大公子今日风采更胜以往。” 他口中的‘夫人’二字刺得泠弦瞳孔一缩,面上又寒了几分。 泠弦公子永远是最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只是片刻便恢复自然,微微躬身行礼道:“能得逸郡王赏光,相府也是蓬荜生辉,方才若有失礼之处,望逸郡王见谅。” “大公子多礼了,今日本王携夫人前来也不过是客人而已,所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大公子无需过于在意,随意便好。” 慕吟风上前一步,用唯一空闲的右手虚扶起他。 弄月满脸无语的看着二人,慕吟风开口闭口本王本王的,泠弦则忍着性子低头服软,她假装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奈何二人没一点要收敛的自觉。 泠弦道:“逸郡王言重了,您是尊贵的郡王,身份是我等庶民不可高攀的,礼不可废,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会误以为相府中人不懂礼仪,不分尊卑。” 慕吟风淡笑,目光转向弄月。 “夫人觉得大公子说的在理吗?为夫觉着大公子是个知礼守礼之人,但将长幼尊卑看得太重就显得迂腐了,你觉得呢?” “我说你们两个累不累?不累的话,你们继续,我给你们腾地儿让你们好好培养感情。”弄月翻着白眼看着两人。 “我说泠弦你今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什么劳什子身份,王侯将相哪一个是天生的,还不是靠着祖宗的庇荫?你也真是可以,这才进相府两日就学成一套一套的,你也不嫌累得慌。” 泠弦沉着脸一言不发,慕吟风也是笑而不语。 弄月甩开慕吟风的手,戳着他的胸口骂道:“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等级分明,就你这破身份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郡王了不起啊,很厉害啊?再怎么了不起,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差点提前去阎罗王跟前报道,还不都是因你这破身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都替你臊得慌。” 呃…… 慕吟风如玉精致的脸上笑容僵住,黑白交加,偏偏又不敢反驳,只能欣然接受,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可不想再因为这点小事破坏了他与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情。 至于泠弦……日后自有机会收拾,又何必逞一时之快,惹恼了弄月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还平白让对手占了便宜。 “夫人言之有理,大公子既然是你的朋友,自然与我没什么尊卑之分,我拿他当自己人看,奈何他非要与我生分,方才你也……” “你闭嘴!”她实在是没心情听他胡咧咧,他那点小心思,她早就心知肚明。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慕吟风与泠弦要和平相处那才是奇了怪了,两人自第一次见面就相互看不顺眼,弄月心里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可她又能如何呢,她人只有一个,心也只有一颗,给了慕吟风就不能给别人了,她与泠弦相识数载,对他的情意亦兄亦友,唯独少了心动。 看了看眼前两位男子,她心中一阵无奈。 “慕吟风,你先去一旁等我,我有话要与泠弦说。” 慕吟风点头,随即负手悠然离去。 泠弦在他离去后,瞬间冷了脸,质问道:“你对他动心了?” 弄月点头道:“情不由自控,我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动心动情,或许正是在由此想法之时便已不能自拔。” “你可曾想过,若日后查出当年之事是他亲生父亲所指使,那还要与他继续下去吗?聪明如你,为何此时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到时横亘在你与他之间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泠弦淡漠的眸中氤氲着痛心与无奈,带着期冀,希望能将她点醒。 弄月神情复杂的打量着他,冷声道:“你派人去查了他的身世?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许动他吗?他与此事无关,你到此为止。” 泠弦摇头苦笑,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对着湖面。 弄月见此不再多说,转身欲离去,却在这时听见了泠弦的话。 “你不许我查他,到底是不想将他牵扯进来还是不愿相信事实,你怕他若真的是那个人的儿子,你舍不得就此断情吧。” “可我告诉你,他就是,你逃避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的亲生母亲不是普通女子,她是玉香雪是祁灵国的长公主,当年……” “够了,我说过此事到此为止,往后我的事不用你插手,既然你选择回来,那便好好做你的相府大公子。”她阻止他要继续说下去话,头也不回的的离去。 泠弦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渐行渐远,心中一片荒凉。 “其实你心如明镜,可你这般,又能自欺欺人到何时?” 而远去的人又如何能听见他这般近似低喃的话语。 第四十九章 运筹帷幄胜千里 相府之中宾客满座,逸郡王夫妇更是让这场本就不平静的宴会再掀波澜。 逸郡王本该是夏相的乘龙快婿,却是天意弄人,夏相之女阴差阳错成了宣王妃,而本该是宣王妃的兵部侍郎之女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最后竟冒出个前礼部侍郎之女成了逸郡王妃,这皇家之事果然是扑朔迷离,普通人还真没法懂。 今日能在同一个地方见到乌龙花嫁事件的当事人,众人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逸郡王自小便受皇宠,恩宠不亚于宣王,甚至可以说是更胜于宣王,只因忽然恶疾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可刚病愈就得陛下各种赏赐,可见他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不轻,各怀目的人纷纷上前嘘寒问暖,却被冷面侍卫非夜拦住。 慕吟风看着身侧心不在焉的人,柔声问道:“还在想着方才的事?” 弄月看了看他后,轻轻点头,沉默着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又是一阵喧哗,拥挤的人群中散开一条道,两道身影相携而来,男的紫冠束发,锦袍下修长的身姿从人前走过,薄唇微抿,眉宇间透着尊贵与狂傲,而他身侧的女子也是盛装打扮美艳动人,正是宣王慕景宣与宣王妃夏青鸾。 弄月轻笑道:“这下更加热闹了,这些围观的人又有新戏看了。” 慕吟风神情自若,只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瞧。 “夫人若是想看好戏,还得再等等,好戏在后头呢。” 听他这么高深莫测的一说,弄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将烦恼暂时抛诸脑后,心思都用在了等他说的好戏上。 慕吟风见她没有方才的沉郁,他的眉目也跟着舒展。 慕景宣与夏青鸾来到他们面前停下,慕景宣这才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没想到竟是你们先到了,吟风,今日我们兄弟两可要大醉一场,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机会了。” 慕吟风淡淡道:“宣王说笑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但你我似乎还未达到知己的地步,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又何必浪费了好酒呢。” 如此毫不留情的回击让坐着的弄月忍俊不禁,人前的慕吟风果然霸气,几句话便让有谦谦君子之称的宣王爷黑了脸。 夏青鸾怔愣的看着差点成为她夫君的逸郡王,上次宫宴是她第一次见到,准确说是记事起第一次见到,也只是远远的瞧见,并未如此近的细细打量,这一见竟是让她再也移不开眼,世间竟有如此清新俊逸之人,宣王虽俊,但与眼前之人相比,还是少了几分淡然与清新。 她的视线钉在了眼前男子身上,而她的夫婿则是沉着脸看着别人的妻子。 四人中唯一坐着的弄月拍拍手站了起来,沉声提醒道:“宣王妃这般看着我家郡王可是大大的不妥啊,莫不说我就在眼前,就连宣王爷也在场,您这如饥似渴的盯着别的男子看,是要置宣王于何地。” 夏青鸾瞬间羞红了脸,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么与她说话,而且还是当着两个男子的面毫不留情的羞辱,她且羞且恼,低着头道了句:“是妾身失礼了,还望郡王赎罪。” 弄月咋咋嘴,京中第一贵女我见犹怜的样子还真是不同凡响,她都忍不住怀疑是自己说错话了,惹得美人泫然欲泣,这可是天大的罪过。 “宣王妃知道失礼就好,若是不小心惹恼了我夫人,恐怕就不是一句赎罪能了事的。” 慕吟风淡淡的语气说着刺人的话,弄月都想替他鼓掌了,这厮还真是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完全一个铁石心肠,可想起他的话心里没由来一阵畅快。 慕景宣面子挂不住却又不好发作,说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若是有失礼之处,我替她给你们赔礼。” 这算是维护? 对比之下慕吟风可是胜了不止一点半点,弄月心道今日之后,逸郡王宠妻的传闻可就是名副其实了。 慕吟风神色淡淡也不表态,只说了句不相关的话,却如一道惊雷平地而起,震耳发聩。 “我听说宣王爷日前喜得贵子,敬亲王府这边还未来得及上门贺喜,今日我便在这里提前恭贺了。” 慕景宣震惊,夏青鸾则是不敢置信。 弄月也是有瞬间惊愕,后又想起慕吟风说的好戏在后头,原来他所说的好戏是这个,的确是一出好戏啊,刚成亲还未到半月,那么快就喜得贵子。 好戏之所以称之为好戏,是因为戏本身就很精彩,如今看来,宣王这出戏不好唱了,傻子也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正妃刚进门,庶子就出来了,这不是打夏相的脸吗? 许多伸长耳朵听的人被这消息震撼到了,一时间只听到议论声,宣王新婚燕尔之际喜得贵子,还有比这更让人震撼的吗,当然是没有了。 弄月笑道:“恭喜王爷喜得贵子,恭喜王妃这么快就当母亲了,恭喜啊。” 她声音一出,身旁的人都围了上来,连声恭贺,夏青鸾羞愤难当扒开人群掩面离去,而宣王则是脸色青白交加的站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慕吟风握着弄月的手笑着离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参不参加宴会已经不重要了,余下的戏改由他们自己演,他倒要看看这老谋深算的夏相该怎么处理他忽然多出来的‘外孙’有便宜外孙可以抱,或许会喜出望外也不一定。 出了相府,弄月终于可以放开大笑。 “哈哈……” “哈哈……慕吟风你真是有仇必报,你故意挑这个时间说出来就是想让宣王得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还能搅了泠弦的洗尘宴同时让夏相丢光老脸,我是自愧不如,打今儿起我拜你为师吧。”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勾着腰都快蹲到地上了。 慕吟风淡笑着,将她扶住,又是拦腰一抱将她抱进了马车。 “非夜,去欢喜楼。” 非夜应了声是,缓缓的驾车离去。 已近黄昏,本是孤寂冷清的时辰,相府之内却是无比热闹。 “你怎么知道慕景宣喜得贵子了,该不会是派人跟踪他吧?”靠在车壁上,弄月言笑晏晏的望着他。 长臂一展将她搂在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这点小事无需我派人跟踪,只不过是很早以前就安排了眼线罢了,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日前有人给他生了儿子。” 弄月靠在他肩上,把玩着他的手指,说道:“他也真够糊涂的,自己做了什么难道都不记得吗?更何况生孩子绝非小事,还是皇家血脉,该是很重视才对。” “对了,孩子的母亲是何人?” 慕吟风笑道:“据说是鸳鸯楼的一位清倌儿,十月前在鸳鸯楼偶遇喝醉的宣王,一见钟情成就好事,后来宣王春风一度悄然离去,这位女子苦苦等候,三个月后宣王没等到却等来了腹中已有三月的孩子,事关皇家血脉,鸳鸯楼的老鸨自然不敢怠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昨日一早那女子终于顺利产下一子,鸳鸯楼派人到宣王府报喜正巧宣王不再便被王府管家轰走了。” “鸳鸯楼的人怎会到了生产时才去宣王府报喜,我猜定是你在从中作梗,鸳鸯楼的人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对不对?你等的就是这一天,慕吟风你能再黑一些吗?”她闷头在他怀里,戳着他的心口问。 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握在手中,他答道:“我只对你白。” 弄月闷头笑道:“还好花轿换错了,不然那个便宜儿子就归我了,那场面太过惨烈,我胆子小,经不住吓的。” ------题外话------ 雪花纷飞,好冷滴说,就连文文也是冷冷地~ 美人们都不冒泡,饮也很孤独……摸摸~ 第五十章 能忆天涯万里人 眸光微沉,眼中透着凌冽,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慕吟风低声说道:“没有这个假设,也不许有。若是你想要儿子的话,我们可以自己生。” 她什么时候说想要儿子了?弄月在他怀里乐不可支,这人真是眼里不容一粒沙子,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他就这么认真。 想起他刚刚说要去欢喜楼,她问道:“我们去欢喜楼干嘛?” “带你去吃好吃的,难道你今日不曾感觉到腹中饥饿,我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笑着捏捏她的脸颊,目光戏谑的望着她。 弄月噘着嘴道:“你还说呢,好好的一场宴席让你给搅了,你是舒心了,却平白无故给泠弦添堵,我看夏相也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记恨你呢,日后你出门可得好好看路,万一某天被人堵在巷子里将你打成猪头脸,连你娘都认不出你,看你日后如何嚣张。” 慕吟风黑着脸道:“你是生气我不该搅了泠弦的洗尘宴才是真罢,他对你真有这般重要?我就是不想让他舒心,就是看他不顺眼,如今做也做了,你来打我一顿替他出气吧。” 说完将头扭从一边,不再看她。 弄月头疼,怎么一提起泠弦,他就跟吃了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说多错多,她最好什么都别说,让他自己理一下情绪,不然一不小心又被她那句话惹到了,罪魁祸首又成了她,心中暗叹慕吟风这性子着实不讨喜,对外人毫不留情,对他自己也是够狠,偏偏她就是拿他没办法。 想多了,头也更疼了,她也不想去招惹他,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养养精神。 忽然感觉不对,她睁开眼,近在咫尺的俊颜吓她一跳。 “你干嘛?” 慕吟风扶着她的肩,额头与她相抵。 “方才是我不对,不该小肚鸡肠,你别气恼,我只是不喜欢泠弦总出现在你的口中,他与你相处的那些年是我求不来的,我嫉妒他。我知道自己性格不好,不讨喜,可我只在乎你,弄月你明白吗,我只在乎你。” 他几近低喃的语气,让她心里一软,捧起他的脸,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她说道:“我明白,我并未生气,你若不喜,往后我不在你面前提他便是。” “不行。”他说。 弄月蹙眉,这还不行,他还想怎么样? 不用她问,他便说道:“你不在我面前提他,就指不定一直在心里念着他,我不许他占据你的心你的思想,你只能在心里念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你到底想怎样?我看你这是被惯出来的毛病,我得给你治治。”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恨不能在他白皙的面上印上一个五指印。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不过不是五指印而是牙印,她张口直接在他脸颊上一咬,微微用力便听他‘嘶’了一声,她不敢再用力,于是松了口。 “怎么样,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让你以后还敢这般臭德行,你就是欠收拾,我非得给你扭正了不可。” 慕吟风白皙的脸上被咬的地方红红的,还真印上一排牙印,弄月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头,又将他的另一边脸转过来,打量着该从哪里下口比较好,一不做二不休,总得对称才美观不是。 打定主意,她磨了磨牙,偏头就往他的另一边脸咬去。 慕吟风得逞一笑,在她凑近时将脸一转,将薄唇迎了上去。 弄月来不及收势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这一次她根本没打算真咬,方才看他的脸都被她咬红了,这一次她只是虚张声势吓吓他而已,没想到又被他算计了。 贴在一起就难分开了,先是温软相触,轻柔辗转,渐渐有些急躁,垫在她后脑处的手指微曲缠住了她的长发。 “嘶,你还真咬啊。”正是意乱情迷之际,唇上的刺痛将他惊醒,慕吟风微微支起身子,摸着自己的唇,好笑的看着眼前小脸嫣红的女子。 弄月气息不稳的说道:“你就是欠收拾,随时随地不忘记占我便宜。亏我以往还一直将你当正人君子呢,我看是伪君子真小人才是。” 慕吟风轻笑,再次将她搂在怀中。 “要是每个成亲的男子都对妻子正人君子的话,那还不如做一辈子兄妹算了还娶妻做什么,还不如剃度出家来得直接。” 弄月轻捶他,笑道:“这话我估计无树老和尚爱听,能收你这样悟性的弟子,他做梦都得笑醒了。” 慕吟风失笑道:“我这辈子估计是与佛无缘了,无树大师曾说过,我虽悟性极高,但情缘难了,能安于心却终会困于情,如今算是应验了。” 弄月撇嘴:“我师父说了,你口中的无树大师就是不折不扣的大神棍,整日只知道装神弄鬼,其实都是些骗人的小把戏。” 他早就想询问关于无树大师与离渊神医的事,只是一时找不到机会,如今正是时候。 “弄月,你说无树大师与你师父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可我听无树大师说他们是知己好友,而且认识几十年了,可听你这么说,又感觉不像。” 好吧,是她误导他了。 弄月解释道:“他们二人的确是知己好友,不过是我师父就那样儿,整日没个正行,疯疯癫癫的,日后你见到他,你就明白了,我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能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 慕吟风了然,知己好友可以是志同道合也可以是互补的,无树大师与离渊神医该是属于后者。 “我听师伯说过,其实师父以前不是这般的,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这才变得疯疯癫癫,没个正行,据说师父他也曾风度翩翩,迷倒万千少女,可在我记忆中他一直是个糟老头。”弄月补充道。 慕吟风默然,叹息道:“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的,除了遭难变便是为了情,而你师父他行事肆意洒脱该是不会被磨难打垮,如此就只能是后者,他是为情而变。” “没想到你懂得还不少啊,你可比我这个徒弟贴心多了,我以往还真未替他想过这些,我看糟老头一定后悔死了,当年是他死皮赖脸非要收我为徒的,要是换做收你为徒,那他日子可好过多了,那时候我很不情愿,整日与他作对,还趁他熟睡,将他乱糟糟的胡子给剪了,他气得脸都绿了,呵呵……” 想起过往,弄月忍不住笑了。 这是慕吟风第一次见到她这般发自内心的笑,他柔声道:“过几日我陪你去一趟流云山吧,顺便我也想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三年前我去时太过匆忙,并未来得及细细观赏。” 弄月点头,她也想回去看看,她也很久没回去了。 “师父只收了我一个弟子,当时我非要他也将我姐姐手下,他不肯,后来大师伯说愿收我姐姐为徒,我才答应拜他为师的,我想我是第一个嫌弃他的人吧。”她颇为自豪的说道。 慕吟风食指轻点她的鼻尖,说道:“我猜你是第二个,第一个嫌弃他的该是他求而不得的那个女子。” “对啊,糟老头年轻时候受过情伤,难怪他每年都要去一个地方,我猜定是与那个女子有关,或许那个女子还与我相像,有时候他会一直盯着我发呆,像是失了魂一样。”弄月忽然记起当年的事,有些明白离渊收她为徒的原因了。 慕吟风听完也是若有所思。 第五十一章 鸳鸯浴处波纹皱 慕吟风所说的欢喜楼便是他后来见到弄月的酒楼,将她带到专门为他而设的雅间,吩咐了几句,候在一旁的侍从便躬身离去。 弄月惊叹之余又明白了。 “慕吟风,欢喜楼是你开的吧?” 慕吟风摇头又点头说:“并非我开的,但也算是我开的,欢喜楼是属于逸郡王名下的产业,手底下有人专门负责照看。” 那不就是他的吗,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弄月满头黑线,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无独有偶,饱餐一顿后,弄月忽然想在街上逛逛,京城的夜市,她还从未逛过,见她一脸欢乐,慕吟风自然欣喜,牵着她沿着街走,没想到会在街头遇见火凤兄妹俩。 “楚弄月,今日我看你往哪里逃?快将碧落草还来,我可以让你死个……”火凤的话在看清弄月身边的人后打住了。 火麒本是站在一个小摊前看着五花八门的面具,听见妹妹叫唤‘楚弄月’时惊喜的转头,当看见不远处牵手的两人时,惊喜之色僵在了脸上。 眼前翩然若仙的男子就是她的夫君吗?难怪她谁也看不上。 火凤依然是一身绯红裙装,如她的名字一般红艳妖娆,她疾走来到慕吟风跟前站定。 “慕吟风,我就知道楚弄月这个妖女定会坏我的事,没想到她真将你给治好了,我早该杀了她的,今日你就是……噗……” 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火凤倒在地上又呕了一口血。 弄月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伸手这般好,以往替他诊脉时只知道他的功夫为抵御紫陌红尘之毒受到压制,完全看不出他武功到底有多高。 慕吟风此时哪里还有对着弄月时的柔情,他沉声道:“若不是看在你是女流之辈的面上,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就凭你三番四次惹她不快给她添堵就能让你死上几十次了,这一次算是给你一个警告,日后离她远些,若再出言不逊,你知道后果的。” 火麒见妹妹受伤,眼神一凛,出掌向对方攻去。 慕吟风嘴角轻扯,一个旋身便抱着弄月闪到一边,对还打算动手的火麒说道:“看在你曾经对她不错的份上,今日我不伤你,你若还想动手,我随时奉陪。” 弄月看了眼地上的火凤,劝道:“带着火凤走吧,就算你用尽全力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以后管住火凤,若是她还是这般肆意妄为,谁也救不了她,这是她欠慕吟风的,与你无关。” “你不喜欢我,也不接受泠弦,现在怎么会忽然就看上他了,是因为他这张脸吗?”火麒抱起火凤走了几步停下,转过身问道。 弄月扶额,又是这个问题。 思考了一下,她笑道:“他的脸我喜欢,他的人我也喜欢,你心里认为的那些都是我喜欢他的理由,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们都打不过他不是吗?还想要什么理由,我都可以告诉你。” 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喝彩鼓掌,慕吟风翩然一笑,日月失色,看得周围的姑娘心中荡漾,火麒沉着脸抱着火凤转身离去。 纷争平息,围观的人陆续散去,弄月笑看着那些一步三回头的年轻女子,友好的对着她们笑。 慕吟风上前牵着她的手继续朝前走去,一路上扬起的嘴角就没收起过。 回到游园中,正准备沐浴的弄月看了眼毫无自觉的人,出声提醒道:“能请您屈尊移驾吗?小女子要沐浴,您在这儿多有不便。” 慕吟风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说道:“我绝不偷看,若是不放心,你将内室的门关上。” 弄月无语,跺了跺脚,气呼呼进了内室。 许久之后,时候差不多了,慕吟风走到床边拿起早已备好的新衣端详片刻,莫名一笑,他很清楚的记得她进内室之前手中可是什么都没拿。 弄月舒服的泡在浴池里,昏昏欲睡,根本记不起她还有起身这件事。 这个浴池是建在内室一侧,专门针对慕吟风的身体而设,引用温泉水,两方用竹帘围住,另外两方则用于通风。 慕吟风轻敲了两下内室的门,里面没响动,他稍稍用力门被推开了,他笑意加深,她真的没对他设防,内室的门只是轻掩。 忽觉一阵风从后背袭来,弄月一个激灵张开了眼。 “你……” “你进来干嘛?” 看到身后之人,弄月第一反应便是转过身缩到水中,只露着头在外面,红着脸瞪着眼前的人,见他不为所动,羞愤欲死,手中掬水向他泼去。 “你往哪儿看呢?” 慕吟风不闪不避,直到衣袍半湿,他才说道:“我是见你忘了拿衣裙,才给你送进来的,我敲过门了,没声音我才进来的。” 弄月缩在水中背过身闷闷道:“东西放下,你出去。” “哦。”他应道。 他这么听话,弄月微微松了口气,随手擦着头上不知是因水热还是紧张而冒出的汗水,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之人到底走没走。 水雾缭绕,白茫茫一片。 弄月拍拍自己的脸颊,就要站起身时,耳中却有窸窣的声音传来,她扭过头望去,再次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解衣做何?” 慕吟风无辜道:“我衣袍都被你泼湿了,你说我解衣干嘛,正好也要沐浴,何必麻烦,顺便洗个鸳鸯浴也不错。” 不正经的话语配上无辜的表情再加上他一本正经的语气,弄月完败,她拍击着水面,命令道:“你先出去,我出去后你再进来。” 慕吟风解衣的手顿了一下,复又继续动作,只剩下一件单衣时他停下,缓步走到浴池边,在她面前蹲下,摇头道:“我觉得你可以再多泡些时候,我与你在一起,正好还能给你解闷。” 弄月气急,他是明目张胆耍流氓,与她死磕到底了。奈何她现在有力也使不出,没有衣衫,她根本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起身离去,一时间脸上青红交加,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当我求你了,你先出去好不好?”硬的不行她只能来软的,待她起身后,看她怎么收拾他。 慕吟风盯着她不断变换情绪的秀眸,已是知晓她心思,无奈的摊手道:“我的衣衫都脱光了,出去会受凉的,到时忧心的还是夫人你,我可舍不得。” “你明明穿着衣服哪里脱光了?”弄月狠狠的瞪着他。 慕吟风低首打量自己片刻,笑道:“夫人这是暗示我吗?那为夫怎好拂了夫人美意,这就将它脱光,夫人稍等。” 见他真的去解腰间的带子,弄月怒气上涌,这厮颠倒黑白的功力她是见识到了,好说歹说他偏不听,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还未用力,身前蹲着的人竟然顺着她的方向扑来,她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只听‘砰’地一声溅起无数水花。 弄月愣愣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她根本没用力,怎么就将他拖到水中来了,反应过来自己有走光的嫌疑,她立刻抓住池边上慕吟风刚解下的外袍裹在身上,站起身就要走出浴池时才得不对劲儿。 他自跌进浴池后就没了动静,该不会是溺水了吧? 那也不对,即使是溺水也最起码会扑腾几下的,不可能这么快下沉,再说着浴池她刚刚试过了,最深处也只没过她的肩,慕吟风的身量不可能会溺水,盯着水面看了片刻,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水下,她心里一紧,不会是他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在来不及思考又大步跨进池中,往深处走去。 忽然脚下一绊,她立刻伸手将他捞起来。 ------题外话------ 美人们告诉饮,下一章你们想看什么o(n_n)o 咳咳~饮邪恶了~捂脸遁了 第五十二章 便是西来好消息 紧闭的双眼,几缕头发贴在白皙的俊颜上,弄月拂开后轻拍他的脸。 “慕吟风你醒一醒……” 还是不见他有反应,弄月心下更为着急,抓起他的手腕凝神诊脉,脉息稍有微弱,来不及细想,快速将他放平,她记得医书上所记载的渡气之法便是用于急救溺水之人闭气的。 抬起他的下巴,轻捏住他的鼻尖,深吸一口气刚要触上去之时,脑中灵光一现便放开了他,走到他身侧,用力一掀,慕吟风被她再次丢回了池中,溅起的水花将池边浸湿,弄月拍着手在池边观望。 慕吟风如何还能继续装下去,站在池中抹着脸上的水,颇为委屈道:“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弄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抬脚想要向他踹去,忽然想到此时自己身上只套了件他的外衫,被水浸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实在是不方便,她只得将抬起的脚缓缓放下。 “我是想这么做来着,可你不也是没死吗?”她随意拢了拢身上宽大的衣袍,庆幸男子的意料要比女子的厚实许多,不至于原形毕露。 慕吟风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藕臂看,他身量较高,衣袍穿在她身上已然曳地,全身上下包裹的严实,只有一双白玉般的手臂因嫌长袖碍事被高高卷起而露了出来,此时现于眼前甚是显眼。 弄月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将衣袖拉下,对他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不知道非礼勿视吗?登徒子!” 慕吟风站在水中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弄月跺了跺脚转身拿着慕吟风给她拿进来的衣裙往外行去,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有劳夫人给为夫送一套衣衫来,方才并没想到会这么快沐浴,忘了拿了。” 慕吟风带笑的语气让她跑得更快了,没好气的说了句‘等着’便拉开门出去。 池中之人心情愉悦的慢条斯理解了身上的衣袍,舒服的泡在水中。 片刻后,听见推门的声音,他睁开一只眼望去,弄月身上穿的并非是他给她拿的那套衣裙,而是白色的寝衣,她手中拿了套同色的寝衣是给他的。 她目不斜视的走近,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一言不发的又折身出了内室。 慕吟风轻扯嘴角,复又闭上眼靠在池壁上。 弄月坐在床边心不在焉的绞着头发,静下来后,脑中一直都是泠弦的话语在回旋,挥之不去。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我看了你半天都没察觉。”慕吟风在她身旁坐下,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替她绞着微湿的发梢。 弄月叹了口气,认真说道:“在想你。” “我就在你眼前,你想我,随时可以触得到。”他说。 她盯着他看,说道:“我在想你怎么可能会不是母妃与父王的孩子,你与他们明明如此神似,为何……” “你想让我是谁的孩子,我便是谁的孩子,在你面前我只是慕吟风,是楚弄月的夫君,这就够了,是谁的孩子又有什么重要的。”他看不出情绪,语气淡淡的说着。 弄月认真看着眼前的男子,墨发随意披散,白色寝衣松松散散的穿在身上,领口微开,却丝毫不有损他的气质,反而有种说不出闲适之感,她心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见她又神游天外,慕吟风打趣道:“可是被为夫的美色迷倒,眼睛都不能移开了?” “你的头发为何这么快就……”她忽然觉察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就住了口,他有内功,头发湿了自然有办法让它不湿,想起这个她就一阵懊恼,不能动武的这段时日真是难熬。 慕吟风笑问:“我的头发怎么了?” 弄月沉着脸看也不看他,推开他为她绞着发梢的手,翻身躺到床上,背对着他,闷闷道:“没什么,我困了。” 慕吟风的手顿了顿,复又摸上她的发梢,已经差不多干了,他将手中的帕子挂到架子上,随手灭了灯,拉开锦被躺了进去。 “你有自己的被子,干嘛跑到我这边来。”弄月对他侵占自己的领地发出抗议。 慕吟风不为所动,又向她靠近了一分,弄月愤愤转过身,推了推他。 “我说你紧挨着我作甚,你不嫌热我还嫌呢。” 他趁机将她固在怀中,柔声问道:“可是今日泠弦与你说了什么让你觉得困扰?我感觉你一整日闷闷不乐的,心里藏着心事。” 弄月不再挣扎,安静的靠在他怀里。 慕吟风在她的头顶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忧虑与苦闷,可你眼见的或是耳闻的并非一定是真的,楚家之事我可向你保证,绝对不是父王做的,至于你猜想的那个人,或许真的是他。” “若真的是他,你要怎么办?”弄月闷声问道。 慕吟风轻笑一声,在她发顶轻轻一吻,说道:“当然是帮夫人讨回公道,哪有帮助外人的道理。” “万一他不是你的外人呢?”她反问。 五指成梳,轻轻替她梳理着长发,慕吟风说道:“你信我,你所想的那一切都不会是真的,我只是我,只是慕吟风罢了。” 一室静谧,弄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紧紧贴着他,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轻抚她的秀发许久,慕吟风替她掖好被子,将她搂在怀中,却是一夜未眠。 弄月醒来时已是天明,身旁之人不知何时起身离开的,她简单梳洗过后刚走出游园便有只信鸽落在面前,是她大师兄萧东篱的信鸽。 昔日在流云山时,萧东篱便豢养了一些信鸽,师兄弟们外出也靠这些信鸽互相传递消息,今日这信鸽来到她这里,便说明有很重要的事要与她说。 的确是萧东篱传来的消息,看了内容后,她怔愣在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有惊愕、喜悦,还有不确定。 她转身回了游园内,匆匆进屋,在小案前坐下,提笔行云流水般写下三封信,一封是送到侍郎府中,另有一封给泠弦,最后一封是留给慕吟风的,她拿着三封信匆匆又出了游园,正巧碰上敬亲王妃带着丫鬟端着汤过来。 “弄月,你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敬亲王妃率先出声问道。 弄月一喜,将手中要给慕吟风的信交到她手中,说道:“母妃,我有事要出趟远门,我不知道吟风他去哪儿了,麻烦您将这封信交给他,他看过后自会明白。” “哦……好的。” “弄月……”敬亲王妃接过,还想说什么时,弄月早已远去。 她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又看看身后丫鬟手中的托盘,无奈摇头道:“这孩子,急匆匆就离去,出远门怎么能不带盘缠呢。” “王妃您看这汤……”她身后的丫鬟问道。 敬亲王妃笑道:“既然弄月有事,但这汤可不能浪费,将它端去给乘风喝了吧。” 此时正在武房练枪的慕乘风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弄月来到门前找了两个小厮,分别去帮她送信,她去到王府马厩选了一匹上等的好马,便疾驰而去。 待到慕乘风被逼着喝下那碗本是属于弄月的补汤后,好不容易逃脱,来到马厩找他心爱的绝影时,早已马去厩空,他杀气腾腾的找了半天,最后被马夫告知他爱驹被他嫂子骑走了,满身杀气瞬间泄气。 懊恼的摸着头想,自己还是去找安小侯爷斗蛐蛐吧。 慕乘风本想骑着绝影出去遛遛,绝影却被他最崇拜的嫂子骑走了,他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待在府中却又很是无聊,慕吟风与敬亲王一大早便被召进宫去了,他只能自己打发时间了。 ------题外话------ 猜猜大师兄给月儿传递的是何消息呢? 第五十三章 卷地忽来风吹散 弄月刚行到城门时,身后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着急着赶路并未注意,直到身后马蹄声来到她身旁,她才抬眼望去。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泠弦不说话,只是策马与她并行。 弄月蹙眉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回去吧。” “谁说我要送你,你不是要去青玄国吗,正巧我也想出去游玩,顺道与你同行。”泠弦驱马往前行了几步,又回头对她说道:“我若不来,你打算就这么孑然一身的出发吗?你身上那点银票最多支撑到半途。” 弄月闻言,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总共也只有二百两。 悻悻的收回袖中,弄月问道:“你为何这般迅速就赶上我了?” “你派过去给我送信的小厮正巧认识我,在相府门前碰到我便直接将信给我了呗。” 泠弦减缓速度,等着与她并驱而行。 这么巧?弄月失笑,这泠弦的眼线广布,恐怕敬亲王府中也不能避免,或许最巧的还是她派去给他送信的人正好是他安插的眼线的罢。 可她此时没空想这么多,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赶快证实萧东篱给她的消息是否属实,萧东篱说她的父母和哥哥还活着,而且就在青玄国。 慕吟风回到王府时已是午时,敬亲王妃正好在花园中修剪花草,一个人闲来无事时,她便经常亲自动手,打理府中的花花草草。 “吟风,你这般急匆匆的可是急着去见弄月?”敬亲王妃自花丛中直起身,接过丫鬟递过的帕子将手擦干净。 慕吟风走到她面前,扶着她到一旁的亭子中坐下。 “嗯,我有事要与她商量。” 接过身后丫鬟递过的信封,敬亲王妃这才对他说道:“这是弄月早上交给我的,她说有急事要出趟门,说你看过后自会明白,早上我见她走得急,身上什么盘缠也没带,就这么空着手离去,到底什么事这般火急火燎的?” 慕吟风快速将信拆开来看,看完后久久沉默不语。 “怎么了,可是弄月她遇上什么棘手之事了,她有没有说她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她看慕吟风的神色有些不对,从没见过他露出这般凝重的表情。 慕吟风摇头道:“她只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要外出些时日。” 敬亲王妃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说道:“我看她神色匆忙,该不会是小事。” 慕吟风说道:“母妃,我也要出趟远门,今日陛下召我与父王进宫,说边境之上发生动乱,该是青玄国有意骚扰,陛下派我前去查看,明日一早出发。” “好男儿志在四方,母妃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太多苦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如今出去历练一番也好,只是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特别是边境上那些地方本就民风剽悍,眼下更是有人刻意煽动暴乱,此行凶险异常,你要好好保重。”敬亲王妃不放心的嘱咐道。 慕吟风点头:“母妃大可安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敬亲王妃拍拍他的手,说道:“去吧,你先回屋好好歇息一下,养足精神,明日上路后必是少不了奔波劳累,路上你所用得到的东西我会让人替你备好。” “谢谢母妃。” 慕吟风笑着转身离去。 “吟风……” 听见身后的喊声,慕吟风停步转身。 敬亲王妃说道:“你是我的孩子,一直都是。” 慕吟风笑道回身一笑。 “孩儿知道。” 一路扬鞭,马不停蹄,天黑之时便在宁城落脚歇息。 洗去一路风尘,弄月换上泠弦给她准备好的衣服,不得不说,泠弦这人平时在她跟前就如他债主一般,两个鼻孔朝天,嘴里每一句软话,但她心里明白他对她其实一直都是无微不至,只是泠弦性子太过冷淡,心里所想从不会表达,只是默默的去做,这一点却是与慕吟风大不相同,慕吟风对外人冷淡无心,对她却是不一样的。 想起慕吟风,弄月无端失神。 离开一日竟也开始想念他了,以往她总是笑话楚映月对景离的牵肠挂肚,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算是有些体会了,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看到她留给他的信会是什么表情,生气或是无奈? 她果真是个不会替别人着想的人,慕吟风让她试着信赖他,依靠他,但是她还是没做到,收到萧东篱的传信后,她连留下等他一会儿的想法都没有,现在她还真有些后悔,不该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如今坐下来细想,此事有诸多可疑之处,那么多年,为何偏偏这会儿收到这样的消息。 萧东篱除了是她的师兄外,还有一个特别的身份,他是青玄国的皇子,现在应该说是青玄国的太子了,而青玄国与慕氏王朝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明白人都知道两国关系如履薄冰,战事一触即发。 或许萧东篱此番引她前来是别有用意! 萧东篱到底是何用意? 难道是慕吟风,用她牵制慕吟风?对了,他就是要用她牵制慕吟风! 慕氏王朝虽然看似实力强大,可其实朝中可用之才匮乏,除了被调回京都的楚天明之外,擅长用兵的也只有镇守西垂的杨西城杨将军了,而皇子中除了宣王之外竟是无可用之人,旭王不良于行,其他皇子还未成年,本来青玄国若是有心,此时与慕氏王朝开战是最佳时机,只是没想到传闻中命不久矣的逸郡王忽然痊愈,打乱了青玄国的出兵计划。 只是青玄国到底在忌惮慕吟风或是说敬亲王府什么?为何一个多年缠绵病榻的人会让他们如此忌惮? 萧东篱,她的大师兄,从前还真是被他恣意潇洒的外表蒙骗了,他也并不像表面上那般与世无争毫无野心,高处不胜寒,身在高位者的悲哀便是真的要成为孤家寡人罢,就连多年的同门之谊也能利用。 “想什么呢?” 泠弦推门进来,便见她一副深沉的样子。 弄月望向他,苦笑道:“这次我可能真是冲动了,中了别人的圈套,幕后之人故意引我出来,其实真正目的是要对付慕吟风,泠弦,你说我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这么浅显的诡计都能上当。” “关心则乱,若是我……我也会如你这般的。”他说。 弄月道:“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有心的安慰我,虽然没什么用,但我接受了。” 泠弦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许久,上前拍拍她的脑袋,说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既然有人费尽心机的要将你引出来,那我们便将计就计。” “我们这一路怕是都被人跟踪了,如今我武功还未完全恢复,力敌是不可行了,只能智取,你让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暂时在丰宁城落脚,不出两日慕吟风定能赶到这里,届时在与他商量一下对策。”弄月揉着发疼的额际,有气无力地说着。 泠弦冷声道:“以往的你不是这般优柔寡断,知晓被人设计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回来,眼下却是按兵不动,他慕吟风真就能让你这般全心依靠信赖,我认识的楚弄月有主见,从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托在别人手中。” 又回到这个死结上,每回泠弦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她总是无端升起一股无力感。 “泠弦,你冷静些,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我若行差一步都将可能让慕吟风陷于危险被动之地,我若不动,对方便拿他无法,他也能毫无顾虑的做事,不至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弄月无奈解释道。 泠弦嗤笑道:“你还真是替他着想,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他便不该娶你。” 第五十四章 当年昔地忆初识 “你别说了,慕吟风除了是我的夫君外,他还是黎民百姓的逸郡王,更是敬亲王府的大公子,他身上担负的不仅仅是身为人夫的责任,还有身为皇族不得不背负的一切,我既已是他的妻子,这些事情我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弄月望着眼前脸色更差的男子,还想再劝,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呛住。 “我看你才是中毒不浅的那个人,简直是鬼迷了心窍,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这般维护他?他慕吟风也只不过比别人多了几分运气,就是那几分运气让他入了你的眼。” 说完后,泠弦折身走了出去,衣角翻飞连带着烛火微颤。 弄月愣愣的看着远去的身影,不明白他又是哪根筋不对了,头也更加疼了,她说什么错什么,每回提到慕吟风,泠弦与她总是不超过五句话他便要甩袖而去。 第二日一早,弄月便去到泠弦的房门前,踱步许久才决定敲门,手还没敲到房门上,泠弦便打开门出来。 他没好气的问道:“你大清早在我房门前走来走去要干嘛?” 弄月上前讨好的笑着。 “你看今日天气不错,我听说宁城挺好玩儿的,来都来了,我们出去逛逛吧,让那些跟踪我们的人也陪着乱逛。” 泠弦斜眼看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弄月见他没反对,上前抓着他的手腕就往客栈外走去。 “走吧,就当我给你赔罪,今日你的消费我全包了,怎么样泠弦大公子,我这样算是有诚意了吧?” 泠弦无奈笑道:“能让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么慷慨,我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弄月轻哼一声,脚下不停的拉着他继续朝街上走去, 泠弦看着被她抓着的手腕,扯着嘴角笑了笑。 半晌后,泠弦看着手中大大小小的东西,嘴角不停的抽,人多眼杂他又不能叫暗处的手下前来帮忙,可眼前的女子好像还没够啊,这不又进了一家成衣店。 “老板,我给我身后的这位公子挑一套衣袍,将你这里的新款都拿出来我瞧一瞧。” 弄月跨进店里第一句话便这么大方,成衣店老板欣喜不已,立刻吩咐伙计照办。 “二位随我上二楼去瞧瞧,整个宁城就数我们这家店是最好的了,新的款式样样俱全,您若是不满意,小店还能为您量身定做……” 店家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弄月只是点头或摇头,泠弦却是黑着脸,不情愿的跟着她。 半个时辰后,弄月选好两套男装后,终于心满意足了。当然,买这么多东西,她一个子儿都没出,羊毛出在羊身上,有泠弦这个富甲天下的公子跟着,她怎么舍得自己掏腰包。 “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走在街上,弄月双手后背闲闲散散的,还时不时的‘好心’问他。 泠弦失笑道:“我都快被你榨干了,在这么买下去,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上街乞讨度日了。” “还说我是铁公鸡,我看你才是,明明富得流油还这般吝啬。” 弄月没好气的说道:“我这不是替你花银子吗,你赚这么多银子不花,难道是赚来压箱底的,还是给你未来儿女存家产?不是我说你,就你现在这身家,就算是儿女成群也够分了,更何况你不是还未成家吗,又不用养家糊口,行乐需及时你懂吗。” 横竖说不过她,泠弦只有认命的跟着她,随她的心意,她开怀便好,无论做何事,这便是他的初衷。 她开怀便好。 “明日我们去姻缘湖游玩如何?” 回到客栈,泠弦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就在她房间坐下,许久后才出声问她。 弄月点头道:“好啊,记得第一次遇到……记得第一次去姻缘湖还是三年前,那是湖上红荷菡萏,并蒂莲开,甚是好看,只是现在已过时节,不知可还会有意外收获。” 她可不能再在他面前提起慕吟风了,她算是明白了,只要不提慕吟风,泠弦就是正常的,最起码他对她是有求必应。而慕吟风也是,只要她提起泠弦,他便吃错药一般,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 夜里弄月竟然毫无睡意,她归结于累极了反而没有了睡意,翻来覆去一宿已过去大半,满脑子都是慕吟风,心中挂牵,也不知他怎么样了,应该也是在来的路上,只要再等一两日便能见到他了。 弄月拍着自己的脸颊,鄙视了自己一番,这才一日一夜未见便害了相思?渐渐有了睡意,弯着嘴角沉沉睡去。 翌日弄月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腹中唱起空城计,她才不得不起身,泠弦一早便起身了,但也不曾扰她,让她睡到自然醒。 有泠弦这个大金主跟着,弄月自然不会亏待自己,更不会与他客气见外,吃饱喝足后才往姻缘湖而去。 悠悠风来,吹动绵延碧绿的圆叶,万绿丛中不乏点点鲜红,虽无旺季之时的一湖池清丽,但花期不同,各具姿色,多了一丝少见的妩媚。 “当年你便是在这里遇到他的?” 泠弦与她并肩而立,收回赏景的目光望着她,看不出喜怒。 弄月当然知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想到当年姻缘湖边的初遇,她笑容浅浅道:“是啊,就在桥头那里,我救了一个从桥上坠落的孩子正巧落在他跟前,而他当时紫陌红尘之毒发作引起了我的注意。” 泠弦沉默片刻后,见她已从桥上收回视线望向别处,他才抬眼往石桥望去,目光从石桥中央移到桥头,却是不经意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慕吟风依然站在那株海棠树下,跟在他身后的依然是非夜,只是他身侧还多了个翩翩公子,他便是外人眼中不良于行的旭王慕景旭,而非夜身侧也站这暗夜。 慕景旭颇为感叹道:“我听非夜说当年你便是在这里遇到弄月的?姻缘湖啊,看来你俩还真是注定的姻缘,父皇虽然错点鸳鸯,但兜兜转转又给你们绕回来了。” “我也这么想,每回都是她救我于危难,那时尚不知她便是我一直寻找的弄月妹妹。”慕吟风摇头笑道。 看他春风满面的样子,慕景旭戏谑道:“少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炫耀,待来日我也……咦?那个女子怎么这么像弄月那丫头。” 慕景旭不经意瞟眼便见到了对面不远处的弄月与泠弦。 慕吟风豁然转头,随着他的视线望去,虽然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但他还是一眼就能确定是她。 “应该是她吧,只是她为何会在这里?还有牵着她的那个男子看着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慕景旭疑惑的望着他说道。 慕吟风语气微冷道:“非夜,让人跟上他们,给你一个时辰,我要知道他们在何处落脚,还有他们昨日与今日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我统统都要知道。” “是!”非夜急速离去。 “呵呵……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着急上火的样子,怎么还没将弄月那丫头拿下呢,现在是遇到劲敌了?” 慕景旭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慕吟风不再说话,只是神色不明地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怎么好端端的又想去别处逛了,这边我都还没欣赏完呢?”弄月不解的望着身侧拽住她手腕往前走的人。 泠弦平静道:“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别处逛逛。” 弄月不疑有他,微微挣了挣手。 “你这样拽着我,我走路很不方便,放开我自己走。” 泠弦也不勉强,松开她的手腕,放缓步子负手走在她身旁。 ------题外话------ 郡王来啦! 第五十五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三人就近找了一家茶馆坐下。 不到一个时辰,非夜便急匆匆的来报。 “主子,夫人她落脚在宁城中的望君楼,属下已经让人给旭……给六公子订了一间上房,但为给您准备。” 慕吟风点头后问道:“他们二人如今又去了哪里?” 非夜答道:“跟着夫人的暗卫来报,夫人他们已经回到望君楼了。” 慕景旭一开始还疑惑为何非夜说他只订了一间上房,原来是…… “非夜,你小子不错啊,暗夜懂人情世故知道变通,看来是你家主子平日里教的不错,以后你可要多教教暗夜,这方面他可远不及你。”慕景旭打趣道。 非夜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含笑道:“六公子说笑了,替主子分忧是非夜的义务,非夜比起我哥来还差了很远。” 慕景旭看着身后的两兄弟,满意笑道:“你们哥俩儿自小便被父皇安排在我与吟风身边,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六公子言重了。这是属下的福气。” “主子言重了,这是属下的福气。” 兄弟俩儿异口同声道。 慕景旭看了眼一直心不在焉的某人,打趣道:“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去望君楼吧,再晚一会儿,某些人的后院就该起火了,某些人好不容易娶个妻子,弄不好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呢。” 非夜偷偷瞄了眼自家主子,竟然没反应?还要再瞄一眼时,主子忽然转过头,吓得他立刻将头低下,大气也不敢出。 “走吧,我们去望君楼。” 慕吟风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管身后之人的反应,自信抬步离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可步子明显要比以往快了许多。 慕景宣摇头笑道:“走吧。” 在街上闲逛了小半个时辰,弄月也没见泠弦有继续赏景的兴致,自己也有些累了便提出回去,泠弦心不在焉的点头。 “想什么呢?一路上你都心不在焉的。”弄月在望君楼站定,看着还有继续朝前走架势的泠弦,不得不出声。 泠弦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盯着‘望君楼’三个字看了许久,才说道:“没什么,今日你也累了,回房好好歇息,待到用晚膳时我再去叫你。” “你有什么事是不能与我说的?”弄月上前一步,面对着他,蹙眉问道。 泠弦摇头道:“真没事,你如今身子虚,又急着赶了许久的路,今日便好生歇息,说不定明日逸郡王一行人就赶上来了,届时又是一路奔波,你的身子吃不消。” 他不愿意说,弄月自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后,先行走进了望君楼。 泠弦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了进去,一直上了二楼。他知道她一直在等着慕吟风来有事情商量,可是就在她快要看见慕吟风时被他转移了视线,出于私心,他并不想这么快就让她见到慕吟风,他也明白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以慕吟风的能力不出半日必能找到这里。 叹了口气,泠弦走进了望君楼,眼下还是正事要紧,不能感情用事。 弄月回到房间,喝了口水便到床上躺下,不歇下还未曾发觉,这一放松就觉得浑身都痛,果然骑马长途跋涉不是这么容易的,她很后悔为何非要急着出来受这份罪,十多年都能熬过来了,还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心道自己真是变了许多,越来越感情用事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如今这盼望慕吟风能尽早赶到宁城。 想了许多,渐渐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警惕的性子依然没有放松,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睁开眼翻起身子。 “谁?” 弄月向房门处望去,一身碧色锦衣之人眉眼含笑面露柔情的看着她。 “夫人还是这般警醒,为夫还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呢。” “还惊喜,我看只惊吓还差不多,这一路上我可是提心吊胆的,万一要是遇上刺客来袭,泠弦赶救不急,我不是只有被宰的份儿吗?” 弄月白眼说完,随意往后一躺,说道:“这下好了,你来了我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赶一天的路我这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慕吟风将她的话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因她的依赖而心喜却又心疼她奔波劳累,想到她这一路都是由另一个男子随行护送,心中的醋坛又打翻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盯着她看了许久。 弄月打着哈欠,双眼微闭好似随时都会睡过去。 慕吟风忽然一个倾身扑在了她身上,弄月一惊,瞬间睡意全无。 “你……你干嘛?吓了我一跳,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睡意被你吓跑了,慕吟风你……唔……”她的抱怨还未说完,便被他吻住。 这一吻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只在她檀口中肆虐了一番,而后轻啄几下她的唇瓣便没再继续,只是依然扑在她身上不肯起。 “泠弦为何会与你在一起?”他抬手抚上她的额际,目光不离她的脸,闪着危险的光,灼灼的盯着她。 弄月睁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与你一样,他不放心就跟着过来呗。” 灵秀的眸子骨碌碌直转,看得他心里一热,目光又暗沉了几分,他低声说道:“你是我的妻子,自有我来照顾,他凭什么一直缠着你不放?我看他是贼心不死。” 弄月翻白眼,这两个男人果然是视彼此为眼中钉。 推了推他,徒劳无功,弄月说道:“慕吟风,你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泠弦他与我这么多年的情谊,对我如兄长一般的照顾,你这么说他对他不公平,未认识你之前我与他就是这么相处的,甚至可以说是更亲近,可如今你整日疑神疑鬼会让我很累你可知?” 俊颜又沉了几分,他问道:“才这么几日便厌倦了吗?还是说只是一日你就发现还是他比我好,比我了解你,知你需要什么,还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就算天涯海角他也义无反顾是吗?” 弄月闭上眼,将脸偏往一边,疲倦的说道:“今日我不想与你为这些琐事争吵,也没心情,你若是存心来找茬的话,去敲隔壁的门,让泠弦陪你吵,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请移驾。” “我真让你这么厌烦吗,连正眼瞧我都不愿意?”他离开直起身子,坐到床边,语气透着凄凉。 弄月不愿多说,翻转身子,面朝里侧躺着。 片刻后又听他说道:“就算你厌烦了又能怎么办,你已是我的妻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无论你走到哪儿,也只会是我慕吟风的妻子,天下人都知道。” 凄凉的语气带着自嘲,弄月何时听过他这样说话,外人面前他永远风光霁月,浑身笼罩着光环,可在她面前却是跌落到尘埃里。 他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因她变成这样。 弄月翻身直起身子,慕吟风坐在床边,背对着她,微微低着头有种说不出的颓靡感。 心中暗暗叹气,她说道:“慕吟风……或许我们……” “你别说!”他忽然截断她的话,扯了扯嘴角。 “你不是累了吗,我在这里会扰到你,我先出去……” 话还未说完,他便匆匆往外走去,弄月叫住他。 “慕吟风,我们……” 他顿住的步子更加急促往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什么也别说,我什么也不想听,我晚一点再来看你。” 弄月看着落荒而逃的人,无奈摇头,她其实只是想说,她与他或许该心平气和的谈谈,不要总因泠弦而争吵,可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慕吟风说他晚一点再来看她,可到了天黑也不见人影,泠弦也不知去哪里了,她的晚膳也是非夜直接送到她屋里。 这两人的异常她并未放在眼中,用过完善后在慕景旭的邀请下,她陪着他一起到外边走走,三年后他终于又能用双脚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弄月自然替他高兴,不说他与景离长得相像,就说他的性子也是与她十分投缘的。 刚出望君楼没几步,弄月便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意,她一把拉住慕景旭。 “别动,有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亮光划过,她快速将慕景旭拽住将身子往左侧一偏,躲过迎面刺来的长剑,顷刻间一群黑衣人团团将他们围住。 ------题外话------ 美人们都潜水?饮看不见冒泡滴说… 第五十六章 夜黑风高杀人夜 暗夜一直跟在他们的不远处,见此情况飞身向前将二人护在身后。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夜小爷我便让你们有来无回。” 非夜的声音自黑衣刺客身后传来,忽然从暗处涌出许多暗卫将刺客团团围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这些都是在慕吟风的算计之中,弄月皱着眉看着有些慌神的黑衣刺客,这些人或许是青玄国派来的,也有可能是慕氏王朝中那个一直想要置慕吟风于死地的人派来的,无论是哪方,他们最终目的都是想要慕吟风的命,眼下该是将慕景旭当成了慕吟风。 她凌厉说道:“非夜,眼前这些人一个活口也不用留,直接动手吧,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坚持得了多久。” 非夜点头,抬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众暗卫得令齐齐动手。 “让你一介女子护着我,既让我受宠若惊又甚是惭愧,若是让吟风瞧见,日后他指不定在背后报复我呢。”慕景旭见非夜与暗夜二人带着暗卫与刺客交战已占上风便开始调笑。 弄月连个白眼都懒得赏给他,不着痕迹的护着他,退出包围圈。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慕吟风是怎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即便是他瞧见了也只会高兴你安然无恙而已,我虽一介女子,但也没人规定女子就一定得由男子护着不是,若是我每日只能躲在你们这些所谓‘男子’的身后,那我哪能活到如今,早死了几百次。”退到一边后,弄月目不斜视只看着战况,嘴里却说着这样一番话。 她自小受尽颠沛流离之苦,音书也只是个弱女子,虽然尽心尽力护着她,但总有许多事不能顾及到,音书那时也只能给别人洗衣缝补养活两人,弄月看惯了别人的冷眼受尽轻视,五六岁的她已能察言观色明白人情世故。 世上许多事只能靠自己去完成,各种滋味也只有自己明白。 慕景旭听完她的话后,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说的都没错,许多事只能靠自己,为了生存,为了生活,每个人都曾苦苦挣扎,即使如他与慕吟风,自打出生起身份地位显赫却躲不过朝堂后宫的尔虞我诈。 眼前的女子再次让他刮目相看。 他淡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你该试着去相信吟风,他是你的丈夫,保护妻子是每个男人的职责,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你如此坚强的去面对一切却将他摒弃在外,他只是太过在意你了才会患得患失。” 弄月心中明白他所说的话是何意,慕吟风大半日不见人影定是与他在一处,中午慕吟风与她不欢而散,心里的烦闷可想而知,也只有慕景旭能听他说一些心里话。 想到白日里的事,弄月叹息道:“我知道,以往是我做事太过自我,没顾忌到他的感受,往后我会注意的。” 慕景旭欣慰一笑,刚想说什么,就见两道人影急速往他们这边本来,一白一碧,即使是夜晚也能清晰的分辨。 “你心里明白我便放心了,吟风自小遭的难不少,性子难免有些与常人不同,更是很少有在乎的人和事,可他越是在乎就越是偏执。” 他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弄月对他的话不可置否,撇了撇嘴道:“他的臭毛病还不都是被你们这些亲人兄长给惯出来的。” 慕景旭微怔,摇头失笑。 “弄月,你没事吧?” “你可有事?” 速度奇快的二人来到眼前站定,同时关切的问道,前者出自慕吟风之口,他上前扶住弄月的肩膀,仔细检查她的情况,而泠弦比他稍慢一步,语气却是不慢。 弄月摇头,安抚道:“我无事,有暗夜与非夜兄弟俩在,这些人伤不到我们。” 慕吟风仔细检查了她后,这才将目光转向一直被当成透明人的慕景旭,见他摇头后,便也没再多问,将目光转向激战的场面。 他冷声道:“所有暗卫听着,今日这些杀手,一个活口也别留,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又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既然他们这么想死,我便成全他们。” 暗卫听到主子的这番话,群起振奋,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刺下,黑夜刺客一个接一个应声而倒。 慕景旭心道果然是夫妻心有灵犀,连说话都是一样的。 泠弦也是目光冷冷的而看着这些黑衣杀手,忽然吹响一个口哨,四周忽然出现一群红衣劲装女子,个个手持弓弩,英姿飒爽。 而与黑衣刺客缠斗的暗卫听到口哨声后迅速撤离战场,退到一边,动作迅速麻利,一看便知是事先商量好的。 百箭齐发,一时间惨叫哀嚎声四起,红衣女子们眼也不眨,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不消片刻黑衣刺客全部倒地。 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弄月无趣的拍拍手道:“我们走吧,听说宁城的夜市还挺热闹的,正巧今日开门红是个好兆头,说不定我还能在街上捡到金元宝也不一定。” “要钱不要命。”泠弦没好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弄月并不与他争辩,不以为意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是有些道理的,就如眼前这帮杀手一样,他们也挺不容易的,一不小心连小命也丢在这异地他乡了,我是个柔弱女子,这等血腥的场面着实吓到我了,得喝点小酒压压惊。” 慕吟风浅笑,知道她是酒瘾犯了。 泠弦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往望君楼走去。 弄月问道:“你不一起去吗?” “不去。”泠弦头也不回的挥着手,继续朝前走去。 慕景旭笑道:“这夏大公子挺有个性的,我喜欢。” 弄月脸冒黑线,打击道:“他整起人来更有个性,而他最喜欢算计的对象便是夸他有个性的人,况且据我所知他对断背甚是反感,若是他听见你这番话,我估计下一个倒霉的人就该是你了。” 慕景旭讪讪的笑道:“你们什么都没听到,我也什么都没说。” 慕吟风适时伸手握住正在鄙视某人的弄月的手,柔声道:“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去,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酒庄,应该还不错。” 弄月收回鄙视的眼神,对着慕吟风点了点头,随他牵着手朝着酒庄而去。 慕景旭看了眼孤独的自己又转头看了眼正在打扫战场的暗卫,对站在一旁的暗夜与非夜招手道:“你们主子要喝酒,你们去不去?” 暗夜冷峻的眉目微抽,他这主子自从身体复原职后越来越像个小孩子,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很丢脸。 非夜也抬眼看去,见自家主子与夫人已经走远了,对身后的暗卫轻声交代了几句,便对非夜说道:“哥,我们快跟上去吧。” “走吧。”暗夜点头。 ------题外话------ 努力存稿中,春节期间大爆发~ 不知不觉已是一号凌晨两点半啦,白天因有事耽搁,晚上十一点半才回到家,暂时只能码出两千多字了… 第五十七章 瞒天过海无人问 踏青石板路上映着皎洁的月光,漫步在古老的街道上,一双人影拉得很长,熙攘与纷扰之间缓缓前行。 “今日你与泠弦可是约好的?”弄月想着方才的事,暗卫与红装巾帼女子配合得天衣无缝,也只有在两人事先部署好的情况下才能做到这般,可另她意外的是,前一刻慕吟风与她才因泠弦争执,下一刻两个男子竟能和平联盟,斟酌了许久她还是问了出来。 慕吟风的手紧了紧,不点头也不摇头。 弄月等了半晌依然不见他有开口的意思便停下步子,目光紧盯着他。 “慕吟风,此时此刻你在我跟前装什么深沉,我的问题很简单,你只用回答是与不是便可没必要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慕吟风莫名的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说道:“弄月,或许你的父母和哥哥真的还活着,只是他们都改名换姓了你才一直找不到他们。” 答非所问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弄月的脑中炸响,一开始自己心中的侥幸在这一刻得到落实,惊喜的同时又急切的想要确定。 “你说他们还活着?” “他们现在真的在青玄国吗?” “你是如何知晓的?” 一连三个问题透出她紧张而期待的心情,可她面上却是极力掩饰,想要努力保持平静,却连手都是颤抖的。 慕吟风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声说道:“你别着急,我们已到宁城,再过半月便能行到边境,到时你亲自去确认不是更好吗?我得到的消息是说他们在青玄国,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能确定那封信是否出自凤遥之手。” “信?什么信?”弄月惊诧。 慕吟风自怀中拿出一张薄薄的信笺,递到她手中。 薄到透明的纸笺,却让她不堪负重一般,颤着手接下,一句一字的看下去。 ‘故友吟风,见字如面,一别十数载心中从未忘怀,当年之事事出突然,于半途中与吾妹失散,苦苦寻找多年终有所获,惊闻你二人已缔结姻缘,欣喜之余亦心忧,你信守儿时之诺,吾感激在心,但亦有叵测之人欲利用血缘亲情引妹前来,意在于牵制于你,万不可轻信,吾妹孤苦十数载是为兄之责,本该尽早与她团聚,奈何身陷囹圄,若是日后能摆脱困境,吾自当亲自前去与她团聚……’ 弄月将手中的信看完,心绪逐渐平静,她那时才四岁,根本无法辨别这封信是否出自楚凤遥之手,就连慕吟风也不能确定,她又怎么能判定。 无论真假,对她来说都是个好消息,至少是有家人的消息,可信中千叮咛万嘱咐让慕吟风千万阻止她,不能轻信别人,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待在慕吟风身边,这的确像是楚凤遥会说的话,而且…… 忽然想到什么,弄月快步走进了一家酒馆。 慕吟风在她甩开他的手往酒楼疾步走去时稍有疑惑,随即快步跟上。 一直在他们身后一段距离的三人也是疑惑不解。 慕景旭想了想对身后二人说道:“你们仔细守着,别让那些红头苍蝇靠近,我进去瞧瞧,若有事我会招呼你们的。” “是!”兄弟俩领命。 慕景旭刚走进酒馆时就见慕吟风拎着一个小酒坛跟着弄月上走了出来,见二人脸上皆是凝重,想来是棘手的事,他也没问,只是站在门前等着他们出来。 “景旭,我们去去就来,你与暗夜先行回去。” 走到门边,慕吟风停下步子对站在门外一脸费解的慕景旭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语落便再次移步追上已离去的弄月。 慕景旭看着离去的两人,心中疑惑更甚,但既然慕吟风让他先行回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他也不再多问,走到暗夜跟前说道:“走吧,今儿又是你我主仆二人相依相偎了,人家非夜被他家主子与夫人领走了,你我二人可怜呐,孤零零的踏着月色,人家主仆三人却是嫌我们碍眼。” “罢了罢了,我们是有自知之明的,回吧,这街上也忒无趣了。” 暗夜被他的‘相依相偎’再次惊到,这回不仅仅是眼抽,就连冷峻的面上也是一脸嫌弃,或许是他常年没多少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这么丰富的表情,引起了自家主子的注意。 “连你也嫌弃我?” “暗夜我可告诉你,你可别喜新厌旧,我知道你小子心里羡慕着呢,你羡慕非夜能时时刻刻跟着那样的主子,我就知道你也看上吟风那张招桃花的脸了。” 慕景旭如同被附身了一般喋喋不休。 暗夜冒着黑线,一阵无语。 自从自家主子身体好转后仿若变了个人似的,活泼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自家主子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非夜站在巷子中,抬首望向高墙上的主子。 慕吟风将酒坛打开用右手提着,左手接过弄月手中的信笺,右手微动便将酒泼在信笺上,非夜看着迎头而来的琼浆玉液,迅速往一边躲开,再慢一步,他就该是被浇个正着。 弄月站在高墙上,看着慕吟风动作,只见他将被酒浸透的信笺打开举到头顶,对月望去。 “弄月,你说的没错,这信笺在浸了竹叶青之后在月下真的能显字。” “你看!” 慕吟风一脸欣喜,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她。 弄月接过看了一眼后,点头道:“确实是出自我哥之手,这种特殊的纸张只有我娘会做,年幼时我记得我经常与她一起做这个,她对我说的最多的便是‘月下酒微醺’这几个字,那时我不理解,她便示范了一次给我看,纸上的墨是掺杂了特殊的花汁,无色无味,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显现。” 她此时出奇的平静,看清内容后,她沉思了片刻,后又接着说道:“他们该是被人监视了,才想出这个法子,对方之所以让他们送出这封信是想通过它将我引过来,他不会想到我娘有这等技艺。” “后面这些才是凤遥要对我们说的话,青玄国国主年迈体弱,朝堂上分为两派,以太子为首的主战派暗中做了不少事,而以丞相为首的主和派却极力阻止,看来他们是站在主和一边,若是我猜的不错,自从萧东篱回宫后,便一直在削弱主丞相一派的势力。”慕吟风掌中凝力,便将手中被酒浸湿的信笺化为纸浆。 第五十八章 不想劳燕分头飞 “不管对方予以何为,青玄国我飞去不可,你有你的责任,好好守住边境,不可让敌人有可趁之机,我的武功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有泠弦……” 顿了顿,弄月见他没多大反应,才继续说道:“此行有泠弦陪着,你大可放心,若是有什么事,我会尽快与你联系,萧东篱是我的师兄,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站在高墙上的两人就这么面向而立,慕吟风垂着眸一言不发,弄月静静的等着他。 中午之时的争执到此时并未随时间消散,她有心服软,只看他的态度,两个人若想携手并肩许多事都必须渐渐克服,就如她与他之间的相处,泠弦或是其中一个原因,虽然弄月不觉得,可慕吟风的心中总是有这个结,何时解开,怎么解开,弄月甚是头疼。 “你怎么想的,你倒是说话,我知你心中一直介意我与泠弦过之间于亲密的关系,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我不会因你疏远他,你若是接受不了,或许该重新考虑一下你我的关系,或许……” “你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对吗?”声音不复以往的清润,带着挣扎与痛苦,慕吟风抚上她的脸颊,情绪毫无波澜。 他的手上还留有竹叶青的香醇,弄月微微偏开头后便转过身,目光投向茫茫夜色。 她茫然道:“或许是吧,你我一开始便太过武断,尚未经过深思熟虑,以至于后来我们一直在不断的争执冷战,感情上的事,你我都不太冷静,有时静下来想一想,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至少眼下不合适。” 她的话让他眼眸更加深沉,深不见底,就连身上那宽松的锦袍在无风之夜也是衣角翻飞。 他自嘲的笑道:“无论我做再多也留不住你的心,你要走便走吧。” 话落,只觉眼前倩影闪过,仔细望去时,只瞧见远处的屋顶上暗影微闪,顷刻间便失了踪迹,独自留他一人在高墙上享受心间不断腾起的冷意。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低喃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而远去之人早已不知所终,如何能看见他这番低落消沉的模样。 望君楼内,泠弦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神色淡淡。 妙舞依旧一身红装站在门边,不出声打扰,只是目光一直不离身前白衣斐然的男子。 忽然男子一个转身,她快速低下头,掩去眼中别样情绪后再抬首。 “公子……” 泠弦摆手制止她的话,快步走到门前,朝楼梯口望去,妙舞顺着看去。 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泠弦开口问道:“可以出发了?” 弄月点头,对他的未卜先知毫无意外,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打算。 高山流水知音难寻,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同心共济,始终如一。 她与泠弦便是如此。 “此去青玄,凶险万分,你不必随着我一起去冒险。”在他面前站定,弄月认真对他说道。 泠弦道:“就是因为凶险,我才不可能任你独自前往而不顾,我不是逸郡王,王朝天下与我何干?与我所干的不过一个你罢了。” 弄月释然一笑,上前给他一个拥抱,感性说道:“这一世与你为友足矣。” 泠弦抬起手,轻拍她的肩。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题外话------ 第一卷因缘错到此结束,接下来是新的一卷… 奔波一天,终于回到老家,只是网络太艰难,不能随时上网,只能靠手机热点使用电脑,而且网速比蜗牛还慢,但饮会尽量每天按时更新。 美人们还在吗? 给饮一个安慰的抱抱(づ)づ好可怜的说~ 第一章 一笑情缘了 春归秋去,晚钟鸣雁声声,从来风花雪月动人,不觉晚风清冷,只觉寂寞丛生。 青玄国都内太子府中,萧东篱一身藏青常服,身披毛边大氅站在庭院中,高大挺拔的身姿在灯火下拉长,映在地面微白的薄霜上,孤寂而清冷。 身后一侍女模样的秀美女子踏着碎步前来,手中提着照明灯笼。 “殿下,您已在此处站了一个多时辰,该回屋中暖暖身子了。”秀美女子停在他身后不远处,并未上前靠近,只是柔声劝解。 萧东篱英朗的五官在幽幽光线下忽暗忽明,依然背对着她,不曾回头,只听一声轻叹出自他口,他问道:“如霜,你觉得我做错了吗?小师妹来到青玄已三月有余,却从未对我有过好脸色,就算我百般讨好,她依然对我冷淡疏离,找不到一分在流云山时的亲昵。” “殿下,您的良苦用心弄月小姐总有一日会明白的,您身份尊贵却对她……您对她百般呵护,就算是石头也有焐热的时候,弄月小姐心中对您有误解,这才对您心中怨怼。”如霜上前行了两步,躬身站在他右后方。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七年前,她才十岁,却透着一种沧桑感,那时候师叔刚收她为徒,可我知她很不情愿,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瘦弱的女孩为何会这般与众不同,别人挤破头想要师叔做师父,可她偏偏还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整日与师叔对着干,师叔常常被她气得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呵呵……那时候的我很傻,每日看着她与师弟师妹打成一片,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总是用尽办法去逗弄她,一开始她并不理我,后来将她惹恼了,她便给我下了奇痒粉,让我一个多月没脸见人,可正因为如此,我与她的关系更近了,可是这一回我利用她的家人带她回来,她虽然与家人团聚了,可她心里对我已经冷了心。” 如霜静静的听着主子诉说着心中的苦闷,秀美的面上露出同情之色,爱而不得的苦楚,她明白。 “殿下,或许您该试着给弄月小姐一些时间,给她一些自由,毕竟她父母和哥哥都在这里,您大可不必担心她一去不回,整日派人监视着她,以弄月小姐随性的性子,您这样做只会让她的心离您越来越远。” 萧东篱沉默片刻后点头。 “你吩咐下去,让守在祁王府的暗卫都撤回来吧。” “是。”如霜告退离去。 此时的祁王府中,弄月站在屋顶上,遥望着南方,那是慕氏王朝京都的方向。 楚凤遥长身玉立站在庭院中,仰首望着孤冷的妹妹,心下微叹,纵身一跃落到她身旁,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 “月儿,可是在担心泠弦?我看太子并不打算为难他,你无需多虑。”与弄月有三分相似的俊颜上满满是对妹妹的歉疚与疼惜。 弄月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任何时候,萧东篱都奈何不了他的,泠弦不是一个任人宰割之人,萧东篱根本就不和他在一个段数上。” 楚凤遥,或许此时该称他为祁凤遥,祁王府的世子,也是未来祁王之位的继承人,十三年前随着父母也就是如今的祁王与祁王妃回到青玄。 原来楚林轩是老祁王的独子,在他三岁那年青玄时局动乱,老祁王不得不将他送到外面避难,可是于混乱中走失,所幸被当时膝下无子的楚源夫妇遇上收养,十三年前老祁王派人前去迎接,正好在他们逃亡的途中将他们救下,在楚林轩回到青玄的第二年便继承了老祁王的王位。 祁王府是青玄唯一一个异姓王,在青玄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老祁王与仙去的太上皇是结义兄弟,替先皇开疆扩土,稳定朝局,是青玄国的开国元勋。先皇驾鹤西去后,他又辅佐了此时的青玄之主,是两朝元老,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祁凤遥看着笑容越来越少的妹妹,心中疼惜愈深,如小时候一般,抬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抚,笑道:“我可爱的妹妹长大了却越来越不可爱了,我可记得小时候,你什么事都会告诉哥哥的,受了委屈也是找哥哥替你出头,如今有事只会一个人默默地压在心中。” 听他说起小时候,弄月又想到慕吟风与她说过的话。 她笑道:“难怪我听慕吟风说,小时候你为了替我出气可是狠狠地胖揍了他一顿。” 祁凤遥见她终于有了笑意,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怀念的说道:“是啊,那一次也是我们第一次打架,准确来说是我第一次打人,打的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以为他欺负的妹妹,后来知是误会,我可是拉下脸去给他道歉了,还好他自小便不是个爱计较的人。” “月儿,我知你与吟风已经成亲,可为何这次陪在你身边却是泠弦,我早就想问你,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晚,你可否与哥哥说句实话,你心中之人到底是吟风还是泠弦?” 弄月笑意渐淡,她说道:“我与慕吟风的姻缘只是阴差阳错罢了,自我回来那一日,便已舍下与他之间的情缘,至于泠弦,他也是我的亲人,和你一样是我的兄长。”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泠弦对你的心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可不若我这样,将你当妹妹。” 祁凤遥温润的面上尽是戏谑,在夜幕下熠熠生辉。 弄月看着他,失而复得的满足,让她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拢了拢身上带着他体温的披风,弄月吸了吸发凉的鼻子。 “哥,你整日围着我转,怎么不早些给我娶个嫂子回来,有了嫂子你就没心思来管我了,要是能尽快让我做姑姑就更好了,我可以教他武功和医术,带他闯荡江湖。” 祁凤遥苦笑道:“我多陪陪你不是挺好的吗,干嘛像娘亲一样整日逼我娶亲?世间女子最好的两位都在我身边了,我上哪儿去找更好的。” “你少拍马屁,娘亲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 弄月睨他一眼,继续说道:“说正经的,我看毓秀公主对你有那意思,人家可是青玄第一美人,多少人垂涎三尺,你要不考虑考虑?” 垂涎三尺? 祁凤遥扶额道:“第一美人,你哥我是无福消受了,还是留给你口中那些垂涎三尺的人吧,我只喜欢清粥小菜,不喜欢大鱼大肉。” 弄月摇头失笑,她当然明白自己哥哥不喜欢卷入皇家的恩怨是非,只是身份摆在那里,逃也逃不开,至于毓秀公主,她是太子的同胞亲妹同为皇后所出,金枝玉叶又受尽百般恩宠,性子难免骄纵,其实弄月也不喜,她只是借机反击自己哥哥罢了。 “清粥小菜难免寡淡,荤素搭配才是最好的。”她打趣道。 祁凤遥长叹一声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一生只愿执一人之手看庭前花开花落,就如爹娘一般相伴白首便足矣。” 同样的话,在几个月前有人也对她说过,想起只是与她相距不足千里的那个人,弄月心下黯然。 他终究还是不肯放弃,就算是与青玄兵戎相见他也不在乎,非得逼着她出现不可。 试问,多一份情又怎地?或许缘分不够,也只能行到这里。 ------题外话------ 第二卷开始啦,青玄之行开启~ 第二章 情丝掌纹里 关山行,风萧萧,吹乱烽烟。 边陲之地,重山相隔万里,同一片夜空下,碎月流光,一别两相忘,回首已陌路。 军营前流淌的镜湖蜿蜒而下,据说镜湖水横穿青玄国,站在湖边的男子依旧一身常穿的碧色锦袍,仿若不知冷一般。 “吟风,边关可不比京都,已入冬便是严寒,特别是夜里降温更甚,你衣衫单薄在湖边站了一个多时辰,身子可不是这般糟蹋的。” 慕景旭站在他身旁,说完便对身后早已迫不及待的非夜招招手,非夜上前将手中的大氅给自家主子披上。 这三个多月来,自家主子越发凌厉不可捉摸,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连给主子添件衣衫都得小心翼翼,方才陪着主子出了营帐,在湖边一站便是一个多时辰,他回营帐拿了大氅却依然不敢上前,直到旭王殿下出现,他感激的向暗夜望去,暗夜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慕吟风木然的站着,任非夜给他披上。 “我知你心中不好受,她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了,连我也觉意外,可你这般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她远在青玄都城内也看不到。” 慕景旭挥手让非夜暗夜退下后,走到湖边与他并肩而立,侧头与他说道:“京中传来消息,宣王兄已然等不及了,朝中大臣上奏力劝父皇早日立下储君,父皇与王叔合力将事情暂时压了下来,我们必须早作打算。” 巍然不动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如玉细琢的面庞上不见往日的和煦,反而有种阴沉之感,慕景旭从感觉一股压迫的气息环绕在身侧。 就在这时,慕吟风忽然开口道:“京中有父王在,不会有事,我来之前已做好安排,宣王母子翻不起什么大浪,先容他们蹦跶几日,待我收拾了萧东篱再腾出手来一举替你扫清道路,让你无后顾之忧。” “吟风你……” 慕景旭微愣,看着他。 “吟风,你早有此打算是吗?” 俊眉微挑,慕吟风似是不解的望着他。 慕景旭无奈道:“你我本是亲兄弟,那个位子你来做最适合不过。” “我志不在此,况且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你与我是兄弟不假,但绝不是亲兄弟,我是父王母妃的亲生儿子,你我是堂兄弟,仅此而已。”慕吟风转身与他面对,认真的说道。 他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慕景旭震惊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 “不是说你……你怎么会成了叔王与叔母的亲生儿子?” 慕吟风淡淡道:“陛下疑心重,既要依靠父王的势力稳固他的江山,又怕敬亲王府势力过大威胁到他,当年他本是打算将我弄走或是让我消失的,可他低估了父王,父王棋高一着,刚出生不久便将我与侧妃的孩子调换了,后来被陛下让人送走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皇子,而我从始至终一直都是慕吟风,敬亲王的长子。” 慕景旭已失了言语,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慕吟风见他这样,轻扯嘴角道:“高高在上的那个位子父王不屑,我更是毫无想法,可又不能让慕氏江山就这样断送,若是让宣王登上皇位,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排除异己,苏氏一族与敬亲王府首当其冲,所以这个位子必须由你来做。” 神色变了几遍,慕景旭苦笑。 “赶鸭子上架,也只有你会这般对我,我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明知我根本无心那个位子,我只想有朝一日带着母妃去看看她最想看风景。” 慕吟风轻笑道:“这个我也帮不了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或许对你有用。” “什么消息?”他急切的问。 “当年被送走的那个孩子还活着,而且就在玉琼山,知道弄月为何会与你一见如故吗?”慕吟风有将目光移向重山,语气不辨。 慕景旭忽然想到当时弄月的话语,他抚上自己的脸,讶然道:“你是说弄月的师兄便是当年那个孩子?” “他的亲生母亲是谁,我想你心里清楚,祁灵国被外戚当政多年,不然当年长公主玉香雪便不会流落他国,此时祁灵国大权已被她夺回,而祁灵国现任国君是她的亲侄子,但能力有限,过不了多久,长公主就该顺应民意从摄政长公主成为女皇,她的儿子自然是下一任国君。”慕吟风点到为止,昂首望了眼天际边升起的明月,便要往营帐行去。 慕景旭唤道:“吟风,明日你真的要发兵攻打青玄?你要知道,战乱一起,受害的是百姓,你真的忍心吗?” “即使我不出兵,按萧东篱的野心,他也会动手,我何不先下手为强呢?” “再说,我已等得太久了,她不出来,我只能主动出击引她前来。” 后面一句,他的声音轻的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慕景旭却明白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能让慕吟风露出此种神情,此种语气的人,也只有也个。 慕景旭道:“我怕你这样做只会伤了自己却又挽不回她,你说过弄月那丫头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若是将她逼急了,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届时你们两败俱伤,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不会的,我知道。” 他肯定的说道:“她心中有我,舍不得我受伤,她躲着我是怕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会轰然倒塌,她也不是真的想要离开我,是怕我因她陷入两难之地。” “她是我掌中纹路,只有握住拳头,我才能将她握在掌心,我不要她委屈自己。” 慕景旭不知慕吟风是哪里来的自信,但既然他这样说,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或许你的方法真的有效,弄月既然舍不得你受伤,或许在明日战乱之时你可以实施苦肉计,只要消息传到她耳中,只要她心中有你,必不会坐视不理,定时要亲自来看的。” 慕吟风本要离去的脚步微顿,愣了片刻,点头道:“此法甚好,若是我缺胳膊少腿了,她便很快出现在我身边。” 缺胳膊少腿? 慕景旭心中一惊,他心里很明白慕吟风的为人,为了心尖上的那个人,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对别人狠,对自己还能更狠。 他劝道:“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若真是缺胳膊少腿了,她指不定怎么嫌弃你呢,当时候你怎么去和那个泠弦公子争,更何况还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萧东篱。” “我心中有数,明日之战势在必行。”慕吟风起步继续朝营帐走去,只留下慕景旭在湖面吹冷风。 微风吹来,湖面在月光下波光闪闪,边关的夜很是冷呢,慕景旭打了一个寒颤,他怎么觉得更冷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慕吟风说心中有数,他真的有数吗? 一个为了冷清之人动了心,动了情,那就完全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什么事是不会做的?他忽然有些后悔出这么个馊主意了。 苦肉计? 他真想抽自己几巴掌。 第三章 借明月千里 弄月一整日心烦意乱,一大早祁林轩和祁凤遥便被急召进宫中商量应敌之时,两个时辰之后回到府中,祁凤遥披上战甲匆匆而去,而祁林轩则去了兵部,一整日都没回府。 徐锦心望着心不在焉的女儿,心下微叹,这孩子有心事,已经是食不知味了,晚膳只有母女两一起用,老王爷在午膳后也进了宫,也没什么消息传来。 她柔声道:“月儿,你别担心,或许一会儿你爷爷和你爹便回来了,有什么消息也就知道了,你哥他武功不弱,也不是头一回上战场,你别担心了。” 弄月心不在焉的点头,往嘴里扒了口饭,有些食不下咽,于是便放下筷子。 “娘,我吃饱了,您慢用,我到院子里走走。” 徐锦心看着女儿疾步朝外走去,又看看她碗中根本没怎么动过的饭和桌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菜,无奈的摇头,女儿好不容易回到她身边,这三个月算是平静的,她心中一直清楚,平静的日子也只是表面的平静,女儿在他们面前的强颜欢笑她如何会看不出,还有某次喝得伶仃大醉时口中叫唤的名字。 慕吟风…… 当年逃难离开时,慕吟风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转眼十三载过去,当年与敬亲王妃口头上的约定,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绕了一圈,两个孩子还是遇上了。 只是眼下的局势,两人要在一起还有许多障碍需要清除,磨难重重是少不了的了。 徐锦心看着满桌子的菜,也没什么胃口,唤人收了,她回房中等着祁林轩归来,有些事得提前做了,她不愿再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女儿在外流落多年,吃了多少苦,如今还要因他们之故与心爱之人分隔两地,她是做母亲的人,于心何忍。 弄月水榭中走了一圈,心中的烦躁不减反增,索性跃上墙头坐下吹冷风。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她回到屋内,快速换上一套男装,随意整理一个包袱,她匆匆往马厩走去。 她还是放心不下,且不说祁凤遥就在战场上,还有与他敌对的那个人,她认命的哀叹,情之一字果然是最毒的药,任凭她医术天下无双,终究还是解不开情毒。 弄月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只要确定哥哥与那个人都平安无事,她便安心回来,再也不管了。 不再多想,将马牵出王府,她翻身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徐锦心听着侍卫来报,听完后平静的挥挥手让他退下。 儿女都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们做父母的除了支持,其余的事也做不了。 弄月前脚刚走,祁林轩便回到府中。 夫妻两人在房中坐下,徐锦心担忧的问道:“战事如何了?” “前方传来战报,双方打成平手,暂时休战。”祁林轩蹙眉,摇着头说。 她又问道:“既然打成平手,这是最好的结果,你为何还是愁眉不展的?” 祁林轩道:“这正是我所担忧的,按理说,这次发兵,吟风那小子可是带了二十万人马,不可能会与遥儿带领的八万人马打成平手,而且我听说出发前,太子还安排了一个监军在遥儿身边。” “你是怕太子安排的人会暗中耍手段,会对遥儿或是吟风不利?” 徐锦心一语道破,后又接着说道:“太子殿下看似温润无害,实则野心勃勃,他与月儿师出同门,且对月儿执念过重,或许真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若是遥儿与吟风交战,无论是谁受伤害,最痛苦的人都是月儿,若是遥儿受伤了,月儿的性子必是不会原谅吟风的,若是吟风伤在遥儿手上,太子的人暗中在做些手脚,那吟风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祁林轩点头:“太子殿下性子与当今陛下相像,外表无害,内里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早有举兵的打算,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急迫的就给月儿传消息透露我们的身份,这其中利用月儿扰乱吟风的因素占大半。” “青玄的太子殿下真是让人心惊胆寒啊。” 徐锦心心下一惊,说道:“方才月儿已经快马加鞭赶往渠城,但愿能来得及吧,依目前形势看来,太子想要稳固自己的势力,祁王府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那遥儿定是太子保护的对象,而吟风可能就会有不测……” 想到祁凤遥出征时,皇榜已经贴得整个青玄人尽皆知,看来是太子的谏言了。 她担忧道:“两军交战,吟风知道是凤遥与他交手,不说他二人以往的情分,就凭月儿哥哥这个身份,他也不会对遥儿下重手,就怕有人借着遥儿之手趁机加害,到时他既可断了月儿与吟风的情份,更甚者可直接取了吟风性命,慕氏王朝除了敬亲王慕宏外就只有天明尚可阻挡他一阵,到时候他要对付慕宏与天明就比对付吟风容易多了。” “夫人果然是女中诸葛,这么多年依然心思透彻。”祁林轩半开玩笑道。 徐锦心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打趣我。” “父王白日里就进宫了,可曾与你一道回来?”她问。 祁林轩点头道:“我从兵部出来时,便遇到父王正巧出宫,他累了一日,我让他回屋歇息了,月儿去了渠城之事明日再告知他,依父王对月儿的捉紧程度,若是此刻让他知晓了,他便不能安寝了。” 徐锦心点头,老王爷对弄月这个孙女本就心怀愧疚,弄月回来与他们团聚后,老王爷更是将她当成是掌中宝,生怕委屈了她,恨不能将世上最好的统统给她,若是知晓她去了渠城,还不急得团团转,老王爷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些折腾。 官道上一匹骏马在夜色中疾驰,弄月一身男装打扮,身上带着一个包袱,倒也轻便。 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赶在破晓前到了渠城。 她径自去到军营驻扎的地方,悄然潜进主帅营帐,等着祁凤遥归来。 没让她久候,不多时祁凤遥一身盔甲,掀帘而进,见到她先是一愣,后又狂喜,扯出笑容,刚要出声便见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站在原地,清了清嗓子,对身后的人吩咐道:“都离营帐三丈以外,没我的吩咐不许靠近。” “是。”帐外将士的声音传来,后就是离去的脚步声。 祁凤遥往外看了看,确定了都走远后,他才进了营帐。 他轻声说道:“月儿,你来就太好了,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 弄月坐在书案后,双手搭在案边,右手食指一下一下轻敲桌面,不言语,只是看着祁凤遥,等着他继续说。 祁凤遥以往从容淡定的面上忧色越浓,走到弄月身前时忽然镇定了。 他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后,才说道:“昨日我与吟风交战了,不曾想会是他亲自迎战,我本也没想真的伤他,可他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攻击我,我退无可退这才反击,哪曾想竟然误伤了他。” 说道这里,他面上露出歉意,看了眼依然神色淡淡的妹妹,他才继续说下去。 “本来也没什么大碍,我只是在他肩胛处刺了一剑,当时我就收了力,伤口并不深,可是到了夜里,他身边的近随非夜却冒险潜入我的帐中让我拿解药,说是他家主子中了剧毒,后来我才查到,是太子派来的人在我的剑上动了手脚,太子想借我之手出掉吟风。” 弄月轻磕桌面的手指忽然顿住。 祁凤遥看见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暗光,心下一突,歉意道:“月儿,哥哥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吟风,现在想来,当时他根本没想真的伤我,他只是故意激怒我对他动手,可是没想到给太子有了可乘之机。” 弄月站起身,左手背到身后,右手紧握成拳缩进宽大的袖中。 她问:“非夜此时在何处?” “我说我并未下毒后,他不发一言便离去了,想来该是回吟风身边了。” 祁凤遥目光紧随着她,见她拿起包袱往外走时,他问道:“你可是要去看吟风?” 弄月脚下一顿,转过身望向一脸担忧的哥哥,她笑着安慰道:“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若是他真死在你的手上,那可真是太冤了,你今日好生歇息,日落之前我会回来的。” 祁凤遥看着掀帘而去的妹妹,忧虑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帐门处,深深呼了一口气,转身卸去盔甲,躺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有自己妹妹这个江湖医仙在,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偏偏这回他失算了,他要担心的还有很多,只是这些直到他临近傍晚醒来时才知道。 ------题外话------ 美人们,新春快乐哦~ 第四章 遮半面涟漪 趁着夜色,弄月避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玄军队驻扎的地方,看了看天色,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她得抓紧时间。 打开包袱,将事先准备好的夜行衣换上,将换下来的男装放在包袱中,在石头下藏好,想到祁凤遥说的话,她心里的担忧愈深,运用轻功火速往慕氏大军驻地而去。 慕氏军营主帐内,灯火明亮,人影闪闪。 “你们这群饭桶,朝廷养你们有何用?若是逸郡王有任何事,你们统统都给他陪葬。”慕景旭暴怒的声音传出很远。 “下官无能,望旭王殿下恕罪。” “下官无能……” “下官无能……” 慕景旭怒道:“学艺不精,只会自称无能,给本王听好了,若是救不了逸郡王,你们这群庸医也别活了。” 一个接一个的告罪声响起,帐内一阵杯子碎裂声响起。 弄月站在帐外,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慕景旭发这么大的火,能让他如此愤怒,只能说明慕吟风情况真的很糟糕。 她叹息,慕吟风这辈子怎么老躲不过这些,不是中蛊便是中毒,每回都是最麻烦的,这回看来也例外。 她心中也很明白,慕吟风这次是自找的,目的就是要将她逼出。 慕吟风怎么能这么狠呢,为了能让她现身,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来做赌注,想到才给他解了紫陌红尘不久,这回又要替他解不知何种毒,总之不会太容易就是了。 前一次是她耗尽内力,还将唯一一颗化蛊丹也给了他,她的武功才恢复不久,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失去什么。 每一回都是她元气大伤,这是什么道理? 仅仅就是为了证明她心中就是放不下他慕吟风吗? 想到这些,弄月心下恼怒,既恼恨慕吟风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恼恨她自己每回都心软,明知道他的算计,却还是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 心甘情愿。 “谁?”非夜一个纵跃来到营帐后,长剑直指黑衣人。 弄月将蒙面拉下。 “非夜,是我。” 非夜面上一喜,单膝跪地上,激动道:“夫人您回来便好了,您快去瞧瞧主子吧,他中了剧毒,一路随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如今只有您能救他了,我去过青玄找了祁世子,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主子在出战前对我交代过,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是祁世子动的手。” “你起来,我已经不是什么夫人了。” 弄月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便往帐门走去,边走边说道:“你主子是绝世聪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出事,连对方是谁都知道,他偏偏还要反其道而行之,依我看,他早就活腻了,你又何必瞎着急,何不让他早死早超生。我们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能真正害到他的人能有几个?” 非夜为难道:“夫人,主子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您。” “行了行了,你要说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我来只是看看他的情况,你进去让旭王将里面的人都撵出来。”弄月摆手道。 非夜见她侧身站在帐门一旁,点头后便匆匆进了营帐中。 片刻后,慕景旭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这帮饭桶,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等我亲自送你上路吗?” “滚!全都给本王滚,看见你们,本王就想杀人。” 刀剑出鞘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求饶声,几个人影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营帐。 弄月闪身进了帐中,站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男子片刻,才对从她进来开始便一直不作声的慕景旭问道:“他是什么时候陷入昏迷的?” “两个时辰前,他回来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毒发了,一直撑着,直到两个时辰前终于撑不住了。” 他气愤道:“没想到青玄太子竟是个无耻小人,尽会在背后搞些阴招,不能光明正大的胜,只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一时间,帐中陷入沉默。 非夜担忧的看了眼躺在床上好似没有气息的主子,再次跪在地上。 “夫人,非夜求您想想法子救救主子吧,这世间也只有您能救他了。” 弄月与慕景旭同时向非夜望去,弄月蹙眉道:“我说过别再叫我夫人了,至于你的主子,我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边说边用力将非夜扶起。 “你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整日跪来跪去的,成什么样子。”她低斥道。 非夜低声道:“为了主子,非夜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夫人也是非夜的主子。” “我说过不要再称我为夫人,我早已不是什么劳什子夫人,你家主子他又不是一辈子娶不上夫人了,你老赖着我作甚?只要他振臂一呼,想让你叫夫人的女子多得是,可以让你叫到嘴皮子酸都叫不完。” 弄月带着赌气的话语让慕景旭微微侧目,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放声大笑,就因为她的那一句‘他一辈子娶不上夫人了’的话。 他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心道可不是娶不上了吗?好不容易娶上一个,还放跑了,冲冠一怒为红颜,带兵寻妻,如今自己却弄得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 怕是除了这大名鼎鼎的逸郡王,再没人能这般轰轰烈烈了罢。 “在非夜心中,夫人就是夫人,主子也只有一个夫人,那就是您,您就是夫人。”非夜固执的望着她。 弄月无奈,低斥道:“一根筋,不知变通的榆木脑袋!” “弄月,赶快替吟风瞧瞧吧,我看他都没呼吸了,不会是真的没救了吧?”慕景旭急声道。 被带着凉意的目光瞥了一眼,慕景旭立刻噤,而后又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着急吗?他这样子就如没了气息一般。” 弄月懒得理他的口无遮拦,将挡道的他推到一边,径自走到床边坐下。 凝神诊过脉后,她淡淡道:“他中的是花下眠,一般人也解不了这毒。” “花下眠?为何我从未听过?一般人不能解,但你不是一般人,定是能解对吗?”慕景旭一连问道。 弄月压了压翻涌的气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花下眠,顾名思义,牡丹花下死,中毒之人会在最美的梦境中死去,无声无息,毒发时痛苦不堪,陷入昏迷后便感觉不到痛苦,只会在梦中迷失,昏迷后五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的话,必死无疑。” “还有,你说你从未听闻过,很正常不是吗?” 慕景旭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他一个皇子王爷养尊处优,中蛊的三年更是足不出户,不知道花下眠也是正常的。 她说的没错,他从未听闻过,很正常不是吗? “那你快给他解毒吧,我保证不再出声打扰你,你若有什么需要,只需吩咐一声便可,我立刻让人去准备。”慕景旭又看了眼床上的人对她说道。 弄月白眼道:“花下眠哪有这么容易解,五个时辰已过去大半,就算是此时配解药也来不及了,我写张药方给你,你让你的人亲自去抓药。” 非夜已经熟悉了她的行事作风,如往常一般将书案直接搬到她面前。 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的慕景旭傻眼,弄月却是习惯了,拿起笔一蹴而就。 写完后,直接递给慕景旭。 她嘱咐道:“记住,不能假他人之手,定要是你的人亲自去抓,最好是不要用随军的御医的药,快马加鞭到城中的药铺去抓。” “我知道了,我让暗夜亲自去抓,你放心吧。” 慕景旭将药方接下,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弄月对身后的非夜吩咐道:“非夜,你去帐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包括旭王,你让他在帐外等候便可。” “是。” 非夜匆匆退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该说你痴还是说你傻呢,这不是英明睿智的逸郡王做出来的事,还是你本就笃定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所以才有恃无恐。” “慕吟风,你真狠……” “你明知在你我二人之间横亘的是一条深渊,你还是不顾一切的往下跳,你自己跳了还不满足,定要抓着我一起,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绝对不会。”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往后就算你真的要死了,我也不会再心软。” 纤纤素手从他饱满的天庭流连而下,轻扶在他的肩上,微微倾身,在他苍白透着疲惫的唇上落下一吻,一滴晶莹水珠落到白皙而憔悴的面颊上,划出一道痕迹。 许久后,弄月直起身,手再次抚上他的面颊,流连不舍。 睡梦中的人好似有所觉,眼珠动了动,挣扎了许久,艰难的将眼眸启开一条缝。 “真的是你……” “原来不是做梦。” 慕吟风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一般人若不仔细听,跟本无法听清他的话语,可她偏偏听懂了。 轻轻一笑,她柔声道:“是我,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我不敢睡,怕一觉醒来发现只是美梦一场。”慕吟风强撑着眼皮,在阵阵困意袭来是眼闭下又努力睁开。 弄月浅笑,握住他的手。 “感觉到了吗,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的,安心睡吧。” 眼眸轻颤,最终敌不过困意,他再次昏睡过去。 弄月挣了挣被他握住的手,挣不脱,她只得一根一根将他的手指掰开,自腰间取出金针,在灯下端详许久。 叹了口气,不再犹豫,开始行针。 ------题外话------ 新年大吉! 第五章 爱是不言愁 非夜静守在帐外,慕景旭回来时也被他拦住。 “夫人有令,王爷您也不得入内。” 慕景旭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笑着拍拍他的肩。 “非夜,你小子越来越不错啊,比暗夜有趣极了,待你家主子醒来,我与他说说,让你与暗夜交换一下,日后你就跟着我如何?” 非夜摇头道:“主子不会同意的。” “你怎知他不会同意?”他挑眉问。 非夜无语,躬身拱手道:“您别打趣非夜了,我们兄弟自从被派到您与主子身边便注定一生只侍一主,为主尽忠之心,不死不灭。” “难怪弄月说你是一根筋,果然没错,我看你就是猪脑子不知变通,跟着你那毫无乐趣可言的主子有什么好的,不若跟着我,日后带你闯荡江湖怎么样?”他继续诱哄。 非夜不为所动:“主子的好只要夫人明白就好,与您和非夜没多大干系,日后您也不能时时陪着主子,所谓乐趣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慕景旭被他一噎,瞪着眼睛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你小子……” 眸光转了几番,他想趁着非夜不注意时悄悄溜进帐中,脚下才动,便被非夜一个闪身拦住,堵在他身前巍然不动,就是不让他闯进去。 “我说非夜,我就看一眼,悄悄的看,绝对不会让你家夫人发现的。”慕景旭软磨硬泡之下,最终非常‘诚恳’地保证道。 非夜抱臂而立,摇头不语。 慕景旭来回走来走去,忽然停下,哼哼道:“你不让我看,万一他们两人在里面发生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有夫人在,主子不会有意外。”非夜笃定道。 慕景旭无可奈何,正欲发作时,暗夜已拿着药匆匆而来。 “主子,这是郡王妃要的药,属下亲自去抓的。” 暗夜淡漠的脸上也有一些红润,一看便知他是急匆匆赶回的,气息也有些不稳,他将手中的药包恭敬的递上。 慕景旭面上一喜,接过后在非夜面前晃了晃,说道:“喏,这是你家夫人要的,我这就给她送去,这下你小子没话说了吧。” 见非夜面上有犹豫之色,慕景旭得意一笑,折身便往营帐走去,刚行了两步,再次被非夜拦住。 “夫人说过,没她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去,特别是王爷您。” 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轰然消散,慕景旭直接抬脚往非夜身上踹去,被他轻轻一偏躲过了,但还拦在营帐前。 慕景旭斥道:“好小子,仗着爷身手不如你是吧,你还敢躲!” “王爷恕罪,没有夫人的吩咐,非夜绝不能让您进去,稍后您要杀要剐,非夜绝无二话,但此刻您绝对不可能从我手下闯过。”非夜不卑不亢的说道。 他的话让慕景旭笑了。 “好啊,你小子等着,看稍后爷如何收拾你。” 非夜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依然不让他进去。 暗夜面无表情的站在身后,对自家主子与自己的弟弟斗法视而不见,只是在看向营帐时,幽深的眸中的划过担忧,已经快两个时辰了,里面还是毫无动静,难怪主子也开始为难非夜了,他知道主子心里也是着急才会不顾一切想要进去看看。 终于又过了半个时辰,帐中终于有了响动。 “非夜,你进来。”弄月略显疲惫的声音自帐中传来。 非夜立即转身,快步走了进去。 慕景旭习惯性的跟着往前走,可走到帐前时却停下脚步,后又折了回来。 他泄气道:“我还是在外面等着吧,那丫头方才分明只叫了非夜。” 暗夜心道您这般明白事理,方才为何一直为难非夜,非要往里闯,您闯进去是非夜看守不力,与您无甚干系,此时您进去便是自作主张,被郡王妃怪罪,您只得自己受着。 慕景旭来来回回踱步,却不知他早已被自己的属下腹议了一番。 非夜走进帐中,便见弄月脚步踉跄向他走来,他立刻上前扶住她。 “夫人,您没事吧?” 弄月摇头道:“我无事,你扶我到一旁坐下,我歇息片刻就好。” “你下去将旭王抓回来的药煎来。” 弄月坐下接过非夜递给的水轻抿一口后,对他吩咐道:“可以让旭王进来了,他见不到慕吟风平安是不会安心的。” 非夜点头离去。 慕吟风醒来时已是深夜,伸手往床边一摸,空空如也,心下一惊,坐起身一阵晕眩袭来,他却顾不得这许多,掀开棉被,只着一身单衣便赤着脚在帐内乱窜,找了一圈还是没见到自己想见之人。 “主子,您醒了?”非夜走了进来,见他醒来,满脸惊喜。 慕吟风着急问道:“弄月呢?” “她来了对不对?” 非夜垂眸答道:“夫人她来了又走了。” “她走了……”慕吟风狼狈的后退一步,低喃道。 忽然又上前,紧扣住非夜的手臂,哑声问道:“她往哪里去了?走了多久?” “夫人她……” 非夜要答的话,被走进帐中的慕景旭打断。 “我来告诉你吧。” “她回青玄了,回祁王府继续做她的安国郡主,或许过不了多久还会是青玄的太子妃,然后是青玄的皇后,再是……” “她只会是我慕吟风的妻子,一生一世是,生生世世皆是!”慕吟风面色不善的低吼道。 慕景旭撇撇嘴,摊手道:“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慕吟风看也不开慕景旭一眼,直接绕过他,赤着脚往帐外走去,却被他从身后单手扣住肩。 他笑道:“你这个样子出去能见人吗?再说你此时去追,如何能追得上,她都走了两个时辰了。” 慕吟风挣开他的手,沉声道:“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将她追回,区区一个青玄算得了什么,我这就去祁王府找她。” 慕景旭笑问道:“逸郡王这是上演旷世英豪为红颜折腰的戏码?可你怎知弄月会心甘情愿与你离开?” 慕吟风沉默不言。 “你若不能让她心甘情愿随你走,即使去了青玄,到了祁王府,你依然拿她没办法不是吗?更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军队之中怎能没有了主帅?若是萧东篱此时来犯,你真的忍心放弃众将士的性命而不管不顾的去找弄月吗?”慕景旭再次问道。 慕吟风低声道:“我管不了这许多,我只要她,就是想要立刻见到她,一刻也不想等了。黎民百姓,慕氏江山干我何事,凭什么让我与她来背负。” 他语气中不无负起的情绪。 慕景旭失笑道:“不曾想,我竟有幸能听到心怀天下的逸郡王说出这番不负责任的话,不爱江山爱美人,古往今来少之又少,今日算是头一回亲眼见,亲耳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是听也听了,见也见了。” “随你如何想,我找到她之后,便会带着她远离这些是非,往后山高水阔,不再管这些你争我夺尔虞我诈,我受够了,只想与她携手而已。”慕吟风说完就要踏出营帐。 慕景旭接下来的话,让他生生顿住。 “我现在就能让你见到她。” 慕吟风豁然回头道:“你说什么?你知道她在何处?” “她就在我的帐中,我给她……”他话还未落,眼前哪里还有慕吟风的影子,只有晃动的帐帘证明,眼前的人是真的走了。 我给她下了迷药这句话只得咽回他的腹中。 慕景旭无趣的摸摸鼻尖,转身对帐内唯一一个大活人非夜说道:“非夜,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跟着本王可比跟着你现在的主子靠谱多了。” 非夜单膝跪下,请罪道:“白日里是非夜以下犯上,现在全凭王爷发落,非夜绝无怨言。” “爷也就随便说说,你这一根筋还当真了,相比之下,我是喜欢暗夜,他虽然性子闷了些,可却比你小子识趣多了。” 将非夜扶起之后,他说道:“走吧,与爷一起去看看你家主子与夫人可有抱头痛哭,对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久别重逢,这一回你家主子可得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急中生智一包迷药便将他那医仙夫人迷倒了,他现在又成了孤家寡人,都找不到地儿哭去。” “以夫人的心思,不可能会您的道,您是如何做到的?”非夜不解问。 非夜这话旭王殿下又不爱听了,什么叫不会,分明是小看他了。 他板着脸道:“小看爷不是?你认为不会,可她偏偏就着了爷的道。” “呵呵,王爷您英明神武,非夜就想知道您是怎么样才让夫人中了迷药的?”非夜谄媚的笑道。 慕景旭指了指桌上的茶杯,说道:“没什么难的,我就是事先在你主子的茶具上都抹了迷药而已,说起来,迷晕你家夫人,最大的功臣是你才对,她对你毫无防备,你递给她的水,她当然会放心的喝。” 非夜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万一夫人醒来,发现端倪,误以为是他做的手脚,那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他感觉自己被旭王殿下坑惨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很委屈似的,爷比你还委屈呢,本来药效应该是一个时辰之内发作,不曾想她硬是撑了两个多时辰,还好我在渠城外便追上她了,不然岂不是功亏一篑,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被她知晓是我在背地里做了手脚,待她醒来,我肯定没好日子过,本来还想嫁祸给你的。” 旭王殿下嫁祸的理由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竟是让他无言以对。 ------题外话------ 猴年到,新年新气象,祝美人们新的一年里有大把的银子赚~腰缠万贯~ 话说,今天还是饮本命年的第一天呢,不知本命年时运怎么样,能不能脱单,哈哈~ 吃过午饭,爸妈都出去玩了,老弟约我一起出去玩,我说现在出门,老家这边都没人陪我说话了。 他笑了,说了句:是啊,该嫁不该嫁的都嫁了,我姐好孤独!那你继续在家码字,我先出去玩一会儿,回来陪你看相亲节目。 这大过年的,哪儿来的相亲节目?饮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一口老血堵在喉间却又喷不出来。 我保证,这绝对是亲生的同胞弟弟,知道哪痛打哪儿!呜呜~好忧桑滴说… 第六章 曲终人离散 更深露重,边关之地更是寒彻骨中,慕吟风对此却是毫无所觉。 他目光贪恋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儿,三个多月的分离就如同一辈子那么长,此刻她就在眼前,他不敢再错过一眼。 眼眸紧闭,白皙的小脸透着虚弱的苍白,樱唇微抿带着疲惫,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她的额上竟还有几滴细汗,身上却是微微在发抖。 就着衣袖替她擦干细汗,将她抱在怀中,她一动不动,也只有这一刻才让他觉得她是安静乖巧的。 是他慕吟风真正能抓得住的。 慕景旭走进原本属于自己的帐中,正好看见慕吟风将床上的弄月打横抱起,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带她回我的帐中。”慕吟风目光不离怀中之人,却还是回答了他。 慕景旭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真要远走高飞了,将一切的烂摊子全扔下,还好不是。 慕吟风忽然停下,转身问道:“你给她下的是什么药?” “一般的普通迷药啊,怎么了?”慕景旭摊手问。 慕吟风蹙眉道:“她长期与药为伍,体质该是与百毒不侵无异,不可能会被普通的迷药迷倒,这其中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你别这样瞧着我,瘆的慌,我对天发誓,真的只是普通迷药,她之所以昏迷,或许是因为替你解毒,耗损过度太虚弱了,你别草木皆兵的,赶紧抱着你的心肝宝贝滚回你的地方去,省得在这儿碍我的眼。” 慕景旭打着哈欠挥手赶人。 “我这累死累活的,都是为了谁啊,你们的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早知道这般折腾,当日我就不该嘴碎,出了个馊主意,什么苦肉计,分明是赴死计,你快走吧,我要睡个三天三夜,你可把慕氏的江山守好了,若是被萧东篱夺了去,早晚有一天,你连媳妇儿也守不住。” 慕吟风仿若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抱着怀中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本就不算宽敞的一张简易小床,刚好能容下两人,再不能空出多余的位置,紧紧将她揽在怀中,一床棉被下盖着的两人,紧贴在一起,彼此的体温互相温暖,慕吟风满足的轻扬着嘴角,露出完美弧形,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两人的呼吸出奇的一致。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弄月身上的药效散去,她张开眼,抚着发晕的额,入眼的是白色的帐顶,她动了动身子,才发现一双不是孔武但却有力的手臂,环抱住她,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 熟悉的气息,不用多想,她也知道是谁。 几乎是在她睁眼的瞬间,慕吟风也惊醒了,他时刻不敢安睡,就怕一不小心又将她弄丢了,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你醒了?头还晕吗?”清润的嗓音略带低沉,许是刚睡醒的缘故,有着慵懒的魅惑,更是多了几分弄月不明白的情绪。 她稍稍动了动身子,右手获得自由后便打算将环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拿开,只是在她刚碰上他的手腕时,被紧紧握住。 慕吟风问道:“你要做什么?” 弄月没好气道:“人有三急啊大哥。” “呵呵,原来如此。”慕吟风低笑。 既然都已经开口说话,弄月也就毫无顾忌的推开他的手,坐起身准备越过他后,下床解决她的一急。 慕吟风在她还未完全坐稳时,直接掀开棉被下了床。 片刻后,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夜壶,放在床前。 “特殊时期,也只得委屈你了。”慕吟风说完,自觉的走到帐外。 弄月见他一身单衣便出了营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瞬间感觉深深的寒意袭来,于是跳下床,很快解决了问题,裹着棉被在营帐中来回走动,想要找个能脱身的机会。 按她现在的状况来看,硬闯是不可能的,她方才……如今身子太虚,不说慕吟风这一关过不了,就连非夜,恐怕她都逃不脱。 这人啊,果然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愤愤的跺了跺脚。 就在这时慕吟风走端着两只小碗走了进来,见她裹着被子,焦躁不安的样子,一阵轻笑。 “呵呵,夫人这是怎么了,为夫这才离开片刻就让你这般焦躁?” 弄月定住脚步,轻哼一声后,裹着棉被回到床边坐下。 “你先喝点清粥垫垫肚子,这军营之中也没什么可以充饥的东西,待天明后,我去给你弄点野味儿回来。”慕吟风将手中的一只随手放到床头的椅子上,端着另一只坐到她身旁,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弄月着实饿了,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后,说道:“我有手,自己来。” 说着便伸手去接慕吟风手中的碗。 慕吟风也不勉强,将小碗交到她手中,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着。 喝了小半碗后,弄月问道:“你为何不吃,不饿吗?” 慕吟风摇头:“我不饿。” 弄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碗,又看了看椅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那只碗,说道:“我不习惯在吃东西的时候别人老盯着我看,你有两个选择,要么陪我一起吃,要么你就出去,别再这里杵着。” 慕吟风面上笑意愈深。 他长臂一伸,端过椅子上的小碗,在她面前如喝水一般,一饮而尽。 弄月撇开头,自顾自的用勺子喝着小碗里剩下的粥。 不声不响的喝完后,她将碗放到椅子上,又裹着棉被倦怠的躺回床上,不再与他说什么话,闭眼侧身,将床分了一半出来。 就在她快要睡着之时,后背贴上略带凉意的怀抱。 弄月暗自叹息,不得已又只好转过身,将裹在身上这一条还算宽大的棉被分了一半出来,搭在他的身上。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目前发现整个营帐中也只有这一条棉被,即使再怎么不愿,她也不能就这样让他冻个大半夜。 要是他再出什么意外,那她的牺牲不就这的白费了? 得到一半棉被的男子并不满足,他再次伸出双臂将纤瘦的人儿搂在怀中,轻声说道:“好生歇息,我知你白日里为救我定是费了不少心力,往后我不会再这般傻了,每回都是用你的安危来换取我的生命,我舍不得。” 弄月在他怀中撇嘴,心想你也知道这是犯傻? 两人就这样闭着眼依偎着,都静默不语,直到天明。 天色大亮,弄月张开眼,轻声说道:“我该走了。” 她知道他也并未睡着。 “你哪儿也去不了,只能陪在我身边。”清润的嗓音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丝毫没有刚睡醒的慵懒,反而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弄月微微支起身子,俯视着他。 “你是打算软禁我了?”她问。 慕吟风仰目凝视着她,摇头道:“我从未有过软禁你的想法,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只要能留下你,我或许会尝试这个方法。”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且不说我三番五次救你性命,单说你我相识一场,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弄月微怒道。 “就凭你我是夫妻,你是我明媒正娶且有圣旨昭告天下的妻子。” “你我之间从来都不是买卖,至少在我心里从未觉得这只是一场买卖,成亲以来的时日,我知道你也如我一般用心对待这场姻缘,我知你心里是有我的。” “你怕我受伤,你宁可舍了自己也要救我,往日种种都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是爱我的,因为爱我,所以你害怕,才会选择退让,选择逃避。” 慕吟风轻抚着她苍白的面颊,黑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深情。 “弄月,承认吧,你心里满满都是我,根本离不开我对吗?” 或许是被他的深情蛊惑,弄月秀眸中暗光微动,明亮的眸子盯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默默不语,稍后双手托起他如玉琢的面庞。 慕吟风眼中情绪翻涌,最终都归为平静,忽然一个翻身,将她扑躺回床上,轻叹一声后俯身而下,覆上樱唇。 温软的触感依旧如从前一般让他着迷,不能自控。 起初的轻触在得到她的回应后变得不能满足。 他想要的更多。 如骤雨急降,又如久旱逢甘霖,心中涌起的狂潮形成一股巨浪,越来越汹涌,压抑不住,而他更不想再压抑。 就在大掌来到她的腰间,刚要解开系带时,被她按住。 弄月按住他的手,将脸侧开,他的吻落到她的面颊上,顺着玉颈而下。 她哑声道:“别……” “怎么了?”慕吟风停下,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两人呼吸都显得急促。 弄月深吸了一口气后,转头面对着他,只是这一次换成了她仰视,而他俯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一曲唱罢人离散,苦守在原地也不能改变什么,你我这般藕断丝连始终是不妥的,你是慕氏王朝的逸郡王,是黎民百姓的希望,而我的亲人却是青玄的王侯显贵,你我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或许将来某一日还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也不一定。”她的声音透着疲惫与无奈,目光热切却又隐忍。 慕吟风不以为意道:“你若是担忧这个,我可很快解决这个问题。” “你要怎么解决?”她问。 沉默还是沉默,许久后,慕吟风浅笑。 “若是国界是你我二人之间的阻碍,那我便填了这深渊,将天下变成一家,许你一个平坦国度来成就这段旷世奇缘如何?” 第七章 难舍温柔请 弄月被他的话震撼到,怔怔的看了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移开目光,低声道:“不如何。” “可我偏要这样做,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只要我还剩一口气,便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你要走,除非我死。”慕吟风固执的扳正她的头,迫使她与他面对,语气淡淡却透着决然。 他说:“为了你,倾尽天下又何妨,万里江山又与你我何干?我要的不过是与你相携白首,与卿同守,不管是登高远望,或是散发扁舟,有你足矣,可如今有人偏要从中作梗,我便让他悔不当初。” 倾尽天下又何妨? 有你足矣。 一字一句敲击在她的心头,字字千斤压在心上,压得她喘不上起来。依她看来,两人相处的时间太短,时日总不过半年,在今日以前,她一直以为他虽对她有情,可心中的执念或许是不甘多一些。 一别三月,弹指间,流年不过刹那转逝。她也承认很多时候也在思念他,会想他在做什么,可曾有那么一刻也如她一般,对月寄情。 那些从未对别人提及过的相思,默默埋在心底,清醒时也曾暗嘲自己魔怔了。 眼前的男子如青天之上的日光,耀眼异常,很多时候有的人即使抬头也不能勇敢直视,生怕灼伤了双眸。 如今她知晓,他亦如她,或许比她更甚,相思苦无解。 尊贵如他,此时也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普通男子。 “我知你离去那日为何会忽然说那些话,你借泠弦之故发作,是想让我就此对你死心,往后无牵无挂的做慕氏王朝的逸郡王,你都能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想这么多,为何不能替我想一想,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你罢了,你替我选的并非是我想要的。” 弄月眼中松动,轻声道:“抱歉,那日说话伤你并非我本意。” 慕吟风埋首在她颈边许久未动。 “慕吟风,你能原谅我吗?”抬起双手环上他的肩,弄月哑声问道。 在她玉颈之上轻咬了一口,慕吟风闷声道:“不原谅,每回你都故技重施,忽然不知何时又变了心绪,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说离开便潇洒的离开,绝决得可怕,我不要整日担惊受怕的。” “那你想如何?”止住他在她颈间乱啃的动作,弄月强势的推开他的头,捧着他的脸,一脸无奈的笑看着他。 再次俯下身在樱唇上肆意了一番,唇齿间含糊不清道:“我想要……的不难……只要……” 弄月既要应付他的无赖,又要分心仔细听他的话语,好不容听到最后了,他却又在关键的地方卡住。 心下好气又好笑,便宜被他占了不少,话却只听了一半,不上不下的吊着,甚是难受。睁着眼看了与自己唇齿相依的男子,灵眸微转,狠下心在他唇上一咬。 “嘶……” 闭眼沉醉的男子睁开眼,委屈的看着她。 “你还真下得了口。” 再不能这般躺着,再躺下去非出事不可。 弄月用力将他推开,坐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顺带着整理了一下衣领,她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黑色夜行衣,简单干练略显单薄。 慕吟风闷闷平躺在床上,片刻后平复下来,见她要翻身下床,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 “你要去哪儿?” 语气不再平淡,反而带着小心翼翼。 弄月扶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厮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消散的。 “已经日上三竿了,郡王大人,您若是再不出去,外面就该乱成一锅粥了,我猜此时青玄的太子爷正带着大军往这边赶来呢,原意是来替您收尸的罢,再说您可是慕氏大军的主帅,旭王殿下可没打算取而代之。” 她挣开他的手下了床,倒了小半杯水,瓷杯刚触上嘴唇,胸腔内忽然翻腾喉间一股腥甜涌上来。 不着痕迹的微微背过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食指擦拭了嘴角才将杯子移开,状似无意的把玩着。 “你先去忙吧,我在帐中等着你,这次我绝不会食言。”她浅笑嫣然的望着他。 慕吟风闻言也展开笑颜,翻身下床,快速着衣,随意掬水净了面,凑到她面前索吻,却被她嫌弃的躲开了。 “太凉了,不要靠近我。”她嫌弃的侧开脸,躲开了,手中的瓷杯稳稳藏到身后。 慕吟风又凑上去,商量道:“就一下。” 弄月摇头,只将脸颊凑上去。 在她脸上亲吻了几下,虽然遗憾没有得逞,但也算是稍有补偿,说了句等我后,满面春风的走了出去。 就在帐帘合上的瞬间,喉间的腥甜再次涌了上来,她立刻将瓷杯接到嘴边。 花下眠果然霸道,在男子身上毒发最多只能坚持五个时辰,在女子身上却能有三个月的潜伏期。 三个月,对她来说或许没那么糟吧。 议事大帐内,慕吟风与慕景旭坐在正前的主位上,听着几个将领的汇报。 沉吟许久,慕吟风出声道:“金将军,按我事先部署的,你带着两万人马,绕过阴岭,自左侧与右侧的朱将军带领的三万人马形成合围之势,再由霍将军带着一万人有正面出击,直插敌方咽喉。” “是。” 下方的三个年轻将领站起身,领命而去。 刚行了几步,走在最后的将领忽然顿住,回身问道:“郡王,若是此次青玄依然派祁王世子,依然如往常一样,不得伤他一分一毫?” 慕景旭扭头闷笑,另外两人也停下转身。 慕吟风淡淡扫他一眼,对问话的将领道:“金将军果然是心细之人,哪里如传闻那般,什么有勇无谋都是装出来的,若是这次还是与祁王世子对上,只要不伤了他,他手下那些部将你们不必费心,该怎么办由你们视情况而定。” “有郡王这句话,我们知晓该如何做了。”金将军行礼离去。 直到三人离去后,慕景旭才放声笑道:“哈哈,这金世勋可是个难得的将才,都说武将头脑简单,可看他办的这些事,哪一件不是妥妥当当的,就连你大舅子这事都细想到了。” “毕竟是世家出来的,哪能没有一点洞察力,不过你说的不错,金世勋的确是个难得将才,日后会是你的一大助力,此人忠肝义胆,而且有勇有谋能担大任。”慕吟风点头道。 慕景旭苦着脸道:“殿堂高楼非我所欲,阴谋阳谋更是无心卷入,我只想安稳度日而已。” 慕吟风目含悲悯的看着他,叹息道:“你不是我,逃不了这些争斗,即便你能脱离这些束缚,可你替姨母想过没有,这二十多年来,她在后宫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活在秦贵妃的算计之下,她为的是什么?” “眼下即使你不争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早在陛下下旨让你随军出征之时便将你的后路截断了。” 慕景旭委屈道:“可父皇他明明是想让我做你的助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怎么我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慕吟风失笑,其实他心里都明白,真亦假时假亦真,可那又如何,他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守候,他不愿让她卷入那后宫的是是非非,即使他有能力将她护于羽翼之下,可他还是不愿。 鸟儿就该在山川林间飞翔,若是进了金丝牢笼便是身不由己。 他舍不得让她失去这些。 “景旭,我也不瞒你,这次班师回朝后,我会与陛下说清楚,我只是敬亲王的长子,也只会是逸郡王,待我助你扫清障碍之后便是功成身退之时。” 慕景旭反驳道:“你倒是携美眷逍遥自在了,凭什么我就得困在那个牢笼之内,你瞧好了,我非得将父皇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找回去,以他对你的重视,只要那个人回到父皇身边,哪还有我什么事,我也可以潇洒走人了。” 慕吟风笑而不语,负手离去。 有人还在等着他呢。 旭王殿下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离去,心中愤懑,心道有妻子了不起啊,待有一日我也遇到这么一个女子,非得在你面前每日秀上一回。 秀恩爱,只要有对象,谁不会? 弄月静坐在镜湖边上,这也是慕吟风经常驻足的地方,遥遥望去,前方正是青玄祁王府的方向,这些她已从非夜口中得知。 入冬后的边关要比京城冷得多,想起早上慕吟风一身单衣便在冷风中来回几趟,她不禁暗自发笑,这人真是拿他没办法。 这时一阵寒风刮过,随时在暖阳下,依然有着刺骨的寒冷,虽然她身上已经过了一件属于慕吟风的冬衣,但还是让她打了个寒颤,若是以往,以她的体制,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这一步。 如今…… 到底是不比从前了。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时,顿觉肩上一沉,带着温热的大氅披到她身上,随意瞟眼,她便知道这是慕吟风出去时穿的。 自身后被拥进怀中,十指紧扣,耳边是他关切的话语。 “手这么凉,在这湖边吹了太久冷风了罢,为何不在帐中等我?” 弄月靠在他温热的怀中,说道:“我就是来感受一下你曾经是怎样的心情,我可没你傻,经常一身单衣便在这里站上几个时辰。” “又是非夜告诉你的?看来我是该考虑一下景旭的建议,将暗夜换过来,暗夜可没这么多话。”慕吟风拥紧了些,将她冰凉的双手握在掌中,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 远远站在他们身后的非夜,向来不惧寒冷的他,今日着一身冬袍竟也忽然感觉到一股不知名的凉意自后背腾起,激得他也打了一个寒颤。 弄月转过身,看了眼慕吟风,便不客气的将手伸进他的衣襟,感觉到他不自觉的一僵后得逞一笑。 第八章 故人不知处 慕吟风只是一僵后,便又将她的手焐在怀里,体温透过薄薄的单衣传到她手上,想让她的手暖和些,面上疼惜与歉疚交织着。 “这次是我考虑欠缺,才害得你虚弱至此,外面风太大,你的身子会承受不住的,要是受了凉可怎么是好。” “那好办啊,我回祁王府去,那里自然不会有这些后顾之忧,有爹娘和哥哥百般呵护宠爱,就算是想生病都难。”弄月抬首,笑看着他。 本是说笑的,却只一句话就让他变了脸色。 原本满是疼惜之色的俊颜上瞬间煞白,黑眸中的暖意不在,反而多了黯然。 弄月暗骂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 慕吟风这人看似云淡风轻,却对有些事特别较真,比如说现在这件事。 她知道,她离开的三个月,他过得并不好。 就在她与家人团聚,正在享受喜悦时,他独自黯然神伤,在环境恶劣的边关经受风吹日晒,只为那遥遥一望。 镜湖水悠悠流淌,微微荡起的清波,偶尔发出轻响,让原本就寂静的氛围又沉了几分。 “我与你说笑的,祁王府虽好,但哪有你身边自在,整日还要卷进皇族的尔虞我诈之中,你知道我这人最怕麻烦,以后麻烦的事就交给你了,你说好不好?”弄月笑嘻嘻的打破僵局,自他怀中抽出手,捧着他的脸,来回蹂躏。 “好啦,我们回帐中吧,我都快冻成冰条了,而且只是半夜时喝了那碗清粥,此时腹中饥饿难耐,就等着你来伺候我呢。” 弄月的话让慕吟风脸色稍霁,替她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大氅,牵着她往营帐走去。 “走吧,往后若是饿了便让非夜给你拿吃的,不要等着我。” 弄月淡笑,并未言语。 军营之中,吃食自然不能与王府中相提并论,无论是敬亲王府还是祁王府,吃食这一块都是有专人负责,但粗茶淡饭对弄月来说才是最为熟悉的。 小时候流离失所,她与音书在一个地方不会停留太久,最长不过一年,吃食更是不能强求,食不果腹也是常有的事,后来找到了楚天明后,她又拜离渊为师,自此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江湖就是在流云山,江湖人自然也没这许多的将就。 “你一直盯着我作甚?” 弄月停下筷箸,有些无奈的问道。 自动筷开始,慕吟风一直给她添菜,他自己却一口也没动。 慕吟风遣愁索笑,扯了扯嘴角,说道:“能这样看着你,仿若置身梦中,只要入镜便如着了魔一般。” 一句话搅得弄月啼笑皆非,这厮时时刻刻都能将甜言蜜语说得动情不已,他虽从未说过责怪的话,可总是能让她内心满怀愧疚。 展颜对着他一笑,她也给他添了菜。 “行了,将这些统统吃了,不许剩下,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整日盯着我看,或许很快双眼疲倦,早晚会腻的。” 慕吟风举止优雅的吃着她给他添的菜,末了,轻声道:“你给的,我不会剩,你说的没错,往后我们会朝朝暮暮,可就算一生一世这般看着,我也看不够,怎么会腻。” 弄月不可置否,浅笑着继续给他添菜,二人你来我往,美好画面让帐外偷瞄的旭王殿下羡慕不已。 即使外面战鼓震天,依旧不能影响这帐中的脉脉温情。 午时刚过,金世勋亲自来报,慕氏大军大获全胜,而青玄此次带兵出征果然是太子萧东篱,但还是技输一筹,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逸郡王预料之内的。 “郡王,这次青玄大败而归,我军士气大涨,要不要乘胜追击?”金世勋年轻而刚毅的面庞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有神的双目带着敬畏的看着主位上的慕吟风。 慕吟风淡淡道:“后面之事,你们直接与旭王殿下商量便可。”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慕景旭,挑了挑眉,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可看了几眼情绪依旧淡淡的慕吟风,他知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他又看了眼一脸迷惑的金世勋,清了清嗓子说道:“要收拾萧东篱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正所谓穷寇莫追,先让他蹦跶几日,往后再慢慢收拾他,今日大获全胜,全仰仗三位将军所向披靡,我会如实上奏父皇,到时定会论功行赏,今日你们好生修整,不出几日我与逸郡王也该回京复命了。” “王爷过誉了,今日我军大获全胜全仰仗郡王的神机妙算,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敢邀功。”金世勋诚惶诚恐的说道。 “行了行了,本王说你有功就是有功,下去吧,让军医好生给你瞧瞧身上的伤,虽说武将不在乎这些,但到底是留疤不好,我记得你可是还未娶亲呢,若是脸上留了疤,女子见了你都躲着走,你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慕景旭不耐的挥着手,让他退下。 金世勋有些黝黑的面庞微微泛红,低声道了句是便匆匆退下。 金世勋前脚刚走,慕吟风也站起身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真打算将这些烂摊子都扔给我?” 他刚了几步,身后慕景旭就扬声问道。 慕吟风脚步不停,幽幽说道:“这本就是该你管的事,我帮了你这么久也算仁至义尽了,你若是有急事可让非夜来禀报,若无事,最好别来。” “你……”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眼前早已没有了人影,只得愤愤瞪了眼晃动的帐帘,气呼呼的坐下,自己生着闷气。 片刻后,站起身,走到帐外。 “暗夜备马,今日爷要外出打猎,给将士们改善伙食。” 慕吟风回到自己的帐中,并未见到想要见的人,心下一惊,刚要唤非夜时,弄月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方才去哪儿了?”他上前抓住她的手,状似不经意的问。 弄月并未回答他,反而神色凝重的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他看。 “夏泠弦失踪了?”看完后,慕吟风也有些惊愕。 弄月点头道:“他一个月前外出办事,半个月后便失去了联系,我一直疑惑他为何这么久都不给我传信,直到妙舞传来这个消息,我才知道他出了意外。” “我必须亲自前去找寻他,你且先回京城,我找到他后自会去京城找你。”她眼含柔情,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缓,带着难得的女子特有的温柔。 若是以往,她能这般对他轻言细语,温柔相对,哪怕是一丝温柔也能让他兴奋许久,可如今他却没有那份喜悦,而是心痛。 无论何时,她始终将他摒弃在外。 轻叹后,慕吟风怅然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直不分离,此时要让我独自回京,我又如何能让你称心如意?” “慕吟风……”她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唤了他的名字,就面露难色的望着他。 将手中的信笺随意一抛,任其掉落在地上。 他上前,双手捧着她的面庞,认真道:“你休想再甩开我,往后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要去找他,我陪着你去,可若是你能坦诚相告,或许也不用你千辛万苦奔波,我能很快替你查到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弄月,你不能总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无奈而几近乞求的话语,让她红了眼眶。 再多的言语也不能表达心中的感觉,秀眸中氤氲着水光,细看着如玉琢般的面庞,笑意自眼底扩散,弄月主动靠在他的肩上,环上他劲瘦的腰。 “好,你陪着我去找他,路上我再将详情与你细说。” 慕吟风再去找慕景旭时却被告知他带着暗夜进山打猎去了,事出紧急,找寻泠弦的事耽搁不得,他只好留了一封信,便与弄月先行离去。 暗夜随着主子一起沿着镜湖往上而行,很快便进了山。 已入冬,本是树木花草凋零的时节,但在这幽幽深山之中,却还能见到满眼的绿,着实是意外的收获。 慕景旭将手中的弓箭随意挂在马鞍上,将手中的缰绳也扔给暗夜,继续朝前走去,来到悬挂的瀑布前停下。 难怪镜湖水如此清澈,原来都是有四面几座高山上的瀑布汇集而成,就如他此时明明站得很远,他也能看清那潭地的鹅卵石,还有那飞流直下与潭边石头相撞而溅起的水花。 暗夜将马拴好,看了眼仰着头轻闭眼眸感受自然气息的主子,向来淡漠的面上竟也有了些许宽慰,他已经多年没见主子这么自然愉悦了,如今战事结束,过不了多久,他们又得回到那个满目繁华却充满尔虞我诈之地。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也该学学主子,人生得意须尽欢,毕竟生命短暂。 这么想着,他便往慕景旭的方向走去,只是作为护卫的本能反应,他一眼便注意到暗藏在潭边不远处一抹粉色,不为别的,只因这个季节,粉色在这虽不算凋零却不是繁花遍地的山中甚是显眼。 身后暗夜凌厉的气势让陶醉的慕景旭清醒过来,他睁开眼时,暗夜已经掠到他身前护住。 “有何异常?”他也收敛了散漫的情绪,开口问道。 暗夜指了指潭边的矮树丛道:“主子留心,有人!” 慕景旭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抹粉色,看上去应是女子的外衫或是披风之类的物件。 “过去瞧瞧。” 他拂开暗夜横在他身前的手臂,径自往潭边树丛走去。 ------题外话------ 旭王殿下,要英雄救美了,猜猜他救的是谁o(n_n)o~ 第九章 岁月不堪数 “主子,是个女子,受了很重的伤,但尚有气息。”暗夜闪身上前,蹲下检查了一番,这才回身禀报。 慕景旭吩咐道:“先将她带回去让弄月瞧瞧,看她的样子也不普通人家的女子,她紧紧握在手中那把剑可不是凡品。” “主子,万一她是敌国细作,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暗夜皱眉道。 慕景旭打趣道:“那不是更好?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我说暗夜,平时看你挺机灵的,今日怎地傻了,她若是细作也该换一个风险较低的邂逅吧,这么高的山崖摔下来,头上流了这么多血,没死是运气好,换做是你,你会这么做吗?”见暗夜不动,他直接越过,将气息微弱的女子抱了起来。 一路不假暗夜之手,慕景旭亲自将人抱回了营帐。 “暗夜,不是让你去将弄月请来吗?她人呢?”替女子将脸上的血迹擦净后,慕景旭将手中的手巾放下,看了独自进来的暗夜,皱着眉问道。 暗夜答道:“方才看守的将士来禀,郡王与郡王妃午时便离去了,我已经让人去请军医了,他们马上就来。” “那几个学艺不精的庸医,能将人治好吗?”慕景旭没好气的说道。 暗夜刚要答话,却又听他说道:“你不是让人去请了,为何这么久还未来,这么慢,他们都是用爬的吗?” “应该快了。”摊上一个遇到在意的事就变急性子的主子,暗夜早已能淡然相对。 “等他们来,人都没气儿了。”他没好气的哼道。 话落,便见两个中年男子挎着药箱急匆匆而来。 两人正要给他行礼,慕景旭不耐烦的摆手。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礼,人命关天的大事,哪儿容得你们这般磨磨唧唧。本王事先声明,你们救不了逸郡王情有可原,若是你们连她也救不了,那本王也救不了你们,直接让你们回乡种地去。” 二人被他一吓,腿打着颤往床边走去。 “王爷,这……” 见床上躺着的是个女子,二人疑惑不已。 慕景旭低斥道:“都愣着作甚?” “让你们治就治,说这么多废话有何用?” 末了,还不解气地又来了一句。 “看着我作何,还不赶紧治,她若是有个好歹,本王让你们也去陪她!” 暗夜嘴角一抽,有些不忍直视这两个医者脆弱的仁心,两日之内被威胁恐吓多次,真是够悲催的。 主子这脾气为何越发暴躁了。 想到这里,暗夜将视线移向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还有她紧紧抓在手中的剑,他曾瞟见微雨两个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微雨剑? 可微雨剑不是流云山所属之物吗,为何会在一个女子手中,她又与同是出自流云山的逸郡王妃有何关系? 一炷香之后,轮流看诊的两位大夫抹着额头上的细汗,走到暴脾气的旭王跟前,开始禀报情况。 “王爷,这位姑娘情况已经稳定,看她的样子应是从高处跌落所致,身上几处剑伤并无大碍并未伤及筋骨,只是她头上的伤较为严重,若是郡王妃在,或许能知道情况,此刻我等也不能确定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待她醒来才能知晓。” 慕景旭沉吟,蹙眉问:“她何时能醒?” “这个……这个我等不知,但至少要三日。”另一人战战兢兢的接话。 慕景旭也并未想真的为难他们,见他们这副样子,烦躁的说道:“你们要竭尽所能照看好她,也别总是一副本王要吃人的样子,这样子如何给将士们治伤。” 二人同时又抹了一把额头,心道您这样可不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吗? 天下事,无巧不成书,缘分使然自是势不可挡。 去到另一个营帐,暗夜将自己的见解一一与慕景旭说了,自然包括他对微雨剑的认知,还有他猜测的,受伤女子与弄月或许有关系的想法。 慕景旭边看着慕吟风留给他的信,一边又听着暗夜的分析,一心二用也得心应手。 看完信后,他随手一放,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 “你说这受伤的女子可能与弄月相识,她死都不肯松手也要抓住的那把剑是流云山掌门孤涯年轻时的佩剑微雨,那爷救了她岂不是算是报了弄月的救命之恩?” 暗夜满脸黑线,有些无语的望着自家主子。 重点根本不是救命之恩,而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出现在军营之中有违军纪,虽然逸郡王妃已经破了先例,可完全不是一码事。 “主子,此女身份未知,留在军营里终是不妥。” 慕景旭挑眉问:“有何不妥?” “有违军纪。”对于主子的明知故问,暗夜依旧不咸不淡的回答。 名正言顺的答案却是不能撼动旭王那颗英雄救美之心,他凝思片刻,将方才随手放下的信又拿了起来,再次详细瞧了一遍。 “此次出征又不是爷做主帅,带兵之人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逸郡王,既然他都能丢下一切随美人而去,爷为何就不能?” 暗夜蹙眉,还想再劝,却被截住话。 “行了,吟风他在信中已经交代过了,即日便可班师回朝,剩下的事交给负责驻守的杨将军,他负责善后事宜。” 跟随他这么多年,暗夜自当知晓他话里的意思,既然主子都已经有了主意,作为属下也只有听从命令的份儿。 “暗夜明白。” 慕景旭心满意足的站起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自己亲手救回来的人,终究还是自己照看好些。 经暗夜提醒,慕景旭心中已有了打算,既然女子出现在军营有违军纪,他就将她移到城内,慕氏大军驻扎在丰城外的镜湖边,离丰城也只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城内的条件也有利于她静养。 将后续事宜与杨将军交代清楚,慕景旭便将昏迷的女子抱上暗夜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军医交代过,她伤重不能再受颠簸,他只得将她护在怀中,暗夜驾着慢车,一个多时辰后终于进了丰城。 三日后,昏迷之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身边侍候的丫鬟,见她醒来,惊喜道:“姑娘,你醒了。” “奴婢这就去禀报六公子。” 楚映月想要支起身,奈何浑身无力,还有隐隐作痛的头,她只能躺在床上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来自己是命不该绝,那么高的山崖摔下还能活着。 该说是老天开眼吗?她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慕景旭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走进了房间,入目的便是面色苍白的清秀佳人挂着自嘲的笑意,浑身透着无尽的凄凉,似怒似哀,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怜惜的情意。 “你醒了?”他晃了眼,回神后便露出一笑,继续朝床前走去。 楚映月转过目光,想要再次支起身却是不能,愣愣的看着屋内忽然出现的男子,熟悉的面孔,却是陌生的声音。 怔愣片刻后,她便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 如此相似的人却始终不是他,又怎么可能是他? 慕景旭上前,轻扶着她的肩将她扶起,又在她身后垫了靠枕。 “多谢公子。”楚映月微微一笑,靠在床上虚弱的道谢。 慕景旭笑道:“姑娘不必多礼。” “我不仅要谢公子的照顾之恩,更要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我昏迷了多久,这里又是何处?” 楚映月声音黯哑,虚弱的样子让眼前的男子心中有种无法言语的悸动。 递了杯水给她喝下,慕景旭才道:“我们此时在丰城内,姑娘你昏迷了三日,我是在关山崖下见你重伤在地,便将你带了回来。” 楚映月低喃:“关山崖、丰城……” “公子可知慕氏大军与青玄的战况如何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担忧,慕景旭安抚道:“慕氏大军已在关山外大败青玄,青玄太子战败后带着青玄残兵撤退了。” “青玄战败……他终究还是未与大师兄联手,还好……”她心有余悸,又似松了一口气般低声自言自语。 慕景旭疑惑道:“姑娘可是有何急事?” 楚映月点头:“不知公子可否能替我送一封信到逸郡王手中,他是这次战役的主帅,此刻应该在军营中,我想与他见上一面。” “我与他算是……是旧识。”斟酌了一番,她口中蹦出‘旧识’二字。 听她提到逸郡王三个字,慕景旭心中已然确定了暗夜的推断。 她果然与弄月有关系。 “不知姑娘能否告知芳名?”他并未立刻回答她,而是问她的身份。 楚映月沉默片刻,而后笑道:“小女子名叫楚映月,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本早该将名字告诉你才是。” “楚映月……” “你是兵部侍郎楚天明之女楚映月!”慕景旭讶然。 楚映月也是一脸惊讶的望着他,她自认为没那么出名,除了京城之中的人或许会知道一些,可眼前的男子,有一张与景离相像的面庞,却又对她的名字这般惊讶,她也很糊涂。 “公子是京城中人?”她问。 慕景旭自知反应过大,敛了情绪,温雅的笑道:“说来也是巧了,三个月以前的那场震惊天下的错嫁,当事人逸郡王慕吟风正是在下的堂弟,而更巧的是,那个代你出嫁的新娘子,前礼部侍郎之女楚弄月于我也有救命之恩。” 这下换楚映月愣愣的说不出话了。 “你……你是旭王慕景旭?” 第十章 往事易白头 慕景旭意外的问道:“楚小姐竟然知道是我?” “此次出征,陛下已圣旨告告天下,由逸郡王担任主帅,而旭王慕景旭则是此次的监军……”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不该直呼其名,楚映月瞬间收声,有些尴尬的望着慕景旭。 “王爷别见怪,方才是映月越矩失礼。”她轻声致歉。 慕景旭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替她掖了掖被角。 “楚小姐不必拘束,你既是楚侍郎之女,又是弄月的姐姐,我自当精心照顾,且不说弄月与我的交情,就是吟风这边也越不过去,你无须见外,也别王爷长王爷短的,与弄月一般,无人之时可直呼我的名字,听着亲切些,王爷都是外人的称呼。” 楚映月也算是在江湖中长大,骨子里也如弄月一般,自然也不喜这些繁杂的礼节称呼,听他这么说,也就欣然接受。 “王……六公子唤我映月便可。”刚要唤出的王爷二字被她咽了回去,不是太熟又不能唤他景旭,太过亲昵,又不能直呼其名,忽然忆起醒来时侍候丫鬟曾称呼他为六公子,也只能跟着这般唤他。 慕景旭浅笑,算是默认她对他的称呼。 “六公子可否让映月与逸郡王见上一面,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本以为此生没机会了,不曾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我大难不死。”她连说话都带着喘息,呼吸困难的样子。 慕景旭看在眼里,暗自叹息,强势地将她扶着躺好,才开口道:“我知晓你要与他说什么。” 他竟然知道?楚映月疑惑的望着他。 “你与他,或是说弄月与他之间的事,他们也不曾瞒我,俱是如实相告,弄月代你出嫁本打算是进宣王府的,只是发生了意外,进了敬亲王府。”他知晓她的疑惑,便为她解答。 “或许你认为他二人后来是因父皇再下赐婚圣旨才硬绑在一起,其实不是这样的,弄月在敬亲王府过得很好。” 楚映月问道:“既然过得很好,她为何又来到了青玄?” “她为何会这样不顾一切的离开,映月心中想必比我清楚,她的父母和哥哥就在青玄,据我所知青玄的太子萧东篱是你和弄月的师兄,他该不会瞒着你才是。”见她一脸茫然,慕景旭试探的说。 楚映月惊呼道:“你是说我伯父伯母与堂哥还活着?” 看来她还真是不知道,慕景旭在床沿坐下。 “我只能告诉你,当初的第二道赐婚圣旨是吟风自己去向父皇求的,他二人后来也是两情相悦,恩爱非常,只是后来不知怎地,弄月便离开了吟风,来到青玄便不再回去,直到这次吟风受伤中毒,她才又来到军营替他解毒。” 楚映月静静听完,眼眸中有动容,或许说是欣慰,水光浮动,最后过了许久才平复了情绪,她哑声说道:“真好……月儿她终是有福的。” 慕景旭凝视着她,放在膝上的手捏住长袍,动了动,最终五指微曲静静的搭在膝上。 “我虽不知当初你姐妹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弄月与吟风是自小便认识的,当时你与弄月都还年幼,可能记不住,但弄月的哥哥与吟风却是自小相熟,我听吟风说过,他与弄月自小就有婚约,三年前在宁城姻缘湖旁,弄月无意间也救过他性命。” 他话语里带着的暖意让楚映月感动,他说了这么多,是想让她不再多想,让她知晓眼下弄月与慕吟风的幸福,让她明白当时的代嫁也是良缘天定。 她感激一笑:“多谢六公子。” “也不知逸郡王的伤势如何,弄月她如今可还在军营,我们姐妹二人许久不曾见面,甚是想念,我想去见见她。” 慕景旭摇头道:“三日前,他们夫妻二人说是有事要办,只给我留下一封信便不见踪迹,就是我在关山崖下遇到你那天,若是弄月在,你也不用受这么多罪,说不定早就醒来了。” “走了?”她闻言一惊。 慕景旭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的肩,不让她乱动。 “你别着急,吟风每隔几日就会给我传信,你若是有话,我可替你传信给他们,眼下你安心静养便是,其余的事不用担忧,交给我来办就好,待你伤好后,我送你回京,想必楚侍郎也甚是想念你。” 提起父亲,楚映月眼眶一热,心中羞愧,母亲早逝,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后来她与弄月去了流云山,更是与父亲聚少离多,后来为了私情,竟然狠心离父亲而去,为了一个心中只会为大局着想的男人,放下亲情远走他乡,换来的是什么,是差点命丧黄泉,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两行清泪落下,她随手抹去,偏头问道:“能否劳烦六公子代我执笔?我有急事要告知弄月,有可能还与他们此行有关,事关重大,我怕再拖几日会出事。” 慕景旭正色道:“你不妨与我直说,稍后我便传信给吟风。” 楚映月平躺着,微微点头,幽幽开始叙说。 慕景旭静坐在床边,平静的听着,在她讲完后一言不发,站起身走到窗前默立片刻才又重回床边,轻声问道:“萧东篱意图与祁灵结盟,而后大举进攻我朝?” “嗯,大师兄派去的密使与祁灵丞相的谈话内容是我亲耳听到的,后来丞相又摄政长公主密谈了许久,第二日长公主便让使臣前往青玄替她的儿子初阳郡王向太子的嫡亲妹妹毓秀公主求亲。”楚映月点头道。 慕景旭本想问她为何会在祁灵,还能听到这么机密的事,可见她一脸倦怠,眉眼间泛着浓浓的忧伤,便也就不再开口问。 他道:“萧东篱野心不小,他想通过两国联姻,有了姻亲这层关系,他便有了后援,而如今天下皆知祁灵的大权是掌握在摄政长公主手中,长公主成为女皇是朝夕之事,届时初阳郡王必是太子的不二之选,而他的妹妹就成了太子妃,他也真敢想。” 楚映月目光无神,涣散的盯着眼前的男子看。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面貌,行事作风却是天差地远。 景离,她的师兄,也是她心仪多年的男子,如今已是祁灵的初阳郡王,说是郡王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就是这样的高度,让她与他越走越远。 或许是她从未正在了解过景离那个人,她心里的二师兄一直是那个对她与弄月百般照顾,事事都让着她们的少年,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什么事是一尘不变的。 “怎么了,可是有何处不适?”见她怔怔的样子,慕景旭不由自主的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另一只手又试试自己的,有微微发热的迹象。 他自责道:“大夫说你重伤,随时有可能发烧,果然是真的,是我考虑不周扰你休养,让你费神说了这么多话。” 楚映月呆呆的看着他,一时半会儿也分清眼前的人是谁了。 曾几何时,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也是顶着这样一张脸,面上也是朗朗如日般温暖人心,待她温柔呵护。 这种温暖的感觉消失了有多久了呢? 她已经记不清了。 “你且忍耐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将大夫找来。”慕景旭见她目光迷离,昏昏欲睡的样子在加上苍白中而透着不正常红晕的小脸,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刚站起身,手便被紧紧握住,他怔住。 温热细腻的触感是他从未有过的,或许是受慕吟风影响,虽身为皇子,他却是洁身自恃的,很少与女子有接触,更别说是肌肤相亲,到了年纪宫里给他安排的女人也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后来又在轮椅上坐了三年,也就无人再想着给他屋里塞人。 “你别走……师兄……为何……” 她的声音飘忽,慕景旭根本听不清,又不想挣开手,他只得扬声让屋外守着的暗夜去将大夫找来。 在床沿坐下,听她口中喃喃低语,他凑近想要听清。 “弄月……对不起……” “师兄……” “师兄……别离开……” 断断续续的话语,他只听请最后一句话。 他轻叹一声,回握住紧抓他手指的那只手,柔声道:“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不会离开。” 大夫诊治过后,开了张药方,暗夜离去让人去抓药。 慕景旭负手站在窗边,时不时用手抚上自己的面庞,心中苦笑,一张相似的面孔竟能有这样的效果。 那时候弄月与他一见如故多半也是因为这张脸,不可否认即使不是这张脸,因着慕吟风的关系,她也不会袖手旁观,可多少还是有些因素在里面的。 如今又一个因这张脸对他放下戒备,甚至是有些依赖的女子,他也不知是该喜还是悲,总之较之于弄月,他对楚映月的心情更是复杂了许多。 这些陌生的情愫是他所不懂的。 来到书案前,将她方才所说的那些写下,整整三页信笺,最后一页是写给弄月的,是他替楚映月写的。 “暗夜,这两日非夜可有与你联系?” 暗夜走进屋中,心道您终于想起要问正事了,自三日前的英雄救美,主子您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非夜两日前传过一次信,郡王与郡王妃一切安好,他们正往南疆而去。”暗夜恭敬答道。 慕景旭看了眼床上昏睡的女子,示意暗夜跟着他出去。 来到屋外的院子里,他才问道:“非夜可有说他们去南疆是为何事?” 第十一章 刹那逝年华 暗夜摇头,表示不知。 “非夜只说是郡王让他向您报平安,至于其他事情,他并未提及。” 慕景旭扶额,慕吟风一直这样,什么事都瞒着他,无论好坏都被他担了,自小到大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有时候他也会想,到底谁才是兄长,可论年纪,他比慕吟风虚长那么一点,奈何总是被他保护,作为兄长,他心里还真是有些失落呢。 将手中的信件拿出,他吩咐道:“务必将这封信三日内送到逸郡王手中。” 暗夜接过刚走了两步又被叫住。 “等等……” “信不必送了,即刻给非夜飞鸽传信,让他务必时刻注意,在他主子身边多加派些人手,此次事情或许没难么简单,祁灵也搅了进来,我总觉着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们。”慕景旭将暗夜手中的信抽回,放进自己怀中。 暗夜不解问道:“主子为何要将楚小姐的消息瞒下?若是逸郡王妃收到楚小姐失踪的消息,定是非常担忧,早一些告知她……” “这个你别管,只管照爷的吩咐去做即可,记住了,楚映月获救的消息一定要瞒住,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慕景旭截断他的话,不容置疑地下命令。 “以他们夫妻二人的心思恐怕早已洞悉萧东篱的阴谋,祁灵国的事,你只需随便提上一提便可,就说祁灵长公主之子祁阳郡王已向青玄求娶毓秀公主,其余什么都不必说,他们自然明白其中之意。” 暗夜虽不明白主子隐瞒楚映月被他所救的消息到底予以何为,但他知晓自家主子虽然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内里却是深藏不漏,大智若愚或许就如这般。 皇室中人又怎能真的没有一丝城府,不动声色给敌人致命一击,这才是他认识的主子。 十日之后,楚映月的伤已无大碍,慕景旭带着她启程回京,就在一日前,圣帝的圣旨已下达,命慕吟风与他火速回京。 拿到圣旨的那一刻,慕景旭一阵暗嘲,这道圣旨其实是下给他一个人的吧。 自从七年前发生那件事后,慕吟风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已没有了好脸色,十三岁以前慕吟风还会亲切的唤他一声皇伯父,后来只是恭敬而疏离的称呼他为陛下,对他的金口玉言更是爱答不理,更别说这黄纸黑字,对慕吟风来说也只是一张纸而已。 偏偏皇帝陛下就吃他这一套,不恼不怒,温言以对。 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啊。 以前他也认为慕吟风与他是……没想到,善于将别人掌握在手中的至尊王者也会阴沟里翻船,被人狠狠摆了一道,七年过去了,依然毫无所觉。 从前他只觉得他的王叔慕宏太窝囊了,被戴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还一味的愚忠,如今想来他的王叔才是深藏不漏的那个人。 或许当年关于皇位的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他的王叔只是对那个象征权力巅峰的位子不热衷罢了。 高处不胜寒,站在高位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连至亲之人都被算计,当年敬亲王嫡长子失踪或许与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脱不了干系,只是他的王叔才是螳螂身后的那只黄雀罢。 “六公子在想什么?” 宽敞舒适马车中只有他们二人,楚映月身后垫着软软的靠垫,也渐少了颠簸所受的撞击,不得不说,慕景旭是个心细的男子,在养伤这段时日也是对她无微不至,以至于她常常失神,分不清他到底是谁。 这份温柔常常出现在她梦里,现实中却从未有过,如今人换了,却是有一张相似面貌的人在现实中替她圆了梦。 今日的他似乎比以往沉默了许多,她这才疑惑的开口询问。 慕景旭回神,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回京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六公子身份尊贵,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哪里是您不能去的,只要您愿意,侍郎府还敢将你拒之门外不成?”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可她也算是有所了解,也知道他是在说笑,心中自然也能放开与他谈笑。 两人之间相处随意倒也融洽,并无初识的陌生尴尬,反而像是相识已久的友人一般谈笑自若。 “这可是你说的,万一到时我上门被楚侍郎给撵了出来,你可得全权负责,我可听说楚侍郎是个铁面无私的清官,就连夏相那个老奸巨猾的人也怕他三分呢。” 慕景旭苦着脸,一副甚是苦恼的样子。 楚映月忍俊不禁,旭王殿下果然是童心未泯,从来都是嬉皮笑脸的,与他相处不会有任何的压迫感,反而轻松不已。 见她难得的露出真心的笑意,慕景旭也跟着傻笑,样子甚是滑稽却无违和。 “以前与六公子从未谋面,只听别人提起过一些,不曾想都是道听途说,根本不若传言的那般,你应该是最没架子的王爷了吧。”她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慕景旭倾身,小心的扶住她的肩,让她不至于碰到车壁。 坐起身后,她道了句谢,就听慕景旭笑道:“你是说我在暗夜面前没有一丝主子的威严罢?” 楚映月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暗夜自小就跟在我身边,我从没将他当外人对待,若是连身边亲近之人也要时时端着架子,那还不得累死,这种身份注定了不会有什么真心相交的友人,别人对你有利可图便会来接近,无用了便躲之不及,要是连暗夜也对我避之不及,那我岂不是比孤家寡人更悲哀。”他虽然在笑,眼中却带着凄凉。 楚映月一怔,心中五味陈杂。 有得必有失,他虽是皇室贵胄,生下来便高人一等,却失去了普通人能享有的东西,单纯的欢乐是荣华富贵换不来的。 “你并不是孤家寡人,你还有真心待你的朋友,你与逸郡王虽是堂兄弟却比同胞兄弟之间的关系还要更甚,爱屋及乌,从你对弄月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你与逸郡王是真意相交,这么多年你们是相互扶持这走过来的。”她温婉笑道。 慕景旭点头,忽然有了倾诉的*。 他道:“自打记事起,父皇与母妃都赞同我与吟风亲近,母妃是因着与叔母的关系,按礼说叔母也是我的姨母,关系亲近也是自然的,而父皇是因对吟风的偏爱,那时候他见我与吟风在很要好,很是喜悦,接连着赏了我许多稀奇之物,得到他的鼓励,我越发与吟风交好。” 楚映月一开始并未觉得有什么,可后面终发现了端倪,一个帝王对自己的侄子喜爱程度竟比亲生儿子更甚? 她不是好奇心重之人,并未开口询问,只是静待他的下文。 慕景旭对她的善解人意报以微笑,接着道:“吟风自小便是个孤僻的性子,那时候除了我之外,他也只与弄月的哥哥凤遥,也就是你的堂兄最为要好,凤遥与他同岁,又不像我整日被困在宫中,他二人的关系在六岁以前可以说吟风与我的还要好,经常同进同出,令我甚是羡慕。” “后来……” “后来楚家出事,吟风便很少有真心实意的笑颜,小小年纪却有着异于常人的薄凉,只有在对着我时偶尔还会有些正常人的脾性,面对外人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内里是最为冷淡疏离的,中了毒后性情越发让人难以琢磨,还好弄月来了,他终于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有喜有怒,有七情六欲,以前我总会想,即使他的毒解了,往后怕也是要孤独终生了,哪曾想到他的姻缘早已天定。” 他话中带着笑意,楚映月听出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心情也不由的随着他而变。 她问:“就因为三年前弄月无意救了逸郡王,他便打算以身相许吗?” 慕景旭听着她戏谑的话语,煞有其事的点头,“不是说英雄救美的结局都是美人以身相许而圆满结束吗?吟风那性子着实不讨女子喜欢,好不容易遇上弄月这么一个特别的,便死赖着不放了,他若不抓紧,还真有可能要做一辈子和尚了,那时候他整日与无树大师探讨佛法,还真有那么点看破红尘的样子。” 楚映月掩唇低笑,这还真是好兄弟,外人面前两肋插刀,背地里捅对方一刀。 “呵呵……若是逸郡王知晓你在背后这般编排他,怕他往后都不敢对你掏心掏肺了。” 慕景旭委屈道:“我哪里是编排他,我是个老实人,从来只说实话,可不止我一人这么认为的,就连无树大师也说他极具慧根,只是会受困于情,没想到真的应验了,以往他可以对我掏心掏肺,如今他的心和肺都掏给弄月了,哪还有我的位置。” 看他委屈的样子,楚映月乐不可支,打趣道:“我能理解为旭王殿下这是吃醋了?换做我也会失落的,原本只属于你的逸郡王,半路被弄月抢了,着实可怜。” “呵呵……彼此彼此,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起长大的姐妹不是也被人抢了?”他不甘示弱的反击。 楚映月浅笑,脸颊两边深深的梨涡久久未散,有种别样风情弥漫,看得旭王殿下心中暖洋洋的。 难道楚家的女子都是这么与众不同?他暗想。 笑闹过后,楚映月又想起了正是,一脸凝重的望着慕景旭。 “六公子,你可知弄月与逸郡王去南疆是所为何事?这么久了还未有他们的消息,我心中甚是不安,总觉着有事要发生。” 第十二章 旧梦不肯醒 慕景旭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不忍看她着急担忧。 “他们去找弄月的一个朋友,这个人或许你也认识,他是夏泠弦,半月前在南疆忽然失踪了,弄月不放心便亲自前往寻找。” 楚映月脸色瞬间煞白,她问道:“那在这之前弄月与逸郡王他们二人可有人中过毒?” 想了想,她又说道:“大师兄不会对弄月下手,那只有可能是逸郡王,对,他们要对付的是逸郡王,你快告诉我,逸郡王是不是中毒了?” 慕景旭面露疑惑,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与青玄交战之时,他中了毒,弄月将他治好的。” 原本苍白的脸,听完他的话后已没有了血色,她颤声道:“是弄月救了他,他中的毒是不是……是不是花下眠?” 花下眠三个字几乎是从齿间咬着出来。 慕景旭也察觉到此事不同寻常,点头后不再言语,而是望着她, 楚映月身子一软,往后倒了去,有气无力地靠在软枕上。 “他果然还是参与进来了,我以为……” “呵呵,我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几近低喃的自嘲让慕景旭心中一紧,但还是放缓了语速,平静的问道:“花下眠不是被弄月解了吗?为何你……”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眼前的女子秀丽的面上已是泪珠不断,无声哭泣。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知所措的望着她,想要伸手去替她擦拭又觉得不妥,随后从怀中翻出一条锦帕,倾身轻柔的替她擦拭。 “你别着急,有弄月在,吟风身上的毒已无大碍,即使是祁阳郡王也参与其中,吟风也自有法子解决,弄月虽然有仇必报,但看在同门之谊的情分上,她不会对你的两位师兄下死手的。” 楚映月闻言,心知他误会了,但也不想解释这么多。 拉下他替她擦泪的手,她道:“从前弄月告诉过我,世间稀奇白怪的毒有千百种,最为难她的就只有花下眠,并非是解不了,而是解毒的代价不是人人都能心甘情愿的,而这件事也只有我与二师兄知晓,没想到逸郡王真的中了这毒。” “什么代价?”慕景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切的问。 楚映月不忍看他,偏过了头。 “后来弄月告诉过我,若要解花下眠的毒,必须是有人心甘情愿的替中毒之人换血,而换血之后,中毒之人能迅速恢复,可另一人会渐渐衰弱,每日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直到三月后血尽而亡。” 才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她用手擦了擦,继续哽咽道:“解毒之法,弄月只告诉了我一人,难怪大师兄会毫无顾忌的用在逸郡王身上,他是断定弄月解不了,便不加阻拦让她来了战场。” “呵呵,若是大师兄知道这解毒之法是一命换一命,弄月用自己的命换了逸郡王的命,他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楚映月嘲弄的语气中透着失望与哀怨,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却又透着无力。 慕景旭反而镇静了,轻叹后,将她扶起,仔细而温柔的给她擦了泪痕,安慰道:“你身子还未痊愈,这一路少不得颠簸,若是你心中再郁结不散,岂不是让身子更糟,眼下我们不清楚他们的状况到底如何,或许没我们想的这么糟,他们夫妻二人皆不是一般人,不会有事的。” 知他是在安慰她,他心中的担忧不比她少。 楚映月破涕为笑,眼中的郁郁之色散去不少,哑声道:“六公子怕是头一回安慰人吧,虽然理由有些牵强,但情真意切。” 慕景旭有种被看破的窘迫,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傻笑道:“安慰女子倒是头一回,没什么经验。” 被他的傻样逗乐了,楚映月望着他,心下感慨,明明是同样的人,为何有的人能放下那些不必要的负累,而有些人却一直往那不归路走去。 眼前之人属于前者,身为皇子,却还能保持着这份纯真,虽然她当初回京不过几个月,但弄月收集的那些消息,她也知道一些,他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忽然遭人毒手,在轮椅上坐了三载,对于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来说,打击可想而知。 “无端遭受那些苦楚,你可曾怨过?”她问。 她忽然的发问让慕景旭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薄唇轻扬,他点头道:“一开始怨过的,我与吟风不争不抢,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到最后却还是躲不过明争暗斗,气闷之时也会想,早知落到今日这一步,何不放手一搏,或许还能有出路,可也只是当时那会儿,过了也就过了。” 楚映月笑道:“难怪弄月与你这般投缘,她自小戒心就重,甚少有人能入她的眼,除了亲人外,泠弦是第一个走近她的人,或许是幼时坎坷经历类似,她待泠弦与别人不同。” 接过慕景旭递过的水杯,报以一笑后,她才继续说下去。 “在流云山上多年,她也只对我与二师兄信任,大师兄用了多种方法依然被她排在心门之外,现在想来,不得不说弄月看人的眼光是最准的,只是没想到二师兄也……” 轻饮一口,暖意融融直达心底,犹如眼前这男子给她的感觉,俊朗的外表下是一颗肆意洒脱的心。 见他依然静待她继续,她又接着道:“三年前我师父将微雨剑授予我二师兄时曾说过大师兄心性不纯,微雨剑不能交到他手中,不曾想仅仅三年就成了这样的局面,师父他老人家或许早预料到了。” 对于流云山上孤涯和离渊两位鼎鼎大名的武林前辈,他也有所耳闻,从慕吟风处他了解到神医离渊只收了弄月一个徒弟,倒是孤涯收了几个,据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果真如此,大弟子是青玄的太子,二弟子是祁灵摄政长公主的儿子,身份摆在人前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孤涯前辈在武林中是德高望重之人,只是他从不插手红尘俗事,常年只在流云山上闭关修行,倒是离渊神医时常云游江湖,偶尔也有他的消息再传,若要找到他的行踪却是千难万难。”他接过她的话说下去,却又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 楚映月意外的望着他,笑道:“不曾想六公子对江湖之事也颇为了解,还是您只是对流云山比较感兴趣?” “是因为逸郡王?”她笑问。 果然聪慧,慕景旭心中赞赏,接过她手中已泛凉的瓷杯,重新换一杯热水递到她手中后才笑道:“是啊,那时候他命在旦夕,无树大师也只能替他续命,敬亲王府出动所有力量,就连父皇也派人去寻,多年来还是不曾寻到离渊神医,若不是吟风幸运遇到弄月,说不定他此刻就该长眠地下了。” 楚映月低笑,瞧见手中冒着热气的瓷杯,心中暖意渐浓。 旭王殿下是个细心温暖之人呐。 “我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尽绵薄之力,搜集一些关于流云山的消息,一来二去就知道不少秘密。”慕景旭挑着俊眉,面露奸诈的笑意。 楚映月好奇道:“秘密?流云山还有秘密,我们竟然不知道?” “当然了,这些秘密可是尘封了几十年,若不是皇家搜集情报的暗卫出马,还真挖不出来呢。”慕景宣高深莫测的说道。 他越卖关子,楚映月越不相信。 “你不用骗我,我才不会上当呢,流云山上的秘密,我与弄月在山上多年都没发现,就算皇家暗卫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慕景宣正色道:“或许只是你没发现而已,弄月那丫头心里精明着呢,只要被她看出端倪,她怎会无动于衷,我猜她早已知晓这个秘密了。” 楚映月被他勾起好奇心,眼巴巴的望着他,示意他继续。 慕景旭哀叹,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最看不得她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一遇上她这般,他只能举手投降。 “据说离渊神医有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只是后来这位女子嫁给了别人。” 楚映月扶额,她可不是想知道脾气古怪的师叔的情史。 “师叔他有过未婚妻就是六公子您说的只有皇家暗卫才能探知的秘密?”她颇为好笑的问道。 慕景旭点头后又摇头。 “这不是秘密的全部,只是秘密的开始,后来吟风在与弄月成亲后又派人去查了,又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每次到重点就大喘气,楚映月好无奈,本持着良好的淑女风范,她轻声细语的说道:“您还是一次将气喘匀,说话别这么大喘气,我都快被急晕了,每到关键时刻您就卖关子。” 被埋怨的旭王殿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讨好一笑,虽然美人怒也颇为赏心悦目,可他也不敢太过火。 他继续说道:“吟风查到的才是重大的秘密,据说当年离渊神医与他的未婚妻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后来不知怎地,那女子却匆匆嫁给了别的男子。” 又来这一套? 旭王殿下的说话大喘气,终于让好脾性的楚映月咬牙。 “与离渊神医指腹为婚的女子是弄月的外祖母。”赶在美人发怒之前,慕景旭将重大秘密脱口而出。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重大秘密果然让美人目瞪口呆。 第十三章 一帘风月闲 悠悠南山下,刚入冬的南境之地竟也飞着雪,鹅毛般的雪花自高空中落下,如纷飞的柳絮绵绵软软。 弄月并非第一回见到雪,相反,她见过许多。 自年幼始便跟着音书四处漂泊,后又经常独自闯荡江湖,走南闯北的她见识过不同的雪景,而这一回却是不一样的。 如今,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他。 将手中的信鸽放飞出去,弄月哈着气暖手后快速将窗子关上,拢了拢身上的厚软的白色斗篷,转身往里走去。 “你为何这般看着我,有何不对?”接过慕吟风递过的手炉,见他不似以往的上前替她暖手,反而神色莫测的盯着她看,弄月言笑晏晏的望回去。 慕吟风沉默着上前。又将她的手中手炉拿回,放到一旁,将她的手拉到他的裘衣下,双手握着她的,不断给她温暖,却依然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他依旧沉默让弄月更加不解了,若是以往,只要她和颜悦色的对他,他哪一回不是回以双倍柔情。 今日的他太奇怪。 “你怎么了,可是有棘手的事?”她再次问道。 慕吟风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无事。” “无事你板着一张脸吓唬谁呢?”弄月嬉笑着在他的腰间挠痒,想要逼他吐真言,奈何他不为所动。 她无趣的撇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还没动就被仅仅抓住。 “弄月,你是否有事瞒着我?”慕吟风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微微倾头,目光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 闻言,弄月心里一惊,片刻后冷静下来,暗暗呼了口气后,毫不畏惧的抬首望了回去。 “还能有何事?不就是让我哥替你出气呗,萧东篱竟然如此不堪,竟然利用我哥来算计你,枉我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师兄,这口气堵在心间,心里总是不舒坦。”她挣脱出双手,想要重新去拿手炉之时,又被他捉了回来。 弄月好笑的看着他,如此孩子气的样子还真是不多见,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再次将手塞在他温暖的裘衣中,轻靠在他的肩上,她轻声道:“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这么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心里瘆的慌。” “我问什么你都会如实告诉我?”慕吟风抬起双臂,将她纳入怀中,右手抚上她微凉的面颊,透着无奈的话语在她的头顶响起。 将凉凉的面颊在他柔软的裘衣上蹭了蹭,弄月闷声道:“当然,每回你都用这一招对付我,还屡试不爽了,偏偏我就是这般没出息,就见不得你这样,每回都被你吃得死死的。” 带着鼻音的埋怨,软绵绵的飘进他的耳中,落到他的心里。 无奈的心中叹息,她说他见不得他这样,岂不知,他也总是拿这样的她没办法,或者说是他一直拿她没办法。 “那你想让凤遥如何替我出气?”他柔声问道。 弄月仰起头,灵秀眸中笑意闪现,白皙的面颊上微微腾起红晕,笑问道:“真想知道?” “嗯,夫人替为夫报仇,不能亲眼见到,总要知道对方的惨状才算是解气。”慕吟风笑吟吟的答道。 弄月眸光微闪,撇开头道:“我就是让我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只不过我可没大师兄那般狠毒,我只让我哥给他加点不一样的料而已。” “哦?” 慕吟风并未打算就此作罢,将她的脸捧住,玉琢般的俊颜上熠熠生辉,暖意自黑眸中盛开,嘴角的幅度恰到好处,深情款款的看着怀中的女子。 “为夫很想知晓,夫人给萧东篱准备了何种不一样的料呢,它的功效又是如何?”他慢悠悠的望着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完。 见他明知故问,又笑意隐隐,弄月忽觉鼻息温热,难道每一次这厮对她用美男计,她就是抵制不住? 空出一只手,捏住鼻子,弄月瞪着眼前的得意笑着的男子。 “你少来这一套,我的血可是很珍贵的,一滴血值千金,流出来就补不回去了。” 她话还未说完,慕吟风脸上的笑意僵住,先是一愣,似是不解,后又立刻拿出锦帕扒开她的手,替她擦着鼻孔中流下的两注鲜血。 弄月随他动作,目光呆滞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掌。 “呵呵,没想到为夫的魅力如此之大,竟能让夫人如此这般血流如注。”慕吟风低笑着替她擦,还不忘打趣她。 一反常态,竟没有得到她的反击,他才认真的看向她。 弄月摊着掌心,滴滴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到地上,无声无息。 慕吟风顺着她视线而下,见她怔怔的看着手掌,误以为她是嫌弃手上的血渍。 他浅笑道:“稍等片刻,待为夫将夫人的鼻血止住,再来替夫人净手。” 像是听进了他的话,弄月微微仰头,让他能方便的动作,目光一瞬不离的看着他认真的面庞,原本摊着的手掌自然垂下,指缝间的血顺着指尖滑落。 终于替她将鼻血止住,慕吟风轻执起她的手,仔细的替她擦拭,动作轻柔,像是在擦一件玉器,舍不得用力。 “怎么还是这般看着我,不怕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流出来?”再次抬头,见她还是一脸迷恋的看着他,慕吟风心满意足,面上却是戏谑。 弄月扯了扯嘴角,点头道:“不怕,此时不看,我怕日后……” 她的诚实倒是让慕吟风微愣,只是她的话语很轻,只说到一半就没有了下文,他静静等着,她却不再继续。 她不说,他只得笑问道:“日后如何?” “不如何,都怪你害我流了这么多宝贵的鲜血,无论如何你都得替我补回来,不然你就付银子,一滴血一两黄金,我流了这么多,至少你也得给我一千两黄金。”她话锋一转,将话头调到银子上,时刻不忘敲诈勒索。 慕吟风故作委屈道:“我为何这般命苦,竟是娶了个财迷妻,全部身家都交了出去,如今又欠了夫人一千两黄金,都是这张脸惹的祸,眼下也只能以身抵债了。” “啧啧,这个主意虽然不错,可好像吃亏的还是我,你这张脸摆在这里太浪费了,看久了我也会腻,不若带到烟霞阁去,随便让人观赏几日,便是翻倍的银子往我兜里来,何止千金,就是万金也是有的。”她扶着他的下巴端详了半晌,煞有其事的点头。 “呵呵,夫人舍得让为夫出去被别的女子染指吗?” “为夫为了夫人的银子尚能忍受,难道夫人能眼睁睁的瞧着我被……” 他故意将话停下,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弄月扶着下巴,想了想,点头道:“为了银子,我还是能忍受的。” 一把将她再次固在怀中,略带危险的目光望着她,询问道:“夫人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为夫尚未听清。” “我说为了银子,我……唔……” 刚出口的话被堵个正着,温软的触感席卷而来,带着惩罚又极具侵略,让她无处可逃,与消瘦却温暖的身躯紧紧相贴。 弄月睁着眼,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交错的气息,还有那紧闭的眼睑下长睫投下的浅影,无处不是让她沉醉的。 目光不经意瞥见不知何时飘落到地上的纯白锦帕,上面的暗红一片刺激了她心底那片压制不住的情绪。 似悲似凄凉的情绪涌上心间。 她抬手环上他劲瘦的腰,闭上眼开始回应。 唇上渐渐温柔下来的动作被她的反应刺激到,又变得极具侵略,绵长入口,如狂风扫过,不放过每一寸角落。 停下时,两人皆是大口喘着气,相触的额头却不曾分开过。 “慕吟风,你说有办法尽快找到泠弦的,如今我们已在南山停留了两日,你何时让我见到他平安归来?”弄月抵着他的额,气息依旧不稳的问道。 修长的指节抚上她白皙滑嫩的细颈,又低头在樱唇上轻啄慢啃一番,慕吟风才哑声道:“自你那日与我说了泠弦来南疆的目的后,我便猜想到,他或许是被困在了南疆王庭之中,我已派人暗中探查,早上非夜收到消息,他的确在王庭内。” 微微一瞥,见她蹙眉,慕吟风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弄月展开眉,白他一眼。 慕吟风微微放开她,牵着她到一旁坐下,又给她整理了斗篷,将她包裹严实后,有换了个手炉放到她手中。 紧挨着在一旁,慕吟风才开口道:“我再笑夫人你每回都这般煞风景,总在浓情蜜意之时提起泠弦,可见你认真思考的样子又觉得甚是满足,至少你不再背着我,而是将情绪皆表露在我眼前。” “说正事呢,没空与你瞎扯。” “快说说他到底如何了。”弄月催促道。 倒了杯茶,试了试温度,慕吟风将手中的杯子递到她手中。 “据我所知,夏相与南疆来往甚密,泠弦他可是夏相膝下唯一的儿子,南疆怎么可能怠慢于他,之所以困住他,也不过只应夏相所求罢了。” 轻抿一口热茶后,弄月凝重的神色稍散。 “你是说夏颐已经知晓泠弦到南疆的目的?” 香檀燃起袅袅烟,簌簌的雪落声在忽然沉默的氛围里变得清晰可闻。 弄月也不着急,又饮了一口后放下手中的杯子,耐心的等着他给她解惑,片刻后终于等到了他的回答。 “或许夏相并不知晓泠弦此行的目的,他只是掌握了泠弦的行踪而已,而他也怕自己的计划被你破坏,只得想办法利用自己的儿子来绊住你。” ------题外话------ 推荐好友梦幻落影的文《穿越时空就是赖上你》 文文很肥啦,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哦~ 好久没人在评论区冒泡滴说,饮万分期待…寂静的评论区,等亲们来留足迹呢,么么扎~ 第十四章 冬梅却白首 弄月默默不语,不由自主地又将目光移到地上的锦帕上,目光沉沉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忽明忽暗。 顺着她的目光而去,慕吟风也注意到那一方血迹斑斑的锦帕,站起身走了过去,将它捡起拿在手中,疑惑的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微微侧目,见她还是盯着那一处地面看。 原来她盯的不是锦帕,他暗自摇头失笑。 “弄月,地面上有何值得你目不转睛的东西?”在她盯着的地方来回走了几圈,奈何佳人依旧毫无所觉,慕吟风拿着锦帕在她眼前轻晃。 抓住他晃动的手,弄月将他手中的锦帕取下,毫不迟疑的随意握在手中,往自己袖中一塞,如无其事地道:“我瞧着这方锦帕不错,既是沾了我的血,索性也就送我得了。” 慕吟风收回空空如也的手,站在她跟前,弯腰倾身,一脸戏谑的盯着她。 “你若喜欢,往后你要多少我送你多少,只是这一方锦帕我却舍不得。”慕吟风不给她考虑的时间,直接偷袭。 弄月迅速抬手一躲,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身子,不让他得逞。 “君子尚能成人之美,你堂堂一个郡王和我抢一块帕子也不怕被人看笑话,都弄脏了,你有何舍不得的?”她微微用力便将毫无准备的慕吟风推开好远。 慕吟风站稳脚又要上前,这一次弄月却先他一步,起身离开椅子,径自往房门而去。 打开房门,冷风扑面而来,激得她一阵轻颤。 簌簌的落雪已将院中堆砌成洁白一片,院角处的红梅开得正旺,寒冬里的一枝独秀,花枝上临寒独放的艳色与白雪交相映衬,寒风掠过,一阵摇曳晃动。 “慕吟风,此处小院是你早就让人置办好的了?”在精巧雅致的小院中住了几日,弄月终于想起来要问了。 自她起身,慕吟风跟在她身后,听见她这么一问倒也没多大吃惊却也没有回答。 牵起纤纤素手,拉着她来到雪中,指着另一边的角落说道:“那株梨花海棠是专门让人种的,只可惜眼下时节不对,不然你我便能赏花了。” 弄月失笑,他还真是…… 他的话中之意,她如何不明白,这座小院是他为她准备的。 “慕吟风,你看我们如今这样算是一起白头了罢,相携白首耳鬓染霜可不就是这样么。” 在雪中站立许久,两人的头顶上,肩上都积了不少白雪,弄月仰起头,微闭眼帘,用面颊去感受那丝丝凉意,珍惜这难得的一刻。 抚上沉醉中的玉颜,慕吟风幽幽问道:“弄月,为何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我哪里有事瞒得过你。”弄月睁开眼,浅笑嫣然的望着他。 俊眉微蹙,显然不确定她的话是真是假,只能盯着她看,希望从她的神色上找到破绽,可她镇定自若。 慕吟风轻声道:“你不能再将我推至心门之外,你方才说过我们要相携白首的,说过的话不能再变。” “我……”弄月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将视线重新投注到红梅之上。 慕吟风和煦的面色微变,与她交握的手上也用了些力道,他问道:“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你别胡思乱想,我们此行只要将泠弦安全救出便可回京,到时候还有一堆烦心事等着你呢。” 放开他的手,弄月往梅树下走去,指着头顶高枝上的红线问道:“你何时系上去的?” 这棵梅树自打她进这院子开始,便一直关注着,她也记得今日之前,树枝上除了梅花并未有其它。 慕吟风走到她身旁,面色已恢复如常,长臂一伸便自花枝上摘下一朵红梅,捻于指尖把玩,润声道:“今日一早。” 弄月接过他递过来的红梅摊于掌心,低笑道:“果然是个采花贼,辣手摧花毫不留情。” “呵呵,谢谢夫人夸赞,奈何有贼心没贼胆,最想采的那朵花始终采不下,采花贼当得也名不副实,若是夫人愿意成全,或许为夫能尽快正名。”黑眸中盛满笑意,既有打趣的意味,更多的试探,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期待。 弄月一愣之后明白他的话中之意,绷不住红了脸,毫无威慑力的瞪了他一眼,嗔道:“不知羞,你的面皮定是牛皮做的。” 慕吟风笑着上前,冷不防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啊……” “哈哈……” 弄月不防被吓了一跳,而后将手中的红梅往后一抛,身子往后一趟,双手打开脆声浅笑,鸢啼凤鸣般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 慕吟风轻松地抱着她旋转,朗声大笑。 “哈哈……” “弄月,我好快活。” “我们一辈子留在这里好了,再不理那些琐事。” 或是无心,或许是有意,弄月来不及去分辨,被他的喜悦感染,她毫不犹豫的回道:“好啊,但我不要在南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我要去踏遍千山万水,泛舟江湖,吃尽天下美味,有用不尽的银子。” 慕吟风停下,将她抱紧了些,认真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弄月笑而不语,盯着他看,刚要点头便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一股腥甜之感自喉间涌上,瞬间面色苍白。 “我要如厕。”在慕吟风只看见她面色一僵,还未来得及出口询问,弄月便挣脱下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背对着他疾步离去。 慕吟风站在原地,怔愣片刻后,脸色变得异常莫测。 弄月走到拐角处,再也忍不住,身子踉跄扶住围栏,鲜血自口中喷出,落到围栏外的雪地上,红白相衬异常刺眼,她自袖中拿出那块染血的锦帕擦拭了嘴角,不放心的往身后看了看。 还好,拐角处正好能挡住慕吟风的视线。 就在她暗自庆幸之时,一道黑影站在她正前方的台阶处。 “夫人,您怎么……”非夜奔到她跟前,且惊且惧,担忧的话还未问出便被弄月点住哑穴。 弄月将嘴角上的血迹擦净后,又四处望了望,确定无人之时,才压低声音:“非夜,你听我说,我这样子不能让你主子瞧见,我给你解穴后,你也不许声张。” 见他眨了眨眼,弄月替他解了穴,忽然间软下身子,扶在围栏上艰难的呼吸着。 “夫人您受伤了?”非夜一脸急色,却也还是将她的话听进耳中,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 弄月扶着围栏渐渐站直身子,撩开斗篷,从腰间的锦袋中拿出一个精巧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下后摇头道:“无事,只是旧疾复发,歇息片刻就好。” “夫人,主子他……” “我们瞒不了多久,主子对您的事向来敏感,何不直接告诉他。”非夜扶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后停下,忧心的说道。 弄月摇头道:“能瞒一时也好,如今他不能因我分心,京中许多事还等着他去办,我是医者更知晓自己的状况,我并无大碍。” “可我从未听说过您有旧疾,而且复发时竟是这般可怖,以前也没见您复发过这个旧疾是何时染上的?”非夜试探的问。 弄月心中失笑,这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倒是挺多的。 “也没多久,就是三个月前,在去青玄的路上被以前的仇家寻上,不小心着了道,今日忽然复发了。” 非夜道:“这般更应该让主子知晓,他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 “呵呵,我已教训过对方了,再说我并无大碍,只是看起来触目惊心罢了,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主子知晓,他的心思过重,近日内又有许多事等着他去解决,再说了他知晓了也不能真的帮到我什么,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弄月已渐渐顺气,笑问道:“可是暗夜那边有消息传来?” 非夜点头,将手中的信笺递上。 弄月也不客气,打开来看了一遍没说什么便还给他。 “拿去交给你主子,让他定夺。” 非夜点头后,还要继续扶着她,弄月摇头摆手道:“我自己可以,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记着别在你主子面前说漏嘴了。”她不放心的嘱咐道。 “非夜明白。”他行礼后,快步往院中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弄月才松懈下来,弯着腰,左手扶在围栏上,右手捂在心口,额头冒出细汗,呼吸困难,久久不能平复。 “坚持不了多久了。”她颇为无奈的叹息。 慕吟风如老僧入定一样,长身玉立,站在纷飞雪中一动不动。 随意束在身后的墨发上已染上一层素白,碧色的轻裘在簌簌的雪中俨然成了一道风景,魏然如山,屹立不倒。 “主子,六公子那边传来消息了。”非夜在他身后站了半晌,一直也没等到自家主子回身,只得开口禀报。 “嗯,回屋说。” 慕吟风随意抖落肩上的雪花,踏着步子往屋内行去,刚踏上台阶,便见拐角处出现一抹与雪色无异的倩影。 薄唇微弯,他在门前等待。 两人携手走进屋内,非夜紧随其后,一时间暖意袭来,冲散了些许身上带着的寒气。 “弄月,景旭传来消息,祁灵国的祁阳郡王已向青玄求亲,求娶青玄太子胞妹毓秀公主,你怎么看?” 看完后,慕吟风随手将信笺往炉中一扔,一股青烟腾起,瞬间化为灰烬。 第十五章 愿如梁上燕 被问及关于青玄之事,弄月平静道:“这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儿,你不应该问我。” “喔……弄月的意思是祁阳郡王与你姐姐楚映月的事儿也不打算管了?祁阳郡王若是娶了毓秀公主,这让你姐姐情何以堪。”慕吟风笑得一脸无害,目光却不离的盯着她看。 弄月很想在他那伪善的俊颜上糊一团稀泥,忍了又忍,压下蠢蠢欲动的情绪,宛然一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我嫁了个无所不能的夫君呢,大姨子情何以堪,想必郡王您作为妹婿才是面上无光罢,我着什么急?” 瞧见自家主子吃瘪的样子,非夜低头暗笑, 他就知道主子敌不过夫人的。 慕吟风微愣后,冷冷地斜了一眼笑得正欢的非夜,让原本低着头的非夜不看他也感觉到了那股寒意,很自觉的捂着脸走了出去。 非夜决定主动到雪地里迎雪思过。 “我让你走了吗?” 主子淡淡的声音毫无波澜,却是让非夜一股寒气自后背升到头顶,他僵住身子,缓缓转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 弄月上前,轻拍他的肩道:“你先回屋去歇息一下,这几日你几乎是日以继夜的忙活,到了夜里再来见你主子,听他吩咐便是。” “非夜的职责便是保护主子与夫人的安全,需时刻不离左右,此处更是危机四伏,不能掉以轻心。”非夜心中感激,对弄月摇了摇头。 弄月看了眼慕吟风,眼神示意他,非夜只会听他的。 “非夜你先下去好生歇息,夜里我有任务交予你去办,此处四周都是暗卫,外人插翅也飞不进来,不用你在这里熬着。”慕吟风适时开口。 “多谢主子,属下明白。”非夜不再说什么,行礼告退后便离去。 屋中陷入沉默,只有香炉中燃起的缈缈轻烟,寂静得连屋外簌簌的飘雪声都显得异常突兀,却是更加让屋中的沉静了几分。 “你整日里都在琢磨些什么?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算是怕了你了。”弄月解下斗篷,移步挂到屏风上,也不管他,自己走到里屋的床上坐下。 慕吟风也跟着动作,解下裘衣挂在她的斗篷旁边,碧色与素白竟是出奇的般配。 “我在想该什么时候去将夏泠弦带出来比较好,又是该怎样出场才能让高傲的泠弦公子心怀感激,最后无地自容,再不好意思在我面前晃荡。”他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弄月斜他一眼,不再理会,翻身躺下,盯着帐顶发呆。 “你面色怎地如此苍白,可是方才在院子里着了凉?”慕吟风坐在床边,细看之下发现了她的异常。 弄月挡住他探过来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疲惫的说道:“无事,我只是有些倦了,歇一会儿便好,一个时辰后你叫醒我。” 慕吟风给她掖好被角,站在床边片刻,听见她平缓的呼吸后便知她已入睡,心下的疑惑也越来越浓。 这半个月来,她似乎很容易疲倦,而且方才在院中…… 在她忽然挣脱,跳下地时,他分明瞧见了她嘴角处一丝鲜红,虽然被她快速掩去,可又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这一觉,弄月睡得很不安慰,时不时说着梦话,面色异常惊惧,额头布满细汗,手不停的挥舞着,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慕吟风在外间听见响动,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卷,疾步走了进去。 “弄月,你醒醒。”握住她挥舞的手,慕吟风轻声叫唤。 “弄月,醒醒……” 挣扎许久,眼珠动了动,弄月张开眼睛,哑声道:“慕吟风,这是哪儿?” “这是南疆。”他将她扶起,连人带被的搂在怀中,轻柔的替她擦着额上的汗珠。 “你方才做噩梦了,醒来便无事了。” 弄月打了个寒颤,又将身上的棉被裹紧,靠在他的怀里,闷声道:“嗯,方才做了个可怕的梦,醒来就见到你了。” “真好。” 慕吟风听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好似又要睡去,着急的唤道:“弄月。” 听见他的声音,弄月迷惑的抬头,见到他面上的忧虑,立刻强打起精神来。 “我真的无事,就是前几日赶路太累了有些受凉,歇息几日便好了,看你急得,就好像我病入膏肓了一样,阎王还没那么早来收我呢。” 在她的额上印上一吻,他道:“别胡说,我在这里,你哪儿也不许去,只许留在我身边。” “真霸道。”弄月口中说着,身子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很是依赖的模样。 “慕吟风,我怎么觉着有些冷呢。” 将她平放躺回床上,他也脱了靴子,褪了外袍翻身躺到床上,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轻声道:“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弄月将身上的棉被分出一半,搭在他身上,又往他温暖的怀中贴去。 两人静静相依相偎,许久后,慕吟风才说道:“弄月,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是关于你姐姐的。” “什么事?”弄月的声音自他怀中传来,又带上浓浓的倦意。 慕吟风抚着她的发,说道:“她从祁灵王宫中逃了出来,一路被人追杀,不慎自关山崖跌落,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弄月豁然清醒,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按住她因着急想要支起的身子,慕吟风说道:“这是祁灵那边的暗探传回来的消息,半月前我就收到了,一直没告诉你。” “你且听我说完。”用力按住她挣扎着要下床的身子,为防止她再挣脱,慕吟风翻了个身,压制住她。 “那是半月前的消息,昨日我已收到确切消息,当日你姐姐在关山崖下被景旭所救,在丰城养了半月的伤,如今已由景旭护送着回京了,景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这个消息封锁住,此事并未有外人知晓。” 弄月听完松了口气,安静下来后,嗔怪道:“你说话大喘气的毛病是哪里来的,以后可得改了,我这没病也能被你吓出病来。” “呵呵,是为夫错了,往后一定改。”慕吟风垂眸低笑。 弄月将他推到一边,嫌弃道:“重死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长臂一伸又将她搂到怀中,一手垫在脑后,他悠然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些事让我一人独自操心便是,你是我的妻子,自当享受这世间的极乐,待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时,我便去拜会岳父岳母,都十三载未见,甚是想念啊。” “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甚是想念,亏你说得出来。”弄月没好气的说着,将冰凉的手往他的衣襟内探去。 “不许躲。”她威胁道。 慕吟风本也没打算躲,见她噘着嘴的样子,心中顺时柔成一汪水,满目深情的瞧着她,任她胡作非为。 “你老盯着我作甚,我脸上长了花?”后知后觉的弄月终于发现了,从他衣襟内拿出手,抚上他弧形极其完美的下颌,左右摇晃。 将她冰凉的手按在心口上,有律的心跳随着体温传递给她,继续盯着她看了许久,慕吟风散漫道:“夫人都娶了,却未曾见过岳父岳母与大舅哥,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为了终身大事,做一回黄鼠狼又如何。” 弄月忍俊不禁,第一次见识到无耻也能这般坦荡荡,在他衣襟内找温暖的双手也不规矩的乱窜。 “如今你身上还挺暖的,这个寒冬该是你这七年来最温暖的一回了,以往你身上可比我如今还要凉。” 按住她四处点火的手,抓在手中,黑眸中情绪涌动,终究还是克制住了,紧盯着娇颜不愿错过片刻。 由于闷在棉被下,面朝他的怀中,头靠在他的肩胛处,弄月的小脸微微有些红润,虽然依旧疲惫,却是多了丝娇柔,灵秀的眸子也注视着他。 喉结微动,慕吟风黯声道:“别再捣乱了,待会儿出事可别怨我。” 弄月微怔之后,小脸一红,不敢再盯着他看,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慕吟风,你整日想些什么呢?”她不肯再抬头,只是闷声嘀咕着。 瞧见她泛红的玉颈与耳朵,慕吟风戏谑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弄月也会害羞,可你这副模样更让我想……” “不许想。”他话音未落,便被弄月用手捂住。 红着的小脸,瞪着的灵动的秀眸,还有威胁的话,这些对慕吟风说都毫无威慑力,反而平添了许多诱惑。 唇上凉凉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到那不点而绛的樱唇上。 弄月半支着身子,一手捂在他的唇上,长发披散,顺着她的肩而下落到他的胸前,与他的交缠,相同的发色几乎难以分辨。 四目相对,沉默不语,屋中再次沉寂下来,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寂静几分。 “那……那个……我饿了。”弄月率先回神,意识到情况不妙,她立刻放开手,平躺在他身侧,支支吾吾找了这么一个理由。 慕吟风一个翻身,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眸光暗涌,哑声道:“我也饿了,该当如何?” “当然是吃……唔……” 弄月伸出去的手只是才碰到他的身上,还未来得及用力推去便已失了机会。 余下的话语被堵在唇间,也被他吞入腹中。 ------题外话------ 捂脸~亲们在哪里? 都没人看的么?o(n_n)o哈哈~ 下一章想看点啥,告诉饮哦! 第十六章 暗中换流年 屋外寒风簌簌,雪花纷飞,掩不住室内的暖暖春意。 一吻作罢,慕吟风还待继续时被弄月抬手止住,薄唇与纤纤细指相触,二人皆是一愣。 “怎么了?”温润的声音已变得黯哑低沉,带着丝丝魅惑,黑眸中热烈的情意呼之欲出,炽烈似乎能灼伤人一般。 未施粉黛的秀颜上白里透红,呼吸也有些急促,双眸含春已有失控,却是凭借着一股自制,理智的停下,细指阻隔着对方的入侵。 渐渐平息后,弄月轻声道:“时机不对,一晌贪欢并不明智,未免夜长梦多,你尽快去安排营救泠弦的事情,我们此行定是在夏颐那只老狐狸的算计之中,他定是备有后招对付我们。” “我早已安排妥当,安排在王庭内的人也与泠弦碰过面了,他自是知道我的打算,明日我便能让他安然无恙的站在你面前。”慕吟风并未退开,而是继续以唇贴着她的掌心,时不时的轻轻触碰。 饶是弄月脸皮再厚也止不住被这样的阵仗羞红了脸。 用力推了推身上的人,她嗔道:“你起开,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这一回慕吟风很听话的放开了她,紧挨着她平躺,长臂一伸将她再次揽在怀中,棉被拉好盖在两人身上。 “一切事情有我,你不必忧心,看你这几日面色太差,定是一路上舟车劳顿所致,需要好生歇息,也怪我,当日不该那般任性,让萧东篱有了可乘之机,害得你这般虚弱。”慕吟风的声音依旧淡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弄月却知晓他一直在自责。 就是怕他这样,弄月才一直隐瞒着自己的情况,看来终究是瞒不住的。 她侧过身子,一只手横到他的腰间后,老实的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许久后她才开口。 “我没事,这种毒在男子身上可以说是无解,可是在女子身上却不同,只要在三个月内找到解法就行,这件事早晚发生,即使他不在我哥的兵器上动手脚,他也会在别处耍心机,可也正是如此才能让我爷爷彻底对皇家寒了心,往后便不会再强迫我爹和我哥继续为青玄卖命。” 慕吟风微怔,而后冷声问道:“这难道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弄月撇开眼不答话,搭在他腰间的手刚要收回便被紧紧抓住。 “你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就为了让你的爷爷看清青玄皇室的嘴脸?”俊雅的面上已无半点温润,慕吟风铁青着脸,风雨欲来的架势。 “它青玄是有多大的面子值得你这般牺牲,早知如此,我早就该发兵青玄,让它彻底消失,萧东篱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留他活到现在不过是看在他与你有同门之谊的情分上。” 弄月自知理亏,她从来都是一意孤行,想好的事就会去做,即使估量过后果,却从未认真替他想过。 他如此骄傲的一个人,为了她能忍气吞声,放下身段,几乎是低到尘埃之中,不怒不怨,她给他的一切,他都能逆来顺受、 “下次不会了。”挣扎了许久,弄月口中只蹦出这么几个毫无说服力的字。 慕吟风克制住翻涌的情绪,尽量保持平静,他道:“自从半月前,我便发现你有些不对劲儿,昨日在你昏睡之时,我悄悄替你诊了脉,久病成医,我虽不能断定你身上所中的毒是什么,可我却能从你的脉象上知晓,你的身体很糟,可你一直瞒着我,我知你是怕我自责内疚,可你越是这样,我就……” “你说过的,我们是夫妻应该坦诚相待,这回我错了,不该瞒着你,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做事之前都会与你商量的。”弄月快速截住他的话,第一次在他面前低头服软。 苍白疲惫的玉面上透着认真,双瞳含水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即使是再硬的心肠也能瞬间软化,更何况是他。 “弄月,你不能每回都说话不算话,你这样真的让我很挫败,身为人夫不能保护妻子,反而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因我犯险,你让我情何以堪?”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的怒气消散,只余浓浓的悲凉气息。 在他的侧脸上印下一吻,弄月再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上,保证道:“不会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什么事也不用我去费心神,全部都交给你,我只做我的富贵闲人。” “慕吟风,你身边的这些暗卫是老皇帝给你的?”见他稍有软化,弄月岔开话题。 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慕吟风淡淡道:“嗯,临出发时,他将皇室暗卫拨了三百人与我们随行,以备不时之需。” “他是担心你多一些还是担心景旭多一些”她又问。 慕吟风低了低头,没见她的表情有何异常,好似只是不经意的问到。 “弄月,当年楚家蒙难之事或许正如你查到的那样,你我之间也不会有任何阻隔。”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慕吟风,是敬亲王府的大公子,确切的说,我是父王的嫡长子,我不是那个侧妃生的孩子。” “你确定了吗?”弄月并未有多大惊奇,反而镇定的问他。 或许在见到慕景旭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有所怀疑,暗中她也查过一些,关于多年前祁灵国的那场夺权内乱,她也查到了蛛丝马迹。 当年祁灵国的国君玉凌天尚且年幼,一直只能倚靠同胞姐姐长公主玉香雪的扶持,而玉香雪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根基尚浅如何能敌得过已是摄政王的皇叔,摄政王玉荣发动政变,祁灵国内乱,长公主玉香雪不知所踪,玉凌天被迫退位,成了一个失去自由的闲王。 也就是在这时,方登基三载的圣帝慕楌南下微服出巡,而伴他左右的正是当时还未受封亲王的敬王慕宏。 这一切不可能只是巧合,回京后没多久,敬亲王府无端多出来的神秘侧妃,谁也不曾见过她的真面目,直到她难产去世,也都是坊间传闻。 慕吟风笑问道:“怎么觉得夫人对这个消息很失望似的?” “哪里失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弄月噘着嘴道:“我就觉得奇怪,你若不是父王母妃亲生的,那也太没天理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唯独那至尊王者被蒙蔽了双眼。” “这正是父王的高明之处,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生下来的孩子事先换了,最后被人劫走的嫡长子才是侧妃生的,而他又在府外将被劫的孩子救下与诈死的侧妃一道被他送出了京中,在对外宣称侧妃难产而亡,嫡长子遇害,一切顺理成章”慕吟风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这些话都是他的父王亲口告诉他的,只是可怜了他的母妃,为失去孩子而伤心难过了二十年。 弄月感慨道:“难怪你这么黒,原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高位上那位不会是至今都没反应过来罢,他的心思一眼就被父王看破,还被摆了一道,吃了个暗亏,果然是因果循环。” “没想到我的夫人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他笑吟吟的望着怀中之人。 弄月挑眉道:“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还敢替姐姐出嫁吗?当时楚家之事已有些眉目了,后来又听我音书娘说亲耳听见追杀我们的人说是父王派来的,那时我心中的更加明确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你是何想法?”他好整以暇的问。 弄月没好气道:“还能有何想法,我虽只是见过两面,可行走江湖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父王看似和善可亲,其实城府颇深,不然哪能让敬亲王府屹立不倒,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高位上坐着的那位还不早就将王府踩下去了。” “除非敬亲王府有足够的势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是吗?”他接过话头,笑意未减,依旧眼含柔情的瞧着她。 弄月点头:“后来对王府的势力,我也了解了一些,不得不说父王才是那个最了不起的人,他为了母妃竟能做到这一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世人皆道敬亲王年轻时风流无限,娶了正妃后,先是对当时的太傅独女徐锦心痴心不悔,后又对不知来历的女子不惜触怒天子,这一件件都是父王的风流韵事,可谁知他所作的这些不过都是为保护他心中那个最在意的女子,父王心中从来都只有母妃一人而已。”慕吟风满心感叹,抬起右臂枕于脑后,双目盯着帐顶。 弄月笑了笑,又开始犯困,身子无由的又打了一个寒颤,在他怀中拱了拱,慕吟风将被子拉到她的肩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只听她模糊问道:“皇帝陛下见到景旭能走时大吃了一惊吧?我猜当时景旭中蛊,他虽然不曾亲自动手,但也是默许了的,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天家的人为何总做些兄弟手足、骨肉相残之事?” “因为他只是孤家寡人,骨肉亲情敌不过他向往的巍巍皇权,可当他见到景旭痊愈的那一刻,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喜悦,或许这三年来他想通了不少事,也懂得了一些人间亲情。”慕吟风偏着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弄月只觉得眼皮很沉,怎么都撑不住。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瞬间,又听慕吟风问道:“你身上的是何毒,又是如何从我身上转移过去?” 弄月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些,他问什么就答什么,比任何时候都要诚实。 “我用了金针换血之法将毒渡我身上。”她的眼眸完全合上,声音已经细若蚊吟。 慕吟风接着问道:“此毒为何名,在你身上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题外话------ 感谢110526905这位亲亲,昨天送了花花、钻石,还投了评价票。 这是饮收到的第一张评价票,好开心滴说?(°?‵?′??)。 饮这颗懒惰的心治愈了不少,会好好写文,才不辜负亲们对饮的厚爱~ 第十七章 浮生一梦间 他的话如沉入湖底一般毫无回应,低首望去,怀中之人早已失去意识,迷迷糊糊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弄月……”慕吟风试图再叫唤,却不得不到一丝回应。 替她掖好被角,他起身下床,整理了被扯得凌乱的衣襟,披上大氅便往非夜的房间走去,或许非夜知道,一路上他一直没空问起自己当时只是中了何种毒,如今想来都是她有意掩盖,不想让他知晓。 叩门声响起,非夜快速打开门,门外之人让他讶然,快速的让开身。 “主子。” 在屋中站立片刻,慕吟风才问道:“那日我中毒昏迷之时,弄月可有说我所中之毒是何名?” “那日我记得六公子曾问过,夫人说是花下眠,当时您解毒是迫在眉睫,若是夫人再晚来几个时辰,就连她也没办法。”非夜想了想当时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和盘托出。 花下眠?听见这个名字,慕吟风如同被雷击了一般,脸色瞬间煞白。 非夜从没见过主子这幅样子,他的主子永远是一副勃然淡定的样子,除了偶尔因夫人的事会失控,但从未露出这种惊恐的表情。 对,就是惊恐。 他竟然在主子脸上瞧见了惊恐。 “主子……”非夜担忧的出声。 此时的慕吟风,只觉脑中嗡嗡的一片混乱,若说其它毒药,他不知道也说得过去,可偏偏这花下眠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无树大师不止一次的提过,世间无论蛊或是毒都难不住离渊神医,唯独有一种是他听离渊无意中提起的,就连离渊神医也解不了。 此毒便是花下眠,所以那时无树大师才说找到离渊神医,他身上的紫陌红尘之毒或许就能解,如今他身上的紫陌红尘之毒被弄月解了,那他可不可以期冀离渊神医已参透花下眠,找到了解毒之法。 “非夜,速速给景旭传信,让楚映月无论如何也要尽快联系上离渊神医,若是知晓离渊神医的行踪,立即通知我。”慕吟风恢复理智后,转身对非夜吩咐。 非夜刚要起步,随即又停下,说道:“主子,夫人是离渊神医的嫡传嫡子,若说知晓离渊神医下落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慕吟风扶额,果然是旁观者清,这么浅显的道理非夜转头就能想到,而他却是什么都思考不了,舍近求远从来都没做过,这一次却是这么糊涂。 关心则乱,非夜知晓自己主子的心情,为了夫人,主子都快魔怔了。 “是我糊涂了,离渊神医向来行踪飘忽,可唯一能让他挂心的也只可能是弄月了,若是弄月都找不到他,那别人怎么可能会找得到。”慕吟风失笑的摇头,踏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离去。 非夜在身后跟着,欲言又止。 主仆二人在小廊上站了许久,明明就在门前,却站在这寒冷的台阶前吹冷风,非夜有些搞不懂主子的想法,又不敢贸然开口问,只能恭敬的站在后面。 “非夜,今日你可是有事瞒着我。”慕吟风忽然开口。 平淡如常的语气,不似责问却让非夜感到无形的压力,后背一阵发凉,他单膝跪到地上,垂着头说道:“非夜该死,今日曾见到夫人在拐角处毒发,可夫人不让我告知主子,若是知晓夫人情况如此严重,非夜定不敢如此欺瞒主子。” 若是以往,慕吟风从不会让非夜这般跪在地上,可今日他却什么话也没说,也没让他起身,而是自己推门进了屋内。 “吩咐下去,今夜就行动,现在就与泠弦联系,让他准备好,明日一早我送份厚重的大礼给南疆王。”慕吟风继续往里屋走去,却是压低了声音对非夜吩咐。 屋内暖意融融,慕吟风坐在窗前,看着床上陷入昏睡的人儿,盖着厚实的棉被依然在瑟瑟发抖,光洁的额头上却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看她这样,他内心揪着疼,更像是有根针在心上不停的扎。 他很清楚花下眠的滋味,美梦连连却是彻骨的寒意,蚀骨的疼痛,在梦中无论自己如何挣扎也摆脱不了,在顾不得许多,微微倾身,轻轻摇晃着她的肩。 “弄月,你醒醒。” “弄月……” 接连叫了几声,她也只是蹙眉并未睁眼,他心下着急,将她连人带被抱到怀中,用了些力道摇晃。 “弄月,你快醒来。” “别睡了。” 不由的心中的恐慌无限扩大,有种她会这样一直长睡不醒的错觉,留在她的梦中,再不会睁眼看他。 “弄月,你醒来啊。” “你看看我……” “求你……” 梦中的弄月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喊,可眼前之人不就是吗,为何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却不见他开口。 眼前的慕吟风是她记忆中最迷人的时刻,温柔浅笑,风华盖月,满目柔情是她最难忘的样子,可耳边声声呼喊透着无尽的恐慌,的确是他的声音没错。 饱含柔情的黑眸让她觉得缥缈不真实,只有耳边的低低深情呼喊才让她心安,弄月不知此时自己身在何方,可她知道自己该循着声音回去。 那个人在等她。 奋力转身跑去,手臂却被抓住,眼前的慕吟风不说话,只是依然浅笑的望着她,手臂上的力道也是比任何时候要大,她却感觉不到疼,一丝也没有。 有了这个认知,所有的不舍都随之散去,她奋力一拨甩开了抓住自己的那只手,那道身影就这样如风一般消散在眼前,周围的一切也随之消散。 变化太快,一阵黑暗笼罩着她,待她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被紧紧固在一个坚实的怀抱中,耳边是温热的气息与喃喃低语。 “弄月……” “你不是说,从今往后都要与我如影随形吗?” 透着忧伤而凄凉的话语,让她刚恢复清明的眸子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肩上被紧抓的刺痛感让她知道,这不是梦,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哑声说道。 本是侧着的身子毫无防备的被一股大力翻转,只是眨眼,她便是仰躺在慕吟风的怀中,被他俯视着。 “傻瓜,我只是太困了,休息了一下而已,怎就将你吓成这样” “是怕我自此之后长眠不醒吗?” 素手抚上俊颜的时便被紧紧握住。 慕吟风黯声道:“我在这里,你哪儿也不许去。” “真霸道。”嘴上虽然低斥着,面上却艳若桃花,带着笑意往他怀里蹭去。 “慕吟风,我若是死了,你真的会殉情吗?” “你不会死。”他答。 感觉到自己肩上力度,弄月又问了一遍。 “我若是真的死了呢?” “你不会死。”他还是同样的答案。 弄月撇嘴,问道:“你是如何确定我一定不会死的?” 半晌没有声音,弄月仰头望去,本是霁月的俊颜此时笼罩着一层死一般的晦暗,面色煞白,抿唇不语。 弄月知晓自己的话说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他开了口。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你我生死相随。” 坚决而认真的语气让人心中且暖且酸,眸中才消散的水雾再次涌了上来。 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弄月笑道:“我命硬着呢,花下眠也并非是无解的,我已经找到法子,早在半月之前我便传书给师父,他应该正在赶往京城的的路上,待与泠弦会合后,我们即刻启程回京,我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也足够了。”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就连你毒发的事也要瞒着我,你可知你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我心疼,这些罪本就是该我受的,每回都是你替我挡了。” 将娇躯紧紧搂在怀中,慕吟风下巴轻蹭着她的额,一下一下,亲昵温情,语气也没有了初时的僵硬与恐慌,而是有着无奈与疼惜。 “今夜我让非夜留下保护你,我亲自带人到王庭走一趟,泠弦的事你不必忧心,以他的心智区区一个南疆王庭怎可能困住他,他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慕吟风说完,轻轻放开了她,让她平躺,掖好被角后起身要离去,手却被弄月抓住。 “将这个带上,一瓶是解药,一瓶是毒药,若是到时候蜀黎王还是不老实的话就别手软,这老家伙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弄月自枕下摸出两个精巧的小瓷瓶递到慕吟风手中。 慕吟风接过看了一眼后说道:“这花瓷瓶内的是解药,白瓷瓶内的是毒药,那夫人可否告知为夫这是何毒?” “你怎么分得出解药与毒药的,瞎猜的?”弄月将棉被拢到脖颈处,睁着大眼好奇的问他。 慕吟风神秘一笑,不说话。 他以往只见她身上带过有花色的瓷瓶,每回都是用于救人的,他从未见过她出手对人下毒,由此可见这罕见的白瓷瓶必是毒药无疑,可他并不打算告诉她,总要在她心中留下一丝神秘感才行。 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弄月闷着头开始撵人。 “你快走吧,泠弦还等着你去救呢,至于你想知道是什么毒,到时候一试便知,若是碰上火麒兄妹俩,你别对火麒下手,至于火凤那个疯女人,你想怎么样找她报仇都行,但是你还要注意她身上的蛊毒,别轻易近她的身,那个女人对你觊觎已久,一不小心着了道,我可没力气再救你了,若是被她占了便宜,你也别回来见我了。” 听似撵人的话却处处透着关心,慕吟风将瓷瓶放入怀中,再次看了眼在被子里成鸵鸟状的人儿,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去。 待屋中沉静下来,弄月掀开被子看去,房门已被关上,只有她一人,整个房间瞬间放大了许多,显得空荡荡的。 她低声轻喃道:“我身上的血都换给你了,火凤就算是有再厉害的蛊毒也奈何不了你的。” 第十八章 此恨谁能解 夜深人静之时,王庭之中正在酣战,蜀黎王打着护驾的旗号带着重兵进了王庭,与王庭护卫军形成两军对垒之势。 泠弦依旧是一袭白袍,外加了件白裘,风采斐然的立于南疆王身侧,冷眼看着眼下对峙的场面,面色还是一贯的清冷。 “王弟,孤不曾想你真有胆子举兵谋反,这些年来你处处紧逼,孤念在骨肉同胞的亲情上退步忍让,就是不忍见到这骨肉相残,兵戎相见的局面,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躲不过,你可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你将南疆百姓置于何地,王庭动荡,受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到了地下你我兄弟有何颜面去见父王母后和列祖列宗,还有觅香,你又该如何面对她?”锦衣王冠突显着王者之气,却掩饰不住痛惜,南疆王痛心疾首的对着大殿台阶下的蜀黎王,苍白的面上尽是失望。 锐利的眸子划过犹疑,一闪即逝,一身黑袍的蜀黎王抬首望去,魁梧的身姿一看便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人到中年也不能磨灭他身上的那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蜀黎王扬声道:“我只恨没有早一些这么做,若是当年我不妇人之仁将王位拱手送与你,觅香也不会被你夺走,也不会早早便香消玉殒,是你害死了她,你娶了她却不好好珍惜,你自己无能整日只知享乐,将后宫搞得乌烟瘴气,让她心力交瘁,你该死,是你害死了她,今日我就是来送你去见她的,她见到你该是高兴的。” “你……咳咳……”南疆王气急,捂着心口不停的咳嗽。 近侍立刻上前替他顺气喂药,劝道:“王上切勿动气。” 服了药气也顺畅了许多,南疆王憔悴的面色在灯火照映下越显颓败,他最后再望了一眼蜀黎王,便不再言语,转身往大殿而去,护卫军立即上前堵在他身后,与蜀黎王对阵而立。 自始至终,泠弦都是冷眼旁观。 不知何时,竟又飘起了雪,夜色的映衬下不甚明显。 “夏大公子,你可真会见风使舵,若是你父亲知晓你是站在他的敌对面,不知是何感想?”南疆王离去,蜀黎王将目光落在了悠然的泠弦身上,刚毅的面上且怒且愤。 泠弦冷笑道:“见风使舵?本公子何时说过要与蜀黎王或是他夏颐站在同一边,别急着给自己脸上贴金,本公子向来不屑与乱臣贼子为伍,蜀黎王早该有自知之明才是。” “若不是夏相亲口承认,本王还真不敢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如此顽固不化,让他往后如何将大任交到你手上,你父亲的雄心可不止于丞相那个位置。” 蜀黎王上前一步,身后跟着的人也上前行了一步。 “蜀黎王还是想清楚再踏出这一步,我可不敢保证身后这些弓弩会听我的话,您老一不小心踏错了步子不要紧,最终也不过是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一死百了倒也没什么,可您府上的火麒世子与火凤郡主可就是万人唾弃的逆贼之后了,南疆王仁德,若你缴械投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泠弦淡然的声音说着劝降的话,让人听不出诚意。 蜀黎王闻言大笑一声道:“逆贼之后?若是真是这样,那该操心的人也该是尊贵的王上,他的孽种寄养在本王名下,如今应该正在他的寝殿里等着杀他呢,死在自己儿女手中对他来说该是不错的,这些年来他不是明里暗里都宠着他们吗,本王养他们这么久是该他们报恩的时候了。” “蜀黎王果然是铁石心肠,不愧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就算狗,养了这么些年也该是有感情的,可如今看来,您这些年对那对兄妹的宠爱也不过是捧杀罢了,他们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不好好教养,才将郡主养成那样不讨喜的性子,如今您更是要让他们前来送死,这份狠绝倒真是无人可比的。” 泠弦怜悯的看了眼一脸自喜的蜀黎王,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劈在蜀黎王的心上。 “您大概不知火麒火凤这对龙凤兄妹是觅香王后生的罢,他们兄妹生下不足三日,南疆王便悄悄将孩子送往蜀黎王府,交由你抚养,而你以为他们是南疆王在外生的私生子,不好直接带回王庭就寄养在您的名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呢。” 刚毅自负的蜀黎王面上毫无血色,不可置信的望着台阶上怡然而立的男子,似乎不相信他口中之言,又或是害怕,更或是惊喜,太多情绪不断在他棕色的眸中来回变换。 “不……不可能的……那时候觅香进王庭也不过五月的时间。” “对,他们不可能会是觅香的孩子,而且你一个外人怎会如此了解南疆王室的辛秘,你说谎,本王不信。” 摇头说完,蜀黎王镇定下来,盔甲下的手却是微微的颤抖。 看着故作镇静的中年男子,泠弦嗤笑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个孩子在您膝下长大,您当然不会发现他们与你的相似之处,火凤的偏激与狠绝几乎是与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倒是火麒,性子应该是随了他母亲罢。” 又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蜀黎王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他们……你说他们兄妹是我和觅香的孩子?”他已经不再端着架子,不再以本王自称,而是变成了我,蜀黎王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他们怎会是我的孩子,觅香与我……我们并未……” 目的已然达到,泠弦目光寒凉,犹如飘落的雪花一般,甚至说比纷飞的雪还要凉,他不再多看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一眼,转身往大殿而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并非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他泠弦只知道,非常时期就该用非常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视为上策。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他们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别走……” 身后雄浑有力的男音带着祈求,泠弦毫无丝毫软化,依旧是平常的步调,不疾不徐地在雪中行走,就像是一个夜里享受这雪夜的文人雅士,翩然自得。 身后的厮杀声、刀剑碰撞声已然不在他的顾虑中,只要是有关那个人的计划,他从来只会是不余余力的破坏,心中才能畅快。 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恨意,从未消减,自母亲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便一直恨,若不是弑父有违天道伦常,他早已亲自动手。 薄凉的笑意挂在面上,他往灯影重重的王殿行去。 那个自称为是他父亲的人,此刻怕是还在安逸的相府之中怡然自乐呢,不知半月之后这份大礼送到他面前之时,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想想他还真有些期待呢。 一场王庭动乱很快便被压下,蜀黎王被押到南疆王跟前时,并未见到如他所想的那样,火麒好端端的站在南疆王身侧,火凤不知踪影,而大殿之内除了坐在王座下右边的泠弦外,左边还坐着一个风华霁月的男子,一身碧色锦袍,身披同色轻裘,如天人一般优雅的坐在那里。 火麒在见到如此狼狈的蜀黎王时,心中甚是不忍,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又狠下心不再去看他。 蜀黎王见到火麒安然无恙之时,面上一喜,见他转过头不再看来,面上一黯,将视线移到从天而降的慕吟风身上。 “你是逸郡王?你不是中了剧毒,为何会在这里?”不顾身后押解之人的推搡,蜀黎王定住身子,目光注视着慕吟风问道。 “还不跪下。”身后押解他的护卫军,一脚踹到他的腿弯处,然而只是让他一个趔踞,并未跪下,待他还要再出脚时被高位上的南疆王挥退。 慕吟风并未搭话,对他之言好似没听见一般,只是将目光转向主位上的南疆王,毫无情绪的说道:“这是你南疆王室的家事,本王与泠弦公子不想过问,只是这一次无端被牵连其中,总要弥补一些,不知王上您可有此意?” 明目张胆的的敲诈让站在南疆王身边的火麒微微蹙眉,刚要说话便被南疆王制止住,微笑示意他不用说话。 南疆王笑道:“逸郡王与泠弦公子对南疆有大恩,于情于理孤都要重谢于你们,只是不知二位需要些什么,只要你们开口,南疆有的必不会吝啬。” 泠弦抬眼往对面的慕吟风望去,眼中划过疑虑,却未作多言。 “南疆王如此爽快,小王也就却之不恭了,天下奇珍见识过不少,只是年少时曾听闻南疆王室之中有一颗净髓丹,一直想要见识一下,今日趁此机会想要一睹为快,不知可否?”慕吟风说着征求意见的话,语气却无半点商量的余地,而是透着志在必得的霸气。 他的话落下,王殿中一片寂静,就连蜀黎王也蹙着眉,不赞同的望向南疆王。 “阿兄,万万不可,净髓丹是阿祖费尽心血精炼而成,不可轻易让外人得了去,今日之祸是我引起的,阿兄将我杀了给他解气便是,千万别受他的要挟。”蜀黎王双膝跪地,匍匐着请罪。 南疆王费力的自王座上起身,在火麒的搀扶下了下来,将地上的蜀黎王扶起。 “就凭你这句阿兄,孤怎会弃你于不顾,更甚是对你刀斧相加,你我二人是同胞血亲,你不过是受人蛊惑才险些酿下大祸,今日能解开心结也是多亏了逸郡王与泠弦公子,净髓丹再如何珍贵也不过是一颗丹药罢了,往后让大祭司再炼制即可。” “可是……”蜀黎王还想再说,却被南疆王抬手止住。 南疆王对身后近侍吩咐道:“去王后寝殿的暗格内将净髓丹取来。” “是。”近随躬身离去。 第十九章 为谁却黯然 东西到手,慕吟风道了句谢后后便告辞离去,泠弦自始至终被无视得彻底,也在慕吟风起步离去之时,与南疆王告辞离去。 二人身影消散在大殿外,隐没在夜色中,蜀黎王收回视线再次双膝跪地。 “王兄,臣弟一死也难谢罪,因我之故竟让逸郡王趁火打劫。” 南疆王叹了口气,弯腰将他从地上扶起,劝解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粒丹药在如何珍贵也不过是死物,若能发挥它的功效岂不是比尘封在这宫殿之中更有价值,当年阿祖炼制这药的目的不也正是如此,净髓丹只对解毒有效,对天生病弱并无作用,否则孤早给觅香用了。” 提到觅香,蜀黎王将目光放到身后一直默默不语的火麒身上,这个他养了二十年却从未仔细看过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阿兄,你与觅香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从火麒身上收回目光,他向南疆王开口询问。 火麒已从南疆王口中知晓当年真相,如今已不想再听,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小到大父王在人前总是对他们兄妹两人百般疼爱,人后却是不闻不问,任由他们瞎折腾胡闹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年幼时他也如火凤一样,认为他们的父王是因为对他们的宠爱才会这样,知道今日他才明白捧杀为何意。 见他离去,蜀黎王张了张口却是无言。 南疆王说道:“你可记得当年你出征的前一夜,你与觅香在府中喝醉,两个月后便传来你战死的消息,觅香自小体弱你也是知晓的,听闻噩耗后身子更是每况愈下,也是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有了这个希望,她勉强支撑着活了下来。” 忆起当年往事,南疆王也是无尽叹息,顿了片刻,他才继续说下去。 “四个月时便无法遮掩,孤只好以王后的身份让她进宫,帮她掩护,你平安归来时她满心欢喜,可她身为巫医知晓自己已是不能久留于人世,悄悄生下孩子后,她求我将孩子送到你手中,我以为即使不你也该明白的,不曾想会让你误会。” 蜀黎王刚毅的面上已是老泪纵横,他低喃道:“难怪自我回来后,她便不再见我,一面也不肯,出征前那日我醒来时她已离去,我不知她……直至第二年她离世也未曾让我见上她最后一面,自那时起我心中便记恨了阿兄你,以为是阿兄拆散了我们。” “自小我三人就是最为亲近的,孤虽然也爱慕她,可我知她心悦的是你,从未勉强过她,你回来后也想过成全你二人,只是觅香她已是油尽灯枯,不忍再让你伤心,她便就狠心不再见你,想让你断了对她的念想。”南疆王疲惫的拖着步子,自近侍手中拿过锦盒递到蜀黎王手中。 蜀黎王疑惑的接过,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南疆历代王的打印,孤的身子已支撑不了多久,打算将王位传给阿麒,他是你的孩子也是南疆王室血脉,而孤的膝下只有公主,往后南疆就交由阿麒掌管,你要督促他,切不可因为愧疚而有所松懈。”南疆王抓住他的手臂,郑重的嘱托。 蜀黎王已无法开口,郑重的点了点头。 南疆王欣慰一笑,背过身,摆手道:“下去罢,阿麒将阿凤迷晕了,此刻他们兄妹二人该是在觅香的寝殿中,你们是该好好说说话了。” 重重的磕了个头后,蜀黎王起身,拿着手中的盒子,往殿外而去。 走出南疆王庭,站在冷清的街道上,泠弦目光复杂的在慕吟风身上来回打量许久才问道:“她也来了南疆?” 泠弦口中的她,他当然知道是谁。 慕吟风说道:“楚映月在祁灵出了事。” 不相干的一句话却让泠弦调转了身子,不再与他多说什么,泠弦径自离去。 直到泠弦的身影消失在清冷的大街上时,慕吟风才拢了拢轻裘,淡然出声道:“非夜,可是弄月让你来的?” 本是隐没在暗处的非夜走了出来。 “夫人放心不下,让我前来接应。”非夜答道。 慕吟风嘴角弯弯,问道:“回去之后知道该如何说了?” “夫人若是问起,非夜自当是如实相告,出了南疆王庭之后泠弦公子已经自行离去,并未与我们同路。”非夜不假思索的回答。 孺子可教也,慕吟风满意地点头。 非夜跟在自家主子身后,暗自垂头替泠弦默哀。 “主子,夫人她真的会相信泠弦公子是自行离去的吗?”回到小院门前,非夜将门打开后退到一边,冷不防的又问了一句。 慕吟风脚下一顿,盯着回廊拐角处的梅树凝神片刻,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的朦胧亮光足够让人看清脚下白雪覆盖的路面,即使无灯,雪光已能照亮前路,然而高高挂起的灯笼就如对主人的归来时刻充满了期待。 他嘴角轻扬,说道:“她若问起,你如实说便是,她会相信的,今夜她已入眠,要询问也是明日的事,你回屋歇着。” 非夜微愣,直到主子的身影已到回廊上,才跨进院中将门关好,回到自己房间时还在思考方才自家主子的话中之意。 真的要如实与夫人说?盯着桌上跳跃的烛火看了许久,灵光一现,抬手拍着自己的额头,暗笑自己庸人自扰。 夫人与主子几乎是形影不离,即便是问起,被问到的人也是主子,谁会舍近求远跑来问他这个不相干的人。 主子那边也不必他瞎着急,有什么事是能难倒自家天人一般的主子的,当然,夫人除外。可要是连对付情敌这样的小事也搞不定,那主子也就不是他的主子了。 出乎意料的是,并非如慕吟风所说的那般,弄月并未入眠,而是披着毛领斗篷,斗篷下只着寝衣,坐在椅子上愣神。 房门开着,慕吟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将门合上,解下身上的轻裘抬脚走向里屋的屏风,瞧见她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俊眉微蹙,将手上的轻裘看也不看就这么随意一扔,稳稳地落在屏风上。 “天寒地冻的,你的身子怎会受得住,又是夜里,若是受了寒对你眼下的状况来说可就是雪上加霜了。”他面含责备,语气却是透着担忧,快步朝着发呆的弄月走去。 他出声后,弄月才后知后觉的知晓有人进了屋。 她回神望去,慕吟风已到她身旁。 “回来了,一切可还顺利?” 不由分说的将她扶起走到床边坐下,亲自替她除去鞋袜,手掌碰上她微凉的玉足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脚怎地这么凉,夜里又如何睡得踏实,再说寒从脚起,你如今身子太虚最是该注意这些。”慕吟风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她的一双玉足握在掌中,轻轻揉搓,替她取暖。 “不是有夫君你这个大暖炉在吗,夜里寒气见你都是绕道走的,我自然也不怕,冷的时候将脚往你怀里一塞就什么事儿都没啦。”弄月不在意的说着,她已经习惯他的亲昵,这大半个月来,他的温柔体贴,对她已经是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以往若是听她这么说,慕吟风便会粲然一笑,可今日却是不同,他依旧不言语,只是板着脸继续给她搓脚。 弄月不明所以,好笑的问道:“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惹我们郡王大人不快了?” 慕吟风替她解了斗篷,将她整个人塞进被子里,连人带被抱在怀中,沉声道:“还能有谁,世间只有一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折磨我。” 臭臭的表情再加上委屈的话语,都快让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子了,旁人眼中高不可攀,天人一般的逸郡王竟然也会如孩童一般耍脾气。 弄月忍俊不禁,安抚道:“是,小的知错,郡王您大人有大量,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在您回来之前一定会在被子里安安分分裹着,这总行了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今日可还顺利?” 她虽未提起泠弦,但他知晓她问的意思。 慕吟风回道:“顺利,出了王庭后夏泠弦自己就走了。” “走了?”弄月不太相信,疑惑的望着他。 以泠弦的心思,他不可能会不知道她也来了南疆,不然好端端的,慕吟风跑来南疆做什么,而如今他却急匆匆走了…… “慕吟风,你老实说,可是你做了些什么或是说了什么才让泠弦离去的?”弄月静心一想就明白了,最不想让泠弦与她见面的人只怕就只有眼前这位了,若是说他没做什么,她还真不相信。 慕吟风委屈辩解道:“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我大老远跑到王庭之中去救他,到头来一句谢也没捞着,出来之后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匆匆离去了,你怎么能算到我头上。” 这样的慕吟风让弄月有些招架不住,可在大义面前,她必须顶住。 “你说的是实话?”她怀疑的问道。 黑眸微动,他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他不承认,弄月也不再多问,只要泠弦安然无恙,见不见对她来说倒也无所谓,反正到了京都,总会有机会见面的。 “我将南疆王室的至宝净髓丹给拿来了,你且看看对你身上的毒可有作用,若是无用,我再去寻其它的。” 慕吟风自怀中拿出一个精致小瓶递到她手中。 第二十章 阑珊倚人间 弄月讶然,接过后打开,将瓶中的药丸倒在掌心,随后拿起在鼻尖轻嗅,确定无误后又装回瓶中。 “是真的净髓丹,南疆王竟如此大气,将王室至宝都送与你,看来你真是帮了他不少忙啊。”她浅笑着将瓷瓶递回给慕吟风,可他不接。 她又问:“怎么?” 慕吟风似乎还在赌气,不理会她,直接将头扭从一边不看她,对她的问话也置若罔闻。 又是哪里不对? 弄月好笑的裹着被子凑上前去,他的头又偏了些,身子却还是坐在床上。 “呵呵……” “这么大个人,还跟孩童似的,有话直说就好,为何总是一副别扭的样子,你不说出来我怎能知晓你心中所想,还真拿我当神仙,能看透凡人心中所想。” 好说歹说,他还是不为所动,弄月有些无奈。 掀开棉被,她正准备起身时又被他按住。 “忽冷忽热,你身子如何受得住?” “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便是。” 慕吟风再次将她塞回去,强势地将她按倒躺平,还认真的给她掖好被子,除了头意外,其余都没露出来。 “喔……我是想将净髓丹放好,你费尽心思得来的宝贝,总得好好守住啊,明日我们就该启程回京了,若是不小心弄丢了,那可如何是好。”弄月随他动作,可见他依旧很臭的表情,忍不住又打趣他。 她此言一出,慕吟风的面上又寒了几分。 他冷声道:“我费尽心思当然只是为了你,如今既然已确定净髓丹是真的,你就该服下,只有对你身上的毒有效它才是宝贝,若是它对你无用,也只不过是一颗普通的药丸罢了。”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弄月正色道:“它当然是宝贝,只是还不到用的时候。” “那它何时能用?”他问。 弄月撇嘴,将小瓶塞到他手中,开始指使他,“喏,将它好生放在我们明日要带的行囊中,回京之后就能用了。” 得到回答后,慕吟风面色稍霁,依她所言将小瓶拿去放在在桌子上的锦盒之中,后又到屏风后换上寝衣才回到床上。 弄月主动依偎在他的怀中,还是有些凉的双脚也毫不客气贴到他的腿上,脚底传来的温热让她舒服的舒了舒气。 感觉自己环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紧了紧,弄月才慵懒的说道:“别整日摆脸色给我看,要是哪日我真生气了,难受的还不是你。” 霸道无理的话确实一针见血,她说的没错,哪一回争执不是他先低头服软,甚至是百般祈求。 “你是吃定了我才会这般有恃无恐,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狠心的女子,你可以对谁都好,唯独对我狠心。”慕吟风轻叹一声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弄月仰头,在如玉一般完美的侧颜上落下一吻后才说道:“当然了,不欺负你,我欺负谁去,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去欺负别人,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 “我不愿意。”慕吟风一个翻身,便扑在她身上,手臂还垫在她的脖颈下,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四目相对,两两相望,弄月自黑眸中看到了一种强烈而执着的情绪,几乎是压抑不住,时刻都可能喷涌而出。 素腕轻抬,勾上他的脖子,拉近彼此的距离,弄月微微仰头便印在了薄唇上,一触即离,她浅笑道:“我也不愿,除了你,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看的脸去。” 慕吟风微怒,低下头便往樱唇袭去。 原本是有意戏弄的弄月终于玩火*,开始时还存有理智,往后躲了躲,却又很快被他固住,头也动弹不得,只得被动承受着他带来的风暴,渐渐地,风暴渐消转变成微风轻拂,柔情蜜意。 由最初的闪躲到回应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二人渐渐沉醉在彼此的柔情之中不能自拔,愈演愈烈。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窒息的感觉散去,彼此额头相触,大口的呼吸着。 平复许久,慕吟风翻身平躺,将娇躯往怀中揽,在她的发际落下一吻。 “夜深了,明日启程路上少不得颠簸,你必须养足精神,至于洞房花烛,为夫打算留到你身子痊愈时再毫无顾忌的大显身手,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弄月面上臊得慌,他的话中之意是她太猴急了? 轻捶了他两下,弄月在温暖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脚下也不放过,脚掌贴在他温热的腿上后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这一夜,她终于能安稳的入睡,没有美梦,没有蚀骨的疼痛,身边干净而熟悉的气息带给她无尽的心安。 明灭的烛光微闪,慕吟风侧头望着身侧之人,毫无困意。 清浅的呼吸,还有略显疲惫的玉颜,无一不是他心中最重,回想起来,自初识起,他从未给她带来片刻安宁,都是她在为他牺牲,她为他不顾一切。 想到她的身体状况,黑眸中冷意更甚,不知名的亮光一闪而过。 伤害过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熟睡中的弄月不自觉的又打了一个寒颤,往热源处拱去,搭在他腰间的手也更用力,像是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慕吟风的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疼惜,若是照以往来看,她如何会这般惧冷。 “弄月,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夜好眠,一早出发时,弄月的精神好了很多,一路上时不时的掀开车帘看看沿途的景致,偶尔也和慕吟风闲聊几句。 一个时辰后,马车已出了南疆,弄月渐渐开始体力不支,靠在一旁昏昏欲睡。 舒适的马车在颠簸的路上也让她有些难受,偏偏眼皮又如粘在一起一般,想睁眼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这时她落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让她安定下来。 “慕吟风,到了下一个镇子,你要叫醒我。”她闭着眼说。 用薄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修长的手指爱怜的抚上娇颜,慕吟风柔声道:“安心睡吧,我会叫醒你的。” 怀中之人早已失去意识,又沉沉睡去。 弄月醒来时已是傍晚,她正躺在床上,陌生的房间里很是安静,她巡视了一圈也没见到慕吟风的身影,她便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梦中出现的画面,她已记不清了,只是觉得自己特别累,她很冷,可身上黏黏湿湿的,她明白自己在梦里出了惊出了汗。 房门自外被轻轻推开,慕吟风端着膳食走了进来。 “睡了一日,饿了吧?” 弄月点头:“嗯,你为何不叫醒我,一直就这么等着,看天色都到黄昏了。” 慕吟风将手中的膳食放下,拿过她的斗篷,走到床边去给她披上,才又弯下腰替她将鞋穿上,还不放心又看了眼她。 “还冷吗?”他关切的问。 弄月浅笑,摇头道:“不冷,离开南疆后就暖和多了。” 慕吟风牵着她来到桌前坐下,先将瘦肉粥端起,舀了一汤匙在嘴边轻吹后才递到她嘴边。 “小心烫。” 弄月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张开嘴。 “我自己来吧,你也一起吃。”见他还有代劳的打算,弄月接过他手中的小碗,顺便夺过汤匙,迫不及待的开始行动。 慕吟风失笑道:“你慢点,又没人与你抢。” “喔,我这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吗,你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吃些,要是你也饿坏了,这一路上可就没人照顾我了。”弄月咬着汤匙,鼓着灵动的眼睛对他说。 慕吟风何时见过这副模样的她,一瞬间一颗心柔得不像样。 “我这就吃。”他回以微笑。 弄月这才低下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慕吟风时不时的说一句‘慢点,小心噎到’,两人间的温情脉脉让站在门外的非夜也跟着欣喜。 这份难得安逸,让它再久一点吧。 转眼半月过去,他们离京都也越来越近,因着担心弄月的身体经不住路途的颠簸,慕吟风让非夜尽量将车赶得慢一些,弄月自己却着急,总是要让非夜快一些。 “非夜,照你这速度,怕是再过一个月也到不了京都。”弄月掀开车帘,对着驾车的非夜抱怨。 非夜回头,面露为难之色,想了想的说:“夫人,您别着急,再有五日的路程,我们定能回到王府。” “五日,你说的轻巧,换你来整日闷在这车里晃来晃去试试,还没到王府,我就先被闷死了。”弄月不满的瞪着他。 非夜不经意瞧见自己主子已变了色的脸,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不再多言,果断转过头,专心的驾着车。 弄月起先还不明所以,一转头才发现身旁之人的气息不对,绷着脸的样子不难看,在她看来可以说是别有一番风味,若是忽略了他眼中的怒意的话。 “非夜真可怜,每日被你这般惊吓。”弄月放下车帘,没好气的说完,自己赌气靠在一边。 慕吟风不说话,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中,叹道:“你安心的等着,五日很快就过去了。” 无奈而妥协的话语让弄月有些过意不去,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一时又拉不下脸来服软,只好闭上眼不再言语。 “以后别再将死字挂在嘴边。”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中带着一股颤意。 弄月心中酸涩,哑声道:“好,以后不会再这般口无遮拦,我只是担忧我娘,姐姐传来消息说,我娘的情况很不好,五日时间太久,我怕她……” “你别担心,你娘她不会有事的,我这就让非夜加快速度,很快你就能见到她了。”慕吟风柔声安慰道。 最终还是他先妥协。 第二十一章 魂自归故里 离开南疆时还是大雪纷飞,或许是地域上的差异,京都之内却是要暖和许多,据说今年的京都还未下过雪。 五日路程,在慕吟风的授意下,非夜加速急赶,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进了城门。 弄月掀开车帘,在马蹄声中仰头望去,都城的城楼在头顶飘然而过。 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不算太熟悉也不是很陌生的地方,正所谓半生半熟大抵如此,以往她从未仔细观察过这个繁华都成,如今回归无端有种恍然之感。 “外面风大,小心着了凉。”慕吟风将她挑帘的手握住,车帘落下将外面的一切隔绝。 弄月不死心的又往小窗处望去,还是被他阻止了。 “难得有机会好好观赏一番帝都冬日黄昏景致,你这人也忒不解风情了。”弄月不满的嘟囔,无奈的顺着他的力道又坐回原位。 慕吟风也不恼,反而弯着嘴角,心情愉悦的样子。 “很快就到侍郎府了,你先忍耐些时日,待日后你身子大好以后,我再陪你出来到处逛逛可好?” 弄月点头,安静的坐着搅弄自己的手指。 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慕吟风再次握起她的手,微凉的触感让他蹙了眉,即使已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能释怀。 “答应我,往后别这般傻了,我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让你替我承担这些,你所受的这些罪本都该是我的。”他揽她在怀中,自责的话语幽幽而出在她的耳边响起。 弄月道:“你以为我是真的愚笨吗,若不是你快要死了,鬼才愿替你换血,如今你身上流着的血有多宝贵你知道吗?” “那可是师父花了多年的心血才替我养成的,如今倒好,被你捡了便宜去,往后你可要好生保管,火凤那个笨女人处心积虑想要杀我,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要用我的血去养蛊,而且要的血可不是一点半点,她自知我不会将血给她,这才起了杀心。”弄月没等他询问就接着说了下去。 慕吟风不解的问:“她要养何种蛊虫,竟是一定要你的血?” “一种以药血为食的蛊虫,名叫魂归,要养成这种蛊极为不易,有这种血的人本就难寻,除了一些常年药浴的医者与病患外,普通人身上几乎是不可能有的,而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事是有这种血的人还需要有至纯的内功,所以说,我很幸运的成了她的目标。”弄月轻松随意的说完这些,忽然转过头,与他面对着。 她正色道:“我与你换血的事除了师姐外,应该尚未有人知晓,这件事情必须瞒住,据我所知不止是火凤再打我血的主意,或许别人……总之你要替我守好了。” 慕吟风刚舒展的眉又蹙起,他问道:“魂归是怎么回事?” “魂归若是养成,中蛊者的魂灵就是归她管,犹如摄魂*一般,中蛊者无意识地随她使唤,而且无药可解,而被放血养蛊的人最多活不过七日就会血竭而亡。”弄月给他解释道。 慕吟风还想再问,就被非夜的声音打断。 “吁……” “主子,侍郎府到了。” 慕吟风率先下了马车,伸手扶住弄月,让她安全着地。 非夜上前正要敲门,侍郎府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弄月,你终于回来了,你快去看看音姨,她快不行了。”楚映月从里面出来,见到弄月喜极而泣,上前抓住弄月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弄月面色煞白,再顾不得许多,推开她的手,拼命的往府中跑去,楚映月紧随其后跑了进去,留下主仆二人站在门前。 “主子,我们……”非夜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慕吟风,面上露出询问之色。 慕吟风淡声道:“我们进去。” 面无表情,话语也听不出情绪,非夜跟在身后却明显察觉到主子的速度比以往快了许多,还是同样大的步子,只是步调快了。 侍郎府中已燃着灯,明亮异常,府中下人聚集在正院外,颤颤巍巍的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楚映月与楚天明在院中着急地来回踱步,而他们面前的房门紧闭,毫无动静。 片刻后,弄月打开门走了出来。 “月儿……” 楚天明着急上前询问,被弄月摆手制止。 “明叔,你别担心,我娘她没事。” 她随意说了这么一句,便快步往慕吟风走来,对他伸出手说道:“将净髓丹给我。” 慕吟风顿了顿,还是自怀中将精致的小玉瓶拿了出来交到她手中。 弄月接过后,什么话也没说又再次进了屋中,将门死死关上。 一时间,院内寂静下来。 慕吟风上前,对着楚天明行了个晚辈的礼,随即安慰道:“楚叔叔不必太过担忧,弄月既说无事,她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嗯,我相信月儿。”楚天明此时也顾不上平常的那些虚礼,接受了慕吟风的行礼,对他说的话也表示赞同。 楚映月听见二人的对话,心也安定下来,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闻名已久的逸郡王,在路上也听慕景旭说了一些,如今人在眼前,她也是时候该认真瞧瞧这位传说中惊才盖世的妹婿。 只一眼便惊艳了她,让她愣住。 眼前的男子长身玉立,锦衣轻裘,闲适简洁的装束,玉琢般的面庞出尘俊逸,与慕景旭完全没一点相像,慕景旭是风流倜傥,而眼前之人只能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楚小姐也不必太过着急,弄月的医术你是知晓的。”慕吟风适时出声,让愣神的楚映月醒了过来。 楚映月回神,来不及羞涩,她回答:“我信她,郡王一路奔波,我让下人带您到厢房中稍作歇息。” “楚小姐不必见外,本是一家人,我是晚辈自是该在这里等的。”慕吟风对楚映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这些。 慕吟风的随和让楚映月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心中替弄月高兴,虽然是阴差阳错的姻缘,但终归还是一段良缘。 从慕景旭口中她了解到一些关于慕吟风与弄月的事,这个霁月风华的男子对弄月的心连慕景旭那个堂兄也不得不唏嘘,如今见面慕吟风也毫无郡王的架子,待人处事皆是平易近人,她心中自然知晓是为何,正所谓爱屋及乌,对一个人有心,对她身边的一切当然也甚是上心。 楚映月不再言语,转身回到楚天明身边,既是一家人,她又何需与他见外。 见父亲面上的忧色不减,楚映月拉住他的胳膊,安慰道:“爹,您放心,有弄月在里面,音姨不会有事的。” 楚天明看着女儿,呼了一口气:“爹知道,还好月儿回来的及时,否则……” 他一阵后怕,没再说下去。 “爹,音姨这件事太过蹊跷,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中了毒,而且大夫说至少是一个月以前就被下了毒,这几日您查出些什么没有?”楚映月将目光往院外扫了一下。 楚天明摇头:“爹没用,你音姨中毒这么久都未曾发现她的异样,直到她毒发,这几日我一直追查却是毫无头绪。” 楚映月沉默。 慕吟风听着父女俩的谈话,面上依旧从容淡定,黑眸中情绪莫变。 等待是煎熬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总得不到安宁,像是被火慢慢煎烤,来回循环却又挣脱不得,唯一的出路就只有等。 非夜只在院门外停住脚,并未跟随进去,练武之人耳力非凡,对里面的谈话也是只字不落地听进耳中,他有意无意的扫视了几眼成排站好的战战兢兢的丫鬟仆从。 楚夫人是深闺妇人,在外中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大的可能就只有是在府中被人下的毒,这就说明下毒之人就在府中,而据他所知,侍郎府中人口简单,只有可能是府中下人做的手脚。 可这么简单的道理楚侍郎不可能想不到,而他查了也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看来凶手隐藏得很深啊。 非夜暗自揣测许久,目光来回的在面前这群人身上来回打转。 本就提心吊胆的一众人被他这么一看,不由的又将头低下去了几分,下人中除了管家外也就有两个小厮见过非夜,就在慕吟风与弄月回门的那一日,也只是匆匆一面而已。 他们只知道,眼前的少年是逸郡王的近卫,身上的气势非一般人能及,如今府中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因着姻亲关系,逸郡王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做下人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再这之前一向厚待下人的老爷也急红了眼,愤怒的让管家将他们全召集起来就在院外守着,若是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瞧着老爷对夫人的着紧程度,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大概不死也得脱层皮。 慕吟风淡淡望了眼非夜,非夜会意上前。 “主子有何吩咐?” 慕吟风低首轻声交代了几句,非夜明白后点头离去。 “郡……吟风,你以往身子就不大好,近日又是舟车劳顿,你先回厢房歇着,这边有我和映月守着就行。”楚天明已渐渐平静下来,有些歉意的望着慕吟风,习惯性地称他为郡王,又想起回门那日慕吟风所说的话,这才改了口。 慕吟风亲切的说道:“我身子已然大好,楚叔不必担忧,不见弄月出来,我也放心不下……” 就在两人说话间,房门打开了,弄月苍白着脸,拖着步子走了出来。 “明叔……” “姐姐……” “你们可以进去看我娘了,她尚在昏迷中,别打扰到她就行。” 楚天明面上一喜,急促的奔向房中。 楚映月也是面露喜悦,可在看到弄月的脸色时心下一沉,对慕吟风的好感瞬间消散,她愤怒瞪了慕吟风一眼,想要上前扶住虚弱的弄月,却被人抢了先。 “可还好?” 千言万语堵在心间,慕吟风担忧的话语出口也只有简短却饱含情意的三个字。 第二十二章 冷月回旧地 楚映月稍慢了一步,被慕吟风抢了先,见弄月虚弱无力的倚着慕吟风,勉强能站稳,想到弄月之所以弄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因为他,心中难免责怪。 可转念一想,情之一字又怎么算得清楚了,她自己还不是这样,虽然现在已经觉悟,但情字惑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要责备的话在瞧见慕吟风眼中的疼惜与自责时再也无法说出口,她也明白慕吟风对弄月的情意,他恐怕也未曾想会弄成这样,慕吟风心中要比谁都难受。 楚映月上前,扶着她,担忧的说道:“弄月,你怎会这般傻,你明知道花下眠无……” “姐姐,我中毒这件事千万别告诉娘和明叔,娘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又刚经历这次劫难,身子有了损伤,能将孩子保下已实属不易,需要好生静养不可再刺激到她。”弄月忽然出声将楚映月的话截住,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让慕吟风知晓。 比如花下眠除了换血便是无解,在这以前或许还有净髓丹可以一试,如今净髓丹已用在了音书身上,天下间也仅此一颗,再也没有第二颗。 “你说音姨有了身孕?”楚映月惊喜的问道。 弄月浅笑,透着虚弱道:“嗯,已有两月,很快府中就要添新喜了,只是这回遭了难,只怕出生后身子也会有些孱弱,不过不会有大碍,好生养着就行。” “姐姐不可在娘面前说漏了嘴,她的情况尚不稳定,不能因我之事动了胎气,她与孩子都不能受到任何外界的刺激,让她安心养胎。” 楚映月怎能不知她的心思,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妥协的点头答应。 “我明白,可你要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相信师叔收到消息后,很快就能赶到京城,他是神医,定是有法子解毒的。” “嗯,姐姐大可放心。” “姐姐先进屋去看看娘罢,记住这几日的膳食汤药都必须仔细检查,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娘醒来若是问起,你就说我回王府了,过几日再来看她。”弄月已是大半重力全都压在慕吟风身上。 “至于查找凶手的事就交给慕吟风罢,以他的能耐,不出三日定能将隐藏在府中之人找出来,到时交由明叔去处理,姐姐替我好好照顾娘,我这个样子着实不能在她跟前尽孝。” 慕吟风眼中情绪氤氲,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弄月,手臂拖着她,给她支撑的力量,他明白弄月一直在强撑着,要把该说的都交代完,不能在侍郎府中倒下。 楚映月出声道:“什么替不替的,你可别忘了音姨如今也是我娘,你说的这些我心中有数,这几日我会寸步不离的照顾她的,你安心罢。” “郡王,弄月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慕吟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将弄月打横抱起便离去了。 院外站着的下人,有几个胆大丫鬟的偷偷抬眼望向这传闻中深居简出的逸郡王,也是她们口中的新姑爷,弄月小姐被他抱在怀中,或许是羞涩,她的脸埋在姑爷胸前,一动不动,顺着往上看去,便再也移不开眼。 以前她们只听暗香提过一些,新姑爷长得如何如何俊逸如仙,待人更是温和亲切,如今人在眼前,只是匆匆一瞥,便让人失了心魄,心扑通扑通直跳。 姑爷的眼中也只有他怀中的弄月小姐,即使是看不见弄月小姐的脸,他的目光还是没收回,一直放在她身上,抱着她飞快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楚映月走过来,看了眼红着脸还恋恋不舍望向长廊尽头时,有些好笑,又想起她回来时暗香对她描述的那些,了然一笑,对他们吩咐道:“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在楚映月转身又进了院子时才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新姑爷真的太俊了……” “对啊,对啊,上回听暗香姐说我还不信,如今亲眼见到更是惊为天人。” “郡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他对弄月小姐可真好,若是我以后也能找到这般对我的男子,那该多好啊。” …… 丫鬟们的议论声传到楚映月耳中,她摇头暗笑,慕吟风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还真是颇具杀伤力,一句话没说过,就让一众小丫鬟倾倒,看来以后弄月的情敌可不在少数啊。 想到弄月,楚映月面上一黯,方才说话时,她便知晓弄月是在强撑着,以前听弄月提到过一些关于花下眠的只言片语,花下眠除了换血外便是无解,而弄月又故意打断她的话,分明是想让慕吟风知晓,原来她一直是瞒着慕吟风。 弄月的情况很是不好,真希望师叔赶快赶来。 因担心弄月,想的也越来越多,此时楚映月心情颇为沉重。 慕吟风一路抱着弄月进了马车,非夜正好办完慕吟风交代的事情,见此状况立即驾着马车往王府驶去。 靠在他怀中,弄月眼眸微闭,强撑着不让眼皮合上,声音飘忽的与他说着话。 “慕吟风,我娘中毒这件事……”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安心休养就是,以往是我疏忽了,只安排了几人在侍郎府外保护,不曾想那些人的手伸这么长,在侍郎府内安插了人,我已让非夜安排好了,不出三日定能将凶手揪出来。”慕吟风知晓她要说什么,为了让她多省些力气,也为了让她安心,在她未说完时就把答案给了她。 “弄月,你将你师父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可好,我派人去接应,让他快一些来替你解毒,你这样子我真的很担心,你替我换血已过了一个多月了,我怕时间久了会生变故。” 替她理了理额前的流苏,揽着她的肩的手微微收紧,带着诱哄和祈求的说了心中所想,这件事他很久就想问她了。 弄月缩着身子,打了一个寒颤,用力拥紧了他,闭着眼含糊的说道:“师父他近日内就该到了……我传信给他……到王府……” 断断续续的话语,慕吟风却是听明白了,心下也安定下来。 “你若是乏了,就安心睡,我这就带你回家。” “嗯。” 弄月细若蚊吟地应了声,便再也没有动静,连呼吸都轻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若不是紧贴在一起的身子还能感应到那相隔不远的心跳震动,慕吟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还会再睁眼看他。 敬亲王妃早早等在王府大门处,几个时辰前便有暗卫前来禀报,慕吟风带着弄月回来了,只是有事要在侍郎府停留片刻,当时正在用晚膳的敬亲王妃哪还有心思用膳,放下筷箸,便匆匆来到府门前翘首以待。 敬亲王和慕乘风轮番来劝,让她回府中静待,又是寒冬,府外寒冷,怕她身子受不住,可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父子俩很是无奈,也只好吩咐人给她拿来了厚厚的裘衣,敬亲王一直在一旁陪着,半个时辰前被圣帝召进宫去,慕乘风又出来相陪。 “母妃,要不我们回府中等罢,大哥和嫂子也许在侍郎府有事耽搁了,您看都到头天都黑了,天气又这么冷,大哥瞧见了又要责怪我没好好照顾您。”慕乘风搓着手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做出一副可怜样。 敬亲王妃苏玉如见他那样心下一软,保养得宜的面容上露出慈爱的笑意。 “真拿你没办法,都十五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你父王说了,再过一个月到你生辰那日,陛下会下旨绶封你为世子,到时候就该承担起自己的职责了,将来整个王府还要靠你撑起来。” 慕乘风苦着脸道:“大哥他才是最合适的世子人选,为何非得将我赶鸭子上架,就各方面的能力来说,大哥他比我胜出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就是因他才华惊世才不能……”敬亲王妃轻声叹息,说到一半便没再继续。 慕乘风没听清,疑惑问:“母妃,您说什么?” 敬亲王妃戳了一下他凑过来的脑袋,佯怒道:“就因你不成器,才要好生磨练一下,封了世子后,你就该定下心,好生跟着你父王学习处理政务。” 听到‘政务’二字,慕乘风又一次哀求道:“母妃,父王最听您的话,要不您就与父王说说,让他将世子之位传给大哥,陛下一向偏疼大哥,不会不答应的。” “晚了,若是换做以前,陛下或许会同意,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了,这个世子之位不可能再传给你大哥,你死了这条心吧。”敬亲王妃拍开他的手,径自往府中走去。 慕乘风笑嘻嘻的跟在她身后,刚走了几步,急促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刚走上台阶的敬亲王妃惊喜的回过头。 “吁……” 非夜停稳马车后,快速下车将垫脚凳放好,伸手挑起车帘。 慕吟风将弄月抱下马车,往前走去,在敬亲王妃面前停下。 “母妃,您先回屋去,我安顿好弄月后再去向您请安。” “乘风,送母妃回屋去。”慕吟风对身侧一脸不解的慕乘风吩咐完,头也不回的抱着弄月进了王府。 府中小厮上前将马车牵走,非夜上前请安。 “非夜给王妃请安。” “给公子请安。” 不等敬亲王妃开口,慕乘风就迫不及待地扶起非夜,着急问道:“你们出去一趟回来,两个大男人没事,旭王兄也好端端的,怎地嫂子却成了这般样子?” 非夜望了眼同样担忧而又不解的敬亲王妃后,单膝跪在地上。 “是非夜失职,有负王妃和公子重托,在战场上没照顾好主子。” 他的话更让慕乘风费解,待要张口询问,敬亲王妃已着急地先问了出来。 她问道:“吟风他怎么了,弄月又为何成了这样?” 第二十三章 闲谈几家愁 非夜垂着头回答:“在与青玄的第一战中,主子误中萧东篱的奸计,被下了毒,当时情况危急,幸好夫人及时赶到,不知为何,主子痊愈了,夫人的情况却是每况愈下,前半个月还好,可是回京的这半月,夫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而昏睡的时间也越发久了。” 低垂着头的非夜不知道眼前两位主子是何情绪,闷声说完他也没有立即抬头去看,跪在冰冷的地上,他却毫无所觉,心中对没能保护好慕吟风之事耿耿于怀,如此跪着,他心里要好受些。 “你跪着作甚,起来吧,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怪到你头上,大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中有数,若说他是不小心中了萧东篱的奸计,我还真不信。”慕乘风抓住非夜的胳膊,将他扶起。 “非夜,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下去修整修整,如今已回到府上,你也不用整日绷着精神,什么事都等到明日再说。” 非夜见敬亲王妃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才躬身行礼,站在一旁待到两位主子跨进了王府大门后,才起步跟在身后。 母子两人在屋中等了片刻,慕吟风便匆匆而来。 “孩儿给母妃请罪,这些时日来让您与父王担忧了,是吟风不孝。”他撩开袍子跪在敬亲王妃面前。 若是以往,凭她对慕吟风的着紧程度,哪舍得让他这样跪在地上,又还是大寒冬天,可今日不同,敬亲王妃下了狠心,在他跪地的那一瞬习惯的想要去扶他,最后还是忍住了,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母妃……”慕乘风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母亲这样对待大哥,从小到大,大哥一直是父母最疼爱的,有求必应,还让他羡慕得不得了,但他也知晓自己母亲的意思,可看着跪在地上的兄长,心中又很是不忍。 敬亲王妃斜他一眼,慕乘风悻悻地闭上了嘴,兄长跪着,他哪有坐着的道理,于是起身站到一旁。 “吟风,你可知错?”她头一回用严厉的口气对着这个自小就捧在手心呵护的孩子,也是极度控制了自己才做到的。 慕吟风俯下身子,答道:“孩儿知错。” “你错在哪里?”她又问。 慕乘风怜悯的看了眼兄长,又有些心虚的而别开眼。 若不是方才在门前自己口无遮拦的说了那些话,母妃也不一定能想到那些,暗怪自己竟然给母妃提了醒,坑害了自己的兄长一回。 关于中了萧东篱奸计,是真是假,自己私下问问大哥不就好了,偏偏还自作聪明的说了出来,真是猪脑子。 慕乘风越想越郁闷,还抬起手使劲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弄出响动,敬亲王妃再次瞟了他一眼,眼神带着警告,让他安分些,慕乘风心虚的干笑两声,缩在一旁不敢再动。 自始至终,慕吟风跪在地上,目不斜视。 敬亲王妃还是硬不下心,轻叹了口气。 “你起来罢,你这孩子做事向来只由着自己的心性来,或许这一回也是迫不得已,可为娘想提醒你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下次若是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望你多替我与你父王想想,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活。” “是吟风不孝,往后不会了。”慕吟风诚心认错。 敬亲王妃点头道:“好,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起来罢。” 明明跪在地上的人是慕吟风,听到可以起身的话,如蒙大赦的却是慕乘风,他欣喜的上前将自己的兄长扶起。 “大哥,快起来。” 慕吟风站了起来,随后打量了他片刻,他心虚的问道:“大哥为何这样看我?” “乘风长大了。”慕吟风拍着他的肩赞赏道。 慕乘风暗自舒了口气,呵呵直笑。 “大哥过奖了,我也不能整日游手好闲,躲在你与父王身后,好歹我也是敬亲王府的二公子,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有父王和大哥在前为榜样,我也不能给你们扯后腿不是。” 敬亲王妃被他的话逗乐了,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看到兄弟两人感情深厚,她的心中也很是欣慰。 “吟风,弄月她到底是为何才成了这样?”想到方才见到他怀中昏睡不醒,对外界毫无感觉的弄月,她心中的担忧又涌了上来。 慕吟风回过身,答道:“弄月她都是为了我,那日我中毒危在旦夕,她及时赶来,为了救我才导致元气大伤,如今身子大损,需要静养。” 他避过了自己为何中毒,弄月又是如何救他的事,他急着弄月说过的话,换血之事非同小可,他也怕他们直到弄月的情况后担忧不已。 敬亲王妃不疑有他,说道:“既是如此,你可要好生照顾她才是,侍郎府那边想必已经知晓她的状况,改日我亲自上门去探望,再与他们说说,再怎么说楚侍郎也是弄月的叔父,而音书更是视她如己出。” 慕吟风摇头道:“我正要与您说此事,今日我与弄月先去了侍郎府就是因为那边出了事,音姨她出了事,被人下了毒,弄月又诊出音姨已有喜了,经此一难,不能再受刺激,需要静养安胎,暂时不能让她知晓弄月的情况,否则弄月的心血就白费了,音姨她明日应该能醒过来,我想有劳母妃前去探望,就说弄月有事要忙,等过些时日忙完了才能去看她。” 听他说起音书有了身孕,敬亲王妃面上欣喜,她笑着应道:“这真是件大喜事,音书自小跟在弄月母亲身边,一直未嫁,她也将弄月视如己出,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如今与楚侍郎共结连理,又传出喜讯,我也替她高兴,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说的,放心罢。” 敬亲王妃心情愉悦的吩咐屋外的嬷嬷去准备贺礼,她明日一早要前去侍郎府探望。 慕乘风憋着笑凑到慕吟风耳边悄声说道:“大哥,您看母妃乐成什么样了,怕是比她当年知晓怀了我时还要欣喜。” “别瞎说,小心母妃收拾你。”慕吟风好笑的低斥他。 慕乘风讪笑的收了声,见敬亲王妃果然回身又向他们走来,吓了一跳,立刻正身,规规矩矩的站着。 “你们又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敬亲王妃面带笑意,看着兄弟俩问。 慕乘风给自己的兄长投去一个祈求的眼神,示意他别说实话。 “乘风与我说……” 慕吟风故意停下,看了眼面露惊恐,随时准备拔腿逃跑的人,而后话锋一转,笑道:“乘风与我说,他也想陪母妃到侍郎府走走,他早就想去侍郎府的蔷薇水榭瞧上一瞧,不知您可会带他前去,让我替他说好话呢。”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差点没上来,慕乘风反应机敏,忙不迭的点头。 “是啊母妃,明日你将我带上,我也好久没出门了,自从大哥去了边关之后,父王整日让我待在府中,看那些所谓的政务,我都快被闷死了。” 敬亲王妃看他夸张的表情,忍俊不禁,上前看着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还有脸说,你父王都快被你气疯了,让你学习政务,你倒好,在书房里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你说你为何就不能像你哥学学,少惹你父王烦心。” 看着快要戳到自己脑门的手指停住,慕乘风主动将脑袋凑上去。 “母妃,您就与父王说说,让他放过我,我怎能与大哥比,大哥处理那些事,那是手到擒来,看到那高高堆起的折子我就头晕,就算父王他不放过我,至少也稍微降低些要求啊。” “母妃……”见她不为所动,慕乘风又死皮赖脸的缠上去。 这样的戏码屡见不鲜,慕吟风已经习惯,只是笑意隐隐的瞧着。 敬亲王妃无法,看了眼一直以来她引以为傲的长子,又看看总是耍赖偷懒的幼子,心中也是颇为满足了。 敬亲王府已受忌惮,优秀的孩子有一个就行了,可眼下这个不省心的幼子却还是要磨练一番的,若是将来…… “不行,你这一套我都看腻了,不管用,再说你父王的心思哪能是我左右得了的,他也是为了你好,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父王和你哥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若还护着你,你父王又该说慈母多败儿了,以往就是因我太过于护着你,才将你养成这样。”敬亲王妃嫌弃的推开他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的祈求。 慕乘风不死心,还要厚着脸皮往前蹭,被慕吟风含笑拉住。 “好啦,你也是该好好磨练一番了。”将耍无赖的人抓住,慕吟风好笑的望着苦着脸的慕乘风。 “都十五了,还这般孩子气,母妃不帮你是为你好,父王这些年过于辛苦,独自一人支撑起整个偌大的敬亲王府,往后总要有人接替才是。” 慕乘风刚想要反驳,就被他再次堵住。 慕吟风说道:“别说有兄长在前这类借口,其实你心中都清楚这是为何,一山不容二虎,高处不胜寒,慕氏江山只能有一个当权人,而你正好可以作为敬亲王府替慕氏守江山的支柱,这个人也只能是你。” “我知道了,往后会好好跟着父王学的。”慕乘风泄了气,目光中却是少有的坚定。 慕吟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别害怕,我会与父王说的,敬亲王府的世子不一定要整日处理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 “大哥,你说真的?真是太好了,我就知你最疼我了。”慕乘风一脸惊喜,狗腿凑上前,准备再抱一下大腿。 他心里清楚着呢,在这方面,大哥的话可比母妃的还要管用。 慕吟风点头:“敬亲王府不用为了怕被忌惮就要勉强你做不愿做的事,你也可以肆意的活着,凡事有哥在,你做一个让帝王满意的敬亲王府世子就行,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在父王的书房做了什么,气得他差点让你吃板子。” 听他提起这个,敬亲王妃掩唇低笑。 慕乘风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还小心的往门口瞄了一眼,他压低声音道:“我将欢喜带到书房里吓到父王了,可在这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父王这么讨厌它啊。” “还好我机灵,见父王面色不对,赶忙让欢喜跑了,不然父王非得将它煮了吃了不可。” 慕乘风委屈的补充道。 慕吟风扶额,让他说什么好呢,这是一个关于威风八面的王爷惧犬的秘密,不能随便乱说的,知情人也就那么几个,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第二十四章 岁月成诗行 世人皆道敬亲王慕宏威风凛凛,又有几人会知晓他惧犬。 没错,尊贵的敬亲王怕狗,这是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知晓这个秘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人。 一个是与他最为亲密的王妃苏玉如,另外两人便是慕吟风与慕景旭。 苏玉如知晓,那是无可厚非,但被慕吟风与慕景旭撞破,那则是一个意外。 当年慕吟风与慕景旭尚还年幼,自从弄月一家出事,慕吟风的玩伴便只剩下慕景旭,两人几乎是如影随形,慕景旭养了一只名叫雪儿的小犬,浑身雪白,煞是可爱,就连慕吟风也很喜爱。 有一日,他们二人带着雪儿在御花园中玩耍,一时不察让雪儿跑远了,他们四处找寻,终于在御花园门前找到,就是这时,与圣帝议事结束前来寻找慕吟风的敬亲王慕宏也到了御花园门口。 悲剧发生了,雪儿见人就扑的热情并不会因人而异,就这样,雪儿扑向慕宏的方向忽然折转,凄厉的哀叫声传来,雪儿自人前划出一个弧度,落在了急匆匆跑过来的慕吟风与慕景旭面前。 雪儿是被慕宏一脚踢飞出去的,虽然抢救及时,活了下来,可一条腿还是折了,自此之后,慕景旭见到慕宏便甚是惧怕,生怕一个不小心也成了雪儿那样,从小就爱缠着慕宏的慕景旭自此后对慕宏是敬而远之,直到年纪稍大一些懂事了才有所改善。 事后慕吟风对苏玉如提起这事儿,苏玉如微愣之后,忍俊不禁,慈爱的摸着慕吟风的头,给他解释缘由。 她笑道:“吟风别怕,你父王他并非是残暴,他只是害怕。” 十岁的慕吟风已是懂事,但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缘由,他懵懂的问:“母妃,父王为何害怕?” “你父王他如你这般年纪之时被恶犬追咬过,至今身上都还留有疤痕,所以他心中有阴影,只要见到狗,他就浑身哆嗦,做一些不好的事。”苏玉如且笑且叹。 那时候慕吟风似懂非懂,睁着一双求知的眼睛望着她。 苏玉如将他搂在怀中,感慨往事。 “那时候你父王十岁,母妃六岁,小时候我们不懂事,调皮贪玩地甩开了身边的下人,两人去到很远又偏僻的地方,碰上了两条恶犬,你父王为了保护母妃,独自一人去将恶犬引开,待我呼救引来大人将恶犬赶跑时,你父王已被咬得浑身血淋淋的,即使是痊愈了,他心中却还是留下阴影。” 慕吟风乖顺的扑在她的怀中,说了句与年纪不符的话。 他说:“父王是男子汉,理应保护女子,更何况母妃还是父王的妻子。” 苏玉如失笑,打趣道:“吟风知道什么是男子汉了?” “嗯,父王说过,男子汉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儿,为他们撑起一片天。”慕吟风自她怀中仰起头,认真的看着她说。 苏玉如面上由惊喜怀念转为黯然,她低首对慕吟风轻声说道:“是啊,男子汉就应该如你父王所说的那样,保护好自己的妻儿,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你父王未曾做到的,以后吟风可要做到。” 那时候慕吟风不明白她所说的‘未曾做到’是何意,可渐渐长大后,他开始明白了,苏玉如因失子之事一直对慕宏有心结,而慕宏为了扶住他们母子也只能三缄其口,知而不能言,时至今日夫,妻二人的心结才算是真正解开。 一个真相,一个关于真相的解释,让她对他误会了二十年。 从往事中醒来,慕吟风心疼的看向苏玉如,那些年幼之时的事,他从未忘记过,也包括他记事起的十多年里,自己母妃的黯然神伤与怨愤,还有父王的欲言又止。 慕乘风见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突变,方才片刻功夫怎么就氛围都变了。 “母妃、大哥,我说错何话了?”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在说谎罢?”他急切想要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我说真的,我只是将欢喜带进了书房而已,谁曾想父王会那样的恼怒,他竟然拔剑要去刺欢喜,我急中生智紧紧抱住他才让欢喜逃过一劫,你们可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急,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父王那样,吓死我了。” 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好似那样的场景就在眼前,慕宏随时都有可能将宝剑刺向他一样。 苏玉如被他给气笑了。 “你这臭小子,你父王没惩罚你算是走运了,欢喜他也没再追究,若是按照你父王年轻时的性子,他非得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以后切莫将欢喜带到你父王跟前了。” 慕乘风耷拉着脑袋,小声嘀咕道:“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了,我的欢喜这么可爱,父王都能下得了手,我想想都后怕,生怕一个不小心,一早醒来就听见下人说吃狗肉大餐呢。” 苏玉如无言,与慕吟风对视一眼后,母子两同时一笑。 幼子虽不若长子一般洞察世事,可这就是最难能可贵的,他有他无忧无虑的时光,什么也不用想,他的头上有父亲和哥哥替他顶着,同样是生于王侯之家,他比一般人拥有的都要多,比如父母的疼爱,兄长的护佑。 “往后你就安分些,少惹父王生气,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父王心中有分寸,不会勉强于你的,你这性子是该好好磨砺一番,整日跟个皮猴儿似的,过两年给你说亲,哪家闺秀愿意嫁你。”苏玉如苦口婆心的劝他。 慕乘风慌忙道:“母妃,你可千万别……当时我都替大哥捏了一把汗,可那是陛下的旨意不得违抗,还好阴差阳错将嫂子娶了回来,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若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大哥与夏青鸾未曾谋面就盲婚哑嫁,而后大哥再遇见嫂子,那可不就是人间悲剧吗?” 好似哪里不对,他又犹意未尽的继续:“也不对,若是真的让夏青鸾嫁给大哥才是大大的不妥,那此时王府中指不定也像宣王府一样鸡飞狗跳呢,大哥哪有时间去与大嫂相遇,气都气死了。” “也不对,若是大哥再晚一点就遇不到大嫂了,大嫂是神医,在新婚便救了大哥的性命,若不是换错花轿,指不定大哥他就……” 苏玉如黑着脸瞪着慕乘风,他却越说越离谱,而他自己毫无所觉,还要继续说下去。 “大哥你说对吗,多亏嫂子,你才逢凶化吉。”慕乘风看向自己的大哥,寻找同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母亲的眼神。 一直浅笑不语的慕吟风煞有其事的点头。 “你说的没错,你嫂子是我的福星,若没有她,如今我就在地下躺着了。” 慕乘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瞥眼瞧见母妃的目光不善,讪讪的住了嘴,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哦,夜已深我该回房歇息了,母妃、大哥你们有事明日再聊。” “我先回屋了。” 也不等他们的回答,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得没影。 苏玉如一脸无奈的摇头。 “母妃,明日去看望音姨的事,就有劳您了。”慕吟风敛了笑意,正色说道。 苏玉如点头而笑:“你放心罢,母妃心中有数,你好生照顾弄月,我们慕家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她又为了你,几次损了自身,你要好生善待于她。” 慕吟风点头:“孩儿明白。” 夜深寒重,敬亲王府中也不例外,夜里不仅花圃中,就连屋顶的瓦片上都铺着一层白冰,一眼望去竟生出剔透之感。 “非夜,让你去办的事可曾办妥?”慕吟风缓步而行,轻淡的话语飘出,随着寒风一起吹到身后的非夜耳中。 非夜回道:“主子放心,都已安排妥当,明日一早暗卫必将消息递上,而且在侍郎府中都已安排了人,他们会仔细盯着,不会再让敌人有机可乘。” 非夜并没有听从慕乘风的话回屋歇息,他是练武之人,又是慕吟风的护卫,路上这点奔波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在这特殊时期,他更不可能不跟在慕吟风身边。 听完他非夜的禀报后,慕吟风挥手道:“今夜不用守夜了,你回屋去罢,游园周围都是暗卫,不会有事的。” “是。”非夜告退离去。 慕吟风站在池子边上,长廊上的灯笼亮光照到水面上,寒风吹过,水面晃动,亮光随着波纹晃动,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像是玩耍嬉戏的孩子,乐此不彼。 他凝视水面许久,打更的声音隐约传来,他才收了情绪回了游园。 推门进屋,他临走时将其余的灯都灭了,只留一盏,此时屋中有些暗,却足够让他看清屋内。 并非如他所想那样,床上之人已然醒来,拥被而坐。 弄月听见推门声,抬起头,将目光看向踏光而来的他,她能感觉到他带进来的一股凉气。 “回来了,你去见过父王母妃,他们可曾说什么?” 慕吟风将毛领披风解下,在炭火上暖着手,笑着答道:“母妃将我数落了一番,让我长记性,连妻子都护不住,枉为慕家儿郎,让我多像父王学习。” 弄月撇嘴,明显不信他的话,苏玉如是什么人,她算是摸透了,典型的慈母,以前不知道慕吟风是她自己的孩子尚能偏疼,如今知道了还不得日日将他记挂在心间,时时嘘寒问暖,哪里舍得数落他。 不过这一回她还真猜错了。 “怎么,你不信母妃会数落我?”慕吟风来到床边坐下,烤热的手也握住她的,冰凉的触感让他蹙眉。 “手为何这样凉?”边问边给她轻搓着。 弄月笑道:“哪能不凉,我的热血全都给你了,花下眠是寒凉之毒,夏日都能让人发抖,更何况是寒冬,不过京中比南疆暖和多了,也没那么受罪。” 她轻描淡写还带着宽慰的话语让慕吟风心中更为酸楚自责。 “弄月,是我害了你。” 黑亮的眸中氤氲着一层朦胧,忧伤的氛围突降,没有一点防备,他的后悔与自责,弄月心中清楚,看似豁达透彻的人内里却是执拗不已,只因清楚这些,弄月才一直瞒着一切,起初毒发之时,她便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最终还是被他察觉了。 如今若是再让他知晓花下眠无解,那他又会成何种样子,她不能,也不敢想象。 “慕吟风,你记住,你身上的血是我的,我们已融为一体,从今往后不能让别人伤你分毫,你要替我守好它。” 捧着她的脸,静静的凝视了许久,薄唇动了动,最终无言,只从胸腔内发出一个沉闷的单字。 “嗯……” 第二十五章 今时或往昔 香炉袅袅,一股陌生的药香在屋中飘浮,两人静静依偎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是寂静屋中的唯一响动。 “你燃的是何种香,我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慕吟风以为她又要昏睡了,想找点能让她清醒的话题,击退她的困意。 弄月在他怀中动了动,声音清晰的答道:“是灵松,我在熏香炉中放了灵松,它能让我暂时清醒,再过一个时辰就会燃尽,我想陪你说说话,这一路回来,我几乎都在昏睡,也没什么时间与你聊聊。” 慕吟风盯着袅袅生烟的熏香炉看了许久,微微低下头问道:“你想与我说什么?” “这几日内师父就该到了,他的脾气古怪,若是在府中冲撞了父王母妃,你要多担待些,我怕到时他会为难你,老头子性情不太讨喜却是真的疼爱我,这一次我怕他……”弄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我与师父虽然表面上两看相厌,其实内心却是很在意对方的,就如起初我刚去流云山时,大师兄萧东篱老是欺负我,一开始时,我什么也不会,对医术一无所知,武功更是一窍不通,受欺负了也只能愤愤地瞪眼,可是每次师父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我报仇,第一次他给大师兄下了泻药,大师兄以为是我,便收敛了一些,后来师父有意无意的都会跟我提起奇痒粉……” 弄月靠在他的怀中,幽幽地与他谈起往事,语气中不乏怀念,说到趣处更是眉眼俱笑,心情愉悦。 他深知弄月在流云山那几年过得很好,不再受漂泊流离之苦,身边有了亲人,有楚映月,有景离,还有萧东篱。 “其实大师兄他也并非是真的想要欺负我,只是他身份尊贵,幼时性子也活泼一些,在流云山上又是首徒大弟子难免有些自傲,偏偏我是唯一一个不买他账的人,那时候二师兄与姐姐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的唤声师兄,而我却最见不得他鼻孔朝天的样儿,一来二去也就卯上了。” 慕吟风不辨情绪地问道:“你是想让我对萧东篱手下留情?” 她忽然说起萧东篱,总不会是无缘无故,慕吟风一时间思绪万千,想得更多,在他看来,弄月接下来的话就该是替萧东篱求情。 他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她搭话,便将她的下颚扶起,又问了一遍。 “你可是想让我放过萧东篱?” 平淡无波的话却透着不悦,无形的气势扑面而来。 弄月一动不动,她也没力气再动,下颚被他箍住,虽不算用力却也是真的不舒服,任谁这样都会觉得郁闷罢,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他又是生哪门子的起。 “没有,我并未想过要替他求情。” 说了让他满意的话,下颚终于得到自由,弄月想要伸手去揉揉被他粗暴对待过的地方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抢了先,修长的手指,替她轻揉着微酸的下颚。 “对不起……” “弄月,萧东篱此人,我没那么大的肚量去放过他,即使他是你的师兄也不行,只要不是替他求情,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为你办到。” 慕吟风认真的替她揉着,瞧见白皙的面颊上他留下的红红指印,眼中悔意越甚,自己不该这么对她的。 这算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弄月翻着白眼,没好气的将他的手拍开。 “你这人也太敏感了些,若我真替他求了情,你想将我如何?” 自己摸了摸下巴,没什么不适,弄月才将目光赏给一旁有些忐忑又有些懊恼的男子,她的目光不含情绪,又让他面上紧了几分。 “弄月,我不是有意的,你别恼可好?”黑眸中满是自责,急切的凑近她,想要解释却又在事实面前找不到理由。 两个指印,一个在嘴角下方,一个在另一侧的嘴角上方,虽是夜里,可就在床头不远处便放着一盏灯,亮光在她本就苍白无血色的面上照映着,不同于白皙肤色的红印甚是显眼。 弄月抬起双手抵在他的身上,不让他靠近。 “你离我远一点,谁知道你下一刻又发什么疯。” 眸中黯然,慕吟风呆呆的看着她,不向前也不退后,就这样固执的僵在原处。 弄月撇嘴,又来这一套。 “泠弦明日就该到了,你将他骗走,他也是心急才被你黑了,最多不过一日他就能反应过来,明日若是有牡丹园的人前来,你不可再阻拦,你让她带信给泠弦,让他来府中见我。”弄月裹着被子靠到床里侧的墙壁上,精神不济的与他说着话。 慕吟风僵着的身子缓下,又向她挪近了一些。 他答应道:“我不会为难泠弦的人,明日你就好生歇息,泠弦若是有事,找我也是一样的。” “得了,不敢再劳郡王您大驾,经此一役,莫说是泠弦,就算是我也不敢再麻烦您啊,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弄月赌气的说道。 场面再次僵住,慕吟风受伤的望着她。 “我就这么不能让你信赖吗?” 弄月撇开眼不看他,也不打算回答。 见她这样,慕吟风怅然若失,将身子往后退了一些,着一身寝衣就这样坐在床上,闷闷地不言不语。 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一瞥,见他又故技重施,又用苦肉计,弄月心里很是鄙视自己,为何就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呢。 “都说逸郡王天生聪颖,资质无双,我看就是一个大呆瓜。” 弄月瞪他一眼,没好气的斥道:“大半夜的,你都不觉得冷?” 慕吟风本想摇头说不冷,忽然反应过来,面上一喜,又不着痕迹的藏下,打了个哆嗦,摇头说道:“你没原谅我之前,我都不冷。” “你可真是……”弄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偏偏又拿他无法,只好妥协。 “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歇着罢,明日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处理。” 弄月自行躺下,将被子分了一半出来,对着墙侧身躺好。 身后被子被微微掀起,有股凉意扑到她的背上,还没完全消散时一具温柔的胸膛便贴上了她的后背。 “床这么大,你老挤着我作何?”弄月用手肘往后一拐。 身后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哼响起,她立即转过身查看。 “你怎么样,撞到哪儿了?” 将素手放到心房的位置,慕吟风面色痛苦道:“撞到这里了,夫人是医仙,快给为夫瞧瞧可会有性命之忧。” 弄月以为是真的,看他是真的很痛的样子,慌忙的扯开他的衣襟查看。 “是这里?”她冰凉的手指触上他的肌肤那一瞬间,他的身子一僵,她感觉到了,以为是碰到伤处。 “你说话,可是这里?”没听见他回答,弄月蹙眉担忧的问。 慕吟风紧紧抓住她的手,摇头笑道:“不疼。” 自知上当,弄月沉着脸就要将手抽回,却又敌不过他的力道。 “你放开。”弄月使劲挣着,想要摆脱他,怎么用力都是徒劳。 慕吟风顺势一用力便将她抱在怀里,双臂固住她,不让她动弹。 “是我错了,你别动气,你身子本就很虚,待你大好以后,要打要骂都随你,此时你就当可怜我,好好歇着好吗?” 安抚的话语更激起了弄月心中的愤怒,张口就咬上了他的胳膊,不是轻轻的一咬,而是真的愤怒,用力咬了下去。 只是初时的闷哼,随后慕吟风不发一言随她发泄。 直到口中有腥甜之味,弄月才松开牙关,看着白色寝衣上透出的血色,眼中一阵茫然。 “若是还不解气,可以换一只手臂咬。”他真的将另外一只手臂自她身后绕回,将小臂凑到她嘴边。 弄月不为所动的望着他,灵秀的眸中似悲似怒,还有一层化不开的薄雾。 “慕吟风,我会好好会下去的。” 他回望着她,浅笑道:“我会陪着你。” “慕吟风,我不会死。”她哑声说道。 忽然发力,将她紧紧搂住,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我知道,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上天入地,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慕吟风,你要好好活着,你身体里的血是我的,你会长命百岁的。” “我想去浪迹天涯,想江湖泛舟……” 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了他的胸前,凉凉的透过他的皮肤,滴到他的心上,如火一般灼热,犹如寒冰一样寒冷,冷热交替,煎熬着他的心。 “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着你去,浪迹天涯也好,江湖泛舟也罢,我都陪着你。”清润的嗓音已不复温润,是一种让人心酸的黯哑。 挚爱之人就在怀中,如此岁月静好,这是他的愿,也是她的愿。 静默许久,弄月恢复情绪,轻声道:“如今朝中局势严峻,夏颐又与慕景宣成了翁婿,丞相府与秦贵妃身后秦家必定是连在一起,在你出征之前你就该明白,景旭他如今已在风口浪尖上,自从他在外人眼前站起的那一刻,他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他身后是宁妃娘娘,是苏家,这么多人的命运都不容许他后退。” “我知道,这些事情我会安排好的,不出三载,我定能让景旭坐上那个位子,到时你我便能放下一切琐事,踏遍这大好河山。”慕吟风轻抚着她披散于身后的长发,面上是无尽的憧憬,他已经开始想象那样的情景。 “我们是先去关外还是先去静海?” “听闻静海之外还有另一番天地,要不我们先去那里,若是你喜欢,我们可以住上一年半载的,到时候我们的孩子也该出生了,带着他回到这里,我们再生一个,然后让大的照顾小的,你我逍遥自在的去外面游历,你说怎么样?” 弄月被他不负责的话逗乐了,轻捶了一下他的肩,她嗔道:“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生孩子都是有目的的,大的照顾小的,你也真敢想,不怕孩子长大了追杀你啊。” “要是他们真能追上我,那才是真的有能耐,我也就知足啦。”慕吟风低首,凑上前去,偷香成功,虽然只是脸颊,可也正如他所说的,他已经满足了。 弄月推开俊颜,不让他有得寸进尺的机会。 “你就等着你儿子满天下的追杀你吧,到时看你还敢不敢说被儿子追杀也能让你满足。”纤纤玉指不客气的戳了戳他的前胸,却感到指下一阵湿意。 那是被她泪水浸湿的地方。 目光游移瞧见他手臂上的暗红,有些心疼。 “你去将衣服换了,冬夜严寒,湿哒哒的穿在身上你也不觉得难受,还有你手臂上的伤……。” 慕吟风自己抬手摸了摸,看了眼明显有些不好意思的人,故意打趣道:“这可是夫人为我流的珍珠雨,千金难换,我可舍不得脱下,至于这伤口,更是夫人在为夫身上留下的印记,具有深刻的意义,不能轻易抹去。” “舌灿莲花说的就是你,走出去谁还认识你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逸郡王。”弄月郁结的情绪消散了许多,微红的眼眶中,灵动的秀眸已有了别样的神采。 “世人眼中,天人之姿的逸郡王竟也是这样的没脸没皮的人,还不得让人捶胸顿足,恍若梦中,恨不能抽醒自己。” “郡王您说小女子说的对吗?” 她眨眨眼,长睫轻颤,颇有几分媚眼如丝的韵味。 慕吟风受宠若惊,捉住玉指,放于唇边轻轻一吻,他道:“在夫人面前哪有什么逸郡王,只有慕吟风而已。” 弄月浅笑,趁他不注意,开始挠他腋下,只是一时不备被她得了手,很快他便扭转主权,因着担心她的身子太虚,慕吟风也不敢太过于折腾。 笑闹一阵后,二人心有灵犀的同时停下,静静躺好,盯着帐顶发呆。 “姐姐与师兄可能是真的有缘无分,师兄心里装的东西太多,有太多无奈夹杂在其中,他不能将身心都投注于情爱之中,从这方面来看,师兄要比景旭更适合坐在那个位子” ------题外话------ 郡王即将开启虐渣模式,月儿受的苦统统都要讨回来…… 第二十六章 梦语风诉说 慕吟风似是毫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只是淡淡的问:“你觉得他们二人有何不一样?” 弄月侧头看了一眼,见他还是睁眼望着帐顶,她也如他一样,继续盯着帐顶。 “他们除了面容相像,其余都不一样。” 他又问:“此话怎讲?” “师兄是那种心怀天下的慈悲,却唯独忘了自己,看不见身边那双期盼眼睛,或许有一日他会后悔也说不定。” “至于景旭……” “虽然与景旭相识的时日不长,可我还是知道,他与师兄不同,景旭身上有的刚好是师兄缺乏的,别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他的心思极为细腻,特别是对身边的人,我想你心中比我清楚他的为人。” 弄月声音渐渐飘忽,盯着帐顶的眼睛也开始半睁半闭。 慕吟风侧头,轻声唤道:“弄月,可是困了?” “嗯,好困。” “慕吟风……” 她的回答和轻唤都低了下去,余下的就是清浅的呼吸。 将她再次收到怀里,修长的手指想要抚平她皱起的柳眉,还未碰到便听见她口中溢出的轻哼,不是极致的欢乐,而是痛苦的轻吟,努力的压抑,却还是在他面前泄露, “你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替我承担了一切的苦难。” “害过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其实,我才是害你最多的人,既是这样,我就用生生世世来还,你说好吗?” 自言自语的话,睡梦中的人如何能听见,时间越久,她越是不安稳。 察觉到屋外有一动,慕吟风将怀中之人轻轻放开,替她拉好被子,他才披了外衫出了房间,来到院中。 “深夜造访,何必藏头露尾。”他只是静立,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语气淡淡,早已成竹在胸。 身后衣袂翻飞的轻响,便是有人轻轻着地的声音。 “小子耳力不错,王府内的重重暗卫没一个人发现老夫,你小子却是这么快察觉到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慕吟风先是疑惑,随即面上一喜,转过身,恭敬拱手行礼道:“原来是离渊神医大驾光临,方才恕吟风无礼了。” 一身麻布衣,腰间挎着个酒葫芦,头发花白的老者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炯炯有神的目光不停的在慕吟风身上来回打量。 “这么看上去倒也还算是勉强能配上我家臭丫头,只是这能力就少差了些,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外貌再如何出色也是中看不中用。”离渊上前走了两步,更近距离的与慕吟风面对面。 “月儿她也不是个只看外表的人,能瞧上你,或许是别的原因,你有何过人之处,说与老夫听听。” 慕吟风心中失笑,难怪弄月会是这么有趣的性子。 “吟风自知愚钝,您若是想要考察,可否待您替弄月解了毒之后,眼下她的身子最重要,有劳神医多多费心。”他再次在离渊面前行了礼。 离渊沉默片刻,摆手道:“不必多礼,月儿是我的徒弟,她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只是这花下眠……” “唉,时也命也,我先去替她瞧瞧。” 慕吟风上前将房门轻轻推开。 “您请。” 幽幽烛光,慕吟风亲自动手将灯芯挑亮,随后便站在一旁屏息以待,目光时刻不离大床上毫无知觉的人。 离渊收回给弄月诊脉的手,回头瞧见一旁慕吟风,虽然面上平静,可眼里的担忧焦急却是一览无余。 本要出口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重新咽下,他心下叹息,面容上却是带着缓和的淡笑,他对慕吟风说道:“她并无大碍,待我替她行针放血,待醒来她便会好许多。” 高悬的心落下,慕吟风舒了口气,轻声道:“多谢神医,需要晚辈做什么,您尽管开口,府中药材一应俱全,若是没有,我可差人去寻。” “这倒不用,月儿身上的毒,一般寻常的药也无用,珍奇的药材更用不上,你先出去将门关好,我这就替她行针。” 在怀中摸了片刻,一无所获,离渊老脸有些尴尬的笑道:“出门走得急,家伙事儿也忘了带,月儿的金针放在哪儿了,你替我取来。” 慕吟风一愣,随即拔腿走到墙角处,在一个小柜的抽屉里将弄月的金针包拿了出来,回到床边。 “给您。” 将金针递给离渊后,慕吟风再次瞧了一眼弄月,便转头说道:“晚辈就在屋外守着,您若是有何吩咐,叫我便是。” 离渊点头,随即挥手撵人。 “出去罢,也不用多久,最多小半个时辰。” 在屋外的半刻钟,慕吟风却觉得比以往的一个时辰还长,好几次他都忍不住往屋中张望,只是隔着门,他什么也瞧不轻。 非夜手拿着一件黑色貂皮大氅,自院外走来。 “主子,您别担心,如今离渊神医已到,夫人身上的毒很快便能解了。”非夜将大氅披上慕吟风的肩,边替他整理,口中也劝慰着。 慕吟风自行拢了拢大氅,将系带系好,他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幽幽叹道:“但愿如此,若是连离渊神医也没有法子,那这世上还能有谁能救弄月。” “不会的,夫人她吉人自有天相,离渊神医来了,自然是药到病除。”非夜信心满满的说道。 慕吟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离渊先前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在离渊提到花下眠之时的神情,他也看得真切,那不是胸有成竹的自信,而是一种不确定的凝重。 难道这么多年,离渊神医也还未找到花下眠的解毒之法? 当年无树大师与他闲谈时曾提及,离渊神医能解天下奇毒,当时还参不透的就只是紫陌红尘和花下眠,可自己身上的紫陌红尘已被弄月解了,这能否说明,花下眠也如紫陌红尘一般有解,只是解毒过程稍有些麻烦罢了。 回头想想,每次都是弄月替他受苦。 替他解紫陌红尘之时,耗尽真气,有大半个月不能动武,还得时刻防备着有人来寻仇,如今更是命在旦夕。 他总给她带来灾难,他真是枉为人夫。 “非夜,青玄使团进京的事可有眉目?”慕吟风走到海棠树下,负手而立,背对着非夜,心思莫测。 非夜答道:“果然不出您所料,您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出后,青玄立刻就有使团来京,名义是新年将近,前来朝贺,实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据暗探的消息,此次是由青玄太子萧东篱亲自前来。” 慕吟风身后紧握的手指舒展开来,随即五指轻轻并拢,转过身与非夜面对着,深夜的暗光给俊逸的面庞上镀上一层亮光,看得非夜后背发凉。 “照计划行事,沿途中时不时地给萧东篱送些见面礼,让他明白慕氏王朝的路不是这么轻易走的,不必伤他性命,待到他进京之时,我再亲自收拾他。” 非夜早已蠢蠢欲动,得到命令后,欢喜的应了句‘是’,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退回身,犹豫的看着慕吟风,欲言又止的模样。 “何事?但说无妨。”慕吟风挑眉道。 非夜答道:“泠弦公子已回京,一个时辰前回了相府。” 慕吟风淡声道:“无妨,他今夜该是要在相府中闹上一回才算解气,明日他必定亲自到王府中走一趟,若是我不在府中,可让他直接来找弄月。” 他的话另非夜一怔,不明所以的瞧着他,后又担忧的说:“若是泠弦公子在夫人面前将那日在南疆的事说出来……” “你家夫人冰雪聪明,那日的事她早就猜到了,只要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不会在意的,就算泠弦提起,她也只会装傻充愣。”慕吟风嘴角轻扬,想到弄月与他说的那些话,他心情愉悦。 他笑叹道:“如今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弄月的性子虽然豁达,却是极为护短,泠弦与她相交多年,感情自然不同一般,但那都是朋友之谊,她能容忍我偶尔算计泠弦,只要是无关紧要,她也就权当看戏找乐子。” 非夜忽然觉得主子这一趟回来变了许多,若问他哪些地方不一样了,他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到主子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了。 “主子,南疆王病危,您觉得他会将王位传给蜀黎王吗?”非夜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有些好奇的问。 慕吟风笑道:“你为何会这么认为?” 非夜想了想,答道:“南疆王膝下只有公主没有王子,而同支嫡系也只有蜀黎王一脉,当日蜀黎王举兵造反,他都能仁慈宽恕,由此可见,他是有意将王位相传。” 闻言,慕吟风摇头笑道:“蜀黎王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当日冲动行事也不过是心中的怨怼和多年的心结,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唆,冷静下来定会明白其中利害,好在当日也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蜀黎王只适合征战沙场,并非是王位继承的最佳人选。” 非夜似懂非懂的点头,想了许久还是有些糊涂。 “南疆王没打算将王位传给蜀黎王,而他总不能将王位传给他的某位公主,他膝下的公主也没听说有哪位能力比较出众,没能力的公主做了女皇也镇不住蜀黎王。” 慕吟风笑道:“南疆王没有儿子,可蜀黎王有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非夜恍然大悟。 “对啊,南疆王没有,可蜀黎王膝下还有一子,那个火麒世子虽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可也是明白事理的,比他那有勇无谋的老爹更适合坐上南疆王的位子,南疆王将王位传给他再合适不过,火麒是蜀黎王的儿子,蜀黎王自是鼎力支持的,王庭之上也无人敢不从。”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南疆王自知大限已到,后面的事他都考虑好了,宽恕蜀黎王一是为了手足之情,一是为火麒日后铺路。” 与非夜说了一席话,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 非夜见主子转移了些许心思,已不再如刚开始的担忧,正打算再找话说时,房门打开了。 慕吟风向前,急声问道:“神医,弄月她如何了?” “别张口闭口神医的,听着别扭。”离渊瞪着他,没好气的轻哼。 慕吟风领悟,随即改了口:“师父,有劳您了,非夜会好生招待您。” “我进去看看弄月。” 他说完,等不及的就进了屋,哪给离渊说话的机会。 “臭小子,我有说让你叫我师父了?” “你还真会见竿爬,待臭丫头醒来,看我如何收拾你。” “哼……” 离渊没好气的对着屋内哼着,奈何不起任何作用,慕吟风的心思全在床上躺着的女子身上,对外面的一切都自动忽略。 非夜向前,有礼的说道:“前辈您受累,府中早已备好膳食,想必您一路也没怎么进食,今夜您可以好好歇息。” “你小子不错,比你主子讨喜多了。”离渊绷着的老脸柔和下来,赞赏的拍着非夜的肩。 “前面引路。” 非夜躬身说了声是,而后走在前头,带着离渊去了事先准备好的客房。 静夜漫漫,一颗心终于找到栖息之地,稳稳落到实处。 两人对望凝视,弄月先开口问:“吓坏了?我说过只要师父来了,我就会没事的,定是方才说了胡话才让你如此不安。” 将人紧紧拥在怀中,慕吟风久久不能言语。 “弄月……” “嗯。” “我只要你安好。”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不似平时的清润。 弄月哑声应道“既是答应了你,我便不会食言。” 梦里的翻涌呐喊,梦醒之后心痛尚未平复,他的深情,他的音容笑貌都是她不能忘怀的,梦境虽美,她却能清楚的分辨出那个‘他’不是他。 “我梦到你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的梦里只有你,可她说不出口,也不敢再说,花下眠的滋味,他也尝试过,他知道反复梦到同一个人那种蚀骨的痛意。 “梦到我,你会很痛,我宁愿你的梦里没有我。”他喃喃开口。 他果然是明白的,她装作若无事,他也就陪着演。 她想让他心安,他却让她安心,苦心孤诣的柔情,只求相拥一刻,韶华不曾逝去,现世安稳,岁月久安。 第二十七章 或盼得春来 一早醒来,身侧已是空空如也,慕吟风不知何时已起身离去。 天色暗沉,屋外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自行穿戴整齐后,弄月走出了游园,她习惯了亲力亲为,不习惯别人伺候,暗香已被她送回侍郎府中,而她在王府中的时日尚短,她也不曾想过再寻一个侍女。 “夫人,离渊神医差人来寻,他让您到他的房中一叙。”非夜不知何时已到弄月的身后,随她走出了游园,出声禀报。 弄月笼着斗篷,消瘦的身子更显纤细。 听到非夜所言,她停下脚步,回身问:“泠弦可是回京了?” “泠弦公子昨夜已回到相府。”非夜如实回答。 弄月点头,继续朝前走去。 才踏出两步,非夜犹豫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夫人……” 弄月不解回头问:“还有何事?” “离渊前辈住的是东厢房,您的方向反了。” 非夜一脸无辜的笑着,指了指相反的方向:“离渊前辈一早就差人来过,那时主子还在,见您还未醒来便吩咐属下在院外等候,待您起身后再去见离渊前辈也不迟,主子先前已去和前辈打过招呼。” 弄月想到离渊那古怪的脾气,让他等这么久,或许也只有慕吟风有这个胆了。 “你主子是好端端的从我师父房中出来的?”弄月笑问道。 非夜想了想,点头道:“是啊,我瞧见离渊前辈也是一脸愉悦。”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弄月无趣的撇嘴。 “走吧,你在前面引路,王府中我也不太熟悉。” 东厢房内,师徒二人瞪眼看着对方许久,弄月忽然一笑,上前几步,毫不吝啬地给离渊一个拥抱。 “师父,谢谢您来救我,你要是再晚来几日,我就该提前去阎王殿了。” 弄月亲昵的在离渊怀里蹭了蹭,又说道:“师父,将五毒果给我吧,这也是唯一的法子,只有五毒果才能压制花下眠。” 离渊叹了口气,慈爱的抚上她的发梢,久久才开口。 “你这丫头为何就这般不听话呢,慕吟风那小子长得是不错,可他那心思着实不简单,与他在一起更是不容易,你一向聪慧,怎的这回却是犯了糊涂,竟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 弄月答道:“我也后悔来着,但是来不及了呀,也只能接受命运,多活一日算一日。” “不过有师父这个神医在,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弄月笑呵呵的直起身,俏皮的说道。 离渊赏她一记白眼,教训道:“你还好意思说,花下眠之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人,你大师兄怎会知晓,还被他得了手,你可真是给为师长脸。” “徒儿知错……”弄月诚心道歉,可怜兮兮的瞧着离渊。 “我只是与我姐姐和二师兄提起过,他们二人不会出卖我的,我也不知大师兄是如何知晓,花下眠失传已久,只在流云山的药庐里有唯一的一瓶,如今看来,定是他将药庐中的盗了去。” “这一次他也是断定我解不了慕吟风身上的花下眠这才有恃无恐的放我离开青玄,我与慕吟风换血一事,如今知晓的就只有我姐姐与慕吟风还有您。” 离渊无奈道:“你们师兄妹几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挺好,萧东篱那小子我早让你防着他,皇庭之内出来的,能有几个是心思单纯的,如今他又成了青玄的太子,定是要来纠缠于你的,师父已年迈,照顾不了你许久,往后可不能再对他顾念同门之情了。” “收到你的传信那日,我正好回到流云山,药庐中的花下眠的确不在了,负责守庐的小童说并未见到有人潜入,我想就只有熟悉药庐的萧东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药了,这事儿我已告知你师伯,他已重新设置流云山上的机关,不会让萧东篱再上流云山一步。” “我明白。”弄月乖巧的点头。 离渊看着难得温顺的她,并无多少欣喜,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宁愿她一直是那个总是没大没小,对他颐指气使的臭丫头。 “月儿,你是真的心悦慕吟风那小子是吗?”他正色的问道。 弄月沉默片刻后点头:“是,我舍不下他。” 毫无意外的答案另离渊失神,目光无距的看着她,好像是再怀念着什么。 “你该是清楚的,五毒果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离渊面色凝重的说。 弄月垂眸,低声道:“我需要这一年的时间……” “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去做,我的亲人还在青玄,还有京中的明叔、娘亲、姐姐,我还有太多的人和事放不下,还有慕吟风他……” “师父,您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五毒果的事千万不能让慕吟风知晓,他若是知晓了,我怕他会做傻事。”她抓住离渊的衣袖,殷切的望着他。 一日之内,离渊看到了以往不曾见到过的弄月,以前在他面前无法无天的小丫头,竟也会露出这么无助的神情。 “月儿,既然你有这么多的放不下,那你就该努力的活下去,五毒果能给你争取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内,你我师徒联手定能找到解毒之法的。” 弄月欣然一笑,而后眸光微转,犹豫道:“师父,其实还有一个法子……或许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可以用。” “你找到解毒的法子了?”离渊惊喜的问。 弄月走到门前,往外瞄了一下,非夜站在远处守着,她才放心的关上门。 “师父,您且稍安勿躁,我所说的这个法子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到万不已也不敢轻易去试。” 离渊皱眉,忽然灵光一现,他立刻否决道:“这绝对不行,血竭之法从未有人用过,古籍所载已是言明,这是九死一生的法子。” “您也说这是九死一生,到了最后时刻,还请师父到时不要犹豫,那时您也无需顾忌许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弄月怅然的说。 “臭丫头,胡说什么呢,你是死马吗?你是九条命的猫,命长着呢。”离渊瞪着老眼,气呼呼地说。 弄月赞同的点头:“对啊,我是有九条命的,不会轻易去见阎王的,师父您可记住了,到时我的小命就交给您了,您要是犹豫了,我铁定要及早的去九泉见我外祖母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在她面前说您坏话的。” “臭丫头,胡说什么呢,你外祖母若是在天有灵也只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离渊被她气得跳脚,花白的胡须一翘一翘的,看起来煞是有趣。 弄月见好就收,讨好道:“师父言之有理,外祖母肯定会保佑我的,她当然也会看到师父对我的爱护。” “臭丫头……” 离渊被她气笑了,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递给她。 “这就是五毒果磨成的粉,昨夜我替你瞧过了,你的身子坚持不了几日了,本来自换血之日起还有三月的时间,可你偏偏还要长途跋涉去南疆,又不曾好生调养,才致使毒性蔓延加快。” 弄月接过小瓶,直接拧开往嘴里倒去,又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灌下,末了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多谢师父。”她诚恳道谢。 离渊被她一系列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 “臭丫头,你……” 半晌说不出话,离渊最终只是哭笑不得的说:“都嫁人了还这般无状,也就慕吟风那小子受得了你。” “未免夜长梦多,我只能如此。”弄月咂嘴,一股苦味在口中蔓延,味道还甚是难闻,她又倒了杯水喝下。 “师父,慕吟风心思敏锐,我在王府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今日也只能在这里服下五毒果,晚一些若是他问起,您就说早已找到解毒之法,今日已替我解了毒。” 离渊前半辈子活得自我,许多事都是按着自己的喜恶来做,那时候的他醉心医道,心思全用在药草上,忽略许多东西,直至最后连心爱的女子也离他而去,后半辈子,他还是只能与药草为伍,心爱的女子嫁作他人妇,除了药草还陪着他,他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今日,他的徒儿,在他眼前长大的孩子,让他好像看到了过去的一些事。 “若是那时我能如你一般早些看清自己的心,你外祖母也不会轻易被你外祖父那个臭书生骗了去,他一个臭酸儒,也就会耍耍嘴皮子,也不知你外祖母怎就这般想不开。”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外祖母选择外祖父是想不开? 听他说出不服气的话,弄月忍俊不禁,外祖父母都离世多年了,他师父还念念不忘。 “我也觉着外祖母太想不开了,若是她遵守婚约嫁给了师父您老人家,如今我就是您的外孙女了。”弄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戏谑。 离渊就吃她这一套,自豪的说道:“那是,当年我和她是青梅竹马,感情哪是旁人能比的,若不是……” 不知想到什么,他面上黯然,不再说下去。 “若不是我外祖父乘虚而入,您就能与我外祖母共结连理?”她故意问道。 离渊摇头道:“或许这就是天意,不懂珍惜就会失去,我对她的关心和爱护都甚少,总以为日后要相守一世,有的是机会补偿,直到你外祖父出现后,我才幡然醒悟,为了挽回她,我还做了一些错事,她会这么早离世,其实也是我害的。” 弄月曾听她娘徐锦心提起过,外祖父母鹣鲽情深,外祖母一直身子不大好,外祖父遍寻天下名医为她调理,虽然有成效,但也只是续了十多年的命而已,在弄月的父母成亲的第二载,她外祖父母便相继离世。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遭,看来离渊对当年自己做的事耿耿于怀。 “师父,外祖母和外祖父生同衾死同穴,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这么多年夺去了,您也该放下了。”弄月不忍的劝道,上一辈的事也轮不到她来操心,再说数十年都过去了,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又何须执着。 离渊笑道:“哪用得着你个臭丫头安慰我,当年我答应过你外祖母要好生照顾你娘,后来楚家出事,千辛万苦在青玄找到你娘,她又求我来找你。” “我算是明白了,下辈子一定不能再做坏事,不然就得一辈子当牛做马被人使唤,这辈子我认了,碰上你们这一家祖宗。” 瞧见他无奈的神情,弄月低声道:“这些也不知是谁自找的,我看您老也是乐在其中,年轻时候指不定每日往徐府跑上几趟呢。” “哪有,最多每隔一月去一趟。”他狡辩道。 弄月挑眉,明显不信。 “可我怎么听我娘说,她小时候日日都能见到你去徐府,还整日给她带许多稀奇玩意儿,还说是背着外祖父给她的。” 谎言被戳破,老脸不自在的撇从一边,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你外祖父那个黑心的臭酸儒,横竖瞧我不顺眼,又不让锦心与我独处。” 弄月背过身笑了许久,好不容易忍住笑,她才回身对离渊说道:“听您这么说,当年外祖父和您也是相处得不错,至少并未大打出手,还能同处一个屋檐下。” “哼……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动起手来哪有胜算,只会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罢了,偏偏你外祖母被他蒙蔽了,每回错的都是我。” 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离渊心中的气愤多年未减,回忆中还带着怀念。 师徒斗嘴完毕,开始言归正传。 离渊嘱咐道:“月儿,我尽快去找无树那个老神棍,血竭之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我先去吉云寺后山瞧一瞧血池,若是遇到什么情况,你要立即给我传信。” “有劳师父受累,您一大把年纪还为我四处奔波,是月儿不孝。”弄月跪下郑重给他磕头,语气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离渊将她扶起,说道:“哪有什么受累不受累的,为师虽然年迈,可精神头还是在的,你只要坚强的活下去,便是对为师最大的宽慰。” 弄月微笑点头。 这时屋外传来非夜的声音。 “主子,您回来了?” 慕吟风轻声应了句后又问道:“弄月可是在师父的房中?” ‘师父’这个称呼让弄月嘴角一抽,抬眼瞧离渊,他好似很受用的样子倒是让她很是意外。 他竟默认了慕吟风对他的称谓。 第二十八章 经年不知情 离渊说走就走的性子依旧如此,就在慕吟风叩门时,他已拿上酒壶去开了门。 弄月知晓他的习惯,没再多言,只是与他道别。 “师父一路保重。” 离渊头也不回的对她摆手,走到慕吟风面前停下,又对他横眉怒目的扫视一番,轻哼一声后甩袖而去。 慕吟风无辜的瞧着弄月,弄月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师父为何匆匆离去,你身上的毒……”慕吟风走进屋中,拉起她的手就要给她诊脉。 弄月不着痕迹的避开,改为牵住他的手,浅笑道:“昨夜师父替我行针放血,方才已给我服下解药,不出三日,我的身子就能恢复如常。” “一大早就没见到你,可是去了旭王府?”她岔开话题,拉着慕吟风往屋外走去。 慕吟风疑惑的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气色的确是好了很多,也就半信半疑的不再追问,轻声答道:“嗯,有些事需要当面与景旭商量。” 两人悠然的在府中闲逛,虽是阴沉的天气,却也不影响他们赏景的心情,花丛中凝结的冰,树枝上滴下的水珠,还有长廊尽头那几株盛开的红梅都是他们的景致。 “今日我们陪父王母妃一道用膳吗?自我们成亲之日起还从未与他们一起用过膳,如今想来甚是过意不去,我这个做晚辈的,都没去给他们问过安。”站在梅树下静立许久,弄月忽然侧身,闪着灵动的眸光,笑看着慕吟风。 寒风微起,梅枝摇曳,点点红梅随风飘散,落到肩头,落到发梢,落到脚下。 与之交握的手上微微用力便将毫无防备的佳人拽进怀中。 “啊……你吓我一跳……”弄月自温热的怀中仰首,嗔怪的瞪着一脸笑意的罪魁祸首。 慕吟风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有一佳人,比花娇,比雪洁,遗世独立,倾国倾城,让为夫心痒难耐,回眸一笑,身心已失。” “噗……”含情脉脉的旖旎氛围被弄月憋不住的一声笑给破坏殆尽。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忍不住想笑。” 弄月在他怀中轻颤,并非是冷,而是纯粹的想笑,而她也是真的笑了。 “呵呵……慕吟风,怎么办,这笑根本停不下来。” “都怨你……哈哈……” 俊颜上已是乌云密布,比阴沉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他咬牙问道:“有那么好笑?” 弄月抬眼瞧着他,明知该适可而止,奈何笑意就是止不住,她只好抬起双手捂住嘴,还是不管用。 眼见他的脸越来越黑,弄月急中生智,抬起双臂揽到他的脖颈上,眼中含泪,面上一直在笑,颇有种喜极而泣的韵味。 黑眸微变,先是讶然的一亮,后又转暗,自薄唇中溢出一声叹息,垂首将薄唇印在樱唇上,堵住了她的笑声。 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让弄月止住了笑意,唇上略显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让让她呆愣了片刻。 他与她不是第一次如此亲密接触,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她早已熟悉,只是这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还是在随时会有人经过的长廊边上。 一直跟在身后的非夜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弄月这才放下心,踮起脚尖,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开始回应。 或轻柔,或狂风骤雨,如雪落枝头的轻盈,又如雨打芭蕉的急切,急缓交替,冷热均匀,鼻息见是彼此的气息,温暖醉人,难分难舍。 “呀,我就说会不会来的不是时辰,宣王兄非得要来这院中寻吟风,如今破坏了人间夫妻间的风花雪月了罢。” 真是情浓之际,慕景旭大煞风景的话自不远处传来。 弄月被吓到,立即停下,推了推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慕吟风也被慕景旭的声音惊到,不过是微微一怔,随即不为所动,手臂依旧揽在纤腰之上,微微侧目往声源处望去。 慕景旭与慕景宣站在不远处的长廊拐角处,两人皆是锦衣轻裘,长身玉立,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是极具差异。 慕景旭一脸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浓眉大眼眨巴眨巴,让人顿觉滑稽,就如孩童一般逗趣。 “我说你们夫妻两个就不能回屋关上房门再亲热,人来人往的,也照顾一下我这孤家寡人的感受,宣王兄是没什么,人家可是享着齐人之福呢,上有娇妻下有美妾,左拥右抱,可怜我病了这些年,连侧妃小妾什么的连影儿都没有。” “唉……” 弄月面上一热,往慕吟风身后躲去,恼羞成怒地在他劲瘦的腰上一掐,虽没用多大的力,但却足够他疼上一会儿的。 慕吟风只是微僵,而后将手伸到身后将她玉指抓住,面上露出淡淡笑意,回应慕景旭道:“既然景旭都这么说了,看来明日我进宫之时是该给陛下提一提此事,偌大的旭王府没个女主人着实有些不妥,景旭若是羡慕宣王享齐人之福的话,想必陛下也是乐见其成。” 果然是蛇打七寸,慕景旭瞬间蔫了,做了个求饶的姿势,闭口不言了。 慕景宣沉着脸一言不发,目光从慕吟风身上移到他身后只露出浅色衣角的地方,轻裘掩盖住的双手拳头紧握,骨节的轻响惹得身旁的慕景旭侧目。 “宣王兄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你别介意。” 慕景宣神色恢复如常,轻笑道:“为兄怎会生气,吟风说的对,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到了立妃的时候,以往你总是以身子不便的理由推辞,如今你身子已然痊愈,父皇昨日还与宁母妃说起这事,我恰巧经过听到了,想来宁母妃已经替你张罗了。” 慕景旭垂眸,随即一笑。 “母妃的眼光向来很好,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就不担忧了,只要到了时辰,抬轿去娶就行。” 他的话另慕景宣很是意外,仔细观察了他的神情又不像说笑。 慕景宣道:“我常听母妃提起张尚书家的嫡女,品貌端庄,为人贤淑,与你倒是良配,而母妃已向父皇提过,父皇瞧着也是乐见其成的,可能只等着你点头答应就要下旨赐婚了。” 母妃?又是秦贵妃。 她的手还真是伸得挺快的,这一回来就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 慕景旭心思百转,面上却是不露痕迹,嬉笑道:“有劳贵妃娘娘费心了,改日我进宫定去给她请安。” 听到他这么说,慕景宣满意的点头,有将目光转向一直不说话的弄月。 “自提亲那日以后,本王一直想找机会与楚小姐叙叙旧,今日在街上巧遇景旭,便结伴一同前来,不知楚小姐可赏脸?” 弄月蹙眉,从慕吟风身后走出,她不解的问道:“宣王与我并无交情,何来叙旧一说?” 慕景旭在对面给她做了个大赞的手势,弄月回以一个同赞的眼神。 恍若有所觉,慕景宣侧目看向慕景旭,见他亦如常态,又将视线投注到对面,像是觉得这样说话有些费力,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楚小姐此言差矣,当日我到侍郎府提亲,分明见到你也是愿意的,只因命运捉弄才阴差阳错的错失了,如今……” “宣王慎言,当日陛下下旨赐婚,圣旨上分明写的是兵部侍郎之女楚映月,而弄月与我的婚约同样是圣旨上黄纸黑字写着的,莫不是宣王眼睛不好使,记忆也错乱开始口不择言了,至于你所说的阴差阳错是指贵妃娘娘挖空心思给你求来的那道与夏相千金的赐婚圣旨吗?”慕吟风毫无情绪的打断慕景宣,牵着弄月站在他面前,黑眸无波澜的与之对望。 见慕景宣哑口无言,弄月心中暗笑道慕吟风果然是个吵架能手,骂人都不带脏字的,总是哪痛踩哪。 慕景宣想要那婚约说事,他直接将圣旨搬出来,当时的赐婚都是皇上下的旨,而且说的明明白白,弄月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慕吟风的远见,成亲没几日就进宫去将赐婚和封赏的圣旨一起讨了来,就算是慕景宣再怎么不满,他也不敢指责他父亲的不是,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金口玉言,君无戏言,他想要去说理,那就是在指责皇帝的过错,慕景宣不是一个为了女子会铤而走险的人。 凝重的氛围,气温直降,凝结于冰点。 弄月与慕景旭对视一眼,各自撇开眼,要笑不笑的憋着,还非得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看这场战争。 “吟风何必曲解为兄之意,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我与楚小姐确实是旧识,不过是想与她叙旧而已。”慕景宣转变了态度,看上去也是友好无害的模样。 慕吟风拱手道:“宣王说笑,敬亲王府中只有我与乘风两个血脉,吟风上无兄长,只是下有幼弟而已,今日宣王若是有事要与我父王商议,让下人带你去正厅即可,我与夫人还要去给母妃请安,就不多作陪了,请自便。” “我只是听说在与青玄交战时,你受了重伤,不放心过来瞧一瞧,也是出于对你的关心,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慕景宣抬手,挡住去路,语气诚恳地说道。 在场之人,谁人不知这其中的深意。 他这是在试探。 弄月警觉的瞧了慕景宣一眼,慕吟风受伤中毒的消息是被慕景旭下令封锁了的,而慕景旭也不可能会与他说这个,微微抬眼,果然见慕景旭无辜的眨眼,表示他什么都没说过。 回以他安心的一笑,弄月侧目对慕景宣说道:“宣王殿下消息倒是灵通,想来你与夏相翁婿情深,什么消息都会事先知会。” 她话中的试探之意甚是明显,慕吟风与慕景旭心中自然明白,两人皆不言语,都在等着慕景宣的回答。 慕景宣没想到试探不成反被她套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当日在怡和殿中,他的母妃秦贵妃明确说这个消息是夏相告知她的,可是不是说得到确切消息,慕吟风已无活路,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的回京。 他一早听闻逸郡王回京的消息,就匆匆往敬亲王府而来,名为拜访,实为证实消息是否准确,现在看来,夏相也被慕吟风给骗了。 他的岳丈夏颐夏丞相曾对他说过,慕吟风这次出征凶多吉少,可眼前四肢健全,气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好上许多的男子不是逸郡王又是谁,而夏颐又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难道又是她? 慕景宣的视线又重新回到弄月身上。 “想必是楚小姐妙手回春,再严重的伤也难不倒你这个神医,就连吟风身上中了多年的紫陌红尘之毒都能在短短数日被你解了,战场上那点小伤自然也不在话下。” 弄月笑而不语,算是默认,然而这也是事实,她没打算隐瞒。 她的反应果然让慕景宣脸色一变,还想再问什么,可惜慕吟风没再给他机会。 “宣王若是还有什么不解的,改日再来找我,到时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今日着实是时机不对,母妃还等着我们过去呢,百善孝为先,宣王爷也是为人子的,想必能体谅一二。”慕吟风微微颔首,便拉着身侧之人,越过慕景宣,扬长而去。 弄月被他牵着往长廊走去,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正好与她同一步调。 慕景旭呵呵一笑,说道:“今日我也是受叔母之邀前来王府拜会的,宣王兄也知晓,这三年来我甚少出府,身子痊愈之后早该前来请安,只是碰巧边关告急,父皇就将我派了出去,如今就与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前去问安便是,宣王兄请自便。” 他说完,拔腿就往渐行渐远的一双俪影追去。 “哎……你们等我啊。” “不知我在轮椅上坐了三年腿脚不便啊,还走这么快。” “又嫌我碍事……” 慕景旭喋喋不休带着抱怨和不满的话语也越来越模糊不清。 慕景宣抬眼望去,只来得及看见三道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的拐角处,直到连声音也再听不见。 记得年幼时他也时常羡慕皇宫中那形影不离胜似亲兄弟的三个人,时常躲在他们身后看他们玩耍,有几次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也友好的招手让他加入,可每次回到怡和殿迎接他的都是母妃的责骂。 后来,楚家出事,三个人变成两个,他们依旧形影不离,可很少戏耍玩闹,对他也是冷淡疏离,那是他年幼不懂,如今想来这些都是有缘由的。 第二十九章 无情帝王家 “弄月,这是我亲手熬的汤,特意为你准备的,出门的这几个月苦了你了,都怪吟风没照顾好你,如今回来了,母妃要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苏玉如让身后侍候用膳的丫鬟盛了一碗汤上来,亲自接过放到弄月面前,面上慈爱的笑意让人顿觉亲切。 弄月微笑道了句谢,端起碗,用汤匙小口小口的喝着,喝了小半碗后放下,对苏玉如轻声赞道:“母妃的手艺好极,这汤里放的几味药材若不是我常年与药草打交道,一般人是很难辨别出来的。” 坐在弄月身旁的慕吟风含笑不语,陆陆续续地给弄月的碗里添菜。 “好啦,你别总是逼着弄月喝你那独特的汤了,她懂药理,调理身子这事儿心中自然有数,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坐在苏玉如身旁的慕宏,也是一脸慈爱的笑意,边说边给身旁的妻子添菜。 一家人的脉脉温情,看得慕景旭羡慕至极。 他可怜的说道:“叔母,我也瘦了您都没瞧见,您眼中就只有弄月,都瞧不见侄儿的吗?” 委屈的神情让一桌人失笑,慕乘风的位置是紧挨着慕景旭,坐在慕宏身旁,而慕景旭的旁边则是慕吟风,除了苏玉如意外,其余几人皆神色不明的瞧了他一眼。 弄月嘴角轻扯,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她是无可奈何的强迫自己喝下,没想到还有人抢着要喝的。 她的笑意自然没逃过慕吟风的眼,他适时吩咐道:“将剩下的都给旭王留着,先给他盛上一碗,余下的待会儿让他带走。” 饭桌上的人神情各异,弄月大方得体的笑,慕吟风轻扯嘴角,慕宏摇头失笑,苏玉如则是赞同的点头,只有慕乘风,一愣之后乖乖的低下头闷头吃饭。 他怕自己一抬头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哥哥对嫂嫂无微不至,母妃熬的汤虽不至不能下咽,但那味道着实…… 唉,他可怜的旭王兄啊。 “景旭啊,日后得空就来府中用膳,你若是喜欢叔母熬的汤,叔母时常给你做,想喝多少都可以。”苏玉如温然开口。 她自是明白慕景旭独自一人的孤寂,偌大的旭王府就只有他一个主子,宁妃又居深宫之中,母子见面都太容易,又少有人对他嘘寒问暖,她是为人母的人,膝下两个孩子被她宠着,反观慕景旭就着实让她心疼。 慕景旭喜悦道:“我就知道叔母最疼我了,您做的汤定是天下最美味的,我一定会一滴不剩的喝下,日后天天来找叔母要汤喝。” “噗……” “咳咳……咳咳……” 不停往口中扒饭,降低存在感的慕乘风终于忍不住笑了,然后很不幸地被呛到了。 “这孩子……有这么饿吗?”苏玉如说着就要站起身去瞧瞧咳嗽不止的慕乘风。 刚要起身就被慕宏拉住。 “他这么大的人,不就被呛到了而已,你坐着,他没什么大碍。”他将妻子按住坐下,又侧身给慕乘风拍背顺气。 一旁的丫鬟赶忙递上温水。 “咳咳……母妃,孩儿没事,就是吃得急了,不小心……咳咳……” “呛到了而已。” 弄月忍着笑,语气关心地说:“乘风要不要也喝一碗母妃熬的汤,汤中放了茯苓,对你如今的症状还是有功效的。” 苏玉如听她这么一说,还真就信了,刚要吩咐丫鬟给他盛上一碗时,被慕乘风着急的打断。 慕乘风着急摆手道:“谢谢嫂子,我没事了。” “真的,你们看我都不咳。”怕他们不相信似的,立刻坐直了身子,证明自己是真的好了。 慕景旭奇怪的在他身上审视,为何大家都围着那汤做话题呢。 他夸了几句叔母做的汤,乘风就呛到了,而弄月提起那汤,乘风立刻就好了,实在是反常,同时他怎么有种不想的预感呢。 一顿午膳用完,慕景旭看着身后暗夜手中的食盒,里面放着的可是满满一大盅的汤,他总算是明白慕乘风为何会被呛到了。 喝汤没盐的滋味,果然是独特。 看着前方悠哉而行的无良夫妻,慕景旭哀叹,交友不慎啊,这食盒里的汤,他得喝到猴年马月,这是叔母的心意,他又不能随意倒了。 这可如何是好? 有了!他正好要去趟侍郎府…… 喝汤要趁热,打定主意,他便匆匆告辞。 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弄月问道:“景旭这是忙着去哪儿?” 慕吟风笑道:“他啊,最近去得最多的就是侍郎府,若是可以,恨不能每日跑上几趟,也不知到底是侍郎府的蔷薇反季节开了还是怎么的。” 话说到这份上,弄月已然明白,可想到楚映月与景离,她又只得无奈的叹气。 “景旭他还未曾知晓我姐姐与二师兄的事吗?” 慕吟风摇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但以景旭的心思,不可能没有察觉,或许他是知晓一些的,而且最近他好像对祁灵的事很上心,我猜大部分的原因是你姐姐,景旭自小散漫惯了,能对国事如此上心,我还是头一回见。” 弄月无言,她只希望楚映月能过得舒心,楚映月与景离之间的事,她也是看在眼中,原本她以为景离能够保护好楚映月,没想到只是三个月的时间就让楚映月坠崖,险些丢了性命。 或许现在不止是她,恐怕就连楚映月自己也是寒了心的,这么久以来,景离并未派人前来找寻,甚至连他们三人独有的信鸽联络都没有。 楚映月与景离之间的姻缘是彻底断了。 慕景旭为人洒脱不羁,对待在意之人却是心思细腻,若是他能以一颗热忱的心打动楚映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就只怕楚映月不放过自己。 看来是时候找她谈谈心了,她们姐妹一直都是聚少离多,趁现在还有机会。 想想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弄月不知不觉又将目光锁在身侧之人身上,若是一年之后,那个方法不成功,他又会如何。 他能承受住那样的失去吗? 好不容易得到后,转眼又要失去,这对慕吟风来说太残忍,而这个残忍是她给的。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察觉到她的异样,慕吟风云淡风轻的俊颜上瞬间突变,停下步子,扶住她的肩,焦急的询问,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弄月心中一热,倾身靠进他的怀中,换上他劲瘦的腰。 她咕哝道:“我很好,只是忽然很想你。” 到了嘴边的那句‘舍不得你’打了一个圈又换成了‘很想你’三个字,她知道他心思敏锐,简单的字眼,他都能抓到蛛丝马迹。 慕吟风微愣之后,收紧双臂,将她整个搂在怀中。 “我会时刻伴你左右,若是想我,只要一睁眼就能瞧见,只要你安好,我便能安心。” “弄月,说好要与我相携白首的,你不能哄骗与我,那样我会恨你的。” “弄月,你答应我。” 沉沉的话,重重地击打在她的心上,她不敢答应他,若是她真的食言了,他又该怎么办。 “慕吟风,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能流血知道吗,你身上的血是你我共同拥有的,你中有我,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故作而言他的话让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放开娇躯,抬起她的下颌,强势的逼着她与他对视。 他再次出声问道:“你为何不应我?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弄月眸光飘忽,深吸一口气后,她才坦然一笑,毫无畏惧的回望。 “据可靠消息,青玄太子萧东篱到祁王府提亲了,他要纳娶安国郡主为正妃,而且青玄帝已下了旨。” “萧东篱要娶安国郡主与我无……你是祁王府的安国郡主,他想要娶你。”脱口而出的‘无关’二字险险停住,说到后半句时,俊颜上哪里还有淡然,铁青着脸从牙缝中溢出的话带着浓浓的杀意。 弄月存心想要逗弄他,于是满不在乎的笑道:“对啊,我就是安国郡主,他趁我不在青玄便打算来个先斩后奏。” “逸郡王殿下,您如何看待将要被夺妻这个事情?”她故意刺激道。 慕吟风冷静下来,黑眸中笑意荡漾。 “萧东篱既然那么想要纳妃,这次就让陛下赐一个给他,上回青玄战败,这次青玄帝派萧东篱进京是有和谈之意,两国友好邦交,联姻是最有效的方法。” 联姻?弄月瞧着他的样子,定是又在算计萧东篱,若说慕吟风真这么大公无私为国尽忠,她还真是不敢相信。 “你说说,这次你又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你还真将自己的堂妹送出去和亲不成,也不对啊,圣帝哪来适龄的公主和亲,皇室旁支里好像也没有,敬亲王府是地位最尊贵的皇室宗亲,可惜只有你们兄弟二人,你莫不是想找个大臣的女儿硬塞过去?” 慕吟风笑道:“夫人果然冰雪聪明,为夫正是此意。” “萧东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纳妃,我便成全他,免得他总是惦记着不属于他的东西,青玄大权都落在他的手中,他这么快就想要一手遮天,我便让他看着他手中的权利一点一点被夺去。” 听他这么一说,弄月又来了兴致。 她好奇的问:“是哪个不长眼的大臣又惹到你了,你竟将主意打到人家女儿身上了?” “不是惹到我,你看我有这么小心眼吗?”他反问。 他的心眼不小吗?弄月心中暗笑,他在她眼里心眼可不怎么大。 慕吟风一看她的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宠溺的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梁,给她解惑。 “方才你与母妃说话的间歇,景旭与我说了件事,秦贵妃向陛下提起了景旭的婚事,她有意张尚书家的嫡女,想让陛下下旨赐婚。” 弄月心下了然,秦贵妃如此费尽心机,不过是想安插自己的人,想必这位张尚书定是宣王一派的了,将他的女儿安插在旭王身边,时刻监视着旭王的动向。 果真是打的如意算盘。 “我看你的皇伯父也只是对秦贵妃敷衍了事罢,如今朝中,秦家势力庞大,后宫有品级最高且二十年如一日盛宠不衰的秦贵妃,朝堂上又有势力如日中天的宣王,这对为君者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 慕吟风嗤笑道:“树大招风的道理也并非是人人都懂,秦家行事越来越张狂,秦贵妃一心替宣王谋划,总有疏漏之处,比如娘家这一边,陛下早就准备敲山震虎了,如今景旭在朝堂之上也算是站稳了脚,这一切都是归功于皇帝陛下的苦心栽培。” 好一个苦心栽培,不过是想让慕景旭或者是说他身后的苏家来掣肘慕景宣与秦家罢了,帝王心果然深不可测。 表面上的恩宠有加不知带了几分真心,一朝翻脸便是六亲不认,就算是骨肉亲情也能舍弃,更别提那浅薄的夫妻之爱。 弄月心下叹息,莫道薄恩,最是无情帝王家,红颜未老恩先逝,秦贵妃若是再不知收敛,或许她的荣华梦就快破灭了。 “父王向陛下坦诚你的身世了?” 她最近都没怎么关注过朝堂上的事,如今听他说起,就连久不临朝,从未涉及政事的慕景旭都参与朝政了,弄月想起慕吟风在回京的途中与她说过的话,才想起来问他。 慕吟风牵着她往游园走去,边走边回答她。 “父王说眼下时机未到,利用这个身份,我还能替景旭当上一阵暗箭,将秦家和宣王的视线吸引住,不会这么快对付景旭。” 敬亲王真是为慕氏江山呕心沥血,竟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了出去。 “你说父王会不会后悔当初放弃了那个位子,如今却要殚精竭力的来替慕氏守江山,若是他自己执掌江山,会不会就没有这么无奈了?”弄月半说笑地问道。 慕吟风淡笑道:“若是父王坐上那个位子,他才是会后悔,届时无奈更多,身不由己的事时有发生,最重要的是,他若选了那个位子,母妃便会舍了他,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母妃而不是权利。” “至于他尽全力保慕氏江山,不过是尽作为慕氏子孙的本分罢了,若是陛下到如今还未看清父王的诚心,想必父王早就撒手不管了。” 他的这番话另弄月意外,她惊讶的望着他。 “你是说陛下如今已是全然信赖父王,不再猜忌他,也不再忌惮敬亲王府的势力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书荒的亲们,可以看一看 书名:盛世天下之倾世女帝 笔名:木子纱 简介:她,夙倾月,父母的身份,注定着她这一生注定不平凡,来到父母所在的异世界月幽王朝,开始寻找父母和弟弟,然而她所信任的,好姐妹要时她致命!她所爱的,那个他也威胁着她的生命! 灵力飞升!谁敌的过我!想杀我?你有那个本事再说!想控制我?那我就弄死你! 当层层迷雾被风吹开,倾月陷入了迷茫,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第三十章 干戈化玉帛 “全然信赖也谈不上,不过是明白了父王的用心而已,这么些年下来,父王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真正做了孤家寡人,临老了也就看开许多。”慕吟风看着前方,牵着她的手继续朝前走。 弄月也很安然,这样牵手漫谈的机会并不多。 天色阴沉,风雪欲来的前兆,不知今年京中的第一场雪会是何种样子。 “再过几日就到除夕,历年都是宗亲一同到宫中同聚,只因母妃不喜喧闹,而我身子又不大好,所以都是父王带着乘风去的,今年的新年夜要进宫参加宫宴,陛下特地让人前来传话,让我带着你出席,也好让你认认脸。” 慕吟风说完,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见没什么异样,他才放下心来。 “只此一次,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慕吟风的妻子是谁,你若是不喜宫中,日后不去便是,但这一回……” “好啊,我也正想试试一品郡王妃是何种待遇呢,据说除了皇后外不用对任何妃嫔命妇行礼,只有别人给我行礼的份儿,想想都觉得神气。”弄月言笑晏晏,说笑的话语却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心下安定,喜悦之情由心而生,黑眸中亮光划过,捉住她的胳膊,微微倾身再次覆上樱唇,一触即离,全是有感而为。 弄月也不恼,只是嗔道:“整日占吃我豆腐,小心我日后一次连本带利的收回,让你哭着求饶。” “为夫求之不得,时刻等着夫人宽衣解带。”他展开双臂,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一副任卿采撷我绝不反抗的样子。 慕吟风一脸期待的模样让弄月无语。 “想得倒美。”弄月白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自行往前走去。 慕吟风小跑追上她,与她十指相扣,静默前行。 “主子,泠弦公子来了。” 两人才踏入小院,非夜便匆匆来报,火烧眉毛的样子,让慕吟风挑眉。 “泠弦公子又不是猛兽,瞧你吓成这样,将你主子我的脸往哪儿搁,不知情之人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呢。”慕吟风破天荒的心情愉悦,竟然能与非夜说笑。 非夜低首,心中暗道可不是主子您做了亏心事吗,如今对头找上门来了,您还一脸无辜的样儿,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非夜不自觉的自我掌嘴,呸呸呸,我才不是太监,往后害得娶妻生子呢。 站在他面前的两人对视一眼,这非夜想什么呢? 弄月听闻泠弦来了,心中自然高兴,又见非夜如此奇怪的举动,便对慕吟风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这是你的属下,当然是你做主。 “去将泠弦公子请来游园……” “不用麻烦了,我已不请自来。” 慕吟风与弄月站在小院内,自然看不到院外的情况,不知何时泠弦已到了小院门前,站了多久也没人知道,当然在场的三人除外。 非夜是与泠弦一道来的,慕吟风则是早已察觉到异样气息,故意做样子,而弄月也不过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三个女人一台戏哪有三个男人唱的精彩。 还是一袭白袍,身上的毛领轻裘也是白色,就连长靴也是同色,修长的身姿看上去纤尘不染,飘逸如仙。 “短短两月,你为何如此消瘦?” “不是说好在祁王府等着我去寻你,怎地又独自回到这里?” 泠弦阔步来到弄月跟前站定,眼中仿若瞧不见别人,向来冷清的面容上是难得一见的忧色,俊眉微蹙,盯着她憔悴未退的秀颜。 弄月展颜笑道:“都过去了,如今我好好的站在这里,你不必担心。” 眉目稍展,泠弦将目光转向她身侧怡然而立的俊雅男子,只见他温雅带笑,乍一看是温润如玉,可他那一肚子的坏水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哼,伪君子真小人。”泠弦瞥了慕吟风一眼,没好气的轻哼一声。 慕吟风不以为意道:“泠弦公子抬举,当日我不过是随意提了那么一句,说的却是事实,只是公子性子急躁了些,并未将话听完便匆匆而去,如此说来并非是吟风之过。” “不过既然错已铸成,我自当担起这个责任,小人的骂名也是能承受的,若是这样能让泠弦公子解气的话,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也算是功德一件。” “你……”即便是冷静如泠弦也是被激起一股斗志,咬牙瞪了一眼他心中的伪君子。 “巧言令色,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儿,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我是自愧不如的,我猜逸郡王可是做习惯这些事,一时也改不过来了。” 弄月瞧着这两个男子你来我往的口舌之战,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这算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吗? 她正想劝架时,慕吟风反击道:“我能理解为泠弦公子这是恼羞成怒了?一般说来,只有弱者,无理者才会有这样的举动,言不占理,说再多也是无用,自辩也是词穷,只得怒目相对以示委屈,其实不然,无非是博取零星同情而已。” 弄月扶额,还能再无聊一些吗? “呃……” “要不你们在这里叙旧,我与非夜到外边走走,瞧着这天色,或许往后几日都出不了门,有什么话今日你们可以慢慢聊。” 她原本是想委婉平息战火的,没想到两人竟然对视一眼后,竟然想法一致。 “有何不可。” “正有此意。” 两人同时开口,慕吟风笑比河清,泠弦也恢复了泰然自若。 弄月意外的看着他们,撇了撇嘴,对非夜招呼道:“非夜,随我到府中逛逛,你家主子与泠弦公子要热络感情,我们别扰了他们。” 她戏谑的样子让非夜垂头掩笑,慕吟风与泠弦面上同时一抽,勉强撑起的笑意彻底僵住。 弄月离去后,两个男子走到亭子里,并肩而立。 “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虽然她不愿多说,可明眼人都瞧得出她面容憔悴,身子虚弱,我只想知道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泠弦率先开口问。 慕吟风目光悠远看着天边暗沉的黑雾,许久后才说道:“一个月前她中了毒,昨日离渊神医赶来方才替她解了。” “中毒?” 泠弦侧目,皱眉道:“这世上还能有谁能在她身上下毒,恐怕就连离渊神医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下毒,除非是……。” “是你对不对?” “她中毒是因为你是吗?” 他豁然侧身,厉声质问着。 面上划过痛色,负于身后的左手紧紧握拢,垂在身侧的右手也是五指微曲,慕吟风并不言语。 他的默认让泠弦失落的后退,渐渐冷静下来后,他自嘲道:“我守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却敌不过你们相处的短短一月,她答应过我,会在青玄等着我,待我处理完私事,我们再如以往一般浪迹江湖的,没想到她还是忍不住来寻你。” “她不会随你走的,除了我身边,她哪儿也不回去。” 冷然而坚定的话再一次重重拍打在泠弦的心上。 “她选择与你在一起,我无话可说,但你不能护她周全,这却是事实,这些年她的苦她的笑只有我最明白,终有一日,她会很累,她是最怕麻烦的人,而你正好是给她带来麻烦的源头。”他不甘地反击道。 慕吟风轻瞥了他一眼,随即淡淡道:“她不会,我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气氛一时间安静得诡异,完全没有眼神交流的两个男子心中各自有各自的盘算,平静的相处反而有一种沉重的气息在蔓延。 “当年你们母子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整件事情也并非是妻妾争宠这么简单,背后推波助澜之人是谁,想必你心中也清楚。”慕吟风无缘由的说起往事。 泠弦无意外的说道:“没想到逸郡王也会对这些琐事感兴趣,当年相府发生的事恐怕就连上一辈的人都很少知晓,不曾想逸郡王是个有心之人,这么久远的事也逃不过你的眼。” “我并无兴趣去挖掘你的私事,只不过事关弄月,我不会放过一丝有关联的线索。”慕吟风收回远望的视线,转过身子与泠弦相对。 “你只知晓你母亲是夏相的妾室,可你该是不知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你母亲她当年是弄月母亲的贴身丫鬟。” 泠弦震惊道:“你说什么?” 慕吟风认真说道:“你母亲名唤曼云,与弄月的母亲同岁,自小就跟在她左右。” “想必当年楚林轩、夏颐还有我父王三人对前太傅独女徐锦心的情有独钟之事,你也是有所耳闻的,当时父王已娶了母妃自然不在徐太傅的考虑范围内,后来徐锦心选择了楚林轩,同年夏颐娶了当时为尚书嫡女的林香彤为妻,三月之后便纳了姨娘,此女便是你的母亲曼云。” 泠弦沉默,难怪记忆中母亲总是闷闷不乐,有时睡梦中也会哭喊着道歉,那句‘小姐对不起’是对弄月的娘说的吗? 年幼的记忆中,夏相对他们母子甚是冷淡,冷眼旁观府中妻妾对他们母子的百般刁难,楚家出事的第二年,他母亲便被主母林香彤以盗窃的罪名杖责二十后赶出了相府,而他偷偷跑出相府也无人来寻。 “当年你母亲为何会做了夏相的妾室,想必你也明白了,夏相利用她接近弄月的母亲,而弄月的父母早已倾心相许,后来知晓你母亲为了夏颐背叛了主仆之情,弄月的母亲也为责怪她,反而想法子成全了她的一片情意,可在夏颐眼中你母亲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若不是后来你娘生下你,或许……” 慕吟风瞧见他的神情,没再说下去。 泠弦垂眸问道:“弄月知道这些吗?” “你自诩是最了解她的人,以她的心思,你觉得她会毫无所觉?” “或许一开始她并不知,但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若真心拿你当朋友,必定会暗里为你做一些事情,这些事串联起来便就是另外一番模样,可她还是愿意信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世上能入她眼的没几人,入她心的更是屈指可数,你在她心中的分量或许是我也无法相比的。” 抬首望向不远处,指使非夜在梅树间上蹿下跳的女子,慕吟风怅然。 泠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梅树下仰首浅笑的佳人,悠悠风来,梅枝晃动,点点落梅纷纷落下,佳人在下不知说着什么,站在梅枝上随着风也跟着摇晃的黑衣少年时不时应着声,按照她的吩咐将梅花摘下。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泠弦问道:“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你是她信任的人,所以我信你。”慕吟风也侧过头,淡笑与他面对。 泠弦甚少有变化的表情也逐渐柔和,露出悄悄笑意。 两个男子相对而立,没有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唇枪舌战,静下心来诚心相交,如多年的好友一般,含笑而谈。 “夏颐这边的事由我来做,他欠我娘的,我会一分不少的拿回来。”泠弦情绪平静,就像自己说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样。 慕吟风凝眸叹道:“夏颐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若是届时有任何事是你不方便做的,你大可交给我。” 泠弦摇头笑道:“你以为我会亲自动手,背上弑父的骂名?” “我可没这么说。”慕吟风扶额。 吸了一口气,泠弦释然一笑。 “虽然我太愿意领你的情,但还是要与你道谢,你大可放心,即使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可我不会亲自动手,想要他死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恐怕到时候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会先动手也不一定。” 慕吟风微怔,问道:“当年楚家……你也知道了?” “不止我知道,弄月也清楚,当初这件事是她让我去查的,而我自然是一五一十的与她说了,本以为如此,因着你与皇帝陛下的关系,她会管住自己的心,谁想到,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泠弦无趣的拿起一旁石桌上的鱼食,随手抓了一把撒进池中,不消片刻,成群结队的鱼便浮出水面争抢而食。 他努嘴说道:“喏,只要有足够多的诱惑,想要抓鱼还不容易。” 第三十一章 沉年明旧事 慕吟风不可置否,又将目光转向还在梅树下仰望的女子。 “青玄的使臣明日会抵京,萧东篱甚是着急想要纳妃,我打算做个顺水人情,替他圆了这个梦。” 莫名的话语让泠弦疑惑,可想到逸郡王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前些时日害弄月中毒的人是萧东篱。”泠弦面色沉下。 原本他就奇怪,还有什么毒是弄月解不了的,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只有熟悉她的人才可能知晓她的弱点,而萧东篱与她出自同门,关于弄月医术方面的事,他或多或少是了解一些的。 泠弦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慕吟风回眸,微微偏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弄月难得有此闲情雅致,指使非夜替她摘了一捧红梅,心满意足的捧着往亭子里走来,非夜跟在身后。 走到亭中只见慕吟风一人,她很是意外。 “咦?方才泠弦不是都还在的,怎么只是片刻功夫,他人就没影儿了。” 慕吟风抬手接过她递出的红梅捧在掌心,随意答道:“他说有事要先行一步,改日再来府中一叙。” “他还要来找你理论当日你算计了他之事?”弄月面带促狭,明知他二人已经说开,还是忍不住想要给自己找乐子。 慕吟风知她心思,见她如此开怀,自然愿意配合她。 “那日之事不能赖在我头上,是他自己将话只听了一半,方才他说要去找帮手,想来是真的,如今我势单力薄,该如何是好。” 弄月低笑,自袖中拿出一方锦帕,摊平在石桌上。 “将梅花放下,我要回侍郎府一趟。” 他依言照做,而后将帕子轻轻包起,递到非夜手中。 “让人将这个收好,晚上送到游园来,顺便派人知会母妃一声,我们在侍郎府用晚膳,晚些时辰才回府,让她别等着。” “属下这就去。”非夜拿着那团包好的梅花,闪身而去。 手上微凉的触感传来,弄月回眸望去,会心一笑,纤纤玉指反扣住他的。 侍郎府守门的家仆远远瞧见有着敬亲王府徽制的马车,惊喜的朝府内奔去,片刻后老管家就出现在门前迎接。 “老仆见过郡王、郡王妃。” 慕吟风抬手道:“管家不必多礼。” 弄月细细打量着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十年如一日的为楚府奔波劳碌,记忆中挺直的腰板已显佝偻,鬓角花白,已不再是记忆中的强健了。 “老管家,往后就别总是想着凡事亲力亲为了,一大把年纪是时候好生歇息了,府中琐事放手让下边的人去做,您就随便照看着就行。”她走到他面前站定,抬手将他扶起。 “您先下去,我们也不是外人,自行去找明叔就是。” 老管家眼眶温热,摇头道:“多谢郡王妃,老仆劳碌惯了,若是让我什么事也不做,就会全身不舒坦。” 弄月浅笑点头,与慕吟风相携往府中走去。 老管家站在原地,瞧着远去的一双俪影,心下感叹,虽是阴差阳错,但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姻缘天定一点都没错。 楚天明早朝之后便一直在床边守着,他回来不久音书便醒过来,当得知自己怀有身孕时,音书愣了半晌,随后两行清泪落下,那是喜极而泣。 一开始她还不敢相信,楚天明告知她是弄月诊的脉时,她才彻底信了。 这么多年,她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家仆前来通报逸郡王与郡王妃到了,夫妻二人甚是惊喜,音书挣扎要起身却被楚天明强制按住。 “月儿交代过了,你这几日要卧床歇息,这次若不是月儿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你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到底伤了身子,如今又有了身孕,更是大意不得。”他将她塞回被中,让她躺好。 楚天明还未站起身,弄月与慕吟风便已跨进了屋里。 “明叔、娘,我们来了。” 音书在楚天明的搀扶下靠坐在床头,着急而期待的向弄月伸出手。 弄月松开与慕吟风交握的手,快步往床前奔去,紧紧握住音书的手,轻靠在她的身上,低声说着话。 “娘,我好想你。” “你这丫头,只是匆匆差人来送了封信,说是有事外出一段时间,是何事也不说清楚,害得娘这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如今你总算是回来了。”慈爱的抚着她的头,音书略微责怪地说。 弄月直起身,歉疚道:“是我考虑不周,只因当初事出突然也来不及事先做准备,下次我不会这般莽撞了。” 音书点头,抚上弄月的面颊,细细打量后,很是心疼的瞧着她。 “只是出去三个多月,怎地消瘦了许多,面容还有些憔悴,可是在外面吃了苦?” 弄月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在路途中受了些颠簸而已,您别担心,过几日就养回来了,倒是您,如今可是要多留意才是。” “府中的奸细,慕吟风已让人去查了,很快便会揪出,您可以安心的养胎了。” 她轻声安慰着,想着这几日的大悲大喜,心下也是忧喜参半,喜的是这次中毒有惊无险,忧的是,这才是刚开始,往后或许还会发生更多类似的事。 母女二人在房中说话,慕吟风与楚天明只是站了片刻便去了正堂。 “逸……吟风,侍郎府之事劳你费心了,这几日我也一直在追查,但最终还是毫无结果,凶手好似早有提防。”两人坐下后,楚天明成熟儒雅的面上满是忧虑,心中不安却又找不到潜藏在暗处的黑手,只能向慕吟风询问。 慕吟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示意他不必忧心。 “我已让人去查了,今日之内定会有消息,您大可安心,我已安排了人在府中暗中保护,音姨和孩子的安危不会再受到威胁。” 楚天明看上去是个儒雅书生,但到底是武将,行军布阵是他的强项,阴谋算计却不是他擅长的,京城这个繁华之地,平静表面下掩藏的是层层杀机,让人防不胜防,他在边陲驻守多年,算是远离了这些阴谋算计,想来当年楚林轩也是看出了这些,才想了法子将他弄出京城去。 想到远在青玄的楚林轩,他从未谋面的岳父,当年能在险象环生的逆境中全身而退着实不易,想必这么多年一直是关注着弄月没关注着楚天明的,迟迟不肯相认也是怕他祁王的身份会给他们带来危害。 “楚叔可知晓弄月此次出远门是为何事?” 弄月先前与他说过,关于她父母亲和哥哥的事,让他找个时机告知楚天明,眼下时局紧迫,若是被有心之人翻出来,而楚天明又是毫无准备,那就只有被迫挨打的份儿,所以要提前准备,以便主动出击。 楚天明摇头:“月儿她只说有要事要办,并未说是何事,但我想能让她这么着急定是大事,她若是想说,早晚会告诉我的。” “的确是大事,她去了青玄,去见对她、对您都很重要的人。” 慕吟风也不再卖关子,在楚天明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说道:“她是去见她的父母与哥哥。” “你说什么?”楚天明猛然站起身,震惊的瞧着他。 优雅起身,慕吟风认真道:“您没听错,岳父岳母和凤遥都还活着,当日她收到消息匆匆赶去确认,而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在青玄与亲人团聚。” “这……怎么可能?” “大哥和大嫂还有凤遥都还活着,他们安然无恙,为何这些年连封信都不给我,就连月儿也是,他们也太狠心了。”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不敢确定,明白过来慕吟风不会对他撒谎,楚天明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当年楚家出事,他苦苦寻找,用了五年的时间才寻到音书与弄月,又过了七年,忽然得知楚林轩一家都没事,心中怎能不震惊。 同时更心疼弄月,心中难免责怪自己的哥哥嫂子何其狠心,当年弄月才那么小,他们也能一直不闻不问这么些年、 慕吟风能理解他的心情,在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心中也是和楚天明一样的想法,可是后来想通了,明白他们的处境,他们的苦衷,也就能与他们换位思考。 “他们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岳父他如今在青玄身份特殊,若是将他与您的关系公诸于世,会给您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弄月,他们在您未找到她与音姨之前也是丝毫没有线索,直到被您找到之后,他们才得到消息,那时候他们在青玄的处境也甚是艰难,不想让弄月也卷入其中,这才求得离渊神医前来照看弄月,后来他们也知弄月不喜被约束的日子,也就打消了与她过早相认的念头,只是希望她一直无忧无虑地在江湖上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慕吟风的一席话让楚天明沉默,心中的喜悦之情并未让他惊喜过头,他自小跟在楚林轩身边,自然明白楚林轩的心思。 当年在那样的情况下,楚林轩首先想到的事是如何保住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的性命,在背后为他安排好一切,怕他被牵扯其中,便什么事都瞒着他。 “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青玄生活吗?”镇定下来后,楚天明关切的问。 慕吟风点头:“当年他们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逃出去也是多亏了青玄的老祁王派人接应,岳父他没多久便袭承王位,参与青玄朝事,兜兜转转还是无法摆脱争斗的泥沼。” “袭承王位?他为何会与青玄的祁王扯上关系?”楚天明讶然。 慕吟风思忖片刻,而后与他说道:“今日便是弄月让我与楚叔细谈的,关于岳父的身世,各种曲折,您且先坐下,待吟风慢慢道来。” 堂中寂静,只有清润好听的声音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离奇的身世,政治斗争的漩涡中苦苦求生存,金蝉脱壳之后的隐忍,步步为营,不明说也能理解其中的艰辛。 安抚好音书后,弄月自房中出来,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慕吟风的踪影,她猜想他应该是还在正堂中与楚天明说话。 难得有自己的空间,她心情愉悦的往清月苑而去,那里曾是她与楚映月的闺房,如今就只剩下楚映月一人,姐妹两人很久没在一起谈过心了,正好她也要问问关于景离的事。 “我知你心中有人,你时常透过我来思念他,你不说我也明白,没想到长了这么一张脸竟能让我由此荣幸,弄月当日救我也是因着这张脸,你也是如此,因着这张与他相似的面容才会与我亲近。” 路过蔷薇园时,慕景旭带着恼意的话飘进她的耳中,弄月疑惑的停下脚步,光明正大的在外面偷听。 “你别胡搅蛮缠行吗,这和弄月没关系,别将她也扯进来。” “您是王爷,天之骄子,既然这么委屈又何必前来自找没趣,侍郎府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往后您别来了。” 楚映月的声音接着传来,这还是弄月第一次听她用这么刻薄的语气说话,还是对慕景旭说的,这倒是让她意外了。 慕景旭性子洒脱,为人重情义,对待女子也算是体贴细腻,怎就能被她向来温婉待人的姐姐一反常态的怒语相对。 况且方才慕景旭明明也是恼怒的。 心下好奇,弄月竖直了耳朵,继续偷听。 慕景旭咬牙道:“是,都是我一厢情愿,眼巴巴的跑到你跟前来讨你厌弃,我就是作践自己,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就不明白了,他哪里好值得你这般死心塌地,仅仅就是因为我比他出现的晚吗,我待你的心不比他差,可以说是更甚。” “你不顾一切随他背井离乡,就连亲生父亲都舍弃,可他又是如何回报你的,你被人追杀时他在哪里,你掉下悬崖差点丢了性命时他又在哪里,你失踪这么久了,他可曾来找过你,我在你性命垂危之际救你,用尽法子让你展颜,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厢情愿的难堪罢了。” 他的话刺中了楚映月那尚未结痂的伤口。 她沉声道:“我的事不劳旭王殿下费心,楚映月一介民女哪能有福气得您青睐。” “他都要娶别人了,你怎地还这般傻?” 慕景旭怒说完,便甩袖离去。 楚映月怔愣,随即纵身一跃挡到他前面,抓住他的手臂问:“你方才说什么,谁要娶别人了?” 第三十二章 且行且放下 慕景旭被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刺痛心间,心口像是被针扎一样。 眼前的女子,是他二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心动,是唯一一个想要用力抓住的人,可偏偏天意弄人,给了他同样的条件,一张相似的面容,却让他迟了这么多年才遇上她。 她的心被另一个男子占得满满的,他连一个角落都得不到。 “你心心念念的男子,你的二师兄,祁灵国的初阳郡王,他要娶青玄的公主了,你对他来说什么也算不上,他压根就没将你放在心上,你消失了他就立马另结新欢,还是一国公主,你拿什么去和人家比。”他哑声嘶吼。 话才出口,慕景旭便后悔了,恨不能抽自己几耳光,他明明不是存心要伤害她的,只是怒极攻心便口不择言了。 楚映月愣愣的放开他的手臂,不知所措地一步步往后退,眼神茫然找不到方向。 “映月……我……” 她茫然无措的样子让慕景旭一阵心慌,想要伸手去扶她却被她无情挥开。 她自嘲苦笑道:“是啊,我拿什么和人家一国公主比,他要的东西,我什么都给不了,以往是我没有自知之明,如今蒙旭王殿下提醒,总算是看清自己了。” “映月,你听我说……” “方才我是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我本意并非如此。” 慕景旭被她眼中的疏离止住脚步,再不敢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前,想要解释却是无从开口,恶语伤人六月寒,如今已是覆水难收。 “旭王殿下恕罪,往日是楚映月没瞧清自己身份,有失礼之处往王爷大人大量不与民女计较。” “就此别过,王爷慢走不送。” 转过身背对着他,楚映月抬手随意将眼角的泪拭去后才再次回身对着慕景旭行了一个礼,毫无留恋地从他身旁越过。 慕景旭心下着急,美人垂泪是他说了不当的话语引起的,而他却又无力解释,看眼前这阵势,往后她是没打算再与他来往,就连侍郎府他也怕是进不来了。 顾不得许多,他三步并作两走,急急追上楚映月,自身后抓住她的手腕。 “你别生气,是我混账,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你听我解释好吗?”他紧抓住她的手,生怕一个松手就再也抓不住。 楚映月背对着他,也不挣扎,只是冷声道:“王爷言重,民女怎敢指责您的不是,况且您说的句句属实,又何错之有,错的人是我。” “映月,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只要你肯听我说,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慕景旭在身后着急的说。 楚映月缓缓回身,盯着被他抓着的手腕,她垂眸面无表情道:“我与王爷无话可说,请您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静下来听我说。”慕景旭固执的不放,反而抓得更紧了。 楚映月狠下心,将被他抓住的手用力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微微提气,一掌拍向慕景旭的肩,将他震倒在地。 “恕民女多有得罪,只是王爷如此纠缠,于你我而言并无益处,民女自幼长于江湖,行事自然莽撞,还望王爷日后长些记性,别再到侍郎府中来了。”楚映月在他倒地时眼中划过不忍与担忧,随即很快控制住自己,背过身不再看他,冷声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前见到在外偷听许久的弄月时,楚映月明显一愣,而后一言不发继续朝前走去,高挑纤瘦的身姿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清月苑的回廊拐角处。 弄月瞧了眼狼狈的半躺在地上的慕景旭,无奈叹了口气,摇头离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景离与楚映月的事,她一直看在眼中,若是让楚映月短短数日便能放下,这如何能做到。 而慕景旭也确实是可怜了些。 慕景旭愣愣的瞧着楚映月离去的方向,他没想到她会真的动手,她的武功远在他之上,要挣脱他原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她出的这一掌是下了狠心的,虽然她力度控制得很好,并未真的伤到他。 这一刻,他忽然很恼恨,恨自己幼时为何不像慕吟风一样认真与无树大师学武,为何要贪玩偷懒,若是他有慕吟风的身手,楚映月会这么轻易就将他摆脱吗。 “我与玉景离就算再如何相像,终究不是同一人,总有一日你会将我只当成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更不是玉景离的替代品。”他翻身坐到冰冷的地面上,盯着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语。 走进清月苑中,楚映月的房门开着,应是知她会来,特意而为。 “姐姐。” 弄月跨进房门,一眼便瞧见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的楚映月,孤寂哀伤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是一种由内而外心如死灰的悲伤,她心下微酸,不忍见她这个样子,进门的那一刻,她便出声叫唤。 楚映月转过身,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旭王他怎么样了?” 弄月回道:“你自己下的手不该问我,明知不可能伤到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其实你该问是否伤了他的心。” 楚映月垂眸,站在原地静默。 “姐姐,我今日前来就是想与你说说师兄的事,却不想被景旭抢了先,你别与他计较,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并非是他的本意,只是人在情绪激动之时总会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他的性子你也知晓,越是在意就越是着急。”弄月上前,将她的手握住轻声开解。 楚映月挤出笑意,摇头道:“我不是恼他,我是在恼我自己,旭王说的没错,在师兄心里,我毫无分量,他的心里眼里只有责任。” “祁灵百姓是他的责任,他的母亲是祁灵长公主,让他担起振国兴邦的重责,他别无选择,可若是他不愿也不想的话,长公主还能逼他不成,长公主是巾帼女子,胸怀和气度非一般人可比,她一直觉得愧对师兄,不愿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愿做的事,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可师兄他的心里却是由衷的接受。” 弄月轻轻替她擦拭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只是安静的听着她说。 “弄月,我已想清楚了,既然自己做不了那个陪他登高远望的女子,那就不该再给他增添负累,他已经这么累了,是该找个能与他分担的的女子,我自问做不到那样,作为君王,不可能会真的一生只守一人,要平衡各方势力,就必须笼络朝臣,结亲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法子,我不愿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所以我放弃了。” 弄月轻声道:“我明白你的心,师兄他仁德宽厚,师伯在将微雨剑交到他手中之时便说过,他会是一个优秀的统帅,他心中装的东西太多了。” 楚映月就着衣袖将泪擦干,红着眼笑道:“无事,哭过一场就能重新开始。” “姐姐,依你所说,当日追杀你的人不可能会是长公主,那依你看祁灵还有谁最可能对你动手?” 弄月一直对楚映月遇险之事耿耿于怀,心中对景离更是不满,当日景离向他保证过会好生照顾楚映月,可到最后竟是差点害她丢了性命,事后更是不闻不问,到今日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她对景离是真的失望,但背后想要害楚映月之人更是可恨,她不会放过。 楚映月摇头道:“事情已过去就算了,不外乎就是我挡了某些人的路,既是眼中钉就会被人拔除,如今我已回家自然也就威胁不到别人,谁还会花心思对付一个不相干之人。” 弄月嗤笑一声,秀眸中狠意涌现。 “我自诩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也不是慈悲的女菩萨,这世上我在意的不过那么几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自当加倍还击,你是姐姐,我怎能眼睁睁瞧着你受委屈还装聋作哑。” “弄月,别为了我伤了与师兄的同门之谊,那个人他并非是有心要害我,他不过是为了能替心爱之人守住江山罢了。”楚映月恢复了平静,见弄月的样子,忍不住替对方开解,也不愿弄月因她伤了景离。 弄月敛了眼中杀气,拉着楚映月到椅子上坐下。 “于我而言,所谓同门之谊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束缚罢了,萧东篱曾利用同门之谊骗我,如今师兄也要利用同门之谊来博取怜悯,那我要这同门之谊有何用,以往我自诩潇洒快意的活着,其实没一天是肆意的,皆被世情所累,那些虚情假意之人,我不该去迁就放纵的。” 楚映月被她的狠绝吓住,微红的眼眶惊愕的盯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弄月……” “姐姐,我只剩下一年的光阴了,不愿再将生命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之人身上,我要用一年的时间将一生的事情做完。”弄月自知自己的样子吓到她了,于是缓了语气,笑容淡淡的与她面对。 只剩一年? 楚映月豁然站起身,惊呼道:“你说什么?” “什么只剩一年,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弄月叹息,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姐姐,花下眠之毒无解,就算我与师父联手也还未找到彻底解毒之法,如今也只能靠五毒果压制,给我争取一年的时间,而这一年之内要找到解毒之法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这件事除了师父与我之外无人知晓,如今告知你便是不想日后再生变故,娘的身子还很虚,且又怀着身孕,我还有时间能等到她产下孩子。” 性命攸关的大事从她口中出来却是这般云淡风轻,楚映月刚压下去的泪水又泛了出来。 “真的是萧东篱和景离联手才害你至此是吗?”她哽咽着,抓住弄月的胳膊,颤抖着问。 弄月摇头道:“或许这一切只是萧东篱一人的主张,师兄他并不知情。” “花下眠无解之事,你只与我和他提过,况且我亲耳听到了,景离是知情的。” 楚映月扬着声,嘶哑的叫喊道:“他是知情的,可他并未将这个消息递给你,这说明他也是帮凶,当日我在公主府中亲耳听见丞相对他说起过,我那晚逃出来,被人追杀,我以为他会将这个消息给你的,可他没有,若是他提前告知你,逸郡王怎么可能还会中毒,而你又怎会为他换血。” 听到这里弄月心中已是肯定了景离只是知情,是真的未参与,最多算是袖手旁观,在她看来这没什么,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慕吟风与他非亲非故,他也可以选择默不作声。 相比楚映月的失望之极,弄月不过是有些心寒而已。 “姐姐,你方才所说的祁灵丞相可就是派人追杀你之人?”聪慧如她,只一句话便能让她起疑。 楚映月此时对景离连最后那一丝维护也在听闻弄月只余一年寿命之时消磨殆尽,对一个人心如死灰,还有什么情意可言。 她点头道:“就是他,此人城府极深,一直是长公主的心腹之臣,长公主能够顺利的夺回大权,其中不乏他的鼎力相助。” “他既有如此心计,为何会甘愿为长公主所用,以他的能力,取而代之不是更容吗?”弄月甚是不解。 楚映月解释道:“当时我也很费解,有一日无意中听他的义子提起过,据说当年若是没有那场内乱,他便是驸马,长公主失踪后,他一直未娶,只是收养了一个义子,想来也是一个甘愿为爱蛰伏的男子,也就能理解他为何能为长公主所用。” “他爱的是长公主一人而已,难道真能做到爱屋及乌,死心塌地的对景离?”弄月眯着眼,高深莫测地说了这么一句。 “一个男人竟能容忍心爱的女子与别人所生的孩子凌驾于他之上,还不遗余力的尽心辅佐,替他谋划,听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他既能为长公主一直独身不娶,想来也是一个极其高傲之人,而高傲的之人想来对自己在意的人和事都占有欲极强。” “姐姐,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又能与我们那胸怀天下的师兄见面了。” 有头无尾的话让楚映月讶然,但听到还能见到那人,她心中已无往日的期待。 她问道:“弄月,你别卖关子了,快与我说说你心中的想法,叶衡位居丞相之位,如今也算是能与长公主朝夕相对,他为何还要算计师兄?” ------题外话------ 不离不弃的美人亲亲们,挥着你们的小皮鞭,偶尔抽抽懒癌发作的饮啊~ 不要鲜花,不要钻石,只求冒泡。 饮的懒癌等你们来治愈哦 第三十三章 旧事缘由显 “情之一字最为复杂,长公主心甘情愿的为别的男人生下孩子,叶衡等待了这么多年,结果心爱之人已是心有所属,怎么想都觉得憋屈,自然这个不属于他的孩子也就成了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的刺着他,因着长公主的关系,他不能拔除就只能想法子让他远离,眼不见为净。”弄月给她分析缘由。 一个男子心甘情愿为心爱的女子谋划多年,他或许可以不计较这个女子的过去,可他无法容忍她的心里装的是别的男子。 长公主玉香雪是何等女子,能替那个男子生下孩子就说明她是动了情的,是自愿的,无人逼迫她,虽然她离开了那个男子,可他们的孩子还在,只要孩子还在她面前一天,她就会时刻记着那个男子。 这也是叶衡所不能容忍的。 弄月看得懂人心,也明白叶衡的目的,如今看来慕吟风与景离的身世很快就会真相大白,届时景离回归到他的位置上,又将掀起一层滔天巨浪。 宣王、秦贵妃、秦家,他们所有的算计都将付诸东流,而慕景旭也将可能被卷入到党争之中,而敬亲王府自然也无法独善其身。 慕氏王朝这潭水,越发的浑了。 “姐姐,你是见了景旭之后便知晓师兄与他的关系了?” 当初她之所以会怀疑景离和慕吟风的身世也是见了慕景旭之后,后来得见圣颜后她已能确定,三个人长得如此相似,其中两人是父子,那剩下的只一个怎能不引起重视。 楚映月回道:“当日你在信中曾提到过旭王与师兄长得极其相似,后来亲眼所见之后便已起了疑心,又听旭王说他与陛下长得也像,现在看来,旭王也是早知内情了,那些话都是他故意透漏给我的。” 弄月心道生在帝王家,哪能没有一颗敏锐的心,或许也是在她第一次透露出自己的师兄与他长得相像之时,慕景旭便留了心。 想到前一刻偷听到两人的对话,弄月问道:“姐姐你与我说实话,你对景旭就真的半点不动心,仅仅是因他的容貌才与他亲近的吗?” “我从未将他当成师兄看,他救我于性命垂危之际,我养伤期间更是细致入微的照顾,我知道一开始都是因你之故,你救过他,而我是你的亲人,他对我自是尽心尽力,我也将他当成救命恩人,一路相处下来,更是诚心与他相交,但我给不了他想要的感情,至少现在不能。”楚映月垂着头低声说着。 只是现在不能,还好。 弄月安下心,忽然笑道:“姐姐,你信我,景旭他绝不会是第二个师兄。” “你就别替我瞎操心了,如今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与师叔都是神医,不可能还有你二人合力都解不了的毒,还有一年的时间,我相信你能做到。”楚弄月从一开始的担忧变为坚定的鼓励,现在她也只能鼓励了。 因为她也不想弄月有事。 弄月静默片刻后,认真对她说:“解毒的法子,我已想到了,只是如今师父尚在准备中,或许用不了一年这么久,我就能彻底好起来。” “姐姐,你答应我,替我守住这个秘密,在慕吟风面前更不能提起,我告诉他,我身上的毒已被师父解了,他也信了。” “你为何不告知他实情,你们是夫妻不是吗?”楚映月反问道。 弄月转过身背对着她朝前走了一步后便停下,怅然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能让他知晓,他若知情,或许一年之后,他会走在我的前面。” 楚映月被她的话怔住。 原来如此,她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即使没有她,而他只想一直陪着她,即使是下黄泉,他也要陪着她。 生死相随,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真的存在,可为何让人如此悲伤呢。 “弄月,你这几个月在青玄,伯父伯母和堂兄他们一切安好吗?”楚映月点头算是答应了,想到慕景旭与她提过的,弄月在青玄是去找家人,自从那天开始她就一直想问问情况,但都被一个个突发状况给耽搁了。 弄月回身一笑:“他们挺好的,若是有机会,你与我一起去青玄瞧瞧,祁王府环境雅致不比侍郎府差。” “最重的是,青年才俊多,我哥他这些年混得还不错,他交的那些朋友品行都不错,保不准会有姐姐欣赏的。”弄月带笑凑近楚映月,在她耳旁悄声说道。 瞧见她一脸神秘的样子,楚映月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不曾想是拿自己逗乐,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弄月自小性子就是这般,再大的事也不会让她忧伤太久,小小年纪便有种看透世事,看破生死的沧桑。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滑头。” 楚映月点着她的脑袋,好笑的回道:“若真到了那一日,我愁嫁了,我就跑到青玄去,让堂哥给我找个如意郎君,再将那些他为你准备的嫁妆统统卷走,一个铜板都不留给你,看你到时候还这般开怀。” “我的不就是你的,你是我姐姐,自然也是我哥的妹妹,你出嫁就该他给你准备嫁妆,他堂堂祁王府世子,整个祁王府的家当都是他的,就算有是个我们这样的妹妹,他也能送得起嫁妆,你就放心罢,能卷多少是多少,他又没打算娶妻生子,要这么多家当也没用。”弄月慷慨的拍胸口保证。 楚映月心中阴郁早已随她的逗乐消散,她明白人生怎能总是事事顺心,弄月自小吃过的苦受过的难比她多得多,她不过是遇到一次感情困境而已,与生死相比,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她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一趟,还有什么事是放不开的。 “好,就依你所言,趁着兄长还未娶亲,我们做妹妹的要抓紧时间搜刮,能敛多少是多少,日后出嫁了,嫁妆自然也不能寒掺了不是。” 弄月给她一个果然是我姐姐的眼神,姐妹对视一眼后,在房中开怀而笑。 不一会儿,暗香笑容满面的进到屋中,给两人行了礼,轻声禀道:“小姐,郡王来了,在苑外呢。” 楚映月打趣道:“这才分开多久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追来,害怕我将你拐走卖了不成,原来京中盛传的逸郡王宠妻不是空穴来风,今日一见果然不负传言。” 风水轮流转,前一刻还是她在打趣姐姐,后脚慕吟风就跟上来了,弄月想到那个霁月男子,心中暖流淌过。 “姐姐若是羡慕,尽快找一个如意郎君就好了,我猜最近你回府的消息传开,上门提亲的人都快把侍郎府的门槛踏破了。” 弄月自然也不甘示弱,楚天明算是京中新贵,一朝得蒙盛宠,侍郎府自然是炙手可热,况且他膝下就楚映月一个独女,多少世家争相巴结,再加上侍郎府还与敬亲王府那不得不提的姻亲关系,更是让楚映月成了香饽饽。 楚映月无奈,叹息道:“这深闺女子真是难为啊,哪有我们在流云山上自在,在繁华的京城中,处处都是人心算计,阴谋层出不穷,我都不想待在这里了,好想念以往无忧无虑的日子。” “好了,郡王还在外面等着,你去找他罢,不用替我操心,我没事的。” 弄月浅笑,她能看得出楚映月的确已释怀,于是放心出了房间。 “你与明叔谈完了?”她出房门就见那苑外锦衣轻裘长身玉立的男子,嘴角弯弯的瞧着自己,忍不住先出声询问。 慕吟风上前,轻轻握住她的双手,已然不似以往的冰凉,他才回道:“谈完了,方才过来在蔷薇园中还瞧见了失魂落魄的景旭,本想问他发生了何事的,可他见我之后竟匆匆道别离去,于是我想你应该在这里,就过来寻你。” 他可真是一点就通,从慕景旭的失落就能联想到她定然是与楚映月在清月苑中,他不去当捕快还真是浪费了。 见她淡笑不语,慕吟风知道楚映月应是无大碍,他拉着她往蔷薇水榭走去。 冬季的蔷薇水榭并非是毫无生机的,园中唯一的一棵红梅开得正好,还有墙角处依旧苍翠的绿竹。 “母妃来了,正在房中与音姨叙旧,她们十多年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聊。”慕吟风伸手摘下一片竹叶,夹在指尖把玩,神色悠闲地与她说着话。 弄月抢过竹叶,拿到眼前细看,发现这种竹叶原来并不似普通竹叶那般翠绿,反而透着嫩黄,远远地看却与普通竹叶没什么差别。 然而她也没心思研究这些,这是专人打理的景致,园中花草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弄月将竹叶塞回他手中,随意道:“是啊,尚在闺中时我亲娘与母妃关系要好,而她身边也就只会跟着两个随身丫鬟,一个是我娘,另一个就是曼云,我娘年纪稍小一些,但大抵还是记事了,后来我父母亲成亲后,就只有我娘一直跟着,也就是那几年在与明叔渐生情愫,若不是当年出事,我娘与明叔不会蹉跎了十多载。” 心知她不过是避重就轻的一谈而过,慕吟风挑眉问道:“当年音姨带着你四处漂泊,可她那时也只是及笄之年,外人如何会相信你们是母女?” “这还不简单,别人问起,我娘都谎称自己已二十有余,只是不显老而已,你可不知道,那些邻里婶婶们有多羡慕她。”弄月面容含笑,眼中却是回忆的凄苦,虽她假装若无其事,但有怎能瞒过身侧之人。 不愿她回忆以往的辛酸,慕吟风轻笑着岔开话题,“当年泠弦的母亲背叛了主仆之谊,暗中帮夏颐传递消息,其实岳母大人早已察觉,只是不曾放到面上明说,后来还想法子成全了她,让她嫁给夏颐为妾,你是何时知晓泠弦的身世的?” 弄月意外的盯着他看,这些琐事他也知晓得如此清楚,逸郡王真是大到国家大事,小到鸡毛蒜皮的琐事都一清二楚。 “怎么,我知晓泠弦身世有这么奇怪?”他笑问。 弄月诚实的点头,“是挺奇怪的,一般人也没你这闲工夫去查人家祖宗十八代。” 慕吟风咂嘴道:“非也非也,旁人之事,为夫可没闲心去管,只是事关夫人,那就得谨慎些了。” 这人真是太可怕了,在他面前就像是透明的,弄月抛给他一个‘你很恐怖’的眼神,搓着自己的手臂就撇开他,自己往前走了。 慕吟风失笑,快速跟上,再次将玉指扣在掌中,心情甚好的与她同行。 “曼云当年也是被人利用,我母亲自然要替她多考虑一些,况且在做了那些事后,曼云也是后悔的,她自行到我母亲身边坦白,其实她也没做过什么真正害了楚家的事,反而是后来,夏颐要对楚家动手的消息她无意中得知,是她想办法告知了我娘,他们才得以及时出逃,后来她被赶出夏府,日子极其清苦,还要照顾年幼的泠弦,她身子也不太好,没几年就撑不住去了。” 弄月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开始与他诉说往事。 “自此泠弦独自一人在外流浪,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后来无意中被我遇见,我就将他带回家,那时候明叔尚未找到我们,我娘见到泠弦便认出他是曼云的孩子,曼云做的那些事我母亲并没有告诉过我娘,因此我娘只知曼云成亲了,听说泠弦的遭遇后更是将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没多久明叔就找到我们了。” 慕吟风静静听完,替她补充道:“就在楚叔寻到你们没多久后,离渊神医就来将你和你姐姐带到了流云山,泠弦也独自离开了,他时常会去流云山与你相见,这些年来,只要有机会,他都会陪着你闯荡江湖。” 听他说完,弄月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事只有她和泠弦清楚,没想到这厮竟然像是亲眼看着一样。 “泠弦他当时是遇上了一个高人,那人见他天资聪颖,便有心收他为徒,后来又改变了主意,收他为义子。”弄月继续补充将后面的话说完。 黑眸中笑意更甚,慕吟风停下步子对她说道:“泠弦的义父就是牡丹园的前主子青易先生。” ------题外话------ 亲亲们都等急了吗?大师兄、二师兄很快就要再次出场,千万别走开哦~郡王还没开始大显身手化身护妻狂魔,亲亲们却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让饮独自在风中凌乱。 最近点击创新低,难道真的都没人在看么?呜呜……饮的独角戏该怎么唱? 评论区好冷清,美人亲亲们,时不时来踩踩吧,踩踩更健康!么么哒~ 第三十四章 春意盎然时 弄月撇嘴,这么隐秘的事他又知道了。 青易先生是出名的文雅居士,醉心音律,喜爱丝竹乐器,行事也极为低调,虽然名声不小,但也不至于人尽皆知,他收泠弦为义子之事除了牡丹园的人,外人不可能知晓。 泠弦自然不会对弄月有所隐瞒。 “慕吟风,那日在战场上见到我哥,你还能一眼认出他来吗?” 弄月对年幼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可那时在青玄她也常听祁凤遥提起慕吟风,时隔多年,不知二人在战场上相逢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关于她总是出其不意问一些令他意外的问题这件事,慕吟风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也知道她向来好奇心重,而且心思与平常女子不同。 “记忆中,他的样貌记不大清楚了,但碰面的那一刻却能确定是他,我想他也是同样的感觉。” 这么奇妙?弄月微微侧目。 被她的好奇感染,慕吟风嘴角幅度愈大,润声道:“当日我们也并未多言便交手了,那时我以为你会随他一同出征,算好了一切,唯独算漏了你。” “日日想着算计人,差点将自己的小命也算计了,萧东篱是什么人,是这么好相与的?也就你不把命当命。”弄月提到这个就来气,恨不能再咬他几口解气。 想到咬他,弄月记起他胳膊上被她咬的伤口,当时自己用了多大的力,她心中清楚,当时她口中都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回府让我瞧瞧你的伤口,弄不好会恶化的。” 慕吟风抬手抚上自己胳膊上的伤处,会心一笑。 “好。” 苏玉如没在侍郎府中过久停留,探望过音书后便回了王府,弄月与慕吟风在侍郎府用过晚膳后,又陪着音书说了许久的话,天色渐暗才打道回府。 “乘风最近挺用功的,每日都随着父王同进同出,忽然间长大不少。”弄月绞着头发从内室中沐浴出来,在床上坐下,与同样是刚沐浴完的慕吟风说话。 让人备了热水,慕吟风在另外的房间里沐浴,弄月泡的时间久一些,只因温泉水的温度太让她贪恋了。 慕吟风也是随意披散着墨发,但却不若弄月一般湿了发梢。 拿了斗篷细心的替她裹上,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耐心地替她绞着微湿的发梢,动作轻柔生怕弄坏了她头发似的。 “他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也就这几日,他受封世子的旨意就会降下,在外人面前总要做做样子的,若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游手好闲,那敬亲王府可就会被笑话了,父王如何能容忍他这么败坏门风。”慕吟风笑意如常,不咸不淡的说着。 弄月抬首望去,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哪能不知他心中所想。 “是啊,敬亲王府是皇族嫡系,世子不能是个纨绔子弟爹皇室的脸,却又不能太过精明能干抢了皇子们的风头,想来想去就只有乘风最合适,他年纪尚小,也不可能很快就有什么大的作为。” 不知不觉,秀发已被绞干,慕吟风将手巾放下,又替她解了斗篷,将她塞进被中,“夫人冰雪聪明,为夫自愧不如啊。” 弄月翻了个白眼,开始指使他。 “桌上的那个小瓶里是敷外伤的膏药,你自己去拿了抹上。” 慕吟风听话的走过去,果然见到一个不算精致但却美观的瓷瓶,扭开瓶盖,一股淡淡的属于草药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拿着瓶子又回到床边,递给裹着被子准备闭眼入眠的弄月。 “有劳夫人受累。” 理所当然,还真是让她无可奈何。 弄月好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而后拥被坐起,接过瓶子。 “将衣袖掠起。”她命令道。 慕吟风依言照做,寝衣的衣袖本就宽松,他轻轻往上一拉便露出了被咬的地方。 弄月瞧着他那比女子还要白皙的手臂,由于常年缠绵病榻,他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又看到了那块被她咬出来乌紫伤口,被水泡过之后有些泛白。 “不是让你别沾到水吗,沾了水很容易留疤的。”她嘟着嘴责备,手上动作却越发的轻柔,轻轻将药膏在他的伤口上涂抹。 慕吟风一言不发,低首看着她。 此时的她如清水芙蓉一般圣洁,秀发披散,一部分在颈边垂下落到她身前的被上,乌黑的发与素色的被,颜色相衬突出,说不出的耀眼。 很快替他上好药,弄月仰起头道:“好了,这药膏很快就会凝住,不用担心它会粘紧衣服,大冷天,别着凉了。” “总盯着我作甚,去将瓶子放好,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很珍贵的。”弄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将瓶子塞回给他。 慕吟风回身将小瓶放回原位,回到床上躺好。 弄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侧躺,闭上眼准备入眠,好久没能睡个安稳觉了,她是格外的珍惜。 正是睡意袭来之际,身后贴来温热的怀抱,她习惯地转过身,往热源处拱去,寻找最舒适的位置。 如猫一般喜爱温暖的女子,是他所求,此刻就在他怀中。 “弄月……” “嗯。”她含糊的应声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像谁?”他问。 半天没有动静,他以为她已入睡,长长的叹了口气。 “孩子当然要像我多一些,要是像你,还不整天出去坑害别人。” 弱弱的声音从怀中传来,慕吟风微愣后,将手臂放开了些,弄月动了动身子,将头仰起,眼睛迷离的瞧着他。 “夜深了还在与我探讨孩子像谁的问题,这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生下来才知晓,不过我猜应该是像我多一些。” 慕吟风轻声问:“为何会这样认为?” “我猜的啊。”弄月依旧睡眼惺忪,说完又想要再次躺下,却被慕吟风捧住头,不让她如愿。 弄月疑惑的睁眼,问道:“你干嘛?” “我睡不着,你陪我。”他理直气壮地说。 弄月无语,努力睁开眼。 “你睡不着是因为在想当父亲这个事儿?”她问。 慕吟风点头后又轻轻摇头,“也不全是。” “你且听我说,如今还不是你我做父母的时候,再说生孩子这事儿得看机缘,不是你说生就能生出来的。” “睡吧,有天大的事都等我睡醒再说。” 弄月打着哈欠,抬手拨开箍住自己脖颈的一双大掌,自顾自地又钻回被子里,翻了个身被对着他,此时双眼清明睁着,哪还有一丝朦胧。 “什么时候才是机缘?”慕吟风不明情绪的问。 弄月心中无数念头在翻腾,可最终她还是一言不发,假装熟睡。 慕吟风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在她身后一直追问,“弄月,你到底在怕什么,孩子生下来,我定会好生保护他,必不会让他受一丝委屈,为何你总是逃避?” 弄月眨了眨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发一言,继续装睡。 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能回答,也不知该如何答。 身后的人一直保持着动作,完全没动静,弄月知道若是自己不回答,他能固执纠缠到天明,还是以自虐的方式。 叹了口气,她再次翻身与他面对。 “再等等好吗?” “我身上的毒刚解,此时不宜……况且毒虽然解了,大抵还是伤了身子,若是此时有孕,将来或许不止孩子会有问题,恐怕连我也会有意外。” 她话未说完便被他紧紧拥住。 “别说了,我不要孩子了。” “我只要你。” “只要你好好的一直陪在我身边,就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们不要孩子,只要彼此就够了。” 带着恐惧和颤意的语调让弄月心下一酸,愧疚愈甚,这些话不过是她的借口,她知他最在意的还是她,所以她利用了这一点。 双手缠上他的脖颈,在他的面颊上印下一吻,安抚道:“别心急,我会尽快调理好身子,或许再过个一两载,你就能如愿以偿的做父亲了。” 焦灼的心并没有得到安抚,反而更加不安了。 慕吟风紧盯着她,来回的细看,怎么都看不明白,他不知道自己内心的焦躁不安是怎么回事,他曾一度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可如今想来,自己的预感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 “怎么了?”弄月轻声问,灵秀的眸子微微飘闪。 “弄月,你是有事瞒着我,你这次从青玄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容许她躲避,他将她连人带被抱在怀中,自床上坐起身。 满室的静谧,只有彼此心跳的声音尤为明显。 弄月的双手还挂在他的脖颈上,原本两人斜躺着倒也没什么,可随着慕吟风的动作,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慕吟风垂眸,弄月仰首,近在咫尺两两相望,心律加快,一股不知名的燥意自心间蔓延,让人口干舌燥。 如玉琢的俊颜就在眼前,想要说的话瞬间忘得一干二净,弄月愣愣道:“慕吟风,你又诱惑我。” 薄唇勾起,将头又低下了些更与她接近,清雅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弄月不自在的想要松开手躲开他灼热的目光却没能如愿,隔着被子环在她腰上的双臂丝毫不肯放松。 “那你被我诱惑到了吗?”他低声问,清润的嗓音多了丝她从未听到过的魅惑。 他是故意的,弄月很快清醒过来,他就是抓住了她对他毫无抵抗力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屡试不爽。 弄月柔媚一笑,单手勾上他的脖颈,凑近他些许,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说呢,若是你成功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温软的语气伴着柔柔的气息喷洒在耳根上,慕吟风身子微僵,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全身酥麻,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从心底里冒出的念头久压不下,紧绷的那根弦随时都能断裂,再经不起任何的力道。 媚眼如丝,出水芙蓉也有妖娆的姿态,从眼底直达心底。 慕吟风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哑声道:“弄月,你别乱来。” 弄月愣住,他说别乱来?不经意瞧见他泛红的耳根,还有僵硬的肢体,她忽然明白过来,淡然如水的逸郡王害羞了。 “怎么这么紧张?”她明知故问,空闲的一只手还慢慢的抚上他的心口,感受着跳动的旋律。 “哟,心律不齐,莫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替你瞧瞧?” 心底紧绷的弦彻底断裂,慕吟风忽然一个倾身将怀中的人扑倒在床上,不给她出声的机会便堵住樱唇。 弄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唇上真实的触感直达全身,睁大了眼睛盯着咫尺的俊颜,还有那轻闭的眼眸下微颤的睫毛都是这么的真实。 慕吟风对她的不配合有些不满,在樱唇上肆虐片刻便张口一咬,迫使她被动接受。 “嘶,你属狗的啊,张口就咬。”弄月在刺痛中醒神,快速伸出手抵着他肩不让他得逞,自己也快速将脸撇开。 被打断的人显然是不满意了,俊眉微蹙,面色微红气息不稳,抵在自己肩上的皓腕白皙到刺眼,宽大的寝衣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滑到胳膊处露出白皙藕臂。 黑眸中似是有火光在闪现,她越是躲避,他越是要靠近。 慕吟风抓住她抵在他肩上的手,微微使劲儿便将她的双手制住,用一只手按住,让她再不能动弹。 弄月心下微惊,这是什么情况,他软的不行还想来硬的不成。 “慕吟风,你干什么?”她挣扎着想要挣脱被他制住的双手。 她的力道对发了狠心的慕吟风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她越是挣扎,他越是不放,但还是控制好力度,以免伤到她。 挣扎未果,弄月转过头怒视着上方发了疯的男子。 “你还想霸王硬上弓不成,你给我起开,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慕吟风凑到她耳边,学着她方才的动作,时不时地往她耳中吹气,语气轻缓地说道:“夫人真聪明,你我成亲这么久了,这洞房花烛夜一直欠着也不是办法。” “夫人意下如何?”他说话的间隙又凑上去轻轻咬着她小巧的耳垂。 势单力薄,偷鸡不成蚀把米,弄月心中苦笑,他若是坚持,她还能不从? ------题外话------ 养文的亲亲们,千万要警惕了,文文很快就到三十万了,或许一朝忽然想起饮和这篇文时,前面养了很久的章节都要订阅才能看啦,你们懂的。 第三十五章 当春乃发生 温软的触感已从耳垂蔓延到侧脸,弄月心中焦急,推拒不开又无法劝说,如今的慕吟风算是软硬不吃。 “你听我说,我身上的余毒未清,此时不宜与你……。”她着急的开口解释,手上挣扎却是停了下来。 温润的触感停留在她的侧脸上没再继续,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微微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眉眼含笑地盯着她。 弄月赧然,瞪着他,微恼道:“你耍我。” “方才是真的想,但又怕惹夫人生气,现在瞧夫人失望的样子可是责怪为夫不该停下,若是这样,那我们继续将未完成的都完成了。” 他趁机在樱唇上轻啄一口,而后翻转身子在她身侧躺下,长臂一伸将被子拉起,搭在两人身上。 弄月嗔道:“你想得美,谁要和你继续。” 慕吟风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宠溺一笑,一手将她揽在怀中,另一只手枕在头下。 他遗憾道:“真想继续,可是你身子亏损得厉害,我怕控制不好力度伤到你,总不过再等上一两个月而已。” 弄月面上臊得慌,他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说起荤话来也是口无遮拦,轻捶了他一拳低斥道:“你给我安生些,别整日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夫人此言差矣,你我成亲的日子也不短了,楚叔与音姨也只是在前几日,如今楚叔已是第二次当爹,为夫心中着实羡慕。”慕吟风望着帐顶,一本正经地说着。 第二次当爹?弄月失笑,原来他是在侍郎府受到了刺激。 “再过些时日罢。”她轻轻地说着了这么一句。 慕吟风诧异的偏过头瞧着她,“你方才说再过些时日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啊,你想当爹,正巧我也想当娘了,如此而已。”弄月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一向睿智此时却是一脸懵然的男子,她的话有这么难理解吗? 她说她也想当娘了,她并非是抗拒他,真的只是余毒未清的原因才拒绝他的亲热,她心里是愿意的。 本是黯然的黑眸一瞬间亮了起来,侧转身子将她整个罩在怀中,他满汉期待地问她,“过些时日要到何时?你的身子亏损得厉害,至少也要一个月,那是否一月之后,我们就能……” 薄唇被纤纤玉指压住,不再让他继续说下去。再让他继续下去,她又要不得安生了,他得寸进尺的功力是有增无减啊。 “我说郡王大人,你到底还让不让人就寝了,你打算与我彻夜长谈,可我很困呐,明日你不是还要进宫吗,早些安歇罢。”弄月将手上移,直接盖住他贼亮的眼睛,他不听话,她就使用特殊手段。 面上微凉的触感,还有那熟悉的温软,就是平日里他最爱握在手中的葇荑,脑中不断回忆她方才所说的话,越发的心痒难耐。 将她的手从面上拉下,握在手心不放,又厚着脸皮往她凑近了些,微微垂首与她额头相抵,带着诱哄的说道:“一月之后你的身子就能康复了,到时我们再重新成一次亲,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你进门,明日我就让人算好日子,你觉得如何?” 弄月无奈,他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再成一次亲,她就得再累一回,成亲当日的折腾劲儿她如今都还心有余惊。 “郡王爷,你放过我行吗,成一次亲就累得够呛,你还要再来一回,十里红妆都是做给外人瞧的,受累的还是我们自己,你就别折腾了。” 慕吟风见她苦着脸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想起那日成亲他并未亲迎,除了身体的原因外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心里下意识的抵触,在遇上她以前他一直认为娶谁都无所谓,可真到了那天,内心还是不受控制,原来只不过是因为花轿里的人不是她。 “那日我娶的人不是你,我想光明正大的将你娶回来。”他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又在她的鼻尖上蹭了蹭。 将俊脸捧在手中,不让他捣乱,弄月笑盈盈的望着他,“我怎么就不是光明正大了,当日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难不成还有人敢说我们偷偷摸摸不成?” “你呀,还是想想如何应对我萧东篱与景离进京之事,景离入京,你的身份必然也会大白于人前,届时陛下的心又该偏向哪边,这些你都好好想想,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对景离下手轻一些,他自幼待我如亲妹,我也不愿看着他受难。” 弄月主动献上一吻,而后接着说道:“他也有许多的苦衷,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伤了姐姐的心,给他一点教训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轻轻一吻便让慕吟风躁动的心更加火热,黑眸中跳跃的火光与面上的平静截然不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哑声道:“景离进京也不可能翻出什么风浪,至于夫人所求,为夫自当满足,不过或许有人比我们更想教训他,届时我们就在一旁看好戏就行。” 回想起蔷薇园中偷听到的,弄月了然,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正好也可以试探一下慕景旭对楚映月的心到底有多真,顺便也让楚映月自己也找出一条出路。 “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只等他们二人来入套?”她可不觉得他会毫无准备地就只是等着看好戏,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这回萧东篱能得了便宜才怪,不说伤痕累累,至少也是哑巴吃黄连的惨状。 慕吟风勾唇道:“我不过是如夫人当初一般给萧东篱加了些料而已,夫人你亲自配的药,想必萧太子也是受用得很。” “我配的……你将我上回给你对方蜀黎王的药用在了他的身上。”弄月反应极快,当日在南疆之时,她曾给过慕吟风一瓶药让他好生招待蜀黎王,当时南疆之乱因着泠弦与他联手,很快便解决了,想必那瓶药没派上用场,如今被他用在萧东篱身上了。 她真是可怜萧东篱,想必在青玄之时就已被祁凤遥折腾了一回,这次进京还得被慕吟风收拾,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点也没错。 “别再伤神想那些无关紧要之事,我们做些有意义的事。”他不满她的心神被别的事情所占据,扳正她的脸与他相对。 正当弄月疑惑他所说的有意义之事是什么事时,当头便是暗影罩下,唇上熟悉的触感让她惊愕,只因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唔……你又来……” 想说的话,一直没机会开口,慕吟风用巧力制住她,不让她有躲闪的余地。 已不再是开始的青涩无章,领悟力极强的他,在经历几次实践之后,已是无师自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初时因她的反抗而稍显粗暴,当她放弃抵抗沉静下来开始回应时,他的吻也轻柔下来。 烛火的跳跃隐隐映射着床榻上鼓起的被子,屋中寂静,只有时深时浅的呼吸声在低吟轻唱,弄月被他的温柔攻陷,有种今夕何夕的迷醉。 一场唇舌交战乐此不彼,你来我往谁都不曾喊停渐渐有些收不住势,宽松轻便的寝衣更是提供了某种便利,弄月的寝衣已散开滑到肩上而不自知,温热的呼吸在颈间停住。 笼盖的被子掀开,视线也由黑转明,弄月抬起揽在他肩上的手,捅了捅他的后背,气息不匀地说道:“你起开,我喘不上气了。” 一个翻身,慕吟风便听话地躺回她的身侧,双臂收拢又将她抱在怀中,在她的发顶上亲吻了几下才微微松开了力道。 “弄月,你说我何时才能得偿所愿?”他声音飘忽地问。 弄月低笑道:“我说了可不算,只要一日余毒未清,你都得忍着。” “该死的萧东篱。”慕吟风低咒道。 一向从容淡定的逸郡王第一次失了风度骂人,弄月忍俊不禁,怜悯的瞧着他,安抚道:“动气伤身,保持平心静气就好。” “夜深了,睡吧。”他替她将被子掩好。 弄月嘴角弯弯闭上双眼,心中却是一片黯然,她的说辞不可能让他全信,日子久了总会露馅,只希望这一日来得慢一些。 一早醒来,床上又是剩下她一人,房中暖意融融,当她打开房门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入眼之处皆是素白。 一夜之间银装素裹,瑞雪兆丰年,年前的第一场雪比想象中的还要大,慕吟风却恰恰这两日最为繁忙,早出晚归,经常是她入睡后才回房,她未醒他便离去。 五日之后,积雪融尽,冬日暖阳终于得见。 弄月站在日光下仰首呼吸,短短五日都快将她憋坏了,终于能出门走走了,她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奔出去。 “夫人,主子他在府外等您,主子说要带您透透气。”非夜跨着大步前来,在她的身侧停下,语气愉悦地给她传口信。 心想事成,弄月自然也是心情舒畅,她点头便抬步往王府大门走去,自下雪那日后便一直被困在府中,除了苏玉如偶尔来找她说话外,她几乎都没怎么开口,这下总算可以得到解脱了。 华贵的马车是弄月熟悉的,抬眼看了看一直勾唇浅笑的男子,她好奇道:“今日怎地有空闲陪我出来闲逛,瞧你的样子就跟发大财了似的,难不成财神爷真的显灵了?” “今晚我们要进宫赴宴,今日也没什么事,当然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陪夫人解闷才是最重要的,正好赶上青玄太子和祁灵的初阳郡王进京,他们都是夫人的师兄,我们理应去打声招呼尽地主之谊。”慕吟风面上笑意未减,黑眸中也盛满了愉悦。 他所说的尽地主之谊弄月是不会相信的,最多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的两位师兄才刚入京就要收一份大礼,说实话,她是真是蛮期待的。 她堵在心里的那口气,今日终于可以顺畅了。 “他们都在驿馆?”既然萧东篱与景离是同时抵达京城,两人是使臣身份,那就是说两人都在驿馆的可能性最大,弄月能想到也只有驿馆了。 但慕吟风的样子看上去又不像是这样,难道是她猜错了,还有别的可能? “萧东篱是青玄太子,又是当日战败的主帅,由他进京朝贺能显示青玄与我朝讲和的诚意,至于景离就是另外一种情况,祁灵此次并非是来朝贺这么简单,祁灵长公主的手书早在半月之前就已送到陛下面前。” 她迷茫困惑的样子煞是可爱,看得慕吟风心中激荡,又凑近去在不点而绛的樱唇上轻轻一触,将她搂在怀里后才慢悠悠地与她细说。 “陛下与祁灵长公主玉香雪的过往,甚少有人知晓,父王算是其中一个,这些事情陛下也不会瞒着他,玉香雪的手书父王看过,她只说一个小辈要来我朝,希望陛下好生照顾,其余也没多谈,看来她也是希望景离自己选择,进宫面圣恢复身份或是继续做个闲散人云游四方都由他自己定。” 弄月暗叹,原来是这样,玉香雪早年一直在玉琼山上隐居避世,直到不久前才由丞相叶衡亲自前往玉琼山将其迎回祁灵主持大局,想来这也是她的无奈之举。 她虽然掌握了祁灵的政权,但背后支撑她的却是叶衡,可是叶衡不可能一直容忍景离这个她和别人生的孩子在他眼前晃悠,发生碰撞也是早晚的事儿,最好的法子就只有将景离支开,让他来慕氏王朝也许还有另一层意思。 景离是慕楌的儿子,身份是皇子,若是他肯与慕楌相认,往后自然是贵不可言,若是他不愿与亲生父亲相认,那也可以远遁江湖,过无拘无束的日子,玉香雪此番也是用心良苦,如今景离只能自己选往后要走的路。 弄月笑问道:“听你说了半天,景离应该不会住在驿馆,那他到底住哪里?” “猜猜看。”慕吟风故作神秘,低首笑看着她。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她惊愕道:“他住在侍郎府!” “夫人果然聪明,一点就通,没错,景离他就住在侍郎府中,不过据说他并没有见到你姐姐。” 慕吟风再次卖关子吊她的胃口。 第三十六章 一笑胜星华 难怪这几日都不见楚映月来王府找她,若是按照楚映月的性子,再知晓她身体情况后,必定是时时记挂,不会这么多天不露面,景离在侍郎府也没能见到,那么就就只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楚映月不在侍郎府。 “是不是景旭将姐姐支开了?”弄月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慕景旭身上,他必是知晓景离前来的消息,如今最不希望景离与楚映月见面的人也只有他了。 慕吟风笑而不语,弄月知道自己猜对了。 “景旭这样做也无济于事,师兄他既然来了就不会很快离去,景旭又不可能瞒着姐姐一辈子,他们早晚还是会见面,景旭这番作为也只是能拖一时半刻而已。”弄月有些好笑,她都怀疑慕景旭是不是没辙了才出此下策。 似是明白她所想,慕吟风悠然道:“虽说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景旭在谋划,但其中功劳最大的还是姨母,姨母性情温和,在宫中多年来安守本分,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自然不低,她若是有所求,陛下会尽量满足她的,而且姨母此举正好替陛下解了燃眉之急。” 原来是宁妃苏玉霞,这就好理解了,宁妃是个贤淑温良之人,对慕景旭这个唯一的儿子是真心实意的疼,对他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慕景旭比慕吟风年长却至今连个侧妃都没有,好不容易才等到儿子开口,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弄月靠在慕吟风的怀中,忍不住抱怨道:“果然都是姓慕的,内里都黑着呢,你算计我,景旭算计我姐姐,活该我们姓楚,姐姐这算是踏进火坑了,宁妃娘娘将她召进宫,想必再过几日就该传出楚侍郎之女是内定的旭王妃这种流言了,女人多的地方传得最快的就是消息。” 这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慕吟风摇头失笑。 “你放心,过几日不会是流言,你姐姐将会是名正言顺的旭王妃。”他笃定道。 弄月仰头看他,“他难道是请旨赐婚了?” 慕景旭会不顾楚映月的感受,先斩后奏这一点是她没想到的。 心知她想岔了,慕吟风摇头解释:“景旭不曾这样做,他一直再等你姐姐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只是他能等,陛下却不能等。三日前,有大臣在朝堂之上公然提起旭王早到了纳妃的年纪,随即有人无意提起张尚书家的嫡女,最后还是夏相站出来说他的长子与张尚书家的千金已定下婚约,陛下才趁机将这事儿压了下来。” “你说泠弦与那个什么尚书家的小姐定亲了?”猛然从他的怀中挣起,差点撞上他的下巴,弄月不可置信的望着慕吟风,泠弦竟然定亲了,她做梦也想不到。 慕吟风将她的手握回掌中,打趣道:“夫人这样让为夫情何以堪呐,夏府的大公子到了年纪是该娶亲了,这是正常的呀。” 听他这么说,弄月反而安下心来,翻着白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绕弯子,快说你和泠弦到底怎么回事儿。” “就是明面上这样,夫人等着看好戏就成,今日我带你到驿馆看,过几日带你进宫看。”慕吟风就是不满足她,故作神秘地笑着。 弄月无趣的撇嘴,他说让她等那就等吧。 “主子,驿馆到了。”非夜将马车缓缓停下。 弄月灵巧地跃下下了马车,抬首望去有些惊诧,竟然还是上次来的驿馆,却比上一次她来时热闹多了。 “我们进去罢,想必萧太子久候多时了。”慕吟风在她后面,优雅的下了马车,上前牵着她往驿馆里走去。 弄月一直被他牵着上了楼,驿馆门前,楼梯间都有青玄的侍卫把守,看样子戒备很严,驿馆中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下意识的躲开这些不苟言笑的侍卫。 一路畅通地上了二楼,看来确实如慕吟风说的那样,萧东篱久候多时了。 见到萧东篱时,弄月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哈哈,师兄,你曾经不是自诩江湖第一美男子吗,你如今这样就该到外面去让人好好观摩一番,江湖第一美男长什么样。”弄月低笑着与慕吟风一起踏进了萧东篱的房间,一眼便瞧见了戴着黑纱斗笠的萧东篱,即使不看真容,她也知道那张原本英朗的脸此时布满了瘆人的蜘蛛形态的黑斑。 因为那是她给慕吟风的蛛颜被他用在了萧东篱身上。 萧东篱不自在的掩了掩黑纱,另一只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许久才松开,他暗暗吸气压下心绪,用正常的语气说道:“师妹,蛛颜是你特制的,别人根本解不了,我知你心中还在气恼我曾骗了你,如今见我这样,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 萧东篱半句未提解药,话里话外都是给弄月致歉,他自认摸清了他的小师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可这次他失算了,弄月虽然不是铁石心肠,但也是有底线之人,触碰了她的底线和逆鳞,她怎么会对敌人心慈手软。 “自离开师门的那一日,师伯就说过往后再遇见便不再是同门,你我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当日你利用我也算是将最后一丝同门之谊斩断了,至于你身上的蛛颜,恕我爱莫能助,毒药和解药同时被人高价买走,若要我重新配药为萧太子您解毒,那就得出翻倍的价钱,只要你能付得起银子,解药自然不在话下。”弄月言之凿凿,若不是瞧见她眼中的光华,就连她身侧的慕吟风都要相信她的话了,煞有其事的语气让人哭笑不得,当然这是针对萧东篱而言。 萧东篱将斗笠取下,露出那张如弄月所想的瘆人面庞,咬牙道:“不知师妹的解药值多少银子?” 弄月憋着笑,转过身背对着萧东篱与慕吟风面对面,对他使了使眼色。 “萧太子抬举,方才拙荆已言明,自踏出流云山那日她与你就不再以同门相称,师妹这一称呼实在是不敢当,关于解药之事,我可以替她回答,要想让她重新配置解药需十两金子,分文不少。”慕吟风会意,知她在开口便要破功了,他适时替她接场。 十两金子,一旁随侍的青玄太子护卫们暗暗吸了一口气,自家主子虽说是一国太子,银钱不是问题,可这狮子大开口的价格还是够他们惊呼的了。 慕吟风随意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而后温润一笑,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正是当日弄月给他的那瓶解药。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这就是萧太子想要的蛛颜解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起来还是拙荆吃亏了呢,若是她狠心一些将这解药转手给别人,或许萧太子就不仅仅要付出十两金子这么小的数目。” 十两金子,竟然还说是小数目?萧东篱铁青着脸,怒气使他本就瘆人的面目更加可怖,不过只是吓到了他身边跟随的近卫,他们的主子发起狠来,他们最清楚。 “逸郡王真是有生意头脑,如今本宫算是被你掐住喉咙,不得不答应了。”萧东篱微微抬手,身后便有人抱着一个小木箱敬上。 慕吟风并未接过,看也不看一眼便扬声道:“非夜,萧太子如此大方,你替夫人谢过他,顺道将这些金子收下。” 守在门前的非夜听到吩咐,立刻进了屋中,接过木箱打开来看,清点了一下确定无误后,微微躬身向萧东篱道谢,“谢谢萧太子慷慨,非夜在此谢过。” 萧东篱面上青红相加,面色变了几遍,最后还是只能将浊气压下,闭上眼不言语。 弄月清楚萧东篱的性子,今日只怕是他一生中最能忍耐的日子了,明明怒到极致却隐忍不发,只因他有求于人。 非夜拿着木箱又回到方才站的地方站好,一脸肃穆,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 弄月咂嘴,果然是主仆,装模作样的功力都是炉火纯青的,欣赏了失败者的痛苦后,她兴致缺缺地往外走去,不想再与萧东篱废话。 慕吟风见状,随手将手中的小瓶往后一抛,“萧太子往后定要谨言慎行,慕氏王朝是慕氏的,它永远只可能姓慕不可能姓夏,更不会姓萧,若是爪子伸得太长,或许会落得个缺胳膊断臂的下场,望萧太子做事三思而后行。” “逸郡王慢走,本宫还有一事未明,想要讨教逸郡王。”萧东篱轻松接住他跑过来的小瓶握在手中,而后对将要踏出房门的慕吟风说道。 弄月与慕吟风闻言,同时听下脚步,但只有慕吟风一人回头,弄月则是静静地站着,听着他们的话。 慕吟风面无表情道:“萧太子是想问为何我能相安无事地从关山回来,你该是笃定我活不过一日才大举进攻的,没想到本该命丧黄泉的我竟然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你面前是吗?” 萧东篱不说话,只是静默。 慕吟风嗤笑一声,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萧太子未免太高估了自己,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你读的兵法可能少了些,战场上讲的是兵不厌诈,你虽然将诈使得不错,可你为何只知己不知彼呢,我的妻子是神医,她岂能眼睁睁看着我命丧小人之手。” 萧东篱看着一直停在门边却毫无回首之意的女子,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低声道:“多年前,我明明亲耳听到你与映月说过,花下眠是你与师叔都无法解的毒,而这些年来你们也没找到解毒之法,为何忽然之间就能让我一败涂地。” 他的话是对弄月说的,慕吟风俊眉微皱,方要开口说话,便听身旁的女子缓缓开口。 “于我而言,天下没有解不了的毒,只有治不好的心,心若至诚,自然能不药而愈,你想不明白他为何能解毒,那是因你不明白我对他的心,我能做到以我命换他命,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空荡的房间中只余萧东篱一人独坐,他紧握着手中的小瓶,脑中一直在回荡着弄月临走前的话,她能做到以她命换他命。 他不甘心,为何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丝毫不能打动她半分,而慕吟风只是短短几月就能让她以命相护,这都是为什么,他到底何处不如慕吟风,在他看来,慕吟风不过是外貌稍胜一筹罢了,竟能让他一向洒脱自如的小师妹深陷至此,以命换命,那是多深的情感,他自问对她情深,但要做到她那一步,他是不能的。 暮色降临时的游园之中已是灯明如白昼。 “你都偷着乐一日了,还这般模样,早上我对萧东篱说的那番话就这么让你开怀?”弄月将目光从医书上一看,瞟了他一眼,顿时扶额,很是无奈地撇过头不忍再看笑了一日的男子。 晚膳时他的异样就连苏玉如也察觉到了,慕宏也是费解的看了他好几眼,而直性子的慕乘风则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没想到他还真认真地点头,待慕乘风要继续追问时,被她给掐断了,她可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 慕吟风看着她,勾唇道:“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夫人吐露心声,原来夫人也如为夫一般用情至深。” 他将‘用情至深’咬得极重,语气中难掩的笑意更是显示了此时他心情愉悦。 一笑胜星华,谁说红颜才是祸水,她眼前这个就是另类祸水,黑眸因内心的心悦熠熠生光,如玉琢的面容因嘴角的幅度更显魅惑。眼中的柔情似是能将人溺毙。 “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瞧着我,让人有将你吞入腹中的冲动。”弄月面露嫌弃,却是不由自主地将本心的话脱口而出,这让原本就愉悦的慕吟风更加笑得开怀了。 他站起身走到又将目光投放到书卷上的女子身前,好奇地凑近头去看她手中的书卷,却被她笑着将他推开些许,她手中的书随即合上,随手丢到桌上,双手勾上他的脖颈。 “郡王您就不能安分些吗?若是无聊,可以去院子里练练那被你荒废已久的武功,别老是与我这个女子黏在一起,会被别人笑话的。”弄月似笑非笑的凑过去,在薄唇上蜻蜓点水地擦过,用食指点着又向她凑过来的俊颜。 ------题外话------ 美人亲亲们,萧太子出来啦…你们还在等吗? 第三十七章 觉来双泪垂 几次都被她轻巧地躲开,慕吟风无奈却始终不愿轻易放弃,心下一横直接将人自椅子上打横抱起。 “啊,你干嘛?”他忽然的举动,弄月毫无心里准备被吓得不轻,双手迅速地换上他的肩,心有余悸地呼气。 终于将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被冷落许久的逸郡王心满意足地佳人抱着不肯撒手耍起赖来。 “书卷哪有为夫好看,竟让夫人如此上心。”慕吟风低首望去,含笑的黑眸只盯着弄月看,得逞的目光一直在娇颜上逡巡。 弄月好气又好笑,他真是越发缠人了。 “日日看你这张仙人似的脸也是会腻的,得让我的眼睛偶尔接触一下别的东西,这医书是泠弦好不容易寻来的,以往总不得空,眼下正是清闲便可以翻阅一遍,你别胡闹,若是无聊,你去找乘风说说话,他应该有很多事要请你赐教。”弄月对他很是无奈,忙碌之时几乎一整日见不到他的踪影,清闲时就像粘人的狗皮膏药。 被她一瓢凉水当头泼下,原本的热情渐渐消退,慕吟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她放下,面色冷了下来,赌气地将头撇从一边不再看她。 “好不容易寻到与你独处的时间,你却整日沉浸在枯燥的医书里,多瞧我一眼都嫌烦,人道新婚燕尔之际自是温情脉脉,我们才多久便相敬如宾了。”他闷声道。 弄月愣住,何时见过这么别扭的慕吟风,他这是给她使性子?形象与平时差距太大,她忍不住揉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这不是幻觉。 她上前扳转他的头,仔细打量一番。 “你今日为何这般奇怪?”弄月不明所以的瞧着他。 没曾想就这么一句话就点燃他心中那团憋屈的火,他粗鲁的推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你要上哪儿去?”她扬声问道。 慕吟风轻哼一声,脚步未停继续走了出去。 弄月莫名的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屋外,呆呆地站了许久,她抚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又回到椅子上坐下,将扔在桌上的书卷拿起继续看。 上面都是记载一些稀有罕见的毒与解法,她也想瞧瞧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关于花下眠的记载,只要有记载就说明有人深入钻研过,或许有解也不一定。 不知不觉,已是大半夜过去,书卷她也翻得差不多了,只余最后几页,也不着急在一时半会儿,放下手中书卷,抬眼望向屋外。 这么晚了慕吟风还未回房,不知道又忙什么去了,她也、觉得有些疲倦了,也就随意梳洗一番便换上寝衣打着哈欠在床上躺下,反正这几日来都是这么过的,她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觉得有人靠近,多年警惕的习惯依旧未变,她始终不忘,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猛地睁眼,望向惊扰她清梦的气息。 “谁?” 一道熟悉的白影从暗处走出,弄月安下心来,无奈地抚了抚额角,大半夜的,泠弦竟然也跑到王府来散步了。 “深更半夜不睡觉,你到王府中游玩?”弄月笑问道。 泠弦自觉地在离床榻最近的椅子上坐下,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他的声音依旧冷清,却比对别人多了几分情意。 “就是想来看看你,这几日一直没空,不放心你的身子,花下眠我已查过了,根本是无解的,我不知你是用了何种法子压制,但我想不会如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好,不亲自前来确认心难安。”他抬眸望着翻身坐在床榻上的弄月,希望她说实话。 两人已是心照不宣,弄月下床裹了件慕吟风的轻裘,来到他旁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她就知道瞒不过他,或许连慕吟风也瞒不了多久。 “你不必担忧,师父已在想法子,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解法的。”弄月避重就轻地说了这么一句,其余的话她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说。 泠弦皱眉问:“还有多少时日?” “还有一年。”弄月没打算瞒着他。 话不用说太多,此间就能让彼此明白,泠弦与她相处多年,亦兄亦友是最知她心思之人,她的一句话,他便能想到后面的许多。 忽觉气氛有些凝重,弄月笑问道:“听说不近女色的泠弦公子要娶妻了?” 带笑的话语带着戏谑,泠弦一愣,没想到她竟然都听说了。 他扶额道:“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几日的事情,如今这京城中还有不知晓的人吗?” “谁说好事不出门的,这是你的喜事,比坏事传得还快呢。”弄月继续打趣他,见他清冷的面庞上多了几分人气,她更是不肯放过。 她笑道:“听说这位张家小姐,年方二八,长得也是花容月貌,不知泠弦公子可曾有幸一睹芳容啊,对未来妻子可还满意?” 泠弦知她的性子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见她开怀,他也不忍让她失望,于是煞有其事的点头道:“见过是见过,只是不大记得她长什么样,至于你说的花容月貌,这就无从回答你了,在我眼中除了……在我眼中无美丑之分。” 弄月只听见了他的后半句无美丑之分,怜悯地看着他,想着想着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知道泠弦是与慕吟风达成共识,可联姻这对泠弦来说却是残酷了些,她很难想象泠弦耐着性子去讨好一个女子的样子,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张家小姐对你印象如何,该不会是一见钟情了罢?”她眨巴着眼,很感兴趣的样子。 泠弦冷冷地瞥她一眼,并未做声,站起身就要离去。 “话没说完怎么就走了?”弄月依然坐在椅子上扬声追问,明知他是不想再提,她却偏要捉弄他,难得能有一件能让她打趣他的。 泠弦走到外间的隔帘出前停下脚步,弄月以为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她,便再次起步离去,搞得弄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弄月拍拍发晕的脑袋,上前去将房门关上,冬夜里可不是一般冷,还是暖暖的被窝舒服,可回到床上躺了许久依旧无法入眠,慕吟风这么晚都没回来,情况也有些异常,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她翻来覆去冥思苦想了许久,忽然再次拥被做起,她想到了慕吟风离去时的样子,难道他真的气恼了才不肯回房,但平时他也没这么小气啊。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房门被推开了,嗅觉灵敏的她隐约闻到一股酒味儿,能这样登堂入室的除了慕吟风也不会有别人了。 熟悉的脚步声让弄月更加确定,她看向外间的隔帘。 “你喝酒了?”弄月皱眉看着面色微醺的慕吟风,他虽然脚步轻盈,但白皙的面颊上透着饮酒后的红晕。 慕吟风点头:“嗯,找景旭喝了两杯。” 看他的样子,哪里只是喝了两杯,喝了两壶还差不多,何时见过他这般醉酒的样子,才进屋就能闻到一股酒味儿。 “这么晚了,你为何还没歇息?”慕吟风随手解着衣袍,往床榻上看了一眼,语气平静地问她。 他的声音听不出有何异常,弄月也不想费神去琢磨那些,复又躺回大床上,片刻后听见他的脚步往内室走去,知晓他是要去沐浴,弄月也没再多问,只是回答了他。 “本来歇下了,方才泠弦来了一趟,又与他聊了许久,不是怎地就很难再入眠。”她实话实说,王府之中到处是暗卫把守,泠弦进了游园,不可能瞒得过慕吟风,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慕吟风对她的事再清楚不过。 慕吟风行走的脚步顿了顿,没说什么,便进了内室之中。 即使是安下心了,弄月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入眠,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不自觉地展开手臂,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她不由暗叹,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短短数日就开始依恋他的温度,他不在身边竟不能安然入睡。 慕吟风只着一件单衣便从内室出来,掀开被子,侧身是见弄月还睁着眼,担忧道:“可是身子不适?” 弄月摇摇头,没说什么便侧翻身背对着他,静静地看着大床内侧的帐幔。 屋中光线并不是很亮,弄月睡觉时不习惯有光刺眼,所以一般只要她就寝后,屋内只留一盏照明的灯,但此时弄月却觉得屋中的这盏灯要比平日里亮了许多,就算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强烈的光感。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放松自己时,后背便贴上温暖的胸膛。 “怎么了,总觉得你今夜心事重重的?”慕吟风贴近她,一只手臂自被下环在她的腰上,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弄月动了动身子,最终还是保持原状背对着他。 “慕吟风,你与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可有想过要停下?”她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出了这个她想了许久的问题。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搭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一僵,随即便是用了几分力道自她的小腹处横过揽到她的侧腰上,将侧身的她整个固在怀中,鬓角是他下颌的轻蹭,耳边是他温热的呼吸。 “我从来不觉得累,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往后更不会有,只要你时刻在我身边,我能常伴你左右,再累都值得。” 他深情的话语让弄月的心且酸且甜,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转过身,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无声哭泣,她也好舍不得,可是对她来说,或许是真的只有一年。 “慕吟风,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还有答应过我的事,保护好自己不流一滴血,你身上的血是我的,你要像保护我一样保护自己。”弄月在他怀里蹭了蹭,将流出的泪水全蹭到他刚换的衣衫上。 她的声音不似以往的鸢啼凤鸣,而是沙哑的,慕吟风知道她是哭了,从自己衣衫上透到他胸前的凉意证明她是真的哭了。 他没问为什么,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下颌亲昵地蹭着她的发顶。 “弄月,你别哭,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会好好保护你,也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轻声安抚道。 弄月自他怀中探出头来,破涕为笑,毫无气势地责问道:“今晚你可是生我的气了才去找景旭喝酒的?” “一开始我是有些气恼,可后来从景旭那里知道一些事后我更气我自己,我不该轻易相信你所说的花下眠已解的谎话,你用了一月时间也不能解,为何师父却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解了,你虽然师承与他,可医术并不在他之下,是我糊涂了才被你蒙在鼓里。” 双手捧着她的脸,黑眸中尽是黯然、自责与疼惜。 他说道:“我知你瞒着我是为了我好,我也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师父他能找到解毒的法子,这样你我便能相携白首,我不想你有事。” 秀眸中水光氤氲,弄月对着他点头,“我保证,我说找到法子解毒是真的,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师父已去做准备,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你没骗我,你真的不会有事!”得到她的保证,慕吟风欣喜若狂,低下头去狠狠在樱唇上啄了几口,用力地将她抱紧。 弄月舒心一笑,双手从被中伸出也拥住他。 “我说过要陪你一世便不会食言,先前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难受,有师父他老人家在,我怎么会有事,他可是保证了,若是我有何不测,他百年之后没脸见我外祖母。” 慕吟风松开她,抚上她俏丽的容颜,目光温柔而缱绻,露出微笑与她说道:“师父他老人家一言九鼎,我们安心等着他的好消息。” “嗯。”弄月微笑点头。 轻柔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上,慕吟风将她揽在怀中躺好,细心地替她拉好被子,轻声道:“睡罢,明日进宫去赴宴,你就能见到你姐姐和二师兄了。” 景离会进宫赴宴这也是弄月意料之中的事,她丝毫不意外,关于景离与楚映月的事就让慕景旭去烦恼,她还是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泠弦能进游园,是你默许的?”想到今夜泠弦能够悄无声息地来找她说话,竟没一个暗卫出来阻拦,弄月心中明白原因。 慕吟风叹息道:“泠弦公子的忙可不是白帮的,他说动夏相到张府提亲,条件就是我不能阻拦他来见你。” 弄月失笑,敢情这两人是将她当交易筹码了,原来自己竟这么有价值。 第三十八章 弄妆梳洗迟 弄月与慕吟风刚起身洗漱之后,慕吟风自告奋勇地要替她梳头绾发,弄月也好奇他到底会不会,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没想到他的技术还真不错,至少比她的强多了。 弄月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熟悉的面容却是与以往大有不同,眼横秋水,眉插春山,顾盼生姿,在这以前她都没怎么仔细看过自己。 “夫人对为夫的手艺可还满意?”最后将白玉凤簪轻轻插进她的发髻之上,慕吟风弯下身子,贴着她的脸,与她一同望着铜镜里的俏佳人。 弄月满意地点头道:“郡王果然是天资聪颖,就连女子的发也能梳得这般好,若你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郡王,或许能以此谋生。” 慕吟风轻笑,微微偏头便在她的侧颜上一吻,一触即离,他笑言道:“也是,只要有一技之长,走打哪里都能养活夫人,只是我娶了个财迷夫人,我怕那时候会被嫌弃,还是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郡王更好些,可以赚更多的银子养夫人。” “光会捡好听的说,就你这张脸,随便往大街上一站,多少女子向你砸银子也不一定呢,那时候我只需要在你身后拾大把的银子就行。”弄月转过头,就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也在他的侧颜上轻啄了一下,笑语嫣然地与他谈笑。 她献吻这一招对慕吟风显然很受用,勾起的唇角又增添了幅度。 “夫人主意不错,那时候也不用辛苦地赚钱,光是为夫的‘卖身钱’就够你我衣食无忧了。”他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弄月噗嗤一笑,他还真敢说,连卖身钱都出来了。 爱惜地轻抚着玉琢般的俊颜,弄月咂嘴摇头道:“不妥不妥,这么好看的脸若是放到大街上还不得别那些个如饥似渴的寡妇们给染指了,到时亏的可是我,赔本儿的买卖不划算,其实我可以去当山贼或是做劫富济贫的侠盗,养你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法子是不错,可为夫怎么忍心让夫人如此劳累,不若夫人在打劫之时也将为夫带上,我也好帮衬一二。”慕吟风低首向她凑近,与她鼻尖相触,时不时地轻蹭着,语气轻缓地与她一起幻想着另外一种平淡而刺激的生活。 弄月眉眼俱笑,眨了眨眼,轻颤的睫毛时不时刮到与她面对之人的面颊上而不自知,她只是想着那样的场景,愉悦地轻笑出声。 “呵呵,那时候我们定是朝廷围剿的盗匪,被官兵追着到处跑,想想都觉得刺激,要是真能过上那样的日才好呢。” 慕吟风不止面颊上痒,就连心也痒痒的,近在咫尺的玉面,气若幽兰,时时刻刻都在撩拨着他的心弦,闲适微闭眼顺着小巧的鼻梁望去,视线便落在不点而绛的樱唇上,久久不能移开。 心动不如行动,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袭击,准确无误地将薄唇印上樱唇,触碰轻吮,辗转缱绻,自是温情脉脉。 弄月初时被突然的袭击弄得一愣,瞬间会意后便轻启檀口作出回应,你来我往,相互追逐嬉戏,如孩童逗乐一般。 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叩门声响起,非夜的声音自门前传来。 “主子,夫人,册封世子的圣旨到了。”非夜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默默在门外静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破坏了什么。 沉浸在甜蜜之中的两人同时僵住,弄月先将手松开,幸灾乐祸地笑着,慕吟风懊恼地扶额,他此刻很想骂人。 弄月瞧他的面色,知晓他的气闷,若是平常她定是要‘落井下石’一番,奈何今日时机不对,她只是笑道:“咱们出去,让别人等多不礼貌,这毕竟是乘风的喜事,你这做哥哥的可不能扯他后腿。” “那晚上我们回来再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事?”慕吟风调整了情绪,戏谑地问她。 弄月讶然道:“方才我可什么都没做,将‘们’字去掉。” 她决定耍赖到底,慕吟风岂不知她所想,看她忍笑的模样,连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听她这么说,他就想与她逗趣。 “哦?夫人难道是占了便宜不想负责,方才明明很主动的,罢了,就算我吃亏,那晚上回来我能再继续做方才被打断的事吗?” 面带期冀与委屈,黑眸深邃不见底,薄唇弯弯煞是迷人,怎么看都是一副正经人的样子,却不知他所想的都是些…… 弄月白他一眼,轻轻将挡道的他推到一边,越过他上前去开门,在背对着他时,秀颜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含春浅笑。 慕乘风受封世子,算是新年一喜,慕吟风已是郡王,不久前带兵出征又立下战功,一应赏赐全是一起来的。 弄月看着那一箱箱稀奇珍宝,眼冒精光,看得她心花怒放,慕吟风都将库房的钥匙交给她了,岂不是说这些都是她的了? “嫂子,你喜欢这些俗物?”慕乘风惊愕地瞧着他奉为女神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对这些他认为的俗物这么感兴趣。 弄月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看着侍卫们将一箱箱珠宝搬走后才转身敲了一下慕乘风的脑袋,训斥道:“谁说它们是俗物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知道吗,饿你三天三夜你就知道它们是不是俗物了,出门要是没有银钱,那叫寸步难行,改日带你去试试?” “不不不,谢谢嫂子好意,我如今又觉得它们不俗了。”慕乘风捂着头,忙不迭地摇头,连疼不敢喊了。 慕吟风笑看两人斗嘴,静默地站在一旁。 苏玉如与慕宏站在正厅门前,含笑瞧着院中的三人。 “弄月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自从她来王府后,整个家里的氛围都变了,吟风身子好了,也会真心实意地笑了,而乘风这个臭小子竟然也知上进了,都是弄月这丫头带来的福气,你说我怎么就没生这么个冰雪聪明的女儿呢?” “还是锦心有福,若是她能见到弄月这样,定是也像我这般欣慰。” 苏玉如慈爱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如今都是她的孩子,想到弄月的父母,她又一阵叹息,只是她还不知道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 慕宏握住她的手,笑道:“弄月她如今是你的儿媳,不也是和女儿一样吗?我看你对她可比对亲生女儿还要好,而且弄月的父母早就见过她如今这番模样了,弄月出门的这几个月一直待在她父母亲和兄长身边,要不是为了吟风,她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什么?” 惊呼一声后,苏玉如惊喜地问道:“弄月的父母亲和兄长都还活着?” “嗯,他们小夫妻俩在外的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情,我都让人查了,林轩现在是青玄的祁王,弄月这几个月都是在青玄与他们团聚。”慕宏简短地给她做出解释,剩下那些危险糟心的事,他不打算与她说,免得她整日忧心到夜不能寐。 苏玉如自然也不是愚钝之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是什么性子,她心中明白,既然他们都一直瞒着不愿多说,她也不再追问,慕吟风带着弄月回府的那日,她就察觉到事情不妙,那时候弄月是昏迷不醒被慕吟风抱进房间的,而且之后气色就一直不太好,看来是真的发生大事。 “你们父子都是一个性子,有什么只会憋在心里,你这样,吟风也这样,说是为我好,岂知与我实话实说才是对我最好的,害的我整日猜来猜去。”她叹息着,抱怨了两句又再次看向院中。 慕乘风一脸受教地站在弄月跟前,听她教诲,时不时如小鸡啄米一般使劲点头,他没胆反驳,长嫂如母,更何况他的兄长还在一旁,借他十个胆自也不敢挑战。 “嫂子,你在江湖上日子多潇洒,偏偏跑到这樊笼里受罪,我要是你啊,早就开溜了,反正你又不缺银子花,去哪里都比在这里自在。”慕乘风听弄月讲了一些事情后,也是一脸向往江湖的无拘无束,看了看眼前的弄月后,那些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根本没注意到自家兄长沉了脸。 弄月忍俊不禁,慕乘风是个直肠子,是个肚里藏不住话主儿,不过他的话一针见血,果然是简单才能直接切重点。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黑了脸的某人,又看看依然毫无所觉的慕乘风,只听他又继续说道:“真的嫂子,那种日子可是我做梦都想要过的,只是这一辈子没可能了,投胎的时候没选好,就得日日受苦。” “胡说什么呢?”慕吟风听不下去了,黑着脸沉声说道。 慕乘风像是这时候才发觉自家兄长一直在旁听呢,方才自己好像在鼓动嫂子离家出走一样,自知说错话,他耷拉着脑袋,吐着舌头干笑道:“嘿嘿,方才是我胡说,嫂子什么都没听进去,哥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看慕吟风的样子是还要他两句,弄月适时替慕乘风解围,她在慕吟风之前开口。 “乘风,其实你也不必羡慕那些可以行走江湖之人,正所谓有得必有失,行走江湖的人,大多都是孤家寡人或是亡命之徒,也有人一生之中都在躲躲藏藏就是怕仇家找上门来,再看看你,可比宫闱之中的那些皇子幸运许多,你有他们没有的自由和父母兄长的疼爱,锦衣玉食不说,就说这温暖的亲情,那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慕吟风淡笑看着她,她才是最适合慕乘风的先生,言传身教,耐心教诲。 “嫂子说的有理,我拥有的是这世间最好的,况且我也没有非夜那样好的本事,行走江湖怕是连自保都成了问题,唉,年幼时不该贪玩儿的。”慕乘风心中感激弄月替他解围,免去了被兄长教训的苦楚,同时也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 弄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容貌与慕宏更为相像一些,虽不若慕吟风一般俊逸天资,但还是不折不扣的美少年一枚,稍比慕吟风壮实一些确实恰到好处,待长定之后或许也能如慕吟风一般高挑。 “嫂子为何这般看我,可是我说的不对?”慕乘风被她盯得毛骨悚然,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咽了咽口水才问她。 弄月抚着下巴,点了点道:“不错,你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只是过于疏懒有些生疏罢了,若是勤加练习还是有机会的。” “嫂子,你说笑的罢?”慕乘风后怕的再次咽了咽口水,天知道他刚才脑子一热都说了些什么话,练武太过辛苦,他还是不要了,反正王府中那么多侍卫,也没人能伤得了自己,他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慕吟风却是将弄月的话的听了进去,而且她的心思他心中明白,现在正是时局动荡的初期,若是日后遇到特殊情况,慕乘风能多一分自保的本事,他也能够安心一些。 “弄月觉得乘风还有救?”慕吟风笑问道。 还有救?这是什么话,他又没病,怎么就没救了,慕乘风抗议的话只敢在腹中翻腾,他却是没胆说出来,只能委屈地站在一旁。 弄月正色点头道:“乘风若是不愿学武,可以试着让他学些别的,不光武功能自保,轻功也行,若是轻功比对手好,活命的机会就会越大。” 慕吟风赞同的点头,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乘风,你愿意跟着我学轻功吗?”弄月浅浅一笑对慕乘风问道。 慕乘风自然也明白兄嫂的意思,眼下的时局的确如此,天有不测风云,兄长又不能时时护着他,他总得有些防身的本事,虽然他从不承认自己的功夫是三脚猫。 他点头道:“愿意,能得嫂子亲自教导是乘风的荣幸。” “如今你已是敬亲王府世子,往后父王也不会再逼着你去学那些你所谓的枯燥无味的政务,有时间你就跟着你嫂子学就行了。”慕吟风一锤定音,牵着自己的妻子就回屋了。 忽然的惊喜砸在慕乘风头上,让他回不过神来,他方才是幻觉吗?往后不用学那些无聊的政务了,只要跟着嫂子学就行,还有比这个更能让他惊喜的吗? “哈哈,太好了!” 片刻之后身后传来慕乘风的惊喜叫声,慕吟风勾唇无奈地摇了摇头,弄月也是面含笑意,两人相携往游园走去。 回到房中,非夜将苏玉如吩咐送的清粥放下后便出去到院外守着。 “父王母妃不去赴宴了,父王已向陛下告了假,今日就你我与乘风进宫。”慕吟风将冒着热气的清粥端起递到弄月手中,而后与她说起赴宴之事。 弄月凝眸点头,看来今日的宫宴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题外话------ 精彩还在后面,亲们可愿耐心等待?十八号开始万更!万更!万更!这是真的。 第三十九章 狭路相逢时 难得的冬日暖阳,在临近傍晚时刻依然有一丝热度,落落余晖伴着残阳倒是别有一番景致。一路上慕乘风都在追问弄月关于拜师学艺的事儿,瞧他兴奋的劲儿,大概是还未从惊喜中回过来。 “嫂子,我拜你为师之后,是不是很快就能打败非夜?” 弄月扶额,他又来了,这一路上他都问了三遍,如今都走到宫中了他还在问,她又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已说过三遍的话。 “若是你愿勤加苦练的话,打败非夜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得到肯定的慕乘风喜滋滋地还想再问,却在瞧见自家兄长的冷冷一瞥时,热情被浇灭,打了个寒颤,立刻噤声。 弄月终于耳根子清净了,只是对慕吟风笑了笑,而后默默地与两兄弟并肩而行。 “噫,那不是宣王与宣王妃吗?”走了片刻,再行到大殿前的台阶下时,慕乘风忽然出声打破沉默,他从哥嫂成亲第二日慕景宣上敬亲王府一闹之后也不再称呼慕景宣为宣王兄,而是与慕吟风一样,只称他为宣王。 弄月闻言,抬眼望去,迎面向他们走来的两人可不正是慕景宣和夏青鸾吗,她只见过夏青鸾两面,只是匆匆两面面,一次在宫中她也没来得及细看,另一次在相府,那次在泠弦的接风宴,当时那场饮宴被慕吟风三言两语搞砸了,弄月只模糊记得夏青鸾是个大美人儿。 “吟风、乘风、月……楚小姐。”慕景宣率先打招呼,不知是不是故意,他竟还是称弄月为楚小姐。 弄月蹙眉,刚要出口纠正慕景宣的口误,身旁急性子的慕乘风却是不悦地嚷道:“什么楚小姐,我嫂子可是陛下特封的一品郡王妃,瞧宣王您这记性,比宫中当年伺候太后的老嬷嬷还不如。” 身后非夜忍不住低笑,弄月虽不明所以,但看慕景宣青红交加的面色,她心中甚是舒爽,心中对慕乘风也是大加赞赏,果然直性子的人活的就是洒脱,不爱听的话张口便呛回去。 夏青鸾最是会察言观色,面上带着得体大方的笑意,替慕景宣解围道:“乘风还是这般风趣,王爷他不过是一时口误罢了,你这孩子可真是得理不饶人。” 温婉亲昵的话语自一个大美人儿的口中说出,就连弄月都忍不住想要给她几分面子,慕乘风也算是与她相熟,叫了这么多年的青鸾姐,多少还是会给点面子的。 “宣王是一时口误或是有意为之,想必宣王与宣王妃心中才明白,其实您二位与我敬亲王府并无多大交情,没必要忍气吞声套近乎,今日生辰也不早了,还请您二位借个道让我们过去。”慕吟风毫不留情面将话道出,多余的眼神也懒得留给眼前的人,牵着弄月越过二人便拾阶而上。 慕乘风见兄嫂已上了台阶,也不再耽搁,拱了拱手便向他们追去。 “哥、嫂子,你们等等我。” 身后站在原地的慕景宣与夏青鸾神色各异半天都没有言语,但任谁被人这般无视,心中都很不好过。 夏青鸾目光一直盯着那道修长的背影看,这就是她当初死活都不愿嫁的男子,传闻中命不久矣的逸郡王,谁承想竟是天人之姿,而与他执手相握的女子又是何等幸运,能得他全心全意的对待,就连别的男人的一句话也能让如天人的他冷颜以对。 “如今可是后悔当日没有嫁进敬亲王府了?”慕景宣语气讥讽,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夏青鸾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依旧对他温言以对。 “王爷您别拿妾身打趣了,能嫁给你是青鸾的福气。”夏青鸾还是笑靥如花,对他的冷嘲热讽丝毫不放在心上。 慕景宣却觉得她的笑容如此矫揉做作,如何能与那个与他失之交臂的女子相提并论,可是此刻那个女子却是被别的男子牵着,大摇大摆地从他身前走过,连一个眼色都吝啬给他,但即便是如此,他也觉得比眼前这个金玉其外的女人强得多。 他轻哼道:“是不是福气,你自是知晓,若是你觉得守活寡也是福气的话,本王自是无话可说。” 毫不留情的话,像是无形的巴掌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 守活寡?没错,她的确是在守活寡,自打成亲之日起,慕景宣未踏入过她的房门半步,那个风尘女子未进入宣王府时,他没进过她的房,那个女子来了之后,他更是不再踏足,夜夜宿在偏房,没想到她夏青鸾竟走到与风尘女子争宠的地步,可为了以后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誉,现在的屈辱又能算什么。 侮辱过她的,她统统都要加倍拿回来。 “妾身知晓王爷还在因当时换婚一事气恼,可青鸾真的是无辜的。”夏青鸾红着眼眶委屈地看着慕景宣,自袖中拿出帕子轻拭。 梨花带雨,美人垂泪本是男子最难狠心的时刻,偏偏慕景宣无心欣赏,他烦躁的斥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也不嫌丢人,被总是一副无辜受害者的姿态,你是什么货色,或许在这以前本王不太清楚,可是现在,本王心中明白得很,有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爹还能养出如猫一般温顺的女儿?” 不愿在多看她一眼,慕景宣往台阶走去,刚行了几步又停下,他转过身没好气地说道:“往后少去嫣然房中找她晦气,本王说的明白,乾儿就留在他亲生母亲身边教养,别整日出些幺蛾子,什么庶子就得抱到嫡母名下教养,我的孩子若是交到你手中,那才是最危险的事。” 夏青鸾银牙咬碎,这就是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男子,没想到对她这样无情,在楚弄月没出现的前几年,她明明感觉得他对自己的殷勤,到最后她如愿嫁给了他,却换来每日的冷嘲热讽,冷眼相待。 再好的伪装也经不住他三番四次的恶语相向,夏青鸾再不顾什么大家闺秀莲步轻移的破规矩,她快步行到与慕景宣并肩的台阶上,反讽道:“我道王爷为何在婚前婚后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了,原来是心仪的女子成了自己堂弟的妻子,这才迁怒于我,如果是这样,那我无话可说,谁叫我偏偏进了宣王府的大门,我夏青鸾乃丞相的千金,哪里比不上她楚弄月一介孤女。” “少在本王面前装清高,若不是你有个位高权重且老谋深算的爹,你真以为你还是那个人人追捧的京城第一名媛?易地而处,她一介孤女却比你强上百倍千倍。” 慕景宣看了看身后陆陆续续前来参宴的宗亲,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立即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笑颜。 他压低声音道:“你若是想让别人也瞧瞧你这第一名媛的真面目,就尽管呈口舌之利,若是不想就乖乖做回你‘温婉贤淑’的王妃。” 夏青鸾艳丽的面上换上得体的微笑面对身旁经过的与她点头打招呼的宗室贵女们,或有几个相熟的上前给慕景宣与她行礼,她都一一友好以待。 “看来王爷也正是需要我这么一个既会装腔作势又会‘温婉贤淑’的王妃呢,就冲这一点我也是比您心仪的那个孤女强上许多罢,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逸郡王也没您这么‘礼贤下士’不是吗,他也不会让逸郡王妃装腔作势,王爷您觉得呢。”既是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夏青鸾也不打算继续伪装下去,破罐子破摔,她没必要在曲意逢迎,刻意讨好。 慕景宣先前的怒气渐渐压下,他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在外人面前惯会伪装,华丽的外表下是一颗擅长算计的心,蛇蝎美人不外如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往后要与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或许百年之后还要同穴而葬,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弄月应付这样的场面还算是游刃有余,与慕吟风落座之后便一直静坐着,这个地方她也不陌生,这是她第二次来,上一次来是圣帝专门为慕吟风举办的家宴上,短短数月,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繁华的京城,再次踏入暗潮汹涌的深宫。 慕乘风是个活脱性子,进入殿中便找了他熟悉的好友,自成一席不再打扰兄嫂。 “在想什么?”慕吟风笑着凑近身去,温热的气息袭来惊了她一跳,他却是得逞的一笑。 弄月瞪他,又四下张望生怕被别人瞧见,如今两人可算是近在咫尺了,她往后躲,他得寸进尺地靠拢。 “你也不瞧瞧这是何种场合。”弄月伸出手推了推他。 慕吟风顺着她的力道坐正,他其实也不过是见她无聊沉思,想与她开个玩笑罢了,他可没兴趣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 “过一会儿,你姐姐和景旭应当是陪着姨母一道过来,至于你二师兄玉景离或许很快就会改名为慕景离,成为慕氏王朝帝王流落民间的皇子,为了弥补亏欠,陛下会重重恩赏于他。”慕吟风侧过头笑对着她,像是真的在说一件普通的小事一般。 弄月听闻却是讥讽笑问:“如何恩赏?是要许他太子之位?” 慕吟风自然明白她是替景离母子抱不平,或许也可以说是因为他,毕竟在弄月看来,他受紫陌红尘折磨了七年,都是来源于这位皇帝陛下的亏欠与恩赏,即使现在终于要真相大白了,但弄月嫉恶如仇的性子,始终无法对这位多情的帝王产生好感。 “呵呵,夫人这是为你二师兄鸣不平吗?不过太子之位该是轮不到他来做,陛下心中虽然愧疚,但与江山社稷相较,他的愧疚之情也就只剩那么一点,景离虽然回来了,但他身上始终有一半的血液是祁灵的,而且景离自小长在玉香雪身边,陛下可不怎么放心将江山交托呢。”慕吟风低首宠溺的瞧着她,被她不屑嗤鼻的样子逗乐,忍不住抬起食指点点她的鼻尖。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看得不少闺中闺女面红心跳,却又忍不住悄悄抬眼窥视,逸郡王果然如传言那般甚是宠爱郡王妃呢,这么俊逸若仙的男子很难与传闻中那个命不久矣的逸郡王对上号,楚家小姐虽是一介孤女,却是有着她们这些女子求不来的福气。 有嫉妒,有羡慕,每个人投来的目光都是复杂的,弄月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盯着的怪物,她们既好奇又不敢接近,却又偏偏按耐不住那颗探究的心。 弄月嗔他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慕吟风停下动作坐正,黑眸中满是愉悦。 “你们姓慕的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各自怀揣目的,谁知道哪日就忽然杠上了,我看师兄对我姐姐没那么轻易就放下,而景旭也是个深藏不漏之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看来往后你也别想有安生日子可过了。”弄月就见不得他道貌岸然的样子,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顺带也将慕吟风捎上。 姓慕的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她是一竿子打翻,慕吟风对她露出委屈的神情,他可是什么都没做。 弄月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抬眼便见慕景宣与夏青鸾款款而来,弄月暗笑,好一对郎才女貌,装模作样的夫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古人诚不欺我也。 她想起慕乘风呛了慕景宣一句,那个老嬷嬷好像很出名,弄月凑近慕吟风问道:“乘风方才呛声慕景宣时所说的老嬷嬷是何许人也?” “呵呵,夫人还记着呢,乘风所说的那个老嬷嬷是先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跟在先太后身边几十年,上到陛下,下到宫女太监都很尊敬她,只是老嬷嬷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才发生过的事,转身又忘了。”慕吟风听到她的询问,显示微愣,随即低首轻声与她解释,语气中是止不住的笑意。 弄月忍俊不禁,这个慕乘风还真是率直得可爱呢。 “陛下驾到!” 一道尖细的公鸭嗓声音响起,众人赶忙起身行礼迎驾。 “吾皇万岁!” 圣帝慕楌行走在最前,他身后跟着盛装的秦贵妃与稍慢些许的宁妃,秦贵妃身边跟着的是两个宫女,而宁妃身边一左一右跟着的正是慕景旭与楚映月。 圣帝落座后,气势恢宏地抬手一挥道:“都免礼,今夜是新年家宴没那么多虚礼。” 众人谢恩,站起身后纷纷落座。 弄月在无人可见之时撇了撇嘴,跪来跪去什么的,她最烦这样的破规矩了。 慕吟风竟是知晓她的心思,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对她说道:“仅是这两次出来做做样子,往后你若是不愿,我也如父王一般直接告假,陪你在府中过新年。” 笑了笑,弄月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圣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今晚是年夜,各宗亲难得聚在一起,正好朕今日有两件事要宣布,在这喜庆之夜再添喜事,好事成双来个喜上加喜。” ------题外话------ 前面放大师兄出来露了个脸,即将‘关门,放二师兄!’ 第四十章 何处不可怜 一石激起千层浪,除了事先知情的几人比较镇定外,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圣颜之下又不敢窃窃私语,只能将目光转向高位上的圣帝。 圣帝庆幸道:“早年朕微服出巡时曾在民间留有一子,如今二十载已过,幸得上天眷顾,如今让他再回到朕的身边。” 圣帝震慑的话语让众人惊愕,不由的将目光全移到镇定自若的逸郡王身上,难道真如市井传闻中所说的那样,陛下有意认回寄养在敬亲王府的亲生儿子,将来好托付江山? 弄月见此情景,努力憋着笑,敢情慕吟风有可能是圣帝私生子这事儿竟是家喻户晓了,等到今日终于能得见真相,不知那些一直因慕吟风迷离的身世处心积虑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的人会不会因此气得吐血。 趁着下面一片哗然之际,弄月微微侧头对气定神闲的慕吟风说了句话。 “你替景离背了二十载的私生子名头,今日终能一举解下包袱,可有一种媳妇熬成婆的如释重负?” 一句话将气定神闲的慕吟风弄得哭笑不得,看她假装认真的样子,更是拿她无可奈何,握着她手的五指微微用力,示意她在凑近一些。 弄月好奇他的回答,又稍稍向他靠近了些,侧耳倾听他的委屈,没错,她认为他有天大的委屈,明明与亲生父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要背负别人的命运,一背就是二十年,还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慕吟风低首在她耳边低语道:“我替他受的罪可不是白受的,或许他得用下半辈子来还了,携草衔环受苦受累那都是轻的。” 不知为何,弄月一时间竟是想入非非了,那种‘我替你受苦,你以身相许,后半辈子归我’的深情画面忽然涌入脑中,而对象竟然是两个偏偏美男子,想着想着她便忍不住一阵恶寒。 “可是冷了?”见她打了个寒颤,慕吟风紧张的将她的双手抓在掌中揉搓,片刻后还要解下他自己的披风。 弄月忍不住低笑出声,阻止了他。 “你别折腾了,我不冷,只是被你方才的话恶心到了。” 慕吟风不放心的看着她,同时也想了想自己的话怎么就恶心到她了呢,聪明如他,只是一瞬便明白她想歪了,好气又好笑的瞧着她,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他是不是正常的男人。 两人毫不掩饰的动作自然落在众人眼中,此时他们可是聚焦点,因圣帝说的前半段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指逸郡王。 慕景旭一开始也是微愣,随后将目光放到身侧之人身上,见她面无表情,好像真的没听懂似的,可她怎么会没听懂呢,楚家姐妹两又有哪一个是平凡普通的姑娘呢,只是性格迥异罢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楚映月皱眉望回去,他却率先撤回,垂眸低首,一副深受打击生无可恋的样子,她扯了扯唇角,无奈地暗暗叹息,自从那日在侍郎府中争吵以后,这还是这么多天第一次与他碰面,那日她情绪不稳说了些伤人的话,她一直想找机会给他道歉。 圣帝看众人的目光都落到慕吟风头上,也不由的跟着望去,人家小夫妻两个,根本就是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呢,想到这些年慕吟风一直受紫陌红尘的折磨,对这个侄子又多了几分愧疚与疼惜。 “常元,宣景离进来。” 圣帝的声音不大却是让众人立即噤声,身侧随侍的內监孙常元躬身道了句是便后退往殿门前行去。 尖细的公鸭嗓再次响起。 “宣七皇子景离上殿!” 众人再一次哗然,忽然冒出来的七皇子让众人再次傻眼,天家的戏真是跌宕起伏,让人猜到开头,猜不到结尾,他们这位陛下到底是有多少个流落民间的皇子。 片刻后,一道挺秀的身姿出现在众人视线,一袭藏青华贵袍服裁剪合身,绣工精细,虽是冬日,但他身上并未着披风,就这么一步一步走来。 当他走近,众人看清他的面貌之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与高位之上的圣帝极为相似的面庞,更与旭王殿下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年纪竟是与殿上的逸郡王不相上下。 在众人的目送中,景离来到殿中,在圣帝面前跪下。 “儿……儿臣见过父皇。”略显生硬的称呼最终还是自他口中吐出,他恭敬地在圣地面前磕了一个头。 圣帝激动地站起身,快步走下高位,将景离扶起,“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是父皇对不住你。” “父皇您言重了,儿臣在母亲身边并未受苦。”景离还是不习惯圣帝突如其来的亲昵,就在圣帝就要抚上他的头时,他无意识地后退躲开。 圣帝讪讪地收回手,扬声吩咐道:“给七皇子赐坐。” 常元对着身后的内侍甩了甩拂尘,两个内侍小跑离去,很快搬来一个精致宽大的楠木椅子,正犹豫着不知该放在何处时,圣帝再次发了话。 “七皇子的座椅安排在逸郡王旁边。” 逸郡王颇得圣心,天下谁人不知,原本以为陛下是因为特殊原因才对他另眼相看,可今日见到这个七皇子后,众人心中的猜测再次推翻,原来逸郡王并不是,以往他们怎么就没发现逸郡王的面貌竟也是与敬亲王有几分相像呢,今日越看越觉得他们才是亲生父子。 一场惊变,惊住了太多的人。 秦贵妃煞白着脸,不知是气还是怒的,美目圆睁瞪着慕吟风身旁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七皇子景离,捏着绣帕的手指紧紧握拢,保养得颇好的涂着紫色豆蔻的指甲隔着帕子竟将自己的掌心掐破染红了手心里的绣帕。 她怎么会这么蠢,原来苦心孤诣多年,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她一门心思对付慕吟风,由此更是不惜与敬亲王府翻脸结仇,没想到今日却让她尝到了报应的滋味。那个被她视为眼中钉的孩子原来根本不是皇子,她用尽法子给慕吟风下毒,就是怕他有朝一日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原来她一直找错人了。 震惊的不止她,就连慕景宣也是打翻了身前案上的茶杯而不自知,夏青鸾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微微不解蹙眉,随即招手让人上前收拾了一下,又亲自拿出帕子替慕景宣擦着手上的茶水。 “王爷,有何不对吗?”夏青鸾替他擦干净后,低低出声问道。 慕景宣终于回神,抽回自己的手,摇头道:“回府再与你细说。” 夏青鸾点头,将身子坐直,保持着端庄的仪态。 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七皇子给众人来了次大爆炸,随意扫了眼大殿之中,慕景旭与慕吟风视线相撞,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偏开视线望向身边的女子。 楚映月只是在景离刚进殿时失神了片刻,随后就一直面无表情,慕景旭也不知她心里此刻想着些什么,总之不会是他就是了,想到这里,心下微涩,提起案上的酒壶便给自己斟了三杯酒仰首灌下,待要继续第四杯时被楚映月小声阻止了。 “你是将弄月的话当耳旁风吗,她曾说过你的身子状况最好是一年内不沾酒的。”她不赞地蹙眉瞧着他。 慕景旭微愣,侧头瞧她,她面上是责备眼中却是关切,他只得悻悻地又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对着她呵呵笑道:“你说不许喝就不喝了,千万别让弄月知晓。” 楚映月示意他对面看去,他不解的看去,心下又是一颤,弄月正往他们这里看来,那他方才的举动不就被她尽收眼底了? 他可时刻记着慕吟风的话呢,他说‘弄月最反感不听话的病人,她有的是法子教训那些将她嘱咐当成耳旁风的病人。’ 宁妃坐在秦贵妃与慕景旭的中间,身旁儿子的反常她早就注意到了,慕景旭喝第二杯时她本要出言阻止的,只是侧目便瞧见了一脸不悦的楚映月,想了想,她还是若无其事的撇开眼,等着楚映月收拾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有一个能管好自己儿子的儿媳妇感觉还挺好的,省了她不少的心。 对面的弄月如今哪有心思来管旭王殿下喝酒的事儿,她是在担忧楚映月而已,她可是注意到了,与她隔着慕吟风的景离,坐下之时给了她一个微笑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地看着对面,而他们的对面可不就是慕景旭与楚映月吗。 “今日朕说的喜事除了景离回宫之外,另一件事便是景旭的婚事,他比吟风年长,如今吟风已成婚了,景旭的终身大事自然也不可再耽搁,朕觉得兵部侍郎楚天明之女颇与我天家甚是有缘,与景旭也颇为般配,朕已让人算过,二人八字极合,朕已派人到侍郎府宣旨,想必楚家依然知晓了,如今朕将这件喜事说出来是为新年再添一喜。” 圣帝话落,众人才注意到旭王身边的女子,自换婚一事平息之后便很少有人再提起这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楚侍郎之女,如今再次被谕旨赐婚,想来必是颇得帝王青睐的。 不自觉地又将上次错嫁换婚的三个女子一一比较,果然都是国色天香,各具特色的美人,不由的暗中感叹天家的好福气。 景离一直神情恍惚,直到一阵阵恭贺声在耳边响起,他才抬眸望去,前后左右的人无不起身到慕景旭面前道喜,而楚映月也站起身与慕景旭一一回礼。 弄月对着后知后觉的师兄已经是无语了,圣帝开口的时候,她可是一直瞧着楚映月的反应,既然姐姐都没什么话说,她也不好掺和。 景离忽然明白过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猛然站起身刚要上前去请圣帝收回成命,还未踏出脚便被一道清润的声音硬生生止住。 “七皇子此时才想去阻止,恐怕是来不及了,圣旨已经在你进宫之时便下达侍郎府中,君无戏言,你是想利用陛下的愧疚之情让他做出朝令夕改的是吗?不过我想七皇子心中必然明白什么叫大局为重,陛下他会如何做大家心里都明白。”慕吟风淡笑,像是在与景离话家常一般,平淡的语气却是字字珠玑。 是啊,君无戏言,他难道还奢望这个毫无感情基础,而且还是刚相认的父皇能为了他做出有损圣颜的事,就连自小疼爱他的母亲也因为时局原因不得不将他送到这里。 听了慕吟风的一席话,景离自然垂着的手握成拳咯吱作响,再迈不出那一步,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弄月将慕吟风的话听进耳中,看着景离面上的凄凉,心下有些不忍,景离何尝不可怜呢,本想劝慰几句,却又在瞧见对面忙着应付众人的慕景旭与楚映月时将心中的不忍压了下去。 “师兄,有些错犯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弥补的机会,姐姐她全心全意待你之时,你从未想过要珍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就在她被逼着坠崖的那一刻她的心也死了。” 景离愣愣问道:“什么坠崖?” 慕吟风嗤笑一声,不言语,只给弄月递了杯热茶。 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弄月接过轻茶杯轻抿一口后放下,看了眼景离,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去问我姐姐。” “弄月……”景离将她的失望看在眼里,焦急地还要再问,身旁的慕吟风却是不悦地打断他。 “七皇子若是有私事要解决,还是等到宴散了之后再亲自去问比较好,不过容我提醒一下,楚家小姐如今是旭王未过门的王妃,按礼也是你的嫂子,上前恭贺旭王自然是欢迎,但若是叙旧情恐怕就有些不妥。”慕吟风难得的这么主动又这么好心的‘热心’地提醒了景离,说话时他却是目不斜视,怎么看都是傲慢无礼的,可景离已经没心思再管这些。 弄月一直清楚慕吟风与自己一样是个护短的,事关慕景旭,他少不得对景离莫名多了几分敌意,于是开口劝道:“师兄稍安勿躁,许多事我不愿多说,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说的话是站在我的立场而言,但姐姐不一样,若是她还愿给你机会,那也是她的事,我不会多说什么。” 景离张了张口却是无言,再次看了眼楚映月之后便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直到宴席散去,散席之后他本想与楚映月一道回侍郎府的,不曾想却被圣帝留在了宫中,只能眼睁睁瞧着慕景旭护送她离去。 ------题外话------ 从下一章开始,每章至少五千字…亲们注意哦,十八号开始万更!万更!万更! 饮这些天都一直在闷头存稿,偶尔也会小郁闷,有空的亲们可以时常冒泡鞭策一下犯懒癌的饮。 第四十一章 中有千千结 宴席散去,慕吟风便牵着弄月上前给宁妃问安,宁妃含笑与他们寒暄了一番便借口说自己乏了,让慕景旭护送楚映月回府,让他们四人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四人心如明镜,便行礼告退。 “乘风哪儿去了?”走出殿门,弄月四下观望也没见慕乘风的踪影,便出声询问。 慕吟风对这个弟弟也甚是头疼,只要放出王府大门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不受控制,一个不留意又溜得没影儿。 慕景旭笑道:“乘风定是在宫门处等着的,记得幼时他常与叔王进宫,叔王也是四处找他,每回都是在宫门处找到他的。” 还有这事儿?慕吟风失笑,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他都七年未曾与慕乘风一起出席过任何的饮宴。 楚映月未曾见过慕乘风,只是曾听慕景旭提起过,据说他的这位小堂弟确实是性子跳脱,不受约束,但今日在怡和殿中她听宁妃的宫女说慕乘风已被册封为世子,还是陛下下的旨,如今见到慕吟风无奈的神情,想来慕景旭说的*不离十。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慕吟风安然淡雅,没想到幼弟确实个活泼的。 “那我们可还要在宫内找找看,万一世子他没出宫,也在找寻你们怎么办?”楚映月出声问道。 弄月走到她身旁,挽上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宫门处走去。 “姐姐大可不必担心,乘风在这宫里算是个小霸王,他连慕景宣都敢呛声,谁还敢不买他的账,宫中的路线他可是熟得很,若是找不见我们,他会自行回府的。” 楚映月暗笑,自己杞人忧天了,人家正经长嫂都不担心,她瞎操什么心。 慕吟风与慕景旭相视一笑,并肩在两姐妹身后不远不近地走着,他们可没有探听女子私密的嗜好。 行了片刻,慕吟风看了看前面的两人,而后压低声音道:“景离入宫,想必明日陛下就会下旨为他封王赐爵,届时定是要给他建府邸的,你可有把握?” 把握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慕景旭点头道:“我早已做好打算,他回来是早晚的事儿,就凭他在祁灵的行事来看,他不会是一个只打算做闲王的人,如今更多了个映月,想必他会不遗余力地争夺,或许会与宣王兄联手也不一定。” “宣王那边你大可放心,景离是个明白人,想必他的母亲也早与他说过秦贵妃的为人,况且敬亲王府对他们母女两有恩,他行走江湖多年最是重义,他不会做不仁不义之事,不过就怕映月这边出问题。”慕吟风与他剖析了景离的情况便是想让他更加深入的了解景离这个人,眼下慕景旭与景离虽不是敌对,还多了层手足的血缘关系,自然不能如对付别人一样,特殊之人需特殊对待。 慕景旭抬眼望了望前面的女子,面上很是无奈。 “我自知不能与他们多年的同门之情比,但今夜父皇赐婚时他竟没有站出来阻止,而映月也平静地接受,这出乎我的意料,但他既然连最后一丝机会也放弃了,想必映月是对他彻底死了心。” 慕吟风笑了笑并未将他对景离说的那番话告诉慕景旭,或许他不知道更好,这样也能一直这样替楚映月感到不值,争夺起来也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你心中明白便好,如今局势微妙,但对我们有利,陛下早年便存了彻底铲除秦氏势力的心思,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如今景离回宫或许是个契机,只是秦氏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彻底拔除并非是一朝一夕间的事,需步步为营。” 慕景旭沉默了片刻,斟酌了一番他才问道:“那夏颐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与泠弦有过协定,相府那边的事交给他去做,我不能插手,他比我更恨夏颐,泠弦亲眼瞧着自己的母亲受难而自己的父亲却冷眼旁观,甚至是纵容,早年丧母的痛与恨总得让他将这口气吐出来才好。” 慕吟风顿了顿才笑道:“说起这个,你还真得去感谢一下他,要不是他牺牲了色相,又说服了夏颐前去张府提亲,你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得偿所愿。”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还有这一茬,改日约他出来,届时我敬他三杯,再与他道谢。”慕景旭朗然一笑。 慕吟风适时出声,一句话就浇熄他的热情,“敬他三杯你怕是不能,弄月提醒过你这一年内是要禁酒的。” 想到殿上楚映月的话与他的如出一辙,慕景旭心中暗道他们都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楚映月的想法与他们一样,这么看来她也不是对他毫无感觉。 他故意苦着脸道:“酒不能喝,那我就只能以茶代酒了,敬他三杯茶。” 慕吟风不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似乎也被禁酒了,就因昨夜他酒后吐真言,诚实地说出自己出府是找景旭和了两杯,于是一大早起来,他就被秋后算账了,他可是再三保证过往后滴酒不沾了。 “你们两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走这么慢,是要打算在宫里彻夜长谈啊。”宫门就在眼前,弄月挽着楚映月停下,回身看悠闲散漫的两人,不知聊些什么,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让她们听到,心下也是玩心大起,便拿他们打趣。 慕吟风听见她的声音,勾起唇角竟明目张胆地抛下兄弟,大步朝前走了,让还在与他说话的慕景旭傻眼,这速度还真是一阵风一样。 他能说这就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典型的重色轻友吗? “景旭,夜已深了,我们就此别过,你可得好生照顾我姐姐知道吗?”弄月松开楚映月的手,将她推向慕景旭身边,顺便出言嘱咐了几句。 弄月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金针在他眼前晃了晃,警告道:“明日我回侍郎府若是发现姐姐不高兴了或是少了一根毫毛,你就等着我来收拾你,还有你昨夜饮酒的事一起算上。” 夜色下还闪着亮光的金针让慕景旭头皮发满,他举手保证。 “元帅之令岂敢违抗,末将必定誓死完成任务。” 弄月满意地点头,将金针收回,对楚映月点了点头便主动牵着慕吟风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真的不等乘风了?”弄月站在马车旁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离去。 慕吟风笑看了眼马车垂下的帘子,了然笑道:“不必等了,你上去便知。” 弄月看看他又看看一直垂着头的非夜,很快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啊。 她纵身跳上车,豪迈地向慕吟风伸出一只手,“上来,今夜我赶车,虽是第一回,但冒险才会更刺激不是。” 慕吟风陪她演戏,正经地摇头道:“我不要上去,我还想看看明日的太阳呢,要不你先赶着出去游一圈,熟悉一下再回来接我与非夜。” “好啊,正好是空车让我无后顾之忧,若是撞到墙上或是滚到山坡下了,紧急时刻我纵身一跳都来得及。”弄月故意拔高了声音道。 就在她拿过鞭子正要抽的时候,慕乘风火急火燎地掀帘而出。 “别别别,嫂子,我还在里面呢,待我下去了你再驾车出游。” 直到他跳下马车,非夜才噗嗤笑出声。 慕乘风自知上当,凑到马车前,仰头问道:“嫂子为何知晓我在车内,是非夜告的密?” “世子,您可别冤枉我,不是我说的。”非夜赶忙摇头申辩自己的清白。 弄月居高临下地俯身瞧着他,拿着马鞭指了指他身侧的慕吟风,“你哥有一个比狗还灵的鼻子,你身上的臭味儿早被他闻到了。” 说他是狗鼻子,慕吟风扶额,她这都用的是什么比喻,就没中听一点的吗,若是被外人听见,那他可就是威名远播了。 想什么就来什么,一阵轱辘声在他们身旁停下,驾车的是暗夜。 “吟风,原来你的鼻子还有这般用途,那下回我若是丢了东西就只能拜托你了。”慕景旭掀开车帘,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非夜与暗夜同时一笑,但又不敢太放肆就只能忍着,只是肩膀的颤动出卖了他们,收到来自自家主子的眼里的寒意,非夜立刻跳上车,接过弄月手中的鞭子。 “夫人,怎敢劳您费力,赶车这样的小事还是非夜来比较合适。” 慕吟风转过身对慕景旭说道:“景旭还不走,可是宴上太过拘谨以至于没吃饱,是想等我再请你吃一顿?” 慕景旭轻拍腹部道:“嘿嘿,哪里是没吃饱,都吃撑了。” “哦?要不下车我与你比划比划,有助于你消食。”慕吟风挑眉,顺着他的话头接下。 慕景旭轻哼道:“哎哟,暗夜快赶车,爷我肚子疼要如厕。” 暗夜得令,快速赶着车扬长而去。 弄月与慕乘风在他们斗嘴的时候就已经进了马车里,待慕吟风进来之时,慕乘风还在一直抬着自己的胳膊轻嗅。 “嫂子,你说我哥能闻到我身上的臭味儿,我身上有臭味儿我为何闻不到?” 弄月拍拍他的脑袋,笑道:“你问问你哥,他是怎么闻到的。” 怎么闻到的,闻到还有理由吗? 慕乘风一头雾水,懵懂地侧过头。 “哥,你是……”他咽了咽口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他哥正勾着唇笑得甚是迷人,对,就是迷人,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能感觉到后背泛起的一股不知名的凉意,从头到脚都是冷的,他知道此刻自己应当闭嘴。 虽是不敢再问,可是慕乘风却一直在冥思苦想,他无所不能的哥哥竟连鼻子也比别人的灵,为何又不许他多问,这实在是不正常,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嫂子的笑容怎会如此怪异?还有自家大哥那无奈的模样,好诡异的现象。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却怎么都抓不住,就只能自己低着头继续思考,他们都是聪明人,没理由自己会这么笨不是。 更深夜寒,宽阔的大道上除了偶尔有车轮轱辘滚动的声音外,也就时不时有几声鸡鸣,偶尔听见狗吠声。 狗吠声……他想到了。 “嫂子,你说我哥是狗鼻子!”他忽然惊呼道。 赶车的非夜一个趔踞差点一头栽下去,还好他反应灵敏,迅速稳住身子。 弄月正靠在慕吟风的肩上昏昏欲睡,被他一声惊呼吓醒了,听见他那句‘我哥是狗鼻子’时,哪还能憋得住,直接笑喷了。 “哈哈,乘风真是个聪明孩子,终于想到了。” “哈哈……” 慕吟风睁开眼睛,本打算闭目养神的他,这一刻很是恼火。 收到兄长杀人的目光后,后知后觉的慕世子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样,他偏偏好死不活地往上撞,现在可算是摸了老虎的屁股,等着被收拾了。 果不其然,自家兄长毫无波澜的话语接着就来了。 “明日一早到练功房等我,已经许久不曾督促你练武了,就从明日起,我会不定时地去检查。”慕吟风说完不再看他,继续闭目养神。 慕乘风苦着脸,将求救的目光转向这里唯一可以替他说情的嫂子,他可是很清楚,自家兄长对嫂子可是言听计从的,只要她开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弄月被慕乘风可怜的样子逗乐了,对他说道:“乘风啊,强健体魄很重要,正所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要乖乖听你哥的话。” “可是嫂子,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是我哥的对手,他明明就是想公报私仇,指不定会将我往死里揍,到时候我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慕乘风憋着嘴,不死心地往弄月身旁凑去,讨好道:“嫂子,我如今可是你的徒弟了,要是徒弟被揍得鼻青脸肿,你这做师父的面子往哪搁,你说是不是?我哥他这些年虽不曾动过武,可他年少时便得无树大师真传,这世上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弄月想起第一次见慕吟风出手是那时候在驿馆中,火凤被他一掌便震飞出几丈远,那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是她自己安好无恙时恐怕也稍逊一筹,如今身上有两种毒的她,更是不能再轻易动武,她对慕乘风的请求也是爱莫能助啊。 无奈的摊开手,弄月摇头道:“如今你叫师父也没用,师父我心有余力不足啊,最近元气大伤,不能轻易动武,最多也只能教你你招脚底抹油的功夫。” “嫂子……”慕乘风还想继续软磨硬泡,不小心撇到兄长不知何时竟睁着眼看着他时,他吓得一个哆嗦,拽着自家嫂子衣袖的手哧溜地缩回,那叫一个迅速敏捷。 迫于兄长的眼神警告,慕乘风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缩在一旁,只能听天由命了。 “哥,方才我听世阙说,他二哥此次跟随出征就在你的麾下是吗?”慕乘风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片刻后也就不再纠结明日到底该如何度过了,反而很好奇别人家的事。 慕吟风面色稍霁,沉吟道:“你说的可是金老将军的三公子,是有这么回事儿,金老将军的二公子金世勋确是在军中,不日即将回京。” “那真是太好了,世阙他想让我引荐他与你认识,他有事想求你帮忙。”慕乘风一开始惊喜拔高声音,到后面声音却是越说越低,还心虚地低下头。 弄月好笑,这小子定是给那个金三公子拍胸脯保证了,这下又有些怯场了。 “乘风,有什么有趣的事说出来也让嫂子我听听,他堂堂将军府三公子竟有事能求到你哥头上,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弄月适时帮腔,给他找根竿子,让他顺着爬。 慕乘风会意,对她感激微笑,而后才说道:“世阙与我说,他二哥本是与张尚书的嫡女订了亲的,可是一月前张尚书竟亲自上门将亲事给退了,还说了些话将金老将军给气病了,说什么他张家的女儿是要做王妃的,怎能委屈下嫁进金家这过了气的将军府,后来他听说张家千金王妃虽没做成,却与相府订了亲,他心中实在是气不过,想要在他二哥回来之前教训一下张尚书与那个爱慕虚荣的张家。” 弄月来了兴致,挑眉问道:“为何要在他二哥回来之前?” “嘿嘿,世阙这小子也与我一样,最是惧怕自己的兄长,金二哥的性子成熟内敛,即使是回京听闻后,想必也不会将退婚这样的事放在心上,反而会阻止他胡闹。”慕乘风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 还知道是胡闹,看来也不是真的傻,不过就是年轻气盛咽不下那口气。弄月瞧了眼慕吟风,见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异常,想来也是没打算阻止他们胡闹。 “情况就是这样,哥你看能不能帮帮世阙,他本想找人悄悄揍张尚书一顿,可又怕事发累及将军府,想来想去他就只能来求你了,金老将军向来不让他们三兄弟参与党争,他认识的人不过都是一般没有本事的纨绔子弟,没人能真心帮他的。”慕乘风期盼地等着兄长能给他哥答案。 慕吟风忽然一笑道:“看来这金家三公子也不是个冲动莽撞之人,若是好生调教,日后能有一番作为也不一定,这事我会帮他的,改日你将他带到府中,我亲自与他说。” 没想到自己兄长这么轻易就应了,慕乘风由衷地替好友高兴。 “好!我明日就将他请过来。” 弄月暗叹,这小子的急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明明敬亲王夫妇都是冷静之人,而慕吟风更是称之为淡然,偏偏慕乘风是个另类。 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头了,慕乘风嘿嘿笑道:“母妃说我的性子跟父王年轻时一个样,总是风风火火的。” ------题外话------ 亲们,饮想知道你们在看吗?来吧,评论区白的都能照镜子了,你们可以使劲儿踩,留下的脚印才是最珍贵的,等你们哦 第四十二章 生死一线间 敬亲王年轻时也是这样?弄月简直不敢想象,若真是这样,哪还有如今这门庭不倒的敬亲王府,或许慕宏也只是在苏玉如面前才会露出如此‘风风火火’的一面。 大智若愚用在慕宏身上再合适不过。 正当慕乘风觉得为自己找了个漂亮的理由时就被自家兄长一瓢凉水泼下,浇了个透心凉,狠狠打击到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慕吟风挑眉问:“母妃说你性子继承了父王应该只是前半句,后半句应当是说,你却没有父王的半分英明睿智,可是如此?” 什么叫未卜先知,什么叫毒舌,这才是高手。 弄月自叹不如,看被戳中痛处的慕乘风再次蔫了,她报以十分的同情,谁让他有这么个毒舌的兄长,想必成长的这些年,心中留下大面积的阴影。 “我倒觉得乘风这是真性情,活得洒脱自在,喜爱就是喜爱,厌恶也是真的厌恶,就看他今夜对宣王的架势,我都觉得心情愉悦。”弄月浅笑,鼓励地拍拍慕乘风垂头丧气的脑袋。 千里马终于找到他的伯乐,慕乘风重拾信心,挺起腰板义正言辞道:“还是嫂子懂我,往日我与宣王走得近,那是因为年幼不知事,可就在你们成亲之时,我像是忽然开窍了似的,想通了许多事情,就凭秦贵妃对我哥做的那些事情,我还能给他好脸色才怪,终有一日我定要亲手为我哥报仇,也让那个恶毒的老巫婆常常自食恶果的滋味。” “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是如何知晓给你哥下毒的人是秦贵妃?”弄月笑问道,慕乘风知晓这件事确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慕乘风小心地偷瞄了一眼兄长,见他只是勾着嘴角笑看着,安下心后,慕乘风才小声说道:“我是在父王母妃的寝房外偷听到的,就在你们成亲的那几日,我哥毒发,状况甚是吓人,母妃伤心极了便不停地责骂父王,我正巧路过就听到了。” 慕吟风听完,似有动容,他且能不知因为自己身上的毒,母妃不知责骂过父王多少次,可父王他却有说不出的苦衷,只能默默承受着。 竟然是听墙角听来的,看来这小子果然是个可塑之才,弄月点头赞叹道:“乘风的睿智是在别处,或许可以在私下做些别的,比如搜集情报什么的。” “真的……前方情况。” 慕乘风喜悦的面色剧变,认真地凝神听了片刻,他急声道:“是旭王兄他们出事了!” 弄月惊讶,她与慕吟风武功修为都在慕乘风之上,他们二人都没察觉到,他却先听到了。 “乘风自小耳力就比常人要好,能远距离听到别人听不到的。”慕吟风忽然出声,伸手将车帘掀开。 “非夜,立刻让身边的暗卫前去支援,景旭身边今夜应该没带多少人,支撑不住多久。” “是。”非夜扬鞭的动作不停,加快了速度,另一只手往怀中摸出一个骨哨,吹响了三声便又收回怀中。 慕乘风却是闭着眼,认真凝神听着。 “哥,能不能让暗卫再快一些,旭王兄他们那边快坚持不住了,而且好像不止是旭王兄那边出事,就连离他们不远的宣王一行人也受到袭击。”他忽然张开眼,紧张地抓住慕吟风的胳膊。 慕吟风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暗卫能及时赶到的。” 弄月却没有他这么好的耐心,想到楚映月就与慕景旭在一起,虽然她武功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来势汹汹的刺客。 “你如今不可妄自动武,只能待在马车里,我会让非夜留下保护你,外面由我来处理,你别担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再不济还有景旭会保护她。”慕吟风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腕,稍慢片刻便让她窜了出去。 弄月皱眉道:“就是因为有景旭在我才不放心,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连自保都困难,如何能保护我姐姐。” 非夜将马车停下,打斗声就在前方,弄月挣脱不得,只能掀开帘子往外看去,黑灯瞎火看得很模糊,不断地有惨叫痛呼声传来。 “非夜,保护好夫人与世子。”慕吟风将她拉回,让她安分做好后,看了眼慕乘风便掀帘而出。 慕乘风对着眨眼功夫便闪出几丈远的背影喊道:“哥,注意安全。” 没得到回答,但他却看见兄长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嫂子,你别担心,有我哥在,那些人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他同时也出声安慰着与自己一样一直盯着前方的弄月。 弄月对他微微一笑,点头道:“嗯,有你哥在不会有事的。” 非夜站在马车旁,小心地盯着四周看,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大意。 慕景旭出门时就带了六个暗卫,他们先行一步走在前面,而他们的车后不远处就是宣王府的马车,一路上都是平静地行走着,忽然冒出来的刺客分成两拨,目标明确地行动,一拨往他们而来,另一拨却是往宣王府的车队而去。 他带来的六个人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可是这些刺客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人多势众,六个人应付这么多渐渐有些吃力,而暗夜也是拼尽全力守住马车。 楚映月见处于劣势,便拨开慕景旭挡在她身前的胳膊,捡起地上黑衣刺客尸体旁的长剑便加入战局。 “你保护好自己。”楚映月轻松解决了向他们冲过来的三个人后,回头对他说了这么一句,便提剑快速往前走去。 慕景旭紧张地在身后看着她的情况,又恨自己的无能,这种时候竟是要她挡在他的前面,心中不断祈祷慕吟风赶快出现。 片刻后果然如他所愿,三十多个暗卫从天而降加入战局,局面顺势扭转,正当他欣喜跳下马车往楚映月奔去之时,便见黑衣刺客纷纷自怀中掏出什么往外洒去。 “映月小心!” 他出声提醒时已经晚了,由于夜色太暗,楚映月和暗卫也没注意到对方回来这一招,扑面而来的白色粉末迷了眼,还伴着微微的刺痛。 慕景旭拾起地上的一把剑,自身后解决了一个准备偷袭楚映月的黑衣人,将她扶起,焦急地问道:“映月,你怎么样?” 楚映月抹了抹眼睛,一时半会儿竟无法睁眼,她摇头道:“情况不太妙,他们撒的是石灰粉,我们的眼睛暂时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 暗夜被几个黑衣人缠住,根本脱不开身,他只能边应付着,时不时的扭头看去,一击未中之后,黑衣人想要再对暗夜故技重施已是无法成功了。 不少暗卫被石灰粉迷了眼,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战斗力减弱了。 黑衣人也只是剩下一半,带头的蒙面首领扬声道:“抓住机会,速战速决。” 慕景旭将楚映月扶起,吃力地应对着向他们攻来的黑衣人。 “你将我放开,自行冲出去找逸郡王来帮忙,他们就在后面,应该很快就能赶上了。”楚映月奋力推开了他的手,挥剑往身后砍去,又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慕景旭赶忙上前与她背靠背应敌。 “方才那些暗卫就是跟着吟风的,如此说明他已经知晓我们遇袭,我们只要在坚持片刻,他就能赶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即使是下地狱我也会在前面给你探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楚映月心中微热,低声道:“你就是个傻瓜。” 声音很轻,慕景旭离她很近,自然是听到了。 “也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我才这么傻,保护女人本就是作为男人的责任,况且你如今还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我更不可能丢下你,独自一走了之。” 楚映月淡淡地应了声,便不再与他说话,凝神用耳朵判断敌人的方位。 这时又听黑衣人说道:“你们几个缠住他们,其他人与我一起杀了旭王与这个女子,主子说过今日的目标是旭王与宣王,只有他们死了,我们才算是完成任务。” 黑衣人得令,一部分人纷纷涌上缠住暗夜与几个没被撒中的暗卫,其余人纷纷提剑想慕景旭与楚映月攻来。 “映月,看来今日你我是凶多吉少了,你怕不怕与我一起死。”慕景旭一手拿着剑,一手紧紧自身后握住她的。 楚映月轻笑一声,展开玉指与他的手交握,“黄泉路上有你为伴也不会孤单,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怎么会怕。”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也无憾了,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好不容易盼得你点头答应嫁给我了,还没多久就要你陪着我下黄泉,我真的很不甘心。”他往后一退,后背与她的紧紧靠在一起。 楚映月沉默片刻,忽然一笑道:“谁说我们会死的,逸郡王不是来了吗?” 慕景旭豁然抬首望去,向他们围拢的黑衣人已是着急地往身后望去,夜色中模糊的身影,但他却能确定是慕吟风带着人赶到了。 “太好了,真的是吟风赶到了,我们不……。”他惊喜转过身想要拥抱楚映月时却瞧见一束寒光正往楚映月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用力将楚映月往自己怀中一带,一个背身便挡在她的身后。 楚映月愣愣地站着,后背贴着的是温热的怀抱,利箭刺入身体的声音是这么的刺耳,还有那隐忍的闷哼,在她嗡嗡晕眩的脑中一遍遍回放。 “景旭……” “主子……” 慕吟风与暗夜的惊呼声传来,楚映月回神,身后渐渐下滑的身子让她不能视物的双眼再次朦胧。 她立即转身扶住慕景旭的手臂,用力撑住他软下的身子。 “你怎会这般傻,我就值得你这般以命相护吗?”楚映月撑起他的胳膊,往前走去,一遍一遍责骂他。 “你给我撑住,你要是死了可比指望我会替你守着,只要你闭上眼,我转身就嫁给师兄,你就到地下哭去。” 她眼睛看不清,又没听见他说话,只感觉到肩上越来越沉,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慢,她生怕他就这么睡过去,只能靠着不断说话刺激他。 “我说到做到,你今日死,我明日就嫁,不信你就试试看。” 耳旁是沉重的呼吸声,颈边是温热的气息,她知道是他偏着头想与她说话。 慕景旭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会死……更不会让你嫁给他,他待你……他待你不好,我会替你讨回来的。” “我不会……”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重力全压在她的肩上,楚映月急唤道:“景旭你撑住,弄月就在前面,她是医仙她能救你的,你要撑住。” “主子。”暗夜已然奔到他们跟前,动作迅速地从楚映月手中接过慕景旭背到背上,急匆匆往前小跑而去。 “主子您千万撑住,郡王妃就在前面,她能救你的。” 楚映月脱力地瘫软坐到地上,只听身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胳膊上传来一股力道将她拉起,便听慕吟风的声音响起。 “将楚小姐安全送到夫人身边。” 他话音落下便有暗卫上前扶起楚映月,“楚小姐,得罪了。” 非夜听见响动,侧目望去便见一个黑影往他们这边奔来,他将长剑一挥站在马车前挡住。 慕乘风着急道:“非夜,快去帮忙,是暗夜背着旭王兄前来,旭王兄收了重伤。” 弄月一惊,迅速跳下车,抬眼望去便见非夜已跃到暗夜身旁,出力自身后扶着暗夜背上的慕景旭往她的方向匆匆而来。 “夫人您快给王爷瞧瞧。” 非夜帮着暗夜将慕景旭自背上扶下,一人一边将他扶稳站住,慕景旭已昏迷过去,后背插着一支箭羽。 弄月快速给他诊脉,片刻后放下,吩咐两人:“快将他扶上马车,这里离旭王府很近,他中的箭抹了毒,必须赶快给他拔剑。” 慕乘风帮着暗夜与非夜小心地将慕景旭弄上马车,让他面朝车壁背朝里,慕吟风的马车够大,他们一左一右小心地扶着他。 弄月跳上马车,刚准备赶车时,暗卫扶着楚映月也赶到了。 “姐姐,你的眼睛怎么了?”她又再次跳下马车将楚映月扶住。 楚映月听见她的声音,面上惊喜紧紧抓住她的手着急地问:“弄月,你快告诉我景旭他怎么样了?” “姐姐,你放心,他暂时不会有大碍,我先扶你上车。” 楚映月上车后,弄月将手中的鞭子扔给方才的暗卫,问道:“会赶车吗?会的话立刻上来将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旭王府。” “夫人放心。”暗卫拱手后迅速跃坐到车上,扬起鞭子火速赶往旭王府。 旭王府中迎来了最热闹的一夜,并不是因他们的主子有喜事,而是因他们的主子危在旦夕,府中丫鬟甚少,进进出出送热水的人都是王府的侍卫。 楚映月已按照弄月的嘱咐用香油洗过眼睛,只是还是有些红肿,弄月便配了药用纱布给她包扎好,慕景旭的伤暂时由府医处理,将箭拔出后,她再进去给他解毒。 “郡王妃,王爷身上的箭头老夫已取出,只是他身上的毒恕老夫无能。”老大夫已是年过半百,头发花白,擦着额头上的汗,走到弄月面前躬身告罪。 弄月将他扶起,轻声道:“您先下去,王爷身上的毒我来想法子。” “是。”老大夫躬身告退离去。 楚映月着急问道:“弄月,景旭身上的毒连你也不能解吗?” “姐姐放心,景旭他并无大碍,你随我进来就明白了。”弄月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了这句后,便扶着她往房中走去。 非夜与暗夜在房中相助老大夫拔剑,而后便一直在房中守着慕景旭,见她们进来,两人上前行了礼便走了出去,将门关上,一左一右守在门前。 将楚映月扶到慕景旭的床边坐下,弄月才笑道:“景旭他并无大碍,明天一早就能醒来,不过需要卧床休养几日,那一箭虽未刺进他的身子,可是那一箭的力道却是震伤了他的肺腑。” 楚映月先是松了口气,却又听弄月说那一箭并未刺进慕景旭的身子,她心中疑惑,加上眼睛又看不见,就只能出声询问。 “你是说那只箭头根本没刺进去,所以他并未中毒而方才大夫说的话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景旭身上穿了金丝软甲,替他挡了一劫,只是射箭之人力道强劲才伤了他,如今他只是昏过去了,明日一早就能醒来。”弄月怕她不信,还将她的手拉过按到慕景旭的心口处,让她感受一下他正常的心跳。 ------题外话------ 十八号万更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十八号文文入v,首订抢楼的小伙伴们准备好了吗?入v后每日万更。 第四十三章 莫待花枝老 弄月瞧瞧床上昏迷不醒的慕景旭,又看了眼情绪依然紧绷的楚映月,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他们。 到院中静立,昂首望向夜空,不知何时竟是明月高悬了,想到今夜发生的一切,弄月摇头失笑,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景旭的执着与付出终究还是入了姐姐的心。 曾经沧海难为水,恐怕师兄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在这惊险一夜彻底断了。一个肯为自己豁出性命的男子,想必是个女子都会稍有动容,更何况这个女子并非对他毫无感觉。弄月暗自叹息,她都不知该说师兄他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自负。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姐姐太累了,就在这时景旭恰巧出现,给了她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两情相悦莫过于以情换心,这一点景离远远不如景旭,或许也正是这样一份纯粹的情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抢占姐姐的心。 “非夜,你护送世子回府与王爷妃报平安,让他们不必担心,今夜我与你主子要在旭王府留宿。”弄月收好情绪,上前几步走到一直在外面等待的三人面前,而后低声对非夜交代了几句便扬声让他将慕乘风送回府。 非夜与暗夜是知情之人,对慕景旭的情况很是清楚,得到弄月的吩咐,非夜点头道:“夫人放心,属下会将世子安全送回王府。” 弄月点头,转头看向难得沉默了老半天的慕乘风。 “乘风,你先回去给父王母妃报平安,你哥他很快会来旭王府与我会和,明天一早我们便回王府,你旭王兄的伤有我在就不会有事。” 慕乘风听话的点头:“嫂子,我明白的,我这就回府,让父王母妃安心。” 慕乘风与非夜离去后,只剩下弄月与暗夜站在院中,一时寂静无语。 弄月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从慕吟风口中得知,暗夜与非夜竟是双胞胎兄弟,他二人除了眉眼有两分相似外,性格脾气都是大相径庭。 “暗夜,你与非夜真的是双胞胎兄弟吗?”无聊之时,弄月玩心大起,决定给自己找些乐子。 暗夜微愣之后,认真回道:“是的,我比他早半刻钟出生。” “哦,那你们又是如何进的宫做了暗卫?”这个问题是弄月一时兴起想到的,她只记得慕吟风说过,暗夜与非夜是亲兄弟,其他倒也没细问过。 暗夜垂眸道:“那时候瘟疫四散,若是染上很快就会死去,只是三日的时间府中除了我与非夜外,其他人都染上了,包括我们的父母亲,他们为了让我们活下来便将我们送出小镇,那时候我们兄弟俩尚且年幼,根本不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没几日便被恶人盯上抢了我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又将我们卖到人贩手中,没几日我们找机会逃了出来,在路上饿晕了过去被当时出宫办事的孙总管捡到,他见我们根骨不错便将我们带回宫中培养成暗卫。” 弄月暗想原来是这样,照暗夜所说的情况,想必他们兄弟也是出生在富足家庭,只是被命运所迫才背井离乡。 “你们进宫时多大年纪?”弄月又问。 暗夜想了想答道:“应该是五岁,十岁之时便被陛下分派到主子身边,如今整整七年了。” 十岁又七年,那不就是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弄月咋舌。 她笑问道:“这么说,是在郡王中了毒之后,陛下才将你兄弟二人派出来保护他们二人的?” “我与非夜确实是在郡王中毒之后被陛下安排到主子与郡王身边的,一开始孙总管是将我指派给郡王,后来陛下见过我们之后便又重新指派。”暗夜边回忆往事,边与她细说当时的情况。 弄月能想象圣帝是以怎样的心里来做这件事的,当时他以为慕吟风是自己的孩子,而且自他告知慕吟风那些事情后,慕吟风更加的沉默寡言,非夜性子比暗夜活波,这样安排也是有他的思量,而慕景旭相比慕吟风而言就要开朗许多,与暗夜也可互补。 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些年或许圣帝也有他自己的无奈,虽然他做的有些事不可原谅,可弄月还是对他有几分同情与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果然是真理。 一个时辰后,慕吟风来到旭王府中,他先仔细打量了弄月,见她完好无损后才进屋去看慕景旭。 弄月与他一起进屋,床边上楚映月斜靠在床架上,眼上蒙着白纱,也看不出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刚想出声唤她,她便支起了身子。 “弄月,是郡王回来了吗?”楚映月自然是很熟悉弄月的脚步声,而除了她的脚步声外还有另一个,也只可能是慕吟风。 弄月上前扶着她走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慕吟风上前看望慕景旭。 “嗯,是他回来了。” 楚映月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呀,爹与音姨定是还在苦等我回家,这都过去大半夜了,他们定是急坏了。” “姐姐放心,早在一个时辰前我便让暗卫前去侍郎府与明叔说我将你接到王府小住几日,让他和娘安心。”弄月笑嘻嘻地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抚道。 楚映月安下心,轻笑道:“难怪爹爹总说你这丫头是粗中带细,想问题要比别人想得广一些,看来他的话是真的,你真的心细如尘,做事可比我周到许多。” “哪里的话,我们是姐妹,当然是一样的冰雪聪明啦,只是你方才将心思都放在了别处,哪还能想这么多。”弄月且自夸且打趣地说道。 楚映月嗔笑道:“你这丫头真是不害臊,有这么自夸的吗,还胆儿肥地取笑起我来了。” 姐妹两嬉闹了一番,郁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姐姐,夜已经深了,你的眼睛多有不便也不能照顾到景旭,我送你到隔壁的房间歇息,待明日一早再来看他。”弄月劝道。 楚映月点头:“听你的,我在这里也只能添乱。” 弄月与慕吟风对视一眼,见他笑着点了点头,她便扶着楚映月走了出去。 直到楚映月在床榻上躺下后,弄月给她拉好被子,低声说道:“姐姐,你的眼睛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停药。” “为何会……会要这么久?”楚映月紧张地问。 将她伸出来的手再次拉到被中,弄月解释道:“你的眼睛并无大碍,只是当时你大概是哭过了,眼睛被石灰灼伤了,只是轻微的,不用多久,两三日便好了。” “那就好。”楚映月安下心。 弄月将屋中的灯吹灭,轻轻关好房门,一转身差点撞上了在她身后的慕吟风。 “你走路都没声的,大半夜想吓死人啊?”弄月轻笑着捶了他一下。 大掌顺势将她的手握住,慕吟风拉着她往另一边的厢房走去。 “你是不是有话还没跟我坦白?”弄月跟着他的步调,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走到暗夜让人给他们安排好的房间门前时忽然停下,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披风上的毛领,恶狠狠地瞪着他。 慕吟风顺势弯下身子与她抵额平视,说道:“夫人息怒,要出手教训为夫的话,还是进屋关上门比较好,这里不比咱们的游园。” “哼,看我怎么收拾你。”弄月闻言,放开了手,先行进了屋中。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上了床榻,就在弄月昏昏欲睡时,头顶传来慕吟风的清润的声音,他并不是开口与弄月解释他与慕景旭瞒着她的事,而是说了今夜发生的另外一件事。 “今夜顺道出手救了慕景宣,宣王府的侍卫虽多但也是一击即破,慕景宣也受了伤,可能要休养几日了。” 弄月睁开眼问道:“就连慕景宣也没能逃过,看来不是秦贵妃动的手,还是她为了掩人耳目所用的苦肉计?” 慕吟风低首在她额前亲吻,久久不言,若不是他的下颌还轻蹭着,她都以为他是睡着了,她问出去的话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音。 “发什么愣呢,我说的话你都没在听吗?”弄月伸出手摸索着移到他的脸上,细腻得连女子都要羡慕的面颊,捏起来很是舒服。 慕吟风将她的手捉住,放到嘴边轻轻一咬。 “嘶,你是想吃肉啊还是今夜没吃饱?”弄月抽回手,一个翻身便将他扑在身下,捧着他的脸轻搓几下,戳着他的面颊恶狠狠地瞪着他。 黑眸在昏暗的光中异常闪亮,如画的眉目,玉琢般的面庞,无一处不是上天完美的杰作,薄唇微弯,还是不发一言地看着她。 弄月渐渐低头向他靠近,一点一点的靠近,一室静谧,只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眼看就要触上,她却忽然偏头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 “哼,让你没事扰人清梦,问你话还给我装深沉。” 一举得逞后,弄月才不管他是什么神情,翻个身便朝里躺着,将棉被一裹自顾自地睡去,让他一个人露在外面感受一下冬夜的凉爽。 “夫人,你不给为夫盖被,明日还得劳心费神照顾岂不是得不偿失。”慕吟风蹭过身去将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自她的头顶掀开被子一角诱哄地说着。 弄月不理会继续装睡,他乐意就这么被压着睡,她也不介意,心里这么想着渐渐又有了睡意,白日里又奔波累了许久,一躺下便觉得全身都酸,半梦半醒间她还在暗叹,身子果然是不能与以往相比了。 怀里的人半天没有动静,慕吟风轻轻将棉被拉开了些许,看着熟睡的人,他有些哭笑不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把她轻放躺好,又将她蒙头的被子掀开只盖到脖颈处,他将床脚处叠好的锦被拉过盖到自己身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冷冷冬夜他却无端生起一股燥热,锦被不厚,在这冬夜可算是薄的了,可他还是觉得热,索性将锦被往床边推去,用力过猛竟扔到了地上。 他也不管就这么躺着,片刻后还是觉得烦躁,侧头看着呼吸清浅睡得正酣没心没肺的女子,心中的不甘越发强烈,为何每次都是自己心软,这一次他非得收些利息不可,轻轻一拉拽,被她压在身下的棉被一角轻松地到了他身上,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向了她的衣带。 日上三竿,弄月在温暖的怀中醒来,她的手还搭在他劲瘦的腰上,噫?为何她手中的触感这么清晰,还有她肩上手掌的温度如此真实,这是怎么一回事? 初醒时的睡意朦胧早已烟消云散,她的心神渐渐凝聚,她做了个冷静的决定,掀开被角看去…… 手下的触感是真的,她不是在做梦,她竟然与慕吟风裸呈以对,那昨晚的感觉就不是在做梦,弄月将环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拿开,微微撑起身,露出被外的肩头顿时感到一股凉意,她如今顾不得这么多,低首便往自己身上看去。 身上的寝衣不见踪迹,自己只是着一件小衣,身上和肩上都有刺眼的青紫痕迹,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如此,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再压不住腾腾上涌的怒火,弄月愤怒地伸出手揪住那个睡得毫无所觉的人的耳朵,高声怒吼道:“慕吟风,你给我起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弄月,我又惹到你了吗?”在疼痛中醒来的慕吟风可怜地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地捂着耳朵问她。 “你还有脸问,你昨夜都干了什么,好你个人面兽心的慕吟风,竟然在我熟睡的时候趁虚而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她扑下身去,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大有杀他泄愤的架势。 黑眸中笑意一闪而逝,换上英勇就义的大义凛然的样子,将眼一闭闷声道:“夫人说的是这个啊,如今做也做了,夫人若是觉得气愤的话,就动手罢,外人绝对不会说夫人是谋杀亲夫的。” 弄月气得牙痒痒,手上也跟着用了些力道,俊颜上浮起憋气的潮红,伴随着几声艰难呼吸的低咳,她立即松了手。 “慕吟风,你这个登徒子,无耻小人竟趁我熟睡时偷袭。”她恨恨地瞪着他,脚下更是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腿上踹去。 “唔……” 慕吟风闷哼一声,捂着脸含糊道:“夫人真是好狠的心,为夫昨夜腿受了伤,今日在挨夫人的踹,这腿估计是真的废了。” 弄月心下一惊,她方才气急可是用了五成力道的,他腿上有伤,要是真的被她给踹成瘸子那可就是大事了。 “你为何不早说自己受了伤。”弄月口中说着,手上却迅速地去掀开身下的被子查看他的伤势。 都掀开了她才想起若是下面也如上身一般……还好,她瞧见了素色绸裤。 轻轻将裤腿往上卷起,她记得自己踢的时小腿往上一点的地方,慢慢露出伤处,是一道浅浅的剑伤,被她那一踹,又再次溢出一些血。 “这点小伤死不了。” 弄月没好气地说道:“等着我去拿药给你抹上,不出三日必定让你健步如飞。” 见他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弄月这才醒悟过来,随手抓过软枕捂到他的脸上。 “好你个衣冠禽兽登徒子,眼睛往哪看呢,看我怎么收拾你?”避开他受伤的左腿,弄月将被子往身上一裹,一个便骑坐在他身上,不住地用力按压软枕。 慕吟风竟是任她为所欲为,不动也不挣扎,片刻后竟像是停止呼吸了一样,弄月察觉异常赶忙将软枕拿开,见他闭着眼一动不动,连呼吸也听不见,弄月伸出手往他的脸拍去。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想在我面前装死可没这么容易。” 半晌后他还是没动静,弄月心里有些着急了,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平静,她唤道:“慕吟风你别闹了,你再不睁眼我可是要走了。” 她试着裹着被子往床榻边上移去,赤脚踩到地上的锦被上,偏头看他还是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难道真被她给误杀了? 弄月立刻坐到他身旁的,松开抓住棉被的手,任它滑落到床上,双手扶上他的肩有力摇晃,口中唤道:“慕吟风你醒一醒,你可别真的有事,我不过是与你开玩笑的。” “你醒醒……” 叫了半天还是毫无反应,弄月是真的着急了,额头上密密的细汗冒出,她摇晃着他,脑中不断回想着各种急救的法子。 有了,渡气之法,医书上有记载,人若是溺水或是暂时闭气,可以通过渡气使他获得生机,来不及细想,她立刻俯下身将他脑后的高枕拿掉,让他平躺在床榻上,微抬他的下颌,捏住他的鼻子,她压下头去以口渡气。 吹了两口气,他还是没反应,弄月不放弃继续俯身重复着方才的动作。不知何时一双长臂已悄悄移到她的后背之上,忽然一个用力将她紧紧抱住。 “你……唔……”弄月惊恐地瞪着眼睛,未出口的话被他卷入腹中化作‘呜呜’声。 捶打挣扎皆是无用,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 弄月渐渐觉得有些头脑发晕,唯有唇上或轻柔或强势的触感是真实的,几经辗转,她在沉浮中沦陷停止反抗闭上了眼,双臂无意识抬起勾缠住他的脖颈。 ------题外话------ 好友文文首推求收 《名门枭妃》作者:二蜀 【女主穿越,男主重生,宠文】 谁说女人就必须三从四德恪守妇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谁说出朝入仕就必须忠君爱国两袖清风视钱财如粪土 拜托,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你图权我图钱,有福同享,有难你扛。 【以下是正常版简介】 传闻真元宗紫微仙人座下的第七弟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极善谋略,心智卓绝。 奉诏入京,进钦天监,掌皇家运,胸中算尽天下事,一双素手握乾坤。 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别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 然而下一秒,左脚踩太子,右脚踏亲王,将万里山河收入囊中踩在脚下! 世人都说真元宗的这位七弟子怕是疯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江山为聘,日月为媒,男神,你娶我可好?” 第四十四章 从来良宵短(首订万更) 肌肤相触时,弄月不由得一阵战栗,发晕的脑袋清醒了些,找回一丝理智,她试图推了推紧紧环住自己的手臂,仰着头躲开,却不曾想身下的男子不肯放过,她仰头躲开,他便顺着她的下颌沿着玉颈而下。 “你别……你别这样,这是旭王府。”弄月扭着头躲开,双手按在他的肩头,奋力撑起身子与他拉开距离。 慕吟风忽然一个翻转与她调转了位置,换成他上她下,压倒性的姿势让弄月无处可躲,但他却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猛然垂下头往她扑来。 迎面而来的巨大压力吓得弄月无意识地闭了眼将头扭从一边,半晌后没动静,只是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温湿触感让她感觉痒痒的。 “呵呵,你别闹了,快将衣衫穿上,我还得去为景旭诊治呢。”弄月知道他只是在捉弄她,由耳际蔓延到脖颈的触感让她不适地扭着身子,边笑边用巴掌拍着他的肩和后背,因为没有衣衫的阻拦,拍击的声音很是响亮。 “我警告你最好适可而止啊。” 慕吟风停下,埋头在她颈窝,片刻才哑声道:“要不是因时机不对,你的身体也没恢复,不然真想继续……” 弄月无言,这是旭王府,那容得他们这般放肆,他厚脸皮可以不在意,她可丢不起这个人,日头都已照进房中,看来他们是真的睡过了。 “景旭应是醒了,我们这样成什么样子,姐姐眼上的药也该换了,我得快些出去。”弄月推了推赖在自己身上不肯起身的人。 不知从何处吹进一阵冷风,光着膀子的慕吟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长臂一伸便将搭在床边的棉被捞起盖到两人身上,可他就是不起。 弄月失去耐性,用力将他推倒在一边,抓过棉被往自己身上一裹赤着脚往屏风走去,很快穿好衣裙,又将他的衣袍拿过扔到已坐起身的人身上。 “暴露狂,再不将衣衫穿上,我就打开门让旭王府的丫鬟们也一饱眼福,看看让她们神魂颠倒的逸郡王全身上下长什么样。”愤愤地瞪他一眼,弄月弯下腰拾起地上属于两人的寝衣,又将床前的锦被拾起找到自己的白色毛皮靴套上。 慕吟风慢条斯理地穿上衣袍,笑问道:“夫人,敢问何时才是为夫的解禁之日?” “什么?” 弄月没明白,很快反应过来后面颊燥热,迅速背过身闷声道:“至少也得半个月之后才行,回府后实在不行的话,就先分房睡。” “半月我能等,半年都等过来了,区区半个月不算什么,分房睡却是不行。”慕吟风面露喜悦,将靴子套上后便上前自身后抱住她。 “夫人可要说话算话,半个月多一天都不能等。” 是谁说的区区半月不算什么?弄月挣开,嗔他一眼便匆匆去将房门打开,刚好有两个丫鬟端着洗漱用具自长廊处往他们这边走来。 “奴婢们伺候郡王与郡王妃梳洗。”两个丫头偷偷看了眼慕吟风,同时红着脸行了礼,柔声细语地说着话。 弄月幸灾乐祸地笑着不说话,两个丫鬟面色越来越红,头也越来越低下,主子不叫她们免礼,她们不敢起身。 半天不听响动,慕吟风疑惑地看向弄月,见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再看看垂着头的两个丫鬟,他才明白过来,立刻沉下面色。 “将东西放下就出去,这里用不着你们。” 温润好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竟比这冬日还寒上几分,两人身子一颤,躬身后退将东西摆好以后又到两人面前行了个礼后,快速走出了房间。 “你看你都将人吓成什么样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欣赏一下郡王的风采而已,你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可真是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弄月没了看戏的兴致,失望地摇头叹息着往面盆出走去。 慕吟风跟上,在她身后说道:“为夫的美色只能留给夫人欣赏,也只解夫人的风情,就像昨夜一样,宽衣解带也行。” 弄月抓过盆架上的手巾向他的脸砸去,慕吟风笑得如沐春风,轻松伸手便将她扔来的手巾接住。 简单梳洗过后,两人往慕景旭的房间走去,在门外之时弄月忽然抓住身旁的慕吟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探出头往里偷看,慕吟风也学着她的动作,探头望去。 慕景旭已经醒来,楚映月在他床边坐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楚映月白纱包着眼睛,但嘴角的幅度可看出她是真的心情愉悦,而慕景旭则是满眼温情地看着她,时不时说些什么将她逗乐。 “这里大概没我们什么事了,我昨夜已将他们两人要用的药交代给暗夜,他会让府医去准备的,我们去外面找吃的,估计这一会儿旭王殿下早忘了还有你我两个大活人。”弄月拽着慕吟风往旭王府大门走去。 两人来到王府大门处,正巧碰上非夜将马车停下。 “非夜,你可真会掐时间。”弄月笑容满面地扬手跟他打招呼。 非夜犹豫的还有些心虚地笑笑,用手往身后指了指,一个挺秀的身影自马车后走出来,来人不是景离又是谁。 弄月了然,敢情这非夜现在才来是为了躲避景离的跟踪,不知可怜的非夜驾着车在这京城里绕了几圈了,万不得已了才驾着车来到旭王府。 景离的本事弄月心里清楚,非夜要想甩开他不容易。 “没事非夜,师兄他不过是来找旭王谈事的。”弄月摆手示意非夜不用在意。 非夜舒了口气,静静地立在马车旁等候着他们上车。 弄月先行两步,慕吟风淡笑着站在王府门前不动。 “师兄是来找姐姐和旭王的?”弄月明知故问,看景离憋屈的面色,她心中一阵欢乐,别怪她心狠,她这人就是护短,楚映月为他受了这么多苦,今日终于让他也体会到求而不得的滋味,想想都觉得痛快。 景离上前对她说道:“我是来找映月的,早上我去侍郎府,音姨说她在敬亲王府,我去了敬亲王府,王府的人又说你们都没回去,我就只能跟着来旭王府,她果然在这里,我听说昨夜旭王与宣王遇到刺杀,两人都受了重伤,映月她没事吧?” “哦,她性命没什么大碍,多亏旭王以命相护。”弄月心下暗嘲道如今知道要来关心,早干嘛去了。 景离说道:“那我去将她接回家,总在旭王府打扰也不太好。” 弄月淡笑不语让开身子让他过去,她倒是想要看看慕景旭会怎么应对这个上门的情敌兼刚认回的弟弟。 “七皇子说哪里话,旭王与楚小姐昨夜刚被赐婚,不日之后便是这旭王府的女主人,留在旭王府也不过是提前熟悉一下环境而已,打扰不打扰的又有什么呢。”慕吟风淡笑,一句话让景离顿住脚。 景离握了握拳头,而后展开,也笑道:“只是被赐婚而已,又不是真的成亲,就算要成亲也得看映月她愿不愿意。” “七皇子就这般肯定楚小姐不是自愿?”慕吟风笑得云淡风轻。 景离再笑不出来,只是沉声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劳逸郡王费心。” 弄月瞧着小跑进旭王府的景离,暗暗摇头,还是做不到冷静啊,但失去的感情真的就能要得回来吗?看姐姐与景旭相处的情景,景离恐怕终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正都已耽搁了许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我们先去看看这出兄弟之间的夺妻大戏如何?”弄月又走回慕吟风身边,挽上他的胳膊往旭王府中走去,跨进大门后,她还不忘身后的非夜。 “非夜,马车就让下人看着,你也来看戏啊。” 慕吟风好笑,她可真是体恤下属。 非夜早就伸长脖子往里看了,如今得到命令,那还忍得住,直接小跑进府,随手将鞭子扔给门房,一溜烟就追上自家主子和夫人。 他越来越相信主子眼光好而且有福气,娶了夫人这么好的女子。 慕景旭房中,暗夜带着一个丫鬟进了屋。 “主子,这是郡王妃吩咐的,让人在这个时辰来给楚小姐换药。”暗夜上前拱手道。 慕景旭靠坐在床榻上,闻言他挣扎坐起身子问道:“弄月为何不亲自来给映月换药,她可有说映月的眼睛情况如何,严重吗?” 他这么多问题让楚映月摇头失笑,但心中却是暖暖的。 暗夜想起弄月的嘱咐,她说‘先瞒着你家主子,让他急上一急,你就说不清楚就是,事后他也怪不到你头上。’ 正在犹豫的暗夜还没来得及撒谎,屋外就传来喧闹声,他急忙往外奔去查看情况,如今王府里主子的安危大意不得。 “何人在王府放肆?”暗夜厉声喝道。 只见管家与两个家仆奋力阻拦却是挡不住,看清来人后暗夜蹙眉,难怪暗卫没出面阻止,原来是他,想必他手中如今也有陛下赐的调动暗卫的令牌了。 “七皇子殿下闯进王府是有何事?”暗夜上前行礼询问。 景离将手中的令牌往他眼前一亮,嫌他挡路,将暗夜推往一侧,“本皇子当然是找旭王有事,你让他出来见我。” “殿下恕罪,主子身体不适,正在静养不宜见客。”暗夜闪身向前拦住他,不让他再往里面闯去。 景离片刻不离身后又送给楚映月的微雨剑豁然出鞘,递到暗夜的肩上,他沉声道:“若再敢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住手。”慕景旭的声音传来,一句话出口便伴随着低咳。 楚映月白纱蒙着眼睛,双手扶着慕景走了出来。 “映月……你的眼睛……”景离手中的微雨剑忽然滑落,与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发出碰撞声,他愣愣地上前,却被慕景旭抬手拦住。 慕景旭看了眼楚映月,见她无意说话,而后他才说道:“七弟持剑闯进为兄府中是何意,就算父皇对你恩宠有加,但你如此蔑视兄长,总归是不妥罢?” “旭王兄若是要到父皇面前告臣弟一状尽管去就是,任何惩罚我都担着。”景离不甘示弱,同样呛声回去。 两人面容相像,眼神触及时无数火花飞溅,看得周围的人都愣了神,旭王府中的人方才都以为见鬼了,主子不是在府中休养,为何会杀气腾腾地往府外而来,细看之下发现不是,现在才知道这人竟然就是陛下昨夜认回的皇子。 慕吟风与弄月站在庭院门前的台阶上,非夜跟在他们身后,同样是睁大眼睛看着这场兄弟间的争夺之战。 “景旭,我先扶你回屋,容我与七皇子殿下单独谈谈,毕竟我与他师兄妹一场,他不会伤害我的。”楚映月适时出声打破僵局,她侧过身温声与慕景旭说话。 慕景旭握住她的手,她只是微微一僵后便放松下来回握着他的。 “你如今这样,我怎会放心你独自见他,有什么话是我不能知道的,你我不日就要成亲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楚映月无奈,还想再说什么,却是景离先开了口。 “哦?旭王兄真想知道也无妨,臣弟自然是与映月说说过往的旧事,你若是有兴趣也不妨听听。”他紧紧盯着两人相握的手,这一幕是如此的刺眼,这双手曾几何时也是他牵的,可是他不懂珍惜,如今这双手却牵上别人。 慕景旭轻笑道:“七弟真会说笑,你往后可是要称映月为六嫂的,你们虽是师兄妹,但自出了流云山那日起就不再是,至于你说的过往旧事……你们之间的事为兄可比你清楚得多,比如说映月坠崖昏迷不醒命在旦夕之时,是我将她救了回来,也是我衣不解带照顾她与她朝夕相对,那时候七弟正为娶青玄的嫡公主忙碌。” 听他提起旧识,楚映月与他交握的手微僵,而景离却是如泄了气一般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我不知道叶衡他会这般心狠手辣对付你,我娶青玄公主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们不会……” “师兄。” “我最后再叫你一次师兄,今日当着大家的面索性说清楚,往后见了面也不至于连话都没得说。” 楚映月牵着慕景旭朝前行了两步站定后接着道:“你要说的那些事我与景旭都清楚,他即使介意也只会努力包容,他愿意娶我,他也愿意为我放弃一切,包括生命,于他而言我才是一切,其实他也没必要在意,因我与你之间清清白白毫无越矩不是吗,能算得上肌肤之亲的也不过是牵过手而已,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但你不止牵过我,也曾牵过弄月,牵过其他师妹,那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关爱而已。” “你为了他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与我撇清关系?”景离眼露受伤的看着她,但她却看不见。 楚映月摇头道:“我并非是要与你撇清关系,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我是兵部侍郎之女,他是慕氏王朝的旭王,我与他是陛下赐的婚,你如此气势汹汹地来闹,说到底也丝毫未顾及我与他的颜面,他是你的兄长,你让他往后再外人面前抬头,七皇子殿下,这是最注重门风教养的京城,望您以后谨记。” 七皇子殿下?她竟然称呼他为七皇子殿下,景离一步步往后退,弯下腰拾起微雨剑,如来时一般冲出了旭王府。 “外面冷,我先扶你进去。”楚映月听他离去的脚步声并未有任何的情绪变化,转过身就扶着慕景旭回屋。 喜也看完了,弄月笑道:“我怎会有种错觉,好像在景旭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蛇打七寸,你们都知道掐别人的弱点,这难道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何以见得?”慕吟风好奇问她。 弄月咂嘴道:“景旭方才提起关山崖下救姐姐的事,那是师兄的七寸,何尝又不是姐姐的呢,生死一线之间,心死与重生是一样的。” 慕吟风沉默,而后点了点头。 非夜却是听不太明白,主子们这些复杂的事还是不太适合自己去琢磨,他只管照命令做事就行。 “你点头就是赞同我说的了?”弄月故意扭曲他的意思,打趣道。 慕吟风摇头道:“我只赞同你后一句,前一句说错了。” “哪儿错了?”弄月好奇问,她觉得自己没说错。 牵着她往府外走去,慕吟风答非所问道:“你不是早饿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是你名下的那家酒楼吗?”听到吃的,弄月揉揉肚子,好像还真是饿了。 慕吟风笑道:“以前是我的,如今是你的了。” “这个好,这个好,往后我要是饿了也能吃饭不付银子,你要是想送可以多送一些。”弄月手舞足蹈,听到银子就两眼放光。 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旭王府大门。 非夜跟在后面,听完也摸摸自己的肚子,他也好饿,跟着这样善解人意的主子就是好,肚子饿了就有饭吃,他又回头望望旭王府的大门,不知他那可怜的哥哥有得吃没有。 慕景旭被楚映月进屋躺下后,还是抓着楚映月的手不松,他问道:“方才你对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是吗?” 楚映月的身子一僵,包括被他抓住的手也是一样。 “我去让人备些吃食送来,你好好躺着。”她微微用力,将手挣脱出来,探着脚往房门口走去。 慕景旭看着她,眼里划过黯然,她终究还是不能完全放下。 慕吟风说带她来吃东西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来与泠弦见面,平日里剑拔弩张的两人如好友一般‘亲切’交谈,弄月看着怪异的场面,若不是真实的发生在眼前,她很难相信慕吟风与泠弦竟然能和平地在一张桌上吃饭。 “此次他们刺杀未成功,暂时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今日一早夏青鸾便回府大闹了一场,指责夏颐不顾她的安危贸然出手,但听夏颐的意思,这件事似乎真的与他无关。”泠弦将他在夏府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慕吟风似乎是早料到了,听他说完丝毫没有意外。 “不是夏颐,我细看过刺客的武功路数与南疆王室护卫的有些相似,上次南疆内乱,南疆王身边的护卫出手我留意过。” 南疆王室护卫?上次他也参与了,但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没想到慕吟风竟然如此细致入微,泠弦望向眼前的男子,心中不由佩服,难怪能被称为慕氏王朝的天纵奇才。 “南疆王与蜀黎王已经和解,而如今火麒已被立为太子也是将来王位的继承人,蜀黎王也不必在卷入这些来夺权,放眼整个南疆除了他还会有谁会这么做?”泠弦停下筷箸,皱着眉问道。 慕吟风摇头道:“这个我也还没想通,能动用南疆护卫的人不多,除了南疆王外,如今也只多了个火麒能调动。” 想到事情的关键,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火凤!” “也只有火凤才会胆大妄为做这么没脑子的事儿,但她又为何要这么做?她的亲哥哥已经是南疆王位继承者,她即使是傻也应该知足了。”泠弦先是肯定了事情与火凤有关,可是火凤的动机却是想不通。 闷头苦吃的弄月抬头望着两人,她都快吃饱了,这两人却是动都没怎么动筷,听他们所言便是堵在一处最关键却又是最简单的地方。 她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是真理么? “两位公子,容小女子提醒一下啊,火凤她一介女子,心胸没你们男子这么宽大,而且她那种极端又难缠的性子最爱记仇,得不到的东西她宁愿毁去,刺杀两个王爷这么大的事她自己是不可能想到,但如果有人挑唆或是与她达成同盟,然后利用她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弄月又吃了一口豆腐,才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她觊觎慕吟风许久,到如今都还不死心,与其说她是狗急跳墙,倒不如说她是受人指使。” 一语惊醒梦中人,平日里最是聪明的两人经她提醒恍然顿悟,他们想得再多再广都是以男子的想法为出发点,忽略了女子的想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弄月是将火凤的性子和行事作风摸透了,她无论想掩盖或是想要做什么,一眼就能被弄月识破,火凤遇上弄月从来都是毫无胜算的。 弄月看了看二人,撇嘴道:“你们不忙着吃饭,光盯着我作甚,这里是酒楼,是吃饭的地方,可不是让你们对着我发呆然后大言不惭地说声‘秀色可餐’什么的就真的吃饱了。” 泠弦直接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唇角却是微微勾起,而慕吟风则是温然浅笑,又给她碗里添了菜。 弄月吃得有滋有味,随意一瞟两人优雅的动作,再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片狼藉,总觉得哪里不舒服,有必要这么细嚼慢咽吗。 慕吟风见她抿着嘴闷闷不乐的的样子,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我立刻让人撤了重新再上。” “挺好的,不用麻烦,我都吃饱了。”弄月摇头阻止他。 泠弦微微抬眸扫了一眼,随即说道:“又不是我们让你如此狼吞虎咽的,举止文雅本就是女子最基本的,你瞧瞧自己全身上下哪一点像个女子。” 慕吟风一愣,抬眼看了眼说话的泠弦,又将目光放到弄月身上,没想到她不怒反而愉悦地笑起来。 “哈哈,我就是瞧不惯你们向女子一样,说话轻声细语,吃饭细嚼慢咽,一身臭毛病还愣是将洒脱不拘小节的我说成粗鲁,你们见过像我这样吃饭豪爽的女子吗,我这叫与众不同懂不懂。”弄月说完,又端着碗往嘴里扒了满满一口饭。 泠弦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继续优雅吃饭。 弄月给慕吟风碗里也来了一块豆腐,“吃吃看味道还不错,你不喜荤腥就多吃素菜,养得白白胖胖的。” 心中的郁郁被她一句关心的话冲散,笑着点了点头。 泠弦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将菜送入口中,垂下黯然的眸子一言不发。 三人出了酒楼,走在街上,弄月忽然倒转身子与他们二人面对面一步一步往后退,“你们两个联手可就能让我安下心静养了,往后我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研制花下眠的解药,大好的年华等着我来享受,我可不希望自己年纪轻轻就去见阎王,白白到时间走一遭,我还要去游山玩水浪迹天涯。” 因她的话,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慕吟风沉声道:“你答应过我的话绝不能食言,凡事有我在,你只需安心解毒就行,火凤身后的那个人你也不必担心,他就算是有天大的野心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心知他二人做不能接受的就是她拿自己身上的毒开玩笑,弄月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好啊,交给你们两个,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我可提醒一句啊,他可是逼青玄老皇帝下旨了他要纳祁王府的安国郡主为太子妃,要是我爹和我哥扛不住压力答应了可就不太好了。” “萧东篱要娶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泠弦挑眉问道。 弄月暗笑,和聪明说话就是这么轻松,一点即通。 慕吟风勾唇冷笑:“萧东篱异想天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在驿馆已有几日了,陛下的意思就是要晾着他,给他长点教训,据说他在出使之前纳了一位侧妃,还是朝中某位重臣的嫡女,凭着那女子的门第本该是做正妃才是,可他偏偏压了下来硬生生让那个女子从正妃沦为侧妃,不仅导致那位大臣直接与他翻了脸,还给祁王留了个可以悔婚的理由。” 弄月咋舌,原来自己让哥哥办的那件事误打误撞竟是帮了大忙,看来那日给哥哥的药药效不错,那时候她整日待在祁王府,无所事事便只好给自己找事做,只是一时兴起便制了那种药,正巧赶上萧东篱替她试药了。 泠弦听着他们打哑谜,但从慕吟风的话中听出,他是要着手对付萧东篱了,按照他的心性能忍这么久才动萧东篱已是极限。 “泠弦,一直想问你这段时间在相府中过得怎样,今日你就与我们说说情况,林香彤她可有在暗地里对你动手?”弄月想到泠弦回夏府的目的,不禁忧心他的处境,在一个陌生的家,还有一群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后院哪些手段,她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 泠弦淡声道:“如今林香彤哪有功夫来算计我,府中心进的五姨娘有孕了,还请了宫中的太医前来摸脉,据说很有可能是男孩,五姨娘得夏颐宠爱,还是个有心计的不怎么好对付,她几次出手都被识破了,她现在都急得上火了,整日病殃殃的哪还能想其他的。” 原来是这样,但这好端端冒出来的五姨娘是怎么回事儿,没听说过夏颐在女色上有什么偏好,他纳的妾除了曼云外,其他据说都是林香彤自己生不出儿子特意给他安排的,这些年也没见有谁生了儿子,难道是夏颐觉得自己年过半百了,想要儿子了不成,但他不是有泠弦这么个儿子了? “两位公子,说说这五姨娘是不是你们的杰作?”弄月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除了他们,她也想不出别人了。 慕吟风无辜地摊摊手,“我虽然很想替岳父岳母和你们兄妹俩报当年的仇,但不大记得岳母的样貌了,碰巧泠弦公子去了趟青玄,不知怎地夏颐就忽然在街上偶遇那位五姨娘,不顾林香彤的反对,直接抬进门了,据说还是个歌姬。” 他三言两语就将泠弦丢出来,弄月暗笑看来两人也并非是自己想的那般友好共存嘛,问题来了就得扔一个出去挡着。 “五姨娘是妙舞安排的,她在祁王府见到过锦姨。”泠弦言简意赅不愿多说,说完连告辞的话也不说,直接转身就走了。 弄月看他走去的方向是牡丹园,想来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要去提前安排。 “慕吟风,我立刻就要写封信给我爹,告诉他夏颐娶了一个与我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妾,还有喜了。”弄月转过身,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回走。 慕吟风拉住她,指了指前方,示意她往前看。 “你们怎么来了?”弄月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不正是她念叨的爹娘和哥哥。 祁凤遥上前轻拍她的脑袋,疼惜道:“听说你受了委屈,爹娘和我哪还能安心,收到吟风的信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你看看都憔悴什么样了。” 祁林轩与徐锦心只是含笑看着兄妹俩,并未着急着询问。 慕吟风上前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祁林轩扶起他,点头赞道:“吟风真是长大了,果真是玉人仙姿。” “岳父大人谬赞。”慕吟风谦虚一笑。 弄月兄妹俩在一旁看得无语,有必要这么客套吗。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客套,慕吟风也是,不就一句爹一句娘就完事了,还非得一套一套的来,还有老头儿你,一个女婿半个儿,平日里没见过你这么和颜悦色地对过我哥这个亲儿子。”弄月上前直接将翁婿两人教训了一通,顺便替自己的兄长鸣不平。 明明自己只是四十出头而已,却被自己的亲闺女老头儿、老头儿的叫,祁林轩虽然无奈,但终究还是习惯了。 徐锦心忍俊不禁道:“同门父女俩每回见面都得来这一出,吟风你慢慢就会习惯了,月儿这丫头性子不知随了谁,总是没大没小的,她在王府也是这么与你父王母妃说话吗?” “娘您别担心,弄月与母妃甚是投缘,她们相处极为融洽。” 慕吟风笑着解释后,又接着说道:“今日爹娘与凤遥就随我们回王府,明日吟风再送你们到侍郎府去见见楚叔与音姨。” 徐锦心与祁林轩对视一眼后微笑点头。 祁凤遥上前痞笑道:“吟风啊,我如今可是你的大舅哥,叫声大哥来听听,自小你就不肯叫,如今总算是心甘情愿了。” 见到儿子又露出了本性,徐锦心摇头失笑,自己的两个孩子性子极为相似,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正经样儿,一到私底下就成了另一个样儿。 “兄长一路辛苦。”慕吟风还真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祁凤遥很是满意,悄悄给自己的妹妹递了个得意的眼神,才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吟风不必多礼,为兄身强体壮,经得起颠簸。” 弄月捂眼不忍直视,什么叫得意忘形,看祁世子就知晓。 回到敬亲王府后,双方父母是老朋友见面有太多的话要聊,而慕吟风也被祁凤遥拉走了,弄月无聊只能来找同样无所事事的慕乘风。 “乘风,今日得空我便教你几招脚底抹油的功夫如何?” 慕乘风瞬间来了精神,忙不迭点头道:“好啊,昨夜见了那样的场面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勤加练习,不然日后像旭王兄一样,我可不敢想自己有他那么好的运气。” 弄月好笑,原来是有了前车之鉴才有了她这个后事之师,既然他肯认真学,她心里也是十分欣慰的,万一将来某一天真的发生了变故,而她又……只要慕乘风能自保,至少慕吟风也会少了些压力。 王府一角的阁楼上慕吟风与祁凤遥望着庭院中的叔嫂二人,片刻后祁凤遥问道:“你打算何时动手对付萧东篱?” “他既已入局,我便慢慢收网,害过弄月的人一个也跑不掉。”慕吟风回答他。 祁凤遥担忧地望向院中,“月儿身上的毒不知能否解除,她只有一年的时间,你们要好好珍惜,若是她真的……” “她不会有事。”像是怕听到他后面的话,慕吟风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急声就截住了他的话,说完后握紧拳头便往窗棂上砸去。 祁凤遥叹了口气,上前拍拍他的肩,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转身下了阁楼。 晚膳过后,苏玉如拉着徐锦心在府中闲逛谈心,慕宏和祁林轩也是回了书房品茶论诗,祁林轩由非夜陪着去了旭王府,弄月婉拒了苏玉如的邀约转身来寻找不见了踪迹的慕吟风。 一整个下午都没见到他人,后来祁凤遥不知从何处将他找了出来,晚膳过后 又不见了踪迹,方才在用膳时她便察觉到他有些异常。 在府内转了一圈没找到,回到游园也是黑灯瞎火的,她就奇怪了,这人还会凭空消失了不成,郁闷半晌弄月打算守株待兔在房里等他。 天色还未全黑,还能看清屋中的情况,她推门进去准确找到位置燃了灯,想着时间还早索性先沐浴。 闭着眼舒服地在池中泡着,动都懒得动,跑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从水中出来,就在她将衣带系上的时候,隔间传来轻微的响动,那是水花晃动的声音。 原来他早就回来了,弄月理了理头发走了出去,打算出去等他。 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弄月绞干了头发,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打盹,可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他出来,他是要把自己的皮搓下来?弄月掀开了被子,匆忙地套上鞋就往慕吟风沐浴的隔间跑去。 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弄月将灯燃起就瞧见了浴池中的男子,本是闭着眼靠坐在池壁上,感觉到亮光,长长的睫毛轻颤几下才睁开。 弄月走到他身侧蹲下,柔声问道:“今日你为何怪怪的,发生了何事?” “无事。”慕吟风伸出临近她的左手,握住她伸出来的右手。 刚触上他的手背,弄月便将他的手拉到眼前细看,看清后她低斥道:“你手受伤了还在水中泡这么久,你是傻了吗!” 慕吟风只是盯着她看,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 “你先起身,我在外面等你。”弄月心下一软,软和了语气,见他点头后才转身出去。 见他着一件单衣便出来了,弄月将他拉坐到床边,用薄毯将他裹住,想照顾一个小孩子一般。 将灯芯挑了挑,眼前明亮了许多。 弄月拿过早准备好膏药,小心地给他涂抹,“你到底是怎么了,看伤口是你自己弄的,是哪棵不长眼的树惹到郡王您了,值得您一拳头砸上去。” “我不想让你有事,只想让你好好活着陪我到老。”慕吟风答非所问来了这么一句,他只是垂着头一直看着她。 弄月微愣,仰头看去,黑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不安与脆弱,原来还是因为她,他这样一个人竟为她到了如斯地步。 “慕吟风,我们圆房吧。”她暗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将话说了出来。 消沉黯然的眼眸忽然瞪大,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还在她膝上的左手不自觉地轻颤,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你……你说什么?” 弄月将手中的药品放到一边,双手捧起俊脸,凑上前去在薄唇上一吻后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慕吟风,我们圆房,就在今夜。” 恍惚间相望无话,倾城颜,眉目如画,弄月伸手抚上眼前的俊颜,顺着额头而下由眉眼顺着高挺的鼻梁而下来到微抿的薄唇,在温泉水中泡了许久,面上白里透红颇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风华。 一手扶在他的肩上,一手在他的腮边逡巡摩挲许久,弄月微微仰身樱唇便印在了他饱满的额上。 “你是我此生的牵挂,我不会离开你,即使有一天分离,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回到你身边,你只需耐心等我便是。”弄月依偎在他怀中温言细语,头靠在他的肩上,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黑眸中氤氲的是脆弱惶恐、动容、不安,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心上,慕吟风用面颊轻蹭着她的额前,温柔而缱绻。 “我们要个孩子罢,一个就好。”他说。 有了孩子她便又多了份舍不下的牵念,他想让她陪他到地老天荒,生生世世都要她陪着。 弄月动了动身子,仰头在他下颌处轻轻一咬,笑道:“一个怎么够,我还想多生几个呢,至少也得要两个,一个孩子太过孤单。” “好,听你的。”慕吟风面上有了笑意,在樱唇上落下一吻。 只是一吻便再无动静,弄月等了半晌也感觉到他有继续的打算,难道他忘了她方才说过要圆房的话?自他怀中直起身子,弄月面颊微醺,这种事要她一个女子主动,还真是难为情呢。 慕吟风见她直起身,柔声问道:“可是累了?累了的话,我们早些安寝。” “等一下,你腿上的伤还未抹药,早上被你一闹就忘了。”弄月被他的健忘与不解风情打败了,想着自己还要不要再提醒一遍时,忽然想起他腿上的伤,早上没上药,晚上又在水中泡了许久都不知成什么样了。 话才出口她便将他受伤的那条腿抬起放在自己膝上,轻轻卷起他的裤腿,仔细查看伤口,看完后又将身侧的药膏拿过,轻柔地替他抹上。 ------题外话------ 即将迎来迟到已久的洞房花烛,还有吟风与景离身份调换之谜,美人们,明日的万更等着你们哟~ 第四十五章 洞房花烛夜(身份调换之谜) “你答应过我要爱惜自己的,如今都成这样了,你就是这般信守承诺的?这是我自己研制的上好膏药,不然你这腿上和手上的伤非留疤不可。”弄月垂着头,认真地给他抹着药,嘴里却是责备他不爱惜自己。 慕吟风默不作声看着她,此时他眼里只有她,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只是从侧面看去,见她的小嘴一张一合的,他缓缓笑开,这就是他最想要的,梦里经常出现温柔而缱绻的画面。 只要有她在,他的世界才是圆满的。 弄月抬眼望去,见他一脸沉醉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敢情他就喜欢挨骂,她责备他还能让他自我陶醉一番,收拾好后将他的裤腿放下,站起身将膏药拿回原位放好,回到床榻前见他目光还是一直追着她。 “躺下。”弄月将他身上半挂着的薄毯拿开,像哄孩子一样。 慕吟风却是伸手将被子掀开,对她说道:“你先上榻。” 弄月也不与他客气,将脚上的鞋子随意踢了就上了大床,在里侧躺好。 两人就这么平躺着,都是睁着眼看着帐顶默默无言,各有心思又没想说出来,就这么愣愣地发着呆。 弄月想着方才自己说过的话,明明她都已经这么主动了,他除了一开始时的惊愕外,后面便如失忆了似的,她说圆房的话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还有一年的时间,若是运气好的话便能留下一个孩子,即使她出了意外,但由孩子绊住他也好。 她真怕自己有事,他会跟着做傻事。 弄月心中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丢脸就丢脸,反正话她都说出口了,还会怕付诸行动?心下一横,她侧过身子面向他,正好他也侧头看来。 “睡不着?”慕吟风展开胳膊将她揽到怀中。 顺势钻进他的怀中,弄月暗暗呼了一口气,原来要主动还是有些难为情,虽说她想扑倒他已经很久了,但要跨出这一步还是很困难,她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有贼心没贼胆。 “慕吟风,我们这样要到何时才能生出孩子?” 这话是谁说的?绝对不是她,绝对不是。 弄月囧然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脱口而出的话让她自己本就发烫的面颊又热了几分。 慕吟风忽然低笑道:“我知夫人心急,为夫自然也是想的,但你的身子还没养好,半月为夫还能等。” “那是我骗你的,我的身子没多大问题。”弄月心下感动他的体贴,更为他的自制动容,将头从他的怀中抬起靠在他的肩上。 素手在他胸前徘徊片刻便自他的衣襟探入,肌肤相触时两人俱是一僵,弄月微愣之后便硬着头皮继续手下的动作,只是没想到被他一把按住。 慕吟风哑声道:“眼下还不行,你……” 都到这一步了,弄月恼怒了,她都豁出脸面不要,竟然被他残忍拒绝了。 对,在她看来,他这样的举动就是拒绝。 “哼,我还就不信你真能忍住。”弄月一个翻身便扑到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脸看,而后身子往后一缩便低下头。 喉结上的温热传感让慕吟风再次僵住身子,脑中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弄月你……你别……”他松开她的手,双手抬起固住她的肩不让她再乱动,天知道现在他绷着的就只是最后一根弦。 弄月仰首望他,嫣然一笑抛了个媚眼,娇嗔道:“昨夜不是挺自觉的吗,怎么只是短短一日就转性了,你可要想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她边说边伸出手在俊颜上来回逡巡,来到颈间蜿蜒而下,如此来回几次终于让坐怀不乱的某人再难绷住。 这个女子是他一生所求,初遇时的救命之恩,再到她掀起盖头时的讶然与怦然心动,后来她几次舍命相救,或许是初见,更或许是年幼时的记忆,他的心里眼里就这有这个女子,她让他魂牵梦萦事了心神的楚弄月,更是他年幼记忆中的月妹妹。 娇娇倾国色,眉如脆羽,肌似凝脂,举动间无限风情在秀眸中流转,秋波湛湛妖娆姿,昨夜内心无端的躁动与狂热,在她熟睡时偷香窃玉,未经得她的同意,无论如何他必须忍,现在她说她愿意。 身下的她,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娇若无骨入艳三分,眸含春水巧笑倩兮。 “弄月,我怕伤到你。”慕吟风一个倾身便将她转到身下,单手支撑在她的肩侧,一手给她理了理面颊上贴着的几根发丝,而后修长的指尖一直在她的面颊上流连。 弄月浅笑,抬手勾缠住他的脖颈,柔声道:“今夜我非得将你吃下不可,是想让我用强还是你自愿躺下,你自己看着办。” 轻佻的语气出自她的口中毫无违和感,反而一字一句都撩拨着他的心弦,一层层热浪自心内扑出,不断翻腾。 轻叹一声,再也无法顾忌这么多,情意涌上心间,再强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也是不堪一击,既然她说没事,那他怎么还能不如她的意。 忽然的压迫袭来,头上被暗影笼罩,樱唇弯起的幅度还来不及收起便被薄唇堵住,没有了温柔缱绻,只有难以自控的急切,风卷云残暴雨急骤,弄月再难找回自己的理智,闭上眼随着他一起沉沦。 呼吸相换,唇齿相依,唇舌上的交缠再难满足。 烛火摇曳,自帐幔中飘出的素衣白衫款款落到地上,中间夹杂的是一件淡粉小衣,海棠花枝上的花朵因精巧的针法显得栩栩如生。 “嘶,慕吟风,你属狗的啊……啊……你还咬……” “夫人见谅,为夫这是第一回下口难免失了轻重,一回生二回熟……” “……” 帐幔深深随风飘邈,严寒冬日里只有这一室的春意融融,或是低吟或是痛呼,温言哑声的轻哄与隐忍,直至最后的接纳与适应,红烛罗帐一晌贪欢,只嫌*短。 月夜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似是水上飘荡的轻舟,掌舵人却是他,弄月累极,微微睁眼看了看不知疲累的人,想要说话却是无力,最终任由他胡作非为,自己阖上眼帘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后半夜,嗓子燥的慌,弄月动了动酸软的身子,暗暗吸气,停了片刻将环在自己腰身的手轻轻移开,身子刚刚支起身侧之人便醒了。 “是要喝水吗?”慕吟风带着睡意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清润,带着几分慵懒低沉。 弄月点了点头,忽然想到自己不着寸缕,屋内烛光虽已暗淡,但终究还是有些亮光的,她赶忙将棉被拉起将春光遮住。 “呵呵,夫人现在才想起遮掩已经晚了,昨夜不知是谁……” 弄月拿过软枕往他的嘴上堵去,不让他说那些羞人的话,谁知道她昨夜怎地就忽然心血来潮那么主动,如今从他口中出来,她只觉得面上烧得慌。 “你起开,我要去喝水。”弄月将床脚处的薄毯一抓裹到身上,推了推故意堵住不让她下床的人。 慕吟风坐起身,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倒水这样的小事就让为夫代劳好了,昨夜夫人劳累且夜里寒重,不可着凉了。” “暴露狂。”弄月瞥见他光着上身,不自在地将头偏往一旁。 知晓她是害羞了,不宜逗弄得太过火,长臂一伸便将床下的单衣拾起披到身上,慕吟风笑道:“夫人请稍等,为夫这就去给你倒水。” 温热的水喝下后,嗓子舒服了许多,弄月理所当然地将杯子递回给他,道了句谢后便径自裹着毯子钻进被里,侧着身子躺下,望着他走到桌前就着她喝过的杯子也倒了杯水喝下。 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嫌弃,平日里不是有洁癖么。 见他抬眼望来,弄月不敢再看,快速转过身背对着他侧躺。 “为何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很快身后便贴上温暖的怀抱,一只手自被里伸过,隔着毯子环在她的腰上。 弄月偏头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身上并无四两肉,没什么看头。” “呵呵,夫人撒谎的样子可真美。”环在腰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慕吟风垂着头在她耳边轻磨呼气。 弄月将他渐渐往上移的手按住,转头恶狠狠地警告道:“给我安分些,你要是再乱动,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哦,夫人不用对为夫客气,就如昨夜一般为夫绝对配合不会反抗的。”威胁的话语并未起到作用,反而她怒目瞪眼的样子看得某人心痒痒,他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直接袭向她的耳际。 弄月气急反而无言,搁在腰间的手越收越紧让她不能动弹,耳后的温热气息也越来越往下,来到了肩头。 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了,她低声道:“天快亮了,别来了,明日还得给我爹娘敬茶呢。” “喔,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误了时辰。”含糊不清的话语自背后传来,他根本就没打算就此停手。 弄月紧紧抓住身前的薄毯一角,不想让他得逞,哪曾想不知他何时已摸到另一角,轻轻一扯就将薄毯扯进自己手中,随手一挥便扔出帐外。 她还想要再做挣扎时,他却没再给她机会,轻松将她翻转过来,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便再次俯身堵住樱唇。 这一次极具耐心,温柔缱绻,缠绵悱恻,势要邀她一起共舞。 沉浮之间弄月感觉到自己被他抱到了内室,温热的水温很是舒服令她再次昏昏睡去,睁眼醒来已是日头高照,身侧的位置已是空空如也,该是早就起身离去。 反正都已睡过头,她索性也就继续躺着,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昨夜的场景,她羞恼地拍拍发烫的面颊,暗骂自己想这些做什么,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清晰,想到昨夜之事的缘由,她却平静下来,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小腹上,若是真能生下一个他们的孩子那该多好。 正在她发愣之际,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她转眼往外间的珠帘处望去,就见慕吟风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只小碗还冒着热气。 “醒了?”慕吟风笑吟吟地走进来,将托盘放在圆桌上后,端了其中一只小碗往床榻走来。 “这是母妃特意让人熬的汤,嘱咐我一定要让你喝完。” ‘特意’二字让她很是恐惧,以往每回苏玉如‘特意’做的汤都是让她‘回味无穷’的,弄月看着他手中的碗往后缩了缩身子。 “还是不要了,反正母妃也没在这里,你就将它往后窗一倒就完事儿了,母妃若是问起,你就说我喝了便是。” 慕吟风见她的动作,勾唇道:“你大可放心,这回不是母妃亲自熬的,是厨房的王婶做的,我们所有人都喝过了,味道很好。” “真的?”弄月质疑地望着他。 看来母妃的汤真是给她留下阴影,慕吟风点头道:“真的,爹娘都夸王婶手艺好,说是回青玄后要将王府的厨子换了。” 弄月还是不信,摇了摇头继续缩回被窝里。 “你若不信,我可以喝给你看。” 慕吟风端起碗喝了一口再递到她面前,“我真没骗你,这不是母妃做的,你先喝一口试试,就一小口。” 如此盛情难却,弄月终于从被窝里出来,坐起身子将他手中的小碗接过,半信半疑地用汤匙喝了一口。 “味道真不错罢。”慕吟风见她肯喝,笑意加深,在一旁看着她喝完。 汤味道的确不错,本就腹中空虚的弄月被鲜汤勾起了食欲,她指着圆桌上的另一只碗问道:“那是什么?” “是我让人给你做的瘦肉粥,想着你这时候也该醒了,便亲自端了过来。”慕吟风接过她手中的汤碗,站起身往圆桌走去。 见他又要端过来,弄月赶忙摆手道:“我现在就起身,你别拿过了。” 弄月掀开被子快速下床,她身上穿的是一套崭新的寝衣,想来是昨夜慕吟风给她换上的,她只是随意看了眼便套上鞋往面盆走去。 “你先等等,我已让人给你备了温水洗脸,这盆里的水都凉了。”慕吟风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站到一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 “屋里虽然感觉不到,但外面还是有些吹凉风,你的身子还很虚万不可大意。” 弄月心中温暖,他的体贴与呵护都是无时无刻细致入微,双手环上他的腰,将头靠到他胸前,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暖意。 “慕吟风,你对我真好。” 紧紧揽着她的肩,慕吟风笑道:“除了你,这世上也找不到我想要好好对待的女子了。” 慕吟风‘伺候’弄月梳洗过后,又监督她喝完了粥才让她换好衣裙出了房间,外面确如慕吟风所说的那般,虽然有日头但还是垂着冷风。 弄月仰头抬手遮于眉前,看了看日头高度,她撇嘴道:“我该不会是睡到午时了罢,瞧着这日头都快偏西了。” “启禀郡王妃,眼下离午时已过去半个时辰了。”慕吟风含笑拉下她遮眉的手握在掌心,拉着她往外走去。 弄月惊呼道:“那我岂不是错过了午膳!” “你只是错过了府中的午膳,我带你到外面去吃,然后再一起去旭王府看你姐姐。”慕吟风牵着她往王府大门行去。 难怪他方才让她既喝汤又喝粥的,原来是怕她饿坏了,先吃点东西垫垫底。 “爹娘是不是去侍郎府了?”弄月问道。 慕吟风牵着她悠闲地走着,“嗯,爹娘用过午膳后就去侍郎府了,凤遥他昨夜应当是留宿在旭王府,到现在也没回来。” “我哥他昨夜肯定是先去了相府,我猜他对夏颐的五姨娘感兴趣,更对当年差点害得楚家家破人亡的夏颐感兴趣,我们兄妹俩是时候会会这个‘深居简出’很少在外露面的夏相了。” 弄月勾着嘴角,不怀好意地地笑了。 悠闲地在街上游荡了一圈,吃饱喝足后弄月还不忘买了袋她年幼时最爱吃的糖炒栗子塞在慕吟风手中。 “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这么好的天气而正好大忙人逸郡王还能陪我出来逛街,小女子深感荣幸,自然不能辜负了郡王的一片心意。”弄月将纸袋往他手里一塞就继续朝前走去,她瞧见不远处的小摊上有布偶卖。 记忆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快得让她抓不住,弄月怔怔地瞧着手中的布偶,她不懂自己为何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还记得年幼时最爱的布偶吗?”慕吟风来到她身边,见她愣神地盯着手中的布偶,那是她年幼时最爱的小老虎。 弄月茫然问道:“我幼时喜爱这个吗?” 她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那时你最喜爱就是小老虎,经常将凤遥的脸画成老虎样,我见你每回都笑得很开心便做了个老虎样的布偶送给你。” 慕吟风见她冥思苦想就是想不起来,不免有些失望,但依旧笑得如沐春风,他用空出来的左手牵上她的右手继续朝前走,弄月愣愣地随着他,手中的小老虎布偶依旧紧攥在手中。 非夜上前给了摊主银子,低声道:“不用找了。” “谢谢这位公子,欢迎下回再来。”摊主惊喜道谢,这可是一两银子啊,他得买多少的布偶才能挣到,没想到今日一个老虎布偶就能挣这么多,看来他要多做些这个样式的,再多遇上这样的贵人,那他赚的更多。 弄月拿着手中的布偶细细看了半晌,想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与多年前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件事情有关,她拽了拽慕吟风的手,示意他走慢些。 慕吟风会意便放慢了脚步,听她说起往事。 “九岁那年在西垂,我独自跑出府去玩儿,与别的孩子起了争执,对方是个壮实的男孩,好像是因为他要抢什么东西,我不肯给,他便拿起石头砸在了我的头上,娘带着下人找到我的时候我躺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了,请了许多郎中都说我活不成了,明叔又在军营中,娘都急坏了,幸亏这时候师父他老人家找来了,我幸运地捡回一条命,醒来之后就将一些以前的事情给忘了,连父母亲和哥哥都是后来才渐渐想起。” 原来她以前受了这么多苦,他记忆中的月妹妹是个古灵精怪的,出生在官宦富贵人家,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又得兄长的爱护,一朝惊变却失去了所有,这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是多大的冲击,那时候的她该是有多无助,有多恐惧。 慕吟风握紧了她的手,柔声说道:“我该早一点去找你的,那时候我快十二岁了,要是借助父王的力量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你,可是那时我还单纯地相信你们都……弄月,是我不好,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那时候你也不过是个少年,哪能想到这么多事,过去的都已过去,我们只要把握好现在就行。”弄月笑看着他,对往事早已释然。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前方不远处的旭王府走去,没想到会遇到萧东篱与一个他们能想到,但别人却不能想到的人,那个人就是本应该在南疆安安分分做公主的火凤。 冤家路窄或许都是刻意为之,弄月勾唇讥笑。 “师妹,这么巧?”萧东篱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而后将视线收回,转而笑着与弄月打招呼。 慕吟风淡淡道:“并非是所有的偶遇都是碰巧遇上的,萧太子不好好地在驿馆好好养病,如此这般招摇过市也不怕被人盯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青玄帝岂不是又要费心另立太子了。” 萧东篱努力维持着从容,压下心底的怒气,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逸郡王真会说笑,慕氏王朝是泱泱大国,如今又是在天子脚下,谁人敢如此猖狂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可别太低估了这些有心人士,新年之夜不就有一批不怕死的人出来找死了么,如今刑部打牢里还关押着两名活口呢,相信在严刑逼供之下很快就能找到这背后躲着的最猖狂的人。”弄月笑了笑,慢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话一出口果然让眼前的两人变了脸色,萧东篱尚且能保持镇静,但火凤却是急声问道:“你说还有活口?” “有活口怎么了,为何火凤郡主……哦不,现在该称火凤公主了,不知火凤公主会这么惊讶,而且面色如此难看,莫不是这些刺客中有你的老相好?”弄月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你……” 火凤气得面色铁青,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向弄月挥来,被萧东篱拦住,她气不过还想要推开他,直接动手。 “你别拦我,你们这些男人都是睁眼瞎,一个个都护着她,看她如此猖狂,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一下她。”火凤用力将萧东篱推到一旁,又将手中的长鞭举起。 弄月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就是要惹怒火凤,想到楚映月与慕景旭身上的伤,她恨不能此刻就动手将火凤的眼睛弄瞎,让她常常楚映月这几日的苦楚,只要火凤有胆量挥出鞭子,她必定让她尝尝加了特殊原料的石灰粉的滋味儿。 慕吟风笑看着身旁的女子,他知道她心里堵着一口气,火凤在她面前根本讨不到好,他只要安心看着便好。 火凤的鞭子终究还是没能挥出,萧东篱眼疾手快地将她手中的鞭子抓住用力一扯夺过,火凤不防,被他的力道扯了往后退了几步。 “你做什么?”她恨恨地瞪着萧东篱,眼神恨不能将他射穿出几个窟窿。 萧东篱将她的鞭子已收,随着左手一起负于身后,他劝道:“何必伤了和气,师妹她不过是与你说笑的,你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弄月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萧东篱是比火凤有脑子一些,知道眼前的情况根本讨不了好,干脆做个假好人顺便救下火凤。 “我还知道你萧大太子的心思,不就是怕我伤了你的心心肝宝贝儿,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可真痴情,她楚弄月都是别人的了,你还念念不忘,怎地还真打算将她抢了回去,将来母仪天下?” 火凤挑衅地看了眼萧东篱,又往前走了两步与弄月面对面,只听她接着说道:“我就不明白你楚弄月哪里好,这一个个的男子都围着你转,横看竖看也不过是模样还能过得去而已,他们都喜欢你这张脸,可我偏生最讨厌。” 话还未落,她便忽然五指成爪往弄月脸上袭去。 弄月本能往后一仰躲过了她的攻击,真要反击之时,慕吟风却比她快一步出手。 “找死!”慕吟风面色一沉,吐出这两个字后便快速出手一把扼住火凤的喉咙,微微用力便让她再说不出话,一张妖艳的脸上满是呼吸不畅的痛苦之色。 萧东篱见势不妙,赶忙上前劝道:“逸郡王手下留情,她是南疆的公主,若是在慕氏王朝的京城出了事,你们对南疆也不好交代。” “区区一个南疆,本王还从未放在眼中,不过是看在老南疆王还算是一个勤政爱民国主的面上罢了,若是她火凤能有幸成为这一引线的话也不错,本王正好可以举兵灭了南疆,让她死后连公主也没得当。”慕吟风嗤笑一声,看也不看萧东篱一眼,将负于身后还拿着糖炒栗子的手往前一挥,衣袖翻飞如刀片一般袭向火凤的脸。 弄月赶忙将手中的布偶遮于眼前,状似害怕地说道:“要见血了,要见血了,好恐怖。” 她的话让萧东篱微怔,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火凤的痛呼哀嚎声。 “啊……我的脸……好痛……”被慕吟风挥出去几丈远的火凤,扑在地上捂着脸痛呼。 街上行走着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惊呼。 “杀人啦!” 一时间四散而逃的人群一阵慌乱,你推我搡如无头苍蝇乱窜,趴在地上的火凤也被踩踏,再次发出惨叫哀嚎。 萧东篱听见她的叫声,从弄月的话中回神,赶忙折身奋力拨开杂乱的人群将狼狈的火凤拉了出来,等他再抬眼去看时,哪里还有弄月与慕吟风的影子。 “我的脸……好痛……”火凤双手颤抖的捂着脸,血迹自她的只见流下,滴在地上,有的顺着她的面庞而下让她火红的衣裙映出一道道暗红。 萧东篱将她的后推开了些,替她查看,两边面颊上都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自眼角到耳际,不似刀刃划伤的细口,而是有女子小拇指粗细的划痕,他未看清楚慕吟风是如何出手的,但他知道慕吟风起了杀心,没取了火凤的性命,不过是看她是女子动了一时的恻隐之心罢了。 “叫你万不可急躁,如今我们必须步步小心,你倒好,被三言两语就激起了怒气,今日能保住一条命已实属幸运,你公主的身份在慕吟风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整个南疆他都为放在眼中,更何况是你。” 萧东篱粗鲁地将火凤从地上拉起,“先去找个大夫瞧瞧,看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他为何如此狠心对我,就因我要对楚弄月动手,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非要置我于死地。”火凤不甘地嘶吼着,血迹斑斑的面上因着她的情绪更显狰狞。 萧东篱不愿再多看一眼,撇开眼冷声道:“到现在你还惦记着他,对你出手时我可没见他又一丝犹豫,你这张脸若是还想要就别再浪费时间。” 听了他的话后,火凤觉得自己的脸更疼了,面上是火辣辣地疼,而身体里是一阵钻心的疼,一股恨意伴着疼痛一起涌上,妖媚的眼中是熊熊燃起的妒火与恶毒。 “年节过完要到正月十六才开朝,陛下在年前拖着不愿接见萧东篱,就是故意让他等的罢?”弄月接过慕吟风给她剥好的栗子放到嘴里边吃边问他。 会在大街上遇到萧东篱她不是很意外,就像是慕吟风说的那样,很多偶遇并不是偶然的,萧东篱的心思没难么单纯。 慕吟风手中认真地剥着栗子,边走边回答她的问题。 “陛下对青玄早已心生忌惮,如今他已然知晓萧东篱与夏颐和南疆都有来往,更不愿再与他虚与委蛇,拖着不接见萧东篱是父王的建议,只要他还在我朝一日,青玄那边的变动他就鞭长莫及,到他回去之时,想必他这个太子也是做到头了。” 弄月又问道:“你是不是早就与我哥串通好了?” “夫人何有此问?”慕吟风状似不解问她。 弄月道:“你还给我装,恐怕就连萧东篱当日会发兵边关也是在你的意料之中的,你出征后正巧碰上我哥,更巧的是他也和你有同样的想法,我哥他早就看萧东篱不顺眼了,于是你二人便狼狈为奸了。” 慕吟风失笑,她可真是会用词,连狼狈为奸都出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儿。”他点头道。 又是这种轻描淡写的敷衍,弄月懒的与他计较,又问他别的。 “陛下他竟然也不在意当年父王悄悄将你与景离调换的事情?”弄月按住他还要继续往袋子里伸的手,示意她不吃了。 慕吟风将袋子口叠好,交给了身后的非夜,而后才对她解释道:“他就算是有也不能说什么,这件事是他不对在先,当年他因忌惮父王的势力,将计就计想要用他自己的骨肉做敬亲王府的长子,只是父王洞察先机提前做了准备而已。”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弄月对慕宏又多了几分好奇。 “你与我说说父王他是如何办到的,当年玉香雪又是如何成了父王的侧妃的,她既能自愿替陛下身下景离,想必也是对陛下动过心的?”弄月好奇的问。 慕吟风往前看去,旭王府就在眼前,整件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正好慕景旭也很想知道当年的隐情,索性就一次与他们道明,省得他还要再讲一遍。 他指着旭王府说道:“那里面也有一个人如你一般很想知道当年旧事,我们进去坐下慢慢细说。” 弄月点头,与他一起走进了旭王府。 慕景旭刚替楚映月换了药,扶着她到外面透透气,在花池边上就碰上了相携而来的弄月与慕吟风。 “哟,恢复得不错嘛,不到两日就能下床走动还能照顾姐姐了。”见两人相处得不错的样子,弄月先出声打趣慕景旭。 楚映月听见她的声音,惊喜地往她的方向摸着过去。 “你别急,我这就扶你过去。”慕景旭来不及思考回答弄月的话,见楚映月的动作急忙拉住她的胳膊。 说话间,弄月已来到他们面前,拍开慕景旭的手,自己扶着楚映月走。 “姐姐,我们到前面的亭子中坐下听慕吟风给我讲故事。”她扶着楚映月继续朝前走去,将慕吟风与慕景旭丢在身后。 被丢下的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无奈一笑。 很快就有人送上软垫将石凳铺好,四人落座后,弄月才问道:“为何不见我哥,他人呢?” “凤遥他用过午膳就去侍郎府了,说晚一点才会回来。”慕景旭答道。 弄月无趣地咗咗嘴,眼神示意慕吟风可以开讲了。 慕吟风笑道:“景旭不是一直疑惑父王是如何偷梁换柱将我与景离互换,后又将他们母子安然无恙地送出去的,今日我就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 慕楌登基后第一次出巡是由慕宏陪着,也就是这一次出巡,他们遇上了落难的祁灵长公主玉香雪,很俗套的英雄救美暗生情愫再到以身相许,玉香雪一开始只猜到两人定是身份尊贵,可没想到她以身相许的人会是慕氏王朝的皇帝陛下。 她是祁灵的长公主,担负着拔除奸邪夺回政权的重任,不容许她就这样入宫为妃,终身困在深宫之中,于是她只能求助唯一能助她的慕宏,她知慕宏看似风流多情,实则是个重情重之人,也知他对苏玉如的良苦用心,她也知道慕楌对慕宏的忌惮,或是出于同情,慕宏考虑过后还是答应了她,于是便上演了敬亲王殿上长跪求娶侧妃的风流佳话。 这件事苏玉如也是知情的,她与玉香雪很是投缘,两人又是同时有孕,她就更同情玉香雪的遭遇,就这样玉香雪成了敬亲王府中神秘的侧妃,两人在王府中亲如姐妹。 慕楌随后便动了用自己的儿子来做敬亲王长子的念头,而敬亲王的嫡长子就必须消失,慕宏知晓他的心思便快他一步将两个孩子调换,待到慕楌派来的人将敬亲王府的‘嫡长子’劫走想要下毒手之时便被慕宏派出去跟踪的暗卫给解决了,而此时因难产去世的玉香雪正在京城的某座小院中安心坐月子等着慕宏将她的孩子送出来,出了月子之后,又由慕宏派人护送他们母子去了玉琼山,玉香雪的母亲便是出自那里。 敬亲王正妃与侧妃同时产子,侧妃难产而亡匆匆入殓,一日之后嫡长子被人劫走生死未卜,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 听完后便是一阵沉默,还是弄月先开了口。 她唏嘘道:“其实整件事情中最痛苦的莫过于毫不知情的母妃,当她知晓自己的孩子出事时那种锥心之痛是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的,而父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伤心憔悴却什么都不能说,两个人就这样熬了二十载,能坚持走到今日实属不易。” “是啊,王妃这些年想必没有一日是真正开怀的,亲骨肉不知所踪,就连长公主难产之事或许她也会迁怒到王爷头上,夫妻二人竟然就这么怀着心结过了二十年。”楚映月蒙着眼看不见她的神情,可她语气也是如弄月一般唏嘘叹息。 弄月沉思片刻,忽而道:“姐姐可还记得那时师兄曾与我们提过,她的母亲一直独自肩负着本属于男人的责任,他说他要尽最大的力量去帮她完成,那时候我们都曾问过为何他的父亲不与他母亲分担,他说他父亲与他们是不同道上的人,想必那时候他便已知晓知己的身世,他只是不愿回来罢了。” 楚映月一时无语静默,关于景离的事,她其实知道的并不是很多,或许这就是无法拉近的距离,那时候她不懂,一味地勉强自己去迁就,强求来的,终究还是要散的。 ------题外话------ 呀呀呀,昨天首订奖励,qquser7474821和jxph040358两位亲亲没冒泡,饮已准备好奖励,虽然不多但希望亲亲们别嫌弃,快来冒泡领取哦 第四十六章 心有离别意 “嗯,他对他生父的事向来都不愿多谈,在祁灵之时我以为叶衡是,我能感觉到叶衡对长公主情意,但也疑惑叶衡对师兄为何总是似有若无地带着疏离,可没想到回到这里才明白当年长公主流落在外之时竟与陛下有一段情缘,而她竟然就是敬亲王府中那个神秘的侧妃。”楚映月将她在祁灵之时发现的端倪串连在一起,终于也让自己解了惑。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大抵如此,如今她觉得自己比以往心情平静许多,放下终会使自己得到安宁,心不动则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待会儿我与你们一起回家,这么多天没我的音信,我爹和音姨心肯定担忧。” 楚映月的话一出便让身侧的慕景旭,面色一紧,弄月轻轻一瞥他又乖乖闭了嘴,目光忐忑地看着毫无所觉的楚映月。 “本来方才我就打算与凤遥哥一起回去的,转念一想你们应该还会过来,便也就留等着你们一起,有弄月在场至少能稳住爹和音姨,我只个样子多少还是会吓到他们。” 弄月应声道:“也好,总在旭王府也不是长久之计,你的眼睛明日就能将纱布取下,注意休养几日就不会再有大碍。” 姐妹两说的话让旁边的两人毫无插话的余地,慕景旭对着慕吟风眨了眨眼,慕吟风心下叹息,正准备去拉弄月的手时被她嫌弃地躲开。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方才你就是用这只衣袖伤的火凤,上面还沾着血呢,远远就能闻到血腥味儿,很脏的。”弄月将他的手臂抬起,指着袖口说道。 慕景旭惊讶:“你们对火凤出手了?” “街上碰到她与萧东篱,你们说这做了坏事的人都这么大胆子吗,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不说,还携手同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一腿似的,火凤做的这些事儿应该都是瞒着火麒与蜀黎王的,南疆王病危撑不住几日,他们父子俩如今也没闲工夫来管她,明日我就给火麒去一封书信,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最后提醒他一次,若是再看不住他的宝贝妹妹,我就直接让他来将她抬回去。”弄月随手放开慕吟风的衣袖,同时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垂着头也回答慕景旭的疑问。 她口中的‘有一腿’让慕景旭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如此,不过能让吟风亲自动手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火凤还是一介女子,想必吟风对三年前火凤下蛊害他一事还在耿耿于怀。”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能明确告知你,这是慕吟风第二次对她出手了,你可不知道我们逸郡王的威力,每次都见血,上回是让火凤吐血,这一回直接让她毁容了。”弄月站起身走到慕景旭身后来回走着,说道最后用手在他脸上比划了一下火凤受伤的位置。 慕景旭吓了一跳,赶忙护住自己的脸。 “这么不会怜香惜玉,看来往后我得小心些了,吟风明显是积怨已久加上见不得好看的脸,我怎么着也比吟风好看一些,万一他哪日心血来潮也将我的给……”他举手成刀做了个切菜的动作。 弄月忍俊不禁,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道:“你大可放心,他只毁比自己丑的面貌,不会对你这张比他俊的脸做什么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让静听的慕吟风与楚映月也忍不住好笑,这两个人的性子倒是极为相投,什么事都能聊得开怀。 “景旭,将你的新衣借我一套。”慕吟风也站起身,抬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也像弄月一样极其嫌弃,恨不能立刻就将它脱下。 身上沾了血去侍郎府不吉利,回府中换衣又太麻烦,此时也只能拿一套慕景旭的衣袍换上了。 慕景旭笑道:“有啊,正巧昨日母妃差人送了三套新衣给我,我让人拿了给你选,喜欢哪一套都行。” 说完他对不远处的小厮招了招手,让他给慕吟风带路。 三人坐在亭中闲聊,慕景旭递了杯热茶给到楚映月手中后,才期待地问道:“你们说要是我与你们一起去侍郎府,然后借住几日,会不会被楚大人给赶出来?” ‘噗’楚映月还未来得及咽下的水喷了出来。 “好端端的,你去我家做什么?”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不解地问他。 弄月掩唇低笑,也是看着一脸尴尬的慕景旭。 慕景旭支吾道:“呃……那个……大过年的,总要上门拜见一下泰山大人,否则会显得太失礼。” 弄月暗道你忽然就这么冲进门去就不失礼了?但看到楚映月嘴角微抽的样子,她还是没给慕景宣泼冷水。 或许正是慕景旭这种主动的性子才能打动楚映月,一个人不停追逐另一个人的苦楚楚映月心中最是明白,她自然更能到慕景旭对她的在意与用心。 “你也说了大过年的,你应该多进宫陪陪宁妃娘娘才是,她一个人在怡和殿中过于冷清,也时常惦记着你,趁着得空,你还是多抽时间去陪她罢。”楚映月摸索着站起身,不愿再多说。 百善孝为先,慕景旭委屈地闭上了嘴。 弄月上前扶住楚映月往台阶下走去,仰头时便见慕吟风踏光而来。 身上的披风还是先前那件,只是衣袍换了而已,不同于往日的碧色,而是换成了月白,遗世独立翩然卓绝。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怔愣,楚映月轻声问道。 弄月咂嘴道:“没事,被美色迷了眼。” 这回换来的是楚映月的怔愣与慕景旭的大笑。 “哈哈,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恐怕在弄月的眼中除了吟风外再难容下他人了。” “是啊,除了他以外再无别人了。”弄月情绪淡下,垂眸低声说道。 慕景旭与楚映月同时愣住,想到二人历经艰难才走到今日这一步着实不易,偏偏弄月她身上还有未解的毒,两人往后要走的路会更加艰辛。 路上少了慕景旭,气氛明显沉闷许多,几乎是一路无话地到了侍郎府。 “娘,我们回来了。”弄月扶着楚映月走在前,迎面便碰上徐锦心与音书两人。 两人先是一喜,但瞧见楚映月时着实被惊到了。 “映月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为何会这般?” 音书上前着急的询问,将楚映月仔细瞧过之后又拉着弄月上下打量,“月儿可有事,你姐姐她这是怎么了?” “娘,您都显怀了,情绪不能这么激动,您放心我没事,姐姐的也只是小事,她只是被石灰粉迷了眼,明日就可以将纱布去下了。”弄月一手扶着楚映月,一手将音书的胳膊捉住,笑盈盈地与她解释。 楚映月也跟着安抚道:“音姨,我真没事,只是不小心迷了眼而已。” “你们两个还在糊弄我,旭王与宣王在出宫的路上遇袭的事儿如今都传遍了,弄月派人来说将映月接到王府几日时,我就觉得不对,都到现在了还想骗我。”音书明显松了口气,嗔怪地看着姐妹两人,眼中尽是心疼。 弄月歉疚道:“娘,是我们错了,瞒着你也是怕你跟着着急,你眼下可是不宜情绪起伏过大,好好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音姨,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的,您就别替我们操心这么多,特别是弄月,如今她的事有人比您更上心,您就省省心,好好养胎,再过几个月还得给我们生个弟弟呢。”楚映月适时帮腔,却是开始打趣弄月。 音书轻笑,仰头望了眼正与徐锦心说着话的慕吟风,翩然身姿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最显眼夺目的,时不时将目光往她们飘来。 “是啊,你们姐妹都有人来操心了,我是该省省心了,赐婚圣旨下达到府中那日早上你爹就与我说,你与旭王殿下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了,第二日一大早景离他匆匆来到府中找你,我还担心会出什么变故,如今好了,我也能安下心。” 弄月一手挽一人,小心地扶着她们往府中走去,只给慕吟风丢了一句话。 “慕吟风,娘就交给你了,我先送我姐姐回房。” 徐锦心抬眼,宠溺笑道:“这孩子还真是会使唤,对你也是直呼其名,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话说到此处,忽然眼神一黯,心中的愧疚愈深。 “吟风,月儿往后就交给你了,你要好生待她,她自小受了太多的苦,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住她,如今想要好好弥补,将欠缺的十多年都找回来,可偏偏……”她面上忧伤至极,对女儿的亏欠还来不及弥补,又将要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而去,这种剜心之痛让她难以承受。 慕吟风心中暗潮汹涌,片刻后压下情绪,勾唇道:“娘您放心,弄月她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师父他已经找到解毒的法子,只要他准备好后会立即给我们传信的。” “解毒的法子?” 徐锦心先是讶然,后又摇头:“为何月儿的师父并未与我提及,前几日他在半途与我们遇上,他说他也无法替月儿解毒的,一切只能看天意。” 一切只能看天意! 如同一道惊雷在慕吟风的脑中惊响,难道弄月又骗了他?她根本就是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解不了,所以才会忽然改变主意与他圆房。 孩子,她想用孩子分散他的精力。 “吟风,你方才说的法子是真的吗?”徐锦心惊喜二期冀地问道。 慕吟风沉吟半晌,点头道:“是真的,弄月说她已经找到法子了,只是眼下时机不对,她与师父需要提前准备。” 他说的话,徐锦心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夜色沉沉,但床榻上只着单衣的男子面色更沉,弄月沐浴之后绞着微湿的发梢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后问道:“脸色如此难看,怎么啦?” 这几日来,他总是阴晴不定,而且每回都是因为她,可今日她不觉得自己又惹到他了,但看他的面色,应该不是小事。 “到底发生何事?”她又问。 慕吟风紧盯着她,弄月不明所以,她还要再问一遍时他却开了口。 “你为何总是不能与我实话实说,就算是到了性命攸关之时,你还是觉得说谎才是对我最好的。” “弄月,你不能总这样,我是你的丈夫,应该是站在你身前而不是躲在你身后。” 被他的话惊到,弄月心里一突,佯装镇静笑问道:“你说什么呢?” 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慕吟风沉默躺下不说一句话。 发梢已干,弄月收拾妥当后,轻轻从他脚边越过到里侧躺下,本是面向里侧躺的慕吟风忽然转过身背对着她,还是不愿搭理她。 弄月觉得自己好无辜,她明明没惹到他,怎么一回房就给她冷板凳坐了,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这男人也会经常变得莫名其妙,至少眼前这个就是这样。 “我又怎么惹到郡王您了,让你这般气恼,连看我都不愿意了?”弄月自身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慕吟风往外挪了挪就是不愿与她搭话,弄月继续朝他靠近,她就不信他还能将她推开不成,他就算想推也得看他能不能成功推开。 果然慕吟风都挪到床榻边上了,她还是如紧跟着不放,环在他腰间的手也更加用力。 “放开。”他用手扒了扒,她就是不松手。 弄月轻哼道:“我就不放,你能奈我何,有本事的话,你回过身来打我呀,像你这样只能算是不战而败,躲躲藏藏算是大丈夫所为吗?” 许是她激将法起了作用,慕吟风竟然真的转过身。 “你别以为我不敢,再不将你的手松开,我就……”他用手推着往他怀里钻来的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弄月抬起头望着他,委屈地说道:“好你个负心汉,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才过去一日你就这样对我,明日我就去侍郎府,过几日与爹娘和哥哥回青玄去,到时候你眼不见心不烦,你想娶谁就娶谁去,我去做我的太子妃,将来还能当皇后,谁稀罕做这个破郡王妃,爱谁谁,本姑娘不伺候了。” 说完,将他一推后便翻身坐起,还不解气又狠狠用脚抵上他的胸前,使劲一推便将他整个人踹到床下。 一系列动作迅速敏捷,直接让反应极快的逸郡王也傻了眼。 “有本事你上来试试,有什么了不起,老娘还不伺候了,明日一早我就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抬着明叔给的那些嫁妆回去,再进宫去请圣旨。” 弄月半跪在床边,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地上发愣的人高声吼道:“慕吟风,我要与你和离,这日子我受够了,不伺候了。” 高声吼完后,弄月赤着脚跳下床榻,不解气地又将半支起身子的慕吟风推倒,越过他便往屏风而去。 “不用等到明日了,老娘现在就走,让你清清静静地睡。” 慕吟风愣住,他没想到她会真的要走,可见她竟然真的将衣裙很快换好后,又拿出靴子套上,将披风往身上一笼,系好系带后便披散着头发往外走去。 内间的珠帘晃动,他才迅速自地上爬起往外追去,在她即将打开门的一刻终于将她抓住。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慕吟风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不敢松开。 他方才只是气不过她总是对他隐瞒,并非是真的想要与她生气,不过是想要她对他说实话而已。 弄月静默,也不回头看他,只是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慕吟风叹息道:“弄月,别使小性子,外面天寒地冻的,你的身子受不住的,我们在屋里好好谈。”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弄月依然垂着头不言不语。 “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方才的事算我不对,有什么话我们坐下好好谈,我只要你与我说实话而已。”慕吟风有些无奈地说道。 弄月终于转过身,却不是慕吟风所想的那般,他以为她会是生气或是面无表情,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泪流满面。 “弄月,对不起……你别哭……”他上前替她擦着如珍珠滑落而留下的泪痕,只是见她的泪越涌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净。 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慕吟风不停地给她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与你生气的。” “弄月,你原谅我好不好……” 片刻后,怀中之人终于平静下来。 从他怀中挣脱,弄月抬手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花,抬眼望着他,幽暗的光下,秀眸里氤氲的水光却是清晰可见。 “我受不了了,你的阴晴不定让我喘不过气来,这些日子以来我真是受够了,勉强得来的终究不会长久,我只想安稳地度日,但你给不了我这些,自从遇见你,我就没过过一日安生日子,所以我求你放过我。” “慕吟风,你我和离或是你给我休书也行,你就当行行好放了我好吗?” 弄月哭笑着,将他抓在她手腕上的手推开,转身将房门打开。 就在她抬脚的一瞬,慕吟风回神紧紧抱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清润的声音带着颤意和惶恐,小声问道:“弄月你故意吓唬我的对不对?方才是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的,你原谅我这一回好吗?” 弄月缓缓回身,入眼的尽是他满眼的期喜,他以为她回身就是回头。 情深不寿大抵就如他们两人这样,经历了种种磨难,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时,还没来得及抓紧幸福,它便从指间滑落,努力寻找时便再无踪迹。 无缘何生斯世,有情能累此生,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阴差阳错的姻缘是注定的一场情劫,命运面前她和他都在努力,多少次都是他看着她离去,但至少他还有期冀,因为他知道她还在某一处活着,他能找到她,弄月想,这一次也还是让他看着她离去,再让他相信一回,她还活着。 是的,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会好好活下去。 “慕吟风,你很爱我是吗?”她问。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粉颊,慕吟风此时终于能真切感受到她的温度,他点头答:“我只爱你一人而已。” 一句话便能代替任何的甜言蜜语,她面带满足的笑意,两行清泪再次落下,顺着面颊流到他的指尖。 慕吟风低叹:“为何又流……” 猛然被推靠到门框上,唇上便是一抹温软覆上,让他愣愣不能动弹。 毫无章法的啃咬带着急切,像是想要确定什么,只是片刻的怔愣过后,他化被动为主动拿回了主动权。 不同于任何一次浓情蜜意的亲吻,它带着一种狂热与不甘,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绝望,如狂风席卷,气息交缠,唇齿相依,纠缠不休。 不知疲累的追逐,直到舌根发麻也不愿停下,然而终究还是要结束的,但却不是暴风雨停下后迎来的晴天,而是另一场落在心上的冰雹。 许久,弄月将他推开,薄凉一笑:“慕吟风,方才我试了试,原来真的对你没什么感觉了,与你做着亲密的事却提不起半分兴致,所以我还是更喜欢你的休书,明日你让人送到侍郎府,我会感激你的。” 在泪落之前转身,赶在他尚未回神之际,头也不回地摆手离去。 “不用送了,记得明日将休书送上。” 余音留不住,惊觉忽已晚,待慕吟风追出去时,空荡荡的院中哪还有弄月的影子。 寒风凛冽却不若心底如坠冰窟的冷,身着单衣赤着脚,墨发披散,如游魂一般在游园中乱窜,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他终于确定她真的走了。 她要离开他,她亲口说的。 “主子。”非夜出现在月门前,见自家主子似是发疯了一般在草丛间,各个角落乱翻一通,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却又是毫无头绪,口中念念有词含糊不清,察觉不对,他立即上前一把抓住自家主子的胳膊。 “弄月……” 他终于听清了主子口中念叨的是什么了,可是主子为何这般癫狂地在这些地方找寻,夫人不是在房中吗?可看自家主子的神情又不似梦游。 非夜将慕吟风拽住,问道:“主子,您到底在找什么,夫人她不是在房里?” “对,她在房里,一定是在房里。”慕吟风如梦初醒,一把挥开非夜的手,便往房中飞奔而去。 主子如此异常,非夜再顾不得许多紧跟着进了房间。 凌乱的床榻,棉被扔在地上,一切的现象说明夫人根本不在屋内,难道他方才看到的一闪而过的黑影是夫人。 慕吟风自内室中冲出来,猩红着眼,双手抓着非夜的肩,低吼道:“她不在,你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非夜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失态,也是第一次听他用这种充满杀意的口气说话,他一时惊住,愣愣地望着说不出话来。 “她在哪儿……对,她一定是回侍郎府了,她的父母和哥哥都在侍郎府,她一定是去那里了,我要去找她。”慕吟风自言自语,神情茫然地赤着脚往屋外走去。 非夜赶忙拉着他,“主子,您这样如何能追得上夫人,而且您如今衣衫不整也不方便出门。” 慕吟风停下脚步,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自己,而后推开非夜的手回身去将衣袍很快穿戴整齐,再出来时已是恢复正常。 “非夜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非夜点头,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马蹄声在街道上‘哒哒’响起,打更人只是瞄见两道暗影闪过,他疑惑地揉揉眼,再睁开时却什么都没有,他心下一阵恶寒,难不成夜路走多了真会瞧见不干净的东西?他一个哆嗦,不敢再四处乱看,闷着头往家门行去。 侍郎府的大门被用力敲响,刚歇下的门房披上衣衫便匆匆来开门。 “逸……郡王您怎么来了?”看到门外的人,门房吓得双腿一软就要行礼。 非夜一把将他扶住,急声问道:“郡王妃可曾来过?” “未……未曾,弄月小姐未曾回来过。”门房被这气势惊吓到,就连说话也不利索了,双腿还打着颤。 非夜还未来得及多问,慕吟风便越过他们往府中走去。 楚天明说梦中被下人叩门叫醒,说是逸郡王来了,便起身着衣,安抚了同样被惊醒的音书后才出了房间,轻轻将放门掩上。 “吟风,这么晚来可是有要事?”楚天明来到正厅门前便见逸然卓立的人背对着他站在正厅之中,他率先出声询问。 这么晚还来侍郎府自然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慕吟风亲自前来,楚天明大步跨进去,走到慕吟风身后。 慕吟风转过身,哑声问道:“楚叔,弄月她可曾回来过?” 楚天明讶然,弄月回来这话从何说起,他们不是才离去没几个时辰吗?但看慕吟风的神色并非是与他说笑,况且他也不是个会轻易与人说笑的。 “你与月儿闹矛盾了?”这是楚天明唯一能想得到的,除了闹矛盾,也没什么事能让弄月愤然离去,还是在深更半夜。 两人在离开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只是一两个时辰就起了争执,弄月虽然是个性子烈的,但也没道理吵几句嘴就大半夜的离家出走,还是慕吟风亲自出来找。 楚天明拍拍他的肩,安抚道:“吟风,你坐下与我慢慢细说,说不定我能想到月儿她会去哪里。” 慕吟风依言坐下后却是不发一语,如老僧入定一样,盯着地面发呆。 楚天明叹息,但也不好再开口问,毕竟是他们小夫妻间的事儿,他只能尽力帮他想弄月会去何处。 “吟风,你别着急,月儿她父母和哥哥如今都在我府中,她最多也就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很快就回去了,小夫妻吵嘴也是常有的事儿,月儿是个烈性子,也只能靠你多包容她一些,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她回来后与她说说软话,夫妻和睦比什么都重要。”他不好问发生了何事,而慕吟风也闭口不谈,如今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忽然想到什么,慕吟风站起身躬身行礼告退。 “楚叔,真是抱歉,如此寒夜竟将您吵醒,您安心,我与弄月不过是争执了几句罢了,是我小题大做了,她应该如您所说一样已经回府,这件事替我保密,不要惊动了岳父岳母和凤遥。” 楚天明点头笑道:“我明白,你回府去瞧瞧。” 慕吟风点头后,便匆匆离去。 楚天明回到房中,音书还未入眠。 “吟风前来所为何事?”她问。 在炉前暖了身子和手,楚天明才到床上躺下,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没什么要紧事儿,就与我谈谈映月与旭王之事。” “哦,这样啊,旭王与映月这么快就被赐婚,景离又掺和进来,难怪吟风会深更半夜来找你商议,这确实事件棘手的事。”音书打着哈欠,听他说完心也安定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感觉自己心神不宁的,特别是最近,她都觉得自己神经兮兮的,一有风吹草动就彻夜难眠。 楚天明细心给她拉好被子,轻哄道:“这些事由他们这些年轻人自己去处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做长辈的不好多说。” “嗯。”音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楚天明看看怀中之人,也跟着闭上眼,渐渐睡去。 出了府门,非夜才问道:“主子,我们真的要回府去等夫人吗?” 慕吟风顿住脚步,望着暗沉的天际,片刻后继续朝前走去。 “我们去牡丹园找她,这京城之中,若说她还能去何处,或许也只有那里。” 非夜点头跟在身后。 然而这一次,弄月还真就没去牡丹园,而是去了景离新赐下的府邸离王府,这座府邸是圣帝早明日打理好的,那时候想着有朝一日认回慕吟风,让他出来独自建府的,这一晃竟是多年过去,而住进来的人却是景离。 景离见到弄月时很是惊讶,他以为弄月因楚映月之事都准备要与他恩断义绝了呢,没想到就在他刚躺下时,弄月窜进他的房间。 “师兄,借你的宝地避难。”她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如今两人就在他的寝房内坐着,都做了快半个时辰了。 景离给她递了杯热水,笑问道:“是何人让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妹如此惊恐,竟然深夜翻墙跑到为兄房里来避难。” “师兄你少说风凉话,我问你,当初你明知道萧东篱要对慕吟风下手,你为何不给我传信?”弄月好整以暇地质问他。 景离愣道:“你没收到我给你传的信?” 弄月扶额,原来自己想的是正确的,她与姐姐都错怪他了。 “那日叶衡不过是用这件事来试探我,他与萧东篱有来往这件事不曾瞒着母亲,而母亲也没瞒我,当时我与母亲都在场,也知道叶衡是故意试探,当时情况微妙,我也无法与映月解释,难怪你们姐妹见到我都是那种态度,原来以为是我出卖了你们。”景离同样扶额摇头失笑。 弄月真诚致歉道:“师兄,这件事是我们错了,但有可能是你的消息被叶衡给截住了,所以他才会不顾长公主的心意将你给逼走,如今已到这一步,你往后有何打算?” 景离沉默,他看着跳动的烛火,忽而一笑。 “你说映月她是不是真的对我彻底寒了心,我为了祁灵为了母亲忽略了她,害她险些丧命,她才会这般恨我,连见我一面都不愿。” 弄月道:“师兄,其实姐姐对你的心结也不是很难解,她之所以怨你,其实大半部分还是因为我,她也以为你与萧东篱沆瀣一气,才使得慕吟风中毒。” “逸郡王身上的毒不是被你解了,映月她为何还这般不待见我?”景离不解问道。 弄月拍了拍有些犯晕的额头,端起水杯轻抿一口,神智清明了一些,她才说道:“慕吟风身上的毒是解了,可解毒的我就快死了,所以姐姐才会怨你。” “什么?”景离豁然站起身,苍白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弄月揉着昏沉的脑袋,轻声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花下眠的毒只有我身上的血能解,而且只有换血这一个法子,如今我还剩下一年的光阴,也或许不到一年,若是找不到其他法子,那我只有死路一条,如今我来你这里避难就是为了躲他,我现在心绪很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你怎么了?” 景离上前扶住她,探手到她的额上。 “发烧了,定是方才受了凉所致,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去。” 他才跨出去一步,衣袖便被弄月抓住,她摇头道:“我这不是普通的受凉,普通大夫也救不了我,为了压制花下眠的毒,我服下了五毒果,方才又动了真气,隐隐有毒发的迹象。” “那怎么办,你快说我该如何才能救你。”景离着急回身,将她偏倒的身子扶住,打横抱起放到他的床上。 弄月虚弱一笑道:“师兄果然还是那个师兄,一点都没变。” 景离被她气笑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说笑,不过听了她的话后,他的心里暖暖的,就像那时候三人经常在一起练功一样,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许岔开话,我问你该如何才能帮你,你快说,你这样难受,为兄看着心里也不好受,我的小师妹从来都是活力四射的,如今这样,哪还有江湖医仙的样子。” 弄月强撑着意识,勾唇道:“我们的内功是师承一脉,你只要输些真气给我,将两种毒暂时压下便可。” 景离闻言不再多言,将她扶起盘坐,将她的披风解下后,便在她身后坐下,源源不断地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一炷香过去,弄月神色渐渐恢复,他才收了手。 “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弄月笑道:“谢谢师兄,我好多了。” 景离拧了手巾,轻轻替她擦拭着额上的细汗,见她一直盯着他看,他有些好笑。 “为何总盯着我看,难不成我又俊了不成?”他故意说笑道。 弄月煞有其事的点头,“嗯,这时候的师兄是最俊的,那时候姐姐就是这么被你迷倒的,只是后来你整日只顾着你的天下苍生,才冷了她的心。” 她的直率还真让景离哭笑不得,前半句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后半句就非得让他喝凉水呢,不,应该说的冰水,透心凉的冰水。 “是啊,如今我想挽回她已是困难重重,她不愿给我机会,而且她对旭王也并非是毫无感情,师妹啊,你给为兄出出主意,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回到我身边?”景离伤感地问她。 弄月侧躺过身子,轻声问他,“师兄,若是姐姐她那日在关山崖丧生,你会如何做,你会杀了叶衡给她报仇,然后再殉情去陪她吗?” 她的问题让景离身子一僵,想了想他还是诚实地摇头道:“为了母亲和祁灵,我不能杀叶衡,至于殉情我自己也不知道,若是我死了,那母亲便失了依靠,为人子者,我若何能舍下她,让她孤苦无依。” “如此方才师兄问我的问题答案也很明显了,你心中装的东西太多,先是你母亲,再是黎民百姓,最后才是姐姐,但景旭与你不同,他可以为姐姐做任何事,包括为她去死,他们虽然相识之日尚短,但景旭已是数次救了姐姐性命,前日的刺杀中,他更是不顾自身以命相护,所以师兄你输了。”弄月精神好了些,侧着身子怜悯地看着他。 原来是这样,他一直以为楚映月会这么快接受慕景旭是因为他们有一张相似的脸,原来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楚映月。 弄月叹道:“你不以为姐姐是因为景旭的脸才决定与他成亲的罢。” 景离抿唇不答,弄月知道自己又说中了,瞬间她又觉得不想可怜她这个榆木脑袋的二师兄了。 “小师妹就是小师妹,难怪这么多男子为你倾倒,绝世之姿的逸郡王,温雅公子泠弦,还有一个青玄太子萧东篱,我们那个大师兄,这些年他被你欺负得如此之惨,竟然还不死心就往你跟前凑,我时常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如今看来,他的执着也是有道理的。”景离无意瞥见她各种变换的表情,深知她心中早将他骂了几十次了,这么多年相处,她的小性子,他自问还是知道一些的。 听他提及到慕吟风,弄月心微微抽痛,今夜她忽然做的这个决定最无辜的人就是慕吟风,他什么都没做错,甚至也只是出于对她的在意,却被她莫名其妙地宣判了死刑。 这对慕吟风来说真的很残忍,也不知道他找不见她,会急成什么样。 景离将手巾放回铜盆中,来到床边坐下,将被子拉到她的肩头,像幼时一般理了理她额际的流苏,见她一直盯着远处的烛火看,便问道:“可是在担心慕吟风,担心他会一直不眠不休地找下去?” “他只可能会想到我会侍郎府,若是找不到,他自然就会回府了。”弄月依然盯着颤动的烛火,语气淡淡。 景离知道她的性子,越是平静无波就越是在意,于是开口劝她。 “弄月,作为一个男子,我想替慕吟风说句话,你们既已是夫妻,你做任何事都瞒着他,就连性命攸关的大事也是这样,他已经做得够好了,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受不了了,你也适当为他考虑一下,从你的话里我知道他宁愿陪你一起死,可正因如此,他无法接受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明知两人相处的时日已不多,你为何不可怜他一下,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陪你走完这条路而已,不管是一生还是一年,对他来说这就是全部。” 弄月迷茫地看着他,呢喃道:“是这样吗?”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般聪慧,为何唯独在这件事上犯糊涂,我有母亲牵绊,是因母亲只有我,可他不同,在他看来,即使是没有了他,他的父母亲和弟弟都能好好活下去,她唯一所求只是陪着你,唯心而已,若是有一日连心也死了,那还要这躯壳做什么。”景离揉揉她的脑袋,咬着牙恨不能立刻让她开窍。 弄月再抬头时已没有了茫然,秀眸中是一如既往的灵动与清明。 “师兄原来也不是榆木疙瘩,懂的还挺多。” 在景离还未来得及开口之前她又说道:“师兄能不能为我办件事,就当是我有求于你,日后我若是能安然无恙,定当好生报答你。” “你还跟我见外,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要做什么只说便是。”他失笑道。 弄月示意他低下头,景离照做后,弄月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景离听完脸色剧变,惊呼道:“这如何使得,怎能拿你的生命做赌注。” “师兄,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身份摆在那里,若是想动她必须有充足的理由,而我正好可以成为这个理由,我想在自己出事之前就除掉她,不然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害,若是我死了就真的很难再找到能对付她的人。” 弄月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一脸坚持。 第四十七章 新孕娇无力 景离拿她也无可奈何,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帮她,她还是会有其他的法子,既然是兵行险招,他放心不下就只能帮她。 “好,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他点头答应。 弄月认真道:“但这样做会让姐姐更加不能理解你,甚至可能会恨你,师兄可能接受?” 景离苦笑一声,无所谓地摊开肩。 “我既给不了她想要的,若是别人能给,我何不也如你一般趁此机会帮她彻底了结,她恨我也无妨,至少我可以为你做一些事,你们两人在我心中都很重要,手心手背,作为兄长的我好像也没得选。” “师兄,谢谢你。”弄月真诚道谢。 景离摇头道:“谢我什么,如今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在这里也只有你与映月是我的亲人了。” 弄月心中感动,仰头给他露了个灿烂的笑脸。 “师兄的胸怀是大爱,是为君者该有的胸襟。” 景离并未注意到她的话中之意,笑着轻拍她的头说道:“好了,你好生歇着,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可是师兄,我又睡不着了,我忽然想到若是慕吟风在侍郎府找不到我,他就会去牡丹园找泠弦,他们二人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又会因为我而闹僵。”弄月刚闭上的眼又忽然睁开,挣扎着坐了起来。 景离无奈道:“多大点事儿,你好生歇着,为兄这就亲自跑一趟,让慕吟风回家等你,告诉他你明日一早就会回去。” 弄月灵动的眸转了几转,而后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景离又将她扶了躺下之后,细心地给她拉好被子后才出了房间。 一夜睡的都不太安稳,弄月醒来时天才是破晓,睁开眼便瞧见慕吟风坐在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却是半天没有反应。 弄月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个房间是景离的,这没错啊,为何慕吟风会出现在这里,她轻轻掐了一下自己脸。 “嘶……”竟然是真的。 她的抽气声也让失了神的慕吟风醒过来,他紧张地问道:“可是哪里不适?若是疼的话,你别忍着。” “我没事,你为何会在这里?”弄月轻柔几下被自己掐疼的脸,又没好气地问他。 慕吟风伸出手接替她,轻轻帮她揉着腮帮子,半晌后才低声说道:“弄月,对不起,你别与我生气,更别说要离开的话,往后我绝不会再惹你不快。” “行了,这些话我都听了很多遍,早就听腻了。”弄月拍开他的手,略显烦躁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一时间,屋中陷入寂静。 景离的那些话一直不停地在她脑中回荡,她越是压制就越是清晰,她终于受不了地又再次转过身,身后之人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默默看着她。 原来他是害怕再度出声又惹她心烦。 “你一夜没合眼,上来将就着歇一会儿。”她板着脸看着他。 慕吟风先是怔愣,而后面上一喜,想了想才说道:“我择床,在别人的床榻上睡不着,要不我们回府去,在这里打搅到别人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真是毛病。”弄月白他一眼,但却没反对,向他伸出双手。 慕吟风会意,弯下腰,掀开被子将她从床上抱起,又随手一钩便将挂在一旁的她的披风裹在她身上,抱着她出了景离的房间。 景离醒来到房间查看时,早已是人去房空,有小厮前来传慕吟风感谢的话时,他嘀咕一句话。 “这对无良的夫妻,我好歹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连顿饭都捞不着,真是吃力不讨好。” 说完,景离对一脸不解的小厮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折腾来折腾去又回到了这里,弄月无语望着帐顶,自己对他还是不能够彻底狠下心,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景离说的话也很在理,她太过自我,做事都按自己的意愿来,她认为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慕吟风好,可却从来没想过他到底要的是什么。 “景离说你昨夜发烧了,今日你就好生歇着,别再出去好吗?” 将她抱回来后,慕吟风便让非夜端来一碗白粥,喂她喝下后又将她抱到大床之上细心替她掖好被子,一直守在床边。 弄月侧头望去,只一夜这人就折腾成这番模样,白皙的面庞上隐隐的青胡渣更让他多了几分狼狈,平日里这么个风光霁月的人,怎就偏偏被她给折腾惨了。 她伸出手道:“你过来。” 慕吟风一眼蹲下身子趴在床榻边上,将她的手握住放到自己的面颊上轻蹭。 弄月再将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面颊,就这么侧躺着与他对望,目光与手指一道从他眉眼再到鼻梁。 “你怎就这样傻,为何非要无度纵容我的一切,我对你其实一点也不好,我是个自私的女子,从来未曾顾及你内心的感受,做事也只凭自己的意愿与喜恶,每回都将你折腾得如此狼狈,你为何还要如此?”纤细食指点点他的鼻尖,来到薄唇又抚上他的下颚。 将她的双手握在掌中,慕吟风细语道:“因为我的心里就只能容得下你,谁说你对我不好,你就是因为对我太好才成了如今这样,我知你不愿看我痛苦,你其实是爱我的是吗?” 弄月樱唇微抿,动了动还是未能将话说出口。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爱我,你舍不下我,所以你才让景离去牡丹园寻我,你是怕我与泠弦起冲突,担心我吃亏。”他继续说道。 弄月抽回手,翻身平躺不再看他,她嘴硬道:“哪里是怕你吃亏,我是怕牡丹园里的芍药遭了你的毒手。” 半晌没听见他应声,弄月偏头望去,见他傻笑着望着她,弄月的目光落到他的胡茬上,心下一酸,也再不能硬起心肠冷颜对他。 “慕吟风,你这个样子真丑,一脸胡茬,邋遢得像街边的乞丐一样。”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弄月噘着嘴往大床内侧挪了挪身子,空出位置,她轻拍床面道:“我就暂且忍耐一下你这个邋遢的大叔,你上来歇息片刻再去打理一下自己。” 慕吟风得令,二话不说便褪了外袍脱了鞋在她身侧躺下,长臂一伸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嗅着她的发香。 “弄月,你别担心,我不会对泠弦动手的,昨夜我与他不过是坐下聊了几句而已,就在景离来时,我便已打算回府中等你。” 头顶含糊的话弄月听得清楚,原来他也能做到爱屋及乌,他对泠弦的态度渐渐改变了许多,变得友好了许多。 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嘴角都挂着满足的笑意。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两月过去,又迎来了一年一次的春猎,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入眼之处皆是生机勃勃。 趁这次春猎,慕吟风带着弄月出来散心,新年之后,她几乎整日闷在府中静养,只是隔三差五会去侍郎府走一遭,只因她的父母亲和兄长依然还在那里。 两个月的平静日子也发生了许多不平静的事,比如说一月前南疆王病逝,火麒登位,成了南疆新一代的王,再比如说,十日前青玄皇后被废,太子萧东篱因出使不力又因其母失德之事受到牵连被青玄帝罚在府面壁思过半年,不得参与朝政,而祁灵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祁灵权相叶衡隐忍多年终于按捺不住废了幼帝,将其姑母长公主玉香雪扶持上位,成了祁灵的女皇。 一时间,天下局势风起云涌。 “萧东篱被罚,而他的母后又被废,看来他这太子是做到头了,我猜再过几日便会有人举发太子的以往过失,接着就会有人上奏青玄帝废太子另立储君,这么大的事就在朝夕之间发生,这其中恐怕少不了你逸郡王的功劳罢?”一人一骑并驾齐驱,弄月与慕吟风骑着马在林间悠闲地走着闲谈。 慕吟风挑眉一笑,不可置否。 “青玄废太子是早晚的事,萧东篱母子压制了青玄帝多年,他的心爱宠妃更是死于皇后之手,这口气他已忍了多年,如今终于等到机会能将他们母子一举击垮,青玄帝怎么可能还会让萧东篱有翻身的余地。” 弄月又道:“帝王家真是可怕,枕边人相互算计,就连亲骨肉也能痛下杀手,帝王之爱也着实浅薄,既是心爱之人又如何能眼睁睁看她死于自己眼前,一切不过是罪魁祸首青玄帝的借口罢了,皇后能压制他这么多年,一开始还不是他纵容所致,传闻他刚登基时后宫冷清,皇后冲冠后宫,但却在短短两年内就变了样,后宫佳丽三千人,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我若是皇后早就将这薄情郎送去见阎王了,哪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风流快活这么多年。” 她的嫉恶如仇让慕吟风一时无言。 “你若是像青玄帝一样,我就先宰了你再去宰了你的新欢。”弄月恶狠狠地威胁道。 慕吟风做惊恐状,忙不停保证道:“夫人可要相信为夫的忠贞,天上地下只你一人而已,新欢旧爱都只是你。” 弄月被他夸张的动作逗乐,抬手捶了他一下。 “行了,在夸张一些你就露馅儿了,人家是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世间男子凡事有些地位的,大多都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何况你还是郡王,我倒宁愿你也能如那些男子一般,不说三妻四妾,就算是纳个侧室传宗接代也好,以我目前的状况看,是不能为你留下血脉了,我们同房已有几月,但至今仍不见有动静,或许这就是天意。”弄月驱马往前行了几步,她不愿见到他此刻的神情。 这两个多月来,他们闭口不谈关于解毒之事,就是刻意回避,就算她想试着提起也会被他很快打断,他不想听,她便不说。 慕吟风的心情,弄月心里再清楚不过,直到现在,他仍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可事情已到这步田地,她不能再假装下去,自欺欺人也有醒悟的时候。 驱马行到她的前头,将她堵住,慕吟风愤愤地瞪着她,气得话也说不出,只是将她手中的缰绳抢过攥在自己手中,而后一言不发驱马继续朝前走去。 弄月撇嘴,自己又踩到老虎尾巴了,可她总要找机会说出来的,他能不能接受,她都要说,万一到时候她真的……至少也要让他继续活下去。 “你要带我去何处?”走了好一段路,慕吟风都未曾回头看她一眼,更是不愿与她说一句话,弄月看了看他还是没有停下的打算,只好出声询问。 慕吟风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依旧沉默着继续朝前走。 弄月扶额,他这算是无声的报复?自己的马牵被他牵着,她现在是受制于他,连扭头离去的机会都没有。 沉默片刻,弄月忽然想笑,总觉得他们二人有时候就如孩童一样,一句话不对就开始闹别扭,但每回先低头认错的都是慕吟风,表面看上去好像每次都是她赢。 可谁说先低头的就一定是输家呢,她不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这两个月来,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又说错话惹他伤心。 “慕吟风你倒是说话,沉默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一辈子不与我说话不成,那我可得提前恭喜你了,你不用忍一辈子了,最多再忍八个月你就能一辈子不用与我说话了。”他不说话,她偏偏就是要激怒他,看他说不说。 激将法对他自然是最有用,用她自己激怒他,这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慕吟风忽然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在弄月不明就里时直接将她抱了下来,一路抱着继续往前走去。 “你这是做什么,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弄月一愣之后便挣扎着要下地,但挣扎片刻还是未果。 慕吟风冷声道:“你现在最好不要与我说话,否则后果很严重。” 呀,还敢威胁她了,胆儿肥了不少啊。 “我就是要说,你放我……唔……”弄月继续开口,不断地挣扎着,就在这时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忽然松了力道,但就在她双脚着地之时被慕吟风一个推力就将她抵在旁边的树干上,倾身便堵住了她的唇。 弄月不服气地推搡着,双手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制住,将她往前一拉,她整个人便紧紧贴在他身上,双手更是被他强制按在他的腰上,非要她妥协抱住他。 “你……唔……松开……”弄月偏偏不如他的愿,左右摇摆着头,不让他得逞。 慕吟风心下一横,索性将她的手放开,直接将她的头固住,不让她有机会躲避,顷刻间再次将薄唇准确无误地往樱唇上覆了上去。 强势而愤怒的吻让弄月差点窒息,手上推搡的力道也渐渐消失,最后连抬起手的力道都没有,身子发软只能倚靠着他。 感觉到她不再挣扎,渐渐有了顺从之意后,慕吟风放松了力道,固住她头的双手往下来到一手揽着纤腰,一手扶在她的腮边。 就在这时,弄月眼中一亮,抓紧时机奋力将他推开,拔腿就跑。 因中毒的原因,她不能提气,只能说是比一般女子脚力稍好一些而已,如何能逃得过慕吟风一个高手的追捕。 果不其然,她才跑出几步便被慕吟风一个纵跃便堵住了去路。 “你……你想做什么,你别乱来啊,你再胡来我可要叫人了。”弄月害怕地往后退,面上却是佯装镇定,睁大眼睛瞪着眼前邪邪浅笑的男子。 慕吟风摊手道:“你叫啊,反正又没人会听到,就算是有人听到又能如何,他们还敢上前救你不成。” 恶棍调戏良家女的戏码在夫妻间上演,若是被外人见到还不得笑掉大牙。 “我警告你啊,你别乱来,小心我用金针扎你。”弄月边退边在袖中翻找金针。 慕吟风叹息道:“唉,忘了告知夫人,你的金针已被我全部收走了,此刻带在非夜身上,你就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被他收走了,弄月无语,不死心地全身翻遍也没找到,慕吟风也是抱臂站在她面前,好整以暇看着她,慢慢等着她翻。 “你这个蟊贼,竟然趁我睡着之时偷了我的金针,看我下回怎么收拾你。”弄月恨恨地说完,便转身正要打算跑时,一脚踏空便往斜坡下滚去。 “啊……” 慕吟风没料到她竟然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已无路,就在她往前扑去的瞬间,他本能地往她跃去,一把将她抓住后护在怀里,两人往斜坡下滚去。 斜坡不算陡,也算长,上面长满了厚厚的荒草,竟是一棵树木也没有,两人很快就滚到坡底。 慕吟风赶忙将她扶起,仔细检查,急声问道:“可有伤到?” 弄月瞪着他,慢慢抿了抿嘴,豆大的泪珠就这样从灵秀的大眼中滚落出来。 “弄月,伤在何处,你告诉我。”慕吟风见此更加着急,便给她擦泪,又翻着她仔细看了个遍。 他一问,弄月的泪流得更凶了,继续无声哭泣。 慕吟风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弄月没事,方才是我的错,将你吓坏了,你别哭了。” “慕吟风,你……嗝……你欺负我不能动武,我恨死你了。”弄月边抽泣,边捶着他的肩控诉他的恶行。 慕吟风认错道:“是我不对,我该打,你别哭了好不好,回家你用鞭子抽我,使劲抽抽到解气为止,我保证不还手。” “这可是你说的,回去之后你若是不守信用,我就哭给你看。”弄月渐渐停下抽泣,竟然破涕为笑。 慕吟风轻轻与她拉开些距离,轻柔地给她擦着脸上残余的泪痕。 “快告诉我,可是磕碰到哪里了?”他不放心地问。 弄月红着眼摇头:“没有伤到,不过可能真的是要发生大事了。” 被她严肃的神情惊到,慕吟风面色煞白又着急地将她来回翻转细查了一遍。 “是哪里不对,可是身子有何不妥?” 将他慌乱的手抓住,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弄月温然一笑。 “慕吟风,恭喜你,你就要当爹了。” 白皙的大掌就这样僵住,就连他的身子也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再难动弹。 弄月笑看着他难得犯傻的样子,本来这个消息她打算过些时日再告知他,可她最近情绪老是不稳定,喜怒无常,就如方才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是控住不住想哭,又见他着急的样儿,就不忍心再瞒着他。 “我们有孩子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喜欢?”弄月推开愣住的人,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杂草碎屑。 慕吟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弄月豁然回身恨不能踹他一脚,咬牙切齿地望着他,他若是再敢说一句让她心塞的话,她定是要赏他一脚的。 慕吟风自草窝里站起身,来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目光紧盯着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可知方才有多危险,要是我来不及救你,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还有脸问,要不是他发疯,她也不至于慌不择路。 “还不都怨你,若不是你,我会从山坡上滚下来?”弄月将他的手拨开,转身就朝前走去。 慕吟风快速跟上,抓住她的手腕,弄月回头没好气问道:“抓着我作甚,难不成还想打我一顿出气?” “我背你……哦不,我抱你走。”慕吟风在她身前蹲下后又想到什么,忽然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他的心思弄月岂能不知,双手搂到他的脖子上,她低笑道:“慕吟风,你也太草木皆兵了,如今孩子还小,你背我也没事的,又压不到。”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自己能走,但他紧张兮兮的样子让她不忍心再拒绝。 “不行,只要是有一分可能伤害到你与孩子就是危险的动作,我不能用你们做赌注,我赌不起的。”慕吟风对着她认真地摇头。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对她又是如何的深情,自初识到相爱,他一直是做那个对她最好的慕吟风,对外人他可以狠辣无情,可以冷淡疏离,因为他是逸郡王,可在她面前他才是真实的慕吟风,有悲有喜,会怒会忧。 回到帐中,弄月意外地见到了本应与慕景旭一道出去打猎的楚映月。 见慕吟风匆匆将弄月抱着进来,楚映月也很意外,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问道:“弄月你这是怎么了?”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受伤,面上还带着笑意。 “我没事,就是他非要练练臂力,就将我当重物抱着来回走。”弄月浅笑道。 慕吟风将她放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坐好以后,才转身对楚映月说道:“弄月她有了身孕,而春猎还要三日才能结束,稍后我便带她回府。” 听见‘身孕’二字时,楚映月只觉晴天霹雳,天旋地转的晕眩袭来,她虚软往后一退,扶住身后的高椅才勉强站住。 “映月……你……”慕吟风刚要伸手去扶,却又觉得不妥,手僵在半途。 弄月没出声,只是静默地看着,直到楚映月目光向她投来之时,她才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 楚映月稳住身子,摇头道:“我没事,大概是今日过于疲累,有些晕眩,歇一下就没事了。” 慕吟风皱了皱眉,回身给弄月倒了杯热水。 “你不能喝茶了,只能喝些热水,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与父王说一声,待会儿我们就回府去。” 见弄月乖顺点头后,他又转过身对楚映月说道:“映月,有劳你照看她片刻,我去去就来。” “嗯,放心。”楚映月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在帐帘落下的一刻,楚映月几乎是一闪便来到弄月身前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师叔一月前……”她着急的话还未完全出口便被弄月伸手捂住,指了指帐外。 见她冷静下来,弄月才拉过她的手,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姐姐,你也瞧见慕吟风他有多喜悦,而我也需要这个孩子,你放心我会平安将他生下来的。” “吟风他喜悦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孩子对你来说就是催命符,孩子是能平安生下来,那你呢,你能平安活下来吗?”紧紧抓住她的肩轻摇着,若是可以,楚映月恨不能立刻将她摇醒。 弄月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姐姐,你且听我说完,我有一年的时间,已过去两月,那我也只剩九个月左右的时间,如今孩子已有两月,再过七个月他就会出生,我不过是少活了两个月,但却能换我的孩子活下来,若是到时还无法解毒,我走后,至少孩子还能陪着慕吟风,他也不会太过孤单,况且我也不一定会死,万不得已时可以铤而走险用血竭之法。” 弄月叹了口气,将楚映月的手拉到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姐姐,做了母亲后才会明白孩子到底有多重要,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 楚映月沉默,许久后收回手,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弄月,我是你姐姐,我当然更愿意让你多活两个月,可若是你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我还能多说什么,自小到大,你说的我都听,你让我做的我也愿意做,这一次也不列外,但我想求你能不能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孩子与吟风,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楚映月紧盯着弄月的眼睛,希望能得到她的保证。 弄月点头:“我会好好活下去。” 姐妹两紧握着手,相互给与力量和勇气,相视而笑,再大的磨难在挡在面前她们也不怕,只要是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情,没有什么能逼她们放弃,就算是命运也不能。 “待会儿我与你们一起回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楚映月起身到一旁的案几上收拾东西。 这里本来是慕吟风与弄月的歇息的大帐,只是楚映月这两日被慕景旭与慕景离扰得没有平静日子可过,她就只能将东西搬到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几本古籍医书,她想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花下眠的一些记载,虽说就连神医离渊也无法,她想要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想试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心里要好受些。 她不想她的妹妹就这样离她而去。 弄月道:“姐姐,谢谢你。” “你还与我这般见外。” 楚映月抬起头嗔她一眼,随后又开始忧心了,“弄月,血竭之法太过凶险,再说此法首先便是要将中毒者身体里的血液全部方干,割你的腕,我们谁能对你下得去手,更不用说还要眼睁睁看着你的血流尽。” “你们做不到,但有人早就想这么做了。”弄月垂下头低喃道。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楚映月没听清,她抬头问:“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说,只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用血竭之法的。”弄月勾唇笑道。 楚映月点头,继续手中的动作,她小心地将几本古籍用方巾包好,这可是慕景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她找来的。 “姐姐,师兄与景旭两人你是如何看的?”弄月想到那两个人也是很头疼,但看他们对楚映月的殷勤,她又有些好笑,楚映月的态度更是让她好奇。 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就连面貌也极其相似,以往可以说是景离错失了机会,可眼下看来,他是有心要弥补,所以做起事情来也毫不含糊,几乎是每日必到楚映月跟前晃悠,丝毫不将慕景旭放在眼中。 慕景旭自然不甘落后,兄弟俩暗中较起劲儿来互不相让,最烦的人还是楚映月,这人啊真是奇怪,拥有时不珍惜,失去后才奋力挽回,这是慕景离,而慕景旭则属于,喜欢的就要努力去争取,紧紧抓住才是对的,这一点倒与慕吟风很像。 楚映月放下手中的东西,回到她身旁坐下,平静道:“我没有任何想法,我与景旭婚期已定,三个月后便要大婚,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至于离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与他之间剩下的也只是兄妹之情。” 称呼由师兄变成离王,的确是生疏了许多。 站在帐外本要进来的慕景旭与慕景离在听到弄月的问话时,同时停下脚步,伸长了耳朵偷听,最终的结果就是慕景离黯然离去。 慕景旭看着这个情敌七弟孤寂的背影忽然有些不忍,但随即拍飞自己脑中的念头,他只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特别是对情敌更是不能有一丝同情。 “景旭,你鬼鬼祟祟在帐外有何意图?”不知何时慕吟风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见他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儿地贴着营帐,却又不直接进去,忍不住终于出声坏了他的好事。 慕景旭干笑道:“嘿嘿,我能有何意图,不过是过来瞧瞧映月,怕她独自一人太过烦闷,想要来陪陪她,但又想到这是你们的营帐,我也不好直接闯入,所以就……” 慕吟风挑眉,他旭王殿下也会有与他们夫妻见外的时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哪一回他旭王殿下不是风风火火地就闯进来了,这下倒是忸怩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他现在没空纠缠这些,他要回府,好生照顾妻儿才是最重要。 “喔,这样啊,那以后这几日这个营帐就归你了,你想进便进不用拘束。”慕吟风说完,嫌他挡道,将他拨开径自走了进去。 弄月与楚映月在慕吟风出声之事便停止说话,听着两人在帐外的对话,慕景旭的话让楚映月无奈扶额,也让弄月忍俊不禁。 他用的都是些什么烂借口,慕吟风有这么笨么。 慕景旭闻言很是惊喜,紧跟着他走了进去。 “吟风,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眼巴巴地问道。 弄月与楚映月如看傻子一般怜悯地看着他,而他依然毫无所觉,还在追问。 慕吟风先看了眼弄月,见她气色不错,这才回身拍拍慕景旭肩,说道:“千真万确,从现在起,这个营帐就归你了,你想怎样都行。” “归我了,那你们住哪儿?”慕景旭疑惑问道。 慕吟风笑道:“当然是回府中啊,若不是情况所需,谁愿意住在这大山上,当然,除了旭王殿下你意外。” “你们要回府了?”反应迟钝的人终于还是想明白了,他惊讶地睁着眼。 慕吟风直接忽略不答,转过身牵起弄月便从他身旁走过。 弄月友好地挥手道别:“景旭,我们先行一步,你独自慢慢欣赏,你也有多年不曾出来春猎了,今年算是第一年,你要玩得尽兴些。” “真的要走?” 慕景旭急忙转身,目光追随着他们,见楚映月也拿着东西跟在他们身后时,他惊呼道:“映月你也要走?” 回答他的只有满帐的寂静。 来不及多想,他拔腿追出来,在非夜准备赶车起步时,他险险拦住。 “旭王您这样很危险的,若是属下稍不注意可就伤到您了。”非夜心有余悸地说道。 慕景旭来不及与他搭话,他对着马车内扬声问道:“吟风,为何你们就要启程回去了,春猎不是还有三日才结束。” 慕吟风挑开车帘,露出半个身子,慕景旭上前来到马车一侧。 “你还是乖乖待在这里,届时与众人一起回来便可,不过这几日你可要时时警觉些,出门在外最是容易发生意外,你不可独自外出,要时时将暗夜带在身边。” 话落慕吟风又坐回马车中,吩咐道:“非夜,启程回府。” “是,主子。”前面一无障碍,非夜立刻扬鞭。 慕景旭瞧着绝尘而去的华丽马车,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被丢下了。 弄月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楚映月,笑问道:“姐姐这是舍不得景旭?” 当着慕吟风的面被她取笑,楚映月俏脸一红,瞪了眼她将头扭从一边不与她说话,反正说再多也是说不过她的,况且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她真的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慕吟风勾着唇,笑看着着姐妹俩。 第一场春雨就在他们回府的这一夜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楚天明告了假没有伴驾出行,在府中安心陪音书养胎, 快到六个月的身子,音书的腹部已是高高隆起,行动起来也是多有不便,楚天明不放心,这才告了假,只是嘱咐慕吟风与慕景旭在山上好生照顾弄月与楚映月。 楚映月岁他们一道回了敬亲王府,派了人到侍郎府与楚天明说明了一下。 “姐姐,上次娘被人下毒的事慕吟风早已查明,想必明叔与你们说过了,除了老管家的侄女外,还有一人与她是同谋,这个人你往后可要小心。” 姐妹二人在在阁楼上,自窗前往下看,昨夜大雨,一早醒来就是雨过天晴,雨水清洗过后,入眼的绿隐隐透着一层亮色,越发显得生机勃勃。 楚映月问道:“她还有同谋,是谁?” “此人就是暗香,老管家的侄女也是受她唆使才敢这么大胆,对当家主母下手,以往我们都小看了暗香,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个有心计的人。” 弄月侧头对楚映月笑道:“没想到明叔一把年纪了依旧魅力非凡,老管家的侄女年纪也不比我们大多少,不曾想竟对明叔存了那样的心思,明叔看在老管家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并未赶尽杀绝,只是将她撵出府外去,但暗香是我让明叔留下的。” “你是想通过暗香找出幕后之人。”楚映月一开始听到是暗香时很是吃惊,但她相信弄月的判断,听完她已然知晓弄月的打算。 弄月道:“她身后之人不难查,暗香是多年前夏颐安排在明叔身边的,所以说我活着的事,夏颐恐怕很早就知道,只是这么多年我与爹娘从未联系过,所以他才将我的事放了下来,如今夏颐定然也是通过她知晓我爹娘和兄长就在侍郎府中,想必很快夏颐就会上门拜见。” “这恐怕是大伯的意思才是,他想通过暗香将他们回来的消息传给夏颐,然后引他自乱阵脚,再想法子对付他,以报当年的楚家之仇。”楚映月不是愚笨之人,这两个月来,祁林轩经常带着徐锦心在街上闲逛,看似清闲实则是有意。 弄月抿唇一笑,“我爹他自那日听说夏颐纳了位与娘亲长得极为相似的姨娘后,就有些食不下咽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得让夏颐吃些苦头,我哥回青玄帮爷爷处理些事,想必过些日子也就回来了。” “凤遥哥他不是一直在府中吗,他是何时回的青玄?”楚映月吃惊,前几日她都还在府中见到祁凤遥的,虽然他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也不可能这么快时间内在青玄与京城之间来回。 弄月解释道:“那是他的替身而已,萧东篱灰溜溜地回到青玄,我哥他怎么能不去落井下石一番。” “凤遥哥这一点倒是与你极为相像,有仇必报,而且是加倍地讨回来,不愧是亲兄妹。”楚映月捂唇笑道。 弄月笑着转过身就见到推门进来的慕吟风。 “不是说宣王登门道谢吗,为何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慕吟风走到她身旁细心地给她拢了拢披风,回道:“不过就是听他道谢而已,说完就让他走了,并未打算留他一起用午膳。” 楚映月闻言一笑,对慕吟风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去时被慕吟风叫住。 “映月。” “嗯?”楚映月不解地回头。 沉吟片刻,他才神色凝重说道:“景旭他受了伤,今日一早便被陛下命人送回王府,你要不要去瞧瞧他,你若是不行去也没关系,暗夜会照顾他的。” “他伤的重不重,又为何会受伤?”楚映月抬起的脚顿住,立刻折身问他。 慕吟风道:“我还未来得及细问,只是听说这次流了点血,方才因着宣王在场,我不便多问就让旭王府来报的人先回去。” “好的,我这就过去瞧瞧他,若是有什么变故,我会让人来王府告知你们。”楚映月不放心地看着弄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转身下了楼。 弄月站在窗前一直看着楚映月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拐角,她才偏头与身侧的慕吟风说话。 “你又帮景旭骗我姐姐,他好端端的在凤鸣山上,昨日都还好好的,怎地今日就被送回来了,分明就他故意为之想方设法追着回来,你倒好,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助纣为虐。”她语含责备,面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分明就只是说说而已。 慕吟风上前,将她拉到怀中,长臂一伸就将她身后的窗关上,随后将她环在怀中,低下头在樱唇上轻啄后才说道:“景旭也是可怜了些,这么些年好不容易能娶上妻着实不易,作为友人,我总得尽份心力,再说了,映月留在这里,我都不能与你独处了,我还想多陪陪你和孩子呢。” “我看你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故意让姐姐走的,按理说你不该对姐姐直呼其名的,下回你也和我一样唤她一声姐姐?”弄月忽然心血来潮想要看他为难的样子, 黑眸中笑意愈深,慕吟风微微俯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果非要将她唤老一些的话,我更喜欢唤她一声嫂嫂。” 这都是什么人啊,任何时候都不忘为自己人打算。 弄月在他的腋下挠了几下以示惩戒,二人的笑闹成一片。 “王妃,不进去了吗?这汤……” 苏玉如带着侍女站在楼梯间,听到两人的笑声后便止住脚步,片刻后苏玉如浅笑着转身,听到侍女的问话,苏玉如摇头一笑。 “不用了,他们一个个对我这汤避之不及,往后还是让厨房做罢。” ------题外话------ 美人们看这里,代嫁郡王妃的交流群号是521059979,敲门砖是书中任意角色名,感兴趣的可以加哦,花花也会在群里,快来勾搭吧 第四十八章 纸包不住火 一场春雨洗净铅华,春风十里柔情,几处桃花。 自慕吟风知晓弄月有孕以来,几乎是每日跟在她身边,生怕她有任何的差池,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如今她已是三个月的身孕,却依旧看不出任何的异样,腰身纤细,小腹平坦,与平时并无不同。 她有身孕的事一直是对外保密的,除了慕吟风与楚映月之外并无人知晓,弄月也打算瞒着祁林轩与徐锦心。 几日前慕吟风让府医替她看诊,还没来得及问就被非夜匆匆叫走,弄月也舒了一口气,慕吟风事前并未提前告知她,突如其来还真让她措手不及。 “郡王妃,恕我老头子直言,您的身子实在是不宜在此时孕育,您医术更是远在我之上,想必心中已然明白,这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若是趁现在月份尚浅……”老大夫的话还未来得及全部说完,便被弄月截下。 弄月笑道:“这个孩子我定是要将他平安生下的,我想求您件事,今日之事务必瞒着郡王,他若问起,您老便说一切并无异样便可。” 当时老大夫愣愣地看了她许久,最终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自打知晓她有孕以来,弄月几乎没离开过慕吟风的视线,连步子行快了些都不行,她都快抓狂了,但是她必须耐着性子忍。 难得今日慕吟风不在府中,正巧祁凤遥又来府中接她,说是带她出去游玩,弄月自然欣喜,她也好久没见到父母亲和哥哥了,祁凤遥应该刚从青玄赶回来不久,心里最惦记的还是他的妹妹。 “哥,这次回去可有将如霜姐从萧东篱府中接出来?”弄月亲切挽着兄长的手走在杨柳嫩黄,细枝低垂的湖畔,踏上石阶,走过石桥来到画舫之上,她在锦垫上坐下,笑意盎然地问道。 祁凤遥俊脸微窘,“你这丫头事事都知晓,没错,此次回去就是想将她从太子府接出来,可是她不愿,我拿她也没法子,你鬼主意最多,你快帮我想想到底该如何做。” 弄月轻笑不语,站起身走到船头静立。 “你这笑是何意?你们女子的心还真是难琢磨,好话歹话说尽就是没用,我都腆着脸去见她了,她还不领情,话没说上几句扭头便走。”祁凤遥也站起身跟紧着弄月追问。 弄月弯下腰摘了朵船头摆放开得正艳的不知名的花拿在手中,轻轻摘下花瓣扔进湖中,她指着随水而去的花瓣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祁凤遥看了半晌,忽然眼前一亮。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惊呼一声后又不解道:“这与我问你的事有何干系?” “你只看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有仔细想过如霜姐为何不愿跟你走吗?若真如此的话,那可就真是该叹流水无情了。”弄月又摘朵花,放在鼻尖轻嗅,随即皱眉毫不留情地将它扔进湖中。 弄月拍手叹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奈何我家兄长是个榆木疙瘩,如霜姐一片痴心全浪费了,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芳心碎一地,你说她为何还要跟你走。” 祁凤遥是真的傻眼了,他支吾问道:“你……你说如霜她……对我有意?” “此刻重点不是在她是否对你有意,而是在你,你到底将她放在何种位置,师妹或是红颜知己,还是说只将她当与我一样的妹妹?”弄月恨铁不成钢地瞧着他,她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哥哥。 弄月还想说什么,忽然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自心间腾起,她快速转身。 “呕……” 祁凤遥被惊到,轻轻拍着弄月的背,心疼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弄月方觉好些,直起身还未来得及说话,恶心感再次袭来,又弯腰干呕起来。 “你先忍忍,我这就让他们将船靠岸。”祁凤遥扶着她,四下观望一番,他们离岸边不是很远,此时上岸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他赶紧让人将船靠岸。 弄月弯着腰又干呕了几下,这才舒服了许多,她直起身时,祁凤遥赶忙端过水杯让她漱口。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这般呕吐不止可不是小事,你暂且先忍忍,一会儿上岸,哥哥就带你去看大夫。” “吟风答应过会好生照顾你的,他就将你照顾成这样,晚上我非得找他讨个说法。” 见弄月因呕吐折腾得泪眼朦胧,祁凤遥心疼到不行,弄月却只是对他摆手说不出一句话,刚了漱口又弯下腰干呕,如此几次才稍稍好了些,他又将手中的水递给过去,一边轻轻替她拍着后背,皱着眉说着对慕吟风很是不满话。 弄月抚着发晕的额,许久才将晕眩与恶心感压下。 “哥,这不管慕吟风的事,可能是有些晕船,到岸上就好了。”她直起身,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笑意,一手挽上祁凤遥的胳膊,想要借此安慰他。 祁凤遥将她扶住靠在自己怀里,想让她更舒服一些。 “哼,你就会替他开脱,若不是他没将你照顾好,你也不会是如今这样,明知你身上的毒还未解,他竟丝毫也不上心,你看看你,我不过是回了一趟青玄,你就消瘦憔悴成这样,面无血色,要不你与我一起回侍郎府小住几日,娘亲与音姨甚是想念你,有她们在保准几日就能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哥哥的话让弄月心中暖暖的,原来这就是有兄长爱护的感觉,虽然慕吟风是无辜的,她却是不想替他辩解。 弄月在他怀中蹭了蹭,哽咽说道:“哥,你若是自小在我身边,还不得将我宠成纨绔不讲理的刁蛮千金,人人见了我都要躲着走,一辈子嫁不出去,整日在家里祸害你。” “傻妹妹,哥又不是养不起你,我该早一点来接你的,只是那时候祁王府也不安全,爹娘说你在流云山才是最开心的,刚知道你在流云山时,我偷偷去看过你两回,被爹发现后就将我狠揍一顿,我独自外出,他怕我出意外,更怕我将你卷进来,让你受伤害,那时候我不懂,还在心里责怪了他许久,当时娘亲就流着泪在一旁看着,但她却不说一句话,想来也是明白爹的苦心的,后来萧东篱从流云山回来后经常到祁王府献殷勤我便明白了爹娘的担忧。”祁凤遥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叹息。 这时船靠岸,祁凤遥扶着她往岸上走去。 “还记得哥小时候经常背着你到处跑吗,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了,我记得那时候你可沉着呢,为了能背你,私下我可是认真跟着爹爹和明叔练武强健体魄,偶尔也让吟风教我几招,他小子运气好能得无树大师指点,当时我可羡慕了,有几回他也想替我背你来着,结果被你嫌弃了,那时候我就在想,他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还是我的宝贝妹妹,你不知我心中有多开怀。” 祁凤遥扶着她小心地走着,随即如幼时一般在她身前蹲下身子。 “上来,让哥再背你一回。” 弄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道应该没事的,只要别压到就好了,见哥哥侧过头期待的样子,她笑着趴到他的背上。 关于哥哥背她的记忆,她已然记不起了,但此刻她靠着他的后背,她却是有种熟悉的感觉,虽然她心里明白,年幼时哥哥的肩膀没这么坚实的。 “哥,你后来是不是也这么背过如霜姐?”弄月靠在他背上,尽量让腹部不被压到,后又调皮地拍拍他的肩膀问。 祁凤遥愣了愣,笑道:“应该是背过她一回的,就是他们家出事那次,我偶然救了她,她发着烧意识模糊,一直在叫着哥哥,那时候我就想起你了,当年与我们失散时你定是如她一般惊慌害怕是吗?” 弄月沉默,那时候自己才四岁,说不害怕肯定是骗人的,虽然忘了一些事情,但她还记得与音书到处漂泊的经历,也就是那些经历让她一夜间成长,她要保护音书,她也要学会照顾自己。 “可是还难受?前面就是医馆了,你先忍忍。”祁凤遥没听见她回话,以为她身子又开始难受了,问她的同时又加快了步子。 弄月又将头贴在他的背上,轻声说道:“哥,我要是如霜姐也会喜欢你的,你这么好,嫁给你才是一生的福气。” 祁凤遥顿住脚步,扭头看她,然而只看到她的发顶。 “如霜她从未与我说过……” 弄月抬头时,他已转正头,又跨开步子往前走去。 撇了撇嘴,弄月觉得自己比哥哥聪明的不是一点半点儿,至少在感情这方面要甩他几十条街,这种事还用说吗,已经很明显了好不好。 “你给我停下,我不要去医馆,也不要你背了,我要回家。”弄月气呼呼地双手扯上他的耳朵。 祁凤遥吃痛,轻呼了一声,停下步子却未将她放下。 “嘶,疼疼疼,妹妹你这是要将哥的耳朵扯下来啊,你乖乖的,医馆就在眼前了,我带你进去瞧瞧,不然不放心。” 弄月挣扎着要下地,“我说了无事便是无事,我自己的情况难道别人能比我清楚,我就是要回家。” “好好好,你别乱动,我这就放你下来。”祁凤遥赶忙妥协。 “呀,那不是逸郡王妃吗?她为何会……” 一道带着讶异的女声自他们前方传来,声音有些耳熟,弄月停止挣扎,趴在祁凤遥背上抬头望去。 就在他们兄妹两前方的石桥上站着四个人。 “糟了哥。”弄月心虚地低下头,轻拍他的背,小声在说道。 祁凤遥抬眼望去,而后轻哼道:“我正要找他呢,他自己倒是自觉走到我眼前来了,你等着,过一会儿看哥替你出气。” 说话间,只觉一阵风略过,慕吟风已来到二人身旁。 没错,石桥上站着的四个人分别是慕吟风、泠弦和张家千金,还有夏青鸾,方才惊讶的话语就是出自夏青鸾之口。 慕吟风听到夏青鸾的惊呼后,豁然抬首看来,这一看就足够让他心惊胆寒了,他的妻子与大舅子就在眼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妻子趴在大舅子的背上,她还怀着身孕呢。 心惊只余,他还有一丝理智。 “我们回家。”慕吟风自身侧将还在祁凤遥背上的夺过打横抱在怀中。 祁凤遥直起身,方要说话便见自家妹妹给他使眼色,话到嘴边又愤愤眼下,轻哼一声后便将头扭从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不给弄月开口说话的机会,慕吟风抱着她往前走,俊脸上满是黑云,预示着他此刻很是生气,弄月动了动嘴,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祁凤遥看见妹妹这样,在他眼中就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表现,心中也坚定了她被慕吟风‘恐吓虐待’的想法,正要追上前去将妹妹夺回时又注意到桥上还有三个默不作声看戏的人,他眸光一转改了主意,换上一副笑脸便往三人走去。 “哟,夏大公子,恭喜啊,难得天气这么好,竟然带着妹妹和未过门的妻子出来游湖啊,要是你们早来一些就能与我们一起同游了。” 泠弦常年冷着的脸也露出笑意,他回道:“是不巧,不若下回我们三人单独出来游上一回,总有不相干的在场,也着实扫兴。” 他此话一出,夏青鸾面色忽然就变了,面上撑起得意的笑变得僵硬。 而他们身侧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家千金张张语蝶则羞红了脸,绞着帕子垂着头。 “的确是扫兴,况且今日月儿她身子不适,也不能坐船,那改日你来找我,我们再去接月儿出来玩个尽兴。”祁凤遥扫了一眼他身侧跟着的两个女子,笑意愈深,拱手后,拍了拍衣袖便转身离去。 原本羞红脸的张语蝶,瞬间煞白了脸,僵着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泠弦,他说的不相干的人竟也包括了她? 她一直知晓夏家大公子与嫡出的夏小姐夏青鸾如今的宣王妃不对付,甚至可以说是两看相厌,但今日夏青鸾忽然来到张府邀请她一起出游,她便随着夏青鸾出来了,没想到二人在街上竟与夏公子与逸郡王巧遇,还没一起走几步就碰上了逸郡王妃与这个陌生的俊美男子举止亲密,有说有笑的。 逸郡王是天人之姿,更是京中出了名的宠妻入骨,而她也是有幸远远见过逸郡王妃,确如传闻中的那般国色天香,难怪能得逸郡王如此宠爱,她是羡慕嫉妒的,一介孤女就因脸蛋美了些就能得如此良人,想想自己堂堂尚书之女,满腹才学,她自认不比京城第一名贵女夏青鸾差只是没她会投胎罢了,本想着退了金家的亲便能嫁给病愈的旭王,也能如夏青鸾一般被人前呼后拥,没想到会是夏相先行上门提亲。 她父亲与夏相私交颇深,对这位位高权重的相爷更是畏惧,哪敢说一个不字,为此她还与自己的父亲哭闹了一番,自幼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也只是长吁短叹一番便作罢,她不甘心想要偷偷去与旭王‘偶遇’时遇上恶霸,却没想到遇上了夏大公子,得他出手相救,自此一颗芳心彻底沦陷,回家后便与父亲说她同意嫁到相府。 “我以为逸郡王妃即使是长在江湖,但也该是个规矩守礼的女子才是,没想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与别的男子如此嬉闹,真是……” 夏青鸾的话让张语蝶收回心思,目光赞同地望向她,而在斜眼瞄到泠弦不悦皱眉时赶忙将到了嘴边的附和的话咽下。 一句话不仅让泠弦不悦皱眉,更让离去几丈远的祁凤遥折身而反。 祁凤遥又回到三人面前,望了眼泠弦后便勾唇凑近夏青鸾一些说道:“夏小姐,哦不对,该称呼一声宣王妃才是,请你帮我带句话给你父亲。” “这位公子认识家父,不知要我带什么话?”夏青鸾狐疑略带防备地望着祁凤遥。 祁凤遥轻笑道:“你就与夏老贼说,我祁凤遥回来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十多年前欠下的债是时候还了。” “你……”夏青鸾美目圆瞪说不出一句话。 眼前这个俊美男子的话,淡然的的语气却是带着浓浓的恨意,还有那双好似能看透世事的眸子中的神情,她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祁凤遥说完便转身离去,这回是真的走了,只给他们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别人侮辱父亲,你就这样无动于衷的旁观?”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夏青鸾将气撒向不作声的泠弦。 泠弦讥讽道:“宣王妃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多年来不知是谁一直贱种贱种地叫着,怎地如今也自贬身份了,那只是你的父亲而已,我可不敢高攀,况且这是你那无所不为的父亲欠他们一家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你既然这般恨着我们,那为何还要回来,你是回来报仇的是吗?你想复仇所以才回来的,那他呢,他又是谁?”夏青鸾再一次惊恐瞪目,满眼不可置信。 泠弦瞥了她一眼,说道:“他是谁你认不出来这倒是奇了怪了,你方才不是说逸郡王妃不守礼竟与他在这里嬉闹,他们兄妹二人在一起嬉闹还用得着看外人的眼光,我也是头一回听见,宣王妃果然是个知书达理有见解的名门闺秀,脑子里装的都是与别人不一样的,看事情也总喜欢往龌龊的地方想,想来这些年没少受夏夫人的教导。” “什么!” “你说他是楚弄月的哥哥,他也是回来找父亲报仇的,你这次主动回来就是要与他们兄妹联手共同对付父亲是不是?” 夏青鸾已然震惊,不自觉地伸出手紧紧揪住泠弦的衣袖,厉声质问。 张语蝶不明所以地望着这奇怪的兄妹俩,她是有听说过一些关于他们的家事,但眼前比陌生人还不如,像是仇人一样的兄妹相处画面,她还是被惊到了。 泠弦蹙眉,不耐烦地抽回被她抓住的衣袖,淡声道:“我想纠正一点,并不是我要回来的,是你父亲去求我回来的,至于复仇,你说是就是罢,所以你最好事先知会一声你那贤良大度的母亲,别到时候也如你这般惊慌失措。” “我还有事,就不陪两位了。”他连多余的一眼也没留给张语蝶,径自便朝着祁凤遥离去的方向走了去。 夏青鸾恨恨地瞪着这个目中无人的兄长,没错,她自小就学母亲一样,每次见他都叫他贱种,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心里记恨。 张语蝶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听了这么多,她也不笨,自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自己心仪的夏大公子年幼时在夏府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而一直在外人面前高贵贤良的宣王妃,京城第一贵女夏青鸾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而今日更是害得她也惹得夏大公子的厌恶,如此冷带于她。 想到这些,张语蝶心中既充满了对泠弦的同情,又暗暗恨上了夏青鸾。 “宣王妃若是无事,请容许语蝶先行告退,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府中还有家父专门从宫里请来的教习嬷嬷要教语蝶一些出嫁的礼仪呢,语蝶不似您这般出身高贵不需学这些,单看宣王对您的爱重,语蝶更是有了很大的决心。”她故意将爱二字咬得极重,见到夏青鸾变色的脸,她心中甚是愉悦。 夏青鸾暗暗咬牙,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怒气,依旧保持着端庄高贵的姿态,她讥讽道:“你以为他是真心想娶你吗,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何等货色,他夏泠弦好歹也是相府的大公子会瞧上你这种退过亲而且是喜新厌旧爱慕虚荣的女子,依本妃看,你那些礼仪什么的就省省罢,别到时进不了我夏府的门还平白学了这么些无用的东西。” “如今在这京城中,我们这些名门贵女哪一个不是以宣王妃为鉴,若是想要在婚后得到夫君爱重,自然是少不得要辛苦一些,可不敢与您比啊。”张语蝶笑得花枝招展,心情自是舒爽,也不再管夏青鸾是何种表情,粗略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一直跟在身后的丫鬟赶紧跟上。 夏青鸾明艳的脸在日光下显得郁郁沉沉,捏着帕子的手更加用力。 她咬牙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敢教训我,想要加进相府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你既然能退一次亲,那我就让你被退第二次,让你知道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是何种滋味。” 石桥这边暗潮汹涌,那厢弄月也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自知晓她有孕以来,慕吟风对待她更是小心翼翼,凡事危险的动作都不让她做,今日她一时兴起竟然被他逮个正着,如今被他这样抱着在大街上走,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他却是不为所动。 看样子是真的气恼了。 她偷偷抬眼望了望,这人对她面无表情的时候最可怕,她清了清嗓子,“嗯哼,那个……” “你现在最好不要与我说话。” 她的‘慕吟风’三个字还卡在喉间就被他冷冷的一句话给彻底打散了。 弄月撇了撇嘴,识趣地不再说话,任由他将她抱上马车。 “你还在气恼呢,方才我与哥哥只是想起年幼时的一些趣事有些感怀而已,你也知道我们兄妹分离了这么些年,我哥他心里一直有缺憾,觉得是他亏欠了我,我只是不忍让他失望,而且我有时时注意不曾压到孩子。”弄月靠在他的怀中,扬着头伸手在面无表情俊脸上戳了戳。 将她捣乱的手抓住,慕吟风质问道:“为何不将有身孕的事告诉凤遥,他若是知道还会这般乱来?” “我哪来得及说,其实也算是提醒过他了,可是他太笨了竟然一直没发现,你都不知道,方才我都快将胆汁都吐出来了,现在嘴里都还是一股怪味儿难受得紧,你倒好,不关心也就罢了,还给我摆脸色,连大哥都以为我是在王府受了你的虐待才变成这样的。”弄月抓住机会示弱一番,再配上委屈痛苦的表情,果然让慕吟风片刻就换了脸色。 他微微低首,轻声问道:“你方才难受了,那现在可还有所不适?” “嗯,方才真的难受,现在好多了,就是嘴里老有一种苦味儿,想来这段日子会一直孕吐,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消停。”弄月把玩着他的手指,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数着,现在她真的好无聊,好无聊。 被慕吟风逮到这一次,往后她很难再独自出府了,可她有身孕的事又不能告诉哥哥,他可是与姐姐一样仔细问过师父的,而他们都以为她与慕吟风还是名义上的夫妻,至少在她未解毒之前会一直是名义上的夫妻,恐怕就连师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这么放心,上次他替她诊脉时,她都还是……师父是如何也想不到她与慕吟风会真的圆房。 这件事还是她任性了,但她不后悔。 “可是又难受了?”见她目光愣愣,慕吟风担心地问。 弄月摇头,“我只是在想该如何与哥哥说这件事,我怕他一时……一时惊喜过头了。” 差点就将‘难以接受’脱口而出了,要是被慕吟风听出端倪,以他的聪明不会不去调查的,她能瞒他一个月之久已是极限,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在哪一天被他知晓,那又将是一场风暴。 然而就是这么巧,说什么来什么。 “主子、夫人,是祁公子来了。”非夜将马车缓缓停下。 弄月掀开帘子一看,原来是回到王府了,而祁凤遥竟然是先他们一步到达。 “哥,你怎么来了。”弄月在慕吟风的搀扶下走到祁凤遥跟前。 祁凤遥目光不善地瞥了慕吟风一眼,说道:“当然是来替妹妹出头的,我倒是要瞧瞧他小子是如何照顾你的,将你照顾成这样,他不过就是仗着爹娘看他顺眼而已,在我们瞧不见的地方,他指不定可着劲儿地欺负你呢。” 被指责的慕吟风淡笑接受,他也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弄月看不下去了,心里也有些不安。 “哥,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爹娘和明叔他们还等着你用晚膳呢,我明日再去看你们。”她上前推着祁凤遥,开始赶人。 慕吟风神色不明,黑眸微转,不动声色。 祁凤遥拉住弄月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并不理会她,而是走到慕吟风跟前与他平视,语气不善道:“你是如何照顾她的,消瘦了许多不说,今日更是……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哥,我都说没事了,你别胡闹好不好。”弄月瞧着眼前的阵仗甚是头疼,只得上前扯扯祁凤遥的衣袖,希望他能适可而止。 祁凤遥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背,而后笑道:“偌大个王府难不成连我的晚膳也请不起,我知你护着他,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弄月心中绷着一根弦,她不希望是现在就断,她与慕吟风才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她不要再整日看他懊恼自伤的样子,就在她还未想好说辞的时候,慕吟风一句话便让那根弦彻底断了。 “凤遥,恭喜你要当舅舅了。”慕吟风看了眼弄月之后,笑着与祁凤遥道喜。 他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弄月放开祁凤遥的衣袖,将头垂下,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她原以为还能撑些时日的。 祁凤遥铁青着脸扬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慕吟风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惊喜过头的样子,心中的不安像是得到证实一般,他将目光紧紧锁着祁凤遥身后的弄月,口里却重复着方才的话。 “你要当舅舅了。” 他话才一出口,祁凤遥便是一拳招呼过去,一拳还不能消怒,他又接着挥了两拳,而慕吟风始终不还手,只是将目光盯着弄月。 “慕吟风,你混账!” “你怎能让她有了身孕,你不是说会好好爱她,你就是这样爱她的?” 慕吟风被他一拳打在脸上,嘴角流出丝丝鲜红,另外两拳却是被打在胸口与腹部,他不发一言任凭祁凤遥发泄。 在祁凤遥的第四拳即将挥下时,弄月拦在了两人中间,她哑声道:“哥,你别怪他,是我骗了他,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你明知道这个孩子会更快要了你的命,若不是他,你怎会在这个时候有身孕。”祁凤遥的拳头在离她头两寸不到的地方停下,拳风将她额前的流苏吹起,飞舞之后,再次贴到她光洁的额上。 慕吟风一把将弄月的胳膊抓住,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低声问道:“他说的不是真的对吗?” “我……”如鲠在喉的话,她始终说不出口。 “你别碰她!” “慕吟风,这辈子也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我真会宰了你。” 祁凤遥上将慕吟风的手挥开,拉着弄月将往回走,“跟哥走,往后别再见他了,哥带你回青玄,远离这些是非,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谁也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就算是你也不行。”慕吟风霍然上前,拦住祁凤遥,一手抓住弄月手腕。 两个男子就这样一人一边拽着弄月的手腕,谁也不肯让步。 祁凤遥冷笑道:“呵呵,谁也不行么,我偏就不信这个邪,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带走,就算是不惜一切代价,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除了害她受伤就是害她中毒,她真是中毒不浅,就是中了你慕吟风的毒,现在为了你,她竟然选择去死,我不会看着她一错再错,你我之间兄弟也没得做了,朋友之谊就此了断,往后便是陌路,你也别再来打扰她。” “她是我的妻子,如今我们还有了孩子,不是不会让任何人将她带走的,你要带走她,除非我死。”慕吟风毫不退让。 弄月夹在中间急得微微出汗,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非要闹起来还不得真出事。 “哥、慕吟风,你们两个能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她用力挣脱两人的手,高声打断了两人的眼神较量。 “你要说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都将目光盯着她。 弄月轻轻抚上小腹,无奈道:“瞒着你们是我自己的主意,瞒着慕吟风是因为这个孩子也是我想要的,是我算计了他,他根本毫不知情,是无辜的。”、 “而瞒着哥你,就是怕面对眼下的状况。”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弄月垂着头不再说话,而慕吟风与祁凤遥却是一直盯着她看,两人眼中情绪各有不同,却都是隐忍到了极致。 “你说过不会再骗我的,可是你却一次比一次骗的厉害,而我竟然傻傻地相信了,一开始察觉异常之时我就该好好去查的,我不应该相信你的。”慕吟风上前两步,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与他面对,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轻声低喃。 弄月沉默不语,秀眸往上,迎上他的目光。 熟悉的眉眼如诗如画,黑眸中沉淀的是望不底的沉痛与凄凉,颓败如死寂,这是一种被沉重打击过后的挫败,更是被打击之后无法接受的痛楚。 慕吟风他真的很痛,他的心很痛,弄月忽然看懂了。 她低声道歉:“对不起。” 自己妹妹如此低声下气道歉,祁凤遥如何能忍,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妹妹,就算有错,那也是别人的错,为何要服软道歉,更何况受伤害的明明是她。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妹妹凭什么给你道歉,她骗你你就上当那是你蠢,如何能怪到她身上,你扪心自问,若不是你对她关心不够,作为枕边人的你会这么久都没发现这其中的不妥之处,这分明是你在给自己找借口,慕吟风,你可真行。” 祁凤遥将慕吟风推开,仔细检查了弄月的手腕与下巴,还好只是微红并未真的伤到,他压下怒气,转身对慕吟风继续说道:“往后我妹妹的事不用你来操心,哪儿凉快你就上哪儿呆着去,明日我就让人送上休书,你记住,是她休了你,不是你休了她,至于孩子,你也别想了,我是不会让她将孩子生下的。” “我和她永远不会分开的,谁也不能将我拆散,孩子我……我可以不要孩子,我只要她好好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慕吟风迎上前。 就在他说出‘我可以不要孩子’时,弄月泪如泉涌,她奋力一推将慕吟风推了往后退了两步。 她哭吼道:“你混蛋!这是你的孩子,怎能说出这种话,怎么能不要他。” “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打紧的,你才是我的一切。” “我只要你,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慕吟风向前将哭成泪人的弄月紧紧拥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祁凤遥怒气不减反增,上前再次将两人分开,又是一拳挥向慕吟风,这一次却是被他接住了。 “你若是想打架,今日我便奉陪到底。”慕吟风甩开祁凤遥的手,两人面对相向。 祁凤遥愤愤道:“正有此意,今日我定要替妹妹讨回公道。” 两人就这样交上手,就在敬亲王府的大门前。 就在二人打得如火如荼之时,泠弦也随后赶到,他来到弄月身边,不解问道:“他们为何会拳脚相向?” 弄月已然失去了劝架的打算,她摇了摇头便折身往一旁走去,泠弦莫名其妙地望了眼酣战的两人,便转身向弄月追去。 “泠弦,今晚我到你的牡丹园吃饭。”她语气闷闷地说。 泠弦道:“好。” “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菜。”她脚步不停,渐行渐远。 泠弦跟在她身旁,还是点头道:“好,你想吃的我都给你做。” 非夜一直站在马车旁干着急,眼见着夫人与泠弦公子一道离去了,而他的主子竟然毫无所觉,两个人依旧拳来腿往,就在这时,敬亲王府里的另外三位主子闻讯赶来。 慕宏疾走在前头,而慕乘风扶着苏玉如紧随其后。 “我哥和凤遥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为何会打起来了?”见非夜着急迎上来,慕乘风急声开口问他。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文,文笔棒棒哒… 《公子非公》作者:冷清樽 ?三国鼎立,风云骤起,乱世红颜,肩负重任。 ?她女儿身却男装行天下,风华绝代却银面遮容,笑语间国策定,弹指间樯橹灭。 ?有人说她是魅世妖姬,胜过狐狸苏妲己,祸君祸国。 ?有人说她是巾帼女将,堪比智囊张子房,惠君惠民。 ?可她时而腹黑毒舌,让人有苦难言;时而冷酷残忍,让人闻风丧胆;与七个当世非凡男儿斗阴谋,耍诡计,征服一众美男心。 ??一句话:宠到无限!美男多多任君挑! 第四十九章 从今分两地 非夜摇头道:“不知为何主子与祁公子忽然就动起手来,方才夫人在时便示意我不要插手。” 听到非夜的话后,被慕乘风扶着的苏玉如急忙环视了四周,却未见到弄月的踪迹,“弄月她人呢?” “母妃您先别着急,且先听非夜慢慢说来,嫂子她定是嫌他们打架碍眼,索性先离开了,来个眼不见为净。”慕乘风一面好奇地瞄着打斗场面,一面分心安慰着因着急不觉用力抓住了他的苏玉如。 非夜接腔道:“王妃您放心,确如世子所说的那般,夫人她跟着泠弦公子走了,他们二人是相识多年的旧友,夫人她不会有事的。” 苏如玉点头,松开抓着慕乘风的手,走到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慕宏身边。 “看什么呢,还不赶快让两个孩子停下,要是不小心伤着可如何是好。”她不安地说道。 慕宏牵起她的手,安慰道:“你大可放心,这两个小子,哪会真的舍得伤对方,不过是心情郁闷,过上几招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苏玉如终于松了口气,但皱着的眉却一直没放下。 一个时辰后,弄月已在游园中吃饱喝足,她拒绝了泠弦递给她的茶,自己端了杯白水喝下。 “现在可以说他们二人到底所为何事才动的手?”泠弦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悠然问她。 弄月平静道:“因为我有身孕之事。” ‘啪’是瓷杯落地的声音,泠弦本要放回桌上的茶杯落到地上,瞬间成为碎片,散落在桌下。 他霍然站起身,低吼道:“你疯了,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弄月第一次见他有如此激烈的情绪,向来冷然的面上的镇静碎裂不复存在。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孩子是我所愿,你是最懂我之人,心里应该清楚我的心思,我只想让我的孩子平安降生。”她走到他跟前,两人就真么对视着,秀眸中是势在必行的认真。 眼中划过痛色,泠弦苦笑道:“曾经我也以为自己是懂你的,我懂的那个楚弄月,她是不会放弃自己去迁就别人,她爱财,但她惜命,她常对我说,命比什么都重要,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可眼前这个楚弄月,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子吗,为了情,她三番四次用命去赌,如今更是为了情连命也不要了。” 弄月垂眸,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泠弦握紧拳头,紧了又松,在她即将跨出门的时候,他又再次开口。 “你想让我做什么?” 冷静的语气带着不可察觉的无奈与妥协,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说就是。” 跨出去的脚步在半途停下又收回落到原处,弄月默了片刻才转过身,面上是安然的笑意,他始终是泠弦,即使再如何气恼,他从来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我不用你替我做什么,我只是想与你说实话,我想要这个孩子,而且我也不会有事,就算是为了孩子,为了慕吟风,为了你们,我会努力活下来的,再过一月孩子稳定下来后,我便与师父一起回流云山,若是到时情况有变,你帮我稳住慕吟风即可,最多三个月我就能平安归来。”弄月站在原地就这样远远与他说话。 泠弦目光平静就这样望着她。 “你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做,但你最好说话算话,届时三月之期一过,我便不会再管他的死活,你最在意的人始终是他,或许我会让他去陪你也不一定,你知道的,我这人做事从来不怕危险,你若为他死,我便让他提前去找你。” 弄月神色一凛,半晌后扶额无奈笑道:“你就非得逼我做出承诺不可?” “你若这样理解也行,我只问你,你应不应?”泠弦神色淡淡,就这么注视着她。 弄月欣然一笑,点头,“嗯,我答应你,最多半年就会回来。” “为何又成了半年,方才不是才说三月。”泠弦皱眉。 弄月指指自己的小腹说道:“你不考虑我也得考虑他,到时可是七八月那么大了,一路上的颠簸如何能受得住,或许会到孩子出生也不一定,到时我会提前给你传信的。” 泠弦无言,孩子的事确实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弄月看了看天色,这一晃又是夜幕降临了,想到几个时辰在王府门前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她的头又开始泛疼了,“时辰不早了,我若是再不回去,我哥他非得将敬亲王府闹得鸡犬不宁不可,我哥他可能最近都会有些烦闷,你若是得空,就常与他见见面,开导开导他。” “我送你回去。”泠弦走近她。 两人坐在马车里,一路无话。 到了敬亲王府门前下车后,弄月问道:“你与张家小姐的亲事打算何时取消?” “这些琐事你别操心了,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这门亲事也不过是替旭王解围而已,经过今日之后,自会有人替我出面解决,有些人怕是已经恨上那张家千金了。”泠弦一反常态,竟然对她笑了,末了还伸手摸摸她的头。 天要下红雨么?弄月吃惊地望着他。 泠弦收回手,轻声道:“进去瞧瞧你哥,他或许一直在等着你,你先前交代我的,我会到侍郎府等他回来再与他说。” “你方才说的有些人是指夏青鸾?”弄月不答反问他。 泠弦笑而不语,转身离去。 “德行!” 弄月对着他的背影轻嗤一声后噘着嘴回身便瞧见了站在大门内侧的人。 “你为何会在这里,我哥去哪儿了?”她上前走到慕吟风跟前,打量了一下,见他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被祁凤遥在脸上揍了两拳,脸上嘴角上有淤青而已。 她早就知道自己哥哥哪舍得真的下狠手。 慕吟风摇头道:“出完气他便走了,临走前留下话,让我们明日一早去找他。” “喔,我还以为他要留下来陪你用膳呢,就因打了一架他便不好意思留下了,他何时变得这么面皮薄了。”弄月惦着脚,将慕吟风的头捧着,仔细看着他面颊上的淤青。 “没什么大碍,回头用热鸡蛋敷一敷就好。” 她首先关心的还是自己,慕吟风扯着嘴角笑了笑,双手环上她的腰,让她与他更贴近,他问道:“孩子可还闹腾?” “不曾,可能是泠弦手艺太好,连小家伙也被收买了,晚上这顿,我可是吃了平日里的两倍这么多。”弄月双手还搭在他的肩上,与他亲昵对视。 慕吟风低首在她额上一吻,揽着她往府中走去。 “既然他手艺不错,日后我便重金聘请他来王府掌厨,每日都给你做好吃的,这段时日以来,你吃的越发的少了。” 弄月赞同道:“这个主意不错,若是能让鼎鼎大名的泠弦来王府做厨子,想来又将是一件震惊京城的大事,如今相府大公子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甘愿屈身于王府,确实够惊心动魄的。” 两人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谁也没提前面发生的事,两人一起去见了敬亲王夫妇后便回到游园之中。 弄月杵着下巴看着眼前吃相斯文优雅的人,心里暖意融融,她怎么就这么好运呢,原来上天真是公平的,幼时给了她苦难,眼下又给了她补偿,给了她一份最深的情,一个温暖的家,她有爱她的夫君,现在还有了他们的孩子。 虽然她的苦难还未结束,但她还是知足了。 “为何这样看着我?”慕吟风放下筷箸,含笑地望着看了他一整晚的弄月,自打进屋开始,她便一直盯着他看,他都吃饱了,她还在看。 秀眸微动,有知足有依恋,还有他能感受到的不舍与淡淡的忧伤。 弄月一本正经地问道:“慕吟风,你为何这么好看呢?” “原来夫人一直看的是这个,并不是关心为夫脸上的伤,害得我自作多情一阵,以为夫人是心疼为夫呢。”慕吟风来到她跟前,牵起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弄月摇头道:“这点小伤算什么,若是别人,我估计我哥他该提剑上门了,你别看他平时一副谦谦公子模样,那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我们兄妹俩性子很像,并不是很能忍之人,不过他对你始终是手下留情了。” 慕吟风不再言语,牵着她到外面走了一圈,春季的夜晚比冬夜暖和了许多,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人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日晚膳后都会在府里走上一圈,今夜是时间最晚的。 “凤遥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未变,这些年来他也着实不易,但总算都过去了,我听闻青玄的毓秀公主对他一往情深,而凤遥却对她避如蛇蝎,想来心中是早已有人了,为何爹娘不早日让他们成亲?”两人回到房中,非夜正好拿着热鸡蛋前来,弄月亲手将蛋壳剥了,为他敷着脸上的淤青,慕吟风忽然开口问她。 弄月低首看了眼他,而后才笑道:“我哥他就是一根木头,恐怕他也是今日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至于他的终身大事,恐怕不会那么顺利,那个女子如今还有大仇未报,而且以前我哥他太蠢,不小心伤了那个女子的心,定是要下一番功夫才行的,一时半会儿的,他也只能做个孤家寡人。” 弄月心不在焉地替他敷着鸡蛋,心中一直在替祁凤遥哀叹。 “我哥他刚到青玄没几年就遇上了如霜姐,顺手救了她,如霜姐在祁王府生活了三年,爹娘视她为己出,我哥对她也很好,可为了复仇,她选择离开了祁王府,进了太子府做侍女,萧东篱只以为她是在祁王府因我哥的事不招娘待见被赶出府的,也是因着我哥的缘由,他对如霜姐倒也算是厚待。” 萧东篱想要拉拢祁凤遥,在不知祁凤遥就是弄月的同胞哥哥之前,他想要用如霜换人情,况且就算是换不到人情,往后他也能多了个筹码。 只是萧东篱终究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慕吟风拉住她的手,将弄月拉到他的膝上坐下,轻轻将她固在怀里,轻声说道:“你说的是八年前被萧东篱之母江皇后以秽乱后宫之罪赐死的柳妃的侄女,也就是如今青玄四皇子的表妹柳如霜,凤遥心仪之人是她。” 弄月诧异,这么隐秘的事他也知道。 将身子转过,坐在他膝上与他面对,一手抬起环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点他嘴角的淤青,弄月问道:“你该不会是真的未卜先知罢,如霜姐的身世就连萧东篱与江皇后都不知晓,你是如何知道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将江皇后拉下后位自是要做一些准备的,这一次青玄四皇子通过凤遥找上我,该知道的事,他们都未曾瞒我。”慕吟风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将她捣乱的手抓住握在手中,避重就轻地与她说了大概情况。 难怪萧东篱母子这么快就失势了,原来中间还有这些故事,慕吟风与祁凤遥联手帮四皇子上位,其结果显而易见。 “整件事是得到青玄帝支持的罢,这些年来他早已按捺不住,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为君者向来最忌惮的便是臣下一家独大,更何况江皇后还是个不知收敛的,这些年后宫干政不说,还不择手段铲除异己,而青玄的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弄月倾身,靠在慕吟风肩上,徐徐叹着气。 慕吟风无话,两人就这样缱绻依偎。 就在弄月搂着他昏昏欲睡时,便听他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弄月,我们不要孩子好吗?” 一句话将弄月的睡意击散,她僵硬直起身,盯着他的眼,蹙眉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们可以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就够了。”慕吟风毫不退让,回望着她,虽然挣扎,但还是将狠心的话说了出来。 弄月双手掐上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有本事再将方才的话说一遍。” “我只要你,我……可以不要孩子,我只要你……”不顾掐住自己咽喉的手越来越收紧的力道,慕吟风断续将话说完。 四目相对,是毫不退让的坚定。 弄月颓然放开手,她相信就算是真的将他掐死,他也不会反抗一下,可他就是坚定了,他是真的想要孩子了,或许不是不想要,而是他选了她,所以不得不放弃孩子。 “慕吟风,这是你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能不要他,他还这么小,尚未来得及看着世间一眼,你如何能狠得下心让他就这样离我们而去。”弄月含泪望着他。 黑眸中尽是痛苦之色,忍下苦楚,慕吟风再次开口道:“于我而言,舍不下的只你一人而已,若是这个孩子的到来会让你有任何的不测,就算是让我亲自动手,我也在所不惜。”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所以,弄月,你别逼我好吗,如今孩子还小,很快就过去了。” “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弄月失望地看着他,红着眼眶,满眼尽是伤痛。 “慕吟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你的孩子,他流的是你的血,再过几个月他就能来到这个世间,延续你我二人的生命,他会长命百岁的。” 弄月胡乱抹了一把面颊上的泪,自他膝上起开身,转身的瞬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 “你休想动我的孩子一个指头,你既然不想要他,往后他便再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今日我将话搁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伤害他,就算是你也不行,你我今日算是走到尽头了,你放我走,或是我自己走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用力甩开他的手,弄月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慕吟风很快将她的去路堵住,“弄月,你别激动,慢慢听我说好吗,这个孩子我们可以不要,待你养好身子,往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的,你就当是为了我……” “我说过,谁也休想动我的孩子,包括你在内!”弄月怒吼过后,右手轻扬,快速对着他撒出白色粉末。 慕吟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身子渐渐软下,身子靠在门前。 “弄月……你别……走……”他挣扎着伸出手,却无论如何也触不到她。 刚凝结的泪水又再次涌了出来,弄月蹲下身,将他毫无力道的手握住,放在自己面颊上轻蹭着,缱绻地望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底。 “或许这就是你我的结局。” “慕吟风,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日的,所以自打让你知晓我有孕之日起,我就想好要这么做了,这一次我是认真的,不是赌气,你不要来找我,我会去流云山找师父,就算你追着去,我也不会再见你,若是我安然无恙,我自会来见你。” 将他的手放下,她倾身将樱唇印在他的薄唇上,泪水交织,苦涩的味道在齿间蔓延,她知道这也是他心间的味道。 “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药性六个时辰后自会散去,你别再来找我,也别去侍郎府了,今夜我便会与爹娘和哥哥连夜出城。” 弄月拿过锦被,轻轻给他盖上,轻抚他的面颊许久才站起身,刚要行走时又偏过头望去,群裾一脚不知何时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本该昏睡过去的人却固执的强撑着,眼眸微闭又强制睁开。 “别……” 深吸了一口气,弄月脚下微动挣开了他,不再看他一眼便狠心里去。 将门轻轻合上,弄月对外喊道:“非夜。” “夫人,您有何吩咐?”非夜自院外走进来。 弄月笑道:“我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去办,你去城外的崮山上替我采一种名叫龙舌的药草,或许也不用你亲自去采,山下的村民家中或许就有,届时你买一些回来也行,记住了,必须是龙舌才行。” 非夜对她的话从来都不会有怀疑,他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去。 弄月回身看着紧闭的房门半晌,而后转身出了游园,最后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府。 “你这丫头,总算是出来了,你让泠弦给我们送口信,让我来这里接你,让爹娘去宫门处等着我们,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祁凤遥等在门外,见她出来,先是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并无不妥才放下心。 弄月看去,原来不止慕吟风挂了彩,自家哥哥也没讨到好处,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认真道:“今夜我们进宫去见陛下,了结了这些年的恩怨。” 祁凤遥敛了笑意,静默后便扶着她上了马车。 怡和殿内,圣帝慕楌与宁妃苏玉霞执棋对弈。 “弄月那丫头可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只是没想到就连爱妃你竟也愿意帮她,这二十多年来,徐太傅手中那道密旨一直是朕的心病,他故去之后,朕想着他最有可能将它给了林轩,当年才会默许夏颐,差点酿成大祸,今夜也正好趁此机会说清楚。”圣帝将黑子落下,抬眼看着苏玉霞。 苏玉霞思衬片刻,落下手中的白子。 她温婉笑道:“陛下,棋局里最忌讳一心二用,您这不是故意让臣妾吗?” 圣帝微愣,低头望去,随即大笑。 “哈哈,爱妃果然才是个中高手,是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倒是朕糊涂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如今才懂。” 苏玉霞微微有些拘束,望了眼圣帝,欲言又止。 中年圣帝威严的面上柔和了许多,他笑道:“有话直说便是,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谨慎拘束的性子,还好景旭没如你一般,他洒脱的性子甚得朕心,往后他对手足也自然能够宽厚以待。” “陛下,万万不可……”苏玉霞惊急起身到圣帝身旁跪下。 圣地不解挑眉,“爱妃这是何意?多少人争抢到头破血流的位子,你却如此避之不及,景旭是朕的孩子,朕自然是因信他才会有此想法。” “陛下,您难道忘了逸郡王这些年所受的苦了,就是为了这个,吟风这孩子差点平白将命搭上,还有景旭他何尝不是,这两个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争权夺利的日子着实不是他们心中所想,臣妾斗胆,请求陛下让这两个苦命的孩子安稳度日罢。”苏玉霞将头磕下。 圣帝无奈叹息,起身将她扶起。 “早年是朕糊涂才害得他们受了许多苦,朕何尝不知他们无心权势,可如今除了景旭,已无人再能担起这重任,只要景旭在一日,吟风他就不会撒手不管,敬亲王府是我慕氏唯一值得信赖的支柱,而吟风这孩子又是个不受拘束的,除非他自愿,否则谁能左右得了他,况且朕膝下还去哪里找如景旭这般合适的人选。” 苏玉如道:“因秦家之故,陛下不放心宣王臣妾明白,可七皇子景离不是回来了吗,这孩子也是仁德仁心,臣妾觉着景离要比景旭能担大任。” “呵呵,难得你今日竟也能如此交心地与朕说话,以往朕问你这些,你每次不是敷衍了事就是故作而言他,既然今日你说了,朕也给你交个底,从前朕以为吟风才是那个孩子时,朕是打算将重任交给他的,但是景离……朕却从未想过,且不说他自小不在朕身边长大,单看他生母身份这层关系,朕就不能将社稷交到他手中。”圣帝郑重说道。 苏玉霞讶异,还想再说话,外面便传来孙常元的通禀声。 “陛下,逸郡王妃他们已在殿外,您看……” 圣帝正色道:“让他们进来。” 时隔十多载,恍惚只是弹指间,祁林轩与徐锦心瞧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君主,心情颇为复杂,楚家破灭之时,他们是恨的,可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再深的仇恨也被冲淡了。 “林轩、锦心,多年未见,你们还是一点未变,真却是老了。”旧识相见,还是圣帝率先开口。 祁林轩躬身道:“陛下言重,您正值壮年何以言老,今日我们一家进宫并非是前来与您叙旧的,不过是为了了结多年的心结而已。” 恭敬的语气说着不卑不亢的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大不敬,但圣帝却不以为意。 “以往是朕愧对你们楚家,今日正是想要解开这个结,你们到京城已三月有余,想必也与夏颐有过接触,没错,当年便是他给朕高密,说先皇有一道密旨放置于徐太傅手中,是关于立新君的,朕一时糊涂才会放任夏颐对楚家出手。”圣帝上前,走到祁林轩面前,面带愧意。 祁凤遥与弄月兄妹二人站在后面,闻言对视一眼后,同时抽了抽嘴角,一句轻描淡写的‘一时糊涂’便能将自身犯的错摘得干干净净,那他们这些年所受的罪要找谁来偿还。 祁林轩淡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虑,若是您当年亲自开口问,我岂有不答之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又绕回来,想来彼此都太不值当,我们楚家因此差点命丧黄泉,陛下您想来也是寝食难安。” 圣帝被他一呛,一时也是无语。 弄月与祁凤遥在后面努力憋笑,忽然发现自家老爹瞬间高大了许多。 徐锦心收到苏玉霞递来的目光,笑着打破僵局。 “陛下今日无非就是想知晓当年先皇是否留有遗旨在家父手中,没错,当年家父手中确实是有一道密旨,但那份密旨不是给陛下您的,它是先皇留给敬王爷也就是如今的敬亲王的,那道密旨,家父是当着我们夫妻二人的面交给敬王爷的,若是此时您还在怀疑敬王爷的重心,恐怕就是我一介妇人也看不下去了。” 圣帝哭笑不得,扶额道:“师妹,朕并非是这个意思。” “陛下抬爱,家父虽有幸做过几日太傅,但您这一句‘师妹’却是折煞我了,十三年前楚家燃起的那场大火便将一切情意化为灰烬,今日前来一则是来治好陛下的心病,而来是来替小女讨要一道旨意的。”徐锦心虽打破僵局,但咄咄逼人的气势丝毫不输给祁林轩,听得身后的弄月兄妹俩一阵咋舌。 他们温柔的娘亲才是巾帼不让须眉,也对,若是连灭家只恨都能轻易消除,那也就该得道成仙了。 圣帝不解道:“弄月丫头想要何种旨意,她如今可是一品郡王妃,还能有何难办之事?” 弄月在徐锦心之前开了口,她走上前在圣帝面前行了个晚辈的礼便开门见山。 “弄月今日所求便是求陛下将这一品郡王妃的头衔拿掉,当初慕吟风进宫请旨之事是瞒着我的,而此事实非我所愿,这几个月以来,我对他慕吟风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想再困在这里,我要回到爹娘和哥哥的身边,望陛下成全。” 圣帝与苏玉霞同时一惊,圣帝道:“你是想与吟风和离?这不行,吟风那孩子将你看得比命还重要,若是朕下了旨,这宫中还不得被他搅得鸡犬不宁,况且你夫妻二人感情向来深厚,万不可因一时赌气便做出这种追悔莫及之事。” “是啊,弄月你别意气用事,夫妻两有事是该静下心好好谈谈,吟风若是有做得不对的,我这个做姨母的自会给你出头,让他给你赔礼道歉。”苏玉霞上前扶住弄月,柔声劝道。 弄月叹了口气,不以为意道:“我与他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外人所传的逸郡王宠妻不过都是他刻意为之,他早有意中人,据说是三年前外出遇见的,我不过是替他守住这个正妻之位而已,如今他已不再需要我为他做些什么了,只是他这人比较厚道,不忍伤到我的面子,这才一拖再拖,所以今日我特意进宫来自请下堂,当然,最重要的是,能毫无负担地与家人离去。” 圣帝再度沉默,显然有疑虑。 苏玉霞却是知晓的,慕吟风对弄月的感情是真实的,但弄月说的她与慕吟风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个苏玉霞也曾听慕景旭说过一些,他们二人自打成亲之日起便是聚少离多,更何况一直以来慕吟风身子不太好,这些都是原因,并非是如弄月口中所说的慕吟风心里有别人。 祁林轩与徐锦心不言语,站在一旁看着,祁凤遥面上虽有不忍,但想到在马车上妹妹对他说的话,他也只能闭口不言。 “娘娘,弄月知晓您对我的维护,但今日说什么我都是要请到旨的,若是陛下不肯给,那到时候伤的可是皇室的颜面,要是传出逸郡王的郡王妃与人私奔这样的谣言可就不大好了。”弄月没心没肺地浅笑。 圣帝佯怒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有损自己清誉的话也是能随便拿来说笑的,你就是无法无天惯了,看朕还管不了你了。” “陛下,这次弄月说的是真的,不是拿自己说笑,若是您与娘娘非得要个原因,那我就与你们说实话,我不剩多少时日了,你们都是看着慕吟风长大的,自然知晓他的性子,我不过是想让他活下去而已。”弄月敛了笑意,垂眸低声说着。 她的话刚落,苏玉霞已是震惊。 “弄月,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不剩多少时日?” 圣帝同样疑惑看着她,后又看向祁林轩夫妇,祁林轩悲痛摇头,而徐锦心已是拿着帕子拭泪。 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他问道:“为何会到如此地步,这段时日以来你们不都是好好的,可是你们在边关之时发生了什么事?” 弄月沉默不语。 所有人沉默,那便是他所想的那样,圣帝沉着脸坐下,一副头疼的样子。 “说到底还是慕氏欠了你们,当日暗卫传来消息只说吟风受伤,没想到受伤之人是弄月丫头,那时你好端端待在青玄,忽然跑到边关,想来也是为了吟风,可今日又要狠心弃他而去,你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难道还怕与他相守?”扶额许久,圣帝再次开口打破沉默。 弄月低声道:“是啊,我为了他可以连命都舍弃,所以我更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我活下去也好,只要他不是亲眼见我闭上眼,他就坚信我还活着,就算是天涯海角找寻也好,至少他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 圣帝愣愣看着眼前的女子,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他也曾年轻过,也尝过情爱的滋味,他以为自己那就是刻骨铭心的情感了,可现在摆在他眼前的这段小辈人的情感却让他无话可说。 她说她只要他活着,那吟风那小子是不是也如她一样,只要她活着,活着是陪着她一起……不行,这绝对不行,吟风不能死。 想到这里,圣帝站起身叹息道:“这本就是慕氏欠你们的,若是你真的想要这道旨意,朕给你便是,只是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弄月了然,跟着他进了内室。 出宫的路上,弄月一直抱着那道明黄的圣旨不言不语,徐锦心一直靠在祁林轩怀中默默流泪,祁凤遥也是如祁林轩一样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对他最重要的女子,他的母亲和妹妹。 “妹妹,我们为何要去离王府?”祁凤遥往弄月靠近了些,将她揽在怀里,看了眼自己母亲一眼,见她还是泪流不止,随即他转移话题想要缓解气氛。 弄月顺势靠在他肩上说道:“这道圣旨我想交给师兄,明日一早慕吟风定会先到明叔那里,找不见我们,他又会去找泠弦,再找不见,他才会去离王府找师兄,只是这次又得让师兄做恶人了。” “妹妹,你为何总是要这样,哥哥在你面前简直无法自容,是哥哥无能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到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祁凤遥抚着她的肩,语气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弄月自他怀中直起身,对着三人说道:“爹、娘、哥,你们不要这样,谁说我一定会死的,我与师父已商量好了,过几日他便到京中接我,到时候他就会带我到血池,只要将身上的毒血放出,用不了几个月,我就会痊愈的。” “既然你们早有法子解毒,为何还要做这么多事,让吟风陪着你不是更好,这些都是他欠你的,凭什么你受苦受难,还想尽一切办法让快活。”祁凤遥虽是不满,但听到她身上的毒已能解时,明显松了口气。 徐锦心也止住泪,惊喜地望了眼身侧的丈夫,又将殷切地转向一双儿女。 弄月看着爹娘,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师父他找到了血池,我的毒能解了,他早已做好准备,如今这等我去,至于我为何要进宫讨要和离旨意,不过是为了试试慕吟风的真心而已,若是他能等我回来,我便不与他计较,若是他等不到我回来就另结新欢,那我就让他好看,届时带着哥哥再狠狠揍他一顿。” 她生动的表情再配上握拳揍人的动作逗得徐锦心破涕为笑,原本肝肠寸断的疼痛也渐渐消失。 “娘,您可是要当外祖母的人了,还哭鼻子,小心被你外孙取笑哦。” 弄月凑近身子,给徐锦心擦着脸,而后又偏头问祁林轩,“爹,如今你也是当外祖父的人了,可有像娘一样,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祁林轩很给面子地点头,“确实是又惊又喜,今日被你这丫头都快急出白发了,不过看在外孙的面上饶了你这回,下次若是再让你娘伤心难过,看为父如何收拾你。” “行了行了,你们父女俩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同样的招数回回都用,当我是真傻啊。”徐锦心瞪了眼他们父女俩,眼中尽是温柔。 祁凤遥呼了口气,一家人在一起的就是暖啊,春暖花开,一点也没错。 距离弄月离去不过是五个时辰的时间,原本紧闭双眼的慕吟风霍然睁开眼,一把掀开搭在自己身上的锦被,站起身时,尚未完全恢复知觉的双腿一软,他一个趔踞撞在紧闭的房门上,他顾不得许多,猛然拉开门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他必须去将她追回,这是他唯一的信念,即使是昏迷之时,他也一直在用内力逼出迷药,托弄月的福,他身上是她的血,一般迷药根本对他不起作用,虽然弄月特意做了手脚,但到底不用六个时辰这么久他就能醒来。 ------题外话------ 给好友推文——《快穿之女配要上位》安酥/文 意外死亡换的重生机会,各世界徘徊却一直遭遇那个那人。 苏倩雯表示自己有些慌。 直到她发现…。 另外,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郡王妃的交流群号:521059979美人们还在等什么,快来加入吧,花花在群里等着你们哦。 第五十章 何处寻芳踪 天色未明,时隔一月,慕吟风又一次敲开了侍郎府的门,却不是如弄月所设想的那样,他是先去了泠弦的牡丹园才来的侍郎府。 这一次侍郎府的大门是他亲自敲响的,非夜已被弄月支走,不到天明是赶不回来的,而侍郎府的门房像是知道他要来似的,只是敲了一下,门便打开了。 “郡王,您……”不等他说话,慕吟风轻轻一挥手便将他推到一旁,越过他便往府内走去。 楚天明站在院子的台阶上,已然是等候多时。 慕吟风开门见山问道:“楚叔,她在哪儿?” “你该明白,月儿她既是下定决心要躲开你,自然不会在我这里。”楚天明拍了拍他的肩,不再多言转身回了屋。 慕吟风站在原地,垂头不知在想什么,修长的身影更显单薄,浑身透着孤寂与凄凉,这就是楚天明再次转头看他时的感觉。 怜悯地叹了叹气,爱莫能助,他也只能摇头进了屋子。 “吟风他还在外面吗?”音书艰难地扶着肚子从床榻上起身。 楚天明上前扶着她,低声道:“应该是走了,月儿这一走啊,就像是拿走了他的心魄,平日里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儿,竟是两次三番被月儿折腾成这样。” “你若是于心不忍,大可去告知他啊,今日泠弦说的那些话你也全告诉他,让他现在就去给月儿抵命。”音书第一次对他恼火,拂开他的手,径自往屋外走去。 楚天明赶忙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有个闪失。 “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动气,身子最重要,你不爱听的话,我都不说了好吗?” 音书没理睬他,置若罔闻往慕吟风方才站的地方走去,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慕吟风的影子,她扶着腰,站在那里盯着那棵倒在院中的碗口粗的槐树看,那是楚天明几个月前命人特意种的。 “吟风这小子……”楚天明心疼地围着倒地的槐树转了一圈,气得直跺脚。 音书默默无言,看着他着急上火。 离王中,景离抱臂瞧着气势凌然闯进来的人,随他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去找,手中拿着那卷明黄的圣旨,他就是不开口。 “你们将她藏在哪里了?”该翻的都翻遍了,还是没瞧见弄月的影子,慕吟风已是急红了眼,目露凶光盯着景离。 景离神色淡淡将手中圣旨递到他手中。 “这是师妹昨夜留下让我交给你的,她说你看过自会明白。” 慕吟风打开后,只一眼就面色大变,将圣旨往手中一捏,又脚下生风往外走去。 “师妹说了,即使你进宫大闹一场也无济于事,只会闹得人尽皆知,她是铁了心要走的,你若是有决心的话,她让你等她半年,若是心意有变,她也不会勉强,届时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景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听不出是何种情绪,但他的话却是让慕吟风驻足。 他背对着景离问道:“他们何时出的城?” “少说也得是两三个时辰了,你就算是想去追也追不上,何不安心在京中等着她,半年也不过是六个月的时间而已,你若是对她有心,就算是六年也该等得的。” 景离见他停下,遂又朝他走进了几步,从怀中拿出一粒玉珠,“这是师妹自小戴在身上的,出嫁之时取下一直由音姨保管,今日凤遥拿来悄悄交给我的,他让我转告你,人在玉珠便在,让你好生保管。” 慕吟风伸出去的手颤了颤,随后还是稳稳接过,将玉珠握在掌中。 “看在你是她师兄的面上,奉劝你一句,最好离萧东篱远一些,若是你私下还是如近日一般与他来往频繁,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一句话说完,慕吟风也没给他辩驳的机会,再次起步很快就出了离王府。 景离目光悠然,盯着他离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之后,他才垂眸低笑。 “呵呵,果然是情字误认呢,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估计再这样下去……” 偌大的离王府,空荡荡的,只有他独自在庭前自言自语。 满眼翠色,这是春日之景。 吉云寺中,弄月在禅房之中与一禅师执棋对弈。 “丫头,这几日身子可觉好些了?”无树大师落下棋子,慈眉善目地问道。 弄月收回方要落下的棋子,笑答:“好很多了,近日来多亏大师您收留照顾,还耗费功力替我御毒,弄月定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出家人慈悲为怀,且不论你是老衲旧友之徒,就从逸郡王这方来说,老衲与他也是亦师亦友,既是他的妻子与孩子,老衲且能袖手旁观。”看了眼棋局,势均力敌,无树大师将手中的棋子放回盒中。 “今日还是和局,丫头的棋艺不错。” 弄月也收回棋子,答道:“大师您承让而已,师父他可是常说您棋艺高超,一般人根本赢不了您的,据说距今为止尚未有人能赢您半目。” “倒也没有丫头你说的这般厉害,几年前老衲就输给了一个少年,这人天资聪颖,只是命途多舛,就连姻缘也是,想必你也能猜到他是谁,他与丫头你是汲汲相关的。”无树大师历经岁月洗礼的面容已是看透尘世沧桑的了悟,雪白的眉犹如万里晴空中的白云,面上是和蔼的笑意。 弄月想了想,而后笑道:“看来我们夫妻二人与大师您颇为有缘,慕吟风他得您多年护佑,而我也是得你出手相救,再加上我们的孩子,您的大恩大德,这辈子我们都将铭记在心。” “善哉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活了百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你二人这样命格之人,极贵又极多磨难,但愿老衲能为你二人尽到绵薄之力,要说起来,这也是你二人的造化,郡王心系苍生,你小小年纪便悬壶济世,善有善报,种善因得善果,这是你们应得的。” 话落,无树大师从一旁的小案上拿过一本书递给她,“这是有关血竭之法的一些记载,后山的血池你师父早已探察过,可以用于解你身上花下眠,只是此法极其凶险,首先便是将全身血液流尽,若是有个万一后果不堪设想,况且你如今有孕在身,我虽替你将毒压制在母体之内,但时间久了还是不能持续。” 弄月恭敬接过,致谢道:“谢谢大师,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会努力活下来,这几日内我将一些事情办妥之后,便能尽解毒。” 无树大师微笑点头,不再言语。 午时刚过,弄月换上一身男装,还未显现的小腹此时倒也提供了便利,只要她换上男装,再精心易容一番,任谁也无法认出来。 来到吉云寺外,远远见到祁凤遥站在一辆马车旁,静静等候,弄月理了理衣领,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她打算试试自己的兄长,看他能不能认出她来。 “妹妹,你这是要去哪儿?”就在她准备与他擦身而过之时,手腕便被抓住,祁凤遥好整以暇地笑看着她。 弄月俏皮吐了吐舌,收回迈出去的步子,“你是如何认出来的?我以为能骗过你呢,若是连你都骗不过,那回城很快便会被慕吟风逮住。” “若是但看外表自是认不出的,不过熟悉之人还是能轻易辨别的,你身上的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很是特别,想来这些吟风自然也是注意到的,所以为兄早替你想好了,昨日你师父来明叔府上,我向他讨要了一种东西,过一会儿进城之时给你用上便能遮掩几个时辰。”祁凤遥得意一笑,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拿在弄月眼前晃了晃。 弄月嘴角一抽,扶额道:“师父他可真会给自己长脸,这明明是我研制的奇香露,不知何时竟被他给盗走了,现在他还有脸拿来与你交换,说说看,这次又被师父坑了什么。” “原来这是你的,我说他老人家为何这次会如此慷慨,二话不说,只用了十坛美酒就能轻易换到他所说的千金难求的奇药。”祁凤遥苦着脸盯着自己手中的小瓶。 十坛美酒恐怕不是关键,重要的是何种美酒。 弄月夺过他手中的小瓶放入自己袖中,瞥眼道:“十坛美酒是小事,但这不是老头子做事的风格,说吧,十坛美酒是何来历。” 祁凤遥苦着脸,给了她一个委屈的眼神。 弄月扬眉,抬了抬脚,示意他再不说话就该用脚招呼他了。 祁凤遥支吾道:“他……他让我去敬亲王府的酒窖给他偷了十坛敬亲王珍藏的佳酿,昨夜是我第一次做这鸡鸣狗盗之事,还差点让吟风那小子抓个现行,还好哥哥轻功好,脚底抹油跑得快,否则可就丢脸了。” 碰上慕吟风竟然还能逃脱? 想到那个人,弄月又一次愣神,只是半月的时光,为何她会觉得像是过了十五年这么久。 “慕吟风昨夜是故意让你走的,自你们回侍郎府那日想必行踪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他那样的人,既知我不愿意出去见他,那他就守株待兔。” 弄月沉思片刻才说道:“哥,今日我不回侍郎府,火麒进京想必是因着火凤之事,她被慕吟风伤了脸,估计是毁容了,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火凤虽然武功不怎么样,可她的蛊毒之术却是非常人所能及的,我必须亲自去瞧瞧才放心,慕吟风派出的人一直跟在你身后,只是吉云寺是佛家重地,他们不敢轻易靠近,只能在山下等着你,我替你易容一番后,我们再下山。” “你整日待在寺中,对朝中的事竟如此清楚,就连火麒秘密见皇帝之事你都一清二楚,我都怀疑你在宫中安插眼线了。”祁凤遥啧啧称奇。 弄月挑眉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内应是谁?” 他点头,好奇地凑过身去,“当然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本事竟能探听到这样的机密,你不说的话,我差点以为是吟风那小子给你的消息,但似乎又不合常理,你都这样躲着他了,没理由还能收到他的消息,况且我敢保证,若是知道你在这里,他定会马不停蹄地赶来。” “哥,还真被你说中了。”弄月无奈地摊手。 祁凤遥惊诧,“真是吟风给你的消息,这不可能啊,他若是知晓你身藏吉云寺,还不得乐疯了,早就来这里死缠烂打了,哪还能有你的平静日子。” 弄月白他一眼,她怎么觉着自己的哥哥越来越傻了,以往那个英明果决的祁王世子怎就落到这般田地,她完全无法理解。 “怎么这种表情,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察言观色这方面,他还是不曾退化的,至少自己妹妹的鄙视,他是感受到了。 弄月用食指戳着他的俊脸,咬牙道:“你早上出门忘了带东西了,与你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你怎能如此嫌弃哥哥呢,就算是忘了带什么,我回去给你补上还不行吗?”祁凤遥故作委屈道。 弄月嘿嘿一笑,示意他低下头,他也照做了。 揪住他的耳朵,弄月咬牙道:“你出门忘了带脑子,慕吟风是什么人。我千方百计躲到这里,无外乎就是想要避开他做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是他不会答应的,我若真与他互通消息,那我还用得着整日在这里吃斋念佛?我说你说中的是,拜你所赐,慕吟风如今已然知晓我就在这里了,只要他一收到消息,今夜他就会来这里寻我。” “嘶,你近日脾气见长,动不动就对你哥下毒手,你说我容易吗,好不容易甩脱了身后的尾巴,就是急着来见你,好的没捞着,倒是挨了一顿数落。”祁凤遥揉着自己的耳朵,说着委屈的话,眼眸却是带笑。 他好久没见到弄月有这么生动的面部表情了,自从离开那一日,她就一直强颜欢笑,眼里的落寞看得他很是心疼,可他又不能轻易提起,今日这些,他何尝不懂,他只不过是假装不懂而已。 她在皇宫中的内应,他也是能猜得到的。 “妹妹,可是景离给你通风报信,自打他回来,圣帝对他好到不能再好,外界都传他可能会登上储君之位,火麒进宫这件事,圣帝自然不会瞒着他。” 弄月收回手,叹道:“盛宠不见得就是好事,如今慕氏王朝的陛下幡然醒悟自然是懂这个道理了,正是因为懂了,所以他才会这样对师兄,说来说去,师兄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却偏偏被至亲之人抛弃牺牲。” 祁凤遥不再嬉闹,兄妹静默片刻后又回了寺中。 半柱香之后,一个长相平淡无奇的公子带着一个小仆自吉云寺而出。 一直跟踪祁凤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非夜,祁凤遥武功在他之上,他不敢靠太近,到了吉云寺外,他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山下等着,不过他守了祁凤遥大半月,如今总算是对自家主子有交代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原来夫人一直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就在非夜舒了一口气之时,公子与小仆就从他眼前大摇大摆地走过。 “妹妹,要不我去找一辆马车来,由此进城徒步而行的话,少说也得一个时辰,你如今的身子可是经不起这些折腾。” 公子正是祁凤遥,而他身后跟着的瘦弱书童正是弄月,为了躲开非夜,祁凤遥将马车寄在寺中。 弄月指了指迎面而来的马车说道:“喏,那就是我让泠弦准备好的马车。” 祁凤遥怔愣,拍了拍自己的头,怎么每次他都是略输一筹,在妹妹面前,他真是无地自容了。 “哥,还愣着干嘛,我们快些进城,我心里很是不安,总觉着有事要发生。”弄月走了进步,见他没跟上,便回头催促他。 祁凤遥跨步上前,扶着她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两人下车后,赶车之人向他们行了礼,不再多言又再次扬鞭,调转马头离去,祁凤遥问道:“这是驿馆,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火麒昨日秘密进宫去见了皇帝,今日应该就在这里等着火凤,不出三日,他定是要带着她回南疆的,这两日她肯定会有动作,我们就在旁边的客栈住下,静观其变。”弄月四下仔细观察了一番,忽然见到迎面走来的两人,她随即恭敬地站在祁凤遥身后。 祁凤遥抬眸望去,迎面来的两人都是异族打扮,一男一女,女的一身红衣带着面纱,不用说,他也知道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 火麒与火凤走到驿馆前,火麒刚抬脚要跨进驿馆的门,就听火凤又对别人发难。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将你的眼珠挖出来。”火凤扬着鞭子就要朝着祁凤遥挥去,被火麒一把抓住。 火麒低斥道:“你到底要胡闹到何时,脸上的教训还不够吗?这两日你就给孤安分些,若是在惹是生非,回去看父王怎么收拾你。” “自己长得丑,不敢以真面目见人,还将错处全怪到别人的眼睛上,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相由心生,想来这位姑娘定是表里如一了。”祁凤遥抬起平淡无奇的脸,毫无畏惧地呛声。 “你……” 火凤正要发作,便被火麒一把抓住手腕,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后才回身给泠弦致歉,“方才舍妹失礼,还望公子见谅,在此我替她向公子道歉。” 弄月俨然一个胆小的书童,诺诺地缩在后面,吭也不吭一声。 祁凤遥假装随意一瞟,见她给他打手势,他会意,便又沉着脸对火麒说道:“像令妹这样,最好还是别放出来到处乱咬人,万一哪天被人当成是无人认领的疯子,被人乱棍打死了可就不太好,毕竟这里不是南蛮之地,她这么暴躁难免不妥。” “你找死。”火凤一把挥开火麒的手,右手上的鞭子再次朝祁凤遥挥来。 祁凤遥往侧身躲过,手一扬便将火凤挥来的鞭子抓住,用力一扯便夺过来,在人尚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时,他已反被动为主动,将鞭子反抽回去。 遮面红纱落地,面颊上两道鲜明的疤痕就这样暴露在日光下,本是看热闹的众人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几日一直见这红衣女子遮着面在这里耀武扬威,还以为是个绝世美人儿呢,没想到是个丑八怪。” “就是……” “丑人多作怪……” “她一个异族女子,敢在天子脚下如此嚣张,就该好好教训她。” 火凤被祁凤遥的动作给惊住了,她未曾想看起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 火麒也是,在祁凤遥挥出鞭子的瞬间才反应过来,想要去拉开火凤却已来不及,还好对方只是想教训一下她,并未打算下狠手。 天朝之都果然人才济济,他都尚未看清,对方就出了手,看来若是纠缠更是讨不到好处。 “这位公子切勿动气,有话我们好好说,舍妹顽劣,在下作为兄长未管教好,公子若是不解气,有何要求只管提出来,在下定当尽量满足。”火麒上前,将捂着面瞪着眼前之人的火凤推到自己身后,再次低声道歉。 祁凤遥随意将手中的鞭子扔到地上,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嫌弃地说道:“本公子家财万贯,何种宝贝没见过,你一句只管提要求倒是显得我小家子气,不若你将你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让大伙开开眼,让我们瞧瞧你们这财大气粗的异族人的家底,也好让我长眼,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这么大的底气在这帝都之中耀武扬威。” “对啊,拿出来瞧瞧。” “有本事拿出来啊。” “……” 围观的人又再一次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起来,不少看戏的人也跟着起哄。 火麒皱眉道:“在下是诚心道歉,公子又何必咄咄逼人,今日之事是舍妹的错,往后在下定会严加管教,还望公子见谅,不与她一般见识。” “你说的倒是轻巧,三言两语就想了结此事,本公子今日偏就不能见谅了,看看我小仆都被吓成这样了,你说该如何办。”将缩在身后‘颤颤巍巍’的人拉上前,祁凤遥不肯善罢甘休。 火麒为难,他只想息事宁人,奈何遇上个难缠的,思考了片刻才说道:“既是吓到了公子的仆从,我们理应补偿,有劳公子问问这位小哥,他有何要求,在下自当满足。” “阿哥……”一直捂着脸不说话的火凤又要上前。 火麒转过头愤怒地瞪了她一眼,“你给我住嘴,你除了整日给我惹祸,你还会做什么。” 火凤气呼呼地转过头,侧身在一旁不说话。 弄月见状,眸中暗光划过有了主意,她附耳与祁凤遥说了几句。 “我家小仆说他看上那个,不知公子可能让令妹割爱。”祁凤遥随手指着火凤腰间坠挂着的大拇指大小的紫金葫芦。 火凤闻言,怒火中烧,她恶狠狠开口道:“就你这熊样儿也敢打它的主意,小心你有命要,没命看。” “哦,是吗?但今日本公子非得好好看看这破玩意儿。”祁凤遥嗤笑一声,又转眸看向火麒,“令妹这话着实小看人了,既然她不愿意给,那给我的小仆瞧瞧总是可以的,他方才被惊吓到,只有让他心满意足了,今日之事才算了结。” 火麒为难问道:“公子真的只是瞧瞧?” “阿哥你……” “你给我住嘴,你再多说一句话,回去之后,我便让父王立刻让你嫁给阿蛮。”火麒动了怒,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见她老实闭嘴了,火麒才又继续与祁凤遥说道:“实不相瞒,这是舍妹最喜爱之物,不能送人,若是只是观看,自然是可以的。” “本公子的小仆也只是好奇而已,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们都懂,所以他只是想瞧上一瞧,看看眼罢了,看过之后立即归还。”祁凤遥不屑一顾道。 如此一来,火麒不再说什么,强制地扒开火凤一直捂在腰间的手将小葫芦取下递给祁凤遥,“公子请看。” “本公子才不稀罕呢,是我家小仆要看,你就直接给他就行了。”祁凤遥嫌弃摆手。 火凤在一旁眼冒火光盯着眼前的两人,眼中的狠意不容忽视,但眼前的两人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中。 弄月上前一步,接过火麒手中的东西,先是细细看了精美的外表,而后就好奇地将盖子打开了。 “你别动我的葫芦。”火凤忽然厉声喝道。 拿着葫芦的手抖了一下,盖子先落地,紧接着是‘啪’的一声,紫金葫芦也落地了,而葫芦只是在地上滚了一圈便停在弄月的脚下。 “啊,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位小姐忽然出声吓到我了,手一滑就……”沙哑的声音说着歉意的话,配上‘他’无辜惊恐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没错。 火凤上前,将‘他’推到一边,弯腰就要将地上的小葫芦捡起,这时又是一声沙哑的惊呼。 “啊,啊,公子,我脚上有虫子,好可怕。” 一屁股坐到地上,弄月指着鞋尖上一条白色的小虫惊叫着:“啊,公子快救我。” 祁凤随手抓起一根棍子,轻轻将小虫挑到地上,抬脚正要踩下去时,捡起葫芦的火凤与急急奔来的火麒同时开口阻止。 “别踩!” “公子脚下留情。” 祁凤遥抬起的脚一顿,这个空隙便被火凤一把将他的脚抱住。 她惊呼道:“你别踩它!” 火凤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虫子捧到掌心,有轻轻将它放回葫芦里,这一幕看得周围的人一阵恶寒,随即摇着头,嫌恶地散去。 祁凤遥回身将地上的弄月扶起,对火麒拱手道:“还以为是何等稀奇之物,没想到是这等恶心的玩意儿,令妹真是口味独特,本公子自愧不如,我的小仆被吓得不轻,不愿再与你们纠缠,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后会无期。” “叫你好奇心重,这下好了,吓得脸都白了。”他拉着双腿还在打颤的人,转身离去,边走边教训。 火麒在身后瞧着,莫名地觉得那个小仆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来到客栈要了间上房,进了房间将房门关好后,祁凤遥急忙扶着她的肩问道:“方才可曾跌到哪里,孩子有没有事?” “哥你放心,我不过是做戏而已,不会伤到自己的。”弄月恢复了本来的声音,将他扶在她肩上的手拉下,浅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见她是真的没事,祁凤遥这才放下心。 扶她在椅子上坐下,他才问道:“看清楚了,那就是火凤养的蛊虫?” 弄月面色凝重,“没错,而且蛊虫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看来她是打算在这两日内动手,瞧火麒的样子,他并不知情,只知道这是火凤的命蛊,并不知道这种蛊不仅是火凤的命蛊,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魂归。” 火凤一直不甘心,三年前她不惜给慕吟风下结缡蛊,为怕弄月坏了她的事,便无缘无故对弄月下毒手,天意如此,她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弄月偶然间救了慕吟风,也替他解了蛊,再次起冲突时,慕吟风对火凤是起了杀心的,这一切只会令火凤这个偏执的人更加疯狂。 她想要报仇,想要得到一切,这其中最重要的因素还是源自于她多慕吟风的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的功亏一篑,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比不上弄月,而她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弄月死并且慕吟风永远受她控制。 “哥,今夜我们到相府走一遭,也该是时候会会这个深居简出的夏相了,以往每次都是错开了与他会面的机会,这一次悄悄去见他。”忽然想到什么,弄月转过头看向祁凤遥,“你上次不是去过相府了?你见到夏颐本人了?” 那时候祁凤遥刚到这里,名义说是去看慕景旭,实际上他大多时候都用在了夜探相府这件事上。 祁凤遥摇头道:“这只老狐狸谨慎得紧,关于他自己的东西,他全都藏好了,我在他的书房中只找到一些关于秦家不轨的证据,想来夏颐早就打算放弃秦家这个大树,他在朝多年想必很清楚圣帝的心思,秦家的好运算是走到头了。” 圣帝忍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要在适当的时机除掉秦家,无论他选的继承人是谁,圣帝都会提他扫清障碍,慕景宣终究还是与帝位无缘了。 夜深人静,两人换好夜行衣便出了客栈。 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但兄妹俩人还是小心翼翼,就在路过一个巷子时,几道黑影自他们前方而来,看清楚后,原来是四个同样一身黑衣的蒙面人,两人在前,两人在后。 “哥,前面那两个人手中好像有东西。”距离有些远,弄月也无法看清楚。 祁凤遥会意道:“好,你在此处等着我,我去去就来,深更半夜定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非要去瞧瞧。” 不等弄月回答,祁凤遥轻轻一跃便上了身侧的墙头,顺着黑衣人的方向追去,很快淹没在夜色中。 弄月找了个地方坐下,耐心地等着他回来。 一炷香后,祁凤遥扛着一个麻袋,手弯上还抱着一个孩子回来。 “这群人真的是丧尽天良,他们竟是对妇孺下手,若不是我跟了过去,这对母子就遭毒手了。”祁凤遥来到弄月跟前,先将昏睡的孩子放到地上,而后才将肩上的袋子放下。 弄月站起身,示意他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是她。” 袋子扯开后露出一个女子的头,面容在月光下虽不是很清晰,却足以让弄月看清她的面貌。 祁凤遥问道:“你见过这个人?” “远远见过两次,她是宣王的妾室。”弄月皱眉看着躺在地上昏睡着毫无知觉的女子,她确实是见过她两次,就在慕吟风在泠弦的接风宴上捅出慕景宣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时,她特意去查了查。 祁凤遥将地上的孩子抱起,“你快替这孩子瞧瞧,他还这么小,又被那帮人灌了药,不知会不会有大碍。” 弄月上前,先是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而后才抚上他的脉搏,凝神诊了片刻,她才轻声道:“孩子无事,只是被灌了迷药而已。” 随后她又蹲下身,给地上的女子也看了一下。 “她也没事,中的只是普通迷药,再过半刻钟就能醒来。” 祁凤遥点头,“那今夜我们还要去相府吗?” “今夜看来是时机不对,这对母子也是苦命之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放任不管,待她醒来之后,将他们带回客栈,如今他们母子是不能再回宣王府了。”弄月看了看天色,又看看地上的人,她也只好无奈叹气。 第二日一早,一辆马车自客栈出发,向城外驶去。 客栈的二楼的房间内,弄月与祁凤遥并肩站在窗前,遥遥看着马车离去。 “你让她到流云山,她能够进得去吗,流云山外布满了机关,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祁凤遥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弄月笑道:“年幼时,你不是经常闯进去偷偷看我吗?既然你那么小的年纪都能进去,那嫣然她自然也能进去才对。” “她怎能与我相比,再说那时候还不是有你师父他老人家关照我,我每次遇到危险时,他都在暗中帮我,这些事情我其实都清楚。”祁凤遥讪讪摸鼻。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不知道哥哥暗中来看过她几次了,原来是自己师父有意为之。 “哥,你就放心,我已给师伯传信,他会让人在流云山下接应他们母子的,而这一路上都会有泠弦的人护送,孩子不会有事的。”弄月打趣道。 祁凤遥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灵敏的反应,是的,他就是担心这个孩子在路上会出意外,昨夜那四个人全部被他灭口,那今日还没有人去与雇主回信,那雇主定然是知道事情有了变故。 见他不说话,弄月道:“既然哥你这么喜欢孩子,要不早日成家得了,不出一年定能让爹娘抱上孙子。” “还是算了,爹娘要抱孙子,抱你肚子里这个就行了。”祁凤遥后怕地摆手,“我只是每次看到孩子就总能想起小时候的你,与我们分开时你才四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心里必定是害怕极了。” 弄月摇头,“谁说我什么都不懂,你看我能活到现在,那就说明你妹妹不是个只会躲在暗处苦的小孩子。” “这么说,当年你真的有在暗处躲着哭的经历。”祁凤遥上前,经过易容的俊脸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眸外又恢复到了平淡无奇的样子,虽然是戏谑的话,但眼里的心疼还是流露出来。 弄月否认道:“没有这回事儿,那时候无忧无虑,又有音书娘陪在我身边,我哪儿还能想起你们啊,更别说是躲在暗处哭了,你看我像躲着哭鼻子的人吗?况且直到现在,有些事情我还是未能记起来,我连值得哭泣的回忆都没有。” 知晓她不会承认,祁凤遥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不再追问。 中午之时,他们正要出去就碰上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正是火凤与夏青鸾,她们竟然也来到这家客栈,而且还是要了两间上房。 弄月放轻脚步,躲在拐角处偷听。 “你的些药到底效果如何?此事必须要一次成事,我可不要让那个女人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夏青鸾带着恨意的话自屋中飘出,她话音刚落,火凤的声音也接着传来。 “我的药你大可放心,就算是贞洁烈女也逃不过的,只是我不太明白,你到底与这个未来嫂子有多深的仇恨,竟想到这么毒的主意?” 夏青鸾道:“这些事情是我个人的私事,你只需替我办成便是,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也会做到,我已让人去敬亲王府给逸郡王送信,他很快就会到这里来的。” 听她们提到慕吟风,弄月心下一惊,又往前凑近,凝神细听。 这时火凤开口问夏青鸾,“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如何让他心甘情愿来这里的?” 第五十一章 最毒妇人心 “逸郡王妃失踪已有半月,虽然敬亲王府与侍郎府表面看上去平静,事实上,逸郡王私下正在苦寻,我不过是让人给逸郡王送了封信而已,我已安排好,再过半个时辰,逸郡王就会收到那信赶来,所以火凤公主您还有半个时辰就能见到心心念念之人了。”夏青鸾压低了饱含得意的笑声。 火凤讶然道:“你说楚弄月那个妖女失踪了,慕吟风却极力压下消息,既已被压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火凤还是不相信弄月会无缘无故失踪,而且两日前她还与萧东篱和景离见过面,他们都未曾提起,难道是他们二人对她有所隐瞒? 萧东篱与景离还是舍不得让他们师妹在她手上出意外。 想到这个,火凤面色瞬间黑了,枉她一直对他们二人深信不疑,原来她这个盟友始终比不上那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妹楚弄月,心中的嫉恨上升到极致,有种破体而出的冲动。 怒极反笑,她只能压下嫉妒与不甘。 夏青鸾拂了拂额际有条不乱的发,“火凤公主可能忘了我有一个丞相爹,再如何隐秘的事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火凤了然一笑,面纱下的红唇勾起,露在外面的一双媚眼直勾勾盯着夏青鸾。 “昨夜,我已让人将你要的人给弄出来了,那个张家小姐和张家府上的一个马房小厮,再过片刻便会有人用箱子将二人抬进来,宣王妃真是让火凤受教,昨夜你让我替你解决了宣王府中两个眼中钉,同时又让我派人去张家,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解决了得罪过你的人,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们京中这些名门贵女是否个个都如此让人胆颤。” 夏青鸾艳丽的面上浮现笑意,丝毫不介意她的话外之意,“如今你我二人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公主又何必如此过谦,都是同类人,又如何能分清是此时彼呢,你只需记住今日我帮你达成夙愿,与求而不得的男子春风一度,而你也替我解决了心头之患,出了这里的门,你我便两清,谁也不认识谁。” “你是想让我……想让我与慕吟风……”火凤妖冶的眼中震惊,这个她还真没敢想过,她不过是想要将慕吟风留住,然后让楚弄月误会,没想到夏青鸾却是比她更为胆大。 夏青鸾疑惑问道:“难道公主不想?逸郡王谪仙之姿,就算是我也可以说是动心的,不过是想成全公主的一片痴心罢了,难不成是我想岔了,公主并非真的想要与逸郡王共结连理,仅仅是想远远看一眼而已。” “谁说本公主只有远远看着的份儿,慕吟风本就是我先看上的,不过是被楚弄月那妖女横刀夺爱了,今日我非得将人弄到手不可,看她楚弄月还如何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他们二人毁我容貌之仇,我也一并报了。”火凤被她一激,嫉妒愤恨又在心间熊熊燃烧,眼中尽是狠辣。 夏青鸾将胳膊上的包袱放到火凤手中,“早替公主想好了,这是逸郡王妃平日里喜爱的衣服款式,你只要穿上它,坐在床上不说话,将你给我的那种香燃上,很快便能成事,届时离王与萧太子同时出现在门外,还有我那清高的兄长也会适时出现在隔壁的门外,只要公主一声叫唤,逸郡王想抵赖也是不成的。” 原来夏青鸾早已计划好一切,就连看戏的人她都请好了,在外偷听的弄月一阵恶寒,最毒妇人心,没想到夏颐的女儿竟然也想他一样不择手段。 弄月回到房间,祁凤遥正一派悠闲地喝着茶,见她心事重重坐下,他才轻声问道:“可是听到什么坏消息。” “火凤和夏青鸾要算计的不止是张家小姐,她们还想对慕吟风下手,就在隔壁的两个房间,想要生米煮成熟饭,然后一鸣惊人让慕吟风百口莫辩,自认倒霉认下火凤这个丑八怪。”弄月杵着头,若有所思地回他。 祁凤遥放下手中杯子,来到她面前半蹲着身子,“你别担心,吟风会是那种轻易上当的人吗,向来只有他黑别人的,哪轮得到别人黑他,更何况还是两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你太小看吟风了。” 弄月撇嘴否认,“慕吟风我才不担心,火凤的那些东西在他身上没多大作用,我只是不太放心姐姐与景旭,他们二人如今已被卷入这些是非恩怨中,他们婚期将近,想来也是不会安稳的,正是多事之秋,他们处于浪尖风口上。” 祁凤遥见惯了她的口是心非,特别是提到慕吟风,每回提起她都是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但私下都是闷闷不乐,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映月与旭王的事你就别费心了,安心解毒便是,你只说有法子解毒,可并未说该如何解,你这样让爹娘和我都甚是不安,你这丫头做事每次都是先斩后奏,我们真是后怕。”半蹲在她身前,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祁凤遥心疼地望着她。 两人又恢复到了主仆的样貌,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也必须这样做,昨夜非夜肯定将消息传给慕吟风了,以他的心性,必是连夜赶到吉云寺围追堵截。 弄月冥思片刻,展颜笑道:“哥,萧东篱这次送毓秀公主来和亲,目标定然是师兄,而他与火凤早已狼狈为奸,这次这件事无论他是否参与,他一定是知情的,既然给了他这么多次机会,他还是要一意孤行,那我们就再帮慕吟风一把,促成萧东篱想要娶妃的愿望,顺道帮泠弦解决了麻烦。” “帮吟风这话从何说起?”祁凤遥不解。 弄月将金世阙通过慕乘风辗转求慕吟风替他金家出气的事说了一遍,又将那日慕吟风与泠弦结盟让泠弦‘偶遇’张语蝶的以及慕吟风一直在找机会要替萧东篱纳妃之事说了。 祁凤遥听完,拊掌一笑,“哈哈,果然是我妹妹,一箭三雕的妙计,这些心怀叵测之人,早就该给他们尝尝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上回我给萧东篱送了位侧妃,这次他不知又该如何安放这位,他家里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这位可是有得他受的。” “后院起火,想想都觉得有趣,往后天天看他萧太子整顿后院就是最精彩的好戏了,不过萧东篱这家伙艳福不浅,都是我们兄妹俩好心替他张罗,看来我得找机会拿份谢媒钱才是。” 平凡的脸上一双熠熠的眸子闪着幸灾乐祸的神情,他必须抓住机会落井下石,这口气他忍了很久了,每次都只能出半口气,堵的难受。 “哥,我能理解为你在幸灾乐祸吗?”弄月忍俊不禁,自己哥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在亲近之人面前哪里还有平日的稳重自持。 祁凤遥站起身,揉揉她的头,笑道:“也可以这样认为,你安心在房中等着,看哥哥是如何帮你将事情办好的。” 弄月点头,看他开门离去。 安静坐在屋中,忽觉闷得慌,弄月走到窗前望向外面,窗户往后开,入眼的是一座私宅的后院,像是空置许久,杂草丛生尽显荒芜,整座宅子大小适中,格局也是她喜欢的简单大方,摸着下巴想了想,或许她可以将它买下,省得日后被人又追得无处躲藏。 又在窗前站了许久,祁凤遥还未回来,弄月拉开门刚踏出一只脚,便整个人怔在原地。 碧色锦袍,俊雅挺秀的身姿,除了那人还能有谁,为何慕吟风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弄月微愣,回神后若无其事地跨出一步站在门前,凝神屏息等着与他擦肩而过,一步一步靠近,就在擦肩的瞬间,慕吟风忽然停下脚步。 无由的心中悸动,慕吟风立刻止步,这种感觉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熟悉是因为他曾有过这种悸动感,陌生的是,他只对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难道是她就在附近?慕吟风驻足,观望四处,楼下是嘈杂的人声,楼梯间也是来往之人上上下下,而他的身边就只有一个瘦小而男子,一张平凡普通的脸,确实是属于男子的,他并未闻到那股属于她的独特气息。 给他送信之人说知晓他要找的人在何处,让他独自来这家客栈的一号房见面细谈,虽然知道对方不安好心,但只要是有关她的任何信息,他都不会错过,他刚从吉云寺无功而返,这一次他也不愿放过。 弄月僵着身子,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做贼心虚的一天,慕吟风果真是她生命中的意外。 还好只是怔了片刻,慕吟风还是与她擦肩而过,弄月暗暗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这时正要抬手敲门的慕吟风忽然侧头往她看来。 全身汗毛再次竖起,她的动作也将在原处,抬起的手转了弧度放到自己的脖颈上,她左右摇晃着脑袋,捏着自己的后肩,打着哈欠装作伸懒腰。 慕吟风暗怪自己多心了,定是出现幻觉,他面前除了陌生人并没有她的影子,她狠心离去已有半月,又如何会轻易出现在他面前。 敲了三下,屋中并无回应,他皱了皱眉头,伸手将门推开便走了进去。 弄月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慕吟风推门进去后,她便放轻脚步来到她方才偷听的地方,继续偷听。 “你处心积虑让我来此处难道就是让我来看你怎么冒充她的?”慕吟风不带感情的话飘进弄月的耳朵。 一眼就被他看破了,弄月无趣撇嘴,这火凤也太差劲儿了,这么轻易就能被识破,那接下来她想要看的好戏不就唱不下去了。 弄月将耳朵贴在门边,又四下观望,若是有人经过,她就直起身若无其事地四周看看,耳朵却是竖直了听里面的谈话。 火凤换上一身浅绿衣裙,隔着帐幔背对着慕吟风坐在床榻上,是弄月平时喜爱的款式和颜色,就连发髻也是一模一样,没想到还没说话便被他一眼识破。 她回过身,挑开帐幔往他一步步走来。 “既知是假的,你为何还要来?”妖艳的面上是妖冶的笑,若是忽略了面颊上那两道狰狞的伤疤的话,确实是另一种独到的美。 然而慕吟风却从未将她看在眼里,现在已经确定是火凤的诡计,他心中失望,自然不想多说话,更不愿与自己讨厌的人说话。 默默无言,慕吟风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火凤,转身就走。 “你来此处不就是为了找她,还没找到就要离去不会觉得可惜?我本来还打算好心告诉你关于楚弄月的下落呢,你就这么走了,那我只能将这个消息吞进肚子里了。”妩媚的语气带着遗憾和叹息,手中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火凤慢慢往他靠近。 慕吟风脚下再次顿住,一手扶上门框,身子还在屋内。 弄月看着自己眼前的四个手指,心中微叹,慕吟风再怎么聪明绝顶,杀伐果决,终究还是会因她而犹豫不决。 火凤看了眼袅袅腾起轻烟的香炉,妖媚的眸中划过得逞,她又往前行了两步。 “怎么不走了,再跨出去一步,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楚弄月到底在哪儿,或许是在天涯,或许是在海角,或许此时正在某个男人的怀里也不一定,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喜欢她,除了你,她也可以找别人啊。” 慕吟风猛然转身,一把扣住她的脖颈,眼中杀意凛凛。 他淡声道:“你若在多说一字,我便让你从此再也开不了口。” “这样……这样说……就受不了了……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你一辈子都别想找到她……”火凤挣扎着,断断续续艰难地将话说出来。 慕吟风随后一甩便将她挥了出去,摔在地上,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烈焰般的红唇被血色浸染更显妖娆。 “呵呵,咳……你不想听,我偏要说,她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早就抛弃你了,现在正和新欢打得火热呢,你说她会是在泠弦那里,还是在萧东篱那里,或许在我王兄那里也说不定,毕竟你们都喜欢她,个个恨不能将心肺都掏给她,她到底哪里好,让你们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 火凤挣扎着支起身,眼中是嫉恨的火光,嘴角的血渍蔓延到耳际,与脸上的疤痕相接,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盯着眼前这个狠心绝情,不,应该是只对她狠心绝情的男子,他的眼中从未有过她的影子,三年前她第一次见他是在京中的大街上,初见便惊为天人,没想到在第二天进宫拜见圣帝之时,她又在宫门前见到他,当时他出宫,她进宫,就这样她盯上了他,几次上前搭讪都被他无视,她才想到了给他下结缡蛊,没想到他却丝毫不在意,见到她依然是视而不见。 她以为他是天性使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对女子假以辞色,所以只要他身上的结缡蛊未解,他便不能娶别人,因着这个执念,她将能替他解毒的人都想了一遍,最终除了行踪飘忽的神医离渊之外也只有神医的徒弟江湖医仙楚弄月,因着兄长的关系,她与楚弄月相识已久,在未遇到慕吟风之前,她从未想过要对楚弄月下死手,最多不过是两看相厌而已。 只是在遇到这个叫慕吟风的男子之后,她再不能容忍任何能打破她美梦的人,所以她与楚弄月的仇越结越深,最后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偏偏天意弄人,还是让他们遇上,楚弄月轻而易举地替他解了蛊,而这个冷情的男子竟然也爱上了楚弄月。 这让她情何以堪,让她如何甘心。 “不过是说了她楚弄月几句,你就恼羞成怒了,她无缘无故失踪,想来也是故意躲着你的,她就是厌倦你了而已,在你身上找不到新鲜感,她去找的别的男人了,可怜你还苦苦寻找,岂不知她在别人怀里快活呢。”见他不说话,火凤不经意瞄了眼香炉,而后开始激怒他。 慕吟风如她所愿折身返回,来到她面前站定,还是那么高不可攀,她仰头,他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他面无表情说道:“凭你侮辱她的这些话就足够你死上几十次了,可今日我不想脏了我的手,而她最讨厌的就是我身上沾了你的任何东西,既然你一直想找死,我自然会成全你,或许她也是很愿意看到这个场面的。” 慕吟风瞥了一眼袅袅升烟的香炉,嘴角勾勒出讥笑的弧度。 “你……你想做什么?”火凤浑身升起一股寒气,她知道那是来自于眼前这个男子的,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看见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后,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她后怕地往后缩了缩,只是浑身无力,她只能徒劳挣扎。 弄月在外面听得津津有味,不用看也知道火凤是怎样的下场,慕吟风的那些话更是让她心中甜蜜,这人原来一直这么不会怜香惜玉的,除了对她以外,别的的女子,他从未放在眼中过。 怎么办,她是越来越喜欢这样的他了。 就在她捂着发烫的脸,暗自发笑时,屋中再次传来火凤的惊呼声。 “啊,你要对我做什么?” ------题外话------ 美人们,等你们冒泡,花花望穿秋水…喜欢文文的亲们可以来群里与花花亲密互动哦。 交流群号:521059979 快来加入吧。 第五十二章 云雨赴巫山 不算太大的惊呼声让弄月醒神,她拍拍面颊,又凑近门边竖着耳朵听,然而她再也没听到任何响动。 忽然的安静让她顿感不妙,提起脚正准备悄然撤离时,慕吟风带着冷意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 “刚听完戏就要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弄月仰头望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又变回了沙哑难听的嗓音。 “是小的不懂事,一时好奇坏了公子的好事,但我保证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在公子来之前听见里面的这位姑娘和另外一个女子说话,她们说要骗什么人到这里,这个姑娘托住他,然后另一个去将一个叫什么月的给杀了……” “你说清楚,她们说的是在什么地方动手?”慕吟风不等他说完,一把将她揪住,厉声问道。 弄月战战兢兢道:“她们说实在旭王府附近的巷子里……她们也将那人骗到那里,就是在……在那里动手。” “该死!” 慕吟风松开她,身影一闪便到了楼下。 在他出了客栈后,弄月直起身,面含笑意地走进了房间,她很想看看火凤的惨状呢。 绿衣美人闭着眼,面色潮红地躺在地上,本是放在小案上的香炉竟然被移到她的面前,看来是想让她多吸一些。 弄月见状,忍俊不禁,这个慕吟风,真有他的。 笑叹了片刻,弄月还是亲自动手将打扮成她样子的火凤给移到了床上,面朝里,背对着门躺好,她又将香炉放回到原位,想了想又从怀中摸出一粒不知名的药丸扔进炉中,火凤常年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一般的自然对她没多少作用,当然还得加上她的独门配方才行。 见炉中腾起一股青烟,畅快地舒了口气,弄月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出去将房门关好。 算算时间,祁凤遥出去也有大半个时辰了,这萧东篱与景离也是时候该到了,她走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站在门前耐心等待。 不多时,果然见到萧东篱与景离二人匆匆而来,而祁凤遥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在楼下便给她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弄月跨出房门,就等着他们从她身边走过。 萧东篱在前,行色匆匆,而景离跟在他身后,不急不缓,弄月倒下时,他‘顺手’接住了。 “这位小哥,你可有事?” 听见景离的声音,萧东篱回头看了眼后不耐地说道:“我先进去瞧瞧,你自己处理。” “嗯,师兄你先去找师妹,我将这位小哥安顿好后再来找你们。” 来不及回答他,萧东篱推门就进了隔壁的房间。 “师兄,我们要有好戏看了。”弄月站起身子,邪笑拖着景离往她的房间走去。 景离刚要说话,祁凤遥就进来了。 “妹妹,哥这次可没让你失望,不仅将你的两位师兄给请来了,我还让人去请了火麒,就连宣王也快到了,昨夜宣王宠妾与庶长子莫名失踪,整个宣王府翻了天的在找,我让人去将他也引来,看看这出出自他自己王妃的拿手好戏。”祁凤遥走进来,将景离挤到一边,献宝似的凑到弄月跟前。 弄月给他竖大拇指,然后又快步走到墙边,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的动静。 景离和祁凤遥面面相觑,也都学着她的动作,贴着墙壁细听。 “什么都听不清啊,妹妹,你说会不会是火凤失手了,又或是她没等到吟风前来,并未在屋里动手脚。”祁凤遥小声嘀咕道。 弄月直起身,兴致缺缺地说道:“慕吟风早来过了,又被我给支开了,火凤也确定是中了招了,因为我还特意给她加料了,就是上次给你教训萧东篱的那种,这回我可是下了血本的,唉,可惜了,两次都让萧东篱给享受了。” 景离本要开口,瞬间再次噎住,他还是不说为好。 “吟风他又走了?这么说他很快就识破了火凤的诡计了,那也不能啊,火凤可是事先就在房间做了手脚的。”祁凤遥满是不解。 就在这时,斟酌许久的景离终于开了口,他微微一笑,“这或许与师妹的血有关,逸郡王现在是百毒不侵的,师妹的血极其宝贵,当年在流云山上,师叔他老人家可是用心帮她调养的,就是怕她行走江湖之时吃亏,没想到到最后全都给了逸郡王。” “哼,吟风这小子能遇上我妹妹那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想着妹妹替他受了这么多苦,我真想再揍他一顿。”祁凤遥愤愤不平,咬牙说道。 弄月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拉着二人的胳膊就往外走去。 “师兄,哥,你们两个去将萧东篱与火凤这边的房门关上,再去将他们隔壁那间的房门打开一些,给张语蝶他们透透气,毕竟那位张家千金与我们并无深仇大恨,只要能将泠弦的问题解决了便可,并非要真的……” 景离与祁凤遥同时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他们明白她还是狠不下心来对付无辜之人,虽说张语蝶并非无辜,但比起火凤,至少张语蝶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祁凤遥走到隔壁门前,稍稍停留了片刻,伸长脖子往里探去,弄月也好奇地跟在他身后,兄妹俩都睁大眼想看清帐幔后的床榻上的情况,然而只是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而已,可就算是只有细微的声音也能让人面红心跳。 景离将另一个屋子的门与窗户都开启了一些,回过身见到兄妹俩,哦不,是主仆二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嘴角微抽,上前将两人揪着退开一些,长臂一伸就将门给掩上了,门风带出的一股清香让他一个激灵。 这个小师妹,看来真是用得药量不轻啊。 “师兄,我们还什么都没看见呢。”弄月撇嘴抱怨。 祁凤遥轻咳了一声,站直身子,装模作样说道:“妹妹,非礼勿视,这种香艳场面不宜多看,会教坏孩子的。” 景离满脸黑线,他可真是会装腔作势,方才是谁先带头伸着脖子往里看的,这会儿会说非礼勿视了。 弄月瞧了眼一本正经的景离,又看看祁凤遥,忽然挑眉问道:“你们真的不想看?” 这回两人都不啃声了。 “你们不看,我可是想看的,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慕吟风肯定会回到这里,方才他是一时情急才被我给糊弄了,很快他便能发现端倪,很可能已经认出我了,此地不宜久留,师兄你与我们一道走,待好戏收场,你再回来便是。” 弄月笑看着二人,见他们点头后便自行走在前头下了楼。 说到萧东篱与景离二人为何会这么巧碰上祁凤遥,其实也不算是意外,萧东篱与火凤本就是串通好的,萧东篱拉上景离不过是为了多个人见证,只是没想到会‘恰巧’碰上有人来向景离求救,而这个人竟然还是弄月派来的,生怕她与慕吟风撞上会坏了火凤的事,心中虽然疑惑弄月为何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同一家客栈,而且还是这个时间让人来找景离求救,但他还是不想错过这次英雄救美的机会。 推开门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似乎是前面有什么吸引着他,明知自己应该就此止步的,可在望见床榻上那熟悉的衣角时,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那是他魂牵梦萦的绿色,也是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的身影。 此刻他看见她就躺在眼前。 鬼使神差,他踏出了一步,就再也收不住脚,一步一步缓缓往床榻走去。 “好热……” 娇柔的声音带着无限魅惑,牵引着他向前,他已没有意识去分辨到底是不是自己心底熟悉的那个声音。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在等他,而且他也很热。 来到床前,他只能看到她的后背,浅绿衣裙包裹着纤细身子,此刻多了几分她平日没有的妖娆,奋力摇了摇混沌的脑袋,睁大眼看去还是意识迷乱。 萧东篱颤颤伸出双手,此刻他是无比的紧张与期待,就在他快要碰到她时,她口中无意识的低喃让他理智全无。 “啊,好热……吟风你……帮帮我……”火凤侧躺着身子,无意识地伸手往前抓去,却什么都没抓到,模糊的意识中只有一道修长的身影,就在她眼前,而她浑身像是着了火一样,得不到水源,而那个模糊的身影就能拯救她。 萧东篱迷离的眼还是不复清明,可心中的妒火却燃烧得很旺,无论何时,在她眼中,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他萧东篱,即使他还是她的师兄,相处这么多年,她始终对他冷淡疏离,甚至是厌恶,就连同是她师兄的景离也比不过,她会对景离有说有笑,但是对他,从来都是带着戒备。 后来遇上那个叫慕吟风的男子后,她更是对他这个大师兄厌恶到了极致,还对他下药,给他塞了个侧妃,那时候他明明已经到祁王府提亲,更是用尽法子让他的父皇下旨赐婚,可是她不愿意。 她的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个人,从来没有他。 他最终还是将手放到她的肩上,黯声问道:“师妹,你很热是吗?” “嗯,好热……” “好热……求你……你帮帮我……” 娇柔而妩媚的声音是出自眼前女子之口,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只有她的那句‘求你’一直在脑中回旋。 她说求他。 心中的窃喜与妒忌交织着,手下炙热的温度与软绵的触感,撩拨着他的心弦,察觉到她想要翻身时,他立即用手止住,他现在还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脸。 一手按在她的肩上,不让她回身,一手不断在她的耳后与脖颈肩流连,顺着肩而下,先是手臂再到手腕,每一处都让他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他深深沉醉于其中,以至于身后的房门被人关上他都毫无所觉。 带着灼热温度的大掌抓住她的手腕再扣住她的手指,将她的手自身前拉过,放在她的腰际,松开后,大掌又顺着纤腰一路而下隔着衣裙来到腿上再到紧紧捉住她的玉足,久久不放。 火凤似是舒服又似是痛苦地轻哼着,足上的温度明明是炙热的,却是让她心神一颤,她终于找到了能解救自己的水源。 逡巡流连许久,萧东篱凑近她的后颈,顺着轻嗅而下,心中的火越烧越旺,早已分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是她而已。 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她轻哼,甚至是轻颤,再就是祈求,这让他很是满足,再也绷不住,他将手伸向了她腰间的裙带。 衣带轻解,侧着身便被解下外衫,火凤不适地动了动,只是浑身乏力,她也无法动弹,直到她终于被转过身能平躺时,迷蒙的眼还未看清时便觉得重力压下,微启的红唇就被严密堵住,来不及出口的轻哼也被对方吞入腹中。 *,越烧越旺,理智早已灰飞烟灭,主动与被动再难分清,互相追逐,急切索取,谁胜谁败未知定论。 房中战况激烈,屋外三人早已出了客栈,拐角绕到客栈后面。 弄月指着房顶说道:“我们就去上面看戏,站得高,看得远,当然也是最安全的。” 景离扶额无语,原来小师妹还是没能将看戏的心歇下,带着他们绕了一圈,也只不过是找个合适的位置。 对于自己妹妹的决定,祁凤遥可是举双手赞同,他也不管景离是如何反应就自告奋勇说道:“好啊,那我这就带你上去。” 一眨眼功夫,弄月和祁凤遥已然站在屋顶了,而他们站的地方就是火凤和萧东篱在的那间屋子上面。 弄月对还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景离招了招手,而祁凤遥却已蹲下身子,轻轻将屋顶的瓦片揭开,往下看了看位置,角度不对,他又往后退了两步,再次揭开瓦片,这一次位置正好,正对着床榻。 他对弄月眨了眨眼,示意她可以看了。 弄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暗示他,自己不能蹲或者是像他一样趴着,对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祁凤遥了然点头,而后自己俯身望去。 景离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上了屋顶,看到祁凤遥整个人趴着时,更是一阵无语。 “师兄,别害臊嘛,你总得先观摩学习一下才是,萧东篱带着妹妹来和亲,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说不定过几日就轮到你了,多学一些,大婚之日用得上。”弄月走近,悄声与他说着话,语气无比认真,眼中却是浓浓笑意。 景离俊脸一红,瞪了她一眼。 “无法无天的丫头,你还真是……” 弄月指着趴下看得津津有味的祁凤遥,对景离说道:“这个你可得像我哥多学学,没有实战经验,观摩一下也是好的,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大师兄亲自上阵,你都不捧场,日后还没这机会呢。” 景离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再说话。 弄月无趣撇嘴,站在屋顶上看着底下的情况,午时还未到,不过也快了,早上她只喝了小碗白粥,现在肚子有些饿了,看来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是与她同样的感觉。 祁凤遥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里看,角度正好斜对着床,美中不足的是,落下的帐幔遮住了床上风光,只能看见朦胧起伏的身影,听见一些暧昧的轻吟,还有咯吱作响的木床,不过仅仅这些就足够了,地上被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裙,怎么看都是一场酣战。 没吃过猪肉的他,今日算是头一回见猪跑,机会难得,他得好好观赏一番。 “喂,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是为何?他们敢做你还不敢看,也忒丢脸了,还不如月儿一个女子呢。”祁凤遥看了片刻,仰头对着景离来了这么一句。 景离被呛住,愣了愣,而后像是赌气一般,撩开衣袍也俯下身去。 弄月看着两个人一阵好笑,师兄比起自己的哥哥而言,终究还是少了几分洒脱,而自己的哥哥则比他幸运许多,至少祁王府不用因为权力的争夺将他牺牲,更何况他还有疼爱他的双亲,而这些都是景离可望不可即的,景离行事多了一些束缚,少了该有的释然,就算是对自己也是这样。 “你看,看身影上面那个是萧东篱,他还真是够有经验的啊,什么招式都使出来了,真可惜,上一回我没想到要前去观赏,不知可是上次学到的经验。” 不仅仅是观看,祁凤遥开始小声与景离讨论起来。 景离俊脸微红,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无言,继续往下看。 祁凤遥也没强求要他回话,又自顾自地说起来,“依我看估计是这床不太合适,所以施展不开,一直就只听见床晃动的声音,完全搅了兴致。” “……” 景离依旧无言,床晃动还不能说明什么,那时不时传出的男女低吼轻吟难道他也没听见? 听着祁凤遥的自言自语,弄月依旧浅笑,这才是别人看不见的祁王世子啊,外人面前永远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谁知私下这个才是真正的祁凤遥。 笑归笑,她还是时刻注意着底下的变化,不经意撇到拐角处两队不期而遇的人时,她笑意加深。 火麒带着侍从在拐角处与骑马疾驰而来的慕吟风和慕景旭碰上了,时间刚好,她还看到了夏青鸾带着一个丫鬟与泠弦一起,也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好戏才正式开始。 第五十三章 庐山真面目 火麒收到随从来报,说有人听说驿馆附近的宾悦客栈有一异族女子闹事被人围堵,他第一反应便是自己任性妄为的王妹又惹是生非了,立即匆匆带着近随就往客栈而来,没想到会遇上策马疾驰的逸郡王与旭王。 “逸郡王、旭王,你们二位这是要去哪儿?”他先开口打招呼。 慕吟风眼也不抬一下便骑着马自火麒身前越过,慕景旭将马勒住,拱手道:“南疆王见谅,逸郡王他有要事要办,所以匆忙走了,难道南疆王也是要到宾悦客栈?” 看了眼大家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而去,他们都是聪明人,怎会还不明白,这是有人故意引他们到此的。 “嗯,方才孤听闻这宾悦客栈内有人闹事,便想着过来凑热闹,没想到这个事件动静会这么大,竟然惊动了逸郡王与旭王。”火麒客气点头称是。 慕景旭抬眼望去,另一个路口前来的三人恐怕也是如他们一般是冲着‘热闹’而来的,今日之事太过蹊跷,这么大的阵仗,看样子也不会是什么小事。 “既然如此,那南疆王何不与本王一同前去,就眼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很轰动的闹事事件,就连身居闺中的宣王妃与深居简出的夏大公子都来看热闹,我们也不能落后了不是。”他抬起鞭子,随意指了指前面。 火麒转身望去,浓眉紧蹙,心中不祥的感觉越发强烈。 屋顶上趴着观战的两个人丝毫未注意到下面的情况,祁凤遥时不时还与沉默的景离品论一下战术,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巨响,将他们给震醒了。 “怎么回事儿?是谁这么大胆敢踢我们的房门,妹妹……”祁凤遥耳力极佳,自然能轻易分辨响声是来自何处,可是当他抬眼望去时,哪里还有弄月的踪影,屋顶上就他与景离二人。 景离也环视了一下,呼了一口气,便支起身,随意坐在屋顶上。 找不见弄月,祁凤遥也没了观战的兴致,也支起身来到景离身旁坐下,现在他们可不能轻易乱动,以慕吟风的耳力,随时都能发现他们。 慕吟风踢开房门走了进去,他已经能确定那个瘦小的男子就是弄月假扮的,可是寻找了每一个角落,却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她又一次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慕吟风心中气闷,一掌拍向身旁的木桌,结实的木桌轰然坍塌四分五裂。 “吟风,还是没找到弄月?” 这时候慕景旭与火麒急匆匆上楼刚好碰上沉着脸,浑身透着冷意的慕吟风自房间出来,看了眼房中无辜受累的木桌,慕景旭出声问。 慕吟风扶着门框沉默不语。 火麒跟在慕景旭身旁,也是看到了屋中的情形,里面并没有多余的人,他暗暗舒了口气,火凤不在就好,他该谢天谢地。 而上天并没有感受到他的虔诚,这时一道女子的尖叫打破了宁静。 “啊!你个狗奴才对本小姐做了什么?” 是张语蝶的声音,跟在泠弦身后,走在楼梯上的夏青鸾嘴角微扬,她等的就是这个结果,眼下这个情况更好,还多了两个身份贵重的人做人证,她倒要看看张语蝶还能有脸嫁进相府才怪,被未过门的夫婿捉奸在床,她张家小姐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泠弦听到张语蝶的惊叫声也只是微微蹙眉,不发一语继续上楼,很快便与楼上的几人碰上面。 在看到好端端站在眼前的慕吟风时,夏青鸾明显一愣,而后拿起帕子掩饰地擦擦鼻前,装作若无其事。 过了片刻,夏青鸾见几人都是沉默,故作惊讶地问道:“发生了何事?方才我好像听到语蝶的声音。” 泠弦冷冷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言便往前走去。 夏青鸾跟在他的身后,从火麒与慕景旭身旁走过,在路过火凤在的那间房门时脚步微顿,后又跟上泠弦往前走去。 泠弦的手还未碰上那道微微留有缝隙的门时,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张语蝶只着一身寝衣,衣襟有些凌乱,披散着头发从房中奔出,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泠弦,就在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就连慌乱也没有了,一张娇颜瞬间血色全无,若说醒来时看见一个家里的奴仆正在对她动手动脚是晴天霹雳的话,那此时的泠弦便是第二道惊雷,让她羞愤欲死。 “呀,语蝶,你这是……” 夏青鸾惊讶捂嘴,上前将摇摇欲坠的张语蝶扶住,又吩咐身旁的丫鬟,“还不快去将张小姐的衣衫找来。” 泠弦冷眼旁观,看她奋力表演。 张语蝶忽然用力甩开夏青鸾,上前紧紧抓住泠弦的衣袖。 “我没有,你相信我。” “我真的没有……” 一双杏眼满是泪水,委屈,羞愤的泪如泉水涌出,楚楚可怜,好不惹人怜惜。这时,丫鬟从屋中走了出来,手中只拿了一件薄毯。 “王妃、公子,房间里只能找到这个。” 夏青鸾暗骂火凤真是个蠢人,让她掳人她就真的只掳人,衣衫也不拿,如何能让人信服张语蝶是自己出的家门,事已至此,她又不能再做手脚。 泠弦挣脱张语蝶抓住的衣袖,接过丫鬟手中接过薄毯,亲手给她上。 “我先送你回去。”这话他是对张语蝶说的,虽然依旧冷淡,可听在张语蝶耳中,那就是天籁,是最温暖的声音。 在她最无助,最狼狈,最屈辱之时,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给了她一个体面,没有比这更能让她感动的了。 泠弦在路过慕景旭身旁时,见到他投来的视线,点了点头后便带着张语蝶下了楼,在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中走出了客栈。 夏青鸾垂着头,以帕子掩面,掩盖住自己得意的浅笑。 “王妃,屋里还有一个被砸晕了的男子,你看要不要抱官。”丫鬟的颤颤声音再次响起。 夏青鸾瞪她一眼道:“这种事若是传出去,让语蝶往后还怎么做人,去唤人来将这等恶徒绑了,送到张府,让张尚书处置。” “是。”丫鬟低着头,小跑下了楼。 除了慕景旭与火麒是抱有看戏的心态外,慕吟风始终沉默,三个人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这让夏青鸾多少有些不自在,目光在看向慕吟风时,带着几分忐忑,她不知道为何火凤会失手,而此刻人又跑到何处去了,不由自主地,她又将目光放到了那道紧闭的房门上。 “南疆王要找的人或许就在隔壁房中,何不开门进去看看。”沉默的慕吟风忽然开口。 火麒面上一紧,看慕吟风也不像是会与他说笑之人,随即大步向前将那道关着的房门推开,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奇香,这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这是出自火凤之手。 入眼的是撕坏了的浅绿衣裙,这也是他不陌生的,因为这也是他一直在追逐的颜色,是那个月上容仪俏,风一样的女子最喜爱的服饰。 难道是妹妹对她又动坏心思了? “阿初!”火麒惊呼一声,再顾不得许多,屏住呼吸便冲了进去。 慕吟风在听到他的这句‘阿初’时身子一震,只是一瞬就镇定下来,他曾经听过火麒这么叫过弄月,这是弄月最初与火麒相识时用的名字。 那里面的人不是她,这是他能肯定的。 慕景旭不解问道:“南疆王这是怎么了?难道里面真有大事发生?” “吟风,你方才对他说的话是何意?你知道他要找什么人?”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疑问,可是也只有慕吟风能给他解答了。 “你们做什么?” “萧东篱,你个畜生!” 火麒暴怒的声音让还想继续问下去的慕景旭闭了嘴,他听见火麒叫唤萧东篱时,便来了兴趣,看来又是一出好戏。 “走,我们也过去瞧瞧,这萧东篱又做了何事惹得这新上任的南疆王如此大动肝火。”慕景旭拽住慕吟风的胳膊就往前拖着走了过去。 慕吟风在听到火麒咒骂萧东篱时,眸光动了动,也有不解和疑惑,他走时并未见到萧东篱前来,现在萧东篱却出现在这里。 是有人故意引萧东篱来的,而只可能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慕吟风心中且疼且酸,为何每次都被她遗弃,就在快要抓住的时候,她一次又一次从他手中溜走。 “唔,这是什么味道,如此清香呛鼻。”慕景旭刚凑到门前,味道一股异香,他警觉地止住脚,捏住鼻子。 慕吟风站在他身边轻嗤道:“大概是火凤专门为萧东篱准备的惊喜,如此大费周折,倒也为难她一片心意了。” 略带嘲讽的话,慕景旭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心中对屋里的情况就更加好奇,他探头望去,眼前的场景让他目瞪口呆。 满室清香中,男子的衣袍,女子的衣裙扔了一地,而火麒正将光着身子的萧东篱按在地上一顿狂揍,萧东篱竟也不反抗。 慕景旭捂眼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真是世风日下,大清早就来这么火辣香艳的场面,真让人受不了。” 细看之下萧东篱意识尚在迷离状态,只是疼痛时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遮挡,而床榻上被帐幔遮住看不清样貌的女子依然还在轻哼着。 “吟风,为何那衣裙与弄月的极其相似?”慕景旭手指放开缝隙望去,看见地上的衣裙先是一惊,可看见慕吟风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就安心问出口了。 既然慕吟风没反应,那就表明他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再看火麒将萧东篱往死里揍的样子,慕景旭已经猜到里面的人是谁了。 夏青鸾远远站着,也不上前,待到丫鬟带着几个宣王府侍卫上来时,她才吩咐道:“你们几个进去瞧瞧,千万别让几位贵人有所损伤。” “是。”几个侍卫领命后往前走去。 慕景旭扬着嘴角,让开身子站到慕吟风一旁,几个侍卫给他们行过礼后便要踏入房间,却被火麒的怒吼镇住。 “谁都不许进来!” 众侍卫面面相觑,进退不得,都将目光望向了现在算是能做主的两位爷身上,但逸郡王冷着脸,唯有旭王称得上是温润如玉。 带头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问道:“王爷,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喔,你们就在外面守着,里面的人是南疆王与萧太子,他们有些私人恩怨要解决,可能稍后会要你们送萧太子回驿馆。”慕景旭也没心思为难他们,说完后对他们挥了挥手,几人舒了一口气便恭敬地站在一旁守着。 夏青鸾身边的丫鬟悄声在她耳边说道:“王妃,方才我好像看见王爷也带着人往这边来了,待会儿我们该如何交代。” “稍后王爷若是问起,你就说我们是在回相府的路上遇到大公子,便随他一起来了这里,没想到会撞上这样的事。”夏青鸾稍有怔愣便恢复了正常,不以为意地与丫鬟交代着。 慕吟风没心思看热闹,独自转身,越过夏青鸾主仆二人,又回到了弄月先前在的屋中,慕景旭跟着他进去之后顺手将门关上,也不管夏青鸾是何种脸色。 夏青鸾在被慕吟风与慕景旭无视之后,面色变得很不好看,按礼她可是这两人的嫂子,却是从始至终被无视得彻底,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但自从成为宣王妃以后,却是接二连三遇到这种事。 逸郡王与旭王也就罢了,就连她的夫君宣王也是对她冷眼以待,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王爷。” 丫鬟的叫唤声让气急败坏的夏青鸾理智回归,她温婉一笑,款款上前,“王爷怎会有空到这里来?” “哼,本王怎就不能来这里,王妃这话说得真是奇怪。”慕景宣对她的惺惺作态已厌烦到极致,就连与她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夏青鸾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端庄大方,在外人面前,她一向是这种样子的。 楼上动静太大,又有侍卫接二连三出现,楼上楼下的好事者都渐渐围拢来看热闹,被宣王府的一众侍卫拦住不得靠近,一时间就只能听见嘈杂的议论声。 最终在宣王的劝解下,火麒用棉被将浑身青紫意识不清的火凤包裹着带出了客栈,而躺在地上已是伤痕累累鼻青脸肿的萧东篱则在侍卫的合力下,套上了衣袍被搀扶着回了驿馆。 宣王府的一众人原来是收拾残局的,客栈老板见两件屋子被破坏成这样,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直到慕景宣让人送上一锭银子后,才点头哈腰下了楼去。 一切又归于平静,慕景旭努力忍着笑,到最后索性放声大笑。 “哈哈,吟风你瞧见没有,火麒那拳头可是毫不留情地揍着萧东篱,看着真是解气,若是可以,我也想上前踹他几脚。” 慕吟风不理会他,仰着头对着屋顶喊道:“在上面看戏的朋友也该现身了,好戏已散场,二位还打算做多久的梁上君子。” “你说屋顶上有人?”慕景旭吓了一跳,惊讶抬头望去。 屋顶上的景离与祁凤遥对视一眼,景离站起身一眼不发拍了拍衣袍,而祁凤遥则是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指了指自己。 景离看他陌生的面貌,又想到弄月也是一样,心中了然,随即出声道:“逸郡王果然不是一般人,本王与随从不过一时兴起来到屋顶上吹吹春风,不曾想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听清楚是景离的声音,慕景旭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他还没机会开口说话,只听‘嘭’的一声,慕吟风竟然冲破屋顶飞了出去。 “唉,吟风你好歹也提前知会一声啊。”慕景旭拍着头上和衣袍上的灰和瓦砾碎屑抱怨,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他武功不好吗。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一点儿也没错。 慕吟风在听到景离声音的瞬间,心中惊喜,他以为与景离在一起的人会是弄月,没想到不是,这个人是真正的男子身形。 黑眸中闪过失望,原本腾起的希望也黯淡下来,他道:“离王真是闲情逸致,大清早就有闲心跑到屋顶来赏景,想必方才底下的事情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萧太子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同门师兄,你竟也不出手相帮。” “逸郡王此言差矣,萧太子与我同门是不假,但我也没理由插手他的个人私事,这两厢情愿之事,我一个外人也只是路人而已。”景离温雅回答。 慕吟风不可置否,又将视线落到了低垂着头的祁凤遥身上。 “方才离王说是与随从在一起,可这位的衣着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侍卫的打扮,莫不是离王富甲天下,连侍卫也能穿上如此好的衣料。” 景离面色不惊,淡定道:“有何不可,若是深得我心,就算是再好的东西,我也愿意给。” “原来是这样,难怪景旭能很快让映月接受他,原来是景旭深得你心,你连心仪的女子也能拱手想让,这等气度还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慕吟风讥笑。 景离被踩到痛处,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全,默默深吸几口气,正要开口时,一旁的祁凤遥快他一步揭下易容的面皮。 “吟风,说了这么多,你不过就是想逼我露出真面目,现下可还满意?” 他将面皮抓在手中,笑容满面地望着对面一直咄咄逼迫景离的慕吟风。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新上架的文文—书名:带着后宫去修仙(np) 作者:苏子白衣。 这是一个不懂爱情的女子与众多优秀男子的感情成长史。 这是一个被人质疑的皇太女登基为帝一统天下的奋斗史。 这是一个普通人类女子带着夫君努力修行飞升仙界寻找另一个夫君的逗逼故事。 谈谈情,修修真,带着后宫去修仙,寻找在仙界的凤后皇夫。喜欢的收个哦!— 第五十四章 思卿不见卿 掌中玉珠已有自己的温度,慕吟风紧紧将它攥在手心,祁凤遥一脸无害的笑就摆在眼前,若是能换成她,那该是多好。 “凤遥,她在哪里?”他问。 祁凤遥疑惑问道:“吟风所指何人?这里本就只有我与景离二人,并未有其他人出现过,你方才不是一直注意着,有人离去你早该发现才是。” 景离默默坐下,静看两人。 春风起,衣角翻飞,屋顶上的三人,一坐两立,对峙与交谈。 “我知道她是与你一道从吉云寺过来的,我只想要带她回家,你明知道她的身子不能经受这些,为何就不能将她交给我。”慕吟风上前与祁凤遥近对。 他的话让祁凤遥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减,“若不是你一直苦苦相逼,不肯放弃,她又何必躲躲藏藏,你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是谁逼得她到此地步,说到最后,这一切都是你慕吟风造成的。” “是,我是有错,我最大的错就是没有早一点来寻她,没有阻止她与你成亲,若是我早一些将她寻回,她也不会是今日这种状况,吟风你放手吧,让她过几日安生日子。” 祁凤遥几近哀求的话让景离侧目,而慕吟风却是无动于衷。 他依旧坚定道:“此生绝不放手,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便不可能放她离我而去,凤遥,你该是知道我的,你也该是了解弄月的,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清楚楚,可我也有我想法,无论如何,我只想守在她身边。” 黑眸中满是深情与无奈,看得祁凤遥也动容,但是想到自己妹妹的决定,他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月儿她不想见你,你就算是求我也没用,她若是想要见你,自然回去找你,今日她的确是与我一道出来的,可就在见到你之后她就悄无声息离去,这就说明她现在不想见你,你又何苦与我纠缠。”祁凤遥说完,叹了口气就要折身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疾风自背后袭来,他毫无防备,因他不知慕吟风竟会对他动手。 “你……” 被慕吟风自身后点了穴,祁凤遥险险站稳身子。 他恼怒道:“背后偷袭可是君子所为,你就算以我为质,月儿也不可能来见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为了逼她现身,只好委屈你了。”慕吟风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转身看了眼依旧坐着,事不关己的看着热闹的景离。 “离王与萧太子一行人最好还是保持距离为好,若是一朝东窗事发,我能因弄月放过你一次却不能放过第二次。” 景离不以为意道:“逸郡王好意,本王心领了,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千万别手下留情就是,届时鹿死谁手还未呢。” 慕景旭站在破洞的地方,扬声喊道:“吟风,有事就不能下来说吗?你将人家的客栈毁坏成这样,小心客栈老板到父皇面前告御状。” “景旭,你自行回去,我有事要办。” 一句话说完,慕吟风便揪着被点穴的祁凤遥飘然落地,只留慕景旭还傻傻在屋中等着,静坐着的景离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起身,自破洞处跃下落到慕景旭跟前。 “六哥不必等了,他们早已离去多时,这城中不太安稳,你就这样独自出来,总归是太过冒险。” 景离的一声‘六哥’叫得慕景旭心花怒放,这还是第一次听景离这么称呼他呢,听他也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慕景旭欣然笑道:“七弟大可放心,暗夜就在附近,就算真有意外发生,为兄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如此便好,既然六哥无事,那我也该去看看萧太子了。”景离与他拱手。 慕景旭笑道:“七弟自便,可要好好替为兄问候一下萧太子。” 景离笑了笑,不再言语,起步离开房间,又下楼走出客栈。 “暗夜,你说为何他忽然就愿意唤爷为兄长了?难不成真打算真心实意祝福我与映月,可这不应该啊,要是易地而处,爷非得将情敌往死里整不可,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说他会不会是想让爷先放松警惕,然后再出手。”慕景旭站在楼道上亲眼瞧着景离出了客栈后才对身侧如影子一般存在的暗夜说话。 暗夜暗道主子您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是说只要有关未来王妃的事,您都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但暗夜出口的话却是另外一番说辞。 他答道:“主子您说得对。” 说与没说有何区别,慕景旭白他一眼,甩手下了楼。 “暗夜,你说早上吟风他急匆匆跑到我王府前,上蹿下跳找了一圈,他难道真的是再找弄月那丫头吗?可吟风何时这么傻了,弄月是那么随便就被人算计的人的话,他不早就将她抓住了,说来说去,最亏的还是爷我,一路跟着他来到这里,最后竟被他撇下了。”慕景旭扶着马背正要上马时忽然停下,转过头对着暗夜开始抱怨。 暗夜被他问得一愣,明白过来后,常年无表情的脸也露出能称之为笑的东西。 暗夜道:“主子,郡王那是关心则乱,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有一点关于郡王妃的消息,他都不愿错过,非要亲自去察看,方才非夜还与我说,郡王他连夜去了吉云寺,才回到城中就有人给他送信说郡王妃在此处,他又独自匆匆赶来,后又不知发生何事,他又去了王府门前才与我们碰上的。” “还有这事儿?”慕景旭笑问道。 暗夜点头,“是,非夜方才是这么说的。” “弄月这丫头果然是个妙人儿啊,能将举世无双的逸郡王折腾成这样,看来今日这出好戏也是出自那丫头之手了。”慕景旭摸着下巴,兴致勃勃的样子。 就在这主仆二人驱马离去之时,客栈拐角处,扶着墙站着的弄月才自暗处走出,远远看着他们离去。 祁凤遥被点了穴动弹不得,被慕吟风毫不温柔地扔到马背上,一路疾驰差点没将他的心肺给颠簸出来,到了侍郎府门前又被拽下马背,终于解开穴道,却被慕吟风抓着胳膊托着走了进去。 “你小子会后悔这么对我的,待月儿回来看她如何收拾你。”他揉着发疼的前胸与腹部,狠狠地瞪着慕吟风,恨不能上前咬他一口解气。 慕吟风淡声道:“我宁愿她此时就能提着剑来找我替你出气。” “你们这两个孩子又是怎么了?” 徐锦心与楚映月扶着大腹便便的音书从正厅里出来,见到两人明显闹得不愉快,而祁凤遥甚至是有些狼狈,外袍都被扯开了,而慕吟风面无表情地拽着他就往里面闯,徐锦心责备地望着二人问。 祁凤遥轻哼道:“还不是您心心念的好女婿,谁知他发什么疯,非抓着我不放,娘您来评评理,瞧瞧我都成什么样了。” 慕吟风不发一言,听着祁凤遥告状。 “吟风,你先将遥儿放开,有什么话可以平心静气地坐下来慢慢谈,若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对,娘不会姑息的。”徐锦心微瞪一眼祁凤遥,让他闭嘴,微笑着上前将他从慕吟风手中解脱出来。 慕吟风放开手,撩开袍子屈膝在徐锦心面前跪下。 “娘,今日我来就是想让凤遥告知我弄月的下落的,他不肯,我只能出此下策,现在吟风向您请罪,为了能让弄月现身,可能会让凤遥吃些苦头,待弄月回来后,您想如何惩治我,我都心甘情愿接受。”慕吟风恭敬给徐锦心磕了个头后站起身便快速再次朝祁凤遥出手。 这一次祁凤遥早有准备,吃过一次暗亏,自然有所防备,他的武功不低,比起慕吟风虽然说不能取胜,但逃命的本是还是有的。 “同样的招数你也敢用第二回,你真当我是傻的啊。”祁凤遥边躲边说。 慕吟风不言语,招招凌厉向他袭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徐锦心无奈叹气,而音书也惊得抓紧了楚映月的手。 “映月,你看这可如何是好,这两个孩子瞎胡闹成这样,你爹与你伯父又不在府中,连个能拦着的人都没有。”音书着急说道。 楚映月安轻声抚道:“音姨放心,吟风不过是想要逼弄月现身而已,不会对凤遥哥如何的,而且凤遥哥身手不凡,要避开吟风也不是很难。” 音书不懂武功,听她这么说才舒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们回屋去,随他们怎么折腾。”徐锦心烦躁转身,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三人又原路返回,往内院走去。 楚映月走了几步转过头看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面上神情复杂。 “伯母、音姨,你们先回屋,我在这里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她松开音书的胳膊,笑着与二人说。 徐锦心点头道:“也好,要是他二人闹得狠了,你懂武功也好及时阻止。” “唉,这算是好事多磨吗?月儿那丫头大半月不回来看看我们,这一回来就被吟风给盯上了,这群孩子真是够折腾的。”徐锦心叹着气,扶着音书往内院走去。 音书担忧道:“姐姐,那月儿身上的毒真的很快就能解吗?她都出去大半月了,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你安心罢,月儿这丫头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主张,离开前她曾亲口与我们说过,她师父能替她解毒,让我们安心等她平安归来便是。”徐锦心面上看着毫无忧色,笑着轻拍音书的手背,扶着她进了房中。 见音书安下心来,她的眼中才划过忧色。 楚映月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交手,不一会儿慕景旭便带着暗夜走了进来。 “他们两个怎么又打上了,半月前打得鼻青脸肿还不过瘾,今日又来一出。”慕景旭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站到楚映月身旁。 楚映月问道:“早上你们可是遇到弄月了?” 闻言,慕景旭仔细回想,他与暗夜骑着马正准备前来侍郎府时就在巷子里遇到了慕吟风,而后就听慕吟风暗骂了句什么就又匆匆骑马往宾悦客栈而去,他不放心便也跟着一起去到了客栈,然后就见到了萧东篱被火麒狂揍的那出戏,可自始至终连弄月的衣角都没见到,就算见到了,那也不是弄月的衣角,是火凤的才对。 “我并未见到弄月,或许是吟风遇上了又她给耍了,不过早上我们在一家客栈里看了出好戏,说不定与弄月有关。”慕景旭既神秘又兴奋地望着楚映月,面上意思很明显,他的意思就是你问我就说。 楚映月没辜负他的意愿,挑眉问道:“什么好戏?” 慕景旭拊掌一笑,看了眼打得如火如荼的二人,而后献宝似的与楚映月说起了早上见到的事,张语蝶的事,夏青鸾与泠弦恰巧撞破,而火凤与萧东篱的事又被火麒撞破,他与慕吟风做了回观众,还有慕景宣前来的善后的事都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你是说,早上这些事都是同一时间发生的,张语蝶衣衫不整从房中出来正好撞上泠弦,而火凤与大师兄……他们……又被前去看热闹的火麒抓个现行?”听完后楚映月已经是震惊不已。 慕景旭举手保证道:“我发誓,这些都是真的,当时不止是我们,就连客栈里的人全都看见了,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这可是继新年夜刺杀之事后又一大轰动全城的事,泠弦护着张语蝶,火麒抱着火凤,萧东篱被人抬出客栈这些事都是很多人亲眼目睹的。” 楚映月很快镇定下来,心道这些事情还真有可能是弄月才能做得出来的,但弄月一直住在城外,昨天一早凤遥哥才去接她,而两人并未回府,直到方才也只见到凤遥哥被吟风拽着回来,那最关键的弄月去哪儿了? “那为何凤遥哥与与你们遇上?”她问慕景旭,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所在,若是弄月故意引他们去的,那早该带着祁凤遥躲起来才是,怎么还会让祁凤遥落到慕吟风手中,这不是功亏一篑吗。 慕景旭故意将景离也在场的事给避过了,这下被楚映月一问,他还真不好回答祁凤遥为何会在房顶被慕吟风给捉住。 见他犹豫不好开口,楚映月问道:“可还有事是你没说的?” “就……就是凤遥他……他与七弟……他们二人竟然一直躲在火凤与萧东篱那间房的房顶窥视观摩,后来被吟风给发现了。”既然瞒不过去,他总得让景离再在她面前丢一次脸才行,况且他认为自己说的是事实,于是,慕景旭说了实话,景离也在场的实话。 见楚映月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慕景旭立即撇清自己,“我与吟风只是在隔壁的房间喝茶聊天,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到,而且我们去的时候都进行得差不多了。” “方才是谁说亲眼看着火麒将萧东篱拽下床一顿毒打的。”楚映月瞪他一眼,明显不相信他说的喝茶聊天,就眼前慕吟风这架势,那种情况下还能与他喝茶聊天才是奇怪了。 其实楚映月也并非要揪住慕景旭到底看没看这件事不放,而是祁凤遥与景离竟然躲在屋顶观摩这件事给她的震惊,祁凤遥也就算了,她不敢相信景离竟然也会,这对她来说算是惊世骇俗的听闻了。 景离那样的性子,竟会做这样的事。 慕景旭被她一句话戳破谎言,闪闪笑道:“那也是意外的一瞥而已,吟风好像也不知道萧东篱也在房中,他应该是事先知道火凤在里面,所以才提醒火麒进去看的,但我想不通的事是,为何地上撕碎的那些衣裙看着像是弄月平日里穿的颜色与款式。” 话刚出口,他就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赶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他这样不打自招,先前还说只是无意撇到萧东篱挨揍,这下将地上撕碎的女子衣裙都说出来,他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映月,我保证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就只是看到衣裙而已。”见楚映月沉默,他心一紧,再一次保证。 然而楚映月却没有理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慕景旭一急,又开口解释,“你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瞧见,当时床上被厚厚的帐幔给挡住了,最多也只能听见一些细微声音,看见一个身影而已。” 跟在身后的暗夜已经已经用力咳了几声,不见效果只能扶额转身了,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自己的这个主子还是那个他熟悉的主子吗?果然不能说谎,一个谎要用千万个谎来圆,圆来圆去又露馅儿了。 “你说什么?”楚映月如梦初醒,疑惑看着他。 慕景旭一噎,他没勇气再将方才的话说一遍,而瞧她的样子应该是未将他的话听进去,他惊喜之余又甚是失落,原来她根本就不在意他到底看没看。 他垂眸道:“没什么,我就想说,我们并未在现场看到弄月,吟风将凤遥捉住以后就匆匆来这边了,而七弟去看萧东篱了。” 在说到景离时,慕景旭特意留意了楚映月的神情,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心中才舒坦了许多。 原来她并不是因为景离才如此心不在焉的。 楚映月看了眼战况,祁凤遥明显不敌了,她飞身上前隔开两人。 “你们别打了,我或许知道弄月在何处。” ------题外话------ 亲亲们,怎么都沉默了,订阅惨淡到花花也说不出话来了,求安慰,求抱抱… 第五十五章 纵观风云变 慕景旭再抬眼时,佳人已挡在二人中间,还好那两人也并未是真的拼尽全力而战,因着楚映月的介入便利落收手。 “暗夜,你说爷如今勤加苦练,能到吟风那种境界吗?或者是凤遥那样的境界也行。”慕景旭退而求其次,只想能像祁凤遥那样,就能来去自如了,至少能牢牢抓住楚映月,他是这样想的。 暗夜原本被主子有头无尾的话问懵了,但始终是跟随他这么多年了,很快就明白自己主子问的是什么,但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却是不好回答,最简单直接的两个字便是答案,可他不敢说出‘不能’两个字来。 郡王是世间少有敌手的那种,而祁世子也不是一般的高手,以他了解的主子的本事,恐怕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狂甩几十条街的那种,自家主子的资质若是勤加练习也不是不无可能成为高手,但这个时间就不好说了,三年五载那都是短的,除非有奇遇,但世间哪来这么多奇遇。 郡王命在旦夕时遇到郡王妃是奇遇,主子在映月小姐性命垂危之际救了她,这也是奇遇,上天总不能只眷顾他们二人不是。 这些话在暗夜腹中翻来覆去,就是没法说出口,他不想打击自家主子的热情。 “爷说的话没听到?”慕景旭等了片刻还不见他回答,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暗夜摸着微痛的额头,小声道:“或许三五载就成。” “三五载,那时候爷还要武功干嘛,保不准孩子都会满地跑了。”慕景旭果然炸毛。 暗夜小声嘀咕道:“那主子练武究竟是为何,说来说去还不是因打不过映月小姐显得丢脸才想要增进武功,三五载小主子都会跑了,那您就等着三五载就是,时间一到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噫,你小子这话不错,时间一到便是水到渠成的事,爷何苦勉强自己去吃那些苦头,庸人自扰之,暗夜有长进啊。”暗夜的声音虽轻却还是被慕景旭听到了,本以为又得挨揍,没想到还得到表扬。 暗夜噤声闭嘴,从刚才主子在映月小姐面前的表现来看,他必须懂得适可而止,说多错多的道理。 慕景旭笑了笑,回头望去哪里还有三人的影子。 他问道:“他们人呢?” 暗夜指着侍郎府大门不说话。 “哼,又一次无视我,想甩开我没这么容易。”慕景旭轻哼,随即对暗夜招手,“走,带爷去找他们,顺便再看一出好戏,今日日子不错,出门皆是各种惊喜。” 暗夜无言,沉默照办。 离王府中景离听人来报,露出微笑,一切都在预料中。 “景离,你与这个疯子说说,我妹妹她到底在你这里还是不在,我们都快被他给折腾疯了。”祁凤遥理着额前落下的一缕散发,心情很是郁闷。 景离点头后又摇头,“小师妹她来过,刚走不久,所以逸郡王来晚了。” “好啊,走得好,敢这么对我,活该他一辈子找不到。”祁凤遥原本郁闷的脸瞬间转晴,凑到景离身边笑得幸灾乐祸。 慕吟风寒着脸,拳头紧了又紧,静静地站在原地。 楚映月侧眼望去,他浑身散发出死一般的寂静,那是孤寂与忧伤的交织混合成一种凄凉,让她很是不忍。 “师兄,弄月她去了何处?”她问景离。 她的一声师兄叫得景离一阵恍惚,他已经很久没听她这么叫过他了,自从新年那次之后,她每回见到他不是远远躲开,便是一句疏离的离王殿下。 景离温和一笑,“还是映月了解我们,想来他们能这么快找到这里,都是映月你的功劳,没错,弄月她是来过这里,可就在一刻钟以前她便离开了。” “她去哪儿了?”慕吟风冷声问。 景离摊手道:“大概是宣王府。” 他话一出,祁凤遥与慕吟风好似比赛一般冲了出去,连告辞话都来不及说。 慕景旭刚到离王府门前下马,便遇上如离弦的箭的两人,没见到楚映月,他扬声问道:“你们要去哪儿,映月怎么没与你们一道?”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哒哒的马蹄声。 他正想重新翻身上马时又犹豫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脚下生风跑进了离王府中。 慕吟风与祁凤遥离去之后就只剩下楚映月与景离面对站着,相对无言,景离亦如曾经那般温雅笑看着她。 无话可说,楚映月转身欲离去。 “映月,这些时日你可还好?”景离关切的话自身后传来。 他从前就是这样,对她,对弄月都是这样嘘寒问暖,所以她才一步步深陷,无法自拔,那时候的她或许是贪心的,她想要独占这份温暖,为此她不断做着错误的选择,连亲情都差点舍弃,还好只是一步走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她又走回来了。 没打算回头,她动了动嘴,话才要出口就被一道爽朗的男声惊住。 “映月。”慕景旭脚下生风跑到她面前,还带着轻喘。 楚映月微愣,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你们都走了,我自然要跟来的,我得在你身边保护你啊。”慕景旭喘着气,认真地说道。 被他的话触动,楚映月心中微暖,他慕景旭就是这样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宣示着他的主权,他总会让她知道他的在乎,时时都小心翼翼地防着她与景离见面,虽说有些小心眼,却是让她无比踏实,而且暖心。 她笑嗔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保护你还差不多,你若想保护我,那就再勤加苦练几年。” “啊,几年啊,那还是不要了,往后我就将生命交托给夫人了,有劳夫人劳心费力了。”慕景旭厚着脸皮顺杆爬。 楚映月无奈摇头,拿出帕子给他擦擦额角处的细汗,“没事跑这么急做什么,你看喘成这样,汗都出来了,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一路上没想这么多,就想着要追上你们。”慕景旭实话实说,又将头低下,凑近她一些,以便她给他擦拭。 景离僵着身子看着眼前的一幕,无由刺痛了双目,这就是他看不见时他们的相处情景,这种待遇他从未有过,而他也做不到像慕景旭这样,任何事都能放下,只为追寻她的脚步。 楚映月将他的脸推开,“行了,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这可是在师兄的府上,又不是你旭王府,总得收敛些才是。” “亲兄弟那用算得这么清楚,七弟他不会在意的,不信你问他。”慕景旭笑容灿烂回身看向景离,“七弟,借你宝地一用,别见怪。” 景离敛了笑意,不发一言,也不回避就这样看着两人。 楚映月多少有些不自在,再次推开慕景旭凑过来的脸,浅笑道:“适可而止啊,你不是一直想看吟风的笑话,再晚一些估计又得错过了。” “也是,那我们现在就走。”慕景旭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理,赞同点头,随即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去,直接将景离忽视得彻底。 走了几步,楚映月忽然停下脚步,慕景旭握着她的手一紧,她安慰一笑,而后回过身对还站在远处看不出情绪的景离说了句话。 她笑着说道:“师兄,我很好,我们只会越来越好。” 景离忽然一笑,朝她点了点头。 这个春天,最美的莫过于旭王的心情,不仅是击败了强劲的情敌,还有他手中牵着的女子,他终于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与他牵手前行了。 她说,我们只会越来越好。 慕吟风与祁凤遥翻身下马,宣王府大门敞开着,门前眼尖的宣王府小厮赶忙上前行礼。 “见过逸郡王。” “你们王爷可在府中?”慕吟风脚下不停,直往宣王府中行去。 小厮恭声回答,“王爷刚回来不久,此刻正在厅中会客。” 祁凤遥听他说慕景宣在会客,心中一紧,不会真是自己妹妹来到宣王府还未来得及离去,要被慕吟风抓个正着了。 慕吟风摆手让小厮退下,径自往前走去,而祁凤遥亦步亦趋地跟着。 正拿着手中信笺沉思的慕景宣被匆匆的细微脚步声惊醒,他抬眼望去,慕吟风与祁凤遥已跨进了堂中。 “真是稀客,大忙人今日竟然赏光到我府中。”他微微惊讶站起身,换上笑颜。 慕吟风开门见山问道:“弄月她可是来过?”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就连你会到这里来都算好了。”慕景宣且叹且笑。 “她来过,但是又走了,你别问我她去哪儿了,你知道的,她定不会与我说这些,她不过是来与我说几句话而已,说完就走了。”慕景宣率先解释,免得被问时,他的回答受到怀疑。 慕吟风不说话了,但祁凤遥不信地问道:“她真的来过?” 自打二人进来时,慕景宣就注意到祁凤遥了,幼时他也是见过祁凤遥的,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他已忘记了幼时的楚凤遥是何种模样。 “原来是祁王世子大驾光临,一晃多年过去,若不是见过弄月,很难认出来,你们兄妹俩眉眼间很相像。” 祁凤遥笑道:“宣王果然独具慧眼,但今日我们是来寻我妹妹的,她若是留下什么话,还望告知。” 慕景宣摇头,将手中的信笺扬了扬。 “她并未说离开去哪儿,只是给我送了一封家信,告知我关于妻儿的去处。” 祁凤遥是参与了整个过程的,他明白慕景宣的意思,他说道:“也是那孩子命不该绝,昨夜在危急时刻遇上我与妹妹,妹妹既已为他们母子安排好,你大可放心,不过你这内院是该好好整治一下了,当家主母竟连庶子也容不下,心机如此狠毒,实话与你说,今日宾悦客栈拿出拿手好戏就是她与火凤主导的,只是结果不同而已,不过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这个毒妇。”慕景宣愤愤将手拍到桌子上。 慕吟风瞥眼道:“今日叨扰宣王了,告辞。” 也不再多说话,慕吟风转身就出了门,祁凤遥对慕景宣拱手,也快速折身跟上慕吟风的步伐。 “祁世子,昨夜之事,多谢你与弄月救了小儿,我心中感激不尽,来日若是有机会,景宣自当报答。”慕景宣扬声道谢。 祁凤遥头也不回道:“举手之劳而已,宣王不必言谢。” 目送两人离去,慕景宣握着手中的信笺静坐许久,再站起身时心中已做了某种决定,一个他想了很久的决定。 慕景旭与楚映月来到宣王府门前也正好碰上出来的祁凤遥,不见慕吟风,慕景旭疑惑问道:“吟风人呢?” 祁凤遥看着同乘一匹骏马的两人,抱臂笑而不语。 楚映月被他看得红了脸,去离王府时,她是与祁凤遥同乘一匹,可她被丢在离王府,后来慕景旭骑马追着来,关键时刻哪能顾及这么多,虽然暗夜也有马,但她也只能选择与慕景旭同乘一匹。 “凤遥哥,弄月可是又先行一步离去了?”楚映月红着脸问道。 祁凤遥舒了口气,点头道:“这丫头将吟风摸得透透的,每一步都走在他之前,我们不用担心了,到了该出现的时候,她自然回来找我们的。” 一场无果的追逐就这样结束,弄月算好了一切,做着她打算好的一切,而慕吟风依然不肯放弃找寻,终于在天明之时拖着沉重的步子,面色憔悴地回到了王府。 逸郡王又一次昏迷不醒,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市井中传开,就在同一日,朝堂上也发生了两件大事。 “好一个秦坤,好一个秦家,结党营私,草菅人命这些都还不算,竟然连私吞军饷这种事也做了,还不是一朝一夕,真当朕是瞎的吗?” 站在龙椅前的圣帝怒气腾腾,将手中关于秦家这些年欺上瞒下假公济私和关于种种罪行的证据扔到大殿之上。 天子之怒不同凡响,众臣跪地。 “陛下息怒。” 圣帝怒道:“让朕如何息怒,要是朕再晚一些知晓,整个天下就是他秦家的了,此等狼子野心之人,朕绝不姑息。” “来人,立刻传旨,将秦氏一族相关人等锁拿下狱,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内侍孙常元上前跪地称是。 慕宏、楚天明、慕景宣、景离几人同时向跪着不发一言的慕景宣望去,或是说满朝文武大臣都是有意无意地望着他。 这时候慕景宣忽然站起身,走进一些又再次跪下,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替秦家求情之时,他的话却是让人大吃一惊,就连向来淡定自若的夏颐也不例外。 他跪地道:“父皇,儿臣今日还有一事想请父皇做主。” “何事?”圣帝冷颜问道。 慕景宣抬头,扬声道:“儿臣请求父皇恩准儿臣废了夏相之女夏青鸾的正妃之位,夏青鸾身为夏相嫡女,却无半点贵女教养,容不下府中妾室庶子,竟然还胆大妄为买凶杀人,凶手已被抓获并且承认是奉了他们主子之命替夏青鸾扫除障碍。” 圣帝凝眸不语,夏颐却是俯首告罪。 “陛下,臣有罪,或许是平日教女无方,让她进了宣王府惹怒了宣王,但若说是买凶杀人,她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的,还望陛下明鉴。” 看了眼底下跪着的二人,圣帝问道:“景宣,你说已抓到凶手,那可有问出他的主子是谁,又为何帮夏青鸾行凶。” “启禀父皇,凶手正是南疆皇室的护卫,而他们的主子正是新晋的南疆公主火凤,至于她为何要帮夏青鸾,这就要问夏相了,这些年来南疆蜀黎王一直与他有来往,火凤会帮夏青鸾就在情理之中。”慕景宣朗声回答。 夏颐镇定道:“宣王殿下慎言,此等通敌叛国的罪名可不是能随便乱扣的,说话要有证据,并非是凭自己一时意气,张口说什么便是什么。” 殿中众人默默看着翁婿二人对峙,就连圣帝也是静静听着。 慕景宣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上台走到圣帝跟前,递了上去,“父皇请过目,这是蜀黎王的亲笔信,他已将这些年与夏颐往来的证据交由新任南疆王火麒带入京城,父皇只要传他前来便知事情始末。” 他话落,夏颐面色剧变,趴在地上的身子泄气软下,一双眼绝望地闭上了,他没想到蜀黎王会来这么一手,他收到的消息都是蜀黎王政变掌控了南疆大权,扶持自己的儿子火麒登位,没想到蜀黎王早已背叛了他们的盟约。 他步步为营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来输给谁都不知道,有是谁说服了南疆王,难道是……不,不会的,泠弦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就算恨他这个父亲,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绝情的事,可除了他还能有谁,也只有他去过南疆。 “夏颐,你还有何话可说,可是父皇这就传火麒进殿对峙?”慕景宣问道。 夏颐闭了闭眼,抱着侥幸孤注一掷道:“陛下明鉴,宣王定是因着小女之事气不过才迁怒于臣。” 圣帝状似头疼地扶额,闭着眼不想说话的样子,慕宏与慕景旭对视一眼,叔侄二人同时上前。 慕宏躬身道:“陛下,何不传南疆王前来,一问便知。” “儿臣也认为该让南疆王前来对峙,以免冤枉了夏相。” 这时孙常元匆匆小跑而来。 “陛下,南疆王在殿外求见。”他的声音尖细,虽不是很大声,却足够殿中之人听清了。 这一次,夏颐是彻底绝望闭上了眼。 第五十六章 相思愁断肠 圣帝慕楌看过火麒交上的东西后,面色难看至极,殿中的一干人等大气也不敢出,只等着更强烈的天子之怒降临。 “好一个忠君爱国、为国为民的丞相,原来背地里做的都是通敌卖国的勾当,你信誓旦旦说事成之日更有重谢,朕倒想问问,你想成的是何事,可是一朝黄袍加身,将朕拿下取而代之?”圣帝怒极反笑,快步走下来,站在夏颐面前。 夏颐匍匐在地,低声道:“臣有罪,不该私下与蜀黎王互通消息,但臣所说的并非是有损江山社稷之事,臣只是拜托他帮忙打探一人的下落而已。” “夏相到了此时还要做垂死挣扎,南疆王就在这殿上,难道蜀黎王再将这些东西交给他之时会不说明情况吗?你说要让蜀黎王帮你找人,本王倒是想听听,到底是何人让夏相如此大动干戈。”慕景宣咬牙追问,他已受够了这种窝囊气。 自打成亲之日起,他就一直忍着,他的母妃让他忍,让他可以与夏颐拉近关系,在以前他可以照办,可是自从新年夜那场刺杀后,他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那些刺客不单单是冲着旭王来的,也是冲着他宣王来的,而他这个岳父大人在其中到底是起了多大的作用,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刺客既有南疆的人,也有祁灵的人,以前他只知道夏颐与蜀黎王有来往,没想到他会借着火凤的手连他这个女婿也要铲除,那祁灵那边除了那个权倾朝野的丞相叶衡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胆量做出这种事。 夏颐依旧喊冤,“臣冤枉,臣要找的人陛下您也清楚,就是十多年前遇害的楚林轩。” “哦,那你找到了没?”圣帝似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 夏颐愣住,他以为提起此事,圣帝当年也算是理亏的,是圣帝授意后他才放手去做的,没想到此刻眼前这个他视为救命稻草的陛下竟是有恃无恐。 “怎么不回答朕,你找到没有?”圣帝再次开口问,语气带着凌厉。 夏颐闭眼道:“未曾。” 知道当年内情的人有敬亲王慕宏,侍郎楚天明,他们也是知道祁林轩一家回京的人,而这几个月来,祁林轩一家人毫不避讳地在京中行走,夏颐怎会不知,到了此刻还要死撑着。 “你没找到,但朕找到了,就在半月前,他们一家秘密进宫见朕,将一切都说清楚,当年你蛊惑朕的那些话也都清清楚楚了,什么先帝的遗旨,那都是骗朕的,枉朕如此信任你,没想到最后竟被你利用,夏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圣帝抬起脚就将他踹倒在地,看也不看他一眼,龙袍广袖一甩又回到了龙椅上。 祁林轩一家已秘密进过宫,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火麒适时出声道:“陛下,事情就是这样,小王的父王虽是有罪,但已诚心悔改,就是他让小王带着这些证据前来告罪,还望陛下海涵,放过小王那不知轻重的王妹,她心思单纯最是容易被人利用,新年夜之事也是如此,她身边的护卫都是被夏颐借去的,不曾想竟是为了刺杀宣王与旭王,如今王妹她已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望陛下网开一面,让小王将她带回,好生管教。” “南疆王既已开口,念在蜀黎王迷途知返的份上,朕就不再追究火凤的罪责,但朕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蜀黎王的想法?”圣帝站在高处,俯视着下方。 火麒单手放于胸前,恭敬行礼。 “陛下,此事说起来都是夏相的大公子夏泠弦与逸郡王的功劳,就在天朝与青玄交战过后不久,他们二人就来到南疆劝服了父王,避免了南疆一场浩劫。” 圣帝点头,“原来如此,夏颐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大义灭亲,朕听闻此子之母原是逸郡王妃母亲身边之人,也难得他在这么个父亲的影响下还能有这份赤子之心,这样的人,是该成为朝廷的栋梁才是。” 帝王的一句话便让泠弦免受牵连,楚天明的心也放了下来,泠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着弄月的关系,音书也是将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他自然不希望泠弦有事。 朝堂上的一番风云变幻,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慕吟风是无法得知了,这次他生病是真的,是过度劳累所致,同样也是心病。 又是一场滔天剧变,门阀大族秦家,位高权重的夏相,一夕之间竟双双入狱,等待圣裁,人道帝心如海深不可测,一朝发难便是天上与地下,掌管兵部多年秦家当家人秦贵妃的同胞兄长秦坤告病在家,没曾想只是几个时辰的时间,便迎来了宫城禁军,而夏府也因夏相通敌之事被抄家,夏相嫡女夏青鸾因心胸狭隘,手段毒辣被宣王御前请旨废去正妃之位贬为妾。 帝都之中风起云涌又掀起巨浪。 “王爷,我们老爷不可能会通敌叛国的,定是有心人陷害的,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再怎么说,青鸾她是您的王妃,您不能撒手不管我们的死活。”林香彤看着带兵前来抄家的人慕景宣,又好似看到了生机,跪听完圣旨后,不管不顾上前抓住慕景宣的衣袖。 慕景宣不耐烦地将衣袖抽回,冷声道:“夏相通敌已是证据确凿,本王是奉了圣明前来督办,夏夫人若是真有冤屈,等到了提审之时去与刑部主审官员说就是,至于夏青鸾,她如今也不过是个的妾室而已,若不是陛下仁德,念她与本王夫妻一场,从轻发落的话,本王原本打算直接让她扫地出门的。” “宣王爷,你怎能如此绝情,一日夫妻百日恩呐,青鸾她就算有错,那也是因你而起,你就丝毫不顾夫妻之情非要做得如此狠绝吗?”林香彤还要挣扎着向前,被两个护卫拖住,她不断挣扎,高声尖叫。 慕景宣不愿与她纠缠,挥了挥手,禁军上前抄家抓人,夏府之中都是惊叫混乱嘈杂之声,而另一头的秦家也是同样的情形。 秦坤正处于温柔乡之中,左拥右抱好不逍遥快活,房门忽然被人用力踹开,在他愣神之时,一队禁卫军涌了进来,而带队之人就是新归朝的离王。 “离王这是何意?”松开温香软玉,秦坤镇定自若地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向面无表情的景离头去询问的目光。 景离不多言,只扬起手做了个手势,身后捧着圣旨的太监便上前宣旨。 秦坤听见圣旨二字立刻双膝跪地,听候宣读,而然听完之后便像是失了魂一样瘫软在地,口中只念叨‘秦家完了’这句话,一遍又一遍重复。 上一刻还是被人争相巴结的极贵权臣,下一刻便沦为阶下囚,秦坤与夏颐便是最好的例子,一时间,朝堂众人皆是战战兢兢,行事不敢再有偏差,生怕一不小心出了差错,下一个进天牢的就是自己。 秦坤是宣王的舅舅,而夏颐又是宣王的岳丈,宣王竟丝毫没有替两家求情的举动,反而在朝堂与夏相对峙,这倒是让人有些看不懂了,最后终归于一句话,宣王与夏相庶长子夏泠弦一样,都是大义灭亲之人。 这个‘大义灭亲’包含了多少褒义也只有说这话的人才清楚。 火麒自宫中回到驿馆已是月上梢头,听照顾火凤的侍女来报,说公主早上醒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已经整整一日两日,他本是疲累一天,如今自己妹妹这事儿又让他焦头烂额。 “阿凤。”他站在门外轻轻叩门,得不到回应,他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中漆黑一片,借着月光,他找到灯盏将灯燃起,被亮光刺激到,火凤缩了缩身子,又将身上被子抱紧了些。 “阿凤别怕,阿哥会陪着你的,往后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火麒在床边坐下,缓缓伸手抚上火凤的头,火凤在他碰到她的瞬间,身体颤栗,后又软下嘤嘤哭了出来。 “阿哥,是慕吟风害的我,若不是他狠心对我,萧东篱也不会……”像是忽然清醒过来,火凤紧抓住火麒的手,委屈又愤恨。 火麒叹了口气,轻声开解道:“阿凤,待你身子好些,阿哥就带你回家,往后再也不来这里了,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人知晓,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没人敢欺负你的。” “不,阿哥,这个仇我非报不可。”火凤泪水涟涟咬着牙,眼中却是恶毒的亮光,面上两道伤疤更显狰狞。 火麒皱眉,无奈道:“你为何就是这般固执不懂事,要不是你先去招惹惹怒了逸郡王,他又何必对你一个女子出手,而昨日之事又如何能怪到别人身上,那药也是你自己……若不是你任性妄为又怎会给自己带来昨日之难,到如今你还不醒悟,无论是慕氏王朝或是敬亲王府以及逸郡王都是我们南疆惹不起的,你是南疆公主,南疆子民才是你的责任。” “我不管,他们将我害成这样,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楚弄月与慕吟风休想双宿双栖,欠我的我都会一件一件拿回来。”火凤揪着被角,恶狠狠地说道。 火麒无言,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等日后慢慢再劝解,然而不久后慢慢等来的又是另一场无法摆平的祸事,而这件事依旧是自己这个任性妄为的王妹惹出来的。 慕宏、楚天明、慕景旭三人被圣帝留于宫中议事,直到夜幕降临之际才得以出宫回府。 “秦家这件事太过蹊跷,这么多年来,多少人想要扳倒秦坤都因证据不足而半途而废,就连陛下也是暗中派人做过类似的事,最终都是无功而返,而这一回竟连夏颐这只老狐狸也被揪出来了。”楚天明很是费解,他这些年一直暗中搜寻证据却没多少收获,没想到今日竟然看着证据从圣帝手中甩出。 他话一出,慕宏与慕景旭都是一副深思的样子。 三人各有心思,走到宫门外时,慕宏才说道:“今日这两件事,或许只有弄月那丫头才能解释清楚,吟风手中本有一些关于秦坤与夏颐的证据,但后来都交到了弄月手中,想来她暗中也做了不少事,两人的证据凑起来就完整了,所以才有今日这番巨变,而火麒会这么凑巧进京更是说明这一点。” “以往我们都小看那丫头了,她不仅医术无双,就连脑袋也比别人多一窍,难怪吟风对她就跟着了魔似的。”慕宏摇头笑叹。 一直沉默的慕景旭忽然问道:“叔王,吟风真的卧床不起了?” 楚天明也同样看着慕宏,慕景旭问的也正是他想问的,慕吟风的身子早已痊愈,弄月只离去半月而已,难不成慕吟风是旧疾复发? “这孩子,平日里就心思重,弄月离开后,他更是发了疯一样不眠不休,任谁劝也不听,坚持到现在已是极限。”慕宏并未明说慕吟风是不是真的如外界传言昏迷不醒,但听他说来情况应该不容乐观。 楚天明与慕景旭与慕宏一道去敬亲王府看过慕吟风后才各自回的府,原来慕吟风的情况比传言还要严重一些,昏迷中的他竟然抗拒任何外界的接触,就连非夜给他喂水都喂不进去。 慕宏将楚天明和慕景旭送走后,又回到游园。 慕乘风将慕吟风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紧捏着慕吟风的下巴,而苏玉如则含泪用汤匙一勺一勺往他口中喂水,喂进去的都往嘴角流出。 “吟风,你这样不是要母妃的命吗?”苏玉如抽泣着给他擦着嘴角,伤心之时更是不管不顾地捶着慕吟风的肩,可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慕乘风也是满面痛色,轻声安慰着苏玉如。 “母妃,哥他不会有事的,嫂子听到消息肯定会回来的,只要她回来就好了。” 慕宏看着慕乘风多了欣慰,这些日子以来,这个最让他头疼的幼子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做事看问题都渐渐成熟。 “是啊,你别担心了,请了这么多御医前来,都说吟风他是心病,自己不愿醒来,早上我便让人将消息散播出去,弄月她听到消息自然不会不管吟风的死活的,我们先下去,说不准,弄月她就进来了。”他走近将苏玉如扶起,又对慕乘风使了眼色。 慕乘风会意,将慕吟风放下躺好,替他拉好锦被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到外间珠帘处,苏玉如回头望去,哽咽道:“弄月真的会回来吗?” “嗯,她会回来的。”慕宏点头。 慕乘风担忧地望了眼屋内,跨出房门后将门轻轻关好,跟在慕宏与苏玉如身后,走出了游园。 “非夜,你带着人守好,嫂子回来后,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留下。”看着父母亲走远后,慕乘风才对一直守在院外的非夜低声吩咐,还时不时瞄着四周,生怕被忽然回来的人给听见。 非夜郑重点头,“世子放心,非夜明白。” 隐在游园外一棵大树上的弄月与离渊大气也不敢出,慕乘风的耳力,她是亲眼见到过的,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听到。 慕乘风离去之后,弄月才将被她捂着离渊放开,自己也舒了一口气。 “臭丫头,那小子真有这么厉害?”离渊深吸着气问,天知道,要是慕乘风那小子再晚一会儿走,他非得被弄月捂死。 弄月道:“比你想象的还厉害,都能赶上顺风耳了。” 师徒二人在树上静静等了片刻,弄月才对离渊做了个手势,离渊会意,几个纵跃便消失不见,弄月又等了片刻,才见他稳稳落在树下。 “丫头你下来,四周的暗卫都睡过去了。” 弄月闻言轻笑,睡过去了,明明是被他给药倒了才对。 “师父,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弄月轻轻跃下站在他面前。 离渊摆手道:“快去。” 弄月踏步进了游园,上前推开了房门径直走到里间的床榻前,先替慕吟风号脉,片刻后放开。 她皱眉道:“你不是就想要我回来,有必要将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谁说你是绝顶聪明,我看是天下第一大蠢蛋才是,短短半月就能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 骂归骂,她还是拿过方才苏玉如放在一旁的水杯,将慕吟风的头抬起,把杯口递到他嘴边,试了几次他依然是咬着牙关不肯张口。 “你不喝我可走了。”将杯子放回原处,她站起身走了。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看,床上躺着的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又回到床前,俯下身,轻拍着那张憔悴苍白的俊脸,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难不成是真的不想活了?”弄月小声嘀咕。 身子一转,弄月坐到床榻边,拉开锦被,贴耳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 弄月很是烦躁,自有孕以来,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如现在,她很想揍他一顿,然后在再踹几脚。 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无奈妥协地叹了口气,她再次俯下身趴到他身上,用食指戳了戳俊颜,随即将他的下巴抬起来了些,微微低首覆上他苍白的薄唇。 第五十七章 终是屡回头 薄唇上冰凉的触感渐渐被她磨去,辗转片刻,弄月直起身子,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一口含在口中又俯身覆上他的。 慕吟风似是有了知觉,水进了口中,他会无意识的下咽。 弄月见有效了,心中一喜又重复几次,将杯中的水尽数喂给他,最后一口渡进他嘴里,弄月狠狠在薄唇上一咬,就见他皱了皱眉,眼珠子也在眼皮下滚动,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就要睁开眼。 “别再装死了,醒了就给我睁开眼,我时间宝贵着呢,来看你一眼就走。”弄月说话刺激看着他的反应,见他很努力地想要醒来,就真的站起身,刚踏出去就觉右手一紧。 回身看去,躺着的人依旧闭着眼,只是用力抓住她的手,口中断断续续喊着什么,声音太哑且极低,她听得不太清楚。 “别……别走……” 弄月靠近了些,终于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 简单的两个字,他断断续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紧握住她的手也丝毫不肯放松,不安地动来动去。 心下一软,弄月又坐回床边,抚上他的额头,还好,只是微微发热。 “我不走,你睁眼看看。”弄月俯身在他耳畔小声说着,手下微微用力挣开了被他紧抓着的右手。 得到自由,弄月站起身走到外间,将桌上还温热的清粥端起又回到了床边,用汤匙搅拌着,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睁开眼。 迷蒙中,慕吟风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说的话他都能听见,他想要睁眼去看她却是不能,在听到她说要走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抓,真的抓到了,手中抓着的是她的手,慕吟风很确定。 可是耳边是她的呢喃,手上却被无情甩开,他心中着急,更加努力睁眼,终于睁开时看见的是熟悉的帐顶,他一度怀疑刚刚是做梦,可是耳中传来的汤匙与瓷碗轻碰的声音是那么的真实,他偏头望去,眼前这个浅笑嫣然的女子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吗? “弄月,你回来了。”慕吟风的声音哑的不像是他的一样,见她笑着点了点头,他又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 弄月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命令道:“张开嘴。” 慕吟风听话地张口,手却是固执地不肯收回,弄月喂了他一口清粥,见他咽下,便将碗放在一边,伸出手给他握住。 “还能动的话你坐起一些,先将粥喝了。” 弄月一手随他握着,一手扶着他的肩让他自己支起身坐起一些靠在床头。 “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慕吟风目光不离她的脸,看着她给他拉起锦被盖到腰以上。 弄月笑道:“对啊,你没做梦,是我梦游呢,梦见你快死了,所以我带着孩子来给你收尸,替你收尸后我就带着孩子改嫁。” 听她提起孩子,慕吟风的脸更白了。 他急喘着说道:“弄月,往后我不会再说不要孩子的话,你别恼我,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我会好好保护你们。” 弄月不说话,用没被他抓着的左手将一旁的粥碗拿过递到他面前,眼神示意他自己喝了。 “我……”无意识接过,慕吟风端在手中还想说话,却被弄月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住,拿着碗的手一抖,差点落到床上,还是弄月眼疾手快帮他给扶住了。 弄月怒视着他,“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要走了。” “我喝……” “你别恼,我这就喝。” 慕吟风被她一声怒斥给震醒了,赶忙将碗抬起,大拇指按住汤匙便将碗里的清粥一口气喝下。 将空碗从他手中扯过放在一边,弄月看着被自己咬破的薄唇还冒着血,就用食指去给他擦拭,语气不好却是带着关心问他。 “痛不痛?” 慕吟风摇头,将她的手捉住握在自己掌中。 “弄月,我知你这段时间有自己的事要办,我不会妨碍你,你别离开我,我陪着你一起去找师父替你解毒,我们一起看着孩子出生好吗?” 黑眸中尽是认真和脆弱,弄月看得清楚,她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慕吟风一喜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上次是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也很爱我们的孩子,往后我不会再说那种话。” 弄月随他抱着,渐渐抬起手扶上他的后肩,闭眼靠着他,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暖意。 “慕吟风。” “嗯。”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她说。 闭着的眼霍然睁开,慕吟风松开她一些,着急道:“我们一直都是夫妻,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方才你答应过的,你答应不会再离开我的。” “傻瓜,你先听我说完,楚弄月这个名字早在十多年前便应该消失了,我如今是祁弄月,我的父亲是青玄的祁王,所以说,你要娶我的话就得去青玄提亲,懂吗?”弄月点住他的唇,轻笑着与他说完,看着他薄唇上还在冒着血珠,她凑近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嘴里的血化开,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弄月嫌弃道:“原来是这个味道,真难喝。” 唇上的滑腻之感让慕吟风怔住,在她离开后,他的目光直盯着她的唇,说话间樱唇半张半合,让他跟着心痒痒。 “看什么,你也想尝尝自己的血是何种味道?”弄月察觉到他的目光,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捧着他的脸,半真半假地问他。 慕吟风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是无意识的点头。 秀眸中满是笑意,弄月又凑近了些,“那你自己伸舌头舔一舔就知道了,真的很难喝。” 温热气息洒在脸上,鼻息间全是熟悉的药草馨香,慕吟风神智早飞远了,眼中就只有她的一颦一笑。 “你的手在干嘛。”弄月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就被他固在身前,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而他的手渐渐往上来到她的肩上。 弄月将小腹错开一些,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又没听到他的回答,又再次抬头看去,没想到这一抬头正给他提供了方便。 “唔……” 慕吟风在她低首挪动身子之时就缓缓低首,在她抬头的瞬间便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樱唇,在他昏迷时就是这种感觉,唇上的温暖是她给的,还有那源源渡进自己口中的水都是她给的。 双唇相接,唇齿相依,辗转厮磨间,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口中散开,最后又不知被谁夺去,唇舌间呃追逐不知疲惫。 一吻作罢,两人都气息不匀,耳厮鬓磨许久,他又要低头寻来,弄月抬手止住他,食指抵着薄唇,不让他得逞。 “你这阵仗,孩子可受不了,呼吸不畅会憋到他的,所以你的忍着。”弄月安抚地拍拍他的面颊,将身子支起坐直。 慕吟风懊恼扶额,哑声道:“差点将他给忘了,这小子还在肚子里就这么能折腾,开始是折腾你,如今又来折腾我。” 弄月好笑,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前阵子孕吐的事,可他现在倒打一耙说孩子折腾他,这可就不对了,他明明是自己折腾自己才是,怎么会怪到孩子头上。 “哦,给你看样东西。”她忽然神秘一笑。 慕吟风好奇问道:“是什么?” “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你先将眼睛闭上。”弄月伸手在自己的衣袖里摸了摸。 慕吟风虽然疑惑,但还是一眼闭上了眼,“好,我也想看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不许偷看,否则就不给你看了。”弄月见他的眼微眯着一条缝隙,出声低斥他。 想偷看被发现,慕吟风勾着唇将眼完全合上,等着她发号施令,她说睁眼再睁眼。 弄月敛了笑意,看着他认真闭眼的样子,心中无奈叹息,从袖中拿出那条专门给他准备的锦帕,一点一点靠近他的鼻息,在他想要睁眼时说道,“不许睁眼,你闻闻看能不能猜出这是何种花香。” 她的话让慕吟风心中的不安散去,仔细嗅了嗅。 “不是茉莉也不是桂花,是……” “是海棠……” “你又……骗我……” 慕吟风意识涣散,强撑着将眼睛撑开一丝缝隙,一只手无力地揪住她的衣袖,努力许久还是敌不过鼻息间的扩散的药力,沉沉睡去。 “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你等我。”扶他躺好,弄月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将那块锦帕塞在他手中后就起身出了房间。 离渊一直在外等着她出来。 “我们先回吉云寺去找无树那个老神棍,先将你体内的毒压制住。” 弄月应道:“嗯,我也感觉不太妙,前些日子无树大师才帮我将毒性压制在母体,但这两日不小心牵动内息,我怕会影响到孩子。” “你就是不听劝,这个时候怎么能有孩子,此时孩子就是来催你命的。” 离渊无奈拉着她的胳膊,来到他们进来时的院墙处,“为师这就带你去找无树,他若是不能替你压制住,我拆了他的吉云寺。” 弄月被他赌气的样子逗乐了,每次他心中有气又出不出来总是会自己赌气,在她眼中,这个时候的臭老头才是最可爱的。 “师父,你也是我的外祖父。”弄月感性说道。 她忽然这么一句,让抓着她胳膊正跃到墙头上的离渊脚下打滑差点摔下去。 很快稳住身子,他瞪眼道:“臭丫头,这种话怎么能在这时候说。” “哦,徒儿知道了。” 弄个月低笑,他眼中的喜悦早将他给出卖了,臭老头就是喜欢装模作样。 半个时辰后,慕乘风匆匆赶来,就见昏迷靠在墙角的非夜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暗卫。 “非夜,你醒醒。”他蹲下身用力将非夜摇醒。 非夜醒来拍着发晕的脑袋说道:“世子,我见到夫人与离渊神医了。” “我当然知道你见到嫂子了,不然你也不会睡在这里,快起来,我们去看看我哥他怎么样了。”慕乘风急躁地将非夜从地上拽起,非夜还处混沌状态,头重脚轻地跟着他进了游园。 很快冲到床前,慕乘风也像对非夜一般,有力摇着慕吟风的肩膀,想要将他摇醒。 “哥,你醒醒。” 非夜意识渐渐清明,他先看到了一旁小凳上放着的空杯子和空瓷碗,又被慕乘风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他赶忙上前制止。 “世子,主子他身子还在病中经不起您这么大力摇晃。” “哦,对,哥他还生着病。”慕乘风如梦初醒,讪讪收了手。 不多时慕宏与苏玉如也匆匆而来,身后跟着留在王府中三位御医,非夜站到一边,慕乘风则惊喜道:“你们快给我哥瞧瞧。” 其中一个御医上前给慕吟风诊脉,另外两个站在后面。 “吟风不会有事的对不对?”苏玉如紧抓着慕宏的手,哽咽着问道。 慕宏轻声安抚道:“不会有事的。” “王爷,郡王并无大碍,只是中了些许迷药,加上身子太虚所以要睡上两个时辰,而且现在郡王的脉象强了许多,身体也正在好转,方才也进了食,你们不必担心,让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御医面露喜色,收回手又看了眼小凳上的杯子和瓷碗,了然地摸了摸胡须。 苏玉如大喜过望,破涕为笑,激动地抓着慕宏的胳膊说不出话。 慕宏摆手道:“今夜有劳三位御医,你们回房好生歇息。” 三人行礼告退后,苏玉如上前在床边坐下给慕吟风拉好被子,目光慈爱地盯着他的睡颜看。 “这孩子从小到大就这样,每回都能将我吓得半死,长大了还不让我省心,三天两头出状况。”她含笑抱怨。 屋中三人听后俱是一笑,终于雨过天晴了。 泠弦一大早就被圣帝召进宫中,他虽然恢复了夏泠弦的身份,但他却不住在夏府,出宫来寻他的人没办法只得去侍郎府府找楚映月帮忙,很多人都知道夏大公子可是楚小姐的义兄,半年前那场错乱的花嫁,还是他这位义兄在侍郎府送新娘子上轿的,本是不起眼的小事,但人一旦出名就算是小事也变成别人津津乐道的好事。 楚映月亲自去牡丹园找的他,与泠弦一道出来后又在街上碰到了刚出府的景离。 “泠弦、映月,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景离上前含笑问道。 楚映月回道:“陛下召义兄进宫,我来告知义兄而已,这就回府去。” 泠弦点头,算是赞同楚映月的回答。 “我正巧也要进宫一趟,可以与你同路。”景离这话是对泠弦说的。 楚映月点头,“那也好,你们结伴同行,我这就回府去,爹他上朝还未回来,音姨独自在府中我不太放心。” “凤遥他们不在府上?”泠弦开口问。 这同样是景离想问的,他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侍郎府,忽然就离开了,这让他们都很意外。 楚映月摇头,“就在秦坤和夏颐入狱的那天,凤遥哥就将伯父和伯母接走了,说是要到吉云寺住两天,跟着无树大师学学佛法。” 泠弦眉头皱得愈紧,不知在想什么。 “映月你快回府去照看音姨,我们这就进宫去,别让父皇久等了。”景离出声打破沉默,他像是只是一开始疑惑了一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两人的身影越行越远,楚映月才收回目光,折身从另一条道回侍郎府,行到半途又碰上了正要去侍郎府找她的慕景旭。 “你一个王爷,正是多事之秋,为何你整日都很闲,就连朝也不去上,每日都往我家跑不累吗?”楚映月对他很是无语,几乎天天都能见到他。 被嫌弃的慕景旭很是受伤,他委屈道:“我都是为了能多见你一面,早上告了假不去上朝了,正打算带你出去玩玩呢,春季转眼就过完了,春景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赏呢。” “旭王殿下,容小女子再提醒您一次,按礼来说,婚前三个月我们是不能见面的,你每日都往侍郎府跑成什么样子。”楚映月瞪他一眼,不理会他,继续朝前走去。 这话她说了不下十次,慕景旭都记得清楚着呢,但他哪会管这些破礼数,想见一下自己未来的妻子都这么麻烦,他才不要受这些约束呢。 “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映月你是江湖人,不用在意这些的,而且岳父大人也没反对不是,昨天他还让我今日到侍郎府用膳呢。” 旭王殿下厚起脸来无人可比。 楚映月已经无言以对,府中那棵新栽的槐树被慕吟风劈断后,她爹一直不肯死心,总觉得树根还在一定能挽救,昨日赶巧被慕景旭给碰上了,硬说自己有几本关于种植槐树的书籍,她爹就被收买了,随意对他说明日到这边来用膳。 她确定真的只是随意一说,旭王殿下就信以为真了。 “映月,你可是不愿见我?”慕景旭垂着头幽幽问。 脚下顿住,楚映月转身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的人,他垂着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却是哀怨的。 “并非是我不愿见你,而是为你着想,你身上的担子不轻,看陛下的意思也是想要对你委以重任,总不能因我就让你放弃这些。”她在他面前站定,却不看他,而是将脸转从一边,看着空无人烟的街道。 闻言,慕景旭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强势地将她的转过与他面对。 “你也想要我去争太子之位吗?” 第五十八章 世事如棋局 楚映月对上他的目光,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势地对她,不容她有丝毫的避让,他问她想不想让他去做太子,若是换做别的女子,肯定是千万个愿意,可是她不愿。 是的,她楚映月不愿。 他若是成了太子,那她就是太子妃,还可能是未来皇后,这是多少女子追逐的尊荣,可她偏偏就是不愿,一个合格的皇后就必须识大体,要包容皇帝的一切,包括他的三宫六院。 她不愿,也做不到。 “那你可想做太子?”她不答反问。 慕景旭摇头,“我不想,但若是你想做太子妃的话,我现在就去做太子,未来让你做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只要是你想……。” “我不愿。”楚映月截住他的话,望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不愿你做太子,我也不想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子,执一人之手,看花开花落,过平淡的日子。” 猛然用力将她拥在怀中,慕景旭激动颤声道:“就知你是懂我的,我也懂你,我不要做太子,也不要做九五之尊,只想陪着你度过这悠然岁月,此生唯求你一人而已。” 楚映月僵着的身子渐渐软下,抬起手回抱住他,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的暗夜看在眼里,嘴角弯弯转过身子背对着两人,这是主子很难得才得到映月小姐的温柔以待,他可不想煞风景。 两人携手回到府中,楚映月着急着去看音书,慕景旭自然是跟随的,但他们找了一圈还是未找到她,侍郎府下人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问了好几个丫鬟都说没看见夫人,楚映月心中甚是着急。 “映月你别担心,或许音姨她只是出去府外散心去了,她身边的丫鬟不也是不在吗,那她们就应该是在一起的。”慕景旭拉住着急到处乱窜,急着找人的楚映月,出言轻声安抚。 楚映月虽然应着,但如何能不着急,府中还有奸细,而相府一朝垮了,难保对方会狗急跳墙从音书身上下手,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她急声喊道:“来人!” “小姐。”门外匆匆跑进一个小丫鬟听候差遣。 楚映月面色不太好,心里又十分着急,暗暗呼气又感觉到慕景旭安抚地挠挠她的掌心,她努力克制,用还算平静的语气问道:“暗香去哪儿了?” “暗香姐姐方才说要出去替小姐买些东西,此刻还未回府。”小丫鬟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果然是这样,楚映月一手用力掐住了慕景旭的手掌而不自知,无力地挥手让丫鬟退下。 慕景旭将她身子扶住,担忧问:“我曾听吟风说起过府中有夏颐安排的眼线,可就是你方才说的暗香?” “嗯,就是她。”楚映月咬牙。 散朝后,泠弦独自从宫中出来,行到宫门口处碰上了特意在原地等他的张语蝶的父亲张尚书,他们可以说是从未谋面,就连当初去张府提亲的事也是夏颐让人去办的,虽未见过,但泠弦对张尚书此人却是了如指掌。 最是会见风使舵之人,当年刚入仕,见金家得盛宠便刻意巴结,甚至是以儿女姻亲为媒介搭上攀上金家这棵大树,没想到金家失势之后就翻脸无情,丝毫不顾多年的交情,这种人眼中除了权势与利益,什么都没有。 此刻张尚书找他,他自是心知肚明。 “贤婿,方才在殿上一直未曾有机会与你搭上话,我特意在此等候,是语蝶让我给你带话,看你今日是否得空到我府上一叙,那日多亏了贤婿救了语蝶又将事情压下,才得以保全她的名声,为此我已明日在府中略备薄酒想要答谢于你。”张尚书见到泠弦出来,眼睛一亮便迎了上去。 他左一个贤婿右一个贤婿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泠弦面无表情在他面前站定。 “原来是张尚书,那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令千金不过是不小心犯了小人,说到底还是夏家人做的孽,你们大可不用放在心上。” 他冷淡而疏离的语气让刻意想要套几乎的张尚书老脸一僵,随后张尚书笑道:“贤婿不用如此生疏,唤我一声岳父也不为过,今日除了要答谢你之外,最主要还是想让你到我府中,我们商量一下语蝶与你的婚事,亲事定下已许久,你看是不是……” “关于这件事,张尚书应该去找当日上门提亲之人商量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这个道理。”泠弦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皱着眉打断,神色渐显不耐。 张尚书语塞。 “这……这如何使得,如今夏相已入狱……” 泠弦淡声道:“这就不是我该费脑的事了,当日并非是我亲自到尚书府提的亲,况且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也着实不愿被人戳脊梁骨,这场婚事还是就此作罢,夏府送过去的聘礼就当是张小姐此次无辜受害的一点补偿,若是张尚书觉得还不能弥补的话,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大可上宣王府找夏青鸾讨回。” “你……你这话何意?”张尚书老脸煞白,瞪着眼看着他。 “这个你还是回去问张小姐,她到底是何时得罪了夏青鸾,才使得夏青鸾大费周章,竟伙同南疆的火凤公主将张小姐掳走,又找人毁她清白,若不是恰巧被逸郡王妃无意撞破,救了张小姐,此刻张小姐恐怕真的声名尽毁,至于我与张小姐,只能说有缘无分,如今这种情况,无论如何我也是不能娶她,害她之人说到底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泠弦摇头,似是遗憾叹息。 “张尚书,听说您与金家相交多年,金家二公子上次在与青玄之战中立了大功,这几日内就该回京受赏,想来到时金家二公子会特意去您府上感谢一番的,毕竟正当他在战场上奋力杀敌之时,您对他的父兄和幼弟也甚是关照。”他将‘关照’说得很是清晰,也不管张尚书快要瘫坐在地上,而后拱了拱手,“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张尚书谈心了,往后夏张两家的亲事最好莫要再提起,毕竟夏府已覆灭,这终归对尚书府影响不好。” 泠弦的好心提醒让张尚书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尚书府的随从见自己老爷这样,赶忙上前将他扶起,张尚书双目无神地看着泠弦的身影渐行渐远。 “夏公子慢走。” 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泠弦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去。 “金三公子叫住在下是有何事?”他回身望去,见金世阙小跑着跟了上来,便站在原地等着。 金世阙来到他跟前,拱手给他行礼,“方才夏公子与张尚书的话我都听到了,世阙前来就是想你与道句谢。” 眼前的少年有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他微笑着,态度诚恳认真。 “金三公子不必言谢,在下不过就是看不惯张尚书的做派,这才说了那些话,本意并非是要替你们金家出气,三公子不必想太多。”泠弦疏离地与他划开界线,他不愿欠别人情,也不愿别人承他的情。 他做事,向来都是随心而为。 金世阙却不这么认为,那日他去找了敬亲王世子慕乘风帮忙,想让逸郡王替他做主,后来慕乘风给了他答复,让他安心等着便是,没想到真的等到了这一天,还是在他二哥回来之前,这让他很是解气,而方才夏泠弦的言语表明是站在他们金家这一边的,那就只可能是夏泠弦其实也是逸郡王与旭王这边的人,才会这么做。 不得不说,金世阙也是个聪明机灵的人,一开始慕吟风就看到他这一点,所以慕乘风开口时就点头答应,不仅仅是因为弄月的意愿,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要好好培养金世阙。 泠弦的冷淡疏离并未让金世阙退缩,他反而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夏泠弦与逸郡王都是与众不同之人,性子冷淡,但却是外冷内热。 “无论如何,夏公子这份情,世阙谨记在心,你与逸郡王都是世阙的恩人,往后用得到世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他豪气地拍胸脯说。 泠弦微微勾唇,摇头低喃道:“只要是她想做而不能做的,我都会替她去完成。” “夏公子说的是谁?是乘风还是逸郡王?”金世阙离他近,也将他的话听进耳中,只是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泠弦忽然一笑,一反常态地拍了拍金世阙的肩膀说,“三公子是个有福之人,只要肯用功,将来建树不会在你兄长之下。” 金世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理解泠弦是在夸他有前途。 “承夏公子吉言。”他憨厚笑道。 泠弦不再多言,转身朝前走去。 一直找不到音书的下落,楚映月坐立不安,慕景旭已派出人手到处去找,而他也亲自陪着她在街上找了许久,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慕景旭派出去的人也没找到,他们只能回府等着楚天明回来。 楚天明散朝后先去了敬亲王府看望慕吟风,听御医说慕吟风无事,再过半个时辰就能醒来,他也就安下心回府,走到府门前就遇上了一脸急色的楚映月与慕景旭二人。 “景旭、映月,你们这是怎么了?”他跨上台阶的腿又收回,折身向两人走去。 楚映月上前,急声道:“爹,音姨她不见了,我怀疑她是被人给绑走了。” “什么?”楚天明面色剧变。 慕景旭此时算是最为冷静之人,他出言安抚已方寸大乱的父女俩。 “岳父、映月,你们也别太过紧张,先冷静下来想一想对方绑走音姨是何目的,如今是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不可先自乱阵脚,对方劫走音姨肯定是有目的的,我们先静观其变,能肯定的是音姨现在是安全的。” 他话刚落,一道疾风向他袭来,楚映月一把将他推开,一个翻跃便将暗器接住,再抬眼往前方望去时已是毫无动静。 慕景旭一个踉跄,险险稳住身子。 “映月,你可有事?”楚天明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住,赶忙上前查看女儿。 慕景旭也着急奔向她,“映月,可有伤到?” “我无事。”楚映月摇头。 她将飞镖上绑着的纸笺取下看过后,神情复杂地说道:“景旭说的没错,对方果然是有目的的。” “对方的目标是弄月。”慕景旭接过与楚天明一同看过。 楚映月将手中的飞镖往地上一扔,提气刚要动身就被慕景旭抓住手腕,“你现在去找弄月,你知道她在何处吗,就这样贸然前去,万一又找不到呢。” “弄月就在吉云寺,我这就去找她。”楚映月挣开手。 慕景旭立刻将她的胳膊牢牢抓住,眼中划过亮色,快速掩饰后,他轻声道:“我这就让暗夜快马加鞭赶过去,你放心,暗夜骑马定是要比你用轻功快的。” “暗夜,快到吉云寺找郡王妃。”他扬声吩咐。 暗夜应了声是便纵身一跃消失在眼前。 “爹,景旭,你们就在府中等我的消息。” 楚映月甩开慕景旭的手,快速跑进了府中,等慕景旭追到马厩时,已被告知她已骑着马往后门出去了。 楚天明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脸着急,可现在除了等,他什么都做不了。 慕景旭转过身,安抚道:“岳父您别着急,我这就去敬亲王府找叔王商量,让他派人协助,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音姨的下落。” “如此也好,你快去。”楚天明点头。 慕景旭牵过一匹马翻身而上,也从后门出去,直奔敬亲王府。 “乘风,你父王此刻在何处?”慕景旭刚到敬亲王府门前下马就碰上正准备出府的慕乘风,他丢开缰绳,上前抓住慕乘风急促问道。 慕乘风回道:“父王刚去刑部,今日要提审夏颐与秦坤。” “那你哥呢,你哥他醒了没有?”慕景旭懊恼拍头,又急声问他。 慕乘风点头道:“哥他刚醒,我正要去找你呢。” “醒了就好。”慕景旭面上一喜放开慕乘风就飞速奔进府中。 慕乘风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也拔腿跟了进去。 “对方掳走音姨的目的是要弄月亲自前去,也没留下任何其他信息,那弄月又该如何去找,还是说弄月知晓对方是谁,也知道他在哪儿,但对方找不到弄月,所以才让映月去送信。”游园中,两个男子俊逸男子相对而立。慕景旭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纸笺递给慕吟风,上面也只有七个字:让楚弄月来见我。 慕吟风将纸笺捏在手中,沉吟片刻问道:“映月说弄月就在吉云寺?” “嗯,她是这么说的。”慕景旭应声,“弄月这丫头可是算准了你的心思,事事都走在前面一步,吉云寺你才去过,自然想不到她会回到那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只会想着她应该躲到别处去了,没想……” “你要去哪儿?”慕景旭话还没说完,慕吟风已经大步走出了房间,对他的问话也是充耳不闻。 慕乘风莫名,上前问慕景旭。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就乖乖在府中守着,我跟着去瞧瞧。”慕景旭拍拍慕乘风的头。 慕景旭离去之后,慕乘风摸着自己的头,嘀咕道:“你们一直将我当做长不大的孩子,只要有危险就将我撂在家里,哼。” 吉云寺的禅房中,楚映月将大体情况说了一遍,又将对方留下的那七个字也说了,一时间禅房中静默无言,暗夜虽早她一步到达,但却一直被祁凤遥派人阻拦在外。 弄月抱臂抚着下巴来回走,祁凤遥抱臂靠在窗棂边不言语,离渊坐在一旁摆弄他的瓶瓶罐罐,好似没听到一样,而祁林轩夫妻两人则一脸凝重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其实大家都在等弄月吱声。 又踱了一圈,弄月忽然对离渊说道:“师父,我的小命可就交给你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早准备好了,只要你此去能留着一口气回来,师父保你不死。”离渊不以为意摆手,头也不抬,继续摆弄自己的药罐。 弄月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师父也在紧张,这件事事关她的性命,任何人也不能保证中间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 下定决心,弄月对楚映月道:“姐姐,你与我一起去接娘。” “嗯。”楚映月点头。 弄月走到祁林轩与徐锦心面前,浅笑道:“爹、娘,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火凤她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她不过就是想要我的血,我这一身带毒的血,她想要给她便是,我这就去将音书娘给救出来。” “可是……”徐锦心想要说什么,被祁林轩轻拍她的手止住。 祁林轩站起身,给拂了拂弄月额前的发,他轻声道:“无论何种境遇,都要坚强撑下去,记得我们在这里等你,爹娘要带你一起回家。” “嗯,女儿知道。”弄月点头转身离去。 楚映月持剑跟上,两人走到门前时,弄月又回过头对祁凤遥说道:“哥,晚些时辰你记得与师父一起来接我,我怕他老人家应付不了慕吟风。” ------题外话------ 话说美人们都太过文静,都不理花花么?评论区冷清,等着你们来踩哦 第五十九章 生若求不得 祁凤遥这时才抬眼望她,皱着眉不说话。 “那我走了,慕吟风到了以后,告诉他跟着磷粉走就能找到我。” 身后没有人回答她,她也只是笑了笑便出了禅房,楚映月也沉默地跟在她身边,吉云寺外祁王府的护卫早准备好马匹,在原地等着她们出来。 见她利落翻身上马,楚映月犹豫道:“弄月,孩子……” “姐姐放心,有师父的灵丹妙药,孩子不会有事的。”弄月坐在马上,巧笑嫣然看着她,用左手摸了摸小腹,“孩子最近都很乖,今天也一样,我们走吧。” 楚映月沉默翻身上马,两人同时扬鞭,急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慕吟风风尘仆仆赶到,却只有祁凤遥冷着脸丢给他一句没有温度话,让他跟着磷粉去找弄月。 跟着磷粉去找,那就得到晚上,可他一刻也等不了。 “爹、娘,弄月她到底瞒着我什么?”知道祁凤遥此时不会与他说什么,慕吟风只能走到祁林轩面前,希望他们能告知他。 徐锦心动了动嘴却是无言,将头偏从一边,默默拭泪。 祁林轩叹了口气,说道:“月儿身上的花下眠如今只能冒险用血竭之法方有一线生机,血竭之法的前提就是将全身血液流尽,她瞒着你的就是这个。” “血液流尽,人又如何能活。”慕吟风喃喃倒退。 祁凤遥扭着脸不肯看他,而离渊也是自顾自忙碌着自己的,对身旁的一切毫不在意,徐锦心无声哭泣。 慕吟风忽然眼前一亮,瞬间充满期冀,上前抓住离渊的胳膊,“师父,你定有法子救她的对不对,师父你快告诉我,你有法子的是不是?” “我这不是正想着法子吗,你一边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离渊老脸一黑,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继续捣鼓手中的药杵,药杵与木质的小药槽碰撞,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异常突兀。 慕吟风颓然后退,撞上身后匆匆跟来的慕景旭而不自知。 慕景旭扶住他,“你这是怎么了,映月与弄月去哪儿了?” 他看了一下禅房内的人,唯独少了那两个女子,而大家的神情又都很沉重,慕吟风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失态。 慕吟风拂开慕景旭的手,跌跌撞撞奔了出去,慕景旭又赶忙跟上,一溜烟又奔出了吉云寺。 “吟风,你等等我。”他望着慕吟风翻身上马如离弦的箭射出一样,赶忙飞快跃上马背,边扬鞭边疾呼。 暗夜与非夜兄弟俩也是与慕景旭同时上的马,慕吟风速度太快,之时眨眼的功夫将将他们三人远远甩在身后,他们三人只能集中精力,丝毫不敢分神,紧追在慕吟风的身后。 日渐西斜,残阳如血。 弄月与楚映月二人来到城外的一座荒山之中,杂草丛生,路途也甚是崎岖。 “弄月,你是如何知晓火凤在这里的?”楚映月骑在马上小心地查看着四周,一手揪着缰绳,一手拿着剑。 弄月道:“火凤她要养蛊,此处是最适宜的地方,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古墓,想必前几个月她就一直在这里养着。” “养蛊?她要你亲自前来究竟是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楚映月话落便见前头露出的石碑,她望向弄月,问道“就是这里?” 弄月点头,“就是这里。” 森森古墓,前面是几块高大的石碑,杂草有半腰高,却是有一条青石铺出来的小道通到墓门处,四周藤蔓缠绕,荒凉的景象,让人一看便遍体生寒。 “师兄,你为何会在这里?”墓门打开,楚映月吃惊地望着站在眼前的景离,这种情况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难道你与火凤是……你们是一伙儿的?” 她已找不到其他理由,只有这种情况下,景离才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景离不答,侧身站在一旁。 弄月抬手扶额说道:“师兄,我头晕,你来扶我一下。” “好。”景离伸出手扶住弄月的胳膊,在广袖的掩盖下,弄月的手覆到他的手掌中,一个硬物塞到他的手心里。 “弄月,你何处不适,可能是方才赶路太急,要不我们坐下歇一歇再进去?”楚映月从见到景离的震惊中回神,伸手扶着弄月的另一只胳膊,担忧的望着她。 弄月安抚一笑,“我还能坚持,早一些救出娘我才能安心。” 墓室中的通道弯弯绕绕,只有远距离的烛光摇曳,光线只能够勉强看清脚下的路面,因着弄月的不适,三人就慢慢前行,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总算到了墓室中心。 火凤一身红衣很是显眼,轻纱遮面以妖娆姿态坐于石棺之上,而鼻青脸肿,一只胳膊还吊在脖子上的萧东篱竟也在。 “哟,你这是怎么了?就跟病秧子似的,你楚弄月不是号称医仙吗,自己生点小病就能这般病怏怏的,也不怕丢了你神医师父的脸。”火凤一个旋身,火红衣裙划过一个弧度,一只腿随意搭下,另一只弯曲踩在石棺上,闪着媚眼略带嘲讽看着弄月。 拨开楚映月与景离扶着她的手,弄月站直身子向前走了两步,扫了一眼所处环境,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说道:“我娘人呢,我清楚你的目的,让我姐姐接我娘走,我不想待会儿吓到她们。” “你可真是个好女儿,也是个好妹妹,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瞒着她们,不过这样也好,我要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火凤媚笑着拍了拍掌。 一道暗门打开,一个异族打扮的侍女扶着音书走了出来。 火凤斜眼道:“你要找的人安然无恙地还给你了,那你也该将我想要的给我才成。” 弄月上前仔细查看了音书,见她没事才安下心,替她解了哑穴才转身对火凤说道:“你放心,只要我娘和我姐姐安全走出这里,我就将你想要的给你。” “月儿,你别管我……”音书解了穴,急声开口。 弄月握了握她的手,轻笑道:“娘,你与姐姐先回家,稍后我就回去。” “可是……”音书还是不放心,她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恐慌。 弄月对她微微一笑,转身对楚映月说道:“姐姐,你将娘送回家去,有师兄在这里,我不会有事的。” “弄月,你还相信他,你真的认识眼前的景离?他还是我们的师兄吗?助纣为虐,伤天害理,他什么都能做。”楚映月上前扶住音书,转过身恨恨望着景离,满眼失望。 景离面色淡淡,也不开口辩解,此情此景下就是默认。 萧东篱一直坐在阴暗处一言不发,唯一完好的那只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椅子,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阴鸷瘆人。 但似乎都没有人见到他似的,自顾自说着自己的。 弄月摇头道:“姐姐,今日上山只你我姐妹二人,他们要的人是我,你将娘安全送下山,天太暗,你要多留意些,娘她身子重,经不起折腾了。” “月儿……”音书泪水蒙蒙望着弄月。 弄月狠心转过头不去看她们,冷声道:“还不快走。” 楚映月看了弄月两眼,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拉着音书往墓室外走去,弄月方才的话,她听懂了,今日上山的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只有将音书接走,弄月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月儿……”音书回头望去,只看到弄月决绝的后背。 楚映月轻声道:“音姨,我们先出去。” 音书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在楚映月的搀扶下顺着通道出去。 “你若还顾忌一丝多年的兄妹情意,请保护好她。”楚映月头也会,幽幽说着话。 在场的人都明白她这话是与何人说的,不会是萧东篱,只会是对景离说的,多年的兄妹情意,她们对萧东篱并没有这么深的感情,最多也只能算是同门之谊而已。 “好。”景离应了句。 楚映月身体微怔,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回头,扶着音书继续往外走去。 她们离去之后,墓室中一时静谧,火凤得意笑道:“没想到你楚弄月也有今天,眼前这两个男子都曾视你为珍宝,可现在他们成了我的同伙,他们要与我一起逼死你。” “怎么样,这种绝望的感觉很不错是吗?”她走到弄月身边,绕着转了一圈,妖里妖气地笑着。 景离面色一变,对火凤怒道:“你不是说过,只要她交出你想的东西就不会伤她吗?” 萧东篱也疑惑地自椅子上站起身。 火凤媚眼中划过恨意,她掩饰一笑道:“瞧把你们给紧张的,说笑而已,我当然只是要她交出我想要的东西而已,到了此刻你们还是这么宝贝这个师妹,但不知方才离去的那个师妹会作何感想,想必恨不能将你们千刀万剐才是。” “你少废话,我警告你,若是敢伤到她一根指头,我必不会放过你。”萧东篱自阴暗处走出,冷冷地瞥了眼火凤。 弄月依然浅笑,眼前的一切她丝毫不为所动。 火凤对萧东篱嗤道:“你萧太子可真是痴心不改,被她算计了这么多次,还是对她一往情深,但依我看,人家根本就未将你放在心上过,你不过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来说,你将我与景离叫来不就是想让她知道我们二人早与你达成共识,现在你满意了,过一会儿她交出你要的东西后,让我带她走。”萧东篱冷声道。 火凤莫测地说道:“好啊,我拿到我想要的,你们师兄弟谁带走她,我都没意见。” “你们还有完没完,被浪费我的时间,容我提醒一句,慕吟风的能耐你们都清楚,很快他便能找到此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信誉,答应的事没做到,只要慕吟风在场,你们休想从我身上拿走任何一样东西。”弄月冷眼旁观许久,也有些不耐烦了。 听完她的话,萧东篱面色又难看了许多,景离只是皱着眉沉默站在一边,而火凤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火凤对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便上前给弄月搜身,完了后对火凤点了点头,火凤这才满意回身。 “你们师兄弟二人就在外边候着,很快我就会将你们的小师妹还给你们的,哈哈……” 弄月面色平静地跟着火凤进了暗室,石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你这么平静倒是让我费解,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还这么安然的来赴死,这让我很不踏实。”火凤端详着自己火红的指甲,妖声说话。 弄月撇嘴道:“早死早超生,你既然盯上了我,早晚都有这么一回,何不早一些,你火凤也变了不少,至少现在比以前有些脑子了,知道我外面的两个师兄不会让你对我动手,就想法子拉他们下水,拿到我的血以后,他们就算是阻止也来不及了,想必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畅快。” “没想到这世上最了解我之人竟是你楚弄月,可惜了,你马上就要死了,待我用你的血将魂归养好,我会替你好生照顾慕吟风的,我会比你待他好一千倍一万倍,还要让他做这天下之主。”火凤凑过去在弄月耳边娇声说话。 弄月打了个寒颤,咋舌道:“你这刚从女子蜕变成女人就如此让人毛骨悚然,想来是萧东篱的功劳,往后你好好待慕吟风的同时可别忘了萧东篱才是你第一个男人,你也该厚待他才是,毕竟……” “你给我住嘴!”火凤变脸怒吼。 弄月摊手,她果然还是比较适应暴躁的火凤,阴阳怪气的还真是不习惯,最难消受美人恩,她还是看暴跳如雷的火凤比较顺眼。 火凤越愤怒生气,她就越舒心。 吸了吸气,火凤压下火气,反正今日就是楚弄月的死期,她不生气。 被弄月的言语一激,火凤已将心中的疑虑忘到天外,她为何不反抗甚至是坦然接受,这些事儿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别想拖延时间,就算他慕吟风有天大的本事,古墓周围都是我和萧东篱的护卫,他要赢闯进来也需要费些时间,更何况你的缓兵之计在我这里也无用,你最好别给我耍心机,无论如何今日我都要取走你的血。”火凤恨恨道。 弄月到事先已准备好的石床上斜坐半躺好,面色平静道:“你可以动手了,你放心,我不会出尔反尔的。” 火凤拿出锋利的匕首在弄月面前晃了晃,见她毫无畏惧,便妩媚一笑,又恢复了妖媚的样子。 “那就好,人在害怕之时就连血液也会受到影响,你这样倒是正合我意,既然你如此配合,待会儿我也就对你仁慈一点,让你留口气去见见你外面的两位师兄,有什么遗言也可以说出来。” 弄月闭上眼不愿多谈。 冰凉的锋刃触到手腕上是透心的凉,紧接着着是右手腕上的一阵剧痛,是真的痛,弄月皱眉咬唇一声不吭,紧接着就是左手腕上,是同样的剧痛。 “你倒是挺能忍。”火凤看着半躺在石床上咬牙愣是不哼声的弄月,眼中划过费解,脑中总有许多事情抓不住。 时间在流逝,没有更漏,却有嘀嗒的响声,在安静的墓室中清晰入耳,那是血液滴落的声音。 顺着皓腕流下的血液滴到床下摆好的两个琉璃瓶中,亦如水滴落到青石上的声音,干脆利落。 弄月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她想抬手抚摸一下自己的孩子,让他别怕。 “你想做什么?”火凤在一旁见到她的动作,迅速将她的肩膀按住。 弄月张开眼,浅笑道:“我想让我的孩子别怕,死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有我陪着他,睡一觉就过去了。” 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火凤已然惊呆。 “你……你们不是尚未圆房?”她呆呆的看着弄月依旧平坦的小腹。 弄月苍白着脸,声音虚弱道:“我说的话你全信,说你蠢都算是对你的赞美,明知你的意图,我怎会傻乎乎地留着慕吟风的清白之身给你糟蹋,你用我百毒不侵的血液来滋养魂归蛊,不就是想要完全控制慕吟风吗?很遗憾,他已被我采撷,你根本无法完全控制他,除非你能让他心甘情愿与你双修炼蛊,否则你只能将蛊种给别人,所以,还是我赢了,你根本拿他无法,我死后他定是天涯海角也要追杀你的,杀妻灭子之仇也是不共戴天。” “你胡说,你和他怎么……怎么可能会有了夫妻之实,你明明亲口对圣帝承认,你们只有夫妻之名的。”火凤还是不愿相信。 弄月重新闭上眼道:“那不过是与陛下闹着玩儿,胡诌的,谁知道二师兄也是个天真的,圣帝说的他就信以为真,他告诉你我与慕吟风无夫妻之实,你也就这么相信了,你们都是一群天真的人呢。” 见她这样,火凤一口气堵在心口,又拿她无法,将自己腰间的软鞭抽出,用十成的力道往石壁上抽去,一下又一下的发泄心中的愤恨。 “你也大可不必如此,你与萧东篱不是也有了肌肤之亲,如此说来你若真的能俘获慕吟风的心,你们也算是扯平了,这样更般配不是。” 弄月继续闭着眼说风凉话,苍白的脸上尽是笑意,好似只是与火凤再说笑一般。 第六十章 山穷水绝处 鞭子抽打的越发用力,弄月弯着嘴角听着声音,她觉得此时这声音很是悦耳呢。 直到筋疲力尽,火凤才停下,微微喘息道:“你楚弄月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就连死也是将一切算计好,不肯吃一点亏,慕吟风若是知道你这么算计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怎么想,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我只知他是自愿的,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之处,我不用费尽心思去抢,慕吟风就心甘情愿臣服于我,而你千方百计却惹他厌恶,得知有这个孩子之时,他可是欢喜得三天三夜不能入眠,一直围着我转,恨不能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送到我眼前,这些感情,你这辈子或是下辈子都是得不到的。”弄月撑着意识,带着嘲讽说道。 火凤喘着粗气,恨不能上前掐住弄月的脖子,可是她不能,她需要弄月身上这特殊的血,背过身平复下来后,她才说道:“那又有何关系,只要我将魂归炼成,我还是能控制他一段时日,那也足够了。” 弄月不可置否,讽刺勾唇。 “你这笑是何意?”火凤一直观察着她的变化,抱着试探,又想要找回一丝报复的快感,她想看弄月愤怒,可是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此时弄月已渐渐意识模糊,全是靠着火凤的声音刺激才强支撑着。 她依旧闭眼淡笑道:“我笑你痴人说梦,我敢打赌,就算一年后你炼成了魂归蛊,你也无法控制慕吟风。”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火凤咬牙问。 “直觉。”弄月闭眼不愿多言。 时间已过去快一个时辰,萧东篱与景离一样,开始躁动不安,一瘸一拐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张望那道看不出痕迹的暗门。 “师弟,你说火凤到底想要月儿身上的何物,为何这么久还未出来?”萧东篱将目光从暗门方向收回,转而看着景离。 景离负于身后的手握了握拳,松开后才说道:“我不知。” 一拳打在棉花上,萧东篱继续来回踱步。 墓室中日夜不分,外面已是夜幕降临,楚映月扶着音书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顺着弄月一路留下的磷粉,倒也不会在黑夜里迷路,不过因音书身子不便走得慢了些,一个多时辰才行到半山腰。 楚映月心急如焚,她不知道火凤想要从弄月身上得到什么,但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而且弄月独自留下,无疑是羊入虎口,就连景离也早已与萧东篱与火凤狼狈为奸,指望他帮弄月是不可能的。 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前方隐隐有火光传来,还有马蹄声,她心中惊喜,定然是慕吟风带人追上来了。 “音姨,肯定是吟风寻来了。”她扶住音书站在原地。 音书激动道:“快,快让吟风去救月儿!” 说话间火把已将她们面前照亮,真的是慕吟风与慕景旭带着人前来。 “映月。”慕景旭迅速翻身下马,跃到她们跟前。 楚映月将音书的手交到慕景旭手中,也不看他一脸惊喜,直接越过便走到慕吟风马前。 “吟风,你快去救弄月,再晚就来不及了。” 慕吟风拉紧缰绳,沉声问道:“她在何处?” “就在山上的墓室里,你快去,她独自留在那里已一个多时辰,火凤定是不安好心的,你定要将她安然无恙带回来。”楚映月着急道。 等不及回答,慕吟风已策马向前奔去,非夜带着身后的暗卫迅速跟上。 楚映月迅速回到慕景旭跟前,“景旭,你将音姨送回去,我不放心弄月这就跟上去。” “映月……”慕景旭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楚映月哪能等他说话,纵身一跃骑上他的马便飞驰而去。 音书抓紧慕景旭的衣袖,泣声道:“都是我害了月儿,是我害了她。” “音姨,您别急,有吟风在,弄月不会有事的,我已让人备好软轿这就送你下山,您先回去等着,我们很快就会将弄月带来见您。”慕景旭轻声安抚,又对暗夜吩咐道:“暗夜,你亲自送音姨下山,路上慢些行。” “是。”暗夜上前扶着音书。 音书回头交代道:“景旭,照顾好映月,你们都要平安归来。” “嗯,音姨放心。”慕景旭摆手道别。 暗夜扶着音书上轿后便步行跟在一侧,带着三个暗卫就往山下行去,其余的人手都留下保护慕景旭。 翻身上了暗夜的马,慕景旭脚下一蹬,策马往前追去,路上弄月撒下的磷粉在黑夜里起了作用,只要顺着就能找到她的位置。 墓室中,景离抱着已只剩下一口气的弄月一步一步往墓室门走来,他轻声与她说着话,不让她这么快睡去。 “我已按你说的做了,你记住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不可食言。” 弄月虚弱道:“师兄,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夜风起,吹得杂草唰唰响,墓室就这么突兀地立在眼前。 慕吟风翻身下马,从草丛中捡起装磷粉的锦囊捏在手中,这是弄月扔在这里的,前面就是墓室,她就在里面,这个认知让慕吟风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敢向前,他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来晚了。 “吟风。”楚映月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夺过他手中的锦囊,“对,这就是弄月故意扔在这里的,我们快……” ‘哐当’一声,不远处的墓室门打开,一个黑影走了出来,是景离,而他怀里抱着的就是弄月。 “弄月。”楚映月惊呼。 慕吟风像是被定住了脚,眼直直盯着前方。 “你们有话就快与她说,她……她快撑不住了。”景离抱着弄月走到两人面前,将她递给了慕吟风。 木偶似的慕吟风木然伸出手将人抱到自己怀中,已然失去了言语,只是目光紧锁在她面上。 “慕……吟风……”弄月艰难抬手却如何也用不上力。 楚映月这才惊恐捂着嘴,借着月光与火光,她看着弄月无力垂下的双手,顺着衣袖一滴一滴落下的痕迹从墓室门前一直到他们跟前,这一段石阶路上印着的是两道血痕。 慕吟风缓缓蹲坐下身子,将弄月抱在怀中,把她无力的双手抓住,抚上他的脸,他哑声道:“弄月,我在。” “对……不起,一次又一次骗你……这是最后一次。”弄月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意,眼眸微闭又努力撑起,断断续续说着话,“你别……别怨我……” 将她紧紧搂住,慕吟风蹭着她的额头,哑声轻哄道:“你说过要与我携手终老的,你已食言了这么多次,这一次就应了我可好?就这一次你别骗我,我就原谅你,以前的一切我都原谅你。” “好。”她说。 慕吟风满是血迹的脸上露出笑意,满目深情看着她,“我知道你很痛,我这就给你包扎止血,很快就没事了,你忍忍,一下就好。” 弄月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费力眨了下眼睛,任由他摆弄。 楚映月捂着嘴已泣不成声,她缓缓蹲下身子。 “弄月,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为何会这样?”她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弄月的身子,却又怕弄疼了她。 弄月已是奄奄一息,只能靠在慕吟风怀中眼眸微闭对着楚映月。 “姐……姐……对不起……师兄……”她的眼闭上,再没成功撑开,吊着一口气,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姐……师兄他……” 楚映月跪倒在地,扑上前去抓她的另一只手,哭喊道:“弄月,求你你别睡!” “师兄……” 话未说完,弄月的两只手无力垂下,眼眸也紧紧闭上。 “弄月!”楚映月看着她的手自掌中滑落,伸手去抓却没抓住。 慕吟风恍若无所觉,木然接过非夜递给布条,将弄月从他手中滑落的那只手轻轻执起,小心地缠上布条,认真给她包扎。 景离红着眼转过头不忍再看,非夜垂头跪下,身后暗卫跟着跪下。 楚映月重新抓起弄月的手,鲜血在两人掌中蔓延开,感觉到她手的冰凉,楚映月给她哈着气啊,“弄月你冷是吗?别怕,姐姐这就给你捂热,很快就不冷了。” “怎么回事?弄月她……”随后赶来的慕景旭翻身下马愣愣看着眼前。 景离背对着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非夜与身后的暗卫齐齐跪在地上,同样是垂着头。 慕吟风一脸是血,含笑给弄月包扎手腕上的伤口,而楚映月抓着弄月的另一只手不断揉搓,像是替她取暖,弄月却是闭着眼毫无生气。 毫无生气这个认知让慕景旭双腿一软差点跪倒,他踉跄上前,在慕吟风身旁蹲下,颤抖着伸出手探到弄月的鼻息间。 没有呼吸,她已经没有呼吸。 慕景旭收回手瘫坐在地,他不能接受,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弄月只不过是顽皮,想要吓吓他们。 对,她就是想要吓吓他们,慕景旭点着头站起身,走到景离面前忽然发难,一拳挥了出去,却被他轻巧躲开。 “你是怎么做师兄的?你出现在这里定是与弄月一起的,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变成这样,你都无动于衷吗?”慕景旭不依不饶地挥手,景离躲,他就继续出拳。 慕吟风替弄月将两只手腕包好,把她放到楚映月怀中。 “替我照看她一会儿,我很快就来接她。”说完他就站起身,也不管慕景旭与景离,浑身透着冷气朝着墓室走去。 非夜见状,站起身对身后的暗卫招手,迅速跟上主子的步伐进了墓室之中。 刀剑碰撞,砍杀声传来,慕景旭收了手,回到楚映月身边。 “映月……”只叫出了一个名字,他再说不出话。 楚映月不发一言,将靠在自己怀中的弄月又交到他手中,木然站起身像是没了魂魄一样,朝着墓室走去。 “映月,你别去。”慕景旭在身后着急喊道。 慕景旭的呼喊声将垂眸的景离惊醒,他一个纵跃便来到楚映月身前,在她才要拔剑的之时快速出手点了她的穴。 楚映月软下身子被景离接住。 慕景旭急声道:“你要做什么,你别伤害她。” 景离眼也不抬一下,将被点了睡穴的楚映月放平躺在地上。 心下着急,以为景离会对楚映月不利,慕景旭赶忙将弄月轻轻放下,站起身便向景离的方向奔去,就在他快要袭上景离的瞬间,后颈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景离转过身,见到来人,舒了口气。 “你终于来了。” 阴暗的墓室中,暗卫已是杀红了眼,跟着自己主子,势如破竹,很快就来到了墓室中心,然而里面确实空无一人,火凤与萧东篱将自己的护卫留下阻挡慕吟风,他们二人早已逃之夭夭。 慕吟风双眸猩红,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将此处夷为平地,发出弑杀令,不惜一切代价追杀火凤与萧东篱,死活不论。” 清润的嗓音早已不复,只有沙哑和狠绝。 冷月半残,夜风卷起的枯草叶在古墓前飘荡,若一场漫天的雪,呼呼风声在山谷中来回激荡,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慕吟风此刻不仅是发凉而是彻骨的寒。 出了墓室,他看见的是什么,慕景旭与楚映月平躺在地上,而弄月却不见了踪迹。 他的弄月不见了。 蓦然瞧见石碑旁的身影,慕吟风移形换影的速度就到了景离的面前,双眸像是染了血一般的红,怒视着景离。 “你将她藏到哪儿了?” 景离先是被他的速度惊到,他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身法,十丈远的距离竟是眨眼就到人的眼前,在这古墓前就如鬼魅一样,让他也心惊胆寒。 想到还有要紧的事没说,景离清了清嗓子,平静地说道:“弄月她被师叔带走了,她曾有话让我转告你,她说让你等她半年,半年后若是她没回来就让你将她忘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要再念着她,更不要想着她。” 慕吟风修长的身子一震,眼眸中有种叫做死灰复燃的情绪在涌动,无神黯淡的眼中再一次燃起了希望之火,不是惊喜,而是复活。 “我会等,若是半年之后她不回来,我就去找她。”他的声音哑的不像是他的,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出来,皆是掷地有声。 一夜过去不是风平浪静,而是恨意滔天。 楚映月醒来时已是早晨,她身在旭王府,在慕景旭的房中。 “映月你终于醒了?”趴在床边的慕景旭在她微微动作时便仰起头,惊喜地望着她,“你饿不饿,我这就让人给你备吃的。” 就在他站起身要离去之时,楚映月将他拉住。 她摇头道:“我不饿,你别忙活了。”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昨夜你吹了冷风,或许是着凉了,我这就去找大夫来给你瞧瞧。”慕景旭坐到床上,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楚映月木然问道:“弄月在哪儿?” 慕景旭微怔之后,眼眸黯淡下来,垂头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时我们就已在府中,是非夜将我们送回来的。” 楚映月垂眸不语,将他推开一些便越过他下了床。 “你要去做什么,直接告诉我便是,我替你去做。”见她往外走去,慕景旭赶忙将她手腕捉住,语气急切地说道。 楚映月将他的手推开,“我不做什么,我只是想回家。” 慕景旭被她的冷淡疏离刺痛,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他一直在期盼着她回头,就回头看他一眼,或者是为他驻足也行,可是他还是没能如愿。 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一次驻足也没有,她走得决绝,对他没有一丝留恋。 两个时辰后,宫中忽然有人来报,楚映月在宫中当着陛下的面行凶,将离王刺伤,已被陛下打入天牢,慕景旭急匆匆赶到宫中与楚天明一起替她求情却被拒之门外。 圣帝不见他,他只能跪在大宣殿外,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常元,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何我慕氏一脉尽出情种,慕宏是这样,吟风也是这样,就连景旭也……唉,他可是慕氏王朝未来的继承人,怎可为了儿女私情糊涂至此。”圣帝站在门前看着烈日下依旧固执跪着的慕景旭,心痛叹息。 孙常元低声细语道:“旭王殿下这是随陛下您呐,重情重义,对映月小姐可谓是一往情深。” “哼,你就光会捡好听的说,天家最不需要的就是儿女情长,楚映月刺伤景离一事非同小可,景离昏迷前也是求朕不要责罚她,景旭又为她这样,兄弟二人对她都这样,红颜祸水,楚映月这个旭王妃是不能再做了。”圣帝甩袖跨出大宣殿。 孙常元身子一抖,赶忙跟上去。 圣帝走到慕景旭面前,沉声道:“朕若是不放了她,你还真打算在这里长跪不起?你可真是出息,为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子,你竟是连命也不要了。” 慕景旭摇晃着身子抬头望去,头顶的日光刺得他一阵晕眩,他哑声道:“对儿臣而言,她就是儿臣的命,父皇要责罚她,不若责罚儿臣来得好一些。” “你……”圣帝气急,缓了缓气才恼怒道:“就如你所愿,朕会放了她,你给我滚回王府待着,瞧你这样,朕就来气。” 慕景旭面上一喜,叩首道:“谢父皇隆恩。” “哼。”圣帝甩袖离去。 慕景旭在暗夜的搀扶下回了王府,他本想亲自去天牢接楚映月的,却被圣帝勒令回府,他只好在府中等消息,而他等到的是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离王已醒过来,并无大碍,楚映月安然无恙从天牢中走了出来,坏消息是,楚映月因刺伤离王一事,惹怒了圣帝,就此事让她与慕景旭的姻缘断了,圣帝亲自下的旨,不到两个时辰竟弄得全城尽知。 慕景旭看着内侍太监递过来的圣旨,他意识又开始恍惚。 一定是做梦,这不是真的。 间隔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他又一次回到原地跪着,这一次圣帝还是不理不睬,跟他耗着,慕景旭身子本来就不算强健,况且前三年身子亏损的厉害,哪能守得住这接二连三的风吹日晒,到了夜里就晕倒在大宣殿前,被圣帝命人送回了旭王府,又让御医好生照看。 待慕景旭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他不管不顾奔到侍郎府时却被告知,楚映月已经走了,就连楚天明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又一道惊雷劈到他头上,他不相信楚映月会弃他而去。 在侍郎府中翻天找寻了每一个角落,就差掘地三尺,还是一无所获,楚映月就连只言片语也未曾留给他,气急攻心,慕景旭两眼一黑又再一次倒地不起,这一次整整病了一个多月。 四季无常,转眼便是大半年过去,秋尽冬来。 寒风凛冽的冬日清晨,薄雾茫茫,敬亲王府门前一位怀抱孩子的蒙面粉衣女子踏雾而来,冷清了半年的王府沸腾了。 ‘啪’苏玉如手中茶杯落到地上,碎片与水花四处飞溅,沾湿了她的鞋面,慕乘风自椅子上猛然站起身,惊喜异常。 “母妃,是嫂子回来了。” 下人来报时,非夜正守在游园外。 慕吟风正在作画,画上女子月上容仪,一双秀眸灵动逼真,忽闻消息,握笔的手一抖,一滴墨汁滴下落在了画中女子的脸上,一幅画就这么毁了。 他扔下笔,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非夜的视线。 “她呢?”慕吟风僵着身子站在石阶之上,长袖下的双手已是紧握,面色灰白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是他要等的人。 楚映月不言不语,上前将怀中的婴儿递给他,然后转身离去。 “这是弄月让我办的最后一件事,她让我将孩子交给你,让你不要再等她,好好将孩子抚养成人,这也是她求你的唯一一件事。” 行了几步,她转过身怜悯的看了眼木然抱着孩子的慕吟风,补充道:“她说,你的命是她的,让你照顾好孩子,替她活下去。” 话落转身,转眼消失在街头,薄雾中倩影如斯却如雁过无痕那般毫无踪迹可寻,只有立在台阶上失了心魂的男子与他怀里在襁褓中挣扎着啼哭的婴儿是真实的存在。 他还是失去了比生命更重的东西,她再也回不到他身边,此生只留下他独自一人,忍受着孤独与蚀骨思念,再触不到她的影子。 ------题外话------ 第二卷到此结束,呜呜~花花都被自己虐到了,美人们不冒泡,那就来给花花送花花吧,安慰一下花花这颗玻璃心…不过话说,给花花送花花,这话听着咋有些不对劲儿呢?好吧,来送花花几朵美丽的鲜花,以示安慰。呜呜~ 第一章 蚀骨相思 草长莺飞,又是一年春夏,凉秋已到尽头,睁眼就是严冬。 “吟风,明日就是寻儿的周岁之礼,叔王要隆重给他举办一场周岁宴,你好歹也露个面。”慕景旭站在游园的月拱门处,与站在海棠树下望着枯枝发呆的慕吟风说话。 转眼都过了一年了,他还是这样,除了照顾孩子,他就是作画,或是看着院中这棵海棠发呆。 一年前,慕氏王朝与青玄又一次兵戎相见。 逸郡王妃出事后的第二个月,逸郡王与旭王再次领兵出征,先攻青玄再打南疆,青玄祁王身体抱恙不能带兵,而放眼整个青玄朝中竟无一人能带兵出征,青玄帝无法,只能派四皇子萧东寒出面议和。 逸郡王的意思很明确,要么交出萧东篱的人,要么交出萧东篱的命,否则一切都免谈,兵戎相见便是。 此时青玄帝才意识到又是太子萧东篱惹的祸端,怒不可遏废了萧东篱的太子之位,贬为庶民,让人前去缉拿送到阵前交给逸郡王,却在途中被废后派人暗中救下,自此失了踪迹,青玄帝盛怒之下赐死了废后,亲自到阵前与逸郡王合谈。 在祁王祁林轩的劝解下,逸郡王终于答应退兵,青玄帝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怒气更胜,下令全力通缉废太子萧东篱,死活不论都有重赏。 南疆这边早听到风声,新上任的南疆王火麒在惊闻自己的胞妹惹下如此大祸之时更是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蜀黎王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又想到都是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女儿种下的祸,闭门思忖了一夜,再出来时已是鬓角花白,老了不止十岁,他狠下心也做了和青玄帝一样的决定,废了火凤公主的身份,从南疆王室除名并下令全力缉拿。 蜀黎王赶在逸郡王对南疆发兵之前,亲自上京到圣帝慕楌面前负荆请罪,圣帝感其诚意,又不愿黎民百姓再受战乱之苦,便让敬亲王慕宏亲自前往边关劝说逸郡王退兵。 回到王府后,慕吟风几乎是闭门不出,如此过了三个月,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消息,正好是景离与他说过的半年之约,而算下来他们的孩子也才九个月大,可是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弄月,而是同样失踪了半年的楚映月。 她怀中抱的是他与弄月的孩子,孩子早产,他的弄月没有回来。 弄月说,你慕吟风的命是我的,没我的命令,你不许死,要好好活着,替我活着,要将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他失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 她说的话,他都记得,可是为何活下去会这么的困难,每日活在思念与痛苦之中,他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依旧得不到他的回答,慕景旭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游园,对守在一旁的非夜问道:“寻儿又被叔母带到侍郎府了?” “嗯,楚大人家的小公子哭闹着要找小主子,楚大人无法,只得派人前来接小主子过去,王妃不放心就跟了过去。”非夜沉静答道,一年的时间,他改变了许多,变得稳重,而且越来越像暗夜,开始沉默寡言。 提到侍郎府,慕景旭心中苦涩,一年了,他再也没见过她,上次她送寻儿回来,他收到消息赶过去时,依旧扑了空。 她对他真是绝情狠心呢,他心中自嘲。 “非夜,你说爷要是扛不住父皇施压娶了那个被两次退货的毓秀公主,会不会很丢脸?而且她两次都是被七弟给退了,第一次是七弟还在祁灵时,第二次换汤不换药又在这里碰上了七弟,又一次被拒,她也真够倒霉的,摊上萧东篱这么个惹人厌的兄长。”慕景旭换上一副深表同情的神情,又很是委屈的看着非夜。 非夜目不斜视问道:“王爷您是要打退堂鼓,退而求其次?” “什么?”慕景旭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给问住了。 摇了摇头,非夜也做了回大爷,学着主子一样,给了旭王殿下一个忽略的背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非夜也是护短的,他也站在映月小姐那边。 一愣之后回神的慕景旭只看到了非夜潇洒而去的背影,很快明白过来非夜所指的退而求其次是何意,俊脸上满是忧伤与无奈。 “她连始乱终弃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怎甘心就这么退而求其次。”喃喃自语后,慕景旭像是想明白了,豁然开朗浮出笑意。 他有什么理由退却,比起同样形单影只的吟风,他要幸运许多,至少映月还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好好活着,他们终会重逢,可是吟风心里期盼的那个人就只能活在他心里。 弄月一辈子都会活在吟风的心里,这才是最煎熬的,吟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辈子那么长,为了寻儿,吟风必须好好活着,痛苦地活着,度日如年,却又不得不忍受这漫长岁月带来折磨,命运留给吟风的就只剩下残酷。 失去挚爱,还必须忍受着蚀骨的相思之苦,如行尸走肉般过一世。 敬亲王长孙的周岁之礼,能来的都是王公大臣,达官贵人,如今谁人不知逸郡王是敬亲王的嫡长子,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换子之事早被传出几个版本,但殊途同归,逸郡王是敬亲王妃亲生的,这没错,看长相就知道,而逸郡王膝下忽然多出来的长子也是众说纷纭。 逸郡王妃一年多前死于南疆毒女火凤之手,这事儿早已是天下皆知,据说青玄废太子萧东篱也是同谋,这些离王殿下是亲眼目睹的,宠妻如命的逸郡王更是不惜大动干戈,后来青玄自愿献出无座城池赔罪,陛下才派出敬亲王前去将逸郡王劝回,只是半年后王府中就多出了一个小公子,小公子的身世自然引人遐想。 “母妃,哥还是不愿出来。”慕乘风抱着一岁大的慕梓寻来到苏玉如身旁,慕梓寻见到她咯吱直笑,伸出手要她抱。 苏玉如最是宝贝这个孙子,时常带在身边,慕梓寻与她也是最为亲近的。 见他这么热情,苏玉如笑着将他接过抱在怀里,慕梓寻虽是早产,但却比一般足月的孩子身体强健许多,很少生病,而且还极其聪明,只一岁便能自己站立行走,偶尔也能含糊吐出祖母二字。 看着孙子,苏玉如不禁又想到这一年来像行尸走肉般长子,她既心疼又无奈,对这个失了母亲的孙子更是宠爱非常。 “他不愿就算了,你心里苦,随他去吧。”她有些费力转过身子,“乘风,这一年多以来,你哥从未放弃过缉拿火凤和萧东篱,还有就是一直在找寻弄月的下落,他都快疯魔了,照这么下去,非得出事不可,你说这离渊神医到底将弄月带到哪里去了,为何不将弄月送回,就算她已经……也该让我见上一面,或是给个准信儿也行,至少让我们知晓她葬在哪里,每逢清明也好带着寻儿去给她磕头。” 她红着眼眶,语带哽咽,慕梓寻察觉后伸出小手去触碰她的眼,要给她擦泪。 慕乘风上前,将有些重量的慕梓寻接过,单手抱住,一手搂住苏玉如的肩,轻声道:“母妃,或许这就是嫂子的意思,对哥来说,没有任何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他靠希望撑着,一直找,一直活下去。” “也是,这样至少能让你哥有希望活下去,看着寻儿长大成人。”苏玉如吸着鼻子,用帕子抹了泪,露出意思安慰的笑意。 慕梓寻一改平日顽皮,安安静静缩在慕乘风怀里,似懂非懂地看着祖母与小叔。 “母妃,我们快进去,父王还等着我抱寻儿去众人面前露脸呢,听说陛下的赏赐也到了,你看寻儿都迫不及待了呢。”慕乘风笑看着一双大眼滴溜溜直转的慕梓寻,将他往苏玉如跟前凑近些。 慕梓寻又向自己的祖母伸出手,却被慕乘风轻轻拍下。 “寻儿乖,小叔抱你就是,祖母都快抱不动你了。” 看了眼一脸慈爱的祖母,又看看含笑的小叔,慕梓寻乖乖收回手,而后又挣扎着下地,他要自己走。 望着由慕乘风拉着,踉跄在地上想要跑跳的慕梓寻,苏玉如心下满足,只要有这个宝贝孙子在,她的儿子也会在。 在众人面前露脸后,慕梓寻又要拖着慕乘风往外跑,慕乘风从来都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便拉着他来到外边玩耍,冬日里裹得像粽子似的慕梓寻,迈着小短腿拽着慕乘风就要往外跑,为了将就他,慕乘风弯着腰跟着他的步调走。 “映月姐,你回来啦?”刚穿过长廊就在拐角处遇上前来的楚映月,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楚映月对慕乘风笑了笑,便蹲下身将慕梓寻抱起,他也不认生,抬手就搂住楚映月的脖子,还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几下,留下口水印子。 “你们将他照顾得很好。”将怀中的小家伙固住,不让他乱动,楚映月含笑与慕乘风说了这么一句话。 慕乘风笑道:“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寻儿他很是聪明,也越来越像嫂子了。” “寻儿?他的名字叫寻儿?”楚映月看着怀中浓眉大眼的孩子,这孩子是她看着出生的,但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急,弄月尚未来得及给孩子取名,后来将孩子送来给慕吟风后,她也再未见过,一眨眼竟长这么大了。 慕乘风解释道:“嗯,慕梓寻,是父王取的。” “是个好名字,今日寻儿满周岁,我回来看看他,还想带他出去走走,不知方便不方便?”楚映月便逗着慕梓寻,边询问着慕乘风。 慕乘风点头应道:“哪有什么不方便,这小家伙在府中都玩腻了,整日想着往外跑,只是我与父王平时也不怎么得空,便不能时常带他出去。” “吟风他为何不带寻儿出去?”楚映月忽然问道。 沉默了片刻,慕乘风才低声说道:“哥他除了去吉云寺外,平日里几乎是足不出户,即使是寻儿与他闹脾气,他也毫无反应,映月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嫂子她到底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少年清澈的眼中充满期冀,与怀中的孩子一样让楚映月心生不忍。 “弄月她还活着,只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被师叔带走了。”她看了看怀中懵懂无知的孩子,犹豫了片刻才回答慕乘风的话。 慕乘风惊喜到无法言语,睁大眼,喜上眉梢,终于找到自己声音之时,他扬声道:“映月姐,你说的是真的,嫂子她……她真的还活着。” “嗯,当日她已是血竭,由奇药吊着最后一口气,师叔将她救了回来,后来她身子尚未复原又拼死生下寻儿难产导致失血过多一直昏迷未醒,师叔便带着她走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楚映月将与慕乘风对视的目光移开放到慕梓寻身上。 慕乘风已从惊喜中渐渐平静,他拍着脑门道:“原来嫂子真的一直在吉云寺,可为何我哥他去了多次还是找不到?那时他查了许多医书古籍,找到血竭之法的相关记载,其中的关键就是血池,而世间也只有三处,吉云寺的后山便是其中一处,所以按照当时嫂子的情况也只能可能在最近的吉云寺,所以我哥他几乎将吉云寺翻了个遍。” “我知道,当时他去后山时,我就在暗处看着,那也是弄月交代的,在她还未脱险之前都不能再见他。”楚映月无意与他继续谈下去,抱着慕梓寻回身与他面对,“流云山上的一个小师弟正巧路过此地,当年他与弄月也是感情颇深厚,今日特地求我带寻儿去见见他,天黑之前我定将寻儿送回。” 慕乘风点头应道:“寻儿交给映月姐,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带他出去玩也好,省得他整日折腾我。” 听到他这么爽快,楚映月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那好,我将寻儿带走了。” 慕乘风点头,看着她抱着慕梓寻消失在月拱门后,就在他一转身就见到远处慕景旭向他奔来。 “乘风,映月她人呢?”慕景旭喘着气在他面前站定,问着话的同时也不住地四处张望,寻找中楚映月的踪迹。 慕乘风摊手道:“走了呀。” “你为何不拦住她?”慕景旭恼怒瞪他。 慕乘风无辜道:“我为何要拦?再说我也拦不住啊,映月姐好歹也是江湖有名的侠女,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拦她岂不是螳臂当车。” “你……”慕景旭气急,指着他说不出话。 见一向好脾气的堂兄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慕乘风适可而止,讨好道:“好哥哥,方才与你说笑呢,映月姐只是来接寻儿出府去玩儿的,她说了,天黑之前一定将寻儿送回。” “她真这么说?”慕景旭激动地抓住慕乘风的肩膀,“她真是说在天黑之前回来,那她可以说要带寻儿去何处?” 慕乘风被他大力摇晃得都快散架了,等他终于停下等答案时,慕乘风快速跳开,离他远远的。 “是啊,她是说天黑之前回来,但未说要带寻儿去何处,所以你问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好好在这里等着她便是,以逸待劳岂不是更好,她很快就带着寻儿回来也说不定,但依我看她也不怎么想见你,你都要娶别人了,还想着她作甚。”说完他还对着慕景旭做了个鬼脸。 慕景旭沉下脸,斥道:“那些流言蜚语你也相信,我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你可别在她面前乱说话,否则我饶不了你。” 慕乘风根本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中,又对他做了个鬼脸。 “哼,你就是个纸老虎,我才不怕呢,我就是要说,晚上我就和映月姐说,你变心了,你整日陪着那个连离王都嫌弃的毓秀公主逛街游湖,有说有笑,卿卿我我,好不风流快活,你早将映月姐抛到脑后了,你就是个薄情郎,你喜新厌旧。” 慕景旭被他气得冒烟,自己什么时候陪着毓秀公主游湖逛街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卿卿我我更是天大的黑锅,说他是薄情郎喜新厌旧,他哪里薄情了,他心心念念的不过就一人而已。 被慕乘风这么一激,慕景旭左右转了一圈,眼睛瞄到了地上的一个小石头,弯下腰拾起便往慕乘风扔去。 “我让你胡说八道。” 慕乘风轻松躲过,见慕景旭生气又没辙的样子,自豪道:“我可是嫂子的关门弟子,这一年多来也是勤加苦练的,就你这两下子,想打我,你还差得远呢。” 说完还不解恨似的嗤鼻道:“哼,难怪映月姐瞧不上你,连我都打不过,真丢人。” “臭小子,有本事你别跑。”慕景旭瞪眼,又做出弯腰捡石子的动作。 慕乘风脚下生风,一溜烟往内院奔去。 “哦豁,你打不到我。” 楚映月抱着慕梓寻出了王府,直走到街角处,在隐蔽的拐角停放着一辆马车,她浅浅一笑,带着慕梓寻上了马车。 车夫缓缓驾着马车前行,车内楚映月的声音与慕梓寻的咯咯笑声低低传出。 “寻儿我给你带来了,敬亲王给他取了名,叫慕梓寻。” “咯咯……” 第二章 她还活着 慕乘风一溜烟就逃出了慕景旭的视线,他去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游园。 “非夜,我哥可是又独自关在屋中?”这是慕乘风每次踏进游园必问的话,每日他都来,每日都问,问了一年多。 非夜行礼后,答道:“主子应该在修炼落叶飞花的心法。” “哥他一直这么练难不成是想去争霸武林?他武功修为已是大成,还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琢磨这些,今日可是寻儿的好日子,他也不管不顾,天下间有他这么做父亲的吗?”他顿住脚,愤愤地对着非夜给慕梓寻抱不平。 非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世子您小声些,明知今日是夫人……主子他自然不想见到小主子,更何况是那样喜庆的场面。” 慕乘风一愣,忽然明白过来,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嫂子在生寻儿之时难产去世,并未想到她尚在人世,而哥对寻儿的态度一直就那样,不亲近,甚至是有些疏离与排斥,虽然放在眼前照看,但却很少主动抱他。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父子俩之间的结还是嫂子,哥内心自责,又觉得嫂子是因为寻儿才会离他而去,但寻儿又是两人的亲骨肉,如此的矛盾纠结才让哥对寻儿又爱又恨。 “哥,我有嫂子的消息,你要不要出来听听。”慕乘风扬着嗓子,拔高声音对着紧闭的房门喊着。 非夜没想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手,吓得刚要伸手去捂的嘴,在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后,抬起的手顿住。 ‘咯吱’一声轻响,慕吟风已从屋中出来,目光灼灼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慕乘风将碍事的非夜推开,走到海棠树下,扯着枯枝说道:“哥,海棠已枯萎,你何不试着重新再栽一棵呢,新生便是重生,这道理浅显易懂,为何你就非要钻牛角尖。” “方才你说什么?”慕吟风又问。 慕乘风笑道:“我说我有嫂子的消息啊,这回我可是说真的,是映月姐亲口与我说的。” 慕吟风抿唇不语,慕乘风抬眼窥去,吓得缩了缩脖子。 “嘿嘿,哥,你这样子好吓人,被你这么一吓,映月姐说什么我都记不起了,要不我再去找她问问?”他拔腿便想溜。 忽然腿弯处一麻,他一个趔踞扑倒在地。 慕乘风趴着捶地面,作委屈状,“我可是你亲弟弟,你这样对我,你铁石心肠。” “世子,说重点。”非夜好心上前将他扶起,低声提醒。 慕乘风站稳身子,苦着脸说道:“映月姐说她也不知道离渊神医将嫂子带去何处了,但她告诉我说嫂子还活着,离渊神医一直在想法子救她。” 黑眸中燃起火光,沉寂的死寂散去,一股生机在眼底迅速生长,如春耕时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有甘霖灌溉,迅速茁壮生长。 慕吟风紧握着手,站在台阶上沉默不言。 慕乘风又抬头瞄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 “映月姐还说,其实嫂子一直就在吉云寺,你去了那么多次,嫂子也是知道的,直到生下寻儿后,嫂子才陷入昏迷,如今不知道被离渊神医带到何处去。” 他声音越说越低,说完后立刻跳到非夜身后,生怕被迁怒。 虚惊一场,等了半晌依旧毫无动静,慕乘风自非夜身后探出脑袋,眼前空空如也,除了他与非夜,根本看不见还有别人。 松了口气,他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四处张望着,“非夜,我哥人呢?” “世子,主子早回屋了。”非夜暗笑。 慕乘风赶忙站直身子,摆出架子,将丢的面子都找回来。 “嗯哼,方才本世子不过是一时不察才会被他偷袭的,这一年来,我可是勤加苦练嫂子教的功夫,一般人怎能是我的对手。” 非夜忍着笑,不住点头,算是奉承他说的话。 “世子,您方才说夫人没事,此话当真?”非夜笑过后更是掩不住的激动,他甚至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等不及想要确认。 慕乘风见非夜也怀疑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想着刚才自己哥哥的反应,觉得或许他也是如非夜这般,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哼,小爷何时说过假话?就是映月姐亲口说的,她说嫂子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他明着是对非夜吼,实际上是扬着脖子对着屋里喊,房门开着,随便说话都能听到,更何况是他故意拔高声音吼。 非夜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这座院子已经沉寂一年多了,也只有世子来时才会有一丝鲜活的人气,以前夫人在时,至少主子还会笑,是个有喜怒哀乐的正常人,可现在的主子变得杀伐果决,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慕乘风吼完还不满足,他拨开非夜,走近门前,却又不敢贸然进去,就对着门继续扬声道:“映月姐将寻儿给接走了,天黑之前会送回,她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连夜就会离开,又消失个三年五载的。” 非夜凝眸沉默,看着慕乘风唱独角戏。 傍晚时分,慕乘风来到王府门前等着楚映月送慕梓寻回来,却有人比他早一步,或许早了不止一步。 慕景旭在台阶上踱来踱去,时不时张望空荡荡的街道,而他身后还端正放着一把太师椅,暗夜抱臂靠在门边,显而易见,他们在这里等了很久。 “乘风你来得正好,映月说她天黑之前会送寻儿回来,为何这个时辰了还未出现,可是你听错了?”听到脚步声,慕景旭回头望去,见到是慕乘风便火急火燎地上前抓着他的胳膊询问,生怕是他听错了。 慕乘风不大反问道:“你难道在这里等了半天,就连晚膳也未曾用过?” “我能有什么法子,她不肯见我,如今好不容易露面,我若不抓紧,又得再等上几载,唯有出此下策守株待兔。”慕景旭松开他,颓然扶额说道。 慕乘风哑然,他尚未体验过情爱,不知这其中的滋味,他亲眼目睹了自己兄长对嫂子的执念,甚至是入了魔怔,此刻自己的堂兄也这样,他好像有些懂了,却又害怕懂,万一自己某天也如自己这两位兄长一般,整日失魂落魄狼狈不堪,想想都觉得可怕。 他忽然觉得先前说的话有些过分了,自己的堂兄不是薄情郎,他也是可怜人,求而不得的苦,想必只有当事人知其中的滋味。 慕乘风收起了打趣自己这个急得团团转的堂兄的心思,出言安慰,“映月姐的确说天黑之前送寻儿回来,眼下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再等等,她应该很快就来了。” “嗯,想来也是这样,她难得与寻儿见上一面,应该是舍不得这么快送寻儿回来的。”慕景旭低声应道。 “稍后与映月姐见面,你想要说什么,可是打算将她留下?但如今你二人解除婚约是天下皆知的事,恐怕你想留也留不住,而且陛下也不会同意你们再在一起,你又该如何留下她?”慕乘风忽然开口问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景旭黯然。 是啊,名不正言不顺,他用什么去留住她,以前尚有婚约在身,他可以光明正大去强求,如今连这个理由都失去,他又该怎样去留住她。 用情?不能,她对他一向是无情的。 用心?怕是也不能,她根本看不到他的心。 回到椅子上颓然坐下,慕景旭捂脸叹道:“我只是想见她一面,听她与我说说话就好。” 真这么简单?慕乘风疑惑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大道上,这一眼就让他瞳孔微缩,急忙上前奔去。 “寻儿为何会在你手中?”他上前将慕梓寻接过,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 慕景宣不以为意说道:“方才在来的路上遇到楚小姐,她拜托我将孩子送回,正巧我也是刚办完父皇交给的差事,过来给孩子送礼的,乘风,你不必这么时刻防备着我,且不说这孩子也是我的侄儿,就凭他母亲的关系我也不会伤害他的。” 明显很难相信他的话,看着怀里裹在貂裘中睡得正香的慕梓寻,慕乘风对慕景宣道了句谢便抱着他往慕景旭走去。 “映月姐不会来了。”见到慕景旭失望地注视着前方,慕乘风还是说出了这句对慕景旭来说最是残酷的话。 没有什么比满心希望最后落到失望,甚至是绝望更伤人了。 慕景旭走近慕景宣,幽幽问道:“你是在何处遇到她的?” “不远,就在这条街的尽头拐角的巷子里,她身旁跟着一个少年,据她说是同门师弟,今日特意接孩子出去见一面,而现在他们还有急事要办,所以拜托我将孩子送回来。”慕景宣据实以答。 慕景宣无言,只是愣愣看着他说的这条街,一眼望穿到尽头,他多希望在尽头处能看到那道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倩影,可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不给他任何不切实际的幻觉。 慕乘风摇头暗叹后抱着慕梓寻转身就要进府,却意外见到了站在门里侧的慕吟风,也不知来了多久。 “哥,你何时来的?” 听到慕乘风的声音,慕景旭与慕景宣同时侧头望去。 以往总是钟爱碧色衣袍的慕吟风不知从何时起竟换了喜好,只着黑袍,使得毫无表情浮动的面上更加让人生畏,不敢靠近。 慕吟风从他怀中接过熟睡的孩子,淡淡道:“我来接他回屋。” “吟风,这是我给孩子的周岁之礼,望你收下。” 就在慕吟风面无表情抱着慕梓寻就要离去之时,慕景宣快速上前将手中的木盒递上,盒子不大,做得很精致,看得出是用心准备的。 “多谢。”慕吟风接过,道了句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三人都默默无言。 慕吟风走后,慕景旭又将目光转向已被夜色浸染出昏暗的街道。 “景旭,若是实在放心不下,或许现在追去也还来得及,天色已暗,想来楚小姐今夜也会在侍郎府过夜,她难得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回家探望的。”慕景宣上前拍了拍慕景旭的肩,提醒他。 慕景旭微微一愣,而后会意一笑,“多谢王兄提醒,我这就去。” 慕景旭拔腿就往侍郎府的方向跑去,暗夜随即跟上,主仆二人很快消失在暗色里,慕乘风一直在旁观,他觉得自己忽然有点看不懂慕景宣了。 总觉着,眼前的慕景宣变了很多,以前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这种类似和气的东西,好像也是自一年前,许多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此时的楚映月正在一辆马车上,但方向却不是侍郎府,而是南疆驿馆的方向。 “你的身子可还受得住?”楚映月关切地问靠在自己肩上的瘦弱少年。 少年虚弱的撑了撑快要合上的双眼,灵秀的眸中点点笑意,“我无事,今日是寻儿的重要日子,无论如何我都会撑下去。” 楚映月抬手轻轻抚着少年的面颊,心疼道:“弄月,真是苦了你了,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么多的苦难。” 没错,她身侧的少年就是传闻已身故的弄月易容的,她拖着病弱的身子前来,就是不想错过儿子的周岁,而她也坚持下来了,陪着慕梓寻玩了半日,她很知足。 “姐姐,何止是我一人受苦,你不也是陪我受着,为了我,你放弃了景旭,有家也不能回,若是我有十分的苦,有三分也是你帮我受着的,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为了寻儿,我也会撑下去。”弄月靠在她的肩上强撑着精神,勾着唇虚弱笑了笑。 楚映月细心替她拉好披风,又将她的手握住,轻笑道:“傻丫头,我是你姐姐,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只要你好好的,姐姐就算是一辈子陪着你也是愿意的,很快的,只要熬过最后这两个月你就能脱胎换骨痊愈了,到时你我姐妹就带着寻儿远走高飞,闯荡江湖去,再不管这京中的是是非非,也不用再理会这些臭男人,让他们自己去争去斗,我们只管过潇洒肆意的日子。” 弄月闻言,精神又好了些,笑道:“姐姐还在恼景旭呢,所以方才不愿去见他,我猜他早就在门前守着,没等到你,定是失望的,若是此时真被毓秀公主趁虚而入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不过我看他是真心对你的,你消失的这一年,他不是一直顶着圣帝的压力,就是不取吗?你抽空去见见他,这一年他也不容易,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失望下去。” “好啦,只要你身子快快好起来,你说什么我都照做。”楚映月的心情也随弄月好转的精神变得好了许多,笑着揉了揉弄月白皙到几乎到透明的手。 “吁……” 一道男音响起,马车停下,车帘被挑开。 “哥,委屈你给我们做车夫了。”弄月笑看车帘外露出的俊脸,正是祁凤遥。 祁凤遥宠溺一笑,长臂一伸揉着她那张顶着男子面容的脸,说道:“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能给我的两位美人妹妹做车夫,别人做梦都不能呢。” 楚映月将弄月扶起,下车时由祁凤遥接过,将弄月打横抱起进了一座小宅中,楚映月站在原地四处观望,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对一直站在一侧的祁凤遥的护卫招手,让他将马车拉从后门进去,她才转身进了门。 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宾悦客栈后面的那座小院,当日弄月就留意到这个荒废宅子,后来她让泠弦替她买下,从吉云寺的后山下来后便一直住在这里,已有两个多月。 “姐姐,你明日回去探望一下明叔与音书娘,这一年多来,想必他们总担忧着我们,顺便给我们那个从未谋面的小弟带份见面礼,就算是我们兄妹三人的见面礼。”弄月被祁凤遥抱到床榻上轻轻放下,她并未躺下,而是半靠在床头。 楚映月走到床榻边,祁凤遥站起身将位置留给她,他自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姐妹二人说话。 “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整日耗费心神想这些,还不容易养好的精神头就这么耗费了,待师叔他老人家回来又得数落我们了。”楚映月嗔弄月一眼,伸出手轻轻替她将面上的易容面具撕下,“你整日顶着谷枫的面容出去,下回碰上他,看你如何与他交代。” 弄月假装叹道:“那没法子了,以前我也经常顶着他的面貌,一次也未被他发觉,再说我觉得他这幅面皮还不错,既不招摇也不惹人嫌弃,挺好的。” ‘噗’祁凤遥口中的水全喷了出来,他快速将杯子放下,边擦着嘴便说道:“难怪让你易容成我的样子你不肯,非要这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貌,敢情是嫌我长得太好看。” 弄月虚弱往后靠着笑了笑。 楚映月笑道:“凤遥哥,你若是要让弄月易容成你的样子,那还不如不易容呢,你们兄妹俩本就长得相像,而且易容的目的就是为躲过吟风的视线,吟风可就等着你出现呢,你这是让弄月自投罗网才是。” “也对。”祁凤遥点头赞同。 “弄月,我想去趟离王府……当初我一时冲动下了狠手,差点害了师兄性命,我还差他一句道歉,不说的话,我这心里一直堵着难受。” 楚映月垂眸,犹豫开口。 ------题外话------ 美男、美人们,花花在向你们招手,求冒泡,求点评…花花望穿秋水却只等来打广告的,淡淡滴忧桑充斥着花花的玻璃心,呜呜~(>_<)~ 第三章 旭王抢人 弄月与祁凤遥都意外地看着她,这一年多来,她从未主动提起过关于景离的事,弄月也是到后来才听祁凤遥提起楚映月与慕景旭的婚约解除了,还是圣帝下的旨,原因是楚映月刺伤景离,惹恼了圣帝。 对于这事儿,弄月心中很是自责,是自己考虑不周才造成这样的后果,楚映月会对景离出手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爱之深,恨之切。 景离自小就与她们姐妹二人感情深厚,忽然发现他背叛了多年的情谊,心中怒与恨自然是无法平息的,更何况,景离对楚映月来说又是不同的存在。 弄月点头道:“也好,这样也能早一点将你的心结解开,当初是我考虑不周才会造成你与师兄如今这样的局面。” “姐姐,对不起。”弄月轻声道歉。 再次替弄月拉好身上的被子,楚映月释然笑道:“这如何能怪到你身上,经此一事更能证明我与师兄间的信任不堪一击,我还是不够了解他,甚至还不如你,幸好也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遗憾,师兄不是记仇之人,说开了也就没什么。” “嗯。”弄月实在是提不起精神,眼眸微闭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楚映月心中暗暗叹气,对一旁的祁凤遥点了点头就放轻脚步出了房间。 祁凤遥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小巧精致的瓷杯在指尖把玩许久才轻轻放回桌上,不发出一点声响,站起身来到床前,凝视着弄月苍白憔悴的脸,心里一阵泛疼,凝视许久,修长的手指触碰上她的面颊,她毫无所觉地昏睡着,在他面前是难得的安顺。 无声浅笑后,将她放下平躺好,又替她掖好被子,才放轻手脚出了房间。 他还想去见见那个已经一年未曾见过的小外甥呢。 “淞南,守好这里,万不可让闲杂人等扰到小姐。”他将门关好后,走到院中才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 淞南躬身领命,“主子放心,淞南已在周围安排好了隐卫,不会放一只苍蝇进来的。” 祁凤遥点头后,起步离去。 离王府中,景离独自在庭院中对夜独酌,身边也个人都没有,今日他并未去敬亲王府祝贺,只是让人将礼品送去,他知道,敬亲王府的人都不愿见他,更有甚者恨不能如楚映月一样狠狠刺他一刀。 想起楚映月的那一刀,他捂上心口,还真是疼呢,一年的时间伤口早已痊愈,不是伤口疼,而是心疼,他明白楚映月在狠心刺出那一刀时,心比他更疼,她那样一个人,竟能狠下心出手伤他,想来是真的恨,恨到了极致。 “师兄。” 楚映月出现在他的身后。 听到她的声音,景离身子微僵,半晌才回身望去。 暗夜幽静,灯火昏暗,新栽的腊梅已开出稀疏花朵,而这个梦里常出现,举着长剑,泪水涟涟满眼恨意的女子就在眼前,亦如从前,轻唤他一声师兄。 “你回来了。”他笑问。 楚映月上前,在他面前坐下。 “嗯,回来已有两月,今日得空便来看看你。” 依然轻柔的声音却已失了往日的柔情,只有淡然,她对他始终是不同了,有了这个认知,景离在心中苦笑,自己到底还是奢求了,她怎可能一直在原地等着,他的那位六哥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要占据她的心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怪自己以往太过自信,想着有朝一日能让她回心转意,最终还是丢了她,在那位六哥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师兄,对不起,当日是我误会了你,还将你刺伤,后来弄月告诉我实情,我一直很后悔,不该怀疑你的,今日我来就是想与你道歉,望你能原谅我。”楚映月提起石桌上的酒壶,亲自斟满两杯,一杯递到景离跟前,真挚地望着他。 景离笑着接过,与她碰杯,“师兄怎会放在心上,那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只要你与弄月能够好好的,就算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一笑泯恩仇,两人仰头喝下。 “师兄,谢谢你,谢谢你为弄月、为我所做的一切。”楚映月又斟了一杯自己饮下。 景离陪着她,也给自己斟满一杯。 “傻丫头,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你在师兄面前这么豪气,倒显得我没有风度了。”他笑言一句,仰头喝下。 心结解开,二人都轻松畅快不少,美酒一杯接一杯饮下,好像都不会醉似的,浅笑言谈又像是回到了在流云山时的舒心日子。 “师兄,这还是我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感觉还不错。”楚映月又饮下一杯,已有醉意,面上微醺。 景离按住她还要继续倒酒的手,她醉眼不解望着他。 “酒尽兴就行,女子多饮终归对身子不好,你不是弄月那个小酒鬼,第一次喝不可贪杯。”景离笑着从她手中夺过酒杯与酒壶,不让她再继续。 楚映月悻悻收手道:“师兄你就是太过理智清醒才会活得这么累,就算心情烦闷想要一醉解千愁也是不能的,时时刻刻都在清醒中回味着痛苦,这日子也太难熬了。” “并非真的是一醉解千愁,而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况且你以往可不是这样的,估计是这一年来被弄月那丫头给带坏了。”景离打趣道。 楚映月笑意淡下,叹息道:“我倒宁愿是她将我带坏了,这一年多时日,她每日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疼了不能喊,痛了也不会哭,用眼都是咬着牙自己默默承受,师兄,你说要是当日我坚决一些,不让她有机会代我出嫁,会不会就没有今日的苦难?” “这些都不是你能控制的事,别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她必须要走的路,就算当日你坚持了,但她还是会与慕吟风相遇,这是逃不开的缘分,先苦后甜,弄月是个有福的,挺过这次就会好了。”景离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轻声开解。 楚映月含着泪花,吸了吸鼻子,仰头对他一笑。 “嗯,我知道。” 景离欣慰点头,后又问道:“弄月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楚映月道:“师叔去准备最后一味药引,一个月后最后行一次针,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就能痊愈。” “不出意外?难道就连师叔也没有十成把握?”景离皱眉,脸上尽是担忧。 “嗯,血竭之法既能救命也能害命,这一年多来弄月已在生死边缘徘徊过三次,每一次都让我们心惊胆战,生怕她熬不过来,还好她都挺住了,这最后一次也是最为凶险的一次,但也是关键的一次,她这么坚强,还有许多人和事都放不下,相信她一定能捱过这一关的。”楚映月揉着发晕的脑袋,站起身与景离面对,她继续说道:“师兄,火凤与萧东篱这一年来被吟风追得到处乱窜,弄月要我与你说,若是他们二人再与你联系,你就直接去找吟风,算是找点事情给他做,以免他整日盯着我们的行踪,而且弄月怀疑,火凤与萧东篱或许已经一起双修炼蛊,让你千万要小心,若是他们知晓你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对你下手。” “这些都是弄月要你提醒的,那你呢?”景离忽然发问。 “嗯,弄月是这么说的。”楚映月混沌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又不解问:“我怎么?” 景离黯然垂眸,“无事,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弄月的话我都记下了,我自己会小心的,慕吟风那边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引开他的视线。” 楚映月点头,踏着虚浮的步子背过身往前走去,背对着景离摆手。 “师兄,我还要回家一趟,先走了。” “深更半夜,你独自一人,我放心不下,还是我送你回去。”景离拿起石凳上放着的披风跟上,细心替她披上,“冬夜寒冷,你衣衫单薄,又饮了酒,要注意保暖。” “谢谢师兄。”楚映月感激一笑,拢了拢身上宽大不太合身的披风。 景离笑着摇了摇头,与她同行。 离王府距离侍郎府不算远,两人一路慢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冬夜里的街道更是寂静,只有时不时的鸡鸣狗吠发出声响,两人一起倒也不觉恐惧,不知不觉就到了侍郎府门前。 “师兄,夜已深,就不留你到家中小坐了,明日你还要上朝,回去早些歇息。”楚映月停下脚步,浅笑望着景离,酒意已散去大半,只是玉容依旧有些红晕,在侍郎府高挂的灯笼照映下,一切尽入景离眼底。 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要抚上玉容,却在见到她目光躲闪之时险险停住,吸了吸气,景离将双手扶上她的肩,手上用力便将她搂入怀中。 “就这一次,一会儿就好。”楚映月被惊到,想要抬手推拒,就在这时景离带着无奈黯然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 推出去的手僵住,最后转为揪住他身前的衣袍,虽不是第一次被他抱在怀中,可是这一次却还是陌生的,不由得让楚映月想起一年多以前,那个与景离有着相似面貌的男子,激动地将她抱在怀中,虽只是一次,但她还是记住了。 他们两人的温度与气息真的不一样,她现在才发觉。 就这么想着,楚映月低声道:“师兄……”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惊怒的男音在身后响起,楚映月身子僵住,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大力扯出景离的怀抱,手腕被捏的生疼。 她顺着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看去,目光落在了慕景旭盛怒扭曲的面上,这也是她第一次看他这么愤怒,瞪着景离的目光恨不能杀人。 “景离,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别让我看见再有下一次!”慕景旭怒视着景离,越发用力抓紧楚映月的手腕。 楚映月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又看向景离。 “喔,六哥这话说得很是无礼,为何我就不能接近映月,她是我的师妹,我们经常见面又如何,碍到你了?就算是碍了你的眼也没关系啊,你们如今又没什么关系,就算有,那也只是曾经,一年前就已经没关系了不是吗?”景离上前两步,与慕景旭对立,目光相触火花飞溅,他也毫不退让。 楚映月挣了挣手腕,她一动,慕景旭却更加用力。 “你弄痛我了。”她皱眉道。 慕景旭充耳不闻,依旧与景离面对相抗,只是抓着她的手腕松了些力道,就是不肯放开,难得的强势与固执。 景离瞧了眼皱眉的楚映月,又挑眉对慕景旭说道,“映月说你弄疼她,你没听见吗?”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慕景旭同样挑眉。 景离又进一步,沉声道:“怎会不关我的事,若是有人在我面前伤她,自然是万万不能的,就算你是兄长又如何。” 两张相似的面容离得极近,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师兄,我没事,你先回去,我与他确实有很多事需要说清楚,他不能拿我如何,你放心回府。”默了默,楚映月出声劝道。 景离收回与慕景旭对视的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楚映月,而后一笑道:“也是,你的本事,我自是知晓,六哥养尊处优多年,自然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只是映月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哦,当初都能对我下狠手,对六哥也不用手下留情。” “你……”慕景旭伸出手想要去揪住景离,却被楚映月抓住拦下。 她对景离回以一笑,“师兄放心,我不会手软的。”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景离微笑转身,背过身后笑意全无,眸中只剩黯然神伤,他心中清楚,怎么可能一视同仁呢,方才她疼得皱眉,却是无声忍着一句话也不说,她对慕景旭果然是不同的。 看着景离孤寂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淹没在夜色里,楚映月挥开慕景旭的手,转身往侍郎府大门行去。 慕景旭快速奔到她面前,摆开双臂拦住她,不让她继续前行。 “当初你不告而别,如今回来也是故意躲着我,今日你必须说清楚,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是你说扔就能扔的布偶吗?”他气愤盯着她。 楚映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道:“旭王这话是何意?我去哪儿应该是用不着与您报备的,更何况你身份尊贵,哪能是小女子的布偶啊,自打圣旨降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无半点干系,我离开也不算是不告而别。” “横竖说不过你,当日就是因为他,我们才被拆散的,今日你又与他如此亲密到底是为何?可是对他还是念念不忘,一年的时间就连恨也放下了,现在就想弃我而去,重新与他双宿双栖?我告你映月,你想都别想。”慕景旭想到方才见到的情形,怒火中烧,愤愤低吼。 楚映月气极而笑,“旭王您可真看得起我,我楚映月一介女子,最是对这种攀龙附凤的事没有兴致,你是旭王,是将来的太子,而师兄他也是王爷,将来都是三妻四妾,佳人在怀,左拥右抱,我一介民女凑什么热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你每回都非得这样对我才会舒心是吗?整件事情中,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何被抛下的还是我,难道在你心中,我真就一点分量也没有,你想走就走,从来没想过的感受,我也是人,我也会痛,映月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走进你的心。”慕景旭渐渐平静下来,双手按在她的肩上,目光紧锁着她的眼。 楚映月撇开眼,将他的手拂开,背过身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既然大错已铸成,如今也无力改变什么,你我或许是真的没有缘分,说再多又有何用,我欠你的道歉已给了你,你原不原谅是你的事。” “难道我要就是你的这句道歉?映月,你到底有没有心,还是你的心一直在景离身上收不回来了,所以才能这么狠心对我,就算我一再退让,低头服软,你都视而不见,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为何我怎么都捂不热?”慕景旭再次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就这么离去。 楚映月幽幽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真的很累了,再无力周璇于你们这些王侯权贵之中,我只想平淡度日而已,你就当是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好王妃,将来也能时刻伴你左右,为你整顿后宅,往后别再来找我。” 慕景旭用了比方才还重的力道扣住她的手,使劲将她拽回怀中,双臂用力固住她,在她挣扎毫无防备之时快速点了她的穴。 “你要做什么?快给我解开。”楚映月不能动,只能瞪着他。 慕景旭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抬起双臂又将她再次抱在怀中,久违的馨香让他满足地闭上眼。 “你对我一点也不好,但我偏偏就是放不下,你一次又一次踢开我,这次没这么容易,这一年来我可是学会了不少东西,打不过你,我还有其他法子,想要离开我,你下辈子都没机会,今日我要做一回恶霸,强抢民女。” 第四章 怒极失控 他的无赖彻底激怒了一向温婉的楚映月,手脚不能动,但嘴能动,她毫不留情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慕景旭不曾想她会来这么一手,忽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还是死死抱着她不肯撒手,忍着疼,随她出气。 “你生气的话,就尽情的咬,最好是把我整个人都咬了吃下去,这样你到哪里都能带着我,免得我整日活在无尽的思念与追逐当中。” 楚映月忽然顿住,他又继续说下去。 “映月,你说你累了,我又何尝不是,我们都停下,好好过日子行吗?你外面的世界,我可以陪着你去,只要别离开我就行。” 凄楚而祈求的话语让楚映月心微微酸涩,口中浓浓的血腥味儿扩散开来,她气急之下,是狠下心真咬的,听到他的这些话后,瞬间就被泪水模糊了眼睛,咬着的牙也渐渐松开。 “太晚了,如今说什么都无法挽回,景旭,忘了我,好好去做你的王爷,不久后你还会是太子,将来成为九五之尊,造福黎民百姓,就算我在天涯海角也会默默祝福你。”楚映月松开口,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压得极低。 慕景旭愤愤咬牙道:“好说歹说,你非得一意孤行,惹我不快你就这么愉悦吗?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走,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哼,明日我就进宫去找父皇请旨,我不要做什么破太子,也不愿做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我只要你楚映月,你听清楚了,我只要你!”似是跟自己赌气一般,他狠狠地跺了跺脚,捧起楚映月的脸,在她面颊上亲了两口才肯作罢。 楚映月何曾见过他这个样子,被他的举动惊住,愣了许久后,刚消散醉意的面上一下子又浮上烟霞,红得发烫。 “啊,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在她还未从震惊中醒神,只觉身子被他腾空抱起,楚映月只来得及一声惊叫。 慕景旭不回答她,也不看她,反正现在她被他偷袭点了穴动不了,现在他为刀俎,她是鱼肉,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也豁出去了,将她一直抱到角落里的马车中放下,慕景旭才扬声对一直站在马车旁,目瞪口呆的暗夜吩咐道:“暗夜,赶车。” “是。”暗夜愣愣应答,掐了一下自己的脸,会疼,那就是真的,方才看到自己主子强抢民女,这不是他的幻觉。 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离去,很快消失在漫起薄雾的夜色中。 睡梦中的音书惊醒,忽然说道:“天明,方才我好似听到映月的声音,是不是她回来了?”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你歇着别动,我这就出去瞧瞧。”楚天明起身,披衣下床出了房间。 没多久,他便失望而归,搓了搓手,他又回到床榻上躺下,将音书搂在怀里,低声叹道:“定是我们太想念她们姐妹俩,所以听错了,外面什么都没有。” “这两个丫头真是的,弄月出事后就只送了一封信来报平安,孩子都生下来了,回到敬亲王府中,我们才知道消息,今日是寻儿的周岁,她们也该回来看上一眼的,为何就不能回来也看我一眼。”音书在他怀中垂泪。 楚天明轻拍着她的肩以示安慰,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而侍郎府外,另一个隐蔽的角落站着的两人也在慕景旭将楚映月强制带走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公子,我们要不要去旭王府将楚小姐救出来?”妙舞站在泠弦身后问。 泠弦静默片刻道:“不用,既然映月能出现在这里,就表面弄月无事。” “可是公子您不是一直想要见弄月小姐一面,只有楚小姐知道她的下落,只有救出楚小姐才能……” 妙舞的话未全部说完,便被泠弦止住。 他看了眼斜对角处房顶上的两道黑影说道:“她若是方便见我,自会来找我,这个我不必担心,只要确定她还活着就好,你不可轻举妄动,有人正等着我给他引路呢。” 妙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巧那两道黑影转过身来,她是练武之人,自是目力极佳,看得出那两人是谁。 她讶然道:“逸郡王也在这里等着。” 泠弦不语,转身离去。 妙舞又看了眼对面屋顶,才转身跟上泠弦的步伐。 非夜瞧着底下道上离去的两道身影,出声问道:“主子,泠弦公子也在找夫人,看来夫人也没在他那里,你看我们要不要去旭王府将映月小姐接出来?” 斟酌了用词,非夜也只能说是去旭王府接人,方才慕景旭强盗的行径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说实话,他也如暗夜一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润如玉的旭王可是众所周知的君子,竟能做出这样的事,而且还是对他心尖上的女子,非夜算是开了眼界,忽然觉得自家主子的各种奇怪行为都很正常了。 慕吟风凝眸不知在想什么,而后身形一闪便飘然落到地上,而非夜夜只听到冷气中飘来的‘回府’二字。 他们回到王府时,慕宏、苏玉如、慕乘风三人都未歇下,而是一直在等着他们回来。 听到下人来报说慕吟风回来了,苏玉如立刻从正厅里奔出,慕乘风眼疾手快扶住她,生怕她跌倒,苏玉如奔到慕吟风面前惊喜说道:“吟风,你可回来了。” “母妃,夜深了,您为何还不歇息?”慕吟风冷然的黑眸中在看见苏玉如时,划过动容,也有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玉如急声道:“我哪能安心入睡,就等着你回来,有重要的事与你说。” “您说。”慕吟风轻声道。 “还是我来说得了,哥,方才凤遥哥来看过寻儿了而且就是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回来,你们就这样硬生生错过了,母妃一直希望你能回来,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慕乘风看着苏玉如激动的样子,将话接过,替她说了出来。 慕吟风身子微怔,他抬眸问:“他往何处去了?” “派出去跟踪他的人给跟丢了,凤遥哥的本事你也是清楚的,除了你本人,谁还能一直跟着他不被发现,况且他好像事先早有准备,我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没见到他往哪个方向离去。”慕乘风颓败摇头。 慕吟风双手紧握成拳,自然垂下在衣袖里谁也未曾发觉,他垂眸道:“丢了就丢了罢,她若是存心要躲,谁也找不到她,就连我也……” 他口中的这个‘她’被慕乘风听成‘他’还以为他说的是祁凤遥。 “哥,既然凤遥哥出现在这里,想必嫂子也在京城,只要我们加派人手,布下天罗地网,掘地三尺,不可能找不到她。”慕乘风欣然说。 慕吟风摇头道:“算了,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母妃,夜深了,您与父王早些歇息。”他望了眼站在远处慕宏,才低声与苏玉如这么说了句话,说完便穿过院子,往游园而去。 非夜对着面前的两位主子行礼告退,也跟着去了。 慕乘风费解地望着自家兄长离去,疑惑问道:“哥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想再找嫂子了?” “你哥他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拿他无法,算了,他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打算,你听他的便是。”苏玉如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往慕宏走去。 慕乘风又在她身后问道:“母妃,那今夜还是如以往一样,将寻儿送回游园吗?” 从慕梓寻被送回来的那日起,就是白日无论谁带着他玩耍,到了夜里都会送回去游园,虽然慕吟风很少抱他,但只要到了晚上,定然回来寻他。久而久之,他们都养成了习惯,无论有多晚都会将慕梓寻送回去,让他陪在慕吟风的身边。 苏玉如还没说话,慕宏就先开了口。 “送过去给他,这一年来,他就跟行尸走肉一样,若是再没有寻儿身边,我都怀疑,某一日醒来就再看不见你哥睁眼了,唉,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我与你母妃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哥俩。”慕宏且怒且叹。 慕乘风很是无辜,自己明明什么都未做好吗,自己父王这话明摆着是嫌弃他们哥俩,兄长这一年多的作为或许真的是让父王惊怕了,可是为何自己也被迁怒。 苏玉如瞪了慕宏一眼,转身对慕乘风说道:“别听你父王瞎说,你哥他心中的苦谁人也无法体会,有寻儿在他身边也是个慰藉,如今知道你嫂子没事儿,想必再过些时日,她办完自己的事后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哥他自然也就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嗯,我现在就将寻儿给我哥送去。”慕乘风面露喜色。 祁凤遥自敬亲王府出来后,轻松甩了慕乘风派出来的人,很快回到弄月身边,他与楚映月离去两个多时辰,弄月已睡醒了。 他来到小院中,见到弄月房间闪着烛光,他便推门进去。 “可是睡不好?”他走到弄月床前,见她拥着被子,睁着眼半靠在床头,便弯下腰拂了拂她额前的流苏,关切问她。 弄月摇头,“睡得很好,只是才分开就有些想念寻儿了,一眨眼他都会走、会说话了,而我作为母亲却只能丢下他,让他跟着冷冰冰的父亲。” “你呀,可不止是想寻儿,还想寻儿的父亲了罢。”祁凤遥打趣道:“今日你只说让我晚一些到敬亲王府去接你们,让我错过了见小外甥的机会,是怕我再见到吟风,又忍不住冲上去揍他一顿,你这心可真偏,明明吟风才是外人好不。” 弄月被他逗乐,笑道:“你这不是又跑去见了寻儿一面了,还这么委屈,是嫌自己这个舅舅送的礼太轻,下次还要送一些贵重的还是怎么,若是这样想,我也定不会拦你,你日日去见他都行。” “你这丫头,胳膊果然是往外拐的,我这个舅舅所有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寻儿的,可是若我将东西全送到王府去,那就变成王府的了,我已经把最宝贵的妹妹送了出去,可不能再将全部家当送去便宜了吟风那小子。”祁凤遥噘着嘴道。 弄月难得的好精神与他斗嘴,兄妹俩又说了几句,祁凤遥见她又有了睡意,便打算起身离去,刚站起身又忽然想到楚映月。 “映月她还未回来?”他问。 弄月睁了睁眼,略含笑意道:“估计今夜是回不来了,你明知她去见过师兄后定会回侍郎府的,也算好了慕吟风会去侍郎府守株待兔,这才有恃无恐,大摇大摆去见寻儿,可我聪明的哥哥,你可曾想过,除了慕吟风以外,还有一个人也会到那里去守着。” 自己所做的一切又被她给看破了,祁凤遥摇头失笑。 “你就不能少想一些,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你说的都对,我还真把景旭与映月的事给忘了,看来明日一早,我们兄妹俩又得挪窝了。” 弄月赞同点头,“嗯,哥你今夜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投奔泠弦。” “去泠弦那里应该最容易被吟风逮到才是,你为何会这么想?”祁凤遥不解。 弄月撑起眼皮,轻声说道:“泠弦今夜定也会去侍郎府外等姐姐归去,想必会与慕吟风撞上,而慕吟风就会知道我不在泠弦那里,明日到去找泠弦也正好是他想不到。” “你可真是将他们二人看得透彻,难怪吟风一次又一次栽在你手中,果然是有道理的,可是哥哥想不明白的是你既然愿意让泠弦知道你自己的状况,为何偏偏要躲着吟风,你与吟风是夫妻,理应更加依赖才是。”这个问题是他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百思不得其解就只能找她要答案。 半晌没有声音,祁凤遥以为她已经睡着,正要离去时弄月悠然开了口。 她说:“他们二人不一样,泠弦于我而言就像你一样,他与我亦兄亦友,慕吟风则不同,我不想让他眼睁睁看着我活受罪,甚至我可能会死在他眼前,看到我受折磨的样子会让他生不如死,若是我在他眼前死去,他也就活不成了,到时寻儿就真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我不要这样,没了母亲,我至少要将他的父亲留给他。” 祁凤遥摇头叹息,转身出了弄月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屋中。 而此时的旭王的房间内也是极为诡异。 楚映月被慕景旭抱回了他的房间,也不替她解穴,就这样将她放到大床之上,搬了凳子就在床前坐着。 “慕景旭,你到底想如何,难道是打算一辈子点我的穴,将我困在这里?”楚映月已失去她以往的好脾性,所有的耐心都被他的无赖给磨光了,用想杀人的目光瞪着眼前的人。 慕景旭一本正经答道:“我也不知自己想如何,就是想让你离不开我而已,一辈子点穴这个法子怕是不成,毕竟会伤了你,但你若是还想离我而去,或许我会考虑对你用迷香或是迷药,说不定也会用上在火凤那里学来的那一招。” “你敢。”楚弄月咬牙。 “到了那个时候,也容不得我敢不敢了,而是必须那样做,只要能留住你,我做什么都行。”慕景旭继续耍无赖。 楚映月气极,索性闭上眼,不愿再看他。 慕景旭就这么一直看着她,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她的眉眼,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吸引着他,再没有什么能如她这般让他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他知道此时她生他的气,也知道如何才能让不生气,可他不想这样做,也不能做,放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抓不住了。 他很少见她气恼的样子,唯一两次都是对他的,她每次生气都会对他不理不睬,但只要气过了就好了,但这一次恐怕没这么容易能轻易善了了。 “映月,你别恼我好不好?”他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说道。 楚映月原本正闭目凝神冲穴道,他忽然凑近的气息让她心里一突,忽然睁开眼睛,俊脸就在她的眼睛上方,委屈的神情有些滑稽,却让她愣住。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太过卑劣,但我没有吟风那样的本事,可就算他本事再大,还不是一样被弄月耍的团团转,你们姐妹都不是一般的寻常女子,我们想要紧紧抓住就得不择手段,用非常之法,可我真的不想惹你不快,所以,我们各退一步,你答应我不生气,不会再离开我,我就给你解穴,明日一早我就进宫去求父皇收回成命,我们择日完婚,你看如何?”他与她打着商量,期待她能同意。 楚映月沉默,盯着他看了片刻,又撇开眼不想再看。 “我不会答应你的,你如此卑鄙,想要逼我就范,我不会妥协的,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解穴,否则后果自负,我不会手软,你是知道的,连师兄我都下得去手,对你自然也不会心软。”她漠然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慕景旭听她这样说,便理解成在她心中,他还是比不过景离,心中妒意上涌,怒气也压不住了。 他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只有他,可那又怎样,我就是要将你留在身边,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 也不给她说话的余地,固住她的下巴,带着怒意俯身便吻了上去。 第五章 我只要你 下颌一紧,紧接着便是强烈的气息袭来,唇上一暖便被他吻住,楚映月蓦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张怒气腾腾的脸。 她不知道吻是何种体验,但她想,不会是像他这样蛮横无理,而且毫无章法,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窜入脑中,他难道是根本就不会? 所以方才在侍郎府外面,他也是如小孩子一般,亲吻了她的面颊,此刻盛怒之下做出来的举动,无疑就是横冲直撞,活脱脱就是个野蛮人。 “唔……放开……”楚映月愣过之后,咬着牙,不让他得逞。 慕景旭察觉到她的抵制,心下更是不满,脑中不断回旋的都是她方才说的那些话,那些他听着就是说自己在她心中比如景离的话,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刺痛他的心。 “无论在你心中我是如何的不堪,我已不在乎,只要能将你留下,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微微松开些力道,慕景旭火热的唇舌也渐渐变得温热,不得要领,他只能温柔而缱绻地一下又一下轻啄她被他肆虐啃咬而红肿的朱唇,亲吻间隙也不忘表达自己的决心。 楚映月羞恼到了极点,又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何他要这样对待她,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掳来,又这般强迫她。 越想越多,这一年多以来压抑的情绪竟是不受控制,爆发了出来,泪珠如雨点一样急急落下,沿着面颊到了嘴边,也进了慕景旭的口中。 咸咸的味道还带着涩然,慕景旭顿住,抬眼望去。 美眸中盛满了泪水,是委屈的,是羞怒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的本意是要让她快乐无忧的,而不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惹她伤心落泪。 “映月,你别哭,是我做错了,往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慕景旭立刻松开她,翻身在床边蹲下,手足无措地给她拭泪,又不住地给她道歉。 “映月,我是混账,我不是人,你别哭好不好?” 他的一声声轻哄反而惹得她哭得更伤心,先是无声哭泣,再到轻声抽泣,在他的歉声中放声大哭。 门外的暗夜被惊到,难道自己主子还动手打人不成?这可不行,他得去阻止,手快要敲到门上了,他又犹豫,自己主子如何也是舍不得对映月小姐动手的,捧在手心宠着都来不及,哪能动手她,而且听见主子的声音,估计也是心疼的要命,自己还是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为妙,一不小心被主子杀人灭口可就惨了。 暗夜缩了缩脖子,轻轻退到远处,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慕景旭不知该如何才能哄她,好像自己说的话只会惹得她流更多的泪水,可是不说又没办法哄她,犹豫片刻,他还是出手替她解了穴。 一得自由,楚映月便止住了哭声,翻身坐起,扬手就赏了慕景旭一记耳光。 “登徒子,卑鄙下流!” ‘啪’的一记耳光甚是响亮,将慕景旭给打懵了,他捂着脸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想要说话却是无话可说,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一巴掌是应得的。 “映月,对不起。”他垂眸道歉。 楚映月见他捂着脸,垂着头道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又有几分气闷,用力将他推开,一时没掌握好力道,竟将他挥倒撞上了一旁的小柜。 又是‘嘭’的一声,这次连楚映月也看着自己的手傻眼了,她有用这么大力吗?可是看慕景旭撞上去,半天爬不起来的情形,着实吓到她了。 她赶忙翻身下床,鞋也来不及穿,跑过去将慕景旭扶起,忧声问道:“撞到哪儿了?” “映月,我……我的头好痛。”慕景旭捂着额头,硬生生将那句‘我没事’扭转成了我的头好痛,呲着牙,轻声呼痛。 楚映月将他的手拿开,见到他额角处出了血,心中一阵自责,暗怪自己不该用这么大力道的。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叫大夫去。”她将他扶起坐到床上,弯下腰想要去拿鞋子。 忽然腰上一紧,背后一暖,整个人就被他自身后抱住。 “映月,你别走,我不痛了。”他在她耳边说道。 楚映月僵着身子,不知该如何反应,腰间的手勒得很紧,她弯下的腰慢慢直起,脑中一片混乱,连反抗都忘了。 慕景旭等不到她的声音,渐渐开始着急。 “映月,我知道方才我不该强迫你的,你要是不解气,你就再狠狠扇我几个耳光,真的,只要你不生气,想怎么样都行。” 楚映月找回意识,耳边微热的呼吸很快变凉,又迅速蹿上温热,忽然想起方才两人那么亲密的贴在一起,她面颊一热,用力扒开固在自己腰间的手,羞恼道:“世间怎会有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人,还是个王爷,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推开他后,也不敢再看,迅速弯腰,动作利落地将鞋套上,站起身就出了门。 慕景旭被她轻轻一推正好坐到身后的床上,眼睁睁看着她走了出去,再不敢开口说挽留的话。 她说他没脸没皮,那就是说她还是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捂着脸坐在床上,心中的沮丧与疼痛,没人能理解,他所求的也都是奢求,那个女子从未认真看过他的心,还未认真感受过就被无情拒绝了。 “你这是做什么?是哭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怔住,捂着脸的手方才,缓缓抬头望去,楚映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面前,慕景旭傻眼。 “你……映月你不是走了?”他不自在地偏开头。 她还会出现在他面前,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幕,像是惊喜,更多的是惊吓,他方才差点就真的哭了。 在她面前落泪,那才是最丢人的事。 楚映月抿唇不语,上前将他的头抬起,仔细看了看他额头上的伤,血还在流着,但是不多,周围也有些红肿,但应该死不了。 “映月……” “嗯。” 他又问:“你方才不是走了?” “我去给你叫大夫而已,是我伤的你,自然要看你无事才能走,否则说不定明日圣旨又将下到侍郎府中,又因重伤王爷之罪将我们全家下狱。”楚映月口中淡淡应着,手指轻轻拨开他的发丝,仔细检查是否还伤到了别处。 提到重伤王爷之事,慕景旭识趣闭嘴,时不时抬眼偷瞄一下,见她面上毫无情绪,心中又开始失落。 “我以为你生气走了。”他垂眸沮丧说道。 楚映月放开手,退到一边,抱臂而立。 她问道:“那你何时能让我不生气?” “啊?”慕景旭不明白的仰头看她。 楚映月无语摇头,见暗夜领着大夫前来,她便说道:“行了,我估计这次应该算不上重伤王爷,最多算是误伤,不是多大的罪,我也就放心了,您呐就算是想到陛下面前告状,也先将伤口包扎一下,小女子到侍郎府中等着降罪。” 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要走,慕景旭猛然站起身。 “映月……嘶……”起得太急,不下心碰到了半垂的帐帘,擦到伤口,让他狠狠地疼了一下。 楚映月身形未动便瞧见他这样,无奈偏头,不忍直视,而暗夜也是,抽着嘴角站在原地,唯一算是真真关心他伤势的人可能就只有这个老大夫了。 “王爷,您都流血了,就不要随意乱动。”老大夫略带责备地训着他。 这位老大夫是王府的府医,自慕景旭四年前中蛊之时就一直在旭王府照看他,与他说话自然多了几分长者的威严,还有医者对不听话病患的训斥,这些都是正常的,暗夜是见过多次的。 “本王没事,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慕景旭口中解释,视线却不离楚映月,就怕她忽然就转身走了。 老大夫放下药箱,又将慕景旭按回床上坐下,轻车熟路给他处理伤口。 很快处理好后,嘱咐了几句,老大夫便摇头叹着气离去,暗夜送他出门就再未回到屋中,一直守在屋外。 楚映月抱臂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不知在沉思什么,屋中忽然安静下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氛围很是古怪。 “景旭,这一年来,我想了许多,我们两人或许真的不太合适,往后还是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分开对彼此都好,你有你的路要走,而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们注定是不同道上的人,今日就将话都说清楚。”楚映月忽然抬头对他一笑,轻柔的语气让人沉醉,但从她口中出来的话却让慕景旭如坠冰窟。 慕景旭冷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站定。 他问:“这一年多以来你不是一直在想着我,为何还要说这种话?” “什么?”楚映月迷惑抬眼望他,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见他嘴角擒笑后,好像有点儿明白了,面上微红,楚映月瞪他一眼,“你别抠字眼好不,我说的是摆在我们眼前的事实,你的身份注定了你的责任,而我并不能为你做什么,所以趁早了结也好。” 慕景旭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们有没有缘分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况且今夜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自然是要负责的。” “你……你强词夺理,谁要你负责。”楚映月恼怒瞪他一眼,便绕过他往房门而去。 “映月,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就在她的手触上房门的一刻,慕景旭站在原地问她。 碰到门的五指微颤,停了片刻,她才转身笑看着他。 “以前或许有,但现在没有。”她云淡风轻地说道。 慕景旭面色忽然变得苍白难看,他又问道:“若是我娶别的女子,你也无所谓吗?” “那我提前恭喜你,不过大概是不能来喝你的喜酒了,明日我就要离开了,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楚映月将情绪控制得很好,面上是得体的笑意,就像是对一个老朋友,真心实意的祝福。 慕景旭苍白的脸沉下,变得铁青,他咬牙,“那你总得送上一份贺礼才是,就这样空口说话多没诚意。” 楚映月敛了笑,蹙眉道:“你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还稀罕我送的礼?再说着一时半会儿的,我上哪儿给你准备贺礼,至少也得等到你大婚再说。” “可是你明日就要走,我大婚的时间应该就快了,你说哪有在婚后补送贺礼的,所以,我现在就要。”慕景旭往前来到她面前,气势逼人。 楚映月不自觉往后一靠,后背撞到门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而慕景旭依然向她逼近,长臂一伸就杵在她的两侧,让她无处可躲,一点一点往她凑近,近在咫尺时忽然停住,他缓缓笑道:“你们楚家姐妹身上不是都有一颗玉珠?据说是世间少有的极品,若我说我就要它呢,你给不给?” “这个不能给,这是家传的东西,况且你要什么玉没有,为何要盯着我身上这个,我与弄月自小戴在身上,从不离身的。”楚映月闪躲着迎面扑来的气息,一手不自觉捂上心口处,那个位置就是玉珠所在。 慕景旭挑眉道:“依我看,你说要祝贺我的话也没什么诚意,我不过就是想要你身上这颗珠子而已,看你这么为难,想来是真的不想给。” “其他都可以,但唯有这玉珠不行。”楚映月为难看他。 “其他都可以吗?那我说,除了这颗玉珠外,我只想要你,这样,你也会给?”伸出手探上她的侧脸,他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 一天之内,楚映月已被他吓到多次,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这是找机会调戏她?这个认知让她怒火中烧,扬起手又是一个耳光无情扇下,这一次比前一次还要响亮。 楚映月怒道:“慕景旭,你无耻下流!” 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慕景旭无所谓道:“反正都是一样的惹怒你了,何不做得彻底一些,至少我自己是满足了。” “暗夜,即刻命人将门窗都给我守住了,今夜若是她从这个房间走出去,你们这些精英暗卫就全都别见明日的日光了。”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慕景旭冷声对外喊道。 楚映月一惊,用力将他推到一侧,伸手就去开门。 慕景旭被她大力推倒在地,就地坐在她面前,静静看着她,见她使劲用力踹门,又见她恼怒地在各个窗子间奔走,还是打不开。 他轻笑,心想暗夜他们动作还是挺快的,看来以后不应该浪费了这些资源,物尽其用,如此甚好。 楚映月回到他身旁,妥协道:“你究竟想如何?你不就是想要这颗玉珠,好,我现在就给你,你让他们开门。” 慕景旭笑看着她,不说话。 “给你,让他们开门。”楚映月快速解下颈间的玉珠扔到慕景旭身上,气呼呼地说道。 慕景旭接住玉珠握在掌中,站起身拍了拍衣袍,而后笑道:“我并未说你给了我玉珠,就会让他们开门。” “你这人怎能这样。”楚映月瞪着他,气得牙痒痒,恨不能咬他一口。 慕景旭不说话,拿着玉珠走到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包扎着的额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儒雅气质。 楚映月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恨恨道:“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你尽情骂,我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慢慢耗,明日一早,关于旭王将将侍郎府的千金掳走整夜同处一室之事,定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候除了我,没人敢娶你,毕竟孤男寡女的,很容易引人遐想,到时我再去侍郎府提亲,岳父大人他不会反对的。”他轻抿了一口,又将茶杯放下,把玩着手中的玉珠,漫不经心与她说着话。 楚映月第一次碰上这么无赖的人,这世间敢如此对她的,除了慕景旭也没有别人了,怒到极致,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此时她必须忍。 她不断提醒自己忍耐,火气却是越烧越旺。 “你到底让不让他们开门?”楚映月带着火气上前,一把揪住他胳膊,将他从椅子上拽起,面色难看地问他。 慕景旭看着她,摇头道:“不让,就算你杀了我也出不去,不信你可以试试。” “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是吗?慕景旭,我告诉你,今日你是彻底惹恼我了,你最好现在就让他们开门,否则我就放火烧了这里,我们同归于尽。”她已气极,开始口不择言。 俊眉微挑,他摊上道:“同归于尽也好啊,生不能同衾,死同穴,求之不得。” “你……”楚映月竟无言以对,只是看着他这张无赖的脸,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真想撕了它。 怎么想救怎么做,她已将所谓的淑女风范抛到九霄云外,又将他推回椅子上,玉指便往他的面颊上掐去。 “你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不是想死吗,你自己去死,我不会如你的愿的。”好脾气的楚映月也有盛怒的时候,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不会反抗的人。 慕景旭真的不反抗,被掐疼了也只是皱一下眉,哼也不哼一声,随她折腾。 还是楚映月下不去手了,慕景旭的一张俊脸已是红成一片,额角上的纱布也渗出血色,她收手无奈问,“你到底想如何?” 慕景旭动了动唇,坚定吐出了一句话,一句反问她的话。 “我想要的不过一个楚映月而已,你能给吗?” 第六章 已入魔怔 空荡的街,冷冷的冬夜,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楚映月知道慕景旭就跟在她身后,她却一次都没回头。 闷着头走回家,她觉得这条路是前所未有的冷清与寂静。 两个人的争执,总有一个人先低头,这次妥协的人还是慕景旭,他问的那句话,她答不上,他没说什么,还是让暗夜开了门。 敲开侍郎府的门,守夜的看到她又惊又喜,关上门后急匆匆要去禀告楚天明,被她阻止了,已是后半夜,她不想再惊扰他们。 此刻四下无人,她终于有勇气回头,身后却只有紧闭的大门,隔绝了她与他,隔绝了一切,门里门外,天差地别。 “主子,夜深了,映月小姐已安全回家,我们也该回去了。”暗夜上前,提醒站在门外就不会挪步的慕景旭。 又往侍郎府的大门处望了一眼,慕景旭缓缓转身。 “我们去吟风那里一趟,他该等急了。” 天尚未大亮,楚映月敲开了楚天明与音书的房门,一家人团聚,嘘寒问暖一番,她又去看过从未谋面的小弟,这才匆匆离开家往弄月的小宅而去,一路上她并未察觉有人跟踪,任何气息全无。 她以为是安全的,却漏算了慕景旭会去给慕吟风通风报信。 刚跃上小院的墙头,她便察觉身后有一道疾风跟随,她转身望去,一脸惊愕。 “吟风,你竟然一路跟着我。”她站在墙头,皱眉看着飘然落到自己身侧的墨衣男子,他的一身装束太过深沉,她还是不习惯。 慕吟风道:“她不愿去见我,我就来见她,没想到她会躲在这里。” 他随意扫去,四周的环境都是熟悉的,就在一年多以前,他在这里与她擦肩而过,哪能想到她竟又会回到这里,还在他眼皮底下见过了他们的孩子。 楚映月道:“你知道她此时不愿见你,你又何必逼得我们无处躲藏,到了适合的时机,弄月她自会去见你。” “我就是相信了她说的会去找我这样的话,才一次又一次失去她,这一次,我不愿等,也不想再等,她是个自私的女子,从来只顾她自己的想法,对我从来都是狠心绝情的。”慕吟风面上隐忍着,抬手一挥,院中腊梅花瓣齐聚形成三股股花瓣流分别袭向那三道紧闭的房门。 楚映月大惊:“你……你竟练成了落叶飞花?” 慕吟风不答,飘然落到了弄月所在的那间房门前,登堂入室。 楚映月立即跟上,进到屋中,她也是愣住,竟然空无一人,同时也不由的腹议弄月的狡诈,狡兔三窟,她的一窟暴露,又提前移到别处,永远都是算好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慕吟风站在屋中,浑身散着冷气,让人不寒而栗。 “吟风,你也见到了,弄月她不愿见你,你走的每一步她都知道,除非是自愿,否则你找不到她的。”楚映月叹息转身离去,让他独自平息心底的怒气。 她知道,此时慕吟风很愤怒,更多的是失望与伤心。 片刻,慕吟风转身匆匆离去,楚映月赶忙跟上,她明白慕吟风要去何处,也是弄月短时间内最可能去的地方。 来到牡丹园外,非夜有礼地上前敲门。 妙舞打开门,先是惊讶了一下,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非夜,她问道:“可是逸郡王到此?” “正是,还望姑娘告知泠弦公子一声。”非夜有礼拱手。 妙舞了然一笑,将门打开。 “我家公子说过,若是逸郡王来访,不用通报。” 这一回就连楚映月都想不明白了,泠弦此举是否说明弄月他们不在这儿。 妙舞开门后见到楚映月讶异道:“映月小姐,你为何会在这里,那弄月小姐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公子也想见见她呢。” 她的话正好印证了楚映月的想法,慕吟风沉着的脸又暗了几分。 “妙舞姑娘,今日只我一人与逸郡王一起前来探望义兄,只是恐怕来的不是时辰,天还未亮明,我们便来打扰,实在是失礼。”楚映月歉意道。 妙舞让开身子,笑道:“映月小姐不必顾虑太多,公子他一夜未歇等着你们呢,倒是妙舞失礼了,快请进。” 浅笑着与妙舞点了点头,楚映月跟着慕吟风进了牡丹园,非夜依旧站在门外。 妙舞对非夜笑了笑,也不关门,转身跟上慕吟风与楚映月。 “映月,我以为今夜见到的会是你与她呢,结果出乎意料,你竟是与这位一起来的,若是我猜得没错,你们定是又将那丫头弄丢了,以为她会来找我,便来到了我这里。”泠弦率先开口,与楚映月说话。 他衣冠整齐,丝毫没有刚起身的样子,妙舞说他一夜未眠都是真的。 楚映月点头道:“义兄所言正是我们所想,我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弄月便不知去向,我与吟风都以为她前来找你。” “你们先前可是住在一年多前,弄月让我给她买的那座小宅里?”泠弦忽视沉默的慕吟风,眼中尽是了然的笑意。 事情已到了这一步,楚映月不再隐瞒,她点头,“我们这两个月确实是在那里,一直很少出门,只是今日弄月相见寻儿一面,所以我们才冒险出去,没想到就被吟风给盯上了。” 慕吟风像隐形人一样站在一边,只有楚映月提到她与弄月出门是为了看慕梓寻时,眼眸才动了动。 泠弦瞥了眼慕吟风,幸灾乐祸道:“这也难怪,她不想见的人,自然就不会见到,她一离开,你们就想到了我这里,她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些,最擅长看透人心的人,始终也只有她一人而已,在座的我们,哪一个不是被她吃得死死的,照我说,你们也别瞎折腾了,安心等她归来便是。” 楚映月点头,算是赞同。 泠弦又问:“她的身子如何了?” 楚映月看了眼他,又将目光转到慕吟风身后,无奈吐出三个字。 “很不妙。” 三个字不仅让慕吟风僵住身子,更让泠弦变了脸色,他问道:“上次她给我传信,不是说很快就能痊愈了?” “义兄说的上次可是一年前?”楚映月问。 泠弦点头,“嗯,就在她出事后两个月,如今算来确实是一年前。” “那时候,弄月的身子的确有所好转,但因为寻儿尚在腹中,所以不能立即解毒,为了不让毒性扩散影响到寻儿,弄月让师叔替她将毒全都控制在母体内,所以在生寻儿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她只剩下一口气,昏迷了半年才醒了过来。”楚映月回想到当初的惊险,心中还是一阵后怕。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总是梦见弄月苍白着脸,气息全无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的地上全是被鲜血浸染的红色。 泠弦将手中杯子捏碎,将碎片扔到地上,转起背过身,冷冷吩咐道:“妙舞送客。” 楚映月看了眼不发一言的慕吟风,又看看背对着他们强忍着怒气的泠弦,她明白泠弦的心情,当初弄月拼死也要身下寻儿时,她也和他有过同样怨怼,那是对慕吟风的怨怼。 两人默默出了牡丹园,一时无话。 “吟风,过去的好在都已过去,当初是弄月的选择,我们谁也无法劝阻,眼下你更应该好好照看寻儿才是,他是弄月拼了命也要保下的,若是你们父子却因此而生疏,岂不是辜负了弄月,她想看到的是你们父子都安乐,她不愿见你,也是因为若是你见了她现在的样子,怕你难受。”她不知该如何劝说,慕吟风自进去到出来,句话也没说过,沉默往往比多言更让人担忧,这次见面,她明显察觉慕吟风变了许多,以前虽然也冷淡疏离,但对亲人和朋友却不是像现在这样生人勿近,还带着冷意,甚至无形中有一股暴戾的气息让人生畏。 慕吟风沉默着朝前走,对身边的声音充耳不闻。 “映月小姐,若是平日里你得空,就多到王府来看看小主子。”非夜故意放慢脚步,与楚映月并肩,见到慕吟风走远了些,他才壮着胆与她说了这句话。 楚映月问道:“平时吟风是如何照顾寻儿的?” “这……”非夜为难,不好作答。 “你不会连他们父子俩平时如何相处都不知的,老实说,吟风是不是虐待寻儿了?”楚映月见他的神情,脸色一沉。 非夜忙不迭摇头,“这倒没有,主子白日里都比较忙,大多时候都是王妃在照看小主子,到了夜里,主子都会将小主子接回游园。” 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楚映月也不再逼他,点头应承,“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会常去看寻儿的。” “那好,映月小姐,您昨夜也折腾了一宿,早些回府歇息,非夜就先行告退了。”非夜面露喜色,看了眼快要看不见身影的主子,也只能急着与楚映月告辞。 楚映月摆手,“我知道,你去吧。” 天已大亮,街道上已有行人来往,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好像饿了呢,于是来到路边的小摊上叫了碗面,吃完后才又回到侍郎府中闷头大睡,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可把音书急坏了,在楚天明的再三解释下,她才歇了让大夫来替楚映月看诊的心。 这也不能怪音书小题大做,她真是被弄月当初的情况吓坏了,在她看来,映月与弄月姐妹俩都是一个性子的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有什么都是闷在心里,就连身子不适也是这样,弄月就是典型的例子,只有到了满不下去时,才会轻描淡写地与他们这些长辈提一下。 慕吟风回到游园时,苏玉如已给慕梓寻喂过肉粥,到厨房去看一早熬的乌鸡汤,这是每日一早的惯例,慕梓寻通常醒得早,醒来便要进食,而这些都是苏玉如在打理,慕吟风从来都不过问。 慕梓寻趴在厚实的锦垫上独自玩耍,见到慕吟风时,大眼圆睁,咯咯直笑,挣扎着站起身一步一步往他走去。 慕吟风在原地蹲下,看着他走过来。 这张小脸像极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眉眼像,就连性子也像,他很少细看,但他就是知道,就像那个狠心的女子一样,总是没心没肺地笑着。 想起楚映月的话,黑眸中划过痛色,弄月是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才会差点失了性命,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一直对他避而不见。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孩子,此时慕吟风的脑中只有这一句话,不断激起他心底的恨意。 慕梓寻一步一步往自己的父亲走去,他的眼里还未有危险这个意识,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每夜都陪着自己的人。 慕吟风目光灼灼盯着这个小人儿,随他伸出手搂住自己的脖子,咯咯直笑。 大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抚上他肉嘟嘟的小脸,顺着往下来到短小的脖颈上,五指渐渐收拢,有一个充满魔性的声音引诱着。 他说,用力,只要用力就能结束一切,回到从前,她就会回到身边。 “吟风你要干什么?你疯了,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松手!” 苏玉如被眼前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笑意僵在脸上,手中的汤碗摔到地上,奔上前去用力拍打着慕吟风掐在慕梓寻脖颈间的手,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济于事,眼前的慕吟风像是入了魔怔,眼中尽是杀意,而这份杀意是对着他自己的亲骨肉。 “你松手。”苏玉如惊叫:“快来人呐。” 慕梓寻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只是感觉到自己脖子被掐住了,喘不上气,他憋红着脸,大眼懵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爹……爹……”软软濡濡的声音从小人的口中出来。 慕吟风如梦初醒,看着自己的手,又对上自己母亲惊惧的目光,还有她不停地用力拍打着他的手臂,恢复神智,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爹爹……”又是一声微弱叫唤出自慕梓寻的口中。 慕吟风迅速松开手,看着眼前儿子跌倒在地,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我为何会这样?” 苏玉如立刻将慕梓寻抱起,着急地翻着他的脖子看,又拍拍他的小脸,“寻儿,快让祖母看看,有没有事。” “咳咳……咯咯……祖……”慕梓寻小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顺气后,竟是先笑了。 苏玉如红着眼眶将他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不断轻哄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对自己失心疯儿子的惊怒。 她紧抱着孙儿,颤声道:“寻儿没事就好,寻儿没事就好,祖母在这里,你别怕。” 慕吟风愣愣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手都做了什么,他差点杀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弄月用生命才换来的孩子,他愣愣迈步向祖孙俩靠近,而苏玉如抱着慕梓寻戒备看着他,他进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母妃……”他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事实就摆在眼前,刚才是他出的手。 苏玉如厉声斥道:“虎毒不食子,你连自己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你到底是怎么了?寻儿他是弄月用命换来的,你连他也容不下是吗?” “母妃,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寻儿他……您让我看看寻儿他有没有事。”他伸出手想要去抱慕梓寻,却被苏玉如挥开。 慕乘风与非夜听到苏玉如的惊叫声跑进来就见到这样的画面,苏玉如抱着慕梓寻,对慕吟风避如蛇蝎,他进她退。 “母妃,发生何事?”慕乘风上前询问。 苏玉如红着眼,声音哽咽,指着慕吟风说道:“你问问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若是我晚来一步,他可是要亲手掐死寻儿?我怎会生出这样的儿子,寻儿可是他的亲骨肉。” “什么?”慕乘风显然也是吓得不轻,他转头怒问道:“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寻儿对嫂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嫂子若是知道了,还不得被你给气死。” 慕吟风看着自己的手,颓然后退,摇头低喃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怎会想要伤害寻儿,寻儿是弄月的命,也是我的命。” “王妃、世子,主子他或许只是一时心魔难控才会这样,他不是真的要伤害小主子。”非夜出声替自己主子辩解。 非夜是跟在慕吟风身边的人,也是对慕吟风行为变化最为了解之人,自从慕吟风修炼落叶飞花心法以来,有时候整个人会充满戾气,看人都是带着杀气,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的失控,竟然会对慕梓寻下手。 “爹……爹……”就在僵持不下之时,苏玉如怀中的慕梓寻却是挣扎着要下地,眼睛望着慕吟风的方向叫唤着,虽然吐字不清,但他叫的是谁,几人都明白。 苏玉如紧抱着他不放,轻声哄道:“寻儿乖。” 慕吟风也向他看去,目光挣扎与懊悔,就是不敢再向他靠近。 像是感觉到慕吟风的情绪,慕梓寻不满地在苏玉如怀中扭动着身子,挣扎要去慕吟风身边,憋着小嘴,就要哭出来了。 “母妃,父子连心,你让寻儿过去,我们都在这里,不会有事的。”慕乘风看着这父子俩的情形也是湿润了眼眶,他从苏玉如手中接过慕梓寻,放他下地。 慕梓寻刚站到地上,咯咯笑着就往慕吟风奔去。 “咯咯……爹爹……” ------题外话------ 好友文文《绝色神医之呆萌世子妃》赖皮 医术+种田+经商 一朝穿越,竟然带了两个包子。 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度过一声,却不想本该死了的人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凌新月发现原来父母的死因是如此的可笑,凌新月愤怒了! 凌新月座右铭:世人欺我,我必百倍奉还! 第七章 无意碰上 磕磕绊绊,几次差点摔倒,最后还是坚强地扑到了父亲怀中,慕梓寻一直咯咯笑个不停,胖乎乎的小手挥舞着。 小小的人儿抱在怀中,香香软软的,慕吟风满足地闭上眼蹭着儿子的小脸,他不知道自己以往是怎么了,一年多了,他是头一回这么抱着儿子,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充实。 这是他们的孩子,是她留给他的宝贝,他怎么能对他们的孩子出手。 “寻儿,是爹对不起你。”慕吟风哑声呢喃。 慕梓寻不明白他的话,孩子天性使然,敏感异常,像是被自己父亲情绪感染,他也渐渐安静下来,不再笑,动也不动,安安静静地揪着父亲的衣袍,依偎在这个让他觉得温暖可靠的怀中。 苏玉如含着泪花看着眼前的父子俩,及心酸又欣慰,守得云开见月明,她以为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他的儿子要浑浑噩噩过一生一世。 还好,她的孙子是个小人精,没什么能切断父子亲情。 非夜默默退了出,垂着的头也掩盖住了他的失态,红着的眼眶是他动容的证据,他是真的替主子与小主子感到高兴,真希望夫人也赶快回来。 “母妃,我们出去,让他们父子俩单独待一会儿。”慕乘风含笑,扶着默默拭泪的苏玉如往屋外走。 有惊无险的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敬亲王府中暖意融融,而吉云寺的后山血池之中,弄月却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与祁凤遥本是说好天明之时便到泠弦的牡丹园的,可是还没等祁凤遥歇下,她身上的毒再次发作,也幸亏祁凤遥不放心又来看她,才发现她咬着牙缩在床榻上,面上惨白毫无血色,浑身已被汗水浸湿,怎么呼喊都没反应,这是花下眠发作的症状。 祁凤遥心急到手足无措,在淞南的提醒下才急匆匆抱着弄月上了马车,赶回了吉云寺,离渊神医不在,他只能去求无树大师。 无树大师是得道高僧,虽说医术不似离渊神医那般精湛,到底也不是一般常人能及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替慕吟风续了多年的命。 “大师,我妹妹情况如何?” 看着血池中的弄月已平静下来,祁凤遥松了口气,轻声问刚刚收针的无树大师。 雪白的眉须相触在一起,慈祥的面容上是浓浓的忧色,无树大师摇头叹息:“月丫头身上的毒提前发作,吉凶难料,若是此时离渊在的话,或许提前替她行针,最后一次放血施救,只要将月儿身上最后的毒血放尽,凭借坚韧的心性撑过去,醒来便是脱胎换骨。” 祁凤遥听完就急匆匆往外跑,他必须要尽快将离渊找回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弄月就快要撑不下去了,他必须救她。 “你小子见鬼似的样子,是要上哪儿去?”离渊刚攀上最后一道石阶,差点就被狂奔的祁凤遥撞到,他一把将祁凤遥的手臂给扯住。 祁凤遥大喜,双手拽住离渊的胳膊,“前辈,你总算是回来。” “说过多少次,别总前辈前辈的叫,按辈分,老头子我可是和你外祖母是一辈的,你和月儿那个臭丫头一个德行,开口唤我一声爷爷也不为过的,哼。”离渊气闷,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弄月唤他师父也就算了,祁凤遥这小子也总是前辈长前辈短的叫唤。 祁凤遥此时哪还敢与他顶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他能救妹妹的命,叫什么他都愿意。 “离渊爷爷,你快去看看月儿,她毒发了。” 离渊本来还未祁凤遥的这声爷爷舒心一笑,听到后半句时,立即变了脸色,甩袖疾走,微怒道:“怎么不早说,差点误了大事。” 祁凤遥脚下生风,快速跟上离渊的脚步,匆匆进了血池密洞中。 当初慕吟风来寻多次都是一无所获,原因就是,弄月并非是在后山这个露天的血池疗毒,而是在后山一角的这个密洞里,密洞有暗门,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而这个地方吉云寺内也只有方丈与无树大师知晓。 岁月悠然而过,转眼又是两月过去。 楚映月自回侍郎府后,得空都会到敬亲王府去看慕梓寻,当然每次都带着她的小弟楚暨阳,楚暨阳是足月出生,本来该是比慕梓寻大了三个多月,只是慕梓寻早产,提前了两月,如此就只比楚暨阳小了一个多月,舅甥两人玩在一起很是投缘。 “映月姐,凤遥哥他最近可有给你传消息,嫂子她到底如何了?” 慕乘风忙完手头上的事后,便来到院中,他知道大多数时候,楚映月都是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玩耍,于是他也来到这里,与楚映月闲谈,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关心弄月,这两月来,任他如何派人打听,都是一无所获,失望而归。 楚映月淡笑道:“这个乘风你应该去问你哥才是,侍郎府如今可是在他的掌控下,就是飞进一只苍蝇,恐怕他也是知道的,若是有弄月的消息,他应该是第一个知晓的。” 慕乘风讪讪一笑,他当然知道自己兄长派了人一直严密保护侍郎府,但保护的另外一层意思,还不是暗中监视。 “嘿嘿,好姐姐,我哥他也是为了保护音姨与暨阳,听非夜说,最近好像发现火凤与萧东篱的踪迹,就在京城,所以我哥才特别小心,上一次音姨被掳走,嫂子接着又出了事,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如今他是丝毫不敢松懈。”慕乘风想起非夜曾向他提过自己兄长这么做的初衷,又怕楚映月误会,他赶忙向楚映月解释。 楚映月点头,“嗯,我知道你哥的心意,他能为我们家做这么多事,我心里也是感激的,但凤遥哥确实不曾联系过我,对于弄月的事,我也是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没有坏消息传来,弄月她就没事。” 慕乘风松了口气,不再多问,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两个小人儿身上,“映月姐,我瞧着寻儿竟是要比暨阳壮实一些,丝毫看不出寻儿是早产。” “是啊,寻儿虽是早产,但在母体中并未有所损伤,弄月将毒全都控制在自己体内,而寻儿出生后,王妃一直悉心照料,自然也就将他养好了,但暨阳就差一些,他虽是足月,但音姨在怀他之时中过毒,弄月也说过这孩子出生后可能会有些体弱,偏偏那时候弄月出事,音姨自责懊悔,整日郁郁寡欢,暨阳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还是弄月求了师叔几次,让他暗中来看音姨的情况,凭着师叔的本事才艰难将暨阳保了下来。”楚映月也看向两个孩子,慕梓寻已回简单开口发音,而楚暨阳却还不能,连站稳都还有些吃力。 原来是这样,慕乘风对当时发生的事知道的甚少,音书中毒一事,他也是后来才听闻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嫂子将唯一一颗能压制花下眠的净髓丹给了音书,她自己却只能听天由命,那时候,他对自己嫂子的崇敬简直到了极致,他忽然很羡慕自己的兄长能娶到向嫂子这样的女子。 “乘风,你哥他还是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练功吗?” 楚映月常来敬亲王府,但从未遇到过慕吟风,无论她来得早或是来得晚,都只能在苏玉如那里找到慕梓寻。 慕乘风无奈叹气,经过那次的事件之后,兄长对寻儿是亲近了许多,夜里慕吟风也是亲自带着寻儿入睡的,但是从来都是天刚明,便让非夜将寻儿送到母妃身边,他自己却是闭门不出,整日修炼心法。 “嗯,哥整日将自己闷在房中,任谁去劝都没用,父王来过两次之后也不再管他了,我更是说不上话,哥他武功修为本就极高了,现在还整日钻研这些,整个人像是入了魔怔一样。”慕乘风望着笑得无忧无虑的慕梓寻,接着说道:“寻儿除了到了晚上会嚷着要找父亲之外,白日里倒也很乖。” 楚映月凝眸,“你哥修炼的落叶飞花我曾听师父提过,这种心法极难练成,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六亲不认,平日里你还是要多注意他一些。” 她的话让慕乘风不由的想到了那日在游园中发生的事,后背阵阵发凉,会不会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映月姐,那你知道修炼落叶飞花走火入魔会是何种样子吗?”他试探地问。 楚映月问道:“你可是发现有你哥他有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慕乘风忙不迭摇头,他不能让她知道当时发生的事,否则她很可能直接将寻儿给带走了,到时候自己兄长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楚映月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而后说道:“这个师父没细说,但总归是走火入魔,不能同一般人一样,修炼时要心无杂念,平心静气,但这次回来,我感觉你哥身上多了几分戾气,定是与他修炼时心有杂念所致,你若是发现不对的地方,可别瞒着我,我不想让寻儿受到任何的伤害,就算是你哥也不行。” “没事,映月姐你别多心,哥他很疼寻儿的,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慕乘风口是心非地保证着。 楚映月放下心,“嗯,那就好,寻儿这孩子是弄月的命,我不容他有丝毫的闪失,关心则乱,方才是我多心了。” 听她这么说,慕乘风心虚地移开目光,暗道还好自己机灵,若是真让她知晓那日的事,保不准就真的立刻带着寻儿走了,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映月带着楚暨阳从敬亲王府出来时,正巧碰上了前来寻她的景离。 “师兄,你怎会来这里?”她不解望着景离,自从弄月出事后,他从未踏足过这里。 景离笑道:“我来找你。”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景离走近一些,压低声音道:“弄月让凤遥来找我,让我来此处寻你,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楚映月还未来得及点头应声,只觉怀中一空,楚暨阳被景离接了过去。 “哟,这小家伙还挺沉。”景离低头笑看着怀中睁着大眼的楚暨阳。 楚映月跟着景离的步调,笑应道:“你是没见到寻儿,那小子可比暨阳壮实许多,整个人都肉嘟嘟的,如今都会说话,能跑了呢。” “是吗?看来我这个做舅舅又做叔叔的太失职了,找个机会得去混个熟脸,否则那小子长大了不认我可就惨了。”景离将怀中的楚暨阳高高掂起,引得他欢喜地咯咯直笑。 两大一小,三人就这么开心地走着,没想到和慕景旭毓秀公主二人狭路相逢,四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慕景旭袖下双手倏然五指并拢,紧握成拳,努力控制着情绪一言不发。 “六哥每日带着毓秀公主在京中游玩,连朝中的政务也撒手不管,父皇就全丢给我,如今看到六哥这样,臣弟也是羡慕得紧,也学六哥忙里偷闲一会儿,没曾想竟会碰上,真是缘分呐。”景离仿若对着诡异的气氛毫无所觉,长指逗弄着楚暨阳的小脸,一边又与慕景旭说着话。 慕景旭松开紧握的手,朗然笑应道:“七弟辛苦,你也知道哥哥我就只喜爱这些风花雪月之事,对朝堂上那些事着实提不起兴趣,以后就有劳七弟为哥哥我多担待一些。” 话虽是对着景离说的,但目光一刻不离楚映月,他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反应,但是让他失望了,楚映月什么反应都没有,安静站在一边,事不关己。 “六哥说哪里话,父皇可不会一直让你这么逍遥快活的,最近可是连宣王兄都向父皇进言,让父皇早立储君,他要退隐做闲散王爷。”景离似是说笑,又是极为认真,看了眼楚映月又若无其事地逗着楚暨阳。 慕景旭面色微变,下意识往楚映月看去,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兄弟间的暗潮汹涌,你来我往,看似没什么,但就连一旁被忽视许久的毓秀公主也感觉到异样,她自小刁蛮任性,那是因为在青玄时,她有个会替她谋算的幕后,有一个极权的太子哥哥,可是一朝风云暗变,她成了一颗棋子,她已懂得察言观色。被她的父皇厌弃,送到这里来和亲,如同货物一样被人挑来减去,最终被眼前这个与旭王有着相似容貌的七皇子拒婚两次,想必都是为了他身边的这个女子。 她也知道,这个叫楚映月的女子,同样是旭王心心念的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离王,真是缘分使然,想必这位就是楚侍郎家的千金楚小姐了,看二位带着这孩子,倒像是一家三口似的,羡煞旁人。”毓秀公主得体笑道。 景离温润笑着不言语,他也不想说,接受就好。 楚映月蹙眉道:“毓秀公主可真是会说话,我与离王本就师出同门,自小一起长大,常在一起游玩也实属正常,怎从公主口中出来就变了味,容我再指正一点,离王抱着的是我的亲弟弟,公主方才所言是极为不妥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毓秀公主刷白了小脸,泫然欲泣揪着慕景旭的衣袖,好不委屈。 楚映月扶额,她最是应付不来这种娇滴滴的公主,于是扯了扯只打算看好戏的景离的衣袖,“师兄,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就该被扣上对和亲公主不敬的罪名了,上次我从天牢中好不容易才出来,可不想这么快就进去。” 听她主动提起当初的事,景离微愣之后,忍俊不禁安抚道:“上次是我不好,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往后也只有别人进天牢的份儿。” 两人的一唱一和在慕景旭眼中就成了打情骂俏,情意绵绵,在他面前就这样,当他是死得吗? 但还没等他开口,楚映月便扯着景离扬长而去,直接将他忽视得彻底。 “呀,六哥、公主,你们见谅啊,映月她就是这样,前些日子恼了我,今日我好不容易才求得她原谅,自然是要舍命陪君子,于我而言,她才是最重要的,你们二位继续风花雪月,我也要花前月下去了。”走了进步,景离忽然又停下,转身笑看着身后的二人说了这么几句话。 真是说谎都不脸红了,楚映月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个样子的景离,忍不住竟是笑出了声,她也没回头,扯着他的衣袖继续朝前走去。 “师兄,行啊你,才来京中一年而已,何时这般能说会道了,赶紧的,时辰不早了,我们还得游湖呢。” 慕景旭咬牙看着两人离去,楚映月的笑声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回荡,她在他身边从来没这么笑过。 将衣袖从毓秀公主手中抽出,慕景旭沉着脸说道:“公主请回,本王说过与你不顺路的,本王有事,先行一步。” 在慕景旭刚要与她擦肩而过之时,她忽然开口问道:“你就是为了楚映月才一次又一次拒绝本公主的邀约是吗?” 她再难忍受被人一次又一次忽视,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 “就是为了这个不懂规矩,目无王法的女子,你竟然甘愿放弃我堂堂一国公主,你可要想清楚,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一个粗野的江湖女子而已,她有什么好的?” ------题外话------ 好友文文《重生之魔女惑世》作者:万家小爷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我紫影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各处风景,见过无数人,却只爱上了你。 我白冰颜最大的幸福,就是无论喜怒哀乐,时空转换,都被你爱着。 第八章 比武招亲 慕景旭缓缓转过身,嗤笑道:“你堂堂一国公主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沦为一颗弃子,你的父皇厌弃你,你的兄长也抛弃你,在这里,你什么都不是,别人尊称你一声公主,那都是可怜你。” “你胡说,父皇只是受奸人挑唆,他没有厌弃我,太子哥哥也没有抛弃我,他说他很快就接我回去。”萧毓秀被激之下,将话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忙捂住嘴。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慕景旭,见他已经起步走了,应该是没听到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萧毓秀侥幸地拍拍自己的心口,太子哥哥说他的行踪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否则会有杀身之祸,方才自己口不择言差点就让旭王给听了去。 背对着她往敬亲王府而去的慕景旭扯着嘴角,果然如他所料,萧东篱确实是在京城中,看来跟着萧毓秀,说不定也能找到萧东篱与火凤。 他暗想,这次自己应该是立了大功,这个消息对吟风来说肯定是极其重要的,唯一令他伤心的事是竟被楚映月撞上他与萧毓秀同路而楚映月却是毫无丝毫的不悦,还与景离相携而去。 慕景旭去到游园时,慕吟风正好开门出来,他将萧毓秀的话原原本与慕吟风说了一遍,而慕吟风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负手站在海棠树下看着刚抽芽的新枝。 慕乘风的话起了作用,新生便重生,慕吟风又亲手种植了一株海棠,就在原来的位置。 “吟风,我说的话,你可有在听?”慕景旭伸出手想要拍慕吟风的肩,但却惧于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半途中收回手。 一身墨衣的慕吟风还是盯着嫩芽看,淡淡吐出两个,他说:“在听。” 慕景旭接着问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静观其变。”慕吟风还是言简意赅。 慕景旭气得肺疼,自己放弃了破坏映月与景离的机会,眼巴巴跑来他跟前递消息,却换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吟风,你这样到底要多久才会恢复到从前,现在的你可有照过镜子,你看看都将自己折腾成何种样子了,要是弄月见到你这样,她会怎么想,连最亲近的亲人和朋友都忍不住要离你三丈之外。”慕景旭叹息着转过身,与他背道而走,“我们都知你心底的苦,可你又何其残忍,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让身边的人都提心吊胆,你又可曾好好为寻儿想过,他需要的是一个正常的爹,不是一个随时可能成魔的父亲。” 慕景旭已离去多时,慕吟风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他回到屋中,不知从何处将弄月曾经用过的铜镜找出,怔怔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也很疑惑,镜中的人是谁,为何如此陌生。 慕景旭出了敬亲王府,带着暗夜就往盐湖而去,盐湖上的画舫是京中一绝,楚映月与景离要去游湖,最有可能就是去盐湖。 待他们赶到之时,还是晚了一步,楚映月已带着楚暨阳回家,而画舫之中只有景离独坐,像是专门等着他来一样。 “六哥,等你多时了,本以为你很快就会追来呢。”景离笑看着慕景旭,确实是在等着他到来。 慕景旭撩开袍子在景离对面坐下,问道:“七弟等着为兄,可是有话要说?” 景离点头,开门见山,“六哥,你放过映月,别再纠缠于她,只要你能应了这件事,往后景离随时听候差遣。” ‘嘭’将手中杯子放回案几上,慕景旭讥讽道:“七弟可真是用心良苦,今日既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当初又为何弃她于不顾,你如今这番作为是想要弥补还是想要挽回,无论是何种目的,我都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可能,这辈子都没可能。” “六哥,我并非想要挽回,只是不想她一直这么为难下去,今日的你与当日的我处境是何等相似,难不成你还要她在经历一次相同的遭遇?映月是个理智的女子,她很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你这样一直纠缠,除了给她添堵意外,并无其他作用。”景离不怒不恼,平静与他沟通。 慕景旭站背过身,冷声道:“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给她添堵也好,让她为难也罢,我就是愿意这样做,她楚映月这辈子休想甩开我。” “既然六哥还是执迷不悟,那我也不便多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六哥一句,映月不愿的事,她就会反抗,骨子里,映月与弄月是一样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弄月的例子在前,望六哥三思而后行。”景离话落,见慕景旭已跨步离去,他喊道:“六哥慢走,我还有话未说完。” 慕景旭停住脚,不回头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映月将会在半月后比武招亲,而正巧你我皆不在考虑的范围内,若是半月后她择婿成功,只要她愿意,我定会全力助她达成心愿。”景离坚定说道。 慕景旭豁然回身,“什么比武招亲,为何说我们都不在考虑范围?你说清楚。” 景离站起身,走近慕景旭,他说道:“比武招亲是这几日决定的事,由楚叔亲自主试,自圣旨退婚后,映月的婚事便只能如此了,她虽不能再嫁高门子弟,但在江湖上仰慕她的人自然也有不少英雄豪杰,这几日流云山的众师弟师妹江湖广撒英雄帖,十五日后映月招亲正常进行,而你我不符要求是因为楚叔已明确提出,他只择江湖好汉为婿,世家子弟皆不得参与,更无报名资格。” “哼,我倒要看看她能在擂台上招到何种夫婿。”慕景旭咬牙说完便愤愤甩袖离去。 景离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得逞的笑意。 他心中暗笑道弄月这丫头可真是什么事都能折腾出来,身子刚好就等不及来折腾他们了,这一回最惨的可能就属他这位执迷不悟的六哥了,自己是不是该庆幸,作为知情者兼参与者,他有幸看着弄月想各种法子折腾别人。 三日后,有四个人收到了楚天明送出的请帖,而这四人并非是来参加打擂,而是作为旁证的人,分别是逸郡王慕吟风、离王慕景离、宣王慕景宣,还有旭王慕景旭,知情人都知道,这四位与楚侍郎的千金都有些牵扯,从开始赐婚宣王,到错嫁逸郡王,再到后来的赐婚旭王,又因离王被圣旨悔婚,真可谓是一波三折,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这一次,楚侍郎好像是刻意为之,请了这四位来做旁证,京城又有热闹可看了,大家无不期待比武招亲的到来。 “主子,您会去映月小姐的比武招亲大会吗?”非夜看了眼气闷坐着的旭王殿下,才小心翼翼问自己主子。 慕吟风瞥了一眼慕景旭,点头道:“自然要去。” “那六公子您要去吗?”非夜又壮着胆子问气得坐立难安的慕景旭。 慕景旭眼一瞪,恶狠狠道:“本公子当然要去,侍郎千金比武招亲打擂,如此热闹的场面怎能少了本公子。” “主子,您不是说不去吗,为何只是从府中来到这里就改了主意?”暗夜冷然的声音响起,给自己主子拆台。 慕景旭一噎,没好气道:“那不是说的气话吗,我不去怎能放心,要是随便一个歪瓜裂枣打赢了擂台,那她且不是要吃亏。” 非夜背身暗笑,给自己兄长使眼色,让他差不多得了,别再说下去,而暗夜这回像是忽然开了窍一般,一改平日的沉默寡言,接二连三给自己主子添堵。 暗夜再次开口道:“主子您大可不必烦心这些,招亲规则说得很清楚,最后一个胜出的人还需与映月小姐切磋,以映月小姐的身手,一般的歪瓜裂枣是过不去的。” “你……”慕景旭用杀人的瞪着暗夜。 ‘噗’的一声,是非夜破功了,而很少有情绪起伏的慕吟风也勾起唇露出笑意,黑眸中充满复杂与玩味儿。 这么稀奇古怪的招数可不是楚天明能想出来的。 十多日的时间可比一年短得多,也不过是日升月落的事儿,京城中知道消息的人都兴致勃勃来围观了这场史无前例的比武招亲。 楚天明满脸笑意,看着眼前各类的参赛人选,一番寒暄后便是切入正题。 “今日难得四位贵人赏光来旁证小女的招亲大赛,下官在此先行谢过,事成之后,到时还望四位贵人移驾前来主婚。”楚天明到四人面前行了一个礼。 景离抬手将他扶住,含笑道:“楚叔不必如此,今日我们兄弟四人前来给映月撑场的,我与吟风不必多说,与您都是一家人,而三哥与六哥也是如此,曾经也差点成了一家人,就说这样的缘分,今日也是该以小辈的身份给您行礼才是。” 楚天明点头,回到主位上扬手吩咐主事可以开始了,主事会意向前敲响了锣鼓。 “招亲打擂正式开始。” 擂台上第一场的两位江湖侠客开始缠斗,慕景旭却是无心观看,他被景离的话欧得不轻,还在生闷气。 而慕吟风也一心照顾着儿子,又是递糕点又是喂水的,根本无暇观看,能算是用心的看的也就景离与慕景宣二人。 擂台上斗得如火如荼,但都是点到为止。 擂台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各色各样,女子大多是来看传说中京中五美中的四美,不是美人,而是美男。除了泠弦公子以外的四美齐聚简直是天降惊喜,多少女子羡慕侍郎的千金竟有如此福分,能请到这四人,要知道这四人都是身份尊贵,极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的。 神话一样存在的逸郡王果然是最出色的,不仅是外表最是出色,就连举止也是迷倒一片芳心,对怀中的孩子体贴入微,看到孩子,不少女子眼神黯然,原来逸郡王真的有个儿子,今日还带出来示于人前,看他耐心的样子,想必是极其疼爱的。 不过,其他三位也不错,离王与旭王极为相像,一样的俊美,宣王虽没有逸郡王的出彩外表,但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四人往高处一坐,世间再无风景可比。 不知过了多久,吃饱喝足的慕梓寻已在父亲怀中昏昏欲睡,慕吟风这时才抬头望向擂台,台下忽然一片欢呼,有人倒下,便有人喝彩。 这时,主事的声音再次响起。 “接下来是流云山的谷枫谷少侠对阵御风山庄少庄主沈鑫。” 慕景宣忽然低呼道:“是他?” 慕景旭与景离同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景离问道:“三哥认识我小师弟谷枫?” “不认识,不过是匆匆一面,那日就是他与楚小姐托我将寻儿送回敬亲王府的,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瞥,但当时他应该是受了重伤或是生病,气色极差,站立都需要人扶着,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身手。”慕景宣回头对疑惑的二人解释道。 景离默然点头,慕景旭却是被慕吟风无意的动作吸引了目光,只因慕吟风手掌微收便将掌中的茶杯化为粉末。 “吟风,可是这位谷枫有何不妥?”他偏过头低声问。 慕吟风安抚了怀中被惊醒的慕梓寻,才淡声回道:“当日与映月一起将寻儿接走之人恐怕不是什么谷枫。” “你是说这个谷枫是弄月乔装易容的?”慕景旭惊讶。 慕吟风沉默不回答,只是盯着擂台上那道瘦却不弱的身影看。 得不到答案,慕景旭也将目光转向那道身影,但他怎么看也看不出那人有一丝弄月的影子,身手了得,是他唯一的评价。 流云山出来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景离就坐在慕景旭身旁,自然将他们的话听进了耳中,默默不发表任何意见,眼眸中却是玩味的笑意。 “六哥,我这个小师弟谷枫,他与弄月同岁,只比映月小一岁,自小就喜欢粘着映月,在流云山时最喜与我对着干,如今想来,他一直心仪映月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他的本事我很清楚,武学造诣远在我之上,看他这架势,估计是一定要将映月娶回家的。”景离侧头,对着慕景旭胡诌一番,反正睁眼说瞎话又不是头一回,他已经得心应手。 慕景旭一顿,侧头看景离。 “我怎从未听映月说过流云山还有这号人物?萧东篱是你们的大师兄,但我从未见过他出手,但你和映月我是见过的,确实是很少有人能匹敌,而映月只说过弄月才是你们师兄弟妹最厉害的一个。”他还是不信。 景离笑着摇头,故作神秘不再多言,让自己这个聪明的六哥自己去琢磨,最好是越想越多,越心急越好。 他当然知道,众位师兄弟妹中,与他们师出一派却不是同一个师父的弄月是最厉害的,不仅是武功,还有医术和谋略,弄月无疑是最出众的,但他也没说谎,谷枫武功造诣确实是在他之上,只是谷枫心智未开,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而谷枫最粘的人不是映月,而是弄月。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如实多慕景旭说的。 慕景宣看了两人一眼,无奈摇头叹气,自己这两位弟弟,长的虽然相像,但性子却是大相径庭,背地里总是各种折腾对方,但都是小吵小闹而已,其实他心底还是很羡慕他们能这样,至少他们在大是大非面前是能团结的,唯独对他有着防备之心。 想着以往自己做的那些事,慕景宣又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情有可原,即使是现在,自己的母妃不一样还在不死心,因秦家垮了,身为贵妃的母妃也受到牵连,谪降为嫔移居冷宫死过,但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想法设法都要东山再起。 他真是太累了,不想再随着母妃一起折腾了,以后安安分分就这么过,或许还能保住母妃一条命,让她安享晚年。 “七弟,为兄知道你与老六都心仪楚小姐,今日为何不放下成见,二人一起合作想法子将劲敌击退?”慕景宣好奇问景离。 景离黯然道:“三哥,许多事并非是自己怎么想就能怎么做的,映月她想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会无破坏她的一切,只可能尽全力帮她。” “看来我们兄弟几人果然是各有不同的,但你是心胸最豁达的,你可以对任何人都好,唯独对自己残忍,这一点老六不如你,但也可以说你就是在这点上输给了他。”慕景宣含笑给出客观评价。 景离一愣后笑道:“是啊,也就是这一点,我才将心仪之人输给了他,但如今看来,六哥也未必会赢。” “你们啊,就知道互掐,其实心里早将对方当成了亲兄弟,不过,整日胡闹也给为兄我增添了不少乐趣。”慕景宣打趣道。 景离应道:“那我与六哥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至少说明我们也不是一无是处。” “何时学会这般油嘴滑舌了?竟比老六还能说。”慕景宣扶额。 他们这边兄弟难得的和谐相处,而擂台上谷枫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了上台的几位对手,就连这最后一位也被他一脚给踢了出去。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谷枫打赢了这次擂台,楚天明当场宣布招他为婿,景离向站在台上向还未尽兴的谷枫望去,又是高深莫测一笑。 他这位小师弟可是天生的武痴。 ------题外话------ 推荐好友心之音的文:《重回十六岁》。带异能的重生都市文。 生于七十年代的安秋叶总觉得生不逢时。 升学的时候,包分配,所以上个中专就行了; 参加工作的时候,企业改制工作没满一年便下岗了; 出去打工的时候,找工作的人排成的长龙有长江那么长; 等她当老板的时候,发现老板就是当孙子的,打工的成了大爷…… 她多想她的人生能重来一次啊,这样才不会有遗憾。 当机会来临的时候… 第九章 抛夫弃子 最后一声轻锣敲响,谷枫轻易击败前来的挑战的对手,成了最后的赢家,不少热情洋溢前来的豪杰败于谷枫手下,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这凭空冒出来的小子也是流云山的出来的呢。说到底这个谷枫还是楚映月的师弟,在交情上就占了优势,但到底也无法掩盖谷枫是有真本事的这个事实。 “你让谷枫前来打擂,夺下侍郎女婿的位置,难道是真的想要你姐姐嫁给你这个心智未开的小师弟?” 台下拥挤的人群中,泠弦护着一个女子站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看着台上笑得正欢的谷枫,泠弦出声询问身旁的女子。 他身旁的女子是妙舞平时的装扮,就连面貌也是与妙舞一模一样。 这个女子正是失踪已久,音讯全无的弄月。 今日这场招亲,就是弄月一手谋划。 弄月拍拍泠弦横在她身前的手臂,“你这样很容易穿帮的,我现在就是妙舞,是你的侍女,你一直这么紧张兮兮的,慕吟风一眼就能识破,到时我所做的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怕他作甚,慕吟风若真有本事,为何快两年了,他连你的踪影都寻不到,再说出门前我可是答应过凤遥,要护你周全,你若是有所损伤,我岂不是要食言而肥。”泠弦嘴上说着,还是将横在她面前的胳膊收回。 “我哥他就是大惊小怪,你别理他,他一年多没回青玄了,再不回去,我未来嫂子可就要与别人跑了,现在才知道着急,估计他往后的日子不会这么舒坦了,如霜姐如今可是青玄炙手可热的雨柔郡主了,又有一个很快就能入住东宫的准太子表兄,要找何种样的郡马没有,真不用在我哥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弄月边注视这台上,边与他交谈,一心二用两不误。 泠弦叹道:“都说胳膊肘往外拐,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看着自己兄长急得团团转,却还有心思在背地里给他拆台,凤遥着实可怜。” “他活……”弄月的那句‘他活该’还没出口,就见慕吟风锐利的目光向他们扫来,她立刻压低声音道:“慕吟风应该是察觉了什么,你来应付他。” 泠弦闻言望去,果然见慕吟风抱着慕梓寻已站起身朝他们而来,随着他的动作,台下又是一阵女子的欢呼声。 此时楚天明站起身让主事宣布了结果,具体说了什么,弄月无心在听,她紧张得手心冒汗,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慕吟风无形中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泠弦也有同样的感觉,皱着的眉刚舒展,慕吟风便已站到他们面前。 “太久未见,逸郡王真是气势逼人。”泠弦打破沉默,目光看向慕吟风怀中熟睡的慕梓寻,“这孩子都一岁多了,我还从未见过,不知可否也让我抱抱他?” 黑眸来回在泠弦身上巡视一圈,慕吟风不说话,将慕梓寻递给他。 片刻后,慕吟风才开口问:“我只想知道,今日这些可是她安排好的?” “这个你不该问我,你才是她的枕边人不是吗?她心里想什么,你该比谁都清楚,快两年了,我们谁也找不到她,她的所作所为,我也不曾得知。”泠弦仔细观察着怀里的小家伙,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呼呼大睡。 慕吟风抿唇,“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她做的事向来都是只瞒我不瞒你,这世上除了你泠弦以外,她又何曾真正全心信赖。” 他的话带着负气,又说得在理,弄月垂着头安静听着,她与泠弦自小相熟,多少次并肩患难,信任与依赖都是别人所不能比的,可就这样被慕吟风摊开来说,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坦,有对慕吟风的愧疚,更多是对泠弦。 她以前或许不太明白泠弦的心思,可是死过一次之后,她好像忽然开了窍一样,一个人只有对另一个情根深种时,才会不管不顾去为她做一切她想去做的事,泠弦对她是这样,而她对慕吟风也是这样。 她为了慕吟风连她最珍惜的命都可以舍弃,这些泠弦都看在眼中,但他却无怨无悔地为她付出。 泠弦随意瞄了眼身旁垂着头的女子,忽而一笑道:“逸郡王此话让在下深感欣慰,她信任我多过你,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与她相识多年,对彼此的情意自然非一般人能比,恐怕就连凤遥这个兄长也是稍逊一筹的。” 擂台上的事告一段落,台下人群渐渐往三人靠拢,眼睛放光的女子不少,都是一直在慕吟风与泠弦身上打转。 原来是五美齐聚,这楚侍郎的千金是有多大的面子。 “公子,您与逸郡王要不换个地方谈。”弄月轻咳一声,压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又成功吸引了眼前两人的主意,她的目光却满是不舍地望向泠弦怀中的慕梓寻。 她很想抱一抱。 泠弦知道她所想,很是随意地将怀中的孩子塞到她怀里,转而对慕吟风做了个请的手势,“逸郡王若不嫌弃,你我二人就到前面的茶楼叙叙旧。” 慕吟风将目光移到熟睡的慕梓寻身上,刚要伸手接过就被泠弦抬手拦住。 “孩子就交由妙舞照看,她是女子,难道还怕照顾不好吗?待会儿若是孩子醒过来,妙舞也可带着他在外面玩一会儿,我们谈完话,再来找他们便是。” 弄月心中感激泠弦的细心与善解她意。 慕吟风收回手,上前与泠弦并肩,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身目光锁在弄月假扮的妙舞身上,黑眸微动,似是有疑惑。 “为何不走了?”泠弦停下,顺着慕吟风的视线望去,他并未觉得弄月有何处露出破绽,但慕吟风的异常还是让他微微心惊。 慕吟风盯着看了片刻才收回视线,摇头道:“无事。” 压下自己心中莫名的悸动,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不知名的情绪上涌,隐隐有种心惊,却又无法道明的激动,这是从不曾有过的感觉,这个叫妙舞的女子,他并非第一次见,但这一次的感觉却大不一样。 直到两人走进了茶楼,弄月才舒了口气,刚才慕吟风的警觉真是将她吓得不轻,若是被识破,她不就没继续玩下去的机会。 现在还不是与他相认的时机,她必须将隐藏的忧患清除,为了慕吟风,也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她不允许孩子有任何的不测。 “咯咯……”不知何时,慕梓寻已睁开眼,亮晶晶地大眼盯着她看,咯咯直笑。 弄月愣了愣,笑问道:“寻儿是认出我了?” “娘……娘……”慕梓寻伸出小手,一直在她眼前挥舞,好像是要去撕扯她面上的东西。 弄月心中且酸且甜,双眸氤氲着水光,将儿子紧紧搂在怀中,他竟然还记得,他真的能认出她来。 两个多月前,她只见过他一面,带着他玩耍了半日而已,以真面目对他,教他唤娘,而他真的学会了,只教了两次而已。 那半日是她这两个多月来对儿子的思念里的唯一回忆。 在茶楼的雅间坐了许久也没听泠弦开口说一句话,慕吟风也不着急,慢慢饮茶,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坐了快半个时辰。 还是没有任何言语,慕吟风起身往外走去。 泠弦终于开口,他说道:“萧东篱与火凤的下落,你可曾查到?” 慕吟风转身,极为平静地说道:“两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对他们来说,不过只是开始,他们欠她的,我会加倍讨回来,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泠弦只觉周围一股戾气萦绕,他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听到‘啪’的一声响,身后桌上的茶壶就这样碎了,壶中的茶水从桌面滴到地上,一直流到他的脚边。 好强的劲力,泠弦再抬眼望去,只看见一道黑色的背影,慢慢下了楼。 弄月正抱着慕梓寻在各个小摊面前翻看,小家伙是第一次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各类玩偶都吸引着他的目光,母子二人正玩得不亦乐乎时,弄月顿感后背生寒,她抱着慕梓寻缓缓回身。 慕吟风就站在她身后一丈远的地方,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爹……爹……”慕梓寻见到慕吟风,眼睛一亮,抓着手中的布偶挥舞着。 弄月撇开目光,抱着慕梓寻上前,虽然不舍,但还是将他递给了慕吟风,她不敢说话,学着妙舞的姿态给慕吟风行了个礼便转过身离去。 慕梓寻见她转身走了,在慕吟风怀中挣扎着要去抓她,而慕吟风却是紧紧抱着他,不让他下地,慕梓寻委屈地瘪嘴大哭起来。 “哇……” 弄月在人群中停住脚,那是儿子的哭声,哭得她心都疼了,可是她不能回头,只要一回头她就再也狠不下心离开。 圆滚滚的身子不停扭着,小手挥舞,慕梓寻想要去抓住渐行渐远的人,但是挣扎许久还是徒劳,一直哭个不停,手中的布偶松开落到地上。 “哇哇……娘……” 最后这个呜咽声让慕吟风身子一颤,他将慕梓寻翻转过来,小脸已被泪水打湿,哭得伤心,不断抽泣。 “寻儿,你方才唤她什么?”明知眼前的孩子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儿,但他已控制不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不断追问。 慕梓寻抽泣着,像是生了弄月的气,转过身子就头埋在慕吟风怀里不肯抬起来,任慕吟风如何追问,他就是不吭声。 慕吟风无法,只能随他,就在抱着他就要转身时,无意踢到的东西让他再次一颤。 那是一个小老虎模样的布偶,是她幼时最喜爱的东西。 长臂一伸将布偶抓在手中,抱着孩子就往方才与泠弦静坐的茶楼走去,他要问个清楚,她明明一直就在他身边,为何如此狠心抛夫弃子,可是茶楼中哪里还有泠弦的踪影。 心中怒恨交织,他恨不能将手中的布偶撕碎,可是他舍不得,他舍不得破坏她留下的一切。 “非夜,去牡丹园。”慕吟风抱着慕梓寻很快上了马车。 非夜不敢多问,立刻驾着马车往牡丹园奔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敲开了牡丹园的门,这一次开门的人依旧是妙舞。 “逸郡王,您这是……”妙舞不解看着来势汹汹的慕吟风,也是她见过的最为出尘夺眼的男子,此刻正愤愤地瞪着她,让她不由一阵发寒。 慕吟风细看眼前的女子片刻,黯然收回目光,他一眼就能确定,眼前这个是真的妙舞,那个狡猾的女人又一次在他眼皮底下逃脱,还是用的同一招金蝉脱壳。 “你主子在何处,让他出来见我。”他语气不善,已是怒到极致。 妙舞摇头道:“公子方才回来一趟,又急匆匆出去了,也不许人跟着,我并不知晓他的行踪,郡王您若有事,妙舞可以替你转达。” 慕吟风怀中的慕梓寻,这时抬眼看到妙舞,水汪汪的大眼一亮,向妙舞伸出手要抱抱,妙舞见状笑了笑,询问慕吟风的意见。 “郡王,妙舞看小公子煞是可爱,能否让我抱抱他?” 慕吟风皱了皱眉,还是将慕梓寻递出。 慕梓寻先是自主往妙舞奔去,可就在扑进她怀里的瞬间就苦下小脸,瘪嘴委屈地看着慕吟风,又要哭出声来。 妙舞尴尬地将他递回给慕吟风。 “小公子原来已会认人了。”她笑道。 “叨扰了。”慕吟风冷着脸说了三个字后便抱着慕梓寻转身离去。 妙舞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走远后,才将门关上,转身回到院中向泠弦禀报。 白衣翩然,站在芍药丛中,遗世独立。 “公子,逸郡王已离去。”她先是被眼前的泠弦迷了眼,愣了愣后,回神,敛下爱慕的痴意,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吩咐。 泠弦转过身,淡然的语气带着无奈,他扶额道:“没想到我也有被人逼着不得不躲在家里的一天,弄月那个臭丫头,利用起我来还真是不留余地。” 虽是无奈,却是不掩宠溺,妙舞心中羡慕不已,但还是真心一笑,“公子您这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才对,弄月小姐行事从来都是不拘一格,也只是您才能得她如此信任。” “是啊,也只有我才会这般心甘情愿给她当牛做马,若是可以,还真想与慕吟风交换一下,也让她费尽心思躲着我,至少这样,在她心里我是不一样的。”泠弦怅然道。 妙舞心下微酸,是为自己,也是为眼前的这个男子,今日是他头一回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情感。 “妙舞,丹砂母女可还安好?”泠弦忽然问道。 妙舞虽然讶异他为何会知道丹砂生的是女儿,但还是按下好奇,答道:“她们一切安好,自夏相被流放,夏府被抄后,丹砂便悄悄回到乡下,前些日子,我已让人给她们捎去银两。” 泠弦转过身,问道:“她生下的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丹砂在未进相府之前曾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她虽然迫于生计沦为歌姬,但也是洁身自好的好女子,那个男子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对她也是情深意重,丝毫不在意她的身份,就在两人成亲不到两个月,那个在宣王府做杂役的男子不知为何得罪了夏青鸾,就被林香彤暗地里让人将他暴打致死,丹砂到县衙告状,县官哪里敢插手,让人将她轰了出来,她心灰意冷之下竟然有了轻生的念头,被我无意中救下,我找了大夫给她,才知道她已有了身孕。”妙舞将实情如实禀报,她也同情丹砂的遭遇,可怜了这对孤苦无依的母女。 泠弦寒声道:“又是这对恶毒母女造的孽,林香彤已然遭报,如今她已是眼盲口哑,想必都是出自丹砂之手,夏青鸾在宣王府中被宣王新纳的侧妃妾室打压,活得战战兢兢,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妙舞点头,柔声道:“宣王新纳的这位侧妃是张语蝶的表姐,自小她们表姐妹感情就不错,张语蝶被迫远嫁,想必她的表姐也是知情的,在宣王府尽情折腾夏青鸾,而宣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夏青鸾不闻不问。” “恶人自有恶人磨,夏青鸾做的孽远远不止这些,当年林香彤害死我娘,我忍了这么多年还是未能亲手替我娘报仇,被丹砂给抢先了,如今我倒是要看看夏青鸾是如何有孝心,将她眼盲口哑的母亲照顾好。”泠弦又问道:“当日进夏府给丹砂诊脉的御医也是你收买的?” 妙舞摇头道:“不是,事后我也问过丹砂,她说那位御医曾说过,是一个贵人让他这么做的,具体是谁,御医并未透露。” “你们方才是在说我吗?” 忽然一道鸢啼凤鸣般的女声插进来。 见泠弦勾唇,妙舞回头看去,竟见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她了然笑道:“弄月小姐顶着妙舞的面容去招惹了逸郡王,难怪他方才气势汹汹来找麻烦。” “妙舞大美人儿,着实对不住啊,我保证下次一定不让他发现。”弄月撕下面皮,露出本来面目,举手保证。 妙舞掩唇而笑,“弄月小姐若是喜欢妙舞这面皮,拿去用也无妨,反正逸郡王总能分辨出的。” “调皮。”弄月抬手调戏地摸了一把妙舞的下巴,才抬眸对上泠弦。 “去夏府摸脉的御医是我安排的。” ------题外话------ 嘿嘿,今天二更,明天也二更哦,小伙伴们,看花花如此努力,你们也要给花花打气加油啊… 第十章 寻儿被劫 泠弦挑眉示意她继续,很有兴趣听下去的样子。 弄月摊手道:“没了,事情就是这样。” “你话只说了一半。”泠弦很是不友好地瞥了她一眼,算是对她说话只说一半的警告,她暗地里做了太多事,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妙舞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状似掩笑低头,垂眸掩盖住自己的失落,默默退了出去,自己的存在不就是在公子需要的时候出现吗?只要眼前这个独特的女子在,即使是斗嘴,公子也是心里在笑。 “咦?妙舞美人为何走了?我还想多个人分享我的丰功伟绩呢。”弄月心情愉悦,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看上去是真的舍不得妙舞离去似的。 泠弦推着她往亭子里走去,边走边问:“见到孩子就这么满足?” “那当然,等以后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为人母的心情了。”弄月故意放慢脚步,让他用力推着她走,想了想又了悟似的说道:“方才说错了,你是男子,即使是有了孩子也不能体会这种为人母的感受,最多体验一下为人父的喜悦,这个你若是得空的话,可以去向慕吟风取经,他好歹做爹做娘也快两年了。” 泠弦倏然收回手,差点让她摔倒。 “你想摔死我啊。”弄月不满瞪他。 泠弦淡声道:“摔死你那都是轻的,你还真放心将孩子交到这么个不负责的父亲手中,做爹做娘,你还真是相信他,还真以为表面上看到的都是真的?说你蠢,我都觉得自己天真。” 弄月微愣,上前扯着他的胳膊,已没了说笑的心情。 “你这话是何意?慕吟风是不是对寻儿不好?” “你自己有眼睛,自己去看便知,若是从我口中得知,你指不定以为是我无中生有编排他,寻儿是他的骨肉,他如何对待也轮不到我来评说,你相信他是你的事,不信他也与我没多大关系。”泠弦抽回自己的衣袖,往亭子走去的脚也收了回来,从交叉的青石小路走开,进了屋内。 弄月无辜撇嘴,这家伙为何又炸毛了,自己好像也没说到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是,还有就是他方才说了一半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教训她说话说一半,他自己也不是这样。 看来她是有必要夜探敬亲王府了,她也想知晓,在她不在之时,他们父子俩是如何相处的,泠弦不会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匆匆来了一趟牡丹园后,弄月又转身去了离王府,但她等到天黑也不见景离回来,正当她又准备去侍郎府时,却无意中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萧东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会在夜里的深巷中瞧见。 弄月反应极快,迅速往暗处一隐,悄然听着不远处的人说话。 “太子哥哥,你总算来了,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我好担心你。”萧毓秀扑到萧东篱的怀中,带着哭腔问他。 萧东篱压低声音说道:“秀儿别哭,哥哥很快就能带你回家了,你再替哥哥办件事,只要这件事成,哥哥就能拿回青玄,咱们就能给母后报仇了。” 邪魅带着阴寒的声音让弄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萧东篱怎么变成这样了,来不及细想,弄月继续伸长耳朵偷听。 “秀儿,你找机会将慕吟风的儿子给弄出来,他对我要做的这件大事起着关键作用,掌控了他,慕吟风就只能乖乖任我们摆布,届时一切都不是问题了,秀儿就是大功臣。”萧东篱继续轻哄。 萧毓秀为难道:“可是我要如何才能接近那个孩子,你是知道的,敬亲王府我根本就进不去,他们根本不待见我。” “这个你不必担心,再过几日就是春猎,慕吟风会去,而他也会时刻将那个孩子带在身边,我会想办法引开他,你找机会悄悄将孩子抱走便是,所以这次春猎,你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旭王带着你去。”萧东篱四处观望,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没有异常后,他才继续说道:“你别怕,我做的这些事是万无一失的,很快你就会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再没人敢让你受委屈。” 萧毓秀应了句后便扑在萧东篱怀中低声抽泣,萧东篱要离去之时,更是依依不舍地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看了这么一出兄妹情深的好戏,弄月脚下一点,便悄悄跟上萧东篱,一直随着他来到了一座破庙中,在这里她还见到了火凤,也是一个久违的故人。 她瞧二人的面色与说话时的语气,心中已能肯定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这两个人真的一起修炼那邪乎的蛊术。 看来火凤的用了这么久的时间,终于将魂归蛊给养好了,不过这也正是弄月想要见到的,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火凤将魂归用在这个萧东篱心中最难对付的慕吟风身上了呢,这么好看的戏,她怎能错过。 瞧着萧东篱与火凤二人‘情意绵绵’地相拥进了破败佛像后的暗道,不用想,弄月也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她可没祁凤遥那样的闲情逸致看活春宫,脚下轻点树枝,很快便隐没在夜色中,一刻钟后,她又回到了离王府,正好等到了刚从侍郎府回来的景离。 “看来逸郡王在王府周围放的那些个暗卫在你眼里都只是摆设,你在我府中可谓是来去自如啊。”景离见到她,开口便是打趣。 弄月笑道:“师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景离向她敞开怀抱。 弄月毫不客气,张开双臂就如小时候那样,扑进他的怀中。 “师兄,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委屈说道。 景离轻拍着她的肩,心疼地感慨道:“又消瘦了许多,放心,师兄会给你讨回公道的,火凤她蹦跶不了多久了。” “师兄,方才我见到萧东篱,跟踪他到了一座破庙中,还见到了火凤,他们真的一起修炼蛊术,这次春猎他们打算对寻儿下手,目的是逼慕吟风就范。”弄月从他怀中出来,仰头对他说着自己不久前的见闻。 景离摸摸她的头,安抚道:“你放心,有为兄在,不会让寻儿出事的。” 弄月摇头,“不,师兄,我想让你配合他们,这件事萧东篱一定会来找你帮忙,你还是如上回一样,假装被他们说动,他们要的是慕吟风,不会对寻儿如何的,我也会在暗处看着,这个你放心。” “你这丫头,每回都做这么冒险的事,不过为兄信你,你连自己的命都赢回来了,自然也能再赢一局。”景离亲昵捏着弄月的鼻尖,满是信任的笑意。 弄月摸着自己唱空城计的肚子,可怜兮兮地啊望着景离,景离会意一笑,扬声吩咐,让人给送吃的。 看着满桌子的菜,弄月不断咽着口水,这一次却是有礼貌的道了句谢。 “谢谢师兄,就属你对我最好了。”她还不忘拍马屁。 景离给她碗里夹了菜,笑道:“快吃,看你都瘦成竹竿了,来我这里就放开胃口的吃,想吃什么,我都让厨房给你做。” 弄月拿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同时还不忘点评一番,甚是说出自己的喜好,除了肉还是肉。 “喔……师兄,这个鸡腿味道不错,下次我来,你要多给我备些。” “喔,这个肘子也不错,下次我也要。” “这个……” 景离无言,一直笑着点头,她每说一样,他都应承下次还让人给她做,看着她鼓鼓的腮帮,他好笑又无奈。 “你慢些吃,小心噎到,不够我再让人送来就是。” 弄月将口中的美食咽下后,才说道:“师兄你是不知道,我整整吃了一年多的素,和尚的日子真不是我这等俗人能过的,就不能喝也就罢了,还不能吃肉,整日豆腐白菜,我都快疯了,亏得姐姐还毫无怨言地陪着我一起受罪,我都心疼她。” “那是因为你身子的缘故,无树大师不让你沾荤腥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如今你身子痊愈了,想吃什么都可以,不过你说映月陪着你,这个我信,但凤遥也不是一直陪着你吗,你为何不心疼他?”景离又给她碗中夹了根青菜。 弄月嫌弃地看着碗中的青菜,撇着嘴将青菜扒到一边,直接用手抓起盘中的肘子,不顾形象,边啃边答道:“我哥是什么人,最多也就是我快没气那几日,他吓得吃不下大鱼大肉,勉强喝了点清粥外,其他时候,他可不会像姐姐那样委屈自己,每日都到城中大吃一顿才会回到寺中,我都看见他满嘴的油渍了。” 景离被她的样子逗乐,又听她不住编排祁凤遥,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这的确是像他会做的事。” 弄月不住点头,满腔心思全在手中的肘子上。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正在赶往青玄途中的祁凤遥,躺在某家客栈房中的床榻上,睡梦中惊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定是妹妹想我了。”他咕哝一声后,继续沉沉睡去,这一路马不停蹄,他快累死了,从来都是沾床就睡,天明就匆匆赶路。 他急着赶回去给父母报平安,妹妹痊愈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当然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他必须及时赶回去,否则就该让别人将他的准媳妇儿给撬走了,事关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又是一年春猎,凤鸣山风光秀美,山川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慕景旭在自己帐中觉得闷得慌,就跑到慕吟风的帐中来与同样闷燥的慕梓寻玩耍,慕吟风接到暗卫来报,说发现火凤与萧东篱的踪迹,就在凤鸣山附近,随即嘱咐了慕景旭几句,便将慕梓寻交托给他照顾后匆匆离去。 慕景旭正抱着慕梓寻出营帐去时,就遇上了景离。 “六哥要带着寻儿出去玩耍?”景离上前,伸出手指轻轻拨弄慕梓寻胖乎乎的小手。 “七弟为何没与三哥和乘风一道出去狩猎,大好春日,岂不辜负了这一趟远行?”慕景旭将怀中见人就笑的慕梓寻放到地上,拉着他的小手,让他自己行走。 景离随着他一起,慢慢走着。 “我与六哥一样,对杀生没多大心思,本想向父皇告假的,谁知他不准允,我也只能跟着来了,一个人在帐中也着实无趣,就前来吟风这里看看寻儿。” 慕景旭不疑有他,牵着慕梓寻往树林深处走去,与其说是他牵着慕梓寻,还不如说是慕梓寻拖着他,小家伙看见漫山遍野的绿色,异常兴奋,恨不能摆脱慕景旭的手,独自奔跑。 两大一小,三人渐渐往树林深处走去,暗夜皱眉跟在远处,扬声提醒道:“主子,荒郊野外,猛兽众多,不宜再前行了。” 景离眸光闪了闪,看了眼暗夜,对慕景旭说道,“六哥这随身护卫倒是个稳重的,对周围的一草一木都观察得细致入微,我也觉着深山老林不太安全,我们还是回去……” 他话未落,便迅速出手点住了慕景旭的穴道,将慕梓寻抱起。 “离王殿下,你要做……”暗夜大惊,刚提气,身子便软了下去,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景离扬声道:“毓秀公主,你可以出来了。” 自前方的大树后走出一道橙色身影,正是萧毓秀,她先是怯生生地看了看四周,见并没有其他人时,她才壮着胆子走了出来。 慕景旭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弹,只能恨恨瞪着两人,他万万想不到景离会与萧毓秀是一伙的,或许也和萧东篱脱不开干系。 “哟,旭王殿下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毓秀真是该好好感谢你呢,你心眼这么好,我去求你一下,你就真的答应带我来了,今日能成功抓住逸郡王的儿子,你也是功不可没,不如你也如离王一样,投入我太子哥哥的阵营,日后他也好助你一臂之力,早登大宝。”萧毓秀胆子打了起来,围着不能动弹的慕景旭转了一圈,开始‘好心’游说。 慕景旭用杀人的目光回敬给她,正当萧毓秀还要开口时,被景离冷冷打断。 “公主可比忘了师兄的正事,时间紧迫,快将孩子抱走,我来带走旭王,我们到山顶与师兄他们会合。” 萧毓秀在他目光威慑下,讪讪闭上嘴,接过他怀中慕梓寻,但小家伙甚是不愿让她抱,一直动来动去,向不能动的慕景旭伸手。 慕景旭见萧毓秀已抱着慕梓寻离去,急得额角都冒汗,奈何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忽然身上又被景离一点,他恢复了自由,刚要破口大骂就听景离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六哥稍安勿躁,一切都在弄月的计划之中,你跟着我走便是,再信我一次。” “弄月回来了?”慕景旭惊讶时也还有理智,故意压低了声音问。 景离自腰间抽出一把短剑抵在他身后,状似威胁他前行,边走边看着四周,小声答道:“此事容后再说,六哥信我便是。” “哼,若不是吟风说他信你,我还真不敢跟你走呢。”慕景旭轻哼。 景离低声道:“没想道他竟早已看破一切,看来弄月这一次要失算了。” 慕景旭不屑地哼哼,背在身后的手却是对着景离勾了勾食指,景离不解问道:“什么?” “过一会儿将你的短剑借我一用,我非得刺萧东篱几剑出出气。”慕景旭咬着牙,嘴唇不动,哼出了这么一句话。 景离嘴角微抽,不着痕迹拍拍他的后背,算是应承。 “这小子,不是说是早产吗,敬亲王府给他吃的是什么,竟然这么沉。”萧毓秀抱着慕梓寻走了片刻便气喘吁吁,不住地不愿。 此时慕梓寻不知为何竟也乖顺起来,紧紧缠着萧毓秀的手臂不放,就是要让她抱,慕景旭与景离在萧毓秀身后不着痕迹,低头闷笑。 慕景旭心道寻儿这小子可是人精,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与他母亲更为相像,就连这机灵劲儿也是如出一辙,长大后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殃,有那样一双父母,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孩子。 山顶上乱石林立,而乱石后竟然别有洞天,一座庄严的古墓立于眼前,不同于上次所见的颓败阴森,而是给人一种尊贵的感觉,而这座古墓是完好的,且是完全密封的,众人皆站在墓前。 身着红袍的萧东篱抚着自己耳后的一缕发,走上前从萧毓秀手中将慕梓寻接过,轻声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萧毓秀便原路返回,很快消失在山顶。 在景离与慕景旭二人中转了一圈,萧东篱邪魅地说道:“师弟果然好本事,这么轻易就能将这孩子与旭王劫来。” 慕景旭见到眼前这两个红影时,暗暗吃惊,只是一年多没见,怎么萧东篱也变得和火凤一样妖里妖气的。 景离沉声道:“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何谈日后从叶衡手中夺回祁灵,上一次你们骗我,害了小师妹性命,今日你们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你们要对付的人是慕吟风,不许伤害这孩子,他是小师妹用命换来的,我不容许他有任何的闪失。” “我又何尝不后悔,那日我并不知晓会害了月儿性命,如今看着孩子的面容,倒有四五分是随了月儿的,我怎忍心害他。” 萧东篱原本英朗的面上此刻尽显邪魅的妖娆,提起弄月竟然有种泫然欲泣的阴柔,看得慕景旭与景离一阵恶寒。 眼前这些男子,一个个都将劲敌放在心上,就连她死了也还在维护她,火凤再也听不下去,带着妩媚风情,走到萧东篱身旁,旁若无人地靠在他肩上,媚眼盯着萧东篱怀里不惊不怕鼓着清澈大眼的慕梓寻。 ------题外话------ 中午还有一更哦… 第十一章 神秘少年 火凤血红的指甲在慕梓寻白嫩的小脸上流连,“你们一个个将那女子当成心头至宝,如今她下了黄泉,你们还这么念着她,也罢,我要的就只有慕吟风而已,再过一刻钟,他就是我的了,这孩子你们谁想要,谁就带走。” 火凤的媚笑和她脸上那两道如蜈蚣一样的疤痕让慕景旭一阵恶寒,担心慕梓寻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讥讽,差点露馅,及时身后的景离阻止了。 “你最好说话算话,上一次你明明答应过不会伤了师妹性命,可你还是出尔反尔,这一次若你还是故技重施,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景离冷然说道。 听景离提起弄月,萧东篱眼中一阵茫然,而后低首垂眸望着靠在自己肩上的火凤,阴邪的声音带着恨意,他说道:“师弟所说的就是我所想,当初你言而无信害了月儿性命,人死不能复生,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但这孩子你无论如何再不能动。” “哟,你们师兄弟说的是什么话,你们心心念的月儿可不是我害死的,我当初可是给她留了一口气的,她不是多活了几个月将这个小子给生下来了?说到底,是这小子害了她性命才是,你们可别倒打一耙。”轻颤着媚眼,火凤抬手抚上萧东篱的下巴,风情无限地说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这小子与他娘长得相像,他娘死了,你得不到,将这小子放在眼前,看着也是好的,我说的可对?” “哼。”萧东篱被说中心事,恼怒地将火凤推开。 景离皱眉不说话,慕景旭听着却是犯恶心,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变态的人,火凤与萧东篱果然是丧心病狂到了极致。 火凤也不恼,轻抚着自己血红色的指甲,走向一直在翻白眼的慕景旭,她说道:“旭王殿下别着急嘛,等到慕吟风前来,有的是你说话的机会,此时我心情好,不想听说一些影响我好心情的话,所以只能先委屈你闭嘴了。” 慕景旭依旧装哑巴,心里却将火凤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她还挺有先见之明的,若是他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他一定不会委屈自己,非得骂个痛快。 “哟,不仅慕吟风来了,连尊贵的圣帝也来了,比想象中还要快呢,看来旭王殿下在圣帝心中的分量果真是不同的。”说话间,火凤抬眼便见到浩浩荡荡的一行人。 景离身子微僵,转身望去。 圣帝与敬亲王、慕吟风一道,行在最前,身后跟着的是御林军护卫与弓箭手,气势汹汹向他们走来。 萧东篱抱着慕梓寻走到景离身旁,邪声道:“师弟,真是对不住,一不小心竟让你辛苦得到一切给毁了,看来往后,你只能随我们一起亡命天涯了。” 他说着抱歉的话,景离却未听出他话中有任何歉意,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景离微怒道:“我就不该听你们的挑唆,如今倒好,我所有的一切毁于一旦,上次弄月的事,你们逃之夭夭,弃我于不顾,慕吟风等人拿不出证据指正我,而父皇又有心偏袒才让我逃过一劫,现在好了,我将一无所有,就连命也可能搭上。” “师弟放心,为兄不会弃你不顾的。”萧东篱毫无诚意地向他保证。 景离气愤抿唇,一言不发推着慕景旭上前,让他背靠着大石而站。 很快几人就被团团围住,弓箭手就位,孙常元挑起拂尘颇有气势地尖声喊道:“大胆贼子,陛下面前还敢这么无法无天,还不快快将旭王与小公子放了。” 收到火凤递来的眼神,萧东篱迅速将慕梓寻高高举起,作势要摔,吓得圣帝身旁的慕宏与随后赶来的慕乘风同时惊呼。 “不要动他。” “不要。” 慕景宣与慕乘风一同前来,奔到慕吟风身边站定,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火凤扬眉,柔媚道:“哦,看来在乎这小家伙死活的也就他祖父和小叔啊,就连他的亲生父亲也是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陛下,若是让您选,您是选旭王还是这小家伙?” 她将问题抛给圣帝。 圣帝威仪凛然,轻嗤道:“就凭尔等也敢与朕谈条件,朕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威胁朕,今日若是伯侄二人任何人有所损伤,朕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看来陛下是两个都想保啊,那就得问问离王殿下同不同意,他也是您的儿子,此刻他手中可是揪着您最看重儿子的性命,这手心手背的,您又要如何选呢?”火凤缓缓转身指着大石前站立的景离与慕景旭。 两张相似的面容,景离表情淡淡,波澜不惊,慕景旭努力眨巴着眼睛,想要说话。 “哟,瞧旭王的样子似是有话要说,离王殿下给他性格方便,说不定这就是他最后的遗言了,我们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不是。”火凤示意景离给慕景旭解哑穴。 圣帝怒道:“景离,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景旭是你的兄长,你竟联合外人来谋害他。” 景离像是没听到似的,抬手在慕景旭身上一点,让他开口说话。 “父皇,你们别管我,救寻儿。”慕景旭一开口便是要圣帝选择慕梓寻。 沉默许久的慕吟风终于在此时开了口。 “你有何目的直接提出来便是,如此大费周章,你们不烦,我都觉得烦。”清润的声音已不再有温度,凛然中的寒气,直射前方。 被萧东篱固在手中的慕梓寻本来一直都很安静,当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时,便咿呀轻哼,不断挣扎挥舞着小手,想要向他奔去,只是受到萧东篱的束缚,挣脱不得,没多久瘪嘴大哭起来。 “哇……” 慕梓寻哭得撕心裂肺,听得慕乘风心疼不已,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上前两步指着萧东篱骂。 “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嫂子与你同出一门,你害了她性命,如今又来害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你若是敢动寻儿一根毫毛,小爷今日非得将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哼,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若真有本事,现在就来杀了我啊。”萧东篱不屑轻哼。 慕梓寻像是被惊吓到,开始放声大哭。 慕乘风气极,继续骂道:“不男不女的怪物,看见你就恶心,抓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就与小爷单打独斗。” 许是慕乘风口中的‘不男不女’一词刺激到了萧东篱,只见他瞳孔微缩,转身将慕梓寻塞到景离怀中,便要向慕乘风走去。 慕乘风也正要上前,却被慕吟风拦住,慕吟风自己走上前去。 “慕吟风,往日是我技不如人才一次又一次败在你手中,今日你我一决高下,我要一雪前耻。”萧东篱上前挑衅。 慕吟风未曾将他放在眼里,看了眼在景离怀中渐渐安静下来的慕梓寻后,才不咸不淡地说道:“放马过来便是。” “哥,萧东篱一看就是练了什么邪功,你要小心。”慕乘风不放心地叮嘱。 慕宏也皱眉道:“吟风,今日以景旭与寻儿的安危为主,你切不可掉以轻心,注意自身安全。” “父王放心,孩儿心里明白。”慕吟风轻声应道,说完,脚下一点便翩然落到萧东篱面前。 一黑一红两个男子面对而立,周围是一群人在围观,就连慕梓寻也感觉到氛围不寻常,安静地趴在景离怀中,或许是方才哭得太过,停下来后,不停地打着嗝。 景离很是心疼地给他顺气。 萧东篱眼中划过恨意,他对弄月苦心追逐多年,却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慕吟风抢了先,而她宁愿死也不愿向他这个师兄求救,还心甘情愿放弃生命替慕吟风生下孩子,他恨,他妒,他恨不能亲手杀了这个夺他所爱的男子,只是一直以来都成功过,为了能提升武艺,他答应与火凤一起修炼蛊术,弄成现在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就是因为想要报仇,想要打败眼前这个让他变得一无所有的男子。 暗流涌动,萧东篱眼中尽是杀意,飞身而起,抬掌袭向慕吟风。 衣袂翻飞,慕吟风单手应对萧东篱的攻击依旧游刃有余,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最惊异的莫过于最知萧东篱实力的火凤。 她选择与萧东篱一同修炼,就是为了另辟蹊径,短时间内精进修为赶上慕吟风,没想到,不仅他们在进步,慕吟风的武功也不是停滞不前,比以前更加深不可测。 看来今日靠武力是无法取胜了,她只能想法子智取。 “没心思再陪你们玩儿下去,今日我就送你与火凤早登极乐。”慕吟风微微勾唇,凛然的气势散出,抬起另外一只一直闲置在身后的手揪住萧东篱的胳膊往下一拽,当胸便是一脚,将他踢飞,落到地上。 萧东篱呕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艰难撑起身子,不甘心地望着一步步向他靠近,正要取他性命的慕吟风,他不甘心,为何时至今日,他还是输给了慕吟风。 “哈哈……”萧东篱不甘心地闭上眼睛,仰头狂笑,等待着最后一击的来临。 火凤身形一转便将景离怀中的慕梓寻夺过,扬声阻止了慕吟风击杀萧东篱。 “住手,你若是还想要你儿子活命的话,就必须听我的。”她血红的指尖在慕梓寻小脸上逡巡,作势要掐上他细小的脖子。 “不要。”慕乘风惊呼。 火凤得意地看了眼满面焦急的慕乘风,笑道:“要不要你说了可不算,得看你这铁石心肠的哥哥想不想要他儿子活命。” 慕吟风缓缓收回手,越过萧东篱,上前两步走到火凤跟前,火凤后怕地后退两步,离他远一些。 “你想要你儿子活命就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微微用力,他这细小的脖子可就不能用来喘气了。”火凤掐着慕梓寻又往后退了一步。 慕吟风的气势让她后背发凉,无由心慌。 慕梓寻看着父亲就在面前,高兴地蹬着腿,挥舞着手臂,想要到父亲怀里。 “说吧,你到底想要我如何做?”慕吟风看着儿子期待的神情,顿了顿,终究还是将双手垂下,握成拳负于身后。 火凤这才有了些底气,拿出一个小瓶扔给慕吟风,她说道:“只要你将瓶中的东西喝光,我会考虑将孩子还给你。” “吟风……” “哥……” 慕景旭与慕乘风开口唤他,对他不住地摇头。 圣帝此时也有些站不住,他出声阻止道:“吟风,别听着妖女的鬼话,如今她已是瓮中之鳖,一举拿下便是,你别冒险。” 慕吟风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拧开瓶塞,仰头便将瓶中的东西喝下。 “哥,不要啊。”慕乘风想要上前阻止,被慕宏扯着胳膊。 慕宏摇头道:“你哥他自有分寸,不用担心。” 圣帝听闻他这样,也安下心,不再出言,只是静看。 “哈哈,你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个儿子的,也不问问我给你喝的是什么,你如此干脆,真应该给楚弄月瞧瞧,当初她可是信誓旦旦与我说,我这辈子都无法掌控你,现在你不就轻松被我掌控了。”火凤得意地大笑。 萧东篱也在此时挣扎着起身,与景离并列而站。 “师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是无力回天,慕景旭就站在你眼前,就是他抢走了映月师妹,现在就连属于你的太子之位也即将被他抢走,你何不此时就解决了他,以免纵虎归山。”萧东篱压低声音,挑唆景离对慕景旭下手。 景离侧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萧东篱。 “师兄没听说过,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实属正常,毕竟你只会同室操戈,但我们与你不一样,骨肉相残的事情我们不会做,从来不会在自己兄弟捅刀子,我们的刀子都只对准敌人的后背。” 萧东篱大惊,“原来你……唔……” 他话未说完,一把短剑自他的后腰处刺进,他一声痛呼,缓缓转身望去,站在他身后的慕景旭手中拿着的是景离经常带在身边的那把短剑。 萧东篱这边的变故让众人惊诧,正洋洋得意的火凤也回头看来,就是这时慕景旭将短剑拔出,对着萧东篱猛踹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萧东篱晕了过去,而几乎是同时,离火凤最近的景离也对火凤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慕梓寻夺过。 火凤没料到景离会对她出手,景离武功极高,她忙着闪躲,慕梓寻轻易就被他夺了去,而她也被景离的掌风震得后退了两步。 站稳后,火凤咬牙道:“你竟然与他们是一伙儿的,萧东篱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相信你。” “信与不信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你只要记住,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与火凤的忌日便是,就在你们对弄月出手的那一日就该有随时赴死的觉悟,谁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景离将慕梓寻塞到慕景旭手中,抬步上前,将他们护在身后,对着火凤一字一句说着。 火凤大怒,嘶吼一声吼,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短笛,放到嘴边吹响,而这时慕吟风面色一变,捂住心口,呕出一滩黑血。 “怎么会这样,我的魂归为何会失效。”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魂归是用楚弄月身上的血养的,该是最具威力才是,为何会在你身体里无法存活?这绝对不可能。”火凤看着慕吟风呕出的那一滩黑血,不可置信地摇头,她不明白到底是何处出了错。 慕吟风直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右手一伸便是一股强劲的气息浮动,地上的绿草叶飞起聚于掌中,轻微一扬便化作利箭往火凤射去。 一年多的修炼确实让火凤的武功修为增进不少,反应极快,纵身跃起,险险夺过那些能夺命的草叶,踉跄站稳后,她又吹响了短笛。 魔音入耳,接着就是‘嘶嘶’声,忽然间,成群结队的蛇从周围向他们聚拢,铺天盖地,让人看着心底发毛,双腿打颤。 “啊,有蛇。” “好多蛇……” 圣帝身后的护卫惊呼一声后,便迅速形成一个圈,将圣帝、慕宏、慕乘风、慕景宣等人护于中央。 慕吟风抬眼望去,便见一条蟒蛇以极快的速度蹿向慕乘风,他立即提气,如魅影一般闪到慕乘风身前,挡住巨蟒。 “哈哈,我看你这次还怎么救你儿子,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他陪葬。”火凤的癫狂笑声惊起。 慕乘风看清火凤的动作后,惊呼道:“哥,你快去救寻儿和旭王兄他们。” 一掌将巨蟒击毙,慕吟风飞身去救,但为时已晚。 火凤从袖中扔出的三条小蛇已袭向景离、慕景旭,还有一条是奔着慕景旭怀里的慕梓寻去的,他要飞身去救已来不及。 电光火石间,景离将慕景旭的胳膊一扯,将他与慕梓寻紧紧抱住,背过身用自己的身躯来护住他们。 “七弟,你……”慕景旭愣愣望着景离,说不出话来。 忽然有疾风呼啸而过,接着便是‘咻咻咻’三声轻响,三条小蛇被细细的竹签稳稳钉在了景离脚边。 又是突来的变故,让火凤抓狂,每次到关键时刻都有意外发生,她怒吼道:“是谁,有本事别藏头露尾的,出来与我一战。” “呀,早上肉吃太多了,塞牙缝,不多不少用了三根竹签剔牙,一不小心手滑就将你这丑八怪的的宝贝给弄死了。” 一道略带孩子气的男声自大石背后传出,随即又从大石后飞出几个布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护卫围成的圈子中央。 ------题外话------ 二更献上,花花这么勤奋,有没有奖励? 第十二章 弄月回归 慕景宣蹲下拾起打开看过后,惊喜道:“是雄黄,蛇最怕雄黄,快将这些雄黄撒出去。” 护卫得令,其他人继续挥剑砍蛇,圈中几人快速拾起布袋,抓出雄黄粉末,先在人群周围撒了一圈形成保护圈,其余的尽数往蛇群撒了出去,很快便将蛇群击退。 见状,火凤气得七窍生烟,正要怒吼大骂时,忽然自她身后的大石后腾起一道人影,在大石上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她。 火凤怒视着头顶上方的少年,双眼冒着火光。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 就在这时,幽幽转醒的萧东篱给她解了疑惑,他被慕景旭偷袭后又被猛踹了一脚,一时受不住疼痛晕了过去,此时醒来,睁眼便瞧见了站在大石顶上的少年,他尚未撑起身子,便开口问道:“谷枫师弟,你为何会在此?” “难得大师兄竟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弟,不是我说你啊大师兄,你口味也太重了些,这种丑八怪你也能下得去口,瞧你俩这肤色,该是做了很久的夫妻了,啧啧,这丑八怪发起火来就跟电母似的,不得不说大师兄你口味独特,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倒也和雷公差不多,雷公电母天生一对。”站在高处的谷枫,飘然落到火凤的跟前,接着说道:“远看你丑,近看你更丑,既然丑就不应该出来吓人,坏事做多了可不好,会遭报应的。” 火凤恼怒,挥手出去,五指成爪抓向谷枫,怒吼道:“你找死。” 谷枫含笑,轻松躲过,她追他躲,故意逗着火凤玩乐。 “有本事你出手,光躲算什么男子汉。”几击不中,火凤愤然收手,怒气腾腾地看着谷枫,想用激将法激他出手。 谷枫摊手道:“小爷我看你是个女子,让你几招而已,既然你这么着急去阎王殿报到,那小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话落他快速朝火凤出掌,两人对掌后,火凤被震飞出去。 “就你这点雕虫小技还想再小爷我面前卖弄,你的毒掌还差点火候,喏,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的毒全都还给你了。”谷枫收回手掌看了眼后,又将掌心翻转对着火凤让她看。 火凤看着自己发黑的掌心,喃喃道:“这不可能,楚弄月已经死了,世上已无人能破我的毒功。” “你不是谷枫师弟,你是……”萧东篱奄奄一息趴在地上,试图挣扎着想要支起身,试过几次依旧没有爬起的力气,又扑倒在地。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半天回不过神,这从天而降的少年如神祗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火凤这个毒女,救了众人的性命。 不久前那场比武招亲虽然轰动全京城,但见过谷枫且又能记住他的面貌的人少之又少,原因无他,谷枫长得过于普通,过后即忘。 但这不包括当时在场作为旁证的慕吟风与慕景旭二人,慕吟风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慕景旭会刻意记下这个长相普通的少年,则是因为楚映月。 景离松开箍住慕景旭的手,回身浅笑着走到谷枫面前,眼中是不知名的情绪,他轻声道:“师弟,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胡说,她明明是……”萧东篱急着要拆穿,却被景离提起扔了出去,落到火凤身旁,这重重的下落之力,让本就重伤的他,只有出气没进气。 ‘谷枫’看了眼被扔出去的萧东篱,确定他不会再坏事以后,才与景离打招呼。 “二师兄,你也在啊。”笑意盎然,一双眸子闪着精光, 景离笑了笑,抬手摸摸‘谷枫’的头,说道:“是很巧,若是你再晚一些出手的话,估计就得给为兄收尸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啊,什么收尸不收尸的,多不吉利,有我在,师兄定能长命百岁,活成人瑞的。” 就是‘谷枫’这无意说出的话,让一直沉默不言的慕吟风身躯微怔。 这话如此熟悉,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的,那个占据了他整颗心的女子,曾经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她说,只要有我在,定能让你长命百岁的,没我的允许,阎王也不敢收你。 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熟悉的话语又在耳边出现,慕吟风恍然上前,哑声问道:“是不是你?” 他的话莫名其妙,但却让‘谷枫’与景离俱是一怔,就连慕景旭也抱着慕梓寻凑上前去,不明所以地看着神情诡异的三人,总感觉氛围怪怪的。 弄月心中哀叹,自己易容成谷枫师弟还是没能逃过慕吟风的眼睛。 “娘……娘……” 慕景旭刚在‘谷枫’身侧站定,他怀里抱着的慕梓寻便向谷枫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不停的叫唤,像是印证自己父亲的话,听清楚慕梓寻叫唤的是什么后,慕景旭的手一松,慕梓寻往地上落去。 慕吟风手臂微动,又缓缓垂下,因为有人比他更快地出手接住了慕梓寻。 “咯咯……”慕梓寻很是愉悦地攀着易容成谷枫的弄月的手臂,小脑袋直往她的怀中拱去。 弄月将他抱稳后,瞪着慕景旭,“你这么大个人连个孩子都抱不稳,要是摔出个好歹来,我看你以后也别想有孩子了,哼。”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快让我看看寻儿可有惊吓到。”慕景旭被骂没有恼羞成怒,而是诚挚地道歉,伸手就要去将慕梓寻抱回,却被无情地拍开。 弄月用力拍开慕景旭伸来的手,抱着孩子走到景离身旁,正准备说话,就被一声威严的声音打断,是圣帝发话,活捉萧东篱与火凤。 “来人,将萧东篱和火凤这两个贼子抓起来。” 弄月撇嘴,这么多人就跟饭桶似的,现在才反应过来,撇眼见火凤不知何时已撑起坐在地上,抬手胳膊迅速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向毫无所觉背对着她的慕景旭。 “景旭小心!”来不及多想,弄月将慕梓寻往景离手中一递,飞奔向前,一把将慕景旭推开,她自己却无法躲开,眼睁睁那个黑乎乎类似虫子的东西向她袭来,她却丝毫不惧,嘴角还挂着冷笑。 然而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她就被一股大力拥住,扑进了一个久违的怀抱,身子一转便挪了一个位置,慕吟风挡在她身前。 飞虫死死叮在了慕吟风白皙的脖颈上,她从慕吟风的怀中挣脱开,看着它由黑变红,傻愣愣的看着,不能动弹。 而慕吟风已闭上眼,如木头人一样站立。 火凤也是微愣之后,放声大笑:“哈哈,没想到,你们一个个都想着替别人去死,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可以为了一个旭王豁出性命,而高高在上,冷清绝爱的慕吟风竟然也会为了护这个陌生的少年,用命来博,这真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事。” “吟风,你怎么样?”慕景旭从地上爬起,伸手就要去拿叮在他脖子上的飞虫。 弄月抬手阻止,“先别动,稍后它自然会死,慕吟风修炼的落叶飞花已有走火入魔的征兆,这条蛊虫或许是因祸得福。” 慕宏与圣帝俱是大惊,快步上前。 “吟风你怎么样?”慕宏看着站在原地,闭着眼,面色忽红忽暗忽白的慕吟风,就要抬手去触碰他。 弄月抬臂拦住,用谷枫的声音与慕宏说话,“王爷,逸郡王没事,他体内是我师姐换给他的血,魂归蛊虫对他起不了作用,让蛊虫多吸一些,这对逸郡王有好处。” 慕宏半信半疑收回手,转过身,面带寒意往已被架住的火凤而去,抽过侍卫的剑,毫不留情地向火凤挥下。 “啊……我的手……” 火凤的惨叫声在身后炸响,众人抬眼望去,皆瞪大了眼睛,他们竟然见到敬亲王使剑,而他手起剑落瞬间,火凤右手的三根手指已齐齐落地。 慕乘风本与慕景宣在后面收拾残局,照看被蛇咬伤的几个侍卫,这边的情况也是在弄月为救慕景旭的那声惊呼才转身看来,而一系列变故让他手脚发麻,站着不能动弹,等他终于奔到慕吟风跟前,还未来得及开口时,火凤的惨叫声让他再一次目瞪口呆。 原来父王真的是文武双全,此时他心中就这有这个想法,他亲眼目睹的,火凤右手上的三根手指就是证据。 “我哥他怎么样了?” 慕乘风看着火凤嘶叫着被拖走,地上还剩一口气,奄奄一息的萧东篱也被抬下去,他才回神,紧张地盯着慕吟风看,担忧的话也不知是问慕景旭还是问易容成谷枫的弄月。 弄月道:“放心,你哥命硬着呢,死不了。” “你这小子,我哥他都是为了救你才弄成这样,你说话就不能客气一点。”慕乘风被她毫无感激之意的话激怒,恶狠狠地怒视着她。 弄月挑眉,这小子好长时间没见,脾气见长啊。 “又不是我求他来舍命相救的,他这是自愿,自愿你懂不,要不是看在寻儿的份上,我连你也臭骂一顿,兄弟俩都是废物,连个孩子都守不住,想想我都替你们害臊。”弄月不客气地讥讽他,她就是想看看慕乘风的反应,逗着他好玩儿而已。 慕乘风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小子虽然救了他们,但不代表他会忍受这份侮辱,况且说他就行了,凭什么要连他的兄长一起骂,不好好教训这目中无人,又不会知恩图报的小子,他咽不下这口气。 “臭小子,小爷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慕乘风愤怒出手。 景离一直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他处变不惊地看着,他一直知晓弄月的身份,慕吟风出事,她一点也不着急,他也就不用瞎操心,只要照顾好怀里这小家伙就是。 慕梓寻见娘亲与小叔打在一起,兴奋地咿呀咿呀吼着,像是为他们呐喊助威,看得景离一阵好笑。 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孩子和弄月一样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 就在弄月认真试探慕乘风这一年多来武功长进了多少时,那边慕吟风身上的蛊虫却‘呲呲’鸣了几声就忽然爆破,而这时慕吟风也昏迷着往后倒去,还是慕景旭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比以往长进不少,看来这一年多你也不是白吃饭的,下次再找机会与你切磋,先去瞧瞧你哥。”弄月收手,拍了拍衣袖,头也不抬地慕乘风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走回景离身边,将慕梓寻接过,不再与任何人说一句话,母子两就这么走了。 慕乘风瞬间石化,尚未完全理解她的话中之意,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所以忘了阻止她离去,弄月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慕梓寻下山了。 “喂,你站住,你要将寻儿带去哪儿,你回来把话说清楚。”后知后觉的慕乘风看着远去的‘少年’的背影,大声喊着,人家根本就不理会,他拔腿就要追上去。 景离拦住他,摇头道:“不用追了,她不会对寻儿如何的,还是赶紧送吟风下山。” “乘风,方才那个少年是何人?”原本与慕宏一起担忧地围在慕吟风身边的圣帝忽然若有所思地盯着弄月下山的方向,开口向慕乘风问。 慕乘风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也是流云山出来的,上一回侍郎府招亲就是他打赢了擂台。” 流云山出来的,是这样吗?圣帝凝眸。 圣帝、慕宏、慕乘风担心慕吟风的状况,很快带着昏迷的慕吟风下山去找随行御医检查,而慕景旭却留下与景离同路,慢悠悠往山下而去,剩下的残局,圣帝已交由慕景宣处理。 “七弟,方才多谢你舍身相救。”慕景旭心中一直记着方才火凤偷袭时,景离不顾自身,挡在他身前的事,他一直以为景离心里多少是怨恨他的,因着映月的事,若是易地而处,自己不说报复,但至少也会给对方不痛快,没想到在危急时刻,景离竟会豁出性命来救他。 景离一笑,摇头道:“六哥无需记挂在新,我们是亲兄弟,你是我的兄长,在危险来临之际,换做是你,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像你说的这样舍身相救,但今日总归还是要谢谢你。”凝思片刻,慕景旭忽然问道:“方才那个谷枫是弄月假扮的?” 景离神秘一笑,“这个稍后六哥自己去问她,不过我可以明确与你说,当日当擂台赢的人确实是我的小师弟谷枫,所以映月还是要嫁与别人为妻。” “方才还说打虎亲兄弟,怎地现在翻脸如此之快,还没到过河拆桥的地步呢,你就开始幸灾乐祸,谷枫虽然是你的师弟,但如你所说,我们才是亲兄弟,亲疏有别,站在哪一边,你自己掂量着看。”慕景旭不乐意地哼哼。 景离停下脚步,正色道:“六哥,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映月的,所以说,我们现在既是兄弟又是情敌,我如何能与你站在同一边。” “你不会说认真的吧?”慕景旭愣愣问。 又抬脚,继续往山下走着,景离从容淡定道:“我从不说假话,映月与我之间的情意只有我们自己懂,我不会放弃,于我而言,我现在也只有她这么个盼头。” 慕景旭被他话语怔住,慢了两步走在后面,垂眸沉思,这个七弟从来都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人,感情内敛不外露,但心思极其细腻,他说的话也不像说笑。 要夺取映月的心,他们兄弟俩还有一番角逐。 慕吟风在一个时辰后醒来的,除了有些茫然外,他并不觉得有哪里不适,反而多了几分轻盈,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个在他昏倒前,似梦似幻站在他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肯定那就是弄月,是他等了太久太久的人。 他的妻子终于回来了。 “哥,你醒了?”慕乘风抱着慕梓寻在营帐中玩耍,听见榻上的响动,他惊喜异常。 慕吟风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挣扎要他抱的慕梓寻,并未如他所愿娶接,而是着急揪着慕乘风的衣袖问:“她去哪儿了?” “她?”慕乘风不知他口中的她是指谁,忽然想到什么,他才恍然大悟,“你问的谷枫啊,她出去了。” 慕吟风面色微变,掀开被子下榻。 慕乘风单手抱着慕梓寻,一手腾出紧抓住慕吟风的胳膊,“哥,御医说你需要歇息,你别出去了。” “我要去找她,你替我照看好寻儿。”慕吟风拂开他的手,只着一身单衣便要不管不顾地跑出去,他等了太久,再也无法看着她一次又一次从他面前消失。 他快被折磨疯了。 慕乘风跺脚喊道:“哥,他没……” “哟,这么快就醒啦。”弄月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还是顶着谷枫的面貌,声音却是换成自己的了,她不赞同地慕吟风摇摇头,端着手上的碗越过他走到了慕乘风跟前。 慕吟风站在原地,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慕乘风却是被她忽然变化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后试探着这唤道:“嫂子?” “可不就是我吗?你这傻小子。”弄月将碗放到榻前的小几上,走过去不客气地了慕乘风一个爆栗。 慕乘风吃痛,却是惊喜地望着她。 “我不是做梦,嫂子真的回来了。” ------题外话------ 应小伙伴的要求,花花今天还是二更哦,时间不变,中午一点二更献上… 第十三章 温柔缱绻 弄月再一次给了他一个不是做梦的真是触感,伸出手,使劲在他青涩而俊脸的脸颊上一拧,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嘶……疼、疼、疼。”慕乘风抱着慕梓寻一时无法抽手去解救自己的脸,只能痛呼,惹得慕梓寻咯咯直笑。 弄月放过他,又在儿子伸过来的小手上轻轻一拍,对慕乘风说道:“乘风,你先带着寻儿出去玩耍,我给你哥好好瞧瞧,身子有没有大碍。” “好的,嫂子。”慕乘风面露喜色,抱着慕梓寻就往外走。 慕梓寻却是不乐意了,使劲扭动着身子,瘪嘴又快哭出声来,慕乘风轻轻捂住他的小嘴,回头对着弄月嘿嘿一笑。 “嫂子,你回来的事要瞒着父王和陛下是吗?”他笑嘻嘻问着,但看到弄月将目光放到他捂住慕梓寻小嘴的手上时,心下一颤,赶忙松开,“哦哦,我懂了,我这就带寻儿去骑马,他最喜欢我带他骑马。” 边说着就抱着慕梓寻从一直言语站在营帐中央的慕吟风身旁跑过,健步如飞,他真害怕弄月砍了他的手。 帐中安静下来,弄月抬眼望去,站着一动不动的男子,一袭单衣依然不能削减半分他的风华,消瘦的身子好像又回到了初识时,被毒折磨的骨瘦如柴的样子,此刻他就这样站在那里,黑眸夺人心魄,却是一言不发。 这一年多以来,他想必过得很辛苦。 弄月对慕吟风招手道:“过来将药喝了。” 慕吟风不为所动,像是与她怄气,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后又松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固执得像个别扭的孩童。 弄月无奈,这个人在她面前永远是这样的孩子气,而偏偏她就是拿这样的他毫无办法,对待别人她能狠心,但他是独一无二的例外。 没法子了,他不愿过来,就只能她过去。 “你恼我,我知道,但你别老拿自己的身子出气,受罪的又不是我,你要是心有不甘的话,待你身子痊愈后,与我打上三天三夜,你看如何?”弄月上前,笑眯眯地与他着打商量。 慕吟风忽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中,不发一言就去揭她面上的假皮,甚是用力,恨不能连她也一起撕了一样。 弄月痛呼:“嘶……你温柔点儿会死啊,心里有气就想毁我的容啊。” “你也会痛吗?”慕吟风咬牙问,手上力道却是放轻了许多,不像初时暴怒之下的粗鲁。 片刻后,面皮揭下,露出弄月本来的面貌,尖细的下巴看得慕吟风的心一阵泛疼,眼前的人还是她,但消瘦了许多,本就纤瘦的身姿,现在只能用消瘦来形容,想到她一次又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他心底的怒气渐渐被自责取代。 他抚上她的面颊,目光深情,温柔缱绻。 弄月对上他的眼,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她握住他的手,笑道:“我没事,就是吃了一年多的斋饭,没油水才瘦了一些,往后大鱼大肉,几个月就能补回来。” “你胡说。”慕吟风只吐出三个字便大力将她拉进怀中,双臂上的力道像是要将她嵌入身体里一样,再也不分开。 弄月随他抱着,抬手环上他劲瘦的腰,手下触感告诉她,这个人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弄月。” “嗯。”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他哑声问。 “你先将药喝了,我就告诉你原因。”弄月从他怀中出来,牵着他来到榻上坐下,又将药碗端起递到他面前,“先将药喝了,待会儿凉了会更苦。” 慕吟风盯着她看,也不伸手接。 弄月瞪眼道:“看我也没用,不喝光就不要与我说话,一个字也不准说。” 她的威胁起了作用,慕吟风接过后,仰着头一饮而尽。 弄月见他苦得皱眉,想要在帐中找到一些果脯类的东西,却连糕点都没见到,难道这人平日都这样带孩子的? “你平日里都给寻儿吃什么?”弄月指着光光的桌案问道:“你该不会是让他就这么饿着吧,难道在王府里,你也是这么照顾他的?” 慕吟风被问得哑口无言,看着她的目光闪了闪,不敢搭话。 瞧他的样子就知道被自己猜中了,弄月气不打一处来,猛然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在榻上,气呼呼地往营帐外走去。 慕吟风见她气恼离去,心下着急,翻起身,快速闪到她跟前堵着不让她离去,他慌忙解释道:“白日里都是母妃在照看寻儿,你知道的,母妃定是无微不至对他。” “好啊,你还有借口了,那我问你,你是寻儿的父亲,你可有好生照看过他一日,是不是自打寻儿回到王府开始,就只是母妃在照看,你就一直对他不闻不问?”弄月气恼质问他。 慕吟风一噎,而后又反驳道:“对他不闻不问的是你,你才是最狠心之人,你抛夫弃子,就连回来也不肯来见我们,你是天底下最心狠的女子,我们父子的死活你都不在乎。” 慕吟风心中也很委屈,压在心里的话无意识地说了出来。 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 “弄月,我……”他暗暗自责,去握她的手。 弄月将他挥开,厉声道:“你别碰我,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狠心,我不仅心狠,我的心也毒,既然我们两看相厌,还不如好聚好散,你就当我死了,一年前就死了。” 她气急,红着眼吼完就推开他,往帐门而去,脚抬起还没落下只觉腰间一紧就被慕吟风自身后懒腰抱起。 “你放开。”弄月恼怒蹬腿挣扎。 慕吟风自身后拦腰抱着她,回到榻上坐下,让她就坐在他腿上,她还是一直挣扎,他无法便一个翻身将她压在榻上,双腿也固住她乱踢的腿。 “弄月,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气话,你原谅我。”将她的手扣住,慕吟风凝视着她眼,轻声道歉。 弄月挣扎无果,红着眼望他,她带着哭腔道:“慕吟风,你狼心狗肺,我为了你差点丢了命,换来的却是你满腔怨恨,我恨死你了。” 她的泪让他的心揪着疼。 “弄月,对不起。”他不顾她的闪躲去将她眼角的泪吻干,放开钳制住她的手,紧紧将她抱住,“你所受的苦都是因为我,是我无能,没能好好保护你,是我错了。” 黯哑压抑的声音听得弄月心里酸涩,她何尝不知他心中的苦。 在他的柔情中,弄月软下来,双手紧紧回抱住他,吸着鼻子说道:“我们千辛万苦才能在一起,不要再闹别扭了,好不好?” “好。”慕吟风俯身在她颈边,哑声应答她。 就这样,两人以重叠的姿势躺在榻上,渐渐弄月竟有了困意,眼眸轻闭就要说过去。 慕吟风仰头见她这样,既心疼又好笑,这种时候她竟也能睡着,心中不甘的因子又开始作祟,他俯首便往她的面颊咬去,用力不大对她丝毫不起作用。 弄月只觉面上痒痒的,随意挥手摸了摸,首先触到的是慕吟风的头,她轻声咕哝道:“别闹,让我睡片刻……片刻就好。” 慕吟风见她一脸疲惫,想来是真的累坏了,也就不闹她,只在樱唇上轻柔落下一吻后,支起身给她除去鞋袜,怕她躺着不舒服,又将她身上穿的男式外袍脱下,给她盖上被子后就一直坐在榻上盯着她的睡颜看。 慕景旭与景离一同到营帐中来看他,进来时见到这样的画面,相视而笑,明明方才昏倒的人慕吟风才对,只是片刻功夫就成了这样。 “吟风,你身子可有大碍?”慕景旭见慕吟风只是瞟了他们一眼后就又继续回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只能先开口问。 慕吟风怕吵到睡梦中的人,站起身,压低声音回道:“我无事,我们到外面去说。” 景离看了眼榻上呼呼大睡的弄月,了然一笑,他这个师妹,这几日可算是夜不能寐,生怕在计划中有什么变故,伤害到她的宝贝儿子,如今松懈下来,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真的是弄月。”慕景旭走了两步,又回身奔到榻边,终于看清了一直被慕吟风挡住看不到正面的人。 慕吟风与景离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景离微愣后低笑,而慕吟风则是面色一沉,上前揪住慕景旭的后领,将他拎着往外走。 “真是小气,我也快两年没见到弄月了,看一眼怎么了,她又不会少一块肉。”来到帐外得到自由了,慕景旭整理着被揪乱的衣领,小声抱怨。 慕吟风给了他一个眼神,就让他一颤噤了声。 景离解释道:“这丫头睡觉时警觉着呢,你要是一说话,她很快就会睁眼,而且她起床气特别大,要是不小心撞破她的美梦,一根金针就朝你飞来了,六哥想要去试试不?” “那还是算了,这么可怕的事我不用亲自去试的,看吟风这样就知道,妻奴一个,日日被压榨。”慕景旭摇头说完,心满意足地叹道:“还是我眼光好,映月脾气好,也没有起床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想想都觉得上天比较眷顾我。” 景离身子一僵,他都不知道映月起床是何种样子,看自己六哥这样,他心中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堵,更多的是气闷,为何这么隐秘的事六哥会知道,难不成他还见过映月就寝时的样子。 就在慕景旭大言不惭时,慕吟风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景旭还是少想些为妙,楚叔说过,下个月他就让映月与谷枫成亲,你这样算是肖想别人之妻,不是君子所为。” 慕吟风一针见血的话,毫不留情地砸在慕景旭心上,让他差点就没气晕过去,他看了眼同样幸灾乐祸的景离,咬牙坚定道:“我不会让映月嫁给别人的,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哥哥我要带着你们去抢亲。” 慕吟风勾唇,抢亲听起来不错,可以带弄月去看好戏。 景离则是嘴角一抽,他口中的‘你们’是将自己也算上了?他要抢亲可不是替自己这位六哥抢,要抢也是为自己抢。 ‘为自己抢’这个念头让他一惊,原来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是这样的。 抢亲也不是不可能的。 “吟风,方才父皇对我和景离说,让我们半月后启程出使祁灵,这件事你是如何看的?”嬉闹过后言归正传,慕景旭认真询问慕吟风的意见。 慕吟风毫不意外,他看着景离说道,“夏颐与秦坤在流放途中逃跑一事定然与祁灵的丞相叶衡脱不开干系,陛下让你们前去自是有他的考虑,据闻最近有大臣提起要祁灵女皇选夫侍,充盈后宫,想来这又将会在祁灵掀起风波。” “我母亲要选夫侍?”景离震惊,他并未收到消息,但消息从慕吟风口中出来就不会有假,他更明白叶衡的为人,叶衡是绝对不会容许再有别的男人出现在母亲身边的,就连自己这个儿子都不能留在母亲身边,可想而知叶衡的占有欲有多强,但祁灵也并非是叶衡一人独大,也有党派之分,与叶衡不和的大臣自然是想通过给女皇选夫侍来巩固自己的势力,摆脱处处被叶衡压制的局面,而叶衡自然会全力阻止,祁灵真的又将再掀风浪。 景离终于不得不信服弄月常说的,她说慕吟风手眼通天,看来没有夸大,就连祁灵这个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他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不是手眼通天又是什么。 “方才父皇并未提起我母亲要选夫侍一事,只说让我和六哥一起去祁灵出使。”景离已从惊异中镇静下来, 慕吟风说道:“这或许才是陛下的真正用意,或许他也是不愿祁灵女皇选夫,所以才让你与景旭一同前往,但最终的目的应该是调查清楚夏颐与秦坤与叶衡的事,只要夏颐与秦坤还活着,终究是个隐患。” “你们说夏颐与秦坤逃跑一事会不会与火凤和萧东篱有关系?”慕景旭静静听完后,才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慕吟风神色淡然,不否定他的说法,那就是同意,而景离也皱眉凝思。 “当时萧东篱来找我,他说有办法让叶衡消失,替我夺回祁灵大权,看来这才是原因所在,萧东篱早与夏颐勾结,如今又多了个秦坤,他们与叶衡的关系也并非是牢不可破,但拔出叶衡似乎对他们也没多大好处。”这才是景离不解的地方。 慕景旭摇头,“这个我也想不通,利益相交起内讧是常有的事,或许是叶衡不能给他们提供便利了,所以想要除掉他来拉拢你也不一定。” “也许与夏颐萧东篱等人达成协议的不止叶衡一人,又或许根本不是叶衡,而是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慕吟风悠悠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回营帐,留下错愕的两人相对无言。 景离顺着慕吟风的话细想下去,呢喃道:“难道一直以来是我想错了。” “七弟也别想这么多,总不过就半个月,我们就要去祁灵一探究竟,届时在按照吟风所说的去查便是,况且以吟风的本事,想必很快就能助你解决这些疑问。”慕景旭明白他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轻声劝慰。 兄弟二人经此一战后关系亲近许多,再没有了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反而像是知交好友。 不知睡了多久,弄月在一阵骚扰中醒来,唇上酥麻的感觉将她的困意驱散,睁开眼就瞧见一张俊脸在她面前放大,黑眸中尽是笑意。 见她睁眼醒来,慕吟风眼中划过得逞,贴在她唇上不肯离去,反而加深了力道,捧着她的脸就深深吻了起来,先是慢条斯理的轻吮,后又开始不满足她的被动,非要勾她一起沦陷,长驱直入就是一阵风卷云残,扫遍她檀口中的每一个角落,唇齿相依,灵舌共舞。 弄月怎么受得住这样的阵仗,睁开眼就来这么炽烈的吻,让她尚未清醒的意识又朦胧起来,不自觉地抬手勾上他的脖颈,闭眼回应。 时隔已久的吻并不生疏,急切而又霸道,直逼弄月退无可退,舌根与嘴唇都开始发麻,呼吸不畅,她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溺死在他怀里。 温热的气息,湿凉的触感来到耳垂,痒痒的,让她打了一个激灵,意识也渐渐回笼。 “别……”她用手抵住他的薄唇。 慕吟风顿住,眼中也是一片混沌,恢复些理智后,懊恼地侧躺道一边,手臂收拢就将她搂在怀中,呼吸急促,他哑声道:“你欠我五百多个日夜,往后我要一一要回来,本该从今日算起的,奈何有天时没地利,我只能委屈自己忍着。” “不正经。”弄月本就红的脸蛋又更深一层胭脂色,轻捶了他一下。 将她的抓住,拿到嘴边轻轻一咬,慕吟风说道:“恨不能将你整个吃下,为夫旷了这么久,大战三天三夜也是没问题的。” 弄月捂脸不敢再多言了,这厮说起荤话来,还真是让她这个厚脸皮也经不住臊得慌。 “弄月。” “嗯。” 他道:“稍后我们就带着寻儿回府去。” “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弄月笑看他,她还没玩够呢,上一次来也是因为她怀了身孕匆匆回去,这一次她还想多玩几日呢。 慕吟风郁闷道:“我猜母妃定是想寻儿了。” 弄月无语,这才出来一天,怎么这么快就想了。 “你撒谎。”弄月戳着他的脸说道。 慕吟风诚实点头,又将她搂紧,低头寻去,堵住樱唇又是一记热吻,久久后才放开,两人艰难喘息着。 “嗯,我其实想回府讨回你欠下的那五百多个日夜。” ------题外话------ 二更献上,小伙伴们开啃吧,记得来找花花提意见或是建议都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么么哒(づ ̄3 ̄)づ 第十四章 待宰囚徒 清润中带着黯哑的声音伴着略显急促的呼吸,郁闷、委屈、期盼的目光让弄月缴械投降,她最受不了他这样,一本正经说着不正经的话,还得让她表态,不能反对,只能赞同,但这话她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俏脸红彤彤的,一双灵秀的大眼含笑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脉脉温情在流动,默了片刻,弄月笑道:“慕吟风,我发觉你越来越没脸没皮了,曾经那个高雅如仙的逸郡王哪里去了,你是谁,你将他藏哪儿了。” “逸郡王是别人眼中的,慕吟风才是真实的,他只属于弄月你,他也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男子,终究逃不过七情六欲,整颗心都被你给占满了,恨不能每时每刻都与你绑在一起,要脸皮何用?”慕吟风凑近,与她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就在鼻息见。 相触的鼻尖忽凉忽热,就连弄月也是心痒痒的,他的话更是暖了她的整个心房,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夫君,时而冷酷孤傲,时而执拗如孩童,无论何种性格,都是真真实实的他,给她的永远都是最深的情,最炽烈的爱。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睁眼凝视黑眸,弄月嫣然一笑,微微仰首便咬住他的鼻尖,很快放开,一个旋身就翻转身子整个扑在慕吟风身上,她邪恶一笑,问道:“想不想玩点儿刺激的?” 水润黑眸暗光流动,气息紊乱有些狼狈,被她压在身下动也不敢动,双臂抬起揽在她的腰上,微微用力便让她与他贴得更紧。 “夫人想玩,为夫自然要舍命相陪。”他目光灼灼盯着她,极近的距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弄月面上得逞一笑,愉悦地在他额头上烙下一吻,“当是赏你的,看你如此听话,稍后我会手下留情的。” “为夫求之不得,夫人千万别手下留情。”慕吟风很快接话,一副任卿采撷的乖顺。 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弄月故意在他面前磨牙,状作凶狠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可是没有后悔的余地,我要吸干你的血,再将你给吃了。” “嗯,绝不反抗,坚决配合。”慕吟风认真点头。 那还等什么,弄月快速俯下身,先啧啧有声地在俊颜上啄了两口,又磨着牙往他的脖颈而去,张开嘴正要咬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惊起,让她顿住。 “啊,非礼勿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慕景旭抱着慕梓寻出现在营帐中,单手抱住慕梓寻,一手还捂着慕梓寻的眼睛,而他自己喊着非礼勿视,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瞄。 慕吟风也如同弄月一般僵住,或许是二人太投入,竟没听到任何动静,就这样被慕景旭给撞破了。 弄月微窘,恨不能挖坑将自己埋了,立刻从慕吟风身上起开。 慕吟风失望地叹了口气,也支起身坐在榻上,一边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襟,口中轻声说道:“果然还是有天时没地利,还是回府比较好。” “呵呵,吟风这话有礼,无论如何,这可是荒郊野外,你可得忍着,再说了,寻儿还在这里呢,教坏了孩子可就不好了。”慕景旭完全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反而厚着脸走了进来,说完还放开捂着慕梓寻眼睛的手,一本正经问道:“寻儿你说伯父说的对不对?” 慕梓寻咿呀咿呀吼着,向弄月挥舞着手。 弄月很快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起身走过去将慕梓寻接过。 “景旭你怎么来了,方才不是乘风带着寻儿吗?”不想再听他们说下去,弄月随意挑起话头问他。 慕景旭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回道:“乘风那小子,就是个皮猴儿,听到七弟说萧东篱与火凤要被就地正法了,赶着凑热闹去了。” “就地正法?”弄月讶异,转头看向慕吟风,见他正蹙眉,显然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 “对啊,就在前面的猎场上,父皇下令将他们二人当做猎物,给兵将们做活靶子,这种场面太血腥,我就带着寻儿回来了。”慕景旭点头。 慕吟风站起身,拿过架子上的衣袍穿上,穿戴整齐后他又回头望着在床榻上玩耍的母子,面露犹豫。 慕景旭知道他要做什么,想与他同去,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又回身问道:“吟风,怎么不走了?” 弄月这时也抬头望他,见他犹豫不决,眼中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又再次聚集,心中暗叹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来真是给他蒙上心理阴影了。 “你们去瞧瞧也好,我和寻儿在帐中等你。”弄月浅笑,给他一粒定心丸。 慕吟风摇头道:“你还是与我同去好一些。” 慕景旭摇头失笑,这个兄弟真是没救了,患得患失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真打算时时刻刻将妻子绑在身边才能安心。 “你放心,这次我说话算话,会等着你回来的,外面人多,我还是不出现的好,不然整个猎场上的人还不得都盯着我看。”弄月摇头,不肯前去。 慕景旭接腔道:“就是就是,再说了,弄月还得照顾寻儿,她怎么会跑了呢,况且她还是个女子,那样的场面还是不要看了。” 看他还在犹豫,慕景旭揪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快走,晚了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慕吟风被他一路拖着走,来到猎场边上听着兵将们吆喝欢呼,他一直心不在焉,只扫了一眼猎场中央放着的两个囚笼,就一直垂眸沉思。 “弄月她既然回来,又肯与你相认,自然不会再不告而别,你和孩子都在这里,她哪儿也不会去的。”一旁站着的景离看穿了慕吟风的心思,不咸不淡地开口,让他安心。 慕吟风皱眉沉默,他想的不止是弄月。 景离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所想,接着说道:“弄月这丫头,看上去毫不在意,但她的心其实是最软的,多少还是顾念几分同门情意,不愿看大师兄惨死罢了,在流云山时,大师兄对她其实也不坏,只是下山后,因着这许许多多的红尘俗事,我们这些师兄弟妹们渐渐分崩离析,走上了敌对之路,她不愿出来就不出来,你也不用多想。” “难怪弄月与映月姐妹俩自小都与你最亲近,你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兄长,是真的用心对她们,只是可惜了,你与映月终究还是走散了。”慕吟风薄唇微弯,破天荒地给了景离一个笑脸。 景离叹道:“一步走错,便与她失之交臂,不过现在回头不算太迟,映月既然肯听从楚叔的安排比武招亲,也同意嫁给谷枫师弟,我自然也是有机会的,毕竟我们之间的情意是无法磨灭的。” 他有意无意地瞥眼看慕景旭,嘴角弯弯。 伸长耳朵偷听的慕景旭听到景离的话,明显不乐意了,转头便给景离一记刀眼,“你别做梦了,失去的东西,你要如何去找回来,映月不会选你的。” “哦?六哥此言倒也是我想说的,你我处境是一样的,若是映月不选我,自然也不会选六哥你,如此一想,我这心里瞬间舒服许多,都说难兄难弟,这话还是有理的。”景离淡笑着反击。 慕景旭一噎,黯淡了目光,口中依然坚定道:“我不会让她从我身边逃开的,她只是有些迷茫而已,很快就会认清自己的心。” “但愿如此。”景离轻笑,又将目光放到了猎场上。 慕吟风勾唇,做个安静的听众。 囚笼中火凤情况要比萧东篱好得多,她还能靠坐在囚笼上,本来还在为两败俱伤沾沾自喜,可目光无意触到高台上那道黑色身影时,她再也笑不出来。 慕吟风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他竟毫发无伤,不可能的,她的蛊虫不会失手的,火凤不断地摇头,抓着囚笼,大声吼叫着。 “啊,怎么会这样?” 她对着高台的方向大声喊道:“慕吟风,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慕景旭与景离同时看向慕吟风,想知道他会作何反应,就连另一侧的圣帝、慕宏、慕景宣、慕乘风等人都向他望来。 “吟风,火凤这妖女的话,你不用理,朕很快就会让她与萧东篱万箭穿心而死,给你和景旭报仇。”圣帝带着威慑的话响起,猎场上的兵将齐齐将手中弓箭对准。 慕景旭听到圣帝的这番话,嘴角却是露出讽刺的笑,眼前的父皇可真是仁爱啊,他心中暗讽。曾经他瘫了双腿,只能在轮椅上等死时,他的父皇怕是从未想起过他这个命不久矣的儿子,一朝朝局变换,秦家和夏颐都倒了,吟风身世之谜也真相大白,所以他的父皇又将目光放到了他这个忽然起死回生的皇子身上,帝王家的父子亲情真是不值一提。 他的父皇从来只想到将最尊贵的地位给他,他就该感激涕零,却从未想过他愿不愿意,也是,他愿不愿意又有什么要紧的,谁又会关心,除了身边真正关心他的这几人而已,然而这几人中并不包括这位只想掌控别人命运的帝王父亲。 “慕吟风,就算是死,你也该让我死个明白。”火凤不甘地嘶吼着。 慕乘风走到慕吟风身旁,不满咕哝道:“火凤这妖女到现在还不死心,哥别理她,临死前让她多嚎几声,很快她就永远闭嘴了。” 慕吟风拍拍慕乘风的头,勾唇不语。 慕乘风先是一愣,随即既欣喜又羞涩地摸摸自己的脑袋,有多久没有这么亲昵的与兄长相处了,记得幼时,兄长也是经常这样摸他的头,亲切又温暖。 嫂子回来真好,自己的兄长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哥,嫂子为何不出来?”慕乘风望着远处的营帐问道。 慕吟风笑道:“太血腥了,她不想看。” “这样啊,那也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若是嫂子出来看的话,我也射上两箭替她报仇,当初这两个人差点害死嫂子,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这么就让他们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们了。”慕乘风一脸愤恨,想到这一年多来,兄长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有寻儿一出生就没了娘亲照顾,这些都能让他恨不能将这两人碎尸万段。 听完慕乘风的话后,慕吟风脸上只剩下寒意,望向圣帝抬起的胳膊,黑眸微动,他改变了主意,上前与圣帝行了个礼,轻声说了几句,圣帝凝眸点了点头。 “不必放箭,先将这二人就地看押,让御医给他们瞧瞧身上的伤,可别就这么死了。”慕吟风说完后,圣帝便又重新下了命令。 听到圣帝忽然又改了主意,慕景旭回头望去,就见慕吟风折身走了,心中满是疑问,他随后跟上,随着他一起往营帐而去。 “吟风,方才你为何让父皇放过他们?”在慕吟风掀开帐帘的那一瞬,慕景旭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了。 慕吟风往里看了看,见到帐中弄月母子两人正同时向他看来,他安心一笑后,掀开帐帘就走了进去,留给慕景旭三个字。 “进来说。” 两人坐下后,弄月才牵着慕梓寻从榻上下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弄月问道。 慕吟风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身边坐下,弄月笑了笑便牵着儿子走了过去。 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晃到慕景旭的眼,他故意捂眼道:“可怜我孤家寡人面前以后定是要日日上演这锥心的一幕,让作为兄长的我情何以堪,我比吟风年长,如今寻儿都能满地跑了,我还孤孤单单独身一人。” 弄月翻白眼,慕梓寻咯咯直笑,往慕吟风身上扑去。 “景旭也不必羡慕我,若是真想抱儿子,赶快纳妃便是,又没人拦着你,姨母和陛下早就盼着你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慕吟风俯下身,将儿子抱到自己膝上坐下,才似笑非笑的与慕景旭说起终身大事,他心中很是清楚慕景旭的心思。 弄月也跟着落井下石,她还是穿着男装,做男子打扮,只是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而已,随意坐下后,她接话道:“对啊,你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长得也不算是不堪入目,想必也不难找,与其空口羡慕我们,那还不如实际行动来得好,今年纳妃,明年生子,若是还嫌不够,你还能再纳两位侧妃,明年说不定能抱上三个,如此说来,还是你略胜一筹。” 慕景旭苦下脸来,举手投降。 “得得得,您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慕吟风却是不理会他,低声对弄月说道,“就算他现在纳妃,他也不一定能赢我,且不说他有没有本事这么快生出来,就算他真生了三个,我们也可能走在他前面。” “怎么可能?”弄月惊异,她可算不出这个数,除非另一种可能,想到这个,她黑着脸问道:“难不成你也想学景旭一样,享齐人之福?” “注意措辞啊,不许冤枉我,我何时说过要享齐人之福了,你们可不能毁我的清誉,特别是在映月面前。”慕景旭立刻撇清自己,他可不愿再在楚映月面前又罪加一等,但他也是和弄月一样,不明白慕吟风的话中之意。 “吟风你难不成真像弄月所说,要享齐人之福?”他火上浇油,眨眼问。 慕吟风不可能纳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慕景旭自然是知晓的,看到弄月怒视着慕吟风,他心里平衡了许多,觉得被冤枉的不能只是自己一个,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兄弟。 慕吟风斜他一眼,警告他别添乱,“我说的是可能,不说明年能凑足三个,但凑足两个是不成问题的,我们已有了寻儿,指不定再过几个月就能有第二胎,十月后生下龙凤胎或是双胞胎,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不是吗?眼下就算你要成亲,也得先定日子,我们生孩子就不用,因此,我永远走在你前头,你除了年龄走在我前面,其余都是落后的。” 弄月无言,两个大男人讨论生孩子的事,怎听怎么怪异。 慕梓寻坐在慕吟风膝盖上,咿咿呀呀吼着,似乎是很愉悦。 慕吟风垂下头问道:“寻儿也认为爹爹说的有道理是吗?” “咯咯……”慕梓寻仰头看着他笑。 慕景旭忧伤不已,打心底里他还是认同慕吟风的观点的,照自己这速度,若是再不抓紧,估计就得孤家寡人一辈子了。 “弄月,你想想法子,让映月不要嫁给你那个什么破师弟好不好,你说的话,她肯定会听的。”慕景旭转变策略,从弄月找突破口。 弄月不为所动,摇头,“覆水难收,比武招亲是天下皆知的事,姐姐已被毁过两次姻缘,还都是你们慕氏天家家的人,我看这就是上天的警示,你们有缘无分,姐姐注定要嫁与别的男子,这样看来,知根知底的谷枫师弟倒不失为合适人选。” “你们不能……” 慕景旭还想再说,被慕吟风一记冷眼给止住了。 “这些话你该去找映月说去,与我们说再多,你也不能抱得美人归,解铃还须系铃人。”慕吟风事不关己地给了他一句。 弄月看着二人越发想笑,忍了忍,她又问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可是因为萧东篱与火凤又活了下来?” 慕景旭惊讶之余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料事如神的本事,他问道:“那你可知他们为何能逃过一劫?” ------题外话------ 二更还是中午一点更新哦… 第十五章 回到府中 弄月失笑,还真当她是女诸葛了,她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婆,哪能知晓这么多,最多只能从他们回来的时间上断定萧东篱与火凤没死成。 她回道:“要么就是他们福大命大遇上了贵人,要么就是还有更悲惨的下场等着他们,无外乎就这两种,但似乎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又一次一语中的,慕景旭给她竖起大拇指。 “弄月,难怪吟风找了你这么久都徒劳,如今我算是懂了,若你真的要躲一个人,那可是最可怕的一件事,要是世间女子都想你一样,这个世上就都没我们男人什么事了。” 弄月谦虚地摆手,方要说话就就瞥见慕吟风脸色不太好看,估计又是被慕景旭给挑起了好不容易压下的气。 她清了清嗓子,“嗯哼,景旭不是有话要与我们谈吗?说说看,还有何事让你困惑,我一次性给你解惑。” “那日我明明见你……见你……”慕景旭小心地窥探了一下慕吟风,他有些忐忑地说道:“那日我见你已没了气息,映月被景离给点了穴,而我也不知道被谁给打晕了,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如何活下来的,难不成离渊神医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弄月丝毫不意外他会这么问,大方地给他解惑,或许这不是慕景旭一个人的疑惑,恐怕就连慕吟风也有许多事是想要弄明白的,只不过这件事一直是慕吟风心里的一根刺,只要拨弄就会刺痛,所以他不愿提及,趁此机会,弄月索性就将一切摊开。 她目光悠悠,回忆起了当日的事。 “在进古墓之前,我已将保命的药悄悄塞给了师兄,进去以后,火凤果然搜了我的身,在我血快流尽之时,师兄与萧东篱闯了进去,师兄愤愤之下打伤了火凤便将我带出,在走出墓室石门之前就已给我服下状似假死却又能唤我生机保命的丹药,后来姐姐被师兄点穴,你又被我哥打晕,这些都是我们事先计划好的,火凤是南疆公主,又是巫蛊之术的传人,许多事我不能明着做,她想要我的血养蛊,却又不知道我早已与慕吟风换过血,所以这一年多以来,她一直在用无用的毒血养蛊,养出的魂归蛊也就是一般的蛊虫而已,奈何不了慕吟风,所以她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会输。” 慕景旭愣愣无言,没想到事情真相会是这样的,景离早就知晓真相,却一直不开口解释,背负着众人的误解,还差点死在映月手上,原来最无辜的人还是景离。 弄月明白他所想,歉意道:“这件事情,无辜受累的还是师兄与姐姐,因着我的关系,姐姐痛心之下重伤了师兄,而她与你姻缘也因此葬送,这么长时间以来,姐姐一直寸步不离地在我身边照顾,我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这次这个比武招亲也是我让明叔这么做的,我不能让姐姐就这么耗下去,女子的大好年华没几年,没想到谷枫师弟收到消息真的来了,或许这就是天意。” 她看着慕景旭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中一直偷笑,谷枫是她请来的,这个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而慕吟风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没说,继续逗着怀中的儿子。 “原来真的是弄月你出的馊主意,什么比武招亲,这点子真是烂透了。”慕景旭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膝盖,有怒气又不敢发作。 弄月无辜道:“我是为了姐姐的后半辈子着想,况且她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像她般年纪的女子,早就该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却因我一次又一次错过了姻缘,这一次准能成。” “她今年正好才二十,年纪哪里算大,再说了,我看谷枫那小子根本就配不上她,一个只知动武的莽夫,出了一身蛮力,他几乎是一无是处,长得还那么丑,要是我像他那样,我估计都不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慕景旭气呼呼地说完,端起一杯冷茶灌下,还是很不解气,他站起身大步走到弄月面前,“弄月,这祸是你闯的,也是你坏了我的姻缘,反正我不管,你现在必须想法子让她和那个谷枫退婚。” 弄月笑问道:“姐姐就算退婚了,你又能如何?” “哼,只要她退了婚,我就去侍郎府提亲,要是她不答应,我就赖在侍郎府不走了,她还能真的将我丢出府不成。”慕景旭气愤哼着。 弄月又问:“你的婚事你自己能做主吗?我记得你可是准太子的人选,陛下不会让你做出有损皇家颜面之事,到最后吃苦受罪的还不是我姐姐,所以我不会帮你的。” “谁稀罕做什么破太子,我有今天还不是被你们夫妻两给算计的,这是你们欠我的,就必须帮我将映月抢回来。”慕景旭不管不顾,黔驴技穷就只能用耍赖这一招。 这话弄月可不爱听了,不过看他着急的样子很有喜感,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景旭,你可别往我们夫妻身上推责任,陛下要立你为储君,哪能是我们能左右的事,况且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活该姐姐不要你。” 慕景旭一噎,气得干瞪眼,不得已向慕吟风看去,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奈何人家逸郡王压根就没听见似的,看也不看他,只是和儿子笑闹。 人家上演父子情深,他却是孤家寡人备受欺负,还让不让人活了。 “弄月,好妹妹,好弟妹,哥哥知错了,你就再帮哥哥这一回,只要你能替我将映月给抢回来,你有任何要求,我都满足你好不好?”慕景旭低声哀求她,大丈夫能屈能伸,旭王殿下在弄月面前一向没骨气,低头服软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是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 弄月心里翻着白眼,这脸变得也太快了点,谁还敢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也是,上一刻还振振有词,下一刻就跟个泼皮无赖似的,死缠烂打都用上了。 她眼珠转了转,遗憾地说道:“恕我无能为力,姐姐后日就要与谷枫师弟成亲了,这件事是刚决定的,婚礼就在侍郎府办,我本来是想解决了萧东篱与火凤的事后便赶回去陪她的,如见看来也只能明日再去看她了,谷枫师弟是我师伯的养子,他们成亲之后应该会回流云山去隐居。” “什么?”慕景旭惊恐瞪眼,问道:“为何我没收到任何消息?这才刚比武招亲就急着成亲,天下哪有这么匆忙的婚事?” 弄月叹道:“你没收到任何消息也很正常,姐姐只想安安静静成亲而已,除了我们一家人,其他人,一个都没请,就连师兄也没请,她就是不想再生意外,早日成亲也能摆脱了你与师兄的纠缠不是?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谷枫师弟武艺高强,自然能护她周全,你们也就该死心了。” 说完,她才后怕地捂嘴道:“呀,我答应过姐姐不能告诉你的,这下坏了。” “景旭,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 慕景旭心中既痛又忧,她后面说了什么,根本就没听进去,拔腿就往外面跑去,自然也就没看见弄月脸上那得逞的笑意。 慕吟风抱起慕梓寻走到她跟前,笑问道:“这下终于替你姐姐出了口恶气,你心中可有舒坦些?” “哼,算你识相,若是方才你敢开口拆穿我,我就连你也好好教训,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这些人就该好好收拾,不曾失去就不懂珍惜。”弄月站起身,愤愤瞪着他,而后便往外走去,背对着两父子说道:“你们父子慢慢在这里玩,我先回去了。” 慕吟风面色一沉,抱着慕梓寻大步跟上她。 半个时辰后,慕乘风满面喜色地冲进营帐中,来叫他们一起到王帐中与圣帝一道用晚膳时却扑了空,帐中一个人都没有,他问了帐外守着的侍卫才知道,兄长和嫂子又一次带着寻儿不告而别,细问之下才知道就连旭王也走了,慕乘风满腹疑惑又回到王帐向圣帝禀报。 圣帝听完后,看向一旁端坐的景离,问道:“景离可知道他们急匆匆回去是为了何事?” “儿臣不知,或许是师妹刚回来,吟风想要先行带她回府,六哥平日里就与吟风最为要好,觉得吟风走了,他自己待着无聊,索性也就跟着回去了。”景离面不改色地说着,其实他心里也是同样疑惑。 圣帝无奈道:“这两个小子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胆大妄为不说,就连朕都不放在眼中,看来日后朕得亲自管教一下他们。” 慕宏坐在圣帝的下方,闻言便笑道:“这两个小子无法无天还不都是陛下您宠出来的,真到了管教那一日,恐怕又狠不下心。” “就是就是,旭王兄和我哥不就是无法无天这一点最讨您喜欢,若他们改了,你又得花心思让他们变回来,您这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吗?”慕乘风笑呵呵地接腔。 圣帝佯怒道:“我看最无法无天的就是你这猴儿。” “那还不是皇伯父您给惯出来的吗?”慕乘风抓着脑袋,憨厚地笑道。 圣帝一愣,而后大笑道:“你小子可算是愿意唤哦一声皇伯父了,好,今日就凭你这一声皇伯父,朕就放过你的旭王兄和兄长。” “那乘风就替哥哥和旭王兄谢过皇伯父啦,待我回去,定要找他们要些好东西,今日可是我给他们求的情呢。”慕乘风得意地说完,又惹得圣帝开怀一笑。 慕宏看着自己的幼子,也是欣慰地点头,虽不若长子那般有过人智计,但却能让他安心不少。 圣帝看着一直都只是但笑不语的慕景宣说道:“景宣这一两年来也变化不小,朕心甚慰,你母妃她若还是不死心非逼着你去做那些你不愿做的事,你大可不必理会,只要你安守本分,好好做你的王爷,朕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慕景宣怔住,原来自己母妃的所作所为皆在父皇眼中,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若真是计较起来,母妃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慕景宣起身到圣帝面前跪下,谢恩道:“谢父皇隆恩,往后儿臣定会好生劝导母妃,让她早日醒悟。” “起来罢,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也是朕的儿子,与景旭景离他们是一样的,我知你本性是好的,只是从小被你母妃逼着做哪些事,现在你能自己想通就好,往后你们兄弟要相互扶持,将慕氏江山守住,这才对得起朕的一片苦心。”圣帝欣慰点头,让慕景宣起身。 慕景宣站起身后,又躬身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日后会好好协同六弟和七弟,好好做事,不会让父皇您失望的。” 世事难料,原本只会争强好胜的宣王竟也能看破一切,与其他兄弟齐心协力,这是圣帝和慕宏都很意外的,他们也曾怀疑过慕景宣是不是故意为之,可是多次试探与暗查,最终还是确定他是真的放下了名利之心,这也是圣帝对他另眼相待的原因。 有野心勃勃的秦家和秦嫣这个妃子在,圣帝不可能将江山交到慕景宣手中,就论心胸和胆魄来说,景离要比慕景宣和慕景旭更适合那个位置,但他的身份又摆在那里,思来想去,圣帝还是只能选慕景旭,而慕景旭这个儿子也是圣帝最喜欢的,宁妃在宫中恪守本分,温婉贤淑,她的不争不抢,也是圣帝最为放心的,没有野心的女子才能让一个帝王安心。 两个时辰后,弄月和慕吟风带着慕梓寻回到了王府,苏玉如抱着弄月痛哭了许久才被慕吟风劝住。 “母妃,是弄月不孝,害您日夜担心。”弄月在苏玉如的泪水停下后,才缓缓跪下请罪。 苏玉如心疼地将她扶起,责备道:“傻孩子,您能平安归来就是母妃最大的安慰,以后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你看你都消瘦成什么样了,母妃这心疼都疼死了,明日一早我就让人给你炖些补汤。”说完又怕弄月拒绝似的,她又说道:“放心,这回不是母妃亲手做,我让厨房给你做。” 弄月笑着道谢:“多谢母妃。” “傻孩子。”苏玉如拉着弄月的手,红着眼眶笑着。 慕吟风抱着慕梓寻一直在一旁静静站着,虽然已是深夜,但慕梓寻却一改往日早睡,精神百倍地睁大眼睛,像是因娘亲回来,一直激动似的。 “母妃,我与弄月还得出去一趟,今夜寻儿就有劳您照顾了。”慕吟风上前将慕梓寻放在地上站稳,将他的小手交到苏玉如手中。 慕梓寻一整天没见到自己的祖母,此时甚是欣喜,伸出胳膊就要她抱,苏玉如将他抱起,他便狠狠地凑上去在自己祖母面加深留了几个口水印,苏玉如心都快被他暖化了。 “你们去吧,早些回来。”苏玉如也不问他们要去做什么,只是抱着慕梓寻笑看着他们,轻声嘱咐他们早去早回。 慕梓寻打着哈欠,靠在苏玉如身上,看了眼眼前父母,慢慢就闭上了眼睛,等他睡着后,慕吟风与弄月才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走在街上弄月偏头问道:“你怎知我想出府?” “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故意激景旭,让他着急上火,不过是想看他来你姐姐面前丢脸罢了,说实话,我也想看他丢脸。”慕吟风牵起她的手往另一条小巷走去。 弄月疑惑问道:“我们不是该去侍郎府吗?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吃饱了才有力气看好戏,我先带你去酒楼吃点东西,稍后咱们再去看景旭丢脸,看着他饿着肚子丢脸。”慕吟风含笑,扯着她就往前走去。 弄月摸摸自己的肚子,他这么一说,还真是饥肠辘辘了,反正酒楼是他的,想什么时候吃都行,去侍郎府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景旭要进去见到姐姐,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弄月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与慕吟风一起从酒中出来,她还是穿着那身男装,看少去就是个翩翩少年,配上动作更是显得稚嫩青涩。 慕吟风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太过热烈,弄月不想注意都不行,她仰首问道:“被我俊朗的外表给迷住了?” “嗯,被迷住了,但不是你俊朗的外表。”他诚实回答。 弄月忽然停下,扯住他的胳膊,拍着他的肩说道:“你蹲下,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去侍郎府。” “好,为夫求之不得。”慕吟风含笑蹲下。 弄月也不客气,俯身便趴到他的背上。 慕吟风背着她慢悠悠地走着,一点也不着急着去看戏,弄月也不催他,靠在他的肩上一句话也不说。 “弄月。”还是慕吟风开了口。 她答:“嗯。” “这个场景在我梦中出现了数十次。”他说。 弄月扬起头,搂紧他的脖子,在他侧面上‘吧唧’亲了一下,就像慕梓寻平日里亲人一样响亮,她回道:“我梦里还有这样。” 她如此孩子气的行为却让慕吟风停下了脚步。 弄月问道:“为何不走了?” “我忽然想带你回家了。” 慕吟风站在黑乎乎的巷子中,月光洒下的银色扑在他的面上,让他更加朦胧,弄月看不见他的正面,却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两人静立半晌后,弄月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那我们先回家,明日再去找姐姐。” ------题外话------ 下一章…会发生点什么呢,亲们猜猜?嗯哒,羞涩捂脸,遁走。 第十六章 鸳鸯戏水 “呵呵,我们只去看一眼,他们不在侍郎府中,而是在前面的酒馆里,看过后你才能心安,你心安了咱们就回家。”慕吟风自胸腔内发出愉悦的笑声,又继续背着她朝前走。 弄月咕哝道:“原来你早让非夜出来找暗夜了,也不早说,害得我方才吃那么急,味道都还没尝出来就咽下去。” 慕吟风笑了笑没说话,背着她就往拐角处转过,果然还有一家燃着灯的酒馆,弄月砸吧着嘴,俨然是酒瘾犯了。 “夫人也想喝了?”慕吟风知道她的心思,轻轻将她放下来。 弄月站稳,望向酒馆门前的招牌说道:“我都一年多滴酒未沾了,也不知道这酒馆里的酒是不是真的像它的招牌一样,真的是三杯倒。” 这个酒馆就叫三杯倒,慕吟风自然不会告诉她实话,有一种酒,喝了三杯真的会倒。 “或许是假的,不然景旭和映月喝了这么久也该被抬着出来了。”慕吟风牵着她就往里走去,“进去瞧瞧便是,估计还能与景旭对饮两杯。” 弄月在他腰上一掐,说道:“我们是暗中看戏,你懂不懂‘暗中’是何意,要是被他们发现了,那姐姐肯定扭头就走,景旭还能被虐吗?” 慕吟风神秘一笑,到底是谁生胜负还不一定呢,这家酒馆可是景旭自己的,要是在自己的酒馆喝醉了被抬出去,对他来说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门前立着的暗夜与非夜二人见到他们进来后,便上前躬身行礼,却很识趣地没有出声,慕吟风与弄月偏头往角落里的唯一两个人看去。 慕景旭与楚映月坐在角落里,两人都没有说话,慕景旭时不时地端起酒杯往口中灌酒,楚映月只是蹙眉,却没有开口阻止。 片刻,弄月便拽着慕吟风走出酒馆。 “为何不看了?”慕吟风反手牵住她,脚下随着她的步调,看她兴致缺缺的样子,就靠口问她。 弄月道:“没什么可看的,景旭手中的杯子那么小,也喝不死人,况且姐姐又不说话,估计他们就得这样对坐到天明,我才没心思陪着他们浪费时间,明日直接去问姐姐就是,早知道就不出来了,白跑一趟。” 慕吟风顿住脚,又回头望了眼深夜燃灯的酒馆,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只能看见站在门口的暗夜。 “有什么可看的?”弄月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 黑眸微闪,慕吟风勾唇道:“我只是担心,万一景旭喝醉了耍酒疯不太好,深更半夜的无人送他回去。” 弄月一脸黑线,暗夜这么大个人是来当陪衬的吗? “杞人忧天,说的就是你,暗夜就算是单手也能将景旭给拎回去,再不济也有姐姐相帮着,你还怕他睡大街不成。”弄月嗤鼻。 慕吟风受教点头,“也对,他就算酩酊大醉也不会沦落到睡大街的地步,我们不要管他,早些回府才是最重要的。” 弄月动了动酸痛的肩,说道:“今日来回奔波,骨头都快散架了,回去沐浴一番,我得睡上三天三夜,然后再大吃一顿。” “嗯,夫人所说正是为夫所想。”慕吟风幽声说道。 弄月没领会到他的话中之意,有些不明白地问:“你也累了?” “还能更累一些。”他答。 弄月轻嗤道:“受虐狂,本姑娘累了,你背我回去。” 慕吟风笑着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又将她给背了起来。 非夜在身后远远跟着,看着前面重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愉悦地笑了,他的主子终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只要有夫人在,主子永远是最有生机的。 回到游园时,弄月早趴在慕吟风背上呼呼大睡。 “弄月,到家了,你不是想沐浴吗?”慕吟风将她轻轻放到大床上躺着,俯身到她轻声唤她。 弄月不堪其扰,翻了个身,又觉得身子黏腻不舒服地动了动,口中轻哼道:“嗯,沐浴……” “你若是困的话,我可以帮你。”慕吟风又凑近去,一脸莫测的笑意。 弄月轻轻哼了句‘嗯’后就再没动静,背对着他又睡了过去。 犹豫了片刻,慕吟风还是打横抱起她,往内间走去,去的是他的那一边。 将她放在池边的卧榻上躺好,慕吟风先替她除去外袍,弄月身上穿的是男装,要比女装简易许多,腰间束带解下,很快就将她剥干净。 只剩最后一件时,慕吟风伸出去解她脖颈处系带的手停在她肩上,呼吸一窒,手指轻颤,不知该不该继续,这对他来说是福利也是折磨,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收回手,解了自己的衣袍后才抱着她进了浴池里。 温热的水温让弄月舒服的哼了哼,靠着他的身子又蹭了蹭,使得他本就压抑的呼吸更加急促,他努力敛了异样情绪,状作从容地替她洗着后背,但似乎越来越难控制自己了。 此时背靠着他的弄月已然睁开眼,秀眸中尽是笑意,她就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真君子,没想到,在她醒着时没脸没皮,只爱说荤话的人,其实还真是个君子。 “好舒服。”弄月闭上眼,故意翻了个身。 慕吟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生怕她落到水中,赶忙伸手将她抱住,揽在怀中,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更加贴近。 肩膀贴上他胸膛的一瞬间,弄月不由的一颤,忽然有些后悔这么做了,要考验他也不一定非得在这种时候,现在倒好,骑虎难下了。 慕吟风俱是一颤,肌肤相触,远比方才自身后揽着她要困难许多,温软在怀,温热的呼吸就在颈边,时刻撩拨着他脆弱的心弦。 “弄月……”呼吸加重,他试探地轻唤。 弄月微微睁开一只眼,但看到的只是近在咫尺的白皙脖颈,幽幽烛光让朦胧更添了几分魅惑,察觉到他低首望来,她又将眼睛闭上。 “弄月,你若不应的话,我可要动手了。”他又轻声说了句,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将她吵醒。 弄月心中暗笑,声音这么轻,如何能将睡着的人叫醒,他分明就是故意不想让她醒来,还非得给自己找个适当的理由。 慕吟风没再出声,长指便往她脖颈肩的红绳而去,方要挑开便被弄月握住。 “你想做什么?”弄月按住他的手,正好停在她的肩上,两人再次一怔。 慕吟风低首望去,怀中之人已睁开眼,仰望着他,玉颜在温泉水的熏热之下,镀上一层红晕,越发显得娇俏,灵秀的双眼明亮又清澈,此刻更是懵懂地望着他,让他心痒难耐。 他垂首,呼吸不太顺畅地说道:“你不是说想要沐浴吗?我见你睡得香,不忍叫醒你。” “哦,这样啊,现在我睡醒了,可以自己来。”弄月一本正经地说着,双脚踩到实处就要站起身来,忽然想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又没勇气在他面前站起身就走。 两人最先是靠坐在一起的,也就是说,此时的水深最多也只到她的大腿处,她被剥得只剩下最后的小衣和亵裤,她要是站起来那不就全被他给看光了,她自认为还没这么豪放,虽然两人已不是第一回这么亲密,但到底有近两年的时间没这么零距离接触过,多少还是有些羞涩。 弄月脚底触到池底,她决定先远离他再说,脚下微微滑动就踢到一条腿上,不是她的,就只可能是慕吟风的,她面上一囧,装作如无其事地转过身子就要往池子的另一边移去,脚下刚动,就被一双手臂环上腰间,将她又拉了回去。 “怎么不继续装睡?我这还没正式开始你就醒来了,多少也得给我一点时间才是,总得将你剥干净了才算是有始有终。”慕吟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大掌抚上她的面颊来回摩挲,炙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面上,快要将她给烤熟了。 弄月被他用力往怀中一带,无意识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就这样被他固住不能动弹,肌肤相触带来的是一阵酥麻之感,她不自在地说道:“那个……我洗的差不多了,你慢慢洗,我先出去,就不打扰你了。” “夫人有没有洗干净,自然是为夫最清楚,像这里……还有这里,这些都没洗呢,怎就说洗干净了。”慕吟风环在她腰间的手渐渐往上,给她细数着没洗的地方。 弄月将他伏在她肋下的带着炙热温度的大掌按住,红着脸瞪着他。 “我自己来,你这手给我规矩些。” 慕吟风点头,却不收回手,对她说道,“那你自己洗。” 弄月在水下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开,但他非但不放开,反而又往下移了些位置,好巧不巧正好抚上她的小腹。 “你……”弄月咬牙。 慕吟风无辜问道:“夫人可是要为夫帮忙?” 弄月气不打一处来,又被他无辜的样子给闪了一下眼,恶狠狠地说道:“你个妖孽,看我怎么收了你。” 说完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他的胳膊一拉,往侧边倒下,弄月一个猛扑便翻转身子扑到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按倒在池中。 慕吟风没想到她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很轻松就被她按倒在水中,池水漫过脖颈的瞬间他才反应过来,但已无反击之力,他只能抬手箍住上纤腰,拖她一同下水。 两人侧倒的地方恰巧是深水区,如同滚下台阶似的,两人抱在一起渐渐往下沉,弄月瞪大眼睛,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将她紧紧抱住,她挣脱不得,在水中又不能张口说话,心下一横,抬手摸到他的肩上,顺着手的方向,张口就咬了上去,不过她却没舍得用力,但还记着上一次他就被她得挺惨。 水下的慕吟风身子再次僵住,不是疼痛,而是酥麻传遍全身,咬在自己肩上的力道并不重却让他轻颤,因为是夜里,水下一片黑暗,他看不见她的样子,但他却能准确分辨出,那是她在咬他。 压抑许久的热情瞬间破体而出,他一个翻转就与她调换了位置,大掌捧起她的脸,在黑暗中便俯身而上,准确覆上樱唇。 唇上的触感让弄月愣了愣,在水下,鼻子不能用来呼吸,现在她只能从他那里抢夺,一场反攻之战就这样拉开了。 双臂缠上他的脖颈,檀口轻启放他进去,唇瓣上的轻磨慢吮渐渐急切热烈,后来又转换为灵舌交缠,追逐嬉戏,唇齿相依。 弄月渐渐迷醉,意识在一点一滴地消散,最终再没有理智,不知何时水面上浮出衣物,水面上只有波纹激荡。 悠悠醒来时,弄月睁眼也只是看见朦胧的暗光,不像是房间里的,那就只可能是他们还在内室的浴池边上,想到失去意识前的激战,她面上一热。 后背贴着的是温热的胸膛,身下是厚厚的毯子,而两人身上盖着的也是一条薄毯,就这样,两人一直坦诚相拥,没有一丝障碍。 她才轻轻动了动,环在腰上的手臂也跟着动了动,很快耳垂就被袭击,让她又是一阵轻颤,耳朵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慕吟风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锲而不舍地一下又一下地啃咬着。 “现在什么时辰了?”弄月闪躲着他的吻,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慕吟风怎会如此轻易放过她,自身后紧紧将她固住,轻咬着她的耳垂,哑着声音回道:“时辰还早,你不是说过要睡上三天三夜,一夜都还未过去,不着急。” 弄月再次无语,她说的可不是与他想的是一个意思。 温柔的吻沿着耳垂来到颈边,又到肩上,弄月想要阻止却敌不过他的力道,又一次在他的厮缠中丢盔弃甲,意识又回到云里雾里,脑中白茫茫一片,由他主宰沉浮。 翻来覆去折腾多次,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又一次昏昏睡去。 再一次醒来已是白光刺眼,她躺在大床之上,身上没有丝毫黏腻的不适,是有人替她清理过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的用心与体贴让她心中一暖,身上丝质的寝衣特别舒爽,弄月动了动微酸的身子,掀开锦被坐起身, 环视屋中,就只有她一人,慕吟风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她刚站起身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伊呀呀呀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她笑着坐回大床上,等着他们进来。 慕吟风牵着慕梓寻慢慢地走了进来,见她已经醒了,笑问道:“饿了?” “嗯,饿醒了。”弄月坐在床上向慕梓寻张开双臂。 慕梓寻咯咯笑着,口中喊着:“娘……娘……” 慕吟风松开手,让他自己跑着上前,扑到弄月怀中。 “我已让人备好了你爱吃的菜,很快就能端上来。”他看着母子二人亲昵地蹭在一起,带着满足的笑意,也来到床上坐下。 弄月将儿子抱在怀中,在他嫩嫩的小脸上一边落下一吻,才抬头看他。 “寻儿可曾吃过了?”她问。 这下逸郡王心中的醋坛子打翻了,他吃起了儿子的醋,只要有儿子在身边,妻子的眼中就只有儿子,就连关怀也是只问这个小家伙。 没听到他回答,弄月又看了他一眼,问道:“问你话呢,寻儿吃过没有?” “这小子被母妃养得白白胖胖的,每日一早最先吃的就是他。”慕吟风食指不客气地戳戳慕梓寻肉嘟嘟的小脸,“你看他这样,长大会不会是个胖子,一直就这么圆滚滚的。” 弄月郁闷,有这么嫌弃自己儿子的父亲吗?她觉得自己儿子就这样最好,小胖子怎么了,那也是她的心头肉。 “你敢嫌弃他,有本事你自己生一个去,我生的你这么嫌弃的话,找别人生去。”弄月炸毛,用一只手抱住儿子,空出一只手就往慕吟风的耳朵拧去,只揪了一下便放开。 慕吟风捂着耳朵,委屈道:“我又没说不喜欢他,而且就算要生的话,我也只和你生,保不准经过昨夜的努力耕耘,明年会有收获也说不定,到时候寻儿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提起昨夜,弄月面上又开始发热。 “孩子面前也这么不正经,将来你儿子学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俏脸微红,弄月瞪着他,丝毫没有威慑力。 慕吟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就像昨夜一样收拾我就成。” 弄月羞恼,胳膊肘轻轻一拐,听到他的痛呼后,抱着慕梓寻就往外间走去,她已经闻到菜的香味了。 慕吟风揉着胸口,走到她身侧,将慕梓寻接过,对她说道,“寻儿交给我,你安心用膳。” “你们都用过了?”弄月再一次确认。 “午时都过去了半个时辰,我本来也想陪着你一起的,只是你太累了,我不忍叫醒你,就陪着母妃先行用过了,你尝尝看,若是还有想吃的,我吩咐厨房给你做。”慕吟风宠溺望着她。 弄月看着丫鬟几人在桌上布菜,一会儿工夫就是满满一桌,全是她平时爱吃的,看得她流口水却又不断咋舌。 “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如何能吃得下,富可敌国也不是这么挥霍的。”她嘴上说着,身在却坐下,迫不及待地拿起筷箸,每一样都尝了一口,忍不住点头,“嗯,都不错,吃了一年多的斋饭,如今总算是过上好日子了,前些日子在师兄府上打了回牙祭,还没过瘾呢。” 慕吟风疼惜道:“往后我每日都让他们给你做好吃的。” 弄月点头,口齿不清地问道:“昨夜我姐姐和景旭谈得如何了。” 慕吟风闪了闪目光,一脸为难地望着她。 ------题外话------ 亲亲们都不催更,是否意味着今天花花只需更五千就够了?唉…看来是这样,不说话就是默认,是花花写得不好么,默认、默认、默认…花花伤心了,呜呜~(>_<)~ 第十七章 她将离去 半天等不到回答,弄月抬眼望去,见他一脸为难,疑窦暗生,有种不祥的预感,眼珠转了转,她继续埋头吃饭,含糊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还是等我吃饱了再说。” 慕吟风不再多言,抱着慕梓寻出了房间,片刻后独自一人回来,见到弄月已放下筷箸,坐在桌前若有所思,他问道:“为何不多吃些?” “吃不下了,你还是先说说,景旭与我姐姐到底如何了,不说清楚,我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食不知味。”弄月站起身就走到房门前站定,神色不明地看着那株冒出花骨朵的海棠。 慕吟风走到她身后,将她揽在怀中,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今日一早暗夜让人来报,说是景旭被映月给揍了一顿,胳膊脱臼了,需要静养,但他非得要到侍郎府去找映月,暗夜拦不住,这才让人过来请我过去瞧瞧。” “姐姐很少主动对人动手的,上一次是师兄,这一次是景旭,想必是事出有因,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以姐姐的脾性,除非是景旭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否则她不会恼怒成这样,还对他下重手。”弄月挣开他的手臂,转过身,戳着他的心口问:“昨夜景旭是不是对姐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还想帮他隐瞒?” 慕吟风认真摇头道:“我没想过要帮他隐瞒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而已,早上我去瞧过景旭了,他是真的脱臼了,脚也一瘸一拐的,看着着实可怜。”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受伤那是他罪有应得,我只问你,他到底做了何事让姐姐如此生气?”弄月样子凶悍地瞅着他,意思很明显,让他老实交代。 慕吟风眨了眨眼,目光闪躲地说道:“就是昨夜映月喝多了,景旭未将她送回家,而是带去了旭王府。” “然后呢?”弄月咬牙,若真是她猜测的那样,眼前这个人,她也得好好修理一番,看昨夜的情形,他肯定是事先就猜到了,故意隐瞒不说。 慕吟风自知情况不妙,感激将自己摘干净。 “我真不是道发生了何事,我问过景旭了,他又不肯说,暗夜也不太清楚,只是一早听到景旭的痛呼声,他才进屋去看,就发现他受伤了。” 弄月半信半疑挑眉,“真是这样?” “千真万确,要不我稍后再去问问景旭,他到底是如何惹映月不快了,不过说到底映月对他还是手下留了几分情,上次她对景离出手,那才是真的下狠手。”慕吟风保证后,忐忑地看着弄月,又将楚映月对慕景旭的特别表达一下,希望稍后弄月知晓真实情况后对他也手下留情。 他心里明白,以弄月的心思,不可能会想不到他也是慕景旭的帮凶,知情不报就已经是包庇。 弄月微微用力就将他推开,看也不看他,就径自回到屋内,梳洗一番后,换上衣裙就匆匆往门外而去,慕吟风想要跟上,却被她转身一记刀眼吓住。 “你现在最好不要跟着我,否则我先收拾你,再去找慕景旭算账,欺负了我姐姐,脱臼算什么,我非得让他缺胳膊少腿才能解心头之气。” 弄月狠狠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出了游园。 慕吟风哪敢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想要上前又不敢,此刻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会惹怒她,他只敢就这么跟着她,一路追到了侍郎府。 “明叔、娘,我回来了。”跨进府门,弄月就见到了带着楚暨阳在蹒跚学步的楚天明与音书,立刻换上了小脸,快步向他们奔去。 楚天明与音书已从木映月口中知晓弄月回来的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还是掩不住的惊喜。 “娘,我回来了。”弄月上前紧紧拥住音书,又看着站在一旁一脸动容的楚天明说道,“明叔,我回来了。” 楚天明伸手摸摸她的头,欣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月儿,你看你都只剩下一包骨头了,这两年来,你吃的苦太多了,娘这心都快疼死了。”将她放开,音书含着泪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 弄月安慰道:“娘,我没事,以后补补就好了,你才是好好养身子才是,还说我消瘦,您也好不到哪里去,赶明娘还得再给我们再添一个妹妹才是,这样暨阳以后才不孤独不是。” 音书与楚天明俱是老脸一红,又很是喜悦,这才是他们的月儿,无论何时都是口齿伶俐的丫头,还是这么没大没小。 “暨阳过来,让姐姐抱抱。”弄月蹲下身,对揪着楚天明衣袍站稳的楚暨阳招手。 楚暨阳有些怕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咯咯笑着往她奔了过来。 弄月将他抱起,才对楚天明与音书说道,“明叔、娘,姐姐可是在屋里?我去找她。” “嗯,她在屋里,昨日与景旭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早上我去清月苑找她时,她说很困要再睡一会儿,就连午膳也没用,你去瞧瞧,现在她应该睡醒了。”音书接过弄月手中的楚暨阳,慈爱笑着,转身又将孩子交到楚天明手中,孩子大了,她抱着有些吃力。 弄月点了点头便往清月苑而去,她刚走过廊前的拐角,慕吟风随后就进了侍郎府的门。 楚天明不解问道:“吟风与月儿不是一道来的?” 音书听到楚天明的声音,也跟着望去,见到慕吟风随后,也是疑惑。 “一同来的,她本来让我在外面等的,我想着该进来给楚叔与音姨打声招呼。”慕吟风面色如此地撒着谎。 音书笑责道:“月儿这孩子,有时候就是这么蛮不讲理,哪有让你在外面等着的说法,这里都是自己家,你想来就来,别听她的。” “音姨,我知道,我与弄月本打算去游玩的,她忽然想回来看看你们,路过这里就回来看看,今日是去不成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她与映月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慕吟风温文有礼,上前将楚暨阳抱过,说道:“早知道就将寻儿给带过来,那小子比暨阳好动,舅甥二人倒也互补。” 楚天明笑道:“吟风,我们到屋中一叙。” 慕吟风抱着楚暨阳跟着楚天明去了前厅,音书独自在院中站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就往厨房而去,差点忘了,她还炖着汤呢,正好弄月他们都来了。 “姐姐。”弄月推开楚映月的房门走了进去。 楚映月确实是刚起的样子,身上还穿着寝衣,但是却不是在床上,而是坐在窗边发呆,弄月出声叫唤,她才回神。 “弄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楚映月勉强扯出笑意,转过身问她。 弄月秀眉紧蹙,她们自小一起长大,是彼此最为熟悉之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她察觉到异常。 “我听说景旭被你给打了,就想来瞧瞧,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倘若是的话,我替你去教训他,不会让他只是脱臼瘸腿这么简单。”弄月走近,与她面对坐下。 楚映月身子僵了僵,后又放松下来,摇头道:“没事,不过是发生了争执,我气不过就给了他几下,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那就好,若是他敢欺负你,我就狠狠再教训他一顿。”弄月握住她的手说道:“娘让我来叫你起床呢,她说你午膳也未用,想着你睡醒了,就让我来叫你,我猜她肯定又如往常一样做了什么好吃的等着你呢。” 楚映月在弄月鼻尖上轻点着,打趣道:“是你馋了才对。” “嗯,好久没吃到娘的拿手好菜了,还有她熬的汤,想想都会流口水,方才因着担心你,我都没心思用膳,匆匆就赶来了,姐姐,你看我对你好吧。”弄月见她不愿多谈,也不逼迫,嬉笑着扯开话题。 楚映月嗔笑道:“你啊,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急躁,我能有什么大事,不过你来得也巧,我正有事要与你说呢。” “什么事?”弄月好奇问。 “先前比武招亲的事就是为了能让你以谷枫师弟名头出现,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大师兄和火凤已将落网,你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来,明日谷枫师弟就要回流云山了,我想与他一同回去瞧瞧,好多年没回去,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楚映月握着弄月的手,面上都是担忧。 弄月沉思,大师伯孤涯比师父还要年长,已是古稀之年,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她也很担心,但此时姐姐要回去,还是让她觉得太过蹊跷。 楚映月看出她的疑虑,又说道:“其实也但是为了师父,我自己也想出去走走,困在这京中,整日为着些琐事烦恼,还不如去江湖上闯荡来得自在。” “姐姐是为了躲景旭还是师兄?”弄月忽然不怀好意的一笑,凑近去盯着楚映月看,直到看得楚映月红了脸,她才稍微推开些许。 她就是喜欢这样逗弄楚映月。 楚映月先是怔愣,随后被她盯着,不知道想到什么,慢慢就红了脸,不自在地撇开眼不敢与她对视。 “都有吧,他们二人也是让我想逃离这里的一个因素,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整日围在深墙内院不得自由不说,每日还得算计这,算计那,心也跟着累。” 弄月赞同点头,“确实如此,我也想出去玩玩,要不咱们姐妹俩悄悄溜走,自由自在地去玩上个一年半载的,在吉云寺的这一年多,我也快憋坏了。” “你说得轻巧,你能放得下寻儿吗?话句话说,你能舍得下他们父子俩?”楚映月抓住她的弱点,笑盈盈地问。 弄月捂脸哀叹:“早知道就不那么快将寻儿生下来了,现在倒好,整个人都被他给绑住了,想落跑都不成。” “就算没有寻儿,你也跑不成,吟风可不会这么轻易让你走脱,看他那紧张劲儿,估计是与你一道过来了,你若是落跑,他还不得亦步亦趋地跟着,行了,你也别再折腾他了,自打你们成亲以来都是聚少离多,他心里的苦都是为了你,你受罪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煎熬,好好过日子,我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几个月也就回来了。”楚映月被弄月郁闷的样子给逗乐了,又将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段时间,她是知晓慕吟风的状况的,整个人就跟失了魂的木偶一样,她都替弄月心疼。 说到慕吟风,弄月既无奈又心疼,不用想也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消瘦了许多不说,就连身上的气息都沉郁得吓人,除了修炼落叶飞花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外,最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寒意。 想到这些,弄月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是真的舍不下慕吟风,没有孩子时舍不下,如今有了孩子更不能来去自如,说走就走,她舒了口气,对楚映月说道,“那好,姐姐若是要去散心,我也不拦着,你要随时给我报平安,说些路上见闻的趣事,不能亲身经历,听听也好。”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的性子,放心,我会每七日给你传消息,让你时刻掌握我的行踪。”楚映月愉快地答应了。 姐妹两人在屋中待了半个时辰左右,这才相携出了清月苑,去到前厅喝音书刚熬好的汤,没多久又是晚膳时辰,弄月在然是留下与他们一起用膳,慕吟风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楚天明与音书看在眼中,安心笑着,他们最愿看到的不就是弄月与映月姐妹俩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虽然映月的事一波三折,但弄月总算是苦尽甘来,幸福阖乐。 坐在马车里,弄月异常沉默,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慕吟风握上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弄月抬眼望他,俊眉微蹙,这是他忧虑是惯有的表情,他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尖上,一句话,一个动作,他时刻都在观察着。 “慕吟风,这段日子你是不是很辛苦?日日在无尽头的等待中度过,若是我真的回不来,你会不会一直就这么等下去,还是说,过个三五载的就娶新妇进门,将我抛诸脑后。”弄月心疼他的同时,又忍不住拿他开涮。 她说笑的话语却没能让慕吟风笑出来,反而让他面色瞬间沉下,眉眼间尽是痛苦之色,紧紧将她拥在怀中,在她头顶黯声道:“我不辛苦,只要你还在,我做什么都愿意,我知你舍不下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还有我,还有寻儿,我们会一直等着你,若是等不到你,无论是天涯海角,我都会去寻你。” 用额头轻蹭着他的下巴,弄月闭眼感受这一刻的温馨与缱绻,在梦里也常有这样的场景出现,可她知道那不是真实的,因为那时候她很痛,花下眠每发作一次,她都会有这样的美梦。 “不知泠弦这几日可还是进宫去给那些皇子公主和世家子弟授琴,其实以他的才能,不入朝为官确实是浪费了,不过他向来淡泊名利,做事又是随心所欲,这样也好,只是不知何时他才能让我喝上喜酒。”弄月靠在慕吟风怀中,不想再提起过去,便与他说起了泠弦。 慕吟风轻笑道:“那些个皇子公主们偏偏就喜他那一张冷漠的脸,每次乘风去听完回来都无比崇拜,非要让我带他到牡丹园去拜师学艺。” “哦?没想到乘风还有这样的喜好,若是他是真的想学艺,我看也挺好的,泠弦能教给他的,可不止是琴艺这么简单,我们明日就带着乘风去牡丹园。”弄月支起身,郑重其事地与他探讨。 长臂微动,又将她揽进怀中,慕吟风吃味儿道:“泠弦这么多年守着你,要让他成亲谈何容易,我看他身边的妙舞姑娘就不错,可他总盯着你,如何能看见人家姑娘的情意。” “哟,逸郡王您都看出来啦,妙舞心系泠弦,我还以为你也和泠弦一样对自身以外的事都毫不关心,没想到啊,别人的私事,你也这样上心。”弄月搞怪地在他腰间一掐,算是对他吃味儿的回应,提醒他,不要乱吃飞醋。 将她捣乱的手抓住,慕吟风黯声道:“夫人若是再动手动脚,担心为夫控制不住化身为狼,将夫人就地正法。” 弄月胳膊抬起搭上他的肩,微微用力便将他推了靠在车壁上,大半个身子扑在他身上,纤纤玉指自他的额际慢慢滑下,又从俊颜上往上来到英挺的鼻梁,在鼻尖上若有似无地轻点两下,顺势而下抚上薄唇,倾身仰首,靠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就是动手动脚了,你又能奈我何,别说这里是马车上,估计在家里,你也就那样,纸老虎一个,我还能怕了你不成,有本事你放马过来呀。” 气若幽兰,颈间耳际都是温热的气息,呼吸间都是对他的撩拨,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挑衅的意味,还有对他能力的质疑,他如何能忍气吞声。 “夫人此话正合为夫之意,今夜我们重温一下昨夜的战术,是不是纸老虎,要试过才知晓,依夫人看,是从水底开始比较刺激,还是从这里开始比较有新意?” ------题外话------ 二更来了,花花这么努力,有鲜花,有票票奖励么?小伙伴们,你们在哪里? 推荐好友文文—— 《公子谋之墨问云初》冰墨涵 相传,鬼谷至今箫音绕梁;相传,他是让天下震惊的鬼谷子。 他的才智、谋略让江湖侠客折服,让权力的奴隶们趋之若鹜,让君王震惊。 他是权力中心的看客,他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登上那看似近在咫尺,却远有万里之遥的御座。可是,风云的变幻总在一夕之间。他开始夺,开始争,只为那人说,他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总认为他的心思太过诡谲,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他只把他当成谋士,但却不知道他就是当年的她。 待功成之时,他已远遁,一如来时,挥挥衣袖,徒留只影。 第十八章 攻身为上 弄月压住心底的羞愤,不能每回都让他赢了去,心一横,她扑上去就将薄唇给堵住了,看他还如何说一些让她乱了心绪的话。 克敌之计,攻心为上。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攻身为上,让他连惑她心绪的话也说不出来,这样就会被她捏得死死的,争强好胜的弄月,此时根本就未想到,这本就是慕吟风的计策,言语上讨了便宜,还能激得美人投怀送抱,何乐而不为。 才扑上去弄月就后悔了,暗骂自己是猪脑子,这种时候,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可是要退回去,她又很是不甘心,凭什么每回都被他牵着鼻子走,该占的便宜一点都不能落下。 黑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得逞笑意,唇上的温软是他熟悉的,但似乎她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急切下口,反而只是轻轻一啄就退开了。 “慕吟风,你以为本姑娘会这么容易中你的计,方才那个算是赏你的,晚上再好好收拾你,别以为姐姐与景旭的事你能蒙混过去,往后有你好受的,你不是仗义的要替他隐瞒吗?我会让你们有难同当的。”弄月退开身子,撇到他遗憾的目光时得意一笑,还不忘在他腰间一掐,算是吃一把美男的豆腐,虽然是已被她吃过多次的老豆腐。 温香软玉在怀,就快得逞时竟然前功尽弃,郡王心中很是郁闷,当然也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这么个大好机会,长臂微展便勾上纤腰,轻而易举又将她拉了回来。 近在咫尺的娇颜,不点而绛的樱唇是他的目标,一句话也不说,他眸光沉沉便俯身往樱唇寻去,好巧不巧,就在此刻马车停了下来。 “主子、夫人,我们到王府了。”非夜不合时宜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 弄月憋不住笑了起来,看他一脸懊恼的样子,心情愉悦道:“郡王您要是还留恋这马车的话,今夜可以在此安寝,我累了,就不陪您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咱们明日见。” 轻轻拍上他郁闷的脸颊,弄月笑着就掀开车帘跃下去,也不管身后主仆二人是何神情。 非夜盯着她进了王府,等了片刻才见自己主子下车,他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状况,聪明的他看自己主子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保持沉默。 “非夜,今夜你就去侍郎府外守着,不到天明不许回来。”慕吟风不明情绪地来了这么一句。 非夜显然不知道自己何处惹主子生气了,他忐忑问道:“主子……是您又惹夫人生气了?” 他能想到的就这有这个理由,主子的性子淡然,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唯一一个不可抗拒的因素,就只有夫人生气不理主子时,淡然的主子才会心情不好。 慕吟风挑眉问:“我经常惹你家夫人生气吗?” 非夜点了点头,觉得不妥又忙不迭摇头。 “主子从来不会惹夫人生气,不过是夫人生您的气而已,每一回夫人生气或是不开心,您就是这种神情。” “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意思,非夜,今夜让你去侍郎府守着,不单单是对你的惩罚,最主要的还是你要仔细守着,万一晚上景旭他又发了疯跑到侍郎府去,当他被拒之门外时,你让暗夜别拦着,让景旭独自在外面站着,我瞧这天气,估摸着夜里会下雨,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慕吟风高深莫测说完,破天荒地拍了拍非夜的肩膀。 非夜受宠若惊,傻愣愣地问道:“主子,您是说今晚是旭王殿下用苦肉计的好时机吗?” “还不算太笨,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今夜让你陪着暗夜一起看一出感人的好戏,旭王殿下亲自上阵,没有旁观的人就显得枯燥了,要是他在侍郎府外晕了过去,你们记得将他抬回旭王府就是,记得悄悄去通知映月一声,就说旭王快死了想见她最后一面。”慕吟风摆手,让他可以下去了。 非夜刚要转身,又想起什么,担忧问道:“主子,若是事后旭王殿下没事,映月小姐发现我说谎骗她,会不会折回头来收拾我?” “你是谁的护卫?”慕吟风问。 非夜明确答道:“是主子您的。” “那不就结了,日后映月是旭王府的主子,届时她是暗夜的主子,又不是你的,就算要收拾你也不太容易。”慕吟风难得耐着性子与他在这里浪费口舌。 “主子说的极对,六公子肯定还在为此事烦心,我这就去旭王府瞧瞧。”非夜恍然大悟,将马车交给门房后,拔腿就往旭王府而去。 慕吟风低声咕哝道:“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弄月回到府中,就见苏玉如在院中陪着慕梓寻玩耍,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端着点心,一个老嬷嬷陪在一旁逗乐说笑。 “娘。”慕梓寻是最先发现她的,惊喜地呼喊着往她扑来。 弄月被他一声清晰的‘娘’叫得心都柔成一汪水,原地蹲下身接住,将他抱在怀中,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几下,惹得他咯咯直笑。 苏玉如上前笑问道:“吟风哪儿去了,他怎能放心让你独自回来?” “他后面就来。”弄月笑答。 “母妃,辛苦您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您在费心费力照看寻儿,我都知道了,平日里寻儿都是您在照顾着。” 苏玉如笑嗔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我整日在府中没什么事,有孙子抱求之不得呢,寻儿这么乖,就算是日日夜夜带着他,我也不会觉得累,倒是你,受了这么多苦,母妃这心里呀,最心疼的还是你。” “母妃放心,一切都过去了。”弄月浅笑安慰道。 慕吟风走近时就见到这么温馨的一幕,他笑而不语就站在一旁静听,慕梓寻激动地朝他咿呀呀吼着,想要表达些什么。 “将寻儿给我,这小子越来越沉,时间抱久了手会酸的。”慕吟风的话让苏玉如忍俊不禁,也让身后的丫鬟垂首憋笑,他却像是没见到似的体贴地将慕梓寻接过。 苏玉如笑道:“行了,你们也累了一日,回屋去早些歇着,寻儿今夜就由你们自己带着,明日一早我再来接他。” 慕吟风与弄月俱是点头,抱着慕梓寻回了游园。 没多久慕吟风就后悔将儿子带回来了,只要有儿子在,弄月眼中哪还有他,她先是伺候儿子沐浴,后又是抱着儿子在大床上玩耍,就连他何时沐浴出来都不知道,母子俩玩得不亦乐乎,根本就当他不存在。 “弄月,你看天也不早了……”他话未说完,就被弄月给截住了。 她笑道:“你要是困了就先睡,我与寻儿再玩耍一会儿,难得他今夜精神头这么好,正巧我也没有睡意。” 慕吟风脸色变了变,又试探说道:“方才你说的话还作数的,眼下就是好时机。” “方才说了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行了,你要是困了就先睡,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弄月一心二用,一边逗着儿子,一边漫不经心地与他说着话。 慕梓寻看到父亲郁闷地坐在床上,扭着圆滚滚的身子就往他身上爬去。 “爹……爹……” 慕吟风只想说,现在爹爹不想理你,奈何在弄月威胁的目光下,他只能陪着笑脸将儿子抱住,高高举过头顶,让儿子开怀大笑。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慕梓寻终于在父亲怀中昏昏欲睡。 慕吟风大喜过望,将小家伙轻轻放到角落里那张特地为他准备的小床上,轻手轻脚回到大床上时,弄月不知何时已经呼呼大睡,看得慕吟风抓狂。 钻进被窝里,他故意往她靠近,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大掌顺着她的腰间,来到她身前,将她的手握住,在她耳边轻唤道:“弄月,你不是还要好好收拾我吗?这么快就睡着了,可是要放过我。” 弄月咕哝道:“有事明日再说,你也早些歇着。” 说完翻了个身,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里,她的动作和姿势让慕吟风哭笑不得,想要上下其手都不得其门。 搂住她的肩,慕吟风郁闷地望着帐顶,这算什么,算她言而无信吗?深深呼了一口气,他也闭上眼酝酿睡意,半刻钟过去了,他还是睡不着,反而越来越清醒,心内的那股热浪也是越来越不受控制。 不管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咬了咬牙,搂在她肩上的手臂也松开,身子往下缩了一些,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白玉般的脖颈,吸了一口气便直往那处袭去,只是扑了空。 怀中的娇躯无意识的一个翻身就让他失手了,她现在离得他远远的,像是嫌弃他热一样,背对着他侧身睡着。 “弄月,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他又贴上去,将她整个固在怀中,低头伏在她的耳畔问道。 被识破后,弄月也不再装睡,转过身与他面对,睁着眼问道:“你曾经可是差点失手伤了寻儿?” 慕吟风诚实点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幸亏当时母妃在场,否则我真可能伤到寻儿。” 他还真坦白,弄月原本有一肚子要教训他的话,见他这么诚实,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了。 “修炼落叶飞花,最重要的就是要心无杂念,当日你就是心绪大乱才会有走火入魔的症状,我只是不明白,落叶飞花是流云山绝学,就连师伯最看重的师兄也未能得他的真传,师伯怎就会秘密将它传给你呢?” 这个问题弄月想了许久都不太明白,落叶飞花是流云山创始祖师的绝学,一般人是无法练成的,所以只能由一代代掌门传承保管,遇到有缘人还要是本门中人才得以传授,当初萧东篱费尽心思都没能得到,没想到孤涯师伯会传给慕吟风。 慕吟风顿了顿才回道:“就在你被师父带走不久后,孤涯前辈就找上了我,他只说让我好好练,日后大有用处,我问他原因,他只说日后便知。” “师伯该是交代过你,修炼时切不可妄动七情六欲,特别是情念,我从姐姐口中知晓你在修炼落叶飞花之时就一直担心,还好你已经练成了,那日放任火凤的毒蛊咬你也是出于这个想法,你自身的血就能解毒蛊的毒,而蛊虫也能化解一部分你体内走火入魔留下的戾气,但并不能完全化解,往后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特别是不可轻易动怒,待日子久了,功力融会贯通才能算是大成。”弄月侧躺对着他,一手枕在自己的头下,一手伸出抚上他的面颊,细细嘱咐他。 慕吟风探手抚上她的额际,顺着而下,轻轻捏着她小巧的耳垂,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 “只要你在身边,我就一切都好。” 点了点头,弄月环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到他的心口上,她发现此时两人的心跳竟是同步,一起跳动。 白皙修长的手指拂着她脑后的秀发,慕吟风心满意足地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不同于任何一种花香,只是属于她的味道而已,让他沉醉着迷。 “弄月,待景旭一切安定下来,咱们带着寻儿出去游历天下,你看如何?”他垂首,望着她问。 微微仰头对上他的目光,弄月说道:“好啊,今日我还说与姐姐一起偷偷溜走,姐妹俩去玩个一年半载的。” 缠在自己腰间的手手臂紧了几分,她才笑着安抚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要去游历也得托儿带口才行,再说了,有你这个无所不能的夫君在,我日子可要舒适许多,衣食住行全都有人操心,我只管吃喝玩乐,你说我傻才会丢下你不是。” 被她的话取悦了,慕吟风扬起嘴角,又凑到她的眉间一吻。 “夫人说得不错,只要有为夫在,必能照顾好你与寻儿,咱们出去游历个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哦,待这些琐事告一段落,咱们就出发,困在这帝都之中快两年了,我都快发霉了,爷爷他早就来信,让你去青玄见见他,你可不知道那老头有多难缠,一直嚷着要抱曾孙,非得让我哥想法子将寻儿给他带回去,估计这次我哥空手而归又得被老头儿给修理一番。”弄月噘嘴替自家哥哥担忧。 黑眸中俱是缱绻的情意,薄唇顺着她的眉眼而下,沿着鼻梁,一吻一歇落到鼻尖稍稍停顿,他承诺道:“我保证,很快就能让爷爷他老人家见到寻儿,若是他实在舍不得寻儿,咱们就让寻儿留下陪他几个月,我们去玩一圈回来再来接他。” 弄月盯着他看了半晌,分辨他话的真假,知晓他不是说说而已,她眨眨眼,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送上樱唇,温柔触上,轻磨辗转尽是缠绵。 只是一愣,他很快就夺回主动权,翻转将她压到身下,唇舌带着热情与强势,撬开贝齿,灵舌探入,起初还有几许能控制,渐渐只剩急切与掠夺。 帐幔落下,遮住缠绵旖旎,微风浮动,只有轻纱后若隐若现的起伏身影与隐隐约约听不真切的细微轻吟。 久别重逢的热情未退,掩盖住了春夜里的雨声,芙蓉帐暖,*苦短。 弄月醒来时已是雨过天晴,日头高照,身边已是空空如也,动了动微酸的手脚,暗暗抽气,一晌贪欢果然不是件好事,至少对她来说不是,出力的不是她,累的却是。 拥被坐在床头等了片刻还不见慕吟风的回来,她才下床着衣,简单梳洗过后便出门去寻,她估摸着,慕吟风是带儿子出去玩耍了,每日寻儿都是很早就会醒,醒来就要吃,想想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还真是不太称职。 来到花园中就见到苏玉如带着一个丫鬟,在花圃中穿梭,王府里的花草大多都是她在打理,并非是无人看管,而是她闲暇时打发时间的。 弄月远远看着,心中也是羡慕,敬亲王慕宏就只有苏玉如这一个妻子,当年纳玉香雪为侧妃也不过是为了帮她逃出圣帝的手掌,说到底慕宏也是为了苏玉如着想,按照当时敬亲王这个位置,在各方压力下,被逼着纳妃是无法避免的,恐怕最想在敬亲王府插上一手的就是圣帝。 玉香雪进了敬亲王府,圣帝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最终还是利用这一点,想要用自己的亲生儿子代替慕宏的嫡长子,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看透圣帝的慕宏无论如何也会想尽法子保全妻儿,给他们一个安乐的家,只是还是因这事,夫妻结下心结二十载,终于苦尽甘来。 “弄月,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苏玉如抬头便见到长廊台阶处的弄月,放下手中的花枝,身旁的丫鬟端着小铜盆上前,让她净手。 弄月走到苏玉如跟前,扶着她走出了花圃,面带羞涩说道:“是弄月不知礼数,自从回府后都未能来给母妃问安。” “在自己家里哪来这么多虚礼,你是我的儿媳也是我的女儿,你只需吃好睡好就行。”苏玉如慈爱看着她,笑着轻拍她的手背,让她不用在意这些。 弄月乖顺点头,扶着苏玉如走到凉亭里坐下。 “哦对了,弄月,吟风早晨带着寻儿去了景旭府上,旭王府的下人来报,说是昨夜景旭淋了雨病倒了。” 弄月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思绪却是百转千回。 第十九章 心病难医 直到午时,慕吟风还未回来,只遣回非夜来报,还要逗留在旭王府,让弄月与苏玉如不必等他一起用膳。 弄月陪着苏玉如用完午膳后,又陪着她闲聊了许久,苏玉如见她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借口说要午睡半个时辰,就放她离去,弄月起身告退,匆匆出了王府却不是去旭王府,而是去了牡丹园。 她到时,泠弦独自在阁楼上抚琴,见到她也丝毫不意外,一曲终了才抬眼看她。 “今日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消遣。”泠弦一开口就语气不善地来了这么一句,瞥了她一眼后就径自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独自品茶。 弄月已习惯了他这么阴阳怪气,也不在意,学着他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拿起茶杯在鼻尖轻嗅,还煞有其事的点头,“嗯,好茶。” “好在哪里?”泠弦斜眼问。 弄月笑道:“清香扑鼻,余味缭绕,能解渴就是好茶。” “胡说八道,还未尝过,你怎知它就一定能解渴?而且我在水中放了盐,你只会越喝越渴。”泠弦端起自己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悠然自在地放下。 弄月不相信他所说的话,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噗……”弄月将口中的茶水全部喷出,隔着小桌就伸手将泠弦手中的那一杯抢过灌进自己口中漱口后又吐到自己手中的杯中,她呲牙道:“你放的哪里是盐,分明是黄连。” 泠弦淡笑道:“你何时能不这么粗鲁,不知道男女有别吗?你手中拿的是我喝过的茶水,你也真有胆量往口里灌。” “哼,方才不过是一时大意才着了你的道,我这鼻子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竟连黄连的味道都闻不出,这不应该啊。”弄月将茶杯端起在鼻尖轻嗅,对他说的男女有别丝毫不放在心上,而是抬手摸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茫然。 泠弦闻言失了笑意,他不过是与她开个玩笑,也没想到她真的会将那杯黄连水泡的茶喝下,以她的嗅觉,一闻就能辨别出茶中的气味。 弄月走到一旁的小几上,拿起桂花酥轻嗅一下,又能闻到香味,她重重地舒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嗅觉坏了,方才一定是我大意,没用心嗅,所以才没闻出来,这桂花酥的香味儿还是能闻到的。” 听着她不断自我安慰,泠弦的眉却是一直未曾舒展开。 “祁灵那边事查清楚了吗?”将手中糕点泄愤似的塞进自己口中,弄月又坐回椅子上,含糊不清地问道。 泠弦展开眉,恢复到平静的模样。 “事情确如你所想的那样,夏颐与秦坤确实是逃到了祁灵,当初也是萧东篱与火凤还有夏青鸾三人协同祁灵的人将他们救出,而他们路上不停歇,直奔祁灵,似乎对祁灵别有所图,一直在祁灵藏身,很少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弄月点头,“他们的目的也不难猜,只是祁灵那边的事可能就没这么简单,萧东篱与火凤被抓的消息还未走漏出去,就算此时将消息递出也得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被夏颐等着人知晓,我们是时候动动夏青鸾这颗棋子了,她在宣王府中蛰伏这么久,想必也是夏颐授意的,你让人暗中将萧东篱与火凤被捉住的消息传给夏青鸾,她会想法子带我们找到夏颐的。” “一个女子,你非要做这些该男人做的事,你不觉得累吗?自你踏入京都的那一日起,你可有安生睡过一个安稳觉,慕吟风娶了你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泠弦也不应她的话,而是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说着负气的话。 弄月坐在原地不动,轻笑道:“谁规定女子就非得活在男子的羽翼之下,你呀,就别替我操心这么多,不过你这句话说对了,慕吟风娶了我,的确是最悲哀的事,那也没办法了,只能怪他运气不好,这辈子就这样了。” 泠弦静默,片刻后转身对她说道:“昨夜旭王在侍郎府门前淋了一整夜的雨,今日一早是被抬着回去的。” “哦,这样啊,那也好,反正我也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就只有我姐姐一个,现在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好的,谁让他胆大妄为的。”弄月无所谓摊手,眼中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泠弦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弄月迈着步子就要离去,走到门前又回头对着他一笑。 “半月后,我会与景旭一起去趟祁灵,京中事就按我们事先说好的进行,一切就有劳你了,届时若是有什么变故,你可到敬亲王府中去找敬亲王府找父王商议,我们做的这些事,瞒不过他的眼睛,秦嫣与夏青鸾虽然不足为惧,但还是要小心留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也不是不可能的。” 也没想过他回答,弄月说完就迈开腿走了出去。 泠弦在阁楼上看着她出了牡丹园,又站立许久才将窗子关上,回到方才做的地方,拿起那个盛着黄连水的茶杯,喃喃自语道:“谁道他是最悲哀的,他有着这世上所有男子都想要得到的福气和运气,你为他细心谋划,他能担起你这份情吗?” 他的这些话自然不会被弄月听到,弄月出了牡丹园后就直奔侍郎府而去。 她心中暗自发笑,景旭既然能用这招苦肉计,想必也是无计可施豁出命去了,可见他对姐姐是出自真心的,但姐姐要过心里那一关很是不易,还得她亲自出马去添油加醋一番,估计此时姐姐心中也是在挣扎犹豫,是要与谷枫师弟一同回流云山还是留下接受景旭,这都是难以抉择的事,需要她去推上一把。 进到侍郎府中,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谷枫拿着包袱站在清月苑前,来回徘徊,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敲门,见到弄月前来,他眼睛一亮, “小师姐,你快来帮我问问大师姐她要不要与我一同回去的,我都在这里转悠了半个时辰,她也不出来。”谷枫孩子气地皱着脸。 弄月抬手摸摸他的头,笑道:“小枫乖乖等着,师姐这就进去帮你问问。” “我就知道小师姐对我最好了,要是你能与我一起回去就好了,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比武切磋,还能一起到溪中抓鱼,你都好久没陪我抓鱼了。”谷枫怀念着以前,又很是不舍就这样离开弄月,他难得开窍会想法子了,揪着弄月的衣袖道:“小师姐与我一起回去,让大师姐留下,咱们好好在流云山上待着哪也不去,你说好不好?” 弄月捏捏他鼓起的腮帮,摇头道:“师姐不能陪小枫回去了,但是师姐保证以后会回去看你的,五师兄他会在城外等着你,你与他一起回去,路上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那好吧,昨夜大师姐与我说,你要留下照顾寻儿,不能与我们一起离开,原来是真的。”谷枫失望地收回手,颓败地垂眸,“小师姐快去帮我叫一下大师姐,五师兄说过,小枫是男子,不能随便乱闯女子的闺房。” 弄月失笑,原来是这样,以前在流云山时,这个小师弟才不会管这么多,她与姐姐的房间,他说去就去,有时候连门也不敲就推门进去,现在这么懂事,原来是五师兄那个江湖浪子教会的。 想不到,江湖浪子的五师兄也会懂这些礼,看来分别的这些年,每个人都在变。 “嗯,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叫。”弄月安抚他,上前去敲楚映月的房门。 听到楚映月的声音后,弄月推门走了进去。 “弄月。”楚映月坐在窗前,回头望向弄月。 弄月微笑着走近她,“小枫一直在门外守着,也不敢进来,这不,拜托我进来请你出去呢,他应该是想家了,着急回去。” “弄月,我这心里乱糟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景旭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那个傻子昨夜真的淋了一夜的雨,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不知他会不会有事。”楚映月烦躁异常却是难掩眼中的担忧。 弄月轻声道:“姐姐,你的心乱了,是为了景旭不是吗?” 楚映月愣愣望着她,又坐回凳子上,一言不发。 “姐姐,景旭情况不太好,慕吟风今日一大早就被叫去旭王府,到现在都没回府,能让他这么着急上心的也只有景旭的情况了,你若是也担心景旭,为何不亲自去瞧瞧,我知你还在恼他,但这些事可以等到他痊愈了之后再找他算账,这一回你若是走了,有可能就真的和他永别了。”弄月叹着气。 楚映月惊愕抬首,急声问道:“他的伤竟有这么严重?” “或许比想象中的眼中,据非夜说,景旭从昨夜开始就高烧不退,手上的上也恶化,一直再说胡话,叫着你的名字,御医也是束手无策,说是今日若再不退烧就该给他准备后事了。”弄月面带忧愁,无奈摇头,垂下的眸中却没有丝毫担忧。 楚映月面色苍白,低声道:“为何会这样?他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的,不曾想他真在外面站了一夜。” “弄月,你想法子救救他,吟风的命你都能救回,你也能就他的是不是?你快去救他,我求你救救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楚映月紧紧抓着弄月的手,力道很大。 看着她哀求的神情,弄月狠下心摇头道:“我也救不了他,解铃还须系铃人,景旭这是心病,他心中一直念着你,想要向你道歉,你就去见他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楚映月失魂念着这四个字,忽然站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大师姐,我们可……”谷枫见她出来,一脸喜悦迎上前,却被彻底无视,楚映月越过他,奋力奔跑了出去,他懵懂地抓着头,回头就见到弄月笑着走了出来。 “小师姐,大师姐她不理我。” 弄月安抚道:“小枫乖一些,大师姐有要事要办,今日就不能与你一起回去了,大师姐这就让人送你去见五师兄,让他陪你回去好不好。” “好吧,你说好要来看我的,我会在山脚等你,你要早些回来。”谷枫纯真的眸子暗下,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弄月赞道:“嗯,小枫真乖,你先回去,过些时日我再回去看你。” 让人将谷枫送走以后,弄月去与音书和楚天明打了个招呼,将情况说了一下,两人听完后都送了口气,他们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劝说,慕景旭与楚映月的事,他们做长辈的都看在眼中,只是不知道那一晚慕景旭与楚映月发生了何事,他们也是才知道慕景旭被楚映月给打伤了,但是小辈们感情上的事,他们作为长辈还真不好插手,只能瞧着干着急而已。 与楚天明与音书告别后,弄月慢吞吞地赶到了旭王府,正好碰上慕吟风抱着慕梓寻出来。 “娘……娘……”慕梓寻兴奋地挥着小手。 慕吟风抱着儿子含笑上前问:“你怎么来了?” 弄月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明知故问,你不是早算好了我会来,我若是不来,你们这出苦肉计不就白演了,姐姐那边除了我,谁还敢去劝她,你一直逗留在旭王府不就是盼着我去帮你劝说姐姐吗?你可真阴险,连我都能利用。” “夫人冤枉我了,是景旭真的不太好,我脱不开身又要照顾寻儿,绝对没有要利用夫人的意思,寻儿可以作证。” 慕吟风故作委屈看着怀中的儿子说道:“寻儿你与娘说说,爹爹真的没说谎。” 慕梓寻咿呀吼着,力挺自己的父亲。 被这对无良的父子给打败了,弄月无言看着他们。 “景旭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她询问道。 慕吟风淡笑道:“映月没来之前很糟糕,她来了之后应该就没什么大碍,御医说,只要能让他喝药,就不会有什么大事,若是不喝药,估计就可以提前准备后事了。” 弄月满脸无奈,姓慕的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慕吟风对她用这一招,这一回慕景旭也对姐姐用这一招,真是活该她们姐妹二人被他们吃得死死的。 “景旭都快一命呜呼了,你怎么不派人到宫中去通报宁妃娘娘一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景旭这样折腾自己可真是对宁妃娘娘的大孝。”弄月翻着白眼讥讽道。 慕吟风知道她是替楚映月委屈,为了帮他们更好地实施苦肉计,她肯定也是对楚映月说了谎的。 怕她迁怒,慕吟风抱着儿子上前,讨好道:“有夫人这个医仙在,景旭他想死都不成,姨母那边自然也就不用麻烦了。” 弄月不吃他这一套,伸手夺过儿子就转身离去。 见状,慕吟风扶额跟上,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结果就是,先狠狠插自己一刀,这下好了,自己今夜估计得睡软榻了。 旭王府中很是安静,慕景旭的屋外就只有暗夜一人守着。 楚映月来到慕景旭房中之时,御医正在想法子让苍白着脸紧紧抿着嘴的旭王殿下喝药,无奈试了几次都不能成功,而此时见到他,楚映月心像是落到了实处,看着御医无奈摇头的样子,她蹙眉上前,拿过御医手中的瓷勺。 御医起先还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她。 楚映月蹙眉坐到床榻上,将慕景旭偏着的头扶正,右手扣住他的下巴,用了些劲道一捏便迫使他张开了口,随即将瓷勺塞进他的口中。 御医被她一系列的动作吓住,要知道这旭王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他们就是有是个脑袋也不敢这么放肆,眼前这个女子是楚侍郎的千金也是曾经和旭王有过婚约的女子,他自然是见过的,而且旭王殿下昏迷之时口中一直念叨的人也是她,没想到还真是个不同一般的女子。 “有劳御医给旭王喂药。”楚映月本想接过药碗的手缩回,站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御医看了眼床上含着瓷勺不能闭嘴的旭王殿下,又看了眼眼前的女子,灵机一动便将药碗递给楚映月。 “楚小姐能不能帮老夫这个忙,这么对旭王殿下是大不敬,要被治罪的,老夫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着实不能如此胆大妄为,老夫在此谢过楚小姐大恩。”年过半百的老御医将手中的药碗往楚映月手中一塞,动作利索地出了房间,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暗夜上前,忧心问道:“御医,主子他还是喝不下汤药吗?” “这下不必担心了,有楚小姐在,有的是法子让旭王殿下喝药,你们只需按照我给的药方继续煎药就行,过两日我再来替旭王殿下将胳膊上的夹板取下就行。”老御医与暗夜说完,提着药箱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雨过天晴,连呼吸都舒爽了许多。 楚映月看着手中的药碗,无奈撇嘴,就是喂碗药而已,有必要这么麻烦,吓得全家老小都搬出来,想归想,她还是又坐回床边,一手捏住慕景旭的下巴,一手端着药碗顺着瓷勺将汤药灌进他口中,还好只是不张口,还能下咽。 顺利将汤药灌下后,见他嘴唇干裂,她又用瓷勺沾水帮他润唇。 没多久慕景旭难受地动来动去,哼着热,还将被子给踢开了,上前替他掖好被子,没多久又被踢开,楚映月无奈,只能一直守在他身边。 ------题外话------ 二更…有木有很惊喜? 第二十章 唯你而已 慕景旭身上的伤恢复得很快,最重的也不过是他那只脱臼的胳膊,当日被楚映月踢到腿上,用力大了些将他踢倒,左手不小心撞到桌角上,错位也被矫正接上,其实根本不用费力包成粽子一样,但为了博取同情好软化楚映月,他便让御医将他的左手包扎好,斜跨在胳膊上。 他身子底子不太好,那夜在侍郎府外淋了雨感染了风寒,被楚映月一碗药灌下后,两个时辰便醒来了,看到床前服侍他的人是谁后,更是让他精神百倍,就连呼痛都忘了。 楚映月又在旭王府守了他一夜,一句话也不与他说,他便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话,起先他都是关心楚映月的话,问她是不是累了、困了、渴了,可是都得不到她的一丝回应,他很是气馁,直到夜里他又开始发烧,轻哼了一句热,楚映月便主动开口问他是何处不适,由此他找到突破口,只要她不理他,他就直呼疼,不是手疼就是脚疼,脚疼完后头又疼,就这样,楚映月随他折腾了一夜。 天亮后,慕景旭的一句话便让楚映月冷冷看了他一眼后头也不回的离去,算下来二人已有五日未曾碰面了。 此时慕景旭正赖在敬亲王府中不肯离去。 春猎结束后,他一直告假不去上朝,圣帝派人询问几次后便不再让人来了,反正让他与景离一同出使祁灵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圣帝也懒得与他计较。 “天都快黑了,你还赖在我这里不走,是打算在这里留宿?” 凉亭中慕景旭手杵下巴目光无距盯着青石路面,不知在想着什么,慕吟风来到亭中,撩开袍子在他身侧坐下。 慕景旭无精打采地说道:“我已经又好几日没见到映月了,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和七弟一起出使祁灵,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万一再生变故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拆散了她和谷枫的亲事,万一又忽然蹦出个什么张枫李枫的,我远在祁灵不是鞭长莫及么?” 慕吟风静静听着,做一个合格的聆听着。 “吟风,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弄月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要是映月能有弄月对你一半这么在乎我,恐怕我连做梦都得笑醒了。”他唉声叹气,气馁地趴在石桌上轻哼。 神色渐淡,慕吟风轻声道:“我既喜悦她这么在乎我,也害怕她时时为我付出,午夜梦回之际,我多怕伸手再触不到她,你不懂,蚀心之痛两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说是凌迟也不为过,如今我已别无所求,只要她还在我身边就什么都好。” “是啊,如今你们总算是苦尽甘来,还有寻儿这么个可爱的孩子,往后一家人安安稳稳度日比什么都强。”慕景旭点头赞同,复又好奇问道:“你是如何让弄月对你死心塌地的?” 慕吟风闻言,勾唇道:“哪里是她对我死心塌地,分明是我……算了,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怎么不说了,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慕景旭来了精神,紧追着问。 “最真的情莫过以心换心,要绑住一个人,最重要的事绑住她的心,无论她身在何处,心都会跟着你。”慕吟风给了他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慕景旭费解,丧气道:“以我心换不到她心,我做多少努力都是白费,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她对我一直冷淡疏离。” “你都将人弄到手了,还能有命活着,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她心中有你,却是暂时不能原谅你,所以才一直躲着你,否则怎么会在你临危之际,彻夜守着你呢,你还真以为是女子的同情心泛滥?若真是这样,那她为何不去守着景离,当时她对景离下手可是丝毫没有留情的,你都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她只是不轻不重踹了你一脚,你该知足了。”慕吟风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就是一块朽木,完全没救了。 慕景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才凑近慕吟风耳旁嘀咕了一句话,让镇定如慕吟风也不由得惊愕。 他望着慕景旭愕然问道:“你竟然不会?” 慕景旭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又没人教过我,况且当时心里害怕,根本就不知该如何下手,又怕她醒来责怪我,所以……” “所以你就白白错过了机会,蠢才。”慕吟风接话,毫不留情地给他闷头一棍。 “一早醒来,我本要和她解释的,可是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她给踢了,后来我去找她,她一直不肯见我,那日她在我府中,醒来我说要娶她,不知为何又惹她不快,她转身就走了。”见慕吟风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慕景旭怏怏不乐站起身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去了。” “前面没机会解释,日后也不用再说了,让她继续误会下去,对你也并非只有坏处。”慕吟风在慕景旭转身之际给他提醒道。 慕景旭愣愣转过身,可慕吟风留给他的也是一个扬长而去的背影。 回到游园,弄月正在内室给慕梓寻洗澡,慕吟风在屋中坐了片刻,想了想,又起身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本精美画册拿在手中。 “非夜,将这个给景旭送去。”来到房门前,他将手中的画册就这么递给非夜。 非夜接过后,无意瞄了一眼,俊脸一红,点了点头便飞身离去。 “你让非夜去给景旭送什么?”弄月抱着裹在小毯子里慕梓寻走出来,正好听见他吩咐非夜去送东西,随意就问了这么一句。 慕吟风勾唇道:“一本武功秘籍,近来我发现景旭修为太差,勤能补拙,或许他能有长进也不一定。” “景旭都这把年纪了,他的武功修为还能有救?”弄月讶异望他。 慕吟风神秘笑道:“那本秘籍正合适他现在修炼,他非愚笨,心领神会的东西应该难不倒他,日后成为高手都有可能。” “这么厉害?那你怎么不练?”弄月手上忙着给儿子穿衣,随意与他闲聊。 慕吟风暧昧不明回道:“夫人自当知晓,为夫自学成才。” 弄月哪有心思去慢慢分辨他的话中之意,替儿子穿好小褂套上开裆棉裤后,便开始指使他做事。 “喏,今夜由你来哄你儿子睡,这小东西最近精神头太好,夜里很难哄睡着,我今日很累,就由你代劳。” 慕吟风笑应道:“最近辛苦夫人了,明日我就让人去找几个合适的下人来照看寻儿,你与母妃整日看着他也是过于辛苦。” “算了,自己的孩子哪有别人插手的道理,难怪说大户人家的孩子与母亲都有些生疏,原来都是只管生不管带,感情生疏也是正常的。”弄月摆手拒绝了他。 慕吟风也不再勉强,上前将在大床上打滚的儿子抱起,逼着他闭眼睡觉。 “寻儿,将眼睛闭上。” 弄月一阵无语,耐不住身上的酸痛,她褪了鞋躺在大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慕吟风抱着精神抖擞的儿子到院中溜达了一圈,小家伙还是精神满满,没法子,他又带着出院子到花园里走了一圈,半个时辰后小家伙终于开始打哈欠,但偏偏与他作对似的,就是不闭眼睡。 一来二去又折腾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将儿子哄睡着了。 在大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还是睡不着,慕吟风偏头望向身侧熟睡的人,见她闭着眼,呼吸清浅,唇角微弯,像是做着美梦。 一只大掌不知何时抚上纤腰,渐渐往上,薄唇也离樱唇越来越近,就在这时,被她翻身的一句话给浇灭了热情。 “别闹,今日身子不方便,难受得紧。”弄月闭着眼拍开他大掌,翻转身子背对他。 慕吟风望着帐顶愣神,心中计较一番,觉得自己亏大了,那日从旭王府回来,虽然没被惩罚睡软榻,但他自己却是很规矩地没再折腾她,想着五日都过了她是该消气了,算准了一切,却算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他闭上眼,心中哀叹,自作孽不可活啊。 翌日一大早,弄月梳洗完毕之后就换好衣裙出了王府。 慕吟风一大早就带着慕梓寻去了苏玉如那边,正巧慕乘风也在家闲着无聊,慕吟风就将孩子交给了他,自己回到游园,想看看弄月睡醒没有,迎接他的却是满屋子的寂静。 “非夜,弄月她人呢?”他每次回屋见不到她,总是会一阵无由的恐慌。 非夜出现在门前,躬身回道:“夫人说她有事出门一趟,不让属下跟着。” 俊眉微蹙,他静默了片刻后便拔腿走了出去,目标明确,直奔离王府而去。 弄月正与景离用这早膳,听人来报时手中的筷箸差点滑落,随即无奈摇头,景离却是打趣道:“刚出门片刻就追了过来,你在敬亲王府还有自由可言吗?就跟个跟屁虫似的,你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 “师兄以后会明白他的,你现在独身一人很难体会他的感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能是我给他的惊吓太多。”弄月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 景离没好气道:“你整日就知道护着他,估计就算他提着大刀杀到我府上,你也只会替他开解。” “难得遇到这么一个人,让我时刻记挂在心,快咽气儿的时候忽然又有了活下来的力气,在鬼门关前徘徊许久,还是跑回来了,师兄该替我高兴才是。”弄月很体贴地给他夹了根青菜。 这一幕恰巧被匆匆而来的逸郡王给瞧见了,醋坛子说翻就翻。 “离王该是不介意多添一副碗筷,我很早就想来常常离王府的美味佳肴了。”慕吟风不动声色,慢悠悠地在弄月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不请自来这种事,景离显然已经见惯,不可置否一笑,“美味佳肴谈不上,不过是按照这个馋嘴的丫头的喜好来做的菜,吟风若是不嫌弃粗茶淡饭,就请自便。” 在门外随侍的仆从赶忙将碗筷送上摆好。 弄月自顾自吃着,也不说话。 “师兄,三日后我们与你们一同出发,启程去祁灵,但明日我想去趟天牢看看咱们的大师兄,你要不要一起?”弄月放下筷箸,也不理会身旁慕吟风时不时投来的目光,而是巧笑嫣然地望着景离。 慕吟风被她的‘我们’给取悦了,勾唇给她碗中夹了跟青菜,惹得弄月皱眉。 景离扬眉一笑,“当然要去,被这位大师兄欺压了这么久,我怎么说也得去瞧瞧他落魄的样子,好歹也要落井下石一番才能解气。” “师兄,你学坏了。”弄月撇嘴。 “和六哥在一起待久了总会学到一些东西,虽然有些小心眼儿,但自我感觉还不赖,至少不用委屈自己去做许多违背心意之事,凡事随心就好。”景离反以为荣,点头承认。 慕吟风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筷箸,他也刚吃过没多久,方才也不过是见不得弄月与景离如此亲昵,才随意说的。 一直到出了离王府,弄月都没和慕吟风说上一句话,慕吟风也只是不言不语亦步亦趋地跟着。 “慕吟风。”弄月低着头唤道。 慕吟风将她拉住,询问道:“怎么了?总觉着你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 “我大概知晓师伯为何会让你修炼落叶飞花了。”弄月站住脚,垂着头靠近他,双臂环上他的腰,靠在他怀中闷闷不乐说着。 这是第一次她这么主动,而慕吟风却不觉得惊喜,心中的不安愈深。 与她紧紧相拥,慕吟风在她耳边问道:“可是你身子出了什么状况?我也曾查过花下眠与血竭之法,花下眠无解是因为它的毒性是附着于血液之中,而解毒亦是害命,血竭之法虽然能救命,但大抵还是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行此法极为凶险,对身子的影响也极大,一直以来我都不放心,那日孤涯前辈什么都没透露,但事后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我就明白这一定和你有关。” “弄月,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在我眼前出事,落叶飞花最后一层我已练成,只要找到孤涯前辈问清楚该怎么做,我就能救你了。”抚上她的玉颜,慕吟风露出笑意,给她安慰。 弄月忽然问道:“日后若是我不能痊愈,有可能是个聋子,也可能是个瞎子,又或许成了哑巴,你还会一直对我如初吗?” “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无论什么样的你,都是我心里唯一爱的人,我们说好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此生唯你而已。”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慕吟风亲昵蹭着她的发顶,深情地说道。 弄月眼眶酸涩,吸了吸鼻子才哑声说道:“没错,这是你欠我的,你就得一辈子当牛做马回报我,就算我聋了哑了,你也不许另结新欢,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嗯,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结草衔环来报答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好,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低声哄着。 弄月哽咽着不说话,靠在他的怀中无声哭泣,很快将他胸前的衣袍沾湿,微微凉意刺进他的心里,像针扎一样。 他轻声哄道:“你别怕,无论何时我都会陪着你,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恐惧。” 非夜站在身后,听着主子们的谈话,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翌日,弄月与景离来到天牢之中,由牢头带领,去到了最里层的牢房,萧东篱与火凤是分开关的,二人只能遥遥相望。 火凤情况要比萧东篱好得多,萧东篱那日被慕景旭刺中一剑,虽然留下了半条命,但已是有气进没气出,若不是圣帝有令要留他一口气,估计萧东篱早到地府报到去了。 “竟然是你,没想到将你血都放干了,你还能福大命大地活着,楚弄月你果然是个妖女,是九条命的猫妖。”火凤见到弄月,从牢房的角落站起,走带牢门处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抓住牢门,愤恨地盯着弄月。 牢头喏喏看着不说话的景离,颇具气势,手中鞭子一挥抽到火凤的手背上,她吃痛缩回。 “大胆,离王面前休得放肆。” 弄月啧啧有声,打量着火凤,一只手被削掉三个手指,随意包扎的纱布上是干涸的血迹,头发乱糟糟,火红的衣裙也扯破了,赤着脚站着,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公主沦落至此,让弄月心情舒爽,她嘲讽道:“还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呢,我告诉你,你父兄知道你被抓到了,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唯唯诺诺上奏请罪,说早与你断绝关系,你所做的一切与南疆无关,想想你真是可悲,好好的公主不做,偏偏要学人家连邪术,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到最后众叛亲离有家不能回,你说你到底是图些什么,就是为了能吃上一口这天牢中的馊菜剩饭吗?” “我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火凤又一次扑到牢门前,恨恨嘶吼。 躺在干草上的萧东篱听到弄月的声音,费力挣扎起身,一步一歇走到牢门前,扶住栏杆,哑声唤道:“月儿,是你吗?” 弄月闻言转过身,浅笑道:“大师兄,可不就是我吗?” 不等萧东篱开口,另一边的火凤不甘心地再次嘶吼。 “你告诉我,为何我养得魂归对慕吟风不起丝毫作用,你到底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第二十一章 萧郎陌路 阴暗的牢房弥漫着一股霉潮之气,照明也全靠过道上的油灯,隐约从刑室里传出的哀嚎也被火凤的嘶吼压下,像是怕弄月听不见似的,她急切地一遍又一遍发问。 “为何我会功亏一篑?魂归蛊虫我养了两年,不可能出错的。” 景离与弄月同时从萧东篱处收回视线,缓缓转身面对火凤。 “她也真够执着的,输了就是输了,哪来这么多问题,不过她一直这么嚎着,太过刺耳,你要不就当做好事,满足了她临死前的心愿。”景离扯着嘴角对弄月笑言。 弄月笑叹:“好啊,谁让我医者仁心,听不得别人求我呢,正好可以欣赏一下失败者痛苦的模样。” 往回行了两步,弄月笑看着火凤。 “走到如今这一步,你还在不知自己输在了哪里,我都不好意思用蠢来夸你,你以为我身上的血养出来的蛊真的就万无一失,所以就自信到了没有找人试蛊的地步。”弄月笑意未减继续奚落道:“也对,要养成魂归确实不易,但每次至少还是又两条能够成活的,谁让你这么吝啬,把它们当宝贝似的藏着,都准备留给慕吟风享用呢,我早就暗示过你,你动不了慕吟风的,你偏不信,不听老人言吃亏了在眼前了罢。” 景离旁听,努力憋笑,自己这个活宝师妹,永远都会占便宜,就算是口头上也不放过。 被戳中要害的火凤怔住,确是如她所说,自己太过自信,况且好不容易养成的两条蛊虫她都想用在慕吟风身上,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输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那日是我亲自放的血,你不可能做手脚,你的血是由离渊神医多年用药滋养而成,已是百毒不侵,用来养魂归蛊虫是最为合适的,魂归蛊不可能连慕吟风都奈何不了的。”火凤依旧一脸茫然又不敢置信的样子,抓着牢门的手用力摇晃着,“你说,你又使了什么妖术。” “别激动呀,激动伤身体,你想知道的,我统统都会告诉你的,看你这么蠢,我也不忍心欺负你不是。”弄月咋舌,“说起来这件事还得感谢大师兄啊,你与大师兄做了这么久的野鸳鸯,他难道没和你说过他曾经给慕吟风下过毒吗?他下的可是世间无解的花下眠,连我和师父都没法子彻底解毒。” 火凤震惊,喃喃道:“花下眠……花下眠无解,除非有人愿意为中毒者换血,否则中毒之人只能在美梦中痛苦地死去,难道是你给他换的血?” “总算是聪明了一回,没错,是我给他换的血,所以你一直想要的百毒不侵的血一直在慕吟风身上,你从我身上取走的不过是对养蛊毫无作用的毒血,哦,也不算是毫无作用,至少毒血会让你养的蛊虫多活几个月,但似乎也没什么作用,你的蛊虫就算活个数百年也无用,因为它不能帮你拿到你想要的,我说过,我的人不是你能觊觎的。”弄月轻蔑瞥了一眼火凤一眼,不再看她。 火凤在弄月转过身时忽然发疯吼叫。 “你才是妖女,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你连自己的命都用来赌,你才是世间最可怕的人。” “我没输。” “我没输……” 弄月嘲讽勾唇,不理会身后被刺激过度发了疯的人,她一步步走到萧东篱的牢门前蹲下,怜悯看着艰难喘息,动弹不得却又一直睁着眼的萧东篱。 景离对一旁静候的牢头吩咐道:“将门打开。” “是,殿下。”牢头取下腰间钥匙,快速将萧东篱的牢门打开,退到一边。 弄月走了进去,将萧东篱扶着背靠墙壁坐下。 “大师兄,其实一直以来你对我不赖,我本没打算对你下死手,可是你心术不正,当日在战场上,若是你不利用我哥害了慕吟风,而是堂堂正正与慕吟风在战场上一决高下,我会敬你是个君子,不会让你落得这么凄惨,一步错,步步错,你落得如此下场全是你自己造成的,今日我与师兄顾念同门之谊,前来探望,这或许是今生最后一次见面。” 萧东篱目光贪恋望着她,无力一笑,似是有话要说。 弄月摇头制止,“你先听我说完,火凤应该没告诉过你双修蛊术对男子的危害,你自己身上的变化你应该清楚,双修蛊术能快速提升武功修为不假,但男子会逐渐变得阴柔如女子一样,也就是说你已经没有了正常男子的特征,往后不能再生儿育女。” 萧东篱身子一颤,瞪大眼睛,显然真的毫不知情。 “看来火凤真的一直将你蒙在鼓里,也罢,今日就当我最后再为你做件事。”弄月叹了口气,自袖中拿出药瓶放到他手中。 “这是能让你恢复体力的药,三个时辰后你就能恢复些力气,但是服下后不可再动内息,否则必死无疑,稍后我会让人将火凤移来与你同室,你有两种选择,一是与她和平共处,另一个就是折磨她解气,但是绝不可动武,这算是一直以来你对如霜姐照顾有加的回报。” 弄月说完,站起身走出牢房。 景离一直站在外面听着他们的话,收到弄月的示意后,他朝牢头招招手,附耳交代了几句,牢头点头称是。 一切画上句点,弄月与景离移步离开。 “师弟……月儿……谢谢……”萧东篱费力将药瓶打开,将瓶中的药丸放进口中,喘着气向背对着他的两人道谢。 弄月没有丝毫动作,景离却是背对着摆了摆手。 天牢外,一个遗世独立的修长身影负手站在台阶前,默默等着,天牢大门打开的瞬间,他转过身,展颜一笑。 “不是让你别来了,你有事就去忙,有师兄在,我还能插翅飞了不成。”弄月对他的寸步不离着实无奈,出府前说好了的,让他去忙自己的事,他也答应了,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上。 景离含笑瞥了一眼慕吟风后,拍拍弄月的肩膀就自己走了。 慕吟风上前两步,轻声道:“事情办完了,所以我来接你,你不是说想要去侍郎府看望你姐姐吗?我陪你一同前去。” “不用了,姐姐她会随我们一起去祁灵,有什么话路上有的是时间说,现在我要去泠弦那里一趟,有件事忘了做。”弄月主动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仰头望他,“走,我带你到泠弦公子的牡丹园赏芍药去。” “夫人相邀,为夫喜不自胜。”慕吟风紧扣住她的手,黑眸紧盯着她,柔情四溢。 弄月撇开眼,心中暗骂妖孽,每次都诱惑她。 牡丹园内,泠弦早已猜到弄月会来,只是见到与她相携而来的慕吟风时,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我还以为你会早些想起来忘了正事,如今一看,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整日泡在温柔乡里,估计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泠弦一袭白衣站在妖娆的芍药中央负手而立,只是起初看了眼两人外,便一直背对着。 他身后的两人自然明白他的话针对何人,慕吟风神色淡淡也不理会,弄月不以为意笑了笑,松开慕吟风的手,走到泠弦身后。 她对面无表情却冒着冷气的泠弦早已习惯,完全没有恼意和惧意。 “上回来的匆忙,将嫣然母子的事给忘了,这段日子有劳你照顾他们,今日我已让人去宣王府了,稍后慕景宣会来接走他们母子二人。”弄月上前在他身旁站定。 泠弦瞥她一眼道:“多管闲事的人是你,开善堂的是我,别人的家事你也要插上一脚,自己的事却是一团糟。” “少在这里给我阴阳怪气儿的,泠弦公子可是富甲一方的人,还会在意多两双筷子的事情吗?我看你与乾儿相处得挺不错的,还以为你打算收他做徒弟呢。”弄月白眼看他,一脸嫌弃的样子,“也是,就你这冷冰冰的样子,那小子估计也不敢拜你为师,三岁大的孩子还是会看脸色了,你也别整日摆着张臭脸,就跟别人欠你几万两银子似的。” 泠弦无言,每回有理的都是她。 看他又是闭口不言,弄月撇嘴道:“咱们言归正传,这次师兄与景旭出使祁灵,我们要与他们同行,京中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你哪一次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又何需与我报备,京中的事不用你多说,我自会替你办妥,你此行去祁灵主要的目的是去玉琼山拿到那件东西,我先提醒你,玉琼山不是那么好进的,最快捷的法子就是从祁灵女皇身上着手,只要她一句话,你要拿到那件东西就要简单许多。”泠弦语气不太好,隐隐带着怒气。 他话虽冷,弄月却能感受到他的关怀,她点头道:“你别担心我,我既然亲自前去,就不会空手而归,你知道我这人向来是最惜命的,性命攸关的大事,我自然是会事先做好准备。” 泠弦冷冷瞥了眼站在不远处一直静候的人,才侧头望着弄月,神色古怪地问道:“他还是如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 “谁说他是傻子,这些事不用我多说,他早已心知肚明,我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你别看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一切。”弄月摇头不赞同泠弦这么评价慕吟风,她最清楚慕吟风的能力,再知道她的情况后,不可能不会提前做准备,他比她自己更稀罕她的命。 泠弦淡声道:“你还真是中毒不浅,居然这么相信他,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除了自己以外,你就只信我,如今在你心里,最相信的人应该是他了。” “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信他的,可是我也信你,这永远都不会变,此次前去祁灵我不想耗费心神,所有的事都交给他去办,我负责游山玩水就好,做一回真真正正的‘闲’妻。”弄月含笑不再多言,转身往慕吟风走去。 片刻后,泠弦转身望着相携离去的一双俪影,眼中落寞尽显,此刻他不再伪装,这才是他真正的神情。 既然抓不住,何不学着放手让她随心所欲去找寻自己想要的,当初在她选择代嫁时,他的放任就已然做错,感情之事向来讲求一个缘子,有缘无分的人终究还是会失去,如今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她信任他,而他能为她做任何事。 如此,足矣。 “你当日救了慕景宣的妻儿,他对你感恩戴德,许多事也看开了,就连他从小到大一直争抢的权利都能放下,我的夫人才是最厉害的人。” 二人牵手前行,许久不曾说话,末了,慕吟风语气带着笑意夸赞她。 “夫君这话说反了,慕景宣在我救嫣然母子之前就已看开了,还是归功于那次新年夜刺杀事件,你在他最危难之际救了他,而他的岳父竟然是幕后帮凶,想必那时候他就已经厌倦了这种斗争,忽然领悟还是同根兄弟可靠些,他与你对立这么多年,你不计前嫌保他性命,这才是他豁然看透的原因,而我救他妻儿也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弄月谦虚摇头。 慕吟风怅然道:“他本性并不坏,年幼时也常与我们一起玩耍,后来被他母妃责罚过几次,他便只敢默默躲在远处看我和景旭,我和景旭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渐渐长大后,他在他母妃的挑唆之下一直对我和景旭有敌意,但也从未做过伤害我们的事,当年秦嫣与夏颐串谋给我下了紫陌红尘之毒,他因此事还和秦嫣大吵一架,被秦嫣扇了一记耳光。”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年你一直忍着他,不到最后时刻,你也不会动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母子曾因这件事起过争执的?”弄月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是不会轻易被外人察觉才是,以秦嫣的为人,应该是很小心谨慎才是,谋害皇族是重罪,她一个贵妃自然清楚其中利害。 慕吟风答道:“那日正好我在宫中,陛下让御医给我会诊,慕景宣也在场,事后我与景旭就到御花园中玩耍,累了就在假山背后坐着歇息,很凑巧就让我们听到了这个秘密,景旭气不过,还在秦嫣的寝宫内放过老鼠,被秦嫣身边的嬷嬷给当场逮到。” 弄月想,放老鼠那样的事的确是慕景旭能做得出来的,只是也太笨了些,做坏事还能被当场抓包。 “后来景旭受罚了?”弄月笑问。 慕吟风微微低首往她,笑道:“你猜猜看,他受罚了没有。” 弄月思衬片刻,点头说道:“景旭肯定是被罚跪了,当时虽然陛下已经对秦嫣很不满,但碍于秦家的势力,他也会做做样子,惩罚景旭也是免不了的。” “夫人言之有理,若是这件事被秦嫣捅到陛下面前去,景旭自然是会受罚的,只是这件事被那个嬷嬷给压下了,她将景旭给放了,所以只是虚惊一场。”慕吟风看她不解的样子,解释道:“姨母在未进宫之前曾救过一个晕倒在路上的女子,那个女子就是那个嬷嬷一直养在乡下的女儿,姨母心善,不仅救了她,还想法子让她们母女相见。” 弄月了然道:“好心有好报,宁妃娘娘心地善良,这么多年在深宫之中也从不与人结怨,对事也是淡然处之,敬她之人不在少数,现在石井都在传,不久之后她将入主正宫,母仪天下。” “母凭子贵是这种道理,后位空悬多年,陛下有意让景旭坐上储君之位,姨母的位份就会再升,如今她已是四妃之首,秦嫣贵妃之位被废迁居冷宫,姨母已是后宫中第一人,入主正宫是早晚的事。”慕吟风语气淡淡,丝毫没有喜悦。 弄月侧目问道:“苏氏也是门阀大族,陛下难道就不怕苏家变成下一个秦家?” “陛下虽正值壮年,但已是多年无所出,你与他见过面也该察觉到他身子的不妥,而膝下皇嗣单薄,侥幸活下来,如今长大成人的就只有宣王、旭王,还有后来的离王,无论如何,他也只能选择景旭,况且苏家与秦家不同,苏家虽然门庭高贵,但手中并无实权,苏氏之人多不喜参与党争,当年若不是情势所迫,根本就不会让姨母进宫,其实那时候姨母已定过亲,他们也是两情相悦,但最终还是被拆散了。”说道最后,他平静的语气带着惋惜,替宁妃苏玉霞惋惜,原本大好姻缘就这样被拆散。 这个秘密是弄月所不知的,但如今她能想通为何苏玉霞在宫中多年从来都是淡然度日,不争不抢,只因心不在那里,又有什么可吸引她的呢,两情相悦最终却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一个女子背负着家族使命,不得不忍痛割爱,易地而处,如果是她,若是在没遇到慕吟风之前或许她会考虑,但之后让她放弃是万万不能的,宁妃受的可真是剜心之痛。 慕吟风知道她所想,悠悠道:“苏家人丁不旺且多出男儿,当姨母与母妃这一代更甚,出生女儿就姨母与母妃两人,当时父王与母妃已定下婚约,兄抢弟妻自然会引人诟病,所以只能是姨母入宫。” “那与宁妃娘娘定亲的男子又是何人?”弄月仰首问道。 慕吟风勾唇望她。 “说起这个男子,你应该比我更熟悉。” 第二十二章 香艳场面 她比他更熟悉?弄月无解,在脑中过滤了一遍适龄的男子,似乎都不符合。 想不到,她也就不想了,手一抬就掐上他劲瘦的腰间,佯怒道:“每回都来这一套,总爱装神秘,快快道来,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她根本没用力,对慕吟风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他捉住她的玉指放于齿间轻轻一咬,“夫人光天化日之下吃为夫豆腐。” 弄月白他一眼,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好像除了身后跟着的非夜也没有别人,她才放心地收回视线,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是不能。 “让你说你就说,时机一过,你想说我还不想听了呢。”弄月踮起脚尖,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揪住慕吟风的耳朵,恶狠狠地瞪着他,俨然一副悍妇样。 慕吟风乐在其中,也不挣扎,还微微低首,让她更方便行凶。 弄月无奈放手,她怎么会舍得真的用力,不过就是与他笑闹罢了,不过她是真的想知道那个与宁妃两情相悦的男子是谁。 慕吟风见好就收,但明目张胆耍流氓,双臂搂到纤腰上,微微用力就将她拉进怀中,垂首偷袭在樱唇上轻啄一口,在她还未发飙之时就给她解惑。 “那个人就是泠弦的义父青易先生。” 弄月惊愕,被他轻薄的事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不敢置信道:“青易先生比宁妃娘娘要年长许多,怎么会……” 慕吟风笑道:“也没有相差很多,不过就十岁而已,青易先生年轻时才名在外,又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但他一向不喜与人交际,很少出现在人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舅舅与他相识,舅舅也是个风雅之人,二人志趣相投,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经常邀他到府中做客,姨母要比母妃年长两岁,自小就与母妃感情极好,一来二去与青易先生熟络,姨母才貌出众,也得青易先生赏识,二人日久生情也在所难免。” 又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弄月伤感,为何只要与天家的人扯上关系,每个女子的感情之路都是异常坎坷,宁妃如此,姐姐也是如此。 “想什么呢?”看她一脸深思,慕吟风抬手抚上她的面颊,低声轻问。 弄月醒过神来,注意到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又在大街上,俏脸一红就将他推开。 “你脸皮子后可别拉我下水。”弄月红着脸毫无气势地瞪着他。 慕吟风无辜道:“这里又没人,况且就算有人也无妨,谁说夫妻两人不能相携出现在街上的,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的无赖,弄月是深深领教过的,对此她深感无力。 “行了,我们赶快回去,寻儿还等着我们呢。”不想在大街上表演夫妻恩爱,弄月抓着他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慕吟风愉悦浅笑,长指翻转又再次与她十指紧扣。 翌日一早,两人才刚起身就听非夜来报,说昨日后半夜时萧东篱打晕狱卒拿了钥匙越狱了,而火凤已被他吸走了功力,如今也只是废人一个。 弄月听完,久久不言,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萧东篱竟然还是不将她的劝告放在心上妄动武力,吸走火凤功力是一次,那他还有两次机会。 “昨日我给萧东篱送了丹药,能让他恢复体力的药。”弄月自窗前回身,看着相互逗乐的父子俩。 闻言,慕吟风先是微愣,随即笑问道:“那丹药可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弄月点头,“不过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而已,没想到他还是死性不改,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我与师兄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放心,接下来的事交由我来做,往后你只要安心养好身体就行,解决了萧东篱的事情后,咱们就启程去祁灵,三个月内,我一定会将血芝拿到手。”慕吟风抱着儿子自椅子上起身,来到弄月身边,单手抱住孩子,一手将她搂到怀中。 弄月将头靠到他肩上,说道:“今日没什么不妥,就是鼻子好像不太灵光,但舌头还能辨别味道,要彻底失去味觉与嗅觉应该也要到十日之后。” 她平静得像水一样的话语重重击在慕吟风的身上,黑眸中暗光流动,尽是痛色,她说得很轻巧,就像生病的人不是她一样,可是他心却比烈火煎烤还难受。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蹭着她的额头,哑声安慰。 弄月应声道:“嗯,我要是有事,吃亏的还是你,糟糠之妻不下堂,到时候逸郡王娶了个五觉尽丧的妻子,到时候丢脸的人是你。” “有我在,你会一直好好的。”偏头在她额际轻轻一吻,慕吟风望着她,眼中柔情四溢尽是缱绻,“我还要带你吃遍天下美食,看尽世间美景,我们的日子才刚开始,你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弄月温柔一笑,复又靠进他的怀中,安然道:“嗯,我信你。” 慕梓寻也感知到父母之间的脉脉温情,他也学着自己母亲一样,乖顺地靠在父亲身上,不动不闹。 “我们去宣王府瞧瞧去,萧东篱从天牢出来,定然会先去找夏青鸾,之后才会去找萧毓秀,不过说起萧毓秀,我都将她给忘了,这个青玄公主似乎比火凤还要没脑子,一直躲在外面不敢回驿馆,也不想想就凭她公主的身份,陛下也不会轻易抓她,她与萧东篱的情况不同,萧东篱已是庶民,她好歹是个公主,涉及两国邦交,她还是可以自保的,但人蠢也没办法,会不会蠢到被人给卖了。”弄月从他怀中退出,与他戏言。 只是没想到她再次一语中的,此刻萧毓秀已经被人给卖了,一国公主竟会沦落到被卖入红绡阁,倚门卖笑。 红绡阁是京城中有名的歌舞坊,当年的嫣然就是出自那里,名为歌舞坊,实际却是与青楼相差无几,甚至更甚,迎来送往,皆是过客。 宣王府的最不起眼的偏院正是宣王侍妾夏青鸾的居所,自夏家倒了之后,她也被谪降为妾,移居偏院,两年来,她就一直住在这里,就只有她与贴身丫鬟主仆二人而已。 萧东篱在半个时辰前潜入她的房中,现在两人正在密谈。 “你怎么了?”夏青鸾刚说完自己父亲的安排,抬眼便看到身着粗麻布衣的萧东篱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面色也是呈现暗红之色,而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萧东篱霍然抬眼望向她,眼中是饱含掠夺的凶猛,他捏紧拳头,咽了咽口水,快速抓起手边的茶杯将无茶的白水灌入口中,想要浇灭自己腹中腾起的热浪。 夏青鸾先是被他的目光惊到,见他痛苦隐忍,又壮着胆子靠近,询问道:“你真没事?” “离我远一点,你别靠近我。”萧东篱抬起头,猩红的眸子紧盯着夏青鸾。 萧东篱算是明白火凤被他吸尽功力时那虚弱得逞的笑意是何意了,双修蛊术本就带着邪毒,出于本能的渴望,他与火凤修炼时阴阳双修,自然是没多大异常,可如今他吸走了火凤的功力就是连她体内的邪毒也吸了,此刻邪毒在体内乱窜,他无法压制,已在崩塌边缘,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渴望的猎物,可是他不想,他心中只有一个女子,就在昨日,她还去看望他,救了他的命,他的身体已背叛过自己的心不止一次,这一次他想坚持,可是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眼前这个女子的面容也变得似梦似幻,像极了那个梦里才会对他巧笑嫣然的女子,他的小师妹,尚有意识时,他用力摇头,找回几分理智,也看清了眼前女子的样子,这么艳丽的面容怎么可能会是她。 夏青鸾被他的低吼怔住,忽然觉得委屈,她不过是看他身体不适,关心一下罢了,哪成想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随即又想到自己若要再次与父亲团聚就必须依靠眼前这个人,她将委屈咽下,露出担忧的神情。 她关切问道:“是不是身体不适?” “我没事……你……你离我远一些。”萧东篱此时尚残存几分神智,嗓子干渴得要命,他下意识地咽着口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夏青鸾疑惑望着他,明明见他像是被火烤着一样,额上的汗珠顺着面颊留下,原本阴邪的面容扭曲异常,他一直咬牙忍着,他的眼神一直闪躲着不愿看她,无由地心中腾起一股闷气,她是京城第一贵女,才貌双全,如今却被人人厌弃,所有的男子都是用鄙夷的眼光看她,她的夫君是这样,所以成亲两年来,一根手指都没碰过她,在他眼中,她还不如红绡阁出来的那个卑贱至极的女子,现在就连这个落魄之人也不愿正眼看她。 她不甘心,她恨。 她鼓起勇气上前,玉指抚上他的胳膊,露出一个可称之为唯美的笑容,柔声道:“若是身子不妥,还是及早看大夫要紧,我们的大事迫在眉睫,你可得好好保重。” 一股浓烈的香气扑进萧东篱的鼻中,是女子的脂粉味,还有另一种更加吸引他的幽香,他不知道是什么,只知自己口干舌燥,急需救赎。 手臂忽然抬起,将眼前的女子用力一拽便坐到自己膝上。 “啊!” “你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夏青鸾花容失色,大家闺秀的她被他已暧昧的姿势抱坐在膝上,她感到羞耻,艳丽的面容通红,用力推着想要挣脱。 萧东篱纹丝不动,任她推搡,她的力气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反而让他心痒难耐,就像无数只蚂蚁在心上爬,他无力抓挠。 夏青鸾心中恐慌,男子炙热的温度像是要将她烧着一般,心中恐惧,手上更用力地推搡,拍打着。 “你放开我。” “你要做什么?” 萧东篱赤红的眼已经分不清眼前的女子,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这个女子能救他,此刻他需要她来拯救。 一双铁臂箍住她的杨柳腰,丝毫不费劲就将她勾住紧贴着他,手上用力将她整个身子斜放在怀中,低首便向红唇袭去。 “唔……唔……”夏青鸾睁大眼睛,使劲挣扎,却丝毫没有作用。 挣扎亦是徒劳,捶打更令他兴奋,片刻后她渐渐融化在他的热情之中,闭上了眼。 男子的粗麻布衣,女子的衣裙散落在地上,一路凌乱。 夏青鸾稍有意识睁眼时已被放到穿榻上,身上已被剥干净,她还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处境便被一道阴影罩住,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她,羞红了脸,别开眼不敢再看。 房内春意盎然,房外负责放哨的丫鬟却是毫无所觉,坐在小院门前的石阶上打着瞌睡,屋中断断续续传来的女子呜咽和男子的低吼也未能将她的睡意赶跑,原因是昨夜她又是彻夜不眠替府中侧妃洗衣服,她真是累极。 半个时辰后,房中云雨收歇。 萧东篱下床着衣,回过身时被素色床垫上那点点红梅似的血迹惊住。 “你……”他惊愕望向穿榻上刚被风雨摧残过,连抬手力气都没有的女子。 长发凌乱披散,躺在床榻里侧,眼里的面上红晕未散,薄被随意搭在身上,白皙的肤色将身上的青紫映衬得更加刺眼。 夏青鸾眼眸微睁,虚弱道:“就是你见到的这样,我一直独守空房守活寡,你是第一个,这样你可还满意。” 萧东篱弯腰自地上拾起麻布腰带,缓缓系上,这是自打他出生以来穿过最差的衣服,从狱中逃脱时,他身上的囚衣自是不能再穿,路过农家小院之时,顺手拿了件白日里洗好,晾晒在屋外的男子麻布衣换上,急匆匆就来了这里。 见他完事之后,一言不发就要走,夏青鸾挣扎拥被坐起。 “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想我夏青鸾也真是可悲,竟落得如此地步,你既已得了我的身子,我也不用你负责,只求你帮我办件事。” 萧东篱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何事?” “帮我去杀一个人,哦不,确切说是两个,就是刚回到王府的慕景宣的侍妾嫣然和他三岁的庶长子。”夏青鸾一脸恨意,咬牙切齿道。 萧东篱皱眉道:“我从不杀妇孺,但为你破一次例,这是我还你的,以后你我就两清了,谁也别再提起今日的事。” “只要你替我解决了这个心头之患,自然就是两清。”说完后,夏青鸾想要坐起身,却是不能,下身毫无知觉,小腹随即也腾起一股刺痛。 “啊……”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的腿无法动弹,还有我的肚子。” 夏青鸾痛苦惊呼,双手捂住自己小腹,躺在床榻上扭动着,奈何自腰一下毫无知觉,她只能忍痛轻哼。 萧东篱面上毫无情绪,又回到了阴邪的声音。 “实在抱歉,方才将一部分邪毒转移到了你的体内,每隔三日就会复发一次,你若是想要缓解疼痛,就必须如方才我们那般阴阳调和。” 夏青鸾缓过疼痛之后,艰难喘息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又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为何要害我,你还是不是人。” “早在之前我就提醒过,让你离我远一点,是你自己不听的,我也没想过要伤害你,只是我体内的邪毒过甚,你又是处子之身才会将邪毒牵引过去,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教你修炼蛊术,希望你能谅解。”阴邪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他的歉意,反而有种刻意为之的感觉。 夏青鸾急喘着气,恨恨道:“修炼蛊术,你说的好听,若是为了保命变成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还不如死了痛快。” 萧东篱隐忍着怒气,轻哼道:“方才我还觉得惭愧,如今看来倒是多余了,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来求我将你变成像我一样,你方才提的条件,我接受,这就去替你杀了那对母子,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何非要对他们下手。” “他们母子的存在是我一生的屈辱,我前脚进门,这对母子后脚就跟着来了,让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这口气我如何也咽不下,上一次是他们命大,被楚弄月给救了,这一次我看谁还能再救他们一次。”夏青鸾平躺在床上,气息不匀,眼里的面上却是狰狞,银牙咬碎,若是嫣然母子在她跟前,她大概会扑上去咬上几口。 萧东篱怔住,敛了情绪沉声问道:“你方才说是谁救了他们?” “还能是谁,除了你那手眼通天,异常命硬且又爱多管闲事的小师妹外,谁还能这么可恨,你我落到如此地步,都是她一手造成。”一口恨意还未咽下,心中又腾起更深的恨意,夏青鸾咬着牙,忍着一波又一波的痛意,痛意与恨意碰撞,让她看起来更像鬼魅。 萧东篱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可以替你去杀人,但以后别让我再从你口中听到任何诋毁她的话。” 夏青鸾讥讽道:“你们一个个对她趋之若鹜,她却将你们视为草芥,我就不明白她哪里好,将你们迷成这样。” “不用你……”萧东篱话还未落,外面就传来夏青鸾丫鬟带着惊恐颤抖的问安声。 “奴婢见过王爷。” 这对夏青鸾来说无非是晴天霹雳,瞬间面色刷白,着急想要起身,下肢还是无法动弹,她压低声音急呼道:“你快带我离开。” “来不及了。” 萧东篱嘴角扯出冷笑,上前将紧闭的房门打开。 第二十三章 命丧于此 一室糜乱,扯碎的女子衣裙凌乱在地,屋子不太宽敞,站在门前便能看清全状,包括躺在床上尽力用薄被遮掩的夏青鸾。 慕吟风站在远处并未靠近,弄月却是跟着慕景宣走到了门前,屋内的情形是她没想到的,而萧东篱站在门边,见到她的瞬间,脸上划过难堪。 “好一对狗男女,将我这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白日青天竟是关门做这档子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本王这绿帽子戴的可真是冤。” 慕景宣拳头咯咯作响,怒气盯着屋里,转过身看到身旁伸长脖子往里看的弄月时,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拽住她的一只胳膊就往慕吟风处拖去。 “吟风,管好自己的妻子,别被这些腌臜事污了眼。” 慕景宣根本没注意到慕吟风如利剑一样目光直盯着他拽住弄月的那只手,但听到他话后,慕吟风才敛了戾气,上前将弄月拉过固在自己身边。 弄月低笑着拍拍慕吟风的胳膊,才扬声对站在门前的萧东篱说道,“大师兄,艳福不浅啊,前一个是南疆第一美人,这一个又是曾经的京城第一贵女,两朵娇艳的花都被你给采摘了。” 萧东篱铁青着脸,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月姨。” 一道软软的童音在身后响起,几人回眸望去,一个清丽女子牵着一个两岁的男孩站在他们身后,男孩嬉笑着不停地对着弄月挥手。 弄月轻柔道:“乾儿可是想月姨了?” “可不是吗,这孩子整日念叨着你,方才听到下人说你来了,非要我带着他来找你。”嫣然站在不远处,温婉含笑,面容早已洗去了往日的胭脂色,如今只是一个贤妻良母。 她牵着孩子走近,弄月蹲下身捏捏那肉嘟嘟的小脸,引得他咯咯直笑,挣开母亲的手,扑过去抱住弄月的脖子,一大一小甚是亲昵。 如此欢快的笑声对夏青鸾来说却是刺耳,她恨恨道:“你答应过的事,现在可以去做了。” 萧东篱皱了皱眉,才跨出一步,就见弄月将孩子抱起,转过身来。 “大师兄,我早与你说过不可再妄动的,你却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想来你已催动过三次内息了。”弄月悲悯地摇头,“你若是就此罢手,还有七日可活,若是再动一次,你便要命丧于此了。” 萧东篱面色一变,问道:“你给我吃的丹药有问题?” 弄月摇头,“丹药没问题,相反它能救你的命,但你不可再动内息,只能安分做一个普通人,可是你执迷不悟,又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你还在犹豫什么,她不过是哄骗你而已。”夏青鸾的双腿渐渐恢复知觉,她拥被坐起,对着犹豫不决的萧东篱低吼:“她的话也能信?不过是吓唬你而已。” 弄月望着面色阴沉的萧东篱,笑道:“我没必要哄骗你,有我和慕吟风在此处,你伤不到嫣然母子一根指头。” “别怕,本王不会让她再伤你与乾儿半分。”慕景宣握住面色紧张的嫣然的手,轻声安慰。 嫣然点了点头,眼中的恐惧稍减。 见到萧东篱有所松动,弄月劝道:“大师兄,放下执念回流云山跟着大师伯好生修炼,不要再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已无路可退。” 萧东篱忽然发狠,五指成爪就往慕景宣和嫣然抓去,此时只有这个机会,慕景宣武功在他之下,他可以先抓住这两个,然后想法子脱身。 弄月摇头叹息,丝毫不紧张,看着萧东篱袭向慕景宣,而慕景宣则是迅速将嫣然护于身后,做好应对萧东篱的准备。 “王爷……”嫣然站在慕景宣身后惊呼。 萧东篱在离慕景宣还有三步左右距离之时,忽然停住,呕出一口鲜血,揪着心口的衣襟缓缓倒下。 “师妹……原来……原来这次你真的没骗我。”萧东篱侧倒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他固执地看着前方,断断续续说话。 弄月在萧东篱动作的瞬间就捂住怀中孩子的眼睛,萧东篱倒下后,她抱着孩子交到尚未从惊愕中醒神的嫣然手中。 她缓缓在萧东篱面前蹲下,怜悯道:“你也是个可怜之人,我念在同门之谊上想保你一条命,你却不信我。” “大师兄,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毓秀她虽然骄纵,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我求你保她一命,让她回青玄去。”萧东篱想抬起手却是无力,他只剩下说话的力气。 弄月点头道:“好,我会尽快找到她,送她回去。” 萧东篱虽不若祁凤遥那样是个万事都以妹妹为先的好兄长,但至少心中还是多少记挂自己胞妹的,直到临死之时,他才有了觉悟,不该将妹妹拖下水,就算她一直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也好,至少能够安稳活着。 “师妹……我谢谢你……” 萧东篱话还未落就已闭上眼,面带解脱的笑靠在了地上。 “王爷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小姐她所做的事都与奴婢无关。” 先前把门放风的丫鬟‘噗通’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 慕景宣转过身,面色复杂思衬许久才沉声道:“今日本王不想开杀戒,你与你主子收拾东西滚出王府,以后别出现本王面前。” “谢王爷大恩!” 丫鬟惊喜磕过头后,站起身双腿打着颤走进了夏青鸾的房中。 “哈哈……没想到宣王竟也变了,变得妇人之仁了。”夏青鸾在屋内如鬼魅一般狂笑,似是憋闷,又似是不甘。 慕景宣不将她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自嫣然手中接过孩子,对弄月问道,“萧东篱的尸首我让人送回天牢还是让你带走?” “让老夫带走吧,是老夫教徒无方才让他走上绝路,师徒一场,不想看到他死无葬身之地。” 身后一道苍老却浑厚的声音响起,只觉身影一闪,地上的萧东篱已失了踪迹,只留下一滩血迹。 弄月扬声喊道:“师伯,记得让师父他老人家去祁灵找我。”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怕死,你放心,你师父将你当珍宝似的捧着,自然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远处传来浑厚苍老的声音,正是早已远去的孤涯。 “好深厚的功力,弄月,你方才叫他师伯,难道方才闪过的黑影就是孤涯前辈?”慕景宣被远远传来的声音震撼到,一脸惊奇地望着弄月。 弄月笑言:“原来我师伯这么有名啊,不会是连朝堂上也有人在讨论他吧?” 慕景宣一本正经回道:“孤涯前辈名震天下,虽不至于在朝堂上讨论,但就算是朝中之人,恐怕不知晓他名讳的人也没有几人,孤涯前辈与离渊神医都是世外高人,多少人想见他们一面都是奢求,今日我们也算是沾了你的光。” “都是两个白胡子老头儿,没什么可看的,不过今日之事还得有劳宣王去刑部和宫中走一趟,牢头并非是看管不利,是我与离王授意的,不要责罚于他,如今萧东篱已死,天牢中的火凤就让她继续待着,过几日南疆的使臣应该就会前来认领,届时全凭陛下做主便是。”弄月见慕吟风不打算开口,她又与慕景宣多说几句。 天牢囚犯越狱,首先受罚的定然是看守的牢头,而此事却是她让景离授意的,不能因此连无辜的人受连累,萧东篱命丧于宣王府,宣王是人证,他必须要进宫面圣,还要到刑部备案,也就一句话的事就能让那个无辜的狱卒免受牵连。 弄月上前捏捏乾儿肉嘟嘟的小脸后,便告辞与慕吟风相携离去。 出了宣王府,弄月边走边与身侧的慕吟风闲聊。 “你的人一直跟着萧毓秀,她的行踪你该是了如指掌,让人将她带回驿馆,让青玄的人送她回去吧,这件事我已答应了萧东篱,你来替我完成怎么样?” 慕吟风宠溺看着她,轻声道:“夫人有所求,为夫深感荣幸,这些事不用你费神,我会让人办妥的。” “萧毓秀不会真的沦落到乞讨的地步吧?”弄月笑问。 想了想,慕吟风摇头道:“没那么惨,据说这几日可是日日吃香喝辣,与她做公主时没什么不同。” “有这么好?那她运气还真不错,逃命都能过得这般舒坦。”弄月咋舌。 慕吟风不语,身后的非夜却是面色古怪,弄月微微侧目便瞧见了,她好奇道:“非夜,心中藏着什么有趣的事呢,快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非夜忐忑看了眼自家主子,见主子神色淡淡,没有不悦,也没反对,那就是默许,非夜才开始交代事情。 “那日从凤鸣山溜走后,萧毓秀便一直躲藏在外面,不敢回驿馆,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不懂民间生活,身上的银子很快就花光了,后来被人贩子给拐走,进了红绡阁已有五日,昨夜是她挂牌。” 弄月傻眼,又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她以往只觉得萧毓秀蠢了些,没想到蠢到这种地步。 “挂牌?这么说她昨夜就……”弄月扶额,她是真没想到萧毓秀会这么倒霉,只要多等一天,许多事就会变得不一样。 一国公主进了那样的地方,还在贩夫走卒手上失了清白,本就不受青玄帝待见,这下是彻底没后路了,就算回到青玄,等着她的,也只可能是一条白绫或是一杯毒酒。 弄月无力道:“算了,让人问问她,由她自己选是要回青玄还是留在红绡阁,我也不是什么活菩萨,对待自己厌恶的人向来只喜欢落井下石,看她这么惨了,为她破例,让她自己做一回主。” “属下明白。”非夜点头。 弄月抬手揉着额角,头忽然有些昏沉沉的,慕吟风见状立刻抬手探到她的额上,很快收回手将她打横抱起。 “非夜,赶快驾车回府。”慕吟风脚下匆匆,神色凝重抱着弄月往马车而去。 非夜不敢耽搁,立即跟上,等到两个主子进了马车,他扬起鞭子,马车一路往敬亲王府狂奔。 弄月靠在慕吟风怀中,虚弱道:“我没事,就是忽然想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好,你先睡,我这就带你回家,到了我再叫醒你。”慕吟风哑着声音,又将她搂紧了些许。 无意识应了一声后,弄月靠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不只睡了多久,醒来时周围是躺在大床之上,闪烁的幽幽烛光让弄月迷惑,不知今夕是何夕,她记得自己睡下时还不到午时,这一睁眼就天黑了。 屋中寂静,她赤脚下床,挑亮了灯芯,走到妆台前,从铜镜中细细打量着自己的面容,果然是不能再拖了,再拖一月,估计就该长皱纹和华发了。 “醒了?”慕吟风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与她一同看着铜镜里的人。 弄月嘴角弯弯笑了笑,回过身双手挂到他的脖颈上,仰头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说道:“我还以为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和你白头偕老了呢,原来虚惊一场,看着自己依旧貌美如花,简直像做梦一样。” “都说了是白头偕老,怎么会只让你独自老去,更何况我们才刚开始,要老去也得再等数十载。”缱绻在她额上一吻,慕吟风轻声问道:“饿不饿?” 弄月后知后觉地摸摸空虚的肚子,诚实点头,“还真是饿了,我都睡了大半日,连午膳也未用,现在连晚膳也错过了。” “估摸着你这个时辰会醒来,我已让人备好了膳食。”慕吟风体贴地牵着她,就要往外间而去,却意外看到了她白嫩小巧的脚丫子。 顿住脚,他垂首盯着地面看了许久,弄月不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她讪讪笑道:“天气热,让脚丫也出来纳凉。” 慕吟风无奈,捧着她的面颊揉了揉,咬牙道:“你呀,精明的时候是个人精,迷糊起来比寻儿还像个孩子。” 滑落又将她拦腰抱起,将她放回床榻上,蹲下身去给她穿鞋。 弄月目光温柔看着眼前这个细心体贴的男子,心中无限满足,她的事从来都是他最上心,从上到下,事无巨细。 “慕吟风。”她唤道。 慕吟风刚好替她穿好鞋,听到她的轻唤便抬首望去,笑问道:“怎么了?” 弄月忽然凑近,在他的薄唇上偷袭一口,才满意点头到:“你真好,我上辈子定是积了太多的福气,今生老天就将你送给我,俊逸的外表,让我赏心悦目,对我又百般关怀,体贴照顾,你说世间有那个女子有我这样的福气。” 她的话让慕吟风愣了愣,黑眸暗了暗,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移到她身侧坐下后,长臂一伸就将她带到怀中,倾身往樱唇袭去,不同于她的偷袭得逞后的一触即离,里里外外都席卷掠夺了一遍,在她气喘吁吁时才放过她。 “不是你积福太多,是我才对,今生能娶到你,是上天对我最好的恩赐,有你才有现在的我,就算将我所拥有的都给你,我都觉得不满足,可是没办法了,我只能将自己也送给你。”一吻作罢,两人额头相抵,慕吟风满含深情地说道。 整日泡在甜言蜜语中,弄月觉得周围的气息都是甜的,她复又勾住他的脖子,娇声道:“好啊,既然你都是我的,那我现在饿了,你抱我过去吃饭。” “好,若是日日都有这样的待遇,能抱着夫人用膳,为夫求之不得。”慕吟风抱起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才抱着她去了外间用膳。 饭后,二人牵手来到院中,站在门前的海棠树下静静观望。 “这株海棠是你新栽的?”弄月指着树枝说道:“以前那株,我记得这里还有分枝的,而且树干也没这棵粗壮。” 慕吟风勾唇道:“夫人果然心思细腻,这株确实是我新栽的,你看枝头上的花,色泽是否要比原来的要鲜亮许多。” 弄月弯腰,自地上拾起一朵刚落下的海棠,放到掌心细细观察。 “确实是比原来那株还要好看,你定然花了不少心思在它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一直记着我喜爱海棠,真是难为你了。” 慕吟风皱眉,将她手中的花夺过,捏于指尖,微微用力便见花瓣散落,他指尖就只剩花蒂。 纤纤玉指覆上他修长的指节,弄月轻声道:“不是说好不轻易动怒的,怎地又生气了,你别恼,方才的话是我说错了,那时候我尚且年幼,后来砸破了头更是将那些久远的事给忘了,这么多年一直是你独自一人在坚守,我心中很感动。” “只是感动吗?”慕吟风面色一沉,抽回自己的手,怒气腾腾地折身回了屋。 弄月看了看自己还未收回的手,怎么又踩到他的尾巴了,无奈叹气,她又追着进了屋,但屋中静谧,床上也没人,应该是在内室沐浴,她自行到床上躺下,等着他出来。 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弄月已是昏昏欲睡,迷糊间,后背贴上一句温热的胸膛,他在她耳边轻喃。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样。” 弄月睁开眼,转过身与他面对,灵动地眨巴眨巴,猛然用力就扑到他身上,食指轻点他的薄唇,似是在考虑该不该原谅他。 慕吟风气息不稳,又不敢乱动,忐忑望着她,不知何时她的一只手已探入他的衣襟,肌肤相触,让他一颤。 第二十四章 温柔缠绵 “别……”他哑然出声,将她不安分的小手按住,目光灼灼盯着她,呼吸急促道:“你身子不方便,别撩拨我,你知我对你没有抵抗力的。” 弄月俯身,用水汪汪的大眼一直盯着他,莞尔一笑后将手从他衣襟内抽回,转而抚上眼前的俊颜,玉指从额际探下,拂过眉眼,顺势而下来到耳际,轻捏住他的耳垂。 “你说你错了,但我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你,想来想去,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法子惩治你,正好今夜寻儿不在,我有的是时间收拾你。”弄月媚眼看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看着他喉结滑动,她又与他拉近距离,趴在他的胸膛上,盯着他看。 下巴上,鼻息间都是她的气息,慕吟风僵着身子不动,美人在怀却又不能下手,这是何等的煎熬,偏偏刚才自己还惹到她了,她就这样不说话就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 大掌扶到她的肩上,他的手心是热的,她的肩却比他的手凉许多,一冷一热透过薄薄的寝衣传递给两人,弄月倒不觉什么,依旧趴在他身上,慕吟风可就痛苦了,他试图问道:“你想如何惩治我?” 弄月笑而不语,盯着他看了看,头一偏就趴在他胸膛上。 “呵呵,你心跳好快。”她趴着轻笑,耳朵还贴着他的心口。 扶在她肩上的手掌又重了几分力道,他沙哑着声音唤她。 “弄月……” “嗯。”弄月将脸调整方向,闷在他颌下。 明显感觉到他身子又是一僵,弄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得逞一笑,她就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没有睡意,就想逗弄他。 “弄月……”他又唤。 她应声:“嗯。” “我知错了,你放过我。”他哑声哀求。 弄月不为所动,手也四处点火,松开他的耳垂后便放到他的肩上,又向下移了一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食指敲着他的心口,撩拨他的心弦。 慕吟风双手抚上她头上的秀发,又开口道:“你别折磨我,我真的知错了,万一我控制不住,会对你做不好的事。” 弄月趴在他身上低笑出声:“呵呵,三日不教训你,就开始上房揭瓦了,怎么样,这滋味很销魂是不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甩脸色给我看,我非得一次将你这臭毛病治服帖了,这次就先饶过你,下不为例。” 支起身后,弄月便要下榻,被他从身后捉住手腕,他气息尚未喘匀,急声道:“你要上哪儿去?” 轻哼一声后推开他的手,弄月下榻回身居高临下望着他,眼眸含笑道:“当然是去沐浴啊,明日就要出发了,路上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你不是身子不方便?”慕吟风蹙眉。 “谁说身子不方便就不能沐浴的。”弄月伸手又在俊脸上抹了一把,才转身离去,刚踏出去的脚还没落下,她又回身对还在皱眉的男子说道,“夫君大人,我说身子不方便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你自己想岔了,能怨谁呢,哈哈。” 弄月得意笑着进了内室,床榻上的慕吟风面色却是青红交加,最后又似是喜悦,又似是懊恼地捶了一下床板。 方才他就不该忍着,又被这个狡猾的女子给耍了。 小半个时辰,弄月绞着头发出来,见慕吟风手垫在脑后,靠坐在床上,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她故意不弄出声响,走到妆台前坐下,轻柔地绞着微湿的发梢,目光被铜镜前的玉簪给吸引了,不是玉簪有何特别,而是玉簪的色泽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一样东西。 她从小带在身上的玉珠,当年祁林轩的养父,也就是她的另一个爷爷专门让人给她和楚映月打造了两颗,她明明记得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不知何时遗落了。 “想什么呢?”慕吟风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从她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替她擦着发梢。 被他一惊,弄月回神,从铜镜之中看着他。 “我身上的玉珠不知遗落到何处了,那是爷爷让人专门给我和姐姐打磨的,我们自小戴在身上,不知何时弄丢了。” “哦,是这个吗?”慕吟风自她身后探出手,掌中摊着一颗剔透的玉珠。 “怎会在你这里?”弄月惊喜,伸出手去拿,却被他轻巧夺过。 慕吟风缩回手,背负与身后,就是不给她。 弄月站起身,扑上前去抢。 “这是我的,你这个窃玉的蟊贼,还不快快交出来。”她抢他躲,试了几次都没能抢回来,弄月站稳身子,掐着腰指着他笑骂。 慕吟风拿着玉珠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这上面又没刻着名字,夫人如何证明这是你的呢,我还说这是我的呢。” “你个无赖。”弄月跺脚,脚下一蹬用力向他扑去。 慕吟风见状,得逞一笑,将手中的帕子随意一扔落到妆台上,他不仅不躲还张开臂膀将她接住,他等的就是她投怀送抱。 扑过去没抢到反而被他紧紧抱住,弄月懊恼瞪着他。 “你何时从我身上拿走的?” 慕吟风无辜道:“这就是我的呀,怎能说是拿走。” “哼,这玉珠一看就是女子之物,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厚着脸皮说是自己的,从来都只有我贪别人的,就你也想贪我的东西,门儿都没有。”弄月轻哼一声后,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抬手缠住他的脖颈,却不是去抢他手中玉珠,而是双手双脚缠在他身上。 慕吟风不察,前倾了一步,很快稳住身子,腰间被她双腿缠住,脖颈也被她紧紧勾住,她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他身上本就松散的寝衣此刻被她一折腾,衣襟彻底敞开了,露出白皙不算结实的胸膛,他却不管,而是搂住她,让她挂得更稳。 弄月毫无威慑力地威胁道:“再不交出来,我可就要对你用刑了。” “好啊。”他轻笑着坦然接受,目光却是一直紧锁着一张一合的樱唇,黑眸中暗光涌动。 往上挣了挣身子,弄月又用力勾紧了他,缠在他腰间的双腿也跟着动作,仰头就往他比女子还要白皙的脖颈咬去。 每次都是被突然袭击,不给他又任何的心理准备,慕吟风的心情是惊与喜各自参半,脖颈上的微微刺痛,让他轻颤,不是因为疼,而是一股说不出酥麻感。 一时间理智化为灰烬,他早已无法忍耐。 一手将她托住,另一只将玉珠不着痕迹放到身侧的妆台上,而后双臂抬起将还在埋头于他颈间的人儿就着交缠的姿势紧紧搂住,几个跨步就来到床榻前。 待到弄月察觉异样时便已被压倒在大床之上,扑面来的清冽气息与压迫感让她微微一愣,而后缓缓笑开,主动抬起手臂再次勾住他,仰头在薄唇上轻轻一咬,眼中尽是挑衅。 如此撩拨,让慕吟风再难忍耐,眸中一沉,便俯身而下,主动进攻。 烛光浮动,轻纱帐暖,遮住盎然春意。 五日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已在去青玄的路途中,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着,分别有暗夜和非夜兄弟俩驾车,而景离策马在前,慕景旭驱马在后形成保护之态,身后浩浩荡荡也是一队骑马的兵将。 前面一辆马车中坐着的人是弄月与慕吟风,后一辆自然就是楚映月,本来她是打算骑马的,谁知道才走了不到半日,乘坐马车的慕景旭却死皮赖脸地将她的马给霸占了,非逼着她上马车,她拗不过,只能与他交换。 五日下来,楚映月明显察觉到慕景旭走路时的别扭姿势,慕景旭自然是不能与常年行走江湖的侠客比,他自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份罪,但这五日他都忍了下来。 慕景旭全凭一口气撑着,他不想在楚映月面前失了男子气概,有景离这么个威风八面的情敌兄弟在,他只能坚持下去,他就是要证明景离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尽管在夜里投宿客栈之时,他只能趴着睡,但白日里,他还是只能骑马,一是为了面子,另一个就是,楚映月没开口让他靠近,他不敢钻进马车与她同乘,此时他真的好羡慕慕吟风。 微风浮动,正好让一直偷偷往外看的楚映月瞧见了驱马跟在马车旁的慕景旭呲牙不适扭动着身子,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注意着他的行动,心中的不忍也只有她自己知晓,好几次弄月有意无意的暗示,她都装作听不明白,不过就是心里堵着一口气,那夜发生的事,她很难走出来,虽说当时慕景旭也是喝醉了,但是她还是有些怨气,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他。 “你上来。”楚映月挑开车窗边的布帘,皱眉望着马背上的慕景旭。 慕景旭不适扭动的身子一僵,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他不敢置信地问道:“映月,你方才是与我说话?” “不是你还能有谁。”楚映月没给他好脸色,将布帘放下,不再看他。 慕景旭愣了愣,而后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扔给身侧跟着的随行兵将,暗夜淡漠的脸上也在楚映月出声时勾勒出笑意,他善解人意地将马车停下,将自己的主子扶上车。 这些天以来,暗夜每回看着自己主子走路的姿势,他都替主子觉得。 “映月……”慕景旭在暗夜的搀扶下喜出望外地钻进马车里,对上楚映月冷着的脸时,忽然手脚无措起来,愣愣不知该说什么。 皇家的马车自是宽敞舒适的,上面垫着一层厚厚的锦垫,就是让人疲累时可以躺下休息。 楚映月见他傻站着,面无表情道:“还要我请你坐下?” “不用不用,我自己坐。”慕景旭如得了特赦令一样,来到她身旁方要坐下,又想起什么,不自在地瞄了眼楚映月才微微斜着身子轻轻坐下,坐下的一瞬俊眉还是忍不住皱起。 楚映月见他死撑的样子,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后,又将自己的身子移开了些。 “死鸭子嘴硬,活该你要受罪。”她冷颜对他,又将身后的靠垫取过,放到身旁的锦垫之上,“给我好好趴着,等到了下一个小镇,我找弄月给你拿些药来。” 慕景旭心中已是乐开花了,面上却极力忍着喜色,听话地趴好,苦着脸说道:“映月,这些天可把我给折腾惨了,双腿都快没知觉了,你说我会不会又要坐回轮椅上,艰难度过下半辈子。” 楚映月无语不答。 “映月,我这手也磨出血泡来了,你说会不会留下茧子,以后都这么不堪入目。”他又开始哀嚎,还将手递到她跟前。 楚映月看着他手上的两个血泡蹙眉,随即又狠心挥开,“你一个大男人留下茧子有什么的,还不至于到不堪入目的地步。” “映月……”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楚映月一记凌厉的眼神给吓住。 楚映月咬牙道:“你若再啰嗦一句,我就让你爬着上来,滚着下去。” 慕景旭委屈极了,默默地低头不敢再闹,安静地趴在锦垫上头靠在靠垫上,时不时用两眼瞄着楚映月。 因着疼痛,夜里他就没怎么睡,此时有她在身边,他也安心了许多,很快便进入睡梦之中,因是趴着睡,他很是睡得不舒服,微微一动,身后的痛感让睡梦中的他也皱着眉。 楚映月将他的一切变化都看在眼中,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拿过一旁的披风,轻轻搭在他的身上。 前面带队的景离只在慕景旭上马车时回首忘了一眼,而后无奈失笑摇头,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他还以为自己这位六哥要与他一直比下去呢,原来还是有人更心疼这位傻里傻气的六哥呢。 那份原本属于他的柔情,现在还是被自己的六哥给抢走了。 “姐姐终于让景旭上车了,要是再让他骑一日的马,我估计就得让人抬着他去祁灵了。”弄月轻笑着将手中所执的棋子落下。 慕吟风思衬片刻也落下一子,轻声说道:“这么些天,我们一直看他受罪也不出言劝阻,不就是等着这一幕,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还是做到了。” “那夜景旭到底做没做对不起姐姐的事?”弄月将手中棋子落下,仰头含笑问他。 慕吟风回望她,笑着摇头道:“景旭这人平日里胆子很大,但只要是遇上映月的事,他就是个软脚虾,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在不经她同意的情况下做出对她不好的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有贼心没贼胆。” 弄月扑哧一笑,“呵呵,你可瞒得紧,恐怕就连姐姐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活该景旭倒霉,谁让他一开始就是不安好心的,这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夫人言之有理,景旭这人在这方面比较愚笨,我们总得先让他开窍才行。”慕吟风点头赞同。 弄月转着灵动的眸子,将手中的棋子握在掌中,片刻后才问道:“景旭是不是不动男女之事?我看他那样,估计以前也没人教过他,以宁妃娘娘的性情,她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娶自己心悦的女子,不步她的后尘藏心葬爱过一生,所以也不会事先教他这些东西,而圣帝的话,在过去的多年根本就是很少关注景旭,若不是景旭忽然能站起来了,他估计快将景旭这个儿子给忘了,眼巴巴盼着你这个假冒的儿子认他,回去继承大统呢。” “景旭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他表面上与陛下毫无芥蒂,其实内心是疏远的,他性子洒脱,不愿被束缚,要让他心甘情愿坐上那个位子,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慕吟风将手中棋子丢到棋盘上,将势均力敌的棋局打乱,看也不看一眼,隔着棋盘,伸出手将弄月的手握住,他笑道:“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卸下一身重担,陪你到处走走。” 弄月被他孩子气的一面给逗笑了,她故意问道:“你此行非要将寻儿丢下,难道不是为了想要与我到处流浪?” “知我者,夫人也。”慕吟风毫无愧意,一脸坦荡地望着她。 弄月被他的俊颜迷惑,心痒难耐地用另一只手蹂躏着他的面庞,见到白皙面颊映出手指红印,她才作罢,眨眼道:“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小心日后寻儿与你的关系就跟景旭与圣帝一样,到时我就看着你哭。” “待我拿到血芝,将你身子养好后,咱们再多生几个就是,寻儿就留下与父王和母妃作伴。”将她轻轻拉过,坐到自己身旁搂住,慕吟风在她耳边说道,“到时我们不在父王母妃身边,有寻儿陪着也好。” “你打的如意算盘,寻儿就是个猴儿,以母妃对他的疼爱,有求必应,估计小小年纪就该成为京城一霸了,到处惹事生非,堂堂逸郡王的儿子成了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你不是让敬亲王府丢脸吗?”弄月轻笑,顺势靠到他的肩上。 慕吟风接道:“不会,有父王在,寻儿最多也就只敢像乘风一样干蹦哒几下,掀不起大浪,如你所说,堂堂逸郡王的儿子,他还有什么东西得不到的,只要他想要,谁人不识巴结献上,他也没心思去抢。” 弄月无言以对,静静靠着他说起另外的心事。 “祁灵之行,我不仅想要拿到玉氏族长手中的血芝,我还想替师兄解决一些麻烦,对他而言,他从来都是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他已经失去姐姐,若是祁灵女皇再出意外,对他真的就太残酷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心之音的重生异能文<重回十六岁> 文文一对一,男洁女洁,双强联手,斗贪官,打黒社会,玩转学校跟社会。 要问女主什么异能?读心术。大家有没有看到过写读心术的重生文? 收藏吧!相信一定会给你们不一样的体会… 小伙伴们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花花的(代嫁郡王妃)在这个月底将迎来大结局,因需要,会不定时加更哦~新文下月初将会与大家见面,已经有存稿,依旧是古言,不同的故事,同样的深情,花花自己觉得笔法要比代嫁更加纯熟,喜欢花花故事的小伙伴们请继续支持哦,么么哒(づ ̄3 ̄)づ 月初!月初!月初哦~ 第二十五章 非礼勿视 傍晚时分一行人已到丰宁城,负责驻守的守城将军还是两年前跟着慕吟风与慕景旭一同上过战场的金世勋,也就是金世阙的二哥,两年过去,金世勋已是赫赫有名的威武将军,而金世阙由敬亲王慕宏举荐成了暗卫统领,金家再不是往日别人口中落败的将军府。 金世勋早就收到圣帝的旨意,他早早便带着人到城门处迎接。 一行人在将军府安顿下来,弄月拿了上好的伤药就要给楚映月送去,却在回廊上站定,疑惑地望着府中来回走动的人。 慕吟风也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出声问道:“怎么了?” “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总算是让我给想明白了。”弄月抱臂杵着下巴说道:“仔细看了一下,偌大的将军府中一个女眷都没有,入眼的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我估计恐怕就连这将军府里的蚊子都全是公的。” 慕吟风微怔,随即低笑起来,自己的妻子果然与众不同,永远都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想到别人想不到的。 弄月轻笑捶他的肩,“你还好意思笑,金将军怎么说也是你手底下出来的,你也不关心一下,这么威武的将军府就缺个女主人,一群大老爷们儿除了打架厉害一些,内宅应该是一团乱麻吧,金将军好歹也是世家出身,这种日子也太为难他了。” 慕吟风捉住她的手就往楚映月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解释道:“夫人只要关心为夫一人足矣,世勋虽是出身世家,但自小起,金老将军便教导他们兄弟凡事要亲力亲为,这是沙场上所必需具备的,自金大公子伤了腿之后,金老将军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世勋身上,对他的要求更甚,我们见到的这些不算什么,况且世勋比我还小一岁,景旭的终身大事都没着落,世勋投身沙场自然也要更晚一些。” 弄月浅笑着,随他拖着往前走。 来到楚映月的房间时,发现慕景旭竟然也在,虽然面容憔悴,但精神头还算不错,想来在马车中睡了半日养好了精神。 “你不回自己屋里待着,跑到我姐姐这里是想要来要饭吗?”弄月上前,故意用力在慕景旭曾脱臼的胳膊拍了拍。 慕景旭龇牙咧嘴,直哼哼。 “痛痛痛,我的姑奶奶,快饶了我吧。” 楚映月听到他的痛呼声,循声望去,盯着他衣袖下的手臂看了许久。 “瞧你这点儿出息,不过是个脱臼而已,也能被你养成这样,你要是再伪装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该变成残废了。”弄月看到楚映月眼中的担忧后,终于好心地放过慕景旭,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他。 “喏,这两瓶是外敷和内用的药,睡前服一粒,再将另外一瓶药膏外敷,两处的伤都能用,不出两日就能让你活蹦乱跳的。”弄月用食指又再次敲了敲慕景旭的手臂,还不怀好意地往他身后望去。 慕景旭俊脸一红,赶忙转身背对着她,又向慕吟风求助。 “吟风,你还不管管她,你看她眼睛往哪儿放呢。” 慕吟风沉着脸将弄月扯过,微怒道:“有什么可看的,药已经送到,我们该回屋了。” 弄月将慕吟风拨到一边,摆手道:“时辰还早,金将军不是让人给我备晚膳了吗,我们再等等,用完膳后再回去,我还想与姐姐说说话呢。” “你这丫头。”楚映月笑瞪她一眼。 弄月笑道:“姐姐,景旭都穿着衣衫呢,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慕景旭与楚映月同时红了脸,慕吟风则是彻底黑了脸。 “行了,与你们说笑呢,看你们一个个认真的样儿,像是我调戏了良家妇女一样,我不过就是想缓解一下气氛而已。”弄月好笑地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 慕吟风还是沉着脸,慕景旭却是小心翼翼地偷瞄身侧坐着的楚映月,见她也是红着脸,心下有些小激动,左一眼右一眼偷瞄。 弄月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强忍着笑,走到楚映月身边低头耳语了几句,只见楚映月的脸色青红交加,似羞似恼,最后终归于平静,神色复杂地看了慕景旭两眼。 “好啦,看来将军府的厨子动作有些慢,要端出才来应该还有好些时候,我们到将军府中随意转转,你们慢慢聊。”弄月与楚映月低头耳语说完后,便潇洒地甩着衣袖走到慕吟风身边,拽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走去。 两人走出门后,慕景旭才回身往楚映月看去,见她面色不太好看,他担忧道:“弄月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难受的话?你别多想,她这丫头就喜欢说笑,你别放在心上。”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楚映月不由得腾起一股怒气,站起身越过他就往外走去。 慕景旭赶忙伸手抓住她,没注意到竟是用了受伤的那只,微微用力他便觉得刺痛,可是又不敢放手,只能勉强抓着她的手腕。 “映月,你若是还在生我的气,你打我骂我都成,就是别不理我。”他放下身段,轻声哀求。 楚映月闻言,心下一软,又顺着自己的手腕望去,见他用的是伤势复发的手,又再次蹙眉,吸了吸气,她没用多大的力就挣开了自己的手。 胳膊的刺痛及不上心底的痛,慕景旭黯然垂眸,不再勉强去看她的神情,他害怕还是看到她脸上的冷漠或是厌恶,这段时日以来,他每日受着这种煎熬。 手中弄月给他的药忽然被夺走,他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楚映月的视线,他怔住。 “过来,我给你搽药。”楚映月走到桌前,将内服的那瓶放下,放软了语气,不像平时对他的生硬,对着还怔愣的人说道。 慕景旭愣愣朝她走去,在她身前站定,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楚映月气笑了,抬手作势就要往他的眼睛上袭去,慕景旭无意识地往后一退,正撞到身后的桌子,忽然的剧痛让他醒神,捂着身后一阵乱窜痛呼。 “啊呜,好痛好痛,嘶……” 被他的动作惊到,楚映月伸手将他按住,“你这样动来动去,只会更疼,先静下来忍忍,待痛劲儿过去之后就会好些。” 慕景旭定住脚,呲牙轻哼,一直抬手捂着。 “你等着。”楚映月担忧地瞧着他许久,见他额头上都开始冒细汗,知道他不是装的,是真的痛,一时间心中滋味难言,顺手拿了外敷的那瓶伤药就往屋外走去。 慕景旭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想要拔腿跟上,楚映月回首目光凌厉扫去,吓得慕景旭一愣,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若是怕痛,你就安生些,我这就让暗夜进来给你搽药。”她目光虽然凌厉,但语气却是柔和了许多,而后无奈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将药瓶交给房门前守着的暗夜。 半柱香之后,暗夜打开门从屋中出来,走到廊前横栏坐着沉思的楚映月面前。 “映月小姐,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是关于主子的。”暗夜拱手行礼,淡漠的面上有难得一见的为难与忐忑。 这么个冷漠的人竟然也会替自己主子说话了,楚映月微微点头道:“你说,我听着就是。” 暗夜看了看方才忘了关的房门,有些为难,又看看楚映月挑眉示意他继续,他复又看了看四周,才鼓起勇气,将心中闷了许久的话说出口。 “主子他对您从来都是真心,只是有些方法用的不对,但他真的从未想要伤害您,这些日子以来,主子每日都过得很是不易,主子身份尊贵,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可是为了您能原谅他以往的错,他一直将苦默默咽下,今日我只是想替主子说一些公道话,就算他以前有错,那都是太过在意你所致,说到底,您又何尝没有错……” “暗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慕景旭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处,面色沉沉地盯着暗夜看,面上是从未见过的怒气。 暗夜噤声,折身回到门前,单膝跪下认罪道:“主子,暗夜知错,请主子责罚。” “你有个忠心护主的手下,你该高兴才是,况且他也不是胡说八道,我觉得暗夜说的有道理,他一路劳累,你别再责罚他,让他下去歇息去。”在慕景旭的责备之语还未出口时,楚映月抢先开口,走上前去,微弯腰,手上用力便将跪地的暗夜拉起。 慕景旭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暗夜摆手道:“算了,下不为例,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去,有事我会叫你。” 暗夜看了眼明显有话说的两位主子,垂下头,躬身退去。 “现在感觉好些了没有?”楚映月主动开口关心他。 慕景旭点头轻笑,“好多了,弄月这个医仙的药自然非同一般,依她所说,我很快就不会感觉到疼痛。” 楚映月白他一眼,扯着他的衣袖往房内走去。 “你这么大个人,还跟个孩童似的,身子不适都不知道用嘴说的,你又不是木头人,这么怕痛还死要面子撑着,有何意义。”好脾气的她,每回都能让他挑起火来,可对此,楚映月自己也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慕景旭听着她名为责备,实为关心的话,心中莫名激动,他已将太久没听到她如此关心的话语了,自从解除婚约以后,每次迎接他的都是她的冷淡疏离。 难道是暗夜方才的话打动她了?慕景旭暗自揣测。 两人在屋内站定,他不能坐,她也陪他站着。 “映月,你是不是不恼我了?我知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耍心机让你喝醉的,但我保证绝对没有做对你不好的事。”他忐忑看着她。 楚映月挑眉问:“真的什么都没做?” “那个……”慕景旭心虚偏头,低声道:“做过一点点,就只是一点点。” 楚映月抿嘴不说话,也不看他,径自转身坐到椅子上,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却不喝下,捏在手中,沉默思考。 屋中忽然的寂静让慕景旭心中不安,还想要说道歉的话,可在看到她的神色时就难以说出口,只能站在原地低首垂眸望着地面。 “景旭,你为何一直不肯放弃?”楚映月长长呼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打破沉默询问。 慕景旭抬首,双眼紧锁着她的,反问道:“我为何要放弃?” 楚映月一噎,抬手抚上他憔悴的面容,轻声道:“你该放弃的理由有很多个,却是无法找出一个坚持的理由,你还真是傻,我对你一点也不好,甚至可以称之为坏,以你的条件,天下女子任你挑选,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你根本无需这般执着,害苦了自己。” “谁说我没有坚持的理由。”慕景旭将她的手握住,用力一拉,将她拉进怀中,一手固在她的腰上,在她耳边低语道:“可以坚持的理由有一个,放弃的理由却是没有,我所坚持的就只有你一个而已,入了眼就进了心,你是我的,我一直坚信。” 楚映月静默片刻,终于还是抬手回抱住他,“你独自坚持又有何用,你我的姻缘早在我拔出匕首刺向师兄的那一刻就断了,将来慕氏王朝也是担在你身上,答应我,祁灵之行结束后就将我忘了,往后做一个好太子,将来做一个合格的君王。” “我不要。”他固执说道:“我不要做君王,回去之后我就到侍郎府去提亲,父皇不答应,我也要娶你,从小到大他何时替我做过主,现在我也不需要他来横插一脚,成亲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 楚映月无言,静静由他搂着。 由于慕景旭的伤和弄月的身子也有些不妥,一行人暂时停下前行,在将军府中休养三日后才出发,很快就过去两日,这两日对慕景旭来说,是他最为开怀的日子。 他可以在景离面前肆无忌惮地牵楚映月的手,可以不断地挑衅宣示所有权,而景离除了第一次见到时微微皱眉外,以后都对他的挑衅示威视而不见。 “我看景旭这几日得意得紧,姐姐也由着他的性子,让他胡闹,看来是想通了,如今只要过了圣帝那一关,他们二人就能再续前缘,终成眷属。”弄月与慕吟风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石凳上静坐的三人,轻声浅谈。 慕吟风承诺道:“你放心,这件事交由我去办,陛下那边我有法子让他松口。” “嗯。”弄月轻靠在他的怀中,不再追问他有何法子,她相信,他既然能说出,就一定能做到,用不着她费心神去考虑这些。 慕吟风抬手轻抚她的秀发,面颊缱绻轻蹭着她的发顶片刻后问道:“师父他老人家何时才能来与我们会和?” “他早在祁灵等着我们了,与他一起的还有我哥和如霜姐。”弄月浅笑回身,双手环上他的腰,“拿到血芝之后,咱们先去青玄一趟,去喝我哥的喜酒,顺道满足齐王府中那个老头子的心愿,他三日一封家书,非得催着让你去见他一面,我都答应他了。” 慕吟风低首在樱唇上轻啄了一下,眉眼俱笑道:“好,我早该去拜见爷爷了,拖到现在确实是很失礼,到时候他老人家怪罪,你可要替我说好话。” 弄月学着他,踮起脚在薄唇上也轻啄一下,笑道:“你可别指望我给你说好话,我这人向来只喜欢落井下石,不会雪中送炭。” “这样啊,那我可就惨了,自重逢后,凤遥一直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到时若是你袖手旁观,他还真可能会落井下石,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岂不可怜?” 语带委屈,面上却是愉悦的笑意,他垂首与她的额头相抵。 “我哥对你可算是特别关照了好不,当初你中毒之时,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非得拉着我赶去救你,若是你一命呜呼,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该跟着你殉情了。”弄月打趣道。 慕吟风嘴角一抽,被她的‘殉情’给激起一堆鸡皮疙瘩,大掌托起她的小脸,黑眸沉沉,想要惩罚她的口无遮拦,低头就要吻上去,旖旎之思,却被一道煞风景的声音惊醒了。 “哟哟,非礼勿视。” 慕景旭状作捂眼,拉住楚映月就要转身。 弄月愣了愣,而后笑了,似乎每次与慕吟风在外面亲热,总会被慕景旭撞上。 “怎么着,做贼心虚了?”弄月在身后莫名来了这么一句,让慕景旭与楚映月疑惑停脚转身。 收到他们疑惑的目光,弄月对着楚映月挤眼道:“姐姐,我怀疑景旭就是故意偷师学艺的,我可听说他技术不怎么样嘛。” 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楚映月羞红了脸,推开慕景旭的手便快步走了出去,也不管慕景旭的呼喊。 “映月,你要去哪儿?” 他出声喊完,又不解地看了眼弄月,转身就要追上去。 弄月将他喊住。 “景旭,你现在追去,我敢保证这一路上你又得在马背上度过了,你的屁股还要不要了?” 慕景旭被她的大胆直白给惊住了,俊脸微红,一直给慕吟风使眼色,奈何人家就跟没听见似的,他暗想一定是自己方才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了人家的好事,所以才倒霉了。 ------题外话------ 么么扎~花花的新文已经在做封面啦,今天就能出图… (代嫁郡王妃)已经将近大结局,最晚也只会到这月三十号哦,代嫁完结后,新文就开始更新啦,美人们,请继续支持花花哦。 花花在想,今天要不要二更呢,美人亲们,你们说呢? 第二十六章 初到祁灵 弄月故意捉弄他,上前走到他身旁,偏头问道:“这几日可是觉得特别滋润?美人在侧,都乐不思蜀了?” “嘿嘿,弄月你说哪里话,我能有此待遇可都是你的功劳,放心,回京之后,我一定备上一份厚礼送给你。”慕景旭心虚地抹汗。 弄月拍拍他的肩,赞赏道:“不错,上道,朽木可雕。” 她手上的劲道可不小,慕景旭瞬间苦着脸告饶。 “弄月你手下留情,我这身上的伤可是刚好一点,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好不好?你看,我这胳膊差点就废了,万一一不小心又拉伤了,往后你可就有一个残手的姐夫,面子上会很不好看的。” 弄月收回手,摸着下巴转着打量了一下慕景旭,随后咂嘴摇头道:“我上看下看,你浑身都没有一丝能做我姐夫的气质,我估计,你顶多就是做做白日梦而已,我姐姐到最后还是会嫁给师兄也不一定,说实话,师兄他真的要比你强上许多,要是以我的眼光来看,你这个软脚虾,估计也就这几日能哄着姐姐开心一二,回京之后,你准没戏。” 慕景旭面上一僵,而后站直身子,拿出了男子汉气概,昂首挺胸,清了清嗓子后,他底气十足道:“这你就看错了,七弟如今没戏,往后也没戏,不信的话,咱们走着瞧,我会证明,我有资格做你姐夫的。” “好啊,拭目以待。”弄月挑眉一笑。 一路走走停停,行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一行人终于到了祁灵都城,竟然是叶衡亲自前来迎接他们。 弄月仔细打量着这个祁灵权相,人到中年却风采依旧,生得一副儒雅的样子,看上去与楚天明有些相像,不是外貌上的相像,而是气质相像,文弱外表下有一种杀伐果决的气息,楚天明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种感觉无可厚非,但叶衡这样,就该是从骨子了散发出来的。 也对,他浸淫权术多年,御敌之气还是有的。 无非是客套地嘘寒问暖一番,全由慕景旭一人接下,景离本就与叶衡相熟,也用不着客套,而此行慕景旭才是真正的使臣,其余几人都是副使。 来到特意给他们几人准备的别馆安顿下,叶衡吩咐几名礼部的大臣陪同着,好吃好喝招待,他自己独自带着景离连夜进宫去见祁灵女皇玉香雪。 母子二人久别未见,一时竟然失语无言。 “母亲,孩儿回来看您了。”景离在玉香雪面前跪下。 玉香雪从凤榻站起身,上前将他扶起,慈爱抚着他的脸,心疼道:“这些时日苦了你了,消瘦了许多,早知当日,我不该让你去慕氏的。” “母亲的苦心,孩儿明白。”景离释然一笑,转头对一直在身后含笑而立的叶衡行了个晚辈的礼。 “叶叔,以前是景离错怪您了,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母亲着想,是我愚钝才没想通那些事,一直误会您了。” 叶衡欣慰点头,“这次回来果然是不一样了,如此甚好,只要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往后就好好待在你母亲身边,朝中的障碍,叶叔会替你清除的。” “多谢叶叔对景离的关爱,我们这次出使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一些潜藏在祁灵的祸患而来,旭王、逸郡王,他们都是与我一道的。”景离将立场表面,就是希望双方的人合作。 叶衡默了默,而后一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信你的。” 当天夜里,景离留宿宫中,直至第二日的午时才回到别馆与慕吟风和慕景旭商议对策,也将叶衡的想法带到。 弄月与楚映月用过午膳后便到街上闲逛,对付夏颐和秦坤的事就交给几个男子去做,她们乐得清闲自在。 带着楚映月逛了小半个时辰,弄月就拉着她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叩门后,很快门就开了,是祁凤遥亲自开的门。 “你们可算来了,哥哥我心里可担心了。”祁凤遥将两人拉进院中,小心看了看四周,才关上门,笑问道:“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楚映月回道:“不过就是些小麻烦而已。” 途中确实有几次不大不小的刺杀,对他们而言都是不疼不痒的,此次出使,三王同行,自然是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但同样是因为出使的人身份不同于一般,随行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兵将护卫,而大部分都是经过训练的皇室暗卫,为了此次重任,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皇室暗卫也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了日光之下。 “有吟风在,这些雕虫小技自然不足为惧,我只是担心月儿的身子……”祁凤遥忧心望着自己的妹妹。 楚映月也沉默下来,她自然是清楚弄月的情况的,一个月的时间就已嗅觉和味觉全无,就连视觉和听觉也渐渐开始出现问题。 早上在别馆中时,她站在身后叫了两声都没能将弄月叫应声。 弄月见两人的神情,心中了然,轻笑安抚道:“现在没事儿了,师父不也是在此处吗?只要将血芝拿到手,我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 “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们,血芝那样的东西是说拿就能拿的吗?玉氏一族将它当圣物供着,恐怕连祁灵女皇也无能为力。”祁凤遥担忧丝毫不减,反而更甚。 楚映月说道:“祁灵皇族也是出自玉氏一族,只是后来渐渐分离,玉氏一族隐退,但祁灵女皇的母亲却是出自玉氏一族的嫡脉,若是她愿帮忙的话,或许还是有希望的。” “姐姐说得对,哥,你就别瞎操心了,慕吟风与玉香雪好歹也算是有过渊源的,再不济还不是有师兄这个真皇子在吗,祁灵女皇不会袖手旁观的。”弄月赶忙转开话题,她望了望空荡荡的小院,问道:“如霜姐和师父人呢?” 祁凤遥回道:“他们一早就上玉琼山去察看了,估计很快就会回来,咱们慢慢等他们。” “凤遥哥,你不是也是出使祁灵来道贺祁灵女皇的纳夫之喜,为何会躲在这个小院里,祁灵没有官员接待?”楚映月困惑,这个待遇可比叶衡招待他们的差远了。 祁凤遥笑道:“使团还在后面,最快也要到明日傍晚才能抵达,我和如霜等不及就先行过来与离渊爷爷会合。” “原来是这样,恭喜你啊凤遥哥,终于抱得美人归,不久之后就该请我们喝喜酒了吧?”楚映月笑看着祁凤遥。 祁凤遥将双臂一抬,揽着两个妹妹往屋中走去。 “你们一个个比我还着急,放心好了,哥哥怎么会让你们久等呢,待到月儿拿到血芝后,哥哥带你们回青玄去,弄月都有寻儿了,吟风这小子,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但是映月你还是孤身一人,哥哥给你介绍一堆好货,绝对比景旭和景离还要出色,届时你就可以留在青玄,整日见到哥哥我了。” 楚映月与弄月相视一笑,摇头不作答,兄长的好意,心领了就是。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离渊与柳如霜就回来了。 “你们两个臭丫头,总算是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离渊才跨进小院的门坎,就开始大声数落道:“一路上也不捎个信儿,害得我们一直担心到现在。” 离渊身后,款款跟着的是柳如霜,她也浅笑道:“是啊,我们都快急死了。” 弄月给楚映月递了个眼色,姐妹两人上前,在柳如霜面前站定。 “嫂子好!” 两人异口同声,给了柳如霜一个惊喜。 愣了愣后,柳如霜俏丽的面上抹上红晕,拉着二人又回到屋内。 被无视的离渊神医,气哼哼地吹着胡须,咕哝道:“几个丫头都是没良心的,尊师重道都不懂。” 三人同时转过身,齐呼道:“爷爷好!” “呵呵,这还差不多,三个丫头都很好,老头子也做爷爷了,不错不错,月儿这臭丫头还是头一回这么懂事,也不枉费我给她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离渊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欣喜点头。 弄月折回身,走到离渊跟前,伸手扯了根他的胡须,疼得离渊直咧嘴。 “呼呼,你个臭丫头,刚夸你懂事,又变回原形了,这可是我蓄了好几个月才长这么长的,你真当它是稻草呢,说拔就拔。” 弄月将指尖的白胡须郑重地放到离渊手中,努嘴道:“喏,你的珍宝还给你,若是不舍得的话,想法子粘回去就是。” 离渊跺脚,瞪眼道:“粘回去它也不会再长了。” “喔,那就是说舍不得也要扔了,师父,不好意思,下一次我一定会先问过你后再动手拔的。”弄月将他掌中的胡须复又拿回,托于掌中,张口一吹,胡须飘落到地上。 观看的三人俱是努力憋笑,离渊气得瞪眼。 “好啦,师父你也别气了,大不了往后我保证不揪你胡须便是,看你这个委屈样儿,像是被我这个徒儿欺负了似的。”弄月扶着离渊在椅子上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水,赔罪道:“师父喝水,徒儿给你赔罪了。” “哼。”离渊不屑轻哼,手上却是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口才训斥道:“还说你与你外祖母相像,我看你是半分也无她的气质,整日就跟个猴儿似的。” 弄月虚心受教,点头道:“师父说的都对,情人眼里出西施,外祖母就算是万般不好,在您眼中都是气质超然的。” “你个野丫头。”离渊给了她一指头,轻戳她的头,又看了看身边努力憋笑的三人,不想在这些小辈面前出丑,他只能气闷地坐下。 自己在这个臭丫头面前从来都讨不到好,可不能将脸丢到这三个孩子面前,不然可就真的是老脸丢尽了。 弄月懂得适可而止,不再拿自己的师父找乐子,她笑问道:“师父,你与如霜姐探到的情况如何?” “玉琼山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只在山下便被人发现了,不过对方似是知晓我们并没有恶意,也就没与我们纠缠,只说他们的族长吩咐过,不要与我们发生冲突。”离渊皱着老脸,一脸想不通的样子。 弄月扶着下巴,来回踱了两步,打了一个响指说道:“那就是了,玉氏一族的族长定然是早已知晓我们会来此处寻找血芝,所以才早让人在那里等着的,我看他的本意是想要考验一下我或者是我们。” “你是说,这个玉氏族长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祁凤遥好奇问。 弄月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玉氏族长要想知道我们的目的,会有很多种法子,显然他已经知道我们回来,也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早有准备。” “那岂不是说,就算有祁灵女皇帮忙,若是玉氏族长不愿将血芝拿出,她的话也丝毫起不到作用。”祁凤遥皱眉,再没有了嬉笑的心思。 弄月点头:“也可以这样说,但他既然知道我们来的目的,竟也不加阻拦,想必也没有恶意,或许说是愿意将血芝相赠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就去玉琼山会会这位神秘的玉氏族长,早日拿到血芝,你也能早日痊愈。”祁凤遥上前站到弄月身侧。 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如霜忽然开口道:“那个守在山脚的玉氏族人已明确说过,他们族长指名要旭王和逸郡王亲自前去。” “没错,方才我将这事儿给忘了。”离渊不好意思地摸摸胡须。 弄月满脸黑线,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记,师父是真的关心她? “臭丫头,你这是什么表情,年纪大了,自然就会记性差,记不住事情也是正常的,你这是怀疑师父对你的关心?”离渊看到弄月的小动作,知道她的心思。 弄月上前,关心道:“师父,你这个年纪确实是应该好好颐养天年了,最近你开始忘事儿,这可不是好兆头,这几日你就安心休养,稍后你们就一起随我们回别馆,让祁灵的人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伺候着,其余的事就让我们自己去处理。” “还算你有良心,我正好想去看看吟风那小子的落叶飞花练到何种境界了,到时候拿到血芝,他所用的落叶飞花才是关键,可不能出什么意外。”离渊说走就走的个性从来没变,刚说完就起身拔腿往外走去。 “既然有好吃好喝的招待,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可别浪费了好酒好菜。” 三个小辈,摇头失笑,离渊神医除了医术外,最喜欢的就是喝酒,弄月的酒瘾可不就是被他培养出来的。 那时候在流云山上,离渊总会泡一些稀奇古怪的药酒让她喝下,第一回喝,她几乎是两杯倒,接着第二回第三回,慢慢就将酒量给练出来了,除了那一次在敬亲王府地窖里与慕吟风一起偷酒喝喝醉了以外,她真是好几年没醉过了。 回到别馆,慕吟风、慕景旭、景离三人也正好商议结束,正要出去寻她们,刚出门就碰上了一同回来的五人。 见到离渊时,慕吟风惊喜上前。 “师父。” 离渊点头道:“嗯,你小子眼力劲儿不错,不过以后叫爷爷或许更得老头子心意。” 此时别说是叫爷爷,只要离渊能救弄月,让他叫什么都可以。 “离渊爷爷。”慕吟风改口。 离渊欣喜点头,弄月忍不住又想抬杠,被祁凤遥止住,抓住她的手,小声咕哝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可要巴结好他老人家。” 弄月撇嘴,不再动作。 离渊朝往慕景旭与景离望去,忽然笑道:“果然是亲兄弟,长得还挺像的,我说慕楌那个疑心极重的帝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认下景离,原来是这样。” “师叔一路辛苦。”景离上前打招呼。 离渊道:“确实是辛苦,从早上到现在,你师叔我还饿着肚子呢。” 景离会意,对身旁随侍的祁灵仆从吩咐道:“快些去准备,要上好的酒菜,再去将我方才从宫中带来的两坛佳酿也呈上。” “不错,你小子做事越来越靠谱了,就连我喜爱的佳酿都事先给准备好了。”离渊对景离满意点头,而后又对慕吟风说道:“你先随我到亮敞的地方,我要和你切磋切磋。” 慕吟风应道:“好的。” 慕吟风给弄月投去一笑,随着离渊的步子往宽敞的庭院走去。 离渊走在前面,忽然回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对慕吟风出手,没有丝毫留情,是尽了全力的。 慕吟风不疾不徐地应对着,也不全是退让,要让离渊尽兴,他也得时不时出招,不过是留着几分力道而已。 众人围观,由平地到屋顶,交战了半刻钟就停下。 离渊摆手道:“罢了罢了,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对我出手,不过大体我还是看出来了,这两年来你是认真在修炼的,既已大成,老头子也就安心了。” “多谢师父手下留情。”慕吟风谦虚拱手。 离渊愤愤道:“不是说好叫爷爷的吗?怎么一转眼又给变回来了。” 众人扶额,离渊神医怎就对别人唤他爷爷这么热衷。 “是,多谢离渊爷爷手下留情。”慕吟风含笑改口。 离渊面色稍霁,侧头对慕景旭勾了勾手。 “离渊爷爷有何吩咐?”慕景旭上前,投其所好,亲切有礼貌。 果然离渊笑眯眯地点头,表示满意,说道:“明日一早,你二人一同前去玉琼山,找玉氏族长拿血芝。” ------题外话------ 花花新文封面已经出炉啦…(代嫁)已经存稿到大结局了,花花慢慢更… 第二十七章 血芝到手 慕景旭惊讶,自己竟然也能够派上用场。 慕吟风却是将目光转向一直站在一旁观战的弄月,见她笑着微微点头,心中也是一喜,看来方才景离说就连祁灵女皇也帮不上忙是真的了。 玉氏族长,果然是早有打算。 “您是说,玉氏族长指名要我和吟风亲自前去?”听完离渊的话后,慕景旭更是惊异,玉氏族长要见慕吟风还能想得通,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个荣幸,被要求亲自前去。 离渊说道:“他是这么说的,估计是对你们二人感兴趣,所以你们能拿到血芝的机会很大,而到时他若还是不给,你们就算是用作抢的也要将血芝带回来。” 慕景旭点头,而后看向慕吟风,见他凝眸不知道再想什么,用手拐了拐他。 “吟风,想什么?” 慕吟风摇头,“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一些旧事。” “您放心,明日我一定会将血芝拿回来的,关乎弄月的性命,就算是大开杀戒,我也会在所不惜。”慕吟风转而对离渊拱手后转身往弄月处走去。 弄月见他过来,欣然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又要让你们做坏事了,不过你们还是智取为好,力敌有风险,那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动起手来,对方人多势众,你们双拳难敌四手,讨不到好处的。” 黑眸中尽是柔情,慕吟风含笑点头。 “有什么可看的?天下第一美男在这里呢。” 祁凤遥忽然蹦出来的话,打断了众人思绪,大家都将目光落到他身上,转而移到他身旁的柳如霜身上,柳如霜看着慕吟风发愣,所以他吃醋了。 柳如霜面色微红,轻声道:“方才在门外并未注意到,这才细看了一番,难怪都说逸郡王是天人之姿,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与月儿是极为般配的一对。” “那是,要不是看在他还能勉强配得上我妹妹,我才不愿意让月儿跟着他。”祁凤遥得意不已。 弄月无语,慕吟风含笑。 柳如霜无奈笑道:“依我们看,在你心中可能谁也配不上月儿,就算是神仙下凡,你也不一定能看上。” 众人哄然一笑。 祁凤遥摸着鼻子说道:“那当然,我妹妹可是唯一的,神仙也不能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她自小就不在我身边,好不容易相认了,又被吟风给抢走了。” “当初是谁苦苦哀求我来找他的?”弄月拆台,说的是当初慕吟风中了花下眠,自己兄长急得团团转的事。 祁凤遥委屈道:“我才是你的兄长,你怎么都只会护着他,当初让你去救他,不过是不想让他英年早逝,可怜他而已,我才不是关心他。” 对于他的口是心非,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叹了叹气,各自散去,随着离渊一起往正厅走去,就连弄月丢下他们走了。 慕吟风走到被遗弃的祁凤遥前,由衷感谢道:“多谢兄长的关爱之情,当日我命在旦夕,多亏了兄长将弄月找来,才有今日的我。” “哼,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好好记住了,明日一定要将血芝带回来,我就这么一个妹妹,都让你给拐跑了,心偏向你不要紧,但我希望她好好活着。”祁凤遥不耐地轻哼,话语却是极为认真。 慕吟风与他对视,极为认真保证道:“我不会让她有事。” 祁凤遥终于有了好脸色,他大力拍着慕吟风的胳膊说道:“我信你,你小子向来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自小就没变过,其实月儿选择你,我这个做兄长的是由衷祝福的,往后你要好生照顾她,不要让她再受苦了。” “我会的。”慕吟风认真应承。 或许是真的疲累了,这一夜弄月睡得极沉,醒来时,慕吟风早已离去,不过确实给她留了字条,让她按时喝药。 弄月拿着字条兀自发着愣,心中并不像表面那样的平静。 关心她喝药之事的人不仅仅慕吟风一人,楚映月与祁凤遥更是比她还要上心,在他们的逼视下,弄月将苦涩的药仰头喝下,喝完后不断咂嘴。 “太苦了,师父换了药方?”她问。 楚映月惊异道:“你不是尝不出味道,怎会觉得苦涩?” “是啊,离渊爷爷说你反正也尝不到味儿,就直接用原药了,自然是要比平日里的还苦上一倍。”祁凤遥上前接过弄月手中的药碗,用食指沾了些放到自己口中。 “好苦啊。”他皱眉吐舌。 弄月好笑道:“你方才不是良药苦口?现在知道我有多苦了,要不晚上让师父也给你准备一些,咱们兄妹俩一起吃苦。” “还是不要了,咱们兄妹俩要一起吃美味佳肴,这种苦不太适合我们,既然你能尝出味道,下回的药就让离渊爷爷改改药方,这真是苦到极致,不能再苦了。”祁凤遥不断吐舌呼气,舌尖上的苦涩滋味,久久不散。 弄月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的味觉也是时灵时不灵的,下一次喝药估计又跟喝水似的没味道了。” 柳如霜与离渊一道进来时见到三人沉默,不由开口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总感觉怪怪的。” “没事,我们正在讨论明日进宫见祁灵女皇的事,师兄今日又进宫去了,晚一些应该会回来与我们详谈。”弄月浅笑,拉过柳如霜,“嫂子更像是师父的徒儿,整日跟着他研习医术。” “哼,若是你当初能有如霜一半的勤奋,如今还会要死不活地在这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天分极高,偏偏就是跳脱的主儿,要是你能静心将你师祖留下的那些医书看完,你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离渊气哼哼地在祁凤遥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没好气地看了眼弄月。 弄月无辜摸鼻,今日她还是少说话为好,自己这个师父火气大着呢。 离渊不解气,接着道:“你不说话别以为就逃过了,近日内,我都会教如霜一些基本的东西,待到日后,就由你接替为师好好教她,千万别让我神医一脉就此断送,否则你师祖会从地下蹦起来教训你这个不孝徒孙的。” “师父,师祖是你的师父,就算蹦起来,也该是先来教训你才是。”弄月抬杠道。 离渊被她一噎,气呼呼坐着不说话,片刻后才低声道:“估计等不及他蹦出来,我就得去陪他老人家了。” “师父你可别说这些晦气话,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现在您才六十五,还能在蹦跶个三四十载的呢。”弄月忽然想明白他为何火气这么大,定是因为血芝一事,他心里着急,怕慕吟风带不回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担心她。 她走到离渊面前半蹲下身子,劝慰道:“师父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慕吟风无论如何都会将血芝带回来的,你看你,一大把年纪还为我到处奔波,整日大动肝火的,越发让我觉得自己不孝了,您静心等待,天黑之前他们就会回来了。” “但愿如此,只是玉氏一族过于神秘,我还是不太放心,谁知道那个玉氏族长安得什么心,非要那两个小子去见他。”离渊听过弄月的话后,少了几丝烦躁,可还是满眼忧色。 楚映月开口道:“师叔不必过于担忧,吟风的本事您是清楚的,况且这次玉氏族长肯亲见他们,那就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应该是吟风或是景旭手上有他想要的,只要有所求,必然就能找到突破口。” “是啊,离渊爷爷您别着急,您看我不就一直很从容,我们要相信吟风和景旭,现在我们除了安心等候,已别无他法。”一直安静的祁凤遥也带笑安慰道。 离渊烦躁摆手道:“你几个小东西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看除了这个臭丫头外,你们一个个心里都比我着急,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们这些小辈太会伪装和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老头子自叹不如。” 几人相视而笑,他既能说出这些话,心里肯定是好受些了。 落日余晖还未尽散之时,慕吟风与慕景旭踩着光而来,盼星星盼月亮,坐立不安的几人忽然安定下来,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急匆匆奔去。 “还顺利吗?”还算理智的弄月将目光投向踏入厅中的两人,含笑上前。 她这么一问,其余几人的目光都‘热切’地望向两人,弄月虽然没直接问血芝的事,但只要是她问出来,慕吟风给的答案定是关于她的。 慕吟风上前,握住她的手,点头道:“很顺利,血芝我们已经带回来了。” 众人的心终于落到实处,皆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玉氏族长叫你二人前去,到底所为何事?”离渊安心之余,还有解不开的困惑。 慕景旭笑答:“玉氏族长与我母妃和叔母是相识的,找我与吟风前去,不过是叙叙旧而已,不过就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照而已,知道我们需要血芝,他二话不说就赠予我们。” “果真如此?”弄月这话是对慕吟风问的。 慕吟风含笑点头,“确实如此,姨母和母妃与族长有交情,他也并无恶意,不过就是一般的与我们小辈叙话而已。” 话到这里算是有了结果,几人心中虽有疑虑却顾不得多问,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用血芝救弄月这件事,众人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到离渊和弄月身上,这里就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如何运用血芝。 弄月笑了笑,向慕吟风伸出手。 “将血芝给我。” 慕吟风自怀中拿出一个精巧的方形盒子,盒子不大,只有一个食指那般长短,他将它递到弄月手中,弄月接过,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朵很小的血红色灵芝,被干制保存,完好无损。 除了离渊以外,其余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弄月,看她接下来会如何做。 “哥,又得让你流血了。”弄月随手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走到祁凤遥跟前,将血芝放到杯中,然后递到他面前。 “只要将血芝浸湿就好。” 祁凤遥毫不犹豫撸起衣袖,以指成刀划向自己的手腕,鲜血流出,一滴一滴落到血芝之上,血芝颜色渐渐鲜亮,很快就变成了新鲜灵芝如同刚采的一样。 “为何非得要凤遥的血才行,吟风或者是我的都不成吗?”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看时,慕景旭忽然出声询问。 弄月只是笑了笑,眼睛一直盯着血芝的变化,慕吟风也是一脸沉思望着她手中的被子,其他人也不知其中原因,只能继续观察,慕景旭无趣地摸摸鼻子,也伸长了脖子去看。 这时离渊拍拍慕景旭的肩,赞道:“你小子脑袋挺好使的。” “哪里,您见笑了,只是晚辈真的不明白为何非得取凤遥的血,您老可否为晚辈解惑?”慕景旭谦虚过后,没忘虚心求教。 离渊说道:“这丫头血竭差点去阎王殿时,是凤遥以自己的血替她保命,他们本就是血缘至亲,倒也正合适,所以现在这丫头身体里的血都是从凤遥身上抢过来的,而现在就必须用同一血液滋养血芝,本来现在可以用自己的血的,只是……” 慕吟风一怔,问道:“只是什么?” 弄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兄长眨巴着眼,祁凤遥也看着她,失笑道:“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月儿她从小就怕疼,我是兄长,流血这种事当然该由我来代替不是。” 呃…… 众人一愣,随即掩唇而笑,慕吟风却是抿唇不语。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弄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呢,原来她怕疼。”慕景旭拊掌一笑,像是终于发现了惊喜似的。 “哥,可以了。”弄月看着手中血芝已完全恢复鲜活模样,出声示意祁凤遥收手,她对柳如霜笑道:“嫂子,有劳你为我哥包扎一下。” 柳如霜回以一笑:“我知道。” 弄月折身走到离渊跟前,将杯子与血芝递给他。 “师父,有劳您了。” “哼,如今终于会和你师父客气了。”离渊轻哼,但眼里的喜色却是显而易见,他接过后就往屋外而去,摆手道:“你们就在屋内待着,我去去就来。” 看着离渊走了之后,慕景旭又好奇问道:“弄月,离渊爷爷要去做什么,竟然这么神秘?” “师叔要去煎药啊,六哥连这个都想不通?”景离的声音自门前传来。 几人同时看向门口,见景离大步而来,面上也是满是喜色。 柳如霜只看了一眼后,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给祁凤遥处理伤口。 “师兄,今夜别馆的安全就交由你与景旭了,在师父与慕吟风替我治疗的这几个时辰之内,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 景离点头:“你放心,且不说随行的暗卫众多,方才母亲和叶叔又暗中调派了许多侍卫在别馆外把手,有心之人是无计可施的。” “为何说交由他们二人,你哥我可是个大活人,你怎就将我给忘了。”祁凤遥不满意叫嚷。 柳如霜按住他乱动的手,警告地瞪了他他一眼。 “嚷嚷什么呢,月儿还不是想让你安心在屋外守着她,安全交由离王和旭王负责,你不就可以腾出脚,一直在屋外转悠了。” 被柳如霜劈头盖脸一句话,祁凤遥安分下来,小声咕哝道:“一着急将这件事给忘了,让他们二人守外,我守内,我就可以时时看着妹妹。” 众人新奇地望着被柳如霜一句话就治服帖的祁凤遥,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在他们面前不可一世的祁世子,原来也是个惧内的。 慕景旭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自觉将目光看向自己身边的楚映月。 楚映月察觉到,抬眼看他。 “映月,待凤遥他们大婚过后,咱们回京城也成亲吧。”不知哪根筋犯抽,慕景旭忽然在众人面前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楚映月面色微红,别开眼不看他。 景离也是一愣,看了看情意绵绵的二人,黯然垂眸。 几家欢喜几家愁,弄月与慕吟风相视一笑,弄月再看向景离时又多了几分惋惜与怜悯,世间安得双全法,终归还是有一人要黯然退场。 祁凤遥调笑道:“景旭,你要求亲也得当面去找明叔商量才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映月此时答应,也是做不得数的,你若是不得明叔心意,也是白搭,别怪兄弟我泼你冷水,要是我是明叔,我觉对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你的。” 正好柳如霜已将伤口包扎好,祁凤遥站起身,走到慕景旭身旁,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继续说道:“你们天家之人最是多疑多变,算下来,映月在你们姓慕的身上总共栽了两次跟头,宣王那件事也就不提了,毕竟由我妹妹给受了,可是与你的那场婚约可是明摆着的,明叔再难将映月许配给你们慕氏中的子弟,特别是你。” 慕景旭无言以对,将目光又再次转向一言不发的楚映月,只见她面色不太好看,但神情却是平静的,心中必然早已了然,她的想法和祁凤遥的是一样的,觉得他们二人最终无法走到一起。 “我一定会让父皇同意的,到时我也会说服楚叔,我们不会分开的。”他坚定道。 楚映月怅然,没有抬眼看他。 “到时候再说吧。” ------题外话------ 啦啦,花花有话说~ 今天三更!三更!三更哦!一万五千字呐~稍后还有第三更哟… 花花新文《盛世谋宠三嫁嫡妃》已在审核中啦,很快与小伙伴们见面,绝对比(代嫁)还要精彩哦,看在花花如此勤奋的面上,来吧,继续陪着花花走下去。 第二十八章 忽闹别扭 气氛因楚映月轻轻的一句话凝固,慕景旭面上血色尽褪,僵着身子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朝外走去,楚映月这才抬眼看他,落寞的身影让她心中酸涩,动了动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祁凤遥摸头道:“难不成我又说错话了?” “你说的没错,这是景旭一直不肯面对的事实,如今是该让他自己想想了,这件事只能交由他自己去处理,我们谁也帮不了他。”慕吟风摇头。 景离也说道:“吟风说的没错,此次父皇让六哥出使只是个开始,为他铺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回去,六哥就会入主东宫,届时他的身份也注定了他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他说着话,眼睛一直在楚映月身上没移开。 柳如霜虽然不是很清楚楚映月与慕景旭的纠葛,但也听出一些门道来,或许是曾经与祁凤遥的经历,她此刻能明白楚映月的苦楚。 “映月,不到最后时刻,一切都还不能定论,就如同我和凤遥一样,也许最后会有转机也不一定。”柳如霜上前,扶住楚映月的肩,轻声开解。 楚映月轻笑点头,“我明白。” “要是景旭也能有我一样的毅力与本事的话,自然是能如愿的,圣帝虽有些小心眼儿,但也不是真的糊涂,逼急了,景旭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到时鸡飞蛋打,他上哪儿去找个儿子继承大统。”祁凤遥自夸一番,又分析了一下圣帝的处境,收到众人的白眼后,他忽然拊掌道:“也不是没得选啊,依我看景离就比景旭要适合许多。” 景离摇头道:“且不说长幼有序,就凭我出身这一条,我便不能替六哥接下。” 他说的是‘接下’而不是取而代之,他是真的没想过要去争抢那个那个位子,对景离来说,他当初回归慕氏,不过是想借助身份的便利,帮上自己的母亲,可事后发现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自己母亲并不是受叶衡所迫,叶衡是真心实意帮他们母子的。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这万一景旭真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大事儿,圣帝的目光一定会放到你身上,你难道就不动心?”祁凤遥试探问。 景离摇头:“从未想过,只要在位者勤政爱民,谁做君主,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是我所愿,其余的争夺之举并非我心中所想。” “看吧,无论从心胸和为君者的觉悟来说,你绝对要比景旭这头倔驴适合许多,你们别看他整日一副恣意洒脱的样子,其实只有我与吟风知晓,他自小就是头倔驴,不在意的事可有无动于衷,要是真对什么事上心,他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不过说起来这方面,我们三人自小就相像。”祁凤遥将话说完,还找知情人作证,他看向慕吟风,“吟风,我说的可是事实?” 弄月扶额,自己这个哥哥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这时离渊从外面端着药碗进来。 “你们都退下,全都围在这里也是占地方,像景旭那小子一样去院中数蚂蚁去,这里只用得着吟风,其他人都可以出去了。”离渊进屋就开始赶人。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吞吞往门前走去。 祁凤遥走到门前又折回身,问道:“离渊爷爷,大概需要多久?” “现在开始的话,至少也要三个时辰,你们在外面慢慢等便是,一切妥当后,我自然会开门的。”离渊不耐烦摆手道:“快走,老头子的时间宝贵着呢。” 祁凤遥不舍地看向弄月,安慰道:“你别怕,哥哥就在屋外守着。” “嗯,哥你放心在外等着,我不会有事的。”弄月对他微笑点头。 终于清静了,离渊将手中冒着热气的药碗递到慕吟风手中,说道:“你们二人一人喝一半,喝下后我再给月儿施针。” 慕吟风不多问,接过药碗轻抿小口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弄月。 “温热适中,你先喝。” 弄月也不矫情,接过后喝了一半,才又递回给他,看他一饮而尽。 “你们二人就地坐下。”离渊拿了金针,回身对二人吩咐道:“月儿要凝神静心,心无杂念,吟风你必须运用落叶飞花的心法,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真气。” “我明白。”慕吟风点头与弄月相对盘坐。 被轰出来后,几人就在院中徘徊,祁灵前来招待的礼部官员已被叶衡叫了回去,此时整个别馆中就有几个丫鬟小厮是祁灵的人,其余都是他们带来的暗卫,而别馆外也是重兵把守,都是奉了叶相的令,听候祁阳郡王景离的调遣。 在他们心中,景离依然是祁灵的祁阳郡王,目前是女皇所出唯一的皇子。 而几人出门便见到蹲在树下,用树枝扒土的慕景旭,难怪离渊说他在外面数蚂蚁,看着样子是挺像的,若是以往,祁凤遥定是要取笑几句的,可是现在他满腔心思都在屋中,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的,哪还能注意到慕景旭。 记得上一次,自己妹妹性命垂危之际,是他这个做兄长的陪在身边,看着她挣扎求生,一日一日地好转,这一次虽没有上回的凶险,可他还是焦灼不安。 “你放心,月儿她不会有事的。”柳如霜握住他的手,同时也让他不再来回走。 祁凤遥回握住她的手,安心了不少,只是时不时往紧闭的房门张望。 楚映月收回望向房门的视线,见景离对她点了点头后就往别馆大门行去,她出声叫住他。 “师兄。” 景离停脚回身,微笑看她。 楚映月回以一笑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景离点头,再次转身离去。 慕景旭好像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毫无所觉,依旧蹲在原地,继续扒土,楚映月叹了叹气,上前走到他身旁站定,看着被他扒出的小坑,被他孩子气的样子给气笑了。 “你堂堂一个王爷,还跟个孩子似的,这棵树是招你还是惹你了,看你这架势是要将它连根刨出才肯罢休。”她笑言。 自她来到身旁,慕景旭就知晓是她,但他还是忍着不去看她,他心中堵着气,就为她方才的那句话,什么叫到时候再说?或许她一开始就没想过也没相信过他们会有结果,只有他一人在傻傻坚持着,可笑这几日他还一直傻乐,原来都是空欢喜一场。 见他越扒越起劲儿,楚映月无语看着。 “我知你心中有气,你容我先想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弄月的事,咱们的事待日后再说。”楚映月耐住性子,关切道:“你与吟风奔波了一日,晚膳也未曾用过,你先回房去,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 听到她的关心,慕景旭终于肯抬头望她,看了片刻,他将手中树枝随意丢在他刨出的小坑里,站起身望着她,问道:“你还会关心我的死活吗?” “说什么傻话,好端端说这些死啊活的,你别犟,你身子本来就弱,比不得吟风有功夫在身。”楚映月蹙眉。 慕景旭轻哼道:“是啊,我是一无是处,遇到事情也只能被你们护在身后,不像景离那样,能独当一面,不能像他一样护你周全。” “好了,该撒的气也差不多撒完了,你就算要找我麻烦也得等到弄月痊愈之后,这种情况下,我们都无法心平气和地说话,你先回房去,稍后再来。”她妥协地望着他。 见她先低头,慕景旭心中的气确实消散不少,可是不愿就此笑颜以对,他冷着脸说道:“凭什么你们都能在这里等,我就不能。” “随便你。”楚映月本就烦躁,一直忍耐着,好言相劝,这一会儿算是被他彻底将耐心磨光了,敛了笑意,转身就离去。 “我就知道,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却三心二意,你从来都不是真心对我,所以当初你能狠心离去,现在也是这样,你不过是可怜我而已……”慕景旭垂眸,低声自语。 楚映月踏出去的脚僵住,两人离得很近,她耳力极好,自然将他的话听进耳中,心中暗嘲道原来在他心里还是一直在意当初她不辞而别的事,也是,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毫无芥蒂,他一直以来也不过是一直在装傻而已,当事情摊开在两人面前,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二人眼前。 她顿住脚,低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该说的我都说了,今日我不想与你在这里吵,也没心思和你争执。” “不在意,所以才能平静以待,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恬不知耻地纠缠于你,你想要的都还给你。”慕景旭负气说完后甩袖而去。 楚映月头疼扶额,总是在这种特殊时刻,他非要给她添堵。 “映月,你与旭王有话好好说,我看他神色不太对劲儿,应该是还有什么事让他心里很堵,所以才这样的,月儿这里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额,有我和凤遥在这里守着就成,你先去看看景旭。”柳如霜一直注意着他们,见两人明显闹别扭了,便松开祁凤遥,上前劝解。 听她这么一说,楚映月才细想,方才慕景旭的笑始终怪怪的,就连与祁凤遥斗嘴也是有心无力的样子,看来真是自己忽略他了。 她说道:“嗯,我这就去看看他,若是有任何情况,嫂子你一定要让人来找我。” “去吧,这里不会有事的。”柳如霜点头。 再次望了眼紧闭的门,楚映月往慕景旭的房间而去,此时夜幕降临,屋中已燃着灯,但屋外的人还是依旧忐忑相望,就像是屋内的光就是众人所期盼的希望一样。 房门紧闭着,屋内一团黑,并未燃灯。 楚映月对门前守着的暗夜吩咐道:“去让人给你主子备些吃得来,他晚膳还未用过。” “是。”暗夜冷漠的面上划过喜色,飞身离去。 推开门进去,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凭着记忆摸索着在门后将灯点燃,楚映月才看清了屋中的情况,地上满是摔碎了的杯子碎片,其余倒也还好,没有想象中的一片狼藉。 又燃了两盏灯,楚映月才避过地上的瓷杯碎片走到慕景旭跟前,扶着他的肩问道,“你可是有心事?” 她话才落下,慕景旭便将她的腰紧紧抱住。 “映月,你别离开我,若是你也走了,我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他的头贴于她的腹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惶恐与不安。 楚映月感知到他身上那股浓浓的悲伤之气,轻拍他的背,安抚道:“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映月……”他哑声唤。 “嗯?”楚映月扶起他的头,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慕景旭抿嘴,摇头道:“无事。” “你今日在玉琼山上可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她只能猜到与玉氏族长有关,他也是在从玉琼山回来后才这么反常的。 慕景旭闭口不言搂住她腰的手紧了紧,又将头靠到她身上。 “我自小除了吟风外便没什么朋友了,可是我还有个疼爱我的母亲,母妃她从来都是最懂我心意的,她从来不勉强我做任何事,就连娶妻一事也是,其实父皇曾经也无意提过,都是母妃替我想法子挡了,她曾说,要让我娶自己心仪的女子,平淡安稳过一生,以前我只以为她是疼爱我才会这般说,今日我才知晓,原来除此世外,她更不想我重蹈她的覆辙,她才是心里最苦的人。” 平静听他说完,楚映月轻声问道:“可是与玉氏族长有关?” “嗯,原来他们曾经也是两情相悦,已到了谈婚论嫁,可是被父皇横插一脚,硬生生将他们拆散,我就不明白,对父皇来说,纳妃就仅仅是为了利用吗?就因他的一句话,多少女子便毁了一生幸福,一辈子困在红墙之内,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母妃就是众多女子中的一人,多年来她一直不争不抢,本分克己,原来不过是因为心已死,又或是说将心埋葬。”慕景旭低低诉说着心底的压抑。 楚映月捧起他的脸,笑问道:“所以你一直是因为这件事,心中才不痛快的?” 慕景旭点头又摇头吗,“也不全是,上一辈人的事我已无能为力,可是这么多年来,我竟丝毫不知母妃的心事,我枉为人子,就连吟风都早已知晓,我却像个傻子一样,只以为母妃是性子使然,才对父皇无所求,原来她求的不过是安稳,我的安稳,还有苏氏一族的安稳,可是我不要你也像母妃一样委曲求全,我要你是真的开心。” “傻瓜,我何曾说过自己是真的不开心。”楚映月抚着他的脸,状作深思道:“你确实没师兄那么心胸宽广,有时还满是小孩子气,还整日给我添堵,武功也很差,还有……” “就算我一无是处,你也逃不了了。”慕景旭越听脸越黑,没给说下去的机会,手上一用力就将毫无防备的人拉拽坐到在自己膝上。 楚映月微怔,两人似乎除了那夜醉酒外,并未这么亲密相处过。 醒神过来,她羞恼道:“你这是做什么?让人瞧见,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怕什么,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被人瞧见也没什么,最好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样的话,我们还可以省去不少麻烦。”慕景旭紧紧将她固住,就是不放。 楚映月秀面微醺,抬手轻捶了一下他的肩。 “登徒子。” 将她的手抓住,慕景旭神色认真道:“映月,说好了就不许再变,你说过要陪着我的,往后我就真的只有你了。” “胡说,你方才不是说还有你母妃的吗?除了我,你也还有她。”楚映月红着脸嗔道。 慕景旭微愣后,怅然道:“是啊,还有母妃,但是……” “但是什么?”她笑问,并未注意到他眼中的纠结之色。 慕景旭摇头,“没什么,日后咱们成了亲,自然还是不能日日与母妃一起,除非是父皇……虽说有些大逆不道,但我还是要说,除非是父皇百年之后,否则我便不能将母妃接出来。” “若是你想她了,日日进宫去探望就是,再说你以后可是要做太子的人,待日后登……你也是要日夜住在皇宫之中的。”提到这个,楚映月便不愿多说,她不愿成后宫之中的一人,也不愿与众多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可是这些话,她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他说。 慕景旭揽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将她抱进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慕景旭一生一世只守楚映月一人,我们只有彼此,没有别人,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信我。” “好了,我信你。”被他温热的气息弄得颈间痒痒的,楚映月笑着挣了挣,要躲开他的呼吸,却是越躲越让他得寸进尺。 看着眼前凑过来的俊颜,楚映月心跳加快,将脸撇从一边,不自在地说道:“别离这么近,一看你就是得寸进尺,不安好心,若有误伤,休怪本女侠出手狠辣。” “呵呵……”他忽然低笑。 楚映月羞恼道:“旧伤未愈就忘了疼痛,下一次可就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 “映月……”他凑近她,低声唤道。 楚映月又往后退去,奈何整个人被他抱住,只能往后仰,支吾道:“你……你想做……” “我想亲你。”他说。 ------题外话------ 推荐好友千寞新鲜出炉的恩批完结文《悍夫溺宠无良妻》,美男多多,宠溺无限!已经完结,放心开啃… 第二十九章 焦急等待 见房门开着,主子屋内也燃着灯,暗夜也没多想,站到门边对端着饭菜的丫鬟们抬手示意让她们端进去。 楚映月被他那句话怔住,愣愣望着眼前无限放大的俊颜,不知该如何应对,是闪躲,还是接受? 正在为难之际,她忽然听到细细的脚步声,心下一惊,猛然挣开他的束缚,红着脸站起身,离他远远的,正要得逞的慕景旭睁开眼,就看到鱼贯而入的丫鬟手执托盘进来,他也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 “真是会挑时候,晚一刻钟来会死啊,暗夜这小子真是毫无眼力劲儿。”他懊恼扶额,压低声音说着, 楚映月面上又增热度,抬手在他后背上一拧,见他呲牙吸气,她才放过他,瞪眼道:“快些去吃。” “我一个人没胃口,你陪我一起。”慕景旭将她的手又抓住,拖着她就往桌前走去。 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楚映月接过他递过来的筷箸后,对身后的随侍的丫鬟摆手,“你们都下去,有事再叫你们。” “奴婢告退。”几人福身退下。 暗夜在屋外守着,听着屋内主子们断续的交谈声,似是心情愉悦嘴角弯弯。 而另一边,紧闭房门的厅中,弄月头上插了数根金针,与慕吟风双手紧握面对盘坐,两人面上都有细汗冒出,离渊在一旁皱眉观察。 “臭小子,让你静下心,你胡思乱想想些什么,你要是走火入魔了,先死的是这个臭丫头,你是信不过我老头子是不是?都说了,这个臭丫头死不了,你凝神别胡思乱想。” 看着两人脸红上的细汗越来越多,离渊仔细一看,问题是出在慕吟风身上,修炼落叶飞花时,肯定整日忧愁思虑,所以有走火入魔的趋势,现在也同样如此,他一颗心挂着弄月,如何能心无杂念。 许是离渊的话起了作用,慕吟风渐渐舒展了微皱的眉,淡然闭眼,片刻后,两人的面色渐渐好转。 “凤遥,你别担心,安心等候便是。”柳如霜将来回走了不知多少回的祁凤遥拉住。 祁凤遥努力扯唇,却始终无法笑出来。 “也不知道吟风的内功心法到底练成了没有,方才我应该问清楚的,离渊爷爷只是试了他的武功,但也未问他是不是真的练成了,万一要是他没练好,那月儿她……”祁凤遥懊恼捶头。 柳如霜轻声道:“神医自然是确定了逸郡王的本事才会行针救月儿的,你别自己吓自己,月儿她这么多难关都过来了,这次也会逢凶化吉的。” 祁凤遥勉强点了点头。 “娘她都快急出白发了,爷爷最近身子不太舒坦,月儿的事都是瞒着他的,这次劫难过去之后,我必须将月儿带回家去,见见爷爷,他老人家精明着呢,时间久了自然就瞒不下去,非得将爷爷急出病来。”他有些烦躁,又很是担忧,不仅是弄月,还有家中等候的亲人。 紧握住他的手,柳如霜安抚道:“关心则乱,你看自己急成这样,里面不是好好的吗,神医说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月儿自小吃了太多的苦,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无能,幼时还能说是年幼无知,可时至今日,我也只能给她添麻烦而已,若是当初我错伤了吟风,萧东篱也不会有机会得手,月儿她也不会为了吟风铤而走险,来回在鬼门关前走了多次。”祁凤遥颓然坐到地上,面色苍凉,不断自责。 “胡说什么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即使你不误伤了逸郡王,萧东篱就不会再找机会了?换句话说,还好是你误伤并未下重手,若是别人,或许连弄月救他的机会都没有。”祁凤遥颓败的样子看得柳如霜一阵心疼。 祁凤遥摇头道:“若不是我,别人根本无法近他的身,要伤到他谈何容易,萧东篱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会轻而易举得逞。” “照你这么说,问题该是出在逸郡王身上才是,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你头上,别人无法近他的身,即使他对你不设防,但也不可能躲不过,况且你不可能会偷袭他,只有一种情况,他是故意让你伤他的。”柳如霜与他并肩坐下,侧头望着他的侧颜,轻声低语。 将她揽到怀中,祁凤遥静默片刻才说道:“是啊,他是刻意为之,可正因如此,他才一直困在自己的牢笼内,月儿对吟风来说重于一切,超过生命,月儿却因他差点丧命,若不是当时月儿坚持要身下寻儿,估计吟风他……” “世间多少痴儿女,爱到深处无怨尤,月儿她也是爱极了逸郡王的,而逸郡王也担得起她的情意,两情相悦大概就是如此,为彼此舍弃生命也甘愿,月儿的性子洒脱,带着江湖侠女的不羁,敢爱敢恨,一旦认定了就是一条道走到黑。”柳如霜感叹,将头轻靠在祁凤遥肩上。 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静谧的氛围也让祁凤遥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也是这样,你认定了我,我也认定了你,咱们不羡慕他们,东寒如今已是大权在握,不再是当初那个备受欺凌的落魄皇子了,我也能功成身退,待咱们大婚之后,我就辞去职务,带你到处走走,你不是一直羡慕月儿去过这么多地方吗?我也带你去走走她曾走过的路,然后咱们再去敬亲王府将寻儿拐跑,让吟风到处找,想想都觉得这主意棒极。”他淡笑着,开始憧憬未来。 柳如霜佯怒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就跟个木头似的,与其说你认定了我,倒不如说是我傻才对,毫无希望等了这么多年,你可知我在太子府的那些年整日担惊受怕,生怕第二日睁眼就听说祁王世子要娶妻了,当时我以为柳家的冤屈不可能这么快洗刷的,表兄他一个人苦苦挣扎多年,势单力薄如何能与根基深厚的皇后较量,没想到,原来祁王府一直是站在他一边的,你可是骗得我好苦。” 想到曾经自己的行径,祁凤遥心中悔到不行,若不是被弄月点破,或许到现在他都还浑浑噩噩看不清自己的心,认为那不过是年幼时的懵懂情怀罢了,稀里糊涂与她擦肩而过,到最后后悔莫及,还好,醒悟及时。 他低声道歉:“对不起,以前是我过于迟钝,才伤了你的心,还好一切都来得及,至于一直暗中支持东寒之事,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爹和我爷爷本就不喜党争,但也没反对我出手帮东寒,一直都是默许的态度,其实他们早已看清局势,皇后与太子一党被拔除是早晚的事,我不过是添了些助力而已。” “凤遥……” “嗯。” “表兄的话你也不能全信。”柳如霜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认真地说道:“狡兔死走狗烹,身居高位的人又有几人是无疑心病的,青玄的众位皇子中,除了前太子萧东篱外,其实表兄才是皇上最为相像的人,隐忍多年,一朝得势,难免会变了心性,又或是说他们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卸磨杀驴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皇后与他夫妻数十载,他也能狠下杀手,想想这天家,哪还有什么真情。” 祁凤遥不以为意,打趣道:“原来我运气真不错,娶到的是个好夫人,在未过门之前就已全心全意替我们家考虑了。” 柳如霜被他打趣,不自在地撇开眼。 “和你说正经事呢,你这人怎就这般没个正行,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不定回去又有什么变故,在你没回来之前,皇上和表兄不是极力主张撮合我与新晋状元郎么,你一回来,他们又变了卦,如此反复,连我都觉得他们父子心思多变。”她又重新挽上他的胳膊,将头靠到他的肩上,感叹人心复杂。 祁凤遥面上笑容已失,眼中有厉色划过,片刻后方安抚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你表兄可比萧东篱要聪明许多,他不敢在这时候与我翻脸的,为了讨好我,讨好祁王府,他巴不得你早些嫁进祁王府呢,以后的事,我也有了打算,你安心跟着我就是,往后不会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嗯,我信你。”柳如霜应道。 就在两人静默依偎时,外面忽然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柳如霜睁开眼。 祁凤遥轻拍她的手,笑道:“放心,有景离在外守着,那些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淞南,你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他扶着柳如霜自地上站起,扬声说了句话。 夜色中看不到有任何人,淞南也是隐在暗处,应声后,只听到衣袂翻飞的声音,见不到人影。 慕景旭与楚映月听到声音也匆匆而来,虽然别馆内无事,但外面激烈打斗声,还是让他们心惊不已,看来想对他们下手的人,这次是下了血本的。 “映月,你与凤遥他们就在这里守着,我出去看看七弟,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不太放心。”慕景旭松开楚映月的手,将她轻轻推到柳如霜身旁, 祁凤遥上前将他的胳膊抓住,奇怪的上下打量着他,咋舌道:“啧啧,没想到小心眼儿的景旭也有容人的度量,对情敌都这么关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完,他手上微微用力,就将慕景旭拽了一个趔踞,打击道:“就你这点本事,出去也只能添乱,安心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便是,正好这几日心情不太舒畅,想找几个人练练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没大没小,我可算是你的兄长,有这么打击人自尊的吗?”慕景旭好不容易站稳脚,低声咕哝道:“手劲儿这么大,我这脱臼的胳膊可才养好呢,待会儿弄月出来,我非得告你一状,说你不尊重她的成果,砸她招牌。” 祁凤遥一噎,咬牙道:“你还真是……” “好啦,你快去帮离王,这里有我们守着。”柳如霜摇头失笑,站出来打圆场。 祁凤遥对她笑了笑,转身便往外面走去。 楚映月对着慕景旭数落道:“你还真是出息,要向弄月告状的话也好意思说出口,你这是技不如人,能怨谁?凤遥哥要是真动起手来,十个你也一招拿下。” 柳如霜掩唇低笑,看着旭王殿下委屈又不敢反驳的样子,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向温婉的映月也是有悍妇的风范的,或许也只有在旭王面前,她才会有最真实的这一面。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物降一物。 “我看看,方才可是又动到胳膊了?”虽然面上责备,但她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伤,数落之后,又将他的胳膊轻轻抬起,将衣袖撩开,仔细查看,没什么问题后,楚映月才道:“没什么事,往后你自己多小心些就是,要是没养好,以后天阴下雨有你好受的。” “我知道,以后会注意的。”慕景旭闷声回答。 楚映月挑眉问:“可是觉得自己委屈了?” “我哪儿敢啊,只要是你说的,统统都是对的。”慕景旭赶忙换上笑脸,讨好地望着她。 柳如霜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楚映月这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挂不住,轻轻将慕景旭推到一边,才羞赧地对柳如霜笑了笑。 “让嫂子见笑了。” “哪里,看你们都这么幸福,我是打心眼儿里替你们高兴,凤遥就你们这两个妹妹,心里宝贝得紧呢,你们都唤我一声嫂子,自然就没将我当外人,你们也是我的妹妹了。”柳如霜轻笑道:“弄月有逸郡王,你有旭王,姐妹二人都是有福的。” 楚映月上前拉住柳如霜的手,羞涩道:“嫂子,凤遥哥才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体贴细心不说,还有勇有谋,嫂子才是世上最有福气的女子。” “唔,这个我听凤遥提起过,他说弄月也曾这么说过,我还以为他是自夸呢,原来在他的两个妹妹心中,他可是个完美兄长。”柳如霜憋笑,煞有其事的点头。 慕景旭憋屈站在一旁,心中哀怨又没胆说出来,人家凤遥是兄长,自然千般好,万般好,可怜了自己,就这么成了陪衬。 有比较就有伤害,他受伤不轻,还不能呼痛。 外面的刀剑碰撞声许久才停下,不知不觉已是两个时辰过去。 祁凤遥与景离部署好一切之后便又回到别馆中,走到几人面前,祁凤遥夸赞道:“传说中的君子剑侠景离,果然是名不虚传,微雨剑一出,势不可挡啊。” “凤遥谬赞了,这都是自小师父的悉心教导,但我资质有限,也只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若是换做吟风,必定是登峰造极的。”景离虚心一笑,想到当日见到慕吟风使出本门的独门绝学落叶飞花,那真是让人惊叹,望尘莫及。 祁凤遥笑道:“这可不好说,要是孤涯前辈也将微雨剑法传授给他,那他岂不是也变成了流云山的弟子,也成了月儿的师兄什么的,但我看萧东篱那样的下场,忽然有些不敢想,月儿若是与吟风也成了师兄妹,会是何种样子,那样的话,估计吟风也是得不到月儿的心的。” “凤遥哥为何能这般肯定?”楚映月笑问,脑中不由想象着他说的那样的场景,还是无法想象,现在的夫妻二人若是换成师兄妹,会是什么样。 祁凤遥摸着下巴分析道:“吟风自小性子就冷,还固执得要命,要是他与景离易地而处的话,你们想想年幼时他能像兄长一样对月儿关怀备至吗?还好是两人都长大了之后才相遇的,性子都已定下,月儿的性子也稳了,自然就能感知到吟风的心意,要是换做以前,估计吟风还不如萧东篱,至少萧东篱他敢于表达啊,虽然惹得月儿厌烦,但月儿是知晓他心意的,吟风就是个闷葫芦,那时候就算有意,也只会闷在心里。” “听凤遥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这么差了,自小映月与弄月姐妹俩就与我亲近些,看来我还是有些魅力的。”一向一本正经的景离也学会了说笑。 楚映月确实点头认同,“嗯,师兄确实是个好兄长,自小我与弄月做错事都是他替我们担着,为此他可是好几次被罚面壁思过的,那些事我们都记在心里,也正因如此我们愿意与师兄亲近,大师兄……萧东篱他暗地里到师父面前说师兄坏话,也被我们无意中听见,从那之后,弄月就更是疏远他,不得不说弄月独具慧眼,她那时候便断言萧东篱必会成为奸佞小人,让我离他远一些,我还当她是气愤才信口说的,现在想来,她的确是不同于别的孩子。” “月儿她自小就聪颖,后来又经变故,在外漂泊多年,看人识人的本事不比常人。”祁凤遥怅然叹息。 提起往事,在场几人都是知晓的,一时间气氛变得凝重。 默了片刻,慕景旭岔开这沉重的话题,他说道:“明日我们该进宫去拜见一下女皇陛下了,照理说她也是我们的长辈,作为小辈的我们不能太失礼。” “嗯,今日母亲也提起过,明日在宫中或许会有一场大的动荡。”景离蹙眉。 慕景旭问道:“可是废帝一党要开始动作了?” ------题外话------ 每天万更到完结,稍后还有二更哒~请美人们继续支持花花新文《盛世谋宠三嫁嫡妃》,爱你们,么么扎~ 第三十章 弄月痊愈 接收到景离讶异的目光,慕景旭问道:“怎么,难道还真当我只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散王爷吗?” “难怪父皇属意六哥,而叔王也不反对,想来这些事情在六哥心里是明明白白的,就连祁灵这边的党争也逃不过六哥的火眼金睛。”景离笑言道。 祁凤遥也笑了笑,而后问道:“明日皇庭之中有好戏可看吗?那敢情好啊,正好明日带我的两个妹妹前去,我可是早就想替映月报仇了,想当初她在祁灵可是没少受欺负,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废帝有多大张脸,欺负到我妹妹头上了。” 当日楚映月坠崖一事一直是景离难以释怀的,时隔许久,如今被提及,他心中依旧懊悔。 “映月,对不起……”他低声致歉,当初是他思虑不周才差点了她的性命,若不是恰巧碰上心血来潮要上山的打猎的慕景旭,后果是他不敢想象的。 楚映月摇头笑道:“事情都过去了,再说这件事也不是师兄的责任,或许是命中躲不掉的劫难,早晚都会发生的。” “是啊,七弟不必将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若你还是认为这是自己的错,那为兄该感谢你了,就因你的这个错,才让我有机会英雄救美。”慕景旭再次牵住楚映月,接着说道:“或许真是冥冥中注定的,那时吟风中毒,我心中也是郁闷得紧,弄月来了之后,我才想出去发散一下郁气,鬼使神差就走到映月面前,天意如此安排是有它的道理的。” 景离面上僵住,低喃道:“是吗?” 慕景旭还想再说什么,被楚映月使劲掐了手心,才悻悻住嘴。 “师兄不必多想,如今都已过去了,咱们都要往前看,明日大家一起去皇庭,看看叶相是如何收拾废帝一党的,也算是给我出气了。”楚映月出言打断兄弟二人的话。 这时,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离渊从里面走了出来,几人立即迎上前去。 “哟,你们都在呢,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守着是信不过我老头子的医术吗?”离渊在几人开口询问时,便先发制人。 被他这么一说,几人还真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了。 离渊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们进去自己看去,这两个小东西命硬着呢,已经没事了,只是力竭昏睡过去了,正好你们将他们弄回房去。” 几人愣了愣,丝毫没在意被当苦力使用了,急匆匆往里走去,果然见到眼眸紧闭,倒在地上的两人。 翌日一早,弄月被屋外树上叽喳的鸟语吵醒,她轻轻转头,便看到了身侧躺着的人,她嘴角轻扬,无比满足地吸了一大口气,而后转过身,抱住身侧之人的腰,将头靠到他肩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真好,一睁眼就能见到他。 半柱香后,慕吟风睁开眼,肩上微沉,他微微低首望去,看到的是她的发顶,他勾唇微笑,一切噩梦总算过去了,他抬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你醒了?”弄月察觉到他放在她头顶的力道,仰头望去,正对上清澈黑亮的眸子,那是刚睡醒,还带着喜悦的光泽在流动。 慕吟风看向她,说道:“这样真好,每日都能见你在我怀中醒来,有你的秀发缠绕在手,这是我梦中的日子,今日总算是实现了。” “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弄月趴在他身前,伸手点着他的薄唇,噘嘴道。 将她的手抓在手中拿到唇边亲吻许久,慕吟风悠然道:“肺腑之言不说出来,夫人定是会嫌弃为夫的,若是我还如幼时那般木讷,估计夫人是瞧不上眼的。”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想起来了,幼时的你真是有些无趣呢,每次我哥带着我玩耍,你就独自冷着脸在一旁瞧着,就跟我欠了你银子似的。”弄月不满嘟囔。 慕吟风一怔,眼眸睁大,翻身将她压到身下,问道:“你都想起来了?” 弄月眨巴着眼,就是不告诉他。 “你真的想起来了。”慕吟风惊喜,俯身便在樱唇上轻啄了一口。 弄月嫌弃地推搡,“说就说,别动手动脚的,再说你真的很重,快起开。” “哦。”慕吟风嘴上应着,却是不行动,依然压在她身上。 弄月瞪眼道:“你是心口不一还是怎么的,口中应着,怎么不动。” “嗯,我口是心非。”他大方承认,又向她靠近了些。 到这个时候,弄月不用猜也知道他又想些什么。 “夫君大人这是想做什么?明目张胆耍无赖,可没这么便宜的事,不过看在你昨夜舍身救我的份上,给你一个小小的回抱。”弄月将双手搭到他的肩上,浅笑嫣然望着他。 目光灼灼锁住她的眼睛,慕吟风黯声问道:“夫人要如何回报为夫,是要以身相许吗?” “闭上眼。”弄月眨眼道。 慕吟风想了想,勾唇闭上眼,说道:“夫人每次都要给为夫惊喜,为夫喜不自胜,你来吧,我绝不反抗。” 弄月得逞一笑,而后正色道:“当然,这一次给你更大的惊喜。” “好啊,那夫人可要快些。”慕吟风嘴角弯弯,闭着眼催促。 弄月回道:“别急,就来。” 说时迟那时快,弄月松开他脖颈的手,迅速往他的肩上点去,慕吟风不察,就这么定住身子,他将眼睛睁开,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咬牙道:“夫人这是小人行径,说话都不作数的。” “呀,我有说自己是君子么,况且这难道不算是惊喜吗?”弄月无辜眨眼,手上微微用力便将他掀翻,仰面躺在床里侧。 侧转身子,弄月单手撑着脑袋,纤纤玉指把玩着自己的一缕秀发,时不时拿去他脸上扫来扫去,最后一直停在他的鼻尖拂来拂去。 “怎么样,任人宰割的滋味很不错哦?”弄月故意拖长了声音,放开手中的发,俯下身在俊颜上亲了一下,见他面色又变了变,才满意起身。 慕吟风轻声问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你还想怎样?”弄月下床后转身笑问。 慕吟风抿唇不答,面色不善。 弄月无辜耸肩,转身就要往屏风而去,刚踏出去就被一双手臂紧紧勾着腰,一个回旋又回到了床榻上。 “夫人小看为夫了吧,仅仅是点了穴就想逃出我的手心儿,嗯?”慕吟风将她困在身下,俯身在她耳边吹气。 弄月只是一惊,很快便镇定下来,双手复又勾上他的脖颈,笑道:“的确是失算了,如今的你可不是一般人了,虽然昨夜耗损过度,但恢复起来也不慢,下次我会再想周全之策的,必不会让夫君失望。” “为夫等着夫人便是。”黑眸紧锁着她,手上动作不停,抚上她的面颊,来回逡巡,打着商量的语气与她说道,“愿赌服输,夫人说该怎么惩罚才好,是先动口还是先动手呢?” 弄月仰头在薄唇上偷袭了一口,不以为意道:“夫君看着办就好,你也说了,愿赌服输。” “这可是夫人说的,那为夫就不客气了。” 慕吟风得意一笑,俯身便往樱唇袭去,没有想象中的闪躲,反而得到她的认可与回应,让他微微一愣,没错她几乎在同时就回应了。 温软相贴,尽是缠绵悱恻的流连,主动与被动已然分不清,唇齿间只有彼此的轻磨舔舐,鼻息间全是对方的气息,让人不禁沉醉,难辨今夕是何夕。 许久之后,慕吟风用最后的一丝理智,让自己克制停下,他艰难喘息道:“若不是今日还有正事要做,怕你受累,真想将你就地正法。” 弄月也是气息不匀,面颊上透着红晕。 她道:“所以啊,你还是输了,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下一次一定让你将全部身家都输光,让你给我做男宠,你看如何?” “这个主意极好,那我们改日再战?”慕吟风暧昧一笑,又俯首在樱唇上肆虐片刻,再次将她放开时,自己躺在一边大口喘气。 “总觉得每回都是给自己找罪受……” “弄月,你要补偿我。”他无理要求。 弄月出乎意料地好说话,轻声应道:“好,只要今日你将废帝身边那个曾经将姐姐打落悬崖的断臂人给打得满地找牙,我就补偿你。” “好,咱们一言为定。”慕吟风愉悦一笑,问道:“今日我将他的另一只胳臂也给你拿来好不好?” 弄月摇头道:“不好,到处是血很不好,只要让他往后再不能为非作歹就行,只要姐姐解了气,不必下死手。” 慕吟风点头应承。 “好,只是为夫还想知道,独臂铁鹰一直是跟在叶衡身边的人,夫人是如何知晓他是废帝的人的?” 弄月撇嘴道:“你傻吗,既然不是叶衡对姐姐下的手,而铁鹰自然就是废帝的人,祁灵虽然党争不断,但却是比较简单的,就只有两派而已,曾经的而保皇派也就是现在的废帝党,而另一派就只有叶衡为首的扶正派,你说还能猜不出独臂铁鹰是谁的人么?” “想不到夫人对祁灵的局势摸得如此透彻,竟连为夫也是自愧不如啊。”慕吟风且笑且叹。 弄月说道:“许多事都是泠弦在帮我,他手中的情报网不比你们敬亲王府的差,况且祁灵这边也有他的人,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但知道这个人身份不简单。” 慕吟风忽然翻坐起身,扶额良久,才说道:“我或许知道他是谁,因为昨日我与景旭才见过他。” “你是说,那个人是玉氏一族的族长?”弄月也支起身,惊讶不已。 “嗯,他除了是玉氏一族神秘的族长外,曾经还是名噪一时的青易先生,是泠弦的义父,姨母曾经的有缘无分。”慕吟风对她无奈一笑。 弄月已是失语,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片刻后,弄月说道:“难怪我来之前,泠弦说,我们此行一定能如愿以偿的,原来他早就知道一切。” “嗯,玉氏族长提过,一年前泠弦亲自到玉琼山来求他,求族长将血芝给他,但是没有成功,所以在我们出发前,泠弦又给他写了信。” 慕吟风苦笑道:“说来说去,还是承了泠弦的情。” 弄月笑了笑,状作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说道:“别气馁,你又不是神仙,怎能面面俱到,方才你不是说了,泠弦亲自来要过,但青易先生不是没给吗?说明还是你和景旭更厉害些,竟能从他手中将血芝拿到。” 慕吟风勉强勾唇,弄月看在眼中,秀眸中闪过复杂。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富丽堂皇的祁灵皇庭,祁灵女皇玉香雪坐在龙椅上,一派威严的气势,却又带着一股平易近人的长辈之气。 “你们几个孩子,昨夜可还好?”玉香雪抬手让几人免礼之后,关切询问。 女皇话一出,殿中开始窃窃私语,废帝也就是如今承王玉承渊面色煞白,双腿打颤,惊恐望着身旁的摄政皇叔玉荣,收到玉荣警告的眼色后,他才垂头用衣袖擦着额头的冷汗。 玉香雪将一切尽收眼底而后勾唇冷笑。 慕景旭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多谢女皇关怀,昨夜在祁阳郡王也就是本王七弟的严密布控之下,刺客已尽数落网,我等并未有所损伤。” 众人将目光落到这位慕氏派来的使臣,慕氏未来的继承人旭王身上,这一看皆张大了嘴,旭王与祁阳郡王站在一起,就跟孪生兄弟似的。 同父异母也能如此相像,真是罕见。 她扬声道:“昨夜有刺客跑到别馆去搅扰了贵客,已被祁阳郡王一举拿下,经过连夜审讯,留下的活口已经招认幕后主使,今日朕在此就是想听听各位爱卿的意见,对于这等胆大妄为的狂徒,究竟该如何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承王,你来说说,该如何处置这等狂徒?”玉香雪目光看向玉承渊。 玉承渊双腿一软,匍匐跪在地上,颤声道:“皇姑母,侄儿不……不知……” “你不知,难道还有别人知吗?”玉香雪神色一凛,冷声道:“是想让朕来猜猜是谁帮你出的主意,做出这等愚不可及之事。” “以往念在你父亲与朕一母同胞的份上,他故去之后又只留下你这么一条血脉,看来是朕多此一举了,你是朕的侄儿,却是联合外人来残害玉氏江山,到了地下,你还有脸去见你父亲和你皇爷爷吗?”玉香雪将手中奏章用力甩出,正好落到玉承渊面前。 她怒声道:“你自己瞧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这是皇室隐卫上报的,这下你可还有话说?你竟敢私藏慕氏逃犯夏颐和秦坤,还好吃好喝养在自己府中,你是要给他们养老送终吗?” “皇姑母息怒……侄儿……侄儿知错了。”玉承渊颤抖如筛,匍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玉香雪眼中尽是失望,“看你那样儿,我玉氏皇族怎会养出你这样的人来,你耳根子软,难道连分辨是非的能力也没有了么?皇叔玉荣是谁,他是你皇爷爷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外姓人,你以为他叫玉荣就真的姓玉了,真是可笑至极。” “陛下,臣绝无二心,承王之事真的与臣无关。”玉荣镇定地跪下,面不改色狡辩。 玉承渊仰头,不敢置信地往望向玉荣。 “皇叔,你怎么能背信弃义?你不是说出了任何事都有你担着,如今你却将我推出来挡罪,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玉荣不屑瞥眼道:“承王可别胡说,本王何时说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还是早些认罪的好,陛下念在皇室嫡出一脉只剩你的面上,自然会从轻发落的。” 弄月一行人静心看这一场祁灵皇室的战争,果然靠利益联系的关系,不堪一击。 “玉荣,你这个野种,我是失心疯了才会听你的挑唆,坐下一件件错事,如今我没有活路,我也不会让你活。” 玉承渊猩红着眼,扬声喊道:“铁鹰何在?给本王将这个老杂种给撕了。” 半天没人应声,玉承渊往大殿门前看了一圈,又看向玉荣,咬牙道:“原来铁鹰也是你的人,我杀了你。” 玉承渊跪着上前,去掐玉荣的脖子,却被玉荣一掌拍开,倒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就凭你也敢自不量力,既然已走到这一步,本王索性将一切挑开了说。”玉荣站起身,轻蔑地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玉承渊,而后转身看向高位上的玉香雪。 他不甘心地说道:“凭什么你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就将我苦苦谋划多年的东西抢走,就因你有个神通广大的姘夫吗?二十多年前,我一时大意让你逃脱,没想到你命还真大,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确实要比你那病秧子皇弟强上许多,还有一个叶衡不遗余力帮你,但我就是不甘心,就因我不是玉氏血脉,所以就必须屈居人下,论能力,我处处比这些皇室子弟要强上百倍,可是父皇一直不曾对我放下戒备,临死了还要你将我秘密处决了。” “事实证明父皇是对的,你野心勃勃,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我的皇弟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你多年来一直给他喝着慢性毒药吗?玉荣,你若是安分守己,父皇又怎会对你戒备,归根结底都是你咎由自取。” 玉香雪慢慢走下高台,来到玉承渊跟前,亲手将他扶起后,才走到离玉荣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与之对峙而立。 ------题外话------ 二更献上,嗯哒,当然啦,明天也是万更哦~会万更到完结,小伙伴们请继续支持花花的新文《盛世谋宠三嫁嫡妃》 第三十一章 虚惊一场 “当年就因皇弟软弱好掌控,你便想方设法将我除去,整个祁灵被你搞的乌烟瘴气,可是只要皇弟好好活着,我自然不会回来找你麻烦,可是你的心可真的毒,皇弟他好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竟能亲手将那一碗碗毒药喂给他喝下,他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王兄都是被狗听去了,他才二十四岁,你可知我在玉琼山收到他的求救信时是怎么想的?” 玉香雪含泪,愤怒咬牙道:“我当时就恨不能立刻亲手将你碎尸万段,你就是头喂不熟的狼,父皇当年的一念之仁竟是引狼入室,差点害得玉氏皇族就此灭亡,等了这么多年,今日朕会用你的头来祭奠皇弟的在天之灵。” “哈哈……”玉荣得意大笑,想要上前靠近玉香雪。 景离上前将玉香雪护于身后,微雨剑出鞘直指玉荣,“最好别乱动,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见玉氏皇族的列祖列宗。” “不错,玉氏的男儿一代不如一代,倒是女儿一脉越来越强悍,你母亲是个聪慧的女子,你小子青出于蓝,比玉承渊这个废物强了不止百倍。”玉荣嘲讽地看了眼一旁需要人扶才能站稳的玉承渊,又将目光对上景离,毫不吝啬赞赏。 景离面无表情道:“身为人子,若是连自己的母亲都护不住,此生还有何面目活着,若是像你荣王一样,我早就该自刎谢罪了。” “你……你竟然知晓……” 玉荣不可置信瞪眼,颤颤往后退去,低声轻喃:“不……那时你尚未出生,怎会知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谁会知道高高在上的荣王,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被人凌辱至死,据我所知,那时候你应该年满十六了吧,身居高位却连不愿出手相救自己的母亲,你不配活着。”景离轻蔑看了眼玉荣,嘴角挂上嘲讽的笑意。 玉荣大怒道:“她不是我母亲,她不配。” “配不配不由你来决定,她生了你,给了你生命,你却连畜生都不如,畜生都会感激母亲的哺育之恩,你却是狼心狗肺。”景离不屑与他说话,放下微雨剑,转过身扶着玉香雪。 “母亲,无需在与这种人浪费口舌。” 玉香雪含笑点头,“都听你的。” 虽然是背对着他,可母子温情的一幕还是刺激到了玉荣,他迅速朝景离出掌,用了十成的力道,向着景离击去。 “七弟……” “师兄小心!” “离儿!” 最后一声出自玉香雪之口,她瞟眼见到玉荣举动时,迅速站到景离身前,而景离却是反应迅速,一个转身就将她护于怀中。 大殿之中寂静得连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到,众大臣已被吓傻了眼,大气也不敢出。 然而,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到来,所有人心都快惊出来了,却有两人异常淡然,就在玉荣快要击中景离之时,慕吟风单手抬起微微运气,便将玉荣吸住轻轻一扬便挥了出去。 ‘嘭’重物坠地的声音让众人回神,惊骇地往柱脚下趴着的玉荣望去,见他已是只能睁着眼无力挣扎。 祁凤遥最先醒神,笑道:“吟风果然身手不凡啊,大家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来人!” 玉香雪从景离怀中出来,震怒道:“将玉荣打入天牢,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是。”殿前的禁卫军上前将玉荣拖起。 玉荣用最后的力气吼道:“玉氏完了,玉氏的龙脉之地很快就会变成一座废墟,我还是赢了。” 玉氏的龙脉之地其实就是玉氏的皇陵,里面安放的都是玉氏历代君王,故称为龙脉之地,寓意护佑玉氏世代昌盛。 众大臣面色剧变,忐忑地望向女皇陛下,现在对他们来说,女皇才是主心骨。 玉香雪皱了皱眉,显然很是担忧,她也知道玉荣的丧心病狂,可是她还真没考虑到玉荣会对皇陵动手。 这时弄月拍手鼓掌,面带微笑,一步一步往被禁卫军拖站在殿门前的玉荣而去,在他面前站定后,弄月故意扬声道:“难道老匹夫你现在还没发现异常么?” “此话何意?”玉荣心惊。 弄月啧啧有声道:“独臂铁鹰不在此处,想必是奉了你的命令去炸皇陵去了,可是你难道就没发现与你斗了几十年的劲敌也不在啊?你可真是让我说什么好,叶相与你可算是知己知彼了,换句话说,他早已将你看透,而你到现在还看不清这个比你小上快十岁的劲敌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说叶衡早知道我会让铁鹰去炸皇陵,所以他早有防备?”玉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甘问道。 弄月不想多说,对拖着玉荣的两个禁卫军挥手道:“这么愚蠢的问题也好意思问出口,你们将他拖下去吧。” “不会,我不会输……”被拖出殿外的玉荣还是不相信自己就这么一败涂地,口中念念有词,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会输。 一场惊变就此平息,玉香雪坐回到龙椅上,威仪之姿,气势逼人。 “如今荣王已落网,曾经跟在荣王身后的人,想必不用朕点名了,今日朕将话放在这里,以往念在你们是被荣王所迫才做的那些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今后好好为祁灵百姓,为江山社稷谋福,朕自然会一视同仁,若是屡教不改,别怪朕送他去陪荣王。” 玉香雪的一席话,恩威并施,荣王一党的牵涉官员,颤颤巍巍跪地,匍匐谢恩。 散朝之后,几人被玉香雪留下,在宫中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吟风用的那一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忽然又想好好习武了。”慕景旭兴致未减,还沉浸在震撼之中。 几人不由低笑,旭王殿下正常的时候,大概也只有在危急时刻了,方才玉荣对景离出手之时,他吓得脸都白了,兄弟情深大抵如此。 祁凤遥打击道:“景旭,武功这东西强求不来的,天分最重要,吟风那种境界,你这辈子也就想想算了,别太较真儿。” “凤遥哥说得对,你还是省省吧,做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就好。”楚映月也给他泼冷水。 柳如霜下而不语,意思很明显,她也觉得祁凤遥和楚映月说的有道理。 慕景旭丝毫不觉得气馁,自我鼓励道:“没关系,勤能补拙,回京之后让吟风偶尔指点一下,估计很快就能赶上他了。” 走在前面,与慕吟风并肩的弄月很不客气地笑喷了。 “景旭,你志向远大,但也是任重道远,估计以你现在年纪和资质,你估计得闭关修炼二十年。”弄月头也不回抛了这么一句话。 慕吟风说道:“哦,二十年估计不能成,景旭做不到无欲无求,还是算了,想想就行,就是别想太多。” “你们一个个就这么瞧不起我,等七弟从女皇那儿回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是不是也这么认为的?”慕景旭不在意,心情颇好地理理衣袖。 几人摇头失笑,旭王殿下自恋的毛病又犯了。 “方才动用了真气,现在可还好?”弄月主动牵起慕吟风的手,侧头笑问。 手中暖暖的触感,让慕吟风心情愉悦,薄唇弯弯。 “无事,昨夜歇了许久,如今已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轻笑。 弄月点头,而后往身后望去,身后哪还有几人的影子。 “咦?他们人呢?”她讶异。 慕吟风笑道:“难得来一次祁灵皇庭,这御花园的景致,他们定是要好好观赏一番的,反正女皇也说了,我们可以自行玩乐。” “好吧,那我们自己走走,差不多再去与他们会和。”弄月牵着他继续朝前走。 两人走了一圈,便在凉亭内歇脚。 弄月垂着自己的腿,出声问道:“如今玉荣的事已经圆满解决,女皇选夫侍的事也算是被叶相全部掌控了,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后宫不能干政,我猜他会卸去一身职务,入主后宫。”慕吟风语出惊人,简洁地给她答案。 弄月捶腿的手一顿,而后笑道:“原来还是你们男子比较理解男子的心思,叶相身居高位多年,真能甘心放下一切,只在后宫做一个管理琐事的凤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慕吟风来到她身前蹲下,轻轻给她揉着腿。 “叶相已满四十,他与女皇已蹉跎了而是多年,想来他也是不想再等了,他多年来苦心孤诣所作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这个女子而已,到最后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他趁此机会替女皇扫清了障碍,也替自己扫清了前路,往后后宫之中也不过他一人而已。” “这样啊,那圣帝让师兄与景旭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岂不是达不成了?”弄月笑问。 慕吟风头也不抬,继续给他捶腿,轻声回道:“他想给叶相和女皇添堵,只不过是他自己自作聪明而已,景旭出使既能提高威望,回京之后便名正言顺册封太子,而他还想要通过利用景旭与景离长相来做文章,也不想想叶相的心胸,光比这一点,他就输了。”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帝王之情淡薄如水,放于手中也是抓不住的,可他偏偏又不甘心,若是他真有心,为何这么多年来明知她就在玉琼山却不敢前来找寻,不过就是吃着碗里的又望着锅里的,当年他将宁妃娘娘与青易先生活生生拆散,想来就已经暗中知晓了青易先生的身世背景,有些时候我真觉得你的这个皇伯父好生卑鄙,自己得不到就要让别人也跟着痛苦,可他自己却是个薄情的。”弄月将慕吟风给他捶腿的手按住。 慕吟风抬头问道:“怎么了?” “我方才说的话,你有在听?”弄月怀疑。 慕吟风笑叹道:“当然在听,不过这与我无关,我所在意的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而已,最在意的人是你,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随他怎么折腾。” 弄月无语,这种时候还能甜言蜜语,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是啊,他是没本事折腾你,可是他往后可是可着劲儿的折腾景旭与我姐姐,或许就连师兄也难逃他的魔掌,要不让景旭先发制人,将他赶下台,自己做主,想做什么都行。”弄月撇嘴,随意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慕吟风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道:“此法可行。” 弄月傻眼,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他还真当真了。 “我随意说说而已,我可不想让我姐姐成为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景旭若是不能给她完整的,我不会让姐姐在他身上浪费生命。” 慕吟风低笑道:“夫人果然是个宁缺毋滥,而且极其护短的人啊,可是依照现在景旭与映月相处的情形看,要拆散他们也不是很容易。” “哼,那是你不了解姐姐,她是外柔内刚,从师兄身上就不难看出,这么多年感情她都能忍痛割舍,其实在这方面姐姐要比我强上许多。”弄月气闷轻哼。 慕吟风不敢再多说,轻哄道:“怎么了这是,忽然就生起闷气了?要是我说错了,你就当没听到,回去之后关上门收拾我一顿如何?” 弄月看他一眼后撇开脸。 “怎么了?”慕吟风半弯着腰,将她的脸扳正,关切问道。 弄月委屈道:“与姐姐比起来,我忽然觉得自己亏大了,兜兜转转还是翻不出你的手心儿,每回做好打算不再理你的,可是每次都被你给算计,你说说,你都对我用了多少次苦肉计了?” 慕吟风微愣,原来她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想想每次找不到她,他用的最多的就是苦肉计,他知道她最舍不得他受伤,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行。 原来她的爱从来都不比他少,她甚至连一句‘爱你’都不会说,可她的情都在行动中,可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从未为她做过任何事。 “弄月,往后我会做得更好的。” 他忽然来这么一句,让弄月微微愣住,抬眼望他,黑眸中的认真是不容置疑的。 “你算是终于觉悟自己以往有多恶劣了?”弄月心情舒畅了许多,展颜笑问。 慕吟风屈膝蹲在她身前,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抚上她的面颊,细语道:“以往的我真的很恶劣,只顾着自己,从未认真替你考虑过,你能原谅我吗?” 他如此认真,弄月却是憋不住想笑。 “呵呵,也还好,你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就算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孩子都生了,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 弄月说完,倾身扑向他,紧抱着他,在他耳边说道,“其实嫁给你也不错啊,我没那么嫌弃你的,锦衣玉食不说,还有大把的银子花,最重要的事是,不用我去赚大把的银子,只要伸手管你要就成了。” 慕吟轻抚着她的发,笑道:“夫人真好。” “那是当然,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夫人了。”弄月顺杆爬,搂着他脖颈的手又紧了几分。 两人一蹲一坐,相拥在一起。 几人又在祁灵待了数日,将祁灵都城大概都逛过了,原本玉香雪与叶衡是希望几人留下参加他们的大婚的,但祁凤遥与柳如霜的婚礼之期也在半月之后,必须要尽快回去的。 弄月与慕吟风是要一起回青玄的,现在为难的就是慕景旭、景离、楚映月三人。 圣帝一直催促他们兄弟二人回京,而慕景旭又不愿与楚映月分开,他心中清楚楚映月一定会去祁凤遥的和柳如霜的婚礼,如此,他们就必须分开。 “七弟,要不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慕景旭与景离打着商量。 景离给了他一记白眼,说道:“六哥别忘了自己才是此次出使的正使,父皇召我们兄弟二人回京,其实就是要勒令你回去而已,我不过是被你给连累的。” 慕景旭哭脸道:“看吧,七弟也想去青玄的,可父皇为何这么蛮横霸道,非要让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又能做什么。” 别馆中,一时间都沉静了。 慕景旭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吟风,说道:“吟风,你帮我想想法子,只要能让我不回京城就行。” “事到临头逃避是无用的,你只能面对,陛下让你出使的目的已经很明显,眼下又下了这么多道急令让你们回去,自然是下了狠心的,你怎么拖也无用,况且宫中还有姨母,你不能让她夹在中间难做。”慕吟风摇头。 他这么说就是不帮了,慕景旭又将目光转向弄月。 弄月摆手道:“你别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慕吟风都没法子,我能怎么办,你们皇家的事就是一团乱麻,我可理不清。” “景旭,你也别挣扎了,随景离一起回去得了,左右你们都躲不过这一遭,就像吟风说的,逃避不是法子,我虽然也很希望你们能与我们一同去青玄,但这一回,估计是不行的。”祁凤遥站出来打圆场。 楚映月站起身,对慕景旭轻声道,“你与师兄先回去,待凤遥哥和如霜嫂子大婚之后,我会与弄月和吟风一起回京的。” ------题外话------ 二更依旧还是中午一点哈~ 第三十二章 吟风挨打 没一个人愿意帮他,就连楚映月也劝他先回去,慕景旭心中很不是滋味,气闷而烦躁。 “为何我偏偏生在皇家,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他气恼地坐回椅子上,自己生闷气。 弄月看他的样子,也着实可怜了些,想了想,又再次开了口。 “景旭,或许还有一个法子能拖延几日。” 眼睛一亮,慕景旭惊喜问道:“弄月你快说有何种法子?” “夏颐与秦坤不是望风而逃了吗?你先快马加鞭递上一封密信,就说要全力缉捕夏颐与秦坤,届时将二人一起带回去向你父皇讨赏。”弄月说道。 慕景旭拊掌道:“就这么办,今日就让人将夏颐与秦坤抓起来,反正他们二人的行踪一直是我们掌握着的,如此就只需让忠于父皇的那些个暗卫闭嘴就行。” 问题又来了,他懊恼抓头。 “弄月,你还有没有法子,让暗卫不偷偷给父皇报信?”慕景旭又将问题都给了弄月,他知道暗卫一向都是只听圣帝的命令,圣帝会这么快知道他们已经完成使命,就是因为暗卫的情报,现在最烦恼的就是这个。 弄月给了慕景旭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偏头问慕吟风。 “这次出行,金家的三公子可是一路随行?” 慕吟风轻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没错,世阙如今是暗卫统领,自然是跟随的,只是他是世家出身,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戴了假面。” “原来你小子还留有这么一手,真是太好了,暗卫统领是我们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其他人定是都听命于他的,要瞒住父皇就好办多了。”慕景旭闻言,大喜过望。 弄月叹道:“你是爽快了,人家回京可就得受罚,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金家世代忠良,估计就会被你旭王给毁了。” “有这么严重?”慕景旭惊住。 其余几人都不说话,不用说也知道欺君之罪是多大的罪。 弄月走到慕景旭跟前,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挑眉问道:“现在知道怕了?你可要想好,金家一家老小的性命换你一个月的自由时间,你该如何选?” “可还有别的法子?”慕景旭眉目皱成一团,不死心地问。 弄月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说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要如何选择只有看你自己了,我们只是提提意见。” “六哥,躲不过去的事,你又何须如此,左右不过一月的时间而已,你与我一道先回京去,父皇那边的事处理好了才能一劳永逸。”景离看不下去,出声劝道。 慕景旭扶额道:“哪有这么容易,父皇那边不可能一劳永逸,与你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回到京城那个牢笼中去,父皇打的什么主意,你我心里都清楚,我怕这一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景离无言以对,心中明白他的感受,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不过自己或许要幸运许多,独身一人,来去自由。 这个夜是前所未有的深沉,只因大家各有所思。 “弄月,师父他老人家一直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吗?”慕吟风自屏风后走出,见弄月一直托腮沉思,他边系着寝衣系带,一边转移她的注意力。 弄月兴致缺缺道:“臭老头一直这样,你慢慢就习惯了。” “怎么了?看你一整晚闷闷不乐,景旭的事就别再想了,他们的事让他自己解决,我们最多出力帮帮忙而已,你身子刚好一些,可别累着了。”慕吟风走到桌边,将弄月从椅子上抱起,放到床榻上。 “你刚沐浴过,衣着单薄很容易受寒的。” 弄月不管这些,随他将她抱上床榻,他也随之躺下,二人静静依偎。 “你与景旭在玉琼山上到底与玉氏族长谈了些什么?”弄月侧躺过身子,将头靠到他的肩上,郁郁出声问,即使慕景旭一直努力掩饰,她还是能察觉到异常。 血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得到。 慕吟风悠悠道:“你别胡思乱想,玉氏族长他不过是要功成身退了,打算将族长之位传给族中一个旁系的年轻人。” “他没有孩子?”弄月惊讶,按理说族长之位都是世袭传承,除非继承人太过不堪,才会另做他选。 慕吟风轻声道:“青易先生终身未娶是名副其实的,即使是作为玉氏一族的族长,他还是独身一人。” “所以他是要做回青易先生,想要再见宁妃娘娘一面是吗?”弄月仰头看他,说道:“这就是你与景旭能拿到血芝的原因。” “算是吧,姨母就算知晓也会同意的,两人被迫分离二十多年,能有相逢的机会也是难求的,我与景旭不过是想法子成全他们多年的夙愿而已。”慕吟风垂首,对她轻笑。 弄月撇嘴道:“青易先生真的只是想见见宁妃娘娘这么简单才怪,你还是与我说实话,他到底是不是想与宁妃娘娘继续前缘。” “嗯,不过景旭没有当场答应,要回去问过姨母的意愿才行,青易先生没有勉强,说他愿意等我们给他消息。”慕吟风神色淡淡,情绪并未多大波澜。 弄月叹道:“命运弄人,宁妃娘娘心中肯定有心结,若是想要她放下,还需要一些特别的机遇,比如说青易先生回京再加上你惯用的苦肉计,或许能事半功倍。” “就照夫人说的办,明日我就派人去给青易先生送信,让他随景旭一起回京,就在昨日,他已将族长之位传给了别人,想来是早就算好有今日。” 慕吟风侧头在她发际一吻,只是一吻不过瘾,又低下头在她面颊上轻啃了两下,惹得弄月痒痒,嫌弃地伸手推他。 她笑道:“你怎么就跟你儿子似的,将口水全往我脸上抹。” 慕吟风动作不停,越来越往下,闷声道:“还真有些想寻儿。” 抬手推了推埋在自己颈间的脑袋,无果,弄月也就懒得动了,实在是痒的时候,她也只是往后躲了躲。 “你也会想他,当初……嘶……你属狗的啊。”被弄疼的弄月皱眉伸手去推得寸进尺的人,手却被他轻而易举制住。 将她的手固住,慕吟风抬头,无辜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让你装聋作哑。”弄月发了狠,一个翻身将他压下,咬牙道:“当初怎么了,你好好意思问我,当初我说要将寻儿在身边,你非要将他留下,害得我几个月见不到儿子。” “喔,我不是怕他年幼经不住路上颠簸么,留在府中有母妃照看,他才能长得更快些,说不定我们回去之时,他就能清晰说话了呢。”黑眸中一片水润的亮光,灼灼盯着她。 弄月最是受不住他这样,总是让她忍不住想对他下手。 “夫人光看怎么行?”慕吟风目光殷切看着她。 弄月泄气,翻到一旁躺下。 “算了,我认输。”她捂脸道。 这一下换做慕吟风气闷了,就快得手时竟然忽然停了,他如何能甘心,默了默,他复又凑近去,在她耳边实施名为说话实为撩拨的举动。 “每次夫人都半途而废,让为夫很受伤的。”他故意用唇在她耳垂上轻触,见她身子微颤,他得逞一笑,她哪里最敏感,他摸的一清二楚。 弄月有气无力道:“没办法啊,心有余力不足,美色在前也给不了我任何动力,所以说夫君大人,你的魅力减退,已是昨日黄花。” 这得有多打击人,这才成亲两年就成了昨日黄花,为什么不是明日黄花?逸郡王心中郁闷想不通。 “夫人若是无力,那为夫代劳可好?”他将手抚到她的腰上,渐渐往上。 弄月身子微僵,将他不安分的大手按住,一本正经摇头道:“我觉着不妥,今日也累了许久,夫君该早些歇息才是,劳累过度对身子不好。” “夫人好意为夫心领,但我还想再劳累一些,你说如何是好?”慕吟风憋笑,大掌摆脱她的压制,轻松将她的衣带解开。 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被一道阴影罩下,锦被被高高掀起很快将两人连头蒙住,弄月想要抬手却被他早一步握住,强势让她与他食指紧扣。 “你起……唔……” 所有的话都被他席卷吞入腹中,起初的呜呜声很快就变成了轻哼,烛光摇动,床幔飘落掩盖住一室春色。 在晨光中醒来,弄月侧头往去,身畔的男子正在熟睡,气息匀匀,呼吸很有规律,她又凑近了去瞧,怎么会百看不厌呢。 薄唇微弯,鼻梁高挺恰到好处,连女子都嫉妒的细腻肤质,俊眉下眼眸微闭,长睫覆于眼下,整张脸怎么看都好看,无论是睁着眼的,又或是睡着的,每一面都是真实的他。 “慕吟风,你是不是在装睡?”弄月终于发现了异样,因为薄唇的幅度越来越大,根本就不是睡梦中该有的变化。 被识破的慕吟风只能睁开眼。 “大清早还未睁眼就能被夫人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为夫怎可煞风景,自然要让夫人尽兴了才是。” 没有继续与他纠缠的打算,弄月平躺叹气。 “今日了结了夏颐与秦坤之后,往后的日子总算是可以平静一些了,你既已运筹帷幄,就早些动手,我想快一点去见爹娘和爷爷。” 想到这两年来的坎坷,心中的愧疚愈深,慕吟风将她揽进怀中,应承道:“好,稍后我们便启程去青玄。” 稍后? 弄月不解望他。 “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就是稍后。”慕吟风笑看着她,手指拨弄着她额前的流苏,慢声说道:“一切交由景旭和景离去做便是,我们本来就只是来游玩的,缉拿夏颐和秦坤的事是他们的责任,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景旭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我身后,换句话说,往后他的路让他自己去走,做任何选择我都不会再过问。” 弄月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真能就此撒手不管?” “为何不能?”慕吟风反问。 既然如此,弄月也不再多说,二人又在床榻上静默依偎片刻才起身。 一路同行,终于还是要分道扬镳。 前一日还让人万般无奈,甚至撒泼耍横的慕景旭像是真的接受了事实,只在离别时与慕吟风说了句保重,又看了眼楚映月之后便与景离一起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几人上马车,然后看着他们离开。 十日之后,青玄的祁王府中迎来了多年未曾有过的热闹景象。 老祁王原本不适的身子,忽然就好了,整个人精神百倍,他是一大早才知道弄月与慕吟风竟与祁凤遥一同归来,一早有人来报说再有一个多时辰,郡主和世子就要回府,他愣是让人将‘郡主和世子今日就回来’这句话给他念了十遍,之后一直拄着拐杖在王府门前等着,祁林轩与徐锦心无法,只能陪着他一起等。 终于在午时之时等来了两辆马车,马车缓缓停下,老祁王赶忙上前去,见到率先挑帘而出的人是祁凤遥后,轻哼一声便往后面一辆走去。 祁凤遥无辜摸鼻,自小到大总被自己的爷爷嫌弃,这么辛苦回来,连问候都没有直接被无视了,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先下马车又回身将柳如霜扶下。 柳如霜见他笑得怪异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弄月与慕吟风和楚映月的那辆马车半点动静也没有,又回头笑问道:“你笑得如此幸灾乐祸,可是有好戏要看?” “有人要倒霉了。”祁凤遥揽着她的肩,站在原地看好戏。 柳如霜讶然:“月儿倒霉,你还这么高兴,我怎么糊涂了,你不是自诩要替妹妹承受一切苦难么,怎地忽然就转性了。” “稍安勿躁,从来倒霉的就只是别人,月儿可不会,我们静观其变,老头子的手可不软,记得我曾被他狠狠揍过一次,疼了好几日呢。” 祁凤遥眼神示意柳如霜往后看去。 后面马车里的三人缓缓下车,就看到了气势汹汹而来的老祁王,楚映月心惊,看他那架势不会是要动手吧。 果然不出所料,老祁王还未站定就将手中的拐杖抬起,往弄月身上抡去。 看着我自己身上袭来的拐杖,弄月撇了撇嘴,丝毫不放在心上,她可不信臭老头真舍得下手,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然而这一回她失算了。 忽然间,她被搂紧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本是该落在她身上的拐杖毫不留情地打在了慕吟风身上,他哼也不哼,紧紧将她的头按在怀中,不让她看。 打了几下,许是累了,老祁王气喘吁吁停下。 “老头儿,你还真想对我下狠手啊。”弄月从慕吟风怀中挣脱,也没问他,而是直接走到老祁王面前。 她嬉笑着给老祁王顺气,问道:“心情舒爽了?” “哼,别以为这臭小子护着你你就有恃无恐,若是再有下次,看我不将你的腿打断,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两年多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你心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这个爷爷?”老祁王吹胡子瞪眼。 弄月轻哄道:“好了好了,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消消气,气坏身子才是最不划算的。” “哼,都是你这个臭丫头干的好事。”老祁王给她一指头。 末了老祁王往慕吟风看去,问道:“你就是慕家小子?” “爷爷。”慕吟风上前恭敬行礼。 老祁王细细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倒也还配得上我家这臭丫头,但你时时这么护着她可是不行。” “弄月是我的妻子,保护妻子是丈夫的责任,有苦我都愿替她受着。”慕吟风微笑答道。 老祁王轻哼一声后便转身朝府中走去,还抛下简短的一句话,久久在几人耳中回响的话。 他说,又一个夫纲不振的小子。 祁凤遥在看着自己爷爷进了府中以后,才敢笑出声。 “哈哈,吟风真是好样的,被揍成这样也能面不改色。” 慕吟风挑眉道:“五十步笑百步,凤遥若是觉得心里平衡了,我自然也是愿意做这个后来者的。” 祁凤遥一噎,呵呵干笑。 “原来凤遥哥也被祁爷爷这么揍过。”楚映月掩唇一笑。 “我才是你哥,你可别听外人瞎说。”祁凤遥走到楚映月跟前,拽着她往府中走去,边走边道:“走,哥哥和嫂嫂带你到府里转转,咱们不理他们。” 走到门前站着的祁林轩与徐锦心身边,三人笑着打了招呼就进去了。 弄月笑着也拉着慕吟风的胳膊往父母亲走去。 “爹娘,我回来了。”走到两人面前,弄月松开慕吟风的手上前同时将两人抱住。 徐锦心含泪道:“没事就好。” “嗯,你们回来了就好。”祁林轩轻拍着女儿的头。 慕吟风默默站在身后,分享着他们的喜悦,一家团聚的喜悦。 祁王府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看来是早为自己兄长的婚事做准备,再过两日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回到房中将门关上后,弄月才问道:“背上的伤怎么样?” “我没事,爷爷根本没用力。”慕吟风含笑摇头。 弄月嗔他一眼,自己爷爷是什么德性,她自然是清楚的,方才那架势分明就是冲着慕吟风来的,下手怎么会轻。 “臭老头心里有气要找你撒,你还真聪明让他顺着台阶下,让他气出顺畅了,以后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估计你方才的表现让他很满意。”弄月替他接着衣袍,要给他看看身后的伤。 慕吟风摇头,却不阻止,让她继续为他宽衣解带。 “这是我该受的。” ------题外话------ 文文已经接近尾声,小伙伴们准备好了吗?明天把大结局全部送上如何?当然啦,不要忘记支持花花的新文哦~ 第三十三章 大结局上 白皙劲瘦的后背上一条条青紫的印记,弄月看得皱眉。 “还说没用力,这臭老头估计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每个三五日,这些淤青是散不开的。”弄月颇为心疼,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药膏,轻轻替他抹上。 微微的刺痛很快就被清凉所取代,慕吟风趴在床榻上闭眼轻笑道:“这就是你的闺房,你的床,连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我看臭老头下手不仅是轻了,还打错地方了,他该打你的嘴才是,整日每一句正经的话,就该让它消停几日。”弄月没好气说道。 慕吟风慵懒说道:“那可不成,这样岂不是委屈了夫人你,你不就最喜欢咬它吗?要是真是被打坏了,你还不是要心疼。” 弄月满脸黑线,这厮说话越来越不正经了,真是什么都敢说。 本是轻轻涂抹的手用力在他背上的伤痕处按压。 “嘶……”慕吟风不察,呲牙轻呼。 弄月淡声道:“哦,不小心手重了,但这样淤青散得快些,要不我继续试试,让你早些好起来。” “别别别,还是让它慢慢消散的好。”慕吟风赶忙从枕中转头往她看去,生怕她真的动手。 惩治的手段还是有的,只是她也不忍心再对他下手。 “爷爷很疼你,其实他心里是对我有气,让他打几下能让他舒心的话,我也是乐意的。”见弄月没动作,慕吟风又将头转过趴靠在枕上,轻声与她闲谈。 弄月笑而不语,手上继续替他抹药,他背上的伤可不算轻。 祁凤遥与柳如霜大婚这一天,弄月终于得见传说中的青玄刚取代萧东篱坐上太子之位的萧东寒。 看上去是个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贵公子,待人温和有礼,难怪这么快就能笼络到不少王公大臣。 新人入洞房也就没什么可看的了,祁凤遥的那些朋友几乎都是一本正经的雅士,几乎没怎么闹腾就开始不胜酒力,作为新郎的祁凤遥却还精神满满,弄月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兄长当初交友时可就是想好了会有这一日。 “稍后咱们去屋顶看看我哥和嫂嫂的战况如何?”弄月忽然提议道。 在花园里凉亭内坐在她身旁的可不止慕吟风一人,还有躲避那些个祁凤遥好友搭讪的楚映月。 她的话一出,让身旁的两人俱是一阵无语。 弄月笑道:“我估计我哥他从萧东篱那里学到的东西今夜该派上用场了。” “要是你这话被凤遥哥听到,他都会后悔那日陪着你瞎胡闹。”楚映月面色微红,这件事情她有听祁凤遥提过,当初他们三人在宾悦客栈的屋顶,观摩了火凤与萧东篱的事情。 弄月瞟眼见慕吟风面色沉下,随即收敛了许多。 “你们别这么说,那日我可是什么都没看,那时候寻儿尚在腹中,我怎么会让他学坏呢,但师兄和我哥从头看到尾,估计是学了许多,日后师兄成亲,我再带你们一起去检验。” 楚映月羞涩扶额,她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她的师兄怎么也被妹妹给带坏了,平日里那样正经的一个人。 慕吟风抿唇不说话。 观摩洞房这件事最后也只是说说而已,看到慕吟风一直绷着个脸,其实弄月也没那个胆去,不小心提起上一次的事,又惹他不快了,夜里遭殃的可是她自己。 弄月暗想果然是不能心虚的,一心虚就什么架势都没有了,就只能任人宰割,眼下她就是。 夜深了,三人在亭中坐了一刻钟左右便回房歇息,楚映月是歇息了,可是弄月不能,此刻她正奋力抵抗。 当然是徒劳的。 整个人被翻趴在床上,弄月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错哪儿了?”覆于她身上的人,气息不匀地问道。 弄月只觉背上又凉又痒,无由打了个寒颤。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小肚鸡肠,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又没真的要去看,况且不是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今日你又翻脸,都折腾了大半夜了,还不让我歇下,你想折腾死我啊。” 话音刚落下,肩上又是微微一痛,让昏昏欲睡的弄月又张开眼,她恼道:“你属狗的啊,屡教不改。” “唔,不小心下口重了。”慕吟风沿着她的肩一路往下,学着她曾经说过的话。 弄月气急,忽然又有了力气,奋力翻转过身子与身上之人面对。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我怕你了。”她咬牙道。 黑眸中水润异常,添了几分迷蒙之感,慕吟风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看,不言语,也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中。 弄月被看得发毛,手上扯过锦被想要遮掩自己,这样坦诚相对,她还是不太习惯。 慕吟风大手一挥便将她手中的锦被夺过,扔到床尾处。 “你还想怎么样?”弄月羞愤瞪眼。 “我没想怎么样,就是想让你陪着我,不许睡而已。”慕吟风挑眉。 弄月无语,这厮耍起赖来就跟个孩子似的,不按常理出牌。 “你想怎样就怎样,来吧。”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此算来,今夜她都挨了几刀了,也不差这一次,她只想赶快睡觉,没工夫与他纠缠,于是乎,她将手摊开闭上眼作死鱼状躺着一动不动。 慕吟风眼中划过笑意,却奋力忍着,压下身子往樱唇袭去。 忽然,意外发生了。 弄月只觉心中忽然涌起呕心之感,迅速抬手便将身上的推开,趴到床边干呕起来。 “呕……” 慕吟风愣了愣,突发状况让他也傻眼,被她大力一推,整个人翻倒在大床里侧,听到她不断的干呕声才回神,赶忙抓起手边的锦被搭到她身上,不断给她轻拍着后背。 “是我不好,你身子才复原,我不该折腾你的。”他自责道歉。 干呕了许久还是吐不出来,弄月眼含泪花平躺在床上。 慕吟风赶忙给她拉好被子,披衣下床去给她倒水。 “来,漱漱口。” 弄月已经是脱力状态,只能依靠着他。 片刻后,呕心之感消散不少,弄月苍白着脸靠在慕吟风怀中,眼眸轻闭就要睡过去,迷糊问道:“我们重逢有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慕吟风轻抚着她的发,平静地回答。 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哦,你别吵我,让我睡一觉。”弄月彻底合上眼,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舒适的位置后沉沉睡去。 慕吟风面色平静,声音却已不复清润,他轻声应道:“你睡,我不吵你。” 有人好眠,有人一夜无眠。 第二日,弄月有孕的消息再次让祁王府炸开锅,原因是一大早慕吟风就让人将府医给请来了,得到确认之后,一家人都是无比欢腾。 老祁王笑得合不拢嘴,高兴道:“昨日双喜临门不说,如今我已有了一个曾孙,马上又要添一个曾孙女,四世同堂的福气无人可及,要是能让我与寻儿见上一面就好了。” “爷爷,你要见曾孙也不着急,哥哥嫂嫂明年准能让您抱上。” 弄月走到老祁王身旁,指着刚敬完茶的一对新人说道:“哥哥和嫂嫂昨日成亲,很快也会有喜讯传出,您呐,想抱多少曾孙都行,只要催促他们就行。” 徐锦心无奈摇头,自己这女儿真是个野性子,祁林轩则是含笑不语,女儿这性子看起来也有他这个做父亲的丝丝影子。 柳如霜则是羞红了脸,被祁凤遥牵着也垂着头,不敢再看众人。 “嗯哼,月儿你可别在爷爷面前挑唆,若是他忽然又想抱俩儿了,我和你嫂子岂不是累惨了。”祁凤遥爱抚地拍拍妻子的手,又转向自己的妹妹, 弄月撇嘴,看到含笑的楚映月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先放过自己的兄长。 “我说哥啊,你上回不是说有一长队的好儿郎给姐姐挑选,不会就是昨日那些个歪瓜裂枣吧?你眼光也忒独特了些,他们哪儿配得上我出水芙蓉般的姐姐。” 楚映月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一时无语。 祁凤遥不以为意道:“好的多的是,可是我不能给景旭拆台不是,好歹我和他也是自小就相识的,但相比之下当然是妹妹的幸福重要,只要映月一句话,要什么样的男子,我都替她给找来。” “凤遥哥,你也跟着弄月欺负我。”楚映月羞涩捂脸。 引得众人大笑,就连老祁王也不住地点头。 他笑道:“凤遥说得对,咱们的映月丫头这般标志,要什么样的儿郎没有,只要她愿意,老头子立马就去给她招婿。” “祁爷爷,您也笑话我。”楚映月上前,站在老祁王身边。 老祁王说道:“现在就只剩下你啦,爷爷要给你选个好的,就留在青玄陪着爷爷。” “这样的话还是算了。”弄月颇为嫌弃地说:“整日被你老头子呼来喝去,日子也是作孽了些,我还是将姐姐带回去,让明叔做主。” “你爷爷真有这么差吗?”老祁王不高兴地问。 弄月白眼道:“一直都很差,喜怒无常,经常动手打人,你说差不差。” “哼,你这是在责怪我前几日动手打了吟风小子呢,别以为你爹娘也瞒着我,我就不知道这两年来你都在外面做了什么,你能活着回来让我打,这还是命好。”老祁王听出她的话中之意,面色沉下。 慕吟风面色凝重从外面进来,跨进门时便挂上微笑。 祁林轩站起身说道:“吟风、凤遥,你们与我到书房一趟,我有事找你们商量。” “你们忙正事儿要紧,去吧。” 老祁王摆手,让行礼告退的慕吟风不必多礼。 三日后,弄月、慕吟风、楚映月三人便启程离去,纵然有千般不舍,徐锦心还是要放女儿离去。 “吟风,一路上好好照顾她们姐妹俩,记得让人给我送信。”祁凤遥也是满脸不舍地看着两个妹妹。 慕吟风点头道:“我会的。” 离别的画面总是让人伤怀,老祁王也没有了往日活力,依旧拄着拐杖站在当初迎接他们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弄月上前给了老人一个拥抱。 “爷爷,下一次我带着寻儿来看您。” 老祁王面上一喜,拍拍她的肩说道,“说话要算话,你爷爷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你可要让爷爷满足了心愿。” “您胡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您这身体保证能长命百岁。”弄月不高兴噘嘴。 “好好好,就如你所说,爷爷要长命百岁,但你也不能让我等太久不是,寻儿自打出生起就没见过我这个太爷爷,我可是想得紧。”老祁王难得服软。 弄月点头保证:“您很快就能见到寻儿的。” “好,我等着呢,你们快走吧。”老祁王微笑着开始赶人。 弄月点头,转身往马车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挥挥手。 “爷爷、爹娘、哥哥嫂嫂,你们保重。” 几人俱是含笑对着她摆手。 三人转身上了马车后,非夜驾着车很快消失在大道拐角处。 行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到了京都,弄月却被折腾得够呛,以前她从不认为自己这般脆弱,但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她几乎是一路吐到京城的,看得楚映月与慕吟风心惊。 终于到家了,弄月却是苍白着脸,靠在慕吟风怀中动也不动。 慕吟风抱着她下了车后,吩咐非夜将楚映月送回去。 “吟风,好好照顾弄月,有什么事就派人到侍郎府找我。”楚映月掀开车帘,担忧地望着他怀中的弄月。 慕吟风点头:“嗯,我会照顾好她的。” 看着他们走进了敬亲王府中,楚映月才对非夜说道:“我们走吧。” 非夜得令,又快速扬鞭,驾车往侍郎府而去。 苏玉如自收到消息说他们要回来并且弄月还怀有身孕时就一直喜忧不定,一直担心路途的颠簸会让弄月吃不消,早早便将宫中最好的妇科圣手御医请到府中候着,见儿子抱着弄月回来,都来不及询问,就让人赶紧将御医带到游园去。 御医诊脉过后,苏玉如才开口。 “怎么样?” 年过半百的老御医,摸着山羊胡须回道:“王妃且安心,郡王妃腹中胎儿安稳,只是疲累所致才如此的,卧床歇息几日便无大碍。” “那就好。”苏玉如安心点头。 慕吟风守在床边,心疼地看了睡着的弄月许久才起身出了房门。 苏玉如亲自送御医出了游园,刚要转身回去,就见儿子从房中出来,轻轻将门关上。 “母妃,让弄月先睡一会儿,这一路上将她累坏了,咱们到外边说话。”慕吟风上前,扶着苏玉如往外走去。 弄月无事,苏玉如自然也就心安,面上都是喜色。 她笑道:“弄月真是好样的,每次回来都能给我带来喜讯,还好寻儿一早就被你父王和乘风给带进宫去了,不会扰到她歇息。” “嗯,今夜还是让乘风带着寻儿,明日一早我再去将他接来。”慕吟风轻笑点头。 苏玉如赞同:“也好,这段时日都是由乘风带着寻儿,叔侄二人感情极好,一会儿不见,寻儿都嚷着要找小叔,乘风更是欢喜,整日带着他出去到处游玩,一来二去,叔侄俩都玩野了。” “如此也好,弄月还担心寻儿会累着您,由乘风带着他倒也正合适。”慕吟风笑道。 苏玉如笑了笑,忽然想到了正事。 “景旭被册封为太子的事你应该是知道了,一个月前,景旭与景离一回京,陛下便迫不及待地下了册封圣旨,再过十日便举行册封大典。” “嗯,我真是因为此事才赶着回来的,父王在心中所言提及陛下还有意让定国公之女做太子妃可是真的?”慕吟风蹙眉询问。 苏玉如点头叹息:“已经不是有意,今日一早圣旨已下达旭王府和定国公府,而景旭已经接旨,今日和定国公之女同时进宫去谢恩。” 慕吟风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圣心难测,一朝圣旨降下又是震惊整个京都,并非是旭王册封为太子之事,而是一直默默无闻的,忽然冒出来的定国公之女让人吃惊。 旭王前一次的指婚最后无疾而终,这一回又是圣旨指婚,却不再是旭王,而是成了太子。定国公之女何云檀很快也被人将底细翻出来。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原来定国公何靖年轻时也曾驰骋沙场数十载,其长子年纪轻轻便已是京城禁卫军的统领,掌管禁卫军,虎父无犬子大抵如此。 太子与定国公之女的亲事不说门当户对,但也可以说是顺理成章。 “景旭三日后就成亲,为何这么匆忙?”弄月一大早醒来,就听见这么个重大消息,她从床上惊坐而起。 慕吟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儿子放到床边站好,才将弄月扶着躺回床上。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娘。”慕梓寻已然自己蹬了鞋子,自己往床上爬去,就在快要爬到自己母亲身上时却被父亲揪着后领给拎到床里侧。 弄月瞪眼道:“你这般将他拎来拎去会勒到他的。” “喔,下次我注意。”慕吟风毫无歉意。 弄月又瞪他一眼,将一脸委屈的儿子搂到怀中轻哄。 傍晚时分,大雨倾盆而下,一直到了天黑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下越急,落到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侍郎府外,慕景旭已站了一个多时辰,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雨中,终于等到了侍郎府的大门打开。 “你回去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已无法挽回,你与何家小姐的事已成定局,而我爹已经答应了师兄的提亲。” 楚映月手手执油纸伞,一步一步往他走来。 ------题外话------ 本来想明天上传的,想想还是传了吧,花花有存稿就是忍不住想一次就更新完,呜呜…据说这是病,得治… 还有下一章,大结局下,今天也会更的哦~ 第三十四章 大结局下 她的一字一句都重重敲击在他的心上,为何他没听说景离竟已到侍郎府下了聘,明明昨日景离还陪着他一起在大殿外跪了三个时辰,劝他的父皇收回成命。 为何只是一日便成了这样? 楚映月见他不说话,叹了叹气,将手中拿着的另一把伞放到他手中,而后漠然转身。 “往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与师兄的婚期也是定在三日后,无法到太子府给你道……”话音未落,她便被一个大力往后一扯,落到一个湿冷的怀抱里。 油纸伞落到地上,滚了一圈停在两人脚边,大雨顷刻间将她湿透。 慕景旭用尽力气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他哑声说道:“弄月,我带你来开这里,喔们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过平淡的日子,只有我们两人,你说好不好?” 楚映月怔了许久,抬起的手又缓缓垂下。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即使我们能逃走可我们的家人怎么办,你可有替你母妃想过,你如今是一国太子,一举一动都牵扯极大。”她淡声说道,挣扎着想要挣脱。 慕景旭急声道:“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不要娶别人,更不让你嫁给景离,若是往后只能形同陌路,我受不了这样,我要带你走,远走高飞再不管这些。” “你能抛下一切,我却不能,我还有家人,我爹、音姨和暨阳都是我舍不下的,我已任性妄为多次,这一次我不能再错。”楚映月平静说完,用力将他推开。 慕景旭不甘心,又再次拽住她的手, “那我呢,你又能狠心舍下我?”他问。 楚映月抬头望他,雨水成流从他的发间和面上流下,惊起的闪电却让她看清楚了他眼中的神情,期冀又害怕。 “你是舍不得我的是吗?我就知道你也是与我心意相同,你心里有我。”她半晌没有说话,慕景旭面上狂喜,将她的双手紧紧握住。 楚映月却又给他泼了盘冷水,浇得他透心凉。 她摇头道:“我心有你又能如何,若是选了你就得抛下我的家人,不顾他们的生死,那我绝对不会选你,我们分开大家可以好好活着,我们在一起就要许多无辜的人白白牺牲,所以我不会跟你走。” “映月……”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无情打断。 楚映月打断他,冷声道:“你无需多言,自行回府去吧,往后别再来了,再见面或许我们就是以另外一种身份称呼,各自安守本分就是。” “我不要,在祁灵时你答应过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你不能食言,我也不会放手。”慕景旭随意抹了一把模糊了视线的雨水,固执抓着她不松手。 “你怎就不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我们没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因为我们都有牵挂,我们的亲人,他们的生死是掌握在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手中,我们都是他手中的棋子,有用时可以利用,无用之时反手抛弃,他不会舍不得一颗弃子,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我们又能如何?”楚映月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转身进府。 “映月,我不认命,你也不许,你等我些时日,他不是想要主宰我们的命运吗,我很快就会将主宰命运的权利夺回来,将你也夺回来,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慕景旭在她身后低吼。 楚映月跨进门槛的脚险险停住,她回身望他。 “你想做什么?” 慕景旭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想要向她靠近,刚起步便脚下虚浮无力,踉跄栽倒在地。 楚映月大惊,折身又向他跑去。 “景旭……” 将慕景旭扶着办抱在怀中,楚映月抬手探上他的额头。 “你这个傻子,身子本来就弱,还淋这么久的雨,你还要不要命了。”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打在他的脸上,慕景旭奋力睁眼说道:“没有了你,我要命何用?我们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如今你却狠心离我而去,活着也没意思,这样死了倒也是解脱了,你说的没错,我是可以不用担心母妃,吟风会替我照顾好她,所以我可以孑然赴死,可是我不甘心就这么一个人,黄泉路上太寂寞,我想要你陪着我。” “你这个自私的混蛋。”楚映月哭着骂道。 慕景旭伸出手,抚上她的眉眼。 “我就是自私的混蛋,我想活着,但活着却要失去你,那我宁愿去死,同样我还是不甘心自己独自死去,我想要你陪着我,碧落黄泉都陪着我,不许你嫁给别人,就算是景离也不行,你只能是我的,这是我认定了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手上的力气也渐渐失去,最终无力垂下,却是固执看着她。 “映月,你我一起去死如何?” 楚映月气极,用力了一下他的肩膀,哭笑道:“你想死可别拉上我,本姑娘大好年华,我还没活够呢,你死了我还可以选师兄,你现在就去死吧。” 或许是被她的话刺激,慕景旭不知怎地腾起力气,长臂一伸将她的头勾住,一个翻身将她扑倒在地,手掌垫着她的头,俯身便吻了下去。 带着绝望无助的吻,像是愤怒找到宣泄口,却又带着满腔深情,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却是最为顺利的一次,不再是磕磕绊绊的碰撞,虽然青涩无章,但也有了技巧。 楚映月愣愣看着他,闪电照亮的瞬间,她看清了他的绝望,惊雷忽起让她醒神,却又让她沉醉。 雨水无情拍击在脸上,她却感觉心疼,心疼自己更心疼他,这个傻子一样执着的男子,这个为了她可以舍弃一切连命都不要的男子,今日或许就是他们的诀别。 双臂抬起搂住他的脖子,楚映月闭上眼,咬紧的牙渐渐松开,接受他的情意。 她想,就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让自己放纵,也是最后一次纵容他。 察觉到她的接受与回应,慕景旭心中是惊喜的,也是悲凉的,今夜他是孤注一掷,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将她带走,此刻自己父皇的话句句清晰浮现在脑中。 他在大殿前跪了三个时辰,景离陪着他跪了一个时辰便被圣帝叫到殿中,而他一直跪着,最后他的父皇只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了几句话。 “君无戏言,太子妃之位只能是定国公之女。” “你就算再怎么抗拒也于事无补,因为你现在不是一个王爷,你是储君是太子,你的身份不容许你做出格的事,你若是在婚礼当天逃婚,朕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楚映月。” 一辈子见不到她,他无法忍受,一辈子真的太苦了,为何上天安排他们相遇,却要这么捉弄,明明近在咫尺却是遥不可及,就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他们便要失去彼此。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不要。 唇齿间的磨合渐渐找到章法,他不再是蛮横冲撞,即使意识已开始模糊,他还是不愿放开,雨水混着她的泪水进了他的口中,他知道她哭了,因为他尝出了苦涩的味道。 在最后一丝意识丧失之前,他喃喃说出了一句话。 他说:“映月,我舍不得你,你别忘了我,也不许忘了我。” 一夜惊雷闪电,狂风暴雨,黎明之初终于停下。 雨过天晴,两日后即将大婚的太子殿下竟然病倒了,还惊动了皇帝陛下,亲自派了御医来不说,到了夜里还亲自前来探望。 望着床上躺着几乎没有生机的儿子,圣帝心情复杂,若说没有失望,那是假的,他苦心挑选出的继承人却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 “你为了一个楚映月,接二连三要豁出性命,朕对你太失望了,温柔乡,英雄冢,你哪里像是朕的儿子,倒与你叔王颇为相像,但你没他那么好的运气,也没他那么机智,你这算是用你的性命来威胁朕吗?今日朕将话撂在这儿,大婚之日你若是还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我就让楚映月彻底消失在你眼前。”圣帝气氛甩袖。 慕景旭虚弱睁眼,恳求道:“父皇,您别为难她,我听话便是。” “好,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你还有两日的时间,认真想想吧,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想清楚了可以亲自来告诉朕。” 圣帝气哼,甩袖就要离去,慕景旭忽然开口叫住他。 “父皇,儿臣从来都不用想,要的就只有一样而已,只要有可以自由选择的权利,可是您非得逼着儿臣去舍弃,自出生起儿臣就没得选不是吗?如今也是如此,您让儿臣做什么都可以,但儿臣求您了,您就行行好放过她,她是无辜的,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所有的苦让儿臣一个人承受就好。” 圣帝愤怒回头,问道:“朕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却一直觉得是朕在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难道从未有过半分感激之念?” 慕景旭抿唇不语。 “执迷不悟,哼。”圣帝恼怒愤然离去。 继两年前逸郡王与宣王同日大婚,两年之后再次迎来了两王同日大婚,这一回是旭王与离王兄弟二人同时大婚,更有意思的事是,离王娶的女子竟然还是一年多以前被皇家悔婚的侍郎之女,也就是太殿下的前未婚妻。 京城中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又一次炸开锅,这两桩婚事来的太急促,婚事定下不到时日便举行大婚,或许比两年前那两场错乱花嫁更为有意思。 “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吗?”人群之中,弄月盯着眼前的花轿走过才偏头问身旁的慕吟风。 皇家娶亲,排场就是大,唯一可惜的是,太子殿下偶感风寒,不能亲自上门迎亲,但是有一个据说和太子殿下堪比孪生兄弟还要相像的离王给众人饱眼福,也算是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直到景离一身喜袍骑着高头大马从身前走过后,慕吟风才回答弄月的话。 他回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吧。” 什么叫或许? 弄月若有所思看向从同一个方向出发又去往同一个方向而去的两顶花轿,同一个方向却是错点鸳鸯。 她已问过楚映月,可楚映月说是自愿,无人逼迫,让她不要插手,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无奈叹息。 太子府中王公大臣前来祝贺却是只在拜堂时见到了面色苍白的太殿下,随后都是各个同僚之间相互攀谈,喜宴散去,大家各自离开,很快太子府中就变得安静异常。 新房之中,喜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慕景旭挥退,介于他难看的面色和慑人的气魄,喜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有胆量说出让他恼怒的话,悻悻退出新房。 新房中红烛跳动,入眼处都是大红喜色,顶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端坐在喜床之上,静默不语,此时的新郎官儿却无半点喜色,憔悴苍白的面容,还有那拿着喜秤伸出去又缩回来的手,都预示着他的不情愿。 他想逃跑,想去寻找那个女子。 “抱歉……” 慕景旭扔下两个字,便将手中的喜秤往桌上一放,快步往门前走去,他快要压抑疯了,此刻他心爱的女子却进了与别的男子的洞房,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就在他手触上房门的那一瞬,喜床上端坐的新娘子开口说话了。 “你就这般走出去,是想让我明日再一次成为京城中的笑柄吗?” 这个声音……是幻觉吗? 大红盖头下的女子到底是谁?这个声音明明是夜夜在梦里才会出现的。 慕景旭扶在门上的手僵住,不可置信地回头往喜床方向望去。 ------题外话------ 正文到此结束啦,欲知详情请等待后续番外,番外不定时更新,所有谜团将得到解答~ 美人们请移驾花花新文《盛世谋宠三嫁嫡妃》,请继续支持花花,陪着花花一起成长,爱你们~ 番外一 瞒天过海 烈日炎炎,风静蝉鸣,大殿之中圣帝与敬亲王商议完政事之后便闲聊家常,渐渐开始怀念年轻时的过往。 “老五,你有多少年不曾唤我为二哥了?”圣帝感怀问。 慕宏放茶杯的手一顿,放下后,便笑答道:“皇兄是天子,臣弟自然不能再如幼时那般无法无天。” “哼,好一个无法无天,你说这话可真是脸不红心不跳,若说这世上谁最无法无天,就只有你老五,乘风性子像你,可吟风的城府和手段更得你真传。”圣帝不怒却笑,指着他一阵数落。 “当年朕不过是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才会那般对你,没想到你却早有防备,好一招狸猫换太子,瞒天过海二十载,枉朕还自鸣得意,总有这么一回让你吃了暗亏,哪曾想到你就是只狡猾的狐狸。” 慕宏笑答道:“是臣弟的不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望皇兄宽宏大量饶了臣弟。” “行了,朕都快过完一生了,你的心性自然算是摸透了,你无心权势,一心所想的不过就是守好慕氏祖宗留下的基业,你才是真正的明白人,妻贤子孝,多少人梦寐所求的东西却不知被你嫌弃,但你是对的,如今儿孙绕膝可以享清福了。”圣帝向往而叹息。 慕宏敛了笑,皱眉道:“皇兄的身子……改日让弄月进宫为瞧瞧,或许有转机。” 圣帝摆手道:“不用了,上一次那丫头便明确告知朕,我身上之毒年月太久,已是药石无灵,不过就是两三载之事。” “皇兄……”慕宏还想说什么,被圣帝抬手止住。 圣帝平静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年来朕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此也好,早日解脱去向父皇请罪,只是放心不下这慕氏江山,不过好在有你,朕也就安心了,景旭是无法担此大任,本来吟风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兄万万不可。”慕宏急忙站起身。 圣帝摆手笑道:“你别急,朕当然知晓你的心思,你自己不愿走的路自然也不想让吟风走,朕也知道他志不在此,不会勉强他的。” 慕宏舒了口气,继续听他说下去。 “朕本打算让景旭来接下这个担子,吟风定会不遗余力帮他,可是谁知道朕的这个儿子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朕的一番苦心怕是要付诸流水,可是慕氏江山不能没有继承人,朕细想之后觉得景离除了身世之外,各方面都要比景旭更适合为君王。” 圣帝走到殿前,指着远处台阶下一直跪着的人问。 “你看景旭是不是与你当年很像?当年你也是在那个地方跪了三天,只是你们叔侄的出发点不同,你是为了别人,这小子却是为了他自己,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天家尽出痴情种,你是,吟风是,现在就连景旭也是,朕都怀疑是不是你言传身教教出来的,现在就连景离也来帮景旭求情。” 慕宏望向已在烈日下跪了几个时辰的兄弟二人,无奈皱眉。 圣帝又问:“你觉得景离如何?” 慕宏笑道:“都是皇子,自然也是不差的,景旭是臣弟看着长大的,对他算是知根知底,这小子聪明有余但心思不在这上面,他更适合宫外的生活,至于景离……” 顿了顿后,看到圣帝示意,他才继续说道:“景离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且胸怀天下,这一点是吟风和景旭都比不上他的,若说真要选一个储君出来的话,臣弟觉着景离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总算是与朕说了回心里话。”圣帝笑指着慕宏,很是愉悦,而后说道:“你说的其实也朕所想,景旭是指望不上了,景宣也不合适,挑来挑去就只有景离合朕心意。” 慕宏微怔,疑惑看着圣帝。 圣帝笑了笑,扬声对殿外守着的孙常元吩咐道,“常元,让离王进殿来。” “是。”孙常元躬身退下。 片刻后,景离走进殿中,撩开袍子正要行礼便被圣帝制止。 “虚礼就免了,今日当着你叔王的面,朕有事要与你说。” 景离恭敬道:“父皇请说。” 圣帝斟酌许久后说道:“前几日授意你暗中到侍郎府去提亲,朕见你满脸欢喜,知晓你是发自内心喜欢楚家女儿的,朕今日只问你,若是让你娶定国公之女,你可愿意?” 景离震惊,半晌说不出话。 “你也不愿意?”圣帝又问。 慕宏也沉默望着景离。 景离从震惊中醒神,随即说道:“儿臣愿意。” “为何?”圣帝不解问。 景离垂眸回道:“六哥与映月是两情相悦,若是儿臣能成全他们,自然再好不过,儿臣虽心仪映月,可也不愿勉强于她,如此而已。” “哼,你们一个个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景旭要美人不要江山,你却是更傻的,为了成全他们二人竟能委曲求全。”圣帝轻哼。 景离忽然在圣帝面前跪下,叩首道:“父皇,六哥与映月是两情相悦的,求您成全他们。” “那你呢?”圣帝问。 景离轻声回道:“儿臣无所求,只求他们能够幸福美满。” 圣帝没理会跪在地上的景离,而是往一直沉默的慕宏望去。 慕宏点头道:“皇兄,既然如此何不应了景离所求,既是他自愿成全,想必已是考虑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连你叔王都这么说,朕就成全了你的心愿便是。”圣帝亲自将景离扶起。 景离惊喜道:“多谢父皇。” 圣帝神秘莫测摇头道:“你先别忙着谢恩,只愿你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景离疑惑,看了看圣帝,又看看慕宏,两人都只是对他笑笑,不说什么,可是他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但想到自己的初衷,他又静下心。 “君无戏言,你们的亲还是要成,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景旭,你只要好生配合就成,接下来的事你叔王自会安排,瞒天过海,这可是他最擅长的。”圣帝轻声一笑,跨出大殿,往另一个还在跪地的儿子走去。 慕宏与景离自然知晓圣帝所指何事。 圣帝走远后,景离才恭敬地在慕宏身前行了个礼,他说道:“叔王,景离在此谢过您当年的相救之恩,感谢您救了我母亲与我。” “我与你母亲也是故交,出于朋友之义,你不必谢我,如今你母亲算是苦尽甘来,你今后就好好在这里安家立命,你是个好孩子,会得到上天眷顾的。”慕宏欣慰拍拍他的肩。 景离笑道:“谢叔王。” 叔侄二人相视而笑后,又同时将目光看向高阶下的父子俩。 慕景旭无力跪在地上,意识有些飘忽,隐约觉得有阴影罩下,他勉力抬首望去。 “父皇,求您收回成命。” 圣帝面上难掩失望,微怒道:“君无戏言,太子妃之位只能是定国公之女。” “你就算再怎么抗拒也于事无补,因为你现在不是一个王爷,你是储君是太子,你的身份不容许你做出格的事,你若是在婚礼当天逃婚,朕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楚映月。” 慕景旭奋力抬手抓住圣帝的明黄衣摆,乞求道:“父皇,您放过她。” “哼,瞧你这点出息。”圣帝将衣摆挣脱,指着远处由一个年轻女子扶着站在不远处焦急张望的苏玉霞,冷声对慕景旭说道:“你可有替你母妃想过,她安分守己一辈子却生出你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儿子。” 慕景旭垂眸不答,圣帝愤然往苏玉霞走去。 “唉,你们好生劝劝他。”对着苏玉霞,圣帝还是发不出火,只能无奈叹息。 就在圣帝要起步离开时,苏玉霞身边的女子忽然开口。 “陛下,云檀有话要说。”何云檀曲身给圣帝行礼。 圣帝抬手,让她免礼,问道:“可是关于太子的?” 何云檀回道:“也不全是,大部分还是关于云檀自己的,望陛下能给云檀一刻钟的时间,让云檀将话说完。” “你随朕来。”圣帝点头,转身离去。 何云檀转身给苏玉霞行礼告退后便跟在圣帝身后,往御花园而去。 圣帝走后,苏玉如赶忙往慕景旭奔去。 “傻孩子,你这是何苦啊,你父皇他根本就不会理会你,就算你跪上十天十夜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苏玉霞含泪抚着自己儿子苍白的脸,心疼到不行。 慕景旭哑声道:“母妃,是孩儿不孝,害您跟着担惊受怕,可是孩儿只能这么做。” 苏玉霞轻轻抽泣,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她立刻用帕子拭去泪,直起身往后看去。 慕宏与景离走到母子二人不远处站定。 “你放心,陛下已经让景旭起身了,这就让人送他回府。”慕宏看了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慕景旭,又出声安慰苏玉霞。 苏玉霞红着眼,却是端庄笑道谢。 “谢谢。” “暗夜,送你主子回去,好好照看着。”景离上前将慕景旭扶起交到跟在身后的暗夜手中。 暗夜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看自己主子,等了这么许久,主子终于能起身了,他淡漠的脸上也不由惊喜,赶忙上前将意识模糊的主子扶起。 苏玉霞对暗夜轻声吩咐道:“回府后赶紧让大夫给他瞧瞧,他从小身子就弱,千万别大意了。” “娘娘放心,暗夜明白。”暗夜点头。 一个机灵的宫中内侍,很快就带着几个侍卫抬着坐轿小跑而来,将慕景旭扶上之后,便让侍卫跟着暗夜将慕景旭送出宫去,苏玉如将手上玉镯脱下,给身旁的丫鬟使了眼色,让她将镯子暗中赏给他。 慕宏与景离视而不见,纷纷与苏玉霞告辞后先后离去。 慕景旭醒来时已是傍晚,惊闻楚映月昨日便回京后,急匆匆穿上衣袍就往侍郎府而去,一直等到天黑还是没见侍郎府的人给他开门,而老天也似乎是可怜他似的,竟下起了雨。 终于楚映月亲自前来见他,却是与他诀别的。 雨中那疯狂而绝望的吻成了他最后的留恋,昏迷以后,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的,太子府与离王府是同一个方向,只是隔着一条街而已,所以一早他醒来见到的人不是暗夜,而是景离。 “你为何会在这里?”慕景旭语气不好地问,他此时最不愿见的人就是景离。 景离笑道:“六哥这算是过河拆桥?昨夜可是我亲自帮着暗夜将你送回的,还在此处守了一夜。” “昨夜之事你都看到了,你还要娶她吗?”慕景旭淡声问,想要支起身却是无力。 景离敛了笑,口气极为认真说道:“我不会在意这些,反正两日后与她拜堂成亲的人是我,以前的事我都可以统统忘记。” “你可真大方。”慕景旭嗤笑,闭上眼不愿多说。 景离转身离去。 番外二 终成眷属 相比太子府,离王府中要清净许多,除了弄月之外,便是几个平日里与他稍有交情的寒门仕子,就连侍郎府也没有人来。 宾客散去,景离回到新房之中,在喜婆的指引之下完成了一系列礼仪。 喜婆宫中派出的资深嬷嬷,见到新娘子的面容后,也毫不意外,满面喜色道完喜后便退出新房,门外打赏的人早已等候,道过谢后便由人护送回到了宫中,去向如今是贵妃,负责后宫事务的苏玉霞禀报。 景离看着眼前娇艳无双的新婚妻子,轻声致歉。 “抱歉,往后要委屈你了。” 何云檀抬头望他,温婉笑道:“王爷不必觉得歉疚,此事也是云檀所愿。” “此话何意?”景离不解望她。 何云檀站起身,与他面对,仔细盯着他了许久。 景离从未被女子这么近距离盯着看过,有些不自在地撇开头,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我就知道是你,我不会认错的。”何云檀喜极浅笑。 景离不明所以,问道:“你说什么?” “王爷可还记得两年前在京郊外曾救过一个老翁和一个女子?”何云檀上前一步,接着说道:“他们祖孙二人遇到盗匪,抢了财不说,还对那女子心生歹意。” 景离被她逼得一步一步往后退,撞到身后的桌上,已是无路可退,他惊讶道:“你……你就是那个崴了脚的女子。” “嗯,当日幸得王爷相救,我与祖父才得以脱险,祖父也曾进宫见过几次太子,你们面容相像,他老人家也没认出,以为当日救我们的就是太子,那日我与他一道进宫,路上试探过,便知他不是,那日在宫中我又见到你,我的感觉从不会错,也不会将你认错。”何云檀停住脚,自信望着他。 景离被她眼中的热切与真挚情意怔住,就这样半靠在桌边看着她。 许是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本性,何云檀讪讪直起身,后退一步站好,俏皮笑道:“王爷不必害怕,云檀不会饿狼扑食的。” 景离回神,摇头失笑,原来自己这个小妻子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是个呆板的大家闺秀啊,至少在新婚夜敢调戏夫君的,她是他见过的第一人,虽然他也没见过别人的新婚夜。 “你本是父皇钦点的太子妃,如今来到这冷清的离王府中,对你大抵是不公平的。”景离歉然道。 何云檀低笑:“呵呵,离王果然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待人亲和,那日见你跪在殿外给太子殿下求情,我就在想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市井传言你对侍郎府的小姐情深意重,而那日太子殿下在殿外拒婚也是因为楚小姐,按理说你该是透着乐才是,没想到会为他们二人做到那样的地步,为了成全他们,甚至不惜娶了我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子。” 景离就着身旁的凳子坐下,随手一摸便将桌上斟好的酒杯端起,刚要喝下却被她的不怀好意的笑激的毛骨悚然。 “为何笑得这般诡异?”他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左右为难。 何云檀上前将他手中的酒杯夺过放到桌上,解释道:“这可是合卺酒,不是可以随意喝的,还是离王殿下今夜打算与云檀……”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没继续说下去。 景离面上一僵,目光转向桌上的两个酒杯,他并不知道还有这个门路,此时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是面上挂不住,看向自己这个妻子目光更加复杂。 “王爷为何这般看我?”何云檀疑惑抚上自己的脸,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火红嫁衣,并没有不妥之处。 景离说道:“若是别的女子像你这样无端被抬到陌生的府中,早该寻死觅活了,何小姐真是不同于常人。” “嫁给太子有什么好的,太子都不会正眼瞧我,就算做了太子妃又如何,还不是要独守空房,哪有在离王府中自在,不仅清闲,王爷夫君您还愿与我喝茶料天啊。”何云檀无所谓笑道。 正喝着茶的景离被她一句‘王爷夫君’给惊到,一口清茶喷出,还有不少呛到嗓子眼儿。 “噗……咳咳……” 何云檀捂唇轻笑,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啊,离王果然是个纯情的,看来自己眼光不错,辛苦等了两载,不负苦心,终于等到良人。 “王爷您别急,云檀与你说笑呢,这样就将您吓成这样,那往后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朝夕相对呢。”她上前体贴地给景离顺气。 一辈子朝夕相对? 景离不习惯被陌生女子触碰,身子微僵却没有刻意躲开,停下咳嗽之后,他轻笑道:“你的性子倒是与我小师妹相像,她也是个古灵精怪的。” “逸郡王妃是天下女子皆羡慕的,云檀若是有幸能与她有几分相像,那也是荣幸之至。”何云檀停下给他拍背的手,羞涩问道:“王爷,夜深了要歇息吗?” 景离已经能抵抗她的语出惊人了,指着角落里的卧榻说道:“你放心,日后你睡床,我睡那里就行。”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卧榻安放在那里,何云檀也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是该感激他的善解人意,还是该自卑毫无吸引力。 “你且安心,在这府中就只有你我两个而已,那些个下人,你若是用得到随意使唤就是,府中冷清,你若是觉得无趣,白日里可以让丫鬟陪着你出去走走,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的。”景离见她忽然沉默,以为她是来到陌生的环境不习惯。 眼前的女子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还没有他的小师妹弄月大,女孩子家一个人孤零零在陌生的环境里,总归是会不安,更何况她还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小姐。 何云檀摇头道:“我并不觉得冷清,家都是靠自己营造的,王爷从前独自一人,只将王府当做是栖身之所而已,如今云檀来了,自然会将它变成咱们的家,我们二人的家。” 景离哑然,又一次无言以对。 家?他自小便不知家谁什么样的,在流云山时,流云山就是他的家,因为那里有他的师弟师妹,后来去了祁灵,长公主府又是他的家,因为那里有他的母亲,来到这离王府已经快两年了,这里却只有他一人,他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他的家,但他知道自己或许一辈子都要在这里栖身。 今日娶妻了,他的新婚妻子没有想象中的哭闹不已,而是浅笑嫣然与他说,她要给他一个家,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景离视线对上她的,缓缓笑开。 “如此,有劳夫人了。” 何云檀会心一笑,回道:“王爷不嫌弃就好。” 新房之中弥漫着能称之为幸福的气息,往后的日子,他孤独时有她陪着,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与离王府有一街之隔的太子心府邸中也是宾客散尽,慕吟风也只是与慕乘风一起露了个脸便走了,不过走之前还是笑着给慕景旭道了个喜。 慕景旭苦涩一笑,不说话,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离开。 偌大的太子府中忽然安静,他不得不跨进新房之中,可是他丝毫感觉不到喜气,将喜婆赶出去之后,他拿起喜秤却无论如何也没力气将眼前的盖头挑开,心中记挂的那个女子此时就在另一个新房之中等着他的七弟挑起红盖头。 想到这个,他心里就像有千万根针扎一样疼。 将手中的喜秤丢到桌上,他不能再忍受了,他要去离王府将她抢回来,怎么想就怎么做,他匆匆就往外走去,就在手触上房门的那一瞬,魂牵梦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就这般走出去,是想让我明日再一次成为京城中的笑柄吗?” 这个声音……是幻觉吗? 大红盖头下的女子到底是谁?这个声音明明是夜夜在梦里才会出现的。 慕景旭扶在门上的手僵住,不可置信地回头往喜床方向望去。 “映月……”他低唤。 喜床上端坐的新娘子不说话,用手指了指头上的盖头。 慕景旭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回到床前,轻轻一扯便将红盖头掀起,落到床上。 新娘子抬首望向他,四目相对,她笑他愣,画面有些不寻常。 “才两日未见就不认识我了?”楚映月站起身与他面对而立,抬手在他的额头上轻敲一下,想要敲醒已经傻了的他。 慕景旭动了动嘴说不出话,盯着一直看,直到额头上的痛意传来,他才知道自己还是有知觉的,他还知道痛的滋味。 长臂一展将身前的女子紧紧搂紧怀中,哑声说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嗯,是我。”楚映月轻声应着,双手抬起回抱住他。 如同久别重逢的想念,又像是梦里期待已久的夙愿,这一切在慕景旭眼中都是不真实的,他害怕这只是做梦,梦醒之后便什么也没有。 他的轻颤与手臂上的力道都让楚映月心疼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抬进这太子府中,只是在听到他厉声喝退喜婆的声音后,她就确定了。 原来那日雨中景离在将他带走时与她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景离说:我会让你们如愿的。 她的师兄,原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说得出做得到。 压下心中的情绪之后,楚映月拍拍他的后背,轻声抱怨道:“你勒得我快喘不上气了,新婚之夜要谋杀妻子么?” 听到她的声音,慕景旭的手又加重力道,他回道:“我怕这是幻觉,一松开手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就会在我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傻子。”楚映月笑骂,而后用力在他腰间一拧。 “嘶……” 慕景旭痛得吸气,这才松开手,低首望着她。 楚映月将他推开了些,皱眉抬手去取自己头上的凤冠,这个东西很重,她顶了一日,脖子都快被压弯了。 “我帮你。”慕景旭自告奋勇。 楚映月又坐回喜床上,让他替她取下。 一切就绪,慕景旭迫不及待地坐到她身旁,又将她搂到怀中,不说话也不松手,就是这么固执地搂着。 叹了口气,楚映月无奈笑道:“你这是打算将我饿死了事是吗?” “映月你饿了?”慕景旭低头问她。 没好气地将他推开,她自己站起身走到外间的桌前坐下,拿起筷箸就吃,这算是她吃相最粗鲁的一次,没办法,从早饿到晚上,不狼吞虎咽已经是好的了。 慕景旭在她身侧坐下,时不时给她添菜。 一刻钟之后,楚映月将筷箸放下,站起身往面盆出走去。 “才吃这么点。”慕景旭皱眉。 楚映月掬水洗净面上的脂粉后,才回道:“弄月说过夜里不宜吃太多,况且我已经饱了,吃不下。” “哦。”慕景旭又来到她身后。 这么亦步亦趋地跟随,让楚映月好气又好笑,转过身对他说道,“你这样是怕我长翅膀飞了不成?我一个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的。” “我就是怕你飞了。”慕景旭无赖地凑近,紧紧搂住纤腰,将她固在怀中。 楚映月无语,看到他略显苍白的俊颜,抬手探上他的额头。 “烧已经退了。”他将她的手抓住,放到自己心口上,说道:“当时这里真的很疼。” 她笑道:“那我现在给你揉揉。” “嗯,咱们到床上,你慢慢帮我揉揉。”他一本正经地说。 楚映月可没想这么多,点了点头,却见他从一旁的圆桌上端起两杯酒,一杯递到她手中。 “这是咱们的合卺酒,是今夜还未完成的。” 笑着接过后,主动伸出手与他相交,二人交杯将酒饮下后,楚映月拉着他到喜床上坐下,认真地给他揉着心口。 慕景旭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悄然伸手将她一把固在怀中,低头便吻了下去。 “唔……”楚映月不察他竟然会突袭,下意识要去推,手却在半途中改了方向,环上他的肩。 两人倒在喜床之上,鸳鸯红锦被压在身下,红衣飘落在地,喜庆的红色帐幔缓缓落下,遮住交缠的两道身影。 红烛高照,整夜未灭。 ------题外话------ 番外献上,美人亲们请继续支持花花新文哦~ 《盛世谋宠三嫁嫡妃》等你来评~ 番外三 善恶到头 阴暗的天牢最底层,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男女喘息声,阴森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狱卒们已是习以为常,几人坐在外边的木桌旁打着盹儿,丝毫不被里面不正常的响动所影响。 “泠弦公子,你们里面请,脚下湿滑,请慢些行。” 牢头的声音打破宁静,狱卒们一个抖擞,你推我我推你,立刻站起身子,整理衣冠。 泠弦身侧是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貌的伟岸男子,两人并肩而行,缓缓往里面走来。 “还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火凤的牢门打开。”牢头来到呆愣的几人面前,不悦低斥。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相互使着眼色,一个机灵一些的狱卒跑到牢头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牢头面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轻咳一声后,他又低斥道:“那还不赶紧去将人拉开,可别污了贵人的眼。” “是是是……” 几人忙不迭往里面跑去,动作麻利又迅速。 泠弦与火麒站在原地静待着。 眼珠一转,牢头赶忙上前,作出解释:“您二位稍等片刻,火凤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先让人去处理干净。” 火麒刚要出声,便被泠弦抬手制止。 他淡声对牢头说道:“无事,我们能等。” 说话间,机灵的狱卒匆匆跑了出来。 “头儿,已经好了。” 牢头转身与泠弦笑道,“您二位请随我来,火凤就关在最里层的牢房中。” 泠弦点头,与火麒一起往最里边的牢房走去,走到拐角处无意间瞥见两个狱卒拖着一个提着裤头的邋遢男子扔到另一个牢房中。 火麒怒声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牢头不明所以,他口中的‘她或是他’指的到底是谁,只能求助看向泠弦。 泠弦皱眉道:“你无需动怒,牢头和狱卒也是为了让火凤能活下去,她被萧东篱吸干功力,体内的邪毒无法自控,就只能……” 火麒微怔,跨步往牢房中走去,入眼的便是奄奄一息躺在干草上,身上盖着破烂发霉的棉被。 “阿凤。”他疾步奔到火凤身前,将人从干草上扶起,迅速解下自己宽大斗篷,大掌将破棉被一扯,将火凤不着一物的身子裹到斗篷中,将她从地上抱起。 牢头见他要将人带走,犹豫着要上前制止,被泠弦抬手止住。 “陛下已经同意让南疆王将火凤带走,你们无须声张,照常做事。” 他的话自然能让牢头信服,牢头点了点头,对站着的几个狱卒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办事,别再此处杵着。 火麒抱着有气进没气出的火凤走了出来,对泠弦道谢。 “谢谢你的帮助,以后若是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派人到南疆来找,南疆王室必会尽力相帮。”他郑重承诺。 泠弦面无表情道:“不用了,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能够保火凤两月性命,回南疆见蜀黎王最后一面。” 泠弦将手中的药瓶递到火麒手中。 “阿初……她……你替我谢谢她。”火麒大掌收拢将瓷瓶握于掌中,说完后便抱着火凤走出天牢。 泠弦站在原地片刻,才出声问道:“方才那个男犯是何身份?” “公子您放心,此人是一个月后即将斩首示众的匪贼,落网前是个穷凶极恶之徒,用他替火凤保命再合适不过。”牢头知他话中之意,立即就回答。 泠弦点头:“嗯,火凤身上的邪毒非一般阴毒,不出十日此人便会丧命。” “公子请放心,此人已被判决,就算是身死也连累不到我们头上。”牢头感激一笑。 泠弦点头不语,转身出了天牢。 见他出来,妙舞上前。 “公子,夏青鸾找到了,原来是被人给卖到了青楼,您看……”她犹豫看着泠弦。 泠弦淡声道:“稍后让人去将她赎出,送去破屋见林香彤最后一面。” 妙舞面露难色,说道:“夏青鸾身上带着萧东篱的邪毒,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公子要不要见她一面。” “没什么可见的,夏家的人与我无甚关系,让她们母女见最后一面也不过是看在血缘的关系上,往后她们是生是死与我都无关。”泠弦平静道。 妙舞点头,不再多说,而后说起另外一件事。 “公子,张语蝶已在牡丹园外等候一个多时辰了,您要不要见见她。” 泠弦以外挑眉,问道:“她为何来找我。” 妙舞暗自偷笑,掩唇轻咳后,一本正经说道:“自然是想与公子再续前缘。” 泠弦冷冷瞥她一眼,妙舞立即噤声,将头垂下。 她小声咕哝道:“事实如此,公子还不让人说,她与夫家和离,眼巴巴跑回京城,整日在牡丹园外转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泠弦给了她一记爆栗,好笑道:“行了,收起你那些歪理邪说,让人将她打发了,我不去见她。” “好,我这就去。”妙舞惊喜仰头,转身后一阵风消失在泠弦面前。 泠弦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无奈叹了叹气,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此生他的情感全部付诸在另一个女子身上,收不回来了。 无心便休。 太子与离王新婚第二日带着妻子进宫给皇帝和贵妃行礼,不知为何却惹得圣心大怒,太子被褫夺了太子之位打回原形,又做回了旭王,而离王却被加封为亲王。 事后据知情人透露,原来是旭王殿下胆大妄为,来了招偷梁换柱,将新娘子给换了惹得圣帝大怒,又觉得离王受了委屈,才做出废太子的决定,旭王殿下成了慕氏王朝第一个不满三月就被赶下台的太子。 旭王府小院中,慕景旭就跟个软骨头似的躺在软榻上,头枕在美人膝上,悠闲自在。 楚映月低笑道:“你可真是太冤了,娶了我,丢了太子之位不说,还得背负一切罪名,恐怕京中此时都在传旭王殿下是个贪恋女色的糊涂虫。” “只要能将你娶进门,不做太子算什么,就算是让我去做庶民也愿意,如今落得个清闲自在,整日与你在家中厮守,这可是我梦中的日子,等了两年终于如愿以偿了。”慕景旭微微睁眼,薄唇弯弯。 将俊脸揉搓一番,楚映月才得意笑道:“像你这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要真是成了庶民,我还不得出去挣钱养家,你还不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夫人放心,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的,咱们名下还有一些瓷器生意,都是交由手下去打理的,不说像吟风那样富得流油,但锦衣玉食是不在话下的,将来咱们的孩子也得继承一而不是,所以我早就打算好了。”慕景旭顶着一张被她揉红的俊脸,凑近去,暧昧问道:“你说这一个月来,我这么勤劳夜夜耕耘,来年能不能也抱上孩子。” 楚映月面上一红,嗔他一眼,说道:“我哪儿知道,这种事情也要看缘分的。” “唉,吟风这小子,什么都走在我前面,如今倒好,他连老二都要生下来了,看来当日所打的赌,我是输了。”慕景旭委屈说道。 楚映月不想理他,这个话头还是就此打住的好,今日她可是睡到午时才醒的,就因这厮天未明就心血来潮与她谈起孩子,说着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半推半就让他得了逞,午时她醒来还是骨头散架的状态。 “母妃她近日身子越发不好,你也不进宫去瞧瞧。”楚映月担忧道。 慕景旭眼一闭又倒回她的膝上,悠然道:“母妃这病是药石无灵了,咱们就等着明日进宫去侍疾。” “胡说什么呢。”楚映月恼怒拧了一下他的耳朵。 慕景旭揉着耳朵笑着仰头望她,说道:“这就是那日玉氏族长拿出血芝,所提的条件,他要母妃出宫来,我问过母妃了,她并未回答,想必心里是愿意的,所以就让吟风去找弄月咯。” 楚映月震惊:“你们联合起来给母妃下药?” “算是吧,不出三日咱们就能在宫外见到母妃了。”慕景旭淡笑。 楚映月更加不解了,有他这么做儿子的?圣帝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别想这么多,母妃为了苏家为了我,已经在深宫内院虚度了大半辈子,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希望她后半辈子过得舒心。”慕景旭知道她心中所想,不在意地笑笑。 三日后,宫中的贵妃娘娘,也就是旭王之母因疾离世,应旭王所求第二日便匆匆下葬,圣帝哀恸不已,身子每况愈下,短短三月过去便已是下不了龙榻。 又是三个月过去,圣帝驾崩,留有遗诏让已升为亲王的离王景离即位,登基为帝。 离王府中,景离握着手中明黄的圣旨,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可是还想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做如此决定?”何云檀小腹微隆,扶着腰走到他身边。 景离将手中的圣旨放下,转身扶着她,说道:“现在忽然想明白了,那日在宫中给六哥求情,父皇说了一句话,当时觉得莫名,也没多想,原来他早有此打算。” 何云檀轻轻闷头在他的怀中,低声道:“虽然我也不愿意你坐上那个位子,但我和孩子还是会一直陪着你的。” “为何不愿意?到时你就能母仪天下。”他故意打趣。 何云檀却是哽咽道:“母仪天下又如何,到时你有三宫六院,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 “傻瓜,谁说做皇帝就必须三宫六院的,我这人可没这么贪心,最好的你已经在我身边,有你陪着,此生已是圆满。”景离捧起她的脸,轻轻给她拭泪。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景离心疼轻哄道:“不是自诩要做个比弄月还出名的悍妇吗,怎地就哭起来了。” 何云檀再次扑进他的怀中,哽咽却霸道地说道:“我不仅要做悍妇,我还要做毒后,你要是敢纳妃,我就找弄月拿毒药,将她们统统毒死,谁也不能将你抢走。” “我的皇后这么厉害,谁还敢打我的主意,不哭了,我保证往后就只有你一个,不会有别人。”景离温柔抚着她的发,郑重说着。 又是一年春好处,牡丹园中花色正好。 “公子,逸郡王和逸郡王妃带着小公子和小小姐来了。”见泠弦抚琴的手停下,妙舞端着刚沏的茶走了进去。 “不是前几日才来过,怎地一家子人整日往我这里跑,白吃白喝来的。”泠弦面上很嫌弃的样子,唇角却是不自觉的上扬。 他话音刚落,慕梓寻软嫩嫩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 “泠弦叔叔,这次我们不是来白吃白喝的,我给你带了我最爱的点心,今日你做一桌子好吃的,咱们作交换。” 泠弦扶额,妙舞掩唇低笑,郡王家的小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会做生意,而且从来不做亏本儿生意。 ------题外话------ 故事应当停留在最美的时候,喜欢大师兄的小伙伴们可还满意? 当然啦,花花心中很感激哒,是小伙伴们陪着花花一起走过来的,希望以后都有你们陪着,爱你们哟~ 美人们请移驾,花花新文《盛世谋宠三嫁嫡妃》,继续支持花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