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爱妃太嚣张》 零一 苏家 “杨大人或许不知,宫中招适龄绣女入宫选秀,我苏家也在名单之内的。” 台阶下的女子低眉颔首,一副柔弱的乖巧模样,说出的话,却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乖张的戾气。 “混账!”男人的怒吼带着瓷杯打翻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迎面袭来,那温热的茶水四溅开,在地上炸出一朵花一样的水迹。瞪视着女子乌黑的发顶,男人怒不可赦,瞪大了眼睛威胁道:“你可是想好了?”他站起来,腆着大肚子慢悠悠的往前踱了几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女子心尖上,带着压力。 女人没说话,看似柔顺的低眉顺眼。 男人慢慢蹲在女子身前,微微发黄的一双小眼睛里具是血色的寒光,冷声问:“你不要苏家了?苏泽那小子的命,你舍得?” 女子微微抬起脸,倾城的面容,即使已经看过千百遍,却仍然夺人呼吸,让人为之倾倒,看着男人为之一窒,女子终于在平静地脸上扯出一抹冷笑,她声音依旧柔顺,温温软软,好像没什么力度一般。 “大人,漩儿劝您凡事要多思多虑,万一,漩儿承蒙圣宠…”她说着,微抬了眼,目光中满是嘲讽和恨意,看在那男人眼中让他心下一抖,随之而来的,是怒气。 他伸手捏住女子娇小的下巴,阴沉着眼睛瞪视着:“贱人你敢威胁我!?承蒙圣宠?那也要有命进宫才算!” 他本以为女子会服软,毕竟,这江南一带,自己不说是只手遮天,想要让那么一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还是容易的很。报了名却进不了宫,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这苏家,便是难逃一死的结局。 “杨大人忘了,每个秀女画像上,都会有各地太守大人的盖章……。” 有了各地官员的印章,就证明各地官员已经考察证实并且由各地官员保护着送往京内,期间若是绣女出现差错,追究其责任来,各地太守也推脱不了。而杨太守的官印,掌握在他夫人手中。 那杨大人怒极似要伸手打人,却见那女子突然噗的笑了,一张芙蓉面笑的波光潋滟,竟让人痴了去。 “大人气什么呢,大人不过是失了一房妾侍罢了,却于宫中多了个漩儿这般助力,孰多孰少,漩儿相信大人心中早已清楚。” 那杨大人眯着眼睛看了女子好半晌,最后咂了砸嘴,松开嵌在女子下巴上的手,后退几步又坐在椅子上。 一双鼠目阴沉沉的盯着女子,半晌,又问:“宫中助力?” 女子嫣然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莲步轻移间婀娜妩媚,缓缓上前为那大腹便便的杨大人重新倒了一杯茶,恭谨地奉上:“只要大人疼漩儿,漩儿必定是向着大人的。” “如此…。”那杨大人本想伸手抚上漩儿的脸,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在中途转了个弯,拍了拍女子的小臂,接过茶碗“甚好。” 江南,是个富饶的地方,若论江南首富,苏家,当仁不让。不说富可敌国,那泼天富贵也可供苏家子孙挥霍个几代。然而,一夜之间,苏家只剩苏氏兄妹,其余十几口皆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 “妹妹,你真的……。哎,是哥哥无能。”男人消瘦憔悴的容颜掩不住他的俊朗,他颓然的坐在父母生前居住的屋子前,身后的断壁残垣和烧的焦黑的横木徒增凄凉。 苏漩红着眼眶,轻轻走到男子身前:“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不能倒下!我们还有血海深仇没报!” 男子微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脸色,那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却紧紧握着,骨节分明,微微颤抖着。 “哥知道,哥知道…。”男子声音哽咽,他知道妹妹会按照之前计划好的把事办圆满,他知道,比他更聪明,却仍旧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没怀疑?”没怀疑他们已经知道父母家人的死因? “哥哥忘了,漩儿当时并不在家,哥哥也借住在先生家而并不知事情始末。”苏漩声音温温柔柔的,想和煦的春风一般。 “漩儿,我们不能输!”无论是他还是她,他们,都在用这一生来作为赌注,所以,绝对不能输。 苏漩,是苏家长房嫡女也是苏家最小的女儿,从小备受父母长辈宠爱。苏漩从小就聪慧有加,长得也极好。她原本好静,并不爱出门,可毕竟快要及笄了,苏母有意带着她出席贵妇之间的聚会,让各位夫人认识了解,好为她以后能寻个好人家。 却不想被江南太守杨志看上,想要寻了来做他妾侍。那杨志四十有三,家中妻妾成群不说,主母更是心狠手辣之辈。苏家只是商贾之家,怎么能与官家相斗,可苏家宠女,一心不从,甚至悄悄收拾行李打算举家迁移,杨太守想的好主意,怎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借苏漩去寺庙祈福之际,趁夜烧死苏家满门十七口,本想苏漩一介孤女,带着家产委身于他,人财两得,想她独身一人又是女子,还不乖乖就范,怎奈百密一疏,当夜苏漩的亲生哥哥苏泽却因帮先生整理书卷,太晚了留宿在私塾没回家而躲过一死。 太守见一击不成,遂上门逼迫苏漩,本想着他俩一个闺阁女子,一个年轻少年,为了保命还不乖乖就范!怎能想到,苏泽本也是个聪明的,之前父母长辈也给两人说过这太守早已觊觎苏家万贯家财,曾多次为难压榨,苏家世代与人为善,从不与人争执,坊间风评极好。这事一出,连忙就联想到出自太守杨志的手笔,正巧宫中选拔秀女,连和太守那善妒的夫人,这才有了故事开头的一幕。 入宫搏一把还是安于太守后院,委身一个半截入土的恶棍,答案,不言而喻。 杀父灭门之仇不能不报,兄妹俩把仇恨埋藏于心底,开始了复仇之路。 为商三代不可入朝为官,士农工商,商贾之家,最为下品,即使是江南首富,依旧一夜之间就化为灰烬。 苏逸世代与人为善,对一众奴仆也是极好,到是也收下了几个赤胆忠心的奴仆。 与哥哥依依惜别,苏漩带着两个侍女一个小厮和若干家财走上了入宫之路 而苏泽也开始挣扎着,接手家族生意。 ------题外话------ 小玖开的新坑,是古言,嗯…。希望大家能喜欢,还有之前《独宠》在第第第一章里有要和大家说的话,有时间的话大家可以去看看,也希望新老朋友们能够喜欢小玖的文~ 零二 入宫 大周国皇帝很年轻,二十七岁,很是贤德,也并不沉浸于美色。后宫只有一贵妃两嫔妃。太后深感后宫空虚,这才有了选秀一说。 “小姐,我们到了。”乖巧的铃铛在小轿外面低声提醒,苏漩略微整了整仪容感觉轿身一震,停了下来。 “请小主下轿。”有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苏漩深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拂过轿帘走了出去。 不同于江南的小桥屋檐,京城皇宫是高大宏伟的,即使身处两排宫墙之间,那红墙黄瓦也给人一种压抑肃穆的感觉。 苏漩只抬头打量了一眼,除了之前领她进来的那个小太监,便只有一个老嬷嬷,小轿子已经被四个轿夫抬了出去。随即便微垂了眼,静静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刚刚进宫,她什么都不懂,坐了近半个月的轿子,她全身疲乏不以,却不敢表露一丝一毫,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也怕冲撞了哪位不能惹的主子。 半晌,一道声音响起,“老身是储秀宫里的老嬷嬷了,姓张,以后小主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找老身商量。”这是个老嬷嬷,看样子资历很高,或许是因为苏漩表现的较为沉稳,她语气并不生硬,却下意识的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仪。在这宫里,一个老嬷嬷或许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苏漩在心里默默给这老嬷嬷定了个位,连忙屈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嬷嬷关照。”遂从衣袖里翻出一只绣着只蝙蝠的荷包来递给老嬷嬷道:“这是漩儿自个绣的荷包,虽然略显粗糙但是意境还是好的,张嬷嬷可别嫌弃。”她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礼数虽不是很标准却透着股娇弱的美感。 张嬷嬷接过荷包,顺手捏了捏,感受到那里面银裸子的重量收进衣袖里,点点头又道:“我看小主是个好的,老身就多嘴说一句,小主这绣鞋未免太小了些。” 苏漩心头一动微微扬手拦住就要说话的铃铛,复又对老嬷嬷展颜笑道:“苏漩谢过嬷嬷提点。” 那老嬷嬷见苏漩懂事,眼中露出一抹赞赏来,道:“从这里往前走,到头里有人会带你走下去的。” 苏漩再次谢过张嬷嬷,带着铃铛和风铃向深深宫墙走去。 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会往前走吧,即使内心是忐忑着的,带着那么多那么多对未来的不安和迷茫,甚至是恐惧,她也一定会一步一步往前走,毫不迟疑的。 因为她永远不会忘记,一夜之间这天地间只剩下哥哥和自己两个人时候的痛苦,绝望。 坚定地一步步往里走,通过了第一道检验,苏漩信心更增加了一层。是的,刚刚的张嬷嬷,就是第一道考核,她考核的,是这女人是否和画像上的符合,是否有何种容貌上的残缺。 拐了个弯,是一道角门,门内站了一个嬷嬷和若干个宫女,苏漩悄悄吐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跨过角门走了进去。 对着那嬷嬷行了一礼,苏漩把姿态放得很低,她虽是江南富家小姐,在这京城之中却委实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她只是个商贾之家的小小孤女。 “民女江南舒氏,苏漩,见过嬷嬷。” 那嬷嬷神情倨傲,上下打量了苏漩一眼,也没然她起身,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查查这是那一房的。”一边抬手抿了抿鬓间的一缕发丝,斜着眼睛,尖声尖气的道:“倒是个美人胚子。”这人说话阴阳怪气,苏漩心想,若不是身后有宫中的哪位娘娘撑腰,就定然是个傻得!敢在宫里还这么张扬,苏漩下意识的就把第二种可能排出了。 然而,恰恰就是这种人,苏漩更加不敢得罪,这里人又多,苏漩并不敢像刚刚那样明目张胆的贿赂,好在这才是入宫第一天,自己只要不出错就行,并不用收买什么人。 努力装作斑鸠一般,苏漩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听着那嬷嬷好像是惋惜似的啧了啧嘴,嘟囔着什么胆子太小之类的话,苏漩微微放下心来。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定然不会喜欢这种胆小腼腆一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女孩子。胆小固然是好掌握,可是不得圣宠却也于废子无异。她不知道,正是她这种处处小心谨慎,才使得她在日后的生活中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跟着一个小宫女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庭院,里面已经坐了几个年轻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或是几人之间相互聊天,或是低垂着头看书绣花,迎着一片暖阳好不热闹。 一个月之前,她也是如她们这般天真烂漫来的啊。 谢别了领她来的宫女,苏漩对着满园莺莺燕燕遥遥行了一礼,带着自己的门牌钥匙顺着之前的指引上了楼。 零三 规矩 “小姐,那些人真是太无礼了!还有那个张嬷嬷,竟然嫌弃小姐的鞋子!”铃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住的小声抱怨着。“小姐可是江南苏家的嫡女,怎么能让这些狗女才轻慢!” “铃铛!”苏漩突然低喝一声,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一双温柔妩媚的眸子也闪过凌厉的寒光。 铃铛不知道苏漩为什么突然发脾气,还别扭着不肯低头,被风铃拉了拉衣摆这才撇撇嘴低声道:“好啦~小姐,是铃铛的错,小姐就别生气了。” 苏漩凝着眉,冷冷的看着铃铛,直到看得她打了个寒战,有些不情愿的跪了下来,这才道:“你当这是哪里?苏府后花园?这里随便一个人就能把你像只蚂蚁一样碾死!” 苏漩冷冷的,像是在教训铃铛,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见铃铛还似不服,又道:“你道那张嬷嬷欺人太甚,她一个宫中执事,凭什么对我一个江南苏家孤女恭敬有加?别说如今我父母已经不在了,就是在,我苏家一介商贾,地位有有多高!?” 苏漩这话或许说得有些重了,但是在江南都被人轻轻松松给颠覆了,在这宫中,在这满是皇亲国戚的权贵之中,自己的分量又有多大呢,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自己连条龙都还不是。 见铃铛和风铃两人都不说话了,苏漩这才接着道:“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今天这事也就过去了,如果以后再有,别怪小姐我救不了你们!” 见苏漩表情严肃,不像平时玩笑,风铃也连忙跪了下来,和铃铛一起低头应是。 让两人起来继续收拾屋子,苏漩把带来的梳妆匣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临行前准备的东西,并没有几件首饰,而是若干的绣品,荷包,和各种不同形状大小的零散银子。挺大的一个梳妆匣子,装的满满登登,以至于她自己一个人都没办法挪动。 苏漩知道,很多大户人家都嫌弃商贾之家的人粗俗,一些奴仆更是既喜欢银钱,又嫌弃银钱粗俗,所以临行前,苏漩把这些银钱让哥哥给铸成巧妙的形状,梅花形的,梨花型的,甚至有刻了福字的小元宝。一个个玲珑可爱显得贵重又有趣,心思极巧妙。到时候拿来赏人也不见得会被人看轻了去。 她可不想花了钱又让人背后里说是满身铜臭。 箱子最下面是一打银票,苏家虽然突遇了变故,于钱财上却并没什么太大的损失,那杨太守还没来得及动手,苏漩就已经报了名进宫,为了防止苏漩以后发达了报复他,杨志决定先不着急吃下苏家的产业。不止如此,那杨太守反倒还出资,送了一些珍奇饰品,小挂件之类的给她,以示友好。 长途跋涉,苏漩带的东西并不多,更何况进宫时还会有守卫检查,以防止有人带了什么利器进宫行刺,所以苏漩的衣服没有几件,更不华丽。 很快铃铛两人把屋子整理齐整,铃铛要去外面打些热水来,让苏漩洗漱一下,也好早些休息,解解这一路上的颠簸疲乏。 正撞上一个小丫鬟推门进来。 “正巧小主在屋里奴婢也省些力气。” 那小丫鬟一进屋眼睛四下乱瞟,见屋里装饰还算是富足,略微整了整僵硬的表情露出一个笑容来一边稍稍屈膝行了一礼,也不等苏漩说话一边道:“奴婢是接下来这几日服侍小主的婢女,扶柳。” 她自然而然的走近苏漩,把还在愣神的铃铛两人挤开,一边扶着苏漩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一边又道:“小主刚来可能还不熟悉这宫里的规矩,奴婢给小主说说,以免这人生地不熟的小主犯了错去。” 见苏漩点头,那叫扶柳的丫鬟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情绪,扬头看向铃铛两人道:“奴婢要说的这这第一条规矩就是:虽说小主进了这宫里,可是跟着小主的这两个丫鬟却不能一同留下,毕竟还不懂得宫里的忌讳,这得学!所以劳烦二位姐姐去储秀宫后院的‘谨劳司’由那里的姑姑统一教导。” 苏漩应是,挥手让两个丫鬟下去。这扶柳话虽说得难听,当时却是个道理,所以她也依顺着,让风铃吧还要说什么的铃铛拖了下去。 毕竟是刚进宫来,很多规矩苏漩也不懂,学规矩,这是必要的。到了任何一个地方,规矩,都是立身之本。 或许是见苏漩柔顺,扶柳越发从容,只是眼中几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嘲讽和鄙夷。 又接着道:“从今个起,到选秀日止,小主就由奴婢服侍着,至于以后,还是要看小主的造化。” 苏漩表示理解,有臂间摘下一只全身通透的玉镯,虽不是什么之前的东西,于这些常年在宫中挣扎的小丫鬟来说却还是既有诱惑力的。“还望扶柳姐姐多多照应了。” 那扶柳眼中贪念几乎要溢出来,状似稳重的清了清喉咙,接过玉镯,忍不住摩擦两下,笑道:“谢小主的赏赐,奴婢定当尽心伺候小主。” “劳烦拂柳姐姐了。” 苏漩微垂下眼,嘴角温和的笑容让人忽略的她眼中闪过的厌烦冷淡。相反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温和气息,让身边的人很舒服,情不自禁的放下防备。 零四 摸索 苏漩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宫里统一发放的被子,看着帐顶半晌都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各种情景,小时候的事情,爹爹忙完一天的生意,哥哥也从私塾放学回家,一家四口坐在饭桌前吃着简单却温馨的饭菜;爹爹高高举着自己在桃园中让自己折下最美的一枝桃花送给娘亲;一只小巧精致的布老虎,放在床上,娘亲总是念叨着让自己勤练绣花技巧,有一天也像娘亲一样给自己的孩子做一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 也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苏漩才能感受到自己心脏深处的疼痛,白日里忙忙碌碌,只觉得压抑得很,到了夜里,那所有的悲痛才都浮出头来,让人软弱,悲伤的无法自拔。 “小姐?”苏漩听到好像是铃铛的声音,又有些不确定,止了眼泪侧耳倾听,果然听到铃铛小声叫自己,连忙抹了把眼泪,批了件衣服下床顺着声音看去。 守夜的扶柳睡得很沉,丫鬟铃铛缩头缩脑的站在卧房门口,像个偷似的,苏漩见此微微一笑,连忙把她拉近里间,悄声问:“怎么了?不是说不许过来么?”小主和丫鬟的规矩还没学好,学习期间是不许随意走动的,苏漩看见她来,心下微微一暖的同时又皱起眉头,被发现了可不好。 铃铛好似胸有成竹般一笑道:“今个走得太急,好些事小姐都没吩咐,风铃姐让我来问问小姐可有什么吩咐的。”见苏漩还皱着眉头,铃铛笑道:“放心吧小姐,有风铃姐掩护我呢。” 一想到风铃平日里素来稳妥,她俩又有一些拳脚功夫,身姿灵活,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也微微放下心来,垂眉细想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半晌才抬头道:“今日张嬷嬷提点说我绣鞋太小,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你回去照我的尺寸再做两双大一些的鞋子…。还有厚一些的棉花做成鞋垫,省的我穿上咣当…。” “小姐,那张嬷嬷别是找茬吧!小姐天生天足脚本来就小,小巧玲珑的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铃铛!”苏漩皱着眉底喝了一声,听见外间有扶柳翻身的声音不禁屏住呼吸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了,又悄声说道:“你忘了之前我说你什么了!”见她微垂着脸不吱声了,苏漩这才道:“在这宫里我们不知道情况,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又起身拿了些散碎的银子,递给铃铛道:“你和风铃也别苦了自己,好好学规矩,勤恳一些别犯了错去。” 见铃铛安安全全的走出了视野,苏漩这才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浊气,探头见扶柳睡的正香,自己也感觉有些困倦,上床休息起来。 一觉睡到天亮,由扶柳伺候着洗漱用过早膳之后,苏漩来到院子里,清早的小院里还很安静,只一个女孩穿着一身骑装,踢腿打拳。 苏漩以前在家也和父兄练过两招,她家是商贾之家,并没有文人那一套讲究,况且父亲也认为练拳与身体有益,也很支持,所以苏漩也能看懂一招半式。 那女子并不是向她一般的花拳绣腿,她的每一招都带着劲风,很有力的样子,苏漩看得入迷,却也只是静静地看着,要不是身后扶柳不时发出点声音,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她。 那女子一套拳法下来,额头上微微见汗,接过丫鬟递上的一条湿手帕擦了擦汗,并没有看苏漩一眼,转头向对面的小楼走去。 苏漩也不介意,慢慢悠悠的顺着回廊走着,观看着这院子里的景色。 储秀宫里有很多类似的院子,她住的叫惠春宛,由六座小楼,十二个房间组成。精致说不上多好看,不过很是大气,并不相识江南的那种烟雨朦胧,小桥流水。 走了一圈,苏漩停了下来,打算回屋干点什么,虽然还不熟悉这里,但是她不准备问身后的扶柳。显然,扶柳也不想主动告诉她。苏漩打算慢慢看看,她宁愿听一个花钱买来的消息,也比让人糊弄强。 身后瓷器碎裂声让她停下脚步,苏漩回头看去,只见一只翠色盘子伴随着几片蔬菜由左后方的小楼里被扔了出来,隐隐约约还有女子尖锐的喝骂声。 她微微后退一步,借着回廊上的一只柱子把自己挡住,安安静静的向外看去。 隐隐约约的,她能听到里面的女子好像在埋怨饭菜不合口味,还有小丫鬟的啜泣声,苏漩皱皱眉,并不想参和进去,迈步就想回屋,转身间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这眸子的主人正是刚刚打拳的女子,苏漩只是微微一愣,随后点点头率先转身回了屋子。 昨天她到这里时,大略看了下,院子里好像有*个人,算上自己也并不够十二个,或许还有人没到。苏漩想着,一边路过公共的一楼厅事,走上楼梯向二楼上走去。 手里拿了一本诗词坐在窗户边上,苏漩并没有理会扶柳,接着看书的由头,其实不时地观察者院子中的情景,不一会,院子里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女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叽叽喳喳互相说着什么。 零五 开始 “昨天又来了一个女孩,也不知是哪家小姐,瞧着到是个美人胚子。”一个穿着粉红色纱裙的女孩子声音甜腻腻的,带着股天真的味道。 “我瞧着倒像是南边来的,没有我们北方的姑娘硬朗,性子不如没我们爽朗~”另一个说话的姑娘声音里带着一点自得,树影挡住了她一般的身体,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 “我瞧着她倒是个安静的,比…。那主子强多了,至少人家没那么挑剔。”那个人家,是指早上摔盘子的那个吧,苏漩心想。 “你可别乱说,小心那位听到找你麻烦!” “就是就是!再说了,说不定昨天来的那个家里没什么……”她话没说完,大家却都明白,这是说苏漩家里没什么大官,说她没有依仗。 “还有两个人没到呢!明天就要开始了,在不到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可不是,我们来得早的,白白等了他们好多天!” 苏漩这才明白,原来宫里是给了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内让秀女们陆续来齐,而不是在一天里所有秀女都要到齐,这样很有利于管理,而且也不会出现因为意外住不上客栈或者发生什么危险的情况。苏漩暗自点头,正打算听她们接下来的话,斜对面那间小楼里又闹将起来。 苏漩微微皱了眉头向那边看过去,那里窗户开着,透过窗棂可以看见里面一个年轻女子穿的很是华丽,正指着对面规则的小丫鬟骂着,小丫鬟的啜泣声不断传过来,甚是可怜。 不过苏漩可没有爱心泛滥的想要去帮忙管闲事,她微微掩上点窗户,把自己遮掩住,省的被对面的女子看见迁怒,刚刚楼下的几人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没什么仰仗。 一回头正巧看见扶柳还来不及掩饰的一脸讽刺,苏漩皱了皱眉头,心下不喜但也并没什么多余的表示,很快隐藏下表情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味道并不好,苏漩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不打算在喝了。在苏家她喝的茶都是上好的极品,因为家族生意里也有茶叶铺子甚至还有个小茶园,所以苏漩从没委屈过自己。 暗处的扶柳见苏漩的样子悄悄撇了撇嘴,没说什么,那眼里的讽刺味道却更加浓郁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啊。 苏漩想着,有一点紧张。 那两个缺席的秀女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正巧有一个和自己住一个小楼里。 苏漩去打过招呼,知道是京城尹尚书的幺女,尹莹莹。目测是个高傲的。只看她好似嫌弃一般提到商贾这两个字时的表情就知道,这女孩有多清高。 第二天,苏漩起的挺早,昨天夜里铃铛并没有来,苏漩安慰自己或许是一天的时间太紧,这两人没法做出一双大一号的绣鞋来,更何况这宫里的绣鞋是要加上高高的花盆底坐的。 简单的洗漱之后,苏漩自己挽了一个清爽的头型,斜斜的簪了一支碧玉的钗子就不在多做打扮。 听扶柳的话,穿好衣服鞋子就到大堂去集合,那里已经站了十几个小丫鬟。 苏漩顺着扶柳的示意,站在游廊下,紧紧地等待着,不一会,游廊下十几个秀女就到齐了。大伙都没吃早饭,不免有些浮躁,小声三三两两的嘀咕着,吵吵嚷嚷。 苏漩静静的锤头站在一侧,倒不是她清高不和大伙说话,实在是她来的早了点,第一个,前面就是那十几个面目严肃的丫鬟,她们的严肃感染到了她,亚历山大啊,她不敢和别人搭话。 而且大家多数是在抱怨什么起得太早,还没吃早饭之类的,苏漩也确实不太想搭话。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个老嬷嬷这才姗姗来迟。苏漩注意到,其中有之前看见的张嬷嬷和那个神情倨傲的老嬷嬷。 见有人来了,大伙渐渐安静下来,有向苏漩这样微微垂头安静站着的,也有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四下张望的,还有虽然低着头却不时偷眼抬头看的。 那领头的老嬷嬷颇有气势,一张脸严肃的像是快木板。苏漩想,那些丫鬟或许就是这个老嬷嬷调教出来的吧,不然他们的表情为什么那么相似!? “老身姓关,是这储秀宫的教管嬷嬷,从今个起,你们就由我手下的嬷嬷们教习这宫里的规矩,若是有让我发现偷奸耍滑的。”她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重重的哼了一声才接着道:“别怪老身到时候囊你们难看!” 她走了几步,扫视了众人一眼,恰好在苏漩身前停下脚步,苏漩只觉得脊梁骨一凉,动也不敢动的僵着,只听那嬷嬷接着说道:“老身不管你们是京城权贵的嫡嫡亲的女儿还是各地送上来的拔尖的美女,到了这儿,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好好学规矩!若是以后有幸成为娘娘,你们也就能明白老身的苦心了。” 见众人安安静静的不说话,那关嬷嬷示意身后的一个老嬷嬷上前一步,介绍到:“这位默默行黄,下面她念到名字的就出列按顺序站好,一会给你们请个平安。” 只见那姓黄的嬷嬷由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甩了甩展平了依次念着这十几个人的名字,由小丫鬟指引着,分成了两排,站好。 苏漩正好排在左侧一排的倒数第二个,与她相邻的是之前穿粉色衣服的声音甜腻腻的小丫头,她前面的是昨天刚到的“邻居”而那个早上打拳的女子正好站在她身后,苏漩刚刚好像听嬷嬷叫她张萌。 零六 检查 女孩们依次跟着黄嬷嬷进了一个小屋子,那屋子很暗,连个窗户都没有,苏漩注意到女孩出来时脸上挂着泪痕,有侍女叫下一个进去,不一会,那女孩出来了,脸色涨的通红,目光躲闪,这让苏漩心中更是好奇也更紧张了起来。 不多时,轮到苏漩,带着忐忑的心情,苏漩走进那间小屋子,里面光线并不暗,烛火通明,绕过门口的屏风苏漩看到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软榻,黄嬷嬷站在屋子中间,烛光映到她脸上显得她有些猥琐和吓人。苏漩抖了抖肩膀,强自镇定下来上前请安,那黄嬷嬷点点头道:“把衣服脱了,躺上去。” 在苏漩瞪大眼睛的注视下,那黄嬷嬷不耐烦的又道:“快把衣服脱光,躺上去!” 苏漩目光闪了闪,不自禁的咬紧了下唇抖着手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她告诉自己必须这么做,她无力反抗。 局促的缩着身子躺在床上,见那黄嬷嬷伸手抚上自己的膝盖,感受到她冰凉的手指紧捏着自己的膝盖向两边使力,苏漩心下一惊,一个激灵扶住那双冰凉干瘦的手,失声叫道:“嬷嬷?” 那嬷嬷面上更显不耐烦,好像每个女子都是这般让她很烦恼,责怪似的看着苏漩,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般。“我必须确定你是个处女。” 这样直白的话让苏漩涨红了脸,同时也感觉到自己再也压制不住的那股屈辱,红了眼眶,却不知如何是好。 那嬷嬷皱着眉头,见苏漩不放手,越加不耐,张口好像是要叫人来帮忙的样子。 苏漩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连忙低声叫到:“嬷嬷!” 她哆嗦着,拨开黄嬷嬷的手,从榻上下来,颤抖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她甚至能听到牙齿在口中不断地撞击而发出的声音,跌跌撞撞的扑向自己的衣服翻找着。 嬷嬷并没有阻拦她,只是那么冰冷的看着,一双眼睛里冰冷且透着那么一丝贪婪。 “黄嬷嬷,…。苏洵体…。体弱,受不得…。凉,还请…。嬷…。行个方便…。”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让自己忍住眼泪,忍住不要哆嗦,一手攥着衣服挡在胸前,一手翻出钱袋,往黄嬷嬷手中塞去。 她甚至能听到因为自己剧烈的颤抖,而使钱袋里面的银子相互碰撞不断的发出声音。 那嬷嬷伸手接过钱袋,目光闪闪的掂量两下,放进角落里的一个小盆里,苏漩这才看见,那小盆里已经放了不少各色的钱袋,甚至还有很多质地不错的首饰。 那嬷嬷并不在意她的目光,而是抓过她的手臂,看了看手臂上的守宫砂,用力搓了两下见并未掉色,确定她确实没有问题,这才示意苏漩穿好衣裳可以出去了。 苏漩尽最大努力,尽快穿好衣裳,恨不得拔腿就跑,却生生忍住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黄嬷嬷行了一礼,绕过屏风,走到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状似平静地走了出去。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还欠缺很多。想那之前那么多秀女,有的早就知道消息,直接贿赂就行了,或许连衣服都不用脱,有那些身世显赫的,或许连贿赂都不用,只是进里面走一圈就行了。 自己应该观察的再细致一些的,应该更早的警醒过来的,更早发现那装钱的盆子。应该早一些想好应对方法的。 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没有窗户的小屋子,她会记住今天的屈辱,同时也明白,自己之前太过于逆来顺受了。 跟着指引,来到另一处院子,那里秀女的排着队,领着各自的衣服,相同的颜色,相同的料子,只是大小不一样厚厚的一叠,队伍进展很快。到了苏漩这里,那发衣服的大宫女目光闪了闪,回手拿了一套衣服地给她。 苏漩还有些沉浸在之前的事情里没回过神来,也没注意那宫女的异样,接过衣服就跟着之前的人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她和几个秀女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去,正看见几个女人身上披着单衣被太监们拖了出去,一边挣扎一边嚎哭着。 有小宫女见怪不怪的小声议论着:“不检点的女人,还妄想爬上皇上的龙床!?” “痴心妄想,水性杨花!” 苏漩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关嬷嬷说是给大家“请个平安”了。想来,那几个女人不“干净”了,所以今天便不会平安了。 皇上那么尊贵的男人,怎么能允许有人欺瞒,又怎么能让一个不洁的女子污了他的身子呢。 想想自己,她不知道该是觉得自己可笑还是可悲,但是不论如何,自己还是“平安”了下来。 默默地跟着队伍走回最初的小院,回了卧室,由扶柳服侍着,吃了早点,苏漩知道,接下来有一段休息时间,吃过午饭之后的下午要穿上刚刚发的衣服去院子里集合。 坐在窗子边上,苏漩看向院子里,之前还很热闹的小院子清冷下来,没有人在在里面嬉戏。 苏漩感觉到心里一阵阵的发冷,有太多事情她不愿意想清楚,她不想深思那些被拉下去的女子会被带到哪里去,也不想知道她们最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她不想知道她今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也不想思考,最终的自己会变成怎样的一个人。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要活下去,也很明确知道的要报仇,要让苏家产业顺顺当当的传承下去。 零七 风波 这一觉,苏漩睡得并不安稳,即使家里发生了事故之后她已经强迫自己快快长大,可是却依然不够,她还很稚嫩。 被扶柳叫起来,苏漩从容不迫的洗漱清醒了一番,正准备穿上上午刚刚发下来的统一的服装,却听见扶柳惊讶的小声啊了一声。苏漩连忙回头看去。 那一套湖蓝色的襦裙衣襟上明晃晃的有一块不小的油渍,在整件衣服上刺目的显眼。 苏漩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同时,扶柳也白了脸,要知道,这服装平时都是由他们这些大丫鬟掌管着的,污了坏了都是要追究责任的。她虽然平时诸多瞧不上苏漩这个商人出身的小主,但是出了这样的纰漏,她也没办法逃脱责任。 苏漩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虽然很乱,却也努力的再想办法,突然她抬头看向还在傻呆呆愣着的扶柳,那灼眼的目光让扶柳整个人全身一紧。 “现在去找管事的嬷嬷换一件可还赶趟?” 见苏漩问出这样一句话,扶柳暗暗松了一口气,出了事立刻推卸责任的小主她不是没听说过,更何况自己之前对这位小主并没有多恭敬。 听苏漩说话并没有让自己承担责任的意思,扶柳稍稍放下心来,连忙回答道:“这要看小主能不能说动管事嬷嬷的帮忙了,小主想要找那位嬷嬷?” 苏漩挑了挑眉,脱口问道:“难道不是发出了衣服?管事嬷嬷都会管的…。吧?”越说到后来,看着扶柳的表情,苏洵越是说不下去了,她隐约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种陷害了,或者,是因为哪个掌管衣物的小丫鬟弄脏了衣服,看自己领衣服时不谨慎或者身份不够,想要蒙混过关推卸责任。又或者是自己挡了谁的路,有人找自己的麻烦了。 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必须要解决,而且还要尽快,因为离下午集合的时辰没多长时间了。苏漩暗暗着急,吩咐扶柳帮忙穿上了自己上午穿的那套衣服。 她进宫时间就这么几天,根本不认识什么人,更别提根基了,下午要上的是礼仪课,有污渍的裙子传出去必然会被批评的,她可不想因为一条裙子而被推上风口浪尖。 “储秀宫的一位管事嬷嬷姓张的,你可认识?”一边抬头让扶柳为自己整理衣领,苏漩问道。 “张嬷嬷?”扶柳下意识看了苏漩表情一眼,但是很快掩住她眼中的惊异,手上工作并没有停顿,略做思考,然后道:“张嬷嬷是储秀宫的四位管事嬷嬷之一,平时对人很冷淡,但也并不算刻薄,入宫几十年,曾经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后来得太后恩典,来这储秀宫当差,做了管事嬷嬷。” 她动作麻利的帮苏漩穿上绣鞋,一边补充道:“张嬷嬷就住在隔壁乘夏院。” 苏漩点了点头,也没避讳扶柳,当着她的面,打开梳妆匣子上的锁头,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来,放在袖子中,随后拿上已经叠好的宫装,下了楼。 “求嬷嬷帮我。” 阳光明媚的室内,摆设虽不是很华丽,却都是及其讲究的,张嬷嬷端坐在椅子上,手边一碗茶腾腾的冒着热气,苏漩跪在苏嬷嬷面前,虽是恳求,却并没做出凄楚可怜的样子。她表面上很平静,眼神也恰到好处的直视着苏嬷嬷。 “这是你的不小心。”苏嬷嬷说着,用杯扶了扶茶碗中的茶叶,也并没有喝。 苏漩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定定的看着张嬷嬷。期间的决心确是一目了然。 半晌,苏嬷嬷轻叹一声,问道:“我提醒你的,你可还记得?” “鞋子已经在赶制了,相信今天晚上丫鬟们就会把东西送来,明天我就能穿上了。” 张嬷嬷暗自点了点头,是个聪明的。可以看得出,虽然她并不知道要大一号的绣鞋干什么,却聪明的做了准备,自己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她就能提前防备,想来,不足之处只是经验和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老身年岁也大了,看到一个合眼缘的姑娘也不容易,今后,可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换句话说,今后,她也不会再帮自己了,除非,自己真的值得。 “多谢嬷嬷。”苏漩连忙行礼一边把袖子中的银票呈了上去,“嬷嬷,劳您费心。” 张嬷嬷看了一眼,押了口茶,这才接过银票,扬声叫了小丫鬟过来,带着门外的扶柳去换衣服。 “你也回去吧,总往我这跑让人误会了也不好。” 苏漩乖巧的应了声,退出了乘夏院。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张嬷嬷说那样的话,还有一个意思,她觉得苏漩将来一定能够得到皇上的喜欢,不只是她清艳的容貌,曼妙的身姿,或者是出尘的气质。宫里的美人数不胜数,苏漩并不是最出色的那一个,张嬷嬷觉得,苏漩身上有一种干净的气息,很清澈。这是宫里或缺的。而且……这孩子很聪明。 零八 学习 苏嬷嬷的想法暂且不提,却说苏漩回到室内换好了衣服出来时,正好赶上大家出来站排,由最开始的领事嬷嬷关嬷嬷训话,并且发给每人一本小楷字写着的“宫规” 由方嬷嬷带着,众人跟着娆娆转转,来到一个大堂。很宽敞,光线也很是充足。 那方嬷嬷是个三十来岁的么人,人如其姓,长得很是方正,法令纹很深,有些刻薄的感觉。 “奴婢在这给各位小主请安了,接下来几天,就由奴婢来教各位小主学习规矩。今个,各位小主就跟着奴婢学站。” 她说着,做了一个标准的站姿给大家示范,一边讲解道:“腰要挺直,目视前方,微微颔首,双手交握于……。” 苏漩觉得这么站着确实挺好看的,但是是真的累,如果是在家,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站着,实在是浪费体力,但是这是宫里的规矩,没办法,她必须学会,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她的下半生就要在这宫里度过,而且,要很好地度过。 队伍横了过来,分前后两排,她站在第二排。 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那个总是爱穿粉色的女孩子左扭右扭一副对所有事物都很好奇的样子。 很快,教管嬷嬷的目光就被吸引过来了。“宋小主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老身可以为宋小主解答。”那教管嬷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就连在她身后站着的苏漩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里一阵悸动——好冷! “没,没什么。”女孩子声音很是甜美,带着孩童似的天真可爱。 那教管嬷嬷斜了她一眼,走到队伍之前,一一纠正,苏漩也连忙站直了腰板,等待考察。 却听见身旁的尹莹莹小小声的嗤了一声,很不屑的样子,苏漩忍不住悄悄看过去,正好捕捉到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看向宋小主的嘲讽的目光。 “站直!东张西望什么!”嬷嬷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漩连忙收回目光,挺直了腰板。 几乎是站了一下午,苏漩觉得腰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后来那么九,几乎自己都是靠着意志力在支撑,可是反观左右两边的人,一个尹莹莹,一个张萌,她俩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其实她俩也很累了,就是一直不肯表现出来的吧·····苏漩自己安慰自己。 晚上回了房间,苏漩很没有形象的躺倒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扶柳不在这,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恍恍惚惚的,感觉好像有人推自己,苏漩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听见扶柳的声音“小主,要到院子里集合,该吃饭了。” 集合吃饭!? 吃饭还要集合么! 苏漩咬牙爬了起来,让扶柳帮忙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又用湿了的帕子擦了擦脸,可算是清醒了一些,已经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想起来了,苏漩也连忙下了楼。 正巧碰到对门的尹莹莹,苏漩打了声招呼,两人结伴下了楼。 院子里的灯火通明,有很多小主噘着嘴不断地抱怨着,苏漩有注意到尹莹莹面上闪过一丝不屑,也不敢说什么,连忙走到队伍里。 到了吃饭的地方,有姑娘三三两两的小声欢呼议论着什么,被方嬷嬷凌厉的眼神扫过,大多安静下来。 方嬷嬷站在上首,神情刻板,说出的话也同样规规矩矩:“吃饭,讲究食不言,不准发出声音,坐姿要端正,动作要轻柔缓慢……。” 大家按照她说的,小心翼翼的夹菜吃饭,尽量不免筷子或者是勺子和婉盘碰撞而发出声音。 苏漩抽空看了一眼,旁边的尹莹莹动作自然,随意,却很标准,一举一动都透着股美感,而张萌吃饭速度很快,却丝毫没有发出声音,她动作快准,让人觉得实在打拳……。很有套路。 “周小主,请你把腰挺直!” 苏漩还不知道谁是周小主,顺着筷子被扔到盘子上所发出的剧烈碰撞声看去,那是一个身材很丰满的女孩子,满头的珠钗银饰,富贵逼人。 她把筷子扔到盘子上,飞溅起来的菜叶子让她身边的女孩忍不住地声啊了一声,却听那周小主尖声叫到:“管这么多,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那老嬷嬷眼神冰冷,连声调都没有丝毫变化道:“小主若是觉得吃饱了,可以不吃。” “放肆!”那周小姐猛地站起来,带动身后的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你可知道我姑姑是何人!” 方嬷嬷冷硬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却变得更加可怖。她微眯着的眼睛中射出一道阴森森的光芒, “小主可知道这里是储秀宫?还没被圣上看中,小主现在不过就是个小主罢了。”话毕,她轻蔑的看了那周小主一眼,扬声道:“周小主可能是累了,来人,带周小主下去休息。” 几个小丫鬟立刻上前,带着还在不住叫嚣挣扎着的周小主下去了。 苏漩看着方嬷嬷心里冷气不断往上冒,心下暗道:希望别再有人惹这老嬷嬷生气了——那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要吃人似的。 到是她身边的尹莹莹,见了她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低声宽慰道:“不犯错的话,方嬷嬷是不会主动找人麻烦的。” 苏漩惊异的看了尹莹莹一眼,她一直以为这姑娘清高,骄傲呢,原来这么和善么!小声道了谢,苏漩悄声低头吃饭,她可不想累了一天了,到晚上连饭都吃不饱。 ------题外话------ 话说,有点像军训有木有…。 零九 温泉 当天晚上,苏漩的脚就肿起来了,连带着小腿都有些浮肿。扶柳意外的热情,端茶倒水很是殷勤,苏漩意外的看了她两眼,并没有说什么,白天的训练强度太大了,苏漩觉得她可能都无力坚持到最后。真的是太累了。 躺在床上,苏漩睡了这半个月以来最好的一次觉。早上被扶柳叫醒,昨天还只是乏累的身体今天竟然酸痛起来,一动弹就让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扶柳很有眼力的扶了她一把,顺便把沾了水的湿巾子递给她。 苏漩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对于扶柳的分外热情,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不过她并不准备回应,毕竟所有的原因都只是她的猜测。 挽头发时,苏漩顺眼看到梳妆台下面地上放了两双花盆底的绣鞋,并不是她所熟知的,拿起来对着自己的鞋子比了比,发现打了将近两指宽的距离,苏漩微微垂眼,想来昨夜铃铛来过,不过自己睡得太死,没有发现。 穿上这双新的绣鞋,苏漩觉得虽然微微大了一点,有些逛,但是很舒服,想到如果没有张嬷嬷的提醒和自己的警觉,如果今天让她再穿平时那个尺码的绣鞋一定会夹脚。毕竟昨天的站姿练得她脚都肿了起来,比平时大了不只是一两圈。心里暗自庆幸的同时也觉得该感谢张嬷嬷的照拂——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洗漱完,大伙在一起吃了早饭,有很多人向关嬷嬷告假,称病不来了,出乎意料的,关嬷嬷竟然很容易就给了假,这让很多人越加蠢蠢欲动,都想回去休息。 不多时,留下来的就这剩下六个人,苏漩,尹莹莹,张萌,爱穿粉衣服的宋小主宋雨田和另外两个女孩。 苏漩注意到,尹莹莹看着那些离去的人的背影,嘴角勾勒出来的讽刺越发的明显了,而张萌则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不赞同和一丝杀气,好像在谴责那些人:你们怎么能做逃兵! 苏漩悄悄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暗自安慰自己,这里是储秀宫啊,刚刚怎么联想到一位将军抽剑刺向逃兵的血腥场景,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别人她不知道,至于她自己选择留下来是因为她想要上进。苏漩没有忘记她的目的,她来这里,就是来获取权利,来抱大腿的。为了达到目的,苏漩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忍耐下来。 然而,当关嬷嬷带她们走进一间雾气围绕着的屋子时,苏漩觉得自己惊呆了,她终于明白了之前尹莹莹眼中那抹极致的讽刺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间室内的温泉,虽然不大,却足够她们六个人好好享受一番的了。 突然来到的惊喜让她有些头晕,被张萌横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学着别人的样子把自己的衣物放进一个小筐里,下了水。 水,很热,却并不烫人,能让人觉得很舒服,感觉身上的疲乏都一扫而光了,在温泉中伸展着自己酸疼的四肢,苏漩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那些请假的小主们,一定后悔死了吧。 即使周围有小侍女们的看守,几个女孩子依旧很快熟识起来,叽叽喳喳的聊起天来。 宋雨田显然很善谈,活泼开朗的颇得人喜爱,那两个女孩子隐隐的以她为中心,撩起八卦来分外兴奋。 苏漩原本并不在意,但是宋雨田却把话题跳到了她身上。 “苏小主是吧~听说你家住在江南么?”她说话声音娇憨可爱,并不引人反感,苏漩睁开眼睛,无意识的眨了眨睫毛上的水雾见大伙都看向自己,点点头道:“是啊,我家住在江南,是个很美的地方。” 见几人来了兴致,苏漩也不吝啬,挑些有意识的景致给大家讲解起来。 这一聊开,苏漩才知道原来参加选秀的小主大部分都是北方人,多数是京城周边的官员家的小姐。 像她们这几个人,除了张萌是从小在边关长大的之外,其他人都是京城人。 泡温泉的一个时辰虽说过得很快,但是几人也很快熟悉起来,至少都能搭上话了。不过苏漩注意到,尹莹莹很少搭话,除非必要,她一般不会说话。 享受完温泉待遇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学习。 今天,方嬷嬷教习的是“坐” 学习如何坐姿端正。 学习虽然很是辛苦,但是苏漩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尹莹莹永远是那么游刃有余,动作标准。张萌永远那么一板一眼,干净利落。而宋雨田,则是聪明可爱乖巧听话,赢得了很多嬷嬷的喜爱和纵容。 苏漩学习的很认真,认真到就连一向高冷的尹莹莹都会忍不住偶尔提醒她一两句,而尹莹莹的提醒,无不让她茅塞顿开之感。她虽然敬佩,但是在心里上却和平时刻板严肃的张萌更亲近。因为张萌给她的感觉很安全,很诚恳。不想尹莹莹那样深不可测。 苏漩是那种很老实的学生。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欠缺。生在商贾之家,拥有比别人更多的,更富裕的生活条件的同时,在规矩上,她是欠缺的。 就像很小的时候,她就能分清雨前云雾茶和雨后云雾茶的区别,却总是记不住屈膝行礼时左手在前还是右手在前。 她能很轻松的识别玉石的品质,却总也想不明白几等的宫妃身边要跟着几个丫鬟,几个太监。 她能一眼就看出这衣服的料子,用的是蜀绣还是苏绣,什么针法,内里藏了几种差别很小却确确实实是不同颜色的丝线,可是,却总也学不会嬷嬷教习的媚眼横波,袅袅挪挪。 一零 前夕 奇异的,苏漩咬牙坚持了下来,近一个月的辛苦训练,现在的苏漩看起来和进宫之前完全是两个人。并不是容貌上的变化是气质。整个人既有着江南风情的温婉,柔美,也有着京城小姐们的端庄有度。 在这一个月中,那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关嬷嬷当着大家的面杖毙了两个宫女和一个小太监。看着那巴掌来宽的板子击打在人身上所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一盏茶的功夫,原本还鲜活的三个生命就那么消逝了,苏漩吓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关嬷嬷是要杀鸡儆猴。大家都知道的道理,而且,关嬷嬷不见得就敢拿他们这些小主开刀。但是经此一事,小主们都消停下来,就连那一向张扬跋扈的周小主,都老实了好几天。 在这一个月多的时间里,苏漩也渐渐找到了生存的方式。 她本就是会享受的人,万不能亏待了自己。 况且扶柳经过换衣服的那件事之后,越发对自己上心起来,不算是尽心尽力,至少也不像之前那么敷衍了,这样苏漩就已经知足了。毕竟目前看来,自己也没有什么职位,让底下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没有那个资本,她就不强求多余的事。 因为认真的学了宫里的规矩,知道了什么事是万万做不得的,什么事自己做了别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干涉管教。苏漩生活的越发顺遂起来。 本来每天早晚饭食都是大家一起吃,又有嬷嬷看着,苏漩总是吃的很小心,况且那些饭菜味道都很大众单一,她吃了几天也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所以一直以来吃的都不太痛快。 学明白了宫里的规矩,她头一件事,就是拿了银子使扶柳悄悄去小膳房买些吃头。 御膳房是宫里给皇上娘娘们做饭的,而小膳房是给各宫里的小主或者管事嬷嬷公公们做饭的地方。拿着银钱去找小小膳房里的厨子们,点一两样糕点小菜什么的,厨子们大多会满足她的需求,这里油水本就不多,厨子们都是靠着这一点赚些银钱。 这也方便苏漩钻了空子,晚膳时吃的越加少了,动作少了,错处也就少了,回了房间还能吃些味道不错的糕点小菜,偶尔还偷偷送一些给尹莹莹和张萌——她们俩父亲都是朝廷命官,虽然身居要职,在银两上却并不富裕。而那两人作为报答,也偶尔给她普及一下宫里的人脉和禁忌,也让她受益良多。 今个一早起来,苏漩就跟扶柳念叨着:“告诉孙师傅,让他把土豆煮熟了捣成泥,和着生菜沫拌上点酱料给我,昨晚上半夜就想了。” 原先爹爹因为生意上的事着急上火就会牙疼,什么都吃不下,娘就会亲自做上好大一碗,大家坐在一桌上,一边说着笑话一边抿着土豆泥,嘻嘻哈哈的一会就饱了。吃着东西还不用哪个费力嚼,抿两下就能咽,所以爹爹很喜欢。 苏漩眼神迷茫了一瞬,随之坚定下来,该去集合吃早饭了。 “明天,各位小主们就可以穿上自己的衣服,等着娘娘们翻牌子了,为期是三天,若是被撂了牌子,小主就可以收拾了东西回家去了。”话毕,她眼神凌厉的看过众人,满意大家都站的笔直,没什么人交头接耳,这才接着道:“到时候别忘了你们的规矩!” 照例练习了一遍所有学过的动作。站,坐,卧,跪,行礼,吃饭等等,嬷嬷们给大家放了大半天的假,让大家回去打扮。 苏漩沉默着回了房间,坐在床上也不只是紧张还是迷茫。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选秀啊! 料定热水房热水一定会紧缺,苏漩让扶柳拿了银子去小膳房找孙师傅,让他帮忙弄点儿水——她也得洗漱一番,为明天做准备。 晚上,苏漩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想着若是被撂了牌子,自己要怎么办。当时是被杨志杨太守逼得没法子,当时那杨太守逼得急,自己一家人想要变卖财产远走他乡都没来得及,父母匆匆的去了,只留了哥哥和自己两人还不罢休。当时的情况,若是不进他后院做妾,就只有入宫这一条路走。 苏洵怎么可能委身于灭门仇人!若不是时间上来不及,她也想过远走他乡或者傍上个更加有权势的大官。 如今入了宫,虽说最开始只是缓兵之计,借着自己日后可能飞黄腾达的可能性,让那杨太守忌惮几分,好给哥哥缓冲的时间,无论是让哥哥把家族生意发展到更大,大到那杨太守不敢轻易动苏家,还是变卖家产,远走他乡逃离杨太守,都可以让哥哥有时间从容安排,准备。在杨志心中,自己和哥哥并不知道父母亲人的死亡真相。有自己牵制着,想来那杨太守也不敢妄动。 但是现在,一旦大选过后,自己若是没被选上,等待着他们的,或许就是杨志的贪婪。 可是选上了,自己又要怎么活下去呢!入宫这一个月,她已经看的清楚,自己并不是那些小主的对手,无论是心智还是手段,自己都落了下程,要不是尹莹莹和张萌的提点帮助,自己很可能留不到今天。 可是,既然入了宫,她就想拼一回!哪怕今生只能得一天圣宠,那么,她只要利用这一天当中最好的时辰,请求皇上,为自己报仇就好了……。 昏昏沉沉,着许多事情在心里一过,竟然也早早睡着了。 一一 入选 第二天,苏漩精神饱满的起床梳洗,一夜的沉淀,让她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功利心淡了下来,让她轻松了很多。 大家坐在一起,吃了最后一次早点,尹莹莹还特意提醒苏漩,尽量不要喝水,以免到时候尴尬。 大家跟着队伍一起出了储秀宫,穿过层层高墙,来到一座恢弘的宫殿,这时苏漩入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储秀宫的大门,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这些宏伟的建筑。 到了这里,苏漩才确定,果然今天来选秀的不只是他们院子里的姑娘,将近一百来人。 娘娘们要从这一百来人里选出将近十个人入宫,还有将近二十个是要赐给皇帝的兄弟或者官宦家族子弟的。 等了个把时辰,苏漩感觉都有些饿了,终于轮到他们这一个院子进去。 苏漩深深吐出一口气,无论如何,她已经努力过了,结果如何……。马上就知道了。 大选的结果,是相当让人震惊的,要说其情节跌宕起伏也不为过。苏漩直到已经带着风铃,铃铛和扶柳搬到一座独院的小楼里时,才反应过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那心情就好像原本已经决定去爬山的人被莫名其妙的丢进水池子里,游了二十几圈一出水面发现自己好好地在山顶上看日出…… 错乱了有没有!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啊啊啊! 还以为都已经被决定了撂牌子的,而且几位娘娘也确实是撂了自己的牌子——相比于别的小主,自己确实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亮点,特色。被撂了牌子其实也不冤……。 可是为啥自己都已经做打包行李出宫的准备了,却被人带进了这深宫之中……。认错人了吧! 苏漩不敢承认,她确实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欣喜的,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恐惧啊!尼玛的,这是欺君吧!这一定是要死了的节奏啊!都不忍心告诉三个高兴地傻丫头,大祸临头了她们! 被娘娘们撂了牌子的人,竟然还敢跟着一个中年老太监偷偷进到后宫里!这是被人带到就要分分钟被人消灭了的节奏啊! 第一天,苏漩就在这样忐忑的心情下度过了,到了晚上,也没敢再出幺蛾子,点什么新奇的菜色。 第二天,那个带着她进来的老太监带着好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院子,苏漩手忙脚乱的把自己收拾齐整了,心里想着,果然发现了,这是来抓自己的! 带着必死的觉悟,苏漩瞪大着眼睛看着那老太监微微向自己打了个千,声音并不像一般太监那样尖锐难听,却有着高高在上的傲然:“杂家周全,给苏主子请安了,这些是分给主子的丫鬟太监,若是主子觉着用着不顺手,咱再换!” 苏主子!?秀女里难道有重名重姓的!?弄错了吧?自己明明被贵妃娘娘撂了牌子的……。 见苏漩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灵动活泼,透着那么一丝丝的单纯,让多年身在宫中,早已经是老油条了的周全有些咂舌——这主子前途堪忧啊! 饶是心里再怎么百转千回,周全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行了一礼,呼了声:“奴才告退。”转身就走了,连苏漩想要问什么都么来得及,一溜烟的就走的没了踪影。 周全一走,苏漩和院子里两个丫鬟和四个太监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被扶柳小声提醒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让几人起身,又合计了老半天,到底是没想出该吩咐些什么。 还是扶柳见她实在是不顶事,这才叹了口气上前几步请示道:“小主,就让奴婢带他们下去吧。” 见苏漩忙不已的点头,这才行了礼带着六个人下去了。 苏漩带着铃铛和风铃回了屋子,苏漩这才掩了脸上的茫然无措,一双眸子依旧是那么清澈无澜。 “这两天有时间,你俩出去多打听打听消息。”苏漩眉头紧皱“已经被撂了牌子的人,为很么会被留进宫中!?”苏漩不相信这是一次乌龙事件。必是有人特意为之。 之所以避开扶柳,是因为苏漩不敢相信扶柳的为人。更重要的,苏漩觉得,扶柳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到了晚间,是风铃值夜,苏漩已经脱了衣服躺下了,却被上午刚见过的周全告知皇上来了。 皇上!?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苏漩还没穿好衣服,就见一个穿着一身暗红色绣龙纹衣服的俊美男子走了进来。或许是被那人气势震惊到了,苏漩竟然忘了跪下请安行礼。 直到周全小声咳了一声,苏漩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算是没忘了之前一个月学的规矩,中规中矩的行了礼。 那男人并没让她起身,绕过她坐在她身后的凳子上,四下打量着这屋子里的摆设。很空旷,只有几件标配的摆件,桌子上一个巨大的梳妆匣子,家具到是齐全的,确也是半新不旧的。 感受到周全饶过自己,给那男人倒了杯茶。苏漩越发把头低垂,不敢吱声。 月光透过敞开着的门,洒在面前那个娇小的身影上,不同于京城女子,眼前这个像是还没长成的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娇娇弱弱。很瘦,很娇小,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她雪白的单衣领口处,那低垂的修长的脖颈,皮肤好像很白。 冕荣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人,或许,她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女人。从昨天起,他就在好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让太后不顾贵妃得脸面,执意留下她。 ------题外话------ 男主出场,希望别写崩了…… 一二 皇上 白天的事,周全已经告诉他了,这女人当时确实是不知所措的。冕荣觉得,十之*,这是装的。也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从贵妃那里出来,他就直接过来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听见上首男人浑厚的声线,苏漩压抑下狂跳不止的心脏,慢慢抬起头来。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皮肤细腻雪白,气质温婉,在宫里,美人并不稀有,他的贵妃就很漂亮。难得的是这丫头有一双玲珑清透的眸子,乌黑的眼仁像是最美的黑珍珠,还带着点点童真和慌乱。她的美很温婉,并不盛气凌人。冕荣想,若不是太会演,这是个藏不住事的女人。 苏漩也在偷偷打量面前坐着的男人,他很有气势,刚进门时那凌厉的威压让她透不过起来,现在看,也是一副很威严的样子。 五官很硬朗,很深邃,不同于南方男人的儒雅书卷气,面前这人更像是一个将军,冷硬,高大。偶不,在自己面前的,这是一位帝王。 “啧”男人无意识的发出一个单音节,苏漩有些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何况现在那男人还在上首,没让自己起来呢。 苏漩不敢移动分毫,她很清楚,自己面对着的,是掌管着生杀大权的人,那是皇帝。 不过……就让自己这么跪着!?大晚上的,自己都睡下了,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回来这里……。迷路了!?也有可能,毕竟这宫里太大了,墙有那么高,要是没人领着,很容易迷路的。 看着已经眼神放空,思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人,冕荣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乐,他就没见过有人还能在自己面前走神的!抛去自己皇帝的身份不提,就说这丫头现在还跪着呢,怎么就走神了呢!?她……。“在想什么!?” “别担心,会有人找到您的。”以为皇上是被自己看透了而尴尬,苏漩主动宽慰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冕荣脸上是一副【你在耍我?】的表情,见苏漩确实没开玩笑,还皱着小脸想着怎么开导自己的样子,不禁被气乐了。再来这宫里,自己能丢!?怎么可能? 你在你家花园里溜达有可能会溜达溜达就溜达丢了?虽然这花园是有些大了点。 见皇上乐了,苏漩不明白笑点在哪里,想了想低下头,装斑鸠,没办法,你不了解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能够轻轻松松要你性命的皇上,你能怎么办?只能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 她一不说话,皇上也不吱声,只是观察着眼前这少女,看她到底能有多沉得住气。他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看上这个有些蠢的女人。 房间里一安静下来,就显得有些尴尬,苏漩很想找个什么话题,却又怕说错了话让人不快,比较安全点的话题一时也想不出来,难道要说:今晚天气不错哈~……。这也太二了!苏漩自认自己是个聪明人,办不出来这么没脑子的事。 见那个小女人又有神游的倾向,冕荣忍不住皱皱眉头,这孩子别是真的笨吧…… 他忍不住站起身,却见那女子突然清醒过来,高声道:“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室的寂静,连人的呼吸声都好像消失不见了。苏漩等了半晌不见眼前一双高低官靴移动分毫,忍不住抬头看去。正对上冕荣那双略带寒光的眸子……。完蛋了! 她喊早了…。人家皇上没想走……。 她想爆粗口有没有! ……。你别瞪我啊,我也很尴尬啊……“那个,我就是练练嗓子…。” 冕荣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巴不得自己走!?他去后院,那个妃子不是想方设法的留住自己!她倒好,上赶着把自己往外撵!真当爷没地方去不成! 冕荣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大步跨出房门,周全在他身后提着孔雀蓝色的宫装下摆,颠颠的跟着跑了出去。 苏漩后知后觉的想着:完蛋了,自己刚进门就把皇帝得罪了,父母的仇,可能报不了了……。 周全拎着个拂尘颠颠的跟在皇上身后,也不敢说话,心里暗叹这新来的苏小主真是没脑子,哪有把皇上往外赶的道理啊!一面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你看给皇上气的,这步子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有啥急事呢! “她这是欲拒还迎?”冕荣突然停住脚步,周全差点撞在他后背上,又出了一身的冷汗,周全也不敢迟疑,想到出门前看见苏小主那满脸的惊异懊恼,再想到太后慈祥威严的嘱咐,连忙道:“奴才瞧着,倒像是无心的,想来这苏小主和别的在京城长大的小主不一样,还不懂得这些吧。” 冕荣凌厉的目光扫过来,让周全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刚刚自己太过心急了,一时失了分寸。饶是吓得脸色发白,周全也不敢把求饶的话说出口,这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伺候这么些年,比谁都清楚。 “让人去查查。”冕荣留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他没让起,周全不敢起身,依旧直挺挺的跪在青石铺的平坦的路中间。他知道,这是皇上给自己的警告。告诉他,他的主子只有一个人,哪怕是太后,也是要靠后的。 这一跪,让周全不禁开始反省起自己来,自从上个月,师傅因为病了被皇上安排去养病,自己顶上来,自己就开始有些飘飘然了起来,在这么下去自己这条小名早晚保不住,他很清楚这次是因为看在师傅的面子上留了自己及一条小命,再有下回,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 一三 点餐 自从上回皇上被自己气走了,苏漩也提心吊胆了几天,后来见确实没发生什么血溅当场之类的事,苏漩也彻底放下心来。嗯,不管怎么说,自己暂时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 有了这种安全感,苏漩又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滋润起来。 原来在家时,她就经常琢磨很多小点子,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方便,更加舒适。现在也是。 小院里一共有四个小太监和五个丫鬟。铃铛,风铃,扶柳,和后来的玉簪,玉屏。小太监分别叫小喜子,小福子,发财和张宝。 加上苏漩自己一共是十个人。苏漩不是没主意的人,相反,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她自知自己用不上这么多的人,况且这些个人自己要是想管,还真就不一定能管得个个都服帖下来,不说还都不了解,就说从入宫以来就一直跟着她的扶柳。苏漩都不敢放心去信任。最开始扶柳对自己并不上心,苏漩心知肚明,虽然后来扶柳对自己的态度改善了,苏漩也并没有为难她,可是心里毕竟还是不舒服的,只不过没表现出来罢了。 在这宫里,她一个人带着铃铛,风铃毕竟势单力薄了些,以后都要和这些宫人打交道,自己三人毕竟根基还太浅了。 铃铛贴身伺候,风铃掌管自己所有的财富,扶柳被升为自己的大丫鬟,掌管着这院子里的所有太监宫女。苏漩很明确的规定,这院子里,实行的是连坐制度,若是有人办事不利,那么,不只是本人要受罚,扶柳也要接受惩罚。这是和爹爹学的生意经,自己家里那么多的生意,要是都靠着爹爹一个人,绝对是管不过来的,只有那个铺子上的生意出了问题,哪一个铺子从上到下,连着掌柜的都要一起罚,这样才能有效避免出错。 被她这么一管,小院里到是井井有条起来,扶柳确实是个能拿得起事的,除开最初的慌乱之后,院子里被她管理的犹如铁桶一般。 又到了午膳的时候,苏漩在确认自己目前没有危险之后,狠狠地松了口气,一放松下来,就发现自己的日子过的实在是太“素”了,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啊! 于是,今天晌午摆在苏漩面前的,就是一盘凉拌的木耳,酥皮鸡饺鸡汁锅贴,南瓜饼加上一道酱蹄膀。都是按照江南的口味煮出来的,虽然并不是很正宗,可是吃起来却也别有一番滋味,管宫里御膳房的大厨子,手艺再差也要比一般酒楼家的强。皇帝并不是每天都要吃满汉全席,有很多时候,这些大厨子只是相当于一个摆设,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并不多,至于苏漩点菜,因为钱到位了,这些大师傅也愿意给她做,谁还不想赚点外快啊~ 于是,这天,苏漩正乐颠颠的坐在桌子旁,准备上筷子吃她期待已久的美味,那边就听见周全的声音——皇上驾到~ 那尾音微微上挑透出的小妩媚让苏漩狠狠忧伤了一把。——皇上来的真不是时候啊!这饭只有一个人的分量! 即使很忧伤,苏漩也必须顶着一脸明媚的笑容盈盈袅袅的迎了上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吧。”冕荣脚步没停,径直进了屋,一进去,就被桌上的菜色吸引了。都是江南风味的美食啊!几道菜分量并不多,但是厨子手艺很好,离了很远就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冕荣暗暗咽了口口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鸡肉了。 当皇帝并不轻松,每天都要忙于政事不说,还有许许多多的规矩限制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比如吃。作为皇帝,为了防止别人知道他的喜好,他每回吃东西都不能专挑喜欢的吃,也不能很明显的表现出他的个人喜恶来,以免歹人钻了空子。这也就算了,他能忍。 只是,太后年岁大了,牙口不好,每天都只吃蒸煮的食物,软绵绵的让人没有食欲,他偶尔去看望太后难免要留下吃饭,太后总是劝他多吃。而御膳房总是做一些盖碗的蒸食,味道寡淡不说依旧很是绵软没什么嚼劲。冕荣知道御膳房也有他们自己的考虑,因为上书房距离御膳房较远,为了防止半路上食物凉了影响胃口,所以做盖碗的食物很“安全”不容易变凉。可是冕荣很想吼一句:现在是夏天啊!夏天! 去几个妃嫔那里用膳也是,也不知道是他们专门打听到了自己的“喜好”还是御膳房就只会做这样的吃食,总之,每天他都只能吃到这种东西! 原来做太子时,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惨,每天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到了当皇帝,规矩就多了起来,现在他很想念早已升天了的父皇。 看着苏漩桌子上的鸡肉,年轻的皇帝沉默了。全福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招呼着让人撤下桌子上的鸡肉,心里不断暗骂:这苏主子也真是,进宫来不争宠不出头,不制造机会和皇上偶遇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公开吃皇上厌恶的鸡肉!简直是作死的节奏啊! 跟进来的苏漩一看这气氛,也懵了,啥情况啊!难道是自己去御膳房点餐有违规矩!?不可能啊!她清楚地知道每一条宫规,就是为了避免以后偷懒的话触碰了那条不该犯的规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么做并不算是违制 ------题外话------ 谢谢千夜的支持~么么哒爱你~ 一四 用膳 回过神来的皇帝看见苏漩惨白这的一张小脸,微微皱了下眉头,挥挥手让人下去,又让苏漩坐在自己身边。铃铛很伶俐的送上一只碗和一双象牙筷子,然后退到后面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 同样,苏漩也一声不吭的静坐着,她不明白皇上的用意。 冕荣此时的心情也很复杂,自从上次因为吏部侍郎办事不利,让自己压了一股子火气无处发泄,又因为天太热,自己本就火气旺,御膳房竟然还敢上一碗枸杞炖的鸡肉蛊!闷热闷热的不说,竟然连咸淡都没有!他那天也确实是有些失控了,挥手甩了汤蛊,愤然起身离席,去了御花园。其实他起身的时候就后悔了,只是可惜回去的话未免有些丢了脸面。没想到,周全和御膳房的那群蠢货就以为自己厌恶了鸡肉,他妈的半年没吃过鸡的皇帝现在很想开饭啊! 大约是苏漩想了老半天并没想出自己哪里惹了他,索性放弃了继续探究下去的想法,举着筷子为自己夹了一大块鸡腿肉……。 小主,您倒是矜持一些啊!扶柳在一边流流满面,却不敢发出什么声响来扰了主子们的雅兴,但是她真的很悲伤啊!苏小姐,苏奶奶!您怎么就不知道争宠啊!皇上都来看您了,您怎么就不开窍呢!哪怕是给皇上夹一筷子酱蹄髈也行啊! 一旁的周全同样很忧伤,皇上看来还是宠爱苏小主的,连一向厌恶的鸡肉都吃下去了,而且吃得面不改色,还夹了好几筷子!自己之前竟然没看出来着苏小主竟然有这本事!失策啊失策!看来以后这后宫的风向是要变了啊! 只有苏漩,夹了一筷子木耳,嚼了嚼,嗯…。有些淡了,下回可以告诉厨子让他们多放些醋和糖,做酸甜口的才好吃。 又夹了一筷子酥皮鸡,呦!这味道!真不错!比江南最大的酒楼做的还好吃!外焦里嫩,鲜香滑腻!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皇上这一顿吃的颇欢快,只是没太吃饱,毕竟这是一个人的量。放下筷子,见天色还早,冕荣也有心情想其他的事了。想到周全派人打听来的消息,冕荣对苏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突然要知道苏漩平日里尽干什么,一双凌厉的眼睛也就随之扫向她。 苏漩暗自撇了撇嘴,真心没吃饱啊!但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又见皇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自己,苏漩都要哭了,自己已经很节制了好不好!她也没吃饱啊!皇上您老人家下回来蹭饭打声招呼好不啦! 暗自苦逼的可怜了一下自己,苏漩认命的悄悄吩咐扶柳:“去御膳房要我之前点的那几样点心来,另外在端两碗豆花来,卤子……。就上昨天的那几样好了。” 吩咐完了,苏漩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这么做似乎是有些莽撞,皇上还没说话呢,自己做主似乎有些不太好?连忙回头看向正主——冕荣。 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苏漩放松下来,心里暗想,皇上其实而并不可怕的吧。自己自从入选之后,好像有些松懈啊!这可是深宫内院啊!还是要提高警惕的好啊! 她就算是在无知也应该听说过,这皇宫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众多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她虽然不想参合进来,但是她还要借着皇上的权势来报仇神马的啊! 沉思的苏漩并没有发现,皇上正在以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这丫头怎么又跑神了!自己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冕荣很快告诉自己,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丫头蠢!很蠢,巨蠢! 他心里一沉,之前可是听说这丫头有胆识,有计谋,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表现的这么蠢,除非是装的!后宫的女人那么多,记名的,不记名的不计其数,有装聪明的,有温柔小意的,有张扬妩媚的,所求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宠爱罢了,只是这扮蠢得,苏漩还是头一个!……。嗯,有个性! 周全白着一张脸,暗想,自己果然是老了么!?竟然不懂年轻人之间相处的节奏了么!默默相望,欲语还休神马的,老奴真心不理解啊!求解救啊!要不要老奴去备水啊!一会要是这俩人*的完事了,没有热水洗漱岂不是尴尬……。 不过很快周全就不用纠结了,扶柳带着几个小丫鬟推门进来,打乱了这一室的尴尬——点心来了。 御膳房很识趣的不仅做了上好的豆花,还调了好几种不同口味的卤子,肉沫卤,木耳鸡蛋卤,各种蔬菜做得卤子洋洋洒洒上了六七样,有很多是苏漩都没吃过的,甚至还上了若干糕点,芙蓉糕,桂花糕,枣泥糕十几样,都做成了一口就能吃下去的小块,娇俏玲珑很是好看。 苏漩暗叹,果然皇上在这里待遇流失不一样!等级提高了不只是一两个档次! 冕荣一看这吃食都摆上了,况且自己有确实是没吃饱,略皱了下眉头,道了声:“没规矩。”也半推半就的坐在桌子上跟着“勉强”吃了三碗豆花,几块糕点。 苏漩小心的偷偷翻了个白眼,没规矩你还跟着我一起吃!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她怕掉脑袋! 填饱了肚子的冕荣心情很是愉悦,他甚至想着以后可以常来这里吃饭,就当是改善伙食了。 吃完了饭的苏漩看着渐渐黑了的天色,不禁紧张起来,……皇上……。今天晚上不走了么……。 带着一堆紧张不安,忐忑,皇上果然是留了下来,盖着被子和苏漩……纯睡觉。 看着苏漩那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的眼神,冕荣心头火起,一抖被子翻身背对着苏漩闭上眼睛。他也很尴尬的好不好!今天晚上吃的太多,有点撑着了,消了食之后他整个人懒懒的真心不想动,而且朝堂近几天接连着发生的几件大事也确实让他身心俱疲,明天还要天不亮就起,他实在是不想干那事…… ------题外话------ 没吃掉啊……下回吃吧~ 一五 心思 苏漩睁开眼睛的时候,皇上已经走了,安安静静的走得,并没有叫醒她。她在床上呆愣愣的坐了一会,索性不去管他的用意,扬声喊铃铛来伺候着洗漱。 几个丫鬟心惊胆战的看着苏漩的脸色,动作都轻了几分,不敢弄出声响,唯恐苏漩烦了,把火撒到他们身上——昨天圣上虽然留宿了,但是两人没办事,主子必然会很生气的吧! 御书房里,冕荣正在批折子,之前叫周全查苏漩的事,现在他已经尽数知晓了。让他生气的是在自己的统治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灭门,这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任帝王眼中都是不可原谅的。 江南的富足,是众所周知的。也恰恰因为其富足,那里,成了众多外方官员所向往的地方。因为到了那里,就可以大肆敛财,充盈自己的荷包。 杨志。这个人之所以被调遣到江南,是因为自己的信任,是因为他没有和这朝中大臣们有所关联,是因为他并不是自己后宫之中的哪位娘娘的远亲。因为他‘身世清白’所以自己任用他,甚至想把他发展为自己的心腹之臣,只是自己这份信任,被辜负的一文不值。 冕荣是愤怒的,但是昨个去苏漩那里,心底的火气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苏漩的母亲原来是太后的手帕交,只是下嫁到江南之后两人都在不联系了而已。之前自己以为的什么阴谋,什么勾引其实都是自己的想象,苏漩甚至连太后都没见过,看她的样子,可能连她母亲和太后的交情都不知情。再一联想到她家灭门之后的情况,入宫选秀确实是唯一的出路。 这么想着,冕荣对苏漩的抵触也渐渐消散开了。想到今天早上起床时看到了那粉嫩嫩的面庞,微微嘟起的小嘴,平静甜美的睡颜,冕荣全身舒畅起来。这就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所谓的成熟,不过是静听遭受巨变之后的伪装罢了。那样香甜的睡颜,连自己都不忍心去打扰。 只是微微走了一会神,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全已经悄声进来禀告:“启禀皇上,张将军已经在御书房外等候。” 苏泽顶着炎炎的烈日,身上穿着两层长衫,里面那件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外面却看不出来丝毫水渍。他带着小厮,疾步走在河边的青石马路上,正午的阳光下,连一丝荫凉都没有。 “公子!公子!”小厮一叠声的叫唤让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那穿着一身青衣的小厮端着一只大碗,疾步走上近前:“公子,喝碗井镇的酸梅汤吧,刚从井里提上来的,冰爽可口”那一碗酸梅汤冒着寒气,连碗壁上都凝结了一层细小的水雾,结果碗,也顾不得形象,就站在路上喝了一口,凉气上脑,激的他打了个寒战,又喝了几口,全身的暑气消了大半,放下碗,见小厮提着袖子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汗,面色柔和了不少,轻声道:“你也去要一碗,快些喝了赶路。” 那小厮欢欢喜喜的答应了一声,跑向路边一个老汉的摊子上,高声唤老汉再来一碗酸梅汤,那老汉在河边提起一条绳子,捯了二十几下,拽出个网兜,里面是一截截竹筒密封好的酸梅汤。水下温度低,竹筒在里面震得冰凉爽口。 路面上的温度高的吓人,可是河的深处却依旧冰凉。 苏泽心下一动,深深吐出一口气,终于勾起嘴角,等那小厮三两口把酸梅汤灌下肚子,仰头对着天空打了个嗝,跑上来,苏泽转身向目的地走去,再不见开始时的匆忙,脚步中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和不知不觉中积累起来的沉稳。 宫中,贵妃歪靠在软榻上,由小丫鬟轻柔的打着扇,屋角处放着一座由铜质的相面镶着繁复花纹和名贵宝石的铜盆,里面装满了冰块,以给这屋子里降温。 抚弄着指尖长长的尖锐的护甲,欧阳淑华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表情阴暗,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凌厉,小丫鬟们恨不得连呼吸都隐秘下去,省的惹了贵妃娘娘的不快。 “皇上昨晚上留哪了。”明明是问句,被她说出口却像是一声叹息,她身后的大丫鬟不敢迟疑,连忙道:“回娘娘,留在刚进宫的苏家苏漩那里了。” 苏漩?贵妃娘娘抬了眼“可是太后亲选的苏漩?”得到丫鬟的肯定,欧阳淑华轻蔑的笑了一声问:“可得了什么封位?” “皇上并没赐封,院里都传,说皇上并没宠幸苏小主,连元怕都没有呢。” 没有封位,呵,越来越有意思了。欧阳淑华轻抚着甲套,嗤笑一声,被自己撂了牌子,却被太后选上,这无疑就是在打自己的脸面,皇上留宿却并不宠幸,这回打的,可是那好命的苏小主的脸面了。 希望,这苏小主能尽快有与自己交锋的能力。 一六 少年 这天,御膳房买来的小混沌,配着几样小菜,作为早饭,苏漩随手拿起一本话本子来。这是宫里一些小宫女们之间流传着的休闲读物,平时闲的无聊,偶尔,苏漩也会拿出来看看。宫里女人众多,皇上又事务繁忙,她自己又是个没有分位没成过宠的小主,能在这里生活的这么滋润,所依靠的,无非是带进来的银子罢了。 在看到书生在花园中捡到小姐手帕,感叹:这手帕香气如兰,质地纤滑,上面绣的兰花傲然挺立,生动形象…。(省略一千多个赞美词汇)…必然是着府中小姐之物,能有此等高雅之物的小姐定然是个美貌温柔的女子……。 苏漩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书写的毫无逻辑,要看,这只能是看个笑话罢了。 冷不丁的身后有一稚嫩的声音响起,让苏漩下了一跳:“你在笑什么?”这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是上位者天生的高傲。 苏漩平静了一下被吓得私藏的心脏,心中暗恼来了人为什么没人通报。现在确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苏漩微微起身行了一礼,也不说话,静静的站在那里。 那少年撇撇嘴,心想,这女人也和那些妃子一般无趣。但是一想到进来时听见的那阵欢快的笑声,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刚刚在笑什么。” 苏漩知道,这后宫之中除了太监,只有皇上可以随意走动,这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声音里总有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威严,一身锦袍华丽却不焦躁,官靴底下那一层白边洁白的没有丝毫污渍,想必这人来头不小,说不定是传说中武功奇高深受皇帝宠爱的锦王爷。 见他问话,苏漩轻声道:“婢子再看话本子,见其有趣,所以发笑。” 可能是有些瞧不上,那年轻男子嗤了一声,绕过她,伸手抓起桌子上的话本子,快速的看了起来。 那小姐见书生归还了她一直找不到的手帕,惊喜交加,认为书生必然是个才高八斗的好人,两人一见钟情,互许终身,可是小姐的父亲不同意,认为书生没钱没势,不肯将女儿嫁给书生,桌上翻着的,正是那书生和小姐生死离别,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那年轻男子看的红了眼眶,突然抬头瞪视苏漩,一脸怒气道:“却道歹毒妇人心!小姐父亲贪慕权贵,这小姐书生命运多灾,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你不同情也就罢了,竟然还笑得那样欢快!” 见他气的不清,苏漩心下有些紧张,这宫里人人来头都极大,自己还没得了圣宠,得罪了这来历不凡的男人,万一给自己穿小鞋自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想到这里,她连忙解释道:“你只是被他们的表象迷惑了!” 见他气的脸颊发红,苏漩连忙上前两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翻过书,指给他看:“你看这里。”正是那书生在后花园捡到小姐手帕的那一段“这书生是如何进的小姐家的后花园而没人发现的?”见他虽然还气着,却不在呼呼地喘粗气了,苏漩心下微安,又道:“他又如何能凭借着一方手帕,就断定是这府中小姐之物?” 那男人嗤笑一声忍不住反驳道:“我们男人可不会用这么女气的手帕!”见他愿意搭话,苏漩笑了,扬声叫铃铛进来。 铃铛脸色有些不好看,努力想自己眨着眼,苏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见那男人又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连忙叫铃铛把她的手帕拿出来。随手,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叠自己之前没事的时候绣的手帕出来,一一摊在桌子上,让那男人看。 铃铛的手帕质地不若苏漩的好,分辨的较为容易,剩下的十几条梅兰竹菊各有特色,绣法布料都不相同“你可能分出哪个是我小姐妹送我的,哪个又是我的丫鬟给我绣的,又有哪个是我秀来准备送人的?” 那男子仔细分辨了好长时间,摇摇头,苏漩笑问:“那么书生是如何凭借一方手帕,就断定手帕的主人的?这书生还说这手帕的主人必然是个美丽温柔的女子……。逻辑呢?” 见那男人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苏漩又道:“书生如何能与小姐见面,归还小姐手帕?这往大了说,可是私相授受,是品行不端!小姐是傻的么,就凭书生归还了手帕,就认定人家才高八斗!?”逻辑去哪了啊姑娘! “可是两人互生情愫,小姐父亲却横加阻挠,贪慕权贵这点确是不争的事实!”那少年忍不住住反驳,想给自己找回些面子。苏漩也不多言,看着他微笑,整个人有一种江南女子的温婉风情,让人为之着迷,那少年微愣了愣,随即低声道:“那书生来路不明,又无傍身之物,要是我,确是也是舍不得女儿嫁给这般人物的。” 见他说的一本正紧,苏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才多大的人,就说起自己女儿了。 那少年明显会错了意,以为苏漩是在笑话他被一个话本子给骗了,恼羞成怒道:“你们这些闺阁小女子,成天就看这些个不知所云的,没得糟蹋了时间,有那功夫,还不如看两本圣贤书,也好明明是理!”说罢,一甩袖子,慌慌张张逃出门去。 苏漩见他出去了,这才转头看向铃铛,她刚刚并没有忽略铃铛的异常,还不等铃铛说话,就听屋外,那好年高声叫道:“哥!你怎么在这里!?” ------题外话------ 今天好像是小年啊……。祝大家小年快乐~对不起,今天更晚了…。 一七 膳食 屋里铃铛比比划划,屋外,听见那声威严低沉的声线:“阿锦,这里是后宫。”明明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苏漩却分明听见那里面所蕴含着的压抑。 到了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在门外面!要命的是,他不知道在外面偷听了多长时间了!苏漩努力回忆,自己刚刚可是说了什么逾越的不合规矩的话,但是想来想去,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刚刚说啥都忘记了。 正懊恼着,房门轻轻打开,暗紫色身影晃了进来,苏漩心头一紧,连忙低头行礼。 冕荣压下心底的别扭劲,无视半蹲在那里的苏漩,径直拿起桌上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平时看的都是奏折,诗词,典籍,今个一看这个,原本还觉得有点意思的故事,结合着苏漩刚刚的话再一看,简直就是漏洞百出,还别说,真挺招笑的。一个没注意,他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苏漩一直关注着他的表情,见他表情柔和了下来,暗自呼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站直了身子,一边挥手示意铃铛退下去,她自己也不打扰皇帝的性子,随手拿起另一本话本子看了起来。 俩人就这么静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扶柳在窗下轻声问道:“圣上,主子,可传膳?” 冕荣这才回过神来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得看入了迷,早朝时的那点憋气劲,现在已经卸了个干干净净。再一看苏漩,只见她两腮通红,也不知是憋笑还是怎的,眼中莹莹的水光看上去分外诱人,让冕荣呼吸不禁一紧。他自认并不贪图美色,平时也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是骄傲,现在一看眼前女子娇俏的样子,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好悬把持不住。 看冕荣没什么说话的意思,苏漩扬声让外面扶柳传膳。 冕荣悻悻的安耐下冲动,暗怪苏漩不解风情,别的妃子这时候早就腻在自己怀里了,这丫头现在竟然还想着传膳!果然是个蠢的!连争宠都不会! 膳食很快摆上来了,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不过一眼看上去泾渭分明,一边是六个盖碗,两盘蒸食,四个摆放的很精美的蔬菜拼盘,一屉萝卜陷得素包子,一碗肉羹一盘看不出什么原料的粥点——这是皇帝的御膳。 再看摆在苏漩附近的,一盘五颜六色的珍珠元子,一大碗腾腾冒着热气的酸辣汤,一盘片的飞薄,几乎透亮的灯影牛肉,一盘炒的鲜绿的油菜,上面泼了一勺带着肉末的辣椒油,旁边摆了四五个小碟子,里面装了各色小菜,主食是南瓜饼,小笼包,还有几张牛肉馅饼,色香味俱全,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让本来还*高涨的冕荣瞬间感觉饿了起来。 周全注意到,皇上那筷子,从头到尾就没夹过他自己的膳食!这苏小主能耐啊!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皇上已经这么宠爱她了么!?难道之前皇上都是在做戏?假装不宠爱苏小主,已达到什么目的? 这些个吃食,皇上不是没吃过,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山珍海味什么都可着自己点,可是后来,他登上皇位,诸多的规矩,防备,让他连自己的喜好都不敢表现出来,就怕有人钻了空子,身边的嬷嬷太监平时也注意着这点,尽量避免自己喜欢吃什么的事情发生。到苏漩这里,确实是相当于改善伙食了。 御膳房里,管事的刘太监一手抹着无毛的下巴,一边看着小徒弟把灶上的笼屉取下来。那小徒弟刚刚拿下笼屉,就见皇上身边的周全颠颠的跑了过来:“那小笼包还有没有了!苏主子还要两笹!” “有有有~老刘我早就给主子备下了。”刘太监一张胖脸笑的见牙不见脸,刚刚取下的笼屉装进大膳盒里就递给了周全。 看着周全急火火的走了,那小徒弟忍不住在师傅身边道:“师傅,您真是神了!那苏小主一个女人,怎可能吃下那么多小笼包,必然是师傅您手艺高超!师傅师傅,您是怎么算到苏小主还会来传小笼包的,您教教徒弟!” 被小徒弟捏肩揉腿伺候着,刘太监斜蔑了小图第一眼,慢慢悠悠的道:“今个,师傅就教你个乖,你记着!这苏小主,以后你可要客客气气的给我巴结着!” 什么苏小主还要两笹,那分明是万岁爷还想要两笹!不然能是你皇上身边第一大红人周全亲自来提膳?要他说,这皇上也够命苦的,什么龙肝凤胆山珍海味,做成糊糊了,全都失了原来的滋味了,那人能爱吃么!苏小主别看年龄小入宫晚,说不定还真就摸着了皇上的胃口。 看看天色,刘太监解下围裙,吩咐小徒弟麻利点做两壶热水备着,就回了他自己的屋子躺着去了。 皇上和苏漩酒足饭饱,一个在外间小书桌上练字消食,一个倚在窗边拿着绣了一半的荷包继续绣着。 夏日里天黑的晚,借着窗外的晚霞,屋里的美人微垂着头,轻柔的发丝拂过她脸侧,姣好的面庞如同出水芙蓉,粉嫩嫩的,她手指修长纤细,正绣着的,好像是一朵什么花,乳白色的小巧花瓣,正像她一般,娇娇怯怯,安静的有时候能让人忽略,那香气却始终若隐若无的萦绕在鼻尖,就像这几天,他总是能莫名其妙的想到她…… ------题外话------ 又晚了……今天二月二,星期二…。 一八 夜晚 寥寥数笔,一个曼妙灵动的身影已经跃然于纸上,画中女子专注的绣着一个荷包,虽没有重色挑染,只着黑白色勾勒,却显得生动传神,再看窗边浑然不知的苏漩,纸上的人却又显得有些呆板,不及窗边女子美貌之一二。 饭前下去的那股火蹭的窜了上来,不经意间,以成燎原之势,他放下毛笔,一撩袍,走向苏漩。 听见声响,苏漩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能感觉到,来自桌案后面那到灼热的视线,见他动了,苏漩刚刚放松看过去,竟然那人就在自己身前了,惊慌间,情不自禁的就站了起来,冕荣借着女子慌乱间站起来的动作,双手一揽,打横抱起苏漩走向内室。 周全有眼色的招呼宫女们撤离出去,掩好门,垂头站在门口。室内传来衣锦撕裂的声音,周全心里暗道:万岁爷今个兴致高啊~ 冕荣抱着苏漩进了内室,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见她慌乱的一双眼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心下爱怜,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感觉到苏漩对自己的依靠,冕荣心中微动,动作越发轻柔,之前自己委屈她了。 自从查过她的事情之后,冕荣就知道,这女人不同于自己后宫中的任何一个人,能走到现在,她内心必然是坚毅的,她有着可怜的身世,而这份可怜,正是因为自己的统治之下出现的纰漏所导致的。这女人或许平时并不聪明,但是这一次,她选对了,冕荣想要告诉她,她选择入宫,是为她家人报仇的最直接手段。至于太后那里,想来以太后的性格,将来也不会给与她太多关注的。若是苏漩得宠,她家人稀少,只余一个哥哥,势单力薄,又是从商,相信,外戚干政的事情不会发生,这样想着,冕荣不禁更加安心下来。身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身为皇帝,哪怕是宠爱一个女人,也必须要谨慎,要权衡利弊,身不由己。所幸,这女人家室简单,心性也不复杂。那么,自己就放纵一回好了,长久的紧绷下,他也有些累了。 清晨,到了上朝的时间,苏漩还在睡着,冕荣想到昨晚的激情,心中火热的同时不免生出一股柔情来,若说之前那一晚是因为叫不醒她而让她继续睡着,那么现在则是心疼昨晚累到她而想让她多睡一会 放下帐子,冕荣轻手轻脚的来到来到外间,示意周全轻声,张开手臂让其伺候他穿衣。 周全暗自撇撇嘴,这苏小主真是个有能耐的,万岁爷竟然不用她伺候更衣,自己起来不说还吩咐他轻声,怕吵醒了苏小主,看来自己以后也该巴结巴结苏小主了,毕竟人家靠山大,又有爷的宠爱,若是运到好了,将来前途无量啊! 早朝过后,在上书房里批了一会折子,冕荣起身在书房里走了一圈,动动僵硬的颈椎,心情沉重。南边旱了,这夏天太热,有些旱,种下去的庄家蔫头巴脑怕是今年的收成要减上三层还多啊。 南边的官员贪污*,官官勾结,即使到时候给南边的百姓减税,怕是也执行不到下面去,这样一想,不免就联想到了苏漩身上。 这丫头从小养在深闺,虽然出生商人家庭,全家却拿她当作官家小姐一般教导的,只可气那杨志竟然灭人满门强抢民女,着实可气!只是自己现在还不能动他。江南那里是个肥缺,杨志又在那里为官多年,想要换下他,还要再等等。 这么一想,他心中有涌起一丝歉意,苏漩那般柔弱的女子,强撑着的坚强更加让人感叹,自己现在却不能为她报仇,实在是让人有一股说不出的憋屈!在一想到那江南太守杨志,家中小妾二十几个,比自己都多!区区一个太守,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欺压民女,鱼肉百姓,实在是罪不可恕! 一旁伺候着的周全看见皇上脸色越来越黑,连忙垂下头去,也不知道万岁爷这是想到了什么,火气这样大,自己可要小心些,免得殃及池鱼。 忽然眼角扫到门外小路子隐蔽的冲着自己使眼色,周全抬眼看了皇上一眼,悄悄走过去,把小路子拉远了,这才低声问:“怎么了?万岁爷正忙着呢!” 那小路子哭丧着一张脸,苦哈哈的弯腰低声道:“宜妃娘娘发热了,请太医看过,说是要发痘了。”这种不好的消息,谁也不愿意来说啊!奈何自己地位太低,被几个太监合伙推出来说这事,他也要哭了好么! 周全一听这话,脊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大热的天,后背的衣服潮乎乎的,竟然有丝丝凉意。他暗骂一声宜妃没事找事,咬咬牙,轻声走回殿里。 “什么事!”上首皇帝威严的声音让周全小心脏抖啊抖,奈何这事还不小,自己想隐瞒也瞒不过去,他也不敢隐瞒,咬咬牙,周全跪伏在地上,轻声说道:“刚后宫来报,宜妃娘娘发热了,太易诊断,怕是……。怕是要出痘。” 话一说完,周全觉得自己都要被冷汗浸透了,整块大理石的地上冰凉,自己的手却比那大理石的地面还凉上几分。 书桌上传来嘭的一声响,周全瑟瑟发抖的把身子伏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出,等待皇上静下心来。 半晌:“封了永和宫掉两个太医去跟着,务必控制好病情,若是染到别宫里了,朕那你是问!” 周全哭着一张脸,却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领旨退了下去。 一九 生病 宫里发了痘疹,全城戒严。 年轻的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臣子们战战克克的垂着头,大殿内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压抑的让人透不过起来,周全低垂着头,格外认真的仔细数着手中长长的白马的尾毛制成的拂尘,一根,两根…… “朕养你们何用。”上位的人声音并不高昂,低低的,没什么起伏,却让众臣脊背发凉,系数跪拜下来高呼“臣等罪该万死,求皇上息怒。”声音整齐划一。 冕荣胸膛起伏,一张脸如同黑炭,息怒?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这痘疹横行,而他呢,高高在上的皇帝却是最后知道的,还是因为自己宫里有妃子发了痘,这些奴才见实在是兜不住了,才告诉他的。这让他如何不气! “你们的确该死!”努力压制住怒火,冕荣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现在要如何平息这场灾难。 看着朝臣跪伏在地上,连额头都不敢抬起的样子,冕荣怒火更上一层楼,这群老家伙,在朝中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早已经练得滑不留手,这种该想办法,该出头的时候,这群人都开始往后缩了,起不了丝毫用处。 “胡爱卿,你来说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冕荣点了礼部尚书,让他出个主意。 “回皇上话”这货苦着脸,膝行几步,蹭出队伍,跪在大殿正中,吭哧瘪肚子老半天,道:“老臣以为,皇上乃天之骄子,皇上万福,百姓乃皇上子民,这灾难必然安然度过……” “行了行了,黄爱卿,你觉得呢?”冕荣没听完他废话,抚了抚额,拍马屁的家伙!肚子里没有二两香油! “臣以为”看出皇帝的不耐烦,兵部尚书的黄有为连忙上前,把话在肚子里面过了几遍,确定无误了,这才道:“臣以为,应摆场法事,以祈求上苍……”见皇帝面色不变,却并没有出口打断,黄有为接着道:“另外,圣上可以由宫中赏赐药材,以求百姓度过痘灾。” 冕荣赞赏的看了黄有为一眼,随即对下面装作斑鸠一般的众臣问道:“众卿可还有良策?” 一个年轻的小官员战战克克的爬了出来,跪伏在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微臣有禀。” 冕荣并不熟悉这个年轻人,但是看前面吏部尚书拼命的给他使眼色,他也明白过来,这是吏部尚书葛中正幼子。他连忙鼓励道:“葛小爱卿有什么话要说?” 葛进见皇上还记得自己的姓氏,分外激动,也顾不得之家老爹的眼色,压下心中暗涌的激动连忙道:“微臣拙见,微臣以为,没熬过痘疹的人应该集中出来以免灾情蔓延严重,若是这些尸体不处理掉……”“嗯哼!”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略带着警告的哼咳声打断,只见自家老爹爬上来,对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皇上磕头道:“犬子年幼,皇上恕罪,皇上洪福,百姓必将转危为安,皇上恕罪。”回过神来的葛进这才想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满腔激动退去,剩下的,只剩下冰冷。 出了痘疹,必定会有人死亡,大家都没说出来,不可能是因为没有想到,不过是不敢说出口罢了。皇上洪福,为什么还会出现灾情?皇上乃天子,为什么他的子民会出现出痘不治而死的情况?任何皇帝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子民受灾死去,也不会喜欢有人这么*裸的讨论如何把这些百姓的尸体处理掉。 想通了关节,葛进面无人色的跪伏在地上,耳边是葛中正的请罪声,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丝毫刚刚被皇上记住时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绝望。连恐惧都没有的绝望。 冕荣皱着眉头,脸色漆黑,他刚开始听到这个并不开心,但是这确实是当前必要做得事,所以也没打断他,本想听听这孩子具体能说到何种程度,朝中能够直言的朝臣已经不多了,大多是些不求有功但求无措的句嘴葫芦,开心事出来奉承几句,遇到事情时,就都缩在角落里装斑鸠。 冕荣冰冷的看了葛中正一眼,见他还在磕头请罪,不禁越发不耐烦,皇城中痘疹严重时,这老货不出来,刚刚大家讨论对策时,他也没出来,现在他儿子出来出主意,这老东西就来打断,这让皇帝非常不爽,却不能说什么,以免吓到那年轻后生葛进。 想了想,冕荣道:“葛中正教子不严,罚俸禄半年。”迎向葛中正惊喜的目光,被谢了恩,冕荣又接着道:“葛进” 见他和他老爹一哆嗦,冕荣不禁起了捉弄的心思,隔了半晌没说话,见这两人脸色越来越苍白,到了后来这少年甚至脸色有些发青了,冕荣这才道:“直言上谏,好!”再吓唬他,他怕这傻小子闭过气去。 葛进以为皇上下一句就是什么拖出午门斩首示众之类的话了,眼看着没有了生的希望,已经绝望了,暗恨自己嘴快为自己,为爹爹,为家族惹上麻烦,就听皇上一个好字,愣在了当场。 “官升一品,作内务府刘涛一伙,暂管京中痘疹后事。”冕荣说完,见这傻小子还傻愣愣的跪在那里呢,一直以来的压抑心情也缓解了不少,提醒道:“还不快谢恩?” 回了上书房,冕荣紧皱着眉头,这次京中出痘严重,这是从前从没有过的事情,这事里透着那么几分蹊跷,招来周道,让他暗中彻查此事。 一边又想到朝中大臣浑水摸鱼装斑鸠的态度,想到有必要把这些老臣换下去,给朝中注入一批新的血液了。 贰零 锦王 隔天,冕荣正在御书房看奏折,那边周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桌案前的空地上。他是直接受命于皇帝的属于暗卫一般的存在,与周全在明处伺候着不同,他是在暗中,为皇帝收集信息,刺杀等事务的,他是皇帝最后的底牌,也是对皇帝最最忠心不二的侍卫。 冕荣执笔写完最后一笔,这才抬头,轻声问道:“可有什么收获?”那语气,竟然好似早就发现地上跪着一个人一般。 底下跪着的周道伏身恭敬回到:“回主子,奴才查到痘疹最初好似是从尹大人府上窜出来的,尹大人府上妾侍与主母之间多有不和,三个月前府上主母和一名贵妾先后各生有一子,至此,两人妻妾之争越发激烈……。” “混账!”周道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闷响,年轻皇帝周身散发着不属于他的年龄段所带有着的戾气,压抑的氛围蔓延至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周道越发把自己的身体低伏在地上,皇上的气势越发浑厚了,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其阅历,都已经远超过同龄人,此时,只听皇上骂了声混账,哪怕声音并没有多高,也并不激烈,就那么低沉压抑的一声责备,竟然就然饶是武功高强的周道,都有些承受住的臣服。 “尹家。”冕荣只是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地上跪着的周道忍不住颤栗,那是杀气,带着上位者的冰冷和锋利。 苏漩这几天过的有些不好,铃铛和风铃总是以为自己不知道,她俩经常在她卧室外的小窗子下面嘀嘀咕咕,其实,她都听见了。 就像现在, “那群该死的狗奴才,当咱们小姐是什么了!给脸不要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是铃铛的声音。她还是没改掉嘴上没有个把门的这个坏毛病!苏漩不禁想着,琢磨着下回再给她点教训,自己教她长记性,总比别人让她永远不会犯错强。因为只有死人,是永远不会犯错的。 “快别瞎说,小心别人听见找你麻烦!”这是风铃的声音,她一向是稳妥的。苏漩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夸了她一下。 “哼!要想我不说,他别那么做啊!”停顿了一下,铃铛语气有些颓然,道:“其实我也知道,咱们不能给小姐惹麻烦,我还没忘了选秀宫里被堵了嘴巴杖毙的春杏。” “你知道就好!咱们小姐也不容易,这宫里水太深,咱们还是小心一些,凡是都忍着一些的好。” “我也知道,可是风铃,那小顺子实在是可恶,仗着自己是尹嫔的人,就横行霸道!就连那些烧水的小太监都把他当成祖宗似得供着,明明是我先到的,那群该死的却把开水留给他!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铃铛越说越气,声音忍不住拔高,吓得风铃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想吵醒小姐还是想让别人听见!”苏漩能想到,此时这两个小丫头的脸一定都白了。 她忍不住想,看来,有银子也不是个万全的出路啊,当初迫不得已进宫,以为只要自己安安分分的,有银子在手,哪怕是住在冷宫里,自己也能活得很滋润,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简单,哪怕是有银子在手,宫里这些小太监,小丫鬟都敢明目张胆的拿着银子不办事,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冤大头。 圣宠么?想到当今皇上是那样一个容貌俊朗的男子,她想如果没有那样一个阴晴不定的脾气,争宠什么的似乎并不是那么让人不能接受。可是……那种脾气,不是自己能够驾驭甚至是揣摩的了得啊。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下半生,就要在这宫里度过了,有自己在这宫中,杨志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宫里的消息传到外面并不容易,哥哥至少有两年的时间让自己强大起来。到时候,他就可以想办法为家人报仇了。 现在的苏漩,已经不像是当初进宫时的那样想法简单,她不会妄想着请求帝王帮自己报仇了。近两个月的宫廷生活,让原本还青涩的小姑娘迅速成长起来,虽然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看得多了,自然也成熟起来,一个帝王,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连妃子都算不上的答应,而去惩罚一个朝廷命官,即使那个官员十恶不赦,但是只要对皇帝有用,那个官员,就不会死。 那么。复仇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哥哥身上了,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尽自己所等活下去。 下午苏漩被一阵嘈杂声惊动,一睁开眼,就被眼前的大脸吓了一跳。 或许是看见女人惨白的脸色有些愧疚,又或者是达到了自己恶作剧的目的,眼前的人渐渐拉开了和苏漩的距离,吩咐道:“快点收拾齐整了,出来见爷!” 苏漩看着慢悠悠兀自转过屏风的身影,暗自咬咬牙,锦王爷!这混蛋! ------题外话------ 亲们新年快乐~不好意思停更了这么多天,今天开始更新啦,把欠的补回来~晚上还有一更 二一 请教 快速从软榻上坐直身体,抚平衣服上的皱褶,扶柳已经把浸湿了的帕子地给自己,擦了把脸,又整了整并不凌乱的头发,苏漩这才走进外室,抽头行礼道:“见过锦王爷。” “行了行了!你别也跟着那些女人一样,学那股子矫揉造作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烦!”苏漩就被他这一句话,说的站起来也不是,继续蹲着也不是,一时间僵在那里好不尴尬。 见那锦王爷好像是不满意自己的反应,苏漩想了想,自己起身,坐在椅子上,招手让扶柳上茶。 扶柳已经看得呆了过去,这苏小主面对的可是皇上最最宠爱的弟弟啊!不说这锦王爷权倾朝野,至少也得皇帝看中,自己主子也太过大胆了一些!但是看锦王爷好像并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甚至隐隐的,面上还带着一丝丝的惊喜,扶柳暗自给自己壮胆,退下去泡茶。 见苏漩无比自然的起身,又轻轻盈盈的半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姿态优美,带着一股江南烟雨风情的柔美妩媚,不似宫里姑娘们或是柔弱不堪,或是骄横霸道,或是矫揉造作,或是彪悍强壮。苏漩,就是能给人一种很放松,很柔和的感觉。 而且,她也够聪明。锦王爷在心里暗自又加了一句,颇有些赞赏的看了垂眸喝着手边热茶的女子。烟雾袅袅下,那有些朦胧的面容分外艳丽。这是个美人。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注视,女子抬眸看向这边,刹那间的光华,流光婉转,尽让见过万千美女的锦王爷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可惜,她是自己的皇嫂。 这么想着,男人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刚刚失神的尴尬,从怀中翻出一本书来,递给还有些茫然的苏漩。 苏漩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两分明白的,但是这种事情,不能点明,自己也躲避不了,她没有权利阻止锦王爷找她,也不敢做什么惹怒锦王爷的事情。她是个胆小的人,贪生怕死。让她松一口气的,是锦王爷自己想通了,这样,对大家都好。能控制住自己感情的男人,能明白什么可做,什么不可为的男人,这是苏漩所欣赏的。 接过递来的书,苏漩看上面的封皮,是一本装订精良,质地上层的……话本子!?苏漩看着上面用方方正正的小楷体写着的《富家小姐的恶少》狠狠恶寒了一把。 忍不住抬头看向前面端坐着的男人。只见他面色微红,显得有些局促,见苏漩看过去,努力镇定下来,咳了咳嗓子,提高声音道:“看什么!小爷让你说说这书里的毛病!……看你能不能找出来……我只是考考你而已!” 看他已经涨红了的脸,苏漩连忙垂下头,低声应道:“我看看” 想不到,看起来是个男人的锦王爷,竟然喜欢看这种恶俗的话本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书中的故事大概是:一位小姐,去庙里上香,傍晚和自己的小丫鬟回府的时候路过一片小树林,在那里遇到了强盗。 苏漩注意到,这一段有人用红笔做了记号,一边又有蝇头小字的批注,指出小姐上香不可能只有丫鬟跟着,而没有护卫,也不会傍晚才想起来回家(一般都是清晨去上香,中午吃过斋饭就回去的,如果天色晚了大多会选择留在庙里住一晚。)等等不合常理的地方。 一边点头,一边翻了一页又往下看:在树林里有伙强盗,杀人越货从不眨眼,遇见小姐不但要劫财,还要上前劫色,危急关头,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男子出现,这男子穿着考究,容貌俊美,谈吐不俗,武功不凡,他杀了抢到一伙,救下小姐并把小姐送回家里,并坐在小姐闺房里喝茶,等着小姐的父亲和家人来认识,感谢。 苏漩轻轻笑了,扬眉问面前等着她答案的男子:“你在树林里骑高头大马?” 见锦王爷皱眉似乎是要生气,苏漩连忙道:“这个公子为什么在傍晚要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小树林里狂奔?”顿了顿,见他似乎是在思考问题而忘了自己刚刚的讽刺,苏漩舒了口气,接着道:“假设,这些都是成立的,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有急事,可是有急事的话他救下小姐就已经算是好人了,送小姐回家之后为什么还留在小姐的闺房!?”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阴谋,或许是这恶少的英雄救美之计!任何一个女人都会爱上在危急时刻救下自己的男人吧!” 好……一个阴谋论!这似乎是可以解释,但是苏漩面色有些古怪,偏偏还什么都不说,这让锦王爷有些窝火,不禁冷哼了一声,逼视着苏漩。 “反正啊,如果是我,看到恶少当着我的面就杀了强盗,哪怕他是为了救我,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他的。”太过于血腥暴力了有没有!顿了顿,苏漩又道:“如果这是一个阴谋,恶少为什么要杀了他的同伙?他完全可以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让他们逃走。这样的话不是更威武?” 二二 异常 看着苏漩清澈的眸子,锦王爷突然觉得这本书索然无味起来,之前觉得看着还能看出点笑话的东西,突然间变得肮脏了起来。他一把夺过苏漩还没看完的话本子,收进怀里,转头一声不吭的出了小院。留下一头雾水的苏漩。 那是一个干净的女子。从小一直生长在皇宫之中的锦王爷忍不住有些羡慕她的干净。那是一种善良。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来,苏漩睁开眼睛,昨夜噩梦的余韵还在心头回荡。她又梦到了那些被烧得焦黑的断壁残垣,苏家上上下下十七口…… “小主,要起么?”扶柳的声音想起来,苏漩平躺在床上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很快,扶柳就进来侍候自己穿衣洗漱。 “小主今个早膳要用些什么?”一边把她的头发编进发鬓,一边低声征询苏漩的意见。 其实,也没什么胃口。苏漩认真想了想,这才道:“简单点,就一碗粥就好了。”昨夜的噩梦让她脸色有些苍白,眼圈发青,苏漩对着铜镜在上面铺了一层脂粉,掩住那抹疲惫。 风铃进来帮苏漩整理床铺,见扶柳出门招呼小太监去膳房传膳,连忙凑到苏漩身边小声道: “小姐,昨晚上小喜子有点不对,和他同屋的张宝求我,说要间小姐一面。”小喜子?苏漩知道,这是当初周全领来的四个小太监之一,她当时并没有提拔谁,也没有特易忽略谁,只是现在看来,大伙都忍不住开始露出马脚了。有外心的人开始攀高枝了,而有的人,也要在自己面前崭露头角了。 “早饭后,我把扶柳支出去,你就带着他来见我。”苏漩只是很简短的吩咐了一句,风铃余光瞄到有人影晃进来,连忙拿着一只金丝绞的镶着红宝石的钗子,在苏漩头上比了比,问道:“小姐觉得这个比刚刚那只怎么样?” 透过铜镜,苏漩看见扶柳撇撇嘴,想说什么,到底忍住了,垂首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看着这边。 早饭苏漩点了粥。御膳房刘太监厚道,到底没有只上了一碗粥,皮蛋瘦肉粥和一碗蔬菜粥,又上了若干爽口小菜,甚至还送了一头糖蒜来,这让苏漩有些惊喜。 吃过早饭苏漩找了个借口支走扶柳,那边,风铃带着张宝悄悄进了堂屋。 “奴才,张宝,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 张宝是个有些清瘦的小太监,皮肤白,长相斯文,乍眼一看,倒有些像是那家秀才的儿子。 “起来吧,说说你同屋那事~”苏漩轻飘飘的,端起手边一碗茶,爹爹曾经跟她说过,面对下人,主子要显得高深莫测,让下人摸不着头脑,因而不敢冒犯。 茶水热气袅袅,遮掩住苏漩的面容,让她的表情显得虚幻,让人看不清楚,微垂着的眸子遮掩了思绪,让人无法窥视她的情绪分毫。 可是……这大夏天的,喝热茶真的正确么!她好热啊! 苏漩不着痕迹,瞥了眼跪在下面的张宝,人家低着头,压根都不敢抬头看她,得了,感情这神秘深邃什么的,就只有她在一人欣赏!有些失落的放下茶碗,没注意,碗和桌面发出一声不小的碰撞声。惊得下面跪着的张宝一哆嗦,停下叙述。 苏漩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喉咙,看着基本上说完了的张宝僵硬的跪在下面,一边风铃眼神询问似的看向自己,苏漩撇开刚刚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法,问下面的张宝。 “他昨天半夜也出去了?你怎么知道的” “回主子话,小喜子昨天是出去了,昨个奴才贪嘴,主子赏的桂花糖奴才就这茶水多吃了几块,这茶喝多了,半夜想起夜,睁眼的时候,正看见小喜子鬼鬼祟祟的从屋里出去,原本奴才想叫他一起来的,可是奴才这嗓子……便想着,追几步,我俩一起走也好有个伴,哪想到一出了门,那小喜子没往净房去,反倒是往东边小门那里去了,奴才奇怪,这小子半夜不睡觉往小门去干什么,以为是梦游了,连忙悄悄跟着……奴才知道这人梦游的时候不能叫醒,所以就没惊动他。哪想到,他到了小门,旁边的院墙处,捡了块石头,敲了九下墙,三下一停顿,然后就把一个什么东西扔了出去,不一会,又有人扔了一包什么东西回来,奴才看着,扔回来的像是银子。奴才害怕,连忙回来躺床上,连净房都没敢上,就怕小喜子怀疑。” 苏漩听着他长长的说了一大通,到是并不烦人,反倒有些惊险刺激,像是听故事一样,到是比那些话本子更有趣一些。 苏漩示意风铃一眼,道:“你忠心,我知道了,回去好好办差,别漏了什么风声,我亏带不了你。” 二三 心动 风铃捏着一个孔雀绿色的小荷包,递给张宝,看张宝连着磕头谢赏,苏漩又道,“以后,提膳的活就你去办吧。” 张宝退了下去,看着风铃不住的笑,苏漩惊异的眨了眨眼睛,询问似的看她,风铃笑的花枝乱颤,她本事和苏漩从小长大的,又一同经历过灾难,一直陪着苏漩进宫,情分于旁人不同,没人的时候和苏漩在一起到是轻松下来,并不像平时那样沉静死板。 “小姐,那张宝说是贪嘴,就着茶水多吃了几块桂花糖,小姐想想,做个总共就赏下去半盘子桂花糖,这院子里小丫鬟小太监那么多,一人能分到几块~这张宝素来是个有心眼的,想来,是把桂花糖私下里扣下!这般贪嘴的,小姐还让他管着提膳,膳房那里,可是个流油的肥差!小姐可真是偏疼他!” 苏漩笑了,贪嘴么?那张宝看似说话诙谐,喜欢占点小便宜,可是说话滴水不漏,叫人造不出一点错处,甚至连小喜子敲了九下墙,每隔三下停顿一下都能记下,想来,发现小喜子不对劲已经有些日子了。现在才禀报上来,想来,是有了证据吧。这宫里人,那有一个简单的! 正想着,扶柳进了院子,打眼扫见桌上放着的一杯半凉的茶水,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苏漩也有些尴尬,这是刚刚自己装x用的道具来着,虽然没成功…… “今晚上,让膳房弄个锅子来,清水,枸杞,葱段,姜丝,在把牛羊肉切得薄薄的,拌些酱料来就行,在去内务司要些冰来,晚膳时摆上就行了。” 苏漩突然来了兴致,吩咐了扶柳让张宝去提膳,自己站在窗边的小几上,对着院子里一从太阳花,提笔写写画画。她写字并不多好看,却因为绣工好,平时总要画些花样子,所以绘画倒还不错。 天气越发炎热了,在院子里哪怕是树荫下,也是一会一身汗。好在室内还有冰,虽然不多,却也聊胜于无。铃铛站在冰山另一边,缓缓的扇着扇子,好让凉气吹过来,凉风阵阵,苏漩渐渐画的入了神。 天气这么热,哪哪都让人心生烦躁,午后的地面上都好像冒着热气一般,贴近地面的空间都有些扭曲。树叶蔫头巴脑的,热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发发火气。 冕荣进屋时抬眼就看到冰山后面,一女子身着淡蓝色纱裙,里面的浅浅的绿色清新淡雅,让人一看就为之精神一震,外面的燥热,焦躁一下子就散了,屋里冰山并不大,屋子也不宽敞,但是让人感觉很舒心。 “风铃,点支蜡烛来。”这笔笔尖的地方有几根毛支出来了,这是有一年和哥哥一起做的笔,她还不想换下。 拿着蜡烛的手指骨节分明,却不是女子的纤细,袖口处金线绣着的龙纹让苏漩拿着笔凑到蜡烛处的手抖了一抖,一小簇火苗腾起,引得苏漩小小惊呼一声,连忙远了蜡烛,可惜的看着不仅把支出去的几根毛燎掉,更是烧秃了一小块的毛笔,苏漩心疼的无以复加。却也不能埋怨些什么,连忙放下已经不能在用的毛笔,绕过书桌给冕荣行礼:“不知道皇上过来,苏漩给皇上请安。” 冕荣挥了挥手,示意苏漩起来,捡起书桌上的纸张,看上面苏漩画的画。 很平凡的太阳花,如果不是这么成片的生长,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野草,非常不起眼。不过被苏漩画的很是别致,并不像是一般画作那般花要叶相配,苏漩别具匠心,一大张纸上满满的,全都是盛开着的太阳花,乍一看有些乱,但是越看越是让人觉得里面有些味道来。即使没上色,也让人感觉到了那里面的热情奔放。 苏漩有心想要挡一挡,这是她为自己枕套准备的花样子。她一向不喜欢大红的鸳鸯枕套,总是别具匠心的准备一些花朵图案的,不过因为进宫没办法带那么多东西,所以一直将就着,现在得了闲,窗外太阳花开得又正好,苏漩来了兴致正好画下来。 “这是什么花?”冕荣盯着那图样子看了许久,终于放下还不等苏漩松一口气,就见他拿起刚刚燎掉了毛的毛笔。 “回皇上话,这是太阳花,阳光越足越是开得欢喜。” “好一个阳光越足越是开的欢喜!花,就该开的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一想到现在朝堂之上那些官员,皇上心中连日来的郁气消散了许多。自己就应该像这小小的太阳花一般,越是在别人觉得燥热的太阳的压力下,他越是要绽放,越是要有精神!想到连一个小女子都明白的道理,自己没道理泄气!年轻的帝王心中满是豪情。 苏漩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马屁拍对了,引得皇帝哈哈大笑,“朕看这毛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皇帝状似不经意间一问,引得苏漩心跳如鼓。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 “回皇上话,这毛笔原是妾身和兄长幼时淘气,自己做的,妾身一直珍惜保存着。” “偶?你还会做毛笔?看这笔毛似乎是马尾毛?”冕荣继续诱惑着,低垂的一双眼眸中闪烁着尖锐的光芒,好想等着猎物落入陷进的狐狸。 ------题外话------ 即使没人看,我说过的双更也一定算数…。 二四 火锅 “皇上好眼力,这的确是马尾毛。”苏漩拳头松了近,紧了松,终于忍住了想要跪地伸冤的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还没有分量和朝中大臣抗衡。“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呢。”她语调轻松起来,欢快的让冕荣差点放弃了试探。 眼前女子明媚的笑颜,就像窗外那一丛丛的太阳花,不张扬,却明艳艳的好似吸收了太阳的光华一般,让人心情舒畅。屋里冰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周全换了座大的,凉茶也摆在触手可得的地方。 苏漩见皇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清了清喉咙,讲到:“有一回爹爹出门十几天,终于回来了,只是这一回,爹爹并没有像往常似的,带回来给我们的小玩物,而是带回来一匹不一样的马。”她声音温温润润,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甜软糯,冕荣听着她说话,情不自禁的就放松了心情。 “这匹马是墨黑色的,只有尾巴尖上有那么一点点的白,爹爹爱的跟什么似地,不让我和哥哥碰,天天亲自给那马刷洗梳毛,那亲热劲连娘亲都比不上。”她目光露出一丝怀念,于刚刚温婉的笑容不同,这时的笑容更加真切,也更加灵动。带着一丝丝少女的活泼,顽皮的像是个做了恶作剧孩子。 “我和哥哥看不得爹爹的宝贝样,简直就要搬到马厩里和那马一起过夜了。” 冕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解释道:“得一宝马,你父亲自然欣喜的。” 苏漩斜眼看了他一眼,那眼角余光的风华尽让冕荣看的痴了,心口恍若让千钧巨石撞了一下,半晌回不过神来,直到那动人的声音接着道:“那时候我和哥哥还小,调皮得很,嫉妒那马的了爹爹的宠爱,就和哥哥出了坏主意,借着爹爹算账的功夫,悄悄溜进马厩,我喂马吃草,哥哥趁马不注意一剪子剪了马尾的毛!哥哥出来时慌张,还栽到食槽里面去了。” 苏漩说完,引得年轻帝王一阵笑声,洪亮开阔,让人胸腔都跟着发颤。 “淘气包!你俩定时被令尊责骂了一顿!” “皇上这可是说错了,爹爹在时对我和哥哥极好,舍不得责骂,那次爹爹对着马屁股确实心疼了好久,却也没舍得说我和哥哥,反而说那马尾即是剪下来了,也不能浪费,教了我们做毛笔。” 听苏漩说爹爹在时这样的话,冕荣也明白她的心思,虽然还一只乐呵着,但也不再接话。 苏漩心里已经满意,她并不奢望一回就能得皇帝怜惜,为自己做主。她很清楚皇帝也有自己的考量,也有他的身不由己。她是商人家的女儿,自小就比一般人来的通透。对皇帝的崇拜再高,也没把皇帝当成无所不能的神。况且她也明白,就算皇帝是神,眼前的人,也不是自己的神。 晚上锅子呈上来时,冕荣面露疑惑,难道这饭是要现做不成? 苏漩很合适宜的解释了火锅的使用方法,又亲自配了酱料,膳房的厨子刀工很好,牛羊肉片切得薄薄的,几乎下到滚水里就熟了,蘸着酱料吃,鲜嫩可口,在这盛夏,天热的让人心里发慌,本来已经好几天没吃下去什么东西了的年轻帝王,身后加了冰山就着鲜嫩的羊肉,沾着微辣微酸的酱料,又有一边爽口的冰镇着的水果块,这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出了一身大汗。 洗了澡,换了衣服,冕荣招呼苏漩进去洗洗,一边站在桌前提笔写字消食。 余光看见窗外,一个面熟的太监和风铃在一块嘀嘀咕咕些什么,半晌不到,见那风铃给太监行了一礼,匆匆离开,冕荣心中奇怪,这风铃好像是苏漩的大丫鬟,为什么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行礼?见惯了宫中阴私事的冕荣沉下面容,招了周全吩咐几句,就见苏漩转出了屏风。 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泛红,眼睛被水气熏得越发水润,眸子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水珠,抬眼间滴落下来,沾湿了胸口处薄薄的衣料,因为衣服的潮湿,勾勒出了她窈窕的曲线,玲珑有致,于她清纯的脸庞相反,女人的身材能让任何一个男人血脉愤张。真真是出水芙蓉!冕荣心下赞了一声,再也忍不住,提步,带着苏漩向内室走去。 苏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一想到昨晚上的癫狂,她只想把自己憋死在被子里。真是太放纵,太过分了!揉着快要折了的腰,苏漩起身勉强把肚兜穿上,这才咳了一声,示意外面伺候着的人进来。 “小姐,张宝他们把事办成了。”看着风铃小心翼翼的欲言又止,苏漩顾不得害羞,几下收拾好自己,问道:“可有什么意外?” ------题外话------ 后面会解释为什么女主回知道火锅…。晚点二更… 二五 收服 这话一问出,风铃脸上露出一抹古怪来,“还有几个大内高手帮忙,现在人已经被带到前面去了。”风铃所说的前面,是指皇帝的地盘,那里后妃是不能踏足的。 苏漩沉默的洗漱之后,照样是清粥小菜,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暗自琢磨。皇上怎么会知道?难道这人是皇上派的?还有,为什么要把张宝也带走,难道有什么是皇上也不知道的?未知的消息太多,苏漩一时也想不清楚,所幸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静待事情发展。 吃过早饭,一如既往地,苏漩继续完善昨天画了一半的太阳花的样子。这两天她已经准备开始绣了。 扶柳端着杯凉茶,悄悄地进屋,放到书桌上,她并没有退下,略有些倔强的站在那里。苏漩知道,她是有些埋怨自己的,毕竟出了这种事,自己第一想到的是瞒住她,这说明苏漩并没有把扶柳这个大丫鬟放在心里。 扶柳在这个小院里,侍候着苏漩,又管着苏漩日常吩咐,院子里人员调动的事,大伙都把她看做是这小院里苏漩之下的第一人,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这次的事,让她犹如兜头泼下一盆凉水般,冰凉中带着不甘心。 苏漩看到了,但是没吱声,淡淡的拿起杯子,这是花果茶,由山楂,苹果,龙井,蜂蜜调配出来的,苏漩平时很喜欢喝,但是今天,苏漩现在只是抿了一口,便放下了,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 扶柳原本咬牙坚持着,却在长久的沉默下不得不服软,向前一步,行了礼,轻声叫了一声小主,却再也没有了声音。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质问苏漩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却不告诉她么?扶柳没这个脸面。 该问问苏漩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么?她自己也知道,接下来的发展,怕是要由皇帝来决定。 那么,此时来找苏漩又能怎么样呢? 从没有过的,扶柳突然无力起来。这个在她眼里一无是处的小主,突然有一天能拿捏住她了。 原本,扶柳就看不上这个商人出身的小主,她自问也承了苏漩保护自己,没把那件脏了的衣服推给自己的恩情。但是,在她心里,即使苏漩成了小主,被皇上临幸,也依旧改变不了她商人的身份。也依旧比不得自己有个秀才老爹的高贵。 可是在这一刻,扶柳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能得到苏漩的看重,这满园子里,平时亲热的叫自己姐姐的太监宫女们,任何一个人都能踩死自己。在这里,看的不是出身,而是地位,是圣宠。 一直观察着扶柳表情的苏漩见她态度恭谨起来,心下松了口气,还好,这丫头自己想通了。 扬起一抹笑容,苏漩安抚道:“把茶在冰一冰吧,你让院子里的奴才们都精神些,大夏天的,别惹人生气!” 苏漩这话,无疑是给她一个台阶下,也隐晦的告诉她这小院里大丫鬟的位置还是她的。 这对扶柳来说无疑是个惊喜,恭敬地行了一礼,扶柳拿着茶杯退了下去。 “呦~这不是扶柳姐姐么~给主子换茶去啊?”本市一句问候,可是配上那不阴不阳的表情和尖酸的语调,让人全身难受。 扶柳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早上不过是她自己也心里没底而已,现在可不同,苏漩既然表示依旧重用她,她就不会忍气吞声的让别人作践。同是内务府出来的,她当然明白这也人捧高踩低的性子,当下一样下巴,斜着眼睛看了那小丫鬟一眼,冷声道:“主子让我告诉你们,这夏天天热,一个个的皮都紧实着点!惹怒了贵人,可要仔细你们的皮!” 她声音不大,院子里的几个小丫鬟小太监却都听得清楚,在这宫里混日子的,都是人精,扶柳这话分明表示她还得主子看重。那之前挑衅的小丫鬟憋得脸通红,到底是服了软,冲着扶柳行了一礼,娇声道:“扶柳姐姐说的是,我等必定不给主子惹麻烦。” 冷哼了一声,扶柳端着已经温下来的茶,转头去了膳房。 外面的声音,苏漩听得一清二楚,暗自咂摸着,扶柳这下应该学乖了吧~ 一个人不服她的管教,这不可怕。怕的是这个人有二心,吃里扒外。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苏漩在试探扶柳呢?若是扶柳背后有其他主子,那她又怎么会那么急切的抓住自己抛过去的橄榄枝呢。 御书房里,上完了早朝的皇帝正襟危坐在书案后面,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批阅着奏折。偌大的室内放了两座冰山,周全站在角落里却觉得一阵阵的发冷。看着皇上平静的面容心里不住的念叨:去了一趟苏小主那里,皇上就不像前两天那么暴躁烦闷了,苏小主是给皇上吃了什么*丹,竟然让皇上连她院子里的奴才都亲自审问! ------题外话------ 二更…今天下午和编编一起改书名简直被虐死…。发现自己脑子只有毛嗑仁那么大,真是悲哀。 谢谢编辑没有放弃我,呜呜呜 二六 常在 年轻帝王表面上风轻云淡,内里已经要气的吐火。那个尹家,都已经让他们家的女儿做妃子了,还不知足,惹了瘟疫那么大的麻烦还没和他们算账,竟然还敢把手伸到朕的后宫里去!那苏漩可是太后给朕挑的媳妇!竟然敢收买她宫里的人来传递消息!实在是该死! 好在,皇帝还记得涵养,没爆发出来,而且现在还没办法拔起尹家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自己能做的,只有不动声色,省的传出风声去,让尹家有了准备。虽然现在大殿里就只有他和周全两个人,可是冕荣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不过……“传朕指意,苏漩温厚良善,甚得朕心,升为常在…”既然不能为她做主,那么就给她升个位份吧。 其实冕荣没有想过,苏漩其实不在乎位份的,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常在也不可能有自己住一个小院子,另外还配了四个宫女,是个太监。这待遇,只能是嫔位往上才可以。但是谁让人家背后有太后给撑腰呢!即使苏漩自己不知道,太后也有意隐瞒这件事,但是待遇却比别人提了不是一点半点。这也是为什么入选近一个月来,没有妃子来访的原因——大家都在琢磨苏漩的后台是谁呢! 周全躬身应是,下去传话了,一边暗叹苏小主真是好命,就因为得了圣宠,得了皇上挂念,有人欺负,皇上给做主,后台硬的天怒人怨! 御膳房里,小路子亲热的招呼扶柳:“哎呦~这不是拂柳姐姐么~今个怎么有空道膳房来啊~快坐下谢谢~”一边手脚麻利的从灶上拿了一小碟花生糖,顺手舀了一大碗酸梅汤,颠颠的递给她。 平时来提膳的张宝现在还在皇上那里,扶柳也有意出来正一正自己大丫鬟的地位,一边含笑的接过酸梅汤,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道:“别忙活了,我是来给主子提膳的,快点装好了,我好带回去,省的主子等急了。” 对于扶柳的颇指气使,小路子暗地里撇撇嘴,面上笑的灿烂,看扶柳这气势,怕是早上说她失宠了的传言当不得真:“这点小事,那里就麻烦到拂柳姐姐了,您说一声,小路子我亲自给您送过去~这大热天的,还劳烦您跑一趟。”一边招呼着旁的小太监把苏漩点的凉拌面装进膳盒里。他可记得师傅让自己小心伺候着苏小主院子里的人。 “为主子办事,不敢嫌累。”扶柳应付的答了一声,也不接小路子手里的膳盒,三两口喝完了手里的酸梅汤,放下花生糖,一扭头往回走。要是以前,她怕是连应付那一声都不会,可是今早上刚刚被苏漩点醒,她也不得不小心一些,以免被人抓到把柄。她相信平时不声不响的苏漩,有能力让自己消失的非常彻底。 刘太监咋摸着嘴,双手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站在屋脊下面看着小路子点头哈腰远去的背影,扬声道,再给我和些面来。 午饭前,皇上的册封下来了,等苏漩在院子里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跪谢圣恩之后,皇上转过围墙,抬腿进了院子,带着苏漩进屋,桌上摆着的面条吸引了他的目光,白莹莹的一盘子,另有若干青翠的小菜,酱料。让人口齿生津。 颇大爷的自顾自坐下来,招手让人拌一碗,放了醋,加了黄瓜丝和小葱丝,那太监啼哩吐噜先吃过一碗,看着那人吃了凉面之后满足的表情,冕荣觉得自己食指大动。另换了碗,照着刚才的拌了料,冕荣神筷子挑了一缕尝了一口。盛夏,暑气最盛的时候,吃一碗过水的凉拌面,让人全身都舒爽起来,就连刚刚御书房的不愉快,都让冕荣暂时撇到一边,专心享用起美味来。 苏漩坐在一边,略显哀愁,哎~看来这回又吃不饱了,皇上要过来怎么不招呼一声!或者自己带饭也行啊!总和她抢饭碗,这叫什么事啊! 冕荣看着这丫头纠结的脸,那表情浅显易懂,最初的一瞬间有些动怒,却不知怎的,突然就想笑出来。 若是换了别的妃子,哪会用这样一种表情面对他!身为皇上,来你这里吃饭那是看得起你,怎的你到反而嫌弃起来了!不过对于冕荣这样多疑的人而言,反倒是更喜欢看到这样直白的表情。这样单纯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苏漩的脑袋,嘴角不知觉得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连装都不会装!”真是蠢! 他动作让苏漩一瞬间僵硬,听他说的话,更是让苏漩吓得小脸发白,他知道了!不过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苏漩觉得皇上并没有生气,相反,还有那么一丝喜悦!? 难道……这就是栗子姐说的…真爱!?这想法把苏漩雷的外焦里嫩。看苏漩一副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冕荣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题外话------ 二更晚点奉上~ 二七 犯蠢 另一边周全暗自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苏主子真是有能耐,就露出那么一副傻了吧唧的蠢样,竟然就能把皇上给逗乐了!看着苏漩那张明艳的脸,周全暗自猜测,这苏主子,别是那九尾狐狸精变得吧!要不怎么都快把皇上的魂给勾去了! 刚把面条吃完,两人都没吃饱,冕荣刚想召唤周全去御膳房再传些面条上来,那边周全提这个食盒走了进来。“皇上,御膳房的刘太监说刚研制了一种新卤子,想让小主尝尝鲜,不知皇上在这,没备下皇上的膳食还望皇上恕罪。”这话说的,周全都想抽自己嘴巴。就太监人老成精,不说自己知道皇上在这,非要说是新研制出的卤子,让自己想告他偷窥皇上踪迹都不能。一面又佩服这老东西老谋深算,想着自己若是能学得刘太监这拍马屁的功夫一星半点,在这深宫之中也算是更多了一层保障。 皇上也不去计较刘太监真正的想法,只道了一个赏字,含笑的看着苏漩迫不及待的自己动手,用刘太监新研制卤子,拌了一碗面吃。这新卤子是用煎鸡蛋切碎了,配上小肉丁,酸黄瓜,韭菜沫,木耳沫在一起做得,一口下去鲜香爽口,尤其是煎鸡蛋很有嚼劲,酸黄瓜又酸酸的很爽口,很是解暑。苏漩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又大口吞了一口,突然想起皇上还在,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不好意思的咽下嘴里的面,冲着冕荣讨好的一笑,亲自拌了一碗递到他手里。 余光瞄到周全那满是骇然之色的死鱼眼,苏漩这才醒悟过来,皇上吃的东西都是要有人先吃过的,证明没毒之后,皇上才会吃。这是为了防止有刺客趁机下毒谋害皇上。自己办了这一碗面,先不说有毒没毒,就说若是皇上嫌弃,不吃的话,自己也是很尴尬的。 一时间苏漩都想剁了自己的一双手!脸色微红,尴尬的收回手,下意识地挑了几根放进嘴里…… 看着大伙震惊的表情,苏漩也震惊了。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咋就这么嘴欠,把皇上的面给吃了呢!即使皇上不一定会吃这碗面,但是她吃面条的时候明明看见皇上手上有动作,那明明就是想要接过面条来着啊!自己咋就给吃了呢!? 良久的沉默,屋子里连呼吸声都几乎没有,苏漩面条还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看着明显有些呆滞的皇帝,她的心在流泪啊!冲动是魔鬼啊!为啥自己一和皇帝待在一起,智商就变成了负数呢。 噗~年轻皇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下暗骂这姑娘真是蠢萌蠢萌滴,他还没见过,这么笨拙的人。但是却透着一股可爱的率真。情不自禁的吸引着他。 其实刚刚他的确是要接过碗的。看着苏漩麻利的拌了面,最后递给自己,他出了惊讶,更多的确是烦恼。首先,他不会吃下这碗面。这是肯定的,没有检验过的东西,他不会吃。其次,这碗面也不能就这么让苏漩端着,她没犯什么错误,只是这姑娘年龄小,又蠢,自己不能平白落了她的脸面。既然不能不接,可是接了他又不会吃,至于接过来赏给太监宫女这更是不可能。主子亲手拌的面,就算是给他们胆子,这些人也不敢吃。那么,这碗面就为难了。想不到,自己刚刚想着接过来,让周全带回御书房去,这样也不算是落了她的脸面,自己也不用吃下这碗“来历不明”的东西。苏漩就收回手,自己挑了一口塞进嘴里。 最开始的错愕,呆愣过后,冕荣突然觉得,这姑娘太有意思了! 虽然这两人都在一张床上睡过了,但是说实话,这两人谁没多了解谁。不过这次尴尬过后,苏漩到是觉得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嗯…其实皇帝还是喜欢自己的吧~ 已经自己忽视了刚刚的尴尬的苏漩一边吃着面条,一边暗自琢磨。 吃过饭,冕荣心情愉悦,看着苏漩还是满脸懊恼的神色,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这感觉就像是欺负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孩子,别扭的样子分外可爱。 笑过了,冕荣也开始说正事了,他面色一整,坐在外间的作案前“张宝我给你送回来了,至于小喜子…我看他伶俐,就让他在御书房伺候了,明天让周全再挑个好的给你。” 原本苏漩还在懊恼自己最近这些日子越来越傻了,尽干些丢人事,一听皇上面容严肃,也丢开其余想法,认真听话。 说是看小喜子伶俐留在御书房当差,其实内里的原因苏漩也能猜出个一两分,但是皇上没明说,她也乐得装糊涂不去拆穿,不过再找个好的替换上来…。 ------题外话------ 二更完成…。好累… 二八 试探 “谢皇上体恤,不过臣妾觉得……”冕荣淡淡瞄了苏漩一眼,难道她不识趣,非要小喜子不成?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冕荣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暗道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纵容了这女人。 “臣妾觉得,太监们已经足够了,没有小喜子也没什么,就不用再填了吧。”没了小喜子,七个人侍候她,已经足够了。 仔细辨认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欲拒还迎,以退为进或是不情愿的表情,冕荣放下心来,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也好,那就等你人手不够的时候在找周全要人。”反正以她现在的妃位,用这么多的宫人也算是逾越的。 见皇上没有聊下去的兴致,苏漩也不在搭话,安静的坐在离书桌不远的软榻上,随手取过之前画的太阳花的花样子,覆在一块布料上,用早已经配了好几种颜色的丝线慢慢绣起来。 苏漩的手很巧,绣工也是一顶一的好。她虽然出身下层的商贾之家,但是因为家里有钱,又得父母疼爱,倒是比一般人家的姑娘教育的更加出色。请的教养嬷嬷都是有一技之长的能人。更何况她娘当年也算得上是江南第一绣。绣工绝好。 冕荣自己动手铺了张纸,让笔喂饱了墨,在纸上细细写着什么。他注意到笔架上依旧挂着做个那只被蜡烛烧坏了的毛笔,僵了僵,心道这毛笔确实对她来说很重要,不然为什么要把一只已经不能用了的毛笔挂在明眼处?怕是睹物思人吧。轻叹了一声,冕荣也没打算给她什么承诺或者帮助她什么。在他眼里,一个朝廷命官,即使做了什么恶事,即使伤害的是他的妃子,也不足以打乱他的节奏,朝堂之上一丝一毫都不是可以随便调动的,更何况在现在这个关键时期! 苏漩低垂的眼眸遮住她的心思。把毛笔依旧放在那里,睹物思人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一下皇上的反应,见皇上只是略一迟疑就就不再理会,苏漩心中虽然失望,却也不着急,所幸静下心来秀自己手中的枕巾。来日方长。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苏漩已经绣了小半个枕套。看着不大的枕套其实绣起来很是繁杂,每一朵花都各不相同,又惟妙惟肖灵气十足。 揉揉有些酸疼的脖子,苏漩抬起头来,桌案前,皇帝已经放下了笔,坐在那里不知道看什么书。屋子里很安静,却并不让人觉得尴尬。 动作轻柔的喝了口温茶,苏漩脚步轻轻,移步到了内间——她有点饿了。 内间梳妆台边上放着两盘糕点。梅花形的红豆糕,花生味的千层酥。 个个都小巧可爱的齐整码好,一口就能吃下去的大小,方便又优雅。 苏漩欢喜的拿过一个红豆糕放进嘴里。糯糯的红豆香味溢满口腔,让原本有些饿了的苏漩顿时得到了满足。 给自己倒了杯花果茶,苏漩美得就差哼首小曲了。 “皇上,尹娘娘病了,请皇上您去看看。” 外间周全的声音让苏漩顿了顿。 “朕又不是太医,过去能给她看病不成!”冕荣一天的好心情让这消息破坏。心里有些恼怒,下意识的看向苏漩坐着的软榻。人呢!?他难得皱起眉头。 “皇上,尹娘娘怕是有喜了,打草惊蛇啊皇上。”周全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提醒了一句,皇上现在在苏主子房里,自己就这么把人拉走了他也承受了很大风险的好吧?但是有些事情不能不提醒皇上啊,万一耽误了事,皇上未尝不会把怒火撒到他身上啊!贴身太监也是很难做的啊! 重哼一声,冕荣也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不过要说那姓尹的女人怀孕了,冕荣可是一点都不相信。那麝香手串可不是摆设!不过……苏漩那女人去哪了!? 内室里的苏漩暗自皱眉,打草惊蛇!?什么鬼?看皇上的样子好像很生气啊,自己还是不要出去惹眼的好!万一引火*可就不美好了。这么想着,苏漩又捏了一块千层酥放进嘴里,花生碎的香气让她有些陶醉。 “你在干什么?”冰冷的问话让苏漩全身一震,好悬没被千层酥噎着。连忙喝了口茶,把嘴里的东西顺下去,倒霉催的,竟然跑进屋里来找自己撒气!把茶咽下,苏漩已经把心情平复下来,转过身的一瞬间已经整理好了面部表情。 略带可怜的眼神看向冕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怯意,一张小脸有些发白,像是刚刚被自己吓的。 冕荣不禁回想自己刚刚是不是语气太冲了吓到她了。 但是内心里压着的火气,和刚刚这女人冲自己眼前溜走的事情又让冕荣别扭着,“朕在问你话!”他提醒道。 苏漩越发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像只弃犬找到主人一般,想靠近,却害怕主人再一次抛弃,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有一丝无措,看着冕荣小声答道:“我饿了…” 冕荣这才注意到她下巴处一颗小小的芝麻, 二九 张狂 看着女人相互交缠着的两根手指,指尖被捏的有些泛白,冕荣呼出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这脾气发的莫名其妙。可是一想到这丫头悄么声的自己跑进屋里偷吃好吃的,都不说给自己端来尝尝,冕荣心里微微有一丝小醋意,但是他自己却没发现,只是冷哼了一声,道:“周全,把你苏主子给朕留的糕点包好,带着,也省的辜负了你苏主子的一片心意。”说完,便大跨步的走出了房间,留下傻了是滴苏漩和周全两人面面相聚。 听见外面叫‘起驾’了,周全才反应过来,兔子是滴窜上来,手脚麻利的包好剩下的两个半盘子的小点心,逃也是滴跑了出去。这人丢的!皇上啊,你真是一点都不幼稚,奴才都替您丢人啊! 坐在御撵上的冕荣回想起来脸上也是阵阵发烫,冲动是魔鬼啊!真是冲动了。 冕荣走了,留下傻了眼的苏漩,站在那里老半天反不过劲来。那糕点,就那么就拿走了!?谁说给他留的啊!他一个皇上,和自己一个小常在抢吃的!?御膳房不给皇上吃糕点!? 不得不说,苏漩某些地方真相了。根据宫制,皇上确实有很多糕点吃不到。 招来扶柳,让她再去御膳房提些东西来。扶柳应是下去,铃铛上前来告诉苏漩,张宝已经回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不一会,张宝进来,看着也没什么变化,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跪在地上麻利的磕了三个响头,“张宝给主子请安。”让他起来,苏漩笑道:“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歇,明个就去传膳吧。” 风铃懂事的送张宝出去,递上一个小荷包:“这是主子赏的。” “谢主子赏,谢谢风铃姐姐。”说着,他抬手慢慢把荷包推向风铃“姐姐拿着买些零嘴?” 风铃知道,这是贿赂自己呢,轻轻一笑,风铃抓起张宝的手,吧荷包塞进去,笑道:“我还看不上你这些东西,你只要忠心待主子,用不着我提拔你,主子只会看到。” 见风铃说的直白,张宝僵了一下,讪笑着鞠了一躬:“姐姐通透,姐姐通透。” “我是见主子看重你,才提点你,至于怎么做,可不是说出来的。”风铃微笑着,像是闲聊一般,见有个嬷嬷走进来,挑了挑眉,却很快隐去那份惊讶,也不再理会张宝,轻移莲步,迎了上去。 “奴婢风铃,见过嬷嬷,可是见我们主子?” 哪来的嬷嬷神色有些倨傲,斜着眼上下打量了风铃几眼,高扬了头,冷声道:“老身乃是尹嫔的奶嬷嬷,姓张,快去通传一声!” 风铃见不惯她狐假虎威的样子,面上却不显分毫,笑意盈盈道:“默默里面请,奴婢这就去知会我们主子。”说着,对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小丫鬟一眼,示意她们过来带路。 那两个小丫鬟见风铃眼色,略微迟疑,两人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竟然一扭头走了。风铃愣了愣神,随即被怒火熏红了脸,待要说些什么,还没走开的张宝上前两步。“张嬷嬷,小的张宝,给您老带路?您先去屋里歇一会,小的给您倒杯茶,也给我们小组梳洗的时间。”说着,隐晦的给扶柳一个眼神,上前几步扶着张嬷嬷的胳膊,亲热的向偏房走去。 “您尝尝小的泡的茶,我们小主最喜欢了,连皇上喝了都夸好!您赏脸尝尝,给提提建议!” 那张嬷嬷被张宝不由分说的扶走,又被各种奉承话供着,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偏房,撇嘴暗骂那苏常在托大,一面却被张宝奉承的舒服坐在贵妃椅上喝了口茶,咂咂嘴,暗想这茶也就一般,但是想着刚刚张宝说皇上都夸过,料想他也不敢骗自己,或许是自己不懂,也不敢说喝着觉得一般,装模做样的称好。 张宝暗地里偷笑,这是小主做坏了的花果茶,赏给奴才们喝着玩的,之前说皇上都赞过的茶,纯属扯淡。张宝敢用脑袋打赌,这老虔婆不可能去问皇上夸得可是她现在喝的这杯茶。 苏漩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捧着一杯自己用来做实验的做坏了的花果茶,直夸好的张嬷嬷,和一旁拼命别笑的张宝。 这滑头,胆子到是不小! 含笑的瞪了张宝义眼,这货还装作腼腆似滴对自己嘿嘿一笑,苏漩忍住翻白眼的*,往前走了几步,见那老奴装作没看见自己一般低头喝茶,心下微恼。 原本合计这张嬷嬷是尹嫔的奶嬷嬷,到底是和普通小丫鬟不一样,自己给她三分脸面,亲自过来,没想到她竟然给自己脸色看! 见苏漩眼中寒光微闪,暗道这老奴太过张狂。 张宝见状愣了愣,一直听说主子是个和善的,脾气好的似面人一般,现在看来或许传言有误?厉害点也好,张宝巴不得自己一后要效忠的人硬气一些呢,这样做奴才的在外面腰杆挺的也直。 “张嬷嬷,您看,我们主子亲自来看您了!”张宝隐了脸上的笑意,之前连套近乎在拍马屁的,见张嬷嬷给自己主子脸色看,张宝心下也微微发恼。 ------题外话------ 拼死二更…… 三零 火气 “苏常在,恕老奴人老眼花,竟没看见常在进来。”说着,慢慢悠悠的放下杯子,起身微微一蹲,不等苏漩说话,就自顾自的站直了身体。“我们尹娘娘听说皇上最近新晋了几个妹妹,有心和大家亲近亲近,时间就选在后个晌午,在听风宛,苏常在到到时候可别迟到了!”说完也不做动作,站在那里高傲的看着苏漩。 苏漩听她说话不招人听,有心想刺上几句,转念一想也就作罢了,回首看了扶柳一眼,待扶柳从袖子里拿出一只荷包来,递给那张嬷嬷,苏漩笑着道:“劳烦嬷嬷跑这一趟,带我谢过尹姐姐盛情,苏漩一定准时参加。” 那张嬷嬷接过荷包,掂量几下,神色略缓,把荷包放进袖子里,冲苏漩行了一礼,道:“那老身就不打扰苏常在了,苏常在不送。”说罢,竟自己走了。 铃铛突然从苏漩身后冲了出去,几步就要冲到张嬷嬷身后了,苏漩几经挣扎,到底叫到:“铃铛!你过来!”声音不小,那张嬷嬷也听见了,但是她只是略站了站,竟连头也没回的出了院子。 “小姐!” “你就在这跪着,晚饭前不许起来。” 苏漩憋着火气,冷声吩咐了一句,抬腿出了偏房,张宝见状对着铃铛打了个千,连忙出了屋子,扶柳叹了口气,也跟着出了门,又体贴的帮留下来的两人关了门,出了偏房也不进主屋,跟着张宝静静地站在门口。主辱奴死,让主子收到这样的侮辱,是他们奴才的失职。 小院里气氛压抑。 再说冕荣,从小院里出来,坐着御撵行走在宫墙之间,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尹嫔,他心里一阵不耐烦。这女人是最开始跟着自己的,虽说自己没有多宠爱她,但是这么多年了,感情也还是有的。他自问自己是个念旧的人。可是近几年,这女人越发跋扈,得寸进尺,争宠斗狠,无所不用其极,这些其实都没什么,但是现在一想起她家里也是妻妾相争,冕荣心中就厌恶起来。最开始送给她们的麝香手串,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女人承宠之后有了孩子,这些女人背景复杂,现在朝堂不稳,况且自己又年轻,冕荣并不着急要孩子。男人,总是在年轻的时候多多打拼事业。 原本对这件事冕荣还有些歉意,现在看来,他更多的是庆幸。幸好尹嫔还没有自己的子嗣。她那样的家风,若是有了孩子,指不定又要翻出什么幺蛾子来。 御撵很快到了听风宛。说是小宛,其实也是个不算小的院子。宫里女人少,一个贵妃两个嫔妃。虽然现在多了几个新近的女人,地方依旧很宽裕。 冕荣下了轿撵,有太监高呼皇上驾到,他信步走进院子,丫鬟太监们跪伏在地上给自己行礼。走进屋子,尹嫔盈盈袅袅的半蹲在一株美人蕉旁,碧绿的叶子映衬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蛋,显得女人更加娇弱惹人怜爱。更衬得她莹润的胳膊上一串暗红色的手串越发妖艳。 不知到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女人,冕荣总是很容易就想到苏漩。她总是气色很好,面色红润的,好像每天的生活都充满着朝气,可能是因为每天变着花样的吃东西造成的? 这样想着,他嘴角不禁勾勒出一丝笑意,扫了眼屋子里燃着香的玲珑香炉,那一丝笑意又隐没了下去。随手虚扶了一下,自顾自的走进内室。 见皇上没发现什么,尹嫔眼中闪过一丝什么光亮,把袖子往上提了提,露出当年皇上赏给他的手串来,扯上一抹虚弱的笑意,盈盈跟着走进去。 “皇上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她撒娇似的叹息了一句,整个人做西子捧心状,倒是有那么一股迎柳般柔弱的感觉,只是北方女子大多骨架较大,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她又生的比一般人骨架更大一些,人又丰满,如今这尹嫔装作柔弱的样子,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来之前冕荣就觉得她是装的,现在一闻这满屋子香味,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女人又在作秀。没有一个病人在生病的时候还点着催情香,还想着和男人做运动。 被骗了的感觉并不好。冕荣尤其忌讳,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不动声色的暗自隐忍着,转眸间已经隐下了他眼中深深地厌恶。 “国事繁忙到是冷落爱妃了。”桌子上没有茶,到是放了一壶酒。他目光闪了闪,嘴里虚应着:“爱妃身子不好,可有看御医?” 那尹嫔连忙道:“周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体内阴寒,气血不足之症。”言下之意,怕是需要皇上阳刚龙气予以综合。冕荣心中冷意更甚,是时候,该收网了。 三一 装病 “宣安太医过来,给尹嫔看看。”见她脸上闪过的慌乱,冕荣怒火越大,强自按耐住了。卧室里安静不以,竟没人在说话。 冕荣从怀里拿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千层酥来,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可是处理这件事,怕是要推迟一些用膳,他先吃点东西点一点,也省的面对尹嫔那装模做样的看了自己生气。 尹嫔暗自着急,心道这皇上怎么这么不懂得情趣!事情和娘说的不一样啊!按照娘之前告诉她的,自己说完体内阴虚气血不足之后,皇上不是应该笑着说‘让朕这阳刚之气与你调和一番’之类的么!然胡就可以顺势滚到床上去了啊!难道是那香料放少了,没效果?还是自己刚刚媚眼抛得不足,不够到位?她现在已经感觉到身上隐隐发热了,自己也是吸了那媚香的味道的。若是再等下去…… 想通了关节,尹嫔扯出一抹笑意,坐在皇上身边,玉手轻抬,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皇上别干吃糕点,也喝点酒润润喉如何?” 冕荣意味深长的一笑,并不拒绝,接过酒,一仰头喝了进去。 立刻的,一股热流顺着小腹直冲而上,让他忍不住红了脸庞,心下一惊,暗道这酒霸道。忍着全身燥热,冕荣又吃了一块糕点,借着咀嚼来分散一些注意力。 周全来得很快,带着安太医几乎是飞奔进了室内。见到皇上只是面色有些发红,并无其他异常,也就放心下来,那表情好像是孙悟空见到被妖精掠走了的师傅还完好的保持着贞洁和性命后松了一口气般,推着还在急喘着的安谦学,请安“臣,安谦学叩见皇上,见过娘娘。” 不顾尹嫔那不甘的表情,冕荣连忙扬手道:“不必多礼,过来为尹嫔请个平安脉。” 安谦学不敢怠慢,他是皇帝的人,专门给皇上看病的,在太医院地位超然,赶来这里的一路上,他已经听过周全说的情况了,该如何做,自然不用有人在提点。 所以,也不看尹嫔那一脸警告的神色,对着冕荣行了一礼,道:“回皇上,尹嫔娘娘腹中空乏,体内阳火旺盛,并不是什么大病,平日里按时用餐,多吃些蔬菜,少吃肉类,降降火气就好了。” 他一说完这话,尹嫔脸都绿了,一旁周全极力隐忍着笑意,不住的夸安谦学这话说的有水平!腹中空虚,说的不就是娘娘不吃饭,饿了几顿然后装病么!至于火气…这屋子里燃了这么重的媚香,人一进来都快赶上腾云驾雾了,连他这无根的太监都觉得热。这阳火能不旺盛么!但是他这话都不敢说出口,不过是在心里乐一乐罢了。 冕荣听了安太医的话,隐下一抹嘲讽的笑意,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尹嫔就多歇歇吧,朕前面还有事,先走了。”说着,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把尹嫔挽留的声音留在耳后。 此时的冕荣,全身燥热难耐,坐上御撵,让随后赶来的安太医给看看。“皇上,那屋子里本就有媚香,您又喝了坐上加了料的药酒,这火气,怕是没有娘娘的帮助,泄不出来啊。”也无力计较安谦学的打趣,看他轻松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伤身体的药。冕荣忍得额角见汗,吩咐一声去东小院,就闭上了眼睛。体内不断翻滚着的热浪让他一阵阵的失神。 还好在自己无法控制药效之前,安谦学就到了,不然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让尹嫔以为自己是因此事生气而冷落她也好,省的以后自己长时间不去,她往家里报信引起那些人的警惕。这也是为什么他忍耐着陪着尹嫔做戏的原因。他既不想和尹嫔过夜,也不想惊动她让她和家里人通气。 周全听了吩咐,在心里转了一圈,东边宫殿不少,称得上小院的,只有太后听经的静安堂,八公主住着的*居,和苏常在的院子。试探着高声唱了一句:“摆驾慕春宛~”说罢,看了眼皇上,见他没反对,大伙浩浩汤汤的向着苏漩住的地方去了。 其实苏漩自己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就冷静下来了。以前在储秀宫里,那些隐忍是因为她确实没那个实力去争,那些嬷嬷甚至是宫女都可以随随便便要了她的命,可是现在,她至少目前为止还有圣宠,一个嬷嬷罢了,给自己脸色看,自己没必要隐忍。 苏漩想的通透,若是在她辉煌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做人,红颜易老恩先断,等到她没宠的时候,要如何活下去呢。苏漩是正经的享乐主义者。断不会为了什么而委屈,为难了自己,就像叫膳一样。她有钱,花钱买膳也不违背宫制,御膳房刘太监也乐意给自己行个方便,既然可以,她就会去享受。 ------题外话------ 二更完成~ 三二 纵情 等她气消了,肚子也饿了。看着外面还站着的两个人影,苏漩打开门,是扶柳和张宝。挑眉问道:“风铃呢?” 扶柳见她出来了,也不知道气消了没有。小心回到:“主子,风铃在偏房里开导铃铛呢。”她俩从小一同长大,又一起陪着苏漩进宫,感情自是不一般,风铃又比铃铛多了一丝沉稳,不想铃铛那么浮躁,人也聪明。苏漩罚铃铛跪着,风铃去陪着,开导解惑。 点了点头,苏漩就要进屋,张宝连忙追问道:“主子可要用膳?”已经快要过了用膳的时间了。 苏漩迟疑了一会,其实没什么胃口,先前吃了不少糕点,现在还不饿,但是晚饭不吃的话,怕半夜会饿醒,想到这里,苏漩道:“就叫膳房做些包子吧,素馅的放点粉头和虾仁在里面。” 张宝颠颠的跑出去了,苏漩想了想,又道:“扶柳,去让铃铛起来吧,今晚上不用她值夜了。” 扶柳心里知道主子还是心疼了她俩,心下微微反酸,随即而来的,是一股子豪气,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得主子这样看重。主子,是个念旧情的。 扶柳刚下了台阶,迎头碰上周全领着御撵快步奔这里来了。慌忙行礼。 屋里苏漩原本想换下为了见张嬷嬷而穿上的正装,突然听见一声闷响。由屏风后面探头出来一看,竟然是周全引着皇上进来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周全带着那么一抹怎么看怎么猥琐的笑意,冲自己打了个千就退下去了,顺便还体贴的把门关上了。 把皇帝扶进苏主子房里,周全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关上门,静静守在门口,看着这才回过神来的小院里的众人,周全露出一个算得上慈祥的笑容,提点道:“还愣着干什么,一个个没眼力见的。快下去备热水来。” 冕荣模模糊糊的看见屏风后面露出的半个小脑袋,那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有着仲愣的迷茫,清可见底本就燥热难耐的冕荣只觉得火气更重,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苏漩这才发现,皇上有些不对劲!? 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泛着点点红晕,一双原本鹰一样锐利清亮的眸子,此时透着点点迷茫,薄唇微张,姿势颇为撩人的斜卧在床上,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不得不说,冕荣长得很好看,只是他一直很严肃,在苏漩面前话也不多,看到他现在这样子,苏漩真是颠覆了。 冕荣身上难受着,脑子却还很清醒。他清楚地看见苏漩眼中的错愕,可恶的是,这女人不知道是装傻还是怎地,看到自己这样竟然不过来帮忙! “过来。” 冕荣一向是冷然的严谨的,此时他侧卧在床上,一手支着头,衣领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敞开,露出他精壮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斜挑着眉,眼中流光竟勾人的像是个妖精。 如同受到蛊惑一般,苏漩看着那双似海水般深邃的眸,那里面如同有一股漩涡,让她深陷其中,无力反抗。 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冰冷中带着那么一丝丝邪气,有如实质般一丝丝的缠绕住苏漩,一寸寸的让她靠近那张大床,靠近那只妖孽。 没错,此时的冕荣,真像个妖孽,勾人灵魄。吸人精魂。即使危险,即使明知道那是个陷阱,也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甘情愿的跳进去。 苏漩看着他微红的俊颜,听着他粗重的喘息,竟好似被传染了一般,也觉得胸口闷闷的,心头热热的。 刚刚脱下正装,还没来得及穿上常服,苏漩身上只穿了一套雪白的内衫,隐隐映衬出里面穿着的鲜红色的肚兜来,更添诱惑。看到这种情况,冕荣只觉得下腹一紧,想到她穿的不多,一会到是省的自己麻烦。从嘴角溢出一丝低沉的轻笑,低哑性感的声线竟让苏漩觉得身子都麻了半边。脑子里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床上斜卧着的那个男人。好不容易坚持到床边,竟被冕荣握住手,轻轻一拽,就让她跌落进那火热的怀里。 天旋地转之间,苏漩只觉得有一个异常火热柔软的东西贴上自己的唇,鼻间满是龙延香气,随之,体内的烈火被点燃。苏漩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竟然也能这样妖娆的魅惑人心。 天色已经暗下来,屋里火热也渐渐平息。年轻皇帝食髓知味,他从没有这么放纵过,作为一个帝王,他有太多的顾虑,女人的身份,背景等等,那些都是他不得不去衡量考究的因素。而苏漩,无论是身份还是其他,都让他没有一丝顾虑,出身商贾,父母双亡,野心也不大。甚至连两人身体的契合度都是那样完美。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压不住药力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竟是苏漩。而她,也没让自己失望。 三三 惊疑 叫了水,冕荣破天荒的亲自抱起苏漩,带着她跨坐在浴桶里,亲手为她清理身上的汗渍。 苏漩身子软成一滩水般,水流轻轻拂过皮肤,竟然引起她一阵颤栗,呻吟声随之溢出,让冕荣呼吸重了几分。感受到腰间手臂越发收紧,苏漩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清眼前的景色,她脸色一红,连连推拒着,想要远离。 冕荣也知道刚刚要的有些狠了,或许是因为药力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他竟然让她昏过去好几回。低声安慰几句,冕荣不过轻吻了她额头几下便放过了她。 等两人出来时,周全叫人进去收拾浴桶,一边问冕荣要不要传膳。 “有什么吃的?”经过刚刚激烈的运动,冕荣也觉得饿了。 “回皇上,苏主子点了素馅包子,御膳房还备了清粥和几样小菜。”周全低着头,分毫不敢抬起头来。 皇上有需要,第一个想到苏主子,这就最说明了苏主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暂时的也好,长久的也罢,总之现在,周全不敢有分毫的冒犯。 “再加两道清淡些的菜,膳食好了就传上来吧。” 揽着全身酸软的苏漩坐在桌子旁,冕荣有一种骄傲的情怀不断上涌。 自己真是勇猛! 看到苏漩含娇似嗔的瞪了自己一眼,那眼波流转中是有无限风情在里面,冕荣心口一热,柔声哄道:“是朕孟浪了。” 苏漩没问他为什么这回这么失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两人还算愉快轻松地吃过晚饭,洗漱过后,冕荣率先躺在床上。遥望着苏漩站在离床不远处,似乎是有些怯意,略一思索,冕荣就明白过来,没生气,反倒是有些自豪,轻声安慰道:“今个也累了,快些过来休息。”一面又在心里暗骂这姑娘蠢,站在那里有什么用,自己若是想做那事,她还能躲过去不成!别的妃子巴不得自己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她们在床上度过,好让她们早日怀上龙种,她倒好,竟然还敢躲! 等苏漩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窗户被厚厚的帘子遮住,一丝光亮都透不过来,冕荣早就已经离开了,伸展一下酸痛的腰肢,苏漩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愣神。 皇上昨个明显不对头,要不是把他送过来的人是周全,又看被自己看到他肩膀上的那支铜钱大小的疤痕,苏漩甚至以为这皇上被人掉包了。 昨天他离开前,周全说是尹嫔生病了,请皇上过去看看。那么,皇上是不是从尹嫔那里出来就这样了呢,是不是说……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苏漩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媚药,这可是皇宫里的四大禁物之一。发现谁手里有,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死罪! 皇上竟然纵容了!? 这不可能!苏漩随之就否认了这个想法,苏漩垂眸思量,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 扬声叫外面候着的进来。 扶柳利落的帮苏漩收拾齐整了,一边说道:“皇上早上走时还说别叫醒主子,让主子多睡一阵。” 接过扶柳递过来的打湿了的帕子抹了把脸,苏漩问道:“尹嫔那里可有什么异常?” 扶柳以为苏漩只是为明天的宴会担忧,连忙道:“听说昨个下午皇上看过之后尹嫔病好了很多,主子放心,尹嫔虽说跋扈一些,但是小主有皇上撑腰,不必怕她的!昨个皇上甚至都没在她那里留宿,这就足以证明皇上更看重小主一些!”她语气中有着骄傲,让原本精神有些紧张的苏漩为之一乐。 看来,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处罚。在宫中使用禁药,被皇上发现了却没被处罚,看样子明天的宴会也没被取消,这种种不同寻常,让苏漩陷入沉思。 她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两个。 要么,就是皇上及其宠爱尹嫔而包庇尹嫔所犯下的错误。但是这个设想根本不成立。若是皇上及其宠爱尹嫔,那么尹嫔根本不用下药这种下作手段,而皇上也不会在中了招之后舍近求远,跑到她这里来。 另一个,就是故意的。皇上是出于某种目的,故意装作不知道的。 这想法让苏漩惊出一身冷汗,即使进宫时间不长,她也知道,尹嫔母家是朝中重臣,她父亲是尹尚书,与储秀宫里和自己住同一间房子的尹莹莹是亲姐妹。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昨天的事情,绝不会是单纯的包庇,宠爱。 好像窥得真相的苏漩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打住自己妄图探究真相的好奇心。 尹嫔有后台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皇帝顾忌的东西,自己却是农民一个,可承受不住皇帝的迁怒。 吃过早饭,苏漩像是往常一样绣那个枕套,本想着做一对的,可是现在不知怎的,感觉没力气张罗。 扶柳几步上前,从昨个忍到现在,终于有机会说了昨天尹嫔的奶嬷嬷过来时,院子里那两个小丫鬟视而不见的事情。要不是张宝机灵,昨天的事情一定不会善了。 三四 厌烦 苏漩面无表情的沉思了一会,试探着问:“是叫玉簪和玉屏?” “小主强记,是她俩。” 苏漩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了。” 现在,还不适合把她们遣出去。毕竟没有证据。而小喜子的事情又不适合说的大家都知道——毕竟看皇帝的意思是想要压下去的。所以,苏漩只能静待时机。 见苏漩只着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示,扶柳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开口去问。 正直这时,张宝在门口低声禀报道:“主子,宋答应说是您的旧识,现在门口等着见主子。” 苏漩用心想了想,旧识? 还是扶柳提醒道:“是宋雨甜,与主子储秀宫时同一组的。” 经她提醒,苏漩想起来,这宋雨田旧识那个总是穿一身粉色衣服,叽叽喳喳很天真的那个姑娘。赞赏的看了扶柳一眼,“没想到她也入选了,快请进来。” 苏漩当时虽然和她并不相熟,但是在这深宫里遇到之前认识的人也是一件很值得高兴地事情。 匆忙换了件衣裳,苏漩一出内室,正巧迎上跨步进来的宋雨甜。 “雨甜见过苏姐姐!”她很激动的见到苏漩就行了一礼,而后上前几步,拉过苏漩的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刚听说姐姐也入了选,这不就来看望姐姐了!” 也不等苏漩说话,她声音清脆的又道:“姐姐近些日子过得可好?看姐姐气色好像有些疲惫?昨晚上没睡好?”她叽叽喳喳的像只黄鹂鸟般:“听闻皇上很是宠爱姐姐?姐姐可是有福了!” 苏漩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烦躁,刚刚期待见到熟人的喜悦渐渐淡了下来,却依旧淡笑着道:“我还好,日子过得也算是安稳。” “可是看姐姐气色好像很疲惫啊~”她状似天真的侧着脑袋,像是小鹿般冲苏漩眨眨眼睛。却揪着这问题一个劲的追问,好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让苏漩心里有些不痛快。“姐姐有什么难处,可要妹妹帮您分忧?” “倒不是什么难处,可能是因为昨晚上贪玩,和扶柳几个丫鬟打牌玩的晚了,睡眠不足吧。”嘴上敷衍着,内里却忍不住埋怨起冕荣来,昨个下午折腾的她现在都没缓过乏来。 “这样啊,那姐姐可要注意身体啊!”她撇撇嘴,显然不相信苏漩的话,苏漩也不在意,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情不自禁的,她想送客了。 “姐姐这茶可真不错,色绿香浓、味醇回甘,是云雾吧!” “妹妹喜欢的话,走时带上一些好了。”苏漩笑容完美,端起茶来又抿了一口。 那宋雨田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学着苏漩又喝了口,也不提离开的事:“那我就谢谢姐姐了,妹妹也不和姐姐客气,实在是姐姐这里的茶确实好喝。” 一边铃铛偷偷撇了下嘴,可不是好么,这可是南岳的庐山云雾,初入五月方开始采摘。以一芽一叶为初展标准,只采其尖端一寸长短,仔细甄选其中外形饱满秀丽,色泽碧嫩光滑,芽隐露品相佳的薄摊于阴凉通风处,保持鲜叶纯净。然后又请名家大师亲自上阵,经过杀青、抖散、揉捻等九道工序才制成成品。 其中珍贵不言而喻,铃铛敢说,就是皇上,也喝不到这样好的茶呢!若不是老爷和那名家有些交情…。 如今想来,到是便宜了这个宋答应! 屋里沉默了一会,苏漩觉得有些怠慢了客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说些什么,也比这样干坐着好些,不想她一抬头,就见那宋答应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呢,好不容易张开的嘴就那么僵在那里,那宋答应到是饶有兴致的问:“姐姐可收到尹嫔娘娘的邀请了?就是明天的宴会?” 原来不只是打探,还有炫耀么?苏漩垂下眼帘,原本因为怕怠慢了她而产生的歉意消失殆尽,淡淡道:“接到了,明个我必回准时赴宴的。” “姐姐也接到了!?”她声音有一瞬间拔高,而后意识到失态了,宋雨甜又讪笑两声,道:“姐姐果然在应邀的人员之中,我还担心姐姐不知道呢。” 见苏漩不吱声,那宋答应又道:“来通知姐姐的可是尹嫔娘娘身边的张嬷嬷?” 见苏漩应是,她好像又来了兴致,叽叽喳喳的问道:“那张嬷嬷态度可好?对姐姐可有什么不敬之处没冲撞了姐姐吧?” 她这么问,让苏漩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越加不耐烦起来,所谓的交浅言深就是这个了,更何况她说话都是带套的,总是想引诱自己跟她说些张嬷嬷的坏话来,其心思是在是让苏漩讨厌。 这样想着,苏漩给门口站着的风铃递了个眼神,转脸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笑着问宋答应:“妹妹这话是从何说起?想来是那张嬷嬷为难妹妹了?妹妹别介意,姐姐在这里带张嬷嬷给妹妹赔不是了。”说着,起身微微向她伏了一礼。 三五 崇拜 那宋答应急忙站起来,就欲辩解,风铃机灵的闪进门来,声音略高道:“主子,该到了抄经书的时辰了。” 被这么一打岔,她再做不出辩解。 看着宋雨甜面色涨的通红,却不敢阻止自己样子,苏漩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挖坑而已,谁不会呢? “妹妹你也知道,这抄经书重在心诚,我是一日也不敢推迟荒废的。”苏漩说完这话,带歉意的笑着对着宋雨甜。看她讪讪的笑了下,有丝无奈的道:“那姐姐就诚心抄经吧,妹妹就不打扰了。” “风铃,包些茶叶来送给送妹妹。妹妹慢走,姐姐就不送了。” 看着宋雨甜离开的背影,苏漩呼出一口气,本以为是个熟人能好好聊聊,谁想到…。 “我如何没听说过,爱妃还抄经呢?” 听见声音,苏漩有一瞬间僵硬,转而想到皇上都已经知道了,所幸也大方的认下来。“我确实是不信的,不过是风铃那丫头替我找的借口罢了,皇上怎么还与我们这些个小女子计较?”说着,伸手拉住挑帘进来的冕荣的一只袖子,轻轻摇晃着。 “你啊!”冕荣原本惊异苏漩竟然认了下来,随即看她撒娇的样子又无奈的笑了笑,看得出,他心情不错,轻轻刮了下苏漩的鼻子,自在的坐在刚刚苏漩坐的位置上,状似放松的深吸了口气,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桌上放着的,苏漩只抿了两口的清茶。 “想不到爱妃还有此等好茶?”他低垂着的眸子里暗藏风云,却让苏漩窥视不见丝毫。 即便如此,苏漩却好似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心的试探道:“皇上喜欢?”说罢,由一旁另取了一只茶碗,为冕荣泡了一杯。不一会,那茶香就溢满了屋子。不同于刚刚丫鬟泡的,由于苏漩更掌握火候,泡出来的茶味道更加香浓,好水,好茶,好功夫。这一碗茶色清浅,味甘甜,让冕荣也为之精神一振。 “想不到爱妃还习得一手泡茶的好功夫!”说着,冕荣伸手端起茶碗,眯着眼闻了闻,享受似的叹息了一声,这才喝了一口。回味甘甜。确实是好茶,竟比宫中的贡茶成色还要好上一层。 看着冕荣喝了两口,苏漩坐在一旁,给自己的茶杯续上水,这才轻声道:“我父亲和做此茶的大师傅是很好的朋友。这茶他不外卖,一年也不过做一斤而已。”满室的茶香,苏漩说话声音温和,语调又轻,一时间竟给人静谧的感觉。“我父亲喜茶,我和哥哥从小就和母亲学得一手泡茶的手艺,其实若论泡得好,还是我娘和我哥哥最厉害!”她说着,满脸的回忆。偷眼看了冕荣一眼,他神色悠远好似并没有听自己说话,她也不觉得失落,这种试探,也不是第一回失败了。她敢肯定,皇上这是故意不问她家里人的事呢。 屋子里安静下来,苏漩不时往杯子里蓄水,两人各自喝着茶,倒也不想刚刚和宋雨甜在一起时安静的尴尬,反而有种怡然自得的感觉。 喝过第三杯,茶味略淡下来了,冕荣突然开口道:“你信佛吧。” 突然的声音让苏漩眼神一瞬间迷茫,竟然恍若隔世一般,待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皇上过了什么。 她脸色有一瞬间苍白,却又安慰自己想歪了,勉强控制着自己声音不要颤抖,挣扎道:“可是…信佛要吃素。” 原本冕荣说完这话,看见苏漩苍白了的脸色也有点后悔,看来这丫头想歪了,待到要解释,却听这么一句话,一时间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这丫头机灵的时候比谁都灵,蠢的时候却又让人无奈。半晌他认命的叹了口气。伸手示意苏漩把手递给他。 握着苏漩柔软的小手,看着她顺从的样子,冕荣心中竟升起一股怜惜,少见的解释道:“让你信佛是为了你好,也不是真要你出家吃素,若是真让你遁入空门,朕还要委屈自己禁欲不成!?”他说完,自己先笑了。 苏漩配合的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微微垂了头,听冕荣接着说道:“你以后每月抄两卷金刚经,送到太后的小佛堂供着,其余的也不必多想。” 苏漩这时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刚刚有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曾经她就听说过,哪家小姐做错了事,就被家里长辈关到屋子里,美其曰是潜心向佛,其实就是关禁闭罢了。 拍拍胸口,暗骂了声自己吓唬自己,苏漩乖觉的点头道:“我听皇上的。” 不知怎的,这话又戳到了皇上的笑点,年轻皇帝一阵哈哈大笑,惹得苏漩莫名其妙的跟着傻笑。 做皇上的,果然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就这高深的让人摸不透的心思就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苏漩觉得自己有些崇拜他了。 朝堂之上,冕荣笑的阴沉。他原本长相俊美,不过是因为不苟言笑而显得很严肃。可是现在冕荣笑了,却不是那种心情愉悦的笑。 三六 收网 大殿里阴嗖嗖的,让人感觉莫名的刺骨。捏了捏已经冰凉的指尖,葛进深深吸了口气,暗自握拳。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心情不好,我做臣子的就要负责改善皇上的心情!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往左横跨一步,出列跪伏在地上,高声道:“臣,葛进,有本禀告。” 葛中正觉得天要塌下来了,皇上那表情阴沉的能挤出水来,这傻小子!你没看见上面那人笑的像是要吃人肉一样!?这小混蛋! 任命的跟着出列,跪倒在葛进旁边,葛中正干脆也不说话,反正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自己也无力回天了,干脆耍起了无赖,想着要是最后这小混蛋惹怒了皇帝大不了用自己侍奉了两朝皇帝的功劳上饶他一命。 周全动作麻利,颠颠的把他手里的奏折结果来呈献给冕荣。 大殿里安静的像是冬日里的雪夜。不只是没有声音那么简单,更加阴寒。 尹尚书作为工部尚书,最近这一阵可是显得够呛。外面那么多灾民,皇上可想不起来大兴土木。自己虽然没什么油水可捞,但是在这节骨眼上,不犯错,不触了皇上的霉头就算是好的了。他眼角瞄到葛中正父子俩跪在空旷的大殿正中央,又有些幸灾乐祸,幸好自己没有这样一个糟心的混蛋儿子! 葛进处理的是京城之中痘疹的后续事宜。所幸他处理的还算干净,不治而亡的人的尸体都集中处理,没有引起瘟疫之类的病症。看了下面跪着的父子两人,想必葛中正没少帮这个儿子的忙。 这也恰好满足了冕荣的要求。 略满意的放下奏折,冕荣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这事办的不错,提一年俸禄。” 葛中正两父子一瞬间放松下来,高声唱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各自退回到队伍里,葛中正悄悄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看其他人投向自己的或同情或嫉妒的目光,低头一声不吭的站着装起了斑鸠。 葛进…啊,我好伟大,为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拥有着高尚情操得人!各位叔叔伯伯不要太崇拜小侄我,人家害羞啦~ 冕荣俯视着下面安静站着的朝臣,心里略过一丝讽刺的笑意,眼光定在尹尚书身上,万事俱备现在只欠东风了。 散了朝,冕荣坐在御书房,阴影中跪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 “证据已经找全了,只差皇上下令了。” 刚刚知道葛进完成了所有后续事宜,虽说京城之中,这阵风波已经平息,但是这罪魁祸首,不杀不足以平他心头的怒火。 灾难过后,是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了,虽然这个交代并不适合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 “周全”冕荣提声唤了一句,周全开门进来之前,阴影中的周道闪瞬间消失了踪影。 “皇上。”周全应了一声,深深低着头,怕看到什么不该自己看的东西。 “宣张将军觐见”他要让张将军拿着这些贪污*的证据,把姓尹的哪一家混账全都抓起来! 尹尚书从没想过,以前那些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谓的罪证,会害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他更想不到,京城此次的痘灾,竟是自己妻妾相争的结果。 皇上不会把事情的真相昭告天下,因为这样一个原因未免有些太过儿戏,太过贻笑大方。 苏漩穿了一件嫩粉色的衣裙,略施粉黛的小脸看起来更加明媚动人。带着一只小叶紫檀木上面镶着珍珠的簪子,暗红色的紫檀木中镶着一颗温润的珍珠,映衬在乌黑的发间显得她整个人清丽脱俗。却美得并不张扬。 她到的不算是晚,却委实不算早。大厅里装扮的华丽异常,上首坐了好些女人,个个装点得高贵华丽。 远远地朝坐在最首位的一个女人行了一礼,她在和几个同样穿着华丽的女人坐在一起聊着什么。 苏漩并没有非要上前行礼请安,遥遥一拜,见那女人若有似无的瞄了自己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静悄悄的坐在角落里的案几旁,等待着开宴。她是第一回参加这样的宴会,从前也和母亲出席过一些大户人家主办的聚会,但是好像并没有现在这样华贵隆重。在家乡,宴会相对来讲要办的更自在一些,毕竟大多是在各自家里的花园里,女眷们边吃酒聊天,一边还可以散步赏景。 她把目光投向首位,那是一个长相明艳的女人,一身金灿灿的华美服侍衬得她整个人华贵艳丽,光彩照人。有人和他说话,她只是高傲的点了下头,她的笑容很张扬,给人一种她天生就是上位者,比人高一头的优越感。平心而论,这样的女人很能挑起男人的征服*,但是苏漩并不太喜欢。长得明艳的女人,给人感觉太具有攻击力。不过苏漩觉得这人很眼熟,眉眼间那抹淡淡的带着矜持的讽刺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 ------题外话------ 今天晚了点哈 三七 受辱 很快又有人进来了,苏漩并不认识。来人是一个穿着杏黄色衣裳的女孩,活泼可爱的样子。 她进了大厅,娇声笑道:“尹姐姐开宴会也不告诉小八一声,害的小八只能厚着脸皮过来找你。”女孩子一蹦一跳的穿过大厅,直接走向主位。 苏漩这才知道,原来主位坐着的那个是尹嫔。原本,她以为是贵妃娘娘。 “哎呦,这可真是冤枉我了,不请谁也不会不请我们八公主啊!”那尹嫔终于不再维持那抹矜持高贵的面容,转而露出灿烂的笑颜。“我以为小八你和太后去进香要下个月才回来呢。没想到,你这小没良心的,倒是跑得快!”说着,她拉过八公主的一只手,一边点了点她娇俏的小鼻子。一面又张罗着:“快来人,在我旁边给小八安排个座位!小八今个就挨着我!” 宴会很热闹,不一会人就到齐了,女人们个个争奇斗艳,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屋子里十几个女人,虽是小小声的聊着,却也嗡嗡声一片,吵得人头疼。 菜偏甜,果酒也是甜甜的,桌上摆着的大多是蔬菜类,只有一道蒸肉,一道盐酥鸡块,一盘小肉丸是肉类。连鱼都没有。说实话,这顿饭苏漩并没有吃饱。只是应酬着不时各位位份比自己高的女人问话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更何况苏漩并不认识她们所有人。 一个穿着一身青草绿色裙子的女人声音尖细,说话带出来的傲慢让人很厌恶,但是她是朝中某位大臣的女儿,听说这大臣颇得皇上看重,苏漩惹不起。 “听说你是商人家的女儿,父母皆亡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来进宫魅惑皇上的?” 苏漩几不可查的皱皱眉,淡笑着道:“姐姐说笑了。” 她撇撇嘴,显然不满意苏漩的敷衍,扬声又要说话,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 说话的人一身白衣,装扮素雅,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满是漠然。神仙般不沾尘间烟火气。 “刘妹妹就别为难苏妹妹一个小常在了,尹姐姐组织的宴会可别因为苏常在而扫了大家的兴致~” 听着像是劝架,实质上,把苏漩扁的一文不值。 苏漩笑了,声音温温柔柔的道:“说的是呢,刘姐姐可别因为我而搅了尹嫔娘娘的宴。” 那姓刘的,是个贵人,比苏漩高了一级,是六品。 她冷哼了一声,反身笑意盈盈的敬了刚刚搭话的那个白衣女子一杯酒。这不过是宴会间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没谁在意。 苏漩垂眸,酒杯倾斜,微微沾了下唇。漠然么?装的像是一朵高山雪莲,实际呢?不见得吧。 遮住眼中翻滚着的情绪,苏漩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席间歌舞已经退下,女人们下了席面,各自找人聊天,这个说说你头上的簪子真好看,那个说你的耳坠也不是简单货色。 苏漩心里不耐,面上却不显分毫,坐在椅子上听这些莺莺燕燕叽叽喳喳。 愣神间,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来,“姐姐,你还真是让人嫉妒呢。”身边的人是已经显露出醉态的宋雨甜。此时的她眼露迷离的醉态,脸上布满了红霞,一双迷离的大眼媚态横生。 苏漩看她这样微微一愣,这是醉了? 附近也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但是见宋雨甜真都站不直的样子,又露出一副鄙夷的态度,在这种小宴会都能喝醉,失态,真是让人看不起。 “苏漩,你只是一个商人的女儿罢了,你…你何德何能啊你!”她说着,一双迷离的眼中竟然流出泪来。 “你喝醉了。”苏漩很讨厌别人提这件事。父母的离世,是她无法治愈的伤痛。 “喝醉!?我没喝醉!”她踉跄着把苏漩伸过来的手甩开,突然有些激动:“你知道么,我从小讨好爹爹,讨好主母,终于让家人忽略我只是一个妾侍生的孩子,终于得以进宫侍奉皇上,结果呢!”她突然站起来,神情激动,泪水流得更凶了。 “可是你呢!应为有了你,皇上竟然这么久了,连我的面都没见过!你凭什么!?皇上临幸你,去你院子里找你,凭什么你自己有一间独门独院!凭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便有两个强有力的嬷嬷进来,一人一只胳膊把她架了出去。“给她好好醒醒酒。”说话的是尹嫔。高傲的眸子中透着鄙夷。 苏漩看见周围人眼中的幸灾乐祸,来不及多想,跪下来,请罪。即使…她根本就是受到牵连而已。 “你就是那个商人家的女儿?”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羽毛拂过人心一般,那高高在上的感觉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刺耳。 “是。”苏漩跪在那里,低垂着头,身边的人都让开来,让她一个人跪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大理石地面不断顺着膝盖网上传来的寒意几乎要把人心冻住。 上首传来一声嗤笑,紧跟着,众人细碎的哄笑起来。半晌“不过是个小地方来的,你刚进宫,还不懂这些,刘贵人,教教她咱们这宫里的规矩。” 三八 刁难 那刘贵人答应一声,绕过众人,傲然站在苏漩面前,站立着的她低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苏漩,那种优越,那样的凌驾,鄙夷,苏漩想,这一辈子她都忘不了这一天。 “尹嫔姐姐说的对,今个,咱们姐妹就教你个乖。首先啊”她绕了苏漩几圈,在她身后站定,苏漩看不见她的表情,那狰狞的目光却好似利剑一般刺在她背后。“在这后宫,可不能在使你那些小地方学来的狐媚手段,想着这事什么勾栏院?勾引男人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皇上是不和你个小女子计较,可是你别忘了,这里不只是你一家,不是只与你一个女人!你那些个小贱手段……” 她还要再说,上首尹嫔咳了一声,打断她的话,看着下面面色煞白的苏漩,温声说道:“苏常在不过是不知道咱们这宫里的规矩罢了,八公主还在这呢,别教坏了小孩子。” 多温婉,多贤良。 苏漩心里冷笑着。八公主从苏漩跪下来开始,就不再说话了,她也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太后关注,能得皇兄近一个月的独宠。 但是,刚刚的事情让她太过于惊讶了。后宫争宠之事常有。她不是没看过,但是事情发生在她关注的人身上就显得有些怪异了。那女孩小小的,似乎和自己一样的年龄。看样子也不是个张扬的,跪在大殿里,即使是面对着这么多人的鄙夷嘲讽,依旧跪得挺直,即使脸色已经白的几近于透明,却依旧倔强的咬着唇,一声不吭。 见惯了宫廷之争的八公主,也不由得有些心疼器眼前的人来。 她今天回来的目的不单单是参加宴会,更重要的,是皇兄拖她来看住尹嫔的。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懂,但是近一个月来皇兄只来她这里过夜就说明了很多问题。无论如何,他和皇兄是站在一起的。 “她不过是一个小常在罢了,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公主发话了,谁敢不从?尹嫔表情僵硬了一瞬,却转眼间娇笑出声来,“到底是我们小八心善,是我搅了你的兴致了,我自罚三杯如何?”她说着,从下面摆了摆手,端起酒杯一仰头喝了下去。 由小丫鬟扶起来,苏漩僵硬着膝盖,坐到一旁,身边依旧言笑晏晏,她却好似被隔离了一般,身上冰冷的厉害。刚刚尹嫔那毫不在意的神色,让苏漩觉得外面的阳光都好像带着尖刺一般。 宴会就快结束了,苏漩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整整衣裙准备离席,旁边那个一身白衣的女人突然一扬手,就要摔倒,幸好她身后小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不过那放在桌边上的酒杯却好巧不巧的整个洋到了苏漩脸上。即使是甜酒,却也有些辛辣,进到眼睛里蛰的人想要留泪。不过是老套的泼人酒水罢了。苏漩告诉自己。一面狠狠握住手指,身后的扶柳惊呼一声,翻出手帕来为苏漩细细擦拭。那边白衣美人佯作醉态,靠在小丫鬟怀里闭着眼睛不住的哼哼。 这边的动静当然引起了上位者的注意,尹嫔一双妖娆的眉目扫了过来,微微皱眉的样子让人看出她的不耐烦来。 “怎么毛毛躁躁的!你这样怎么伺候皇上!最近这几天在院子里多抄抄佛经静静心吧!”尹嫔说了这么一句,转头邀请八公主到后面去,却绝口不提那白衣女人。 “芸贵人醉了,来人啊,把她带下去醒醒酒!”八公主突然开口,她想保的人,这芸贵人还敢为难!没把她放在眼里么! “小八何苦跟一个小贵人生气,走走走,随我到后院去。”尹嫔眼角扫过一丝凌厉的光芒,随即含笑着拉着八公主下去了。 看了一眼依旧装晕的芸贵人,苏漩垂下眼眸,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从容的走出大厅。 和来时的安安静静一样,苏漩走的,也是那样的文静,好像之前的事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主子?……”张宝看着苏漩冷着个脸回头询问似的看向扶柳。 “去御膳房点两个主子平时爱吃的在提桶热水来,主子要沐浴。”匆匆说完,扶柳几步跟着进了屋子。 苏漩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那已经绣好了,的枕套,垂着头沉思。她原本,就只打算做这一个的。扶柳进来看她样子,悄悄泡了杯茶,放到她随手可见的地方,关了门,自己站在门口守着,以免有不知情的扰了主子清净。 尹嫔姿态优雅的端着香茶,笑意盈盈的和八公主说着话,“可惜今个贵妃姐姐和周嫔妹妹都没过来,要不然咱们四个可有的玩了。” “可不是,要是她俩来了,咱们四个还能打会叶子牌!我还记得上回玩的时候呢,多有趣” 八公主符合着,端着茶杯老半天没喝下去,她不喜欢喝红茶。 “你这个小滑头!上回可叫你赢了不少彩头去!”尹嫔笑着,伸出手指要点她的小鼻子,那边丫鬟冲进来,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叫到:“不好了,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题外话------ 一更~各位亲喜欢的话可以收藏偶~也可以留言,我们一起交流~ 三九 拖住 八公主眼中暗芒闪过,手一松,茶杯落到地上打碎了。“哎呀,吓我一跳!” 尹嫔顾不得问小丫鬟发生了什么事,转而关心八公主有没有烫伤。 “尹姐姐,你的丫鬟都是这般毛毛躁躁的?”八公主声音中好似还想得有些慌乱,小脸煞白的瞪着那个跪伏在地上的小丫鬟。 “狗奴才,惊扰了公主圣驾,你承担得起么!来人啊!把她给我堵了嘴,关到偏房去!”一边转了头,有安慰八公主道:“小八不怕啊小丫鬟冒失回头我教训她!咱不怕啊!” 八公主眼珠转了转,苦着脸道:“尹姐姐,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小嫂子,我不过是碍于贵妃他们不能到这这么多人的面叫你罢了。”见尹嫔喜形于色,八公主继续忽悠到:“不是我做妹妹的说你,你这宫里的丫鬟们实在是太过于没有眼色了!” 尹嫔已经被八公主一声嫂嫂叫的神志不清,八公主现在就是算是说这宫里的丫鬟都长了八个脑袋,尹嫔都不带反驳的。 “你看,刚刚那小丫鬟吓到的是我,要是换了我皇兄在这的话,说不定就是龙颜大怒,万一你因为这个失了宠,那可多冤枉啊!”尹嫔连连称是,心想这八公主平时看着好像和谁都不亲的样子,原来是真的在为我着想,是跟我最好的,也不枉我曾经让家里人天南海北的给她搜寻稀奇玩物。 “嫂嫂啊,多的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见尹嫔点头,八公主有些头疼,照这么聊下去,可真要结束了…… 低头间看见裙角的水渍,八公主灵光一现,以退为进道:“嫂嫂,要不我先回去了。” 说着,作势站起来。 “这么早就回去了?”尹嫔现在有些矛盾,自己丫鬟冲进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她很怕耽误了,可是八公主难得对她表示亲近之意,她实在是舍不得让她走。 尹嫔清楚地知道,他们这些妃子,对于皇上来讲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皇上真正看中的,是太后,是锦王爷,是八公主,是这个江山。 所以她才那么拼命的想要讨好八公主,所以她才和娘家保持着那么密切的联系,所以她才死命握着当年先皇赐下来的免罪金牌。 纠结中,八公主宽容到:“不了,嫂嫂可能还有事,我也不打扰了。”她走了两步,突然好似为难的看向脚下。 尹嫔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原来,刚刚她受到那小丫鬟的惊吓,茶碗掉到了地上,茶水溅到了裙子上。 红茶颜色很深,染得淡黄色的裙角上一片刺目的污渍。 “小八在这里换件衣服再走吧!我这里有很多新衣服还没上身过呢。”就让八公主穿着污了的裙子从她这里走出去,确实不雅。 “这样好么?我……” “这有什么不好的!小八还跟嫂子客气什么!”尹嫔温柔地笑着,长嫂的架子端的十足。见八公主还是犹豫,那目光中好似还有些羞愧和怯懦。虽然有一丝丝的怀疑,但是一想到八公主充其量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新到一个地方觉得不安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小公主。想到这里,尹嫔笑意盈盈,那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小八别不好意思,不然的话,嫂子陪你一起去换一件怎么样?” 看见八公主惊喜的抬头,眼中亮晶晶的,尹嫔觉得自己猜对了。拉过八公主的手,向卧房走去。“小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嫂嫂一定吧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咱们来看看小八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八公主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笑了两声,这女人换衣服,可不只是换件衣服这么简单,配套的首饰,妆容,一套收拾下来可要啊不少功夫!想必到那时候,皇兄那边的事情也该办完了吧~尹嫔没得到家人获罪的消息,没来得及有用上先皇赐下来的免罪金牌,自己算是帮了皇兄一个大忙吧! “你们主子可有人伺候?”冕荣一进小院,就觉得这院子里的气氛沉闷,往常轻松自在的感觉荡然无存,扶柳,风铃,铃铛和张宝四个人垂首站在主屋门口,她们都在门口,苏漩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 冕荣眼神一瞬间变得莫测起来,苏漩有什么事情是要背着大家,偷偷干的? 见四个人神色慌张的跪在门口,冕荣心中怀疑更甚,也不叫起,推门抬脚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光线很暗,厚重的窗帘遮住光线,安静的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外室没人,冕荣紧走几步,绕过屏风,一进门,便看见床上缩得小小的一团。 女子把自己紧紧地抱在一起,缩在大床紧里面的一个小角落里。光线那么暗,冕荣还是能看见女子脸上一闪一闪的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问题,心里一瞬间有些憋闷。 冕荣试探的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床前,女子一动不动,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微微皱眉,冕荣走到床边,探究是滴看向床角的女人 ------题外话------ 二更~谢谢大家的支持~小玖爱你们~么么哒~ 四十 生病 靠得近了,冕荣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小脸有些苍白,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水,削尖的下巴支撑在瘦弱的手臂上,蜷在那里,一只小刺猬,把自己紧紧团成一团以寻求安全感。 她这是怎么了?冕荣刚刚处理完前朝的事宜,并不知道之前宴会上发生的事,那个记忆中总是傻傻的,嘴角勾着一抹单纯明媚笑意的女孩,此时苍白脆弱的似乎是一尊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她是受了什么委屈?在这宫里,受委屈很正常的。冕荣心想。只有她这样从小远离权力的纷争,家庭简单的被父母从小溺爱着宠大的人才会因为受了一点点的委屈而躲在角落里独自哭泣。 冕荣撇撇嘴,真是看不惯她这样软弱的样子,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到似的,这样的不堪一击,冕荣觉得,若是没了自己的宠爱,这样的女孩在这后宫之中活不过三个月,即使她有大把的银钱。 这样不屑的鄙视着,手上却无比温柔的扶着苏漩的肩膀,想让她躺下来——这样蜷缩在床上,时间长了一定会不舒服吧。 只是微微一动,女子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虚弱的,好似游丝。小脑袋因为没了支撑,啪嗒一下垂了下来,抖落了一片泪珠。落在床上发出一阵噼啪的细小响声,那原本细微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却被无限放大,那脑袋沉沉的耷拉着。 吓了冕荣一身冷汗,若不是她脑袋还好好的长在脖子上,冕荣以为这颗头颅就要掉下来了。落在被子上的泪水,忽然让人觉得很沉重。 动作僵了一僵,见苏漩并没有发生掉下来什么零件的事情发生,不知怎的,冕荣竟然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动作越发轻柔,慢慢的扶着苏漩平躺在床上,引得苏漩轻哼了一下,又悄无声息的睡下去了。 见她没醒,冕荣擦了下额头上的虚汗,谁能想到,一个帝王,竟然服侍他的妃子安寝!冕荣嗤笑了一声,觉得有些荒唐,更何况自己刚刚那么小心对待的,竟然是一个愚蠢而又懦弱的傻丫头!冕荣越发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失常,难道蠢,还会传染么! 有些警惕的看了床上女子一眼,他准备离开了,没道理他堂堂皇帝要等一个女人睡醒了在用膳! 不过目光所及,或许是离开了床里面的阴影,借着透过窗帘引进来的少许亮光,冕荣停下了转身离开的脚步。 她,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刚刚还觉得是苍白的脸蛋,此时看着竟透着一抹诡异的红晕。 冕荣安慰自己,不过是给她擦擦眼泪罢了,伸手触摸过去,还挂在脸庞的泪水滚烫,那泪水下的脸庞更是烫的吓人。 床上的苏漩原本睡得难受,却突然感觉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很清凉,让她忍不住靠近,蹭了蹭。 冕荣好像被烫着了一般,猛地收回手,刚刚,她那是下意识的在蹭自己吧!她在依靠自己! 这想法就好似自己有思想似的,猛然窜进脑子里,让他还没来得及拔出,就已经迅速的生根发芽。 床上的人因为突然失去那份凉意而忍不住小声吭叽了一下,她皱着眉,好似再忍受什么痛苦,脸上的表情惊慌,一串泪水顺着紧闭的双眼淌了下来。 冕荣僵硬了一瞬见,突然蹦起来,几步跨出内室,砰地一声推开门,阴着个脸,眼神颇凶恶的环视了一下这院子里的丫鬟太监们。 周全见皇上的表情就觉得不妙,心里忍不住在想,皇上和苏常在在这屋子里静悄悄的干了什么? 但是皇上这表情可不是自己能惹的起的,颇乖觉的上前两步,躬身听候指示。 “速速去叫安太医过来!要快!”说完这话,有眼神冰冷的看了眼这院子里跪着的一众侍从,冷哼一声,回到屋子里。 要不是苏漩现在还需要人照顾,毅然换了仆从怕她不适应,这群人现在已经是一堆尸体了! 冕荣站在离床边不远处,外面天已经黑尽了。没有星星,月亮也隐隐约约的被乌云遮住了。 郁结于心又惊吓过度,悲愤交加引发的发热么? 说的也是呢,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又独自一人离开家乡,进宫,入选,这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和压力啊! 转头看见床上依旧烧的迷迷糊糊的女子,冕荣心里又忍不住生气,这咋这么玩蛋!能让人家给熊成那样!回来还好意思生病!别到时候烧的更蠢了! 只是一会,周全就已经把白天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调查了个*不离十,冕荣长久的沉默着,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一直这么宠着她,他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不再宠爱这个女子,等待着她的,将只有死亡。 她不像是一般妃嫔那样有着强有力的背景。没权,没势,区区一个商人孤女……太后于她的那点微薄的情分也所剩无几,她所能依靠的,怕是只有自己了。 ------题外话------ 苏漩快要崛起啦~坏人们,承受苏漩的怒火吧! 四一 清醒 苏漩觉得头很疼,衣服粘粘的贴在身上,很热,好像被压了好多层棉被,很沉重,让她觉得全身酸疼。有点渴,眼皮很重,脑袋昏昏沉沉的,有点恶心的感觉。 苏漩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唤自己小姐,好像被人扶着坐了起来,唇上一阵温热,有一股水流流进了喉咙里,缓解了那阵干渴。 感觉到有人温柔的抚着自己的头发,苏漩突然涌现一股泪意,这样的温柔,慈爱,就像是爹爹常常做的那样。每当自己生病了,受伤了,失落了。爹爹都会像这样,用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那样无声的支持,安慰,让苏漩分外怀念。 即使是个梦,苏漩也情愿深陷,不愿意醒过来。 “蠢丫头!”那声音很熟悉,但是并不是属于自己父亲或者哥哥的。 声音很低沉,浑厚,或许,还带着那么一点温柔宠溺,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威严和优雅。 苏漩觉得她能听到里面那种说不出来的鄙视,或者说是恨铁不成钢? 等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白天,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洒在她的被子上,暖洋洋的。 感觉有些口渴,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爽的里衣,被子好似也重新换过。耳边有清浅的呼吸声,苏漩侧头一看,被吓了一跳。 床边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贴着自己的枕头,睡得不是很安稳,自己一动,那脑袋的主人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往自己额头上摸。 苏漩微微向后仰头,想离得远些,看看这是谁。那人一摸之下摸了个空,突然激灵灵的跳了起来,定神看见苏漩醒着,反而愣了一会。 随即怯怯的唤了一声:“小姐?” “铃铛,给我倒些水来。”苏漩想要坐起来,身上却没有多少力气,扑通一声又倒回被子里。苏漩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铃铛扑倒被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声音,一如既往地声嘶力竭。 苏漩揉了揉额角,本来就有些难受,现在被她的哭声刺激的隐隐作痛起来。 “别哭,别哭。”看着铃铛嚎啕大哭,苏漩心疼,这可浪费了多少水啊! 门被砰地一声撞开,风铃的身影窜进来,扶柳紧随其后,外面还能听见张宝焦急的问话声:“主子可是醒了!?热可退了么!哎呦,倒是说话啊!” 看着这三个女人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苏漩更心疼了,这得喝多少水才能补回来啊! “小姐,您…感觉身上好些了么,还有那不舒服?可是想吃些什么?”风铃一边问着,一边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苏漩,一边又帮着扶柳把嚎的全身脱力的铃铛架到椅子上去。 可算是喝了一大杯温水,苏漩觉得之前口渴的劲过去了,被折腾出了一身汗不说,也感觉肚子空荡荡的难受。 “扶柳,让张宝别担心,去传点清淡的粥来,我肚子饿得难受。” 见苏漩说额,扶柳按耐住喜悦,连连应是,小跑着出了门,在屋里还能听见她由于兴奋而显得有些尖锐的声音。 风铃坐在床边,伸手试了试苏漩额头上的温度。烧退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过一会找安太医再来看看。风铃心里打算着,说起这几天苏漩病了之后的事情来。 “这么说,尹嫔现在一家子都在大狱里面呢!?” 见风铃点头,苏漩又问:“是我病了那天下的狱?” 风铃又是一阵点头,苏漩不禁捉摸起来。 自己绝对没有让皇上为了给自己出气而处罚尹嫔一家子的重量。若是真有,那皇上绝对是个昏君! 据风铃说的,是皇上发现自己生病了的,而且皇上一只陪着自己到宵禁时分,那么,也就是说,处罚了尹嫔,是在自己从尹嫔办的宴会上回来,到皇上来看自己,这两件事之间发生的。 那么……苏漩觉得,一直以来的好像有什么遮挡着的云雾散开了。 其实,这可能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局。 皇上因为什么原因,想要除掉尹嫔一家子的势力。着手布局的时候为了不被尹嫔发现端倪,而一直不动声色的隐忍着,哪怕是尹嫔使用的宫中的禁药——媚药。皇上也只当是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尹嫔手里有什么东西会妨碍到皇上的最终目的,所以让很少参加宫中宴会的八公主去拖住尹嫔,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一向对宫妃冷淡的八公主会提前从太后身边赶回宫里,参加尹嫔的宴会。 拖住尹嫔,好为皇上争取更多时间,下手除掉尹嫔一家。除掉尹尚书的势力。 想通了的苏漩突然出了一身冷汗,能不动声色,让尹嫔在这之前没有发现一丝异样,甚至还有心思办宴会,这样的隐忍,不动声色,如果用在自己身上,该是有多可怕! 随即,苏漩又想到,为什么在宴会上,八公主要为自己解围呢!她俩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啊。苏漩觉得有一个什么阴谋正在接近自己。 其实八公主只是单纯的看不下去伸把手而已,不过苏漩已经吓得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小姐……小姐?”风铃的声音让苏漩回过神来,一抬头,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黑影,吓得苏漩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这人什么时候到的! 四二 对峙 “你在想什么?”声音透着些玩味,态度恶劣的让苏漩忍不住皱眉。 “锦王爷!?”这里不是你因该进的地方。 “不是我该进的地方?”他挑了挑眉,好像很骄傲的掐着腰,破狂妄的道:“这里是我皇兄的地方!”只要是我皇兄的地盘,我都能进! 苏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幼稚啊……这锦王爷,是被皇上宠坏了吧! “你又在心里编排我什么!?”那锦王爷见她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好奇的上前两步,挤开站在床前的扶柳,一挪屁股就想坐到床上来。 看出他的意图,苏漩大惊失色,这锦王爷出现在她卧室就已经很不合规矩了,现在竟然想要坐床上来!“大胆!” 即使苏漩是在生病体虚的情况下,这一声低喝,也算得上是颇有气势。成功阻拦住锦王爷的动作。那锦王爷一愣,到是止住动作,挑眉看去。 见苏漩瞪着自己,那锦王爷也不生气,呵呵一笑,问道:“什么大胆?” 锦王爷保持着弯着腰,就要做下去的动作,侧着头,玩味的笑着,就像是一只逗弄着老鼠的猫,锦王爷恶劣的站在床头,低着头,一双狭长的凤眼斜视着苏漩,冷意渐渐泛上来,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王爷,请您移步到外间等候,容妾身梳妆起身相迎。”苏漩全身冰冷,指尖微微颤抖着。有怒意,有病后的虚弱,更多的,是被锦王爷身上那来自皇族的气势而震慑。 苏漩只是一介商女,而锦王爷一直生长在宫中,见多识广,有处于社会顶峰,他的气势,他所给人的压力可想而知。但是这锦王爷太过于放肆。无视自己的清誉,这样的侮辱,苏漩恨极,虽然知道自己于他不过是他哥哥的一个有意思的玩物罢了。自己终究是无力反抗的,就像面对尹嫔。但是,她如何能在忍耐一回!又怎么能一直忍耐下去!她不愿那般活下去…… 锦王爷渐渐站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漩,两人对视着,空气中甚至有电光闪烁,无声的对峙,锦王爷气势越发阴戾,表情越发阴沉,黑压压的甚至能滴出水来。苏漩紧咬着下唇,脸色泛青,却不愿示弱。若是活着不能有尊严,不能让他感到舒适,而是时时刻刻把自己的尊严,骄傲全都铺垫在地上,认人踩踏,这是苏漩不愿的,也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清脆的声音响起“请王爷移步,我们小姐要休息了。”铃铛悍不畏死,挺起胸膛来,站在两人中间。即使脑袋只到锦王爷胸口,气势上却很足。为了小姐,哪怕是得罪王爷,她也在所不惜! “你个小丫鬟到是胆子大。”锦王爷静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之前那一脸的阴霾好像只是众人的幻觉,只是那笑意却像是结了层冰霜般,斜挑着的凤眼中透露着浓浓的讽刺。 铃铛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依旧咬牙僵持着。不愿后退。苏漩焦急,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叫她发不出声音,一时间急的眼眶通红竟然要落下泪来。 风铃见状隐晦的拍了苏漩几下,笑意盈盈的上前两步,声音轻缓柔和:“王爷站了这么久,想必是累了,奴婢给您倒杯茶,端些点心来可好?王爷您到外间稍坐片刻,我们小姐病着,别给您过了病气。” 锦王爷目光转到风铃身上,上下审视了两眼,突然笑道:“倒是个标志的丫头。”抬脚就出了苏漩的卧室,竟连眼角余光都不曾扫过苏漩。 见他离开,苏漩徒然松了一口气,软软的倒在床上,望着帐顶,狠狠咽了两口唾沫,把那一阵酸涩的泪意忍了回去。 不一会,风铃进来,小声道:“锦王爷并被多留,连下就走了。另外,小姐,安太医到了,可否让他进来?” “请安太医进来吧。”扶柳和铃铛放下床边的一层纱帘,让人看不见床上的人,只隐隐约约有个影子。 “臣,安谦学,见过常在。”他示意苏漩把胳膊露出来,微凉的手指轻轻搭在那一节藕段似的胳膊上,凝神把脉。 苏漩还病着,衣衫不整,只能挡着一层纱帘,静静感受安太医的情绪。她很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病情,而快速的想要知道这些讯息,只能通过太医的表情来判断。然而这层纱帘挡住了安太医的表情,这更让苏漩紧张。 “常在身子还虚,但是也不用药物了,只平时注意些食补就好。”安太医个这帘子冲苏漩行了一礼,一边道“另外,常在切要戒骄戒躁,戒急戒怒。” 安谦学出了苏漩的院子,并没有回太医院,而是径直往皇上的御书房去了。 “怎么样?”冕荣站在书桌前,凝神静气在写着什么,笔似游龙,时而婉转柔和,时而刚劲决绝。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好似浑不在意。 安谦学跪在地上,沉默着,在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这话到底该怎么和皇上说。两人虽然平时关系很好,甚至偶尔还能一起开个玩笑,但是安谦学从来都没看透过这个男人,也从来不敢探究。 “怎么?疑难杂症?”半晌得不到回答,冕荣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好似在催促安谦学回答问题,又好似只是单纯的揶揄。 “皇上恕罪,据臣诊断,苏常在……” ------题外话------ 不好意思啊大家,今天更晚了…… 明天就要进入下一章了,苏漩开始崛起啦~ 零一 皇上的束缚 “据臣诊断……苏常在……气虚体寒,忧思甚重,此次发热,只是一个契机,因着焦虑,压抑,等情绪堆积,苏常在承受不住,而引发的。” 冕荣听得皱眉,心想这蠢丫头果然是个胆小的,就那么点事,也值得把自己唬病了。见安谦学好似还有话说,他也不接话,顺势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微温的茶,静静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半晌,安谦学一咬牙,声音里透着一股赖皮劲:“皇上,苏常在甚至骨太过于单薄,体体质虚弱,阴寒,与寻常女子相比,发育的也较晚,所以……”他小心的看了皇上一眼,看不出分毫情绪,复又垂头恶狠狠道:“不易受孕。” 御书房里一阵静谧,安静的连安谦学额头上细小汗珠掉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半晌,皇上终于出声,确认到:“不易有孕还是不会有孕?” 安谦学迟疑了一下,颤声答道:“确是不易有孕,若臣悉心调理个两三年,说不定会增加怀孕的几率…” “若是不治,可会影响寿元?”冕荣脸上一片阴翳,他眼中不断闪过挣扎,痛苦,不舍,无奈,狠厉等等情绪,却又转眼间全部隐没,只剩下淡淡的,似有似无的笑意。 安谦学猛地一惊,情不自禁抬头向上首的人看去,只见皇上腰板挺直,坐在案桌后面,脸虽然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表情,却也能让他感受到来自皇帝的无奈。 “只怕月事时,会疼痛难忍。”沉默了片刻,又道“皇上,谦学有一事,不值当讲不当讲…” 听安谦学自称谦学而非臣,冕荣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关于子嗣的事了。安谦学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他总像是老夫子一般,虽然是为了自己好,但是身为皇帝,有太多人所不知道的身不由己。现在他还不能,也不敢让那个妃子怀有子嗣。 冕荣微扬起脖颈,长长的舒了口气,归根结底,是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罢了。 “既然不知当不当讲,那么所幸就别讲了罢!” “皇上!?!” 不去看安谦学惊异的目光,冕荣心里有着小小的恶作剧之后的喜悦,朗声道:“子嗣一事,暂且不提,你先回去配些养身子的药来,调养好苏常在的身子,有孕一事推后不提……也,不要让她知道。” 安谦学呆愣了半晌,叹了口气,任命的退了下去。 又要养身子的,又要防止苏常在有孕,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调养苏常在的身子简单,若要使想要她无孕,皇上您别去苏常在那里不就完了!最不行,您完事了赏赐一碗红花汤不是更简单!还想着不让人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也有顾忌了!偷偷摸摸的!。 即便满肚子的牢骚,安谦学也不敢吐出一丝一毫,因为他前脚出了御书房,后脚就听周全高声唱到:“摆驾暮春宛” 得了,这是又去了!也不知那苏常在是个什么变得,就能牵住皇上的心神!早年间那么多宫女妃嫔,哪见过皇上这么在意的!心里想着,忍不住小声学了一句:“也不要让她知道~嗤~”学完了,做贼似的,左右看了好几眼,见没有人,这才打了个寒战,快步回了太医院。 “哟!这不是张哥哥么!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常在病愈啦?”小路子眼贼,一看见张宝进了御膳房的角门,连下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迎了出来,又是请安,又是搬椅子,好一顿忙活。 张宝笑意盈盈的从袖子里翻出一块银角子:“拿着吧,这是咱们主子赏你的,你也别忙活了,快去叫了刘爷爷来,让刘爷爷给咱们主子做点清淡的,主子刚醒,胃口不好。” 小路子机灵,连忙结果银子也不推辞,笑呵呵的谢了张宝,转身就朝刘太监屋里跑了进去。 张宝坐在屋檐下,听里面的动静。 “师傅师傅,您快起来!主子传膳呢!”这是小路子的声音。 “小兔崽子,这都什么时辰了!谁家主子下午传膳!”张宝听出这是刘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还没睡醒的慵懒和被人吵醒的恼意。 “哎呦,师傅,是苏主子,苏主子传膳呢!” “什么!苏常在!?混小子,你怎么不早说!苏主子身子骨可好了?”接着,便是一阵批了扑棱的声音,不一会,那刘太监一边系着衣裳的盘扣,一边塔拉着鞋子走上来,小路子还在后面嚷着:“师傅!帽子,帽子!” 张宝看在眼里,心下嗤笑了一声,这刘太监可是个人精,他可没听说过刘太监有午睡的习惯。不过人家做了戏,他也不好揭穿,扯出一抹真诚的笑容,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两步行礼道:“刘爷爷好。” 那刘太监腆着个大肚子,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一边让小路子帮着提了鞋,一边语气焦急的问:“主子可好了?”头两天听说苏常在病了,连皇上都去看了好几回,他老刘就知道,这主若是醒了,必将飞黄腾达。同时也庆幸,自己没巴结错人,你看那个娘娘病了皇上还巴巴的去探病的。 “主子一醒了就嚷着饿,非要刘爷爷亲自做的膳食呢!”张宝小小的捧了刘太监一下,一边作势从袖子里了翻出一只荷包来。孔雀绿色的荷包鼓鼓囊囊的,张宝向前递给刘太监,“还请您费心,做点清淡的。” 那刘太监不动声色的笑着,在这宫里二十来年,这些钱对于他来说已经不说什么了,他轻轻推后张宝的手,“给主子办事是我老刘的分内之事,当不得主子的赏,不知主子可点了什么菜?” 张宝笑道:“都有的,这是主子病愈后给大家的福钱。”一边不由分说的把荷包塞给刘太监,一边道:“主子只说了要清淡的。” 刘太监迟疑了下,也就收了银子,笑的像个弥勒佛,:“张公公稍坐片刻,我老刘马上就好。” ------题外话------ 今天叫了好多以前的同学,回学校去看老师来着,聊了很多以前的事,好多回忆啊~ 零二 苏漩要争宠 清粥,小菜,说着好似简单,却也整整摆满了小炕桌。 苏漩背后靠着好几个巨大的抱枕上,苍白着小脸,一口一口的吃着粥,娇娇小小的样子让人觉得很乖巧。 冕荣依旧不让人通报,一掀帘子,就自己进来了,见苏漩鼓着腮帮,瞪大了眼睛,一头青丝包裹着的人儿愣愣的看着自己,冕荣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养过的一只小兔子。雪白的,软绵绵的,眼睛是红色的,总像是要哭似的。一跳起来飞快,他都几乎要追不上。可是随之想到的,就是那只兔子是脆弱的,很弱小,只是从桌子上掉下去,都没挺过一个晚上,就病死了。 想到这里,冕荣突然冷了脸,一联想到苏漩有一天会像那只小兔子似的从桌子上掉下去摔死,他就莫名的觉得心里闷闷的。 “皇上?”见皇上突然变了脸色,苏漩太过于惊讶,以至于连请安都忘记了,只是愣愣的看着冕荣。 这姑娘是真蠢!冕荣再一次在心底里这么叹息,也不介意苏漩没行礼的问题,挥手让小丫鬟们都退下去,坐在床边,就着苏漩的小碗,舀了口粥喝。 微咸,配着清新的小菜吃很爽口,清清淡淡的正合适她。 “朕喜欢猫,不喜欢兔子,你可知道?”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苏漩只能愣愣的跟着点头。皇上这是想要养宠物?! 亲自盛了碗粥,冕荣也不介意是在床上,就坐在炕桌前陪着苏漩吃了起来。 皇上一定是很寂寞,要不然为什么没回自己吃饭的时候,他都来蹭饭,其实皇上也挺可怜的,站的位置太高,连个可以并肩的人,陪着他吃饭的人都没有。这么想着,苏漩夹了一些嫩绿色的小菜到皇上碗里,可怜见滴,这将近二十年过的一定很孤独。 冕荣愣了愣,看着碗里的那一抹绿色,突然眼神放的柔和起来,也夹了些一直放在自己面前的,让苏漩垂涎已久的肉丝给她。看她猛然欣喜发亮的眼睛,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刚刚的沉郁消失开去,却依旧忍不住嘱咐道:“你病刚好,不要吃太多油腻的,只尝尝就好了。”一面心里有暗暗想着,看来以后自己少不得要多教她些,多多帮衬着她一点。 见苏漩不住的点头,眼神却依旧满含渴望的盯着桌上唯一的带着点肉丝的小菜,发现自己看着,倏地红了脸,尴尬的垂着头,不时偷摸看自己一眼,又小心翼翼的盯着肉丝压了口米粥。 冕荣夹给她的那三两根,却被她珍惜的放在碗边上,偶尔吃一口,像是要在嘴里回味好久,一副舍不得吃的样子。 冕荣看的有趣,有心想要逗弄她一下,趁着她晃神的功夫,飞快精准的夹走了苏漩碗里还剩下的一两条肉丝,一口放在嘴里。看着苏漩猛然抬头,来不及掩饰的错愕表情,冕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苏漩愣了愣,或许是病人反应慢也特别脆弱的原因,无数的委屈涌上心头,瘪瘪嘴,竟是红了眼眶,却忍者没哭,泄愤似的,猛地夹起满满一筷子的蔬菜放进嘴里,被装满了的小嘴一鼓一鼓的,竟然还敢瞪他! 冕荣看的有趣,所幸放下碗筷看着她把自己嘴巴塞成个小仓鼠似的,又忍不住笑意盈盈的道:“慢点吃,慢点吃!” 苏漩卷翘的睫毛遮住眼中翻滚着的情绪,似真似假的配合着冕荣。皇上喜欢看她单纯,看她蠢,那么,她就是单纯的,她就是蠢笨的。 争宠而已。 吃过了饭,让人盘子碗都撤下去,苏漩让人把针线笸箩拿过来,接着秀那个成双的枕套。冕荣本来打算写几个大字的,见她绣的好看,也凑近去,只见苏漩手里的枕套乍一看花色淡雅,图案却好似很繁杂,再仔细看来,却让人突然间觉得惊艳,那是一朵朵太阳花却只是用不同颜色的丝线勾勒了边缘细线,一针一针的犹如画笔一般,每一朵都有一个颜色,繁杂却不杂乱,色彩丰富却不艳俗,细想,确是那天盛夏,天气正热着,她立于窗前,娴静淡雅的画出一条条弯曲的笔画,白描出一朵朵太阳花的形状。当时被自己吓了一跳的她还烧坏了一只她一直很珍视的毛笔。冕荣还记得当初她那副惋惜可怜的小模样,当时以为是带着试探和做戏的,现在一想,竟然不知觉得信了几分。 心里也情不自禁的涌起了一丝丝愧意。 “周全!”扬声叫了外面候着的周全,吩咐道:“去朕小库房里选几只上好的狼毫来,给你苏主子画画写字用。” 周全瞄了一眼还傻不愣登站着的苏漩,心里暗暗呸了一声,这主子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得皇上如此厚待! 周全退出去了,苏漩这才撩了被子要下地行礼,被冕荣按住,动作有些生疏僵硬的给她盖好被子,冕荣接过苏漩手里绣了一半的枕套,“这绣法甚是精巧。”拿在手里,冕荣这才发现,这枕套异常柔软,丝线平整,一摸之下,竟然发现原来不只是绣了花的轮廓,连空白的地方都是用的米白的的柔软丝线细密的铺缝一层,隐隐的,竟然还能从中看出好似有暗花浮动。绣工可谓巧夺天工,想法精妙绝伦。饶是皇帝,也没见过这样巧妙的针线绣品。 半晌不见苏漩搭话,冕荣抬头向她看去,却见她扭扭妮妮,红着脸往针线笸箩里看。 冕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针线笸箩里还放着一块用布包的整整齐齐的东西,好奇之下,冕荣伸手拿过来,不顾苏漩一声惊呼,一抖布巾一角,只见那里面包着的东西翻滚几下,就掉到床上。 ------题外话------ 同志们,苏漩崛起啦! 零三 故人的请求 不同于苏漩手里的那块米白的底,鲜艳丝线绣着的枕巾,这块叠起来的,是片灰暗的藏蓝色,颜色很暗沉,稳重,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上面绣着的是同样的细线勾勒的太阳花图案,不同的,是线的颜色,这块枕巾颜色皆是偏暗淡,有着沉稳的,阳刚的气息。和苏漩绣了一半的的淡色枕巾放在一起,一阴一阳,一刚一柔,正是鲜明却又和谐。 见此冕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子愉悦的感情。这枕套虽然做工精细,心思精巧,但是所用的料子却并不是多稀奇,充其量不过是丝线较一般的柔软些罢了。但是偏偏是那份做工,那份细心,让他感动不已。 嫔妃们大多送他些荷包,扇坠,或者是些奇珍异宝。而这种纯是没什么价值的枕套他还是第一回收到。 ……好吧,冕荣已经自己就决定那个已经绣好了的深色的枕套是苏漩绣来送给自己的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送给他的。 不管经过如何,目的达到了,结果也颇令人满意。可谓皆大欢喜。 苏漩病着,按规定,皇上是不能留宿的,怕给皇上过了病气。当晚,皇上嘱咐苏漩好好养身子,不可因为绣活而累着自己,随后踩着月色离开了。 第二日,苏漩迷迷蒙蒙醒过来,身上还是有些疲软,昏昏沉沉的,让小丫鬟伺候着梳洗好了,正吃着早饭,那边张宝来禀:“主子,奴才分到主子院里之前,于宫里看守角门的小安子相熟,昨个晚上,小安子来找奴才叙旧来了。” 苏漩咬着个莲蓉包,瞄了眼似笑不笑的张宝,骂声滑头“有什么事,只说就是。” 那张宝见状喜笑颜开,连连请罪“主子英明,那小安子忒不是个东西!自个收了人家的银子,转头到是来求上奴才来了!”见苏漩微微漏出不耐烦的样来,连忙道:“说是宫外面有个姓尹的姑娘,自称是主子旧识,说是别的不求,只求主子助她有条活路。”说着,把一只碧玉的簪子曾给她看。 “张宝!你个见钱眼开的!咱们主子是个什么身份!随便外面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在主子面前……”铃铛心直口快,先忍不住喝骂起来,被苏漩挥手阻住,还心有不甘,一个劲的用眼睛瞪着他看。 张宝连忙磕头解释道:“主子英明,因着奴才记得主子曾带过一只与这簪子相同的,想着这簪子的主人必是与主子有什么渊源,要不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随便给人传话啊!”一边解释着,一边心里把小安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小子自己贪心收了人家银子也就算了,竟然还连累他挨主子身边的小丫鬟的骂! 苏漩听了解释,这才把目光放在那簪子上。碧玉琢成的簪子,通体无一丝瑕疵。花样简单,只头里有两三朵木兰花,透着淡淡的蓝色。 苏漩一看便知,这是在储秀宫的时候,与自己交好的尹莹莹的。因为当时大家关系好,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人,以望后来有个念想。不想这尹莹莹如今落了难,求到自己头上来。 接过簪子,苏漩也没了吃东西的兴致,琢磨着尹莹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非要求到自己头上来。要说,当初关系好的那些人里,自己除了钱,别的什么都没有,但是钱这东西,有时候是最最没用的了。 猛地抬起头,突然想到一件事,尹莹莹,姓尹! 那么,她和尹嫔有什么关系! “张宝,去查查…不,你去偷摸打听一下皇上如何惩治尹嫔娘娘的,要快!” “奴才这就去办。”张宝微微躬了身,就要退出去,苏漩不经意间好似瞄到门外闪过的一片月白色衣角,心里突然一紧,“等等!” 见张宝等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苏漩又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咬咬牙,苏漩狠心道:“不用去打听了,张宝,你请那人等我几日,我等皇上来了问问皇上,别给他添了麻烦…”声音到后来越说越小,到最后,竟隐隐含了几分萧索。 张宝和铃铛几个见状也不好退下去,具是凑在苏漩身边劝着:“主子多虑了,皇上看重主子是大伙有目共睹的,主子怎么会给皇上添麻烦?” “可不是,问问这后宫,谁能有幸的了皇上赏赐的狼毫!咱们主子,可是一得就得了五枝! 苏漩眼角瞄到那门后的衣角被风吹得荡了荡,露出更多来,眸光暗了许多,一颗心也沉寂下来。 “你们且记着。”苏漩声音不大,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冰冷的让人全身忍不住一哆嗦。 “今天你们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说下着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有一天你们因为这些话受了责罚,我是不会护着的。”见几人具是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苏漩声音越加冰冷,竟带着些冰碴子,往人的脸上刮:“如今我自己尚且难保,每日还知谨守本分,战战克克一步不敢行就踏错,若是你们犯了错,出了事,连累了我,我也一定不会饶你!” “主子恕罪,奴才一时得意忘了形,多谢主子提点,请主子恕罪。”见几人具是磕头认罪,苏漩缓了口气,表情渐渐柔和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你们需记着。这人啊,贵在知足。人道知足常乐。不要奢求太多。就像今天这事。” 她有偷眼瞄了眼屋外,隐隐的好似有呼吸声,苏漩心中冷笑,接着道:“我道那是我在储秀宫里同屋的好友,想到她落了难,帮帮她也未尝不可,可是难就难在她是个姓尹的。” 见几人抬头看着自己,苏漩假意是解释给他们听,实则,却是为着外面那位。 “我说的知足就在这了,原本想着不给皇上添麻烦,让你去打听皇上如何处置的尹嫔,也好让我知道能不能帮我那好友,又该怎么帮。可是随后一想,万一那里面还有我不知道,我不懂的,我自己擅自处理了,给皇上添了麻烦反倒不美。所以想亲自和皇上说这事。另一方面,也是避免被人抓住把柄,与皇上只间产生误会。”见几人懵懂,苏漩又道:“道理我也掰碎了说给你们了,现在生活虽然偶尔有不顺心的,但是大多还是美满的。所以你们也学着老实些。”大伙唯唯诺诺的点头认下了,苏漩这才吩咐众人散去。 那边门外听墙脚的人心中冷嗤,怕是自己踪迹早已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