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空间之金玉良田》 001章 喜事(一) 穿越这档子事儿,真心不是福利,算不得是什么好事儿。 至少冬苗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了,冬苗原来不叫冬苗,从前的名字很有现代气息:陈晨;现在,她连姓也改了,姓董。 嗯,也不算对,因为在这个古代,她身为女子是有两个姓氏的,娘家姓董,夫家是姓吕。没错,她成亲了! 虽然冬苗对自己的小身板看了又看,感觉也就相当于现代一个十二三岁的模样,但她的记忆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真的成亲了。 新婚中,刚刚成亲三天,今天是第四天。 冬苗叹口气,整整两天了,终于让她接受了事实: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那接下来就只能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活下去在她看来完全就是个艰巨的任务,因为这个家太穷了。 家徒四壁这个词儿,直到她看到眼前的屋子,才真正的理解了这个词儿:上一辈子学这个词儿时,对这个词的理解真的不够深刻。 外面忽然间锣鼓喧天,一下子就让冬苗没有了叹气的兴趣儿:她再不起来弄吃的,不被饿死也能被吵死。 冬苗起身,打开了栓紧的门:那门是她用绳子系死的,因为她醒来的时候是在新婚夜的后半夜,身边如雷的声音把她惊的不轻。 之前发生过什么她不记得了,但是之后她可不想和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同床共枕;她虽然接受了现代的教育,比眼下所有的人都开放,但也接受不来这种事情。 推开门后,居然没有人在。 冬苗不知道是这家人的耐心比较好,还是性子软和,反正她把自己栓在屋子里,除了开始的时候有人在门外叫了几声,后来就再没有人理会她,任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现在,更是一个人都不在,把冬苗自己丢在了家中。 冬苗穿越后第一次踏出屋门:院子好大好大,养着鸡还种着菜,在菜地的尽头儿有一个多半人高的半坡房,听声音里面养的应该是猪。 她没有时间多打量,也没有精力去查看那锣鼓的热闹是怎么回事儿:两只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就找到了厨房——黑乎乎的门就告诉了她那是什么地方。 厨房里只有一个灶台,土坯砌的大锅灶,在靠东墙的地方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罐子,都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了。 冬苗掀开锅,锅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再打开两个罐子看了看,一个里面有一点盐,另外一个里面有一点点油。 再看看屋里,除了几捆柴外什么也没有了,米面都不在厨房。 她想了想,便离开厨房推开了正房的门——她住了两天的房子是东厢房。 正房东里间除了占了半间屋的土炕外,在北墙上摆放着一张破旧到缺了一条腿的桌子,还有一个大木箱子靠东墙放着。 炕上摆着一个箱子挂着锁头,地上的大箱子也挂着锁,就是大箱子上摆放的柳条筐都盖着一块破布。 比起冬苗所住的东厢房来,这正房里摆设实在是太多了:东厢房里只有一个占了半间屋的土炕和一床崭新的棉被,其它的是毛也没有半根。 冬苗直接掀开了破布,然后笑了:里面放着的是鸡蛋和面条,虽然那面条的颜色有点黑黄,但在饿坏肚子的冬苗眼中,现在只要是吃的都能接受。 有了鸡蛋和面条,她也就不再找什么米面了。 取了几个鸡蛋抓了一把面条,冬苗转身就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把她吓了一跳。 一头干枯发黄的头发乱糟糟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孩子看着她:“新嫂子,你偷、偷舅母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生怕被人听到一样:“快放回去,我、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她说完还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冬苗手中的鸡蛋。 冬苗笑了,伸手在孩子的头上一拍:“饿了吧?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吃了两大碗面条和两个荷包蛋,冬苗的身上终于暖和了,舒服的她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才想起来问外面的热闹:“东边做什么呢,真闹。” 她已经知道这孩子是吕家的亲戚,是吕家二姑太太的孩子,名字就叫多儿。这个可怜的孩子饿狠了,居然吃的比冬苗还多了一个蛋、一碗面。 多儿闻言身子一僵,但头还埋在碗里:“娶、娶新嫂子。”她说完一口气就喝完了面汤,然后把碗筷都收起来,拿出去自缸中取了水开始刷洗。 一面洗她还一面掉泪:“我们、我们快走吧,不然、不然舅母会生气,舅母会、会打人的。” 冬苗轻拍她的脸:“两碗面而已,就算生气又能如何,还能打死人不成。走,我们去看你新嫂子。” 东边是她的大伯父——婆家的大伯父家;在本尊的记忆中,听人说她这个便宜大伯父的独子三年前就死了,又怎么娶新媳妇呢? 因为生出好奇来,也因为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她想踏出吕家去看看:一来看个热闹,二来了解当下时代的一些信息,以便她能尽快的适应更好的活下去。 她可不想因为风俗什么的不同,而被人当成妖孽之类的放到火架上烧死。 多儿蹭了蹭脚尖:“嫂子,你不生气了?”她带着一种小心翼翼,还有几分的讨好。 冬苗有些奇怪:“我生什么气呀,”想起自己把门拴死的事情,可能被吕家的人当成她生气了:“啊,我不生气了。走吧。” 她临出门前,还打了水给多儿洗了洗手和脸,然后看了一眼多儿的脖子和胳膊:“等到晚上给你烧热水洗个澡。” 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样儿,怎么能这样脏兮兮的呢。 多儿很乖巧的任由冬苗给她洗脸,但是说到洗澡她摇了摇头:“热水就不用了,烧柴多了会被舅母骂的。” 这个舅母就是冬苗的婆婆了。 虽然冬苗还对这个婆婆没有印像,可以说完全不认识呢,但通过多儿几次三番的说舅母生气,让冬苗感觉自己的婆婆好像脾气不太好。 002章 喜事(二) 因为喜事就在隔壁,所以冬苗拉着多儿出门后两步就到了:大伯父吕大富家挂了两个红灯笼,院中也打扫的很干净。 房子虽然也是土坯的,却是以青砖为基,门窗也是用青砖包起来的,相比起冬苗的婆家,还真是一眼就知道吕大富家的日子很殷实。 院子里全是人,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好像今天个个都娶了新媳妇般。 冬苗来的正是时候,听到一声带着笑的“礼成”:看来新郎和新娘子拜完堂了,让冬苗心里生出一点遗憾来。 她穿越来,算上本尊她遇上了两场婚礼,可是她却没有看到真正古代婚礼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大嫂,你、你怎么来了?!”一个半大小伙子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冬苗,神色间有点惊慌:“那、那个,咱们回去烧水吧,没有热水了。” 他伸出手好像要拉冬苗,但是猛的想起什么来,脸一红又把手收了回去,有点手足无措、却又带着一丝慌乱的站在原地瞧着冬苗。 冬苗不认识他,因为身为新娘子的她第二天没有出来向公婆敬茶,也就没有认亲;吕家的人,除了本尊的夫婿外,她连婆婆长什么样儿还不知道呢。 “我是三弟阿福。”吕福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多儿的身上:“多儿,不是让你看看嫂子醒了没有……” 多儿往冬苗身后躲了躲,并没有说话。 冬苗对认亲没有兴趣,她现在只想看看古代的婚礼是什么样的,所以伸手推开了吕福——她的手伸过去,吕福就吓得避开了,所以不能算是她推开的,但她的目的一样达到了。 “你回去烧水吧,我刚到。”她随口应了一句吕福,带着多儿抬脚就走。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门口挤来挤去、谁也不肯相让的人们看到她后,都是一愣然后有笑的、也有斜眼的,但是人人都带着一点古怪主动给她让开了路。 冬苗还没有踏进屋门,就因为人们让开的路让她看到了新郎倌,然后她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那个新郎倌,不就是她冬苗崭崭新的夫婿嘛! 新郎倌因为身后的喧哗声低了下去,下意识的转头看过来,正好和冬苗的目光撞了一个正着。 他立时就移开了目光,带着一点慌乱、还有一点担心——他的目光中还有什么,因为他躲的太快,冬苗没有看清楚。 冬苗看到新郎时本来也是一愣,不过随即就想到:是双胞胎吧?在古代男人可以有多个女人,但是妻子只有一位! 所以她认为屋中的新郎只是同本主儿的夫婿长的太像了,但是对方躲闪的目光,却让她的心一沉:看来,这个新郎就是自己的那个夫婿。 冬苗想了想才记起来,她的夫婿名字是吕默。 吕默是个农家弟子,不过有几分读书的本事,考了童生后就自己改了名字为默:他原本的名字叫做大牛。 他是家中的长子,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弟弟分别是大壮和小牛,不过因为他改了名字,所以其母也就给小儿子小牛改了名字为吕福。 新郎没有说话,不安的看向另一旁:冬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一个妇人。 妇人头发随便挽着,衣衫倒没有补丁,但是却不整洁;她先前不知道在做什么,此时和冬苗四目相对才发现了冬苗:“啊?啊!冬苗啊。” 她看到冬苗眼中闪过恼火,张嘴说出来的话便有那么一点点的尖。 吕福又跟了上来:“嫂子,你、你不要生气,大伯母家今天大喜,咱们、咱们……” 冬苗倒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惊讶还有点不解:不气是因为她并非冬苗本人,吕默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谁会对一个陌生人生气?哪怕这个陌生人和她之间有夫妻之名,而且冬苗现在还不能很好的代入,不能因为名义就一下子接受吕默为夫。 不解的是,难道她身处的这个古代,男人真正可以三妻四妾不成?不过就算男人可以不止有一个妻子,那也应该是吕默的父母娶儿媳妇,为什么喜事要在吕大富这边办? 为了躲冬苗吗?冬苗一时间有点拿不准。 如果这里的律法同样是男人只能有一妻,那吕默现在算是停妻再娶吧?那可是有权有钱人才能玩的,吕默连个书生都不是呢,敢停妻再娶那是不想再应试了。 “娘。”见冬苗不说话,吕福有些无措的看向奔出来的妇人,正是吕默刚刚以目光求助的妇人;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冬苗,所以开口示意她娘他劝不走冬苗。 冬苗原本不知道奔出来的妇人是谁,但是吕福一声娘就告诉了她此人是谁了;再加上小多儿的一双小手,在见到方氏奔过时猛的抓紧了她的衣裙也在告诉她:此人,就是她冬苗的婆婆方氏了。 方氏是小跑出来的。 见冬苗一双眼睛像是要粘在儿子吕默身上,她连忙上前拉起冬苗就向外走:“唉呀,自你嫁过来我连口热水都没有喝上,一天三顿饭顿顿要送到你屋里——今儿怎么舍得起来了?” 冬苗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怎么肯离开?切身利益啊,关系着她要如何在吕家立足生活——哪怕是她要离开吕家呢,在找到安全的落脚处之前,这里是她唯一可以暂住的地方。 至于一天三顿饭顿顿送到屋里:她把自己栓屋里如果不是差点饿死,哪里会出屋?方氏送的饭,她是一个饭粒也没有见到,只是眼下这都是小事儿了,她没有心思和方氏对质分说。 冬苗用力稳住了身子,不想被方氏不明不白的拖走;她发现,这具身子还真是有点力气,至少比她上一世要有力气的多。 方氏是个农妇,旁的没有一把力气还是有的,所以一拉没有拉动冬苗,眼睛一斜看到众人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再听到有些人小声的议论,她心中就生出十二分的恼火来。 她这哪里是娶了一位儿媳妇,分明就是娶了一位祖宗回来:自冬苗入门就给整个吕家看脸子——自己真是太给冬苗脸了,让冬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当下她更用力的去拉扯冬苗,打定主意要把冬苗拉走再说:不能让冬苗把今天的事情搅了,绝不能让村子里的人看了笑话去。 冬苗不防方氏用这么大的力气,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多儿,拉扯之间她为了照顾小多儿身子不稳,居然一下子就被方氏拉的摔倒在地上。 她就在门口外,门前有两级不高的青砖台阶,她这一摔胳膊结结实实就和台阶亲密了一番。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吸了一口凉气,当即想也不想就挽起袖子来看小臂:果然,她胳膊上的皮肤都被台阶的粗糙磨破了,血不是渗而是在一滴一滴的流! 没有想到伤这么重,冬苗忍不住吸口凉气才把到嘴边的痛哼压下去;她当然着恼,但是也明白方氏不是要摔她,而是想要拉她回去。 就在冬苗还在努力要把疼出来的眼泪、以及心中的恼火憋回去时,“啪——!”一记耳光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003章 学费 一掌就把冬苗打的眼冒金花,头晕了一下下她才能抬起头来,正对上方氏怒气冲冲的一双眼睛:“伤风败俗的东西,还不把衣袖放下来,要便宜多少人!” “我儿可是读书人,你这样不检点传了出去,还让不让我儿做人了。如果误了我儿的前程,我和你没完。” 冬苗才明白,原来一记耳光是因为她挽起了袖子来。 只是挽一挽袖子,就要打人?!她都受伤流血了,方氏却只关心她的袖子挽了起来:方氏的眼睛是瞎了嘛? 冬苗瞪着方氏,心头的恼怒有点压不住。 她自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打过耳光,初来乍到就被方氏不分青红皂白给打了,她心头的火气拱啊拱的有点压不住。 小多儿被冬苗胳膊上的血给吓的呆住了,直到冬苗一双眼睛冒火般盯着她的二舅母,她才心头一惊知道不好,连忙扑过去在冬苗的耳边极轻极快的道:“嫂子,低头,快低头,你低下头啊!” 她的声音带着焦急、带着恐惧,让冬苗惊醒过来,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孩子在,连忙伸手护好她。 在小多儿的示意下,冬苗才听到身边人们带着鄙夷的议论声,环视屋内屋外的人,发现众人都遮遮掩掩的偷瞄她的胳膊,且脸上都挂着一副不屑的神情。 她当即明白当众挽袖子在古代是不太妥当的举止。 万恶的封建社会——这句话她上学的时候时常听老师说,但是现在她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 只是挽了一下衣袖就要挨耳光,打人的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看的人更是认为理所应当:何止是万恶! 想不到,本尊的婆婆真是个厉害的,怪不得小多儿会怕成那个样子,吃个蛋和面条就吓得要离家逃走。 这样的婆婆不好相与,可是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一个女孩子,带着多儿离开不要说识不识的路,就是识得路她们也会被人欺辱的——在这个时代,有个名词叫做强抢民女,还有个地方叫做青楼。 冬苗不认为自己比古人聪明很多,更何况古人还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人生地不熟的她要如何同古人当中的恶人们去斗?所以她不想去冒那个险,在古代冒险就等于是在玩命。 她的脑子很快清醒过来,知道这一掌她不能以牙还牙,只好自己劝自己:就当是到了古代交的学费吧;这里和现代完全的不同,女人完全没有地位,更不要提什么人权了。 冬苗就算再劝自己要忍一忍,可是脸上的疼痛还是让她心中生恼:这学费交的可真疼。 她吸着气,想着要如何应对挨的一巴掌:就这样不计较可不成,以后还要和方氏在一起相处,养成方氏动手打人的习惯,当她是个软柿子想打就打,那她真就不用活了。 冬苗心头翻过的念头很多,其实只用了几个呼吸的功夫。而方氏见冬苗没有当即认错,还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的怨与恼*裸的、当众就甩到了她的脸上。 她本来伸手打冬苗,就是因为心头早就有气:新媳妇到家第一天就发脾气,还把她儿子关在新房外两天两夜,不好好的教训,这样的媳妇能反了天去。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儿媳妇不但不服管教,居然还敢拿眼瞪她,如此她就更有气了:婆婆管教你的时候,你身为儿媳妇就要赶快认错,不然气坏了婆婆可就是大不孝。 看来,这个媳妇是要好好的立一立规矩了。方氏立时就瞪起眼睛来,就在此时她被人拽了一把;她回头发现是梁氏——冬苗婆家的大伯母过来了。 梁氏阻止了方氏开口后,便上前去扶冬苗,张嘴就是惊叫:“我的娘啊,伤的这么重,还不快回去上药!他婶儿,快,快点,你没有看到孩子伤的有多重啊,还不快点儿。” 冬苗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应对方氏,就被梁氏自地上硬拉了起来。 梁氏的头发抹着桂花油梳的极为整齐,一根金包银的簪子给她整个人都添了三分的富贵气;那一身上好的细棉布衣裙,剪裁的极为得体,趁的她整个人都干净利落:精精神神的仿佛方氏才应该是她的大嫂。 就是梁氏的脸有点长,哪怕是带着笑,也没有让人感觉她好看一点儿:“我的儿,疼不疼?!看看,可怜见的,明儿我非要把门前修整一番。快跟大伯母走,这伤啊,可不能耽搁了。” 她完全是为冬苗着想的语气,不论是神情还是举止,都透着亲昵和心疼:“女人家家的,千万不要留疤,真是心疼死大伯母了,该死的台阶,早让你大伯父修整了,他……” 梁氏一面说话一面就要扶起冬苗来向大门外走。冬苗却把双脚粘在了地上,今天她就要做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大树:不弄明白眼前的事情,她今天哪里也不去。 “大伯母,我不要紧。”冬苗抚了一下脸,那意思是脸上这一掌才真的伤了她的心。 她不等梁氏再开口就接着说道:“我看这屋里屋外都没有外人,且大家都是一脸的明了,想来人人都极清楚今天的事情。” “回去说,和在这里说,有什么区别呢?进屋说吧。”她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冬苗两世为人,对生活都没有太高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她的生活要由她来做主。 有方氏在她现在就做主几乎不太可能,但是她要为自己能做主开始努力;有句名言不是说嘛:事在人为。 冬苗说完拉着小多儿就拾阶而上,抬起一只脚就踏进了屋里:这古代的门槛可真高啊,太不方便了。 方氏却听的快要气炸了肺,想不到冬苗居然还敢自作主张,追上前就要去拉扯冬苗:“你倒是个有主意的,在长辈们面前就显出了你个小蹄……” 她一句话没有骂完,小多儿怯怯的声音响起来:“舅母,嫂子说不生气了。” 她还小,太多的不懂,但是却不想再看大人们吵来吵去,因为她下意识的认为冬苗会吃亏。 方氏被小多儿的话打断了,撇下冬苗抬手就打向了小多儿,那手扬起来的老高,再加上她一脸的狰狞,怎么看她也是用尽了力气。 004章 你没有吗 方氏用尽力气,扬手要甩小多儿一记耳光。 她打人纯粹是为了发泄:被冬苗气的要死了,她能不火大吗? 更何况小多儿本来就让她看不顺眼,平日里心情不好就拉过来打几下,所以她听到小多儿开口便把火气都发作了出来。 至于小多儿还是个孩子,更是个瘦弱的孩子,能不能当得起她全力的一掌,她自然是不会去在意。 小多儿想来是被打怕了的,眼瞅着要挨打了,她连躲都不敢,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等着。 冬苗可以压下自己被打的火气,但是却做不到看着方氏在她面前打孩子。 她很自然的伸手去拉小多儿,想把人拉到自己背后护起来:只不过,她借着小多儿的身子作为掩护,把没有迈进屋里的脚向方氏那边飞快的移了一下。 小多儿到了冬苗身后时,冬苗的脚也放好了,就仿佛她的脚原本就在那个地方:谁也没有注意到。 如此热闹的时候,谁会去注意冬苗的脚丫有没有移动了多半个脚掌的位置? 冬苗把小多儿护到身后,方氏举起来的手掌自然就落空了,而她打空后更加生气,越发不想放过小多儿。 方氏在气头上也没有看脚下,想也不想就去追打小多儿,她的脚抬起落下,就踩到了冬苗的脚上。 冬苗大叫一声:“痛死我了!”她的脚收回来的比她的痛叫还要快一分。 院里院外的众人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到是方氏踩到了冬苗:可不是冬苗故意绊了方氏。 方氏完全没有防备,踩到冬苗后身子就不稳,再加上冬苗收脚收的快,她的脚就歪向一旁。 她用尽了力气,想要打小多儿两下出气,却意外的打空了——惯性本来就带着她直直向前,她不想先稳住身子还想着要追上去打人,急冲之下脚歪到一旁,身子再也无法保持平稳。 只不过因为她被绊了一脚,身子倒的方向改变了:原本她打空了,如果摔倒会跌向冬苗和小多儿的,但现在她向一旁倒去。 哪怕是梁氏见机快扶了方氏一把,因为冬苗的那一绊,方氏的额头还是重重的撞在门框上。 “咚——!” 方氏撞的响声极大,把门框撞的扑簌簌掉下来不少灰:同时,她的额头正中间立时就鼓起来一个包。 梁氏下意识的松开方氏去扶她家的门框:“我的天,不会把门撞坏……”最终还是醒过味来,把没有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人们还是听到了不免又是一阵哄笑,因为人人都清楚她真关心的是她家的门框而不是妯娌方氏。 哄笑声中,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带笑喊了一句:“呀,吕家二婶子长角了,可是要现原形了?!”声音清脆可人,响亮的连东西屋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现原形对方氏来说可是有讲究的,她刚嫁到吕家时,可真是做了一个月的贤良儿媳妇,可是她婆母就是看她不顺眼。 婆媳两人一来二去的,方氏就按捺不住了,最终和她的婆婆动了手,被她的婆婆拉到宗祠里讨说法:我就说她早晚会现原形的,现在可不就现了形! 吕家的宗祠倒底没有开,但是方氏却在全村里落了一个口实,时不时就被人拿来说笑。 想不到,今天她教训儿媳妇不成,又被一个孩子拿着旧事说嘴,方氏的脸涨的通红发紫。 冬苗趁方氏呼痛顾不得自己和小冬儿的空档,赶紧蹲下在小多儿的耳边轻声道:“找个地方躲一躲。”她怕自己万一顾不过来,再让小多儿挨打或是受伤。 小多儿扑闪了一下大眼睛,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小小的身子一缩,开始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去:看起来她很有经验,就在大人之间的空隙中,没有惊动太多人轻轻松松就挤了出去。 不多时,冬苗就看不到小多儿了——这个时候,小多儿不但躲进了屋角,还躲在了一张桌子的下面。 只是,她的眼中全是惊惧,全身都在发抖,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却又在极力的想要把泪水再忍回去,至少不让泪珠滚下来。 冬苗放下心来,同时心里也痛快不少,想着刚刚的交的学费:现在也算是收回一点儿来了吧? “你个黑心肠的毒妇,刚刚入我吕家门,就要害自己的婆母,真是反了天!”方氏的额头疼的厉害,因此火气也就越发的大了。 她捂着额头看向冬苗,眼中的怒火直直的喷过去,看那样子像要狠狠的咬下冬苗的肉来。 冬苗抱着自己的腿眨着眼睛,并没有站起来,就那么蹲在地上,用最无辜的眼神看着方氏:“我、我没有要害人,我的脚好痛。” “不是你绊了老娘,老娘会撞到头?!你还敢说……”方氏最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撞在门框上。 冬苗委屈的咬了咬唇,撑了一下地面缓缓的起身:“不是,不是我要绊人,是你踩到了我的脚。” 梁氏在检查门框,对于冬苗的委屈、方氏的愤怒都视而不见;现在她的眼中,只有她家的门框。 疼痛和人们的嘲笑,让方氏无论如何也不想放过冬苗;看到冬苗的委屈样子,她更是怒火中烧:“你不把脚伸过来绊我,我会踩到你?!”一面说话,她一面伸出胳膊打向冬苗。 冬苗本就没有完全站起来,看到方氏又动手,她干脆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 方氏的胳膊抡的圆,这次她没有打空:冬苗是躲过了,可是她的手掌却落在了冬苗身后看热闹的人身上。 冬苗本就因为脚痛而弯着腰,方氏认准她的脸打过去,所以手掌落的点比较低;因此,方氏这一掌没有打在冬苗身后之人的脸上,而是打在了那人的胸上。 冬苗倒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自然而然的要避开方氏的手掌罢了,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身后看热闹的人。 在冬苗身后是个白白净净的妇人,穿着半旧的麻衣,收拾的还算干净;正好她夫家姓白,所以人们都管她叫白嫂子。 白嫂子是个爱热闹的,加上家中日子过的好,又因为白老刀的关系人人相让她三分,因此她向来都是不怕事儿的:才会挤到屋里来,挤到了冬苗的身后占据一个她认为最好的位置。 她就在看热闹看的眉开眼笑时,眼前一花、胸前就是一痛——她吐出了嘴里的爪子皮,扬手就把手里未吃完的瓜子掷向了方氏。 “你、你敢非礼老娘?!”都是庄子里的农妇,说话行事自然不会像大家闺秀,所以白嫂子张嘴就吼了一句:“摸老娘的,你自己没有吗?!” 005章 双重标准 白嫂子人长的还可以,只不过人们看到她的时候,第一眼决不是关心她长的如何,也不会注意她收拾的是否干净,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她的胸上。 她的胸鼓鼓囊囊的,加上她的身形又纤细些,胸便显得更大了。 村中男人们遇到白嫂子时,明着暗着都会扫一眼白嫂子的胸;那眼中嘛,恨不得能长出手来,可以落在白嫂子的胸上。 不过,白嫂子的男人白老刀,可是这吕家庄的屠夫;所以,村子里的男人们也只是瞧上一眼,却从来没有人敢去摸上一把。 今天,就在村子男女老少的面前,方氏的手圆了所有庄子上男人们的梦想:她的手落在了白嫂子高耸的胸上。 冬苗坐在地上,被白嫂子和方氏夹在中间,抬头能看到就是白嫂子的胸还有方氏的手:“婆母,你、你在做什么?!你还不放开人家的、人家的……”她吞吞吐吐的,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全。 她的声音不小,这么大声当然是故意的。 方氏的手还留在白嫂子的胸上,她的眼睛瞪着白嫂子,脑中想的不是自己手在哪里,而是白嫂子这个贱\蹄子在喷些什么粪?! 说实话,她一直都看不惯白嫂子:看不惯屠夫家的日子好,看不惯白嫂子的白净,更看不惯白嫂子的胸。 不管方氏平日里明着暗着挖过白嫂子的胸多少眼,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摸一把;可是,现在她实实在在就是把手放在了白嫂子的胸上。 她自己开始都有点发蒙,直到冬苗大叫起来,她才醒过来应该收回手。 屋里屋外的人听的再次哄堂大笑,有人吹口哨,还有人大叫。 “方婶子好这一口啊,不知道吕二叔知道不知道啊。” “手感怎么样,方嫂子,是不是又软又滑?!” 各种各样荤素不忌的话,就在农家汉子的嘴巴里吐了出来,越发让人们笑个不止,更是引起了嘘声一片。 白嫂子本来就是个泼辣的,丢完瓜子就掐起腰来接着骂:“你方氏什么意思,是嫌自己的不好,还是要和老娘的比一比,居然当众非礼老娘!” 冬苗听到农家汉子们的荤话,还有白嫂子的肆无忌惮,真有点不敢相信:这里不是古代嘛,这里不是最讲究什么礼仪的嘛。 像她挽个袖子就挨了一记耳光,可是这些男人们的话,还有白嫂子的大吼…… 她有点弄不懂了。 其实,礼教对女人们的束缚,本来就是男人加在女人身上的,为得当然是男人的利益;所以,不管在何时礼教都是双重标准。 这一点不止是在道德上,还体现在律法上:男女有了感情,不管男人和女人是否已经成亲,女人永远都是被唾弃的一方;在道德上人们会谩骂、瞧不起这样的女子,在律法上女子更是比男人要罚的重很多。 至于男人嘛,有了这样的事情不论是否已婚,不过是一重风流韵事,在律法上几乎是轻拿轻放的。 所以,农家汉子们说话向来是荤素不忌的,但是未婚的女子却不能如男人般随意,不然就会被人指点为狐媚子啊,或是干脆会被骂伤风败俗、不安份,甚至是被休弃。 成了亲的女人们要好的多,但也不能和男人们相比。还有就是,在农家礼教并不那么森严,对女子的束缚要轻的多:女人要怎么做,全看她家的男人怎么管了。 白嫂子的话引来更大的哄笑,也让方氏的脸红的要流出火来了;但白嫂子没有要放过方氏:“你自己就有,为什么非要摸老娘的,啊,你说啊,为什么要摸老娘的?!” 闻言人们更是不停的起哄: “就是,就是,方嫂子你自己就有啊。” “方婶子可能真是想比较一下吧。” 各种各样的怪声是此起彼伏,把方氏弄的是上不去也下不来:她不知道要如何回骂,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梁氏终于确定了她家的门完好无损,然后才听清楚人们的哄笑声,眼中便闪过了恼怒;她能确定,冬苗这个侄媳妇,就是来给她添堵的。 大喜的日子,最最基本的就是想要个顺利,图个好兆头;可是今天她娶儿媳妇可真是娶的不顺当,也就让她认为以后自己想要抱孙子不会那么容易了。 但,今天倒底是她家的大喜,所以再恼怒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 梁氏垂头想了想,斜视一眼方氏眼中闪过不屑与恼怒;多年的妯娌了,方氏从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天这事儿不是方氏掺合,本不会成为全村人的笑料。 她看向冬苗,知道今天的事情想要揭过,还是要在冬苗身上下功夫才可以。 她长长的吸口气才转身,没有去理会方氏,先过去要把冬苗扶起来:“侄媳妇,大伯母呢,好不容易娶个儿媳妇,我只希望今天能顺顺当当的。所以,大伯母就拜托你了。” 说完,她敛衣向冬苗屈了屈膝,郑重其事的行了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等今天过去,大伯母一定好好的向你赔不是。冬苗,大伯母求你了。” 屋里屋外一下子安静了,所有的怪声都没有了。 作为长辈的梁氏向冬苗施礼,这可真就是长辈被逼到了绝处啊;人们就算是有些同情冬苗,此时也认为冬苗做的有点过了。 再怎么说也不能不给长辈一点脸面啊。 冬苗刚站稳梁氏就向她施礼,哪怕她知道不能受长辈的礼,却也没有来的及避开:她看向梁氏,明白梁氏是故意逼她放弃不要再追究下去。 吕默大伯家娶儿媳妇,有什么是不能见人的,非要她这个新入门的侄媳妇回避?梁氏如此,冬苗反而更加的好奇,也更加认为自己不可以就这样回去。 吕家的人,都太奇怪了。 冬苗也敛衣为礼,向梁氏屈膝弯腰:她做为小辈儿可不想在人前落下口实,不但要回礼还要好好的解释两句。 “弟妹。”新娘子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冬苗身后——白嫂子都站到了一旁,为新娘子让开了道路。 再大的事儿,在今天也大不过新人去。农家人在今天都会给新人脸面的,所以哪怕是白嫂子再泼辣,也给新娘子面子暂时放过了方氏。 006章 有大哥才有嫂子 新娘子没有给冬苗开口的机会,也不知道是她不知道冬苗要开口,还是故意不让冬苗开口,反正她的声音轻柔,但是说的又快又急。 “我今天刚刚入门,本不该我多嘴的。唉,可是我身为嫂嫂,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不得不说两句劝劝弟妹你了。” “孝道为重,我吕家庄可是被朝廷表彰过孝道的地方,不要说我们十里八乡的,就是在整个济州府里,提起孝道吕家庄也是公认的第一村。弟妹你就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也不能让长辈们如此、如此的气恼啊。” 新娘子说到这里屈膝为礼,一连向冬苗拜了三拜:“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这个做嫂嫂的错。弟妹有什么气,到屋中嫂子任弟妹处置,绝不会有二话。” “长辈们却没有什么错,弟妹如此就有碍我们吕家庄的名声。听嫂子的劝,弟妹还是好好的向长辈们认个错。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只要不再如此,相信长辈们也不会把弟妹今天的言行放在心上。” 新娘子的盖头没有揭起来,可是听声音就让人能想到这女子会是个极柔美的,且为人还极为明理、识大体。 屋里屋外不少人都开始感概,吕大富怎么这么有福气,能有这么一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妇呢。 冬苗还真是被新娘子吓了一跳。 她之所以要到屋里说,很大一部分就是考虑人家是新嫁娘,当众说事可能会让新娘子抹不开脸。 但是没有想到,新娘子不但不羞不怯,而且大方的出乎人的预料之外;还有,新娘子句句是劝,但却真的是字字如箭:开口就把她冬苗钉在了孝字上——不向方氏和梁氏磕头认错,你就是大大的不孝。 不孝还不是冬苗最大的罪名,最最大的罪名——冬苗你不磕头认错,就是吕家庄的罪人,就是对不起整个吕家庄的人! 新娘子几句话,就把整个村子都拉到了她的身后,把孝道举起来当作了利剑:新娘子人长的如何冬苗不知道,但是这一张巧嘴却真的非一般人可比。 “弟妹,嫂子这里先向你赔不是了。我朝以孝治天下,就是贵为天子都要把孝字放在心中;弟妹,让母亲和婶娘如此的生气,真就是你的大不是。嫂子代你求个情,你快跪下向你的大伯母和婆母请罪。” 新娘子紧紧抓着一个孝字不放,又是向冬苗赔不是、又是要求冬苗跪下请罪;一下子冬苗就成了众矢之的,吕家庄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善起来。 哪怕是此时冬苗跪下请罪,也不会让吕家庄的人们对冬苗改观:跪下,岂不就是冬苗自认对长辈不孝了?这可是大罪,真闹到官府最轻也要流放的。 “嫂子?!”冬苗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吕默才开口,她并没有理会新娘子所说的孝道。 吕默低着头就站在新娘子身后不远的地方。自刚刚他看到冬苗到现在,他都没有移动过脚步。 此时,就仿佛所有的一切和他无关一样,他不言不语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 冬苗收回了目光,对吕默这人生出了几分讨厌来:今天这事儿,吕默是最应该给冬苗一句解释的,可是他偏就一句话也不说。 再看向新娘子,冬苗更不明白了,身为新娘子你不乖乖的害羞,长篇大论的夸夸而谈还真是好厚的脸皮啊。 而且,这位新娘子无缘无故的针对她——要知道,现在应该生气的人是她,因为新郎可是她的夫婿。 嗯,被关在屋门外两夜的夫婿;但,在这个古代,成亲拜堂了、三媒六聘齐全,那就是她冬苗的夫婿。 “原来是新嫂子,我也是刚嫁过来,所以很多人还没有相见,真的认不全家里的人,失礼之处莫怪。”冬苗笑的吕默心头打了几个颤。 不过冬苗可不是来和新娘子认亲的,认亲的事儿不急,明天大家喝完茶再认亲才是正理儿。 “嗯,大哥呢?”冬苗盯着吕默:“可否容我先给大哥见个礼,然后再给新嫂子陪不是?大哥还没有见过,就认下新嫂子,怕大哥会生我的气呢。” 还嫂子?!你谁的嫂子——你要是嫂子,就必须给我冬苗一个大哥,才能让我冬苗承认你是嫂子。 冬苗还会欢欢喜喜的、真心真意的向新娘子道歉、道喜。 至于什么孝道,什么吕家庄的罪人:冬苗就装作没有听到。在这个时候,如果接了新娘子的招儿,冬苗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四两拨千金,我管你有什么算计呢,我不应声不接招,你还能拿我怎么的?想做冬苗我的嫂子可以,大哥只要在,哪怕病的只剩一口气呢,冬苗也心甘情愿的认错。 现在,她最想确定的就是,为什么吕大富家娶儿媳妇,却要她冬苗的新任夫婿来拜堂。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为什么吕默不直接对她解释一二? 屋里屋外的寂静打破了,人们开始小声的议论,“嗡嗡”之声四起。但此时,能言巧辩的新娘子不开口了,吕默也垂着头不作声,至于方氏和梁氏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什么是两头大啊?!”一个小孩子不解的问道,带着迷茫的眼神看向冬苗和新娘子:“前两日吕哥哥就娶了一个媳妇,现在又娶一个,倒底哪个才是吕哥哥的媳妇?” 冬苗没有看向开口的孩子,只是挑了挑眉头:“两头大?!”虽然她不明白,但是只凭字面的意思,她也认为不是好事儿——对她冬苗来说绝不是好事儿。 “吕默,你给孩子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两头大吧。”她直接问到了吕默的头上。 原本,她一直在等吕默开口给她解释的,所以才没有开口问到吕默的脸上:一来是想看看吕默会不会自己站出来给她一个交待,二来也是不清楚眼前这档子事儿,倒底同她和吕默有没有切身的利害关系。 现在看来是有的,所以冬苗不再等下去了,直接要吕默给她一个说法。 新娘子又往前一步:“弟妹……” 冬苗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先不要叫的这么亲,没有大哥的话,你凭什么是我的嫂子?想要称我一句弟妹,先把大哥请出来,到时候是打是骂我全凭新嫂子处置。” 007章 你要休妻? 吕默终于抬起头来,不过他没有先看向冬苗,而是深深的抱拳弯腰一礼倒底:“今天的事情让叔伯婶娘们看笑话了,是我们吕家招呼不周,请大家先入席吧。” 他说完才看向冬苗:“屋里说吧。还是说,你非要在这里说?我们吕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所有的事情在你入门之前就说清楚了,也是你父亲答应的。” 冬苗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屋里说就屋里说。只是,在这里你却要给我个清楚——你是要休妻?” “休什么妻?!”吕默的脸都红了,气的眼珠子都有点疼:“有什么事情,屋里说。”他咬了咬牙,攥了攥拳头,才把胸口的怒火压了下去。 他从来没有如此丢人过。他是十里八乡最最俊俏的后生,也是十里八乡最最聪明的后生;在他五岁的时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早慧,知道他一定会有大出息。 所以,他走到哪里,就算是年岁小时,人们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可是,他的好名声在今天,却要毁在了一个妇人的手里。 古人早有言在先:娶妻当娶贤!如果不是冬苗太不贤惠,他又哪里会丢这么大的脸。 冬苗看着他,不为他的怒气所动:“不休妻的话,我的父亲就是你的岳父——你是读书人,对岳父的称呼就是‘你的父亲’?还是当着大家的面儿,你就这样称呼我的父亲。” “我想你是读书人,绝不会是那种拿妻子不当的人,更不会把妻子娘家,”她故意把娘家两个字咬的极重:“不放在眼中的人。所以,我只能猜你如此说话,就是要休妻了。” 吕默的脸更红了,盯着冬苗看了半晌:“是我的错。岳父大人,他是亲口答应了的,你今天在这里闹,实在、实在是不守妇道。” 冬苗淡淡的道:“所以,你是要休妻?”都说她不守妇道了,啧,这个罪名可不小。 “不是!”吕默感觉自己要气炸了:他都道过歉了,也改了口称冬苗的父亲为岳父,还加了敬称“大人”两个字;冬苗居然还不依不饶的——当众把他这个夫君的脸踩在脚底下,对她冬苗来说有什么好处? 他吕默丢人,就是冬苗丢人,这点道理冬苗也不懂嘛?!他真的后悔迎娶冬苗入门,以他现在的身份,冬苗及其娘家都是高攀了的,可冬苗不知恩不说,还敢如此对他这个夫君不敬。 吕默是真的想写一封休书,掷到冬苗的脸上,然后让其滚出吕家庄。 可是,现在他不能这样做。他可是读书人,读书人的名声极为重要,如果今天他休了冬苗,他的名声就会有瑕疵。 所以,他只能把火气化成两个字丢到冬苗的脸上:“不是!只要你守妇道,我绝不会休妻。”如果以后你不乖乖的听话,还像今天这样行事,那就不能怪他吕默休妻了。 能保证他名声不受损,冬苗这个妻子自然是休掉最好;只要让他捉到那样的机会,他绝对会休了冬苗。 “你还是要休妻啊,刚刚你不是说我不守妇道?”冬苗一脸的可怜兮兮:“我,刚刚嫁过来,嗯,还没有回门呢——你是要送我回门时休了我?” 吕默扫一眼屋里屋外的人,一张脸涨的通红:“我不会休了你,绝不会休了你。你也没有不守妇道,刚刚是我气急话说重了。”不想让人看笑话,就不能和冬苗再争执下去。 他是聪明人,很知道如何做才能少丢点人。 冬苗闻言拍了一下胸:“那就好那就好。不是要休妻,我也没有不守妇道,刚刚吓死我了。那还是依着我的话,咱们进屋里说吧——我早就说了进屋说,一个两个非要在这里说。” 她说完回身向屋外的众人福了一福:“让大家看笑话了。不过大家乡里乡亲的,多多担待,莫怪失礼。” 冬苗说完又福了一福,然后才转身推开新娘子,直接就走向东里间:今天的新房。 白嫂子笑了,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人:“听听,看看,今天的新娘子不是软的,可是冬苗也不是个善茬,他们吕家今天可真是,啧啧。”看热闹的永远不怕事儿大,说的就是白嫂子这样的人。 吕默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冬苗向大家陪完不是就进屋了:方氏气的胸脯起伏不停——小蹄子还赔不是,她哪里是在赔不是,所说的话就像是今天的事儿都是他们这些人折腾出来的! 孝道当前,她冬苗居然不肯向她这个婆母请罪,真就是反了天;不行,她一定要让冬苗知道什么才是做人儿媳妇的本份。 方氏想着,急急的跟了上去,却还是落在了新娘子的身后。而新娘子的手,不知何时牵起了吕默的手来,两人并肩跟在冬苗身后。 冬苗进屋后一扫,啧,人家这才叫屋子呢,宽敞明亮不说,且有桌有椅,就是那火炕也用砖套了四角,且炕上铺着大红的床单儿,收拾的干净整齐。 她走到窗边直接坐了下来,拿起茶壶一掂:有水;她便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仰脖喝了个干净。 桌子上摆着一盆花,开的花朵红艳艳的,趁的这新房越发的喜庆了。这花叫什么名字,冬苗是不知道的:她虽然不是四肢不勤的人,但的确可以说是个五谷不分的。 不过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在她的上辈子,不要说是城市中长大的人,就是乡镇中长大的人,又有多少人敢说自己分的清五谷?连五谷是哪些只怕都说不出来。 至于花花草草的,冬苗上一辈子就不爱这些,更没有种过,又怎么会认识眼前的花是什么;不过,不妨碍她欣赏漂亮的花。 冬苗看花实在是漂亮,忍不住伸手摸向红色的花朵;花长的极精神是一个原因,另外也是为了掩饰她心中生出的一丝紧张:她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 “飘香藤,良好。” 一个刻板的声音干巴巴忽然出现,把冬苗吓了一跳,连忙四下看了看,屋里的确没有人,屋外的人还没有踏进屋里呢。 冬苗看一眼桌上的花,鬼使神差的又伸出手去;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了证实什么,还是为了否认什么才再次伸出手触摸花朵。 “飘香藤,良好。” 刻板的声音再次出现。 008章 双喜 冬苗被刻板的声音给惊到了。 “那是双喜藤,弟妹喜欢可以带走。我本来就给弟妹准备了一盆做礼物。”新娘子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冬苗的耳中: “双喜藤是我特意选出来的,就因为它的名字好,特别贴合我、默哥哥还有弟妹,咱们三个人的姻缘。弟妹,你认为呢?双喜藤,简直就是上天给我们三人的暗谕啊,表示我们是是天作之合。” 冬苗听到新娘子的声音收回了手,但脸上还有点惊吓后的白色:但正是因为新娘子开了口,才让她一下子分辩出,刻板的声音是直接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不是有人在屋子里对她说话,两种声音是有区别的。 冬苗回头看了一眼:新娘子迎上冬苗的眼睛,才松开了吕默的手,羞红脸低下头;而梁氏在此时却紧走了两步挡在新娘子身前,把吕默和新娘子都护在了她的身后。 新娘子的盖头居然已经掀了起来,就那么搭在她的头上,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小脸来:眉眼弯弯,鼻子直挺,一张樱桃小口——无论是哪一处,都长的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恰到好处。 不管是眉眼还是鼻子、嘴巴,分开来看都当不得最漂亮三个字,但是合在一处,再加上鹅蛋脸,真真就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让人看的赏心悦目忍不住还要看第二眼、第三眼。 两世为人,就算是在上一辈子资讯那么发达的世界里,冬苗也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人儿。 “我,不喜欢花花草草的东西,这东西你留着就是。”冬苗拒绝了新娘子,理由也是照实说。真把这盆花交给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盆枯死的植株。 她,从来没有养活过一株植物。 对于新娘子对双喜藤的高论,冬苗连白眼都懒的回她:天作之合的是新娘子和吕默,她冬苗和吕默这一辈子绝对没有夫妻的缘份。 梁氏和方氏见冬苗的脸色发白,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冬苗是怎么了:现在怕了?知道怕刚刚还在外面大闹? 新娘子看一眼冬苗没有作声,先回身请梁氏和方氏都坐了下来,又请吕默坐下了,她才走到冬苗的面前。 不过她不是为了和冬苗说什么,只是伸手拿起茶壶来倒了三杯茶,先给了梁氏和方氏,最后一杯她又给了吕默。 吕默接过茶来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冬苗,用眼神告诉冬苗:看到没有,为人妻者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可惜的是,冬苗还在回想那刻板的声音,又伸出手去摸飘香藤——至于新娘子所说的双喜藤的名儿,她不喜欢;吕默的眼神,她自然也没有看到。 “飘香藤,良好。”刻板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冬苗扫过梁氏等人,确定除了她之外,再无一人能听到刻板的声音;然后,她心中生出小小的兴奋来:穿越人士的福利来了?!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成亲之前闹一次,成亲的时候又闹,还把默儿给赶出了房间——现在居然还要闹?!”方氏没有喝茶,但是也没有放下茶盏。 “和你爹早就说好了的——你大伯娘家自娶他们的儿媳妇,你是我们的儿媳妇;如此,让你大伯娘家有后,是吕默应该尽的孝道!” 冬苗回过神来,暂时放下了脑中那个刻板的声音的事情:“你是说,她也是吕默的妻?!” 真是见了鬼!谁说古代都是一妻多妾的,眼前这位吕默可就是娶了两个妻:不是平妻哦,是正正经经的两个妻。 但是她穿过来了不是什么侯府的千金,更不是什么王爷的妻妾——一个穷童生而已,居然有两个妻。 比起那个什么妻妾来,更让她心里不舒服,人家好歹分个大小呢,到她这里人家新娘子要挺起腰杆来自称她的嫂子:还要压她一头呢。 冬苗把话说的不客气,使屋子里的人都很不快,尤其是新娘子。 “素素当然是吕默的妻,是我们大房的儿媳妇。以后她生的儿女都是我的孙儿孙女,同你婆母那边是无干的。所以,素素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各自过各自的日子。”梁氏笑的很虚假,说完还轻轻拍了拍新娘子素素的手以示安慰。 冬苗终于明白了过来:“吕默是肩挑了两房?!可是,吕默不是有兄弟……”按她看小说得知的东西来看,吕默如此根本不合规矩。 因为一个男人要肩挑两房,也就是说娶两个妻子给大房和二房各一个儿媳妇——需要大房无子,而二房也只有吕默一个儿子才可以。 但吕默是有兄弟的,且老三吕福还没有成亲呢:过继才更合规矩。 还有,此事的重点不在于叫素素的新娘子是谁的儿媳妇,也不是她生的儿女是谁的孙子,而是素素倒底是谁的妻:素素夺了她冬苗的夫,这才是此事的重点。 不过吕家的人显然不这样认为,且还一副是冬苗不懂事、是冬苗完全在胡闹的态度。 此时再想到小多儿对她说新嫂子时担心她生气,冬苗自然明白是为什么了;看来,本主儿是知道这事儿的:吕家的这事儿,没有瞒任何人,连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嘛。 方氏听到冬苗提吕默的兄弟立时就急了,把手中的茶盏连茶水一起掷向桌面:“有你说话的余地吗?你眼中可真没有我这个婆母,更没有你大伯娘啊。” “我们长辈做不得主了是不是,倒显出了你个小蹄子来!告诉你,有我一天、有你大伯娘一天,我们这一支的两房里,就没有你个小蹄子说话的份儿!” 这次她的着恼和在屋外是明显的不同,现在的她瞪着冬苗就好像冬苗是她的杀父仇人般:“吕默就是挑了两房,族里也是同意的。素素是你大伯娘的儿媳妇,你同意不同意,这事儿也不会有改变。” 素素看着冬苗叹口气,有所为难但更多的是劝诫之意:“嫂子再多两句嘴,孝道为重,弟妹你……” “你给我闭嘴。”冬苗不耐烦她一副充好人的模样,更不耐烦她口口声声要占便宜做自己的嫂子:“先不说其它的,就算是分个长幼尊卑,那也是我为长!” “因为,我先被抬进的吕家门。嫂子?我是你嫂子才对,你一边给我老实呆着去。”她说完看向吕默:“你是读书人,你自己说你要肩挑两房合规矩吗?” 009章 二两银与救命之恩 冬苗对素素说话的不客气,让吕默皱紧了眉头。 他想了想,感觉自己再不说话,会让冬苗更得寸进尺:他,可是一家之主呢;看来,他要好好的和冬苗说一说,让冬苗知道为什么他会是她的夫君——圣人早就定好了男为尊,所以才在夫字之后有个君字。 夫为妻之纲,在这个家里,冬苗只有听他吕默吩咐的份儿:素素,冬苗就应该谨守妇道敬着、爱着,因为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 吕默扫一眼冬苗起身扶起梁氏来,又示意素素扶起方氏:“请母亲和婶娘出去招呼来客,这里有儿子就可以了。” 素素有些不放心:“默哥哥……” 吕默没有作声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素素虽然还不放心,却依然听话的跟着方氏和梁氏走了:只是在走前,她轻轻的握了一下吕默的手表示自己的担心以及信任。 这让吕默更加的满意,女人就应该是素素这样的。 吕默把人送走,反手把门关上了。他并没有马上开口,反而先坐下喝了一口茶才道:“冬苗,如果不是因为我信守诺言,你以为你能入得了我吕家门?” 冬苗眨了一下眼睛,没有想到吕默开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来,人家吕默还没有看上本主儿。 “现在,也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就如我们成亲第一个晚上我对你说过的话,你有两条路走——要么你乖乖的做吕家妇,向素素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算了;要么,你就滚出我们吕家去。” 根本就不需要同冬苗讲什么道理,在吕家和冬苗就不必讲道理,因为他是冬苗的夫,那他就是冬苗的天,他的话就是吕家的律法。 “当然要先把我们吕家给的聘礼还出来,足有二两银子呢。”吕默看着冬苗一脸的不屑:“半点陪嫁也没有就进了我吕家的门,可是我们吕家却给了二两银子的聘礼!” “你祖母病好了吧,那可是用我们吕家的银子治好的。还不出银子来,你就乖乖的给我守吕家的规矩,做吕家的贤妻。” 冬苗张大了嘴巴,看着吕默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来——比起那个什么“两头大”来,她更吃惊的是二两银子。 “只有二两银子?!”她感觉本主儿的爹娘还真是不把自家女儿当回事儿,二两银子就把她卖给吕家了。 吕默大怒:“只有?!好大的口气,你现在就拿出二两银子来,我马上着人送你回去。二两银子,哼,如果不是看在你父亲当初救我一命的份儿上,你也配二两的聘礼?!” 他有恃无恐,因为知道冬苗是拿不出银子来的。 没有银子,冬苗只有乖乖的做吕家妇,那他吕默的名声与脸面也就保全了;且,他还拿捏住了冬苗:冬苗还敢翻个天试试! “我父亲还救过你?!”冬苗几乎不能呼吸了,感觉吕默每说出一句话来,就能刷新她的认知。 吕默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们不是拿这个救命之恩要胁,你以为你能成为我吕家妇?!我,可是读书人。” 冬苗看着他,然后重重的点头表示不能再同意了:“也是,如果你不是读书人,也做不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她真没有料到吕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不,吕默还有着十二分的委屈:本主儿的父亲也是,救这种人做什么,让他死了岂不是能拉高这个时代男人们的整体素质? 多么大的功德啊,冬苗的父亲居然放过了,冬苗深深的为其感到可惜。 吕默最恨的就是董家人不停的提醒他要报恩,那是对他的侮辱:“董氏,你、你对夫君不敬,可知已经不贤?!” 冬苗直接丢个大白眼给他:她也没有做过要做贤妇啊。 见冬苗不理会他的怒气,再加上他也不想再起争端让冬苗再闹下去,吕默咬牙:“你是要还银子吗?!”他也没有其它能拿捏冬苗的,所以只能拿银子来说话了。 真就是女子与小人难养啊,他实在是不想和冬苗再多说一个字,反正有二两银子在,他不相信冬苗能翻出他的手掌心去。 冬苗眨了一下眼睛,看看身上的麻布衣裙;她虽然不知道眼下这个时代,二两银子的购买力如何,但是她身上连一个铜板也没有是事实。 还有,二两银子就“卖”了她的娘家,也不是那么靠谱,她回去只怕也不能容她,再说没有银子她也离不开吕家——不过话又说回来,吕默是不是肩挑了两房,又和她冬苗有何干? 冬苗一下子就想通了,这个男人不是她的良人,更不是她的男人;她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至少内里不是,所以她可不认为要从一而终,一辈子必须绑在吕默的身上。 所以,吕默要挑两房就挑吧。 “我没有银子。”冬苗很干脆的站起来,然后拍了一下衣裙:“我回去了。”没有半点的恼怒,也没有什么伤心之类的,她很干脆的回答了吕默。 冬苗本来就不是在质问吕家和吕默,她只不过是不清楚事实,然后得知内情后有些惊讶:因为眼前的时代极重礼仪规矩,如肩挑两房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吕家庄的人怎么能允许吕家如此胡来呢? 她多说两句也只是下意识的,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不甘——冬苗想,那可能是本主儿残留下来的情绪吧?不过现在她清醒的很,压根儿就不想和吕默就此事争执下去了。 反正她只是需要一个暂时的落脚点,在有了自保之力后,吕默这种渣男就是白送她,她都不会要的。 所以吕默娶几个妻子,在冬苗看来都不是大事儿了;所谓大事儿,在冬苗看来就是完不懂农事的自己,离开吕家后如何才能好好活下去;嗯,还有就是如何才能离开吕家、踹掉吕默这个渣男。 吕默听到冬苗的话反而有点无措,看着冬苗自他面前走过去,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这样是不对的。 但是,他要的不就是冬苗乖乖低头嘛,冬苗认输不再闹了,乖乖的回家去——他得到了他要的结果,为什么他心里却如此的别扭呢? “你站住。”他咳了两声,堂堂男儿岂能让个妇人压在头上?打倒的妇人揉倒的面,今天他就要让冬苗知道妇道两个字是如何写的:“你还没有给素素赔不是。” 010章 胜利者 冬苗转头看着吕默的眼睛似笑非笑:“你确定要我去赔不是?”她没有拒绝,有恃无恐的瞧着吕默。 她知道,吕默是个聪明人。 吕默听到冬苗的话心中一颤,想到冬苗刚刚的所为,并不认为冬苗去了会真的向素素赔不是;真让冬苗去,怕又是一场闹剧。 今天,他实在是丢脸已经丢大了。如果不用冬苗赔不是了,那岂不是他向冬苗低了头?所以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能瞪着冬苗不说话。 “今天是大伯娘家的大喜日子,我也能坐下吃喜酒的吧?”冬苗见他不答话,便很随意的问了一句,给他一个台阶下;现在她还不能和吕默翻脸相向,就当是给吕默三分面子了。 她折腾半天肚子也饿了,想想一墙之隔的“家”中情况,她认为平常要吃点肉怕是不容易。 今天吕大富家娶儿媳妇,席面上总不会少了肉的;先不管其它的,填饱肚子的机会是绝不能放过。 吕默的脸色又开始泛青:“可以。”这两个字真是自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今天不是他的大喜之日,不能再让冬苗有借口闹将起来下他的脸,他真的很想很想给冬苗一记耳光。 冬苗没有再提向素素赔不是的话,他也就当作忘记了。 “那我就先去吃了。哦,对了,忘了恭喜你,新郎倌儿。”冬苗笑嘻嘻的说完推开了房门。 吕默听冬苗恭喜自己,猛然间他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痛快了,因为冬苗完全的不在乎。 对他这个夫君没有半点的在乎——闹了那么一场,丢了吕家多少脸面,最终冬苗却轻易的放过了他和吕家;就好像是冬苗完全忘了他肩挑两房的事情,现在知道答案后便认为不算什么大事儿。 在冬苗的眼中,填饱肚子都比他这个夫君更重要!真就是岂有此理。 他还真的猜对了,冬苗是完全不知道他肩挑两房的事儿,因为本主儿已经不在了。 “弟妹,你还是给长辈们磕个头……”素素就在门外站着,看到冬苗时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明的东西,开口的时候却带着“我全是为你好”的诚恳。 冬苗站住了,没有理会素素,回头看向吕默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说清楚呢,我等一会儿再去吃东西也可以——我先入门为长,所以我才是嫂子。” 她本不想和素素争什么的,反正吕默这个男人她早晚会踹到一边去,那素素想要做嫂子就做去好了:素素要的不是什么嫂子的身份,她在争的是男人。 冬苗压根儿不想要吕默,因此和素素争什么呢?无趣的紧。但是,素素却还想算计她,还要给她添堵,就让她不能就此算了。 所以,这个嫂子,冬苗做定了。 “我可是长房的儿媳妇,自然应该为长。”素素没有让吕默开口,笑吟吟的看着冬苗。她就是看冬苗不顺眼,首先是冬苗的身份,不过一个农女罢了,凭什么和她比?! 还有就是越接触冬苗,她就越想抓花了冬苗的脸:尤其是冬苗最后的不介意,更让素素心头火起——不介意她素素是吕默的妻?装什么装,她就是要让冬苗装不下去。 冬苗翻个白眼:“你就是长房的儿媳妇又如何?天下间长房的儿子就一定比二房的儿子年纪大?二房的人也一样可以为兄为嫂。” 此时正巧方氏因为不放心又赶了回来,听到了素素和冬苗的话。 “就是嘛,长房的儿子也不一定会比二房的儿子大。我们二房的为长。”方氏虽然看不惯冬苗,但是却很乐意压梁氏一头。 她一开口冬苗还真有点意外,因为自打看到方氏开始,方氏都是在帮素素,对冬苗没有一个字的好话儿。 这个时候,方氏居然会帮自己?冬苗不止是奇怪,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素素闻言也是一愣,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向方氏屈了屈膝:“本来嘛,素素还有话要说的,但是婶娘开了口——虽然我是长房的儿媳妇,但是自相公那里论起,婶娘也是素素的婆母。” “所以,素素谨遵婶娘之命。”她说完,对着冬苗施了一礼:“素素给嫂子见礼了。” 冬苗翻了一个白眼,事情是素素挑起来的,而且刚刚素素还一副绝不罢休的模样,却不想方氏一句话,素素就直接低头认输了:买好嘛,冬苗懂。 就算素素称她一声嫂子,可是想到她这个嫂子和素素事实上是共侍一夫的,她心里就腻歪的很:嫂子这两个字,也听着很是刺耳。 此事同吕默入不入冬苗的眼无关,因为冬苗现在顶着一个吕家妇的身份嘛:听共侍一夫的女人称自己为嫂子,天下间没有女子能感觉到舒服的。 冬苗不待见素素,可是方氏那里已经拉起了素素来:“真是个贤惠的!唉,我的命苦啊,这样好的儿媳妇,却……”她说完还不忘看一眼冬苗,用目光告诉冬苗,我的叹气全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冬苗对天再次翻个白眼儿,没有理会方氏的暗示:如果有选择,冬苗才不会愿意做什么吕家妇。 “谦良恭顺方为妇之美德,素素会是我吕氏一门的又一贤妇。”吕默看着素素笑的眉眼弯弯。 冬苗知道素素服软就是为了博方氏和吕默的好感,不过她又不想做吕家妇,所以根本不在意吕默和方氏待素素比待她好。 只不过素素不知道冬苗的想法,所以还特意看了一眼冬苗,用那种胜利者的目光看过来的。 素素看了冬苗一眼后,吕默也看了冬苗一眼:他还是在暗示冬苗要向素素多学习为人妻、为人媳之道。 冬苗见吕默居然看自己一眼,忍不住丢个大白眼过去:吕默这人只不过是个童生,连个秀才还不是呢,却把自己真当成了一颗葱! 就像谁都会稀罕他一样。 素素那里已经挽起了方氏的胳膊来:“我同样是您的儿媳,就应该好好的孝敬您;说什么贤惠、什么谦良恭顺,我真是差的远呢,还要再好好的看看《女诫》才是。” 她说完自手腕脱下一只金包银的镯子来:“我备了鞋子等东西明儿敬茶时孝敬婶娘,可是这镯子明天却不便给您。” 011章 都是母亲的 素素说着话看向冬苗,眼中全是挑衅:因为她知道,冬苗不要说是拿出这样的东西来了,怕是这一辈子冬苗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一个贫家女罢了!吕默一个读书人,岂会是贫家女能般配的?只要以后吕默考上了秀才:在她的资助下,吕默当然能考上秀才——她就和吕默搬到城里去住,到时候就丢下这个贫家女在吕家庄替吕默尽孝。 就这样也便宜了这个贫家女,因为她倒底还占着一个吕家妇的名份呢,哼。 她的嘴巴当然不会闲着,接着上一句话往下说,为得就是把方氏的心哄到自己身上:她才不会对贫家女如何呢,不说吕默会如何看:贫家女也配她出手?!由方氏收拾贫家女,一个婆母的身份压下去,就能让贫家女一天里死去活来好几回。 “所以才套在手上,想找个空档好把它给您,正巧这里也没有外人,婶娘您收下吧——是做儿媳的一番心意……”她还要表白几句的,可是方氏已经把镯子夺了过去。 方氏用袖子擦了擦镯子:不是嫌镯子是素素带的脏,而是下意识的动作,仿佛这样就能看清楚手中是不是金子或银子了。 她一辈子哪里见过如此贵重的东西?就算是村长和族长老妻手上的镯子,也绝没有她现在手上的重。 一时间她乐坏了,连忙把镯子套在手腕上,又摸了好几遍都不舍得放开。 素素脸上的笑意窒了一窒,说实在的,她真的没有遇到过方氏这样的人:看着方氏那不加掩饰的贪婪和欢喜,就算她再嘴巧也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是好。 冬苗看的大乐,对素素挤了一下眼睛:“你另外那只手腕上,不还有一只镯子吗?”素素要尽孝心嘛,她虽然不是贤良淑德的人,但至少成人之美的品德还是有的。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村庄里还能看到金子的手镯——她只看到包在银子外面的金,并不知道那镯子不是赤金的。 冬苗因此生出疑惑来,就算吕大富家比吕默家要强些,但是也分明娶不起素素这样身价的儿媳妇才对;还有,此时冬苗才注意到,素素的言行举止和吕家庄的人格格不入,分明就不是个农女。 方氏听到冬苗的话,手比眼睛还快一步,伸出去就握住了素素的另外一只手,把衣袖稍一掀起,就露出了一只银镯子。 虽然没有包金,但是这只银镯子分明更重,且做工也更为精细。 方氏的眼睛都冒了光:“这镯子可真是好看,嘿嘿。”她根本就没有看素素的眼睛,目光粘在了镯子上根本就移不开。 “素素啊,你说的对,你是默儿的妻那就是我的媳妇;这镯子一看就是好东西,就交给我来保管吧。你小小的人儿,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弄丢。” 她说着话就伸手去脱那只银镯,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甚至连等素素开口答应的功夫都等不得。 素素一时间也有点呆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她见过贪的人,却没有见过如方氏这样把贪字摆到明处,连半点遮掩也没有的人。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吕默:她想,此时她开口拒绝当然不好,能阻止的方氏的人也唯有吕默了。 不要说她不是方氏的儿媳妇,哪怕她就是方氏的儿媳呢,她带来的陪嫁那也是她的私产:这不只是公认的事实,也是律法上写明的——方氏无权处置,更不要说是占为己有了。 该给的孝敬她自己给了,现在手腕上的镯子是她的陪嫁,方氏不应该开口讨要的,哪怕是以保管的借口也不可以。 吕默见素素看过来微笑着点头:“母亲说的对。大伯娘那个人,咳,你以后会知道的;这镯子也不要说什么交给母亲保管了,母亲喜欢你就孝敬给母亲好了。” “我要读书,平日里不能为父母分忧,更不要说在父母面前尽孝了;你入我吕家门就是吕家人,以后要多替我在父母面前尽孝。” “还有,你我的,也就是父母的,说是孝敬都有点不孝。嗯,一会儿带母亲过去看看,你那里还有什么东西,都交给母亲吧,免的落在大伯娘的手里。给母亲,那才是正理儿。” 他的话直白的很:素素的东西不应该等方氏开口讨,更不要说孝敬的话;素素有什么,都应该主动给方氏——因为他们小夫妻的,本就应该是方氏的。 本来是方氏的东西,还要让方氏开口讨要,可不就是不孝。 冬苗本来是想要给素素添点堵的,可是哪里想到吕默这个把素素放在心尖上的男人——至少在刚刚,吕默是极为维护素素的。 却没有想到,此是他一开口就让素素把整个嫁妆都交给方氏;这可不是添堵了,这是在挖素素这个新娘子的肉,还是心头肉啊。 冬苗看向素素,对吕默口中的孝道生出了极大的忌惮来:这个孝道,是不是也太、也太那个什么点了?! 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握起来,因为她总要在吕家生活一段时日的,顶着吕家妇的身份,孝道真如此霸道,那她可就有麻烦了。 她就看素素如何应对吧,就算素素要讨好方氏和吕默,也不可能真把身家性命交到他们母子手上吧? 素素微微垂下头来,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脸,自然也就无法看到她现在的表情:“默哥哥说的是。”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一边说话她一边把银镯也脱下来交给方氏。 方氏连忙把镯子套到手腕上,又摸了好几把才对素素笑道:“你是好的。放心吧,默儿看你如此孝顺,岂会薄待了你?!我儿以后会是秀才,还会是举人、状元,你以后就是秀才娘子,状元娘子!” 她说完又看一眼冬苗,那意思无非就是让冬苗学着点儿,赶紧想一想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孝敬她这个婆母的。 冬苗身无长物,不过就算有她也不会“孝敬”给方氏的:方氏生的、养的人都是吕默而不是她冬苗。 吕默要孝顺方氏,要如何孝顺方氏那都是应该的,可是却无权要求冬苗替他向方氏尽孝:她冬苗可不欠方氏的养育之恩。 当然,如果吕默是个好的,冬苗真想和吕默做夫妻过日子,自然会奉养长辈尽自己的义务;但,那也是她对长辈应有的尊重,也不是在替吕默尽什么孝。 更不会认为自己嫁给吕默就活该给吕家做牛做马:古代的这些糟粕,完全无法让冬苗认同。 所以听到方氏的话,冬苗没有说话只是迎着方氏的目光一笑,倒把方氏气的扭过脸去,越发恼恨冬苗这个儿媳了。 012章 借口而已 冬苗想不到素素居然真能忍。 吕默理直气壮的索要素素的嫁妆,方氏端着长辈的架子等着素素双手奉上财物: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一个孝字在嘛。 素素都好像没有看出来,还一副笑脸的哄着他们母子开心。 这样的素素让冬苗更不喜欢了,没有谁会喜欢自己身边有个极为聪明、还极有忍耐力的对头。 转念一想,冬苗也就明白了:素素有多少嫁妆只有素素自己知道,且还有梁氏在,那些嫁妆真要拿过来给方氏,首先梁氏那一关就过不去;且素素偷偷放好自己的东西不露白,方氏和吕默也不能说她不孝。 经今天以后,素素绝不可能再让自己的财物落入方氏或是吕默的眼中。 其它的不说,今天素素是吃了亏的:素素笑的再温柔,冬苗也看到了她目光在方氏手腕间的留恋与不舍。 因此冬苗高兴的恭喜方氏:“不要说素素现在有的东西,将来素素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肯定会孝敬婶娘婆母的;您啊,真是有福气才能有素素这样好的媳妇。” “素素,我说的对不对?”她还逼了素素一句:素素不是要表孝心嘛,那就让她表个够。 反正,素素已经把她当作肉中刺了,她是被动的还击,还是主动的过招,都不会改变她和素素之间的关系——那还用得着客气吗? 素素终究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经冬苗一再的撩拨忍不住了,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一眼冬苗:两只镯子,可真让她肉疼的紧。 尤其是那只银镯子,是京城第一金楼的东西,她和她娘也只得了这么一个;现在,却因为冬苗的一句话,那镯子易主不说,且还是落在了一个不懂欣赏它真正好处的村妇手中。 面对素素的目光,冬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素素,难不成我看错了你?刚刚你可是真的贤惠呢。” 素素咬了咬牙偏过头去,硬生生的把一声怒哼压下去;有方氏和吕默在,她是不方便和冬苗算这个帐的;但她把帐记下了,一定会向冬苗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嫂子说的是。不过嫂子为长,我以后还要多向嫂子学着点才是;你怎么做,我就跟着来,免的嫂子认为我是在讨长辈和默哥哥的欢心。”她东西已经送了出去,如果不应冬苗的话,岂不是赔上东西还落不了好? 但是她可不想做个冤大头,所以便把冬苗拉下水:以后我有东西不拿出来,那全是向嫂子冬苗学的——方氏或吕默要怪就怪冬苗吧。 方氏的贪婪只是让素素生出些防备,而今天她吃的亏,却记到了冬苗的头上,认定不是冬苗她不会被方氏再夺去一只镯子。 至于事情因什么而起,她是完全忘记了。总之,她要欺负冬苗,冬苗乖乖的让她欺负了那才是应该的:嗯,她到时候还会瞧不起冬苗,认为是冬苗笨才会被她压一头。 冬苗笑嘻嘻的道:“那你们继续,嫁妆的事情,我这个做嫂子的不好掺和。我先去吃东西了,你们忙你们的。”提醒方氏和吕默一声,素素的嫁妆可不要忘了哦。 说完她转身就走。 素素听到冬苗又提她的嫁妆,把牙根都咬痛了却无法对吕默和方氏说出拒绝的话来——谁让她要表孝心呢? 她只能恨恨的瞪一眼冬苗: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早晚有你落到我手里的时候。 经素素一事冬苗想明白了,孝道只是个死物,人可是活的;素素都能应付的了,她一个两世为人的如果被孝道压死了,岂不是丢尽穿越人士的脸面? “嫂子。”素素心里不痛快,就见不得冬苗高兴;看冬苗要高高兴兴的去吃饭,她眼珠一转非要送一送冬苗:“我送你。” 到了门外她压低声音:“你认为你挨的那一个耳光是因为挽了袖子?!那不过是个借口,这里可是村庄,真要按礼教来,妇人们还下不下地做农活了?做农活,又有哪一个能把自己包个密不透风?” “新嫁妇当然要在意几天,但是挽个袖子真不是大事儿;不过呢,嫂子你也不要恼火,那可是婆母,打了你又如何,也不过是教你罢了。以后,我想婶娘会很喜欢教嫂子的。” 她说完看冬苗的脸色变了,才轻轻一笑:“嫂子慢走,我是新人多有不便,就不远送了。” 冬苗的脸黑了。 她在听到白嫂子的大吼,以及那些村汉们的怪叫后,就对所谓的礼教生疑了;现在经素素的口,她不过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当众挽袖子,身为新嫁妇的确是不太妥当,村里的人也会在背后说几句闲话,但还真的不是多大的事儿,至少用不着被甩一个耳光来教训。 “嫂子!”小多儿冲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发呆中的冬苗。 冬苗听这句嫂子听的心头舒畅不少,看到小多儿眼角还有泪痕,抛开了素素的话,伸手想用袖子给她擦擦:“谁欺负你了?” 多儿却没有老实的任她擦脸,反而用力把她拉到了一个角落里,然后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还围着她转了一圈才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舅母没有打你。” “就算被骂几句,嫂子也不要往心里去,反正不痛不痒的,你就左耳进右耳出,不要走心就成了。”她小小的人儿,还不忘安慰冬苗。 冬苗看到小多儿眼中的关心,心中微微一暖;想不到自己重活一世,遇到第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居然是个孩子。 她轻轻一拍小多儿的头:“嗯,咱左耳进右耳出;嫂子没事,你不用担心;走,咱们去吃肉。”也不知道是不是本主儿油水太少的原因,反正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肉就要流口水。 冬苗知道,素素说那些话就是为了给她添堵的,她真郁闷个没完岂不是正中素素的下怀?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所以先去吃肉。 拉着小多儿,冬苗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也不看桌子上的人如何看她:她还真的不怕人看,反正她是谁也不认识。 她认为只要自己低头只管吃自己的就可以了,吃饱她就带小多儿回去;只是她还是小瞧了吕家庄的人,到上菜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真不是吕家庄人的对手。 她刚伸出筷子去,一盘肘子不要说是骨头了,就连汤水都被人收到了碗中!她,什么也没有捞着。 这哪里是吃饭,分明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啊。 013章 水和肥 幸亏有小多儿在,冬苗才混了一个多半饱;这让冬苗有点不好意思之外,更多的是对接下来生活的担忧:如果人们时常能见到荤腥,绝不可能人人如同饿狠了的狼。 村子里的席面都是管了不管饱的,桌子上的碗碟一空,人们也就离席了。 冬苗无处可去,便带着小多儿回到家中。进门,她就看到了院子东边种着的几畦青菜,想到脑中刻板的声音:要不,再试一试? 冬苗心中的念头一起就按不下去了,直接走过去在一畦青菜前蹲了下来;面前的这一畦青菜她是认识的,也是上一辈子她最爱吃的青菜之一:小油菜。 小多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跟着蹲下来看,可是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眼前的菜地有什么稀罕来:“嫂子,你在看什么?” 冬苗看着小多儿一笑,伸出手去抚摸油菜的叶子。 “油菜,缺水。” 刻板的声音果然出现在冬苗的脑子里,这次她没有被吓到,只是喃喃的道:“缺水?”油菜的名字没有错,只不过后面的两个字不再是“良好”了。 哪怕是冬苗没有种过田,她还是能看出来眼前的菜地很干,干的菜地里都有了细小的裂缝:的确是缺水,而且还很严重。 冬苗再看油菜东倒西歪的模样,也就知道它的长势为什么不好了。不过她还想再试验几次,所以接着移到小油菜紧邻的一畦菜前,伸手触到菜叶死板的声音如期而至:“小白菜,缺水。” 冬苗走向另外一畦菜,果然:“韭菜,缺水。” “冬瓜,缺水。” “南瓜,缺水。” “豇豆,缺水。” 冬苗猜想,脑中的声音是在告诉她植株的需求。 她可是资深的网络小说读者,现在自然想到了宝贝这个词儿。 接着她就在小多儿惊愕的眼神中,翻遍了自己的身上,可惜的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一点饰物,头发也只是用一截麻绳系起来的。 没有宝贝是不可能的,但是宝贝在哪里呢?难道是高科技,人类几千年、几万年后的科技产物?还有,她也没有受伤更没有流血,那宝贝是如何和她联系在一起的? 冬苗找不到宝贝在哪里也就算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确定这个看不到的“宝贝”,倒底能不能说点除了“良好、缺水”之外的词儿。 看着干涸的菜地,冬苗心中一动:嗯,要不先浇点水? 脑中的声音提醒她菜地里缺水,她浇了水那个声音会不会有其它的反应?反正试一试呗,也不会什么坏处。 冬苗在门前西边的大水缸旁看到了木桶,往木桶里装了半桶水拎到了菜地前。 她没有装满,是认为自己拎不动;却没有想到,她的这副身板不高不大,力气却一点也不小,轻松就把半桶水拎到了菜畦旁,气都不带喘的。 把木桶倾倒看着水流进菜地很快被吸尽:半桶水显然不够,冬苗又装了两回水,才把一畦菜地浇好了。 原本冬苗认为自己浇完一畦地会累的半死,却不想浇完之后身体什么感觉也没有;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这身体不是自家原来那一具了。 想来本主也是经常做农活的,所以这点活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小多儿看看水缸再看看冬苗:“今天一早,舅母就让二嫂子浇菜地了;二嫂子,怕是又忘了。” 冬苗对小多儿笑了一下,不知道小多儿的二嫂子是不是真的忘了,不过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眼前的菜地——她再次伸出手去触碰菜叶:“小油菜,良好。” 果然和冬苗想的一样。 这下子冬苗多少对将来的生活有了点信心:她不懂农活,可是现在有了刻板的声音在,也不能算对农活一窍不通了;再加上本主儿的身体是做惯农活的,在能自保的时候离开吕家,她也能养活自己了。 当然,农活不单单是浇水这么简单,冬苗认为自己可以学嘛:有宝贝在手,她总比旁人要强一点儿,再勤奋些幸福生活不就在眼前了? 浇一块地也是浇,浇两块地也是浇:对将来有了信心的冬苗,一鼓作气的想把菜地都浇一个遍。 多儿根本不用冬苗开口,就自动自发的开始帮忙;一大一小两个人用缸中的水又浇了两畦菜地便不得不停下来,因为缸中只剩一点点水了。 冬苗用缸中剩下的水把水缸洗了洗:水缸底部全是粘乎乎的脏东西,不清洗冬苗还真的无法忍受用它装吃的水。 本来洗完缸的水冬苗要倒掉的,多儿却拿来盆把脏水装起来,说是可以再浇到菜地里。 冬苗招呼多儿先歇一歇不急着去把脏水倒掉,刚坐下她发现脚边有几株半死不活的植物,看起来好像是花,但是冬苗却不认识。 她伸手触摸其中一株花,脑中响起:“野菊花,缺水缺肥”。 咦?缺肥!刻板的声音又吐出了一个不同的词来,看来它是真的能分辩植物的需求。 冬苗看一眼弱小的野菊花,还真的是缺少营养的模样,不过她现在可没有花肥,便用双手捧了盆中的脏水浇了浇。 “野菊花,缺肥。”浇过水后不再缺水,但是没有施肥,所以刻板的声音依然在提醒冬苗。 冬苗耸一下肩膀,看向旁边的野草:剩下的除了两株野菊花外,还有四株车前子,以及七株马齿苋——马齿苋居然只是缺水并不缺肥。 把野花野草都浇了水,然后冬苗见多儿一脸的不解,她才发觉自己的举动有点傻:想来村子里的人只有除草的,不会有人给野草浇水。 她掩饰的嘿嘿一笑:“多儿,去拿梳子来,我给你梳梳头。” 多儿闻言欢喜的一笑跳起来奔进屋里,就在她进屋的那一刻,冬苗忽然听到脑中又传出一个声音来;这次的声音不再刻板而且清脆的很:“终于可以了,终于可以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闪现出一个灰蒙蒙的地方,只有中间是空的:空的地方比她睡了两天的屋子还要小呢。 014章 洞天福地 冬苗愣了一下,然后不太确定的捏了一下自己脸:“空间?”按她所看小说的经验,这里应该是她一直都找不到的“宝贝”带给她的空间。 惊喜!她没有想到自己所拥有的金手指,不是只有一个刻板的声音,还有一个空间!多好,她就喜欢空间,可以存物可以藏东西:不但无人能找到,且还不会让她感觉到重量的存在。 空间,真是居家外出必备之宝啊。 想到刻板的声音,冬苗就意识到空间里应该有活物存在;可是她左看右看,不要说是喘气的了,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啥也没有。 从天空到地面,都只有一个颜色,那就是灰。 高兴过后打量完空间,她还是生出一点遗憾来,空间一来是太丑了,二来是太小了。 唉,果然是人心不足。原本只是一个刻板声音都让她生出无限的信心,现在都有空间了,再小也是空间啊:她却心有不足了。 “丑?小?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凡人!啊,啊,为什么会认主一个凡人,为什么?”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却是在抢天呼地的大叫。 认主?冬苗马上就意识到空间只属于她,谁也抢不走了;至于凡人,嗯,难道还可以修仙?! “不能!修什么仙,我只是洞天府地的侍灵,不是功法阁,哪里能教你修仙!一个凡人居然能让仙器认主,真是走了大运,可是我却倒了大霉!” “也不对,是你走了大运!原来那个虽然得到了仙器的认可,却因为一介凡人,不要说身具仙灵之力了,就是精神力都弱的无法让仙器开启哪怕一丝丝。” “倒是她将死未死之时,你却恰巧来了;她虽然去了地府,可是精神力却被你无意中劫留下来,让你合两个凡人的精神力,使洞天福地开启了那么一丝丝,从而认你为主。” “你是撞了大运,可是我、我几千年了,为什么一直走霉运呢?苍天啊,我从来对您老人家没有半分的不敬啊。” 清脆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愤慨开始唠叨:“我是堂堂神兽啊,掌管着是堂堂仙器啊,居然落到如此地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我仙界第一洞天福地的原貌?!” 冬苗虽然不知道说话的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在何处,但是在他的唠叨中得到了不少信息:原来空间不是她自上一辈子带来的,是人家本主儿得到的。 只是可惜本主儿是凡人太弱,所以就算得到这个什么仙器空间也无法让其开启,也就没有认主。 然后本主儿死了,她来了;再然后合两个凡人之力开启了仙器,而她冬苗也就成为了这个空间的主人。 嗯,过程有点曲折,但是结果冬苗还能接受;只是想到死去的本主儿,冬苗感觉自己实在是对不起人家:占了人家的身体,还占了人家的仙器。 “本主儿,我是说原来那个,是怎么死的?”她原本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刚刚嫁过来的人,怎么会在新婚之夜死掉呢? 清脆的声音哼了哼:“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仙器没有认主前,我根本无法得到外界的消息。” “不过,在本主儿临去地府前,因为你的到来我倒是看到了一点本主儿的念头;看她的记忆,好像是被她夫婿,现在也是你夫婿的吕默吕大公子掐死的。” 冬苗闻言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他掐死了人?看他不像啊,见到我还活着出现在他面前,他生气、恼恨,但是并没有惊吓或是疑虑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都说了,我对本主儿的事情并不清楚,因为她不是洞天福地的主人,也不是我的主人,当时根本无法得知外面的事情。” 本主儿死在了吕默的手上?冬苗还真没有想到此种可能,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但她在本主儿身上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不管是不是本主儿想给她的,但结果就是仙器和身体都归了她。 因此,想了想她轻轻的道:“如果真是他害死了你,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冬苗的话音一落,空间里就起了一缕风,还响起了一个声音:仿佛是风吹铜铃声,又好像是雨落泉面音;声音飘渺的很,可是却又能让人听的清楚。 “你乱发什么誓愿!”清脆的声音埋怨冬苗:“她还没有过七天呢,这具身体本就有她的残念在,你刚刚的话她可是记下了,天与地也听到了你的誓愿。” 冬苗没有想到一句话就能引起玄妙的反应来,但她并不后悔;她感觉自己得了本主儿这么大的好处,为其做点事情回报一二,本来就是应该的。 因此她没有理会清脆声音的报怨,倒是对其总提的一个词儿特别感兴趣:仙界第一洞天福地?好高大上的感觉啊。 还有,“恢复”两个字冬苗也记得很牢,让她忍不住又冒出一点小贪心来——是不是表示,空间还可以升级?! “升什么级,第一洞天福地就是第一洞天福地,不是什么破空间弄点天材地宝就可以修成的;恢复就是……”清脆的声音又不满了,可是这次话说到一半就嘎然而止。 冬苗眨了一下眼睛:只是什么,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她没有开口,因为她发现只要是自己脑中想的,对方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点倒没有让她吃惊,因为看小说看的多了,沾了一点“没有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的便宜,她自进来空间就镇定的很。 清脆的声音立时就有回应了,不过这次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你说是升级就是升级吧。” 冬苗有点不满意: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可是对方不理会她的抱怨,直接说下去:“按你的经验来说——不用奇怪,我能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你上一辈子的事情还真是奇闻,对于我这个活了成千上成年的神兽来说,都只能用奇闻来形容。” “不过,你来到这里回不去了,所以就不说那些了;按你上一辈子的经验来说,是为了让你好理解,升级总需要条件的,我给你量化一下吧。” “洞天福地要恢复是需要仙灵之气的,但是这个凡间没有,不过也不要紧,我仙界第一的洞天福地可不是虚的——只要有植物,咱就能活下去!” “不过咱是仙器不是魔器,所以掠夺这种事情是不做的,这是天条;不然的话,一下子咱就灰灰了,你自然也就灰灰了。” 015章 诱惑 冬苗不知道仙器大人是不是太久没有说话了,所以现在才会一开口就说个没完没了:重点呢,说重点好不好?! 清脆的声音有点不高兴:“哼,看你称我为仙器大人的份儿上,我就不和你计较嫌我罗嗦的事儿了。” “要升级的话,就需要在植物上获取生命力,不过需依天条行事——欲取要先予,取走的是植物散溢出的生命力,不能夺其本来的生命更不能伤其根本。所以,就要你好好的努力了。” “你只要多多的种植,然后照顾好植物,咱就能源源不断的获得生命力,最终洞天福地就会恢复原貌。”嗯,只是需要的时间会很长,这一点不重要,清脆的声音认为不用说出来,至少现在不用提醒冬苗。 冬苗咳了几声:“照顾,就是指浇浇水、施施肥吧?” 清脆的声音很满意:“基本上是,但并非完全是,以后我再给你详谈;现在咱们还是说一说升级的量化——你给植物浇一次水或是施一次肥,洞天福地就能得到一个生命力。” “需要取个名字,嗯,因你劳作而得,就称之为一个劳作点吧。开启洞天福地就当作是第一级,你已经达到了;如果不是你身边那个小不点一直在,我早就把你弄进来了。” 冬苗闻言想起了小多儿。 她的念头一转,就看到了小多儿:人就在屋里。 清脆的声音不满了:“喂,喂,你不要三心二意好不好?我这里还没有说完呢,那个小不点儿好的很,用不着你担心。”冬苗的心神被唤回来,小多儿也就看不到了。 “第二级就要十个劳作点,第三级就要一百个点,第四级就是一千个点,以此类推你自己算吧。”清脆的声音这次一点儿也不罗嗦了。 冬苗的心神一下子集中到劳作点上,听到以万计的劳作点后她咳了几声:“现在,我有多少劳作点?” “因为你今天浇了不少的菜,所以你现在有七十九个劳作点;如果不是升到了二级,我哪里能发出自己的声音来?一级的时候,我只能勉强的送一点提醒给你这个笨主人,那声音丑的,现在想想还是我的一场恶梦!”清脆的声音里有些委屈。 对方不止一次提到主人两个字了,冬苗并没有深究:“你现在还不能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等级太低?” “你还不是太笨。”清脆的声音却没有半点夸奖的意思。 冬苗歪了歪嘴角:“你要多少级能出来?”她没有端主人的架子,更没有生出要作威作福的念头来。 因为,她接下来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还要活的好,多半要靠洞天福地;所以她与洞天福地应该是合作的关系: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何况对方是何方神圣、有什么本事,她都不清楚呢;因此,表现出一定的友善来应该是很有必要的。 “五级,我就能在洞天福地里活动活动,要出去需要十级之后。”清脆的声音很不满:“你晓得自己是我的主人了,为什么还不问我的名字?” 冬苗从善如流:“你有名字?”她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因为她一直处在比较兴奋的状态:她有空间了唉——她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闪过这句话。 “人家当然有名字!”清脆的声音哼了一声:“比你的名字好听多了,你的太土气。我叫小一。” 冬苗立时就想到一个词:好随意。 小一马上就知道了,很不高兴的把冬苗两个字贬了又贬。 冬苗没有听小一的废话,她在计算劳作点:两畦菜地加上几棵野花野草居然才七十九个点,五级就是一万点,六级就是十万点啊,七级呢、八级呢? 她咳了两声:“我,必须要恢复洞天福地的原貌?不恢复的话也没有什么吧?你总不能不理我,空间也不会消失吧?” “不恢复!不恢复?!”小一的声音一点也不清脆了,尖叫的声音有点像小孩子撒泼:“你成为洞天福地的主人了,居然想不恢复……” 尖叫的声音突然就中断了,冬苗见自己一句话就让小一有如此大的反应,不敢再刺激小一。 说倒底小一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呢,哪怕是有主人的身份在,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把小一如何了:人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还有,小一可不止一次说自己是什么神兽;而冬苗自己呢,只是一个凡人罢了。至于主人两个字,她都不知道认主是如何发生的,又哪里知道主人两个字对小一的约束有多少? 说是主人,可是她对洞天福地一点也不了解,如果不是小一把她弄进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个空间可以用呢。 所以,在她没有弄清楚双方的实力之前,是绝不会对小一生出半点的不良念头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一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又恢复了清脆,听上去就像丁咚的山泉一样悦耳: “主人啊,你到手的可不是什么破空间,是洞天福地,还是仙界第一的洞天福地呢;你知道,仙界为争夺洞天福地有过多少次的战争吗?” “就是因为洞天福地的好处多到数不胜数,连神仙都动心,知道吗?啧,啧,神仙都动了贪念,想想吧,冬苗。” 冬苗看一眼灰色的小空间:“我是凡人。”她不是要和小一对着干,而是她比较务实;不要说现在她没有看到洞天福地的真容,就算是见到了,她一介凡人怕也享不了神仙的福。 小一咳了两声,声音越发的温柔了:“好,好,咱不说那些现在看不到的,那你知道洞天福地可以告诉你植株的需求,对吧?这是实打实的好处啊,可以帮你种田吃饱。” “可是,洞天福地还能给你更多的帮助,比如说种子;嗯,高产的粮食,含油量高的作物,以及这个世界还没有的作物,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啊;那就不只是吃饱,还能帮你发家致富奔小康,不,大康。” 小一还真是在冬苗上一辈的记忆中学到了不少东西,用的词儿让冬苗感到一点点亲切。 冬苗听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给我,给我啊,那什么种子,现在就给我啊。我看不到,哪里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016章 胃口很大 听出冬苗话中的急切与期盼,小一的声音马上就变了,神气了不少:“升到五级,只要升到五级,你就能选一样作物种子。但是现在,就算你是主人,等级不足我也拿不出来任何东西给你。” “哪怕我忠心为主,很想帮主人你呢,也没有办法;只有等级到了,不但你要什么样的作物种子都能有,洞天福地里还可以种东西呢。” 小一的嘴巴现在利落的很:“你知道的,就是时间差——你在洞天福地里待上一天,外面才过去一个时辰。” “你想想,洞天福地的凡间作物,嘿,眨个眼睛的功夫就能成熟一季。想想吧,主人,到时候你就能成为这里的第一大粮商,皇帝都要给你三分面子呢。” “除此之外,还有主人你想不到的各种好处。你想不想永远保持身形,想不想永保青春?!”小一简直就是在呐喊:“你要知道,仙界第一的洞天福地,可是仙家的东西,那好处不是你一个凡人能想到的。还等什么,赶快恢复洞天福地、赶快升级,所有的好处都是你的!” 小一不管洞天福地需要恢复成什么样子,才能拿出它所说的那些好处来给冬苗;反正,先把好处许出去打动冬苗再说。 再说了,也不是它在骗人啊,洞天福地的确有可以让人永保青春的东西,冬苗能不能弄到,那就要看她能让洞天福地恢复多少了。 如果洞天福地全部恢复了,冬苗还修什么仙,直接就可以成仙了!当然,要恢复洞天福地原来的模样,对于冬苗来说那真是难如登天:冬苗要比愚公更需要毅力,因为这几乎是她穷其一生也完不成的任务。 只是,它不会把这一点告诉冬苗的;因为,冬苗需要的是动力而不是压力。 冬苗听的心动不已,但她还没有忘了劳作点的事儿,抱着万一的希望:“五级,能恢复洞天福地的原貌多少?”她知道五级不可能恢复洞天福地的原貌,可是总能恢复一点儿吧? “五级、五级恢复多少?!”虽然看不到小一,但是听声音冬苗也知道此时小一肯定在跳脚:“你当仙界第一的洞天福地是你上一辈超市里的大白菜啊;十级,也只是真正能激活洞天福地。” 小一不想跳脚的,但真的被冬苗的“天真”给打败了:看来不能一点压力不给,动力要有,压力也要有,才能让冬苗拼命努力;因此,它还是道出了一点实情,免的冬苗以为升个十级八级就能恢复洞天了。 冬苗听小一如此说翻个白眼,不过那些好处可真是她在这里安身立命所需,所以再难她也要好好的努力。 她还是忍不住抱怨道:“好难啊,我看小说上人家的空间都是拿到就能用的……” “难什么难!福地本来就不是给凡人用的,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运,居然能让福地认你为主——不说仙人了,就是修仙的真人,也不过是几*周天就能让洞天福地激活。” “真人们再好好的拿灵气温养一天,洞天福地就能恢复成原貌!你是凡人,这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在凡人手中,你能用就偷着乐吧……”小一的声音里还有着不甘心。 对自己落在一个凡人手里,它的感觉就是委屈,非常的委屈。 冬苗闻言脑中的念头一转,然后就真乐了:看来洞天福地比空间好啊,只不过需要她努力种田浇水施肥;那她就天天浇,真人要一天就能做到的,她一个月不成、一年还不行吗? 洞天福地恢复原貌难,可她是凡人也不需要恢复原貌啥的,只要能让它升升级,到时候能拿到作物的种子,能在里面种种东西就可以了——人不可以太贪心,她冬苗可不是方氏。 小一马上就知道了冬苗的想法,想到它堂堂仙界第一的神兽和仙界第一的洞天福地,居然落到一个凡人手里,且这个凡人还没有什么大志向:他心里真不是憋屈可以形容的。 “我累了,要去睡一会儿,没事儿不要来打扰我!”它就没有见过如此不知道上进的人——居然根本不去想恢复洞天,只要能升级使空间变大、可以种种东西就可以! 他要活活气死了,要知道它可是仙界第一洞天福地的侍灵:自它诞生就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为了能让冬苗努力些,他连诱哄这种招术都用了,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子想的依然不是恢复洞天福地。 不理她了,不然它会被活活气死的;把冬苗丢出去,它要去睡一觉去去火、消消气。 冬苗眼前一花,回神就发现自己又坐回了门前的台阶,脚边还是那朵野菊花;至于小多儿,能听到她在屋里在翻找梳子的声响。 在空间里呆了那么久,想不到离开后小多儿才刚刚进屋里:时间差,真的有!如果洞天福地升升级,到时候能在里面种东西,哈哈! 冬苗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到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再向她招手;只是转念想到升级需要的那些劳作点,冬苗的嘴角抽了抽,叹口气:洞天福地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啊。 “好吃懒做的东西,回来你就坐在这里发呆啊,眼里看不到活儿是不是;猪喂了嘛,鸡喂了嘛……”方氏抬脚进院子,看到冬苗坐在台阶上立马就不高兴了。 “你还看!看什么看,看到婆婆回来,也不知道打水伺候着,你们董家就这样教养女儿的?”她见自己开口了,冬苗还是一动不动的,就越发的生气。 一边尖声叫骂着,她一边走到了水缸旁,指着水盆本来要让冬苗打水伺候她洗把脸的,可是一眼看到空了的水缸: “水、水呢?!我去你大伯娘家时明明还有半缸水的,你说你在家什么也不干,怎么还祸祸水呢。你个好吃懒做的惹事精,你……” 小多儿听到方氏的叫骂声,急忙自屋里跑出来躲到冬苗的身后:“舅母,我们浇菜地了。”她解释两句想让方氏消气,同时不忘拉一下冬苗,示意冬苗左耳进右耳出,千万不要顶撞方氏。 方氏闻言看一眼菜地,火气一下子就冲到了嗓子儿:“浇菜地了?!你个懒骨头的婆娘,浇菜地有用缸中水的嘛;那井就在村头儿,你没长手脚啊,不会去挑水来浇啊,你个败家的玩意儿……” 她越说越气,想到刚刚在大嫂梁氏丢的人更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左右看了看没有趁手的东西,抬脚就扒下一只鞋子来。 017章 真是一家人 冬苗看着方氏气红了脸,还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不就是用了缸里的水嘛,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再去挑就是了,还有缸里的水也太脏了,正好把水用完了刷一下水缸。” “你还有理了,啊,你还有理了!”方氏听到冬苗的话火气更是往脑门上冲:“再去挑?谁去挑,啊,你让谁去挑?!”说着话举着手里的鞋子就冲冬苗急奔而来。 多儿见方氏又要打人又怕又急,却不敢再和方氏说话,生怕自己多说一句,方氏再对她的新嫂子更生气。 她多少也知道了冬苗的脾气,不是个软弱任人拿捏的主儿,所以连忙用力的拉冬苗的衣角小声道:“嫂子,咱不吃眼前亏!” 以她以往挨打的经验,就是挨打的时候不要辩解、也不要躲闪,让方氏把气发作完事情也就过去了。 冬苗当然不会吃眼前亏,所以她给多儿一个安心眼神的同时跳起来,护着多儿和方氏拉开了距离:“我去挑水。我还要浇菜地呢,水总是要挑的;我现在就去挑,刚刚就打算去挑水的。” 不是她要服软,为了能让洞天福地升级,她当然要给菜地浇水:这活儿,就是有人和她抢,她都不会答应的。 浇地当然要挑水,所以实在不必因挑水的事情和方氏起冲突,那就是自己出力还不讨好。再说了,有那个时间和方氏吵嘴,还不如多去浇两块菜地更实惠呢。 退一万步说,现在她离不开吕家,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和方氏要在一个锅里吃饭,总不能一直打打闹闹的。 以和为贵嘛。 方氏听到冬苗的话后手一顿,看着冬苗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心里还是闪过了快意;在她看来,冬苗如此说话就是在向她低头,当下把手中的鞋子丢到了地上:“那还不去挑水?!” 多儿比冬苗的动作还要快,见方氏不打人了,连忙飞奔到墙边拿起扁担,用行动向方氏表明她和冬苗真的会去挑水,希望她不要再找新嫂子的麻烦。 “又在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不够是不是?!老远就听到你这个老娘们在大呼小叫的,今天让人看热闹看的不够是不是,还想引人来看热闹?!”吕大贵进门就瞪起了眼珠子。 “你能做点什么,啊,大哥家好好的事情都让你给弄成了笑话,还连累我被人笑!”他说着话走进来,自冬苗身边穿过直接奔向了方氏。 方氏的眼睛也瞪了起来:“我做什么了,啊,我做什么了!从早到晚我还不是一心就为了你着想,一心就是为了这个家!自打嫁到你们吕家,我享过一天福嘛,天天操心……” 吕大贵一掌就让方氏闭上了嘴巴,他如此还不解气般,又抬起脚来接连踹了方氏三四脚:把方氏踹倒在地上了,他依然还不肯住手。 冬苗完全愣住了。 在她看来,方氏就是一个恶婆婆,还是那种一言堂的恶婆婆,又岂会被人打呢?可是,现在方氏在吕大贵的手下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只能抱着头任吕大贵毒打。 多儿拉了拉她的手:“这是二舅舅。咱们,快去挑水吧,要不一会儿舅母又该生我们的气了。”她想把冬苗拉走。 多儿的二舅舅,那就是方氏的夫婿、吕默的爹,她冬苗的公爹了。 虽然方氏算不得好人,可是吕大贵好像更混蛋一些:冬苗对打女人的男人都不会有半丝的好感。 想想方氏的为人,再看看吕大贵的行为,冬苗也只能叹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够了!”她见吕大贵的脚移向了方氏的头,狠狠的踩上去居然还来回的搓揉着——本不想多事的她还是无法看下去了:“您和婆母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了,当着小孩子的面儿,这样真的不好。” 吕大贵闻言回头,一双眼睛因为喝酒过多而泛着红丝:“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没有半点规矩,哼。在这个家里,老子才是天!” 打量一下冬苗,他又哼几声:“也是个不守规矩的东西,真是我吕家不幸,一个又一个都不是贤惠持家的人。你,给我好自为之,不然的话,哼哼。” 他说完收回看向冬苗的目光,又踹了一脚方氏:“还不滚起来做事!吕家的门风都让你给败坏净了,连个儿媳妇都教不好,你还有什么脸做人家婆婆。” 吕大贵教训完放过了方氏:“董氏,”冬苗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娘家姓董,吕大贵这是在喊自己呢:“你不要以为你们家救过我大儿,你就能在我吕家作威作福!规矩是不能变得,何况还有孝道在——你,给我记清楚了。” 冬苗翻个白眼:她只是阻止了一场家暴,怎么就和作威作福扯上了关系。 方氏此时自地上爬起来,看一眼吕大贵眼中有着恼恨,但更多的是胆怯;转身她瞪向冬苗,所有的愤怒与痛恨都找到了发泄口:“还没有看够,你还要看多久?” “是不是很得意啊,你个没有孝心的东西!也不知道劝着、拦着,让你公爹气坏身子、让你婆母我伤了身子,你就痛快了是不是?你巴不得我们早死,你好当家作主是不是?!” “你不是要去挑水的嘛,居然留下来看热闹,我上一辈子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样的儿媳妇……” 她一面说又一面脱下鞋子来,显然是想动手教训冬苗。 冬苗听到方氏的话,就明白多儿刚刚为什么着急要离开了,当下她也认为自己是真的多管闲事儿:她有个很不错的优点,那就是知错就改;所以她拉起多儿转身就走,任由方氏在身后破口大骂。 方氏见冬苗跑的快,扬手就把鞋子掷了过来;鞋子也没有追上冬苗和多儿,差两步远落在她们两人的身后。 “好臭,你有没有闻到臭味儿?”冬苗迈出门口时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顺口问了问多儿。 多儿看着冬苗很有些无语,最终看一眼大骂的方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闻到臭味儿。 吕家庄并不小,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村庄,聚居着上百户人家;村子里有四口井,不过只有两口井是甜水井,一口在村东,一口在村南。 苦水井一般是饮牲口用的,甜水井才是人吃的。 多儿一边和冬苗说着每口井的位置,一边引着冬苗向村南而去:因为吕大贵家距村南的井要近一些。 018章 鸡蛋惹的祸(一) 村里静的很。 比起上一世城市中的车水马龙,村子里静的只有偶尔的犬马之声,让冬苗心里生出一点说不清楚的感觉来:她,有点想家了。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是回不去了,因此多想无益,她不能任由自己感伤下去,所以和多儿开始无话找话说。 “你多大了?”冬苗原本是想问问多儿为什么不和自己的母亲住在一起,因为方氏待多儿实在是太坏了。 不管多儿的母亲生活有多艰难,孩子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对孩子来说才是天下最大的幸福;可是她的话都到嘴边了,看到多儿尖尖的下巴她还是改口问起多儿的年岁来。 多儿的小脸一下子就苦了:“我十一了。再过二三年,他们就要把我卖了;也许,不用等二三年,今年就有可能把我卖了。”她说完眼圈便红了,转过头去不想让冬苗看到。 冬苗还没有自“十一”这个数字中醒过来,就又被“卖”字给惊到了:“卖、卖了你?!谁?!” 看看小多儿瘦小的身子骨儿,顶多也就有个*岁的模样;谁会对这样一个小孩子,狠得下心那种心肠来? 多儿低下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我娘、舅舅和舅母们呗。他们都想卖了我,如果不是长的实在小,去年就把我卖了。” “卖我,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多余的。”她的目光随着小石子远去了,可是眼中什么也没有看到,有的只是一片对将来的茫然;目光中连半丝的伤心也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那么茫然和麻木的目光,让冬苗的心颤了颤:真不应该是一个孩子会有的眼神。 冬苗看看多儿的小身板,最多也就像个*岁的孩子;就算多儿十一岁了,她依然还是个孩子,理应是活泼天真的,却早早的被生活给折磨的失去了童真。 轻轻的抚摸着多儿的头发,冬苗没有安慰也没有再问其它的,只是很直接的道:“现在有嫂子了,嫂子不会让她们把你卖了的。” 多儿抬头:“真、真的?”她的眼中焕发出了光彩,霎间生出来的希望让她的小脸都亮了三分。 冬苗微笑拍拍她的头:“当然是真的。嫂子喜欢多儿,以后多儿还要陪嫂子呢,怎么能让人把多儿卖掉呢。” 她还是对万恶的封建社会了解不够啊,这不刚刚踏出房门还没有一整天呢,就听到卖儿卖女这种的事情;在她的上一世敢卖儿卖女?等着警察叔叔抓你去做牢吧! 多儿看着冬苗:“嫂子,你真能留下多儿的话,多儿一定不会让嫂子你、你被舅母骂的——我会做很多事情,会打猪草,会喂猪、会喂鸡还会做饭。” “今年我又大了一岁,到收麦的时候我也能割麦子了,绝不会只吃白饭的。嫂子,我一定不会拖累你,会干更多的活儿,干更多更多的活儿。” 她说完还伸开双臂,比划了一下她所说的更多更多倒底有多么的多。 多儿的要求不高,只要不被人卖掉就可以了:看着她脸上的希冀与感恩,冬苗想到上一世的自己,想到上一世的那些孩子们,何曾有过如此卑微的愿望? 可是多儿呢,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吃的、穿的、玩的,她只是想要留在家中不被卖掉,哪怕是做牛做马也可以。 多儿卑微的愿望,看的冬苗心中有些酸涩。 她极为认真的点头对多儿承诺:“嫂子说话算数的,绝不会让任何人卖掉你。我,发誓。”上一世的是非观还在,她还是那个陈晨,真的做不到看着人们买卖孩子。 一路上没有遇到几个人,遇到的人多儿都先抢着开口打招呼,然后再小声提醒冬苗那是谁:如此机灵可爱的小姑娘,冬苗真不明白她的母亲怎么能狠得下心肠。 多儿放下了一块心中的大石头,小脸上流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和冬苗说笑着不多时就到了井台旁。 挑水还真的不算难,本主儿的身体很熟悉这个活儿,冬苗只是感觉别扭调整了几次姿式,就找到了最省力的方式。 多儿回来的路上明显活泼了不少,就像是放下了千金重担,整个人都透着轻松;当她看到不远处的门口,连忙跑两步赶到冬苗前面去:“我去开门,嫂子。” 门推开了,多儿的身子却一抖,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冬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嫂、嫂子,快跑,快跑——”最后的一声她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声音都有点嘶哑了。 她虽然让冬苗快跑,可是她自己的脚却纹丝未动。 冬苗不明所以,但是看多儿明显吓坏了,把水放下急忙赶过去把多儿抱进怀中,抬头看向门内:院子里好多人。 吕大贵和方氏坐在堂屋门口的长凳上,左边站着两个男子,长相就七八分相似:年青的那个冬苗已经见过了是吕福,那个没有见过的应该就是吕默的二弟吕大壮了。 右边站着两个妇人,年长的盘着头发,头油抹的可真不少,在阳光下反的光能耀花人的眼;年青的那位头发有些干也有点发黄,一张脸最显眼的就是她的下巴了——冬苗很担心她不小心时,那下巴会刺伤她自己。 在方氏和吕大贵的面前还摆着一个方凳,上面摆着篮子;因为盖着一块破布,所以冬苗不知道篮子里面有什么。 尖下巴的妇人看到冬苗,脸上的笑假的让冬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就是大嫂了吧?真长得和花儿一样呢,比我这个弟妹可年青多了。大嫂,我是你的弟妹,娘家姓田。” “嫂子真是勤快,累不累?”她提裙跑过来:“还是我来吧,我做惯了的。”她当真把水挑进了院中。 就算她把水桶拎起来时有些费劲儿,可是吕家的男人们没有一个过去搭把手的,包括田氏的男人吕大壮。 原本站在田氏身侧、年长些的妇人拍了一下衣裙:“冬苗,我是你大姐,名字嘛俗气的很——桃花。进来说话吧,开着门人来人往的,你抱着多儿的模样,倒让人误会我们吕家欺负你们一大一小了。” 吕桃花说着话走过去,伸手就去拉冬苗;冬苗侧身避过了,拉起多儿的小手来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多儿不用怕:这孩子快被吓傻了,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吕桃花撇了一下嘴巴:“二弟妹,你去把门关上。咱们家又不是唱小戏的,不能总引人来瞧戏不是。” 019章 鸡蛋惹的祸(二) 听到吕桃花的吩咐,放下水桶的田氏嘴角也撇了一下,不过转过脸来看向吕桃花时却一脸的笑意:“大姐说的是。”她气都没有喘匀呢,又赶过去把院门关上。 其实吕桃花再走上几步就可以关门了,但她却一扭一扭的走回了方氏的身侧。 “跑?!跑啊,跑吧,我正好去问问董家,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偷嘴的东西来!”院门一关上,方氏尖锐的声音就刺进了院中每个人的耳朵。 如果不是她的脸现在青肿不堪,气势倒真是十足;现在嘛,她说话时因为牵动伤处痛的呲牙咧嘴,自然是一点气势也没有。 冬苗看的倒是有些好笑,只是知道眼下不是笑的时候才强忍下;她又安抚的拍一下多儿的头顶,知道这孩子的胆气再养回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现在也只能是让多儿知道一切有她在:“三堂会审?半缸水罢了,值的如此兴师动众嘛。” 她今天刚踏出房门,至于在吕大富家的事情,相信方氏等人还不至于再重提:她看得出来,村里的人对吕默又娶一个妻子的事情并不赞同。 不然也不会人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恨不得她能闹的更大些;所以,吕大贵和方氏就算再有不满,也只能是另外找借口发作她,而不是旧事重提。 想来想去,也只有她用缸中水浇地这一件事情了:只不过,吕家人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就算是要找借口发作她,总要找个像样点的才是。 “你装什么糊涂!还真是好厚的脸皮,你偷吃那么多鸡蛋和面条,不会认为死不承认就可以了吧?!”一道绿影自屋里闪出来,冲到方氏身前,一把就揭开了篮子上面的破布。 篮子里放着十几个鸡蛋还有一些面条。 吕桃花咳了两声:“梨花,你小姑,将来出嫁什么的还要大嫂帮衬——岂能如此不给你大嫂留脸面?” 吕梨花的话,才让冬苗想起自己吃掉的面条和鸡蛋;当时是太饿了,再加上她认为自己是吕家的新嫁妇,吃吕家的东西自然不能算是偷,所以才自己动手做了面吃。 田氏看着冬苗笑道:“梨花就是嘴快点儿,嫂子你不要往心里去;鸡蛋和面条,是不是嫂子吃了?是就说出来,好好向咱娘认个错;不是的话,咱们就再找一找。” 梨花听完田氏的话哼道:“二嫂你说的好轻巧,什么叫认个错?偷嘴吃的小贼就这样轻易放过,以后这个家里还有没有规矩了?是不是一个两个都可以偷嘴吃了?!” 她说到这里一瞪眼:“二嫂,你不会也想着以后偷嘴吃吧,所以才想让娘轻轻放过这个不要脸的?” 田氏的眼角抽了好几下:“梨花你说什么呢,二嫂也进门三年多了,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这不是还没有找到偷嘴吃的人嘛;大嫂,她可没有承认。” 梨花瞪起眼睛来:“没有找到?!就是她董冬苗偷的,家里除了她之外,今儿都在大伯娘家里。哼,原来可从来没有人偷过嘴,董氏一出屋咱娘屋里就丢东西,还好那钱匣子娘锁着呢。” 冬苗几次要开口,不是被梨花抢在了前面,就是被田氏抢在了前面,只能先听着她们姑嫂俩个把话说完。 “嫂子,”田氏不和梨花说话了,看着冬苗笑的和善:“左右不过几个鸡蛋,咱娘年纪大了可气不得;你认个错,又是第一次,做个保证咱娘还能吃了你不成,对吧?” 田氏好像是在做和事佬,但是她话中的意思谁都听的明白,就是要让冬苗认下偷嘴吃的事儿。 冬苗不是偷吃,她在做面条的时候,真的没有认为是在偷吃:左右不过是一把面条再加几个鸡蛋,在她上一世的时候,这些东西哪里算好东西? 弄的味道不好了,怕是都没有人肯赏脸多吃一口;她,当时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很多事情还以上一世的经验来想当然。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鸡蛋和面条是不能随便吃的;而鸡蛋和面没有放在厨房,也不是防老鼠而是防人的。 就算如此,几个鸡蛋和一把面条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鸡蛋和面条再金贵,也只是鸡蛋和面条而已,又不是杀人越货了。 冬苗根本就不用谁来逼问,更不用哪个来诱哄,在梨花和田氏终于闭上嘴后,她很干脆也很直接的道:“我的确是不告而取,但并不知道鸡蛋和面条不能随便吃……” 田氏闻言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垂手站在那里不再开口了。 吕桃花却多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 冬苗的话音一落,吕梨花就跳起来:“我就说是她这个不要脸的偷了吧,果然就是!娘,不能轻易饶过她,不然以后家里就没有半点规矩了,还不让村里的人笑死啊。我哥,可是童生。” 方氏重重的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梨花你进屋里去;这种事情,一个姑娘家不好看不好听得。” 梨花却没有听方氏的话进屋,盯着冬苗:“你敢偷嘴,现在都承认了,还不跪下?!你给我跪下,听到没有?!” 冬苗看着趾高气扬的梨花:“我没有经过婆母同意就拿了鸡蛋和面条是不对,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几个鸡蛋……”用得着下跪嘛! “爹,娘,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居然说‘不过是’!”梨花跺着脚尖声叫起来:“那可是给我备下的长寿面!她偷了嘴不算,还根本就不知错,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娘,娘,你要给我出气。” 原来如此。冬苗现在明白梨花为什么恨她入骨了,但还是不能理解梨花因为几个鸡蛋,就把她当作生死仇人来看待。 她知道吕默家不富足,如今也知道几个鸡蛋和一把面,对于方氏等人来说是金贵东西;不过,说破老天那也只是一点吃食而已,她冬苗再不对也没有触犯了这个世界的律法。 再说,她吃也吃下肚了,就算是想吐也吐不出来。 “我真不知道,是我的不是。嗯,过些日子我赔给你就是了。”冬苗不想因为几口吃的再和吕家人起冲突,传了出去那才真的叫丢人呢。 错了就认错,梨花心疼鸡蛋和面条,那她吃了多少就赔给梨花多少;她只求此事揭过,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她还记挂着那几畦没有浇过的菜地呢。 眼下真没有什么比升级洞天福地更重要的,那可是冬苗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仗。 冬苗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很丢人也很诡异且很可笑,因为说破了天去,也只是几个鸡蛋罢了。 020章 鸡蛋惹的祸(三) 方氏在听完冬苗的话后,不但没有消气,反而一下子站起来,抬脚又要脱她的鞋子:自然是想打人了。 多儿在冬苗的身后探出头来:“舅母、梨花姐,是、是我饿的狠了,才让嫂子给我下面吃的;都、都是我的错……”她明明怕的很,可还是要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身上。 在她看来,舅母和梨花姐天天都打她,现在承认了也不过是被多打几下,再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冬苗可是新嫂子,刚刚就惹的舅母不快了,现在再被捉到偷嘴,怕是会被舅母狠狠的教训:新嫂子是个好人,她不想看新嫂子被打。 冬苗听的心头一暖,抱住多儿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小孩子不能说谎的,是嫂子拿了就是嫂子拿了。” “我现在知道错了,可是已经吃下肚了——所以我保证会还给你们的。”冬苗以无比认真的态度向方氏等人再次强调了一遍,以此来证实自己所说的话一定会兑现。 有洞天福地在,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赚到银钱,几个鸡蛋一把面条还起来有什么难的呢?只要给她一点时间,不要说是几个鸡蛋,几十个鸡蛋她也赔的起。 “还?!说的好轻巧,你拿什么还!你都是我们吕家的人,你自进了我吕家门的那一天起,有什么东西也都是我们吕家的,你想拿我们吕家的鸡蛋还我们吕家——真是好算计!”梨花尖叫起来:“我哥怎么会娶你这么一个好吃懒作又奸诈的东西?!” 方氏拍了一下梨花的手:“不要气,不要气,娘会给你出气的。冬苗,你给我跪下!”她要好好的责罚冬苗,以此来让所有人知道,在这个家里绝对不能偷嘴吃。 这是规矩,规矩是不能破的。 吕大贵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看也没有看冬苗一眼,就像眼前的事情同他无关一样。 冬苗却被梨花的话惊到了,以至于都没有想到要计较一下梨花对她这个大嫂的不敬:梨花在说什么疯话,什么叫做以后她冬苗的都是吕家的?! 就算是本主儿在这里,也只是嫁给她吕家做媳妇,又不是卖给她吕家作奴隶了。 “还有该死的小多儿,娘,我们就是养了一个贼啊;不会看家也就算了,居然还和人一起偷嘴吃。你还躲着,死多儿,你还不过来给我跪下自己掌嘴!”梨花狠狠的盯着多儿:“我不叫停就不许停!” “现在你就偷鸡蛋,以后你还会偷什么?今天非把你的嘴打烂了,让你一吃东西就记起教训来,一辈子也不敢再偷一口嘴!不然的话,你以后偷了东西,人家骂的是我们没有教好你。” 梨花盯着多儿,咬牙切齿的模样,完全代替了她的青春朝气:没有半丝的漂亮可言,倒是平添了三分的狰狞。 小多儿吓的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往前膝行两步:“是我的错,是我让大嫂子弄面吃的,是我要吃鸡蛋的,我这就自己掌嘴!梨花姐,你们、你们饶了大嫂子吧。” 她自小到大没有感受过多少温情,可是今天冬苗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有人疼爱;她还不太知道什么叫做感恩,更不知道什么报恩,可是她想保护冬苗:因为嫂子疼爱她,她就要保护嫂子。 她说完抬起手来用力的打向自己的脸:如果用的力气小了,打的声音不响,梨花姐不会消气还会更生气;那她就无法保护她的新嫂子了。 “和小多儿无关!”冬苗自己都没有跪,哪里会让一个孩子代她跪? 在小多儿抬手就要打自己时,她抓住了多儿的手,一把拉起了孩子来:“不止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人生一世最要不得就是自己认为自己应该跪着。” “多儿,你以后要记着,要活下去、要活的好,首先你要站起来,站的直才能活的好。” 现在不是教孩子的时候,说了两句后她安抚的摸一下多儿的头发:“嫂子来,你听嫂子的。” 小多儿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冬苗摇了摇头:“你要相信嫂子。” 方氏气的拍了一下吕大贵:“听到没有,当家的。啊?这是要反了天啊。冬苗,你给我跪下,不然的话……” 冬苗淡淡的看她一眼,开口打断了她:“我跪下又如何,跪下那鸡蛋和面条能回来?” 以她和方氏交过手的少少经验,还有对吕家人的少少了解来说,和吕家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所以她只能再强调一遍:“我不跪,因为不知者不罪。还有,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至于她本人都是吕家所有物这事儿——不用理论的,理论不清是其一;其二是她看的太清楚了:吕家并非善地,看来要尽快想法子脱身;只要能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儿,她立刻、马上就和吕家划清界线。 不然的话,就算有洞天福地,依着吕家这些人的德行,她冬苗最后都能被吕家人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我跪下也跪不出鸡蛋来,就算是你们打我,打死我也打不出半个鸡蛋来啊。为什么不让我还呢?我跪下、责打我,那鸡蛋也没有了,让我来还,多还一点儿还不行吗?”冬苗尝试着说服方氏。 方氏听的直咬牙:“还?好,那你就来还。一文钱一个蛋,你偷了十个鸡蛋便是十文钱;面条两文钱一斤,少了一斤半面条就是三文钱。” “你说要多还一点儿,偷嘴的事情当然不能当作没有发生,所以你就多还十个蛋一斤半面条——现在,你只要拿出二十六文钱来,我就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不用你跪,也不骂你更不打你,怎么样?你不是说还给我嘛,还啊,现在就拿出钱来。”方氏盯着冬苗的眼睛里怒火四溢,伸出手掌:“你,现在拿出钱来。” 梨花掐着腰扭了扭:“娘,不成。二十六文钱太便宜她了;那是我的寿面,她应该赔我的,就拿五十文钱来!多出来的是赔我的。” “我的生日被她搅了,气的我肚子疼,五十文钱都是便宜她了。董冬苗,拿出钱来就当你什么也没有做过。拿不出来,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冬苗越听越不对劲儿:“我一共才拿了六个蛋,面也只是抓了一把——我的手就这么大,能抓走一斤半面条?!”方氏母女这是趁火打劫? 021章 鸡蛋惹的祸(四) 冬苗不太确定的看看方氏,又扫了一眼梨花:发现人家母女俩都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倒不太像是趁火打劫刁难她。 “你们看看我……”她看一眼小多儿,知道瞒不过吕家人去:“看看我和小多儿的身板,能吃得十个鸡蛋和一斤半面条吗?” “嫂子,”田氏此时忽然笑了笑开口:“几个鸡蛋和一把面条,吃了便吃了,好好的向咱娘认个错就是了;你如此计较个数,就好像咱娘和梨花在讹你一般——让人听了,真要说你一句大不孝了。”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抹不开脸的?谁也有馋不住的时候,以后嫂子记着点儿,不要再去娘屋里头拿东西也就成了。” 冬苗闻言看一眼田氏:“事情不辩不清,错了就是错了,但是我也不会平白就做个冤大头。弟妹,如果还有人偷了东西而娘不知道,那我明明晓得还要瞒下来,那才是大不孝呢。” “我不是故意要偷的,可是真丢了十个鸡蛋的话,另外四个鸡蛋就真是有人有意偷走,且还想蒙混过去。” “今天真让这人混过去了,以后他的胆子就会更大,有机会还会再偷东西——有这么一个有贼心还有贼胆的人藏在家里,我不帮娘找出来,何止是不孝呢。”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弟妹?”冬苗感觉田氏的话有点多。 吕桃花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开口的话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刺儿;可是方氏开口后吕桃花却没有多过嘴,倒是田氏一个劲儿的劝自己赶快认下偷东西的事情:她冬苗偷没偷东西,和田氏有什么关系呢? 田氏实在是太过多嘴了。 听到冬苗的话,田氏的嘴一撇:“嫂子这是生我的气了?老天爷在上,我可是好心——担心娘被气坏大嫂担个不孝的罪名儿;啧,真是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没有人接田氏的话,就连冬苗这次也只是看她一眼,没有再理会她,倒让她一下子没意思起来;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后,田氏看向一旁。 多儿一直在数手指头,此时正好数完她抬头举起手来:“我们就吃了这些个鸡蛋,是六个,不是十个。”她的两只手高举过头,十只手指屈起了四个来。 冬苗把多儿再次拉到自己身后:“是我吃的我当然认,吃六个也是吃、吃十个也是吃,为什么吃了十个还要少说上几个?” 田氏眼珠一转,再次把目光落在冬苗身上:“唉,看来真是我多嘴了。可是几个鸡蛋,难不成嫂子你吃的时候就是数着吃下去的?你也说饿了才吃的,怕是吃的太快数错了吧。” “看把咱娘气的——嫂子,弟妹我就再讨你个厌,那鸡蛋反正也没有到旁人的肚子去,嫂子你还是快认个错,不要再惹娘生气了。” “虽然多四个鸡蛋多出不少钱来,但谁让嫂子你一时馋不住嘴呢?再说了,这赔钱也是嫂子你提出来的啊,不能因为没有那么多钱赔,就把十个鸡蛋硬说成六个啊。” 梨花瞪了一眼田氏:“你闭嘴。五十文钱,现在就拿来!”后面一句话她是对冬苗说的。 冬苗在吃面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是在偷吃:她上一辈子吃过多少好东西,几个鸡蛋她还真的没有当成好东西——还用得着偷吃? 她和多儿的确是吃了六个鸡蛋:她吃了两个,多儿吃了四个。 可是现在却少了十个鸡蛋——要么是方氏和梨花想借机发难,要么就是另外有人还动了鸡蛋和面条。 冬苗做过的事情不会不认,可也不会代人受过:“我做的错事我当然认,我说赔自然也会赔。” “但要先弄清楚我倒底吃了多少鸡蛋、多少面条;该我赔的我不会少一文钱,不应该是我赔的,我也不会多拿出一文钱。” 吕桃花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该你赔的?是你承认你偷了鸡蛋和面条,如今你这是要拖谁下水?不是你拿的,那你认为还有人也偷了鸡蛋和面条?” “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你认为是谁——你要如何证实还有人偷了鸡蛋的?不会只靠你一张嘴吧?” 方氏却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在吕桃花和田氏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田氏的身上;她的眼睛眨了好几次,分明是在猜疑什么。 冬苗淡淡的答桃花:“真的假不是了,假的也真不了。” 她开始仔细的琢磨此事——看方氏母女三人的模样,鸡蛋肯定是丢了十个;她只拿了六个,那另外的四个肯定是被人拿走了。 是谁拿走的鸡蛋,又在什么时候拿走的鸡蛋:她不好证明;一来她没有注意谁回来过,二来她也不是什么神探。 她的目光移向厨房那边,门还是关着的。 是她关上的,因为门并不紧,她还抓了一把稻草挤住了门:那稻草如今还在。 冬苗的眼睛一亮,低下头计算了一下自己和多儿挑水的时间:她和多儿离开时,家中只有方氏和吕大贵,其它的人还没有回来。 她一来一去并没有用太长时间,再加上厨房的门还是关着的——如果真有人打开厨房的门,发现有人偷吃了鸡蛋,那门应该不会再被特意关上才对。 所以,应该是方氏或是谁发现篮子里的东西少了,就认定是她偷的,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她和多儿回来。 “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证明,我的确只吃了六个鸡蛋。”冬苗拉起多儿来走到厨房门前,回身时正好迎上田氏的目光。 田氏有点尴尬的对她一笑便移开了目光。 冬苗推开了厨房的门,然后指着灶台上的盆道:“我下面时做的荷包蛋,所以蛋皮都在盆里:每个蛋都是一分为二,数一数就知道我吃了多少蛋。” 田氏闻言冲口而出:“嫂子你偷嘴也不知道弄干净,蛋皮居然就放在厨房里,是真不怕被人发现……”她话到这里被吕大壮扯了一把,才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冬苗本来就不是偷吃,她也没有想过吃点鸡蛋和面条会是什么大事儿,自然不会来个毁尸灭迹了。 现在倒成了最好的证据:盆中的确只有六个蛋的蛋壳。 方氏的脸拉长了,眼睛一下子就落在了田氏的身上:吕家的人自然不可能偷嘴吃,而多儿显然是跟着冬苗一起偷的嘴。 如果家中还有另外的人偷了鸡蛋,也只有她的二儿媳田氏了。 田氏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娘,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是最老实的……” 022章 鸡蛋惹的祸(五) 田氏的话让冬苗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丢过去:她田氏是最老实的,那不老实的人就是自己了?!真是岂有此理。 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冬苗和田氏刚刚认识,不管是本主儿的记忆还是她冬苗踏出屋门算起,都和田氏没有过来往,更不要说是结仇之类的。 但是田氏却事事处处的针对她,真让冬苗无语问苍天:本主儿难道长了一张惹人厌的脸? 为自己辩解很正常,但为了证实自己是清白的,便往旁人身上泼脏水的做法,实在让冬苗无法赞同。 方氏听到田氏的话后却冷冷的哼了一声:“老实?我倒是不知道老二媳妇你老实。不是你,那你说一说会是谁?” “在这个家里,姓吕的当然不会偷东西,因为这里是吕家,没有自家人偷自家人的道理。只有外人才会偷东西,而在这个家里除了她董氏之外,外姓人也只有你田氏了。不是董氏偷的,就只能是你田氏偷的了。”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冬苗说她没有偷另外的四个鸡蛋可是有凭有据,你呢,不是想空口白牙就要我这个做娘的相信你吧?” 做婆婆的一开口,冬苗对方氏的“佩服”又升上一个台阶:这都是什么人!什么叫做外人——做儿媳妇的有财物的时候,连人都是她吕家的;可是家里丢了东西,儿媳妇就都成了会偷东西的外姓人了! 梨花恨恨的咬牙:“可不就是外姓人才是贼!董氏才入门就偷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 方氏也冷冷的看一眼冬苗:“你不要得意。你没有偷十个鸡蛋也是偷了的——总是外姓人,哼,防都防不住的。” 田氏挨骂也就算了,冬苗并不想为其多说一个字;但是如今方氏母女又骂到她头上来,见田氏低头不作声,冬苗却不想就这样任人谩骂。 “那个,娘,”冬苗虽然叫的不顺口,但是入乡随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毕竟她再不是陈晨了:“在这个家里,说起外姓人来还有一个呢。” 桃花的眼角一下子就吊高了:“哦,冬苗你倒给大姐说一说,谁还是外姓人?!”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恼怒,更有几分的恨意。 冬苗当然不会怕她,悠悠闲闲的道:“还有的一个外姓人,那就是——,咱们的娘啊。娘也是吕家的媳妇,按娘说的,媳妇原本都不姓吕嘛,我是外姓人,弟妹是外姓人,娘自然也是外姓人。” 吕桃花的眼角落了下来:“你真是一点规矩……”她话中的恼怒还在,恨意却消失了。 “她的话没有错。”吕大贵开口了,打断了桃花的话:“你娘也是嫁进我吕家的女人,自然也是外姓人。”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桃花你也不是我吕家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如今是郑家的人,算起来也是外姓人。” 梨花跺脚:“爹——!” 吕大贵的脸色缓和了:“爹说的是事实嘛,你早晚也是人家的人。女儿,再疼也是白疼,都是给人家养的。” 冬苗没有因为吕大贵附和了自己的话而得意,反而有点张口结舌:“女人不是娘家的人,也不是夫家的人——啧,女人家家的,嫁了人后就是里外不是人了呗!” 田氏的目光闪了闪,吕桃花也看了一眼冬苗:这一眼里全是赞同,不过谁也没有开口应和。 方氏扯着嗓子叫起来:“胡说八道!这个家是老娘的,东西都在老娘屋里放着,难不成老娘还会偷自己的东西?!外姓人,只有柳枝和冬苗你们两个人!” 田氏的名字就是柳枝了。 “柳枝,你自己说你有没有偷鸡蛋和面条?老老实实的承认吧,不然的话,老娘叫儿子打死你个偷嘴吃的懒婆娘。”方氏盯着田氏,已经认定了是田氏所为。 她恼恨田氏也偷东西,但更恼恨的是田氏偷东西还让冬苗给捉到了:这不是抽她这个婆母的脸? 方氏再恼恨田氏也只是动动嘴:因为田氏娘家的兄弟们实在是多,她多少还是有顾忌的。 但是梨花那里却真急了,在她看来田氏承认不承认不重要,反正不是田氏还能有谁? 那些鸡蛋和面条可是她的!梨花上前一把就揪住了田氏的衣领:“说,你把蛋和面条藏到哪里去了?昨天你刚和娘说要回你娘家,好啊,居然偷了我吕家的东西贴补你娘家,吃里扒外的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 冬苗看的真心无语,在她想来要确定做错事的人,得有凭有据才成,而不是靠猜的:这个世上有个词叫做冤枉。 因此她对田氏是有点怀疑,但是无凭无据的,她不会指着田氏管其叫贼;现在应该是认真的找一找,找到贼赃自然能证实谁是贼了。 如果找不到贼赃,宁可把怀疑藏在心里也不能胡乱指认:最最要不得的就是宁杀错不放过。 可是吕家人显然不这样认为,反正家里只有两个儿媳妇,不是大儿媳偷了那就只能是小儿媳偷了:哪怕田氏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想到以后但凡有个什么事情,吕家人都会如此断事,冬苗心里就憋气的很。 田氏显然早就料到梨花会动手,在梨花动手的同时她就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梨花的距离;同时,她伸手去推梨花,只是不敢太用力:梨花可是田大贵和方氏的心头肉。 不同田氏的放不开手脚,梨花下手却用了死力;当下,一人撕打一人挣扎,姑嫂两个推来搡去几下子,田氏那破旧的衣服就被扯坏了。 正好坏在胸前,幸好田氏的中衣没有破,不然的话就算是在农村,就算在场的都是一家人,还是会坏了田氏的名声:因为胸前可不是手与胳膊可以相比的地方。 梨花只是揪田氏衣襟揪的太过用力,才会让田氏的衣服破掉;衣服破掉的霎间,梨花就放开了田氏:“不怪我,都是二嫂要推我才弄坏……”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住嘴伸手探进田氏胸前的衣衫里,看的方氏和桃花都伸手去拦她——黄花大闺女啊,哪能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 真传了出去,梨花也不用找婆家了:谁会要一个在家中非礼自己嫂嫂的女子为妻? 梨花的手离开了田氏的胸,但是她的手里却抓着一小把面条:“这不是面条吗,这就是我的长寿面!”她说完把面条给方氏和吕大贵看。 冬苗抿了抿嘴唇:得,这下子连罪证都有了!以后想让方氏和梨花等人,改变“外姓人”才会做错事的想法,怕是不可能了。 023章 红了眼的兔子(大修) 方氏放开了梨花,伸手接过面条瞪向田氏,眼中全是怒火。 梨花一只胳膊得到自由,立马扬起一掌就甩到了田氏的脸上:“你个贱蹄子,把我的长寿面藏到你身上,全弄脏了,让我怎么吃?!好好的东西,全让你给糟蹋了,你个黑心肠的,存心就是被我找到也让我吃不成,是不是?!” 田氏被打的一愣,然后她抬头看向了田大壮,见自家男人扭过脸去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她知道,她家男人是不会管她的。 她还没有收回目光,梨花第二掌就又到了,响亮亮的在她脸上又印上一只红红的掌印。 方氏自然也没有闲着,脱下鞋子又推了一把梨花:那意思是让梨花让开,要收拾田氏有她这个做娘的就可以了。 梨花却不理会她娘的意思,又举起了手来,因为她被田氏气坏了;要知道那面条可是特意为她弄出来的,一年才能吃上这么一两次。 冬苗看一眼大门那边,琢磨着自己这个时候带多儿去挑水,会不会比留下来更好一些呢?田氏那也是自己作出来的,冬苗并不想阻止眼前的混乱。 桃花伸出手拉住了梨花,瞪着眼睛喝了一声:“行了,你一个姑娘家!一切有娘和我呢。”她把梨花推到一旁去的时候,方氏已经抬起手用鞋子抽向了田氏的脸。 鞋子带起的风让冬苗倒退了两步:好臭!也终于让冬苗明白了,去挑水时踏出大门时的臭味自哪里来的了:方氏的鞋子不洗的吗? 田氏被梨花打了两掌也有些恼怒,再看吕大壮还是没有动静,她的眼圈便红了;又羞又恼又恨的她,一股气就冲到了胸口。 她的脸火辣辣的痛,见方氏和桃花并不想就此放过她,还有一个冬苗——原本偷嘴的人是冬苗,可是现在挨打的人却是她,而冬苗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热闹! 真是越想越生气,田氏由气而生怒,胆气也就跟着上来了;她当即举起手来,就把方氏拿着鞋子的手硬生生的挡住了。 她一双眼睛已经红了,挡住了方氏的手并没有收手或是躲开,反而一用力就把方氏推倒在地上。 田氏动了手后胆气更盛,看到桃花过来,不再把这个大姑姐放在心上,双手伸出就让桃花跌坐在方氏的身上;田氏却看也不看地上的方氏和桃花,反身追向梨花。 到了梨花面前,田氏咬着牙、瞪着眼抬手恶狠狠的就给了梨花两记耳光。 梨花刚刚还盛气凌人呢,但是眼前田氏的模样是她第一次见,猛然之间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生出了惧意了;看到田氏追上来她想的不是去打人而是逃开,可是她的脚慢了一点,田氏的两记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一时间有些蒙了,瞪着田氏连脸上的痛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她还有点不敢相信,在吕家老老实实被她呼喝了三年的田氏,今天居然打了她。 冬苗伸手捂住了多儿的眼睛,暴力对孩子的影响太坏了;至于田氏的发作,她倒是不奇怪,因为泥人都有三分的土性儿。 老人不是有句话嘛,老实人不恼是不恼的,真恼杀人都不稀奇。田氏不过是被欺负狠了,所以一下子暴发了而已。 想到田氏刚刚的所为,冬苗对田氏生不出同情来:如果不是她能证实自己只拿了六个鸡蛋,那田氏拿走的东西都会记在她的头上——田氏存的就是这个心,所以才一直让她向方氏认错。 所以,眼前打的再热闹,也不过是一出狗咬狗的闹剧罢了。 梨花终于回神了,可是看到方氏和桃花还在挣扎着起身,不可能马上过来保护她,开口便没有多少底气:“你、你敢打我?!” 田氏依然咬着牙、瞪着眼,盯着梨花的眼珠子都泛着红色:“我到你们吕家也三年多了,当牛作马的伺候你们上下老小,没有得一个好就算了,回个娘家个个都防我像防贼——我回去不应该拿点东西吗?!” “满吕家庄去打听打听,谁家媳妇回娘家不拿点东西回去?偏你们这一家黑心肠的,次次都好意思让我空手回去。这次是我娘病了,捎了话来让我回去,可是你们还是黑心黑肝的不出一点血。” “我就是偷拿了又如何,还不是给你们老吕家长脸面?!我是为我自己嘛,我把东西拿回去,那也是吕大壮的脸,那也是你们老吕家的好名声!” 田氏一边骂一边伸手打人:梨花一个姑娘家,又是娇生惯养的,哪里是整天做活的田氏的对手? 冬苗听的直撇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田氏的话还真就是吕家人:听听,说的多理直气壮,完全不把她想要让冬苗背黑祸的事情当回事儿,仿佛吕家人不应该追究,而冬苗就应该替她背下黑锅来。 桃花终于扶起了方氏来,母女二人见梨花吃了亏,方氏“嗷”一嗓子就扑了上去;她一是心疼自己放在心尖上小女儿被打了,二来是气疯了:她的二儿媳居然敢向她们母女动手! “桃花,你还在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要看着你妹妹被这个贱蹄子打吗?!”方氏不但冲了过去,还喊着大女儿一起动手。 田氏却在此时后退了好几步:“我也只是学大嫂拿点东西,你们为什么放过大嫂呢?”她知道自己不是方氏母女三人的对手,所以先逃开了,同时不忘祸水东引。 冬苗大白珠子真接砸了过去:“田柳枝,你一心想让我给你背黑锅也就算了,可是孝道在上啊,你怎么能丧心病狂的向婆母下手呢?还对大姑姐、小姑都动了手,气坏了公爹和婆母,你这罪过可真是大了。” 她才不会上去掺一脚呢,因此她只是把田氏教训她的话还给田氏就成了:“咱们吕家庄可是以孝道闻名天下,你这样真是大不孝,还不跪下向公婆认错?” 方氏母女本来就没有把田氏的话听进去,因为田氏动手让她们都要气疯了,什么鸡蛋啊、面条啊都被她们抛到了脑后。 现在,要先把田氏收拾一顿再说其它;再听到冬苗的话,方氏心头的火就像是被浇了三斤油,一下子就窜到了她的头顶。 024章 风尘味儿(大修) 方氏一马当先,她的两个女儿紧跟在后,追上田氏就抓住了田氏的头发。 田氏现在就算是有嘴也没有功夫和精力挑拨了。 冬苗没有放开多儿的眼睛,反而带着孩子又后退了两步,同时不忘瞅了一眼吕大贵父子三人:那三个人就像是木头,只是看着女人们皱眉头,却没有要上前把人拉开的意思。 多儿拉着冬苗的手紧了紧,没有让冬苗停下脚步,反而是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每一步都退的不大且不快,但是一会儿还是退出了十几步的距离。 离大门已经很近很近了:哪怕多儿不用眼睛看,也没有认错方向。 然后多儿才抬头对冬苗轻轻的道:“没事了,嫂子,顶多是饿上几顿,然后这事儿就过去了。她们的气,打完二嫂子应该会出的差不多。可是那钱,她们怕是不会忘的。” 她停了一下:“那不是小钱儿,我、我会帮嫂子的,我们一定、一定会有法子的。”她自己并没有信心能弄来那么多的钱,可是为了安慰冬苗,她还是努力做出不是大事的模样来。 多儿心里想着,大不了她和嫂子逃走吧;在她看来,做个乞丐也比在吕家挨打挨骂要强太多了。 听着她的“经验之谈”,冬苗再瞅瞅她的小个头儿,忍不住心头泛酸:这孩子被打、被饿过多少次,才会知道如何“趋吉避凶”? 还有,多儿的娘也真是狠心啊,居然对多儿不闻不问,任由吕大贵一家人蹉磨小多儿。 “嗯,我们一定会有法子的,几十个大钱,不是什么大事儿。”冬苗也安慰小多儿,一个孩子家不应该操心这些事情的。 她说起钱来就轻松很多,倒让多儿听的心头轻松不少——多儿莫名的相信冬苗,仿佛只要冬苗说了无事那就是天塌下也不用担心。 冬苗和多儿说话的功夫,方氏母女三人已经把田氏打的倒在地上;田氏现在除了抱着头外,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田氏也开始求饶了,不停的认着错,苦苦的哀求着方氏放过她:“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刚刚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对您不敬,以后再也不敢。” 但是不管她怎么苦求,方氏母女三人都不肯停手:“你居然敢动手?!”她们不把田氏打个狠的,哪里能出得心头的恶气? 直到方氏母女三人喘气都喘不匀了,吕大贵才皱着眉头开口:“这是做什么,做什么?!”他吼完踢了蹲在地上的吕大壮一脚:“还不去管你的女人,没有半点男人样子,让个女人翻了天!” 在田氏动手占上风的时候,他这个做公爹的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现在开口了,却让自己的儿子去动手教训田氏。 冬苗更是对便宜公爹没有半点好感了:这哪里是个男人! 吕大壮被他爹教训的站起身来,但他没有过去动手,只是扯着嗓子骂了田氏几句,然后又向方氏母女认错,说会好好的管教田氏。 但他的话没有人理会,倒是气的吕大贵又给了他一脚,骂他是窝囊废,被个女人压一头:“没有看到她敢对你娘、你姐、你妹动手啊,你这样都能忍?真是个被女人骑到头上的东西!” 听到被女人骑到头上的话,田大壮终于忍不住了,红着眼睛上前,直接揪住田氏的胳膊,对着田氏的脸就是两拳:当即就让田氏的鼻子血流如注。 冬苗看到发狂的吕大壮,以及受伤的田氏有些傻眼;原本,她还认为吕大壮是个老实的,至少此人在吕家算是有点优点的,那就是不打人。显然,是她高看了姓吕的。 方氏母女却没有一个人理会田氏在流血,有吕大壮替她们动手正好让她们休息一下,因此她们停下手来掐腰痛骂田氏——在吕家你还想翻到天上去?! 田氏没有力气回答,因为吕大壮还在打她,一脚接一脚的踹着她的肚子:吕大壮的眼睛是全红的,下脚的力气就仿佛田氏是他的杀父仇人般。 这样的打人法会死人的!就算不死人,只怕也会伤了人的根本。 冬苗本不想管田氏的事情,因为田氏刚刚算计了她嘛;但是让她眼睁睁看着田氏被活活打死,她还真的做不到;她正想开口阻止吕大壮时,院门却被推开了。 “哟——”一个拐了八个弯的声音,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甜腻飘进了院中每个人的耳中,当即就让男人们心中发痒,而女人却像吞了裹着糖的苍蝇般:不止是恶心。 当门而立的是个妇人,身上的绸缎亮闪闪的,头上的珠翠也亮闪闪的;被西移的太阳一照,她给人的感觉除了亮闪闪外没有其它的了,连长相都没人能看个清楚。 总之,一眼看过去就能让人想到四个字:富贵逼人——妇人是一身的富贵,再加上那高高在上的气势,在这个村子里还真有点压迫感。 “亲家母,是小辈们不懂事了吧?看把您气的,教小辈儿是要教,但自己的身子骨更要紧啊。被她们气个好歹,还不是您受罪而她们应了心?”妇人说着话腰扭了扭才提裙抬起一只脚来。 她的腰就像是没有长骨头,或者说长了骨头也是软骨,只要她抬脚那腰就要扭一扭,且扭的屁股差点就能朝前了。 冬苗皱了一下眉头,虽然来人是谁她不认识,但此人身上的气质她却看得出来:风尘味儿。 有种女子不管长相如何、穿戴如何,举止言谈如何,都不会让女人们生出好感来:就是因为这些人带着的那种味道。 就算是把她放在女人堆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因为那种味道一眼看到她;当然了,男人们八成不会讨厌的。 听她称呼方氏为亲家母——冬苗看向她的身后,果然,跟着她进来的人就是梁氏以及今天的新娘子素素。 素素的娘,是青楼出来的人?冬苗还真的有点不敢相信,再细细的看了看素素:素素并没有那种风尘味儿。 就算素素娘再有钱,正常的人家都不会讨素素做儿媳妇的;冬苗对梁氏的贪财有了新一重的认识。 ------题外话------ 朋友们如果喜欢,小森求您收藏推荐一下,您的鼓励和批评对小森都非常、非常重要噢。 025章 脸面(大修) 素素正扶着梁氏进门,就像是感觉到了冬苗的目光,她抬头迎上了冬苗;不过她的眼睛眯了一下,对着冬苗绽开了一个温柔的笑。 然后她便垂下头,轻声提醒着梁氏注意脚下,不再理会冬苗了。 多儿在冬苗的指缝里看着素素三人:“新娘子,今天不是不能出新房一步吗?” 冬苗不再捂着多儿的眼睛,把手放在了多儿的头顶上轻轻的抚摸着:“可能,你新嫂子她们没有这些讲究。” 方氏看到素素三人,马上没有了刚刚的彪悍,手忙脚乱的穿鞋,又去抚乱糟糟的头发:“大嫂,亲家母要过来,你怎么也不先让人打个招呼,看看、看看这个乱,让亲家母笑话了。” 素素淡笑:“婶娘这话才是见外了呢,都是一家人了,哪里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她的目光在冬苗身上一转:“刚刚听到婶娘在教人,我还以为是在教大嫂呢。” 多儿的小手一下子又握紧了冬苗:“她们,是来找嫂子你麻烦的?”一个小孩子都看了出来,素素母女是真的没有半点遮掩自己用心的意思啊。 冬苗低下头:“多儿怕吗?你知道坏人为什么会欺负人吗?因为她们欺负了人不用付出代价,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欺负人。” “如果不想让坏人欺负,多儿知道怎么做吗?那就是狠狠的反击,让她们知道欺负人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她们以后就不会再生出欺负人的心思来。” 多儿听完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可是,我打不过她们。” 冬苗听的笑了:“打回去也是反击,但是反击的方式多了,并不一定非要用拳头才叫反的;当我们处于弱势时,就要多用脑子。代价嘛,就是要让坏人知道疼,心疼要比肉疼更能让坏人记住教训。” 多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这次她不再是偷偷摸摸的看素素等人了,而是在冬苗身后探出了半个身子打量着素素的娘:她是孩子,但是也能感觉这人不像是个好人。 方氏没有听到冬苗和多儿的话,但是听到了素素的话,所以她先恨恨的瞪了一眼冬苗。 可惜的是冬苗正和多儿说话,没有看到方氏恶狠狠的目光,自然也就不知道在人前圆一圆方氏这个婆母的面子了;当然,就算冬苗看到了方氏的目光,她也不会去全方氏的脸面。 方氏见冬苗不知趣更加气恼,当即开口了,完全没有什么丑事不外扬的意思:“可不是要好好的教!刚进门就偷嘴,还一下子就吃了六个鸡蛋,真……” 素素的母亲拿出手帕来捂着嘴一笑,那大红的手帕,映着她满是粉的脸,还真是让冬苗感觉此人的打扮极符合她的身份:“哟,这可真要好好的教一教才可以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嘛。唉,亲家母你是不知道,如果是在我那府中,偷东西是要打死丢到乱葬岗的。” 冬苗听的再明白没有:从素素娘一进门开口就说什么“气个好歹受罪是您反而应了小辈的心”——这人就是来找事的。 应该是素素和她的娘听说了她偷嘴吃的事情,特意来落井下石的;哪怕素素今天是新娘子都顾不得,可见素素母女对她冬苗是“真爱”啊。 冬苗直接丢过去一个大白眼,素素母女的小心思她懂,无非就是争宠呗;可是冬苗志不在此啊,因此她是真不想理会素素母女。 她看一下菜地,拉起多儿的小手来:“走,咱们去挑水。”咱躲着你还不成吗?这下素素你总能明白,你的默哥哥就是你一个人的。 只要空间升级了,到时候她就可以离开吕家了:素素是谁?吕家人是谁?爱谁谁去! 多儿也不想再留下来了,此时能离开她是巴不得:“好,好。” 但是素素的娘万氏却不想放过冬苗,见冬苗去拿扁担乍开双手、张开一张血红的嘴——她的唇真的很红很红:“我、我也只是和你婆母话两句家常,你居然要用扁担打人?!” “在吕家还有没有规矩了,长辈们说话的时候,你不要说是动手打人了,就是胡乱开口都是对长辈的不敬了;亏的吕家庄还是以孝道闻名……” 冬苗转身,并没有放下扁担:“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要打人了?不过,你的提议也不错,很有吸引力,我可以考虑满足你。” 泥人都有土性儿呢,冬苗又不是个没有脾气的,只不过是因为心不在吕家,更不在吕默身上,所以不想和素素做无谓的争执罢了;但,也不想让素素和万氏欺到她头上来。 “董氏!”吕默自大门外进来,微微仰着头,那下巴就有点高了:“怎么和长辈说话呢?素素是你的弟妹,素素的母亲是我的岳母,就是你正儿八经的长辈。” “还不向岳母大人道歉赔罪?!我吕家可没有不敬长辈的媳妇。”他说着说着还皱起了眉头,看着冬苗一脸的不赞同,就仿佛冬苗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 冬苗看着吕默,确定吕默的两只眼睛都是好的:只要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万氏是在故意找事儿——她都和多儿说了要挑水,但是万氏硬说她要打人。 吕默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还要让她向万氏道歉:吕默放在心上的人就是宝,她冬苗就是根草喽。 “你的眼睛有毛病就早点去看大夫。”冬苗回了吕默一句话。 她在心里对天发誓:她的本意是想老老实实的做一阵子吕家的儿媳妇,受点气吃点苦什么的,她都有心理准备了。 但是受点气是指方氏无端的骂上两句,甚至可以是素素刺她几句,或是梨花姐妹指使她做点什么;不过,绝不包括把她整个人送出去,任人蹉磨、任人践踏她的自尊。 人是要站着活的,有时候弯几下腰可以,但是跪下绝不是冬苗能接受的:所以,哪怕现在就被吕家人赶出家门呢,冬苗也不可能做个没嘴的葫芦,任吕默发落的。 吕默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回头抱了抱拳:“小弟治家无方,倒让几位兄长见笑了。” 他身后跟着进来几个书生,有黑有白、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人人抱拳回了吕默一礼,都客气的回了几句套话,以全吕默的脸面。 026章 绝活(大修) 书生们明显是在敷衍吕默,他们的眼睛有一些盯在素素的身上,有一些落在万氏的身上,还有一些看着冬苗似笑非笑的。 冬苗虽然初见这些人,却已经知道他们瞧不起吕默,不然的话此时理应回避才是,岂会一脸兴奋的过来看热闹? 不过吕默显然和冬苗的看法不同,他万分感激的向书生们再次致歉,然后回过头来瞪向冬苗,两只眼里的怒火就已经滔天了:“你还不给我跪下?!” “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且妻以夫为天——我让你跪下,你没有听到吗?”他是真的生气了。 比冬苗质问素素之事更生气,因为冬苗在他的同窗好友面前,让他大大的丢了脸;因此,他如果不好好的振一振夫纲,以后如何在好友面前抬头? 冬苗看到书生们笑成一团,便皱起眉毛来:“我错我自跪,没有错跪什么跪?就算是到了县衙里,县官大人要断案,他也要问个铁证如山才能断人的罪。” 一个白脸的书生看着冬苗很稀奇的样子:“什么县官大人,那是县尊。”真是一个村妇!不过,他从来没有见过如冬苗这样的村妇——怎么看,也不带一个蠢样,更没有缩手缩脚的小气样。 吕默被冬苗气的眼珠子都泛了红:“好你一个董氏,真以为我们吕家没有家法了?你、你……”他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素素连忙走过去扶好吕默:“默哥哥,莫气莫气,身子要紧。” 万氏扭了扭腰,走在冬苗面前站定,一手掐腰一手抓着大红的帕子往冬苗脸上挥舞:“哟,你还真有本事啊,刚入门你就对自己的夫君不敬啊!悍妇,吕家有你这样的悍妇,门风真是要没法看了。” 冬苗皱起眉头来:“滚一边去!”她抬手把万氏的大红帕子夺了过来,用力的丢在了地上。 她讨厌有人拿着东西在她的脸上甩来甩去的。 万氏没有理会掉在地上的帕子,双手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拍:“打人了,打人了!你要打死我是不是?你打啊,我过来了,你倒是打啊!我倒是看看,在吕家庄这个地方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出身青楼,不论是骂人还是耍赖,她自认是第二,这吕家庄里就不会有人能称第一!她今天如果不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村姑,真就是倒了万氏针三娘的美名! 她一面大叫一面用力的挥舞着双手拍自己的腿:她距冬苗很近,因此她的手抬起或是落下时,很轻易就能打到冬苗的脸或是肩膀。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在挑衅。她就是要惹怒冬苗,就是要激的冬苗真对她动手。 如果冬苗真敢动手,她就真有本事闹的整个吕家庄不宁,闹的吕氏一族的族长出面把董氏冬苗休弃丢回去董家去! 冬苗正想动,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动的时候,就听到小一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也算是我的主人?!我堂堂仙界战力第一的神兽,居然会被一个凡人的婆娘欺到头上来,你真是丢尽了洞天福地的脸!” “你真能活活气死几千个神兽,就不能让我好好的睡一觉消消气;如果我真睡着了,再醒过来,定会被你活活的气死,成为有史以来被气死的第一个神兽!战力第一的我,居然是被气死的,真真……” 冬苗分神了。 就在万氏挥舞着胳膊打人的时候,就在万氏的口水大阵中,她因为小一的突然开口而分神了。 然后,万氏就尖叫了起来。 冬苗终于回神,她在万氏长长的尖叫声中,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当然不是个任人打骂的主儿——顶着她婆母名义的方氏打她不成,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万氏更不成。 但是她一分神就没有来得及出手教训万氏,万氏就叫的好像是要被剥皮的小狐狸一样:惊恐却又不忘本性的狐媚。 冬苗再次站稳,万氏的尖叫还没有停下:这让冬苗有点不好的预感,因为小一刚刚说了好几遍,它可是什么战力第一的神兽。 不会是小一动手,把万氏弄了一个什么好歹吧?虽然她本意就想教训万氏,但是她却没有想过要把万氏打伤:她上一辈子虽然不能算是淑女,骂人是有的、打人也是有的——但是打伤人,她还真没有那么做过。 真那么做了,她就是再有理也变没有理了,因为那个世界有个词儿叫做法律:可不是摆着玩儿的。 她先仔细看一下万氏的脸,很好,粉还很厚、嘴巴还是很红,妆一点儿也没有花:只是因为尖叫她的嘴巴有点变形,嗯,看上去有点吓人。 再看向万氏的身上,呃,这个,有点太清凉了吧?! 冬苗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上一世的时候,所有的女人在盛夏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绝对比万氏要少很多。 所以,现在只着了外裳的万氏,在衣裙飘动间露出来的小腿、胳膊,以及脖子以下那一片白腻:放在上一世,这身装扮虽然古怪些,但是真的不能算穿的少。 至少大腿几乎是看不到的,胸前的领口虽然有点低,但是胸前那的道沟也不过是刚刚露出了一点点来。 倒是一双胳膊自肩膀往下都裸露了:不过在盛夏的时候,还是陈晨的冬苗见过的胳膊多了去,所以对万氏略有些松驰的胳膊没有任何惊艳的感觉。 呃,只是在如今这个时节,还有如今这个世界,万氏穿的何止是少了,那简单是太少了! 冬苗的目光终于溜到万氏的脚下:万氏刚刚进门时穿戴的整整齐齐,现在嘛,她外裳下不见的那些衣物,都在她的脚下。 “小、小一……”冬苗在脑海里唤小一。 这么古怪的事情,如果和小一无关那才真的怪了,何况小一刚刚还咆哮过她。 小一咳了两声:“是我做的。不过,我可不是为了教训她,我最主要的是为了教你,对,就是教你这个笨主人;教你洞天福地的正确使用方式,这是其中的一招。” 洞天福地的正确使用方式?冬苗听的有点无语。 万氏的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长,叫了半晌,在众人担心她会憋死的时候她终于收音了。 可是她女儿素素就跟着尖叫起来:“董冬苗,你、你居然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你当众辱我母亲,毁我母亲的名节——不给我母女一个交待,我母女就一头撞死在村头的牌坊上!” 冬苗迎上素素的目光,发现她的眼中并没有疯狂,闪着的只有算计:万氏的衣裙当众掉的只有最外面的一件无袖外裳,其名声也就不用说了。 她母亲的名节毁了,她的名声也就不会好,可是她却刚刚嫁入吕家!现在唯一的补救方式就是被人所害——万氏是被人所害,至少她素素的名声不会有大碍。 所以素素才会尖叫着把错扣到了冬苗的头上,说不定如此一来还能把冬苗逐出吕家。 其实素素并不知道,她并不能算完全的诬蔑,因为万氏“轻解罗衫”还真的和冬苗有关。 “你胡说八道。我嫂子一只手被我拉着,另外一只手抓着扁担呢,怎么给人解下衣裙来?!”小多儿胆小是胆小,但她向来机灵,经常开口就能直切要害。 白嫂子倚在大门处吐出几片瓜子皮来:“小多儿的话有理啊。嫂子我还想知道一点,那个冬苗是吧——”她见冬苗点头后对冬苗一笑:“她怎么能不动那夫人的外裳,而把她的中衣都脱下来的?天下间就没有人能做到。” “我倒是听买肉的人说过,城中那不干净的地方,有种女子倒是有一手自己脱衣的绝活儿,就是身子轻轻一扭,那衣服想要让它掉哪件它就掉哪件呢;对了,这绝活儿是不算外裳的,最起码是中衣,如果掉下来是贴身的衣物,嘿,那赏钱可就多了去。” “莫不是你吕大富家的亲家夫人,看上了你们老哥俩了吧?可是你们老哥俩不开窍,才让人家夫人用出了绝活。” 027章 赏你的 白嫂子的一张嘴巴,从来就不饶人。 本来她只是看热闹的,但是见万氏那一身的风尘味儿就讨厌——不只是白嫂子,在吕大贵门外看热闹的妇人们,就没有一个看万氏顺眼的;然后见万氏母女如此诬蔑冬苗,白嫂子才会忍不住开口说句公道话。 她并不知道万氏是不是会“绝活儿”,但是她的一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万氏身上的衣裙,绝不是冬苗动的手。 有白嫂子开了口,门外又是一阵热闹:有妇人跟着白嫂子质问素素,能不能眨眼间就把人的中衣除下来——还是在不动外裳的情形下。 还有妇人在教训自家的男人,喝斥他们不准看万氏,自然少不了骂万氏两句不要脸之类的。自然也少不了村中男人们的哄笑。 吕家庄的男人们大多都是憨厚的农夫,就算各自的性情有些不同,但是他们都没有什么见识:青楼,可不是他们能去的地方。 不管他们想不想去,他们这一辈子几乎都和青楼没有缘份;不过他们真的没有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眼福,能在自家村里就看到一位风情万种的妇人。 就凭万氏腰肢的一扭,就把不少人的魂给勾走了;所以他们才不舍得回家或是下田,聚在吕大富兄弟家外面不肯离开。 如今,万氏居然轻解罗衫,他们不管是出自何种心思,那一声喝彩给的都极为响亮。 万氏又羞又恼,她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从良多年连女儿都生了——就算是从前还在青楼时,她也没有如此的豪放过。 不过她倒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并没有像平常的妇人那般认为天塌了,反倒立时在琢磨着要如何反击;因为一股恨意快把她的心要撑爆了:她和董冬苗从此不共戴天! “就是你,就是你,你是个妖女!”不过几个呼吸她便有了主意,指着冬苗大叫起来:“就是她做的,我眼前一花衣裙就、就……,她是个妖女,常人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万氏没有理会白嫂子的话,和村妇们争论只会让她失了身份,此时此景也只会让她更为难堪。 她在青楼里那么多年,比起村妇们来当然算得上见多识广,关于除妖之事听说的可不止一件。 所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惊恐万分,她的身子都抖起来,一面叫一面后退,还把奔过来的素素护到身后:“捉住她,叫高僧来收了她。不除了她,吕家庄将永无宁日了。” 她连身上只有一件褙子遮体都顾不上,先要置冬苗于死地。 她自己很清楚衣裙掉落不是她的“绝活儿”,那种绝活儿是要穿特殊的衣裙才能做到,她今天嫁女儿怎么会穿那种衣裙? 可是衣裙就是自己掉了下来,她只感觉一凉,然后衣裙就不在她身上了。 万氏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所以当即就把妖精两个字扣到冬苗的头上:如果人们相信她,冬苗就死定了;如果人们不信,那对她也没有坏处。 冬苗白了万氏一眼:“我就是这十里八乡的人,成精作妖的人,在这里除了你没有旁人。” 话说的底气十足,其实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自家事自家知,怕万一真被人当成妖精放到火上烧——她才来到这世界两天多! 冬苗的话一落地就引起人们的哄堂大笑,就算是男人们都连连附和:吕家庄的妇人里可没有一个“妖精”,能当得起这两个字,除了万氏真没有旁人。 白嫂子一把瓜子就掷到了万氏的头上:“你就是个妖精,还是个老妖精,不知羞!” 万氏不理会人们的嘲笑:“不是,不是,她定是成了精的……” 一个书生咳了咳,上前两步伸出双手示意众人不要哄笑,开口就打断了万氏的话:“子不语怪力乱神!官府严禁鬼怪之说,就是不想再有活祭一祸发生,告示贴出来还未满一年,小心祸自口出啊。” 他说完晃晃头,自袖中掏了掏抓出了什么来,扬手就丢向了万氏:“那位大嫂所说的绝活儿,我在城中有幸观赏过两次,惊艳的很啊,如今想来依然是精彩绝伦!” 他掷出来的可不是瓜子,而是一把铜钱。 铜钱有不少掷到了万氏的身上,然后才落在地上,在万氏的脚边滚来滚去。 “却不想在这小小的村庄里,居然能再次得见。比我在城中所见还要技艺高超,这些,赏你的。”书生说完还向万氏点了点头:“嗯,你在哪个院哪个楼?明后天我们有个饭局,我打发人去你妈妈那里接你。” 恶毒! 冬苗听完后,看着书生生出无限的佩服来:比起小一的手段来,这个书生的嘴巴更要厉害三分啊。 门外的村汉们再次哄堂大笑,有鼓掌的有叫好的,还有几个闲汉不停的大叫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没有人给万氏留半分的脸面。 冬苗很意外吕默的狐朋狗友里,居然有人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她忍不住打量了两眼开口的黑脸书生——书生的肤色,相比吕默而言真有点黑。 黑脸书生的穿着和吕默等人有些不同:陈晨不懂,本主儿冬苗是个村姑也不懂,吕默等人所穿是童生衣袍,而黑脸书生所穿是秀才衣袍。 功名两个字所代表的一切,都被规矩划分的清清楚楚,丝毫都错不得。 黑脸书生正迎上冬苗的目光,对着冬苗微微一笑,然后抱拳又拱了拱手:“嫂夫人。” 冬苗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回礼,微微屈膝欠了欠身子;不过,对方是个男人还是吕默的朋友,她也就没有开口。 吕默看到此处脸涨的发紫,只是看一眼黑脸书生,脸色又一下子转白了;最终他只能恨恨的盯着冬苗,在心里骂了一句:“不守妇道的东西!” 他已经认定冬苗当着他的面儿,在勾搭他的同窗;哦,不对,人家安秀才不是他的同窗——他们这些同窗加一起,也没有人家安秀才的小手指粗。 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帐都记到冬苗的头上,包括安秀才抛出去的那一把铜钱:绝对的侮辱啊,当面狠狠的扇他的脸啊! 可是,如果不是冬苗的话,安秀才不会这样做的,所以一切都是冬苗的错!吕默咬牙又在心中骂了一句冬苗,恨不得现在就把冬苗打个鼻青脸肿:可是安秀才还在,因此他只能把怒火压一压,再压一压。 028章 刚锔过的缸 吕默恨透了冬苗。 先是当众给他难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在乡亲面前、在他的同窗好友面前,半点脸面也不给他留! 然后当着他的面儿勾引安秀才,还让安秀才为她出头羞辱素素的母亲、他的岳母大人!可见,冬苗的眼中是没有他这个夫君的。 最可恨的就是安秀才的一把铜钱,哪里是打在万氏的身上,每一个都狠狠的斩在了他的心上、他的脸上,让他的脸面千疮百孔——真是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吕默恼就恼在,他恨透了冬苗,却因为安秀才还在,他根本不敢立时就发作冬苗;而此时此景,他吕默想要保住一点点颜面,就应该立时发作冬苗的:所以,他极为窝火。 素素的脑子里有点空白,耳边人们的哄笑声一会远一会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她只是来看董氏被教训的,她只是听母亲的话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收拾董氏,就算不能让其滚出吕家,日后也只能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本来,是董氏偷吃了东西,是董氏做错了事情,理应是董氏灰头土脸的被人耻笑;为什么她和母亲刚刚踏进吕大贵的家门,被人耻笑的对像就变成了她和母亲呢? 她向来是个爱动脑子的,因为不爱动脑子,就会吃亏;她也向来喜欢追根究底,因为只有把事情想个清楚明白,才会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以后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可是,今天她和母亲没有做错什么啊,吕默也很好,很及时的开口为她和母亲撑腰:事情在吕默开口后,就应该是董氏跪在地上认错才对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眼下的样子?! 她母亲的衣裙,怎么会掉下来的?! 素素抬头飞快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在吕默的身上时,她的心头一惊:她真想狠狠的给自己一记耳光——眼前的什么都不重要,最最重要的是吕默会怎么想;她想那么多压根就没有用,最最重要的就是要拢住吕默的心啊。 如果吕默因此而厌恶她的母亲,就会因此而厌恶她,那她这一辈子也就完了;女人家,男人就是天啊。 所以她立时就知道自己刚刚至少错了一点,她不应该先为母亲着想,也不应该先为自己着想,最最应该先想到的是吕默:吕默会如何想才是重中之重。 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吧? 素素的眼一眨便溢满了泪水,扑过去就跪倒在吕默的脚下:“默哥哥,我、我……”她掩面而泣:“素素虽然自重自爱,却不能看默哥哥你被人看轻。” “素素舍不得默哥哥你,可是、可是……,是素素对不住默哥哥你,来世、来世素素再为默哥哥你红袖添香。”她说完对着吕默就开始叩头——冬苗的眼角都抽了好几下,只听素素说的话就知道素素要寻死觅活了。 要寻死的人还有闲心扑过去向吕默诉衷肠,要寻死了居然还有功夫要叩头,还不是要叩一个,这就要叩第二个了! 冬苗一点儿也不着急,也没有去掩多儿的眼睛:不是她心狠等着看素素死,更不是她恨不得素素马上死,而是她断定素素绝对死不了。 一个真存有死志的人,在世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哪里还会有这些罗里八嗦的事情:直接一头撞柱子上或是直接一刀抹了脖子了。 现在素素不过是把寻死当作一种手段罢了,正所谓的泼妇三招:一哭二闹三上吊嘛。 小一对外面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它一点也不在乎:素素是不是真寻死,它都没有去琢磨这事儿。 它可是神兽,凡人对它而言还不如草木呢,因为草木能助洞天福地恢复,凡人有什么用?! 小一有点忐忑,因为它开口承认是自己弄掉了万氏的衣裙后,冬苗一直都没有回应。 它出手可没有经过冬苗的允许。不过它再忐忑它也是骄傲的神兽,所以:“喂,教一遍你还学不会是不是?那要不要我再教你一遍?” 它决定了,如果冬苗责怪它,它就、它就三天不和冬苗说话,哼哼! 冬苗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才能对小一传念:“小一,你太厉害了!你做的太好了!这个正确使用方式,爽!” 她认为,小一的方法比起她直接动手打人要好的多。 首先,没有人能证实是她动的手,万氏母女就只能吃个哑巴亏:她们就是叫破老天,也不会有人相信她们的话! 其次,打人自己的手还疼呢。 冬苗更喜欢洞天福地的正确使用方式:“怎么做到的?”她才不会关心万氏和素素会如何呢,她更关心的是小一如何做到的,如果没有小一出手的话,她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很简单的。”小一听到冬苗的话高兴起来,竹筒倒豆子把什么说了:“洞天福地最最基本的就是储物啊,只要你身体接触到的东西,只要心念一转,那东西就能进洞天福地。” “如果那个恶妇人不把手挥过来拍在你身上,我还真的不能收取她身上的衣物——对于人身上的东西,只要你能接触到对方的身体,哪怕是一根长在其身上的头发呢,他身上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洞天福地就能把什么给收进来。” “然后嘛,只要你的心念一转,再把衣裙给她丢回去就成了。嗯,洞天福地可不会给人穿衣服,所以那衣服就只能落在她脚下了。不需要你动手,动动念头就成,快的很,这些凡人自然看不破。” 冬苗闻言兴奋了:“我自己也能做到?” “那当然了,你是洞天福地的主人。”小一又傲娇了:“这也能让你高兴,天啊,这可是洞天福地,这只是最最基本的使用方式!” 冬苗不理会小一的鄙视:这可是女子行走江湖保家护身的好招术啊! 万氏没有去瞪安秀才,她阅人无数,只扫一眼吕默就知道安秀才不是能招惹的主儿;可是人家当众丢了一把铜钱过来啊,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因为这是吕家庄不是在青楼里啊。 安秀才最恶毒的不是丢了一把铜钱,而是更加恶毒的说了一句:赏你的——她要怎么办?!默不作声认了,她和素素以后都不用做人了。 素素此时叩完了三个头,三个响头,她可真用了力气,额头都有些红肿了:冬苗看的更为无语,磕三个头你也能用这么久?是生怕吕默这个呆子不明白你的用意,还是怕吕家庄的人不明白你的心思? 冬苗能确定,素素是生怕旁人看不破她的心思——万一无人知道她的心思,她要寻死时就无人阻拦啊,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素素见吕默还在瞪着冬苗,用力一拉吕默的衣袍:“默哥哥,来世、来世再见了!”这话就说得再明白没有了,如果再有人听不懂,那就是在装了。 比如说冬苗和多儿,她们呆呆的看着素素一动不动,也不打算动:她们都听懂了,可是她们就是要装听不懂的。 素素在吕默一脸惊容的看向自己时知道时机到了:她侧身抬脚,一手还没有放开吕默的衣袍,一手掩着自己的脸,向着吕大贵家的大缸方向奔去——她要撞大缸。 方氏脸色大变:“拦住她,快,拦住她啊,那缸年前刚锔过!”(注:锔就是修补的意思,八十年代的时候盆缸坏了,很多不会丢掉还要找人修的。) ------题外话------ 有喜欢的朋友请收藏、推荐下吧! 029章 兴奋的小一 方氏就是对冬苗大喊的,因为院里的人距大缸最近的就是冬苗和多儿了。 听到方氏的话,冬苗依然是纹丝未动,而且还看了一眼方氏手腕间露出来的两个镯子:素素这两只镯子真是白送了。 在方氏的眼中,素素这个侄媳妇的性命还比不上家中的一口缸呢;这就更让冬苗打定了主意,对方氏这个婆婆没有必要收买。 因为对吕家人来说,不管你儿媳妇做什么那都是应该的,做的再多、给吕家带来再多的好处,都改变不了吕家人当你是外人的想法。 冬苗没有意思要阻拦素素寻死,因为她可不想破坏人家的“好事儿”:为了吕家人,再让素素更恨她绝对的不值。 她不救人可是有人救啊:吕默虽然是读书人但身为农家子,一把力气还是有的,反应速度也不慢——听清楚了素素话中的意思,他心中就是一阵大痛。 素素多好啊,女人就应该像素素这样,事事都谦卑,在人前给自家男人足够的脸面:不是自己的错,也会承认是自己的错,还要以死来洗去他受到的侮辱! 这样的好女子、这样的好妻子,他吕默岂能眼睁睁看着其死在眼前?好在素素对他的依恋足够深,明明存了心志,但还是有只手握着他的衣角呢:他一伸手就及时的抓住了素素的手。 小多儿此时牵了牵冬苗的衣袖,小小声的道:“嫂子,真美。” 冬苗虽然没有要救人的意思,但是一双眼睛还是紧紧的粘在素素的身上,听到小多儿的话她深以为然:“是啊,真美。不像是寻死,倒像是在跳舞。” 素素不愧是吕默眼中的美人儿啊,哪怕是要寻死的时候,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也只有一个字能形容:美。 万氏并没有去阻拦素素,就在素素对吕默说出最后一句诀别的话后,她直接悲呼一声:“我苦命的儿啊——” 然后,她就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实打实的摔,只看她身周飞扬而起的尘土,就知道她摔的不轻;只这一下子就让冬苗甘拜下风:一来冬苗怕疼,二来冬苗也怕呛;在满天的尘土中,绝对做不到万氏摔在地上后的一动不动。 万氏摔的太实在了,倒不是她想用苦肉计,而是因为她衣衫不整:哪怕门里门外不只一个男人想要接住万氏呢,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所以,万氏“晕”过去要摔倒时,没有一个人抢上前,她也就只能实打实的摔倒了:嗯,她后脑勺砸在地上的时候声音不小——小多儿又小小声的说:“那地方有块不大的石头埋在土里。” 冬苗听的咧了一下嘴,琢磨着万氏的头不破也会肿个大包:心里一下子就舒服了,因为没有什么比恶人有现世报更让人痛快。 万氏也是不得已啊,如果有其它的法子,她绝不会用这种自伤的苦肉计;当然了,万氏躺倒在地上之前,也没有料到那么多人会任她摔倒在地上。 另外,她更没有想到吕大贵家的地这么硬!黄土地而已,为什么她的头像是撞在石头上一样? 但是不管如何,她现在也只能硬撑了,为了女儿的将来、为了她还能保住一点点的脸面,她再痛也只能当作没事,努力的放松全身。 其实最最难忍的不是后脑处的疼痛,而是鼻子里的痒意:该死的农户,院子里全是黄土地,飞扬的尘土钻进她的鼻子,让她很想很想打喷嚏:当然不能打,只能忍、必须忍。 她相信,素素一定能成的;倾注了她十几年心血养大的女儿,对付一群土包子还有个拿不下?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不能露出破绽。 小一就在这个时候,在冬苗的脑子里兴奋的大叫:“机会,好机会,快,主人,去救人,快、快,去救人啊!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天啊,现在还有人用这样的笨法子,这不是送上门来让我虐嘛,不虐她会遭天遣的。” 冬苗先听小一大叫救人时,认为小一不是发烧了,就是脑子出了问题,听到后面自然就明白了:小一压根儿就没有打算救人——这才像小一嘛。 “去啊,快点,主人!”小一的兴奋怎么也按捺不住:“有太多的法子可以救人了,就看主人你喜欢哪一种了。” 听到小一连声的叫自己主人,冬苗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神兽的家伙,怎么因为一个收拾人的机会就高兴的快要疯掉了?小一,让她感觉越来越不靠谱了。 按理来说,一个洞天福地的侍灵,不应该是爱好和平的主儿嘛?她因此有点犹豫,没有马上过去“救”万氏。 小一却不理会冬苗头脑里的想法,它现在一心都在有机会可以教训蠢人上:“主人,快,你不要拖拖拉拉的,还想不想要好东西了!” 它连威胁都用上了:“最简单的就是拧的,用你的手指在她上臂处的嫩肉上死死的拧,不用多,一下子她立刻就能被你救醒。” “你不喜欢的话,我们还可以用针,我这里就有,细如牛毛的长针,一针刺在她身上,也能保证她立时醒转。” “你再不喜欢,咱们还可以温柔一点,就用药,给她灌金汁——金汁你不懂吧?用俗语来讲就是粪汁……” 冬苗的额头都要见汗了,她有点想知道小一之前的主人都是什么样的仙了,怎么会把小一调教的如此、如此…… 倒底是自己人,又刚刚帮她教训了万氏,再加上小一依然神秘,冬苗转开了念头没有再想下去——小一万一真的恼了,她怕自己吃不了要兜着走。 素素已经被吕默拉了回去,她也顺势扑进吕默的怀中大哭:“默哥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母亲也不会惹的嫂子大怒。” “我和母亲倒没有什么,只是现在却累的默哥哥你、你……”她哽咽一声住口了,就仿佛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她也不用再说了,只要放声哭就可以了,一切自有吕默会为她和母亲做主。 030章 众口一词 吕默被素素哭的心都要碎了! 然后他自然更为恼恨冬苗,同时想起了安秀才的所为:他恨恨的瞪了一眼安秀才——当然是偷偷的,他还不敢让安秀才发现他的恨意。 他对素素是真的极为回护,原本他对安秀才是不敢有所不敬的,此时因为素素的泪水,他几乎要忘了安秀才的可怕。 素素的哭诉中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谁都听得出来对安秀才的质问:因为安秀才的几句话和一把铜钱,才把万氏羞辱到让其无脸见人的地步。 安秀才的话,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他就是把万氏当作了青楼里卖笑的妇人。 但就算素素寻死觅活了、万氏也羞的晕死在地上,可是安秀才袖着手悠闲的看着一切:他的目光扫过素素时,脸上甚至带着三分的笑意。 他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更不要说是愧疚了,和吕默其它的同窗好友们脸上的神色一个样儿:感觉眼前的一切太有趣了。 就好像,他不曾赏过万氏一把铜钱,更不曾要请万氏去饭局上再表演自解罗衫的“绝活儿”。 小一跳脚了:“你有什么不忍心的,啊,听听人家女儿的话,人家压根儿就不想放过你!你再不动手,我就……”它也没有说出要如何的话来,因为它真的无法把冬苗如何。 冬苗在素素开口后,便拿定主意定要救醒“万氏”,因为来而不往非礼嘛,她总不能只让素素一个人唱独角戏;她,从来都是一个好人,经常都会为人着想一二的,尤其是遇到素素这种人时。 因此,她很高兴的接受了小一的威胁:“快救人啊,老天爷,怎么就死过去了呢?!金汁,有没有金汁,我可是听老人家说过,金汁能救……” 小一的声音虽然一点也不老,听上去还嫩的过份,但是小一的年岁一定是位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家:冬苗可没有骗人,真的就是老人家告诉她的。 之所以选金汁来“救人”,冬苗就是想看看万氏面对金汁时,是要继续忍下去,还是会一跃而起?如果大家都不知道金汁是什么,她还会好好的解释给大家听的,最主要的是解释给万氏听。 多儿抬起头来打断了冬苗的话:“什么是金汁啊?还有,嫂子你为什么要救她?” 她的声音还是很小,但是她话中有着明显的不赞同——万氏她那么坏,再说人家分明就是在装死,干嘛要救她?! 冬苗摸了一下她的头,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抬头扫了一眼素素。 素素正哭的天昏地暗,冬苗的声音又不大,按理说她是听不到或是听不清楚冬苗的话才对,但是她却在第一时间转过头来,几乎和多儿同时开的口:“嫂子,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如此祸祸我母亲?金汁,哪里是救人的?!” 听到人家的话,冬苗就明白了,素素是知道金汁为何物的;再看看院里院外的人,嗯,不知道金汁是什么的,应该只有多儿一个小孩子。 倒是省了冬苗再解释了,至于多儿,她不解释一会儿多儿也会明白的。 听到素素的怒斥,白嫂子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正要说话,一直不作声的梁氏却猛的拍着手道:“金汁,对,就是金汁——我也听老人家说过这个法子,快着人去茅厕取!” 她回头还对着素素和颜悦色的道:“媳妇,我知道金汁污秽,但是救人要紧。”她是真的笃信金汁能救人。 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更是有点诡异,所以梁氏的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但是现在嘛,当然是救人要紧,因为万氏母女可是她的金主。 至于万氏的名声,和银钱相比算得了什么,梁氏才不在乎呢。 白嫂子接过梁氏的话:“新娘子,金汁的确能救人,冬苗开口可没有恶意,她是真要救你母亲——你误会冬苗了。” 一直瞪着冬苗的方氏,此时才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万氏:“我娘也说过金汁救人的法子,我小时候还见过村里人用金汁救醒了人的。” 她瞪着冬苗,就是因为冬苗没有听她的话去保护水缸;还好她儿子拉住了素素,如果万一没有拉住,家中的水缸岂不是会被撞坏?真是败家的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和冬苗算帐的时候,等一会儿打发走了万氏母女,她再好好的和冬苗算帐。 冬苗却听的嘴巴张开有些合不拢了,她太过吃惊了:她本人是一点也不相信金汁能救人,不是因为小一不靠谱,而是因为金汁本身。 用金汁害人还差不多,用其救人?!那真就是天方夜谭。 既然吕家庄的人都知道金汁是什么,又怎么会如此笃定金汁能救人呢?她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点口舌,还要让多儿忍着恶心弄点金汁过来——需要她硬灌万氏呢。 现在看来,根本不用她费心、更不用她动手了:她想说的话,全被吕家庄的人说了,且还比她自己来说要好太多太多了——素素你不相信?!嘿,众口一词由不得你不相信啊。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冬苗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这个时代,医学还不发达,且求医还需要不少的银钱。 而吕家庄的人都是农户,要请大夫,最近的都在二十里之外的镇子上;再说了,农户人家不娇气,有什么毛病要么忍、要么就用祖辈总结下来土法子:能省一点是一点啊。 因此,人们就有些口口相传的土法子以及偏方,而金汁救人嘛就是其中之一。 要不说没有文化真可怕呢——冬苗感觉太可怕了,万一自己哪天真晕死过去,她能想到好心的人们为了救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努力来。 所以,冬苗的首要目标又加上一个,除了养活自己外还一定要锻炼出一个非常健康的身体,说什么也不能让吕家庄的人有机会救她。 金汁啊,想想就恶心的不行;冬苗扶着小多儿的肩膀,不再看万氏了。 现在的问题是万氏的,要如何应对众人的好心好意?是要继续装死呢,还是要装死呢,还是装死呢?!冬苗很想知道答案。 小一却兴奋的在她脑中大呼小叫,显然它很中意冬苗所选的“救人”方式。 就在人们七嘴八舌力证金汁能救人时,有一个人让冬苗的眼珠子差点滚到地上去——吕大贵。 031章 灵机乍现 因为素素母女太能折腾了,冬苗的注意力都在她们母女身上,不要说是吕大贵了,就是吕默的白眼儿,她都没有看到。 冬苗不知道吕大贵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冬苗能确定,吕大贵在万氏晕倒前人还在的;不过是人们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吕大贵就离开又回来了:他带回了一碗满满的金汁。 吕大贵化成一阵风,还是有着味道的风,自冬苗和多儿身边急冲而过;如果没有那股子味道,只怕冬苗要等他到了近前才会注意到他。 冬苗不想多看吕大贵一眼,因为金汁太过恶心人了;她忍不住扫了一眼吕默,见其把素素紧紧的抱在怀中,生怕素素再寻死的模样:不愧是父子,一样的怜香惜玉。 现在人人都明白:吕大贵离开只是为了取金汁来救人,和吕家人其它人不同,包括梁氏在内都还在劝素素相信金汁能救人时,他却已经取回了金汁。 一句梁氏口中的救人要紧,被吕大贵做到了实处;只不过,院里院外的人看到吕大贵的出现,脸上的神色当真是精彩至极。 其中,最最出彩的,当然就是方氏了。 冬苗也不知道是应该骂一句,还是应该笑才对:众目睽睽之下啊,吕大贵也一把年纪了,脸皮这种东西他真的不需要? 吕大贵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直奔到万氏的身边,然后就蹲了下去。 蹲下的时候,他还唤了两声“亲家母”,那个声音听的冬苗牙后根直泛酸:不知情的人,听他如此柔情蜜意的呼唤,铁定会把万氏当成吕大贵的妻子。 万氏当然没有反应。 吕大贵脸上的焦急之色更浓,把手中的碗放到地上,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去,在触到万氏脖子的霎间,一连串的咳嗽才让他的手一顿:他猛的清醒过来,想起门里门外有着太多的人! 咳的仿佛生了大病的人就是方氏,她现在一双手握成拳头,咬着牙瞪着吕大贵:如果不是人太多,她此时就已经过去把吕大贵的脸挠成花了。 吕大贵的脸一红,连忙收回手看着方氏道:“孩子他娘,你来;快点,救人要紧。” 他也是笃信金汁救人的说法,一时间并没有想到,那是因为平常里没有人晕倒嘛。 农户人家的身体不管健不健壮,被生活折磨的都忍耐性超强,只要不死人们一般都能好好的喘着气干活。 因此在听到冬苗开口后,他马上就知道金汁是救人的好法子,想也不想转身去厨房拿了碗,也顾不得脏就去茅厕取了金汁。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万氏那么好的一个人,如果就这样去了就太可惜了;说什么,他也要把人救回来才成。 方氏瞪着吕大贵,真想不到他还有脸开口说话,还要让自己去救人! 她很想很想扑过去和吕大贵大闹一场,可是门外太多人了,她不但有儿有女,连孙儿孙女都有了,此时哪里能因为没有影儿的事情就和吕大贵闹起来? 吕大贵不要脸面,可是吕梨花还没有嫁人呢!她和她的儿女们必须要脸面,因此方氏再恼怒也只能忍了,但是让她服侍万氏喝金汁,是绝无可能。 她咬着牙转着眼珠,此时恨不得万氏死在当场的她,却也不能把心头的气话说出来:要如何当众回吕大贵的话,又不会让素素以及庄子里的人说她见死不救呢? 冬苗看一眼方氏,再瞧瞧方氏手腕上的镯子:方氏在收镯子时,绝对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一幕吧? 素素已经完全的呆住了,她不是庄户人,出身在大户人家读过书识过字,当然很清楚金汁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而冬苗也绝没有那个好心肠救她的母亲。 可是眼前所有的人都相信冬苗的话,她一时间真不敢相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多愚蠢如牛的人。 直到吕大贵端来了金汁,她才猛的看向吕默:她的默哥哥不会相信金汁救人的话!此时能救她母亲的人,也只有她的默哥哥了。 安秀才却在此时摸着下巴道:“金汁,倒真是一味药,这一点在书中早有记载。”他只是说金汁是一味药,却并没有说这药能治什么病。 他说完看向吕默,虽然没有开口,但那意思就是:你也看到过吧? 吕默迎着安秀才的目光,轻轻的拍拍素素的后背:“金汁,真是救人的。”他虽然没有看到书上有记载,但是安秀才这样说就一定不会有假。 他再看安秀才不顺眼,也知道安秀才的为人:他说书上有记载就肯定有;何况他本身就知道,金汁真就是村中救人的一个老法子。 还有一个原因,他是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安秀才知道的东西,同为读书人的他却不知道;所以,安秀才说书上有记载,他当然要表现的同样知晓。 素素听到吕默的话呆住了,盯着吕默的脸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默哥哥,那、那不可能的。我在家也是读过书的,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不能让母亲喝什么金汁!今天母亲受的侮辱已经足够大、足够多了,如果她眼睁睁看着冬苗祸祸她母亲,她真是枉为人女。 冬苗长长一叹:“弟妹,真是救人要紧,你看看亲家母的脸色,真是——”真是红润的很啊。 说到此处她微微一顿后才道:“那可是弟妹你的亲生母亲。” 梁氏闻言脸色微变,看着素素有点阴晴不定:其实冬苗的话只是想用孝道压一压素素,却没有想到言者无心,梁氏这个听者却走了心——亲生母亲素素尚且如此,如果是她这个婆母,那素素会如何呢? 吕默很不喜欢冬苗多嘴,但是素素的话也让他极为不喜,因此他微一皱眉头:“你女人家识几个字就是读书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金汁是药材,的确是救人的。” 他很不想让同窗看到他第二个妻子,也敢在众人面前质疑他。为了维护一家之主的威严,他的语气有点重。 素素没有想到吕默会喝斥自己,呆愣了一小会儿,便低下头小小声的道:“是。” 吕默指不上了,她明白现在唯有自救了;被逼到绝处的她,脑中忽然就出现了一道灵机,她马上转身看向冬苗: “既然你说金汁是药材能救人,你说你不是在害我母亲是为了救人,那你先喝!你喝了,我就同意让我母亲用药。” 032章 孝道万岁 素素说完后,全身一下子就轻松了:真是笨啊,怎么就没有先想到此法呢,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看她董氏还能不能再继续睁眼说瞎话了。 如果董氏真的喝了金汁,那她母女也认了,反正有董氏陪着呢。 吕默却有些不快的瞪着素素:他都说了金汁是良药,为什么素素还要在人前拆他的台,让他的同窗看他的笑话——他有两个妻子本是美谈,但是现在他却沦为了笑谈! 全是拜冬苗和素素所为。 他哼了一声:“素素!”示意素素可以闭上嘴巴了,再说下去,只会让他这个夫君更为难堪罢了。 安秀才咳了两声:“吕学弟,新夫人不相信其它人的话很正常,你莫要生气。” 素素闻言看向安秀才,实在不明白自己和他刚刚打过一个照面罢了,连来往也不曾有:他为什么要处处和自己母女过不去?! 听听那是人话嘛,表面上像是在劝解吕默,其实是在告诉吕默——你新夫人怀疑旁人的话很正常,可是连你的话都不相信,那就太不应该了。 吕默的性子素素很清楚,果然在听到安秀才的话后,他的脸就黑了下来:“素素,你不相信为夫的话?” 安秀才闻言有些惊而失色:“吕学弟,吕学弟,这都是为兄的不是了。为兄可没有那个意思,你千万莫要误会了新夫人。尝药这种事情,古已有之,很正常的、很正常的。” 冬苗闻言眨了一下眼睛,本来还不太相信,但是见到安秀才咳了一声后扫自己一眼——他扫的那一眼好像是无意的,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多心的。 可是冬苗知道,安秀才是提醒自己,让她接他的话。 还真是不谋而合啊。 冬苗想要说的话,和安秀才所思是一样的;只不过,她也不明白,安秀才为什么要帮自己呢?本主儿好像也不认识安秀才呢。 不过众睽睽之下,她也不好盯着人家安秀才瞧,只能先把安秀才抛在脑后:“弟妹啊,说到尝药——为父母尝药不是儿女应尽的孝道吗?素素你知书达礼不会不知道吧,难道说你知道却做不到?” “但我们吕家庄可是以孝道闻名天下,你即做了我吕家庄的媳妇,就不能只是把孝道挂在嘴上,还要做到实处才是。” 孝道也可以是双面刃嘛,只要用的对了,在冬苗的手中孝道也可以是伤人的刀。此时,冬苗在心里大喊了一句:孝道万岁! 冬苗轻拍一下担心的多儿,示意让她放心:素素以为一句话就能逼的她哑口无言?真是太小瞧她冬苗了,她可有的是话能说。 看到素素的脸色变了,冬苗的嘴角弯了起来:“还有啊,侍奉父母更是为人子女的孝道,更何况我婆母可是你的婶娘,你在这里怎么能让长辈代你服侍你母亲呢?那可是大不孝呢。” 冬苗当然看到了方氏乱转的眼珠,也看到了吕大贵怒视方氏的一双眼睛:在此时拉上一个同盟军,对素素的压力就会倍增。 她相信方氏会再一次和自己站到一起,不管是方氏怕脏,还是因为她看万氏不顺眼,总之这一次方氏是不会维护她的侄媳妇素素。 冬苗回视素素,笑容极淡:“至于让我来尝药——弟妹,说句难听的话,那是你的母亲,救与不救同我何干?你真想救你母亲又担心金汁不能救人,你直接饮了这一碗就是。” “你不用担心没有金汁救人,你饮了这一碗,想要多少碗茅厕里都有。我相信弟妹是知孝道的好女儿,也会是我吕家庄知孝道的好媳妇。” 素素听的真想过去把冬苗的嘴巴缝起来:她是想逼的冬苗闭上嘴巴,不要再逼她的母亲喝什么金汁了;现在可好,冬苗还把她绕了进去! 不但还要让她母亲喝金汗,如今孝道压到她头上,让她也必须要一尝金汁才可以。 冬苗无视她恶狠狠的目光:“弟妹,你还等什么?赶紧尝药吧,也好为我等做个知孝明礼的表率。” 素素咬起牙来,咬了再咬,咬的牙根都痛了,也没有话能回应冬苗。 孝道在上啊,不用看吕默也知道他的回答会是什么!素素再恨,但也知道在孝道面前她是不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但那金汁不要说喝了,只是远远看一眼就足够恶心的;时间不多,众人都在看着她呢,素素知道,如果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所以聪明的素素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金汁是药材,默哥哥说了,我当然知道此是良药,可以救人的。嫂子你是好意,是我一时间接受不了金汁这种东西。” 如今,当然是自保为上。虽然她不想看到母亲被灌金汁,但她更不想自己亲尝金汁倒底是什么味道!所以,两害相权,她只能取其轻——对不起了,母亲,但是女儿一定会为你报这个仇的。 素素在心中发誓,以后定要让冬苗后悔生而为人。 吕默听到素素的话很开心:“这就对了,妇人家只要乖乖的听夫君的话,就不会做错事情。你,向来是个好的。金汁本来就是救人的嘛,救人要紧,快点喂药吧。” 他感觉他真的没有看错素素。 有了他这一句话,素素也就不用尝药了;素素真的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再坚持说冬苗是在害人,那碗金汁就会成为她的腹中物。 冬苗没有想到素素有这样的决断,不只是“能屈能伸”,而且还能“壮士断腕”:只不过断的是她母亲的腕,素素不舍得自己受那份罪。 素素认了错,让冬苗很是感到可惜,本来还认为素素能和她母亲同尝金汁呢:“弟妹,你的眼睛都能在我身上捅出窟窿来了。” “要不这样吧,如果我的法子救醒了你的母亲,你不要忘了你对我有过的怀疑和无礼——到时候,你是不是要好好的感谢我救了你的母亲,还要好好的向我赔个不是?” 既然不能让素素和她的母亲同甘共苦,那就再找点其它的乐子:此时此事最有趣的地方,不是万氏会不会喝金汁,而是事后素素和万氏还要当众谢她的救命之恩。 嗯,冬苗都有点等不及受素素母女的一拜了。 033章 绝对的把握 素素的脸有点扭曲,显然是被冬苗气到了。 换成是谁,若在被灌一肚子金汁后,还要跪倒在逼迫自己接受金汁救治的人面前,感谢所谓的救命之恩,会不气的要活活掐死冬苗? 见素素脸上再也掩不住的恨意,冬苗笑的更为欢快:“弟妹这副神情,难道还是不相信我?如果还是不相信金汁能救命,弟妹还是亲自试药为好。” “我当着家中长辈、以及村中父老的面儿发誓,如果你尝药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以性命来偿!” 不过,如果你只是吐出了胆汁、恶心的三天吃不下东西,那我冬苗可不会赔你一丝一毫的。 素素咬着后槽牙才没有把到嘴边的话骂到冬苗脸上,还不得不压下满复的怒火,在脸上挂出三分干巴巴的笑意来:“嫂子的话,我怎么会不相信?何况默哥哥也说了嘛,我绝对相信。” “嫂子你误会我了——母亲病的如此重,我自然是心事重重的。”她就算现在气的要杀了冬苗,却还是要咬着牙承认金汁能救人。 只为了不去试药。 因此,她腹中的火气更盛,肚子都有点鼓了:一肚子的气嘛,能不鼓吗? 冬苗闻言才点点头:“倒真是我想多了,既然弟妹相信……”她看向躺着一动不动的万氏,又长长的叹口气: “经弟妹一说,嫂子我才注意到——耽搁这么久了,亲家母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就证实这病可来得太急也太凶猛了,你身为女儿怎么能不着急呢?” “着急是对的,不然再耽搁下去有个什么万一,唉,弟妹你可真就是不孝之女了;现在能想清楚也不算晚,弟妹你倒底还没有铸成大错。” 听着冬苗教训,素素只能咬着牙答应着,还不得不对冬苗屈了屈膝,表示她真的听进了嫂子的教导:那份憋屈,不是局中人不能真正的体会。 万氏躺在地上,已经闻到了所谓金汁的味道,恶心的她很想爬起来,不想再装下去了;可是转念一想,她就没有敢动一根手指头。 她此时真醒转了,就真成了笑话,还会连累女儿被人耻笑,而她更是无脸见人。 但是继续装下去,难道真要喝那个什么金汁吗?只是一想她就要吐了,更不要说喝下去了。一时间万氏也是左右为难,完全没有半点主意。 听着女儿和冬苗的对答,她很想爬起来撕了冬苗的嘴巴: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又什么时候让女儿受过这种气?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不受气,她又何必放过富贵日子不过,带着女儿到这吕家庄讨生活?没有想到,她们刚到吕家庄,就被人骑到头欺负。 冬苗一直在注意着万氏:万氏的眼皮颤了好几次了,瞒过了其它人,却没有瞒过她的眼睛。 “弟妹,我知道你还有些不相信的,我能理解。”冬苗拍着胸发誓,她是真的有十成十的把握:“我保证,只要一碗金汁灌下去,你母亲马上就能醒过来。如果醒不过来,我赔你一条命!” 金汁能不能救其它人不清楚,但是一碗金汁绝对能救醒万氏——这一点不但冬苗清楚,素素和地上躺着的万氏都清楚。 就是因为大家都心里清楚,所以万氏醒转后的那一拜,冬苗才能受的心花怒放:喏,她不咬人,素素母女就当她是个病猫。 希望经过此事,素素母女能见她就绕路走,从此之后各过各的日子——她做个好人被素素母女欺辱,那以后就做个恶人好了,只要素素她们不来打扰她的生活就好。 冬苗看着地上的万氏,想到她刚刚进门的所为还是有点生气:嗯,其实自己是个小鸡肚肠的、很记仇的人。 素素闻言就知道,冬苗不可能放过她的母亲了;但是她却不能再开口说什么,因为她刚刚已经把话说满了。 现在她多说也只会多错,给冬苗更多的把柄可抓;聪明如她,此时也无计可施,只能把头埋进吕默的怀中,希望母亲能有法子能解了眼前的危机。 “弟妹,事不宜迟,已经耽搁了许久,你还不过来服侍亲家母服药?”冬苗说完还看了一眼方氏。 方氏都没有看到冬苗的眼神,她急急跟上冬苗的话:“就是,就是,孝道为大,素素你赶快服侍亲家母用药是正经。” 她才不要去端那碗金汁呢,因此冬苗接连两次提到让素素服侍万氏,她是绝对的赞同;同时,她心中生出一点小心思来:说到底,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关键时候还是冬苗这个亲儿媳妇会为她着想。 冬苗没有去看素素,因为她知道素素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乖乖过来服侍万氏。 她关注的人是万氏:素素能逃,万氏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 倒不是冬苗不想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是看素素的眼神,她也知道素素以后绝不会放过她。 仇都结下了,解是解不开了,冬苗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因为事情都不是她挑起来的嘛;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狠狠教训万氏一顿,让素素母女以后能乖一点是一点。 就在方氏的话说完后,冬苗发现万氏的身子动了动,虽然很轻微,但是万氏的确动了。 因为万氏感觉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她只怕真的会被董氏这个小蹄子给灌一肚子粪水;所以,有什么难堪的也先爬起来避过金汁,然后再打算以后吧。 什么打算在此时都被她抛弃了,事到临头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做不到:不管了,她不要喝那个什么粪水! 可是不等她睁开眼睛呢,冬苗的声音猛的提高了:“弟妹,我刚刚还认为你母亲是假装晕死过去,因为她自己不慎把衣裙弄掉了嘛,羞的不能见人,假装死过去是最好的遮羞。” “金汁的确能救人,不过这药的确是恶心了些;所以我原本以为,亲家母只要一听到金汁,就绝对忍不了醒过来的。” “真晕死过去的什么也听不到,可是假装晕死过去的人,咱们的话她可听的清清楚楚;此时要喝金汁了,还有个醒不过来?” 034章 味道太重了 万氏听到冬苗的话,在心里叫了一声:“苦也!”知道董氏这个小蹄子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她现在爬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董氏就在等着自己醒过来啊。 她只能放弃爬起来的念头,乖乖的躺在地上,表示她是真的晕死过去了,什么金汁为药她是半点也没有听到。 冬苗见万氏老实了,声音也就放低了:“弟妹,你过来服侍亲家母吧。”她指着万氏:“现在大家都瞧的清楚,亲家母应该是真的晕过去了。” “亲家母,亲家母,要服金汁了。”她还特意叫了两声万氏——随着她的话,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万氏的身上。 万氏虽然很想很想答应冬苗的,但是她能做的却是放缓呼吸,控制好全身:一丝一毫也不敢乱动! 现在她如果正好醒过来,岂不就是应了冬苗的话?这让她以及她的女儿,以后如何在吕家立足,在吕家庄立足? 吕默会如何看她,又会如何看她的女儿?为了女儿的一生,就算明明恶心的不行,也只能忍了。 万氏不能动,只好在心里把冬苗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她可以对天发誓,冬苗绝对是故意如此说的,就因为冬苗发现她是在装晕死。 但她没有法子,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晕死下去。 素素气的脸色都发青了,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只能咽下去:她不能喝斥冬苗说自己母亲不是在装,因为那会给冬苗灌母亲金汁的机会。 她更不能说母亲是在装晕——那将置她的母亲于何地,又会让人如何看待她?因此,她瞪着冬苗也只能咬碎了一口的牙,就是那碎了的牙也只能和着血往肚里吞。 “咦?人真的没有醒过来?”冬苗盯着万氏看了一会儿,然后带着愧疚看向素素:“看来是我错了,是我把人想得太坏了。” 她说完先对万氏蹲下施了一礼,接着又向素素蹲下施礼:“是我的不是,请弟妹原谅我这一次。我还以为,我刚刚话音一落,亲家母就会醒过来呢,倒底是最后的机会了。” “现在看来,弟妹的母亲是真的晕死过去了,绝不是假装的。唉,我说出那番话来的确不应该,等弟妹的母亲醒过来,我再好好的赔不是。” 她直接认了错,把她的试探也说了出来,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是吕家庄的人,却没有因此对她生出恶感来:冬苗是个好孩子,知错能改嘛。 只有素素气的心疼,因为她明白,冬苗承认自己错了,就等于是敲定了万氏是真的晕死在地上。 万氏再也不能自己醒过来了,此时再醒过来,不但吕家庄的人会瞧不起她们母女,吕默也容不下她们母女了。 此时素素和万氏都想吐冬苗一脸口水,可是她们母女能做的唯有咬紧牙关,半个字也不能说出口。 憋屈啊,气的肚子疼! “可是看亲家母的模样,实在是等不得了——我年轻不太懂,长辈们更有经验,看看是不是情况已经很危急了?救人要救,耽搁出人命来,那真就是后悔莫及了。”冬苗说完特意看了一眼吕大贵。 她还真的看走了眼,没有想到这个干巴老头儿居然还是个色鬼!瞧他看万氏那火辣辣的目光,是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哪怕万氏此时“生死不明”呢,吕大贵的眼神都像是长出了小手,在万氏的身上转来转去:恨不得能把万氏身后最后的一层外裳也脱下来。 吕大贵果然没有让冬苗失望:“真不能再等了,看亲家母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红,现在都有点发紫了;按着老人们的话,那可是血脉不畅,真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人救醒了只怕也会落下病根儿。” 他一开口,白嫂子等人莫不附和。 冬苗很着急的对素素说:“弟妹,救人要紧啊,那可是你生身之母,你难道还能再等下去?金汁又喝不死人,万一金汁真没有用,我们还可以想其它的法子啊,总不能救也不救的看着人死在这里吧?” 吕默虽然看冬苗不顺眼至极,但是他认为此时冬苗所言还是极有道理的:“素素,岳母大人的性命要紧,你还是快去服侍岳母大人喝药吧。” 他说着话推了推素素:“孝道在上,素素,你不能再犹豫了。”他却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如果是其它的事情,他肯定愿意和素素一起过去,但是服侍万氏喝金汁,他一个金娇玉贵的读书人,哪里能沾那种脏东西? 金汁的味道太重了。 所以此时尽孝道的人,非素素莫属;而且,他还在琢磨着,事后让素素用香汤沐浴两遍能不能去除那味道?还是说,过几天再和素素圆房比较好? 这个开口闭口把孝道奉为玉律的人,此时满脑子想的却是洞房之事;也不过是几个转念,他就有了决定,还是过上几天再和素素圆房为好。 免的素素身上有什么味道,再坏了他的兴致;这几天,都让素素用香汤沐浴两遍,三天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味道了吧? 吕默有点拿不准,决定到时候看看再说;总之,他不会沾染半点那种脏东西,免的被他的同窗看低,说他终归是个泥腿子出身,脱不了那一身的农家臭。 此时在冬苗的脑中,小一已经在哈哈大笑:“我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哈哈哈;真笨,那个恶婆娘笨的要死,明明要喝粪汁了,她却还要装死;哈哈,笑死我了。” 它知道,素素和万氏再无选择。 素素苦着脸到了万氏的身边,有孝道两个字在,她就是有再多的话,此时也说不出一个字:因为大家都认定金汁可以救人。 她手指刚接触到碗,还没有端起来,就被金汁熏的当场吐了起来。 看到她吐的样子,吕默嫌恶的转过身去:素素此时一点也不好看,更没有半点红袖添香的文雅劲儿。 冬苗却看的连连摇头:“还是孝心未到啊,母亲都要死在眼前了,居然还……”她说完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大大的看不惯不孝之人。 白嫂子等人莫不开口声讨素素,认为吕家庄不应该有这样不孝的人,听的梁氏脸是一阵黑又一阵白:这次,她这个做婆母的没有再回护素素。 035章 回门 素素自认是孝顺的。 单从只有她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来说,她和母亲的感情要比一般的母女深的多;如果不是因为被逼无奈,她岂会容母亲受苦? 所有的一切全是拜冬苗所赐,可是现在冬苗居然还要讥讽她孝心不够!素素真的很想把金汁喂给冬苗,然后看冬苗是不是能不呕吐。 但众怒难犯,素素气苦也无法分辩,不想再给冬苗任何机会讥讽自己、算计自己,那就赶快把金汁给母亲喂下去:明白是一回事儿,要做出来,那还真是太难了些,因为那可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啊。 吕大贵看素素犹豫不决的样子,又急又气直跺脚:“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喂你母亲喝下去!救人要紧,再晚、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孩子他娘,”他看向方氏:“你去帮一把侄媳妇。”他不好支使大嫂,也就只能让自家媳妇过去帮忙了。 他是真的怕再耽搁万氏救不过来了。 方氏听到耳中那是气在心里,却不能当众发作,只好把火气撒到素素的头上:“你不会因为怕脏,真要置母亲的生死与不顾吧?!素素,婶娘可认为你是个好的,绝不会是个不孝的,你可不要让婶娘失望。” “啪啪”两声清脆的掌音,在这个时候尤为突然。 安秀才却没有感觉到自己鼓掌有什么不对,还一脸佩服与赞叹的道:“吕学弟,为兄我如今明白你为什么在学中素有贤名了,实在是家学渊源啊。” “伯父伯母都是德高善行的长者,真就是有其父才有其子啊。我等,大大的不如。”他还左右看向同来的书生们——书生们异口同声的称赞起吕默来,所言和安秀才是大同小异。 吕默的脸色有点发紫:他一时间拿不准安秀才是不是在讥讽他,可是他却看的清楚,村里的人都把安秀才的话当成了对他的讥讽。 有这样的爹,真是、真是丢脸到家了。 可是孝道在上,他就算对父亲再有不满,也不好当众说出来;只能狠狠的盯了两眼吕大贵,希望他能闭上嘴巴。 他转眼看到素素还在呕吐,心中的怨气一下子就冲到了脑子里,认为就是素素不肯好好的服侍其母,才会让他被人耻笑。 如果素素过去把金汁喂给了万氏,那他的父亲也就不会多嘴了,安秀才又如何会开口?所以,他再也忍不得:“素素,你在做什么!孝道在上,你还不快些救岳母大人?!” 素素被吕默一喝全身紧了紧,心中是又气又恼又恨;原本她认为吕默是个有才华的,将来至少会是个秀才,再加上吕默的温存,她认为可以托付终身。 哪里想到,今天吕默不但没有为她出头,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责怪于她;从前的温柔今天是半丝也不见了——是吕默变了,还是她从来没有看清楚这个人? 不管如何,现在她已经是吕家妇,因此素素很清楚,她必须要得到吕默的支持,才能在吕家站稳脚跟。 所以,她有太多的委屈与气恼,也只能按着吕默的话去做;只不过,这一次她再也不能对吕默柔顺的答出一个“是”字来。 素素用尽全身的力气,强忍住恶心端起碗来,抱着母亲的头把碗放到了母亲的嘴边;她的泪水,滚滚而下,落在了碗中。 万氏是真的很想抓住冬苗打她个鼻青脸肿,但她现在能做的,却是把涌到嘴里的呕吐物再吐下去:现在,她还吐不得。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在大宅子里还好好的活了十几年,最终虽然吃了一点亏,对方也没有占了多大的便宜:为什么来到吕家庄这个破村子里,她却被人逼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任由素素抱住了她的头,金汁的味道越来越浓,不等再多想,唇上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她知道,金汁到了她的嘴边,已经沾到了她的唇上。 万氏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只是味道就已经让她不能忍受,如果不是为了女儿的将来,她哪里还能躺得住?再为了女儿着想,金汁沾唇就是她的极限,她再也无法压下那翻江倒海的力量。 她猛然间挺起上身来,抬手打翻那碗金汁,吐的那叫一个痛快! 小多儿却拍手大叫:“醒了,醒了!嫂子救人的法子是对的,你看,她只喝了一口就醒了!”她一面说一面笑,一脸的高兴让人以为她真在为万氏得救而开心。 其实,她只是怕事后有人再来找冬苗的麻烦,所以要大声说出结果来,让村中的人都应和,那不管是谁以后都不能拿此事找冬苗算帐了。 吕大贵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双手背到身后:“好了,人总算救回来了;孩子他娘、还有大嫂,你们把人抬到屋里……” 方氏闻言狠狠的一眼就剜了过去,梁氏也皱了皱眉头:因为万氏可是她的财神爷,岂能让吕大贵一家和其走的太近? 所以梁氏不赞同:“还是去我那边吧,这里,弟妹怕是要好好的收拾一番了。” “这么热闹?麻烦让一让,我就是找这家人,找他们家的新娘子。”一个有点粗的男声叫的极为大声,也就让吕大贵夫妻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而围在吕大贵门外看热闹的人,听到“新娘子”三个字,马上就让路了:来找新娘子的,看来吕大贵和吕大富家今天的热闹,还有得瞧了! “我妹子冬苗,就是这家的新娘子,我是冬苗的大哥;”不算高大,但是长相还可以的男人挤了进来。 一面走他一面向人群解释着,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吕默:“妹夫,。” 吕默半哼不哼的应了一声,却侧转身子,显然是不想和来人多说话:他对冬苗的家人,没有半丝的好感。 因为董家根本就配不上他这个读书人,却挟恩以图报,硬把冬苗塞给他为妻!这门亲,他自心里就不想认。 冬苗有点发愣:听这话,来人是自己的大哥? 男人也不在意吕默的冷淡,搓着手笑道:“冬苗呢?”说着他转头正好看到冬苗:“冬苗你在婆家啊,吓了我们一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今天可是回门的日子,你和妹夫不回去,这是在忙什么?”他有些狐疑的看一眼狼狈的万氏和素素。 036章 四色礼 冬苗听到“回门”两个字,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事情:今天是素素成亲的日子,但也正是本主儿嫁入吕家的第三天。 显然,董家不知道今天的吕默没有空闲陪她回门儿——吕家真没有把本主儿放在眼中啊,连回门这样的事情都不上心。 或者,也是吕家故意的。 只不过,冬苗还没有准备好,可以说没有半点的准备:她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见本主儿的家人。 在吕家,反正本主儿也是个新嫁娘,无人知道她原本是什么性子;哪怕是听说一些,就算发现不对,也认为是传言有误罢了。 可是董家的人不一样,本主儿是在董家长大的,那里每个人都对本主儿知根知底,想让他们不查觉什么很有难度的。 冬苗因此生出一些怯意来,看着本主儿的大哥董勇,张了张嘴连句“大哥”也没有吐出嘴巴。 董勇的目光已经落在吕大贵和方氏的身上:“大伯、大伯娘,今天是冬苗回门的日子,我们一家人都在家里等着新女婿上门呢,想不到——” 他看了一下四周,最终盯了几眼万氏和素素:“想不到家里有事儿耽搁了,倒把我父母吓的不轻,以为是冬苗和妹夫有了什么意外呢。” 董勇皱了皱鼻子,然后向一旁移了两步,因为万氏母女实在是味道太重了些,哪怕是他这个地地道道的农夫,也有点受不了。 不要说是董勇了,现在的万氏和素素是谁都要躲着走的,哪怕是吕默也不会让素素再靠近自己十尺以内:因为那碗金汁多半都泼洒在了素素的身上,另外的一少半就全在万氏自己身上。 再加上万氏吐了素素和她自己一身,现如今她们比金汁的味道还要多出几层的变化,自然是人见人厌。 只不过素素还穿着她那身大红的嫁衣,如此的狼狈就极为吸人眼球了;再加上万氏身上只着了一件外裳,想让董勇不多看一眼都不成——董勇移开了两步,但是那眼珠子还时不时的飘过去。 冬苗在董勇和吕大贵说话的时候定了定神:一天之内,婆家人和娘家人都见到了,也不知道算不算老天对她的特别优待。 吕大贵对董勇点了点头:“有点事,一忙乱也没有给亲家送个信儿,倒是我们失礼了。”面子还是要全的。 不只是他好脸,更因为吕默是读书人,名声极为重要;因此,他再不待见冬苗和董家人,面子的事情还是要顾一顾的。 方氏露出一个勉强称之为笑的表情:“倒让他大舅哥跑一趟。” 董勇笑了笑:“时间也不早了,有事耽搁了是谁也不想的;如果大伯和大伯娘没有事情吩咐冬苗,我们现在就回去?今天,他们小夫妻总还是要赶回来的。” 方氏没有作声,只是看了一眼冬苗。 “大哥。”冬苗也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却没有接董勇的任何一句话。 吕大贵和方氏明显不想让她回门,而冬苗也不想回去:董家迟早总要回的,但是她想再过些日子,至少她能在这个世界立足了。 方氏和吕大贵见冬苗没有说要回门的话,脸上终于有了三分的笑意——媳妇嫁过来就是婆家的人,不看婆家人脸色能成?这个冬苗终于开了一点窍,知道看他们脸色行事了。 “亲家公和亲家母挺好的吧?到屋里喝碗水,先歇歇脚。”方氏开口相让董勇进屋。 董勇没有应冬苗,只是简单摆了摆手:“大伯、大伯娘,我就不进屋了。再耽搁,怕是他们小夫妻回来就要半夜了,大伯和大伯娘也不放心不是?” “我们家的人,一大早就在等他们小夫妻;”他看一眼冬苗:“都收拾好了吧?妹夫,咱们走吧,莫要让家中的长辈们再久等了。” 他虽然开口就带着笑意,但是话中的不满是谁都听得出来。 看热闹的吕家人没有一个开口的,就是梁氏也成了锯嘴的葫芦,没有为吕大贵夫妻分说一二。 “准备、准备……”冬苗想找个借口不跟董勇回去,所以她很自然的看向吕大贵和方氏:此时,只要他们夫妻发个话,她也就有了正当的理由了。 方氏的眉头却挑高了:“看我做什么?该准备就准备……”她的话没有说完,就在吕大贵的瞪视下闭上嘴巴。 “家中有事,唉,什么都给耽搁了。他大舅哥进屋坐,这回门礼……”吕大贵虽然想要脸面,可是却又不想真拿东西出去。 董勇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大伯这话说的,不过是个规矩罢了——也不拘什么六色礼、十色礼的,其实四色礼就足可以了。那些虚头巴脑的,咱们两家人是不用的。” 冬苗对古代的礼法所知,几乎全来自于所看过的小说,所以此时听到什么色礼,她就完全糊涂了: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她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董勇在向吕大贵夫妻要东西。 小多儿拉了一下冬苗,在冬苗弯下腰后,她才在冬苗的耳边道:“我能不能跟着嫂子一起去?我怕嫂子一走,他们就、就会打我。” 她说完身子哆嗦了一下。 冬苗微笑点头:“以后嫂子去哪里,都带着多儿,好不好?”这个孩子,是她来古代后除了吕默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缘份也罢,是天意也好,反正她就是很心疼多儿。 方氏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因为四色礼是指四样东西,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鱼和鸡:鸡要四只、鱼要四条!还有,鸡与鱼的个头都不能太小。 其余的两样讲究些的人家肉是必不可少的一刀——这一刀就是四斤!还有一样就是酒了,一样也是四坛酒。 但是如果家里有些困难,有鸡和鱼后,其余两样就随便些,只要能凑够四样就可以;再困难的人家,鸡和鱼都置办不齐的,真就是凑齐四样东西——不管如何总要置备东西,因为新嫁娘回门不能空手。 如何准备四色礼都要用钱,而且还要花大价钱才能置备的全;所以方氏才一听董勇开口说什么六色礼、十色礼,脸色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她本就没有准备让冬苗回门。 原来他们吕家商量的是,今天让吕默一大早把冬苗送回去,然后吕默再回来迎娶素素;等到晚上再让吕大壮或是吕福去把冬苗接回来:至于回门礼?他们是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此事! 037章 权衡 吕家四色礼都没有准备,还说什么六色礼或是十色礼了? 方氏恨不得用眼睛在董勇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居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敢说六色礼——她就是有六色礼,可是董家有那个吃六色礼的福气吗? 也不怕福薄压不住,一下子再噎死几个人——为了几样东西,方氏已经在心里咒上董家人不得好死了。 所有敢打他们家银钱主意的人,在他们眼中全是生死仇人啊:所以,冬苗不受吕家人待见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董家要了吕家二两银子做聘礼。 吕大贵的脸也抽了好几次,还是扫过大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他才把嘴边的喝骂咽了回去;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等回头他要好好的和冬苗来算这笔帐。 哼,你董家敢来要东西,就不想你们家有个人在我们吕家手心里捏着吗?你们董家不心疼女儿,我们吕家自然也不会替你们心疼女儿。 他咬了咬牙才对董勇点点头道:“唉,还是亲家明理,不然的话我们家哪里还有什么脸面?” “不瞒他大舅哥,那二两银子还是向我大嫂借来的;看看这个家,哪里还有什么银钱置办四色礼?也幸亏亲家不怪罪,不然岂不是要让人看笑话。” 他的话再明白没有了,脸面是要的,但是一文钱的东西也不想给;借着董勇的话就坡下驴,硬装作没有听出董勇话中的真正意思来。 冬苗不得不佩服吕大贵的脸皮厚,居然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样话来:里子和面子他吕家人是一样也不想舍。 “大哥,要不你先回去……”她认为可以了,再让吕大贵说下去,她也就真的不用回娘家了。 冬苗假装有些为难的看一眼吕大贵,又看一眼沉默的吕默,脸上挂着明显的忐忑:她就是想让董勇知道,自己在吕家可没有说话的余地。 今天吕家人的意思很明显了,她就是想劝董勇知难而退:冬苗是真的不想今天回什么娘家,和四色礼无关的。 董勇的眉头皱了皱,狠狠的瞪了一眼冬苗,然后回头看向吕默:“妹夫。”有些话他不方便直接说,所以他想身为读书人的吕默应该明理些。 而且吕默要和冬苗回门,带的回门礼可是吕默的脸面——河沟村里的长者、以及董家的长辈们,可都在自己家里等着吕默和冬苗呢。 那么多的亲友面前,吕默能不要脸面?因此,他希望吕默开口让吕家人明白,这个礼可不是董家贪心,且还必须要有。 吕默很不痛快。 董勇张开嘴巴那话就没个完,说来说去都在绕着钱字转:四色礼?你董家也配?! 不过,吕默在开口前先看了一眼素素:在陪着素素回去清洗、和陪着冬苗回娘家两件事情间权衡了一下;他马上就有了决定。 素素以为吕默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心下立时就暖了起来,连忙回吕默一个温柔的眼神,接下来就轻轻的摇了摇头。 冬苗还想和吕默回门?!门也没有!今天冬苗把她和母亲害得这样惨,还想着能得吕默陪她回门挣个脸上光,做梦去吧。 素素不开口说话,是因为她现在太过狼狈,不想引人注意就要当自己是个隐形人,才能避免丢更大的人。 她不说话也有信心吕默能看得懂她的意思,因为她和吕默是真有感情在啊,向来有默契的很。 吕默的目光收了回去,素素的示意他看到了,但是他的决定并没有改变,那就是他要陪着冬苗回门。 素素太脏了,他可不想跟着沾上味道;当然了,他不想让素素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陪着冬苗回门就是个极好的借口。 至于素素的想法?他是素素的夫君,素素当然一切要以他的意思为先,没有男人要听女人的道理。 “大哥,我们走吧。”他说完负着双手侧转身子就要走。 和冬苗回门可以,但是带回门礼——有那个银钱,他还要留下来读书呢,怎么能买东西给董家人吃喝?!冬苗嫁给他为妻,已经是董家沾了天大的便宜。 在他看来,董勇来他家应该带着东西,恭谨的请他的父母收下才对;可是董勇一点也不懂事,他没有当众给其难堪,已经全了董家的脸面。 还有,他这个童生女婿上门,就是给足了董家面子;至于四色礼嘛,董家人还是死了那条心的好。 董勇没有想到吕家人个个都是铁公鸡,做长辈的不知礼,读书的也不知礼! 眼见吕默真要空手和自己回去,他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再瞧向冬苗,他认为此时身为吕家妇的冬苗,应该说句话才对。 因为吕家人如此就是不把冬苗放在眼中,也是不把董家放在眼中啊。 冬苗迎着董勇的目光摇了摇头,也是一副听吕家人摆布的模样:她此时当然不会强出头,因为她压根儿不想回董家嘛。 最好董勇一气之下走了,那她不用回去,接下来还能就此事和吕家人理论一番;她不想回娘家,但也不是要做个受气包。 董勇看到冬苗的模样,心中的火气更盛,脸上的笑容都收了起来:吕家这也太过份了,就算无鸡无鱼无肉,总也要备四样东西吧? 什么都没有,真要让冬苗和吕默空手回门,这脸皮厚的! 董勇再生气,也不好当众和吕家人理论:不能和吕默撕破了脸皮,倒不是怕冬苗如何,而是吕默以后会是秀才公——开罪了他怕是日后不好相见,更不要说有什么事要求了。 如果不是为冬苗的回门礼,他怎么可能跑十几里路来吕家庄?董勇对冬苗更为不满,却一时间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他嘿嘿两声,想着一会儿有机会,要如何教训一下妹妹;就算这样回去,也不能让吕家人太过得意,总要把话说过去让吕家人明白才可以。 董勇有了主意,抬头看向吕大贵,却在无意中看到了那一篮子的鸡蛋和面条;原本他就看到了,但那个时候也只是看到了,一眼扫过就算了。 但现在,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不就是东西! 虽然说不够四色礼,但是鸡蛋足够多、面条也足够多,加一起虽比不上正经四色礼所费的银钱,但比胡乱凑的四色礼要好不少:“这是大伯娘给冬苗准备的回门礼吧?” 038章 连锅端 董勇深知吕家人的德行,所以他开口的同时就抢了几步到了鸡蛋面前,更是不给方氏或是吕大贵开口的机会: “什么四色礼不色礼的,那不过是个老礼罢了,有那么一说就成。大伯和大伯娘也真是客气了——不管是几样,都是大伯和大伯娘的心意,只要这心意到了,几色礼都一样。” 他的话说的那叫一个快,几乎是不用喘气,一口气就要把话全说完:“咱们庄户人家哪里在乎那么多,是吧?妹夫你不用管了,东西我来拿就成——妹夫你的手可是拿笔的,这些粗重活儿还是我来就好。冬苗你快点,不要拖拖拉拉的。” 董勇的话说的快,却没有他的手快,话还没有说完篮子就已经到了他的胳膊上;话说完,他人已经踏出了门:“我们这就回了,改天我再来给大伯和大伯娘问好。” 方氏和吕大贵还没有反应过来,东西就已经被董勇弄走了。 冬苗眼睁睁看着董勇把鸡蛋面条抢走了,回头看看脸色铁青的吕大贵和方氏:直到此时她才知道,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她的大哥董勇,居然能让吕大贵和方氏吃个哑巴亏——鸡蛋和面条绝对不是回门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董勇说那是回门礼,吕大贵和方氏就不能说不是:你说不是,那就要拿出备好的四礼色来;可是吕家人没有备冬苗的回门礼啊。 家穷备不齐四色礼在农家也算得上平常,所以不会招来人的耻笑;可是如果你家有东西,却还是让新嫁娘回门空手,那名声也就不好听了。 名声对于一家人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哪怕是吕大贵和方氏,也不敢因为一篮子鸡蛋和面条就落个坏名声:他们家吕福还没有成亲,而梨花更没有说亲呢。 方氏气的心疼肝更疼,不能发作董勇只能恨恨的盯一眼冬苗,打定主意等冬苗回门回来,要好好的、好好的收拾一番冬苗。 因为,只要董勇和冬苗不开口要什么回门礼,乖乖的空手离开,吕家庄的人当然不会对吕大贵家说三道四。 可是董勇不但一来就要回门礼,还把鸡蛋和面条当作了回门礼,那鸡蛋和面条又落在了众人的眼中——现在吕大贵和方氏只能默认了。 再心疼,他们也只能认了。 吕大贵和方氏可以任由董勇把鸡蛋和面条带走,可是吕梨花却不能答应。 因为鸡蛋和面条都是她的:那是她娘攒了快一年才弄到那么一点好东西,而她还没有吃到嘴里呢,就已经先被冬苗和小多儿吃了一些。 现如今,董勇还要连锅端,连篮子都要给她拿走,她哪里能忍得下? 吕梨花也没有料到董勇会抢东西,反应过来董勇已经在大门外了,她提起裙子就要追上去:“放——”她只吐出一个字来,更多的话、包括骂人的脏话,都被她姐姐桃花一把给捂了回去。 她又急又怒,眼瞅着鸡蛋和面条就要永远不属于她了,就是亲姐姐,只要阻止她把东西夺回来,那也是生死仇人! 梨花对桃花又是抓又是踢,就是想要挣脱好追上去把鸡蛋和面条再夺回来。 桃花吃痛当下就急了,在梨花的耳边低喝:“你疯了!这么多人,你胡闹的话还想不想说亲了?!”她忍着痛,硬是把抓狂的梨花一点一点的向屋里拖去。 董勇听到身后的嘈杂,回头看到桃花和梨花姐妹扭作一团:“梨花妹子,不用送了;桃花姐,你留步。”他话说的客气,脚下却像抹了油般,几下子就在人群中间硬是挤了出去。 他不能不快,慢点真被梨花追上来,那他一个大男人要不要和一个小姑娘抢一篮子鸡蛋?所以,赶快走才是上策。 冬苗知道董勇不会放下那篮子鸡蛋的,而东西都被董勇弄走了,她再想不回门是不可能了。 再看到方氏那双喷火的眼睛,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回门回来等着她的,绝对会是一场暴风雨啊。 冬苗拍了拍衣裙:“那,我就回去看看。”她又牵起小多儿的手来:“跟嫂子回家去玩。” 董勇这个大哥还真不靠谱,为一点东西自家妹子都丢下不管了——把一篮子鸡蛋和面条看的比妹妹都重要。 方氏知道当众不能因回门礼的事情发作冬苗,何况冬苗这就要回娘家,有什么事也要等她回来再教训。 因此她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那回门礼,你和默儿回来时,记得要拿回来一半儿——至少是一半儿!这也是老规矩,谁家都是这样的,回门礼都把东西压回一半来,至少是一半儿!” 她不停的强调“至少”两个字,就是生怕董家贪财:所谓的压东西回来,压回一个鸡蛋或是一把面条也是压! 农户人家也不是没有吃相难看的,所以方氏才要不停的强调,提醒冬苗也是警告冬苗:东西压回来的少了,你仔细你的皮! 她叮嘱完,还凌厉的瞪了一眼冬苗,以确保冬苗能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素素低着头,对方氏的话她没有半点反应,更没有因此而生出半点的开心来:原本只要冬苗倒霉,她都会高兴的。 因为现在她的心思全在吕默的身上——她没有想到吕默会和冬苗回门。 要知道,今天可是她嫁进吕家的大喜之日,吕默应该陪着她才是;而她挑冬苗回门的日子成亲,本就是要让冬苗知道,在吕默的心中只有她素素才是妻子。 却没有想到,吕默居然会全冬苗的体面;伤心倒还不至于,她只是有些惶恐:一件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脱出了她的掌控,让她生出极大的不安来。 可是,她一身的脏污,就算是有万般的手段,此时都使不出来,又如何能留得住吕默?她是不会开口直接要吕默留下的,一来会让吕家庄的人戳她的脊梁骨,二来她很清楚吕默有多么的要面子:她开口只会让吕默更一意孤行。 知女莫如母。万氏轻轻的扯了一下素素,给其一个眼色做安慰;男人嘛,她向来是极懂的,所以吕默跑不出她们母女的手掌心。 不用急在一时的,就让董氏冬苗今天得意一回,来日方长嘛。 039章 有母陈氏 冬苗看着方氏的眼睛,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表示她听清楚了也记下了。 不过是一篮子鸡蛋和面条罢了,可是方氏和董勇都看的如同眼珠子一般。 穷啊,真是一种原罪。 冬苗现在更加急切的想能赚到钱,赚到很多很多的钱:有了银钱,也许所谓的亲人们会在她的面前展现出良善的那一面;至少,有了钱她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变成如同方氏或是董勇这样的人。 “你只是想吃饱,还想要吃的好点儿,扯到什么原罪不原罪上去,你还不如好好的想一想如何才能快点升级洞天福地。”小一不客气的拆穿了冬苗的心思。 “洞天福地恢复了,不要说是吃饱穿暖了,就是皇帝日子给你都不换!”小一时刻不忘提醒冬苗恢复洞天福地:“你把时间都浪费了,回什么门,有这个时间多浇点地才是正事。” 它认为不必理会吕家的人,也不用理会董家的人,最好是冬苗什么人都不理会,只要乖乖的去浇地、施肥,把时间都用在攒劳作点上才是对的。 冬苗只能安抚小一:“很快,去去就回。自明天开始,我一定好好的攒劳作点。”她比任何人都心急于洞天福地的升级。 可是,她首先要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她也不想理会吕家人或是董家人,但人是群居的,就表明人是不能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只能叫做生存,最后还会退化成野人。 方氏见冬苗还算老实,哼了一声:“还不快走,没有看到默儿在等你啊!真是一点做人妻子的样子都没有。” 冬苗再次乖乖的听话,拉上多儿小跑着去追已经走了的吕默:人家根本都没有看她一眼,何曾等过她? 经过素素和万氏的身边,冬苗才想来好半晌都没有听到这对母女的声音了。 现在的素素和万氏老实的不行,再也不见她们进门时的猖狂;就算冬苗在她们身边跑过去,她们母女也没有多看冬苗一眼,更没有要开口讥讽冬苗。 恶人,果然就要有恶招对付才能让其真正的老实啊。 吕默心中有气:董勇居然敢在他家中抢东西,眼中哪有他这个读书人在?!但他看一眼董勇健壮的身体,最终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所以,一路上他也就没有同冬苗说过一句话。他在迁怒,把对董勇所有的不满,都加倍的记到了冬苗的头上。 董勇也一肚子的气,认为冬苗太不争气了,看到自己这个大哥了,在吕家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直接说啊,他也就有个理由发作一番了:到时候,吕家能不备一份厚厚的礼? 所以,他也没有同冬苗说一个字;不过,他的嘴巴也没有闭着,不停的和吕默说着话,哪怕吕默十句也回不了他一句呢,他也像不知道吕默讨厌他一样说个没完没了。 冬苗也就乐的清闲,一路上东看看西瞅瞅,发现道路两旁的田里所种的东西就那么三四样:作物的种类还真是少啊。 十几里路,在冬苗想来很远的,换成上一世的她,怕是会走掉半条命;但是她发现河沟村就在眼前时,自己也不过是出了一身的微汗,都没有感觉有多累。 “冬苗,咱娘还在田里呢,你去看看活干完了嘛。”董勇终于开恩和妹子说话了:“就是没有干完,应该也没有多少了。” “趁着天还亮,你搭把手帮娘干完快点家来。今天你回门,家里事情多,光灶上你嫂子怕是一个人就忙不过来的。” 他说完又向吕默笑了笑:“妹夫,可累了吧?到家好好的喝杯茶——那茶还是我特意为今天买的,就是想着妹夫是读书人,喝不惯白水。” 吕默看也没有看冬苗,也没有理会董勇直接进村了:冬苗的大哥如何待冬苗,和他吕默无关的。 冬苗没有反驳董勇,能如此乖乖的听话,就是因为她要积攒劳作点:就如小一所说,她今天都没有做多少正经事儿,有机会可以伺候庄稼对她和小一而言是好事儿。 再者,她也不想和吕默、董勇待在一起,应付这两个大爷她的心累。 所以她二话不说转身就奔向村边的小路,沿着脑中的记忆去寻她的母亲陈氏。 走不远,小路两边就全是庄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植株多的缘故,冬苗感觉说不出来的舒服。 “娘。”在地头站定,冬苗很费了些时候才找到陈氏。 陈氏抬头看到冬苗,先直起身来捶了捶腰:“回门礼是什么?” 冬苗险些被口水呛到,慢了半拍还被陈氏嫌弃道:“问你话呢,怎么还是这种一棍子打不出几个屁来的性子?回门礼呢,该不会你惹的婆婆不快,没有给备回门礼吧?” “是鸡蛋和面条。”冬苗还是先回答了陈氏,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嫁出去的女儿第一次回来,做娘的不应该问在婆家过的如何,夫婿待她如何之类的吗? 陈氏实在不是冬苗想要的母亲,但是这个世上什么都可以挑,就是父母没得挑。 陈氏微一皱眉头:“连四色礼都凑不齐?!这吕家真是小气的要命——说什么二两银子做聘礼,他们也真好意思让人写到聘书上!” “不是因为救你那个夫婿,我们家会有二两银子的外债?那本就是应该吕家给的,可倒好,转个眼就成了聘礼,说出去他们吕家真有脸,可是我们家什么也没有落下,还平白搭上一个黄花大姑娘。”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把水挑过来!你说,养你十几年最后爹娘什么也没有落着,这十几年你嚼用了多少银钱?最终你是他吕家的人了,他吕家不应该给我们点银钱?!” 陈氏噼哩啪啦的说个没完,却没有一个字在关心冬苗。 冬苗失望到底的同时全身也猛的一松:这样的娘家,回不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了;从此之后就是不认董家,她也没有什么良心过不去的。 至于挑水浇地嘛,这个她喜欢。 040章 大补之物 黄豆,高梁 冬苗并没有马上去挑水,反而看了看两侧的田地。 她左边田里的作物只到她的膝盖处,而右边的作物却和她差不多高。她还没有伸出手去,小一的声音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高梁,不缺水缺肥有虫。” 冬苗收回看向高梁的目光,又看向左边田里的作物:她要积攒劳作点,但并不是蛮干就可以——总要先弄清楚作物们需要什么。 她不懂种田,但是小一懂啊。小一果然再次开口:“黄豆,缺水缺肥有病。” 有虫她能明白,但是病?她看了一眼黄豆,没有发现眼前的黄豆哪里不妥当:“什么病?”她看不出来,但是她相信小一。 小一对冬苗的信任很开心:“蛙眼。还不严重,你不用太担心。” 冬苗一点儿也不担心,有小一在豆子害点病,还不是手到病处?她在小一的指点在,果然在一株豆子的叶片上,发现了一个绿色较浅的圆斑。 “怎么治?”冬苗问的很随意。 小一咳了几声:“嗯,很简单的。只要在洞天福地里弄点水,再掺上一些河水、井水之类的洒上去就可以了。” 冬苗闻言点点头,然后才愣了一下:“洞天福地里有水?我怎么没有看到?”她明明记得洞天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 “现在是没有啊。”小一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了:“只要升级,再升一级就有了。虽然水不多,但是除病虫害还是足够用的。” 冬苗看着那片叶子的斑点:“升级,升几级?”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 先听小一说的轻松,她也没有多想,认为就像浇水一样:小一会指点她用什么才能除去病害,哪里想到小一的法子简单的很,但是却是一句空话。 换句话说,她现在无能为力! 洞天福地听上去很好,但是没有太大的用处,胃口却大的很;小一呢,它的话听上去可靠,但是只要多说几句就能发现,它真的不能给自己多大帮助。 小一再开口就陪上了小心,知道冬苗现在心情不太好:“升一级,只要一级!我就是拼命,也会给你弄出一点水来。” 它感觉自己被冬苗轻视了,更清楚冬苗对洞天福地再次生出失望的情绪来:这不是好事啊! 它必须要让冬苗尝到点甜头,必须要让冬苗知道它的重要,否则它只怕永远也不能显形了。 要知道,它可是被憋了几千年啊,想一想几千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它就全身发抖:它现在最想的不是是什么仙灵之气,更不是什么战力无双的神通,它现在最最想的就是晒晒太阳! 为此,它真的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冬苗听到小一的保证心情才好转,嗯,还好只是升一级;虽然洞天福地使用起来有点麻烦,但在这个陌生世界里,这却是她的唯一的依仗。 为了好好的活下去,她只有拼了。 所以她挽起袖子直接挑起水桶就走,反正她现在身子康建,反正她现在有的是力气;她怕的不是吃苦,也不是受累,而是她再吃苦再受累也不会有希望、不会有未来。 现在只不过是挑点水流点汗,就能得到洞天福地进一步帮助:她现在的干劲十足。 黑瘦的陈氏看到冬苗挑起水桶就走,只是瞪了她一眼喃喃道:“还是这么闷,在婆家可不给人家欺负死?!”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心,想着一会回去要如何同新女婿说一说:话不能太轻了,太轻会当被成耳边风;但话也不能过重了,因为女儿倒底在人家手里,太重了人家不高兴,到时候受罪还不是她的女儿? 何况新女婿可是个童生,十里八乡有名的读书人,将来她的儿子和孙子还要指望人家带携一二:因为冬苗而让女婿生恼,那就是堵上了她儿子和孙子过好日子的路。 她想来想去,越想越烦恼,因为怎么办她都感觉不好,最终倒因为想不出好法子来而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看到挑水回来的冬苗,她一肚皮的闷气就记到了女儿的头上:如果不是冬苗不争气,她用得着这么费脑子? 家里的事情就已经让她操碎了心,这个女儿长大了不但不能帮一帮她,还要让她继续操心! “养女儿有什么用,养到头来还不是为人家养的……”她张开嘴巴,一连串的抱怨就吐了出来。 冬苗充耳不闻。 她倒底不是本主儿,虽然听的有点生气,也只是因为她身为女子罢了,但是却不会有半点伤心。 如果不是为了劳作点儿,她现在早甩手回去了:洞天福地的使用她还在摸索中,而且升级也真的迫在眉睫。 同时,先在河沟村的田里熟悉一下,也免的回去吕家庄后下田干活,再被吕家人看出点不对劲来。 因此,接下来冬苗把黑瘦的陈氏当成了空气,只是默默的挑水浇地,再浇地。 “一、二、三……”小三在冬苗的脑中计数,不时的还会吐槽冬苗浪费水之类的:它是努力让冬苗不再去听陈氏的那些话。 实在是太伤人了,哪怕此冬苗不是彼冬苗,依然挺伤人的。 小一不懂,为什么女人就会是赔钱货呢?它记得,它的第一任主人也是女子,也曾经被人骂是赔钱货:第一任的主人就好伤心好伤心,然后她就成了仙界的第一战仙。 不过,它又仔细的看了看冬苗,还是确定冬苗成不了什么战仙;哪怕冬苗是在修仙的世界里,也不可能成为战仙,因为资质太差了。 陈氏见冬苗不说话只干活,也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生气,到最后气的就差揪过冬苗来大骂了:为什么这个女儿就不能争点气呢? 她这是什么命啊! 冬苗却不知道疲倦的浇着地,只想着早一点让洞天福地升地;等到她把桶中的水浇到地里,擦了一把汗看一眼她浇过的地,忽然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它们、它们很开心? 她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累了,所以才会在脑中冒出这样古怪的想法来;地里的作物只是普通的作物,怎么可能会有情绪? 小一撇嘴:“为什么不能有?只不过凡人感觉不到罢了,它们一样也是生命啊。经由你浇的地,每一桶水里都沾上了一点洞天福地的灵气,虽然极少极少,但对这些凡物来说那也是大补之物!它们当然会开心了。” 041章 当家人 陈氏看着大汗淋漓的冬苗,嘴里的埋怨终于消失了。 倒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走过去没有好气的夺过冬苗手里的扁担:“你不知道累啊?!”她虽然在田里一天了,但是做娘总比儿女们多出那么一点力气来。 冬苗有点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陈氏也就没有开口:这是在关心她?一时间拿不准,冬苗看着陈氏只是笑了笑。 陈氏看到冬苗的呆笑,气又不打一处来:“你就是个木头!”话出口,想到自家女儿的性子,她的口气缓了一下:“在婆家不像是在娘家,不要什么也不说只知道一味的干活。” “在娘家你不说累一直干,还有人会想起你是人来也会累,在婆家你不说话谁知道你累不累?累了就说,病了也要说,不要只是一味的忍让。”陈氏念叨了几句,挑起桶来就走:“你先坐下歇一歇,没有多少了,娘来就可以了。” 冬苗急忙拦住她,虽然确定陈氏是在关心她,但浇地还是她来浇:累她不怕,又不是白白受累啊,她可以积累劳作点的。 陈氏没有想到自己说了白说,冬苗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见冬苗执意要去挑水,她气的拍了两下冬苗,然后转身气冲冲的挑着水捅走了。 黑瘦黑瘦的背影,落在冬苗的眼中:直到此时,冬苗才发现陈氏的背有点驼了;夕阳下,陈氏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又被作物给拉扯、扭曲的不成样子。 收回目光,冬苗摇了摇头,想要晃掉心头生出的那一点涩意。 她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陈氏了。 如果陈氏是方氏那样的人,对冬苗只有欺压和算计,那还真的很好应对;发现了陈氏藏在责骂声中的关心,冬苗反而有点无措。 “现在还差不到一百哦,不到一百就可以升一级了!”小一感觉到了冬苗心情的变化,连忙开口吸引冬苗的注意力。 冬苗心情一下子就振奋了:说实话,她还真的不知道一下子多了如此多的劳作点。 “真的?!太好了。”她感觉自己全身都生出无穷的力量来,不要说眼前的一点田,就是再多出一倍,她也能浇完。 陈氏正好把水挑了过来,冬苗连忙迎上去接过来:“娘,你歇一会儿,我来浇吧。”只差一百了,她只要把田全浇完,就一定能让洞天福地升级。 陈氏拿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你哥呢?”她没有反对冬苗去浇田,因为在她看来浇田不算活儿,挑水才是真需要力气。 “哥回去了。”冬苗没有多说一个字,对于董勇她不会有多一句的评价。 她把桶里的水浇到田里:“娘,豆子生病了。” 陈氏闻言连忙弯下腰去查看,查看了好几棵作物后一拍冬苗的头:“乱说话。豆子好好的,生什么病。娘,可是天天守在田里,就盼着它们能卖个好价钱。” “你嫂子,快要生了。这些豆子多卖些钱备用,不管是你嫂子下奶不是娃儿嚼用,还有产婆之类的,都要用钱啊。” 冬苗看一眼陈氏动了动唇,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吐出来;她没有坚持的原因,是不知道本主儿原本种田是如何的,万一说多了让陈氏起疑怎么办? “冬苗,冬苗!”声音有远及近,冬苗和陈氏都站起来看过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冬苗他娘,回去了。” 这个老太太就是冬苗的祖母蔡氏。 看到蔡氏,冬苗的脑中一下子闪过很多东西:自族谱上来说,蔡氏是冬苗的亲祖母,冬苗父亲董鑫的母亲;但在血脉上来说,蔡氏并非是冬苗的亲祖母,因为冬苗的父亲董鑫是蔡氏的过继子。 呃,怎么娘家也这么复杂呢?姐这运气,是开罪了穿越大神吧。 蔡氏走到地头上,看到冬苗笑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她笑的极为慈祥,一双眼中的关爱没有半丝的作假。 冬苗心中自然而自生出了亲近来,这也让她明白,看来本主儿在娘家最最亲近的人不是陈氏,而是祖母蔡氏。 “回来了,也不先回家看奶奶。”蔡氏拉起冬苗的手来,嗔怪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却在说话的时候,把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又看。 然后她才看向陈氏:“早点回去吧,田里的活儿没有个完。”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你怎么让冬苗下田了呢?” “勇子不懂事,我已经骂过他了;你一个做母亲的,眼里除了田什么也没有呢?冬苗今天回门!她和新女婿第一次回来,我们娘家人在他面前就这样待冬苗,你还能指望着他能待我们冬苗好到哪里去?!” “娇女娇女,女儿在娘家是娇客。我要说多少次你们才能听进心里!”蔡氏说着有点生气,瞪了一眼陈氏。 冬苗没有想到蔡氏会如此的维护自己:不是做祖母都心疼孙子嘛,想不到自家奶奶却很疼爱她这个孙女。 她看一眼陈氏,轻轻扯了一下蔡氏的衣袖:“奶奶,是我自己想下地的。三天了,身子骨都闲的有点发硬了。” 蔡氏看向冬苗的目光带着嗔意:“行,行,我又是恶人,凭白为你落个恶婆婆的名声,你们却是母女连心。” 她说归她,可是目光里的慈爱没有减少,显然并没有生冬苗的气。 “不止是你母亲,冬苗啊,你就是个实心的孩子,奶奶是怕你吃亏。婆家啊,”蔡氏说到这里长长一叹:“遇到好的怎么都好说,不过一般来说,咱们女人,唉。” “在婆家的地位如何,和女人的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娘家有财有势,你在婆家就能直着腰杆做人。” “可是咱们是小家小户,而默哥儿却是读书人,实在是咱们高攀了那么一点点。如果再让人误会咱们这些娘家人拿你不当,你在婆家还不得被人拿捏死?” 蔡氏看着冬苗,伸手抚了抚冬苗的头发:“我后来才知道你婆婆那人……,唉,当时我就应该拦住你父亲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跟奶奶回家。自现在开始,你只要记住你是我们董家的姑奶奶,其它的自有奶奶我来做主——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乖啊,不要有什么别扭的。” 042章 瞒天过海 蔡氏说完拉起冬苗就走,没有再对陈氏多说一句话。 冬苗回头看向陈氏:“奶奶,我帮母亲拿……” “你这孩子!孝心什么时候尽都可以,且什么孝名也不过是虚的,你们母女是骨血相连的亲人,你少干一点儿活,你娘也不会真怪你;今天,你就是我们家新鲜出炉的姑太太,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坐着享福就是。”蔡氏又嗔了一眼冬苗。 她看向陈氏:“冬苗娘,你快一点儿啊。今天冬苗的脸面,我们一定要给冬苗做足了。” 陈氏在婆婆面前不敢多说话,只是乖乖的答应了一声,然后一面催促冬苗跟着奶奶先走,一面收拾水桶等物。 蔡氏不放开冬苗的手,冬苗也只能跟上她的脚步:她看陈氏好像有点怕蔡氏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多心了。 “你给奶奶悄悄说,”蔡氏一头白发,可是身子硬实的很,脚下走的飞快:“你娘现在收拾东西呢,一时半会儿跟不上来,你不用怕她听到。” “你和默哥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好?是默哥儿欺负了你,还是你婆婆或是大小姑子欺负了你?受了什么委屈,尽管给奶奶说。” “咱们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是只要有奶奶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欺到你头上去——你回门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听你哥的话,他们家连回门礼都没有准备?” 蔡氏问的很认真,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冬苗的脸。 冬苗避开了蔡氏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感受到亲人对她的关心,她心中是温暖的,但就因此她并不想让蔡氏为她担心,更不想让蔡氏为她操心。 “我很好。”她想了想后开口:“吕家今天就是有事耽搁了。奶奶你也知道,今儿吕家也是大喜的日子,吕默他又是新郎倌儿,所以是我的意思晚点回来。” 蔡氏一个踉跄,如果不是冬苗拉住她,她一准儿就在摔倒在地上;身子还没有稳住,她就开了口:“冬苗你说什么,默哥儿今天是新郎倌?!” 她原本轻牵冬苗的手,一下子就收紧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她说到这里,看一眼急急跟上来的陈氏,长长的吸了口气:“没有什么,天下间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冬苗你不要着急,慢慢给奶奶说。一切,都有奶奶给你做主。”她说完把冬苗拉进怀时,轻轻的拍着冬苗的后背:“孩子,这两天的日子你怕是过的不好吧?唉,这是造的什么孽。” 她说着话死死的盯了一眼陈氏。 陈氏避开了蔡氏的目光:“娘,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冬苗还要回去的,太晚了怕路上不好走。” 冬苗被蔡氏拥住,嗅到的是蔡氏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清清爽爽的:自家的奶奶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她真的没有想到,吕默口中所谓的董家人都答应的事情,居然是瞒着蔡氏的。 蔡氏哼了一声:“孩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原本想着,就算你们两个有个厚薄,但也不会亏了心。没有想到啊,你们现在已经能当家作主了,那还要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我还是和冬苗去老屋里过日子,免的你们还要费尽心思的算计来算计去的。” 陈氏咳了两声:“二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咱们还不起的;那个默哥儿还是读书人,就是真闹起来,只怕我们家也不会得到公道。” “眼瞅着您孙媳妇就要生了,欠着这么多的外债,这日子怎么过?何况,您小孙子的亲事早就商定了,也就在一个月后;处处都用钱啊,但咱们手里有的,还那笔外债都不足呢……” “那你们就把女儿卖了?!”蔡氏的声音猛的拔高了,连身子都有点哆嗦啊:“你们告诉我,冬苗在吕家算什么,啊?吕默今天做新郎,嘿,我还真不知道,我们董家的女儿还要做小!” 她是真的气到了,气的全身都在发抖:“那婚书什么,都是假的了?你们可真是长了能耐啊。” 冬苗连忙轻拍蔡氏的胸口:“奶奶,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是做小,我是他们吕家二房的妻,今天吕默娶的那个,是他大伯娘家的儿媳妇。” 蔡氏闻言气的脸开始发紫:“两头大?!他吕家打的好算盘,可是你们是猪啊,居然什么都由着他们吕家来?!” “他吕家也不过是个农户,就算那吕默是读书人,如今也只是个童生,能不能考出秀才来那只有天知道——他们家还弄什么两头大,他们吕氏一族是死光了吗?过继不出孩子来,还是他们吕家娶的女人都不下蛋?!” 冬苗听的嘴角有点抽抽,自家奶奶不但脾气是个爆的,而且嘴巴也真不是一般的利害啊:一句话把吕氏一族的人都骂了进去。 陈氏把头都埋进了胸口,完全不见她刚刚责备冬苗时的硬气:“娘,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嘛;一开始,我们也不同意的,但是最后还是勇子和他媳妇说的有道理,女儿家总要嫁人,那吕默又是个读书人,有二两银子……” 蔡氏抬起了手来,吓得冬苗脸色都变了,连忙去阻拦:她哪里想到,自己第一次回娘家,就弄的陈氏要挨打呢。 可是蔡氏的手抬了起来,最终还是没有甩向陈氏;她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连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恨恨的把手放下来:“你是冬苗的娘,还是勇子媳妇是冬苗的娘?!” “她当然不介意冬苗如何,可是你这个当娘的也不知道为冬苗着想?!”蔡氏咬牙:“回头再找你算帐,现在回去,我这次……” 陈氏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娘,你生气就打我,勇子媳妇带着身孕呢,眼瞅着就到日子了……” 蔡氏瞪着她:“你、你是只要孙子了?!” “娘,勇子膝下现在有三个丫头了,这一胎不管是菩萨还是神婆,都说一定是个男娃。”陈氏垂着头,但是话却说的无比坚定:“不是因为这个,就算吕家给二两银子做聘,我和他爹也不可有答应吕默肩挑两房的。” 043章 坐错地方了 冬苗听的已经无语了。 重男轻女这个词,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上一世,不管是新闻里看到,还是自己身边发生的都有过——她也没有太往心里去,从来也没有因为生为女子自卑或是不快。 但是今天再次直面重男轻女,却让她心底有点发凉。 陈氏对冬苗并非没有一丝关心,母女嘛倒底是血肉相连的,可就是因为一个未出世的、有可能是男娃的孩子,她这个女儿就被父母推进了火坑里。 甚至为了一个男娃,陈氏对自己的儿媳看的极重,哪怕是明知道其对女儿没有安好心,依然要紧紧的维护她。 蔡氏气的连喘了两口气,一把拉起冬苗来走:“走,咱们走。有奶奶在,冬苗,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奶奶就永远会为你做主。” 陈氏闻言慌了,爬起来就去追蔡氏,连水桶等物都顾不上了:“娘,娘——!那也是您第一个重孙儿啊。” “我也是怕以后勇子再像您一样,需要过继……”她太过着急,一时口不择言,话出口她才感觉到不对劲儿。 冬苗回头看她一眼:“娘,奶奶不会拿嫂子如何的。”不管那女人肚中的娃是男是女,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谁也不会真的能做什么。 她做不到,相信蔡氏也做不到,顶多也就是质问几句罢了。 陈氏听到冬苗的话气往上冲:“你回来做什么?!吕家今儿又迎新人,有多忙?你不乖乖的在婆家帮忙,回来却要闹的全家不得安宁……” “冬苗娘!”蔡氏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这是你做娘的人应该说的话?!你给我闭上嘴,不然的话就回娘家去,住上几天好好反思,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再回来。” 陈氏面对蔡氏时就没有半点火气了:“是媳妇错了,娘不要生气。勇子媳妇就要生了,我、我哪里走的开。”她说着话看了一眼蔡氏。 冬苗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拉起蔡氏的话来:“奶奶,我回来只是想让你们安心。我很好,您不要担心了。” 她对陈氏失望的很,但是对蔡氏这个奶奶,却真的生出几分感动来:何为亲?就算蔡氏和她没有什么血脉关系,可是蔡氏的关心却实实在在。 蔡氏看着冬苗叹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走吧,你可是我们家的新姑太太,奶奶总要给你涨三分脸面的。” 她说完还是瞪了一眼陈氏:“这样做,就怕你以后会后悔。人啊,不可能会糊涂一辈子的,等你明白的那一刻,你就是悔死……” 冬苗已经嫁了,吕默又娶了一位妻子,生米都已经成为熟饭:她再生气又能如何?!尤其是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里,她千不看万不看,看在冬苗的份儿,有些气也只能忍了。 因为冬苗已经是吕家的人,人家手里捏着自家孙女,为了孙女将来的日子能过的舒心三分,她这个做长辈的也只能对吕默怀柔。 蔡氏长长叹气,拉着冬苗的手紧了紧,但是接下来的路却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等到了家门口,蔡氏看着冬苗:“孩子,苦了你。你爹和你娘……”她微微一顿:“他们也是疼爱你的,亲生骨肉啊,岂能不知道心疼?只是、只是这日子硬要他们在骨肉面前有所取舍。” “不要怪他们,至少不要记恨他们。”她拍了一下冬苗的手:“就是你哥,你也不要记恨他,以后你在吕家有事儿,给你撑腰的人还是要指着他。” 冬苗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现鞋底上全是泥,鞋子早已经湿透了:她直到现在才发现。 她没有对蔡氏说自己的打算,反正现在还做不到呢,再加上两人隔着一个时代,对待事情的看法当然不同:等到她离开吕家时,再告诉蔡氏好了,也免得她这么大年纪还要为自己牵肠挂肚。 “我省得的,奶奶。”她乖乖的应了一声。 她不会怪任何人,也不会怨恨任何人。因为恨这种东西,有时候是要有爱才会相生的:陈氏也罢,董鑫也好,尤其是董勇,他们只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冬苗从来不会同陌生人生气,只会把不讨喜的陌生人变成路人。 蔡氏看看冬苗,最终又叹了一口气,先拍了一下脸才推开了门:“勇子媳妇,给我们家的新姑奶奶端碗糖水来——这一路走的,真是有点气喘。” 她说着话,拉着冬苗就直奔堂屋,对厨房那边看也没有看一眼。 冬苗只来得及看到厨房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对着她和蔡氏撇了一下嘴;不过她答应倒是干脆,声音甚至还带着三分的笑意:如果不是撇了那一下嘴,冬苗还真的听不出她有任何的不满来。 这个就是冬苗的大嫂杨氏了。 堂屋中间只有一张陈旧的八仙桌,吕默正和冬苗的父亲董鑫说话,在一旁作陪的人就是董勇了。 看到蔡氏和冬氏进来,董勇连忙站起来:“奶奶,你坐。冬苗,你怎么不……” “勇子,叫你媳妇给冬苗下碗面,荷包上两个鸡蛋。你妹妹走了一路,怕是早就饿了,先给她吃点面垫一垫。”蔡氏开口就打断了董勇的话,同时还瞪了一眼董鑫。 董鑫一张脸如同干掉的桔子皮般,一双眼睛更是浑浊不堪;整个人坐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堆苦难端坐着,不用他开口就透出深深的无力感来。 他被蔡氏一瞪也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自己这个母亲的性子他却是清楚的,所以连忙迎上去扶蔡氏:“娘,你快坐下歇一歇。” “勇子还不快让你媳妇下面?”他自冬苗进来只看了冬苗一眼,如今就像自家女儿是透明的般:“冬苗孩子家家的吃什么鸡蛋,家里有长辈在,哪有好东西不孝敬长辈的道理?” 蔡氏见吕默坐的四平八稳,再听到董鑫父子的话心中的气便有点压不住了;但,今天是冬苗回门的日子,不管如何今天也不能闹起来。 她一回身拉过冬苗的手来:“默哥儿,你可坐错了地方。今天我们董家的娇客可是冬苗,那个位子理应是我们冬苗坐——这是我们董家的规矩,还要默哥儿多担待三分。” ------题外话------ 新年快乐!猴年大吉!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洋森给各位拜年了! 044章 拍桌子 吕默的心情是很不错的。 董勇在他们家抢了鸡蛋和面条的行为,虽然让他一开始极为恼怒,但是其一路上陪尽了小心,也让他消了不少的气。 进了董家的门,他就成了座上客,不要说是董勇了,就是董鑫——他吕默的岳父大人,对他那真是极为客气、极为小心的。 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在董鑫父子身上得到了高人一等的快感;所以他的心情是越来越好。 直到冬苗回来。 他看到冬苗回来了,但是并没有在意。按着礼法来说,今天冬苗再尊贵,她也只能在厨房里吃饭:谁让董家没有多余的地方呢,除了厨房外根本没有地方再摆一桌女席的。 因此,他认为冬苗是被其奶奶蔡氏带着过来说句话的;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董家人面前,就多给冬苗三分脸面:没有必要,冬苗也不配。 吕默都想好了,等到冬苗开口后,他的脸上要摆上什么表情,而又要用什么手势,才能让冬苗及董家人知道,他对冬苗并不满意。 如此,才能让董家人更明白,这门亲事就是董家高攀了;接下来,他才能找个机会,把董勇在他家的无礼行为,进行一番批判。 蔡氏的话入了他的耳朵有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是听错了,还是董家的老太太糊涂了?!他吕默坐错了?! 他坐的就是最尊贵的位子,他的身份就应该坐在这儿;不,应该说,董家的人如果真懂事的话,就应该把董鑫所坐的位子给他——董鑫是长辈不假,但是今天董家是要给他陪不是的。 冬苗见吕默一脸的呆滞,便猜到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压下了翻白眼的冲动,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转头看向门外:多儿呢? 她让多儿跟着吕默回来了,那是因为多儿是客人,还是她请来的客人,岂能让多儿跟着下田? 多儿在门外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一块点心;和冬苗的目光撞在一起,多儿晃了晃手中的点心,对着冬苗一笑:看到嫂子,她的心也就放回了肚中。 蔡氏就像没有看到吕默脸上的神色:“孙婿,来,你坐到这里,正好依着冬苗坐。”她上前不由分说,把吕默直接拉了起来,按到了旁边的位子上。 她回手就把冬苗给按在吕默原来的位子上,又顺着冬苗的目光看到了多儿,问了冬苗一句后,便又把多儿叫到身边来,抱着多儿坐到了董鑫原来的位子上。 吕默的脑子已经完全空白了,他呆呆的看着蔡氏安排一切:他刚刚还以为,蔡氏让冬苗坐他的位子,是为了让他去坐他岳父的位子。 一个妇道人家,在董家居然能坐到席面上来?!这不合礼法!他的脑子一热就要开口,却不想蔡氏抢在他前面:蔡氏是长辈,他愿意不愿意都要等蔡氏把话说完。 “今儿都是一家人,家里的地方又小,所以我董家的规矩就是如此了;有什么到与不到的地方,孙婿你就多待担——叫孙婿有点拗口,我还是叫你默哥儿吧。” 蔡氏就像知道吕默在想什么般,开口就把吕默的话堵了回去:我们董家就是这规矩!换句话,我们董家的女儿就是娇贵! 吕默的脸涨红了,他是真的很生气,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而且还是被一个乡下老太太给欺负了。 蔡氏却已经看向董鑫:“叫勇子和华子过来陪着他们冬苗。我们董家的姑奶奶回来了,他们兄弟不好好作陪,让人知道了笑话!默哥儿,你不要见笑啊。” “他们兄弟不识字,除了一把力气外什么也不知道,说话做事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就多担待些。” 吕默看了一眼蔡氏,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蔡氏好像在说“一把力气”时加重了语气,可是只几个字,一闪而过他也不能十成十的确定。 不过蔡氏的话还是让他心头一惊,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就消融了——董家兄弟只有一把力气就足可以了!不要说是兄弟两人打他一个,就是董勇一个人打他两个都不成问题啊。 泥腿子最可恶的地方不是识字不识礼,而是他们的脾气很不好,尤其是越年轻的脾气越不好。 他想到此处在脸上硬挤出一点笑意来:“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说完他看了一眼冬苗,猜想是不是冬苗和蔡氏说了些什么:想想在他家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素素的事情,他的心里就一阵发虚。 董家的男人还好说,可是董家的老太太听说一直都是个厉害的。 冬苗坐的端正,笑的更是含蓄,就仿佛一下子成了大家闺秀,那个娴静劲儿让吕默以为自己眼花看到了素素。 董华黑着一张脸进来,然后气呼呼的坐下:“奶奶,我不想过来陪他!当初这亲事我就不同意,非要把大妹嫁过去!” “其它的也就罢了,还肩挑两房——也不看看他们吕家是什么人家,多大的门户,还挑两房!好,爹娘做主,我做哥哥的没有法子,但吕家也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你就是要肩挑两房,不说合不合规矩,为什么要挑在妹妹回门的日子娶亲?!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妹妹嘛,不是明摆着不把妹妹放在眼中?还要让他进来坐,坐什么坐,依我说就应该拿扫帚把人打出去!” “当我们董家没有人吗?!”最后这一句话,他是对吕默吼出来的;同时,他瞪着双眼,一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吕默没有想到有个蔡氏不算,董华更是不给他脸:听那话现在就要忍不住对他动手!吕默一下子就悔青了肠子,知道如此他还不如留在家里呢,为什么要到董家来受这份气呢! 董鑫一瞪眼:“你奶奶和你爹在这儿呢,有你拍桌子的份儿吗?!”他很是担心看一眼吕默,生怕吕默因此而生恼。 蔡氏淡淡的道:“华子,你爹说的对,有长辈在这里没有你拍桌子的份儿。”她说完,一掌就拍在了桌子上:“肩挑两房?!这事儿,我可是事先一点儿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要给我这个老不死的说道说道?” 045章 律法人情 吕默的脸已经紫的有点发黑了,他很想很想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董家的人大骂一番,然后甩袖子走人:是董家高攀了他吕默,怎么的,还要甩脸子给他这个读书人看?! 真是太给董家人脸了,真是太给冬苗脸了! 冬苗看到吕默的眼珠子都有点发红了,轻轻的咳了一声:“二哥,你还不给奶奶倒杯水来?奶奶万一气坏了——”据本主儿的记忆,她的二哥可是个沾火就着的主儿,且还很孝顺他们的奶奶蔡氏。 董华闻言眉毛立时就竖了起来:“吕默,你还不向奶奶请罪,是不是真要气坏我奶奶?我奶奶真气到了,我就把你的骨头全给拆零散了!” 他真就是个粗人,一上了脾气就知道动粗。 这也是为什么董鑫和董勇开始的时候,不让他进屋来陪吕默的原因:他看吕默不顺眼,几句话炝出火来,他真能给吕默一顿老拳。 吕默涌上来的火气,再次在董华的瞪视下消融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和一个泥腿子一般见识,会污了他读书人的名声。 “肩挑两房的事情,也是家母做的主;此事,在迎娶冬苗之前,孙婿已经取得了岳父大人的允可。”他很聪明的把过错推到了董鑫的身上。 董华的拳头比他的骨头硬,他也只能好好的向蔡氏解释了:“孙婿实在不知奶奶原来不知情的。这也是孙婿的不是,当时理应向奶奶说一声的。” 他并没有把书都读到猪身上去,所以在把过错推出去后,适时的又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一些:免的董华听的不顺耳朵,真给他两拳再打个乌眼青出来。 董鑫低下了头,向外看了好几眼,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冬苗看他的意思,他是在等陈氏进屋。 这个爹! 冬苗真有点无语了。 蔡氏看也没有看董鑫,看着吕默道:“原来你不知情,现在你知情了,且你还知道我是不同意的。” 吕默听的有点傻眼儿,因为蔡氏的话不合规矩啊:他都认了错,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蔡氏紧紧咬着不放有意思吗? 可是他看一眼董华喷火的眼睛,很明智的放低了姿态——他回去尽可以在冬苗的身上找补回来的:“奶奶,孙婿知肩挑两房的事情让冬苗受了委屈,可是、可是今天那宋氏已经迎进了我吕家的门。” 蔡氏闻言笑了:“嗯,孙婿是读书人,知道讲道理就好。”她说到这里看向冬苗,见冬苗微垂着头很是满意:“冬苗这孩子啊,太过老实,所以有些事情只能是我这个做奶奶替她开口了。” 吕默的眼皮跳了跳,对蔡氏所说的“冬苗太过老实”,他是很有点想法的;只不过在董勇的拳头威胁下,他还是把这点想法压下去了。 现在,他只要乖乖的听着就可以了,反正素素已经是吕家妇,就算蔡氏再如何,也管不到吕家庄那边去。 他只要离开了董家,哼,看他如何教训冬苗:真是反了天!他到董家来是给董家面子,没有想到董家老太太是如此的不上路。 “孙婿读过的书多,想来知道我朝的律法吧?”蔡氏的笑容不改,言语间对吕默读过书一事极为赞赏。 吕默当即点头:“那是自然,律法本就是功课之一。” 冬苗却忍不住看了一眼蔡氏,因为越听她越感觉蔡氏不像个乡下的老太太:乡下的老太太会和读书人谈律法?!谈鞋底子还差不多。 自家这个奶奶,不会是个有来历的吧?可是她环顾了一眼四顾,看到屋子里穷的只有一张桌四张长凳,她又把怀疑压了下去。 蔡氏没有注意到冬苗的目光,她紧紧的盯着吕默的眼睛:“我朝律法上明文,上至帝王下至百姓,所有男人皆一妻,是否?” 吕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奶奶,律法之外还有人情。肩挑两房是宗族里承认的,也不是只有吕家庄才如此。” 他没有想到一个乡下老太太,会真的知道律法,且还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因为约定俗成,大家多少年来都是如此做,所以肩挑两房不容于律法之事,就让吕默给抛到了脑后:不止是他,是所有的人在肩挑两房面前,都把律法忘掉了。 可是不管是谁忘掉了,律法都在哪里,不会有任何改变。 蔡氏敲了一下桌子:“律法就是律法,人情岂能相代?说到这里,孙婿读过书想来也知道的——先帝爷十六年时,有一位翰林为其生母求诰命,却被当朝丞相给驳了。” “就连先帝爷知道此事后,也对翰林大为不满,说其德行操守不妥,逐出了翰林。孙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的生父肩挑两房,而他的生母就是后进门的那位妻。” “在我朝律法上,妻子都不可能两位的。齐人之福可以享,但是妻妾名份不能乱。这一点在十九年前也是如此,肩挑两房的知府大人,为自己的第二位妻子求诰封,却直接被贬了官。” “因为,妾不能为妻,这也是我朝律法明文所写。嗯,我想一想,以妾为妻者,是要流放三千里的。” 蔡氏又敲了敲桌子:“孙婿,不知道我所说可有错的地方?人上了年纪总是颠三倒四的,有什么记错了也不稀罕。你是读书人,比我一个乡下老太太知道的多,律法更是比我这个老太太清楚。” 吕默呆愣愣的看蔡氏,手脚冰冷:这个乡下老太太居然有这样的见识——那些话是一个字也不假。 冬苗现在不是怀疑了,仔细的看着蔡氏:虽然只是一身粗布的衣衫,但就是那些补丁都不是胡乱缝上去的——要么颜色相近,要么就如同衣衫上的花色。 那一头白发上只有一只木簪,但是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哪怕是来来回回走了那么长的路,那些头发都没有一根是散乱的。 这份干净整齐,真不像是个乡下人。 原本冬苗的心思不在董家人上面,她才没有注意到这些,现在越看蔡氏越感觉其不简单。 “孙婿,如果你也不清楚,我可以让董华去请你们先生过来解惑。”蔡氏的声音依然温和的很。 吕默心头一跳:“奶奶所言,孙婿在书上都看到过。”他不敢再当蔡氏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乡下蠢妇来欺骗。 “嗯,那我就有一个问题要问孙婿了——你纳的妾,可有给冬苗这个正妻敬过茶?”蔡氏脸上的笑容敛了,一双眼睛冷冷的瞅着吕默。 冬苗听到这里在心里喊了一声:高!自家奶奶的手段,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046章 贤妻 吕默还在想着,如何才能保护素素:董家这是要欺负他的素素啊,做为一个男人,自然不能让人欺负他的女人!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出法子,蔡氏张嘴已经把妻妾的名份给定下了! 他有点呆傻的看着蔡氏,想要为素素分辩两句,可是蔡氏前面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尤其那句请他的先生前来,更是让他不敢胡乱说一句话。 本来,他以为蔡氏至少要问他一句谁为妻谁为妾的,而他也准备好一番说词;他的打算就是,先过了今天这一关再说。 到时候他回了吕家,冬苗也好、董家的人也罢,还不是任由他拿捏?真惹怒了他,不能让冬苗为妾,可他还能休妻的! 只是,现在嘛,再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在董家提什么休妻的。 但,蔡氏的话已经问到了他的脸上,他要怎么办?只要应一声,那素素就成了他的妾,这一辈子都要在冬苗这个村妇面前伏低做小——他只想一想,就心疼的不行不行的。 那么一个姣好的女子,就是冬苗给人家做丫头都不配,岂能让素素伺候冬苗呢?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名份低冬苗一头,他也无法接受。 因为,他不能让素素在冬苗面前吃半点亏。一来是他真心疼素素,二来就是让他感觉自己男人的尊严被冬苗踩到了脚下! 他,才是一家之主。他吕家的事情,他吕默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董家人来指手划脚? 只是他再生气,也不敢表现出来。 蔡氏看着他,一双眼睛越发冷了:“孙婿,你难道是存以妻为妾的心思,还是说想要休妻?!” 冬苗很适时的看向吕默:“你说过的,不休妻。”有如此强势的祖母,她当然要乘乘凉:“二哥,你说,如果我被休了,那可怎么办?” 董华本来就一肚子的气,现在看到冬苗一脸的害怕,当即一掌拍在桌子上跳起来:“吕默,你说,你是不是要休妻?!” 他那副模样,只要吕默点一下头,今儿不断个胳膊腿儿的,是休想离开董家了。 吕默被他吓了一跳,身子都哆嗦了一下:“二哥误会了,误会了。” “华子你真是误会了。”蔡氏瞪了一眼想要开口的董鑫,慢悠悠的开口道:“我们家可是救过孙婿的命啊。救命之恩,怎么说来着——我们家是孙婿的再生父母。” “不止是救了他一命,救了他的前程,还救了他的父母以及他们的兄弟姐妹——如果没有我们,那就没有现在活蹦乱跳的默哥儿了,那吕家就少了顶梁柱,且默哥儿的父母要如何活啊!” “这样的大恩在,孙婿岂会存什么休妻的念头?不然的话,千夫所指都只是小事儿,被他的先生、同窗知道了,再被学府的大人们知道了,嗯,孙婿念书的本事就是天大,从此功名也和他无关了。” 蔡氏说到这里看着吕默笑眯眯的:“孙婿,老婆子的这点见识,没有错吧?” 威胁,*裸的威胁! 吕默不是傻子,他的脑子还不错,一下子就听出老太太话中的威胁:如果他敢休了冬苗,那他就要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 不,看董家老太太的笑容,岂只是忘恩负义就能放过他?非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才会罢休。 他是气的不能再气了,也很想学董华一样拍案而起;但,他不能更不敢。因为当初董家救他的事情,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不是一个人知道,也不是一个村的人知道,而是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根本就不能否认,所以他不能休妻。 绝对不能休妻。 冬苗听的眼睛都有点发直了:“他,不能和我分、分开?”她的心里有点发凉,因为她可不想就这样和吕默绑一辈子的。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哪怕是休弃她都能认了,也不要和吕默生活一辈子。 但是听蔡氏的意思,吕默背了一个恩情在,这一辈子他必须要和她过一辈子,不然就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对吕默不是好事儿,对冬苗来说更不是好事儿! 吕默闻言看一眼冬苗,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问?这个粗鄙不堪的村妇,难道还存了心思要离开他吕家? 转念一想他就丢开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定是冬苗这个村妇听到蔡氏的话高兴坏了,所以才会如此说话。 “孙婿岂是忘恩负义之辈!”此时此地,他吕默能答蔡氏的也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蔡氏却看向冬苗,眼底闪过了一丝疼痛:她听出了冬苗话中的意思——冬苗才嫁过去三天,却已经生出了离意来,那是受过多大的委屈,才能让她这个老实巴交的孙女如此?! 可是生为女儿身,就是一辈子的苦命啊,要不会有人感叹:百年悲喜随他人呢;嫁出去的女儿,不要说是悲喜了,就是性命都是人家的。 她倒真想咬一下牙,如了冬苗的心。可是理智告诉她,如果她真那么做,就真就是害了冬苗。 因为再嫁的妇人,可实在是让人瞧不起,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好人家:二嫁的身份,哪里会有好人能看上? 要不说女怕嫁错郎呢,因为一错就是错一辈子啊。她这个祖母,能为孙女做的,就是让其在吕家能过得顺心一点儿。 蔡氏满脸疼惜的抚了抚冬苗的头发:“你是我们董家的心头肉,更是奶奶的心头肉。有奶奶在一天,有董家在一天,这天下间谁也不能给你半分气受。” 冬苗着急了,她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答案! 吕默却在此时起身,双手抱拳拱起,深深弯腰施了一礼:“冬苗,贤妻,今天之事默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请贤妻为默做个选择了。” “默深知肩挑两房对不起你,也不合于律法,但是父母之命,唉,孝道在上,默岂能让父母忧心,又岂能让伯父、伯母老来无依呢?!那实在是大不孝。” “可是顺了父母的心,却委屈了贤妻你。如今祖母伤心,更是让默惶恐。贤妻,你说这事儿要如何了结,默全听贤妻的。” 他倒底是读过书的人,其它的先不说,至少读出了几分的狡诈来,所以被他急中生智想出了主意:你董家的人要为冬苗做主,也要看看冬苗的意思是不是? 而冬苗你要好好的想一想了,你只是回娘家半日,今天晚上就要回吕家和我过日子,做事太过了以后你的日子:哼哼! 047章 妻贤夫祸少 吕默心中有了主意也就轻松下来,看着冬苗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里却没有求恳,有的只是威胁,*裸的、不假以掩饰的威胁。 他知道冬苗能看懂他眼中的东西,也很清楚回去吕家要面对什么;且,他是冬苗的夫君,冬苗这一辈子的好坏,全在他一念之间啊。 冬苗还是有点脑子的女人,所以他相信冬苗会好好的权衡,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过以防万一——今天他被董家的意外给打击的不轻,所以此时他加倍的小心起来,不想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因此他看着冬苗的眼睛: “贤妻,日子终究是我们两人过,默不想以后我们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快。”他点一点冬苗,免的冬苗万一真会错了他的意。 冬苗还真没有想到吕默会把事情推到她身上。 蔡氏的厉害让她叹为观止,正在默默的学习中,也安心的听蔡氏的话,做一个被长辈疼爱呵护的小辈儿。 却不想吕默厚颜无耻的对她叫出了“贤妻”来:吕默的意思,她懂。 贤妻嘛,为了这个名声,她冬苗当然要做出一个大度贤惠的样子来,至于什么叫做贤惠,嘿,很简单啊,那就是不要让身为男人的吕默为难! 冬苗如果顺着蔡氏的话说了,那她就不是贤妻,回去吕家后吕家人或是吕默对她如何,也不会有人为她报不平了:因为冬苗实在是不贤惠,居然依仗娘家人撑腰打了吕默的脸。 所以冬苗只要想在吕家过好日子,那她就只能乖乖的顺了吕默的意,请蔡氏收回刚刚的那些话,让素素依然占着一个妻的名份在吕家耀武扬威。 且,冬苗只要开了口就是打了蔡氏的脸,还是在吕默的面前,让一心为她着想、为她打算的奶奶丢脸受辱:以后,娘家还有人会为冬苗出头吗? 你倒是为冬苗着想,可是人家冬苗不领情啊!这真是一招绝户计,从此之后冬苗只能任由吕默以及吕家人拿捏了。 如果冬苗不要名声了,吕默自然是受了辱,但是冬苗也不占理了,回去后吕默有的是法子能收拾冬苗。 所以,冬苗没有选择,只能扫了蔡氏的脸面顺了吕默的意:除非,冬苗存心不和吕默过了——这个可能吗?! 不可能!吕默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个念头,因为贞节两个字在,冬苗只要进了吕家的门,她就只能是吕家的鬼。 冬苗看到了吕默眼中的得意。 蔡氏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想要开口,冬苗便向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奶奶,日子总是孙女的日子。” 有长辈呵护很好,可是冬苗不是孩子了,她的日子还是要依靠她自己的;何况,蔡氏一把年纪了,也应该是冬苗好好的孝敬蔡氏,哪里能让蔡氏为冬苗整日的牵肠挂肚。 听到冬苗的话,吕默的眼中就有了笑意。 他得意的看一眼蔡氏,又看了一眼董华:你们这些人再凶又如何?你们倒是想要为冬苗出头,但也要看冬苗要不要你们这么做!对于冬苗来说,他这个夫君才是冬苗的天,是冬苗一辈子的依靠。 冬苗只要不是傻的,就不敢得罪死了他这个夫君。 蔡氏看着冬苗轻轻一叹,伸出手轻轻的拍拍冬苗的肩膀:她要的只是吕默有吕家人对冬苗好一些,而不是让冬苗和吕默翻脸成仇。 因此,原本她就是要让冬苗做好人,而她就做那个恶人——吕默恨她这个老太婆没有什么,但是恨上冬苗就不好了。 只是冬苗开口的有点早,吕默根本还没有得到教训,怕他得了冬苗解围,也不会对冬苗感恩的。 董华却瞪着冬苗:“你,少说话!有哥一天,就有你一口饭吃。咱们做人不亏心就成,平白受气受罪的事情,不能认了!”他心疼妹妹,越是心疼妹妹也就越气妹妹的不争气。 今天不能让吕默赔罪,那冬苗以后在吕家会更加的艰难。因此,他不介意做个恶人,就是暴打吕默一顿让吕默恨他一辈子呢,只要吕默以后对妹妹能好一点儿,那就值! 冬苗见两位亲人虽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却并没有生她的气,却还是一心为她考虑,心中更是一暖:“哥,妹妹不能总让你护在身后的;以后,妹妹也要助哥哥一臂之力才是。” 她说到这里看向吕默:“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呢?这种大事当然要全听你一家之主的意思。” “你要让那个素素占着妻名那就占着妻名,想要让她为妾,那就让她给我敬茶。我,都没有意见,妻以夫为天嘛,全听你的吩咐。” 冬苗的话说的可谓柔软,但是这些话却不是吕默要的,且还让吕默听的极为不顺耳:他认为冬苗的话中有刺。 “不过依着妇道而言,夫婿有垂问岂能不答呢?承你唤一句贤妻,我更要说一说我的意思,才能全了你一家之主的威信,以及我的贤名。”冬苗话锋一转,看着吕默眼中流露出了讥讽: “俗语说妻贤夫祸少,我如今是吕家妇岂能见你行错踏错而不进言?两头大虽是约定俗成,但你是读书人啊,事关你的前程,我不能看你误入险地不相劝——素素还是为妾对你最好。” “那只是自夫妻间的情义出发,抛开这一层还有律法在。听奶奶的话真让我后背生出了冷汗来,你可是金娇玉贵的读书人,岂能以身试法?!” “我不能看你触犯律法,更不能看你让吕氏一族蒙羞,所以我只能说素素必为妾——不如此,我配不上你的一声贤妻啊。” 冬苗看着吕默的眼睛:“当然了,最终要如何做主,还是要你这个一家之主拿主意。我,全无意见。” 吕默也不过是童生罢了,真比起读过的书:不说那些闲杂书,只论学识,吕默就是十个加一起,也没有冬苗的多啊! 当姐那十几年的书白读了啊——姐那也是过五关斩六将,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考试英才。 冬苗说完后不屑的撇了一下嘴唇,和姐斗?!再去读个十年八年书吧。 蔡氏没有想到孙女居然开了窍,虽然这番表现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但是看到孙女有这样的表现她当然是喜出望外的:“妻贤夫祸少,就是这个道理,冬苗你懂这个道理,奶奶就放心了。” 她夸自己孙女没有半点脸红,夸的理直气壮:“孙婿,那碗妾侍敬的茶,听你们的话还没有敬吧?” 048章 捣乱还成 吕默豁出脸皮不要了,耍了一次无赖,想让冬苗为他挡了蔡氏的逼问;却没有想到,最终转了一圈,蔡氏的话还是丢到了他的脸上。 他瞪着冬苗,真想、真想一脚把人踹出去:贤惠,这能叫贤惠吗?看着自己的夫君被娘家人所辱,无动于衷不算,还要自己再加上一脚。 冬苗见他一双眼睛都有点发红了,知道他如今已经气的不行不行的:“奶奶在问你话呢。”她才不会怕吕默翻脸呢。 何况有董华在这里,再给吕默十八个胆子,吕默也不会翻脸的。 吕默咬着牙,目光在董华的身上转了转:“冬苗,奶奶的话是在问我们两个;你,还不答奶奶的话?”他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硬把事情推到冬苗的身上。 就算真的无可奈何在董家承认了素素是妾,回到吕家后,他也不能在素素那里落个坏人;坏人,自然是董家,其中最最可恶的人当然非冬苗莫属。 因为接下来他还要到县城最好的一家书院读书,束修加上吃穿嚼用可是一大笔银子;没有素素和其母的支持,他是不可能成行的。 所以他不能有负于素素。当然了,眼前亏也是不能吃的——为素素他也挣扎过了,但让他为素素挨一顿皮肉之苦,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很怕疼的。 冬苗微微一笑:“你是一家之主嘛。”她不在意什么名份,更不在乎素素那个人如何;但,她也不会主动为吕默背下黑锅来。 蔡氏却不再追问了,看向董勇吩咐道:“让你媳妇快点把饭菜弄上来,再让丰儿去请安先生过来陪孙婿——他们都是读书人,有话可以说。” “安先生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今儿刚好回来看望他的太姥。我想着孙婿陪冬苗回门,总不能由我们这些睁眼瞎相陪,还是请个读书人才能让孙婿尽兴。” 吕默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了。 刚刚蔡氏还在咄咄逼人,怎么眨个眼的功夫,蔡氏就放过了他呢?他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对着蔡氏欠了欠身子:“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客气?” 他现在可没有了刚刚的傲气,对蔡氏说话真是在心里过了三遍,才敢吐出嘴巴来。 冬苗看的翻了一个白眼:这人就是贱骨头嘛,好好待他的时候他鼻子都要长到额头上了,反而给了他一个大没脸,他倒是想起了自己的晚辈身份。 要不说嘛,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你就不能给他个好脸子,要时常打着、骂着,他好像才能通体舒服,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是一个人样。 蔡氏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你是读书人嘛,金贵人儿,应该请个身份相当的人来陪你才是。” 她说完看向董鑫:“你还坐着?还不快去镇上请孙婿的先生来?一来正好谢一谢赵先生对孙婿的尽心尽力,二来也正好请教赵先生关点妻与妾的问题。” 董鑫闻言站都站了起来,可是看一眼吕默脚下却迟疑起来:“母亲——”倒底是一家人,冬苗如今也是吕家妇了,真折了吕默的脸面,以后吕董两家就不是亲家是仇家了。 而吕默可是读书人,听人说着很有几分天份,秀才是妥妥的;真到时候吕默发达了,那董家今天所为,就太得不偿失了。 他不太愿意去请赵先生。 他都不同意蔡氏对吕默夹枪带棒的。只不过他是儿子,向来又对蔡氏恭敬,所以才不敢把心中的不同意说出来。 蔡氏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看他——董鑫便把未吐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欠了欠身子:“我这就去,母亲。到隔壁家借他的驴车,一来一回很快的,不会耽搁事儿。” 他是真的怕蔡氏,因此本是劝诫的话,最终最变成了乖乖领命。这次他说完是拔腿就走,因为他知道,蔡氏是真生气了。 他早在七八岁时就跟在蔡氏身边,深知蔡氏的性子,此时违拗她的话:嗯,他可不敢。 吕默没有想到自家老丈人连半句话都没有劝,就要去请他的启蒙先生;他也明白过来,蔡氏根本就不是要放过他,反而是来真的了。 这次不是说一说,而是真的要去请人。 “岳父大人,先生不要去请了。”他上前拉住了董鑫,回头看向蔡氏:“奶奶,这么晚了打扰先生我心中不安啊。” 蔡氏淡淡的道:“没有什么的。那赵先生应该会给我三分脸面,孙婿你放心就是。就是你以后去县里求学,也要赵先生给你写几句话的吧?今儿正好让他在咱家写下了,省的你再去跑一趟。” 又是威胁! 吕默这次却连牙也咬不动了,因为蔡氏的话正中他的软肋:真让赵先生听说今天的事情,那他的评语会是什么,真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的。 赵先生虽然只有个秀才功名,但是此人方正之名附近几个县的读书人都是深知的。因此,只要被他评一句品行不端,吕默就是个读书的天才,这一辈子也同功名无缘了。 蔡氏看着吕默的眼:“我们董家是无银钱,在孙婿读书一事上不能帮上什么忙。” 冬苗想到素素的身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支着手肘托着下巴:“不过我们董家的名声不错,也和名声不错的人素有来往。在名声一事上嘛,嗯,成也成、败也成。” 吕默盯着冬苗:“你——!”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很小,也没有敢带出几分的怒气来,倒带着三分的乞怜。 冬苗拍了几下手:“你是读书人,不会听不出我是在威胁你吧?帮不了忙,还捣不了乱嘛!” “绕来绕去的你不累我也累了。你也气的不轻了,想来你心中也有计较,无非就是两条路嘛。一就是素素为妾,二就是,嗯,咱们和离吧。” 她改了主意,为什么一定要在吕家混下去呢,董家很不错啊。 就算父母不太好,就算兄长和嫂子也不太好,但还有一个二哥和一个祖母啊;为了他们,冬苗也认为自己应该好好的努力赚钱——让所有疼爱她的人过上好日子! 所以,她不想回吕家了,如果能和吕默一刀两断那真就是太合自己的心意了。 吕默没有想到冬苗能说出和离的话来,一时间有点发呆,盯着冬苗的脸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蔡氏一掌拍在冬苗的头上:“冬苗,你乱说什么呢!就算是受了委屈心中有气,也不能胡乱说话。”她是一心为冬苗好,但是她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自然而然的认定女人就应该从一而终。 所以,她为冬苗的好,绝不是想让冬苗离开吕默:那在她看来,那是在害冬苗。 049章 有一事不明 蔡氏训了几句冬苗,抬头看向吕默:“唉,冬苗这孩子是实心眼儿,孙婿的话怕是让她生误会了——这孩子啊,心眼太好了,不想你为难,所以才说出什么和离的话来。” “她,可是一心一意的为你好啊。哪怕是受了委屈,你听听她的话,可有半句在怨你?孙婿,你可不能对不起我们家的冬苗。” 她说的情真意切,看着吕默的双眼里全是希望。 吕默很想很想大骂一句“你放屁”,可是他看一眼冬苗清澈的眼睛,心下莫名的一慌:他有种感觉,冬苗不像是在说气话。 可是冬苗为什么要离开他,又凭什么离开他?离开他之后,冬苗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不要说是再嫁之身,就是黄花大姑娘,冬苗都不可能再找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无论他对自己说什么,冬苗的一双眼睛都告诉他,她是真的对他没有半点的留恋。 吕默心中生出三分的慌乱来,倒不是不舍得冬苗;如果有可能,能把冬苗丢的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才真的好呢。 他不能和冬苗和离,也不能休弃冬苗,因为他欠董家一条性命。是的,董家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他真因为素素——就算是因为其它的,把刚入门的冬苗给休掉,他的名声也坏了。 他必须要有一个好名声,因为他还要考秀才、中举人的。 “奶奶放心,孙婿一定会好好的待冬苗。冬苗,实在是个贤惠的,能娶到冬苗,”他说到这里不得不咬一咬牙,因为说谎话实在让他心里泛堵:“是孙婿之幸。”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给自己一记耳光;自他懂事到现在,他还没有说过如此憋屈、又如此无耻的话:冬苗贤惠?!他吕默之幸?!呀——呸! 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必须把冬苗带回去,且还不能让董家的人去请他的先生:“素素虽然是大伯娘那边的儿媳妇,但同时也是我的人。” “在律法上来说——”他不得不再次咬牙:“她的确是个妾侍。”委屈了素素啊,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辱他记下了。 “啊,真这么巧。”安秀才一掌拍在吕默的肩膀上:“真是你啊,我刚刚还在想,应该不会这么巧的。” 吕默看着安秀才一脸的呆滞:他承认了什么,他在董家受了什么委屈,只要无人知晓,那这份屈辱他还真能咬牙吞下去。 但如果被人看到了,那真就不同了。 董华已经站起来迎上去,请安秀才坐到左首:“原来先生和我们家的新女婿是旧识?” 安秀才拉着吕默一起坐下,笑吟吟的向冬苗点了一下头示意:“当然是旧识。我们同在赵先生那里启蒙,只不过我在赵先生那里读最后一年了,所以去的时候不是很多。” 吕默的脑子都有点发木了:“你们为什么称、称他为先生?”就算安秀才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但是他和安秀才依然算得上是同窗。 先生两个字,可是敬称。 董华瞪吕默一眼:“安先生要在村子里教孩子们识字,自然是先生了。” 吕默没有想到安秀才要开蒙学——他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了,想到安秀才要为顽童耽搁学业,他心中就有点暗喜;但是听着董家人口口声声称其为先生,他又感觉刺耳的很。 不过,还是欢喜更多。都说安秀才读书极好,就连赵先生也夸其为第一,稳稳的压了他吕默一头;但是再好的天赋也要努力才成,只要分心旁顾,安秀才还能保得住他的第一?! “安兄,让小弟佩服。”吕默假意的表示了一下敬意,然后便坐下吃了几口茶。 安秀才来的正好,可以说是解了他的围。不然的话,董家的人不依不饶,他就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接招了。 现在有外人在场,相信董家人不会再咄咄逼人了。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开始琢磨着和安秀才聊点什么:同董家真没有什么好说的,倒不如和安秀才亲近一番。 安秀才是真有才学,且他的交友极广,以后说不定就能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自己。想到此处,吕默的脸上带出了笑意来。 “孙婿,你终于明了事理,我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了。不过,敬茶可不是小事儿,不是关起门来让那个妾侍给冬苗一杯茶就可以的。这观礼的人,不知道孙婿要请谁啊?”蔡氏却没有想过要放过吕默。 她人老成精,在吕默的反应中当然猜出他在想什么,又怎么可能如了吕默的意?吕默越想蒙混过去,她就越要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不可。 至于安秀才是外人——这个外人就是她打发人请来的,原本就是存心让其做个见证,免得到时候吕家人再反悔或是耍赖。 妻妾名份的事情,今天必须有个结论,且还要是板上钉钉的结论。 吕默听的脸色发黑,抬头怒视着蔡氏,真恨不得抬手堵上蔡氏的嘴巴:非要如此的相逼吗?非要让他的脸面再也没有地方放吗?!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安秀才走后再说,最好是等他带着冬苗回到吕家后再说——那个时候,还不是他怎么说董家人只能怎么听了!现在,蔡氏就是在扒他的脸皮啊。 安秀才眨了一下眼睛:“吕学弟,敬茶?难道是在说你今日新迎的新妇吗?哦,如此说来我倒是没有疑惑了。” 吕默闻言收回盯着蔡氏的目光,决心不理会蔡氏专心的和安秀才说话,晾一晾蔡氏让其明白自己的份量:免的她太把自己当作一盘菜。 “安兄有什么疑惑?”他说完话欠了欠身子:“今日在家中倒是让安兄笑话了,唉,都是小弟我治家无方,见笑见笑。” 安秀才摇了摇头:“哪里就谈得上治家无方了,吕学弟你也是新人嘛。倒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疑惑,今天几位同窗都心中存疑,想要明天回去后请教先生的。” “这是嫂夫人,对吧?今日吕学弟又以妻礼迎娶了一位嫂夫人,嗯,这与律法不和啊。我们几个同窗都深知吕学弟是位正人君子,不会做以妾为妻之事。” “正是因此,我们几个才大大的疑惑,不知道吕学弟今天是代兄娶妻,还是自己在纳妾?我因答应了董家奶奶,才离开吕学弟家回来,不想又遇到吕学弟了;不知道学弟可否为愚兄解惑?!” 050章 果然与果真 同样的话,出自于蔡氏之口,吕默更多的是愤怒,只有三分的忌惮;因为,他深知董家不想和他真翻脸,除非他太过份。 因为冬苗是他的妻子,蔡氏也好、董家的其它人也罢,就算看在冬苗的面子上,也不会真对他下黑手。 但是安秀才的话却让他吓的一大跳,没有愤怒,甚至连怨恨也没有来得及生出,他心中霎间涌出来的全是惧意。 因为安秀才和他的那些同窗不是董家人,对他吕默不会有什么投鼠忌器的心思,更不会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同窗,说的好听些是朋友,但是说得难听些那就是对手。 而且同在一个先生手下求学,就有着明着暗着的利益冲突,所以表面上他们是和和气气的,但私底下很有几个人对他吕默不满呢。 如果真如安秀才所言,到时候对他有恨意的同窗真的对赵先生请教了一番:为什么他吕默能娶两个妻子——那他吕默就不止是不能读书了,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学道衙门给请去治罪。 从此以后,他吕默就只能做一个泥腿子。 安秀才一脸真诚的看着吕默,眼中全是关心与不解:“吕学弟,你是什么样的人,先生知道愚兄也是知道的。绝不会做出停妻再娶或是以妾为妻之事,否则以学弟的聪明,又如何会请我们这些人来吃喜酒呢?” “这不是分明要授把柄予人吗?!学弟的人品不会做出那等违法、违背道德品行之事,学弟的聪惠也不会做出那等愚蠢之事。因此,愚兄才极为不解,今天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吕默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连坐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惊惶失措的道:“安兄,李兄他们几位,已经、已经……” 他想到几位同窗已经回去请教赵先生,他就恨不得把素素及其母亲杀掉! 如果不是其母不让素素为妾,他哪里会想到什么两头大的主意?那他的母亲也不会按他的意思去行事,弄出今天的祸事来。 现在素素就是天仙下凡,也不能让吕默的心软上一分。在他的眼中,有可能毁掉他光明前程的人与事,都是他不可共天的、必须分出生死的仇敌! 安秀才拉着吕默坐下,还拿出一块手帕来给吕默:“学弟坐,坐。今日的天气的确有点热,学弟又穿着新人的礼服,更是热坏了吧?” 冬苗眼睁睁睁看着安秀才说瞎话儿——她见其说的那么真诚,都忍不住看向了屋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错了季节。 外面夕阳还有一缕光,但绝没有半点的温暖之意了。 如今虽然不是冬天,但也不是盛夏的季节;夏末秋初的时节,真的不会让人再热出一身一身的汗水来:这个世界的四季真的很分明。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小风吹的身上都有点凉意:如果是中午的话还会热,但是现在出去都应该加一件衣服了。 她收回了目光,才发现蔡氏等人也刚刚在瞅外面,显然也是差点就相信安秀才的话。 吕默却没有半点怀疑,心怀感激的接过安秀才的手帕来:“的确是有点热,秋老虎嘛。”他很感谢安秀才给他找的台阶。 哪怕很快就要进入秋收的时节了,他依然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认同了天气太热的说法。 安秀才拍了一下吕默的手:“有几位学弟吃了不少酒,愚兄怕他们回去被风一吹再着凉,所以劝了他们在学弟家住上一宿。” “所以他们要请教赵先生,就要等到明天了。是愚兄我见到学弟了,一时忍不住才问了出来,学弟莫怪啊。我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又把吕学弟当作自家兄弟,才会……” 吕默闻言心中更是大为感激,完全把今天安秀才言语间对素素母女的侮辱给忘掉了:就算是有所侮辱,他相信他的安兄也是无意的,绝对是无意的。 谁让素素的母亲那么不检点呢,当众丢了他的脸,且还让他的同窗们都看到了——现在,他所有的愤怒与恼恨,全在素素母女身上了。 因为不是素素母女,他不会有眼前的危机! 之前蔡氏所说,在他看来那是威胁不是危机,安秀才现在所说才是危机,威胁到他安身立命的危机。 “安兄你见外了,今天事情真是谢谢安兄了。”吕默看着安秀才的眼睛,脑中只是一转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素素和其母的身上:“说起来,今天的事情真是让安兄和诸位同窗见笑了。” “我身受董家的大恩,后父母见你弟妹贤惠的紧,便为我做主求了亲。只是娶亲之日正好逢先生考核,所以才没有请大家来吃喜酒。正巧因为伯母家无子,但又不想过继,便想让兄弟纳个妾,以便能延续香火。” 他这次一开口就决定了素素的名份:妾侍。没有半分的不甘,也没有半分的勉强,在他看来此时他还能给素素一个名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不是此时把素素赶出吕家,对他吕默的名声有碍,他连妾侍的名份都不想给她。 “今天那个妇人你也见到了……”吕默痛心疾首,完全不再把素素之母万氏认作岳母大人——一个险些害得他要做一辈子泥腿子的妇人,岂能是他的长辈?! 如果不是看在素素母女手上有些银钱,可以资助他去县城求学,他哪里还能容得下这对母女:嗯,所谓的名声有碍,只是个借口;他真实的意图就是不舍得那笔已经到了他手中的银钱。 “那个万氏的行为,安兄你也见到了。不瞒安兄说,万氏有些疯颠之症,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而他们家中的人得了一个什么高僧的指点,说是冲喜可以让其病除根。” “所以虽是纳妾,却用了迎亲的仪式。这也是那个所谓高僧的主意,小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家中父母、伯父伯母却都信了,非说是做一个好事儿要为我积德。” 他叹口气:“唉,小弟虽然不信鬼神,但孝道在上,小弟也是、也是……”他摇摇头叹口气,看向董鑫和董勇:“真幸亏岳父大人通情达理,同意了迎亲的事情,不然我那母亲现还在绝食中呢。” 这一番鬼话听的冬苗目瞪口呆。 安秀才却是一个恍然的表情:“哦,原来如此。果然是纳妾啊,我就说嘛。” “果真就是纳妾,肯定是纳妾啊。不是小弟我贪恋女色,实在是家中长辈们所命,小弟惭愧惭愧啊。”吕默接安秀的话接的斩钉截铁。 051章 姑嫂情 冬苗看看安秀才,再看看吕默,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她想要借这个机会和离,怕是不成了。 不过想一想也是,刚刚成亲三天她就要和离,必须有个站得住脚的借口才成;不然,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吕默,人渣也是吕默,背上骂名的人却会是她冬苗了。 唉,算了,再找机会吧,反正她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蔡氏笑着抚掌:“原来如此啊。我就说嘛,怎么让孙婿再娶一房妻子的事情,我这个老太婆居然会不知道呢?原来是纳妾啊,嗯,虽然孙婿才成亲就纳妾也是……” “不过孝心可嘉,老太婆能体谅的。只是以后孙婿可不能再让冬苗受委屈了,唉,这孩子就是老实,太过老实了,有什么事情只会替人考虑。” 经安秀才的一个果然,到吕默的一个果真,再加上蔡氏的一个原来如此——远在吕家庄的素素,便由妻成妾,且再也无法更改。 吕默绝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冒半点的险。 董鑫和董勇虽然不赞同蔡氏的做法,但是现在的结果真是出乎他们预料的好!吕默没有翻脸,且冬苗还是吕默唯一的妻,以后吕默发达了——那他们董家岂不是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所以董勇是一迭连声的叫人上菜,更为殷勤的让吕默吃菜喝酒;再加上安秀才时不时的几句妙语,小小的一桌席居然也能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后,蔡氏就拉着冬苗离席了。本来她让冬苗坐下就为了给吕默脸子看,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不能再让冬苗和安秀才同席而坐。 吕默对蔡氏的知情识趣极为满意,自觉在安秀才面前很是有脸,因此那酒也就越吃越高兴。 蔡氏拉了冬苗进屋,仔细的看着冬苗的眼睛:“你,是真想和他和离吧?”人老成精啊,只是一句话,她也能知道冬苗的心思。 “奶奶知道,吕默此人的品性……”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绝非良配。可是,这是我们女人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唉——” “他倒底是个读书人,总要脸面和名声的,所以也不是不可救药。以后,你要多用些心思在他身上,男人,是调教出来的。” 她拍了一下冬苗的手,见冬苗不作声又是一声长叹:“以后,你会清楚的。现在你只要记住奶奶的话就好了。不要和他赌气,对你没有好处。” 她说完转身打开炕上的小柜子,拿出一个小布包来:“看他那个样子,你在吕家是要靠自己的。女人家要靠自己,难啊。唉,拿上这点钱防身吧。” “你啊,要记住,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只要不是你需要银钱,就不要让吕家人、包括吕默知道你身上有钱。这是你的私房、你的体己。” 她说着话把钱硬塞进了冬苗的手里:“和奶奶还客气?给你的就拿着,只是不要让你父母知道就成。” “还有,不管你想不想拢住他的心,至少你要管住钱。回去之后什么闲气都不要生,记住要多攒点钱,有了钱就算是天塌下来,你心里也会有点底,不会有走投无路的想法。” 蔡氏说到这里,爱怜的抚摸着冬苗的头发:“你嫁人了,以后、以后奶奶就是要疼你也不像从前那么方便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她话中的不舍冬苗听的出来,因此眼中一红便顺势依进了她的怀中;祖孙都没有再开口,因为她们知道她们相依的时间不多了。 冬苗是吕家妇,她总是要走的,而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蔡氏把那个小布包塞进了冬苗的怀中,硬是不让冬苗拿出来;用她老人家的话来说,她能帮上冬苗的也只有这一点点的铜板了。 她还有点伤感,认为如果不是她不中用,哪怕多一点本事儿能多攒下点钱,也不至于让冬苗受吕家的气。 冬苗正要安慰蔡氏几句,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妹子回来了,嫂子可是连个正脸也没有见到呢。”门帘挑起,冬苗的大嫂杨氏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眼睛就在冬苗身上转了转,然后又在屋里扫了一圈,才坐到了炕上去拉冬苗的手:“让嫂子看看,可有瘦了?” 杨氏话中透着亲热,只是那份亲热过于的热烈,让人生出几分的不自在来:太过了,过的那份虚假就是冬苗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不由分说把冬苗拉到近前,然后上上下下的又是捏又是拍的,尤其是冬苗的胸前与袖中:这两个地方都是有暗袋缝着的。 小一不屑的叫道:“这人要做什么?!”有它在,蔡氏给冬苗的小布包自然不会让杨氏找到。 不过小一也不是个善荐,按它的性子无事还想要找事呢,更何况是杨氏自己送上门来?但它深知冬苗的脾性,知道如果不是杨氏先做了初一,冬苗绝不会让它先做十五的。 所以它念头一转,三个大钱就出现在了冬苗左袖袋里。 杨氏急急的赶进来,就是猜到蔡氏会偷偷给冬苗钱啊或是东西——在她看来冬苗现在可不是董家人了,那董家的东西或是钱财岂能平白便宜冬苗?! 只是她搜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心里有点不相信,抬头看一眼蔡氏板起来的脸,连忙给冬苗整理衣裙:“唉,你看看吕家这些人,真不是个东西……” 话说到这里,她的手已经又扫过了冬苗胸前的暗袋和左袖的暗袋,手在冬苗右袖子扫过时,一下子就顿住了:“咦?” 她咽下去了要说的话,手极快的摸出了冬苗袖袋里的三个大钱:“妹子,你看你,就是知冷知热知道疼你的小侄儿——回门的日子,还不忘带着大钱给你小侄儿,放心吧,嫂子会买上几个鸡蛋给你侄儿补一补的。” “嫂子知你的情,就不和你客气了。你在家里的这几年,嫂子也真没有白疼你。”杨氏说着话,麻利的把钱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蔡氏的眉头挑了起来:“勇子媳妇!” “奶奶,”杨氏虽然有点怕蔡氏,但是到了她手中的钱她是不会拿出来的,何况现在她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她相信此时的蔡氏不会真的和她计较:“是冬苗的心意嘛,姑嫂两个也不用那么客气不是?” 她是有恃无恐。 如果不是挺着肚子,她当然不敢如此;但是现在嘛,她真的没有什么不敢的。 052章 私会 杨氏所为,冬苗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首先,她不知道自己衣袖中何时有了三枚大钱,其次她也没有料到杨氏的脸皮会如此厚:真在她身上搜了两遍,而且还真的把她身上的钱据为己有。 蔡氏看了一眼冬苗,不知道是冬苗把小布包藏的好,还是杨氏故意放过了那个小布包,而只取了三枚大钱。 三枚大钱不多,但是在村里买上几个鸡蛋或是弄些面粉之类的还是可行的。 她因为偷偷给冬苗钱,所以在杨氏面前多少有点心虚,见杨氏只取了三个大钱,她就琢磨着要不就这样吧,免的真把杨氏激的把小布包给搜出来。 虽然她能做主把钱给冬苗,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真的不想因为冬苗而让家里的人对她生怨;何况,她倒底要指着家里的人给她养老送终。 所以她只喝了一声杨氏,便拍了拍冬苗的手:“行了,冬苗做姑的想着自家的侄儿,你这个做嫂子也不能薄待了冬苗不是?还不去给冬苗下碗面,记得卧上两个鸡蛋啊。” 对于嫁出去的冬苗,她能疼的也只有在冬苗回来时给冬苗弄口吃的了:尽她所有给冬苗弄好吃的,也不过是一碗面外加两个鸡蛋罢了。 杨氏闻言有些不快:“面都没有了。”有面有鸡蛋她还要给她家勇子和孩子吃呢,凭什么要填给出了门的小姑子? 小一在冬苗的脑中轻蔑的道:“真是一个刻薄的。”它说完却再没有声息。 冬苗听到小一开口,真怕小一会对杨氏做出什么事情来;见杨氏身上的衣衫很整齐,也就放下了心来;她叮嘱了几句小一:杨氏不是万氏,再说不过就是三个大钱。 对杨氏的所为冬苗自然有点生气,但为了三个大钱,还不至于同杨氏翻脸:她刚到这个世界不过一天,上一世的她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是万儿八千的钱财那还是经常见的。 所以同杨氏这种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一整吊大钱的人相比,冬苗还真的有着宽广的胸怀;她生气,也只是生气杨氏巧取豪夺的心思,而不是三个大钱。 “我不饿。”三个大钱不放在眼中,冬苗更不会因为一碗面条让蔡氏和杨氏对峙起来:“嫂子去忙吧,等嫂子生了小侄儿,我再来看嫂子。” 无非一个陌生人罢了,知道杨氏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冬苗不会现在就和杨氏撕破了脸皮。 杨氏钱到手了,正好借着冬苗的话离开:不用给冬苗下面条和弄鸡蛋多好!她一面嘴里说着亲热的话,一面扶着腰用她现在最快的速度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冬苗和蔡氏又说起家常来,尤其是对地里庄稼的病虫害,冬苗重复了好几次提醒蔡氏:如董家这样的家境,地里的那些庄稼就是命根子啊。 其它人也就算了,冬苗可不能眼看着蔡氏落难而不管。 蔡氏看了几次堂屋,吕默吃酒吃的高兴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倒底是新女婿,再加上刚刚给过吕默没脸,现在她也不好开口让吕默走人。 可是又担心太晚了冬苗回去路上不好走,她便想让杨氏准备饭;把饭送到桌子上,吕默就不能再喝酒了吧? 冬苗就和蔡氏一起出来,蔡氏让杨氏收拾饭,杨氏却说柴禾不够了;她挺着一个大肚子不方便,那意思自然是让蔡氏或是冬苗去抱柴禾。 天都黑透了,村里为防火柴禾都在村边上,冬苗自然不能让蔡氏去取,便应了杨氏一句自去取柴;至于冬苗的娘陈氏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冬苗倒底不是本主儿,在村子里绕了两圈,才把本主儿有关村中的道路的记忆全想起来;找到柴禾堆时,她的头上都有了一层微汗。 “嫂夫人?”柴堆旁闪出的安秀才有些惊讶的看着冬苗:“这么晚了,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冷不防跳出个人来,把冬苗也吓了一跳:“我来抱点柴回去。安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惊吓让她和安秀才问出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 安秀才在吕家助了她一次,在董家又助了她一次;但她并没有对安秀才生出什么好感来,因为本主儿和安秀才并不熟悉,可以说没有什么交情——无事献殷勤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天黑嫂夫人多留意脚下。”安秀才向冬苗施了一礼,后退几步后就要离开。 此时的他和那个面对吕默的人,除了长相外没有半点相似:很守礼,也很无害。 冬苗看安秀才要离开,她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我只是一个贫家女,如今是一个贫家妇,哪里值得安先生两次相助?” 她就是这个性子,只要能张嘴问个清楚的,她就不能压在肚子里猜来猜去。 安秀才闻言看向冬苗,一双眼睛在晚上居然也亮闪闪的:“嗯,为了嫂夫人身上那股子的不屈吧?不是嫂夫人,某还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呢,正是嫂夫人今天的所为,才让某一下子有了主意。” “不过是几句话说不上相助,权当作是某对嫂夫人的谢意吧。”他说完再次一礼——除了刚刚相遇时的一眼,他没有再抬眼看冬苗。 还真是一个守礼到有点迂腐的秀才,只是他的解释并没有让冬苗释疑,反而让冬苗生出更大的戒心来:此人就不能找个像样的借口骗人? “哟,妹子在啊,可把我吓的!安先生也在啊,我说怎么抱个柴抱这么久啊。”杨氏走了过来,吃吃笑着对安秀才欠了欠身子:“先生可醒酒了?” 安秀才的眉毛皱了皱:“有劳嫂子挂心。”他说完又对冬苗施了一礼,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 杨氏目送安秀才离开才转身看向冬苗:“奶奶肯定会给你钱的,到时候记得把钱给我。”她说的理直气壮。 冬苗懒的理她,抱起柴来就走。 杨氏一手扶着腰一手甩起袖子去拍冬苗:“妹子,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不给我钱,就不要怪嫂子我的嘴巴快了——你那个读书的相公,不知道能不能容得下不守妇道的人。” 冬苗一下子站住了:“你说什么?!” 她不知道安秀才为什么会出现在村边,但是她和安秀才是清清白白的,刚刚也没有任何出格的举止和言谈——杨氏居然血口喷人! 杨氏不是吕家人,她可是冬苗亲大哥的妻,是她冬苗的大嫂! 053章 二十到五十 杨氏开口的话,就已经让冬苗不快。 什么叫做“安先生在啊才抱柴抱那么久”?!但是安秀才在,冬苗不想和杨氏争吵起来:有些事情,本来没有什么,可是你一解释反而就像是真有了什么一样。 所以冬苗压下了心头的不快,劝自己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好了;不然的话,自己名声受损不说,还要连累人家安秀才。 她是想息事宁人,杨氏却把话挑明丢到她脸上:指着冬苗的脸说冬苗不守妇道。 这可是要命的指责,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在方圆百里之内,不守妇道的女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浸猪笼! 没有真凭实据,不是有生死之仇,谁也不会指着一个女子说其不守妇道的。 这个罪名,冬苗不能担,她也担不起!如果是上一世,她可以不在乎谁的血口喷人,但是在这个时代,几句诬蔑是可以要人性命的:冬苗岂能再容忍杨氏。 冬苗一双眼睛冰冷的盯着杨氏,就等着她收回刚刚的话,再向自己道个歉。 杨氏丝毫不惧,迎着冬苗的目光反而冷笑起来:“这就翻脸了?正好,也免的我还要想如何开口了,你在我这里偷走的那六百二十九文钱,还我!” “我还当你有那个好心,给我带三个大钱补身子呢,原来你就是个贼!居然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偷走了!那可是我和你哥在牙缝里省出来的,你个没有良心的东西,黑心肠的玩意儿,居然全给我弄走了!” “马上还给我!”她的手指点到了冬苗的鼻子上:“不还我,看我让你哥打烂你的贼骨头!敢动我的钱,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儿。” 冬苗看着杨氏扭曲的脸,知道本主儿没有出嫁前,这个大嫂对冬苗,嘿,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小一,是不是你干的?”冬苗就奇怪嘛,袖子里怎么会有三个大钱;她本就疑心是小一做的,但是小一要调皮,损失三个大钱也不算多大的事儿,她才没有当时就问小一。 现在看杨氏要气疯的模样,再听到她丢了六百二十九个大钱——冬苗相信杨氏现在杀人的心思都有了;除了小一外,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身上的钱弄走。 还好,这次小一没有动杨氏身上的衣衫,这也算是给冬苗面子了:倒底是冬苗的嫂子嘛。 小一哼了哼:“她先下手的。”幸好它丢出去三个大钱给杨氏,果然吧,冬苗来问罪了;可惜的是,它堂堂神兽岂会没有一点准备? 所以,它现在可是占着一个理字呢。 冬苗叹口气,打定主意回头要好好的和小一聊聊,不能动不动就把人家身上的东西弄过来:这不是个好习惯。 至少,以后小一动手之前,要争取她的同意才成。 杨氏见冬苗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并不说话,气焰更是涨了三分;随之,她的贪心就涨了十分:“还有,不管你是去讨还是去求,还是怎么弄来,今天你要自奶奶手里弄来三百文钱交给我。” “我知道奶奶那里至少也有一两吊钱的,弄个三百文,凭奶奶那么疼你很容易的。你如果弄不出来三百文,不,四百文!我是说你要让奶奶给你四百文,否则,我就把你刚刚不要脸的和安秀才私会的事儿告诉……” 冬苗一掌甩在了杨氏的脸上,让其没有吐出口的污言一下子全吞了回去。 和小一说话的功夫,冬苗没有回应杨氏,真真没有想到杨氏不但是想要回她的钱,还把主意打到了蔡氏的头上。 就因为她看到了安秀才和冬苗在柴禾堆旁说话。要知道,冬苗和安秀才相距足有五六尺,且衣衫整齐:就算以这个时代的礼教来说,她和安秀才也没有任何不合礼教的举止和言谈! 只不过是在晚上,她和安秀才不巧偶遇说了两句话,杨氏就把要人性命的罪名扣到了冬苗的头上,还以此来威胁冬苗弄好处。 杨氏捂着脸看着冬苗,长长的吸了几口气,脚下一动就要扑过去——那个老大的肚子一颤提醒了她,此时她不适合同人动手。 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住了脚:因为她现在打不过冬苗,且还有可以伤到她腹中的孩子。 “你做了那么不要脸的事情——居然在娘家勾引男人后,还敢打我这个嫂子?!”她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冬苗咬着牙:“你怎么不喊的全村人都知道?!” 杨氏瞪了一眼冬苗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因为她生了两个女儿呢;如果冬苗的名声坏了,以后她的女儿也不好找婆家的。 不然的话,就凭冬苗这一记耳光,她就能嚷的全村人都知道冬苗所做的丑事儿。 “你好得意,是不是?你是认为我真不敢把你的丑事儿告诉吕家那小子,是不是?!”杨氏气的眼珠子都要滚出眼眶了:“现在,你就是给我四百文钱,我也不会答应给你遮羞了,定把你今天晚上的丑事告诉吕家那小子。” 冬苗看着她:“四百文都不成了?是不是以后每个月我都要给你弄点钱来,才能让你闭上嘴巴?”拿人错事要好处的人,从来不会只要一次的,这是铁律。 杨氏刚刚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经冬苗提醒——其实冬苗不提醒她,只要她能拿到那四百文钱,她的胃口就会变大。 她就会用冬苗的所谓丑事,要胁冬苗不停的给她钱,因为没有什么比不劳而获更能让她开心。 “哼,你现在怕了?!知道怕了就好!不要以为吕家休了你,你就能回董家来,咱爹咱娘为小妹着想,也不会让你回来,只会把你丢到深山小庵里去出家!”杨氏咬着牙:“每个月都要给我弄二十文钱来,我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没有狮子大张口,那是因为四百文钱是自蔡氏手里弄出来的,那不可能月月都有:哪怕蔡氏再疼爱冬苗,也不可能月月都给冬苗几十文钱。 而对于一个农户来说,再拼命做活,一个月能有个二十文钱那都是天大的好处:做梦都会笑出来的好处。 就算她的绣活还不错,自娘家开始攒钱,攒了八年啊、整整八年,她才攒起了六百多文钱:其中还有一少半是董勇赚来私下交给她的。 至于冬苗是不是有那个本事弄来二十文钱——她不管,她反正就是每个月都要二十文钱;有了这二十文钱,她就能让腹中的儿子出生后每天吃上一个鸡蛋了。 冬苗不想她的丑事被人知道,就去想法子吧;她没有法子,她的姘头安秀才肯定有法子! 安秀才可是秀才公啊。 杨氏想到这里眼中猛的泛出了绿光:“不是二十文,要、要五十文每个月!”一个秀才每个月弄五十文钱应该很容易的。 054章 牝鸡司晨 杨氏说完后,狠狠的喘了两口气,为将来的好日子很有点激动:“冬苗,嫂子相信你一定能弄到钱的,是吧?安秀才,听人说可不是缺钱的主儿。” “你如果不答应,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安秀才想吧?”她看冬苗的目光就和狗看到骨头的目光一模一样。 冬苗本以为自己很了解杨氏的无耻了,没有想到自己一试探,才知道杨氏根本就没有什么底限:她可以和任何人赌一文钱,如果她给了杨氏五十文,那第二次杨氏要的绝不止于五十文。 这是她的娘家人! 小一拿走的杨氏的钱,冬苗刚还想着是不是想个法子还给杨氏;现在嘛,那些钱冬苗笑纳了,就当作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笔启动资金好了。 “那是我的钱!”小一立马就知道了冬苗的想法,当即就表示了它反对——那是它弄来的银钱,要知道有上万年了,它都不曾存过一文钱的私房。 现在,它刚刚有了那么一点点积蓄,却还被冬苗当成了她自己的;这不成,这一定要说清楚,就是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何况它和冬苗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冬苗没有理小一的大叫,对于她来说,洞天福地的灵要钱做什么?那些钱对小一来说就是废物嘛,她拿过来用一用就是废物利用。 “有什么法子让她闭嘴?”冬苗问一句再实在不过的话——用武力是不成的,因为杨氏带着身孕嘛,冬苗可不想一个不小心再弄个一尸两命啥的。 小一哼了哼:“弄进来,我弄死她!”显然它没有好好的为冬苗想主意,是因为它生气冬苗居然把它的私房钱据为己有。 杨氏甩了一下袖子:“说话啊,不会你舍不得这一点点银钱吧?嗯,四百文真心不多,想来安秀才也没有少给你银钱,你存起来的就不少吧?” “看着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也不知道拿银钱出来贴补一下家用,你还真是我们董家的好闺女!”她讥讽了一声冬苗。 冬苗看着她:“是啊,有银钱也不知道贴补家用,真是我们董家的好媳妇。”见杨氏的脸色发黑,抬起手来阻止她再次说下去:“我和安秀才没有什么。” “无凭无据的,你乱说话害的人可不是我一个,你还有两个女儿呢。”她想到了杨氏压低的声音,也就知道她是有所顾忌的。 “还有,你的钱我不知道。你再仔细想一想,那么多的钱,我要是在你身上取走你能没有发觉?我真的没有拿你的钱,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回去找一找。” “也可以帮你问问家里人,或许是你一忙掉在哪个地方了也说不定。”杨氏偷存的私房钱,自然不会让家里人知道的,尤其是蔡氏这个太婆婆;所以冬苗并不认为只有杨氏有“把柄”可抓。 事实上,她捏住杨氏的把柄才是真把柄呢,因为有真凭实据嘛。 杨氏气的直拍胸口顺气:“啊,你要不要脸,啊,你要不要脸,你做了那等不要脸的事情,居然拿你侄女来威胁我。” 冬苗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便知道她真的会顾忌两个女儿,也就放下了心;反正只要今天她和吕默离开了,杨氏再想乱说什么,相信董家的人都会教她明白什么叫做祸从口出的道理。 因此冬苗不再理会杨氏,抱起放在脚边的柴禾就走。 杨氏盯着冬苗的背影,气的直咬牙:真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想到四百文钱、还有每个月的五十文,她心里就像有九只猫在抓她的心一样难受。 不行,她一定要让冬苗知道什么叫做羞耻。她相信,冬苗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只要让冬苗知道不给银钱就会死定了,冬苗就会把银钱老老实实的拿出来。 她抚了一把脸,还有一点疼呢:对了,这一掌也要让冬苗好好拿点钱来补偿她才可以。 杨氏拿定主意后,一扭一扭跟上了冬苗,只是一路上都在对冬苗的背影咬牙切齿:她的银钱当然不是掉在哪个地方,因为她早里里外外的找了好几遍,没有找到才确定是冬苗偷了她的钱。 因为今儿除了冬苗外,她可没有和谁身子挨着身子过,所以只有冬苗有机会弄走她的钱。 这钱,可真是她的命根子啊。 还没有到家门口,陈氏就迎了上来:“抱个柴也要这么久?给我吧。”她说着话看了一眼杨氏:“你挺着个肚子不在家里,又出去做什么?有什么事叫勇子多好。” 她说完转身进了屋,自去厨房做饭了。 杨氏紧跟在冬苗的身后:“你真以为我不敢说?那是我攒了多久的钱你知道嘛,你不还给我?好,你给我等着。” 她说完一把推开冬苗进了屋,看了一眼安秀才笑着对吕默道:“妹婿,这饭菜可还合口?本来饭就要上了,这不是刚刚冬苗去抱柴抱了这么久嘛,没有柴那饭也弄不出来。” “我去找冬苗才把人找回来——安先生,你刚刚出去……”她故意把话说的极慢,就是想给冬苗机会。 就算冬苗不要脸,可是安秀才不能不要脸面吗?只要安秀才开口阻止,她每个月就能有钱拿了。 冬苗的眉头挑起,看了一眼杨氏就移开了目光:为了钱,杨氏是真疯了不成?!当着吕默的面儿胡说八道,今天这事儿又要热闹了。 嗯,倒是可以借此离开吕家了,只不过不能担个骂名儿,因为她和安秀才真的清清白白嘛。 “嫂子,你一个妇道人家应该在厨房里,岂能到屋里来指手划脚?”吕默却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头看向董勇:“大哥,虽然我们是农家,但是有些礼教还是要守的,不然传出去倒要说大哥治家不严,弄的母鸡司晨。” 他是故意说母鸡的,因为怕说牝鸡董勇和杨氏再听不懂。 董勇的脸红了,被人说到短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自他娶了杨氏后,大事小情都是杨氏说了算,这一点不只是他家里的人知道,在整个村里都不是什么秘密。 因为杨氏脾气上来,才不会管他的脸面呢。 他是真的怕老婆,但就和大多数怕老婆的人一样,他也最忌讳人家说他怕老婆;于是他瞪起眼睛来:“你不去灶下,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嘛!” 055章 脑回路的不同 冬苗没有想到还会有意外之喜,尤其还是吕默带给她的。 不过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吕默也不过是指桑骂槐,说她们董家的女人都不懂规矩:一个妇道人家居然和男人同坐一席,且还在男人面前指手划脚。 但是她可以装作听不懂嘛,就只当吕默的话是表面的意思,只认为吕默是在教训杨氏就可以了。 所以她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看着,琢磨着如果杨氏还不知难而退的话,她要如何大闹一场才能让吕默休了她,而又不会背上不守妇道的黑锅——好有难度啊。 杨氏已经面红耳赤了。 没有想到吕默居然半点脸也不给留,当着人就斥到了她的脸上,还让董勇开口训斥她:这一刻她恨不得咬冬苗和吕默几口。 又气又羞又恼又恨的她,再也顾不得忌讳,张口就道:“妹婿你倒是好大的规矩,可是连自己的妻也看不住,弄了一顶帽子……” 吕默闻言当即是也是面红耳赤,只不过他是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他站起来看着董勇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舅兄你倒要给我好好的解释一二!” 他没有和杨氏直接说话,因为他认为杨氏压根儿就不配和他说话;要知道,他可是读书人,岂能自轻自贱的和一个妇道人家争论? 董勇也不知道杨氏今天是发什么疯,但是他也知道杨氏急了是什么模样:他认为十有*是自己刚刚的两句话,让杨氏实在下不来台才上杨氏真生了气。 要不然的话,就算杨氏平日里很能拿着大嫂的身份管教冬苗,也不可能当着人教训冬苗的。 “冬苗,你又做错什么事儿了,净惹你大嫂生气——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呢,就不能让爹娘省点心?”董勇马上训斥冬苗,因为只要让杨氏出了这口气,她自然就不会再闹下去了。 安秀才已经站了起来,一面拉了吕默坐,一面向董勇和杨氏笑道:“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嫂子也是关心我嘛,我刚刚有点事情出去了,有劳嫂子挂心。” 冬苗看了一眼安秀才,也不知道他是另有打算还是一下子变傻了,这个时候接杨氏的话头,岂不是送上门让杨氏开炮? “嫂子,奶奶出来了,你还是进屋里消消气的好。”她看着杨氏的眼睛,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只要杨氏此时收手,她也可以当作一切没有发生。 多儿自里屋出来,小心的看着杨氏,又看了一眼冬苗:她很担心,但是她明白自己是客人,此时真没有她一个小孩子说话的余地。 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蔡氏轻抚了一下多儿的头:“进屋来歇一歇吧,你带着身子的人,累了就直说,家里也不缺你一个人做活。” 她的目光有些严厉,带着警告看着杨氏。 杨氏避开了太婆婆的目光:“哈,安先生有事出去了?不知道安先生有什么事要出去,只是我去找抱柴抱了好久也没有回来的冬苗妹子时,倒正好看到安先生……” 吕默气的脸都发紫了,紧紧的盯着董鑫:“岳父大人,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她是疯了,可是你们就由着她如此辱我?!” “士可杀不可辱!今天这事儿不给我一个交待,我、我就去董氏族里要个说法!”他气的嘴唇都抖个不停:“你们是真听不出来她要说什么啊,所以非要等她把话全说出来?!” 他指着安秀才:“刚刚安兄说的什么你们没有听到?人家今天是回来祭母的,刚刚不过是出去给他的母亲诵祭文了。” “正好遇到了冬苗,而冬苗、冬苗,”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一眼冬苗,才开口继续往下说,虽然有点勉强但还是说了下去:“而冬苗是个贤惠的,因此才会向安兄请教了几句。” 杨氏没有想到吕默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来,不发作冬苗反而发作她,气的推开拉扯她的董勇,冲到了吕默的面前:“请教?请教什么,大晚上孤男寡女的请教什么,请教安先生如何勾男人的魂吗?!” 她是真的要气疯了,因为吕默也好、冬苗也罢,都不是好人,连半点事理也不明白:分明是冬苗做了不要脸的事情,可是好像错的人是她一样。 冬苗张大嘴巴看着吕默,就算听出吕默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名声受损才发作杨氏,但是这样的吕默也太让她意外了:她有一点和杨氏看法相同,现在吕默不是应该发作自己吗?! 她看了一眼安秀才,莫名的认为此事应该和安秀才有关。 吕默咆哮起来,他是跳着脚的咆哮起来:“这种不守妇道的妇人,你们董家容得下她,我吕默却不要受这等奇耻大辱!你们不管教她,好,我去找你们董家的族长。” 他是真的要气疯了:“安兄刚刚就说了,他祭完母亲正巧遇到冬苗,冬苗就请教他如何收拾我的行李——我就要去县里求学,冬苗根本没有收拾过读书人的行李,生怕有什么错漏。” “这才向安兄请教了两句,也是一心为我好,想讨我个欢心的意思。没有想到,你、你个无耻妇人,居然、居然敢往我身上泼污水!” “我要让你知道,我吕默是不会让人轻侮的。今儿你拿不出来真凭实证来,我就要你们董家的族老还我一个清白,给我一个公道!” 他吕默是谁,堂堂的读书人啊,如果不是冬苗家因缘巧合救了他,他会娶冬苗这样一个农女为妻?! 冬苗嫁给他吕家为妻是冬苗修了九辈子修来的福报,她哪里会有心思去勾男人?她又哪里敢勾男人?!最主要的是,他认定安秀才和他一样:一个秀才啊,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农女?!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冬苗的夫君,如果安秀才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说是和冬苗说话了,就是看冬苗一眼都不可能。 因此,吕默认定了杨氏要污的不是冬苗的名声,一个农女的名声有什么好污的?杨氏想要污的是他吕默的名声,是想让他从此在人前因为妻子出墙而抬不起头来。 冬苗看着怒发如狂的吕默,不得不同意小一的看法:此人的脑回路,和一般人是不同的。 056章 纯善 冬苗本来以为,她还要和杨氏来一个恩断义绝的了结,才能把杨氏扣到她头上的污水清理干净。 却没有想到,吕默还能给她一点惊喜:吕默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主动的冲上去,对准杨氏就开了炮;嗯,火力还挺猛。 虽然和冬苗设想的不同,但是有人愿意为她冲烽陷阵,她没有理由不成全人家的一腔热血啊;所以,她更是老老实实的往吕默身边站了站,以表示她和吕默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杨氏听到吕默要请董家的族长和族老,立时就有点傻眼了:做为一个正正经经的农妇,她最怕的就是大场面。 撒泼、骂人,哪怕是打人呢,她都不会生出半分的惧意来;但是只要是兴师动众,又和礼教、规矩之类的扯到一起的事情,她都打心底里怕。 由族里的老人们正经出面,还是由一个读书人去请族老,哪怕此事还只是挂在吕默的嘴边,杨氏就已经感觉自己理也不直、气也不壮了。 嗯,她不用任何人提醒,就开始想起她没有真凭实据来,而且除了她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证。再想一想,她连当时安秀才和冬苗之间相距多远都记起了——太远了,除了两人是在大晚上的村边相谈外,根本没有半点能证实他们间有私情的。 她越想越感觉自己到了族老那里会理亏,倒不是她错了,而是她的嘴巴不如读书人厉害,见识更不如读书人了。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杨氏以她农妇的智慧,在此时用出了她经常用的绝招儿,那就是抵死不认:“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妹婿你胡说什么呢,不要坏了我们董家的名声!” 她最后还要倒打一耙,以证实她真的没有指认安秀才和冬苗有私情。 吕默还真没有想到杨氏会无赖,愣了愣后怒发如狂:“你们、你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董家的人是一个、两个都耍着他玩儿啊。 “你没有那个意思,那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厨房里乖乖的做饭,到堂屋里来指手划脚的,你要说什么?!” 他还不相信了,他一个读书人还对付不了一个村妇。 杨氏一掐腰:“我是想要请问安先生,他见到冬苗的时候,可有看到冬苗在藏东西?”她瞪着眼珠子:“我的钱丢了,自从我进里屋和冬苗说过话,我的钱就在身上不见了,一个大子儿也没有给我留下来啊。” 不能威胁安秀才和冬苗,那她怎么也要把自己的钱找回来啊,不然的话她不活了! 吕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你说我们家冬苗偷了你的钱?!”他转头看了看冬苗,然后指着杨氏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吕家就没有这样的家风!” 杨氏看一眼董勇:“那,敢不敢由我搜一搜?我丢了钱没有多久,家里家外我都找遍了,如果冬苗没有把钱藏到柴禾里,那她就还带在身上。” 她更倾向于冬苗把钱带在身上,因为董家的柴禾堆放的方向,和冬苗回吕家庄的方向正好相反。 冬苗要带走那些钱,最大的可能就是放在身上;反正一会儿冬苗就要和吕默离开了。 “搜身?你凭什么搜我们冬苗的身,她可是我这个读书人的妻,你辱她就是辱我!”吕默这次却真的护在了冬苗的身前,大有和杨氏拼命的架式。 冬苗的眼角抽了又抽:吕默有八成是相信自己拿了杨氏的钱,不过看吕默的样子,显然已经把杨氏的钱当作了吕家的钱。 所以此时谁想在冬苗身上弄走一文钱,吕默都会同她拼命。 钱,的确是在冬苗身上,只不过是在洞天福地里,无人能找到的;但是,这钱不还给杨氏,她也不可能交给吕默的。 “我,真的没有拿嫂子的钱——我都不知道她有钱啊。”冬苗说的很诚恳。虽然她不是演员,但是上一辈看过的剧太多了,哪怕是发挥出所得经验的一点点,也不会让人看出半点不妥来。 吕默回头认真的看着冬苗。 冬苗对他点头,轻声的、坚定的:“我真的没有拿嫂子的钱。” 吕默闻言反而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当即就变了:就差直接点着她的鼻子骂她是笨蛋了——你嫂子有钱你都不知道!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杨氏的钱就是他吕默的了——如果冬苗能聪明一点儿,或是伶俐一点儿,哪怕不能自杨氏身上弄到钱,只要能把杨氏丢的钱捡到也成啊 “要搜,哼,搜不出来要怎么说?我堂堂读书人的脸面,可不是你们想要侮辱就能侮辱的?!”吕默的口风也变了,因为确定冬苗身上没有钱后,他当然不会真的介意杨氏搜冬苗的身。 安秀才咳了两声:“有多少钱?要做什么用,真是急用,我看看能不能想点法子,不能误了事情不是?”他一脸纯善的看着蔡氏。 蔡氏看向陈氏,陈氏则狠狠的瞪了一眼董勇:“你们能有几个大钱,还要搜身,搜什么身?!”她是真的不认为杨氏身上能有几个钱。 杨氏闻言没有作声,而是瞪了一眼董勇:她连看蔡氏的勇气也没有。 没有分家过,她和董勇私下有几个钱不算什么,但如果有六百多文钱,那可真要好好的说一说了:因为按着规矩来说,家里的钱应该都在蔡氏手上才对。 董勇看了一眼陈氏,再看看杨氏喃喃的道:“没、没有多少钱。”他更是不敢让自己母亲和祖母知道他私下藏了许多的钱。 安秀才还是很好心的问:“嫂子这么急,是不是孩子生病或是——?不多的话是多少,我看看我身上的钱是不是够,你们先拿走去救急。” 冬苗斜瞄了一眼安秀才——这孩子分明就是在煽风点火啊,是要硬生生的坑一把杨氏了;只是,安秀才怎么好像笃定杨氏丢的钱,就在自己身上呢? 直觉,冬苗直觉安秀才认定杨氏的钱是她拿走了。 董勇被安秀才问的有点张口结舌:“没有急、急用,”话一出被杨氏一瞪他马上知道说错话了,不急用还要搜自家妹子的身,那杨氏成什么人了?他连忙补充:“不是很急用。” 安秀才闻言更为着急:“倒底丢了多少,我这里还是有点钱的。” 057章妹妹 “不要说那么多了,事情要急。”安秀才一面说一面掏出了荷包来放在桌子上:“我这里的钱虽然不多,但是看董大哥和大嫂都是人品端正、极有孝心的人,这些钱就不要说什么借不借的了。” 他说到这里看向蔡氏:“您给了大嫂多少钱啊?” 蔡氏看着杨氏:“我,可没有给你大嫂钱——勇子媳妇,你倒底丢了多少钱?有什么急用,说给祖母听一听——咱家虽然不富余,但是祖母手里总有几个钱的。” 杨氏的头都要垂到胸前了,鼻尖上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两只手在身前扭来扭前:她和董勇时常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得劲儿,总之没有少在蔡氏手里“骗”银钱。 再加上她和董勇平日里就以身体不好为由,经常说董勇得到的工钱少之类的,交给蔡氏的不足董勇得所的十分之一。 至于她绣的东西,那更是只交给蔡氏一点点钱,比她每次所需绣线之类东西价值多出几文钱来:因为她每次都是在蔡氏那里讨钱买所需物的。 她和董勇赚不到银钱的事情,可不是只有自家人知道,村中几乎是无人不知的;如果此时她开口说自己丢了六百多文钱,不说蔡氏和陈氏两位长辈会如何,村里人的闲话就能让她和董勇出不了门。 而蔡氏的脾气她最为清楚,真弄出六百多文钱来,她和董勇的好日子就真到头了;哪怕是她肚中还有一个孩子,蔡氏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蔡氏可不是陈氏,从来就不是一个好骗的人。最主要的是,今天让所有人知道她和董勇能赚钱之后,以后她和董勇的所得就只能全部交给蔡氏。 这是杨氏绝对无法容忍的。 陈氏急的直跺脚:“有什么急事你们倒是说啊,有长辈在也有安先生在,总能想出法子来的。”她的心思多半还在担心杨氏身子上。 “勇子,你说,倒底多少钱?!”她不好直接斥责带身孕的媳妇,便向自己的儿子发威了。 董勇看看母亲再看看祖母,再对上安秀才关切的眼睛,他张了几次嘴巴最终还是心疼那些丢掉的钱——攒了好几年啊,他真不舍得。 “六、六……”他心疼钱,但是真要说出实情来,心中也难免忐忑;因为他实在是惧怕蔡氏的。 知夫莫若妻。一看董勇的模样,杨氏便知道他要说出实情了,想到以后再也不存私房钱,累死累活所得都要给长辈,养活一大家的人,她的心就疼的要裂开了。 “六个大钱。”杨氏看着自己的脚尖,张嘴把董勇的话截住了。 真要让人知道实情,她的名声坏了,还会连累到女儿的名声,再搭上以后她和董勇的所得,真真就是赔大发了。 因此,她想明白后只能咬咬牙认了。至少表面上、当众认了,不能再当着人找冬苗的麻烦,但是这笔帐她记下了。 她说完叹口气:“有三个大钱,是今儿冬苗刚刚给我的。”她把话说的极为可怜,就是想让所有人都明白,她可是极贤惠的——嫁到董家几年了,她的手底下才三文钱而已! “也不是什么急事儿,是娃儿爹想要用六个钱弄点红糖和鸡蛋备着,说是等到临盆时,可以弄给我涨点力气。并不是今天要用,只是一下子找不到钱了,我们、我们才有点着急。”她说到这里,想到自己的六百多文钱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好好的钱就不见了。” 是真的疼出了眼泪来,半分没有作假。 为了六个钱落泪,这董家的人眼皮子得有多浅?嗯,这董家人是有多看重银钱?!吕默一下子对董家人的戒心提高不少,打定主意以后不能轻易让冬苗回来:否则天知道这些董家人会教唆冬苗在吕家弄多少好处呢。 安秀才听到只有六文钱,又不是现在用,便把荷包拿起来要收到衣袋中;见杨氏落泪了,他愣了愣,打开荷包取出六个大钱来放在桌子上: “董大哥、大嫂,孩子就要出世了,这是我给小侄儿的见面礼——我实在是不懂应该给孩子买点啥,大哥大嫂看着给孩子买吧。” 他说完把荷包收了起来,看荷包松松垮垮的模样,里面也应该没有几文钱。 陈氏气的脸都有点青了:自家虽然穷些,但也没有为六个大钱就落泪的道理,又不是天要塌了! 她上前把钱推给安秀才:“有身子的妇人就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安先生不要当真。这些钱,我们可不能收。” 说完话她瞪一眼董勇:“还不带你媳妇回去?让她好好歇一会儿吧,也不过是六个钱,至于急成这个样子?!还冬苗拿了——冬苗怎么会拿你们的钱!” 杨氏闻言抬起头来,眼中的恨意*裸的泼撒出来:“不是冬苗拿的,我的钱怎会不见了?搜一搜她的身上,娘自然就会知道了。” 她的钱就是拿不回来了,也不能便宜了冬苗。 冬苗拍了一下衣裙:“行,那嫂子就和娘一起来吧。如果找不到嫂子的六文钱,到时候嫂子还要给我个说法。” 她有什么可怕的,进了小一手中的银钱,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在她身上找到。 杨氏却急不可待的推着冬苗就走:她相信冬苗身上一定有钱,就算六百多文钱找到也不能是她的了,可是却能让所有人知道冬苗是个贼! 陈氏气的拧了一下董勇的胳膊,急急的跟了上去:她是怕杨氏走的太快,万一扭着腰伤到胎气。 结果,杨氏在冬苗身上当然是一无所获。杨氏不死心的在冬苗身上接连翻了几次,但是她搜的如何仔细,冬苗身上都没有一文钱。 “安先生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好半晌都没有找到呢。”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青春女孩特有的娇柔,还真是如黄鹂鸟的叫声一样悦耳。 陈氏拉起冬苗就走:“你妹子回来了。”她瞪一眼杨氏:“你就在你祖母屋里呆着吧,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姐让我给安先生捎句话,我一直没有找到安先生,不想安先生却早已经到家中来了。”悦耳的声音叮叮咚咚的个没完没了。 058章 心上人 冬苗挑起门帘,看到堂屋里多了一个娇俏的女孩子。 眉眼长的和冬苗有六七分相似,不过却要比冬苗漂亮很多:只那皮肤的白嫩,就甩了冬苗几条大街。 “春苗,又说胡话了!你姐今天回来到现在,你才见到你姐——你姐让你捎的什么话?!”陈氏说着话松开冬苗的手,走过去拉起春苗的手来,用手拍打了几下春苗的衣衫:“累不累?厨房里我给你留的还有糖水蛋,快去吃吧。” 那份温柔,差点让冬苗的眼睛抽筋:原来陈氏不是不会做慈母,而是要分对哪一个女儿。 春苗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娘。”她抬头看着冬苗,眼里有着一份*裸的嫉妒——冬苗的心一跳,不知道本主儿哪里能让董家的娇女嫉妒的。 “娘,我可没有胡说。您也不问清楚就说我胡说,当着安先生和默哥哥的面儿,岂不是让人误会女儿我脑子有问题?”春苗明媚的笑容,让农家低矮阴暗的屋子都明亮了三分: “姐,你不是说让我给安先生送个口信,说你回门的时候,定要请安先生过来……”只是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利箭一般,恨不得把冬苗钉死在当场。 吕默闻言脸立时就黑了下来。 这次不止是蔡氏、陈氏,就连董鑫和董勇、董华都厉声喝斥春苗:他们不知道春苗所说是真是假,但是这样的话岂能当着外人,尤其是当着吕默的面儿说出来。 春苗被喝的吓了一跳,眼圈马上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转,怯生生的道:“这话,这话不能说吗?” 她说着话几步走到了冬苗面前,伸手就抓住了冬苗的袖子——她一面用冬苗的袖子擦眼泪鼻涕,一面怯怯的道:“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些话是不能说的。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事情?姐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懂事,你好好教我,我以后都记在心里,再也不会做让你生气的事情了。” 春苗是冬苗兄妹当中最小的一个,比多儿就是大也就大个一两岁:虽然不能算是孩子,但也的确不能算是大人。 因此她一落泪、一陪不是,那个可怜的模样当真让人爱怜;她不知道事情轻重嘛,所以才会无心做错事情。 只不过经她一哭,她的话也就成了铁证,指认冬苗的事情更是让人加倍的相信了。 吕默的脸真黑的如同锅底灰了,他狠狠的盯了一眼冬苗,然后看向了蔡氏:“春苗的话,不知道奶奶和岳父、岳母知情吗?” “我们吕家,可不会要这样的妇人!我们吕家的门风、名声也不是能轻侮的。还请长辈们给个说法,如果只是冬苗一人所为,那吕默就找董家族老们惩治冬苗一人。” 没有说出口的话,那就是董家的人如果都知情,还给冬苗便利,那他就要董家全家人都付出代价。 安秀才咳了两声,但是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原本杨氏往他和冬苗身上泼脏水,因为杨氏的话并没有真凭实据,他还能开口向吕默说上几句话;现在,他如果开口的话,反而会有点越描越黑。 冬苗没有理会吕默说什么,因为不用听也知道,吕默的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她只是仔细的瞅着春苗:“春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管你姐夫叫默哥哥呢?” 默哥哥,这是冬苗在这个世上最讨厌的三个字了——素素就是这样称呼吕默的,每次都能把这三个字叫的荡气回肠、柔情百转。 现在她的妹子春苗居然也管吕默叫默哥哥! 春苗擦了一下眼睛,抬头看一眼冬苗,然后一下子扑进了冬苗的怀中:“姐姐,我、我是叫惯了的。原来默哥哥在家中养伤,都是我照顾的,我一时改不了口。姐姐你不要生气。” 她说完后,却搂着冬苗的头在冬苗的耳边,飞快的、轻轻的道:“我就是叫默哥哥,我愿意叫默哥哥,我吃醋?!我说过了,默哥哥是我的,是我的!” 冬苗全身一阵泛寒,没有想到自家妹子小小年纪就有了心上人,而且还是她冬苗的夫婿! “春苗,你喜欢叫什么都一样,我只是怕旁人误会了;至于我让你给安先生送的口信儿——”冬苗抬头看了一眼吕默,见其猛的站了起来,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人生在世拣什么的都有,但是如吕默这样,看到一顶绿帽子不分好歹的就拣起来,还硬要往自己头上扣:古往今来也没有谁了。 “那口信儿是奶奶要你去传话的。”冬苗收回目光,轻抚着春苗的后背:“你天天疯跑,一个转眼就找不到人。奶奶那天找不到你,我成亲家里忙嘛,奶奶还有不少事情,所以才把话告诉我,让我再告诉你,记得在今天请安先生过来作陪。” 她说完话推开了春苗:“那天我可是把话说的清清楚楚,还有你也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当真是分不清轻重?” “安先生本就不是我们村的人,他来村里要教孩子学东西,也还是我嫁出去之后的事情——不是这次回门,我还不知道此事呢。” “春苗,你刚刚的话,是谁教你的?”冬苗看着春苗的眼睛:“快点说出来,怕你又被人给骗了。” 蔡氏等到冬苗说完了,这才盯着吕默轻轻的道:“孙婿,听清楚了?” 她的话冷冷的,没有半点的亲热或是客气;但是在此时却正应该如此,不然的话就显得他们董家理亏了,那冬苗就要背上一个不贞不洁的名声。 吕默的脸一下子就由黑转红,又羞又愧连忙打躬作揖:“都是、都是默的不是。”他又好好的向安秀才赔礼。 安秀才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几口气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这比开口责骂吕默还让吕默难堪呢。 吕默当即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一眼春苗,如果不是她的话引人误会,他岂会出这么大的丑?! 春苗本来就被自家姐姐的聪明给惊到了:在她的印像中,她的大姐就是个哑巴;可是今天她用尽心思想出来的好点子,怎么就被大姐给破掉了? 就在她震惊的时候,看到了吕默的目光,她的心就是一缩,又疼又委屈的她立时就落下泪来:“不是,不……” 冬苗微一皱眉头,一掌就甩在了她的脸上! 059章 不冷 春苗被打的身子一歪,冬苗伸手及时拉住了她。 冬苗却没有就此住手,接着举起手来,正正反反打了春苗好几记耳光。 春苗被打第一掌时就愣住了,连喊疼都忘了,等到冬苗再打第二掌时,她才叫起来:“姐,你凭什么打人!” 她说着话去推冬苗,却被冬苗抓住了手臂,耳光照样打下去,一掌又一掌:冬苗也不说话,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就是一掌接一掌的甩在春苗的脸上。 陈氏终于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把拉过了春苗护在身后:“冬苗!”她一声喝完,想起吕默还在,并且还有一个安秀才呢,她的声音又放低了:“你让春苗把话说完嘛,她错了自有我和你爹教训她。” 冬苗闻言只是看了一眼陈氏,依然不说话,只是甩了甩打人的手掌——好疼,手掌都红肿了。 陈氏看冬苗的样子,再想到冬苗就是这种闷闷的性子,倒不再追问了;因为冬苗本来就是话极少,倒是手脚很利索。 冬苗不开口,她看向春苗:“你是听错了,还是听了什么人的挑拨?你也不小了,怎么能什么话都乱说呢。”一面说着春苗,她一面用袖子给春苗擦眼泪。 她擦的小心翼翼,因为冬苗下手挺重的,春苗的脸整个都红肿了;她不用力,可是衣服是粗麻布的,只是轻轻一碰春苗就疼的抽气。 “就是姐姐……”春苗被打的一肚子火气,哪里还肯放过冬苗。 冬苗闻言也不说话,一伸手就把春苗拉过来,抬手又是三记耳光——不是陈氏拉的快,就不止是三记耳光了。 陈氏又急又气,瞪一眼冬苗:“你这孩子火气怎么这么大呢?!” 吕默却在此时双手一击:“岳母大人,冬苗所为没有什么不妥。身为长姐,就应该教会弟妹何为对错。打的好,打的好,不打又怎么对得起安兄?” “我们是一家人,春苗胡乱说几句就算了,拉扯上安兄,这、这让我都不知道如何赔罪。”他把错拿推到了春苗的身上。 春苗听到吕默的话,比挨了冬苗的打还要心疼:“默哥哥,默哥哥!”她一面叫吕默一面跺脚。 冬苗没有理会春苗,先向安秀才深深一礼:“小妹不懂事,累及安先生,我代她向您赔不是了。” 安秀才还没有说话,春苗却大叫道:“你才不懂事!” 冬苗回身就是一记耳光抽在春苗的脸上,但还是不理会春苗,打完后甩甩手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陈氏还想说话,蔡氏咳了几声:“把春苗关到屋里,让她好好的想一想错在哪里了;想不清楚,也就不用出来吃饭了。” 春苗尖叫起来:“奶奶!你要饿死我啊,为一个冬苗你要饿死我?我也是你孙女。” 冬苗的手又举了起来,春苗这次终于学乖了,飞快的缩回陈氏身后:冬苗也就没有打到她。 “我们回吧。”冬苗放下手掌看着吕默:“时辰不早了,路上也不太好走。”她没有再和安秀才说话。 因为今天的主家是董家,谢谢安秀才或是好好的向安秀才请罪,都应该是董鑫这个一家之主的事情。 吕默早就不想在董家坐下去,听到冬苗的话马上答应着站起来,再次向安秀才道了歉。 安秀才站起身还礼:“吕学弟太客气了。春苗这孩子,我听村子里的小孩子们说,脑子有点不清楚——我岂会和一个有病的孩子计较?” 吕默闻言恍然大悟,看一眼春苗点点头:“默倒是没有看出来,如此倒也说得通了;一个姑娘家,不是脑子不清楚,岂会胡说八道?只是岳父岳母,也理应该管的紧一些。” 他摇摇头叹口气,叫上冬苗一起往外走。 董家的人没有为春苗分辩什么,因为此时分辩春苗没有毛病,那她胡说八道是因为什么?安秀才不追究,已经算是全了董家的脸面。 春苗气的小脸通红通红的:她想坏了大姐的名声,就是为了让吕默厌了大姐,最好是休了她的大姐;然后,她才能嫁给吕默啊。 却没有想到她的默哥哥生了她的气,她还成脑子有毛病的人了;可是再想开口说话,却被蔡氏盯的太紧,只能闭上了嘴巴。 她在家里谁也不怕,但是蔡氏还是让她惧三分的,尤其是蔡氏真生了气。 因为杨氏和春苗,吕默和冬苗的心情都不好,两人只想快点离开董家,也就忘了吕默娘的叮嘱:回门礼是要带回去一半的。 等到冬苗和吕默想起来时,两人都到吕家庄村边上了。 吕默和冬苗大眼瞪小眼半天,最终还是吕默一跺脚:“你们家的人,也太贪心了!居然不备回礼。”可是他走的腰酸腿疼,再加上真的太晚了,此时让他回去取是万万不可能了。 冬苗撇了一下嘴,拉起多儿就走:回礼没有拿在吕家肯定是大事儿,但是这么晚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回到家,吕默直接去了隔壁大伯家的新房,今天是他和素素的洞房花烛夜嘛;至于敬茶什么的,他完全给抛到了脑后: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人观礼,敬没敬茶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冬苗进门却发现她的屋子被人自里面锁上了! 家里也没有一个人等她,喊了好几声也没有人答应,反而是多儿牵着冬苗向外走:“那间屋子本来就是梨花姐的,把梨花姐吵醒了,嘿!” 她引着冬苗走到柴房,把柴禾铺好:“嫂子,你和我一起睡吧。” 冬苗看着多儿:“你就在这里睡,一直这么睡?”多儿还是孩子,就算让她睡柴房,怎么也应该有被褥啊。 多儿以为冬苗怕冷:“嫂子,有柴禾不冷的,真的,一点儿也不冷。” 冬苗转身就走,多儿拉也没有拉住,只能紧紧的跟上冬苗。 冬苗今天窝了一肚皮的火气,不管是在婆家还是在娘家,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她本来还想着初来乍到的,要低调一点儿才是生存之道。 但是看到多儿睡的地方,她心里的火气就再也压不住了:没有这样欺负人的——她要睡在屋里,多儿也要睡在屋里! 060章 有难同当 冬苗带着多儿回正房,却没有想到堂屋的门已经关上,并且在里面已经上了门栓。 刚刚她带着多儿回来进屋时,堂屋里明明就开着门的。 她转身带着多儿向自己的厢房走去,推了推门,门栓的很死;而门里全无声息,就仿佛屋里没有人一样。 她开始用力的拍门,拍了四五下手掌疼,而屋里还是没有人答话;她回身寻了一块石头砸门,如此声音又大她的手掌也不必遭罪。 多儿一直沉默着,跟在冬苗的身边想要劝,可是看看冬苗的脸色,最终她只是小小的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叹的,像是一个暮年的老太太。 “开门,开门!”把门砸的山响,冬苗就不相信屋里的人还能继续睡。 砸门还是有效果的,门里终于有了反应——梨花带着怒气叫道:“还让不让人睡了,大半夜的做什么?!作死啊!” 正房那里也终于有了反应,先是东屋点亮了灯烛,然后就传来了方氏的喝骂:“作什么作,大半夜的不睡,你是皮痒了对不对?” 冬苗把石头丢到了地上:“我回来了。”她总要告诉吕家人一声,然后拍了一下双手:“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要睡了。梨花,你怎么睡到我屋里了?虽然说你大哥不在这边睡,但你一个未出门的大姑娘,这么做传出去还真不好。” 梨花已经打开了门,身上只穿了中衣,掐着腰瞪着冬苗:“什么你的屋?这是我的屋!你的屋在柴房那里!” 她说完对着冬苗裂了裂嘴巴,露出了一口的白牙:“被褥都给你了,你大半夜的闹腾啥?不要以为你能作威作福,再不老老实实的,看我娘怎么收拾你!” 桃花在对面打开了门,伸个大大的懒腰:“行了,行了,收拾收拾睡吧,明儿一早还要下田呢。冬苗,拿着被褥去睡吧,还要把爹娘都吵醒——你也实在不懂事儿。”、 她说完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手搭在门上:“爹、娘,没事儿了,睡吧。” 方氏哼哼唧唧的骂了两句:“明儿一早冬苗起来做饭!折腾这么半天,明儿谁起晚了,看我不收拾她。”她这句话当然是对冬苗说的。 冬苗听说梨花把被褥给自己收拾出来了:“被褥呢?”她不会去睡柴房,但是被褥也不能丢在屋外,那可是全新的。 在农家,一套全新的被褥,哪怕只是粗布做的,也是极好的东西了。而且,在这个时代完全没有取暖的设施,到冬天要熬过去,一套全新的被褥真能帮上大忙。 梨花抬了抬下巴:“就在那角上呢,你没长眼啊。”她说的角落,就是厢房和正房形成的角,那里黑乎乎的还真好像堆着东西。 冬苗可不想被褥被地气弄潮了,连忙走过去抱起了被褥:但是她一弯腰,两只手还没有碰到被褥,一股子酸臭味就冲进了她的鼻子。 她差点被熏的吐出来。 接连退了好几步,她才能好好的喘口气——这里所谓的被褥根本不是她的。 她睡了两天的被褥可是全新的,也是董家唯一给她的陪嫁;而堆在地上的东西,都不知道被谁盖了多少时间没有拆洗过了。 多儿此时冲过来,一把抱起地上的被褥:“嫂子,咱们去睡吧。”她的声音里透出了高兴来——哪怕是一套破旧的、有味道的被褥,那也是被褥啊。 在冬苗来之前,她连布条都没有,现在有被有褥:脏点怕什么,明儿拆了好好洗一洗就可以了。今年冬天,日子会好过很多。 她的要求真的不多,也真的不高。 冬苗拉住了她,用力把那套脏到能熏死人的被褥丢到地上——她的手拍上去,才感觉到那套被褥的硬度,太硬了。 “这套被褥不是我的,我的,应该还在我的屋里吧?梨花弄错了。”冬苗拉起多儿的手来,拖着她走回了自己的厢房门前。 梨花正打算关门,听到冬苗的话她笑起来:“你以为你谁,屋里的被褥是你的?你能叫得应它们嘛——那是我的!听清楚没有,那是我的!” “你敢动它们一根手指头,我就让我娘饿你三天。”她不屑的瞪了一眼冬苗,然后用力的关上了门。 冬苗回头,桃花那里已经把门关好了,而正屋里连门也没有打开、灯也熄掉了:这家人,早就打算好侵占她的被褥了。 “嫂子,拆洗一下,好好的拍打拍打,那套被褥还是很好的。”多儿努力的想说服冬苗,不想冬苗再和吕家人对上。 因为经验告诉她,在吕家和吕家人作对,最后吃亏的人肯定不会是吕家人;再说,现在不是有一套被褥了嘛,好东西根本不可能到她和嫂子手上的。 冬苗看一眼漆黑的屋子,就是不用猜,也知道屋里的吕家人是如何的得意。 吕家人的下马威罢了,不过就是要让她认请自己的地位、身份,然后乖乖的任由吕家人指使,在吕家做牛做马嘛。 她拍了一下多儿的手,转身就走进了柴房。 多儿看冬苗进了柴房,才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去抱被冬苗丢下的被褥:今年冬天,会暖和很多很多呢。 她刚抱起被褥来,就看到冬苗自柴房出来了:“嫂子,我自己来……”她手一松,被褥再一次掉到地上。 冬苗手中提着斧头,大踏步而来:把小多儿可真吓的不轻,就连阻止的话她都说不出来,两只腿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哪里能挪动一分。 “开门。梨花你愿意去哪里睡都成,但这屋是我的,你不能睡。”冬苗用斧头敲了敲门。 梨花在屋里骂了起来:“你张狂什么,还你的屋,你不看看你长的那模样,不是我哥可怜你,你能嫁到我们吕家来?!给我滚柴房里去,你,就配睡柴房。” 冬苗闻言举起斧头来,想了想她转身走到了堂屋门前,然后狠狠的一斧头就劈到了门上。 她用尽了力气,一斧头一斧头的劈下去;这具身子板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几斧头把门劈开了,她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正房里的方氏和吕大贵终于起来了,他们大骂着起来了。 可是冬苗理也不理这老两口,转身走到桃花门前,举起斧头就劈了下去:不是要睡柴房嘛,那大家就一起吹寒风吧。 061章 闲来无事 “反了,反了!这是要反了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让人给评评理,谁家的儿媳妇像她一样无法无天啊!”方氏一出门,看到破掉的门板,再看到冬苗还在用斧头劈门,坐到地上就哭了起来。 吕大贵指着冬苗喝止冬苗:“住手,听到没有,不住手今儿就休了你!” 冬苗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举起斧头继续:休了自己,那还真是巴不能呢——真休了自己,说什么也要好好的给他三鞠躬以示感谢啊。 吕大贵见冬苗不听他的,想要上前举止,可是看到冬苗手中的斧头,他又有些迟疑:自己毕竟也是一把年纪了,就算是有些力气,却已经大不如以前。 冬苗虽然是个女子却正年青,且身子灵活啊;他过去阻止冬苗,再被冬苗给劈上一斧头! 到时候就算问冬苗一个大不孝,可是他也是受了伤啊;伤在自己身上,那疼也在自己身上啊。 他想清楚后更是不敢上前,只是跳着脚的骂开来了;除了骂冬苗外,也骂他的两个儿子:吕大壮和吕福居然都在屋里不出来,睡死了不成?! 在吕大贵的叫骂声中,先推开门的是吕福;他还没有睡醒呢,衣服也只是披在身上:“爹,大晚上的发什么疯呢?不让人睡觉,明儿一早不用我下田了?!” 他睡的好好的被骂起来,心里当然窝着火;而且他劳累了一天,做为农家人,一天最大的享受就是能睡个安稳觉。 可是今天晚上他爹连睡觉都不让他睡好,他能不着急嘛;一着急,他的话也就不好听了。 吕大贵闻言想要骂小儿子几句,可是看到他连衣服也没有穿好,到嘴边的喝骂就变成了:“你不穿好衣服,小心被风吹了!关门,穿好衣服再出来。” 小儿子可是他心肝上的肉,自然是疼爱倍至。 吕大壮已经穿好衣服了,想要开门却被媳妇苏氏叫住:“你不长脑子啊,没有听到爹疼老三啊!现在你出去,你自己能拦住发了疯的人?那斧头可是不长眼的。” “咱家,可就指着你了,万一伤到了,你让我怎么办?”苏氏拉着他扒在门缝上往外看:“等一会儿,怎么也要等到老三出来再说。现在,又不是劈我们家的门,你急什么。” 吕大壮向来听媳妇的,闻言连连点头:“你说的就是有道理,那就等等。” 冬苗把桃花的门劈坏了,桃花都没有自屋里出来——她吓得都缩到角落里了,用被子把自己抱的严严实实,生怕冬苗再冲进去砍人。 连劈了两扇门冬苗也要喘口气,她提着斧头就往堂屋走,把倒地上的方氏和站在门口叫骂的吕大贵吓了一跳。 方氏是连滚带爬的进了里屋,而吕大贵更是几步就窜进了里屋;进了里屋的两个人,心里头也是直冒寒气,哪里还敢再喝骂一声儿? 吕大贵都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骂的那么大声、那么用力呢?冬苗这女子有点疯劲儿啊,万一真的上来劲儿要砍人,那可要怎么办才好。 冬苗进了屋,把斧头拄在桌子上,一手取了桌上的水壶就对嘴喝起来:她可不是为了砍人才进来的,而是口渴了进来喝点水。 喝完水,她看了一眼里屋的门,又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厢房,琢磨着接下来是劈里屋的门呢,还是去了劈吕大壮他们那屋的门。 吕福终于穿好衣服打开了门,此时他的睡意全消,也终于看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就说,你们偏不听,弄什么妖蛾子!” “大嫂住的好好的,你们让小妹占大嫂的屋子,这说出去也不占理啊;更何况,大嫂用的被褥还是人家娘家的陪嫁。” “梨花,梨花,你给我出来!非要大嫂把门劈了把你揪出来才成啊——放着好日子不过,天天就知道找事儿!你一个大姑娘家,能不能少挑拨。” 他说完看向冬苗:“大嫂,这么晚了就先睡吧,真把四邻都吵起来,也是咱家丢人不是?”他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 冬苗倒是重新打量了一番吕福。 说实话,虽然早就见过一面吕福了,还真是没有对他有太多的印像;顶多也就是吕家人嘛,让冬苗认为和吕家都是那个味儿。 没有想到,在狼窝里居然养出了一条狗!吕福居然了识的几分道理,还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三哥,你、你说的是人话吗?她都把咱家的门劈了,把爹娘吓到了,还是她有理了?!”梨花听到三哥的声音,才终于敢开口说话。 可是她却不敢这样自屋里出来,因为倒底是她占了冬苗的屋子和东西,怕一出屋再被冬苗捉到:冬苗现在手里可有斧子。 现在吕家的人,可没有哪个能再挺直了腰站到冬苗面前:恶人,也怕斧头啊。 冬苗走出堂屋来,用斧头敲了敲堂屋的门框:“明儿不是说我做饭嘛,我没有地方睡,见柴房里的柴也不够烧的,所以才开始劈柴。” “你们睡你们的,我再劈上一会儿,应该就够烧一天的了。”她说完就直奔吕大壮的屋子。 吕大壮和苏氏的屋里已经点了灯,虽然两口子没有出来,但是他们的人影可在窗子上晃来晃去的:是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苏氏听到冬苗的话,一下子就跳了出来:“劈柴?有劈门板当柴的吗?!” “弟妹你是说这些烧一天够了,后天就没得烧了?没事儿,我反正晚上也没有地方睡,天天晚上就劈柴呗——门板没有了,还有窗子呢,窗子没有了,还有屋里的桌子、柜子呢。”冬苗到了苏氏面前,伸手就把人推到了一旁。 “大晚上的不能睡觉,闲着不也是闲着嘛,咱家里这些东西,怎么也能让我劈上几天。” 吕大贵看到儿子们都出来了,指着冬苗喝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在我们吕家来横的,真是瞎了她的眼!” 他一个怕按不住冬苗,但是父子三人就绝对打的冬苗没有还手之力啊;所以现在他是胆气十足,一面喝着一面奔向冬苗。 向来都是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这女人不打就是不老实,今天狠狠的收拾冬苗一回,日后看冬苗还敢不敢胡来了。 062章 小胜 女人不守规矩怎么办?打! 这是吕大贵多年来得出的经验,他爷爷是这样做的,他爹也是这样做的,而他当然也一样:方氏,也在他手下讨过打。 只有打过的女人才最听话。 冬苗不听话不奇怪,因为她成为吕家妇后,还没有被修理过嘛。 吕大贵大叫后挽起了袖子,吕福愣了愣站住没动,吕大壮被媳妇拉着后退了一步:父子三人谁也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 吕福皱起眉头来:“小叔子打嫂子?我还没成亲呢,你们能不能给我留三分脸面!”他说完转身就走,进屋时回头看了一眼冬苗:“嫂子,差不离就行了。还有,我这屋的门,你还是给我留着吧。” 他不管了,他要睡觉。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要睡觉。 冬苗还没有作答呢,吕福那里已经关上了门:不劈就不劈呗,就看在吕福多少明理的份儿上,那门就给他留着吧。 苏氏拉着吕大壮也进了屋:“爹啊,大壮这几天腰伤犯了,正疼的厉害呢。”就像吕福说的,小叔子打嫂子——他们可不担这个恶名。 如果冬苗欺负到他们头上,他们当然不会忍着;可是现在冬苗根本就没有动他们的房门,他们为什么要出头?都是那两个老货惹起来的,现在按不住了想拉他们下水,门也没有啊。 吕大壮一回屋灯就熄了,表明了他们是绝不会再出来的;虽然他们没有让冬苗放过他们的房门,但是苏氏笃定冬苗会放过他们的门。 还没有挽好袖子的吕大贵愣了,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一时间真是怒从心起:老子养的什么儿子?! 他抬脚就冲向了厢房,没有经过冬苗的身旁,他是特意避开了冬苗,到了吕大壮的房门前就踹了几脚,提着吕大壮的名字大骂起来。 吕大贵也是没有办法,只有他一个老头子了,让他去收拾冬苗怎么可能?但他总不能就这样回屋吧,所以只能把火发作到儿子身上了。 小儿子是宝贝疙瘩,所以他就只能找吕大壮的麻烦。 吕大壮也是被骂习惯的人,苏氏更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嘴,所以吕大贵把脚踹的有些疼,屋里就像没有人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方氏的脸都气白了,可是要骂冬苗倒底心里有点发怵,也只能跺着脚的骂苏氏:她认为儿子之所以不听话,全是被儿媳妇给教坏了。 院子里一时间也挺热闹的,冬苗掂了掂斧头:“爹,娘,你们先骂着,我去干活了。”她转身就要进堂屋。 方氏闻言急的跳脚:“你、你住手!梨花,梨花你还不给我出来,去西屋睡去!”冬苗嫁进来这两天,梨花都睡在正房的西屋。 今天不过是故意找冬苗的麻烦,所以她才又搬回了厢房里。 梨花却带着哭腔道:“我,我不敢出来,她要发疯砍我怎么办?!”她是被吓坏了。 吕大贵转头看一眼冬苗:“你给我出来,还没有王法了吧,我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明儿,我就送她去见官。” 他说完气咻咻的走向正屋,感觉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明天,明天一定要好好的整治整治冬苗,真让她无法无天下去,他这个一家之主还是一家之主吗? 梨花终于哆哆嗦嗦的出来,身上裹着被子,一步一步蹭出了房门;她裹着被子,就是想万一冬苗发疯的话,被子厚实能替挡一挡。 冬苗用斧头一指梨花:“给我把被子放下。” 梨花吓得哇一声就哭了出来,丢下被子就冲向了方氏:“娘,娘!” 苏氏在屋里听的解气,把帕子狠狠的甩在吕大壮的身上:“我受了她多少气?现在也有人能收拾她了!你就知道让我忍,现在可见到了,他们那么大的本事,怎么收拾不了董氏?” 吕大壮没有作声,把帕子丢到一旁拉苏氏:“睡吧,现在有人跳出来为你出气,你还不高兴?有了嫂子,你以后就是咱家最贤惠的媳妇,有你享福的。” 他说着话打个哈欠:“嫂子也沾不了多少便宜,你等着看吧,爹和娘会放过她?我让你忍一忍,是真的疼你。” 吕大壮说完翻个身,居然立时就打起呼噜。 方氏瞪了一眼冬苗,搂着梨花进了屋,而桃花那里依然没有动静,看来是打定主意不出屋了。 吕大贵目不斜视的进了屋,他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是丢了脸,和冬苗说什么也挽不回来;而且说多了,也怕再招上冬苗的火气来。 今天就这样吧,咱们明天见! 冬苗见院子里无人了,把斧头一丢拉着多儿就回了屋:把梨花丢到地上的被子拍打一番,又把屋里稍一收拾,她和多儿也就爬上了炕。 多儿睡不着,往冬苗身上靠了靠:“嫂子,明儿他们……” 冬苗打个哈欠:“明天再说明天的,反正从此以后咱们有屋子睡,有被子盖了。”她说完拍了几下多儿,累了一天的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孩子就算心事多,倒底还是小孩子,又折腾了大半夜,多儿在冬苗睡着后不久也睡了。 一夜无话。 鸡叫头遍的时候,冬苗睡的更香:她回门走的那么远的路,又睡的很晚,这个时候当然醒不过来。 “起来了,起来了,都什么时候还睡!真是懒到家的东西,还要老娘伺候你们吃饭啊,起来给我做饭!”方氏狠狠的敲着冬苗屋间的窗子,扯着嗓子叫骂。 多儿先醒过来:“起来了,起来了,我们这就去做饭。”她知道,方氏就是不想让冬苗睡好,所以就算她去把饭弄熟了,方氏也不会放过冬苗的。 她推了好几下才把冬苗弄醒:“大舅母叫咱们呢。” 冬苗打着哈欠起身。她知道自己没有地方住可以发疯,但是如果早上不起来做饭,方氏和吕大贵就算捏住她把柄了,到时候全是她的不是。 “起来了,起来了。”她答应了两声,起来穿好衣服;外面,天还是漆黑的。 等到冬苗推开房门,先在门口伸了几个懒腰,又活动了一下身体,在晨风中才有了几分精神;抬头,居然发现四周的邻居家都冒出了烟来,便知道不是方氏故意早叫她,而是人家农家人就是起的早。 063章 藏哪儿了 吕家庄的空气好的无法形容,尤其是早上的时候,干净新鲜的空气,使人精神一振。 冬苗活动完后,才发现吕家起床的人只有她和多儿。 方氏刚刚来叫她起床,但是现在人已经回屋了;看她和吕大贵屋中没有灯光,应该是又睡了。 多儿已经打着哈欠打开了院门:“我去抱柴禾。”她显然也是没有睡醒,只不过做习惯的事情,在半梦半醒之间也不会出差错。 冬苗推开了厨房,锅台上的盆子里放着两只碗:半碗小米,还有多半碗的高梁;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就让她用这些做出一家人的饭来?冬苗有些傻眼,这些东西不要说是吕家一家人吃了,怕是给三个人吃都有点少。 她就算做的饭菜还可以,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就这点米,她就是用出全身的解数来,也不能让每个人都填饱肚子。 多儿抱了柴进来,看到冬苗站着发呆,放下柴就打了水来开始洗米:“锅里放两盆半水就可以。”她极为熟练,看来这种事情是她每天都要做的。 冬苗叹口气:“早上水凉,还是我来吧。你去菜畦那边拔点青菜过来,油菜、小白菜什么的都可以。”她把盛着米的碗放到锅台上,把盆交给了多儿:“多拔一些。” 多儿看着冬苗眼睛瞪的老大:“大舅母从来没有让早上吃过菜!” 冬苗一笑:“你去吧,乖啊。”就算不能让人真的吃饱,至少也要糊弄人一个肚子圆吧?米不够,就拿菜来填呗。 好在菜也不需要用钱,都是自家种的。 多儿还想说话,但是冬苗又催了她几次,示意她不用理会方氏的话,她才无奈的去拔菜了。 她的手脚很快,很快就端着一盆油菜回来,进屋就大声的道:“嫂子,嫂子,我们昨天浇的那些菜,今天长了,你看你看。” 冬苗回头,看到盆里的菜愣了一下:昨天她刚浇过菜畦,很清楚那些菜长的多大——现在盆中的油菜,相比起昨天来至少长大了三分之一。 她愣了愣就想到了洞天福地,除此之外她可想不到其它的原因:“长大了好啊,我们可以多吃点菜了。” 糊弄小孩子还是很容易的,多儿也没有再多问就去洗菜了。 小一没有开口,冬苗也没有问它,忙着把米下锅,又把菜切碎放到一旁;烧火的事情是多儿做的,大早上守着火倒也算是一桩幸福事儿,冬苗也就由着她去了。 多儿在灶间闪闪烁烁的光里,坐在一堆柴禾间,睡着了;小脸红红的,下巴尖尖的,哪怕是睡着了,她的眉头都紧紧的皱着。 冬苗在饭煮好后揭开锅,把切好的菜倒了进去;再在灶下填了一把柴,也坐下来搂着多儿眯起了眼睛。 她没有睡着,因为饿了:饭居然那么香!清香的味道不停的往她鼻子里钻,让她肚子开始叫个不停。 多儿也睁开了眼睛:“什么东西,这么香?” 冬苗还没有回答,厨房门就被推开了,梨花如同一阵风般冲进来:“你们在偷吃什么,啊,拿出来,我都发现了——这么香,偷吃的什么?!” 她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冬苗和多儿,想在她们的身上找出吃的东西来。 可是多儿和冬苗压根儿没有偷吃,哪里能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发现?而且两个人还坐在柴禾堆里,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哪里像是在偷吃东西。 “起来,你们起来!”梨花的鼻子抽了好几下,然后指着冬苗和多儿让她们起身;她倒没有像原来一样冲过去抓多儿,更是没有那个胆子动一下冬苗。 但她的眼中有着兴奋,还有着贪婪:“你们还装?等我找到你们偷吃的东西,有你们受得!”一大早就让她捉到冬苗的把柄,她能不兴奋吗? 昨天晚上被冬苗吓的不轻,她可没有忘掉这份仇呢。 多儿连忙爬起来,又拉了拉冬苗示意她也爬起来;冬苗翻个白眼,和多儿起身走到一旁,看着梨花钻进柴禾堆翻找。 冬苗大致上能确定,那香味应该和油菜有关;因为她浇过菜地嘛,油菜就长了三分之一:洞天福地让菜好吃一些,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用小一的话来说,那可是仙家的东西! 至于梨花的捕风捉影——她愿意折腾就折腾去吧,冬苗才懒的管她呢。 弄了一身的尘土呼柴草,连头上都挂了不少草屑:爱干净的梨花,如果不是为了找到罪证,她怎么可能会钻进柴禾堆里?但,她什么也没有找到! 苏氏敲敲门框:“嫂子,饭好了没有?好了就盛出来吃饭吧,一家人都等着下田呢。”她说着话目光在梨花身上一转:“咱娘叫你呢。” 梨花气呼呼的瞪苏氏一眼,然后又推了一把多儿,这才踏着重重的脚步离开:她确信多儿和冬苗偷吃了,应该是她来晚了,所以这两个人把东西给吃光了。 苏氏踏进厨房:“嫂子你也不用生气,梨花就那个一个脾气。哟,今天早上这饭可真香,勾的我站都站不住呢。” 她的目光也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可是厨房并多少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梨花找过的柴禾堆,是最佳的藏东西所在。 “我来帮你吧,嫂子。”她热情的说着话,一把揭开了锅盖:香气一下子就浓了好多,苏氏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苏氏闻到香气,再看一眼锅里的饭,满满的多半锅呢:她做了几年的早饭了,怎么不清楚方氏给的米能弄出这么多饭来? 锅里有菜她看清楚了,不过她可不认为菜能让饭如此香——梨花没有找到东西,但是她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 屋里没有地方藏,可以藏在锅里啊!应该是冬苗和多儿还没有来得及偷吃呢:这么香,怕是冬苗和多儿也没有想到吧? 她,还真是个有口福的!苏氏想着,拿起长勺就搅进了锅里:“嫂子你忙了一早上也歇一歇,我来盛饭就可以。” 锅里的饭不少,搅了几下也没有发现锅里藏的东西;不过苏氏认定东西在锅里,因为那香气就是证据啊。 所以她没有放弃,真的一勺一勺把饭菜盛进了盆里;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锅里都见了底,她也没有发现任何私货。 这不应该啊?苏氏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冬苗和多儿:难道自己和梨花都来的晚了,好东西已经进了冬苗和多儿的肚,只留下了香气勾她们的馋虫? 064章 分配 多儿见苏氏看过来,到橱子里捧出一叠碗:“大嫂,我拿碗,你来拿筷子。” 冬苗还真不能让多儿捧着一大叠碗,接过来大半,留给了多儿两个碗和一把筷子:东西都拿到手里呢,没有理由再站着不动,所以一大一小两个人捧着碗离开了厨房。 苏氏还是有些犹疑的拿勺子在盆子里搅了又搅,想要找出哪怕一点点的好东西来——有可能是什么肉,也有可能是什么蛋类;因为多儿曾经做过嘛,所以她还是认定冬苗两人是私下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偷偷弄了吃。 就算已经被冬苗和多儿吃掉了,她也要找一点证据,然后就可以让方氏狠狠的教训冬苗和多儿了。 吃的东西,在农家那是天大的事情;而在吕家,不管是谁找到的食物,都应该交给方氏的。 偷吃,在吕家那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这一点,冬苗已经领教过了。 堂屋里的破旧的八仙桌已经摆好,吕大贵已经端在上位,正吸着旱烟等着吃饭;他没有看进门的冬苗和多儿,低垂着头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在享受吸烟还是睡着了。 方氏就坐在吕大贵左侧,看到冬苗和多儿黑着脸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她们身后皱起眉头来:“饭呢?这么半天了,你们这是想饿死我们一家人啊。” 哪怕昨天晚上被冬苗吓得不轻,可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婆婆,所以这个架子已经不能倒了。 多儿抢在冬苗之前开口:“二嫂说要盛饭,让我们把碗筷先拿过来。”她说完给冬苗一个眼色,就开始和冬苗摆放碗筷。 梨花听到多儿的话,跳起来就冲进了厨房,刚到门口就大声叫起来:“娘,她果然在偷吃!” 桃花咳了一声,看向吕大壮:“二弟,你也应该管管她了。这是在家里,如果在外面岂不是丢你的脸?你也是个男人。”、 吕大壮的脸一红:“大姐,她不是偷吃,只是尝尝温度,怕烫到了咱娘、咱爹。”他总是偏心媳妇的,桃花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并不能激的他对苏氏如何。 冬苗只是感觉一大早上的好心情全没有了。 看看,外面的天色多好:天很蓝、云很白,阳光好的让人都忍不住想唱歌;这样的天气里,不应该开开心心的吃完饭,然后高高兴兴的下田去吗? 吕家一大早上起来,几乎每个人都阴阳怪气的。 吕福叫梨花:“你叫什么叫,我都要饿死了!你不会帮着二嫂把盆子端过来啊,吃饭,吃饭,还要下田呢。” 他说完看了一眼吕大贵,见自己爹没有说话,便又开口:“梨花,你一个大姑娘,少挑事,小心嫁不出去。” 梨花乍着双手冲回来,刚想要开口就被吕大贵瞪了一眼:“坐下。”女儿再得宠,也强不过儿子去,至少不会强过吕福这个小儿子去。 苏氏终于端着盆子进来了,还没有把盆子放到桌子上,那股子香气就让方氏咽了一口口水。 再看看苏氏嘴角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净的痕迹,方氏的心头就窜起火来:“你,把什么发东西吃下去了?说吧,我想看看咱家的二儿媳妇多孝顺,居然有了好东西要偷偷的弄了吃。” 她说完还不忘瞪一眼冬苗。 冬苗刚想开口,就被多儿扯了一下衣袖,又给她一个眼神让她闭上嘴巴不要说话。 苏氏的声音能把屋顶掀开:“天地良心啊,有什么好东西能轮到我嘴里?我倒是干了一早上的活儿,就连尝一口饭,都要被冤枉。” 桃花把盆子推到了方氏面前,又把长勺递到方氏的手中:“二弟妹好勤快,平日里可不见你这么勤快。盛饭?正好把饭里的好东西自己吃了吧。” “我想,现在咱娘开始分饭,最终不管是谁的碗里,也不会见到半点好东西是吧?”她说道到这里看向冬苗:“你们两个说吧,倒底是弄了两个鸟蛋或是蘑菇啊,还是弄了几个鱼虾、河蛤啊?” 村子周围能弄到的,也无非就是野生野长的东西;只不过很多时候需要一点运气才成,比如说蘑菇,都知道好吃,但是雨后也不是人人能采到的。 多儿摇了摇头:“没、没有,真没有。”她说的是真心话,但她同样明白,吕家的人不会相信她。 冬苗也极为认真的道:“一大早上我和多儿都在厨房,连院子也没有出,哪里能弄到那些东西?就是饭里加了一点菜,咱家菜畦里的菜。” 方氏的一双吊梢眼斜斜的看过来:“不知道持家的东西,一大早上的吃什么菜!”她用力的在盆里搅了搅,然后看了一眼苏氏:“你,今天早上已经吃过了,那就不用吃了。” 不给苏氏开口的机会,她又看向冬苗和多儿:“你们两个,居然还想要偷嘴吃,哼,今天早上也不用吃了!” 满桌上也没有多少人,一下子就去了三个人:不过,余下的人除了方氏外,可都是姓吕。 吕大贵在此时终于开了口,用他的长烟锅一敲桌子:“吃饭。” 方氏瞪一眼苏氏:“不给我想清楚,你中午的饭,也不用吃了。”她最最恼恨的人就是苏氏,因为她把好东西给吃掉了嘛,她和吕大贵及儿女们,一口也没有落着。 苏氏气的脸都红了:“我根本就没有找到……” “你没有找到,你没有吃到嘴里,你会磨了那么久才把饭端出来?骗鬼啊,你!”梨花自然也是不忿苏氏独吞,此时的她已经放过了冬苗和多儿,对苏氏是火力全开。 冬苗低下头看多儿,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自己早一步回堂屋;虽然她们两个没有成为吕家人最主要的靶子,但还是落个没有饭吃。 多儿,终究是小孩子,只要不挨打,一两顿不吃在她看来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方氏开始盛饭——冬苗以为在吕家,不管什么活儿都是媳妇们干呢,想不到方氏居然还能主动干点活儿。 等到盛完饭,她才发现:原来方氏不是为了干活,而是为了分配——她盛在碗里的饭,并不是一样的。 吕大贵和吕福碗里全是干的,还高高冒出了尖;而吕大壮、梨花和她的碗就是平的了,也不全是干的。 到桃花,碗里就有了汤水,也以青菜为主了。 冬苗由此就可以看出,在吕家吃饭真就是头等大事:不但要分出三六九等,就是你能吃到嘴里的东西有多少,都要由方氏来决定。 065章 兔子 冬苗看一眼多儿面前空空的碗,再看看桃花碗里的汤水,便明白在吕家以后她想像昨天一样吃顿饱,那是不可能了。 因为方氏对女儿都有区别的,桃花明显不如梨花,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根本就不可能强过桃花去吧。 多儿生怕冬苗再因为吃饭和吕家人起冲突,连忙抓起她的手来:“我们去打猪草吧,回来正好可以刷碗。” 冬苗看一眼还有半盆的饭菜,刚想要开口,却发现苏氏也盯着饭盆;苏氏被罚不能吃饭,但是却没有反抗一句,就连吕大壮也没有把自己的饭分给苏氏——他们两口子就在等她开口呢。 多儿给冬苗使了几次眼神,最终冬苗站起来不发一言的跟着多儿离开了。 她倒是不介意再据理力争一次,但是被人当作枪使,她便很不喜欢了;苏氏可以开口的,哪怕是只为她自己呢,但她却只想在方氏面前做好人,且还要落好处。 天下哪里这样的好事儿?冬苗拉着多儿的手出门了,反正饿一顿也不会饿死的,真饿了她再想办法嘛。 苏氏没有想到冬苗今天会如此的老实,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多儿出门,站起来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吕大壮连吃了两碗饭,盛了第三碗时说要去自己屋里吃,给苏氏一个眼神回屋了:虽然第三碗足有半碗的汤水,但总比不吃要强很多。 “你天天早上不吃饭?”冬苗跟着多儿的身后,看着蹦蹦跳跳的多儿:多儿现在的心情很好,完全不受饿肚子的影响。 多儿眯起眼睛一笑:“嗯,他们不给我吃。不过,我也不会饿肚子。”她牵着冬苗的手,一直走到河边,又沿着河走了好一会儿,在一棵大柳树下停下。 不远处的草地绿莹莹的,不管是野草和还是野花都长的极好。 多儿并没有去打猪草,她到河边摸了摸,拉出来一个树枝编的鱼笼:鱼笼里有不少鱼,但都是手指长短的小鱼。 她站起对冬苗一笑:“看,足够我们吃的了。一会儿烧一下,鱼肉可香了。” 冬苗没有想到多儿还有这么一手,过去帮忙多儿:“你天天早上吃鱼?” “不是啊,三四天才能有这么多鱼,有时候可能会多些,但也有时候会少些;我也不能天天来,不然让人发现,这些鱼就会被人偷走了。”多儿把鱼倒进了鱼草筐里,又把鱼笼丢回了河里。 “还有野菜啊,野果子什么的;反正总能弄点吃的,饿着肚子可干不完活。”她笑嘻嘻的,一点也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 在这个小小人儿的心里,只要能有东西吃就可以,其它的都不重要。 冬苗叹口气,帮着多儿在河边收拾鱼:“你怎么弄来吃,有盐什么的吗?” 多儿抬头:“就这么裹着泥巴烧,到时候揭开泥巴鳞也掉了——盐,很贵的,如果少一点,大舅母都会知道的。” “冬苗,你想不想吃兔子?”小一忽然开口:“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个兔子窝。” 冬苗看一眼手里的鱼:“我还是吃鱼吧。”开什么玩笑,赤手空拳的,她一个大活人能捉到兔子?!至于下套捉兔子之类的,她是完全不会。 所以还是多儿的法子靠谱,多少能填一填肚子。 感觉到冬苗对自己的不信任,小一气鼓鼓的:“你往那边走,我保证你有兔子吃。” 冬苗愣了一下才想起,小一可是洞天福地的侍灵,说不定捉个兔子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呢?她丢了丢手站起来,也没有同多儿说什么——她怕一会儿捉不到兔子再丢人。 按着小一的提醒,她走了没有几步,就发现前面距她十几步的地方,有一只兔子趴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冬苗,却并没有要跑开的意思。、 冬苗很意外的走过去,捉起了这只灰中带点黄色的兔子:还真重,怎么也能有个五六斤:“就,就这么简单?” 她这哪里是捉兔子,干脆就是在拣兔子。 小一冷冷的哼了几下,偏就是不回答她;那意思很明显:让你不相信我! 冬苗一点儿也不在乎小一的小脾气,她晃着手里的兔子叫多儿:“看,这是什么,看啊,这是什么?!” 多儿抬头看到冬苗手里的大兔子,惊喜的叫着奔了过来:“怎么捉到的,怎么捉到的?!它们跑的可快了,就是大虎他们带着狗,也经常捉不到呢。” 她说着又回头跑:“我去折柳枝,把它绑起来,我们送到村西头的老黄叔家,能换钱的。你欠大舅母的钱,如果能再捉到几只兔子,就没有问题了。” 虽然一只兔子不能抵上那几只鸡蛋和一把面条,但是总有希望了啊。 冬苗看看手中的兔子叹口气,一叹多儿真是是个懂事的孩子,看到兔子想的不是吃,而是她这个大人欠方氏的钱;二叹老黄叔此人的贪婪,一只大兔子啊——给的钱还不够买几只鸡蛋和一把面条的?! 哪怕方氏把她和多儿吃的东西翻了番,一只大兔子那可是好几斤肉啊!哪怕她不知道现在的物价,只看吕家锅里的饭,也清楚几斤肉对于人们来说极为贵重了。 “我们,吃了它。”冬苗开口了,只是看着在她手中老老实实的兔子,琢磨着要如何才能杀了它。 她,可从来没有杀过兔子,更没有给兔子剥过皮。 多儿正在扯柳枝,听到冬苗的话脚下一晃,手中的柳枝也就逃掉了:“吃、吃了它?”她下意识的吞了几口口水:“它,可以换钱的,嫂子!我们不能吃了它,我们有鱼!” 她很坚持,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冬苗还欠方氏很多钱呢。 冬苗看着多儿笑了:“我们吃了它,再捉到兔子就换钱。”她顺口应付了多儿两下,然后拿起了一块石头,闭上了眼睛。 唉,如果不是肚子空空的,她还真不下去那个手:多可爱的大兔子啊。当然了,剥了皮的兔子一点儿也不可爱了。 多儿拦不住冬苗,只能在猪草筐里拿出镰刀来,帮着冬苗把兔子剖开了肚子。 不过在她和冬苗的手下,能弄熟兔子的唯一手段,还是把兔子包起来再用泥巴裹好,挖个坑烧起火来:冬苗的野外动手能力,比起多儿都不如。 等着兔子熟的时间太长,所以多儿还是把鱼也烧上了,不过依着冬苗,还是用野菜的叶把收拾好的鱼包起来,再用泥裹好。 冬苗和多儿把猪草打满了筐时,鱼也就烧好。 多儿把鱼挖出来,又给兔子添了一把火:“中午,应该就差不多了。”她叹了口气:“没有找到土薯,要不现在埋下去中午正好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