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锦》 第一章 宿命 身下是雕花大床,床头悬挂大红缎绣着的龙凤呈祥的床幔,身后是早就铺得整整齐齐的的百子被,上面绣着九十九个神态各异小孩子图样。窗幔锦被中,散着不少花生、桂圆等吉祥物。 花落槿微微抬头,面前摆着的是上好的八仙圆桌,目光移向前方,是一座金漆彩绘戗金祥瑞图挂屏。墙上、床上、门上都清晰可见地贴着许多大红喜字,一旁的香案上还有两根点燃的红烛,旁边一座三角缠枝牡丹翠叶熏炉正冒着袅袅薄烟,屋子内红光映辉,一片喜气盈盈。 经过方才一众繁琐的拜堂礼仪,又因为整日未进食,花落槿有些微微疲倦。但一想起今日是她与宁哥哥的大好日子,又显得无比激动。整张脸也不知是因为心里娇羞还是屋子里的闷热而涨得通红,低着头等着前方喜宴的结束。 她交叉握在一起的双手不断的搓揉,手心底也是沁出细密密的汗珠,等一会儿宁哥哥就要来,她望了一眼那交缠在一起的龙凤,心里满是甜蜜,耳边还回响着刚才拜堂时那白头偕老的语句,更是羞涩的低下了头,细细瞧去,耳垂那里似乎都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紧闭着的屋子突然自外被推开一条缝隙,先是探出一个头,见新房内并无人守着,忙一个闪身就踏了进来。娇小的女孩几步就快速地走到花落槿身旁,笑着从自己身后拿出一个纸包,边打开边道:“姐姐,你饿不饿?我拿了几块你最爱吃的莲子酥。” 花落槿抬头,瞧着自己无比天真的亲妹妹,又低头望着她手中的糕点摇摇头。声音细柔地道:“不要了,喜娘说了,我不能吃东西,否则会不吉利的。” “姐姐~”娇小的女孩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糕点往她面前一摊,就道:“你真是有了夫君什么都不要了。不过是几块糕点,你和大表哥都已经成婚了,还有什么是不吉利的。” “还是不要了,等宁哥哥回来在一起用食吧?”花落槿依旧犹豫着。 瞧着沉默的妹子,花落槿又无奈摇摇头道:“你还小,不懂。” 花落綝听了,忙弯着身子看着自己的姐姐,撅起小嘴不满道:“我不懂?我都知道,等会啊,你要和大表哥行周公之礼。”声音却是慢慢放低了。 花落槿一听,脸刷得羞红,比那抹的胭脂更明艳几分。抬头正对上一双笑得贼兮兮的眼眸,嗔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把这些话挂在口上,让大舅母听到了,又要说你。” 女孩很明显不怕被说,“咯咯”一笑,不怀好意般提醒道:“姐姐,该喊母亲了。” 花落槿忙不迭地低头,心中却甜蜜地如吃了糖一般。 “好啦,姐姐。我啊~也是为你着想,这糕点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不吃,等会可是没力气的哦~”花落綝笑眯眯地望着亲姐。 府里的那些兄弟姐妹还没来闹洞房,倒是先被自己的妹子给取笑了。花落槿面上很明显地无比羞涩,但听了妹子的后半句话,到底还是伸手取了她手里的糕点。 见花落槿吃了一块,女孩笑兮兮地又递了一块过去。 一块也是吃,两块也是吃。反正是自己的亲妹妹,花落槿也不想去顾忌些什么,吃了三四块莲子酥,又让她倒了杯茶来。 刚放下茶杯,外面的院子里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花落綝笑着道:“定是表哥表姐妹们来闹洞房了。”说完急忙就站到一旁去。 花落槿心里紧张,伸手抹去嘴上的糕点渣子,低着头正襟危坐。 “砰!” 新房的门被重重打开,花落槿一抬头,正见自己的婆婆也就是大夫人陆氏正面容愤怒的出现在门口,身旁除了她最信任的秦妈妈,还有不少家丁,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茫然不解地站起来迎上去,花落槿柔声道:“母亲,您……” “啪!” 却不防,话才说了一半,就迎来一记耳光。 陆氏出手极重,花落槿没有防备,整个身子就往一边的八仙桌旁倒去。伸手捂着脸转头就看向陆氏,委屈道:“母亲,儿媳做错了什么?” “大舅母,您为何打姐姐?” 花落綝上前,先问了陆氏,而后就低身扶起花落槿。 陆氏整张脸都变的铁青,指着花落槿就狠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明白,我们陈家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媳妇!” 花落槿身子一晃,双眼噙着泪水上前抓住陆氏的胳膊,茫然道:“母亲,儿媳不明白!” “哼!” 陆氏自鼻间冷哼一声,而后似是嫌弃般地抽回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旁边的秦妈妈使了个眼色。后者一伸手,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小厮扯着一个双脸红肿的丫头进来。 随着身后两个小厮手一放,那丫头就瘫倒在地上。 花落槿一看,认清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往前一步就唤道:“木香?” 唤作木香的丫头抬起头来,看向花落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花落槿还来不及细细思量木香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就看到木香小小的身体已经立马爬到陆氏的身旁,拽着她的裙摆就口齿含糊道:“夫人,奴婢一切都是听命于表姑娘,是表姑娘与男子私通。” 花落槿听完这话满脑子似是“轰”地一声,瞬间空白。 她在说什么?第一个反应便是忙着替自己辩解,她的心里是相信木香不会陷害她,一定是有人威胁木香。 “木香,是谁教你说出这些话来污蔑我的?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含血喷人,当着什么多人说出此等辱我清白的话?!”说着转头看向陆氏,忙跪下道:“母亲,儿媳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母亲莫要信她,这些都是她胡编乱造的!” 陆氏斜视了眼跪着的花落槿,嗤鼻道:“亏我视你为自家女儿,一切吃穿用度都和府里的姑娘一样。你如今竟然做出这种事情,让陈家蒙羞。好在未行周公,你不能真正算是我陈门之人!等会我就让宁儿写封休书给你,遣人送你回柳州去。” 听了这话,花落槿只觉得一下之间天旋地转,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反反复复的念道:“母亲,母亲,儿媳真的是被冤枉的!” 花落槿心里慌乱如麻,明明是她的大婚之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今只好死死地抓住陆氏的衣袍,流泪道:“儿媳自小在陈府长大,恪守礼仪,就是与大表哥在一起的时候,也未曾有过逾矩之礼。如今母亲仅凭一个丫头的话就要治我的罪,不觉得太过牵强了吗?” 陆氏脚下用力一踹,也不顾那趴在地上花落槿的狼狈模样,就道:“仅凭一个丫头的话吗?你自个瞧瞧这是什么?!” 自旁边的秦妈妈手里接过一条宝蓝色的汗巾,陆氏一用力便往抚着胸口的花落槿脸上甩去,喘着大声斥道:“我本是让丫头去收拾你旧屋里的衣裳搬到新房来,却不想在你床铺上找到了这东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花落槿将汗巾拿在手里一瞧,摇头直道:“这不是我屋子里的东西,母亲,这真不是!” 陆氏却不想再听她辩解,目光射向一旁的花落綝,凌厉道:“你与你姐姐自小亲密无间,住在一个院子里,可有听到过什么异常?” 花落綝身子一震,目光退缩着,低头望着无比期待自己的姐姐,又转头看了看陆氏。猛地一跪下央求道:“大舅母,姐姐也只是一时糊涂,求大舅母对姐姐网开一面!” “綝儿,你在说什么?”花落槿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妹子,似是无法相信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苍白的脸色,此时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散发着奇异的光辉,那原本明亮的双眸,却是在渐渐黯淡。 陆氏看着已经目光呆滞的花落槿,极为愤怒地指着她就道:“真是家门不幸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花落槿此时脑袋嗡嗡地想,似是什么都听不见,看了看跪在陆氏身后的木香,又瞧瞧旁边身子抖擞着的亲妹。只呆呆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花落綝听了,心如绞痛,却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把这个不忠不贞的女人锁起来,等前面酒席散了请老爷老夫人做主!” 陆氏对着后面的仆人下令后,第一个转身甩袖而去。 花落槿就一直半伏在地上,不记得周围的人是什么时候退出去的,也看不见花落綝离开时望着她内疚的眼神,更听不到秦妈妈离去时所留下的嘲讽言辞。最后随着外面落锁的声音,热闹了一晚上的院子内内外外都归于平静。 蓦地,她突然想到了宁哥哥,朱唇轻启呐呐地唤道:“宁哥哥……宁哥哥……你在哪里?” 他们指腹为婚,自小亲梅竹马,他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只要等会见到了他,见到了疼爱自己的外祖母,他们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这么一想,她的心似是看到了一阵希望,伸手抹了脸上的眼泪,就要站起身来。 却不防,刚站定身子的一瞬又摔倒在了一地上。 这一刻,花落槿突然觉得似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呼吸渐渐吃力,躺在铺着红毯的地上,慢慢蜷缩起来。一手握紧拳头,一手抓着心脏口的衣裳,额上渐渐漫上汗水,“救、救命……”突然地,一口鲜血自她的口中喷出,花落槿觉得意识渐渐模糊。 是中毒吗? 怎么会这样?除了和宁哥哥的合欢酒,今日她什么都没有吃。 想起来了,是那几块莲子酥…… 是綝儿,到底是为什么? 紧握着的拳头一点点松开,睁得大大的眼睛却是至断气的一刻都难以闭上。 …… “小姐,小姐。” 轻轻摇晃中,她猛地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手紧紧握住身前的牡丹富贵锦被。 婢女上前,望着自家主子,自半年前一场大病痊愈之后,总是夜不能寐。略带担忧的口气道:“小姐,又做梦了?” “是啊,又做梦了。” 空洞地看向前方,只呐呐地重复着婢女口中的话。 那只是一个梦,一个过去了的再不可能重现的梦……而如今从梦中醒来后的她,却不再是当初寄人篱下的花落槿,而成了手握兵权武国公之女薛如锦。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橘黄色的朝阳光芒。薛如锦抬眼四处细细打量,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皆是不凡,侧过头,一房精致的闺房映入眼帘,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奢侈的家具摆设,精心的布局。每每深夜醒来看着这陌生的屋子,总是让她想起前世那恐怖的一夜。黑夜里,烛光摇曳,她的心就如当初那对红烛的烛泪一般,缓缓流淌,却也只能滴在自己的心底。 摇摇头,抬起衣袖,薛如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清声道:“天亮了。” 婢女见她这副模样,望了眼雕花窗外,恭敬地道:“是的,小姐,已经卯初了。” 婢女答话间,她已经翻身下了床榻在榻上坐下,四下张望了下,便开口道:“今儿,十七了吧?” 婢女抬头觑眼主子,最近小姐每天都问上几遍日子。知她心中所想,低头就回道:“是的,小姐,离去燕京的日子,还有三天。” 点下头,薛如锦神思恍惚地看向远处。整整半年过去了,她终于要回去了……那等待自己的又会是如何的命运? 完结坑:[bookid=2044512,bookname=《嫡女花》]新坑:[bookid=2321476,bookname=《秀朱阁》] 第二章 高门贵女 在丫头的服侍下,洗漱完后的薛如锦换上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端坐在置了铜镜的木制梳妆台前,面容恬静,任由身后的婢子一下下梳理着她满头的青丝。 铜镜中,呈现出一个美丽青涩的少女容貌,鹅蛋脸,柳叶眉,细细地同她前世一样,眉尾处若是不添上几笔,总让人觉得少了丝神韵。十四岁的豆蔻年华,身子还并没有完全长开,但一双睁得黑不见底的杏眼透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深沉。 见薛如锦望着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挽着发髻的婢女只低头静静地做着手中的活,而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则站在梳妆台上用心地挑着首饰。 目光移向梳妆台上,碧玉玲珑簪、蜜花色水晶发钗、赤金宝钗花钿、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皆是成色上佳的珠钗碧玉,满目琳琅。薛如锦嘴角轻轻扯动,似笑非笑,这些如今都只是她所拥有的一部分。望着旁边婢女拿起又放下,不时又在自己头上比划着,薛如锦细长弯曲的眼睫毛轻轻合上,然再次睁开双眸时,眼中清澈如水,乌黑的眼球透着一份少女特有的灵动。 抬手随意拿起面前的孔雀绿翡翠珠链放在手里把玩着,斜眸望向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扬起,如今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即使要再次回归那个拢了世间繁华的地方,但如今的自己,又何须再担心? 用过早膳,薛如锦便往主院走去。她脚才方跨进屋子的门槛,就见本立在柱子两边的丫鬟挑起了珠帘,其实一人还笑着转头往里轻声通传道:“五姑娘来了。” 薛如锦笑着往前走去,盈盈一欠身,抬头乖巧地唤道:“母亲。” 廖氏放下茶杯,一见自己女儿来了,满心欢喜,朝着她招招手。等薛如锦坐到了自己的身边笑着就道:“锦儿来啦,起的可真早。最近总听丫头们说你睡得不好,来,让母亲瞧瞧今日的气色好不好?” 薛如锦身子一侧,半依偎在廖氏的身旁,似是极为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宠溺。含笑回道:“不就是最近做了几个梦,倒不知是那个婢子多嘴,嚼到母亲耳边来了。” 廖氏见女儿气色还不错,笑逐颜开就道:“母亲这是担心你的身子。你自小走到哪不都磕磕碰碰的,我就是不放心。” “女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母亲还瞎操心。”薛如锦伸开双臂,撒娇道。 廖氏见她这副模样,举起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渍,笑得乐不可支。伸手爱抚着女儿的头发,满脸安慰地道,“你是长大了,如今也比以前懂事多了,但在母亲心里总是个孩子。” 旁边的董妈妈听着便走上前,附和着道:“夫人疼爱小姐,是恨不得每天都把小姐带在身边,看在眼皮底子下才好。” 被人呵护着宠爱着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薛如锦此时心里暖暖的,望着廖氏的满眼都充满了幸福。顺势勾着廖氏的胳膊,头靠在她肩上道:“我啊,就是要一直呆在母亲身边。” 廖氏坐直身子,侧首轻轻戳了戳薛如锦的尖鼻,“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哪能总跟在母亲身边。这次回了燕京,让你……” 薛如锦抓住廖氏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指,佯装不耐烦地撅嘴道:“母亲又要说让我回去跟着大伯母府里的几位姐姐,去多结交些京中闺秀了。” 廖氏见她这模样,不舍得责怪,但嘴上还依旧道:“我们一直住在北方,燕京女孩子家的女红书画你都不擅长,这次回去了就得跟着你堂姐们学学。” 想起自家女儿自小顽劣的性子,廖氏心底颇是担心。 薛如锦面色一僵,转而就道:“母亲何必这么紧张,照我看如今我这样不也很好。” 琴棋书画,前世里她早就样样精通了。[]但是熟读四书五经,做个贤惠恭顺的女子,最后自己得了个什么样的下场? 薛如锦低头,心头苦涩。 “你啊,真是如你父亲说的,被我给宠坏了。” 廖氏见女儿低头,以为是不喜欢自己提这个话题。就转言其他,看着前方叹口气道:“唉,你大伯母也总说我宠你惯你。依我看,你大姐姐才被她宠得任性妄为了。” 知道廖氏所说的是何事,薛如锦绷直了身子。 再次听到这个话题,她还是免不了伤心。 廖氏并没有察觉到旁边女儿的不适,看着前方继续道:“那平易王府如今是一年比一年败落了,王府爵位,世袭三世。等到大姑爷这一辈,连爵位都承袭不了。你大伯母竟是就那样由了你大姐的性子来,匆匆嫁去了平易王府。”摇摇头,又似是感叹道:“燕京又不是没有其他达官显贵之家。” 似是心里极度不顺畅,廖氏紧接着又加了句,“听你哥哥的信上提到,大姑爷年初时成过亲。但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说是礼还没成新娘子就在洞房里投缳自缢了。尸骨未寒就能另娶新妻,也是个薄幸郎。” 廖氏的口气颇有几分不满,又夹了几分无奈。因为薛弄芸到底不是自己生的闺女,而大嫂又一向自诩聪明,想做什么都轮不到自己二房来说一句。 这事情薛如锦是早就知道的,可此时听廖氏复述一遍,还是免不了心寒。整个人坐在那里,明明是七月份的天,却感觉自己从脚趾到头顶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宁哥哥,怎么可以在她死后两个月就娶了文国公府的小姐? 他怎么可以……? 不知不觉中指甲已经抠进自己的手心里,薛如锦面色苍白,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细腻光滑的额头上冒出点点汗珠。 “锦儿?” 平日里一向爱说话凑热闹的女儿如今变得娴静了,廖氏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碰了碰薛如锦的胳膊。哪知后者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满眼直瞪瞪地就瞧着廖氏。 这眼神……让廖氏看了心里一怂。站起身来,紧张地摸了摸薛如锦满是汗水的额头,关切就问道:“锦儿,你这是怎么了?” 薛如锦木讷地随着她坐下,却依旧不发一言。 廖氏见女儿一副似是丢了魂的模样,什么也都听不见去。转头望向珠帘外站着的丫头们,凌厉道:“白芍,姑娘是怎么回事?” 但见早上唤醒薛如锦的那个丫头走到中央,在珠帘前跪下,边磕头边颤着身子回道:“奴婢也不知。” “不知?你们是怎么伺候姑娘的,若是姑娘身子有个什么不适,你们有几条命能担待得起?” 廖氏收了方才那副慈爱的模样,当家主母的威严一下子尽数显尽。此番话下来,连带着另一个与白芍一起跟来的丫头也跪在了地上,央求道:“夫人饶命!” 谁都知道全府上下就五姑娘最难伺候,也最得伺候,每年下来,总是会换上几次婢女。不是府里的丫头们做事失责,而是五姑娘心思太野,总呆不住屋子里,今日不是扭了脚,明日便是摔了跤。夫人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五姑娘哪儿磕着绊着了,不舍得教训姑娘,只好惩罚丫头们。 自己与白芍是今年年后调到五姑娘身边的,算算也差不多有半年了,跟着姑娘的时间算是长的。因为这半年里五姑娘一改旧性,变得温婉安静多了。自己与白芍私下里都道是好运,如今看来,还是躲不了这个结局。 “来人,把这两小蹄子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遣到外院去!” 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大家都见怪不怪了。董妈妈招呼着旁边站着的几个婆子丫头,就要拉着白芍二人出去。 “夫人饶命……” “夫人绕了奴婢吧。” 二人的央求声,一下子让薛如锦回了神。抬头正见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婢女正被人四脚八叉的拖到门口,站起来就喝道:“等一下!” 拉着白芍二人的婆子松了手,屋内众人都偷偷打量着薛如锦,似是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出声。 廖氏见女儿神色恢复正常,站起来就柔声道:“锦儿,怎么了?” 薛如锦转身,瞧着疼爱了宠爱了自己半年多的廖氏,直视她好奇的目光就回道:“母亲,女儿想给白芍二人求个情。您放了她们吧,她们并未做错什么,不该受罚。” 以前类似的事情上演过许多次,但没见自家五姑娘为哪个婢子丫头求过情的。满屋子的人都有些狐疑地看向薛如锦,就是廖氏也惊讶道:“锦儿的意思是,放了她们?” 薛如锦抬头,勉强压下方才心里的不适重重点头,望着廖氏又道:“母亲,您将她们赶走了,谁来伺候我?”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 廖氏一笑,拍拍女儿的双手便回道:“母亲给再你挑两个好的。” 对于这身子本尊以前在武国公府的形象,半年里薛如锦也了解到了几分。此时就干脆顺着自己的心,带着任性的口吻道:“不要!母亲,我就要她们俩。” 廖氏见女儿这般说,没有法子,只好点头。 “这次是姑娘为你们求情,你们以后要更加用心地照顾姑娘。” “是,奴婢谢夫人,谢姑娘。” 白芍二人跪在地上擦了脸上的泪水,而后重新站到旁边。 “夫人,二姑娘来了。” 第三章 庶姐 廖氏正拉着薛如锦的手坐在炕边说话,外面就传来丫头的通传声。二人看了看门口,廖氏依旧拉了薛如锦的手,只淡淡地道:“请二姑娘进来。” 门被打开,薛如幂袅袅走进来。她身着淡蓝色的白纱衣,简单又不失大雅,一张粉脸如中秋之月,明眸似水,顾盼有神,粉面红唇。漆般的长发松松的被绾成一个髻,两鬓的发丝柔柔的下垂,头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流苏,随着她的步子摇曳生姿。 缓缓走至珠帘前,薛如幂恭敬地福身,声音清亮道:“女儿见过母亲。” 廖氏并无多大兴致,抬手淡淡道:“是幂儿来了,过来坐吧。” 薛如幂颔首,“是。” 小步子走到廖氏与薛如锦的旁边,却不敢如廖氏的话坐下。望了眼坐在一旁的薛如锦,薛如幂笑着便开口道:“五妹妹这么早就来了,我真是来迟了。” 心里算算时辰,自己来的也不算晚,今日五妹怎么倒是先来了? 薛如锦随口就回道:“今儿起早了,就先过来了。” 廖氏含笑地望着薛如锦,满脸溺爱。 薛如幂“呵呵”轻笑以作回应,然后小心翼翼地的语气对着廖氏道:“女儿日前给母亲绣了方帕子,今日特地带过来,还请母亲别嫌弃。” 廖氏一听,抬头看着笑得一脸温和态度又极为恭谨的薛如幂,最终点了点头。 这个女儿虽不是自己亲生,但自小极为孝顺,以前与锦儿的关系也不错。但如今……廖氏看向心思恍惚的薛如锦,自从那件事后,她现在好像不怎么愿意和她亲近了。 思量间,薛如幂的丫头银杏已经端了嵌螺钿紫檀玫瑰托走上前。 薛如幂伸出素手取过里面的宝蓝色锦帕,而后笑盈盈地递与廖氏,柔声道:“母亲,您瞧瞧,这绣样,可还喜欢?若是不满意,女儿改日再绣一方别的花样给您。” 薛如锦随着薛如幂细细柔柔的声音看过去,只见自己母亲手里拿了一条正正方方的蓝色绫缎帕子,上面绣着几朵精致的莲花。 廖氏瞧了瞧手里的帕子,脸上立马就露出一抹笑容,满意地望着薛如幂道:“喜欢。你这个丫头倒是有心了。上个月我看着院子里的莲花开得好,不过就随口夸了几句,你倒是记在心上了。” 见廖氏喜欢,薛如幂低头谦虚道:“是女儿分内的事。”脸上的笑容却是绽放得灿烂。 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目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薛如锦。 这阵子薛如锦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若是她以前的性子,肯定会说出自己是故意的这种话来。 可是薛如幂不知,此时坐在这儿的薛如锦早不是当初的那个薛如锦,当然也就早没了本尊原来的那些心思。现在因为听了方才母亲说的话,就伸头又细细瞧着那方蓝帕子。 见到薛如锦如此打量锦帕的目光,薛如幂又招来银杏,取过里面的一方白帕子和一个小匣子。动作极为轻柔地走到薛如锦身旁,“姐姐也给妹妹绣了一方,我记得你是喜欢海棠的。” 薛如锦抬头微有诧异,而后接过白帕子,上面确实是几朵开的正艳、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笑着正反面都看了看,突然发现竟是极为难绣的双面样,针线缜密,抬头就客气地回道:“谢谢二姐了。” 见薛如锦接过,薛如幂高兴地一笑。 举起手里的小匣子,一边打开,一边送到薛如锦面前道:“我记得上次妹妹说过喜欢我那支银镀金嵌宝蝴蝶簪子的样式,姐姐本是该当场就送给妹妹你的。但是那支簪子被我带了许久,色泽都淡了,实在难以出手。这些时日我让银杏托人在外面找了许久这类的蝴蝶簪子,你瞧瞧,这支金累丝红宝石蝴蝶并翅簪,妹妹可还看得上眼?” 薛如锦意外,抬头正对上薛如锦笑得极为真诚的目光。几个月前,在院子里遇到她,自己好像是夸过一句她头上的簪子好看,可这不代表自己就要它。 “锦儿,你姐姐与你说话呢?” 见女儿望着薛如幂发呆,廖氏晃了晃她的胳膊提醒道。 薛如锦一低头,正见那匣子里闪耀的蝴蝶簪子。金簪为身,蝴蝶为样,上面大大小小缀了好几颗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宝石,奢华闪耀。薛如锦看得出价值不菲,站起身来感激道:“二姐费心了。” 这簪子一看就是特别订制,请人花重金打造的,呆在燕京那么多年,自己这些还是看得出来的,薛如锦没想到薛如幂对自己还真有心。 只是姐妹之情,她终是不会再信,也不敢再信了。 “客气什么,你我是亲姐妹,自小又一起长大。”薛如幂见对方还有些热劲,上前便抓着她的手友善说道。 薛如锦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只微微点点头。 “对了,方才来的时候见到西院那边的紫薇花开的正好,妹妹不如与姐姐一块去赏花吧?”见薛如锦似有犹豫,又继续道:“走吧,等过几日去了燕京,妹妹你想瞧都还瞧不到了呢~” “幂儿说得对。锦儿,你现在也不能总闷在屋子里,与你二姐姐去院子里走走。得空的时候也向她学学女红,女孩子家,还是文静点好。”廖氏也站起来拉着薛如锦的手道。 薛如锦抬头,见盛情难却,只好道:“好。” 其实外面天气热,她还真不是很喜欢往外面钻。 等二人出了屋子,董妈妈上前为廖氏捶着肩,笑道:“瞧,夫人您多心了,二姑娘与五姑娘这又送帕子,又送簪子的。依奴婢看,关系可是好的不得了。” 廖氏往后侧躺下,随着肩上一下一下规律般的敲锤,悠悠道:“以前啊,我愁锦儿太活泼。现在她这安安静静的,我还是担心。” 董妈妈微微一笑,“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夫人您就是总放心不下五姑娘。” “是啊~”廖氏接了话,“锦儿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一年都及笄了,这次带她回燕京也该帮她看看婆家了。” 董妈妈一笑,继而道:“夫人不用愁,不说薛家的地位,就咱老爷与皇后娘娘是同胞姐弟,这屋里就五姑娘这一个嫡亲闺女,娘娘也亏待不了咱家姑娘。” 听了董妈妈这话,廖氏明显是安心了不少,但想到心底里搁着的事,便叹气道:“这次去燕京,也不知能不能回来了。” 董妈妈听后,神色一愣。 …… 薛如锦与薛如幂并排走在紫薇花盛开的林道上,淡紫色的花瓣偶尔飘下,沾在二人薄薄的纱裙上,偶尔也似是调皮地落到姑娘的发髻上。 不远处,有小厮丫头们收拾东西的动静,薛如锦停下脚步。 离去燕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五妹妹,五妹妹?”薛如幂轻轻唤道。 薛如锦侧首,茫然道:“怎么了?”声音平淡而疏远。 薛如幂似是想了许久,终是开口问道:“这几个月来,妹妹对我冷冷淡淡的,莫不是还因为那件事生姐姐的气?” 听者没有反应过来,不解道:“什么事?” 薛如幂嘴唇一抿,就回道:“一月份的时候,妹妹偏要爬到树上掏鸟窝,姐姐没有拦住你,害的你从树上摔下来扭伤了脚发了高烧。但是母亲也已经罚过我了,妹妹你就别生姐姐的气了。”拽上薛如锦的衣袖,一副愧疚难安的模样。 薛如锦想起了那件事。 半年前,本以为赴了黄泉的自己在离燕京十万八千里的边关醒来,花了很长的时日才接受自己成为留守边关武国公府小姐的身份。 退后一步,“姐姐,没有的事,我没有生你的气。” 薛如幂一听粉面露出一抹笑容,“真的没有吗?” 薛如锦点头,微微一笑回道:“真的。” “那妹妹最近都不怎么理我?”薛如幂佯装埋怨道。 薛如锦抬头,歉意一笑,“最近,不是要回燕京吗?妹妹觉得路途遥远,董妈妈都说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妹妹觉得还是该先养好体力。”说着调皮一笑 “也是。”薛如幂一笑。 又往前走了一段,薛如锦才转身道:“姐姐,走了这么久,我有些乏了,先回院子了。” “姐姐也正好回去,陪妹妹一道走吧?” 薛如锦点头。 二人转道,往另一边走去。薛如幂将薛如锦送到院门口,亲眼见她进了屋子才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 身后一直跟着的银杏上前对着自家小姐道:“姑娘瞧,五姑娘对您还是如往常一样。” 薛如幂停下脚步,眼珠子一转,轻轻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感觉与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五妹,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如今的她,自己真有些看不懂她了。 见自家主子摇头,虽不知她还在担心些什么,但银杏想了想还是道:“小姐,那次的事情并不会有人知道的。再说五姑娘后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您一巴掌,府里人都以为是她无理取闹,就是夫人也没有相信。” 薛如幂摇摇头,而后轻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抬头看着前面的道路,似有迷惘道:“马上要去燕京了。” 她必须在到达燕京之前,跟五妹重新交好。 第四章 入京 七月二十,天刚刚亮,薛府大门皆开,浩浩荡荡地站了一长条队伍。除了要跟着同去燕京的一些仆人,还有十几个精壮结实的护卫,均恭恭敬敬地站在两旁。 停在平板石路中间为首的是三辆大小相近却布置不同的马车,最前面的是一辆朱轮翠盖八宝马车,显得极为大气富贵。紧接着的便是一辆略微小巧但精致无比的朱缨马车,而后一辆的也是朱缨马车,但较之前面的那一辆,显得朴素与低调了些。 除了这些,尾随在后面的就是十几辆黑漆平头车。随着领头马车里传出来的一声略带威严的“出发”,队伍开始缓缓往前驶去,骨碌碌轮子声,喧阗着整条街道。 道路两边林立的酒肆摊位周围,早有不少人在那看着热闹议论着。 “真是好大的气派,不愧是当今的国舅爷~” “燕京薛家,一府出二公。文国公辅佐圣上理政,武国公又手握重兵,保家卫国,那可都是咱们朝廷的顶梁柱。” “谁说不是呢,薛娘娘去年成了皇后。此次中秋佳节,怎么也都惦记着兄长。” …… 薛如锦坐在马车里,耳边听得外面的议论声,手绞着膝盖上薄薄的裙子,脸上渐渐渗出了汗水。纵使极力压制,她还是无法平静。再次入京,脑海里突然忆起前世里,她十岁时与妹妹二人自柳州被外祖母接近燕京,出发前族人的叮嘱。 “平易王府是京中贵族,不比咱们小州小县里的人家。你们姐妹俩到了那里要谨言慎行,不可刁蛮任性,不可恣意妄为,要安分守己、循规蹈矩,切不可失了规矩。” 六年来,她规行矩步,从来就不敢做一丝有违礼制的事情。在陈府那么多年,每日晨昏定省,对外祖母及几位舅父舅母均是如家族长辈一般侍奉,同陈府里的各位姐妹也均和睦相处,虽谈不上亲密无间,可也未曾有过面红耳赤。 她生性恬静,不喜与人呈口舌之快,因此,就是那个人偶尔对自己不满的时候,自己也不敢与她计较争执。 因为她是正儿八经的王府千金,而自己虽然与宁哥哥早就定过亲,但终究还是花家的女儿,陈家名义上的表亲。 寄人篱下的身份,她必须处处忍让,事事小心。 所以,这半年来,她至今都想不通,未曾与人结怨的自己最后为何会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 边关虽与燕京相隔万里,但是不代表对燕京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尤其是在薛家与陈家结了儿女亲家之后,平易王府的很多事情都能传到薛如锦的耳里。 她与宁哥哥是拜过天地、喝过合欢酒的夫妻。可就在她丧命之后,陈家不但不去追究她的死因,反而对外宣称自己是因为被发现与人私通后无脸见世人才投缳自缢的。更过分的是,说什么自己虽是对不住陈家,王府不方便以家媳之礼葬之,但总归是亲戚一场,不能连个身后事都没人安顿。 于是,前世的她,便被陈家的人葬在了燕京之外了无人烟的柏千山上。 想着想着,薛如锦倒不觉得热,反而觉得冷了。双手放开裙子,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自己生活了六年视之为家的地方,竟然可以那么冷漠。 而宁哥哥……才真是让她心寒。 “小姐,要不要喝点水?”白芍递了一杯茶过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薛如锦的脸色。 那日因为她的一句话,自己与白英得以再留在姑娘身边侍奉,也正因为如此,现在才有资格去燕京一睹繁华。这对于长年呆在边关这种烽烟四起地方的她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兴奋了。因而以前即使五姑娘很难伺候,但府里的丫头还是争相先后地去讨好她,不为其他,只为跟着她有机会可以大开眼见。 薛如锦抬头,瞧着面露胆怯地白芍,淡淡一笑,伸手接过。 低头望着杯中清澈的水,薛如锦眉头微蹙,以前的木香也是这样,总能在自己都未开口之前,将自己需要的、想要的准备好。这种贴心,这种体贴,让自己无条件地信任她、倚重她,所以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当初的木香是有苦衷的。 或许,宁哥哥娶文国公府的大小姐,也是逼不得已的?在薛如锦的心底,还真不想将世人想的那般可怕。 可不管真相如何,曾经亲密的、信任的人,一夕之间,全都变了。 这是出卖,也是背叛。 抬头望着宽敞的马车,车壁装饰精致、华丽,车帷挂着七彩琉璃珠绣成的水纹纹样的绣带,四角还挂着枚红色织金香囊,余光瞄到处,是几个绣了点点红梅的迎枕与靠枕。薛如锦知道,这里的每一样物件丝毫不比她以前在平易王府见到的差,一想到这次回去,再次见面时,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薛如锦抬起茶杯小饮了一口水,明眸转动间,那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她真的很期待。 第三辆行驶的马车内,身着了一身藏蓝的妇人正不停地动着唇舌与薛如幂说着话,“为什么五姑娘不愿意与你一辆马车?你们是亲姐妹,你得加把劲。” 薛如幂圆润的粉脸绷直,看着自己的生母吴姨娘,尽是委屈道:“虽是姐妹,她又何曾将我当过姐姐?” 听对面的人啧了一声,忙又抬头接道:“我知道我只有讨了她的欢心,才能让母亲喜欢我,今后才能有门好的亲事。但是因为半年前她自树上摔下来之后,任我怎么示好,她就是无动于衷。” 自小到大,为了讨薛如锦的开心,自己陪她疯陪她玩,不知受了廖氏多少责骂与处罚。可薛如锦的那个性子,凭你平常与她玩得多高兴,等到了她心情一个不好,就拿自己出气。最憋屈的是自己还不能发作,得配合着她,哄着她。 吴姨娘听到她说起那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抬起手指就戳了下薛如幂的额头,急道:“说了多少次别再提那件事,你就当她自己掉下来的就成。若是让夫人听到了,咱俩都吃不完兜着走。” “那娘亲,现在怎么办?等到了燕京,她又与大伯母家的姐妹们玩在一起,不理我怎么办?”薛如幂的脸上闪着焦急。 吴姨娘低头想了想,似是也没想到解决的法子,回道:“怎么办怎么办?现在知道急了,当初谁叫你自作主张去害她的?!” 这个时候吴姨娘倒似是忘了刚刚自己警告薛如幂的话了。只是一想到自己女儿与薛如锦的关系,她也头疼的很。 “当初也不是因为您说皇后姑姑要为太子选……” 薛如幂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姨娘一个瞪眼,硬生生地将下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瞧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可偏就是投在了自己肚里所以才时时为以后苦恼。虽然按着薛家的地位与权贵,她今后的亲事也不会差,但是嫡女与庶女毕竟是有区别的,她可不想要让如幂和大姑娘一样嫁去落魄的贵族府邸。 提到大姑娘薛弄芸,吴姨娘瘪嘴,她也着实想不通。难道真的是自小长在燕京,见惯了达官显贵,所以稀罕起那些落魄王府公子来了? “娘亲~”见吴姨娘不答话,薛如幂催促道。 闻者抬头,心里衡量了许久,轻声道:“不管你是哄也好,求也罢,必须得将与五姑娘的关系给搞好了。你父亲与皇后娘娘是同胞兄弟,与你大伯可不一样。而且五姑娘刚出生的时候,你皇后姑姑就喜欢得不得了,你看这些年来她赏给五姑娘的东西,再看看你自己的就明白了。你现在努力下,到时候皇后娘娘看着你与她关系那么好,还能亏待你不成?” 薛如幂听后,点点头回道:“娘亲,我明白了。” 宁可苦一时,今后傲一世。 “你明白就好。放心,你五妹妹的性子,是不适合深宫的。夫人与娘娘那么疼她,可舍不得让那些规矩束缚了她。”吴姨娘拉着薛如幂的手轻轻拍道。 这些年她早廖氏身边侍奉着,对她的脾性也有些了解。 廖氏可以将薛如锦宠得无法无天、没规没距,甚至因为女儿的不喜欢、不愿意,就允许她不去学女红书画等,所以她是肯定看不得薛如锦受一丝委屈。深宫那种地方,三千粉黛,虽然身处高位,荣华富贵一生,但是对于薛家来说,这些难道还会缺这些? 所以廖氏自然不会因为那些荣耀与富贵,逼得薛如锦进宫去。其实也就是因为廖氏的纵容与溺爱,才养成了多年来薛如锦刁蛮任性的性格。 五姨娘抬头再次望着自己知书达理的女儿,如幂儿这般,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除了出身,五姑娘有哪一点是比得上幂儿的? “女儿明白。” 心里权衡好了利弊,薛如幂明媚一笑,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凑过身子目露精光道:“娘亲可记得年关回来的时候,女儿与您提过的那位秦公子?” “你是说……他?”五姨娘很明显已经想到了。 薛如幂狡黠一笑,对着五姨娘就道:“当初五妹妹可是一眼就瞧上了人家,后来竟然没有请柬就敢登门造访。我瞧她最近有些心不在焉又时常走神,肯定是为了他。” ................................... 虽然晚了点,亲们可不可以就将它当成是2号的呀o(n_n)o~偶明天一定勤奋,不能再偷懒了~合同今天已寄出,求收藏推荐支持 第五章 投宿 水陆交替亦不过七八日,薛家的队伍就到了燕京外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舟车劳顿,薛如锦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昏昏沉沉地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耳边听得那“得得得”的马蹄声,即使是隔着车帷,依旧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干燥。坐在马车里的,肌肤似是失了水分,燥热得让薛如锦浑身觉得难受,恨不得早一些到达才好。 这样的感觉伴着她又行了一两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薛如锦正诧异怎么会这么早到达的时候,廖氏身边的董妈妈突然过来道:“姑娘,快下雨了,且天色已晚,今夜许是到不了了。老爷和夫人决定在这村上的客栈里歇上一夜,等明日再回府。” 薛如锦听完笑着点点头,然后戴了串了珠子的白色帷帽,由白芍扶着下了车。 外面尘土满地,随着薛府小厮搬东西进客栈的杂乱脚步,粉尘入鼻,让薛如锦觉得有些难受。 许是接近傍晚,天色很暗,远处的天空呈现一大片土红色,乍一眼望过去,像极了落日霞光的颜色。 天气的燥热,让薛如锦觉得心里也闷闷的,抬脚刚走到廖氏身旁,坐在她后面马车上的薛如幂已经到了她身旁。二人隔着白色帷帽相视一笑,薛如幂故意走在薛如锦身旁,等进客栈的时候又特地提醒她小心门槛。 对于薛如幂一路上时不时友善的举动,薛如锦都只是回以淡淡微笑。 这是一个偏僻的村庄,客栈名为“吉祥客栈”。跟着廖氏等进了屋子,薛如锦四下扫视,发现客栈内并没客人,周围的布置装饰也极为简单朴素。隔着薄薄的白纱只注意到柜台边有一个穿了青灰色袍子的中年男子,此时背对着大门手里拿了把泛黄的鹅毛扇在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似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中年男子回头,突然见到一群打扮地珠光宝亮的夫人小姐,惊讶之余忙放了鹅毛扇子笑盈盈地小跑过来。对着廖氏就哈着腰客气道:“这位夫人,有什么小的可以效劳的?” 扶着廖氏的董妈妈上前一步,对着男子道:“我家老爷夫人与姑娘们要在此留宿,可还有房间?” “有有有~” 中年男子忙点头应着,眼睛瞄向外面进进出出的人,有抬箱子的,有牵着马匹,还有捧着食盒的……又注意到眼前几位华丽的穿着,夫人雍容华贵,两位姑娘虽是看不清面容,但瞧着那周身的气质,这一家子定然是非富即贵。 掌柜的想着忙转身一边引着众人往前走,一边对着通往厨房那边青布帘子后扯着嗓子道:“阿三,阿三。” 几乎是同时地,一个黑瘦的小厮拿了白布帕出来,衣袖卷起,手里砍柴的斧头都还未放下。似是突然见到这些人有些意外,手掀着帘子才走了几步就停下来。 掌柜的一见忙过去敲了一下他头,命令道:“你个小子傻站着干吗,没看到有客吗?还不快去给贵人烧热水。[.超多好看小说]” “是是是。” 叫阿三的小二忙点头又钻回了青布帘子后面。 掌柜的似是极为高兴,他这偏僻小地,平时别说投宿了,就是吃饭的人都很少。因为后面是个富庶的小镇,前面是繁华的燕京,从小镇到燕京不过就半天的路程,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在这小村庄里耽搁,偶尔顶多也就是游玩的人走累了停下歇歇脚喝杯茶。 薛家的队伍是因为午时左右到了小镇,用了午膳休息片刻后匆匆上路想赶在天黑之前回到薛府。可哪知行至一半,这天竟是要下雨了。 不得已,只好停留一夜。 整个客栈里空荡荡的,掌柜的称房间是任由她们选。薛如锦进了间向阳的屋子,虽然知道日暮西山,天空又满是乌云,但她打开纸窗,望着对面的小道及一片竹林,心情却是难得的平静。 天色暗了下来,渐渐地雨急风骤,雨丝随风潜入屋内,打湿了薛如锦的裙角。她洗去铅华,散开长发,换上略宽松的嫩黄衣裙,倚在窗边,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望着外面风雨不误的行人,匆匆跑过,溅起满地泥水,似是对这间客栈视若无睹。 白芍点燃蜡烛,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方走进来的白英见到薛如锦站在窗边,纤瘦的身子显得孱弱单薄,忙走过去紧张道:“姑娘,雨大。” 说完小心地觑着薛如锦的脸色,生怕惹得她不快。 “嗯。” 哪知薛如锦很干脆地就应下了,转身走到略微掉漆的四方桌前坐下。屋内的很多陈设虽是破旧,却已经被白芍她们擦得一尘不染,薛如锦望向旁边静静站着的白芍。 后者看到她的眼神,以为薛如锦是要喝茶,忙上前倒了杯茶递与她。 薛如锦接过,瞧着她谨慎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前世里她刚进平易王府的时候,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其实她真的很像告诉她们不必这样的,自己并不是轻易不悦会动怒的人。虽然此时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出自己的喜好与不满,而她的喜怒哀乐也影响着他人的未来命运。 在氤氲的茶香热气中放飞自己的思维,薛如锦陷入深思。 白英关了窗户走回桌边,见到一言不发的薛如锦,望向白芍,后者朝她招了招手,二人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关上门,二人站在走廊里。白英直白地问道:“姑娘怎么这些日子越发的沉默了,让夫人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照顾不周?” 知道白英在担心什么,白芍低头想着最近薛如锦的行径,好似除了在夫人面前,平时连话都不多一句。就是对于二姑娘,也都是淡淡的,茫然摇头道:“许是路途遥远,姑娘身子不舒服吧。” “五妹妹不舒服吗?” 白芍的话才刚落下,薛如幂的身影便在拐角处出现,身后还跟了端着盘糕点的银杏。 白芍二人转身一见,齐齐欠身行礼唤道:“二姑娘。” 薛如幂和气一笑,侧头望着烛影摇红紧闭着的房门,细语关怀道:“五妹妹怎么了?” 白芍与白英二人相视一眼,均摇了摇头。 她们家姑娘要说有怎么情况倒还是好了,现在就是因为什么都不怎么才让人担忧。 吱的一声,薛如锦打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四人明显愣了愣。踏出屋子走到薛如幂身旁,好奇道:“姐姐来啦。” 薛如幂甜甜一笑,侧头示意银杏上前,望着那盘子里的糕点就道:“这是方才在镇上买的糖蒸酥酪,姐姐知道妹妹肯定食不惯这儿的饭菜,所以先给妹妹送来了。” 薛如锦知道这是她打算带到文国公府里,给那几位姐妹用的糕点。 见薛如锦不接,薛如幂佯装生气地嗔道:“只是几块糕点,难不成妹妹还要和我客气不成?” 她这般举动这般言辞,薛如锦在心里反道:难道自己就这般娇生惯养?父亲母亲大家都食得这儿的饭菜,偏自己就咽不下去了? 但此时她也懒得推托,一个眼神示意白芍上前接过,望向薛如幂大大方方地感激道:“那就谢谢二姐了。” 薛如幂见薛如锦接受了自己的糕点,心里一乐,正想再开口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下面的大堂里传来陌生男子清亮的声音。 第六章 年少轻狂 “唉,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下起雨来?” 随着陌生男子埋怨的声音贯彻整个空旷的大堂,四五个衣着不凡的少年先后跨过门槛涌进吉祥客栈。 他们似是谁都没有去注意本在一旁整理着行李箱子的几个薛府小厮,或是甩甩衣袖想拧干身上的水渍,或是在那低头整理衣冠,当然也有人转身望向门外小声嘀咕起天气无常。 “哎呦,几位爷这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店?” 中年掌柜忙走上去哈着腰招呼,眼神打量众人间又在心里直乐这场雨下的真是时候。 “废话,瞧爷如今浑身湿哒哒的,外面天又那么黑了。快去烧水给爷沐浴,顺便收拾几间上房出来。” 第一个进客栈的也就是刚刚抱怨的男子看了眼掌柜一边吩咐着,一边又自衣袖里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放在手里掂了掂。等话音刚落,就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将银子朝掌柜丢去。 掌柜的接了银子,本看上去眼睛和脸颊就都往下掉的垂脸立马堆满了笑容,先将银子收到怀里,而后转身对着那青布帘子后面大声吩咐道:“阿三,快多烧些热水。” 青布帘子后立马就传来了小二的应声。 少年对着掌柜吩咐完,才转身面对着同伴,望了望外面依旧声势极大的雨水。不满地瞪大了一双圆眼,开口就暴躁道:“秦枫,你们家的是什么马车?哪有说走到一半就轮子坏了的道理,现在可好,大家都回不去了。”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口气并不严肃,在场的都是了解他的人,当然不会真计较。[] 可一个子最矮年纪最小的少年脸色当场就变了,左右望了望又发现外面天已经大黑,上前一步抓着说话少年潮湿的衣袍就慌张道:“二哥,怎么办?回去晚了,父亲一定会罚我的。” 另一个比他稍稍年长的方脸少年走到他身边,笑着打趣道:“浩安,你不是你们陈府的小霸王吗?何况,今天可是你自己要跟着你二哥和我们出来的,怎么现在倒是怕了起来?” 被称为浩安的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椭圆型的脸,肌肤如上好的白瓷一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好的五官却偏配了一个马鞍鼻,让人一看过去就心里感叹若是鼻梁可以再高一点,就俊美了。如今因为身量不足,肌肤细腻,倒是有几分女孩子的柔美。 浩安年纪虽小,但脾气不小。听他指名道姓说自己胆小,伸手一推对方就反驳道:“你不要在这瞎说!” 被推的少年站稳身子,看着浩安“哈哈”一笑,似是嘲讽地就道:“我瞎说,难道你不怕?燕京里谁不知道你陈浩安谁都不怕,就怕你家老子训你!” 浩安白嫩的小脸憋得通红,被人一语道破后窘迫地低下了头。 说者见浩安这副模样,似是来了劲,摇摇头继续道:“不对不对,我倒是忘了,你家新进门的嫂嫂也是个厉害的人。上次我去你们陈府,看到她正教训着一个做错事的小丫鬟。那个狠劲啊,直把那丫头说得跪在石板上不停地磕头求饶,磕得头都破了。” 听他评论起人家府邸里的事情来了,一身材高挑秀雅约莫十六岁上下的少年拉了他的胳膊制止道:“秦林,你给我少说两句。” 少年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透着温和的同时却又带了几分威严。他的衣服是宝蓝色的上好丝绸,上面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白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形象。 本来数落着浩安正兴头上的秦林听到他的话,低头咽了口口水轻声嘀咕道:“哥,我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也不能这么开!” 虽然想对秦林说上几句道理,但此时的场景不合适,少年也就闭了嘴。转头看向浩安口中的二哥,见他漫不经心地似是一点都不介意别人拿他府上的事情说事,心里才微微放了心。 秦林的目光自浩安身上移开,但他又是个嘴巴子闲不住的。转看向一开始被浩安抓着衣袖的少年,挺直了腰板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浩宣,我们秦府的马车怎么了?一开始还不是你说我们家马车最大最舒服才一定要坐的吗?现在大家都回不去,你急我们谁不急?你休要再怪我哥哥!” 见秦林质疑自己的话,本来心里就不爽的浩宣人又暴躁了起来,指着秦林就别嘴道:“那也是你家马车不中用,不然怎么会行了这么点路就不行了。我说出府前,你到底有没有让你们家车夫检查检查啊?” “当然,当然检查过了。” 秦林有点心虚,但他也是个好胜的,被人说自己府上的东西不好当下就恼火了起来。歪着头强词夺理望着陈浩宣又道:“还不是你太重了,把我们家的马车给做坏了。” 秦林的年纪与浩安相仿,正是年少轻狂好逞口舌之快的年纪。 其实陈浩宣的身材不胖,只是稍稍微壮。但此次同行的五人之中,陈浩安与秦林年龄小,身量不足,而另外的两个都是属于纤瘦高挑型的,这么一对比,他俨然成了最重的了。 平时陈浩宣最讨厌他们拿他这个说事了,此时恼羞成怒可又无词反驳。只好反转过身子望向自进客栈就倚在门边沉默着的男子,埋怨道:“还不是子默出的那个馊主意,说什么既然马车坏了,就走回去,什么一边可以沿途散散步,一边还能欣赏路边的风景。” “是啊,早知道雇辆马车,现在早回了府里。”这次,秦林倒是难得赞同地附和着。 陈浩安似是相当不安,拉着陈浩宣的衣袖又急急问道:“对啊,二哥,怎么办,还回不回得去啊?” 陈浩宣此时也略有担心,自己将陈浩安带了出来,夜不归宿。明天回去了不止大伯父责骂浩安,大伯母处罚自己,就是祖母那边,他也少不了挨顿批评。这么一想就后悔起来将陈浩安带出来了,看着他不满道:“你说你一个孩子,在府里跟丫头们玩玩不就得了,还偏要跟着我出来。” “我已经大了,不是孩子。”陈浩安不满嘟着嘴辩解,白嫩的脸蛋却添了几分孩童的可爱。 素来整个王府都把自己当成个孩子,母亲还严禁他随意外出,他心里就是觉得不平衡。再说府里的那些丫头小厮已经没什么好玩的了,不让他出门,他就偏要出门瞧瞧。可现在第一次跟着二哥出门,不止晚归,连回去都回不去了,他心里也着实郁闷得很。 被众人抱怨出馊主意的男子面露尴尬,似是也对自己的想法造成的后果有些不好意思,上前对着众人一作揖,文质彬彬道:“是我考虑欠佳。” 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优雅秀气,站在那儿温文儒雅。 秦枫上前碰了碰他的胳膊,客气道:“子默,这是大家都同意的,不是你的过错。” “砰!” 众人本还站着说话,突然从二楼传来盘子倒地的破碎声音。 大家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暗淡的烛光照射下,二楼走廊栏杆处,一位着了嫩黄色松裙的少女正目不斜视地望着他们。 虽然隔得远,大家都看不太清她的五官,但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是那般的有神,就像是黑暗之中发现了猎物一般透着兴奋,或许还夹杂了几分道不清的情绪。 片刻的宁静,走廊处的少女此时似是被他们齐齐射去的眼神给吓着了,又似是觉得这样失了礼数,忙收回目光转看向旁边的一水蓝色女子。 第七章 先来后到 本站在栏杆处的薛如锦听到白芍手中的盘子落地,碎片声瞬间惊动下面的人,引得他们纷纷抬头。反应过来的她忙转过身子,却正对上在观察着自己的薛如幂,顿了一下移开神瞧着地上的青花碎片与沾了粉尘的糖蒸酥酪,最后将目光放在本端着糕点此时正蹲着身子的白芍身上。 本来就犯了错害怕被责罚的白芍察觉到薛如锦的目光,抬头望了一眼沉着脸的她,心里更加惊慌。想捡起地上那还泛着香味的糖蒸酥酪的手动作一滞,改换成跪下的姿势小声道:“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是见姑娘一直没有动静,所以才想着先将点心收回屋里。但刚刚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突然似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因而手里的盘子没有端稳才掉到了地上。 薛如锦心神恍惚,抬手就淡淡道:“下去吧。” 在场的人都没料到薛如锦会这般轻易就饶了白芍,要知道若是以前薛如锦的哪个丫头笨拙打翻了东西,就算不拉下去暴打一顿,也难免会挨一顿痛骂。 薛如幂望着薛如锦的眼神越发的发亮,脸色柔缓地轻道:“妹妹果真是不一样了~”说完抬起素手,拿着帕子别有所指地望了一眼下面。 先前的时候,自己与她本站在走廊里说话,因突然听到下面声音而条件反射地往下看去。后来自己见进来的是几个男子,当然就立即收回了眼神,可侧头又注意到旁边薛如锦的异常,那种能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让她心下生疑。 于是,她自己转过身子再次细细打量进来的人,直到发现那抹宝蓝色身影的时候,她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超多好看小说] 薛如锦不想去探究她话中的深意,径自走回房门口,边推门边道:“谢谢二姐的点心。” 她心乱如麻,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府的人。 平易王府的小霸王? 薛如锦嘴角轻扯,昔日的她受了他多少欺侮与捉弄。他可是整个王府的宝,被陆氏捧在手心里疼的。没想到半年未见,他居然胆子大了偷偷跑出府来。 陈浩宣带出来的么?他也真是厉害。 至于其他的三个人,薛如锦根本连看都没正经看一眼。她心里的想法是,能与陈浩宣交在一起的人,除了他以前那些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就是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但方才见他们的衣着,估计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薛如锦进屋,白英扶着白芍站起身来,二人相视一眼就准备将饭菜端上来,于是齐齐对着还站在原地的薛如幂行了礼就往楼下去。 此时的走廊中,只余薛如幂与银杏二人。薛如幂再转身看下面的时候,大堂内已经空无一人。 想起薛如锦方才的模样,薛如幂心里了然地想道,果然不出她所料。 秦家的背景,她嘴角翘起,这一点她是早就明白的,所以门第不是问题。何况,去年的时候,自己隐隐听到了家里长辈们在讨论,说是想要与秦府结儿女亲家。[]那个时候,她以为是在为大姐薛弄芸谋亲事,但后来三月里突然就传来消息,说是大姐嫁入了平易王府。 既然这样,薛如幂转头看着烛光明晃的屋子。自己若是帮着薛如锦一如所愿,那不止解了自己先前的顾忌,还等同是自己帮了她一个大忙。 转眼间,薛如幂心中就已经有了想法。微微一笑,抬起脚缓缓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个人对薛如锦没那份心思…… 晚膳过后,也才不过戌初时分,薛如锦坐在屋中,正闲暇无事的时候便听到楼下传来吵闹声。 大堂中央,陈浩宣揪着掌柜胸前的衣裳,一手高举过头指向通向二楼的木质楼梯,破口大骂道:“什么叫二楼没有屋子了?我刚刚见到上面空了好些房间,怎么着?是爷给的银子太少还是觉得爷不配住那上面,居然将咱们安排在下面的破屋子里,我看你是这客栈不想开了吧?!” 陈浩宣人本来就壮,这一下动起手来,掌柜的整个人都差点被他拎起来,摇摆着手惶恐赔笑道:“上,上面的屋子都被包下了。这位爷,真不是小的存心不把房间给你们住。” 秦枫看不过去,上前拉着陈浩宣的手就想要他放手,劝道:“浩宣,别这样。”四下看看,很明显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望着他们。 陈浩宣把掌柜的衣裳一放,而后怒气冲冲道:“这是谁家要包下整层楼的?没那么多人住进去,空着还不让别人住!” 他的话一出口,本还在堂里吃饭的薛家仆人个个都停住了动作,极为不善地望向陈浩宣等人。 掌柜的一见这形势,生怕两方人吵起来。先前来的那一家子人多势众,他还是安抚好这几个小爷吧。 中年掌柜面上是个老实的,哈着腰上前就对陈浩宣纠正道:“这位爷,您就将就一下吧。上面住着贵客,瞧,他们家的仆人都住在下面呢。” 两手一伸,掌柜的客气地望了眼大堂里薛家的仆人,本意是想让陈浩宣他们看着对方人多的阵势,息事宁人好好回屋子去休息得了。 可哪知陈浩宣一听这话显得更加气愤,抖了抖袍子张口惊讶道:“什么?!你让我们和这些丫头小厮住一起?他们是贵客怎么了,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嘛!” 其余的众人虽没有名言,却也面露不屑。他们个个身娇肉贵,什么时候被人这般怠慢过? 掌柜的一听他这般嚷嚷,忙紧张地想上前再开口,却见此时自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妇人。 掌柜的识得那是今日那位贵夫人身边的老妈妈,忙移步过去道:“可是有什么吩咐?” 董妈妈下了楼梯,匆匆瞥了一眼掌柜的,而后看向陈浩宣等人,皱眉不满道:“怎么这么吵?让我家老爷夫人和姑娘们怎么就寝?” 陈浩宣一听对占了那么多房间还敢来这抱怨,气得就上前走至董妈妈面前就质问道:“你家主子要就寝,难不成我们就不要吗?你们是哪个府的,这么张狂?” “是啊,上面明明有空房,为什么不让咱们上去住?”秦林走到陈浩宣旁边帮衬道。 秦枫见了忙将他拉回来,斥道:“小孩子,别掺和这么多。” 秦林与陈浩安有个共同点,就是最听不得别人以年幼未由处处束缚,当下就板脸道:“大哥,明明是他们太过分了嘛。” 秦枫瞪他一眼,上前对着董妈妈举止有礼地道:“贵府想来也是书香门第之家,此时夜深,在下几兄弟不过是想要有个落脚地,不知可否与你家老爷说说,让几间上房给我们?” 听到秦枫温和的语气,董妈妈也微微缓了脸色,不过却依旧摇头道:“男女有防,我家姑娘们住在二楼,实在不方便,还请各位公子在楼下屈就一晚了。” 秦枫抬头,对于董妈妈的直接拒绝的回答颇感无奈。 但陈浩宣对这回答却不以为然,“这本就是客栈,与人方便,哪有那么多顾忌?”心里腹语道:想要讲究那么多,就别进客栈嘛。 他的话刚落下,自楼上就传来清清的少女声音,“客栈是与人方便,但不知公子可懂得什么叫做先来后到?我家是付了银子,包了这二楼所有的房间,不让又如何?” .................................... 最近家里有点事,旧文又要完结,新书进度有点慢,等过了8号就好了。ps:这算是5号的更新,今日的晚上会补上,实在抱歉~~ 第八章 伶牙俐齿 薛如锦蒙了面纱站在栏杆处,目光微沉,一副理直气壮地望着楼下的众人。 她本是不想开口的,但见陈浩宣如此蛮横霸道,句句逼人,他的声音飘入耳中,实在是聒噪得很。再且,仗势欺人本就是他过去一贯的作风,直以为身后靠着平易王府的地位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她偏要让他明白什么叫做一山还比一山高! 陈家的名声,陈家的面子,前世里她给的太多,顾忌的也太多。但是今时今日,她何必再如以前一样在陈家人面前忍气吞声,绕道而行? 董妈妈一听到是薛如锦的声音,当下低头就是慌张地“哎呦”一声,撩起裙子就快速地到二楼去,等至薛如锦身旁忙道:“我的好姑娘,你怎么出来了,这让夫人知道了可如何了得?” 董妈妈手里揪着碎花帕子,心里小声埋怨着,亏她还与夫人私下里夸薛如锦,说是五姑娘不再如以前那般任性和肆意妄为了。如今大堂里站了那么多陌生男子,她就这么走了出来,可真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站在薛如锦身前,董妈妈尽量将面前人的身子挡住,抬头发现薛如锦此刻是带了面纱的,心里才放心些,这位小祖宗好歹还知道分寸。 虽是这般想着,但口中还是劝道:“姑娘,快回屋子去休息吧?” 女孩子抛头露面,又如此堂而皇之地与男儿公然辩驳,当真不是一般姑娘家会做出来的事情。若是在前世里,她就是遇到陌生男子,也定当是避路而行,不会多瞄一眼,更是不会多加一词。(.好看的小说)但此时的薛如锦也不知哪来了这份勇气,竟是抛开前世里所有的礼仪规矩,就这么大声地接了陈浩宣的话。 她心里着实看不得陈家的人在她面前再这般嚣张狂妄。低头望向眼前虽面露紧张却眼带关心的董妈妈,薛如锦摇摇头道:“外面这么吵,我睡不着。” 董妈妈面色为难,心里也晓得薛如锦是从小任性惯了,根本不知迁就二字为何意。她嘴巴子直,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这一点以前夫人总是挂在嘴边担心,说是以后找了婆家会吃亏。 自己是看着薛如锦长大的,其实姑娘心地不错,平时也就是小姐脾气重了些,毕竟生在薛家这种名门贵府,这种性子也都是很正常的。再且,按着薛家的门第,不说是在边关,就是放到燕京,都是各大名门趋之若鹜想要迎娶的媳妇。 这一点,董妈妈是为薛如锦自信及骄傲的。薛家的女儿,何愁找不到好亲事? 现在听了薛如锦的回答,她面色有些为难。楼下的几位公子,她虽然不认识,但瞧着他们的衣着打扮,也必定是有出身的少爷。不去看那位张口就言辞通俗的人,其他几位的举止与修为,例如方才的那位身着宝蓝色且说话彬彬有礼的男子,就不是一般的人家能调教出来的。 如今夫人老爷都不在,自己一个下人,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燕京权贵,这个后果她可吃不起。 董妈妈还在犹豫间,楼下的众人早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薛如锦身上。 这身嫩黄色的衣衫,他们可都是识得的。此时在他们的目光下,少女虽是蒙着面纱,但露出来的眼神却清澈透明,整个人在大家打量下也是不慌不乱。那老妈妈问起话来,她还能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埋怨他们吵得她不得入睡。 远远的望去,那种摇头无奈动作,给他们竟不是一种蛮横撒泼的感觉,而是一份俏皮可爱的灵动。 当然,这只是几个人的感觉。 如陈浩宣他就不是了,听到薛如锦的回答更显暴躁,心里想起方才一进客栈的时候她就在上面瞧着他们,现在又是这样一声不吭地站在暗处。这种失礼的行为,让他觉得厌恶,再加上听到她张狂的口气,脚下踱了几个步子便不屑道:“还一堆什么男女有别的大道理出来,一天之中你站在上方偷偷瞧了咱们几个爷两回,是不是芳心暗许看上了咱们,想要爷来疼疼你?” 陈浩宣的话刚落下,他身后的众人就皱起了眉头。对方明显是有来头的,他这般轻浮的话语,肯定要惹出事来。 果不其然,陈浩宣的话刚说完。本在大堂用晚饭的薛家护卫及小厮就都分纷纷站了起来。 而还站在二楼薛如锦旁边的董妈妈也拉下了脸,正准备开口反驳的时候,却见薛如锦伸手一拦,面纱下笑得极为灿烂道:“哦?倒是小女子失礼了。但不知公子是哪个府上的,此等教养,我当真好奇是出自燕京哪户人家?” 薛如锦的话带着浓浓的讽刺,将陈浩宣直憋得说不出话来。方才的话,他也是平时在红楼里说惯了的,所以一下子没管住嘴阀门。他自一进客栈就扮起大爷来,此时不止是薛家的人好奇,就是掌柜的也竖起了耳朵想听着她的回答。 但陈浩宣也心知不能报出平易王府的名号来,否则回到府里还不得给大伯父剥了他的皮去。 先前一直沉默着的着了墨色缎子衣袍的子默上前扯了他的衣袖,给了个提醒的眼神,“浩宣,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快给人家姑娘道歉。” 但陈浩宣是不肯服输的人,虽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家,可就是说不出什么低头的话来。 子默见着无奈,只好抬头往上看,双手一作揖便赔罪道:“我朋友喝了点酒,一时口误,冒犯了姑娘,还请不要见怪。” “我才没喝酒呢~”陈浩宣咕哝着。 薛如锦听后,心里一笑,他就是这种性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冷笑道:“我从不与小人计较。” 陈浩宣说话难听,但薛如锦说话也不含糊,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直接就称陈浩宣为小人,薛家的护卫们听了又瞧着陈浩宣那种吃瘪的模样,大声就笑了出来。 这种笑声,很明显得惹怒了陈浩宣,一卷衣袖就想要踏上楼梯上去,边走还边嚷嚷道:“你说谁是小人,啊?” 可没走几步,就被薛家的护卫在楼梯口给拦住了,他只好一边挣扎一边恶瞪着上面的薛如锦。 “姑娘,别同这种撒泼的人多费口舌。”董妈妈有些担心地看着走到的西面,别惊动了老爷夫人才好。 薛如锦转头给了她抹安心的眼神,对着下面的人一副解释地模样道:“今日我府包了二楼的屋子,你明听了掌柜的解释却还要去为难他,实没有君子的容人之度。此为其一;再且我不过是个小女子,虽有逞口舌之快但也不过是道了一句实话,你却斤斤计较,死咬着不放,更说出轻佻侮辱之语。此为其二;这第三嘛……” 薛如锦挑眉一笑,目光扫了遍整个大堂,看着想要发作却不得发作的陈浩宣继续道:“一日之中,你公然吵闹惹事,且两回都惹得别人不得安生,最后却反倒是胡搅蛮缠地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试问,你何曾有过君子之行?” 薛如锦笑意吟吟,第一次发现原来用言语将他们说的鸦雀无声,尤其对象还是昔日自己厌恶不已的人,心里是这般爽朗。 大堂里一下子陷入寂静,最后还是秦枫望着上方的薛如锦,却是目露赞许喃喃轻道:“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第九章 旧爱 陈浩宣哪曾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女子说成此般恶劣不堪,何况又是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让他一向自诩的风流形象与脸面往哪搁?本就心里闷火的很,又听得旁边传来好友对薛如锦的赞许声,更加恼羞成怒,用力甩了两个护卫的手臂直接就往楼梯上走去。 众人都沉浸在薛如锦的那一番话中,两个护卫也都没反应过来,一个闪神的空当竟是让陈浩宣轻而易举地夺路而上了。二护卫忙转过身子抬头望上看,正好见到陈浩宣粗鲁地一把推开挡在薛如锦身前的董妈妈,当下都心道坏了,直大步跟上前去。 个个均沉脸皱眉。陈浩宣的行为,这是他们失责,也是对自恃身手敏捷的他们的一种侮辱。 “二哥!” 陈浩安年纪小,平时虽然有点无法无天,但也心知寡不敌众的道理,此时见自家兄长做出此等莽撞的事情来,面上也是一急。 秦枫四人纷纷走到楼梯口,都满脸紧张地望着上面,张口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对陈浩宣来说根本没有作用的劝语,但脚下的步子却不好再踏上去。方才人家都说了,那是姑娘们住的地方,现在若是跟着一块儿上去,那场面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子默无奈地低头一叹气,本是想要进来避雨宿上一宿,可现在怎么会搞成这样? 说要慢步回燕京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此时心里着实内疚急了。 薛如锦本说得得意,而旁边的董妈妈听她说完这一席话也赞赏地看着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姑娘竟是有如此好的口才。还在发愣间听到身后脚步身声,好奇着才方一转身就被外力往旁边推去,忙站稳身子抬眼却又见陈浩宣到了薛如锦面前,心慌地扯开嗓子就指着他道:“你个登徒子,怎么敢上来,想做什么?!” 董妈妈说完看着下面的护卫又斥道:“是谁将他放上来的,还不将他带走!” 薛如锦见陈浩宣怒气冲冲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人丝毫不畏惧就站定了原位,不躲不闪反刺激他般道:“说你是小人,还果真是小人。” 自己都已经近了身,可眼前的人还不知服软。陈浩宣面红耳赤,竟不顾男女之别伸手就扯起薛如锦的一只胳膊,几乎同时另一只手也举起拳头,咬牙狠道:“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耳中传来后面护卫的脚步声,敏感的陈浩宣一个转身正见他们一副欲上前想擒住自己的阵势,扯了薛如锦的胳膊的手加了几分力,正对着他们就警告道:“不要过来。” 看到薛如锦似是因为陈浩宣的手力而吃痛皱眉,护卫也不敢上前,只好僵在原地。 他们虽然有把握擒住陈浩宣一个书生,但是怕弄伤了薛如锦。[] 董妈妈见势后退一步,放缓了声调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姑娘!” 她急得热汗直流,手心里也都是汗水,姑娘要是有个什么可怎么办哟。 见众人都怕着自己,这样的场面,对陈浩宣来说无疑是相当受用的。侧头望着眼前的蒙面少女,却正好见到她眸中对自己赤裸裸的厌恶,心有不解但面上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松开握紧的拳头作势边要揭开面纱边笑道:“来,让爷瞅瞅,你长的怎么样?” 语句轻浮,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姑娘家的容貌岂是陌生男子想瞧就瞧的,先不说陈浩宣失礼的行为,但若是真的揭开了,对人家女孩子的闺誉可是大大有损的。 秦枫见陈浩宣说的做的越发地荒唐,忙大声道:“浩宣,不可!” 陈浩宣哪还听得别人的劝,一心想要给薛如锦一个好看。 薛如锦心中说不慌是不可能的,再且凭她以前对陈浩宣的了解,真的是那种说得出也做得出的人。 早前她虽然是故意在刺激陈浩宣,想让他做出有损陈家声誉丢平易王府脸面的事情来。但此时燕京未至,她可真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毁在他手里。对陈家虽是有恨,可却不值得搭上自己的名声。 见着他的手越来越接近,薛如锦脑袋别开,愤怒地瞪着他道:“这面纱揭了,后果可不是你一个人担待得起的。你的家族,会因此付出什么代价?你又会如何自处?” 薛如锦的声音并不十分响亮,但却清清楚楚地没入了陈浩宣的耳中,他的手停在空中。 陈浩宣的出身与处境,她是再了解不过了。薛如锦见他果然住了手又表情凝重地深思着,趁机低头便重重地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而在他吃痛转移注意力的瞬间一个反转身便矫捷地脱了陈浩宣的钳制。 陈浩宣回过神,想再次去抓薛如锦的时候,早被身后时时关注着他动作的两个护卫扑住。 薛如锦晃了晃被陈浩宣抓了好一会的手臂,隔着衣衫又轻轻揉了揉。 董妈妈见薛如锦安全了,走上去目光从薛如锦的头直望到脚,恨不得对她来个全身检查,紧张道:“姑娘,您没事吧?” 薛如锦轻轻摇摇头。 董妈妈这才放心,转身望着被两个护卫擒住的陈浩宣,严肃道:“这种登徒浪子,冒犯了我家姑娘,打他一顿赶出去。” 陈浩宣不可思议地望着董妈妈,张口就破骂道:“什么,你个老太婆,敢让人打我?!” 可他刚说完话,那两个护卫就将他用力拖下了楼梯。等到了下面二楼的时候,往旁边一推,陈浩宣还没站稳的时候,就被人拳打脚踢地伺候上了。 秦枫、陈浩安等人一见,未料到对方真敢动起手来。走近人群,正想为被打得边嗷嗷大叫还边破口骂着脏话的陈浩宣求情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了嘈杂声的脚步声。 “大哥!” 陈浩安眼尖,一眼就看清来人中站在最前面的陈浩宁。匆匆出门迎上去,又急道:“大哥,快去救救二哥,他们这家子欺负人!” 此时看到自家府上的家丁到了,陈浩安说话的底气也足了。 陈家的家丁进入大堂,薛家的护卫纷纷住了手。 陈浩宣被打的鼻青脸肿,站起来望着出现在门口一身赤红色袍子的兄长,委屈地指着身后就道:“大哥,你可要为小弟我出口气!” 还站在二楼的薛如锦,目光紧盯着门口的那抹赤红身影,整个人全身似是被雷个电了一般动也不动,手抓上走廊的栏杆,指甲慢慢抠进未上漆的木屑里。 ......................... 感谢浩宇大少、逝去独舞以及苏弄玉三位童鞋的粉红票、pk票及打赏~~新书粉嫩嫩,打滚求支持~(^_^)~ 第十章 与君陌路 即使隔着不短的距离,即使实际上薛如锦看突然出现的陈浩宁看得并不真切,但她依旧能在脑海中描绘出他的容颜:饱满的额头,稀疏的眉毛,细长的眼睛,挺而尖的鼻头,曾经的他是那般的亲和,那般的温柔。 她还记得,宁哥哥是最喜欢对人笑的。以前他每一次笑的时候,双唇都抿紧得就如同是一条直线。那种给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人看着心情也会随之开心起来,直觉得周围的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以前的宁哥哥,给她的永远都是一种安全感。 可是在自己最危急的一刻,他没有出现。 很小的时候,在她还在柳州的时候,听府里的老人们说过什么嘴唇生的薄的人薄情。 这话她原是不信的,可现在却不得不信。她尸骨未寒,他能另娶新欢,如今还这般意气风发地站在自己面前,丝毫看不出阴郁神伤。 薛如锦的眼神由最初的惊讶欣喜,转变成埋怨困惑,直到最后渐渐黯淡下来,再无之前的明澈透净。宁哥哥就站在门口,众人围绕着他,薛如锦咬了咬下嘴唇,目光怔怔一瞬不瞬地望着下方。 陈浩宁走进吉祥客栈,先出现在他眼中的自然是小弟陈浩安,在自己都还没有开口责怪前,又听到他的求救。 放眼定睛一看,果然见到陈浩宣被人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站在那里歪着身子扯着脏乱的衣袍,好不狼狈。细长的眉毛皱起,陈浩宁却并不着急走上去,只收回目光看向陈浩安。以兄长的口吻又带了几分威严问道:“你怎么瞒了家人偷偷出府来,让祖母与母亲好生着急。[.超多好看小说]” 陈浩安并不惧怕,只拉着他的衣袍撅嘴撒娇道:“大哥,我这出来都出来过了,有什么话咱回府去再说。现在二哥受外人欺负,你得先帮他。”说完转身挑衅似的一个眼神投向二楼的薛如锦。 陈浩宁抬头,只匆匆掠过一眼,并未做丝毫停留。低头对着陈浩安无奈一叹气,想教训他却又不忍心,只好道:“回了府你自己与父亲认错去。” 陈浩安一听这话,急地差点跳起来,大吼道:“父亲知道了?” 旁边传来秦林幸灾乐祸的笑声。 陈浩宁不去瞧一惊一乍的陈浩安,只走到秦枫与秦林二兄弟面前,客气又疏远地道:“原来秦家公子也都来了。” 秦枫摆弄了下衣袖对着陈浩宁一作揖,礼貌地回道:“同伴出游,不料天降大雨,故在此停留。今日着实是我相邀了府上二位公子,此时惹出风波,还请大公子您别见怪。” 陈浩宁摇摇头,望向秦枫直白回道:“我府上人未见二弟与五弟回府,又想着突然下起这倾盆大雨来,定是被困在路上。故而雨一停,家母便遣我出来寻他们,如今马车人手都是现成,不如我先让家丁送你们回去吧?” 秦枫见到陈浩宁句句好言,惦记着搁在心中的事情,正想开口套些交情的时候。对面的陈浩宁似是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些什么,伸出手轻轻一摆,语重道:“今日着实是念在令尊与家父同朝为官的交情上,所以才做此安排。秦大公子切莫多想,之前贵府所说之事我府实在爱莫能助,也请贵府不要再花心思在鄙府上。”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陈浩宣。 陈浩宁说话直白干脆,一点争取的机会都不留给秦枫。 听者表情讪讪,他身后的秦枫早就沉不出气,不满之色尽显脸上。秦枫心里虽不悦,但面上却又只好对着陈浩宁回道:“在下明白。” 陈浩宁“呵呵”一笑,转头道:“阿生,让车夫送秦家公子回去。” “不必!” 陈家的小厮还未应下话来,秦枫就先开口拒绝了,见陈浩宁转头望他,就道:“夜路难行,何况在下已经在这儿安排好了房间,就不麻烦陈大公子了。” 陈浩宁并不强邀,只淡淡点了点头。 秦林心有不满,于是嘀咕道:“小心路上又下雨。” 秦枫听后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就对陈浩宁道:“那我们先回屋了,几位好走!” 后者只是颔首。 秦枫走了几步,等见到一直立在旁边不语的子默,停步奇问道:“子默,你是与秦府的车队一道回去还是在这宿上一宿?” 子默温和的目光扫向站得大堂里满满得众人,最后却是抬头望眼在二楼扶着栏杆的薛如锦才低眸对秦枫答道:“还是在这宿上一宿吧。” 秦林一听,乐道:“对啊,子默大哥,天色有些阴晴不定,路上不太安全,咱们还是晚些时候再走吧。”说话却有意无意地看向陈家的众人。 见三人要回房,掌柜的忙热乎地在前方引路。 现在大堂里的两方人马很明显是有过节,而且看阵势都不简单,等下若是较量起来,自己还是早些退下的好。掌柜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他这小客栈随他们尽管闹去,本来生意也惨淡得快要关门,若是惹出点事情来,自己最后得上一笔银两就好了。 看这两家,都不会是吝啬小气之流。 等秦枫几人离开了大堂,陈浩宁才将目光看向薛府的护卫们,走到陈浩宣身旁拧眉道:“你又给家里惹事了!” 语气冰冷,识眼色的人都听得出陈浩宁并不待见陈浩宣。 上方的薛如锦自陈浩宁踏进大堂的一瞬,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听着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观察着他的每一个步子,做的每一个动作,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方才他的目光掠过自己,却陌生到极致,冷漠到极点。 还有他对秦家公子的态度,那说话的语气,不留情面的拒绝,都与以前很不一样。 是他变了,还是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薛如锦在心底不断地问着自己,耳边却传来银杏的声音,“董妈妈,姑娘听到外面似是有打斗声,让奴婢出来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薛如锦转过身子就见到银杏正低头恭敬地问着董妈妈,但眼神却偷偷地瞄向自己。 董妈妈见薛如锦转身,就不想顾银杏,随意摆手道:“你回去跟二姑娘说,让她早些就寝,不要出来。” 银杏见董妈妈似是火气不小,一刻都不敢停留,连忙福了身退下。 “姑娘,回屋歇息吧?” 董妈妈心有郁结,方才夫人就差自己出来问为什么会如此吵闹。如今不防连五姑娘都走出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么都双眼睛看着,老爷夫人那就是她想瞒也瞒不住。 姑娘她自然是不会有事,可等会自己回屋该怎么与夫人交代? 薛如锦见她苦着一张脸,也不好再为难她。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再闹下去对两家都没好处。低头又望了一眼熟悉的他,见他正专注着教训着陈浩宣,嘴唇一张一合地不停,目光始终未曾往上瞧一眼。 “嗯,不过下面的事情可是要有劳妈妈了。”薛如锦笑着道,目光中似是含着些不好意思。 这薛如锦的眸中深意董妈妈是没有瞧见,但听到这小祖宗肯回屋了心里真是谢天谢地,边帮她开门边道:“奴婢晓得,姑娘不必操心,您可千万别出来了。” “好。” 薛如锦轻轻应道,待走进屋子背对着房门,两行清泪才不可抑制地流下,她的宁哥哥……她的姐夫。 .............. 谢谢樱花的旋律的pk票票以及梧桐秋芷的打赏,那啥催更票,瓦就当没看见啦~嘻嘻,过上几日就加更。 第十一章 偷马贼 薛如锦回了屋子,一个人坐在烛光下,外面的事情后来是怎么处理的她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脑海中来来回回都是以往在平易王府与宁哥哥数年来的点点滴滴,心怎样都无法平静。 过了不多久,白芍与白英推门进来。 薛如锦便在她们二人的侍候下上了床,由于客栈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外面连榻都没有安置一张,故而薛如锦今夜并没有留人。 一开始二人是有那么一瞬的迟疑,但想到二楼上住着的都是在自家人,且下面木梯那整夜也都安排了人守着。最关键的是,姑娘睡眠沉,半年来除了偶尔做梦醒来,平时都不会唤人进屋。 白芍白英抬眸又见薛如锦此时表情凝重,眉宇间似是有化不开的烦恼,所以再三考虑,最终便乖乖退了出去。 其实她们不知道的是,薛如锦的睡眠一直很浅,每每午夜的时候,就算是听到外面的蝉鸣声,她也会醒来。 前世里生命最后一刻的那幕情景,她忘不了,也不敢忘。最最让她伤心的除了宁哥哥,就是綝儿。 她们是亲姐妹,她至今无法相信她会对自己下那样的毒手? 落綝是父亲的姨娘所出,但因为姨娘早逝,故而自小就被抱在母亲身下抚养。 自己与她从小关系亲密无间,六年前母亲病逝,外祖母平易王府老夫人王氏思女心切,又恐她在柳州无人照顾,便派人将她接至燕京。本是接她一人,但因临走时8岁的落綝死抓着她的衣袂哭泣,一声声“姐姐”、一句句“你不要丢下綝儿”地唤着说着,就是不肯放自己离去。 后来就是连陈府的仆人都看不下去,有年纪长的老人开口发问,自己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她也是母亲的女儿,能不能将她一起带去?场面僵持不下,故而队伍只好停留几日,来人又传了消息回燕京,很快王氏便允了。 此后,她与落綝二人便一同到了繁华的燕京,住进了那精致奢华的平易王府,与陈家的姑娘一起读书识字。 其实陈府的人对花家的情况并不清楚,一直以来都认为落綝也是母亲的女儿。当自己与妹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綝儿又害怕因为她不是母亲的女儿便会被送回柳州,所以自己六年来一直都没有再提过,她也怕与綝儿分开。 在平易王府的六年,虽然生活吃穿用度都比在柳州的时候好很多,但是人却失去了自由。她因为寄人篱下而必须处处低调藏拙,时刻压抑自己的情绪,伪装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但好在她有真正的亲人在身旁,綝儿总是陪着自己。而且每每想起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宁哥哥时不时的一个关切眼神,一句柔情问话,她就觉得怎样都是值得的。 躺在床上,薛如锦想起以前在平易王府与綝儿一起被浩安捉弄,被那个人欺负的之后都只能闷声不吭,私下里二人一道诉苦的场面,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烦躁地翻了个声,薛如锦却觉得更是闷热,心思怎么都定不了。脑中极力地压抑着自己不要再去想綝儿,可记忆却似打开了闸门一样涌出来,任她翻来覆去,心乱如麻。 最后,薛如锦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等听到外面道上的动静与说话声,她才猛地睁开眼。 难得一夜无梦,薛如锦坐起身子掀开床帐,发现白芍与白英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在旁侯着,而香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尽。意识到许是时辰尚早,透过薄薄的纸窗看向外面,天依旧黑蒙蒙的,这个时候也不会有行人上路吧? 掀了被子下床走到窗边,轻轻打开纸窗,初晨的空气还是有些微寒的,让薛如锦忍不住伸出胳膊环抱胸前。太阳还没有升起,远眺过去,对面的竹林前并无动静,只有偶尔有风吹过,让满片竹林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嘘,叫你别这么大声。” 薛如锦刚想转身回去,就听到下方听到有男子的低语声。低头定睛寻找一看,见正好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客栈西面的马棚前。薛如锦好奇,闭了眼又睁开,借着东方传来的微弱光芒,又适巧见到男子转身面朝东面,仔细才辨别出了原是昨夜在大堂里见到的二人。 一个是那个穿了宝蓝色丝绸的贵公子,旁边那个个子稍矮的,想必就是他的弟弟了吧? 薛如锦还在打量间,就见那做了禁声的高挑男子拍了拍秦林的脑门,紧张道:“时间不多了,陈府的人不肯帮忙,那咱们只好另寻生路了。” 矮个子的似是十分不解,挠了挠头道:“哥,昨日那陈家二爷与五爷与我们玩得不错,再下些功夫不就可以了?” 秦枫一边牵着马绳子,一边皱眉道:“你昨天没听那陈浩宁说吗?很明显他们早就知道我们在打什么注意,陈浩宣与陈浩安愿意帮忙有什么用,他们又不是薛家的女婿。唉,这些日子的功夫算是白下了!”说完将马绳子交到秦林手里,便在一旁开始解另一匹马的绳子。 薛如锦在上面听到“薛家的女婿”这几个字的瞬间,身子明显的一震。 说的,是宁哥哥吧? 无奈地露出一抹苦笑,她与宁哥哥自小就有婚约,青梅竹马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碧玉年华完婚。一转眼,再相见,他竟是成了薛家的女婿。 秦林心知不好惊动别人,轻轻摸着身旁的马安抚住它,才道了句:“哥,这马是匹良驹啊。”而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拉了秦枫的后衣襟道:“哥,咱们这么将他们的马给偷了,岂不是当了回偷马贼?” 薛如锦听了秦林的话也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她们家的马吗? 是了,昨夜那几人都是徒步进的客栈,此时马厩里的可不都是薛家的马匹么?薛如锦瞬间有股发现了小贼想喊捉贼的冲动,但又立马停住了,心里犯痒好奇地想听他们的下文。 再且,既是在算计着陈家的人,她又为什么要去为难他们? 秦枫解了另一匹马的绳子,转头道:“是,我早看过了,这里的都是上等的好马。昨天浩宣他们得罪的这家人,怕是来头不小。” 秦林一听,哪还敢再动偷马的念头。再者,他们自小受的教养,怎么能做出这等可谓是要被人唾弃的事情来?拽着绳子的手松了些,对着秦枫道:“哥,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让人知道了,我们还还怎么做人,秦家的面子又往哪里去?” 秦枫一皱眉,反口回道:“谁说我们是做贼了,咱们把银子留下,就当是问他们买的。”说着自袖中取出一锭白银放在旁边摆着水桶的木桩上,而后转头看向不情愿的秦林继续道:“快走吧,我算好了时辰,现在回去,城门刚刚开,咱们能最快的时间回到府里。” 秦林望了望那银锭子,想起方才秦枫口中的话,如今说话又曼斯条理,肯定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伸手抓住秦枫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匆忙追问道:“哥,你方才说另寻生路,是不是要答应去娶那个女人?” 秦枫不答,只轻轻道:“快点,等会那家的人起了,咱们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秦林只好放开他的胳膊,跟着翻身上马,嘴里却不依道:“哥,薛家那女人真的娶不得啊!” 薛如锦脚下步子一退,险些就惊呼出声,双手忙捂住嘴巴,倒似是她在做贼怕被发现一样,见下面的人并没有发现她才松开双手。脑中却是无法平静,薛家的女人?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秦枫已经上了马,觑了眼秦林道:“这虽是下下策,却也是唯一的法子了。” 心知时间不等人,就是听出兄长话中的无奈,但秦林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在陈家人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花了那么多心思,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可不是让人着急嘛。怪不得大哥连一刻都等不了,秦林低下头又立马抬起,发问道:“咱们就这么走了,子默大哥怎么办?” 秦枫随意道:“他自己会回去!”话中一点都不担心,说完久一夹马肚子,往前驶了去。 “驾!”后面的人见了也急急跟上。 “呀,有人偷马,快追!” ............................ 感谢苏惠茜与郑亦然的pk票及打赏o(n_n)o~ 第十二章 国公府 秦枫二人刚离开不过才一里路,正被打开客栈门探头寻望的薛家小厮发现。此时大声惊呼,引了不少人出来,那小厮叫完拔腿竟是就想去追,才踏出一步便被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拉住,“你这两只腿能追上那马的四条腿?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晓得么,那都是一等一的好马,不说那两个小贼已经行了一段路,就是立即上马跟上也追不回来了。” 丢失马匹是他们失职,说者一急就敲起了眼前人的头,又斥骂道:“处罚是躲不掉了,但你现在大吵大闹要是吵醒了老爷夫人姑娘们,可真是活腻了!” 那人头脑一缩,忙点头道是。 薛如锦看向吉祥客栈前方往东的那条泥路,此时上面赫然都是一路深深的马蹄印子。想起方才二人临走时的对话,薛如锦面露一笑,真是对有趣的兄弟。 既然是做了偷马贼,不牵着马走上一段再骑上去,还大声喝着“驾”,生怕别人不晓得马被偷走了吗? 转而想起他们一开始的所言所语,薛如锦轻轻关上了窗户走回到床边,坐在青布垂幔的硬板床上,整个人怅然若失。若她所料不差,大家该是都会很快就见面的,薛家的人、陈家的人,还有方才的那对兄弟…… 早膳是由白芍与白英端来房中用的,等到了辰时三刻,董妈妈就过来通知薛如锦道是该启程了。 昨夜天色还阴霾昏暗,今早就晴朗明媚,或许是因为雨后,空气中泛着丝丝潮湿,这种感觉在七月的日子里并不让人觉得潮闷,反倒是清爽疏朗了些。 从村庄的客栈到燕京的路程并不远,不过个把时辰的功夫,队伍就到了燕京城门外。还没进城,就见到早早有人在城门口那等着,薛家的队伍渐渐放缓了脚步。 一干家仆前,一男子立在白马旁边,等见到队伍的时候低头轻轻弹了弹衣袍,见四下整洁并无褶皱才上前走去,恭敬地对着为首的薛仁康作揖道:“侄儿见过二叔。” 薛仁康翻身下马,早有随从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马绳。走了几步望着眼前的侄子,薛仁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口气豪迈地道:“俊然啊,半年多不见,又长高了啊。” 被薛仁康的两下拍的薛俊然似是有些吃力,人勉强站直,而后抬头憨笑回道:“二叔,你这力道……”说着抖了抖肩膀。 “哈哈,你小子这点都受不住,还想跟我回边城那杀敌?”薛仁康似是心情不错,望着眼前的男子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收了神色往薛俊然身后看了看,好奇道:“怎么,亦然没来?” “听说今日太子殿下在宫里办了个诗会,请了好多人,二弟不好推拒,便让我来向二叔您先道声不是。”薛俊然中规中矩地然解释,抬头又小心地观察着薛仁康的神色。 薛仁康并无责怪,只呐呐道:“他是个勤学的,都是自家父子,留他在燕京本就是想让他学有所长,我不怪他。[.超多好看小说]” 薛俊然见薛仁康脸上到底是有几分失落,故意往后面的马车那看了看,转移道:“二婶与两位妹妹也都来了吧?” 薛仁康回神,转头望了望听着的队伍才道:“是啊。走,回府去,等到了家里咱们叔侄俩再好好详谈。” “是,二叔!” 薛俊然大声附和着,又紧盯着薛仁康道:“二叔可要同我说说年初与那匈奴人交战的情景,听说您当时以八千精兵打退了他们三万人。消息传到燕京,大家都闻之骇然,侄儿可是好奇得很。” 话语间无一不透着钦佩与敬重。 “好。”薛仁康爽快应下,一个翻身上马坐在马上望着他道:“回府。” “嗯,父亲与母亲都叨念您和二婶许久了,本想着昨日就会到的,熟料竟是下了那一场大雨。”薛俊然边说边接过旁边小厮传来的马绳,就着蹲下小厮的身子上马,与薛仁康并排着进城。 薛如锦坐在马车里,隐隐地只听得到前方自家父亲与人说着话,口气极为大声,似是一点都不顾及周边行人的注意。马车不过只停了一会,便继续往前行了起来,进了城的路明显比之前平坦得多,马车也稳了,但薛如锦感觉得出队伍很明显的放慢了速度。 等到了国公府的门口,已经是接近午时。丫头们掀起了车帘,薛如锦就着白芍的手下了马车,此时国公府门口黑压压地站满了一排的人。 为首在众人前梳着盘桓髻、戴翡翠头面衣光鲜亮的妇人自然是国公府的大夫人钱氏,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等见着自己母亲廖氏的时候上前握住她的手笑道:“二弟妹,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昨儿个我等了你一晚,最后倒是只见着了小厮来报,说是要今儿个才来了。” 钱氏语气极为亲昵,廖氏却显得并不是特热乎,淡淡笑着回道:“昨儿个雨太大,路不好走,若是耽搁在路上,姑娘们也不方便,所以干脆就晚一日再启程了。”说完转过身和蔼地望着薛如锦,招招手道:“锦儿,还不来见过你大伯母。” 薛如锦忙“哎”了一声小步子上前,至钱氏面前福身唤道:“大伯母。” 见薛如锦走路举止极为文静,声音又细细柔柔,很明显钱氏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匪夷所思望着她看了一会,才露齿掩帕一笑,“这不是锦儿么,许久不见,倒是让伯母认不出来了。”等话落声,似是又觉得不太妥当,改嘴又赞赏道:“真是越长越标志,果真是女大十八变。” 钱氏笑着转头望着廖氏继续道:“二弟妹有福了,锦儿如此才貌,想必咱们府上的门槛都会让人给踏平的。” 钱氏的话说得突兀,但心知薛如锦自小就是个喜欢听表扬赞赏的话,因而一点都不觉得失当。 可薛如锦早不是当初的薛如锦,她从小是受礼教规矩长大的。此时一听,双脸颊早就红了起来,脸上带了份薄怒对着钱氏尴尬道:“大伯母这话说的,让人听了岂不是觉得锦儿是个轻浮之人?” 廖氏看着薛如锦满眼满意,转头瞧着钱氏抽了手就道:“锦儿这孩子不懂规矩,大嫂别跟她计较。其实要我说,您这话也确实是有些欠妥了。”说完似模似样地对薛如锦轻声斥道:“锦儿,还不来给你大伯母道歉,一点晚辈的样子都没有。” 廖氏看着薛如锦心里越来越高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以前锦儿不懂规矩,一点都听不出大嫂那些明赞暗讽的言语,让自己这个做亲娘的直觉得太不争气,但私下里同她讲了下次还上钱氏的套。真以为她是个好伯母、好嫂子吗?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她长年住在燕京,看惯了荣华、接触惯了富庶,心高眼尖,实际上就看不起自家长居边关及对锦儿以前那般率真直白的言语与行为的不屑么。 ....................... 感谢carmel、苏弄玉、梨花瘦及瞬间的记忆的pk票,再谢单纯男孩与郑亦然等亲的粉红票票~~还有carmel的打赏。。。 昨天不是故意要断更的,但是已经是事实了,小夕只能说声抱歉。即日起开始双更,求亲们继续支持~~ 第十三章 妯娌 钱氏整张脸都僵住了,以往的时候自己夸薛如锦,她都是高高兴兴的应下,而后甜甜地圈着自己的胳膊伯母伯母地喊着,怎么今日就翻脸了?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去年那件事,廖氏受刺激所以回去狠下心大大调教了?如今自己这弟妹明着在说薛如锦的不是,让她给自己道歉,但暗地里不是在嘲讽说自己没有做长辈的样? 自己以前是薛家的长房长媳,现在又身为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何时受过二房里的气?钱氏沉下了脸但又不好发作,对上进了跟前同自己道歉的薛如锦,只好讪讪道:“是伯母失言了,锦儿莫怪。”转头接着看向廖氏,重新握了她的手热情道:“弟妹,快进府吧,家里人都等着呢~” 也就这时,那旁薛俊然与薛仁康都纷纷走至了她们身边,薛仁康先与钱氏打了招呼,唤道:“大嫂。”薛俊然自然紧跟唤:“母亲。” 钱氏点头表情才缓了缓,对着薛仁康也回礼道:“你们一路风尘仆仆,快进去歇息歇息,屋子丫头们都收拾好了。我也已经让人已经准备好了午膳,你大哥早朝还没回来,许是有事耽搁了,我让人去通知他。” 钱氏说着极为不好意思,招手又唤来一旁小厮,薛仁康见她还真准备派人过去的模样忙摆手道:“大嫂,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大哥人走不开,定是朝中有要紧事,晚上总是能见着的。” 后者听后“呵呵”一笑,堆满了笑容的脸瞧瞧廖氏,又看看周围才道:“二弟所言有理,瞧我这说的,二弟与二弟妹这是回家,我倒是见外了。[]”说完见廖氏并不接话,只好做了请的动作,急道:“来,快进府去。” 钱氏让薛仁康与廖氏先行,又转身看着薛如锦拉着她的胳膊笑道:“锦儿,你不晓得,家中姐妹可想你了。尤其是熙儿那丫头,昨日听到你们被雨困着回不来,竟是想冒雨去客栈那见你。” 薛如锦抬头,抿嘴一笑。 这位文国公的夫人早前她也是见过的,具体的忘记了是在哪次宴会上,那时自己与陈家夫人、姑娘们去参加宴会赏花会的次数多了,达官显贵家的夫人与小姐也都是识得些的。 记得那个时候薛娘娘刚封为皇后,钱氏被众多夫人围在中间,但那时自己只远远瞧见过并未言谈接触过。寥寥数面,钱氏让人觉得她不苟言笑,为人着实有些高傲至冷漠。当初的自己只是一个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相当不起眼的姑娘,现在却被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又如此热情,一下子还真有一些手足无措。 而这份慌乱,并不是因为陌生才带来的。 此时听了钱氏的话,薛如锦抬头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继而道:“是嘛,那等会可要见见四姐了。” 国公府的四姑娘薛弄熙,她可是早前就有过耳闻的。 钱氏欢乐接道:“可不是嘛。” 钱氏表现的热情不仅让薛如锦觉得纳闷,就是连走在前面的廖氏也大大察觉到了。以往那么多年回燕京,她哪有说会想着让儿子带那么一把帮人去城门口接,更别说是她亲自在门口迎着了。她家老爷虽是武国公,爵位上与大哥是不相上下,但是在族里家里算起来,是有很大区别的。 自家的老爷是庶出,所以就是以往老夫人在的时候,同长房一样并不待见自家。 至于不待见的程度,瞧着两府姑娘的名讳就晓得了,自家女儿本该是弄字辈,偏的大房当初以什么风水、生辰时点为由谈什么冲着了,硬生生地改成了如字。 这事儿,她就是过了这么多年搁到现在也都是心有芥蒂的,想想好在还没太过分,只动了闺女的名。自家儿子亦然的名是当初老太爷起的,她们就是想动脑筋也动不了。 老太爷去世之后,薛家名义上虽然说是要分家,但是长房却说与自家都是同气连枝的兄弟,做什么分那么清楚。还有老夫人也发话,说是大家要一起住热热闹闹的才好,因而原本应该建的武国公府并没有建起来,而是划在一起给国公府扩建用了,大部分得地建了所大院子,取名“青云苑”,如今由府里的几位哥儿住着。 不过这其中谁不知道,那所大宅子今后自然就成了长房的。自己私下里一直也是有埋怨的,可她丈夫又总是念叨着兄弟手足,还说什么以后大哥大嫂肯定会给自己的。再且,他们长年住在边关,每逢过节佳期才会回来住一段时间,也不需要斤斤计较。 廖氏感觉到钱氏带着薛如锦走到自己身边,渐渐地故意放缓了步子,在女儿另一边走着。 如今对于长房的热情,她并不是个糊涂人。 身后,是薛如幂与五姨娘并列着。薛如幂抬头见着薛如锦左边廖氏,右边钱氏,被围在中间你一声她一句关怀之语不断,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手揪着手里的帕子不停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刚刚她的大伯母,连正眼瞧都没瞧一眼自己,就是母亲,也只顾着薛如锦。自己是庶出,所以身份上就离了她一大截,她也希望被万众瞩目,可是有薛如锦在的时候,她的光芒总是会被掩去。 即使每次都是薛如锦闯祸胡闹,众人的目光也都在她身上,而受责骂处罚的永远是自己。 如今,姑姑当了皇后,她就更加可以无法无天了。 薛如幂也不过才刚及笄,自是瞧着眼红,双眼瞪着前方着了茜红色石榴裙的薛如锦,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旁边吴姨娘察觉到薛如幂身上的不甘与闷气,望了望四周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伸手握住薛如幂的手轻轻拍了拍,在心底无声地道:“孩子,这都是命啊~” 一出生就注定的。 薛如幂自是晓得吴姨娘的意思,点了点头抽回手,她又不是莽撞的人,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失格的事情,也更不会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来。但在心底打定心思:她薛如幂的今后,定不能再这样! 国公府的布置与规划都是别出心裁的,薛如锦五步一阁十步一楼,只觉得一路行来所见都无比新奇,只如当初初进平易王府那般,什么都让她大开眼界。青石板的道路边摆着许多她叫不出名的娇艳花朵,如胜春一般夺目灿烂。而先前经过的假山林更是鬼斧神工,配上那人工瀑布,显得壮阔大气。 东转西绕,钱氏亲自将薛仁康与廖氏送至一处院落门口,薛如锦抬头,只见此院落定名为“月怑”。 就着圆弧形的院门往里看,一见便发现此院落宽敞无比,其中来来回回的丫鬟婆子也不下数十人。她正思量间,就听得廖氏的声音响起,转身只见她正看着钱氏不解道:“大嫂,怎么将我与老爷带到这儿了?” 钱氏笑道:“这儿位于府邸中间,不仅方便二弟出去办公,就是弟妹你想要见亦然,从这过去青云苑也是极近的。”见廖氏不接她话,钱氏接着道:“以前你们所居的芙蓉园,不方便出入。我这个做嫂子的,真是太疏忽了。” 对于钱氏的好意,廖氏也乐于接受,点头就应道:“那便谢过大嫂了。” “应该的、应该的。” 钱氏笑得合不容嘴,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水,转看向薛如锦与薛如幂道:“两位侄女的住所我也让人重新安置过了。齐妈妈,带姑娘们过去梳洗一番,等下就该传膳了。” 钱氏身旁的婆子上前还没来得及应下,就见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丫头,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着钱氏含糊道:“夫人,不好了……” (今日还有一更,亲们晚上来看*_*) 第十四章 闹性子 这丫鬟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十分清秀,着了身橘黄色的衣衫。本是个挺秀气讨喜的丫头,但此时却没了规矩一副神色慌张的样子对着众人。 钱氏见后忙沉下了脸,齐妈妈识得脸色但又认出这是薛弄熙屋子里的麦芽,心知又是涉及了四姑娘的事。当下转身就拉了还喘着大气的麦芽往一边走过几步,斥道:“什么叫不好了,你懂不懂规矩?!” 那旁薛俊然见这场面,先一步对薛仁康做了请的动作,面朝着院门道:“二叔,侄儿先引您进屋去。” 宅院里的事情,薛仁康也无心打听,点点头就转身与钱氏告了辞进院子去了。但廖氏很明显的对这突然出现的丫头很感兴趣,好奇地上前近了几步,出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钱氏了解自己小女儿平日里的作风德行,总是大惊小怪,一点小事也喜欢虚张声势弄得人尽皆知。刚看到麦芽身影的时候,心里就懊恼着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二房人刚回来的时候出岔子,心腹齐妈妈一贯最擅长处理,她并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多过问。 不过现在既然廖氏都开了口,她便也只好抬头随着她的视线望向麦芽道:“出了什么事,没见二夫人与两位姑娘回府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莽莽撞撞的,留你们在姑娘身边定会惹出是非来。” 钱氏这话一说完,那麦芽哪还顾得及一开始齐妈妈对她使得眼色,当下就“扑通”一声硬生生地跪在了地上,先给廖氏与薛如锦薛如幂几人请了安才对钱氏认罪道:“奴婢知错。” 廖氏眼尖,其实早就看出了麦芽是薛弄熙屋子里的人,此时接着钱氏的话故意点破道:“这丫头瞧着眼熟,是熙儿身边的吧?” 她晓得那四侄女的闯祸本事与以前的锦儿不相上下,但过往的时候每次都是长房看着自己女儿的笑话,自己却不好拿她们屋里的事放在嘴边说。今日钱氏更是过分,她们大门都还没踏进,就开起锦儿的玩笑。 这一刻廖氏心里极有把握,钱氏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发作的。因为如今娘娘成了皇后,说到亲密,当然是与自家老爷这个亲兄长比较亲。不说其他,就冲着她为后第一年中秋节就求了圣上特地下旨让他们一家回燕京过节,这份重视就不言而喻了。 廖氏的话刚撂下,钱氏就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处理都不行了,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就对着麦芽道:“麦芽,说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麦芽抬头,怯怯地望了一眼钱氏才回道:“是、是四姑娘她……她” 见她眼神不安、闪烁其词,廖氏便接着问道:“是熙儿,熙儿怎么了?还不快说,你这丫头到底谁安排的,怎么连句话都说不顺畅?这样的人能安在姑娘的屋子里?” 廖氏一副紧张侄女的模样说完,又忙转身看着钱氏道:“大嫂,你也太放任手下的人了。” 钱氏表情尴尬,心知自己这弟妹今日是抓着事不放故意来含沙射影数落自己了,心里对麦芽更是不满,她有事就不能过个时刻来找自己吗?斜眼睨了她道:“是不是你们又引着姑娘做了什么事,我就知道你们几个是不安分的,早晚把你们调了开来。” 见自家夫人受了二房的气现在只好拿丫头出气,齐妈妈忠心地上前揽下廖氏之前的问题,恭敬地回道:“二夫人,是奴婢的错,识人不淑,让这样的小蹄子近了姑娘的身。” 府里各院的丫鬟婆子配置都是要先经过齐妈妈点头的,其实四姑娘屋子里老是出岔子,她确实也有责任。 而麦芽此时已然是一副苦瓜脸,心里也无比后悔,她怎么就没看清情形就过来禀报呢? 早就听府里的老人们常说,这大夫人与二夫人私下里斗了很多年,而大夫人最喜欢的也就是在二夫人面前做大,树长房的威严。如今自己是本没有责任,却搭了个诱主犯错的罪名了。急得她汗水直流,却也心知不能再耽搁回话,低着头一咬牙就直禀道:“回夫人,是三姑娘落了水。” “什么?玉儿那孩子,怎么会这样?” 廖氏大声惊呼完又瞧着钱氏急急道:“大嫂,这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就落了水?唉,那孩子也怪可怜的,陆姨娘早早就不在了,出身比不得熙儿,为人又没家里的众姐妹机灵,得嫂嫂的欢心。但是嫂嫂您是当家主母,虽然日益操劳,府里府外忙得不可分身,但怎么都要顾及这些家中的孩子啊。” 钱氏被廖氏的话堵得够呛,不禁在心里冷哼着想:今日倒是轮到她来教训自己了?真以为靠了皇后娘娘那个亲姑子她就能成为国公府的当家女主人,也不瞧瞧什么叫长幼尊卑! 虽然心里忿忿,但钱氏毕竟是个沉得住气的。此时咬了咬牙一时却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话来回应廖氏的话,其实也不是她没法子反驳,关键是二房才回来,自己得和气些。于是干脆不去搭理钱氏,转身凌厉地望着麦芽,质问道:“三姑娘是怎么落水的?现在可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大夫来瞧?” 接二连三的问话,是钱氏对三姑娘薛弄玉无比的重视。 薛如锦在一旁站着,自然听得出从一开始自己母亲与钱氏彼此间说话都是夹枪带棍的。只是此时倒是自己母亲说的有些欠妥当,毕竟这薛三姑娘先落了水,她不问伤势如何反先与钱氏说起道理来,让下人看着总归是落人口舍。 “是、是三姑娘来找四姑娘,不小心跌进了海棠院外面的小鱼塘里。”麦芽一边回答又一边瞅着钱氏,见她脸色越来越暗忙补充道:“夫人放心,三姑娘并无大事,已经送回了玉梅园。现在、现在就是四姑娘那还有点事。” 关于薛弄熙的什么事,麦芽说的极为含蓄。但是钱氏也明白,定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又闯了祸或是耍性子来了,此时真是怒火中烧,怨起亲女发脾气也不换个日子。转身注意到众人都瞧着自己,清了清档子唤了齐妈妈道:“先将二姑娘与五姑娘送回住所,派人好生伺候着。” “是。” 齐妈妈走到薛如锦与薛如幂身边,笑着客气道:“二位姑娘,请随老奴来吧。” 于是薛如锦与薛如幂便纷纷同钱氏与廖氏欠了身才跟着齐妈妈往西边的道路走去。 等小辈们离开了,钱氏才不好意思地对着廖氏道:“是家里的一些琐事,让弟妹笑话了。”说着摇了摇头继续道:“熙儿那孩子就是顽皮了些,这阵子惦记着锦儿侄女心情有些烦躁,我也说过她了,今日就是不知怎么闹起性子来了。你也晓得的,熙儿自小和锦儿就比较谈得来,今后二人做伴就好了。” 廖氏“呵呵”一笑,看了看还跪着的麦芽颇带了几分深意道:“大嫂见外了,您还是去看看熙儿吧,别整出什么事来。”说着伸手就着董妈妈凑上来的手道:“我也该回去伺候老爷梳洗下,大嫂,那就午膳时候见了。” “哎。”钱氏笑着应道,等见着廖氏转身,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里,才渐渐收起那僵硬的笑容。 钱氏带人往海棠院那走去,她去势汹汹,一副打定心思要好好管教下女儿的准备。可等到了海棠院外,人未踏门槛就见薛弄熙兴冲冲地跑出来,直将她撞了个满怀。 勉强站住身子,钱氏看清是自小疼爱的小女儿,头一次大声喝道:“你这是想到哪去?” 薛弄熙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抚着额头,好不容易站稳,待听得母亲问话,脸上闪过惊慌,咽了口口水上前抓着钱氏的衣袖反问道:“母亲,他今日上门来,您为什么不答应他?” 第十五章 非他不嫁 (刚回学校,这章有点少,学校晚上断网,明日会三更。) 见自己女儿一副不成器积极地恨不得凑到别人面前去的模样,钱氏将自己的胳膊抽回且重重“哼”了一声,冷着脸戳了薛弄熙的脑袋恨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德行!” 钱氏虽是说着重话,但口气并不足以让薛弄熙惧怕,低头露出一抹娇笑,轻声撒娇道:“这也是母亲您宠出来的。” 钱氏听了更是恼火,转看向后面跟着薛弄熙出来的丫头重语道:“是哪个多嘴的,将事嚼耳根子嚼到四姑娘面前来了?!” 后面的丫头们纷纷跪下,一致低头保持沉默。 薛弄熙见自己母亲动了怒,上前挽了她的胳膊笑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看着一副正准备依偎到自己身上的薛弄熙,钱氏正了正身子然后往旁边挪了一步,严肃道:“你随我进屋去。” 瞧母亲动了真格,薛弄熙虽是茫然不知为何但却很听话的跟着钱氏重新进了海棠院。一路静静地走到她的闺阁里,钱氏坐下后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乖巧的薛弄熙,开口道:“玉儿是怎么回事?” 没由来的问话,让薛弄熙有些意外。自己欺负三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了,可从不见母亲指责自己,更不会如现在一般沉着脸质问自己。心里犯虚,薛弄熙绞了手里的帕子撅嘴道:“她自己走路不小心,掉进了小鱼塘里。” 钱氏听后重重一拍旁边的案几,皱着眉头望着薛弄熙道:“当着我的面,你还嘴硬?你说你不将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薛弄熙被钱氏此时的模样吓了一跳,极是委屈地站在原地唤道:“母亲,您……” 钱氏瞧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低头叹了声气无奈问道:“今日又是为了什么事,惹得你发脾气?” “是,是我不小心将三姐推下了池塘,但那也是她自找的!” 薛弄熙一副犯了错还不知悔改的话语直直将刚强压下怒火的钱氏又斜眼给了她一个凌厉白眼,“什么话?!你三姐是自找的,这话说出去像什么样?熙儿啊熙儿,我真是平日里太过疼你了,让你这般目中无人,玉儿再怎么说都是你三姐,你有什么气想撒给我关起门来,犯不着总是当着丫头小厮的面动手动脚。这话传到外人眼里不止说我教女无方,对你今后的终生大事也都是有极大影响。” “别人能怎么说,敢怎么说?”薛弄熙傲慢地抬头反问道,转头见自己母亲并不爱搭理她的话又道:“母亲,以我们薛家的门第,谁不想娶我为妻?再说姑姑是当朝皇后,太子是我表哥,你说我这样的出身还能被人说三道四?母亲,您也自信些,您可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怎么能将外面那些无知妇人的话放在心上?” “熙儿,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有些事情你就是心里明白,也不能说出来懂吗?!”钱氏站起身来走到薛弄熙的面前无比认真地说完,继续道:“再说皇后娘娘的嫡亲哥哥可是你二叔,她平日虽也疼你,但到底不如五丫头上她的心,所以你还是别骄傲地太早了。” “锦儿?她跟我好,姑姑疼她与疼我都一样的。”薛弄熙并不觉得钱氏的话有什么问题,想起薛如锦就抬头继续道:“锦儿,她来了是吗?” 钱氏转身坐回,而后道:“你以为现在的锦儿还是当初的锦儿,我看她怕是不怎么会与你交好了。”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薛弄熙心里一急,上前就追问着。 钱氏睨她一眼,道:“你别尽关心着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你方才是想去哪里?” 薛弄熙松了钱氏的胳膊如实地回道:“我,我想去靖安侯府。” 钱氏真听到这个回答更是火冒三丈,“你是堂堂国公府的千金,竟然冒然去秦府,你这是学的谁?锦儿吗?!” “她不成体统,难道你忘记母亲与你说的话了?还有,你现在过去,别人会怎么想你,你忘记当初外人议论锦儿的事情了?”钱氏面有怒意,看着薛弄熙教训着。 “那不一样,秦大哥会娶我的。我去秦府怎么与锦儿一样,外人不会说三道四的。” “这都是谁告诉你的,你就当真那么想嫁去靖安侯府?”钱氏气急反倒是平静了,望着薛弄熙一心想知道这些她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今日他上门,不就是想要谈论这门亲事么?” 钱氏心里越发的显得无力,反问道:“但你不是也晓得,我没有应下么?” “是啊,母亲,您究竟为什么不肯答应?”薛弄熙神色相当紧张,心里担心极了,眼看着自己的幸福就在眼前,眼望着她心心念念着的男子唾手可得,但现在居然是一贯疼爱自己的母亲不愿意了。 “熙儿,秦家这是有目的的,这一点我不是与你提过一二吗?再说如今的靖安侯府并不是个妥当的地,母亲那是不想你往火坑里跳,而且我看那秦枫并不一定对你有情,你这样贴上去,将来一定会受苦!”钱氏一脸苦口婆心地说着,真心希望自己女儿能够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可早就认准了秦枫的薛弄熙哪听得见这些,打定心思就要嫁进靖安侯府,她期盼了那么久,好不容秦大哥能够有意娶自己为妻,再怎么说都不能让机会白白失去。 此时平视看着钱氏,无比坚定地道:“不就是早前宫里那秦美人的事情吗?秦大哥是她的兄长,担心当然是难免的。母亲,我相信秦大哥是喜欢女儿的,不是别有所图,反正我不管,这一生我非他不嫁!” “你,你怎么就说不通的呢?真是气死我了!”钱氏听得女儿口口声声都认定了秦家的人,也不知那秦枫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死心塌地,还扬言非他不嫁! “你这是执迷不悟啊!”钱氏心里越听越愤怒,只好拿桌上的茶杯出气,一甩袖将它丢掷到地上,茶水溅湿了薛弄熙的绣花鞋,但她人却未有一丝动摇。 第十六章 执迷不悟 薛弄熙真的不理解,为什么钱氏会如此反对她嫁去秦家,以前自己要什么喜欢什么,母亲都会不顾一切地满足她。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她薛弄熙想要得到的,终究会到她手中。 但是此时见母亲此时这般强势的态度,不得不说,她是有些胆怯、有些害怕的。若是母亲一直都不愿意,那自己嫁进靖安侯府的愿望岂不是真的就落空了? 不、她不要! 想着想着,薛弄熙就哭了起来,低头对着钱氏央求道:“母亲,女儿是真的喜欢他,您成全我们好不好?” 见平时一直笑哈哈的小女儿突然梨花带雨地站在自己身前,钱氏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是熙儿她年幼无知,不晓得人心叵测,自己却不能眼看着她就这么陷下去。钱氏别过眼硬着心肠道:“熙儿,这事你别再掺和着。秦美人得罪的是梨妃,她不是一般的妃嫔,我们薛家可不能去趟这浑水。” 薛弄熙听了抬头,几步子走到钱氏身前蹲下身子趴在她膝盖上,双眼泪汪汪地道:“姑姑是皇后,饶过一个妃嫔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唉~”钱氏一叹气,转而就摸了摸薛弄熙的头发道:“傻孩子,这宫闱之中,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秦美人是一回事,我嫁给他又是另一回事。母亲,这不犯冲突的。”薛弄熙想法极为简单,就是想为自己与秦枫的亲事做努力。 “你当真以为若是秦美人的事一旦处置下来了,咱们薛家使不上力,他还会娶你?!”钱氏理着薛弄熙头发的手停在她头上,轻轻地劝解着她,想让女儿认清这个事实。 薛弄熙听了,却忙肯定道:“他喜欢女儿的!” “哦?你与他才见过几次,就这么有把握肯定他的心意?”钱氏扶着薛弄熙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 “他、他去年来咱们府上,也就只见过我与锦儿。” 薛弄熙被钱氏的话一问,面上也开始动摇起来,但心底处总是隐隐的原意相信一点,秦枫是喜欢她的。因为心里有自己,所以才愿意娶自己,她与秦枫确实是只见过几次,但他若是不喜欢自己,此次又怎么会上门来议亲? 难道真的是因为秦美人? 不,她不相信! 真相一定不是母亲嘴里说的那样,因为没有人愿意将自己一生的幸福做赌注,尤其还是一场未知的赌局。或许,他是想让自己家里帮忙,但那也是因为他心里真心喜欢自己,所以才愿意受薛家的恩惠,受她的关系。 毕竟上次锦儿私自跑去靖安侯府,他对她的行为不屑,那就是不喜欢锦儿。除了锦儿,自然就只剩自己啦。薛弄熙一想到秦枫那种淡雅的笑容,整个人如谪仙一般,那样的高贵,那样的才华横溢,她只要想到他这次亲自上门为的就是迎娶自己,就心花怒放。 总觉得,不知不觉中,自己与秦枫关系亲近了许多。薛弄熙为自己的这一个认识感到高兴。 见过便一定就喜欢?钱氏心里对于自己女儿的这个愚蠢想法表示无奈,她自己聪明一世,怎么就会生出这么个脑子直白,想事情都不会转弯的女儿来? 钱氏总是想,熙儿要是有芸儿一半聪明就好了,那样的话,她能少操很多心。 “上次锦儿瞒着家里私自去靖安侯府,那秦世子直接派了辆马车将她送回来。熙儿,靖安侯府的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外,出来的是咱们家的姑娘,那小厮又传了话,称他们家世子说咱府上的五姑娘走错了门。你说他那样一个嚣张高傲的人,若不是为了他亲姐,会主动来娶咱们府上的姑娘?” 钱氏耐着心思一点点对着薛弄熙解释,睨了她一眼继续道:“靖安侯府的马车跑了大半个燕京城,也就只有你五妹她不懂事,下马车的时候还笑呵呵的。秦枫那般做,无疑是直接让外人看我们薛家的笑话,亏我当初还有那心思让你大姐嫁过去。现在想想,那时候没有与秦家敲定亲事倒真是件好事,秦枫那样的女婿,我可要不起!” 这无疑将薛弄熙的希望给彻底打碎,虽然她听了这么多,但是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不嫁给他誓不罢休! “母亲,女儿是一定要嫁给他的!那次他是因为不喜欢锦儿,所以当然不会在意她的颜面,若是换做是我,他高兴还来不及!” “这事没得商量,你最好给我乖乖呆在府里,不准出去!如今你二叔二婶一家回来了,这次不知道会在燕京留多久,反正你是给我好好收收你的臭脾气,别让人逮着笑柄。至于你院子里,等会我会让齐妈妈换批人过来。” 钱氏见薛弄熙一副实在是说不通的样子,站起身子又伸出手指对着薛弄熙,近乎警告般的口气道:“熙儿,你最好记住母亲的话,母亲怎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好!” 她不是硬要让自己女儿伤心难受,但是秦枫,她可记得自家老爷提过说是他的心思太重,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看透的。秦枫敢派马车送锦儿回薛家,那般兴师动众张扬旗鼓的阵势,可不止是不给薛如锦面子,而是不给整个薛国公府面子。 再者,这半年中,自己为了熙儿的事也没少放低身架去靖安侯府,好声好气地想让两家成为儿女亲家。但是每次在自己刚开口的时候,那秦夫人就先要提一句芸儿嫁去了平易王府,什么有违他们之前的约定,硬生生地就给拒绝了。然后在自己僵硬尴尬时,她偶尔的时候还拿锦儿跑去靖安侯府的事说笑,虽是玩笑的口气,但她心里听着总是很不舒服。 对于这事,她也是很有怨言的。这二房好倒是省事,闯了祸就带人回了边关,将什么后果纠纷都留在燕京,让自己处理。 她因为多次去秦家无果,便有好些个月没有往来了,两家的关系也就渐渐淡了下来。没想到这次宫里秦美人出事,他靖安侯府也会来向自己求情,更不惜将亲事再次摆到台面上。故而今日一早,她见到秦枫上门,她连茶都没让人奉上,匆匆与他说有要事处理,让他改日再来。 不提亲事,就是两家想要重修于好,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的态度,秦家也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当初看自家笑话看够了,有困难就又想自己伸出缓手,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秦枫人虽是长得不错,才情也好,但就拿他怪异阴晴不定的性子,自己为什么要将女儿嫁给他? 第十七章 锦葵 这旁钱氏与薛弄熙母女俩不欢而散,那边薛如锦与薛如幂在齐妈妈的引路下到了一处小院外,大门口本打扫着台阶与修剪灌木的丫头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站在两旁,恭敬地对着二人请安行礼。 齐妈妈哈着腰笑着望着薛如锦,侧站着伸手道:“五姑娘、二姑娘,快请进。” “嗯。” 颔首进阁时,薛如锦特地抬头一看,只见那漆红门匾上是用小篆写的“槿园”二字,不知为啥,目光在触及那个槿字时,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等走进院落,薛如锦才方知“槿园”的由来,只见院落两边开着大片的木槿花,或白或红、亦或是粉紫,在阳光下开得极为娇艳,一下子竟是灼伤了薛如锦的眼,让她忍不住别过头往旁边看去。但是这院子里的木槿花太多,任是她一直换方向,总有那么零散的几朵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明明是从前极为熟悉的花,但这一刻却让薛如锦觉得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浑身上下难受极了。表情不经意地就露出伤感,整个人似是染上了一层该是深秋才有的萧索寂落,双腿也似是被什么抓着一样,无力感袭上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蹲下去。 发觉出旁边薛如锦的不适,薛如幂转头看她一副表情难受的模样,担心地上去扶住她,满脸关心道:“妹妹,你怎么了?” 薛如锦双手按在小腹处,抬头看了薛如幂一眼,没精打采地又扫向周围的木槿花,指着不远处的花丛不安道:“我不喜欢这花,可不可以移走?” 薛如幂似是有些惊讶,转看向一边的齐妈妈,见后者也是一副茫然惊讶的模样。薛如幂再次审视了薛如锦一翻才道:“妹妹以前不是最喜欢木槿了吗?” 薛如锦背过身子,闭眼就大声地说道:“我不喜欢、不喜欢,我不想见到它们。”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宁哥哥的面容,是花前月下,他执那娇艳多色的花送至她面前,赞自己人比花娇。且说要与自己共度白头,携手至百年。 他曾说要自己陪着他过最幸福的岁月。宁哥哥说与他来讲,人一生最快乐的时候,不是金榜题名时,也不是与自己行百年之好时,而是等到自己与他都白发苍苍时,牵手被子子孙孙围着的那一刻。那个时候才是他最期待的时光。 曾经宁哥哥对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铭记在心。她不敢忘记,也不想忘记,当时的他说的是那么真,那样的深情。[]自己与宁哥哥一样,期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只是如今,是他亲手扼杀了那份希望。那些逝去的誓言,当初他可以说的那般轻巧,转身也可以忘记得那么快。 原来,所谓的誓言,真的不过是一个逼真的谎言而已。可悲的是,她信了,那样无条件地信任,而且信的那么彻底。 “颜如花落槿,鬓似雪飘蓬”那般的岁月,他终究是选择了别人陪他共度。 前世的自己,就觉得这两句诗太过伤感,偏他就是觉得好。 薛如锦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但在场人谁都觉得她方才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些,齐妈妈更是被她这喜怒无常、偏好不定的性格给吓着了。 本来二老爷与二夫人还没回燕京的时候,大夫人交代自己好生为她们准备屋子,切不能再将以前那偏僻的院子给她们住了。要让二老爷与二夫人及两个姑娘住着顺心,住的欢快,尤其是五姑娘。 听说五姑娘独爱木槿,她花了好大的心思,才让人将这满园都种上木槿花。昨夜的一场大雨,自己还担心这儿的花受不了恶劣风雨的摧残,等到夜深的时候还特地亲自带了丫头过来打理,可如今她非但不一展笑颜,反而是要将它们移走。 这是在开玩笑吗? 齐妈妈脑袋都懵了起来,她一句话将自己做的一切都给否定了。等会让大夫人晓得了,不得怪自己办事不力? 虽是那么想着,但主子终究是主子,齐妈妈也明白自己不好去与薛如锦发脾气,只得好脸色的上前小心翼翼地发问道“姑娘不喜欢这木槿,可是想换上什么花?” 薛如锦回过神,面对着刚发了问话的齐妈妈,兴致乏乏地淡淡道回:“随便吧。” 齐妈妈一听,又见她面色不佳,以为真的是自己惹恼了她,在心里捏了把冷汗。这五姑娘还真是比四姑娘还难伺候,明明整个国公府都知道她喜欢木槿花,现在送到她面前却说不喜欢,这不是存心捉弄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上次的那件事,她回边关之后想明白了,所以这次回来是故意惩治自己,不给自己好脸色瞧? 想起那件事,齐妈妈在心里打了个寒颤。当初自己是真不该去听那位小祖宗的话,如今二老爷与二夫人的身份地位比过往更加显赫,而眼前这位五姑娘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若是薛如锦真心想为难自己,凭着她的性格,就是大夫人也保不了自己。 薛如幂见齐妈妈急得满额头都是汗,虽不知她在紧张些什么,但看着一副淡定的薛如锦,拽着她的胳膊笑道:“五妹妹想换成什么花,你今日还是说一种吧,否则这些花撤下去了,院子里光秃秃地可不好看。再说大伯母怪罪齐妈妈,她回去怕是要挨板子了。”口吻轻松,就当是说笑一般。 但细听之下很明显地就发现是在帮着齐妈妈说话,后者听后先是一个感激的眼神投向薛如幂,才伸着脑袋看向薛如锦,等待着她开个口。 自己不过是不想见这木槿而已,院子里换成什么花,薛如锦都不介意。但眼前这二人都一副殷切期待般的看着自己,且二姐的话明显是在提醒自己,她还真不是有意去为难齐妈妈。四下遥望了下,薛如锦思索片刻才启唇道:“换成锦葵吧。” 薛如幂率先不解,“锦葵?那花与木槿不是差不多吗?” 薛如锦瞧她一眼才轻道:“不一样的,木槿虽然花似锦葵,却没有结果。” 木槿朝开暮闭,栽培只供观赏,而锦葵却有它自己的结局。同命不同运,她这一生也定不会如前世一般,任由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就是至死都还不明不白。 第十八章 午膳 院落虽是平常常见的四合院型,但是不管是院里还是走廊,到处都布置地极为用心。卧房分在东西两边,正朝南的是个适中大小的厅堂,薛如锦选了东边的屋子,薛如幂便带着丫头往西边的屋子里走去。 齐妈妈担心薛如锦有其他不满的方面,于是跟着薛如锦进了屋子,站在一旁看着白芍与白英为她更衣梳洗。等到一切差不多收拾妥当了,薛如锦才注意到原来齐妈妈还没有离去,瞧她一眼好奇地道:“齐妈妈,可是伯母有什么吩咐?” 面对薛如锦一本正经的问话,齐妈妈露着笑容恭敬地回道:“没,奴婢留下只是想问问姑娘,这屋子里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奴婢好让人换了姑娘可心的东西来。”说着手伸向两旁的摆架,一脸讨好地望着薛如锦。 后者放眼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无非都是些价格不菲的古玩摆设,虽是精致昂贵,但于自己这种不爱欣赏的人来说看着也没什么意思。随口就回道:“不过是些摆设,没什么碍眼的。” 齐妈妈脸色似有僵硬,一向对事事都苛刻无比的五姑娘今日怎么就转性了? 五姑娘对屋子与周围的布置都极为挑剔,因而就是方才自己一番大心思让人栽植的木槿被换成锦葵,她倒也不是特不能接受。毕竟这五姑娘的性子若是不闹出些什么,那才真的是奇怪了。齐妈妈心里本是准备好进来受她一番挑错数落的,可如今薛如锦却是对啥事都丝毫不上心,确实是让他无言以对了。 人家看来是根本就不想搭理自己,那她还留着瞧她的冷脸色做什么? 齐妈妈心里是这般想着,但又担心回去被大夫人责怪,只好先将五姑娘给哄开心了。毕竟自己是个做奴才的,能跟主人置什么气? 于是走近两步继续道:“大夫人吩咐了厨房里的厨子,每日都给姑娘送几样糕点与茶果来,茶果是姑娘以前常吃的。[.超多好看小说]至于糕点,最近府里的厨子做了几样新鲜口味的,有三色糕、莲花卷、豆沙凉糕、如意卷、莲子酥等,不晓得姑娘可要添些其他零嘴,或者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 薛如锦根本无意与她纠缠这些,本想要摇头直接拒绝,但乍听到莲子酥,就开口道:“不要莲子酥,那味道我不喜欢。” 自己说的时候,齐妈妈就怕薛如锦又来句“随便吧”,因为没意见的话那才是最大的意见,是对她齐妈妈的意见。现听到薛如锦说出不要的,竟是放心了起来,连眉眼都带了几分笑意,再不如之前那惶恐的样子,点头直应道:“是、是。” 见她未说其他,便试探性地再道:“那姑娘,莲花卷留不?” 莲花卷与莲子酥味道相近,她怕薛如锦忘记提了,等到时候送过来了她闹脾气就不好了,索性自己一下子直接开口问了的好。 薛如锦想了想,便看着齐妈妈回道:“留吧。” “是。”听者狐疑地望着她,不确定的点下头。 齐妈妈转头看向外面,只见外面搬着院里花盆的丫头与婆子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突然想起时辰也不早了,忙轻声提醒道:“五姑娘,您若是收拾妥当了的话,奴婢便去引姑娘大厅用午膳吧?此时想必大夫人与二老爷、二夫人等各位主子应该都到了。” 薛如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将时辰给忘了,起身点头莞尔一笑道:“是啊,总不好让家中长辈们等着我。[.超多好看小说]” “是,姑娘说的有理。” 齐妈妈也不去心念薛如锦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有礼貌,直急得就想将人带到大厅那里去。跟在薛如锦身旁跨出门槛走到院子里,只见薛如幂已然换了身月白色的绣梅纱裙站在院门口的走廊下,身后只跟了银杏一人。 薛如幂见到薛如锦等人,忙下了走廊迎上来笑道:“妹妹出来啦。” 薛如锦心知她这是在这等了自己好一会,不好意思一笑道:“让姐姐久等了。” “没,我也才来一会。走,我们去大厅吧。”薛如幂含笑点头。 薛如锦应下与她并排往大堂的路走去。 等到二人到了大厅,果不其然人都已经到齐了。跨进屋子按个刚见过了礼,薛仁康瞧着薛如锦,一副了然的模样绷脸道:“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哪有让长辈等你用膳的道理,还不快给你伯母、兄长与姐姐赔个罪。” 薛如锦心里摇摇头,这大家不用猜都知道是自己耽误了时间,可见以前这身子本尊给人留的印象有多糟糕。但这次倒也确实是她出门晚了,刚想着应下行歉意礼的时候,旁边薛如幂却抢先一步上前对着薛仁康道:“父亲,是女儿出门晚了,让五妹久等了。姗姗来迟,还请伯母、大哥和四妹妹见谅。” 薛如幂盈盈一拜,站在那里娴静优雅,让人看着都由心的感到舒服。 但饶是这样,众人的目光依旧还在薛如锦身上。 她私下看了看,今日的人来的并不算齐全,文国公府里有两位少爷、三位姑娘,除了已经嫁进平易王府的大小姐薛弄芸外,应该还有两位待字闺中。但现在她看到的就只有方才在门口就见过的大哥薛俊然,和一位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着了大红牡丹裙的女孩,就只有自己父母与大夫人钱氏了。 那位艳丽的少女头戴金钗,脸型圆润,秀眉细而浓,眼珠子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让人乍一看总觉得孩童心性大了些。但就是那么一双晶亮的眼睛总是在自己身上打转,让薛如锦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 心里从早前听到下人报说三姑娘落入了小池塘里,便更加肯定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她该是与自己同年所出却早了几个月的姐姐,四姑娘薛弄熙。 未见到的是文国公府另一位庶出的少爷薛索然,以及也是庶出的三姑娘薛弄玉。 薛仁康没有再开口,廖氏自然也能想到事实究竟如何,笑着道:“锦儿、幂儿,快入席。” 二人相应点下头,而后按着长幼依次在大方桌边坐下。 钱氏夹了道菜至薛如锦面前的碟中,笑着对廖氏与薛仁康道:“半年不见,锦儿好似比以前瘦了许多。” 廖氏也友善地回以一笑,慈爱地望着薛如锦回道:“这孩子几个月前生了场病,消瘦了不少。” 薛如锦还低头望着钱氏夹给她的冒着热气的菜发呆,钱氏见了便解释道:“锦儿,这是福善楼里新推出的菜,叫福寿全。似是由福州那边传来的,是个新鲜菜,你四姐啊喜欢吃得不得了,今日你也试试。” 薛如锦用筷子捡起,细嚼慢咽地吞下,而后对着钱氏笑笑道:“谢谢伯母。” 见她并未诧异,也没点评一句,钱氏面色有些讪讪。察觉到一边正望着自己的薛如幂,顺手也给她夹了菜,却没之前待薛如锦的那般热情,只道:“幂儿也尝尝。” 薛如幂一笑,低头望着碗中的菜甜甜道:“伯母,这佛跳墙如此珍贵,伯母真是有心了。” 总归是有个人晓得她用心了,她早该知道像锦儿那般长年生活在边关的人是不识得这菜肴的,瞧她刚刚的吃相,明明是牛嚼牡丹,索然不知其味却还表现的那般认真。此时听薛如幂一说,便笑道:“幂儿果然见识多。对了,你说这是佛跳墙?” 薛如幂先看了眼父母,才低头谦虚地对着诧异的众人解释道:“伯母,这福寿全又名佛跳墙,是有个典故的。此菜原本是福州一人先开设,后来渐渐声名远播。有一次,一批文人墨客去尝此菜,当福寿全上席启坛时,荤香四溢,其中一秀才心醉神迷,触发诗兴,当即漫声吟道:“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从此就又名为佛跳墙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就是连薛如锦都为她的才识感到佩服。 薛弄熙是个好奇的,在原位上动了动身子就道:“二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吃了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薛如幂怕薛如锦气自己抢了她的风光,先看了她一眼,见她并不怎么才回道:“是当初五妹妹说这好吃,所以家里特地请了个福州的厨子,我不过是听人说了几句。” 钱氏一听,脸色又尴尬了起来,原来他们早就吃过了,自己还一副积极献宝的模样。 接下来的气氛就有些冷场了,众人并不怎么交谈,都是各自低头吃着碗中的饭菜。等用好了膳,薛仁康与薛俊然坐了会就离开,只余几个女眷留在这儿话家常。 没过多久,就听下人进屋禀报,“大夫人,大姑奶奶与大姑爷来了。” 第十九章 姐夫 薛如锦与薛弄熙、薛如幂三人本在另一边磕着瓜子,薛弄熙笑着对她们不停地说着燕京的美食、美景,还大肆说着早前哪个府邸摆茶会请了她过去,和什么小姐与郡主同席而坐。(.好看的小说)又或是说着七月初的时候她跟着钱氏进宫见了皇后,娘娘还赏了她一对镯子,说到兴起处又撩起了衣袖给薛如锦与薛如幂看。 薛弄熙话语间、神色间,丝毫不收敛得意炫耀之意。 薛如幂看着薛弄熙倒似是听得认真,但薛如锦却兴致懒懒,只淡淡的回应着。薛弄熙正说到兴奋处,听到外面下人的通传,忙站起来大声道:“大姐回来了?”说完站起身笑着就往门口走去。 钱氏站起身来,廖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离了座位。 这位侄女婿她是头一回见,只晓得出自平易王府,听说是长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且还是才华横溢。这些都是自己儿子亦然在信里提及的,她如今倒也真想瞧上一瞧,这位让大嫂匆匆就把女儿急着嫁与的男子是个什么模样。 说到这门亲事廖氏还真是意外,早前从未曾听过二府有什么来往,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结成了儿女亲家?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钱氏,见她面带笑容,一脸期盼地望着门口,似是十分激动。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见丫头们引了一对男女进来。(.无弹窗广告) 听着脚步声逼近,薛如锦整颗心都似是提到了嗓子口,扑通扑通地直跳。但纵使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地抬起头。 门口处,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抹颀长的身影,他着了绿绫弹墨长袍,明净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曾经那双黝黑细长深邃的眼眸,不再泛出沉迷人的色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似雾似纱的朦胧感,隐隐地又似是夹了些其他。 唯一不变的,是那稀疏的眉,与那抿紧了的薄唇。此时嘴角处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虽是温儒,却感觉不到温度。 薛如锦看的出神,乍听到旁边薛如幂的干咳声,顿了下忙转过头,对上她那双打量的双眼。薛如锦尴尬地似是要为自己方才的行为寻一个解释,强颜道:“大姐今日真美。” 是的,宁哥哥的身旁,与他一起缓缓走来的,是打扮的光彩夺目的薛弄芸。她穿了缕金挑线纱裙,上身配了菊纹上裳,头上梳着高高的少妇发髻,中间插了两支錾金玫瑰簪子,而斜边则缀了支蝶花吊穗银发簪。薛弄芸本就有一张娇柔精致的面容,此时随着她袅袅娉婷的身姿,更是显出一份少见的妩媚动人。 薛如锦看着觉得碍眼,却又不得不看。薛如幂将她脸色的变化尽收眼底,压下心底的疑惑,配合着道:“是啊,大姐容貌一向就是出类拔萃的。” 陈浩宁与薛弄芸二人走上前,先后给钱氏与廖氏请了安。 “大姐,大姐夫。” 薛弄熙出现在二人身后,盈盈的脸上透着一股意味不明的撒娇,薛弄芸嫣然道:“一进门就瞧见你了,怎么,最近没闯祸吧?” 而陈浩宁仅是微微一颔首。 薛弄熙似是也习惯了陈浩宁的态度,直拉着薛弄芸的手臂就道:“哪有闯什么祸。姐姐,你都好久没回来了。” 薛弄熙宠溺般的望着她,回道:“这不是回来了嘛。” 陈浩宁转身对着钱氏拱手,致歉道:“岳母,最近家里事多了些,小婿的三叔刚调职回京。东府的很多事情,都是芸儿一人在忙里忙外,着实分身乏术,故而许久未来府上,还请岳母见谅。” 钱氏瞧着陈浩宁彬彬有礼的模样,满意地瞥了一眼廖氏,回道:“晓得王府近来事多,你们俩有事,就先忙着。都是自家人,不要这么客气,不过今日你们二叔一家刚回来,在府上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陈浩宁连连点头应下,“是的,岳母。” 薛弄熙趁着那边钱氏正与陈浩宁说话,便轻声瞧瞧地对着薛弄芸说道:“大姐,我有个事求你,你得帮帮我。” 听者一愣,抬手撩了撩头发,将几缕碎发置于耳后,露出白嫩玉耳上的一对猫眼银珠耳坠,正与她手上的金掐玉丹珠戒指交相辉映。看了一阵薛弄熙,见她此次无比认真的模样,薛弄芸温柔道:“什么事?” 薛弄熙晓得除了母亲,就只有自己这个亲姐姐最宠自己,此时若是由她出面去与母亲说,定会事半功倍。抬头就想开口说出的时候,那边钱氏却唤了一声薛弄芸,她只好作罢,勉强道:“姐姐,等会去我屋子里说。” 薛弄芸瞧她这神神秘秘的模样,以为是她的什么平常的小心思,或是想要什么。并未多想,点头就拍了拍她的手应道:“好。” 转身,薛弄熙朝钱氏那走去,后者看着她道:“姑爷头一次见你二叔一家,你引他见见家中姐妹,等会我就让人带他去见你二叔。今日,我已经与姑爷说好了,留在府上用了晚膳再回王府,你切不可再与上次一样,总惦记着王府里的这事那事的。” 薛弄芸被钱氏说的不好意思,娇艳一笑,依偎在陈浩宁的身旁就道:“母亲这么说,可真是羞煞女儿了。” 钱氏“呵呵”笑着,廖氏望着薛弄芸似是感触道:“这时间可真快,一眨眼,芸儿都嫁为人妇了。” “二婶,您还是这么爱打趣侄女。” 薛弄芸嘴上这般说着,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转头看向那旁的薛如锦与薛如幂,抬头看着陈浩宁笑笑道:“我引你见见我两位妹妹,是你之前没认识的。” 陈浩宁抿嘴,淡笑,“好。” 还是薛如锦记忆中熟悉的那般,浅浅的神情挂在嘴边,但此时见着却又觉得较之以前少了些什么。见着这对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缓缓朝自己走近,薛如锦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半年来宁哥哥的身影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且都在她前世的最后一刻出现在新房门口,但总是冷眼望着自己痛苦,并没有来救她…… 每次醒来,她总是在想,若是当初大舅母带人进新房的时候,宁哥哥也在,她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容颜,此时真真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不再是那么虚幻,也不再是客栈里见到的时候匆匆一眼交错,而是面对面,眼对眼,这般的触手可及。 “这是我的五妹妹,与二妹妹一样,长年都住在边关。” 薛如锦心如刀割,在她还神游间,陈浩宁已经与薛如幂打过了招呼,在薛弄芸的介绍下望着自己道:“五妹妹。” 薛如锦咬紧唇,直直地望着他。面对他这种淡淡的口气,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垂下头,福了福身,“姐夫好。” ..................... 大家情人节快乐,感谢几位亲的玫瑰花花和之前浩宇、逝去独舞及苏弄玉等童鞋的pk票票~~ 第二十章 闲谈 今天二更有点晚了,感谢zhuxyhh01与君念瑶的pk票票,激动万分,嘿嘿~ ....................... 陈浩宁对薛如锦显得并不怎么热络,如此二人已经算是照过面,便转过身子看向薛弄芸才道:“我去外院见见二叔吧?” 薛弄芸温柔一笑,反身看向钱氏唤道:“母亲。” 钱氏忙招来一旁的齐妈妈,对着她道:“你领大姑爷去外院见二老爷与大爷,然后在让人去宫门外守着,等二爷一出来,便通知他道二老爷与二夫人他们都已经到了,让他尽早回府。” 齐妈妈一一记在心上,再三点了头才转头走向薛如锦众人所在的角落。先是对着陈浩宁行了礼,然后礼貌地看了看众人,才伸手请陈浩宁往外,口中恭敬道:“姑爷,这边请。” 陈浩宁点头,隔着距离再次对钱氏和廖氏二人行礼作揖,这才跟着齐妈妈往外走去。 薛弄芸举步跟上去,送陈浩宁到门口。 薛如锦双眼盯着那抹绿墨色的背影,他走的这么干脆,可以一点都不曾注意到自己。 隔世再相见,她心中藏有千言万语,她多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或者是控诉他一句无情,亦或只轻轻再唤他一声宁哥哥。只是这些种种,她终究只能在心中无声的呼唤。自己的怨、自己的恨、自己的情,都与他不再有关系。 他看不见也听不到,就如当初一样。 瞧宁哥哥如今的模样,生活的该是多么精彩,有薛弄芸这般身份高贵的娇妻陪在左右,他是不是早就忘记了昔日的自己?他们的情分是真的早尽了……自己与他,不过是比陌生人多了层小姨子与姐夫的关系罢了。 薛如锦美眸黯淡,头也慢慢跟着垂了下去,素手在衣袖下慢慢握紧,余光注意着陈浩宁消失的大门口,整个人表情都颤抖了起来。片刻后又强迫着自己放松,薛如锦依靠在后面摆着茶点、水果的案几上,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支撑住全身,不至于瘫痪下去。 薛如幂一直关注着薛如锦的表情,此时见她好似下一刻就要窒息崩溃的样子更是百思不解。方才似是自大姐与大姐夫跨进屋子的那一瞬,五妹就变得神游太空一副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模样,人更是毫不避讳地就放眼去打量大姐夫,那种炙热的目光中带着疑问、带着不解、又带着怨恨,让她看着浑身都一怔。 这分明是熟人之间才会有的神态,难不成二人认识? 自己心下狐疑时,又见五妹对于大姐夫的问候漫不经心,而对方对她却一直都很冷淡,纵使是看她也没有带任何感情。 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 同站着一起的薛弄熙就压根未曾注意薛如锦的不适,双眼只望着停在门口小声与陈浩宁说了几句话才转身走回来的薛弄芸,凑上去热情道:“姐姐,去我的海棠阁吧?” 薛弄芸一瞧薛弄熙这般猴急,先是表情一滞而后才安抚般道:“你急什么?等会我就过去,二婶与两位妹妹刚回燕京,我都有半年未瞧见了。” 钱氏也不满地瞪向薛弄熙,开口问道:“昨日周师傅教你的针法可学会了?” 薛弄熙心虚地低下头,不再出声。 钱氏这才反看向薛弄芸,招手道:“芸儿,过来,母亲许久未见你了,方才午膳时你二婶还问起你呢。” 旁边廖氏附和着笑道:“是啊,大姐儿今日怎么过了晌午才过来,不一道用个膳?” 薛弄芸笑吟吟地看着廖氏就道:“二婶,您可别再怪侄女我了。方才姑爷也说过了,府里如今事情确实是多,三叔与三婶一家方回燕京,我得过去帮衬着。今日听说您回来,我可不是立马赶回来了嘛~” 廖氏思索了问薛弄芸,“是早前在外地做官的陈家三老爷,陈志陈大人?” 薛弄芸在一旁坐下,挑了挑眉,口吻极是随意地接话道:“二婶听过?可不是嘛。如今三叔被调回燕京述职,以后就住在这儿了。” “早前听说这位陈大人为官清廉,治理有方,圣上当着满朝文武都褒奖过呢~”廖氏话语间透着敬重。 这是薛弄芸夫家的荣誉,她听着心里自是乐开了花,嗤嗤地笑着没停住。倒是钱氏拉了廖氏的手才道:“二弟妹听说的可真多,就是那位陈大人。如今回燕京做了京兆府尹,他们家公子也选成了太子伴读呢~” 廖氏听得很入神,心里对平易王府陈家也是有些认识的,最近年年衰败,不过是还顶了个王府的爵位才有目前的风光。但是燕京谁家都知,陈府这是很明显的在走下坡路,而且等到大姑爷这一辈没有了爵位,若不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早晚也是与一般家族无异。 但不得不说,陈家三房那一脉,却是是被人赞颂的。而且私下里还有人议论,说陈家要不是长房世袭了王位,定比不过三房光辉。而且还说若是三房的老爷能早出生几年,平易王府掌在他那一房手中,也不会是如今日这般的凋败、萧条。 当然这些不过是廖氏的认知,更不会当着薛弄芸与钱氏说这些话来。 廖氏心里正判断间,又听得薛弄芸道:“对了,二婶,我三叔家的那兄弟与亦然的关系也不错,改日您便也会见着的。” 听到与自己儿子有关,廖氏忙收起之前的胡思乱想,对这陈家三房所出的少爷大大上了心。正眼瞧着薛弄芸紧张道:“你那兄弟为人怎么样,品德可好?” 她是心怕自己儿子交友不慎、误入歧途。天晓得将儿子留在燕京,她心里有多么的不安心。要不是老爷说燕京的制度与先生好,亦然留在燕京不止对他的前途好,而且还可以发展下人脉,她可舍不得将儿子就此留在燕京的。 薛弄芸脸色一尴尬,她这婶婶真是一遇着亲生儿子的事情人就泛起了糊涂,这问话也太过直接了些吧?但好在自己了解她的脾性,倒不觉得怎么,只回道:“婶婶放心,我那兄弟的品性都是极好的。亦然与他交好,对他的学业与前途都极有好处。” 听了侄女的回答,廖氏这才松了口气,但心底总是不敢太过安心,想着等亦然回来,她一定要再问问他。 薛弄芸转头望向那旁站着的三人,不去瞧殷切望着自己却又不敢开口的薛弄熙,而将目光放在薛如锦身上,笑道:“五妹妹今日怎么这般文静,连话都不与姐姐说上一句?” 推荐好友一本刚上架的书,精短介绍:重生千金,深宅求生 [bookid=2167018,bookname=《浣花汐》] 第二十一章 刮目相看 因为陈浩宁的出现,薛如锦站在原地思绪万千,耳边只模糊地听得不远处薛弄芸与钱氏、廖氏几人的对话,本是一副没精打采的神情,对于薛如幂与薛弄熙的问话也都只是恍惚地回应着。 但等突然听到那边谈论起陈府的事情时,薛如锦才屏息凝神地望过去。她入平易王府那么多年,对三舅舅家的事情还真不怎么了解,与那三表哥前后见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乍听到三舅舅一家回燕京的消息,她还真有些意外。 没有想到,自己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却是吸引来了薛弄芸的目光,此时她话刚问完,薛如锦便能清楚地感受到众人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低头轻轻一笑,走上前去看着薛弄芸淡淡地道:“大姐这般说,是在怪妹妹无礼了?” 问话不过是平常姐妹间玩笑打趣的口气,但是那双炯炯有神望着自己的星眸让薛弄芸看着心里一颤,薛如锦的反问也随之多带了几分认真。心底里纳闷,她感觉眼前的妹子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转头愣愣地望了眼钱氏与廖氏,薛弄芸才道:“怎么会,姐姐不过是与你说笑罢了。” “是吗?都说大家闺秀该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此时伯母与母亲未有问我话,我怎好随意插话,那岂不是没了礼貌?姐姐专心地同伯母和母亲说笑着,并未曾瞧过妹妹,怎么一转身二话不说就责怪起我不与你说话?”薛如锦说话有条不紊,一副娴静的模样看着对方。 话落瞧薛弄芸似是被自己说得一愣,薛如锦抿嘴又继续道:“如此妹妹我真不知,姐姐是故意想开玩笑冤枉我,还是想说我不算是个大家闺秀?难不成我没有先与姐姐说话,便是过错了?这个道理,妹妹倒还真是不曾听说过。(.好看的小说)” 薛如锦说话间歪着脑袋,显得无比无辜、天真好奇,徒然不管眼前薛弄芸越来越僵硬的面容及屋内越来越压抑的气氛。 随着她的一番话,钱氏整个人也似是都听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双目更是带着不可思议地瞧着薛如锦发呆,这还是以前那个说话都不经大脑的五侄女吗? 至于旁边的廖氏,却是连眼角都快眯成了一条线,心念道就该这样,以前每次都是大侄女与四侄女来取笑自己女儿口无遮拦,让别人看笑话。此次就该让她们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薛弄芸直直地望进薛如锦有些拘谨的目光中,只觉得里面隐隐闪烁着一抹笑意,自己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的模样,刚刚的这些话,自己都能隐隐感觉到薛如锦身体上传出的一份敌意。若说以前,她同五妹妹的关系也还不错,每次年关的时候,她与熙儿都喜欢一同来缠着自己玩乐。 怎么今日,态度差别会这么大? “锦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大姐是在关心你。”薛弄熙最沉不住气,率先上前打破寂静。 本来今日见面以来薛如锦就一直对自己爱理不理,现在居然还欺负起大姐来?早前母亲同自己说现在的五妹妹不再是以前的五妹妹,这话她原本不信,此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但倒真是不得不信。 心里纵是畅快,但听了薛弄熙的话,廖氏也不好闷声不响,正了脸色坐在原位不疾不徐地瞧着薛如锦道:“锦儿,芸儿是你姐姐,怎好这般无礼” 薛如锦往前一步,定睛看了薛弄芸许久,却没有道歉赔礼的意思,转看着廖氏上过去,勾着她的胳膊蹲下身子撒娇道:“母亲,女儿不过是实话实说嘛,怎么瞧都觉得大姐好似有点讨厌我。”嘟着小嘴,一副茫然的模样。 钱氏听她们母女俩得对话心里一急,忙低头对着廖氏与薛如锦回道“怎么会,芸儿怎么可能讨厌你,锦儿是你想多了。”顺眼又看着薛弄芸并未转过来的后背道:“你与你大姐一向要好,别是让谁的话给挑拨了你们的姐妹情分。” 钱氏目光扫向整间屋子里的人,凌厉道:“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姑娘面前说三道四、挑唆惹事?!” 她的话中加了愠怒,让两边站着的丫鬟媳妇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纷纷无声地跪下垂头。 薛如锦只要一想起方才的那一幕,知道这半年来薛弄芸与宁哥哥都成双入对的,心里就是像卡了一个疙瘩一般,极为不舒服。因而也不顾自己的话有没有根据就接道:“伯母怪她们做啥?侄女才刚回府,要说与谁交谈,也就只有伯母您与四姐姐了。我这话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毕竟有些事又不能藏一辈子,怎么可能一直不为人知?” 背对着的薛弄熙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迟迟不肯转身。 钱氏目瞪口呆,今日这五侄女是遇到了什么刺激还是谁得罪了她,怎么说话都字字带着刺?自己作为大伯母,自然不好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教训她,只好去看向廖氏。但转头却见后者只低着头,对自己的视线根本就视若无睹。 发现说的话有点过分,薛如锦便瞧着面色极为不悦的钱氏改口道:“大姐对我好,我自然是明白的。”掩帕又强笑出声,“我不过是许久未见大姐,所以也同她开个玩笑罢了。都是自家姐妹,姐姐与伯母该不会当真,生锦儿的气吧?” 说完吐了吐舌头,薛如锦站起来小跑到薛弄芸身旁,从后面抓了她胳膊极为热切道:“今日见到姐姐,看到你同姐夫这般恩爱,真是替姐姐高兴。” 薛如锦怔怔地望着她,又后退一步郑重见礼道:“小妹恭喜姐姐觅得如意郎君。” 薛如锦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哦忸怩作态,瞬间一语扭转了全场的气氛,薛弄芸早不是起初的那般震惊,而是变得无所适从了。 薛弄芸被薛如锦抓着的胳膊处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量。屋子里本是放了冰块,不说极为凉快却也不闷热,但此时她却觉得浑身都似烧了起来了一般,至于被抓住的手臂那个位置更是极为滚烫。想要抽回,却被薛如锦紧紧的力道给束缚住。 平时恭喜的话薛弄芸也听了不少,但此时总觉得自薛如锦口中说出来,就算是极为普通的一句话,也带了点饱含深意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让薛弄芸没由来的感到无比窒息。 这门亲事,本就来的不光明,若不是自己争取,她也不能如愿以偿嫁给心爱的男人。薛弄芸想到方才薛如锦的那句话:毕竟有些事又不能藏一辈子,怎么可能一直不为人知? 心虚地别开眼,随口淡道:“妹妹真是还同以前一样,总这么爱开玩笑。不过妹妹的口才,真是比以前有长进多了。” 她这话不知是褒是贬,薛如锦也泰然自若,好奇地回道:“是吗?不过是姐姐不与我真计较罢了。” 说的话极轻,薛如锦没有想到当自己真的开口说出恭贺宁哥哥与别的女人成好事的话,并不如她之前想的那么难。 “原来五妹妹是故意说的这话,真是把我吓死了。”薛弄熙听信她玩笑的话,拍了拍胸脯就长长嘘出一口气。 薛如幂也走到薛弄芸面前,福身客气道:“妹妹也祝姐姐与姐夫白头偕老,钟爱一生。” 薛弄芸已恢复了常态,看着她笑道:“谢谢妹妹了。”转过身面对着廖氏又道:“上回成亲之时,两位妹妹都没来参加喜宴,让我心里着实觉得遗憾。不如等过上几日,让府里的姐妹来王府坐坐,二婶,您说可好?” 廖氏自然不好反对,想着这次进燕京的目的,忙应下道:“自然是好的,她们姐妹二人长年不在燕京,你让她们长长见识也好。只是锦儿这孩子,你也知道,就是贪玩心性强,到时候还要芸儿多担待些。” “二婶客气了,这是侄女应该的。” 薛如锦听后双脚似是在地上扎了根,眼神一滞,去平易王府吗? ....................... 下午有点事,所以更新晚了点,今天还有一章。感谢raycindy童鞋的玫瑰花~~ 第二十二章 警告 平、易、王、府…… 薛如锦不由自主地感到局促不安,但抬起眼眸对上薛弄芸笑颜如花的幸福面容,很快不过一瞬的功夫就想通了。[.超多好看小说]自己刚刚连宁哥哥都面对了,难不成还会怕见那所宅子里的他人? 从来都是自己将陈家的人看的太重,薛如锦自嘲地想着。 “五妹妹,大姐在问你话呢~” 薛如幂的声音出现在薛如锦耳边,余光瞄到月白色的裙角,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然走到了自己身边。 此时薛如幂刚轻轻捅了捅薛如锦的胳膊,见对方看自己,忙斜眼朝薛弄芸那使了个眼色提醒着薛如锦。 后者转头,一眼望去正见坐着的钱氏、廖氏,以及站在离自己两三步外的薛弄芸都双眼目不斜视地望着自己,茫然地收回视线,薛如锦就听得旁边薛如幂轻轻道:“妹妹,大姐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呢?” “方便?”薛如锦喃喃地重复着,而后似是明白了的样转过身子,双眸透着光彩就笑道:“大姐相邀,无论何时,小妹焉有推拒之理?姐姐只管将日子定了,到时候派人来通知一声便是。平易王府……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去过呢~” 薛弄芸仰身一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又侧看向薛如锦旁边的薛如幂,“幂儿到时候也要来哦。” 薛如幂受宠若惊,颔首嫣笑道:“是。” 众人这么说了一会话,薛弄熙就闹着要拉薛弄芸往她的闺阁去,大家瞧着无奈,也就不加阻挠。没过一会,廖氏便以舟车劳顿疲倦为由,与钱氏早早告了辞。她这一起身,薛如锦与薛如幂自然而然也就跟着起身离开。 等众人都退了出去,钱氏才唤来大丫鬟如意,沉脸道:“你去四姑娘的海棠阁,将大姑奶奶唤来,说我有事找她。” 如意点头,欠了身就离开。 钱氏将手衬着额头,自个在太阳穴那闭目揉了揉,想起方才大女儿的神情,她就开始沉思。若是以前,五侄女故意不给她留情面,芸儿是绝对不会那么快就笑脸对她的。自己生的女儿她自己了解,没有事先与自己商量一下就突然开口说要请二侄女与五侄女去平易王府。 别人许是能信她的理由,但自己怎么都觉得事有蹊跷。 手离了额头,钱氏心念道可最好不要像自己心里想的那样才好……芸儿,母亲已经让你任性了一回,你千万不能为了那个男人、那个家族,不将薛家放在心上,不然就太伤母亲的心了。 “唉~”钱氏无声一叹气,如今的二房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仅是廖氏敢公然与自己拌嘴说事,就是那五侄女也能当着众人的面开起长姐的玩笑,这可一点是怎么都不符合她的性格。 锦儿那孩子真是与之前判若两人,说实话,这五侄女今日要不是跟着廖氏回来,唤自己一声大伯母,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 …… 薛如锦与薛如幂先陪着廖氏回了院子,才并肩结伴往“槿园”走去。一路上,二人都沉默着,薛如幂瞧瞧看了眼只顾着低头看路的薛如锦,转身挥了挥手,让跟着的丫鬟放慢了脚步,凑近了薛如锦的身神秘般问道:“妹妹,可是从前就见过大姐夫?” 薛如锦蓦地停下脚步,心里一慌乱,脸上却平心静气道:“姐姐怎么问这个?” 问者有点尴尬,其实她心里也没把握。只不过是在赌一把,看薛如锦会不会告诉自己,毕竟方才她的表现太过异常了,而对大姐姐的那番话,也着实让人费解。根本摆明了就是故意挑事,哪是她之前说的那样,什么开玩笑的话。 薛如幂知道,其实大家都感受到了五妹妹的反常,否则刚刚母亲在院门口就不会提出想留她进院子里去的话了。 不过最终薛如锦还是给推说是要回去休息,便与自己回槿园去。 依自己看来,分明就是她心里有鬼。 私下结交男人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会做的事情,更不能让外人得知。因而若是猜测为事实。薛如锦肯将事情原委告诉自己的话,不仅能促进二人的感情、取得她的信任,或许还能够带来意料之外的益处。 想到这儿,薛如幂觑着薛如锦的面色,轻声好言道:“我只是看妹妹你心不在焉的,所以有些担心。你如果心里有事,或者有什么为难的不好说的,都可以与姐姐说,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的。” 听薛如幂说的信誓旦旦,薛如锦垂眉敛神,但眉宇间的忧愁却并未散去。自己知道薛如幂对自己的事情一直都很关心,也晓得她一直都在注意着自己。 但是薛如锦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类似被监视着没有自由不能有她自己的秘密一样。撇嘴不耐烦地就回道:“没什么事,不过姐姐这话说的很是欠妥。我虽是爱开玩笑,但姐姐也要注意分寸。” 见薛如锦似有恼怒,说完就往前走,薛如幂只好跟着上前。 心中腹诽道:什么开玩笑注意分寸?自己也不想想方才是谁对着大姐说了那么一通过分无礼的话,现在倒好意思来教训自己。所谓嫡庶,不过是比自己会投胎罢了。都是薛家的子女,父亲的骨肉,做什么总是对自己这样爱理不理的? 薛如幂恨不得在原地就想要跺起脚来,但想起后面还跟着丫头们,只好揉了揉手里的帕子,抬脚再往前跟去。 前方的薛如锦走了几步又停下,后侧着脑袋对薛如幂警告般地道:“姐姐别听风就是雨,尽做些捕风捉影、不是明智人会做的事。再者,我也没姐姐想的那么迟钝,有些事情我不点明,不代表就喜欢这么被人对待!” 这一刻,薛如幂是真真实实地僵在原地了,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地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 薛如锦这样的表现,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之前一路上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白芍与白英走过自己身旁,感受到她们行礼后齐齐跟着薛如锦远去。薛如幂犹豫了许久,终是转身往另一条小道快步子走去。 燕京的机会太多,自己的每一步都不能有差错,她还是去问问姨娘的好。 第二十三章 姊妹 海棠阁里,薛弄熙拉着薛弄芸匆匆进了屋子,将原本守在屋里的人尽数都赶了出去,而后按着薛弄芸的肩膀使其坐在梨花木桌边的凳子上。薛弄熙左右瞧了瞧,又转过身子到门口将屋门给关紧,这才返回至薛弄芸旁也坐下,拉了她的手面色慌急道:“大姐,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自己这亲妹总是爱大惊小怪,没什么事也搞得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此时薛弄芸见怪不怪,拍了拍她握住自己的手平静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怎么不去找母亲?” 提及母亲钱氏,这薛弄熙显得更加慌急,苦着脸拖长了音调就委屈道:“就是母亲不同意,所以我才想让姐姐去与母亲说的。” 钱氏宠女儿的程度,身为长女的薛弄芸自然是晓得。此时听了薛弄熙这话似是极度地想不通,纳闷不解道:“母亲一向宠你,怎么会不同意?” 薛弄熙咬唇垂头,慢慢道:“是、是关于秦大哥的。” 薛弄熙钟情于秦枫这件事虽不是众人皆知,但是这半年来在国公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早前在自己还未出嫁的时候,母亲还曾与自己谈及秦枫的事。薛弄芸知道秦枫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但她早就倾心于浩宁,怎么可能会同意那桩婚事?适时,亲妹妹又正好同自己坦露心声说倾慕秦家大少爷,自己便想要促使弄熙与秦家世子的好事,一来是让熙儿得偿所愿,二来靖安侯府与国公府联姻也是美事一桩。 本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但不知为何那秦枫突然就不肯娶薛家女儿了。母亲几次上门拜访,靖安侯夫人对她都冷眼相向,后来两家的关系算是弄僵了,慢慢地,也就没了往来。 她一直觉得,二府关系的恶化,自己是个导火线。 不过纵使知道当初对秦府悔婚会引来此般后果,薛弄芸依旧不后悔,因为日子是她自己在过,好不好也只有她心里明白。 如果听从家里的安排嫁入与薛家地位不相上下的靖安侯府,纵使是夫家显赫,但高门中的少奶奶也不好当。薛弄芸以前有好几位手帕之交,都是曾经闺中的亲密玩伴,但她们出嫁后每次见着自己,总少不了唏嘘几句说是婆婆难伺候,且就是一块儿赏花品茗,她们都得时时担忧着时辰。 薛弄芸知道,她们都是怕回去晚了,瞧家里人婆婆和夫君的脸色。 所以她更加为当初自己坚持嫁进平易王府感到庆幸,既是嫁得了心上人,而陈府又对自己的身份和薛家有所顾忌,连公婆、太婆婆对她都是呵护体贴,关怀备至。至于自己的丈夫,那就更不用说了,更是百依百顺。 如今的平易王府虽然不济,是世人眼中的没落贵族,但是有自己和薛家在,今后定会闪耀如初。 越想越觉得高兴,薛弄芸注意到对方期待的目光,正视着薛弄熙心中多了份愧疚。[.超多好看小说]当初的那事哪方面都好,就是可怜了自己的妹子。熙儿是个死心眼的,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一心想嫁去靖安侯府,却又一直得到不满足,只好闷在心里难受。 不过,母亲对她愈加地宽容,使得弄熙这半年来为人处事变得更加嚣张。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是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熙儿她心里不痛快,让她面上撒撒气也是好的。 可就是这么久了,她都没能从那件事中释然。此时又提起秦枫,薛弄芸一愣撇嘴道:“你还想着他?母亲是不会再去靖安侯府的。” 见长姐一脸不看好自己的神情,薛弄熙急于将之前的事告诉她,兴奋地道:“姐姐,这次与以前不一样。你不知道,今日一大早,秦大哥就来了府里,我听当时在大堂里的丫头私下说,他是来与母亲谈亲事的。” “亲事?” 薛弄芸呆如木鸡,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见着说完话就低头脸上犯了一丝红潮的薛弄熙,抽回自己的手道:“是与你的亲事?” 薛弄熙难得娇羞,面色内敛地点下了头。 见亲妹子姣好的面容如三月的桃花一样,脸上泛着红光,以极其少见的娴静温雅神情坐在那里。薛弄芸板着她的肩膀,严肃道:“若是谈及亲事,该由媒人来说。咱们二府都是燕京名门,哪有他一个男子亲自上门谈亲事的道理?” 薛弄熙似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收了方才的忸怩,思索着便回道:“秦大哥亲自来,才显得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这也是对她的看重……薛弄熙心里美美的想着。 薛弄芸却不以为意,记起前阵子秦家二兄弟总是往自己王府跑,昨日她丈夫去城外接家里兄弟回来,还同自己提到说是遇着了秦枫秦林。心里就更加着重想了想,晃着薛弄熙的肩膀,似是想让她清醒清醒,重语道:“妹妹,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发觉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眸都充满了茫然,忙又道:“若是要体现对这门亲事的分量,也该是靖安侯夫人上门,断不会是他一个还未成家的公子自己上门。”幽幽地叹口气,劝道:“四妹,这秦家在打我们薛家的算盘啊~” 听得薛弄芸的感叹,薛弄熙移了移身子,嘟着嘴道:“大姐你也想和母亲说一样的话,秦大哥娶我是为了让姑姑保宫里的秦美人?” “你知道?”薛弄芸看着目露哀怨的薛弄熙反问,“既然知道,就更不好答应了。” 薛弄熙一听,立马就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瞪着还坐着的薛弄芸道:“姐姐,难道连你也不帮我?这可怎么办,我是一定要嫁给秦大哥!” 薛弄熙又发起大小姐脾气来,薛弄芸只得站起来哄着她道:“你别急,这事我也不是说不行。只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咱不谈亲事好不好?” 晓得对方是在敷衍自己,这种话薛弄熙以前也不知听了多少遍。面露不屑冷哼道:“就知道又糊弄我?姐姐,你就帮帮我好不好,若是这次事情不成,今后就没机会了。” 薛弄熙扯着薛弄芸的手臂不停地晃着撒娇,眼中又噙着泪水,似是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其实薛弄熙心底里也很明白,此次机会难求。平时旁人总是与自己说秦大哥心里没有自己,她虽然嘴上强硬,但心里也很没信心。 毕竟这亲事秦家都说是秦大哥自己不愿意,这是她最害怕、无奈的地方。 可此时薛弄熙根本就顾不了这么多,这门亲事是她渴望了那么久而不可得的,她不想让唯一的希望破灭。所以现在她不想去探讨秦大哥心中到底有没有自己,满心都是只要嫁给他就好。 薛弄芸蹙起眉头,无奈地看着薛弄熙正欲开口。也就这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谢谢尧日生的pk票。朋友生病,下午陪她去了医院挂水,今日欠下一更,明日补上,实在不好意思哈。最近感冒的人好多,亲们要注意保暖啊~最后嗷一句,某夕一定要存稿,没有稿子的孩子真的是很悲剧!) 第二十四章 自谋出路 二人齐齐转头望向房门,薛弄熙讨厌这阵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自己与薛弄芸的对话,没好气地就大声吼道:“是哪个作践的丫头,不知道主子们在谈话吗?一点眼色都没有,有什么事急着非得现在过来说?!” 敲门声戛然而止,过了会才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声,“回四姑娘,是奴婢如意。夫人寻大姑奶奶过去,奴婢不敢耽搁,打搅了姑娘与姑奶奶谈话。” 外面的如意站在烈阳直射的走廊下,秀气的脸上透着惊恐,拿着淡蓝色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头看着海棠院里行走干活的丫头们,低头侧耳仔细地听着屋里的动静。 她的心里也怕啊,这四姑娘可是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若是惹得她一个不高兴,可绝对不会念着自己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就留点面子。 不过大夫人下了命令,自己又怎么能不过来? 刚刚她就好奇着,明明大姑奶奶才与四姑娘走了没一会,主子就遣自己来请大姑奶奶,这不是太急了些吗?当场的时候她不敢表现出来,但一路踌躇着,便故意放缓了步子,希望四姑娘与大姑奶奶的话能尽早说完。 等到了海棠院,又听院子里的麦冬说四姑娘遣退了左右与大姑奶奶在闭门长谈,她便愈加不想上前。在走廊下等了一会,她终究怕大夫人等急了回头怪罪自己,只好抬脚上前硬着头皮凑上去敲门。 听声音,里面的四姑娘似是心情极为不好。[.超多好看小说]但没有办法,她一个做奴婢的,谁也得罪不起,只好开口再试探地道:“大姑奶奶?” 薛弄芸拍了拍薛弄熙的膀子,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转身边走边道:“是如意啊,母亲找我,怎么也不早说?” 如意刚觉得薛弄芸的话才落下,眼前的房门就被打开了。瞧着薛弄芸,如意退至侧边恭敬地低头回道:“奴婢才刚来。” 薛弄芸点点头,而后望着在西面廊子下绣花的麦芽,招手等她走近才看了眼屋子里的薛弄熙,小声地叮嘱道:“你们这些丫头机灵点,好好陪着四姑娘!” 薛弄芸心里有些担忧,按弄熙的性子,如今自己没有应承下来,可不保证她不会惹出什么风波。要明白,自小到大,就她的鬼主意多,而且做事一点都不会顾忌后果。 “是,大姑奶奶。”麦芽伶俐地应下。 见她应下,薛弄芸才转身跟着如意走向钱氏所居的梧桐院。至于麦芽,听了薛弄芸的吩咐,垂头在心底犹豫了会,自然就抬脚往薛弄熙的屋子里去。 可不巧,她人才方走至门口,连门槛都还没跨进去,就见一个茶杯就往自己这砸来。麦芽条件反射地将脑袋往旁边一侧,溅出来的茶水洒到她的脸上,心胆俱裂。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听得“砰”的一声,转身只见上好的青花茶盏在门栓边砸碎。 麦芽方为自己险险躲过一劫感到庆幸,正想拍拍胸脯的时候,耳边就传来薛弄熙薄怒的声音:“给我滚出去!” 薛弄熙双眼充满怒火,整个人阴沉地让人看一眼身子都觉得要打颤,薛弄熙没有想到这次竟是连大姐都不肯帮自己。心中愈加的不平衡,凭什么大姐可以心想事成地嫁给陈家少爷,而自己就不可以追求心中所爱? 想起薛弄芸,薛弄熙就悒悒不乐。大姐姐是幸福,嫁给了心上人,过上她的好日子,现在对自己不管不顾不说,还好意思来对自己说上一通什么礼仪牵扯大局的话?她也不想想,当初整个薛家不也都是看不上平易王府? 可是最后呢,她如今还不是嫁给了陈浩宁,成了陈家的少夫人? 那个时候,大姐夫可都是有未婚妻的。但就是这样,大姐和他都能共结连理,现在自己与秦大哥郎有情妾有意,又都没有什么婚约在身,想要一起就这么难? 不,她不相信! 薛弄熙心知,只要自己坚持,一定也可以和薛弄芸一样。但是母亲那里……薛弄熙越想与觉得母亲钱氏偏心,她上一回能宠着大姐,这次就不能也宠一下自己吗?本来就心绪不安,抬头见麦芽还留在门口,斥色道:“我让你滚出去,没听到吗?!” 麦芽不寒而栗,立即就回道:“是、是大姑奶奶说让奴婢留在这儿听从姑娘吩咐的。” “大姐姐,是让你留在这里听从我吩咐,还是让你看着我?”薛弄熙睥视一眼麦芽,嘲讽道:“你以为我没看见方才你与大姐在门口/交头接耳的模样?你到底是她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竟然听大姐的话而违抗我的,你是不是活腻了!” 薛弄熙满腔怒火本来就没处发,此时见连贴身丫头都胳膊肘往外面拐,更是火冒三丈。走近她几步子望着已经咬唇不敢出声的麦芽继续道:“还有,今日三姐姐本就没什么事,不过是入了水受了点凉,你就那么积极地跑到母亲和二婶面前去说?” 麦芽边听着薛弄熙的话,额上汗水直流,等听到最后一句,双腿一软隔着门槛就跪在薛弄熙的身前,急急道:“奴婢……当时是小姐您见三姑娘昏迷不醒,所以才吩咐奴婢去通知夫人,好、好请大夫的。”在对方严厉的视线下,声音越来越轻。 麦芽心里是着实冤枉,明明就是主子她故意将三姑娘推入了水里后惊慌失措让自己与通知夫人的,可现在却又怪起自己来了。 薛弄熙想起早上自己好像是有说了那么一句话,但此时怎么可能转为好脸色俯视着麦芽又教训道:“我让你去你就去?你没脑子啊,也不瞧瞧形势,你刚走几步,三姐就醒了过来。真是没见识,少见多怪。” “是,奴婢知错。”麦芽不敢再多嘴,只埋头认错。 早前她听从四姑娘的吩咐去禀报大夫人,却正好遇着了二夫人同两位姑娘。被质问下,自己只好先扯谎说三姑娘无碍已经送回了玉梅园,可等到后来她随大夫人一同回海棠院的时候,三姑娘果然已经被送回去了,她心里那才松了一口气。 麦芽心道,在四姑娘院子里呆了这么多年,差事真的不好做。 薛弄熙见她缩着身子一副任由自己责骂的模样倒是也没了惩治她的心情,想到秦大哥今早能上门来,心里突然就萌生出一个念头。低头看着麦芽,眼中渐渐有了笑意,望着空旷的院子,薛弄熙双手握拳。既然她们都不肯帮自己,那就只有靠她自己,自谋出路了。 总之,谁都别想破坏她的计划! 梧桐院里,薛弄芸由如意带着一路到了钱氏的屋子里。刚跨进门槛,就见另一个大丫头吉祥正蹲着身子,用美人捶认真地给躺在软榻上假寐着的钱氏敲着小腿。 听到脚步声,钱氏睁开眼见到薛弄芸,抬起手将丫头们挥退,而后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薛弄芸直白认真地问道:“芸儿,你邀你二妹妹与五妹妹去王府,是不是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小叔子?” ........................ 好友青春类新书上架,推荐一下: [bookid=2110805,bookname=《花之安曲》] 第二十五章 母女私谈 薛弄芸面色难堪,怔怔地瞧着钱氏小声道:“母亲,您怎么说这话?” 见女儿支支吾吾明显不敢正视自己眼睛,钱氏冷哼一声,板着脸就道:“芸儿,上次我就和你说过,别打家里姐妹的注意。再说,你二婶家的孩子,是你能算计得了的?” 钱氏一语道破,薛弄芸讪讪道:“母亲,女儿不过只是请她们去陈府聚聚,毕竟是家里姐妹,小姨子去姐夫家走动,又有何不可?”看着钱氏不信,便继续道:“母亲,我晓得浩宁那二兄弟不争气,但是如今太婆婆和婆婆都让我这个做长嫂的为他寻个好人家的姑娘,我也不好推脱不是?再者这事情已经托了一个多月了,我总得也有点表示吧。” “表示?要拿家里的姐妹去表示?你真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稀罕那日薄西山的平易王府?看着,等过不了多少年,陈家那王府的招牌还有没有。” 钱氏没好气地说完,一点都不顾薛弄芸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薛弄芸真没想到自己母亲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不留情面、甚至带了点刻薄的话来,往前挪了几步,细细地轻道:“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女儿?” 钱氏斜眼瞄了眼薛弄芸,敛眸垂头,也心知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了些。今日心情是实在噪得很,早上那弟媳回来,她就受了不少气。加上熙儿又是个不长脸的,一天都省不了事,好端端的做什么去将三丫头推到池塘里去,一点分寸都没有。 想起弄玉,自己这一天忙的,竟是还没去瞧过她呢~摇摇头,还是算了,那孩子是个软性子的,就是受了委屈也不会怎么样,等会让齐妈妈替自己去探望下就可以。 见钱氏一直低头闷声不语,薛弄芸心有顾忌,缓缓道:“母亲,您生气了?我不邀二位妹妹去王府就是了。” 钱氏抬起头,看了薛弄芸心里计较了一番,终是不忍心再责骂,从软榻上站起,拉着她的手往临窗的炕上走去。一左一右隔着梅花式填漆小几坐下,才幽幽地叹道:“方才你都已经开了口,怎么能出尔反尔?” 薛弄芸早就料到钱氏会这么说,听了话便状似乖巧地点了点头。 “今日母亲心情不好,说的话可能是重了些,不过这都是为你好。芸儿,母亲明白当媳妇的辛苦,就算是陈家再怎么忌惮我们薛家,但是你毕竟是他们陈家的人了,就得为那家费心费力。说到底,做媳妇真的不比做姑娘,你如今过门不久,什么威信、人心都得兼顾。要让家里的长辈们疼着你又护着你,让大姑爷爱着你又时刻惦记着你,至于平易王府上上下下的众人,不止要让他们怕你,还要敬你。” 说到这儿,钱氏顿了顿,想着又道:“听说你前几日将陈家城西庄子上的管事当着众人的面训导了半天?” 薛弄芸心中骇然,看着钱氏的目光呆滞,她没有想到母亲对她府里的事情会这么清楚。 薛弄芸还在狐疑惊讶时,便又听旁边的人道:“你也别好奇,不是母亲想看着你,而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们薛家在燕京哪行里没点铺子,你直接把人家批评的颜面丢尽,说他什么管账无能,做事无用,你让那管事的今后还怎么再出去做生意谈事情?” 望着薛弄芸露出未出阁前委屈的模样,钱氏看着心里也疼得紧,女儿不懂,还不是得自己这个做娘的来提点么。[.超多好看小说]拉起她的手搁在案几上,一副语重心长地道:“母亲现在说这事不是在怪你,而是有些为人处事你着实是不了解。你做事太直接,不晓得留分寸。有的时候光凭着一个“狠”,不足以让大家对你都心服口服。“ “上回的那个事啊,母亲也念叨过好几遍了,那个丫头怎么都是陈家的家生子,你让她在寒风大雨下磕满一百零八个响头,是做到了杀鸡儆猴。但是结果呢,姑爷为这事不还埋怨了你?” 提起那事,薛弄芸就来气,瘪嘴道:“谁叫那丫头不安分,再说是那个女人以前的丫头,我怎么能放过她?” 知道薛弄芸在担心些什么,钱氏拍了拍她的手掌,而后道:“这门亲事啊,是你自个选的。现在母亲不是不准你为难那个丫头,但是半年前的事情她也知晓了几分,你留着她,到底是个祸害。母亲关心的是你同姑爷二人夫妻间的感情,你可千万别做出让姑爷不喜见的事,要处置人可不是非得用你那些手段。” 薛弄芸并不傻,掌家管铺子她现在是不熟练,但是说到其他,她可机灵的很。不然,自己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得以嫁给浩宁了。于是认真地点头道:“女儿明白,谢母亲指点。” 钱氏这才有些宽慰,苦口婆心道:“母亲最关心的除了你大哥,不就只剩你们俩姐妹了。我做什么,都是在为了你们好。有的时候我说的话重了,但是心里都是疼你们的,可千万不要误解了为娘的这份苦心啊。” 薛弄芸点点头,心里也知母亲的操劳,成天都忧心忡忡的。大哥一心想要去边关跟着二叔练武,痴迷于兵家布阵,并不想听从家里的安排。至于熙儿,又是个不懂事的,成天只知道给母亲寻麻烦。 如此一想,薛弄芸也心疼起了亲娘,反手握住她的手道:“母亲,女儿今后做事必定不再冲动、自作主张,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来先问问您。” 晓得大女儿体贴,但想到另一对儿女,钱氏还是忍不住叹了声气。 “大哥的那门亲事怎么样了?” 抬头,提到喜事,钱氏终于笑了笑,回道:“我与沈夫人是已经说好了,生辰也对过了,沈家的那姑娘我也瞧过,长得珠圆玉润,是个有福气的,我瞧了心里喜欢。” 薛弄芸也喜上眉梢,激动道:“这还不快找个时候把事给办了?今后只要大哥成了家,有了妻儿,自然就肯收心了。说到底,大哥比我大了一岁却还未成家,母亲您对他也太松了些,瞧这燕京城中有几家的名门少爷是满了十七都未娶亲的?” “我也着急呢,正想着过几日去相府找沈夫人谈谈,这事越早办越好。不过你二叔二婶一家刚回来,估摸着还是得往后挪挪。”想到要娶儿媳妇,钱氏一扫先前的阴霾,眼角处也投了分喜气。 薛弄芸微微点头,“对了,母亲,这次五妹妹回来,怎么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听到薛如锦,钱氏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紧,望着她回道:“我也好奇着呢,简直跟脱胎换骨了一般。”说着又冷笑道:“看来半年来,你二婶对她没少管教,到这个地步,不容易啊~” “但还是个不晓得分寸的。” 薛弄芸想起刚才的她与自己的对话心里已经很怨愤,若是平常自己哪会在口角上输阵势?今天实在是被薛如锦的回应给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以前还真没觉得她这么能言善道啊。 “你如此关心你五妹妹,怎么,难不成是你婆婆想让她那没出息的侄子也娶薛家的女儿?” 钱氏说及陈家还是带了些轻蔑的口气的,这让薛弄芸听了心里极其不舒坦。可也心知不能为了婆家人惹得娘家人不快的道理,只好道:“只是上门去玩玩,再说五妹妹的那个性子,她若是不愿意,谁能逼她不成?” “对了,母亲。锦儿与熙儿都喜欢靖安侯府的世子。现在秦家少爷来府上提亲,母亲若是成全这门亲事,一来熙儿高兴,二来不是也可以趁机让涨涨咱们长房的志气?” 薛弄芸笑吟吟地说完,就望着钱氏。 ........................ 推荐一本末世文: [bookid=2178275,bookname=《末世攻略》] 第二十六章 漫步 薛弄芸说的这话,肯定比早时薛弄熙一个劲的撒娇胡闹管用。[]钱氏听后很明显地就认真思索了起来,心念着若是这样,还真是能压住二房的一个事呢。 毕竟此次皇后亲自求圣上下旨让二房一家子回燕京,这是莫大的荣耀。钱氏心里担忧着皇后对二房还远不止目前这样,他们在燕京的这些日子里,会有其他的事发生也不一定。 今天才是第一日,自己连带着女儿都丢了脸面,均在二房那儿吃了亏。不得不说,钱氏心里极为不舒服,这也是她一整日闷闷不乐的原因之一。 芸儿的话也有道理,只不过就是不晓得现在五侄女到底喜不喜欢秦家的那个世子了。 秦枫……熙儿嫁过去,会幸福吗? 看着钱氏愁眉锁眼的神情,薛弄芸晓得自己母亲心里已经动摇了,因此便继续道:“母亲,您觉得呢?” 钱氏抬头,脸色依旧深沉,摇头,手扶上额头悠悠道:“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现在这亲事关键不是我说了算,是你父亲不看好秦家那个世子。” “父亲不同意?” 这倒是出乎了薛弄芸的意料之外。家里后院的事情都是母亲在管事,对于儿女的婚事父亲虽然也过问,但是对母亲的眼光极为放心。当初自己就是得到了母亲的支持,才轻而易举过了父亲那一关。 薛弄芸还想再开口,钱氏连忙摆了摆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这么多事凑在一起,头疼。 薛弄芸见她面露疲惫,便不再出声。 …… 傍晚的天气没有正午的时候那般炎热,薛如锦推开闺阁的房门,午觉过后,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放眼望去,满院子都是开得正艳的各色锦葵,纵使是在烈日下,但依旧光彩夺目,薛如锦瞧着瞧着心情就大好。 她本来是以为如今日这般的情况:陌生的环境、毫不熟悉的家人、以及那莫名成了姐夫的人,一系列嘈杂的关系中,她是入睡不了的。但结果是她竟然能睡得那么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她恍然觉得,前世的那些事,真的离自己很远了…… 薛如锦一边想着,一边放眼远眺。微微抬起头,看着西面天际处被众多晚霞围住的夕阳,一大片橘黄的天空,让人蓦地喜欢起黄昏来。夏日的太阳下山地极为慢,薛如锦在屋檐下站了一会,想着离用晚膳还有个把时辰,便朝着院门那慢慢走去。 既然这里是她今后的家,先熟悉熟悉环境也好。正好,也让她瞧瞧薛弄芸自小成长的地方是个什么样。 以前在边城的时候,她总是放不下心,天天幻想着自己离开平易王府后,陈家的情形。而且闲暇的时候,总也忍不住想起宁哥哥,想着他的妻子该是如何贤良淑德,如何花容月貌,他们的夫妻感情又是时如何亲密、鸾凤和鸣。 每一次,都要想到自己心都疼地揪起来、眼泪也忍不住要流下的地步。 但是现在,当真的面对上了这一切,她的心倒似是解放了、释然了。 原来,重生后的她,再次拥有生命的自己,真的认清楚了很多,那些不值得她用心、牺牲、付出的人和事,她就真的可以漠视他们。 即使薛弄芸是自己名义上的长姐,即使今日是第一次与她见面,但是自己不喜欢她,便可以直白地表达出来。这种随心所欲表达自己感情,发泄心中不满的感觉真的让她觉得全身上下都舒服极了,觉得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充满了活力。 自己,薛如锦,可以为自己而活,可以遵从自己的心意而活下去。做真正的自己,活出她的精彩、活出她的人生,再也不是当初平易王府成天唯唯诺诺的表姑娘。 走在林荫大道下,薛如锦扬起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国公府的内院曲径通幽,园林盆景什么布置地都极为讲究,很容易让人保持好心情。薛如锦一边记着自己走过的路道,一边四处张望着,她早就发现这国公府其实虽然占地很广,但极为空旷。 薛家只有两房,加上武国公一家又常年住在边关,每年回来也不过是小住一段日子,所以陈设的院子并不是很多。而早前在皇后还是贵妃的时候回来省亲,听说还特地扩建过院子,因而这么一眼望去,除了亭台水榭,大部分都是灌木奇树。 薛如锦望着四处的景物满心好奇,一点都没注意到前方站着一个墨绿色的身影。 等到她发觉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陈浩宁的身后。薛如锦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笔直的背影,心里有一瞬的想要逃避,但是又立马被她打消了念头。既然要做重新的自己,那早晚要面对的人做什么还视而不见,避而不及呢? 不过是从前的人罢了,如今,他只是姐夫,再无其他。 薛如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要退缩。若是连这一步都跨不出去、过不了这个坎,今后还怎么会自己的前世正名,为自己报仇,让那些害过自己的人得到应得的报应? 她从来不怨天尤人,怪上天不公平是懦弱者的行为。前世命运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却让真正害自己的人逍遥法外。既然上天不惩治他们,那自己终究是要还自己一个清白,为自己报仇! 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高枕无忧?殊不知死了的人也是可以再回来的。 如锦面不改色,眸中却泛着晶亮,抬头看着陈浩宁的背影。这些踏着自己生命自认为手握幸福的人,她要亲眼看着他们后悔,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负责。 笑了笑,让自己表情看着不是那么僵硬,薛如锦含笑着走近几步。待到陈浩宁身后,她还未及开口时,正好遇着眼前的人转过身,一副别有意味地望着自己,脸色并不惊讶,目光却是冰冷。 这是以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一下子,四目相对,薛如锦还是控制不住的心潮澎湃。 第二十七章 休妻娶我 陈浩宁望着眼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走近几步淡淡道:“五妹妹。” 还是如以前那般轻柔的声音,如锦压制住心里的那份激动,欠了身低眉道:“姐夫。” 眼前的少女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随着晚风吹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入鼻,陈浩宁望着如锦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喜欢木槿?” 薛如锦抬头,不过片刻就明白了为何刚刚他一点都不惊讶是自己出现在他身后。 其实都是齐妈妈自作主张,探听到这身子的原主喜欢木槿,不止在整个院子里栽满木槿,还将她的屋子也熏上了木槿花香。午膳之前她便注意到了自己身上隐隐的木槿香,等到方才午睡出来,这阵香味就越发的浓烈。 没想到方才不过是在大堂那只打了个招呼,他就注意到了。 细心依旧。 木槿的香味,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前世里因为宁哥哥喜欢木槿,所以平易王府的院子里种上了一大片,自己因他的喜欢而喜欢,故而身上也总带着这么一股香味。 陈浩宁对上如锦的目光,这种对视,让他莫名其妙地感到局促不安。眼前五妹妹的注视,自己并不是觉得她突兀,反而是他心底里犯虚,没理由的心虚。移开眼,重复道:“不喜欢吗?” 如锦回神,收起眼神,往侧边移了一步,直视着他才无比清晰地回道:“对,不喜欢。” 陈浩宁低头。 “不喜欢,讨厌、憎恶!”如锦大声补充。 听者眉头拧成川子,带着不解地望向五妹妹,不喜欢却随身带着这种香味? 不去顾陈浩宁表现出来的疑惑,薛如锦反问道:“怎么,姐夫您喜欢?” 陈浩宁薄薄的双唇抿紧,轻回道:“以前。”说完似是不欲与薛如锦再谈话,转过身子望向远处,似是想要离开。 “姐夫喜欢大姐?” 对着他的背影,如锦问出心中所想。 背对着薛如锦,陈浩宁冰冷道:“五妹妹不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你该问吗?” “可是已经问了呀。” 虽然陈浩宁看不到,但是如锦依旧歪着头,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见他不回答,就从旁边走到陈浩宁面前,继续道:“听说大姐夫以前有未婚妻,哦、不对,是已经过了门的,那后来怎么就娶了大姐呢?” 这件事是陈浩宁最厌恶别人问的,偏着眼前的女孩又问得这般直接。(.无弹窗广告)瞧着她,好奇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狡黠,让他有些看不懂。 陈浩宁依旧沉默,如锦却仍没心没肺地说,“姐夫娶大姐,是因为薛家的地位吗?” 陈浩宁的眼睛瞬间眯起,带着一丝危险,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一脸天真烂漫对着自己的少女是故意的。虽然在自己刚娶弄芸的那些日子里,外面也有传说自己是为了娶高门媳妇才抛弃未婚妻的谣言,但是这么久,早就没人提及了。 再者,让他不解的是,眼前的五妹妹一直生活在边关,第一天进燕京怎么就会知晓这些? “谣言止于智者,五妹妹该不会听信外人的那些传话吧。”陈浩宁沉下脸,连平时总维持着的淡淡笑容都收起了。 对这些问题都避而不答,是默认了吗? 薛如锦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期待些什么,但这一刻却是真真实实地死了心。果断的,她真的不该存有侥幸,如锦心中发寒,深深地闭了一眼,却不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他不想听,自己还就是想说了,睁开眼,清澈的眸中闪过疑虑,继而启唇道:“可是无风不起浪。” 对方似有不耐,如锦忙接着道:“姐夫莫恼,小妹我也不过是好奇问问,没有其他意思的。毕竟您是大姐亲自选的人,是个谦谦君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说到最后,如锦自己都觉得这话违心。 陈浩宁越听心里越糊涂,总觉得这位五妹妹的每句话都是话中带话,不、还带着刺,看似无意,却带着一股隐隐的敌意。就是单纯的敌意,他看不懂的敌意,若是平常人想自己攀了薛家因而露出鄙视与不屑,那种眼神他也是见过的。 但现在五妹妹就是在问自己娶薛弄芸是不是因为薛家的地位的时候,也并不像平常人一样表现出嗤鼻,反倒犹是带了几分认真。虽然五妹妹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但他却感受得到。 嘴角浮出一丝苦笑,陈浩宁不解道:“五妹妹,若我没有记错,今日之前我们素未谋面吧?” 后者笑,“是啊~” “那我怎么总觉得你很讨厌我呢?” 夕阳下,陈浩宁露出皓齿,无奈地望着薛如锦。 少女抬头,仰视着对方,心里突然萌生一念,笑颜如花道:“姐夫定是感觉错了,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 陈浩宁僵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五妹妹。她就这样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身前,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脸上没有一般女孩说完这种话该有的娇羞,似笑非笑却带着认真地望向自己,让他一下子竟是有些看痴了。 他从未见过这般如迷一样的女子。说什么做什么似是漫不经意,但又让人无法将它当成玩笑。 不过这眸子,倒是有几分熟悉。 陈浩宁一时想不出是在哪里见到过了,摇了摇头,或许,他是没有见过,只不过是与记忆深处的那双眼眸想重合罢了。同是柳叶眉,细细长长的,眉尾处尤添了几分神韵。配上有些期待的深眸,让他不禁想起曾经春暖花开,他与她倚栏听风的场景,那个时候自己还一时兴起缠着她说要帮她画眉。 如锦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竟然发现他嘴角慢慢浮出一丝笑意。 他在为谁而笑? “姐夫,你休了大姐,娶我如何?” 一句轻轻的话,将陈浩宁拉回现实,也更加哑然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二人的身份,她居然开得出这个口? 第二十八章 言辱 见陈浩宁怔住,如锦依旧笑说着,“大姐虽然是薛家嫡长女,但是我身份也不差。[.超多好看小说]我们武国公府就我一个嫡女,而且皇后娘娘还是我的嫡亲姑姑,休了大姐娶我,对你对陈家并不吃亏的。” 说到最后如锦脸上笑意难收,只好用帕子半遮面,但却故意斜眼含笑地望着陈浩宁。 陈浩宁怒不可遏,伸手指着如锦,一副咬牙切齿的神色道:“你,你当真以为我是贪慕你们薛家的地位和权势才娶的弄芸?” 别人私下里说三道四,他可以当做没听见。但是眼前这个看似纯真无害的少女,来燕京第一天居然就用这般言语羞辱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堂堂一介男儿,竟然被人说成这样,走出去还要不要见人了?! 如锦收回手,随意抖了抖手里的帕子,低头迅速反道:“难道不是吗?” 陈浩宁双手在衣袖里已经握成了拳头,凶恶地瞪着如锦。后者丝毫不为他的怒意而有所收敛,自顾道:“哦,不对,姐夫是真心喜爱大姐的,怎么会听从我的建议呢~”说完似是感觉相当无趣,左右张望了下就道:“姐夫您不是和我大哥去见我父亲了吗?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见薛如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仍旧风清云淡地与自己话家常,好似方才的一番话都没有发生一样。明明心里是想憎恶她的,但不知怎么又心狠不起来。事实上,也不好对她发作,与她一个小姑娘逞口舌之快,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好。 不去回答她的问题,陈浩宁冷笑一声反说道:“呵呵,国公府的五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这指黑为白装糊涂的本事真是高。” 见陈浩宁明显已经被自己激怒了,却仍旧压抑着心底的怒意只好说这种暗讽的话,如锦不禁在心底有些感叹。他真的变了,从前他的喜怒是绝对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也更不会同自己在这儿说这么多话。更重要的是,他当初的骄傲也淡了。 现在留在这儿,听自己杂谈,不过也是看了薛家的面子罢了。这一点,她不是不知道。 自己不过是随口讲讲而已,因为自他娶了弄芸之后,陈家又渐渐有了起色,听说燕京很多世家名门每逢有宴会都会给陈家下一份请帖。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心里才怀疑陈家与薛家结姻亲的用意。她在陈家长大,私下也听过,其实大舅舅大舅母们并不怎么想依约娶自己为儿媳,因为前世的她出身不好,比不了燕京权贵,娶了自己,对陈家的处境丝毫不会有起色。 但是这门亲事是早前的陈老王爷在世的时候就与花家就定下来的,而且陈老夫人王氏也一直坚持。再者,悔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陈家才不得不遵从约定。 因为心知大舅母对自己的身份、家族不满,所以她在陈家愈加小心翼翼、处处低调藏拙,只为能与心爱之人得以厮守百年。 若不是这层原因,本该在及笄之后就办的亲事。也不会等到她碧玉年华才与宁哥哥完婚。却不知,百年之好那日,也是她命丧黄泉之时。 那一刻,她如何忘得? “姐夫何故动怒?这不过是我胡思乱想罢了,小妹年纪轻,自然比不得姐夫为人稳重。我虽是胡作非为、指黑为白,得罪了姐夫您,但是您也不必这般严词厉色,教训起我。若是有什么不满,只管与我的父母说,他们自然会教导如锦。” 薛如锦极为干脆地说完,心情大松,笑着又道:“姐夫这般看不惯小妹我,自可离去。我不会说话,得罪了姐夫,回头自会向大姐请罪。” 自己看不惯她?她得罪了自己? 陈浩宁嘴角扯了扯,心里无比的郁闷。明明是她看不惯自己,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的罪过她。 陈浩宁来薛家这么久还真是头一回被人明着暗着一箩筐话说成这样,而且是云里雾里、莫名其妙的。薛如锦说话毫无章程可循,这边道上一句,那边扯一句。一会儿看似对自己情深意重,说出那般露骨直白的话,一会又对自己嗤之以鼻,轻视取笑自己。 说她喜欢自己吧?不可能,明显是在故意取笑自己找乐子;说她讨厌自己吧?摇头,陈浩宁又感觉不到她的怒意。 说到底,自己是真的未曾罪过她呀。陈浩宁挠了挠头,不想去看薛如锦,拂袖往另一边走去,他不过是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呆会,怎么就无缘无故被人指着鼻子痛骂一遍呢?关键是她后面的话,现在搞得自己是还不好去与人说,否则就显得他小肚鸡肠。 见他怒气冲冲地想要离开,薛如锦冲着他的背影道:“原来大姐夫才是闻名不如见面,早前我在边关的时候听一个祖籍柳州的奴仆说,他有个兄弟在花太守家做事,对姐夫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浩宁往前的脚步蓦地停下,隔着五六步的距离背对着如锦,半晌才低声问道:“花家的人,是怎么说的?” “他说家里主子每年派去燕京探望两位表姑娘的人,回来后都会夸姐夫您如何的气度非凡、彬彬有礼,对表姑娘如何温柔体贴,就是对他们这些下人都亲和礼待。”薛如锦轻轻地说出前世自己对他的印象,说到最后嘲笑地露出一抹讽刺。 原来五妹妹的敌意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欺世盗名、薄情寡性之人,怪不得一直不给自己好脸色瞧。这一下,对方才她的那番刻薄的言论也有了解释,不过终究觉得再站在五妹妹面前有些自惭形愧。 想起心底的她,陈浩宁又张望了下四处的景色,眼神慢慢暗淡下去。有的时候,他自己都很惘然。 对于过去,他也很怀念。如今的他,不说外人,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讨厌。 天边的夕阳已经悄悄落半,红彤彤地就半弯在地面处,没有温度的光芒直直地灼伤了陈浩宁的眼。想了想,终是不想与外人多言语,轻轻摇摇头,抬脚离开。 如锦就在身后看着他那样离开,一点点远离自己的身边,一步步走出自己的世界。 一个人站了许久,暗暗地在心里道,等下次见面,她再也不会心软,言语上对他的羞辱,远比自己失去生命要轻得多。 若是连这些程度都受不了,那如何能谋划出毒杀自己的一幕? 此时如锦并不想再追究陈浩宁到底是参与了那次的事还是果真不知情,但就冲着在她最后的一刻他没有出现,后来又急急娶了薛弄芸的这两点,自己都原谅不了他。 做了心虚不安的事,就能逃得了良心的谴责? 想忘记? 没那么容易,自己在的一天,就会时刻提醒着他们犯过的错。薛弄芸是这样,陈浩宁是这样,陈家的那些人更是这样。 如锦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转身,刚想抬脚离开,却听到右前方的树枝微微一颤。 薛如锦仔细看过去,正见着树根绿草处露出一碧青色裙角。定在原地看着那边,对方也不敢有动静,薛如锦平生最恨这些偷偷摸摸跟在别人身后的小人,没好气地就道:“出来吧。” (本来是昨夜的,但一不小心59分就断网了,没能发上来,特地早起了发~^_^~) 第二十九章 告诉她 如锦的话落下,可藏在树后的人并没有走出来。(.好看的小说)如锦没有耐心,却也不想走上前去,原地轻轻继续道:“下次想看热闹,可要记得先把自己给藏好。否则,这么光明正大的看戏,真不好。” 树后的人动了动,似是扯了扯裙子,而后才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胆怯地瞧了眼薛如锦,站在那低头咬唇手脚慌乱道:“见过五姑娘。” 薛如锦哪里会不认识眼前的丫头,瞬间明白过来,讥笑道:“是二姐姐让你跟着我过来的?” 银花惊恐万状,跪在原地垂头解释道:“不、不是,是奴婢刚好经过,见着大姑爷与、与五姑娘您在谈事。”说完抬头偷瞧了一眼如锦,继而道:“奴婢不敢打扰,所以索性就、就躲了起来。” 如锦听了银花这番张口结舌的言论面色如常,也不顾她话里的真实性,缓缓踱步到她面前,漫不经心道:“这么说,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见如锦越是这般心平气和,银花就更加栗栗危惧、忐忑不安,抬头觑了眼对方才吞吞吐吐道,“奴婢来得晚,没听见几句。”说完紧张地摇头保证道:“姑娘放心,奴婢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听到,奴婢真的什么都不会与别人说的。” 如锦傲笑,反问:“既是什么都没瞧见听见,又去与别人说什么?” 银花脑袋往后一缩。 “你这话分明是听着了也见着了,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否认?我又不会吃了你,起来说话吧。” 银花被如锦这轻飘飘的话给说的六神无主,怯怯地站起身来,低头站在如锦面前,不敢再说声。(.) 见她这样,如锦仍旧平心静气道:“你也不必否认,我自然是晓得你为何而来。既然二姐姐这么关心我,回去你便将你所看到的听到的如实禀报给她。” 银花本来刚微微放松的身子又忙绷紧,摇头直道:“奴婢不敢。” “不敢?”如锦睨她一眼,“有什么不敢的?二姐姐是你的主子,主子有令,你一个做奴婢的不遵从,怎么复命?” “奴婢、奴婢……” 私下偷听主子说话本就是重罪,自己被发现了,如今就是五姑娘找人把自己拉出去给仗毙了都不会有人道一声不该。可现在五姑娘摆明了是没有这个意思的,还让自己回去如实禀报给二姑娘,银花目露闪烁。 方才五姑娘与大姑爷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那些话无论是谁晓得了对五姑娘的名声都不是件好事。 她居然让自己告诉二姑娘,为什么? 如锦收回看着她的眼神,绕着她走了几步沉声道:“回去告诉二姐,我不管她在打什么算盘,亦或是想要做什么,但是请她收回那些冠了关心我的名义所做出的小动作。早前我对她的警告也不是玩笑,姐姐若是做的太过分,我也不是好惹的。告诉她,这是我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别说姐妹做不成,就是一个屋檐下,我都不想再见着她!” 薛如锦横眉冷对地说完,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抬头正儿八经地道:“对了,你告诉二姐姐,回头我有些东西要给她送过去。” 银花听完前面的话就已经是心惊胆战、望而生畏,她怎么都没想到五姑娘竟然会将话说得这么决绝。(.好看的小说)她与自家姑娘以前一向要好的很,就算是这半年来关系淡了,可也不至于发这般狠话吧?她不好奇早前五姑娘对二姑娘说了什么警告的话,但见薛如锦现在表现出来的愤怒,都是真真实实的厌恶,这才是让她心颤的地方。 自家姑娘一心想与五姑娘交好,私下里做了不少事,但却适得其反了。在她还没来得及感叹的时候,又听得薛如锦后面的半句话,银花侧目而视,一副欲语还休地瞧着如锦。 “告诉她,那本就是她的东西。” 丢下这句话,如锦就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目视前方,她不能再如以前一样心慈手软,做事瞻前顾后。重回燕京,她要做强者,做自己命运的真正掌握人,谁都别想在她身上算计得到一份好处。 尽管全局是对自己无害,但是她也不允许! …… 槿园的西屋里,银花才方将如锦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给如幂听,抬头偷偷瞧了斜坐在紫檀桌前的如幂一眼。见主子一直不出声,就转看向另一旁的银杏,一副为难惊恐的表情。 银杏见银花投来的求救眼神,心中也束手无策,只好朝她摇了摇头。 五姑娘的话说得太过分了,自己姑娘又没做什么伤她害她的事,用得着把话撂这么狠吗?再者事前她自己同大姑爷说得那番话才真是不知羞,如果她不是薛家的小姐,凭着她那种性情,同一无是处的废人有什么不同?比起自己小姐的温婉善良,她根本就是个闯祸精。 银杏对如幂是极为忠诚的,因此听了银花传回来的话对如锦更是不屑。她能这般嚣张,所持的不就是嫡出的身份吗?担忧地瞧了眼如幂,见她垂头敛眉,一副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模样。 说实话,对于银花被发现后自己五妹妹的那番言辞她并不是很意外,早在午后她对自己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自己与她之间就已经凭空多了条隔阂。虽然之前在边关的时候就知道她不喜欢亲近自己了,但是从出发到燕京的一路上,离燕京越近,她对自己就越发的排斥。 这种排斥不是表面的,而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一路上无论是自己同她开玩笑,还是送她东西示友好,她都很顺从地接受,目的只是为了不想与自己多加言语。 其实,五妹妹也不止是自己,是对什么事都显得越发的不上心。她不知道自己妹子如今突然发的什么疯。 午后被她一番警告之后,自己就跑去与姨娘交谈,把如锦的反常也告知了她。但是姨娘却告诉自己,若是真的不能与如锦做到姐妹情深,也不要去强求,真把五妹妹惹火了反而会得不偿失。换个法子,燕京这里二夫人毕竟不熟悉,一切还要仰仗的还是大夫人。 姨娘还说,自己要想谋一段好婚姻,下半辈子生活得闪耀璀璨,并不是只有从廖氏与如锦那里一条路。 毕竟家族里真正的当家的不是自己这一房。 在姨娘那边做了许久,等回到槿园的时候就觉得院子里静悄悄的。望着东边紧闭的屋子也不想去自讨没趣,于是便在屋子里看了会书。稍有疲倦时,突然就见到五妹妹从对面的屋子里开门而出,她好奇她的去向,便让银花偷偷跟着。 虽然姨娘说并不用再怎么花心思在五妹妹身上,但是自己想要知道她最近的反常来自何处。难道就真的是因为靖安侯府的世子? 早前是真这么认为的,可现在如幂又觉得远不是这一点。 如今的五妹妹果真不容人小觑,银花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发现了,自己与她算是打破天窗说亮话了,但好歹目前有收获。 早就觉得她看大姐夫的眼神不一般,听了银花的话。心底就更好奇五妹妹与大姐夫说的话,如幂抬头望着银花郑重问道:“五妹妹真的同大姐夫说让他休了大姐,娶她为妻的话?” 银花极为肯定的点下头,但瞧着如幂的眸子依然惶恐。 刚刚出乎意料地在五姑娘那里逃过一劫,但是毕竟是将事情给办砸了,说不定还间接影响了她与五姑娘的关系。这层关系自家主子看的有多重,她不是不晓得,故而越发的觉得心虚。 如幂前思后想、研精覃思,还是无果。想起方才银花提了一句说是五妹妹有东西要送来给自己,开口正想问时,就听到外面传来恭敬的声音,“二姑娘,奴婢白英,我们家姑娘让奴婢送些东西过来给您。” 如幂示意银杏开门,又理了理衣襟,端坐在那。 白英进了屋子,先是行了礼才将手里的镶螺钿黑漆盒子递与如幂,又补充道:“这是姑娘您的东西。” 银花忙上前接过递与如幂,后者将盒子放在紫檀木桌上,纳闷地打开一瞧,入目的竟然是一盒子珠宝首饰。 如幂搁在黑棋盒子盖上的手蓦地一抖,花容变色。 .................... 推荐我叫李脸脸的书: [bookid=2160872,bookname=《极品赌后》] 经历痛苦与背叛,豪赌皇后“黑桃”重生到了十年之后。赌石赌牌赌定豪门,身具异能再造风云人生! 第三十章 戳穿 镶螺钿黑漆盒子陈列出来的花簪项链,无一不是昔日如幂熟悉无比的。[]尤其是盒子底处散着的几颗指甲盖大小的不菲珍珠,通体透明,那是姨娘给自己的。她心中大骇,碰着盒子的手似是被火灼伤了一般,烫的她立即放手就站了起来。 她方寸大乱,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东西居然会到五妹妹手中。 旁边的银杏与银花见自己主子异常,纷纷伸过脑袋一瞧,不过一眼也均都愣在了原地。 白英望着她们诧异的表情,倒不见有丝毫不适,只欠身平静道:“二姑娘,东西已经送到,奴婢就先回去了。” 如幂转身瞅着白英,心中疑惑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最后终究还是只点了点头。 白英恭敬地退出去,等到门边的时候又开口:“对了,二姑娘,五姑娘还让奴婢带了句话给您。”她脸上笑吟吟的,就如真的是突然忆起才开口一般。 “什么话?” 如幂心中百感交集,这种既慌张却又要强装镇定、既是想问个明白却还要表现的若无其事的心境,让她觉得无比压抑。 白英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家姑娘说,二姑娘若是缺银子使,尽管跟家里开口,不必私下里做这种事。再者,咱们武国公府,一个姑娘总还是养得起的,二姑娘手头紧,尽管与二夫人说了就是,犯不着去要一个姨娘的体己。[.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番话已然是带了些教训的意味,更甚的还是薛如锦一点都没有顾忌长幼之序。 白英就如同是复述一般说完,话里并未带一丝感情。继续道:“我家姑娘还说,二姑娘此番做法,让二老爷知道了岂不是要怪二夫人平时亏待了姑娘您,或者流传出去让外人瞧咱们府上的笑话?姑娘与吴姨娘若是真的不顾这些,我家姑娘说她还要顾着二夫人的与薛家的颜面。” 如幂本就阴沉的脸瞬间变得铁黑,至于旁边的银杏与银花二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屋子里一下子静的只剩下白英的呼吸声。 “呵,五妹妹真是神通广大。” 半晌,如幂的声音才响起,其中的褒贬之意大家心知肚明。瞧着对面的东屋,她怒极反笑,对白英牵强地说道:“回去替我谢谢五妹妹,她的意思我明白了。” 白英颔首,脚下的步子却不动。 银杏见自家主子沉吟不决,便率先走到白英身前道:“白英妹妹,我送你出去。” 其实也就是一两步路的问题,银杏这么说只是不想看着自家主子把委屈憋在心里,毕竟五姑娘的人在场,她还得保持一份主子的尊严与风度。然而这番重话,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让人把这话传来,五姑娘是真的一点都不顾与自家姑娘的姐妹之情吗? 早就晓得她做事没分寸,却真的可以做到连一点后路、颜面都不给留。 送走了白英,如幂才往后颓坐下,余光瞄了眼桌上的黑漆盒子,开口轻道:“这些首饰都是一路上在各个地方悄悄变卖掉的,怎么会被五妹妹晓得?甚至还如数到了她的手里?” 低头,一副自言自语的模样,实在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银杏也苦恼着,听了主子的话以为她是在问自己,不解地回道:“奴婢怕太过张扬,每次都是将首饰分批当在不同的当铺,怎么会都在一起?难不成是五姑娘早就……”说到这里,惊恐地望着如幂。 如幂抬头,心知婢女的意思。看来五妹妹是早就在注意着自己,自己的甚至是一举一动都尽在她掌握之中,只是她到底是如何发现的呢? 若不是那张熟悉的面容,她真的就觉得现在的五妹妹不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那个说话不经大脑、反应迟钝的妹子。 如幂倏然震住,五妹妹知晓,那么母亲可是也知道了?一下子失了分寸,瞧了瞧银杏,又看了看银花,如幂举足无措。 自己该怎么办呢?她甚至等会都不敢去面对母亲。 若是母亲知晓了自己一直都是表面温顺,私下里却动着其他的心思,不止是自己,就是姨娘今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其实她本来是没想着动这个主意的,还是因为出发前有一次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偷偷听到廖氏与董妈妈私下里在谈论,说是这次回燕京八成会将自己与五妹妹的亲事都给定下。故而她与姨娘一商量,都认为等到了燕京必须努力抓住机会。 燕京是何种地方?天子脚下!她想要有所谋划,处处都需要银子。 姨娘将她半辈子的私藏都给了自己,自己本来是不想要的,可她一心说不给自己她留着也无用,又说盼了半辈子无非也是希望自己有个好归宿。 自己知道姨娘的好,只好收下。何况姨娘说的也有理,等到了燕京,各府来往,银两什么都少不了要到处打点。自己一个庶女,除了月银,就真的没有钱其他收入。而以往攒下来的银子,也早就花在讨好五妹妹与孝顺母亲身上了,所剩的真的不多。 边关那里都是熟人,她一个国公府小姐身边的丫头自然不好去出入当铺等地,至于燕京就更不是个安全的地。所以一路上每到一处落脚点,自己都让银杏拿了几件首饰偷偷去当掉。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般小心翼翼,依旧免不了被人发现。如今送到自己面前,是五妹妹对自己重重的警告。 这才是来燕京的第一天,便收到她几番警告。这一刻,如幂突然觉得五妹妹有些深沉地可怕。 见自家主子的脸色变幻不定,银花上前一步,机灵地对她安慰道:“主子不必太过担心,若是五姑娘要将这事情告诉二夫人,二夫人早就该对姑娘您和姨娘治罪了。依奴婢看,五姑娘还是在给姑娘面子,如今将首饰送回来,或许、或许只是想要警告一下姑娘您。” 心下摇摆着,银花也不确定自己说的对不对,只好观察着如幂的脸色。 另一侧的银杏听了不禁觉得有理,“是啊,姑娘莫要心慌。五姑娘若是想要告诉二夫人,直接就将这盒子首饰送到二夫人与二老爷面前,而不是私下让白英送过来了。” 听两个丫头这么一说,如幂如梦初醒,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真是被五妹妹最近的表现给吓傻了。 自边关至燕京,有那么多的机会,她都不动声色,如今命人将首饰送回来。方才银花说的警告之意估计含有,但或许……自己也该往好的方面去想想。 ......................... 谢谢凉荷微露和zhuxyhh01的pk票,以及738155童鞋的打赏。 推荐一篇已经上架的宅斗文: [bookid=2163635,bookname=《庶女反攻记》] 第三十一章 好人 (今天一天课,两章都是晚上现码的。(.无弹窗广告)欠了一章某夕是记得的,争取明天补全~~)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变得漆黑,到处都燃了明晃晃地红灯笼,将整个国公府照的灯影重重,温馨无比。 槿园东屋内,烛光摇曳下。如锦刚在白芍的服侍下换了身衣裳,上身是锦绣双蝶钿花衫,配了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站在镜前转了个圈,望着镜中的自己雅致玉颜,又略微施了粉黛,虽不至于明艳动人,却也清丽脱俗。 满意地坐在镜妆台前,任由白芍站在身后为自己解了白日的百合髻。如锦望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满意,早在前世她就知道如何将一个人的优点以最合适的方式表现给外人,让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场景中都成为众人无法忽视的焦点。 只是前世里,她的身份、她的处境不允许,因而她从来没有好好的表现过自己,事实上,她也觉得那些华丽的外表并不重要,因为她有宁哥哥。 不过那都是曾经的想法,最终的结局只证明了自己是愚蠢的。因而,现在的她,虽然心知这番妆容有些高调,但是她就是要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不管是以前唯唯诺诺、自卑的花落槿,还是早前这本尊树立下的平庸、刁蛮形象,都不是自己所要的。 如锦秀眉挑起,心中暗暗道,不久的将来,她会让整个燕京的人都知晓,国公府的五姑娘不是个草包千金,不仅有貌,而且有才。 这一生,她定要如天上的明月一般闪耀,踏锦绣、披华裳,活出自己的精彩! 白芍极为细心地为如锦妆扮好,简单却又不失庄重的流苏髻上插着白玉响铃簪,而后髻处又缀了烧蓝镶金花钿,随着她的动作,簪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如锦玩心大起,将手上的金镶玉手镯褪下,在面前琳琅满目的首饰中挑了只琉璃透明带金铃的玉镯。 看着皓腕上的闪耀的玉镯,娇笑地转头对着白芍道:“好看么?” 说完晃了晃手,手上响起的铃声配着头上的翠环,清亮煞是好听。 如锦前阵子对周围的人和事一直很冷漠,平时与她们下人的话也不多,乍听到这问话,白芍有些受宠若惊。抬头瞧了瞧笑得极为灿烂的如锦,忙点头道:“好、好看。” 看白芍笑得倒是有些憨,如锦心情愈加的愉悦了,自顾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在头上摆弄着珠钗。 白芍有一瞬的愣神,现在的姑娘显然开心多了,比以前也平易近人了很多。她这样的举动才像是个十四岁无忧无虑的闺秀嘛,心里慰然,人也跟着自然多了。 如锦照了照,而后瞧了瞧外面才道:“白英还没回来吗?” 白芍朝着外面极其安静的院子看了看,见还是没动静,也纳闷地摇了摇头,“或许是二夫人有事吩咐她,将她留下了吧。姑娘若是惦记,奴婢便去瞧瞧?” 白英是傍晚自如幂的屋子出去后,人才前脚刚踏进如锦的屋子,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廖氏派来的人唤走了。 如锦摇头,其实并不是很担心,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白英毕竟是在自己母亲那里,她也不怕母亲会为难她的丫头。只是被唤去了那么久,就突然觉得不在身边,有些别扭罢了。 毕竟,习惯早在无声无息中养成。 白芍却是眉开眼笑,主子平时虽然对她们冷淡淡的,但心里还是很关心自己与白英的。不说其他,就说上次二夫人想要处罚自己二人,还是姑娘求的情。这么一想,真是怎么想薛如锦怎么觉得她好,嗤嗤地望着她的背影,就差拍着如锦的肩直接夸赞了。 想到之前主子的举动,一路上让自己偷偷将二姑娘当掉的首饰赎回来,本是以为自家姑娘想要为难二姑娘的,却没想到今天只是让白英将首饰送回去。虽然说了一通狠话,但并没什么实质的举动,一时觉得其实自家主子不过也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回到燕京,如锦才真正从心底相信了自己重生。再听那些熟悉的事,见熟悉的人,身份立场都变了。 她真的已不是过去的她了……就是自别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前世的事情,觉得真的都是好远的事了。 这不是恍如隔世,而就是隔世。这种激动中带了点兴奋的感觉在今天尤为浓烈,如锦嘴角微微勾起。注意到身后的白芍也沉思似是发着呆,好奇道:“在想什么呢,你若是担心白英,想出去瞧瞧就去吧。” 既然要重新开始,她真的应该敞开心扉接纳身边的人,融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这个重新的人生。如锦心里想道。 姑娘的声音和蔼温柔,与平时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白芍人也跟着放松了,便回道:“不是的,奴婢不过是有些好奇姑娘为什么这样对二姑娘。” 等说完话竟是觉得自己是闪了舌头,主子表现得这般,真让她自己都忘记了身份,竟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如锦却是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淡淡笑了笑道:“二姐要银子,自然有她的原因,但瞧那一盒子的首饰,其中不少是她平时随带之物,一下子都当了岂不是惹人生疑?我现在给她警告,也只是想告诉她,其实她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但事实上并不可能真正瞒了众人。这次是我发现,下次若不是我,对她的影响可不好。” 白英恍然大悟,为一开始以为自家主子留下那些首饰是故意想抓了二姑娘的软处的想法感到愧疚。低了低头,脸却涨红了,缓缓道:“姑娘真是个好人,二姑娘若是知道你这一片心肯定感动。” 说完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垂下头,轻轻地叹了声气。 如锦抿嘴道:“她对我是何想法,我并不关心。” 那些是她的事,只要不牵扯自己就好。再说,她相信以如幂的聪慧,定是想得通的。 “姑娘真好,这般无私地为二姑娘着想。明明是做了好事,却办了恶人的角色。” 白英似是为如锦有些不平,若是二姑娘误解了自家姑娘可怎么办? 如锦听后“扑哧”一声,自镜中见到身后少女的疑惑眼神,笑笑就回道:“好人吗?我自己可不觉得。” 白英摆弄了下如锦身后披着的几缕长发,温笑着肯定道:“姑娘这还不是好人,那普天之下就没有好人了。” 如锦笑,也不辩解,自己可真不是好人,她从来都是自私的。 如锦脸上的笑容是少见的明媚,白英看的蓦然呆住。晚风自半掩的窗户溜进,让她身子一震,回过神就低头轻问道:“姑娘,时辰该是差不多了。” 第三十二章 姑太太 如锦点头,站起身侧着,瞧了眼案台上滴着烛泪的半支红烛,轻轻“嗯”了一声。 燕京的人用晚膳不比边关之户,很重视家庭礼仪,看重的是合家团圆,共进膳食。 其实现在早就过了正常的晚膳时间,如锦之所以还留在槿园,不是她任性故意晚去。而是因为早前钱氏派了人来通知,说是晚膳延后。 原因无他,只是文国公,也就是自己的大伯还没有回来。 今日是他们抵达燕京的第一天,自己父亲下午也朝见回来了,而作为亲兄长,竟然至现在还未露面。如锦不得不在心底多想,自己的大伯可真是朝事繁忙,分身乏术。 慢慢走到外间,隐隐瞧见对面大门紧闭的屋子里烛光将人的身影照的老长。如锦低头想了下,终是带着白芍就往外面去。 等二人离开了槿园,西边的屋子才缓缓被打开,穿了身藤青曳罗靡子长裙的如幂跨出门口,望着院子的大门悠悠叹了口气,也紧跟而上。 …… 晚膳还是摆在了大堂里,如锦到的时候不算是早,屋内已经来了不少人,远比她之前想的热闹。大家或聚在一起互相说笑打趣,或坐在一旁话着家常。 如锦才刚跨进屋子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个女人拉长了声音道:“哟,我们的五姑娘总算是来了。[.超多好看小说]快,来让姑妈我瞧瞧,可想死我了。” 如锦只觉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就被别人握在了手心,随带着入鼻的是一阵浓浓的胭脂香味。 入目的是戴了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戒指的白胖手指,这双大手的热量传到如锦的手上,让她莫名地带了点微颤。抬头只见一个四十岁模样的圆脸妇人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她穿了大红色的福字大裳,整个人打扮的花团锦簇,脸上的粉也扑得极厚,如锦下意识地将脑袋微微往后一缩。 见侄女不出声,妇人又抓了抓她的手道:“锦儿,半年不见,真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如锦讪讪,下意识地反应过来,将手不动神色地自她手中抽出,退后一步便福身道:“见过姑妈。” 该妇人似是受了天大的好处一般,笑得合不容嘴,举着拿了帕子的手转头瞧着众人道:“瞧,我这侄女多乖巧。” 那旁钱氏站起身来,边走过去边道:“可不是,五侄女不止出落地这么精致,就是这周身的气质,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说完斜了眼也跟着自己走过来的廖氏夸道:“二弟妹真是好福气啊~” 廖氏先是瞧了眼钱氏,后又是望着如锦身前的妇人,眉宇间丝毫不掩饰骄傲,但口中却谦虚道:“是大姐与大嫂谬赞了,锦儿这孩子只要给我少闯些祸,我就欣慰了。” 听了自己母亲的话,如锦便一下子知晓了眼前妇人的身份。她正是自己大伯的嫡亲妹子薛元音,与父亲是同一年出生,但自小关系就不和。 当初为了了解薛家的家族人员,如锦可没少花心思。薛家虽只有二房,人口简单,但姑太太却不少,除了皇后娘娘这个亲姑姑,还有三个其他姑太太。 大姑太太便是眼前的这位珠光宝气的妇人。二姑太太是个庶女,早前嫁给了江南世家王家,虽然嫁的远,但听说是极有福的,生了二子一女,又家财万贯。 她当初打听的时候,听府里的老人说其实当初薛家并不看好与王家的那门亲事,因为那时我朝正逢被侵,朝廷征集粮草,说起富庶就论起了江南的世家名门。朝廷的旨意,纷纷让他们无偿捐赠粮草,众多家族的钱财大部分都被充公,最后只换得一块“仁济天下”的牌匾。 那时王家本就是一般世家,哪受得住朝廷没完没了的征集,早就外强中干。若不是因为之前两家交情,薛府是不会将女儿嫁过去的。殊不知短短数十年,王家竟然如崛起成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家。 另一位便是四姑太太,与大伯父与大姑太太同为嫡母所出。听说她因为长相习性都最像原来的老太爷,故而相当得宠。当初宫中选秀,本是她该入宫的,但因为她早有意中人同家里吵着闹着死活不肯去,才让当初的三姑娘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代为进宫。 如果说她前半辈子活得如明珠,那下半辈子真的就是如同草芥一般。 她是个苦命的,后来虽然如愿嫁给了意中人,但其丈夫却因为德行败坏只知吃喝玩乐,与她根本没过上几年安逸的夫妻生活。那四姑太太又不懂得勤俭持家,对于丈夫的风花雪月只能拿家里的家当撒气,夫妻二人挥霍无度,很快就家财败尽,最后只好向娘家求助。 薛老夫人心疼女儿,在世的时候拿了不少体己给她,听说后来做了点生意是渐渐有了起色,但不过几年四姑爷却突然病逝,留下她带着儿子孤儿寡母的生活。 若是为人和善,身边的人自然会加以援手,偏这位四姑太太为人尖酸刻薄,霸道无理,与邻家关系不和。后来听得自己的庶姐进宫几年得宠,心里不平就扬言说当初若不是自己将进宫的机会让给了她,她哪能有今天,气的薛老太爷直骂她大不敬。最后也不知是发生了些什么纠纷,反正这四姑太太与薛家就断了往来,听说连老夫人的下葬都没有回来。 纵观这些姑太太们,说来说去,有福的有福,苦命的苦命,但如锦都觉得大姑与大姑父这一对是最为奇怪的。 大姑妈薛元音为人左右逢源,最会看形势做事,但她的丈夫路远修为人是相当木讷正直,本来是在朝中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后来进了国子监当差,许多年都没个起色。后来还是等薛娘娘登上后位,她进宫求了娘娘才将他提为从四品国子监祭酒。 就是因为知道大姑的为人,此时见她这和气笑脸,倒是让如锦意外了不少。 “珠儿,快过来,见见你锦妹妹。” 如锦思考间,薛元音就招来了一个貌美的少女,与薛元音容貌七八分相似,长了张微微有些婴儿肥的白玉脸蛋,粉嫩粉嫩的,倒是有些可爱。这少女着了身鹅黄色的衫裙,缓缓走来,教养举止都不错,但人却是承袭了她母亲的妆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如锦淡淡的笑着看着她走近,先行欠身道:“见过姐姐。” 对面的女孩冷冷的嗯了一声,口气并不热络就道:“妹妹好。”说话有气无力,一眼都没有瞄向如锦。 第三十三章 秦府来人 对于她的冷淡,如锦也不在意,自顾自走向廖氏,望了眼西面梨花木椅旁,随口道:“母亲原来将白英带到了这儿~” 廖氏回头瞄了眼正规规矩矩站着的白英,望着如锦宠溺般回道:“怎么,难不成还怕母亲处罚了你的丫头?”说着极为轻柔地摸了摸如锦有些凌乱的头发。 如锦笑意盎然,更凑近了一份廖氏才道:“才不是这样,母亲竟是这么想女儿。”说着一副不依的表情,转向钱氏似是告状的口吻就道:“伯母,瞧,母亲居然这么说我。” “哈哈,锦儿这腻歪的性子倒是没改,还这般爱跟着弟妹你撒娇。” 撒娇,前世里对于如锦来说是个奢侈的名词,故而这一世,她定然要好好做这娇女,享娇宠。 钱氏笑得眼角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刚走过来的薛元音也附和道:“女儿都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我瞧二弟妹这是心里正乐着呢~” 廖氏笑望着二人,只举帕轻笑,并不反驳,但望着如锦的眼神却愈加的慈爱。 趁着大家不注意,薛元音私下里拽了拽旁边女儿的袖子,给她拼命地朝如锦的背影使眼色。见自己女儿一直不肯上前的模样,薛元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她一眼,率先就对着前方开口道:“早前大哥就派人传了话,说是不过一个时辰就会回府。这还有些时间,锦儿你与珠儿、玉儿等姐妹去一边玩,说说话,都许久不见了,跟在咱们身边听这些劳什子话题定是无聊得很。” 说完竟是一用力就把自家女儿往前推了一步,正撞上如锦的后背。 后者往前微微一倾,等站稳身子,转身见着一脸尴尬的表姐,低头道:“表姐?” 路珠儿在心里怨起自己母亲,但此时又苦于无奈,只好望着如锦道:“妹妹,一起过去吧。”说着勉强地露出一抹笑容,将视线投向东边小茶几前正说着话的两个女孩。 如锦随了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其中正面对着自己的那个女孩年纪比自己稍长,中等身材,做了杏色的雏菊百褶裙装扮,一双眼睛正聚精会神地瞧着对面的女孩,听着对方的言论。而另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她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见她穿了一身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头上装扮很是高调艳丽。 但见背影却不像是早前见过的薛弄熙,如锦微微皱眉,脸上漫上不解,脚下也没动步子,好奇道:“四姐姐没来吗?” 钱氏听了微微叹气,摆手就无奈道:“早前还活蹦乱跳的,刚遣了丫头说头疼,就不过来用晚膳了。这孩子就是这么不知礼仪,二弟妹与锦儿都没见怪。” 如锦无语,倒是廖氏客气了几声。 正说话间,薛如幂也自外走来,对着众人一一行了礼才向廖氏请罪道:“母亲,女儿午后午睡一下子竟是睡过了,此时来晚,还请母亲恕罪。” 对于薛如幂来迟,廖氏确实是有些不满的。亲生女儿锦儿都来了一会,她居然现在才来,这姑娘的身子倒是也较贵。别嘴口气严肃道:“你该请罪的是你大伯母、大姑妈,及家里的众姐妹。” 钱氏忙不慌客气道:“路途遥远,姑娘们都累了,好不容易到了家里,定然是要歇上会的。反正晚膳还没开始,弟妹也别怪二侄女了。” 一旁的薛元音只沉默,并未帮如幂说话。 廖氏也没有接话,一直看着如幂。后者识趣地一一又行了次礼才低头站在原地,一脸惭愧。 “二妹妹不过是来晚了一会,母亲可别怪她了。再说以前五妹妹也经常迟到,这种事实属正常。”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少年,穿了身月白的长袍,剑眉竖起,肤色微黑。走过来对着廖氏说完,又直接将目光投向薛如幂,关心地问道:“一路劳顿,二妹妹你自小体弱,还受得住吧?” 如幂抬头,瞧了眼少年,眸中透着喜悦,点头道:“一切安好,劳二哥哥惦记着。” 二哥哥? 原来这就是留在燕京的薛家二少爷薛亦然,自己的亲哥哥?可是她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他过来与自己交谈一二,现在如幂一来,就过来帮她说话,如锦心里纳闷。 似是与如锦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廖氏转头瞧着比她自己都高过一个头的儿子,不满道:“你这孩子,你五妹妹来了这么久,倒是一句话都不与她问候。” 薛亦然听了母亲的话,纵是心里不满,却依旧看向如锦,颔首道:“五妹妹好。” 口气却不似方才的那般热情。 廖氏心下无奈,只叹道:“你这孩子~” “五妹妹身子一向硬朗,能有什么问题?” 薛亦然不以为意地说完,见着自己母亲脸色不悦,便又补充道:“方才儿子在与大哥说今日宫里的诗会,一时没发觉五妹妹到了。” 廖氏脸色稍霁。 而旁边的钱氏与薛元音似是都没听见这一番对话一样,漠然地站在那里,对二房里的父子、兄妹关系一向是做无声状。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最后还是薛元音先道:“姑娘们都来了,都凑一块去吧。对了,芸儿呢,怎么不在?”说完四周张望了下。 如锦也是好奇的,她刚一进屋的时候就注意到薛弄芸与陈浩宁二人不在这儿。 钱氏听了似是很愉悦,又带了些不好意思才道:“芸儿那孩子,见着外面月色好,拉着大姑爷在院子里散步呢~” 薛元音听了也是一高兴,“大嫂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孝顺的女婿,芸儿也是个幸福的。” 钱氏只“呵呵”笑的合不融嘴,还没答话时。那边一开始背对着的众人喋喋不休的艳丽女孩转过头,大声骄傲地道:“可不是嘛,我大哥人是最好的,与大嫂举案齐眉,不止是咱们王府,就是外人都知道我大哥爱妻宠妻。” 如锦猛地一抬头,等看清那女孩的容貌,浑身都愣在那里,竟然会是她…… 也就在这时,自门外传来下人的通传声,“大夫人,靖安侯府来人了。” .................. 明天起某夕的课会少,开始加更~ 第三十四章 必须去 整个屋内的所有人都疑云满面,纷纷看向门外。(.)钱氏率先一顿,众人不约而同地往中间聚拢,就是连最角落先前插话的那个女孩也与另一个杏色百褶裙女孩站起来,慢慢走来立在旁侧。 秦家的人进来,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黝黑的肌肤,一张耿直忠诚的脸,对着薛家的人行过礼后站直身子望着钱氏客气道:“小的是秦家的二管家,我家夫人让小的过来传个话,说现在天黑路不好走,再且二府也是至交,故而就留了贵府四姑娘在鄙府宿上一宿,请薛夫人不必担心。” 说话的人本身似是没觉得怎样,只面无表情的脸对着大家,可就是这样,也总还让人感到他眸中闪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钱氏似是被人当头一棒,听完整个人当场就懵掉了,花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熙儿现在居然是在秦府? 她怒不可遏地望着来人,还没开口的时候,廖氏便先跨前一步,道:“我们薛家的四姑娘怎么会在你们靖安侯府?” 这问题……有人脸色已经发黑,眉头也皱了起来。 来人低头,貌似恭敬地道:“贵府四姑娘为人善良,听说我们家夫人前几日中了暑身子有些不适,今日下午竟亲自上门探视。夫人许久未见着四姑娘,一时喜欢拉着说了半天的话,后又用了晚膳,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天色已黑,担心薛夫人担心,故而遣小人来通传一声。” 这一番话是个托词,大家谁都晓得,秦家不过是为了顾全薛家的颜面才编的。薛弄熙是个什么性子,大家都有所了解,再者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给靖安侯府的世子爷,此时跑到人家家里去,还敢在那留宿。 众人心里思量,她是真的不顾女儿家的名节,非秦家的世子不嫁了? 钱氏心里后悔极了,熙儿晚上没有来用膳,自己居然会以为她只是单纯负气,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涨了胆子敢做出这种有辱门面的事。余光有意无意地瞄了眼廖氏,见后者只看着自己,一丝着急的面色都不见,心里是又气又恨。 想着那一向爱胡闹的女儿,钱氏心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自己不处罚她,她真是永远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大白天的刚训了她,一转身又能做这么荒唐的举动。自己的话她难道一句都没听进去,她难道不知道秦家正愁着没办法与薛家扯关系?她这一送上门去,岂不是正好称了别人家的心。 抬头望着秦家的,她心里有个十分不好的预感。 上次如锦只是青天白日去了一趟靖安侯府,就被传的沸沸扬扬。此时熙儿入夜不归,若是被他人得知,岂不是更加地一发不可收拾? 但此时秦家的传话,摆明了是在示好,但这些话中的警告之意,钱氏又岂会听不出来? 先礼后兵…… 心中冷哼,她堂堂的国公府怎是他们这么容易算计的了的?转瞬心里又懊恼着,她对小女儿真是疏于管教,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女儿! 其余的众人均是面面相觑,谁都不曾开口说话。 秦家的人就那么站着,不说话也不离开,似是在等着钱氏的答案。 “大哥,嫂子,你们回来啦。” 一身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的女孩发觉门口的二人,笑吟吟地边说边走过去,等到了陈浩宁面前才小声地道:“大哥,秦家的人来了。” 旁边的薛弄芸身子一滞,望向众人间,正见自己母亲身前站了一笔直的青灰布袍男子,脸上漫起疑虑。 陈浩宁并未接那话题,甚至都看不到他的目光往眼前女孩的身后望去,只低头淡淡道:“云婷,你怎么来了?” 今日是薛家的家族宴会,自己是女婿,在这自然正常。但自己的妹子,过来可不适宜,低着眉瞧着亲妹,目光带了丝不满。 云婷丝毫不惧,只道:“我只是碰巧经过这儿,想着大哥您和大嫂在这里,便进来瞧瞧。刚过来,薛夫人说家里热闹,便留了我下来。” 陈浩宁哪里会不知自己妹子就是故意来凑热闹的,否则她去哪里能特地经过薛府?她的心思,自己心里清楚。但是陈浩宁也不想说她,此时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他们是客人,自然不好去干预主人家的事。 薛弄芸走上前去,对着钱氏提醒般道:“母亲,方才前院的人来报,说是父亲已经到了外院。”目光不掩担忧。 钱氏听后果然又是一急,直直下令道:“来人,快备车!” 说着就要往外边去。 听了钱氏的话,堂外早早有人跑向外面。 那秦家的人几步子跟上,客气道:“夫人若是不嫌弃,我们侯府的马车已经在府外,您可直接过去。” 钱氏不由瞪了他一眼,真是狼子野心,什么都是算好了。咬牙切齿道:“不必!” “大嫂,您这是想去秦家?这可使不得啊~”薛元音伸手一拉钱氏的衣袖,不停地眨眼。 钱氏袖子一挥,满腔怒火,哪听得姑子的劝,斜睨道:“我若是不去,难不成让熙儿一个未出阁的孩子就这么呆在了秦家?!” “可是大嫂您这一去,会有什么后果,秦家是不会……”薛元音说到一半注意到有秦家的人在场,忙停住了口。 钱氏已然听懂了她的意思,却依旧坚持道:“不管怎么样,这一趟,我是必须去的。不然,熙儿这只要住上一夜,可就什么都给毁了!” 说完不再看薛元音一眼,毫不犹豫地往外面走去。 廖氏上前几步,轻声缓慢道:“大嫂的爱女之心,我与大姐是过来人,自是明白的。大嫂尽管去,府里的事情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的。” 钱氏此时也不管廖氏的话中深意了,只点头匆匆往外。 “哼,秦家的人真是过分!” 本与薛仁康、薛亦然等一起坐着喝茶的薛俊然握住双拳,一拳打在旁边的案几上,溅起桌上的茶水,震地小案几因为受不得重力而微微颤动。秦家打的什么歪主意,自己难道会不晓得?他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些利用别人从而实现目的的自私自利小人,如今也就是自己那愚蠢的妹子不懂事了。 亦然是自小与俊然一起在燕京长大的,二人虽是堂兄弟,关系却好过亲兄弟,平时的脾气也相近了几分。听得大哥抱怨,心里也忿忿道:“我们薛家怎么就出了这么几个姑娘,那秦家的小子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都往靖安侯府跑。” 说完竟是轻蔑地斜眼望向不远处的如锦。 如锦就一直站在那,低头乖巧地做聆听状,并不参与任何话题。屋子里也不知是因为压抑,还是人多,她早就有些犯热,但这一刻却蓦地感到后背一寒。 ..................... 推荐优秀新书末世文: [bookid=2225796,bookname=《末世之异能空间》] 末世之异能空间:祖传空间末世求生存 第三十五章 陈二姑娘 亦然不顾如锦这个亲妹妹的面子,俊然却还心疼自己四妹妹弄熙。听了弟弟的话,不免帮着道:“熙儿不过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上了秦家的小子的当。” 燕京有身份的王公贵族、名门能臣之家的少爷都会进国子监念书,他们与秦枫众人的年纪相仿,原也是早就认识的。这秦枫平时不管是在国子监还是在各府之中,留给外人的印象极好,平时更是受先生、夫子等人的夸奖。 薛家兄弟平时看着一副老成稳重,但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一直认为秦枫是做作、虚伪。尤其是发生了如锦那样的事情,二家之前亲事也跟着告吹后,彼此间就更加看不惯了。 俊然张开口,正想要跟着附和的时候,一直不出声的薛仁康却站起身来,倒不是对他们二人的言语有意见。而是对着侄子、儿子平静道:“你们随我去外院的书房见大哥。” 也不顾二人到底愿不愿意,站起身就抬起了脚步。等走到自己妻子廖氏身旁,叮嘱道:“大嫂不在家,你多帮衬着点。几个姑娘们身子弱,那三侄女早前落了水,早早都安排用了膳回屋就寝去。” 在场的谁都晓得今晚定是吃不上什么团圆饭了,但好在大都是自家人,并不难说话。廖氏喜欢这种出面打理一切的感觉,心里乐着面上却成稳道:“老爷放心。” 薛仁康沉声“嗯”了一声,而后又瞧向陈浩宁,开口道:“大姑爷是与我一同过去,还是……” 不等他说话,陈浩宁就先弯腰一作揖,开口道:“今日出来已经许久,唯恐家里父母惦记,我与芸就先回府了。岳父才方回来,定是有一堆要事,小婿就不去打扰了,还请二叔替浩宁问候几句。” 薛仁康见这年轻人会瞧形势又会说话,为人做事不莽撞冲动,第一感觉竟是个老实的,心里欣赏了一番才颔首离去。 三人一走,陈浩宁就拉着薛弄芸的手走上前,对廖氏行礼道:“二婶,晚辈与芸儿就先回府了。” 说完侧后看了眼云婷,见自家妹子的目光才刚自大堂门口收回,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却也极为有礼地一福身,声音清亮道:“薛二夫人,云婷也先告辞了。” 客人要离开,廖氏当然得客气地说些场面话,道:“都来了,怎么能不用了膳再回去呢?来,别客气,都是自家人,他们几个爷们外面有事,我们先用着。” 说着热情地示意董妈妈下去传膳。 薛弄芸忙摆手道:“二婶别这样,侄女也不会跟家里客气,只是出来真的够久了,家里回担心的。再者家里有事,母亲出去了,什么都得二婶照料着,侄女也不打扰了。” 廖氏听了也不强留,“既然你们坚持,二婶也不勉强。”目光转向云婷,见她秀气明媚,夸道:“方才听大嫂说,你是陈家的二姑娘,是唤作云婷吧?” 如锦抬头,怔怔地望着云婷,目光复杂。 云婷羞涩面容微红,乖巧地点头回道:“回二夫人,是的。” “人长得好看,性子也好。” 云婷笑,“二夫人抬举了。” 如锦忍不住别开眼,要不是早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自己怕是也会被她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给骗了。 她不想去看别人,却挡不住别人要看她。云婷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就走到如锦身前,友善地瞧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如今,自然熟地道:“这位妹妹好生标致,让我看了心里真心欢喜。” 听了云婷的话,廖氏便笑的更欢了,自己女儿如今果真有大家闺秀的样。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别人也忽视不了,心里不禁很是自豪,更是满意地侧头看了如锦。 不得已,如锦只好抬头,望了眼这张无比熟悉的容颜,只淡淡道:“陈二姑娘好。” 云婷似是对于她的冷淡有些不解,也有些无所适从,看了看廖氏,僵在原地。 陈浩宁想上前唤回自己妹子,但被旁边的妻子微微扯住,望了她一眼,也便不再上前。 “哟,锦儿,这陈家的姑娘唤你妹妹,你回声姐姐不为过吧?” 薛元音走上前,一边玩笑着说,一边又示意自己远处的女儿路珠儿上前来。 云婷佯装生气嗔怒道:“是啊,难不成妹妹不喜我?”手不由自主也去抓如锦,但刚碰到对方的手背,却见对方似是碰着了什么污秽的东西一般,猛地一缩,人也跟着后退。 云婷表情讪讪,众人也不知为何。 察觉大家的猜疑,如锦反应到自己动作有些偏激,便抬头勉强露出一笑,淡道:“屋子里有些闷,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怎么都喊不出那声“姐姐”。要说以前整个平易王府,六年来与这位二姑娘真是碰着一次,被欺负一次。她总是嘲讽自己,更没一点表姐妹的情谊,私下里说的话是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对自己,对綝儿可都刻薄得很。 因为在陈云婷的眼中,前世的自己与綝儿都是在陈家吃白饭的。既然吃的穿的用的都从他们陈家的帐房里支出,陪着她们玩,让她们取笑作乐那是应该的。 她还记得十二岁那年,云婷摆着那么多丫鬟不使唤,偏要自己为她爬到树上去去风筝。自己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居然让她提裙上树,但后来才知道那日的风筝其实不过是个借口,她的目的只是为了知晓什么叫做“四脚朝天”这个词的意思。 云婷她竟然在自己取风筝的时候让下面扶着梯子的小厮放了手,结果不言而喻。 那次树上摔下来,手腕碰到旁边的尖石,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因为那条疤,自己在宁哥哥面前变得越来越自卑。 她不敢与任何人说,因为知道这儿是燕京,没有自己真正的亲人。但她的心里是恨极怨极了云婷的,只是由于她是平易王府的长房嫡女,陈浩宁的亲妹妹。自己怎么能惹怒她? 为了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这一忍,便是六年。 现在,再次见她衣光鲜亮的站在自己身前,不得不让她想起前世的那些事,她发现这份怨此时真真实实地在她心底,气得她都很不得上前甩她两刮子,故而怎么可能会好声好气的去喊她姐姐? 她不愿意,也做不到! 第三十六章 秦氏兄弟 今夜的月光并不好,靖安侯府花园的锦鲤鱼塘旁,秦枫负手站着,望向远处水里倒映的粼粼波光,无声地叹了一声又一声。 秦林自不远处急急地走来,等见着自己的兄长,一脸质问地大声道:“大哥,你真的要娶那个女人啊?” 秦枫并未转身,口气悠悠地道:“现在的情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可不要那样的女人做我的嫂子,她除了闯祸惹事,还会些什么?!” 秦枫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她是薛家的女儿。” 乍一听这话,秦林似是也只能认命一般,好不容易将那份怒意压下一点,却还是有些不甘。自己的大哥是多么的优秀,怎么能配那样的女人?薛弄熙又怎么能配得上自己大哥?抿嘴一声道:“那、那薛家的女儿那么多,您也不必就娶她啊。” 秦枫转身,望着自己年幼的兄弟,笑言不语。 苦笑,在他嘴边缓缓漫开,让秦林看了都不免心中苦涩。 “大哥,薛家那么多女儿,你犯不着一定要娶薛弄熙。我听说武国公府一家也回来了,他们府里的两个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你说你选谁不好,偏选那刁蛮的四姑娘?看她那德行,配做咱们靖安侯府的少夫人,未来的当家主母吗?” 秦林年少气盛,这腔调、模样竟是比让他自己去娶薛弄熙还要反感、气氛。 秦枫还是方才的模样,看不出喜怒,只道:“她是长房嫡女,这个身份的重量,你也明白。” 若是娶个本就没有地位的庶女回来,有什么意思?丝毫不起作用。 这个秦林是知道的,他虽然年幼,但是道理也都懂。他自小都以兄长为榜样,对他的敬佩之意丝毫不亚于自己的父亲。所以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兄长的一生都葬送呢? “那、那二房不是也有个嫡女嘛,叫,叫那什么来着,薛如锦?是不是,对了,就是薛如锦,大哥。” 秦枫摇摇头,对自己来说,薛如锦与薛弄熙根本就没区别。 “都一样。” 秦林无语,“这怎么能一样呢,就是那双生子还有不同呢。容貌性情肯定是不同的,对了,年前的时候她不是还跑到我们府里来找大哥您吗,她那么倾慕大哥。娶她不是更好?” 秦林转瞬间就能有了另一个想法,想着就继续道:“对了,薛家的五姑娘还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呢,肯定更得宠。让她开口更是轻而易举的事,哥,这文国公夫人一直就不同意这门婚事,武国公夫人与她妯娌间的感情似乎并不是很好,说不定就会同意的。” 秦枫一字一句地听他说完,脸上倒是没显出不耐。望向远处,只道:“都一样的,真的。薛家二房即使有矛盾,但是也不会在这种事上较量。再者,上次的那回事,薛家二房怕是对我早就有了成见。唉~罢了罢了,娶谁都一样。” 都是没有感情的婚姻,于他来说真的没有区别。 “那、那大哥,你真的决定了,不再想一下了?”秦林一脸难受,发觉鼻间都有些酸酸的,望着秦枫期盼地问道。[.超多好看小说] “不了,如今的时局也不容我再犹豫了。何况,姐姐在宫里,真的等不起,已经快中秋了。”秦枫的声音越来越轻。 秦林抬头,望着如细牙一般的弯月,低头想想。不由在心里惋惜,真的只有数十天了…… “走吧,过不了一会,国公府的大夫人就该到了。” 秦枫说完,一扫方才的郁闷,整个人精神抖擞,似是一副备战的模样。秦林在他身后走着,望着他的背影,只能在心里快自己无用,竟然一点都帮不了大哥,什么都得让他扛着。 他心疼大哥,却又无奈,因为他没有法子。一步步跟在秦枫身后,他却不想走上前,因为就如现实一样,他总是站在大哥身后。 一直以来,都是大哥在保护自己。 他多么想替他分担一下,自己还记得以前大哥对他说,以后定然要娶个世上最好的女子回来。因为只有让他心动的,才是唯一的、最好的。 可是现在……徒然,他停住脚步。 低头一笑,笑得格外开心,为什么自己一直在纠结该娶的是薛弄熙而不是别人呢?或许……心里打定主意,其实他还是能帮着大哥分担的。 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秦枫转身,正见自己一向无忧无虑的弟弟低头沉思。纳闷不解地道:“小林,怎么不走了?” 秦林抬头,忙跟上前去,到了秦枫身边,憨憨一笑。 似是奇怪于自己弟弟的异常,秦枫纳闷地望着他,但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想着便只好道:“你若是不想去见薛家夫人,便先回房吧。” 秦林不以为意地抬头道:“她有什么可怕的,我干吗怕见她?”说完率先往前走。 秦枫只好摇摇头,只道是他明白了自己的不得不为。 靖安侯府的大堂,人员聚在,秦家夫人早就端着茶坐在上首,一脸等着薛家夫人的到来一边又在心里替自己的大儿子惋惜。或许,还有那么一瞬的迟疑,这么做,希望儿子的一生幸福,值得吗? 但只要想到心底的那个动力,思虑一闪而过。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终于看到了那抹期待的身影,秦夫人按耐住自己的那份想迎上去的心,依旧坐在位子上。她儿子说的对,现在是自家占优势,可不是当初自己跑上门去求她帮忙的场景。此时她家宝贝闺女的以后都在自家手里操纵着。 钱氏怒气冲冲地走进去,对于没有一个人来迎自己的现象更是不满。进了大堂,等见到正气定神如的坐着喝茶的秦夫人,忍着心里的那份冲动,口气不佳地道:“秦夫人,别来无恙~” 秦夫人这才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开口明知故问道:“是薛夫人,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来人,上茶,可别怠慢了国公府夫人。” “不必!”钱氏的右手高举过头,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就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来接熙儿的。她在哪里?”犀利的目光扫过大堂,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贵千金今日在寒舍用了晚膳,有些困倦,我便让丫鬟服侍她到客房就寝了。” 敏感的钱氏以为自己女儿吃了什么亏,当下就警惕地问道:“你们对熙儿做了些什么?” 秦夫人坐回位子,又朝着钱氏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后缓缓道:“来人,给薛夫人上茶。” 说完竟是一副要长谈的模样,又对钱氏开门见山道:“夫人先坐下,咱们二府以前也是交好的,为何不结秦晋之好呢?” 钱氏别嘴,讽刺道:“这事当初是你们秦府不愿意,怎么如今倒是看得上我们家熙儿了?” 见对方一副开口欲说的模样,立马就决然地又道:“你别以为这样了,我就会让熙儿嫁进你们秦家。熙儿单纯,不晓得你们的阴谋诡计,但不代表我也不懂你们在打些什么注意,所以这事,没得商量!” 听了她直截了当的拒绝,秦夫人倒是也不急,笑着挥手遣了众人,只留下几个亲信,而后道:“薛夫人可要想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 秦夫人抿嘴,“夫人若是想要你家四姑娘声名狼藉,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尽管不嫁我家枫儿。不说她今日的举动,就早前她干的那事,也足以让她失德失形的形象人尽皆知,你说对吗,齐妈妈?” 如约奉上加更~~~明天继续 第三十七章 误会一场 钱氏似是没听明白秦夫人口中的话,见她望着自己身旁的齐妈妈,好奇的目光射过去,敛神道:“怎么回事?” 齐妈妈刚在听到秦夫人点名的时候就吓了一大跳,此时见着自家主子的目光,一个激灵就跪了下去。声音打颤地回道:“夫人,奴婢、奴婢……”满心懊恼,怎么都说不下去。 秦夫人见着满意地露齿一笑,站起身朝着钱氏走过去,余光瞄了眼跪着的齐妈妈,“哦,原来那件事薛夫人竟然是不晓得啊?” 钱氏确实不知情,但听秦夫人的口气,心里已然隐隐感觉到了不会是什么好事。抬头望着一脸深意的对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后者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与你也是自小玩到大的,以往薛秦二府的关系也都不错。当初你提出让两家成为儿女亲家,我也是满心的欢喜。不顾枫儿的意见,誓要娶你们家大姑娘进门做我的长媳。年前的时候我让枫儿去你们国公府上办个事,后来没想到却引来了你那五侄女。” 说到此,二人心里不免都有疙瘩,尤其是钱氏,脸色冷冷的,根本就没正眼瞧秦夫人一眼。 停了停,秦夫人看了眼钱氏又继续道:“这门亲事,你也晓得,我心里是千百个愿意。说到底,你们家芸儿,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但是你们府上五姑娘匆匆跑过来,我顾着二府颜面正踌躇着不晓得怎么处理的时候,就见你这身边人紧接着也跟了过来。(.)”说完又低下头。 至于齐妈妈,此时脑袋都快埋到了地上。是她不该存那侥幸心理的,以为自家主子与秦夫人关系恶劣了,那事就永远不会被夫人知道,但现在二人怎么就想到会又坐在一块儿呢? 都是那个小祖宗啊……脸都扭成一团,只好望着秦家地上的鸟语花香地毯看着。 “她托了门人偷偷见我,说是让我找个法子去整整你们家五侄女,我这才让家丁用马车送你们家五姑娘回的国公府,还留下那番话。”说起当初的事,她也不由地沉声了下来,自己这是听了她的话才那么做的,不然与人家小姑娘无冤无仇,干吗故意去破坏她的名声? “可是你后来竟是翻脸不认人,指责起我的不是来。更甚的是,开春没多久就把你那大女儿许给了平易王府的大少爷,怎么着是瞧不上我们侯府,想嫁到王府去了?你之后找我,说是想将你们家四姑娘嫁给我家枫儿,你当真以为我们秦家是任由你操纵的不是?”秦夫人越说越激动,竟是面色赤红地指责起钱氏的不对。 而这时的钱氏听得也是气结于胸,不止震惊,更是震怒,此时哪还坐得住,忙就站了起来。侧头看着正低声一声告罪一声奴婢该死的齐妈妈,只好咬牙切齿。[.超多好看小说]怪不得当初自己会被她骂什么背信弃义,原来都是自己的好奴才干的事。 抬脚重重地踹她一脚,“你可真是好,是谁让你过来传话说是我要秦家夫人好好整治五姑娘的?啊!” “我当初也是有过顾虑的,想着你与你家妯娌关系虽是不好,但这事毕竟是关乎薛家名声。犹豫了会,但又见来者是齐妈妈,还真以为是你的意思,以为你是为了芸儿与我家枫儿,才故意要我为难薛五姑娘,让她知难而退的。” 秦夫人适时地又添上几句,自己的脸色虽是缓了下来,但无疑是更加激发了钱氏的怒气。 齐妈妈倒在地上,立马又爬起跪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钱氏虽是心里有气,但还没到糊涂的地步。秦夫人方才的话,摆明是一早就料到了是熙儿的意思。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不好在秦家发作,什么都得等回到了薛家才好处置。心下愤怒,又不得不强忍着,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蚂蚁恼挠着心,难受极了,抬头反看着秦夫人,开口道:“原来当初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了你。” 听钱氏的声音软了下来,秦夫人也露出一笑,她们二人以前关系一直都不错,是比较谈得来的。如今自己示好,说不定她真的会同意,这事还是有转换的余地的。 秦夫人笑脸迎人,试探性地又问道:“那么,你家熙儿与我家枫儿的事……?” 钱氏虽知早前是自己理亏,但是也明白这完全是两码事。不能因为当初事出有因就忽略了那件事对自家的影响,要晓得五侄女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自己进宫还被皇后娘娘说过。再者那阵子,她可真是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 那感觉真不好。再且,现在秦家的行为,摆明了是在威逼,她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丈夫是天,她家老爷说了,秦枫这人,嫁不得! “事关重大,我可不好就这么定下来。还是容我带熙儿回去后,与我家老爷商量商量吧。”钱氏不由得放低了声音。 但她那高傲抬起的头,头上玉鸦钗上缀着的宝石因在烛光下发出的光芒又正好反射到秦氏的脸上,后者不由往旁边移了个步子,避开那刺眼的光。一副似是不肯就此罢休的模样,“这事早前两家就谈过的,当初你家文国公也是同意了的,怎么现在就不可以了?唉,我是真心喜欢你们家女儿,这芸儿做不成儿媳妇,当真可惜,不如让熙儿来补了这遗憾,可好?” 提芸儿,是想让自己内疚? 钱氏心中不屑,腹诽道当初的时候你们秦家可不是现在的形势,而且也没有这层目的,现在倒好意思冠冕堂皇地说这些。想着便坚持道:“熙儿呢,难不成秦夫人是想要强留别家闺女不成?”玩笑的口吻,却带着几分警告。 “薛夫人这话错了,今儿这可是贵千金自愿留下来的。” 适时,门口传来一男子清亮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秦夫人抬眼望去,就见到秦枫秦林二人出现在门口,笑着招手道:“枫哥儿,林哥儿,快来见见薛夫人。” 钱氏看向来人,目中带着不满,只瘪了瘪嘴。 门口的二人走了进来,打过招呼后,秦枫不卑不亢作揖道:“薛夫人,今早上的时候小辈多有得罪,但是当初的事情确实是误会一场,您又何必再斤斤计较?何况我靖安侯府也非寻常人家,你家四姑娘嫁过来并不委屈。当初您肯将薛大姑娘许给我,怎么今日对薛四姑娘与晚辈的婚事就一直多有阻拦呢?” 秦枫眼中透着晶亮,等说完后看了眼面色不佳的钱氏继续一脸深意道:“难道当初薛夫人想要的那份聘礼就真的不要了?” 钱氏面色松动,目光逐一略过秦夫人与秦氏二兄弟,心中已经摇摆不定了起来。 秦枫看在眼里,又继续道:“实不相瞒,那东西前阵子送进了宫里,在我大姐那儿。如今我大姐犯事……”含笑地眼眸又瞟了眼钱氏,“夫人心里该明白的。” (昨天真真对不住各位啊~~) 第三十八章 慈母心 次日,卯时。(.好看的小说) 天还没亮起,月怑院里就燃了明烛,廖氏早早伺候了薛仁康起身,又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去。等再次回到屋子里坐在床沿,掩手轻轻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显得有些没精打采,但却没有再上床憩会的打算。 董妈妈跨过门槛,身后跟了两个或拿着布巾、或端着水盆的丫头。等近了廖氏的身,见主子低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小声地问道:“夫人,可是要洗漱?” 廖氏本也没有继续入睡的打算,站起身朝眼前的人点了点头。 昨儿个一夜自己可是醒了好几次,身子该是疲惫想要休息的,但心里总像是搁了事情一样,怎么睡都觉得不踏实。 三人上前细心地为廖氏换上衣裳,董妈妈按着廖氏的喜好给她梳了个圆翻髻,又插了平日主子惯戴的景福长绵簪和玛瑙簪。等一切差不多收拾妥当的时候,廖氏才有了开口的意思,她是想找身边人说说话的,可等开口的时候却只是长长的一声嘘叹。 董妈妈察言观色,看出廖氏心有郁结,联想到昨儿傍晚夫人找了白英那丫头过来的问话。便侧头示意立在两旁的丫头下去,边扶着廖氏起身便询问道:“夫人可是担心着五姑娘的事?” 廖氏一边往外间的炕上走去,一边道:“那孩子,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存了好多心思,也不像以前那样对我无话不说了。” 听出廖氏口中的失落,董妈妈弯腰答道:“五姑娘毕竟是大了,总有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夫人何必担心,依奴婢瞧,姑娘现在虽没有以前活泼,但是更优秀了。” 廖氏摆摆手,眉间的愁苦并未散去,反倒是浓了几分,“我倒是宁愿她还是从前的那个锦儿,想什么要什么直接说了便是。现在突然是这般状况,我总觉得不太正常。瞧昨日,要是以前,她会对大嫂和大侄女说出那些话来?!” 想起薛如锦最近的行为,董妈妈心里也是纳闷,确实是与以往大径相同。虽是这么认为,不过脸上依旧憨笑着安慰起廖氏,“我说夫人这真是多虑了,昨儿个白英不是也回了话,说五姑娘饮食作息、性格脾气都正常的很嘛。” 廖氏碰了碰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又收回手,扯起嘴角不以为意道:“那丫头能说些什么,如果锦儿真的有什么不适的或者异常,便是她们照顾不周。奴才的话,不可全信啊~” 这话让旁边的董妈妈听了,蓦地身子一站直,脸色一变,总觉得后背出起了冷汗。 顿了顿,廖氏又道:“不过你这话说的也有理,我这是庸人自扰。以前总盼着锦儿有朝一日能够有个大家闺秀的修养与胆识,现在真的如我所想了,反倒是觉得不放心。”廖氏心里极度矛盾,“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昨日锦儿多瞧了大姑爷几眼,后来故意为难云儿,这孩子不会是起了别的心思吧?” 话出口,廖氏也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吓了一跳。锦儿一直是个做事没分寸的,总觉得什么都不是禁忌,就如当初她早就知道了秦家世子是默认了要与大侄女成亲的,但她还兴冲冲地跑到靖安侯府去。 廖氏是真的很担心自己女儿重蹈覆辙,年前去秦家的那事闹得人尽皆知。[.超多好看小说]否则,他们也不会提早回边关去。 董妈妈听后倒没那么想,昨日看到那位大姑爷她可是立马就认了出来,分明就是前夜带了人到客栈帮那伙人解围之人。昨天在大堂里的时候她就很是震惊,万万没有想到那日得罪冒犯自家姑娘的人会是易王府的少爷。 等回到院子里,她就一直在犹豫着该不该向夫人禀报,但后来二老爷回来,她便识趣地退了出去。此时见夫人这般担心,忍不住就道:“夫人放心,姑娘不会那么糊涂,对大姑爷是绝对不会存那种心思的,您就放心吧。” 听她说的极为肯定,廖氏转过头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后者心里心虚,而且深知纸包不了火的道理。犹豫一二,脸色扭捏着回道:“夫人,这事奴婢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是真的怕你知道了担心。” 廖氏脸色垮下,心里莫名地紧张,不安道:“是什么事?” 放开手里抓紧的衣襟,董妈妈道:“夫人可还记得前日在那客栈里闹事的一帮人?” 廖氏想了想,正色道:“怎么好端端的提了那事,你不是说有几个醉汉撒泼闹事,后来让护卫打了出去吗?” 董妈妈退后一步跪在廖氏身前,先叩了个响头才抬头望着钱氏回话,“其实不是这样的,那日是、是几个公子挑的事,后来牵连了五姑娘,所以奴婢便私下里瞒了夫人您。” “与锦儿有关?”廖氏腾地站起,垂头望着董妈妈又道:“锦儿出了什么事?” 董妈妈深知以陈家与薛家的关系,廖氏早晚都会知晓,便一五一十将那日的事情清晰地说给了廖氏听。 廖氏听完,似是相当不可思议,睁大了双眼道:“那轻薄了锦儿的人真是陈家的儿郎?后来为难了你又带走了那兄弟二人的就是大姑爷?” 董妈妈重重点下头,“回夫人,是的。” “啪!” 廖氏重重一拍案几,似是还不解气,拿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下去。等心里消化了那番话,横眉道:“我怎么没听府里其他的人提过?” “是奴婢传了夫人您的令,说是不准任何人再提起。” 董妈妈说完又急急解释道:“奴婢怕事情闹大,对五姑娘的名声不好。再者,夫人您近来身子不好,奴婢怕您操心,伤了身。” 廖氏怨气满腹,指着跪着的董妈妈大声道:“好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出这等欺上瞒下的事情,倒还是为了我着想?”见听者还敢抬头望自己,廖氏更是气愤,“那人当着众人的面欺负了锦儿,这难道还是个小事?你就这么任由他们走人?亏我平时这般信任你,你就是这样为我办事,替锦儿着想的?!!” 董妈妈见自己一番好心反倒是成了别有居心,颇有些有冤无处诉的感觉,心头苦涩,肺腑道:“夫人,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您着想。您心疼爱护五姑娘,说句没规矩的话,奴婢看着她长大,对她也是当自己的亲闺女一般疼。姑娘平时哪里磕着绊着了,夫人您着急,奴婢也担心。如果不是真心,奴婢天打雷劈!” 说着昂起头又竖起手指,一副无愧于天地的面色。 听董妈妈提及女儿,廖氏心里对她是有愧疚的。当初锦儿年幼,一次半夜发热身子不舒服,是她陪着自己守了一天两夜,后来锦儿人是安全了。可他当家的跑来说是她的女儿因为没人看管,掉进井里淹死了。后来没过几年,她家男人就带着别的女人跑了。 这些年来,她也没有再嫁,一直呆在自己身边伺候。是真心还是假意,自己也是瞧在眼里的。面色渐渐缓了下来,意识到方才的那番话有些语重,廖氏淡淡地抬手,“起来吧,你的心,我是明白的。不过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该瞒我。”说完一脸失落地坐下。 董妈妈也是有眼色的,此时听了廖氏的好言,立马就站了起来。但想起自己前半辈子的那段悲惨婚姻,难免也心伤,站在那里愣愣的不说话。 廖氏看在眼里,不想再与她说这话题,“听说昨夜里,大嫂和四侄女等到了快亥时才从靖安侯府回来?” 抬头等着董妈妈的回答,廖氏心里是打定了心思认为陈家男儿德行败坏,为人处事都轻佻、不成大器。意识到这一点的她,便更不想让自家儿子再与陈家有所往来,心念着自己得找个时候与亦然说说。 听廖氏转移话题,董妈妈忙收起不经意露出的悲痛之色,点头道:“回夫人,是的。大夫人与四小姐回来的极晚,听门人说大夫人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可四姑娘却是一脸笑意。而且大夫人不知怎么回事,等回了梧桐院二话不说,就让齐妈妈在院子里跪了一夜,现在许是还在那里跪着呢~” 第三十九章 惩奴 梧桐院里,吉祥与如意两个丫头小心翼翼地服侍着钱氏洗漱完,而后站在两旁神色紧张地互相对望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时又偷偷瞄一眼沉着脸的钱氏。以前都是齐妈妈带着她们进来侍候的,但齐妈妈昨夜跟着夫人刚回来的时候,就被夫人罚到院子里去跪着了。 她们还记得大夫人进院子时怒气冲天的模样,那神色就恨不得把面前的一切都给撕了一般,整个院子的人一个晚上更是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等到都快半夜的时候,又听到主屋里传来大老爷的训斥声,没过一会,大老爷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听说是去了邱姨娘那里。 早上跨进屋子,见到屋子里更是满地狼藉,谁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好默默地伺候钱氏。 钱氏望了眼窗外越来越白的天色,看着左手边的吉祥道:“你去把徐执事唤来。” 吉祥屈膝一礼,应了声便往屋外走去,屋外见到正在揉着膝盖一脸憔悴的齐妈妈,连头都不敢侧一下,忙加快了脚步往外。 如意心里疑惑不已,薛府里有两个管家,四个执事,分别管着府里内外大小事务。但平时大夫人一般都不怎么会直接召见执事,因为有什么事情都直接交给齐妈妈去处置。而这位徐执事,平时是管理薛家任是方面的,若是哪个丫鬟小厮犯了错,便是去她那里领罚,还有就是负责平时各院丫鬟的配置与微调。 目光投向敞开着的大门,难道…… “如意,去把她给唤进来。” 果然,如意心思正转间,钱氏便继续下了命令。这里的“她”,自然是指外面的齐妈妈。如意颔首福了身,这才走到外面,通知了齐妈妈进屋。 钱氏饮了口桌上的茶,抿嘴望着门口。不过一会的时间,就见如意搀着一瘸一拐的齐妈妈走了进来,怒视道:“放开她,让她自己走。” 如意讪讪地收回手,就地往旁边退去。 没有了如意的搀扶,齐妈妈似是突然没了重心,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膝盖那早就麻了,整个人也是饥寒交迫。这漫长的一夜,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要说自己,身为国公府当家主母身边的亲信红人,不说平时吃穿用度都是非凡,屋子里更有小丫鬟伺候。 风生水起了这么多年,真的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罪。想起昨夜至现在,周围那些人偷偷投来的眼神,打量、不屑、幸灾乐祸、同情……心底除了叹声无奈,还是无奈,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怕是也莫过于此了。 一边撑着膝盖,一边弯着腰,齐妈妈狼狈地一步步朝钱氏蹒跚而去,这模样丝毫没有一点往日处置训道手下人时候的威风。 如意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泛酸,她们这些人的命运前途乃至是生死,都只是在主子的一念之间。她今日可以把你捧得高高的,站在众人的身前,明日一个不顺心又可以将你踩在脚下,受万人鄙视。 她是怎么都想不通齐妈妈是因何事惹恼了大夫人,齐妈妈是那样八面玲珑的一个人,会有什么事能让夫人发这么大的怒?如意低着头,沉在自己的思绪中。 好不容易,齐妈妈走到钱氏身前三两步处,似是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极为自然地又跪了下去。(.无弹窗广告)双手撑了地面勉强起身,干燥的双唇上皮都掀了起来,费力开口道:“奴婢见过夫人。” 见昔日身边的人这般模样,钱氏毫无怜惜之意。她一心想到的都是昨夜在秦家步步被逼,回来后又被丈夫横眉以对的场景。不止这些,现在还得赔上自己的小女儿,威逼利诱下的亲事,是如何都顺不了心的! 这些种种不满化成源源不断的怨意怒气,钱氏急于找一个发泄口,“想了一夜,想通了没?” 钱氏说完又望了眼门口处的如意,后者抬头见着这眼神心下会意,立马就退了出去,并轻轻掩上房门。 齐妈妈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跟了半辈子的主子,沙哑道:“奴婢真的是为了夫人着想,当初五姑娘跑去乾梓侯府,奴婢晓得秦家世子是您为大姑娘选的人,而且又逢四姑娘来找奴婢,奴婢不忍拒绝才去的秦家。” “混帐,你就用这番信口胡诌的话来敷衍我?” 钱氏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人,心里失落的同时,更多的是背叛的感觉。 “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会不清楚?对你没好处的事情你当真会去做?别说是熙儿托你过去的了,就是芸儿,你又何曾会听?这些年来你在我身边为人小心谨慎,做事周到有谱,熙儿想不到后果,你会想不到?!” 齐妈妈被钱氏骂得狗血淋头,但依旧坚持道:“奴婢真的没有存其他什么心思。” “还敢狡辩?!”钱氏怒不可遏,瞪了她半天而后缓了气分析道:“我想想,你已经是我身边的第一人了,不是为了什么好处,难不成是因为被人逼的?但是谁又能逼得了你齐妈妈?!” 听钱氏的话中讽刺之意越来越浓,齐妈妈听得心惊胆战,咬牙磕头道:“这事是奴婢对不起夫人,您要怎么处置奴婢都无怨。” 这话无疑是在火上加油,钱氏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好好好,你这不止是心里没我这个主子,就是眼里也没了我了是不?!这半年来,你跟着我进进出出,见我被外人指指点点,你心里乐着对不对?” 齐妈妈咬唇,无声地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你这种擅自做主的奴才我们薛家养不起,背叛主子是什么后果你该知道的?”凌厉地低头望着齐妈妈。 齐妈妈只垂头,“奴婢知道,轻则八十大板撵出府去,重则仗毙。” “哼!”钱氏转过身去,忿忿道:“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留给你一个面子。马上回去去收拾收拾,然后自己去徐执事妈那院子里领个五十板子滚出府去!” “谢大夫人开恩。” 五十板子,虽然已经是法外开恩,但对于四旬多的齐妈妈也算是要了她半条老命。可是主子无情,她依旧还得谢恩。 这样的结果怨不得别人,都是她咎由自取。 齐妈妈心里明白,但眼神难免黯淡。她跟了这么多年的主子,就犯了这一次错误,便是不可饶恕,她真的不要自己了。出了府,自己还能做什么? 见她低头神伤的模样,钱氏嘴角含着嘲笑,冷冷地望着齐妈妈,“至于你们家的那一对儿女,继续留在府里。阿曼我会让人调到外院,至于小生,也不可能再当俊哥儿的跟班了。” 在大宅院里,人人都有各自的生存之道。对于钱氏的做法,齐妈妈并不难理解,此时只好勉强再次磕头道:“谢大夫人开恩。” 心下惋惜,就是连累了自家女儿,以后要去外院里当粗使丫头,这辈子算是毁了。阿曼本来在内院里做了个二等侍婢,前阵子夫人要自己给四姑娘重新安排丫头,她是想为自己女儿求个名额的。跟着四姑娘,到时候不管是做陪房还是留在薛家,到底是伺候过姑娘的,婚配起来总不会太差。 现在……算了算了,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夫人的大恩大德了。 大夫人留自家子女下来,不过是给自己警告,留一个提醒。就算是她不相信自己不任用自己了,可自己还必须对她忠诚。齐妈妈重重地给钱氏又磕了三个响头,抬头强撑着意志道:“奴婢就此拜别夫人,夫人保重!虽然知道夫人不信奴婢,但是奴婢依旧想说,说了这一件事,奴婢从未对不起过夫人,对夫人,奴婢始终忠诚如一!” “你这个恶奴,休要再博取同情,我既是做了这样的安排,便不会再动摇。你当真以为我身边没有了你,这日子就没法子过了,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副嘴脸!” 钱氏怒火中伤,丝毫不想再理会齐妈妈。机会自己已经给过了,既然她选择这样,那就不能怪自己不念旧情。 第四十章 不喜欢他 辰时三刻,如锦自月怑院给廖氏请安出来,便一路往梧桐院走去。[.超多好看小说] 方才母亲说,留在燕京,不比在边关随意,给大伯母晨昏定省亦是规矩,该守的礼仪要慢慢学起来,不可任性不去,也不能晚去。女儿家的名声是自家中长辈与下人之口传出去的,甭管以前如何,怎么都能一点点让别人改变印象,廖氏说自己这般乖巧、这般懂事,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对不? 听得她的谆谆教导,一点都不像以往在陈家的时候大舅母所说的严厉之词,就是较之以往外祖母王氏的训斥,也多了分真心的感觉。 这是真真切切的关心,那种宠溺中带了丝诱哄的口吻,让如锦不禁嗤笑出声。 这就是幸福。 心情好,看周边的景物也好。一路过去,正在三路岔口时,突然听到弄熙的声音,如锦停下脚步往声源处望去,正见薛弄熙一袭茜红色的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往自己处走来。等二人近了距离,发觉她圆润的脸上笑成一团,状似热情地过来拉了如锦的手,“妹妹,我要嫁给秦大哥了!” 如锦不防她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当下就愣住了。事实上,她压根就没听明白弄熙口中的意思。 至于弄熙,见到如锦表情僵住,以为是心里在嫉妒自己,越发的骄傲,重复道:“是秦枫,秦大哥?我马上就要和他成亲了。” 望着弄熙这般喜上眉梢,笑得又合不拢嘴的模样,如锦花了好一会才想通了。这个秦枫,不就是自己这身子原主喜欢的男子吗?听说“自己”还因为他成了整个燕京城得笑柄。 但是秦枫……如锦皱起眉头,这名字怎么听都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哦,是他。薛家的那个女人……?定睛仔细瞅着面前的弄熙,心下明白,原来说的就是她。 弄熙不晓得如锦心里的想法,看她皱眉心里就更加欢乐了。自己与她同时在花园里见到秦大哥,就算是当初秦大哥对着她点了点头又怎么样?他不喜欢你,喜欢的是自己,至于现在,自己就真的立马要成为秦家的少夫人,他的妻子。 女人一生中最值得高兴的事,无外乎就是嫁给自己心仪的男人了。 弄熙正在美滋滋地享受这份喜悦时,却蓦然被对面人的一句话给拉回了思绪。 薛如锦只是瞧着弄熙淡淡地说道:“那就恭喜四姐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说完回头瞧了瞧自己身后的两个婢女,道:“我要过去给大伯母请安,姐姐可是一道?” 看她这么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模样,弄熙很明显就不乐了。侧跨一步,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一把凑到如锦面前,大声道:“你心里明明就不是这么想的!” 如锦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自己这位四姐姐的声音又极其尖,她顾着场面还不好捂耳。心里苦恼着,如锦只能后退一步,不解道:“四姐,我真心是这么想的。” “才不是,你明明喜欢秦大哥,我要嫁给她,你心里肯定在吃醋,怎么会恭喜我?”弄熙似是极为负气。 如锦无语,摇头道:“我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整个燕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喜欢秦枫!” 弄熙见如锦这模样急了,抓了如锦的胳膊竟是耍起小孩子脾气,一点都不顾自己“姐姐”的形象。转身还问着麦芽、麦冬道:“你们说,是不是?” 两丫头对视一眼,看看如锦,又瞧瞧弄熙,最后只好低下头默不作声。 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婚事,她们怎么可以当做不是一回事的模样?弄熙心里不愿,扯着如锦的衣袖就道:“我们去问别人!” 如锦看弄熙一副纯真直白的模样,称不上多么讨厌,但也不想这么陪她胡闹下去。重重甩了手,脱离了她的束缚才道:“姐姐这般喜欢秦家公子,此时得以嫁得如意郎君,不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吗?为什么还一定要我也喜欢他,难道姐姐不是真心喜欢他,只是为了与我争?” 如锦的话也不知是不是说到了弄熙的心底处,让她没由来的有些心虚。弄熙收回了自己的手却不去看如锦,“才不是,你少自作聪明!” 如锦在心里冷笑,看来这四姐姐与自己的关系也并不如外人传的那么好。 站在如锦面前,弄熙蓦然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转身就道:“我回去,不同你说了。” 见弄熙转身就走,如锦缓缓问道:“姐姐不去见见大伯母?” 后者停住脚步,转身又走回来。却根本不等如锦,只越过她大步往前。 如锦在身后摇摇头,缓缓地跟在她身后。 没走多久,正见丫头扶了一身青麻布衣裳的齐妈妈走来,身后还有个小丫鬟拿了两个包袱。乍见她这般装束,不止是如锦好奇,就是连弄熙也停住了脚步。 那几个小丫鬟与齐妈妈纷纷行了礼,弄熙才指着齐妈妈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抬头瞟了眼后面的包袱,“这是要出远门,母亲有事吩咐你?” 听得薛弄熙这般随意不在心上的口吻,齐妈妈心里可算是怨死她了。要不是这位小祖宗,她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心中含着怨气,但想着心底的事情又不好发作,齐妈妈望了弄熙身后站着的麦芽。却又注意到如锦也在,只好回道:“回姑娘,奴婢怕是以后不能再照顾您了。” 弄熙不解,“怎么?” “齐妈妈这是犯了什么事?”如锦随口一问,问的是旁边的小丫鬟。 那丫头低头,回道:“奴婢不知,只晓得夫人吩咐奴婢陪齐妈妈去徐执事那里领罚,而后亲眼看着她离开国公府。” “哦,原是这样。”如锦听了看了眼齐妈妈,并未问下去。 弄熙望着齐妈妈的眸中似是带了份好奇,自己可忘不了昨夜马车上,母亲一个劲地给自己白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她还是有些后怕,母亲在恼自己呀,正心思地打转时,又见不远处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媳妇子带着好几个丫头风风火火地走来。 第四十一章 受制于人 远处的人很快就走到了众人跟前,如锦看过去,是个眼生的。(.无弹窗广告) 但见来人似是对于这儿站了一群人的现象有些意外,对着如锦与弄熙二人福身后,极为轻蔑地瞄了眼齐妈妈,开口道:“哟,这不是齐妈妈吗?” 齐妈妈整个人面色苍白,憔悴的面容更是为她添了几分虚弱,这位徐执事与自己早前有过矛盾,自己落到这地步,怎么还会看不开。淡定地朝她一笑,低头道:“徐执事。” 那媳妇子长脸,下巴削尖,目光中透着精明,此时也不理会齐妈妈。只转身见着薛弄熙客气道:“四姑娘这是去给大夫人请安?” “对啊。” “大夫人方才交代了,说四姑娘今日不必过去了。” 徐执事说完不等弄熙问为什么,转身就指着身后的一众丫鬟道:“姑娘,这都是些伶俐聪慧的丫头,大夫人让奴婢带来给您选的。对了,大夫人还说,姑娘院子里有些人仗着姑娘的宠爱,就不把府里的规矩放在眼里,特地命奴婢去海棠院处置。姑娘若是方便,便一同回院子吧?” 弄熙不敢相信地瞧着徐执事,这是要把自己身边的人都调走?虽然平时对她们打打骂骂,但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怎么可以?立马激动地回道:“我不同意,我才不要她们,你都把人给我带走!” 后面的那些小丫鬟见四姑娘这般大呼小叫,纷纷低下头去。徐执事站在身前,赔着好脸道:“姑娘,这不要为难奴婢,都是大夫人亲自吩咐的。” 弄熙往前跨上一步,急道:“那我去找母亲。” 徐执事转过身,招手忙立即道:“四姑娘留步,大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别过去了。” 弄熙蓦地停住脚步。 如锦望着这一切,似是都与自己无关。她也不是个爱看戏的人,向两个婢女投了个眼神,往前道:“四姐姐有事,那我便先过去了。” 弄熙咬咬唇,勉强点头。 望着如锦一行人远去,徐执事才上前催促道:“四姑娘、四姑娘。” 弄熙的脚似是扎了根一样,就是不肯挪步。突然看到旁边齐妈妈期盼的眼神,直白道:“干什么?” 没好气的口气,一下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到齐妈妈身上。徐执事率先道:“你们先带徐妈妈过去,我办完了事便回去。” 两个小丫鬟忙点头应下。 齐妈妈见没有时间了,只好硬着头皮对弄熙道:“四姑娘,奴婢好歹也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年,现在马上要离开了,可否容奴婢同您说几句话?” 弄熙不想回海棠院,见着齐妈妈又挺可怜兮兮的模样,爽快地应道:“好。[.超多好看小说]” 徐执事不满,只好在心里无声咕哝道:“就她事情多,都是要离开的人了,还做这些场面干什么?!”抬头想催促徐妈妈快点的时候,却又对上她的目光,听得她道:“我有些话想私下同四姑娘说,还请徐执事行个方便。” 弄熙一听这话,倒也似是想明白了齐妈妈要说的是什么事。那可真不好当着她们的面,转头先一步要拒绝的徐执事道:“你们都去远远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过来!” 徐执事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听从弄熙的命令。一甩衣袖,带着众人往远处走去,边走边心道,“现在得意,等会到了板子上身的时候,有你受的!” 一下子,刚刚人满为患的小道上只剩下齐妈妈同弄熙二人。齐妈妈带着点哀求的眼神瞧着对面的人,开口道:“四姑娘,奴婢要离开了,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一对儿女。阿曼被调到了外院去,小生,小生还不晓得会怎么样,奴婢就想问问小生同麦芽的事,姑娘什么时候给做个主?” “那事情被母亲晓得了?”弄熙不答反问。 齐妈妈垂头,“可不是嘛,昨儿个秦夫人与夫人把话都给谈开了,要不是顾着姑娘您的名声,夫人也不会那么容易让步。” 齐妈妈可不管那件什么要紧的聘礼,只晓得能从弄熙这讨个人情就好了。自己方才在大夫人闭口不认,就是为了自己那糊涂的儿子啊,要晓得,丫鬟与小厮有私情是要被打死的。这种事情就是刚刚夫人要了自己的老命,也是不能说的。其实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受制于人。 小生自小在大少爷身边做事,大少爷又一向疼爱四姑娘,兄妹间关系好得不得了,总是来回走动。小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跟麦芽给好上了,还私下……唉,要不是那没出息的儿子,自己怎么会答应当初四姑娘做那种事情。 现在可好,不提自己,还赔了女儿儿子的前途。儿子那样了,今后要娶媳妇都难了,现在还不如让麦芽跟了自己儿子,反正小生也喜欢的紧。 “难怪母亲昨晚对我也没个好脸色,今天还让徐执事过来。” 弄熙似乎一点都不关系齐妈妈口中的问题,自顾自地想着自身的形势。 这可把齐妈妈可急死了,这不能到最后什么都没捞着啊,“姑娘,奴婢、奴婢求求您了。”说着竟是对弄熙跪了下去。 弄熙僵在原地,她虽是觉得利用下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听她方才的话,貌似也正是因为这事情,母亲才终于答应了这门亲事。这么说,她也算是有功。低头看她的时候,注意到不远处的那些目光,忙站直了身子目视前方喝道:“你快起来。” 齐妈妈半抬头,“姑娘~?” 弄熙哪管得着那些事情啊,何况自己只要能平平安安到出嫁就不错了。以母亲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她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原地跺脚慌张道:“你再不起来,我就把那事情告诉了母亲去。” 这话对爱子如命的齐妈妈来说,肯定是最有效的威胁了,听者忙撑着地面就站起身来。她是真怕眼前的人将事情给捅出去,“姑娘,您就当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如今的情形,就是出了府,也不晓得还有多少日子了~” “你的意思是怪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弄熙拧眉不满。 齐妈妈忙摆手,讨好般道:“不是不是,奴婢怎么会那么想。只是奴婢好歹也帮姑娘做了不少事,姑娘您不能这么无情啊。” 齐妈妈嘴上那么说着,心里却恨不得把弄熙给臭骂一顿,你是夫人的宝贝女儿,闯多大的祸顶多也是叩头教训。自己与儿女可比不上你娇贵,以后要怎么活啊? “麦芽与你儿子的事情,我只试试。但是成不成,我就不保证了,再说你自己也瞧到了,母亲要对我身边的人作安排,我保不保得住麦芽还是个问题呢。”见齐妈妈又要开口,弄熙立马又道:“放心,这事我搁在心上了。” 说完立马朝远处喊了徐执事,齐妈妈到了嘴边的话就那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第四十二章 卑微 如锦到梧桐院的时候,正见着三姐姐弄玉也在那里。钱氏有些兴致乏乏,坐在那里并不怎么理会站在旁边的弄玉,至于后者略显苍白的脸上根本丝毫不见任何不耐,只低头极为乖巧地站在那里。 如锦进了屋子,钱氏才勉强打起精神,对着如锦自然少不了热络了一番。如锦并不多话,她问的时候自己才答话,这位文国公府人远比表面上看着厉害,就如同前世的大舅母一般。在外人面前总是客客气气,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但私下里那手段有多狠,还真都需要时间来借鉴。 就说方才遇到的齐妈妈,能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应该是有极深的感情了。但是说打板子就打板子,说撵出府去就撵出府去,丝毫不留任何其他的余地与机会。 钱氏见着如此娴静乖巧模样的薛如锦,真的是打心眼里不相信她能脱胎换骨。以前与熙儿一个疯样,成天没天没地的,怎么可能说变就变?或许真的是自己的那个好弟妹特地关照了她,让她这次回燕京好好维护形象? 似乎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适了。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钱氏当真不信薛如锦能这样保持多久。一天两天或许可能,但一个月两个月?她的真面目早晚会再次露出来。 唉,想到熙儿,她不免又愁苦。昨夜里自己刚同丈夫说她已经答应了秦家的那门亲事,他就大发雷霆,指着自己说自己心心念念就想着娘家,不顾薛家的颜面!不止如此,他竟是还连夜就往邱姨娘那狐狸精的屋子里去。 昨天是二房回燕京的第一天,他就这么不给自己台阶下?! 还有那小蹄子,当真以为为老爷生了个儿子就爬上了天?早晚要她好看! “伯母、伯母~” 见自己回了话,钱氏半天都没有反应,如锦忍不住就轻轻唤了几声。 “哦,锦儿,你说什么来着,伯母没听清。”钱氏勉强露出一笑,望着如锦问道。 如锦点头,重复着自己的答案,“方才侄女说,一切都听伯母与大姐安排,什么时候,锦儿都没意见的。”说的极为自然,丝毫不见任何不适。 钱氏见她一副甜美乖巧的模样,不由得连自己都觉得她讨喜。这五侄女以前没发现,现在配上她这般轻音柔语,这种淡雅又不失气质的装扮,倒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平易王府设宴,那么多夫人太太都要去,倒也真不是什么坏处。 钱氏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就道:“那锦儿,就这么说定了。放心,你大姐夫家母慈子孝,其乐融融,你会喜欢的。” 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如锦嘴角勾起,悠然自得道:“是吗?” 钱氏眼角一挑,乐着回道:“可不是。” “可是侄女不过是去做客,大姐夫家如何与侄女可没什么关系。”见钱氏听了自己的话尴尬了面色,如锦就继续道:“不过见大姐嫁得好,我做妹妹的也替她高兴。” 钱氏这才面色稍霁,“锦儿真是乖巧。” 后者低头抿嘴笑了笑。 望着她这般恬静的模样,钱氏总是忍不住同没事就喜欢一惊一乍的弄熙对比起来。这么想着就看如锦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了,自己的女儿怎么能被别人给比下去?在钱氏心里,弄熙再怎么胡作非为,再怎么糟糕,也都是最好的。 “昨儿你大姐似是提了句,准备在中秋前把宴会给办了。” 如锦抽回手,“好的。”说完转看向另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弄玉,歪着脑袋好奇道:“那天,三姐姐也会去吗?” 钱氏望过去,这个庶女总是唯唯诺诺的,放在人群里都不会有人注意道。听得如锦问话,也没多瞧她几眼,直接回道:“去,那天家里的姐妹们都去。听说平易王府的大夫人早就准备好了邀请名单,燕京很多名门闺秀都会去。” 因为平易王府的爵位很快就会被摘去,而家族又没落了不少。因此平易王的夫人陆氏早就不已王妃自居了,而普遍都称之为夫人。 这一点,如锦倒是并不意外。当初的时候大舅母陆氏就提别喜欢去各家各院参加宴席,结交贵妇权贵。自己也算是跟着出去过几次的,相当的了解她的为人。日子越是久,她们就越是想保住陈家的荣耀,即使爵位不在,但依然想周旋于朝廷贵妇之中。 此次由薛弄芸这个长房嫡儿媳妇出面,用她的面子邀请众家,排场肯定是会做足的。 这一刻,如锦心里倒是十分期待。真是想快点见见那日的场面,还有……綝儿。 她至今不敢相信,她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母亲,女儿、女儿难登大雅之堂,不如就不去大姐夫家了。” 耳边传来弄玉诺诺怯怯的声音。如锦抬头望去,正见目光惶恐、双颊泛红的弄玉走前一步,对着钱氏小心翼翼地说话。 钱氏眉头微皱,沉脸瞧着她。 弄玉见了,忙又道:“女儿去。” “算了,你不想去,就别去。”钱氏摆摆手,随口就应下了。 如锦见弄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脸上却做感激状,一脸欣喜。 这模样,言不由衷,让如锦想起了前世在陈家寄人篱下的日子。那个时候,对于大舅母,自己也是这种神色。多么熟悉的一面啊,本着不出头就能安全一生的生存理念,最后……那又有什么意思? 朝着弄玉走过去两步,如锦不解地道:“三姐姐为什么不去,难道身子还没养好?”转身看向钱氏又道:“大伯母,让三姐姐去吧。您刚不是说那日会去很多人吗?场面肯定很热闹,再说我们薛家的女儿怎么会登不上台面,三姐姐您也太自谦了。” 弄玉意外,抬头疑惑地望向如锦,她摆明了是在为自己说话,但看她的神色却又不似是有意。 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氏听了如锦的话,心里不舒服,睨向弄玉,不满道:“家里姐妹都去,你不去像什么样子?!再说是你大姐夫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身子没什么大碍的,别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这话无由是让弄玉打心里吓着了,神色恐慌地就道:“不是的不是的,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见三姐姐这副卑微的模样,如锦理解的同时,更多的是替她不值,亦有不甘。 ........................ 六章,不容易啊,终于完成任务啊 第四十三章 姐妹之情 如锦与弄玉二人自钱氏的梧桐院出来之后,弄玉转身瞧着如锦低头感激道:“方才的事,谢谢五妹妹了。[]” 如锦一笑,只柔柔轻道:“三姐姐何必这般妄自菲薄,那本就是应该的。你是咱们国公府的三小姐,哪有家中姐妹都去,就你不去的理?” 如锦的话是在含蓄地提醒自己的身份,弄玉心头苦涩,五妹妹是嫡出,从小受尽家中各种宠爱,自然不会了解自己的处境。外人都道自己是高门千金,华衣玉食,殊不知这日子过得有多么难。说多错多,做多错多,不说不做更是错,摇摇头低眉沉默。 如锦瞧她的神色,秀气静雅,即使不出声,却还能让人莫名的产生一种想保护她心疼她的感觉,像极了当初綝儿。 如锦抬头往前,并未去接弄玉的话,脸上依旧是淡淡的,但眸中却比刚才复杂了些。 记得綝儿刚进平易王府的时候比自己都小心翼翼,整整一年多,她都不敢同别人说话交谈,更是不敢惹陈家的姑娘一点不快。那阵子她心里想什么或者要什么,都只能同自己倾诉,那个时候,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这个姐姐。 但会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最后放弃自己这个依靠? 只要一想到綝儿,如锦就觉得揪心,人也跟着暗沉了下来。(.) 旁边的弄玉看了,还以为是自己沉默惹得她不快了,心里更是不安。预想要开口,却见自己屋里的婢女山栀从对面的小道上匆匆走来,弄玉停住脚,等人近了身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锦也停住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满脸焦急。在看到自己目光的时候连连屈膝一礼,而后对着身旁的弄玉,一副急得快哭了的模样道:“回姑娘,徐执事院子里的人来了玉梅园。” 如锦本来虽不是很清楚徐执事是干什么差事的,但想起方才来梧桐院的路上遇到她的那个场面,心下就有了几分了解。眼神落在弄玉身上,见她两只手正紧张地揉着衣襟。 “徐执事怎么会来?” 山栀偷偷瞧了眼如锦,含糊地回道:“姑娘,是昨日阿兰的那事。” 弄玉一瞬间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呆滞了一会才呐呐道:“还是逃不掉。” 如锦在那听得云里雾里,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见这主仆二人的脸色也大致明白不会是什么好事。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过问的时候,弄玉就先对着如锦低头道:“五妹妹,姐姐院子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便先回去了。” 如锦望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如锦才认清一个事实,原来自己是真的怕了。不得不说,綝儿对自己的影响真的很大,她怕自己的一片好心与真情最后又换来背叛。 所以她不奢望再有什么风雨共济的姐妹之情。 不付出,也就不意味着想从对方身上换来些什么感情。 转身,如锦漠然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等到了院门口,却正见两个小厮抬了门匾准备离去,如锦瞧了他们手中一眼,是那“槿园”的门匾。再抬头,上方挂着的是一方朱漆大匾,赫然是“锦园”二字。 如锦停下脚步,不解地望着领头的那五旬老者,瞄了上方的门匾纳闷道:“这是……?” 那人弯身客气地回道:“回五姑娘,这是二夫人吩咐的。” 如锦转身看了看身后的白芍,又随意地挥了挥手。跨进大院,四下望了望,发现还是之前的布置,并不见多大的变化,只是西北墙角处多了架秋千,而院子里的锦葵花似是刚刚被浇过水,枝叶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西边的屋子打开,如幂跨出门槛,走到如锦身旁,笑着道:“五妹妹回来啦。” 听者一点头。 二人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如幂踌躇着,搓了搓双手,而后随口道:“方才外面的管事来了,给院子换了块匾。” “我瞧见了。” “母亲真是有心,对妹妹这般关爱。”如幂口中带着羡慕,双眼有些无光的看着如锦。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事实,但她还是心里有些嫉妒。如今将院子改成“锦园”,说是为了应景,但很明显就是以五妹之名来定的。这番大的心思,无一不显示着五妹妹在薛家的地位。因为就是以后这院子空了,世人也晓得薛家的五姑娘如锦。 看到这种熟悉的表情,如锦不以为意地回道:“不过是应了这院子里面的花罢了。” 如幂一听,颔首应下,“嗯。” 平时见到五妹妹的时候总有很多话要说,便像是怎么都做不够、说不够的,但现在如幂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或者是能说些什么了。首饰的那一回事,如今自己是真的心安了。五妹妹并没有将之告知别人,也没有再与自己提过这事。 看如幂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如锦笑了笑,率先打破这生硬的气氛。平淡的口吻道:“这儿的府邸到底比咱们在边关的时候要大,我不过才走出去了一会,脚就有些泛酸。” 如锦说着甩了甩袖子,似是觉得十分干燥炎热,“姐姐若是无事,便与我去屋子里去坐坐?” 对于如锦的这话,如幂倒是很意外。自己本正愁着不知该怎么对对待五妹妹,太冷淡了怕她生气,但对她热情又担心换来对方的猜忌。 如幂觉得没有再比现在更糟糕的时日了,这一天中,有的时候坐在屋里想想自己今后的日子,真的觉得很迷茫。 现在听如锦谈及以前在边关的事,如幂心里莫名一暖,看来五妹妹还是很顾及以前的情分的。姨娘说的对,毕竟自己与她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同大伯母家的众位姐妹是不同的。 其实自己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毕竟之前忙活了那么久反倒弄巧成拙了。 心里满满自信,如幂抬头就道:“好啊,正巧姐姐在屋子里也是闲着,不如一块儿说说话的好。咱们现在这样站在太阳下,倒真是活受罪了,快快进屋去。” 第四十四章 进宫 如幂的话中少了些往日那种讨好至卑微的语气,如锦听了觉得极为顺耳,立马就应了下来。 二人往如锦的屋子里走去,白英沏了茶来。两人边喝茶边坐了会,如幂主要说的无外乎还是在边关时候,与原主如何如何的事情。如锦心里是并不怎么想要听的,但也不制止她说下去,只是旁敲侧击了下“自己”在燕京时候的事情。 今日遇到了弄熙,自她的口中,如锦明白了个事实:“自己”是喜欢秦枫的,而且是非常喜欢。喜欢的甚至可以不管不顾女儿家的名声就能冒然跑去靖安侯府。 每每想到这一点,她都很难理解“原主”的想法,怎么能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呢?但想到自己现在仗着她的身份,仗着这份地位、这份荣华,就算是昨日中午那样当面同大姐开过分的玩笑,大家也只能一笑而过。 那一刻,如锦也就理解了。 她可以任性、可以肆意,就算是自己真的做了错事,但随口一句玩笑的话也可以将错的变成对的。大家不会责怪,不会训斥,饶是心中不舒服,但那也是别人的事。不管如何,反正最后是她自己的心情顺畅了。 秦枫,那个盗马贼,娶弄熙吗? 如锦嘴角微微勾起,好在自己之前算是见过了他,就算是再相遇,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认错人的状况。四姐姐现在如此高调,看来对嫁入靖安侯府一事胸有成竹。秦家是什么样的人家,秦枫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虽不了解,但从客栈里的所见所闻,也断不会是自己喜欢的那一类。 以利用为目的的婚姻,可不会天长地久! 这句话,还是前世在平易王府的时候,陈二姑娘云婷对自己说的。在她甚至是陈家很多人的眼中,都认为自己一心想要嫁与陈浩宁的原因,就是为了攀陈家的关系,好振兴柳州花家。 真是讽刺! 甩开那些不快的念头,如锦凝神继续听对面如幂说话。 本来在边关还好,横竖自己一家,也并不怎么与外界来往。但是在燕京,不说平易王府的宴会,以后各府走动的机会肯定更多。自己不是这身子的本尊,对她以前的事情也毫不知情。既然从前二姐姐对自己这般“照顾”,恨不得都做到形影不离,那就借她之口了解自己。 这几次与文国公府的人交涉,都能在他们眼中看到疑惑。就算是自己的母亲廖氏,昨天都将白英唤去问话。性情可以变,但是记忆……自己总不好说是失忆了吧? 她必须尽快融入现在的这个世界,如锦在心中想着。 许是因为话说多了,如幂一改先前的拘谨,话也变得随意多了,望着如锦就笑道:“昨日见到大姑妈家的珠儿表妹,姐姐还真怕你俩心存芥蒂给吵起来。” 如锦抬头,似有不解。 见她这般茫然,如幂惊讶道:“妹妹难道忘了?自那件事后,你与珠儿表妹可是见一次闹一次,让母亲与大姑妈好生无奈。”说完似是自己都觉得话说过了头,立马用帕子掩了嘴,半似解释道:“姐姐失礼了。” 如锦摇头,继续望着她。 如幂转看向别处,有些别扭地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姐姐就不打扰妹妹了。” 如锦心中沮丧,无声道我的好姐姐,你可别话讲到一半啊,自己与那表姐到底是有什么矛盾,搞得每次见面都跟仇人见面一样。她昨晚上可是清楚地察觉到了路珠儿身上的那股冷漠,纵使薛元音让她如何如何,她也不想搭理自己。 起身让白芍送了如幂出屋,如锦便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坐了许久。 从方才如幂的一番话里,她隐约了解到两点。其一是自己的大哥,他与父亲的父子关系貌似并不是很好,对如幂极为宠爱,而反观对自己这个胞妹,却并不怎么给好脸色看。其次,自己对秦枫已经喜欢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这一点纵使如幂说的含蓄,但她也听得真切。 怪不得今早四姐姐见自己表现得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会直跺脚,还真是姐妹情深,连钟情的男子都是同一人。 总的来说,在燕京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平静得多。 三姐姐那院子里的事情,如锦没有派人去打听。但是总有院子里小丫鬟的谈论声传到她的耳里,说是玉梅园里的阿兰因为昨日打翻了三姑娘的药,所以被打了二十棍子遣到外院里当粗使丫头去了。不过过了一会,又有知情的丫头说,其实不是那样的,是阿兰昨日傍晚去厨房取药回来的时候遇着了匆匆往外的四姑娘。 如锦一听便知,肯定是大伯母怒四姐姐跑去秦府,不好惩罚女儿,便只好拿那知情不报的丫头惩治。三姐姐那么软的性子,凡事都不争不夺,肯定是听人处之。 在三姐姐身上,如锦总是见到前世的自己与綝儿的影子。心里不禁替她惋惜,自己是多么想告诉她息事宁人并不一定就能换来平安。 譬如自己,就很后悔,当初没有放手一搏。 …… 对于如锦来说,现在的日子就如同是秋日的天气一般,萧条、枯燥,望着窗外的落叶,如同浮萍一般,不知归去向,似是她现在的心情。伤春悲秋,如锦显得有些闷闷的,这样安逸至无聊的日子没过几天,一天傍晚,廖氏突然派了董妈妈过来,通知她说是皇后娘娘召见,明日一早随她进宫。 董妈妈说了很多话,都是廖氏交代的,无外乎要守宫规,谨言慎行,还有宫中不是其他的地方,处处都是贵人,不可鲁莽冲动,随意任性。 如锦一一记在心上,点头让董妈妈回去告诉母亲,让她放心。 第二日一早,如锦卯时就被白芍白英唤醒了,一番隆重装扮后,去了廖氏的月怑院。廖氏上上下下望了如锦,露出满意地一笑,母女二人携手到国公府的大门外,登上早就备好的马车,一路往那权力之地驶去。 宫门外早就有宫人侯着,如锦与廖氏在宫人的带引下一路往内走去。 皇宫是个威严圣神的地方,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檐下砌筑斗拱,显得古朴厚重。处处红墙绿瓦,宫殿金碧辉煌,重廊复殿,层叠上升,贯穿青琐,气势磅礴。每隔几步,又能看到一个立得笔直目不斜视的侍卫,手持长枪地站在那里。这样奢华艳丽的皇宫,给如锦的却是一种冰冷的气息。 渐渐地,出现在她眼前的又是另一番景象。内宫繁花似锦,丝毫没有外面秋日萧索的气氛,御花园内,不是春天,却照样百花盛开,紫的紫、红的红、绿叶仍旧那般盎然,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如锦跟在廖氏身旁边往前走边私下感叹间,突然一阵秋风吹起,也不知是从何处吹来一张泛着墨香的纸张,就这样飘到了如锦的脚下。 第四十五章 赌 众人都停住脚步,如锦低头,上好的宣纸就这样停在她的脚边,定睛一看,面露惊愕。[.超多好看小说] 须臾,就有小太监从远处匆匆跑来,等见着众人,脸色一变就忙先跪了下去。 领路的太监是皇后/宫的大总管张公公,此时见到突然出现挡路的小太监,往前一步就扯开公鸭声的嗓子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么慌慌张张的,不懂宫里的规矩吗?” 那低头的小太监浑身打颤,匍匐在地上直道:“奴才是新来的,在东宫当差。冲撞了贵人,奴才知罪。” 听到是东宫的人,张公公脸色缓了缓,声音也不知不觉轻了下来。对着他道:“东宫的人不在殿下那伺候着,怎么出现在这?!” 小太监一抬头,眼神四处寻了寻,最后停留在如锦的镶珠绣花鞋前。恭敬地回道:“是殿下与众位公子在沁心亭中作诗,奴才奉命来捡陈三公子的墨迹。” 如锦听后低头捡起,走到廖氏身旁边递与边轻唤道:“母亲。” 廖氏侧头,接过如锦手中的纸张,定神一瞧,只见隐约含糊着只有十二个大字。之所以说含糊,是因为廖氏也看不懂那上方到底写着或是画着的是什么,只觉得似字非字,似花非花,她突然忆起年少时在燕京听说过的一种字体:梅花篆。 那时她父亲喜好书画,书房里珍藏着不少名人笔墨。饶是知晓有这种字体的存在,但却未见人真正写出来过。 见廖氏望着手中的纸张发呆,张公公伸过脑袋客气地道:“夫人可是要过去瞧瞧太子爷?” 印象中,武国公夫人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可是很亲密的。 廖氏想了想,抬手让那跪着的小太监起身,又将东西递与对方。还是顾忌着宫规,摇了头对着张公公道:“不必,先见过了皇后娘娘才是。” 张公公一点头,然后继续领着众人往前。 可刚走几步,就听到从假山上方的凉亭那里传来众男子欢笑的声音,“大家说好不好?浩宇,只要咱们中有人念出你这梅花篆上写着的是什么,下次再出去,你可得让我们瞧瞧你那位秘密的红颜知己。” 这方话刚落,就听到爽朗的声音配合道:“可不是?每次都神神秘秘的,让兄弟见上一见又何妨。” 声随风清晰地入耳,伴着这些,竟是还有吵闹走动声。 廖氏蓦地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假山上,只见帘幔吹舞间,很多举杯的少年走来走去,众人或随意,或不羁,偶尔还有追闹高举纸张之人。廖氏看了胆战心惊,张望着左右,这儿可是御花园附近,平时妃嫔聚集赏花常来的地。 此时太子带了这么多人在这饮酒作乐,先不说传到皇上耳中会有什么结果,饶是遇着了任何一个存心想找事的,就会落人口实。 张公公也早就伸长了脑袋望着那凉亭,额头渐渐都渗出了汗水。这可怎么好?让皇后娘娘晓得了还不得雷霆震怒,这太子爷这么玩下去早晚会出事。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张公公脸色一变,自己竟然在腹中编排起主子的事来。 但现在自己是上去提醒殿下呢还是继续带着武国公夫人往娘娘那里去?抬头怔怔地瞧着廖氏,只见她面色凝重,张公公目露期盼。 如锦只抬头瞧了片刻就收回了目光,她心里没那么多想法,这倒不是她想不到,而是觉得自己没必要有那些想法。 廖氏一直住了脚,但没有上去的意思,张公公想着便开口试探性地道:“夫人,殿下宴友,许是薛二爷也在上方,不如上去打个招呼?” 果然,一听到亦然也可能在上方,廖氏立即就点下了头。 张公公心里如释重负,笑着就做了个请的动作,领二人走上台阶,而将其他的一干宫人留在了下面。 沁心亭位居高处,早在三人跨上台阶的时候,上方就有眼尖的人瞧见形势。因而如锦等人到达沁心亭的时候,原本嬉闹的众人都已经收敛了方才的动作,而换成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左右遥望。 除了亭中众人,私下并无侍卫与宫人陪伴。不、其实也是有的,刚刚在半路时见到了先前的那个小太监在那侯着。 如锦还记得那小太监看到自己等人上来时候那着急的模样,抬头往上张嘴预想通报却又不被允许的尴尬。 沁心亭不小,不比一般府邸中的亭阁。此亭占地广,可容纳至少四五十人。东西二处摆着两张上好的青玉石桌,一处放着点心茶果,一处摆着几方砚台与狼毫笔,一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落在一旁,随着秋风,发出翻页的声响。 也就在这石桌亭前,以一明黄色长袍的高贵少年为主围满了人,如锦晓得,她便是薛皇后所出的皇家第三子,如今的太子殿下,自己名义上的表哥。 乍见这么多人,如锦收回了眼低头。 太子看到是廖氏,早前的担忧紧张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他还以为是父皇的哪个妃嫔过来了呢,刚刚真的有那么一刻,是以为那个讨厌的人过来了。兴奋的站起身,对着廖氏客气道:“二舅母。” 他这一站,本坐着的几个少年也纷纷跟着站起身来。 廖氏回以君臣之礼,如锦跟在身后只是微微一福身,并不多话。 太子似是很兴奋,离开石凳至廖氏身旁,笑着道:“早听说二舅与舅母一家回来了,心里一直惦记着,就是不见您进宫。” 这种言语,又当着众人,无疑是给了廖氏很大的面子。廖氏心里乐着,但面色依旧恭敬道:“昨日娘娘传了旨意召见,却不防还没见着娘娘就先见着殿下您了。”侧头往后面的众人一瞧,果然见着了自己的儿子。 亦然本就坐在太子的右手,此时看到廖氏的目光,忙过来见礼唤道“母亲。” 如锦主动地上前一步唤了声“二哥”,但亦然对她并不怎么热情,只微微点了点头,“五妹。” 可也恰恰就是亦然的这一声“五妹”,引来了众人打量的目光。方才自薛如锦跟着廖氏出现,他们就在心里想是薛家的几姑娘。 虽然心知能同薛二夫人一同进宫面见皇后极大可能就是嫡出的五姑娘,但她那恬般静的站在那里,给众人的感觉似是又与传闻中的有些不太一样。现在听得亦然的一句唤声,才干真正肯定,原来面前的这为少女确实就是年前跑去靖安侯府,后来又坐了秦家的马车逛了大半个燕京城的薛如锦。 那个任性刁蛮,说话粗鲁的薛家五姑娘。 如锦不看众人,但依旧能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不用抬头,也大致能够猜测出众人在想些什么。已经成为历史的事实,无法扭转,但她今后的形象与面色,会由自己来掌握。 此时沁心亭内慢着一股酒香,如锦望向另一张摆着瓷盏的青玉石桌那,心里不禁一耸。这也不晓得是他们众人谁出的主意,将酒用茶盏盛着,就能掩人耳目吗? 廖氏与太子说了会话,似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但又有些不放心这群年轻人继续留在这儿“吟诗作词”、“以茶会友”,便开口道:“臣妇正要去觐见皇后,殿下不如和我一起过去给娘娘请个安?” 其余众人摆明了是心虚,虽是还未尽兴,却不敢留太子。 不过太子本身似是也觉得不尽兴,看向本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少年,急急道:“浩宇,你这写的到底是什么?” 那少年面色一红,见众人都看着他,窘着脸一副老实的模样问道:“方才的那个赌还算数不?” 第四十六章 梅花篆 太子抬头“哈哈”一笑。还没回答的时候,旁边有个嘴快的就先道:“当然算啦,浩宇,这飞仙馆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让你这般藏着掖着?” “咳咳、咳咳。” 那人话才刚说完,就被旁边的好友拉了拉衣袍,转身就看到好友示意自己看向廖氏与薛如锦二人,晓得场合不适。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上前就对着廖氏作揖道:“二舅母。” “是柳哥儿啊。” 廖氏沉着脸对着上前的少年出了声,这是大姑子薛元音家的长子,名为路柳讯。路家一家子向来是与大房交好,和自己一房不过是见面点头下的关系。对这柳哥儿的印象停留在前几年的时候,只觉得是个油嘴滑舌没出息的,因而对他也是淡淡的。 反正和大姑子那一家,是怎么都喜欢不上。薛元音的那一对宝贝儿女着实入不了廖氏的眼,这女儿小小年纪当初能做出那事,将锦儿欺负成那样,儿子又实在不上进,也就他们一对做父母的操心了。 转而想起自己的一双儿女,亦然上进,锦儿如今也乖巧懂事多了,廖氏心里得意自豪,脸色也稍霁。 路柳讯倒是并未觉得怎样,这里的除了熟人便是亲戚。于是转身随意地继续盯着浩宇,指着那桌上的纸张心急道:“晓得你梅花篆的厉害了,以后再也不说你写的字秀气,以前是我们不懂欣赏。来说说,这画的是什么?咱们这么一干人都等着呢,对你的那位红颜,” 刚说一半,就被方才的人又捅了捅,路柳讯不奈地转头道:“子默,你担心个什么劲。这是武国公夫人,我二舅母,不是外人。” 廖氏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不悦,就是连旁人也都不敢再乱动了。她是你路柳讯的舅母,不是外人,可又不是他们的!平时仗着太子这个姨兄弟就作威作福的,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早有不少人心里不快。 被问的少年脸色更加红了,此时人又多,解释不是,默认又不是。担心他们在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只好喃喃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路柳讯将自己的胳膊搭在浩宇的肩膀,笑着道:“浩宇,别解释了,大家都知道。” 浩宇似是恼了,唰的一下就移开了步子,路柳讯因为突然失去重心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至于廖氏,见着这场面,饮酒嬉戏,口出污语,心里对这些人的印象越发的不好。俗话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亦然平时就是和这些人打交道?亏都是从国子监出来的王公贵族,这般没有德行,误导了太子,还教坏了自己儿子。 廖氏打定心思等会要同皇后暗示下这种现象。 说到这个,她还真是纳闷,难道皇后平时就没有对太子教管?谁都知道如今这宫中的形势,梨妃自从五年前为圣上生了一子,如今又怀上了,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 她那后位来之不易,太子的储君之位更是多少人眼红着。按着娘娘的心思,是断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廖氏心思一转,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但不管太子这边是如何,自家儿子不一样,她不允许他再和这些人交好。早就和他说过几百遍了,这大姑家的表哥路柳讯不能深交,再者交友不慎会误了终身,这孩子怎么就不听的呢?还有那什么陈家三公子,浩宇来着?不是说虎父无犬子吗? 刚刚自己一听那什么飞仙馆,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之地。联想到大姑爷陈浩宁和他们家兄弟,更是没好印象。心里越想越气愤,只好拿眼去瞪亦然。 后者徒然受到白眼,母亲眼中含着怒火,心里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讪讪地移开眼,却正好发现自己的五妹妹盯着子默在看。以为她的“老毛病”花痴又犯了,心里对她更是不屑,公共场所,一点都没有女子的矜持!忆起上次自己因为她的事情被同窗取笑了好些日子,心里就跟着了火一般,真是以她为耻。 于是,往前一步,似是负气就开口道:“母亲,二妹妹怎么没来?” 本见儿子面上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此时又听他在这里提及如幂,怨他的明知故问。但顾着薛家的脸色与在场的众人,廖氏又只好答道:“你二妹妹身子不舒服,在府里休息呢~” “二妹妹病了?” 亦然一听,面露着急。 如锦看着心里不舒服,曾经在平易王府看陈浩宁那么呵护云婷。那种兄妹之情,她也是嫉妒过的。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有一个哥哥,会时刻念着自己,为她担心。 如锦眼神有些黯淡。将本看着子默的视线转移到那窘迫的少年身上,那是陈家的人,三房的嫡子浩宇。 自己跟他并不熟,却还是第一次听他出入飞仙馆等地的。 “夫人,娘娘还在等着。” 许久未出声的张公公终于开了口,自己一方面是担心太子这边出事故,但另一方面自己的差事还没完成,他毕竟是带着薛家二夫人和姑娘去面见皇后的,现在这一停脚不要紧,但已经耽搁了好长时间。而且太子这边,似是一点想要散场的意思都没有。 廖氏心思一转,反望向太子,等着他的答案。 对于廖氏这位亲舅母,太子在心底是又敬又亲的,此时自然也是明白了她是在为自己着想。若是平常的长辈自己都要顾个颜面,就更不用说她了,当下就将双手负在身后,朝着众人道:“今儿个就到这吧。” 拍了拍浩宇的肩膀,太子走到廖氏跟前,“舅母,我同你一块儿去见母后。” 廖氏欣慰一笑。 “怎么能就这么便宜了浩宇?不行,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真的就没人看得懂这什么句子?!”那路柳絮很是激动,拿起青玉石桌上的纸张到处晃来晃去,似是不甘心这样的结果。 这么一来,亭中的气氛又降了下来。本来太子爷都说散了,就算是平时再不顾君臣之礼,也该有个度。离开的人停住了脚步,其余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曾开口出声。 这一下,陈浩宇感觉自己如刺在背,成了罪魁祸首。心里无奈,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准备开口念出来的时候,却听得一清亮的女声: “白马秋风塞山,杏花春雨江南。” ............................. 新书榜还有最后几天,大家可怜下赏几张推荐票票吧,话说某夕真的是个很勤奋的孩纸啊,卖萌求支持,嘿嘿o(n_n)o~ 第四十七章 才、必须外露 因是进宫,此时的如锦妆扮得极为精致。着了身苏绣月华锦衫,下身又配了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一个简单的少女玲珑小髻,上面除却斜插的一支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小簪,就只在耳鬓旁戴了赤金宝钗花钿,优雅却不失庄重,华丽却又不显俗气。 此时随着她淡笑轻吟,众人一眼望过去,顿时觉得那亭亭玉立的少女娴雅从容,一张一合的娇嫩红唇,细长的淡眉微微挑起,似是连眉梢都含了层笑意。伴着射进来纱帘的零星阳光,她几近透明的玉耳上那对墨色翡翠荷花小提头坠更是熠熠生辉,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引力。 众人不禁一下子都看闪了眼,愣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半晌,竟是连她说的是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当然,如锦身旁的廖氏目瞪口呆并不是在欣赏女儿的美丽,而是诧异好奇于她所言之语。抬头见众人投在自己女儿身上的打量目光,面色有些微沉,但心里却不知为何竟是有些得意。面朝众人干咳了几声,才对如锦轻问道:“锦儿,你说的是什么?” 如锦转头,一脸乖巧地重复着方才的话,“母亲,女儿说的是那纸张上的字,‘白马秋风塞山,杏花春雨江南’。”说完又转眼定睛在陈浩宇身上,往前一步淡笑道:“不知我说的可对,陈三公子?” 先是窘迫后是懊恼的浩宇着了身湖蓝色的长袍,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此时听了如锦的问话,忙收起不经意露出来的不解、疑惑,认真地望着如锦点点头,极为礼貌地一作揖道:“薛姑娘秀外慧中、柳絮高才,竟是连瞧都没瞧一眼便道出我画中之字,在下佩服。” 如锦不卑不亢,对于他的抬举也不谦虚,笑着回道:“梅花篆素来以‘远看为花,近看为字,花中有字,字里藏花,花字融为一体,字体刚劲有力’的特点闻名,多为文人才子所追捧。小女子不才,听说江南一带有夫子名王,专修梅花篆,是书法界的奇人,他的墨宝更是让不少墨客不惜一掷千金将之收藏。” 蓝衣长袍少年认同地点点头。 如锦眸中透着晶亮,往前一步拿起早不知何时被路柳讯放在了青玉石桌上的褶皱宣纸。 低头细细瞧了瞧抬头对着面前的人又道:“梅花篆是在篆字的基础上,将梅花镶嵌字内,使之天然成为一体,远看像篆字飞舞,近看似梅花盛开。篆体本来就很难令人读懂,加上梅花的点缀,便显得更为生涩难懂,也更增加了它蒙胧神秘感。公子的字遒劲、淡雅,将篆字与梅花巧妙地融全在一起,秉承了‘逆锋起笔、中锋行笔、回锋收笔’书写的要决,若不是自小钻研,便是师承名家。” 浩宇一向是自视才高,平时也广交文友,对于爱才有才之人更是打心底里敬重。此时听眼前的小小女子轻而易举地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自主地又细细端量起她。 面前的少女如琬似花、端庄秀雅,俨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他并没有忽视方才少女在说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狡黠,整个人透着一股水灵秀气。燕京里的名门闺秀他不甚了解,但对照着家中的众姐妹,面前的少女当真是风华绝代,与众不同。 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世间少有。今日本以为不过是太子寻常的一个诗酒会,却没有想到会有此奇遇。低头瞧着女子手中自己方才所写的那十二个大字,他花了许久功夫写下,但她不过三两眼便一语道破。这薛家的姑娘真是厉害。 不过,浩宇眉宇间皱了皱,早前不是听说薛家的五姑娘不过是徒有其表,更甚的说法还称是绣花枕头?疑团莫释,貌似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姑娘蕙质兰心,区区几眼,就道出了梅花篆的精髓要诀,让在下真是受益匪浅。” 浩宇的文采与学识是众所皆知的,否则也不会在短短同父亲进京的数月中,就被点为太子伴读。现如今他接二连三的夸奖,无疑是将如锦抬得更高。 众人望着如锦的眼神早与初时大相径庭,除了敬佩,便是欣赏。就是连一开始对如锦心有不屑的亦然也如同堕云雾中,怀疑地望着如锦这个亲妹子。对于周围好友小声询问如锦之类的问题也都沉吟不决,未曾答话。 得了这般赞赏,如锦一脸宠辱无惊,让大家看在眼中更添神秘。此时大家注意的不再是她手中的那十二个大字,而是这秀而不媚、芙蓉如面的少女了。 对于这一点,如锦自然是知晓的。余光发现众人正凝神细听,投在她身上的眼神还未移去。但隐隐地总觉得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望着自己,如锦仔细一瞧,是站在路柳讯身旁的那位名唤“子默”的少年。 早在进沁心亭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位少年,是当初在客栈所遇到的同陈家兄弟和秦家兄弟一道的。本来如锦对他并没什么印象,只以为是个同陈浩宣一流的纨绔子弟,但现在在这儿能见着他,那不是有真才学识,便是家中显赫非凡。 此时再见他,许是因为与那日在客栈的心境不同,瞧他的也没那日那般碍眼。只是这目光…… 子默乍对上少女的目光,四目相对,倒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无礼,只礼貌地朝她一点头。 就在刚刚她走进来的一瞬,自己便认出她就是那日在客栈二楼上含笑对着浩宣一番言辞羞辱的女子。那个伶牙俐齿、貌似可以不顾一切规矩后果只为逞口舌之快的少女。她没有寻常女子的矫揉造作,也没有一般刁蛮小姐的无理取闹。 后来自己回了燕京就打听过,停留在客栈的正是进燕京的武国公一家。薛家二房只有两位小姐,薛二姑娘知书达理,是做不出在男子面前抛头露面的行为来,也更别说是言辞相交了。但薛五姑娘似是又不像那么聪慧的女子,故而他在心中犹豫不定了许久,最后也没有判断出来到底是哪位。 总觉得是介于二女之间的另外一个人,但是武国公府有没有第三位小姐。为了这事,他都纳闷了许久。 今日,终于是有了答案。却不料,再相见,又让自己一番刮目相看。 不去顾这道莫名其妙的目光,如锦心思微转。露才固然可以挽回自己原本声明狼藉的形象,但此时此地,也必须要点到为止。毕竟要让世人对薛五小姐改观这一事,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 如锦低头露出一抹娇笑,微微欠身朝众人道:“是陈三公子抬举了,这些不过是书上所说。小女子觉得这种写法花中有字,字里藏花,一时新意,好奇上了心才了解一二。今日得见这梅花篆体,才真是大开眼见,让我受益匪浅才是。” 说完盈盈转身走回廖氏身旁,一脸清新单纯地歪头调皮道:“母亲,这字体可是好看、有趣?” ................... 感谢浩宇大少的和氏璧、赛娆和carmel的打赏及pk票~~ 好书推荐手拿神碗,种田发家。 [bookid=2206612,bookname=《农家小神碗》] 第四十八章 暗送秋波 廖氏望着如锦的眼神都渐渐有了迷茫,不说他人,就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也觉得女儿变得越来越古怪了。锦儿自小便不爱坐在屋里学习什么女红、琴棋,更别说看这些书法书,钻研梅花篆了。 如锦见廖氏愣神,并不意外。这一点她早在开口之前就考虑过的,但是她必须这么做。如今的自己早不是当初的那个薛家五小姐,她有她的思想,有她的目标,有她想做想说的。若是还如前世一般在平易王府藏拙地过日子,掩盖上自己最真的一面,那还有什么意思? 上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并不是让她重蹈覆辙,继续碌碌无为、糊糊涂涂的再过一世。 似是为了消除廖氏的疑虑,如锦凑近她半露皓齿一笑,做悄悄状道:“母亲,其实这诗句女儿早前在书上翻到过,看着那花样好像就与这陈三公子写的一样,我就试了试,没想到这还真是。”说完调皮一笑,对着廖氏眨眨眼,半带撒娇道:“母亲,女儿聪明不?” 这话一说,廖氏面色一松,彻底是拿自己女儿没辙。再说她这悄悄话哪是什么悄悄话,微微抬头就发现众人望着她们母女两的眼神蓦地一变。心下无奈,这孩子,心急的性子还是一如当初,等离开了这里再说也不迟,好歹还露了一手,为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争光呢~ 不过,“锦儿你什么时候看的这书法书?” 其实廖氏真正想问的是,“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书了?”但是在众人面前,自己总不好说出这种话,只好换个委婉的说法。 如锦瘪了瘪嘴,似是有些委屈,尤带了几分埋怨道:“年后母亲您让人摆了那么多书到女儿屋里来,又请了那么多师傅,女儿就是再笨,无聊时总也瞧上几眼的吧。” 她这话,让原本听了那“悄悄话”的众人又忙收起了轻蔑之色。这薛家五姑娘不过是风轻云淡地瞧了一眼,就可以说出这梅花篆的精髓,果真是入目不忘的奇女子啊。 如此,众人望着薛如锦的目光各有思量,有赞赏、有钦佩,当然也有不屑,以为她故作学识,卖弄文采。 陈浩宇看着如锦的目光有些复杂。至于子默,倒还是一副绕挺有兴趣的样子,更加多了几分探究。 先是如锦看子默,现在子默又对她露出这种神色?让一早就很注意着二人的亦然望了不禁有些纳闷,唐家与薛家平时素无往来,照理说,他们是不会见过面的。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亦然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锦儿先前鲁莽的目光惊动了他。(.好看的小说) 唐子默,你唐家的人最好不要打我们薛家的主意,亦然握紧双拳,目露怒气,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想起自己的妹子,还真是喜欢勾三搭四,一点都不收敛。早前不止对亲姐无礼,后又与表姐闹纠纷,最后还打起了秦家世子的主意,那明明是大伯母为大姐选的夫君,最后闹出那么一出戏剧,闹得秦家与薛家不欢而散。 如今又当众对唐子默暗送秋波,她鲁莽不懂分寸,难道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也不懂?亦然心中越想越愤怒,恨不得就将拳头往旁边的亭柱上砸去,好发泄出自己的一腔怒意。 本就知道她说不出那么一番话,自己还真以为她是有长进了呢,看来也不过是侥幸罢了。 对这么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妹子身上这一点很是不满,她就非要“万众瞩目”,用这种方法?亦然撇开脑袋,望向亭外的风景。 一直没有出声的太子旁观着这一切,此时看薛如锦的目光又与之前不同。自己的表妹,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变化,不动声色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太子脸色未变,一如当初的气定闲若,既没有别人眼中的意外,也没有他人面上的不屑。 四下看看,见着好友们都纷纷收敛起来,也不再如开始那样揪住浩宇那副字画上到底是什么内容,敛神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小郑子,送各位公子出宫。” 本站在假山半台阶上的那小太监忙弓着身上前,恭敬地在亭外应下。 众人纷纷理了衣摆,一一开始互相拱手告辞。太子目光涉及处,发现以路柳讯为首的不少人依旧看着浩宇,担心等会他们路上闹起来,便又再次开口:“浩宇,如今有人道破了这梅花篆,你可是也要信守承诺。” “是啊是啊。” 还是有人记得方才一开始的事情,望着浩宇一脸期待,开始附和着。 浩宇正了衣袍,刚抬头的脸色一怔,脸颊泛红,不知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恼怒。转而又看了看如,只见后者半低着的颜面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浩宇望着又是一滞。 她、刚是故意的? 心中带着疑惑,浩宇对于周边人的催促漫不经心地就摆摆手,敷衍着道:好好。” 听到他允诺,路柳讯最为激动,忙搭着他的肩膀道:“浩宇,这可是你说的,可千万不能耍赖!” 浩宇斜眼睨他一眼,先是“啊”了一声,转而就皱眉不满道:“你这话怎么好似说的我总是耍赖?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还是浩宇爽快!” 注意到先前浩宇也盯着如锦看,又见如锦低头含笑,似是回应。子默不由自主地上前接了话,后来却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小太监的招呼下,众人很快就散了场,如锦一直与廖氏站在一旁,让众人先出亭子。因为目前看这个样子,这位太子爷似是对去皇后/宫一事并不是很心急。至于张公公,现在有太子在场,娘娘就是要怪罪,也不会找自己,当然安分地站在一旁。 太子对这些人似是很重视,与他们的关系也十分好。就是方才这么一会的接触,如锦都能看得出太子对他们的纵容,一点宫规的束缚都没有。而众人间那种随意自然的反应,也不会是一朝一夕能养出来的。 但是很奇怪,方才亦然这个亲哥哥离开前与母亲告辞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自己好像受到了一个白眼。 对自己?如锦不禁好奇,她做了什么惹着他的事情了吗? 第四十九章 凤宠 一行人缓缓来到薛皇后的朝凤宫,还未走至宫殿门口,就见着从里面出来一形色匆匆的宫装嬷嬷。那人焦急的脸色在见到众人的时候不由一松,立直了身子对着太子率先行礼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只是微微颔首,整个人神采奕奕,却不怒自威,与方才在沁心亭时嬉笑亲和的模样大相径庭,让人不敢直视。 那嬷嬷转至廖氏身前,恭敬地道:“薛二夫人可来了,娘娘都念叨了许久,夫人请。” 廖氏含笑地点点头,却并不着急进去,只望向一旁的太子,等他抬了脚才跟上去。 一旁的如锦自然是不敢疏忽怠慢,规规矩矩地跟着他们的脚步也进殿。 朝凤宫极为华丽,金砖铺地,光可鉴人,四下又铺了驼地凤凰戏牡丹毯。东西两边各摆着五六个榉木镶骨椅,其后排站着的都是清一色粉红宫装的妙龄宫女,此时见到有人进来,只纷纷垂头,并不左顾右盼。殿内无人出声,只余几人轻微的脚步声。 外面艳阳如火,这屋里却是冰凉沁心,如锦心知这殿里定是摆了寒冰避暑。不敢大张旗鼓地张望,如锦只用余光瞧瞧瞄了眼周围,入目的不是奇珍异宝,便是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她看在眼里却说不上名号。 朱红漆香案上摆着四方熏炉,里面燃着不知名的熏香,烟雾袅袅,给人一种静谧温和的感觉,让原本心底有些微微紧张的她不禁慢慢放松了下来。 跟着领路的嬷嬷一直往里走去,重重层幔后,是上好的水晶珠帘。隔着珠帘,隐隐就能瞧见里面凤椅上端坐着一高贵女子,旁边还站着几个着了碧青宫装的女官。 太子立在前方,恭敬地对着珠帘后的女子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帘后的皇后面露一喜,戴着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的手一抬,对着太子便慈爱道:“太子也过来了啊。”说着将目光移向太子身后站着也刚行完礼仪的一对母女,转眼又望了眼身边的宫女。 二女官忙知趣地欠身,脚步盈盈地走到水晶珠帘旁。 随着二女挑帘的动作,薛皇后的一句“免礼”落下。如锦抬头,一脸雍容华贵的薛皇后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梳着朝阳五凤髻,戴着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其中镶着的玉珠有半个拳头大小,润泽晶莹,如锦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玉珠。 除此之外,薛皇后凤髻上对称着横竖插了不下数十支五凤朝阳挂珠钗,一身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牡丹花宫装将她装扮的更见娇艳。薛皇后不过才刚三旬出头,面容保养的极为精致,光嫩洁白的脸蛋,挂着浅浅的笑容,与她的身份年龄似是不太相符。 然,薛皇后这般贵气逼人的装扮,却并没有让如锦觉得她花哨,反倒是比自己想象中少了份冷漠威严,多了丝亲近温柔。 薛皇后目光如炬,自然是一早就发现了如锦的目光。转过身细细地瞧了瞧她,见她今日气质非凡,优雅大方,清新地如同雨后的一株荷花,让人瞧了不由喜笑颜。薛皇后轻启红唇,对着如锦招了招手道:“锦儿,到姑姑身边来。(.无弹窗广告)” 对于薛皇后这样的举动,廖氏是不意外的。这么多年来每回带锦儿入宫,娘娘都少不了与她一番亲近,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将她留在宫里小住几日。 当初娘娘也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圣上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多少年圣宠不衰,从小小的秀女一路晋升至贵妃,再到如今的皇后。但是自从后/宫里多了个梨妃后,不得不承认被分走了皇上一部分的宠爱。且娘娘登上后位,后/宫的一切都要她操持,侍奉圣上自然比不得以前专心。 如此便越发涨了梨妃的气焰,因而现在皇后也不如先前那般行事方便。发觉这屋里还站着数十个宫人,廖氏心有顾虑就步子一前,唤了声“娘娘。” 如锦听出母亲唤声中带了丝顾忌与担忧,于是停在原地便没有跨出步子。 “都是自家人,嫂嫂何必生疏。” 薛皇后仅瞧了廖氏一眼,便又将目光再次投在如锦身上。这是她的亲侄女,可是在自己还做姑娘时,就抱在怀里疼大的。半年多不见,发觉个子长高了不少,早前听说她在边关大病了一场,让自己好生担心。如今见锦儿这般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当然少不了一番呵护。 不过今日这侄女怎么不似平时那样,一来就蹭到自己身边了? 以前她见到自己的时候哪还顾那么多规矩,便是在殿外,她也随意说话、动作,对自己撒娇调皮。刚刚行事前居然会先瞧廖氏的脸色,一点都不符合她雷厉风行的性子。想起之前早前自己亲兄嫂一家是因为锦儿的事情才提前回边关,皇后似是有些想通了,如此望着如锦的目中多含了分心疼。 “锦儿,过来。” 皇后继续柔声的说着,许也正是因为她含笑亲和的面容,让如锦有一瞬的忽视了对方的身份,竟是还踌躇着站在原地。如锦对于这国母的命令充耳不闻,让早就闻着见着这场面的宫女在心中唏嘘不已。 如锦为难地看着皇后,明眸中比往常多了丝担忧与陌生。 皇后在宫中数十年,识人无数,如锦现在这是虚情还是假意自然是一目了然。心中不由一暖,这侄女自己果真没有白疼,她也长大了,晓得为自己着想。欣慰地瞧了眼亲嫂,又扫视了这殿内的众人,望着如锦和善地带着诱哄的口吻眯眼不疾不徐道:“放心,这还是本宫的朝凤宫,你们有何畏惧?” 说者带着天然而生的贵气与威严,让一干宫人将头埋得更低。这无疑是给忧虑重重的廖氏打了针安心剂,如锦的心也随之慢慢平静了下来。 面对热情的这位皇后姑姑,如锦脑中虽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皇宫之地要恪守宫规,但脚下的步子却已经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薛皇后望着面前出落地亭亭玉立的侄女,一把抓过她的手,上上下下望着如锦仔细道:“早前听说你从树上摔了下来,后来又高烧不退,现在可全好了?脚上可别留下什么病根。”视线往下,停留在如锦的绣花鞋上。 如锦抬了抬脚,极为自然地答道:“回娘娘,什么事都没有,谢娘娘关心。” 薛皇后一听,很明显是放心多了。转而又立马沉了脸故作不悦道:“锦儿现在懂规矩了,竟是喊起娘娘来了。” 这是宠溺的责怪,如锦心中似是被什么填的满满的一般,笑着福身低头回道:“谢谢姑姑。” “娘娘身份今非昔比,锦儿以前随性,但毕竟……” 廖氏上前话说到一般,硬生生地又将那后句半“宫中鱼目混杂”的言语给咽回了腹中,只瞧着薛皇后身旁的那几个碧青宫装的女官不出声。虽然方才皇后说没什么,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 皇后心里深知其意,面上却显得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拉着如锦的手更是不吝啬关怀备至之词,一句“最近在燕京可好?”、一声“怎么也不晓得主动进宫来瞧瞧姑姑?”,一口一个锦儿,一口一个懂事,将她夸的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目光炯炯,又似是怎么瞧都瞧不够。 如锦从善如流,站在旁边不骄不傲。 太子自进殿后就一直站在薛皇后的右手边,瞧着如锦与自己母后你一句我一句亲昵的模样,嘴角慢慢浮出一笑,眼神却更显晶亮。 正说笑间,张公公自外面过来,行礼对着上座的薛皇后通传道:“启禀娘娘,梨妃娘娘求见。” ........................ 好书推荐,内容很精彩哦~ [bookid=2229567,bookname=《重生之药医》] 第五十章 皇后育子 皇后端坐在那,细长的眼睛瞄了大殿中央弯着腰的张公公,音无波澜地一抬手道:“说本宫有要事在身,请她先去偏殿等候。” 张公公抬头,望着薛皇后目露不解,但也不过转瞬即逝,便颔首退出宫殿。可围绕在张公公心里的疑惑却得不到解释,如今梨妃娘娘身怀龙裔,自家主子竟是要她去偏殿等候?着实不像娘娘从前处事的风格,难道真的是因为薛二夫人与薛姑娘进宫,所以才不得不怠慢梨妃娘娘? 也不对,若是无暇不欲见梨妃,大可先驳了她回去。 张公公摇摇头,自己这一个做奴才的要了解这么多干吗,还是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但方才见着皇后娘娘,看她眉开眼笑,似是心情不错。本担心娘娘等得不耐烦要怪罪自己的张公公没由来的心里一松。 廖氏似是也觉得皇后此法不妥,毕竟梨妃可不是一般妃子,她的身后有唐家、有皇上。 敛神垂头,廖氏神色有些凝重。皇后虽亲昵地喊自己一身嫂子,但可不代表自己就可以在这朝凤宫指手划脚,想必娘娘自有她的打算。 果然,薛皇后收回目光,挥退了一干侍婢,却并没有对廖氏与如锦做安排。转看就向右边的太子,淡淡地却意味深长地问道:“太子,几次外出,可有收获?” 如锦后退,安静地站至皇后的左下方。 太子几步走到皇后身前,恭敬地答道:“回母后,儿臣几番外出,所巡览的不过也都只是在燕京周边城镇,只见我朝百姓丰衣食足。但父皇训诫,历来君王都应知道小民的疾苦,所谓在位勤俭,体察民情,方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儿臣铭记在心,心知这些时日所见所闻不过只是冰山一角,不足以让儿臣真正熟知了解百姓,故而儿臣正准备凑请父皇,恳请儿臣外出巡视。” 皇后点点头,面露满意,继而道:“你生长富贵,习于安乐。现在外出,沿途浏览,可以知道鞍马勤劳,要好好观察百姓的生业以知衣食艰难,体察民情的好恶以知风俗美恶。” 见自己母后并未反对自己的主意,太子心上一喜,撂了袍摆跪下谢恩道:“儿臣谢母后教导。” 薛皇后心里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但是他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自己必须锻炼他,让他有能力有实力坐在那个位子上,让那些觊觎这个位置的人没有可乘之机。 脸上恢复常色,薛皇后瞧着太子,想起他这几日的行为,又道:“皇上广聘名儒,贮藏各种古今图书,让诸名儒轮班为你讲课,并挑选才俊青年为你伴读。你平时赐酒宴诗,与人交流谈学,却也不能荒废了课业。你父皇有意让你日临群臣,听断诸臣启事,以练习国政。” 提及这种事情,太子倒是有所忌讳地先后瞧了眼两边的廖氏与如锦,抬头对着皇后拧起了眉,似是有些埋怨她在外人面前谈及这些。 皇后心知儿子心中所想,面上笑了笑,温和道:“太子请起。” 太子站起身来,却不欲再与薛皇后说这个话题,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父皇要自己每日和群臣见面,听断和批阅各衙门报告,学习办事,自己也渐渐悟出了几个原则:一是仁,能仁才不会失于疏暴;二是明,能明才不会惑于奸佞;三是勤,只有勤勤恳恳,才不会溺于安逸;四是断,有决断,便不致牵于文法。 当初太子的封号一昭告天下,自己就心知身上所担的有多重。对于父皇交给自己的一切事务,惟恐处理得有毫发不当,有负百姓付托。 他惶恐过,也焦躁过,起初还是个懵懂不懂朝政的悠闲皇子。但是当自己接触了朝堂之后,深知自小见到母后的那种担忧顾忌来自何处,各大世家盘根错节,母后的皇后不好当,自己的太子之位更是不易为。 于是他也有他自己的法子。 廖氏和如锦不约而同地秉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准则与理念,低头对于这对母子的对话表现的思若未闻一般。但是二者的心情却都是愉悦的,因为皇后没有故意避开她们就与太子说这些。 这是信任,对她们绝对的信任。 廖氏为发现这一点而兴奋,早前在沁心亭中升起的念头立即被打消。心中沉思,早就对太子的那番行为好奇,原来不过是故意为之,乱人视听而已。 廖氏这般想,心中对于自己儿子亦然的怒意也减了不少。 至于如锦,等听完这一番话,倒真是对太子有了改观,不动声色地悄悄又望了望他笔直的身影。人前那般随意温和,在御花园一点都不顾及与好友饮酒作乐,但私下里见解却如此独特。 那能与太子所交之人,或许也并不如自己一开始所想的那般不堪。 皇后又对着太子叮嘱了一声,才让他回东宫去。瞧着廖氏与如锦,丝毫不避讳,依然谈笑自若。 等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薛皇后才接见了梨妃。 梨妃是个才刚过双十年华的女人,长得极为艳丽,瓜子脸,丹凤眼,眸中透笑,一脸和善地率着宫女走进来。一袭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宫装显得她身材玲珑有致,头上朝凰髻上戴着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的牡丹首饰,将她整个人烘托得高调不失庄重,妩媚间却又透着几分清秀。 对,就是这种感觉,让如锦看得感觉浑身都很是怪异,却也不敢小觑。普通妃嫔,尤其是正值荣宠的后妃,被皇后晾在偏殿那么久,即使不敢表现出怒气,但脸上也不会如她那样笑颜如花。见着梨妃盈盈一拜,对薛皇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如锦更是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悄悄地瞄了眼梨妃的小腹,一点都瞧不出怀孕的模样,如锦再望她那柳叶扶风的纤腰,真看不出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娘亲。 怪不得圣上对她一宠就是多年,她确实有这个资本。 皇后对梨妃也一副姐姐妹妹的亲热劲,只是脸上的淡笑并不如先前对着如锦与廖氏的那般有温度。对于梨妃是客气中带着疏远,不愿间又带着必须。 梨妃听得皇后照常地一声“赐座”,却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将目光一转,定在如锦身上,上前嫣然一笑道:“这是国公府的五姑娘吧,长得真是标志。” 第五十一章 燕京四家 如锦半信半疑,有些猜不透梨妃的意思,但是场面不容她再思考,梨妃转眼就到了她身前。(.)如锦面上露出一抹娇羞,落落大方地欠身清道:“娘娘谬赞了,娘娘天人之姿,小女子愧不敢当。” 对于她的从容,梨妃倒是有些意外。这位国公府的五姑娘她早前也是见过一二的,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最经不得别人夸奖。这次见她倒是与之前很是不同,凝神细细又瞧了几眼,还是以前的容颜,但其中似是有些不同,可自己又说不出来。 是感觉不同了?梨妃心下一沉。 见着梨妃一直盯着自己闺女看,廖氏心生警惕,上前几步对梨妃行礼道:“臣妇见过娘娘。” 廖氏的这一句话才将梨妃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开来,笑着瞧廖氏,“是武国公夫人,真是许久不见了。” 廖氏脸上露出一抹少见的憨笑,“劳娘娘惦记,真是折煞臣妇了。” 梨妃嫣然一笑,却立马又转头看了眼如锦才笑道:“不知贵府姑娘芳龄几何?” 廖氏神色微变,忙又道:“回娘娘,年方十四。” 梨妃“哦”一声,而后在众人狐疑间举帕一笑,正色反又看了眼如锦,才走至皇后身前道:“姐姐这侄女长得可是水灵,妹妹我这一瞧心里就欢喜。前阵子我母亲进宫,同我说了我那不成器的兄弟,说是要给他物色个好姑娘。可巧,今儿个我就遇到了薛五姑娘,这可真是缘分。” 梨妃边说边笑,让站在后面的如锦不禁浑身一寒。 廖氏此时早已脸色惊变,这梨妃打的是这主意,难道不记得两家关系了?竟是生出这种想法,可真是异想天开。自家的女儿怎么可能给她做弟媳?! 皇后瞧她那副喜悦的模样,心里恨不得就撕了她那张笑得魅惑的脸蛋。平日里在后/宫作威作福,人前对自己“姐姐”、“姐姐”的喊,私下里又阴谋算计。如今更是过分,竟是敢说出这样的胡话来。勉强一笑,薛皇后道:“妹妹真是爱说笑。” 梨妃听后,却是收起了那副嬉笑的表情,正色道:“姐姐,妹妹可是说真的。” 梨妃那眸中的认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前世在平易王府的那种无力感、无奈心又一次出现在如锦身上,梨妃公然提出这种说法,是看准了薛家不好拒绝?她无害的脸上,此时却带了几分逼迫,那是对自己姑姑薛皇后的挑衅。 或许,这不过只是后/宫之争罢了。其实朝堂、后/宫的事情对于前世在燕京过了半辈子的她也熟知一二。 梨妃姓唐,唐家也是燕京大族,非一般家族能比拟。(.好看的小说) 都说朝堂之上的形势关乎后/宫宠辱,而后妃得宠与否又影响其整个家族,继而间接对朝堂格局、党派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多年前当今圣上刚继承正统的时候,先帝为他选了两位辅佐大臣,一位是镇国公薛侔,另一个便是定国公唐爵。 奇怪的就是,这二位都是武臣,且还是称兄道弟的好友。 当然,现在这两位重臣已经深埋黄土之下。薛家现在的掌权人是大伯薛仁义,至于唐家,听说是由唐爵之嫡长子唐虎,也就是梨妃的父亲世袭的爵位。 薛家与唐家的出身还要追溯到当初高祖皇帝征战天下的时候,那个时候诸侯起,天下乱,群雄起之而夺天下。与高祖皇帝并肩作战的有多位功臣,因而在国家初定时,高祖皇帝便开始论功行赏。其中以四家最为殊荣,薛家与唐家是四家之二,其余的两家便是平易王府陈家与靖安侯府秦家。 薛家、唐家、秦家都是以武出身,但唯独陈家是以文才谋略赢得高祖皇帝的青睐的家族。 那个时候,陈家的祖先在军营里充当的是军师的身份,对于行兵布阵立下了不少功劳。因此他们家当是闪耀一时,后来天下初定,高祖皇帝对贵戚功臣封赐的时候更是得了异姓王的称号,荣耀非其他三家所能媲美。 但是没过几年,不知为何,高祖皇帝又颁下另一道圣旨。 本来四家的爵位都是世袭,但偏就是陈家的王府爵位,被定为“世袭三世”。 按理说,皇家该对执掌兵权的其他三家开始压制才是,但偏偏却是拿了没有实权只有王位的陈家开刀。 这也是从当初到现在,世人都无法想通的一个谜团。 当然,陈家这个当事人或许是知晓原因的。 如锦早前听说过,在陈家祖先在世的时候,燕京还是四大世家。但后来,老平易王过世之后,陈家的气焰就渐渐开始下降了。等至自己的大舅舅这一辈,已然是第三世,所以陈浩宁根本就没有王位可再世袭。陈家子孙想要出人头地,便只有靠真才实学。 就那样,燕京由初始的四大世家,变成后来秦、薛、唐三足鼎立的局面。 靖安侯府秦家因为当初有个女儿被高祖皇帝收为义女,封为公主,出嫁塞外议亲。因而秦家多年来,都得到皇家礼待。虽是礼待,却也带着几分顾忌,因为如今那位出嫁塞外的秦家义公主已经成了边塞国的太后,小国总因为不甘一直屈于人下,有些蠢蠢欲动。 而在镇国公与定国公一起辅佐当今圣上的时候,两家权力便开始慢慢被拉开。二家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在朝堂上反目成仇,后来更是不加往来。到现在的这些年,薛家与唐家已经势如水火。 不过好在薛家一直是处于上风,至于唐家虽有不甘,却无计可施。 因为当今圣上亲政之后,重用薛镇国公,压制唐家。 薛侔去世之后,他的长子薛仁义世袭爵位,但二子薛仁康因为战功卓越也被封为武国公,所以薛家一府出二公,成为燕京屈指可数的大族。 朝堂上文以文国公薛仁义为首,武以武国公薛仁康马首是瞻,文武共治,辅佐圣上。朝堂之上百官对于薛家是有敬重、有谋算。但后来薛娘娘成为后/宫之首,圣上的结发妻子,所出三皇子又为储君人选,满朝的风光都被薛家给占尽了。 这种格局一直保持了很多年,直到到七年前唐家将嫡长女唐梨送入宫中,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唐家与薛家的斗争又再次拉开序幕。 如果说以前薛家在燕京是一家独大,那唐家的兴起,无非是给如日中天的薛家下了一个晴天霹雳。 如锦心中分析着这些利害,但梨妃却还是笑吟吟地望着薛皇后,就像是硬看上了薛如锦,认定了就要她给自己做弟媳一般。 薛皇后毫不示弱,灵光一转,笑着反道:“妹妹一向眼高手低,没想到今日我这顽劣的侄女竟是能入得了你的眼。”说着薛皇后一瞧如锦,抿唇敛眉又道:“妹妹这般抬举锦儿,是真的要定了锦儿做你们唐家未来的主母?” 第五十二章 幌子难为 薛皇后这话可与梨妃之前的那层意思大大不一样,做弟媳与做唐家的未来主母,二者的身份与话中的含量也都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唐梨家中有两位兄弟,她虽是唐家的嫡长女,她胞弟唐子谦也是唐家的嫡长子,但唐子谦却并不是定国公府的世子。 说起来,梨妃与唐子谦的母亲张氏是定国公唐虎的原配,但张氏去世后,唐虎又娶了继室余氏。余氏进门第二年便为唐虎生下一子,取名唐子默,也就是定国公府的二少爷。这唐二少爷极得唐虎宠爱,听说五岁能吟诗作词,十岁能单身射虎,可谓是文武双全,为燕京少见的英年才俊。 世袭爵位照理来说都是嫡长子继承,但唐虎却迟迟不肯定世子,平时对唐二少又极其宠溺。唐梨如今风光无限,为圣上的宠妃,但谁能说皇上宠她不是因为唐家的关系? 对于梨妃的一切,薛皇后是早就让人调查的一清二楚的。 唐梨进宫前,与唐家夫人也就是她的继母关系处的十分好,二人亲热得如同亲生母女一般。而梨妃本人进宫不过半年,就能够在众多同届秀女中脱颖而出,要说没有点厉害的手腕是绝对不可能的。 大家族里的女子都有个共同的命运,那就是十个女儿中有八九个是要为家族利益牺牲的。对于这一点,薛皇后是最了解不过的。自己在入宫前只是国公府的庶出小姐,当初替四妹入宫,其一当然是不能违抗家族命令,其二便是为了自己的兄长薛仁康。 入宫,是因为家族使命。入宫后想法子往上爬,一直到这权利的顶峰――九重凤阙,却是心中利益的趋势与周边形势所迫的结果。因为在后/宫中,如果不是站得最高,那不止是自己的性命,就是连自己身后的整个家族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的手掌之中。 她知道,只有自己在后/宫闯出一片天空,身为庶出的兄长在薛家才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得到更高的地位。 其实,面对眼前的唐梨,又和谁能说她们不是同病相伶? 自己为了薛家、为了胞兄,她为了唐家、为了胞弟。命运的轨道不期而遇,二人却注定只能是对手。这个地方,谁心软、谁犹豫、谁同情,那下一个被憋人踩在脚下乃至是尸骨无存的就会是自己。 唐梨在唐家的时候讨好继母,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进宫后,步步荣华,为的不就是替她的胞弟唐子谦撑腰?如果没哟偶唐梨在后/宫的地位,唐子谦还能若无其事、毫无顾虑地当他的唐家大少爷?! 要知道定国公唐虎的续弦夫人可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不但将唐虎收的服服帖帖,对唐家上上下下也处理得有条不紊。等唐梨入了宫,唐夫人也经常出入后/宫,不管是当初身为贵妃,还是如今贵为皇后,自己都与余氏照过好几次面,言语交谈间,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一个让梨妃都要忌惮的女人,自然不会是池中之物。 偏偏就是那么一位唐夫人,让在冲冠后/宫,身为后/宫第二人的梨妃束手无策,连重话都不敢说上一句。饶是现在唐梨贵为四妃之首,却还是需要依仗唐家,因而连让她父亲唐虎定唐子谦为世子这么名正言顺的事情都不敢提出。 唐梨怕,怕逼急了余氏,最后反而弄巧成拙。谁不知,这古往今来,有多少飞天横祸,多少意外波澜? 因而,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唐家的世子之位多半会落到二少爷唐子默身上。于是薛皇后这话反问的极为巧妙,说完就一直保持着一脸雍容雅笑望着唐梨。 心念道,你梨妃有两个兄弟,现在这说的是要将本宫的侄女如锦许给谁? 难道你父亲唐虎都没有做出世子之位的决定,你就知道了人选? 若是将如锦说与你的胞弟唐子谦,那置如今的余氏与唐子默为何地,余氏怎么可能息事宁人、善罢干休,又怎么可能与唐子谦相安无事?若是说与唐家二少,那梨妃你就是自己默认了提出将唐家爵位传于同父异母的兄弟唐子默,这样的话,梨妃多年来的煞费苦心岂不是要付诸东流,她唐梨心里又怎么可能甘心? 廖氏清楚唐家的来龙去脉,薛皇后的话一落,她就立马明白了这话里的深意。见着梨妃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地说不出话来,心里又觉得无比顺畅,让你打我女儿的主意,这下好了,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至于如锦,心情并不好,她感觉自己就如同是别人刀俎下的鱼肉,一点回手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唐家如何,唐家未来的当家主母?这些与她何干?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薛如锦看重的从来就不是门第、身份、地位!她只愿寻得一良人,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惠妻子,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如锦心头苦涩,自己想要的,从来就没有那么多。即使知晓现在薛皇后是在为自己说话,即使知道薛家不会答应梨妃一时兴起或是饱含深意的这个提议,但是她心里就是受不住这样的场景。 有的时候,玩笑也并不只是玩笑。 就如同前世的大舅母陆氏一般,每次当着自己的面,笑对别府夫人说自己的好话,难道就不是存了别的心思?那般宣传自己,真的认为自己相信她对外人说那些话,是炫耀自己这个准儿媳妇是如何得优秀、贤良? 不要都把自己想得太过愚蠢! 如锦明白现在说自己与唐家公子的好事不过只是一个幌子,是薛家与唐家面上较量的幌子,也是皇后与梨妃暗地里较量的幌子。薛唐两家若是真的能够结成亲家,那必定彼此都是有所图谋。 她不想自己的幸福再被家族所羁绊,更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幌子。即使世人都当自己是幌子,她也不会是个束手以待的幌子,她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个幌子也是有思想的! 此时这种熟悉的感觉漫上她的每一根神经,纤瘦的小手在宽大的衣袖下握成粉拳,是她以前习以为常的隐忍方式。 但不过一会,她便松了拳头,笑着走前几步到梨妃身前,“娘娘的美意,如锦怕是要辜负了。” 三人谁也没有想到如锦会突然站出来说话,这是皇后与宠妃之间暗含的较量,虽然话中的当事人是如锦,但也断断没有她说话的份啊! 薛皇后微微有些皱眉,望着如锦,却并没有生气。反观梨妃,倒像是找到了一个台阶一般,本来还愁着不知如何回答皇后,现在这小姑娘的一句话倒是缓了她的困局。梨妃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意味不明地道:“薛姑娘这是担心我家兄弟配不上你?” 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别人放她一马,可对方却依旧少不了一番挖苦唇舌。 如锦摇头,脸上闪过一丝骄傲,是毫不掩饰的自信,“娘娘的兄弟如何,小女子不敢妄加评论。但是我为薛家女,怎可能嫁唐家儿郎?” 一句话,竟是让全场的人都震在了原地,这般狂妄的口气? 第五十三章 是非多 廖氏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上前走到如锦身旁,拉了拉她的衣袖,转而对梨妃一脸恭敬地赔笑道:“娘娘莫怪,小女不懂事,口不择言,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超多好看小说]” 如锦脸上却丝毫没有说错话后的慌乱,愣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转头看向薛皇后,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并不凌厉,如锦心里才微微一定。 朝堂上唐家与薛家是如何的局面她虽不甚了解,但光着后/宫里一山不容二虎的原则,薛皇后与这位梨妃之间也肯定是硝烟弥漫、较斗不断。 看着薛皇后方才对太子的教导,就知道她是个聪慧睿智、目光长远的女子。那么能作为自己姑姑劲敌的梨妃,自然也就不会是个简单人物。面对这种深处高位的人,自己怎么能掉以轻心?梨妃的玩笑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是想借着亲事让两家重修于好,还是想试探些什么? 但不管怎样,都别把别人当枪使,尤其是自己! 薛皇后望着如锦,心里细细地琢磨着。 锦儿这话看似随意,就如同她以前的那急躁性子一样,但自己总觉的有什么不一样了。现在虽然是冲撞了梨妃,但确是将薛家的地位摆高在了台面上,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闷气。自己从前喜欢锦儿这个侄女,是兄长嫡女固然是一个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她那种无所顾忌的率真性子。(.无弹窗广告) 望向梨妃,却见她一脸娴静,面色不过一瞬就恢复了常色。对于锦儿的这种冲撞冒犯,若是一般妃嫔早就沉不出气要闹得天翻地覆,她却能如此平静。 梨妃自是也有她的心思,眼前这个叫如锦的女孩是皇后的亲侄女,武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自己与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叫什么劲?再者薛五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喜欢在言辞上占上风,今日自己若是揪着她的这一点来说事,纵是闹到皇上面前去,也顶多怪薛如锦一个无礼之名,于自己没有一丝好处。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反过来怪自己小肚鸡肠,故意针对薛五姑娘,继而与皇后作对。毕竟薛家在朝上,连圣上也要客气三分,梨妃心里冷笑,自己会中她们薛家的这点把戏? 梨妃余光发觉廖氏有些不安地望着自己,无碍一笑道:“贵府千金年幼率真,本宫自然不会与她计较。”笑望着薛皇后,热情地又道:“本宫与姐姐情同姐妹,姐姐的侄女便是本宫的侄女,我又怎么会同她置气?薛二夫人真是过虑了。” 梨妃对薛家的两位夫人是早就有些了解的,薛家两房貌合神离,关系并不见得有多好。 毕竟文国公是嫡长子继承的爵位,而武国公是因为战功才封赏的,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同等荣耀,后又有皇后这层潜在的关系。如自己父亲所说,薛家早不是当初那般无懈可击了,再加上薛家如今的这一辈子孙,大少爷薛俊然一心不想留在燕京,与文国公争执不断,想要出关征战。[.超多好看小说]二少爷薛亦然成天舞文弄墨,为人又心思太浅。 而钱氏与廖氏两位妯娌之间的猜测争斗也不少,不过眼前这位皇后的亲嫂子廖氏确实不如薛家的主母钱氏会处事,较之于钱氏,廖氏喜怒心思都形于色,沉不住气,断事也不利索,逊色不少。 廖氏福身一礼,“娘娘宽宏大量,臣妇谢娘娘恩德。” 梨妃摆手又道客气,转而走至如锦身前。染了玫红蔻丹的玉手轻轻拉过如锦的手,另一只手拂了拂如锦耳边垂下来的一缕青丝,亲昵道:“本宫也年轻过,见薛姑娘这般花容月貌,当真有些怀念起从前的岁月来了。五姑娘长得这般可人,又是皇后姐姐的侄女,本宫怎么忍心降罪于她?” 柔柔的声音说完,又是话锋一转,低头似是有些挫败,“但她说的也是,我们唐家早不如贵府那般荣耀,我方才也不过是痴人说梦,随口一句罢了。” 这样的言语,倒是有些薛家欺负了她一般,淡淡哀怨地感觉站在那里,似有失落。 如锦自她手心抽出,退后一步,心想答话开口却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只好转头望向皇后。后者却并不怎么在意梨妃说的是什么话,瞧着手上的护甲,悠悠道:“妹妹何必妄自菲薄,你我两家之间的事情难不成还要拿到台面上来说?” 薛皇后到话果真有效,梨妃立马收起了那副伤春悲秋的模样。只见她娥眉微蹙,转而也不再看眼前的如锦,只转身瞧着皇后问道:“妹妹今日来,一是给姐姐请安,二来,也是想问问姐姐准备如何处置秦美人?” 皇后收起望着自己手指的眼神,脸上不似方才那么漫不经心。半晌,沉声道:“中秋佳节还没有到,妹妹何必如此心急?” 见梨妃又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皇后接道:“妹妹放心,秦美人以下犯上,蓄意冲撞龙嗣,本宫定当秉公处理。不过也请妹妹留在宫里静心养胎,冷宫那种地,还是少去为好,否则出了什么事故,本宫也没法子与皇上交代。” 梨妃听了对方这么几句“和气善意”提醒的话,后背直冒冷汗。自己那般小心,她竟然还能知道? 面上不做变化,梨妃福身点头:“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嗯。”薛皇后只微微点头,并不多瞧她几眼。 梨妃没有落座,不过一会就离去了。 剩下廖氏与如锦,陪着皇后又说了会话,受了她的一番赏赐,见时辰差不多了,薛皇后才招来张公公引她们出宫。 等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快申正了。 如锦回了院子里准备小憩一会,但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就是没有睡着。心想到在宫里的大半天,无论是初始的太子,后来朝凤宫的皇后,还是后来的梨妃,说话都是话中带话,别有深意。 如锦心里感叹,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家大是非多,比自己前世所处的陈家还要复杂。 等到如锦有了睡意,薛如幂倒是过来瞧自己,她便只好强忍着倦意坐起来与她说话。 如幂并没有好奇自己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二人只是闲聊了几句。她识趣的不问,如锦自然也不会多说。随便扯了些别的,等如幂离开的时候,从一个大盒子里取了两朵别致宫花赠与她。 如幂推拒了一会,便也不再坚持。 等她离开,如锦又让白芍与白英各送了两朵去三姐姐弄玉和四姐姐弄熙。 弄熙已经被禁足了好些天,除了用膳,其余的时候都被大伯母派的人守着。但饶是这样,每次用膳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嬉笑吟吟的。 因为那门亲事? 如锦了然于心。 这一夜,如锦睡得特别沉。等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昨夜居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八月初八,是前几日大伯母告诉自己,去赴陈家赏花宴的日子。 ................. 终于要去陈府了,好戏马上要开始上场~咳咳,弱弱地通知一声,明天上架,求亲们支持o(n_n)o~ 那啥,情节貌似慢了点,比某夕自己预料的也早了点。唉,不过精彩真的在后面,大家千万不要错过哦~~心情无比忐忑,大家安抚下某夕吧(*^__^*)…… 第五十四章 故地重游 巳初时分,钱氏便带着薛家的四位姑娘一行人两辆马车缓缓往平易王府驶去。薛如锦与薛弄熙同钱氏坐在第一辆较大也华丽非凡的马车里,而如幂和弄熙就坐在后面那辆偏小的马车里。 对于这样的分配,如锦并不意外。 弄熙因为被禁足了许久,此时突然离开她的海棠院,似一只被禁锢在笼中很久的鸟儿刚得到自由一般,兴奋得不得了。一路上,总拉着如锦说这说那的不停,等刚到陈府门口的时候,弄熙一下马车就轻声埋怨着说口干舌燥。 钱氏狠狠瞪她一眼,小声地斥她怎么刚在马车上的时候不多喝了水才下来。弄熙并不惧怕,只调皮的往后一缩,眼神望向别处。或许真的因为与秦枫的亲事被认可了,所以弄熙现在对谁都是一张笑脸。 钱氏训了小女儿,便转过身慈爱地去问如锦。 如锦摇摇头,她倒是并不觉得怎样,自己刚刚也只是在弄熙说的起劲的时候配合地点了点头,开口却并不多。她就是有些好奇,大伯母对弄熙纵容这一点是早知道,只是弄熙那般一刻不停的谈吐,怎么都不会嫌她聒噪? 如锦不知,其实在弄熙喋喋不休的时候,钱氏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且钱氏自下马车后,望如锦的眼神也早不是前几日的那个神色了,关怀的眼眸中突然增添了几分警惕。 对、就是警惕。钱氏已经深刻地了解到这五侄女的变化,方才在马车上,她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似是十分紧张。 二房回府那日。别人许是没有注意到,但是自己的一双眼睛可看的清清楚楚,这五侄女望着大姑爷的眼神不对劲啊。那日晚膳之前,姑爷又一直闷闷不乐,坐在那边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弄芸怕他冷场,这才提出说出去走走,名为赏月。 后来自己找人打听过,说有丫鬟傍晚时分瞧见,就是五侄女与姑爷二人私下站在花园的西北角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超多好看小说] 弄芸对姑爷可是一片真心。这门婚事更是费尽了心思才得到的。当初弄芸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甚至不惜……钱氏心里紧缩,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属于自己女儿的幸福。 如幂与弄玉也下了马车,从后面走到三人身旁。众人才互相说了没两句,便见着薛弄芸带着一干婆子、媳妇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薛弄芸一身大红牡丹描金丝裙衫。打扮得极为艳丽,她笑着从朱红的陈家大门里缓缓走出,面对着刚下马车站在陈府门前的一群人。将目光定在着了藏青添福的广袖衣衫的钱氏身上。盈盈一行礼道:“母亲可来了,我让门人去路口侯着,好不容易终于瞧见马车过来,真是让女儿好等。” 虽是陈家的大少奶奶。当着众人,但薛弄芸就是依偎在钱氏身旁。话语里也隐含着几分撒娇。 钱氏见到面前的大女儿衣光鲜亮,又瞧她一脸幸福,自然也替她高兴。拉着薛弄芸的手,抿笑佯装生气嗔道:“平易王府在东大街,咱们国公府在西大街,这过来可是要穿过三条大道。我真是早早就带着你妹妹们出来了,瞧你现在说的,跟母亲特地晚来似的。” 薛弄芸笑语连连,忙声称是自己不对。转而看着钱氏身后的四个华衣少女,一个个站在那儿袅袅娉婷。璀璨夺目,比院子里的娇花都好看。微微地点头,话中带着满意道:“妹妹们都来齐啦。这可是好。家里姐妹们也都等着,来、快都进屋去。” 弄芸这话说完。钱氏才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伫足抬头看她道:“听说今日陈夫人请了不少人来?” 薛弄芸颔首,对着钱氏眨了站眼才解释道:“三叔一家回府,带回来好些奇花异草。前几日,我从东府那移了几株菊花到院子里,是罕见的“绿牡丹”,可是让三叔割爱了。这花开得绿色,平瓣,多轮不露心,又属芍药花型。初开时,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日晒后绿中透黄,光彩夺目,煞是好看。” 顿了顿,弄芸继续道:“府里的姑娘都稀奇极了,于是我便邀了京中的各位夫人与姑娘一同过来,凑巧,大家也都许久未聚了。”说完似是有些心虚,眼神自钱氏身上移开。 知女莫若母,钱氏哪会不晓得今日赏花宴的深意。请了大半个燕京的千金来陈府,其中的意思,谁能说各家还真是不晓得的? 上次听女儿的回话,晓得是陈老夫人与陈夫人让她张罗着为陈家二少爷陈浩宣物色媳妇。但是那样一个游手好闲、不知进取的纨绔子弟,不管是书香世家还是名门官宅,谁家愿意将女儿嫁与这样的人?再者现在的陈府不是当初的平易王府,若不是弄芸性子实在太执拗,大姑爷好歹也是长房嫡长子,自己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转眼望了平易王府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前,只见已经停了数十辆马车,都是各府标志,钱氏也都是识得的。低头微微思量,这些家族的夫人带小姐来陈家,恐怕是别有打算。嘴角一扯,钱氏再抬头,然等目光触及到其中一辆熟悉的马车时,就望着低头的弄芸又问:“你还请了你大姑妈?” 弄芸点头,“是啊,珠儿妹妹也来了。” 这次宴会比她想象中的效果要好,本来还担心很多府邸会推辞不来,但是没想到今日来的人家可是多。总算,在老夫人面前算是长了个脸。 如锦望着那熟悉的“平易王府”四个描金大字,这还是陈家祖先刚被封为异姓王的时候,太祖皇帝御赐的门匾。半年未至,陈府的大门口似是比以前热闹了不少,朱红的大门也比以前鲜艳了不少。守门的几个小厮还是以前的熟悉面孔,但自己的身份却早就不同了。 如果那一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那么现在主持平易王府赏花宴的陈家大少奶奶就会是自己,她是主而非客。眼神黯然,如锦忙又收起心底的那份失意,在心底自嘲地一笑。若陈府的大少奶奶是自己,那现在的陈家许还是当初的陈家,又怎么会门庭若市,请得这么多名门贵族的夫人与小姐? 这么一想,似是也有些想通了。再面对众人的时候,如锦眸中已恢复成之前清冷,规矩端庄地站在那儿。但心底却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声音,告诉自己要去摧毁陈家因牺牲了自己而换来的这份繁荣。 她薛如锦不是个傻瓜,陈家以前在燕京有多少地位。与各府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紧张,她不是不晓得。但看如今陈家这般得意,她心底怎还会不明白? 当初的事情自己被陷害。这是不容置疑的。她思前想后,自己死了,那最得意的人只有二人:一个是大舅母陆氏,一个便是眼前的这位陈家大少奶奶。自己现在的堂姐,陈浩宁的妻子。 陆氏一心想娶高门儿媳。现在得偿所愿,若事前她不知情,那当初的一切发生的太巧然太顺利了。何况,綝儿与木香本来都为自己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同时背叛自己,谁能说就一定是她们二人能策划出那样的计谋?再者自己死后,陈家那样冷漠的处置,着实不像是一个夫家能做得出来的。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与陈浩宁拜过天地,喝过合欢酒的。陈家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那就是肯定有个理由。而这个理由,极大的可能是因为薛弄芸。 长姐弄芸。这一世自己早前听人说过,她是很早前就钟情于陈浩宁的。而且在自己死后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嫁给了陈浩宁,成为他的妻子。如果陈家那个时候以他家媳妇葬送自己,那薛弄芸便是续弦,而非陈浩宁的原配。 续弦与原配之间的区别关系谁不晓得?就算是薛弄芸本身能委曲求全,薛家、高傲的钱氏也不可能低头。再者瞧薛弄芸这般心高气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容忍她钟情的男人曾经存在过另一任妻子?即使那个人是个死人,但还是不可能将名分分给他人。 再次,自己了解陈浩宁,他做事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盲目娶妻更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可笑,真是可笑,难道他在自己心里还是个谦谦如玉的君子?如锦在心下否定,为自己这般愚蠢的想法自责,前世她自以为与他心心相惜,却不知他私下与薛家大小姐在往来,而且更是能交往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思索间,钱氏同薛弄芸说完了话,薛弄芸正拉着钱氏往陈府里走去。如锦跟在其身后,听得她笑着说陆氏本是该亲自出来迎接钱氏,却不防正在陪客,还请钱氏不要见怪等等。 如锦不禁纳闷,能让陆氏陪着却怠慢钱氏的人,会是谁。 进了平易王府一路往北,都是曾经踏过数不尽脚印的小径,曾经朝夕相对的熟悉风景。 空气中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如锦目不斜视地往前,陈家的布置虽比不上薛家,但也是独具匠心,别有一番风味。自花园穿过,如锦注意到那满片的木槿,不时又觉得很是碍眼。两边的行路的花坛里栽着数十种品种的菊花,或橘或黄,或含苞待放或绽放地正艳,但瞧来瞧去,却没有见到弄芸口中说的那种奇异的绿色菊花。 陈家三老爷喜欢养花种草,这一点她是前世就有过耳闻的。可因为知之不详、与之不熟,再且自己的身份在陈家不比一般姑娘,故而那么多年来,她去东府的次数少之又少。对于陈三老爷的那些奇异花朵,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表嫂。” 刚穿过花园,众人还在往前,却突然听得自她们东边处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唤声。(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亲情不在 如锦循声望去,瞧着徐徐走近、笑颜如花的熟悉面孔,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浑身似乎是都动弹不得。 朝着众人走来的少女正直花季,穿了身粉色彩蝶戏花的烟罗衫裙,头上只带了一支镂空兰花珠钗,玉琢般的脸蛋上挂着笑容。等近了众人的身,女孩微微一福身,目光落在薛弄芸身上,上前两步又极为敬重地唤道:“表嫂。” 薛弄芸见到来人,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淡淡地道:“家里的姐妹们都去了荷香榭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花落綝抬眸,漆黑的双瞳出透着流彩,不慌不急地对薛弄芸回道:“荷香榭里有位姑娘说今日秋高气爽,等用了午宴想要放纸鸢玩。舅母听了便让秦妈妈去宜杂房让里面的师傅给扎一个,但那位姑娘说平时师傅扎的都一样,没有新意,上面的画也不好看,于是舅母便让我过去。” 薛弄芸听了一点头,“表妹你的丹青是家中众姐妹中画得最好的,此事便麻烦你了。” 薛弄芸面上对花落綝一副客客气气,但是心里却并不怎么想与她接近。 如锦一直望着这抹粉红色的身影,她变了。 以前的綝儿只有在自己跟前才会笑的这般灿烂,以前的她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低头拘谨的模样。从前綝儿生性温顺,待人接物左顾右盼,凡事也都要自己这个姐姐先帮她拿主意。断不会是这般笑容拂面,说话也慢条斯理的。 怎么会如此大的变化? 是自己从前就小瞧了她,还是在这半年里,时局不得不让她成长? 如锦心里有些迷茫。只低头望着脚下裂了条细缝的石板发呆。 对于薛弄芸的褒奖,花落綝只接道:“表嫂谬赞了。” 转身,又望向与薛弄芸并排的钱氏,花落綝福身道:“见过薛夫人。” 钱氏露出一笑,礼貌地点点头。 面对这对母女的冷淡态度,花落綝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和颜悦色地望向如锦她们,目光瞧了眼弄玉,又望了望弄熙,最后开口道:“玉姐姐与熙妹妹也来了。” 弄熙别过脑袋、冷漠以对,弄玉倒是微微点了点头。但之后又忙将目光投向钱氏与弄芸,并不敢多说一词。 “母亲既是让表妹去画纸鸢,妹妹便快过去吧,省的一会儿耽搁了。” 薛弄芸没有一丝想为花落綝介绍如锦与如幂二人的打算,走过去状似热情地牵了花落綝的手。将她的目光唤回,而后叮嘱般道:“等会在荷香榭用了午宴后,姑娘们会去花园那玩。你取了纸鸢。再瞧瞧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到时候一并带了直接过去。” 花落綝一一记在心上,点头应下。抬头觑了弄芸一眼,见她不再出声。试探性地道:“嫂嫂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落綝顺便一道办了再过来。” 弄芸低眉想了想。终是摇摇头。 花落綝这才放了心,对着各人欠身告辞后领着同来的丫头往北面走去。 脚步声远去,如锦忍不住抬头望过去。弄芸瞧了,上前解释般道:“五妹妹,刚刚那是王府的表姑娘,柳州太守的小女儿花落綝,现在在王府小住。” 如锦怔怔地望着弄芸。她自然是知晓綝儿的身份的,不过、小住……? 綝儿在平易王府的日子可是比你还要长得多。 收回盯着远去的那抹粉红色身影,如锦心中怅然若失。 当初綝儿那般对待自己,她虽不知道落綝是为了什么。但是也看得出她现在的生活并不如意。方才她笑容面后的苦涩,对弄芸等人的话视如命令,唯恐办得不好。(.)惹得陆氏与弄芸不悦。 落綝变得比以前更卑微、更低下,但较之从前。多了份圆滑,多了丝忍力。 是的、圆滑,只再见落綝这么一面,如锦便不得不承认心底的那个念想:自己与她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看得出,落綝有她的追求,比以前的时候更加独立,独立到已经不需要自己这个姐姐再站在她的前面,为她遮风挡雨。但是她是个小姐,命人取纸鸢的这等事情竟是要让她亲自跑一趟? 綝儿的丹青画得是还不错,但在陈府的众多姐妹中并不是个出色的佼佼者。陆氏在外人面前这么吹捧落綝,又让她亲自动手,不过是拿她当人情,显示对别人的敬重罢了。 摇摇头,将这些念头从脑中摒除。薛如锦,你在想些什么?! 难道还要去同情可怜她不成,当初你不就是被她那副楚楚动人的面容、如莺啼般撒娇的嗓音所迷惑,最后毫无戒心地食下她的毒药? 难道这辈子还要重蹈覆辙?落綝过的是好是坏,与你何干! 如锦在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狠下心忘记从前与落綝姐妹间的点点滴滴。但那是深入记忆深处的,自小一同长大,多少年的感情,怎么能说忘就忘?如锦不禁有些泄气,她以为自己面对陈府、面对陈家的这些人可以做到谈笑自若,但现在不过才见了一个落綝,就已经心乱如麻了。 自己真是没用,真是懦弱!如锦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旁边弄熙听她唉声叹气,好奇地凑着脑袋问道:“你怎么了?” 如锦心烦意乱,觉得弄熙的声音着实刺耳,头都没抬一下,随口回了句“走得太累”便不再理她,径自往前面走去。 如锦这种态度,让弄熙十分恼火。她凭什么给自己摆脸色看?忿忿地抬脚追上去,正好在钱氏旁边抓住了如锦的手臂,弄熙皱眉道:“你刚是什么态度?!” 如锦挣脱出她的禁锢,发觉钱氏与弄芸还有周边的人都看着自己,只好强忍下心底那份想破口大骂的冲动。但转而一思量,却毫不犹豫地突口而出道:“是对姐姐你的态度!” 如锦心里当真不悦,为什么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似是一定要去给别人一个解释?!她厌倦了这种生活,厌倦了做每件事情都给别人一个理由,厌倦了别人一脸好奇揪着自己问一些她不想去听更不想回答的问题!本来的满腔怒火就找不到发泄口,此时是弄熙自己撞在枪口上,怪不得自己! 一句话,将弄熙的脸色气得一阵白一阵青,抬手指着如锦的鼻头却“你……”了半天也出来下文。 “四姐姐,这里是平易王府。” 说着上下睨了她几眼,轻描淡写地提醒她所处的环境。 弄熙这种举动确实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钱氏心里不满,但自己女儿被别人教训,还是个晚辈,她总归是面上无光。再且,她的女儿怎么能被二房的女儿比下去?心里气极,又不好对如锦发作,否则到时候她一个转身回到薛府,对廖氏说自己故意为难她,要全府上下怎么看自己? 只好瞪了眼弄熙,警告般道:“熙儿,看来你还没反省好。” 弄熙听钱氏这么一说,便缩回了手,轻轻对着如锦轻哼一声,转而就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如锦。 钱氏见怪不怪,熙儿与如锦的关系一直是众人所看不懂的,有的时候好的恨不得睡到一张床上,但有的时候却又争锋相对,互不退让。如此,钱氏也不想再理会,只望着弄芸柔声道:“还是早些过去,莫要让陈夫人等急了。” 弄芸点点头,见母亲郁郁不乐,便笑着提醒般道:“可真是要快点,母亲,沈姑娘也来了。” 果然,钱氏一听眉头立即舒展,脚下的步子不禁也加快了,边走边道:“是吗?我倒是好些时候没瞧过她了,今日是她是跟着沈夫人一起来的?” 弄芸点点头,凝神正见到钱氏做沉思状,担心她多想便补充道:“沈夫人与沈家的两位姑娘都来了。” 话说这份上,钱氏心里仅有的一丝疑惑也消失殆尽了。 一行人跟着薛弄芸到了陈府后院东面的荷香榭前,才刚至门口,就见到一屋子穿红着绿或娇艳、或清秀的少女围在西边的角落里窃窃私语,不时还传出如黄莺般清脆的笑声。如锦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陆氏,此时她正笑脸和睦地同右下首一个富贵妇人说话。 至于两边,还坐着不少夫人,都保持着沉默。如锦抬头瞧去,只见左边第一个位置还空着。 观察间,如锦就已经随着众人踏进了荷香榭。本坐着的陆氏见到钱氏的身影,忙一个激动站起身来,上前边笑边道:“亲家夫人,您终于来了。” 钱氏脸上也堆满了笑意,望着陆氏客气道:“我来迟了,亲家莫要在意。”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客气了一番,钱氏才与屋内的其他夫人照面,然后在左边的首位坐下。 如锦四人一排展开,站在屋子的中央对着长辈们一一行礼。 这次平易王府的赏花宴会来的人不是出自官宦,便是名门,此时见了眼前薛家的四位姑娘,个个出落地水灵秀气,也不得不在心中一番赞赏。 陆氏也笑着夸了众人,而后望向门口边唤来陈家的众位姑娘。 “咦,这位姐姐我好似在哪里见过?”(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疑似故人来 本围在西边角落里的姑娘们在钱氏等人进屋的时候就已经停了嘴边的话,目光纷纷落在款款走进来的同龄少女们身上。此时,陈家的姑娘们听了陆氏的唤声,均左右瞧了瞧,笑着走上前去。 如锦望着越走越近的陈家小姐们,人有些许的恍然,她们曾都是自己的姐妹,过去在陈家那么多年的日子里,都是她们同自己一起出入学堂,一起玩耍谈天,一起吟诗作画。 对陈家固然有恨、有怨,但也只是对那些害过自己的人。 两方人的距离渐渐拉近,整个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些年轻的少女身上,只是还不等她们互相行礼照面,就见一着了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的少女三两步至如锦身前,愣愣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众人满面疑云,钱氏也打起了精神,凝神看向陆氏。 陆氏似是也没理解那女孩口中的话,好奇地笑道:“小雨,这是你嫂嫂的五妹妹,长年都不在京中,你怎么会见过?” 方才说话的女孩形容尚小、身量不足,长得很是水灵,秋水般的眼眸仔细地瞅着如锦。看了半天又似是连自己都想不出来,只好转头回道:“大伯母,我怎么就是觉得在哪见过这位姐姐呢~” 陆氏面色愈发不解,倒是左边的钱氏接话问道:“不知四姑娘是在哪见过我这侄女?” 钱氏说完一脸端量地盯着如锦,眉角都眯了起来,难道这五侄女真是早就认识过陈家的人?想起前几日她盯着大姑爷瞧的眼神,钱氏的心里总觉得似是扎了根刺一般。 如锦笑。抬头望着陈雨婷,反道:“不知这位妹妹是?” 陌生的眼神,疏远的口吻,让原本还在冥思苦想的陈雨婷忍不住挠了挠头,但却依旧答不上话。沉默了片刻,只好作罢,等雨婷刚想回话的时候,却见一旁的弄芸对着如锦先道:“五妹妹,这是我家四妹妹雨婷,她总是这样。[]成天犯迷糊,你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说完笑着又指着其她三个站着的女孩,依序介绍道:“二妹妹云婷,早前在府里你已经见过了。这是三妹妹倩婷、五妹妹碧婷。大家年纪相仿,玩个一阵子就熟悉了。” 薛弄芸刚刚介绍完。云婷就走出来,热情地望着如锦掩帕笑道:“锦儿妹妹,许久不见。” 今天的场所可不是那日在国公府的时候。周边有那么多世家名门的夫人,如锦知道自己是不得不唤她一声“姐姐”。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可不会傻到当着这么多人故意耍脾气、给她冷脸色瞧,那样坏的是自己的名声。 为了一时之快做得不偿失的事情?她薛如锦可不干! 其实那日在国公府的时候。自己对陈浩宁、陈云婷与薛弄芸三人的态度,后来倒真是有几分后悔。莫名其妙就对别人那般态度。对陈浩宁说那番话,当面反驳薛弄芸,这些种种,若是以前,她肯定做不出来。毕竟有失教养,而且很容易引人怀疑。 她那天是真冲动了,一下子见到陈家的人,让她措不及防,这才失去了往日的那份沉静。好在瞧弄芸现在的面色及对自己热络的口气,似是还不知情。 这么一想。这几天来的顾虑才渐渐消了下去。 其实陈浩宁也不会让弄芸知情,毕竟那种话根本无法开口。难不成要他一个男人对妻子说:“你妹妹看上我了,让我休了你娶她”?这不是摆明了嫌日子过得太安逸。找刺激么~ 如锦这般想着,抬眸便对上一脸期盼隐隐还带着点讨好地望着自己的云婷。莞尔道:“云姐姐。”转而主动地又与旁边的倩婷和碧婷二人打过招呼。 陈家几位姑娘的性子,她自然是清楚的。 如陈云婷,是陆氏所出,自小就养成了嫌贫爱富,好高骛远的性子,为人更是不切实际。前世的自己吃过她不少亏,时常被她指使取乐,是自己以前最不喜欢的一人。但较之那些表面一团和气,最后关头却能将自己推向死亡的人来说,云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至于首先开口的雨婷,是三房的。因为陈三老爷一直在外任职,所以这个女儿便没有带在身边。雨婷平时住在东府,不过那里冷清,故而总在西府出入,陈老夫人对她十分宠爱。前世里,自己与她关系不深不浅,只觉得她是个挺讨喜的姑娘,为人太过天真,对人也热切,没什么坏心眼。 而另两位没有出声的姑娘,倩婷排行第三,与陈浩宣是兄妹。因为父母双亡,陈老夫人不放心这两兄妹单独住在外面,就接进了西府。平时都是陆氏在教管她们,不过按自己以前所见,陆氏对她们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碧婷是陈家四房的姑娘,正值金钗之年,个子微微比雨婷低了小半个头,看着很是小巧可爱,却不怎么爱说话。陈家当初分家的时候,四老爷得了柳曳大街那的宅子,离这里到底是有点远。再者四老爷是庶出,平时与陈老夫人的关系淡淡的,所以以前如锦对这位陈五姑娘也并不怎么熟悉。 如锦思量间,陈家的四位姑娘与如幂众人也互相见了礼。 一下子,本来呆在一旁的众位姑娘都围到了中央。先前一直同陆氏在说话、衣着光鲜的妇人看着站在露珠儿身旁的两个姑娘,瞧了瞧对面的钱氏开口道:“惜儿、怜儿,还不快过去见见薛家夫人。” 如锦转身,正见两个少女迎面走来。左边的女孩面如中秋之月,身材微丰,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穿的是身桃花云雾烟罗衫。右边的女孩着了淡紫色衣裙,鹅蛋脸,细眼长眉,极为精致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二人盈盈走到钱氏位前,福身一拜齐齐道:“见过薛夫人。” 钱氏目光定在那如玉般的女孩身上,一脸和颜悦色,“许久不见沈姑娘了,听说你前阵子受了风寒,身子可大好了?” 如锦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见被问的女孩低着头的脸上露出一抹羞红,又听轻轻地回道:“谢薛夫人关心,不过是早前的那场雨,淋到了些许,现在早就无碍。劳夫人记着,倒是惜儿的不是了。” 钱氏呵呵一笑,“没事就好,我就是听了心里担心着,本来还准备去相府瞧瞧你,总抽不出空来。” 明明是一对姐妹花在她眼前,可钱氏的注意力一直在这个女孩身上,说话间还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如锦看的纳闷,就听到身旁的弄熙小声嘀咕着,“还没进门呢,就这么宠着~” 话中无不透着羡慕,如锦想起前几日好似听到府里有小丫头道大哥俊然不久就要成亲了。抬头又仔细瞅着那位沈姑娘,玲珑妙步、婀娜多姿,心道能被大伯母瞧上的,必定不会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不过一会,钱氏就招来如幂与如锦,介绍般口气道:“你们俩孩子长年不在京里,这是相府的大小姐沈惜,那是二姑娘沈怜。” 如锦与如幂这才又与她们二人见过。 露珠儿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经意瞧见自己母亲薛元音投来的目光,脚下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没法子,要知道上次回了路家之后,她可是被训惨了。自己也不晓得母亲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二舅母一家不还是以前的那样子,做什么这么伏低做小? 再者如锦那个妹妹,母亲本就知道自己和她不合,还偏逼着自己与她交好。能有什么用?不就是因为她现在是皇后小姨的亲侄女吗? 自己才不顾薛如锦她是个什么身份,有自己路珠儿在的地方,照样是个一无是处照、不讨人喜的人。再且,自己又不要求她些什么! 突然想到一件事,路珠儿心中一紧,顿时觉得母亲上次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纵使她心里着实不想去给如锦好脸色瞧,但一来不敢再违背母亲的意思,二来还真另有打算。想了想,只好先走到钱氏身前,行了礼请安道:“珠儿见过舅母。” 本来钱氏的全部心思都在沈惜身上,随意地抬了头,瞧见来人便笑着道:“珠儿也来了呀。” 路珠儿点点头,走到如锦身旁,硬生的口气道:“妹妹好。” 如锦也不顾她这话里的别扭,只礼貌地回以一礼,“表姐好。” “呀,我想起来了,薛家的五小姐?你就是那个看了几眼就道破我哥哥梅花篆的姑娘!” 这时,雨婷突然抬头大说一句,似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大秘密一般,双眼更是炯炯有神地望着如锦。 如锦顿时觉得自己成了整间屋子的焦点,谁都带着各种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 钱氏也被雨婷的一句话转移注意,梅花篆?五侄女?心里疑惑层层,更是仔细地瞧着如锦看。 宫里的事情,昨日晚膳后廖氏也同她说了不少,可并没有说如锦怎么怎么样,发生了什么。心里蓦地有些窝火,二房竟是故意瞒着自己。 而雨婷自己本身似是还未觉得怎么样,转眼间就到了如锦面前,望着对方兴奋道:“我哥哥夸你是个聪慧的女孩,我还真是头一次听他夸人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才名外播 雨婷说完这话,见众人脸上有些茫然,竟是一字一语地将昨儿个如锦在宫中沁心亭内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饶是如锦能料到昨日在宫里自己的所言所语会被传出去,却怎么也想不到会自陈家的人口中说出来,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再者来的如此之快,雨婷或许是没有想那么多,只道是她哥哥从宫中回来后与她随意话唠了几句,她现在重复一下而已。 不过现在的情形,如锦抬头,只见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聚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还真是…… 昨日去赴太子诗宴的人不少,总有喜欢多话的人出宫后把事透露出去。故而在座的众位夫人中不少人都早有耳闻,本来看到薛家那么多姑娘进来都没有想起那回事。现如今听了雨婷的复述,望着如锦的目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梅花篆本身就难以捉摸,是属于比较复杂偏僻的字体,但是由于历史悠久,写出的字跟画一般,着实好看。因而燕京有不少人家即使主人不懂得如何欣赏如何描写,却都喜欢在书房里挂上一幅梅花篆诗词。 虽然梅花篆很受追捧,不过在燕京,研究这类字体的人并不多,这不单单是因为它难以钻研,更是因为大家书信时都只用普通的楷体,就是少有的篆体,也都是极为简易的。故而很多人都认为没有那个学的必要,因而真正是为了兴趣而花上多年功夫去琢磨它的人少之又少。 偏巧,陈家的三少爷就是喜欢为别人所不为,做他人所不做。 而如锦不过是因为前世在柳州时,耳濡目染。跟着家中祖父学了几年。等后来到了燕京之后,由于经常呆在闺中,平时也就只能用练字作画等打磨时间。 对于梅花篆,她虽不精湛,但到底也是有些功底的。 钱氏是见过各类场面的,她心里不舒服,脸上却还是摆出了一副高兴自豪的表情,以如锦为荣。(.)对着刚说完又歪着脑袋盯着如锦看的雨婷,堆起笑容道:“四姑娘真是过奖了,我们家锦儿不过是凑巧罢了。” 雨婷貌似有些不太相信。转头呆呆地问,“是吗?” 钱氏口气是极为谦虚,但心里还真是希望就是凑巧。不说旁人,就是自己也不敢相信,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对梅花篆能有此造诣。不过瞧上几眼,便可以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至于薛家的众位姑娘,不止是长房的。就是与如锦朝夕相对的如幂也都极为纳闷,瞧着她的眼眸中充满了探究。 不顾她们眼中的疑惑,如锦先一步抢道:“是啊,我不过只是凑巧识得。” 雨婷转身。“那锦姐姐,你到底会不会梅花篆?我哥哥他总以为自己会了就很了不起。我想学都不肯教我,直说我笨。”说完调皮一笑,扯上如锦的衣袖,期盼地问:“锦姐姐如果会的话,你教我好不?” 如锦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前世的时候,雨婷便找过自己一次,说要学梅花篆。只是那阵子,凑巧綝儿跟自己闹着要指点她学丹青,所以只好婉转地拒绝了雨婷。綝儿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她担心自己与陈家哪个姐妹走得太近就不管她,所以一有时间就喜欢粘着自己。 这种现象,直到去年七月后开始渐渐有了转变。有一日。自己在假山林前撞见她,她眼睛红红的。但不管自己怎么问都不肯回答。 再后来,时间久了,那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很多时候自己都能感觉到她心事重重。 她变得不再对自己无话不谈,但好在和自己依旧很亲近,平时也没见她和别人多往来,自己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紧接着,外祖母就与大舅母定了开年春后自己与陈浩宁完婚的日子,她也开始忙碌起来。给綝儿的时间便很少,所以自己竟是都不晓得她到底是何时开始变的,又是怎么变的。 如锦抬头望着无比期盼的雨婷。其实,自己上次就很想答应她,因为在云婷和倩婷取笑自己的时候,她从来不掺合着进来。 那个时候因为綝儿不方便,但现在因为身份,却是不合适。 见如锦一直沉着声不说话,坐着的陆氏也觉得这小侄女的问话有些让人为难了。再者,如何学,怎么学?干咳了几声,正准备说话,却见自己的女儿云婷走了过去。 “原来锦儿妹妹是深藏不露,才识竟这般好。” 云婷笑着对如锦说完,转头轻声对雨婷转而言其他,“咦,四妹妹,你的花团呢?” 如锦心知,花团是一只花猫,一直很得雨婷宠的花猫。平易王府的四姑娘是出了名的爱猫之人,雨婷平时闲着无事坐不住,人又活泼,总爱养些宠物逗着玩。 这么一说,雨婷果真转移了注意力,往屋子里私下寻了寻,却还是没有见到花团的身影。苦恼地抬头就问道:“刚不是还在这儿么?” “刚刚在那说话,是不是跑出去了?” 云婷说完,而后招来丫头吩咐她们出去找,但雨婷却是仍不放心,转身对陆氏等人告了辞,竟是亲自跑了出去。 虽然这行为有些任性,也有不妥,但是陆氏觉得雨婷不宜再留下。毕竟她说话总是不经大脑,自己作为伯母还不好说她,平日里老夫人更是宠着她,说就是喜欢她的那份天真。 老夫人喜欢,可不代表自己喜欢,陆氏沉着脸。刚刚雨婷居然将人家薛府的五姑娘夸成那样,惹得众位夫人都纷纷侧目。今天是自家的赏花宴,不是别家女儿献才日,她的一番言论若是能换来薛府的感恩还好,但关键是自己看得出,钱氏虽然笑着,心里可不是面上这个意思。还有自己的大媳妇,方才都悄悄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被雨婷那么一说,倒是有些忘记本来的目的了。陆氏抬头,望着门口讪讪地对众人道:“这孩子总是这样,做事没个规矩,众位夫人不要见怪才是。” 众人哪会在意,虽然他们不少都是贵为一府主母,但平日里也都是喜欢嫌话瞎聊的。对于谁家的女儿出落得多么水灵秀眉,谁家的少爷书会比赛得了名次,哪家与哪家要结姻亲、谁与谁又闹了矛盾等这类事情可都好奇得很。 因而对于陆氏的这话,都摆手说无碍,反而连带着还夸了雨婷几句。而后纷纷望着钱氏更是大放褒词,说是薛家的女儿真是才学渊博,不仅人长得好看,见识更是广阔。为人还不骄不躁,以前都是些误传,说薛家掩藏了一颗明珠。 这话一番番下来,倒是将如锦夸得颇有些天上有地上无的感觉。 好不容易众人才停止了夸奖,云婷才抓起如锦的手,笑脸迎着她就招呼着众姑娘往旁边去,“妹妹第一次来,不要拘谨。走,我们去那边聊天。” 如锦的手被她抓在手里,忘记了挣脱,只瞧着她的后背不知所谓。 云婷绝不是个随随便便会对人示好的人,就如前世的自己,对于陈家对于她来说毫无价值,她对自己就冷嘲热讽,曾经有过最好的态度也是冷漠不理。 现在,自己与她前后不过才见了两面,竟是总妹妹长妹妹短的。 如锦不禁心里多放了个心。 众姑娘围在一起谈笑说心,后来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不少夫人小姐。等到了约莫午时的时候,陆氏才吩咐人备了午膳。 荷香榭有两层,午宴摆在二楼。 众人都落座了,雨婷才回来。瞧着她脸上闷闷不乐,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没有寻到花团,怪不得那么意兴阑珊。 一屋子的人用完了膳食,又坐在那里吃了会茶,弄芸便亲自带着众人往花园去,说是在那里备了节目,给各位姑娘解解闷。 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谁都晓得今日并不是一场单纯的赏花宴会。 一行人红粉翠绿地走过去,等到了花园那,果然见着亭子的石桌上摆着不少精致的纸鸢。丫头木蓝站在一旁候着,弄芸瞧后私下望了望,好奇地问道:“表姑娘呢?” 那丫头低头,面色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回道:“表姑娘说先回屋换身衣裳再过来,让众人姑娘先玩着。” 弄芸点点头,对花落綝在与否似是一点都不关心。不再理会木蓝,转身就对着身旁的几位姑娘说话。 木蓝见这场面,很明显地就松了一口气。 望着这些纸鸢,如锦心知,都是落綝做的,方才午膳的时候见她没有回荷香榭,自己就已经意识到了。 可笑,除去了自己这个姐姐,过的依旧是这种寄人篱下、察言观色的生活,她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没由来的,在这一刻,如锦心里竟是有几分快意。 众位姑娘都笑嘻嘻的,弯腰去挑好看的纸鸢,拿在手里瞅着互相笑语。 如锦一直站着,看着那些纸鸢有些惆怅。云婷出现在自己身边,手里拿了只蝴蝶样式的纸鸢,极为自然地勾了她的胳膊,“锦儿妹妹,我们一起放纸鸢如何?” 还不待如锦开口回答,路珠儿就凑过来道:“表妹她是不喜欢放风筝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心比天高 路珠儿的一句话,让云婷立刻僵在了原地。(.无弹窗广告) 如锦看向路珠儿,见她目光复杂。正想着,发觉有人从后面拍了拍自己,转身正好见着是弄熙,听得她道:“方才来的时候我看到那边的花开得着实好看,妹妹反正也不可能放纸鸢,不如同我一起过去赏花吧?” 弄芸见自己亲妹子为她调解了尴尬,笑着也上前附和道:“我倒是忘了,五妹妹是不放风筝的。是姐姐疏忽了,这样,你先同熙儿去花坛那边,等会咱们也是要过去的。” 路珠儿移开眼,淡淡道:“我也不放风筝。” 弄芸望向她,知道她是在跟如锦抬杠,上前一步瞧了瞧旁边的那些姑娘,对着路珠儿道:“我的好妹妹,你就留下,当替是替姐姐我招呼下姑娘们可好?”说完眨了站眼,又继续道:“熙儿和锦儿一走,你也离开,难道让姐姐我陪着她们放纸鸢?” 路珠儿同薛家长房里的姐妹关系都不错,和弄芸也是自小亲密的。她如今是平易王府的大少奶奶,自然不可能在下人面前嬉笑追逐,这么一想便点下了头。 弄芸点头便道:“妹妹识大体,姐姐就谢过了。” “姐姐做什么什么客气,有人不爱放,我还就偏要放呢~”路珠儿说着斜眼睨如锦一眼,昂头颇带了几分得意。 自己是不放纸鸢的?如锦瞧着路珠儿的神色,貌似有点纠葛啊…… “五妹妹,走吧,我带你去逛逛大姐夫家。” 弄熙说着竟然牵起了如锦的手。一脸兴奋地就往别处走去。 如锦低头想了想,虽然疑惑弄熙的突然热情,但也确实不想留在这里。云婷对自己无端示好,让前世里受尽了她白眼的自己心中有些发毛。于是抬头笑了笑,就跟着弄熙往东边的小道走去。 望着同弄熙离开的如锦,弄芸走到路珠儿身旁,轻轻道:“表妹,这都多少年了,当初的事情大家都忘记了,你也别总放在心上。[]” 以前弄芸表姐都是帮着自己的。现在却帮着如锦? 路珠儿心里不服,抬头就回道:“大表姐,你看是我想跟她提那事嘛,是她自己放的话说以后再也不放纸鸢的!”说着路珠儿一改往日清冷的面容,嘟着嘴对弄芸似有激动地道:“当初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瞧这疤到现在还在呢~” 话说一半,路珠儿撂起了衣袖,只见她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由于周边肌肤细白如瓷,所以格外地触人眼球。 弄芸瞧了,本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锦儿妹妹为什么不爱放纸鸢,大嫂?” 二人都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偏就云婷很是好奇,凑过来就一副誓要弄个明白的模样盯着薛弄芸看。 后者一听。抬头回道:“小云,这事说来话长,下次你在锦儿面前别提纸鸢的事就好。” 路珠儿忙将衣袖放下,女孩子的体貌不容有一丝损失。现在的她,因为这道疤痕,在心底总是很自卑。 云婷不依不饶,仍旧对着弄芸继续道:“大嫂,你就告诉我吧,省的下次做错事、说错话,惹得她不高兴。” 弄芸晓得她心中的小心思。但望了眼对面的路珠儿,觉得说话不太方便。于是避而言其他,点播道:“小云。你去陪陪幂儿。” “她?” 云婷转身,望向不远处独自站着的如幂。纳闷地反问道:“我找她干吗,她又不是亲……”说到这里忙住了嘴,脸颊通红,抬头见四下都站了不少人,只好不再坚持点头应下。 等云婷离开了,路珠儿才抬头,对上弄芸略有尴尬的眼眸,直白道:“她喜欢二表哥?” 路珠儿的聪颖,弄芸是早就知道的。就说珠儿和如锦当初的那件事吧,明明是她自己脚下一滑从高处摔下,许多下人都已经瞧见了,但还偏说是如锦故意害她。(.好看的小说)最后黑的说成白的,仗着祖母的宠爱,硬是罚了如锦跪了半天的祠堂。 如锦自小的性子也很执拗,当场就红着眼说以后再不放纸鸢,也再不要理路珠儿。 本是孩童时候的纠纷,偏偏一个任性、一个倔强,等到现在还是针锋相对,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阵势。 不过最近,貌似珠儿有主动接近如锦的趋势。弄芸秀眉一挑,笑吟吟地道:“表妹,是准备应下二弟?” 路珠儿双耳一红,似是怕别人误会忙急急道:“才不是,大表姐这是听了谁的疯言疯语,我怎么可能会……会答应他。” “不是?” 弄芸嗤笑地又凑近了路珠儿几分,“那我可是真有些弄不懂你的想法了。” 路珠儿被说急了,抬头就反道:“表姐,你那小姑不是喜欢二表哥嘛,我不答应他不是正好?” 弄芸本来确实是有些替云婷试探的意味,只是现在被一语道破,总归是有失脸面。故而面露哀怨,佯装生气地道:“珠儿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同小云是什么关系,同你又是多少年的姐妹情,怎么可能偏向她而不帮你?我是真关心你的事,二弟对你的心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姐姐是想劝你,你若是对他也有意,便早点把事给办了也好。” 路珠儿面色一红,抬头对上弄芸一双布满关怀的眼睛,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的重了些。又想起总是那般温柔地一声声要唤自己“珠儿”、而非“表妹”的他,路珠儿的头低得更下了。 “弄芸搓着手中的帕子望着路珠儿,你若当真以为我是为了小云才问你这问题,就太伤姐姐的心了。” 路珠儿回神,“姐姐莫要生气,我一时嘴快。着实没有怪你的意思。” 其实嘴上那么说,路珠儿心里根本不是那么想。她的大表姐,自己怎么会不了解?云婷是她夫君的亲妹妹,自己不过是个表亲,孰重孰轻,一向精明的表姐心中怎么会没有端量?自己的这位大表姐爱夫成痴,不说当初表姐夫的那个女人,就是一个丫头也容不了。 “那妹妹你的意思是?” 面对弄芸接二连三的试问,路珠儿也不瞒她,干脆地道:“母亲想让我进宫。” 弄芸心中了然。珠儿从小就心比天高、不甘居于人下,怪不得一直对二弟没个准信。不过真是折磨了二弟,对她一片痴心,谁晓得对方的心思一直就不在他身上,想要攀龙附凤。 “大姑姑与娘娘的关系也一向要好。你不必……” 弄芸说着,又把下半句“不必去讨好如锦”的停在了嘴边。再怎么好,到底也比不上同胞兄妹的感情。怪不得上次在薛府见到大姑姑的时候,她对二婶会那么热情。 路珠儿这么直接地告诉弄芸,一点都不担心她去告诉云婷。亦然表哥对自己的心,她怎么会不了解? 如果连这点把握都没有。能让别人有机可趁,那她还是路珠儿么?! 想着便自信地扬起嘴角。路珠儿望向已经同如幂放起了风筝的云婷,嫣笑道:“与幂儿交好,可没什么用。” 弄芸抬头,目中复杂。过了一会,才慢慢启唇道:“今年薛家也会有姐妹进宫。” 提到这个,路珠儿果然抬起了眼,眸中多了丝警惕,好奇地问道:“会是她吗?” 弄芸摇头,“母亲这阵子在与二婶商量,是选谁进宫。” “如果是她。那我岂不是就没希望?” 路珠儿立马就想到了危机感,三姑姑那么疼爱如锦,如果是真的是她。自己是连一分希望都没有。对于如锦的心计手段,自己是没放在眼里。但是她有三姑姑帮衬着,那就非同凡响了。 如果进宫注定了到不了顶位,那倒还真不如嫁给亦然表哥算了。 不行,怎么能这样就放弃?! 很快,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就被路珠儿否定。她抬头,对着沉默着的弄芸道:“表姐还是劝劝这位陈二姑娘,心思花再多都不会有用的。二表哥的性格我了解,他认准了谁那就是谁,变不了的。” 弄芸一愣,分明从路珠儿眼中瞧见了不屑与高傲。 以前自己没有出阁的时候,对她的性子倒是极为欣赏的。可现在弄芸却觉得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了,她不否认自己为了幸福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至少自己已经得到了。而眼前的珠儿,她什么把握都没有,就敢大放厥词? 当真以为凭她这张漂亮的脸蛋就能玩弄所有男人于鼓掌之中? 想起一开始珠儿还说自己的丈夫“能抛弃青梅娶自己,不过是个薄情人”的话,薛弄芸心里就不舒服。 一下子,二人都沉默不语。 …… 如锦跟着弄熙一路往东,倒是奇怪,二人独处,弄熙居然什么话都不说了。等走到陈府东北角的那附近,如锦停下脚步,看着她道:“四姐姐,我们不是要去赏花吗?” 弄熙睨她一眼,回道:“是去赏花啊~” 如锦转头看着来时的路,皱眉纳闷道:“那怎么越走越偏僻了?” 弄熙别有所想,四下张望了才道:“这儿过去比较近,妹妹你第一次来陈府,不认识路。放心吧,我可是熟悉的很。” 弄熙说完,见如锦还是不信,继而就道:“你要不放心,我先去前面看看?”说着还用手指指了指前方,“对、就这样,我过去瞧瞧,你哪也别去,就站在这儿,可好?” 其实在越走越偏僻的时候,如锦就早意识到了些什么。此时弄熙这位好姐姐,要在这儿把自己丢下? 如锦也不拒绝,点头就应下。 陈府的每一条路、每一处院落,她都熟悉无比,难道自己真的会出现迷路这种现象?抬头四下望了望,眼神复杂,心里不知为何,还是有些不安。 弄熙心中得意,没想到这个傻妹妹还是那么好骗。让你出风头,让你被别人夸,让你懂梅花篆。等等让你试试找不着路的感觉,看你能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偷窥 弄熙离去,如锦在原地等了一会,见她真的不再回来,自嘲地一笑。 这世间哪还有什么真心姐妹情?前一刻可以在马车里对你拉手搭肩,后一刻却是说想把你丢下就丢下。 抬起眼眸,望着四下,曾经的自己还很喜欢往这儿跑。因为再往北走上一段,就是他的住所清风苑。 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自己最后丧命的地方。 微微一犹豫,如锦脚下已毫不犹豫地朝北走去。 一路过去,如锦居然连一个丫头都没撞见。本来这边就地处偏僻,没什么人会过来。现在……如锦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或许出了那个事之后,他已经搬离了吧。 也是,毕竟那已经成为一个不吉利的地方了。 如锦轻车熟路地走到清风苑门口,望着半掩着的大门,哑然失笑。不过半年的光阴,它就成了一处废院,台阶上布满杂草,而曾经擦得闪亮的院门此时竟然因为日晒而掉漆,翘起一块块泛白的木屑。 左右望了望,如锦走上台阶,手指微微颤抖着推开院门,发出“吱”的一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下极为刺耳。透过缝隙瞧着里面的景象,如锦发觉院子里真的是一片狼藉,西面院墙下的藤萝杂乱无章的伸延着,而屋檐上泛白陈旧的大红绸缎竟然还挂在那儿。 瞧着这份萧条,瞧着窗柩上失了色的大喜字,一下子冲进如锦的视线里。她站在那儿犹如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无法动弹。她甚至都能想象出来,自己命丧黄泉后。她那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舅母皱眉对着下人一声令下,从此这个院子不准人再踏足时候的模样。 这儿有那么多的回忆,属于自己和他的。他能走得如此干脆,自己却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 自己果真懦弱! 如锦在心里自责,她恨!恨不得直接一场火将这个院落烧得干干净净!她恨,恨作为姐夫的他与弄芸恩爱携手站在自己面前妇唱夫随的模样!她恨,恨自己还活在过去的记忆里…… 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侧身走进去,面对着空空如也的院落,如锦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心情也跟着到了低谷。 清风苑不大,西边的是个小书房,旁边还有个次间,他以前喜欢一个人在里面看书。有时候自己过来,就在那个小次间里等候。但通常很多时候,自己都等不到他出来便得起身离去。现在想想,或许自己对他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否则若是真的有心,又怎么会次次让她等上那么久? 如锦讽刺地一笑,如果不是那纸婚约,他估计也不会娶自己。 正对着自己的是间朝南的小屋堂。记忆中,里面摆着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家具。侧首东边是主卧。旁边还有两间耳房,如锦聚精会神地望着那紧闭的主卧大门,黯然神伤。当初落锁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她就是倒在了那扇门后,至死都瞧不见外面一眼,求不了一声“救命”。 原来前世最后的那一刻,她居然还愚蠢地在等他! 等宁哥哥!呵呵~真是可悲,他转身就能迎娶娇妻,何曾把自己放在过心上? 感觉不到艳阳的炎热,露在外面的娇嫩肌肤已经被晒红。可如锦却依旧没觉得有丝毫不适。脚步轻轻地移过去,走上走廊,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在雕花镂空的大门上。连心都在打颤。如锦咬住唇瓣,双眼已经控制不住地闭上。这一刻,竟似是有什么想要夺眶而出一般,如锦心里酸楚到了极点。 曾经的她多么渴望成为这儿的女主人,可是现在……所有的希冀早就如这秋日的树叶一般,枯黄、凋零。 再多的留恋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还能回到当初?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般感觉吧…… 站了好一会,却突然听到自隔壁的耳房里传来人的说话声。如锦心里一惊,好奇地侧望着那里,屋里有人? 自己来了有些时候了,而站在这儿也不是一时半刻,居然一直都没听见动静。如锦不禁为自己的大意、松懈感到懊恼,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又觉得站在门口不好,便到走廊转弯处的窗户边,侧耳细听。这一听不要紧,入耳的却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都说了让我走,等会大家找不到我会起疑的。” 细细的女声带着沙哑,不过才说了一句,就听到另一个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想起,“别和我说这些,你不就是怕这间屋子么~” 不过两句话,如锦便知道了说话之人是谁。 如锦满心惊愕,隔着窗纸不可置信地望着里面,似是极度想要否定心中的想法。伸出食指,将窗纸捅破,里面的情景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如锦的视线里,也让她心底的侥幸彻底破碎。她掩手捂住嘴巴,双眼睁得大大的,目光却不自然地更盯紧了些。[.超多好看小说] 屋子里,许多家具都已经被搬走了,除却那几方长台和几个椅子,便只剩下一个木制长椅,上面躺着一男一女。女子的粉色衫裙在男人的身前早就形同虚设,那白色绣莲的小衣也半敞开着,就那样躺在男子身上。而搂着她的男子也是衣襟大开,墨发四散,一只手仍旧在女子身上流连。 虽是背对着如锦,但她还是认出了他。 他们、他们竟然可以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如锦的脑中轰的一声,似是遭了一个晴天霹雳,浑身上下犹如千般重,简直无法动弹。她怎么都想不通那样单纯天真的綝儿会与人做出这种事,她还是一个姑娘,这怎么可以?而且还是这个男人,难道她不晓得陈浩宣的名声? 他成天流连花丛,不思进取偏又自诩风流。以往家中有多少丫头被他糟蹋了最后也就不明不白被送出府去的。这些她难道都不知道?! 屋子里的男女根本没有料到窗外有人看着,方才的一番激烈,让花落綝满面红潮,但看在陈浩宣眼中却更添妩媚。搭在花落綝腰际的手一用力,眼前的女孩意料之中地往他身前一侧,胸膛碰触到女子胸前的柔软,更是让眯着眼的男子心神荡漾。 着实不想就这样放走她,陈浩宣笑着便道:“你急什么,那儿那么多姑娘,少你一个无碍。” 陈浩宣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但却没有想到这话正好戳到了花落綝的痛处。只见她本泛红的脸蛋慢慢沉下来,没好气地哼道:“你可是高兴,大舅母和表嫂在为你挑姑娘,怎么能不乐意?当然是越多越好,我是什么身份。配不上你陈家二少爷,去不去又有谁惦记,当然是无所谓的!” 这声音苏苏麻麻的。又带了几分撒娇、几分醋意,是如锦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口吻。不禁在心里自问,这真的是綝儿? 瞧着眼前的女孩小嘴微微撅起,一副害怕失去自己的紧张表情。无疑是大大满足了陈浩宣的男人自尊心。坐起身来,二人就半坐在榻上。陈浩宣捏着花落綝的下巴,另一只手又抚在她光洁如玉的后背上,温柔一笑哄道:“你怕什么,担心我娶别人?” 他的声音吐在她的耳边,花落綝身子一软,本撑在他胸膛前想推开他的手,一下子环过陈浩宣的腰际。主动地将身子贴过去,“担心啊,我什么都给了你。你若是娶了别人,我可怎么办?” 陈浩宣就是爱看女孩子倒在自己怀里一副柔情似水、嘴里喊着不要自己走的模样。这也是他对花落綝一直没有腻的原因。此时听了,一下子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搂着她就一个翻身过去。正低头想要吻上去的时候,却见花落綝脑袋一别。躲开他的碰触。 如锦在外面看着这场面,不禁感到面红耳赤。饶是她两世为人,这种场面确实也没有瞧见过的,忍不住就别开了眼。 屋子里一直很安静,偶尔传来二人低声的细语声。如锦闭目塞耳,望向别处,不去听里间的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内容。 她是真的诧异,本来不过是想进来走走,却没有想到会撞到眼前的一幕。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的,一时之间她有些接受不了。 綝儿她怎么能这般自甘堕落? 她该晓得陈浩宣不过是在玩弄她啊,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真心? 今天这场赏花宴,原来就是为他挑媳妇?这个说法倒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如锦在心中冷笑。 陈家二少爷早就是声名狼藉,风流在外,这燕京有哪家名门小姐愿意嫁给他?再者,只要是陈老夫人与陆氏帮他挑了人选,他哪有胆量去拒绝? 綝儿,你还是太天真了……将希望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想起陈老夫人,如锦才在心里好奇,今日这么大的宴会,居然都没有瞧见她?想起前世里,外祖母王氏对她还是照顾有加的,本以为今天能够见到,却没有如愿。 不过今天的赏花宴既然是帮陈浩宣选媳妇,怎么还会来这么多家小姐夫人?难不成她们都被蒙在鼓里,不知赏花宴会深意,这倒真是有些端倪。 没过一会,如锦突然就到里面一声大吼,“陈浩宣,你竟然打我?!” 如锦再转过头,透过小小的纸洞,只见落綝已经站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右脸,另一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目光楚楚地看着刚下榻取旁边长袍的陈浩宣。 陈浩宣没能尽兴,又听到她方才说的那种胡话,鄙夷地望她一眼,突口而出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在我眼里,和那些花楼里的姑娘一个样!不、她们比你好歹识趣多了,瞧你这样子,捏捏扭扭的做什么,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哪里没摸过?!” 陈浩宣的话极为恶毒,说完也不管被话伤到的花落綝,自顾自地低头系上衣袍。 被陈浩宣的一番话骂下来,花落綝强忍着的眼泪簌簌地往下直流。瞧着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男人,咬牙道:“你居然把我和那些女人相提并论!” 陈浩宣抬头瞥她一眼,吊儿郎当的模样,“在我眼里,还真是一个模样!我告诉你,你最好安分一点,我什么时候找你,我爱在什么地方,都由我来决定,你难不成真把你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啊?嫌这里不好,那你想去哪里,我的屋子还是你的?或者是外面的花楼里去,要热闹点?!” 陈浩宣越说越气愤,更加拉开了嗓子道:“你以为你还是什么黄花心大闺女,这事闹出去了,我告诉你,祖母说不定就直接把你送我当妾室了!” 说完这话,转身坐在有些凌乱的木榻上,陈浩宣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花落綝,继续道:“你最好把我伺候好了,以后可能还有你的好日子过。否则的话,我如果连妾室的名分都不给你,看谁还会要你!” “陈浩宣,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做的什么好事?当初你骗我、骗我……”花落綝本来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冲上去,但话到一半却又停了嘴,说不下去,眼泪直哗啦啦地流不停,嘴中呐呐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女人小哭笑闹呢,陈浩宣还是能容忍的,毕竟心情好的时候,欣赏自己女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也别有一番滋味。但现在陈浩宣心情极为糟糕,没好气地抬头就白眼道:“骗你,我骗你什么?我告诉你,别总把那回事放在嘴边,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毒死亲姐姐的人又不是我!” 外面的如锦听到这话心里一个寒颤,原来綝儿是早就知道那糕点有问题。她果真是故意的……亏自己听到被陈浩宣这般恶语中伤的她,还替她不值、难受。没有想到,她是存心要自己的命,上辈子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要她在自己新婚之夜来毒死自己? 如锦怨气满腹,身子也不可抑制地往后一退,但却不小心地踩到了走廊里的树枝。 树枝被踩断,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如锦抬头,只听得屋里传来陈浩宣的声音近乎咆哮的声音,“谁?!” 紧接着的便是朝着窗户走来的一阵“哒哒”脚步声,如锦正慌张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一个用力拉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抱猫的男人 陈浩宣走到窗边,大手重重一推,许久未被打开的窗户就这样敞开。迎面而来的是极为刺眼的阳光,当然还伴着一股极厚的粉尘,陈浩宣伸手在眼前挥了挥,干咳了两声,而后眯着眼望向外面空旷的院子,伸出头四下仔细地瞅了瞅,见并没有发现什么才缩回去。 此时,花落綝也走到了陈浩宣身后,她虽然是生气,却也紧张事情被别人发现。毕竟聘则为妻奔是妾,如他所说,若是一旦曝光,自己果真是只有当妾室的命运了。 她的生母就是个姨娘,当然知道为妾的难处。还好花家主母心善,自己也乖巧,以前一直同姐姐交好,这才换来母亲的宠爱。 要不是那样,自己也来不到这燕京,看不到这份繁华。 她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跟着姐姐来到平易王府,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可以一辈子住在这所华丽的大宅里该多好。但是心里也明白,她的出身不好,不说是别人不晓得自己其实是姨娘所出,就是如姐姐那般,是平易王府的正经表姑娘,也很难嫁入高门。 但是姐姐幸运啊,她自小就与大表哥有婚约在身。只要等到了年纪,就是平易王府的少夫人,陈家虽然早不如当初的四大家族那般厉害,但是好歹也是有多年基业的。 她花落綝以前在柳州也算是大家小姐,但是只有入了燕京,她才晓得原来自己真的很渺小。她是那样的自卑,自卑到从小到大都只能跟在姐姐身后。 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姐姐可以嫁入平易王府。她就不可以? 花落綝抬头望着身前站得笔直的男子,就是这个男人,是他夺了自己的全部,现在却又可以那么残忍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把自己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对陈浩宣,她是又恨又爱,一方面自己对他有种归属感和依赖,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人。 花落綝心里矛盾,但心底也明白,在陈浩宣面前。只有她低头的份。[]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来了?” 花落綝的声音想起,如锦心中紧张,但又无法动弹。就在方才,她心惊胆颤的时候。被人从身后直接拉到了拐弯处,此时竟是被人一手捂住了嘴巴。如锦眼睛睁得大大的,余光只能瞧见一淡蓝色的绣竹袍袖。旁边隔着自己手臂的是一团软软的物体,而且还会动,如锦好不容易勉强低头一看,竟然是只猫。 这猫的鼻上有一处黑点。不大,正好有鼻头那么大。此时它也同自己一样。被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嘴巴,不过它很明显比自己乖巧多了,一动也不动。只余两只圆圆的棕色眼睛四处瞅了瞅,后来有事一副困倦地模样闭上了眼睛。 这猫仔细一看,如锦便想明白了,这不是花团么? 雨婷的猫,怎么会在这里? 她现在心情是糟透了,本来任谁看着那么一场“好戏”都不会有好心情。现在她就像是这只猫一样,被人禁锢住了,但区别是她还不能挣扎。否则被别人发现就完了。 可她到底不是猫,难不成还能若无其事地也打盹? 如锦哭笑不得,又过了一会。听得窗户被重重关上,里面的人并没有出来。心里才微微一定。但身后的人好似还不放心,捂着如锦的嘴依旧没有放手,这倒是让如锦心里不安了。这里偏僻、人烟稀少,自己单身一人,倒真是有些后怕。 想着便抬脚往后一踩,正中后面男子的脚背。如锦踩得不重,不足以让后面的人叫出声来,但力道也不轻,让他放了手退离了自己身旁。 如锦忙往前走几步,却也不敢离得太远,因为一到正院里,就很容易被陈浩宣他们发现。方才一开始她还真是幸运,竟然都没有被发现,难道是上天有意要让她来撞见这一切?提点她做人不能太善良,人家是蓄意夺去自己的生命,她却还傻乎乎地抱着那份侥幸心理,以为对方是不知情的! 现在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环境糟糕透了。如锦进退不得,得了自由的她转过身抬头看向该男子,不过一眼,在看清他面容的一刻僵在了原地。 本来是好心帮忙的陈浩宇此时被如锦一脚踩得恨不得抱脚直跳,略有埋怨地瞪着如锦,却不防她正好转身,表情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陈浩宇左手还抱着那只胖胖的花猫,但在如锦的直视下,却慢慢低下了头。 如锦也是脸色一红,看不出是因为方才的举动不好意思,还是被人惹恼了。两个人隔着几步距离,但因为不方便说话,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对峙的姿势。 如锦想起方才他的举动,心里一恼,慢慢朝他走过去。 见如锦突然有了动作,陈浩宇表情微滞,紧接着却见她并不在自己身前停下,而是一直往前,继而在横廊尾往西转弯。陈浩宇忙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反应过来后忙跟了上去。 屋子后面有一片空地,如锦绕过去,走到一个残破的小门那里。轻轻碰了碰,发现并没有落锁,心里一喜,打开后就直接走了出去。 浩宇心中很是纳闷,为什么如锦会知道这个小门。据他所知,这位薛五姑娘今日是第一次来王府吧? 再者,想起方才她站在窗下变化莫测的表情,他满心疑云。 如锦刚出了小门,外面是一片竹林,此时有些萧条,却因为背对着烈日,倒是有些凉快。门口与竹林间有一条南北小径,她知道回花园的路,却没有抬脚离去。意料之中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而后小门被拉上的声音,转过身子,平视着眼前那只蜷在蓝衣长袍少年怀里慵懒的花猫。 如锦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浩宇就先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有后门?” 如锦抬头。望着双眼布满探究的少年,一副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一般院子不该都有后门吗?” 浩宇哑然,面色一窘。吱唔道:“方才,那……”这是家中丑事,让外人撞见了,浩宇觉得站在她面前自己都矮了一截,就像是自己偷情被发现一般,着实窘迫。 提到方才的事情,如锦也转眼看向别处。 两人都是少男少女,想起方才的所见所闻。均都有些尴尬。 “你怎么会在那里?” 前世里,如锦与他也是照过面的,虽然和这位三表弟关系泛泛,但终究是有几分了解。且昨日在宫中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总是个正人君子。如锦心里并不担心。她现在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也出现在清风苑里,再者他是何时出现的?方才在窗下自己的表情与行为是不是都被他尽收眼底? 如锦到底是个女孩子,脸皮子薄。一想到自己被别人发现她在屋檐下捅破窗纸偷窥里面男女寻乐,而且还看了那么久,就羞愧满心。他不晓得自己心里的矛盾,说不准还以为自己是看得津津有味。这么一想。面色红得娇艳欲滴,如锦忙低下了头。 似是同如锦想到了同处。浩宇讪讪地回道:“我是来寻花团的。” 如锦意外,抬头望着眼前这个抱着花猫的少年,显而易见的,他脸上也挂着一抹害羞。 这男人居然害羞?? 对于这一点,倒是出乎如锦意料的。昨日众人不是还说他去那啥飞仙馆吗? 一下子,本因为綝儿与陈浩宣的事情而无比沉重的心情倒是有些释然,只纳闷地看着他怀里刚调了姿势的小猫。 见眼前的少女一直盯着他怀中的小猫,浩宇已经觉得尴尬到了不能再尴尬的地步了,解释般地回道:“这是小雨养的,早上走丢了许久。小雨着急。中午的时候跑来找我,让我一定要找到它。” 如锦侧目,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解释。 至于浩宇。觉得自个舌头都在打架。她又没问自己,干吗这么紧张? 等等。自己紧张了? 昨日在宫里的时候二人有过片言交谈,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再次相遇是这般情景。两个人极有默契地谁都没有提方才的事情,半晌,如锦才开口道:“怎么回花园?” 浩宇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最初的疑惑是她的出现啊~于是想也不想便道:“薛姑娘怎么会独自一人到了这儿?” 如锦腰杆挺直,站在原地不慌不急,嘴角扯道:“四姐姐说带我去赏花,后来我也不晓得,怎么就成了我一个人了。” 听了这话,浩宇心里冒出三个大大的问话,对如锦,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这算是个回答?二人行变成一人行,她竟是也不晓得怎么回事? “我带你出去。” 浩宇说完,便先一步往南边走去。如锦跟在身后,由于心情低落,便没有再开口。 浩宇一直抱着那只花猫走在前面,头都没有回一下,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花团的毛。有些紧张地张望着左右,要不是方才路上听到丫头说见到花团好像往这边跑来了,他是怎么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天晓得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的妹子闹脾气。 他来的时候,基本上是一路寻来的。好不容易在清风苑里见到它,刚将它抱住,竟然就看到二哥与小表妹两人走了进来,两人直接进了屋子。 他好奇地凑头一听,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想要早点离开的,却不防刚跨出几步,就瞧见了她。 自己躲在这墙边是心惊胆战,偏她还不晓得屋里有人,私下张望了半天,最后倒是就直接走到那耳房旁边站了半晌,后来更是大胆地捅破了窗纸看戏一般张望了半天。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既失望又心疼,既惊讶又无奈,最后却是复杂地有些恨意。这样迷一般的眼神,让他看的不真切,更是不明白。(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淹死人了 陈浩宇带着满心疑虑,一路引着如锦往王府中央走去。[.超多好看小说]今日的赏花宴会,他是早就知道的,家里特地请了这么多家的姑娘过来,无非是要为二哥寻个媳妇。 宴会由大伯母与大嫂主持,祖母与自己母亲一早就去了寺庙祈福。他还记得,昨儿个晚上的时候,母亲还一个劲地叮嘱自己让他今日多跑跑西府,说要是看到合适的姑娘尽管去和她说了,让祖母为自己做主。 那个时候,自己是不以为意的,故而也压根就没想着要踏进西府。直到几个时辰前,小雨跑进自己的书房,焦急地道花团不见了,说她一路从西府寻至东府都没有找着。 小雨与自己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早前自己随父亲上任,迁居其他州县。但她一直留在了燕京,兄妹俩相处的时间本就不长,对她当然更是偏爱。故而当瞧着她那难受的模样,只好手忙脚乱地安慰了她好长时间,最后承诺了一定帮她找着花团。 她那才肯跟着丫头回来西府,参加午宴。 吩咐下人们将东府都寻了个遍也没找着,陈浩宇着实烦恼。对于小雨的这只花猫,给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只觉得这花猫平时呆在小雨屋子里除了吃就是睡,长得还不好看,花不溜秋的。他是挠腮抓头都没想明白那么贪婪不肯活动的它能跑到哪里去。 后来问了丫头才晓得原来早上的时候小雨将它抱到了西府,为了寻花团才来到西府,本就没有想惊动大伯母和那些姑娘们。 遇到她,真的是个意外。 薛家的姑娘今日会来。这一点是意料之中。却不想,就是这般巧,昨日刚见了的人,今日又遇到了,这算是缘分么? 陈浩宇边走边思绪乱飞,忽而一阵带着热度的秋风吹来,让他瞬间清醒。抛开方才脑中的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重新望向前方,弯着的左臂无法移动,还真是有些僵硬。(.好看的小说)低头瞧着不知餍足一副只晓得眯眼睡觉的花团,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她说是赏花赏到了清风苑,这个回答自己也不晓得该不该信。 转而,浩宇自己都愣住了。 他这是怎么了?薛如锦不过是个比陌生人多见了两次的女子。自己怎么会对她上起了心?摇摇头,或许是她的才识吧,昨日当着众人面侃侃而谈。一语道破了自己梅花篆的那种自信吸引了自己。对,就是那种风采,她说话时是那般的肯定,那样的自信。但等到最后却只用“侥幸”二字掩盖过去。 他不信,若她没有真才学识。怎么可能能说出那么多? 梅花篆不像其他字体一样大同小异,它是与执笔人平时的写字方式有关,同一个字不同的人写出来便是不同的形样。尤其是最近几年,写梅花篆的人又创新了许多方式,有人细笔带钩,有人浓墨淡描。为了使字体更好看,也为了展示自己才学,有人甚至是先写画了梅花,再将字体嵌在其中。 燕京藏龙卧虎,昨日那么多学子在那。他哪敢掉以轻心。十二个大字,每个字都是精心花费了一番心思的,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写好。否则面对他们的那个赌约。自己怎敢应下? 她那般轻而易举地就念出来,让他不佩服都难。 不过……陈浩宇嘴角微微扯起。就是这样一个女孩,竟然能在窗沿下偷窥那种事情,而且是看的脸不红心不跳,表情还那么丰富。 人总是对看不清想不明的事或人感兴趣,或许正就是因为她那种不合理的行为,才让自己一直没有早点从后门离开吧。 想起早前所见到的,浩宇蓦地双耳先是一红。 这是他最想不明白的事情,本该为今日主角的二哥竟然会跑到大哥以前的院子里与小表妹行那种事。 浩宇表情讪讪,连头都不敢再转回去看如锦一眼。不过隐隐的,又担心如锦将自己也想成那种人。就这样走了一会,浩宇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往侧边移去,余光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后面,只见后面的女子恬静地跟在自己身后。 两个人斜着一前一后,渐渐地就绕到了王府的热闹处。瞧着远处,抱着猫的陈浩宇转身,伫足地“咳”了两声道:“五姑娘你是直接回花园,还是要先找薛四姑娘?” 如锦抬头,清亮的声音响起,“我回花园。” 浩宇点点头,思量着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就听如锦先道:“到了这里我认识路了,谢三少爷指路。”说完福身一礼,绕过浩宇就要离去。 浩宇看着她那么干脆远去的背影,竟然觉得心里还有什么没说似的,张口就喊了声“等一下!” 如锦转身,望着烈日下抱着花猫欲语还休的少年,不解地轻声问道:“怎么了?” 浩宇心里七上八下,眼中只有她明媚的容颜,只好木讷地答道:“我,我是说薛姑娘你如果不认识路的话,可以让丫头们带你过去。” 如锦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到处乱跑的意思,淡淡地道了个“好”,转身就走了。 而留在原地的浩宇似是十分苦恼,感觉到臂弯里的猫又调了个姿势,低头瞧着它一副安逸的模样心里就来气。 少年沉着一张脸,似是同谁负气一般,心里不畅快,所以直接抬手就往它脑门上重重敲了敲。这一敲不要紧,花团被吵醒,不满地抬起圆圆的脑袋瞪着浩宇,一副被打搅了清梦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喵”了一声后,直接从浩宇身上跳下,一个闪身就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浩宇一见,心里慌张,真的是又气又怨,却又只好跟着跑过去。 …… 对于如锦来说,平易王府里的每一寸道路都是熟悉无比的,所以根本不存在会迷路的问题。 方才走了一路,她也想明白了个现象。别人不仁,她就不该有义! 走到交叉路口,如锦又停下了脚步。她现在回去,是继续陪着弄熙去赏花,还是看那个一直示好的云婷放纸鸢,亦或是瞧路珠儿阴晴不定的脸色? 正在踌躇迷茫的时候,却见右边的小道那里走来几个浑身湿哒哒的小厮,如锦好奇地望着他们,正见领头的一个青年男子一副沉重的表情,接二连三地又不停地摇头。如锦干脆就不动脚步,等他们走到了自己身前的时候,才好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些都是陈府的家丁,根本不认识如锦,但瞧着她的衣着,也知定是谁家的小姐。青年男子望着单身一人的如锦,惊讶道:“姑娘怎么在这儿?湖里淹死人了,现在众位夫人都在找自家的姑娘,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奴才引您过去?” 如锦闻话,惊恐万状,忙反问道:“什么,谁淹死了?” 那青年男子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回道:“这个奴才就不晓得了,府里难得这么热闹,今日来的好些姑娘都不认识。”说完又好心地对如锦提醒道:“众位夫人都在荷香榭那里,姑娘还是早些过去,省的家人担心。现在已经走丢了好几位姑娘,奴才还要奉命去府里搜寻。” 见着面前的人一副拔腿欲要离开的模样,如锦心里念头一闪,继而道:“我是国公府的,不知我家四姐姐回了荷香榭没有?” 那人一听国公府,立马又恭敬了几分,是大少奶奶娘家的姐妹,那身份自然是非同凡响。 “回薛姑娘,奴才是个下人,只是带着他们下了水。至于当时岸上站着哪些姑娘,这个倒还真没看清。” 如锦低头,一惊一乍地担忧道:“呀,这可怎么好?方才四姐姐带我去赏花,谁知走丢了。现在也不晓得回没回去,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如锦的脸色瞬间苍白,看在众人眼中倒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那青年男子忙道:“薛姑娘莫要担心,薛四姑娘的容貌奴才还是识得的,淹死的不是她。” 如锦面上如释重负,转而又道:“也不晓得四姐姐去了哪里,大伯母铁定很是担心。” “薛四姑娘对王府熟悉,许是早就回去了吧。姑娘倒是头一次来,可要奴才遣人送您去荷香榭?” 如锦摇头,“回去的路我是识的的,不过着实担心我家四姐姐。方才我们是在一处废院那走失的,你能否带人过去找找?” 那青年男子倒是有些犹豫,今天来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夫人千金,谁出了事或者找不着人都是他们的过错。不过薛家的姑娘又是不同的,在他看来,薛四姑娘同自家大少奶奶关系亲热,总是来府上玩耍,是不可能会迷路的。 可现在瞧着眼前少女忧心重重的表情,只好点头,问道:“姑娘可还记得是哪处的废院?” 如锦皱眉想了想,不确定的口吻道:“那儿我也不认识,好像见到有处院落叫清风苑。”说完又是焦急地补充道:“对,就是那里了。你们快过去找找,我家四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大伯母非得怪罪我。” 那男子见女孩真的是心急如焚,只好点头道:“是是,奴才马上过去。”说完带着后面那些衣服都来不及换的护卫,直直地就往如锦方才过来的路径半跑去。 如锦看着那匆匆而去的几个人,莞尔一笑,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极为熠熠生辉。 希望他们还没那么快离开……(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沈女厄运 收回视线,如锦也连忙往荷香榭那边走去,此刻她心中很好奇,到底会是谁被淹死了。记得自己与弄熙离开的时候,姑娘们都在花园那放纸鸢,好端端的又有谁是能接近得了水的? 不会真的是弄熙吧? 如锦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又忙被自己否定了,方才的那个护卫敢那般肯定,就不会是她。 陈府有水的地方不多,想来想去,能吸引人过去的只有一处,就是荷香榭西边的假山林。 假山林是陈家府邸的一大特色,凌空架在湖上,湖中散植着莲花,中间还有做小凉亭。每逢夏季炎热时节,陈家的人午后就喜欢过去纳凉。如锦心里已经觉得八九不离十就会是那儿,但那些夫人们知晓有人淹死,却还停留在荷香榭里,这是什么情况? 如锦越往西边走去,见着的人就越是多,好些婆子丫头也纷纷往那边涌去,有人手里拿着衣裳,有人手中又端了水盆。 这景象看得如锦是如坠云雾,顺手拦住一个小丫鬟,好奇地问道:“是谁落了水?” 这丫头不识得如锦,本来匆匆忙忙就有些焦急,突然被人拦住心生恼意。但停住脚细细打量了如锦的衣着,就忙收起了之前的那份不耐,欠身回道:“是沈姑娘落了水,夫人此时正吩咐人过去伺候呢~” 如锦一听,眼前忙浮现出两张面孔,一是玉润丰满的沈惜,二是略微清瘦的沈怜。只是现在却不晓得到底是谁落了水? 但伺候……?刚刚那个护卫不是说人已经淹死了吗? “是哪位沈姑娘?现在人怎么样,严重吗?” 小丫头一抬头。面上似是也有些惋惜,叹气回道:“沈大姑娘当场就气绝,沈二姑娘现在已经清醒,奴婢正赶着过去。” 如锦一听,抓了那丫头的袖子狐疑地问道:“沈家两位姑娘都落了水?那还有其他人吗?” 那丫头似是十分焦急,望了望周边匆匆而去的同伴,“没有了,只有两位沈姑娘落了水,不过薛四姑娘好像被吓坏了。” 那丫头说完,唯恐如锦拉着她继续问。扯回衣袖就道:“姑娘,奴婢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如锦挥了挥手,站在原地思量了方才那个丫头的话,沈惜死了? 那个还没过门的大嫂。就这样没了? 瞧今日大伯母对她的态度,该是打心底里满意的,现在准儿媳妇没了。岂不是一个打击?再者沈家非一般人家,大姑娘落水溺死,二姑娘也因此重病,陈家恐怕是难辞其咎。 如锦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可还真是要过去瞧瞧。还有自己的那位好姐姐,前一刻刚把自己丢下。这一刻竟然能被吓到? 她还真得想象不出来弄熙被吓坏的模样。 不过一会,如锦就等到了荷香榭门口,只见此时大门口进进出出着好些人,里面情况似是很糟糕。再近几步,只见大堂里站着许多年轻女孩,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夫人张望着门口,似是在期盼着什么。 如锦刚跨进门槛,一下子就被人围住了,鼻间传来复杂的胭脂香味,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听得钱氏的微颤的声音响在耳边。“锦儿啊,你可是去了哪里,让伯母担心极了。” “是啊。五妹妹,你没事吧?” 如锦抬头。目光略过钱氏、如幂等熟悉的面孔,又注意到站在钱氏身后红着双眼的弄熙。面露不解地抬头对上一脸焦急的钱氏,道:“怎么了,伯母,我该有什么事吗?” 钱氏语塞,转而拉过弄熙,责怪般道:“熙儿,快向你五妹妹道歉。” 弄熙很明显是已经哭过了,鼻子通红,衣衫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汗水已经紧贴在身上。她走到如锦身前,一改以往的神气的态度,呆呆地就低头道:“对不起,五妹妹。(.无弹窗广告)” 如锦有些惊讶于她的表情,又注意到她目光有些空洞,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现在听了弄熙的道歉,如锦淡笑,一脸茫然地看向钱氏,小脸透着好奇,“怎么了,四姐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钱氏面色一沉,本来发生了沈惜的事情她心里就气闷郁结,现在这侄女却还来装疯卖傻。要不是担心回到国公府里不好处理,对二房也不好交代,自己现在可真没这闲工夫理她。 慈爱地拉过如锦的手,钱氏好言道:“你姐姐都对我说了,本是想带你过去赏花的,想走条近道,却不防她自己也糊涂了。这回去的时候,却见你已经不在了原地,只好匆匆先赶回来。熙儿真是没个做姐姐的样子,锦儿可莫要记在心上” 如锦心里冷笑,弄熙会回去? “可是我没有离开过啊,一直呆在那里,也不见四姐回来找我。后来还是遇上了陈家的下人,他领我回来的。我还以为四姐已经去赏花了,让他将我带过去,怕姐姐找不着我担心,但是那人道我根本就是走错了路。”如锦说着又伸头看向弄熙,大方道:“四姐,你不必内疚,是妹妹我没有跟紧你。” 弄熙的双唇发紫,对如锦的话置若罔闻。 钱氏听了心里着实不悦,抬头继续望向二楼。 没过一会,就有丫头拿了湿淋淋的淡紫色衣裳下来。如锦认出是今日沈怜所穿的,她正凝神间,就见一旁的钱氏急急忙忙走上前,对着那个小丫鬟问道:“怎么样,沈二姑娘可还好?” 那小丫鬟规规矩矩行了礼,而后看着钱氏道:“回薛夫人,沈二姑娘方才醒来了,但现在起了烧,人已经昏迷了。” 钱氏神色慌乱,期盼着又问道:“那沈二姑娘对沈夫人说什么没有?” 如锦见她神色紧张,又注意到旁边的弄熙双眼都盯着楼梯口,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要不是一旁的路珠儿扶着,怕是都要倒下去了。 “沈二姑娘说,与薛四姑娘无关,是沈大姑娘自己踩空了掉下去的。” 丫鬟说完,见钱氏不再问话,便忙拿了衣裳往外去。 薛元音上前,拍了拍钱氏的肩膀,安慰道:“大嫂放心,既然沈二姑娘都这么说了,那便是与咱们熙儿无关。” 钱氏面上松了口气,但转过头看着弄熙的眼中却是含着怒气,心中是着实后悔啊,自己为什么要把她给带来?!这好好的一个准儿媳妇就这么没了,不提沈惜这个儿媳,就光想着薛沈两家的关系,她心里就后怕。自家老爷一心想与沈家结亲,现在许是成不了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被老爷冷落,是因为熙儿与秦家世子的事情。自己知道丈夫心中不满那门亲事,可是木已成舟,自己与秦家夫人已经达成约定,亲事是势在必行。本想着过上一段日子,老爷便会原谅自己,可现在与沈家的亲事也砸了,这可怎么好? 再者和沈家,千万别结不了姻亲还反成了仇人。 毕竟当时的场景,大家都心里都有猜忌,可不是沈二姑娘一句话就能没事了的。钱氏想开口教训女儿,但又见这么多夫人在场,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不过对那位沈二姑娘的印象,倒是好了几分。好在好在,她没指认说是熙儿推下去的。说到底,假山林里只有她们三个人,两个落了水,就熙儿无事,任谁都要起疑。 至于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钱氏也明白,任性起来可不会顾及后果。总是动作比脑子转得快,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只好回了薛府再说了。钱氏想起刚刚沈夫人看到沈惜尸首的痛哭模样,一口一个“我的女儿”、一个一声“怎么这么狠心~”,心里就直发寒。 如锦听了这么几句话,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是怎么回事,看来这沈家姑娘落水与四姐姐有关。难怪按着弄熙那种性子,怎么可能光是因为把自己半路丢下才吓成这样?再者钱氏现在满面忧愁,也不单只是因为未来儿媳妇丧命就表现得出来的。 钱氏心里还是很不安心,就是被薛元音按到了椅子上,坐了没一会,就又站起来了身来。 在大堂里只能听到楼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让一屋子的人就显得更加焦急。大家都是好端端的过来参加宴会,谁曾想到会闹出人命?这沈相府里虽有两位姑娘,但沈夫人却只有沈惜一个亲生女儿,现在躺着的那个沈二姑娘是姨娘所出。 沈夫人失去爱女,必定伤心欲绝,而沈相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众人心知。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姑娘们两三个交在一起,却也都只是面面相觑,不曾开口。 又过了一会,陆氏从楼上下来,见着众人,先客套地说了些不好意思的话,而后就遣了秦妈妈一一将众位夫人送走。 薛家的人没有走,等大堂里的人散的差不多了,陆氏才走到钱氏身前,开口道:“亲家夫人,沈夫人说想找四姑娘上去谈谈。” 钱氏面色一紧,至于弄熙更是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发抖。 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陆氏开导着钱氏,“许是没什么事的,沈夫人就是想要知道当时的情况罢了,亲家夫人不必太过担心。” 陆氏的话刚说完,就见屋外走来一年长护卫,懦懦地朝里喊了声“夫人”。 如锦转头,认出是早前她遇到的那个护卫,他此时满头大汗,脸色慌张,半弯着腰站在门口望着陆氏。 心中了然,如锦蓦地升起一份快意,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画像 平易王府的宅子是陈家祖先封王时太祖皇帝赐下来的,本就占地极广,等到后几辈的时候,又买下了周围的地扩建过,故而燕京鲜有府邸能与之媲美。如今的陈府虽然每况愈下,但是这规模还在,在外人眼中瞧着,就光说这所大宅子便让人眼红。 陈浩宁父亲陈勇这一辈,总共有四个兄弟。老大老二老三都是一母同胞,均为陈老夫人王氏所出,唯独那四老爷是妾室所出。陈勇居长,又袭了爵位,理所当然地就占了这所祖宅。而陈老夫人又偏爱三儿子陈志,所以就将东边的那所小宅子修葺整治后分给了他。 由于大老爷与三老爷兄弟情深,二府之间仅隔了一条小巷子,走动也勤,陈家的下人便将三老爷府称为东府,提到陈大老爷这里,也叫西府。 陈三老爷长年不在燕京,只将女儿雨婷留在府上,便是早中晚三膳,都是在西府食用。于是东府西府在众人眼里看来其实就是一体,平时两边的下人也四下走动,着实与没分家前一样。 当初陈二老爷得了于鹄大道那边的屋子,位置环境都是极好的。但可惜陈二老爷是个没福的,早早就过世了,没过几年,陈二夫人也跟着过世,只留在一双儿女,二少爷陈浩宣和三小姐陈倩婷。陈老夫人担心他们无人照顾,便接进了府里,平时由大夫人陆氏教管。 至于四老爷陈刚,只得了柳曳大街那边的一所宅子,因为距离较远,平时便不怎么往来。 故而现在的的平易王府着实就是西府东府的一体。虽然走动方便,但也有些距离,陈浩宇从西府回到东府的一路费了不少功夫。穿过东府的小花园,陈浩宇一路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可等他刚走到书房外的走廊上,隐隐地就听见里面翻箱倒柜、书籍落地的声音。 微微皱起眉头,心里不悦,这是哪个作死的跑到自己屋子来了? 陈浩宇冷着脸重重推开门,伴着“吱”的一声,外面的光线照进去。让原本在书架前乱翻着的人不禁眯起了双眼,转头瞧着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身淡蓝绣竹长袍的陈浩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陈浩宇见到她倒不是很意外,但瞧着自己的楠木书桌上一片狼藉,洁白如雪的纸张上撒着几滴墨水斜挂在桌边,而书架上的书或是掉到了地上。或是半翻开折着角随意摊着。心生恼意,陈浩宇哭皱眉头,直接就将手里的花团朝对方丢了过去。大步跨过门槛。 “喵呜。”花团胖胖的身子因为重力落地,痛苦地叫了一声就原地滚了个圈,最后圆鼓鼓的眼睛四下望了望,安分地蜷在地上。张口不停地叫着,似是在表达被人粗鲁对待后的委屈。 “你这是想把我的书房给拆了还是怎么着?!” 雨婷瞧着怒气冲冲走进来的浩宇。不满地咬了咬嘴唇转身就蹲下身子抱起了地上的花团,极为温柔地摸着它的头。 似是一点都不顾咬牙切齿的浩宇,等安抚好了花团,雨婷这才抬头漫不经心地抬头对陈浩宇回道:“哪有,我不过就是来找本书嘛。” “找书?” 陈浩宇低头瞧着满地狼藉,不可置信地望着雨婷就道:“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是找什么书,要把这里翻成这个模样?” 雨婷瞧着自己半天的“业绩”,也是一心虚,但仍是毫不在意地别别嘴就回道:“不就是翻得有些乱嘛,等会让丫头收拾收拾不就好了。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嘛。还有,花团它也怕疼,哥哥你不要再这么粗鲁啦!”说完爱怜地瞧着怀中的小猫。 陈浩宇简直是被她气得无话可说。(.)这变成了谁说教了谁?居然搞得跟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不满地瞪她一眼,弯腰边捡着地上的书就边道:“这都是我好不容易收购回来的。其中不少还是自大哥那儿夺来的,现在这些古籍越来越少,你怎么这般不懂得珍惜……” 听到浩宇陆陆续续地嘀咕着,雨婷不耐烦地就绕道他身前,嘟着嘴负气道:“花团也只有一个,你怎么不晓得就帮我珍惜珍惜的。它是有生命的,也晓得疼痛,你这样砸它,砸坏了可怎么办?!” 听着自己妹子一声声的控诉,浩宇抬头无奈叹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低头目光定在她怀中的猫身上,又鄙夷般地补充道:“不、是唯女子和猫难养也~” 天晓得他方才又是花了多大的劲才把它给捉住的,你说自己一个大好爷们,在东府里围着一只猫打转奔跑,真是脸都丢尽了。而且,还被人给撞见了,你说一个抱猫的男人,能给别人什么印象?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好妹子所赐,现在她不谢谢自己,反倒是怪起自己来,陈浩宇真是欲哭无泪。 “什么小人女子,别和我说这些。”雨婷不以为意地接过话,而后又似是想到什么,一举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呀,我怎么给忘了。哥哥,你那副图呢?” 陈浩宇刚站起身来拍平手中褶皱的书籍,乍一听这问话,抬头随意回道:“什么画?” 浩宇抬脚往楠木桌边走去,只见原本收拾地整整齐齐的桌面早就杂乱不堪,瞧着因墨汁四溅而染脏了的书与纸卷,皱皱眉又给了雨婷一个白眼。 后者却似是什么都没感受到,跟着浩宇走到书桌旁,好奇地又道:“就是,就是你那副没有人脸的图啊~” 浩宇面露惊讶,心中一耸,面上却不动声色,呆呆地抬起头瞧着雨婷遮掩道:“什么没有人脸的画,我怎么不晓得。” “得了,哥哥,不要跟我装傻。昨天我来的时候,明明都瞧见了,就在这儿,”雨婷拍了拍浩宇身前的桌面,抬头肯定道:“这儿放着一副美人画,我还记得,着得是身月华锦衫和绣折枝堆花裙子。明明就是个姑娘的脸型,少女发髻,斜插的一支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小簪,耳鬓旁还戴了……” 听雨婷是从头到脚都要描述出来,浩宇惊讶的同时忙打住她,“好了,你要是看书的时候有这个脑力就好了。对了,你昨儿个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瞧见你?” 雨婷得意地看浩宇一眼,笑笑道:“反正不早了,那个时候书房里的烛光亮着,我还以为你在呢,就进来了。” 站着简单理了理桌上的几本厚实的书籍,陈浩宇答道:“说了多少遍,下次要先敲门再进来嘛。” 雨婷调皮地凑到前去,“别转移话题,你还没说那画的是谁呢~” 浩宇在后面的楠木雕花靠椅上坐下,瞧她一眼便道:“你那么聪明,自己想啊。” 听者绷起脸,“你明明晓得那上面没有脸,还叫我猜。” 浩宇正视着雨婷,看了好久才道:“你说你个小丫头片子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带着你的猫出去,该干吗就干嘛。对了,西府不是有宴会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绕过书桌,雨婷走到浩宇身旁,“那边宴会好无聊,她们在那放纸鸢,我可不爱玩。” 瞧了她一眼,浩宇才回道:“好歹等客人散了再离开,你怎么说也是个主人。” 雨婷并不怎么赞同这话,笑着就道:“家里那么多姐妹,再说大嫂、二姐姐她们都会招呼。我不爱玩那玩意,纸鸢放得再高,线断了就会摔得更惨。” 浩宇一愣,似是没想到一直开朗的妹子会说出这话,轻道:“你这是听谁说的胡话,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女孩子家要文静些。我可真是奇怪,你同家里的姐妹们都一起上学堂,吃的穿的也都是一样,怎么就养成了这个性子?”虽是责怪的话,但口气却极为宠溺。 对于这类的话,雨婷也是见怪不怪,调皮地眨了眨眼,“我这是与众不同,再者祖母都夸我性子好,不像家中的那些姐姐们木讷古板。” 陈浩宇只好摇摇头,对雨婷没辙,“好啦,回西府去吧。你也过来不短时间了吧,省得伯母找不着你。” “大伯母才没这闲工夫呢,家里来了那么多客人,她陪客都来不及。对了,今年怎么相府的沈夫人和沈姑娘也都会过来,以前不都是直接回绝的吗?” 见妹子一脸好奇,陈浩宇便答道:“那是应了大嫂的面子才来的,听说沈大姑娘马上要嫁去国公府,以后成了亲戚,自然免不了走动。” 雨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将手里的花团丢到浩宇身上,“呀,我怎么把那个地方给落了。”说完就往旁边隔壁的小间跑去,三两步消失在了帘后。 浩宇见她那阵势,心里一惊,哪还站得住,把刚到身上的花团丢到一旁,起身也忙急急跟着走了进去。 但他才方跨到帘后,就见东西已经到了雨婷手里,只瞧她转过头朝自己嫣然一笑,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画卷,道:“瞧,我就说我为什么今日一瞧见薛家的那位姐姐就觉得眼熟,原来是在哥哥你这儿见过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闹心 浩宇一急,走到雨婷身旁就反驳道,“什么薛家的那位姐姐?” 雨婷听了这话,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兄长的底气不足,抬头又见浩宇双耳已经浅浅泛红,“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无弹窗广告)将画卷展得更开,放到他面前道:“哥哥,你还不承认?这都就是证据。” 画中很明显是一个女子,以亭为景,淡妆相宜,手执一纸卷。但唯一奇怪的就是,女子的容貌没有画出来,寥寥几笔,除却了发型与衣饰,五官什么都没有。 浩宇不予承认,指着这画卷便道:“你少瞎说,扰了人家薛家姑娘清誉。这画中人还未完成,你怎么就晓得她是谁了?” 雨婷的双眼机灵一转,伸出手指指着那画中少女发髻上的赤金宝钗花钿,抬头笑吟吟地望着浩宇道:“这就要怪哥哥你的丹青画的太逼真了。瞧,这个花钿与薛家五姑娘今日头上戴的是一模一样,我在荷香榭中一见到她便发现了。” 陈浩宇转开眼,“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自己哥哥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雨婷原地走了几步才道:“那怎么就刚好这么巧,偏偏你昨儿个从宫里出来了,晚上就画了这画?再说,昨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大家可都听说了,薛五姐姐一语道破你的诗,你是不是心有不甘,还是那啥……” 将话停在嘴边,雨婷双眼泛着精明,不过一会又突然几步离了浩宇,抬脚就要往外面去。嘴里还一边喊道:“等母亲回来了。我要告诉她,哥哥有意中人了。” 说着蹦蹦跳跳地就往外,浩宇哪能就这样让她出去。忙三两步上前就拉住她,口中讨好般地道:“我的好妹妹,你这话可不要瞎说。”边说还边夺了她手里的画卷。 雨婷站在帘前,见浩宇服软,她倒是也不跑了。但拿着画卷的手倒是不肯松手,依旧嚷嚷道:“我怎么就瞎说了,你要不是中意薛家姐姐,干吗偷偷画她的画像?方才我问了半天。你支支吾吾地还装傻充愣,摆明是心中有鬼。” 陈浩宇被说的无地自容,放了雨婷的胳膊反倒是不说了,摇摇头径自往楠木书桌那走去。 雨婷见没意思,走过去就干脆地将画丢在他面前。 见浩宇还是没有动静。雨婷侧趴在书桌上,好奇道:“好了,我不去说就是了。哥哥你别不高兴了。” 浩宇斜看她一眼,又觉得自己妹子的性子自小就是肚子里藏不了秘密。突然有些恼怒,想起早前见到如锦的时候她一副心不在焉,对自己爱理不理的表情。抬头便认真地问道:“这画卷的事,你有没有同人说过?” 雨婷是鲜少见浩宇这般严肃的表情的。忙摇头回道:“没有。” “真的没有?”话中明显带着不确定。 雨婷重重点头,“真的没有,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再说,我也没确定,只是感觉是锦姐姐而已,没把握的事情,我怎么敢瞎说。”话是越说越轻,最后直接把头埋到了脖子里。 “那你方才……”浩宇很快就想通了方才的原委,没好气地望着低头的雨婷就道:“你现在倒是学会诓人了。” 雨婷听兄长口中已经有了几分恼意。是真正的恼意,便不敢再耍嘴皮子。 此时被二人当球一般丢来丢去又被冷落了许久的花团竟然跑到了浩宇身边,在他脚边蹭来蹭去。浩宇有些不耐烦。用脚就轻轻踢了踢它,见它还是不肯走。恼怒地一跺脚就想要加重力道。 雨婷见了,忙抬起头道:“哥哥别踢,花团经不住的。” 虽是不满雨婷的态度,但浩宇依旧放下了脚。 雨婷讪笑,走到他身旁,亲昵道:“就是,哥哥你可千万不能这么粗鲁。平时瞧你一副文邹邹仪表堂堂的模样,不晓得还以为你真是个温雅书生,可私下里,不是对我的花团不是拳打脚踢,就是对我大呼小叫。简直是表里不一嘛。” 听这错词满天的话,浩宇皱着眉就对她冷哼一声,“有你这么说你哥哥的吗?你平时要是有对这画像一半的好奇心去学习,也不会把书念成这样。” 雨婷一点都不为他话所动,只道:“先生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些圣贤书是给你们这类书呆子念的,我可不要。”说完继而接道:“再者我说话也没到错洞百出的地步,你别总跟父亲一样,成天教训我。” 见她还有理了,浩宇便越发的郁闷了,斜睨她一眼道:“你怎么说都是有理的,我说不过你。” 听了这表面上的夸奖,雨婷自动忽略了话中的讽刺,昂头骄傲地站直身子。转而想起心里的那件事,委屈道:“话说,我也是想学你来着,那啥陶冶情操、练字作画,我也想啊。而且哥哥,你那一手梅花篆,我想学很久了,就是你老不肯教我。” “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我怕你坐不住。早前不是说要学琴,后来还说要下棋,现在呢?什么都没做成。”浩宇说着摇摇头,怒其不争地瞧着雨婷。 后者听了,一副有理地道:“那是因为我后来没兴趣了,不是我不想下功夫学,是它们吸引不了我。但那梅花篆,我真的想学好久了,怎么你们一个个都不肯教我?难道我就真的这么笨,以前大表姐不肯教我,现在连才刚见面的锦姐姐也嫌弃我。”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浩宇便坐直了身子,正色问道:“薛姑娘也不肯教你?” 雨婷点头抬眸,见自己兄长并无平时对自己的幸灾乐祸,目光只是有些拘谨,便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就更是积极了,凑近一步不答反问道:“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锦姐姐?” 本来还能当做兄妹间的玩笑不置可否,但是现在雨婷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浩宇就是心思再淡定现在也都不淡定了。尴尬地抬起头,羞恼道:“你别听风就是雨,这种事情事关女子声誉,可千万别传出去。”说着一边卷起这方画纸边地头沉声道:“这画像的事情也不要说出去,到时候闹到大嫂或者外人耳里,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饶是平时雨婷神经再大条,也晓得事关轻重。见浩宇着实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点头应道:“知道了。”俯首又见花团总是蹭到自己兄长脚边,却不来亲近自己,忿忿道:“你给花团吃了什么好东西,它怎么总围着你转?” 浩宇瞥了脚跟子一眼,道:“这我哪晓得,你快把你的猫给抱走,省的等会又不见了来烦我。” 看他这般不耐烦,雨婷脑筋一转,笑着道:“哥哥,别总这么一张淡淡的脸色,让人瞧着还以为是得罪你了呢。温柔一点嘛,对我的花团也好一点,像我就比较喜欢猫,你这样对它我看着都心疼。” 这话若是以前浩宇只当雨婷在废话,但今日不知怎么就入了耳,脑海中浮现那双清清冷冷地却很专注地望着自己怀里小猫的明眸,蓦地望着脚边花团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雨婷见了,掩嘴轻笑,换来浩宇脸色更加羞红。 哥哥这样的表情着实是少见,雨婷乐此不彼地欣赏着。 “姑娘、姑娘。”门口传来丫头焦急的声音。 雨婷转过身子一瞧,只见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小雀。看她喘着大气,定是匆匆跑过来的,好奇地问道:“小雀,什么事?进来说。” 浩宇收起低头的视线,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但也不知怎么却是觉得浑身有些别扭,坐在那儿有些心绪不宁。 唤作小雀的丫头走进屋子,行了礼后就忙道:“姑娘,西府那有人落水,还闹出了人命。” 雨婷脸色一变,抓了小雀的手臂就惊讶道:“怎么会这样?是谁丢了命?” 这一瞬,浩宇竟是觉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双目炯炯地望着那侍女,既焦躁又害怕她回答。 “回姑娘,是沈家的姑娘落了水。” 小雀答完,陈浩宇整个人身子往后一倾,靠在那后背椅上,竟是松了一口气。 后来连他自己都好奇当时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照理说,她也不过只是个路人甲,难道真的是因为两句诗,自己就迷上了?面对雨婷一句句的质问,他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但不管落水的是谁,总归是出了人命,自己竟然会明显松口释然,也一点就是连雨婷都觉得奇怪。 “沈姑娘,是哪个沈姑娘?” 小雀好不容易缓和了口气,“沈大姑娘被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气息了,沈二姑娘好似也病的不轻,大家都在荷香榭里,夫人正遣了人到处寻走失的几个姑娘。” 小雀说完,见着雨婷又道:“姑娘,您要不要去趟西府?” 雨婷点点头,往后想对浩宇告辞,却见自己的哥哥已经站了起来,只听得他道:“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情,我同你一起去。” 二人相视着点点头,便匆匆离了书房往西府赶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姐妹内讧 荷香榭的楼下,钱氏、如幂、如锦等人正是坐立不安,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焦急难耐的表情。 弄熙已经上去了许久,什么声音都没传出。钱氏担心女儿胡乱答话,又怕沈夫人因为失去爱女一个冲动对熙儿做出些什么,更是忐忑不安、心神不定,来来回回地在屋子里不停走动,不时又抬头瞄向楼上。 云婷在一边瞧着,只好上前轻声安抚道:“薛夫人不必担心,这儿是平易王府,熙儿妹妹上去不会有事的,何况嫂嫂还在上面呢~” 此时的屋子里除了薛家的人,就只有云婷、倩婷、碧婷三姐妹。方才自己母亲自听了下人来报,不知怎么就脸色大变匆匆离开了这,大嫂还在楼上,这里就属自己最大,自然要担负起陈家人的职责来。 云婷如是想着,上前轻轻扶着钱氏的胳膊往一边的椅子前走去,“夫人坐着歇会吧,想必熙儿妹妹过一会就下来。” 钱氏转头心不在焉地望了眼云婷,敷衍似的点了点头,继而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弄玉小心翼翼地走至钱氏身旁,自案几上端了一青花寿字茶盏送至钱氏面前,乖巧谨慎道:“母亲喝杯茶吧,四妹妹不会有事的。” 钱氏也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这里到底不是沈府,就是她怀疑熙儿也不敢做些什么。 想起这个不成器的女儿,钱氏便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她还真是个闯祸精,三天两头就惹出事来。早点出嫁了也好。否则今后还不晓得会捅出多大的娄子来!! 钱氏心中愤愤难平,但到底还是舍不得,母女连心,此时对她的担心多过责怪。转念一想,又开始埋怨起了弄熙,你说你没事好端端的跑到假山林那边去做什么?还邀了沈家的姑娘一起。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偏偏就是这两个人呢?! “母亲,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见钱氏对自己并不理睬,弄玉便将茶盏又凑近了钱氏几分,壮着胆子用余光悄悄地观察着钱氏的神色。 如锦看在眼中。不禁就想到了前世里自己也是如她这般卑微地伺候陆氏,心里真是滋味难耐。 钱氏望着眼前的青花茶盏,不耐烦地就摆了摆手,抬头没好声地对弄玉道:“我心里乱着呢,还喝什么茶?!” 弄玉没由来的遭到这般对待。脸色有些僵硬,讪讪地将茶盏重新放回了案几。低头恭敬地对钱氏道了声“女儿错了”便退至一旁,无声地站着。 云婷与如幂站在一旁。二人不时地还低声交谈。如锦面无表情,只是在心中想象着清风苑那边的情景。 现在,平易王府将闹成一团了吧? 男女偷情,算是一大丑闻了。虽说目前是男未婚女未嫁。但是就这样被人识破,还在陈浩宣的“相亲宴”上。估计结果好不到哪里去。 让她猜猜,那面慈心冷的陈家大夫人会怎么处理这个事。 是如之前对待那些丫头一样将綝儿送出府去,还是就此让二人把事给办了? 按着如锦前世在陈府生活的六年里对他们行为处事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心中冷笑,前面的倒是很有可能,就是不晓得陆氏能不能过老夫人王氏那一关了。 如锦垂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转而又有些兴奋,没想到事情会真得如她所想,进行地这么顺利。 綝儿,这可不能怪姐姐。善恶到头终有报。前世里我对你如此真心,将我们的姐妹之情视如珍宝,你却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份亲情摒弃。 再者。难道你当着以为陈浩宣会娶你? 如锦对这种念头闪过一丝嘲讽,表示嗤之以鼻。燕京的世家名门成亲最看重的就是门当户对。陈浩宣本身虽是无用颓废,但好歹也是王府二公子,怎么可能娶你一个落魄又偏远家族的小姐? 就是自己,有两家先人的婚书,最后又是如何的结局? 如锦虽不知道花落綝到底是因为何事要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不管怎样,难道她自己不会反省一下?有的时候,自己觉得綝儿聪明了,但一想到这件事情上,又觉得她很糊涂。对于时局,不晓得她到底是看不明白呢,还是不愿意接受。 綝儿,真是傻得天真。你既是决定要跟他,那姐姐便成全你! 曾几何时,枫叶林下,幼小的妹妹拿着诗书跑到自己身前,指着上面的字好奇地问道:“姐姐,什么叫做‘宁做贱民妻,不为贵人妾’,那个时候,自己以为她是明白了的。” 呵呵,陈浩宣还并不一定就会是你的贵人!綝儿,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如锦将心里仅存的一份愧疚压下,再抬首,面色波澜不惊,恢复成往日的那种清清冷冷。 众人又等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弄熙还没从楼上下来,而陆氏也是一去不复返。 钱氏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往那刷的光洁发亮的红木扶梯走去。 这么等下去不是法子,钱氏一生高傲要面子,何曾被人这么冷待过。自己虽敬她是相府的人,但自己的身份也不一般,现在已经放下身架好好与她说了,歉道了,女儿也让她私问了,还想怎么样? 她可不是个爱被人晾着的人,这种什么都不知情就干等着着实磨人。若是沈夫人心里有什么心结怨气,倒不如都打开天窗说亮话,省的这么磨磨蹭蹭的。她怀疑是熙儿将他家女儿推下水,自己还怪她们家女儿没事吓坏了自己女儿呢。 钱氏在心里冷哼一声,脚下的步伐也带了劲力,让旁边的丫头们不禁都侧目让路。 云婷一见,忙急着张口呼声道:“薛夫人。您……”话说一半,却不好阻拦。 钱氏对着云婷回道:“我女儿在上面,难不成我这个为娘的上去瞧瞧也不成?” 云婷到底涉世未深,虽然平时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但也不敢在长辈面前造次,尤其还是一个连自己母亲都要礼让三分的长辈。故而虽是担心沈夫人与钱氏见面会不会闹出事端,但云婷也只好点头,小声道:“那小云陪您上去吧?” 如锦等人也跟上脚步一副欲要上楼的作势,钱氏摇头就对着众人拒绝道:“你们都先呆在下面,我自个上去瞧瞧便成。” “是。母亲/伯母。” 薛家的女孩子依依应下,只看着钱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不过钱氏一离开,下面仅剩着的几个姑娘明显比方才自在多了。如幂一直就在云婷身边,想起了方才假山林那的场面,目露惋惜道:“真是可惜了。沈姑娘如花岁月,还未曾成亲,竟是就这么没了。” “是啊。本该是你们家嫂嫂,现在却死得不明不白。” 乍听这话阴阳怪掉,意中带刺。如锦循声看去,正是意料之中的陈家三姑娘倩婷。此时她面带暗讽,颇带了几分不屑瞧着如幂。 云婷瞪了她一眼。挡在如幂身前便对倩婷说道:“三妹你说的什么胡话,别总尽说这些不讨人喜的。” 如锦记得,倩婷的脾气也是个暴躁的,为人目空一切,似是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果不其然,此时倩婷听了云婷这责怪中带了点教训的话,忙就尖着嗓子嚷道:“我哪有说什么胡话,难道不是吗?大家本来都在花园里放纸鸢,这沈家的两位姑娘怎么就偏偏跑到了那么远的假山林去?沈家的姑娘们都是第一次来,估计连王府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要说对咱们陈府谁最熟悉。那当然是……” 倩婷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至她身旁绷着脸色的云婷拽了胳膊,斥道:“三妹妹许是玩纸鸢玩的太累。头脑都不清楚了。翠儿,送三妹妹回院子里去!” 一边立着的丫头堆中站出来一个青衣梳着双环的丫头。众人见她走到倩婷身旁,恭敬中带了几分怯懦,“三姑娘,奴婢……” 丫头的话还没说完,倩婷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去,那丫头就立即蔫了一般,不敢再说下去。 倩婷心里不服,便转对着云婷道:“我怎么就头脑不清楚了?你别以为你比我早出生那么几个月,就总摆着一副姐姐的模样,成天教训我,还看不起我哥哥。我们可是祖母接进府来的,二姐你要是瞧不惯我们,便大可去与祖母说了这事,让伯母将房契什么还给了我们,我们兄妹俩立马就搬走!” 在倩婷心里,对于长房是没有多少好印象的。当初自己父母过世,长房以自己兄妹年幼为由,将自己一房的地契、产业都收走了,名为代为保管。可如今自己哥哥都已经十六,过了成年礼,居然还不肯将祖产还给她们兄妹。大伯母总说是不放心,但在她看来就是想要私吞。 倩婷眼神咄咄,云婷见薛家众姐妹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咬牙就狠着对下人怒道:“都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我的话吗?送三姑娘回院子去!” 云婷着实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这份凌厉,尤其是在薛家的人身前。但现听倩婷说话越来越不入耳,这种话竟是一点都不晓得顾忌就突口而出,让她再待下去无非就是丢人现眼,让外人看自家笑话。 在云婷心里,确实是一直都瞧不起陈浩宣与倩婷两兄妹的,因为一个无脑窝囊,一个蛮横不讲理,走出去都嫌他们丢了陈家的脸面。 当然这种思想,来自于云婷的亲母陆氏。 在大少奶奶进府前,都是云婷帮着陈大夫人管理家事,府人一听她这话中带着怒意,谁还敢磨蹭,忙三两下都围到倩婷身前,客气地请她离开。 倩婷也不拖沓,昂着头就道:“我自己会走。”说完便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开了荷香榭。 陈家的众姐妹,如锦早就都知道是什么德行,此时也见怪不怪。云婷与倩婷针锋相对,不过是家常便饭,站在原地无所谓地一笑。 但看在如幂与弄玉眼中,都觉得很是惊讶,尤其是如幂,她不晓得自己的随意一句话便造成了这么大的纠纷。如幂有些愧疚地对着眼前的云婷道:“云二姐姐,是我说错话了。” 云婷一直秉持着早前大嫂弄芸对她说的话,要与如幂交好,此时收了方才脸上的厉色,和颜轻道:“没事没事,这与你无关。” 转而看了看如锦、弄玉二人,也尴尬一笑:“让两位妹妹看笑话了。” 如锦摇头,示意无碍。 适时,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碧婷走上前来,对着云婷告辞道:“二姐,小妹先回柳曳大街那去了。” 云婷面露不解,却也只是淡淡地回道:“怎么不在府里用了晚膳再回去?祖母与三伯母过会就该回来了。” 不过是场面上的客气,碧婷自然不会当真。只低头坚持道:“该回去了,二姐美意,小妹下次再来。” 云婷淡淡一笑,“好,都是自家姐妹,平时过来多走动走动。” 碧婷自然点头。 遣了丫头才将碧婷送走,这时离开了许久的陆氏回来了。 云婷似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急着迎上去,刚唤了一声“母亲”,便发现陆氏脸色铁青,整个人闷闷不乐,似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一般。 陆氏跨进荷香榭,一眼扫了屋子里的人,便对云婷开口问道:“薛家夫人呢?” 云婷刚答了钱氏已经上楼,只见陆氏脸色又是一变,连连就由秦妈妈扶着上楼去。 陆氏前脚上了楼,薛弄芸后一步便走了下来。这是中午自花园后如锦第一次瞧见她,只见她此时脸色泛泛,一副没精打采微有疲倦的模样。 薛弄芸下来见着如锦等人,也都只是淡淡地打过招呼,而后坐在一边椅子上喝了半盏茶,似是极度口渴。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晓得上面是个什么情形。就这样,一等又等了许久,突然就听到楼上得梯口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去。 个个都睁大了双眼瞧着楼梯口,等见着走下来的人群,俱是一惊。竟然是双眼通红、满脸狰狞的沈夫人,后面跟着的是几个丫头半搀半扶摇摇欲坠的沈怜,此时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让人看了竟是都分不清她到底是醒着的还是昏迷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选择 弄芸自椅子上站起身笑脸迎上去,瞧着匆匆往外而去的沈夫人,拦在门口处便惊讶道:“沈夫人,您这是要回府?”说着又将目光投在她身后的沈二姑娘身上,慌张道:“怜妹妹发着高烧,大夫说了不宜移动,要不我让人备了软轿来?” 沈夫人瞟了一眼薛弄芸,没好气地回道:“不敢劳陈大奶奶大驾,我大女儿如今已经命丧黄泉,如今趁着怜丫头还有口气在还是速速离开的好。你们陈府的风水宝地,许是与我们沈家人犯冲,如果再不走,咱们娘三今日怕是一个都走不出你们平易王府了!” 沈夫人说完将目光又投向弄芸身后的薛家几个姑娘身上,目光鄙夷,自鼻间重重冷哼一声便道:“薛家的闺女,我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我的惜儿现在就这么没了,我也不怨天尤人,只怪我们母女命不好。现在惜儿离开人世,没有入了那些个不该去的火坑,或许还是她的福气!” 说着看了看身后沈府的那些下人,沈夫人口中催促道:“快走,这个地方我可真是一刻都不想呆。” 如锦几人先是遭了沈夫人的疾言厉色,后又被这一番狠厉言辞说的可谓是瞠目结舌、伈伈睍睍。三人左右相顾,跟坠入了云端似的,找不找个北,只好都迷茫地望向沈夫人。 沈夫人的话程度说的极为严重,弄芸都能明显地听出其中的含沙射影,心中苦恼,方才自己下来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这般严重的,怎么一转眼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往身后瞧瞧。见自己母亲钱氏并没有跟着出来。弄芸往前一步欲要张口再说的时候,恰巧见着陆氏也从二楼走了下来,她边甩着帕子边招呼道:“沈夫人、沈夫人,您请留步!” 此时沈夫人一行人早已走出荷香榭外两三步处,听得陆氏的唤声停了脚步慢悠悠地转头,皱眉道:“不知陈夫人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陆氏此时可谓是心力交瘁,本来自己后院里的事情都还没摆平,现在这沈家与薛家却在自家府里结下了梁子,她花了这么多天准备的赏花宴会就以此落幕? 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宴会谈不上完美,却还事故百出。最后闹掉了沈家姑娘的一条人命。这要是放在之前,就是给陆氏一百份心思,可都是想不通的! 看到沈夫人因为自己的唤声好歹还停下了脚步,晓得她心里还是有些动摇、或者松动的,陆氏便赔笑着上前道:“沈夫人。这事,您得给亲家夫人一点时间不是?毕竟它不是小事情,怎么说也都得回去问过了国舅爷才好决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氏特地称文国公为国舅爷,就是想要点醒沈夫人,怎么都得顾着薛家的地位。再怎么说,这薛家不是寻常人家。沈夫人她就不觉得方才的话说得太过分了么? 可陆氏哪晓得沈夫人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平息心里的怒气,反倒是更加的怨气满腹。一副负气斗狠的表情对着陆氏咬牙道:“给她时间,那谁给我的惜儿时间?比起我家惜儿的命来,还有什么不是小事情,难不成她薛家的孩子是人命,我家闺女就是草芥?!” 沈夫人说完怒瞪了陆氏一眼,又大声道:“陈夫人今日的殷切招待,沈家记上了。”转过身子,果断道:“回府!” 说完沈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只留着还站在原地的陆氏,听着她张嘴唤了“沈……”一字却也不敢再追上去。 这都是整的什么事啊?好好的一场宴会竟然是这样收场。方才从沈夫人的口中明显听出了她对陈家的迁怒。陆氏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阴暗地瞧着远处。真是不想回荷香榭里去! 陆氏的念头刚落下,身后就传来弄芸的问话。“母亲,沈夫人这是怎么了?” 提起这事来。陆氏对薛家也是有埋怨的,她鲜少对这个大儿媳妇摆脸色,但此时的陆氏却忍不住给了她个白眼。(.好看的小说)没好脸色地抬头望着上面,不满道:“你上楼问问你母亲去!” 说完见弄芸愣在原地狐疑地望着自己,陆氏别过身子看着远处又道:“亲家夫人许是心情不太好,你上去陪陪她,还有薛四姑娘。” 弄芸熟知她话中的暗示,点了头就立马上的楼去。 陆氏站在荷香榭门口摇头叹气了一番,最后竟是走到门口叮嘱了云婷在这里陪客后,自己独自就先离去了。 云婷是极喜欢这种任务,因为这样,能让她感受到一家之主的气场,特别有感觉。于是不顾那因何事而怒意横天离去的沈家夫人,也不注意弄芸为什么突然匆匆上楼,更是不管自己母亲失落的心绪。呆在荷香榭的大堂里,云婷俨然一副的主人模样,指挥者屋里的丫头小厮们添茶倒水,进进出出。 …… 薛弄芸一路半跑着到了荷香榭的二楼,中间是极为宽敞的屋堂,也就是方才午宴所在之地。东边处有一所小房间,里面摆着一床一榻,旁边还有个书架及几件简单家具,这是供平时过来纳凉或是小憩的人的休息之所。 刚推开小门走进去,便听见一阵小声地抽噎声。弄芸四下一看,立即就发现了正蹲在木榻后靠墙边的弄熙,此时她的脸埋在膝盖处,肩膀微微颤抖。而弄熙的旁边,是站在敞开着窗户边的钱氏,她背对着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望着外面的景色。 弄芸心生疑虑,不解地走到弄熙身旁,弯身碰了碰她的环着自己的双臂,清唤道:“熙儿,你怎么了?啊?” 弄熙本来在感受到有人拍自己的时候浑身都一抖,然在听到了是弄芸的声音后,便抬起了头,不顾一切地一头脑扎进眼前的人怀里。弄熙抱着弄芸带着哭腔道:“大姐。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沈府!”边说又边激动地脑袋摇个不停。 弄芸一把抱住弄熙,见着自小乐观好动的妹子此时泣不成声,忙拍着她的后背就安慰道:“不去,我们不去沈府。啊,熙儿别怕。” 弄芸本身也是一头雾水,去沈府? 只好一边顺着弄熙的话一边看向旁侧着的钱氏,试探地问道:“母亲,熙儿要去沈府?这是怎么回事?” 钱氏又何曾想见弄熙哭成这模样,心中也无比矛盾。听了大女儿的唤声,便也不好再不管不问。转过身子摇头就道:“我又没说将她送去沈府。”说着恼怒地望了一眼弄芸怀里的弄熙,一腔怒其不争的恼意。 弄芸低头想了好一会才道:“沈家不是只有一子,唤作沈龙,可女儿听说他早有家室。这沈夫人让熙儿进沈府做什么?” 钱氏白了眼弄熙才回道:“做什么做什么,做妾呗!” “母亲,我才不要给人做妾!” 弄熙一激动就站了起来。却不防因为蹲的太久,双脚都已经麻了,一个踉跄就差点摔倒。弄芸忙搀扶住她,但心里也因为方才钱氏的话惊了一跳。不解地就道:“什么,为妾?这怎么行?我们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去给人做妾。这说出去,要父亲的脸面往哪搁,要别人怎么想我们家中各姐妹?!” 弄芸接二连三的反问,却也正是戳到了钱氏的心里。本来怒气高涨的钱氏右手抓着窗柩,“这是沈夫人给的选择,我也苦恼的很。” “选择?”弄芸心里一琢磨,继而又问道:“沈夫人没有说其他的?” 如果只是这样,岂不是欺人太甚!沈相之子沈龙,两年前娶安郡王之女芙阳县主,自家熙儿身份再娇贵。可也比不上人家皇室贵胄。若是为妾,岂不是一辈子都被人踩在脚下?! 钱氏满脸忧愁,淡淡道:“第二个选择。便是让你大哥娶了沈家二小姐。” “什么,娶沈怜?” 弄芸还在惊诧间。弄熙就抬起头道:“娶就娶呗,让大哥娶了那女人好啦。母亲,您已经答应了秦家,我是要嫁给秦大哥的!” 听见女儿嚷着这么没良心的话,钱氏真恨不得打晕她,“你给我闭嘴!这要不是你闯出来的祸,我们怎么会被沈家那女人如此威胁!你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该把你送出府去,也好让我少操操心。” 近来的日子中,钱氏对弄熙可真就没有过好感觉,她要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或许早就要打死她了。早前就因为她被秦家夫人所钳制,迫于无奈应下秦家的亲事,现在还是因为她自己刚刚被沈夫人指着鼻子说上一通,她钱氏这一辈子可还真没这么惨过。 “我早说了,真的不是我推沈惜下水的。母亲,您就是不信我,一早沈怜自己不也开口说了,那串珍珠手串是早前我说好看,沈惜自愿送我的。我手里拿着她的东西,可并不代表就是我推她下去呀!再者我都晓得她马上要成为我的大嫂,我又怎么会去害她?!” 弄熙说着,委屈地又流出了眼泪,双眼肿肿地望着钱氏轻轻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让大哥娶了就是,反正咱们家还能养不起她一个沈怜?但如果我去了沈府,母亲,您要想想女儿的今后呀!” 弄熙想的极为单纯,只顾着自己的下半辈子。钱氏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斥道:“这哪是这么简单的事,你大哥娶了沈怜一个庶女,让外人怎么想?我们国公府,怎么能容得一个姨娘所出的女儿做少夫人?!” 弄芸也是早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微微端量了沈夫人的话,望着脸色极为不善的钱氏就道:“母亲,那沈夫人现在的意思是,让我们二者选其一?若熙儿不入沈府,便是让大哥娶沈家庶女?”(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冤有头债有主 钱氏抬头,瞧着弄芸便道:“我没有应下她,也不晓得等她回相府告知了沈相会怎么样?沈二姑娘虽然貌美,但毕竟是个庶出,哪配得上俊哥儿?再者方才她醒来一会,立马就指明了不是熙儿推的沈惜,说话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那肯定的口气,让我心里悬乎。” 说着钱氏一咂舌又道:“沈怜不会是个心思简单的姑娘,沈惜落水丢命这一事,我瞧着其中必有端倪。俊然太过忠实憨厚,这样的媳妇可是万万要不得!” 见钱氏说完直摇头,弄芸便接道:“那母亲您现在的意思是?” 钱氏听了问话又立马一副泄了气的表情对着面前的大女儿,沉默了须臾转而瞧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薛弄熙,面露几分厌恶道:“我可没什么意思,这谁捅出来的篓子谁自己去收场!” 钱氏动了真怒,让弄熙心里是又怕又慌,脚下挪了几步,伸手拉着钱氏的衣角就道:“母亲,您可不能不管我。这要是回了府,父亲晓得了这事,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钱氏别过脸,“你还知道怕?我看你简直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你以为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了你父亲?我猜准我们还没回府,这消息就入了你父亲的耳中。” 弄熙一嘟嘴,委屈地就唤道:“母亲,女儿知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你早怎么不想到的?你说你好端端地去刁难你五妹妹作甚?若是她有个什么事,你回去怎么与你二婶交代?说你不是存心丢下你五妹妹,而是真的迷了路?在陈府迷路。这话说出去,你倒是来教教我如何去相信?!” 听问题绕到薛如锦身上,弄熙便越发的气愤了。说到底还真是被如锦给害的,自己要不是引她去清风苑那,也不会说朝着东面去探路然后不好再返回去,最终才到了假山林那边。其实自己一点想要乱跑的心思都没有,这整个平易王府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新鲜感,是正好碰巧遇着了沈家姐妹,自己才陪她们一起过去玩的。 假山林水位不高,就是当真入了水也不会立马就没命。只是那沈大姑娘着实是笨。整个人目呆的很,等到入了水连挣扎都不会,居然那么快就沉下去。 还有那个什么沈怜,竟是傻傻地就将手朝水里伸去想救她姐姐。那个时候水面上早没她姐姐的人影了,傻傻笨笨地只晓得大呼惊叫。自己走过去刚碰着她还没开口,她竟然也掉了下去。 弄熙想起方才的事,都觉得浑身一冷。沈惜的事故发生的太快,都没给她大脑思考的时间,沈怜就也跟着掉下去了。方才沈夫人追问她的时候,自己之所以噤若寒蝉。那是因为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沈怜到底是不是因为被自己轻轻一碰才掉下的水。 如果她回答承认了是自己推了沈怜下去,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可弄熙没有想到。就是她支支吾吾、目光闪烁的模样让沈夫人起了疑,不止是沈家的人,就是连陆氏钱氏等人心里也捉摸不定。毕竟薛家四姑娘做事鲁莽、大大咧咧的性子在燕京是出了名的,若是因为抢那珍珠手串把人推下了水,是完全有可能的。 面对沈夫人的时候,钱氏就底气不足,为弄熙感到心虚,故而在阵势上就直接短了人家一截。方才在沈夫人面前,钱氏有多隐忍,现在对弄熙就有多愤怒。 弄熙越想越狠。抬头又见自己母亲充满责怪的眼神。她心里委屈,沈惜是在她面前死去的,她长这么大都没遇过这种事。母亲不安慰自己,反倒是帮着如锦说话。咬着嘴就昂头顶嘴道:“不过是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有什么要紧的?!再说方才您瞧她,不还是生龙活虎,精神得很么?” 钱氏低头一戳她脑门,手指停在空中指着弄熙就道:“你还好意思说?这王府你是第一次来,难道不晓得清风苑里不干净,还这样就将你五妹妹丢在那附近?” 面对钱氏的一声声质问,弄熙张启了唇,却没有说下去。 钱氏见不得她这模样,眼神更加地凌厉,道:“怎么,心里还不服?我和你说了多少遍,叫你不要去招惹五丫头,你不听还变本加厉,你这存心是要气死我还是想怎么着?!” 钱氏说着就不停地喘着大气,整个人十分激动。 弄熙早前就被沈夫人明骂暗讽地说了一通,现在听到自己母亲的怒意,觉得今天自己整个人就和受气包一样,谁都说自己做的错、说的错!转头瞧着脸色平静站着的弄芸,突口而出就道:“哪有什么不干净的,根本就都是些鬼力乱神之说。再说就算真的是不干净,那不是我害的,更不是五妹妹害的,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 薛弄芸被弄熙的话吓得直直往后退上两步,大惊失色。那个夜晚,自己是听着那个女人死前一声声的求救、一声声痛苦的呻吟……直到她离开人世。 她还记得打开门时的情景,只见她躺在门后,七窍流血,嘴边一抹深深的血红,比她新娘妆容上扑的胭脂还要红。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就这样望着自己。 据下人说,那个时候她的身子还是温热的,不过气息全无、脉搏也停止了。 死不瞑目……弄芸想着,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人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钱氏见弄芸脸色苍白,瞧着弄熙的面容也越发的阴郁,“熙儿,你是越来越没教养了,这还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吗?” 弄熙还从来没见过母亲对自己这般神色过,语调冰冷,眼神如刀锋一样,怒中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弄熙不寒而栗,胆子却是跟着大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分辩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事实不是那样?你们不要以为我什么事都不知道,如果母亲你一定要让我去沈府,那我得不到的幸福,谁也别想得到!到时候那件事情传遍整个燕京,我看是谁比较……” “啪!” 弄熙的话还没有说哇,清脆的巴掌声就在屋子里响起。 弄熙顿时觉得整个人晕头转向,半边脸都是火辣辣的疼,抬头望着钱氏高举着还来不及放下的手,眼泪滴滴地往下流。 弄芸也是僵在了原地,望着钱氏的眸中充满惊讶,心里却是暖暖的。以前在薛府的时候,总觉得母亲老是纵容熙儿,疼她多过自己,但现在她为了维护自己而打了熙儿一巴掌,真是让自己方才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弄熙心里更怨,边流泪边伤心欲绝般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都嫌我惹事,我什么都做不好,让你们讨厌。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母亲我真想不通,我和大姐都是你的女儿,你能容许她去算计别人性命,却不肯保我?!” 今日是弄熙头一次拿那件事说事,让钱氏与弄芸惊讶的同时,更加尴尬恼怒。毕竟那是件不光彩的事情,现在被人一语道出,还不加一丝掩饰,弄芸转头看了看门外,庆幸着好在没有人。不过转而又怕弄熙再说下去闹得人尽皆知,上前便想要安抚她,轻道:“熙儿,你别这么想,母亲与我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弄熙用力甩开弄芸的手,目光阴狠道:“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上次我不过是让你在母亲面前帮我同秦大哥的事说几句话都不肯,你算是什么姐姐?!” 弄熙低着头一脸失落,“既然你们都看我不顺眼,那我就消失在你们眼前,我走!” 说完在二人惊讶中,弄熙推开身前的弄芸就夺门而出。 弄芸扶住旁边的椅子才站稳身子,转过身想要去追,却被钱氏给唤住了。 “让她走,我倒要看看她能去哪!” 钱氏也是一腔怒气,看都不去看门外。 弄芸走到钱氏身前,将怒火中伤的钱氏扶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善解人意地道:“母亲,四妹妹人小不懂事,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说着自旁边端了茶给她。 钱氏并没有接,她怒意未消,看着前方便道:“那个不孝女,她真的是我生出来的吗?这些年我都是白疼了她!” 弄芸明白钱氏心里不畅快,便只好在一旁说着安慰话,心思却是有些担心弄熙。不晓得她就这样跑出去能到哪里,说到底,自家娘家的事情,还真不想让府里的人看着笑话。 …… 如锦等人在荷香榭里是除了等还是只能等,陈家夫人刚刚居然直接甩甩衣袖离开,置客人于不顾。那就说明先前楼上大家闹得应该是相当不快,弄芸上楼也好久了,如锦不禁好奇,说什么能说那么久? 就在大家无聊乏味的时候,就看到弄熙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下楼。众人忙站起身好奇地上前,却不想她看也不看众人,一边呜咽一边抹着眼睛就往外面跑去,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转弯处。 云婷站在门口处,怔怔地望着屋外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转头望着旁边的如锦,低低道:“锦妹妹,熙儿妹妹是怎么了?” 如锦心里着实无语,你问我我问谁去?摇摇头,“不知。” 碰巧,从外面走来一男一女,等近了身众人才看清,原来是陈浩宇与陈雨婷兄妹二人。 云婷走上前去,刚打过招呼。雨婷便举起她一个翠湖色荷包在众人身前展开,好奇道:“不晓得这是哪位姐姐落下的,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在旁边小道上拣着的,看这上的布料该是上好的绸缎,不像是府里那个婢子能用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荷包 如锦在她拿出那个荷包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走近两步一细看。(.)只见上面绣着的是柳絮飘飘雁南飞的景,旁边以金丝为边,流苏结上缀以珍珠,一看就是女子闺中之物。 此时翠绿颜色很深,再瞅了瞅,如锦便发现了那荷包是半湿的。低头心里琢磨了会,如锦突然就想起来了到底是在谁的身上瞧见过,抬头望着雨婷手中的荷包,上面的水印更加证实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一般闺秀无非都是以百花或者蝴蝶为荷包样面,它这种绣样本就不常见,再加上凑近后,萦绕在鼻间的这股淡淡的香味,让如锦感到很是熟悉。轻轻地就朝众人开口道:“是沈大姑娘的。” “沈大姑娘?” 云婷惊讶地重复了一句,那旁雨婷忙就把荷包丢了开来,立马又转头望着旁边的浩宇,埋怨道:“哥,瞧你的眼神这么毒,它都落在那边的枯草里,这都能发现。” 说着拿了帕子低头擦了擦手,其实上面没有水渍,也无泥渍,但雨婷还是很用力地擦了好长时间的手指。 云婷见了,睨了眼地上的荷包,抬头就对雨婷道:“四妹妹要不要娶净净手,毕竟握了这等不吉利的东西那么久。” 雨婷抬头犹豫了一会,便点点头往堂后的隔间走去。 如锦心里瞧了一笑,死人用过的东西就不吉利了?以前的她或许不会质疑这一点,但是现在却丝毫不觉得怎么样。对于死过一次的她来说,还有什么是吉利不吉利之分?不然,现在自己所碰的所用的岂不是都要拿去烧掉? 想想便觉得可笑。如锦嘴角扯开,弯身自地上捡起被雨婷丢了的荷包。拿在手里用力挤了挤,居然还能挤出几滴水珠,滴在雕刻了花的精致青砖上,慢慢晕开。如锦正纳闷不解时,便听得近身的陈浩宇说道:“薛姑娘,这荷包不干净,莫要脏了手。[]” 话中隐隐含了一丝关心,不明显,却让前世就惯常听别人话中深意的她察觉到了。如锦莫名地抬头看了看他。只见后者忙低头望向了他处。 还是觉得这东西不吉利?死人与活人之间,也不过是一口气的差别。 如锦自嘲一笑,让低眸却因为个子高的浩宇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他不禁在心里恼怒自己为什么会多嘴说这么一句。 再次抬头抬头,如锦撞见他有些别扭又认真的目光。方准备回话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搭了自己肩膀。转过头正好瞧见是如幂,她盯着自己手里的翠绿荷包。开口就直接道:“五妹妹,这东西的主人已逝,按理说都该烧掉。你快丢了它,若是过了气回去病了就得了。” “是啊是啊。五妹妹快放下它。” 就是连一直怯懦着不说话的弄玉也都上前劝起了如锦,她们这般郑重其事。倒显得自己任性了。不过,如锦并没有放下手中的荷包,摇摇头就对着众人道:“不过是个荷包,哪会有什么事?再说,难道大家不好奇为什么沈大姑娘的荷包会出现在这里吗?” “许是午宴的时候,她落下的。” 如锦瞧着答话的云婷,愣着一摇头,举起手里的荷包便解释般道:“瞧,这荷包还是湿的。” “那就是说,这是在沈大姑娘出事之后才丢在荷香榭门口的路上?” 如幂这么思忖着立马肩膀一抖。而后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指着那荷包道:“可是沈大姑娘的尸首自被捞起来后,沈夫人就直接让人抬了出去,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而且要不是因为当时沈二姑娘也生死不明。沈夫人是怎么都不可能再回荷香榭的。” 弄玉拘谨地一上前,瞧了瞧身边的几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或许沈大姑娘打翻了水在荷包上,然后去花园前放纸鸢时就随手丢在了路上。” “玉妹妹这话说的有理,该就是这样的。” 云婷一听,似是也只有这个可能性符合现在的情形,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否则还真是觉得这荷包来的蹊跷不明呢。云婷在这儿自以为是想通了,那旁就立马被人给否定了。 “不会!” 如锦听到这二字抬眸瞧了瞧负手立着的陈浩宇,听得他继续道:“你们想想,自午宴到现在有多久了?外面的太阳这般毒辣,不说是这么点水渍,就是放杯茶在那,也早就没了。” “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是它自个飞到了荷香榭门口来?” 从后面的隔间里洗了手出来的雨婷一脸纳闷,开口就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方才她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自己随手捡过来的荷包没想到来历竟然还这么复杂,她本只是见着好看,以为是哪位姐妹所落下想要归还的。 可现在事情越来越没有缘由,哪是她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该是沈二姑娘丢的。” 如锦瞧着众人低吟出声,而后望着手里的荷包,轻轻打开,那股奇特的味道便更加浓了。如锦伸出二指捻了点花干出来,细细地在指尖搓了搓。 她还在研究的时候,就听到云婷道:“这是玫瑰花瓣。” 雨婷见如锦一脸认真,也好奇地凑上前看着道:“普通的香料,没什么问题吧?” 如锦摇头,“不是普通的香料,这味道不对,其中好似加了些别的。” “别的?” 如锦正想不通时,陈府下人跑了过来,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下没见着陆氏,便准备退去。 云婷瞧了,立马喝住道:“出什么事了?” 那小厮弯着腰,见屋内这么多姑娘眼神也不敢乱窜,只规矩地回道:“二姑娘,奴才见薛家姑娘匆匆地跑出了府,也没乘坐薛府的马车。好奇地问了她一句可要小人为她安排车,她、薛四姑娘说,说不用,她要去死。” 停停顿顿地将话说完,那小厮又偷偷瞧着云婷的神色道:“奴才见薛四姑娘一脸痛苦,情绪很不稳定,怕她真出事,就想急急过来报了夫人。” 云婷一听,心中一惊。去死? 而其他的人,便更是不知所以了,这薛弄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要撩出这种狠话?想起方才她自楼上跑下来的模样,手捂着脸,貌似是挨了耳光。 可是,沈家的夫人就是在怒,也不会再他人府里动起手来吧? 这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钱氏由薛弄芸扶着自二楼下来,停在楼梯口就刚好听到小厮的回话,重重地冷哼一声,满脸不悦。 薛家的姑娘们忙走到了楼梯下,“母亲/伯母。” 钱氏与弄芸并排下来,钱氏张口就怒道:“真是个不孝女,再不给她点教训简直就无法无天了!” 钱氏整个人恼怒急了,说着便道:“走,回府!” 一早就注意到了陆氏不在楼下,钱氏心里极为不舒服,这亲家夫人的态度倒是转变的也真够快的!难不成想尽早撇清关系,省的沈府秋后算账? 真是笑话,难道自己堂堂国公府还真会怕了那沈相一家?她不过是顾着老爷在朝堂上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不好撕破脸皮罢了。别以为自己退一步,她们姓沈的就可以爬到自己头上来! 现在沈夫人她提出这两个条件,明显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答应,这是对自己薛府的挑衅?钱氏冷笑,表示不屑。如果薛府铁了心里,不把女儿送去沈府,也不娶沈家庶女,他们真能怎么着? 到底也不掂量掂量自家的分量,就敢口出狂言! 钱氏沉着一张脸往外走去,弄芸跟在她身旁,细心如她,自然能够注意到自己母亲的情绪变化。“母亲,您慢些。” 前方是弄芸送着钱氏,后面是如锦她们三人跟上去。只是当如锦刚准备出荷香榭,雨婷就急急地上前拉了她道:“锦姐姐,你什么时候再过来?我是真的想让你教我梅花篆。再说,你过来,我们会很欢迎的。” 特地重音了“我们”二字,雨婷笑眯眯地说完,一副饱含深意地望着如锦。 这份热情,让如锦不知所措,瞧着她天真无害的面容,心里不忍拒绝。但是来陈府?先不说在这儿自己总有些心绪不宁,就她一姑娘的身份,也不是说答应就好答应的。转头看了眼浩宇,对着雨婷回道:“陈三公子的梅花篆才是一绝,你尽可让你兄长指点。” 雨婷听出她的婉转,还想再开口,旁边的浩宇便先道:“小妹,不要强人所难。你若真要学,改日我教你便是。” 本来自己一直苦苦央求着的事情被答应了,雨婷该是高兴的,但此时却依旧有些闷闷不乐,勉强道:“好吧。” “有机会再见。” 如锦说完,朝众人礼貌地点点头就与如幂、弄玉二人一同离开。 云婷见了,还是免不了热情地跟上去,同弄芸一起将薛家的人送到陈府二门外,这才返回。云婷跟在弄芸身边是个标准的体贴小姑子形象,瞧着郁郁寡欢的弄芸,满脸关心道:“大嫂,是不是事情很严重?” 弄芸停下脚步,叹了一口长气才摇头道:“是挺棘手的。对了,你可知道母亲离开是为了何事?” 想起陆氏后来的态度,弄芸也心有疑惑,摆明了是在刻意压制内心的怒意。不然就是再难堪,也不会将客人撩在一旁,自己先行离开的。 “大少奶奶,夫人请您过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陈家婆媳 送走薛家的人,薛弄芸就跟着丫鬟来到陆氏的住处。(.)刚踏进院子,就发现四下无人,一片安静,连平时候在廊下的丫头都不在。等进了陆氏的屋子,弄芸才看到几个近身的侍婢,只是现在她们都低头垂眸,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弄芸注意到陆氏一脸阴霾,上前唤道:“母亲。” 陆氏抬头,瞧着弄芸,随口就问道:“亲家夫人离开了?” 弄玉点点头,“是的,母亲带着众位妹妹已经回国公府了。” 其实陆氏没有出面送走钱氏,让弄芸觉得挺没面子的。但是她也晓得府里定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否则婆婆也不会这么做。弄芸好奇着便试探性问道:“母亲,可是沈夫人责怪了我们家?” 想起沈家的事,陆氏便摇头叹气,这是今天之中最大的意外。虽然沈夫人没有刻意针对陈家说事,但瞧着她对薛家母女的态度,便能想象出她心中有多少愤怒。 “没凭没据的,她能责怪我们家什么,说实话,到底是她们家姑娘私下乱跑,干咱们什么事?!”陆氏没好声地说完,似是心里还不足以解气,便又道:“埋怨是有的,但那么多姑娘,偏就是她家的姑娘出了事。说到底,在别人家做客却不懂礼仪,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导好,怪不得别人。” 弄芸听完陆氏的话,琢磨着就道:“不过沈惜到底是相府嫡长女,就这样没了,怕沈家不会善罢干休。再者,沈家可是有安郡王府那门亲家。儿媳听人道,那沈家的少奶奶芙阳县主性子可很厉害,且平时与沈惜的关系也好。” 弄芸一方面替陈家担心着,另一方面还对薛家和沈家的关系有些忧虑,心神不定,瞧着陆氏就一脸阴色、愁眉不展。 陆氏自然是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不过芙阳县主又如何?自家只是邀请了人来赏花,她没理由怪到自己头上。至于薛家,那就不是自己需要去担心的了。 “本来沈夫人是有意将沈二姑娘嫁与浩宣的,现在估计这事也没影了。(.好看的小说)等老夫人回来。指不定要如何发怒呢~”陆氏说着想起另外一事,又带着怨气道:“那二侄子真不是个东西,我看他就是诚心不想让我好过!” 本来弄芸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就很意外,自家婆婆什么时候同沈家默认了要陈浩宣娶沈惜的事情?自己竟然完全不知情,弄芸满心不解时。又听得她后半句话,抬头瞧着陆氏一副气急、怒意难消的模样,开口便问道:“二弟又做了什么事惹得母亲这般动怒?” 这事让陆氏一个人憋了大半个下午。因为府里有客还只能悄悄处置,更是同人无法言喻。现在薛家的人都走了,陆氏再无忌讳,一拍案几就道:“荒唐啊荒唐。他们俩都在我的教管下,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可要我怎么去与老夫人交代?” 弄芸听得一知半解,“母亲说的是谁?” 陆氏抬头眼神咄咄,大声道:“能是谁,就是那两个混帐东西,竟然在清风苑里做出那种丑事。” 那种丑事,弄芸自然是大致能想明白的。不过,男的铁定是陈浩宣,但见陆氏这般气氛,难道不是这回不是什么丫头?都在她的教管下……弄芸想着心里一耸,吃惊道:“难道是、是小表妹吗。母亲?” 弄芸颤着声说完,其实心里在问出的这一刻便有了底。 今天可真是一个下午都没瞧见花落綝的人影,想来能让陆氏如此愤怒又不好与老夫人交代的。也就只能是她了。 陆氏怒不可遏,更是站起了身来。对着弄芸道:“简直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这花家的女儿真是有够可恶的,一个个都想攀着我陈家子孙,我绝对不会让她们如愿!” 陆氏蓦地提到花家女儿,让弄芸本能地站直了身子。 陆氏本人却并未怎么注意到弄芸的反应,自顾自地又说了一通发泄了心中的怒气。好不容易心中好受了些,瞧着一直沉默着的弄芸便开口问道:“芸儿,你瞧这事该怎么处理的好?” 弄芸摇头,半推卸回道:“还是母亲处理的好。[]” 陆氏冷哼一声,不满地瞪了弄芸一眼才道:“你平时那么多心思,今天倒是没辙了?唉,大外甥女的事情,你当真以为后来老夫人那边不知情,她到现在对你都冷淡淡的,你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陆氏也不晓得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是提起了花落槿的事情。弄芸听不得人家老是拿当初的事情来说,脸色越发黑暗。 其实,不是因为自己害怕,着实是她不想再记得自己的幸福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于弄芸来说,在自己遇到陈浩宁的那一刻,理所当然地就认定了他会是自己的夫。 可后来细细打听之下,才晓得他原来是有未婚妻的人。 但是这又如何?未婚妻、青梅竹马,现在是谁在陈家大少奶奶这个位上,又是谁与浩宁同床而寝? 是自己! 而那个女人呢?早就化成白骨,长埋地下,留下的也不过只是一座孤坟。 这么一想,当初的事情怎么样又如何?不过都成为了过去,事实就是事实,谁都无法扭转,再者只要浩宁不晓得就好如是想着,弄芸轻描淡写地对着陆氏反问道:“祖母知道?” 陆氏听一向聪慧的儿媳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冷笑着就道:“你以为呢?这府里大大小小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了她那一双眼睛的?那天你身为客人,形迹可疑,她会不调查?你当真以为她年纪大了,就那般容易糊弄?!” 瞥了两眼弄芸,陆氏将问题扯回来,再道:“自那事时候。老夫人对落綝宠爱不少,我瞧着是因为心里对落槿的愧疚。” 这一点弄芸倒是没有深想过,她如梦初醒,一下子竟是觉得都小瞧了陈家的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不予置否。 可是连陈老夫人都对那事知之为不知,看来是陈家是真的忌惮自己背后的薛家。陈家的处境,原来比自己之前想的还要糟糕,弄芸这般想着,后背忍不住就挺直。 不过想起花落綝与陈浩宣的事情,弄芸还是道:“那母亲您说。若是祖母晓得了那事,会不会就让表妹进门?” 陆氏脸色阴晴不定,这也正是她心中担心的事情。当初都怪他,没事让她也搀和进来。这落綝的存在,到底是根刺。扎在陆氏的心里时不时地刺一下,让她不想记得都难。 “我也不晓得,本来肯定是不会的。我早前同老夫人提过沈家二女的事情。她倒也没否定,只说着人品好就好。对于浩宣的品行,老夫人面上糊涂,其实肚子里可清楚的很。想娶名门嫡出的媳妇是不可能的。这沈二姑娘虽然不得沈夫人的宠爱,但是好歹也是出自相府。门面上好看些。” 名门嫡出的媳妇,这几个字无疑是让弄芸更加骄傲了起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对哦,她是什么身份,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当初自己的婆婆能同意自己的主意,千方百计地让她进门,看重的不就是她薛家嫡长女的身份? 弄芸笑,倒真是因为今日受了陆氏几个白眼和几句重话,连自己都犯糊涂了。想起荷香榭二楼里与钱氏的一番交谈,弄芸慢条斯理地悠悠道:“沈夫人今日要我娘家大哥娶沈怜。” 弄芸说着又仔细观察着陆氏的脸色。见她脸上没有一丝惊讶,深知她早就知晓此事。 对弄芸的所言,钱氏并未回话。只道:“沈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有些事情她面上与你们装傻。心里可清楚的很。当初安郡王府的芙阳县主有那么多家夫人上门都要娶她做儿媳/孙媳,就是你母亲,她也为你大哥去过,可是最后花落谁家,想必你也瞧见了吧? 陆氏慢悠悠地说完,继而又道:“就看今日,她失去了亲生女儿,在众人面前却还能够保持镇定,理智地将二女儿找人救治,光是这份处事的从容与心境便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失去爱女,有谁心里不痛,尤其还是她的独女。可不过个把时辰,她立马就能分清其中利害,与你母亲说出那两条过分的条件来,你能说她是对沈惜心狠还是对利益执着?” 陆氏说着顿了顿,咽了口口水继续瞧着弄芸道:“她不过也是一介妇人,但考虑到的是整个沈家。相比之下,你母亲总是护着爱女,这一点就稍稍逊色了。” 弄芸脸上是谦色,心里对陆氏却是很不满,这怎么绕来绕去说起自己母亲的不是来了? 护短爱女,有什么不对?自己当初可也是自家母亲护着偏着才嫁进了陈家。否则的话,别说是沈相夫人,就是其他的那些官宦女眷,今日会纷纷过来? 提到薛家,弄芸就有无比的优越感。 “夫人,大少奶奶,老夫人与三夫人的车驾快到府了。” 二人正各自思绪着,外面就传来了婆子的通传声。陆氏脸色蓦地一严肃,往外问道:“现在到哪了?” 外面的婆子恭敬地回道:“回夫人,已经到了东大街的街口了。” “下去吧。” 陆氏遣退了来人,看向弄芸便道:“等会我去与老夫人说浩宣与落綝的事情,老夫人若是问起该怎么处置,你便开口说送了落綝回柳州去。” 弄芸不解,站在刚站起了身的陆氏一旁,拧眉道:“老夫人不会答应的。母亲,她怎么可能会将表妹送回柳州?再说她与浩宣的事情被发现,表妹如果不跟了二弟,今后也不会有人家要她。” 陆氏正了色,一副不欲多说的表情又道:“你只管听母亲说的,我自然有法子说服老夫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她进了陈府。她姐姐的死,你真能相信她可以放下?” 又提这事? 弄芸抿嘴沉默。 “对了,你家五妹妹去过清风苑附近,也是她要护卫过去的,你得空回去试试她的口风,到底是撞见了没有?我总觉得太过巧合了些,今日瞧了你家五妹妹,不像平时传言的那般简单啊~” 陆氏说完,一副谨慎的模样望着弄芸。 后者一想到如锦若是晓得了那事还能不动声色,心里也是大骇,忙点头应下陆氏的吩咐。(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偶遇 如锦一行人跟着钱氏乘着马车回薛国公府,因为弄熙半路离去,此时只如锦与钱氏坐在一起,马车里的气氛极为压抑。如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钱氏的脸色,瞧她只阴着一张脸,手里拿着一串南海佛珠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闭眼做了沉思状。 如锦的手放在衣袖里,里面是微潮的荷包。方才大家都未曾注意那个翠绿荷包,最后离开的时候她便顺手拿走了。自己拿走它,当然不是因为它好看,只是她心里总归觉得沈惜的死另有隐情,且这荷包出现得又疑云重重。 如果这个荷包留在陈家,如锦都能想象出来,不过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它便会被烧成灰烬。 沈惜的死,存在了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说她那样的一个端庄大小姐,不与众人一起放纸鸢、坐着聊聊天,却私下跑到离花园相差很远的假山林?她们对陈家又不熟悉,又在他府为客,自然懂得不乱闯不乱瞧的道理。 这绝对不会是一场简单的意外。 如锦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在外人眼里被视自缢为在新房。呵呵~心中冷笑,陈家人倒是还真会抹黑自己,外人听着自己是因为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羞愧自杀。 确实是讲得过去,也符合逻辑。但难道那就是事实?谁能想到自己的死是为了成全另外的人,又有谁能想到清清白白的自己被毒杀,死后却连个身后名都没有? 一个女子未出阁就失去贞洁,这是要遭万人唾弃的,因而更加不可能会有谁会来同情自己。 沈惜或许是被别人利用。又或者是别人想要除去的一颗棋子,如自己的当初一样,因为挡着谁的道了才不得不付出无辜的生命。 这点她早前就想到了,在如锦的心里甚至还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十有八九就是沈惜真正丢命的原因,而猜测的关键就是自己手中的荷包。(.好看的小说) 如锦握紧荷包的手紧了紧,只要回去调查一下,一切就真相大白。 虽然与沈惜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但是她不是圣人,也不是衙门。断案调查真相的事情不归自己管,为死者伸冤什么也同自己无关。自己是幸运的,她可以重活一世,且以这样的身份再次出现在陈家人面前,让任何人轻视不了。也忽视不了。 俗话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的再次归来,不是扮演好人。也不是再重蹈覆辙一次。沈惜若真的死得不明不白,那也是她的命。别人的命,自己没有义务去改变。这一刻如锦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真是自私的,因为她调查沈惜死亡的真相。只是想要借助这件事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上一世她活得太过老实,什么心计什么计策都不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都没有为自己考虑,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最后反因为错信了她,错托付了他,所以落得个死无其所的下场。这一世,她定芳华在世,活得锦绣耀眼,报仇固然重要,不过却比不上自己的今后。 沈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如她所料不差。今日“侥幸”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沈家二姑娘在不久的将来定会不同凡响。至少,不会是从前默默无闻的相府二小姐,不说其他。但凭她现在是沈家唯一的女儿,虽然还是庶女。可身份早就不同往日。 如锦不傻,难道真的会相信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言语?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什么都是要靠自己经营、争取、努力或者维护才能得到。自己虽然重生,虽然家境显赫,但是自己若还是如前世那般糊涂,瞧谁都是好人,那谁能保证她不会再遭人毒手? 沈怜那人,自己瞧她第一眼就有种怪怪的感觉,虽然没有正面同她说过几句话,虽然她一直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但还是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那双闪着聪慧光芒的眼眸,让她不敢小觑,亦不敢忽视。 拆穿她,于自己并没有好处。她知道怎样对自己更有利。 如锦思绪乱飞,瞧着对面车帷上随马车行驶而垂着晃动的流苏发呆,人却是越往后想越得意,目光也随之越是晶亮。 钱氏偶尔睁开一眼,不经意就注意到如锦那样的目光,饱含自信,好似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之间一般。这种泛着晶亮的目光让她一下子慌了神,五侄女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般眼神?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发生,钱氏现在定下神来好好想想,发现着实有不少没有逻辑的事情。而一早对于沈怜的印象,让钱氏心里又多了份心思。 自己是个外人都能想明白,那精明如沈夫人,难道就没有怀疑过? 熙儿平时虽爱胡作非为,但确实如她自己所说,能有什么理由去害她的未来大嫂?再者沈惜为人一向温柔大方,若是熙儿真的想要那串珍珠手串,她送与熙儿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这般想想,倒真是越来越想通了。想起弄熙,钱氏自然少不了担心一番,自己作为母亲,方才就是怎么打怎么骂,心里到底是疼她的。可她倒是好,给自己捅出这种篓子来,最后倒还敢发脾气甩袖子走人! 没见着自己当着沈夫人的面一次次维护她,帮着她吗?可她最后说的那些混账话,竟是敢威胁起自己和芸儿来,简直是目无尊长!自己口气才微微重了一点,她就受不了,那今后做了人家媳妇,要怎么办? 一点容忍、一点委屈都受不了,钱氏越发地担心弄熙。她竟然对着陈家门口的小厮说要“去死”,这怎么使得?她听得是心惊胆战,安着弄熙那种执拗子,估计还真不会回府。 钱氏冥思苦想,熙儿那能够去哪里? 抬手拧了拧眉头,钱氏又苦恼地晃了晃头,真是个一点都不晓得体贴自己的丫头。等回了薛府,自己还得去与老爷解释在陈府发生事情,钱氏越想越烦躁,竟是叹起了气来。 如锦听到叹气声,抬头瞧着钱氏就柔声道:“伯母,您怎么了?” 钱氏面容慈祥、平静地抬起头,勉强笑着对如锦摇头,反道:“没什么事,锦儿你可还好?对了,伯母倒是现在还没问你方才去了哪里,没出什么事吧?” 钱氏眯着眼,如锦摇头,淡道:“能有什么事,伯母多虑了。” 见如锦避而不答,钱氏也不深问,只道:“还好没出什么事,否则回府我可怎么同二弟妹交代?”说完表情黯淡,感慨般继续道:“熙儿那个孩子真不懂事~” “伯母,四姐姐怎么了?我瞧着她从荷香榭楼上跑下来,情绪好似很激动,理都不理咱们。现在她离开,去了哪?会不会出事?伯母要不要派人去寻寻?” 如锦连问三句,都问到了钱氏心神不宁的源头所在。弄熙那个鲁莽霸道的性子,可别出去再捅出什么麻烦来。心里如是想着,人面上却是还逞强,对着如锦便道:“能出什么事,我看她八成是跑到大姑妈家去了。使使性子,也要让她吃个教训长个记性!” 如锦轻“哦”一声,并没有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看着如锦复又低头,露出一段雪白的秀颈来,双目平静、柔和,一副恬静优雅的模样。钱氏心中就有些别扭,瞧惯了她现在的这种模样,倒是有些忘记从前她那般一惊一乍的场景了。五侄女这次回来,好似从来没有表现过荒唐,或者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来,果真是被廖氏给教育好了? 从前养成的习惯,看到如锦就会想到弄熙,钱氏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马车却突然踉跄往前。钱氏与如锦都没有防备,身子往前一倾,面对面地竟是就互相撞了额头。 如锦皱眉摸着额头,见钱氏也是一副发指眦裂的模样,忙道:“伯母,您没事吧?” 马车瞬间停住,钱氏稳住了身子,没有答如锦的话,反凌厉地看向外面,隔着车帘斥道:“怎么回事?!” 外面的车夫听出了钱氏话中的怒气,可眼前的场景又着实无奈,只好低低地小心回道:“回夫人,前方有人闹事,好像是两家人打了起来,马车过不去。” 钱氏绷着脸,复又问:“是谁?” “回夫人,有路府的马车,好、好似是表少爷,另一府不太认识。前面还有好几个府的马车挤在一块,谁都过不去。” 钱氏听车夫战战兢兢地答完话,掀起车帘一角,发现已经到了西大街外附近的巷道里。只要穿过去再过一会便能到达自家府邸,往前再一看,密密麻麻地确实是一长条的马车,前方隐隐越越又能听到两个年轻男子的对骂声,什么“月娘”、又什么“怡乐院”。 钱氏皱皱眉,便对外道:“退出去,宁多走些弯路,尽快回府。” 她心中可是十万火急,恨不得立刻就回到薛府,怎么可以在这儿耽搁? 听钱氏虽然已知前方是路柳讯在同人闹事却还是不管不顾,如锦并无波澜,只等着马车掉头。但也就片刻,又听得外面车夫道:“夫人,退不出去,后面又有好几个府的车队,咱们府的马车被挤在中间了。” 钱氏不耐烦地别嘴正欲开口之时,却听得外面传来一个清凉的男子嗓音,对方极为客气地道:“可是武国公府薛家的车队?”(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请柬 入耳的声音有些熟悉,如锦端坐在原位,脑海中想着这语气是何时听到过。(.无弹窗广告)只是在她还未想明白的时候,外面的人就又道:“在下是定国公府的唐子默,不知车驾上的可是武国公夫人?” 钱氏在马车里听着表情忿忿,燕京薛家素来是以自己一房当家作主,瞧见是薛家的马车,怎么就能联想到会是二房的车驾呢?!不管在何时,钱氏都讨厌被二房掩去光彩,本来心情不快的她此时怒气直冒,隔着车帘对外面就怪调回道:“原来是唐家二公子,不知此时是有何事?” 外面的人没有立刻回答,如锦只听到车夫低低的声音,“唐公子,车内坐着的是我家大夫人。” 唐子默作揖在薛家马车前的手顿了一下,而后满脸惊讶窘迫地致歉道:“哦?原来是文国公夫人,晚辈眼拙,还请不要见怪。” 唐子默,是那个男子? 如锦心里冷笑,同陈浩宣、秦枫等人是一丘之貉,同路柳讯也关系匪浅? 到底是在外面,钱氏不好当面置唐家的面子不顾,只往对面看了一眼如锦。后者心领神会地就往里坐了坐,撇过头面朝车壁。钱氏伸手掀起帘角,一身紫色长袍的唐子默就出现在阳光下,他面带微笑,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的车帘,等突然撞上钱氏的眼神时又微微一点头。 钱氏挂上招牌式的笑容,雍容华贵,瞧着唐子默便问道:“可真是巧,在这遇到唐公子。你也是去西大街?” 唐子默挺直腰杆,望着钱氏便答道:“本来是,不过现在在这儿遇上夫人,真是缘分。”说完自怀里取出一描金请柬,递与钱氏,客气道:“三日后乃我母亲寿辰,届时还请薛家二位夫人躬临寒舍。” 钱氏的眼神定神在那描金的两个大字上,目露疑虑。(.好看的小说)薛家与唐家,何时竟到了寿宴都要相邀彼此的地步?钱氏抬头正欲开口,却听得对方又道:“薛夫人。您我二府上素来有些误会,可那也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今日子默诚心相邀,希望能借家母寿宴之事,二府冰释前嫌如何?” 唐子默谈笑风生,将过去二府之事轻而易举地就一话而过。 冰释前嫌? 哪有这么容易!唐家若是真欲同自家交好。那将唐梨送进宫中所求为何?对于唐家,钱氏可真是没有一点好感,而眼前的唐子默。瞧见薛家的车队竟然想当然地就以为是二房。 廖氏每年在燕京才呆多少日子? 难道真的是因为有了个皇后胞妹,这整个燕京的人都将她视为薛家主母了?钱氏横眉冷对,回道:“不过是一份请柬,竟是劳二少爷亲自来下。莫要太抬高了薛家。” “子默为晚辈,这是应该的。相信薛夫人三日后也定会赏脸。来府小聚。唐薛二府本就是世交,还请薛夫人慎重考虑。” 唐子默站在那,言语镇定,对钱氏恭谦,但本身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高傲。 话中之意,极尽诚恳。 这样的态度,钱氏虽然受用,但并不觉得就该答应。可人家如此热情,钱氏一个眼神示意车夫接过请柬,客气地道:“既然二公子同令堂如此相邀。我也不好拒绝。不过近来府里事多,若是那日偷得闲空,自会前往。” 钱氏的回答并不婉转。唐子默怎么会听不明。不过他并没有再坚持,眼神透过车帘掠过钱氏。定睛在里面的少女身上。她侧对背着自己,鬓角的发丝有些微微懒散,垂在雪白的秀颈中,半张玉容白里透红,欲看得仔细却又不得,颇有几分神秘。 不过几秒,唐子默便收回眼神,不动神色地对钱氏道:“薛夫人细细考虑,晚辈告退。” 钱氏本来是想摆架子、长长脸,听唐子默再说上几句邀请的话,好满足下她的心理。是可是现在听他这般风轻云淡地道告辞,又有些瞧不透眼前的少年了。 唐家到底是诚心相邀还是客套做戏?若只是客套,怎么会让一个少爷亲自登门造访,可若是唐家别有心思,唐子默的态度也太随便了些。 钱氏还在琢磨的时候,唐子默便已经退离了薛家的马车,一路往后面的车驾走去。 紫袍少年,嘴角含笑,自薛家的队伍旁走过,自然而然地引来了不少人的觑看与唏嘘。 薛府队伍的第二辆马车里,如幂蓦地放下车帘,整个脸通红通红,面带娇羞地低下头。 弄玉瞧了,隔着垂下的窗帘便细听外面的声音,侧耳只觉得外面还是一阵嘈杂。好奇地对如幂开口问道:“二姐姐瞧见了什么,怎么突然就不看了?” 如幂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小鹿般乱撞,脑海里停留在方才的那个画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抬头对弄玉回道:“不过是外面的太阳太大,灼了我的肌肤。方才听着外面的议论,似是前方有人在闹事。” 弄玉花容变色,慌张道:“闹事?”说完小心翼翼地望着车帷,面露不安。 “三妹妹不必慌张,等会散了便好。” 如幂漫不经心地说完,就不再瞧弄玉,只独自垂眸发呆。她还是头一次见着那样的男子,棱角分明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剑眉高挑,整个人似是因为心情愉悦隐隐地带着一丝笑意。 不单单是他气宇轩昂的超人之姿吸引了自己,更多的是他周身的气质与举手投足间自有的一份优雅与潇洒。阳光下,如幂自己都不知是那一身高贵的紫袍灼伤了她的眼,还是那抹笑意乱了她的心…… 前不能进,后不能退,这种处境让钱氏心烦意乱,忙差了小厮过去打探。 薛府的小厮急急地跑过去细细一瞧,人还没挤进去,后背却被什么东西一砸,疼的他满脸痛苦,转过身才瞧见是地上的石子。 小厮一阵后怕,庆幸砸到的不是自己的脑袋,连忙小心地举起双手护着头穿过拥挤着的人群,这下才看清,原来闹事的两方人马竟然有十余人至多。个个凶神恶煞,互相使劲地掐架攻打对方,周围靴子、帽子、木条横飞四散,旁边,是一辆散了架的标着“石”字的华盖马车,其车轮滚地,好不狼狈。 至于对面的一辆马车,标着路府的标志,此时车帷被拉下,情况也不见得多好。有衣衫不整地小厮你追我打,自众人之间跑来跑去,路柳讯的声音响起,先是哈哈大笑三声,而后指着对面的一个虽锦衣但束冠早已丢到不知何处的少年骂道:“哈哈,你个石小子,大家都说你是顽石,你还不承认,你路大爷的女人,岂是你能上的?!” 被路柳讯骂着的少年不羞反恼,反驳道:“呸!你少大言不惭,别以为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可以目无法纪。我告诉你,怡乐院只要有银子,谁进去都是爷。你以为你是谁,那月娘偏你路柳讯能睡,别人就睡不得?!” “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我……,只要你现在跪下来给你路大爷磕头赔罪,我便不跟你计较,否则以后打散的可不就是你们家马车了。本大爷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倔强是出了名的,当初大家都说那家子面馆是用了女人的洗澡水下的面,偏你就是爱吃吗,还吃了那么久。怎么样?那女人的洗澡水好喝不?月娘不过是一个女人,现在只要你给我磕头赔罪,我就姑且不同你……啊!” 路柳讯昂头话说到一半,却蓦地被鞭子抽了一记,身子一抖,刚抬头看去却迎面又是一鞭,鞭尾正中他脑门,疼得路柳讯立即皱眉“嘶”一声。 路柳讯瞧着还欲动手的人,忙往后退一步,躲至家丁身后,但口中却嚷嚷道:“好你个石文,竟然动手打我。给我上,把他们的衣服扒了游大街去!” 这哪是什么名门公子会说出来的话,简直是流氓无赖的言语。旁边的人听着都纷纷皱眉,私下一阵鄙夷。但来不及说话,两方人就有打开了,你一拳我一脚,打的大家可都是鼻青脸肿。小巷子旁边的碎石头、木块在空中乱飞,不少人都受了鱼池之殃。 那小厮瞧着这阵势忙跑回到钱氏马车旁,恭敬地说明原委。 钱氏大斥道:“简直是混帐?!打架都打到这里来了。”说着斜目一狠,“石文,那不是礼部侍郎府的公子吗?也是个没出息的,竟然能为了风花雪月这般大动干戈,与人大打出手。哼,去找人到路府通知大姑太太,让她自己来瞧瞧她儿子的德行!” 钱氏说完,竟是帘子重重一下,闷声一哼。 如锦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怒气,但着实好奇她为什么不直接让府人去劝架。车队这样一动不动,进退两难,如锦心里叹一句无奈,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薛府的马车后面,隔着一辆小型的马车,便是唐家的车队。唐子默坐在华丽的马车内,撩起车帘唤来随从布安,皱眉开口道:“想法子让后面的车队给散了,尽快清空巷子。等事完后,通知一声前面的马车,劝他们改道。” 布安凝神听完,瞧着后面的长条车队,欲哭无泪。他的主子每次都只要动动嘴皮子,这可是要折腾死自己了。布安心中微有怨言,但极为恭敬地应下。 唐子默修长的手指放下车帘,目光如鹰般犀利,整个人似是极为有兴致。在密闭的马车内轻轻吟道:“我为薛家女,怎可能嫁唐家儿郎?” 唐子默抿嘴含笑。(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对不起 出乎意料的,巷子里后面的马车队伍竟是一下子走得无影无踪。[.超多好看小说]薛家的马车在钱氏的吩咐下便转头调向来时的路,对于前面的那番“热闹”并没有任何想要逗留或者上前制止的意思。 钱氏一如当初,闭眼沉思,似是一点都不受方才的那场闹剧的影响。 小厮的回话如锦也是听见的,是大姑妈薛元音的儿子路柳讯在闹事,但作为亲舅母的钱氏竟然可以置之不理,就这样冷漠地掉头离开? 如锦抬头觑了一眼钱氏,她面上波澜不惊,双眼紧闭,根本就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目光微移,注意到旁边的大红金字请柬。唐家的大胆与魄力,还是头一次见识。既是让一个爷亲自来邀请,想表示重视?但又怎么会是方才的那样,言语客气生疏,一副直接将这请柬落下,你去不去都随你的模样,是在令人匪夷所思。 巷子里的闹剧还不知道要上演到什么时候,钱氏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路家,但她视若不见难道就不怕薛元音上门来质问? 因为如锦早前对薛家不甚了解,故而也不晓得这薛元音与钱氏之前的关系到底如何。而薛家与唐家之前有什么过节她更不好奇、也不关心,总觉得这些事情同自己无关。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了解万事,也没有什么伟大的志向,她所求的、最想要的就是守护自己的一片小小的天空而已。 不过对于钱氏和自己母亲廖氏之间的关系,如锦还比较在意的。可这似乎是无法磨合,她们妯娌之间一向不和睦,这些都不是轻易能改变。或许也永远不会改变的。钱氏与廖氏二人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可钱氏比自己母亲更加高调,有一种天生的卓越感,自己母亲对她的那份斗志貌似是来自早前受钱氏的闲气,故而一心想要扬眉吐气。 这些种种,在细微处都表现出来。如锦一直没有道明,但都时刻注意着,虽然内心自己是希望二人可以和睦相处,不过也明白机会渺茫。[.超多好看小说]她们二人都有自己的性子,可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够劝得了的。 因而。顺其自然,其实是最好不过的发展趋势。 虽然多绕了路,但是回到薛府也没有花多长时间。钱氏余怒未消,下了马车直直地就要回梧桐院去,可才刚走进大门口。就有人禀报,说是靖安侯府的世子秦枫来了府邸。 钱氏边往府里走边对旁边的人问道:“什么时候来的,现在人在哪里?” 后者瞧钱氏沉了一张脸。小心地答道:“回夫人,秦世子大致未时就来了,二夫人招待了许久,现在安置在花园的凉亭里等候。” 钱氏蓦地停住脚步。她本就不想见客,而且又是秦枫。正想着怎么推拒的时候,听人回禀说廖氏已经自作主张将人留了下来,心生怒意。联想到早前唐子默一见薛家马车就一口一个“武国公府”,更加怒道:“找人送他出府,不见!” 这话颇带着几分负气的感觉,让站在钱氏身后的如锦、如幂、弄玉三女都徒然变色。薛家与秦家正在议亲,钱氏怎么对这准女婿的态度这般恶劣? 钱氏的不耐表情落在传话人眼里,也是一滞,就这么过去就回“夫人不见”? 一下子,鸦雀无声。最后还是钱氏自己都察觉到了话中的不妥,于是便又道:“我身子不太舒服,你去给秦世子传个话。说是等我换了身衣裳再见他,请他等个半个时辰后再到大堂。” 听者面上一松。哈着腰就离去。 等到了内院里,钱氏便回了梧桐院。弄芸与如锦、如幂不同路,便早早走了别的道回玉梅园,一下子就只留如锦和如幂二人。 走在路上,如幂瞧了好几眼如锦才道:“大家都在玩纸鸢,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就不见了妹妹你的身影。后来听说有人落水,可把我给吓着了,妹妹迷路,没遇着什么奇怪的事吧?” 这阵子,如幂并未像从前一般总是纠缠在自己身边,对于这种现象,如锦很高兴。故而此时如幂问话,倒是也不同往日一般让如锦反感,想着便回道:“让姐姐担心了,没什么特别的事。迷路了,正好遇着大姐家的下人,便引我回了荷香榭。” 如幂似信非信的点头,却不敢再进一步问下去。 那陈家的四姑娘怎么会对五妹妹那么热情?还有,那个陈三少爷,自己都注意到他好多次的目光都在如锦身上。五妹妹除了迷路的那段时间,似是也没有机会同陈家的人私下碰面,那终究是怎么回事? 如幂很是想不通,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她习惯研究五妹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以前总是用来揣测她的喜好从而投其所好,与其交好。但现在自己的那些小聪明、小手段在她眼中早就成了笑话。自发生了首饰的那件事后,她便担心自己不经意间会说什么让五妹妹不悦的事情,对她是越发的小心翼翼,可却不好再去调查研究。 用曾经那些小计谋的自己,在如今的五妹妹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本以为如幂又是同以前一样要对自己的事情追根究底,没想到竟然只是这么一问,是纯粹的关心?如锦很满意如幂现在的这种态度,想着便转头笑对她道:“姐姐今日玩得可高兴?” 如幂有些尴尬,闹出了人命,还能说高兴吗?一下子竟是瞧着如锦有些看不透,难道还是往常般的单纯,只顾吃喝玩乐的那个五妹妹? 不、早就不是了。 如幂摇摇头,“出了沈家姑娘的事情,哪还有玩的兴致。” 如锦的手指描绘着衣袖中的那“柳絮飘飘雁南飞”的翠绿荷包,此时它早就干了,里面的香料在指尖摩挲着。面上对如幂露出淡淡一笑。“是啊,出了大事,怎么还能只顾着玩,想必谁都不会有心情了。” 如锦内心好奇着陈家会怎么处理陈浩宣与落綝。 如幂见如锦面无表情,以为她是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只见廖氏身旁的董妈妈走了过来。 董妈妈给二人行了礼,而后看着如锦便道:“五姑娘安好,二夫人正惦记着您和二姑娘呢。晌午的时候,皇后娘娘赏了几个进贡的甜瓜下来。二夫人尝着说甜便道姑娘您一定喜欢。担心姑娘您今日玩累了,便请二姑娘过去一趟,等取了甜瓜再带回锦园。” 见董妈妈目光射向自己,如幂忙颔首,而后对如锦道:“五妹妹先回院子吧。我去趟母亲那便回去。” 如锦点头,看着如幂跟着董妈妈一块儿离开。 一个人走带回锦园的路上,自衣袖中取出早前在陈府带回来的荷包。复又打开,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都转了起来。这种气味,她总觉得以前闻到过。到底是什么呢? “薛五姑娘。” 如锦正低着头一边闻了荷包中的香料,一边冥思苦想没有答案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抬头一瞧,正是着了一身白袍的秦枫,如锦抬眼望去,她他迎日而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为人生得风流韵致,自然是个才子。 怪不得会让四姐姐这般想念,怪不得会让这身子的本尊不顾女儿家的羞涩与名声跑到秦府去。这秦枫生的果真面如冠玉,站在那儿雅致清新。让人不沉迷都难。 走上前几步,如锦盈盈一行礼,平淡地回礼道:“秦公子。” 秦枫望着面前这个安静淡然的女子。目光落在她手中半敞开的荷包上,瞧着那上面的绣样。抬头道:“这荷包绣的真精致。” 如锦一个回神,忙将荷包重新收回袖中。再抬头却觉得人微微一晃,竟是有些站不稳,瞧着秦枫的视线有些模糊。如锦好不容易摇了摇头,这才对着秦枫淡淡笑了道:“不过是个荷包而已。” 见如锦眼神微眯,手不经意总碰着自己额头,秦枫不解道:“你不舒服?” 虽说是问话,口气却是肯定。接着也不等如锦回答,就指着旁边的凉亭道:“要不要进去歇一歇?” 如锦重重摇了摇头,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对上秦枫一双含有担心的双眸,婉拒道:“不用了,我回院子去休息下便好。” 见如锦已经抬脚往前,那模样似是一刻都不愿与自己多呆。秦枫转过身子对着如锦的背影张口就道:“对不起!” 如锦停住脚步,转过头迷惘地望着秦枫,似是没有想明白原因,便歪头问道:“怎么了?” 秦枫乍见如锦这样,倒是有些尴尬,不过话已出口,怎么都得有个解释。上前几步便道:“上回让你乘了秦家马车绕了大半个燕京城,着实对不起!”说到后来声音都越来越轻,瞧着如锦的目光也越发的闪烁。 如锦如梦初醒,心道原来是那件事啊。面上笑笑无所谓地回道:“没关系。” 秦枫又补充,“那不是我的意思。”瞧着如锦的目光复杂,愧疚中似是加了些别的。 如锦“哦”一声,并不与他对视,只淡淡地说:“都过去了,都不要放在心上了。” 如锦的这种冷淡,出乎秦枫的意料。此时他心里不知为何竟是有分不甘,继续着道:“你可以骂我。” 如锦闻言,“噗嗤”一声,似是听了个笑话一般,莞尔又有些无奈般的口吻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骂你?我早说了不记得,你又何必在总念着这事呢?” 发觉如锦望着自己的双眸目光清澈,不带丝毫别的情绪。秦枫心里反有些不舒服,而且是极其的不舒服,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失落地道:“你以前望着我的眼神不是这样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你变了 如锦表情一滞,漫不经心地回道:“秦公子都说是以前了,此一时彼一时,自然就不一样的。” 听出如锦口气中的随意,秦枫怅然若失,郁闷地喃喃自语道:“是啊,不一样了。” “想必秦公子稍后就要去见大伯母,小女子先行告辞。” 如锦此时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浑身犯着一阵倦意,思维也渐渐有些不灵活。她想尽快回到锦园,一刻都不想多逗留,故而等话说完,如锦对着秦枫一点头就转过身。可还不等她跨出步子,突然眼前一黑,如锦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个侧身就要往地上倒去。 出乎意料的,一只温热的大手扶住自己的胳膊,紧接着便是一个高挺的身子倚在自己身旁,如锦只听得他道:“薛姑娘,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出什么事了?” 秦枫望着半靠着自己腰际的如锦,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呆滞,问话也不晓得回答,心中蓦地一阵担心。她这是怎么了?来不及考虑什么男女之防,几乎是本能的,秦枫就半拖半扶着如锦往旁边的凉亭里走去。 不远处,有端着茶水的小丫头侧头细细一看,面露惊讶,脑袋一怂,端着红漆托盘就慢慢后退。 如锦触碰到有些微凉的石凳,伸出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打起了精神,见秦枫还扶着自己的左臂,忙将手收回来。有气无力地看着他道:“多谢。” 秦枫的面色并未放松,只紧张地盯着如锦,似是在观察着她些什么。半晌,见如锦脸色似乎比方才好了一些才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刚瞧你的样子都快晕倒了,这是怎么回事?” 如锦琢磨了一会,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对着秦枫摇摇头就回道:“或许是天太热了吧。”转头将目光射向亭外。 薛府的花园里,开了大片的盛菊,嫩黄的、大紫的,灿烂夺目。如锦的身子似是真的极为疲倦,头不知不觉地低下去,双臂枕在石桌上,趴着竟然很想入睡。 瞧如锦一脸疲倦。没精打采的神色,秦枫始终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她心中还在为当初的那件事生气。因为难受,所以面上才痛苦。毕竟,任何一个女孩子。被人指指点点说那样难听的话,谁能做到心里一点都不在意? 秦枫自认为看穿了如锦,她不过是刻意对自己漠视。刻意地装作不在乎,其实心里一直都很介意,而眼前的坚强也都是如锦伪装出来的。 这么一想,秦枫就更是内疚了。方才见她的时候她还神采奕奕、满脸红润。但是面对自己不过一会,脸上气色全无。竟是连直视自己都做不到。她心里要有多么难受,才能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她要有多伤痛,才能从往日那个无忧无虑、总是笑口常开的女孩转变成如此忧伤沉默的人? 眼前趴着的少女,容貌依旧,但她望着自己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灼灼,她的视线可以落在任何一个点上,但就是不在自己身上。没由来的,秦枫伸手晃了晃如锦的左臂,开口道:“你变了。” 在如锦的脑海中,靖安侯府的世子秦枫性子极清冷。不喜人多,不爱说话。可此时,眼前人的举动颠反了她心里的形象。而且对方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对不起”、“你变了”。这都是哪辈子的事情了。自己又不是原主,总说着先前的那些事,他想做什么? 难道,秦家世子与原主之前的关系并不如传闻的那样,或许、不单单是原主一厢情愿? 想到这儿,如锦马上就抬起了头,可观察着秦枫又不知该说什么。自己不是原主,如果早前他们有过什么“儿女私情”,自己可继续不下去。转念一想,就道:“你是四姐姐的未婚夫,同姐夫说话,不该是这样吗?” 秦枫听了,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如锦还同以前一样在意自己,现在不过是因为自己要娶弄熙,所以才故作清冷。忧的是,自己要娶别人,今后眼前的少女与自己再无关联。 这一刻,秦枫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喜欢见如锦那种时刻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专注目光,也喜欢见她一直缠绕在自己身旁的时候的撒娇、热情。 只是,现在意识到,却是晚了。秦枫黯然神伤,低下了头。 如锦对秦枫的印象并不好,初次在客栈与他相遇,他就是带着目的接近陈浩宣与陈浩安两兄弟,后来盗马,同薛家定亲。这些事情不是顺其自然,而是居心叵测,自己明白,秦家是有目的的。 如锦站起身来,如果早前原主同秦枫真的有些什么纠葛,自己就更不能淌着种浑水。注意到自己与他相隔太近,且这又是人来人往的花园,如锦一下子脑子都清醒了不少,懊恼着怎么会同他坐下来。 离开石凳,如锦垂眉颔首,“不打扰秦公子了。” 正转身想要离去,如锦的手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如锦心中惊恐,用力想甩开却不能如愿,脚下往后退上一步,转过头对着秦枫双目警惕,怒道:“秦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秦枫没有想到如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见她双目含怒,自己好像洪水猛兽一般,让她立马逃离。刚刚的一瞬,见着她要离开,自己也不晓得为何心慌,他只是不想她走,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拉住她。 此时望着怒瞪着自己的如锦,秦枫并未放开如锦的手,只上前一步,问道:“你讨厌我?” 如锦盯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晃了晃挣扎着想要脱离,但见他依旧不肯放开。瞟了他一眼,扬起嘴角,毫不客气地回道:“鸡鸣狗盗之徒,难道不该讨厌吗?” 她是真的怒了,本就不想同他有什么瓜葛,他还偏这样,瓜田李下的道理他难道不懂吗?现在的情形,让外人看着还以为自己同他不清不白有些什么呢~ 上辈子就是被人污蔑说是与男子私通,真是可笑,自己竟是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奸夫”是谁。那般是无中生有,让如锦深刻了解到谣言的可怕。 故而即使猜不透秦枫同原主的关系如何,也要直接做个了断。反正他们秦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同他更是没什么好说的。 秦枫怔怔地望着如锦的表情,见她态度那般强势,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往后退了两个步子,眼前的男人喜怒无常,如锦深知不同他放狠话是不可能有个干脆的。否则,如果见一次他这样纠缠一次,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所以不如一次性说清楚,也省的今后麻烦。 如锦打定主意,警告般便道:“秦世子,请注意你的身份。” 如锦字字疏远,面上除了怒意便是厌恶。这种神情真真让秦枫看着难受,低低道:“鸡鸣狗盗之徒?” 如锦也不想同他卖关子,转过身子面朝亭外就道:“为了目的可以自降品德同陈浩宣那样的人往来,为了目的不惜利用自己的一生,答应同四姐姐成亲。不管早前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是现在,你觉得你还配得到别人的另眼相待?” 如锦冷笑,又道:“所以,秦世子,请你好好的做薛府的乘龙快婿,我们二人之间只是姐夫同小姨子的关系,再无其他!从前种种,我已经忘了,也请你不要总挂在嘴边,时刻提醒着我对你所谓的深情。” 秦枫听完目瞪口呆,望着如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知道?” 如锦点头,肯定道:“是,我知道。” 秦枫深深一闭眼,不想去瞧如锦嘴边的那抹嘲讽,开口道:“所以你收回了你之前的话,收回了那句等我,收回了你想要从我这期待得到的答案?” 呀,还有这事?如锦心中汗颜,这身子的原主还真是勇敢,抬头坚决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呵呵,是啊,我卑鄙,且害得你声誉受损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你心里一定是恨透了我。” 秦枫痴痴地站在原地,诉说着原本自己都未曾想过的言语。 对秦枫,恨倒是没有的,但是本着了断二人从前种种的心思,如锦也就没有接话。听他不再说话,如锦走下台阶,但刚走几步,却又听得后面的人又说道:“其实当初是因为母亲一心想要我娶薛大姑娘,所以我对你才会一直冷淡。” 还有,当初的你,在自己的心里,竟然会有自己都没想到过的分量。 他一直觉得如锦同弄熙都是一样的,所以当初秦林让自己选择二房的你时,自己回答说是娶谁都一样。后来他才明白,因为这是一桩有目的的婚姻,自己不想选如锦,是因为不想利用她。 秦枫望着如锦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如锦没有转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继续往前走去。所以自然也没有瞧见秦枫那种愧疚满目,又带着丝许不甘与无奈的表情。 其实也不需要瞧见,这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询问 如幂到了月怑院,跟着董妈妈就进了廖氏的屋子。(.无弹窗广告)只见廖氏着了一身藏青杭绸对襟衫坐在炕上,面前的梅花式填漆小几上摆着几碟瓜果,都是切成细小的模样。甜瓜橘黄色,泛着一股诱人的香味,水润可口的模样,这是如幂以前从未见过的,心中惊叹到底是宫中赏出来的贡果。但她也仅是多瞧了几眼,目光便移向廖氏,福身唤道:“母亲。” 廖氏抬头,面色沉重,开口就问道:“平易王府出了什么事?” 乍听廖氏这般直接,如幂不禁有些骇然,心里惊讶于廖氏得知消息的速度,但面上依旧毕恭毕敬地答道:“相府的沈大姑娘溺水没了,二姑娘也落了水。” 廖氏面无波澜,只继续道:“锦儿呢,没惹出什么事来吧?” 还是爱女心切,纵使最近五妹妹表现的端庄得体,母亲还是时刻记挂着她。如幂深知这一点,犹豫着摇头便道:“期间姑娘们一起玩的时候,四妹妹拉着五妹妹说是去赏花,后来女儿只瞧见四妹妹回来,至于五妹妹,都等了许久才见着人。” 廖氏一听,心中紧张担心,坐直了身子就又问道:“熙丫头怎么一个人回去了,锦儿又不熟悉陈府,这可怎么好?” 如幂面色不佳,似是为方才的事情而后怕,“可不是,女儿也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儿问过妹妹,她只说是迷了路,后来碰着了陈府的下人便回来的。母亲莫要担心,五妹妹没出什么事。” 廖氏这才微微放心。转而继续问道:“那在陈府可还有发生其他的事情?”目光紧盯着如幂。 后者心知廖氏话中的“其他事情”自然就是说如锦,想着便直接将在陈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廖氏等听到如锦一进堂就被众人称赞的时候,眉梢都带了笑,看着如幂的目光都很温和。等听着如幂说发现有人落水又没见着如锦的时候,人也跟着面露忧色。 在廖氏看来,弄熙就是故意将自家女儿丢在半路的,明明晓得如锦不熟悉路,还带她去偏僻的地方。这样想着廖氏心中就来气,但后来又听到弄熙被沈夫人喊上楼询问了半天,最后又捂着脸哭着跑出去。心里这才痛快了些。 不过,到底是薛家的女儿,廖氏忍不住就追问道:“熙丫头没跟着一起回来?” 如幂点头,道:“回母亲,女儿回来的时候确实没见着四妹妹。而且瞧着大伯母的神色。颇有些对四妹妹不管不顾的意思。” “这,这怎么行?姑娘家流露在外,怎么能不管不顾?!”廖氏一脸忧心忡忡。转而带了丝埋怨的口吻道:“大嫂这也太不顾全大局了,熙儿虽然平时做事荒唐了些,但怎么说都是薛府的姑娘,且又在进行婚配。怎么能任由她独自跑出去?如果出了什么事端,同靖安侯府可没法子交代。唉~不行,等会我便同你大伯母去说说。” 对廖氏的心思,如幂也了然,附和着就道:“大伯母现在在气头上,做事或许有欠妥当,还要母亲去提醒。对了,母亲,咱回府的时候,路上碰着了唐家的人。” “唐家,定国公府唐家?” 如幂撞上廖氏带着怀疑的目光。脑中蓦地想起那抹紫袍身影,低头怯怯地回道:“女儿在马车内,具体不晓得是什么事。只听得旁边的下人道。说是唐家的少爷亲自来,来给大伯母下请柬的。” 廖氏傲笑。目光撇向别处,“请柬?他们唐家来向咱们薛府下请柬,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瞧着廖氏对唐家回应的表情是此般不屑与讥讽,如幂心中蓦地就很失落,站在原地思绪万千。 “你们是在哪里遇上的唐家少爷?” 听廖氏复又问了下去,如幂心中莫名一阵激动,抬头回道:“就在西大街隔壁的小巷子里,瞧见了大姑妈家的表哥同人在打架,堵了整条巷子。” 提起路柳讯,廖氏就一脸鄙夷的模样,“你大姑妈家的表哥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晓得?得,这事让你大伯母操心去。” 对于如幂后面的话,廖氏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一副不欲多谈的神色。心中只想着唐家的人,竟然都到了西大街外的巷子里,难道真的要上门下帖? 唐家怎么会突然示好,不会是真的如昨日在宫中梨妃的话一般,想……?廖氏连忙摇摇头,心乱如麻,瞧着如幂也就没了耐心,摆手道:“你也累了,就先回院子里休息吧。” 廖氏说完转头又道:“董妈妈,将丫头们切好的甜瓜交给二姑娘,让她带回锦园,也好让锦儿那个馋嘴的丫头尝尝。最近这阵子,锦儿老是呆在府里,连平时最爱去的八宝斋都没去,你回头找人过去买些零嘴给五姑娘送去。对了,她最喜欢吃那儿的脆皮酥和乳鸽,记得一定要多买点。” 提到如锦,廖氏又是一脸笑意,满脸慈爱。 那旁董妈妈自小丫鬟手里接过食盒,走过来递与如幂,这才对廖氏笑着应道:“老奴省的,夫人就放心吧。” 如幂听着,心中压制了许久的那份羡慕妒忌又漫了上来。拿着食盒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廖氏,面色为难,似是有什么想说又没说的。 果然廖氏见到她这般神色才,踌躇着不离去,好奇地就问道:“怎么了,幂儿?” 如幂瞧了瞧周围的人,似是攒了极大的勇气才道:“母亲,女儿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同您说。” “什么事?” 如幂张口又不出声,只望着周边的小丫头们,轻轻地对廖氏道:“是关于五妹妹的。” 廖氏一听关于如锦,心里突地就漏了半拍,又见如幂郑重其事,挥手就遣了众人下去。 如幂瞧着众人退出屋子,丫鬟又带上了门,放下手中的食盒,这才走到廖氏身旁,开口道:“母亲,今日不知为何,我瞧着大姐夫家的三少爷总是盯着五妹妹瞧。” 廖氏面色大骇,半信半疑地望着如幂,狐疑地反问道:“怎么会总盯着你五妹妹瞧,那陈家三少爷,是唤作陈浩宇吧?” 这一下,倒换成如幂惊讶了,纳闷着试探道:“母亲晓得?” 说完担心廖氏以为自己是无中生有,便紧张着解释道:“女儿只是瞧陌生男子总是悄悄地瞧着五妹妹,担心五妹,所以不敢有所隐瞒。原道母亲是省的的,那便真是女儿多心了。” 如幂口口声声都是关心如锦,廖氏听了自然不会怪罪,转开目光幽幽地道:“不过是昨日在宫里的时候遇上了一面,但也没理由总对着锦儿瞧啊。” 昨日宫中的事情,如幂早上在陈家的荷香榭里是听人提过的,故而并不惊讶。但一面之缘,就可以有那样的眼神? 如幂心中总怀疑有些其他。 “那锦儿如何?” 听廖氏又问话,如幂在心里思量了下便答道:“妹妹倒没怎么注意那陈三公子,想来是没什么事的。不过那陈三公子的妹妹对五妹妹也热情得很,咱们离开的时候,她还拉着五妹妹要她经常上门来找她呢。” “上门?这陈家,我看是算了吧。” 廖氏想起早前董妈妈回报在客栈里时的所见所闻,联想到都是一家兄弟,对那陈三少爷也是没丝毫的好印象。琢磨着如幂方才的话,如果只是主客间单纯的几次眼神交流,幂儿也不会特地拿出来出事。 抬头望着如幂,她是个乖巧可人的,平时对如锦也百般呵护关心,自然不会无风起浪。廖氏笑着拉过如幂的手,“这事,母亲记在心上了。你是个好孩子,孝顺母亲,疼爱幼妹,自小我也是疼你的。” 如幂甜甜一笑,谦虚地对廖氏回道:“女儿并没做什么,我与锦儿是亲姐妹,自然关心她。母亲对女儿好,女儿铭记在心,只唯恐替母亲解不了忧,着实惭愧,母亲可千万别这么夸女儿。” 廖氏满意地一点头,想着心底的事,伸出手就拢了拢如幂肩上垂下的一缕长发,笑着道:“一转眼,幂儿今年也及笄了,母亲看着真心欣慰。有时候总想着,你同锦儿还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时的模样,那个时候你俩满屋子跑。” 廖氏回忆着说完,又对如幂道:“放心,你的事,母亲一直记在心上。” 如幂羞煞,耳热面红,低着头就咕哝地唤了声:“母亲~” 廖氏一瞧,如幂含笑的模样犹如春日桃花,煞是美艳。心中动了心思,咧嘴就笑道:“跟母亲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幂儿生的如此好看,母亲定会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否则一般的人家怎么配得上我的乖女儿。” 如幂抬头,见廖氏目中闪着晶亮,心知她已经有了较量。可她话中对自己如此褒奖,是真的有了目标,那会是谁? 如幂自小都是想要有一门好亲事,可以说,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在廖氏与如锦身上,就是指望今后能有一个体面的夫家。但现在,真的听到了廖氏应允,想起方才临车而过的那个紫袍少年,如幂心里满心纠结,眼神就渐渐黯淡了下来。 廖氏见如幂骄而不燥,心中是更加满意了她的性子,肯定了她平时对自己与锦儿的真心。故而拉着如幂又说了一会话,廖氏才放她离去。 等如幂一走,廖氏就唤了董妈妈进来,开口吩咐道:“去梧桐院瞧瞧大嫂那边有什么动静。”(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半卖半送 梧桐院里,新任的管事妈妈正领着丫头们收拾屋子。方才大夫人一回来,就怒气冲冲地砸碎了一对名贵的珐琅彩婴戏双连花斛和桌上的一套定窖五彩茶盅,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在面前被砸成碎片,她都心疼,这可都值多少银子啊。 现在望着丫鬟们将碎片清理出去,崔妈妈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方才大夫人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自己站在旁边也不敢上前,谁都知道大夫人治家严,待人待物要求都很高。自家男人是使了多少银两才让自己有今日的身份,不止是进得内院,更是站在了大夫人的身边。早前她还在别处管事的时候,总能瞧着齐妈妈带着一群人走这走那,好不威风。 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日,崔妈妈想着嘴角就撅起。见丫头们退了出去,崔妈妈绕着屋子走来走去,瞧瞧这,摸摸那,目光惊叹,可都是好东西啊~听以前在梧桐院里做事的人私下里说,大夫人心里一个不爽快就喜欢拿屋子里的东西置气,如今天这样摔东西是常有的事。 这些货真价实的好东西砸了多可惜,崔妈妈伸手摸着眼前长台上摆在紫红木架子上的银丝百寿紫玉如意,光滑玉润,可真漂亮。崔妈妈啧啧了两声,继而转看向旁边的青瓷螺珠瓶,心想着早前听人说的法子,表情可真是越想越乐。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崔妈妈看着门口心里好奇,大夫人不是去招待秦家世子了么,怎么这就回来了?想归想。人却是不敢磨蹭,崔妈妈忙走到大门口,见来的果真就是钱氏,身子都忙站得一直,拘谨着满脸恭敬。 走出屋外,瞧着钱氏表情忿忿,崔妈妈一个哈腰就迎上前去,口中道:“夫人回来啦。” 钱氏淡淡地瞟了一眼崔妈妈,走到屋子里坐下,吃了口茶才道:“四姑娘回来了没?” 崔妈妈摇摇头。恭敬地回道:“回夫人,前院里没有消息,怕是还没回来。” 钱氏一听,双目更是阴鸷,袖子一甩。上好的青花瓷盏就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钱氏站起来怒道:“她还有没有规矩,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崔妈妈站在一侧,小心地观察着钱氏的脸色,但到底因为捉摸不透钱氏的情绪,便不敢贸然上前。 这一天可真不太平。钱氏想起方才同秦枫的对话,心中就更怒。一口一个胞姐。说到底,那秦美人就是真丢了命又如何?做什么要自家去惹一身骚,再者,要自己怎么同皇后开口? 别以为凭着熙儿会嫁入靖安侯府,就能够指使起薛家做事来! 秦枫那个小子也是够傲气的,简直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啊,难不成自己非要那份聘礼不成?想到这一点,钱氏便垂头,略有丧气,因为那份聘礼。自己竟然被丈夫说胳膊肘往外拐。 唉~钱氏摇摇头,抬头见着崔妈妈傻傻地站在一旁,心里更是不悦。大声道:“四姑娘没回来,你们都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让人出去找!” 崔妈妈忙点头应下。看着一脸盛怒的钱氏惶恐道:“是,是,奴婢马上让人去。” 说完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崔妈妈转身怯怯道:“夫、夫人,去哪边找?” 钱氏一个白眼瞪过去,怎么就这么愚蠢!到底不是自己平时用习惯的人,钱氏怎么看崔妈妈怎么都觉得不顺心,不禁有些怀念以前的齐妈妈。那个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她就知道自己做什么。哪像现在身前的人,一个个都是要提点的。 这几天,没有齐妈妈在身边,做什么事都不顺。钱氏转而一想,发现自己竟然会去怀念一个下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钱氏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初自己给过她机会,是她没有珍惜,那也怪不得自己。但使唤了多年的人一下子离开,做起事来确实是吃力,抬头望着崔妈妈,也不晓得能不能调教。 “去路府看看,还有四姑娘平时要好的几个姑娘的府上瞧瞧。这丫头就是爱乱跑,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府上闹脾气呢~” 说到这个,钱氏倍感无力,这个女儿看来还真是管不好了…… 崔妈妈应声退出屋外,钱氏拧着眉头复又坐下,一脸苦相。没过一会,路家就打发了人过来,传了薛元音的话,大致是致歉,说件在陈府的时候事态严重,便想要让路柳讯问候一下,没想到后来整出了那种事,给钱氏添了麻烦之类。 钱氏意兴阑珊,听完后随意就挥退了她。 府上的人出动了不少,但一直没有弄熙的消息。等到酉初时分,文国公薛仁义就踏进了屋子,一进来就重重冷哼一声,斥走了所有下人,对着钱氏愠怒道:“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回事?那沈相家的女儿好端端怎么就没了?还有四丫头,她真是什么事都要去掺和一下,嫌她惹得麻烦还不够多嘛!” 钱氏站起身来,本来瞧见丈夫进门的时候是想要迎过去的,但不防被他劈头盖脸就痛骂了一通。自己心里也气愤,但是谁来体谅她? 见钱氏不说话,反倒是一副委屈的模样,薛仁义又道:“怎么不说话,你平时不很能说吗?!” 钱氏不敢不回,吱唔着就道:“老爷您一下子问这么多,让妾身怎么回答?” 近来,夫妻二人的关系本就不和睦,薛仁义现在又是满腔怒意,对钱氏就更没有好脸色给。方才,当他听到沈家的下人去报给沈相听,说是沈大姑娘溺水没了,后来又提到了自家闺女,当时满堂的同僚那种齐刷刷射过来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 沈相气冲冲地离开了,自己自然也就呆不下去了。早就知道今日平易王府有赏花宴会,但是怎么后来会闹出人命,还偏是自家的未来儿媳?而且又那么巧,与四女儿搭上关系? 左右瞧了瞧,没见着薛弄熙的身影,薛仁义沉声质问道:“那个孽女呢?!” 钱氏站在旁边,见丈夫额头上的青筋暴现,只好如实答道:“熙儿还没有回来。” 薛仁义怒气冲天,扯开喉咙就道:“怎么,闯了祸就不敢回来了?难道以为躲在大姑爷家就安全了,那是条人命,可不是其他。去,马上找人把那个孽女绑回来,我要绑着她去沈府!还有,你是怎么做母亲的,女儿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晓得分寸,现在这种情形,还让弄熙留在陈府,还想包庇那个孽女,真是给你惯出来的!” “老爷,你口口声声都是妾身的不是?我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情况,熙儿现在都见不着人影,我也都是云里雾里的。再说,您不能听沈家的一家之言,她们说与熙儿有关,你就认定了是熙儿把沈家大姑娘推下的水?老爷,您……” 钱氏的话还没说完,薛仁义就一拍桌子,瞪着妻子道:“什么叫熙儿不见踪影?!” 钱氏话说的太快,自己这才反应过来错了言辞,。面对着薛仁义的愤怒质问,只好低头回道:“熙儿在陈府的时候,负气跑了出去。” “那现在人呢?” 钱氏抬头看看丈夫,见对方眉头皱成川子,弱弱地回道:“妾身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只是现在,现在还没消息。” “你,你……!你真是管教无能,治家无方!可真是我薛仁义的好妻子,一心就想着娘家,将女儿都等同半卖半送去秦家,现在又纵容女儿行凶,你可真是有出息!” “什么半卖半送,老爷您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熙儿是我的亲生女儿,难道我能为了什么利益去将她卖掉送人?我要不是考虑到熙儿的今后,也不会真的就答应秦家啊。” 钱氏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她对女儿的一片维护之心竟然被说成卖女,这让她情何以堪?尤其这话还是自自己同床共枕了多年的丈夫口中说出来,能让她不心伤吗? 薛仁义正在气头上,压根就听不进钱氏的话,冷哼道:“你自己心里在算计着什么自己清楚。不过既然答应把女儿许给了秦家,就不能把她调教调教好吗?薛家的女儿,出了这样的孽女,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钱氏被丈夫的话噎得半天没喘过气来,往后直直一退拿着帕子抹掉眼泪就道:“老爷,您可不能这么说。天地良心,妾身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薛家,我……” 听钱氏又要开始一番义正言辞的言论,薛仁义摆明了很不耐烦,不屑道:“别再说这些,瞧你平时惯的女儿们一个个都连最基本得礼仪廉耻都不懂。芸儿那个丫头瞧谁不好,偏要去看上个有未婚妻的人。” 说到这里,薛仁义皱了皱眉,似是不想再说下去,转言便道:“弄熙也是,总盯着那秦家世子,一心想做秦家的少奶奶。你说这燕京多少好男儿,偏得看上一个根本就不稀罕她的人。你这个做母亲的更是荒唐,任由女儿们整出这些事来,今后倒是要看她们是会感谢你还是埋怨你!”(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克妻 “老爷,芸儿和熙儿都是你的女儿,您怎么能这么说她们?!”钱氏满脸悲伤地望着丈夫,心里一阵泛酸,连鼻子都红了起来。 薛仁义见此,情绪倒是平缓了几分。按捺住心中的怒气,睨了眼钱氏就道:“唉,让你平时宠着她们、顺着她们,现在可怎么好?让我如何去与沈相交代?”颇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老爷,您不能听她们说咱们家熙儿推了沈大姑娘,就真的信以为真啊。回来的路上,妾身想了又想,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熙儿什么稀奇的手串没见过,会去夺沈大姑娘的,且不惜将她推到水里?再者,老爷您也是知道的,沈惜上回瞧俊然是满意的,否则沈夫人也不会答应的这般干脆。所以莫说是未来小姑要她一串珍珠,就是要她头上的金钗银簪,她也能直接摘下来送给熙儿。” 钱氏用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对着薛仁义开始慢慢分析,“陈府的那假山林地势不平,或许真的是沈大姑娘踩空了掉下去的也可能。老爷,您是不晓得,今日为这事我已经对沈夫人道过歉了,可她还提出那种过分的条件,这也怪不得熙儿会离家出走。” “你这还越说越有理了?离家出走,还情有可原?你这样偏袒那个孽女,我看她这辈子都不会懂事,等今后她出嫁后,你是不是也要跟着过去宠她惯她?这般没规没距的,我看也就是秦家才会要她了。” 薛仁义忿忿的说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高涨了起来,道:“如今二弟一家已经回来。我看这阵子府里的事情就先交给二弟妹打理,你好好管教那个孽女就成!” “老爷,您……” 钱氏面色大变,哪有说让二房来管家的道理?“怎么说,妾身也是薛家的主母。您这样叫下人看着怎么想我?” 薛仁义别开眼并不看钱氏,不以为意地回道:“不过就是代管一阵子,动摇不了你大夫人的地位!等你什么时候将女儿管教好了,才能有时间打理后院的事。我看你就是平时事务太忙,所以才疏忽了对儿女的教管!” 丈夫一句句都是怪自己教女无方,听在钱氏耳中格外侧耳。可心里又不甘。钱氏道:“等熙儿回来,这次我定会好好管教。府里的事情二弟妹不熟悉,再者她也难得回趟燕京,让她受累着实过意不去。”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受累、过意不去的?”薛仁义斜视了钱氏一眼。[]继续道:“这次二弟一家不会那么快就离开,或许……“皱了皱眉,突然想到方才钱氏的话。止了声便转了话题问道:“你刚才说,沈夫人提出了什么过分的条件?” 钱氏心里是很好奇丈夫“或许”后面的内容,但也知此时不合时宜开口问下去。听到丈夫现在的问话,钱氏便回道:“沈夫人说要么让俊然娶了沈二姑娘。要么让熙儿进沈府给沈大少爷为妾。老爷,您说她们是不是欺人太甚?” 薛仁义听完也是眉头紧皱。半信半疑道:“沈夫人当真这么说?” 钱氏直直点头,“这事妾身哪敢瞎说,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打了熙儿,将她给气跑出去。我不该那么冲动的,熙儿的急性子,我就该慢慢同她说的。现在可好,半天都没消息了,也不晓得那孩子跑哪里去了。” 钱氏满脸担心,眼泪扑簌簌地又落了下去。 钱氏这副模样看在薛仁义眼中是满脸愧疚自责。同钱氏这么多年的夫妻,倒还是第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薛仁义一下子怒气消了不少,口气温和地道:“好了。让人找回来就是。我想这两个条件不过是沈夫人一时情急随口说出来的,她压根就没考虑到这其中的利害。等沈相回去了。他们也会打商量,你莫要担心。” 钱氏听得丈夫的安慰,这才渐渐收了哭势,不过心中对弄熙却倒真是担心。抬头看着薛仁义就道:“熙儿自小受不得一点委屈,妾身也晓得是我给宠出来的,老爷放心,妾身今后对她定当严加管教。只是这后院的事……” 见妻子投来期待的眼神,薛仁义心里也是一软,但话已出口。犹豫着便回道:“为夫也是考虑过的,以前你一个人太过忙碌,不如就让二弟妹帮着你分担些。” 钱氏这心里才微微一定,面露贤惠,给了薛仁义一抹定心的笑容,道:“妾身明白,今后会与二弟妹一起细心打理后院。” 薛仁义点头,“你一向识得大体,处理事情游刃有余。不过这次相府的事情,我瞧着你还得过去一趟。” 钱氏颔首,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明白孰轻孰重,“老爷放心,等明儿一早妾身就亲自上门,也好探探那沈二姑娘的病情。” 薛仁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对了,老爷,近来朝堂上唐家是不是有什么动静?”钱氏想起今日的那贴请柬,心里就犯迷糊。(.无弹窗广告) 薛仁义转头凝神,望着钱氏不解道:“怎么问这个?” 心知丈夫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过问他朝中之事,钱氏忙解释道:“今日妾身回府的时候,在巷子里遇上了唐家的二少爷,他说是来给咱府上下帖子,请妾身赴三日后他母亲的寿宴。” 薛仁义捉摸了下,望着钱氏随意道:“还是去一趟吧,如今梨妃宠冠后/宫,皇后、也得给她三分面子。” 钱氏没想到梨妃获圣宠到了这般地步,心下一骇然,便跟着点了点头。 晚,薛家众人齐聚一堂用膳,谁都不曾多话。天已大黑,而弄熙却一直没有消息,钱氏同薛仁义一直都沉着脸,阖府上下人心惶惶。丫鬟婆子当差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差错。便是薛仁康同廖氏也不怎么开口,如锦等人噤如寒蝉,不敢多瞧。饭后,众人也不再同往日那般围在一块儿聊天谈事,而是各回各院。 钱氏回了院子,等到了亥初时分,都没见着丈夫回房,面色越发的阴郁。又过了一会,才有婆子来报。说大老爷宿在了邱姨娘屋子里。钱氏听完恨得直咬牙,自己为女儿的事情心神不宁,他到还有心思去那个贱人那里! 旁边崔妈妈瞧着时辰不早,便哈着腰上前提醒道:“夫人,可是要准备就寝?” 钱氏一个白眼瞪过去。不怒自威,直将崔妈妈慑得退后了两步才转过头。过了一会,钱氏又沉声问道:“三爷最近几天可有往邱姨娘处走动?” 崔妈妈顿了顿。而后忙回道:“回夫人,三爷最近正跟着夫子勤学练字,并没瞧见他往邱姨娘那过去。” “倒是识趣。” 钱氏别开嘴,想着便继续道:“对了。今儿个晚上见着俊哥儿有些闷闷不乐,连膳食都没怎么用。你让他屋子里的几个丫头都打起精神,好生伺候着。”摇了摇头,转而叹气道:“真是流年不利,马上就快是中秋佳节,没想到还会出了这种事。” 崔妈妈就算再木讷,此时也看出了钱氏的心思。准少奶奶溺水没了,大少爷心情不佳,四姑娘下落不明,大夫人此时心情定是糟糕无比。可大老爷现在却还留宿在邱姨娘那里,夫人一开始问三爷的事。崔妈妈凝神倒是想到了一个事。于是上前便道:“夫人,奴婢有个事,也不知该不该说。” 钱氏睨她一眼。不满道:“你既是开了口便是准备告知我,若是觉得不能说就不会开口。少在这儿卖关子。支支吾吾地做什么,到底是什么事?” 没想到会换来钱氏这样的回应,崔妈妈面色尴尬。但也不敢再耽误,忙回道:“奴婢也是听下面的人在说,夫人听后可莫要以为奴婢是故意在挑拨您与三爷间的母子关系。” 见钱氏听到三爷果真来了神,崔妈妈心中偷乐,可又怕她不耐烦,压低了音道:“奴婢今儿个听人说,三爷私下里在说大爷克妻。说本来沈大姑娘过不了几个月就会进门,现在却死在了大姑奶奶家里,且还是当着四姑娘的面。” “啪!” 钱氏正愁着满腔怒意没有地方发泄,此时听了这话,怒不可遏地站起来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说,说是因为大爷自小佩戴的那红竹石平安符冲了未来大少奶奶,说大少爷克妻,所以连带着大爷的两个胞妹都给沈大姑娘招来厄运。说什么薛家对不住沈家,现在大爷都不去沈家吊唁一下,着实无情。四姑娘又仓皇出逃,连个人影都没有,准是心中有鬼!” “混帐!简直是混帐,是谁教那个孽畜说出这些话来的?” 钱氏简直是火冒三丈,指着崔妈妈就道:“去把那个贱人和孽畜都叫过来,我倒是要让他们当面给我个交代?!口口声声说是俊哥儿克死了沈惜,他们是沈家的什么人,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那红竹石的平安符,是我娘家兄弟在俊哥儿满月的时候送过来的,多少年来,俊哥儿一直平平安安的。没想到就这么一方平安符,倒是也能被他拿来说事,简直、简直是气煞我也!” 钱氏狠狠地又拍了两下桌子,见崔妈妈还愣在原地,厉色道:“还愣着作甚,快去!” “夫人,这样怕是不妥。” 崔妈妈上前提醒,在钱氏再次发作前忙道:“奴婢只是听了底下的人说,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邱姨娘狡猾,若是这样找他们过来就治罪,怕是不足以让她信服。或许一个不好弄巧成拙,老爷会以为夫人您是故意找邱姨娘的麻烦,到时候没有处置了邱姨娘,反伤了您与老爷的夫妻情分,着实不值。何况,老爷疼爱幼子,又一直向着邱姨娘,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一顿责骂或者罚抄诗书,再则便不过是跪跪祠堂就了了事。” 看着钱氏面色动摇,崔妈妈凑耳轻声道:“夫人,不如……” 听崔妈妈说完,钱氏果真面色也缓和了不少,看着对方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颇以为意道:“这计好,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夫人器重,奴婢定当在所不辞。” 崔妈妈笑吟吟地望着钱氏,腰杆在不知不觉中就挺直了。见钱氏心中仍有郁结,便轻轻又道:“夫人,今儿个奴婢的闺女阿莲奉茶经过花园,您猜她瞧见了什么?” 许是因为自己方才的主意被肯定了,崔妈妈性子都跟着随意了些,竟是同钱氏打起了神秘。不过话一出,又担心被钱氏说不利索,故意支支吾吾,崔妈妈就忙接着道:“阿莲瞧见秦家世子拉着我们府的五姑娘站在亭子外,二人动手动脚,似是有些不对劲。” 钱氏侧头,狐疑道:“秦枫同五侄女?” 崔妈妈肯定地点了点头,继而郑重道:“阿莲说她肯定没看错,当时的情形,私下里一个人都没有。秦世子拖着五姑娘,五姑娘一开始貌似想要离开,后来不知怎么倒在了秦世子的怀里,秦世子就搂着五姑娘进了凉亭。” 看着一脸愠色的钱氏,崔妈妈咽了口口水抿了抿嘴谨慎道:“因为事关四姑娘,奴婢知事态严重,便吩咐了阿莲不准到处喧哗。奴婢思考再三,觉得必须得告知夫人,本来是早早就想要说的,但夫人一直担心着四姑娘的事,奴婢也没机会上报给您。” 钱氏怒极反笑,想着秦枫就讽刺道:“倒真是个风流才子,暗地里背着我在咱薛家的府邸里就能同五侄女勾勾搭搭,正面里还能衣冠楚楚地要薛家帮忙?他可真是会做事,难道将我都当成了傻子?!” 想起自己女儿千挑万选竟是栽在了这么一个男人身上,钱氏对弄熙就满心的恨铁不成钢。再想到如锦,便越发的愤怒,“本以为锦儿那丫头受了上次的教训长记性了,没想到还是这般糊涂。她倒是可真专情,难道不晓得秦枫马上就是她的四姐夫了么?!孤男寡女,让府里的下人撞见作何感想?” “夫人,您看这事……” 钱氏长眉一挑,讥笑道:“哪能什么事都如她们的愿?大的想从我这分家权,小的又想同熙儿夺人,可真不是一对省事的母女!”(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解忧 次日一早,薛弄芸就来了薛府,轻车熟路地径自走到梧桐院里。 丁氏才刚打发走前来请早安的晚辈,还没歇口气就见着大女儿,狐疑着就问道:“芸儿,你怎么一大清早就过来了?” 弄芸坐在钱氏对面,心中积了一箩筐的话想说。但见此时钱氏双眼浮肿,脸色憔悴,便关怀道:“母亲这是怎么了?昨儿个回府,是父亲说您了?” 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钱氏也就在大女儿身上体会到了这一点。本来她是不想在女儿面前露出忧伤的神色的,但此时一听女儿的紧张关心之语,情不自禁地就卸下了脸上伪装的坚强。 疲倦地挥退了屋子里的丫头,拉着弄芸的手泪眼婆娑道:“你四妹妹到现在还没音讯,而你父亲听信了沈家的话,昨日刚回来就对我劈头盖脸指责我的不是。” 这是要心中有多苦,才能向一个已出嫁的女儿发出怨声? 可是现在的钱氏,颇觉得身心无力,她的身边没有信得过人。丈夫不理解她,她受了委屈没个发牢骚的地方,连一向跟着多年的齐妈妈都不在身边,她这满心心事只能憋在心中。 世人都看她贵为薛家主母,无尽风光,但这其中的辛酸与苦楚,除了自己,谁都瞧不见。现在身边的崔妈妈,虽然看上去是比较机灵,但到底不知根底,自己还得需要观察一阵子。 很多事情,自然不能同她去说。 昨日丈夫不在身边,钱氏心乱如麻,是怎么睡都没有睡安稳。半夜又醒了好几次。想着过去,她一心为薛家着想,为自己的儿女们谋算,老太爷老夫人在的时候,她也是个人人称颂的孝顺媳妇。没想到,现在年纪越大,日子越久,丈夫对她三两天不是重语厉色,便是白眼冷脸。有的时候,那种对自己的不耐烦。[]都叫她寒心。 更甚的是,她对女儿的一片爱心,在他眼中又是个错。 弄芸听到弄熙还未回府,不惊讶然,好奇道:“怎么会还没回来?熙儿的性子。顶多就跑出去散散心,不过几个时辰就会回来。就算真是负气与家中闹性子,那也没几处可去。母亲可有差人去问过了大姑妈家?” 钱氏听完无奈地摇摇头,“不在你姑妈那里,我本也以为她会去找珠儿,便没马上拦着她。可昨日路府的人说。见都没见到熙儿的身影。还有平时与她交好的几位姑娘府上,也让人去悄悄打探了下。熙儿根本就没去过。我现在就是担心啊,芸儿,你说熙儿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如果是留在哪个府里,我想也该有个信报到咱府上,可现在……”双手一摊,钱氏说着就止不住地摇头。 弄芸忙起身至钱氏身边安慰着道:“母亲快别激动,想来是无碍的,熙儿平时那么机灵,想通了就会回来。再说现在天下太平,燕京又是天子脚下。重兵把守,熙儿不会出事的。母亲您且宽心,不如等会我出去找找。看看熙儿可能会去哪些地方。” 没想到弄芸的话一说完,钱氏更显沮丧。抱怨道:“她能想通?就她平时的那个性子,我瞧着是难,这孩子就是受不得委屈,吃不了苦。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夜不归宿,今后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府里的人只能私下静静地找,还不好将事情给张扬了出去。” 抬头又看了眼弄芸,钱氏摇头道:“你别去,我晓得你在陈家也不容易。现在陈家三房回来了,陈老夫人偏爱三房,对你因为那个人的事便更是不冷不热的。今儿个出来是有什么要事吧?” 弄芸善解人意地走到一旁体贴地拍了拍钱氏的后背,并没有说自己心里的事,只一个劲地安慰道:“女儿明白。唉~四妹着实太不懂事了,老是让母亲操心。” 后者抬头瞧了弄芸一眼,感叹道:“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弄芸淡笑,见钱氏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好奇道:“父亲可有说怎么处理沈家的事?” 钱氏毕竟是经历了各种场面的人,一提正事情绪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拉着弄芸坐在身旁,看着她摇头道:“你父亲能说些什么?就是责怪了我与熙儿一番。我等过了晌午去沈家一趟,亲自登门再致歉。” “还去道歉?可沈家的人根本不给母亲您面子啊,瞧昨儿个那沈夫人说的话,多难听?还有那些个劳什子条件,母亲您过去,难道不怕她重提旧事?” 弄芸说完皱眉,似是觉得有些不信,便道:“父亲真的什么都没说,就任由沈家欺负到咱们头上?!” 说者愤愤,似是比当事人还愈加激动。 钱氏点头,“你父亲现在一心宠着那个狐狸精,早上我是连正面都瞧不到他。不过想来,昨夜里我的话,你父亲肯定是听进去不少的。你父亲他不是个没主见的人,又是关乎朝堂上他与沈相的关系,看来心里自有主张。我也懒得再说,芸儿你是不知道,你父亲昨儿傍晚还让我将这家权让给你二婶,说我平时连孩子都教导不好,干脆就不要再理那些俗事。” 钱氏一提这个事,心里就不舒服,不满地又道:“也不晓得你父亲是怎么想的,这次对二房的归来尤为重视。现在只要在府里,成天就与你二叔呆在书房,两个人关起门来倒不知是讨论些什么。我瞧着指不定就是因为二房的一句话,所以老爷才提出了让我放权的主意。这二房想得真好,一入京就想要从我手里夺家权,野心倒是不小!” 说完难免又想的昨日秦枫与如锦的事情,故而不等弄芸答话,钱氏纳闷着又道:“你二婶这次回来也同以前不一样了,平时可都是我说一是一,现在主张不少,对府里的人员还开始了调动,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前阵子连声都没与我通一声,就重金聘了那食客楼里的师傅到府里当厨子,说什么五丫头最近食欲不振,她们倒是挑剔!” 弄芸听钱氏还能在意这些,心里微微一放心,想来她是能想通,没有多大的事情。 “好了,母亲,二婶一家迟早都要离开的,您就别同她们置气了。她们能这样不还是靠了皇后姑姑么,您有空也得进宫给娘娘请个安。” 听女儿提到这个,钱氏又泄了气,解释道:“最近还真不是进宫的时候,你也晓得,秦家的那事,昨儿个又来催了。” 弄芸坐正身子,“母亲当真不管?” 钱氏瞧了她一会,似有妥协道:“怎么能不管?唉~现在与秦家的亲事定了,就是再不愿,为了熙儿的以后,也得帮他们一把。再者,那个秦枫我看着还真不是善类,现在不满足他们,我担心熙儿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个东西就这么重要?母亲,为了它,父亲都说您好几回了。” 弄芸好奇,钱氏却不欲多谈,扯开话题道:“你还没说今日怎么会这么早就过来呢?” 对弄芸来说,什么事情都不会同钱氏隐瞒,于是毫不隐瞒地就将昨日平易王府清风苑里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虽然家丑不外扬,但在自己母亲这里算得上什么? 自己连当初的事情母亲都能够支持,又怎么会来笑话自家的这点事情? 弄芸激动地说完,最后颇有些大快人心,笑着道:“母亲,今日一早,她就被送往柳州去了。” 钱氏倒是有些惊讶,“这陈老夫人怎么会同意?她不是一向疼爱那个外孙女么,现在竟然没有让二少爷娶她?” 弄芸对这个倒是也不了解,她昨天只是附和了几句,大都是陆氏在说话。最后陈老夫人同意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确定地就对钱氏回道:“或许是因为嫌弃花家的女儿身份低,配不上二弟吧?” 钱氏却是摇摇头,肯定道:“不会。” 对上弄芸疑惑的眼眸,解释道:“她连花家的大姑娘嫁给长房嫡孙的事都能同意,可见她心里是不怎么计较这些的。现在,或许是有些其他因素。”钱氏沉思想着似是也没想通,便叹了声气,“唉~自家的事情都一团糟,你们陈家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我懒得搭理。走了更好,省得你看着心里不舒服。” 钱氏没注意自己口气,但弄芸倒是有些敏感。这嫁出去的女儿果真是他家的人了,听母亲话中的生疏,一口一个你们陈家。也不知是为什么,她听着心里着实有些纳闷。 不过弄芸也明白此时钱氏心情不悦,便也不再去想着,“昨日女儿才听说,原来婆婆是有意让二弟娶沈家二姑娘的。” 钱氏抬头,这倒是意外。 “当真?” “千真万确!虽然婆婆一句话带过,但我听得真真切切,不会有假。” 弄芸十分肯定的口气,倒是让钱氏心里蓦地又升起一分怀疑。张口欲又再道,外面却传来崔妈妈慌慌张张地唤声,不满地看向门外,“什么事,进来说!” 崔妈妈含笑着跑进来,对上面色都略有沉重的钱氏和薛弄芸明显一愣。规矩地请了安后才道:“夫人,四姑娘有消息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旁敲侧击 钱氏听后果真一展愁眉,激动地对着崔妈妈道:“是熙儿回来了吗,现在人在哪里?”紧张地看向崔妈妈的身后。(.无弹窗广告) 弄芸跟着也是一喜,边站起身来,边伸头张望着门口。见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脸上略有失望。 崔妈妈转过头瞧了瞧外面,才道:“回夫人,是秦府差了人来,说是四姑娘在秦家。来人面色着急,称秦夫人有急事,让夫人赶紧过去一趟。” 一听到是秦家,钱氏面色当场就垮了下来。站起身来,冷着脸道:“怎么会在秦家?” 弄芸察觉出钱氏的怒意,轻声道:“或许是四妹妹无处可去,就跑到了秦家。” “什么叫无处可去?有家不回,这还没嫁过去,人就先住到了秦府,她当真以为别人都听不到风声吗?老爷说的对,熙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看来还是我对她太过宽容,才惹得她如此胆大妄为!” 钱氏怒形于色,对着崔妈妈就道:“快备车,马上去秦府!” 钱氏心中打定心思,这次要好好惩治弄熙。待字闺中的女子怎么能跑到未来夫家去,还留宿在那里?本来自己昨夜是有想到过秦家,但白日里秦枫刚过来,只字未提弄熙在秦府的消息,她便也没多想。 现在想来,倒还是自己忽略了。这秦家到底存了些什么心思,钱氏怎么会不知道,双眼含怒,秦家的人可真是狡猾! 崔妈妈“哎”了一声,就忙转出屋子去准备。 弄芸走到钱氏身旁,让她坐了下来才柔声道:“母亲。可要女儿陪您一起过去?” 钱氏看着弄芸摇了摇头,“这倒不必,到底是薛家与秦家的事,你留在府里就好。”说完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补充道:“你也难得回来一趟,就等用了午膳再回去。熙儿那丫头性子倔,从小她很多心事都喜欢同你说。等她回来,你也好帮我开解开解她。” 弄芸点了头,然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目中闪过一丝为难。悠悠道:“昨儿个出了那个事。听她说的那番话,我也不晓得熙儿还愿不愿意同我说心事。妹妹可真是冤枉我,说女儿居然只晓得守着自己的幸福,对她不管不顾。母亲您也知道,哪回我过来不去看她。哪回在你您跟前,不帮着她同秦家世子的事情说话?” 弄芸心里是有埋怨的,自己真是费力不讨好。[]最后还落了个自私的罪名。唉声叹气了一番,对上钱氏担心的眼眸,沉默的面色,又道:“不过我毕竟是她长姐。熙儿年少不懂事,我该体谅。” 钱氏这才表情微松。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弄芸弄熙两姐妹闹得不合。毕竟等弄熙今后出嫁了,总要与长姐多走动,很多事情自己不方面出面,便都要弄芸来指导她。对弄熙,钱氏不否认是多宠了些,因为弄芸从小就懂事,看问题做事也有分寸,不需要她去操心担忧。 虽说弄熙总是给自己气受,但或许就正是因为这一点,钱氏才更加宠溺她。 “女孩子。还真没几个是她那种德行?!” 钱氏说完,无奈地又摇了摇头。 弄芸笑着应下,一脸理解的表情对钱氏道:“母亲放心。您路上小心。” 钱氏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在弄芸的陪伴下出了梧桐院。见钱氏人影远去。弄芸并没有转回屋子,而是往另一条路走去。 如锦从月怑院回到锦园,刚至门口就听守在院外的小丫头上来禀报,说是大姑奶奶弄芸过来了。 如锦淡然张口问道:“大姐现在在哪里?” 小丫头恭敬回道:“大姑奶奶本来在大堂里等姑娘,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不见姑娘回来,二姑娘就引着她去了屋子里说话。” 一问一答间,如锦已经跨进了锦园。也不晓得是早有丫头进去禀报了还是凑巧,西面的屋子正好打开,如幂和弄芸二人一蓝一红出现她的视线里。 三人站在院子中间,各自打过招呼,如幂率先对如锦道:“五妹妹可回来了,大姐都等了好一会。” 望向一身华丽的弄芸,如锦客气道:“让大姐久等了,我在母亲那里多坐了会。没想到大姐今日会回府,要知道就早些回来了。”说完看向如幂,笑着道:“二姐姐也不遣个丫头过来,让大姐等了这么久。” 如幂佯装生气,嗔道:“还不是大姐说,不必去惊扰母亲。我就是想要遣丫鬟过去,她还不让。” 如锦听后看向一脸闲适的弄芸,后者拉着如锦的手。笑笑表示无碍,“妹妹客气了,我来的突然,妹妹不晓得也属正常。” 如锦“呵呵”回她一笑,转而道:“大姐找我,是有要事?” “瞧妹妹说的,不过是姐妹间走动,能有什么要事。我今日是惦记着弄熙的事情,所以才回府来看看,没想到她还真不懂事,让母亲操心了一夜。本是该先过去见过二婶,可听说二婶最近忙得很,我想着就是午时再见也一样。闲来无事,又念着许久没有单独同妹妹们交谈,便过来看看你们。” 弄芸热情地抓着如锦的手,笑笑便又道:“昨日本是邀妹妹去赏花,最后倒是让你受了惊,听说还迷了路,这是姐姐的疏忽。” 如锦摇头,看着她回道:“方才姐姐还说我客气,你这话才更是生疏呢。都说了是姐妹,有什么好致歉的?再说昨日的事情谁都没想到,倒是姐姐,本来好好的一场赏花宴出了那种意外,定是为难了。” 弄芸听到这话心中不免一暖,自昨日的事情发生之后,谁都没有替为自己想过。 这场宴会虽是以平易王府的名义办的,但关键那些官家太太与小姐大都是平时和自己有交情的,说到底不少人都是看着她是薛家姑娘的身份才过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自己对别人要一一去给个解释,而自己家中老少,也没法子交代。 婆婆陆氏对她一阵唠叨,说是自己的生疏,没有事先安排好才使这种意外发生。至于陈老夫人王氏,因为清风苑里的事本就心情不好,后来陈浩宣同沈家的事情没了影,就更是不给自己好脸色瞧。 故而,今日当母亲说自己在陈家也不容易这句话时,确实是不经意地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去。可钱氏也不过是一话而过。并没有给过只言片语的安慰。她心心念念惦记着弄熙,自己不过是埋怨四妹妹几句,就发现了她的不满。 至于自己的丈夫,她总觉得……唉,想到这一处。弄芸便更是郁郁寡欢。倒也不是他对自己不少,就觉得总是有什么横在自己与他之间,有种貌合神离的感觉。昨天自己也受了不少委屈。但他关心的却不是自己的情绪问题,而是…… 弄芸心中苦涩,心思也跟着沉重了些,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平时这个大意的五妹妹会点出来自己为难的事。感激她的细心。一下子对她倒是好感了几分,握着如锦的手又紧了几分。笑着道:“不说这些了,今日过来,是与妹妹叙旧,咱不提那些个扫兴事。” 弄芸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木槿花香,如锦对这种香味极其敏感,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将手自她的手里抽出。转头看着院子里四下缤纷灿烂的锦葵,淡淡一笑。 见如锦的目光放在这府中的锦葵花上,弄芸意外道:“怎么竟是植了一院子的锦葵,姐姐记得妹妹你以前最喜欢的是木槿。”边说还又边走近了如锦几分。 如锦抬头。对面人身上的香味清晰地传入鼻中,压制住心中的那份不适,不想再去胡思乱想。平静地答道:“再好的花瞧多了也就腻了。我闻着姐姐身上的味儿。像是木槿的香味,没想到许久不见。姐姐倒是爱上了这花。” 弄芸脸色泛出一抹红潮,对上如锦的目光,并不言语。 “五妹妹真是给忘了,自从去年大姐遇着了大姐夫,这喜好也就跟着变了。”如幂似是不敢被冷落,笑着就插话。 原来真的是去年早就认识了的,自己竟然从来不晓得。 再次想到这个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受,或许来到燕京久了,如锦越发的适应现在的形势了。那早前的一份不甘,一份不舍,或者因为被欺骗而产生的怒意,在此时早被理智所压制住。 此刻如锦心中平静如水,望着有些害羞的弄芸,观左右而言其他,“做什么都在院子里站着,天气儿可真热。大姐,走,去屋子里说话。” 弄芸点头,携了如锦的手,亲昵地就往东边的屋子里去。如锦走了一步又停下,转头见如幂并没有跟上来,就好奇道:“二姐,一起过来坐坐吧。” 弄芸也注视着如幂,意味深明。 如幂看清弄芸目中深意,摇头对如锦推拒道:“我屋子里有方帕子还未绣成,过几日中秋的时候想送给府里各位姐妹的,便不过去了。” 如锦了然于心,笑着点头道:“既然二姐有事要忙,那我就不强求了。” 如幂颔首,目送着弄芸与如锦的身影走进东边的屋子。 如锦、弄芸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金丝檀木小圆桌前。软绒福字桌布上,摆着一个中大的锦鲤戏水图案的瓜盘,四周冰块围绕着的,是切成小快的甜瓜。 如锦取了丫鬟传过来的小碟,亲自将甜瓜分了几块过去,递与弄芸,笑着道:“天气闷热,大姐尝尝,喝茶可不解渴。” 弄芸接过小碟,见如锦取了梅花纹的木块优雅地吃了几块,仔细咀嚼,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难得见她这娴静的模样,弄芸有些惊讶,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甜瓜,放下并不食用。平静地对着如锦道:“说到底,自我出嫁后,都没与妹妹一起坐下来静静说过话。” 如锦抬头,对着弄芸眨了眨眼,附和道:“是啊,果真是许久未见大姐了。姐姐出嫁,妹妹也没有亲自恭贺,昨日去了大姐夫家,可真是有意思。只是没想着后来出了沈姑娘的事,现在大伯母都在为四姐姐担心呢。” 弄芸本是想慢慢同如锦谈昨日的事情,以漫不经心的态度问出心中所虑。可不妨如锦现在说得这般直白,也不知她是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故而直奔主题,还是真的无心提及,不自然地就道:“妹妹若是有空,可随时过去。碰巧,我听说昨日雨婷还缠着妹妹,要你叫她梅花篆。想来你与她也是有缘,平日里我还不怎么见雨婷拉着哪家的姑娘那般热情的。” 含笑着说完,弄芸掩帕又状似随意地道:“妹妹现在真是对姐姐生疏了,我都不晓得你什么时候学了一手的梅花篆。” 如锦谦虚道:“不过是看了些书,我哪能写,也就是觉得那字样好看,养养眼翻了些字帖罢了。姐姐又不是不晓得,我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人,怎么可能坐下来安心练字,所以你家四姑娘让我教她,我是着实惭愧。” 弄芸见她说的煞有其事,也不再纠缠于此,仔细着就道:“昨日府里来做客的姑娘多,姐姐招呼不周,竟是让你落了单,一个人在府里闲游乱晃,着实过意不去。等过阵子,姐姐再邀你过去,好好陪你逛逛院子。” 如锦不置可否,淡淡笑了笑。 “我最近也是慵懒,今日要不是送落綝表妹,也不会那么早起。” 弄芸仔细瞅着如锦说出这话,目光一点都不移开如锦身上,似是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什么。 如锦垂眸敛神,心中“咯噔”一下,但脸上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拿起木块,又夹了一块水果,细细地咽下后,觉得心中一一凉快,轻轻地就对弄芸道:“姐姐辛苦了。对了,这甜瓜着实爽口,大姐也尝尝。” 弄芸狐疑,对着那盆瓜果摆了摆手又郑重地问道:“妹妹不记得落綝表妹了?” 如锦抬放下筷子,满脸的茫然,一双美目闪着无辜,自然而然就问道:“谁是落綝?”(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装傻充愣 弄芸惊恐,似是不可思议,复又问道:“妹妹不记得了?昨日你还见过的。” 如锦双目清澈如水,沉思了片刻,似是还没想出来,疑惑地对着弄芸摇头回道:“是姐姐夫家的亲戚?” “是啊。” “昨日人太多,我倒是没怎么注意。怎么了?姐姐那表妹,今早才离开,是昨日宿在陈府了吗?” 如锦这么反问,弄芸倒是看不清她是真不知还是装不懂。掂量着就又道:“妹妹没听人提过,陈家有位表姑娘?” 如锦表情似是有些隐隐地不耐烦,想都没想就摇头。见薛弄芸一脸挫败,犹豫了许久又不确定的口吻道:“哦,我记起来了,是昨日穿粉色衣裳的那位姑娘吧?我倒是都给忘记了,去荷香榭的路上,她还与姐姐你打招呼呢,对不对?” 如锦歪着脑袋,看在弄芸眼中是怎么天真,怎么单纯。点点头,笑笑就道:“是啊,妹妹可是记起来了。” 如锦有些尴尬,表情讪讪,“她怎么了?对了,姐姐方才说陈家有位表姑娘,那落綝姑娘是住在陈府的?” 见如锦脑子好不容易转过了弯,又一副新奇的模样,弄芸总算是吐了口气,解释道:“是啊,本来是住在府里的。今早她回柳州去,我便送了送她。” 或许是长期谨慎的性子所致,饶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弄芸的目光却还停在如锦身上。 如锦淡淡“哦”了一声,而后地头又拿起梅花木筷,吃起甜瓜来。如锦边吃边看着弄芸。见她不动筷子,道:“姐姐,你怎么不吃?” 弄芸低头,看着那泛着水泽诱人的瓜果,随口道:“这是宫里的吧?” 如锦咽了一下,略带羡慕地看着她回道:“姐姐平时可是尝多了,呆在燕京到底是好,我以前都没瞧见过。” 看如锦一副只晓得吃甜瓜,注意力丝毫不放在自己的问题上,弄芸放了心。也笑着对她道:“我倒是就今年夏天才见着几回。平时可是也没瞧过。忘记了是哪个地方进贡来的,上次在母亲屋子里见到过一次,四妹妹喜欢吃,都让她解馋去了。没想到五妹妹这儿,倒是有这么多。满满的一盘。” “大伯母那肯定还有,姐姐真是同我开玩笑。平时在燕京这么多日子,什么好东西没瞧过?不过是甜瓜。你倒是来忽悠我了。昨日母亲让二姐姐带过来的,说是皇后姑姑赏赐的。” 如锦似是一点没感觉到眼前盘子里瓜果的珍贵与稀少,弄芸看着只是淡淡一笑。 这确实是个新品种,自己还真是没尝过几次。虽然这一个夏天。宫中是赏了好几次过来,但是自己早就嫁了出去。平时回薛府,钱氏虽然也会吩咐人准备,但基本上都是弄熙在食用。 出阁的自己在薛家便只是客人,饶是母亲话中客气,但自己也明白是同做姑娘的时候不同了。 如锦并不想同弄芸谈什么深意的话题,只专注着眼前的吃食,“大姐,难道你不爱吃?” 虽然如锦一副贪嘴的模样,但吃的时候极为讲究,细嚼慢咽。让人看了倒是觉得看她吃也是一种享受。 弄芸依旧不动筷子,只摸了摸小腹,笑着道:“姐姐前日来了月事。这冰镇过的,可不方便吃。” 如锦恍然。只点了点头。 弄芸是想同如锦谈事的,但对方只晓得吃着水果,颇有些无奈地劝道:“妹妹,天气炎热,你这法子吃,虽然解热,但多食对身子可不好。”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听到薛弄芸对自己这般关怀备至的话,如锦拿着木筷的手一顿,转而抬头看着她道:“姐姐说的是。”擦拭了下嘴角,便放下了筷子。 既然你有话说,那自己就洗耳恭听。 弄芸心中无疑不是迷茫的,听自己母亲说的话中,是说现在的五妹妹变得聪慧了不少。但方才所见,不还是以前那个只晓得吃喝无脑的妹子?但如锦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性还没摸清楚,弄芸也不敢掉以轻心。 自己虽是觉得偏重于后面的可能性大些,毕竟如锦现在的表现,如果不是因为发自内心,那心计就太过严重了些。弄芸一想到如锦回府与她初见的那日,她对自己的莫名敌意,心中又是一沉。 母亲昨日对自己说了句她至今都没想通的话:提防五妹妹。 这是为何? 现在看五妹妹,怎么都不像是会对自己不利的样子。或许是母亲对二房里的人太过紧张了导致,但母亲既然开口特地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也就要多留个心。 看弄芸不说话,如锦就开口问道:“对了,方才姐姐说你们府上的那位表姑娘回了柳州?” “是啊,妹妹可是好奇?” 如锦点点头,手枕胳膊一副随意的模样就道:“是啊,柳州不是很远么,怎么好端端地会回去?” 这也是如锦一开始听到弄芸的话好奇想不通的,没想到綝儿最后的结局会被送走。难道陈家就不打算给她一个交代,綝儿这样没了贞洁再回到花家,能不掀起破浪?再者现在的綝儿,不像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陈老夫人,她也不保綝儿? 亏如锦一直觉得,整个平易王府就她对自己与綝儿两姐妹最宠爱。现在想来,又是自己多想了……对陈府,如锦甚至都已经想不出前世里谁是真心待过自己的人。 “她老家有些事,必须得回去。” 弄芸简单带过,既然婆婆让自己试探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那就不便与如锦多谈这个话题。望着如锦笑笑道:“早前总觉得妹妹有些变了,但没有细细打量过。现在仔细一瞧,妹妹比以前端庄秀气多了。也白了不少。” 如锦拿捏不准弄芸这话是在夸她还是贬她,只讪讪地瞧着她。 这身子的肌肤本来确实是有些偏黑,或许是因为长年住在边关,也或许是因为身子的原主好动,总是到处跑来跑去的原因。可自从自己重生了后,成天呆在屋子里,根本就没怎么出去过,一切习惯改至自己的从前。这半年的时间,怎么也就养白了,至于端庄、秀气。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或是改掉的。 所以,就算是弄芸怀疑这个,自己瞎编乱扯找借口搪塞她也不足以让她信服,倒还不如不解释的好。 “母亲让我平时跟着二姐姐多学学,说女孩子大了总要收收心性。不能像以前那样。” 弄芸听后,心中徒然想到了一个事。二婶花半年的时间精心调教了五妹,所求为何? “妹妹前阵子进宫。皇后娘娘可有对你说什么?” 怎么一下子跳跃到了后/宫里的事? 弄芸猜测如锦的同时,如锦也同样在揣测着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在如锦看来,弄芸虽然面上贤惠,但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不说其他。就说她过门不过半年,陆氏对她那般信赖与器重。就不会是面上看着的这般善类。 “姐姐想问什么?皇后姑姑只问了我之前生病的事,无外乎是身体心情之类。” 听到这话,弄芸倒是有几分不信,重复道:“娘娘没说你年纪的事,或者夸妹妹之语?” 如锦不解,想了想就摇头,“没有。” 弄芸轻轻应下,继而道:“我听说圣上要为太子殿下选太子妃,等到九月的时候就要往宫里递交名单。妹妹说,咱们府里会是谁进宫去?” 如锦听后倒是目瞪口呆。敢情儿这位好姐姐问了半天是冲着太子妃的事情来的。 摇摇头,如锦一副不知根底的迷茫道:“选太子妃?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说?” 如锦的这话。弄芸倒是怀疑了起来。不依道:“真的没听说,二婶就没与你提过?” 摇头。如锦笑,“是大姐听大伯母说了吗?” 弄芸哑然失笑,忙否认道:“这倒是没有,我就是比较关心妹妹罢了。现在弄熙的亲事已经定了,府中就三位姐妹,三妹妹与二妹妹出身比不得妹妹你,所以姐姐想这人选倒是妹妹才比较合适。” 如锦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惶恐地望着弄芸突口而出道:“难道大伯母定的是我?” 如锦此时是真真实实的心慌,进燕京以来,她虽然总觉得没有只是为庆中秋那么简单,但是也没联想到那太子选妃的大事。弄芸现在的分析不无道理,弄熙的事情与秦家已经达成了共识,自己现在是薛家的唯一嫡出,若是进宫,身份自然显赫。可是…… 进宫做什么? 她不愿意,也不想! 上一回,她可是亲耳听到了皇后与太子的谈话。很明显,太子不是个任由别人安排的人。再者,皇后虽然疼爱自己,但是比之与她亲生儿子的未来,孰轻孰重难道会不了解? 自己进宫,那可真是往火坑里跳。她虽然没有聪明绝顶,但是也不愚蠢,很多事情也不是看不懂。 如锦敢指着天说,这太子妃之位绝对不会落到薛家女儿的头上。 一来,薛家已经是太子外戚,根本无需拉拢;二来,就因为薛家如今的地位、如今的权势,在朝堂之上已经让人敬畏,若是后宫依旧掌在薛家人手上,那置天家为何? 所以就算是太子能够一时妥协,但精明如皇后,也断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对薛家来说,权势名声固然重要,但是细水长流不比爬到顶峰再跌下来要好? 二人正沉着脸,钱氏平时身边的大丫头吉祥跑进来就慌张地对弄芸道:“大姑奶奶,您快过去瞧瞧。大夫人带着四姑娘回来了,但是二话没说,就要请家法。”(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惩治 弄芸听完大惊失色,满脸的不可置信,母亲请家法,对四妹妹,这怎么可能?站起身来,望着吉祥就问道:“母亲与四妹妹都回府了?怎么会这么快回来?你给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母亲怎可能对四妹请家法?” 吉祥站在弄芸身旁,见她一脸着急,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回大姑奶奶,奴婢也不清楚,今儿个是如意与崔妈妈跟着大夫人去的靖安侯府。方才刚回到府里,大夫人就带着四姑娘往祠堂那去,且还吩咐徐执事将戒尺取来。” 如锦收起了早前的漫不经心,也不去想那入宫选秀的一事。此时见着面前二人都神色紧张,对弄芸轻声道:“大姐,现在什么都问不出来,倒不如赶紧过去瞧瞧。” 吉祥听完如锦的话看她一眼,后也忙附和着,“是啊,大姑奶奶,您可快些过去。大夫人大发雷霆,您再不去,四姑娘怕是真的要挨罚受打了。” 看了眼如锦,又望了眼吉祥,弄芸才踏出屋子。如锦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还是抬脚跟上了弄芸的步伐。 刚出了如锦的屋子,就遇上了也匆匆往外的如幂。听到动静,她停下脚步,望着弄芸与如锦似有一刻迟疑,开口道:“大姐和五妹是去祠堂?” “二妹既然也过去,便一道吧。” 弄芸粗略地瞟了如幂一眼,脚步便匆匆地就往外。 薛府的祠堂在整个府邸的西北角,虽不偏僻,却也路远。几人匆匆赶到那里的时候,只见祠堂打开。门外守着几个小厮。屋子里,众多牌位前,是弄熙跪在正中央,就那样硬生生地跪在板砖上,视旁边的蒲团为无物。 等走近了,才见着弄熙此刻满脸泪痕,肩膀微颤,她低着头只是低泣却是不敢发出声音。廖氏和弄玉二人也早到了,如锦和如幂走到廖氏身旁行了个礼,廖氏对着如锦摇了摇头。只看跪着的弄熙。 如锦不好多问,转过头,发觉钱氏正自崔妈妈的手里接过线香。她对着祖先拜了拜,复又交予身旁的人,等上了香。紧接着就是跪下,满脸愧疚道:“不孝媳妇薛门钱氏,教女无方。令祖宗蒙羞,特来请罪。” 钱氏说完直直地叩了三个响头,又道:“今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亲自教管不孝孽女。” 如锦满心疑惑。转头看向弄熙,好奇着到底是什么事情。竟会让钱氏当着薛家祖先的面来处置弄熙,有那么严重吗? “母亲,女儿晓得错了。” 弄熙抬头,看着钱氏的背影,满脸悔恨,声带颤抖,让人看了都不禁有些怀疑她还是不是早前那个盛气凌人的四小姐薛弄熙。 不巧,钱氏听了弄熙的话,更是怒火中伤,任由崔妈妈扶着站起了身来。转过头对着弄熙冷声道:“你知错?你知错?我看你倒是永远都不会错的。你现在是巴不得早点嫁出去,想尽快离开薛府是不是?好啊,我明日就跟秦家夫人说了。让她大红花轿抬你进门!” 钱氏心中汹涛澎湃,望着弄熙一副咬牙切齿的狠劲。她越说越激动,“什么叫做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就永远不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礼义廉耻!” 弄熙听后连忙摇头,直哭道:“我不要,母亲,女儿不要去秦府。” 见弄熙哭成这样,钱氏毫不心软,指着她就道:“不要?现在还是你不要能了得的?你做出……” 声音嘎然而止,钱氏四周瞧了瞧,强忍出突口而出的话语,转而道:“现在当着阖府上下人的面,我告诉你,这次可由不得你使性子。你果真是仗着我的宠,什么规矩都不要了是吧?昨日竟然都敢离家出走、夜不归宿,是谁允许你那样做的?” 弄熙只是哭,边哭边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钱氏讥笑,咧嘴不屑道:“不是?现在还有你说话的份,我们薛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钱氏表情愤愤,继而又道:“现在老爷不在府中,我就先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女。这些天来,你自作主张、顶撞长辈、出言不逊、任性娇宠,徐执事,请家法。” 没想到钱氏这次居然真的毫不留情,似是铁了心思就要处罚弄熙。弄熙一脸害怕,但人不知怎么,居然连反抗求饶都没有,傻傻地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徐执事自后面丫鬟手中的盒子里取了戒尺,毕恭毕敬地走到钱氏身旁,转头看了眼弄熙,不确定地唤道:“大夫人~” 钱氏睨她一眼,“还不快去!” “大嫂,熙儿还小,年轻不懂事,想必这次已经受到了教训,不如就饶了她一回吧?” 廖氏上前为弄熙求情,这做姑娘的当着一屋子奴才丫鬟的面受罚,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再者请了家法,又不是平时的小罚小骂,传到外人耳朵里去,对弄熙的名声不好。且毕竟都是薛家的女儿,牵一发而动全身,于薛家的名声也有害无益。 钱氏面上丝毫不动容,破口就道:“二弟妹,你现在是不晓得情况。这个不孝女,打死了她都不为过!” 廖氏人往后一退,惊诧钱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一向疼爱女儿,居然能放出这种狠话?僵在原地,也不知是该再继续为弄熙说情还是任由她处置。 “母亲,四妹妹犯了什么错,要如此大动干戈,请出了家法?” 弄芸上前扶着钱氏,又开解道:“母亲,四妹妹的性子您又不是不了解,她做事就是欠考虑,但是没有恶意的。或许这次是闯了什么祸,但她也知错了,母亲且饶了她这一次吧。” “母亲/伯母,饶了四妹妹/四姐姐吧。” 弄玉、如锦等人也都纷纷为弄熙求情。 钱氏甩开弄芸的搀扶,看也不看众人就道:“你们谁也不要为她求情,这个孽女自食恶果。你们自己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事?如此女儿,不罚不成。”说完看着还犹豫不定观看情形的徐执事就喝道:“还等什么,难道你也年少不懂事?” 钱氏的话中带着种种怒意,徐执事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忙颔首应道:“是,大夫人。” “嫂子,你……” 廖氏话说一半,就被钱氏打断,“二弟妹,这是我屋子里的事情,教管女儿,这点还不劳你费心。” 一句话使廖氏脸面无存,她屋子里的事,不用自己费心?是将自己当外人了? 廖氏心里受了气,倒是也不再看钱氏,只退了几步旁观。如锦注意到自己母亲情绪失落,走到廖氏旁边,勾了她的胳膊,对她露齿一笑,轻轻低语道:“母亲,这种事,您确实是不用操心的。”说完眨了眨眼。 廖氏听后顿时心花怒放,含笑地拍了拍如锦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点点头。紧跟着在看向那围着弄熙的众人,那一脸盛怒的钱氏,心中不禁骄傲了起来。自己的女儿懂事乖巧,现在都不用自己操心,这一点岂是大房能比得了的? 好在,自家的女儿给自己争了一口气廖氏挺直了身子,目视前方。 如幂余光瞄到这一幕,心中难免还是介意。她们可以正大光明站在这儿交耳对笑,却永远没有自己的份。转瞬想到早前弄芸对自己说的话,心中蓦地升起一丝希望,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在弄芸身上,却不经意看到她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如幂瞠目结舌,以为自己自己看花了眼。闭了闭眼再睁开,弄芸却已是担忧重重地瞧着弄熙。 自钱氏一开始说要处置弄熙的时候,就早有婆子上前,抓了弄熙的两只白嫩双手摊着。徐执事拿着约莫一尺宽的褐色古纹戒尺走到跪着的弄熙面前,似是还心有顾虑,不是很敢下手。转过头又看了眼钱氏,见得后者怒意满脸的表情,又不敢开口,只好闭了眼轻了力度往弄熙的手上打了一记。 弄熙微微肉嘟的脸皱起,眼睛也闭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就想往自己身前缩回。徐执事瞧着倒是不敢下重手,这四姑娘可是大夫人的掌上明珠,平时疼着爱着是千般呵护万般宠溺。要是真被自己打伤了,秋后算账怎么办? 大夫人同四姑娘毕竟是母女连心,自己只是一个奴才,现在或许夫人生气,对四姑娘动粗,但是事后和解了,凭四姑娘睚眦必报的性子,徐执事担心得很。故而心中想着这些,打在弄熙手上的尺子就一下比一下轻,最后竟是只到了就碰碰手心的地步。 “平时真是白养你们这帮人了,连主子的命令都敢违抗。” 钱氏上前夺过徐执事手中的戒尺就重重打在弄熙手上,随着一声响亮的“啪”,弄熙“哇”地一声大喊出来。手拼命想要缩回,但见到钱氏亲自行刑,抓着弄熙双手的婆子更握紧了些。 就这样,一记又一记,伴着弄熙的哭声,钱氏用力越来越大,狠狠地望着弄熙道:“今日我打死了你这个孽女,省的今后害人害己!” “疼,母亲……我错了……真错了……母亲……饶了我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欺负 面对弄熙一声声的求饶,钱氏却依旧无动于衷。 很快,弄熙白嫩纤细的手心就被打得通红,她跪在地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起初还能大喊着疼痛,大喊着求钱氏饶了她,但等到后来,便是连句完整的话都出不出来,只能不停抽噎着,小小的身子也止不住的打颤着。 面对弄熙立马红肿的手掌,弄玉、如幂等人都不忍心看,立马就别过了脑袋。弄芸站在一旁,看着钱氏毫不怜惜一下下的重打在亲妹手上,面容扭曲、一脸不忍,但却没有上前拉钱氏。 钱氏打了一会,渐渐觉得自己都吃力了,此时心中的气也解了不少,这才拿着戒尺指着早就痛的“呜呜”大哭的弄熙,喘着气极度让自己保持平静。 崔妈妈站到她旁边,瞧瞧钱氏,也看看弄熙,开了口欲说话却又收了回去。 “哭?现在哭还有什么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真是来讨债的,这些年来我为你操了多少心,你现在长大了,人也有骨气了,眼中就没有我这个母亲了是不是?” 顿了顿,钱氏继续道:“我要是连你都管教不了,还怎么管这一大家子?薛弄熙,我告诉你,我能把你生下来养大成人,我就也能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钱氏骂着弄熙越来越激动,等到最后竟然指名道姓,还语无伦次。整个祠堂里除了弄熙的抽泣声与偶尔的呜咽,就只剩下钱氏不停地咒骂,旁人连话都不敢上去插一句,至于下人们更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钱氏说着似是觉得还不够解恨。最后还将戒尺重重又打了一下弄熙肿的跟馒头似的手掌。响亮的拍打声,疼得后者本就汗水、泪水交杂满布的小脸更是扭转了起来。 弄熙眼中含泪,看自己的手视线都是模糊的,因为手被禁锢住,还不好擦拭,只能喃喃道:“母、母亲,我不嫁了,我……不去秦府。” “晚了!” 钱氏睨她眼说完,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忿忿地将戒尺就半扔办丢地传于徐执事。而后示意那抓了弄熙双手的婆子放开她。 双手一下子得到自由,弄熙身子一个前倾就往钱氏脚下倒去,可手刚碰到地面却因为疼痛立马又想缩回。最后弄熙整个人就趴到了地上,看在众人眼里,好不狼狈。 钱氏依旧不去看她。倒是弄芸不忍心,上前就蹲下身子扶起了弄熙,看着快疼晕过去的她轻声道:“四妹。你可怎样?是不是很疼,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惹得母亲如此生气,啊?” 弄芸说完又双目疼惜地望着弄熙的双手,抬起带着白玉嵌红珊瑚珠手镯的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抓着弄熙的手腕,就怕一个不慎就弄疼了她。 弄熙的手腕洁白如藕。但手掌已经红肿的血块都凝固在了一起,且似是下一刻就能够滴出血来。弄芸望着眼前对比鲜明的双手,轻轻地吹了吹,目光楚楚地望着弄熙,咬唇不语。 这神情、这行为,看在众人眼中,俨然是一副贤惠温柔的长姐。 如锦心里一直在捉摸着弄熙那句“不去秦府”的话,因为早在一开始钱氏说要让秦府用大红花轿将她抬过去的时候,弄熙就摇头说不要。如锦纳闷,弄熙不是一直钟情于秦枫。想要嫁过去做少夫人么? 怎么现在回是满脸的不愿? 难道昨日里在秦家住了一夜,就看清了秦家的目的,看透了秦枫利用她的本质? 如锦心中所想的。也正是在场众多主仆在心里所猜测的。毕竟弄熙对秦枫的深情,早就是沸沸扬扬。到了薛府上下近乎人人皆知的地步。现在她说不去秦府,这话果真是匪夷所思。 钱氏一回到府邸,没有给任何人一个说法,就给弄熙下了这般重刑。要想早前她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弄熙说的,现在居然能做出这般惊人的举动。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大事,是怎么都让人信服不了的。 至于廖氏,心中纵有百般思绪,却也不上前去开口问,钱氏方才对自己的态度她也是记得的。自己与她是同辈,不是府里的下人任由她打骂,也不是那些晚辈任由她说教,她当着这么多的下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让她心中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弄熙对于长姐的一番问话,只闭口不答。除了哭,还是哭,头侧着靠在弄芸身前,就似是条件反射般地呢喃:“我不想去、我不想去~” 钱氏背过身子,不去看弄熙的模样。紧紧闭上了双眼,最后才开口道:“将四姑娘送回海棠院关起来,从此不准她跨出房门一步!”说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让人时刻跟在四姑娘身边,若她有个好歹,惟你们是问。” “是。” 这种命令,等同是将弄熙给禁足起来,算是处罚,徐执事上前让丫头们扶着弄熙,准备离开祠堂。等众人走了几步,钱氏复又开口,“去请个大夫,给她瞧瞧。” “是。” 外面的小厮应下,就急急跑出去。 这般吩咐,徐执事就更加不敢怠慢弄熙。虽然是大夫人亲自下了这毒手,将四姑娘打成这样,但转身又立马吩咐人请大夫医治,摆明了心中还是疼爱四姑娘的。徐执事紧张慎重地一直吩咐着两个丫头好好搀扶弄熙,慢慢往海棠院去。 钱氏等脚步声远去了,这才看了四周,见着满屋子的人,一脸疲倦。崔妈妈适时地上前扶了钱氏,钱氏转头看着薛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心中百感交集。轻轻道:“都别聚在这里,散了吧。”说完朝众人挥了挥手。 众人闻言竟都还站着不动,最后还是廖氏上前,让弄玉、如锦等人先回去。弄芸本来是想要留在这里,却也被廖氏打发了走。 到底是薛家祠堂,严肃庄重,廖氏也不敢叫性子,与钱氏板脸。收回了心中的不适,看得出对着灵位的钱氏心有郁结,便唤了声“嫂子。” 见钱氏转头,但目光却仍是没精打采的模样,开口道:“不如到旁边的小间里休息一下,我明白大嫂心里对四侄女有气。但沈大姑娘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您今日就是打死了四侄女,沈家也不会因此而罢休。” 钱氏听廖氏说的与心中所忧的事牛头不对马嘴,只摇头道:“根本不是你想的这事。” 廖氏心里知道肯定不是因为昨日陈家沈女落水溺死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情根本不足以钱氏如此大发雷霆,且也不会等到今日才对弄熙发作。再者,早前廖氏口口声声都说弄熙没有礼义廉耻,又三番两次牵扯到了秦家,当然知道这其中没这么简单。 “那大嫂给说说,到底是个什么事情?让您不惜当着祖先的面责罚弄熙。我也是当娘的,对女儿哪有说心里不疼的,大嫂的为人我也了解,不会是乱责罚孩子的人。我与你同位薛家媳妇,大嫂可千万别将我当成外人看。我们妯娌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廖氏说的极为诚恳,钱氏或许是也意识到了方才自己对她的态度有点过分,此时倒也不显不耐。再者那事情毕竟是件大事,想瞒也瞒不住,等自家老爷回来了,还不晓得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个,心中便又是一阵担心,希望老爷看在自己已经重罚了熙儿的份上,对她手下留情。否则以老爷的那种性子,要真处置起来,自己一个人怕是拦也拦不住。 于是钱氏上前几步,与廖氏一起去了隔壁的次间。崔妈妈上了两盏茶进来,想立在一旁,却被钱氏给打发了。 钱氏看着屋外站着的人,对走到门口的崔妈妈道:“都下去吧,我与二夫人有要事商量,你们不必在跟前伺候着。” 崔妈妈狐疑着应下,走到门外又带上了门,而后就将祠堂周围的人都散了去。可看了看那紧闭着的屋子,她自己却不愿离开,只在走廊下冒着步子,凑到次间西窗下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钱氏同廖氏相对而坐,磨蹭了好一会才道:“这事情可真是难以启齿,二弟妹,弄熙那孩子,唉~”才说了几个字就又低下了头。 廖氏拍了拍钱氏搁在茶盏旁边的胳膊,不解问道:“四侄女怎么了?” 钱氏抬头,瘪了瘪嘴,又看了几眼廖氏才道:“怕是要嫁给秦林那混小子了。”闭了闭眼,微微摇头。 廖氏面色一滞,似是还没给反应过来,“秦林?” 深知廖氏对燕京中的人并不是很熟悉,钱氏睁开眼便解释道:“弟妹可还记得,靖安侯府还有位二少爷,就是世子秦枫的胞弟?” 廖氏想了想,恍然大悟,“是他?”双眼盯着钱氏,立马又发现了问题所在,纳闷道:“熙儿中意的不是秦枫吗?怎么要嫁给人家的弟弟?大嫂,这是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紧张的廖氏自己都没注意一直晃着钱氏的胳膊。 钱氏抬起自己的胳膊,对廖氏摇摇头,低头又一脸无奈,满心怨愤。 “难道……昨儿个熙丫头在秦府……?” 想了想,廖氏一脸震惊,如同大梦初醒,愤怒道:“他们秦家的儿郎欺负了咱们家熙儿?”(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缘由 饶是心里再不愿面对,钱氏还是只能点头。(.)等不及廖氏开口再问,抬头又道:“今儿个我才刚到秦府,秦家夫人就带我去了他们家的客房住处。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涨红了脸的秦家二少爷,她撞见自己的时候又低下头,我本来是没觉得怎样。可等打开门,只见熙儿一个人蜷在床上,看到有人进来就一脸害怕,整个人话都不说一句。我本以为她是生病了或者埋怨昨日我在陈府打了她,所以才故意不理我。但细问之下,听了秦夫人的回答才知道,原来昨夜里熙儿和秦林……” 提起这个,钱氏就说不下去,总觉得丢人现眼。抬头看了眼廖氏,见她脸上未有轻蔑之色,才放心地继续道:“唉,竟是会出了这种事情。弟妹你是不知道,我的闺女在人家家中行了这种事情,更可恼的还是准女婿的弟弟,当时我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里搁。我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你说我昨儿个怎么就能放熙儿离开的呢?” “如果我昨日立马让人追了出去,或许她就不会跑到秦家去,现在就更不会发现这种混帐事了。” 这是个大事,廖氏听后心中也是一怂。现在不是二房较劲的时候,她也不会去幸灾乐祸,外人家欺负了自家的孩子,而且还是这种事情。再说现在的情形……也难怪大嫂会如此表现,实在是太棘手了。 廖氏合了合眼,“秦家怎么说?” “能怎么说,熙儿的身子都给了他,他们秦家再不负责的话。让我们薛家的女儿今后可怎么好?” 钱氏看着廖氏没好气地说完,就继续着又道:“秦家夫人同我说,想尽快挑日子将两个孩子的事情给办了。这种事情不能拖,如果,”抿了抿嘴,“如果不巧有了个孩子,唉,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种孽女!” 廖氏面色一松,感叹道:“他们秦家能认就好。现在负责,将好事给办了,外人也没话说。就是有人听到了闲言碎语,但毕竟秦家是熙儿的未来婆家,掀不起什么风浪。外人只晓得咱们家弄熙要嫁去秦家。(.好看的小说)但到底是嫁给老大还是老二也不清楚,嫂子快别这么忧心。” 钱氏一个劲地摇头,“这、这怎么能不愁?等晚上老爷回来了。我可怎么与他开口。弟妹你是不知道,昨日你大哥听说了在陈家发生的事情后,已经发过一次脾气了,我等下午还要去趟相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呢。今日又出了这个事情,老爷说不定都能打死四丫头。” 钱氏心中无比忧愁。她现在实在拿捏不定丈夫的心思。最近这段时间,老爷似乎心情格外的暴躁,一点小事就能变脸,可去邱姨娘那里的次数倒是不少。想起这个,钱氏就沉脸不悦。 弄熙与秦林的这个事情,廖氏觉得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看钱氏现在情绪还算平静就开口道:“嫂子,恕我冒昧,这熙儿怎么会与秦家的二少爷?” 这个问题,倒是让钱氏一尴尬,心想这次是彻底没了颜面。自己要强了半辈子。竟然因为那个不孝女,觉得低人一截。可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钱氏也不打算再对廖氏隐瞒。现在她身边还真没什么人好说话。芸儿虽然贴心,可毕竟已是陈家的人。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与她说。 “熙儿也不知是和谁学的,竟然喝起了酒来。回来的路上,我问了她半天,她说她、她居然以为秦林是秦枫,等后来进了屋子,最后是个什么情形她自己都想不起来。” 廖氏听后也摇了摇头,原来是熙丫头主动,怪不得钱氏会这么愤怒。 “那现在,熙儿是只能嫁给秦林了?” 叹口气,钱氏颇感无奈道:“还能怎样,那床单上的落红可真真实实地印下了。秦家那么多人,悠悠之口,怕是堵不住。再者他们也一心想要娶熙儿进门,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不嫁过去,熙儿丢不起这个人,薛家更丢不起这个脸。再者能怎么办,四丫头没了贞操,今后也难找好亲事了。” 廖氏听了心里也不知怎么,对于这个结果倒是十分满意。她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女儿苦追着秦枫,后来闹出笑话来的情形,且因为那事自己还被大嫂给说过。这次回来本听到四丫头要嫁给自己女儿以前心心念念的男人还心有疙瘩,现在倒好,大家谁都嫁不成。 心里是微微有些偷乐,可廖氏也不糊涂,宫中秦美人的事情她知道,秦家想娶薛家女儿的事情也明白。但……抬头,廖氏郑重地问道:“大嫂,你说这会不会是秦家故意设计的?毕竟本来的那门亲事,二府总没有确切地定下,他们是不是等不及,怕我们故意拖过了中秋?” 这个说法,钱氏不是没有想过,但此时的她心力交瘁,无力道:“都不重要了,就算是他们设计的,可事实就是事实,我们也只好认了。” 这可不像是平时钱氏的为人。 廖氏仔细地瞅着钱氏,就道:“可熙儿不同意,而且我也晓得,她中意的是秦家的世子秦枫,不是这老二啊。大嫂,你说,本来不管怎样,熙儿嫁过去也是少夫人,今后秦家的当家女主人。现在,是不是太委屈了些?” 廖氏自己是二房,当然明白被长嫂压着的感觉。从前自己不仅要好好伺候着婆婆,还要时刻注意着钱氏的情绪变化,而且自己出身又比不得钱氏,这样就更是自卑,钱氏说一自己不敢说二,受了不少的闲气。 “她自己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委屈也只能由她自己受了。” 钱氏想都不想就吐出这话,说完似是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了,便又道:“二弟妹,熙儿想不通。难道你也想不通?现在的她,难道秦枫还会要她?就是真要了,秦家会怎么看熙儿,跟小叔子先睡在了一起?秦家现在虽然尤其于咱们,但毕竟也不会拿他们家的名声开玩笑。” “那个秦林虽然各方面比不得秦枫,但模样还行,且我看着心思比他哥简单些。算了,现在也只好挑个日子将她嫁过去了。” 钱氏的妥协,廖氏虽然还觉得疑点重重,但她的说法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廖氏正犹豫间。钱氏就抓了她的手道:“二弟妹看什么时候有空,陪我进一趟宫吧。娘娘平时与你关系较好,你的话比我有分量,看看宫中秦美人的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提到这种正事。廖氏的脑子转的也机灵,马上就想到了个中利害。“娘娘若是插手救了秦美人,这不是让宫人都觉得娘娘偏袒她。故意纵容她顶撞梨妃、冒犯龙嗣吗?” 听廖氏推拒,钱氏便不乐了,没好气地道:“二弟妹,难道你这点小事也不肯帮忙?熙儿是你的侄女。怎么也都是薛家的女儿,你做婶婶的。真心不愿看她过得好些?这孩子,现在已经够命苦了,嫁给一个她不中意的男人,这后半辈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 “熙儿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现在这样嫁过去,我只愿秦家的人能对她好些。但如果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秦林的长姐出事丢命,我看熙儿的下半辈子怕是要天天以泪洗面了。” 钱氏说完一脸哀戚地望着廖氏,抓着她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唉,我这个母亲现在无能为力。也只好希望二弟妹能伸手帮上一把。娘娘那么聪慧,定然会有应对的法子,否则这些年行走在深宫。也不会……” 天家的事情到底不是她们能够编排的,钱氏止了语就道:“二弟妹就当是帮嫂子一个忙。也当是怜惜一下那个不孝女了。”说完竟是站起了身来。 本来一直沉默着的廖氏忙也跟着站起来,自己的手还被钱氏握在手中,看着她为难地犹豫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钱氏立马一笑,握着廖氏的手重新坐下,“二弟妹的好,嫂嫂我定是铭记在心。” 廖氏嘴角扯动了一下,轻轻道:“大嫂快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再说娘娘若是铁了心思不保秦美人,我也不能命令她去。这个事还没个谱,大嫂的话严重了。” 钱氏明显比一开始有把握多了,点头就道:“试试总是没错的,我感觉娘娘对梨妃一直心有不满,说不定有希望的。” “但愿吧。” 廖氏轻轻地说完,感慨般道:“如果梨妃能够主动开口放秦美人一条生路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梨妃的手段,弟妹你远在边关,或许不清楚。早前宫里有位贵嫔娘娘,就是因为摘了圣上为梨妃特地栽种在宫中的几株垂丝海棠,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事被打入了冷宫,不过几日人就没了。” 钱氏煞有其事地说完,听在廖氏耳中只认为是夸张,故而也只是淡淡一笑。 突然想起一个事来,廖氏就开口问钱氏:“嫂嫂下午课时要去相府?” 意外廖氏怎么突然说起沈家的事,但这事也是钱氏心里的一个难事,苦恼道:“可不是,昨日的事情想必弟妹你也听说了,我还不省的沈夫人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呢。” “没有证据,想必沈家也不能信口雌黄,硬诬赖咱们家。” 钱氏一点头,也希望昨夜丈夫的话成真,今日沈夫人不会再提昨日的两个要求。否则,可真是为难了,抬头,“弟妹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个?” 廖氏淡淡一笑。“凑巧,清早的时候,锦儿那丫头说昨夜做了一晚上得噩梦。提到沈家的姑娘,闹着说能不能过去也道个歉,表达下关心。” 见钱氏听得认真,廖氏讪讪一笑,“那孩子就是心善,说看昨日沈二姑娘离开的时候,路都走不稳。心中担心,锦儿就是这样,谁和她一起玩过,她就惦记着谁。大嫂,你看,要不带锦儿一块儿过去?” “这……” 钱氏微微一犹豫,这到了沈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把五侄女带过去? “大嫂放心,锦儿现在乖巧多了,不会给您惹事的。再说,昨日沈家姑娘落水,到底是与我们薛家女儿有关,锦儿替弄熙去给沈姑娘道个歉,也算是聊表心意。再且那沈二姑娘不是也说沈大姑娘落水同熙儿无关么,同龄人毕竟好说话,只要有她的话,沈家就算是想计什么也没理由。” 钱氏想了想,又念及一开始廖氏都答应了自己那种大事,现在不过举手之劳,当下就点了头。 廖氏看后微微一笑。(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去沈府 午膳之后,如锦回到锦园,坐在屋子里就等着钱氏派人来通知她。方才母亲与她说自己早上的要求大伯母已经答应了,等个一会就带她一起去相府。摸着手心里的翠绿荷包,如锦若有所思,低着头想象着下午见到沈怜的场景。 她研究过,这荷包里的玫瑰花瓣中夹了少量的曼陀罗花粉,沈惜随身佩戴在身上,时间一久便会神志不清、产生迷惑。这也正解释了昨日自己在花园里的时候为什么总晃晃悠悠,看人看物都不清楚。 因为这个,她才会那么失礼地倒在秦枫身上。如锦现在想起来,心中就一恼,那个秦家世子爷,可也真是个爱自作多情的人。昨天的那语气,说的就似是自己负了他一般。明明早前是他拒绝了原主,明明是他想要娶弄熙,怎么弄到现在,就成了自己的错? 什么同早前看他的眼神不同了?什么叫自己变了,口口声声都问着自己讨不讨厌他。这些问题,他问出口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一想,再追问自己答案有意思? 如锦越想越不耐烦,这秦枫虽然没有深度相处过,但是和陈家的人一样可恶,都是为了目的可以出卖自己的婚姻。且明明是他们自己做了恶人,最后还好意思冠冕堂皇地指责他人的不是。 这类人,如锦打心眼里深深地鄙视。 挥去思绪,不想秦枫。如锦想起那位沈怜,绝美的面容,昨天在大伯母拉着沈惜不停问这问那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羡慕。 那种羡慕。是如锦早前十分熟悉的。因为前世里,自己在陈府的时候,自綝儿的眸中见过无数次。每次在陈老夫人拉着自己同陆氏说笑,提及未来与浩宁亲事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綝儿总是满脸羡慕,神情极为不自在,又突然变得很是寡言。 那个时候,自己以为綝儿是喜欢陈浩宁的。以至于后来连她自己都耐不住怀疑,坦白地问过她这个问题,可是结果她摇了摇头。只是说羡慕自己能够嫁进陈家,仅此而已。 綝儿说她对浩宁并没有非分之想,自己同她自幼亲密无间,无话不说,也就再没有怀疑过她。 可后来新婚之夜的那个场景。如锦一辈子都忘不了,满堂的红光相映,綝儿含笑地喂自己吃下那放了毒药的莲子酥。那一刻。自己至今不能理解。于是之前在边关的数个夜幕,强要为綝儿寻一个理由,也就只能是她当初欺骗了自己,其实她心里是在意陈浩宁的。 可是。没过多久传来的消息又打破了她的这个想法。因为嫁给陈浩宁的是薛弄芸,而不是她花落綝。 难道綝儿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如锦真真想不明。綝儿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弄芸去谋害自己。她不信,但直到昨日,如锦在清风院里发现了她同陈浩宣的关系后,那有些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或许……事实原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当初的綝儿,起初只是单纯地羡慕自己能够嫁进陈家,可最后却因为一些莫名的原因害死了自己。那么现在的沈怜,会不会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羡慕沈惜能嫁进显赫的薛家所以才狠下毒手? 如锦沉眸,这个极为有可能。毕竟沈惜嫁给了薛俊然之后,立马就成为薛家的少夫人。薛家的未来主母。整个燕京,除了天家,还能有谁家比得上薛府? 这一点。不用明说,如锦心中也明白。 所以现在就算是如锦没有十足的证据说就是沈怜推了沈惜下水。但是她有明显的动机、也有机会。 这个翠绿荷包若是同她无关,那沈怜为何要将它丢弃在陈家的路道上,不就是怕沈家的人替沈惜办身后事的时候发现端倪么? 现在如锦早不再纠结沈怜为什么会害沈惜这种问题了,因为理由可以有很多,也可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想要沈惜死。(.好看的小说)这就好比当初的綝儿,一心只想要自己的命。 事都已经做了,还纠结动机做什么? 这一刻,如锦突然觉得沈惜就是前世的自己,而沈怜便是綝儿。 可是自己知道真相,该要揭发吗? 如锦心中有摇摆不定,望着手里荷包上绣着的大雁惆怅迷惘。如果自己没有重生,别人发现前世的自己是受冤枉死,可他只是想利用自己的枉死真相来谋取利益,是不是太过冷血无情了些? 不! 摇摇头,如果可以,如锦希望别人能够揭发真相,还自己前世一个清白。 想到这儿,如锦在心中就有些鄙视自己。难道仇恨真的改变了自己?她现在满心怨恨,只是想着要惩治陈家,撕破他们那伪善的面孔。捏紧荷包,连良心都觉得过意不去。 沈惜与自己又没有什么过节,就算只是个一般的路人,想必自己也会伸手帮忙一把,何况是现在的生死大事? 但是,要在燕京立足,光靠薛家的地位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要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得人脉。如锦深深地了解到这一点,前世的自己就输在了这一点,她以陈家为中心,同外面并无往来,以至于连薛弄芸同陈浩宁早就彼此心许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如锦还在瞻前顾后,外面就来了梧桐院的丫头,说钱氏让她去二院的垂花门那边,一同前往沈家。 如锦笑着点点头,刚想往外走了几步,低头又觉得衣着不适,想着便唤来白芍与白英。匆匆换上了一身简洁的绣兰白裙,头上除去了那些色泽艳丽的名贵首饰,只在髻间插了一支银镀碧玺点翠花簪,虽然低调,却比较适合前往还在办白事的沈家。 等见着钱氏,如锦便更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二人都是衣着朴素坐了马车驶往沈府。 钱氏对如锦不算热情,对于她的存在只觉得无关紧要,总觉得带她一起不过是为了给廖氏面子。等会到了沈家,自己随便安置了她就好,只要不给家里惹事,她是去吊唁沈惜还是探望沈怜都无关打紧。 再者,沈夫人若是对弄熙撒气,如锦也是薛家的女儿,想出气就找她去。钱氏心中烦躁,一想到等到沈家与沈夫人还有一场“恶战”要打,人便有些蒿目时艰。 相对于钱氏哀怨浮躁,如锦显得平静很多,她只低头闭目养神。早前在锦园心中的矛盾,此时倒是没有预料中的紧张。捏了捏袖子中的荷包,如锦心中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荷包因为被水浸湿过,药性并不是很强,再者只要不打开细细拿着那香料研究,如锦也不会觉得头晕不适。可为了谨慎,如锦还是在外面裹了一方丝绢,将它严严实实地包裹住才放心。 否则在沈家出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是因为道路上行人众多,马车总是摇摇晃晃,如锦的脑袋动转西晃,极为不舒服,心中都腹诽着是这车夫驾车水平不好还是这燕京道路不好。 “锦儿,忍忍就好,时间太紧,就走了截近。” 钱氏突然开口,如锦只好收起脸上的几分不满与苦楚,抬头对着说者点点头,应道:“侄女知道,伯母您自己也注意些。”甜甜地一笑。 钱氏看了倒不好再说些什么,本到了嘴边想要警告她在沈家后小心处事的话也就咽了下去。她这样知书达理,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提点,钱氏也就只是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如锦知道为什么钱氏会选择走捷径,因为去沈家的时辰因为弄熙的事情给耽误了。午膳后,海棠院就传来了消息,说弄熙发起了烧,大致是因为伤口所致。 如锦去看过一次,弄熙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整个人面如槁木,嘴中还说着胡话,具体是什么她没有清楚,只听到了个“秦”字。后来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弄熙醒来的消息,就是现在,弄芸还在海棠院里陪着弄熙。如锦明白,此刻的钱氏心中肯定很是担心。 对于弄熙的事情,如锦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寻根究底。如果是小事,钱氏早上不会那么发作;如果是大事,那么不过几日,便会有消息传到众人的耳中。 又行了一段路,马车才停下。婆子搬了踩凳,伺候着钱氏与如锦下了马车。 刚一下车,如锦就见到气势威严挂着“沈府”二字的大宅外,四下都挂满了白缎、纸灯笼。沈府的大门外,许多系了白布的小厮都直直地站着,铜钉铁皮的朱红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进出出。再四下一看,周围停了许多马车,各府的车夫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车上打盹,偶尔有几个熟稔的车夫聚在西边的墙角下一块儿玩起了骰子。 如锦站在钱氏身旁,正准备抬脚走上台阶的时候,去发现一辆朱缨华盖马车竟在不知不觉中停在了她们身旁。 赶车的是个年轻的小厮,他放下马鞭,一个闪身就下了马车,,转身对着车帘中的人毕恭毕敬道:“公子,到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表哥 阳光下,首先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只修长细致、肌肤似瓷的手。(.好看的小说)他轻轻地挑起车帘,只掀起一角,望着车前的小厮,富有磁性的“嗯”了一声。 顷刻间,众人眼中只余这个突然出现、一身深蓝对襟绸缎长衫的男子。 他弯着腰弹了弹自己的衣衫,而后抬起一双刀锋似箭的眼眸,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脸的轮廓偏大,下巴削尖,额头微宽,这样的特征出现在任何一个人脸上都会觉得突兀,但偏偏组合在一起,又配上这种似有似无的冷漠,让人看了都不由倒抽一口气。 如锦并没有那么仔细的观赏,对眼前的男子也只有一个印象。一个看一眼便能发现的特点:白。如果要偏要说两个字,那就是:太白! 深蓝锦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上好的晚秋红枫纸扇,白色的扇面,红得似火又吹散飘零的枫叶,随着男子潇洒地甩开动作,让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这个男人,真高调…… 抬起头,看着沈家高挂着的白色灯笼,这人当真是来参加吊唁的? 如锦转身看看钱氏,正想着是不是该进沈府了,却发现钱氏只盯着那男子看,眸中还闪过一丝不确定。这样的慎重其事,倒是让如锦忍不住又转头多看了那男子几眼,除了一身泛着不健康的白,衬着那华丽的穿着,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须臾,男子就走近了钱氏同如锦二人。面对着一早就知晓着的众人目光,他面不改色。只停在钱氏身前。优雅地收起折扇,一弯腰作揖道:“外甥见过大舅母。” 如锦顿时僵在原地,惊讶地看看眼前的男子,又转头看看钱氏。只瞧她原本深思的脸庞在听到唤声的时候突然一松,而后笑逐颜开道:“真是梓哥儿啊,舅母老了,看了半天都差点给没认出来。” 钱氏说完一脸激动地就半扶起眼前的男子,仔细瞅着他,打量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多少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什么时候到的燕京。怎么不来府上?” 相对于钱氏的热情,这个被称为“梓哥儿”的男子脸色还是淡淡的,带着几分生疏道:“昨儿个夜里刚到,还没来得及上府见过二位舅舅和舅母。” 钱氏乐呵呵地点点头,这还是如锦最近几天第一次见她笑。心下疑惑。猜测着眼前男子的身份。 似是知晓如锦内心的揣测,旁边钱氏拉了下她的胳膊就道:“锦儿,你难道不认得了。这是你二姑妈家的大表哥。许久没有见面,或许你都给忘记了。” 哦~~是嫁去江南王家的二姑妈家的表哥? 如锦端量男子的同时,王梓也观察着眼前素装如兰、身量不足的女子。不过他只淡淡一笑,带着招牌式的冷淡。“表妹。” 如锦来不及反应,人已经福身见过礼。唤了声:“表哥。” 就这样,在沈府的门口上演了一场认亲场面。 钱氏笑着又对王梓道:“怎么突然到了燕京,现在住在哪里,赫哥儿可是一块儿来了?对了,你母亲近来身子可好?” 王梓对上一脸关心、问话百出的钱氏,并未表现得不耐,依序答道:“回舅母,我近来正学着打理铺子里的生意,父亲派我到各地熟悉一下。赫弟并没有来。劳舅母关心惦记,家母的身子也一向很好。” 回了钱氏的话。王梓又看了眼敞开着的沈家大门,摇摇头,解释般道:“只是一早上就听说大表妹出了事。这不早上才见过了铺子上的几个管事,就连忙赶过来了。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大舅母。着实是巧。外甥没有立即上门拜访,还请舅母不要见怪。” 王梓说的极为恭谦,看得钱氏心中很是满意。 “瞧你这孩子说的,舅母哪会见怪这些。梓哥儿既然来了,可一定要上府去吃个饭,你大舅舅和表哥,家中很多人都惦记着你。” 钱氏对王梓的热情不禁让如锦感到奇怪,这王梓的身份此时她也大致了解了,江南王家的长子。听他巡视各地产业的生意,想必也是未来继承人。可朝廷一向重农轻商,毕竟是个做生意的,就算是家财万贯,到底也没有实权,实在想不通钱氏怎么会对他这般刮目相看。 “是表弟来了啊。” 如锦还没回神,就听到另一男子的声音。转头,只见一身素白衣衫约莫二旬五六年纪的男子自台阶上走下来,目光在看到王梓的时候,面容一喜。 王梓走上前几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低声就道:“表哥,许久不见。” 虽然他的面色并无多大变化,可脸色却是比先前有温度多了。 “沈大公子。” 钱氏也走上前,同沈龙打过招呼,又将对方的注意力自王梓身上拉过来。这才一脸友善地开口道:“沈公子,我今日是过来替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同贵府致歉的。不知沈夫人现在可有空,是否能够见上一面?” 沈龙转过身,轻描淡写地望了一眼钱氏,道:“文国公夫人大驾光临,可是让晚辈受宠若惊。今日鄙府事多,我母亲正忙着陪客,但薛夫人既然特地上门,哪有拒之门外之礼?” 话是这么说,但沈龙的态度可不见得好,只转头招手唤来身后的小厮,吩咐其领着钱氏与如锦等人进府。至于自己,就在台阶上,同王梓勾肩搭背地说笑,声音极为爽朗,透着愉悦。 说是进府,但还先到了沈惜的灵堂。沈家的少夫人芙阳县主正招呼着众人,见到薛家的人,也是一脸神色淡淡。态度不算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等见钱氏和如锦上了线香,却是同另一旁的人又去交谈。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沈少夫人才似是突然想起钱氏二人这么一回事。皮笑肉不笑地上前对二人说了一堆沈惜红颜薄命,福薄命浅的话,说的那是有多不客气就有多含沙射影。等到了话末,才说沈夫人痛失爱女,昨夜里哭了一夜,此刻正在屋子里歇着。 被芙阳县主七绕八转,钱氏与如锦自进府后约莫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在婆子的带路下往沈夫人的住处走去。 等到了目的地,只见院里院外都布满了丫头。如锦甚至还能看到有丫头拿了箩筐在走廊下数纸钱,一口一声她们家大小姐身前有多么优秀,死的有多么冤枉。这些话,听到钱氏与如锦耳中,哪能不明白道理。 这个沈夫人,看来是什么都已经算到了。 婆子、丫鬟一次次的通传,在走廊下又等了片刻才进得沈夫人的屋子。如锦张望了钱氏几眼,见她此刻倒是极为有耐心,一点发作的样子都没有。心中不禁有些佩服她,果真是薛家的女主人。 走了进去,沈夫人的屋子里除了站在一旁的沈怜,就只有几个婆子、丫头。屋子里的气氛极为不好,如锦只粗略一眼,就心知沈夫人昨日的气未消。她面色憔悴,但却不如早前芙阳县主说的那样,什么哭了一整夜。 令如锦好奇的就是沈怜了,没想到她气色倒是恢复的不错。此时面色虽然微微苍白,但人却是精神。毕竟昨日是真真掉入了水中,走得时候还是昏迷的,现在却可以在这里伺候嫡母,也非一般人。 如锦心中不禁更加肯定了早前的猜测。 钱氏同沈夫人的对话无非是充斥着烟硝,二人四两拨千斤,倒是谁也没占到上风。 后来,沈夫人似是有话要说,就挥退了屋子里的下人。但见着如锦与沈怜,就对沈怜道:“你身子还没好,就先去外面歇会。我同薛夫人有事要谈,若是你大嫂过来,也让她缓缓。” 沈怜乖巧地应下,而后恭敬地退出去。如锦在看到钱氏对她一低头之后,也跟上沈怜走了出去。 两个人刚跨出屋子,如锦便全身一轻。总觉得方才那样严肃的场面不是她该留着的,那种对话,自己不听也罢。她真正关心的,来沈府的目的,是她! 如锦望着眼前浅白色的单薄身影,跟上去就道:“沈姐姐身子可大好?昨日离开的时候见你还很不舒服,现在这样站着,可难受?” 沈怜转身,巴掌大的小脸上似有一刻的不解。在她的印象中,昨天与这位薛五姑娘都没说过几句话,可方才对方却说是过来探望自己。现在听得她这样的问话,毕竟是大家闺秀,忙感激地道:“妹妹担心了,我这身子,不过是在水里多呆了一会,没什么事的。” 如锦表情松懈,似是原本真的很担心。看着沈怜就笑道:“沈姐姐可有空,不如咱们去屋子里说话吧?这儿怪热的。” 沈怜比较担心里面钱氏同沈夫人的对话,犹豫着看了看那紧闭着的大门,有些不愿离去。 如锦一抿嘴,上前就抓了沈怜的胳膊,轻轻道:“沈姐姐,你就当是陪我聊聊,对你肯定有益无弊。” 如锦说得笃定,这种自信,看在沈怜眼中,明显抵挡不住,不知不觉中就点下了头。(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识破 这是沈夫人的住处,到处都有丫鬟婆子。可沈怜轻而易举地带着如锦就进了一间屋子,并吩咐了随身婢女在外面守着。沈怜关好门,转身面对着早她一步进去着背对着大门的如锦,柔声问道:“不知薛妹妹想同我说些什么?” 沈怜目光审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如锦的背影。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单纯。早前她就纳闷为什么薛家大夫人上门,会将五姑娘带来。要知道同薛如锦,无论是大姐还是自己,都没有过交情。 然等到刚才一出母亲屋子,她就毫不婉转地跟自己说有事相谈,那种自信满满的目光,沈怜更相信她是有备而来。 只是,她能有什么准备,又或者是有什么目的? 如锦一进屋就四下望了望,这屋子不大,除却几件简单的家具,就在不远处的红木窗户旁摆了一春藤长榻,而邻近的案几上空着的碟子还未撤下。看着格局像是一间平时小憩的处所,沈怜能那么容易就打发了走廊里和附近的丫头婆子,又轻车熟路毫不忌讳地就进来,在沈夫人面前该是有些分量的。 如锦垂眸。也是,沈怜这般孝顺乖巧,即使带着病还在沈夫人身前侍奉,肯定很会讨嫡母欢心。 转过身,如锦看着眼前这个同自己一样素装淡抹的女子。此时二人间相差不过两个步子的距离,相对于沈怜的紧张与认真,如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嘴角微扯,轻笑着就回道:“我同沈姐姐是第二次见面。不过是见面点头的交情。若是真要说有什么能谈的,那我便是只想替你的亲姐姐问一句为什么了?” 外面的阳光透过木门上一个个小小的纸糊方格子零星地射进来,并不强烈的日光照在如锦的脸上,无形之中将她的笑意平添了一份迷惑。沈怜这个角度望过去,竟觉得如锦嘴角的笑容是那样的诡异。可等如锦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怜更是连心都漏了一拍,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她在说什么,替自己的亲姐姐问一句为什么? 沈怜心里虚的慌,但脸上却还要强装镇定,硬压下心中的那份恐惧。再次望着如锦。沈怜一副茫然的神情,轻轻地咕哝道:“你说什么?替我姐姐问为什么?” 或许沈怜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话音中已经带了丝颤抖。 如锦听出这层,也不逼沈怜,只站在原地耐着性子重复道:“我说。替沈惜姐姐问你一句为什么。”见沈怜还是一脸惊诧不解,如锦笑了笑,直白地问道:“沈二姑娘将沈大姑娘推到水里。害她丢命,难道连问一句为什么都不行?” 如锦脸上的笑容,真真切切地存在,就是连眉梢都微微翘了起来。可她说的话与她的神色又极为不符。这种语气,就像只是平常的交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她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但听在沈怜耳中就犹如是一个晴天霹雳。身子微微一晃,不知是被如锦的话吓的还是体弱,右手撑着面前的圆桌边。垂下头,简单挽着的头发松下一缕,凌空垂在沈怜的胸前。 她深吸两口气,又抬起头,正对上如锦旁观的双眸,左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茫然地就反问道:“薛姑娘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怜已经慌乱了。那种依然强装镇定的神色让如锦看了又不禁觉得好笑。自己知道被冤枉的滋味,所以在开口之前早就有过一番深思熟虑,如果不是有把握。怎么敢信口开河。 摇摇头,如锦颇有些无奈的望着沈怜。“沈二姑娘难道会听不懂我说的话?我与你无冤无仇,总不见的会特地来污蔑你吧?高门家族最看重的就是嫡庶,沈二姑娘是聪明人,难道一定要我将话挑明?” 沈怜听完,脸上对如锦浮起一层不容控制的敌意。手离了桌边,往后退了两步,手心里隐隐渗出汗水,沈怜绷脸恼怒道:“薛姑娘年纪还小,我只当你是胡言乱语,不放在心上。早前我大姐落水一事,我已经说过了,并不是你四姐姐的错。所以就是我母亲问过我这么多次,我依然是这样回答。” 沈怜换上一副识大体的模样,对着如锦缓了缓又道:“薛姑娘你没有证据,开口就说是我害了我姐姐,让别人听到了难免误会。沈家与薛家早有往来,二府的关系也不是不可收拾,我姐姐的事更不会连累你四姐姐,所以请你收起这种污蔑我清誉的话。” 如锦笑,只看着沈怜,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她当真以为自己是怕沈家认定弄熙而影响二府关系才冤枉的她? 何况,这根本就不是冤枉! 或许在沈怜的心里是着实想不通的,一来自己不认识她和沈惜,二人事发的时候自己根本不在现场。现在自己点破她害死了沈惜,沈怜自然是不会认的。 如锦除了那个翠绿荷包,就只有满心的猜测。本来她也是不敢肯定的,可就在一开始问话的时候,沈怜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怕,还有急于撇清关系的激动,让如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心中不禁有些凉意,嫡亲姐妹,为什么总是要彼此谋害? 沈怜见如锦只是笑而不语,心中一度以为她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也满意了自己的回答。站直了身子,又走近了两步如锦,笑着便道:“薛妹妹担心四姑娘,是姐妹情深,我也了解。放心,我母亲也不是不分黑白的人,自然不会冤枉了你家四姐姐。” 如锦见沈怜只认为自己是为了薛弄熙,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也不想再试探磨叽。自袖中取出那个翠绿荷包,展开在沈怜面前,晃了晃才开口道:“沈姑娘,你觉得我会是胡说吗?” 沈怜脸色大变,心慌意乱,见着如锦手中的荷包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伸出手指指着如锦手里的荷包,喃喃低道:“这、怎么会在你这里?”自己明明已经…… “你明明丢在了陈府是不是?” 撞上沈怜的目光,如锦歪头先一步道:“你以为这个时候再说什么理由、解释有用吗?任谁知道了这荷包主人的身份及出现的地点,便能猜测出它的由来。” 说着眨眨眼,如锦继续道:“对了,我还听说沈二姑娘的生母朱姨娘早前是江南一处的浣纱女。你自小在水乡之地长大,是等六岁的时候才被沈大人接进的相府,对不对?” 听如锦把话都给说完了,沈怜还是呆呆地站着。这个时刻,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原来沈二姑娘昨日离开平易王府的时候还是清醒的呀,路上都能将荷包丢在草丛中。可没想到吧?自然有人就偏爱捡被人丢弃的东西。”如锦“呵呵”的笑着,不知为何,见到杀人凶手害怕,她心里很是痛快。 虽然,她最想看到出现这副脸色的人不是沈怜。但是来日方长,自己早晚能等到那一日,不是么?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如锦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怜,“沈姑娘是说这个荷包还是你出身的事?” 沈怜抿抿嘴,只望着如锦。这一刻,她真想把如锦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巴给撕烂,让她知道的永远成为秘密。但是,理智告诉她,自己不能!可心底,沈怜清楚的明白,自己离薛国公府的距离已经被拉远了。 那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也不过只是被人攥在手里的小辫子。 发觉沈怜的眼神似有怨恨,如锦也不在意,自己能与她坦白,就不怕她下毒手。重生的自己,早不是当初寄人篱下柔柔弱弱能任人撮圆捏扁的软柿子。 想必沈怜的沉默,如锦显得极为“热心”,解释道:“沈二姑娘或许忘记了,昨日沈大姑娘穿的是身桃花云雾烟罗衫,她带着这样的翠绿荷包着实有些显目。故而无需别人刻意关注,就能够发现不协调。碰巧我就多看了几眼,沈大姑娘是名门闺秀,出门为客自然不会在衣着上突兀。 将荷包拿着荷包的手又凑近了沈怜一些,如锦道:“这个这荷包上同沈大姑娘昨日手里拿着的那方荷花锦帕并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所以其中有一样就该是别人赠送的。这两样都是女子的贴身之物,沈大姑娘能带在身上自然是与赠她之人关系匪浅。碰巧,在她出事之后,这个荷包居然会出现二姑娘你手中。想必你掉入水中,就是去沈大姑娘身上摘下这个荷包的吧?” 如锦目光晶亮,看沈怜的头越低越下,心中浮起一股莫名的胜利感。 “这个荷包不能带回沈府,你便只好将她弃置陈家。因为就是陈家的人发现了,认出是沈大姑娘之物,也只会将它视为不吉物连忙焚烧掉。自然不会有人会想起拆开它来研究这荷包里的香料,沈二姑娘是这么想的吧?而你的出身,在燕京并不算是秘密吧?不过我倒是好奇,这整个沈府竟然都不知道她们的二姑娘熟懂水性?” 如锦说完,满意地对着沈怜一笑,这一刻连自己都佩服自己。 沈怜被如锦说得脸一阵白一阵青,谁能想到她精心计划的一切会被如锦识破。现在的自己哑口无言,如锦分析的头头是道,故而不管自己再说什么,她自然也能想到破解自己借口的话。所以与其徒劳挣扎,倒不如……(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利用价值 沈怜抬眸,脸上收起早前的那份友善,也丝毫不见初时柔和的目光。冷冷地对如锦就道:“你想要什么?” 如锦收回荷包,一脸好笑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抿嘴反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沈怜面色一滞,瞧着眼前的如锦也在心中自问,自己能给她什么? 是啊,她是武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又是当今皇后的侄女,身份地位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沈怜眼眸黯淡,自己这又有什么是她能够看得上的呢? 可转念一想,若是她别无所图,那薛五姑娘又为何要与自己进行这番谈话呢? 薛如锦手上有证有据,连分析都替他人想好了,但她没有立马揭穿自己,却和自己私下见面。想来想去,沈怜便肯定了如锦是有目的的,她方才所表现出来的聪慧,断不是一个无脑直白的女孩。 看来,对薛家五姑娘的传言并不可信。 如锦瞧着沈怜居然自顾自地陷入沉思,“咳咳”了两声,唤回对方的注意力。对上她皱起的小脸,如锦道:“沈二姑娘是不是在考虑或者担心,我到底会让你去做些什么?” 沈惜也是有脾气的人,心中早就是怒火万分,听如锦现在的话,没好气地就抬头回道:“你不就是在威胁我吗?” 如锦面露不屑,对着沈怜不屑讥笑,一脸都是“你想多了”的神色。 这种赤/裸/裸的讽刺,怎么会是沈惜这种争强好胜的女孩能够承受住的?她最容忍不住的便是被人别轻视或者嘲讽。 虽然她身为沈家二小姐,但是在沈家的地位并不高,只有依附嫡母与长姐才能够有一席之地。可饶是这样。她都无法忘记小时候的生活,那个时候她跟着娘亲生活在江南,天天被人骂是野种。那种石子砸在自己身上,她在前面跑,身后小伙伴们一边追一边笑的场景,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 她的父亲、沈相,对自己的生母不过只觉得是一段露水情缘,一点都不想对娘亲负责。等到后来娘亲没了,他却不知为何突然会派人过来将自己接入沈府,且还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自己过世的娘亲。不过得了个姨娘的身份,仅此而已。 也就是那个时候,沈怜才明白,原来父亲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可就是那样,才更让她伤心。他能放任自己被骂野种,过了整整六年那样的生活。 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污点吗?沈怜握拳,她偏要让他另眼相看。让整个沈府的人都以他为荣,为自己九泉之下的母亲讨一个公道。 然相府的日子,过的真的并不容易。她步履维艰地在相府生活,这次突然对沈惜出手。布置地那样细致,就是沈夫人回来后对自己的追问都没有起疑。没想到千算万算,最后倒是会被别人识破。 自己该怎么办?沈怜看着如锦,她不能这么认输,她的人生还算不得真正开始,怎么能就这样凋落? 沈怜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变成凤凰,她不愿一辈子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可饶是父亲认了自己,但全府上下的目光依旧只在自己那个貌美贤惠的姐姐沈惜身上。就是家世显赫的薛家来提亲,要的也只是沈惜,众人的目光从来都不会在自己的身上滞留。 她恨!凭什么一切好的都理所当然地被沈惜据为己有? 但是。在沈家,她是无奈,也无力改变这一切。 沈怜还在心里愤世嫉俗。如锦早就不耐了。嗤笑着就道:“我威胁你?真的是我威胁你吗?” 似是听到了最大的笑话一般,如锦着实忍不住。对着一张黑脸的沈怜就笑靥如花。自顾自地在圆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抬头睨了沈怜一眼便道:“你觉得我威胁你什么?你我的世界并没有交集,我有什么会需要你做的?” 见沈怜不知如何回答,如锦又道:“威胁你便是想要利用你,但是我横看竖看,我都不觉得你有什么利用价值。”、 如锦一双灵动的双眼自上而下地审查了沈怜一番,似是与生俱来的高贵,这种傲慢、这种优越,看在沈怜心中除了恨还是恨。 沈怜被如锦的话气的七窍生烟,怔了怔也不甘示弱,怒道:“那你现在这是想做什么?既然你知道我和你的世界没有交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这是沈家的事情,薛姑娘好像没有插手的理由吧?!” 看沈怜的脑筋转的也快,如锦收了早前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回道:“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在告发你之前看看你紧张慌急的模样,你信吗?” 沈怜被这话吓得肝胆俱裂,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望着一脸闲适坐着的如锦,沈怜又扶住眼前的桌边,“你真的要去告发吗?” 如锦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沈怜一字一句道:“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沈二姑娘不会不懂吧?” 见沈怜呆如木鸡,如锦低头似是惋惜地道:“其实我本来还真想威胁你得到些什么,可是昨夜里我想了很久,着实没有什么想从你这里得到的。沈二姑娘,你说,这可怎么办?” 沈怜仅剩的一份理智,竟然是抓了如锦的胳膊,急得满头大汗,噙泪说道:“薛姑娘,你再想想。要不我答应你,以后你有什么难事,我都帮你做。” 听着沈怜这种近乎乞求的语气,这种卑躬屈膝的神态,如锦看了她一瞬就移开了双眼。 沈怜她想要活得更好,改变现状。可为什么一定要取人性命呢? 如锦的沉默,看在沈怜眼中倒是还有一份希望。似哄似诱继续道:“薛姑娘,你也明白。现在沈家只有我一个女儿,我的身份不同往日,如果你今日放我一马,多个有用的朋友总好比多个敌人好。” “薛姑娘是聪明人,你刚入燕京,或许是不知道这些家族中的复杂。你现在去告发了我,于你没有一丝好处,而沈家能怎么做?且先不说我能不能活下,你觉得薛家的人出面道出了沈家的丑事,今后沈家成为整个燕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话料。薛家是撇清了关系,但沈家却是坏了名声,外人会说沈家家风不好,姐妹内斗。” 沈怜越说心中就越有自信,“等到那个时候,沈家又少了一个女儿,可是对薛家呢?这家族间的关系,薛姑娘是不是也该掂量掂量?” 如锦细细地想着沈怜的话,觉得似是有那么一些道理。其实沈怜说的确实是事实,现在沈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沈怜的身份就不可能再同日而语。沈惜以前拥有的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到沈怜头上,那……与薛家的那门亲事? 如锦蓦地停住,这两天见大伯母一直沉着脸。早前又听说大伯父与伯母二人还大吵了一架,虽然大致是伯父在训伯母,但总有风声传出来。如锦听说了,是关于沈家的事情,还提到了大哥的亲事。 难道沈家会让大哥娶沈怜?注视着眼前的沈怜,她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可早已不是方才面如死灰的模样了。 薛俊然给如锦的印象并不差,如果真的娶了沈怜做妻子,不止是薛家再无宁日,更会毁了大哥一生的幸福。虽然交情不深,但毕竟自己与他是血亲,怎么能够在知晓了沈怜是什么样的人之后,还任由他娶这样一个好兴风作浪的女子为妻? 如锦想到昨日沈夫人负气带着“昏迷”的沈怜离去,又想到陆氏追出去说钱氏会仔细考虑。后来弄熙被打了巴掌跑出府去,彻夜不归,等到钱氏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脸愠色。 如锦不知道在荷香榭的二楼,沈夫人与钱氏都交谈了些什么,但能猜出二人的交谈并不愉悦。 沈家的人今日对自己与钱氏的态度,先是沈大少爷、后是芙阳县主,就是等见着沈夫人本人,她也摆了一张冷脸。这一连串的事情在如锦脑中连了起来,事情果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可唯一不变的,居然是眼前的沈怜。钱氏与自己进沈夫人屋子的时候,如锦明显瞧见了站在沈夫人身旁沈怜眼中的一丝亮光,后来就是在沈夫人和钱氏说话的时候,她对钱氏也有意无意地讨好。 这其中,如锦基本可以肯定有端倪。难道在沈惜丢命后,沈家真的还决定结两性之好? 现在沈家占上风,提出这样的要求,薛家会妥协吗?自钱氏的脸色与最近的反应,或许是不会的。可沈家就会罢休吗?如果他们一定要将沈怜嫁给薛俊然,做薛府未来的女主人,沈夫人将沈怜记在名下,做嫡女出嫁也不是不可能! 如锦茫然了,她该怎么做? 如果不计一切后果告发沈怜,最后闹得如她话中所说,薛沈两家从此心存疙瘩,会影响薛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吧?可若是就这样放过她,如锦又觉得不甘心,凭什么能让沈怜逍遥法外?!(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虽败犹荣 如锦觉得浑身无力,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就算是手握证据,也不能大大方方地将坏人揭露。因为这不止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一个家族的事情。 或许薛家娶谁做媳妇是无所谓的,他们关心的也不过只是和沈家的利益罢了。自己现在若是将事情搞砸,指不定真的会吃力不讨好,反而弄巧成拙。 自己既然重生成为了薛家女儿的身份,那就不能那么自私地只想着几个人的事情,而是要为整个家族负担起责任来。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家惹事烦恼,如锦这一点心思还是有的,对薛家也有一种维护之心。 这个沈二姑娘,平时总是一脸和和气气的模样,却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口才、心思。说服起他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直将对方说的心慌意乱。明明自己是占优势的人,明明是自己手握着她的把柄,但现在,怎么反被她的话给威胁了呢? 自己是不是很窝囊?如锦低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面的沈怜见如锦已经摇摆不定,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轻轻地碰了碰如锦的胳膊,“薛妹妹,你何必自惹麻烦呢?这些事情都是家中长辈出面,其实你根本不用跟着掺和的。” 是在嫌自己多管闲事咯?她情绪恢复地倒是快。 如锦本来心里就憋屈,抬头不善地望着沈怜,冷脸道:“难道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会不揭发你?” 沈怜淡笑,“妹妹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对不对?你找我谈事就是最好的表现,你心中不够自信。对你自己的猜测有所怀疑。便是你的谨慎,给了我空子钻。薛妹妹,其实,有的时候瞻前顾后太多,这优势也就成了劣势,你原本的想法早就不可取了。” 沈怜说后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方才眼中因为一时慌急而噙着的泪水虽然没有留下来,但总是湿了眼眶。好在家中办白事,自己为大姐哭也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昂起头。大家只会说自己心善。 看着沈怜这副得意的表情,如锦根本就无从下手。不过一番交谈,她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性子。 原来,谨慎也是一种错。 如锦自嘲地一笑,双眸却不像早前嘲笑沈怜时的那般明亮。 “我伯母同你母亲。是不是在商量你同我大哥的亲事?” 既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自己也确确实实被她钳制住了。如锦不傻,总不可能一无所获。任由这个女人算计一切,操纵所有。 沈怜的脸上闪过一抹羞红,转而抬头看着如锦,还是点了点头。 “你见过我大哥。你喜欢他是不是?” 沈怜不语。 如锦见状不耐道:“沈姑娘,我也是有脾气的人。早前我说不威胁你而要告发你。是因为你我的世界没有交集,固然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但若是你即将嫁给我大哥,成为我的大嫂,薛家的少夫人,你觉得我们之间还会路归路桥归桥吗?” 看沈怜双眸透着惊讶,如锦启唇讥笑,“有句话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意思自然不用我来解释给你听。虽然你沈二姑娘是吃准了我不敢拿薛家的利益做赌注,但是你又能保证我会拿我大哥一生的幸福做赌注?我想饶是要我大伯母,在沈家和儿子未来的一生中做个选择。答案也昭然若揭吧?” 如锦眯起眼看着沈怜,你想要嫁入薛家,自己就偏不如你意! 害了人。当真还能一点损失都没有,若无其事地享受原本属于沈惜的一切? 沈怜一慌。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成真了吗?难道自己与薛家真的无缘?不、不会的!眼前的女孩年纪这么小,自小娇生惯养,怎心思么能够这般缜密?从她方才的眼神和表现来说,她就是个心软的。[.超多好看小说] 抓着如锦衣袖的手并没有松开,沈怜急道:“薛姑娘,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出身比不得大姐,我只是个庶女,配不上薛大少爷,配不上你们薛家。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我对我大姐下手也不过是因为对你大哥的爱。其实我也并不是想要我大姐的命,我只是不甘心她能够嫁给我心仪的男子罢了。” 沈怜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如锦却丝毫不为所动。 难道为爱就可以夺人性命? 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确实也是可以的。薛弄芸同陈浩宁不就是生活地很幸福吗? 本来要隐瞒沈惜的死,如锦已经觉得够自责了。现在听到沈怜竟然还能拿这个为借口说谋害沈惜,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想也不想便恶毒地回道:“你既然知道你的身份,配不上我大哥,就不该去痴心妄想!” 其实配不上薛俊然不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是你的品德。且不说沈怜中意的薛俊然的人还是薛俊然的身份,就光是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就让人不屑。 这种人要是进了薛府,怕是要黑了一府的人。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大姐掉入水里才一会会,就会没命。薛姑娘,你相信我,我没有想害死她的。” 知道如锦在纠结沈惜的死,沈怜面容越来越慌急,不停地强调着自己的无心。 “没想到?那你的曼陀路花粉是为了什么,你把沈大姑娘推到水里,不是要她的命,难道是觉得天气太热让她下水解热?!”如锦嗤笑,这个女人果然无可救药,就是到了这一刻,还在狡辩。 沈怜时而精明,时而清纯,时而无辜,但本质里确实阴狠手辣。如锦觉得这样的人绝对的是个危险人物,自己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开口道:“你想要你大姐的命,不要说你不想她死的话。如果她不死,你就没有机会嫁入薛家,不是吗?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谋划着这些,而且计划很缜密,没有选在沈府,而是选在了陈家,就是沈夫人想查都无从查起。” “想必你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吧?沈姑娘,你可真是厉害,还会演戏,竟然能将沈夫人都瞒在鼓里。” 听如锦说完,沈怜并不接话。 如锦直直地目光射过去,逼问道:“昨日在荷香榭的二楼,你母亲是不是向我大伯母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沈怜听后犹豫一会,知道不管是糖衣炮弹,还是自己的凄凉可怜,都不足以打动如锦。没了那份心思,就只剩下无奈,抬头回道:“我母亲说,要么让你大哥娶了我,要么让你四姐姐进府给我大哥做妾?” 这个薛如锦,是自己计划中的一个意外。可就是这个意外,现在把自己逼得死死的! “什么,让四姐做妾?给你大哥?” 如锦双眼睁得大大的,早前那个芙阳县主自己才刚还见过。那样一个狠角色,好似谁都入不了她的眼,那真的是皇室贵胄,弄熙过来还能有好果子吃? 怪不得、怪不得昨日弄熙会伤心欲绝地跑出去。 难道钱氏准备舍女保子?也倒是情有可原。 但今早在祠堂里又是怎么回事?如锦将脸颊边的头发挽到而后,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总觉得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想来钱氏也不喜欢这位沈二姑娘。 看着沈怜,如锦抿嘴一笑,你算计了这么多又如何?照样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什么都实现不了,最后反倒是要被自己牵着鼻子走? 这样想想,才解了些气。 这算不算是虽败犹荣?沈怜自己惹出的麻烦,让她自己去解决,心中打定了主意。如锦抬头看着沈怜就道:“你去和你母亲说,你不愿意去薛家,也不希望我四姐姐进门。” 沈怜苦恼,当下摇头就道:“这怎么说?我母亲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我只是一个庶女,左右不了她的决定。” 这是事实,且沈怜自己心里也不想。 “这可不是我关心的。沈二姑娘,你也别妄自菲薄,早前沈夫人决定了让沈大姑娘嫁给我大哥,但结果不也是被你改变了吗?” 沈怜面色一囧,“那是、那是因为我大姐死了。” “所以说你沈二姑娘本事大啊~这好好的活人都能让你变成死人,你说这点小事对你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我……” 面对如锦的咄咄相逼,沈怜似是承受不住了,一点点的往后退去,最后等背靠着大门,退无可退才停下了脚步。 难道薛如锦的意思,是让自己也去死,才好不嫁进薛家? 沈怜嗖地一下抬起头。 如锦往前走了几步,适时地与沈怜拉近距离,平静道:“我相信沈姑娘不会让我失望的。你说,这天下的好事不能让你一个人都占尽了是不是,总也要公平一些才是?如果沈二姑娘做不到公平,不如让我帮你一把。”握紧了手中的翠绿荷包,抬眸看向对面的人。 沈怜看着她的动作,就犹如是自己的小命给她攥在手心里。 这个薛五姑娘根本也不是什么善类,沈怜心中要说没有恐惧是不可能的。自己不过是用薛家的家族利益才勉强稳住了如锦,可正如她说的那话,她不会一味地容忍。 如果真相被揭发,按着自己嫡母的性子,自己难逃一死。 沈怜很快就分清了利害,最后在如锦的注视下,只好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目标转移 如锦不去看沈怜脸上的为难之色,径自和她说完自己的意思就绕过沈怜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此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丫鬟和婆子们都不知去了哪,对面走廊旁的圆门里,偶尔探出一个小丫鬟的脑袋,瞧了瞧主屋复又缩回去。 沈怜的丫头坐在台阶上打着盹,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如锦,忙站起来福了身,目光射向如锦身后。沈怜无奈地拉上门,走到驻足的如锦身旁,望着寂静的院子,看着自己的丫鬟问道:“院子里的人都去了哪?” “方才少奶奶派人给喊去了,说是前面宾客太多,让她们过去做事。” 如锦听了神色倒不见有多少变化,只在心里想了想,芙阳县主颐指气使,竟然连自己婆婆的院子里的人都能唤去指使。有这样的正房,四姐姐就算是薛家嫡女,嫁过来也没有好日子过。按着四姐姐那样直白的心思,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会是芙阳县主的对手才怪。 钱氏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吧? 薛家的嫡女给人做妾,可是有损颜面。这种事情早前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不可能会在薛弄熙这里破了规矩吧? 沈怜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对嫁入薛家一事胸有成竹? 目光看向那紧闭着的主屋,沈夫人同钱氏的对话还没有结束。缓缓下了台阶,如锦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沈怜见了,心里饶是不舒服,却还要维持她沈二姑娘的形象,挥退了丫鬟。便走到如锦身旁。 二人面朝正西,看如锦不欲再交谈,眼神也不瞧一眼自己,沈怜别有意味地看了眼右边的屋子。轻轻道:“此时母亲同薛夫人还不知道谈得怎么样呢~” 语气似有感叹,又似有暗示。 如锦抬头望着她,隔了好一会才接话道:“不管我大伯母同你母亲在说些什么,你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超多好看小说]至于其他的,那便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了。沈二姑娘这么聪明,定不会做什么投机取巧的事吧?” 如锦笑吟吟地看着沈怜,意料之中地见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 “咳咳~” 二人正你看我我看你沉默对视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子清嗓子的声音。二人不约而同地惊讶着转过身子,艳阳普照下,近在咫尺的是那位被唤作王梓的男子。他笔直地站在那,手里的折扇已经合了起来,目光在如锦和沈怜之间徘徊。 也不知是因为方才的话心虚。还是眼前男子专注的目光,如锦蓦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明明才不过一会儿,院子里也根本没有见到他人。这个男子是什么时候走到她们身后的?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也不晓得将对话听去了多少。可不管怎样,如锦知道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定是听到了的,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心虚。自己那种威胁人的语气听在外人耳中。总觉得怪怪的。 饶是这个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旁边的沈怜明显也愣了一下,看着王梓淡淡的面容。滞了一会才含笑着走上前,开口便是一声甜甜的“表哥”。 对了,表哥? 如锦想起早前沈家少爷也唤他做表弟,原来薛家的外甥和沈家竟也是亲戚。 王梓往前跨了两步,对着沈怜回了一声,“二表妹。” 说完目光望向如锦,嘴角含了一丝笑意,眼中似有打量,“五表妹也在这儿~”说完不顾如锦脸上一瞬间的窘迫,开口又道:“大舅母同姑妈在里间谈话。我不好去打扰。” 像是为了应他的这句话,不知从哪里走来一个衣着鲜亮的婆子。至三人身边,恭敬地对王梓道:“表少爷来了。怎么好在外面干等着?夫人知道了都怪咱们做奴才的不懂规矩,来来来。表少爷快进去。这阵子夫人可惦记着您~早说要来燕京,竟是这么久才过来?”做了个侧身请的动作,堆满了笑意望着王梓。 原来沈夫人姓王。这么说,薛家同沈家也是有些渊源的,怪不得昨日大伯父会与同大伯母发怒。 眼前这个堆满笑容的婆子,如锦认识,就是一直跟在沈夫人身旁的妈妈。看她对王梓这恭敬的态度,那王家与沈家关系该是匪浅。至少比与薛家的关系要好,毕竟他要来燕京一事沈家得了消息,而薛家却一点都不知道。 这其中的关系可真复杂。 王梓往主屋那走去,婆子跟上两步,转而看着如锦与沈怜,便也开口道:“二姑娘和薛五姑娘也一并过去吧,夫人同薛家夫人已经说完话了,正念着两位姑娘呢~” 沈怜看了眼如锦,笑着道:“薛妹妹,咱们也过去吧,想必薛家夫人也该等急了。”声音轻轻柔柔,满脸诚恳,没有一丝早前的慌乱与着急。 如锦不禁又看了沈怜两眼,这个女孩,比自己也大不了一岁,但为什么可以心机深沉到这种地步? 如锦突然很好奇,将来会是谁家的儿郎“有幸”能娶到她。 几人走到沈夫人的屋外,丫鬟挑了帘子,如锦和沈怜走在王梓身后。才进去没几步,就听到沈夫人激动的声音想起,“梓哥儿来了啊,让姑妈真是好想,什么时候到的京?” 沈夫人一脸激动,望着面前款款走来的高挑男子,绷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王梓上前,对着钱氏同沈夫人都行了礼,才回道:“回姑妈,昨儿个夜里到的。本就是想过来拜见姑妈与姑父,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噩耗。大表妹怎么好好的就没了?” 本是准备进京顺便喝两家的喜酒,却没想到红事变白事,王梓的脸色也微僵。 “唉~那孩子福薄。” 沈夫人眼神瞬间黯淡,对着王梓摇了摇头,转而看了一眼钱氏,脸色又阴霾了几分。 如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旁边的沈怜,此时的她面色憔悴,柔柔弱弱地站在那里。听王梓提到沈惜的死,也跟着拿起帕子擦了擦眼眶,似是十分伤心。 如锦暗暗佩服这人演戏的功力。 王梓走到沈夫人身旁,轻轻安慰道:“姑妈快别伤心了,各有天命,大表妹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到姑妈您这个样子。”见沈夫人依旧满脸悲戚,便又继续道:“姑妈快别这样,外甥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句话惹得您这样,下次可哪还敢上门来?” 半开玩笑地说完,王梓转而看向沈怜,别有深意地道:“姑妈身下还有二表妹,瞧,您这一伤心,她可也跟着流泪了。” 沈夫人抬头,先是看着王梓嗔道:“你快别这么说,什么下次就不敢再来了。你到燕京,不瞧姑妈我来,还能去看谁?”说着一点都不顾旁边脸色僵硬的钱氏,拉着王梓的手道:“家里父亲母亲可好?对了,早前听说凤姐儿同淮郡王……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听到沈夫人一提这事,钱氏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梓。可后者偏是不说,只对着沈夫人道:“姑妈,这事说来话长,等会外甥给您细细道来。”话语间有股喜意,“凤妹年纪还小,这还不是一朝一夕间的事。” 似是知道王梓的顾忌,沈夫人也不再说下去。目光望向还在抹泪的沈怜,招招手等沈怜走近了才道:“你这孩子,眼睛都肿成这样,倒是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伤心。好了,也别伤心了,家里这阵子忙,你身子还没好,昨儿个的烧虽然退了,难免又不舒服。快回院子去休息吧,若是有空,就到前院里帮着你嫂子。” 沈夫人一改多年冷淡的态度,这种关怀的语气让沈怜颇有些受宠若惊。走前几步,懦怯道:“母亲,女儿不累,就想在这儿陪着母亲您。”说着又低下了头。 沈夫人欣慰一笑,这个女儿一向乖巧,对自己惟命是从。早前同惜儿的关系也好,想着自己女儿已经命丧黄泉,又念着方才同钱氏的对话,便道:“我知道你孝顺,可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母亲现在只有你一个女儿了,早前同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沈怜抬头,抿嘴接道:“女儿记得。” “嗯,记得就好。快去吧,母亲这有你表哥在,不必担心。” 沈怜看了一眼王梓,复又点头。转过身,沈怜一脸的心事重重,边走边想,有薛如锦的插手,自己与薛家的亲事肯定是没影了。 那自己以后怎么办? 方才的这位表哥,沈怜也知晓,他是江南王家的嫡长子,据说是个经商天才。家财万贯,就是没个官职,虽然家中有那块御赐牌匾,但到底也比不得权贵。 可转念一想,方才自己母亲问的话,王家姑娘同淮郡王……?乍想到从前有一日,沈惜跑来和自己笑着说,“妹妹,舅舅家怕是要出一位郡王妃了。” 沈怜眸中含笑,他方才是在为自己说话,这是不是代表……双眸突然闪着晶亮,跨出门槛,一扫早前的郁闷。(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泄露 沈夫人的注意力一直在王梓身上,两人亲切地说这说那,丝毫都未曾将旁边坐着的钱氏放在眼里。等过了没一会,钱氏便率先站起身来,告辞说是要离开。 如锦忙站到钱氏身旁去,听着她同沈夫人说话,双目怔怔地望着鬓角微微泛了几根华发的沈夫人,心中挣扎不已。 她的亲生女儿丢了性命,自己却知情不报? 其实,作为一个母亲,该是比谁都有资格知晓女儿的死因的。沈家的事情,薛沈两家的关系,自己有这个资格替她们做决定吗? 如锦扪心自问,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手攥着自己的衣角,就是这一刻,她的心里还是矛盾着的。 别开眼,看着钱氏,她脸色比来时稍霁,也不知道二人商量成了什么样。沈怜说,要么让弄熙进沈府,要么就让薛俊然娶了沈怜。 如锦心里很好奇,钱氏会怎么选择。 自己虽然以荷包之事威胁了沈怜,但是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在她身上。沈怜狡猾,如锦深知这一点,她的保证不可全信。如果薛家真的打算迎娶沈怜,沈怜到时候真要进薛府,自己手中的证据还能威胁到她吗? 那个时候,将这个事情闹开就成了薛家的丑闻,沈家同薛家都会沦为大家的笑柄。真到那个局面,或许这个证据便不再会是证据,而自己知道她的秘密,她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是啊,自己怎么就把这个事给忘了?本来自己心里是偏重于拆穿她所以才质问她,逼得她承认。可现在自己替她瞒了下来,那沈怜从此之后能不忌惮自己。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 沈怜这样的人,自己的亲姐姐都能下毒手,怎堪一辈子受人把柄,为人所牵制?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如锦还真不想惹这个麻烦。或许,沈怜说的对,就是自己瞻前顾后,所以才失去了一开始的判断。 自己私自瞒下,若是有一天沈家知道了,怕是会更加牵连薛家吧?乍一想到这个层面。(.)如锦心里就后怕。若是她一时的好意,最后反给薛家带来不好的影响,这可怎么办? 对于长房,自己虽没有好感。但是对自己的家人,如锦是珍惜的。她享受现在廖氏给自己的母爱。喜欢这种温馨的家庭温暖。薛家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不该这么鲁莽,私下就做出这种决定。 肩膀一松。如锦微微一叹气。有什么法子,既能让沈怜受到应有的惩罚,也能一点都不破坏二府的关系? 思绪间,钱氏已经走到了自己旁边。轻声道:“锦儿,咱们回府吧~” 如锦点点头。转身又瞥了一眼沈夫人,她虽然含笑望着王梓说话,但是眉宇间、眼角间的那份悲伤却无法化开。 心在这一刻迷失,或许她的做法是错的。 跟着钱氏出了沈府,坐在回薛家的马车上。如锦观察着钱氏的气色,想了又想,开口唤道:“大伯母~” 钱氏睁开眼,因为心情并不悦,故而看着如锦只淡淡道:“什么事?” 如锦想了想,才道:“恕锦儿冒失。伯母可是决定让大哥迎娶沈二姑娘吗?” 钱氏面色一变,似是惊讶于如锦的问话,双目认真地观察着如锦。严肃地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是不是外面听到了什么风声?” 难道不是? 如锦歪头。自己猜测错了,难道是想将弄熙送进沈府?脑袋轰的一声,为妾,这种恐怖的生活会是弄熙能忍受得了的? 见如锦沉默,钱氏忙又问道:“锦丫头,你怎么会突然问了这话?” 如锦心里想着弄熙会进沈府为妾的可能,眸中就替她闪过一丝担忧。抬起头的时候,忧愁还未散去,看在钱氏的眼里,只念着她是年纪小,听了沈家人的私下讨论才胡思乱想。 弄熙已经不能再入沈家,那就只有让俊然娶沈怜了。不过这样,还真是有些委屈了自己儿子,昨日他得知沈惜出事之后,一直闷闷不乐。[]自己心里明白,他对沈惜是满意的,可今后要他对着从前中意女子的妹妹生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方才沈夫人一点都不愿松口,根本不像自己老爷说的那样,沈相回去会与她商量。两个选择,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沈家的关系,自家老爷肯定是不会愿意丢弃的。 再且,现在王梓都到了燕京。 其实二姑太太同薛家的关系并不亲,当初将她嫁到江南,不过是薛老太爷不好推掉同王家亲事做出的决定。二姑太太嫁过去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埋怨的,所以这些年来,她回燕京的次数少之又少。 至于她的二子,王梓与王赫,对薛家就更是疏远了。 这些年,王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富甲一方,俨然成了一方显赫。早前,淮郡王下江南,与王凤的事,听说基本已经定了下来,就准备等到了年龄就完婚。 淮郡王是当今圣上的幼弟,关系极为亲密。郡王妃,这可不是一般的身份。 真是悔不当初啊,如果早前自家能重视王家,那现在这关系,也不会弄得这么僵。虽然没有点明,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表面上的客气。不像沈家与王家,那可真是关系亲密,同气连枝。 所以同沈家的这一脉关系,尤为重要。现在朝堂上虽然还是薛家的人占主导,但是随着梨妃越来越受宠,这唐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如果同沈家交恶,他们偏向了唐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只是好奇问问。” 如锦心里还在摇摆不定,如果将真相告诉大伯母,由她做决定好不好? 这样就没有自己的什么事了,她毕竟阅历太少。对于朝堂上薛家同沈家间的微妙关系,也不甚了解。如果弄巧成拙,不止放过了沈怜,还连累了薛家的利益。 抬头看着钱氏,心里已然有了决定。对于那样的一个人,就是出尔反尔,也不为过吧? 拉过如锦的手,钱氏给了一抹放心的笑容,“锦儿,昨日在平易王府的时候。沈大姑娘出了事情,这是所有人的一个意外。你与你父母一直住在边关,或许不太清楚,咱们家同沈家一直有往来。你二姑妈的夫家是沈家夫人的娘家,大家虽然不经常走动。但毕竟旁人要亲得多。两家结二姓之好,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误会,自己委屈儿子去娶一个庶女。钱氏竟然对着如锦解释了起来。 如锦抿嘴抬头,双目睁得大大的,似是随意就道:“哦,难怪方才沈家姐姐说。她会成为我的大嫂。” 钱氏握着如锦的手一怔,复问道:“她真那么说?” 如锦点头。“是啊,说的好笃定。我本来还纳闷着,所以这才问问伯母,到底是不是真的。” 钱氏拧眉,沈怜早就能猜到自己会答应这门亲事? 想到昨日自己对沈怜的猜测,钱氏一下子觉得这其中似是少了些什么。皱着眉头放开如锦的手,只见面前的女孩似是因为闷热,自袖口中取出纱巾擦拭了下额头的汗水。随着她的手抬高,自她的袖子里掉出来一个翠绿荷包。 这个荷包……钱氏眯起眼,忙弯身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脸色越来越凝重,钱氏似是一下子想了明白,对着如锦便问道:“这个荷包怎么会在你这?” 如锦面露惶恐。急急就道:“是昨日在陈府拣着的。” “这是沈大姑娘的东西,你在哪里捡到的?” 如锦低头。一副被人发现私自拿了人家东西的窘迫,轻轻回道:“就是在陈府的荷香榭那,是陈家的四姑娘拣着的。侄女瞧着好看,便留了下来。” 说完头靠着明黄色缠地枝图案的车壁,如锦掩手打了个哈欠,随口埋怨般道:“怎么昨日睡了这么久,我还这么困。” 钱氏见她一副萎靡疲倦的模样,整个人没精打采,当下心里就起了疑。看着手里的这个荷包,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如锦知道钱氏一定会认出这个荷包的主人,因为昨日钱氏是坐着拉了沈惜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这荷包就挂在沈惜的腰际,一直在钱氏眼前晃动,她能陌生才怪。所以这一点,不必自己强调。 再者,按着钱氏的多疑,自己只要给点暗示,一切她自会想通。 如锦又打了个哈欠,强撑着注意力,有气无力地道:“伯母,怎么了,是不是不可以留下来?”紧张的问完,着急又道:“侄女是真心喜欢这个花样,您瞧这个绣样,真的很细密。她们沈家女儿身上带的东西可真好看,今日我瞧着沈二姑娘手里的帕子也是这种针法。大伯母,家里的姐姐们是不是都会这个绣法?” 钱氏在心里咀嚼着如锦的这几句话,并没有回答。 如锦想着就惋惜道:“这到底是个不吉利的东西,侄女也知道带着不好。可侄女是真心喜欢,昨日好不容易将它里面的水给挤干,忙了好久呢~如果家中姐姐也会这种绣样,伯母,您可不可以帮我给求一个?”说完一副小女儿姿态,拉着钱氏的胳膊晃了晃。 如锦不会女红,也不会绣花,这些钱氏早前就知道。但是她偏爱一些漂亮的东西,对这个荷包中意确实也正常。此时钱氏心里早就有了个思路,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对自己撒娇的如锦含笑道:“好,锦儿想要,明日我就让你三姐姐给你绣一个。” 如锦满足地一点头,谢谢大伯母,一定要比这个更好看哦~”说完又似是十分困倦,重新靠在车壁上。 “那锦儿,这个就不要再带了吧?” 钱氏的话飘在如锦耳中,她只是一副不打紧的模样,摆手咕哝道:“有了新的,才不要别人带过的呢。” 这种烫手山芋,谁爱接谁接去。至于沈怜……这便真的是她的命了,自古害人者,从来就不会有好下场的。 如锦现在是这么想着,却没有想到,她今日的出尔反尔,后来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去不去 回到薛府之后,如锦就回了锦园。傍晚的时候,只听下人说钱氏去了薛俊然的屋子,母子二人关起门来聊了好半天,至快晚膳的时候才一起去了用膳的大堂。 一晚上,如锦依旧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同样与人说笑聊天。见着廖氏的时候也承欢膝下,偶尔撒撒娇,什么异常都没有。 钱氏观察了许久,见如锦一点都没有刻意提到那个荷包,完全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样,这才去了心里的疑虑。早前在马车里的时候,如锦给自己透露了这么重要的信息,钱氏心里一直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可结果……还好,她一个女儿家的心思还是比较单纯的。 这一点,让钱氏很放心。这么想着,眉头也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没想到真是柳暗花明。本以为自家就得乖乖就范,可现在时来运转,沈惜之死真相大白,沈家再不好拿弄熙说事了。 提到弄熙,钱氏还是微微有些担心。自己的女儿,她怎么能不了解?自小娇皮嫩肉的,她下那么重的手,怪不得会高烧不退。不过现在的情形,昏迷着总比醒着好。瞧方才饭桌上自己丈夫吹胡子瞪眼,怕是早得了些风声。 也罢,等到了晚上,这些事一桩桩都得跟他商量。 熙儿与秦家二少爷,现在生米煮成熟饭,是再不可能改变的了。唉~提到弄熙,钱氏就怨恨,这还不是受了沈家的连累? 如果沈惜没有死,如果弄熙不在现场。手中没有拿着沈惜的手串,那弄熙怎么会百口莫辩?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自己不会受沈夫人的钳制,更不会对弄熙发火,打了她巴掌惹得她跑出去。 弄熙不离开陈家,就不会跑到秦家去,就更不会同秦家二少爷发生那种糊涂的事了。 都是那个沈怜,早觉得她不是什么善类,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毒杀亲姐。这种事情,她也做得?今日看她在沈夫人面前又颇得欢心。想来果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幸好幸好,自己没有立马答应沈夫人,只说是要再考虑考虑。否则一旦俊然与她的事情盖棺定论,那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沈怜那样的媳妇,心狠手辣。如果真的娶进了门,怕是不会把自己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想着这些,钱氏倒觉得还真是有分侥幸。 但对于沈怜。钱氏是更不会手下留情的。本来她们沈家的事情怎么乱那也都是关起门来一个府里的事情,与外界无关。可是现在却给自己府里,就带了很多不好的影响。 钱氏越想越愤恨,她倒是想知道沈夫人在知道了这个真相之后。会怎么做。这两天对她好言悦色,自己可是憋了不少闲气。不止是这样。就是自家老爷,也说骂了自己许久。 沈怜肯定是难逃一死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钱氏面色松容,总算有件顺心的事了。 廖氏拉着坐在一旁的如锦,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道:“你大伯母昨日跟我说,过两天,唐家夫人过寿。锦儿,你想不想去?” 如锦抬头,这种事情要问自己的吗? 见女儿迷茫的目光。廖氏一副话家常的模样就道:“怎么了,锦儿?你若是不想去,那咱就不去。” 如锦挠挠头。似是非常不解,“母亲。为什么不去?” 廖氏宠溺的笑笑,随口似是打趣地就道:“怎么锦儿给忘了,前阵子咱们在宫里见着了梨妃娘娘。母亲瞧你那天的模样,定是不喜欢唐家的人。”边说边望着如锦,对着女儿是越看越欣慰。 如锦心中一暖,原来廖氏这般顾忌自己的感受。蓦地鼻间一酸,不管她对别人怎么样,但是对自己,是真真实实的爱。(.) 想到进宫的那一日,自己对梨妃的态度还真是算不得好,其实如锦心里也着实讨厌她那种高傲的态度。自己虽然冒失,不过那也是梨妃失言在先,哪有说见着一个女孩就想说给自己弟弟的? 如锦还是头一次被人当成幌子,取笑着拿婚姻大事说成那样的。但梨妃是梨妃,唐家的人是唐家的人,不能一概而论。如锦从来就不是以偏概全的人,就像自己恨薛弄芸,讨厌钱氏,但是薛家其他的人与自己并没什么仇恨,她也不会想着去算计别人。 这么一想,自己就更加肯定了早前的决定。沈怜的事情,她没有想告知廖氏,而是直接暗示给了钱氏。 今天同沈怜的交谈,如锦已经觉得没有一丝意义了。其实作为薛家二房的女儿,她本就不该出面同沈怜交涉。不止她不方便,廖氏也不方便,这件事情也只有钱氏出面。 在钱氏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就由她去和沈家母女处理。如果没有那个翠绿荷包,如锦根本就没有机会也没有立场去和沈怜交谈。或许沈惜的死,在如锦的心里也不过只是叹一句伊人薄命,纵使对于沈怜,也永远会带着三分怀疑。 “锦儿不愿见到唐家的人,明日就在府里好好休息着。” 听到廖氏的话,如锦贪婪地再一次享受着这份温馨。头依偎在廖氏肩上,笑着回道:“母亲,去吧。家里姐妹都去,若单单是我不去,让别人瞧着还以为女儿故作清高,摆架子呢~” 犯不着为一些小事而授人话柄。不过是一场寿宴,如锦并不觉得怎样。再说,陈家的宴会都去了,还有什么地是她所顾忌的? “我的锦儿可不需受什么委屈,你不喜欢就别去。本来咱们家与唐家就没多大交情,碍不着什么的。” 在廖氏心里,能听到如锦这样识大体的回答就已经很高兴了。那日在宫里,梨妃拿锦儿开玩笑,自己就看得出如锦的不悦,她虽只是简单回了梨妃一句,但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从前的锦儿不喜欢什么总都不会隐忍,憋在心里。如果她不喜欢梨妃,那肯定也会连带着不喜欢唐家的人。廖氏用自己的思维断定了如锦心里是不想要去唐家的,所以先一步提出。 其实换个角度,如锦不去唐家只是失礼。但若是去了,按着锦儿那样直得性子,说不定会与人发生冲突。 如锦一听,感激地望着廖氏,回道:“母亲,女儿去。唐家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我干吗要避着她们?” 廖氏“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道:“是啊,锦儿不需要避着她们。” 抬头,勾着廖氏的胳膊,如锦似有所思地玩笑道:“母亲不会是怕女儿去唐家闯祸,给您添麻烦吧?” 廖氏一滞,竟没有立即回答。 如锦绷紧脸,佯装生气地就道:“原来真的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母亲是疼我才这么说的呢~” 廖氏见如锦松开了自己的胳膊,嘟着嘴一副生气的模样,忙笑着牵了她的手,“傻孩子,母亲怎么会嫌弃你。你啊,就是闯再大的祸,母亲都帮着你。你是我的女儿,就是所有人都受了委屈,也不能让你受啊~” 如锦莞尔一笑,璀璨嫣然。 脸色略有失落的俊然旁边,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廖氏母女身上的亦然。此时听如锦那样笑语地靠着母亲,心中有分羡慕,有分无奈,当然还有分不屑。 他常住燕京,跟自己父母关系并不亲近。在他的记忆力,母亲的宠溺,大都是给了如锦这个妹妹。而对自己,就算是轻声软语,不出几句,就会问及功课学业的事情。 其实,同父亲关系不好的亦然,很渴望自母亲那得到更多的爱。他做了很多,就是希望廖氏能够看到他的努力,但是她给自己的永远都是三言两语。 “所有人都受了委屈,也不能让如锦受。”这种话,听在亦然是格外的刺耳。 …… 晚膳后散场,薛仁义和钱氏一同回了梧桐院,他没有同往日那样到早就灯火通明的书房去,而是跟着妻子进了屋子。刚走进去,就冷哼一声,将屋子里的丫头们都赶了出去,看着钱氏道:“那个孽女又做了什么好事?” 知道自己丈夫问的是什么,钱氏只好按下想同他说沈家一事的心思。低头先回答:“老爷,熙儿也是一时糊涂,您可莫载怪她了。今日妾身已经带着她到列祖列宗面前认错了,也罚过她了。那孩子命苦,老爷可千万别动怒。” 薛仁义一听这些讨好的话,急不可耐地道:“你直说,别跟我东拉西扯。” 自己丈夫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给自己好脸色瞧了,钱氏心里也苦涩。而且,她就是想惩治那些个不安分的人,可现在内外一堆事,就是空闲都没有。暗自打定主意,等这些事情一处理完,就好好再收拾那几个人。 “熙儿被秦家二少爷给欺负了。” “啪!” 薛仁义重重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盏里的水都夺盖而出,望着钱氏的目光凌厉,狠道:“她自己不自爱,送上门去,能怪得了是别人欺负了她?!” 果然,丈夫已经知道了…… 钱氏暗叫不好,看着怒气未平的丈夫,上前拍了拍她的胸脯。想帮他顺气,却没想到薛仁义后退一步,钱氏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丈夫喘着大气道:“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早晚要被那个孽女给气死,你今天就该活活打死了她!”(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决定了 “老爷,难道你真的这般心狠。熙儿,打死她,您真的舍得?” 本以为丈夫不过是说句气话,但钱氏抬头,却见薛仁义一脸认真。这样的神色,看在她心里,无疑是让人心碎的。 薛仁义瞥了两眼钱氏,冷淡:“妇人之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哪是真的想要处罚她,不过是做给我看的罢了!” 一语道破钱氏的心思,后者讪讪地站在那里,对面的人一副咬牙切齿。如果早前弄熙回来的时候,丈夫在府上,一个冲动被他下重手是极其正常的。 她的男人她了解,所以在他处罚之前,钱氏自己就先处理了弄熙。 “她的存在,就是给我们薛家丢人现眼。他不是喜欢秦枫吗,怎么会和秦家二少搞在一起?”或许是最近弄熙闯的祸太多,薛仁义对四女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现在只想知道这事情的原委。 钱氏哪敢说弄熙是因为醉酒然后将秦林误以为是秦枫的事,若真是秦枫,那也是可耻的行为。总之,弄熙的事情,让钱氏也颇感无力。这个女儿,当真是教管不住了。 故而面对丈夫的质问,钱氏只含糊地回道:“熙儿也是因为受了委屈,一时跑出去,才做了这种糊涂的事。老爷,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瞧着还是挑个日子将弄熙嫁过去才是。” “不重要?都是你这样维护才惯出她这种性子的,真是不能心软。”薛仁义叹了一口气,复又坐下,看着钱氏道:“今日去沈家谈得怎么样?” 相比薛弄熙的事情。薛仁义明显是比较关心沈家的事的。 钱氏走到薛仁义身后,边帮他锤肩边道:“老爷,这沈家的人不肯松口。不说咱们薛家的女儿不为妾,就是现在,弄熙出了这事,可不好再进沈府。沈夫人还是那两个条件,所以……”顿了顿,钱氏等着丈夫的反应。 薛仁义似乎不是很惊讶,只闭了闭眼就道:“那你是答应了她们,让我们家俊哥儿娶沈家二姑娘?” 钱氏一笑。心里竟是还想着同自己丈夫卖个关子。手下改锤为捏,柔声轻道:“这事没有老爷点头,妾身哪敢就那样应下?我只回了沈夫人,说是考虑考虑。” 点点头,薛仁义享受着妻子的伺候。脸色并不激动,想了又想就道:“找个时间去回了沈家,就说咱们家同意了。” 后面妻子的动作戛然而止。薛仁义继续道:“不说那沈大姑娘的死同弄熙有没有关系,但沈家那一脉,我们是绝对不能放弃的。这个姻亲,还是必须结。” 钱氏听了。并不接话。只道:“本来妾身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回来的路上。妾身想了又想,这沈家的二姑娘着实配不上咱们俊哥儿。” 薛仁义脸色绷紧,极为妻子又是对儿媳妇诸多要求。一下子出身、一下子品行、一下子容貌等等,不耐烦地道:“算了,现在沈家只有沈怜一女。在没有了嫡女的家族中,这个庶女的身份也不见得会有多低。” 知道丈夫是曲解了自己的本意,钱氏收了手。转身走到内室,将那个翠绿荷包取了出来,放在丈夫坐着的桌前,缓缓道:“老爷。妾身不是指这些。我知道您是怕沈家对咱们家有诸多不满,但是如果我们帮他们找着了害死沈大姑娘的凶手,他们不得感激咱们?” 薛仁义凝神。望着眼前一个简单的荷包不明所以。伸手拿了又凑在鼻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不解道:“你拿这东西出来作甚?” 钱氏伸手取过,然后放到一旁,笑着对丈夫道:“老爷,这个荷包,您猜是谁的?” 薛仁义看出了钱氏的别有深意,沉脸只道:“直说吧。” 钱氏也不生气,对着丈夫就解释道:“是沈大姑娘的。老爷,您说巧不巧,早前就是连妾身都怀疑是不是熙儿真的一时糊涂将沈大姑娘推下了水。现在是果真确定了这不是一个意外,老爷也别嫌俗气,还就是那些个事,这个沈二姑娘可不是安分的人。” 薛仁义一点就通,望着钱氏手里的荷包就道:“是沈怜害的沈惜?” 钱氏点点头,转而道:“老爷说的是,且这个荷包,就是最好的证据。”看着丈夫一脸认真,钱氏也在一旁坐下,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猜测及荷包同沈怜沈惜的关系说了出来。 薛仁义听完,果然眸中发亮,笑着道:“原来是他们沈家自己窝里斗。” 钱氏忙跟着附和,同时还不忘为自己女儿说几句话,“可不是,要不是这样,熙儿也不会平白无故受这种委屈。” 知道妻子还在为哪个孽女说情,薛仁义压根就不想扯这个事。重新拿起那翠绿色的荷包,“这是哪来的?没想到这样的东西都能到你手里。”眯眼望着妻子,目光复杂。 钱氏忙撇了关系,“老爷您可不要多想,妾身纵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取不到这个东西。这是五侄女今日从袖子里掉出来,我一眼就觉得熟悉,忙问了她话。” 说完见丈夫还捏着哪个荷包不放手,钱氏紧张道:“老爷,快别闻这气味了。其中加了曼陀罗花粉,闻多了头晕脑胀的。早前五侄女回来的时候,靠在马车上就想睡觉,那个疲倦模样,我瞧着她到现在都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怪不得你一晚上都观察着五侄女,做事倒越来越仔细了。” 薛仁义随手将荷包往旁边一放,难道好脸色地望着妻子。 妻子听到这话,心生欢喜,脸色也越来越温柔,“可不是,这种事情,当然越少的人知情越好。” 薛仁义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你明天再去趟沈府,将这荷包还于沈夫人。至于她们要怎么处置,便是她们的事情了。我相信沈相是个明是非的人,不会迁怒咱们府上的。” “老爷决定了?” 钱氏本来是还有些担心的,她怕自己丈夫知道了真相之后,不管沈怜是个什么角色还将她娶进门来。因为毕竟这个事情由自家去同沈家说,今后总会存个疙瘩。这样的局面,对薛府也称不上有利。 没想到自己丈夫居然没有那么打算,钱氏心中一喜。早前同自己儿子探了个口风,有提过那位沈二姑娘。俊然的心思一点都不在她身上,说第一次看到沈家姐妹的时候,总觉得那沈二姑娘有意无意地都一直对他笑,空有了一张漂亮脸蛋,心思却显得太过复杂,对她并没有好感。还说娶妻娶贤,那样的女子娶不得。 当时自己并没有同俊然提及要让她娶沈怜的事情,只是纯粹的去争取她的意见。没想到,果然如自己心中所想,俊然对沈怜没有其他心思,甚至还隐隐带了份排斥。钱氏本来是一直猜测,那沈家姐妹,其实沈怜的长相甚于沈惜,挑沈惜做儿媳是自己的决定,她不知道俊然心里到底喜不喜欢沈怜。 如果喜欢沈怜,那自己揭露真相,间接置她于死地,怕今后儿子知道了怨恨自己。 其实很多时候,钱氏都是很尊重儿女心思的。她自己明白,若是跟一个不中意的人过上一辈子,可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家族利益固然重要,但是钱氏也极为关心儿女行不幸福。所以钱氏对儿女的偏爱,更多是体现在她们的择偶事情上。 如当时的弄芸,喜欢陈浩宁,自己便排除万难,不顾丈夫反对,一直支持她嫁进陈家。后来弄熙喜欢秦枫,自己也努力撮合着二人,虽然现在搞成这个模样,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弄熙现在这个情形,除了秦林,还能嫁谁? 唉~这秦林要是比他大哥早出来几年就好咯。 薛仁义站了起来,在钱氏眼前来回走了又走,最后还是转头看着妻子点下了头。“有的时候还是冒个险好,我们薛家可要不得那样的毒蝎儿媳!” 不知为何,钱氏听到“毒蝎”二字的时候,心里莫名一阵心虚。 …… 两天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二。一清早,如锦还没更衣结束,就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如锦示意白芍过去开了门,进来的居然是好几日都没有来找她的如幂。 如锦不禁眯眼认真打量了如幂一番,实在不是如锦想这样看她,而是今日的如幂与往日很不一样。 她穿了一身茜红色的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头发并没有挽起,脸颊两边的青丝编了数条细辫,一缕缕随意地穿在没有挽起的秀发中,其中似是嵌了几颗小巧却夺目的宝石,显得极为精致。如幂右边的胸膛上荡着许多柔顺垂直的青丝,而左边只挽了一个小巧的发髻,上面斜插了一支蜜花色水晶发钗。 她站在门口,晨曦的光芒似是为她度了一层金边,隐隐地,还能看到她发中发出七彩的光芒,闪耀夺目。如幂眉目含笑,让人看了竟是不想移开眼。 如锦就这样侧着身,看着如幂一步步走进来。等对方近了身唤了自己,她才回过神来,可心下却更不解,二姐姐一向低调,为何今日会打扮得这般庄重?(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打探 如幂笑吟吟地走到如锦身旁,白英正蹲着身子帮如锦在腰间挂上玉浮雕荷花鳜鱼玉佩。站起身来对着如幂行了个礼,就跟着如锦转身走至梳妆台前,白英又拿起桌上的玉花鸟纹梳一点点打理起如锦因昨夜睡觉而弄乱的发丝。 白英上前侧身问了如锦早膳要食用的几种糕点,便恭敬地退出了屋子。 如锦自铜镜里看着如幂,笑着道:“二姐姐怎么起这般早?” “想着无事,便早点起来。省得晚了,劳妹妹和母亲、伯母等候。” 如幂不过是无心之话,说完却又似怕如锦多想,以为自己在含沙射影说她的不是。想着就又道:“确实是太过早了,妹妹不必着急。” 如锦嘴角勾起,“我不急的,二姐姐。” 如幂点头,“嗯。” 看着身后明亮动人的如幂,如锦一笑着就赞许道:“姐姐今日可真漂亮,铃铛环佩,袅袅生姿,如仙子下尘。” 平平淡淡的一句夸赞的话,不知为何却让如幂听了皱起了眉头。低头看着自己茜红色裙摆上挂着的一对和田青白玉带通天孔小玉蝉,如幂若有所思。 这是自己姨娘跟父亲的时候,父亲送的算是最名贵的一物了。两只玉蝉通体透明,毫无瑕疵,嘴巴微张,中间各含着一颗指甲般大小的金铃铛,随着自己方才的几个步子,发出声响。 如幂捏不准如锦口中的“铃铛环佩”是什么意思。只好讪讪地望着她的背影,自远处的铜镜中,只能看到如锦一脸的轻描淡写。 “妹妹谬赞了。” 如锦半侧首,看着如幂道:“姐姐当之无愧。” 确实。如幂的姿容在薛家的众女儿间算是数一数二的,她这样的容颜,平时又带着满脸和气,怪不得原主会觉得她是个好姐姐。 或许真的是因为亲自经历了自己前世与落綝的姐妹之情,前几天又见证了沈惜和沈怜的事,所以如锦对如幂才好了没几天的态度,一下子又变得冷冷淡淡。 这也是如幂最近茫然不知的归根处,她不晓得自己又是哪里惹着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五妹妹。对于如锦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如幂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前的五妹妹待人待物都很热情的。如果是对方惹得她不快了,她表现得也很直接。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冷淡淡,看不出喜怒。所以自己就算是想要改善二人之间的姐妹情,也无从下手。 如幂细细一想,五妹妹的转变。是年初回到边关没多久开始的。然等到这次复又进京,就越发的显得浓烈。难道是因为秦枫……? 抬头,如幂静静地望着如锦装扮。她发现如锦不喜欢抹太厚的粉,但对于艳丽的首饰却不排斥。只要觉得看着顺眼,或者插在头上适合,就不会计较发钗本身的价值就随心所欲地带上去。 她好似不是很喜欢头上的发髻太复杂。梳了个简单的垂华髻,庄重间透着一丝俏皮。配上她一双清澈透明的双眸。让人看了浑身就觉得舒心。如幂不知,这位五妹妹何时学会了搭配,要是以前,自己站在一旁,她穿什么戴什么都会征求自己的意见的。 现在的她,变得这么的有主见,有思想,也让人这么的看不懂。 说实话,如幂还真的有些不适应。或许,五妹妹真的在为他努力改变自己? 弄熙和秦家世子的好事没了。反要嫁给秦家的二少爷。这个事情,不管怎么说,大家心里怎么都能猜测到几分。五妹妹是不是也觉得。她努力一下,还能有希望? 从前她对秦枫的情。那么浓那么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幂满心的揣测,可又因为不能直接问出口,所以只好在心里猜测来猜测去。 像现在的情形,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直等到如锦上好了妆,如幂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 站起来背过身,如锦疏远客气道:“姐姐怎么不坐,偏站了这么久,可是累着了?” 如幂随着如锦在桌边坐下,展颜开口道:“我这是看妹妹看痴呆了。” 如锦一愣,没想到严谨如如幂这样的女子,也会开起这般玩笑。也就这时,白芍带了几个丫鬟从外面回来,将早膳一一布好,这才退站在旁边。 如锦望着眼前的如幂,“姐姐,可是陪我一起用些?” “好。”如幂吟吟颔首。 本只是客套话,却没想到如幂会应下。如锦心里诧异,脸上不动声色,转身就吩咐人又添了一副碗筷。 同桌吃饭,二人倒是亲切了几分。如幂一改从前做事的踌躇,直接就将点心放在如锦碗里,打趣道:“妹妹这么瘦,可是要多吃些。” 如锦望着自己碗里突然出现的桂花糕,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如幂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银杏和银花两个婢女,开口道:“我屋子里好像还没收拾好,你们回去瞧瞧。” 人都过来了这么久,她屋子还能没有收拾好? 如锦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想必如幂是有话要同自己说。转头对着白芍白英也给了个眼神,她们便都识趣地离开了。 等到屋内只剩下自己和如幂二人,如锦才放下筷子,怔怔地望着如幂开口道:“姐姐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如幂并不见尴尬,只道:“五妹妹果然冰雪聪明。” 她的头微微凑近,如锦都能清晰地看到她头上的几颗晶亮的宝石,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什么首饰上缀过,该是新添置的。 如锦含笑不语,等着如幂先开口。 如幂这个时候倒是也不犹豫,开口就道:“妹妹可别嫌姐姐多嘴,我只是想同你问一句,平时可有听大伯母或者母亲提过,这次唐家请了多少家姑娘?” 如锦面容僵住,怎么都没想到二姐姐会问这样的问题啊。 唐家请了多少家姑娘?? 这么直白,这次是唐家主母的寿辰,请的都是名门贵妇,姑娘们上门为客都是其次吧? 转念一想,如锦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难道唐家同前几天的陈家一样,在变相的挑媳妇?不要怪如锦多想,着实是燕京许多名门世家,都喜欢冠着宴会的名义,私下为自己少爷挑选合适的媳妇。 这一点,如锦并不陌生。就算是前世,她跟着陆氏也参加过很多次,但因为自己有婚约在身,故而从来没有觉得有些什么。以前宴会的时候,她一般都跟在陆氏身旁,有的时候听着那些个夫人说谁家姑娘长相好,谁家姑娘女红好……她总觉得参加这种宴会的姑娘们颇有些被摆在那,任由他人说三道四,被挑被评的感觉。 怪不得,当初大伯母见到唐家少爷来下请柬,会这么好奇。因为二府的关系,平时别说是宴会,就是白事红事,大家都不往来。如锦想起宫中梨妃的话,唐家夫人想选儿媳,这就更加有可能了。注视着眼前的如幂,现在打扮的这般高调,难道她在打唐家的主意? 如锦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唐家怎么可能会选择薛家的女儿?就是唐家想要,薛家也断断不会同意的! “五妹妹、五妹妹?” 见如锦不出声,如幂不禁也放下了筷子,伸手在对面独自愣神的人面前晃了晃。 眼前的视线忽暗忽明,如锦一下子回过神来,转头对上如幂的眼眸,笑笑道:“这个倒是没具体听着,不过应该会有很多府吧。”顿了顿,如锦又补充道:“不过听说这次唐家的寿宴办的很大,否则以唐薛二府的关系,是怎么都不可能被邀请在列的。二姐姐,你说是不是?” 如幂似是并没有听出如锦的言外之意,面容淡淡的,似是有些挫败。 对、就是挫败,微微地还夹着一丝紧张。如锦看在眼里,突然觉得这个二姐,她好像一直都没有看懂过。 “妹妹。”如幂唤了一声如锦,转而左右瞧了瞧,笑道:“这里就咱们姐妹二人,姐姐问你一句,今后你想要选择怎样的人做夫君?” 如锦蓦地脸色一红,带了几分埋怨地看着如幂。 后者一脸认真,继而抓着如锦的手继续道:“五妹妹,姐姐着实是有些好奇,这么优秀的你,今后会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声音说着越来越轻,瞧如锦的眼神也略有空洞。 她不想,挤掉了其他的人,最后却输在眼前的人手里。 “姐姐真是说得好笑,我哪里优秀了?姐姐莫要打趣我了,我是什么样的性子,姐姐难道还看不懂?” 如幂摇头,郑重其事地回道:“姐姐还真没看懂,这十几年来,我至今都觉得以前都轻视了妹妹你。” “姐姐口中所说的优秀,不过是说我的出身,还有这副过得去的皮囊罢了。但姐姐你的优秀,可是有内至外,姐姐不必妄自菲薄。”如锦一本正经地说完,饶有兴致地眯着眼反问道:“妹妹才好奇,二姐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会是什么样的男子?”(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唆使 如幂目光一闪,别开头,随意回道:“我的事,自然是由母亲与父亲做主。”心头苦涩,自己这样的出身,哪由得她自己去选择。 可不知怎么,想到那日车帘外,一闪而过的紫色身影,如幂的眼眸就忍不住柔和了起来。 如锦发觉如幂眸中的点点柔意,心下一惊。二姐姐整日同自己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去过一次陈府,再无外出过,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这种神色,分明是心中有了人,如锦怎么会看不出来? 如幂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开口说话,单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够看出她陷入在思绪中的甜蜜。如锦懂的这种感觉,前世的自己每每想到陈浩宁,就也会露出这种眼神。那个时候,綝儿总还会取笑自己。 挥去脑中那些不该有的回忆,如锦心中盘算着,如幂能够接触到的男子少之又少,会是谁呢? 算起来,她见过的也只有陈家的三少爷陈浩宇了吧?或者,在府上碰见过秦枫? 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其他。但是现在的如幂,打扮的这样娇艳夺目,去的是唐府,自己能认为她是为了唐家的亲事吗?? “姐姐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咱们身为女儿家,怎好有其他想法?” 如锦一本正经地说完,低头就喝了口清粥。眼珠子转动,注视着面前的如幂。再怎么用心,不该有的心思还是不要乱存。不管是陈家、秦家,还是唐家,都不是个人所能决定的。 再者。按着自己的想法来看,这三家都不会是可进或者能进的。 陈家是什么样的地方,她前世用了性命去认识。而秦家,利益为主,秦枫也是个危险人物,再者弄熙会嫁与秦林,她如幂怎么可能嫁去当弄熙的大嫂? 而唐家,这才真是个大门槛。 如幂似是听出了如锦的暗示,心念着原来五妹妹是以为自己要进唐家。脸上的笑容渐渐掩去,徒留一抹苦涩。漫在唇边。自己倒是想要进唐府啊,可是现实吗,可能吗? 唐家并不能给自己想要的。 再者,那个男子,也并不会是自己的良人。虽然不认识他。但是如幂就是有这种感觉,就是他自自己身边走过,那抹紫色自自己眼前略过。衣袍蹭到自己的马车,如幂还是觉得,自己同他的距离是那么远。 那样的遥不可及…… 所以她薛如幂是不可能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放弃眼前的。早前梳妆的时候,不说丫鬟们的称赞。就是自己,对着镜中的人。看着也不由闪身。上天给自己最好的资本,就是这张漂亮的脸庞。对于这一点,如幂一直都是自信的。 所以,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 对于如锦话中的误解,如幂也不解释,只淡淡道:“虽然是这样,但是事在人为,自己想要的不管怎样,争取一下也好过今后后悔。”说完拉了如锦的手又道:“男未娶女未嫁,虽说是父母之命。但是妹妹可不像是个认命的人,难道真的就任由家中安排了?” 如幂知晓如锦自小就是个执着的人,所以对她方才的那句“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是一点都不认同。如果如锦能够任人安排,乖乖服从。就不是从前的那个薛五小姐了。 如锦抬头,怔怔地看着如幂,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是在暗示自己吗? 秦枫~看来全世界都以为自己喜欢他。现在的他不用娶弄熙了,这位二姐姐便让自己去争取? 呵呵,怎么争取?再一次跑到秦府去,或者是对他告白?如锦甚至有一刻的晃神,当初原主那样鲁莽的跑到秦家,会不会就是因为眼前这位好姐姐的“争取”二字。 抿嘴,如锦犹豫着道:“二姐觉得我该怎么争取?” 如锦的话中不加一丝情绪,如幂听着判断不出对方心里的想法。但只认为如锦因为上次的事情,所以心有余悸,拍了拍她的手道:“上一回妹妹真是冲动,我只是听说秦家让人来取了大姐的生辰八字,并没有说他们就一定要成亲,你怎么就那样急急地跑了过去呢?” 果然……如锦眼前微眯,心里谈不上难受,却总有那么一层无形的失落。看着如幂悠悠道:“是啊,当初是我做的太冲动,没有想周全些。” 听如锦接了话,看她并没有将那事情怪罪在自己身上,如幂说话便越发的大胆了。 “五妹妹,说实在的。你自己都说秦家世子同你是两情相悦,只是他耐着大伯母那边的关系,不好同秦夫人说出你和他的事情。现在想来,大姐已经出嫁了,四妹妹也嫁不成了,这个时候,倒是你的最好时机。”如幂一脸善意地提醒完,紧接着又道:“今日去唐府,你找个机会同他说说,定然是可以和好如初的。” 如锦歪头听着她说完,笑吟吟地反问道:“二姐姐好像很希望我同秦家世子在一起?” 尴尬自如幂脸上一闪而逝,转而立即道:“我们是姐妹,做姐姐的自然事希望妹妹能够幸福,和心爱的男子共度一生。” 如锦笑,心下想着,原主果真是同前世的自己一样。看人看事都只会瞧表层,如幂这样赤/裸/裸的唆使,极力想要自己主动去追求秦枫,原主以前怎么就没有察觉呢? 如果不是再世为人,如果不是对凡事都多存了一个心眼,想必现在的自己也会认为如幂是个一心为妹妹打算的好姐姐。 如锦并不再接如幂的话。秦枫与原主的事情,自上次的谈话中,自己就猜测到了几分。原来早前果真并不是原主对秦枫单方面的感情,不过二人的关系,应该也没如幂口中说的那样,到什么两情相悦的地步吧? 顶多、顶多是有些暧昧。对了,上回秦枫自己的口气就不确定,看来也真不是什么好人,那旁想着要和薛弄芸成亲,对八字,这边还扯着原主。男人、果真都是可以一心二用的吗? 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二人过去的感情了,如锦自认为自己不必对那段过去负责。 “二姐姐,都过去了。从前对秦世子怎么样是从前,现在的我,已经不想这些了。” 如锦淡淡的口吻,听在如幂耳中却是怎么都不能相信。转头又看了看门外,“妹妹,姐姐今日是真心来找你谈心。我知道你因为那次的事情对我有些疏远,但是我们一起长大,姐姐是怎么都不可能会害你。难道妹妹你就当真这样,今后什么事情都不愿再同姐姐说了?” 说完不等如锦回答,如幂继续道:“现在的你不是你,锦儿,姐姐知道你心里肯定忍着憋着。你对秦枫的感情骗得了你自己,但是也骗不了大家。不说我担心你,就是母亲,有的时候也是关心着你的反常。很多次,尤其是到了燕京,母亲总是找我过去谈话,问你近来的情绪变化。” 如锦不出声,就这样听着如幂把话说完。心中真真是觉得好笑,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自以为是?秦枫以为自己对他爱的死去活来,将自己的冷漠当成是对他心有怨气。而眼前的二姐姐,也直接将自己的变化当成是那件事情的刺激? 那都多久的成年往事了,自己不记得也不想去想,怎么他们一个个就都喜欢翻历史说事呢?如锦心下无奈,却又不好直接对他们说,她不是真正的薛如锦,所以当然不会喜欢原主原本喜欢的男人。 看如锦沉默,如幂自以为说到了她的心声,更加激动地道:“妹妹,姐姐会帮你的。等会到了唐府,你就安心去见秦公子,母亲和伯母那里我会帮你隐瞒的。”说完像是还怕如锦担心,补充道:“妹妹放心,只要同秦公子将事情说清楚了,今后你便不会再这般伤心。” 如锦苦笑,觉得自己被如幂握在手心里的手抖冒了汗。轻轻抽了出来,对上如幂一脸认真的面容,郑重道:“二姐姐,我再说一遍,我真的已经忘了秦枫。我不喜欢他也不会为他伤心难过,所以我根本无需同他见面。” 望着明显惊讶住的如幂,如锦复又道:“谢谢姐姐为我操了这么多心,什么都帮我想好了。但是私下约男子见面这种事情,还真有些不像姐姐能让我做得出来的事。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都不敢相信。再且,那样被人撞见,不仅让人觉得我轻浮,想必也会让母亲颜面无存。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做,希望姐姐您自己也只是想想,切莫做出出阁的事来。” 如幂望着如锦已经诧异地说不出话来了,以前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替她把风,然后她去找秦枫。一直都不觉得怎么样,怎么今日她就会说出这么一通反教训自己的话来? 想到如锦最后的一句话,如幂脸色显得惨白。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自己也不会明知现在的五妹不喜欢听自己说这些,还冒着风险跑过来说。注意到如锦脸上的认真,如幂真的有些慌了,五妹妹不喜欢秦枫了,她说她忘记了秦枫,那自己怎么办? 她为什么不喜欢秦枫了,她怎么能不喜欢秦枫呢?如幂突然感觉到一阵危机感。(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唐府 薛府的马车在唐府门口停下,这次如锦同如幂都是与廖氏一起坐在第二辆马车里。[.超多好看小说]一开始的时候,廖氏难免会对二女教导一番,什么等到了唐府要守礼切不可乱跑。说是说,其实大部分都是对着如锦在叮嘱。 如锦乖巧地一一应下。她心里明白,唐家不是一般的地方,不说梨妃同皇后在后/宫分庭抗礼,就说二府在朝堂上的微妙关系。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怕是连廖氏也都不好处理。 旁边的如幂颔首,伴在如锦身旁对着廖氏道:“母亲放心,女儿一直会和五妹妹在一起的。” 廖氏放心地点点头,对于如幂隆重的装扮,虽看在眼中,却并没有点出。 如锦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倾,远离了如幂。方才的早膳自己匆匆食完,就是怕她再那样说下去会说出其他过分的话来。她那样左一声自己从前有多“深情”,右一句对秦枫有多执着,饶是自己那样解释,她还以为自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如锦真是服了她的,关心自己的事情比她自己的还要多。 如幂这样努力想自己同秦枫交好,是希望确定自己有意中人?难道自己的存在,对她会有什么威胁吗??想来想去,庶出的女儿,谋来谋去,所求的无外乎也就是一门好的亲事。 看来自己的二姐姐不仅是已经有了目标,而且还觉得自己可能会影响到她,所以巴不得自己可以快点心有所属。呵呵~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早前就警告过她了,她想算计什么都成。就是别牵扯到自己。 前阵子,看着她识趣的模样,如锦还以为能放心了呢~却没想到才没过几日,又是一番明问暗示,真是一刻都不愿消停。等会还要时时刻刻同自己在一起? 如锦一想,心里便觉得别扭。 一路静静地驶去,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车夫长长地“吁”了一声,紧接着是马车停下,外面响起凳子落地的声音。婆子掀起车帘。秋阳的光芒和煦温和,自外射进车厢,明晃了三人的双眼。如锦等人不禁都是眯了一下,才抬手半举过头,依次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三人才刚站定在马车旁。往前就见着钱氏由弄玉扶着也下了马车。 这次唐夫人的寿宴,钱氏没有将弄熙带来。一是因为她身上的伤还没好,二是据说最近四姐姐情绪也很不好。平常总是摔杯子砸药碗,脾气大的很。或许也是因为上次在陈家发生的事情让钱氏心有余悸,当时大家问及弄熙是否要一起去的时候,钱氏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廖氏带着如锦和如幂上前。等与钱氏二人聚在一起后,方才朝唐家大门那走去。 这个时候。如锦才发现,原来自家府上的马车并不是停在唐家大门前,而是停在了唐家大院的墙边。抬眼望过去,就是离那朱红大门前的两座石狮子也有不短的距离。如锦左右细细一看,发现周围竟是早就停满了马车,唐家门前的石板道路上,零零散散地停了数十辆华丽马车。 薛家同唐家的距离并不远,二府同在西大街,不过一府在头,一府在尾。这还是当初高祖皇帝对薛家和唐家封爵席位的时候赏赐下来的宅子。这些年来,二府都有扩建过,但是后来因为唐家在朝堂上渐渐失势。规模并不见得有薛府大。 可等到这几年,因为梨妃的关系。唐家也是修葺扩建。随着渐渐接近唐府的大门,如锦抬头能清楚地看到大门上方的雕梁画栋,红描绿抹的雕画在阳光下交映生辉,好不耀眼。(.好看的小说)一看就知道定是经常粉刷,才能有如此明亮的颜色。 一个管家模样的五十来岁留胡男子站在门口招待着各个进府的宾客,接过来人递来的请柬细细地过目。招手让身后的小厮将贺礼收下,随后又低头对身后坐在长桌前的男子低头轻说几句,而后复又抬头,微笑着面对下一个宾客。 钱氏同廖氏并排走上唐家的台阶,还不待走到那男子身前将请柬递过去,就见唐家大门口从里走出一衣着鲜亮、头饰华丽的妇人。她的身后林林总总跟着七八名仆妇丫头,阵势浩大,好不威风。 这妇人约莫四十不到的年纪,脸型微圆,面色白嫩,眼角连一根细纹都没有,一瞧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她梳着高高的发髻,上面带着几朵精致的金花,旁边插着的步摇是缀了各色玛瑙的镶翡翠,鬓角随意地插了两支红珊瑚簪子。妇人着了一身暗红色的红石榴锦绸缎子的衣裳,凤眼长挑,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走上前来。 本招呼着宾客的男子听到动静忙转过身,哈腰低头恭敬地唤道:“夫人。” 唐夫人随意将手一抬,走至钱氏与廖氏身前,笑意满脸口气亲切地道:“两位姐姐可来了,我还担心姐姐们有事会不来呢。等到下人过来禀报,说远远地就瞧见了薛家的马车,我这是又惊讶又兴奋,这不忙出来亲自瞧瞧。” 唐夫人倒是自来熟的模样,对着钱氏、廖氏二人显得极为激动。笑语连连,拿着帕子的手更是握上了钱氏的手,“钱姐姐,咱们也许久不见了,今日真是给小妹面子,过来浅酌一杯。” 钱氏同唐夫人余氏都是出自燕京名门,从小也算是一块儿玩过。只是后来各自嫁入不同的夫家,许多年都没有过往来。 “呵呵,唐夫人说笑了。今儿是您的大日子,我们怎么好推辞不来呢?”钱氏也是皮笑肉不笑,对于唐夫人话中的那句“忙出来亲自瞧瞧”置若罔闻。 余氏并不介意,转而将目光投在一边的廖氏身上,开口就道:“这是薛家的二嫂子吧?”说着上下仔细瞧了瞧,不好意思地笑着似是苦恼道:“瞧我,真是眼拙,竟是都快认不出来了。今后啊,咱们得多走动走动,彼此间熟稔熟稔才是。”话是对着廖氏说的,眼神却是看着钱氏。 廖氏只轻轻道:“有机会的话,一定。” 唐夫人笑笑,极为自信道:“一定会有机会的。” 说完转头望着钱氏二人身后跟着的三女,目光率先就放到了穿着一身茜红色衣裳的如幂身上。在唐夫人看来,眼前的女子穿的格外娇艳,可又不会给人一种做作的感觉,似是她本就该这样。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美目盼兮,红唇未启,就别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在发现自己目光的时候,轻轻一笑,复又低头。 她左边的女子同她个子上不多高,着了一身玉兰色月华裙,模样娇俏,只是低着头,显得有些怯懦。至于右边的女孩,较之另两个女孩身量微小,装扮远没有那茜红色女孩用心,可看上去却也清新可人。她的目光对着廖氏,余光却似有似无地与自己相撞,唐夫人仔细瞅了几眼,却发现她并不转头,似是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目光。 钱氏与廖氏自然就察觉到了唐夫人的目光,心中了然,却并不上前打扰。自家的女儿一个个都跟花儿似的娇艳,可却绝不会是你们唐家能摘的。 唐夫人走至如幂身前,赞许地看了两眼,转头问道:“不知这是贵府的那位姑娘?长得可真是好看。” 如幂闻言低头,双颊绯红,心里却是十分欢喜。 “这是小女如幂,在家排行第二。” 听廖氏解释完,唐夫人才轻轻“哦”了一声,眸中很明显地闪过一丝惊讶。她以为喜好艳色,穿着高调,那种自信满满的神色,她定然会是薛家二房的嫡出五姑娘,怎么反倒只是个庶女? 方才判断错误,唐夫人抬头又瞧了瞧旁边的二位,这下倒是一眼就能判断出谁是五姑娘薛如锦了。心下虽然有些茫然,怎么薛家一个庶女穿的竟然比嫡女还要华丽,但这也只是心中的想法,并没有说出来。 唐夫人又走到穿了淡绿色的烟雾云纹罗衫的如锦身前,对走到了身边的钱氏道:“姐姐家的女儿个个长得玲珑似玉,我瞧着心里倒是欢喜。”说着笑看着薛家三女咂咂,夸赞道:“我瞧着这整个燕京的风水都被你们薛家夺了去,怎么能生出这样好的女儿?将来谁家娶了你家的女儿,可真是好福气。”目光欣赏,一瞬不瞬地盯着薛如锦瞧。 这就是在宫里大言顶撞了娘娘的女孩? 瞧着她这纤细身影,唐夫人着实不敢想象这样的一个小人儿在后/宫那样的严肃之地,会说出反驳宫妃的话来。是真的年少不懂事,还是仗着皇后的宠溺?唐夫人的目光越来越复杂,隐隐地透着一股深深地探究。 “唐夫人真是谦虚,贵府的几位姑娘才是出落地都跟玉人一样。大家都说,唐家的女儿,就是只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我们家的这几个女儿,着实是登不上大雅之堂。”钱氏谦虚着说完,余光瞄到远处驶来的一行马车。(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别有目的 众人听到碌碌的车轴转动声,转身就见到两个府的车队缓缓驶来,前面的是靖安侯府秦家的马车,至于后面紧跟着过来的是平易王府的马车。(.无弹窗广告)陈家一共有三辆马车,众人看了倒是好奇,不知里面来了多少人。 如锦突然想到,前阵子陈家设宴,却没有请唐家的人。再细细一想,从前也并不怎么见唐家与陈家往来,怎么这次也会过来?转头望着唐夫人,她目光紧盯着刚自第一辆华盖马车上下来的秦夫人同两个妙龄少女,并不怎么将注意力放在陈家的马车上。 如锦心里疑云重重,唐家这算是怎么回事? 陈家是没有什么交情之家,而薛家又是算得上是几代敌对的家族。至于眼前的秦家,就更没说不通了,听说秦家长女秦美人在宫中就是因为得罪了梨妃所以才被打入冷宫,等候中秋后处置。 都算得上,是有过节矛盾的吧?可就是这样关系尴尬的几家人,怎么同时被请到唐府参加寿宴? 而且好似都兴师动众,一家家的人都来齐了。 唐夫人并没有他人想象中的那样表情呆滞,极为自然地堆满笑容就迎上去,看到秦家夫人就招呼道:“侯爷夫人来了~” 秦夫人却做不到唐夫人那样风轻云淡,因为长女的事情,对唐家心里存着芥蒂。淡淡地回了个客气礼,而后转身让身后的两个少女上前,开口道:“嫣儿、霞儿,快过来见过定国公夫人。” 二女盈盈上前,对着唐夫人屈膝一行礼。齐齐道:“见过唐夫人。” 唐夫人如方才对薛家女儿一般,笑着夸了几句秦家姑娘。复又同样地招呼了陈夫人陆氏,这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转身往唐府里走去。 陈家这次人来的也算是齐全,二姑娘云婷,三姑娘倩婷,四姑娘雨婷,连带着不怎么外交的五姑娘碧婷也一起来了。不过薛弄芸倒是没有过来,如锦见钱氏也没特地出声问,也就不再思量。陈家众女都很安分地跟在陈大夫人陆氏和陈三夫人裘氏身后,但走着一段路。前方的几位妇人就都渐渐地并排说起了话,只余众府的姑娘缓缓走在后面。 都是些姑娘们,又因为年纪都相近,偶尔相互说笑着。雨婷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就蹿到了如锦身旁,笑吟吟地开口问道:“锦姐姐。你们府上最近是不是很忙?” 如锦愣了愣,左右见众人都投来疑惑的目光,不解道:“你怎么问这个?” 雨婷脸上似有挫败。“前日我想去薛府找你,可是大伯母和我母亲都不允许。” 雨婷刚说完,就被另一旁的云婷瞪了一眼,上前带着姐姐的威严训道:“四妹。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随便说话。这儿不是家里,说话要注意些。” 话落。云婷自己却上前勾了如锦的胳膊,热情道:“四妹她就是这样,锦妹妹不了解,可别见怪。” 被陈云婷这样勾着胳膊,如锦觉得浑身不自在。摇摇头,将自己的胳膊抽出,看着就打算走在自己身旁的云婷,如锦淡淡回道:“不会啊,我倒是觉得雨婷妹妹性子很率真。”说完转头对雨婷莞尔一笑。 云婷没想到如锦会这样回答,她的行为更是疏远。抽挥手讪讪笑了才道:“是吗,锦妹妹不见怪就好。”心情有些失落,总觉得对方不是很喜欢自己。薛如锦她就是连说话。都不曾拿正眼瞧自己。 如果换做是别人,云婷肯定不会总是主动拿热语对别人冷脸。可现在这人偏偏是他的亲妹妹啊。虽然他们兄妹间的关系并不好,但总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再怎么都是血亲,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大嫂出门前一再与自己强调,说不必去理会薛如锦,只要和薛如幂打好关系便好。说什么在薛亦然面前,薛如幂的一句话能比薛如锦的顶上百倍。早前云婷对薛如幂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可现在抬眼望过去,这位薛二姑娘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不说是薛家的姐妹中,就是在这儿所有的姑娘中,都是极为显目的。 女孩子,尤其是像陈云婷这种爱美又好攀比的女孩,总是很嫉妒比自己出风头的人。在云婷的思想中,先不说薛如幂到底有没有那么大分量,但是在廖氏身前,肯定是如锦比较能说的上话。 雨婷本来就不满被云婷挤掉,现在听如锦帮着自己说话,表情更是得意。没两步就绕道如锦的另一旁,毫不顾忌地开口直道:“锦姐姐你那日一走,我哥哥就真教我学了那梅花篆,可是为什么我画出来的都不像是梅花呢?” 面对这个问题,如锦哑然失笑。 对面的雨婷倒是脸色忿忿,极为不甘地又道:“锦姐姐,你不知道,我哥简直是要气死我。他居然说,居然说……”说到这里,雨婷似是极为委屈就低下了头去。 如锦听她没说几句话,心情就一改早前的郁闷。现在见她话说一半,便好奇地凑头道:“他说你什么了?” 雨婷愁着脸抬头,嘟着嘴委屈着便道:“锦姐姐,我哥她说我画出那样的梅花,倒还不如让花团沾了墨汁上去踩几个爪印好看呢~” “哈哈~~” 雨婷的话刚说话,陈家姑娘们那里便响起一片笑语声。如锦自然也是忍不住,笑意连连。 雨婷往四周瞧了瞧,看着姐妹们都在笑话自己,苦恼地扯了如锦的手就道:“锦姐姐,不准笑!” 殊不知她这种举动,让周围的其他不知情的人更是好奇,私下里左右问着花团是什么东西?等陈家有人回道,说花团是只花猫后,笑语声就更是不断涌入众人耳中。 前面的几个妇人走着走着听到笑声,都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后面,只见一堆姑娘围在一起笑着。见薛家的五姑娘被陈家四姑娘拉着,二人举动极为亲密,唐夫人望着廖氏道:“没想到薛姑娘和陈姑娘真是有缘,这些个姑娘里头,就见着她们俩最要好了。” 陈家两位夫面人喜见这样的场面,都笑了笑,也不觉得怎么样。只是廖氏,望着后面的融洽,只是点了点头,神色微有凝重。这陈家的人啊,自己的一对儿女可都不能去交好。 转过头看着钱氏的时候,廖氏还心下好奇,大房怎么最后会选了陈家做亲家?他们那一家子的人品啊,几个公子哥护短的护短、胡闹的胡闹,去那些个不干净的地找姑娘的也有,真不知道大侄女怎么会嫁过去的~~、 唉,想这些也无用,廖氏摇了摇头。就是让自己看,这陈家的倒还比不得秦家人干净,至少人家秦家是切切实实有所求,做事不藏着掖着,独这一点就胜过陈家。侧首,廖氏见秦夫人一直是保持沉默的状态,其实关于中秋之后的事情,自己也听说过。可怜天下父母心,担心女儿命运,总是每个母亲难以避免的事。 后面的姑娘们早就有不少人停住了脚步,有人更是拿了雨婷口中的梅花说事。姑娘们越来越放得开,几个人牵手相伴更是常见。 一着了蓝色衣裙的女孩见那边热闹,笑着也想走过去。可脚才刚跨出两步,却被旁边的鹅黄女孩给抓住胳膊。转过头,正见对方沉着一张脸看着远处,立马收回了脚,“三妹妹,我不过去就是了。” 鹅黄色衣裳的女孩目光犀利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不悦道:“那样薄情寡义的人,你还想过去凑热闹?” 被说的女孩抿了抿嘴,忙摇头。未听见自己妹妹接话,又抬头解释道:“我只是见她们说的好笑,所以才想过去。” “有什么好笑的?” 后者听后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没好气地道:“陈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薛陈两家的人将大哥玩得团团转,你居然还想去和她们交好?” “不不,我没有的。” 蓝衣女孩明显是怕眼前这个年纪还比自己小的妹妹,被对方那么一说,神色立马就慌张了。“我知道薛家的女孩都不是什么好人,陈家对大哥更是有夺妻之仇。母亲平时的教训我都记着,我从未想过去和她们做朋友。” 听了这样的回答,鹅黄色的女孩才满意地点点头,见四周的人都没怎么注意她们。紧接着说道:“你不要忘记了今天我们来的目的,母亲出门前说的话你都要记着。不管是你还是我,以后都要为秦家想着。要知道,是秦家给了你一切。如果没有秦家,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更不会是侯府的二小姐秦霞!” 蓝衣女子懦懦怯怯地应下。 此时的气氛极为比早前好了很多,大家都很松懈,气氛也很融洽。薛家的姑娘同陈家的姑娘们都不是头一次见面,很容易打成一片,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说话。 但是只有秦家的二姐妹静静地走在身后,低调地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少年心性 唐家这次的寿宴摆的极为隆重,差不多把整个燕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之家都请了过来。[.超多好看小说]府里内外张灯结彩,行走的众人无不面带笑意,入目处俨然是一片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池塘边、假山旁,都围着好些粉黛紫装的少女,个个笑靥如花,有拿了帕子独自站在那里,也有拿了团扇掩嘴笑语互相打趣着的。 天公作美,较之前几日的炎热,今日颇有些秋高气爽的感觉。偶尔一阵秋风拂来,微微带起女孩们的薄纱裙角,伴着笑声,洋溢在众人脸上的除了欢乐还是欢乐。 唐府偏北的一处阁楼前,此时围了数十个少年。站在最前方的是一身高七尺穿了冰蓝缎子的男子,年纪约莫比其他人都微长了些,负手身后,脸上带着几分严肃,几分谨慎。伸头时不时地望着左手边的道路,听到周围好友们的喧嚣声,少年老成地对着众人就道:“大家稍安勿躁,勿要冲撞了贵人。” 众人听后倒是连忙住了口,左右相望,目光也似有似无地就瞥向西边的小径。 等了许久,一直不见有人过来。自然就有人浮躁了起来,开口半似玩笑道:“今天很多府上的姑娘都到了这儿,要不咱们也过去瞧瞧?” 在场的都是一大清早就到了唐府,现在日上三竿,在这候了这么久还不见贵人来到,不免觉得疲倦。此时听有人先开了口,一个个都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她们都在前面,咱们做什么都呆在这偏僻的地?” “想必不到下午。他是不会来的。咱们不如也先到前院去,这个时候想必各府的人也都到齐了,咱们顺便给唐夫人贺寿。” …… 在场的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处于刚订了亲或是还在谋亲事的阶段。现听到唐府里各府的姑娘都来了,均都是欣然向往,就是原认为这行为太过唐突的几人,也很快被这种气氛给感染。 那冰蓝的少年见状皱眉道:“这不方便,若是贵人过来,咱们人都不在可不好。” 路柳讯听了上前就一拍冰蓝少年的肩膀,笑笑道:“宫中那么多事。这么早肯定出不来的。” “就是,柳讯都这么说了。宫里的事,他还能不熟悉吗?”陈浩宣上前,帮衬着路柳讯说话。 “还是再等等,待宴会过后。大家吃了酒席自然就方便去花园那逗留。现在,大家这么冲过去,不免失礼了些。” 听了对方的这话。陈浩宣撇了撇嘴不说话。路柳讯倒是忍不住插嘴道:“子谦,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当真比不上子默潇洒。这有什么的?不过就是去瞧瞧,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规矩道理这么多。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没……” 路柳讯话说一半见气氛凝重立刻就住了嘴,面对着唐子谦表情讪讪。 唐子谦面上苦涩。转而只道:“早晚都是能见到的,你们急什么?” “子谦说的是,上门为客,可别坏了规矩。” 有人忙在身后拉了拉路柳讯的衣角,这个事可不好瞎说。这唐家大少爷年过十七却还没有成亲,彼此心中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再者,看了眼台阶处站着的薛家兄弟,还有个敏感人在这里。 最后别倒是说者无心,让听者有意,心生误会就不好了。 路柳讯似是也察觉到自己戳了人家的痛处。正想着怎么开口,旁边的陈浩宣就先一步道:“咱们不去了,不去了。” 陈浩宣本来就无所谓的。不过是些姑娘,他平时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现在为这种事情弄得大家都不悦可不值。了解身旁人执着的性子,陈浩宣想着就拽了路柳讯的袖子往旁边走去。 场面不过安静了才一会的功夫,众人见唐子谦脸上并无不适,就无所顾忌地又说了开来。[]早前是烦闷枯燥的,但是方才有了提议去瞧那些姑娘的主意,大家心痒难耐。不能过去一睹众女芳容,站在原地便开始胡乱议论着。 有人先得意洋洋地道上回在哪个府里对哪个姑娘惊鸿一瞥,从此念念不忘,说他父亲过几日便会替他上门提亲。又有人道,早前在天安寺那遇着一女子,惊为天人,那长相说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家名门千金都出色,只是至今都打听不到不知她是何人。 听者忙“咦”了一声,似是觉得对方故意夸大了言辞。不过也有人听后扯着嗓子道:“要说起这美人,上回去飞仙馆都没见着那女子。浩宇,你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去一次?”说着目光在众人间搜索着浩宇的身影。 倚在石栏旁正跟陈浩宁说话的陈浩宇闻言看过去,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就回道:“我已经带你们去过了,下次想见自己过去。” 路柳讯到哪里都是不安生的,指着不远处的陈浩宇就埋怨起来,“可那次明明都没瞧见,是不是浩宇你故意不给人看的。” “既然上次没见着,便是无缘,不可强求。” 陈浩宇的声音轻轻飘来,路柳讯咬咬牙,似是不甘地就想上前抓了他的袖子质问。可还没跨出步子,又是同刚才一样被旁边的陈浩宣拉住,听得旁人劝道:“算了,我三弟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真想见,下次咱们一块儿过去得了。” 不欲说这个话题,浩宇远远嫡投去一个眼神,见路柳讯并没有上前追着问,这才不去搭理那边。 路柳讯转头,对着陈浩宣就压低了声音就问道:“那女子真有那么美,至于让你家三弟这么藏着掖着?” 陈浩宣摇摇头,“我可不知道。” 问话的人双眼睁得大大的,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啥,你也没见过?” 陈浩宣一摊手,面对周围惊讶的目光,“飞仙馆的冰清姑娘,每次出场都是带着面纱,我可没那个运气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周围的人听了,别有深意地转身看向陈浩宇。心里都默默想道,原来这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那样的女子都能被他搞定。 路柳讯不以为意,拍拍自己的腰际就昂头道:“风尘女子,能有多清高?下次爷兜里带足了银子,看她见不见我。”接着连忙对陈浩宣又补充道:“旁人入不了那位冰清姑娘的眼,只因为下的本钱还不够。女人嘛,哪有不爱银子的?” 陈浩宣只是看着她,并不言语。 陈浩宇并不知道那边的人在打这个主意,一心跟着浩宁聊着家里的事,关怀道:“大哥,今日这么大的日子大嫂都没过来,可是怎么了?” 浩宁淡淡摇头,“无碍,不过是人有些不舒服,许是前阵子累了些。” 浩宇放心地点点头,紧接着道:“听说近日大哥都很晚回来,是不是与嫂子闹矛盾了?” “没有的事,你这话是听谁说的?”浩宁蹙眉,不悦地望着浩宇。 后者忙摆手,“道听途说,小弟多嘴了。” 浩宇伸出手指,挠了挠额头。果真是雨婷她又胡说八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连她的话都信了? 浩宁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的人都各说各的,便开口道:“浩宇,你一直出入在宫里。这次怎么会选在唐家,这种事情,上头是怎么应下的?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浩宇摆手,也是一脸的想不通,“这个我还真是不晓得,当时我听说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要说是正好借唐夫人寿宴之名也着实是说不过去,如果薛家愿意,现在大家也必定齐齐出现在那里啊~” “也着实是有些想不通。” 看兄长对这事还蛮上心的,想了想浩宇再道:“听说是梨妃对皇后提出来的,娘娘们做事高深莫测,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想明白的。” 浩宁点点头,感慨般道:“各府怕是也早就得了消息,瞧方才唐府下人的回话,谁家谁府的姑娘们都来了。” 浩宇对这个事情并不上心,也就没有再多问。可过了一会,心里倒是想着了一桩事,忍不住开口问道:“家里是已经决定让三妹妹进宫去了,大哥,您有没有听大嫂提过,薛家会送哪个女儿进宫?” 浩宁转头,不知自己兄弟怎么突然就问起了这个,可并没有多想,只道:“薛家的事情,你大嫂平时对我说的并不多。不过这种大事,想必会是个嫡女进宫吧。” “嫡女,那便薛五姑娘了?” 浩宇一听,心中似是炸开了锅一般,慌乱如麻,人也立即就挺直了后背,眼神直直地就望着面前的人。 见对方这么惊讶,浩宁茫然道:“三弟,怎么了?这次要选的是太子妃,各府自然是送嫡出的女儿进宫才有胜算,再者薛家不是一般人家,被选中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如果送一个庶女进宫,怎能配得上太子妃的身份,那不是让太子为难吗?” 浩宇心里怅然若失,眼神黯淡,慢慢低下头,却怎么都挥不去心头的那份苦涩。 浩宁瞧着浩宇若有所思,似是突然有些想明白了。上一回在宫里薛五姑娘道破了他引以为傲的梅花篆一事早就人人皆知,难道……?浩宁拧眉,脑海中却不经意浮现出那个明媚阳光下,灿若星辰般看着自己的女孩。 薛家的五姑娘,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孩,明明似是厌恶极了自己,却会说出那种亲昵过分的话。 两兄弟都各有所想,耳边不断传来众人的交谈声,敏感地捕捉到几个关键字,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过去。 “亦然,听说你家五妹妹这次回京跟变了个人似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接受了么 问话的人是一个偏矮的男子,体型微胖,着了身绫缎锦袍,头戴名贵玉冠,腰际还挂着价值不菲的玉佩。众人只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是安郡王之子,周边的人都心生畏惧。 紧接着便有轻微的抽气声传出,各人面面相觑。听说安郡王府的小王爷最爱广罗各地美女,不说其他,就是燕京也有不少家的千金被他设法弄进了府去,奈何他家庭显赫,一般人自是不敢轻易得罪。 本来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是不合适参与的,但不知怎么,就是一同跟了过来。原先见他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就是方才众人起哄说是要去看众府的姑娘,他也没跟着附和,众人已经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了。可现在突然出声,问的却是薛家的五姑娘? 这位小王爷,他不会主意打到薛家去了吧?? 这可使不得,那不是虎口拔牙,挑衅权威吗? 一下子,原本交头接耳的人都纷纷收起了玩笑之色,只愣愣地望着那站在台阶上的薛家二兄弟。薛俊然最近总是一脸愁苦,可听到这个却也变了色,转过头看薛亦然,见后者下了台阶就对问者答道:“以讹传讹,不足为信。舍妹不过是投机取巧,着实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小王爷怕是听人误传了。” 问话的人堆起脸上横肉,不信道:“是吗,怎么同我听说的不一样?” 发觉对方目光有异,亦然心中早就埋怨起了如锦,好端端的出什么风头?瞧,这下被人给盯着了吧?真想将她拎过来。让她自己解决这种事情,真是个好生闲事的人。 虽然薛亦然不喜欢如锦,但是怎么着她也是薛家的女儿,被这个人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隐约间,带了一层维护,亦然不卑不亢道:“确实是这样的,我家五妹自小便不爱琴棋书画,如梅花篆这种高深的书法,她怎么可能会懂?” “女子无才便是德,学那些个劳什子书本上的东西做什么?” 亦然一愣。竟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欣赏。 独自站在另一边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秦枫投去一抹危险的眼神,他眯着眼,抿着双唇,面容紧绷着,故作思量。却很容易让人察觉到他的不悦。 陈浩宇看到这表情,心里觉得什么被别人挖走了一样。苦着张脸抬头,却见着自己兄长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浩宁正视着浩宇。半晌,低头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浩宇,那个女孩,没那么简单。不要陷进去。” 陈浩宁对薛如锦的感觉无疑是复杂的,因为他的人生中确实没有遇到过行为比她更言不由衷的人了。可这也只限于一份好奇。就是这份好奇,让他觉得一抹危险。 这个女孩能轻而易举地引起别人的注意,本来是自己,现在是浩宇。自己不知道浩宇是怎么与她相识,或者她怎么让浩宇倾心,不过也就只这么些时日,着实不容小觑。 听出兄长口中的提醒,浩宇只低头默不作声,一股被人看穿了的窘迫由心底蔓延到脸上。 小王爷这样毫不忌讳地夸赞薛如锦,众人瞠目结舌。这种场合出。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很无理吗?再者薛亦然的意思说都听得出来,那男子竟是一点都不收敛? 紧跟着走过来的薛俊然也心生纳闷。不知道这位小王爷怎么就突然对自己的妹子感兴趣了。要知道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他可都未曾见过如锦。平时二府也不怎么走动。五妹妹又是才刚入京,想来想去,对于他的突然关注实在觉得无厘头。 拢了拢衣袍,薛俊然拱手作揖道:“舍妹性子顽劣,对书法这些造诣确实不深。” 造诣不深? 俊然和亦然话都称薛五姑娘没有真才学识,旁人听了却是不怎么认同。[]早前那可都是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若只说是投机取巧,未免太不足以让人信服了。 不过想归这么想,可没人傻到会去说出来。薛家明显是想要打掉小王爷不该有的念头,自己如果说了,小王爷不见得会记得自己,而且还会得罪薛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做。 见二人这种态度,小王爷也不再追问,只眯眼一笑。 亦然见此才松了一口气,旁边俊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偏亦然就觉得心浮气躁,摆摆手转而道:“我过去瞧瞧,子默走了也好一阵子了。” 说着不等众人出声阻拦,便大步往西边的小径走去。 俊然表情讪讪,对着唐子谦歉意一笑。自己兄弟摆明了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心生不快,偏还找那么一个理由? 唐家与薛家的关系谁人不知,大家虽然都在国子监上学,平时伴在太子殿下左右也是常有的事。但是自己的二弟对唐家人从来没有好感,就是前阵子还同自己说过不少这唐家二少的不是。 摸了摸鼻子,俊然有些尴尬,他现在居然说去找唐子默? 唉~~这唐家的府邸他不熟悉,可千万别走得不记得回来的路。若周围不是这种情形,俊然都想要跟上去,他还真是对这个弟弟不放心。 亦然确实不是去找唐子默的,自小道上走到三岔路口,左右望了望就挑了条没有行人的路走去。薛亦然心情不畅,一想到方才的场景就别扭,伸手随手摘了两边不知名却还开着花的植物叶子,拿在手里一点点撕碎。似是这有这种破坏的行为才足以解他心头只恨,一个个静静地走着,也不知到了哪里,突然就自旁边一高大的树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表哥,表哥~” 薛亦然转头一看,见着来人,方才的不悦一扫而光,立即一笑就大步走过去。 路珠儿自大树后探出头一脸笑意地对薛亦然招手,等对方走到自己身边,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走出来,笑着甜甜道:“表哥~” 薛亦然更是高兴,看着面前的路珠儿,欣喜之意溢于言表,温柔地又唤道:“表妹。” 路珠儿笑吟吟地站在亦然身前,佯装不解地看了他身后道:“二表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对了,大舅母和二舅母她们也都来了呢~” “我,”亦然想了想,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方才安郡王府小王爷的事情不高兴才走出来。转而又似是觉得什么不妥,抬头望着眼前的少女,为什么珠儿一个人在这儿? “今日唐夫人过寿,国子监的许多朋友都一道过来了。对了,表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路珠儿抬头斜眼瞧了眼薛亦然,而后似有娇羞地低头,轻声回道:“我听哥哥说,说今天表哥你可能会在唐府,我、我想见见你。” 亦然一听,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这般软言细语听在耳中,手情不自禁地就朝路珠儿低头摆弄绢巾的手伸去。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见对方并没有躲开才用力握了上去。 手中的小手软软的,又滑又嫩,亦然的大拇指在路珠儿手背上慢慢摩挲着,人却是低着头,屏住气连声都不敢再出,心也都提到了嗓子口。 路珠儿只是在亦然手心里微微一动,转而在对方徘徊不安时反手握住了他。 亦然察觉到路珠儿的反应,欣喜若狂,抬头就望着她唤道:“表妹~~” 路珠儿往前一步,离亦然近了一步,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薛亦然低头就能闻到路珠儿身上淡淡的香味,对于满腔真心的他来说更是心神一荡。咧嘴笑着就又唤了声了声“表妹”,着实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居然接受自己了? 这是真的吗?真的是真的吗? 自己的真心她终于有了回应,薛亦然似是悬在空中,踩在云朵儿似的,觉得周围的一切似梦似幻。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沸腾、每一根神经都兴奋着,天地间,似是没有什么再能比得上手中的美好。 对上亦然满含深情的双眸,他一声声的“表妹”在耳边响起,路珠儿嘴角翘起,一手抬起放在对方的胸膛上,柔声道:“亦然,唤我的名。” 薛亦然此时觉得自己胸膛被路珠儿的手灼得火热,另一只手也附上去,动情地唤道:“珠儿、珠儿……” 一声又一声,似是怎么都觉不够。 路珠儿只是偶尔淡淡地回应一声,等薛亦然激动地情绪似有平静,才轻启红唇轻轻道:“亦然,你喜欢我是不是?” 亦然低头,正对上路珠儿含笑的双眸。她是难得对自己露出这种娇羞动情的笑,让亦然觉得自己的感情再不是单方面的给予,而是她接受了,她正视了?连忙点头如捣碎,激动地道:“是是,珠儿,我喜欢你。” 路珠儿一笑,小手摸着亦然大手的虎口,有一下没一下的画起了圈圈。 见路珠儿不说话,亦然便又道:“珠儿,你知道的,我从小心里就只有你。这辈子,我只对你好。”走上前一步,身子马上就要贴上路珠儿的身子一般,放开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的腰际。 路珠儿身子只是一震,转而主动地贴紧亦然,一手反抱住他,放在他宽阔的后背。似是为了安抚他兴奋里微微含着的几分不安,“亦然,我信你。”嘴角勾起,双眼望着前方,再无方才的娇柔羞笑。(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听戏八卦 唐家有专门的听戏楼,众人用过寿宴、吃过长寿面后就都跟着唐夫人到了春华斋。(.无弹窗广告)此次来贺寿的人众多,可戏台下就就摆了一排椅子,只十几来个。众位夫人入座后,姑娘们都站在后面,成群结伴地围在一起。 宽大的戏台上表演着开场的杂技,几个约莫七八岁穿了红绿戏服的孩童站在凳子上跳来窜去,卖力表现着他们的才艺。下人们摆上茶果,婆子拿了戏折子来,唐夫人接过后,点了《五女拜寿》及《九锡宫》,便递给一旁的钱氏,众人依序点了戏。 戏台上的众人退下,没过一会就传来敲锣打鼓声,而后伴着个个浓妆艳抹的戏女出场,开始咿呀咿呀唱了起来。台上的人唱得起劲,台下,众位夫人们聊得也是如火如荼。 要说起这些夫人们关心的,莫过于就是燕京里各府的大事了。 有人聊着聊着,就道:“今儿个,怎么没见着相府的沈夫人?” 旁边的妇人捣了捣她的胳膊,连忙惊讶道:“呀,李夫人,难道你还不知道?沈家的姑娘没了,沈夫人伤心欲绝,病了。现在别说是外出,就是上门探视也都被婉拒了。” 被称为“李夫人”的妇人还真是不知道,一脸惊色,回道:“怎么好端端就病了?上一回我去沈家吊唁的时候,见着沈夫人虽然气色不好,但身子还是好好的。” 她的话一说完,另一个夫人就接道:“上回是沈大姑娘,你还不知道,听说前儿个晚上。沈二姑娘也没了。” 听者大惊失色,结巴道:“沈二姑娘、也没了?这、这怎么可能,那日我见她的时候她还在沈夫人身前侍奉着呢~” 一开始回话的妇人瞧了眼一旁安静坐着的陆氏,回道:“听说还是因为早前落水,就沈大姑娘下葬的那个晚上,思念亲姐,恶疾突发,就那样去了。” 这边提到了沈家的事情,另一边的众人夫人不禁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有人敛神同情道:“唉,真是可惜。你们说。沈家的那两个姑娘个个长得都跟花儿似的,沈大姑娘本来今年要出阁。听沈夫人原先说,沈二姑娘的事情也打算等开了春之后给办了。现在,唉,真是无妄之灾。怪不得沈夫人会生病。” “可不是嘛,本来欢欢喜喜地在筹备红事,谁能想着。一下子却变成了白事。” 有人似是突然想到一事,忙转头看向钱氏,好奇地道:“咦,薛大夫人。听说前日下午您还去过沈府,沈二姑娘是不是那个时候就不好了?” 各府夫人平时都是呆在自己府里管着一个院子的事。难得聚在一起,自然十分关心起这些八卦来。 钱氏还不待回答,就又有人道:“哎,你怎么问薛夫人这个?要知道本来沈大姑娘可是要……薛夫人肯定心里也难受着呢。” 陆夫人听了,忙自己歉意着佯装打了打嘴,开口道:“瞧我这张嘴,薛夫人,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了。” 钱氏讪讪一笑,并无责怪,但面对众人的目光。很明显都是十分好奇地看着自己,想着就道:“那日我见着沈二姑娘的时候,她脸色就很不好。后来走的时候听说已经发起了烧,没想到居然连一夜都没熬过去。”说完又惋惜般地叹了一口气。 沈家的事情钱氏是一直关注的。其实第二日清早她就知道沈怜没了的消息。虽然是意料之中,但钱氏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沈夫人果真是行事狠辣,这种事难道都没探探沈相的口风,就私下解决了? 怎么说,沈怜也都是沈相唯一的女儿了…… 如锦在一旁听得心里直直打颤,等那些个夫人都说了一箩筐的话,她都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这都才几天,沈怜就被处理掉了,还是在沈惜下葬的那日? 戏台上的打锣声与戏子嘤嘤的唱声早就听不见,如锦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沈怜已经死了,是自己间接害死的。(.) 其实沈惜下葬的那一日,钱氏去沈府她是听说过的,可后来并不见传来什么消息,如锦自然也不好开口问人这种事。 “咦,五妹妹,母亲她们说的是沈二姑娘沈怜吗,她死了?” 旁边传来如幂惊诧的问话,如锦抬头正对上她好奇的眼眸。 她们这几个人因为就站在众位夫人坐的椅子后,所以对于刚刚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如锦淡淡“嗯”了一声,而后重新转过头。 如幂似是没察觉到如锦的不欲多谈,自顾自地接着道:“五妹和沈二姑娘好像有些交情,现在听到这则消息,定然心生难过。不如我陪妹妹出去走走,散散心?” 如锦复又转过头,见如幂眸中隐隐的有些期待。再看周边,竟然看到有几个姑娘正在不动声色地在退出春华斋。再往身后一看,早前站得密密麻麻的人群,现在已经松散了不少。 如幂也随着如锦的目光,笑吟吟地看着旁人。如锦却只是摇摇头,“谢二姐姐关心,不过还是不要出去了。唐府咱们都是第一回来,迷路了可不好。” 知晓如幂是因为上次自己跟着钱氏去沈府探望沈怜一事才认定了自己同沈怜交好。现在乍闻沈怜去世,以为自己一定会伤心,可殊不知从一早如锦决定告诉钱氏的时候,就料到了沈怜的结果。 虽然心里是有一分内疚,但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沈怜她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是她害沈惜在先,操手的是沈夫人,自己唯一做的不过就只是将证据呈现了出来,她的死怪不得自己。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只是…… 如锦眼神黯淡,只是、她自己前世的那一条命要谁来偿还? 落綝?陆氏、还是薛弄芸? 如锦有一刻的茫然,思绪渐渐飘远。 前面坐着的众位贵妇人还在谈论着沈家的事情,有人不解,纳闷着道:“沈二姑娘去的匆匆,怎么沈家都没给各府报丧?” “谁知道呢,毕竟是个庶女,排场什么哪能和沈大姑娘相比?” 就是人都死了,还是会有人拿嫡庶之分说事。如幂虽然心底不舒服,但还是只好听着,手在衣袖下渐渐握成双拳,谁说庶女就一定不如嫡女?她偏要做最高贵的庶女,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话倒是不能这么说,沈家的二姑娘也很得沈夫人的宠,毕竟府上就这么两个姑娘。这次不大肆办丧事,依我看,或许是因为大姑娘的事情刚办完,不想再添伤心罢了。” “徐夫人这话说的对,我看也是这个道理。相府本来就人丁不旺,除了大少爷沈龙,就只有这两个姑娘,现在先后赴黄泉,沈家也真是多灾多难~” “所以说这都是命,沈家早前娶了芙阳郡主做儿媳,多风光。现在这情形,或许……”话说一半,并不再说下去。 话至此,众人都是低头叹气,总有那么几分惋惜。 “沈家如今没了姑娘,怕是这几年沈夫人都不会出席这类场合了。”一个平时同沈家关系不错的妇人悠悠地说道。 她的话刚落,就有人接道:“这倒不一定,听说沈家打算从旁支里过继一女。” “过继女儿?” 听着的人连连吃惊不已,从来就都只听过过继儿子,怎么沈家竟是要过继女儿? 早前说话的人便睨了对方一眼便道:“这事啊,你还别不信,听说人都已经选好了。是早前沈老太爷的庶兄弟家的孙女,如今在郝洲那。就等着年关后,接到燕京来。” 众人见说话的人一副自信满满,煞有其事的样,也不敢不信。再说沈家的祖籍确实是在郝洲,离燕京极为的远,自那边过继女儿,倒真是思想周到。 “沈老爷正值壮年,想要再生女儿不容易,怎么要闹到去过继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大部分人相信,倒还是有不了解情况的人。 那妇人的话才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袖子,“你难道不知道,沈老爷爱妻,府上的姨娘先后总共也没超过两个。听说除了早前生了沈二姑娘的那个姨娘,另一个姨娘几年前就死了。” 她是好心提醒,偏坐在末位的几个妇人因为身份低,对这些事根本不了解,还紧跟着问道:“沈夫人可真是有福气。现在她是病着,等过上一阵子将身子养好了,再为沈老爷生一个就是了。” 她的话说完,四周都一阵平静。 沈夫人早前生了沈少爷和沈大姑娘之后也怀过第三胎,可后来不知怎么孩子就掉了。那阵子正逢沈家老爷升为相爷,府里事情多,听说小产后因为操劳过度就伤了身子,这么多年,也就再没有听过有孩子的消息。 若不是这样,沈夫人也不会同意将流露在外的沈二姑娘接回府里,养在自己身下。 可燕京只要稍稍有些人脉的家族都知道,沈夫人手段极为厉害,对丈夫看管的更是严实。因为早前沈夫人是下嫁给的沈老爷,故而也特别得到尊重。沈老爷妻妾什么纳得很少,通房或许是有,但除了早前就存在的沈怜,后来并没有任何人为沈老爷生下孩子。 这其中的缘由,众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不过提到那个生了沈怜的姨娘,倒又有另外一个谣言了。几位夫人抬头,似是都想到了一块儿,心照不宣。现在沈怜都已经死了,还说她生母的过去做什么? 都是些陈年旧事,何况又是对沈家名声有损,大家都点到为止,并没有再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自由活动 唐夫人余氏耳边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今日是她的寿宴,虽然对她们在这种场合谈论这些事心有不满,但也不好出声阻拦。转头望着右边神色略有复杂的钱氏,笑笑道:“薛夫人贵人事忙,让您过来真不好意思。” 自己让儿子亲自来下了帖子,现在倒说起这种话来? 钱氏心里腹诽,转头却客气道:“能有什么事,倒是唐夫人,听说梨妃娘娘此次有孕,总是招你进宫,才是真正的忙人。” 唐夫人一听,摆手道:“我这哪是忙,不过是进宫陪娘娘说说话。倒是薛夫人您,听说贵府马上就要有喜事了,到时候我可是要过去讨一杯水酒,钱姐姐可别嫌弃。” 这话说的好似怕钱氏不邀请她一般,称呼更是从薛夫人转到了钱姐姐,话里亲密之意不言而喻。钱氏听后定然笑着点头,连连道:“这是自然,到时候还请唐夫人赏脸。” 钱氏认真地审视着唐夫人,她消息倒是灵通。熙儿同秦林的事情不过才发生了几日,因为中秋将至,二府也没有决定日子,自然就更不会有风声传出去。现在她这般肯定的口气,想来这其中的事情她早就了解到了。 蓦地,一股恼怒由然而生。 这种被人时刻注意着带了点监察意味的感觉总是让人难受的,钱氏不去看唐夫人,缓缓转过头,望着下座的秦夫人。她似是对这事没怎么上心,目光并没有对着自己同唐夫人这面,而是怔怔地看着上面的戏台发呆。 钱氏看了忍不住就唤一声:“秦夫人。” 愣了一刻,秦夫人才转过头。望着钱氏,又看了看唐夫人,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闪神了。” “没事没事,马上就是中秋了。” 唐夫人笑着淡淡说完这一句,似是本人都不觉得怎么。可等看到唐夫人身子明显一震,眯着眼继续只顾自己道:“对了,有没有决定什么时候将事给办了?” 唐夫人带着孔雀翠绿宝石戒指的手搭在钱氏手上,身子也不知不觉侧了过去。钱氏只好转过身子,不为她的动作。只因她的问话。 钱氏还没答话,就有人插嘴道:“是薛家要嫁女儿吗?” 坐在唐夫人另一侧的廖氏笑着就对问者回道:“是啊,我们家四侄女要出嫁了。”面容闲适,表情极为自然。 却不防,那人紧跟着就又问道:“是嫁给秦家世子吗?” 不止是廖氏。就是唐夫人、钱氏和秦夫人也都愣在了原地。旁人见她们这有新话题聊,更是积极凑过来,“怎么。薛家的四姑娘要嫁给秦家的世子了?” “哟,真是好事。四姑娘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秦世子气宇轩昂,果真天作之合。” “薛夫人、秦夫人。恭喜恭喜。” 几个人带了头,其他的人还没弄清情况却也跟着祝贺了起来。秦夫人见状。忙摇手解释道:“各位误会了,是我家二儿子要娶薛四姑娘,并非是枫儿。” 众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此时僵在脸上,诧异之色溢于言表。 一直都传着说薛家的四姑娘同五姑娘都喜欢秦家的世子,早前五姑娘勇敢登门示爱,却不防被秦世子婉拒,后来更是坐了秦家的马车游逛了大半个燕京。外人都猜秦世子怎么怎么钟情于薛大姑娘,可不防几个月后,薛弄芸却出乎所有人得意料。竟是嫁到了陈家。 秦家一气之下同薛家翻脸,薛夫人有意续二家儿女亲家,提议将四姑娘嫁至秦家。却不防秦家一直拒绝。外人都道这二府的姻亲结不起来了,但四姑娘痴情于秦家世子一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在各大世家中早就不是秘密。现在一听薛家和秦家要结亲,理所当然地都想到了是这一对,真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秦家的二少爷。 众人面上都有些尴尬,如锦等人站在身后听着也是无奈。 “锦姐姐,方才有人说花园那边有人在玩猜谜,咱们也过去瞧瞧可好?” 如锦愣神间,闻声低头见着的居然又是陈雨婷。她昂着头,额上有几缕因为她歪头的动作而荡在她的眼前,她调皮地皱起眉,不耐烦地就伸手地撩开。 雨婷说话从来都不是轻轻缓缓,所以她这一说,连前方本尴尬着众位夫人都转过了头。坐在陆氏旁边的陈三夫人见着众人都望着自己女儿,她又扯着薛家的薛家的姑娘,谨慎地小声斥道:“小雨,别没规没距的。大家都在看戏,你这是想拉着薛家姑娘往哪里去?” 虽然是在斥责,不过眼神并不凌厉,带了丝习惯性的宠溺。 雨婷并不觉得怎样,抿抿嘴指着后面道:“我瞧着众位姐妹都走了,便想叫锦姐姐去玩猜谜。” 众人随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除了站在第一排的众位姑娘,所剩的只有几人。各位夫人的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似是早就意料之中的。 陈三夫人并不怎么参加这种场合,木讷着还没说话,那旁的唐夫人就笑笑道:“姑娘们都到花园去玩赏花猜谜好,在这听我们这些人嗑话才无聊。年轻的女孩子,自然都喜欢和同龄人聚在一块儿。”说完面朝众人笑笑,而后看着同如锦、如幂并排的另外几个女孩道:“雪儿、玲儿,你们是主,好生带着姑娘们去后院玩。” “是,母亲。” 应了声,本一直规规矩矩看戏的两个女孩就上前拢了众人的手,“走,我们唐府可有许多好玩的了。” 就这样,仅剩的十余位姑娘也离开了春华斋。 有些夫人看着自家女儿离开,心里苦恼,怎么会留着那么久?而有的夫人见着却是心里偷乐,自家的女儿早就出去了。或许这个地方早就探着地了。 众人或喜或忧,随着戏台上一阵打鼓声,才纷纷回神,左右伴着说话。 “陈夫人,今日没见着你们家那外甥女,听说是回柳州了?” “咳,是啊,花家有些事情,她便回去了。” “那姑娘长得清秀,比起早前她大姐来说。要活力一些。” …… 春华斋的众位夫人继续着话题,而如锦早就被雨婷拉着几步子到了外面。唐家的两位姑娘出了春华斋,却并没有按唐夫人的吩咐带着众人游玩。不过才走一段路,年长的唐玲就开口先道:“妹妹们都是头一次来玩,不如咱们玩捉迷藏吧?” 有人歪头就问:“不是说去猜谜吗?” 雨婷也开口:“就是。唐府我还真是第一次来,等会不认识路可怎么办?” 唐玲笑笑,眯眼道:“就是因为大家都是头一次来。这才公平。府里有多少能藏人的地,你们都不知道。放心,走不丢的,咱们唐府每一段距离就有护卫。若是不认识回来的路,使唤他们便是。” 众人这样一听。方才放了心。 这些姑娘有不少都去过陈家前几日的赏花宴,上一回沈家的姑娘就是因为乱闯才落水丢了性命。唐玲这么说,无疑是消除了大家的担忧。 “好啊好啊,每年中秋,猜来猜去都是那些谜语,着实没意思。这样,玲姐姐,咱们怎么玩?” 姑娘间到底没有那些家族利益的束缚,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唐玲低头略作沉吟,一旁比她约莫年小了两岁的唐雪就开口回道:“这次。咱们换个玩法,大家边找人的时候,还要防着被别人找着。现在是未初。咱们唐府比较大,估计一时半会找不全人。不如大家等到未正三刻的时候再回到这里。瞧瞧谁找着的人多,可好?” “咦,这个玩法好,比以前的都好玩。” 唐雪一笑,紧接着数了数众人,道:“咱们这有十二个人,大家都要记清楚哦。” 众人这才忙左右相互瞧瞧,在脑海中记下彼此的面容。其实早前的时候也都打过了招呼,女孩子的衣饰首饰都独特,就是没有记清楚人名,却也能记住了衣裳颜色。 “好好。” 众人都纷纷点头,紧接着随着唐雪的一声开始,大家都往不同方向走去。 其实等如锦转身的时候,就只见着了如幂一个背影。真是纳闷,没想到二姐姐倒是欣喜于玩这种游戏。 “锦姐姐,我先走咯,呆会见。” 如锦看着如幂背影愣神间,旁边的雨婷就拍了拍她的胳膊,转身点头,“嗯。” “可别被我找着哦。” 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聚了十几个姑娘的场地就空了出来。如锦左右张望,这不就是自由活动了吗? 虽然是自由,可是对于这么陌生的唐府,有什么好玩的? 不说她心理早过了玩这些游戏的年纪,就算是上辈子,她也都只会安安静静地站在陆氏身旁,一般都是綝儿跟着那些人玩的。 唐玲和唐雪两个人走到一偏僻处,二人回头纷纷看了看,见无人跟着,唐雪才道:“二姐,你快去珠玑阁。二哥说,早前宫里传出,殿下差不多未初一刻的时候就能够到府上。现在府上那么多姑娘,她们只知晓殿下会来,却找不着地,你先过去就算是占了先机。” 唐玲点点头,转而看着唐雪略有犹豫道:“三妹,我就这么过去,会不会有些不合适啊?” 唐雪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儿是咱们唐府,你比谁都有资格、有借口走到那边去。” 后者不敢再说话,只好点点头。 唐雪晃了晃她的胳膊,提醒道:“好了,四妹妹和五妹妹正拖着那些人在玩猜谜,你不要浪费了机会。今天可不是只有我们唐家人知道殿下要来,瞧那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都是早前就得了消息的。比如路家的姑娘,一开始就没怎么见着她的人,许是早就将咱们唐府摸索熟了。还有那秦家的两个姑娘,我是注意着的,连春华斋的院子都没踏进,人就离开了。” 唐玲似有慌急,“这可怎么办,三妹你怎么不早说?” “那也没法子,咱们又不能先走。好了,二姐别磨蹭了,快去吧。她们一时半会找不着地,但也不表示她们永远找不着地。” “嗯嗯。” 唐玲点了头,就抬脚往旁边的捷径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带刺的女孩 如锦缓缓地走在小道上,这离方才的出发地并不远。但走了一段路,竟是没瞧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没有刻意地去搜寻,也没有刻意的躲藏。或许她们都觉得跑得越远越安全,所以一刻都没有在附近逗留。 如锦淡淡一笑,抬头,感受着暖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偶尔有秋风轻轻吹起她未扎束的发,拂过她的脸庞,搔搔痒痒。玉手抬起,随意撩开别在耳后,可不过一会,就又吹散。 “我是让你往北边去找地方的,你怎么会和唐大少爷走在一块儿?!” 才走着,就传来陌生女子的声音,话中带着怒意。如锦停住脚步,敛神寻着声源处。 “我、我只是凑巧碰着他。”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想起,语中透着一股怯意。 如锦辨别出对话传来的地点,好似就在小道前方的拐弯处。摇摇头,都是别人家的事,如锦并不打算继续留在这儿听,可转身就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原先满含怒意的声音又响起。 “凑巧,怎么你就会这么凑巧,我就碰不到?真是没用,和薛家的人一样的没用!” 如锦蓦地停住脚步,薛家? 提到了薛家?这就不得不继续听听了。 往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如锦就在拐弯处的一丛灌木后停下。悄悄探出头一看,是一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孩和一个蓝衣女孩,二人似是在吵架,之间的气氛不是很好。 “你该不是觉得唐家大少爷会比太子殿下有用,所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你难道连这一点都分不清?” 鹅黄色衣衫的女孩气势凌人,一副不屑轻蔑的表情望着眼前的人。 如锦听在耳中不禁一愣,太子殿下? 今日是唐夫人的寿宴,怎么会跟太子殿下扯上关系? 同众多来唐家的姑娘不同,薛家并没有告诉自家的女儿今日太子殿下会来唐府的事情,所以如锦完全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蓝衣女孩似是着急了,抬头辩解道:“三妹妹,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只是凑巧遇着他,孰轻孰重我明白的。” 嗤一声,“明白?你真的明白?” 鹅黄色女孩不满地瞪对对方一眼。看着蓝衣女孩又道:“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明白,你从来就没有将秦家真正放在过心上!” “没有,没有。” 蓝衣女子急得满脸通红,拉了眼前人的衣袖就道:“我真的没有,三妹妹。你不好这么冤枉我。” “我冤枉你了吗?你如果想着秦家,想着宫里等着救命的大姐,你还会有那个闲情在那边和陌生男子谈情说爱。而且还是唐家的人?!” 秦家? 如锦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二人是秦家的姑娘。早前在唐府大门口的时候自己还见过,说是秦家的二姑娘秦霞和三姑娘秦嫣来着。 她们怎么会在这儿,还吵得这么激烈? 这对话……又显得那么莫名其妙。 秦嫣望着面前的秦霞。见她不出声,态度更是恶劣。“怎么,被我说穿了?你心虚了是不是?你在秦家锦衣玉食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小姐,难道不该知恩图报吗?” 秦霞被她说得满脸痛苦,眸中噙着泪水,似是立马就会低落。鼻子酸酸的,秦霞沙哑的声音响起,“三妹妹,秦家对我的好我都记得,祖母、父亲母亲给的养育之恩。我一刻都不敢忘记。大姐出了事,我心里也着急,我也想帮忙。可是。事与愿违,妹妹你真不能这么来说我。”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秦霞都低下了头。 秦嫣笑,讽刺道:“要不是找不着大哥,我们会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大家心里谁都着急,我怎么就没有和你一样,谁认为我迷路了来送我一程?!” 见对方抿嘴,秦嫣又道:“你也别找那么多借口,好好地为家里做事才最重要。别说是你,就是我,今后也是要为秦家付出的。大姐为什么只因为冲撞了梨妃几句就落到这步田地,还不就是因为后/宫无人?本来是看,你有张漂亮的脸蛋,如果能进了宫,被太子看上,我们秦家也就有指望了。现在想想,你真是空有脸蛋没有脑子,要你何用?” 秦嫣说完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情绪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秦霞抬头,满脸羞愧地道:“我会努力的!” “努力?” 秦嫣的声音响起,转而见她眼中泛着晶亮,想到现在的处境,忙道:“你也别哭,让别人看到了像什么话?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一样。”别开眼,四下张望着。 如锦忙缩回脑袋,不敢再贸然伸头,看不到秦霞秦嫣,只能听到声音。还是秦嫣的口气,“好啦,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北边怎么样,到底是不是在哪里?” “我、我走到一半,就遇上了唐家大少爷。他说那边不是姑娘们该去的地,情急之下,我、我只好说走失了路,他听后才把送我回来。那边,我还没过去呢~” 秦霞委屈地看着眼前的秦嫣,自己真是什么都没做,可三妹妹看到自己和陌生男子走在一起就误会了。她心里真是无比着急,今日本来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心里就慌得很,可没想到还要出这么一遭。 越想心里就越不好受,秦霞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方才秦嫣的话,秦霞还不敢发出声音,只好肩膀微颤,用帕子擦着双眼,小声抽泣着。 “你哭个什么劲?快擦了,别把妆给哭花了。再说,等会母亲瞧见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回答?” 秦嫣瘪瘪嘴,不耐烦地就说完就转开视线。厌弃看秦霞的那副嘴脸。等了一会,秦嫣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心里不畅,不满地又道:“都是薛家的女儿没用,那薛弄熙早前勾搭我大哥,后来还敢和二弟做那种事情,简直是不要脸。还有那个薛如锦,本来对大哥是一副死缠烂打、痴情一片,现在却勾搭起了陈家的人来?!” 听到自己被点名,如锦两耳朵忙就竖了起来。这个秦嫣,自己惹着她了吗?怎么感觉她浑身都带着刺。对自己的姐姐非骂即讽,尚且不留一点情面。现在又说自己,对秦枫的以前暂且不论,可自己什么时候勾搭起了陈家的人? 再者,不管是弄熙还是自己。同她之前口中所说的事都毫无关系吧? 如锦睁着的眼珠子转了转,秦嫣可真是莫名其妙! 如锦心里烦躁地想着,没想到那边的人还是没完没了。又继续道:“喜欢我大哥的时候都围着我们家转,现在我们家有难,一个个都跑得无影无踪!那薛如锦,敢这样玩弄欺骗我大哥。早晚有她好看!” 如锦蓦地后背一寒,这个女孩。真真蛮不讲理! “薛家不是已经答应母亲了吗?” 秦霞刚问完,就被秦嫣立马反驳掉,“她们答应,能有个什么用?还有三天就是中秋,大姐的处置马上就要下来,按着梨妃的手段,肯定不会放过大姐。可薛家呢,听说前几天是递了消息进去,可薛皇后一点回应都没有。薛家的两位夫人现在要进宫,皇后估计都能猜到所为何事。若是她存心不救大姐,就真的没希望了。” 秦霞也慌了,拿起帕子胡乱抹了抹脸。张口道:“那可怎么办?” 秦嫣一时也想不到好主意,抬头见秦霞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没好气地就道:“怎么办,怎么办?你说你要是能被太子看上也好啊,薛家出了个皇后,唐家出了个梨妃,陈家还知道要攀着薛家。这四家,瞧来瞧去,就是咱们家最落败了!” 秦霞见此,上前安慰道:“三妹妹,陈家的爵位马上就要到头了。就算是攀着薛家,也比不上咱们家。再说,二弟也快娶薛四姑娘了。” 秦嫣怒其不争地看她一眼,嗔道:“瞧你这点出息,我们秦家为什么要屈于人下?薛家唐家不就是出了几个长脸的女儿吗?咱们靖安侯府的姑娘哪一点差,难道还比不上她们?再说,那个薛弄熙,嫁给我二弟,我还嫌委屈了二弟。而且,薛家根本就是为了那份聘礼,对我们家哪里是真心?!” 如锦在灌木后听着只是摇头,秦家的人都这么唯利是图吗? 秦嫣小小年纪,居然也有如此心思。蓦地想起那个自以为是的秦枫,嘴角微扯,果真是兄妹。 她听了这么久,也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她说呢,怎么一个寿宴请了这么多府的人来,原来私下里是来给太子殿下看人的。九月初各府的名单递交上去,九月中旬姑娘们便会进宫。今日那么多姑娘,想来都是一早就有准备的。 母亲没有同自己提过这个事,看来该不会是自己的。如锦想到这一点,心情才稍霁,可又想到今日如幂的隆重装扮,会是她吗? “好了,你再去西边瞧瞧,我往北边去。” 秦嫣自然也了解现在的情形,可不是在这儿教训秦霞的时候。说完见秦霞点头,望着她往西边走去,秦嫣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秦霞的背影就唤道:“二姐,等等。” 秦霞转头,阳光下,眼眸微红,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秦嫣笑,“我倒是忘了,唐家的大少爷唐子谦可是梨妃的同胞兄弟。” 见自己妹妹笑吟吟的面容,秦霞眼神黯淡,着实心寒,吱唔着回道:“三妹妹,我不识得他。” 秦嫣却是不管不顾,只道:“你明白的,这是你为秦家尽力的最好时机。” 如锦着实听不下去,抬脚就准备往来时的路走去。可才刚跨出一步,斜身后就传来意略有熟悉的男声,“薛五姑娘~”(未完待续) 第一百l零一章 放不下 转身,出现在如锦视线里的人正是一身银白色衣袍的秦枫。他含笑地望着自己,自另一面缓缓走来,风吹起他的袍角,给如锦的感觉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心里不由地一声长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这一呼唤,连带着方才往西追了几步秦霞的秦嫣都看了过来,见着是如锦,伸着手指就惊讶道:“薛如锦,你在这做什么?” 偷听跟做贼一样,最怕的就是被当场逮住。如锦走出去,拐过弯,站在秦枫同秦嫣中间,现在的自己是连解释的借口的没有。 不远处的秦霞见到如锦出现,停滞了一下。低头思绪微转,也不往西面去,就直接走回了秦嫣身边。 秦嫣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如锦身上,怔怔地看着她满眼警惕,道:“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你听了多少?” 这种质问,听在如锦耳中真是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她凭什么这么颐指气使?虽然一开始因为偷听了她们的谈话,自己还有些歉意,确实觉得自己行为无礼。但现在一听她的口气,如锦那仅有的一分不好意思也烟消云散了,抬头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在这儿,该不用对你秦三姑娘报备吧?” “哼。”秦嫣冷哼一声,走到如锦面前讥讽道:“你这脾气倒是还没变,还是这样的任意妄为!” “我怎么任意妄为了?自始至终,我好像都没怎么你吧?” 秦嫣被如锦的话一堵,看了眼前方的秦枫,想着便回道:“可你对不起我大哥。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 “嫣儿!” 秦嫣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秦枫给喝住了。 对于他的出声制止,如锦并不领情。因为自方才的对话中,如锦大致就已经知道秦嫣的为人了。她对自己本来就不满不屑,一心以为薛家的姑娘没有资格喜欢她那般优秀的兄长,即使秦枫当初不要自己,可又以为自己对不住了秦枫。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如锦冷笑,歪着头随意地瞟了一眼秦枫。轻描淡写地道:“哦~因为我,你大哥怎么了?” 秦嫣诧异于如锦这种冷淡的态度,而秦枫则是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当初是我对不起他?真的是这样吗?” 如锦也走近一步,丝毫不退让地对视上秦嫣的目光,勾唇笑道:“当初我倾心你大哥。你说我死缠烂打;现在我疏远他,你又说我是玩弄、欺骗他感情。那么秦三小姐,请问我要怎么对待你大哥?” 如锦的口气很平静。似是一点都没有因所说之话的内容而激动。 “你!”这话倒是把秦嫣给问住了,满眼含怒,只好瞪着眼前的人。 秦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如锦在心中想。她还是在怪自己。 她上一回说出那些话,都是因为自己先后对她的伤害吗?当初自己没有珍惜她的感情。现在就活该受折磨。秦枫苦笑,那个时候自己只把她当成弄芸的妹妹,母亲一个劲的同自己说,要娶的是薛弄芸,对于薛如锦不该生其他的心思。 后来,连带着自己,都不曾真正直视过她的那份情。 再后来,她匆匆地走了。离开了燕京、离开了他的视线。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对自己的那股热情,那份真诚。却不容自己忽视。 没过多久,薛弄芸嫁去了陈家。那一刻,母亲发了盛怒。说是薛家不将自家放在眼里,更是让自己面上无光。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竟是有一份解脱的感觉,觉得浑身都一轻。薛弄芸嫁了人,自己就不会再是她的姐夫。 这层关系,曾经也让他迷茫过好多个夜晚。 不再是未来的姐夫,自己同她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质变。他甚至想过,等到她再次回到燕京的时候,或许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面对她离去时受的委屈,受的伤害,自己可以慢慢补偿她。 所以薛夫人三番两次想让自己娶薛弄熙,自己一直都拒绝。母亲见自己如此坚定,以为是因为被薛弄芸伤了心,所以渐渐地就对薛家越发的冷淡。 直到现在,二府的关系僵硬了,大姐却在宫里出了事。 而在他决定娶薛弄芸的那一刻,她回来了。 她知道了一切,知道自己是为了目的才与薛家结亲。终于,自己在她的心目中不再完美,在她的眼中也寻不到自己的影子。早前希望她不要纠缠自己的想法,现在成真了。 可是自己,一点儿也不高兴。 秦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这样一个小姑娘,一度只认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曾关注过她,可是,没想到她的身影,早就印在了自己脑中。生气的、欢笑的、撒娇的……一切一切。 现在,她的笑容依旧灿烂,可给自己的却只有嘲笑、冷笑。 上一回在薛府,与她的一番对话,才更是让他愁苦。为什么她能有这么大的转变,为什么她可以对自己这样冷淡?不、她不能!她不能对自己表现得这么无关紧要,秦枫不信,不信如锦的心里,自己一点位置都没有了。 或许,如她嘴上所说,她真的忘记了同自己的过去。 可是,现在,自己能不能说一句,是他放不下,放不下她的美好。 可以吗?还来得及吗? 秦枫看着如锦的眼眸徒然一亮,旁边秦嫣发现自己兄长的异样,那看着薛如锦的眼中浓浓的全是情谊。她吓了一跳,秦嫣慌了,自己这样优秀的大哥,怎么能对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动情? 她不配,薛如锦这种绣花枕头压根就配不上自己的大哥! 秦嫣心里气愤,伸手就重重推了如锦一把。破口骂道:“真是不要脸,倒是会勾引男人!” 如锦根本没想到秦嫣会这么做,直直地往后退去。旁边秦枫见了,忙伸手从后面面搂住如锦,边抬头又对秦嫣喝道:“嫣儿,不得无礼,快给薛姑娘道歉!” 如锦站直,就立刻自秦枫的怀抱里闪出来,远远地站在一旁。 秦嫣冷不防听到秦枫这样的厉声,委屈地看着兄长就道:“大哥。本来就是。你以为她是什么好女孩。上一回还深情款款地巴着你,这一次,你是不知道,她早就跟陈家的人好上了。我看说不定就是那一次,在宫里她跟陈家的少爷对上了眼。不然陈四姑娘怎么会一口一个锦姐姐的紧跟着她。” 秦嫣说完又蔑视着如锦,“她这种女孩,怎么值得大哥你为她顶撞母亲。还受了……”不经意转头看一眼秦枫,对方一脸阴鸷,秦嫣不由自主地就抿嘴停止了再说。 这是大哥极力压着怒火的表情。 秦嫣那种难听的话,如锦竟是一点想要反驳的心思都没有。兄妹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有意思吗?不欲再继续和他们纠缠下去,抬头就疏远道:“你们的家事,我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说完一个转身,往来时的道路走去。 秦枫的手臂下意识地往前一伸,却发现连唤住她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冷漠,已经让他的自信消失的无影无踪。如锦真的变了,否则方才嫣儿的一番话,她不会不怒不气,平静地让他害怕。若是她以前的性子。哪知道隐忍为何意?以前……以前她什么都不会藏在心里,至少不会瞒着自己。 心中一阵失落,望着前方的目光越来越空洞。 秦嫣见自己大哥差不多魂都跟着前面的人去了。苦恼地一拍他就道:“大哥,那种女人你留恋些什么?她不值得你那么做。大哥,你……”说话一半,就被秦枫的眼神给慑住了。 “嫣儿,管好你自己的事。你再不留点口德,今后总是自己吃亏。你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我的事情,你莫要多管。对于薛家的五姑娘,不准你再用这种态度,下次见她的时候记得道歉!” 秦枫一本正经地说完,英俊的脸上泛着冷意。 秦嫣哪里甘心,“大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了顶撞母亲、受责罚,现在还说我凶我,你真是给她迷昏了头。” 一日之内,遭了秦枫又是吼又是骂,秦嫣现在对如锦是恨得直痒痒的。 秦枫一颗心都被搅乱了,哪还有心思安抚妹子。看了眼秦嫣又看了看她旁边的秦霞就道:“你跟二妹到前面花园里玩去,少给我惹是生非。” 这么一说,秦嫣才想要了正事,也不去管方才的如锦,抓了秦枫的手臂就问道:“大哥,殿下在哪里?我找了许久都没找着在哪个地。” 听到问话,秦枫也只是摇摇头,看着秦嫣缓声道:“不用过去了。” “为什么?” 秦枫心烦气躁,压根就不想回答,摆摆手,“让你别去了就别去了。”说完大步往前方走去。 知道自己兄长还是因为方才的事情生自己气,秦嫣不甘地原地一跺脚。 秦霞走上前去,“三妹妹,那我们还要不要去了?” “去什么去,不知道地方,大哥又说不用去了。” 秦霞点点头,“哦。” 二人走了一段,秦嫣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秦霞道:“二姐,你先去花园陪那些姑娘玩,我等会再过去。” 秦霞自是不会多问,点了头就往前去。 见秦霞离开,秦嫣这才往另一条路走去。 秦霞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路上,心情也是无比烦躁,却不是因为方才的场景。 她怎么会没来呢? “秦二姑娘。” 秦霞正想着,突然听到唤声,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青衣粗使丫头。等她抬起头,秦霞才满眼惊恐,吃惊道:“你、你怎么会在唐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路珠儿的心思 路珠儿一路往北,边走边左右小心地张望个不停。早前从亦然表哥那边套出来的话,唐府里好多公子哥早上都在珠玑阁里,想来他们就是在那侯着太子殿下。 四下连人都瞧不见几个,这地儿也真够隐蔽的。路珠儿往前走着,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那群傻子,到现在还在花园里盲目地到处瞎找。路珠儿笑得更欢,抬手拢了拢发髻,又依次正了正头上的珠钗翠环。 心里想到亦然表哥,路珠儿笑容戛然而止,不知为什么心底总有那么微微的一分歉意。当时自己面对他的时候,一个劲的只说是担心找不着他,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怕念着他的时候连个去处都没有。自己可是花了不少唇舌和……才让他将地点和线路告知了自己。 路珠儿眼中闪过愧疚,其实本来没想要利用他的,只是怎么都见不着自己哥哥的影子。亦然表哥又突然在那里出现,不得已,急中生智,这才想了那个法子。 提起自己的哥哥,路珠儿就很得痒痒的,自己的兄长可真是无用、荒唐。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不出现帮自己一把,倒不知道调戏哪家的姑娘去了。路珠儿心有怨气,想着等回到了家里,必定要告知母亲,让母亲好好处罚他。 眼神一怂,路珠儿似有担心,如果、如果等一会亦然也在那里,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怎么办?步子停下,他会不会怪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理自己? 不过一瞬,路珠儿就摇了摇头。抛开这些思绪,心底认定了这种思想是不该有的。 二表哥只是国公府的少爷,怎么能比得上人中之龙的太子爷?薛家世袭的爵位在长房那里,二舅舅的武国公爵位只是靠他自己马背上的拼杀得来,所以早晚不长久。 想要做凤凰,嫁去薛家多没出息? 路珠儿嘴角勾起,自小母亲就同自己教育说,身为女子,一切的荣耀就是来自自己的夫君。所谓的妻凭夫贵可不就是那个理?无论是生在怎样的人家,只有看今后的夫家才能断定一个女子的地位与身份。 否则高贵如大表姐。国公府的嫡长女,身份多么显赫?原本是集万千光芒于一身,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人夸赞和关注,可是现在嫁去了陈家,有什么用?大家唤她的再也不是薛大姑娘。而是一声陈少夫人。 这其中,一个称谓的区别,可不是一点点这么简单的。 所以自己。当走进九重宫阙,与未来的天下之主共揽江山。从此,不管是命妇,还是贵女。都得对自己卑躬屈膝,以自己的一个表情而决定她们的行为与言语。 路珠儿越想越兴奋。似是这种日子近在眼前、触手可得,不禁就昂起了头。母亲说的很对,自己怎么能把一生屈就于一府一院?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母亲总是私下里抱怨,怨外祖父和外祖母当初为什么要将她嫁给父亲。凭着她的容貌与出身,如果将她送进宫里,现在坐在皇后宝座的说不准就是她了。 母亲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孩子择夫一定要慎重,不可只因为对方的一片痴情或者真心就栽进去。如果对方是真心喜欢自己。那就不会因为你嫁了人就改变对你的爱。 如果真是那样,就算是嫁给了他,也不长久。早晚会失去宠爱。没有了夫君的爱,在家族里的地位就变得不再稳定。面对那些对自己正妻之位虎视眈眈的女人,终日惶恐不安、疑神疑鬼。 女人最怕的就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母亲说就是如父亲这般老实正直的人,也少不了在外拈花惹草。这是所有男人都避免不了的,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断。 如果避免不了这个,那就要为自己某一个稳固的地位。 路珠儿眸中闪着晶亮,如皇后姨娘。不管现在圣上如何宠爱梨妃,但是后/宫之主是她,她的儿子才是太子,是储君,未来的掌权者。 因而无论现在梨妃如何得宠,也超越不了她。(.) 路珠儿虽然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但是并不敢保证她就能独揽君心。可是那又怎么样?就是只有一段的恩宠,也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保她今后的荣华富贵。 如果能为皇家诞下麟儿,就算今后做不成……也好歹会是个王,自己的日子照样舒适安逸。 其实,就是做梨妃那样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当然,这只是下下策。 路珠儿目露前方,心中打定主意不能因薛亦然而乱了心智,自己的未来,只能在皇家。 只有那里,才配得上自己。 各府都有各府的难处与纠纷,如果身为女子就免不了争斗,那为何不去最高贵繁华的红墙瓦绿之内?她宁愿高床软枕的难眠哭泣,也不想整日鸡毛蒜皮小事般算计着笑! 那只会辱没自己的才智同心计。只有皇宫,才是属于她路珠儿发挥的天地! 是的,自己是要进宫的。对于亦然表哥,从来就毫无可能!跟着他,就算他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可自己还是免不了要受婆婆、家族女眷间的困扰与应酬。 如果这是一个女子注定了要受的委屈,那么她宁愿在天家! 想到只要再往前走上一段,等到了目的地就能见着太子,路珠儿早前对薛亦然的那一丝愧疚早就显得微乎其微。等到事后,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对二表哥一口咬定说是想着他所以才偷偷过来找他,最后反不巧撞着了太子殿下,那样他能怎么办? 他那样喜爱自己,怎么忍心逼迫为难自己? 路珠儿这样一想,才又抬起脚往前。她深信,不管届时自己怎么说。亦然表哥都会相信。 对于自己说的话,从来无需任何理由,薛亦然就会深信不疑。 安着心中早已熟记下的路线,路珠儿一点点接近她心中的目的地。虽然是头一回来唐府,但珠玑阁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寻,远远地就瞧见远处的一座阁楼。 路珠儿抬头看去,那座阁楼有三层之高,最上方的是八角亭楼的设计,四角朝天翘起,并未雕刻石像。只是在左右两方各挂了紫金铜铃。远远地,秋风吹去,她似是都能听到那清脆的铃铛声就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就像是在召唤路珠儿一般,让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远处那琉璃黄的瓦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是荣耀的诱引。 阁楼的位置。面朝正院,花园中的一切景象该是都能尽收眼底。路珠儿微微抬头,果真看到二楼、三楼那四扇大开的窗户前。密密麻麻地,似是站了不少人。 路珠儿心里越发兴奋。 这次太子殿下悄悄出宫,只为在选秀前瞧一瞧各位姑娘原来的本性。 这是梨妃娘娘提出来的,而当时太子殿下就立马表现出了兴趣。一个劲得称好。他这样一个重色爱女的太子,能躲得过她路珠儿的魅力? 路珠儿得意。继续往前走。 自己定是第一个接近珠玑阁的人。 母亲说了,不必刻意地往阁楼上瞧,只要在周围逗留,做些平常间的动作,让太子殿下有印象就成。她说太急功近利反而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徒添憎恶。 这种诱惑要在平时的举止间表现出来,要让人觉得自己是无意闯进了这儿,而不是带着目的过来。 否则,弄巧成拙,优势就变成了劣势。 随着接近珠玑阁。路珠儿心里就越发的紧张。脚下的步子慢慢移动,抬起手用手绢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小拇指微微翘起。面带淡笑,既娇柔又恬静。隐约间又带了一股灵动。路珠儿随意地左右张望着,似是对这周围的景象十分的茫然。 珠玑阁三楼上自然早就有人就见了前方小道上的路珠儿。众人围绕间,站在前方的是一个手持长管般东西正透过管子往远处仔细瞅着、穿了明黄袍子的男子。 “殿下,这东西真这么神,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 一人忍不住开口问话,旁边就有人解释道:“你这就不懂了,这是远镜,也称为千里眼,从外域来的。就是宫里,现在也只有几件。” 明黄长袍的男子将手中的远镜放下,转身面朝众人笑着随意道:“你们若是不信,自然也可瞧瞧。也亏了这玩意,倒是让我饱了眼福,果真都是些秀丽佳人。” 谁还敢真上前接了瞧?都只站在原地。 旁边有人见下面的路珠儿一直逗留在附近,虽然看着似是无心,但心里总少不了猜忌。别有深意地指着楼下的她开口道:“哟,那下面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走到了这儿来?” 此话一出,就是一开始没有发现路珠儿存在的人也都看了过去。 薛亦然一瞧是路珠儿,心立马就慌乱了起来。转头偷偷瞄了明黄色衣袍的男子,见他也正盯着路珠儿瞧,只好低头沉默,心里却无比紧张。 她过来找自己吗?唉,殊不知来错了时候! “那不是柳讯的妹子吗,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有人认出是路珠儿,便问出疑虑。转过头,又四下寻望了道:“对了,路柳讯去哪了?” 明黄色长袍的男子望着阁楼不远处,那倚在树干上百无聊赖的娴静女子。她左右瞧着,似是因为没见着路人所以有些丧气,偶尔抬头目视前方,露出一丝小女儿间负气的表情。 别有一番滋味,可她的装扮地却是明艳动人。 四下都寻望,可偏就是没有抬头往阁楼上翘?是个自作聪明的女人,男子嘴唇抿紧,不过却还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微微点头,合他的口味。 将手中的远镜递与旁人,饶有兴致地望着路珠儿,男子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翠绿玉扳指,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相劝 路珠儿在珠玑阁外逗留了好一会,心里七上八下,拿捏不准自己到底有没有引来太子殿下的目光与注意。想着是要多留一会,但母亲的话言犹在耳,呆久了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刻意。路珠儿正踌躇着该不该离去的时候,自阁楼那边却走来一个小厮。 那小厮恭敬地走到路珠儿身前,哈腰就笑道:“姑娘可是来给咱们家夫人贺寿的?” 路珠儿的小脸上立马露出一抹笑意,直直地点头回道:“姑娘们一块儿玩,我走丢了路。这儿是哪里?”说完这才看了看前方的阁楼,状似无心道:“那儿是什么地,有姑娘在里面吗?” 小厮转头,抬头往上瞧了一眼,笑着回道:“姑娘,这是诸位少爷们聚集的地。” 路珠儿脸上露出一抹羞红,极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轻道:“倒是我多话了。” 这抹艳丽的娇羞真真实实地落在三楼的众位男子眼中,为首的明黄色衣袍男子眼含深意,更是盯紧了她。而旁边的薛亦然,却更加心急,偷偷地往后退去,慢慢地就下了木梯。 薛亦然心里是认定了路珠儿无心走到这里,她想要见自己。但现在不管旁人怎么想,可殿下那抹打量的眼神却不容自己忽视。急急地后退拐了楼梯,刚至二楼,可又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逮个正着。 薛俊然见着急急往下去的薛亦然,抓了他的袖子,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幽幽道:“二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早知道路珠儿一出现。二弟就会乱了心智。自己就生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不该做的举动,所以是一早就在这儿侯着薛亦然。 亦然面露焦急,见到拦路的大哥,敷衍着就道:“珠儿来了,我要去找她。”说完甩甩袖子。 薛俊然在二楼自是将路珠儿的一切看得更为清楚,此时听了自己兄弟的话,左右看了看,没有放开他,反而将他拉至一旁的角落。 皱眉凝神,薛俊然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现在过去。是想怎么样?” 薛亦然听出俊然口中的不悦,便回道:“我送她回去。” “送她?你难道没见着殿下已经让人送她了吗?” “就是因为殿下命人送她,我才着急啊。” 前一刻还同珠儿柔情蜜意地抱在一起,亦然现在哪能见得这般情形。 俊然一叹气,轻声道:“难道别人看不出。你也不明白?表妹她这是特地跑过来的。” “是,她特地过来找我的。” 亦然坚定的口气,让薛俊然听着更是长长一叹气。不想他再这样陷下去。可又深知自己说不动他,俊然无奈地便直道:“二弟,姑妈会将表妹送进宫。” 亦然听后果真神色一急,双眼瞪得大大的。摇头直道:“不会的,珠儿不会进宫的!”这么急着说清。也不知是想要让俊然相信,还是为了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 “二弟!” 俊然怒气不争对亦然吼了一声,下一刻就见引来不少目光。只好四下朝众人点点头,压低了嗓音对着亦然又道:“二弟,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二婶平时对你说的话难道不知道,表妹她、她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俊然念及身份与场景,有些话还是不好明说。 “可是、可是我同珠儿两情相悦,她怎么可能进宫去?” 亦然心存侥幸,虽然早前自己也听到过风声,说珠儿会进宫。但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而且如果她决定要进宫,那方才为什么要接受自己的感情? 他不信!不信珠儿会对自己这么残忍,她肯定不会离自己而去。(.无弹窗广告) 苦恼着就对俊然反驳道:“那皇宫有什么好。珠儿肯定舍不得我!” “不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了,二弟。你自己心里很清楚。表妹要进宫,这是个无法扭转的事实。” 俊然不想他一错再错,为了路珠儿,他同五妹的关系一直僵化着。他是真心不想见到自家为了一个外人而闹成这样。 再者,不是他不顾亲戚关系,陆家的那对表兄妹,果真不是可交之人。 见俊然说得信誓旦旦,亦然心里也有些松懈,神色动摇,吱唔着就道:“大哥,就算是珠儿进了宫,也不一定会被选中。等到今后出宫,我和她还是有希望的。” 瞧亦然已经不比方才那样强势,也不再吵闹着要冲出去找路珠儿,俊然心有安慰,放开了他的手就道:“一如宫门深四海,你觉得表妹进了宫还有出来的可能?再者,你觉得那样争强好胜的她会甘心平平凡凡地在外面过一生?” 俊然好言相劝,接着又道:“二弟,大哥知道你喜欢她。可是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莫要等最后被人玩弄了感情,才知道后悔。” “大哥,珠儿没你想得那么坏。” 听俊然说起了路珠儿的不是,亦然忙就绷紧了脸。他的珠儿是完美的,怎么可能玩弄自己的感情? 这要他怎么都不可能相信。 俊然着实对亦然无奈,想着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就不与他纠结这一点。想起方才,含笑道:“殿下遣人去送表妹,在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这其中的深意你不明白?” 亦然当然明白,所以他才害怕、慌乱。 俊然见状,继续道:“再说,每次选秀,就算是落选之人,也会分配到各个亲王、皇子宫中。你觉得以表妹的容貌,还能出宫?” 对于路珠儿的容貌,亦然也是担心,忙问道:“对啊,大哥,这可怎么办?” 俊然耸肩,摊手道:“能怎么办?你知道的,他看上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失手的。要知道,就是早前圣上身前的那个女官,他当初也有办法不惹圣上生疑,从而亲自下旨给了他。” 亦然垂头丧气,低头伤心欲绝。 心有不忍,但俊然还是没有松口,“二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只钟情于表妹呢?” 俊然的一番话,字字戳痛了亦然的痛处,想也不想就抬头道:“大哥何必说我?如果你能想通,这些天会这么闷闷不乐?” 俊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想起沈惜,倒也沉默了。 二人并排靠在挂了几卷山水画轴的墙壁上,眼神空洞,各有所思。 没过一会,上面的楼梯上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这才回过神,打起精神看着众人道:“怎么都下来了?” 为首的是唐子默,看了眼他们回道:“殿下说府里那么热闹,让大家都出去走走,不必陪着他。” 二楼本还靠在窗前的几人听后也大步走了过来,一直就觉得呆在这儿烦闷。他们可没那什么远镜,对着空荡荡的前景,能有什么好看的?像早前的路柳讯几人,呆不住的早就悄悄离开了。留在三楼又觉得拘谨,呆在这儿却又不敢贸然离去,既然现在殿下都放了话,他们自是纷纷往木梯口涌去。 薛俊然走到唐子默身前,因为二府的关系,他们二人的关系并不见得多好。望着上面的楼梯口,客气地开口道:“殿下一人在这,可是不妥?” 唐子默一副不以为意的神色,只淡淡地回道:“是殿下吩咐的,再者附近有护卫。” 俊然不再答话,众人慢慢下了木梯。等出了珠玑阁,亦然突地想到了路珠儿,四下张望,却早就不见伊人踪影。 三楼倚在雕花窗柩前的男子低头,见到面色着急的亦然,抿嘴轻笑。往身后招招手,一旁的随从上前,对着男子背影拱手道:“殿下。” “去查查薛家二少爷与国子监路祭酒府的千金关系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还有,现在各府的进宫的姑娘都差不多都定下了,只有薛家还不动声色,尽量查清楚要进宫将会是谁?” “是。” 那从随恭敬地领命,往楼下走去,脚步声不留下一点声音。 男子这才走回原先的圆桌前,瞧着放在手边的远镜,拿起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抿了一口,被茶水浸湿的双润勾起。手下还似有似无地拨动着茶盏里的茶叶,可眼睛却越发的明亮,这里面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众人离开了珠玑阁,毕竟是少年心性,都免不了想往姑娘所在处走去。所以三两人结伴,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珠玑阁附近。 唐子默摇摇头,绕过珠玑阁往后走去。走在布满枯黄竹叶铺成的青石板路上,心中却因为搁了事情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缓缓地一路往前,却在不远处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唐玲。 唐子默蓦地原地停住脚步,看着越走越近的唐玲,等她近了身才开口唤道:“二姐。” 唐玲见到是唐子默,神色一紧,似是害怕自己来晚了,忙解释道:“二弟,我、我已经尽快过来了。” 唐子默摇头,只对着她轻轻道:“回去吧~” 以为唐子默生气了,唐玲怔怔地看着他,抿唇不语。 后者见她不明所以,解释道:“太子殿下并没有来,你不用再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有情却也无情 离开了热闹处,却总寻不着一处安静的地。或许今日来唐府为客的人真的太多了,所以无论是哪里,如锦都能零星地见到几个人。 初始因为那位秦家小姐说的难听话,她心里还觉得有些闷闷不乐。在场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反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说的一番无关紧要的话,可是越走就越发现不甘,自己做什么要忍着她秦嫣? 她那样指着自己鼻子骂了一通,她是舒心了,可自己却无比郁闷。细细一想,本来是因为没想着出面才不去反驳,可后来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自己居然还灰溜溜地离开。 这一刻,如锦觉得自己好没志气。 难不成是因为秦枫在那,或者是偷听后被发现的心虚作祟? 不知为什么,对于秦枫,这身子原主的旧情人,如锦的感觉很复杂。他的眼神,如鹰般犀利,让她避无所避。与他几次交谈,只要他一开口谈起以前,自己就忍不住要说上一通,撇清关系。 可貌似反而正是因为自己的这种表现,让他更加有了纠缠下去的兴趣。 自以为是、又自作聪明,这样一个男子,如果不能彻底做个了断,今后可不是没完没了?而且二府的关系,是儿女亲家,今后见面的机会那般多,自己岂不是要躲着他一辈子? 躲? 如锦蓦地认清一个事实,原来自己一直在躲他。虽然想不出一个躲他的理由,但好似就是潜意识里的思维,她一见到秦枫下意识地就想绕道。 怎么会这样呢? 如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闪神间。一个着了紫衣裙衫的女子从她旁边走过。如锦抬头望着对方匆匆而过的背影,伸头摸了摸脑袋。如果自己想的没错,她该不是第一次从自己身边经过了,前后看看,这南南北北,东东西西的,她是在找人还是寻地? 第一次的时候,如锦就注意过她的容貌,并不是方才玩游戏的姑娘们之一。不是因为那个,那想来也就是同秦家女儿一样的目的了。 如锦正踌躇着。发现周边如她那样四下走动的女孩并不少。她们的脚步,不像是漫不经心的散步,反倒是特地有目标的搜寻一般。 如锦继续往前逛着,这样肆无忌惮的走动,可那些自春华斋里出来的十几个姑娘是一个都没遇到。如锦思绪转动间。便明白了原委,那不过是大家分散开来的一个借口罢了。 轻笑抬头,却正见前方站了一个人。 那样熟悉的背影呵…… 如锦抿嘴轻笑。没想到他也来了。躲避从来就不是个好法子,何况难得才遇上,怎么能错过?很多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定时去给他们提个醒。否则忘记了多没意思。 抬起脚步便往前走去,如锦至他的身旁。轻轻地就唤道:“大姐夫。” 陈浩宁转身,阳光下一个着了身淡绿色裙衫的女孩正含笑地看着自己,对方目光专注而有神。可虽是笑着,却感觉不到她笑的温度,不知是何缘故,自己总觉得她带了一丝神秘。 这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女孩,让陈浩宁总是少不了多看两眼,记忆中她总是笑中含怒的望着自己。 对,就是怒。 她的全身对自己隐隐带着一股怒意,似是深入骨髓的怒。所以即使她再伪装。却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那股情绪。陈浩宁自认为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不由自主地还是被她的这种目光吸引。 不是青睐的吸引,而是被她对自己那份莫名其妙的怒意吸引。 可看了看二人之间的距离。陈浩宁对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忍不住就退后一步,带着惯有的疏远回道:“原来是五妹妹。” 如锦轻轻点点头。可并不如上次一样情绪激动。在敌人面前,有些不该露出的想法和表情都必须遮掩起来。如锦好奇地看了看他的身后才道:“大姐夫一个人在这儿呀?” 对如锦表现出来的平静稍感诧异,陈浩宁颔首,“嗯。” 一个字,简单明了,很明显的是不欲多谈。 或许是私心,如锦并不打算就这样让他离开。面朝着自己的他,薄唇抿紧,宽大饱满的额头左上角微微泛红,似有淤血。 如锦的眼神并不做停留。果然是身份变了,心境也跟着变了。 如果是以前,自己还不得着急地上去嘘寒问暖,关心询问这伤口的来历? 如锦心中冷笑,原来对他当真提不起那股劲了。 这是个好现象。 早前如锦就一直担心,自己会因为对他的感情而乱了心智,从而影响自己的复仇计划。对于陈家,还真不是现在这就可以了事的。她眼中的陈家有多么风光、多么和睦,如锦就难以忘记自己上辈子有多么凄惨、多么愚蠢。 被隐瞒了那么久,被设计到那种地步,陈家的人蛇鼠一窝,简直不可原谅! 收回眼神,如锦转而言其他道:“今日怎么没有见着大姐?” “这种场合,她不来也无关紧要。” 陈浩宁的口气怪怪的,很明显就不想多谈薛弄芸。但心里想到妻子额头就不禁皱起,额上微微犯疼,忙又立即舒展了起来。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低头望着如锦道:“唐府人多眼杂,五妹妹这般随意的性子还是收收的好,不要单独行动,省的出事。” 如锦不以为意,反问道:“今日许多姑娘都是在单独行动的吧?”说完还似有似无地左右瞧了瞧。 果然,她也是知晓的。 想到早前浩宇的问话,陈浩宁认真地看着如锦,忍不住就问道:“五妹可认得舍弟?”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如锦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句。而后不等陈浩宁解释。便又恍然大悟道:“不知姐夫说的是贵府的哪个少爷?” 斜睨一眼如锦,陈浩宁道:“难道姑娘认识好几位?” 如锦点头,“可不是,眼前就有一位。”说完望着陈浩宁似笑非笑,不等他发作又补充道:“贵府的二少爷和三少爷我也都见过了。” 陈浩宁想了想似是就想通了,接道:“我问的是三弟。” 如锦笑,目光只看着陈浩宁,“问他的什么?” 陈浩宁语塞。是啊,自己问她什么?问她如何同三弟认识,问她和三弟相识到何种程度? 摇摇头。未免太过轻浮了。 见陈浩宁若有所思,如锦目露狡黠,“姐夫这般关心我的足迹,还提醒着不要到处乱走,现在又问我同其他男子的关系如何。我可以理解成为你对我有情吗?” 陈浩宁一愣,果然。这个女孩说不得、谈不得,倒是真不该同她多聊。 “你想多了。” 如锦却是脸色不变。凑前一步,“我想多了吗?可也是姐夫你诱引我这么想的。” 陈浩宁恼羞成怒,破口就道:“难不成薛家的教养就是这样的?” “薛家的教养怎么样?身为薛家的乘龙快婿,姐夫您难道会不了解?” 如锦没心没肺的继续笑。他表情有多恼怒,自己心里就有多痛快。见浩宁不回话。如锦又道:“听说姐夫同大姐相识于去年,那个时候大姐夫不就是有未婚妻么?大姐不计一切的同你交往,是什么教养难道你还会不清楚?” “再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姐夫若是不明白,不止是伤了大姐的心,也枉为薛家的女婿了。” 听如锦说完,陈浩宁才为自己方才的松动而感到后悔。对薛如锦,自己要么就直接转身离开,要么就直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一丝松懈。 这个女孩口头上的功夫实在太厉害了。 句句带刺,字字逼人。偏是什么不好说说什么,简直是专门往人家的不堪处戳痛。未婚妻、未婚妻。她怎么总是不离这个? 想起花落槿,陈浩宁眸中的悲痛一闪而过。心里有一瞬的刺痛。 对于她,自己终是负了。 “这都是我的过去,五妹妹你还没这个资格来评头论足。” 如锦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看着他笑,“嗯,其实姐夫的过去怎么样,我一点儿也不关心。” 陈浩宁狐疑地看着她,“是吗?” 不关心,却一次又一次的提起? 如锦点头,“可不是,我关心的是大姐夫的现在和以后。你现在的妻子可是我大姐,难道我不该问几句?”尾处却又补充道:“大姐对你是一片痴心,为你牺牲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姐夫莫要辜负才是。”蓦地家中语气。 陈浩宁总觉得如锦的话很杂乱无章,明明是很见不得自己同弄芸的感情,明明是很不屑见着自己,却总是这么深情款款的模样,好似对自己百般情重。 这种感觉,很多时候,陈浩宁自己都分辨不出来是真是假。她口口声声唤着姐夫,却又总说着出格的言语。 她对自己是有情还是无情? 这一刻,陈浩宁突然很想知道这一点,即使知道面前的她很危险。 “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浩宁似是落荒而唐,如锦并未再出声,只送着他离开。 早晚还是会再见的,想来不会有人这么高调的对他说这种话吧?若是自己以前的性子,虽是满腔爱意,可也说不出一句情话。现在心里无情,却反而说的轻松。 自己就是要让他迷茫,貌似只有这样的出人意表,才能让他印象深刻。 他与薛弄芸,可是要好好的,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前世的一条命,对得起自己这世的归来? “你对他有情?” 陌生的沙哑男声自身后响起,让如锦凝望着陈浩宁背影的双眸一紧,浑身随之一震。(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目中无人 如锦转身,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男子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满眼警惕地望着对面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着了一身紫袍,右手置在胸前,衣袖口微微翻起,露出精致的竹叶绣样。他腰间系着一条精致的墨蓝腰带,只在左侧挂了一个天青色的荷包和一块小巧玲珑的鲤鱼玉佩。 他就这样出现在如锦的眼前,这身量、这神情,仔细一瞅,竟是发现有些眼熟。抬头正对上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下巴削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少年高挺的鼻梁下,是微微扬起的双唇,上薄下厚。 忽略那双正望着自己纯黑的眼眸,如锦微微低头,客气地轻道:“公子方才的话,是对我所言?” “除了你,难道这儿还有旁人?” 唐子默剑眉挑了挑,笑着又左右看了看,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你对他有情? 如锦在心里默念这问话,他是在问自己对陈浩宁? 难道方才的对话都尽数落在了眼前人的眼里?一种别人看穿的窘迫感油然而生。 如锦试探性的目光撞上唐子默一本正经满含打量的眼神,立马就又低了下去,心里琢磨着如何说辞。 唐子默望着身前几步处的如锦,一丝都不顾自己所问的内容是否失礼,只继续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还是薛姑娘,已经不识得在下了?” 听着他这种似有其事的口吻,如锦抬头瞧着他平静地回道:“你是唐家的少爷吧?” 少年望着如锦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满意,本来绷紧的身子不动声色地一松,“可不是。算来咱们也有过三面之缘。姑娘若是忘了在下,倒是显得太过目中无人了。” 如锦轻笑,淡淡睨他一眼才喃喃道:“目中无人?呵呵~我还是头一次听这么解释的。” 后者上前一步,“若是相遇三次,你都没有记得在下,那可不是目中无人?旁人不说,至少目中是没有鄙人了。” 被他的话这么一绕,如锦倒是有些忍不住想要轻笑出声。虽然觉得是强词夺理,可牵强倒也附会。转而蓦地又想到一处,不禁纳闷地睁大眼看着他惊讶道:“三次?唐公子。不知何来三次之说?” 后者心里略有失落,只缓缓道:“姑娘怕是记性不太好,前几日在小巷那里,在薛大夫人面前,我可是亲自来下的请柬。” 如锦点头。“小女子记得,还有一次是早前在宫里的时候,你同我路家表哥的关系好似不错。”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如锦还记得那个时候在那种场合见到他有些意外。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便是唐家的二少爷,梨妃同父异母的胞弟。唐家的人…… 对于唐子默,确实是有见过三次。可是第一次,自己并非以面示人。他怎么? 似是和如锦想到了一处,唐子默温和的笑容收起。饶有兴致地道:“薛姑娘的口才与胆识,在下是早前就见过的。” 果真是那次了,如锦心里一叹,倒也直视着唐子默,“原来唐公子识人的本事倒也不小。” “姑娘谬赞,唐某不过是侥幸。” 唐子默本横搁在胸前的手放下,目光炯炯,重复着一开始的问话,“你对他有情?” 这一次如锦可是真真实实听清了,想要转移话题都不成。如锦面色沉静。看着他直接回道:“唐公子说的可是我大姐夫?” “原来你知道他是你的大姐夫。” 唐子默声音低沉,瞧着如锦的双眸眯起,不知怎么就漫上了一层不悦。 如锦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可对眼前的男子不熟悉也不了解,因而觉得不必那么多解释。轻轻道:“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为何还对他……?”唐子默话说一半便察觉到自己的失言,立即收住了下半句话。 如锦不愿同他人说自己与陈浩宁之间的是是非非,在自己看来,唐子默更是没有资格来过问这些。可到底是没光彩的事,如锦心里也有些怕被传扬出去,自己能接二连三对陈浩宁说那些,是肯定他不会说出去。 这份肯定,来自于他陈家大少爷、薛家女婿的身份,更是源于自己过去对他性子的了解。 可是眼前的这个不知根底的少年,他若是多嘴说出去,自己可拦不住。如锦心里不知他怎么就关心起别人间的八卦,是因为他和陈浩宣的关系,还是唐家与薛家的关系? 莫不是想要借此来败坏薛家的名声? 不能怪如锦多想,现在的她,早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简单的花落槿了。曾经那么亲密熟悉的身边人,都能够背叛自己。现在这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人,又是家族间的对手,能让她不心存戒心么? 脚下的步子不经意间挪离了唐子默,如锦脸色不善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就算是将这事透露出去,也别无好处。薛家五姑娘的名声与性子,燕京多少人都是熟知的。如果想借此来打击薛家,怕是要让唐少爷失望了。” 看到这么警惕的眼眸,又听着这种言语,唐子默的脸色一沉,双手无措,她的反应完全是出自自己的意料之外。抿嘴苦笑,“在薛姑娘眼中,难道我唐某人就是那种爱用言语背后中伤别人之流?” “哦,难道不是?”如锦歪头好笑地反问。 “我远远地就见到你和陈浩宁站在这儿,如果想要以此持你话柄,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如锦一愣,低头,倒是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微微有些愧疚、还在思量的时候,却又听得他道:“薛姑娘的名声与性子,确实大名鼎鼎。名门痴情女的称呼,可谓是当之无愧。可是,现在的情形,倒像是见异思迁了不是?” 如锦听唐子默话中隐含嘲笑,刚才那一瞬的愧疚也烟消云散,抬头立即就反驳道:“是又如何?我薛如锦是痴情还是见异思迁,与唐少爷何干?!” 痴情,曾经落綝也总是说自己那般对陈浩宁。痴情女子负心汉,这种情节,原来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现在再一次归来,再次面对陈浩宁,自己不过只与他交谈几句,落在旁人的眼中竟是就成了是见异思迁。 呵呵,多么冠冕堂皇。见异思迁,这种词也值得用在自己对陈浩宁的情上? 不过,令如锦无奈的是,原来自己对秦枫的“一片痴情”,真的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心中愁苦,这可怎么好?难怪秦枫会那般自信,秦嫣看自己的眼神会那么轻蔑,偏以为自己对他们秦家多对不住的模样。 就算是过去真喜欢过秦枫,不管其中缘由、过错在哪一方,难道总会是女子的不是? 唐子默不怒反笑,瞧如锦那副怒气冲冲的神色,平静的道:“你倒是有脾气。” 没脾气,还指望自己忍气吞声不成? 隐忍、委曲求全的日子,她上辈子早就过够了! 但没由来的,如锦还是被他的话气的一呛,冷哼别开头道,“是人都有脾气。” 唐子默认可地点头,似有回忆道:“我上次见着你,没想到你堂堂国公府嫡出千金,竟然能对浩宣那般容忍,我还以为你没有脾气的。”说完似是又想起了那时的情景,笑望着如锦。 如锦讽刺一笑,看着唐子默反道:“疯狗咬了你,你能生气和他反咬不成?” 唐子默合掌拍了两下,欣赏般地看着她道:“从前只听人道薛家的五姑娘粗鲁蛮横,却没想到别有一番高傲。”说完笑着又道:“不过你这将浩宣比作疯狗,可不怕你大姐夫听了不高兴?” “高兴如何,不高兴又如何?” 如锦并不觉得自己的比喻有什么不对,陈浩宣那种为人,前世自己没有资格点评指责,今生难道还不能一说印象? “倒是你,唐少爷,听到自己的好友遭人如此轻视,竟也不为他辩上一句?” 唐子默往路正中间移了移,不以为意地看了眼如锦道:“友人吗?殊不知朋友有深交、浅交、不得不交这几种。” 这语气,如锦听了心里爽快,原来也是个看不起陈浩宣的。如锦态度稍有好转,咧嘴笑道:“原来唐少爷是这般所想。” “陈家的儿郎,深交不得,也托付不得。” 最后的一句,唐子默仔细观察着如锦的表情,见她并未发怒,反倒是讥笑着勾起了嘴角,心里才微微一定。 如锦抬头,“几次与唐公子相遇,没想到你心细如尘,竟是什么都被你瞧在了眼中。” “是薛姑娘太过专注,眼神总不落在旁处。” 薛如锦淡笑,怔怔地看着唐子默回道:“何尝不是唐公子低调?看到你,我倒是信了一句话。” 说实话,第一次在吉祥客栈见到唐子默等人的时候,如锦的注意力全在陈家的两个少爷身上,而仅有的思绪也飘然在过去的记忆中。对于另外的人,印象虽然不深,但总也算有过交面。 但眼前的少年,似是刻意地就置身一旁。言语不多,并不参与纠纷,现在想来,却是觉得奇怪了些。 唐子默兴趣盎然地接道:“是什么话?” 如锦看着他狡黠一笑,朱唇轻启,认真道:“藏在暗处的人,果真可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证明给你看 唐子默听后面不改色,看着如锦从容回道:“原来还有这说法,在下倒是鲜少听闻。不过唐某自认为还不到可怕的程度,那种慑人于无形的境地,鄙人还没那种功力。” 如锦诧异于他这种态度,好似自己怎么玩笑他都无所谓。不对,自己方才的口气,是玩笑吗? 再次审视了唐子默一番,如锦总觉得眼前的男子不容小觑,潜意识里提醒着自己要保持距离。可忽然自己又觉得他这般的莫名其妙,好似每次出现都极为不合理,细细一想,还果真是那样。 头一回,秦枫兄弟为救宫中长姐,也就是秦美人一事,因而故意相交于陈家兄弟,相邀出游也是情理之中。但作为唐家的少爷,害秦枫长姐秦美人胞弟的他,进去掺和个什么劲,又是以何种身份介入? 秦家若是同唐家人交好,梨妃怕是也不会去为难秦美人。再者,秦枫也可以直接求唐家人高抬贵手,让眼前的少年出面帮忙调解,不比费尽周章逼薛家援手容易的多? 第二次,薛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设宴,眼前的男子又在。他出现在那种场面,太子殿下还一点都不忌惮,反而饮酒作词,一点都不顾及君臣之礼,好不欢乐。 如果要说后/宫中有谁想要抓太子把柄,非梨妃莫属。 但是太子殿下丝毫不畏惧,对眼前的唐家少爷就当是知己兄弟。如果不知太子本性为何样,如锦或许还能以为他没想到那种深层,是疏忽了唐家人。但就是亲自听了皇后同太子殿下的一番言语,自己才百思不得其解。 那次见他。如锦注意了他许久。 后来,也就是为了今日的寿宴,他母亲的生辰。虽然知晓了这次寿宴目的,所以才会请来这么多府的姑娘。但无论如何,就算薛家地位高,也用不着他一个少爷亲自下帖。 何其不合理,何其想不通? 对于眼前的少年,如锦可谓是压了一心的疑惑。 发现眼前少女心神不定,若有所思,对于自己的话俨然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微微皱眉。唐子默调笑般地道:“难道在下就真这般可怕?一句话便散了薛姑娘的思绪?” 如锦微微晃头,回神道:“没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唐子默好意提醒,如锦自然明白他在问些什么,不答反问:“这个问题于你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如果我说有呢?” 如锦不置可否。“小女子对谁痴情,对谁见异思迁,如何与你唐少爷有关?” 唐子默只道:“你倒是不关心你的名声。” 提及这种话题。她竟是一点都不含蓄。好像什么都无关紧要,任由别人将她想成轻浮失格的女孩,也不加一丝辩解。 如锦看向远处,原地走着道:“名声这种东西。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再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得清。” “你倒是想得开。” “自然要看开。”如锦抬头。感慨般道:“有的人生平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最后却是蒙了不白之冤,至死都落了个伤风败德的名声。而有些人恶事做尽,在众人眼中还是人人称颂的贤惠女子。试问这种名声,有何可恋?” 总觉得眼前少女说这话的时候,眸中隐隐透着一股悲伤。那种感觉,让站在阳关下的她,都变得丝毫没有温度。 蓦地,唐子默不喜欢看到薛如锦这种神情。 还是因为早前外界对她的传闻,所以她才这般无所畏惧。即使对于自己的姐夫也口无遮拦? “你有伤心事?” 就是因为当时如锦周身的这种伤感,让唐子默没有如往常一样细细琢磨如锦方才话中的深意。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万千宠爱的大小姐一时想不开。情绪发泄而已。 孰能联想到话中的本意? 如锦摇头。身都没了,还伤什么心? 抬了头。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唐子默,“贵府今日很忙,唐少爷倒是有如此闲情在这儿陪小女子逗留?” “姑娘都不怕遭人非议,我一个大男子在这,有何好怕?” “呵呵~唐少爷可真是风趣。”蓦地想到一事,如锦开口问,“唐少爷从哪里过来?” 唐子默瞧了她好一会,才回:“珠玑阁。” 她也是在寻住处吗? 薛家的女儿,根本不必这样吧? 如锦点头,轻道:“不认识,离这里可远?” 唐子默细长的眼睛眯起,直白道:“不远。”说完转身指着自己来时的道路道:“从那边过来,穿了一个小竹林便到了。” 如锦也不知距离,继续道:“哦,我倒是好奇唐少爷过来,用了多久?” “什么?” 都知道了地方,连路线都给了她,她还磨蹭着,问时间? “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如锦笑,“你倒是走得快,想必一路走来没遇着多少人吧?” 唐子默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遇着一个人,就纠缠这么久?这路可是走得没完没了了。” 唐子默想了好一会,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被她换着法取笑了。想起早前她说自己的话,讪讪道:“原来薛姑娘也是个风趣的人。” 如锦不置可否,“时辰不早了,小女子先行告退。” 唐子默跟上前去,紧追问道:“回了我的问题再走。” 如锦停住脚步,“唐少爷不觉得多此一举了吗?” 后者摇头。 见状,如锦就道:“如你所料,我见异思迁,对我大姐夫有情。如何?” 唐子默不信,半晌才道:“他娶了你大姐。” “我知道。” 世上的感情,也有很多种。他娶了薛弄芸又如何,忘记了长眠在柏千山上前世的自己又如何?自己还是会让他时不时地记得一下,就算是他今后显赫了,也永远都无法抹去负了自己的事实。 当初入京的时候,如锦看到城外那寂静寥寥的乱葬山,心里就觉得凄凉。到了燕京这么久,如果自己真想要过去,也是有机会的。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象着一个场面,如果自己去给自己上香,那样的景象,是不是太过荒唐? 想必,陈家的人自然也不会记得过去。更不会有人记得去烧些冥镪元宝之类。 如锦心里泛起一丝无奈,自己居然还在为这些辛酸。再者,既未投胎转世。何来食香火一说? 如果陈浩宁发现四周一直有前世自己的影子,那会怎么样?就算是真对自己无情,也少不了会良心不安吧? 这样想想,心里倒是也畅快。 柏千山那只是一座孤坟。葬着自己前世的皮囊,如锦一点想过去的冲动都没有。 因为这真的还不是时候。 就因为现在自己对陈家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时不时地去扰一下陈浩宁心智,让他心神不宁。现在的自己,连一个小小的沈怜都难以摆平,谈何去面对陈家的那些人? 陆氏的阴狠与手段,如锦是心知肚明的。而薛弄芸,自己虽然不知,但自大伯母平时处事的风格来看,也绝非是善人。 前世母亲早逝,自己带着幼妹在陈府生存,虽然自有自的一套生活准则。但最后的事实证明。真的是个失败的计策路线。 否则怎么会连丢了命,真相还是不明不白? 重生在薛家这种高门,虽然争斗少不了。可貌似因为一直住在边关。远离了深府里的勾心斗角,家中人口太过简单。所以一直都很平静。廖氏爱惜自己,凡事为自己着想,如锦沉浸那份温情的同时,却也很矛盾。 她为自己安排得如此周到,难道就不怕单纯如自己,今后嫁了夫家,生活受挫? 并不是自己想要学那些阴谋诡计,不过高门之间少不了纠纷,想必也只有从母亲那边学习,由她指引了。或许还是自己年纪小了些,廖氏那样溺爱自己,不忍自己那么早陷入漩涡也有可能。 如锦想着就笑了笑,有的时候,被人捧在手心爱着疼着,真的很幸福。 见到如锦嘴角扬起幸福甜蜜的笑容,唐子默愣了一下,转而道:“你怎么了?” 未收笑容,如锦道:“只是想起了母亲。” 听了这话,唐子默便不做他想。 武国公夫人如何宠女偏女,大家都有所耳闻的。说到底,薛家的女儿有个共性,就是都被宠得极为骄纵。薛家的夫人都极为爱女,一般都是有求必应,故而养成了她们随性妄为的性子。 眼前的女孩,虽然也有这一点,任性地说话不经大脑,但总又多了些别的什么,让人厌恶不起来,反倒是…… 或许,这便是第一次见她时,被她吸引目光的原因。 “不管薛姑娘对旁人以为如何,在下只是想要告知你一话。唐家的儿郎,不是洪水猛兽,倒也不是嫁不得的!” 徒然提及这个,如锦倒是愣住了。半晌,看着他极为认真的目光,噗嗤一笑才道:“我说唐少爷怎么今日会与小女子在此闲聊,原来心眼竟是这般小?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倒是上心了。” 唐子默欲要再说,却不防如锦先一步又道:“唐少爷何需计较,我说的不过是唐家儿郎,薛家女嫁不得而已。” 唐子默笑,“薛姑娘不懂,在下计较的还就是这一点。” 说完看着如锦极为自信地道:“薛姑娘且看着,在下必证明你的言论欠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秋风初识 她死了…… 她竟然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秦霞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天地间,又唯只有一个自己。(.好看的小说) 方才的几句话,一下子将自己的全部思维都打乱,将自己对未来所有的憧憬打翻。原来她已经死了,怪不得今日没有见着她。可是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死? 她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是谁能那样不知不觉地就夺她性命? 这一刻,秦霞突然觉得,这繁华下的燕京,真的好可怕。它不仅会一点一点吞噬掉人的良知,还可以在一夕之间将人的性命夺去、不留一点痕迹。 就那样,悄无人声的,这个世上便再没有了她。 从此,冰冷的燕京、宽大的天地,就真的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秦霞万念俱灰,明艳的阳光下,她却从心底发出寒冷。这个世上,无论是贫困潦倒,或是富贵奢侈,再没有人会与自己分享喜怒哀乐。 想起平时在秦府里的生活,自己那样委曲求全,还是少不了受制于人。但机关算尽,就能够苟且于人世吗? 过去的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泯灭了良知都不能一定得以可以保全自己,或许她真的必须改变了。不争不夺的日子,并不是燕京女子能够活下去的。 握紧了手心里捏出了汗水的黄皮信封,秦霞目视前方,眼神空洞的一步步往前。脚下如千般重,每走一步都似是花了她全身的力气。她不知道自己脚下的路通往哪里,只知道自己必须往前。 因为后面早已没有退路,当初选择了这一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自己、为秦家,从来都不是自己在做主。 或许同一开始踏上的第一步起,结局就注定了。 可现在,她却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要反抗,摆脱命运的安排。不只是为自己,还是为她。她要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人生。 秦家对她恩重如山又如何?不过也只是在利用自己。 她说的没错,是自己太过犹豫,对命运太过屈服。 想起以前同她的种种,秦霞的眼泪再不可抑制地流淌了下来。划过平滑雪白的脸颊,晶莹的泪珠挂在下颚上,久久不低落。终于。她无力了,她支撑不住了,秦霞脚下一停,就半倒了下去。 伏在凋落的草丛上。这一刻,她不是靖安侯府的二小姐。她不是人前人后要端庄从容的千金。她只是她,一个失去至亲的人,她想流泪,她想哭,想不顾一切地就此放纵一回。 呜咽的声音渐渐响起。此刻在秦霞的眼中,什么都不重要,什么礼仪、什么规矩,她都不管。 纵使她们知道了,又如何? 自己就算不犯错,还是免不了责罚与训斥。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不可以随心所欲一次? 她真的也很累、很累…… 今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自己必须强大起来,必须变得坚强。她不能再如从前那般懦弱。否则这天地间,便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否则。自己早晚会同她一样,默默无声地消失在这奢侈富贵之下。 她有自己,可是自己,如果死了,又会有谁惦记? “姑娘,你怎么了?” 温文尔雅的声音在头顶想起,秦霞却还只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侧躺在草地上。请允许她任性一回,她真的谁都不想理,什么都不想管。没有了她,自己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靖安侯府二小姐的身份? 秦霞心里自嘲,她压根就不稀罕。 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在秦府一呆数年。可惜,最后没有帮到她,连命也没替她保住。 薛俊然看着眼前这个蓝衣女孩,就这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连自己唤她也不理会。周边四下无人,她这样一个单身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瞧她的衣着与头饰,是谁家的姑娘吧? 抬头看了天空一眼,倒也并不是很热,不会是中暑。(.好看的小说)俊然想不通,便转头又看了看草丛上的女孩,静静地躺着,难道是在小憩? 摇摇头,这也不会。哪家的千金会做出这般没有失礼的事? 俊然走过去几步,至她身旁停下。躺着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本是因为亦然的一番话心乱难耐,不想与好友往前面的热闹处去,却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个女子。她这样毫无警惕地躺在这里,若是遇着了歹人,可如何是好? 虽然是在唐府,虽然戒备森严,但是大户人家宴请的时候,有姑娘出事或者走失,也是常有的事。 远的不说,只说平易王府上次赏花宴,沈家姑娘出事的风波,便不得不叫人以此为戒了。 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又觉得就此离去,此女会出事故。便又走近了几步,俊然轻轻道:“姑娘,这位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秦霞听到唤声,只觉得入耳聒噪,十分心烦。 这样一个僻静的地,还有人来? 不得已,俊然在秦霞身旁蹲下。手伸在空中又停下,冒然拍她又十分无礼,俊然如此想着便只好又开始唤道:“姑娘、你醒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是不是出事了?要不、我去找人来。” 秦霞一听最后薛俊然要找人来,忙就慌了,立马抬起头。随意地转过身,似是也忘记自己现在的模样,视线模糊地望着眼前人,皱眉不悦道:“找什么人?我又没事。” 口气是少有的不善,还带着浓浓的怒意。 薛俊然却是被她满脸的泪水给惊住了,她这样,脸庞还带了几根枯黄的草屑,头饰凌乱。珠翠歪着,好不狼狈。 薛俊然身为薛家嫡长子,何曾见过这般形象的女子?不说是各府小姐,就是府里的丫头婢子,也都是头饰整洁,颜面姣好的模样。现在乍这样一见,倒觉得无比诧异。可触及女孩脸上的悲痛,俊然忙又安慰道:“姑娘,你出什么事了?” 秦霞只是瞪他一眼,冷冷道:“与你无关。” 薛俊然还是这样蹲在她身旁。对她冷漠话置若罔闻,关心的神色道:“姑娘,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这样伤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秦霞不耐烦地看他一眼,而后撑着草地站起身来。旁边的俊然跟着她起身。二人齐齐对视,临风而望,一个温柔和善满脸关切。一个蓬头垢面隐含怒气。 终于,薛俊然见此女这般奇怪,便只好又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见对方态度这般冷漠,俊然讪讪地退后一步。双手略有紧张,解释道:“姑娘。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见你一个人躺在这里,怕你出事才过来瞧瞧。” 秦霞也不过是一开始伤心极了,所以才对他针锋相对。此时见眼前男子相貌堂堂,又这般守礼温和,便觉得自己的吧态度极为不好。别过头,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将脸上泪痕擦掉,而后仔细地将头上的珠环戴紧。秦霞这才转过身,对着俊然盈盈一福身,沙哑的声音道:“多谢公子关心。小女子无事。” 俊然也不计较早前她的无礼与恶劣态度,只重复又问道:“你真的没事?” 秦霞纵使心里再不是滋味,但还是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低头若有所思。 薛俊然微微一定,而后笑道:“没事就好。”虽然心里不信她没事。但人家不欲多说,自己也不好强问。 秦霞站在草丛上,眼睛微红,就这样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送你到前面去?” 见她只身一人在这里,薛俊然友善地提醒道。 “你我素未相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霞怔怔地看着俊然,问出心里的疑惑。方才她躺在这里,耳边的脚步声也没少听到,可没有人如他这样关心自己。有些人直接走过,有些人过来问了几句便离开,并不会如他这么细心。 再者,自己方才的模样,要是一般男子,早就被吓跑了。再加上那种语气,他居然还能开口问自己要不要带路。 眼前的女孩看着自己,俊然倒是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毕竟方才见到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害怕她出事。 沈惜就是在宴会上丢了性命,听说如果不是盲目走到不该去的地方,也不会落水而亡。所以在见到那方蓝色的时候,不得不说,自己怕听又一宗噩耗。 等到她起身,那样哀戚悲痛的神情,一瞬间慑住了自己。让他忍不住想要留下,迈不出步子。 “如果你出了事,你的家人和关心你的人都会很担心的。” 秦霞自嘲一笑,望着俊然静静道:“不会的。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有谁会伤心的。”说完抬头瞧着眼前人又道:“我唯一的亲人都离开了人事,她死了。” 俊然一愣,心下好奇她是哪家人家的姑娘,但是又问不出口,“姑娘节哀。” 除了这话,也再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俊然想起了沈惜,那个见过数面的未婚妻,本来再过几月,就能与自己成好事,可一场意外,就再无半点可能。自己与她不熟,但总是中意她,早在自家同沈家定下亲事的时候,自己就觉得好好待她。 可是还没有开始,机会就没了。 眼前的女孩失去了亲人,怕是更加心伤。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可还开口的时候,眼前的蓝衣女子就轻道:“你不明白的。”说完转身,往远处走去。 俊然呆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闷闷地抬起脚往前一步,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俊然移开脚步,低头一瞧,竟是一支泛着光芒的珍珠碧玉步摇。(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槛 “二爷来啦,夫人在里等了好一会了。(.好看的小说)” 院子里的小丫头见着唐子默进来,忙上前笑嘻嘻的为他引路,往余氏的屋子里去。 唐子默微微点头,进了屋子只见自己母亲正坐在一旁吃茶,上前行了礼后在旁边坐下,恭敬道:“母亲,您找我?” 唐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望着儿子点点头才开口问道:“珠玑阁那,怎么样了?” 见母亲着急关心的模样,唐子默心知她想知道些什么,笑笑道:“母亲都准备安排二姐进宫了,可见是没怎么指望,怎么现在还这般着急?” 唐夫人佯装怒道:“你这孩子,倒是编排起你母亲来了。” 唐子默憨笑,望着余氏道:“儿子可不敢。母亲,太子殿下没来。” 唐夫人脸上惊讶,诧异道:“怎么会?难道是皇后娘娘临时改了主意?” 唐子默摇头,“这倒不是,听说是皇上突然将殿下唤了去。太子殿下分不开身,便让四皇子代来了。” 唐夫人听后立即挺直了腰杆,“四皇子?今日来的是他?” “可不是,所以我便没让二姐过去。各府的姑娘们不知是寻不着去处,还是也得了风声,除了路家的千金,倒也没有旁人涉足珠玑阁楼。”唐子默一副随意的神情,俨然是一副对诸事不感兴趣的模样。 “四殿下可不是池中物,我瞧着他来倒还比不得太子殿下来。” 唐子默笑,漫不经心道:“母亲,这些皇家的事。干咱们啥事?” 唐夫人睨他一眼,微微斥道:“你大姐如今圣宠优渥,要说能与皇后分庭抗礼的,整个后/宫除了她了还有谁?” 知晓自己母亲心中的想法,唐子默严肃道:“母亲,六皇子年幼,就算大姐这一胎还是龙子,我瞧着想要胜过太子殿下也是难事。” 唐夫人听不得儿子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皱眉道:“太子殿下自小都是对皇后听之任之,连皇上前阵子还说他做事没个谱。若不是他的外戚是薛家。哪由得他成为储君?” 唐子默只是摇头,感叹般道:“母亲,莫要小瞧了他人。” 唐夫人见儿子这么说,心里不悦,可也只好提醒道:“平时你同太子殿下交好。可也要懂得分寸。你到底是唐家的人,莫要帮着外人,为这事。总惹得你父亲对你不满。” “母亲,儿子明白。” 唐子默不欲再听这类言语,便转题打趣道:“母亲,您怎么回院子了?前面的那些夫人们。您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提到这个,唐夫人叹了一口气。“你二婶在那陪着,我就先回来了。明知今日是我寿辰,那些个夫人总说些晦气的事,也不晓得安的是什么心?” 想起方才春华斋的场面,唐夫人又看着唐子默道:“怎么,想让你母亲一直呆在那儿呀?一整天都见不着你的人,也不到前堂里去招呼招呼。唉,子默,你年纪也大了,等到个明年也是成家的时候。有些事情。总要担负起来,不能一味的只顾着自己,还要想着唐家。平时家里宴席与各府间来往。你也总是推辞,这样让母亲怎么放心?” 唐子默被说的一低头。心中百般无奈,轻轻回道:“母亲,我不是在珠玑阁么?那儿的也都是客人,您这说的我倒好是一个人跑去偷懒似的。” 瞧他这模样,唐夫人嗔道:“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偷懒去了?那珠玑阁里还不都是你大哥陪着。” 提到珠玑阁,唐夫人便道:“对了,方才你说哪个姑娘跑去了?” “回母亲,是路家的姑娘。” “就是国子监祭酒府上的路姑娘?” 唐子默点头,想起那时的情形,便笑道:“母亲,您可是没瞧见当时的场面。我也不知是该说她聪明还是愚蠢,四殿下让人去将她送走,她还以为自己是被太子殿下给瞧上了,一路欢欢快快的。” 唐夫人耳尖,自然捕捉住了关键字,“你说四殿下让人送了她回去?” 后者点头。 唐夫人凝神,淡淡道:“当初满朝文武都认为太子之位非四殿下莫属,没想到最后倒是落在了资质平平的三皇子身上。其实要不是薛家势力太大,薛皇后心机太重,也不一定就是此番局面。” 唐子默不以为意,“四皇子到底是朝中无人。” 唐夫人瞧了一眼儿子,嗔道:“你懂什么?四皇子出身不高,母妃在世时仅得一个贵人的封号,没有庞大的家族,倒是不会出现外戚专权的局面。母亲实话也告诉你,当初你大姐没有进宫的时候,你父亲可是最看好四皇子的。” 说完见子默愣住,唐夫人便继续道:“后宫虽是母凭子贵,却也有子凭母贵的道理。前皇后多年无所出,生前最袒护的就是四皇子。若不是前皇后去的匆匆,薛皇后得以上位,现在来咱们府上瞧姑娘的就该是四皇子。” 听母亲说得认真,唐子默只是点头。 半晌,唐夫人突然眼神微敛,一脸认真地望着儿子道:“子默,你老实告诉母亲,你是不是识得了薛家的哪个姑娘?” 唐子默抬头,怔怔地望着余氏愣神。 唐夫人瞧着就苦笑,“子默,你是母亲的儿子,当初拟定请柬名单的时候,你突然就提到了薛家。薛家的女儿是什么人,今日来不来,对她们来说根本就毫无影响。若是薛皇后真心想要立薛家女儿为太子妃,太子殿下还能说二话?你莫不是以为母亲老了,真的连你的心思都看不出来?” 唐子默不语,唐夫人便继续道:“你后来还说什么担心二府关系,一般人去下帖怕显得没诚意,还硬是要亲自去。”说完摇摇头又道:“说是因为你要出去。顺便路过薛府,举手之劳。子默,你不会没有理由就做这些?我当时没有问你,是希望你自己来和母亲说。” 唐子默抬起头,正见余氏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别开眼道:“母亲,儿子是识得了薛家的姑娘。” 见儿子坦白,唐夫人心里才微松,拉过儿子的手,语重心长道:“薛家与咱们家是什么关系。你也明白。当年的事情,唉~”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是母亲疏忽了你的事,你都十五了,等开春成年后也该给你娶媳妇了。” 唐子默抬头。心里焦急,唤道:“母亲。” 心知儿子的心思,唐夫人严肃道:“薛家的姑娘。咱们唐家可娶不得。再说你难道忘记了上次你大姐的话,她们薛家的姑娘个个心高气傲,可还都瞧不上咱们唐家的少爷。莫不是你大姐当初存了那心思,突然试探了下薛家的口风。你到现在怕是还想不通。” 唐子默被母亲这么直白的一说,便道:“我也没说就要娶她。”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母亲这般想的?”唐夫人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自然不想在这方面委屈了他。 唐子默心里徘徊踌躇,想起薛如锦,倒是也分不清自己对她的感觉。一开始是觉得她独特,后来被她的才情折服,今日又发现她难以捉摸。再想到当初她在宫里说过的那话,让他蓦地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来。 也不知是不是想要推翻她的话,今日就那样突口而出说证明给她看。当时有些冲动,却也着实是心中所想。但就因为寥寥数面,自己便到了那啥非要娶她的地步。倒也没那么严重。 现在被母亲这样审问意味的探问,唐子默心中烦躁,只好回道:“母亲。这、儿子自己也分不清。” 他只是觉得,潜意识里。自己想要去了解她、深知她,或许还带了那么一点点的征服。 听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无疑不会让余氏放心。唐夫人握紧了儿子的手,继续道:“子默,是薛家的几姑娘?” 提到这个,唐子默倒是有些不想回答了,含糊道:“母亲,这事情儿子自己会处理。” 这回话,是不想告知自己了? 唐夫人也了解儿子心性,一般来说,他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说不告诉自己就一定会千方百计瞒着自己,可若是任由他自己发展,若是陷进去了可也是很难再脱身了。 有时候,她常想,自己儿子性子这么执拗,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唐夫人不再勉强,只警告般道:“薛家的姑娘,想必不用母亲多费唇舌,你自己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这可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间接影响你大姐在宫里,咱们唐家在朝廷上的大事。” 唐子默深知这其中利害,只好点点头。 确实是个难过的槛。这么多年,唐家与薛家,可从来没结过姻亲。 望着儿子越发英俊的脸庞,唐夫人欣慰一笑,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子默当真是大了,对了,我给你物色了两个丫头。你也是认识的,我屋子里的海棠和牡丹,她们在母亲跟前服侍多年,性子模样都是极好的。今后有她们在你身边服侍,母亲也放心。” 唐子默皱眉,修长的手徒然从余氏手里抽出,不满冷道:“母亲,儿子不用。” “子默,母亲是为你好。” 唐子默霍得站起身来,“母亲,您别让她们过来。就是硬塞到了我院子里,我让她们到后院砍柴挑水,做促使丫头去。” 唐夫人心生无奈,也自知强扭不过儿子,只好妥协道:“好好好,母亲不逼你。那两个水灵的丫头,你倒是也说得出口这么安排她们。” 唐子默再次坐下,不置可否。 “对了,我明儿一早进宫谢恩,顺便有个事得同你大姐说说。”唐夫人说着,目光晶亮地看着儿子又道:“秦家的事情,我想了又想,既然薛家要出面,倒不如咱们先来做这个人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又闻传言 “锦姐姐,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陈雨婷的声音,如锦转过身就见着笑眯眯望着自己的她。三两步走到自己跟前,拉过自己的胳膊道:“锦姐姐,你走的可真远,我还真找不着。” 如锦这才想起一开始的游戏,对着雨婷笑笑便道:“但还不是给你找着了?” 雨婷调皮一笑,怔怔地瞧着如锦略有埋怨道:“唐家的几位姐姐可真奇怪,说玩游戏,倒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照理说,这里是她们的家,该比咱们熟悉得多。” 如锦听她口气,蓦然发呆。 “走,锦姐姐,咱们去那边玩。”雨婷指着不远处廖静的地。 如锦视线随她手指看去,只瞧见几株零散的松柏,周边不知落了些什么植物的枯叶,随着一阵轻和的风吹去,卷起半层落叶。沙沙的枯叶声,倒是有些萧索,如锦摇头道:“那里偏僻,去那玩什么?” 雨婷拽着如锦的手就道:“若是不偏僻,一般人还不会躲进去呢。走,咱们去瞧瞧那些人是不是都躲在那里?” 如锦被她拖得往前走了几个步子,犹豫道:“还是不要乱跑的好,时辰都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回春华斋吧?” “回去?” 雨婷停住脚步转过头,面色诧异,抬头又看了看天色,“还早着呢~走,锦姐姐,咱们过去。”说完不由分说,就拽着如锦往那边去。 其实如锦走得脚有些酸疼,方才那样漫无目的地到处走,唐府的院子都走了大半。此时如锦有些没精打采。并不想再到处跑,这儿可不是陈府,若是又撞见什么不该见得场面,可怎的好? 再说那些姑娘去了哪里,为了什么事不见踪影,自己又不是不清楚。难不成还真有人在到处寻人,遵循着游戏规则? 如锦无奈地看雨婷一眼,或许也就只有心思单纯的她了。 “五姑娘。” 雨婷本来还在想着如何说服如锦,二人就听见旁边小径处传来呼唤声。如锦转头去看,走来的正是廖氏身边的董妈妈。她见着自己抬头。明显脸色一喜,笑呵呵地过来就喘气道:“姑娘,原来您在这儿,倒是让奴婢好找。” 如锦自雨婷的臂弯里抽出,笑着对董妈妈道:“妈妈找我?” 董妈妈点点头。而右又摇头,“回姑娘,是大夫人和二夫人找您。说是时候不早。该回府去了。” 如锦点头,笑着道:“好。” “还这么早,怎的就要回府去了?” 雨婷诧异地望着董妈妈,很明显不想就这么快同如锦分开。 这姑娘眼生。董妈妈只识得她是方才在大门口遇着的姑娘中一位,貌似是跟在陈家人群里的。董妈妈心里掂量着就对雨婷道:“亲家姑娘。我家两位夫人府中有事,得回去了。” 雨婷小脸嘟着,看着如锦不舍道:“锦姐姐,真的要回去啦?” 如锦点头,转身看了眼董妈妈道:“是啊,雨婷妹妹,来日再见。” 雨婷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转过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松柏林,才无奈道:“那好吧。” 如锦淡淡笑着同雨婷告了别,这才跟着董妈妈离去。 薛家同唐家的关系。自家人能呆到现在,早已是做足了面子。如锦自然能想通早点离开唐府的原因,跟着董妈妈没有回春华斋。倒是去了吣荷堂。 吣荷堂位处唐府正中央,四面行人想要进去歇脚都很方便。不比一般大堂那样古板严肃。里面座椅四处搁置,谈笑声响至门外。 刚走进去,如锦就见到许多围在一起说笑的贵妇。人群中寻找了母亲的身影,走到家人身旁,这才注意到弄玉同如幂都早就回来了。三姐姐见着似有苦恼,脸色很差,略显苍白。而二姐姐她眼眸偶有失落,周身有股不尽人意的丧气感。 见如锦回来,廖氏略有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嗔道:“好好地,跑到哪里去了?” 如锦并未多想,只回道:“方才在院子里走了走。” “一个人,不要到处乱走。” 廖氏的话刚说着两句,那旁钱氏的目光就射过来,不带情绪波动道:“好了,有什么事回道家里再说。” 钱氏说完又重新转过身子,对着前方一着了葱黄色绫缎锦衣的妇人道:“唐二夫人,天色不早,府里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那葱黄色衣衫的妇人脸庞圆润,圆眼透着一股和气,站起来轻声轻语道:“薛夫人何不多呆一会?今日我嫂嫂的大日子,这么早就回去,可是怪咱们唐家招待不周了?” 明明面色、表情都很和善,但就是这说出来的话,透了一股子酸意。也不知到底是何意思,旁边廖氏脸色已经有些微变,钱氏却依旧平静道:“唐二夫人真是会说笑,贵府周到万分。” “哟,钱姐姐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了?” 正说着话,唐夫人自门口走来,身后跟了两个美艳婢子。一边笑着一边走近了钱氏,亲昵地开口道:“姐姐为何不等一块儿用了晚膳再回去?” 钱氏摆手,客气道:“晚上定然是唐夫人和亲眷们一块儿热闹,咱们到底是些外人,自然不便久留。”口吻透着一股生疏,说完转头看着各位夫人就道:“各位夫人,可是这个理?” 钱氏的话一落,立即就有不少人站起身来,点头附和道:“薛夫人说的有理。唐夫人晚上阖家共享天伦,怎好旁人在这一块儿打扰。” 唐夫人只是笑笑,眼神不动声色地看向钱氏和廖氏身后的几个姑娘,个个都是眉清目秀,容貌非凡。早前自己也在门口打量过,不过此时心里还是免不了揣测着到底会是哪一个? 钱氏见对方这般眼前落在自家女儿身上,上前一步就与唐夫人再次告辞。 对方去意已决,何况也没有要留她下来的必要,唐夫人并不挽留,只笑着道:“薛夫人慢走。” 几人见过礼,唐夫人又亲自送至二院门口,见着薛家人渐渐走远,这才收回神色。转过头,将手搭在旁边的婢子手上,余氏叹了口气道:“海棠。” 高挑的女孩站在唐夫人身旁,低头恭敬地唤道:“夫人。” “你瞧了瞧,可觉得薛家哪个姑娘比较最好?” 那高挑秀气女孩抬头,想了会就回道:“回夫人,奴婢只是粗略瞧了一眼,觉得那着了玉兰色月华裙的姑娘眼神闪烁,少了几分胆识。而那茜红色衣裳的女孩容貌艳丽,奴婢瞧着倒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还有一个呢?” 海棠想了想就道:“那位姑娘身量微小,容貌虽属上乘,却比那茜红色的女孩稍逊几分。奴婢方才一瞧她年纪,就猜出了她是薛家的五姑娘。” 唐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眼睛倒是尖,她还就是薛家的五姑娘。” 后者点头,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凑上前轻道:“夫人,这薛五姑娘的名声可是不太好。” 唐夫人言笑道:“我也听说过,早前与她大姐夺夫。这种女孩子,到底是太过蛮横了。” “可不是?夫人您还不知道,不止是当初,听说呀,今天她在后花园里还同陈家的大少爷纠缠不清呢~” 唐夫人一听,惊讶道:“你这是听谁说的?这、不可能吧?” 海棠极为肯定地道:“夫人,千真万确。您与二爷在谈话的时候,奴婢自外走来,就听到府里有人议论着呢。现今薛家两位夫人匆匆而去,怕就是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心里不快。” 唐夫人蓦地停住脚步,瞧着海棠迟疑道:“薛家也是名门,怎么会教出这种女儿来?陈家大少爷可是她的亲姐夫,竟然还纠缠?” 海棠点头,“夫人莫要怀疑,其实这也不稀奇。薛家纵女,年初薛五姑娘可不就跑到了靖安侯府去,同那秦世子的事到现在都不明不白,虽然秦家总说是五姑娘一厢情愿,但这里头的事到底谁也说不清。早前就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又这样,不止是让外人听了笑话,传到陈少夫人耳中,薛家怕是又要掀起一帆风波了。” 唐夫人一听,认同地点点头,“可真是个不懂礼仪的姑娘。薛家的这五姑娘也是和她大姐杠上了,早前是薛大姑娘的准夫君,现在是夫君,这姐妹俩倒是有趣。” 闹吧闹吧,看她们薛家能闹成什么样。纵使前堂后/宫有多繁华富贵,到底是连自家的女儿都没管教好。余氏心里乐呵呵的,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只是子默,平时瞧什么都眼光极高,怎么会瞧上那家子的女儿?这三人,想来想去,怕是看中了那位薛二姑娘。 可是,她们是何时见过的面? 这一点,余氏倒是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好在,这薛如幂到底只是个庶女,又是薛家的庶女,想来也没大事,因为两人之间的可能性近乎为零。儿子心眼死,自己逼不得,但早晚他也会想通,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是懂得顾全大局的孩子。 身为唐家的嫡出少爷,怎么可能让他去娶个庶女为妻,还是薛家的女儿? 余氏心底一叹气,期待自己儿子能早日想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母女 等回到了薛府,如锦就被廖氏唤到了月怑院去。(.)隐隐的,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方才在大门口的时候,大伯母的那种眼神,分明就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如锦心里忐忑,跟着廖氏便一路进了屋子。等廖氏坐定后,果然没有同往日一样招手让自己坐在旁边。如锦心生奇怪,上前一步便唤道:“母亲。” 廖氏抬头,瞧了眼女儿,叹气无奈道:“锦儿,你今日都干了些什么?” 如锦蓦地心中一慌,想到早前路上碰着的几人,不知现在母亲指的是什么。犹豫着就道:“母亲,您指的是……?” 廖氏失望地看如锦一眼,“早前是谁同母亲说不再介意之前的事,对弄芸没有嫌隙、没有怨气了的?” 提起这事,还是在边关的时候。那个时候,正要来京赴中秋,廖氏找自己谈话,问自己是不是还喜欢秦家世子。当时自己还真不认识秦枫,再者对薛弄芸也不可能会因为那个人而心有间隙。 事实上,自己同薛弄芸之间,不是秦枫,而是陈浩宁。其间也不是因为对陈浩宁共同的爱,而是因为恨、因为仇。当时对廖氏保证,说不会对秦枫旧情复燃,也不会因此而影响同弄芸之间的姐妹之情。 如锦抬头,“母亲,女儿记得。” “那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廖氏鲜有的冷色,对着如锦很明显是忍着怒气。见女儿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便再道:“你今日怎么会在院子里同你大姐夫说出那种混帐的话来?这让我怎么面对你大伯母,今后你还怎么见你大姐姐?” 如锦惶恐。怔怔道:“母亲,您怎么会知……?” 廖氏怒其不争地看着女儿,听到她这口气,明显是承认了。摇摇头,心里惆怅,“锦儿呀,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呀?” 如锦见母亲这般伤心,为自己的事情而发愁,心中很是内疚。从来她给自己的,一直都是无尽的宠爱与关怀。在外人眼中或许是有些溺爱,但是自己受之却是无比享受。 从前自己渴望得到的温暖,她百倍千倍地给了自己。饶是现在这种情形,她对自己依然没有疾言厉色,有的只是心疼。如锦鼻尖蓦地一酸。上前握着廖氏的手就道:“母亲,您别这样。这个事情,是女儿的错。” 感受着女儿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廖氏低头继续道:“你这半年来乖巧懂事,母亲对你早就放心了。可今日,怎么会出了这种事情?你不晓得,这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唐府里做客的许多姑娘都在议论,私下里说你要夺你大姐的夫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锦儿她,你怎么就做得出来?” “不是的、不是的。” 如锦摇着头,自己心底里压根就没想夺什么陈浩宁。这个念想,或许从前的自己还有过,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薛弄芸也感受一下幸福倒手又再溜走的感觉。自己若是夺走了陈浩宁,必定将陈府闹个不得安宁,或许那样了,就能让自己解气。 可是现在,她压根就没有想过再去涉足陈家。同他们有多少瓜葛。若是一定要说,那便只剩下他们前世里欠着自己的。那些种种恩怨,自己会讨回来。但不一定就要用那个法子,为了报仇。赔掉自己现在的一生,多么划不来? 再说,那样的话,还会伤了很多自己身边的人,失去一些现在享有的,比如说家人的温暖。如锦抬头,看着满眼慈爱又夹了几分失望的廖氏,在她身前蹲下,呜咽着道:“母亲,您不要生气。女儿没有想夺走大姐夫,真的没有。” 廖氏摇头,低头也缓缓地道:“母亲不是气你想夺你大姐夫,母亲是生气你怎么这么不顾及自己,不懂的珍惜自己。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怎么就一直不懂得为自己今后着想?前阵子你好不容易挽回的名声,就这样,又成了众人眼中的话料。你大伯母轻视你,你大姐也怨你,今后你还要面对外面那么多的压力,你一个女孩子可怎么办呀?” 说着说着,廖氏忍不住就想要流泪,“锦儿呀,母亲就你一个女儿。母亲盼着你好,自小就是将你捧在手心里疼,我这么宠爱的你,从来都不舍得给委屈受的你,怎么能被别人说三道四?锦儿,你明不明白为娘的一片心啊~你这孩子,现在在我眼皮子底下都要让我担心不已,今后、今后嫁了人,离开了我身边可要怎么办?” 廖氏边说边摸着如锦的头发,泪眼婆娑地看着女儿,让她又慢慢靠在自己膝盖上。 如锦听得也是心中感动不已,眼泪直流回道:“母亲,女儿错了,女儿真的错了。女儿不该这么莽撞,让您这么担心。”头枕在母亲身上,有股淡淡的檀木香。 如锦感觉到眼泪自框里流出,染湿了母亲湘色妆花的襦裙。 “锦儿、锦儿,我的女儿,现在可怎么办?那种指指点点,那样的言论,怎么教你再受一次?” 廖氏轻轻地说着,不知是在问如锦,还是在问自己。 如锦没想到即使是到了这种地步,廖氏关心的还是只有自己。若是一般的人,首先关心的、在意的必然是自家的名声,定然会对自己先指责一番。可是她,只是想着自己的今后,只是单纯地担心自己。 忽然有一瞬,如锦觉得自己好自私。就这样贪婪地享受着她的母爱,她的关怀,本来这一切,都不会属于自己。 自己有何资格,能享有这份娇宠? 抱紧了母亲的双膝,如锦就这样紧紧的抱住,真的不想放开。自己是她的女儿,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不能一味地只享受着从她身上得到宠爱。母亲与女儿,是相互的。她仅仅因为自己乖巧了一点点,就那样高兴。自己还记得上回在边关的时候,有一次,不过是泡了一壶茶给她,她便笑得那样灿烂。 她是这样的容易满足,那样的无私。自己也该为她做些什么,而不是总让她为自己担惊受怕。 如锦轻轻地说道:“母亲,女儿明白。这次是女儿的错,今后女儿一定谨言慎行,一定不会再做什么惹得母亲伤心的事,惹得薛家丢脸。” 自己是薛家的女儿,就该担负起薛家女儿的责任来。这一刻,如锦才觉得自己这个薛五小姐做的有多么的失格。自入京一来,很多时候她都随心所欲,在客栈不顾女儿家的名誉抛头露面,在宫里竟然对梨妃大放厥词,而对陈浩宁说话也是这样的无所顾忌。 至于沈家的事情,也是有所欠妥。那沈怜害了沈惜,又如何? 自己不该自作聪明去私下同她说,最后却反而还差点受制于人。后来将事情告知了大伯母,为什么不先同自己母亲商量呢? 为什么?她这样宠爱自己,自己在关键时候却总没想着去依仗她? 如锦总以为,上辈子欠自己也有薛家的份。所以薛家的利益、薛家的名声是否有损,自己总不去在乎。可是,她忽略了,忽略了这一世的家人,他们是这样的爱自己。就算是不顾长房,但还有父亲、母亲。 如锦心生暖意,越来越觉得这一刻很幸福。老天爷给她这一世,她不该总想着报仇,而忽略了身边的亲人。 听到女儿这么说,廖氏虽然不是很相信,但心里骤得很安心。怎么说,现在的锦儿也比从前懂事了很多,也晓得安慰自己。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和善,拍拍她的背道:“锦儿,不要怪母亲说你。这天下男儿何其多,你为什么总是瞧上你大姐的……唉,那个秦枫三心二意,一开始和弄芸,后来说娶弄熙,你莫要去招惹。至于大姑爷,私人感情也是乱的很,母亲总觉得那样一个可以在未婚妻尸骨未寒的时候另娶新欢的男子,无论表面看着怎么样,总归不是个可托付的。” 说完又怕女儿将这话给泄露出去,便叮嘱道:“锦儿,这些话母亲关起门来同你说。你可莫要再你大姐和大伯母面前提起,那样会让她们不高兴的。” 如锦抬起头,望着廖氏就道:“母亲,难道我不说这个,她们看到我就会高兴吗?” 见母亲神色一凛,如锦便继续道:“母亲,女儿明白,因为这个事情,您肯定又要被大伯母说了,是不是?”伸手碰了碰廖氏的面孔,“母亲,女儿让您受委屈了。” 廖氏抓住她的手,爱惜道:“傻孩子,是你在受委屈。母亲保护不了你,真是无用。” 如锦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女儿总是闯祸,不曾如何孝顺母亲,却只知道给您添麻烦。母亲,女儿今后一定改,再也不自作主张,让母亲为我操心。” 廖氏激动地点点头,倒也不是多加责难,总是笑着道:“母亲懂,母亲相信你。你是个好孩子,是母亲的好女儿。”说着双手一搂,就抱住了如锦。 如锦也反手抱住廖氏,在她怀里甜甜地一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一章 入宫人选 “母亲,您怎么知道的那事儿?” 如锦心中实在好奇,当时的场面,周围都未曾发现一人。(.好看的小说)她话说得虽然轻浮,但也谨慎。隔墙有耳的道理,自己早前听说过,所以当时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目视四下。 神色微敛,不对、后来唐家的那位少爷出现了。他可是将自己同陈浩宁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之后又好奇地不停发问。自己一直想不通他想做什么,毕竟自己的事情本来就同他无关,他没理由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自己对陈浩宁有无情愫才是。 现在消息外露,除了他,如锦还真不晓得谁能传出去。 想起一开始他因为自己的怀疑而露出的那抹苦笑,那句略有失意的话:“在薛姑娘眼中,难道我唐某人就是那种爱用言语背后中伤别人之流?” 那样的目光,自己原是不信的。可后来他又说如果想要以此持自己话柄,便不用等到那一刻。 对方说的是那样的真,那样的信誓旦旦,直至最后自己都深信不疑,毫不猜忌。 可是现在呢,现在的场面又该如何解释? 如锦想起那些就心生怨愤,唐家的人表面上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转眼背后却又捅人一刀,简直是比小人还小人。 现在见着母亲为自己这样担心,如锦虽自疚早前做出那样欠妥的事,可更多的也痛恨那个将事情传开的人。对方若不是看不惯薛家,若不是要置自己颜面于无地,是怎么也不会在短短那么点的时间里就将事情传开。 而唐家的人,有动机也有机会。 就算自己不想将人心想的那般复杂。可这一刻,也由不得如锦不信。 这事一传出,不止影响了薛家在外界的名声,还导致内部不和。[.超多好看小说]大伯母为人苛刻,待她自己的女儿尚且那样,现在还能忍着不与自己发作,如锦可不信她是真心关爱侄女。 被牵连的是薛弄芸的丈夫,钱氏的好女婿,按着大伯母的性子,怎可能忍气吞声?这其中。如锦明白,现在之所以还这么平静,想必定是自己的母亲答应了她什么,或者是已经替自己受过斥责了。 如锦想象眼前这样疼爱自己的母亲,为了这事情而在大伯母面前低头恭色。心里就悔不当初。 廖氏望着抬头直视自己的女儿,叹气道:“事情都出了,你还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今日能去唐家的姑娘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心思自然胜过常人。” 廖氏说完抬头,似有后悔道:“锦儿,母亲没有早早告诉你,今日你太子表哥要去唐府。各府虽然表面是去为唐夫人祝寿。可私下里都是带女儿过去想寻机谋得殿下青睐的。今儿个你见着的众位姑娘中,大部分定然都是九月会进宫去的。” 去唐府的真实目的如锦早就知道。但也没将她们同自己的事情联系起来。毕竟她们都是冲着太子妃的位置,今日的重点怕是想要如何在众女中脱颖而出,让暗中观察的太子殿下为之吸引。 所以,如锦便一直以为不会有谁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毕竟在今日下午那样的关键时刻,如锦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无外乎是浪费时间与机遇。 可转念一想,薛府也会让女儿进宫,且不说薛国公府的关系,就是皇后娘娘侄女的身份,自己怕是也早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此时。如锦倒是有些拿捏不准了,既然他能撞见,难道暗处还隐藏着别人? 可自己一向不同人交恶。又会是谁故意造势? 想来想去,也没个念头。(.好看的小说) 这般。如锦便只好奇地问道:“母亲早前怎么不同女儿说?” 廖氏认真地瞧着如锦,严肃道:“锦儿可是想要进宫去?” 如锦摇了摇,没有丝毫迟疑。 廖氏这才欣慰一笑,“母亲自是知道锦儿不喜欢束缚,怎么忍心将你送进去?这事啊,我同你大伯母也早说过了,家中谁去都好,就是咱们锦儿不去。” 如锦知道她的顾忌,感动道:“母亲对女儿真好。” 廖氏拉起如锦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侧身道:“你这样的性子,没有丝毫心机,怎么会是那些肚子里花花绿绿的人的对手?再者,一入宫门深四海,母亲也是有私心的。等进了宫,你不一定能得到幸福,而母亲就是想见你一面,今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 廖氏拢了拢如锦胸前的几缕秀发,笑着道:“母亲多希望锦儿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刻都别消失。最近也不知是怎么,我只要一瞧不见你,心里就慌,怕你会出什么事。” “母亲莫要担心,女儿没事。只是这次又闯了祸,女儿知道,在唐府里那些夫人们面前,您肯定也受了委屈。” 廖氏忍住眼中又差点掉落下来的感动泪珠,瞧着如锦道:“没,母亲不委屈、不委屈。” 如锦心里记得廖氏的好,也不想再引她动情。母女二人,血浓于水,她疼爱自己之心自然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只有今后好好报答孝顺她才最该。 “母亲,您是不是准备让二姐姐进宫去?” 廖氏颇为赞赏地看了如锦一眼,“锦儿怎么这么认为?” 如锦实话实说道:“女儿瞧着今日二姐姐着装那般隆重,还以为是母亲您默许的。” 如锦刚说完,廖氏就摇了摇头。 “你大伯母以前同我提过,但幂儿,她虽不是我亲生,可从小到底也乖巧,同你感情又好。我总也不忍将她送进宫去,便提了你三姐姐。” 如锦诧异,“三姐姐?” 薛弄玉,那个低眉顺眼的女孩。她进宫,能是那些人的对手? 廖氏点头,“你大伯母当日没说什么,怕是也没反对。” 其实廖氏心中明白,因为皇后娘娘是自己丈夫的亲生妹妹,所以大嫂就一直有所忌讳,总觉得自家二房要将她们那一房的光芒给盖过。其实早前在皇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因为受宠,大嫂就是又喜又忧。喜的自然是因为薛家在后/宫有了人,这是薛氏一族的荣耀;忧的便是自己同自家老爷,庶出的老爷早前就一直是大嫂与婆婆眼中的一根刺。 毕竟谁也没能想到,一个庶出的二房会被封为武国公,掌着朝中兵权,同大哥刚平起平坐。大嫂心里一直不满,这一点自己都是知道的。所以她对于自己的女儿,总也看不顺眼,面上一副心慈宠溺锦儿的模样,私下里熙儿的那种骄纵,不是她惯着是谁? 弄熙与锦儿交好,可私下里又爱使绊子。这些种种,锦儿不明白,难道还能瞒得了自己? 廖氏看在眼里,可又不好直接同锦儿明说。毕竟单纯如她,总是直来直去,哪能想象自家的亲姐妹都这样暗地里害她? 锦儿跟着自己和老爷一直生活在边关,身边就没什么朋友。等回到燕京,不同自家的姐妹玩耍聊天,还能怎么样?自己不愿看她一个人闷着,很多时候她故意闯祸无疑也就是一个人寂寞,廖氏虽然在物质上最大程度地满足她,但毕竟不是同龄人,很多时候锦儿也需要玩伴。 所以锦儿和弄熙的交好,有的时候又跟在弄芸身后,自己也就随她而去。不管怎样,总都是自家姐妹,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上一回,倒真是让自己寒了心。 这次回京之前,廖氏犹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将上次的那个事告诉锦儿。自己踌躇了许久,一来怕锦儿知道后,那个冲动脾气,定然会闹出事来;二来其实也担心锦儿从此后连心事都没处说,和边关的时候一样整日呆在屋子里。 不过现在,好在,她并不怎么搭理弄熙了。这一点,倒是让廖氏看着高兴。 “锦儿,你别看你姑姑身为皇后,后/宫之首,无比荣耀。可要在宫里立足,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宫里的妃嫔换了一批又一批,每年都有新人进宫,她到这一步着实不容易。” 如锦点头,知晓她的深意,担心自己贪慕那份荣耀和高贵的位置而想要进宫。但自己已是再次为人,难道还会看重这些? “女儿明白。” 廖氏这才继续道:“早前是觉得你三姐姐合适,可今日瞧着,怕是幂儿更加合适。”说完正眼看着如锦,廖氏再道:“我可从来没有同你二姐说过今日唐府太子殿下要来之事,但她现在的表现,怕是早得了风声。” 这个,倒真出乎如锦的意料之外,诧然道:“那二姐姐怎么知道的?” 廖氏摇头,抿唇道:“她既然这么费尽心思地想要进宫,都等不及我来为她安排人生大事,那我就成全了她。” 如锦喃喃道:“二姐姐,进宫?” 廖氏笑,“有的时候女孩子就是得要有野心,早前我倒是小瞧了她。一直知道她不是爱生是非的孩子,没想到到了燕京,遇着了正事,还是免不了俗套。真是她那好姨娘给教的,早前还犹豫着你玉姐姐那性子有些不合适,那此事就顺你二姐姐一次。” 如锦点头,笑而不语。 如幂,她或许一直就筹谋着什么。现在如她的意,倒是真该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调教 “不说这些。[.超多好看小说]锦儿,有一点,母亲必须要提醒你,陈家的人你勿要再来往!” 徒然听到这话,如锦猛地抬头,脱口而出反问道:“母亲怎么了?” “怎么了?我也真不知你和你大哥是怎么回事,那陈家的人有什么好交往的?” 提醒这个,廖氏难免想起上一回同儿子说不要再同陈家三子为友的事来。自己虽不是以偏概全之人,却也明白潜移默化的影响,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也就是这个道理。 那陈家的几房少爷品行都不咋的,难道三房屋子里的就会是出淤泥而不染了?再者,就算他们真的是人好心好,廖氏也不允许自己儿女再同他们往来。 看女儿没有立即表态,廖氏便再道:“上回在京外客栈里的事情,你忘记了?” 心知这个事情瞒不了母亲,如锦低头轻轻回道:“女儿明白。” “明白你还总和那陈家的人走得那样近?今日我看那陈家三姑娘总一口一个锦姐姐的唤着你,面上极为讨好,这是怎么回事?” 如锦一愣,其实心里也有些想不通。可廖氏都这么问了,她便只好回道:“许是上次谈话投机了些,陈四姑娘对人一向比较热情。” 如锦的话,是自她前世的认知而出。可听在廖氏耳中却是一皱眉,瘪嘴道:“你才和她认识几天,就知道她待人热情了?若是她存了别的心思,那可怎么好?” 自己女儿就是对谁都没有个防心,才总是让人抓着把柄。 想到这个,廖氏心里也明白。是自己一直不教她为人处事的结果。没有让她了解这些,现在终是吃亏了,她自认为有本事护着女儿,却接二连三的出事,廖氏心生无力。今日的事情,要说是女儿的错,自己何尝没有责任? 锦儿现在比以前懂事多了,懂得内疚反思,也晓得心疼自己。出了这种事情,要自己还怎么舍得去责骂她? 早前是觉得锦儿年纪小。不愿同她谈这些,想看着她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在脸上绽放。毕竟与人争斗防你防她的日子是无休止,过得也总是让人心累。 故而廖氏总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她,若是锦儿身边出现哪个有倾向使计子的丫头,廖氏也会提前处理掉。自己的女儿。她不想让她那么小就染指这些,可现在想来,却是不能不为了。 这燕京的世家千金。如今一个都比一个厉害。早前是为女儿着想,现在反倒是成了她的无知,有的时候让人害了都不晓得。 这样想着,廖氏便觉得不能再让如锦这样下去。该学的还是要早些学起来。廖氏打定心思,从今日起。要好好调教下女儿,不能输给了别人。毕竟自己不能护她一辈子,总要她自己保护自己,让她强大起来。 “锦儿,你看人太过直接,总是只瞧表面。人心隔肚皮,你不要被人的外表所迷惑,有些人对你笑着,或许肚子里正想着算计你呢~” 母亲从来不同自己说这些,此时听她的语重心长。如锦一下子没了反应。 廖氏见状抓了如锦的手,“母亲知道你今日在赌气,对你大姐夫说出那些话也不是心中所想。你的性子。从小就这样,人家负了你。却还为别人叫屈。” 如锦听得有些不知所云,抬头望着廖氏一脸茫然。 后者见了心疼道:“锦儿,你别怪母亲说话直接。这秦枫早前能那样对你,根本不是同你一开始说的那样。现在的男孩子,也不知是跟了什么风气,对人总是模棱两可,什么确切的话都不放一句。这次就当是锦儿你一厢情愿的结果,母亲知道你心里难受,难受他不接受你。可是锦儿,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呢? “我没有惦记他。” 如锦轻轻地说完,廖氏却是一声长叹,“你的感情,母亲本来不想左右。可是着实怕你就这样为了个不值得付出的人误了终身,你大姐舍秦枫而嫁陈家少爷,与你无干。你莫要再因为这个事情而跑到你姐夫面前胡言乱语,女人家嫁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今后你大姐也只会是陈家的少夫人。” 似是听懂了些什么,如锦急着解释道:“母亲,您以为我是因为替秦枫冤屈,所以才故意去对大姐夫说那些话,挑拨他和大姐的夫妻关系?” “难道不是吗?” 虽然是问话,但廖氏的口气极为肯定,认定了就是这个原因。苦口婆心道:“锦儿,秦枫真不值得你这样为他,趁早忘了他吧。” 如锦低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又是自己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见了那秦枫好多次,怎么都没看出到底什么过人之处,值得让原主那般不顾一切。 或许心知辩解无用,否认对秦枫的感情更是无用,如锦倒是平静,“母亲,女儿知道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廖氏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锦儿懂事。” 松了如锦的手,廖氏再道:“这回的事情,你莫要记在心里,咱们来日方长,母亲一定不让外人小看了我女儿。” 如锦怕她难做,迟疑道:“女儿的事,女儿自己会处理好的。” “母亲知道锦儿现在大了,但无论怎样,在母亲眼里永远是个孩子。锦儿别担心,这次的事情,我倒是要看看谁还能怎么嘲笑咱们?听说那大姑爷也没拒绝你,还故作暧昧?那样的男人,我早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廖氏不屑地说完,自今日之后,对陈浩宁的不满无疑是更多了些。 如锦听了倒是心里一吓,故作暧昧,被添油加醋了吗? “女儿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你明白就好。” 廖氏满意地点点头,接着继续道:“那陈家的人,你也不要再往来,可明白了?” 虽然对她的想法不是很认同,但是如锦也不想去反驳她,点点头乖巧地应下。 “锦儿,你要记住,母亲是怎么都不会害你。这燕京鱼目混杂,你涉世不深,母亲是担心你吃亏。” 燕京鱼目混杂,这里的恐怖,如锦上一世早就看明了。可无奈她前世没有至亲在身旁,更不会有谁会真心为自己着想,担心自己的未来,关心自己做什么会带来什么影响,从而给予引导。 陆氏给自己的从来都是疾言厉色,除了教训,就是责怪。哪会像廖氏一样,循循善诱,耐心说教? “女儿都明白、真的都明白,母亲说的我都会记住。” 廖氏就担心如锦会不喜欢听这些言语,现在的心思才微微一定,“那今后母亲再说起这些,你可不要嫌母亲唠叨。” 很多东西,是时候教给她了。 如锦重重地点头。 “二少爷、二少爷,夫人和五小姐正在里面说话呢,您可千万别这样进去。” “唉,二少爷,要不奴婢先给您通传一声?” 外面传来丫头慌慌张张、略带着急的声音,如锦和廖氏双双转过头,正见着薛亦然将门打开,而后几步出现在二人面前。 廖氏挥退了一脸难色出现在薛亦然身后的婢子,如锦也自位上站起,上前行了个家礼客气道:“二哥哥。” 对方并不看她,轻哼一声凌厉地望着如锦。 廖氏见状皱起眉头,不悦道:“亦然,怎么这么对你妹妹?” 薛亦然似是心中藏了怒气,不理会如锦就走到廖氏身旁,不满道:“母亲,你还宝贝着她?我薛亦然有她这样的妹妹才丢脸呢!” 廖氏震怒,拍了手边的案几就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丢脸,你妹妹怎么你了?” 廖氏的声音很重,眼眸子一瞬不瞬地瞪着眼前的儿子。 如锦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倒是也不上前,就这样站着。 “她倒是没怎么我?若是那些不知廉耻的话是对我说,我还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可现在传的沸沸扬扬,谁都知道五妹妹她对大姐夫说出那些混帐话来,简直是丢人颜面。” 听出廖氏对如锦的维护之情,薛亦然自是更加不满,口中的话也更难听了起来。“母亲,你不能再这么宠着她惯着他,她三番四次做出这种不要脸事情,就要让她受教训。不然外人都道是咱们薛家不会教女儿了。” 如锦心里一酸,想不通自己的亲哥哥怎么会这般恨自己,一声一句想的都是怎么处置自己,自己怎样丢人。难道在他的心里,就从来没有想过或许自己也是受了委屈的念头,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别人怎么说我们薛家不会教女儿我没听见,倒是只看你在说!我看你真是反了,身为兄长,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冲进来对你妹子摆冷脸,还说出这么一通话来?我平时是不是也没教好你这个儿子?!”廖氏骤得站起来,走到薛亦然身旁满脸愠色。 薛亦然不敢跟母亲犟嘴,因而只好先不做声,可脸色却仍是不好。 “亦然,你平时对你二妹都能那么好,怎么就不能心疼下你的亲妹妹啊?” 廖氏很是忧伤地说完,这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败。竟然连一双儿女之间的兄妹情都管教不好,让他们二人如此不合,这以后可怎么是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母子 “母亲,那您也要看她值不值得我疼,她的所作所为配不配得上薛家女儿的这个身份?!” 薛亦然艴然不悦,曾经他也想做一个好哥哥,尽一个兄长的本分。知道如锦是母亲的心头肉,自小就是又疼又亲,宝贝得不得了。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同她针锋相对,但是她的有些行为着实不是个大家闺秀会做出来的。 她任性,她目空一切,她不记后果,做事从来就不会事先考虑。等每次闯了祸,她躲得就比谁都快,让家里为她忙个焦头烂额。关键的是还不知悔改,不是吃了一次亏就知道长记性、下次不再犯的人。 比如上一回的事,秦枫是什么人? 同自己在一个学堂念书,每天晨夕相对,众多好友兄弟都是玩在一起的。她做出了那等事情后就离开了燕京,眼不见为净,什么风声也都听不到。可是想想自己,他每天要面对那些目光,以及传入耳中的流言,怎么就连一句问候关怀都不会有? 她若是心里有自己这个哥哥,那即便是念着一分,好歹也会对自己表个态。可是现在她撒手不管,只让自己去面对,母亲现在说自己没有一个哥哥的模样,她又何曾有过做妹子的义务,以及为薛家尽的责任? 薛亦然越想心中就越是觉得不公,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如锦做了怎样荒唐的事,母亲对她的维护之意丝毫不会减少。瞧现在,在显然知情的情况下,母亲还一点责难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怪起自己的不是。 同样是她的孩子。当初将自己一个人丢置在燕京,怎么就不顾一下自己心底愿不愿意? 虽然、虽然这是自己同父亲说出来的,可是当初的那个场面,他不过是一时气话,说不想留在边关,想回燕京。如锦是女孩子,需要体谅、需要关爱,但是自己呢? 为什么同样是儿子,大伯母对大哥能那么疼爱,什么事都是先大哥而后才大姐、四妹。怎么自己的母亲。却是事事以如锦为先呢?他们竟真的就这样让自己一个人在燕京呆了数年,薛亦然蓦然神伤,低下了头。 外人都说自己父母对自己放心,长辈也夸自己坚强独立,但是谁不想承欢膝下。守在母亲身旁?薛亦然心中长长一叹。 念头一转,廖氏便重新坐了下去。望着眼前的儿子平静道:“亦然,你过来。” 薛亦然抬头。一步步走到廖氏身前。 廖氏无奈的脸上挂着挫败,伸过手拉住亦然,“儿啊,母亲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可是你须得明白。你和锦儿都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母亲不会厚此薄彼。怎么可能会不疼你?” 原来母亲是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却总是不表态,难道在她心里,自己的情绪一点都不重要? 薛亦然转头瞧了如锦一眼,而后重新看向廖氏。 见儿子不接话,廖氏便看着几步外的如锦,摆摆手道:“锦儿,你先回院子去。”说着眨了眨眼,示意她无碍。 如锦自然明白她要单独留下薛亦然,乖巧地颔首应下。冲着薛亦然的背影道:“那母亲,我先回去了。二哥,我走了。” 听到如锦的声音。薛亦然并没有转头。 如锦退至门外,又将门带上。转身见着月怑院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表情讪讪。薛亦然硬闯进去,后来又大声乱吼,自然会引起她们的注意。 其实在心底,如锦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成见。可是见到现在自己和他的这个情况,母亲显然是苦恼的。 亲兄妹,关系怎么都不至于僵到什么程度上吧? 自从到了燕京,如锦一直都没怎么将注意力放在这个亲哥哥身上,平时对他也是没什么心思。(.)可、或许,自己也该做些什么,尽早修补好这段兄妹情,就算不为自己,也当是为了父母。 这一世身边的每一个亲人,如锦都分外珍惜。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出了月怑院,如锦便一路往锦园走去。 今后的生活定然会越来越好…… 屋子里,廖氏拉过薛亦然,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幽幽地说道:“亦然,当初的事,我知道你对你父亲心生间隙。他虽对你严格,但毕竟是为了你好。你一气之下对他说出那些有违常理的话,也着实是伤透了你父亲的心。” 想起当初,薛亦然脸色动容,望着廖氏并不言语。 “你说你要从文,回燕京生活,我虽不舍得你,但也放你过来。可就因为我让你回来了,你又怨我不疼你?亦然啊,你这样想,朕实是伤了母亲的心。” 廖氏说得都几乎潸然泪下,望着薛亦然,想起这些年来被儿子的误解,心里就难受。 “母亲~”薛亦然唤出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些话也确实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和锦儿都是我的孩子,天下哪有母亲不疼自己儿子的?你虽然住在燕京,可是母亲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 廖氏虽然说的动情,却也是经常挂在口头上的话。薛亦然从前听了很多遍,现在竟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廖氏见状忍不住心寒,起了身往内室走去。不一会,就取了一个松檎双鹂图的剔彩捧盒过来,放在薛亦然面前的案几上。廖氏摸着盒子上松檎双鹂图的纹路,抬头轻轻道:“你十岁到燕京,五年来,每月一封,等到今年七月,五十八封信,都摆在我匣子里。” 说着打开盒盖,其中叠得老高的都是清一色牛皮信封。廖氏一封封慢慢地取出,动作小心翼翼,似是当成宝贝一样呵护。 薛亦然看去,泛黄的旧信封上,都是“二夫人亲启”。 廖氏重新坐下,取开其中的信纸,对儿子就道:“这是你刚来燕京的那一年,边关下了大雪,我就一直担心你在这里会不会照顾自己。好不容易,来了消息,居然说你发了烧,病了整整十来天。我心急如焚、食之无味,恨不得立马赶到燕京,过来亲自照看你,守在你床前。” 说着又打开一封,继续道:“这一封、是你十二岁那年,你在国子监同人发生了口角,被你大伯父责罚。我忧心重重,怕你同同窗相处不好,又担心让你大伯母心生闲话。这封,是你十三岁那年,听说因为没有背出文章,你就彻夜不睡,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我听了也是彻夜难眠,担心你身边的那些丫头不会照顾你,夜晚的时候没有人记得给你送点心,换被热茶……” 廖氏边说边陆续将信一封封打开,每一封都是厚厚的,薛亦然听着心里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伸手随意地取过一张,上面都是说自己平时点点滴滴的琐事。再看这信纸的褶皱与被化开的字体,就知道廖氏已经看过了无数次,手指也抚摸了无数次。深深一闭眼,薛亦然想象着当时的情形,母亲她是不是每一次都是含着泪一个个看着上面的字? 现在母亲只需匆匆一眼就能道出信的大致内容,那该要看得有多么熟悉?亏自己还一直埋怨她不关心自己,薛亦然心中羞愧无比。这一刻,自己的心被填得满满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廖氏还很投入地说着,“还有这这一封,亦然,是你十四岁的时候,下人说见你私下里画起了表小姐的画像。我知道了,担心你感情不顺,又怕你遇人不淑,今后……” 薛亦然握住廖氏一个劲翻信纸的手,见到她抬头的目光,怔怔道:“母亲,是儿子糊涂,一直不懂你的心。可是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从前都不同我说呢?” 廖氏摇摇头,看着摊了满桌的信纸,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眼眶,“你的性子那么直,又那么犟,同你妹妹什么一个模样,自小都是说不得。母亲担心你晓得了,怪母亲插手你身边的事情,更怕你认为我是派人盯着你心生不快。当初你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和你父亲道,说什么今后在燕京是好是坏,都是你一个人的事。你那个时候年纪小,只因为你父亲逼着你从武,将你放在军队里,和那些寒门子弟一样操练就那般反应,母亲如何能让你知道?” “我担心你晓得了,今后连我都不理了?”廖氏说出这些年来对儿子的情谊,心中的压抑也释放了不少。 薛亦然低头,轻道:“我以为母亲你眼中心里都只有五妹妹,不疼儿子。” 廖氏抬头摸了摸儿子的头,宠溺道:“怎么会?你是我儿子,我自然疼你。每次见着你那样对你妹妹,我心里有多伤心你知道吗?你怪我疼你妹妹比疼你多,可是你想一想,咱们娘俩今后有多少日子,母亲和锦儿还能相处多久?” “母亲虽然疼锦儿,可她是个闺女,早晚要嫁出去。一个女人的命运,嫁了谁一辈子就定了。我再怎么疼她,前后也只能留她十几年。这么短的时间,母亲自然是想将最好的都给她,母亲担心她今后嫁的婆家亏待她,没有我这样爱她。她也是我的孩子,和你一样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一想到今后她就成了人家的人,就觉得怎么宠她都是不够的。亦然,母亲这样说,你可明白?” 薛亦然抬头,这一刻听母亲坦言对如锦的爱,倒是没有从前看到的时候那么激动。似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情不自禁就点下了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争取 “亦然,你是他的哥哥。母亲真心希望你和我一样疼她护她。不管是早前的事情还是今日的事情,你不安慰她反而总是责怪她,怪她让你没了颜面,让你这个哥哥脸上无光。锦儿心里已经很不好受了,你不安抚她,反倒是和外人一样那么看她,能让她不更加伤心吗?” 廖氏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既然已经谈开了,自然就希望他们兄妹俩和好如初。其实早前在边关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锦儿今后嫁了人,自己不能为她出头一辈子,真有什么情况,总归还要娘家兄弟帮着。 渴目前亦然对锦儿的印象,两兄妹之间的感情,总是让廖氏放不下心。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的距离越是越拉越远,自己怎么能不着急? 今日看亦然似是有所说动,自然趁热打铁,让他对锦儿消除成见。 又绕到了如锦这个问题上来,薛亦然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却也不如早前那样排斥。只看着廖氏轻轻地回道:“可她做事也欠妥当,怎么想都不想,就这么冲动?” 廖氏笑,对着他就道:“这个你倒是没资格说你妹妹,难道你自己就不冲动了?” 目光缩紧,“我、儿子……”薛亦然脸色一红,尴尬地望着廖氏。 后者见了便道:“母亲不是怪你的意思,当初的事情我没能拦着你父亲,你心生误会,我也一直自责。这些年来,每每想到你一个人在燕京。也总是牵肠挂肚。可我几番催你回来,你都不肯,你这孩子的性子,也真是执拗。” 听出廖氏的无奈,薛亦然又见着面前的这些信。底气不足,只好道:“母亲您也就是刚开始还惦记我,让我回边关。”后来就再没提过…… 自己本来不过是争一口气,谁叫父亲一直也不表个态,自己当然不好就那样灰溜溜的回去。可后来,每逢过节大日子的时候。总想着有至亲在身边,薛府里虽然有伯父伯母,也有兄弟姐妹,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家中一直不再给台阶下,自己又好面子。就一直僵持着。 “你说你这孩子,真是记仇。你父亲那,别看他面上对你冷冰冰的。夜里也总惦记着你。唉,我是多么希望你们父子俩也能坐下好好谈谈,消除下彼此之间的芥蒂。” 见廖氏一脸期待,薛亦然嘀咕道:“他才不会惦记我。就是惦记。也希望我回他那军营里,帮着他带兵打仗。” 看儿子对当初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廖氏只能在心里叹一句无奈。这个得慢慢来,现在他能对自己敞开心扉就是个好现象,欲速则不达。亦然是个讲理的孩子,虽然刀子嘴,但是心软,平时对锦儿大声大吼,不过也是因为那是他的妹妹。 如果换做别人,他怕是连搭理都不会搭理一下。 这个性子,廖氏是清楚的,此时也不逼他。笑着道:“好。你不爱听这个,母亲就不说。但是你五妹妹那……”话说一半,笑吟吟地望着薛亦然。 听者心里早就被廖氏说的心软了。细想一下也是。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妹妹,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再且自己平时给她冷脸瞧。自然不能指望她总是给笑脸对着自己。 想起最近如锦的反应,亦然迟疑道:“母亲,这次妹妹回来,是不是与以前不一样了?” 提起这个,廖氏也是高兴,“可不是嘛,你妹妹这半年来变化有多大,你是没有瞧见。说到底,也是你这个做兄长的心底没有她,对她诸多不满,才看不到她的好。” 亦然半似敷衍道:“儿子不就才问了一句,在您眼中她倒又成了千般万般好了。” “你那是没有瞧见,锦儿现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人也懂事多了。” 亦然不以为意,“还不是那样,我瞧着怎么这爱四下乱看,对别的男孩子犯情的毛病没变。” 要说让自己承认如锦有些改变是可以的,但要说变成了个大家闺秀,那是万万不可能信的。亦然对这妹妹的嫉妒不是第一天,对她的不满成见也不是头一次,要一立即从讨厌转成喜欢自然也非易事。 廖氏不满,瞪儿子一眼就斥道:“你这孩子,刚母亲还怎么说来着,怎么转眼就又是这副态度?” 或许是确定了廖氏心里也时刻记着自己,亦然心情很是好,立马就改了口道:“是儿子口误了。” 廖氏严肃道:“口误也不行。”说着看了他好一会也没再说话。 “母亲,我有个事同您说。” 难得见儿子这么正儿八经地说有事与自己商量,廖氏有些受宠若惊,盯着他好奇地关心道:“是什么事?” 亦然先是低头,似是极为不好意思,吱唔了一会才道:“母亲,儿子想娶珠儿表妹。” “什么?” 廖氏听完脸色就是一变,气急败坏地就直接拒绝道:“不行!” 亦然也急了,站起来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廖氏悲痛地回道:“亦然,你糊涂啊。你大姑妈是要将你表妹送进宫去的,怎么可能会把女儿嫁给你?”一直知道儿子中意路珠儿,但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向自己提出这种要求。 为什么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注定要为情所困呢? 廖氏感叹道:“燕京这么多姑娘,你怎么就偏偏瞧上了她呢?” 亦然平时看得出自己母亲不喜珠儿,但一直觉得是如锦的原因颇多,所以想着自己努力下也是有希望的。便耐心地解释道:“母亲,珠儿不会进宫去的。” 就冲着今天她说想自己,一直惦记自己,亦然就肯定她不会为了宫中的地位和富贵而弃自己于不顾。 廖氏不知他从哪里来的底气,质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 “因为我和珠儿是两情相悦,儿子相信,若是我上门提亲,她一定会答应!” 廖氏无奈,直接就转头道:“好,就算是她不进宫。就算是她答应嫁给你,母亲告诉你,这门亲事,我是不会同意,你父亲也不会同意!” “母亲!” 薛亦然手足无措,慌张地就绕道廖氏身旁,推着她的胳膊道:“为什么,母亲,是不是因为如锦?因为她不喜欢珠儿,所以就不让我娶她?!” 廖氏霍得站起来,满脸心碎道:“敢情儿方才我与你说的话都是白说了?你还是觉得我疼锦儿胜过一切,胜过不惜拆你的姻缘?” 亦然是怒了也急了,不顾刚才的局面,大声回道:“是,我是这么认为!”说着还转向别处,不看廖氏继续着道:“我看您就是为了妹妹,因为她和珠儿有过节你就一直不喜欢表妹。早前您是不是就担心我欺负她,所以才说了方才的话?!” “亦然~” 廖氏喊得哀戚,越听儿子的话心里就越是揪着。他怎么能这么想自己对他的关怀,想自己对他的母爱?怎么一提到路珠儿,一切就又变了,他什么理智,什么妹妹母亲都不要了? 不、廖氏不相信,不相信一个路珠儿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这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这个样子? 然现在对峙的场面,又让她不得不这么想。至少这一刻,廖氏自儿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个事实:就是路珠儿胜过了一切。 他的心里只有路珠儿,旁的事是一点儿也不上心,廖氏无力道:“我不知道我们母子俩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不相信我,你居然不相信你的母亲?那个路珠儿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对生你养你的娘?!” 廖氏边说又边坐下,伤心地低头,“我这个娘做的可真是失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愿听我说几句,连说出来的倒也都成了有目的的谎言。唉~” 薛亦然听身后没有了动静,转身却正瞧见廖氏拿着帕子抹着眼睛,禁不住就上前唤道:“母亲~” “你还认得我是你母亲?我回燕京半个多月来,你除了平时敷衍式的早晚请安,平时是一刻都不愿陪我。往那路家大院去的次数可是比出现在家里的时间还要长。” “母亲,您这么说是真是要羞煞儿子了。我、我那只是去国子监了。” 亦然忍不住辩解,转而又觉得没意思。可自己和珠儿的事情是真的不可以放弃,自己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回应,怎么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何况,那对珠儿也不公平。 亦然抬头望着廖氏,她虽然疼爱自己,但更多的也是顾全大局。不愿意自己娶珠儿,或许是有如锦的原因,但更多的也是家族的利益关系。大姑父为官不大,又没什么实权,或许是这个原因吧? 自己不在意,但是母亲和父亲肯定在意。别看母亲平日里对如锦那样宠爱,今后就是为她找夫家,还是免不了门第一事。出生在这种家庭,这一点,亦然心中早就明白。 亦然是真心想要母亲认同自己和珠儿的事情,自己看重珠儿,但同时也在意母亲。二者,自己一方都不想失去。怎么说呢,争取是一定的,他一定可以的。! 廖氏抬头望着儿子,目光戚戚,并不再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得偿所愿 如锦人还没跨进锦园,远远地就瞧见候在院门口的如幂,她还是早晨的那副装束,一身茜红色的裙衫显得分外显眼。等见着如锦人时,就迎了上来,笑着柔声道:“五妹妹,你可回来了。”神色紧张,一双美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如锦。 如锦回望她,淡淡道:“太阳这般毒,姐姐怎么站在这里,仔细晒伤了。走,快里头去~”说着率先越过如幂。 如幂转身跟上,等到了如锦的屋子,见对方一脸平静,便道:“妹妹可是无碍?” 如锦淡然,摇头。 如幂欲说还休,如锦见了便先道:“姐姐可是想问那传言的事?” 察觉如锦这般平静,如幂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随口道:“妹妹也知道了?这个事,我听着的时候可都吓了一跳,怎么好端端的会传出这种风声?也不知到底是谁存了别的心思,搬弄是非,污了妹妹你的名声。” 说实话,如锦心里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是已经发生了,不是说后悔怪自己做事不够谨慎就能解决,摇摇头轻叹道:“我也不晓得。其实,二姐姐,有的时候人还真不能犯一点错。” 瞧如锦脸色这般平静,有些出乎如幂的意料。不过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反常倒也司空见惯,此时听了并没有同早前那样大惊小怪。 “五妹妹怎么会去找大姐夫?唐府今日人多眼杂,妹妹确实是疏忽了。” “只是路上不小心碰上,并不是我特地去找的他。二姐姐是想要问什么?难道也是同外人一样,认为我是因为秦家世子的缘故。所以才故意去让大姐姐难堪?” 对于如幂的这种“关心”,如锦已经不认为自己能改变她了。事实上,她对自己这样的关注,无非也就是因为薛家和母亲的关系。想起方才月怑院里和廖氏的谈话,如锦扯开一笑,反问道:“对了,二姐姐今日去了哪?我竟然一个下午都没瞧见你。” 如幂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想法,只回道:“唐府的姑娘说要玩游戏,我便一直和姑娘们玩呢~” 如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原来是这样。” “嗯。”如幂轻轻应了声,眼神看向别处。心底总是有一种感觉,自己今日的想法逃不开面前的人的双眼。 其实自己一直等在锦园门口的真正原因,并非是想要去问她和大姐夫之间的事情。事实上,就是五妹妹闹出这种事情才更是好。她不方便再进宫,外面又议论纷纷,这点对自己无疑是有益无弊的。 如幂关心的是。今日的太子殿下一直在哪里,他到底有没有来。自己走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撞见,着实是有些心灰。这次机会难得。母亲早前没有同自己说,难道是没有将自己送进宫去的那个想法? 可是不进宫。去哪还能谋一门比这个更好的婚事呢? 所以虽知如锦一直警惕着自己,也厌恶自己问这些含沙射影的话。如幂还是不得不问一句,“方才在母亲那,妹妹有没有听说些什么?” 看如幂小心翼翼的态度,如锦在心中一笑,她关心的从来就只有那件事。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者自己不给她说,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大家都能知晓。 “妹妹恭喜二姐姐。心想之事得偿所愿。” 如锦淡淡地说完,低头自顾想着目前的情形。为什么又到了这种境地,就如同是前世里陆氏拿了那男子汗巾。污蔑说自己偷情不贞一般,人证物证俱在。自己百口莫辩。 如锦苦笑,难道就是连口头上都不能动陈浩宁一分? 自己不以其他的方式,偏偏就这样出现,因为自己了解他,他有着比旁人更多的好奇心。如锦深信陈浩宁“事出必有因”的做事原则,面对自己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一定会更加关注自己。 否则今日一见着自己的时候,就早该避忌离开,而不是同自己做一番交谈。言语中,就透露了他的情绪。自己那样毫不掩饰对他若有若无的感情、那样忽冷忽热的态度,他动摇了、徘徊了、也茫然了…… 这一点,如锦看得真切。而且,她也不怕陈浩宁那样认为,自己就是要给他一种彼此相识了很久的感觉。说的自私点,其实自己就是想搅了他平静的心。 陈浩宁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只要是他近身熟悉的人,一定能发现他的不适。弄芸的性子,占有欲很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丈夫心里藏着别的事? 低头的如锦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占有欲很强的女子,猜忌心也重。当她对陈浩宁有了怀疑,就一定会忍不住开口逼问。可陈浩宁,却不是个喜欢将话都说出口的人。而且,人潜意识里的反叛,对方越是逼问,他就越是不耐烦,不想回答。 弄芸和陈浩宁的婚姻,来的仓促。而他们的相遇,时间也不长。按照如锦以前对陈浩宁的了解,他不是个那么容易就信任别人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妻子。 曾经,自己以为在陈府的那么多年,他会很信任自己。可是他,还是有很多事情是不愿告诉自己的。 薛弄芸……如锦有把握她会闹事,不会对丈夫的异常息事宁人。 为什么呢? 因为她对陈浩宁的爱,这是从上次他们回薛府的时候发现的。薛弄芸喜欢时刻将陈浩宁留在身边,对于他偶尔的消失一会,也总是十分紧张;正因为这是她抢来的婚姻,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丈夫、不属于她的家庭,所以她比往常人有很多的紧张。 她是真的真的很爱她的丈夫,更是因为她的这份爱,所以她有极浓的占有心。 这一点,从自己上辈子没名没分地被葬在荒山就能看明白。薛弄芸要做陈浩宁唯一的妻子,所以自己即使是死了,也不能以陈浩宁之妻下葬。即使是拜过了天地,可陈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依旧不是夫妻。 只有这样,她薛弄芸才是陈浩宁名义上唯一的妻子。 “姐姐不明白五妹妹你的意思?” 好半天,如幂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如锦口中的“得偿所愿”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自己想要进宫,知道自己今日的浓妆是为了太子殿下?难道她早就知道太子殿下会过来,母亲是认可了她进宫?这么想着,如幂心里就一阵慌乱。虽然她说自己得偿所愿,但是这样模糊的答案,不是她薛如幂要的。 她想要一句确切话! 如幂的眼眸闪亮,一脸期待地看着如锦,整个人很明显是透着一股喜悦,淡淡的却也似有一份紧张。如锦想起今日晨间,她跑来与自己一同用膳,口口声声都诱着自己去追求那所谓的“真爱”,心中蓦然失望。 抬起头,不想薛弄芸、不想陈浩宁,不想今日的事情。就说这位二姐姐吧,如锦自认为没有一丝对不住她。可是她呢?却一而再再而三诱引自己再去找秦枫,明知是不该为却依然鼓动自己去做。 她真的是自己的姐姐吗?为什么可能这样,表面上善良关怀,私下里却各种算计。如果自己真是爱惨了秦枫的原主,这一刻闹得沸沸扬扬地怕又是这段风波了。 有的时候,利益真的容易蒙了一个人的良心。如锦多么希望自己也可以偶尔的不择手段,偶尔的心狠一下,偶尔的也利用下别人……或许自己还是太过优柔寡断,如锦想起沈怜沈惜的那件事,心里很庆幸自己没有将真相掩藏。 不管怎么样,做人要无愧于天地。 “二姐姐想要进宫,为何不直接去同母亲说?母亲平日也疼你,你有要求,又是关系一生的事,自然该亲自同母亲去谈。再者,不管私下里你怎么想,母亲才是做决定的人。很多事情道听途说,对方并不一定就是为了你好。” 如锦淡淡地说完看着她,目光波澜不惊。 见如锦不喜不怒,可一切却都了然于心。如幂想起那次大姐来到锦园找五妹妹,当时因为如锦还在月怑院,大姐就来到了自己的屋子。她告知了自己今日唐家的事情,还劝自己把握机会。 她是长房嫡长女,又嫁得如意郎君,如幂并不觉得自己这儿有什么是她想得到的。没有目的、没有利益地为对方着想,才是真心发自肺腑的真心。如幂心里念着大姐的好,听她所言,才有了今天的一出。 早前如幂也是一直在等着母亲的传唤,期待她能找自己,对今日唐府之行哪怕只是提点一言两语,自己也会很高兴的。可是,没有。母亲根本没有那种打算,上次口口声声说会为自己找个好夫家,完全都是糊弄自己。 放着堂堂天家不做考虑,难道母亲觉得还有哪家比得上进宫荣华? 可是现在,自己的心思被如锦一语道穿,如幂不好辩解却又想再三确认,“我会和母亲谈,只是母亲不找我,我如何能主动过去说这些事?”很是失落。 如幂的话刚说完,外面就有人禀报:“二姑娘,二夫人请您过去。” 如锦抬头,看着站起身满脸喜悦的如幂,别有深意道:“姐姐,这不是来了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愁 次日,钱氏同廖氏就一起进了宫。午后未初就出了门,可一直等到了接近酉时才回府。二人面色沉沉,心情都不是很好,等进了薛府,廖氏没有回月怑院,而是直接就跟了钱氏去梧桐院。 两人将下人遣散,廖氏率先就问道:“梨妃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同意将秦美人从轻处置?” 钱氏摇摇头,叹气道:“你难道没听说今儿个早晨,唐夫人进宫了吗?” 廖氏点头,脸上迷茫之色丝毫未减,“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奇怪。大嫂,咱们进宫的帖子都是昨日晚上才批下来,怎么唐家今早就有了动静?” 钱氏苦笑,“他们对什么事不上心?想要得到知道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又有何难?唐家这次是想卖秦家一个人情啊。” 廖氏不满,脸色不霁,张口道:“我瞧着还不止是这个,唐家想要卖秦家的人情,怎么早不卖晚不卖,偏偏就打算在咱们要援手的时候出手了?这摆明了是故意让我们薛家难看。” 钱氏睨她一眼,“你以为我想不出来这些?本来若是我们薛家不帮忙,秦美人必死无疑。在后/宫,处死一个犯错的妃嫔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且秦家最近几年朝中没人,只有靖安侯早前的几个部下老友,不足畏惧。本以为借着秦美人之事,慢慢打压秦家,却没想到会横生枝节。” 钱氏的心里一直都明白自己丈夫的心思,当年薛府还独大的时候,就有心思想压垮其他三府。四大世家,如今只有唐家与自家分庭抗礼。平易王府陈家早就是没落贵勋,又因为两家姻亲,真有什么事来自然也是向着薛府。 至于秦家,本来也是想通过亲事拉拢过来。毕竟早前二府的关系并不差,可后来出现的那事,让二府关系破裂。直到这一次秦美人出事,秦家的态度才稍有好转。 自己丈夫不同意援助秦家,钱氏心里也知晓原因。秦家虽然不足畏惧,但毕竟也是爵位世袭,圣上多年来也很是敬重。势力不容忽视。如果能借此让秦家不能再翻身,朝廷上就会少一方人马。 毕竟只要梨妃不松口,咬定了当初是秦美人故意冲撞皇嗣。不管秦美人结局如何,皇上从此也不会再重用秦家。 这一点,也是秦家千方百计想要保住这个女儿的原因。 否则如果只是一个嫡长女的身份。哪能让秦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委曲求全、费尽周章,更不惜对自家低声下气? 可现在因为弄熙的事情,也因为那件东西。自己答应了秦家。为了这个事,老爷对自己发了那么大的脾气。钱氏心知,丈夫不悦,所以就是现在。也总是宿在邱姨娘那里。 丈夫没有反对到底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已经出面答应。毕竟夫妻多年,他念着旧情,也念着薛家的声誉。而且,结亲,也是当初有过的想法,耽搁了半年多,就是继续成为姻亲,也是有好处的。 压垮不下的势力,任由它摇摆不定,倒还不如收为己用好。因而。等弄熙嫁了过去,不管怎样,秦家还是在自家这一方。 可是唐家出面。梨妃宽容了秦美人。不止将她从冷宫中接出,还对皇上禀报说那日是宫女没有服侍好。什么失了分寸惹了误会。皇上宠她,现在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立马就准她所凑,且为了弥补秦蓉(秦美人名讳)近日所受的委屈,更是封她为嫔。 不止这样,还说皇后身为后/宫之首,掌宫失职,没有查明真相就妄下结论,造成冤案。 此事一出,秦家的人自然会念着唐家人的好,对自家一开始的推诿婉拒岂能罢休?所以就算现在弄熙与秦林的事情箭在弦上,可二府的关系早不同往日,怕是貌合神离。(.好看的小说) 薛家唯一能为秦家做的已经没有必要,他们必定不会再同早前一样忍气吞声。唐家的这个计策,果真阴险。在最后一刻,让梨妃卖蓉嫔秦家这么大一个面子,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但她们肯定是更加倾向了唐家。 钱氏想着也是烦躁,现在是什么情形? 是薛家的四姑娘行为不检,主动跑去了秦家同秦林做出那种事情。秦家为了顾及薛家面子和外界传言,勉为其难地将她娶进门。这么来说,倒是自己理亏,让秦家占了上方。 钱氏越想越苦恼,手撑着额头,苦恼道:“他们唐家没事出来掺和些什么?!现在可好,皇后那咱们不必费唇舌,一下子就如了秦家人的意。且皇后又受了委屈,圣上今后必然更加宠爱梨妃。唉~” 薛家一荣俱荣,说到关键的事情,廖氏铁定是同钱氏一个战线,想法不谋而合。 现今听长嫂这么说,廖氏也颇为头痛,“可不是嘛,这唐家的手段真是精明。昨日见着唐夫人,只觉得她整天都带着笑意,没想到暗地里却一直在观察秦家夫人的心思,以及咱们家与秦家关系的微妙也都入了她的眼。她一早进宫让梨妃做那样的安排,果真是煞费苦心。”虽是这样说着,脸色也是鄙夷、不屑。 到底还有些想不通,廖氏便又再道:“不过我有一处想不太通,大嫂,现在的这位唐夫人是定国公的续弦,并不是梨妃的生母。再者唐大少爷至今都没有被立为世子,难道她对继母就没有一丝芥蒂?” 廖氏久居边关,很多不明白处也只有自钱氏口中得知。 后者听了,倒是也耐心解释,抬头回道:“怎么会没有芥蒂?当初为了要让梨妃进宫,听说还闹出过事。可梨妃一个没了生母的姑娘,哪拗得过强势的余氏?最后自然还是进了宫,这也奇怪,听说梨妃一开始并不受宠,后来唐夫人进宫了一次,也不知是说了些什么。那年冬日,红梅林中,雪夜月光,梨妃别出心裁的一舞,让圣上一见倾心,从此盛宠不断。” “哦?”廖氏饶有兴趣地道:“这后来是怎么回事?” 钱氏摇头,也兴致潸然,“谁晓得,许是梨妃自己也想通了,只有她在宫中有了地位,才能为她兄弟撑腰。” “唐梨的弟弟到底是唐家大少爷,主母虽然是余氏,可定国公也不会任由长子受欺侮吧?” 对于廖氏的这话,钱氏“噗嗤”一笑,阴阳怪调道:“所以说啊,这就是余氏的厉害了。唐国公还就是只宠溺那余氏之子,疏远原配的嫡长子。其实这也怪不得他,那唐家大少爷性格木讷,为人虽然正直,却不懂变通。而那唐家二少爷自小就天资聪颖,能文能武,有主见有胆识,自然就让人刮目相看。” 廖氏听着点点头。 “唉,说这些干嘛?秦家想必现在正在欢乐呢~唉,唐家这么做,无疑是挑拨了我府与秦府的关系。想起秦家的人来,我就忍不住念着熙儿。” 看钱氏一脸担忧,廖氏凑钱道:“大嫂,四侄女怎么样了?” 廖氏面露伤感,有气无力道:“能怎么样?她不愿意嫁还是得嫁,这孩子,今后去了秦家,还不晓得会怎么样呢~” “四侄女到底是咱们府上的姑娘,秦家委屈不了的。再者,当初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没个明白。薛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家,他们秦家别以为梨妃能几句话决定秦美人,呃、蓉嫔的生死,就以为唐家了不得。要知道,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别说她一个嫔,就是妃,也任由咱们娘娘说了算。” 廖氏底气十足,今日虽然受挫,但薛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垮,而皇后也断不会是那么容易能被绊倒。否则去年封后,梨妃也是圣宠不断,怎么就选了薛家女而弃唐家女? 这其中,就是连圣上也明白。 弟妹的话,钱氏喜欢听,心里终是顺畅了点。抬头就道:“对,就是这个理。后/宫还是皇后说了算,梨妃能做的,皇后也可以。唐家能给他们的,咱们薛家又如何给不起?” 廖氏见状,就附和道:“所以嫂子,您也别太忧心。我瞧着现在的日子,也该催催秦家了,出了那个事情,就该挑个日子早点把事给办了。日子拖久了,对四侄女的影响可不好。” 钱氏一想,认同地点了点头。可转而想起等会自己老爷要回来,又少不了一番担忧,他对自己的不满之心是越来越明显。平日里就是对邱姨娘总是那般维护,那样的明显,有的时候都不顾及下自己。 哼! 钱氏心里冷哼,要不是近来事多,哪还有会她邱姨娘得瑟的机会?也是时候收拾收拾她了,钱氏心里徘徊,不知崔妈妈做事到底靠不靠谱。 廖氏犹豫着,想起那个事来,便开口道:“大嫂,您看幂儿那个孩子,进宫合适不合适?” 乍闻这事,钱氏才勉强提起兴趣。转头看了廖氏许久,恹恹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早前不是说让玉儿进宫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谣言乱飞 廖氏自钱氏的院子离开后,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屋子,刚进屋就对着亲信董妈妈叹气道:“大嫂虽准了幂儿的事,但我瞧着心里总是对我有成见。[.超多好看小说]” 董妈妈讪讪上前,为廖氏倒了盏茶才安慰道:“夫人您何必为这事愁着?三姑娘的性子太过恬淡,就是老奴瞧着也觉得不妥。现在您主动提出,大夫人虽然面上不悦,但心底总也明白,二姑娘比三姑娘更合适。” 方才的情形,董妈妈虽然没有见到。但是在廖氏身边这么多年,她一个眼神一个皱眉,自己就能大致猜出她心中所想。 廖氏端起茶杯,悠悠道:“但愿吧~锦儿那孩子的事情,大嫂心里肯定也防着。” 董妈妈也愁着脸,踱步走到廖氏身后,边为她捶着肩膀边道:“五姑娘的事,确实是个意外。唉~老奴也想不通怎么就和大姑爷扯上了? 廖氏凝神,脸色滞住道:“咦,你说会不会是那日在客栈的时候?” 董妈妈听了果真一细想,不确定地口气回道:“这奴婢倒是不清楚。不过那一日,五姑娘并不认得来人就是大姑爷,也不会知道那些人就是陈家的人。不过夫人您现在提了,奴婢倒是想起一事,那日客栈里秦家的世子也在。老奴眼拙,竟是也没认出他,听那日的小厮道,早上咱府上的两匹快马便是一对兄弟偷去的。现在想来,竟像是那……” 董妈妈的声音顿住,看着廖氏放下茶杯的动作,就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 “亏得他们也是名门子弟。行事倒真光明磊落?这种事情,竟是也敢动心思到我薛家人的身上?” 廖氏一脸讽刺,轻蔑地又接道:“秦家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允许锦儿再去交涉的。不管外人称他们如何如何优秀,可搅得我家姑娘这样天翻地覆,也断不会是什么好人!” 董妈妈心知廖氏对女儿那份痴情的焦急,此时也说不得什么。[]毕竟五姑娘也是个认死理的,同少爷一个模样,这认定了谁都是怎么都拉不回来。 要说这一对少爷姑娘,可真没让夫人少操心。从前一个在身边。一个在燕京,眼前的让夫人整日担忧不断,对看不见的那位爷又是牵肠挂肚,时刻念着想着。但他们却都不晓得体谅下夫人,董妈妈这么想着。便是为自己主子感到心酸。 下午的时候,五姑娘和二少爷纷纷从屋子里出来。虽然丫鬟们都不在旁边伺候,但有些动静还是难免会传出来。自己不用看。也能想象当时夫人的无可奈何,夫人是恨不得儿女能懂她的心、她的努力,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手下的动作仅是停了一下下,董妈妈便继续为廖氏捏起肩来。口上安慰道:“夫人莫愁,您平时不是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奴婢瞧着二少爷和五姑娘都是有福之人。” 听着这安慰的话。廖氏脸色才稍霁,可面上的忧愁丝毫未减,只道:“虽是这么说,但这福我就是送到了他们面前,也还要瞧他们愿不愿意要的。你说亦然和锦儿怎么就这么不对盘?我是想方设法地想让他们两兄妹亲近,可一个念着秦枫,一个爱着路珠儿,两亲兄妹见了面倒像是仇人一样,分外眼红。我真是瞧不懂了……” 董妈妈继续为廖氏舒缓着筋骨,柔声道:“夫人可别这样了。二爷和姑娘年纪都还小,自然不明白您的心。以后遇事多了,一定就能想通的。” 廖氏也不接话。身子放松了接受着后面人的服侍,好一会才突然道:“对了。今儿个我瞧见大嫂屋子里多了个新人,那丫头模样长得倒是不错,你知道是谁吗?” 董妈妈沉思片刻,猜不确定地回道:“夫人您说的可是那唤作阿莲的丫头?” 廖氏不过是随口一问,并不是很上心,丫头的名字也没记清,此时摆手疲倦道:“好像是叫什么莲的,方才一进梧桐院的时候,是她先跟着崔妈妈一起迎上来的。以前大嫂身边都是吉祥、如意服侍着,我这才好奇了些,什么时候院子里添了个那样的人。” 董妈妈一笑,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哦~那是崔妈妈的女儿,早前在院子里干了个闲差。听说最近几天才调到大夫人院子里去的,一去还就直接是个二等婢子。那丫头嘴巴甜,人也讨喜,适逢大夫人近来心情不太好,阿莲几句话便能将大夫人逗笑。” 董妈妈说着,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对了,夫人您瞧清了没?那阿莲长得很是圆润,私下里许多人都说不像是一个婢子,倒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圆圆的脸蛋,白白润润,那模子竟是有几分像表姑娘。” 廖氏只微微点点头,对这些个琐事不过是闲时一问,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至于那啥,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不过是个脸型,就是像极了路珠儿,骨子里也到底还只是个婢子。 撑着脑袋又闭目了好一会,廖氏才抬头,倦倦道:“马上就是中秋了,锦儿那里我虽然关照过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最近外面谣言满天,你盯紧了那几个侍候她的丫头,让姑娘别出了府去。” 董妈妈忙在身后哈腰应下。 …… 时间总是一分分溜得飞快,象征着团圆的中秋就这样过去了。对于如锦来说,这虽是她重生之后的第一个中秋,但确实是个佳节。至少,她的身边比前世的时候热闹了不少。家人齐全,除却心中的顾忌和别扭,场面还是很温馨的。 中秋过后的数十日,如锦一直都呆在薛府,安安静静。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月怑院里陪着廖氏,午后聊天说事,有的时候也会陪着她一起午憩。而在锦园的时候。她除了翻翻书看,就是做些绣活。 因为原主从前不通此道,如锦绣的时候针法便故意很生涩,那绣出来的花千奇百怪。可看在廖氏眼中,她一点都不嫌弃,反而笑眯眯地一个劲夸赞自己,如锦听了心里无比满足。 这就是亲情……那在她过去空白的那么多年后,再次得到了。 如锦享受着这份平静,对外面关于自己谣言满天飞的现象置若罔闻。阖府上下的人眼中,如锦还是恬淡地生活。作息时间、习惯爱好一点都不受影响。 可那些难听的传言,到底若有若无地传到了如锦耳中。她并没有去解释的原因,是因为她明白,有的时候,多余的辩解反而会越描越黑。自己再三辩解。对外人来说无疑是欲盖弥彰。 不过在心底里,如锦还是想要知道那个兴风作浪的人是谁。 对方浮夸生势,将谣言说的很是夸张。连什么自己抓着陈浩宁的衣袖。什么拉住他不让他离开的话都说了出来。当时自己虽然说了欠妥当的话,可哪会当真去动手动脚?再怎么说,自己也不是那种不知分寸鲁莽之流。 只是外人到底信了有多少,如锦不清楚。对于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形象。究竟是个什么定位,她还真没个底。 那几日。如锦虽然如往常一样生活,可夜晚难免也总是叹气、紧张。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谁会真的不紧张自己的名声? 好在那些难听的谣言不过几日就被另一个说法给压过去了。本来是盛传着那些“薛家五姑娘勾引姐夫”的难听话,可后来街坊间突然有人说,这什么根本就是造谣。还质疑反道,那薛家五姑娘才貌双全,怎么会贪恋一个有妇之夫? 那人说的绘声绘色,直接将陈浩宁给抹黑了。说他见异思迁,见着自己小姨子漂亮便忍不住心生调戏之意。反倒是薛家的五姑娘奋力拒绝,对于他的甜言蜜语丝毫不予理会。 众人说着。便又举了早前陈家大少爷“前妻”之例,说那什么年初陈家大少爷的未婚妻之事就迷雾重重。推翻了陈家当时对外的说辞,直接就传陈浩宁薄情寡义。舍旧爱娶了薛家长女。这样的男子,无非也是见一个爱一个。现在瞧见自己新婚妻子的妹子,便忍不住露出本性。 又有人还说早前陈家大少爷和少夫人为了不知什么事大吵过了一架,连外面的宴会陈少夫人都没有出面,可见是闹僵了。这种话,总是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嘘声两句,程度就深了。 就这样,没过两天,众人口中的笑点、关注就转到了陈家去。再接着便又有陈家的下人传出,大少爷夫妻不合,少夫人还动手之类的话。 当然,也有人不信这说法,称这是薛家为了挽回颜面,连亲家间的关系都不顾而故意闹出来这一场。还有人认为是薛家五姑娘为了洗清清白,指黑为白使得手段。 可等到了最后,就在众人摇摆不定的时候,出现了个自称有亲戚在唐府当差的人。说那日她就亲眼就见着了,是陈家的大少爷总是拦着薛五姑娘的去路,伸手又向前逼路,反倒是薛五姑娘总是后退避让。 这无疑消去了大家的疑惑,唐家同薛家的关系众人皆知,自然不可能特地出面帮忙。就这样,世人对薛家五姑娘的想法再不是什么轻浮,而反成了忠贞。对于她无故受此牵连,更是有不少人给予同情。 如锦自白芍白英口中知晓这些,自然不难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委。不过,这也正是她所想不通的。 他与自己并无交情,当时的场面他亲眼所见,真相如何他不会不明白。就算是想要纠正,想要把真相说出来,也没有理由故意这么重伤陈家? 毕竟,唐家和陈家,可没什么过节。 不过,如锦每每想到这一点,心里还是欢愉的。陈浩宁被这样牵扯,还爆出了他们的夫妻隐私,不知陈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说,那位唐少爷无意之中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如锦心里真的很顺畅,抿嘴灿烂一笑。 至于他的目的,想必今后自然会明白。(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 对比 中秋后的陈家,各种压抑,无论是下人间,还是姑娘少爷间,说话都小心翼翼的。[.超多好看小说]因为外面的不善言论,因为少夫人的不满情绪,致使阖府上下的气氛都死气沉沉。 平易王府偏南的一处大院中,不少丫鬟、婆子都纷纷伸头往主卧里瞧。自半个时辰前大少爷回院子后,屋子里从一开始的吵架声到后来的砸杯摔瓶声,陆陆续续地已经持续了好长一阵子。 整个院子的人都知自家少夫人的脾气可大得很,过门不过半年,院子里的婢子就已经换了一大半。不是嫌她们笨手笨脚,就说是碍眼生事,总之将院子里长相微好的女婢都调了走,新换来的无非是些年迈或老实之人。其中的缘由,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夫人不说话,自然也轮不上他们私下抱怨。 此时听屋子里一下安静了,几个留辫子的小丫头左顾右盼轻语道:“大少爷好不容易这么早回来一次,少夫人怎么又发这么大的脾气?” 另一个丫头睨她一眼,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头嗔道:“嘘,可千万别让少夫人给听着了。外面的难听话,你又不是不晓得,都说咱们爷去调戏了少夫人的妹子,少夫人能不怒才怪。” 这时,自旁边又凑过来一个丫头,激动附和道:“可不是,平时大少爷就是多瞧了哪个婢子几眼,少夫人都会寻事责罚。现在公然调戏起亲家姑娘,可不是丢了少夫人的面子嘛。早前二人就不和睦,那天自定国公府回来之后少夫人又寻了大少爷的麻烦,爷半夜就离开了屋子。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这还是半年来,头一次见少夫人独眠的。” “对呀,现在大少爷宿在书房都这么多天了。少夫人要面子不肯先服软,可咱们家爷也是有尊严的,两人这么对峙着,可怎么好?听说今天还是大夫人出了面,少夫人又特地遣了水花姐姐过去侯着,这才将大少爷请回的屋。” 几人这么叽叽喳喳了一会,首先开口说话的丫头又叹气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少夫人怎么都不好好同大少爷说话。竟是又吵起来了?这往后越弄越僵,遭殃的可都是咱们。我们这些,不过都是些做粗使活的丫头,不像木香,少夫人责罚。还有大少爷给护着。” 说者面露羡慕,眼中却是满眼不屑。她这才刚说完,便有年长的人接话。轻蔑道:“呵,不过也是个卖主求荣的奴才。那种优待,给咱们咱们还不要呢~” “就是就是,当初大表姑娘没得匆忙。现在没听外面街坊间的传言吗?说不准呀。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木香一直跟在表姑娘身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最清楚。而且,旧主子刚没了,她转眼就能来巴结少夫人,我看那小蹄子也是个心黑的。” 说话一半叹了气又不屑道:“但是谁叫她有手段呢,现在就是少夫人要处置她,也还有大少爷帮着她。大少爷将她安在书房做事,可不就是想保着她么~” “咦,姐姐,木香怎么卖主求荣了?这事我怎么不晓得?” 一身量不足的稚幼女孩笑呵呵地凑上来,满脸好奇探索。但话刚问完,冷不防就收到众人的一阵白眼,被遏语道:“你才刚进府。自然不晓得。不过这种事情还少知为妙,改日传到了少夫人耳中。仔细叫人撕烂了你的嘴。” 那问话的小女孩听后满脸惶恐,身子往后一仰,“啊?”瞳孔放得大大的,忍不住惊诧地望着对方。 知情的几个女孩一见,倒是别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干活。主子间的事,也轮到你们私下讨论?!” 众丫头正说得起劲,从一旁就走来个四旬妇人。众人见着一个激灵忙分开来,规规矩矩地对来人唤道:“朱妈妈~” 朱妈妈走过来,转头看了眼主屋,复又道:“还不快散了!真是不要命了,敢在这儿嚼舌根,就是少夫人不晓得,传到大夫人耳中,也有你们受的!” 妇人语气严厉,几个小丫头立即就低头称是,转身几个步子就散了开来。而其余听热闹的人见状,便也忙各自回到岗位,重新打理着手中的事。 主屋里,除了外间哈腰低头侯着的两个着青衣的婢子,里间就唯独陈浩宁和薛弄芸二人。薛弄芸眼睛微红地坐在雕花梨木圆桌旁的凳子上,头也不抬一下,而陈浩宁只望着面前绣着杜鹃鸣啼百翠花的屏风,负手背对妻子而立。 光滑的地砖上,是破碎的花鸟青瓷螺珠瓶脆片,旁边还有几个摔得七八烂的茶盏,露出里面浸泡过的君山银针茶叶。薛弄芸枚红色的孔雀线珠芙蓉缎裙微微皱起,上身的衣襟被她揉得不整。她一脸不甘和怒意,余光自碎片处转到陈浩宁穿了墨绿靴子的腿上,目光滞了滞,别开眼,可不等一会,就又瞧了过去。 等了许久,总也听不到眼前的人说话,薛弄芸只好再次抬头,见对方没有一丝主动开口的意思,抿了抿嘴只好对着那笔直高挺的身影,压低了嗓音轻道:“浩宁,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薛弄芸难得的低声下气,听得陈浩宁身子蓦然一震。缓缓转过身,看着妻子,双手并未离开身后,冷笑道:“是我在和你闹吗?弄芸,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无理取闹,不这么娇蛮任性?” “我~!”弄芸站起身来,满腔不悦,他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 虽然是极为恼怒,但想着自己与他继续冷战也再没有意义。上次的事情自己已经把他惹得很生气了,虽然心中藏着一肚子的疑惑,可薛弄芸也知道这一刻再横眉冷对根本就是无济于事。此刻好不容易将他劝了回来,可千万不能将他再气走。 勉强压下了自己心中那份想要反驳的冲动。薛弄芸打定主意要重修于好,满脸委屈地就道:“浩宁,早前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胡思乱想,引得你不高兴,你原谅我好不好?” 薛弄芸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到陈浩宁身前,迎面抱住陈浩宁,双手环住对方的腰际。 妻子将自己抱得紧紧的,陈浩宁自然知道。高傲如她,何曾有过对人低头的时候?成亲半年,她喜欢操纵一切,喜欢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在她的眼前,自己不好有一丝的闪神。就是一刻的精神不集中,或者回答她的问题迟缓了片刻,她便会不高兴。 自己一直在忍。知道她下嫁给自己委屈了她。母亲同自己也说过不少,可是自己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连一点隐私空间都没有? 面对妻子时时的质问,刻刻的关心。陈浩宁从一开始的感动激动到后来的厌烦不耐,等到现在便都成了麻木。这种没有自我的生活。真的很累,是全身心的很累。 这种感觉,在他过去的十六年中是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可是陈浩宁也知道,这便是她,薛弄芸。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自己娶了她,便必须要忍受这一切。 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以为自己可以慢慢适应她的这种方式。可是现在日子越过越久,陈浩宁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再那样委屈自己。每次无人的时候。午夜梦醒的时候,对着依靠在自己身旁的她,自己心中就徒然生出一种感觉。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个事。现在躺在自己身边的就不会是她,而是落槿。 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对自己关怀却留有余地,落槿一定不会是弄芸这个样子。弄芸对自己的每一刻每一件事都想要了如指掌,如果是落槿,自己就一定不会有现在的这些烦恼。反而,若是自己遇到了挫折或者烦心事,落槿会轻声细语地安慰自己,静静地陪在一旁。 陈浩宁发现,和妻子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的想念以前的日子。想念起落槿,念她的善解人意,念她的笑语柔声,念她偶尔羞红低头的动作,念她伸手为自己拂去衣上沾着柳絮的举止…… 这一刻,陈浩宁才察觉到以前的日子有多么的美好。从前的那份温馨,那份快乐,他却一直不以为意,总觉得会持续永久下去。 自小他便知道大表妹是同自己有婚约的人,是将来要嫁给自己做妻子的人。 六年前姑姑去了,她到了燕京,出现在自己生命中,一点一滴充斥着自己的视线。陈浩宁看得到的每一处角落都有她影子,就是现在,面对熟悉无比的府邸,很多时候只要一闭上眼睛,似是就能见着那张娴静温柔的脸庞。 六年来,理所当然的,陈浩宁将落槿当成未来的妻子一样对待。自己一直以为她会一直在那里,不管自己去不去见她,她都会时刻让人准备着自己喜欢吃的莲子酥,身上长年带着自己喜欢的木槿花香,对于自己,永远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半年来,陈浩宁都觉得身边空空的,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光彩一般。眼前服侍着自己,质问着自己,日夜面对的,不再是那熟悉的人,而是陌生的妻子。 和妻子认识的日子并不长,对于自己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人。而她,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强势地想要霸占自己的思维,她总是想要把握自己的一切。这种感觉,让陈浩宁反感的同时,更多的是想要避离。 可是他更知道,自己不能避、不能躲。 薛弄芸见自己都已经这般好言相向了,可丈夫还是没有个回应,松开怀抱,抬头却正撞上他目光呆滞一脸深思的模样。薛弄芸脸上的深情在这一刻全然敛去,推开他绷着脸就大声问道:“陈浩宁,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些什么?最近这么心绪不宁,我问你话也心不在焉,对我时而敷衍,时而冷淡,我都已经不同你计较了,你摆着这张臭脸这是给谁看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 不合 陈浩宁回神,可情绪很明显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眼前的妻子又是这样一副强势跋扈的模样,不仅要管着自己的人,就是连思想,也要时刻盯紧。很多瞬间,自己真的很想要问她一句,这有意思吗? 陈浩宁望着妻子不经意间就皱起了眉头,难道她没有看过女戒等书,不懂得什么叫做三从四德,不知什么是以夫为天? 陈浩宁自然不指望妻子能做得那么到位,可是真心觉得受够了这种日子。自己从前的骄傲、从前的洒脱、从前的淡然,总是被时光一点点磨去。陈浩宁如何能想象,自己连在妻子的面前都要这么卑微? 棱角被磨去,自己早就变得不再如当初那般美好。想起那一声声甜甜“宁哥哥”,清脆悦耳的声音似是尤萦绕于耳,这么一想,对于薛弄芸的大呼小叫也就自动过滤掉了。 原来,自己也会这样思念一个人。 从来,陈浩宁都没有觉得在自己的心中,落槿能占有那么重的分量。习惯了她的存在,没有她的日子才刚开始,今后的漫漫人生要怎么度过? 陈浩宁垂眸黯然,他喜欢落槿对自己的重视,那种小心翼翼,那种紧张关怀。一直觉得她离不开自己,一直觉得无论怎样,她会永远伴在身边。 可是现在,他才发觉,原来是自己离不开她。不知不觉中,她早就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习惯有她的日子。 然而……陈浩宁全身都感到一阵无力,满心都充满愧疚。 抬头对上对自己发指眦裂的妻子,陈浩宁怒极反笑。答道:“原来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对你敷衍冷淡,那你怎么就不知道自我反省一下?弄芸,或许我们该分开一阵子。” 既然避不了一世,那躲一时也是好的。和弄芸一起,除了一开始的新鲜日子,其余给陈浩宁的全部都是沉重。 听丈夫说得这般风轻云淡,又见陈浩宁说脸色这般沉静,决心果断。弄芸怕了,也慌了,收起早前的气焰。抓着陈浩宁的手臂就追问道:“为什么?浩宁,到底是为什么?!” 陈浩宁将她的手掰开,望着她只轻轻回道:“原因在你这里。若是你觉得心有不满,大可去告知了母亲。”话说一半,看着妻子睁大的双眼又无所谓地道:“若是想回薛府告知岳母。我也不拦你。” 这种冰冷,无疑是薛弄芸从来没受到过的。她虽然心里着急,却也还顾着面子。念头一转,立马就道:“浩宁,你这是想做什么?当初是你要娶我,是你八抬大轿抬我进的门。现在不过才半年。你竟是对我就这样无情,当初的海誓山盟。难道你忘了?” 听弄芸说出这种话来,浩宁嗤笑一声,竟是毫不客气地回道:“当初咱们的亲事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很清楚。若不是母亲逼我,我一定不会娶你!”说完转身就想要离去。 薛弄芸怒气攻心,在陈浩宁转过屏风的一瞬间就上前拦住了去路。余光瞄到外间侯着的两个贴身婢子,薛弄芸看也不看就吼道:“都在这做什么,给我滚出去!” 陈浩宁忍不住蹙眉。若是落槿,肯定不会这般颐指气使,她待人永远都是温和轻语。即便,对方是最卑微的下人。 两个婢子还是头一次见着姑爷和主子闹这么僵,而此刻的气氛也不对劲。听到这话立马点头就退了出去。到底是薛府跟来的陪嫁丫头,出门的时候还关怀地看了看薛弄芸。 陈浩宁也停住脚步。望着怒气冲冲的薛弄芸道:“我又不会八抬大轿送你回去,你着个什么急?” 冰冷的语调,满不在乎的口气,让薛弄芸的一腔爱意都凉了下去。(.无弹窗广告)望着陈浩宁,张了口竟是也没发声,她还能说什么? 从来,她就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个愚笨的人。 当初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可是薛弄芸一直认为,他最后选择了自己,娶了自己,他的心里便是有自己的。而且,自己有骄傲的资本。潜意识里,薛弄芸知道,陈家不管是婆婆、太婆婆,还是丈夫,对自己都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自己薛家嫡长女,皇后亲侄女的身份,如何能让人忽视? 初始,就是陈浩宁对自己疏远的态度,这种冷漠,让薛弄芸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他。 可相比冷漠,她更需要的还是柔情。 见妻子哑然无语,陈浩宁淡淡一笑,随意道:“弄芸,或许我真的不适合你。很多事情,不值得你那样付出,那样谋算。” 陈浩宁的话说得很轻,但是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丈夫心里对那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薛弄芸的嫉妒之意油然而生。活着的时候,占着未婚妻的身份,受尽了陈府上下的认可。现在死了,却还横在自己和浩宁之间。 那样的女人,着实可恶!死了都不安分,果真是个贱胚! 薛弄芸恨得直痒痒,抬头就反驳道:“浩宁,你不要忘记了谁才是你的妻子。你八抬大轿将我抬我进了门,这辈子就休想将我送出门。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结发妻子,我才是要同你共度一生的女人。浩宁,你不能再想着别人,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只能有我!” 情绪越说越激动,薛弄芸眼神坚定地看着陈浩宁。后者听了却很是平静,面色并无多大变化。 这种话听得多了,竟然连心理都麻烦了。 陈浩宁不答反问道:“我真想知道,岳母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歪着头,似笑非笑。 这种言语,涉及长辈,本来就有所无礼与唐突。若是从前,陈浩宁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可是现在,真的是想跟着心走。或许,那仅剩的一点尊严,他还想保留住。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一直以来未免都太过窝囊了些。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妻子的这种思想,难道真的是自小所受教育的影响? 陈浩宁想着,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薛家的教养怎么样?身为薛家的乘龙快婿,姐夫您难道会不了解?” “听说姐夫同大姐相识于去年,那个时候大姐夫不就是有未婚妻么?大姐不计一切的同你交往,是什么教养难道你还会不清楚?” “再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姐夫若是不明白,不止是伤了大姐的心,也枉为薛家的女婿了。” …… 含笑的面孔,天真的语气,随意的问语,就如是再纯真不过的女孩好奇发问。可是那眸中偶尔闪过的冷意,嘴角毫不掩饰的鄙夷,真真切切地落在自己眼中。 很多时候,陈浩宁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心理。明明知道薛如锦对自己有敌意,明明知道她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轻而易举地就能扰乱自己平静的心。可遇着她的时候,还总是忍不住停下脚步,似是没听她说完这些让自己恼怒的话,就觉得不该离开一般。 明明是个陌生的人,但她偶尔的一个低头,一个眼神,都觉得似曾相识。面对着薛如锦的时候,自己居然在很刻意地想捕捉那种瞬间。 不得不说,薛家那位姑娘的几句话,总能轻而易举地戳到自己的痛处。薛家的教养……还真不好说。当初弄芸不顾一切暗地里与自己交往,她瞒着家人,自己瞒着落槿,其实自己的教养又比她好得了多少呢? 那个时候,总觉得那种感觉很刺激,很新鲜。 但尝试刺激的结果,却是要赔上自己的今后。陈浩宁自嘲一笑,是他自作孽,泯灭了良知,辜负了她,也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如果能重来一次,自己一定正视自己的感情,不会错过她。 “你这是在嫌弃我了?好啊,陈浩宁,你现在居然嫌弃我的教养,嫌弃起我们薛家来了是不是?你以为你们陈家有多了不起,要不是我娘家,现在有谁会搭理你们?” 薛弄芸的脸上带着天生的优越感,昂着脑袋语气轻蔑。 陈浩宁虽然习惯她这种口气,却是听一次皱一次眉,不悦道:“你已嫁为陈妇,便是陈家的人。” “姐夫娶大姐,是因为薛家的地位吗?” 陈浩宁总是不可避免的记起那个少女,狡黠的面容,每个字都似是想要遏制自己呼吸一般,让他觉得窒息。或许就是因为她的话问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所以对她才印象深刻。 想着这事,陈浩宁忍不住轻轻出声,“其实我娶你,还真是因为……” 薛弄芸面色一紧,接问道:“因为什么?” 陈浩宁低眸,心里总是闪过一丝悔意,转言就道:“你须记住你是陈家的人便是,我不想再听到什么你们陈家、我们薛家之类的话。” “你记得才最好。” 薛弄芸高傲地扬起嘴角,既然知道自己是陈家的人,就得记得他丈夫的责任。 “我自然会记得。” 说着抬脚便往外走去,陈浩宁不顾身后妻子留恋的眼神,开了门就消失在弄芸的视线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微妙婆媳 薛弄芸怔怔地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抬起脚步往前追了几步复又停下。(.)双眸面对着没有陈浩宁的大院,在门槛处独自神伤,启唇低低喃道:“浩宁,你还没有给我一个解释,你还没告诉我你和五妹妹是怎么回事。” 自言自语地说完,薛弄芸失落地就此蹲下。想起初次见他的场景,那是在一个宴会上,天骤然起风、乌云密布,她和好姐妹在凉亭里躲避。杏花微雨,他就那样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一身衣袍被雨点淋湿,发丝沾在他的下颚和脖颈中。明明很是狼狈,却让自己看到一份潇洒,而他在对上自己眼眸的瞬间,仅一个淡淡的点头复又离开,眼神没有一丝留恋。 就那样一个不加任何情绪的点头瞬间,让自己的心里从此多了个他。回到薛府,千方百计,不顾女儿家的娇羞,打听到了他的身份,同时也知道了他有未婚妻。 好不容易,嫁给了他,本以为从此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他的心里,并不完全装着自己。弄芸知道,不能逼他逼得太紧,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心里还有别人,她的心就乱的跟什么似的。 不是自己想这么霸道蛮横,操纵丈夫的感情。而是面对着他,理智什么根本就不存在,薛弄芸也是苦恼。第一次见丈夫的时候,就想要在对方的眼眸中找寻到自己的身影。 可是直到现在…… 他那股淡淡的冷漠,是自己多少柔情都化不开的。 方才,他自己也承认了,对于自己一直都是敷衍冷淡。他怎么可以这样。是什么让他连最基本的面子都不做了?说得这般赤/裸/裸,何其的直接,何其的伤人? 薛弄芸想着想着,委屈漫了整整一颗心。 身前传来脚步声,薛弄芸收回方才的悲痛,欣喜地抬头,可在见到来人是自己两个婢女的同时,又转为浓浓的失望。是呢,他怎么可能会再回来? 两个婢子心疼地望着薛弄芸,走到近身齐齐唤道:“少夫人。” 薛弄芸站起身来。正了正面色,这才对其中一人道:“水花,瞧瞧姑爷去了哪里。” “是。” 水花颔首就退出屋子,双花走上前来,扶着薛弄芸坐下。又为她添了杯茶盏,静静地站在一旁。 薛弄芸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茶杯,顿时觉得心浮气躁。开口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姑爷太过了些?” 双花连忙低头,轻声紧张道:“奴婢不敢。” 薛弄芸冷笑,目光动也不动,轻道:“不敢?是不敢承认还是不敢这么想?”虽是这么轻轻的问着。眼神却是阴鸷吓人。 在对方惶恐的同时,薛弄芸又接着道:“你也瞧不惯我是不是?和他们都一样。只是怕我。” 双花听后忙立即跪了下去,对着薛弄芸战战兢兢道:“奴婢没有,奴婢自小跟在您身边,怎么可能存这种思想?奴婢,奴婢只是看到姑爷这般对主子您,心里难受。” “难受?” 薛弄芸脸色稍霁,却更显忧愁,只道:“如今的我,倒是只有你们来可怜我了。中秋没有回去,母亲竟然也没有派人来询问。” 心中难受。薛弄芸此刻深切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嫁出去的女儿。 双花抬眸,鲜少在自己主子脸上见到这种神情,不禁鼻子一酸。可嘴上最还得安慰道:“或许夫人是因为太忙了,所以不得空。等过些日子。一定会来瞧您的。” 薛弄芸没有应声,自己的母亲,她了解,出了现在的事情,她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来陈家的。再者,她能忙的事,无非也是大哥或者四妹的事情,关乎秦家的忙碌,哪还能分身来搭理自己? 摇摇头,终是不想再说话,抬手让双花站起来。 过了一会儿,水花回来,恭敬地立在一旁回道:“回主子,姑爷先去了清风苑,一个人在主屋里呆了许久,后来就到了返春塘旁边的不问轩中。” 薛弄芸哀戚的脸上透着一股无奈,重复道:“不问轩、不问……轩。” 他还是忘不了她,即使自己一把火烧了那座院子。他还是喜欢留在那里,踏足她曾经住的地方,薛弄芸深深一闭眼,挥挥手,将人都遣退。 深夜,烛泪落,似有似无的叹气声中,只有薛弄芸一个人单薄的身影躺在宽敞的床上,辗转反侧。 次日一早,薛弄芸去了陆氏的院子,给婆婆请了早安。陆氏望着媳妇,明知故问道:“听说昨儿个宁哥儿还是没有留在你屋里?” 薛弄芸面容疲倦,点点头。 心中埋怨着陆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别眼不去看她。 陆氏叹了口气,这才苦口婆心道:“媳妇,你的脾性总也要改改。出嫁从夫,怎么能动不动就对丈夫大呼小叫?有些礼仪,有些规矩,我念着你才刚进门不久,本不想同你说的。可是现在,瞧,夫妻间到底失了和睦。弄芸,退一步,也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陆氏望着自己一直想要的高门儿媳,脸色虽和善,心里却极为不满她对儿子的态度。平时在府里的时候,总是缠着儿子,有事没事就问东问西,一点时间都不留给他。若是他想出去,或者回来晚了,又能大吵一番,着实让自己这个做婆婆的都感到替儿子憋屈。 陆氏不经意就抚上额头,以前她挺乖巧柔顺的,怎么进了门就变成了这样?头疼头疼…… 这是在教训自己不懂妇道?指责自己的不是咯? 昨天就受了一肚子的委屈,今早还要来看婆婆脸色,在这里受气?薛弄芸心有不满,便反驳道:“母亲,这能算是儿媳的错?我不过是关心关心他,他就嫌我多事。是他在跟我负气,可不是我先惹了他。昨天媳妇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我都已经道歉了,可他还是一走了之,我也能有什么法子?” 虽然丈夫不喜欢自己将房中之事告知外人,尤其是婆婆与娘家母亲。可是对薛弄芸来说,要她憋着忍着这份委屈,是怎么都难以做到的。按着从前的例子,只要自己同陆氏说了,她转身便会去劝解丈夫,让他和自己低头。 这一点,薛弄芸十分了解。因为自己的丈夫是个孝子,对陆氏极为孝顺,基本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陆氏,又疼爱关照自己。像此次这般批评自己,还是头一回。 薛弄芸难免清高,自然不肯吃这个亏。 可今日陆氏也不护着薛弄芸,反问道:“没有法子?没有法子,那你就准备让浩宁一直不回房?是不是嫌上次闹得还不够大,这次想彻底分房?” 薛弄芸一怔,她怎么能这么说? 陆氏凌厉地睨她一眼,复又盯着薛弄芸的小腹道:“你都进门半年了,一直没个消息。浩宁是家中长子,你该明白这其中的分量。现在他日夜留在书房,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留住他了?” 这些天,陈家无故收了鱼池之殃,陆氏心里本来就窝火。好端端传出自己大儿子同薛家二房姑娘的事情,最后反倒是成了自己儿子的不是。外人茶余饭后谈的议的都是自家,连他们房中之事都被暴露了出去。 儿媳妇现在不急着这些,却在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寻事端,为一个死人吃醋闹事,真是不知分寸! 陆氏心底又何尝不知到,其实薛弄芸一直在意的是死了的花落槿呢~ 浩宁的性子,不止自己了解,就是让薛弄芸她也不会相信,说什么会去公然调戏薛五姑娘。可现在外面穿的沸沸扬扬,怎么都是白了薛家,黑了陈家。她不想想法子,回薛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居然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磨叽。 陆氏心里也是有想法的,薛家树大招风,或许就是有人借势想要打击薛家,可现在却连累了自己。 陆氏叹气,逼儿子娶她本就是想借着她们薛家的声势,让日益渐迫的自家再度掀起。可是现在,反倒是声名狼藉,不尽人意。试问,娶薛弄芸这个儿媳,到底有什么用? 不晓得为家里分担,还只顾一房一院,各种挑事撒泼。这一刻陆氏对薛弄芸是打心眼里不满,平时就对浩宁总是束缚,自己晚上就算是想多留儿子一会,她的人立马就过来催促。 这个儿媳妇,不止委屈了儿子,自己伺候得也是累! “我、我当然像留住他。可这,孩子的事,也不是我想有就能有的。” 薛弄芸一改之前的骄傲,慢慢低下了头。 半年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自己也很迷糊。 “你这样将他往屋外推,早晚便宜了别的女人。” 陆氏没好气地说完,看着薛弄芸是一副失望的脸色。不为那事,她内心也想抱孙子,这儿媳妇既然已经娶回了,怎么也不能再退回去。现在她还心高气傲,要知道生不出儿子,管你什么出身,照样还是伏低做小。头几年而已,今后日子还长,她这样的脾性,早晚要来求着自己帮忙。 听出婆婆的深意,薛弄芸抬头呲牙就道:“谁敢?哪个小蹄子敢动那份心思,我定饶不了她!” 想给丈夫安排妾室,难道真以为她薛弄芸是好招惹的?! 气氛正压抑时,外人传道:“夫人,表姑娘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提亲 九月初,各府将参加选秀的人选递交进了宫。国子监祭酒路府自然就是路珠儿,当薛亦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急似箭,多次上门可最后却总是被婉拒在外。 饶是他心中再多不解,为路珠儿的这事寻了再多借口,自欺欺人却还是不能坚持到底。身边的流言,府人的猜测,都说她一心只想进宫做凤凰,本质上就是贪慕名利之流。 这些小丫头的言论,薛亦然也不难明白,自然是母亲为了让自己对路珠儿死心而故意让自己明白。薛亦然失意,面对这些,听得多了,总也避免不了动摇初衷。 这一天,秋日飒爽,薛元音便带了自己的一对儿女上了薛府。薛亦然听后兴致勃勃地往前院去,可刚至花园就被人拦了下来。 前院大堂里,路珠儿一脸乖巧地站在薛元音身旁,少见的安静,脸上挂着淡淡的和煦笑容。 钱氏同廖氏与薛元音聊了许久,薛元音蓦然转身就对路珠儿道:“前几日不是听你老是念着这边的几个姐妹,马上就要进宫,也该去跟各院姐妹道个别。” 路珠儿站到大堂中央,笑着便轻轻应道:“嗯,不过就是不知几位表姐表妹可还方便?”说完目光看向右座的钱氏。 后者连连笑意,“自然是方便的。” 至于左侧的廖氏也积极道:“是啊,珠儿快要进宫了,碰巧和幂儿一道。你们是表姐妹,进了宫可要互相扶持~” 路珠儿面色无异地点头,心中却是不屑。 这次进宫。路珠儿十分有把握会中选。上一回在唐府,殿下特地派人送自己,对自己明显是上了心有好感的。至于薛如幂,虽然出自薛府,门第比自己高,可怎么都只是一个庶女。难道堂堂的太子妃身份还能落在一个庶出的女儿身上? 路珠儿早就打听过了,薛家和唐家这次送进宫的都是庶女,明显都不为那太子妃之位。[]听母亲分析,薛家或许是为了避嫌,但唐府的意思就是不明确了。难道是因为明知没有希望,所以索性就随意对待? 其余各家进宫的虽都是嫡女,可自己怎么都管皇后喊一声三姨,关系定是非一般人能够相提并论。 薛元音听后高兴道:“也是,二侄女比珠儿大了半个月。两姐妹一起进宫也好、也好。” 廖氏笑笑,此刻看路珠儿倒是顺眼多了。 她可总算是要进宫了,今后也省得自己儿子老是惦记着。廖氏沉重的心情在这一刻轻松起来。侧头对旁边的董妈妈道:“你领表姑娘去后院,到各个院子去见见姑娘们。” 董妈妈出列,恭敬应下。 薛元音见女儿前脚才出了厅堂,对面站着的儿子就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抬眼看去。只见儿子一个劲地朝自己眨着眼睛,不时往又看看钱氏。脸上尽是焦躁。薛元音心里怨他的急性子,却也只好瞪他一眼。 路柳讯见了,虽是心急,也不好再明着催促。站在原地心中无比忐忑,只好一个劲地继续对母亲使眼色,偶尔抿抿嘴,好似十分不耐。 发觉钱氏和廖氏二人投来的好奇目光,薛元音只好先直接开口对儿子道:“讯儿,你不是说有篇文章要请教你大表哥吗?” “母亲,我~” 路柳讯身子往前微侧。吱唔着出声,话说一半,却又停在嘴边。 薛元音不管他的反应。径自对钱氏客气道:“不知大侄子在不在府上?” “在呢在呢~俊然这几日一直在书房里。吉祥,你带表少爷过去找大少爷。” 钱氏说着雍容地一笑。吟吟地就招来婢女。 吉祥自后面走出来,福身先对钱氏道了声“是”,这才转身看着路柳讯友善道:“表少爷,请随奴婢来。” 路柳讯心有所虑地看着薛元音,可众人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僵直了一会便也不好强留。再见到母亲的一个安心眼神后,路柳讯对着钱氏和廖氏告了辞,缓缓地跟着吉祥往外面而去。 “哟,这讯哥儿今日是怎么了?” 廖氏阴阳怪掉的声音响起,看着薛元音一脸好笑。 说是有文章要请教俊然,这怎么可能?那样不学无术的一个人,还能看进书去?饶是现在路柳讯捧了书本站在自己面前,廖氏都不会相信。 不止是廖氏,就是钱氏,也觉得今日这对母子有些奇怪。平时路柳讯要是来了府上,哪能在这堂里站那么久,早就往外面钻去了。现在看着却是还有些不舍得离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很快,薛元音的一句话就为二人解了疑惑。 “大嫂,今日有个事,我想与您商量商量。” 薛元音的脸上堆满了笑意,钱氏听后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真是见怪了,你有什么事,直说了便是,谈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薛元音有些不好意思,踌躇得一颗心都纠了起来才下定决心道:“大嫂,您看,我家讯哥儿年纪也不小了。我呀,今日来,这是想为他求娶三侄女的。” “啥,玉儿?” 钱氏身子蓦然一震,她本以为又是什么要薛府帮忙的事情。无非为她引荐哪位夫人,或者是周旋下哪行庄子铺子里的事情。可现在,却是上门来提亲? 廖氏听得也是吓了一跳,为路柳讯求娶三侄女?侧过头,看着钱氏,不知她会如何回答。 见钱氏的反应有些大了,旁边的廖氏也不说话,薛元音瞬间倒是不知该怎么继续下文了。 场面有些僵硬。 三人都没有说话,半晌,还是薛元音先打破了宁静。既然已经开了口,也不能话说一半,好着张脸道:“弄玉那孩子乖巧,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今年已经及笄。我知道,自弄芸那孩子出嫁后,大嫂您就一直为家中其余几个姑娘的终生大事操心着。现在二侄女要进宫,四侄女也要嫁去靖安侯府,便只剩下三侄女和五侄女。” 听薛元音提到自己女儿,廖氏很自然地正了脸色,严肃地望着薛元音。 后者察觉到这束余光,带着一丝警惕,一丝防范,似是为了消除她眸中的堤防,忙接道:“五侄女年纪还小,这事自然不急。长幼有序,四侄女马上就要出嫁,这三侄女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定了?”只一脸好笑客气地望着钱氏,瞄也没瞄旁边的廖氏一眼。 薛元音的心里自然也有算计,那五侄女……?得了吧! 就是儿子真看上了,自己也不会要那种儿媳妇。整日闯祸不断,前段时间同秦家的少爷传得不清不白,现在又同大侄女的丈夫惹出这种风声来。要让自己相信她会是个安分干净的女孩都难,所以在薛元音心中,怎么可忍受娶这种女孩给自己当儿媳妇? 薛元音心里盘算着这些,却不知廖氏心里也同她想到了一块处。那个路柳讯简直就是一典型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是皇亲,有几分关系地位便作威作福。平时整日又在外厮混,流连于烟花柳巷,这种男孩子怎么可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二人各持己见,倒是钱氏一直没有出声。 三丫头的亲事,在她心里倒是真的一直没占多少地位。她关心的除了弄芸,便一直就是弄熙。在钱氏看来,薛弄玉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平时识趣乖巧,不会兴风作浪惹得自己不悦,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对于她的终身大事,钱氏没有详细规划过。可对弄玉的印象也不差,这个庶女性子是懦弱了些,可平日里对自己也算孝顺。 将她嫁给路柳讯? 微微摇头,路柳讯的人品,钱氏也一直有所耳闻,他不会是个良人,路家也确实不是个好归宿。可抬头望着眼前的薛元音,钱氏犯难了,她是自己丈夫的亲妹妹,年少时兄妹间的关系一直就很亲密。 这里外都得顾着,可教自己怎么好? 心底里,钱氏是不愿意将弄玉嫁进路府的。这并不是钱氏真心为庶女着想,心疼她的下半辈子,而是这根本就是件无所盈利的婚事。 毕竟路府的当家一直都只是个闲职,没什么实权,对薛府更谈不上会有什么帮助。家中的姑娘不多,自然要充分利用。自古以来,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要为家族利益牺牲,而儿女联姻往往就是将两个家族捆绑在一起的最佳途径。 不说其他,就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弄芸弄熙,之所以能够成全,其中自然也有几分是各府渊源和利益所致的结果。现在同路家,这么一门没有利益的亲事,钱氏不想答应。 然又不好直接拒绝,省得她添油加醋地告到丈夫那里,说自己这个做嫂嫂的刻薄了她。 钱氏苦恼的同时,又很好奇,为什么薛元音会突然做这个决定。平日里弄玉那孩子又不是只见过一两面,怎么偏就今日想提起亲事来了? 薛元音心中也焦急,忍不住就探头重复着问道:“大嫂,您觉得怎么样?” 犹豫着,钱氏还是只好回道:“这事,容我告知了老爷,再做决定吧。”、 钱氏知道,面前的小姑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从来都只有互相利用,或者自家利用别人的时候,怎么轮的上别人来单方面利用自己? 薛元音虽然对这答案不是很满意,可眼下只好讪讪地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面目 路珠儿跟着董妈妈一路往后面住处的院子去,可在拐弯进入一处枫叶林的时候,却正好遇见了如锦。 二人停下脚步,董妈妈上前行了礼唤道:“五姑娘。” 如锦礼貌一点头,转而笑着看向路珠儿,友善地先道:“表姐好。” 今日的如锦不似往常那般冷淡,路珠儿先是一愣,转而才昂头回道:“妹妹好。” 如锦的手伸向路边的红枫,摸了摸那红的似火的枫叶,随意地道:“早前听说府里有客来,原道是表姐过来了,就是不知姐姐现在准备去哪里?”口气虽轻,语气倒是热络。 路珠儿很明显感觉到了如锦的异常,难得心平气和地回道:“也没有要去哪,就是进宫的日子快到了,想着今后见面不容易,便过来瞧瞧你和几位姐妹。” 如锦收回手,侧身正对着路珠儿状似激动道:“表姐要进宫了呀?” 离进宫的日子越近,路珠儿的心情就越是愉快,看着如锦骄傲地点头回道:“是啊,再过没几日,我便要进宫去了。”说完又奇怪地看着如锦道:“难道妹妹你不知道我要进宫?” 如锦“哦”了一声,低头对后半句问话不置可否,脸上似有意外,似有失落。 路珠儿看在眼中,以为如锦是在嫉妒自己,笑得更是灿烂。可余光又注意到还站在一旁的董妈妈,以及如锦身后的两个婢子。便先对董妈妈道:“你回舅母身边去吧,我和妹妹许久不见,好好聊聊。” 董妈妈迟疑片刻。见着如锦也点头,这才不得不离去。走的时候还很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心念道今天这两位小祖宗怎么这么安静,要是平时见了面,还不是话没说两句就针锋相对了起来? 见着董妈妈越走越远,如锦也转头挥手,让白芍和白英往后退离了一段距离。目光注意到右手边枫叶林不远处的大树,便率先往眼前的石板小道走去。 如锦待走了一半,才停下脚步转身。 身后的路珠儿跟着如锦的步子停下,又见四下无人。便不想再压抑内心的喜悦。从前她就一直想要将如锦给比下去,既然出身比不了她,便在夫家这一方面胜过她。 路珠儿自信满满,内心的那份想看如锦受挫、嫉妒自己抓狂模样的心思蠢蠢欲动。这个表妹的性子,自己与她较劲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激如锦,这是最好的法子。 “妹妹,你还记得那年我和你放纸鸢的事吗?” 这个事情。如锦早前了解过,此时也不如初次见路珠儿时发现对方那股敌意般迷茫。如锦沉脸,停下脚步故作不悦地望着路珠儿道:“姐姐你还提那个事做什么?我都不想与你计较了,反正你马上就要进宫。我们之间再无交集。” “妹妹这话说的,怎么叫没交集了?” 路珠儿说完噗嗤一笑又继续道:“当初的事情。妹妹你记得可真清楚,我都有些记不清了呢~”说到最后,眉角扬起,路珠儿一脸嚣张,轻蔑地望着如锦。 后者脸上略显激动,咬唇道:“那次的事情,明明是你想要夺纸鸢,最后反倒是成了我的不是。”说完又有些失落地摇摇头。 路珠儿故露悔意,扭捏地上前“安慰”道:“可是能怎么样?我只说了一句话,是你自己掉下来。大家都信了。别人的思想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是妹妹你太不识实务,若是当场同我道个歉。外祖母他们自然会原谅你。” 说完看着如锦又一脸惋惜,“唉。这也怪妹妹你平时做人太失败。明明说的是实话,大家却都不信。”说得极为畅快,连眉梢都带了浓浓的笑意。 今日过来,果真是顺心的。其他的人,自己还真不怎么想见,路珠儿还就是冲着如锦过来的。 如锦抬头,“不过就是一个纸鸢,姐姐你至于为了这个跟我闹这么久吗?” “不至于吗?那也有妹妹你的功劳,是你自小总是同我争这争那。如果你能退让,也不会是今天这种地步?” 如锦听后冷笑,“我是薛家的女儿,姐姐你是个外人,且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何要退让?再说,是姐姐你言辞过激,每每见着我不给好脸色瞧吧?你不过就是欺善怕恶,否则怎么就唯独看不惯我,唯独来找我麻烦?如果是大姐姐、四姐姐,你还敢那样对她们吗?!” 如锦说着就往前一步,眼神咄咄地逼问着路珠儿。 激怒人这一招,有何难? 自己也会,如锦心中偷乐。现在可算是有些理解为什么当初陈家的几个姑娘喜欢那样强势地指使别人,刁钻他人。这种说话的方式,这种语调,真的是很解气。 虽然,自己同眼前的路珠儿没多大矛盾。可是原主以前就受够了她不少欺负,她现在能这样光明正大地对自己说这些,指不定从前行为更甚。而且她路珠儿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利用别人的感情,为自己谋得利益,鸠占鹊巢,蛮横欺人,也当真该受唾弃。 就当是为这身子的原主报仇,也当是她这样算计自己的惩罚。如锦觉得,偶尔的做一回恶人又何妨? 这般想着如锦就继续道:“姐姐你不觉得这样很阴暗么?你现在这样做,践踏别人的尊严,挑唆他人间的事端,无非只是想证明你自己影响力,让外人瞧瞧你的本事有多大是不是?” 如锦边说着边连眼角都转了开来,似是眼前的路珠儿有多么不堪,多么丑陋,丝毫入不了眼一样。 果然,路珠儿听得语塞,不得不说,她道出了自己很多内心的真实想法。心里没有来的一犯虚,可转念一想,自己怕她做什么?不过是个手下败将,自己怎么能被她说得毫无还手余力? 挺直了后背,路珠儿正对着如锦便大声道:“我就是这样对你,喜欢寻你的麻烦,怎么样?薛家全府上下都不喜欢你,连你的亲生哥哥也不护着你,你是不是很伤心,很嫉妒?就是你现在看穿了我,可还是无可奈何,你照样是声名狼藉的薛家五姑娘。外人提起你的时候,只会有一个印象,那就是爱惹是生非,轻浮没教养!” 提到了薛亦然,如锦表情便愈发忿忿,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不过是在利用我哥哥,你根本就是想借他来打压我。你根本就不喜欢他对不对?这么多年来,你挑唆哥哥和我的关系,和母亲父亲间的关系,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没想到如锦脑子会一下子转的这么快,路珠儿倒是有些愣神了。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忍不住就有些地提防,打量着如锦满脸不可思议道:“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说完又紧张地四下瞧了瞧。 发现她目光四处乱瞄,如锦就扯了路珠儿的胳膊,唤回她的注意力咬牙继续道:“没有人教我,难道姐姐你还真把我当成傻子了不是?我哥哥喜欢你,你就这样对他,就这样处置他对你的感情,为你的付出吗?!” 如锦手下用力,路珠儿忍不住就挣扎,却没能成功。被抓的手腕处很疼,路珠儿忍不住破口大声骂道:“你快放开我?薛如锦,我告诉你,我是要进宫的人,我身子可娇贵的很,若是你伤了我,指不定吃不了兜着走。” 如锦闻言,倒是配合地放了手。怀胸咂舌道:“啧啧,瞧,姐姐,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一直以来,你大家闺秀的形象不过也都是装的,我就算是没有教养,怎么着也比你来得真!” “你这样不择手段,我看你就是进了宫也不会有好下场!” 听得如锦的狠话,路珠儿倒很是习惯,这种态度才是她从前的模样。 路珠儿摸着自己被如锦抓疼的地方,隔着衣裳轻轻地搓揉了一会才道:“这就要让妹妹你失望了。老实告诉你吧,殿下早就看上我了。上一回在唐家,我特地走到了珠玑阁那里,便是太子殿下送我回来的。” 说完得意地看着如锦,桀骜清高。 如锦一脸不信,怀疑的口气嗤鼻问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我看你真是想攀高枝想疯了,殿下能看上你?”眼神自路珠儿从头扫到尾,鄙夷道:“什么珠玑阁,什么太子殿下,都是你胡编乱造的吧?!” 路珠儿听后不怒反笑,轻视着如锦道:“也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舅母都没有准备让你进宫,怎么可能告诉你那天的事?其实呀,那天唐家夫人的寿宴,就是太子殿下私下里挑人的日子。那日他就在珠玑阁上,我跑过去,他便发现了我。所以此次进宫,我一定会中选!” “珠儿,原来这一切都是你骗我的!你故意骗我,故意对我说那些话,就是为了从我这得知那个地方,原来你做的一切根本就是为了进宫!你从来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 大树后走出来的,是伤心欲绝的薛亦然。他撕心裂肺地说完,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路珠儿。 路珠儿突然听到薛亦然的声音,先是一愣,而后望着面前满含笑意的如锦,伸出手指呆呆问道:“你是故意的?!” 脑子轰的一声,他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面对事实 如锦望着路珠儿,见她这样气急败坏、焦躁,脸上颇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笑着回道:“我不过是让哥哥看清下你的真面目,若你强要说我是故意的,那就当是咯~” 如锦满脸不在乎,转头看向薛亦然,走过去轻轻喊道:“二哥。” 对于如锦的呼唤,薛亦然置若罔闻,只盯紧了路珠儿,挣扎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微乎的期待。没听到路珠儿回答,便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问道:“珠儿,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没有利用我,你心中是有我的,你告诉我!” 薛亦然边说边无意识地摇着头,心在这一刻被揪地紧紧的。明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答案,却还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路珠儿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便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人,心中闪过一分愧疚。他既已经知道了真相,以后便再不可能如从前那样爱着护着疼自己了。说心中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但仅仅也不过是一瞬的徘徊,复又想起等不了几日自己就要进宫,路珠儿便决然道:“你都听到了,不是吗?”歪着头,一脸无情,是时候让他看清形势了。 母亲说的对,既然自己已经要进宫,而且又胜券在握,就不能再同表哥拖泥带水。自己会是皇家的人,若被殿下知道从前与别的男子不清不白,自然影响自己今后的发展。 从前她是因为没有想到事情会那样顺利,也没有想过能那么容易就接近太子殿下,此刻幸福戳手可得,自己马上就要如愿以偿地伴在最尊贵的男人身旁。太子殿下的潇洒英俊。路珠儿也是略有耳闻,此刻心中岂能不欢喜?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薛亦然,比起天家的繁华荣耀,又有什么好割舍不下的? 一直以来,在路珠儿心里,薛亦然都只是自己在别无谋路下的最后一个选择。若是有更好的去处,自然是弃他而奔向荣华。所以此刻说明了,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无弹窗广告) 路珠儿的侧面回话,冰冷无情的面容,无疑是灭了薛亦然的最后一分希望。 连退两步。薛亦然似是一下子还不能接受心心念念的女孩是这样的一个人的事实。目光深邃,路珠儿在他心中从来都是完美无瑕的。可现在的事实,近在眼前,她可以这样决然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 “我听哥哥说,说今天表哥你可能会在唐府。我、我想见见你。” “亦然,唤我的名。” “亦然,你喜欢我是不是?” “亦然。我信你。” …… 前阵子还你侬我侬,温语细声,这一刻就是这样?薛亦然有些接受不了,整个脑子似是要炸开了一般。疼得要紧,只能一个劲地出声道:“不、不。不会是这样的!” 路珠儿铁了心思,不想再同薛亦然有所瓜葛,便又再道:“怎么不是这样,一直以来就是你一厢情愿,自以为我喜欢你。其实现在你知道真相,也省的我多费唇舌,你自己心里明白最好,我根本就看不上你,你今后再也不要来骚扰我!我和你之间,只是表兄妹的关系。希望表哥自重,你若是想驳一个痴情男儿的名声,却也不能连累了我的名声!” 说完睨了薛亦然旁边的如锦一眼。路珠儿继续道:“其实呀,我本不想这么直白地让你知道真相。你这样喜欢我。我路珠儿也不是残忍之人,一直不告诉你,其实是怕你太受打击,接受不了,支撑不住。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一直避而不见,你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路珠儿对薛亦然不抱任何一丝同情,在她看来,是对方爱着自己,所以现在承受这一切也是咎由自取。 既然谈开了,话说更是随意尽兴,“亏你还一直认为是我母亲拦着,不让我见你。事实上,是我一直想方设法地想着怎么能够摆脱你,现在倒是好,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这还得谢谢你亲妹妹的成全,也不用我亲自对你开口。” 如锦见薛亦然一直低着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似是崩溃了一般,浑浑噩噩,眼神空洞,面色伤心,也觉得不能再任由路珠儿说下去。这种刺激,对痴情的他来说,无疑是精神上致命的打击。抬头便瞪着路珠儿吼道:“好了,你一定要将话说的这样伤人吗?点到为止,表姐!现在亏得你进了宫去,省得祸害他人!” 至少不能再祸害自己的哥哥,祸害薛家…… 其实,一直以来,薛亦然对自己的态度,虽然有厌弃、有冷淡,但是如锦对他并没什么过多的怨言。误会是双方面的,他纵使不该那样想自己,对待他的亲妹妹,可事实上也有自己的一部分任。 是自己做了不该做授人话柄的事情,才让他不屑自己。初时,如锦不懂事,做了欠妥当的事,说了失分寸的话,连累了薛家,连累的母亲和兄长,才让他们被外人指点。 这些,如锦都很明白,所以她不怪他。再者他只是个沉浸在情爱中的少年,让爱懵了心智,一心将路珠儿的话奉为真理,深信不疑。 为爱犯的错,并不是永远不能原谅。 如锦想到前世里的自己,为爱而活,以陈浩宁的一切为一切。那样没有自我的生活,岂不是比薛亦然愚蠢百倍千倍? 如锦不怕同路珠儿撕破脸皮,因为和她,自己心里很明白,是永远到不了同一面的。即使自己不做任何对她有损的事情,在她路珠儿的眼中,自己也一直是个眼中钉。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对方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明明于她无痛无痒。可就是想除去她。这是骨子里的对立,如锦自认为她还没有法子消除路珠儿心里的这种念头。 其实最根本的是,路珠儿这类人,她薛如锦并不打算交。 或许,其实,如锦潜意识里真的有些嫉妒她路珠儿。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样真心诚意为她付出,为她不惜同家里闹翻,为她更是多次置亲生妹妹不顾的男子。她不知珍惜,却还这样随意践踏他的一片真心。 如锦替薛亦然感到不值。 曾几何时。如锦以为,在那个人的心里,自己至少也会有一点分量。 可是他一心只有家族,只有陈家的未来,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说一直是可有可无。以至等到有一天。自己成了他们陈家富贵的绊脚石,就可以毫不留恋地一脚踢除。 薛亦然对路珠儿的真心,如锦看了。真的很感动。 要用情多深,才能做到他这样的地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女子最大的幸福,便是拥有一个男子最完整的爱。如锦有些迷茫地抬头,望着远处的天际。上辈子有眼无珠爱错了人,今生…… 如锦竟是有些害怕。她还能奢望吗? 能不能有那么一个人,不遗余力的爱着自己,不顾一切只是为了能和自己白首偕老? “不是我伤了表哥,而是你。五表妹,如果你不诱我至此,你哥哥就不会听到这些话,也就不会这么伤心。” 总是介意自己中了如锦的圈套,被人算计说出了真话,路珠儿虽然对自己说出的话没有丝毫悔意,但是更顾着自己的颜面。自己怎么能被如锦算计。怎么可以这么大意? 路珠儿觉得这很丢脸,所以接二连三地说出这番言论。她就是要薛如锦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是她存了妄念,对自己起了坏心思。才让薛亦然受到这份感情折磨。薛如锦她方才有多得意,自己就让她哥哥来承受。让他有多痛苦! 路珠儿此刻一点都没有想顾及薛亦然的念想,她只是想要压下如锦的气焰。想看到如锦感到后悔、自责的表情,看着自己亲哥哥痛苦,她是不是心里也不舒服?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制止自己的话?他们越是不想听,她路珠儿就越是要说,“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还看着我做什么?你现在呀,就该扶着你哥哥回房间里去,好好安慰,省得他看不开,心里憋着难受。平时有事没事就知道跟在女孩子身后跑,真是没出息,怪不得成不得成不了大器,亏得他还是出身薛……” “啪!” 路珠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煽一巴掌。抬头望着眼前一脸愤怒的薛亦然,他的手还高高扬在空中没有放下。路珠儿满脸惊恐,他竟然打了自己? 路珠儿难以置信,可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根本就不容她不信。 薛亦然望着这个让自己爱惨了的女子,双目瞪得大大,眸中的怒苗燃烧着。看了许久,连路珠儿都受不了低下了头,最后才道了句:“是我看错了你,真的是我错……” 轻飘飘的说完,薛亦然就往旁边的小道离开。如锦不放心地追过去几步,却见他停了脚步背对着自己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 声音沉重压抑,如锦的脚步便再也跨不出去。 他现在的心情,定是十分不好受吧?路珠儿的话似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那摇晃着离去的身影,显得是那样萧条,那样无力。 “薛亦然,你竟然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等薛亦然人影都不见了,路珠儿才回过神,往前走几步,面容狰狞。 如锦收回远望的目光,转过身看着路珠儿,见她的手捂着左脸,心里似是还不解气,啧啧两声道:“这可怎么好?姐姐容颜有损,外人问起该怎么回答?因为玩弄了别人的感情,所以受到的惩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刺激刺激她 如锦笑吟吟地说完,见路珠儿哑巴吃黄连,根本不能辩解就再道:“唉,姐姐你自认花容月貌,当真就以为谁都非爱你不成?” 路珠儿见如锦嚣张的神色,张口想大声反驳,可话还没出口就因为脸部疼痛先“嘶”了一声。等缓了疼痛路珠儿才瞪着如锦,无奈只好咬牙道:“你别得意,等我进了宫,今后欺我打我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收到路珠儿的白眼,如锦似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事,往前一步抿嘴笑道:“对了,姐姐,或许有个事情你还不知道,那日太子殿下并没有去唐府!”在对方诧异的眼眸下,如锦继续冷嘲道:“这可怎么好?姐姐你的美梦怕是要落空了……” 说完“呵呵”两声,清脆的笑声让路珠儿全身为之一震。 不是太子殿下? 那那天唐府下人口中的殿下是谁? 这一刻,路珠儿只觉得周边都天旋地转,一阵晕眩。 如锦见她果真不知情,笑得更是欢乐,故作沉思再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劝姐姐还是好自为之。”说完举着绣了海棠的锦帕边掩嘴边走向来时的小径,很快就消失在枫叶林中。 等拐出了林道,如锦这才渐渐收了笑容。转头看了眼密密林中,入目的都是鲜艳的红枫,根本就瞧不见路珠儿的身影。将嘴边的手帕放下,总算是撕开了路珠儿的假面容。 从此后没有了路珠儿,希望家人能和睦起来。二哥那,虽然此刻伤心。但这也是难免的,如锦只希望能快点从这个感情漩涡里走出来。 那样,母亲才能早些安心,不用再担心他。而自己,也可以趁机修好同他的兄妹之情。 方才二哥的表现,其实如锦见了当真都吓了一跳。自己猜到薛亦然会伤心,会发怒,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动手。[]一个巴掌,就那样狠狠地甩了上去! 如锦不免担心,路珠儿总归是要进宫的人。此刻打了她的脸。若是别人追问起来,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路珠儿睚眦必报,从来就不是息事宁人的人! 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如锦寄希望于自己方才的话,期待能起点效果。希望她还顾着她自己的颜面。要知道,这种事情闹开了,对她一个女孩子的影响更大。 不过。她居然真的不知晓那日唐府的事情? 当日或许鲜少人知去唐府的不是太子殿下,可是事后,各府也总会陆续知晓。那日在唐府珠玑阁,可是有不少名门子弟陪驾。各家少爷回到了府上。这种大事自然会同家中长辈上报或者私下议论。 比如自己,就是前几日无意间听到大哥、二哥私下里的谈话才意外得知的。唐府寿宴那天。路柳讯应该也在的吧? 难道他没有同路府的人说? 瞧方才路珠儿嚣张跋扈的模样,好像明日她就是太子妃一般,盛气凌人。如锦看得心里真是窝火,那样利用了别人的感情,伤了他人的心后,还能若无其事? 偏偏利用的、伤的是自己的亲人,如锦实在没有忍住,便开了口说出来。其实刺激她的同时,也还有另一个原因,路珠儿那样好面子注重富贵的人。一旦知道自己的计划中的主角变了,自然会紧张、手足无措。 希望这样,就能暂且分开些她的注意力。不要再来纠缠自己哥哥。也不要将事闹得天翻地覆。 如锦不知道的是,在唐府那日。确实有不少人在珠玑阁上,但除了路柳讯。他早就私自溜开,压根不知后来来的正主是谁。这些天又想着要娶薛弄玉,一心缠着自己母亲,根本就没有同别人交涉,所以自然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日太子殿下没去唐府一事。 路家欢欢乐乐,一个劲地就想着家中要出凤凰。饶是路珠儿自己,也每日笑得合不拢嘴,夜梦偷笑。 现在如锦道出这么一句话,对于路珠儿来说,自然是一个晴天霹雳,连话都说不出来。 白芍白英不知不觉出现在如锦身后,三人走了一段距离,如锦心中还是有些担心薛亦然。停住脚步就对后面的白芍道:“你去二哥的院子瞧瞧,看他回去了没?若是见着了他,也不必惊动二哥。” 白芍很少听到如锦主动关心二少爷的事情,先是愣了一下,转而才点头离去。 如锦眉头紧锁,自己今日拦着二哥,费了好长一番唇舌,特地带他来看了方才的一幕,也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那样痴情的他,在知道自己满腔的感情不过是别人攀龙附凤利用的凭借,会怎么想?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知道总比一辈子蒙在鼓里好。 如锦是这么想的,路珠儿一个进宫的待选秀女,如果今后继续利用二哥的深情为她做些不该做的事,可是防也防不住。毕竟路珠儿轻而易举的几句话,便让自己哥哥将太子殿下的位置告知了她。 事关皇家,稍有差池,说不定带来的就会是灭顶之灾。 如锦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必须先断了路珠儿的这个念想。她以为自己看不出她想脚踏两只船的念头,一方面想着荣华富贵,一方面却又想自己哥哥为她所用。 哼,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 如果今日没有让二哥知晓这一切,今后路珠儿以她被逼进宫为由,一副楚楚的模样出现在二哥面前,如锦还真没把握自己的那个傻哥哥会不会再次陷进去。 瞧二哥对路珠儿的感情,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他能气氛到动手打她的地步,看来在他心里,路珠儿的地位早就根深蒂固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让他忘得了的,得想想什么法子。 “咦,五姑娘。” 如锦正想着,对面便迎来一个明艳妇人,梳妆打扮都极为高调,容貌出色,韵味十足。如锦见过她,笑着上前礼貌道:“邱姨娘。” 邱姨娘一脸和煦的笑容,满头的发丝严严实实地盘成一个圆髻,笑着对如锦道:“五姑娘,这是刚从园子里过来?” “嗯,是呢。听人道园子里那的枫叶长得正好,我采了些回去,准备让白英浸了香酒,便制成书签。”说完侧头看了看白英手中拿着的一些枫叶。 这是早前如锦便选好的。 那邱姨娘瞧了瞧,也不在意,只笑着和煦道:“五姑娘勤学诗书,真是个勤奋的孩子。” 与人不熟,如锦听她夸奖,便讪讪道:“姨娘夸奖了,我不过是看着好看才采摘的。” 关于邱姨娘,如锦也是听说过的。她早前是戏子出身,是大伯父早前在好友府邸听戏的时候看上的,跟了大伯父十多年,还生下了儿子,在府中地位可是不低。 且最近这段日子,大伯父与大伯母关系不合,便都是宿在了邱姨娘那。瞧着她风韵玲珑的身段,一脸和蔼,目光温和,可如锦还是不敢小瞧了她。 不欲多留,如锦只淡淡地告辞道:“新摘的枫叶得尽快处理,侄女便先回去了,不打扰姨娘。” 邱姨娘微微点头。 回到了锦园,如锦在窗下看了会书,人便有些犯困。对面的屋子静悄悄的,近几日,如幂没有过来找自己,如锦也乐得安静。 离进宫的日子越来越近,如幂倒是越来越低调,每日除了基本的请安,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屋子里。连往常傍晚的时候,偶尔会到院子里纳凉也不出来了。整天紧闭着大门,如锦也不晓得她在忙乎些什么。 她如愿以偿,是该高兴的。 很多时候,如锦一直自问,那道宫墙,真的有那么吸引人吗? 路珠儿是这样,二姐姐也是这样。 其实按照她们的身世与本身的条件,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有何有难?偏偏就要挤进那后/宫之中,对宫中的男人趋之若鹜,为了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虚名与荣耀,赔上自己的一生。 伴君如伴虎,终日惶恐,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有什么好? 在如锦看来,倒不如寻个知心的人,你心有我,我心有你,二人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路珠儿有这个机会,可她却不要,真心待她的男人,她弃之如敝屣。而自己,想寻得这样一个良人,图得这样一方安逸,却没有这个机会。 如锦知道,在薛氏这样的家族里,自己已经很难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了。叹了声气,其实又何曾只是薛家,就是上辈子的自己,家世不显赫,碧落年华,自己也照样命丧黄泉。 很多事情,早就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身在这样的漩涡之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现行的基础上,争取将日子过的最好。 上一世,如锦眼神迷离,多么可惜…… 素手将书放在旁边的案几上,如锦走到一边的凉榻上,躺身寝寐。心中无奈,自己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日子还不是一天天的过。 也不知睡了多久,如锦就感觉身子被人摇着,迷糊地睁开眼,只听得旁边的人急急道:“姑娘,不好了,祠堂那出了大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砸了灵位 如锦一个精神就清醒了,祠堂? 坐起身来,看着身前的白英,如锦不解地忙问道:“怎么,祠堂那出了什么事?” 白英脸色憋得通红,凑上前回道:“姑娘,三少爷去祠堂将俞太太的灵位给砸了。” “什么,砸了灵位?” 如锦大惊失色,双脚随意套在凉榻前的宝相花纹云头鞋中,站起身来边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边问道:“好端端地,三弟怎么会跑去祠堂闹事?” 俞太太……如锦知道这个人,她是父亲的生母,自己的亲祖母,在祖父去世前没多久就去了。 白英也是手足无措,对着如锦道:“奴婢也不知道,两位老爷、夫人都过去了,邱姨娘现在还跪在祠堂前呢~” “这个时辰,三弟不该是在先生那听课吗?” 如锦随意地弄好衣襟,刚出了屋子的门槛,就正巧碰着如幂自外回来。 如幂看到如锦准备出门,开口先道:“五妹妹可是要去祠堂?” 这时候如锦也不顾忌从前的那么多,看着她随意就回道:“是啊,姐姐也听说了那边的事情?” 如幂点点头,抓住如锦的胳膊就道:“妹妹还是别去了,大伯母刚下了令,说谁也不准接近祠堂。” 如锦停住脚步,满面疑惑。 如幂一脸平静,转头看了看院外,又瞧了瞧院脚干活的几个奴婢。 如锦见她这般谨慎,知她深意,便邀请道:“姐姐若是方便,不如去我屋子里坐会?” 后者听了。点头就跟着如锦进了东边的屋子。 白芍上了茶,心知两位姑娘有话要谈,很自觉地就退了出去。 如幂坐下后耐心地对如锦道:“五妹妹,三弟这次可是闯了大祸。”边说着还边摇了摇头。 如锦一愣,转言道:“二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三弟会去祠堂?” 印象中,三少爷薛索然矮矮瘦瘦,肤色微黑,为人有些木讷。同大哥薛俊然长得没几处相像。这也奇怪,他生母邱姨娘生的是一脸精明,五官又好,他竟是一点都没承袭她的优点。 怎么说呢,薛索然有点其貌不扬。很平凡的一张面孔,给人的印象不深。 如幂拿起桌上的茶杯,叹气道:“也不知三弟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说咱们祖母出身低下,不过是个妾室,怎么能入祠堂接受代代子孙的香火。说什么同是为妾,为何俞太太就可以?唉。其实,也就是在替他的生母鸣不平呢~” “呃~替邱姨娘?” 如锦哑然。邱姨娘不过是个妾室,连正经主子都算不得。他倒是孝顺,这个时候就开始为生母谋划起来。只是,妾室终究只是个妾,再得宠也得不了那些名分。三弟怕是没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反倒是会弄巧成拙,捅出了大篓子。 砸灵位?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亏得他也做得出来? “就是呀,咱们祖母是什么身份,虽然早前只是个妾室,可去世的时候。祖父就将她提为了平妻。所谓庶妻,自然就有资格进得宗庙,享后代香火。三弟也糊涂。她生母邱姨娘不过是个侍妾,竟然想同咱们祖母相提并论?现在闹成那样。可怎么收场?” 如幂说着,看着如锦又继续道:“妹妹你是不知道,父亲都气成了什么样子,现在正和大伯父要说法呢~” 如锦身子绷直,父亲虽是武夫,平时一向好说话,性子也好,可就有一点,极为孝顺。 如锦都能想象出,自己父亲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拍案发怒的模样。如锦记得早前在边关那里,府中也有个小祠堂,里面供着薛家先人的灵位。有次,就一个打扫的丫头不小心打翻了俞太太的牌位,父亲就大发雷霆,生气了好一阵。 现在是在燕京,闯祸的又是三弟,大房的孩子,父亲心中就是郁闷,也只好忍着。 不过这事,怕不是一顿责骂就能善了的~ 如锦早前听母亲说过,其实父亲年轻时,练武从军有一大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生母。俞太太是个妾室,父亲又是庶子,如果他不能有所扬长,便摆不掉一般庶子的命运,而生母也一直不会有地位。 祖母,也就是大伯父的生母,老太爷的嫡妻,待人待物都极为苛刻。父亲是在战场上取得了那么多的战功,才渐渐在朝廷上、在军营里都有声望,渐渐地才得到了祖父的赏识和重视。 而俞太太,也是因为母凭子贵的原因,在薛家的生活才渐渐转好。以至于后来,去世的时候,祖父感念她为自己生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且那个时候皇后在入宫后就承蒙圣宠,所以才破例将她提做了平妻。 这也是祖母心中的一个郁结。她在世的时候,更是刁难父亲和母亲,在她眼中,一直就看不起父亲这个庶子。可没想到,庶子竟是同她生的嫡子一样被封了爵位,她心里自然是不平衡。 这一点,从她以前偏爱外孙女路珠儿,苛责原主就知道了。 如锦望着如幂,好奇地出声问道:“那现在怎么样了?大伯父决定怎么处置三弟?”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只是有个事情想去找母亲。可刚到了月怑院,就听到下人传话,说是祠堂那边出了事。跟着母亲过去,邱姨娘已经跪在了祠堂外,满脸晒得通红,想必是跪了好一阵子了~” “那里面呢?” 如幂又答:“里面俞太太的灵位摔成两半,父亲拿在手上一脸盛怒。三弟跪在一旁,许是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还有些害怕。” “父亲气得满脸涨红,大伯父一个劲地在给父亲赔不是,一边还骂着三弟,说他不孝,孽子之类。” 大宅院里的矛盾,本来就无休无止,如幂也是见惯了的人。若是有一天,府里安静了,平静如水,这才是奇了怪了呢~ “紧跟着大哥二哥就过来了,对了,妹妹可知道二哥是怎么了?我瞧着面色似是有些不太对劲。” 如锦并不打算将薛亦然同路珠儿的事情告知给如幂,不是说想故意瞒着她,而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路珠儿和如幂都是要进宫的人,一定程度上还都是对手。 这事,对二哥来说也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如幂的为人,如锦一直就放心不下,“二哥?他身子不舒服吗?” 如幂听这问话,便不再继续问下去。五妹妹同二哥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她不是头一次见着。如幂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淡淡道:“这我倒也不知情了,听说今儿个珠儿表妹来了,怎么也没见着面就离开了?” 如锦摇头,“等过些日子,二姐姐和表姐都进了宫,自然就能见着了。” 如幂尴尬一笑,表情有些讪讪。 祠堂一事,等到后来听说也没个解决的法子。晚膳的时候,如锦没见着自己父亲,至于母亲的脸色也不好。钱氏一脸好笑,难得的讨好,一个劲地对廖氏夹菜闲聊,热情地反而使满堂的气氛都僵硬了起来。 廖氏并没有食多少,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先离开了大堂。 后来如锦才听说,原道是大伯父偏宠幼子,只罚了薛索然跪在祠堂,静斋十日,又要他亲手为俞太太刻上一个牌位,抄经百卷。 如锦知道了,微微蹙眉,这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处罚,难怪父亲会不悦,连晚膳都没有出席。 薛索然是这样处置了,不过邱姨娘却是难逃干系。 听说后来还是钱氏提了,说薛索然那么做必然是受了人挑唆,指不定就是邱姨娘交的,说她不安于室,想要兴风作浪。这几下子,话锋轻而易举地就从大房二房间的矛盾转到了一个妾室身上。 当着薛仁康的面,薛仁义不好袒护,也道子不教,母有过,便把邱姨娘交给了钱氏处置。 这个时候,倒是没人敢提出,其实薛索然一直是养在钱氏身下,平时受的也是大夫人的教育。 钱氏自然不会留情,说是要杖责邱姨娘五十大板,薛仁义心有不忍,可见着一旁的兄弟,只好任由妻子处置。但就在要动手前,邱姨娘居然说她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不能受那样的重刑。 薛仁义当时就心软了,人到中年,他何曾想过原来自己还能再当父亲?欣喜之意不言而喻,望着邱姨娘的目光当场就变了,从早前的埋怨责怪变成了怜惜。 薛仁康听了见了是满心的窝火,饶是他再想不通,却也看清了这分明就是大房里小妾正室间的把戏。薛仁康握着生母摔成两半的灵位,一丝情面都不留,冷哼一声就拂袖而去。 薛仁义见状,叮嘱了钱氏一定要顾及邱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切记从轻处置就急急跟上去。 只是后来钱氏改用了是掌嘴,五十记掴掌下去,邱姨娘当时就被打的晕头转向,听说脸也被打坏了,反正最后是被抬着回了院子。 这事情处理地草草,可接下来的日子中,薛府的气氛都很不和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思女 梧桐院里,钱氏乐得逍遥,自从打了邱姨娘后,就将她关了起来。自己只道怕她再教坏了三儿子,生出别的事端,就不准邱姨娘再见索然。自己丈夫因为最近心烦,装着事情,自然没工夫理这些。 钱氏满意地点点头,对着一旁的崔妈妈道:“这次你做得很好。” 崔妈妈哈着腰,奉承道:“应该的,这是老奴的本分。奴婢也真没做什么,是那对母子太不识时务,而且也怪邱姨娘总是偷偷跑去见三少爷。” 钱氏听后再道:“老爷只在当天的时候去瞧了那贱人一眼,见她的脸肿的吓人,说话嗓音沙哑,很快就离开了。对了,让你给她送去擦脸的药膏可送去了?”提到这事,钱氏端正了坐姿,严肃地望着崔妈妈。 后者忙点头,“送去了送去了。”话说一半,崔妈妈又吱唔道:“不过夫人,邱姨娘谨慎,她估计不会用您送去的药膏。” 钱氏冷笑,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道:“我自然明白这一点,她不用才好,她用了可就不会再找郎中了。”说着笑望着崔妈妈补充道:“你拣个时候去后院,对守门的说一声,邱姨娘的丫头要出去,切忌不要拦着。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她们应该明白,而你,想来也不用我多说,在我身边做事,就要明白我的规矩。” “是是。” 垂首,崔妈妈听着后背都出了一声冷汗。敢情儿早前夫人是故意那么做的,真正的后招原来是在外面…… 夫人前前后后,府里府外早就布满了人。看来想动邱姨娘的心思早就不是一朝一夕了。亏得自己机灵,当初齐妈妈在的时候,见邱姨娘得宠,自己没有去巴结。 所幸所幸啊~~ 这几日,丈夫只让自己寻个大夫过去给邱姨娘安胎,随意地说了句照顾好她就没再提过她。钱氏看在眼里,到底也明白那个理,从前丈夫喜欢的是那女人的嗓音和容貌,可当那些都不能再成为资本的时候,看她还拿什么勾引老爷? 钱氏本来只是想杖责她板子。却没想到她突然就怀了孕。想着这个钱氏便来气,邱姨娘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子却不告诉自己。不止这样,上次见老爷的神色,想来他也是被瞒着的。 钱氏握紧拳头,那小蹄子难道又想和上次一样。不声不响等胎位都坐稳了再通知府上? 想的倒是美! 不过怀上算什么本事? 生不生的下来才是大问题。早前一个薛索然就让钱氏头大了这么些年,可千万别再出来一个孽障! 钱氏目光阴狠,寒光一闪而过。心中又是不甘。真是老天无眼,怎的她就又给怀上了呢? 钱氏打算趁着这个时机,好好挽回丈夫的心。自己总是他的发妻,很多时候他也是顾着夫妻情分。对自己敬重有加的。再且,遇着个什么烦心事。一般也总会来找自己谈。 这一点,是别的女子无法取代的。 “夫人、夫人,邱姨娘腹中的孩子,可要奴婢……” 崔妈妈弓着身子,一脸谄笑,就等着钱氏发话。 后者听了却连连摇头,警告般道:“最近还是少生事。” 崔妈妈迷茫,却还是低下了头。 捉摸着那天的事情,钱氏又道:“不过你怎么也不挑个日子,竟是当了姑太太在的时候动手?她走的时候那个眼神。怕是别让她看出来什么才好。” 崔妈妈抿抿嘴,心里埋怨钱氏早前没有交代,现在却怪自己。脸上却恭敬地道:“回夫人。这不邱姨娘正好去书斋那瞧了三爷,奴婢寻思着这是个好时机嘛?早前奴婢就和教书的先生提过了。最近要多讲些母慈子孝的道理事故给三爷,让他明白生母的苦处。” 钱氏点头,赞赏地望着崔妈妈。但总归是个新人,用的不是很放心,钱氏不免就道:“这事不会有人疑心吧?” 崔妈妈极为肯定地摇摇头,“不会,一定不会。” 说着凑上前又轻声道:“夫人放心,老奴做事,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故。俞太太的灵位,奴婢早就悄悄地换了,三爷砸的那个,虽然与早前的一模一样,却是早就动过手脚的。只要稍一用力,就会摔成两半。” 钱氏听了越发高兴,“看不出端倪就好。” 崔妈妈“呵呵”堆着笑脸,“现在邱姨娘再也不能占着老爷,夫人和老爷重修于好,真是可喜可贺。” 钱氏睨她一眼,不满道:“事情一大堆,有何可喜的?” “鼠目寸光,这不过才只是一个开始!”闷闷地说完,接着叹气道:“沈家的事情,唉~见俊然这些日子总是失落,我都不忍再催他。” 还有秦家,听说又和唐家来往慎密。 这些种种,钱氏听在耳中,担心在心里。其实就算不说那些外人间的事情,就是自个府上,二房心有怨气,廖氏都不愿同自己亲近。 钱氏如何能想象,自家老爷竟是会那么护着那对母子? 不过,这次确实还是有些效果的,老爷现在对索然持着放之任之的态度,明显没有从前那么上心。等今后邱姨娘再不能得宠,丈夫自然而然就会疏远他们。 这么想着,钱氏才微微舒心。 “夫人,沈家的那位姑娘,难道大爷不喜欢?” 钱氏一叹气,沈家新过继的那位小姐刚从郝洲接到燕京。虽然成了沈府的嫡女,但毕竟不是燕京名门出身,钱氏有些担心她的教养与见识。沈家也是的,就这样从偏僻处随意找了个旁支的姑娘,就要她续二家姻亲。 昨日沈夫人带着新认的女儿沈愉来了府上,钱氏看着模样还成,但没怎么说几句话,钱氏对那姑娘心里总是有些犯疑惑。至于儿子,过来匆匆见过一眼就离开了,事后找他谈话也是含糊其辞,总也没个确切的答案。 钱氏哪能看不出,自己儿子根本就没那份心思? 可是沈家,又是不得不拉拢的一脉。同秦家的事情虽然必须得办,但是他们心里有几分向着自己,几分向着唐家,可真难说。前几日宫里传来消息,听说圣上最近老是宿在蓉嫔的宫中,看来她已经成了梨妃的人。 唉…… “不说这些事了,芸儿最近怎么总没消息?” 钱氏抛开这些揪心的思绪,想到了大女儿,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崔妈妈适时地上前回道:“回夫人,上回中秋的时候,大姑奶奶让人来说府中有事,便没有过来。现在想来,也确实是许久没有平易王府那边的消息了。” 钱氏拧眉,不悦掺杂着担忧道:“芸儿这是怎么了?竟然快大半个月没有回来瞧我了。这孩子,她四妹妹的事情,也不晓得来关心关心。府里府外这么多事,她倒真是嫁了出去干净,丝毫不在意了。” 虽然听钱氏埋怨着薛弄芸,但崔妈妈哪能看不出钱氏眼中的思念?笑着就安慰道:“许真是陈府的事情多,姑奶奶一时抽不出身来。夫人若是念着大姑奶奶,老奴回头差人去给陈府送个信,让大姑奶奶回来一趟?” 钱氏摇头,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算了,她要是念着我,自然会回来。”语气颇有几分失意。 “夫人,奴婢想到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钱氏闷闷地看她一眼,道:“有什么就说什么,跟在我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难道还不了解我的脾性?” 崔妈妈不敢打马虎,忙积极道:“夫人,是五姑娘的事。上一回……可还要不要再……?” 钱氏深思片刻才摆摆手,“罢了,熙儿都要嫁给秦林了。何况最近家中关系紧张,还是缓缓再说。”伸手自己揉了揉太阳穴,钱氏觉得头疼。 都是孩子们的事情,又是大事不好随便,可真是为难了长辈。再且,中秋节过去也十来天了,朝廷上一直都没个准信,也不知圣上要留二弟多久。 “可后来又传出五姑娘同大姑爷的事情,大姑奶奶现在没有回来,许是还生着气呢~~” 崔妈妈这么一说,钱氏倒是抬了头。 瞧自己都被搞糊涂了,竟是忘记了这一层关系。大女儿平时最在乎的就是女婿,如果按着以前的性子,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必然紧张的不得了。怎么这事发生了那么久,她还沉得住气,不回来讨个说法? 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钱氏心中担心,芸儿那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快,找人去陈家看看,大姑奶奶到底怎么样了?” 崔妈妈颔首。刚走到门槛边,就听得身后钱氏补充道:“若是没什么事,就请个安,说我许久不见芸儿,看她什么时候有空回府来坐坐。” “哎,奴婢省得。” 钱氏一颗心慌了一上午,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等到下午,平易王府的马车来了,钱氏见到弄芸,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钱氏就被女儿的那副姿容给吓着了,心疼地拉着弄芸的手就道:“芸儿,你怎的这么憔悴?又瘦了,是陈家待你不好?” 薛弄芸脸色倦倦,一脸没精打采。此时听得母亲关怀,心里的委屈一股脑的冒了出来,就这样扑在了钱氏的怀里。 “母亲~” 钱氏拍着薛弄芸的后背,安抚着就道:“快告诉娘亲,到底是怎么了?” “母亲、母亲,浩宁他不要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诉苦 “芸儿,怎么了?什么叫姑爷不要你了?” 钱氏满脸的不可思议,女儿这么悲痛的容颜,见着自己头一句竟是这样的话,她是语无伦次还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陈家的人,难道真那样胆大妄为,私下里竟然敢忽视怠慢芸儿? 钱氏心里忿忿,望着薛弄芸一脸严肃,必须得问清缘由。 薛弄芸自钱氏的怀里退出,看着钱氏哀戚回道:“母亲,我留不住他的心,我留不住他。”说着面容崩溃,拼命地摇头。 钱氏拉着弄芸,走到临窗的炕前,摸了她的手开解道:“芸儿莫要伤心,细细告诉母亲,姑爷是怎么欺负了你?不管是什么委屈,母亲都给你做主。” 薛弄芸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事都瞒不过钱氏。或者,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瞒着她。 最近的日子,薛弄芸过的无比委屈。不管是丈夫还是婆婆,再不向从前那样爱护袒护自己,平时说话都是含沙射影,暗责起薛家的不是,让自己难堪。现在见着亲人,便算是有了依靠,薛弄芸面对钱氏看着看着就要哭出来,抽噎道:“母亲,浩宁,浩宁他心里没我。” 钱氏绷紧的脸色一松,下意识地就回道:“这个事实你不是早就明白吗?当时你说你不在乎,你说你会让姑爷从今以后心中眼中都只有你。现在不过才半年,芸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为了这个事情你就生气,那今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 这话无疑就让刚平静下来的弄芸重新激动了起来,弄芸眼睛红着。一脸失望地望着钱氏,半带埋怨道:“母亲,您、您明明知道女儿当时一心只想要嫁给浩宁,哪能想到这么多?我努力过了,争取过了,可是、可还是不能取代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母亲,您可知道,女儿半夜醒来,听着枕边人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我心里有多难受?” 薛弄芸的泪水自眸中涌出。看在钱氏眼里也不好受,拿着帕子给女儿擦了擦,叹气道:“芸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唉,当初是你一定要嫁给那个男人。现在这样,能怨得了谁?” 女儿现在这样,自己也没有法子。钱氏想着。原来是小两口闹了别扭,难怪最近不见她回来。都是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想起陈浩宁那个女婿,钱氏也颇感无奈。他表面文质彬彬,性情温和。可骨子里却也是不屈的。他对待自己女儿,不爱便是不爱。饶是这么长的日子过去了,他心中还是没有芸儿。 或许很多时候,芸儿喜欢自欺欺人,人前人后都同女婿表现出一副恩爱无比的模样。但是陈浩宁每次都是点头疏远,客气无比,钱氏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心底的敷衍? 钱氏没有指明,为的是女儿的颜面,同时也顾着薛家和陈家二府的关系。 怎么说,都要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接受自己女儿。那个事情,自己当初就同芸儿说过,一个不巧。便会永远失去得到姑爷心的机会。事出之后,果真没有瞒过去。陈浩宁虽然不知实情的来龙去脉。但心里总归也是有猜疑的。 陈浩宁本就不愿娶弄芸,要不是自己同陈夫人双管齐下,逼得他没有退路非得如此,他或许是永远都不会松口。 其实这不止是芸儿的失败,更是自己做这个母亲的失败。可能怎么说?那都是别人家新房间的事情,自己这个做岳母的,自然不好去插手到人家的闺中事情。 陈家……是芸儿自己选择的归宿。 钱氏想着想着,心中并不紧张。摇摇头,虽是心疼,但是对女儿,除了安抚还能怎么样?她当初选择那个男人,现在就注定了要受这份委屈~ 薛弄芸听得怔怔,瞧着钱氏就不客气地道:“母亲,您居然说这风凉话,您不疼女儿了吗?” 弄芸的语气,让钱氏吃了一惊,诧异道:“芸儿,这是你同母亲说话的语气?” 弄芸低头,想到自己语气不善,也觉得不该。可她心中着实不悦,便只好闷闷道:“母亲您不知道,女儿生气不止是因为他心里有没有我的问题。女儿在意的是,是浩宁、浩宁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进我屋子里了!” “什么?!” 钱氏一拍案几就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弄芸目光凌厉道:“什么叫半个多月没进你的屋子了?你是他的发妻,他夜晚不回房,那是睡到了哪里?” 弄芸见钱氏好不容易动怒了,心知她还关心自己,情绪微微缓和了下,抬头回道:“睡在了书房。” “书房?!” 钱氏两眼瞪大,“放着屋子不住,去睡什么书房?芸儿,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弄芸也站了起来,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几次欲言又止,犹豫着最后终是在钱氏的催促下开口道:“女儿也不明白,怎么突然间浩宁就变了。他以前就是再不喜欢我,也不会说出那些狠话。他面上待我从来都是平静温柔,说话也不曾大声。可是前些日子他竟是道,说什么觉得他不适合我,我和他或许要分开一段日子。” 弄芸越说眼泪流得越欢,“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已经低声下气地与他道过歉了。可是他不原谅我,反倒是说我任性蛮横,无理取闹。” 钱氏见女儿越说越委屈,眉头紧蹙,有些不信道:“姑爷真的那么说你?” “可不是,他还问,说母亲您是怎么教育我的?批评我现在的德行,嫌弃起我来了。” 薛弄芸抽泣着,似是一点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些话的严重性。 “混帐!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说咱们薛家了?他教训你,可真是长了胆子,还嫌弃?!真没想到。姑爷竟也是这样的人,芸儿,你当初可真是选了个好人!” “我……” 薛弄芸虽然埋怨丈夫待她的态度,但是一点都没有后悔过嫁给他。就是因为陈浩宁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才让她对这个男人起了一丝征服的欲望。她希望,丈夫能如她一般,心中只有对方一人。 可是她越是在意,便越是发现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是远。从前明明每日都是朝夕相见、同床共枕,却还是让她感到恐惧、害怕。弄芸担心,今后的日子里。身边的床铺再没有温度。 这段日子以来,她受够了冷落,受够了下人间怀疑的目光。这种背后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饶是自己可以惩治使得她们畏惧,不敢再言论。却永远止不住她们心中所想。 薛弄芸何曾想象过自己会有这种日子,那种可怜同情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都是因为丈夫没有宿在房中,外人才总是说三道四。 自己不是没有说过好话。做过努力,但是这次丈夫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竟是怎么都不肯回头。还有婆婆、太婆婆,此次对自己竟也不管不顾。 薛弄芸自小走到哪里。便都是一群人围着护着,紧张讨好。从来不曾受过别人冷漠对待过。可现在不止是丈夫,更是连陈家人都不愿亲近自己。这才半年,薛弄芸不得不担心今后的日子。 自己已经不再是薛家的天之骄女,是一个普通的妇人。纵使娘家再显赫,但是当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自己也就成了无用的棋子。 舍弃与否,都掌握在外人手上. 这是薛弄芸一直不想承认的,因为如果她只是颗棋子,那拿什么来拴住丈夫,保全自己的家庭?薛弄芸心知。这是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或许丈夫对自己还夹杂了怨恨,薛弄芸怕有当一日。自己会布上那个花落槿的后路。 如果有一个对陈家更有价值的女子出现……?薛弄芸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今后会怎么样。 不、不可以! 薛弄芸握紧拳头,目光凝视着前方。自己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能落到那个地步!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怎么能拱手让人? 只有自己表现得在薛家有多重的地位,只有母亲在意重视自己,自己在陈家的地位才能巩固。弄芸很清楚,只有薛家荣华依旧,她才能维系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 弄芸的沉默,看在钱氏眼中无疑就是变相的承认。 陈家的人当真这般过分?敢欺到薛家的头上来?! 钱氏被气得不停喘气,缓了缓才复又问:“这些事情,难道你婆婆就不管吗?” 弄芸失落地点点头,“婆婆待我也不像从前那般,她埋怨五妹妹,说是因为她才连累了浩宁的名声。对于外界的那些传言,还怀疑是,”抬头睨了钱氏一眼,薛弄芸接着道:“怀疑是母亲派人放出去的。” 只有借母亲之怒,才能让陈家知道自己的地位及重要性。这一刻,薛弄芸压根就没有考虑到她的一番话会对二府间的关系造成多大的影响,眼前的心心念念的只有陈浩宁,想回到从前的那些日子。 “哼!” 钱氏听得直咬牙,拿起案几上的茶杯就掷了出去,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他们陈家当真是不自量力,竟然敢这么污蔑我?!” 说着抬头望着女儿,复又道:“这个事情绝对不能善罢干休,姑爷这般待你,让外人见着还以为我们薛家的女儿有什么缺处。芸儿,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同母亲说?今日若不是我差人去陈家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就这样瞒着母亲?!” 钱氏看着女儿的眼中不止是心疼,更是怨她,怨没有早些告知自己。 薛弄芸怎么会不了解这一点,母亲真正关心的还就是薛家的名声。叹了口气,“母亲总说是女儿自己的选择,我没有脸面来跟母亲你说这个。”委屈地抹了把泪,薛弄芸又道:“而且,陈府里最近忙着办喜事,女儿也不方便出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陈家喜事 “喜事,陈家办什么喜事?” 听到这个,钱氏倒是提起了几分兴趣。陈家一直很平静,还真没听说着有什么大事。 薛弄芸抹了抹泪痕,悠悠地回道:“还能是什么喜事,便是让二弟娶了花落綝的那事呗。” 钱氏听得蓦然一皱眉,“花……陈府的那个表姑娘?” 弄芸点点头。 “她不是被潜回柳州了么,难道又回来了?” 弄芸扶着钱氏坐下,而后叹气道:“是啊,前阵子已经回来了,是花家的人送回来的。” 钱氏沉默了会才道:“出了那样的事情,花家的人倒还有脸面将她再送回来?” 弄芸摇摇头,失落地在钱氏身旁坐下,苦恼道:“早前我就对婆婆说过,那样不靠谱。瞧,送走了的人还是会回来。” 钱氏望着女儿,只听不语。 似是突然想到一点,弄芸的瞳孔骤然睁大,抓着钱氏的胳膊惊骇道:“母亲,我每次看着落綝,总是忍不住想起她姐姐。上一回,她和二弟的事情一出,我就诸事不顺,浩宁对我意见颇多,婆婆也看我不顺眼,我是做什么错什么。母亲,您说,落綝她是不是克我?” 不等钱氏开口,弄芸激动地又道:“对、一定是这样。母亲,我不能放过她,她的存在让我不安。我总觉得,总觉得只要花家的人在陈府,我这辈子都宁静不了。母亲,我和她命中不合,母亲。我该怎么做?” 弄芸突然紧张了起来,抓了钱氏的胳膊就乱晃,神色慌慌张张,直将钱氏坐正的身子摇的东倒西歪。 钱氏伸手抓住弄芸晃自己胳膊的手,好不容易稳了身子才瞪着弄芸斥道:“少在这儿疑神疑鬼,什么叫她克你?你们是什么关系,她怎么可能冲得了你?芸儿,你且冷静些。”说完看着弄芸一脸颓废的模样,感慨道:“芸儿,瞧瞧你自己的模样。[.超多好看小说]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 弄芸松开钱氏,伸手边抚上自己的脸颊,边轻轻道:“是啊,这还是我吗?母亲,自从遇着了他。我就再也不是从前的薛弄芸了。我没有了骄傲,没有了尊严,没有了自我。在他面前,我是那样的失败,那样的卑微。” 钱氏虽然心疼,可这也不是一次两次。所谓的司空见惯。便就是这个道理。等到这一刻,见着女儿抱怨。钱氏再没有之前的耐心。下意识里,钱氏觉得这是女儿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己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今后的日子,是要她自己面对,和姑爷的以后,也由她自己经营。 自己帮不了她,这种事情她都处理不了,想不通,今后如何做一府主母。掌管陈家? 拍了拍她的手,钱氏轻道:“花落綝真的回来了,是怎么回来的?” 钱氏只问着旁事。弄芸虽然委屈,但也只好回道:“嗯。已经回来了,是她叔叔亲自送回来的。二人一进王府就找了老夫人去,关起门来商量了好半天,后来老夫人答应给落綝一个名分,给花家一个交代,这事才算是解决。” 见着钱氏仍有疑虑,弄芸继续补充道:“她有了身子,是二弟的。” 钱氏大吃一惊,“哟,这可怎么了得?” 扯扯嘴角,弄芸回道:“使不得也已经使得了,老夫人见着落綝高兴,说等过些日子,便让浩宣娶她过门。” 这其中,事情可复杂了。 陈家长房同二房间的关系很是微妙,陈二少爷和陈三姑娘一直养在长房,所有资产也由长房保管着。这些种种,钱氏都是知根知底的。 当初要将女儿嫁过去,对陈家调查地虽不算了如手掌,却也是知之甚详。陈家有多少地,多少庄子,多少院子,燕京各处有多少铺子,每年大致有多少收入,若是心里没有个底,怎么放心将女儿嫁过去? 不过这些,薛弄芸自然是不知情。自己的女儿,当初知道这门亲事能成,成天都在为嫁得心上人而欢乐。其实,钱氏能同意将女儿嫁过去,一方面是是看中了陈浩宁长房嫡子的身份,另一方面,自然也有陈家基业的关系。 虽然今后陈家没有爵位,但百年基业,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落败的。本来平易王府分了家,长房就独占鳌头,后来又得了二房的产业,可现在……钱氏不禁就伸头问道:“那你婆婆可怎么说,难道会认同这个事?” 在钱氏心底,她陆氏可不是个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的人。 弄芸此时心里惦记的全是自己丈夫,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兴致阑珊就回道:“婆婆自然是不认同的,说要给二弟重谋一段婚事。” “二少爷自个说什么了没?” 想起陈浩宣,弄芸也是打心底里有些看不起,鄙夷道:“他能有个什么主见,这些年被他搞大肚子的丫头还少吗?烟花巷柳,更是没少去,真以为他对花家的那个姑娘有心思?若是当真有意,那个时候将她送回柳州,又怎么会连声都没出一句?” 钱氏不难理解,便道:“所以说,现在也没拒绝?” 弄芸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三妹妹不同意,还埋怨老夫人说她故意这样安排,其实就是偏爱长房。” “是那个要进宫的陈三姑娘?” 弄芸颔首,“可不是嘛,这些日子天天闹,跑到婆婆面前哭着喊着说不能让她的哥哥娶这样一个没地位的女子。” “陈夫人和陈老夫人后来怎么说?” 弄芸摇摇头,“也没个准信,婆婆虽然不喜欢落綝,可另一方面又觉得她掀不起什么风浪。与其在燕京寻一个有地位有出身的姑娘嫁给二弟,倒还不如就她了。” 钱氏琢磨着忍不住就对女儿提点道:“那个女孩,当初连亲姐姐都能下手,我瞧着也非是善类。她进了门,芸儿呀,你可不能不防。” 弄芸瘪瘪嘴,不以为意道:“防,可是也防不了。怎么说她在陈府的日子比我长,而且因为她长姐的原因,府中人对她都颇为同情。老夫人又是喜欢她,现在花家的人也出了面,我是防不住。” 弄芸不喜欢花落綝,一直以来就觉得她是个麻烦。而且此时又怀疑自己的厄运都是由她招来的,所以就更是讨厌。可自己讨厌又有何用,她们陈家的人喜欢,能怎么着? 那肚子里怀的又不是浩宁的孩子,管自己什么事?提到这个,弄芸就眸光黯然。孩子……她也想要呀。 见女儿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钱氏不满,绷着脸就道:“怎么说这种丧气话?不过是一个陈家,你还怕掌握不住?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要去陈家的?芸儿,你长点志气,现在不防着,等那姑娘进了门,到时候生下陈家的嫡曾孙,你就是急也来不及!” 相较钱氏的紧张,弄芸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个事情,婆婆定然比我更急。二弟成了亲,就该自立门户了,她手里的东西也就该交出去了。” 钱氏望着弄芸,伸手就戳了她的脑门,怒其不争道:“你糊涂了呀你,现在你婆婆守着的占着的今后不都是你的吗?不管陈府今后如何,怎么着你都是当家的主母!” 弄芸自嘲一笑,“当家主母?一个连丈夫心都管不住的主母?母亲,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想要的多吗?我只是想浩宁多看我几眼,多记着我点,难道这也是异想天开?” “母亲、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浩宁他就是不爱我?!” 绕来绕去,又说到了之前的问题。钱氏看着女儿,眼下也不知该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原本的生命中没有你,对他来说,你只是一个意外;因为他的心里有人,即使死了,还是无法抹去。这就是活着的人的悲哀,怎么都替代不了死去人的美好。 是遗憾,也是回忆,更是活人无法涉足的。 “芸儿,这个急不得。母亲能帮你的,无疑也只是让陈家承认你这个媳妇,让她们好好待你。但要说这闺中之事,母亲可真插手不了,一切都得要你自己努力。” 钱氏循循善诱,继续道:“一个男人,心中有没有你,就看他在见不到你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你。你不要每次都这么风声鹤唳,逼得他不得不找地方躲去,你要让他的周围习惯有你的存在。若是与你相处,姑爷只有恐惧厌恶,你还怎么指望他心里会有你?” “可怎么样才能让浩宁习惯我的存在?”弄芸茫然地抬头问着钱氏,不等对方再开口就又失落道:“女儿没这个信心。” 钱氏板正弄芸的身子,望着她的眼睛就郑重道:“薛家的女儿,不许你这么没志气。芸儿,你好好想想,为什么姑爷会念着从前的那个女人?她长得又不是倾国倾城,要说姿容,你定然胜过她。”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弄芸自己也迷茫,很多次与花落槿对比,无论是容貌、见识,还是出身,她花落槿没有一点比得过自己。为什么浩宁就是不爱自己? 见女儿好不容易安静了,钱氏缓了口气道:“这个要问你,芸儿,你想想,姑爷在什么情形下会想起那个女人?如果姑爷心里不舒服了或者遇着了个事,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弄芸果真低头沉思了许久,半晌突然抬头看着钱氏诧异道:“母亲,您这是要让我去学那个贱人?” 钱氏笑,“为了姑爷的心,学她一次又何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投其所好 自钱氏的屋子出来后,弄芸就往海棠院去了一趟。见着弄熙,二人各自神色淡淡,言语并不多。 弄熙自知道自己不得不嫁给秦林的事实之后又是哭又是闹,折腾了好一阵子。不过自祠堂被罚之后,一直被钱氏关着,平时又命人守着,倒是没出什么大乱子。 但因平时不能走出院子,弄熙心中的闷气就只能对身边的人发泄,性情没有收敛,反倒是比以前更加火爆了几分。对过来问候关怀她的人,不管是长辈还是兄弟姐妹,总都是一副冷漠桀骜的态度。 渐渐的,来海棠院的人就少了。而薛府四姑娘,也早不如从前那么风光,府中下人提到她的时候,目中总持着几分怀疑,有时也带着几分同情。 从前刁蛮任性的国公府嫡出四姑娘,一日之间失宠了。 弄芸心情不好,见着亲妹的时候没有说几句话就离开了。可出了海棠院,又不想那么早回陈府。对着那间冰冷的屋子,弄芸总觉得自己的情绪会越来越崩溃。 故而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边走想,其实自己再不济,好歹也算是嫁给了心爱的男子。不像四妹,今后要管自己喜欢的男子叫大哥。 这样一想,薛弄芸便不觉得自己的际遇凄惨了。于是,这些日子堆积在心中的郁气也跟着微微消散了些。自己还有机会,实在不行,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丈夫磨慢慢磨叽。 就不信,她薛弄芸会争不过一个死人! 不过四妹妹……这辈子注定是与秦枫无缘了。从前母亲疼她如珠如宝,凡事都以她为先那又怎么样?怎么着。在夫家这一方面,还是自己占了上风。 弄芸想到此,微微一叹气,其实自己也并不是想落井下石。说到底,薛弄芸同弄熙的感情不错,自小弄熙也很听自己的话,但因为她是幼女,母亲就理所当然地将最好的给她。(.好看的小说) 明明仅相差两岁,可自己这个姐姐做的当真辛苦。 日积月累的,弄芸对这个亲妹妹的感情就越来越复杂。有的时候心疼。有的时候亲密,但更多的时候是嫉妒。等到后来自己出嫁了,便越是嫉妒在母亲呵护下的她。 她那样一声一声对着母亲撒娇,直白地说着想要嫁给秦枫,求母亲成全。那样无邪的面孔。丝毫无所顾虑地就趴在母亲身上,偶尔还扯着自己的衣袖,唤上一句:“姐姐。你帮帮我。帮我求求母亲,我想要嫁给秦大哥。” 那种口气,那种表情,总是让弄芸想起初时自己对钱氏提出要嫁给陈浩宁的场面。不经意地就会拿自己同她对比。自己没有弄熙那样勇敢,私下先同陆氏交谈了。试探了口气,才敢小心翼翼地在母亲面前提出。 那个时候,自己还被重重训了一顿。 可是弄熙呢? 尽管二府关系那么紧张,母亲还是三番四次地往靖安侯府去,为之前的事情同秦夫人赔罪,和颜悦色地交谈,只为了让弄熙成功嫁过去。 然薛弄芸还清楚地记得,她三朝回门之日,钱氏同自己埋怨过。因为自己的原因,薛家和秦家再回不到从前。她的责怪。是不是也有几分,是因为弄熙不能得偿所愿嫁去秦家呢? 弄芸还记得,当初自己的亲事。母亲同陈家交谈的时候。脸上竟是傲慢,似乎陈家人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不屑不顾。饶是当初的自己。身为薛家嫡长女,也有过这种想法。可是现在…… 母亲对陈家人无意识的无礼与怠慢,让婆婆现在还记着。偶尔的时候,自己还会被她揪着这个事说上几句。 弄芸忍不住就叹气。 四妹妹明明那么不懂事,那么爱闯祸,可母亲就是溺着她。[]不过现在好了,这次不管她的情愿就将她嫁给秦林,而且还禁足了这么些天,想来她同自己也并无多大区别。在薛家的利益与声誉面前,都不值一提。 早前同四妹妹说过,丈夫、婚事可以谋划,但是谁叫她用计不当呢? 说到底,四妹妹还是输给了自己。 对于薛弄熙现在的形势,弄芸没有感到同情,心中反而痛快了几分。想起方才见四妹妹的时候,对方脸色苍白,一副郁郁寡欢又哀怨戚戚的神态,弄芸的心情稍霁,脸色也越来越明朗。或许该早些回来瞧瞧弄熙,这样的话,便知自己其实并不是最惨的一个。 步子不似早前来薛府的时候那般沉重,薛弄芸边望着前方边想着方才梧桐院里母亲的话。琢磨了许久,扪心自问道:“真的要去学那个女人?” 难道自己只有去模仿花落槿,做她之前做过的事情,让浩宁在自己身上看到她的影子,这样才能挽回丈夫的心? 深深一闭眼,心中定然是不甘的。弄芸何其不明白,那样的自己,在丈夫眼中,不过只是一个替身。 花落槿的替身。 若是从前,薛弄芸一定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甚至连考虑都不会动一下这个念头。高傲如自己,怎么能忍受做那样一个人的替身? 可是……现在的自己,面对和丈夫没有希望的未来,弄芸犹豫了。 投其所好,改变自己,就真的能力挽狂澜吗? “大姑奶奶,奴婢见过大姑奶奶。” 正说着,面前的青石板路上就出现了一个婢子,她手中托着朱漆五福端盘,微微屈膝一脸恭敬地望着自己。弄芸见着来人,皱眉蹙起,没好气地随意道了句“起来吧。” “谢大姑奶奶。” 白芍抬头,笑对着眼前的薛弄芸,一脸恭敬。转而又很自觉地退出路边,双手紧紧托着端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空气中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味,弄芸瞧着那摆在红漆端盘正中间的银白点朱流霞花盏,不禁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随手伸去就想取过。 白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一眼薛弄芸才毕恭毕敬道:“回大姑奶奶,是茉莉花茶。” 看到白芍后退,弄芸自然就不悦了起来,紧前一步瞟了眼她道:“做什么,一杯茶,难道我还碰不得?”说完就自顾自地从托盘上取过茶盏。 白芍往前张口,却在见着弄芸的时候又缩回了脑袋。 弄芸揭过杯盖,一阵浓浓的浓郁的香味扑鼻,其中花香不掩茶香,茶香混有花香,让人心旷神怡。弄芸不由心神一松,低头一瞧,只见茶盏中汤色黄绿明亮,白色杯壁四周茶叶花瓣相间,叶底嫩匀柔软。 见着弄芸的神色,白芍忍不住就出声提醒道:“大姑奶奶,这是我家姑娘特地给二夫人泡制的茶。” 弄芸凌厉地看向白芍,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这茶我碰不得,饮不得了?” 弄芸心底气浮,手中茶香扑鼻,是少见的好茶。只是,出自五妹妹之手,这倒是有些稀奇。她不是没见过好茶的人,弄芸本不想计较在这一杯花茶上,只是想起早前五妹妹同自己丈夫的事情,心里不免多了一个疙瘩。 在陈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机会质问丈夫。而方才,自己又觉得难以启齿,且母亲心情原本就不耐,弄芸也不敢提这事。虽然觉得子虚乌有的可能性颇大,但对眼中揉不得一粒沙的弄芸来说,无疑还是一根刺。 “奴婢不敢。”白芍立马低头,小心地又禀道:“是我们姑娘见着二夫人最近忧心重重,似有忧愁,便特地泡了这花茶,让夫人解忧。” “一杯花茶而已,真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弄芸有些不信地望着手中的茶盏,瞧着那黄绿明亮的汤色,又闻这香味,持久不散,确实有一饮品茶的冲动。但是白芍方才的话在耳,所以即使再诱人,对弄芸来说,无疑也是不屑一碰的。 白芍还不待答话,薛弄芸身后的水花倒是先出了声,“奶奶,听说是这样的。茉莉花茶可以安定情绪,并且有解除忧郁、振奋精神的功效。” 薛弄芸似信非信,侧头看着婢子就道:“哦?你倒是清楚?” 水花瞧了对面白芍一眼,复才轻道:“少夫人,难道您忘了姑爷一直喜欢饮茉莉花茶?” 听着同丈夫有关,薛弄芸果真是提了劲,饶有兴致地望着手里的茶盏,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水花见状,又睨了对面的白芍一眼,见对方很自觉地后退一步,这才凑近弄芸恭敬道:“少夫人,那个叫木香的丫头,在姑爷书房伺候,早晚都会奉上一杯茉莉花茶。听说这是姑爷以前的习惯,而且还只喝她泡的花茶,说、说什么味道不同。奴婢私下打听过了,那婢子泡茶的手艺,便是承袭了原来的大表姑娘。” 薛弄芸听到这里,握紧了手中的茶盏,手的力道不知不觉地加重了起来。神色复杂地思索了片刻,薛弄芸才咧嘴冷笑,“原道是这个样子,我说浩宁怎么总是离不开那丫头一般。原来不过是有一技之长,会泡茶而已。” 突然想到水花的后半句话,弄芸眼神呆滞地将杯盖盖上。木香泡茶的手艺,是承袭了大表姑娘? 浩宁以前是喝惯了她泡的茉莉花茶?弄芸脑海中突然想起方才钱氏的话:“为了姑爷的心,学她一次又何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以茶获心 是啊~为了浩宁,自己学她一次又何妨? 弄芸的眼眸骤然变得有神,低头望着手中的茶盏沉思着。(.无弹窗广告)如果自己也能泡的一手好的茉莉花茶,浩宁是不是就会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对、就是这样。只有先改变自己,才能让浩宁改变对自己的印象。也只有那样,才能慢慢拢获浩宁的心。 母亲说了,要让他的周围习惯有自己的存在。今后浩宁每日都饮自己泡的茶,那自然而然就会想起自己。 呵,花落槿,她可真是好手段,竟然懂的这样拴住浩宁的心。掌握着浩宁的口味,怪不得就是人死了也忘不了! 现在木香代替花落槿,每日为浩宁泡茶。浩宁喝着从前的味道,对着以前旧爱的丫头,如果长此以往,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女人!弄芸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又思及从前自己为难木香时,丈夫不是出手阻拦就是表面维护,就更加下定了心思要去学泡茶。 若是自己也能泡茉莉花茶,泡的又比花落槿好,那今后丈夫一闻茶香想到的便不再是那个女人,而是自己。 弄芸的脸上越发地露出笑意,旁边的水花看在眼中,忍不住就上前道:“少夫人,您可是要……”说完就低头看着主子手里的茶盏。 弄芸点点头,轻声吩咐道:“回头找几个懂的茶道的人进府,我便就要学这泡茶。” 水花面色为难,看了看旁边的双花。 后者上前,凑到弄芸另一侧缓缓道:“主子,这怕是学不来。” 弄芸满面疑惑。双花见后忙解释道:“听府里的下人道,大表姑娘没了之后,原先夫人也寻了好些茶艺高超的人进府,但是姑爷就是不满意。还说那些人空懂泡茶,却完全不知如何制茶,而且手法、滤法又因人而异,怎么都不是他心中的味。” 弄芸不禁皱眉,其实她虽出自名门,平时对饮茶的要求颇高,可对茶艺什么却当真不甚了解。 不过就是泡个茶。难道还要懂这么多? 水花便接着道:“奴婢等早就知道姑爷有这个习惯,私下里也想学着替主子您分忧。奈何姑爷对茶道精通,奴婢们不敢班门弄斧。曾有一次,瞧瞧去见过木香那丫头泡茶,果真是与众不同。” 弄芸听后。心中犯难了,拿着茶盏的手再也不镇定了。 难道这法子也行不通?弄芸低头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花茶,又见几步外白芍投来的焦急之色。对方在遇着自己目光的时候忙又收回。弄芸测了身,将茶盏凑到水花面前,不抱希望地随意道:“你说你闻过木香泡的茉莉花茶,那同五妹妹这一杯相比。如何?” 水花微微凑前闻了闻,脸上漫上一股陶醉。又观了其中的汤色,才对着弄芸回道:“回主子,五姑娘的这杯茶,较之木香所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弄芸面色一喜,转而又是惊愕,不确定地道:“当真?” 水花极为肯定地点头,“本来这杯茶,杯盖未掀就先闻其香,已属少见。再瞧这其中的茶叶。条形长而饱满、白毫多、无叶,均是上品,想必都是五姑娘一一精选的。奴婢虽然没有尝过。但瞧着就这汤色就比木香泡的要好,这般精髓。入口想必更是口齿留香。” 弄芸打量着眼前的伶俐丫头,别有深意地道:“你对这茶何时如此精通了?” 水花低头,不去瞧弄芸,只轻声道:“是早前想为主子分忧,给您一个惊喜,就学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不过奴婢学艺不精,因为略懂皮毛,帮不上主子,便不敢告知您。” 弄芸听后疑心才效,且她们都是自小就跟在身边的丫头,弄芸很放心,定然不敢起别的心思。(.) 低着头,弄芸感受着手中茶壁温度渐渐变凉,悠悠地问道:“你们说,姑爷喝了,会喜欢吗?” 这个就不好说了,水花、双花相视一眼,想起最近主子的苦恼,先后都道: “主子,尝试一下,或许可行。” “是啊,少夫人,若是不成,再另想计策。若是可以,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弄芸心想也是,点点头。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难道要……想着又抬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同自己的今后比起来,一时的面子算什么? 为什么浩宁会念着从前的那个女人?浩宁在什么情形下会想起那个女人?弄芸抬头望着茶盏,目露轻蔑,不过也就是一杯茶罢了。 弄芸抿嘴一笑,阳光下,脸色恍然大悟,一改早前的颓废郁闷,顿时容光焕发。对着白芍伸伸手,见她上前,将手中的茶盏递过去,笑着道:“快给二婶送去,五妹妹的一片孝心,凉了可就不好了。” 白芍激动地望着薛弄芸,忙颔首应下,复又将托盘递出,恭敬地躬身。 弄芸笑着伸手递过去,却在刚接触托盘描金盘边的时候松了手。 “哐当。” 茶盏破碎,香气漫了四处,竟是比路边那些盛开着的花还要芬芳。 弄芸状似惊讶地满地的瓷片,望着眼前同样惊慌失色的白芍就斥道:“你这丫头,怎么也没接住?现在可好,好好的茶砸了,回去可怎么同你家姑娘和夫人交代?” 白芍在弄芸这般凌厉的语气下,身子抖如糠筛,战战兢兢道:“奴婢知错。” 弄芸一声叹气,瞧着白芍说了一通,最后才道:“唉,也是我疏忽,竟是好奇着将你拦了下来。我好似许久不见五妹妹了,走,我同你一起去锦园,等会见着她的时候,让她重新泡上一杯就是。” 白芍连连点头,“谢大姑奶奶,谢大姑奶奶。” 将托盘置于身前,又望了地上的破瓷片一眼,白芍才在弄芸身前带路,脸上却不复之前的忧虑紧张。 薛弄芸到锦园的时候,如锦正在临窗绣着一方锦帕,姿容娴然。听到门口动静,笑着抬头,见到是弄芸,意外之意不言而喻。 如锦放下手中之物,站起来走到薛弄芸身前就客气道:“我瞧着今日外面的花开得怎么比昨儿个艳,原道是大姐姐要来。” 弄芸本来想见着如锦的时候,心里就有诸多不满。且纵使自己不信她和丈夫之间会有什么,但是谣言摆在那里,二人见面也定会尴尬。没想到这才刚进屋,就见如锦这般热情,弄芸倒是有些诧异了,跟着如锦在一旁坐下,忙挤出笑容回道:“五妹妹可真会说话,外面的花开得好,那也是沾了你的灵气。” 二人不约而同望了外面一眼,如锦举止亲昵地嗔道:“姐姐可真会打趣我。” 弄芸察觉如锦这般自然随意,倒是比中秋前还要热情,颇有几分从前时候的模样。那时,她同弄熙总一起跟在自己身后,对自己可谓是言听计从。 目光突然变得柔和,弄芸声音轻缓了下来,配合地道:“还不是妹妹早前先打趣了我。” “那可不是我的错,我也只是许久未见着姐姐你了。大姐什么时候回的府,我怎么不知道?对了,上一回中秋,姐姐怎么都没有回来,那日府上的烟花多美,可惜大姐不在身边呢~” 弄芸见状,本高兴的笑脸渐渐收起。中秋之时,正是自己同丈夫大吵矛盾之际。 难得她还能记得自己……弄芸思及间,旁边如锦就对着站在门口的白芍道:“白芍,母亲用茶了没有?最近这些日子,母亲总是闷闷不乐的。” 白芍忙跪了下来,低头道:“奴婢有错,路上的时候,奴婢给打翻了。” 如锦听后“呀”了一声,正欲开口就听旁边的弄芸先道:“是我不小心打翻了,五妹妹那茶可真是诱人,这不,把我的步伐都勾过来了。” 如锦让白芍起了身,笑着对弄芸道:“姐姐可真是折煞妹妹了,不过是一杯茶,竟说成这样。” 场面比早前预料的好得多,弄芸随口对如锦就半似玩笑道:“妹妹茶艺高超,姐姐这是嘴馋了,来讨杯茶水。” 如锦站起身来,佯装生气回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客气话,姐姐能瞧上,便是小妹的福气。反正母亲的那杯茶已经翻了,我重新泡上一壶,姐姐若不嫌弃的话,就请稍等片刻。” 弄芸笑,跟着站起身来,喜盈盈道:“求之不得。” 如锦这才挥手让白芍白英下去备了茶具,弄芸在一旁瞧着,见如锦神色专注,大到泡茶之水的筛选、兑量,小到仔细检查了每一片茶叶。旁边又摆着好几个水壶,每个壶里的水温又都不一样。 弄芸见工序如此复杂,就是想记也记不上来,心生无力,同时望着如锦的眸中也露出敬佩。 弄芸没有注意到,身后水花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如锦的手,眼神都不曾离开过。 经过一番复杂,如锦重新沏了杯茶交予白芍,让她给廖氏送去。而后又递了一杯给对面的弄芸,笑着道:“雕虫小技,姐姐姑且将就着喝喝。” 弄芸接过,道了句:“妹妹谦虚了。” 闻着这股茉莉香味,弄芸自己沉浸其中。说着小抿一口,顿觉香气鲜浓,滋味醇厚爽口,入喉舒畅,弄芸笑着便道:“果真是好茶。” 如锦含笑,目光柔和,“姐姐谬赞。” 弄芸又饮了一口才放下手中茶杯,抬头随意道:“这茶可有名?” “有,唤作,碧潭飘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凉茶 “少夫人,您回来啦。(.好看的小说)” 弄芸回到陈府,刚走进院子就见着脸色复杂的朱妈妈,对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弄芸自她神情上看出她有所禀报,转身就对身后捧着食盒的水花道:“你且先将茶收着,等会再送来我屋里。” 水花颔首,小心翼翼地抱紧手中的红木食盒。一旁的双花似有顾虑,忍不住看了眼身旁水花手中的食盒,对弄芸提醒道:“少夫人,这茶凉了,不如奴婢拿去给热热?” 弄芸睨她一眼,斥道:“真是无知,这茶又不是药,求的便是它原先的味道。你若是处置不当,将这味变了可怎么好?茶虽凉,但毕竟是好茶,这其中的精髓是怎么都变不了的。凑巧最近天热,晚上喝杯凉茶也是好的。” 弄芸说完望了眼水花,又盯了那食盒看。方才五妹妹特地强调了,茶就是要原汁原味好,凉了虽然没有早前的那般香甜,但配上糕点,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看着,弄芸脸上似有泄气。没想到,自己回趟娘家,竟然拿了壶凉茶回来,真是可笑。 无奈地摇摇头,其实弄芸本不愿做这种事情,但心中又实在是有所希冀,也是病急乱投医,竟是将希望寄托在凉茶糕点上了。好在方才五妹妹并不知自己想拿来做什么,只见是自己喜欢喝,就热情地又泡了一壶,还建议着回来配上糕点。 对于如锦的热情,让弄芸原先对她的几分警惕都除去了。她待人这般真诚,只是单纯地想要将她的美食美味分与自己,心无杂念。自己一开始却认为她另有谋算。 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姑娘,自小在二婶的羽翼下成长,能有什么心机? 如此想着,弄芸对如锦竟是生起一丝好感。 旁边的朱妈妈见弄芸愣神,便干咳了几声,弄芸回神瞧了她一眼,就转头对双花吩咐道:“你去小厨房那准备些糕点,就要五妹妹方才说的那几样,傍晚的时候再取来。” 没由来的,弄芸倍感凄凉。但心底却又抱着一丝侥幸。今日,且试上一回,但愿能唤回浩宁的心。 双花领命而去,至于水花也识趣地行了礼,小心翼翼地捧着食盒往旁边的次间去。 等进了次间的屋子。水花将食盒在圆桌上放定,又立即走回到门边。见薛弄芸已经带着朱妈妈往主屋那走去,仔细着左右望了望。水花这才把门给关上。 小次间平时都是她和双花呆着,以便等候隔壁主卧里主子的随时召唤和吩咐。因而水花对屋子极为熟悉,将四下开着的窗都关上,这才走回圆桌前。轻轻将红漆食盒的盖子打了开来。 水花轻轻捧出沉沉的玉兰花白瓷茶壶,自己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将壶盖拿起。水花又凑鼻上去闻了闻,复又将盖子盖上,犹豫着便拿起原先桌子上摆着的红褐色小茶杯,微微倒出一些,才放在唇边细细品尝。 茶水带着余温,入喉湿润,清新扑鼻,除了浓郁的茉莉花香,似是又不单只是茶香,总觉得其中还夹着其他的香味。水花仔细着抿了两口,却还品不出这其中的味道。毕竟是偷尝,水花也害怕被人撞见。很快就反应过来,将小茶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想着又觉得不妥。便又倒了原先那红褐色茶壶里的普通茶水,又喝了一杯。水花拿着茶杯放在闻了闻,还是有那股茉莉花香的味道。水花无奈,只好又饮了几杯茶水,等杯子的花香味淡了,这才放心。 想起方才五姑娘泡茶时候的手势与动作,水花渐渐地就皱起了眉头,怎么有些记不清晰? 那么多水壶,那么多材料,竟是比上回偷瞧木香泡茶时候的场景还要复杂。先后只见了两遍,听得五姑娘几句话,说光泡茶的水就有井水、河水、泉水、雨水、雪水之分,不提这个,水温还很有讲究。 她做法如此之快,必然是熟练无比,可自己是个新手,根本就记不住。 水花苦恼着,突然又想起离开薛府前,自家主子与五姑娘对话的场面: 水花拿着食盒同双花走在弄芸身后,如锦亲自将弄芸送到院门口,弄芸笑着对她道:“那姐姐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姐姐的胃口若是被妹妹的花茶给养刁了,今后其他的茶入不了口。可还要多麻烦妹妹,以后看到姐姐,千万别生烦。” 如锦笑靥如花,状似激动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过来,妹妹随时欢迎。” 弄芸掩帕,笑着拉着如锦的手回道:“那好,若是吃着好,以后姐姐还要来向妹妹你讨教几招。” “说什么讨教不讨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手艺,姐姐想学的话,尽管过来。” 水花自然明白自家主子口中说的“吃着好”是取决于姑爷,她今日是先取了回来试验。如果姑爷欢喜,那便真是要下定决心跟五姑娘学那泡茶之道了。 时日还长,若真是能讨得姑爷欢心,今后总也有学习的机会。水花低头,望着那精致的白瓷玉兰浮雕的茶壶就发愣。 弄芸同朱妈妈一块儿进了主屋,坐下后就对着面前站着的人严肃道:“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朱妈妈是弄芸的陪嫁管事妈妈,自小同弄芸的关系也好。可自从到了陈家之后,弄芸对她却不怎么倚重,只因她也明白,朱妈妈不过是自己母亲放在屋里的一双眼睛。 她忠于钱氏,忠于薛家,而不是自己。 可弄芸即使知道这一点,还不好发作。因为她深切地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来自薛家,她今后在陈家的地位也受薛家的影响。而且自己毕竟初为人妇,对陈家的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有些吃力,需要有经验的人指点。 所以饶是弄芸不喜朱妈妈,却还是礼遇有加,因为她深知自己的实力。 朱妈妈早就习惯了弄芸的态度,脸上还是恭恭敬敬,规矩地就回道:“少夫人,今儿个礼部侍郎府上的夫人同姑娘来了。” 弄玉心中一滞,脸色沉重地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少夫人的车驾前脚刚离开,石府的马车就到了。” 弄芸拧眉深思,不答反问:“早上三妹妹最后闹得怎么样了?” 朱妈妈笑着上前,“少夫人,三姑娘性子倔,从昨日起就不肯进食,偏要老夫人和夫人做主,不准二少爷娶表姑娘。早上的时候又来了这么一场寻死的把戏,可把全家人给吓着了。对了,这事,少夫人您到现在还没去瞧过三姑娘呢。” 朱妈妈不免担心,害怕府中嫌话,对弄芸就提醒。 弄芸却不以为意,抿嘴冷笑道:“三妹妹是要进宫的人,府里的人知道,她自己也知道,难不成还真能闹出什么事来?花家的人才一走,她就闹得这么大,看来是真心不喜花落綝了。” “这不是很好吗?表姑娘进了门,对少夫人您可是有害而无益。” 弄芸不悦地瞪她一眼,朱妈妈自知多话,忙低下头。 想到早前的一事,弄芸侧看着朱妈妈,别有深意地问道:“妈妈,最近可还是每月回薛府两次?” 突闻这话,朱妈妈乍然抬头,正对上弄芸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中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惶恐道:“回少夫人,是的,一个月两次,每逢初一十五。” “那怎么没有将我和姑爷不合的事情告知母亲?还有表姑娘回府的一事,你竟然也没出声?” 这才是让弄芸奇怪的地方,在她的印象中,朱妈妈同自己母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当今日自己说起这两件事情来时,她竟然完全不知情。那般惊讶的表情,不像是故意摆出来的,如果不是朱妈妈没有透露,便是母亲太不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了。 朱妈妈讨好地回望弄芸,笑笑道:“奴婢是少夫人您的陪嫁,已经是陈府的人,自然是听少夫人吩咐。” “哟,想明白了?” 弄芸笑,抬起涂了粉红蔻丹的手放在眼前,不时又抬眼瞄对方一眼。 朱妈妈再三颔首,“早前是奴婢笨拙,今后定当全心全意为少夫人做事。” 弄芸满意一笑,对着眼前人点点头,复才问道:“可有听说石氏母女上门,所谓何事?” 朱妈妈琢磨着回道:“奴婢不知,不过大夫人带她去见了老夫人,后来又探望了三姑娘。” 弄芸心下了然,漫不经心就道:“早说了她想陈家的门,没这么容易。就算我不出面,她也照样做不成陈府的二少奶奶。”话到尾声,不禁又问了句,“来的是石府的几姑娘?” 知道弄芸想知道的是什么,朱妈妈积极回道:“听说排行第四,是庶出。” 弄芸明媚一笑,“我看也是。昨日母亲找了二弟谈话,今日有这般安排也是意料之中。” “少夫人眼观八方,耳聪目明,这些自然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弄芸面色不变,心里却早是听得骄傲,语气温和道:“少在这捡些好听的说,你去不问轩看看,瞧着姑爷什么时候用晚膳。” 念及此,弄芸又不免难过。 他为了不见自己,晚上竟是都不同大家一起用膳。若是从前,凡事以孝为先的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举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献殷勤 夕阳西下,晚霞似火,充斥着众人的眼球。(.好看的小说)如锦趴在窗柩前,望向那飘渺无际的远处,目光由远及近,细数门前那些飘落的花叶,心在这一刻却极为平静。 如锦的屋子正好面朝西面,此时整个屋子被一层橘黄色的光芒罩着,而那白玉精致的脸庞上似是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人看不真切。 白芍自外面对面的走廊走来,远远地就见着自家主子那副呆滞的模样,眼神空洞。摇摇头,姑娘似乎越来越喜欢出神了呢~ 或许是因为最近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婢子们对如锦不再畏惧,说话做事也不若从前那般谨小慎微。白芍走到如锦身后,轻轻地就道:“姑娘,今日想要引大姑奶奶过来一起品茶,怎么不直接去请?” 如锦没有回头,只淡淡回道:“有的时候,明着反而请不来。” 请不来薛弄芸为了陈浩宁而对茉莉花茶的那份心思。碧潭飘雪……如锦望着外面,眼角略有酸涩。但不过一会,那份苦涩就被如锦强压下,反倒多了一份对自己的恼意。 再想着从前又如何?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万物再遍,也抵不过人心。 如锦咬着下嘴唇,为了母亲,为了自己的名声,既然她不能明着再做些什么,那就由薛弄芸去做。那些似曾相识的事情,她就不信他真能忘得干干净净。想要从过去中走出来?除非还自己一条命! 如锦打定心思,绝对不能让他活得逍遥。即使是一根刺,那也要种在陈浩宁的心里,横在她们夫妻之间! 身后的白芍有些听不懂。歪着头就对着如锦背影好奇道:“早前姑娘一直一个人呆在屋里,也不与四姑娘亲近了,奴婢还担心姑娘闷着。现下和大姑奶奶一起谈论茶道,可算是有趣。” 如锦转头,望着面前的小丫头就道:“你倒是很喜欢大姐姐。(.)” 白芍面色先是一变,后又似想到了什么,怕如锦误会,忙上前撇清道:“姑娘莫要多想,奴婢只是见平时您总是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个人说说话。替姑娘高兴。平时姑娘说话,都没今天这么激动兴奋的。” 如锦淡笑,“是吗?” 自己正看着薛弄芸一步步朝自己希望的方向走去,能不高兴吗?肯定是打心底的高兴。就是不知等她事后知道了,会不会后悔?! 陈浩宁喜欢那杯碧潭飘雪。可并不只是因为那股香味。 如锦很想知道等那个时候薛弄芸的表情,还有、他的。 可惜,就是无法亲眼瞧见。 茉莉花茶……陈浩宁他不会讨厌。而薛弄芸,想必很快也会爱上的。 如锦发自肺腑地一笑,双眸骤然变得有神。 这杯茶,不过才只是一个诱引。勾起他的回忆。并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 如锦相信,凭着薛弄芸的聪明。很快、很快就能发现另一个用途的。听说,他们夫妻不合了很久~自己的大姐姐,一定早就心乱如麻、手足无措了吧? 瞧见如锦突然高兴了起来,人也变得比早前精神多了,白芍忙点头称是,想着又道:“姑娘就该同人多说说话,外面多走动走动。这样一个人在屋子里闷着,总是无趣。” 听出白芍口中的关心,如锦转身一笑,看着她就道:“难道我没有出去吗?瞧你年纪轻轻。怎么记忆力这般差,我每日都有去陪母亲的。”说完双眼灵动的转着,明媚一笑。 见自家主子还开起了玩笑。白芍语气也轻松了起来,反道:“姑娘明知奴婢说的不是这个。还故意取笑奴婢。奴婢是劝姑娘同各院间多走走,四姑娘就快出嫁,三姑娘听说也在议亲,就对面屋子里的二姑娘也马上要进宫了。[]今后姑娘想见着她们都不便,何不趁现在多热络热络?” 等自己的话说完,白芍才发觉自己多嘴,条件反射地伸手捂着嘴巴,紧张地轻道:“奴婢失言了。” 如锦没有生气,这样一个为自己着想的丫头,怎么会去怪罪?目光突然一沉,从前的木香也是这般紧张关心自己,可最后…… 如锦突然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挥挥手就道:“你先下去吧。” 白芍拿捏不准如锦的心思,看了她一眼才颔首退出了屋子。 望着斑斓绚烂的天际,如锦希望,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料。曾经他不经意间让彼此面红耳热的一句话,现在有人替他完成,是否会心满意足? 心里,无疑是痛快的。 可如锦眸色很快又暗了下来,明明都很顺利,她却总是有些惆怅。如锦怕,怕因为仇恨而改变了自己,现在的自己竟然也可以如此攻于心计,甚至不惜利用从前自己珍惜的美好。 就这样报复他们,这些如锦固然不后悔。但是她担心,以后有一天,那个善良的自己会渐渐消失,今后也会变得不择手段。 …… 入夜的平易王府,总是显得特别宁静。 薛弄芸带着双花、水花二人一路往不问轩走去,那里是陈浩宁的书房,从前也是那个女人的住处。弄芸深深地记得,当初她故意打翻火烛,将这里烧尽后,自己丈夫头一次对自己大发雷霆。 那种伤心愤怒的神色,弄芸至今还记得。他指责自己,大声质问自己,可即使那样生气,夜晚还是回了屋子。 现在的他,虽然很平静,却反而不愿再踏足,难道他真的不愿再接触自己了吗?自己就真的有这么惹他厌弃? 弄芸不信! 不问轩的门口有一池碧水,是自己丈夫起的名字,返春塘。返春月色,却入不了薛弄芸的眼。 这周围,她一直是不愿踏足的。可自这里烧尽后,丈夫竟然将这儿命人修建成了书房,早晚都在这儿读书。 走进院子,门口候着的小厮见到薛弄芸似是很意外,愣了一会才呆呆行礼道:“奴才见过少夫人。” 弄芸淡淡点头,正欲说话,却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弄芸转头只见一秋香色翠裙的丫头端着托盘自院外走来。上面是印着青花的茶盏,来人见到弄芸,脸上闪过一丝焦虑,低头就屈膝道:“奴婢见过少夫人。” 弄芸走近几步,冷嘲道:“这块地可真是养人,几日不见,木香长得可是越来越水灵了。” 木香惶恐,身子微微打颤,不由地就道:“少夫人过奖了。” 弄芸笑,“过奖,怎么会呢?大少爷一直要你贴身伺候,你见着他的时候可是比我还多呢~” 木香听着弄芸的话,忙一个直身就跪了下去,“奴婢、奴婢不敢。” 弄芸不怒反笑,借着院子里朦胧的烛光,看着眼前的丫头就道:“来给大少爷送茶?” “是、是的。” 木香心中惧怕薛弄芸,低着头又解释道:“大少爷习惯在用晚膳前先引一杯茶。” “哦~原来是这样。” 弄芸退后一步,语气放缓放轻道:“起来吧,我又不能怎么你,做什么这么怕我?” 木香饶是再害怕,却也不敢再跪着。对薛弄芸的恐惧,是长积月累养成的,是打心底里的害怕。端着端盘,就退后了几步,在薛弄芸面前,木香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薛弄芸见着她,心里是恨不得打烂她这张面孔。不止是花落綝,还有眼前的丫头,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女人,这种感觉瘙痒着自己,恨不得就将这二人彻底毁灭! 可是,理智告诉她,自己不能。 今日是来示好的,不能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和无关紧要的人而坏了大事。等丈夫的心到了自己身边,以后还愁没有机会收拾她们? 难得的好言悦色,弄芸对木香道:“下去吧~” “这、”木香为难地望着薛弄芸,又瞧了瞧弄芸身后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 薛弄芸不满瞪她一眼,木香见后再不敢耽误,弓了身子忙退出院子。 “吱。” 弄芸轻轻推开屋子,书房里灯光如昼,一眼就瞧见了低头正看着手中书籍的丈夫。弄芸微微一笑,尽量保持着一副很自然的温柔娴静表情,跨过门槛,又自身后婢女手中取过摆着几碟糕点和一盅凉茶的端盘,示意她们关了门,这才往前走去。 听到脚步声近身,陈浩宁头也没抬,淡淡地就道:“放下吧。” 弄芸压下心里这份被轻视的不悦,柔声道:“浩宁。” 陈浩宁举着书籍的手一动,抬头侧看着身边的人,冰冷的语气道:“你怎么来了?” 薛弄芸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走到陈浩宁近身,贴上去就勾住丈夫的脖子,温柔道:“浩宁,我想你了。” 陈浩宁脸上明显透着不耐,拉下她怀上来的双臂,没好气地就道:“你以前很少来这。” 至于原因,二人都心知肚明。弄芸也不是非要纠缠在他身上,转过身边取过茶杯边道:“可是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你在这里,即使我再不喜欢,也会过来。” “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会委屈自个了。” 对于丈夫的冷漠,弄芸秉持着钱氏教自己的那句“以柔克刚”,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将手中茶盏凑上去道:“浩宁,尝尝,这是我特地为你泡制的凉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碧潭飘雪 陈浩宁诧异地望妻子一眼,又瞧了手边的两碟点心,纳闷不解道:“马上就要用晚膳了,我不习惯先吃点心。(.)” 弄芸不依不饶,左手亲自打开了杯盖递至浩宁唇边,笑语嫣然道:“浩宁,你试试,好不好嘛。我知道你马上就要用晚膳,可若是等真用了晚膳,你又会说已经用了晚膳而吃不下。浩宁,且在我一片心意的份上,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弄芸轻声细语的声音传来,话中略有埋怨,又带着点讨好撒娇,不若往日的那般蛮横强势。浩宁听后心底本来的几分不满倒是慢慢消散了开来,不以自主地低下头,眼前茶盏中汤色黄绿,飘着茉莉花朵。 浩宁微微愣了一下,鼻间是熟悉的味道,比往常的淡了些许。平时她从来不会亲自在这些用食上费工夫,浩宁明白这是妻子的一番好意,也是在向自己低头的一个表态,如今她这样绞尽脑汁,就是为了和自己示好。 然而,浩宁自己也知道,同弄芸之间,根本就不是小矛盾。他以为婚后与她会渐渐磨合,自己真可以经营好生活,无心地将过去忘记,然后面对崭新的人生。 那样的话,于弄芸、于陈家都是极好的。然日子越过越久,他却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浩宁,夜闷炎热,这是凉了的茉莉花茶。” 弄芸积极地说着又转过身,左手端起一盘糕点,笑着道:“还有这,是板栗月团、蛋黄酥、莲蓉糕。这些糕点配上茉莉凉茶是最爽口清淡的。浩宁,你尝尝可好?” “宁哥哥,谁说凉了的茶就不能喝了?” “偏不是,要知道凉茶也有凉茶的优点,配上特质的糕点,吃起来也就有滋有味了。” “宁哥哥,你若是喝了这整壶的凉茶,我便请你吃蜜饯。” 脑海中渐渐闪出一张笑脸,水灵的眼眸,一眨一眨。带着些许笑意。那是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才有的灵动,浩宁想起从前的美好,嘴角不知不觉就有了笑意,一时间竟晃了神。 弄芸见了,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柔情所化。心里愉悦。动作便更是轻柔了,“浩宁,你尝尝啊~” 陈浩宁低头。伸手就接过妻子手中的茶盏,下意识地道:“是木香泡的?” 早前就已经说过,是自己特地所泡,丈夫却还是问着那婢子。弄芸心里犯嘀咕。想生气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耐心的面容解释,“是妾身泡的。难道除了木香,别人就泡不出这好茶了吗?” 语气似怒还嗔,浩宁看了僵硬一笑,端起茶盏就饮了一口。 她既好意,自己也不好做绝。 冰凉的茶水刚入口,浩宁的脸色却已是惊呆,双眼满是不可思议。 弄芸在一旁看着心下紧张,见丈夫停了动作更是忍不住开口问:“浩宁,可是味道不好?” 浩宁将口中茶水咽下,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呆滞了好一会才抬头,另一只手就抓住妻子的胳膊,神色似有迫切。“这茶……” “这茶怎么了?” 弄芸接道,仔细地观着丈夫面色。自己早前也喝过。味道当真是一绝,让从前一向不喜欢喝花茶的自己都有些回味无穷。难不成就是这样,还入不了丈夫的口? 不会吧?会不会是因为茶凉了,所以味道不似热着的时候那般美好?弄芸忐忑不安,一瞬不瞬地望着丈夫。 浩宁脸色依然很迷茫,端着茶盏的手指渐渐加了力,瞧着弄芸便继续问:“这茶……这茶是哪来的?” 说话间,浩宁并没有注意自己抓着弄芸胳膊的手在越收越紧。(.好看的小说)弄芸吃痛地望着被丈夫抓住的手腕,漫不经心地回道:“是我泡的,方才我就说了,是我亲手泡的。浩宁,你这是怎么了?快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对弄芸后面喊疼的话似是置若罔闻,浩宁仍是一脸不信,瞧着妻子边摇头边道:“不、不会是你泡的!” 弄芸被抓得生疼,挣扎不开此时也顾不得早前要注意的温柔形象,出口就厉声道:“什么不是我泡的?就是我给泡的,浩宁,你不喜欢喝就明说,不必这样为难我。” 被弄芸这般响亮的口气说了一通,浩宁倒是放下了抓着妻子的手。见妻子在一旁揉着手腕,浩宁却还是忍不住再三问道:“真的是你泡的?” 弄芸倔强地对上丈夫的眼神,却在其中看到了一瞬的期待。竟然是期待?? 毫不犹豫地点下头,弄芸重声道:“是!” “你平时,从来没有泡过茶。” 浩宁轻轻地呢喃着,看向弄芸的眼神却越发的空洞。 弄芸听得,整个人都极为傲慢,抬头就睨丈夫一眼,没好气地回道:“从前我不泡茶不代表我不会。” 没有听到丈夫回话,弄芸想着就又放轻了语调,含情脉脉地望着丈夫道:“浩宁,只要你喜欢喝,以后我会经常泡给你喝的。这茶可是费功夫了,浩宁,你想不想知道它叫什么名?” 后者随口反问:“叫什么名?” 弄芸自信满满清脆道:“碧潭飘雪。”说完露齿一笑,似是极为骄傲。 “哐当。” 浩宁手中的茶盏落地,刚松下的心蓦然又是一紧,愣愣地就没有回过神。 弄芸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生怕那茶水见到自己的裙角。见着满地碎片,弄芸心下埋怨丈夫没有拿稳茶杯,不悦地抬头就道:“浩宁,你怎么砸了茶?”脸色尽是委屈。 浩宁望着弄芸,没有回话,思绪早就飘远: 桃花树下,一阵清风徐来,花瓣飘落,顷刻间就落在下方石桌前坐着的少女身上。 玉手轻抬,将肩膀上的花瓣拂去,却忽视了发丝见的点点花瓣。少女淡妆素衣,端着木槿花色的茶盏,笑着对面的温雅少年道:“宁哥哥,你瞧,这茶像不像我屋外的池塘?上面飘着的茉莉就如那夏日的莲花,等春天的时候,养上几尾锦鲤,碧水汪汪,游鱼戏水,可是自在。” 少年脸色温和,瞧着她一脸激动,又低头望了望自己手中同样的茶盏,笑笑回道:“表妹,你院外的池塘太小,不如花园那假山林中的的池水好。等到夏日的时候,你去荷香榭中,自然就能见着此景。” 少女脸上似有失落,转而就点了点头,轻道:“也是。” 少年低头饮了一口,望着手中的茶水,犹豫着抬头就道:“不过表妹方才的话,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词。” 少女望着少年的眼眸竟是兴奋,歪着头就好奇道:“是什么好词?” “碧潭飘雪。” 少年意气风发,对着少女一副极有学识的表情就接着道:“就这四个字,定了妹妹这茶的名,你说好不好?” 少女脸色略有迟疑,纳闷着就道:“表哥如何想到了这个词,可有出处?” 少年骄傲一笑,放下茶盏望着院门口沉思几下就道:“碧潭飘雪,返春来,柳絮化鱼,戏莲池。” 少女听得极为认真,最后倾慕地望着少年道:“宁哥哥真是见识渊博,我孤陋寡闻,竟是从来没听过这词。” 少年“呵呵”一笑,尚不成熟的脸上漫着一股得意,站起来就“哈哈”两声道:“便是你表哥我应景而作。” 少年围着石桌,就地走了几步又继续道:“碧潭飘雪,返春来,柳絮化鱼,戏莲池。伊人袭香,不问缘,木槿花开,撩吾心。” 少女听后脸颊绯红,竟是不敢抬头瞧对方一眼。 “听懂了?” 少年双唇抿紧,如一条直线,饱满的额头低下,凑到少女面前,不怀好意地望着对方,故意道:“怎么都不说话了,瞧你现在的脸,竟是比头上的桃花还要娇艳。” 少女含羞的眼眸微抬,看着少年伸手就理了理头上的发丝,站起来嗔道:“宁哥哥尽爱取笑我。”说完转身就往别处去。 换来一阵轻笑,伴着小跑慌乱的脚步声,是少年响亮的语声:“表妹,你的茶,是泡给我喝,自然就该由我来取名。可要记住了,碧潭飘雪!” …… 浩宁想起从前,那个时候,他尚未及冠,同落槿的点点滴滴,竟然是一去不复返。 想到那之后的场景,浩宁脸上不由自主地漫上一股无奈。自己的词中明明是包含了春夏秋冬四季,想定为《循迹》,她却便偏要执拗的改成《寻季》。 寻季寻季,再也寻不到那一春。返春塘……浩宁低头垂眸,独自神伤。 见丈夫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同自己说话,弄芸自然受不住冷落。低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纸袋,纳闷着道:“现在茶也没了,这蜜饯想必你也不会吃了。” 浩宁这才缓过神,抬头凝视妻子,目光越来越复杂。此时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往日的一幕幕不停地在眼前浮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望着弄芸自纸袋中取出一块色泽黄红果肉饼,浩宁双眼不禁再次睁大,这是橘饼蜜饯! 心中思绪澎湃,浩宁再也忍不住,抓了妻子拿着蜜饯纸袋的手就质问道:“你是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疑惑重重 弄芸不知所以,面对丈夫接二连三莫名其妙的话,晃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臂就皱眉冷道:“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你的妻子,薛弄芸!” 弄芸此时心里倒有了几分后悔,难道一接触茉莉花茶,他条件反射就只会想到那个女人? 这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 弄芸懊恼,自己的丈夫就是面对着自己还想着其他女人,从他那空洞无神地眼眸中,一点焦距都看不到。弄芸心下惆怅,手一松,那半袋橘饼蜜饯就掉在了地上,撒在茶水四溅的碎瓷片上。 浩宁应声低头,望着那片片黄红的蜜饯,又触及到旁边杯底的茶叶。手下加重了力道,站起身来将妻子带到自己身前,浩宁目光幽深地道:“你到底是怎么会泡这茉莉花茶的?!” 险险地避开脚下的碎瓷,弄芸也是愤怒,丈夫竟然一点都不顾这地上的狼藉,不顾自己会不会伤着。他一遍遍的问这个问题,难道一触及那个女人就这般激动? 或者,还是因为自己泡了这茶,惹得他不悦了? “自然是用茉莉花茶和茶具泡的,还能怎么泡!” 浩宁被妻子的话堵得一语塞,可心中的那份疑惑却不容忽视,咬了咬牙,目光阴鸷地射过去,“我再问你一遍,你如何泡的这茶?!” 对于薛弄芸来说,自然不可能说出这茶不是出自她之手,而是从别处带来。那样没有颜面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承认? “这茶有什么不对吗,你不是喜欢茉莉香味吗?如果不喜欢。那我下次换一种。” 妻子很明显是答不对题,浩宁刚又想到了从前,这一刻对弄芸满心怨愤。冷着脸毛躁地把妻子重重甩开,嗤笑一声瞟她一眼道:“我还真不信你能泡出这茶来!” 这茶同他以前喝的味道一模一样,就是连木香也调不出这般纯正的味。 除非是她……难道,浩宁目光紧缩。不过一瞬,便推翻了这个念想。这怎么可能?自己真是在痴人说梦。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弄芸为何会知道这些? 这几道糕点,或许是巧合。但这橘饼蜜饯。也能算吗? 浩宁记得,自己头一回接触它,是那一年姑父去世,落槿回柳州老家带来的。酸酸甜甜,竟是比一般看似精致的零嘴还要开胃。后来因自己喜欢吃,每次去她的院子,便一直都能见到。 想到这里。浩宁忍不住又忘了一眼对面剑拔弩张的妻子。弄芸她虽然爱自己,但从来不会在平常小事上留意。对于自己的喜好习惯,自己平时喜欢什么花纹,喜欢吃什么东西。她根本就也是糊里糊涂。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时刻关注着自己的每一件事,以自己的喜好为喜好。随时煨上一壶碧潭飘雪,准备几碟糕点,在那桃花下的石桌前等着自己。 抬头望向外面烛光黯淡的院子,浩宁觉得踩在地上的脚都有些发软。脚下,也再不是净土。这儿,也再开不了桃花,再没有她的笑声。 深深闭上一眼。好,就算这橘饼是个寻常物,弄芸凑巧准备了。但、碧潭飘雪呢? 这四个字,方才从弄芸的嘴中说出。自己都恍如隔世。 浩宁从不认为,这四个字能自除自己和落槿之外的第三人口中听到。 因为那日自己后半阙的词太过抒情、直接,也是一时兴起。自然不可能为外人道。自己不会说,落槿自然也不会多嘴。自然而然就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饶是从前与落槿那般亲密的木香,每次端茶进书房的时候,也从未提过那四个字。 陈浩宁一直觉得,自落槿去了之后,天地之间,便只有他一人知晓这茶名的深意。可现在……妻子尽然一口咬定这是她泡的茶。薛家的嫡长女从小养尊处优,自己可没听过她从前有茶艺方便的兴致。 无谓地望着妻子,浩宁冷笑,“哦?你泡的,那你能告诉我这茶是怎么泡的吗?” 弄芸心虚,自然不可能再回答方才负气的话。她怎么都没想到丈夫会问自己这茶的泡法,她虽然见五妹妹泡了两次,但一点都不知这其中的奥妙。过程虽是在场,但毕竟经不起丈夫推敲,又担心说错什么,弄芸反而沉默不语。 浩宁见状,即道:“茉莉花茶,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泡的。若是想食得可口的茉莉花茶,那是从窨制的步骤就要抓紧的。对了,弄芸,你知道窨制是什么吗?” 弄芸听着丈夫轻蔑口气的话语,抬头又见他不屑的面孔,心中恼火,但确实对泡茶一无所知,只好抿了抿嘴。 “呵,窨制就是让茶坯吸收花香的过程。窨得茉莉无上味,列作人间第一香。茉莉花茶的窨制尤其讲究,有“三窨一提,五窨一提,七窨一提之说”。对于什么层次的茶叶,这窨制过程都各有不同。弄芸,你连窨制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泡茶?” 这下浩宁可是确定了,果真如自己一开始所料,这茶并不是出自妻子之手。 弄芸不甘,张口就辩解道:“这茶叶是自外买来了,我又不开茶庄,做什么要懂这些。”说完想起在锦园听如锦说得几句话,似是为了证明自己就是这泡茶之人,便道:“浩宁,我不懂窨制怎么就不能泡茶了?这茶,我用了泉水、井水和雨水泡制。” 原来还知道这些? 浩宁见着妻子这样,心下倒是平静了些许。弄芸这神态,颇有一种跳梁小丑卖弄自己仅限学识的阵势。浩宁从头到脚复又认真地审视了她一遍,初时自己为什么会同她有所瓜葛? 真是悔不当初。 浩宁摇头,不欲与她多纠缠这些,只再道:“弄芸。告诉我,这茶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弄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愣是不愿承认这些,“就是我自己泡的。浩宁,难道在你心里,就是连一杯茶都要怀疑,难道我就真那么无用不堪?!” 弄芸心寒,眼角酸涩,转眼就已是泪水盈盈。 是什么时候,二人之间的场景变了?弄芸心中自问。 浩宁见她还要垂死挣扎。忍不住就道:“那你告诉我其中雨水几份,泉水几份,井水又是几份?” 弄芸无语凝噎。 浩宁不顾身前瓷片,跨前一步就道:“说吧,弄芸。我还不希望我们之间到连话都说不下去的地步。” 弄芸抬头斜仰视着丈夫,话都说不下去的地步? 自己好心好意又是送茶送糕点,还带了蜜饯。所求的不过是丈夫的一个好脸色。然而现在,自己放下一切尊严,换来的又是什么?这茶固然不是自己所泡制,但她也是付出了努力啊。 为了这杯凉茶。仅仅是可能能让丈夫高兴,自己就放下身段。去对五妹妹低身好言。若是从前,自己怎么会? 为了等这一刻,她踏足这块地,对着木香压下心中的厌恶。明知这儿是那个女人的住处,明知丈夫留在这里是为了思念那个女人,但自己还是来了。 等到天一点点变黑,在屋子里的时候,弄芸想象着见到丈夫的场面。一遍遍压下心底的那份冲动,一次次好言相向,但是他呢。却与自己纠结在这一杯茶上。 还是杯被打翻了的凉茶。 浩宁不信自己有那个本事,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连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往前逼近一步。浩宁的眼神不似方才那般强势,竟是带着几分哀求。声音低沉道:“弄芸,告诉我!” 弄芸听后无疑是心碎的、恼怒的,可又是无奈的。丈夫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示好,而只是想看到自己承认错误,听到自己坦白没有本事。 泪,这一刻再也收不住。红烛的灯火下,弄芸面目苍白,无声泣道:“浩宁,你当真这般心狠?” 是铁了心想同自己分开了? 弄芸无由地一害怕,脑海胀痛,一颗心都被揪紧,为什么他可以这般无情?! 然此时的陈浩宁却是无暇顾及到妻子的情绪,只是想知道碧潭飘雪的来处。他急切地想知道,可又怕知道。矛盾充斥着他整个身子,浩宁激动地望着弄芸,一味地只剩下质问,“告诉我,这茶到底是哪里来的?” “告诉我,它为什么会叫碧潭飘雪?!” 浩宁的声音越说越大,连后来自己都没发现表情的冷峻。弄芸伤心累累,转身就要离去。浩宁追上去,二人就站在书房门口拉扯着。 弄芸道:“算是我来错了这里,我不该来这儿!” 浩宁执着着问话,“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 弄芸早已心慌意乱,根本没心思去计较丈夫口中质问知道的内容是什么。或许是不希望自己知道他喜欢茉莉花茶?难道整个府的人都可以知道,就自己这个做妻子的没有资格? 冷嘲不屑地望着丈夫,弄芸也是失去了理智,脱口道:“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我就是不告诉你原因又如何,陈浩宁,她就真值得你这样?!” 弄芸平时对浩宁虽然霸道,但从来没有在丈夫面前提起过花落槿。因为二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硬伤,且弄芸潜意识里也不愿意承认,在自己丈夫的心里有那样一个分量极重的女子。 现在突然提出,无疑是勾起了浩宁那一夜的回忆。 浩宁忙就将弄芸放开,似是多碰触弄芸一分,心中对落槿的愧疚就多上一分。 弄芸看得清晰,丈夫眸中的厌弃,转过身就夺门而出。 浩宁追出屋外,走了两步就在庭前停下,望着远处的月光,只低下了头。如果她还能回来,那该多好? 偏现在的场面,没有一个人来为自己解惑。浩宁蹲下身子,感受着夜风,好半天听到有脚步声近身才抬头,视线模糊下,只听来人唤道:“姑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是敌是友 “俊然,告诉母亲,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沈愉?”钱氏拉着并坐一旁儿子的手,满含期待望着对方。 后者一听,脑海中突然想起那日在唐府遇着的蓝衣少女,她躺在地上满面狼狈爬起来,那样伤心的表情,让人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先是不顾形象地恶言相待,直将自己的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 可那一刻,自己又不想就此离开。便是现在,连薛俊然自己都想不通当时的情绪,好端端地就喜欢看她的冷脸。明明是好心问她是否要带路,她却来了一句,“你我素未相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那股冷漠,到让自己惊慌失措,好似做了什么逾矩的事,唐突了她一般窘迫。 薛俊然微微摇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连她是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 注意到儿子微然皱眉,脸色似有苦恼,钱氏以为他是不愿意娶沈愉,叹了口气就感慨道:“俊然,母亲知道沈惜去世没多久,便让你娶沈家的另外姑娘,你心中不喜。可是这是两府间早就达成的共识,咱们不能悔婚啊~” 薛俊然抬头,似懂非懂地望着钱氏。 后者继续道:“俊然,你也老大不小了,母亲和你父亲都希望见着你早日成家。咱们这国公府安静了这么多年,母亲好久没有听到小孩子的笑声了。” 钱氏说着带着几分担忧望着儿子的双眼再道:“俊然,母亲就你一个儿子,难道你还真想跟你二叔去边关作战?” 提起这个,薛俊然就满脸失落。 他是不喜这些舞文弄墨。总觉得大丈夫不该居于这片寸之地,理应赴战场,保家卫国,忠君贡献。可薛俊然自己也明白,身为薛家的嫡长子,他不能那么自私地只为一己抱负,而置家人族人不顾。 “母亲~我已经答应留在燕京了。” 知道儿子懂事,顾全大局,可钱氏还是难免感到担心。自二房回来后,俊然没事就爱往月怑院跑。成日同二弟一起关在书房。说来说去,钱氏就是怕儿子一股脑热血头地跑去从军,所以也想他早日成家,好定了性子。 此般想着,钱氏便凑前道:“俊然。如果……如果你实在不愿娶沈愉,那、那母亲就给你另外寻个姑娘,好不好?” 说者的为难。薛俊然自然听在耳中。心底无奈,从来就知道母亲的心思,自己薛家嫡长子荣耀的同时,也有家族责任的重担。很多事情不是他不愿就能逃开的。 抬头,瞧着虽然说了那话目光却还是极为期待的钱氏。俊然几近困难地吐字道:“母亲,我娶。” 如果沈家是一般人家,这门亲事显得无关紧要,母亲自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同自己提起。其实朝堂之上的事情,俊然耳濡目染,总也是知情几分。 心底的那抹蓝色,注定只好当做一场意外。其实,本就是一场意外,不是吗? 听到渴望的答案,钱氏满意一笑。望着俊然的眼神更露慈爱,笑着安抚道:“母亲知道委屈了你,可母亲也没有法子。最近状况连出。对咱们家的处境并不好,你父亲那。总也得有所交代。” 薛俊然不问其他,只是理解性地点头。 钱氏见着就再道:“对了,今儿下午,我准备去秦家一趟,商量下你四妹妹同秦家二少爷的亲事。那个事已经发生了一个多月,总不能再拖着。她们秦家等得起,你四妹妹可等不了那么久。” 俊然点头,“儿子这就回去准备。” 拍了拍俊然的手掌心,钱氏语重心长道:“真是好孩子,那你就先回去。等过了晌午,便同我一块儿去靖安侯府。” 俊然起身,走到钱氏正前方,规矩作揖,颔首道:“儿子明白。” 钱氏看着儿子点点头,“你和沈愉的事情,我也会尽快让人通知沈家,咱们早些把事情给办了。” 俊然眼神微微闪烁,半晌才又颔首,“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挥挥手,钱氏笑道:“好了,去吧~” “是,母亲,儿子告退。” 薛俊然行了礼才退出钱氏的屋子,等走到院外,望着艳阳似火的天际,浑身都透着一股无奈。 …… 未正时分,过了午后最热的时候,如锦自月怑院出来,往锦园走去。 白芍同白英跟在身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最近自家姑娘老是有意无意地问大姑奶奶有没有回来。平时又不愿同别的姑娘亲近,除了来二夫人这儿,就再不想走动。现在等回了屋子,不是又一个人做那看书,便是做起绣活。 白芍低头沉思,忍不住就上前一步唤道:“姑娘。” 如锦转头,好奇地道:“怎么了?” “今日天气这般好,姑娘不如晚些回去?” 如锦自然听出婢子的话中之意,笑笑道:“哦~那你有什么好去处吗?” 白芍想了想,就回道:“四姑娘那边,姑娘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了,是不是该过去瞧瞧?” 弄熙的海棠院里,总是少不了事情。不是丫鬟被打破了脸,就是老妈子无辜被烫着了, 事情百出。可自己去,有什么用? 如锦抿唇,四姐姐那边,到底是个是非地。自己即使好心过去,最后反倒是惹得一身腥回来。前段时间家人先后去慰问她,自己也没少去,但每次都被她指桑骂槐说上一通。如锦可不傻,现在会想去自讨没趣。 不过丫头的话,无疑也是担心自己回去又是闷在屋里。如锦想了想,转过身往另一条小径走去,轻道:“走,去玉梅园。” “姑娘要去找三姑娘?” 那旁白英诧异。 如锦停了步子,回眸道:“是啊,听说最近三姐姐身子不爽,我也该去探望一下。” 自薛元音离开之后,府里就有传言,说是三姑娘要嫁去路府,给大姑太太做儿媳。也不知是谁先说的,反正最后是闹得人尽皆知,没过多久,薛弄玉就病了。 如锦和她的交情称不上好,却也不差。至少她做事不会惹得自己不快,而有时候对她的所作所为,也会想起从前懦弱卑微的自己,对她难免多了几分同情。 白芍对着白英一摊手,耸了耸肩就跟上如锦的脚步。白英无奈,也只好跟上去。 最近主子们不说,但是婢子们都察觉到了。自从上一回祠堂三少爷闹了事情之后,大夫人和二夫人明显不合,府内气氛压抑,而二夫人和二老爷又完全没有离京的趋势,私下里,众人猜测,怕还要僵滞上一阵子。 两位夫人不合,本想让自家姑娘同四姑娘多去走动,也有利于两房修好。可主子放着嫡出的四姑娘不理会,反倒是去见那不得宠的三姑娘? 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二人跟在身后,也着实为这个事情担心。毕竟府里气氛不对劲,哪个主子一个不顺心,遭殃受罪的就只有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自此路离开,便穿至到了那片枫叶林。 这儿平时倒也是如锦喜欢来的一个地方,位置虽不偏僻,却极为宁静,让人心安。 “哟,五姑娘,奴才见过五姑娘。” 前方传来哈腰致礼的小厮,如锦抬头,正见着他身后的一男子,白净似玉,在阳光下隐隐地有些不真实。此时一双明眸正望着自己,如锦见过她,是上次沈府见着的那位公子。 二姑太太之长子,王梓。 颔首欠身,如锦先唤道:“表哥。”心中却是诧异,他怎么来了? 白芍同白英不认得这人,但见自家姑娘唤了表哥,自然而然就该是表少爷。看向来人的目光显得极为恭敬,跟在如锦身后也规矩行礼。 小厮本分地继续对王梓引见道:“表少爷,这是五姑娘。” 王梓并不理会挡在自己前方的小厮,手持闭着的折扇,瞧着对面的如锦淡而道之,“表妹。” 如锦颔首,往路边站去,让其先行。 王梓却先对那小厮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让他和自己的随从微微后退。 如锦不解,许是因为上回在沈家的事情心生它意,并不看他。 对方见状,朝如锦走近两步,语气淡而疏远,“表妹近来可好?” 明明是一般的问候话,却让如锦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中规中矩地答道:“一切安好,谢表哥关心。” 王梓笑,“上回之事,表妹得偿所愿,可是高兴?” 上回之事……如锦双眼瞪得囧大,他果然是听着了。 “头一次见表妹,便知道你是不个不寻常的姑娘。在外人的家中,竟然威胁起主人来?表妹,你果真是好胆识……”王梓走近一步特地压低了嗓音,但目光复杂,望着如锦的眼神似善似恶。 说完又不等如锦辩解或是反问,男子径自转头就对薛府的小厮道:“走吧,二舅母还等着。” 那小厮不敢耽误,忙上来为其引路。 几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徒留下满心疑惑的如锦,看着那走远了的莫名表哥。目光收紧,他算是什么意思? 身后两个婢子听着都是云里雾里,相视无言又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主子身上,但见她转身,淡淡说道:“走吧,回锦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结一桩亲 傍晚,钱氏同薛俊然自靖安侯府回来。(.无弹窗广告)刚踏进府门,钱氏便转身望着儿子问道:“俊然,今儿个你是怎么了?” 薛俊然侧头,脸上略显失落,摇摇头轻道:“母亲,儿子没事。” “没事?” 钱氏不信地挑眉反道:“那方才在秦府怎么失礼了?从前你可从来不会这样的。” 似是有些心烦意乱,薛俊然不耐地低头,只道:“母亲,儿子说了没事便没事。” 钱氏满心好奇,神色狐疑地望着儿子。 被钱氏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薛俊然敛神就道:“时辰不早了,儿子先回青云苑去。” 钱氏没有阻拦,薛俊然作揖离去。 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钱氏微微一叹气。旁边的崔妈妈见了便唤了声,“大夫人。” 钱氏摇摇头,什么都不说,儿子的异常她也知晓几分,方才目光一个劲地往那位秦家二姑娘身上瞟去。这些小动作,逃不了自己的眼睛,钱氏心下没底,难道俊然认识秦二姑娘? 不过俊然终究是顾全大局的,他没有同自己表明,看来心中还分得清轻重缓急。那位秦二姑娘出身低微,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会有机会的。俊然他马上就要迎娶沈家姑娘,他该明白,什么样的女子才是他该选择的人。 不过既然儿子不愿同自己说,钱氏也不是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有的时候给儿子几分空间,对母子间的关系有益。然钱氏心中到底还是担心儿子,闷闷地不发一言转身往梧桐院走去。 路行一半。就有小丫头匆匆而来。崔妈妈先是一脸严肃,但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不由一松,甩了帕子轻问道:“阿莲,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阿莲先瞧了瞧自己母亲,而后给钱氏行了礼,恭敬地禀报道:“大夫人,今天二姑太太家的表少爷来过了。” 钱氏容色略有紧张,郑重道:“现在人呢?” 阿莲规矩地哈着腰,回道:“回夫人,表少爷已经回去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却是不安分地撇向钱氏的身后。 崔妈妈见状。忙挡在钱氏身前,对女儿眨了眨眼。似是为了分散钱氏的注意力,就对阿莲斥道:“你这孩子,也不懂的规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等夫人回了院子再禀报。偏要拦在了路上说。” 崔妈妈说完,转身又向钱氏告罪,“夫人恕罪。老奴这闺女不懂事,刚到院子里伺候,做事难免疏忽。” 钱氏没有追究,想了想才盯着阿莲继续问:“表少爷来做什么了?” 阿莲低着头。一本正经道:“听说是因为中秋的时候没有过来瞧二位老爷和夫人,所以此次特地带了江南的特产过府。还备了礼,只说是来探亲。” “探亲?” 钱氏语调怪怪,想着便再道:“可见过了二夫人?” 阿莲点头,“是去了月怑院,也是二夫人招待的。” 钱氏略作沉吟,想了一会才对崔妈妈道:“你先带人回院子里去。阿莲,陪我去月怑院。” 众人领命。阿莲的脸上明显一喜,崔妈妈见状,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忍不住就叮嘱道:“好生伺候着夫人。” 后者颔首。一脸乖巧地走至钱氏身旁,迎着她往月怑院的路走去。 …… 钱氏到达月怑院的时候,廖氏正对着几个捧了鲜艳绸缎的媳妇子说话。边说还边摸着布料,似是难以抉择。见到钱氏进屋。表情也是恹恹,随意地唤了声“大嫂”。 最近二人间的关系比较紧张,钱氏自然不会去为了一个态度而挑事,笑着瞧了那些布匹就道:“二弟妹这是打算做衣裳?” 说起这个,廖氏表情才精神了些,睨了眼钱氏回道:“是啊,正值晚秋,天凉了,锦儿好些衣裳都没有带来,我想着便让人给她裁几套新衣裳。” 钱氏伸手去摸那些缎子,心中却捉摸着廖氏方才的话。竟然都开始准备裁棉衣厚装,难道真不离开了? 心中是这样想着,钱氏嘴上温和地道:“这匹紫藤萝的绫缎不错,五侄女长得水灵,穿着定然好看。” 廖氏目光投去,也伸出手摸着,点头道:“大嫂说的是,这匹我已经瞧上了,准备让媳妇子们裁成对襟的褙子,再配着蝴蝶络子。” “二弟妹想的可真周到。” 廖氏望向旁边的水蓝丝绸,极有兴致地又道:“大嫂不是不知道,锦儿对什么要求都很严格,她眼光高,一般的衣裳可不愿屈就。”提及如锦,廖氏话说间,满目都是宠溺。 这语气,听在钱氏耳中,颇有些为五侄女挑夫婿的感觉。眼光高,一般的不愿屈就? 钱氏心中冷笑,望着正一脸认真挑布的廖氏,突然想着了另一个事,不如……倒是一举两得。 钱氏如此想着,便有些不愿陪廖氏挑布匹了,开口就道:“二弟妹挑什么,让媳妇子们都拿下去给五侄女裁了就是。等到衣裳出来,看锦儿那孩子喜欢哪件就挑了去,不喜欢的留下便是。” 廖氏意外地转身,迟疑道:“若是做出来了锦儿不喜欢,岂不是糟蹋了缎子?” 钱氏颇为大方,笑笑就道:“什么糟蹋不糟蹋的,府里就这么几个姑娘,不留着给她们给谁?二弟妹这是跟我见外了不是,就这么定了,让下人们先做着。等过几日,二侄女要进宫,玲珑坊的师傅会进府,我同那玲珑坊的玉夫人有些交情,让她好好给五侄女再做上几身。二弟妹或许不知道,玉夫人的手艺,那是给宫里娘娘们做衣裳的,她手下的裁缝师傅,手艺了得。做出来的衣裳保管锦儿喜欢。” 听至此,廖氏也就收回了手,侧头望着钱氏的眸中终是多了几分感激,客气道:“这便谢谢嫂子了。” 钱氏亲昵地拉过廖氏的手,边往那旁炕上走去边道:“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二人坐下,钱氏忙嘱咐了那些个媳妇子下去。 廖氏微微一笑,举着茶杯望着对面的钱氏,目光炯炯,对她此时上门并不意外。低头喝了口茶。才不紧不慢道:“大嫂,这是刚从靖安侯府回来?” 钱氏点头,想起在秦家时候的场景就有些泄气。 “怎么了,大嫂?” 廖氏伸头一问,虽然面色好奇。可一点儿都不紧张,悠悠地问:“难道秦家改口了?” 钱氏抬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望着门口就咬牙道:“她们敢改口?!” 廖氏笑,“这不就得了。那嫂子,日子定了没?” “还没呢,选了几个日子。九月二十、十月初三、还有就是十一月初五。” 廖氏好奇。“这么快,那来得及操办吗?” 钱氏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果不是这几个日子,再要好日子就得等到明年了。熙儿尚未及笄,秦林那小子比熙儿还小,这亲事来得可真是糊里糊涂。秦夫人面上没说,实则心中是不喜弄熙年长秦林一岁。今日见着我的时候,还试探性地说要不将亲事缓缓。” 提起这个,钱氏就瞪起了眼。她家儿子自然不愁,然自家的闺女就这样没了清白还留在府里,若是风声传出去,今后还怎么做人? 廖氏似是有些理解钱氏眉宇间的忧愁了。宫中蓉嫔突然得宠,这让秦家明显是有了依仗。 “她真的这么说?” 钱氏面露不屑,没好气地回道:“可不是。她们秦家以为现在有唐家作保,宫中梨妃扶持着蓉嫔。当真就以为可以不把咱们薛府放在眼里了!” 廖氏抿了抿嘴,“那大嫂,现在是准备如何?” “准备如何?这亲事势在必行,他们不愿娶也得娶,要想我家闺女吃哑巴亏,这怎么可能。秦家是当真以为我们薛家没人了,好欺负不是?!不止这些,秦夫人还说,说熙儿生肖属鸡,她家二儿子属狗。说什么对生辰八字的师傅说了,鸡犬犯冲,不宜结亲。虽然她说得状似玩笑,但特地说与我听,难道我还听不出这话中深意?” 钱氏说得激动,气喘嘘嘘,想起在秦家的憋屈,拍着案几又看着廖氏大声道:“她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不就是因为她们家姑娘要嫁去唐家做长媳,秦府这是以为攀着唐家,所以不屑同我们家结亲了。” 廖氏听钱氏的话越说越严重,最后直接牵连到了朝堂党派之争。她长居边关,对朝中的事情确实没有钱氏懂得多,自然就狐疑道:“大嫂,你是说秦家要将女儿嫁给唐家的大少爷?” 钱氏冷哼一声,“是啊,前几日就定下了亲事。” 廖氏听了又问:“是哪个姑娘?” 钱氏平缓了下自己的情绪,轻声回道:“秦家三姑娘进宫,自然便是二姑娘嫁进唐府。” 廖氏面露惊诧,“秦二姑娘是个庶女,唐家大少爷是长房嫡出,这亲事如何就结得?会不会只是一时误传,没影的事?” 听廖氏也这么说,钱氏颇有同感地就道:“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唐府那些孩子们的亲事都是唐夫人在做主,她想要自己儿子成为世子,对于原配所出的儿子,自然不会真心诚意地给他挑一门好亲事。秦二姑娘算是出自名门,同唐家也是门当户对,可要真说上影响力,一个庶女能掀起什么风浪?” 廖氏摇摇头,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低低地道:“庶女配嫡长子,真是闻所未闻。” 钱氏理着头绪,绕到这个事上来,这才想起之前的念头,含笑着对廖氏就道:“二弟妹,你说,如果我们家同秦府再结一桩亲事,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劝说 廖氏摸着茶盏边缘的手一顿,抬头惊讶地看着钱氏绷脸就道:“大嫂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氏见对方打量着自己,也不瞒她心中所想,直白道:“我是想,五侄女从前那般喜欢秦世子,不如让她嫁过去。二弟妹,你瞧着如何?” 廖氏突地站起,脸色不善,强压着心中的不悦,对钱氏回道:“大嫂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语气渐渐变重,眼前的人竟然将念头打到自己女儿身上来了。 钱氏哪能看不出来廖氏的不悦,可话既出口,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这不是玩笑,我今日是认真的。” 廖氏撇开脑袋,看向屋外,“这个事,真是难为大嫂费心了。不过,让锦儿嫁去秦府,我是不会同意的。” 见着廖氏不欲多谈,钱氏难得的耐心,拉着廖氏坐下了又道:“二弟妹,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廖氏虽然坐下,却很明显不想听钱氏所谓的劝语,抢先一步就道:“大嫂,你不必多说。这秦家如今是在咱们薛府和唐府间摇摆不定,但不是说谁家同秦府亲事结的多,关系就能牢固的。你现在是见着只有四侄女一人嫁进秦府,担心她力薄,便想要锦儿也过府。大嫂,这种浑水,我女儿是不会去的。” 见对方的话这般言辞咄咄,钱氏有些尴尬,讪讪地松了廖氏的手。怎么说得自己在做买卖似的,难道就她心疼女儿,自己就不为弄熙着想?钱氏心里这样想着,可面上却只好安抚着道:“二弟妹。你也别这么激动。我是有这个念头没错,不过也确实是替锦儿着想过的。” “替锦儿着想?大嫂,你这话说得难道就不觉得问心有愧?!” 廖氏并不给好脸色,对于丈夫生母俞太太灵位被砸一事,长房没有给妥当的交代,自己同丈夫就已心有不满。现在想利用自己女儿,还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锦儿着想? 廖氏变色,钱氏心里是又气又怨,但是能怎么样? 说到底,这个场景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本想借灵位一事彻底铲除邱姨娘。也让三儿子失去丈夫的宠爱。现在想来,没能一举成功,反倒是伤了二房之间的和气。 叹了声气,钱氏一脸歉意地道:“二弟妹心里想什么,做嫂子的怎么会不明白?是我教子无方。让索然冒犯了俞太太的灵位,这个事情我不是不想给你和二弟一个交代。” 话说一半又抬头,钱氏目光哀戚地望着廖氏继续道:“二弟也是有妾室的人。听说吴姨娘……”说到此,钱氏见廖氏脸色果然一变,才继续道:“我虽是当家夫人,却也有很多无可奈何。那邱姨娘如今怀着身子。老爷护着,我也奈何不了她。二弟妹。你能理解不?” 廖氏不置可否。 钱氏趁机继续道:“二弟妹,近来锦儿侄女变化这么大,行为举止都很异常。咱们是一家人,我也就说句直白的话,二弟妹听了若是不喜,也别往心里去。你能说五侄女的变化,不是因为早前被靖安侯府拒绝一事造成的?!” 廖氏听了,扶额细细想来,确实是自那个事情发生后回边关不久,锦儿就有了变化。至于是不是因为受了秦府的刺激?这个念头。从前廖氏何曾没有想过。可是廖氏不愿意承认,不愿意认同锦儿是为了秦枫而做的改变。 “锦儿说过,她早就不喜欢秦世子了。” 钱氏嘴角微扯。凑近廖氏道:“二弟妹这话也信?” 廖氏明显底气不足,瞄了钱氏。“在边关的半年来,她从未提过秦家的事情。锦儿现在很是乖巧,每日都陪着我说话解闷,前阵子还同我再三保证,说她真的不喜欢秦家公子了。” 钱氏看得出廖氏自己都难以确定,所谓的心理战,便是钻她的弱处。她对五侄女的宠溺甚至比亦然侄子都多,关心则乱。 “若是真的不喜欢了无所谓了,那还会不敢提及?五侄女那样,分明就是在乎紧张,所以才不敢提。” 廖氏抬眸,瞧着信誓旦旦的钱氏,心思已不若方才那般坚定。 “现在宫中,梨妃同蓉嫔联手。梨妃因为有孕,不能侍奉圣上,就将蓉嫔收为己用,这形势对皇后娘娘极为不利。如果秦家倒向唐家,便是朝堂之上,老爷和二弟也会受到他们的谋算。咱们薛家虽然根基很深,但树大招风,圣上待老爷和二弟之心早就多了防范。” 钱氏越说越无奈,在廖氏面前接二连三就叹气不已。 廖氏自然也知这种事情的严重性,她虽不喜欢秦枫,但是若女儿喜欢,是不是可以尝试着接受一下?可想到一点,便又禁不住皱眉,“秦家,他们早前那般待锦儿。锦儿就算嫁过去,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再且,锦儿若是真嫁去秦家做了长媳,岂不是成了四侄女的嫂子?” 廖氏怔怔地望着钱氏,自己的嫂子会让她的女儿屈于锦儿之下? 却不防,钱氏似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反倒是笑意盈盈地道:“本就是亲姐妹,到时候成为妯娌,自然更是好。二人之间有个照应,今后行起事来也方便的多。何况熙儿同锦儿二人自小就要好,她们一起,总比五侄女嫁去那些复杂家族,同不知根底的人周旋要好。二弟妹,你也是一片爱女之心,让锦儿如愿嫁了心上人,今后又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岂不是更放心?” 钱氏这边一句那边一句,倒是将廖氏早前的心思一点点偏了过去。可理智尚存的她,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还是摇头道:“秦家世子不喜欢锦儿。若是强要他娶了我女儿,锦儿不幸福怎的好?” 钱氏掩嘴咧咧一笑,“这个事,二弟妹操的什么心?婚姻,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咱们不都是红盖头一盖,等到新婚之夜才见着了相公?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以前是秦世子不知道锦儿的好。不说其他,就说现在,瞧我和老爷,你和二弟,这么些年不也过来了嘛。” 钱氏越说越来劲,继续劝解着廖氏,“再且,依我看,那秦家的大少爷对锦儿也不是没心思的。我前儿个还听说秦枫同秦夫人闹了矛盾,就是因为五侄女的事。” 廖氏果真提了兴趣,将信将疑道:“哦~是为了锦儿?”这倒是真有点稀奇。 钱氏抿嘴,别有深意地回道:“二弟妹,这五侄女和秦家少爷的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女孩子面子薄,自然不好意思同你说。就中秋前,还有人见着锦儿同秦枫在咱们府的凉亭里说话呢~” 廖氏大惊失色,愕然问道:“大嫂,这个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锦儿,不会做出这种出格之事的!” 钱氏好笑地睨她一眼,“我又不是晚辈,同二弟妹闹着玩做什么?这都是有婢子瞧见的,你若是不信,也可直接问了五侄女去。女孩子嘛,在母亲面前,难免口是心非。你又如此这般不待见秦家的人,五侄女便是有心也不敢同你说。” 咽了口口水,钱氏继续,“要知道上一回她从秦府回来后,二弟怒气冲冲地对五侄女道,说她再敢同秦府的人往来就打断她的腿。二弟或许是一时气话,但难免五侄女不往心里去,是不是?” 廖氏见钱氏说得似有其事,心里早就深信不疑了。要说女儿的性子,也是只认一个理,说她彻底忘记了秦枫,确实没什么可信度。望着钱氏的眼神越发的信任,忍不住就凑前道:“那大嫂说,现在如何是好?” 见廖氏已经动了心思,钱氏故作沉吟,好半晌才回道:“二弟妹疼爱女儿,我这个做伯母的,自然也希望侄女嫁得好。这样,你先别去同锦儿那丫头说,你这样冒然问她,她必定否定。反正熙儿同秦林的亲事定了下来,这阵子好多事情二府都会有所走动,秦枫身为秦家长子,来咱们府上的机会自然更多。咱们呀,就先让他们小辈间自己谈谈,如何?” 廖氏最怕的就是女儿对亲事不满,要知道嫁了人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怎么都无法扭转的。此刻钱氏说的这样合情合理,在廖氏想来,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点点头,笑着就抓了钱氏的手道:“那嫂子,这个事,您就多操心了。” “瞧,二弟妹你又见外了。” 二人相视一笑,沉默片刻,钱氏话锋一转,道:“今儿个二姑太太家的大外甥来了?” 廖氏想起那个少年,笑着便道:“是啊,多少年不见,我竟是都认不出来了。那孩子,不止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又极有本事。现在可真了不得,王家的生意遍布各地,他已经开始学着掌管了。” 听廖氏对王梓评价颇高,钱氏忙就上了心。仔细瞅着对方的脸色,欣赏中又带了点惋惜,钱氏低眸。若是自己不提秦枫一事,她不会是想……? 这样一想,钱氏心中骇然,张口就道:“只是到底是商户之子,王家在朝堂上没人,做起事来总不利索。” 廖氏不以为然,笑着就回道:“瞧大嫂说的,咱们薛府不就是他们王家的人?好歹都是亲家,而且王家的外甥女,听说已经内定成了淮郡王妃。今后的王家,指不定就前途无限~” 钱氏皮笑肉不笑,只微微颔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为情所困 月光之下,青云苑大院子的亭子中,放满了酒壶的圆石桌边,一人半趴着,一人手里还拿着酒杯。各自颓废消极的二人,是薛俊然同薛亦然兄弟。 薛俊然目光深远,瞧着对面的薛亦然便道:“二弟,我终于知道你最近为什么这么喜欢饮酒了~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后者听了将头自胳膊弯里抬起,也不看对方,只伸出右手拿起旁边的酒壶。酒水溢出杯口,薛亦然怔怔地放下酒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哀怨道:“再好的东西,也忘不掉痛苦。大哥,你说为什么我一片真心,她却可以那般无情?” “好歹你俩还有过曾经。” 俊然说着,也拿起手边的酒杯,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那烈性的酒,无奈道:“家族之间,从来就离不了利益。” 亦然听后冷笑,“不止是家族,人与人之间,又何尝不是?” “想来也好笑,大哥你明明是来劝酒的,怎的今日倒和我一起喝上了?” 亦然举起酒杯,对着薛俊然再道:“大哥你今日好似也有心事,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俊然苦笑,饮了杯酒却被呛到,咳了好一阵子,手持的酒杯歪着,醉道:“我今日见着了一个我想念了许久的女子,可是、却立马知道她要嫁人了。” “呵呵,大哥,咱们可真是同病相怜啊。”亦然伸出四个手指,先是放到俊然面前,而后又晃动在自己眼前,眼神随着手指而动。无奈道:“四天,还有四天,珠儿就进宫去了。” 俊然听了弟弟的话,嗤笑一声,意料之中地道:“我早说过,路表妹不值得你那样待她,你偏不信?你这是错付了感情。” “是,是我有眼无珠,竟然爱上了那样一个女子。为了她,我不惜同母亲多次辩驳;为了她。我对我亲妹妹冷漠相对;为了她,我对他人视而不见。[]我心中眼中只有她,她为什么还要弃我而去!难道一个妃位,就那样诱人?” 亦然说着。那心底的满腔怨气又提了上来,紧捏着手里的酒杯。恨不得就将它毁碎。 俊然心生同情,望着眼前模糊晃动的人影就道:“各自追求不同,路表妹她就爱那宫中的繁华。你束缚不了她。现在弄清楚,也是极好,省的今后糊涂。” 亦然心痛,痴痴道:“我倒是希望一辈子都糊涂。” 俊然听后斥道:“糊涂!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二叔那样肝胆义气的大丈夫,你怎么就这般愁肠千转?” 亦然将自己的脸颊帖在石桌上。冰凉刺痛着他的神经,人倒是越发的清醒,“是啊,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大哥,连你都觉得我不配做我父亲的儿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就该和父亲一样到战场上去,披甲杀敌?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我只想安逸地生活,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白头偕老……” 亦然呆呆地喃呓,说话声音越来越轻。 俊然抬头望天,那梦幻着的半月。让他觉得恍惚。二弟从前说这些,他是没有体会,可是自那日见到她后。自己也有过这种念头。安逸闲适的生活,何其不令人向往? 俊然低头从怀中摸出一支碧瑶。珍珠碧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俊然瞧着恍惚,觉得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一直期盼着再次见着她,但是没想到会在今天的这般情况下。 原来她是秦家的二姑娘,原来她的闺名唤作秦霞。如同夕阳时最美的一抹晚霞,让人看得到却接触不到,想呵护她,手却停在空中。 自己头一次见她时候,那双泪眼汪汪的深眸,纯正的黑眸,引得自己不得不陷进去。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心情是那样的糟糕,让自己忍不住就想要去安慰,想要抚平她心中的疼痛。(.) 遇到了她,自己才真正相信什么叫做一见钟情。原来,有的时候,情也是可以这般美好,这般迷人、这般简单。无需太多的言辞,只一个眼神,便让自己不能自已。 今日在秦府,母亲同秦夫人闭门聊天,自己同她出屋子后。她笑着对自己道:“原来你是薛家的少爷。”那样的明眸,再也看不到一丝往日的伤心。 她的笑就那样绽放在自己的眼前,带着明媚,笑着意外,还带着一丝复杂。 那是薛俊然看不懂的复杂。 交谈了几句,说到那日在唐府,她脸色骤然一变,沉着脸对自己道:“真是不巧,薛大少爷,遇到你的那一刻,正是我这辈子最倒霉最伤心的一瞬。”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时候,她说她唯一的亲人死了。这也是薛俊然至今都听不懂的话,据他所知,秦府一切平安。中秋之前,难道她担心的是她的大姐,现今宫中圣眷正隆的蓉嫔? 在自己都没有捉摸透的时候,却意外知道了她同唐子谦的亲事。 原来,她已快嫁做人妇。 相逢未嫁时,再见各自都谋得良人。这算是缘分吗?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上天要他俩相遇? 望着眼前晃动着的步摇,薛俊然一遍遍地问出自己的心声,“为什么、为什么?” 听到薛俊然的话语,薛亦然侧头望过去,见兄长拿着女子的饰物,好奇地就道:“大哥,这是什么?” 俊然不语。 亦然再问:“大哥,你何时也有了心上人?” “无关风月,就是这般。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有机会知道,我对她的心意。” 俊然怔怔地说着,一字一字,说得极为缓慢。 为什么自己也会如此念着一个人。俊然这一刻,竟然有些后悔早上答应母亲说要娶沈愉的事情。可即使自己没有婚事在身,又拿什么去阻止秦霞同唐子谦的亲事。 自己又如何保证,她的心境同自己一般?或许,在她的脑海中,自己不过只是一个路人罢了。 薛国公府所谓的天之骄子,居然也会有如此自卑的时候。俊然低头,不管这手中酒的烈性,如同清水一样饮了一杯又一杯。 对于俊然的举动与丧气,亦然似是极为有兴趣。伸手就想要夺兄长手里的步摇,却见对方紧张地避开,而后警惕的目光射过来。亦然脸色狐疑,纳闷着就道:“大哥,原来你也有紧张的时候,原来也有令你动情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亦然笑,只道:“当初沈家的大姑娘意外去世,你虽难过,却并不伤心。今日是怎的了,大哥,这都不像是你了~” “是吗?” 俊然不答反道:“二弟,我终于明白你早前的烦恼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你为了路表妹能够不顾一切了?” 亦然心寒,“可那又怎么样?我的付出,在她的眼中,一文不值。” 俊然再道:“为什么这酒越喝越清醒,二弟,这真的是酒吗?” 亦然摇头,笑着为彼此各自倒了一杯,而后握着手中的酒杯道:“是人清醒,不是酒的问题。大哥,你体会到了我这些时日的感觉吗?便是这样,想自己麻木,想自己不再思考,却总是输给了心。” 俊然认同地望向他,“明白、明白。” 二人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就喝了许久。周围的一切似是都不重要,只想喝着酒,寻求片刻的失神。 “大少爷、二爷?” 清脆的女声响起,二人却怎么都没有抬头,均是爬在石桌上,没有一点反应。 阿莲担心地望向旁边的吉祥,开口道:“吉祥姐姐,这可怎么是好?大夫人让咱们过来,现在大爷喝的烂=烂醉如泥,怕是不好回去回话。” 吉祥年长,略作思索就左右望了望,不满道:“这青云苑的人都去了哪?怎么任由两位爷喝成这样?等会夜深露重,沾了湿气,伤了爷的身子,谁担待?” 阿莲也是一脸难色,望望旁边的吉祥,又瞧瞧那趴着的二人。 吉祥走上前,又唤了几声,后来更是犹豫着伸出手推了推。但薛俊然和薛亦然二人怎么都没反应,吉祥只好转头对阿莲道:“今日怕是请不去大爷了。这样,我将大爷送回屋子,你把二爷送回去。让院子里的人好生伺候着,等会回去我去同大夫人回禀。” 阿莲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二人半背半扶着,就将薛俊然和薛亦然往各自的住处送去。 阿莲身量小,背薛亦然背的大气不接下气,等好不容易到了薛亦然的屋子,却发现房间里是一片漆黑。阿莲刚跨一步,就被门槛给绊着了,直挺挺地倒在了薛亦然的身上。 着地的疼痛将薛亦然疼醒,他眯着的眼睁开,屋外仅有的月光射进来,薛亦然恍然间见到了路珠儿。轻轻地启唇唤道:“珠儿~珠儿,是你吗?” 阿莲情急,便想起身,却被强有力得臂膀强搂住。摇摇头,看着身下的薛亦然,阿莲就道:“二爷,您认错了,奴婢不是表姑娘,奴婢是,”话说一半,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就不再说下去。 薛亦然根本就听不见阿莲的话,认定了眼前之人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一个劲地喊着:“珠儿,珠儿~” 阿莲见状,大胆地俯身,凑近神情迷离的男子,在他耳边轻轻道:“二爷,我是珠儿,你的珠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诱主 清晨一早,未至天亮,如锦便醒了。(.无弹窗广告)起身在白芍白英的服侍下净了脸,如锦边穿着衣裳就边好奇问道:“昨儿夜里怎么那么吵,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英瞅了眼对面的白芍,犹豫地看着如锦,似是在琢磨着该不该说。 如锦见她吞吞吐吐,心里便愈发的好奇,拂了白英上前扣纽扣的手,严肃道:“怎么了?但说无妨。” 见如锦正了色,白英便不敢再扭捏,只好规矩地回道:“姑娘,昨夜里青云苑,出事了。” 青云苑中,住着薛府的三个少爷。 因是男儿们的地方,如锦平时鲜少过去。唯一的一趟还是初至燕京时,跟着廖氏探二哥才踏进的。 “出的是什么事?” 心中一个咯噔,如锦走到屏风前的凳子上坐下。想起二哥,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自那日知道了路珠儿的为人之后,二哥就总是颓废消极,不思进取,终日喝酒解愁。父亲责骂了他几顿,就是母亲,也经常去与他谈话。然他就是没有振作,学业方面更是过分,这阵子连国子监都没有去。 如锦知道这些情况,却迟迟没有过去看他。因为自己着实不知该如何开解或者劝慰,这种事情,除非当事人想开,否则外人说什么都是无用。 白英略有停顿,白芍就接话,“姑娘,是这样的。昨夜里,大夫人屋子里一个叫阿莲的姑娘,闯进了二爷的屋子。二爷宿酒未醒,那婢子竟是向天借了胆。勾引了二爷。” 如锦听得后背不经意就绷紧,紧张道:“后来呢?” 白芍一咽口水,语气轻蔑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凑巧被院子里的小厮给撞见,二夫人昨夜得知,急急过去,说她狐媚惑主,竟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大夫人赶过去,不知同咱们夫人说了什么,闹起了争执。” 如锦心中一紧。想了想望着二人埋怨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知我?” “大夫人不允许惊动别人,只说是小事,犯不着惹得阖府上下都过去。” 如锦讥笑,嗤了一声道:“小事?这是小事。那什么才算是大事?” 白芍低头,半晌才抬眸,见如锦脸色忿忿。似是解释般才道:“姑娘许是不知,阿莲是崔妈妈的闺女。” “哦?” 这个新鲜。如锦想到那个最近在府中颐指气使的妈妈,目光复杂了几分。 白英嘴快,往前挪了一个步子就插话。“姑娘,阿莲是崔妈妈的女儿。大夫人维护,肯定不愿会将事情闹大。对了,听说那阿莲赤/身裸/体地被人从二爷的床帐里拖出来,那场面别说多丢人了。”脸上尽是鄙夷。 如锦面色暗沉,复又问:“二哥怎么样?” 如锦还是比较关心薛亦然,这种不光彩的事被揪出来,丢人的可不止只有阿莲。 不过事情如此突然,如锦忍不住就往深处想。阿莲是大伯母屋里的人,是她亲信的女儿,怎么会那么巧合地就出现在二哥屋里?再且。青云苑里里外外小厮、婢子那么多人,怎的就让她近了二哥的身,还成功地进了帐? 这事太过蹊跷。母亲最近同大伯母又闹矛盾。这种关键时刻发生这等事情,如何不让人起疑? 如锦不禁怀疑。自己兄长是否被人算计了。 白芍睨了对面白英一眼,怪她多嘴,竟是将这种羞事说得这般直接。不过瞧了眼如锦,见主子没有怪罪才微微放心,答道:“阿莲现在被关了起来,听说她被人拉走的时候,二爷人还未醒。二夫人便让取了醒酒汤来,等到快三更的时候才醒。二夫人一直呆在二爷的屋里,听说都快寅初,二老爷该上朝了,夫人才回了月怑院。这个事情,昨夜里闹了一宿。” 最后一句细如蚊呐,如锦听后心中倒是生了几分不好意思。昨夜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好似是听到外面的什么杂乱声,可不过没过一会,便又入了梦。 最近的日子似是越来越安逸,竟然连平时的警惕都没有了。如锦心中怪自己轻心,却又担心那边的形势,便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白芍瞧了如锦,才低头回话:“大夫人和二夫人意见不一,这个事还没处理。阿莲,她现在毕竟是二爷的人,下人们就是处置,却也不敢怠慢。现在只关在了柴房,没什么大事。就是崔妈妈,她昨夜跑到大夫人面前,哭着喊着说女儿清白,并非是勾引,反是二爷……” 止了一会,观察着如锦的神色,见对方听得认真,白芍才继续道:“二夫人不承认,还说如今出了这种贱奴诱主的事情,便是崔妈妈管教下人不力,当惩一戒百。” 母亲,这是不愿二哥纳了阿莲?如锦听白芍转述的这几句话,对母亲的意思就大致有了个定数。狐疑地抬头,“是谁发现的?” “听说是青云苑里一个打杂的小厮,唤作、唤作……”白芍说至一半,皱了皱眉就看向旁人,轻道:“白英,那小厮叫什么来着?” 白英看着如锦,恭敬地回道:“回姑娘,是唤作小生。” “打杂的小厮,打杂的小厮那么晚去二哥屋里作甚?” 如锦马上就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琢磨着又道:“府里不是有规矩,等入了夜,除非是巡逻当差的人,或者就是主子近身的人,其他人不准到处走动吗?” 白英积极道:“姑娘不知道,这个叫小生的小厮不一样。” 如锦敛神,“怎么不一样了?” “小生原是齐妈妈的儿子,是大少爷从前的随从。他在青云苑里颇有关系,行事起来也很是随意。从前大少爷极其看重他,每次出府都会带着他。后来齐妈妈犯了事,他不能再跟着大少爷身边。然大少爷又去对大夫人道,说念在主仆一场,不忍小生被调到外院,不如就留在清风院里打个杂。就是这样,大夫人才允了小生留在青云苑,当了个闲差。” 白英年纪微微比白芍小一点,做事总是率性,一股脑地就将她早上打听来的道给自家主子听。最近姑娘跟二爷走得近,好多次都让人去瞧瞧打听二爷的情况。早猜到这个事情姑娘会上心。所以此刻白英脸上有些得意。 如锦并不如何注重脸上的这个表情,只在心中想着这其中的关系。 大伯母如今近侍妈妈的女儿阿莲,跑去勾引了自己二哥。然后是大哥从前的随从,也便是大伯母以前亲信的儿子,撞见了这一幕? 若要说都是凑巧。未免太过牵强。 如锦断然肯定,这其中定不如众人看得这般简单。从前婢子勾引爷的这种把戏并不少见,就是前世在陈府。好些丫头都爱往陈浩宣的床上爬去。 想着想着,如锦竟然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道:“我去瞧瞧母亲。”说完就转过屏风。 白芍紧张地冲着如锦的背影道:“姑娘,您还没用早膳~” “你们不必跟来。就留在屋子里。” “是。” 白芍紧跟上去的脚步停下,见如锦出了屋子才看着身旁的白英。没好气地嗔道:“让你多嘴,二夫人现在气头上,姑娘跑去,可不是再提烦心事吗?” 白英站在那里搓了搓手,不服道:“姐姐您怎么总是怪我,何况这么大的事,姑娘早晚都会知道。”一脸委屈。 “二夫人离开青云苑时的脸色都是青的,同二爷肯定没谈好。现在又一宿未眠,姑娘冒然过去,可别……”白芍说着。埋怨地就望着白英。 那方低头,不好意思道:“姑娘过去,许是能为夫人解忧也不一定。” 说了这话。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看向白芍。目光愧疚。 后者见她这般,只微微长叹一声。 …… 海棠院西墙角偏僻处,粗大的大树后,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说大夫人会如何处置?”清亮的女声,带着一丝急切。 青衣小厮服、瘦高面黄的男子幸灾乐祸道:“大夫人怎么处置还不得顾着二夫人?瞧昨夜二夫人的阵势,恨不得扒了阿莲的皮。” 说着抬头见女孩不信,伸手握着她又道:“麦芽,这个你还别不信。我娘在府里这么多年,二夫人同大夫人间的不合都是看在眼里的,二夫人是绝对不会让二爷身边留着大夫人的人。” 麦芽左右瞧了瞧,脸上还是有些焦急,“小生,这不会闹出人命吧?” 小生见她瞻前顾后,捏了捏女孩光洁的脸蛋,笑着道:“那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存了那种心思?一心想着往爷的床上爬,你以为阿莲是什么好人,就是个记仇的小人。早前我妹妹不过是在院子里指使她做了几次事,她现在得势了,竟买通外院的婆子,处处为难阿曼。” 提到这个事,麦芽也一脸不公,忧着道:“阿曼在外院是吃了苦。可你现在这样,得罪了崔妈妈,总是太过冲动。” 小生一听,感激地望着眼前的人,握紧她就道:“还是麦芽好,现在还关心着我。放心,这个事,我自有打算。现在阿莲出了事,二夫人那边不松口,大夫人若是受了气定是撒在崔妈妈身上。我在青云苑还有大爷护着,这十几年的主仆不是白处的,你且放心。” 说到这,叹了口起又道:“四姑娘也真是的,若你我的事情再不能定下,你可就得跟着她去靖安侯府了呀。” 后者听了,亦是不舍,反握紧眼前的男子就焦躁道:“小生,我不想去秦府。去了那里,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完便是嘤嘤的哭泣声。 “还有些时日,我再想想法子,再想想。” 二人正苦恼时,旁边突然传来“吱”的一声,竟是树枝被人踩断了的声音。二人忙松了手,面面相觑,一脸凝重。(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撞见 小生先是探出一个头,惶恐地望着面前的人,结结巴巴就道:“五、五姑娘。(.好看的小说)” 如锦站在落叶堆满的原地,对方才的所闻,也是极为震惊。现望着眼前的小厮,又瞧着旁边露出来的杏色裙角,强装镇定开口问道:“你是小生?” 手心捏紧,殊不知自己也开始冒起了冷汗。 这种场面,平时就是看见也该当做没看见啊。本只是想走截近往月怑院去,没想到刚走到这里,就听到这种对话。想要退后的时候,却不小心踩到了附近还未清理掉的树枝,如锦也是慌了神。周围又没有其他可躲避的地方,只好站在原处。 若是慌乱跑掉,才显得心虚。 何况,自己是主子,撞见的不过是小厮丫鬟,他们还违反了府里的规矩,自己做什么要躲避? 小生听着这问话,心中没底,却还顾着主仆之别。走出来跪在如锦面前,张口就道:“是,奴才小生,见过五姑娘。” 树后的麦芽听到这话,早就吓得魂飞魄散。闭着眼,身子都不禁哆嗦了起来,双手攥紧了衣角。 五姑娘同自家姑娘有个共处,就是喜欢将小事化大,一旦知道点风声,就能吵得沸沸扬扬。落在了这位小祖宗的手里,自己这次可真是在劫难逃。 如果是以前,或许还能硬着头皮出来求求她。可现在五姑娘同自家姑娘许久都没有往来,怕是不会卖这个面子。且五姑娘的性子,何曾顾及过别人,自己该怎么办? 如锦的目光射向树后。小生注意到。心慌地就叩头,“请五姑娘饶命,请五姑娘饶命。” 小生在外面哀求,麦芽心知自个躲不了。再者听着那声音,也着实是躲不下去,心一横走出来也跪在了如锦身前,“姑娘,是奴婢的错,不关小生的事。” “不、不,五姑娘。是奴才,是奴才大清早跑过来缠着麦芽姑娘。她不肯同奴才说话,是奴才硬拉着她。求五姑娘大发慈悲,不要牵连无辜。” 麦芽闻言,又是感动又是埋怨。对着如锦便接道:“是奴婢,是奴婢有事托他,所以才拉着他在这儿。” 婢子小厮被发现私情。又公然拉拉扯扯,按规矩,是该仗毙的。下人间不准谈情,这是各个府邸公认的规矩。奴才既是主子的人。自然不能有独立的思想,独立的感情。除非是主子做主。才可婚配,否则只能一辈子伺候主子至死。 如锦望着眼前两个争相揽罪的人,心中说不震惊、不诧异是不可能的。 俗话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殊不知眼前的二人身份虽然卑微,却真诚相待。真是难得,如锦目光望向远处。 “五姑娘,求求您,饶了麦芽。” “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姑娘明察。”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没有听到如锦回话。心里更是急了。小生转头看着麦芽,瞪着厉声就道:“都说了是我的错,你别这样。” “不。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麦芽也是一副无谓,摇着头望着小生就流下泪来。在齐妈妈被赶出府后。她心知小生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他现在这样出面,无疑是只有死路一条。 “好了,你们谁都没错。” 都是爱着彼此,又能说谁对谁错? 如锦轻轻地说完,低头见着麦芽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一脸泪痕。 如锦与她见过数面,走到她身前站定,淡淡开口:“你是麦芽,四姐姐身边的丫头吧?”语气波澜不惊。 本还琢磨着如锦的前一句话,现下听了这问话,麦芽更是不解。怔怔地地点头,只好回道:“是,奴婢在海棠院当差。” 如锦点头,复又似想起了什么,开口就道:“四姐姐快嫁去靖安侯府了,你是她的大丫鬟,会跟去也不足为奇。” 这话一说,二人目光均是一紧,紧张担忧不言而喻。 瞧着二人神色,如锦就感慨:“你们真心待彼此,倒是难得。” 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锦哪还是从前那个不懂变通、只知一味守着陈条规矩的人?瞧此刻,便是下人间的感情,都比自己的那一份要强得多。 自己和陈浩宁,那还没有到大难临头的时刻,不过只是一份利益横在中间,他就舍自己而选薛弄芸。 如果他当真想要那样做,如果早早同自己明说……如锦突然面色为难。如果当初真的是那样的话,自己会怎么做?能潇洒放手? 微微摇头,竟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五姑娘?” 见着如锦没有了反应,麦芽就忍不住担心,实际上她一颗心都是提在了嗓子口的。五姑娘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感到抽气,受不了这份等待、这份压抑,麦芽轻轻地扯了扯旁边小生的衣衫。 小生见状就抬头,试探性地也跟着唤如锦,“五姑娘?” 看五姑娘的神色,貌似没有想要严惩自己和麦芽的打算?她这样,是不是愿意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而放过自己? 小生心知自己是在异想天开,却还抱着一份希望。现在就等着五姑娘一句话,就她一个态度,便能觉得自己和麦芽的生死命运。她会吗?小生想着想着就心切,抬头总一脸期盼地望着如锦。 如锦低头,目光在二人间徘徊,最后定在小生身上,“昨天是你发现了那件事?” 小生低头称是。 “怎么就偏偏是你发现了?方才你说你妹妹同阿莲有恩怨,是不是你故意……” 如锦的话没说完,小生就立刻否定,“五姑娘,不是奴才,奴才真是凑巧。昨夜里大爷去找二爷,许久都没回屋,奴才担心,便想去二爷屋里瞧瞧。哪知到了那,只见屋子黑黑的,一个人都没有。转身想离去的时候,奴才凑巧见着阿莲扶着醉酒的二爷回来。奴才好奇,就在那多留了一会,可哪知二人进了屋子好一会都没有点蜡烛,奴才心里纳闷,就走近了二爷房门。” 说到这里,小生抬头瞧了如锦一眼,目光闪烁。 如锦一脸严肃,幽幽道:“然后呢?” “二爷的屋子没关,我隐隐地就瞧见二爷和阿莲两人都躺在了地上。二爷还唤阿莲唤着……” 如锦往前一步,紧张地质问道:“唤着什么,你吞吞吐吐为何?!” 这事情果真是另有隐情,此时竟然让自己给误打误撞。 “二爷唤着表姑娘的闺名。” 如锦身子往后一仰,大脑似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路珠儿、路珠儿,又是她! 如锦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二哥会对她如此心心念念。那日给了她一个巴掌,难不成就只是一时生气,心中终是忘不了她? 不、不能这样! 路珠儿是铁了心思要进宫的人,再且她根本就不爱二哥。自己就是帮着二哥得到路珠儿,也不过是悲剧一场。 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彻底忘了那个女人。 如锦突然想到,那唤作阿莲的婢子,眉宇间都有几分像路珠儿。难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二哥认错了人? 见如锦面色发白,小生不免就认错道:“五姑娘,这真是她自己勾引的二爷,还一个劲地说她就是表姑娘。” “哦~那你为什么不早些进去,好阻止事情发生?!” 如锦把小生问的一语塞,脸红着就憋道:“奴才也是存了私心,想为奴才妹妹出口恶气。” 如锦望着他,“呵,你倒是诚实。” 小生抬头,见如锦似笑非笑,一脸的高深莫测。心里唏嘘不已,想着就道:“奴才是个下人,不敢隐瞒主子。” 如锦琢磨着他的话,“出口恶气?如果阿莲儿得了逞,那你岂不是助了她?” “奴才知道,二夫人不会同意的。” 如锦不解,他何来的这份自信。 “早前奴才确实是赌了一把,但昨夜里二爷想纳了阿莲,二夫人就没同意。” “什么,你说,二爷想纳了阿莲?” 如锦诧异,难道就是路珠儿一个替身,二哥也不肯放手? 小生点头,“是啊,昨夜里二爷和二夫人的谈话,就是连二爷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二夫人很是愤怒,听说还教训了二爷。” 如锦沉默。 母亲动怒了? 印象之中,她从未见过母亲真正生气。每次她见着自己的时候都是和颜悦色,就是重话也都极少才有。上一回,她教导自己,却还是很温和的。如锦想象不出,廖氏教训二哥的场面。 小生见状,不免担心自己同麦芽的命运,忍不住打断如锦的思绪,“五姑娘,求您饶过麦芽吧。” 如锦低头,“那你呢?” “奴才犯了错,就该受罚。要打要罚,都由姑娘发落。” 小生一副认命的模样。如锦见了心里对他不禁有几分欣赏,就是这个时候,他还在为对方着想。如锦张了嘴想开口说话的瞬间,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快去瞧,听说要打死人了~” 众人转身,只见很多小厮都围着一起往远处跑,还有人边走嘴中边念着说:“早知道阿莲那人,活不了、活不了了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求情 如锦吓了一跳,是阿莲要被打死了吗?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锦听那阵势,低头忙就让二人起了身,道:“你们先各自回去。” 两人将信将疑地站起身,似是都有些意外。尤其是麦芽,抬头怔怔地望着如锦,就一副目瞪口呆的神色。 旁边小生心里也是狐疑,忍不住张口就问道:“姑娘,您这是……” 如锦侧身,注意力很明显早被引了开来,漫不经心地对着二人挥手道:“今日之事,我全当没有瞧见。不过以后,你们要好自为之。” 或许,如果方才他们不是那个表现,而是互相推脱责任,如锦就不会起这份饶恕的心思。可再见了那样的场面后,她还怎么忍心棒打鸳鸯? 两人听后脸上均是一喜,双双跪下叩首,“谢五姑娘、谢五姑娘。” “五姑娘大恩,他日奴婢定当做牛做马报答。” 如锦闻声,淡淡看了一眼麦芽。紧着声就又道:“快起来吧~别让人瞧见了。”说完看了一眼小生,叮嘱般就道:“内外有别,小生,你是青云苑的人,往后还是少往姑娘们住的地方跑。若是被别人发现了,可没这么幸运。” 小生感激涕零,“奴才知道,奴才知道,谢谢五姑娘。” 说着二人复站起身,如锦突然想起薛亦然的那个事,便道:“小生,二爷的那个事情……” 如锦欲言又止,小生听后倒是坦然了,抬头就回道:“这个事,是奴才的错。奴才听后姑娘发落。” 发落? 如锦心里矛盾,现今的情形,就是证明了阿莲是故意勾引二哥,那又能如何?二哥心里想纳她,就算昨夜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旦接触了阿莲,面对那张酷似路珠儿的脸蛋,或许也会主动请求。 如锦抬眸,不经意就瞥见麦芽向自己投来的哀求眼神,心中一动。轻声就对小生道:“罢了,你且回青云苑去。回头、若有事,我自会让人唤你过来。” “是。” 小生颔首,瞟了眼麦芽,这才快步离开。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麦芽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转头望向如锦。却发现如锦已然走向前方的小径,正扯了个丫头说这话。 “回五姑娘。是二夫人,二夫人带了人去柴房,说是要仗毙阿莲。” 被如锦扯住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声音都打着颤。 如锦松开那丫头的胳膊。似是为了再次确定,立即又道:“那现在。阿莲怎么样了?” 那丫头低着头,语气怯懦地回道:“听说已经打起板子了,二夫人亲自监刑,很多人都过去瞧了。” 如锦面色发白,挥手就轻语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丫头得了话,一溜烟就跑的没影。 如锦面色紧张,抬脚朝柴房位置的方向走了几步,而后似是又觉得不妥,便僵在了原地。 “五姑娘?” 麦芽站在如锦身后。试探性地开口唤着。 如锦没有回头,只道:“你怎么还不回院子去?” 麦芽只能望着如锦后背缠枝玉兰花色的衣衫,在心里端量了许久。才打定心思开口:“姑娘,奴婢求姑娘饶过小生。” 是为了情郎呵? 如锦转身。对着低头的麦芽,皱眉道:“他昨日故意造势,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否则怎么会一发不可收拾?若非他有意,现在断不会是这个局面。” 许是因为方才的事情,让麦芽的胆子大了几分。总觉得今日的五姑娘特别有人情味,心底存了一份希望,继续道:“可姑娘您想,若非小生撞见,说不定今早的场面更是糟糕。” 麦芽说完仔细觑着如锦的神色,“如果事情被压了下来,指不定二爷就已经纳了阿莲。” 麦芽说得很是小心。在她看来,眼前的五姑娘并不想二爷纳了阿莲。且为了阿莲,昨日二夫人同二爷已经闹得母子不合,如果真让阿莲得了逞,怕是更不了得。 如锦看着看着她,赞叹道:“你待小生的这份情,倒是深。” 麦芽双耳一红,低头娇羞着就道:“他待奴婢好,奴婢自然也待他好。” 真心能换得真情? 如锦心中突然觉得悲哀,原就是她自己遇人不淑,现见到外人这般恩爱倒觉得诧异惊讶了?然如锦也不过只是在心里感叹,话不出口,抬了脚就往原来路线的方向走去。 麦芽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如锦,心里七上八下,五姑娘怎么都不表个态?没说惩处,也不说宽恕,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起昨日大夫人来海棠院,同自家姑娘说和靖安侯府亲事的事,麦芽心里就慌。 …… 梧桐院里,崔妈妈正恭敬地跪在钱氏身前,她双手撑着地面,低头一个劲地求道:“大夫人,奴婢娘俩对您是忠心耿耿,您可千万一定要救救阿莲啊。” 钱氏只坐在上位,低头看着眼前的人怒不可遏,没好气地就念道:“忠心耿耿?对我忠心,会那么急不可耐地就爬到别人床上去?难道只有入了二房,才表现得出对我的忠心?!” 钱氏说着重重一拍旁边的桌子,直震得那茶杯中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崔妈妈的脑袋一晃,慌乱地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钱氏,极为肯定地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大夫人,老奴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那~” 钱氏将头往旁处别开,很明显就不吃她这一套。自鼻间重重一哼,冷笑着骂道:“得,别说的这么好听,当真以为我对这院里的事情一概不知?要知道你和阿莲都是我跟前的人,昨夜里不是我想护着你们,而是我不得不护着你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给我捅出这种篓子,让我怎么收拾?阿莲那丫头我瞧着本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是愚蠢。” 说到这里,钱氏话锋一转,凌厉地道:“你的女儿,我原不担心其他。可是,昨儿个我是怎么交代的?我让她跟着吉祥一起去青云苑,不过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让她先在大爷面前露个熟脸。可阿莲倒是好,真够聪明啊,居然不安分地直接往二爷床上爬?!” 钱氏语气极重,将崔妈妈说得一愣一愣。后者抬头,怯弱地观察着钱氏,小声辩解,“吉祥说了,她和阿莲过去的时候,大爷和二爷都醉了。吉祥自己服侍了大爷,让阿莲将二爷送回屋子,说不准便是二爷用了强的。”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觑眼钱氏,不防却反受到一个白眼。 钱氏站起身,在跪着的崔妈妈身前踱步道:“少在这儿糊弄我,亦哥儿那孩子的秉性,我还不了解?说到底,他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对他的了解不比二夫人少。昨天亦哥儿已经醉了酒,如何还用的了强?且偏对一个低贱的婢子用强,难不成我们国公府的爷还至于这般?我看就偏是你女儿自己不安分,瞧着四下无人,巴不得凑上去,没想到却会被人撞见。” 崔妈妈听女儿被说成这样,心如绞痛,却也没法辩解。 钱氏说着不解气,走到跪着的崔妈妈身后,质问道:“你想女儿跟了亦哥儿,是吧?你以为阿莲跟了二爷比跟着大爷好是不是?别以为之前太子殿下纷纷召二爷进宫,皇后娘娘慰问不断,就忘了这国公府未来的主子是谁!你今日想攀着二房,好,我不拦你,你也别来求我,你现在就去月怑院,求二夫人放过你女儿!” 钱氏越显越激动,喘着大气,脸色不善地站在那儿。面对着哑口无言的崔妈妈,钱氏心中气结,越想越恨,伸手又指着崔妈妈道:“平日里你总说你家阿莲如何如何好,又在我面前明示暗示,想让她去伺候俊哥儿。我本也是动了心思,才让她跟着吉祥一起当差,没想到我的重视倒让她无法无天,竟然敢直接爬到爷的床上。骨子里可真是个贱胚子!” 崔妈妈听得这话哪还敢再说话,心知大夫人不发泄完心中怨气是不会罢休,只好将头埋得更低。 昨夜崔妈妈听到风声,说阿莲出现在二爷床上,自己也是吓了一跳。私下里谁都以为这是自己指使女儿干的,而现在,就是连自己主子都这么认为,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崔妈妈一脸无奈,平日里阿莲在自己身前念叨过二爷,自己本没放在心上。可谁曾想到那丫头竟然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是想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跟了二爷? 姑且不说这事能不能成。就是二爷再好,到底也比不得大爷,那个傻丫头啊~崔妈妈心里一叹。瞧如今,不止是阿莲自己丢了人,前途渺茫,就是大夫人对自己也起了疑,摆明了意见颇多。 “夫人、夫人。” 外面传来婢子的呼唤声,话中焦虑,钱氏对着门外不免就气浮,厉色道:“什么事?!” 如意自外走进来,行了礼后瞧了眼地上跪着的崔妈妈,才望着钱氏回话,“夫人,二夫人带了人去柴房,说是要将阿莲给仗毙。” “啊?” 崔妈妈听了立即眼前一黑,整个身子似是被抽去了全部力气,往旁边歪倒。可瞬间又回了神,崔妈妈满脸崩溃地就抓紧钱氏的裙角,仰视着主子苦苦哀求道:“大夫人、夫人,您可要救救阿莲,老奴就这么一个闺女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矛盾加剧 钱氏听后也是诧异,先踹了一脚崔妈妈,烦躁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没好气地转头,看着如意就不安道:“二夫人真的带人过去了?” 如意颔首,应道:“是,二夫人让人在柴房外的院子里就仗打阿莲,府里好些人都跑去瞧了。[.超多好看小说]” “她倒真是敢?!” 竟然不知会自己一声,就要处死自己屋子里的人,她可真是给自己这个当家的嫂子面子?!本来刚有所改善的妯娌关系一下子又变得十分紧张,钱氏怒气攻心,对着还倒在地上的崔妈妈就吼道:“真是个作孽的小蹄子!” 说完将手搭在如意的手上,边往外走边道:“我倒是一定要去瞧瞧。我屋子里的丫头就算是要被处死,怎么也得由我这个主子来!” 崔妈妈含泪望着钱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么无情那么冷漠,不留一点情面。自己如何不知,大夫人的气氛不过是因为二夫人挑战了她当家主母的权威。崔妈妈明白,大夫人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女儿是生是死,真正在意的不过是她在阖府上下人中的面子。 爬起来咬咬牙,崔妈妈想着,突然就想到一人,利索地也拔腿往外去。 钱氏刚走到柴房院外的那条小道上,就听到里间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立即就皱起了眉头。院子门口的外边还挤着许多人,一个个窃窃私语,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钱氏蓦地停下脚步,如意见状就先走上前。对着众人道:“大夫人来了。” 那些个围在一起的丫鬟、婆子听到如意的声音,忙都止了话站在台阶的两边,颔首给钱氏行礼。 钱氏脸色铁青地走过去,等到院门口的时候见着内院的情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廖氏正端庄地坐在椅子上,手边竟然还摆了个茶几,上了茶果上了点心,这模样竟像是来喝茶听戏的。婆子、丫鬟围绕着在廖氏周围,她有意无意地抬眼瞧了下施行的场面,而后继续端着茶盏在那悠闲地喝茶。 随着棍子敲打肉/体的“啪啪”声。随之而来的是虚弱的女声。整个院子里这么多人,可此时除了阿莲的喊疼叫哭之外,竟是连大声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一声声哭声,让钱氏听着格外刺耳。不是因为心疼同情阿莲,而是看不惯廖氏闲适的态度。那背对着自己靠在椅背上的妇人。就这样惩罚着自己屋里的丫头? 钱氏握紧双拳,脸上似有隐忍。 如意见自家主子面色不佳,侧首就对身后的旁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见此。哪还敢再耽误,二夫人动刑,大夫人过来,这接下来的场面可想而知。两方谁受了气动了怒。都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承受得了的。 看热闹的众人纷纷退后,渐渐退离了柴房的院子。不过总有些许胆子稍大的人。掩在周边的树后或者不远处,探头探脑注意着院子里的动向。此时就算是看不到听不清,却还都不愿离去。 廖氏的余光早就注意到进了院子站着的钱氏,可脸上不动声色,还是望着那趴在长凳子上被两个小厮牵制住的阿莲。 阿莲此时薄薄的绿纱裙已经全部印满了血迹,整张脸上不知是被晒出来的热汗,还是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浸湿了她脖颈间的发丝。阿莲昏昏沉沉地趴在凳子上,意识已经去了大半。 “说,到底是谁让你勾引的二爷?!” 廖氏重重放下手里的茶盏。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劈天盖地就问了这么一句。 这是众人站在这里看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沉默着的二夫人问的头一句话。众人很好奇。不禁均纷纷地将目光朝那半醒半晕的阿莲射去。 阿莲双唇泛白,眼珠子挣都睁不开。整个人完全没有一丝往日的灵气。身上的板子还在继续,她现在是疼得连唤声求饶都唤不出来了。 “二弟妹一大清早这样审阿莲,是想问出些什么来?” 钱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廖氏转过头,状似一脸意外地道:“哟,是大嫂来了。”人却没有站起来。 旁人见状,倒是纷纷往院角退去,向钱氏见了礼后,不如方才的随意,目光看着地面,一动都不敢大动。 钱氏皮笑肉不笑,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意。往前走了几步,瞥了眼被打得惨不忍睹的阿莲,对着廖氏正色道:“好歹阿莲也是服侍过亦哥儿的人,弟妹这般对待,就不怕伤了母子间的和气?” 钱氏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廖氏的面色越发的阴霾。 昨夜里同儿子闹得不愉快,说到底其中也有钱氏的因素。早跟自己老爷说了,将亦然留在燕京不妥。瞧,现在儿子被钱氏教成什么样了?平时心心念念地迷着路珠儿,现今为了一个婢子都能同自己争执。 抬头睨了钱氏一眼,廖氏也不示弱,淡笑着道:“这个事,倒真不劳烦大嫂关心。亦哥儿年纪还小,不如俊哥儿懂事,屋子里又有几个懂事的丫头。我常年不在他身边,这种事情亦哥儿懵懂,自然难免会犯错。” 廖氏含沙射影,竟是以薛俊然为例,说自己儿子心思单纯。 难道这还要怪自己没有安排到底,为她的宝贝儿子寻几个通房丫头?钱氏听了心中闷闷,不言这个而转了话题,看着阿莲沉脸道:“弟妹一早就兴师动众,这般大施酷刑,怎么也不通知一下我?怎么说都是我眼皮子底下的丫头犯了错,倒是让二弟妹费心费力了。” 廖氏一笑,见周边只有她坐着的一个椅子,想着还是站起了身,对眼前的钱氏道:“大嫂贵人事忙,平时要管治府里上上下下,难免分身乏术,有些疏忽。我能替大嫂分担的,自然就不想累着了您。再说,这种轻浮挑事的祸害,怎么还能留下?!” 廖氏言词凿凿,望着钱氏竟然一点都不心虚。 阿莲抬了抬眼,模糊地视线中出现钱氏的身影,私下看了看,却没有见着自己的娘亲。无奈地垂头,口中只喃喃道:“大、夫、人,救救……奴婢,救…救…”手垂下空中,竟是连伸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钱氏听了张口就斥道:“你个不安分的蹄子,平日里我是怎么交代你的,竟然做出这种狐媚诱主的事情来。现在就是打死了你,也不枉过!” 廖氏在旁边听着,讥笑道:“听说这丫头,大嫂平日里可是疼得紧。” 钱氏转头,眸中透着不悦,抿唇就回:“二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大嫂这次可真是太心急了,我这还没离开燕京呢,大嫂就对亦然这般关心,连房中之事都开始替他安排。” 廖氏的话说得极其变调。可钱氏听后还不好反驳,毕竟阿莲确确实实是从她屋子里出去的人。 钱氏自知理亏,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廖氏见了,就更道:“唉,真是作孽,这府中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 钱氏再看廖氏,此时她脸上虽还微有怒气,但更多的却是解气,似是痛快了不少。 “大夫人、大夫人。” 钱氏同廖氏正对峙时,吉祥跑进院子。见着周边那么多人,忙收了慌张的神色,而后只看着钱氏。 钱氏正暗自责怪她这样闯进来,旁边廖氏就出声道:“原道是我在薛家也成了外人,这府里的事情再没什么资格知晓了。” 薛家还没有分家,廖氏的话明显是说钱氏排挤她,这种关键时刻,钱氏真是无比烦心。对着吉祥挥挥手就不耐道:“是什么事,做什么吞吞吐吐?!” 吉祥还是忍不住瞧了眼廖氏,见实在没有法子,才只好禀报道:“大夫人,定国公府唐家又派人来了。”说着唏嘘地睨着钱氏神色。 廖氏很是意外,“哟,唐府的人上门?”转头望着钱氏,神色阴晴不定,似笑非笑地问道:“大嫂,我怎么从不知唐府的人来过?” 钱氏心虚,没想到竟然是这一要事。 目光闪烁地望着廖氏,钱氏解释道:“前日唐府派人来,说是要请弟妹你和五侄女上门,我给拒绝了。” 廖氏十分意外,可更多的是气愤钱氏故意瞒着自己。冷笑两声,就这样意味不明地望着对方。 钱氏被廖氏看得心里发麻,便转头看向吉祥,问道:“来人现在在哪里,说了什么话?” 吉祥微有犹豫,见着二位夫人面色都极为不悦,不敢磨蹭便忙回道:“来人不肯进府,只说是要个答案。他还是重复着上回的话,只是在话尾道,说若是二夫人现在还生着唐家的气,不肯上门。那就只好请梨妃娘娘出面做个和事老,代唐家向薛家致歉了。” 这话说的严重,君臣之别,唐家竟然搬出了梨妃。 廖氏越发地觉得这其中有古怪,侧首就对钱氏道:“大嫂,致歉是什么意思?” 钱氏微微一叹气,幽幽地回道:“还不是上一回的事,说因为那日在唐府,连累了五侄女声誉受损,被街坊间茶余饭后议论,深感歉意。所以特地上门,想请你和五侄女过府。弟妹你也晓得现在二府的形势,再说那回事到底是从他们唐府传出,我担心这过府不过只是个幌子,便替你回绝了他们。” 廖氏心知二府间的微妙,却还是责怪地看了眼钱氏,埋怨道:“嫂子回绝,事后好歹也和我说一声不是?” 想了想,廖氏又转头对吉祥道:“你出去回了唐府的人,就说我和五姑娘改日自去叨扰。”(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想留下吗 坐在月怑院的大堂里,如锦不时往外瞅着,等了许久,却依然不见廖氏回来。(.无弹窗广告)心中越发不安,正有些坐不住时,却盼来了如幂。如锦站起身,望着跨过门槛越走越近的人,淡淡先唤道:“二姐姐。” 如幂微微一笑,极为礼貌地颔首,同如锦打了招呼才在丫鬟的服侍下落座。 二人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却均是保持沉默。最近的日子,两人都不曾怎么交流。如锦是本意不愿与之深交,然如幂似是也想通了。在如锦身上过多纠缠不过是浪费时间,何况入宫一事已经定下,她只需安心等着进宫的日子到来。 道不同,今后面对的时局也不一样。一道宫墙,自然会将如幂的世界同外界隔离。从前的事情,如锦并不觉得有翻旧账的必要。毕竟是亲姐妹,虽然看不惯二姐姐的做事风格,但也不必闹到僵持的地步。 且相比前世的那份旧仇,同如幂之间早前的小小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如锦低下头,提到陈家,难免就想起前几日自平易王府传到薛府的消息,心中更是百味陈杂。 听说陈府已经为陈浩宣挑好了媳妇,对象是礼部侍郎府的四姑娘,闺名唤作石芳,年前便会完婚。至于落綝,陈家老夫人做主,将她给了陈浩宣做妾室。 本也是个官家小姐,偏落得如此地步,乍闻这消息之时,如锦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早前听薛弄芸道落綝被送回了柳州,如锦着实也茫然过。落綝对自己的狠,自己对她的恨。如果相隔两地,许也是很难有个结果。那么多年的姐妹之情,真要自己慢慢将她亲手推入不复之地,其实还真没有当初她毒害自己的那份果断。 前世里习惯了保护落綝,便是上一回,故意引了陈府护卫去撞见她和陈浩宣的私会,如锦心里痛快的同时,心底难免还是有几分不忍。 其实花家在柳州也算是大户人家,即使燕京有些闲言碎语,但落綝若是真想改头换面。平平淡淡过一生,自然不愁。她现在千方百计回到燕京,难道就是连上天都要自己好好清算这份恩怨? 自己同落綝之间没有明显的矛盾,幕后主使者,如锦心里自然也能猜到几分。 这份仇。可有得算了。只是最近,弄芸没有回府,也不知他们二人到底怎么样? 现今落綝未婚先孕。声名狼藉,就是薛府的下人,都说她骨子里不安分。脑中响起下人间私下的言论,说大姑奶奶婆家的那两位表姑娘。先后都如此不堪,对男子轻浮。一点大家闺秀的教养都没有。 如锦听了,不过冷笑一番。 薛家是薛弄芸的娘家,府里的下人自然是向着她,又有谁会去探究当初的自己是清白还是蒙了冤? 不过落綝,与人为妾,你这是何等的作践自己? 每每想起从前那个笑着对自己撒娇的妹妹,如锦就觉得胸口烦闷。 为什么她还要回来,因果轮回么? 越想越心烦,如锦抬头,见对面的如幂已经低了头。数日不曾细看。现在的二姐姐粉面桃红,脸上是惯有的和善,并未金簪翠绕。相较于那日去唐府的妆华丽,虽然清新了几分。但却是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传来纷纷乱乱的脚步声。如锦二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走到堂外,只见廖氏一脸愠色地走来,旁边是低着头的薛亦然,身后亦跟着不少丫头、婆子。 “母亲。” 二人上前,在院中央给廖氏行了礼。 廖氏心情不耐,瞧了二人一眼,倦倦道:“今日的晨安免了,你们都回去。” 如幂干脆地应下,只如锦似有犹豫,望着廖氏同薛亦然的眼神饱含担心。 廖氏心思陈杂,就想着回屋同儿子说话。此时见了如锦,没有往日的亲切,正想让她回去的时候,却又突然想着唐府的事,皱眉道:“锦儿你留下。董妈妈,带五姑娘先去隔间歇着。” 如锦点头。 廖氏对董妈妈吩咐完,这才侧首对着薛亦然,厉声道:“同我进屋来。” “是。” 薛亦然规矩地就跟上廖氏的步伐。 如锦也随着董妈妈到了主屋西边的次间。董妈妈让如锦坐下,便出声道:“姑娘先在这坐着,等会得了夫人吩咐,奴婢便请您进屋。”说着看向门外,便是想要离去。 如锦一个出声喊住了董妈妈,关心道:“妈妈,柴房那怎么样了?” 董妈妈很是犹豫,望着如锦似是在思量着该不该说。如锦见状,往前一步即道:“妈妈也别瞒我,事牵二哥,我只是担心。” 董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道:“姑娘的意思,奴婢自然明白。” 想着等不了一会,如锦见了廖氏自然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何况府中那么多人瞧着,便是自己不说,外人也会议论。想通了这理,董妈妈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抬头看着如锦就回道:“二夫人本是要仗毙了阿莲那个不要脸的蹄子,可凑巧大夫人来了。” 如锦心急,插话就道:“是大伯母保了阿莲?” 董妈妈摇摇头,看着如锦回话:“是二爷来了,求了情才留下了阿莲那条命。” “二哥?”如锦皱眉凝神。 似是知道如锦在想些什么,董妈妈回想起方才的那个情况,也禁不住摇了摇头。 “二夫人是早上突然做的决定,说是不能饶了阿莲才去的柴房。这本就事出突然,青云苑又较为偏僻,二爷昨夜一宿没睡,若不是有心人故意挑事。怎么会那么早知情匆匆赶来?” 董妈妈顿了顿,看着如锦继续道:“奴婢瞅着,二爷来了之后,崔妈妈也立马进了院子。只是不知是大夫人授意让她去通知二爷,还是她自作主张。”瘪嘴,想起崔妈妈母女,眼中尽是轻蔑。 “二哥说了些什么?” 董妈妈想起方才薛亦然说的话,心里都忍不住替自家主子憋屈。本来自家夫人同大夫人就有口角之争,可最后来拆台的竟然是二爷。二爷许是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点不顾二夫人的颜面。直说着要对阿莲负责。 二夫人真是要为他操碎了心……董妈妈叹了气,“二爷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身为男儿,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二爷便求了大夫人,让她将阿莲给了他。” 如锦一惊,搁在案几上的手微颤。就打翻了旁边的茶杯。 董妈妈见了弯身忙伸手想去接住,然不防还是晚了一步,茶盏落地,就落在半旧不新的薄地毯上。所幸的是。茶盏没碎,只泼了茶水。如锦站起身,董妈妈虚扶着如锦往旁去,轻声又低语:“姑娘当心。” 如锦抬眸应下,转到旁边的凳子坐下。“二哥要阿莲,大伯母允了吗?” “大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说哪个哥儿屋里没几个伶俐的丫头。说若是二爷喜欢,要去也是可以的。大夫人还说,这么多年来,二爷每日晨昏定省,如此孝顺。难道她连一个丫头还会舍不得?” 如锦听着这些话就觉得有些坐不住,站起来便道:“大伯母的意思,就是她心疼二哥。一个丫头。不过也是小事一桩?二哥喜欢,将阿莲给了他也无妨。是不是?” 董妈妈点头,颇为赞赏地望着如锦,感慨道:“就是这个理。” “大伯母这是将问题丢给了母亲啊~” 董妈妈心思一动,望着如锦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五姑娘这变化可是越来越大了…… “后来呢?” “二夫人没同意,同二爷说就是屋子里想要置人,也得慎重。说等过些日子,亲自给二爷选几人。但二爷便就是要那阿莲,奴婢也想不通,就那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子,二爷怎的会如此中意。” 如锦看了看董妈妈,心中何曾不知二哥中意的不是阿莲,而是因为她那张酷似路珠儿的脸蛋。 “现在阿莲给二夫人关在了柴房,大夫人脸色不悦却没有说什么。只梧桐院的崔妈妈,一个劲地跪着求二夫人开恩,见二夫人不动,就转拉了二爷的衣袖。” 这样的处置,等同听候发落,还是没有个确切的结果。 如锦心知母亲顾忌着同二哥之间的母子关系,不想将关系闹僵才用的缓兵之计。只是二哥那执拗的性子,如锦也算是看得明白,怕是没那么容易让他消了念头。 二人刚停了话,突然就听到隔壁主屋里传出碎瓷片摔地的声音。 如锦不禁两眼愣愣,侧耳倾听。至于董妈妈,更是一副惊恐的模样。 …… 月怑院的主屋里,廖氏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伸手指着忿忿道:“你这是想气死为娘的是不是?” “儿子不敢!” 薛亦然低着头,只道:“母亲,先生道,无愧天地,敢为君子。儿子既然酒后糊涂,犯下了错,便得承担后果。” “后果?后果就是你不顾母亲反对,便执意要她?” 廖氏站起来,走到儿子身前深深一闭眼,过了会复又睁开,极为痛心道:“亦然,看来母亲真的是错了。如果你是在母亲身边长大,咱们母子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矛盾?” 亦然抬头,见着自己母亲一脸失望的神情。想要开口说话,不防廖氏就先挥了手,“你回去吧~” 亦然还想问关于阿莲的事,但是见廖氏寡欢的模样,只好将话咽下,起身作揖离开。 如锦走进屋子的时候,廖氏正一手搁在桌子上,一手搭在双腿,低头沉思着。 如锦在廖氏身前站定,轻唤道:“母亲。” 廖氏抬头,眼中的落寞还未来得及掩去,语气郑重地问道:“锦儿,你想留在燕京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议及亲事 如锦不知此话何意,茫然地就看着廖氏。 廖氏见着如锦神色,想着便再道:“此次承蒙圣上隆恩,特准咱们一家回京团聚。可中秋节过后已有月余,锦儿,你想不想回边关?”双眸盯着如锦,一脸认真。 如锦怔住,对视着廖氏半天没说出话。 回去? 是呀,她怎么就给忘了。父亲常年驻在边关,等佳节一过,自然就该回去。如锦脸上微有失落,离开了燕京,自己还怎么复仇?她心中的疑虑又何时能解,且对陈家众人一步步的计划,还如何实行? 如锦的迟疑,看在廖氏眼中倒成了留恋。 垂了头,廖氏低低沉道:“看来锦儿是想要留在燕京,是不是?” 廖氏语气复杂,如锦听不明她话中的深意,却也知母亲心情并不好。走前一步,如锦思索了片刻,抿嘴道:“母亲,是不是圣上给父亲下了命令,让咱们回边关去?” 廖氏复抬头,又听女儿善解人意地说着,“母亲与父亲回去,女儿自然也是回去的!” 廖氏欣慰一笑,伸出手拢了拢如锦胸前垂着的长发,叹道:“锦儿都快十五了,一直呆在边关,总是耽误了你。” 幽幽的语气,似是感慨,又含着心疼。 如锦听得心中一酸,感动道:“女儿伴在父亲和母亲身边,如何能称是耽误?要女儿说,这燕京虽是好,却也是个爱生事不得安静的地。” “那锦儿是不喜欢留在燕京了?” 廖氏心中一沉,难道如锦不愿继续留着?但……廖氏心中捉摸不透女儿的心思。只好直白道:“锦儿,上一回母亲进宫。你皇后姑姑,不经意问起了你的事。” 如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就问道:“我?问女儿的什么事?” 廖氏重重点头,见女儿想得那般简单,复解释道:“你皇后姑姑疼你,想为你寻个好人家。(.好看的小说)这一次,不管咱们是回去还是留在燕京,锦儿呀,你怕是要呆在燕京了。” 放女儿一个人留下。是廖氏不愿面对的。尤其是在见了儿子目前的局面,让廖氏如何还能放心将女儿交给钱氏教管? 再且,女儿家终是要嫁到别人家去,早的女子及笄前就订好了亲,晚的等及笄后也该筹谋。锦儿明年便及笄。早前很多东西都没有教过她,这最关键的一段日子,如何能舍得让她离了自己身边? 廖氏心中纠结。内心不舍如锦,但心底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女儿留在燕京,对她今后的发展会比较好。如果一直不谙世事。今后出嫁了可是要吃亏,燕京虽然鱼龙混杂。人心叵测,但侧面却也有利于锦儿成长。 饶是廖氏再心疼女儿,饶是她再不愿让如锦去接触那些阴谋诡计,可是为了她的今后,不得不让她去面对。十多年了,自己护了她十多年的平静,让她无忧无虑地成长,给了她一个纯真的童年,对她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便是大户人家姑娘所要面临的。锦儿,是时候要学着长大。学着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去震慑他人,她该懂得凭自己的手段去保护自己。 如锦听到廖氏的最后一句话,直接就僵在了原地。其实如锦问了话后。就似是有些想明自己母亲方才的话中意了。现在又听说自己要留在燕京,便更是肯定了早前的猜测。 自己的亲事。皇后还要做主? 若是那样,就真的是身不由己了。如锦不希望自己的这辈子,还要按着别人布好的轨迹生活。前世里,如果不是那份定亲的文聘,如果不是自己今后是要嫁给陈浩宁那个根深蒂固的念头,她又如何就会一心认定了他,从此再无二念? 自己将他视为未婚夫一样对待,倾心关怀,他却并不然。(.好看的小说) 见如锦沉默,没有出声,廖氏握了女儿的手拍拍道:“锦儿,这儿才是咱们的本家,你留在府里也是好的。” 好不容易有这么疼爱自己的母亲,却要分开,如锦眼角酸涩,抬头望着廖氏就道:“母亲,难道您不带女儿一起走,要让女儿一个人呆在这里?” 听出女儿话中带的哭音,廖氏站起身,将如锦搂着道:“锦儿乖,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这儿有你大伯父、大伯母,家里姊妹兄弟都在这。还有,亦然也在,你们兄妹俩……”说到这儿,廖氏本拍着如锦安抚着的手一顿,自己都僵住了脸色。 如锦靠在廖氏身前,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的不自在。退出母亲的怀抱,如锦抬头嘟着嘴道:“大伯母同大伯父,哪比得上父亲和母亲亲近?家中姐妹纵然不少,却都是与女儿不熟悉的,女儿想跟在母亲身边。” 如锦识趣地避开了亦然,心知廖氏不愿谈及这方面。其实她早前进来,还就是为了二哥的事情,母亲怒气冲冲地回月怑院,之后同二哥的交谈很明显也不愉快。 但自自己进屋,她对二哥和阿莲的事情闭嘴不提,而是只同自己说起自身今后亲事的事。 亲事,那个应该鸾凤和鸣的夜晚,不得不说在如锦心中造成了一个阴影,也是一道极难愈合的伤口。现在的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份另觅良人的心思。 廖氏见女儿对自己如此依赖,心中忧喜参半。这样的女儿,让自己如何放心地将她托与别人?没有自己的保护,她还能不能生活地如之前那样快乐? 掩去这些思绪,廖氏拍了拍如锦的胳膊,笑着道:“母亲不过就是这么一说,说不定呀,咱们一家都会留下。”声音越来越轻,看着如锦,廖氏脸色稍霁。 “一起留下?母亲,父亲不用再回边关了吗?” 如锦歪着脑袋,总觉得对方的这话那么不真实。 边关怎么能没有守城大将?就算如锦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姑娘,但也心知边关是国之要境,冒然调换守城的武将,不止会扰乱军心,指不定还会让蠢蠢欲动的敌国有机可趁。 廖氏伸手在如锦脑后理顺了女儿有些微乱的发丝,玩笑般道:“难道这朝中除了你父亲,就没有其他的武将了?” 廖氏说的轻描淡写,如锦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小事,心中不免总带着股淡淡的忧愁。 “你父亲在外征战了半辈子,也是时候歇歇了。” 廖氏说的轻松,心中却并不这般思想。回来了这么久,圣上迟迟未给自家老爷一个安排,并未交代什么实务,可却也总没有提及说什么时候让他回边关的事。 想起一早得的消息,廖氏难免心神不宁。 见廖氏若有所思,眉宇间的忧愁挥之不去,如锦忍不住就撒娇道:“母亲怎么总皱着眉头,是不是有很多烦心事?母亲说出来,女儿为您解忧,可好?”说完头一歪,笑着就依偎在廖氏身前。 廖氏含笑,带着如锦就往身后退去。双双坐下,别有深意地望着如锦开口道:“你四姐姐的好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三。” 如锦颔首,这本就是早晚的问题。只是心下诧异,四姐姐早前那么腻歪着一心只愿意嫁给秦枫,最后居然是嫁给他的兄弟。 虽然是想不通,但如锦也知道,秦家同自家的关系并不如外人眼里看得那般好,很是微妙。再者秦家大姑娘宫中得宠,晋为蓉嫔一事,如锦总也听到了几句。 秦蓉本是梨妃想处死的人,最后却倒戈向了梨妃,连带着秦家同唐家走得也近了。 这深宫家族间的事情,真是变化无常。 廖氏观如锦神情,就是谈及秦家,也并无异常。想起上回钱氏的话,廖氏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对女儿道:“锦儿心里,对靖安侯府是个什么看法?” 如锦面色一滞,看着廖氏回道:“秦府?四姐姐未来的夫家,女儿不熟悉,没什么想法。” 廖氏将信将疑地又看了如锦许久,转而道:“那定国公府呢?” 如锦更是不解,迷茫地道:“唐府,早前二府没什么往来,女儿也只去过一趟,便更是不清楚了。”说完好奇着又道:“母亲是想问什么?” 难道自己猜错了? 廖氏低头,耳边又听得女儿自责的声音继续着。 “母亲,早前女儿不懂事,做事出格,女儿已经知错了。今后再见外人,定当谨言慎行,决不授人以柄。” 廖氏听女儿误会,抬头忙道:“母亲知道。上一回母亲说你不免有些语重,却是真的为了你好。” 如锦乖巧地点头,握紧了廖氏的手,郑重道:“女儿明白的,今后再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家族颜面,让母亲为难的事情。” 廖氏只看了如锦一眼,没有回话。她了解女儿心性,对这话显然是并不怎么相信。 “唐夫人派人来下了帖,请咱们娘俩过府。” 见着如锦呆傻着,极为惘然,廖氏又道:“还是上一回你同……”咽了咽口水,“同大姑爷传出的风言风语,唐家说到底是在他们府上出的事,白白连累了你的名声。” 提起那个事来,如锦双眼骤然眯起,忍不住就心中一紧。唐府的二少爷,他精心安排澄清了流言,到底欲以为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吵架 去唐府,自己能有什么好准备的? 如锦出了月怑院,一脸挫败。母亲说的话是啥意思,绕来绕去,自秦家说到了唐家,最后竟是还扯到了陈家。对各府在朝堂上的关系绝口不提,只说是随口谈谈,但如锦如何能看不出廖氏眸中打量的意味? 母亲在试探自己,试探些什么呢? 没有带白芍和白英,本就是想过来同母亲说二哥的事情,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早前撞见了小生,该不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母亲?如锦转过身看了看月怑院,方才母亲分明是不欲同自己提二哥的事情。 二哥,也着实是伤了母亲的心。他怎么能向着大伯母,而置母亲的颜面不顾呢? 阿莲那个婢子,如锦的双手握紧,真不是个省事的。停了步子,想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二哥的事情,自己不好出面,也没资格出面,但母亲可以。 只是二哥一个男儿,醉酒唤着要进宫的女人姓名,这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早前如锦是打心眼里决定了将薛亦然当成亲二哥一样真心对待,为他着想,其实很多因素也是因为廖氏的缘故。 毕竟自进燕京以来,薛亦然从未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每次见面都跟个仇人似的。他要不是自己的兄长,要不是见路珠儿实在太过分,如锦根本就不想出面。当真以为她闲着无事,爱生是非,乐意拿热脸却换别人的冷眼,搭理他和路珠儿的那些破事? 母亲不喜欢见到儿女不合。成天冷眼相向。薛亦然性子倔没关系,自己可以先往前一步。如锦揭穿路珠儿的真面目,让二哥明白他那份所谓的真情付错了人,要他明白从此死心的同时,也想借此修好二人关系,那样母亲才不会继续忧愁。 然现在,二哥给母亲制造了更多的麻烦,生的事故让母亲不悦。既是这样,自己还顾着他的颜面为何,反正他对路珠儿的痴情。整个国公府上下又有几个会是不知情的? 宅院里妯娌相处,如锦自然也能猜测到几分。母亲往常温和的面容下,其实也是几度要强的,尤其是在大伯母面前。 现在这个事情府人各执一词的原因,还是在于阿莲同自己二哥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但如果阿莲主动勾引二哥一事被证实。那丢的就是梧桐院的面子,便是大伯母,脸上也会无光。 是此。母亲才能占得上风。等到那个时候,如何处置阿莲,大伯母怕是也不能有什么说辞了。 想着,如锦就抬头。重新往月怑院走去。可就在她抬脚的时候,却见身后传来一声唤声。如锦转过头,正见麦芽气喘嘘嘘地跑到自己面前。 “五姑娘、五姑娘。” 麦芽小跑到如锦身前,缓了缓气才开始行礼。 如锦茫然地望着她,不解道:“怎么了?” “回姑娘,我家姑娘想见你,特让奴婢请您过去。” 麦芽回话,可似是因为清晨的事仍有余悸,身子弓着,眼神望着地面,对如锦很是恭敬。 “四姐姐?” 如锦微微蹙眉。看着麦芽就问:“四姐姐找我作甚?” 麦芽摇摇头,想着又道:“今儿个一大早,准姑爷就来了。他进了海棠院。不等奴婢们通传,径自就进了四姑娘的屋子。那个时候姑娘正在洗漱。见到准姑爷就这样进来,当场就拉下了脸。后来二人不知是说了什么,我家姑娘发了好大的火。” 如锦愕然,“秦家少爷来了?” 居然这么早? 麦芽点头,愁苦地急道:“五姑娘快去瞧瞧吧,咱们姑娘都快和准姑爷打起来了。” 如锦又是一愣,他们二人吵架,找自己有什么用? 见如锦蹙眉,麦芽就轻道:“是、是四姑娘吩咐,说是要让奴婢来请您。” “糊涂,四姐姐说的气话,你们也当真?!四姐姐同准姑爷吵架,这种大事,你不通知管事妈妈,不立即去禀报大伯母,现在来找我,难道我去了就能了事?” 如锦心底觉得好笑,这算是跟自己有哪门子关系? 如锦一副不情愿过去的表情,看得麦芽都快急哭,央求道:“姑娘,五姑娘,您就去一趟吧。” 麦芽可不管自家主子说的是糊涂话还是真话,最近海棠院里的怨声不少。平时就算大家没有犯错,四姑娘动不动就是责骂,丫鬟婆子们受打也是常事。麦芽只知道现在如果没有按四姑娘的话将五姑娘请过去,便又是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如锦睨她一眼,见她面色为难,转头看了眼月怑院,无奈道:“那便走一趟吧。” “谢五姑娘,谢五姑娘。姑娘,请。” 麦芽很是激动,忙就引了如锦往海棠院去。 四姐姐不过就是性子不太好,等会自己去了顶多也就听几句难听的话。自己全当是左耳进右耳出,同她做什么计较?现在自己不过就是顺路过去,听她几句啰嗦话而已。可自己若是不去,怕她院子里那些无辜的婢子又要遭殃了。 母亲方才说,薛弄熙十月初三就要出嫁。真的是又急又快,四姐姐只比自己大了几个月,也是尚未及笄,怎么就那么着急出嫁? 当初秦家是有目的地想娶薛家女儿,但现在,秦家大姑娘在宫里的事已经解决。二府还至于这般着急办婚事?四姐姐对秦枫能坚持半年,想必也不是一时兴起,此刻这样嫁给秦林,实在是匪夷所思。 即使要结二府姻亲,也大可先定下这门亲事,然后等到明年选个日子好好办一场婚宴,做什么要这般匆匆忙忙? 再者,婚期在即。二人竟是还见面? 秦家的二少爷秦林,他也真是一点不顾男女之别,就那样闯进四姐姐的闺房。如锦想起上回在客栈里见着他的时候,他同陈浩安年纪差不多,说话争强好胜。 那样风风火火的性子再配上爱胡搅蛮缠的四姐姐,也不知将来会是怎样的一对夫妻。 如锦想着摇了摇头,抬头只见海棠院就在前方,余光不经意间注意到旁边的麦芽一直偷偷瞄着自己。如锦直接就侧头,对方见了忙守回眼神。如锦停下脚步,开口道:“麦芽。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同我说?” 麦芽见状只好也停下,犹豫着还是低下了头,轻轻回道:“没、没有。” 如锦不悦,不耐烦地就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四姐姐身前不少人,你又是贴身的。如果只是来传个话请我,大可让小丫鬟过来,而不必你亲自跑上一趟。” 麦芽窘然地抬头。不敢再推诿,答道:“奴婢、奴婢听说姑娘去了二夫人屋子,好奇您有没有同二夫人说,昨夜小生是早就撞见阿莲和二爷的事。” 如锦敛神。细细打量着麦芽,一本正经道:“你还关心这?” 麦芽似有急切。望着如锦就道:“如果被发现小生是故意等事情发生了之后才嚷嚷,大夫人怕是要打死他了。” 如锦心里明白,麦芽说的却也是可能的。毕竟要是让大伯母知道了那实情,小生便是有些挑事。如果只是意外撞见,一下子慌神也是情理之中。小生原是齐妈妈的儿子,齐妈妈又是被大伯母亲自下令打了板子赶出府去的,对他怕是也不会有多大的好感。 麦芽心中慌急,虽然小生同自己说,有什么事大爷会护着他。可小生就是小生,一个下人。大爷怎么都不可能为了一个奴才而反驳大夫人的。 “你是想我将事情瞒下来?” 麦芽面上惶恐,但心知希望渺茫。五姑娘怎么可能为了个奴才,而将事情故意压下来?那头涉及的毕竟是二爷。五姑娘的亲哥哥。饶是心中期盼,嘴上只道:“奴婢不敢。” 如锦不置可否。抬脚就往海棠院走去。 又是这般,没有答案,麦芽心中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刚跨进海棠院,如锦就见着主屋的走廊台阶下,挤了不少丫鬟婆子,均是一脸惧色地望着紧闭的屋子。里面传出砸凳摔瓶的声音,其中还夹着女子尖尖的叫骂声和男子恼怒的反驳声。 “秦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姑娘才不嫁给你呢!” “你、你……!你以为你这样的女人,本少爷还不屑娶你那位~!” “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滚出我们薛家!” “是你母亲让我来的,有本事找你母亲嚷嚷去!” “你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 台阶下不少人都已经怂起了脸,听到身后脚步声和麦芽的干咳声纷纷转身,见到如锦纷纷立即就行了礼。 本最靠近屋子的麦冬穿过众人走到如锦身前,激动地看着如锦道:“五姑娘,您可是来了。” 如锦望着眼前的众人,竟是没一个管事的。几个年长的老妈子就站在廊下,听着里面的动静一点动作都没有。如锦忍不住就喝道:“四姐姐这闹成这样,你们怎么不去告了大伯母去?” 那几个婆子低头,置若罔闻,倒是眼前的麦冬先开了口,“姑娘不知道,准姑爷便是大夫人请来的。奴婢方才已经去禀报了大夫人,大夫人只说由得四姑娘和准姑爷闹。” 麦冬说完见如锦面色不善,抬头就继续道:“五姑娘,您是不是要进去瞧瞧,四姑娘等了您许久了呢。” 进去? 如锦止步,脸色阴晴不定,秦家的人、薛弄熙,都不是她想见的。可现在四姐姐独唤自己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如锦便对眼前的众人道:“都下去,该当什么差就去做什么,在这杵着看主子的热闹?!” 如锦少有的凌厉,众人听了忙低头称是。 如锦叹了一声,这才走到廊下,推开紧闭的房门。可不防一只脚才刚跨进门槛,就见着一个大红靠枕飞速地朝自己砸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躺着也中枪 如锦忙将头往旁边侧开,好不容易躲过,还不待回神的时候,却又见一个青花底琉璃花斛摔碎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碎片直溅到了自己脚前。[.超多好看小说] 如锦忙往旁边侧移两步,目光随着碎片看向别处,只见屋子里满地狼藉,茶盏、托盘、迎枕各处撒乱,茶水染湿了好些地方。 蹙眉地抬头,正见着弄熙站在屋子西北处的长台旁,此时披头散发,满脸狰狞,手中还举了个鎏金雕纹烛台。至于秦林,此时挽起了衣袖,就站在如锦东侧边,望着弄熙也是红着一整张脸。 弄熙见到如锦进来,停了一开始对秦林的咒骂,拿着尖尖的烛台就指着如锦对秦林怪调道:“呵,你不是要找我五妹吗?她现在就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跟她说啊!” 如锦闻言,转头看向秦林。十三岁的少年,皮肤微白,但因为憋着怒气脸色泛红,此时听了弄熙说的话,不禁就出言辩驳道:“谁说我要找她了。她那种不堪的女人,我才没什么话要对她说呢!” 如锦听得云里雾里,看着拿白眼瞪着自己的秦林,不禁在心底反问,自己招他惹他了? “哼,现在没话了?那你一开始拿我跟她做比较干什么?!秦林,谁让你来薛家的,出去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似是因为听了秦林贬低如锦的话,弄熙有些消气,举着的烛台放下,愤愤地就丢在长台上。 “你们薛家就没一个好女人,你和她一个模样,刁蛮任性。这德行是谁沾惹了谁倒霉!” 秦林的话刚说完,弄熙就越发的激动了,破口道:“你说什么?你以为你自己多好,不会喝酒还瞎喝酒,”话说一半,弄熙就止住了声,望着秦林,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 想起那事,秦林也是后悔。早知道大姐的事情那么好解决,自己也就不用动那个劳什子心思。现在可真是后悔莫及。不娶薛弄熙都不成了。秦林一个劲地就摇头,可又不甘被弄熙说低,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谁跑到了我家里来,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 “你、你还说!” 弄熙恼羞成怒,顺手就撩起手边刚放下的烛台。不管不顾就使劲往秦林那边砸去。 如锦站在二人侧中间,忙往门口退几步小心避过,侧头只见到秦林一个跳脚闪身。也躲了过去。烛台撞到摆柜的侧壁,直直地砸出一个深深的印子。 弄熙见没砸到秦林,私下就张望着寻找其他的东西。 秦林简装,忍不住就大声骂道:“薛弄熙。你疯了你!” 薛弄熙拿了本厚厚书籍,似有觉得顶不了用。转而就拿起了鎏铜香炉,嘴中不停道:“是,我就是疯了,才要嫁给你这个混蛋!” “你说谁是混蛋,是爷倒了霉,才要娶你。” 如锦见弄熙马上就要砸过来,忙对她举手做了个放下的手势,劝道:“四姐姐,你先放下。瞧这屋子的东西,都被你砸的差不多了。等会大伯母来了,指不定又要掌你手了。” 如锦的话对愤怒十足的弄熙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弄熙一个白眼瞪过去。冷声道:“我砸我屋子里的东西,关你什么事?!” 如锦见她这般强势。闯了祸还后知后觉,笑着反道:“姐姐砸的是你屋里的东西,也不是我的银子,不关我的事。可姐姐让丫头唤我过来,难道是特地来见你们小两口吵架?!” “谁跟他是小两口!” “我和她才没关系呢!” 二人不约而同就将话吼向如锦,如锦先后看了看二人,耸耸肩摊手道:“既然这样,你们继续。这种热闹,我可不喜欢凑,否则被人砸死了也是冤枉。”嘴角含笑,竟是有一丝嘲讽。 弄熙见如锦转身就要离开,忙将香炉放下,喊道:“你等下!” 如锦手扶着门柄,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什么事?” 弄熙看了对面的秦林一眼,忍不住就对如锦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嫁给秦大哥?” 如锦嗤的一笑,不明所以地望着弄熙,好笑道:“四姐姐,你在开什么玩笑。秦家的人,也就是你宝贝。” 弄熙被如锦的话呛得噎住,朝如锦走过去就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是我嫁不成秦大哥,你也休想!” 如锦见她来势汹汹,连连就往后退去。倒不是自己怕弄熙,而是觉得对方是个麻烦的人,这种近乎失了理智的人,还是有多远躲多远。 秦林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如锦,冲着她的背影就重重哼了一声。 如锦真心觉得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现在他们算是怎么回事,二人不吵架不对骂了,改为一致鄙视自己了?往北边退去,看着距离拉近的二人,均是目光凶狠,恨不得将自己瞪出两个洞一般。 如锦突然就笑了出来,反问道:“你们俩,不吵了?” 弄熙同秦林对视了下,还是弄熙先开口,“我们为什么要吵给你看,让你笑话?” 如锦抿唇,“是你让我来看的!” 弄熙咬咬嘴唇,轻哼道:“你骗人,你明明心里就很想嫁给秦大哥。” 如锦含笑,双手怀胸,“从何见得?” “母亲昨日同我说了,今后等你也到了秦家,让我们好好相处。我才不要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呢~” 如锦惊愕,复杂地望着弄熙。大伯母的意思,是让自己也嫁进秦家? 这事情,怎么可能? 如锦突然想起方才廖氏同自己说的话,问自己是怎么看的秦家,后来还不露声色地试探自己对秦枫的看法,难道……如锦忍不住就抬头。转看向秦林,对方却也是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 秦林撞上如锦目光,切了一声便道:“你这女人真不安分,早前那么喜欢我大哥,恨不得天天往我们家来,腻着我大哥。现在却装作这样不屑,一转身就丢置一旁。难道真的如三姐所说,你看上了陈家的人?” 秦林说完,不屑地又嚷道:“跟自己的姐夫都能扯出事情来,果真连骨子里都不安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那日秦嫣说的话? 如锦摇摇头,不怒反笑:“这些话,是你大哥教你说的?” “才不是,我大哥才不会念着你,你少一厢情愿了!” 秦林这话说的心虚。心中忍不住犯嘀咕。这个薛如锦有什么好的,早前大哥明明说她和薛弄熙一个德行,为什最近么会频频提起?为了她。还不惜同母亲产生争执,受了处罚。 自己的大哥,那样的伟大、那样的优秀,怎么可能看上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在秦林心里。不管是薛弄熙还是薛如锦,都是配不上秦枫的。 这种口吻。这种语调,如锦早就在秦嫣那边听到过了。此时复又听到,似是感叹似是讽刺地对秦林说道:“看来你大哥可真是优秀,那是什么样的女子都配不上了?” 秦林昂着头,底气十足地道:“可不是!所以就算是你跪着求着要进我们家,大哥也不会娶你!” 让大哥心不在焉,最近消极的根源,就是眼前的薛如锦。 所以目前的秦林对如锦只有一个印象,就是讨厌。讨厌如锦搅了他们秦家的平静。十三岁的秦林想的并没有那么复杂,就如同当初对弄熙一样。无关情爱,纯粹地只觉得女人和男人间就那么一回事。 想起那事,秦林倒忍不住抬头望了对面的弄熙一眼。脸颊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弄熙没有注意到秦林的目光,只觉得现在是二人说话。不理自己。受不住被冷落的弄熙自然就不肯受这委屈,不满地指着如锦也跟着开始数落起,“你自己听到了,所以以后,别想着也嫁进秦家!” 如锦看着她目中的敌意,歪着头便问道:“四姐姐怎么突然这般厌我?早前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在如锦的眼中,弄熙同秦林根本就是两个还未长开的孩子。他们的想法那么直白,什么都写在脸上,似是孩子一样,负气地指责着自己,只是为了想在自己脸上看到失落难堪的表情。 可是二世为人的自己,要如何为这种小事动怒失意?无关紧要的外人,犯不着跟他们较劲。再者就他们本身,以后怕也是少不了折腾。 “那是我以前没看穿你的野心!” “哦~野心?”如锦明媚一笑,“我的心思,四姐姐你可从来就猜不到。秦家那样的漩涡,姐姐自己去了自然就明白,妹妹是不愿也不会去淌那种浑水。” 不管大见伯母打的是什么算盘,休将自己当做棋子,搁到秦家去! 如锦说完看向秦林,呵呵两声,似是教训般地道:“秦二少爷,别总以为天下就你大哥一人是男人。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句俗话叫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若是你大哥真有本事,自然不用你这般急切地特地到处宣扬。” 如锦笑吟吟地望着二人,复道:“二位想对我说的话,可是都说完了?” 两人愣是没回过神,没想到对如锦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她居然不动怒? 他们不说话,如锦就径自往走到门口拉开一条门逢,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侧头含笑着对秦林说道:“你若一直是这种思想,直认为天下女子都配不上你大哥。那依我看,你大哥怕是要孤家寡人一辈子了!” “我走了,你们想吵想闹都请自便。” “吱呀”一声,如锦跨出屋子,重重地将门带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意识 出了屋子,还能隐隐地听见里面秦林不平的吼声,“你瞧瞧你家五妹说的是什么话,自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看她分明就是还喜欢着我大哥。[]” 如锦听了,心底无奈,微微摇头。 紧接着就传出的就是薛弄熙的声音,“她喜欢又如何?我告诉你,如果她进了秦家,我就不嫁给你!” “不嫁就不嫁,你真以为我想要娶你啊!” “哐当。” 不知又是砸了什么东西,传来种物品到底的声音,“你!好你个秦林。你这样欺我,我要告诉我母亲去。” 那头是秦林不耐的声音,“去去去,薛弄熙,你最好看清形势,现在是你们薛家非逼得我来娶你,不是我想要娶你!你和她还真是一样,嘴巴那么硬,她想嫁给我大哥,偏还嘴上说不愿和我大哥有所瓜葛。” 秦林的声音显得响亮了几分,“还有你,现在是由得你这样。一个女人,好好读读那些《女戒》、《女训》的书,看看什么叫做三从四德!这德行,还没过门呢,就已经是泼妇模样。现在我肯娶你,你就该谢天谢地,还这么不知好歹的,你啊,活该……” 如锦在屋檐下听了几句,无外乎都是秦林在教训薛弄熙的话。难得的是,薛弄熙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没有反驳,由得他骂。等再过一会,屋内就传出嘤嘤的哭泣声。 如锦走下台阶,心底却是多了个疑问:是薛家非逼得秦林来娶四姐姐? 出了海棠院,如锦望着往月怑院去的路,此时倒是也没了心情。转身回锦园。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见着一人往自己方向走来。 白芍许是已经伸头张看了许久,远远地见着如锦的身影,就迎了上去。至如锦身旁,仔细地瞅了瞅锦,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道:“姑娘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饿了?奴婢和白英将清粥和点心都放在小厨房热着,这就给姑娘去取来。” 如锦忙拉住她,“不必麻烦了。” 白芍少有的坚持。看着如锦劝道:“姑娘,您好歹吃上一些,这离午膳还有些时辰呢。” 已经过了巳初,如锦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早上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吃早膳,后又跑着跑那的。还真的是有些饿了,便不再坚持,点了点头。 白芍含笑地先一步往院子里去。 吃了点心。喝了半碗小米粥,如锦便取了本闲看的书,坐在临窗的炕上看着。白芍站在一旁,见自家姑娘面前摊着的书页。好半天都没翻一下,又瞧着那紧锁的眉头。忍不住就有些担心。 如锦心里还犹豫着薛亦然的那个事,母亲同自己说话,后来虽是还勉强笑着,但是她眼底的那份愁苦,是怎么都掩不下去的。母亲不愿阿莲跟在二哥身前,但大伯母同母亲的想法却是截然相反,乃至于二哥本身,也是想留下阿莲。 自己是同母亲站在同一战线,但貌似自己说话没有分量啊。 “唉~” 如锦又叹了一声,心下好奇。不知道家中到底会如何处置,只能揣测着各种结果。 接近午时的时候,白英自外走进来。对着如锦道阿莲已经被放出来了。 如锦愣住,手中的书籍脱手。看着白英就急道:“家里放了她,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回姑娘,大夫人只下了令,将她先移至到了外院里,也请了大夫,正在养身子。不过听外院的人道,那大夫称阿莲伤的太重,估计就是痊愈了,身子也会留下疤痕。至于处置,现在还没有定,但大夫人已经遣了崔妈妈往外院去。” 白英心知如锦在乎这个事,见她脸上有着忧色,便又再道:“不过姑娘,听梧桐院的姊妹说,大夫人今日将崔妈妈痛骂过了一顿。现在听说还找了齐妈妈回府。” “齐妈妈?大伯母是准备让她回来了?” 想起那个见了寥寥数面就被打了板子潜出去的妈妈,如锦就很纳闷,不解道:“怎么好端端的,要招她回来?” 白英摇头,“这个奴婢不知,也没说要让她继续留下当差的话,就是说招她回来见见。不过姑娘,大夫人早前见了青云苑的那个小厮。” “哪个小厮?” 白英咽了咽口水才回:“便是那昨夜发现了二爷和阿莲的小厮,齐妈妈的儿子,小生那~” “哦。” 如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些本是大房里的事儿,就算是乱翻了天,也跟自己没关系。如锦自认为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掺和那些,钱氏身边用什么人,她院子里哪个丫头不安分,同自己关联又不大。 可是母亲方才说了,自己或许会一个人留在这偌大的薛府里。今后,自己岂不是就要受钱氏的管教? 想起这个,如锦心中才真是不舒服。 白白英见如锦不出声了,一下子也是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话。 “咦,准姑爷后来怎么样了?” “准姑爷直接就拍了拍衣襟拂袖走了,连大夫人那都没有去告别。” “四姑娘确实也是不该~” “嘘,四姑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受不得一点气。” …… 外面传来丫鬟们小声的嘀咕声,如锦看向门外,挥手就对白芍道:“去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哎。” 白芍颔首退出去,没过一会外面的声音就停了。再过一会,便是几个步伐离去的声音。 白芍回来,脸上带了几分好笑,对如锦福身就道:“回姑娘,是四姑娘将准姑爷给气跑了。” 如锦饶有兴趣,笑着问道:“哦,是怎么气跑了?” “听说早前准姑爷和四姑娘是吵了起来,四姑娘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七八烂。最后也不知说了什么,准姑爷就对她气着道‘说等成亲的时候,你也别带那些个什么古玩珍宝,直接就让人挑上几胆子瓷碗作为嫁妆得了’。四姑娘不解,反问为什么,准姑爷就说娶了四姑娘这样的媳妇,秦家的东西还不够砸的,让她自备。” “噗嗤。” 白英拿着帕子捂嘴,这准姑爷的话可真逗,不过想象当时四姑娘是个什么表情,也是有趣。 白芍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抬头见如锦也是笑意盈盈,就继续道:“四姑娘自然不肯服软,对准姑爷说,若是秦家连这些都拿不出,还真比不上一个卖碗的贩夫。准姑爷听了气愤,指着四姑娘就说,‘我就是随便街上去拉个女子娶为妻,也定是比你强。’准姑爷这话说得过分,四姑娘一时气急,竟是搬了屋子里的夜壶朝准姑爷砸去,直将对方砸了一身的……”说到这抬头,却发现自家主子不知何时皱起了眉头,白芍立马就止了笑。 等了一会,见如锦不再说话,就对旁边的白英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静静地离开了屋子。 等到了外面,白英忍不住就道:“姑娘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白芍摇摇头,幽幽道:“我也不晓得姑娘这是怎么了。” 二人对视,心中都极为迷茫。 其实在海棠院的时候,如锦就注意到了秦林的嚣张。他能那样大放厥词,眼里话里明显都是对薛家不屑一顾的。之前秦家对薛家频频示好,前后不过一个月,反差竟是这样的大。 如薛家这般的人家,如锦自然不敢奢望能够以后能随心所欲地嫁以平凡人,然后安然一生。大家族里姑娘的亲事,注定了是要为家族利益所牺牲的。 今日母亲问了自己秦家、陈家、唐家三府,难不成心里有了打算。 先暗示了皇后姑姑的话,说是要做主自己亲事。后又提及这三府,如锦忍不住就皱眉。燕京的四大家族,盘根错节,早前的恩恩怨怨,这么多年下来,谁又说得清? 明着都是礼待有加,私下里是拉拢的拉拢,打压的打压。便是平易王府陈家,早前虽疑似是为了依傍薛家才结的亲事,但是谁能说薛家就不能自陈家得到些什么? 家族间联手,儿女亲家,虽是最截近的法子,却并不稳定,随时也能出变故。 因为自己同陈浩宁的那些传言,抹黑了他们陈家,竟是这么久都不见陈家的人不上门。可见,二府的关系也并不如表面看的那样巩固。还有秦家,虽是马上就要成为亲家,可今日秦林的态度,分明是有所持以,才敢这样放肆。 如锦在心里掰算,秦家、陈家,已经是儿女亲家了。难道,下一家是唐家? 如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脑海中却不经意地想起那日唐家少爷说的话: “不管薛姑娘对旁人以为如何,在下只是想要告知你一话。唐家的儿郎,不是洪水猛兽,倒也不是嫁不得的!” “薛姑娘不懂,在下计较的还就是这一点。” “薛姑娘且看着,在下必证明你的言论欠妥。” 搁着的手臂突然一抖,如锦突然有了个新的意识:那算不算是唐家已经瞄准了薛家? 还有初次在宫中的时候,梨妃当着皇后姑姑玩笑般的话。如锦越想心中就越是紧张,真的会如自己所想? 不、不、不,二府的关系,怎么也不可能转变的那么快。 饶是如锦这般想着理由,但回想起那个艳阳下自信满满的少年,说话时高深莫测的神色,心里到底是禁不住打了个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忧儿 是夜,院子里燃着灯笼,薛仁康回到屋里。廖氏迎上去,伺候着他脱了外衣,又奉上了茶。 薛仁康见妻子虽是如往日服侍的那般细心,却明显感到她的力不从心,带着她往里间走,自个叹了一声气道:“昨夜个,亦然的事情怎么样了?”浓眉锁着,微有不悦。 廖氏先服侍着丈夫在床前的桌椅边坐下,而后自己在他对面坐下,开口回道:“大嫂的意思,自然是想让亦然纳了阿莲。” 薛仁康不以为意,端起茶盏随口就道:“不过是一个婢子,亦然喜欢,搁在屋子就得了。” 廖氏有所顾忌,脱口道:“这哪能真随了亦哥儿的意?如果他屋子里缺人,我自然可以给他挑好的。但是阿莲,我瞧着她那张脸,就不舒服!” 薛仁康眉头皱得更紧,不苟同地看着妻子道:“亦然一直不在身边,你犯不着为了这种小事而闹得母子不快。他如今年纪大了,凡事自有主张。有的事情,是该让他自己处理,男儿嘛,就该有独立的思想。” 廖氏一听这话,愣愣地望着丈夫好半天,诧异道:“老爷,您这话,是叫我别插手?” 听者不置可否。 廖氏心里一下子就不满了,站起身来看着丈夫道:“老爷,咱们就亦然一个儿子,您说我能害他吗?难得相聚,我也想爱他护他顺他的意,可是这种事情,摆明了……” 心知丈夫不喜欢自己编排大房的不是,廖氏想说许是钱氏有心安排的话没有说下去。顿了顿才接着道:“现在亦然亲长房而疏咱们。老爷,您心里不急,我这还寝不安枕呢~” 廖氏的话中已经夹了浓浓的埋怨味。本来将儿子留在燕京,任由大房管教,她就不放心。偏得丈夫口口声声说男孩子就要独立有决断,不能一味地跟在父母身边,形成依赖。 好啦,亦然现在,依赖是一点儿也不依赖父母,但那种彼此间隐藏着的陌生感又如何能忽视得了? 薛仁康自然听明了妻子的话中深意。可思维上却并不一致。他心中关心儿子是一回事,面上怎么对他又是另外一回事,看着廖氏摆手道:“大哥和大嫂还能亏了亦然不成?你少在这杞人忧天的,我同大哥自小一块儿长大,他什么性子我自然清楚。否则也不可能让亦然跟着他。” 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个,廖氏心中气结。憋着嘴就道:“老爷,您和大哥那相处的时候,还是小时候的事情。妾身知道,大哥当初对您兄弟情深。但是后来你入伍之后,接触就少了。等到现在。多少年过去了,老爷,您也该想想咱们和大房间的事了。” 廖氏心知丈夫对薛仁义的信任,自家老爷是庶出,从前难免就被人轻视。但薛仁义却不计较这些,连当时老夫人对丈夫忌惮之时,薛仁义还是往常对待。就这样,让自家丈夫对大哥是如此放心,可时过境迁,丈夫还将他们当真嫡亲的人。但对方可并不是这么想。 从前廖氏不会在丈夫面前说这些,因为薛仁义讨厌那种在背后嚼耳根子的人。而且两房不怎么接触,她便是心中不满。对燕京传来的消息偶感不舒服,心里也只能憋着。大家见不着面。廖氏没法子发作,可现在确是真不能不急了。 今日同儿子说话的时候,廖氏就在质疑当初的决定。自己就不该把儿子留在燕京这么多年,说什么燕京藏龙卧虎,看都将他培养成什么模样了?好好的儿子不向着自己,都快成别人家的儿子了。想起今日钱氏说亦然孝顺,她这心里就跟埋了根刺一般,觉得极为讽刺。[] 抬头,正见着丈夫不说话,似是在思索自己的话。廖氏心知他有所松动,忍不住缓了声音再道:“老爷,如果大哥还是当初那样对你。那上一回,娘亲灵位的事,他怎么会袒护一个姨娘、一个庶子,而不顾咱们的颜面呢?” 薛仁康听了这话,涉及她生母之事,脸色果然绷得铁青。 廖氏走到丈夫身前,边给他捏起了肩膀,边柔声道:“老爷,有的事,不是妾身故意想同长房作对。几十年了,我的性子,老爷也了解,不是无事爱挑事的人。妾身就这么一双儿女,平时不护着他们护着谁?啥都好说,但凡危及到了亦然和锦儿的,妾身是怎么都不会让步的!” 妻子话中的坚定,一声声就敲在了薛仁康的心上。自己一直忙于边关军事,给身边人的关怀不够,府中什么事情都搁在妻子身上。自己不过问,有的时候还会埋怨几声,确实有些不应该。薛仁康想着就低下了头,觉得惭愧,孩子是她的,如何就不是自己的?难道为人父,他就不心疼不紧张? 伸出手,握住自己肩膀上妻子的手,薛仁康让她站在自己身前,颇为动情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难得听到这种温言软语,廖氏禁不住眼眶一红,摇着头就笑着说:“本就是妾身分内事。” 薛仁康听得心中动容,知道妻子平时顾着眼前的女儿,还要担心远在燕京的儿子,忙的是心力交瘁。这些年来,府中一向平安,自己从不需要为这方面操心,不得不说是妻子的功劳。 “亦然的事,你是他母亲,怎么处置,自然是你做主。” 廖氏就身下的凳子坐下,望着丈夫幽幽道:“今儿个同亦然说话,他似是铁了心要阿莲那婢子。我是说不动他也劝不了他,妾身何尝想同他闹僵,但也着实没有良策。”说着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廖氏从前同丈夫提过将亦然带回边关的事,但是话没说几句就被否决了。现在饶是还有这份心,却也不敢再重提。亦然不肯如丈夫所想,发挥在战场上,丈夫虽然不满。但后来也就想通了,心底还是为他着想的,让他从文,今后考取个功名,出人头地,也好报效朝廷。 燕京,天子脚下,留在国子监学习自然是上上之选。廖氏怕自己硬将亦然带回去,丈夫今后说儿子不能武,文也不精,一无是处,最后怪罪自己。 后院里的事情,薛仁康不善处置,自然就没有开口。 廖氏见丈夫这样,就转了话题,关心地道:“老爷,圣上可有说,让咱们何时回去?” 仔细地望着丈夫,廖氏心里是不愿离去的。倒不是她想留在这儿继续和钱氏暗斗,而是她放不下孩子。亦然那个模样,她是实在不忍心将他再留下,还有锦儿,她也不放心交给钱氏。 廖氏自然不好直说自己是担心儿女们由钱氏教管,可又割舍不下。儿女们都在这边,让自己回到边关,今后的日子还如何过?且在外了那么多年,虽然较之燕京这,活得比较自在,但每日却要为丈夫提心吊胆。每次他出战,廖氏都少不了念佛祈祷平安,这种日子,她总是也有厌倦了的时候。 薛仁康听了问话倒是沉下了脸,摇摇头便回:“还是没讯。”转而抬头对着妻子,凝神又道:“不过今日皇后娘娘召见了我,同我说了会话。” 廖氏好奇,凑前就问:“娘娘说什么?” “娘娘说,最近圣上频频召见定国公和唐将军,怕是会生变数。” 廖氏听了脸色一白,变数? 薛仁康为这个事也是担忧了好久,此时对着妻子忍不住就感叹道:“圣上是不会让咱们薛家一门独大的。” 廖氏听了,心中一怔。抬头只见丈夫正望着自己,“夫人啊,许是咱们也该过过清净的日子了。” 廖氏心底一喜,但因为丈夫脸上的失意,知道他志再战场,此时心中必定是不好受。伸过手就安慰道:“老爷别担心,您为朝廷征战多年,圣上自然记得您的功勋。” 薛仁康却是连连摇头,苦恼道:“现在还不只是这样,就是大哥,本来手下的几个得意门生,在外地做知州,前几日犯了事被罢黜了。圣上虽然没有当着朝上对咱们说些什么,私下里却是找了大哥谈话。最近补上去的几个官员,不是唐家的旁支,就是由定国公举荐的。” “唐家,这也太明摆着了吧。” 廖氏忧着又道:“老爷,难道咱们就挑不了他们唐家的错?” 薛仁康睨了妻子一眼,心道,这哪是这么简单的事?朝堂之上,不是说别人踹你一脚,你就能按理还他一拳的事。薛仁康本是想同妻子说这些,但想了想又是何必,一个妇人,知道了也就只是多一个人担心。 “算了,你就花心思多照顾下儿女吧。锦儿那丫头,最近可还安分?” 上回传言的事,薛仁康听了就是拍案而起,恨不得揪着如锦到身前亲自管教。这事最后还是廖氏压着,说唐府插了手,许就是他们故意生事,这才勉强压下了丈夫的怒气。 此时听丈夫问起女儿,廖氏就笑道:“没什么事,女儿大了也懂事了,老爷不必担心。”说着站起来,自外间唤来婢子,就伺候着丈夫洗漱。(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话别 橘黄色的烛光燃了整间屋子,如锦坐在梳妆台前,洗去铅华的脸依旧洁白如玉,望着铜镜中模糊的影子,静静地任由白芍为她细细卸去珠环。 白英为如锦铺好了床,这才站到如锦身旁,默不作声。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如锦脸色顿了顿,好奇漫上心头,转身看了旁边的白英。后者见色,低了头就绕过屏风往外间走去。 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传入如锦耳中的是白英意外的口吻声,“二姑娘?” 如幂站在屋子门口,脸上未施粉黛,满头青丝只用一根天青色的发带简单竖起,此时披在脑后,随着晚风偶尔吹起几缕。身上披了件丹桂花色的云丝披风,见到白英开门,探头望了望里屋,轻声就问道:“五妹妹可是就寝了?” 白英见着如此单薄的如幂明显是怔住了,听得问话就忙闪身回道:“夜深露重,二姑娘怎么就这样出来了?快进屋来,我家姑娘可还没睡呢~” 如幂是马上就要进宫的人,身子娇贵,白英可不敢让她在外面吹冷风。 如幂温柔一笑,抬脚便跨进了屋子。 “是二姐姐来了。今儿个这么晚,姐姐不早早就寝,怎的还过来?” 如锦绕过屏风,借着外屋幽暗的烛光,望着如幂此番装扮,脸上的意外不言而喻。 如幂走近如锦,脸色娴静,略微带着几分忐忑,不安道:“我有些睡不着。见妹妹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便过来想同你说说话,不知是不是打扰了妹妹?”如幂问的小心翼翼,眼中却期待对方将自己留下。 如锦摇摇头,转过身对身后的白芍,吩咐道:“快去端杯热茶来,最近天气渐渐转凉,姐姐身子可别冻着。” 如幂正想推辞间,人已经被如锦拉着坐下来了。(.)抬头见着如锦,见她颇为和善。想起明日。如幂忍不住就拉起了如锦的手,不舍道:“五妹妹,我……”欲说还休,低下了头。 明日,是二姐姐进宫的日子。如锦自然明白她此时心中的紧张。难得动容地回应道:“姐姐想说的,我都明白。”说着也握紧了对方的手。 白英见状,悄无声息地就退出了屋子 白芍上了茶。如锦亲自端到如幂眼前,安慰般道:“二姐姐,喝杯茶吧。” “五妹妹,你可是怨我?” 没有接茶。如幂脸上似有懊悔,看着如锦继续道:“我知道妹妹你不糊涂。心中对为姐的也再三容忍。很多时候,你想要发作,机会自然有。” 如锦的手微微一抖,将茶杯就势放在如幂面前。 如幂见如锦不出声,只是望着自己,一个人徐徐叹道:“五妹妹,从前的我一心只想让自己活得更好,想着有一天能够进九重宫阙,似是只有住进那里的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贵人。”眼神微微空洞。憧憬着自己最初的梦想。 如锦抬头,含笑反道:“难道姐姐现在就不这么想了?” “想。现在的我,还是这样的想法。” 如锦低头。揪着帕子看了看自己洁白的指甲,未染蔻丹。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抬头睨了眼心事重重的如幂,如锦漫不经心地道:“谁都想活得更好,姐姐这个想法,并没有错。” 自己,又如何不想呢?不过难道只有进了宫,才能过上好生活?那其中的贵人,虽是锦衣玉食,却一辈子都为他人笑为他人哭,命运操纵在别人手里。 没有自我的好日子,如锦不稀罕! “妹妹如何能明白?我和你不同,咱们的命运也不一样。[.超多好看小说]” 如幂幽幽地说完,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看着如锦坦白地又道:“五妹妹,我不得不承认,为了争夺这个进宫的名额,我花了不少心思。我防着家中姐妹,更防着你。” 如锦心中早就明白这些,只是纳闷为何她现在会同自己打开天窗说亮话。二姐姐今夜找自己,说的话,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立即就要进宫的人说的话。 她心心念念的日子就要到来,她该是窃喜,如何是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们同是父亲的女儿,是薛家的姑娘。姐姐何必妄自菲薄,有些时候,你的顾忌确实多余了。” 如幂摇头,松了如锦的手道:“不一样。五妹妹,你不明白我。” 不明白一个身为庶女的无奈,不明白庶女自小的忧愁和顾虑。 如锦愣神,没有做声。前世的自己固然明白,但现在的自己,是被宠着长大的薛家女儿,如何会明白? 如幂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上一回,妹妹将我的那匣子首饰送回来,后来也警告过我几次。我心里一直记得妹妹的好,明日、明日我便要进宫去。有些事,搁在心里难受,总觉得不同妹妹你说声对不起,我心里不安。” 如幂说完,站起身来,竟是毕恭毕敬地朝如锦弯腰屈膝了一礼。 如锦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站起来就扶着如幂道:“姐姐这是作甚?你不过也是身不由己,再且并未对我造成什么大碍,犯不着行这样的礼。” 虽然如锦平时不爱搭理如幂,但是现在人都要离开了,追究过去又如何?到底还不算是个无心之人,自己几次替她隐瞒,后又忍她,她心中能念着。确实让如锦心里感到一暖,好歹比那些个不知恩德最后反咬自己一口的人好。 其实如幂说不说这些,对如锦本是无关紧要。可她现在这样坦白,总让如锦对她疏远的心软了几分。 如幂反握着如锦的胳膊,“五妹妹,你不知道从前我的所作所为。当初是我故意唆使你向秦家的大少爷表明心迹,后来又让你主动往秦府跑。那个时候我嫉妒,嫉妒你总是众人围绕,别人眼中也只有一个你。我想着若是你能多闯些祸,制造些麻烦,母亲就不会那般疼你。” 说到这,如幂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每次同你站在一起,我也希望他人能够看到我的光彩。所以直到这次回来,我还是想你去追求秦家的大少爷。因为我早就知道,此次回京,宫中会为太子选妃,我想要进宫。但妹妹你的存在,让我感到了浓浓的威胁。” 如锦的脸上一直是波澜不惊,抬头看着如幂平静道:“姐姐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对我炫耀你的成功?” 如锦说得似真似假,一下子竟是让如幂看着慌了神,心里拿捏不定对方的意思。猛地摇起了头,解释道:“不是的,我这样,哪里算得上事成功?” “那姐姐这样说,难道就不怕我生气,最后反告诉母亲?” 如幂摇头,极为肯定地道:“妹妹你不会的。” 如锦笑,“姐姐如何就知道我不会?” “感觉。现在的你,让我反倒是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很多时候,我也反省过,自己以前对妹妹实在太过卑鄙。我知道错,但同妹妹你就是开不了口,承认不了错。” 如锦忽略了她脸上的那份懊恼自责,直接道:“姐姐如今是关键时期,同我说这些,要知道随时会恼了母亲。我不知道姐姐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不过这番话说得有风险,也说得蹊跷,一点都不像是姐姐你的性子。” 如幂直直地坐下,没有辩解反驳,眼神空旷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现在这些事情说出来,心里倒是轻松了很多。从前我以为妹妹你都是不知情的,可直到最近,才知道原来都是我自以为聪明,瞒过了你。这次回京,妹妹你对我不再隐忍,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之间早就变了。” “我们一直都是亲姐妹。是我心胸狭隘,竟是想着与你攀比。我们的出身就不同,有些东西便是一开始就注定的,不是我争我夺就能得到的。不说其他,就是妹妹你的这份大度,便是我怎么都学不来的。” “之前的那么多日子,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妹妹你对我的态度突然就转变了。原来,你一早就在心中怪我,怪我让你去秦家,让你丢了脸;怪我、怪我故意让你自树上摔下来,害得你高烧不退;怪我……” 如幂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如锦就这样望着她,听着她数落自己犯过的错。她脸上情真意切,一脸内疚,这种知心话,如锦虽然也听得动容,却忽视不了如幂此刻的异样。 “一入宫门深四海,我知道薛家的女儿进宫,再不可能有被潜回来的说法。今后,同妹妹见面的机会少了,现在,我只想求得妹妹你一声原谅。”如幂抬头,满眼期待地望向如锦。 …… 九月十八,是太子殿下选妃的好日子,整个燕京城热闹非凡。 早早的就有宫中的马车停在薛府门口,钱氏同廖氏带着府中众人亲自将如幂送上了马车。望着那由禁卫宫人们护送、碌碌远去的马车,如锦收回眼神。 想起昨夜里如幂同自己说的一番话,想着她一去也不知前途未来如何,还是禁不住惋惜地叹了一声。 她终于是进了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选秀 回到院子里,如锦觉得身子有些乏累,人恹恹地就撑着胳膊发起呆来。 昨夜里睡得有些晚,此时脑子浑浑噩噩,可如锦又不想继续躺下。想起二姐姐昨夜抓着自己的手,真可谓是一副掏心掏肺的诉说,当时听得虽顺心感动,但到底不知她心里是带了几分真意。 如幂说的那些事,二人本就心照不宣。拿自己已经知情的事情来忏悔,意欲为何? 算是临别前的套交情? 微微摇头,貌似也没这个必要。 求得自己一声原谅?如锦嘴角浅笑,自己未曾因她动过气,原不原谅又谈何而来? 将头转向对面的屋子,此时只有几个小丫鬟在打理。如锦心里怅然若失,今后这园子里,就真的是只有自己一人了。 坐了许久,如锦又闲无趣,走到外面,唤了白芍白英往月怑院去。 “今天这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二丫头是进宫去,又不是怎么了,府里上下都欢欢喜喜,就你绷着张脸,这是给谁看?!” 才刚进了月怑院的院子,如锦就听得大厅里传来廖氏的喝声。 走近几步,站在门口,如锦正见到吴姨娘弯着腰站在廖氏左前侧,怯怯地道:“婢妾、婢妾就是有些舍不得二姑娘。” “舍不得?姑娘进宫,你又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他日幂儿一朝中选,你也该替她高兴!” 吴姨娘抬头觑了一眼廖氏,忙用帕子擦了擦微红的眼眶,点头就道:“是,是。婢妾知错。” 廖氏嘘了一口气,瞄了眼对方接着训道:“下次别这么不懂规矩,这儿不是边关,府里也不是就咱们一房人。你躲在院角里哭,让下人们瞧着会怎么想?知情的知道你是不舍姑娘,不知情的指不定就以为是我故意委屈了你!” “婢妾失礼,给夫人添麻烦了。” 廖氏这才脸色稍霁,端起手边的茶盏饮了一口,复抬头时就见到门外处的如锦。一扫方才的不悦,廖氏温和地笑着就招手道:“锦儿来了啊。怎么不进屋?” 如锦收起内心的惊讶,跨过门槛徐徐走到廖氏身前,福了一礼便道:“女儿才来,给母亲请安了。”转过身子站在廖氏旁边,对上吴姨娘。如锦淡淡地唤道:“姨娘。” 后者听了,惶恐忙回:“五姑娘好。” 廖氏见着女儿,笑着关怀道:“怎么瞧着脸色不太好。可是晚上没睡好?” 廖氏自然是知道昨夜里如幂去找如锦聊天的事,下人回禀说两位姑娘关起门遣退了下人,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自个知道幂儿要进宫,难免会舍不得家中姊妹。平日里二人关系慎密。要说去道别也是情理之中。 如幂进宫,不论大小。总也会有个名分。对于这一点,廖氏是极有把握的,薛家的女儿进宫,绝对不可能落选。饶是太子殿下再不喜欢如幂,但是皇后那儿,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顾及薛家的颜面? 自己的亲生女儿,廖氏舍不得让她进深宫。平时听丈夫也分析过其中的利害,廖氏心知这次太子妃的光芒,怕是不会落到自家头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当初自己提出改弄玉而让如幂进宫。钱氏那里才没有怎么反对。 可怎么着,二女儿进宫了,今后身份毕竟就不同了。等到今后太子荣登大宝。如幂怎么着在宫中也是个有地位的妃嫔。如锦今后嫁了人,在这命妇夫人之中相处。有她仗着也是极好的。 因而,从长久来看,锦儿同幂儿关系处的好,这是廖氏喜闻乐道的。 如锦抬头,对上母亲关心的眸子,含笑道:“最近女儿贪睡,许是这几日天气渐渐凉快,阳光也不似早前的那般毒辣,我也就跟着犯困了。每日睡上那么长时间,竟还是觉得怎么都睡不够似的。”说完灵动一笑,俏皮又不失纯真。 “你啊~真是每日都只晓得呆在锦园里,一个人睡着,偷得清净。” 廖氏宠溺地望着她,脸色似是无奈,又似是纵容。 如锦呵呵的笑着,“母亲这般说我,可是嫌女儿总是偷懒,没有过来陪您?” 见女儿一副佯装埋怨的撒娇模样,廖氏望着她就嗔道:“你如今是越发的骄纵了,整日连母亲的玩笑都开。我这哪是怪你不来陪我,就是觉得你反而总陪在我身边,连家中姐妹都忽视了。” 廖氏口上这么说,但心里对女儿孝顺自己显然是极为满意的。面色愉悦,心情也跟着好,对吴姨娘的态度自然而然就和善了起来,“你瞧瞧,锦儿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成日打趣玩闹。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乖巧,我瞧着她怎么就是越长越调皮,现在就是我,都说不得她了。” 吴姨娘抬头,见着廖氏的神色,明显是言不由衷,谨慎地说道:“五姑娘是有福之人,夫人您这是对她要求过高。按着婢妾瞧,姑娘这样的性子,倒是极好。” 一旁的董妈妈微微站前两步,接过吴姨娘的话,看看如锦,对着廖氏也附和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夫人嘴上说着五姑娘,心中可不知是如何乐着~” 如锦只是站在那儿,脸上的笑容更是欢。 廖氏也是眉开眼笑,对于二人口中的话不置可否,转而只道:“见着锦儿,我倒是想起了幂儿。你们说说,两个都是我的女儿,我都是一样的教,可锦儿……唉,她要是有幂儿一半的乖巧柔顺,我也就可以少操点心思了。” 如锦听了这话,上前就半蹲着身子就勾起了廖氏的胳膊,嘟着嘴道:“母亲总是这样,偏要将我同二姐姐比较。早前还听到母亲说姨娘想念二姐姐,原道是母亲您自个心里惦记着了。” 五姨娘听到廖氏提及如幂,忍不住就拿眼神去睨如锦,心里也是关心。此时听了如锦的话,忙不好意思地接道:“夫人真是谬赞了二姑娘,五姑娘水灵聪颖,比二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也别拿这话来塞我,我能看不出来谁乖巧谁调皮?她们呀,自小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锦儿是个什么模样我还能瞧不出来?幂儿稳重,选她进宫,我也放心。”目光凿凿,别有深意地就望着吴姨娘。 后者察觉到这层目光,忙低下了头。 自己的女儿,怎么着都是称廖氏为母亲。吴姨娘心里明白,廖氏这是才暗示自己,不管今后如幂在宫里是什么情形,都不是她能够过问的。自己不过就是多惦记了幂儿几分,难道夫人连这点都不允许? 吴姨娘越想,心中就越发苦涩。想起早前女儿对自己道别时的情景,她说等进了宫,她一定会好好生活,争取出人头地。 幂儿是个乖孩子,她承诺自己,等她的地位巩固了,等她做了人上人,就向老爷提出将自己提为平妻。说什么母凭女贵,让自己做国公府中的第二个俞太太。 虽然妾室的位置,自己一直很介意。但是早前那般重视,原因也无非是为了幂儿的今后。现在她已经以国公府庶女的身份进了宫,自己只求她平平安安、一生富贵荣华就好。 难道都过了半辈子,自己还会计较这些虚名?但求幂儿能得廖氏欢心,也求廖氏能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为她谋算。 察觉出厅堂里的气氛,如锦脱口道:“二姐姐是母亲自小夸到大的,哪像我,三天两头就给母亲您训导。” 如锦眉梢带笑,一句话下来,倒是让屋内的气氛调缓了不少。 廖氏望着如锦,“锦儿何时这么小心眼了?母亲平时不过多说了你几句,你竟是总挂在嘴上说着。” 如锦不答,只嘀咕道:“我哪有小心眼,母亲尽是取笑女儿。”转过头,又对着吴姨娘道:“二姐姐是有福之人,不进宫才是可惜呢。” 后者听了这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难免就骄傲得意了几分。自己的幂儿才貌双全,较之眼前的这位五姑娘,可是要好过千倍百倍。确实,如幂儿这般的女孩,就该进宫去。 ……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就有宫人来府上报了喜讯。镇国公府二姑娘薛如幂才华出众,温婉贤淑,特封为太子淑容。 门口的小厮放了鞭炮,钱氏和廖氏亲自招呼了宫人,请他进屋喝茶,后又给了赏银。 阖府上下喜气洋洋,然几位主子脸色却显得很平静。这个结果,很多人都是意料之中。太子淑容这个分位,说低不低,说高却也不高。不过对于薛氏这样的家族,在这种时刻,无疑是最合适的。 宫人吃了茶,难免就带出一些消息。听说此次太子除了一位正妃,就只选了四位妾室。好巧不巧,四位妾室正好就出自薛、唐、秦、陈四府。 秦家的三姑娘秦嫣,也便是如今圣眷正隆的蓉嫔的嫡亲妹妹,被封为淑仪。唐家的二小姐唐玲,与如幂同为庶出,却封为淑媛,比如幂高了一等。至于淑华,则是封给了陈家二房的嫡出姑娘陈倩婷。 而太子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封给了才刚被升为大将军的李奇之妹,一个早前在燕京毫无根基的家族之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去唐府 晨曦的阳光透过纱窗射进屋子,满室被照得暖暖的。如锦浸了面,站在梳妆台前任由婢子服侍更衣。 “姑娘,您是穿这件云霏妆花缎的锦衣还是那件苏绣如意云纹衫?” 如锦看向双手各拿了一件上衫的白英,想着就指了她右手里月白色的如意云纹衫道:“就这件吧。” “是。” 白英点头,转而又取了裙子,低头径自喃喃道:“月白色的衣衫,是配紫绡翠纹裙好还是缕金挑线纱裙的好看?”歪着头,这样瞧瞧,那样看看,似是很难取舍。 白芍走到她身旁,取笑般就说道:“好啦,你怎么挑两件衣衫都选不好?等你配好了,姑娘还要不要出门了?” 如锦站在二人几步后,身上退了寝衣,只有一身绫白的衬衣。 白英抬头看白芍,“我这不也是为姑娘着想嘛。姑娘出门,自然是要妆扮的漂漂亮亮。” 如锦笑,走到二人身后就柔声道:“只是去唐府做客,犯不着这般隆重。” 白芍转过身含笑也道:“姑娘说的极是。”说完转头又睨了白英一眼,率先拿起了那上衫服侍如锦着衣,嘴中小声道:“咱们姑娘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如锦微微一笑,那旁白英还在低头理着满床铺彩色的衣衫,咕哝道:“要不穿这件宫缎素雪绢裙?姑娘上身穿的素,下身再穿那么艳的色反倒是有些冲撞。大夫人让人送了几大箱子的新衣裳过来,春夏秋冬都有,难怪奴婢挑的眼花。” 春夏秋冬? 看来就是钱氏。也知道自己在燕京还有许久的日子…… 对于今日去唐府,如锦并未多上心,事实上也觉得没有什么需要上心的必要。唐府虽然说是为了上次的事情聊表歉意,但依着二府的关系,这次上门确实是可有可无。 突地想起一个事来,如锦好奇地就开口:“前儿个宫中选秀的结果刚传出来,大姑母昨日下午就来了府上。听说只去了大伯母的屋子,怎么后来就没了讯,愣是连午膳都没留下?” 白英平时好动,为人和善又活泼。各个院子里都有能说上话的人,故而消息也比常人灵通了一些。此时一听主子的问话,白英忙上前就回道:“姑娘,听说是大夫人拒绝了大姑太太的求亲。梧桐院当值的姐妹道,大姑太太对大夫人大吼大叫。二人不欢而散。” 如锦淡淡点头,任由白英为自己换上宫缎素雪绢裙,笑着边道:“虽说这次太子殿下只纳了五女。比旧例少了两名侧妃。可皇后娘娘最后留了几个姑娘,说是等待后续安排。” 说到这里,如锦勾唇一笑,“大家都以为悬空的两个侧妃名额必定是从那几个姑娘里出。路表姐本来被留下,该是欢欢喜喜。熟料昨日早上。皇后娘娘就为那几个留着的姑娘做了主,不是给了哪个亲王做侧妃,便是配给了哪个朝中大臣。表姐被安排到四皇子宫里只当了个修容,大姑母心中不快,心情不好也实属正常。” 白英抬头仔细觑了眼如锦,一直都知道自家姑娘同表姑娘不合,想着就道:“听说还是四皇子亲自向皇后娘娘求的表姑娘。” 早前就知道路珠儿被四皇子派人相送的事,此时听到这个,如锦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狐疑着望着白英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是大姑太太自个说的。昨儿个她同大夫人谈及表少爷和三姑娘的事。之前就夸了表姑娘一场。说此次表姑娘虽然没有选在太子身侧,但是四皇子年轻有为,又是他亲自向皇后娘娘所求。说表姑娘今后必然贵不可言。[.超多好看小说]” 如锦面色一滞,薛元音的这番话……怪不得那回事被拖了这么久。大伯母会在今日不留言面直接拒绝。 在薛家说及这个,她是急于表现她女儿有出息昏了头还是怎的,难道都忘了时局形势?薛家是太子殿下的外戚,她自己身份上也是太子殿下的姨,真是口无遮拦。 不管四皇子如何年轻有为,到底也比不得太子殿下,贵不可言四个字,可不是人人都能称的! 再且,路珠儿不过是去四皇子宫做了个修容,较之其他被配与官员为妻,或者是去亲王府为侧妃的姑娘中,地位算是较低了。 路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大姑母真是打脸充胖子。若四殿下对路珠儿真那般有情有意,怎么就不给她个高的分位? 如锦冷漠一笑,抬头继续望着白英。后者见状,便继续道:“大姑太太走了之后,大夫人就让人去玉梅园唤了三姑娘。” “三姐姐?” 印象中的薛弄玉,一直都是胆小怯弱,对待别人的安排,永远不会说一个不字。就如是这次她同路柳讯的亲事,谁会看不出她心里的不愿,但是也从未听人说起她在钱氏面前央求一声的。 “是啊,还听说等过上几日,大夫人要带着三姑娘去京西钱府。” 如锦点点头,京西钱府是钱氏的娘家。将三姐姐带去钱府,忍不住就低头叹了一口气。转而走向梳妆台前,如锦任由二人挽起了发髻,插上珠翠,这才往外去。 …… 约莫巳时一刻,唐夫人一身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的衫裙站在在唐府大门口。见着标着薛府标识的马车停下,笑着就下了台阶,对才方出了马车的廖氏笑道:“薛二夫人,您可算是来了。上次说要上门,一直不见你来,昨儿个得了你传来的消息,倒是让我激动万分。” 对于唐夫人这般热情异常的举动,廖氏显得淡淡,皮笑肉不笑地抬头向对方也打过招呼,回道:“各府上都忙着闺女进宫的事,我知道贵府也在筹办,当然不好上门来打搅。这不,孩子们刚进宫,我就上门来了。” 唐夫人眯着眼,亲昵地拉过廖氏就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到,原道是我想多了,竟以为姐姐是不愿意来呢~” “怎么会。” 等众人上了台阶,廖氏才转身对如锦叮嘱道:“锦儿,还不快见过唐夫人。” 如锦抬头,面带浅笑,恭敬地就行了一礼,“见过唐夫人。” “哟,是五姑娘啊。” 唐夫人说着,眼神上下打量起如锦,赞赏般道:“上一回我瞅着你们国公府的几位姑娘,最喜欢的就属五姑娘了。这般标致的姑娘,姐姐这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唐夫人呵呵地望着廖氏,继续点头道:“许久不见,出落地真是越发的娇俏动人了。” 如锦面色一红,低头福了身回道:“唐夫人夸赞,小女子受之有愧。” 廖氏也是笑意盈盈,对唐夫人道:“快别这样夸她,小女资质平平,如何担得起唐夫人这般夸奖?让我瞧,唐府上的姑娘才是个个蕙质兰心、端庄优雅。上一回来府上,匆匆见到的唐二姑娘,没想到才几日就成了太子淑媛。” 二府送进宫的均是庶女,但唐家女儿的名分却在如幂之上。廖氏此时说的话中透着一股酸意,心里要说不计较是不可能的。 唐夫人似是听出了廖氏的弦外之音,脸色讪讪,但并没有回话。 又过了一会,还是唐夫人先道:“瞧我,竟是让贵客就这样站在门外。走,快进府。” 随着唐夫人的话,廖氏面色恢复了自然,跟着对方就并排往里去。如锦一个人跟在身后,不免有些无趣,四下瞅着,抬头,偶尔却能撞上唐夫人转头望着的目光,心中不免一紧。 唐夫人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在心中也思索着。这位薛五姑娘,怎么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难道子默……心中一个激灵。 早前各府入宫的名单下来,薛家是二姑娘,但儿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后来自己试探了好多次,他浑然就是一副不上心的神色。 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 本以为儿子让人去消了外面薛五姑娘同陈大少爷的流言,是真的出于为唐家着想。现在想想,那样的言论,固然是挑拨了二府的关系。但却不经意间抹黑了陈大少爷,反倒是为这位薛五姑娘正了名声。 儿子的手段本事,余氏可不信这会是无心之失。 对于薛如锦,唐夫人早有耳闻,那种处事风格,心中并不欢喜。但是薛家的三姑娘,那般谨小慎微,按着儿子的脾性,也断断是看不上的。唐夫人不愿承认是自己儿子是看上的是这样一个女孩,故而下帖请她们母女上府,为的就是一探究竟。 其实前日,宫中传出薛如幂被封为太子淑容。那一晚,特地让府人观察着儿子的情绪,除了替二女儿被封淑媛的喜悦之外,其他还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儿子掩藏的太深,那便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猜错了对象。 唐夫人这般想着,忍不住就又往后看了一眼薛如锦。女孩淡雅秀丽的面容上,带着一份独有的恬静,她抬头见着自己的目光,二人四目相对,一人打量,一人防备,竟是都没有躲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热情异常 察觉到旁边人的异常,廖氏停下脚步,看了看唐夫人,又望了眼自己女儿,玩笑般地说道:“唐夫人这是怎么了?” 说着廖氏又背过身,对如锦正经道:“锦儿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哪有这样看长辈的道理?” 如锦忙低下了头,“是女儿的过错。” 不是她想这般冒失,实在是唐夫人那份浓浓的目光真的是让她无法忽视。本来自己都故意低着头走了,偏她还那样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同这位唐夫人可真是除了招呼就没说过其他话,怎的就对自己感兴趣上了? 眼前的这位唐夫人余氏,定国公爷的续弦,如锦早就有所耳闻。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听说还是个旺夫的女人。自打她进了唐府,也不知是巧合还真是带来的好运,定国公府渐渐就兴起了。 定国公唐虎在朝堂上是越发的顺利,得圣上器重。等到没过几年,唐家二老爷唐豹也立了战功,被封为大将军。再到后来,唐家大姑娘进宫,一朝被选为宠妃,伴在君侧,多年来圣宠不衰。 等到此时的唐家,已经成为了薛府的劲敌。 可就是这样宅院里厉害的一个夫人,对自己露出这种似是打量似是思考的目光。如锦心中是疑惑万分,本想当做没看见,可她却是越看越起劲,竟是都不知转身。 对方摆明了是不怕被自己发现,才会盯着自己看那么久。自己脸上又没有花,如锦着实纳闷,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实在是憋得有些受不了了。如锦这才不得不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结果谁曾想到唐夫人目光还不转移,那自己又何必心虚地转头? 唐夫人收了看如锦的目光,对廖氏叹气地回道:“便是觉得你家五姑娘好。我若是有这样一个女儿,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得分量可是重了。 不止是如锦,连带着廖氏都不禁变了色,尴尬了好一会才道:“唐夫人的闺女三姑娘可是要比我家锦儿好上百倍,身下有梨妃娘娘,又有太子淑媛,要说羡慕。倒要是我来羡慕你。” 唐夫人摇摇头,又瞟了一眼如锦,似是惋惜道:“女儿家,总是要嫁出去的。我就是想着今后,能有这样一个水灵的孩子陪着我。” 廖氏心中七上八下。说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深意是不可能的。怔怔地望着唐夫人,张了口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锦见状,笑着接话道:“唐家的各位姐姐就是嫁了。仍旧是您的女儿。母女关系,可是怎么都变不了的,饶是今后,府上也会娶媳妇。夫人身前,自然少不了热闹。” 如锦说得坦荡荡。面色从容,唐夫人看着竟是有些瞧不明白了。 难道不是她……又或许子默单方面了? 不、不、不! 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还是等会再说。唐夫人收了之前的颜色,依旧是一副主母的雍容,对二人道:“再往前便到了,今日不复那日的热闹,等到午后,我定然要陪姐姐你好好游游园子。” 廖氏微微点头。 方才的话刚落不久,唐夫人就带着廖氏同如锦到了厅堂。招呼着二人坐下,又命下人奉了茶。唐夫人这才对旁边的辛妈妈道:“早说了今日有贵客到,还不快让姑娘们都过来。” “是,夫人。” 几人说了会话。一开始均是唐夫人同廖氏再说。等到最后,唐夫人才对如锦道:“上回的事。真是让五姑娘受委屈了。” 如锦抬头,对视着唐夫人的目光,轻声就回道:“清者自清,再者后来误会也解除了。谣言止于智者,若是放在心上,我岂不是要郁闷死了?”玩笑的口吻,说到清者自清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如锦抿了抿嘴,想着又觉得有些不适,站起来对着唐夫人道:“谢谢唐夫人的关怀。” 其实流言被传出来之后,自己怀疑过两个人。一个是路珠儿,但后来得知她早就跑去了偏僻地方,一心都在为能邂逅太子殿下而努力,想是没有那个闲工夫关注自己。 另一个,便是二姐姐,其实当时念头不过也是一闪而过,没有真凭实据。最后如锦想了想,又自己给否定了。 二姐姐很看重进宫的机会,就算是忌惮自己,也不会拿薛家的名声来开玩笑。 只是,除了这两个人,如锦便再也想不出别人了。最初时候,遇着自己的那位唐家少爷,如果真是他,后面的行为也就是多此一举。 所以,时至今日,如锦还是没能想出那个人是谁。 廖氏是教训过女儿的,所以心知如锦自己也犯了错的。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晓得得不是十分全面,但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但见女儿此时反应没有丝毫慌乱,反倒是十分坦然,就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廖氏心里也是意外万分。 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就是对于这种场面,处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廖氏感觉到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内疚。必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不得不让她自己面对,成长。 观察如锦的举止行为,唐夫人心中暗自惊叹的同时,对这位薛五小姐也是刮目相看。原道都是外人传言错了,这位五姑娘并没有寻常人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摇摇头,唐夫人目中微有惋惜,但到底还是薛家的女儿。就在这一刻,心中却又想起上一回在宫里,大女儿说的话,“化干戈为玉帛”,这样的计策,能算是良策吗? 这个事情,可还真是棘手。 几人又说了会话,便听到堂外传来女子的说话声。随着脚步接近,跟在唐夫人亲信辛妈妈身后进来的是三个妙龄少女。 为首的女孩穿了身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年纪同自己不相上下,如锦识得,是上一回玩游戏提出想法的姑娘。貌似是唐夫人所出,唐三姑娘唐雪。 旁边的两位女孩形容尚小,脸上均未脱稚嫩,却显得灵动乖巧。一个着了玫瑰色的云雁细锦衣,鹅蛋脸。另一个个子稍矮些的着了湖绿色的蝶戏水仙裙衫,站在那里也是亭亭玉立。 三人站在大厅,依次给唐夫人行了礼,“见过母亲/伯母。” 听了称呼,如锦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位着了玫瑰色锦衣的姑娘是唐夫人的侄女。 唐夫人侧首,按着次序一一介绍道:“这是老三,雪儿;这是老四秀儿,最边上的是老五悦儿。” 廖氏见了忙笑着点头,开口审视了三个女孩道:“上一回我只细瞧了二姑娘三姑娘,今日见了这四姑娘和五姑娘,没想到都是这样的美人胚子。瞧瞧,一个个都长得跟花儿是的,让人看了打心眼里欢喜。” “谢薛夫人夸奖。” 三女盈盈一拜,转而由唐雪带头,看向旁边的如锦,笑道:“薛姐姐,好久不见。” 另两个女孩也跟着走过去,见过礼后对如锦均都唤了声姐姐。 如锦瞧着,按礼回了规矩,也浅笑着道:“几位妹妹好。” 唐雪往前一步,抓了如锦的手就热情道:“上一回本是想带姐姐一起逛园子,没想到姐姐你离开的那么快。等到后来我回了前面的花园,才知道姐姐竟是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 如锦呵呵一笑,转头正见上唐夫人也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不好意思道:“上次突然回府,没有同妹妹说一声,是我的不是。” 唐雪娇媚一笑,“哪是姐姐的不是,是我的疏忽。” 唐雪说着转头见了唐夫人同廖氏,热情道:“母亲同薛伯母定然有话要说,不如咱们姐妹陪着薛姐姐到处走走吧?” 唐雪突然发出邀请,倒是让如锦僵在了原地。她这可才刚到唐家,连椅子都没有坐热,竟是要往外面去?如锦忍不住就拿眼神去瞧廖氏,只见后者并未看着自己,而是望向了唐雪。 如锦稍有犹豫,唐夫人见状便接过话道:“姑娘们出去一块儿走走才能热络起来,省的陪着咱们这些人,尽听些无趣的事。雪儿,那你就和秀儿、悦儿好好陪陪你薛姐姐。你薛姐姐来府次数少,对府里不熟悉,切莫走失了。” 唐雪转头一笑,笑着就应道:“母亲,女儿晓得。” “你晓得就好,我还就怕你这毛毛躁躁地性子又闯祸。” 唐夫人宠溺地看了眼唐雪,转而对如锦道:“五姑娘,在唐府,可切莫生疏客气,有什么需要就同雪儿说。” 如锦颔首,目光又看了眼自己母亲。 廖氏见此,只好点了点头。 如锦这才告了退,跟着唐家三姐妹往外面去。三人均是很热情,围着如锦说着说那,大到说哪座亭子是何年所造,又有什么历史,小到路边的花草树木是何品种,什么时候开花都为如锦一一细说。 后来,如锦渐渐发现所处的地儿行人很少。左右瞧了瞧,竟是感觉越来越偏离的后花园的中央,四下寂静无比,如锦忍不住就对勾着自己的唐雪开口问道:“三姑娘,这儿是什么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珠玑阁 唐雪停住脚步,望了望如锦又瞧瞧周边,似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解释般就回道:“这是府上的北处,平时来的人少,但这儿的景致可是不错。” 唐雪说完对如锦又关怀道:“薛姐姐可是走累了?竟是我疏忽了,一路都没有找地歇歇脚。喏,前面有座阁楼,咱们上去坐坐就是。” 如锦随着唐雪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见到不远处有一处阁楼。那阁楼约莫三层高,四角朝天翘起,左右两方各挂了紫金铜铃。清脆的铃铛声由风送耳,如锦的心境不由也跟着开朗了起来。 “可是能歇上一会了。别说薛姐姐走不动,就是我,也不想再往前了了。” 旁边传来四姑娘唐秀的抱怨声,如锦转头看她,只见她玫瑰色的衫裙抬起,用手帕擦着额头渗出的汗珠。如锦再看向旁边一直不怎么开口的五姑娘唐悦,她脸上也显得有些疲倦,却并没有出声。 如锦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二位妹妹陪着我走了这么久。” 唐秀还不待回话,唐雪就先道:“薛姐姐同她俩说什么。我这两个妹妹啊,平日里就喜欢呆在屋子里,整日都不出来走动,整个人都懒散了。今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们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说完看向唐秀,唐雪不满地嗔道:“都在自己府上,竟是还走不动。我瞧着你啊,就适合给你一方长榻,好好躺着不动。” 唐秀看了唐雪一眼,反瞪一眼似是耍了性子。“三姐姐就知道说我。我平时是有些不爱运动,但关键时候可比你好。上回同大伯母和母亲去虞山寺上香,我说同你比比谁先到达山顶,最后还不是你落在了最后?” 唐秀鹅蛋般的脸上笑意盈盈,反看着唐雪开始调笑。 如锦见此,难免跟着笑了出来。 唐雪脸色微红,瞥了眼唐秀就辩驳道:“那一回的事情,我说了多少遍,是个意外。且是你调皮,竟让我陪你玩起那种游戏来。平时不见你动,当时走得倒是快。那个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想着取笑我。” 唐秀脸上笑得更欢,看看唐雪又笑上两声,最后直笑得花枝乱颤。撑起了自己的双膝。 如锦发现唐秀同唐雪的关系很明显是极要好亲密的,转头看向站在一旁脸上虽也挂着淡笑却不出声的唐悦,只见她目光正有意无意地瞥向远处的那座阁楼。 如锦还看着唐悦时。突然就被唐雪拉着往前走,听得旁边的她道:“薛姐姐,你别听她的。秀儿竟是爱胡说八道,是她成日就知道偷懒。改天我必定告知了二婶。让她好好管教你。”边说还边回头。 唐秀收了笑,忙也跟上唐雪的脚步。嘴中嚷嚷道:“好了,三姐,我不拿这事笑话你了。” “哎,三姐,你可等等我。我下次再也不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母亲。” 身后还传来唐秀断断续续地声音,如锦看着几乎竞走的唐雪,开口道:“三姑娘……” 如锦也有些走不动,谁能跟上她那么快的脚步子? 唐雪停下了脚步,同如锦压根就是自然熟。笑着道:“薛姐姐,你不知道,秀儿她谁都不怕。偏是怕二婶。我每回这么一说,她硬是没辙服软。” 追上脚步的唐秀将手搭在唐雪肩上。央求着道:“哎呦,我的好姐姐,我真的错了。我给你道歉还不成吗?” 唐雪转头,睨她一眼不信道:“你哪回不是这么说,可哪回又是真能长得了记性的?” 如锦抿唇,没想到唐秀看着文文静静,居然也是这般活泼好动。 没由来的,竟是让如锦想到了陈雨婷。也是这般风风火火,说话无所顾忌。 唐秀吐了吐舌头,没好再接话。一边的唐悦上前,看着唐雪就劝道:“三姐姐莫怪四姐姐了。” 唐雪不看唐秀,转过身子就道:“好啦,快进去歇歇吧,省的总是抱怨。” 如锦同唐雪走到楼阁前,抬头,只见高挂着的门匾上,是用篆体写的三个字:珠玑阁。 如锦望着,记忆中竟是觉得这三个字很是熟悉,可一下子又想不出是在哪儿听过了。 旁边唐雪见她停下,神色微微凝重,不解地问道:“薛姐姐,怎么了?”说着抬头顺如锦视线往上一看,见并没有什么,心里才微微松了松。 如锦垂头,淡道:“没什么。” 进了珠玑阁,一楼是常见的厅堂格局,此时整整齐齐地摆着两排椅子,没什么杂物。如锦跟着唐雪到了二楼,空旷的正屋间有一张四仙桌,上面摆着茶具,该是平时供人歇脚赏景的地。 至于墙的两边,挂了不少诗词书画。在西南的角落里,更是摆了张书桌,上面零零散散地堆着不少书籍和字帖。 如锦见这桌面,上面的书籍翻至的页面还做着笔记,而旁边搭在笔架上的毫笔尖墨汁未干,狐疑地左右看了看。对着刚走到窗前眺望远处的唐雪,不解地就道:“三姑娘,这儿、可是书房?” 唐雪含笑地回头,摇头答道:“这只是处平常的地,并不是书房。不过薛姐姐真是慧眼,才这么一会功夫,就看出来了这儿的另一个用处。” “另一个用处?” 唐秀见如锦脸上微有犹豫,笑着接过话道:“薛姐姐莫要紧张,这儿本只是一处休憩停脚的地。后来大家见此处幽幽静,平时偶尔也会过来看书,所以才有了这些。”眼神掠过四周的笔墨纸张。 如锦解了疑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没事的,这儿府上谁都可以过来。瞧,屋内并没有他人,薛姐姐莫要紧张。” 唐雪走到如锦身旁。笑着就拉过她坐在一旁的位上,歇着便道:“姐姐若是不放心,咱们就在此坐上一会,等缓缓就走。” 那旁唐秀很明显有些不愿,脑筋一转就道:“这再往后走可就没什么好玩的地了,离午膳还有一会时间,不如咱们就在这儿玩可好?” “这儿?玩什么?” 如锦狐疑地看着除了满桌书籍就四下空空的屋子,不解地望向唐秀。 唐秀见此,原地来回走了好几下,突然就面色愉悦道:“不如玩猜谜吧。” “猜谜?” “这主意好。薛姐姐想必也是累了。我可不能累着你,否则等会母亲就该说我的不是,怠慢了客人。这样,咱就在这玩猜谜,姐姐说可好?” 唐雪一脸殷切地看着如锦。 如锦见状不好推辞。瞬间也顿觉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笑着就颔首道:“好” 唐雪嫣然一笑,侧头看向旁边的唐悦。开口道:“那就由五妹妹你先来。” 唐悦点了点头,敛神想了想就开口道:“我这有个成语的谜面,姑且说上一说,让姐姐们笑笑。” “说吧说吧。”唐秀也坐下。乐呵呵地就催促着。 唐悦这才徐徐开口:“古有传说,都道天上瑶池里的王母娘娘有七个女儿。偏七公主爱上了一个凡人。为了那个男子,最后更是放弃了做神仙的机会,下凡就嫁到了人间。” 话说到这儿,唐悦故作神秘,“我这谜面,便是七仙女嫁出去一个,姐姐们打一成语。” 她的话刚落下,众人便都思索了起来。可不等一会,唐秀就乐呵呵地道:“五妹妹,可是六神无主?” 唐秀脸上颇为得意。昂着头就说出了谜底。 如锦含笑,其实这个谜面,早前自己就听过。陈家二姑娘陈云婷最爱玩各种谜语。无论是字谜还是谜联,又或者是灯谜。很多谜语都是她耳熟能详的。 但或许便是从前养成的习惯,如锦总是不喜欢主动发言。所以即使是现在,即使她一早就知道了谜底,如锦还是没有开口。 见到唐悦点头,唐秀更是激动,笑着对众人道:“接下来我出一个,你们要好好听哦。” 站起身来,唐秀想着才道:“瞳孔遇光能大小,唱起歌来妙妙妙,夜半巡逻不需灯,四处畅行难不倒。” “你这是什么谜?” 唐雪皱了皱眉,不解地看向唐秀。 后者笑着就道:“是一种动物,姐姐可好好猜猜。” 唐雪一连说了好几个答案,都被唐秀一一否定。唐秀一脸得意,转而看向如锦,“薛姐姐,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如锦不确定地开口:“可是,猫?” 唐秀先是惊讶,转而又是激动,笑着连身后的凳子都往后踢了一脚,大声道:“对呀,薛姐姐你可真是聪明。” 如锦抿唇一笑。 “下来该是薛姐姐出谜面了。” 如锦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字脑海中就随意拣了一个道:“相聚西湖边,泪别断桥前。这是个字谜。” 唐家的三姐妹对这些小游戏显然是兴趣盎然,纷纷说着答案,却被如锦一一都否决。 几次下来,唐秀最耐不住性子,缠着如锦就道:“薛姐姐,是什么,是什么?” 如锦一笑,答道:“是个湘字。” “哦~” 三人豁然开朗,唐秀见状就又缠着如锦,“姐姐再出一谜,我定然会猜出。” 如锦无奈,只好继续道:“一见钟情,猜的是一句古诗。” 众人又连连猜测,却还是说不出答案,唐秀泄气地道:“姐姐的谜面好难,我们都猜不出来。” 如锦露齿一笑,心情在不知不觉中也跟着她们变得轻快了起来,盈盈道:“谜底是,相看两不厌。” 唐雪佩服地望着如锦,满含笑意道:“原来薛姐姐是个玩谜语的高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谜联 昨夜误传,早上定了闹钟竟然没爬起来,现在才修改,真的不好意思了~ **************** 如锦哂笑,“不过是平时听多了就记上了。” 唐雪也跟着站了起来,想了想就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左右慌乱地翻了起来。 唐秀不解地走过去,纳闷地问:“三姐姐,你在找什么?” 唐雪头也没抬,只低头在一堆字帖中乱翻着,“我记得上次二哥得了个谜面,说是谜王,大家都没猜出来。薛姐姐既然是玩谜语的高手,咱们说的她怕是都知道,不如就拿这个来考她。” 唐悦也跟着走过去,“可是那个谜面,众多人都猜不出来的。” 如锦见几人都围到了书桌前,也就移了步子过去。见唐雪找的正起劲,幽幽道:“三姑娘还是别找了,我可真不是什么高手。那么深奥的谜面,我怕是也猜不出来。” 唐雪抬头睨了眼如锦,“姐姐一定猜得出来。” 见唐雪将整张桌子都翻乱了,如锦心下为书桌上东西的主人叹息。瞧着墨汁染上书籍,如锦禁不住就别过了脑袋,耳边还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如锦忍不住再次劝唐雪的时候,却听得她大声道:“找到了。” 转过头,只见唐雪手中拿了张褶皱的字帖。她笑着卷开,激动道:“对、就是这个,春雨连绵妻独宿。” 说着抬头将字帖递给如锦,开口道:“薛姐姐看看,你定是能解出来的。对不对?” 字帖上的字是标准的篆体,同外面门匾上的“珠玑阁”三字字迹相同,很明显就是出自一人之手。如锦拿在手中看着,一字一字缓缓道:“春雨连绵妻独宿。” 眉头不经意就锁住了,这个谜联可是难。抬头望着唐雪,只见她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如锦无法,只好道:“这个谜面诗意十足,意境感人,采用会意法和剥离法曲径通幽。‘春’字‘无日、无夫’,可射‘一’字。[.超多好看小说]答案就是一,对否?” 唐雪点头如捣蒜,望着如锦的眸中更显钦佩。 “薛姐姐好聪明。” “就是就是,姐姐如何猜得的?不过就看了几眼。就一语道破谜底,当初就是二哥,想这个谜底的时候也花了半盏茶的功夫。”唐秀拉着如锦的衣袖。语调放得老高。 如锦面色尴尬,未答反道:“只是,这下联,我还真想不出来。” 几人面色微有失望。唐雪见着就拉着如锦往原先坐着的地方去,开口道:“姐姐不必着急。好好想想。平日里我二哥可是自负了,偏以为只有他能对出这下联。可是钻研了几天,瞧这纸都被他揉皱了,还是没个下联。” 如锦淡笑,“唐二公子都对不上,一时半会,我又如何有这本事?” 如锦的话刚落下,唐秀便道:“薛姐姐这般聪明,一定能想出来的。” 如锦无奈,不知她们哪来的信心。竟然这般高看自己。 “春雨连绵妻独宿,春雨连绵妻独宿……” 如锦没有坐下,嘴中沉吟着这几句话。不由地就在原地打转,心思转动。却怎么都感觉欠妥。等过了一会,如锦蓦然停住脚步,开口对众人就道:“上联是春雨连绵妻独宿,下联对秋波荡漾雁双飞。几位妹妹看,如何?” 唐雪率先站起,思索着道:“‘秋波荡漾雁双飞’,也是射‘一’字。” 说完难以相信地望着如锦,唐雪接着道:“姐姐技高一筹,竟是同时采用了会意法和形象摹拟法以及剥离法,‘波荡漾’,水可灭火,‘雁双飞’是把‘ィ’与‘人’比拟作雁,‘秋’字去‘火’去‘ィ’和‘人’也就只剩‘一’字了。” 旁边唐秀一听,在手心比划着字,最后诧异地就道:“可不是嘛,就是一字。哇,薛姐姐,你真的好聪明。” 唐悦也是拍手叫好,“简直是绝对。” 如锦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 几人正兴奋间,正听得自上传来一阵强而有力的鼓掌声。 “啪啪啪”的鼓掌声,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自三楼的木梯上走下来一位风度翩翩的紫衣锦袍公子。等走近一瞧,如锦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是他? 唐雪几姐妹微微意外,开口就都唤道:“二哥。” 唐子默走近众人,对于自己被翻得一片狼藉的书桌视若不见,只笑着对如锦道:“薛姑娘真是兰质蕙心,在下想了多日的下联,你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解了出来。” 如锦微微欠身,将手中的字帖放下,淡淡道:“二公子。” 唐子默嘴角含笑,“春雨连绵妻独宿,对秋波荡漾雁双飞。简直是珠联璧合,太绝妙了。” 说的时候,唐子默满眼止不住的均是赞赏之意,继续道:“真像一对双生儿,对仗极工,‘春雨’对‘秋波’,‘连绵’对‘荡漾’,‘妻独宿’对‘雁双飞’,对得真是旗鼓相当,轻重相称。” 如锦浅笑,低头,“二公子谬赞了。” 唐子默面上一点都没有掩饰心里对如锦的赞叹与赏识,怔怔地就这样望着她,眸子越显晶亮。 早就知道她今日会上门,虽说男女有别,不好随意相见。但他还是不想出府,总觉得便是与她在一处府上呆着也是好的。唐子默心中有隐隐期盼,难得她来府上,若是能见着一面就更好了。 珠玑阁是他惯常喜欢看书的地,本是在这看书看得累了,就往楼上的榻上去休息。可才没一会,隐隐地耳边就传来女子轻笑说话的声音,细细一听,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当时的那一瞬。内心的激动与意外,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唐子默想下楼来,站在她面前,用目光直视观察她。但是听到她细问这地,细问这周边,就知道她心中顾虑。 唐子默担心如果自己下了楼,她一转眼就会离开。那样一想,只觉得便是能听到她的声音也是极好。克制着自己下楼见她的冲动,只站在上面的楼梯口听了许久,没想到她当真才智过人。 当初这谜底。自己可转了好几个弯才想通,‘雨连绵’是‘无日’,‘妻独宿’便是‘无夫’,没想到她竟是只瞧了一眼就能想通其中原委。更没想到的是,短短时间内。她还能对出下联,对得又如此的工整。 这样的她,这样光芒四射的她。自己如何还能克制住见她的冲动。唐子默不作他想,手便先鼓起了掌,人也跟着走下了楼。 唐雪一边看着如锦,一边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子默。自己二哥见着她竟然没有了往日的平静。若是寻常有女孩来珠玑阁,他就是在楼上。自然也是避而不见。 现在的情形,好似眼中只有一个薛如锦。那眸中隐含着的情愫,唐雪如何能看不出来? 心下一惊,难道真的如母亲所说? 唐雪不禁自己都被这个念头给吓着了,眼神止不住就在二人之间徘徊。 如锦发觉这道目光,抬头没好气地瞟了眼对面的男人,不要这么看着自己好不好? 唐子默见如锦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微微转头,却发现自己亲妹的眼神。不免当场就觉得有些尴尬,微微抬了抬手。随口找了个话题道:“雪儿,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唐雪复看向唐子默,见自己兄长脸上已经恢复了常色。开口回道:“今日薛夫人同薛姐姐上府,母亲让我同四妹、五妹招呼薛姐姐。我们逛着逛着就到了这儿。” 如锦拿眼去打量唐雪。自己不是傻子,自然就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早前来的路上,就觉得怎么总是一直往北。按着各府的布局,自然是越接近府中央,好玩的地好看的景才多。本没觉得怎样,但现在唐子默竟然也出现在这座阁楼之中,如锦怎么都觉得巧合。 唐子默听了唐雪的回答,面上波澜不惊,只盯着她淡淡道:“是么?” 早前是自己打量着二人间的气氛,现在却同时被这两道目光瞅着。唐雪有些不自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唐秀,嘴中胡乱答道:“自然是的。本是秀儿总是喊累想歇歇脚,我们这才进了珠玑阁,却没想到二哥你也会在这。” 那旁唐秀可没想那么多,听唐雪提及自己,张口就道:“才不是我走不动,是、是薛姐姐乏了。” 如锦抿嘴,其他三人的眼神纷纷射向她。 唐秀被看得心虚,余光瞄到书桌上的字帖就道:“二哥,瞧,亏你还自诩聪颖,这谜联想了那么久都想不出。薛姐姐不过才一会会,就对上了。” 见唐秀晃动着字帖,如锦心里苦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唐子默却只是道:“薛姑娘本就是秀外慧中,输给她,我心服口服。”一脸真诚,又似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玩意一般,唐子默极为认真地盯着她如锦。 既然都已经被看出来了,又有什么好遮掩的? 母亲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么?最近频频的试探、旁敲侧击,如今更是直接把人都带到了自己面前。唐子默几乎能想象出自己母亲知道这个事实后的反应,肯定又是一番长篇大论的道理,从二府的过去谈到后/宫,再说到朝堂。 但即使那样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难道谁还订了规矩,不准人倾慕的? 有些事情是必须思量周到才能下手,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由得他慢慢深思熟虑,分析利害。唐子默坦然,他对薛如锦早就上了心,饶是中间的槛再大,相信也有跨过去的一天。 他从来都不相信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能阻碍自己的未来。 唐子默情愫不带一丝掩藏地望着如锦,对方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自己,想来眼前的她已经有些隐隐明白了。这般想着,就是连细长的眉梢都带了一层笑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海棠牡丹 珠玑阁的二楼,一排窗户四下敞开,阳光毫无遗漏地洒进。西南的书桌前,是站着弯腰写字的唐子默,“春雨连绵妻独宿,秋波荡漾雁双飞。”边写边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放下手中的笔,唐子默抬起头,嘴角勾起,目光自右往外,天空一片靛蓝,白云悠悠,今日的心情似是极好。转瞬,眼神却渐渐深远,若不是有急事要出去,早上还真不想那么快就离开。 微微摇了摇头,唐子默在心里叹息。可惜可惜,等自己回府的时候,她竟是已经离开了。 “二爷。” 随从甘明走近书桌,哈着腰就谨慎道:“二爷,海棠姑娘来了。”神色小心。 唐子默抬头,眉毛微微一挑,这么快?意料之中地望向通往一楼的楼梯口,淡道:“让她进来。” “是。” 随着甘明下楼,慢慢踱步上楼的是个高挑秀丽的粉衣女孩。她微提裙角,等跨完最后一步台阶,并不急着往前,而是站在原地理了理裙摆。等确认衣着没什么失仪,这才走近书桌,福过身行了礼清脆道:“奴婢见过二爷。” 唐子默抬头觑她一眼,“嗯”了一声才站起,负手往窗栏边走去。双手撑着窗柩,瞧着外面熟悉无比的景色,须臾,开口道:“是母亲让你唤我过去?” 海棠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却也不敢怠慢,忙点头就应道:“是的,夫人请您过去,称是有要事相商。” 唐子默只点了点头。双手却禁不住有些无措,抓着窗柩手下的力道渐重。母亲终是要找自己谈话了,这个事……也不知有没有化解的法子。如果说不动母亲,自己又当如何? 忧愁不过片刻,就被唐子默给压了下去。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敢爱不敢认? 缓缓松开了窗柩,唐子默坦然地转过身,面色毅然,“走吧。[]”说着率先就跨出了步子。 紫色身影掠过身旁,海棠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瞬跳动的特别快。急促强烈的节奏让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愣了一会,听脚步声一声声远去,海棠这才回过神,忙快速跟上。 今日的二爷,怎么感觉比往常多了丝情绪? 平日里。二爷总都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但是方才,很明显是心有所虑。 唐子默走在前面,心里想着等会见着母亲时的说辞。海棠跟在身后。也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就拿眼神去瞥唐子默的后脑勺。 夫人说了,自己进二爷的院子,那是迟早的事。 这般想着。海棠心中就如吃了蜜一般,满心欢喜。二爷这般优秀的男子。谁见了不倾心? 二人各有所思,轻车熟路地就到了唐夫人的院子,曲意苑。 走到大堂的门口,就见同海棠同样装束的牡丹走了出来。等见着唐子默,恭敬地行了礼后,侧身道:“二爷快进去吧,夫人正等着您呢~” 唐子默颔首,不置一词就走了进去。 牡丹见此,这才将门带上,脸上微有犹豫。转过身看着几步处的海棠。只瞧她目光还停留在紧闭的大门,左右看了看,上前几步拿手肘子捅了捅她。微有责怪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夫人不是说让二爷立即过来吗?” 海棠听得这话,脸色微变。转而睨着对方回道:“你又不是不晓得,平时去请二爷哪回不得看形势?我刚到珠玑阁的时候,甘明称二爷正在二楼看书,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二爷的脾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哪里敢硬闯?” 牡丹了解地低下头,二爷的性子,是最为催促不得的。除非是他有了心思,不然就是身边的人说上千百遍,也还是没个轻重缓急。不过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事后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他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 “我同甘明磨了好久,又说是有夫人急事,他这才答应替我上楼通传。” 牡丹笑了笑,心知请二爷不是个简单的差事,道:“好了,我知道你这差事办的辛苦,下次换我去就是。” 海棠听了后半句,心有不愿,含糊地就道:“那倒也没有。” 好歹今日二爷还同自己说了好几句话。唐子默的清冷,是自小就养成的。别看他平常日日清晨都来给唐夫人请安,但与丫头们都不怎么交谈。其实这也不是他对下人有意见,而只是对自己几人,近得夫人身的婢女不怎么热络。 这一点,是海棠牡丹二人都极为纳闷的。二爷平时对底下的人很宽容,待人也和善,但就是对曲意苑里的婢女不喜。 海棠心知自己容貌出众,慢慢的也就养成了清高的性子,平常夫人看重自己,府中妈妈婆子也常夸自己。就是老子和娘,私下里都说,自己这样的模样,就是投错了胎,若是生在别的府上,不是奴籍,一点都不比那些个大家闺秀差。 自己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却独独入不了他的眼。在二爷眼中,好似同一般的丫鬟婢子没什么区别,过目不上心。等到最近这段日子,就更是莫名其妙,二爷对自己和牡丹几人很是生疏冷淡。 海棠挫败,在二爷眼中,自己就似是洪水猛兽,每回热情地迎上去,他也视而不见。 但单单就是二爷的这种性子,让人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投过去。 再次望了眼那闭着的雕花厅门,海棠不解地看向牡丹,“夫人怎么找二爷这么急?平日里要知道二爷在看书,可从不会派人去打搅。” 牡丹摇摇头,心里也是好奇,咬唇道:“我也不省得。早前薛二夫人和薛姑娘走了之后,三姑娘过来,也不知同夫人是说了写什么。我在外面听着,夫人似是不太高兴,三姑娘一个劲地正让夫人息怒呢~” “这个事我也听到了。后来三姑娘走了,夫人就让我去请二爷。我现在问的是刚才,夫人有没有表现出什么?” 牡丹想了想,还是摇头,“夫人只留了辛妈妈说话,并不要我在一旁伺候。后来我进屋换茶的时候,听辛妈妈道了一句,劝着夫人,说是如果二爷喜欢,夫人不如就由了他。” “由了二爷?” 海棠皱眉,紧着抓了牡丹的手臂道:“是什么事,要由了二爷?” 见海棠声音突然提起,牡丹紧张地望了望四下,又回头看看屋子,这才拉着她往旁边去。嘘了一声对海棠瘪嘴道:“你今日怎么这般莽撞,竟是什么都不顾地就在夫人门口嚼二爷的舌根,回头让夫人听着了可还了得?”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海棠自牡丹的钳制里挣脱开来,并未觉得有什么要避免。在曲意苑里,自己深得夫人信任,院子里的人见着自己无不是称一声姑娘或者姐姐,客客气气的态度让海棠难免就骄纵了起来。 再且,夫人从前就打算是将自己给二爷的,否则小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跟着学着认字。 牡丹并无海棠这般多的心思,看着她的眼神中只透着责怪。但见对方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牡丹还是开了口道:“我不过是进去送了盏茶,哪能知道的这般了解?” “那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海棠面露愠色,瞧着牡丹就泄气道:“早知道就让你去传话请二爷,我留下来了。” 牡丹深知海棠性格,平日里她除了在夫人和二爷面前是乖巧温柔,私下里便都是如此。因为此时对她埋怨的态度,牡丹也就见怪不怪。 “你也别急,我虽是不知道,但是辛妈妈定是知道的。你若是真这般好奇,不如就去问了妈妈。” 海棠没好气地白了牡丹一眼,“瞧你这脑子,怪不得平时夫人对你总是微有责骂。辛妈妈是夫人用惯了的人,从来跟夫人都是一条心。夫人只留下她说话,将你都遣了出来,那必然是件大事。我去问她,倒不如直接去告诉夫人,说我有异心得了。” 牡丹被海棠这教训口吻的话噎的也是一恼,转头就道:“夫人平常不经常找二爷么,你怎么这次如此紧张,也真是奇了怪了。” 听牡丹这般说,海棠缓了缓情绪,解释般道:“你是不省得,我方才去珠玑阁见二爷的时候,正见着二爷在写对联呢。” “对联?” 关乎唐子默,牡丹无疑也是上了心,转身就好奇地看向海棠,“怎么好端端的,二爷写起了对联?” 海棠叹了一声,神色紧张地道:“若是平常的对联也就罢了,偏就是方才三姑娘在屋子里对夫人说的那副对联。”说着沉思一下,慢慢道:“就是那什么来着,春雨连绵妻独宿,秋波荡漾雁双飞。” “咦,你是说,薛姑娘对出的那副谜联?”牡丹抵不住唏嘘道。 “可不是,所以我才想,夫人这个时候急急让二爷过来,究竟是什么要紧事。” 牡丹面色一滞,“难道……” 二人相视一眼,很明显都想到了一块去。 对望了两眼,牡丹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了海棠的手道:“好姐姐,要知道这事,你得去找五姑娘。今日她一直陪着三姑娘、四姑娘招呼薛家小姐,定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海棠面色一喜,“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说完,都不等海棠说下文,转身就往院外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决不退让 修改了下语言上的问题,同时唠叨几句夕想说的话,不计费的。(.好看的小说) 文文慢热,想是大家都感觉出的。不过夕并没有故意在拖情节,说到底,夕心里比谁都想快。但是情节得合理,文中日子本就是一天一天过,我情节也不能跳跃太大。 或许有的章节就是对话,如上一章是两个婢子的话。可能夕有的时候只是想点出几点,但通过二人对话的形式说明,笔墨不知不觉就多了。文有自己的走向,夕也不想随意地删减情节。知道大家对夕的进度无语,想情节快些进展,但不能说最近除了几个主要人物的事态,其他人就不写了是不是? 情节进度慢,所以夕尽量每天都做到两更。我是很想再多更,不过最近真的有其他培训班,空闲时间没太多,所以不好意思了。夕想强调的是,无论这坑挖得再大,夕也会很认真的慢慢填上。有的时候看到评论,真的是压力巨大o(╯□╰)o ************* 曲意苑的厅堂里,唐夫人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对着底下站着的唐子默,厉色道:“子默,这可不是儿戏,开不得玩笑!” “母亲,儿子没有同您开玩笑。” 唐子默站得笔直,面上没有一丝动摇。认真的眸子,无疑是透着他心中的坚定。 唐夫人见儿子这般执拗,不满地就道:“子默,上一回,母亲同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听者摇头。“没有,儿子都记得。” “那你倒是说说,我都同你说了什么!” 唐子默嘴角轻扯,言简意赅道:“母亲说的,无疑是让我放弃心中所念。所有的话,也不过就只是这一个意思。但是母亲,难道我们唐府同薛府,就真的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吗?” 余氏听儿子说这话,禁不住就站了起来,先是怒意地望着他。转而不见儿子松口,自己叹了一声才道:“子默,你很清楚二府的形势,为什么还要让母亲为难?” 唐子默对唐夫人一向孝顺,平时也不见有违背什么。但此时却心知自己不能松动、让步。其他的什么事情都无所谓,毕竟世事反复,没必要为了一些无关打紧的事去违背了至亲。 可如果是选自己一辈子的伴侣。这就得另当别说。 那是要同自己过一辈子、厮守至白头的人。如果只是为了一时逆境而放弃,从而由家族安排,这并不是他想见到的局面。 唐子默不想同自己母亲发生正面冲突,转而弯腰拱手就道:“母亲。儿子未曾想要母亲为难。” 唐夫人站在唐子默身前,“不想?可你现在的表现。方才的言语,不就是这方意思么?” 唐子默摇头,“儿子就是想娶谁,也必不会是强娶。男女婚配,本就该你情我愿。母亲,儿子早前不愿同您说这回事,是不想您操心。这个事情,儿子自己会处理好。” “那可是薛家的闺女那~” 听唐夫人总是在强调着这一点,唐子默昂头就直视道:“母亲,不过是一个姓氏。我若娶她。自然不管她是出自何府。” 被儿子的话这般反驳,唐夫人怒其不争,大声道:“这只是一个姓氏吗?子默呀。一个姓氏,那代表的可是一个家族。你从小就聪明。一说就通,现在不要同母亲打马虎,你心中知道这后果的严重。” 唐夫人说着,转身又坐回原位,没听到儿子出声,便再道:“你若娶她,不管她出自何府?子默,你这是和谁学的?!早前你同陈家、秦家的几个少爷打交道,难不成都是他们教的?” 唐夫人颇有种自己优秀无比的儿子被人带坏了的感觉。 唐子默哑笑,他们带坏自己? “是儿子的真实想法。母亲,我自小就听您安排。就这一桩事,难道您就不能同意儿子一回?” 唐子默满脸期待地望着唐夫人,心中真的是很希望能够得到母亲的支持。 “就这一桩事?” 唐夫人语音拖长,“就这一桩事,便让母亲头痛万分。” 唐子默怔住,却并不打算退让。 唐夫人摇了摇头,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燕京这么多家闺秀千金,你想要好的,难道会没有,就偏要她一个薛如锦?!” 唐子默知道,这是个互相说服的过程。如果自己有一丝松动,母亲就会直接操纵主导。很多瞬间,对薛如锦的感觉,自己并不是百分百的肯定。但这个时候,自己却不能有一刻的犹豫。 唐夫人的性子,唐子默了解。平常就是对着父亲,都能将他打定的主意硬说成是她想的方向。 于是,唐子默抬头,极为肯定地就道:“是,我就偏要了她!” 唐夫人被气得心口一堵,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对那个女孩上心的?为什么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 “薛家的五姑娘,难道从前你没有听过?外人都是怎么说她的,早前她同秦家世子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就是前阵子,也有她和她大姐夫的流言。这样一个女孩,注定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子默,你说你怎么就偏瞧上了她?” 唐子默张口欲言,唐夫人见状却先一步抢道:“你别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早前自秦家那边听得了些话,说什么事情或许不是外人传的那样。还有上回,也就是在我们府上传出去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扭转流言的目的?子默,无风不起浪,你说若是个正经姑娘,怎么就偏传她而不传别人?” 唐子默无话应答,自己的心思早就被母亲看穿了。她观察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自己的动态自始就在她的掌握之中。她试探、打听、观察,却一直不动声色。 直到今天。薛五姑娘如母亲所愿到了府上。她让三妹带她来珠玑阁,做这样的安排。唐子默并不是不清楚,但是能怎么办? 他还是出面了,他忍不住自己心底的冲动。不过是一层楼相隔的距离,自己就能见到她,他实在忍不住。 若要说细细想来,他也不知她是哪里吸引了自己。但就是这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总是萦绕在心头。 现在的自己都还没有机会表明心迹,却先要被母亲止住这份心思? 这如何使得? 他舍不得心中的那份悸动,那份怦然心动。面对她的时候。与平常总是不一样的。她给自己带来很多惊叹、很多意外,就是骚动着自己内心,让他时而想念、时而难受,可就是抛不开。 “都是外人的传言,并不可全信。母亲既然知道儿子喜欢。为什么不能换一个角度看她?其实她一点都不比您京中平日见的那些姑娘差,让儿子瞧,反倒是比平常的那些庸脂俗粉更加出色。” 唐夫人听得一怔。这是儿子第一次不假思索地脱口夸一个女孩。此时是个什么状况?儿子满面深情,只是为了一个薛如锦,竟是将燕京众多千金贵女都纳入了庸脂俗粉系列。 难不成儿子的眼中,除了她。就再也入不了其他人? 本来还有些踌躇,或许二府的关系也不是真到了那种不可挽回的地步。虽说现在自己府上能同薛家匹敌。但根基并没有他们府强大,这一点唐夫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唐家,不管是后/宫里还是朝堂上,对于薛家,无不是忌惮的。 但如今自家将他们当着对手,他们又何尝没有将自家当做劲敌? 唐府是沉寂了数几十年,不过才刚有了起色,可别这么快就惹恼了薛府。本来唐夫人还有心思同丈夫谈谈,但见儿子现如今压根就是一副被薛家女儿迷昏了头的模样,心里很快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辛辛苦苦精心培养大的儿子。此时为了儿女情长,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自己。如果真让他娶了薛家的五姑娘,今后可不就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对此。唐夫人心里难免介怀。 既然硬的不成,不如就换成软的? 唐夫人抬头。好声好气道:“子默,如果我为你安排了其他的亲事,你是不是会直接拒绝?” 唐夫人突然放轻语调,连带着表情也变得温和。不如方才的激动反对,就单纯的是询问建议一般。 唐子默听后,心里虽是迟疑好奇,却还是答道:“母亲,您是晓得的。这亲事,儿子早前就同您说过,我不想娶一个素未谋面、然后靠着婚后几十年漫漫日夜的相处,做木偶一般的夫妻。” 说完抬头,坚定地又道:“儿子以为,妻子是娶来过日子的,如果我同她性格合不上,饶是她治家再有本事,也不是我心里想的人。若是想要管事治家,要多少管家要多少管事请了就是。儿子想娶一个自己了解自己满意在乎的女子,而不是等娶了之后,慢慢再去了解彼此。如果性子相合还好,但若是不合,成了一对怨偶怎么办?” 唐夫人本就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听儿子越往后说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不满道:“哪有你说的这般?!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瞧着如今的人家,谁不是这样?你这想法也不知是从哪听来的,照你这般说,难不成还羡慕那些个私定终生的人?” 发觉母亲愠色,唐子默微微拉下了脸,口中却还是道:“那样,至少彼此都是心生爱慕,也不失一段佳话。” “你~!” 唐夫人垂头,喘起了大气,在心中暗暗让自己平静。耳边听得儿子再道:“所以母亲,您若是当真看不惯哪家,便就去同他们家姑娘提这亲事。儿子一定让那府上的人今后都不会来咱们府上,母亲的耳根子也好清净。” “混帐!这就是你跟母亲说的话?” 唐夫人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就道:“你这是长大了,母亲再也做不了你的主了是不是?” 唐子默沉默不语。 儿子的态度,余氏一早是猜到了几分。但是儿子自小孝顺,本以为自己说上一番,最后便不会那般坚定。却不想,竟是连一点缓转的余地都没有。失望地抬头,咬牙道:“好好好。” 唐夫人一连三个好,望着儿子道:“子默,难道你以为这亲事就真那么好办?就算是我同意了,也帮你说服了你父亲,但是你就能保证薛家能将女儿嫁到我们家来?你口中所谓的你情我愿,难道你就知道薛家五姑娘一定愿意嫁给你?!” 后面连着的两问明显就让唐子默心里黯然,可到底还是抵不住兴奋,抬头望着唐夫人只问道:“母亲,您这是同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弄熙出嫁 如锦同廖氏坐马车回薛府,刚至门口就见着大门旁边处停了好几辆马车,均是薛府的标志。为首的那辆马车中等大小,称不上华丽,可那帷幔上垂下的流苏上嵌着珍珠,却也不凡。薛府偏门敞开,来来往往的,是几个丫鬟、小厮搬着箱子等物品往后面的几辆青布小车上装着。 如锦同廖氏下了马车,不由先后都将目光投过去。那边指使着众人做事的妇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见着是如锦二人,一甩帕子忙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如锦面露惊愕,直到来人近了身才回过神。旁边的廖氏,面色不动,只开口道:“原是齐妈妈回来了~” 齐妈妈哈腰一行礼,转而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笑着道:“老奴给二夫人、五姑娘请安了。” “我倒是奇怪,怎么许多日子没见着你,原来妈妈是给大嫂出去办差事了。” 廖氏浅笑,话中无疑是保全了她的面子,笑着看向那边忙碌着的马车队伍,纳闷道:“这是谁要出远门?” 齐妈妈转过头看了眼那富贵马车,才转过身恭敬地对廖氏回:“是邱姨娘。” 说着一顿,又解释道:“没几日的时间,四姑娘就要出嫁。等再过些日子,大爷也要娶大少奶奶。邱姨娘怀着身孕,大夫人担心府里人多手杂,若是磕着伴着也不好,索性就禀了大老爷,让姨娘到京外的别院里暂住,安心养胎。” 廖氏心中诧异,其后淡淡地道:“大嫂想的可真是周到。” 如锦听了。目光自然就忍不住往马车那边瞧。 邱姨娘自祠堂一事被处罚后,双颊本只是红肿,可不知为什么,居然会出脓犯烂。等到后来伤势渐重,实在遮掩不住,还惊动了大伯父。 大伯父见着邱姨娘,被她的那副模样当场就吓了一跳,不管邱姨娘拒绝坚持请了大夫。大夫瞧后,只道是称邱姨娘用药不当造成,大伯父细细一问。原道是邱姨娘将大夫人送去的膏药搁置一旁,反倒是让丫头偷偷出去找外面的郎中配了药。 大伯父怒气冲天,当场责骂了邱姨娘一顿后甩了袖子走人,自此就再没踏进过邱姨娘的屋子。 那事到现在也有不少时日了,期间如锦偶然遇着过她一回。是在去给大伯母请安的路上。她带着面纱,眼神闪避,早不是当初那美艳昂头恣意的妇人。 如锦收回眼神。总也忍不住为她叹上一声。 许是因为廖氏同如锦都纷纷往那边瞧着,几个做事装车的小厮动作也轻手轻脚了起来。隐隐地,便能听着第二辆马车中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哭泣声,如锦心下好奇。就一直瞅着那儿,脚下也侧了几步。 齐妈妈察觉如锦目光。见廖氏也极为好奇,便道:“那马车里躺着的是阿莲,那小妮子不安分,大夫人本也是要严惩的。可她娘跪在夫人面前哭了一晚上,只求着留她一条性命。夫人心善仁慈,故而法外开恩,留了她一条命。但大夫人又觉得这样的人不能留在府上,便趁着这次机会,让她迁往别院,从今后在那边伺候姨娘。” 齐妈妈说得仔细。眼角也有意无意地瞥着廖氏,生怕自己主子这样的安排会惹恼了对方。 廖氏却是表情淡淡,只微微点了点头道:“既是要去别院。便早些启程,省的天黑都到不了。” 两个都不是自己待见的人。早离府早好,也省得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那邱姨娘不过是个戏子出身,竟然那般大胆,唆使着三侄子去灵堂里撒泼,她也不想想她有没有那个资格?! 还有阿莲那个小蹄子,廖氏想想就动气,本就一直在为难着怎么收拾她。要她跟了亦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上一回同钱氏道,让她自己看着处置。虽然目前没伤她打她,只发配到别院去,但短时间内怕也难以掀起什么风浪。 齐妈妈忙点头,应道:“哎。二夫人说的极是。” 附和着却并不急着走回,反倒是站在原地看着廖氏同如锦。 廖氏并不想理睬她,转身唤了如锦便往大门走去。 …… 十月初三,薛府到处张灯结彩,梁上红绸摇曳,秋风吹动雕福窗柩上贴着的大红喜字。走廊里、院落间都围满了人,大家有说有笑,年轻的小吵小闹,贵妇们也都难得聚在一起,自然就结伴而行。 随着吹吹打打的声音传到薛府门外街道的路口,薛家大门口的小厮就燃了炮竹。身着一身大红喜袍的秦林颤颤地下了大马,就跟着站在门口守着的薛俊然一路往后院的海棠院走去。 如锦同弄玉二人陪在弄熙的闺房里,看着秦家请来的保山夫人按着礼仪让弄熙一步步过场。等屋里的人听到外面传来的通传,说是新郎官来了,这才拿起旁边的大红盖头为弄熙盖上。 弄玉在旁边瞅着,忍不住就叹道:“四妹妹今日可真漂亮。” 如锦没有出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前世自己出嫁前的情形。点朱唇,苗细眉,凤冠霞帔上身,带着满腔对未来的憧憬走上花轿。 可结局,却是万劫不复。 今日的四姐姐,同样是明艳动人,但也看得出她并不快乐。许是大伯母早前交代了什么,今日的四姐姐格外安静,竟然不吵不闹,同早前的表现大相径庭。 没过一会,外面就传来小丫鬟们起哄的声音。再不过一会,只见秦林自外走进,如锦瞧他那身喜袍穿着勉强,虽是裁了他的身量,但他的骨架难免就有些撑不起来。此时他的面上同样也是一脸任由人安排的无奈,看着倒似是有些憋屈。 保山夫人乐呵呵地围着新人出去,而钱氏带着府中众人更是亲自送到了薛府的大门外。站在大门口,抓着女儿的手,叮嘱了一番才松开弄熙。新娘上轿,伴着铜锣敲打的礼乐声,队伍渐行渐远。钱氏低头,还是忍不住拿帕子抹了抹眼睛。 廖氏见此,上前就道:“好了,大嫂,今日是好日子。等过两日,四侄女还会再回来的。” “就是就是,薛大夫人,闺女长大了自然要出嫁,快别这样。” 几位夫人围上前,拥着破涕而笑的钱氏转身又重新回了府中。 喜队踏过吉祥桥,走过平安庙,反反复复绕了好几条街道,吹吹打打地持续走了好几个时辰。 秦林坐在高大的骏马上,人早就厌烦疲倦了起来,对这无止境的回府路途顿觉不耐。轿中的女孩本不是自己喜欢乐于娶的,此时这般高调的绕了大半个燕京城,自己还坐得那么高,一身红彤彤的喜服让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自己身上。 他觉得如芒在背,有种想下马想躲起来的感觉。 好不容易回到靖安侯府,已经是过了午时。等了一会吉时,二人拜过天地,薛弄熙就进了洞房。秦林一直在外应酬,他小小年纪,酒量不行,刚酒过三巡,整个就双颊通红,人也摇摇晃晃。 喜酒过半,外面天色渐渐变黑,可平日里的朋友至亲都纷纷拿着酒杯对秦林敬酒,后者不好推脱只好接过饮下。那旁看着的秦枫心有不忍,站起身想为弟弟说上几句,却不防反被人就开起了玩笑。 陈浩宣、路柳讯等人站在酒桌前,手中各执壶酒,便想再灌秦林。就在这时,有人来请秦林进新房去掀红盖,秦林立即站起,对着众人摆手就转身离去。 喜房里,等一切的礼仪过去,众多下人退出新房。 薛弄熙听到房门闭上的声音,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全身忍不住就松懈了起来。抬头望着眼前的秦林,薛弄熙不情不愿地站起,不顾丈夫,径自就往那早就布好了食物的案几走去。 坐下身,薛弄熙口中边吃边埋怨道:“这成亲可真折腾人,我都饿得不行了~” 秦林微晃的身子转过,喜烛红光下,望着埋头只知道吃东西的弄熙,眼神突然就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感觉有些缥缈。望着望着,秦林嘴角竟然浮出一抹笑容。 想起今天的这门亲事,秦林心底微感愧疚,难得没有言辞相激,看着薛弄熙只轻轻地道:“你慢些吃。” 转瞬,等见到弄熙不解的目光,秦林别扭地转头。似是为了遮掩自己的那份尴尬,嘀咕道:“新娘子,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眉头还很配合地皱了起来。 薛弄熙“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望着秦林就厉色道:“我饿了一天,你自己却在外面吃饱喝足,现在还好意思教训我?!” “我不是教训……” 秦林解释的话说到一半,薛弄熙就站了起来,嘟着红红的小嘴指着秦林就委屈道:“你以为我想嫁给你,为你受这份罪呀。要不是……要不是那一夜,没有法子,谁想当你的新娘!”说着眼中就噙满了泪水,似是下一秒就要决堤。 当初的事情,虽然秦林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弄熙。但现在自己都成家了,是个男人,怎么能被女人指着鼻子骂?秦林本就因为喝酒涨得通红的脸被气的铁青,拿眼瞄了眼妻子就含糊道:“外面宴席还没有散,我先出去。”话落,不等弄熙说话,便直接跨出了屋子。 一股劲地离开新房,又走出院子,秦林站在外面院角的树下,似是因为吹了会晚风,头脑有些清醒。 望着已经点燃灯火照得通明的远处,想起方才薛弄熙的话,秦林正苦恼着摇头之际,突然就被人从身后重重一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荤吧 秦林还不待转身,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戏谑声,“新婚之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吹冷风?!” 转过身,望着眼前同自己差不多个子高的陈浩安,秦林皱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往其身后瞧了瞧。(.无弹窗广告) 陈浩安脸上痞痞一笑,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又道:“没别人,就我一个。”说着还看了看不远处亮着的院门,玩笑道:“怎么不在屋里呆着,难道是你这小娇妻不让你进屋?” 说完又是坏坏一笑,见对方脸色僵住,陈浩安又道:“对了,听说你这媳妇性子可辣了,平时文国公夫人都管不住她。今后你的日子,可是精彩了。”说完幸灾乐祸地望着秦林。 秦林不喜欢陈浩安说话的语调,不满地瞪他一眼道:“你尽是跟着你二哥学这些。最近你母亲对你倒是宽松,这么晚还让你留在外面。” 提起这个,陈浩安摇了摇头,收了皱眉道:“我母亲最近还真没工夫管我。” 秦林好奇,凑头就问:“怎么了?” 陈浩安叹气垂头,嘴中咕哝道:“我大嫂最近迷上了烧香,得空就往各个寺庙去,非让我母亲陪着她。” 秦林笑笑,“听说前阵子你大哥和你大嫂都分房了,可见是闹大了。现在去烧香拜佛,指不定还能挽回你大哥的心~” “哪有的事!”陈浩安斜视秦林一眼,嘴中嚷嚷道:“我大哥大嫂关系好着呢~” 秦林轻蔑一笑,“我可不信。” 二人年纪都小,本就是爱胡闹较劲的年龄。陈浩安见对方不信,拉了他的胳膊就道:“是真的,我大哥最近和我大嫂如胶似漆,前两天我大哥可还起晚,被我母亲给说了。” 秦林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就望着陈浩安。 陈浩安颇为得意地昂头,掐腰望着陈浩安道:“所以你别听外面的人瞎说,我大哥大嫂关系好得很。” 秦林将信将疑地望了一眼陈浩安。 后者隔着院墙望望里面,转而笑眯眯地看着秦林道:“头一次当新郎官,是不是很兴奋?” 秦林想也没想。脱口道:“兴奋什么?在马上颠簸了一天,可是又累又热。刚刚还喝了一肚子酒,到现在还没歇着。” 听得秦林抱怨,陈浩安别有所指地看着他道:“等会可是洞房花烛,你现在怎么能累得?!” 秦林转头。见对方一副坏笑,瞪他道:“你整日跟着你二哥到处乱窜,可真是没少沾他的那些纨绔风气!” 陈浩安被人说不正经。面上自然就挂不住,辩解道:“我就是说说。” “这种事情,对你来说,肯定早就是司空见惯了。”秦林面带嘲讽。 陈浩安面色一红。忙顶回道:“哪有,我可从来没去见过。” 秦林似是十分意外。狐疑地就道:“你没见过?” 陈浩安点头。 “当真?” 后者继续点头。 秦林突然拍掌一笑,哈哈道:“哈,原来你竟然还没经历过这种事。陈浩安那,你还是你们府的小霸王吗?平日里总听你说,你在府上如何如何为难哪个丫头,怎么居然还没经过人事?” 陈浩安白褶的脸憋得通红,竟是比秦林喝了酒的脸还红上几分。见眼前人越说越起劲,忍不住就道:“你笑什么?我都还未成年呢~” 秦林突地心情大好,“没成年怎么了?你二哥那个时候,听说可是十二岁就把屋子里的两个丫头给收成通房了。你平日里和你二哥关系那般好。难道没耳濡目染一下?” 陈浩安的头埋得更低,轻道:“母亲不让我这么早就接触。” 秦林连眉角都晕上笑意,拍了拍陈浩安的肩膀道:“原来你还是童子身。这可真是稀奇!” 被秦林说得烦了,陈浩安拍开他的手。反问道:“难道你有过了?” 秦林一囧,想起上一回,脸色禁不住就不自然了起来,没有答话。 陈浩安见此,脸色紧张,忙问道:“难道你已经……?”天,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秦林转头看他,站直身子强装镇定道:“有什么好稀奇的,哪个男人没有过?” 陈浩安睨他一眼,鄙夷道:“你竟然偷偷地,偷偷地……”说着冷哼一声,嘴角翘得老高。 “这有什么,不过都是早晚的问题。” 听秦林说得这般风轻云淡,与他同龄的陈浩安当然不屑,撇了嘴就道:“你偷尝禁果,你居然这么大的胆子?”问完这话,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陈浩安再道:“话说,你怎么就会的?” 秦林望了望四周,从怀中拿出一本薄薄的书,炫耀般晃着对陈浩安道:“这种事情,无师自通,自己看看也就会了。” 陈浩安好奇地目光停在对方手中的书籍上,“这是什么?” “什么?”秦林道了一声,凑而陈浩安的耳朵就道:“是宝书,专教男女房/事的。” “这……还有这种东西?” 陈浩安自然很是好奇,望着那书的眸子都晶亮了起来,伸过手就想取来。 秦林的手一缩,避开挑眉道:“你想看?” 陈浩安故作君子,咽了咽口水就道:“没、没。”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撇过去。 秦林瞧着他那德行,随意翻了一页就摊在陈浩安面前,“你瞧。” 陈浩安心知不该看,但眼睛却止不住,等见着那些画面,立即就面红耳热。伸手往前一推,陈浩安结结巴巴道:“快、快拿走,拿走!” 秦林难得见到陈浩安这般窘迫,又将书籍往对方身前凑近了几分,乐着道:“你怕什么。你我同岁,过了年都有十四了。回头你母亲也该给你挑媳妇了。” 陈浩安直接背过身去,恼怒道:“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不过匆匆几眼,但那几张画面却想着活着一般,跳跃在陈浩安眼前。他禁不住就又转过身,对着陈浩安道:“回去、回去瞧你家媳妇,我、我走了。” 秦林一把合上书,抓住拔腿就走的陈浩安道:“你怕什么?!” “哈哈,你这模样可真是少见!” 陈浩安甩了甩袖子,脸色依然很红。伸着手指对着秦林口不择言道:“你、你居然还随身带着,真是好不正经!” 秦林切了一声,不屑道:“这怎么了?谁家男儿没几本这类书,再说我今日成亲,本就是应该的。反倒是你。居然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可真是枉了小霸王的称号。” 陈浩安被轻看,却又无话可说。只好拿白眼望着秦林。 秦林见状,笑笑将书收了起来,对着陈浩安道:“你呀,也该开荤了。否则等你成亲。如果在新婚之夜出丑,可是丢人!” 秦林随意的口吻。却让陈浩安止住了步子。转而看着秦林,几次张口,最后却都是欲言又止。 秦林见他婆婆妈妈,忍不住就催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秦林哪能看不出他的那份心思,推了推他道:“回去试试,你就知道感觉如何了。” “我、我……” 陈浩安是十足的纸老虎,平日里虽也荒唐,却不敢做这种事。吱唔道:“我母亲、她不会同意的。” 嘴上是这么说,但陈浩安心思明显是动摇了。府里下人都道最近大哥大嫂恩爱无比,早上竟是都会睡过时辰。还有二哥。平时经常去花街柳巷,到底是怎么样才能让他流连忘返?陈浩安还记得,上次去二哥书房找他。刚走到门口就传来那种声音,酥入耳骨。 陈浩安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抵不住那份好奇,望着秦林的胸口就道:“要不,你将书借给我……?” 秦林往后一退,摆摆手道:“你自己回去,让随从给你找几本就成。或者去你二哥书房翻翻,定然能找到一堆。” 陈浩安有所犹豫。 “其实直接让你二哥带你去一次花楼,出来保管你就什么都懂了。” “我才不去,母亲知道了会打死我的。”陈浩安说完,转身就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和二哥回府了。” 陈浩安飞速地往前面的热闹处走去,等见着陈浩宣就催促着他回府。马车上,二人相对而坐,陈浩安总是忍不住拿眼神去瞄对方,等对方抬头,却又忙低下头。 等马车经过热闹处,陈浩宣突然就对外面出声道:“停车。” 陈浩安不解,看着兄长就道:“怎么了,二哥?” 陈浩宣不答反道:“你先回去,我晚些自会回府。”说完掀了车帘就跳下了马车。 陈浩安自然知道陈浩宣是去哪里,想起方才秦林对自己说的话,去看看? 陈浩安还徘徊不定时,外面的车夫就已经重新驾起了马车。车轮滚滚,继续往前,没多久就回到了平易王府。 这一夜,陈浩安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的就是那几张画面。等到清晨一早,婢子服侍给他更衣的时候,他眼睛竟然总忍不住刻意盯着女子薄纱的裙子。 百无聊赖了一个早晨,陈浩安唤了随从进来几次,每次想说却总开不了口。如果让母亲知道了,那就完蛋了。 陈浩安这般想着,却还是抵不住内心的骚动,起了身就开门往外。 随从见状预跟上,陈浩安却转头喝住了他,没好气地道:“我去找二哥,你不必跟来。” 随从惶恐地点点头,心下却十分纳闷,这个时辰二爷定然不在府上,难道五爷不记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蠢蠢欲动 陈浩安急急地就往陈浩宣的院子走去,一路畅通无阻径自就到了二哥的书房。[]倒也不是院内的人差事马虎,而是平日里陈浩安往这跑的次数太多,大家见怪不怪。 丫鬟们是有多远避多远,婆子也只躲在走廊下继续干着手里的活,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陈浩安打开书房门,望了望四周,似是觉得有些不妥,就喝退了附近逗留的几人。纵使知道四下无人,可陈浩安还是轻手轻脚地闪身进屋,跨过门槛就立马转身将房门关紧。 借着外面传来的点点阳光,陈浩安先是往书架上挑书看了半天。寻了好一会没见着心里想要的,心中纳闷二哥会藏在哪里,陈浩安余光就瞄到书桌。 走过去,只见桌上书籍画像乱丢,陈列毫无章法,陈浩安嘴里嘀咕了一句,埋怨二哥院里的人真是会偷懒。将面前的纸张粗略整了整往旁边一摊,却见纸张中夹着仕女画像。细细一看,只见是个豆蔻少女,姿容出众,陈浩安不禁就心神一荡。 转而翻了翻其他,不一会就发现了夹在众多书籍中的一本薄书。书本偏轻,似是少了许多页,陈浩安拿到的时候就觉得手中很轻,等放到眼前一眼,只见上面赫然是“男女欲仙之道”六个大字。 陈浩安不禁就面红耳热,捏紧这本书,自然知道自己是找对了。额上汗水直流,连自己都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陈浩安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壮着胆子翻了出来。 出现在面前的是全/裸的男女画像。腿臂交缠,各式姿势,直让陈浩安看得欲罢不能。身体里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感觉,总觉得是怎么坐怎么难受,陈浩安手下翻页的动作越来越快。但等到后来,却见不少纸页因被撕下而未能见着,心里顿觉可惜。 他正看得入迷,突然就听到外面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陈浩安吓了一跳,心道自己明明打发了人离开,是哪个不长眼的又回来了?可现实不容他细想。将手中的书一合,忙左右遥望,无奈书房不大,更无藏身之处。 陈浩安急得汗流浃背,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都上了走廊。陈浩安只能起身就趴在书桌下面。手里拿着那本“男女欲仙之道”的书籍,整个心都狂跳地发乱,双耳更是忍不住竖了起来。 门被打开。陈浩安捏紧书本的手抖了抖,满脸焦急。 不会是二哥回来了吧? 心吓的一惊,却听到外面传来女子的轻声细语,“姑娘。这能成吗?” 花落綝一身鹅黄色的纱裙站在书房门外,对着旁边的婢子回道:“成与不成。就看这引情香了。”说着低头,望着手中纸包中的香料块,幽幽道:“好与不好,试过才能知道。” 婢子听后不禁紧张,纳闷道:“若是二爷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不高兴?” 花落綝愁苦一笑,叹气道:“他一个高兴就宿在了花楼里,那我怎么办?等过不了多少日子,石府的姑娘就要进府。木蓝,我也没有其他的法子。想想上一回。咱们回柳州,二叔二婶是怎么说的话?” 木蓝面色一滞,忿忿地替主子不平道:“二夫人和二老爷也真是过分。若不是大老爷无子。那偌大的财产怎么轮得到他们?” “可不是,若是大姐……”话说一半。花落綝又止了话,“现在我只能靠着这个男人了,不然离开燕京,柳州亦无咱们的栖身之所。木蓝,我的苦,你可明白?” “姑娘,奴婢明白,明白。” 说着似是为了安慰主子,木蓝又道:“其实姑娘不必着急,二爷纵使在外怎么胡来,这屋子里也就只有你一人。另外的几个通房,怎么都是没名没分。” 说着看向花落綝手中的香料块,木蓝继续道:“姑娘,快换上吧。”眼神瞥向了远处。 花落綝点点头,往一旁的长台前走去。望着眼前的燻炉,花落綝轻轻揭了盖,将原本的香木取出,换上了自己带来的,转身又将东西递与婢子手中里。 “姑娘,可要点上?” 花落綝转头,犹豫沉吟道:“不到天黑,他是不会回来的。” “可是、可是奴婢怕这香味同原来这屋里的味道不一样。如果被二爷发现了,那怎么办?” 木蓝坦然地说出自己心中所忧,花落綝听后也觉得有理,淡淡摆手道:“算了,你点吧,将这屋子原来的味去去也是好。” “哎。” 木蓝取了火折子,低头吹了吹,就将炉中的香点了起来。事毕,侧身道:“姑娘,走吧。” 花落綝转身,看了眼空旷的书房,摆摆手,“你先走。” “姑娘是准备在这儿侯着二爷?” “自从三表姐进了宫之后,他就越发的呆不住府里了。外祖母近来身子不爽,而大舅母也不管他,他每次都是傍晚才回来,请了安后就又离去。我都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今天就在这儿等着他。” 花落綝口气坚定,一副不等到陈浩宣就不休的模样。 木蓝识趣地望着花落綝,却又担忧地看了看那燃着的燻炉,迟疑道:“姑娘,那炉里的香……“ 望着袅袅青烟,花落綝头也不回久道:“等会我就会灭掉,你先去吧。” 木蓝点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姑娘,若有不适,便早些离了屋子。” “我知道,你先去吧。” 花落綝没精打采地说完,转身就往书架那边去。木蓝见主子不理自己,颔首就退出了屋子。等跨出门槛的时候,却又听得花落綝道:“你附近关照着,可别让人进了屋。” 站在门外,木蓝只应道:“姑娘放心,二爷平日脾性大,不喜欢丫头们随便进来。” “嗯。” 花落綝应声之际,就已经取了书架上的书拿在手上。 又是吱呀的一声,书房里恢复平静。 陈浩安钻在桌子下面,只觉得屋内香味清甜,很是好闻。方才花落綝同木蓝的那番话,他虽年幼,却也听出了几分意思。 引情香,怎么办、怎么办? 手心里都渗满了汗水,陈浩安心思紧张地躲在桌下。着女人怎么突然就会过来?听她和婢子的谈话,难不成是要一直守在这儿,等着二哥回来? 不行不行!陈浩安不安地摇摇头,自己偷偷跑过来,绝对不能让母亲知道。而且现在手里拿着这种书籍,要是让父亲晓得,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陈浩安心里是骂死了花落綝,但是耳边一直没有声音,他也不敢乱动。 花落綝站在书架前,如今无趣,也只好看看这些书打发时间。 希望他今日能早些回来…… 时间一纷纷过去,花落綝依然不觉得怎么样,极有耐心地换了一书。可等过了一阵,觉得自己还是毫无异常,就将手里的书放回原位。花落綝好奇地转头望向那长台上的燻炉,喃喃道:“难道二婶给的香没用?”皱皱眉,正想提步,却听到书桌下传来一声重重的撞击声。 陈浩安惊地一跳,他是蹲麻了,想换个姿势,却没想到会撞到头。右手捧着头,咬牙噤声,真是够疼的! 他还在叫疼间,耳边却听得一问:“你怎么在这?” 陈浩安抬头,只见花落綝正弯腰望着自己,她脸色惊讶,一脸的慌张。陈浩安面色一囧,想要开口,却正见她弯着的身子衣领往下,薄透的纱衣下,一片春光若隐若现。 陈浩安不禁就想起手里书中的画面,顿觉羞愧,想将目光收回去却还忍不住多瞧几眼。这一刻突然觉得,平日里一向讨厌刺眼的表姐,今日看着有些不太一样,面色泛红,乌溜溜的眼珠子里似是只有一个自己。 陈浩安怔住,花落綝看着不解重复道:“五少爷怎么会在这儿?” 因他一直不喜欢唤自己表姐,更不喜欢自己叫他表弟,故而花落綝总只称陈浩安为五少爷。 陈浩安脚下发麻,正想开口,却见花落綝似是发觉了什么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他不禁心下懊恼,瞪着她就道:“没见我顿得脚麻,还不让拉我出去!” 恶狠的语气,花落綝微微一犹豫,就朝陈浩安伸出右手。 花落綝是想扶着陈浩安的胳膊将他拉出来,却不防陈浩安直接握上了自己的手。心下一慌乱,想要甩开却又怕恼了对方。陈浩安是平易王府的宠儿,平日里谁都宠着,自己如今不过只是陈浩宣的一房妾室,能怎么敢惹怒了他? 陈浩安出了桌子底,手中的书还没放下,但另一只手却被花落綝已经甩了开。手中一空,没由来的,陈浩安就很是烦躁,低头不看花落綝,脑海中却突然想到昨夜在靖安侯府的时候,秦林同自己说的话: “你呀,也该开荤了。否则等你成亲,如果在新婚之夜出丑,可是丢人!” “回去试试,你就知道感觉如何了。” 秦林和自己不过才一般大,就已经懂得男女之事了。而自己,还是众人眼中的小孩子,就是连秦林也鄙视自己。 “试试、试试,就知道感觉了……” 陈浩安脑中一直重复着这个声音,心中再也按耐不住,蓦地抬起头。此时再看花落綝,顿时觉得她柳眉细腰、唇红眼媚,是怎么瞧怎么觉得漂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红杏出墙 方才手心里的温软似是还没有淡去,陈浩安站直了身子就正视着花落綝,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对方的胸前看去。[.超多好看小说] 花落綝一开始没有觉得怎么,但见着陈浩安手中拿着的书籍,惊愕地望着他张口还不待说话,便发现自己的手又被握紧。花落綝满心怔住,想晃开陈浩安的手,却发现他的另一只手顺势就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花落綝脑中一片空白,推开陈浩安就往旁边站去,“五少爷,男女有别。” 陈浩安的后背撞到桌子,心头徒然窜起一团怒火。头一次起了这种心思却遭拒,对从小就要什么得什么的他来说无疑是不可原谅的。陈浩安绕开书桌,走到花落綝身前,不由分说一把搂过她就吻了上去。 花落綝瞠目结舌,但唇畔的湿润却由不得她多想,青涩的吻,带着一股怒意,毫无门道地舔着自己的双唇。腰间的手先是将自己的腰际扣得死死,等自己往后缩的身子停下了动作,这才缓了缓力道。 陈浩安是壮着胆子吻了上去,霸道地就不容对方挣扎,但却只是停留在表面,不敢亦不会深入。 接下来要怎么办? 裸…… 陈浩安脑中只有这一个字,男女之事,看那些画面,便不能有衣裳的束缚。如此想着,手就伸到了花落綝的衣带处,手颤着轻轻一勾,就将带子解下。陈浩安的手试探性地伸入,绕过里面的小衣触及到丝滑的肌肤,如一颗石子投入了一汪碧水,在陈浩安的心里激起千层浪花。 可就是因为这层触碰。让花落綝立即就缓了过来,撇头忙离了唇,将陈浩安重重一推,低头就将衣带重新系上。 陈浩安本乐此不彼地正在尝试探索,突然被打断,整个脸立即就黑了起来,冲着花落綝大吼道:“你干什么?!” 虽说陈浩安年纪比花落綝小,但是花落綝在他面前,无疑是自卑害怕的。对陈浩安的畏惧是从小就养成的,自小到大。她们姐妹不知被眼前的人取笑玩弄过多少次。且每一回,受责骂的都是自己。 而他,大舅母的幼子,何时受挫过? 可是、可是……这种事情,下来会发生什么。花落綝怎么会不明白?如果不遏制,后果就是万劫不复。 花落綝抬头,好奇地打量着陈浩安。他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见着自己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上两眼,怎么现在会是这般举动? 明明自己是被调戏的一方,但花落綝被陈浩安这么一吼,心里的不满不敢表现一分。没了底气。花落綝低着头就轻声回道:“我是你二哥的女人。” 陈浩安满不在乎,重新走上前就道:“二哥的女人又怎么了?” 待话出口。自己却也是一虚。他在做什么? 回头让母亲和二哥知道了怎么办? 可也不知是为什么,陈浩安心底燥热,看着花落綝就觉得不该放弃。只要一步,自己就能成为男人。听秦林昨夜说的话,那种感觉应该是极为美妙的。 陈浩安心中无限向往,抬头见花落綝红唇欲滴,此时眉目带嗔,别有一方美色,故而连心底那唯一的顾忌也消了去。自己院子里的丫头都是母亲跟前的人,一有个什么动静就能传到母亲耳朵里去。 只有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陈浩安望着花落綝,脸红笑着道:“你当初不也陪二哥吗?这种事情,为什么能和他做却不能和我?” 许是陈浩安的语气轻了。花落綝的态度不复一开始的那般拘谨,抬头望着他道:“我、我现在是你二哥的姨娘。[]”纵使心底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花落綝还是得这么说。 “我不管!” 陈浩安说着就又缠上去,直接就从前抱住花落綝。陈浩安尚在长个子,正好同花落綝差不多高,此时将怀中女子抱紧,二人紧紧贴着,顿时感觉到对方胸前的一片柔软,低头就将头埋上去。 花落綝挣扎,就使劲推着陈浩安,怕惊动外人,还不敢大声,慌乱道:“不、不可以!五少爷,你这样做,于礼不合。” 陈浩安恼怒,抬头望着她突然就想起方才的事情来,张口威胁道:“好,那我去告诉二哥,你给他下药!” 花落綝紧张,目光很自然地就望向长台上的香台。突然恍然大悟,解释道:“五少爷,是香的问题。你不该这样,快出去!” “我不出去,我就是要!” 陈浩安说完,牵了花落綝的手就往书架后走。寻常的书房里都有一个小隔间,平日里供人看书累了小憩。陈浩宣的书房里只有一方长榻,陈浩安在前停住脚,望着面前的花落綝就道:“你脱衣服!” 不防陈浩安这般直接,自己也算是有夫之妇,怎么可以当着别的男子宽衣?当初跟陈浩宣虽是无可奈何,但是怎么着,一女不侍二夫。花落綝的脸上出现少有的坚定,愣着就是不动手。 “快点!” 陈浩安心情雀跃,快速地催促着花落綝。 “五少爷,你理智一些,你……” 花落綝还在说话,却被陈浩安一把就推倒在榻,紧接着还不待起身就被他牢牢压住。陈浩宣虽然年纪不大,力气却也不小。且花落綝早前就觉得浑身有些无力,她知道是因为外面的燃香,闻得多了,总是起效果。 可是,现在这一幕,不在她的预计之内呀。 花落綝是真的急了,她一直知道陈浩宣对自己并无真心。如果这个事情出了,今后自己怕是也别活了。继续推着陈浩安,央求道:“陈浩安,你放开我……”眼泪却扑簌扑簌地划过眼角。 陈浩安此时只觉得身下女子的娇躯正是柔软,忍不住在上面又蹭了蹭。隔着衣裳摩擦,两人的身子都发热了起来。陈浩安正觉得舒畅,心情也跟着愉悦,怎可能下去? “不、不放!你若是敢喊,我就和祖母母亲说是你勾引的我,反正那燻炉里的香料也是证据。等到那个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陈浩安放着狠话,花落綝心里无由也是害怕的。自己能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但……“这是你二哥的书房,等会他就回来了。” 听花落綝语气松动,陈浩安满意地在她脸上就“啵”了一声,笑笑道:“二哥没那么早回来的,他前几天迷上了飞仙馆的一个伶人,才不会回来呢。” 听到这话,花落綝心里还是忍不住沮丧。他又换人了? 陈浩安见花落綝不再推拒挣扎,胡乱地就在她脸上乱亲一通,边吻边对她道:“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花落綝将头撇开,这种话当初陈浩宣也说过。可是,现在呢? 她忍受陈浩安在自己脸上脖颈上似舔丝吻的动作,只能将头往旁边别去,眼泪慢慢渗出。确实,她不能躲,也不能求救。如果惊动了别人,就真的是自己被捉奸在床。 外祖母对自己和陈浩宣的事情早就心有不满,至于大舅母同大嫂也等着将自己扫出陈家大门。深深地一闭眼,她能怎么样? 花落綝虽然成了陈浩宣的妾室,但称呼就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唤声。这一点,无疑就是陆氏不想真正认了自己。花落綝内心明白,但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自己,除了容忍,打破唇齿将血往肚子里咽,并没有其他的出路。 饶是现在,随意一个男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趴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自己还不好反抗! 花落綝心里难受,本不想去顾陈浩安。可是身体却自有主张,慢慢变得滚烫,一双手在自己身上轻轻碰着,似是还不敢用力。 花落綝被撩拨的难受,身子忍不住就扭了扭。正在这时,耳边却传来陈浩安粗重的喘气声,“怎么、怎么办?” 花落綝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满头大汗的陈浩安,启唇诧异道:“你、不会?” 陈浩安白褶通红的脸上似是都能滴出血来,微微撑起自己的身子,不想承认这一点,张口就道:“不就是和书上那些画上的一样嘛?”目光盯住花落綝因自己磨蹭而露出来的白色胸脯。 想着不等花落綝说话,伸手就使劲地去扒她的衣裳,嘴中道:“我知道了,先把衣服给脱了,脱了~~” 陈浩安留着指甲,虽不是很长,但这样盲目的撕拉却把花落綝抓的生疼。心底又怕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忙开口道:“我、我自己来。” 见花落綝肯配合,陈浩安无疑是最兴奋的,笑着点了点头,自己就先半退着离开了榻。动手将自己早就汗湿得帖身的袍子除去,等到里衣的时候微微一迟疑,转而不管不顾一股脑地就都脱了,只下身留了条半短里裤。 抬起头,只见罗衫旁,花落綝此时正半坐在榻上,媚眼如丝,弯着头双手正在解身后红色肚兜的带子。她纤细白嫩如玉的腿就搭在眼前,陈浩安倒抽一口气,顿觉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美景。 口中不可抑制地咽了咽,陈浩安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冲动,往前就扑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转变 事毕,陈浩安一脸餍足地坐在榻尾,认真地望着正慢慢系好肚兜的花落綝。她的身子透着一股粉嫩,胸前高耸,想起方才,陈浩安忍不住就伸手隔着肚兜去摸她的双乳。 低着头就见到一只不安分的手,花落綝抬头,面上看不出喜怒,声音却无比轻柔,嘤嘤道:“好了,快走吧,等会让二爷见到了就不好了。” 陈浩安初涉情事,有些舍不开,身子往前挪了挪就凑到花落綝细白的脖颈里,嘴中咕哝道:“我舍不得你。” 花落綝一拍他手,似嗔还喜道:“你何时对我说过这种话,哪回见了我不是欺负?” 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却抱了份其他的期待。难道陈浩安喜欢自己?他早前欺负自己都是故意为之? 花落綝忍不住想入非非,为什么现在他会这么腻着自己? 可陈浩安的下一句话,便硬生生地让花落綝从心头凉到了脚底。 陈浩安离了花落綝,看着她道:“等过两年,我成年了,就向母亲和祖母讨了你。” 花落綝搭在陈浩安双肩的两只手将他往前一推,脸色哀戚道:“原道我在你们眼里同那些个花银子买来的婢子丫头都是一个模样,今日谁想要就得了我,等到明日有了别人就丢置一旁。” “怎么会?” 陈浩安见花落綝满脸伤心,凑过去又抱着她道:“我没这么轻看你。” 花落綝冷笑一声,“罢了罢了,你们本就是爷,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说那?只道是我命苦。回了柳州族人不待见,此时回来还得受你们兄弟两欺负。等到这事被发现了,我也就解脱了,索性跟了我那苦命的姐姐一起走了算了……”眸中含泪,整个眼眶就一直是红的。 陈浩安抬眸,见花落綝一边伸手取旁边的衣裳一边抱怨,梨花带雨,想起方才她给自己带来的愉悦,浑身就又是一股燥热。对花落綝心里产生怜惜,陈浩安难以自已地又吻上了对方。似是为了安抚她的不安,一点一点地轻轻拍着花落綝的后背。 花落綝只是身子微僵,不过一瞬就势软进了陈浩安的怀里,伴着她慢慢抽泣的动作,整个人身子就在对方怀里不停地扭动。花落綝张开牙齿首先将香舌溜进对方口中。舌尖的跳动,带给陈浩安的又是别样的感觉。 陈浩安本在花落綝后背的手改拍为抚,而搭在她腰际的手又直接寻了那肚兜边缘伸了进去。 等到二人呼气又转为粗重。花落綝就将双臂勾上陈浩安的脖子。见他上下其手就将自己往后压去,忙离了他的唇,双手也推着他瘦平的胸膛道:“时辰不早了,你走吧。”说话间却又舔了舔嘴唇。陈浩安看得意乱情迷,复又贴上红唇。含糊道:“不走。” 陈浩安想要继续,伸手就将那系好的带子又解了开,花落綝却突然激动了起来,完全不配合地拒绝着道:“走吧,再不走等到二爷回来,咱们的事就被发现了。” 身上的人还是没有动作,花落綝继续推着他,口中声音就轻柔了起来,半带委屈道:“如果东窗事发,不提外祖母和大舅母。便是你二哥,必定就会活活打死我。你只顾你自己快乐,却不管我死活。当真无情~” 语调细长缠绵,直让陈浩安听得心神荡漾。当真不想就此放过她。但饶是这样,话中后果却是不能忽视,抬起身望着下面的人,伸手又摸了摸花落綝光洁细滑的脸蛋,陈浩安才道:“我才没那么无情呢,说得跟我欺负你似的。好啦好啦,我走还不成吗?” 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撒娇,陈浩安说完直接从花落綝身上爬起来,然后又牵着她的手起身,眼神却透过紧闭的窗望向外面。 花落綝将他的衣袍取给他,没有再开口,屋子里就只有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二人着装完毕,花落綝似是想起了什么,越过那几个书架忙往中间走去,等到了长台边,就将这燻炉里的燃香给灭了。 陈浩安跟着走出来,走到她伸手便道:“紧张什么,等会你还是得陪二哥?” 话中透着一股酸意,好似刚到手的东西就被别人夺了一般。花落綝听在耳中,却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我本就是他的人。” 陈浩安倔强地拉过她的左臂,对上她的眸子郑重道:“你现在是我的!” 花落綝凄美一笑,“你和他又有什么不同,都是为了得到我的这副身子。我这辈子,注定就这样了,本就活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好惹着了谁,等到今后,怕也只有担惊受怕了。” 这番话说得极有哀怨,让陈浩安心中听了动容,脱口就道:“要不你别做我二哥的姨娘,做我的姨娘好不好?” 眼前的人不过是贪恋男女之乐的美好,对自己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感情。花落綝顿觉失望,转言道:“你想让府里的人怎么看我?难不成你就这般讨厌我,非将我往死里逼?” “没、我没有。” 陈浩安结结巴巴,禁不住手就松了对方的胳膊。似是做错了事一般,只认错道:“我没想逼死你,刚刚是我说错话,我给你赔罪。”说着拉了拉花落綝的衣襟,晃着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这若是在从前,那可是花落綝从来就不敢想象的场面,一下子就看呆了眼。 见花落綝不说话,陈浩安更是无措。心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自己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那你想要什么才不生气,我给你好不好?” 花落綝脸色突然一白,摇摇头:“你以为我和那些花楼里的姑娘一样,竟是想拿银子羞辱我?” 陈浩安心知又说错了话,急得额头上汗水直流。拿袖子擦了擦,忍不住就嘀咕道:“平日我院里的人被我惹怒了,都不会跟我发脾气。偏是你,火气还这么大。” 花落綝被激的心头大怒,捂着自己的胸膛道:“好好好,是我脾气大,不过就是说了几句,你就受不住。五爷,你这便是你方才对我说那番话的意思?” “我、我,不是的。” 陈浩安羞讷到了极致。人也跟着慌张了起来,讨好地道:“我只是见你不高兴,想将你喜欢的给你,我想看你笑。”话越说越轻。 花落綝已经有些摸清了陈浩安的脾性,明看着是一副恶狠模样。但事实上不过也只是个孩子心性的人。从前自己惧他,可现在他好像很怕自己生气不理他。花落綝抿抿嘴,尤其是这一刻。他对自己反倒是有股占有欲。 这种感觉,让长期被陈浩宣冷淡了的花落綝蓦然有些迷恋。很久很久,她都没有收到过重视了…… 见花落綝没有出声,陈浩安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轻轻碰了碰她就道:“表姐,你不要怪我了。” 头一回听到陈浩安唤自己表姐。花落綝侧首,见他正一脸晶亮的看着自己,眸中既有期待又含着小心。心情在这一刻蓦然很好,自己与他既然都已经,自己怕被人发现,他更怕,或许…… …… 夜,月光如水,薛弄芸坐在屋中,双花剪了灯烛就站到弄芸身前。望着若有所思的主子唤道:“少夫人。” 薛弄芸转头,看着双花问道:“东西都送过去了?” 双花颔首,恭敬道:“是的。少夫人。前几日月儿称用的差不多了,奴婢忙又送了新的过去。此时大姑爷正在沐浴。估计不一会就回屋。” 薛弄芸理了理披在脑后的满头青丝,眉角露出一丝柔情,点头笑道:“这我就放心了。”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吩咐双花道:“对了,你让月儿注意着量,别用太多,省的伤了浩宁的身子。” “是。” 薛弄芸这才挥了挥手,想起最近的这些日子,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黯然地摇摇头,夫妻间的关系,至少比早前好了不少,不是吗? 手不经意地就摸向自己小腹,薛弄芸长长叹气一声。大夫三天两头就过来替自己诊脉,平时调理的药服得也不少,怎么就一直没有消息呢? 其实入门不过才半年多,薛弄芸本不用这么急着子嗣的事。偏得知道自己这门婚姻不一样,如果不尽早给浩宁生个孩子,她的心里总是不安。 薛弄芸双手合十,闭目就在心中祈祷期起来。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寺庙去了不少,香油钱也添了很多,希望菩萨能成全自己一片求子的心。 “弄芸。” 低沉的嗓音,是陈浩宁走进了屋子。刚刚沐浴完的他发梢还滴着水,进了内室只见妻子闭着目,一脸虔诚,嘴巴一张一合默念着。 薛弄芸睁开眼,笑脸起身迎过去,口气柔和道:“爷回来啦。” 似是被柔情所化,陈浩宁跟着薛弄芸一块儿坐到了床沿,应声道:“怎么不早些上床?这般坐着,小心身子着了凉。” 薛弄芸恬静地笑着,欲要开口说话,就听得丈夫道:“对了,昨儿个见岳母好似身子有些不爽,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探探?” 薛弄芸先是诧异,转而忙强压下心里那份想要质问的冲动,平静道:“前几日夜晚母亲受了凉,故而有些身子不适。昨天咱们见她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陈浩宁转头,凝望着妻子,“你四妹妹才方出嫁,岳母定然舍不得。作为长女,还是多回府,伴在岳母膝下,陪陪她老人家。凑巧近来我也清闲,不如明日就一起陪你回去?” 薛弄芸听后细细观察了丈夫的神色,并在对方脸上发觉一分不适,只好回道:“我也想回去陪陪母亲。不如就后日吧,凑巧是四妹妹回门之日。” “那样,自然是好。”陈浩宁说着,眼神就飘向远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分家之说 “姑娘,大姑奶奶来了。[]” 书桌前,如锦抬头,看向门口,出现在白芍身后的正是一袭紫装的薛弄芸。如锦先是一愣,转而放下手中的画笔,绕过书桌就笑着走过去,口中不疾不徐道:“姐姐来啦。” 薛弄芸见着如锦,不复上次的热情,却也是浅笑,“可不是,我今儿个一到府中,就过来见你了。” 如锦受宠若惊,带着薛弄芸往桌边走去,等二人坐下后才道:“前几日四姐姐成亲,见着大姐,你陪在大伯母身边,我竟是想同你说话也寻不到机会。” 薛弄芸察着如锦神色,见她话中眉间毫无一丝做作,道:“那日太忙,未能同妹妹相叙,着实可惜。” 如锦点头,“大姐今日怎的来这么早?” “想妹妹了,便早早来了。”薛弄芸说得亲热,但笑意却并没有达到眼底。 白芍上了茶,弄芸端起,看着眼前那浮动的茶叶却没有饮。如锦见状,站起来即道:“姐姐可是觉得这茶不对口,不如我为你亲泡一盏?” 见如锦离开凳子就要离去,弄芸忙一把抓住她,摇头道:“我的口味,你还能不知道?随意就好。” 如锦见薛弄芸并不热衷那茉莉花茶,也不勉强,只继续坐了下去。 薛弄芸用杯盖拨了拨上面的茶叶,低眉饮了一口才对如锦问道:“对了,妹妹何时喜欢上的茉莉花茶,还泡得那般炉火纯青的地步?” 薛弄芸疑心重,如锦并不意外。目不斜视地就回道:“哪是我喜欢,它虽百般好,我却不喜欢那股浓香。相较之下,还是这种淡茶比较合口。”说着睨了眼对方继续道:“平时无事,想着家中姐妹均各有所长,我偷空学了点皮毛,实在撑不起姐姐说的那句炉火纯青。[]” 弄芸侧头,狐疑道:“竟是就这样?” 如锦抿抿嘴,“本也只是随便瞧瞧,并未深究。上回母亲睡不安宁。就想着给她泡上一壶,每日用着,夜晚睡得也是安宁。” “妹妹真是孝顺。” 弄芸话说的敷衍,但心底的疑虑终是没有完全消去。她忘不了那个夜晚,丈夫对自己的冷漠与激烈。虽知他从前是喝惯了那个女人的茶,但平常也不见他那么激动的。 薛弄芸思前想后,总觉得是那杯茶的问题。抬头即道:“五妹妹。上一回的碧潭飘雪,可是有什么来历?” 她好奇,这其中是否会有什么渊源? 不说其他,便是上回丈夫同五妹妹的流言。现在虽然被慢慢压了下去,但在薛弄芸心里。怎么着都觉得是不能忽视。 如锦微微低头,心道终是沉不住气了。抬头却答非所问,“姐姐可是觉得好喝,想学泡茶?” 薛弄芸怔住,想起上回自己离去时的殷勤表现,只好尴尬地摇摇头,不好意思道:“本是那般想的,但王府近来事多,也抽不出空。” 如锦心中自是明白,“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弄芸想问自己丈夫那日的异状是不是因为那杯凉茶和那些糕点。却不知该怎么对如锦开口。犹豫再三也寻思不着合适的言语,总不见得直接就问她是不是私下里同自己丈夫往来吧? 虽然是有这个顾虑,但薛弄芸自己就觉得是不太可能的。五妹妹早前喜欢的是秦家公子。而自己的丈夫也从未提过五妹妹的什么事。要说二人之间有什么,她头一个不信。 一时间二人都不说话。最后还是如锦率先打破了平静,开口道:“姐姐从大伯母屋子里过来,四姐姐可是回来了?” 弄芸看着如锦答:“没呢~秦家的人刚过来,说差不多巳正时分就能到。” 如锦随口就笑着回道:“大姐你都来了,四姐姐一个新嫁娘竟是还没有过来。” 薛弄芸理了理衣袖,浅笑道:“熙儿一向如此,没个时间观念。等到婚后,自然而然也会慢慢懂事的。” 薛弄芸说着,蓦然想起一事,看着如锦就别有深意道:“听说中秋之前,圣上命人在利吉大道那边新造了座府宅,五妹妹可有听过这事?” 如锦早前略有耳闻,却知之不详,此时更不知弄芸突然提起的用意,不解地道:“听人提过几句,想是快完工了吧?大姐突然提起这事,难不成不是为哪位皇子出宫才建的府邸?” 弄芸不动声色,沉吟道:“利吉大道是离皇城最近的一条街道,平日里均是各皇子亲王的府邸所在,寻常官家根本就住不得那里。大家本都猜是为四皇子所建,可前日才知道原来并不是,而是为了二叔。”目光仔细地看着如锦,一瞬不瞬。 如锦大吃一惊,“父亲?” 弄芸点头,“听说圣上这次不打算让二叔回边关去,妹妹你和二审今后也就可以长留燕京了。” 如锦听得云里雾里,这种事关朝廷的事情,廖氏还真的不怎么同自己提起。现在听薛弄芸一说,又瞧着她一脸似笑非笑,倒是多了几分试探。心里一顿,那样的府邸建给父亲,却不让他再回战场,圣上意欲为何? 等等,如锦神色一变。是给父亲的府邸,这么说是在替薛家分家? 那今后自己就不用单独住在这儿了? 其他的不想,就是只这一点,如锦竟也觉得高兴。这儿处处是钱氏在做主,就是母亲也少不了受委屈。如果另立门户,自然就不用看他人脸色。 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可也算是过够了! 只是如锦也知道,那样的府邸,不是说住就能住的。那样的安排,对薛家、对父亲母亲,也并不见得一定就是好。 弄芸见如锦沉思,惋惜道:“大家一起住着热热闹闹,没想到就要分开,今后这府邸人丁可是少了。方才在梧桐院同母亲提起这事,她都道舍不得分开。” 如锦笑而不语,这话中有几分可信,还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薛家的内院并不安稳,时有矛盾,这事短短数月中,如锦了解到的事实。 发觉如锦脸上并无一丝不舍,反倒是隐隐有些期盼,弄芸心里暗自埋怨,口中状似随意道:“对了,路表妹进了四皇子宫,二弟心情定是不好,妹妹可要去好好劝劝。” 如锦抬头,对弄芸突然提起薛亦然有些不解。 后者见状,就再道:“妹妹平日里同二弟接触少,或许有些不太了解,二弟对路表妹一往情深,怕是没那么容易就能走出来。” 如锦心中冷笑,原来是变着心思来挖苦自己一房。嘴角扯了扯,如锦正视着弄芸便道:“多谢姐姐提醒了,我同二哥一母同胞,平日里虽也有小吵小闹,但毕竟是亲兄妹。这个事情,自然是关心的,再者,二哥的秉性,我也是明白的。” “妹妹能这么想就好。” 弄芸心下诧异,认真地打量着如锦。 心中不禁感慨,五妹妹这次回来变化当真是大。如果是从前,何曾会说出这种话? 似是猜到了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如锦看着薛弄芸继续道:“二哥分得清谁是对他真的好,谁又只是想要利用他。二哥面上有时装糊涂,那是不屑同那些人计较,路表姐那般作弄,二哥心中了如明镜,自然不会对她再心心念念。” 听出如锦对薛亦然的维护,弄芸眨了眨眼就露出一抹哂笑,并不再说下去。 …… 等到午后,弄芸、弄熙二人陪着钱氏一起坐在梧桐院的主卧里。经过方才的一番周旋焦急,弄熙面容有倦,掩手在那哈欠连连。 钱氏见状,心疼地抓着她的手道:“怎么这么困,在秦府还好吗?” 弄熙别嘴,想起这几天淡淡地就回道:“很好。” 发觉女儿表情异常,钱氏担心她受了婆家委屈,紧了紧手中的手问道:“你别怕,有什么事母亲给你做主。新婚之夜,没出什么事吧?” 自己女儿的火爆脾气,钱氏还真的是担心。 这夫婿不是弄熙心头上的人,偏得心里倾慕的人又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几夜能过的安稳才是奇怪。 弄熙抬头,看了看钱氏,犹豫的神色又望了望旁边的弄芸。 弄芸拉过弄熙的另一只手,说道:“妹妹,怎么了?跟母亲和大姐害什么骚,有什么就说什么。” 钱氏望着弄熙又点了点头。 “我、我那夜、那夜……”弄熙吱唔了两声,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那夜怎么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弄芸、钱氏忍不住催促,弄熙被催得急,一闭眼就道:“也没什么,就是那天我把他打了出去!” “啊?” “熙儿,你说什么?” 弄芸吃惊,钱氏也扶着额头,似是被吓了一跳。旁边弄芸扶住母亲,转头对着妹子满脸惊愕,张口就问:“你是说,你把四妹夫打了出去?” 弄熙微微点头,瞥见旁边钱氏就要怒斥自己,忙又开口:“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他、他怎么就这样成了我的夫君呢?母亲、母亲,我心里不喜欢他呀!”眼眶一红,委屈地就望向钱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教导 弄熙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泣道:“当初的事又不完全是我的错,母亲你偏要我嫁给他。秦林哪有秦大哥的好,他成日就知道欺负我。” 听得弄熙抱怨,钱氏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宠的女儿,不明不白地丢了清白。可是不嫁给秦林能怎么办?女孩子就是这样吃亏,身子给了谁,人便也得给了他。 钱氏伸手抱过弄熙,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我知道,这事你受了委屈。夫妻呀,都是慢慢过出来的。我看四姑爷那性子也直爽,虽然从前是胡闹了些,但毕竟现在成了家,我看着今后对你也不会差的。” “什么直爽?!” 弄熙嘀咕着,抬眼望着钱氏道:“母亲,我知道我必须得嫁给他。你当初跟我说的道理我也明白,我是薛家的女儿,凡事就必须顾全大局。可是、可是为什么是我?” 弄芸一脸心疼地望着弄熙,无意道:“当初妹妹你就不该跑到秦府去,现如今这样,你也就只有认了。” 这话,就是让弄熙认命。 饶是平日里薛弄熙再怎么大条,也听出了这份意思。从钱氏怀里退出,坐在那边伸手就拿衣袖抹着眼睛,不置一词。 钱氏睨了大女儿一眼,眸中尽是不满,然后只看着弄熙道:“好了,今日是你的回门日子,外面那么多宾客,亲眷们可都在,莫要再哭了。”抬起手帕,就为女儿拭泪。 弄熙抽噎着,嘴中还道:“早上他还故意不提醒我时辰。偏让我回来晚了。” 本来女儿晚至,钱氏是有所在意的。毕竟当着这么多人,才嫁人就误时不懂规矩,外人看着只道是自己教女不善。可此时听女儿解释,钱氏就再也生不了气,轻道:“不怪你,你也别去怪姑爷。不管怎么样,你们小两口今后的日子还长,可要好好过下去。” 听母亲这般告诫,弄熙也知道是早前自己三天不让秦林进屋。[.超多好看小说]所以对方生气而造成今日的场面。此时理亏,就不再辩驳,只是点了点头。 见女儿这般委屈,又强忍着,钱氏心里也觉得难受。才三天而已。她就知道将委屈往肚子里咽,拍了拍弄熙的手语重心长道:“四姑爷心性不坏,你莫要再任性。毕竟他已经是你的夫君,怎么能把他关在门外?” 弄熙抬头,心里仍有不甘。 “你现在是为人妻,为人儿媳。是秦家的少奶奶。你如果无理取闹,还如从前那样随心所欲。私下里那些下人会怎么看你?” 弄熙瘪嘴,满不在乎道:“私下里,他们早就不知怎么想我看我了。” 钱氏心知这是因为早前的事,所以秦家的人对弄熙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也是一早就预料之中的,钱氏不好多言,只凑前问道:“靖安侯夫人对你怎么样?” “还好。” 钱氏再问,“你见着了秦家世子,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弄熙咬唇,低头只道:“女儿知道自己和他的身份,称他为大哥。” 钱氏松了一口气。心疼又怜惜地望着女儿继续道:“等到今夜回去,就让姑爷进屋。你现在是他的妻子,他便是你的天。不得失礼。靖安侯府也不是一般的人家,你婆婆现在没说你。许是念你才刚过门。但长此以往,你如果一直给四姑爷冷脸瞧,关系总是不好。” 弄熙心有不愿,却又不敢开口。 钱氏知她心思,郑重地又道:“你必须听得为娘的话,母亲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已经嫁进了秦家,就是秦家的人。四姑爷、四姑爷你现在虽不喜,但是难免今后相处的过程中会喜欢的。再且,女儿呀,为了你的今后,你这不喜也得变成喜啊~” 弄熙面容不解,疑惑地就看向钱氏。 “四姑爷现在年轻,身边没什么人。如果你现在都收不了丈夫的心,今后还能怎么办?” 弄芸见状,插话也道:“对呀,四妹妹,你和秦二公子已经是夫妻了。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事实。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可都在这个男人身上。” 弄熙被这话激得一怒,张口就是:“我为什么要靠着他?!”面上倔强,心里却不得不认同这个事实,渐渐就软了下来。 钱氏忍不住就对弄芸斥道:“芸儿,不晓得你妹妹心情不好,少说两句。” 弄芸不得不噤声。 钱氏这才对着弄熙又说了一通道理,见女儿情绪越来越稳定,似是想通了不少,对自己也一再保证。钱氏这才爱抚地摸着她的发,慈祥道:“我的熙儿,现在也是个妇人了。” 弄熙低头,这婚事对她来说称不上完美。 钱氏也知不能逼弄熙逼得太紧,慢慢道:“好了,回府和姑爷好好过日子。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多回来瞧瞧母亲。本来你大姐刚嫁出去不久,我是想多留你……” 话至此,钱氏停下叹了声也低头道:“母亲啊,一直都在你身后,心里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母亲说。” 弄熙乖巧地点头。 见女儿一脸泪痕,发髻有些凌乱,钱氏对外就唤来齐妈妈,让她带着弄熙往隔壁的耳房里净脸梳洗一下。等二人出了屋,钱氏才看向许久未曾开口的弄芸,不满瞪着她道:“明知你妹妹是个什么脾性,非得把话说的这般直!” 钱氏少有的责怪言语,弄芸听了只好轻轻解释道:“女儿只是觉得,熙儿都嫁了过去,很多事情就容不得她慢慢适应,必须得认清事实。” 钱氏心里赞同,面上却瞟了大女儿,“你四妹妹不是个听不懂道理的人。你只需同她慢慢说,自然就能明白的。” “是,母亲,女儿记住了。” “记住就好。” 钱氏眼圈泛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漫不经心地就道:“你今日倒是甚有时间,前几次回来可是吃了饭就回陈府。” 弄芸莞尔,“女儿是想多陪陪母亲您。” 钱氏放下了手,没好气地回道:“平时也不见你这样的,是什么时候转性了还是怎的?” 弄芸面色窘迫,钱氏却径自道:“你的性子我还会不明白?若不是有事,哪会在这陪我这么久,早早就回去陪你的好夫君了。” “母亲~” 弄芸身子一扭,脸上微带羞意,对钱氏就撒娇道:“母亲说的女儿好生没有良心,真是让我羞愧不如。” “我不指望着你多有良心,凡事能想到几分薛府就好了。” 弄芸噎住,看着钱氏不知该说什么。 后者似是想起一事,开口道:“你最近怎么迷上了拜佛,从前你可不信这玩意。” 弄芸害羞地低头,脸红道:“女儿想求个孩子。” 提到这个,钱氏的目光就不禁往薛弄芸的小腹那投去,语气悠长道:“本也没那么急,不过姑爷是陈家的长房嫡子,你如果能早些为他生下嫡长子,今后在陈家的地位也算是真的稳住了。” “女儿便是知道这个理,所以才急着求。” 钱氏摇摇头,“孩子,这还真不是求就能求来的。”说着看向薛弄芸,再问:“最近你同姑爷怎么样?” 薛弄芸露出小女儿的羞容,喜道:“挺好的。” “挺好?” 钱氏微微皱眉,“我怎么记着前些日子你还和我说你和姑爷又大吵了一架,最近倒是又好起来了?” 弄芸点头。 钱氏手搭在案几上,撑着自己的下巴道:“你们也真是今日晴明日雨,以前看着恩恩爱爱,要吵起来也是十天半个月的事。不过芸儿,夫妻忌分忌吵,你现在知道立即修好关系,也算是懂了。” 弄芸抬头,颔首就道:“母亲莫要为女儿同浩宁的事情再担心,我们好得很。对了,浩宁也时刻记挂着您,说那次见您好似身子不适,今日带来的补药便是他吩咐备下的。” “你们夫妻好,母亲见着也高兴。” 钱氏此刻脸色才真正地放松,望向墙角处的青瓷鸟兽图案花斛,顿了顿幽幽地又道:“母亲呀,还是那句话,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槛。不管是弄熙和四姑爷,还是你和大姑爷,平时吵架都要注意分寸。他们男人自然有他们自己的骄傲和天地,女人低个头赔个不是,家也就和睦了。” “女儿明白。” 钱氏沉默了好一会,而后眯了眯眼道:“今早你离开了屋子,说是要出去走走,怎的最后竟是去找了五侄女?” 弄芸惊讶了一下,此时并不想钱氏知道自己的心思,轻描淡写地就道:“本是在院子里走走,可后来走着走着竟是到了五妹妹院子的门口,索性就进去看看她。” 钱氏听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对女儿的话,看不出是信还是没信,只道:“亏得你倒还念着她。” 弄芸讪讪,“家里如今就只剩下三妹妹和五妹妹了,府中可是冷清。” 钱氏不以为意,反道:“有什么好冷清的?等过不了多久,你大嫂就进门了,过上一个年头为家里添个孙少爷,府里也是热闹。” 弄芸听钱氏计划得好好,笑着附和道:“母亲说的是。” 心里惦记着一桩事,薛弄芸忍不住就道:“对了母亲,二叔一家是不是真的要分出去?” 钱氏正了色,冷道:“分出去?呵~真以为分出去是这么容易的事?薛家分了家,最得意的是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来信 白芍正指使着小丫鬟们在廊子下清洗着红木窗栏,听到院门口传来声音,转过身放眼看去,正是如锦低着头一步步走来。[] “姑娘,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如锦抬头,神色有些深沉,淡淡回道:“前面吵得厉害,便回来图个清静。” 口上这般说着,如锦脑海中却浮现出方才路上遇着陈浩宁的情形。这还是重生后头一次,他主动来找自己。说是巧遇,但那一声声的问话,那急切眼神,盯着自己似是想要寻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分明就是早有计划地等在那里,如锦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怎么会、怎么会?自己是错漏了哪一步?他竟然问自己是谁,那双专注的眼眸,绝对是早就起了疑心。 抿起嘴角,如锦心中冷笑,是谁? 不就是一盏碧潭飘雪,半包橘饼,难道就能由此联想? 薛弄芸不会将茶的来历告知他,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茶为自己所泡,点心什么也是由自己建议的? 眼神蓦然收紧,如锦轻轻摇了摇头。即便是他心有怀疑,也没有证据,说自己就是花落槿。现在,便是要这种似真似假的感觉,让他寻不得答案。 故而方才,如锦只是淡淡一笑,转而离开。 他心里一定很纳闷,为什么早前那般纠缠于他的自己,此刻却与他形同陌路。说到底,陈浩宁同秦枫倒是有个共同点,便都是太过自负,总以为别人的目光理所当然地就该落在他们身上。 陈浩宁提前对自己起了疑心。这是意料之外的。想不通其中的理由,如锦摇着头就准备往屋子里走去,可等见着门口那些个拿着布巾的站在廊下的小丫鬟,绷着脸道:“今日府上那么多客人,平日里不打扫,怎么就偏挑了今日?” 几个小丫鬟低下头,白芍走去就解释道:“姑娘,是这样的。[.超多好看小说]方才奴婢等回到院子,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野猫,上蹿下跳的。直将墙壁窗柩都弄脏了。奴婢们担心过会有客会来,便想早早就清理掉。” 如锦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只跨进屋子。 可没过一会,如锦又走出房门。望着众人严肃道:“方才可有谁进过我的屋子?” 几人面面相觑,都茫然地摇头。白芍见如锦脸色凝重,心知是出了什么事。凑前就道:“姑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今日四姑奶奶回府,奴婢们都往前院瞧热闹去了。” 如锦蹙眉,“便是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白芍点头,见如锦脸色不悦。忙道:“姑娘,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奴婢去找看守院子的几个妈妈,问问她们可见着有什么人进姑娘的房间。” 如锦听后却是摇头,怔怔地低语道:“罢了,若是谁来过,自然也不会让她们知晓。”说着转身,便想进屋。 “咦,姑娘竟是回来了?” 如锦闻声回头,只见白英匆匆从外走来,脸色慌慌张张的。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等近了身,白英对如锦行了礼,才将手中的黄皮信封递向主子。开口道:“姑娘,您的信。” 如锦大惊失色。左边的袖口紧了紧,里面同样也塞了一封信,陌生的笔记,加上奇怪的内容,让如锦看得心中不安。那是方才在自己梳妆台前发现的,而眼前的这一封……如锦望着上面“五姑娘亲启”的几个字,怔怔地就没回过神。 白芍见自家姑娘没有接过,望着白英递在空中的信,忍不住就问:“是谁的来信?” 似是为了让如锦回神,白英前后翻了翻信封,转而就看了看两边的几个小丫头。 如锦见状,忙挥了挥手将众人遣退,打开门就让二人往屋子里去。 白英等进了屋,才抬头看着如锦,轻声回道:“姑娘,是唐府的来信。奴婢方才在花园里的时候,守后院的婆子找来奴婢,称是唐家的人送来的。奴婢寻不着姑娘,以为您还在大堂那,故匆匆送去,却是扑了个空。” “唐家的信?” 如锦启唇,想到方才白英的回话,看着她又急问:“是唐府送来的信,你方才去了大堂,岂不是让众人皆知?” 白英见如锦目中责怪,忙解释道:“姑娘莫急,奴婢只是悄悄去了大堂,没见着姑娘,奴婢就回来了。”白英顿了顿接着笑道:“这信唐府让人自后院送进来,怕是不能惊动别人。奴婢虽愚钝,却也明白事关姑娘清誉,自然不能引人注意。” 如锦松了口气,伸手接过信就道:“你明白就好。” 薄薄的信封,此时如锦握着却觉得它似是个烫手山芋。信都送来了,不引人注意?这是不可能的。 谁说从后院送来的就不会让人知晓,若真是不想惊动一人,就该不动声色。且信中的内容若是无关紧要,自可光明正大的送过来。现在偏是选了后门,反倒是让有心人误会,多添麻烦。 捏着信,如锦的手心渐渐渗出汗水。自己要不要打开呢? “姑娘,是谁的来信?” 白芍凑前也紧张地看着如锦,心里很是茫然,自家姑娘何时同唐府的人有了往来?平日里从未听主子提过,现在竟是锦书相托,可见关系非是一般。 如锦看了眼白芍就摇头,先是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下,转而将信放置一旁,摇头喃喃道:“不知道。” 两个婢子听了彼此相觑一眼,就不敢再出声。 犹豫片刻,如锦复又将信拿起,来人指明了要自己亲启。可唐府,自己同谁又算是熟悉的呢? “姑娘、姑娘,大夫人和二夫人来了。” 外面传来小丫头的通传,屋内三人乍觉得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门吱呀一声自外就被打了开来。 钱氏和廖氏并排跨进门槛,眼神双双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如锦手里拿着的信上。二人身后跟着的是齐妈妈、董妈妈二人,一个年长的婆子和许多小丫鬟只留在门外走廊的台阶下,并未进屋。 如锦忙不迭地站起身,盈盈上前就福身道:“大伯母、母亲。” 钱氏一脸阴鸷,侧首瞅了眼钱氏就道:“弟妹还不信,瞧,五侄女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如锦静静地站在一旁,脸色微变,只低头瞧了瞧尚未开启的信。 廖氏早前突然被钱氏唤去,守后院的婆子称唐家有人给自己女儿送了封信。本还不信,这才跟着钱氏过来证实,但此时此景,却教她不得不信。 不满地瞪了如锦一眼,廖氏厉道:“锦儿,这是怎么回事?唐府的人,为什么会给你送信?” 如锦将手中的信抬起,心中侥幸地默念,幸好方才没有打开。面上不动声色,只将手里的信递与廖氏,开口就直道:“女儿也不知道,这信才刚至我手里。白英称是守后院的婆子送来的,女儿觉得这信来得奇怪,就没打开。” 如锦坦荡的表情,便是钱氏也惊住了。 若是一般的闺秀,定然止不住好奇立即就地打开信封,一瞧其中的内容。但她却没有,这信完好无损。再且眼前五侄女的这份从容镇定,也在钱氏的意料之外。 信是早前就先到了自己手里,琢磨了许久,钱氏才让婆子给如锦送去。 虽然自己也很好奇这信中内容,但知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二房现今想自立门户,气焰越发的高涨,就是自己平日处起事还得顾着她们一房。真是给她们几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也不想想,这薛家到底是谁在当家! 本来为了俞太太灵位的一事就敢闹那么久的别扭,上回还非要自己给阿莲一个处置。怎么说,那丫头都是自己院子里出去的婢子,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暗地里要怎么做,可面上总得给自己留几分脸面吧? 钱氏越想心里就越是不甘。 现如今,还真是越发的胆子大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敢同外人书信往来,还是与唐家! 唐家是何府人?他们家出来的信又是什么分量,如果让外人听到风声,又会带来什么后果。难道这些种种,五侄女心里一点都不知晓? 钱氏虽也猜不透这信的缘由,更不知是出自谁手,但怎么着也得借此压下二房的气焰。真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难道她们还想同上次一样,等闯了祸就撒手不管,让自己来替她们收拾后果? 钱氏逼近一步,望着廖氏刚接至手中的信,大声道:“谁来的信?!” 话是对着廖氏说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如锦,眸中的不悦之意丝毫不遮掩。 廖氏拿着信也瞧了瞧,上面除了五个字就再无其他,没有署名,也不知是谁派人送来的。此时听到钱氏的问话,更是手足无措,廖氏低沉就回道:“这上面并无署名。” 如锦见自己母亲忍气吞声,在钱氏面前很明显连头都不敢抬。心中顿觉愧疚,先不说这信是为何而来,但总是自己连累了母亲,如锦往前一步看着钱氏就道:“大伯母,您若是想知道,便大大方方地打开瞧了便是。母亲同您一块儿进屋,大伯母您都不知这是谁写来的,母亲又如何得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伏低 如锦说得别有深意,一脸严肃地就看着钱氏。她自然知道这府中上上下下都是大伯母的人,这信不管是从薛府的前门入还是后门进,都是要先过了她的手。 如锦可不认为按着钱氏当家的手段,下人拿了外人的银子就会真的悄悄将信送过来。便是自方才白英话中所说,道那婆子只在花园就将信给了她,可见这信在那婆子心里就并不怎么慎重。 所以,如锦才迟迟没有打开看其中的内容。却不料,钱氏还真是速度,自己这凳子还没坐热,她就带着母亲过来了。 这一次,休要再抓了自己的错处让母亲难堪! 钱氏不防如锦会说出这话,当场就僵了脸色。转过头却见原本大条直接的五侄女此时眸子显得无比认真,对自己隐隐地还含着一份警告,当下子就被诧异住了。 但钱氏毕竟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的表情就被摄住。不过须臾,钱氏就沉脸张口道:“你倒是一点都无所顾忌。” 如锦后背挺得直直,“未作亏心事,何来心虚?”语气虽轻,但话意却也很坚定。 如锦心知这个时候不能懦弱。母亲对钱氏,明显是从前就养成的性子,平日里想要一争高下,私下里也少不了争斗,但是真到了大场面,却还是一切都听从她的话。 钱氏今日是有意刁难,故意让人先将这信送来,再凑巧地带着母亲过来。难道她就那么有信心,这信中的内容有所阴谋? 不过。信自唐府出,再送给自己,却也是个抹不了的事实。等下自己要如何分辩,与唐家的关系? 如锦心里忍不住就咒骂,这是谁没事做送来这么一封信。也不知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便是就交给了薛府的下人。这不摆明着要暴露吗? 如此想着,如锦倒有些感谢这袖中信的主人。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到底都瞒过了众人,否则让大家知晓,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暗暗摇头。随着面前的钱氏自廖氏手中接过信,如锦的一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钱氏手中的动作。 会是谁的来信? 钱氏打开信,将信封递给旁边的齐妈妈,抬头看了一眼如锦。见对方神色自若,手轻轻一抖就展平了信纸。 旁边廖氏耐不住好奇,探头就跟着看过去。 如锦只能看到信纸的背面。模糊地知是几行小字。可要说内容,却猜不出来。 钱氏和廖氏二人看着面色都越发的变黑,目光等落到最后落笔处的时候,钱氏更是勃然大怒。拿着信纸的手重重往旁边的桌上一拍。冷冷地看着如锦就道:“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同唐家二少爷是何时勾搭上的?!” 如锦听了这话。心里只一个惨字。 是他? 勾搭? 微微皱眉,大伯母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抬头不卑不亢地迎上钱氏满脸的盛怒,如锦只道:“侄女不明白伯母的意思。” 白芍和白英两个丫头自始至终就一直低着头,听到钱氏说的话,更是难以置信。见自家主子被质问指责,白英急得就想流泪,她虽然心知唐府送信过来,很是不妥,但毕竟是姑娘的信件,她也不好不送过来。 姑娘平日待她们那般好。现在却因为这份莫名的信件而被夫人责骂。白英忍不住就看向旁边的白芍,只见她依旧低着头,手却也紧张地扯着裙角。余光瞄向自家主子。白英心中更是忐忑,姑娘会不会责怪自己? 钱氏对如锦的不满是积累了许久的。本就不是一房里的人,难免有些生疏客气。(.)但她自小脾性同弄熙类似,平日里胡闹争执也少不了,等到后来,竟是将目光放到了自己为弄芸选的夫婿身上。 饶是现在回了府,私下里还同大姑爷暗自往来。 这个事情,钱氏一直没有告知大女儿,是不想再添风浪。但是这四侄女可真是不知安分,她何时又同唐家的二少爷扯上了关系?难道她天生的就是这样,不到处勾勾搭搭心里就不舒服?!! 还真是有手段,平日里不见她怎么出府,私下里却跟一群人都不清不白。此时钱氏的愤怒早就不单是为了压二房风头,而是真真切切地痛恨厌恶。没想到自己管理的薛家大院里,还能出这样的人。 钱氏暴怒,廖氏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看向如锦,见她还是一副不知错的模样,少有地重语道:“锦儿,你大伯母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不能再宠着她了,否则这还没出嫁,流言就到处飞。不单是薛家的声誉要因此受损,便是她自己,外人谈起时,总也没有好话。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地找个婆家才是。 廖氏如此想着,又转身尴尬地看着钱氏低声道:“大嫂,这事还没查清楚。锦儿平日虽胡闹,却也不会做出这种私定感情的事。您莫生气,待我好好问问她。” 见不得自己母亲在钱氏面前这般憋屈,再者那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先把错揽到了自己一方。如锦虽不知道信中写了些什么,但怎么就扯到了私定感情那回事? 唐家的二少爷,也是个奇怪的人,行为处事很难看懂。但自己同他不过也没见过几面,写信就已是不妥,又如何能说出什么出格过分的话?如锦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 可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钱氏对廖氏就半吼道:“怎么做不出?你自己的女儿难道自己还不明白?从前是个什么样子,还要我来直说了不成?!” 如锦听得也是一怒,想都不想就咬牙对钱氏道:“大伯母这话可是错了。都没问个缘由就这么说,您如何就这般认定了侄女,也不怕委屈了无辜的人。如果您平日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妄下给人定罪,岂不是了失了公平?” “你、你还敢顶嘴?!” 钱氏被如锦说得面色一红,自己活了半辈子,现在竟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教训,这教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以下犯上、目无尊长。弟妹,你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说着转头望着廖氏,钱氏不由分说就是责怪,“长辈说她几句就这样顶嘴,还真是说不得。平日里任性不懂事,我念着她年纪还小,总是处处宽容。但现在出了这种事,不知认错,反倒是顶撞我,可真真是弟妹你教的好女儿啊!” 钱氏的矛头直指向廖氏,后者讪讪地就回道:“大嫂,锦儿不懂事,您……” 钱氏冷笑,“不懂事?她都多大年纪了,还不懂事?我家熙儿都嫁为人妇了,她比熙儿能小得了几个月,弟妹你还当她是孩子吗?!” “便就是你这样的溺宠,才将她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行为不知检点,说话没有分寸,想来她是想找婆家了。弟妹你若是为难,我便给她寻门亲事,不过,在说亲之前这规矩什么也得重新学起来。如锦这丫头,再不好好管教,今后岂不是要翻了天?!” 廖氏被说得心头也是一呛,如锦怎么着都是自己的女儿,要教训要处罚自然都由她这个做母亲说了算。现在不过是敬着她长嫂的身份,是国公府的女主人,才让她做主。没想到还真是越说越过分,当着这么多下人教训,可也有顾着自己母女的面子? 弄熙? 还是别提这侄女了,若不是当初出了那个事,这亲事如何又结得?耳边还是钱氏的絮絮叨叨,廖氏再也忍不住,张口就道:“大嫂要同我说教育子女吗?我家锦儿再怎么样,可也比不上四侄女?!” “你、你说什么?”微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钱氏本在数落廖氏,没想到她竟然道了这么一句。拿自己的小女儿说事? 钱氏还在思虑间,廖氏心一横,继续道:“大嫂心知肚明,难道也要我明说吗?还有我家亦然,嫂嫂辛苦,替我抚育照顾了这么些年。可不想,他现在对你竟是比我这个生母还要亲。” 这是廖氏心里长期的抱怨,此时虽然说出口,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钱氏的脸色。 钱氏目光如刀,先是往四下看了看,见众奴仆往后退了退,复又对廖氏嗤笑一声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倒是给忘了,早前老夫人在世时说你的话,你就是个不懂规矩的,好好的姑娘跟着你,现在也被养成了这副德行!” 钱氏怒气高涨,听了廖氏那番明嘲暗讽的话,也是一个冲动,想也不想继续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现在就是盼着要分家,对不对?” 廖氏被钱氏的话堵得心口发慌。她出身比不得钱氏显贵,再加上丈夫是庶出,所以从前在偌大的国公府里一直就是谨小慎微。分家,虽是廖氏心里期盼,却也知在这节骨眼上很紧张。 抬头,廖氏对着钱氏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 如锦在旁听着这对话,又见自己母亲欲言又止,忍不住站出来对钱氏就道:“伯母何必步步相逼?本就是侄女一人的事,同母亲无关。您便是有气有怒,对着侄女发就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争执 话毕,也不顾钱氏一阵白一阵青的面容,如锦只望了眼被她攥在手里的信纸,不疾不徐道:“伯母是不是也该同侄女说说这信上是写了些什么?您就是要处罚教训侄女,总也该让我知道错在哪儿吧?” 钱氏听了,只恶狠狠地瞪着如锦,随手就将信纸丢了过去,“错在哪?你自个瞧瞧,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说着见如锦拿起,嘴中就冷嘲道:“一日未见,如隔三秋。(.)自从相遇,焉能忘乎?终日念汝之柔情,思卿之笑靥,只教默寝食难安。哼!” 如锦看着,心下也是吓了一跳,怎会是这么一封诉情长的信? 抬头,面对气愤得额上青筋暴现的钱氏,又望了望心急如焚的廖氏,如锦清朗地道:“我未曾同唐二公子有过什么,这信上所写也着实看不懂。” “白纸黑字,你现在便是想要抵赖也不成。若是你没有同他有过什么,他能写这么一封信给你?” “锦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唐公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廖氏的话才刚落下,钱氏就接道:“误会?二弟妹,我瞧着你也是糊涂了。什么样的误会能写出这些缠绵不知羞的话,难道你现在还要包庇女儿不成?” “伯母何必说得这般严重。母亲老实,敬着您,您又何必总挑我母亲的错?” 如锦冷言相对,无疑是将钱氏的怒气提到最高点。后者指着她就道:“刚说你的话看来都成了废话不是?”睨了眼廖氏,钱氏继续,“如今我是越发个没用了。竟是连一个晚辈都教训不了。证据确凿,我不过才刚说了几句,做母亲的盲目维护,做女儿的不知尊卑,狡辩无矩。” 这个时候的廖氏,倒也不说话了,只沉默地站在原地,多瞧了几眼女儿。[]这个事情,她心知是自家理亏,但现在女儿首先做的就是为自己说话。让她这责备的话如何还说得下去? 慢慢走至如锦身旁,廖氏心里虽有怒气,也有意外,可这一刻当着钱氏的面就不想责骂女儿。缓着脸反轻轻道:“若不是你大伯母说的这般,你倒是说说。这是怎样的一封信?你同唐家二公子之间,究是个什么情形。” 如锦目光清澈,不见有一丝闪烁。只回道:“没有什么情形。但是瞧伯母现下的阵势,怕早就认定我同外人有所染指,我便是怎么解释也都是徒劳。” 那旁钱氏咬咬牙,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镇定。怒目道:“你说这话,倒还是我污了你不是?” 如锦不怒反笑。迎着她的目光就道:“侄女自回京到现在,终日都呆在府上,除却几次同您和母亲到别府走动,便再没出去过一次。伯母您说,我又要如何才能勾搭上唐家二公子?” 如锦心中甚觉冤枉,拿着手中的信纸又看了一遍。目光却骤得收紧,这信…… “这……” 钱氏也道不出来,她本以为是唐家哪个姑娘私下里写给她的信,并未联想到是个男子所写。姑娘家不禀报长辈便在外私交,也是一大错处。可不巧。此时打开一看,竟是这种书信,事关薛家女儿家的清誉和整体的名声。如何能马虎? “这便是要你解释,怎反问起我!” 如锦望着钱氏。坦言直白道:“这信,后院的婆子怕是早就交给伯母您瞧过了吧?”嘴角含笑,眸中晶亮。 钱氏先是一虚,转而回头看了眼外面,对如锦没好气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锦抿了抿嘴,“只是一问,我心中觉得蹊跷。(.)伯母您也别总说侄女不知礼仪,不顾尊卑。此时发生了这事,便是您,现如今只一味地指责我的错,而没有去想这送信之人的居心。伯母关心薛家的声誉,侄女同样也关心,但您不调查这送信之人,反倒只因为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就赖定了是我行为不检点,从而还责难我母亲。” “调查送信之人,信来历不明?” 钱氏冷冷地说着即道:“难不成我还要去唐府调查,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你不知羞耻,难道还要薛家跟着你一起丢脸?” 廖氏望向如锦,眸中说不出的心疼。即便是她被钱氏刁难,还惦记着自己。而现在,自己却因为怕同长房闹翻,反倒沉默,廖氏想着心里难受,转身就对钱氏道:“大嫂,您说话可也要注意着言辞。锦儿现在不过是才收到一封信,这种事,同当初四侄女的事情,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你!” 见钱氏怒了,廖氏微微思忖,便怪调道:“要说谁给薛家丢了脸,这种高帽我女儿可担待不起。大嫂您也别怪我做弟媳的明说,二房本是一体,何必互相为难?即便是平时嫂嫂您心里不舒坦,又何必当着晚辈的面说这些话?” “为难?!呵,你的意思是说我为难了你们母女?” 廖氏站在如锦身旁,心疼地拉了拉她胳膊,将她护在身后,直勾勾地凝望着钱氏道:“大嫂心知肚明,自然不必我说得那么明了。想当初四侄女的事情,我何曾有说过她一句?现在你逮着这么一封莫名的信,就对锦儿冷嘲热讽,便就是一个主母所谓的公平?” 如锦从廖氏身后绕了出来,看着钱氏就跟着说道:“伯母身为长辈,我是晚辈,自该敬你尊你。只是伯母的言辞太过激昂,处事也未免武断了些。”说完转头看向廖氏,认真道:“母亲,女儿同唐少爷私下真的没有往来。” 人前不能志短,廖氏虽心里没底,但口气却极,看着女儿道:“母亲信你。你莫要怕,有母亲在,谁都别想冤了你让你委屈。”说完温柔地摸了摸如锦的发,一脸宠爱。 钱氏被二人含沙射影地说自私包庇,有失公平,本想就地发作,奈何却还顾着外面的下人。自己不过是想小惩大诫,但这对软柿子母女今天突然就都执拗了起来。 总是举弄熙的事说,廖氏这是故意想将事闹大? 钱氏满心怨愤,凌厉地望过去就道:“没有往来?你们便是想这样硬生生将黑的说成白的,可还是改变不了事实。我何时又成了故意刁难你们母女,不过是因为下人报,称是唐府将信送来了四侄女院子。我身为薛家的大夫人,难道连询问的权力都没有?” 钱氏似是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喘了两口气才又道:“四侄女是薛家的姑娘,对外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薛府,我不过就说她两句。如果事有隐情,慢慢解释便是,你们偏要同我恶言相向。弟妹,你自己的女儿,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好,只是平白连累了薛家的名声。” 被冤枉的滋味,如锦铭记心头。 她恨这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众人怀疑地眼神投过来,轻视、不屑,让她全身难受。不管早前钱氏欲以为何,但现在,她便是真的想为难自己,信件一事,本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奈何她就是不松口。 这大伯母,好似就是赖定了要让自己背上薛府罪人的称号。 想起前辈子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生命都毁在了薛弄芸的手里,如锦双手蓦然握紧,望着钱氏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恨意。冷冷地望着对方,如锦勾唇就道:“薛家的名声,被谁连累的,难道伯母心中会不清楚?” 见钱氏投来的不悦目光,如锦继续道:“听说当初大姐夫都娶妻了,怎么没过数月,这平易王府的少夫人就变成了大姐姐。原本的那位姑娘年纪轻轻丧命黄泉,这个事情,前阵子大街小巷可都在盛传。大伯母,要说拖累了薛府的名声,有大姐姐在,我又如何敢称第一?”说着一脸好笑地就望着钱氏。 “你……咳咳,孽障!” 钱氏被气地连连咳嗽,齐妈妈等人都退至屋外。现虽是对里面的紧张形势很着急,但也没哪个大胆子的敢进屋。 廖氏似是也想通了,自己何必总是活在长房的压制下。她们屋里的女儿做错事就无碍,而自己女儿一有风吹草动,就成了薛家的罪人? 这算是什么理。想起从前做事回回都瞧钱氏脸色,廖氏长期的不平不甘一股脑地涌到了心头,看着钱氏就道:“这信既然早就到了大嫂手里,你还让婆子给锦儿送来。当时不想着于理不合,反倒是现在,怎么就秋后算账了?” “谁说这信到过我手里了?!” 廖氏嗤笑一声,“这后院看门的婆子难道不是大嫂你的人?前阵子邱姨娘的脸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难不成我也会糊涂。大嫂,莫道你做事天衣无缝,须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 廖氏凝神怒视着钱氏,一点都不退让,“嫂嫂若是平日里待人宽容些,我也想睁只眼闭只眼做个糊涂人。我自认为这些年来,对你处处礼让,但您若是要得寸进尺,总也不能当真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人。” “母亲~” 如锦唤了一声廖氏,见对望着二人都是面红耳热,递过手中的信纸就道:“母亲,这信不是出自唐二公子之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反目 廖氏闻言低头,面上无疑是欢喜的,接过如锦手里的信纸,欣然道:“不是唐二公子写的?” 如锦点头。 “那上面的落笔,你没瞧见?不是唐二公子写的,难不成还是唐大公子?” 钱氏言语带刺,将头别向一边。 如锦也不看她,只对廖氏继续道:“上一回,女儿同母亲去定国公府,机缘巧合下在唐三姑娘手中见过她兄长的墨宝,字迹同这信上的无疑是不相符的。” 举起信纸又细细看了看,钱氏低语道:“这上面的字体隽秀,似是出自女子之手?” 如锦轻轻点点头,意有所指地道:“若不是有人假冒唐二公子送来这暧昧轻浮的信,那便是信早早就被人给换了。”说着目光直直地望着钱氏。 后者见此,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往后一仰就不屑道:“你这么看着我,难不成还是以为我让人将信给换了?” “这信除了那婆子,怕就只有大嫂见过了。嫂嫂方才那样激动,一副恨不得将锦儿关起来重重处罚的模样,弟媳等不这么想,又该作何感想?!” 怒视廖氏,钱氏的眉头就没舒展过,“简直是胡话!难道我会拿薛家的声誉来开玩笑?这种事情,对我亦有什么好处,荒唐!” “薛家的声誉,大嫂怕早就不止一次拿来开玩笑了。” 钱氏胸膛起伏激烈,颤着手指就道:“你们便是想辩解,拿这信来说事,又何必将我扯进来?难道我堂堂薛府的女主人。还要使了手段来为难一个晚辈?” “这可真是说不定。大嫂见咱们母女不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廖氏冷笑着又道:“大嫂常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这不成器的女儿平日里虽然没出息,但怎么也比四侄女安分,比大侄女识趣!老太爷在时,总说要一视同仁,做儿媳的,自然也得铭记在心。” “拿老太爷来压我?廖氏,你真是越发的大胆了!” 廖氏面色不卑不亢,“我说的也不过是事实。” 钱氏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好你个廖氏,竟然说出这种话。我看你们母女不顺,还是你们俩日日生事端?多年来,我替你管教儿子,现在竟是落了个刻薄晚辈、编排妯娌的骂名。” “我好好的儿子被养成这样。大嫂你功不可没。别提亦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将儿子留在了燕京。” 说到儿子。这才是廖氏对钱氏的心结。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个事,自己无法释然。每每见到亦然违背自己,就想象着当初钱氏是如何教管的儿子。 瞧瞧大侄子。懂事有担当,和亦然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一点。廖氏不得不承认。 “我如何就亏待了二侄子?他和俊哥儿一块儿上学,一起住在青云苑,什么东西俊哥儿有的,我没给他备一份?你乐得轻松,将他留在燕京,我辛辛苦苦教导了这么些年,你没道一声谢,竟还反指责起我教管无方。” 钱氏被气得连连甩袖,随着她的晃动,其头上被阳光折射的的珠钗光芒熠熠地闪花了如锦的眼。将身子往旁边一挪。见二人吵得越发激烈,如锦知道廖氏对钱氏有满腔的怨言,尤其在二哥这个方面。 但是木已成舟。二哥如今的性子已经养成了。就是再责怪钱氏,也无济于事。自家能做的。便是尽量同二哥拉近距离。想起早前薛弄芸的话,分家…… 这也是好。 虽说与钱氏那房同气连枝,但日日和这些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如锦也是浑身不自在。 “大嫂心知肚明。你休得再来找锦儿的茬,怎么说,这都是我们一房的事。我人还健在,今后儿女的事情自然就不劳嫂嫂操心。”廖氏冷漠地说完,背过身子却安抚起如锦。 钱氏看得目瞪口呆,她何时转了性子? 难不成真是盼着分家?说出这种严重的话,二弟平日就没关照过她? “好好好!” 钱氏怒极反笑,“你们屋子里的事情我不过问、不过问,今后有什么事,你也别来找我!” 说着忿忿一甩袖,就往屋子外走去,张罗着带来的随从就匆匆离开了锦园。 一下子,原本挤满了人的廊下去了一大半。廖氏听得那嘈杂脚步声离去,走出去就让董妈妈带着众人离开。复回到屋子里,望着女儿一叹气,才慢慢地在位上坐下。 如锦上前,低头就道:“母亲,女儿又给您添麻烦了。” 手被握住,如锦抬头就见到一脸温和的廖氏,“这不是你的错。你大伯母同母亲之间,本就不太平。现在大家说开了,也好、也好。” 如锦怎么不知道廖氏的为难。 说到底方才两方争的也不过是一口气,这封信只是个导火线,廖氏同钱氏之间的矛盾,是早就埋下了的。 “锦儿,现在没有别人,你跟母亲说,这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样是问话,但语气同方才钱氏的却是大相径庭。 如锦察觉廖氏眼眸中的忧虑,分析般道:“会不会真是大伯母……?” 话不待说完,就见廖氏摇头道:“不会。她虽不善,却也不会做这种事。信件换替,是不可能的。若是她早安排了这个事,这信还能到你的手里?” 如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便是原先就是这样的内容?” “嗯。” 廖氏一松如锦的手,望着眼前的白纸黑字,幽幽道:“所以我才问你,你同唐二公子是不是真的认识?锦儿,不要同母亲撒谎。” 乍见廖氏问得这么认真,如锦也不隐瞒,想着就道:“是见过几次。” 见廖氏面色蓦然一沉,如锦忙又接道:“但都是匆匆见过。还是上回回京的途中,在客栈中的那次,他也在场。” 廖氏皱皱眉头,“那个时候,依着唐府、陈府和秦府的关系,怎么会结伴而游?” “女儿不知。” 如锦低下了头,今日的事情,怎么着都是自己添出来的麻烦。 “好好的,唐家怎么会写信给你?这既不是唐二公子所写,那又是什么人,要以他的名义,给你这么一封暧昧的信件?” 廖氏想不通的,也正是如锦心中迷茫的。 可现在最急的还不是这个,如锦抬头,望着廖氏就道:“母亲,大伯母方才动了怒。等父亲回来,是不是会指责你?” 廖氏欣慰一笑,“今天的局面,不过是早晚的事。很多事情,你也该知道了~”说着拉了如锦就坐下道:“母亲和你大伯母不合,这是很多年的事情了。” 如锦早就看清了这一点,但此时还极为配合地道:“可平时母亲和伯母,不是处的很好吗?” “这不过是表面。” 廖氏轻轻一笑,随之告诫般道:“锦儿,你今后可得注意了。很多事情,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感受。你面上看着我和你大伯母关系好,可私下里,她没少给母亲使绊子。” 见女儿没有说话,廖氏就继续道:“前阵子索哥儿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是不?” 如锦点头,“是三弟弟砸了祖母的灵位。” 廖氏摇摇头,“那是你大伯母私下里使得计策。还有那邱姨娘,从前多美艳的一个人,然现在容貌被毁,便是你大伯父也懒得多瞧她几眼。锦儿,这其中的道理你可明白?” 如锦没有想到这其中的种种竟都是钱氏一手在操纵,愕然道:“女儿不明白。” 廖氏微微一叹气,“你不明白也是正常。从前你不在这府上处着,自是不懂人心的险恶。要知道,很多人对着你笑的时候,心里正想着怎么害你。便是至亲的人,也少不了利用算计。母亲迟迟不教你,但此时咱们回府不过才这些时日,就见你就多次被人推到了风浪口上。锦儿,你心思太浅,总不知防范别人。” 如锦抬头,对于廖氏这种关心的告诫,自是点头。 “前阵子听人道你同弄芸有过往来,母亲也时刻注意着。你大姐姐的心思也是沉,同她一起,你也要多留个心眼。” 如锦颔首,“女儿明白。” “今天呀,和你大伯母吵成这样,怕也再难恢复到从前了。咱们不回边关,就得在燕京生活,这儿,母亲到底也是不熟,本想着很多事情要由你大伯母出面。可不想今日闹僵了,唉~” 如锦忙不迭地就站起身来,“母亲,这信我一定会查出来是谁所写。” 瞧着女儿一脸认真,廖氏摇头,“还能查出什么?咱们真是人不出门,祸从天上来。私下里还不知多少人盯着薛家,盯着咱们各府,对方将信送来,必然是有所图谋,咱们只需静观其变。” “是的,母亲。” 廖氏听女儿一口一个是,忍不住再叮嘱道:“别光是嘴上应着,要记在心上。人心险恶,切莫轻信他人。” 私下里那些人想怎么斗就斗呗,偏扯上自家的女儿?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都能被人盯上,廖氏越想越觉心惊,燕京果真是不太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揣摩 送走了廖氏,如锦便关上了房门。 头一回,母亲同自己说这些凝重的话题。从前,她都不喜欢自己接触这些斗争阴谋,可今日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说的都是面慈心狠的钱氏。 可见,薛弄芸的心狠,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如锦一度地很想问母亲一句,很多事情,明明都知道是大伯母所为,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即便是问了又如何? 知之为不知的道理,说的就是这些时刻吧。 母亲说,做人就是要自私一点。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不得,但是损人利己的事情,却也不是为不得。 如锦知道,为什么廖氏会对钱氏百般容忍。不单单是因为钱氏身为薛府的主母,更多的还是她在燕京的人脉。这么多年来,钱氏对燕京各府的情况知之甚详,如果有她的提点与帮助,廖氏想在燕京立足,自然就容易的多。 可是现在,到底是被自己搞砸了。想着就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很是愧疚。 母亲对自己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她虽不是个耍心机的高手,但不得不说,是个好母亲。至少,对自己,真的是位慈母。 至于二哥,如锦眼神黯淡,想必母亲心中也是后悔、自责。听今日她们二人的对话,二哥该是被故意教成这样的吧。从前路珠儿总是往薛府跑,同钱氏关系也好,指不定这其中就有她促成的因素。 不过,便是没有钱氏。如锦相信,自家也不会到何种境地。就算是今后自家搬出了薛府,就算是父亲被留在了燕京,做了有名无权的武将。可是自家的身份地位还在那里。 出自薛府,同皇后的关系,这些都是无可磨灭的事实。 想了许久,才侧目望着那摊在桌上的信纸。[.超多好看小说] 因为这上的内容,母亲同大伯母直接闹翻。虽说它并不是根本,但也不容忽视。可是方才,自伯母走了之后。母亲只问了自己同唐二公子的关系。至于这执笔人,会是谁、可能是谁,只字不提。 难道在母亲眼中,这些都无关紧要? 转过身看了看门外,如锦取出袖中的信封。放在皱着的信纸旁。手撑着下巴,目光茫然,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两封来历不明的信。而信中内容,却都是……晃了晃头,他找自己? 直接就趴下,这都算是哪门子的事情。先后几次。不都同他说的很清楚了吗?如锦面色厌烦,直将眼前的信封推开。还是取了原先的那封。 “一日未见,如隔三秋。自从相遇,焉能忘乎?终日念汝之柔情,思卿之笑靥,只教默寝食难安。” 默、默…… 眼神深远,难不成是他故意为之? …… 钱氏匆匆回了梧桐院,齐妈妈见状不动声色地跟在左右。等进了屋子,见自家主子满脸愠色地坐在桌边,忙倒了茶递过去。 钱氏视若不见,直拍着桌子道:“她们母女可真是越发的大胆了!” “夫人。您消消气,何必为……” 对于齐妈妈出声的安慰,钱氏显得极为不耐。伸手就重重拂过茶杯。听得破碎的瓷杯声,又烦躁道:“让那看守后院的婆子自己去徐执事那领罚。” 茶水烫到齐妈妈手背上。她只是微微蹙眉,并不敢多言。见钱氏一脸盛怒,心绪难平,忙“哎”了一声转身就到外面,对门外的丫鬟嘀咕了几句。 一阵离去的脚步声入耳,钱氏这才看向齐妈妈,狠厉道:“你也是个没眼色的,真是一阵子没在府上,连规矩都忘了。[.超多好看小说]她们既然拿那信说是,你不知领了那婆子进来?” 齐妈妈弓身,惶恐道:“老奴知错。” “知错?” 钱氏指着齐妈妈,冷道:“我让你回来可不是吃闲饭的,上回能饶恕你,不代表我永远就能容忍你。要不是念着你对我还有几分忠心,我还能用得了你?!” 齐妈妈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听说过那位崔妈妈在梧桐院当差的日子里,并不怎么如钱氏的意。加上前阵子崔妈妈闺女与二爷的事,更是让大夫人不满。所以虽然现在还留她在身边,但大夫人明显就不重视她。 自己回来,是得了夫人天大的宠。但是她对自己,却早不是之前那般,动不动就责骂,也没有之前的那般信任。 既然不相信自己,为何还要用自己呢? 齐妈妈心里苦叹,面上却还只好道:“奴婢能回府,今后自然更全心全意为夫人做事。” “你知道便好。” 钱氏说着收回目光,“那廖氏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敢同我顶嘴?母女俩一个鼻孔出气,大呼小叫的没个规矩。”说着一拍桌子又道:“今后遇着了事,我看她们要不要开找我。” “夫人是一府之主,何必同二夫人去计较。她们早晚都是会离开的人,这府上呀,还是只有夫人您。” “离开?好好的国公府,偏要分成二府。她们住到利吉大道,皇上亲自下旨造的府邸,显得倒是比咱们还风光?!” 齐妈妈跟在钱氏身边时间许久,一听这话就明了自己主子的羡慕之意。讪讪地上前就道:“圣上还不是看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才对二老爷一家格外恩宠?即便是日后搬出去了,但仍旧是薛家的人。是薛家的人,就还是得听大老爷和夫人您的。” 齐妈妈讨好地说着,发觉钱氏抿了抿嘴唇,识趣地又添上一杯茶,小心翼翼地奉上。 钱氏浅饮了两口才望着齐妈妈道:“你这话我爱听。” 齐妈妈主动走到钱氏身旁,为她锤肩敲腿,嘴边还道:“夫人且放宽心,日后在燕京的日子还长着呢。” 钱氏点点头,开口道:“她这次回来,无非是想要为她的宝贝女儿找个好婆家。现在锦儿那丫头,入京没多久,但外面的传言却从来没消停过。想找夫家,我看她最后会不会要来求我!” 这里的她,自然就是指廖氏。 自家主子喜欢攀比,尤其是爱看二夫人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齐妈妈附和着就道:“夫人瞧得远,便是二夫人和五姑娘今日说得尽兴,但也只是讨了口头上的便宜。在燕京过日子,可不是她们想的那么容易,等到以后受了挫,自然就能明白,还是只能靠着夫人您。” 钱氏脸色稍霁,想着凝神道:“不过这唐府,怎偏送来这么一封信,还是以唐二少爷的身份?” “无风不起浪,老奴瞧着,这其中指不定有些不能为人所道的事。” 钱氏提了兴趣,郑重地就吩咐道:“你寻个时间私下找唐府当差的人打探打探,看能不能知道五侄女两次上府的情况。关键还是,她同唐家少爷的关系。” 齐妈妈点头,似是想着了一个事,便道:“对了,夫人。上一回二夫人带着五姑娘去唐府做客,听跟着去的丫鬟回来道,称唐夫人一个劲地赞着咱们五姑娘。便是唐府的几位姑娘,也喜得和五姑娘亲密。” “她本事倒是不小。“ 钱氏斜着眼说完,便道:“廖氏她真是越发的没分寸了,这种事情,也由得女儿瞎掺和?若是别家的姑娘也就算了,偏的是唐家的人。” 说着想了想就又道:“不过讨得谁的喜,便会刺痛另外人的眼。看来,这五侄女在唐家是得罪了人……” 钱氏似是心情不错,如此就笑了出来。 “夫人聪明。想必二夫人和五姑娘现在,都没有想通个所以然来。” 钱氏只微微点头,而后看着齐妈妈道:“这事你放在心上,好生处理着。” “奴婢办事,夫人放心。” 钱氏眉宇间已显疲倦,扶着额头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大姑太太正统各位妇人说这话,笑着陪人游园子。”似是有所顾忌,齐妈妈便提醒道:“夫人,您怎么也不出去?到底是四姑奶奶回门的大日子,让大姑太太撑着场面,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钱氏无所谓地摆摆手,淡淡道:“她想出风头就让她出。上一回因为弄玉和柳讯的事情没能成,她早就跑到老爷那说了一通我的不是。现如今这种场面,她是最爱热闹的了。我若是拦着她,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齐妈妈深知薛元音的性子,点头道:“本以为因为那个事情被拒,大姑太太便不会这么快再往府上来。没想到,才这些日子,竟跟个没事人似的。” “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什么时候闲过?便是她自己府上的事情处理得分身泛术,却还是惦记着人家家里的事。她也就这点手段,随她去吧~~” 对于薛元音逾矩的行为,钱氏倒是难得的好脸色。 齐妈妈知道自家主子从未将大姑太太放在眼中,也不多说,只笑着颔首。 等了片刻,就听到钱氏再道:“让府人好生准备着,通知三姑娘,去钱府的事情不容轻视,到时候好生打扮,不得有其他差错。”(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德华寺 没过几日,上头的旨意下达。(.无弹窗广告)薛仁康被留在燕京,赐了利吉大道的大宅。边关守将一职由新封的大将军李奇担任,同去的还有唐家的二老爷唐豹。 薛家二房自上回彻底闹僵,钱氏同廖氏之间数日不见走动。 这一日,阳光正浓,廖氏带着如锦去城北的德华寺上香。坐在去的马车中,廖氏看着女儿就道:“锦儿,等会到了德华寺,待上了香你就跟着师傅往后院的厢房里休息。” 如锦抬头,乖巧应声。 她自是知道这次去德华寺的目的。等过不了多少日子,自家就该离开薛府,搬至利吉大道的武国公府,乔迁得选个吉日。想来母亲也是容忍了大伯母一家许久,对这事极为上心,竟是带了自己要亲自去寺里烧香。 前天如锦还同廖氏去新宅瞧过一次,雕梁绣柱、亭台楼阁,无一不是精心布置,丝毫不比薛府逊色。想到可以和母亲等人搬离薛府,过独立的生活,如锦便很兴奋。 抬起头,笑看着廖氏,如锦凑近几分,撒娇地道:“这下可是好了,我不必同母亲分开了。” 廖氏宠溺地拍了拍如锦,回道:“是啊,你从未离开过我身边,若是要分开,母亲可真舍不得。” 如锦笑了笑。 廖氏望着女儿,心中却没有面上那般惬意。自家老爷的烦恼,她看在眼里,却也无能为力。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是自私的,自私地想要守着一对儿女。 只是亦然,会愿意跟着一起离开薛府吗? 发觉廖氏有心事。如锦晃了晃她的胳膊就道:“母亲,等到将来住到了利吉大道那,母亲可要带女儿出去走走。” “我道是锦儿怎么转了性?这一个多月都不曾出府,原来是想母亲带你出去啊~” 廖氏打趣了如锦几声,便道:“好好,燕京也有了不少变化,母亲带你出去散心。等到了那时,锦儿想去哪边玩,母亲都陪你。这阵子,怕是把你给闷坏了吧。” 女儿喜欢外出。廖氏一点都不意外。虽说闺中姑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平时也有出府的。可因为住在薛府,平日里受人拘束,也怕恼了钱氏生出嫌话,所以廖氏对女儿还比较严格。 “还是母亲好。” 如锦心有感触。被人宠着的感觉自是美妙。心下怕这份关怀溜走,勾住廖氏胳膊的手臂紧了紧。 廖氏发觉女儿这一动作,只是侧头看了看她。温柔一笑。 马车又行了许久,才听到外面车夫长长吁了一声,车身平稳,“夫人。到了。” 踩凳落地的声音,随着丫鬟将帘子掀起。光芒射入车厢。廖氏并不着急出去,只取了面纱亲自给如锦带上,叮嘱道:“寺中闲人众多,届时你切莫乱跑。” “女儿明白。” 隔着面纱,如锦对廖氏施展一抹放心的笑容。 众人上了台阶,刚至门口,就有身着青衣僧服的小和尚迎了出来,双手合十道:“施主好。” 廖氏极有礼貌地回了一离,客气地问道:“无空方丈可在?” 那小和尚愣了下,像是明白了。便道:“是镇国公府的二夫人吧?师傅在内等候多时,施主请。”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还请小师傅带路。” 一路进了正庙,先是上了香又弯身磕头许了愿。廖氏这才转头。对董妈妈道:“你去添些香油钱。” “是。” 廖氏复又转头,那小师傅就道:“薛夫人请。” 廖氏含笑点头。如锦正跟在身后迟疑的时候,那小和尚就对远处招了另一个和尚过来,对其吩咐道:“你带薛姑娘去后院的厢房里歇息。” 如锦转头,看了眼那清瘦的和尚,也双手合十说道:“那便麻烦小师傅了。” “小僧分内事,施主客气。” 如锦转头同廖氏道了别,就带着白芍白英二人跟着小和尚往庙堂的后院走去。德华寺是燕京数一数二的大寺,每日香客不计其数,此时一路走去,或是池塘边,或是榕树下,均站了不少人。 如锦带着面纱,并不左右斜视。七转八弯,很快便到了一处院子。这是一处四进的院子,连着一起有好几间厢房,走廊下,有小厮模样装束的男子坐下门外的凳子上。 如锦还未开口,身后的白芍见此就上前,对那小和尚埋怨道:“师傅,男女有别,你怎么带我家姑娘到了这处?” 那小和尚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如锦才道:“不是小僧故意这样安排。着实是近来寺内香客众多,许多厢房调节不过来,便只得委屈姑娘在这歇歇脚了。” 说着见白芍面色不变,如锦不出一声,那小和尚即道:“姑娘若是不愿,小僧再去瞧瞧,看有没有哪间女厢房得空?” 如锦摆摆手,随口道:“本就是与人方便,就这儿吧,不必麻烦了。” 白芍看了眼如锦,忍不住就唤道:“姑娘……” “算了,这位师傅这么做想必也自有难处,咱们不过就在这歇上一会,待母亲那边事情妥当了就回去,犯不着让小师傅难做。“ 如锦这般说着,抬脚就往正南的一间屋子走去。 那小和尚开了门,将如锦等人送进去才道:“施主先歇着,等会薛夫人同师傅谈完了,便会有人来接您。” 如锦转过身,低头道:“麻烦师傅了。” 待小和尚离开了屋子,白芍上前为如锦摘了面纱才道:“姑娘,隔壁那屋子里分明还呆着男客,咱们怎好留置于此?” 如锦坐下,看着她就道:“罢了罢了,便只是一歇脚之处,无需那般麻烦。出门在外,哪还有那么多讲究?咱们只管在这呆着,还隔着到墙,你做什么这么紧张?” 如锦说着好笑地看向白芍,后者抿了抿嘴,虽是还觉得不妥,却不再开口。 如锦望向那旁一直不说话的白英,好奇问道:“今日你怎的倒是安静了?” 如锦玩笑的口气,白英早不如初时听到的那般惶恐,抬头又犹豫着才回道:“奴婢便是有些想爹娘了。” 如锦表情一怔,只听白英继续道:“奴婢知道短时间内要一直留在燕京,看到方才外面为父母请愿的人,心中有些惦记。” “白英!” 旁边白芍忍不住就唤了一声,后者听后就闭嘴低头,不再说下去。 如锦知道,白芍和白英都是边关那里的人。这次来得匆匆,本以为不过是一段时间就会回去,却不想要长留在这。她们身为奴婢,自然是主子在哪,人就在哪里。此时想念家中老子和娘,也情有可原。 如锦只念着自己一家人留在燕京,却忽视了身边的人。这么一想,脸色动容,开口就望着白英道:“可是想去给前庙保个平安?” 白英心下一喜,目光晶亮地望着如锦,眸中无不期待,“姑娘……” 如锦笑着坐下,“你去吧~” 白英心中欢喜,但脚下步子却没有移动。 似是知晓她的顾虑,如锦摆手又道:“难得才来一次佛寺,你一片孝心,惦记家中父母,我不拘着你。听说这德华寺极灵,你想去,便过去吧。”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白英满脸激动,竟是跪了下来对如锦磕起了头。 如锦见此,忙让她站起身来。见她一脸笑容,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转看向一旁的白芍,“你也一块儿去吧。” 二人的情况雷同,便是白芍平时做事稳重,但如锦也知道她思乡心切。 “姑娘,这不合规矩。白英去了,奴婢也离开,您就一个人在这儿了。” 如锦抿唇一笑,无谓道:“没事的。我就在这儿,能出什么事?你们俩快去快回即可。” 白芍还是犹豫,“可、若是让夫人知道了……” “便道是我让你们去的。你们平日伺候我,我却得留着你们一块儿和我在京,不能回乡,你们心里怕也是难受。” “奴婢是姑娘的人,姑娘的家乡,便是奴婢的家乡。” 如锦心里感动,事实上,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二人早就让自己不知不觉地信任了。 白芍二人对自己忠心,凡事思前想后,这些如锦都是看在眼里。现在听了这话,忍不住就站了起来,自袖中取出银子,递与二人道:“既知我是主子,还在这儿磨蹭?等会母亲的事办完了,咱们若是回府,即便是你想去都没有机会了。” 白芍听得这话,打心眼里感激如锦,却没有接过眼前银两。摸了摸腰际的荷包,开口道:“姑娘大恩,奴婢定然铭记在心。” 白芍还说这话,那旁白英也是跟着道:“是的,姑娘允奴婢们过去,便是天大的恩惠,怎好再拿姑娘的银子?” 想来是早就打了心思,连准备都做好了。 如锦这么想着,也不勉强,收回了手中的银子道:“好了,都出去吧。” “姑娘,奴婢们去去就回。” 白英是个急性子,拉了拉白芍的手臂就同如锦告了辞出了厢房。 如锦坐了会,就走到挂着的如来佛像的墙前看画。正望得入神,却听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如锦疑惑地走过去,开了门见着外面站着的人却是吓了一跳,张口就道:“是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彷徨 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袭墨色缎子衣袍的唐子默。阳光下,他精致的面容呈现在如锦眼前,面上带着些许笑意,眸中闪着几分狡黠,正一脸认真的凝望着对方。 如锦搁在门把上的手一滞,对方脸上的表情让她看不懂,开口就问道:“唐公子怎么在这?” 唐子默笑笑,见着眼前女子只将门开了一半,丝毫没有让自己进屋的意思,也不恼怒,只回道:“便是听说了你要来德华寺,我才来的这儿。” 直接的话让如锦面色一红,低眸就轻道:“有事吗?” 想起前几日的那封信,如锦心里说不别扭是不可能的。专程特地来找的自己? 唐子默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里面就道:“难道你就打算这么跟我说话?门里门外的谈事?” 如锦心中一囧,条件反射般地松了门往旁边站去,可又觉得有些不对,复又立马回到原位。突然的动作,直直地就撞上了刚抬脚跨过门槛准备进屋的唐子默。如锦身子难免往后倒去,心中慌乱,但关键时候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抬起头,正见唐子默含笑地望着自己。 这是对自己一成不变的表情,如锦将胳膊自他手中挣开,道:“唐公子有什么事,还是在外面说吧,省的让人误会。” 唐子默收回手,望着表情别扭的如锦就道:“可是我已经进来了啊~”说着还往身后看了看。 原来刚刚的一拉一扯间,唐子默已经进了屋子。如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后知后觉,忙绕过他就到门口往外瞅了瞅,见四下无人。竟是松了一口气。 唐子默站在她的背后,望着空旷寂静的庭院,不解道:“何时你也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了?” 如锦回身,“唐公子不怕被人误会,我还嫌又闹出什么流言呢~” 唐子默听了心中莫名就不舒服,微微皱眉看着如锦就道:“你不介意秦枫传出流言,也不介意和陈浩宁。便是同我,就不乐了?”似是赌气,唐子默的心中竟是有些泛酸。 如锦听得一怔,和秦枫是之前原主的留下的后遗症。至于和陈浩宁。也是无心的意外。毕竟,有哪个女子愿意听到外面盛传有损自己清誉的话? 望着唐子默,如锦忍不住蹙眉,这人的思想还真是奇怪。自己和别人怎么样,同他有什么关系? “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和你非亲非故,何故让外人误会了闹出风波?” 如锦满口不在乎的话,让唐子默听了心头烦躁。想起初时的目的,转了话锋道:“可现在怕是外人早就有所误会了,至少薛府的人是那么认为了。” “你,真是你故意送了那信给我?” 听得对方亲口提及。如锦想起因为那封信,自己母亲被钱氏指着鼻子说话的场面。很是恼怒。咬了咬唇,不解地质问道:“我何时惹了你,竟是要让人送那样一封信过来,害的我不得安宁!”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如锦本还以为不是他写的。 毕竟自己除了早前说过的那句“唐家儿郎嫁不得”的话,其他也没什么得罪他的地方。原来是自己忘了,这人做事就是没根据无厘头,放着好生生的日子不过,偏做这种无聊的事。 唐子默听如锦想歪了,扭转了自己话的本意。当下也是讪讪。 如锦对唐子默有怨气,看着外面就没好气地说道:“我自认为没什么同唐公子好说的,你还是出去吧。”这下子是真心着急了。这儿是公众厢房,随时就会有人进来。如果见着眼前的情形,那便真是百口莫辩了。 自己可是答应了母亲,不惹出事来的。(.)如锦还真是没起其他的心思,但现下却是麻烦找上了门。 唐子默虽不喜欢听如锦这类急于撇清同自己关系的话,但为了消除她的顾虑,还是道:“你放心,不会有人再到这处院落了。再者外面有人守着,你也不必担心有外人撞见。” 如锦闻言,看向院外,果然见着一个小厮正站在那儿。细细一看,可不是方才坐在廊下的小厮吗? 一下子似是想通了什么,如锦转过身看着唐子默就道:“你是故意安排寺中的小和尚带我往这儿来的?” 唐子默不置可否,显然是默认了。 “方才我便说过,我是过来找你的。” 这男人什么都安排好了,既然这样,自己在这儿故作矜持,将他推拒在外还有什么意思?怪不得他一脸不慌不燥,原道是早有处理妥当了。 唐子默这人,如锦是打一开始就看不懂的。要说和他有交情吧?摇了摇头,这个还真没有。说到底,还是上一回在唐府的时候,自己才知道了他的具体身份。 唐子默见如锦对着自己的时候一脸警惕,连身子都绷直了,心下为她的这份生疏感叹。可没一会,便是自嘲一笑,本就是自己一直想着与她如何如何,她便是连自己的心意都未曾知晓一分,自己能要求她什么? “那封信,不是我写的,我也是事后才知。” 如锦抬头,将信将疑地出声道:“当真?” 唐子默郑重点头,复又开口道:“我从未想过害你。若真是我有心写信,定然会亲自交予你手里。”目光熠熠,望着如锦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没由来的,如锦突然觉得心跳加快。 顾左右而言其他,如锦低低地道:“那会是谁?” 对方装傻充愣,唐子默也不心急。她隐隐地明白便好,须知自己怎么可能去害她? 无奈地一声叹气,“许是我母亲。” “你母亲?” 想起唐夫人,上一回她对自己还和颜悦色。如锦似是难以想通,迷茫地只好继续看着唐子默。 后者毕竟也只是一个少年,面对早已心仪的女孩,脸庞也忍不住泛红。想起自己在母亲面前说的那番话,现下能让她知道?唐子默不免有些眼神闪烁,别开头就道:“这个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如锦勾起唇角,“既是你母亲,你又如何给我解释?” 说完不等唐子默开口,便接着道:“算了,你们唐家的人、唐府的事,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好在事情没有闹开,不然的话,我可真是被你们给害惨了。” “如果是那样,我一定会负责!” “负责?” 如锦冷笑,“唐公子怕是忘记了你的身份。同为大家族子女,感情半点不由人。你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同为大家族子女,感情半点不由人…… 唐子默心里咀嚼着这句话,耳旁就想起唐夫人上回的话: “子默,难道你以为这亲事就真那么好办?就算是我同意了,也帮你说服了你父亲,但是你就能保证薛家能将女儿嫁到我们家来?你口中所谓的你情我愿,难道你就知道薛家五姑娘一定愿意嫁给你?!” 薛家五姑娘一定愿意嫁给你??? 薛家五姑娘一定愿意嫁给你??? 她会愿意吗? 唐子默抬头,看着眼前的素装少女,周身淡淡的,总是给人一种想要沉浸其中的感觉。想起这个,他心中就甚为没底。毕竟自己同她不过也才只见过寥寥数面,且一直都是自己在暗处观察她。 头一回在客栈的时候,她的注意力放在了陈家兄弟和秦家兄弟身上,却唯独漏了自己。而宫中相遇的时候,她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了写得一手梅花篆的陈浩宇身上。 那一次,偶尔同她目光擦过,唐子默自己心里就想,为什么那席字不是自己所写。听她一句句夸赞着陈浩宇,唐子默当时都恨不得冲上前撕烂了那副字。 等到母亲过寿那日,自己好不容易和她说上话了,却听得她先同陈浩宁说了那样一番话。即便是后来自己苦苦相问,她的答案依旧模棱两口。 每一回,自己都只是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自己,即使是他再有心,那她又当真能将目光放在平淡无奇的自己身上? 这样一想,唐子默心中就彷徨,连自己都感到几分挫败。他几次在母亲面前力争,却一直没有问过她的意思。可现下要他放手,却也是做不到的。 唐子默抬头,深情地望着如锦就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这是无谓的挣扎?” 如锦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怔,愣了下神才回道:“难道不是吗?唐公子难不成还真有那种不该有的想法?” 既是你要说的这么明白,如锦心道自己也不同他含糊。先不提眼前的人本身如何,但独他姓了个唐字,这其中就很是复杂。如锦不是个爱生麻烦的人,眼前的人,自己若是同他有所瓜葛,那后果就真的是不堪设想。 如锦这样想着,便狠了心直白道:“唐公子,您还是请回吧。上回信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事实上也无法追究。希望你回去能同你母亲说清楚,也希望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若是你当真不想害我,就不要再来找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爽约 唐子默被如锦认真的神色看得心里一怔,面容僵硬了许久才道:“难道我来找你,便成了害你?” “我……” 如锦低下头,很明显是被唐子默这副有些受伤的表情给愣住了。 “你既是不愿同我在一个屋子里说话,那我出去便是。” 唐子默说着,就跨出了屋子,心情有些低落,站在走廊下并不转身。望着庭中西北处,大树上的落叶飘散,本是秋日最平凡不过的场景,此时却教人看得出神。 墨色的背影,挺拔而倔强,就这样站在廊下。耀眼的日光透过稀落的树枝折射到他身上,给如锦的感觉就是带着一股无法化开的淡淡忧愁。 几次欲言又止,如锦竟是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 其实他也并无恶意,特地跑来,为的就是同自己解释那封信不是他所写。对方坦然心意,自己却冷眼相对,虽说那是必要认清的事实,但终究可以换个婉转的说法。 “其实、其实我也猜到了几分,那信并非出自你手。” 突然听到如锦开口,让本忐忑不安的唐子默眉头舒展了不少。转过身,望着略有紧张的少女,她眸中谨慎,带着几分小心。 “你真的没有那样认为?” 唐子默原以为如锦心中早就怨极了自己。那是唐府的人送去的信,又是以自己的名义,寻常人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可现在,她居然说她没有那般想。 是太相信自己了,还是觉得那信中内容太过无厘头? 要不是意外听人说起,他都很难相信府中竟然有人特地送了封信去薛府给五姑娘。送与她。又是以自己名义,头一个反应便是母亲让人所为。他急急地冲到母亲跟前质问,却不见她否认。 母亲啊母亲,难道您就不能任由儿子随心一回吗? 如锦点头,低语道:“是你的字迹。(.)” 唐子默恍然大悟,笑笑道:“不过是在珠玑阁里见过一回,你就记在了心上。”心里没由来地就欢喜了起来。 如锦垂下了头,一个站在屋里,一个站在屋外,顿时都没有了话。 四下静悄悄的。突然就想起了白芍和白英,如锦望着唐子默便道:“公子若是无其他的事,不如……” “我知道,不过就只是想在这多留一会罢了。” 唐子默轻轻地说完,认真地又看了眼如锦。这才开口道:“不管怎么样,这事由我而起,给你带来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听到这样直接的致歉,如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反道:“不是你的错。”心中突然有了异样,别开眼就看向别处。 唐子默径自摇了摇头。背过身即道:“信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唐某的心意。薛姑娘怕是也了解。有一点许是你不知道,既是我认定的人,便不会轻易放手。” 说着嘴角微抽,“自然,姑娘若是真心不愿,打心底里排斥我,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不过所谓的门第家族,并不是阻碍男女发展的因素。这些都是外力,自有过去的一天。” 话至此,唐子默顿了顿就转过身。望着如锦郑重道:“我由心而为,知道自己要什么、追求什么,旁人又有何制止的立场?若是有一天我一定要放弃。那便是你亲口拒绝之时。” 听唐子默这般说,如锦不由就在心里反问。什么时候。自己和他之间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没有听到如锦的回应,唐子默心头苦涩,又望了眼对方,才转身离开院子。 整个院子顿时就只剩下如锦一人,抬起头,目光不禁就看向院门口。(.)说实话,听他的话,心中没有动容是不可能的。 这还是头一次一个人这样直接爽快地同自己表明心迹。他的眼神那样的真诚,待人是那般的纯粹,只是因为自己本身,同其他周围的一切都无关。 这是她一直以来向往的一份感情。 只是,能接下吗? 也不知是为什么,他之前的话放得狂妄,微微的还带了丝霸道。但如锦却觉得他就该是那样的人,让人怎么都排斥不起来。转过身,正欲进屋的时候,却听到院门的敲打声。 只道是唐子默去而复返,如锦一个转身,面上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 半旧不新的院门旁,是秦枫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站在那儿。他的手还留在门柄旁,怔怔地就望着正厢房前的人。 见到如锦转身,秦枫先是看到了她脸上的那抹笑容,转而见那笑容慢慢敛去,换上的却是另一份警惕。迟疑了半刻才走进去,站在院中央即道:“薛姑娘。” 平淡无奇的招呼声,多了份平日里没有的客气。 如锦心下诧异,望着秦枫似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不过是来寺庙上个香,怎么一个个就都能遇上?唐子默还能说是事出有因,但是眼前的这位,自己和他之间有谈话的必要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锦微微摇头,脚下步子不动,看着别处就回道:“秦公子。” 秦枫怎么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样思念一个人? 自年前那次见面之后,本并不觉得有些什么。可前阵子再见了一次之后,就觉得再也放不下。然而他心里也清楚,这是他一个人无法释怀的遗憾,独他怀念的过去。 她真的不再是从前从前那个眼中只有自己的女孩了。 想到方才唐子默自院中出去,秦枫心里微酸,望着她即道:“方才,唐二公子来过了?”问出了口,才觉得这问题竟是毫无意义。 如锦不解地看着台阶下的男子,只是颔首。 秦枫一问再问:“他找你,是为什么?” 虽然心中知道这个事同自己无关,她也没有告诉自己的必要。但秦枫终是好奇,他想知道,想知道他们的谈话,更想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会单独在这里见面? 他们二人是何时结交上的?为什么早前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不过是私事,秦公子也好奇吗?” 如锦表情淡淡,望着秦枫明知顾问道:“不知秦公子来寺是祈福还是求符?” 这种僵硬直板的话,秦枫听了忍不住就睨了对方反道:“你这话问得,怎那般向外面的小师傅?” 听秦枫玩笑的口气,如锦先是听得一怔,表情讪讪,收了眼就不再开口。 秦枫往前几步,望着如锦道:“我既不是来祈福也不是来求符,而是来求个明白。” 炙热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如锦不禁觉得脚步沉重,便是想要移动,还硬生地停了动作。 男子启唇,“为什么没有去?” “我……”如锦竟然有些说不出话。 “那天,我等了你很久,直直地从早上等到了天黑。” 如锦抬头,望着秦枫,心里无疑是震惊的。想了许久,终是找到了一个理由,“我并没有应你。” “当初你说过想去郊外看月季花海,可惜那个时候正直寒冬。我答应过你,等到你下次回京,就带你去的。”秦枫满目深情,心中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我、早说过了,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秦枫严肃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直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我既是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履行承诺。” 也不知是为什么,如锦总觉得在秦枫眼前有分慌乱,似是觉得多见他一会都会无措。不是男女之间的无措,便就是乱心,将头别开,“你不该冒然将信送到我屋子里。” 竟是顾忌起了男女之防? 真是场景对换,从前自己总将这些规矩放在嘴上,让她注意行为。没有想到等到今日,竟然是自己被她这般说。秦枫自嘲笑笑,连他都觉得自己失去了往日的潇洒冷静,“你原是真的放下了我。” 如锦不置可否,对方既然知道这样,那为何还不苦苦纠缠? “这是秦公子从前就盼的,此时如意,何必还要这般固执?” “你不明白。当连后悔都成了错,那固执还算得了什么?” 这一点,是如锦最鄙视秦枫的。 拥有的时候,对方满心真情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反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等到对方的感情真的溜走了,二人之间没有了牵连,反倒是又重新回头,说自己放不下,你可不可以一如既往地对我?? 若每个人都有一条回头的路,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既是固执,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当初是你拒绝我在先,便是我去靖安侯府被你府中下人背后嘲笑指指点点,你可曾出面维护我一声?而在那之后,我被人说行为不检,成为燕京城里的一个笑话,你又为我解释过我一句?现在,你突然有兴致了,说想念我围着你转围着你跑的时光,想我继续那般深情对你。秦大公子,你觉得还可能吗?” 这是为原主的不平,也是让秦枫自我反省。曾经那样一个全心全意真性情对他的女孩,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都不屑一顾,此时又有什么资格感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诉请 秦枫不防如锦会说上这么一通,心中犯虚,连说话的声音也轻了下来,“我只是想着过去的约定,心底存了一分奢望罢了。(.)” 如锦丝毫不买他的帐,直回道:“你既是想去那边等,看花看树都好,何必非要在我面前提起,还特地写了信来?秦大少爷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往日外面对你赞誉不断,又何必做出这种有损声誉的事?你现在说的做的,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无非是让外人再联想起当初我对你的痴情?” 如锦说着竟是有些激动,连停都不带一下,“秦公子,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你想看到的局面?你是想让我为自己当初的愚蠢而羞愧,还是想满足你证明自己魅力无限的虚荣心?” 如锦的话说得越发的严重,秦枫还是头一回听人将自己说成这样的。可对方言辞犀利,一句句都点到了要害,自己能怎么说? 身子经不住就往后退了两步,低低道:“何时,你变得全身都带起了刺。对我,就当真那么吝啬一句好言好话?” 如锦听得揪心,却还是道:“不是我想对你带刺,而是伤过我的人,难道我还要笑脸迎着上去?” 便没有伤了自己,却也是伤了原主。 秦枫突然沉默,确实说不出话。如果……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们重新来过,可以吗?” 如锦抬头,望着无比认真的秦枫。阳光下,他眸中晶亮,沮丧的脸庞上。隐隐地还带着一股期待。 秦枫走近几步,他身子瘦高,即便是如锦站在了台阶上的走廊下,却还是轻而易举地平视着她。见对方久久不答,似是也意识到了,秦枫只低头道:“罢了,我也不勉强你。过去是我不懂珍惜,现下的情况,真的是我咎由自处。(.无弹窗广告)” “这次回京,我便知道薛二夫人是存了想为你选夫的心思。” 突闻秦府说起这话。如锦面色一惊。母亲对自己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 如锦还在惘然,那旁秦枫却是一个劲地在喃喃自语:“当初你回燕京,途中客栈遇你,我竟是没有认出来。想来也真是惭愧。你虽蒙了面纱,但声音却终究变不了。你说的对,我对你若是有你从前对我一般的心思。又如何会陌生的擦身而过?我只觉得你心里会一直有我,中秋之前,我长姐宫中遇难,当时不止是我。整个秦府上下都在为此忙碌。我虽知你回了京,却想着缓缓。等事情过去了,便去同你解释当初的事情。我只是一味的以为,以为你会在原地。” 秦枫说着抬起头,望着如锦继续道:“可是几次相遇,我知道你目光再不会停留在我的身上,你的眸中寻不到我的身影、即使是面对面,即使我拽着你说话,你还是避开。我虽是不想承认,自欺欺人说你只是因为伤心,因为难过。因为对我有怒意才那般表现。可是渐渐的,我自己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锦儿、锦儿,你从前还总缠着我这般唤你。现在。却只喜欢我生疏客气地唤你一声薛姑娘,对于我偶尔的一个亲近。便似是洪水猛兽一样急于避开。” 秦枫眼神黯淡无光,往前又走近几步,“想来也真是天意弄人,上天要同我开这种玩笑。早前我本是答应了要娶你四姐姐,可是阴差阳错,现在二弟娶了她。锦儿,这些话我想和你说很久了,我真的不想我们就这样错过。如果说,如果我发誓今后定爱你护你一生,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眼神蓦然熠熠生辉,秦枫手却也不由分说地伸了出去,拽住了如锦的左胳膊。 隔着薄薄的衣服,如锦很显然能感觉出他力道大的惊人。但即便是那样紧紧的握着,秦枫的手臂却在不停抖动,“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再开口说这种话,可是锦儿,难道我们之间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吗?真的就一点都没有了吗??!” 如锦并不如早前的那般激动,只轻轻地将他的手推开,慢慢往后退去。等到了觉得和秦枫之间到了安全距离的时候,如锦才开口,“这些道理你既是都明白,为何还要开这种口呢?” “秦公子,你心里很清楚,你当初放开了、舍弃了,现在就不可能再拥有。” 秦枫心里受不住,似是一下子没了理智,大步跨上台阶,便上前拽过如锦一把抱住。 “秦枫,你疯了……” 强而有力的双臂环住如锦,紧紧地贴上他的胸膛,如锦似是都能清楚地听见对方慌乱的心跳。使劲费力挣扎了许久,但抱着自己的人似是没有感觉,只是越搂越紧。 “你做什么,秦枫,放开!” 如锦心里恼怒,脚下直直地就往对方踩去。重重地踩下去,只听得对方吃痛轻哼一声,但手下却并不放松。 秦枫只觉得自己左脚背被重重一踩,疼得他面容一变,但臂弯中抱着的女孩是那么的美好。从前她对自己笑,对自己撒娇,对自己抱怨,那种负气灵动的神色。想要再见一次,就当真是那么难? 双臂环住如锦的后背,紧紧地,似是不允许二人之间有一丝空隙。 “锦儿、锦儿,你就应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不会让你伤心,让你难过。你想要去看花看树,你想去泛舟还是登山,我都陪你去。你不喜欢燕京人性的复杂,我们就离开这儿,我们去个小陈镇,好不好、好不好?” 秦枫头一次觉得自己竟然会有如此自卑的感觉。这一刻,似是只想要听眼前的女孩一个“好”字,一个点头。什么尊严,什么男子主义,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只要这样,就足够。 如锦听到最后,竟是连挣扎都忘记了。许是因为听了他的话心有感动,也许是因为没力气了。他竟然说,说离开燕京去小城镇?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靖安侯府的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他的身份,他肩上的责任,又如何是说舍弃便舍弃的? 但不管如何,这一刻,他能说出这番话就已属难得。如果,如果原主还在,那个爱他如命的女孩还在,此时或许真的就会点头应下。 然而,自己并不是她。对于秦枫,如锦没有那样的感情。 一开始是觉得他自讨苦吃,不尊重对别人的感情、对他的付出,但此时听了这些话,却也慢慢改观了。可及时是这样,对他不反感、不讨厌,但却真的到不了谈情说爱的地步。 这个瞬间,想来他是真心有悔意的,真心想和从前伴他美好的原主有一个未来。 自己占了她的身子,却续不下她的这段感情! 对于秦枫,自己只能替原主负了他的情。 察觉如锦不再挣扎,反应越来越小,秦枫以为如锦是被自己说动了,含笑着就道:“锦儿,你答应了,是不是?” 如锦轻轻推了推秦枫,后者很顺从地就松开了。 “秦枫,或许当初你说这些的话,真的还有可能。只是时不待人,此一时彼一时,你说得太晚了。” 如锦一脸平静,毫不留情硬生生地打碎了秦枫心中所有的期待。 “为什么会晚?不晚不晚,锦儿,只是你一句话的事,只要你点一个头,明日我便让我母亲去你府上提亲。真的不晚,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你不能因为我半年的摇摆不定,就直接将我从你生命中踢出,从此不准介入啊!” 秦枫边说边摇着头,“锦儿,你不能这么残忍。你将你过去的美好在我眼前展现,让我对你念念不忘,之后就只准让我在你的世界外徘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在我爱上你之后,无情地直接否定掉我的一切。” 见如锦不为所动,秦枫继续道:“你不能,真的不能!我不信你对我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知道你怕,你担心像上次一样倾心待我之后被我拒绝,被我伤害。锦儿,其实不是你不爱我,而是你觉得不该再爱我。不是你真的对我没感觉了,而是你一直遏制着自己对我的情绪。” 绕老绕去,见秦枫又是往常的那般想法。如锦心中倍感无力,继续往后一退,却撞上了门槛,只好停下,看着他道:“你不要这样。秦枫,相信我,将来进入你世界的那个女孩绝对不会是我。你冷静一点,这样的状态,不该是你。” “不、这就是我!” 秦枫容不得如锦对自己的感情质疑一毫,受不了她对自己的不在乎,凑近即道:“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真的!” “没有用的。” 如锦脸色也是不好,为难道:“其实你回去想想便会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或许、或许我变了,已经失去了你从前欣赏的那些。如果今日我应了你,等到今后,你日夜对着我,回想的却总是从前,你就会发现,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 秦枫却只是疯狂地喊道:“你别这么说,我很清楚,我就是要你。薛如锦,我要的人是你、是你、一直都是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坚持 如锦苦于无奈,急得只好原地跺脚。这男人怎么就这般说不通的呢?都说了多少次了,怎么就不愿接受现实。 秦枫,他不是一向最为理智、最为潇洒,一直以大局为重吗?当初为了他的长姐,为了秦家,都可以娶薛弄熙、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为妻。怎么今日就这般心心念念的就不肯松口。 既然明着劝没有用,不如换个方式? 如锦伸手让他缓了缓,抿嘴才道:“你听我慢慢说。” 秦枫极为顺从,点了点头,眼珠子却一直停留在如锦身上。 如锦往旁边挪了挪步子,这才道:“如果我要你放弃靖安侯府世子的身份,你当真就愿意?” 秦枫微微一怔,转而却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知你不喜欢同各府打交道应酬,如果今后你为世子夫人,你会活得很累。我不喜欢看你皱眉,舍不得让你劳累。” 答案出乎意料,如锦表情讪讪,只好伸出手指摸了摸鼻子。心中不得不承认,看来秦枫用情比自己原本预料之中的要深得多。不过秦枫这样从小就被当成未来一家之主培养的男子,如锦就不信他当真能为了自己的私情放弃一切。 抬头,如锦复问,“如果你母亲不愿意让我进府呢?” 秦枫似是很难理解,反问道:“怎么会不愿意?” 如锦冷笑,“你既说当初不是你让送我马车游了燕京城,那自然便是你母亲下的令。她既会那样安排,可见对我是极为不满。你母亲不喜我。凑巧我也是,成日管一个当初害得我声名狼藉的人为婆婆。难道我心里会好受?” 秦枫想了想才,看着如锦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回道:“我不会委屈你的。母亲那里,我自然能说服。” “说服得了一时,说服得了一世吗?你心中清楚,我这种性子,不会是你母亲喜欢的。[]或许一开始你会护着我,不让我受委屈,但是今后呢?想来你为了你长姐能牺牲自己一生的婚姻,便是个孝顺有担当的人。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为了我一再违背你母亲?” 秦枫沉下脸,似是真的很为难。 如锦见状,趁机再道:“都道是出嫁从夫。你定会想等到今后木已成舟,指望着我能委曲求全,受那份委屈容忍一下你母亲。是不是?” 似是被说到了心中所想,秦枫脸色一白,看着如锦尴尬地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可惜,秦公子,我自认为你还不是那个能让我委屈半辈子只为和你相守一生的人。你我年纪轻轻,何必要等到今后做了一对怨偶。才感叹当初做错、选错?” 如锦说着抬眸又问道:“秦公子,你以为呢?” 如锦的话很有说服力。不得不说,秦枫被打动了。心中也动摇了,是啊,自己能够为了她而置家中母亲不顾?又真的能为了一个她,而置秦氏一族不顾? 父亲和母亲对自己都寄予重望,如果自己真的那样走了,该有多伤心?二弟,他成日孩儿心性较重,又如何真能指望上他? 如锦见秦枫已有动摇,便继续道:“所以。我们之间,并不是你我的问题。很多事情,你根本就没有考虑清楚。你现在这样冲动的决定。却终究没有想到将会带来的后果。若说,你强同我在了一起。但等到今后遇着了麻烦才开始后悔,倒不如现在就不要一起的好。” 如锦循循善诱,极为成功地将秦枫往自己的思路上带去。 秦枫抬头,却见如锦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心里突然蹙起一团怒火,瞪着她就道:“你说了这么多,无疑是想我放开你是不是?你便没有真正想过要给我机会,跟我在一起对不对?” 如锦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所想,重重地点头,便道:“是,这就是我的本意。” 秦枫伤心欲绝,她花了这番心思,无疑是要让自己主动放弃。 她怎么能够这样?都道自己当初对她无情,可现下她的情势,到底是谁比谁无情,谁更残忍一些? 秦枫似是感叹,似是苦笑便道:“锦儿,你何时变得这般精明,这都不像是你。从前我真的是没有看全你,而你的聪慧,头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却是直为了让我松手。”声音哀戚悠长,透着一股二人都不容忽视的萧索。 如锦面上波澜不惊,只道:“不过也是怕将来二人都后悔,误了彼此,不如现下就明明白白断干净了好。” “断干净?” 秦枫抓起如锦的手腕,冷冷地就道:“等同我断干净了,你是想同谁在一起?是陈浩宁、陈浩宇,还是唐子默?!” 突然的大声,让如锦忍不住皱了皱眉,手腕却因为他的力道而越发疼痛。 如锦的性子也被磨光了,抬头忍不住就回道:“秦公子,请你搞清楚情况。现在我同你本就是路归路桥归桥,又有什么瓜葛?” 秦枫眼神越发显得阴霾,咬牙似是忍了很大的怒气才道:“路归路桥归桥?呵,薛如锦,你可真是将过去撇的干净!” “难道我们的过去,真的有过什么吗?” 如锦冷看着秦枫,复又反问:“你又何时当真正视过从前的感情,我又如何真欠过你秦大公子些什么?现在的情形,怎么就似是我理亏了,必须得答应你一般?!” 秦枫语噎,但却是无语反驳。 说到辜负,还是自己欠了她。 但想是这么想,秦枫不依不饶地就道:“那便当是我欠了你,我还你。怎么着,我们之间也比那些人的感情深得多吧?” 秦枫口中的那些人自然是指陈浩宁、陈浩宇和唐子默三人,如锦听得心里也是直窜火苗。他这种口气,说得自己竟是到处勾搭人一般?自己又做了什么天神共愤的事,要受他们轻蔑的眼色? 手腕晃了晃,秦枫却迟迟不肯松开。心知自己的力道敌不过他,如锦也就放弃了挣扎。自己气也气了,恼也恼了,但激他哄他似是都不管用,道理怎么都说不过去。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真的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 如锦不说话,秦枫见了却以为她是默认,心中当真有了别人。才方恢复理智的他一下子又盛怒了起来,手下越发的握紧,道:“你真的喜欢上了别人,这怎么可以?!” 如锦面色讪讪,看着秦枫道:“我还能说什么?你把什么话都说完了,可有留几句话给我说?” 如锦心中愤愤,没好气地道:“听你这口气,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你一一举出那些人来,是想做什么?质问我,秦大公子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 秦枫似是也察觉到了自己方才的口气有些过激,但心中真是吃了醋来。他想象着方才如锦和唐子默二人单独地在院子里呆了许久,心中就难受。 却是忘记了,此时自己和如锦也是孤男寡女。 秦枫便是认为如锦不能同外人有瓜葛,同其他男子有所牵连。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秦枫僵持了好久,最后还是放下了如锦的手。他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事实上,也一直都只是他自己纠缠着她,而对方根本就不屑于自己的这份感情。 “你不是这份意思,是何意思?” 如锦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皱着眉头就对秦枫问话。想来他不想清楚,自己是真的没有好日子过了。说说、说说,自己和他可不是见一次面纠缠一次吗? 每次都揪着自己问过去,他不嫌烦,自己生腻了呢。 秦枫面色赤红,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急得,只盯着如锦道:“我就是想你能和我一起,我能够见到你。真的,就是这样,我没有想逼你,也不是想让你不高兴。便只是这样,难道就这一点,你都不愿意成全?” 秦枫低声软语,如锦无疑还是很认真的。 摇了摇头,“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秦公子你再这般,无疑是两个人的悲剧。” 而自己,并不想同他一起悲剧下去。 秦枫心知挽回无望,想着却又目光坚定道:“那我也便告知你,即便你不愿意同我回到过去。那今后,由我重新来,让你重新爱上我。”见如锦抬头,秦枫继续道:“我喜欢你,坚持认定你,便是我自己的事了。薛姑娘,你没有资格阻止一个爱你的人,也阻止不了。”、 “何必何必,秦公子,以你的样貌身世,何苦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锦一个劲得摇头,心中对秦枫又有了个新的认识。 原道是他也不如面上那般冷漠无情,他终究也有自己的感情。 可是,错付人。 不对、是付错了时间。 二人正僵持不下时,却听院门口传来一喝声:“你们在干什么?!” 如锦花容惊色,转头看向门口,却见一脸盛怒的廖氏带着府中下人过来,身后还跟着白芍和白英二人。 咳咳,对男女感情问题,夕貌似把握的不是很好,大家不要介意~~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解围 秦枫面色一变,见着门口那么多人,忙退离了如锦身边。(.好看的小说)廖氏站在院门口,转头就对身后的董妈妈使了个眼色。董妈妈识趣地一点头,便带人往后退去。 廖氏只一人走进了院落,满脸愠色。才走到中央,便见着自己女儿走下台阶,面上掠过慌乱,对自己俯身行礼。 眸中尽是不悦,廖氏只轻轻地瞟了如锦一眼,眼尖地就发现女儿胳膊衣服上的褶皱。抬头,冷眼飞向刚理了衣袍站在一脸淡然站在廊下的秦枫,开口就道:“秦大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秦枫走下台阶,对着廖氏礼貌作揖道:“陪家中亲眷来这上香,不巧就遇着了贵府姑娘。” 这种话,廖氏如何能信? 自鼻间一哼,廖氏一点都不掩饰心中对秦枫的不满,“这可真是巧,德华寺这般大,怎的就这样遇着了?” 秦枫一脸从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只恭敬地回道:“想来这便是缘分。” 站在廖氏身后的如锦听了心下一跳,他是糊涂了还是咋的了?当着母亲的面,也说得出这种失礼的话来!抬头,却正好遇上秦枫投来的炯炯目光。 廖氏顺秦枫的目光看向女儿,心中越发不悦,这不简直就是一个无礼轻浮的纨绔子弟吗?想来外人对秦家世子的传言并不可信,摇摇头,“便是巧遇,也该顾忌一下男女之别,如此同我女儿站在一个廊子下,让人看了难免误会。秦大少爷出自名门,自然懂得礼仪规矩。难不成还要我来提醒?” 廖氏心中是极力遏制着那股想要发怒的冲动。现下虽是这般情形,但秦枫,自己也是说不得的。廖氏心知自己没有那个立场,故而只能干瞪着对方。 早前自己居然还听从了大嫂的话,想将锦儿嫁与这样一个男子?即便是相遇说话,用得着这般拉拉扯扯? 转过身,望着面色也不霁的女儿,廖氏即问道:“锦儿,这是怎么回事?” 如锦心有愧意,轻轻地就回道:“母亲。是方才带路的小师傅道寺中厢房紧缺,于是才领了女儿到这厢房来。” 廖氏听了眉头越发的皱紧,大声就喝道:“这是什么话?早前就派了人过来,称咱们要过来上香,如何会没有事先备好厢房。反倒是带你往这儿来?” 说着转身又瞧了瞧四周,见其余厢房均是静悄悄的。廖氏心下更加认定了是秦枫有意安排,心头蹿出一股怒火。竟是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打自家的女儿的主意?! 如锦听廖氏把话说得这般眼中,抬头张口就要说话。 廖氏却不等如锦回答,转过身看了秦枫就不客气地道:“秦公子此时这般举动,是意欲何为。难道嫌我家锦儿被你害得还不够惨?” 秦枫自是看出了廖氏对自己的敌意,心知是因为早前的那桩事。倒也不推脱责任。走前几步作揖道:“薛二夫人,请您息怒。上回的事情,晚辈着实意外,当真不是有意为之。” 廖氏别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女儿都已经被他害成了那样,不说早前被人指指点点,就是早前回了边关终日还魂不守舍,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他。可是他呢,如果真的有心。又怎会半年来不管不问? 如锦站在廖氏身后,望着面容尴尬的秦枫,慢慢就低下了头。 原主确实被秦枫给害惨了……只是他现在虽有心弥补。也没了那个机会。 如锦只是好奇,为什么廖氏会好端端地就突然跑来。即便是她上完香议完事了。也该是让人过来请自己过去,而非亲自过来。方才来势汹汹,带着那么多人,想来并不是因为得了风声说自己和秦枫在一起。 毕竟这不是光彩的事,外人说得好听是偶遇,但说得不好听,可就成了私会。 这种事情说严重还真的很麻烦,如果母亲知道是这幅场景,为了自己的名声,是绝对不会这样做。 轻轻摇了摇头,如锦眸子也是一暗。本就不想徒添麻烦,便是既来之则安之,连厢房都省了折腾换了。可此时,到底还是惹出了乱子。 秦枫被廖氏看得也是很心虚,他确实是存了目的过来见如锦,但是不能明说啊。其实方才突口而出“缘分”二字,现下就已是觉得不妥。固然他不想再将自己的感情藏着掖着,但终究不能再连累了她的闺名。 否则,自己只会与她越行越远。 抬头,望着那旁低着头的女孩,秦枫居然是束手无策。 廖氏见着这般,心下更是愤怒,斥着就道:“秦公子说不出话了?”果真是默认了么? 秦枫抬头,还是坚持着方才的话,“便真的是巧遇,薛二夫人请不要误会,晚辈是才至此,方见着令爱。” 如锦心知她是有意撇清关系,维护自己的名声。但是这么说,便是母亲信了,外面的那么多双眼睛也不会信。悠悠之口难堵,便又是要惹出事来了吗? 廖氏心下否定了秦枫的话,但此地又不好发作。如果事情闹大了,无疑受损的还是自己女儿。 几人各有所思的时候,却听外面传来一个小和尚慌张的声音,“秦大少爷、秦大少爷。” 来人是个小和尚,此时甩着僧袖慌张地走近院子,见着里外那么多人先是一怔,转而才看到了廖氏。低头敛行地上前,双手合掌便道:“施主。” 廖氏信佛,对寺中之人均都礼待几分。此时收了一脸的怒色,克制着情绪也礼貌回道:“小师傅好。” 秦枫不解的目光望向那个小和尚,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在揣测着来人的动机。 那小师傅等同廖氏交了礼才看向秦枫,开口就道:“秦施主,小僧方才竟是带错了路,您府上的亲属在最西面的厢房里,切莫见怪。”说着憨厚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又道:“都怪我那师弟拉着小僧说话,才给您指错了方向。不想小僧才回头,就不见了你的身影。想您是进了这厢房,过来一瞧,还真的是。” 说完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廖氏,小和尚嘴中又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竟是让您来了女施主的厢房,罪过罪过。” 秦枫也是明白人,自然顺着他的话接下,“不过才刚踏进。” 小和尚还是低头闭眼念叨了几句“罪过”,这才转身望着如锦又合掌低头道:“这位女施主,便都是小僧的错,误导了秦施主,唐突了您。” 如锦配合地摇摇头,“小师傅客气了。” 廖氏自然也是听出来的名堂,抬头看着秦枫将信将疑道:“靖安侯府夫人当真来了?” 秦枫早就恢复了以往了沉静,点头既道:“不敢欺瞒薛夫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薛夫人这是不信贫僧说的话吗?” 那小和尚性子也是个急的,对着廖氏问出这么一句,目光就扫向院外的伸头的众人。似是为了证明些什么,大声地又道:“秦大少爷,秦夫人还等着您呢。这边是女厢房,您可不能久留。” 秦枫顺势点头,“自然是急着去见母亲才是。” 说完温文儒雅地对着薛二夫人一作揖,“薛夫人,晚辈告辞。”目不斜视,就正望着前方跟着小和尚往外。 院外的众人见着现在的情形,自然消除了早前的猜忌。耳边隐隐地还能听到远去的小和尚同秦枫二人在说着秦夫人求签的事,更是没有再多一丝他想。 经过了这个一场对话,廖氏心下虽还有怀疑,却已是消了大半。但望着不语的女儿,转身就道:“回府吧。” 如锦跟上廖氏的脚步,不置一词。董妈妈等人在门口纷纷退开,白芍上前为如锦带好面纱,这才往德华寺的门口走去。 如锦心中暗暗侥幸,好在是有惊无险。原道是连秦枫,也安排得那般好。 一直等上了薛府的马车,廖氏才望着如锦道:“方才真的是巧遇?” 如锦心里想着是点头,抬头却对上母亲关怀的眸子,一下子这扯谎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低了低头,复又抬起,如锦诚实道:“不敢欺瞒母亲,便是他来找了我。” 廖氏搁在身侧的手蓦然握紧,冷脸道:“他找你做什么?!” 如锦见母亲不愿自己同他有所牵连,心中斟酌了几下,便回道:“也不过才方进来,他、还没对女儿说些什么。” 那些话可不能告诉廖氏,本就不太平,若是说出来了,怕是对秦枫的成见更大。倒不是如锦存了别的什么心思,但秦枫毕竟是原主心仪的人,而且他确实也是诚心。如果不是自己占了这身子,此时自然是两情相悦的一对。 既是这样,自己何故还要去母亲面前抹黑他呢? 廖氏见女儿说的认真,却还是忍不住再叮嘱,“锦儿,你是个女儿家,这种事情要避而远之。早前你同他就有风声传出去,对你的闺誉总是不好。他是男儿身,自然不会为这种事情担忧,不过总是咱们女方吃亏的。” 话至此,廖氏突然想到一点,抬头严肃地道:“锦儿,你是不是私下里同他有往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情敌见面 如锦心中一滞,抬头既对廖氏道:“母亲,没有的。(.)女儿今日根本就不知道他也会出现在德华寺,真的!” 廖氏心下微微一定,但仍旧叹气道:“方才听他的话,好似对你也并不是那般无情。说真的,锦儿,你的心中可还念着他?”认真地望着如锦,继续道:“现下你是比从前懂事了许多,但是母亲也不愿委屈你。我虽是不中意秦枫,但若、若你真的……” “没有,女儿真的没有存那心思。” 如锦急忙打断廖氏的话,“女儿同他真的已经过去了~” 廖氏看着如锦,心中竟是有些心疼,幽幽道:“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对一个男子那般用心。” 如锦抿嘴,沉默不语。 “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了董妈妈,不准那些个人回府乱嚼根子。好在后来有德华寺的小师傅作证,这才洗清了你二人的嫌疑。否则,即便是母亲再有能耐,也管不住别人背后里说三道四。” “是女儿顾虑不周。” 听女儿自责,廖氏心里这才好受了些,拉过如锦的手道:“你便是知道这些也无用,别人的心思,总不由咱们控制。唉~真是一段孽缘,当初你对他情深意重,若是他能给个回应,你二人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对这话,如锦倒是说不上什么,只好转了话题道:“母亲,您怎么突然去了厢房?不是说等您同方丈说完事,就让人唤了女儿回府吗?” 廖氏思及此,放开了如锦的手。绷脸道:“还不是你身边那两个小蹄子造的谣,说是厢房那有人闹事,我这不急得忙赶过去嘛。” 如锦心中一顿,似是有些不可思议,呆呆道:“是她们二人说的?” “可不是,私下离开主子身边本就是失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慌慌张张地就对我说这话。我只道是你被人欺负了,急急带了人过去,却不巧撞上了那样一幕。” 廖氏越说越气。“回去定要好好惩治那两个不知轻重的丫头!” 如锦却是说不出一句维护白芍二人的话。 便是一瞬,如锦觉得手脚冰凉。好似回到了前世的最后一刻,木香指着对着陆氏道冤枉自己有奸情的场面。 …… 德华寺中,秦枫跟着小和尚一路往西,等到了离方才所出院子很远的地才停下脚步。 小和尚转过身。不解地望着秦枫即道:“施主,怎么不走了?” 秦枫打量着面前的人,启唇道:“我府上根本没有人过来上香。又何来的去见亲眷一说?” 那小和尚见对方说得那般直接,合掌既笑道:“自然是有贵人相助,否则方才您和薛施主如何能脱身?” 秦枫勾起嘴角,“我想也是。你能对我府上的情况那般清楚,必然是受了别人的吩咐。” 小和尚不置可否。 秦枫见此就问道:“既是这样。不知可否告知,你方才话中的贵人是谁?” 小和尚笑了笑,不答反做了个请的动作,只道:“秦公子去了便知,他就在前方等你。” 秦枫心下略作思量,这才敛了神往前去。 走了许久,等见着偏僻处高树下负手背对着站着的一抹熟悉身影,秦枫这才无奈地笑了笑。 小和尚见此,只静静地退下。 落叶飘零的树下,唐子默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转头,只低低道:“你来了。” 声音极轻,不过一瞬就被风吹散。 秦枫走近他几步。也轻轻地说:“原道是你,竟还没有离开。” 唐子默转过头。(.好看的小说)望着秦枫笑道:“未见她平安离开,我如何会离开?” 秦枫面色讷讷,他在暗中解围,倒是自己,差点又一次置她于风浪尖上。二人心照不宣,秦枫如何不明白唐子默对薛如锦的心思。二人从前有过交情,谈不上深,却也不淡。 虽然有门第家族的束缚,但与唐子默而言,却并不放在心上。自己做事一向有分寸,便是母亲,也不会阻拦自己同秦家兄弟、陈家兄弟往来。 唐子默望着秦枫,叹气道:“秦枫,你太大意了。那样的场所,如何能那样缠着她?” 秦枫虽然知道自己方才没有安排周到,可是在唐子默面前,便不想低头。固执地只道:“如何你能见得她,我就见不得?” 唐子默抿唇一笑,“我见她不过是为了消了她心中的疑惑,而你见她,却只是让她更添忧愁。” 一话之间,秦枫似是捕捉到了什么,瞪着对方道:“方才我同她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唐子默没有否认。 秦枫心生恼怒,横眉冷对,“子默,你竟是连什么叫做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都不知道吗?竟然私下里在那里偷听。” 唐子默面色从容,原地走了几步即道:“并非是我有意要听,只是院门敞开,你觉得那是个谈话的好时机?你竟是连人都不知道安排,难道不知一个差错,你便会害了她!” 说到这,唐子默脸色才真的变了,望着秦枫的眼中竟是指责,“平日里见你倒不是这般,竟然也会有如此儿女情长的时刻。” 听到对方涉及了自己的情感问题,秦枫不再隐忍,本就很介意他和如锦在一个院子里呆了那么久的心蓦然腾起一团火。秦枫看着唐子默烦躁地就道:“你喜欢她?” 唐子默也不怪他避开回答自己的话,转过身郑重地就回道:“自然是的。” 秦枫听得心中一憋,伸出手指着对方,不可容忍地道:“你、你怎么可以喜欢她?!!” 侧头,唐子默反问:“怎么就不可以?她还待字闺中,我又为何就不能倾慕她?” 秦枫咬了咬牙,最后望着唐子默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 “你爱她?” 唐子默不以为然,步步逼近着秦枫就道:“如果你爱她,当初会对她不管不顾,任由别人将她当成茶余饭后的话料?如果你真的心中有她,现在还会有我出现的机会?再者,便是真如你方才话中对她所说的那样,她也拒绝了你。” 这是唐子默心中得意的。她对秦枫根本就没有男女之爱了。 便只要是她心中无人,自己就有机会。 这也是早前唐子默最担心的一个方面,都说薛家五姑娘喜欢秦枫。还得自己也一度认为她心有所属,如何能不慌乱?也是因为这样,早前对这份感情也没了几分信心。 而方才,如锦对秦枫的一番话,无疑是给唐子默吃了颗定心丸,才真正教他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放下了。 也正由于如锦对秦枫的不停拒绝,才让唐子默忍住了那份冲进去将秦枫拉开的冲动。他居然对如锦动手动脚,自己在外面看得可真是咬牙切齿。 自己从前简直是高看了他,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没了理智。 “她虽没有答应我,却断不了我对她的心。” 秦枫说的信誓旦旦,但看在唐子默眼中此时却觉得有些可悲可笑。摇头叹道:“你何必这样揪着她不放,难道不知道你对她的纠缠,无疑会给她造成很大的困扰吗?就如方才,在众人面前,你如何不能解释,为她排忧?” 唐子默看着秦枫的眼中有了怒气,他便就这样头脑发热,便不过后果。 若非自己在德华寺中还有些人脉,她岂非又受了冤枉?秦枫,只一味地为自己的理由寻借口,不去想如锦愿不愿意,这样的爱,根本就不算是真爱! 唐子默想着,忍不住就劝道:“秦枫,何必还执着呢?放手吧,你只是不甘于她先放下了你而已。” 听唐子默的话和如锦早前对自己说的简直是如出一辙,秦枫更是激动,冷眼道:“为何是我执着?本就是我先遇着了她,做什么要放手?至于你,唐子默,又有什么资格去爱她?” “便是凭我一心为她着想,便是为我不会去害她、不会让她身置困境的。秦枫,难道这样,你不觉得我比你有资格得多?” 在这一方面,唐子默也不是会退步的人。现下能为她做的,便是让秦枫知难而退,不要再去扰乱她的世界。 这也是,自己心中真正所想。 秦枫早前因为被如锦拒绝,心中早就是烦躁不已,此时见到唐子默,虽然感激他方才的安排。但对于他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一切,将自己的窘迫狼狈尽收眼底也是极为不悦的。 自己一个堂堂侯府世子的尊严,岂容被他窥视? 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心仪的女孩面前。 不屈地抬头,秦枫只冷冷道:“他本就该属于我的,唐子默,你何必非要同我强她?” “没有人是本该属于你的。如她所说,或许你们二人从前还有可能,但是现在,她已是感情自由的一方。她想要喜欢谁都由她自己决定,你不能因为她之前对你有情,便强要她永远喜欢你,眼中除了你就不能有别人。” 唐子默似是变得极为耐心,“秦枫,你心中明明很清楚,你同她已是过去,为何还要教她难做?!” 对唐子默的这些话,秦枫完全是无动于衷,只坚持道:“我能让她爱上我一回,便也能让她爱上我第二回!”(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想通了 回到薛府,如锦跟着廖氏去了月怑院。将随行的人都遣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董妈妈等几个亲信,廖氏看向跪在地上的白芍和白英,望着几步处的如锦就道:“锦儿,你先回屋去。” 如锦却是僵持了一会,转头望着白芍二人,上前几步便对廖氏道:“母亲,女儿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英并排跪在白芍旁边,此时听了这话忍不住哆嗦着就道:“夫人,姑娘,奴婢们当真不是有心的。” 廖氏早前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听了这辩解,冷着脸就喝道:“不是有心?你们玩忽职守,竟将姑娘一个人留在厢房?真是孝顺,即便是这般,养你们何用?难道入了府,还不记得自己是谁,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 白英心下慌张,旁边白芍就先磕了个头道:“夫人,奴婢们记得。今日是奴婢们的错,本是得了姑娘的恩典,去前寺为家中老子和娘祈福。只是寺中香客众多,等了好长时间才轮到奴婢们。奴婢和白英也不敢耽误,急急上了香便要折返,也是奴婢二人没有深想,听着有人说后院厢房那有人闹事,就急着想跑过去,不想惊动了夫人。” “哼,连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都不懂,简直是反了天!平日里我是信任你们二人,这才让你们跟在姑娘身前伺候。真是听风就是雨,若是将事闹大了,后果可是你们担待得起的?!” 廖氏说着眼神狠厉,就道:“你们这种人如何还能留在姑娘身前伺候,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找牙婆子过来。” 屋子里的人都面色一变。白英早就吓得咬紧双唇,声泪俱下便央求着廖氏,“夫人,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旁边白芍也是忍不住打颤,转头看向站着的如锦,开口就唤道:“姑娘……” 如锦心下矛盾,今天她们二人只要跟了牙婆子走,这辈子无疑就都毁了。[]然她们到底真的是如话中所说,凑巧听着厢房那出了乱子凑巧撞上了母亲。还是已经回去见到了情形后转身特地请了人来呢? 这一点,如锦吃不准。 如锦的沉默,让那边无助求着廖氏的白英更是慌乱,缩着膝盖就跪爬到如锦身边,抓着她的裙角哀戚道:“姑娘。奴婢二人真心不是有意害您的。如果奴婢早知道秦公子在那,便是给奴婢们十个胆,也不敢那样明目张胆带了人去。姑娘您心善。平日里待奴婢们好,求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白芍也跟着附和道:“姑娘,奴婢们对您是忠心耿耿。便是有二心。就教奴婢们不得好死。奴婢伺候主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奴婢们的性子姑娘也知道。您允许我们到去拜佛,奴婢同白芍怎么可能恩将仇报?” 如锦听着心中动容,却总是很难摆脱前世木香背叛自己的阴影。当初的自己,对她如何又不好了?但她最后还是恩将仇报。 低头望了望二人,如锦目光复杂。 廖氏在一旁皱眉,似是嫌二人聒噪,摆手就对屋内的其他众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连你们也不懂规矩了?” 董妈妈忙看向旁边的人,挥手让她们上前架起白芍二人就要往外。 董妈妈虽然心中同情二人。却也不好说话。本就是她们犯错在先,差一点又害了主子,夫人想要追究。又如何能逃得了? “夫人、姑娘,饶了奴婢吧~” 白芍二人被人架着。纷纷都泣着哀求。如锦抬头望去,只见二人一脸泪珠,白英芍等到了屋子门口,更是拉着门框子不肯放。心下一软,张口就喊道:“等一下。” 廖氏本闭着,一闻此声就睁开了眼,淡淡道:“怎么了?” 如锦回头望了二人一眼,见她们均是期盼的神色。愣了一会,才走到廖氏身旁,开口道:“母亲,女儿信她们不是故意为之。” 廖氏神情怏怏,没好气地道:“你信这两个小蹄子做什么?” 如锦心下也是有了顾忌,她不想冤枉了无辜的人。平时二人对自己伺候也是面面俱到,抬头望着廖氏道:“母亲,她二人平常一直在女儿身前伺候。今日是我允了她们去拜佛,便是有错,女儿也有责任。” 廖氏怒其不争,不过是两个婢子,竟都舍不得。“锦儿,你……” 董妈妈看出廖氏的心思,走到如锦旁边就道:“姑娘,夫人也是为你着想。” 如锦颔首,对廖氏一福身又道:“女儿明白,母亲是心疼我,舍不得我收到伤害。不过这个事,便真是闹开了,对她二人也没有好处。想就是这样,头一次犯错,还请母亲小惩大诫一下,别把她们交给牙婆。” 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白芍和白英也跟了我许久,她们的为人……想来也是无碍的。母亲您当初选了二人到我身边,自然也深思熟虑过。此次留在燕京,她们思念亲眷也是情有可原。” 如锦的手中微微泛出汗水,心道她们可千万别教自己失望。 门槛边,几个抓着白芍白英的丫头都瞧瞧放松了手里的力道。她们之中,又有多少得背井离乡,从此都留在燕京了呢?今儿个跟夫人去德华寺,她们也想为家中亲人求个平安符,奈何去一直没有机会。此时听五姑娘说了这么一番话,倒是打心底里有些羡慕白芍二人。 廖氏微微一思量,沉吟道:“那教锦儿看,该怎么做才好?” 倒不是说廖氏真舍不得将白芍二人交给牙婆子,只是自己女儿年纪也不小了,从前总是给她换侍婢,到头来竟是连贴心忠诚的都没有。想来女儿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不管怎么样,身边留几个信得过得人才是。 等观察一段时间,如果白芍二人真有异心,到那个时候再处罚也不迟。但若是二人真是凑巧,冤枉了她们也不好。毕竟都是跟在锦儿身边这么久的人,廖氏也有些不忍。 如锦听廖氏口气,心知有戏,便道:“不如母亲就当宠女儿一回,将二人交给我处置,可好?” 门口的白芍二人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姑娘既然肯为她们求情,自然不会重罚自己。二人情绪慢慢平缓了下来,一会儿看看廖氏,一会瞧瞧如锦,期待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廖氏想了想,道:“虽是这样,也不能纵了这些刁奴。不逐出府交给牙婆也可以,但板子是少不了的。回头那二十板子还得记着,你想问什么领回去先问就是。只是,切莫太过随意了二人。” 如锦颔首,乖巧地应下,“是。” 廖氏身边的大丫鬟冬芝走进屋,先不动声色地左右观察了下情势,才对廖氏道:“夫人,二爷来了。” 廖氏本疲倦的脸色为之一震,眉头都不自觉地舒展,笑着道:“在哪,怎么不进来?” 如锦也是转过头,往外面瞅了瞅。 冬芝忙应下,“奴婢回了话,称夫人正在处事,二爷就说先在外面等着,让奴婢先进来通传了夫人。” 廖氏似感欣慰,忙道:“快请进来。”说完对如锦又挥手道:“带着她们回锦园吧。你屋里的事情,想来自己也能拿拿注意了。要知道婢子便是婢子,锦儿无需顾忌。”还是担心儿女对着面处不好。 如锦点头行礼退下,却等在门口就遇着了一身宝蓝长袍衣裳进来的薛亦然,只好微微福礼,招呼道:“二哥。” 薛亦然不如之前的那般颓废,整个人显得极有精神,见着如锦也不似往常那般冷漠,笑着道:“五妹妹。”说着望了望主座上坐着的廖氏,低头对如锦又开口道:“怎的我一来,你便要走?”话中不乏关心。 如锦听得一怔,至于廖氏也是极为好奇,接过儿子的话道:“你妹妹方同我从德华寺回来,我让她先回去歇着。” 薛亦然理解地点点头,却依旧对如锦道:“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五妹了,今儿个出府,路过了宝华阁。突然想到妹妹你素日淡妆,为兄亲自给你挑了几件首饰,已经让人送锦去园了。” 薛亦然说着似是有些懊恼,叹道:“早知妹妹在母亲这儿,我就亲自带来了。” 如锦受宠若惊,抬头见着对方却是双目清澈,瞧不出一丝其他的意思。如锦颔首谢过,后才离开了月怑院。 等如锦出了屋子,薛亦然这才走到廖氏身前,请了安后坐在下首。从袖中取了串珍珠出来,道:“母亲,这是儿子给您选的。” 廖氏听得眉开眼笑,乐呵呵地就让冬芝取了过来放在眼前端量。但儿子的异常,却不容忽视,廖氏放下珍珠链子不解地就问道:“今儿个怎突然想起来给你妹妹和我带东西回来了。” 薛亦然愧疚地摇了摇头,懊悔道:“儿子惭愧,早前让母亲一直为儿子的事操心。现下儿子已经想通了,今后定然不负母亲期望。五妹妹,这些年,我着实没有尽过一个哥哥的责任,是我对不住她。” 廖氏半信半疑,上下又观察了儿子好一阵子才道:“你能这么想就好。”说完想到一事,廖氏脸色严肃,“亦然,咱们要搬去利吉大道的事你想必也早知道了。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廖氏试探性地问着,心中却还是担心儿子会排斥。 熟料,薛亦然一抬头,笑着就回道:“自是听母亲安排。” 廖氏看不明儿子突然的变化,但心里却很是欣慰,他能真的想通就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新鲜事 如锦刚回锦园,果然有小丫鬟禀报,称是二爷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等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楠木圆桌上的锦红缎盒。如锦好奇地走过来打开,匣内只有几件首饰,象牙镂花小圆镜连着同材质的嵌南珠镂花梳子、红翡滴珠扇形金步摇和一支碧玲珑翡翠簪。 物品虽少,却件件雕工细琢,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如锦望着心下很是不解,为何好端端的,二哥会突然送自己首饰?前后不过短短日子,怎么他一下子转变的那般快。 白芍同白英还站在门口,对着如锦的背影跪下道:“奴婢谢姑娘大恩。” 如锦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匣子转过身,看着二人道:“当真是凑巧吗?” 听见如锦的质疑,白芍一下子就想通了主子心中仍是有所怀疑的。而旁边白英就已经委屈地直道:“姑娘,您可得相信奴婢们。” 如锦未有表态,望向门外,眼神空洞地道:“怎的就这么巧呢?” 白英还在埋怨,“都怪那个人,嘴中念叨着,称是厢房那出了事。否则,奴婢也不会急急地跑过去。” 如锦低头,“是哪个人?” 白芍望着如锦回道:“是早前在厢房中见到的那个人,便就是在廊下的那个。” 如锦心下一颤,是他? 那不是唐子默的随从吗? “是他告诉你们的?” 怔怔地,如锦心乱如麻,似是不敢相信。 “也不是特地告诉了奴婢,只是在庙前遇着了他。奴婢听到他说了几句。心下担心,就预回厢房去。可不巧,正好遇着了夫人从旁边出来,夫人问奴婢是什么情况,便只好如实相告。” 如锦望着说话的白芍,又瞧了瞧一个劲点头的白英,心中已然选择了相信。 只是、他安排的吗,想引白芍白英回厢房? 如锦回想,当时的情形,自己面对着秦枫。确实是脱不了身。心中蓦地又一惊,难道他一直在暗处? 又想到那小和尚进院子时,秦枫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如锦当下已是了然。 …… 秦枫自德华寺回了靖安侯府,没有如往常那样先去书房。只是闷闷地往内院去。因为早前被如锦的拒绝,因为后来同唐子默的谈话,让他心中难以释怀。 为什么全部的人都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他如何就错了?当初自己同薛弄芸早有议亲。那个时候。难道自己能去接受如锦? 不、不能。 可就因为一时耽误,从此变得就再无机会?她若是当真爱过自己,又如何会那么早就移情? 别恋了吗?是唐子默? 她是觉得不该同自己往来,难道和唐子默就可以了?他们两家的渊源才是极难化开。唐子默现在的优处,无非只是因为如锦拒绝自己罢了。都认为是自己负了她。可谁懂自己的为难?现下就是想要弥补,可还没有机会。 想起方才离开时同唐子默的对话,自己只坚持道‘能让她爱上自己一回,便也能让她爱上自己第二回’。但这话听在他耳中,却又不屑一顾的。 就那样鄙视自己? 秦枫一路往前,想起最后唐子默的话,不禁就握紧了拳头。 他说,如燕京大族,婚事也并不是一定就要家族点头,熟知很多时候的不由自主也是推动发展的一个动力。薛家若是当真不愿。也自有其他的法子。眼下他不欲行动,也无非是想她点头应允。 其他的法子,难道他还想动那条路的心思? 秦枫越想越怒。唐子默满口的都是无私偏爱,而将自己说得卑劣不堪。 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他未免也太小瞧自己了。 如何能就因为是他唐子默也看上了如锦。自己就得放手?谈到出身,难不成还是自己输给了他?虽都公侯府少爷,但自己可是世子,而他,不过是一个继室所出。 他又有什么资格? 秦枫刚转过花岗石平板道,却听到一个喜喜的声音,“秦大哥。” 条件反射般皱起眉头,秦枫的视线意料之中地对上眼前的薛弄熙,冷冷地招呼道:“原是弟妹啊。” 薛弄熙笑意盈盈,往前又几步望着秦枫就道:“听说秦大哥今日出去了?”口气还是一如之前的那般随意顺心。 秦枫退后,不去看弄熙,回道:“是的。” “秦大哥出去,可有带礼物回来?” 伴着薛弄熙些许撒娇的口气,秦枫不满地看她一眼,疏远道:“二弟妹可是屋子里缺了什么东西?回头让管事的出去采集了就是。” 心下叹气,为什么当初自己居然会动娶这个女人的念头? 抬头,见着面上略有受伤的薛弄熙,秦枫继续道:“二弟妹已嫁做秦家妇,今后不必那么见外,直接喊我大哥便是。”说完移向旁边,就想绕了薛弄熙走过。 后者却跟着往旁边一移,先是低头看了看后面跟着的麦芽麦冬二人,等二人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才抬眸望着秦枫道:“你去了德华寺?” 秦枫一怔,随之嘴角浮出一分冷嘲,“二弟妹的消息可是灵通。” 口口声声的二弟妹,听在弄熙耳中确是极为刺耳。但早前母亲教的规矩也言犹在耳,还有那些礼仪束缚,薛弄熙不能不压下心中的那份想大声说话的冲动。 “不是我消息灵通,想必整个府上就没几人不知道你最近心中念的是谁了。” 薛弄熙的话中明显是带着一股酸意,秦枫却是不加遮掩,“现下自是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你……” 薛弄熙还想再说,却不然那旁秦枫直接就自旁边跨过。没两下就离开了此道。 薛弄熙揪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冷冷地转过头道:“你们回趟薛府。” 两丫鬟均是对视一眼,还是迟疑间就听到自家主子道:“哼,我难道不知道今日二婶带了五妹妹去德华寺。他方才那模样,肯定是去见她了。”说着懊恼地一跺脚。 麦芽忍不住就上前对弄熙提醒般道:“奶奶,这怕是不妥吧?” 薛弄熙冷眼就喝道:“有什么不妥的?她们现下还住在薛府呢,我就要让母亲教训教训她。” “奶奶,您现在是秦府的人了。”麦芽壮着胆子又提醒着薛弄熙。 薛弄熙过去一把拧了麦芽的胳膊,“你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还要你来提醒我这个?!” 麦芽当场脸色都慌了起来。跪下道,“奴婢不敢。” “最好不敢!” 薛弄熙想了又想,心中却明白婢子口中的话。她已经是嫁出去的闺女了,纵使母亲宠自己,却不知道到底还会不会一如既往。 这一刻。薛弄熙似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是秦林的妻子,却因为秦枫而吃起自己妹妹的醋来。 “姑爷。” 站在一旁的麦冬突然开口,薛弄熙转过身就见到了秦林。离自己就一两步的距离,没好气地冲着他道:“你干吗一声不响地就站在这里?想吓死我啊~” 秦林一捂耳,佯装很是嫌弃地望向弄熙,咋舌道:“什么时候你说话能别这模样?” 薛弄熙掐腰。盛气道:“我这样怎么了?好你个秦林,居然嫌弃起我来了?!” 麦冬见状。看了眼跪着的麦芽,等对方起身,就很自觉地往后边退去。 秦林皱皱眉,瞥了眼弄熙道:“你方才同大哥说什么呢,远远就见到你们俩。” 薛弄熙抿了抿嘴,只冷哼道:“做什么要告诉你。”说着转身就走。 秦林却立即跟了上去,伴在她旁边道:“你说说呗,在讲些什么?”一脸好奇,似是还夹着些担忧。 弄熙不理秦林,只一股脑地往前。 秦林紧跟不舍。“弄熙,你走这么快干吗?哎,你等等……等等。” “别跟着我。”弄熙头也不回。 “唉,我刚才见着了陈浩安。跟你说个新鲜事哈。” 弄熙越走越快,只一个劲地往前,“陈家的人关我什么事?!” “你不关心,说不定你大姐可关心呢~” 弄熙脚下步子一停,转身看着同样气喘嘘嘘的秦林就开口道:“什么事?” 秦林一脸好笑,卖着关子道:“你猜猜?” 弄熙没好声地哧了一声,转而道:“不说便不说,还是我求着你告诉我不成?”说着又想抬脚往前。 秦林见状,忙拽住弄熙的胳膊,略感无奈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嘛。” 弄熙胳膊往外一别,望着秦林就等他的下文。 秦林想了想,而后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对弄熙道:“你知不知道,陈家本来有个表小姐?” 弄熙眉宇间透着不屑,反道:“不就是那个给陈家二少爷为妾的表小姐嘛,是姓花来着的?” “你果然认识。” 弄熙表情淡淡,随口道:“她怎么了?” “听说昨日个小产了……”秦林眸子中未显同情,一副无关紧要的神色。 “这种大事,我大姐肯定早知道了。就为这事?那姓花的女人怎么样,和你我有什么关系?”说着不善地望着秦林,弄熙再道:“你说你一个男人,总关心着这些女人间的事情做什么?真是没出息!” 秦林被弄熙说得脸一红,想脱口大骂,但似是又有所避忌,硬生生地将话咽了下去。似是为了挽回面子,低低地又道:“可还不止这个事情。今日我见着浩安的时候,他一直说着他的这位表姐。要是以前,对她也没什么好话,今日可是异常,你猜这其中是怎么了?” 秦林突然笑语,弄熙却看得莫名其妙,呆呆地问:“怎么了?” 秦林一把拉过弄熙身子,在她耳边就轻道:“我怀疑他和他表姐之间不干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善的人 接近酉时,晚霞如虹,薛府中来来往往的都是忙碌的行人。 打发走了薛亦然,廖氏望着亲自端了果盘进屋的董妈妈,好奇道:“大嫂还没有回府?” 董妈妈将手中之物放在廖氏旁边的案几上,抬头正见自家主子眉色舒畅,神情闲适,笑着就答道:“方才的时候是听说还未回府,大夫人难得回趟钱府,许是叙旧便忘了时辰。” 廖氏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接道:“此时天色渐晚,哪还有留在他府的道理?大嫂做事一向严谨,今日又特地带了三侄女过去,又岂会因为叙旧而误了时辰?” 董妈妈脸色讪讪,尴尬道:“夫人说的是。要不,容老奴去打听打听?” 廖氏微微一思量,摆摆手就叹道:“罢了罢了,她的那些心思,都是她府上的事,我也懒得和她起矛盾。等过些日子,咱搬去了利吉大道,也清净。” 董妈妈心中也是一喜,本来她是廖氏身边的第一人,府上除了主子,便都是她说了算。可自从搬回了国公府,处处都受制,这府上的丫鬟奴才便是想说,还得估计着大夫人那旁。 能搬去利吉大道,不止是二夫人心里顺畅,便是从边关跟来的那些丫鬟婆子心中也自在。 董妈妈笑笑着就上前,试探性地道:“夫人,可是择定了日子?” 想起这事,廖氏覆上额头,回道:“本是选了几个日子,你也知道,我心里是想着越早越好。但是毕竟兹事体大。我还得同老爷商量商量。” 董妈妈哈着腰应下。 钱氏携着薛弄玉回到薛府的时候,天已经大黑。 崔妈妈早早地就伸长了脖子等在了门口,见着二人下车就迎上去,却不防钱氏只将手搭在了齐妈妈手上。崔妈妈眼红,但还只好低下头去。心中忍不住嘀咕抱怨,自从齐妈妈回来,她便又退居第二。不过好在,早前自己处理邱姨娘同三少爷一事处理得恰当,大夫人面前,总还能说上几句话。 几人进了薛府的朱红大门。刚进去,钱氏就望着身后一脸怯懦的薛弄芸喝道:“没用的东西,回你自己院子呆着去,这些日子也别再来给我请安了。” 钱氏的话说得极重,薛弄芸抬起头。怯怯地眼中蒙着一层雾气,看了眼钱氏才低头应道:“女儿明白。” “哼!” 钱氏说着就白了一眼,抬脚便往梧桐院那边走去。边走还边道:“二夫人那可有问起什么?” 这话无由是同崔妈妈说的。 后者上前,摇了摇头便回道:“回夫人,没有。” 钱氏先是漫上疑惑,转而道:“当真没有?这么晚。大老爷可是回府了?” 崔妈妈跟在钱氏左侧,脚下步子不敢慢下。点头道:“二夫人和五姑娘去了德华寺,也没回府多久。大老爷是已经回来了,现正在外院的大书房里呆着呢~” 钱氏沉默着继续往前,等到了梧桐院,崔妈妈上前奉了茶,端倪着主子的神色道:“夫人,今儿个别院那来了消息。” 钱氏眸色一沉,低低地道:“说吧。” 崔妈妈却是抬眼去瞧了一旁的齐妈妈同吉祥、如意等人。 钱氏摆手,三人退下。 齐妈妈将屋子的门关上,刚下了廊子就见如意跑到自己身旁。抱怨道:“齐妈妈,您瞧瞧,平日里夫人和您说话的时候都不顾及奴婢们的。偏是她崔妈妈规矩多、理由多。每每说起事,还非得将人遣干净了才好。” 一旁吉祥也是面有愠色。附和道:“可不是,早前妈妈您不在,是没见着崔妈妈和她那不知羞的闺女成日的神色。” 吉祥如意同齐妈妈一样,都是梧桐院的老人,相处的时间长,关系也好。齐妈妈平时将她二人也当成自己闺女一般疼爱,此时见二人心有怨言,嘘了一声才道:“这话你们也就在我跟前说说,切莫传到了外人耳朵里去。” 二人不过就私下里埋怨几句,也不敢真拿出去说,此时纷纷点头。 齐妈妈何其不知道如今的钱氏是连自己都防着了,心下悲哀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正让吉祥二人下去忙事的时候,外面就来了一个小丫头,见着自己就悄悄道:“齐妈妈,小生哥哥在外面等您。” 齐妈妈面色一惊,跟着微微点头,就出了院子。 墙角边,董妈妈指责着小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到底是什么急事?” 小生为难地回道:“娘,方才麦芽拖以前的好姐妹给我递了个消息。” 齐妈妈先是戳了小生的脑门,才教训道:“麦芽已经跟了四姑娘去了靖安侯府,今后指不准就……这事娘也没有法子,你现在还跟她有什么往来?!”一脸为难。 小生却是不愿,沉脸唤道:“娘……”面色不悦,声音也拖得长长。 齐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好了好了,你爱认死理娘也说不通你。什么消息,要你这么急地跑到这儿来?” 小生四下张望了下,才谨慎道:“麦芽说,四姑奶奶许是想害五姑娘。” 齐妈妈乍听先是大骇,转而就皱眉道:“那些个主子间的事情你们掺和个什么劲,自己都事情不急,要你们去替五姑娘去急啥。” 小生严肃道:“娘,上回的事还就亏了五姑娘。若说是旁人,儿子现在还不晓得有没有命,娘又如何能回府?” 上一次自己被钱氏唤来问关于二爷同阿莲的事情,好在自己机灵,含糊过去了。转而听大夫人问起自己娘,小生不免又说了一番好话,在家思念着夫人,说着夫人从前还在钱府时的事情。若不是勾起了大夫人的回忆。自己娘也回不来。现在一回来,连着自己的妹妹阿曼也又调回了内府。 便就是这样,小生就认定了五姑娘对自己一家有恩。 齐妈妈先是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颇有动容,感慨道:“五姑娘,她是个心善的人。” “娘,大夫人宠爱四姑娘,想是会……” 小生说到一半又道:“娘您在大夫人面前,可要帮着点五姑娘。” 齐妈妈满脸郁色,叹道:“大夫人如今待我是早不如前了。”发觉儿子还要再说。便借着道:“大夫人也不是个心里没谱的人,五姑娘是薛府的姑娘,而四姑娘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她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呢~” “但不凡怎样,娘您也注意着些。虽说五姑娘不要咱们做些什么。但咱们也得知恩图报,不好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 董妈妈想着,低声应道:“好。我知道了。” …… 屋子里,遣退了众人,崔妈妈才对钱氏笑着道:“邱姨娘今儿个一早就小产了。” 似是意料之中,钱氏一点都不意外。转而道:“老爷知道了?” 崔妈妈颔首。 端起桌上的茶盏,钱氏浅浅抿了一口。早前在钱府里受的气似是消了不少,淡淡道:“是个什么说法?” “是邱姨娘自己,私下里请了旁的郎中,在脸上乱试膏药,最后伤了腹中的胎儿。” 崔妈妈一字一字说着,眼睛却是晶亮。 钱氏满意地点点头,反问道:“老爷可有怎么说?” “老爷拂袖发了好大的脾气,只对来报信的来人道称既然连胎儿都保不住,还留着她做什么?索性就让邱姨娘住在别院,今后什么消息也别再往府上传回来。” 钱氏看向崔妈妈。似是略有意外,“便没再问其他?” 后者摇头,“奴婢瞅着。老爷今日似是心情不快,紧接着还问了夫人您。听说……听说您还未回府,气冲冲地就往大书房去了。” 钱氏低眉思量了许久,才道:“许是又有了什么大事。” 崔妈妈捉摸不透钱氏的情绪,心里只想着听到邱姨娘遭难,夫人心情该是好的。于是即开口:“夫人,阿莲她什么时候能回来?”试探中夹了彷徨。 钱氏冷眼睨过去,“回来?!” 崔妈妈身子低得越发地恭敬,讨好般道:“事都做完了,邱姨娘那也用不着再盯着,阿莲是不是该回府了?”二老爷一家可是很快就要搬离了,阿莲再不回来,就真的没希望了。 崔妈妈心中可还记着,那日陪二夫人和五姑娘一起去利吉大道看新宅的婆子回来后说的话,称那儿不似一般官宅。又是圣上赏的宅子,虽没有那些亲王郡王的住宅金碧辉煌,却也是相差不远。 如果自己女儿能住进那里,即便是当了个姨娘,也是羡煞旁人的。 崔妈妈可不傻,自齐妈妈回来就知道自己的地位了,想代替伺候了钱氏几十年的齐妈妈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自己女儿有出息了,将来也有个指望。 心中打着算盘,崔妈妈时不时地望着钱氏,见她没有一丝松口的模样,心下黯然。可转而想起另外一个事来,“对了,夫人,今日四姑奶奶遣了麦芽回来。” 钱氏这才来了精神,抬头道:“哟,可有说什么事?”心中还是急担心小女儿的状况的。 崔妈妈往西北角的长台那走去,取了封信过来递与钱氏,道:“是四姑奶奶的信,奴婢以为会有什么急事,就问了麦芽几句,她道是不知情。” 钱氏打开信封,越看面色越沉,隔着信纸往桌上一拍,咬牙道:“她怎么到现在还尽想着这些事,可真是没出息?!” 崔妈妈茫然抬头,凑前就好奇道:“大夫人,可是四姑奶奶出了什么事?” 钱氏没好气地一哼,只念道:“一个个尽不是让我省心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东宫纷纭 天色落黑,院子里点起了灯笼,钱氏来到丈夫的书门外,先是敲了敲门,等听到里面传出的一声“进来”,伴着“吱呀”一声就走了进去。 薛仁义抬头,见着是妻子,眼睛依旧落在手里的书上,皱眉道:“可是回府了?” 钱氏走至丈夫身旁,为其敲了敲肩膀才道:“老爷方才怎么也不去用晚膳。” “没胃口。”口气冰冷,似有不耐。 钱氏也是心中一气,本来满堂用膳,可是热闹。可先是二房要分开用,等到后来弄熙出嫁,今日弄玉也被自己禁了足。方才,左等右等,却是只有自己和俊然二人。 这晚膳用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这也奇怪,早前二侄子还是会同自己一起用晚膳的。可不知为何,也就这几日,竟然称是去月怑院用膳了。不止是这样,连带着早晚请安,他都不如从前那般伯母伯母地腻着自己。 那傻侄子脑袋瓜开窍了? 钱氏心下否定,但一时却又想不出个来龙去脉。一边伺候着丈夫,捏着他的肩膀,钱氏一边道:“老爷可是有心事?”眼睛瞄向丈夫手中的书籍。 钱氏站在薛仁义身后的面色大变,是兵书。 薛仁义面色不变,只淡淡地道:“今日宫中太医诊出,东宫的陈淑华有了身孕。” 钱氏手下一顿,不解地抬头即道:“是陈家的那位三姑娘?” 后者点头。 钱氏心下大惊,竟是这么快? 太子的五房妻妾,就属陈倩婷分位最低。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最早有身孕的。 “错了。今日皇后娘娘已经下旨,封陈氏为太子昭容了。” 钱氏转至旁边,望着丈夫的侧脸即道:“直接就从庶四品晋到了正四品?” 薛仁义将手中的书一放,望着妻子道:“可不是?”说着拧了拧眉头道:“等到今后若是生下了皇长孙,那可就母凭子贵,不说其他,一个侧妃的分位是少不了的。” 钱氏面色也渐渐严肃起来。想如今的燕京四族,就属陈家最为薄弱。可如果因为这事,连带着陈家也重新兴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自家同平易王府结亲。是想拉拢他们。但毕竟拉拢就是拉拢,谁家会愿意原本依附自家的家族变得强大?本来有一个唐府,再加上一个立场不明的秦府,想要再站稳这燕京第一家就已是很难。偏得陈府还要再来掺和一脚,他们府也是百年世家。可不比一般目光浅短的人家。 钱氏隐隐知道了丈夫的忧愁,想着即道:“虽是怀上了,但在后/宫中。怀上孩子不易,生下来更是不易。就算是今后真的生了下来,想在那幽幽深宫中长大,更是难上加难。” 似是理解妻子的想法。但薛仁义还是不免忧愁,侧头道:“夫人那。你不明白。” 钱氏侧目。 “今日太子在东宫私下里接见了平易王和他大儿子。” 钱氏不明所以,“老爷您知道是所为何事?” 薛仁义只叹气道:“怕是因为陈家祖传的那几本陈氏兵法。”说着抬头望了眼妻子,继续道:“虽说这些年,陈家再无出能在战场上指兵点将的人物,但当初陈公的智慧,那阵法的编排,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钱氏似是听出了几分名堂,不确定地道:“太子殿下是想拉拢了陈家,收为己用?” 钱氏虽为内府妇人,但因为住在燕京。又为堂堂的国舅府主母,对朝局也有所了解。平日里丈夫不同自己提及,她便不开口。可要是谈起来,也是有不少意见的。 但有一点钱氏想不通。“太子妃已经是手握三军的大将军长妹,太子殿下为何还要有这么一举?” 薛仁义只是摇头,“有谁会嫌能人武将等幕僚多的?” 薛仁义已经暗自观察了很长时间,这为喊着自己舅舅的太子外甥,远不如表面看着那般平凡。想来皇后娘娘也是教导有方,知道什么叫做韬光养晦,什么叫做暗度陈仓。 只是,如此扶持了陈府,不免又动摇了薛府的地位。再且,太子殿下身边可还有位唐淑媛。如果哪一日,她也怀上了,这可怎么好? 后/宫世事无穷,朝堂更是纷纭骤变。自家虽为圣上妻族,太子母族,可毕竟还是少不了隐患。 今日宫中赏了平易王府若干,连带着陈家大少爷陈浩宁也从早前在翰林院一个小小的闲职,直接被安排到了东宫,早太子身边做事。虽说是自己的大女婿,但薛仁义心下还是不放心。 外姓之人,即便是半个儿子,却终不是一定就向着薛家的。薛仁义还记得自己早前还旁敲侧击过他们陈家的兵法,对方只是避而不谈。 钱氏也是深思着,好半天即道:“老爷,难道是四殿下有了其他什么动向?” 薛仁义摇头,“四殿下倒是没什么动作。只是他年纪轻轻,就上过战场,当初便是他出了计策,才一举铲平了那群荒蛮作乱,他在战场上可是早有建树。” 说着抬头,一脸凝重道:“夫人,你可别忘了,当初四殿下是养在前皇后身下的。” 这个事实,虽是众人皆知,但分量可是不小。 如果不是前皇后仙逝,三皇子至今都只会是一个庶子,那四皇子无外乎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薛家虽然势大,却也暗地里惹红了不少人的眼。 钱氏跟着叹气,“妾身知道。可太子殿下仰仗的毕竟还是我们薛家,即便是现在对咱们家轻视了些,心里定然也都有数。” 薛仁义的眉头却没有丝毫舒展,“你可知道,现在东宫中最受宠的是谁?” “不是太子妃吗?”钱氏记得自己早前好像听说过。 薛仁义一摇头,“明着是太子妃,私下里却都传着殿下夜夜娇宠唐淑媛。” 钱氏大吃一惊,“啊?” 薛仁义国字脸更显愁色,“所以说,这殿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谁都想不通。” 薛如幂进了东宫一直不愠不火,并不怎么得宠。太子殿下宠唐家的女儿,让陈家的女儿有孕,“那秦淑仪呢?” 薛仁义摇头,只失意道:“也不是个善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联姻 是日,廖氏奉诏进宫。 凤朝宫内,薛皇后遣了众人,只留了几个亲信,便对着坐在右下首的廖氏道:“嫂嫂今日,怎不带锦儿一块儿进宫?” 廖氏干笑两声,语气恭敬地回道:“锦儿生性鲁莽,怕冲撞了宫中的贵人,便没有一道带她进来。娘娘若是想见她,等下回妾身一定带她进来。” 薛皇后略作思量,叹气道:“嫂嫂爱女之心,本宫明白。” 你不是怕冲撞了宫中的贵人,而是担心自己拿她的亲事说。薛皇后想着,便继续道:“今后留在燕京,见面的机会很多,不急在一时。” “娘娘说的是。” 带着鎏金镂花雕凤护甲的手端起旁边的淡黄色琉璃茶盏,薛皇后抿了一口,即睨了眼廖氏笑着道:“好不容易进一次宫,嫂嫂怎突来寡言了?” 廖氏面色讪讪,心底闪过一丝慌乱,嘴上忙道:“娘娘贵人事忙,臣妇嘴拙,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都是自家人,难道嫂嫂也要同我说那些场面话?” 平淡的口气,语锋中却带了几分威严。 廖氏捏不准薛皇后的情绪,只好站起身打量着道:“是妾身失言。”察觉对方绷紧的面色不变,继续道:“妾身心底是有一事,还望娘娘解疑。” 话说得毕恭毕敬,廖氏心中同样忐忑不安着。 薛皇后见廖氏说得这般严重,也念着心底的事,便将殿内最后的几个人都遣了下去,状似玩笑道:“嫂嫂快坐下。想是那几个奴才在跟前,您连话都说的哆嗦了。” 廖氏目光一凛,抬头觑了眼薛皇后才坐回原位。 薛皇后不问廖氏心底好奇着的事,反漫不经心地道:“嫂嫂回燕京已有许久,可有觉得哪府少爷格外出众的?” 果然,还是免不了。 廖氏心中一顿,早就做好了皇后做主女儿亲事的准备,此时听着却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妾身才回燕京不久,早前虽是对各府情况有些了解,但终究不了解对方脾性。”话至此。廖氏抬头,直言道:“娘娘可是为锦儿的事操心了?” 薛皇后笑笑,抬起手即道:“嫂嫂瞧,定国公府如何?” 廖氏的手肘子一抖,险些撞翻了手边的茶盏。惊慌失措地扶正,但难免还是洒出了不少的茶水,将廖氏滚边绣金花的袖子染湿。不过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廖氏额上却渗出了汗珠,极力地平缓着心中的诧异及脸上的慌乱。 薛皇后将廖氏动作神色尽收眼底,依旧不疾不徐道:“本宫只是随意一问,嫂嫂不必紧张。” 虽是这样。但廖氏可不敢将她的问话置若罔闻,想了想为难的回道:“唐府可是……”犹豫着抬头见对方一脸认真。“二府的关系,娘娘想必也明白。” 廖氏真真认为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对方是皇后,如何会不明白唐府和薛府过去的渊源、如今的时局关系。只是此刻提出,是真的起了心思? 到底是为什么呢? 廖氏还记得上一回也是在凤朝宫的时候,那位梨妃娘娘过来,玩笑似地说了一句要如锦给她兄弟为妻的话,皇后还满脸愠色不满。怎么才短短月余,她竟是也这般想了呢? 乍又想到早前听说太子殿下夜夜盛宠唐淑媛,廖氏抬头又觑了眼薛皇后。太子殿下的抱负。不像是会沉迷女色,现在唯独这样,莫非是皇后吩咐的? 廖氏越发得觉得眼前的人深不可测。 薛皇后面上波澜不惊。似是为了解去廖氏心底的迟疑,道:“锦儿是我的嫡亲侄女。一般的人家,如何配得上?” 廖氏心底却不敢苟同,虽然自己的闺女亲事由皇后做主,表面上少不了风光。但她想要的不是未来女婿家世如何显赫,而是他是否会真心实意对自己女儿。 若说是要荣华富贵,岂不是可做他想? 隐隐的,廖氏觉得薛皇后对自己闺女的亲事安排中,添了几分利用。[] 虽说太子之位已经定下,但往年废太子之例也不少,难道唐家又会甘心退步?六皇子现下虽是年幼,但皇上春秋鼎盛,谁也保不准今后长大成人了是如何一番作为。 且,可还有一位不容忽视的四皇子。 唐家如何能与自家连成姻亲? 廖氏想不通为何薛皇后会说这么一话,但心底的念头想想就好,话是说不出口,此时只道:“娘娘,你大哥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闺女,咱们都自小捧在手心里疼,谁也不愿委屈了她。” 这话说得就似是家常话,其中隐隐地却带了几分不愿和埋怨。 薛皇后耳聪目明,自是听了出来,也不生气,平静道:“这自然是的,我也是将锦儿疼大的,怎么可能会委屈了她?” 薛皇后心中有自己的打算,点到即止,转言道:“迁府的日子可选好了?” 一下子跳到这个话题,廖氏迟了一刻才回道:“选好了,便就定在了月底。” 薛皇后点了点头,“那便好,也是时候了。” 皇后说着继续抿茶,她不说话,廖氏自是也不敢多说。是时候了……为什么总有一种意识,皇后现下对薛家不是很重视呢? 廖氏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薛府是外戚,皇后同太子目前的依仗。 想必是另有安排吧,廖氏不敢深想。 “嫂嫂可是要去东宫见见淑容?” 皇后突然发问,廖氏心底本就慌乱,现下更是紧张,抬头却忍不住还是道:“妾身是有些想见,不知东宫可是方便。” 皇后雍容一笑,“自是方便。” 话毕,对外就唤了一声“来人。” 大太监张公公进来。哈着腰即问:“娘娘有何吩咐?” “带武国公夫人往东宫去见过太子淑容。” “喳。” 张公公堆着笑意,就走至廖氏身旁,道:“夫人,请随奴才来。” 廖氏不好再坐着,皇后都发了话,明显是不欲同自己多说,站起身来跪了安就往外去。 皇后望着廖氏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低头轻轻喃语道:“不知远虑~”摇了摇头。 等出了皇后的凤朝宫,廖氏便觉得自在多了,人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从前同皇后谈话。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吃力的。许是因为从前不常见面,彼此都有些生疏的客气吧? 廖氏这样想着,便期待着同如幂见面的情形。不管怎样,她也该使把劲了。 “呦,是武国公夫人。” 意外地。就从旁边拐歪处传来一声唤声。廖氏放眼过去,那引路宫女后的不是一身命妇华服的唐夫人是谁? 竟然在这儿遇着她…… 思路刚转,二人就到了近身处。廖氏笑着道:“定国公夫人是进宫来见梨妃娘娘的?” 唐夫人闪着精明的眸子炯炯地望着廖氏。回道:“是啊,娘娘身子不适,招我进宫说说话。” 廖氏可不信她们母女间的关系有多好,但面上还是客气着道:“梨妃娘娘如今怀着龙胎。身子贵重,唐夫人是得好生照顾着。” 后者眼角更显笑意。随意就道:“本是过了三个月,龙胎已经坐稳,却不防怎么就就不舒服了,我在府中也是坐不住,自然是跟前侍候着好。” 说出这种话,似是拉近了二人关系,却也是有些张扬的感觉。 廖氏只淡淡道:“我还要去东宫,便先行一步了。” 唐夫人也不强留,只颔首道:“薛夫人慢走,改日有空再叙。” “自然会的。” 廖氏往前继续走着。等拉远了距离,才对身旁的张公公问道:“定国公夫人可是时常进宫?” 张公公转头望了眼远去,回道:“回夫人。是的。梨妃娘娘怀着龙胎,圣上特准唐府人可以随时进宫。不必每次都请命,只需报了皇后娘娘便成。” 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廖氏心里掂量着唐府的地位。 梨妃的玉流宫中,唐夫人坐在一旁,亲自为躺在贵妃榻上的梨妃打着扇子,嘴中边念道:“上回的那事,你同皇后说过了没?” 梨妃漫不经心地转头,随意睨了眼余氏就倦倦道:“提过了,她也没拒绝。” 唐夫人微微叹气,“方才我见着武国公夫人的时候,她对我神色淡淡,怕是心里不愿。” 梨妃不屑道:“她不愿有个什么用,这事还是皇后说了算。如果真谈成了,我同皇后一同请圣上赐婚,薛府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不愿意又能如何?” 唐夫人放缓了打扇的速度,似是不好意思地道:“这也是你二弟惹出来的事,倒要你多操心了。” 梨妃瞟了眼唐夫人,“此时说这话有什么用?我是唐家的女儿,自是为唐家着想。倒是母亲,一直防着我做什么?” 不防梨妃将话说得这般直白,唐夫人手中动作一滞,似是为了遮掩,想开口的时候却又见梨妃摆了摆手。 “母亲若是真想感激我,即给大弟再选个贵妾。” 唐夫人意味不明,只听梨妃继续道:“当初您给他选了秦家的二姑娘,我也说不得什么。只是毕竟是个庶女,多委屈了他?大弟怎么都是府里的嫡长子,他娶庶女,让二弟娶薛家女儿。母亲,我也是为了您着想,让外人说你厚此薄彼就不好了。” 梨妃款款的说着,又添了句:“这亲联不联得成,可还不一定。再者,我们唐家能想到的,薛家能想不到?她皇后娘娘叱咤后/宫这么多年,母亲可别少瞧了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旧事重提 廖氏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里,候在门口的下人上前弓腰禀道:“二夫人,您可回来了。(.)” 来人是个眼生的婆子,此时低眉顺眼讨好般地笑着。 因宫中同薛皇后的谈话,此时廖氏心情有些郁闷,随口就嗯了一声。 婆子跟着廖氏的步子进了府,伴在一旁道:“二夫人,大夫人等您许久了。” 虽是住在一个宅子里,但廖氏已经许久没去钱氏的梧桐院走动了。二人心知肚明,关系早就不复从前,便是连表面上的功夫,也懒得做。此时听了好奇,廖氏转头即问道:“大嫂找我?” “是的,大夫人在祠堂那等着您。” 祠堂? 廖氏拧眉,什么事情要到那里去谈? 微微点了点头,就改了原先去月怑院的道,反转向西北方向。许是好奇心的催使,又或许心里有些疑惑急待寻个答案,很快,廖氏就到了祠堂的院外。 往里看去,院子里空无一人,便是从前拥护在钱氏身边的那些亲信婆子丫鬟都不在。廖氏让董妈妈等人留在院外,独自走了进去。祠堂的大门敞开,望着那一排排的列祖列先灵位,前方的香炉中还燃着清香。 走上前,廖氏亲自点了香而后拜了祖宗。同祠堂大堂想通的西次间里传出轻轻的咳嗽声,廖氏闻声望去,识得那是钱氏的声音,面色一顿,抬脚就走了过去。 次间的门仅两三人宽敞,因为天气闷热的原因,换下了从前那厚实的门帘。反挂上了碧纱帘子。透过视线,隐隐地还能瞧见里面一素装妇人背对着自己坐着,此时后背微弓,脑袋侧前,肩膀上下打颤,似是在掩着帕子捂嘴。 大嫂生病了? 耳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继续着,廖氏脚下的步子微微沉了沉,略作思量便打了帘子进去。次间里安置的很整齐,家具精致且简约,很是宽敞。一声声的。是方才咳嗽声的回声,空灵中加了几分沧桑。 走到钱氏身后,今日的她只着了件素面绣大朵淡黄菊花的对襟衫,与往日那种贵气逼人的华贵不甚相符。廖氏心中突然生了种异样的感觉,站在背后轻轻地就唤道:“大嫂。” 钱氏自小椅子上转过身。双眼晕黑,颜容略显憔悴,这模样直将廖氏吓了一跳。 “哦。是二弟妹来了啊。”声音又软又轻,很是无力。 廖氏不解地望着她,眸中闪过一丝忧色,道:“大嫂。您这是怎么了?” 钱氏摆了摆手,似是不欲多说。只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招呼道:“二弟妹,来、坐。” 廖氏依言坐下。 “咳咳~咳咳。” 廖氏低头又咳了几声,脸色苍白地拿起手边的茶盏小抿了一口才道:“听说弟妹今儿个进宫去了?” 廖氏面色淡淡,“是的,大嫂。” 抬头觑了眼廖氏,钱氏似是漫不经心地道:“日子可是已经选好了?” 廖氏迟了迟才反应过来钱氏口中的日子是迁府的日子,浅笑回道:“便就是月底,选了廿十九。德华寺的师傅道这日宜出行、纳采、冠笄、上梁、移徙、作灶、进人口、入宅等,是个好日子。” 钱氏眸中不见波澜。似是一汪极为平静的湖水,仍是死气沉沉。微微点了点头,就开口道:“日子选定了。也好。”说着抬头睨了眼对方又道:“本是想建议你和二弟等俊哥儿娶了媳妇再搬,却不想这么急。不过不管住不住在一块。咱们拜的都是同宗,关系是怎么都差不了的。” 廖氏眸子一沉,半晌才道:“自然是这个理。” “今日进宫,皇后娘娘同你提了唐府吧?” 廖氏面露惊愕,但对方却只是以极为寻常的口气。她不好多问,只好道:“嫂嫂怎么知道的?” 今日是自那日在锦园因信件二人撕破脸皮后说话最为沉静的一天了,彼此间似是极有默契,口气不冲不火。 “这个事,自是能猜到一分半分。” 钱氏说着抬头,感慨道:“定国公府二老爷去了边关,他们家也算是出了个能人武将。” 薛府、唐府、秦府三府本均是从武出身,但后来随着家族根基越显越稳,难免眼红起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才子。等到后来时局基本定下,朝廷广招文官,高祖皇帝曾有言,武将用以平天下,而想要治天下,可不是那些粗人武汉能行的。 这句话让三府祖先后都做了决定,即培养自家子孙从文。也就是这样,等到这一辈的时候,三府的当家都是重修文职,难免就忽略了武这一方面。 因而,薛仁康当初能以显赫战功封爵,不止是在薛府,在燕京也是很了不得的一事。 但现在,唐家却也出了这样一个人才。钱氏的这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却无疑敲在了为丈夫担忧的廖氏心上。自己问的是她如何就知道了娘娘会提唐家,她却扯出唐家内府间的事来。 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个事任命下来时日也不短了,嫂嫂怎么突然提起?” 钱氏不答反道:“唉,只是想起了亦哥儿。” 廖氏面色一紧,张口就问:“亦然?” 钱氏又低声咳了两声,沉声道:“他也是在我跟前长大的,我这个做大伯母的,自然关心他的交友往来。最近他频频出入定国公府,难道二弟妹不知道?” “听他提过几句,最近同唐府三少爷有所往来罢了。” 钱氏容色肃然,“即便是知道了,怎么也不说教下?”紧跟着继续道:“唐家最近甚至都将主意动到了咱们府上的姑娘身上,这可是好?” 廖氏面色一讪,想起上回同她吵开的事,便是因为她教育自己儿子,还说自己闺女同唐府人书信往来的风波。 皱起眉头,廖氏不悦道:“大嫂,儿女的事,我自然会盯紧。放心,他们虽然年少,却也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若出了事,我这为娘的,头一个教训他们,定不会让薛家的名声蒙了尘。” 听廖氏将话说得这般直白,钱氏的面色越发苍白,似是恼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想开口却又强忍住。似是因为心中憋着气,钱氏下腹左处隐隐作痛,手忍不住就抵了上去。 廖氏察觉,才真正发觉了钱氏身子的虚弱,“前几日在大门口见着大嫂去钱府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日,突然就病了?” 钱氏一脸倦意,打了个哈欠道:“许是最近夜里降了温,晚上的时候着了凉。” 廖氏听了,即怒道:“那些个丫头婢子,服侍的不周到,嫂子可要严惩。” 钱氏想起最近几夜,心里突生难受,却又不好开口,就不想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漫不经心地点了头,似是感触般道:“人老了,便是这样,动不动就身子不适。” 廖氏也不想同她说这些面上话,心底还在琢磨着钱氏唤自己过来的深意。 难道是告诫自己,即使是搬出了府,也不能忘记了她才是薛府当家人的道理?亦或是,让自己儿子不要同唐家人有所往来? 廖氏不是个迂腐之人,在如今贵勋子弟打成一片的形势下,也不故意去禁着儿子交友。都是各大家族间的哥儿,便是家族间有所矛盾争锋,也是将来的事。 俗话说,欲攻其根,必先解其性。让儿子接触些形形色色的人,也未尝不好了。廖氏平日里性子虽温和了些,但这方面自是也有所计较。 钱氏想同自己慢慢说,可廖氏却忍不住,随口找了个话题就道:“嫂嫂,前日去钱府,听说是要谈三侄女和你大侄子的事,可谈成了?” 已经过了好几天,却一直没听到什么风声。 钱氏心里一阵发麻,糊弄道:“这事,怕是黄了。” 廖氏心下好奇,但问话还没开口,就听得钱氏道:“娘娘许是想让五侄女嫁进唐府了,弟妹,我说的是不是?” 如锦的亲事,廖氏一直都知道钱氏关注着。只是她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些,愣愣地点头道:“看似有这个趋势,具体的也说不上来。娘娘今日只是提了提,也没说是就此定下。” “皇后娘娘疼爱五侄女,自然舍不得将她嫁与凡夫俗子。” 钱氏先是这么抬高了如锦一声,转而道:“上一回我同弟妹提过,秦家世子的事,你看着怎么样?”说着不等对方开口,继续笑道:“听说在德华寺中,秦家世子都能不顾男女之别特地跑去找了五侄女,想来二人也是有真情实意的。弟妹疼爱侄女,自是为她好,不如就同二弟说说,郑重地商量一下这门亲事如何?” 旧事重提? 又是想让自己将锦儿嫁与秦枫? 廖氏不知钱氏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只是冲着她这样积极唆使的态度,便觉得其中不简单。 德华寺……那日带去的可都是自己从边关带来的人,后来又郑重叮嘱过了,她如何又知晓了这消息?秦枫不顾男女之别特地跑去找了锦儿,这种话,怎到她嘴里就变味了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钱氏的心思 因为之前在宫中听薛皇后提了女儿和唐家儿郎的事,虽说只是随口一问,但其中必然是动了心思,廖氏一直就有些提心吊胆。上回那封信的事,女儿那般否认,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无外乎同唐家的少爷是真真不熟悉的。 那又如何能成就亲事? 若是德华寺的秦枫,虽然廖氏也很怀疑那日的巧合。但是女儿坦然,没有事前相约,他是自己过来找的她。廖氏不禁怀疑,难道秦枫真真对自己女儿还有情谊? 微微摇了摇头,即便这样,女儿现在对他没有那份心思,想这些又如何? 抬起头,廖氏看着钱氏就道:“嫂嫂这般鼓动,莫非是上一回四侄女出嫁,秦家应允的聘礼没有给?” 廖氏说话极为直接,让钱氏当下就僵了面色。 确实,让秦林娶弄熙,是自家带了些威逼的成分。他们家根本就不同意将那东西归于自己,只扬言道那东西还在蓉嫔宫中,称一时半会出不来。 当时钱氏硬说了几句,秦夫人就道,既然是蓉嫔带进了宫的东西,怎么好私运出来?冠冕堂皇地说不是他家不愿,如果自己着实想要,就进宫禀了皇后娘娘,请她做主。说只要是皇后娘娘放话,便是一句话的事,今后也定然没人敢拿这事为难蓉嫔。 她秦家是吃定了自己对娘家有愧,非得得回那东西不是? 哼!分明就是故意推辞! 可,这种事情,教自己如何能开口? 一想这个,钱氏便又有了怒气。呛了好几下。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又低头想着,怎么才能让秦家心甘情愿地将它还给自己。那日看了小女儿的信,虽然她一个劲地让自己为难五侄女,称是她私下偷回男子。但从弄熙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是秦枫主动,先去找的五侄女。(.好看的小说) 看来,这秦家世子也是动了情的。 本来老爷因为自己一心偏袒娘家就心有不满,等知道了三女儿在钱家的事,这几日更是冷言相对。 前次自己回钱府。受长嫂的的眼色。这么多年,可真是一点都没变,连带着自己的亲母,也是言辞颇多。钱氏心下无奈,若是不将东西还回钱家。她怕是这辈子在娘家都换不得好脸色。 娘家人的性子,钱氏也是明白的。遇着事情的时候,就巴巴地来找自己这位国公府夫人。可闲时的时候,还是念叨着当初。说当初要不是钱家出了祖传之宝,自己如何能一进门就赢得薛老夫人的疼爱,如何年纪轻轻就能当国公府的家? 钱氏忍不住叹气。这个事还不是当初秦家的那位义公主出嫁塞外时,各府争相出贡礼?奈何最后娘家的那宝贝玩意。义公主还当真没瞧上,在先帝和各朝臣面前明着是很喜欢,私下里却留在了秦家。 想不到就为了当初自家老爷在朝廷上挣个脸,现下要要回来就那般难。 自己就不信从秦府人手里得不回来那东西! 心思被廖氏戳穿,钱氏耳红道:“你这话是何意,难道我还想拿五侄女去换聘礼不成?!”到底是心虚,刚说完又是一阵猛咳。 廖氏却不接她的话,当初钱氏可是连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起了心思要嫁去秦府,现在如何就不能算计在如锦身上?廖氏心里冷冷的,既然是她要上台面。难道还要自己给她台阶吓不成? 她算是看明白了,钱氏这或许又是同秦家达成了什么交易,或者还是她兴奋地凑上前说要将府上侄女嫁去秦家。廖氏越想就越怒。开口没好气地就道:“大嫂,就算是如锦当真就嫁去了秦家。[]聘礼也是往利吉大道的武国公府送!” “你……” 钱氏激动地离了凳子,指着廖氏道:“薛府本是一体,你还要和我分文国公府还是武国公府?”说着指向小门外的大堂,严肃道:“弟妹可别忘了,咱们可是同出一宗。” 廖氏见她唾液横飞,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这个时候,也不知怎么,平日里对钱氏的忌惮,似是一下子消去了。站起身子,廖氏口气坚定地就回道:“我没有忘记,只是大嫂,你想将我女儿嫁去秦府,这是不可能的!” 女儿自己都没有那个意思,难不成还要为了你心里那个惦记了多年的劳什子嫁过去? 想都别想! 钱氏面色转成铁青,原本就病恹恹的脸色显得更加狰狞,似是在心中挣扎了许久,钱氏最后才道:“唉,我也是为锦儿着想过的。你当真以为我是没心的?锦儿也是自小唤我伯母的,难道还真会为了那玩意将她卖了不成?” 这可说不准?当初连你自己的女儿都能卖过去! 廖氏在心底嘀咕,脸上却也缓了缓,抬头恭谦地道:“嫂嫂,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闺女自个不愿,难道还能逼了她嫁不成?” 钱氏咬了咬嘴唇,没有出声。 “嫂嫂若是有心定要同秦家结亲,不如想想三侄女,她年纪和秦家世子也差不多。再者,三侄女同四侄女毕竟是亲姐妹,从小都玩在一块的,将来成为妯娌,多好的事?”廖氏眉梢带笑,别有深意地打笑着钱氏。 后者面上忙是拒绝,还正义道:“这怎么行?我是看着锦儿早前同秦家世子有些过往才做的打算,难道我真是利益熏心,偏要用女儿去换聘礼?”心里很介意被人说成自私,钱氏说着还瞪了廖氏一眼。 可心底,却止不住松动,便是让弄玉出嫁又如何? 反正娘家大哥和嫂子都不满意她,让她去了靖安侯府,两位少奶奶都出自薛府长房,将来就不信秦家不帮薛家,不偏向自家老爷!再且,弄玉性子温和,从小就忌惮弄熙。这样的妯娌,对弄熙无疑是极好的。退一万步说,等秦枫承袭了爵位,弄玉是夫人,到时候还怕她委屈了弄熙不成? 而秦府,等到那个时候,还不是自己这位岳母说了算? 钱氏心中越想越觉得靠谱,连本来阴鸷的眼神都缓和了不少。只是,弄玉那丫头是庶出,让她踩在了弄熙头上,这点确实不妥。 廖氏看在眼中,面上不动神色。她想着怎么做都成,只要别连累了自家儿女就成? 钱氏抬头,正见廖氏笑嘻嘻的眼神望着自己。似是为了遮掩心中所想,开口还继续道:“弟妹不想将锦儿嫁去秦府,难道是另有安排?”虽然还问着,但明显没有方才那般在乎。 “才来燕京没多少日子,我还要再观察观察、。做的锦儿的夫婿,可不是家世显赫这一点就可以的。”见钱氏坐下,廖氏也重新坐下。 钱氏心里到底还是介意对方将她女儿当成珍宝的模样,随口就瘪嘴道:“皇后娘娘既然是插手了,自然委屈不了锦儿的。”心底却泛起酸意,便是自己的几个女儿,还没一人的亲事是由皇后钦定的。 早前因为大姑爷有未婚妻,钱氏耐不住弄芸磨蹭,便进宫试探过皇后的口风,向她提出,让圣上赐婚。那样的话,名正言顺,秦家也不得不娶自家女儿,且毕竟是钦定的亲事,光说出去就府上增光。 奈何,皇后娘娘只道人家陈府大少爷有婚约在身,拆人鸳鸯,未免太不厚道了。 为了她这句话,自己可是回府好些天没缓过脸色。她皇后娘娘一路从秀女到皇后,其间不地道的事情,难道干的还少? 只是这些,钱氏也只敢在心里抱怨犯嘀咕,说到底,还是不重视自己生的闺女。钱氏心中感到不平,抬头就对廖氏道:“难道弟妹,真打算将锦儿嫁入唐府?” 这是廖氏忧愁的地方,摇头叹气道:“娘娘做主,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钱氏突然就握住了廖氏的手,颇为动容道:“都是为人母的,我明白弟妹的心思。咱们自然是要闺女嫁得好,嫁个情愿才是。” 廖氏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对了,今儿个在宫中可见着了二侄女?” 钱氏提起这个,廖氏就难免拉下了脸,怒其不争的口气道:“平日里我见她也是个聪明的,怎一进宫就惹了事?真真是个不省事的,要不是娘娘护着,此时怕是早就去冷宫了呆着了。” 这个,关乎薛府,钱氏还是比较上心的。凑前不解地就道:“怎的这般严重?” 廖氏只是摇头,“也不知她是怎么了,竟然在御花园冲撞了四皇子妃。当时太子妃二话没说,就让她跪下赔礼,那孩子真是进了宫气也傲了,还偏说是冤枉。你说说,这宫中,哪有冤枉一说?” 钱氏面露几分紧张,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还是秦淑仪劝着,最后才收了场。” 廖氏想起方才在宫中见到的如幂,眼中难免又带了几分怜惜,道:“那孩子也是,进了宫,受了一圈。在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弟妹也别担心,我早前瞧着,二侄女也是会有出息的。” 廖氏哪能听不出这话是安慰,可此时却也只好冲着她点头。 心中一度的问自己,送如幂进宫,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家常 薛亦然自定国公府回来,在大门口就撞上了廖氏的人,称是让他往月怑院去一趟。[] 以为是个急事,薛亦然匆忙就赶了过去,等进了屋子请了安,才发现母亲脸色如常,只是望着自己的眼眸中带了些许复杂。薛亦然负手在后,似是又举得有些不妥,便荡在身侧,双耳微红,瞧着廖氏便先恭敬地开口道:“母亲找儿子,是有事吩咐?” 廖氏见儿子目光恍惚,神色异常,轻轻皱眉道:“喝酒了?” 亦然想开口,却不防一股酒气自胃犯起,伸手以袖捂嘴打了个嗝道:“是的,母亲。” “国子监那最近学业轻松了不少,你闲时较多,却也不要总是出门会友。”廖氏说着抬头觑了眼儿子,继续道:“不是母亲拘着你,而是往来有度。” 薛亦然愣了一下,似是想通了什么,解释道:“回母亲,今儿个是子贤生辰,故而在唐府多呆了些时辰。” 廖氏看着儿子,念道:“也不是就指你今天。” “母亲,可是介意儿子同唐府的人往来?” 薛亦然反问后不等廖氏回答,即道:“交友无界限,母亲,您早前并不反对儿子。” 廖氏望着叹了口气就道:“我虽是那般说,你自己也要注意。亦然呀,母亲理解这其中,但外人可不一定明白。” 许是因为早前同薛亦然并不是十分亲近,故而廖氏的口气十分温和谨慎,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并不巩固的母亲亲情。 “儿子明白。” 薛亦然近来表现极好,对父对母对妹态度都极为亲善。 “最近同唐府少爷往来。可觉得怎么样?”廖氏关心起儿子的交际,同时伸手就指着旁边的座椅道:“坐下,陪母亲说会话。” 薛亦然依言坐下,看着廖氏回道:“儿子同子贤一见如故,近来关系十分好。” 廖氏欣慰地点点头,好奇道:“那唐家其他怎么样?”心中终是想着平日里宫里的谈话。 薛亦然未作他想,想着就回道:“唐家统共就只有三位少爷。大少爷子谦为人温和,待人有礼,做事稳重,儿子觉得不错。”说着人也随意了起来。拿起旁边丫鬟上的茶就饮了一口。 许是因为早前酒喝得太多,薛亦然忍不住就又喝了几口,待杯底见茶,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怎么,不舒服?”微微皱了皱眉头。“虽是相聚,到底是出门在外,不可贪杯。” 廖氏忍不住提醒着。开口就吩咐人又替儿子换了一盏。等见他喝够了,这才继续道:“唐大少爷早前也听说过,只是到底是个没……”话至一半,转言道:“那唐家的二少爷呢?” 薛亦然似是没怎么上心。随口就道:“见过几回,从前也认识。只是交情一直不深。他那人终日风雅文墨,好稀奇特别之物,却又似是什么都上不了心。平日待人也随心所欲了些,凡入不了他眼的人,即便是一个好颜色都吝啬给予。” 薛亦然说着笑了笑,“性子倒是有些怪,周围的人都不尽瞧得透他。” “那这唐二少爷,倒还不如他大哥有出息了?” “非也非也。” 薛亦然摇头,笑着道:“子默为人聪颖,凡事上了他的心。就没做不成的。这也是奇怪,平日并不见他有多谋略,活得恣意逍遥。还偏让周边的人挑不出他的错来。” 廖氏越听,脸色越发严肃。亦然的性子。并不会是特大浮夸谁的,现下这般评价唐家的二少爷,想必他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唐家大少爷亲事已定,若一定是要唐家,那皇后娘娘口中的人选必定会是二少爷。[] 可毕竟是个嫡次子。 虽说抛开家族,抛开其他,但廖氏还是难免计较起唐子默的出身。生母为继室,即便唐夫人再厉害,但想要升为世子承袭爵位,也不是件易事。唐家的大少爷不是个糊涂人,且是梨妃的胞弟,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退步的。 唐家这般,夺爵的争斗怕是少不了。 燕京这么多家族,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就瞄向了他们府上?廖氏感到匪夷所思,却又不得其解。 薛亦然并不知道廖氏的那些想法,谈起唐子默,羡慕的成分还是有的。早前是有些嫉妒他,但随着近来和唐家的往来,成见也少了几分。最近频频出府,与同龄人一道出游相聚,较之以前,倒是多了几分趣味。 廖氏沉默了片刻,抬头就道:“唐府,母亲不阻拦你交往。但母亲也是关心你,就怕你在外结交不当,误了自己。平日里唠叨几句,你可别嫌母亲唠叨。” 廖氏的话显得多此一举,让薛亦然感到的是二人间的生疏。压下心底的那几分酸涩,抬头就颔首道:“母亲的心,儿子感动还来不及,怎会心生误解?” “你既是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廖氏慈祥一笑,而后一副话家常的模样道:“同母亲说说,你平日里的事儿吧。咱们母子间,要多互动互动。今日要不是听你大伯母提起,我都不知你同唐三少爷的关系到了那般好的地步。往常你有哪些好友,都同母亲道上一道。” 话语间突出的都是浓浓的关怀,薛亦然觉得精神一振,方才早前酒劲的晕厥感消了不少。清亮的嗓子动了动,便回道:“母亲既是想听,儿子自然不敢有所欺瞒。除了子贤,儿子近来就同大姐夫府上的浩宇关系好些。” “陈三少爷?” 亦然轻轻“嗯”了一声,即道:“是的,母亲。早前我同他不熟,但是接触多了,倒也觉得他是一个可交之人。” 廖氏同陈家的人也没什么好印象,对那陈浩宇的印象泛泛,不确定地就道:“便是上回在宫里遇着的,那个写了一手梅花篆的人?” 亦然笑着点头,“回母亲,便是他。” 似是又想着了一个事,亦然兴奋地开口道:“母亲不知,他还同儿子提过起那日的事,时不时地还问上小妹几句。” 似是察觉最后一句有些失言,薛亦然忙抬头看了一眼廖氏,但后者只是沉思,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廖氏心里不愿亦然同陈家的人往来,虽说如钱氏所言,便是和唐家人往来也是不妥。但唐家少爷毕竟身正性直,亦然可他们一起,可以取长补短,也不是非绝了关系不可。 然陈家的几位少爷,便是除了这位不甚了解的三少爷,其他的几人还真是每一个能瞧上的。 斟酌了一番,廖氏还是决定直白地告诫,“亦然,陈府那种地,不去也罢。” 薛亦然想不通,“母亲,怎么了?” 想以陈浩宁为例,却终究觉得不妥,廖氏便含蓄道:“交人交德。” 似是有些明白过来了,亦然道:“母亲,浩宇的品德,您可放心。我先前只是听说过他的才情,等到细细处了,便觉得他不止是学富五车,精通各门,待人亦是谦恭友善。同他一起,儿子受益匪浅。” 廖氏也不想凡事都逆着他,自早前路珠儿、阿莲一事之后,儿子便再没在自己面前提过那些事情。廖氏不想同连他同谁交友都处处受制,因而还宽松了些,即道:“你便是觉得可交,就用心诚交。只是,也别怪母亲说句难听的话,我瞧着大姑爷府并不见得多干净,你还是少沾惹其他人为好。” 薛亦然心里似是不以为然,就道:“母亲这话说的笼统,但也不妥。”话说了一半,就没有继续下去。 薛亦然也不想同廖氏起争执。 “听说,早前陈府的二姑娘倾心于你?” 廖氏突然一问,又扯到了薛亦然的感情问题。其实她已经忍耐了许久,想要知道儿子内心的意思才罢休。 “母亲怎么听说了这话?” 因酒劲退下而恢复常色的双耳又红了起来,薛亦然讷讷答道:“母亲可别误会了。” 廖氏露齿笑着,瞧着儿子就道:“我来燕京也不是一朝一夕,怎么能一点风声都得不到?你这孩子,早前一直不在我身边,母亲愧疚你的同时,又比一般人紧张了些。亦然,这种事,母亲不会强逼你。但凡你今后有些心思,咱娘俩坐下好好谈谈。” 切不要再出现上回剑拔弩张的场面。 廖氏一脸认真,薛亦然听了心中不禁动容,心底难免又想起了路珠儿。听说她进了四皇子宫,现下得宠的不得了,便是连四皇子妃,对她可是极好,总是带在身边。 漫上一股苦涩,薛亦然抬头望着廖氏就道:“母亲,儿子的这事,今后自然是听您的安排。” 廖氏顿感意外,但不管儿子这话说的是真心还是客套,心底还是禁不住欣喜。 “母亲还是看重你的意思。”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重,薛亦然不欲就此多谈,话题一转,笑着就道:“母亲,儿子同您说说一桩奇怪的事儿。” “哦,是什么事?” “您可还记得妹妹早前所说的梅花篆?” 儿子不但反问,口气略显轻快,廖氏配合地道:“自是记得的,怎么了?” 薛亦然笑意连连,“最近呀,定国公府,流行出了桃花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陈女不甘 桃花篆? 闻所未闻。 廖氏满面好奇,接话就问:“什么是桃花篆?” 薛亦然身子动了动,侃侃回道:“许还是由梅花篆衍生出来的。我也是今日在子贤屋子里瞧见了一副字画,好奇着问了几句,才知是他二哥自创出的书法。” “自创的书法?” 廖氏听得糊里糊涂,不确定地道:“是唐家的二少爷,写出了桃花篆?” 亦然点头,笑道:“便就是这样。” “母亲,您说奇不奇怪,浩宇写了一手梅花篆,唐家的二少爷却发明了桃花篆。这如今的字体啊,那都不是写出来的,而是画出来的。” 廖氏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你可知唐家的二少爷,为何会去修这画篆?” 薛亦然先是摇头,后才道:“便是大家不说,也都能猜测几分。其实子默的性子,高调起来却真是不将旁人放在眼中。当初浩宇在宫中出了一场风头,任谁瞧了都是眼红。可独子默扬言,承袭古人之作,何曾有自创之精华独特?梅花篆由先人开辟,后世却难得其精髓,不如另辟一径,让后世效仿自己如何?” 好大的口气……廖氏在心里感叹,“他便就这样起了心思?” 薛亦然微微点头。 廖氏将这话记上了心,望着如今的儿子,只是欣慰道:“你能同他们交流才识文艺,自是好事。” 薛亦然表现极好,笑着又陪着廖氏坐了一会,说的无外乎都是外府往日所结交子弟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廿十九薛家二房迁往利吉大道的吉日也越来越近。 平易王府,陈云婷的闺中,此时丫鬟们拿着满目绫裙,争相地在自家眉头紧锁的主子眼前展示着精心搭配。望着那些红红绿绿的衫裙,陈云婷只是面色越来越不满。 “不要、不要这些,重新再搭!” “是。” 丫头们顿时泄了气,抬了半天的手臂放下,迟疑地转身,望着那衣衫撒了到处的床铺及木箱,只得苦着脸蹲下重新再选。 “姑娘。这样如何?上身着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下身配烟水色的青罗缎裙,姑娘穿着定是好看。” 陈云婷只瞄了一眼,张口就斥道:“你这是什么搭配,说清秀脱俗谈不上。说明艳夺目更是搭不上边。你个小蹄子,明日可不是一般的宴会,不要随意来敷衍我。重选、快重选。” 陈云婷眼中盛着怒火,心底也在冥思,到底要怎样装扮才好呢? “姑娘,这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是您平日最喜欢戴的。奴婢再添对宝蓝流苏耳环可是好?” “你个死丫头,衣裳都没选好。选什么首饰啊?!等会再说!” 陈云婷望着眼前的婢子们,面上更显不耐,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些笨手笨脚的东西? 本来略显凉快的天,因为陈云婷的心浮气躁,此时后背隐隐地开始冒汗,她拿起旁边的扇子,没好气地解着闷热。 “姑娘……” “你快给我……” 陈云婷转过身,脱口想骂人的话停在嘴边,脸色缓了缓,上前几步诧异地唤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陆氏由秦妈妈扶着站在门口,望着自己女儿闺中的狼藉,不满的目光扫过去。忙碌着的众人立即就停了动作,纷纷低眉行礼道:“夫人。” 陆氏跨过门槛。望着正走到身前的女儿就沉脸大声道:“小云,你这是做什么?!” 陈云婷面色尴尬,轻轻地回道:“母亲,女儿不过是在整理衣衫。这夏日都过去了,正想让丫头们将见箱子里藏着的衣裳拿出去晒晒太阳,也好收起来。(.无弹窗广告)”一脸乖巧,心中纳闷着对方的到来。 陆氏没好奇地一哼,望着女儿即道:“你还会关心这些事?往年哪次不是随意丢在一旁,不管不顾?今儿个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倒是转了性子??” 听母亲将自己说成这样,陈云婷嘟着嘴就道:“母亲,您怎么这般说女儿?” 余光瞄了一眼陈云婷,陆氏绕过她没好气地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家里这么多事,你不帮着我分担一些,还尽是不安分。” “家里的事情,不是有大嫂帮着您吗?” 陈云婷很明显是不惧怕陆氏的,跟着过去,服侍着母亲在西墙的炕上坐下。 “你大嫂?我看还是别指望了。” 陆氏似是心情不太好,说着望了眼满屋子站得杂乱的婢子们,甩手道:“即是二姑娘让你们将衣裳拿出去晒晒,还不尽快搬了出去?” 听出陆氏话中隐含的不满及不悦,众人不敢耽误,在秦妈妈的亲自督促下,纷纷抬着箱子抱着衣裳就退了出去。 陈云婷欲要留住,但望着敞开的房门,还是没有喊出声来。 陆氏将女儿的表情看在眼里,叹了一声道:“小云,你这是何必呢?都道薛家的二爷喜欢的是那位路姑娘,对你压根就没有那份情。” “母亲,那路珠儿早就进宫去了,现在是四皇子的修容。” 陈云婷露出一抹嘲讽,接着道:“母亲,您就不要拦着我了,反正我是认定了他。”带着以往的骄傲及任性。 陆氏听着就摇了摇头,垂脸劝道:“不是母亲要拦着你,只是对方根本就没有将你放在过眼里。” 闻母亲将话说得这般直白,陈云婷有些恼怒,“现在心里没我,不代表今后也不会有。反正这事我是铁了心,母亲您说什么都无用。” “你……” 陆氏怒其不争,叹气就直道:“你这种执着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陈云婷凑上前,撒娇道:“母亲,您就帮我一把吧?” 没好气地抬头,皱眉道:“笑话,我怎么帮你?!” 蹭了蹭陆氏的胳膊,“您同薛府夫人比较熟,长辈说话,总好过女儿自己开口。” “什么,你还准备怎么开口?” 陆氏大惊失色,侧目拍了女儿的胳膊就道:“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连点矜持都没有!” 陈云婷不以为然,别嘴就道:“当初大嫂不也是先对大哥表明的心迹?” 陆氏伸出手指,戳了陈云婷的额头就道:“你简直是好的不学学坏的。她们薛家的姑娘不要面子,行为轻浮,这也是你能学的?女子开口,多么没有规矩。小云,不管怎么样,陈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陈云婷不依,继续道:“母亲您不是很喜欢大嫂吗?我没瞧你和大哥对她有多差,外人也没怎么轻视她呀。” 陆氏涨红了脸,忍着怒气道:“这不一样。” 陈云婷放开了陆氏的胳膊,不满地回道:“怎么就不一样了?大嫂那也是自己挣来的婚事,反正我瞧着她和大哥现在是过的挺好的。” 话音刚落,陆氏就忍不住反驳:“你懂什么?你大哥和你大嫂这其中可不是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小云,母亲告诉你,这薛家的闺女,你可真学不得!” 陈云婷想不通,嘴中倔强道:“怎么就不成了?我不管,母亲,现在连路珠儿这个障碍都没有了。他早晚也是要娶妻的,我想嫁给他!” 陆氏一个冷刀子就飞过去,怒不可遏道:“什么嫁不嫁,这种话也是有规矩的女孩能说出来的?你离你大嫂远点,可别尽沾了那些不好的风气。” “母亲既然不满意大嫂,为何当初还要让大哥娶她?” 这是陈云婷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 “这……“陆氏顿了一下,才别扭地回道:“这其中,你不明白。小云,听母亲的话,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可、可我明年就要十六了,大哥十六的时候都成亲了!” 提及长子的亲事,陆氏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却很快就消逝,瞪着女儿道:“你的亲事,母亲自会张罗,委屈不了你。” “不委屈女儿,就让我嫁给他!” 陆氏望着陈云婷许久,见着实同她说不通,也就泄了气,“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咱们陈家现在蒸蒸日上,你还怕寻不到好的夫家?!” “女儿也知道,母亲当初让大哥娶大嫂,是因为薛家。” 陈云婷小声嘀咕着,抬眼小心地觑了眼陆氏。 后者心中别扭,没有谁家是愿意承认自家攀附权贵的。陆氏突地站起身,道:“不知情就不要胡说!明日去武国公府,你就寻常的装扮去就成了,可千万别做出什么糊涂的事来。你的性子啊,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母亲~”陈云婷的声音带了丝哀求。 陆氏瞧都不瞧她一眼,自顾自地道:“别那番折腾,薛府的二少爷要看上你早看上了。再说,咱们家也没有到那种地步,女儿家还眼巴巴地凑上去!” 虽然一开始是真的为了薛家的地位才让儿子去娶的薛弄芸,但陆氏可不想一辈子受制于人,让人私下里那般议论自家。 陆氏走了之后,陈云婷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似是心有不甘,跟着还跺了跺脚。沉思了片刻,最后也拔脚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行动吧 “最近为什么不见我?” 陈府花园的西面角落,陈浩安一把扯住了花落綝的胳膊,脸上带着一股稚嫩男孩的负气表情。(.好看的小说) 花落綝面色有些泛白,似是有些紧张,张罗着周围就漫不经心地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近来身子不爽。” 陈浩安委屈地抿了抿嘴,“我知道,你小产了嘛。”话说得极为不在乎,隐隐地还透着一股得意。 花落綝自是听了出来,抬头望着他就怒道:“我身子不适,你就这般高兴?还怪起我的错,跟我发脾气?” 最近这段日子的相处,倒是让花落綝摸透了陈浩安的性子。表面上狐假虎威,其实不过是只纸老虎,尤其是在二人发生关系之后,他对自己其实还挺顾忌的。 有时候吃吃醋,发罚脾气,无外乎都是见着自己和陈浩宣亲密的时候。 陈浩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是也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有些不该,但转而想起一个事,还是忍不住道:“谁叫二哥不知道怜惜你,肯定是他伤着了你。我就说了,你不要跟着他,他、他那么粗鲁。”说到最后,竟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整个平易王府都知道花落綝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对她更是前所未有的同情。即便是看她不满的陆氏,近来对她也是呵护倍加。外人眼里,就是因为陈浩宣的荒唐,强行与自己发生房事,所以才丢了孩子。 其实,这样也很好。至少还能换来几分陈浩宣的柔情和愧疚。 只是,眼前的浩安,他却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的。他即便是知道自己想对浩宣用药,但根本想不到那里去。她成功地丢了孩子,又换来众人的同情,还有浩宣的愧疚、浩安的心疼,近日受到的频频重视,让花落綝很是受用。 见花落綝没有说话,陈浩安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忙紧张地道:“你别生气。(.无弹窗广告)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没了孩子,我知道你很伤心,都怪二哥啦。都是他不好,没关系,将来、将来我、我给你。”最后的话简直是声如蚊呐。陈浩安的耳朵也红了起来。 伤心吗? 不、那根本就只是一个工具,没有存在的价值。想到回了柳州的日子,她所受的委屈和耻辱。那个孩子,花落綝一点都不觉得心疼。花落綝满意地望着现在情绪都随着自己变化而变化的陈浩安,掩嘴笑出了声。 清脆的笑声在耳边响起,陈浩安抬头。正见本苍白无血色的女子面露一抹娇羞,手忍不住放开她的胳膊。就朝她的脸伸了过去。 “五弟?”正要碰到时,却传来了陈云婷惊愕的声音。 二人均是紧张,纷纷转过脑袋,正瞧见陈云婷脸色不善的站在那里。 陈浩安举在空中的手顿时止住,慌乱、焦躁、不安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脑中一片空白,被二姐姐发现了吗? 花落綝心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且对方一脸怒色,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同浩安的事情被发觉了。手足无措的她知道靠不住别人,只能自救,怎么办。赌一把? 花落綝突然就哇了一声哭了出来,胆怯地望着陈浩安道:“表弟,你平日看我不满也就算了。怎好说出那种难听的话?我虽只是你二哥的一个妾室,但流掉的毕竟是陈家的骨肉。如果真的生了下来。还得唤你一声叔叔,你怎么能怪我是自作孽,还、还想打我?” 花落綝突然梨花带雨,让陈浩安满心困惑。 陈云婷其实也不过是刚过来,对之前的对话一点都没有听着。此时听了花落綝的话,走上前就没好气地道:“哭什么哭?孩子掉了也就掉了,不是身子还没好吗?出来晃个什么劲,还不回去歇着?!” 陈云婷是不喜欢花落綝的,自小也是看不起她,对于一个寄住在自己家里吃闲饭的人,是能欺负便欺负。因而纵然她方才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浩安的错,但陈云婷还是选择庇护亲弟。但也因为花落綝才方失了孩子,口气比往常好了些。 花落綝心下一喜,抬头却噙泪吱唔着:“我、我……” “你什么你,如果还想要你那副身子,就赶快回去!” 陈云婷白了一眼花落綝就不再理她,转望着陈浩安道:“五弟,你怎么在这里?” 自己的弟弟也是从小喜欢取笑花落綝,陈云婷一点都没有怀疑二人会怎么样。她是听了母亲的话满心不甘,就想去找大嫂,跟她商量商量。带着一心的郁闷过来,就撞上了弟弟要“欺负”花落綝的场面。 陈浩安有些木讷,结巴道:“我、我是想去找二哥。” 陈云婷皱眉,望着已经背身离去的花落綝背影道:“别去二哥那屋子了。那女人刚掉了孩子,屋子不吉利,少沾惹为好。”口气却没有故意放轻。 还没有走远的花落綝听了这话,步子没有停下,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嗯,是的,二姐。” 陈云婷望了眼浩安,继续道:“没事也别总同二哥一块儿,尽学些不好的。”颇有些方才陆氏教训自己的模样。 “是、是。” 少了往日的精神劲,陈浩安心不在此,对亲姐只是抱着敷衍的态度。 陈府东府,书房。 陈浩宇坐在书桌前,望着面前的那张少女画像,依旧没有补上容颜,显得很是怪异,但还是瞧着发起了呆。 总是匆匆而过,未曾有多言的机会,唉…… “吱呀”一声,自外射进的光芒太强,让陈浩宇眼前一白,手下却忙是卷起了那画轴。 陈雨婷走进来,没几步就冲到了书桌前,别有意味道:“哦。哥哥,你又在赏画?”一脸取笑。 陈浩宇将画卷好,抬头不满地望着妹子道:“说了多少次,进屋要先敲门,还那么莽莽撞撞的。” “你以前从来不和我计较这个,还不是怕我撞见你在发呆。唉,锦姐姐的画像,总是少了容颜,干吗不补上去?” 陈雨婷一个闪身走至陈浩宇身旁,盯着那微微有些褶皱的画卷笑着。 心思被人道破。陈浩宇别过头,“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些什么?” 目露笑意,陈雨婷点头道:“好好好,我不懂,哥哥你大。你懂。”见兄长突然转过头,笑望着自己,陈雨婷丝毫不收敛。反继续道:“那哥哥,你为什么迟迟没有行动啊?” “什、什么行动?” “就是、就是追求锦姐姐啊?” 陈浩宇没由来的心跳加快,“追求?怎么追求?” 陈雨婷摇了摇头,轻蔑地望着兄长道:“哥哥。你念了那么多书,可真是把你的榆木脑子念得更呆了。你不将心意告诉锦姐姐。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你的心思?” 似是这么一回事,但怎么透露心意? 陈浩宇心下否定,不、这太鲁莽了。如果她压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就那样直接告诉她,不是会吓坏了她? 不、有失妥当,失妥当! 陈雨婷望着陈浩宇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白了他一眼就道:“唉,哥哥,你可真是没救了。” 陈浩宇一脸单纯地抬头,不解道:“此话怎解?” “怎解。怎解?你自己解去。” 陈雨婷一脸无奈地抄手拿起旁边的书籍,玩笑似地就敲了敲兄长的头。 后者一摸头顶,望着妹子叹气道:“长幼有别。别总这么没规没距的。” 陈雨婷转身离了书桌,至左边的椅子上坐下。没好气地回道:“别和我说那些大道理。哥哥,你不告诉锦姐姐,便是天天瞧着那副画,把画都望穿了,她也不知道你的心意的。” “我说,我的好哥哥,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被自己的妹妹教训,陈浩宇也觉得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张口就道:“你这样的急性子,我若是真如你所说,指不定把人就吓跑了。” 陈雨婷似是觉得不可思议,连连激动道:“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不会?” 这可不是件小事,“薛姑娘、薛姑娘,她许是都不记得我是谁。” “不、她一定记得你。”陈雨婷自信满满。 陈浩宇眸中闪过一丝晶亮,望着亲妹就道:“你怎么知道?” 后者却是故意卖关子,将头别向门外,悠哉道:“我就是知道。” 陈浩宇忍不住,离了椅子走到陈雨婷身旁,好言道:“同哥哥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她记得我的。她是不是和你说过?对了,你和她的关系好似还不错,不是说要上门去见她的吗,怎的不去?” 陈浩宇接二连三的发问,倒是让陈雨婷有些不好意思不答,转头苦恼道:“上回我同母亲说了,但母亲说大伯母不允许,所以我就没去。” “怎么会不允许?” 陈雨婷也是不满,努努嘴道:“我怎么知道。”接着针对兄长之前的问题,解释道:“你是我的哥哥,她自然记得你。” “你、这简直是句废话!” 陈浩宇心生挫败,原地来回走了几次,最后又坐回了原位。 “对了,听说,唐二少爷会写桃花篆。哥哥,你有没有瞧过,写的好看吗?”陈雨婷一脸好奇。 这事,也是陈浩宇心中的一根刺。唐子默自创桃花篆,只是因为单纯得看不上梅花篆? 或许是想要比过自己,那往深处想,又是为了什么呢? 陈浩宇不敢再多想,只淡淡道:“不过是同出一理,新鲜是新鲜,却也没多大的稀奇。”(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信的交代 次日,武国公府庆乔迁之喜,邀请了燕京众多名门贵府前去赴宴。(.) 利吉大道的东尾处,朱红大门敞开,小厮们早早在两旁挂上了喜红鞭炮。方开始待客,便有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武国公府大门口。马车外的仆妇放了踩凳,这才伸手掀了帘子恭敬地禀道:“夫人,到了。” 里面传来一声淡淡的应声,紧接着便是一打扮得珠光富态的贵妇下了马车,后又跟了两名妙龄少女。 门口的新晋管家一见,虽不认识来人,但看对方的排场也猜到了几分,来人定然非富即贵。心下有些迟疑,是哪家的夫人,怎会来的那么早?一边却机灵地招过旁边小厮,让其进去禀报夫人,自己笑吟吟地迎上去,“奴才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您是哪个府上的?” 唐夫人旁边的辛妈妈将烫金描纹的请柬递过去,开口就道:“我家夫人是定国公府上的。” 管家忙心中一顿,接着立即赔罪道:“小人眼拙,唐夫人安好。” 唐夫人笑了笑,跟着管家缓缓上了台阶。 廖氏早早就坐在了堂前,今日是第一回在燕京自立门户,什么都是亲力亲为。没有钱氏处处指使的感觉很好,但也微微有些紧张,毕竟头一回全部张罗这些事。虽紧张,激动也是不少,听到下人报外面已有客来访,廖氏亲自迎了出去,等至门口,才见着了是唐夫人。 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竟然会是唐家。 自己的大嫂可还都没来呢~ 收了惊讶。就走了上去,廖氏开口道:“唐夫人,您能来,可真是蓬荜生辉。” 后者从容一笑,“薛二夫人摆宴,我怎敢姗姗来迟?”说着转身就对后道:“雪儿,悦儿,还不来见过武国公夫人?” “见过夫人。” 二位少女甜甜一笑,声音又柔又恭敬。 廖氏也是怜惜地一看,转而道:‘来、快请进。” 几人进了大堂。廖氏又吩咐人上了好茶。唐夫人来的及早,以至于让廖氏是有些措手不及的。但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里还是禁不住藏了个疙瘩,抬头望着对方就试探性地道:“好一阵子没见着唐夫人了,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倒是薛夫人您。近日操劳,想是累着了。” 唐夫人今日的口气虽同前几次一样的热情,但似是真了几分。隐约还带了几分深意。 廖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夫人,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唐夫人即左右张望道:“咦,怎么不见五姑娘?” 廖氏面露不好意思。一个恍惚地道:“倒是我给疏忽了。”说着望向旁边的董妈妈,开口即吩咐道:“还不去请姑娘出来。” “是。夫人。” 董妈妈站出来,哈着腰应下就准备离开厅堂。 然此时,唐夫人却是开口发话了,对着廖氏道:“你们家闺女,我见着就是欢喜。不过姑娘家怕羞,想是不好意思这么早出来。其实我也没什么,只是念着我两个女儿闲得无聊,不如直接让她们去见见五姑娘,可好?” 唐夫人说得一脸诚恳,廖氏焉有不同意的道理? 唐夫人对着唐雪点了点头。后者乖巧地就同唐悦上前对廖氏告了辞,跟着董妈妈往内府去。 等晚辈们离开了屋子,唐夫人才望着廖氏道:“其实。这次我来这么早,确是有个事想同薛夫人说说。” 这也正常。廖氏面上却一脸好奇,伸头就道:“是什么要紧事?” 唐夫人看了看屋内的其余人。 廖氏挥手遣下,唐夫人这才道:“是上一回,给五姑娘的那封信。[]” 廖氏神色一敛,望着对方不说话。 唐夫人干笑两声,低头自语道:“这事也是我们唐家的不是,给夫人和五姑娘造成了困扰,实在是抱歉。那封信,确实是出自我唐府,只是却非我儿所写。” 廖氏不冷不热道:“哦?” 唐夫人见状,看不清对方喜怒,就继续道:“原是我那不懂事的小女儿所写。”望着廖氏面上更加愁云,唐夫人开始道明原委。 “薛夫人,我也不瞒您,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早前见过贵府姑娘,也上了心。” 不防对方会如此直接,廖氏心下大骇。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早前见过贵府姑娘,也上了心。”这话是一个长辈能直接明了地开口说得的? 她这形势下去,该不是准备提亲吧? 唐府,是已经主动了吗? 捉摸不透她的意思,廖氏只好拿了茶盏放在唇边,尴尬道:“这个事,我倒是没听锦儿提过。” 廖氏确实是不知二人如何就相识了,竟然还让唐家少爷生出那种意思。 唐夫人忙讪讪道:“不是令爱的错,倒是我那儿子一厢情愿。” “咳咳~” 唐夫人这话,说得越发的无厘头了。 一下子,廖氏瞠目结舌的同时,却也无言以对。耳旁只听得对方继续道:“我那闺女,心疼她哥哥,便自作主张写了那样一封信,差人送去。本是想掩人耳目,却不想还是被人发现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事,想上门道歉,却也知道薛夫人您近来事忙,便没有机会。” “趁着今日,我在次给姐姐赔个不是了。”唐夫人说着,站起身竟是对着廖氏半弓了了身子。 这,廖氏怎么受得住? 她心中虽是怪罪这事,觉得唐府有错,却也不好受对方这种礼。再且,自大嫂钱氏嘴中得知,余氏是个了不得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能够对自己低头,廖氏早就心下乱了。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便真只是为了赔罪吗? 跟着站了身子,走到唐夫人身前,廖氏忙热情道:“唐夫人怪别这样,都是孩子们玩笑,不得当真。” 这一话,极为巧妙地将唐子默对自己女儿的那份意思也概括了进去。 唐夫人抬了头,心知廖氏比不得钱氏,顺了她的意坐下后却道:“也不尽是玩笑。” 不是玩笑,难不成还想当真? 那桩亲事,难道是唐府先动了念头,才借梨妃之口提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廖氏似是想通了不少,但明白了这个理,却更加猜不透唐家人的意思。 还当真是想要娶自家的女儿了?唐子默可不是旁人,那是眼前这位处处透着精明的余氏的亲生儿子。 难道她还真会拿儿子的亲事来谋利益? 廖氏自己心疼女儿,舍不得如锦的亲事牺牲在家族间的互斗下,但却忘记了燕京家族,自古就是这样。家族间的联合,没有比联姻来得更快的了。 毕竟,要拆伙,也极为容易。 这一点,廖氏忽略了,故而此时见唐夫人一脸认真严肃,心中倒是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唐夫人抬头望着如此的廖氏,似是猜到了她心中的怀疑,状似无疑地就道:“薛夫人,您不要觉得我儿唐突。这本就都是未婚子女,萌生爱意,也是情有可原。” 竟是在这样的时代下,崇尚起自由感情了? 廖氏心里大惊,想起儿子亦然对路珠儿的自由感情,心中别扭。她是不认同这一点的,但为何唐夫人会这般提出,难道她这次过来,是为了说服自己应下那门亲事? 如果、如果当真唐府动了这种念头,不止走了宫中,还亲自上门劝服,可见是对此事极为上心。 廖氏心底不禁自问,难不成唐家的那位少爷对自己的女儿真的到了痴迷的地步? “唐夫人这话说的欠妥,儿女们的这种事,还是要父母做主才是。” 唐夫人不见恼怒,只附和道:“是。薛夫人说的是。其实我对令爱也是极为满意,上回我就说什么来着,你们家如锦,是怎么瞧怎么讨喜。”说得笑容满面,拿了帕子就掩了嘴角。 廖氏只是干笑,心道哪怕是你们一家子都愿意,一家子都不顾二府的过去,但也逼迫不得自家。 锦儿的意思,才是最为重要的。 唐夫人兴致勃勃,望着廖氏继续道:“我家子默,薛夫人或许不太了解,这孩子自小样样都强,不是我自夸,容貌也是极好。从小孝顺,什么事都不需要我来操心。这一点啊,薛夫人问问贵府公子,便都能明白。” 顿了一顿,“你家哥儿也是极强的,最近来我府上很是勤快,同我家的几个哥儿关系极好。平日里,薛夫人难道就没听他提过几句咱们家子默?” 怎么没提? 廖氏在心中腹诽,提的不要太多,一个劲地也在夸你家宝贝儿子厉害呢。什么桃花篆,什么文武双全,什么英姿飒爽,可是不吝褒词。但自己也听了出来,你家儿子平日里为人还挺骄傲的。 自信是好,就怕失了尺度,最后不懂婉转,反不经意间就得罪了旁人。 廖氏不认识唐子默,对他的印象都是来自自己儿子口中。对他的才能,大概也是赞赏的。只是,自家儿子夸唐子默是一回事,唐夫人她一个做母亲的,也是这样,是不是就太不懂得谦虚了? 难道说她儿子百般好千般妙,便是想让自己同意这门亲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热闹 唐夫人说得已经不再含蓄,目的可谓是昭然若揭。廖氏干脆装傻充愣起来,对唐夫人的话中深意不再理会,转了话题就说其他,“听说贵府要办喜事了?” 唐夫人看出了廖氏故意谈及其他,也不再那回事上多加纠缠,点头就道:“是啊,我家大哥儿早前就订了亲,也是时候成家了。” “这可是好,贵府好事临门。” 廖氏淡淡地说着,便一直同对方说了些有的没的。等到后来,外面就有人通传,称是大夫人过来了。 廖氏招呼着唐夫人坐着,自己方出了大堂,就见到钱氏带着薛弄玉走了过来。其面容淡淡的,称不上多高兴,便是扑了粉,还能看出她憔悴的颜色。 廖氏也不介意,直接迎了她进屋。 钱氏一进来,就看到了早早坐着的唐夫人,先是一愣,才勉强打了招呼,嘴上不疾不徐道:“唐夫人来得可是早。” 平静的话,似是想打探些什么出来。 唐夫人波澜不惊,同钱氏打了招呼再次坐下。 钱氏一早就发觉了厅堂中本来并没有丫鬟守着,都是等自己进了屋子,才陆续有人进来奉茶伺候。眼神在廖氏和唐夫人二人间来回徘徊,似是想寻找着蛛丝马迹。 唐夫人和廖氏极为默契,如往常般说笑着。 …… 如锦本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闲适地偷了会懒。母亲说了,等到客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出去也无妨,女孩子家不必那么早露面。她本就不善交际应酬。自是乐呵呵地应下。 可不防才坐了没多久,就见董妈妈带了唐雪唐悦二人进来。 目光交错间,如锦收起自己的好奇,一副主人的姿态,招呼着二人在自己香闺坐下,又让白芍等人奉茶上茶果。 董妈妈不过交代了几句就到了前方。唐雪二人一如从前的几次,都很热情。只是等过了没一会,唐悦却突然同自己道歉,说明了上回信件的缘由。 如锦突然想到,上一回在德华寺的时候。唐子默掷地有声地道,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没有想到,那信是唐悦写的。 唐子默不是说,许是他母亲让人送来的吗? 唐悦说解释说是了解到了兄长对自己的心思,故而想撮合一下。却不防弄巧成拙。如锦觉得理由勉强,唐悦不过是一个庶女,如何就又会那般的心思和胆量? 再者撮合这种事情。也不会她一个名门闺秀做出来的吧?内容那般直接的信件,实在是解释不通。 可是人家承认了,还说得有条有理,自己难道还提出质疑? 本就不适合闹大的事。如锦自然不会再三发问。只是,若是唐夫人送信。同样也寻不到什么理由。 毕竟那次信件的内容,那送信的方式,太容易流落到外人手中了。 再想想,唐夫人根本就做不出来,一个长辈,如何还会动那些心思?再且,种种行迹表明,都不会像是一个谨慎厉害的贵妇所会有的疏忽。 虽然唐悦的这个理由牵强,但如锦对唐子默那种说话算话的态度,倒是很是满意。隐隐的。本就对他没有恶感的如锦,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唐雪很是机灵好动,先是在如锦的屋子里转了转。后来是到了锦园的院子里走了走。 如锦的院子都是按照早前在国公府薛府的那处院子所布置的,便是连院名。也是承袭了早前的名字。这倒不是如锦留恋那里,只是当初廖氏让人来问自己意见,是要造成当初在边关的闺房还是锦园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下,自小生活在燕京,不太习惯北方人的布置,就选了锦园。 虽然现在院子里的锦葵花都谢了,但是给如锦的感觉依然没有淡去。(.无弹窗广告) 日头越来越往正中偏去,来府上的客人就越来越多,先是零星的几个姐妹在下人的带领下往如锦处过来。等到后来,如锦干脆就领了众人在后花园里面溜达。 武国公府修造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建造的可谓是鬼斧神工,精致无比。众多姑娘连连赞叹,如锦脸上也不免时时挂上了笑容。 没想到,有一日,她也会有这样的日子。 怪不得都喜欢站在高处,被人目光集聚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只是,如锦却不敢太过迷恋。 今日的宴会办的格外重大,来的人也是极为多。平日里的亲朋好友、同僚亲戚全都到场,将原本华丽却失了热闹的府邸映照地朝气活力。 男宾均在外府,女眷等都在后院里。 等到午后,外院的年轻小伙子比不得那些官场上的长辈周旋,早早就散了场,跟着薛亦然参观起这莫大的武国公府。只是绕了许久,一直就留在外院,未干进入二门。 期间就有人道:“其实好玩的都在花园那,要不咱们进去吧?” 说话的是一个平日同路柳讯交情极好的少年,百无聊赖地望着周围。虽然说得是大家心中都有的想法,但出了口难见被人一番责怪。 “内院是各位夫人和小姐的地,我们这么一帮子人过去,岂不是唐突了她们?” “就是就是,咱们还是先在这儿走走才是。” 外院相对空旷,除了刚刚移至入土的大树和几处假山,便是连水声,都很难听到。总有人是不满现状的,都说这府邸堪比王府,哪能不进去探探究竟? “便是宴会,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如就进去瞅瞅。亦然,咱们还是头一回来你府上,哪能不让我们开开眼界?”就有少年戳了薛亦然的膀子说话。 薛亦然微有犹豫。 “就是就是,早前哪个府上没个宴会,也不见得那么多的规矩。来来去去就这么些府上,大家都是见过的。便真当是遇着了女子,咱们绕到不就成了?”说者一脸期待的望着薛亦然。 旁人见他还不应承,就激将道:“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亦然,这到底还算不算你的府邸啊?” 这话直戳了亦然痛处,抬头就望着众人道:“走走,咱们就进去。” 本来同父亲关系就不是很恰当,对这种独立的家,薛亦然确实少了分感情。但对方那一句,到底算不算自己的府邸?却是真教薛亦然心里激动了起来。 得了这少主人的话,众人忙跟着起哄,自是都纷纷往二门那边走去。 薛俊然看了往前的人群,望着旁边的兄弟,忍不住就叮嘱道:“二弟,可要注意着些。其间有几个少年性子比较随意,可别闹出事来。” 薛亦然点头,“大哥,我知道。” 他是一心向好,最近的改变也是众人看在眼中的。只是同父亲的关系,却还是恢复不到一般父子间的那种。 “哎,子谦,听说今儿个秦枫的妹妹也来了。怎么着,想不想去见见未婚妻?” 本来还在同薛亦然说话的俊然突然听着前方传来这么一句,步子一下子沉了下来,目光复杂地望着那旁。 走在前面的唐子谦表情讪讪,面色却禁不住红了起来,瞪了那说话之人一眼硬是没说出话来。 旁人见此,调笑地就道:“怎么?子谦你这么大的人,还害羞啊?” “秦枫秦枫,听说你家妹子长得跟天仙似的,可却有此事?” 秦枫自进了武国公府就一直心不在焉,此时听到点名明,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对方,也不顾对方说的是什么话,胡乱地就“嗯”了一声。 没想到就是他的表现,让众人更是意外,“哦哦,怪不得了,秦枫从前可从来不夸人。那他妹子可算是不得了了,咱们要不去见见?”左右张望着,一脸唆使。 “自然是要的要的。” 见那群人说得越发过分,唐子谦终是开口,咳了两声就绷紧了脸道:“不要拿女孩家开玩笑。” “哟哟,这还没过门呢,子谦就知道心疼媳妇了。” “哈哈,可不就是嘛。”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不要拿女孩家开玩笑,想起早前因为自己,三番两次害的她声誉受损,秦枫心下愧疚,只好将头更低了低。 落在身后的薛俊然听着这些话,心下无由是苦涩的。 薛亦然察觉兄长异样,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不解道:“大哥,怎么了?” 薛俊然想起自己同沈愉的事,不得不压下那份苦涩,抬头冲着薛亦然面前一笑,回道:“无碍,快些走吧。”似是怕亦然看出自己的窘迫,薛俊然大步往前,心头却再也平静不了。 早前心心念念的女孩,早前想忘记却记得越发清晰的女孩,早就是别人未婚妻了。 薛俊然,切莫再自作多情了! 众人才方跨进内院的垂花门,就见着府里各处有不少人,莺莺绿绿的,好是热闹。年轻的少年们更是情绪激动,有人嘴里还念着,“早就该进来了,留在外面和那些爷们混什么?” 薛亦然闻此,热不住就道:“大家可轻声些。” “知道知道。” “亦然也真是的,别尽是扫兴。” 听人这般说,薛亦然面色一囧。待不等反应过来,就听一少年呼喝道:“啊,那不是薛三姑娘吗?哈哈,柳讯,你还喜欢她来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碎玉 众人闻声放眼过去,只见着一抹淡粉色的身影,跟在几个同龄少女的身后,静静地靠着路边。 有纨绔的少年就捅了捅看得正入迷的路柳讯,调笑道:“柳讯,上回你母亲是不是提亲去了吗?” 路柳讯回神,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就道:“要你多嘴。” “还不让说人说啊?啧啧,怎么后来就没有结果了呢?哦~~,对了,被拒绝了是吧?哈哈,瞧你那娇滴滴的表妹,也不像是会嫁给你的模样。” 先前开口的少年说得肆无忌惮,边说又边同旁人起哄。 “话说,柳讯,你同你这表妹也是打小就认识的,怎么偏想要娶她了?” “就是就是,早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 “唉,毕竟是国公府的姑娘,便是庶女,也轮不到嫁给一个没名没利的你啊~柳讯,还是想开点吧,” 众人似是嘲讽似是笑话,又或者是真心劝慰的声音传入路柳讯的耳中,搅得他觉得脸面丢尽,心底愤怒,大声冲着几人就骂道:“不愿意就不愿意,干你们这些个王八羔子什么事?!” “你说谁是王八羔子?” 众人均是变色,其间属一青衣少年最为激动,站出来推了推路柳讯就反问道:“你说谁是王八羔子?” 路柳讯站稳了身子,待看清了来人,弹了弹衣裳就沉脸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石文小子啊。怎么,敢管起你路大爷的事?” “呸,还路大爷?” 青衣少年极为嗤鼻。“平日里还说你和你两个舅家关系多好多好。人家的姑娘,能嫁给你?” 路柳讯恼羞成怒,要不是那一日在唐府突然撞上了薛弄玉,要不是那一刻不知怎么脑子发热就有了她的影子,要不是自己和众人声明一定会娶到她。今日,会这么丢人吗? “你不信?” “还真不信。路柳讯啊,你就该回你的怡乐院找月娘去!哪家的闺女要是嫁了你,那才真是完了呢~” 石文似是也没有顾忌场所,连周围人的侧目皱眉都未注意,径自就笑话着路柳讯。“唉唉唉,真想知道今后是谁那么倒霉,会嫁给你。你这种蛮人,哪懂得怜香惜玉?便是月娘,都说你是牛嚼牡丹。” “我呸!” 路柳讯忍不住就抬手过去。一拳就打在了石文的左脸。 旁人都是吓了一跳,路柳讯和石文二人不和是早就知道的,但怎么都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动起手来。 “你打我?” 石文摸了摸嘴角,顿时觉得半边脸都似是被轮子碾了一般,说不出的疼。石文怒瞪着望着路柳讯,想了想终是抬脚也踹了过去。 “敢踹我?” 路柳讯一下就扑了过去。对石文拳打脚踢。 “快,还不拉开他们。” 薛俊然和薛亦然二人望着现下的情形。着实也手足无措,只好让众人劝架,眼神又不时地瞄向远处,怕惊动了旁人。 众人乱作一团,本想要游园的兴致也没有了。爱凑热闹的团在一起,也有不想理闲事的就往远处独自站着。秦枫望着众人,仔细地又左右瞄了瞄,闪身进了旁边的小径。 眼尖的唐子默当下就皱了皱眉,侧头同旁边的子贤含糊地说了几句就跟了上去。 秦枫想着武国公府的地图,一路向北。 唐子默一早就注意着秦枫的动态。上一回没有说动他放弃如锦,心里就一直不安。今日,他这样鬼鬼祟祟。想做什么不成? 唐子默一路跟着秦枫,等走到荒无人处的地。才见他身前突然就站了一个婢女。那人着了橘色的衣裳,正低头自秦枫手里取了玉佩和信件。(.)唐子默听不到声音,只好悄悄挪动了步子凑过去。 因怕惊动了对方,还是保持了一段距离,但不远处二人的对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奴婢知道,会小心的。” 秦枫颔首,再三叮嘱道:“嗯,记得小心,一定要亲自送到五姑娘的屋子里。” “奴婢明白的。” “你做事,我放心。早前安排你入薛府,就知道你是个有谱的人。”秦枫赞了那人几句,就从袖中取出一定银子递与她,对方却只是摇头。 “奴婢为爷办事,不需要银子。” 小丫鬟倔强地抬头,似是闪过一丝歉意,“只是奴婢不在五姑娘屋里做事,进锦园不容易。上一回,也是凑着姑娘不在院子里的时候才送去的。爷这信件,可是要急?” 秦枫想了想,沉声道:“还是尽早送去吧。”目光盯着那雕着月季花的精致玉佩。 她还会喜欢吗? “秦枫。” 正思量着,就听到后面带着怒气的唤声。秦枫转过身,眼前那一身紫袍、目光如火般瞅着自己的,不是唐子默是谁? 秦枫一个激灵,转过身就看了眼婢女,后者忙将东西收了起来。 二人交流间,唐子默已经大步走到了二人之间,先是含怒地瞪了眼秦枫,而后又一转身就夺了丫鬟还来不及收起来的信同玉佩。 秦枫心里焦躁,恼道:“你这是做什么?” 唐子默转身,往常平静的脸上此时毫不掩饰怒意,反问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秦枫,你在做些什么?”望着手心里的精致玉佩,似是还残留着秦枫的温度。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东西有可能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唐子默心里就无法平静。 二人自上回在德华寺撞见后,虽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彼此间都难给好脸色,“我做什么,还要给你唐二少爷解释不成?” 秦枫冷冷的,唐子默不怒反笑,盯着手里的玉佩勾唇道:“想送玉佩给她?” 秦枫诧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声望去,只瞧那玉佩已经碎成了玉石,散落在花岗石板的道上。 “啊。” 小丫鬟忍不住惊呼,抬头看自家主子,只见秦枫已经揪起了唐子默的领口,咬牙到:“你敢砸玉?” 唐子默轻轻弹了弹秦枫的手臂,丝毫没有一丝愧疚,“放手!” 等了一会,见秦枫纹丝不动,便继续道:“难道你真的想害死她不成?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表现出你对她的真心?她上回的话,你难道没听清,她早不会再接受你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何故还要逼迫她,给她制造不必要的困扰?” 秦枫的手劲松了松,嘴上却不屈道:“你怎知我就是在害她?她不过是一时闹性子罢了,还真以为她心里从此就不会有我了?” 这话,便是唐子默听得也生厌。将秦枫的手拨开,讥讽道:“还想说她会喜欢你一次,也会喜欢你第二次的这种话?秦枫,何必呢?”颇有同情地摇了摇头。 秦枫往后退了几步,小丫鬟上前,担心地开口道:“爷~” 秦枫这才注意了眼下的形势,宠她摆手道:“你先下去。” 小丫鬟想走,却被唐子默一声喝住。转过头,望着这位突然出现的人物,眼神倒不退缩,“这位爷可是有事?” 唐子默打量着她,开口问:“你叫什么?” 小丫鬟面色顿了顿,斜看了眼秦枫,见他并不表态,这才回道:“奴婢唤作鸳鸯。” 唐子默听了心中一动,转而重复道:“鸳鸯、鸳鸯……”看向秦枫,别有深意道:“你可真是会取名。” “这不是……” 鸳鸯想说这不是秦枫起的名字,但还没说完就被唐子默止住了,只听对方警告般道:“鸳鸯,这为人耳目的差事可不好做。上回也是你替秦大少爷,将信送到了五姑娘屋子里?” 不待对方回答,唐子默又道:“呵呵~鸳鸯,我记住你了。” 望着莫名其妙发笑的唐子默,突然的,本并不十分紧张的鸳鸯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鸳鸯退下,唐子默将手中的信甩向秦枫,直接道:“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接触她的机会的。秦枫,这场竞争中,你一早就输了。” 秦枫弯身拿起信件,不甘于唐子默如此狂妄的口气,哼道:“也就是只有你唐子默,才老是做这种偷偷摸摸听人墙角的事。你若是真有把握得到她,还担心我的一封信一块玉?” 冷笑两声,秦枫再道:“你这样恼羞成怒,失了理智碎我玉佩。总是劝着我放手,劝着我不该对她纠缠,唐子默,你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信心。” “是,我没信心。” 唐子默坦然,接着望着秦枫继续道:“为她失去理智,我乐意。”说完抬头还笑了一笑。 笑容刺眼,秦枫只低头望着那满地的碎玉,捏紧了手中的信,咬牙忍怒道:“这样的你,又有何资格来指责我?” “但我再怎样,也不会私下里使这种手段。秦枫,你也是名门子弟,难道不知道私相授受的严重性?” 唐子默脚步逼近,瞪大着眼道:“秦枫,还是你就算计着想让外人知情,想让她百口莫辩,同上次一样,让世人都觉得你二人间不清不楚。故意虚张声势,你是想以外界的压力,逼着她不得不嫁给你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刺激 唐子默和秦枫二人话不投机,均是拂袖而去。 等他们离开了,那旁隐在大树后的如锦才探出身子,望着远处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碎玉,看了一会才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回去。 白芍和白英跟在后面,脸上都收不住惊愕。 等走了一段距离,如锦突然停下,问道:“那个鸳鸯,是在哪里当差的?” 白芍想了想才回道:“听说本来是齐妈妈选了准备安置在锦园伺候姑娘的人,可后来二夫人将院子换了名,又让董妈妈重新添了人。那个时候,奴婢听董妈妈说这个丫鬟虽然机灵能干,却没有个婢子的模样,怕是当不好差,所有就拨出了院子。这次外迁,大夫人安置了一部分人过来,她也就跟了过来。” 如锦了解地点了点头,叮嘱道:“方才见到的,不准同外人道。” “奴婢们省得。” 应下了,二人相觑一眼,心底无疑都是很认同那位唐公子的。想来都是对自家姑娘情深意重,身为婢子,无疑也是有些得意的。 前一刻还被人握在手心中宝贝的玉佩,此时破碎了满地。湖蓝色衣着的少女蹲下,伸手想拾起那大块碎玉,上面隐隐地还能看出是月季花的花瓣。 碎玉极利,秦霞止不住就割碎了手指,收了手一脸沉思。 “这些弃物,难道你认为还有价值?”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秦霞心跳加速,慌张地站起来转身,只见到一白润如玉的男子。对方手执折扇。凝望着自己,很是高深莫测。 “你、你说什么?” 秦霞的步子往后。 王梓笑了笑,径自就道:“都是看戏人,何必装傻充愣?”状似随意,目光却很犀利。 秦霞移了移身子,望着对方道:“你是谁?” 王梓不答反问:“你想借此去坏薛五姑娘的名声?” “你含血喷人,我才没有那心思!” 秦霞急于辩解,却忘了对方只是试探的口气。此时自露痕迹,只见对方眸中笑意更甚,懒懒道:“那可是你的大哥。难道你连他的名声都不顾?” “我、”秦霞一时语塞,很明显对眼前的不速之客束手无措。 他好像什么都很清楚。 似是知晓秦霞在想些什么,王梓收了折扇,一脸认真地再道:“对了,我说错了。秦二姑娘。你好似只有一位妹妹。” 秦霞大惊失色,脱口就道:“你到底是谁,你调查我?” “一块碎玉、一番言论影响不了她。想想。薛府好似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王梓看着秦霞,见对方满面疑云,就道:“你许是不知,沈家现在的那位姑娘早前在郝洲那边已经有了意中人。本准备年后就成亲。可不巧,沈相以同薛府联姻为由。硬生生将她接了过来。若是当初沈二姑娘未亡,她现在该是欢欢喜喜等着如意郎君的大红花轿进门。” 王梓点到为止,说完就转身。 秦霞心有所动,对着那背影直问道:“你在帮我?” “我从来不帮无用之人。细细想想,其实你有很多机会的。”王梓并不回头,脚下步子也没有做丝毫停留。 秦霞就那样望着男子离去的方向,最后转过身看了看地上的碎玉,终是踏上了其他的路径。 直走、转弯,不防,却遇上了薛俊然。 四目相视。二人点头,擦身而过。秦霞在心中默念道:“他是很快就要娶那位沈姑娘为妻的人,他是那个早前在自己最无助时出现的男子。他……” 细细想想。其实你有很多机会的。 脑海中突然出现这句话,秦霞忙转过身。凑巧却对上薛俊然正凝望自己背影的深情眼眸,此时见到自己的目光,呆呆地唤道:“秦、秦姑娘。” …… 秦枫离开了武国公府,并没有立即回家。心情郁闷,徒步在燕京城各处游走了许久,等到日上西山,身后一直跟着的随从才忍不住上前提醒,“大爷,该回府了。” 秦枫这才嗯地应下,回了秦府。 秦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守在二门处,见着秦枫的时候传了话,称是要他一回来就去见夫人。 秦枫不敢有丝毫怠慢,收了脸上的失意匆匆赶去,只见秦夫人正襟危坐。在门槛处理了理衣衫,秦枫慢慢进去,作揖道:“给母亲请安。” 秦夫人面色不佳,对众人道:“都下去!” 秦枫只觉得今日不同往日,不解地抬头又唤声,“母亲。” “坐下说话。” 秦夫人一直绷着脸,望着儿子叹道:“你这是怎么回事,真被那女人迷失了心智不成?” 秦枫自然知道秦夫人口中的女人是谁,早前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又现了出来,皱眉道:“母亲,儿子的事会处理好。” “会处理好?” 秦夫人冷哼一声,开始念叨:“枫儿,你是秦府的长子,今后是要支撑整个家族的。你需知道你身上的责任,不是母亲逼迫你,但是为了一个女子,你就痴迷成这样。你说说,现在的你,还有一个世子的形象吗?” 秦夫人语重心长,秦枫愧疚在心里,抬头就忍不住道:“儿子知错。” “知错知错,要改才是。你总说你知道分寸,但是你的行为举止呢?”秦夫人说着,脸色越发的不满,“听说早前你还让人特地订制了一块玉佩?” 果然还是知道了…… 见着儿子不说话,秦夫人继续道:“儿啊,你明不明白为娘的一片心啊。咱们靖安侯府子嗣单薄,你弟弟早前整日胡来,年少不懂事,现在又娶了那个不消停的媳妇。我和你父亲的全部希望可都在你身上,枫儿,你可切莫让母亲失望啊。” 秦枫站起身来,弓腰道:“儿子、儿子不会。” “不会就好。” 秦夫人脸色稍霁,“燕京好女孩众多,你的亲事,母亲自会安排。” 提及这个,秦枫心里又是一急,“母亲,您就不能赞同儿子一回吗?” 后者面色又是一沉,“赞同什么?我告诉你,你离薛家的那女孩远些,我不允许你再同她有所来往!” “母亲~!” 秦枫恼怒,但心知很多话自知不能说,只好继续忍着。 秦夫人嘲讽道:“薛家在想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无非是想要那份聘礼罢了。早前那样不顾咱们家的颜面,偏要摆架子,现下没有她们帮忙,咱们过的也很好。” “那是文国公夫人,同武国公府有什么关系?”秦枫忍不住嘀咕,又不是薛家二房念着那玩意。 秦夫人干瞪了儿子两眼,“虽是分了府邸,难道就不是一家子了?” 想着一事就又道:“你也别念着了,母亲老实告诉你,听说今早上,梨妃娘娘向皇上提了赐婚的事。” 秦枫心下一急,想起唐子默在德华寺说的话,又怨又恨。拳头越握越紧,他还是用了这个法子。真是好手段,竟然让圣上赐婚!! 他是怎么说服了唐家,怎么说服的梨妃? 简直是不可思议,秦枫抬头,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看着秦夫人道:“母亲,这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 秦夫人睨了儿子一眼,“母亲之所以这样告诉你,是想让你放下。母亲也知道,当初让你娶薛大姑娘是家里做主,让你娶弄熙是形势所逼。薛家的姑娘中,你觉得五姑娘是个特别的。但是,枫儿,那不该属于你,也不会属于你。” “赐婚一事已经定下,便是现下圣上没有应下,但也说了考虑。”见儿子一脸挫败,秦夫人心情竟是大好,这是段不该生的感情。 秦家的媳妇,怎么能是那样名声的一个女孩?再且,薛家的女儿做媳妇,一个就够她头大了。 “怎么会那么快……” 秦枫想起早前在武国公府唐子默对自己的狂妄,怒气都提到了心口,“他是故意的!” 秦夫人自位上站起,走到儿子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儿啊,母亲一定给你挑个好的。” “我不好什么好的。” 秦枫往旁边一退,离了母亲的碰触。似是又想到了一点,抬头道:“皇后同梨妃一向不合,定然不会同意。虽说皇上宠着梨妃,但是皇后才是他的发妻。” 听儿子编排起了宫中的事,秦夫人有些不悦,沉脸重语道:“这些也是你能说的?” 秦枫心里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抬头还问道:“难道真的会那样吗?薛家和唐家……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一个劲地摇头,也不知是自己不愿相信,还是也不允许旁人相信。 秦夫人望着儿子失态,内心失望,提醒着道:“你大姐派人捎了信出来,称最近皇后同梨妃频频来往,关系可是大好。梨妃请求赐婚的时候,皇后也在场,并没有反对。枫儿啊,不管圣上是怎么想,但顾着皇后同梨妃的面子,想是也不会拒绝。” 儿子一脸受了刺激,连目光都黯然了,秦夫人心一狠,止不住再道:“这赐婚的圣旨,估计很快就会下来。今后,你就不要再去见她了。” “不、我不信!” 秦枫张口喊了一声,转身就冲出了屋子。门槛处,也不知是撞到了谁,秦枫看都不看一眼,现在的他,只想冲到她面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原来你就是秦枫 因为秦枫突然而来的撞击,才刚至秦夫人门外的弄熙一个踉跄,身子左右晃了晃就往旁边的门边处仰去。(.好看的小说) 身后的麦芽连忙上前扶住她,嘴中忍不住提醒道:“奶奶小心。” 薛弄熙无故被人撞了,正心有不满,转过身却只见到匆匆往外头也不回的秦枫。那样慌张的背影,让弄熙敛了怒气,反倒是换上了好奇,低低道:“大哥?” “是熙儿过来了呀。” 里间传来秦夫人不温不火的声音,薛弄熙转身,正见着面色也极为不善的婆婆。心下顿了顿,忙跨了步子往里,请了安行了礼才道:“给母亲请安。” 秦夫人睨她一眼,口气淡淡道:“今儿个怎么想着来给我请安了?” 弄熙理了理心思,最后笑着讨好道:“晨昏定省本是规矩,这是媳妇应该的。” 呵,规矩?应该的? 秦夫人在心里冷哼,往常怎不见你过来? 可毕竟晚辈来行礼,秦夫人也不会摆冷眼,只让她坐下,道:“你有心了。”惦记着儿子的事情,对弄熙并不热情。 “母亲,大哥这是怎么了?”弄熙一脸好奇,脑袋还别向门外。 秦夫人看了看弄熙,心里琢磨着就回道:“没事,不过是有些事他急着去处理。” “哦。” 弄熙此时耐性极好,也不打破沙锅问到底,犹豫了会,抬头试探性地道:“母亲,明儿个媳妇想回趟薛府。” 原来是为了这事? 秦夫人挑眉。笑着就道:“你既是想回去,差人安置了就是。” “是今儿个媳妇在二叔家见到母亲,她面露病容,媳妇就想回去陪陪她。”弄熙似是在解释着自己的理由。 熟料秦夫人并不在乎,摆了手就道:“你既是一片孝心,我焉有拦着你的道理?” “谢母亲成全。”弄熙站起身,又感激地屈了一礼。 秦夫人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二媳妇这方面得礼数是还挺周全的。 暮色昏暗,秦枫跑出了靖安侯府,没安轿子。也没骑马,更不让随从跟着,只是一股脑地往利吉大道那走去。 二府距离不近,等秦枫走到利吉大道东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月亮爬上中空。夜幕零零散散地撒着星星,光芒不耀眼,却带着一股朦胧的梦幻感。 望着远处那显耀的门楣处。秦枫想了想,就着府邸外的小巷子,一路绕到了武国公府的后门。 小院门紧闭,因是新宅的原因。铁皮缀满铜钉的门上,隐隐还泛着一股刺鼻的朱漆味。手轻轻摸了摸门上的纹路。秦枫停滞的脚步更显无力。 她,会被赐婚给唐子默吗? 方才母亲的话,听在自己耳中,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刺激。为什么、为什么会让皇家插手? 唐子默,你简直是仗势夺人! 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岂不是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有?到时候,无论她愿不愿意,谁又敢真的违抗圣旨? 秦枫恨不得冲进去,站在她面前,问她一个答案。如果她愿意。自己完全可以带她远走高飞。他们走得远远地,在圣旨未下之前,这是唯一的希望。 如果、如果她知道现在的处境。若不同自己走,就会被赐婚给唐子默。 她……会如何选择? 在自己和唐子默之间。不得不做一个选择的时候,她会不会将手伸向自己? 秦枫一掌拍在小门上,头靠上去很是苦恼。闭上眼睛,这个问题,他竟然不敢深想。唐子默坦然他对如锦没有信心,难道自己就有了吗? 因为日晒还没有退去的余热自平坦的铁皮门上传到秦枫的额头上,一丝丝的热意,让他整个人更是焦躁,更是不安。 他没有勇气进去,竟然怯步在她的心房外。 秦枫心头沮丧,就这样靠着那小院的门站了许久。一墙之隔,阻断了自己同她的世界。她现在会在做什么,她会不会经过那碎玉的地,能不能知道那曾是自己许她的月季? “喂,你在这做什么?” 在秦枫都觉得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从身后就传来一个清亮爽口的女音。秦枫离开了那小门,转过身只见一青衣女子站在身后,手中牵着一匹白马,马头殷红,即便是在光线不足的巷子里,依旧很显目。 周边再无他人,秦枫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对方昂着头,英眉不似往日女子的那般柔和,反倒是透着一股刚毅。着装简单,脚上穿的是成色上佳的鹿皮小靴,最为突兀的还是她的腰间,挂着一根半旧不新二手指粗的马鞭。 微微皱了皱头,秦枫总觉得不似一般正经女子,看着对方的目光有些奇怪。 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晚,竟是独自在外? 女子脸色不耐,对上正打量着自己的秦枫,没好声地道:“问你话呢?是聋了还是哑了?”牵着马绳的手晃了晃,马脖上系着的铃铛发出“铛铛”的声音,在这长长的空巷中,显得越发的明显。 随之换来的是秦枫更多的诧异,冷冷道:“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利吉大道平日里出入的不是皇亲贵胄,便是世家名门。不管是谁家姑娘还是夫人出行,必定都是前呼后拥跟着一群人。瞧目前女孩的神态,眉宇间高傲,颇有些目空一切,是个贵家小姐的神态。只是这举手行为说话间,却突兀无理地让人无语。 女子理所当然地反问,“是我在问你话,你趴在别人府邸的后门做什么?”说着侧头望了望眼前的高墙,只见得一株枝叶凋零的大树。 女子想了想,似是明白了,笑看着秦枫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刚搬过来的武国公府吗?听说今日薛府摆了盛宴,你是薛府的客人?”歪头说着,一脸好奇。 但转瞬,突然又带了一丝警惕,手握着马绳的力道重了重,凝神道:“不对。你如果是客人,怎么会不走大门而选偏门?” 秦枫见对方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地一愣一愣的,心知对方身份不凡。对这燕京之事也颇有了解,难道真是哪府的姑娘?可……侧头望了望她身后的白马,算了,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秦枫走前几步,作揖礼貌道:“在下秦枫,是……” “哦,原来你就是秦枫。” 女子突然眸光一亮,谈不上兴趣,谈不上赞赏,就那样直勾勾地细细望着秦枫。手松了开,走到秦枫身前,绕着他走了起来,嘴里还叽咕道:“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绝世。” 女子不以为意轻视的口气让秦枫听了心中一怒。本来自己报了姓名,她那般口气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在整个燕京,自己的盛名可也是流传了许久。 闺中女子谈及自己,总都是带着神往倾慕的感情,意料什么的口气,本不奇怪。可就是、就是眼前她那种猫见了老鼠的模样,让他浑身不自在。 本就心情不佳的秦枫,抬头就瞪了对方一眼。 后者先是面色一僵,转而勾唇豪放般道:“也并不是个笨书生吗?呵呵,秦少爷伫足武国公府的后门,是在等人吗?” 说着不等秦枫回答,女子径自继续道:“听说镇国公府的五姑娘喜欢你,是不是?秦少爷来此,哦~原是才子佳人哈。”说到这儿的时候,连眉间都带了一股笑话的意味。 “姑娘不过是过路人,对这些琐事怕是没什么兴趣吧?” 秦枫不欲同对方纠缠。想起唐子默总是质问自己的话,称自己会害了如锦,害的她名誉扫地,害得世人皆知自己同她间不明不白。说自己是想以此威胁如锦嫁给自己。 这怎么可能?! 自己不会给他那样稀落自己的机会! 秦枫,也并不想让如锦置身那种尴尬的处境的。 女子似是听出了秦枫的话中深意,丝毫不在意,直白地就道:“我看我的热闹,你继续徘徊你的路,忧伤你的情。咱们两不相干,你管得着我?” “你……” 秦枫顿觉得今天当真是出门不利,都遇上一个个这般难缠的人。 见秦枫语塞,女孩明显很是得意,笑了笑缓了方才认真的脸色就道:“喂,我叫李风纤。” 秦枫抬眸,正见到对方既认真又严肃的表情,丝毫没有方才那般取笑的意味。 突然的,秦枫脑海中闪现出头一回在国公府遇上她的场景。她也如眼前的少女一般,性子极其直接,说话丝毫不含蓄。 他还记得,那个明媚的午后,薛府的花园中,她莽莽撞撞地撞到自己。靠在自己怀里的一刻,自己还能感受到她如同小鹿般慌乱的心跳,等抬头看到自己容颜的时候,显而易见的漫上一抹羞红,痴痴地就赞道:“你长得真好看。” 秦枫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嘴边微微勾起,神色也温和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自己,她就大大方方地同自己说她叫薛如锦。没有一般女孩子的扭捏与做作,当时只觉得新鲜,却没有珍惜那份难得与珍贵。(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好计 辛妈妈撩了帘子走进唐夫人的屋子,烛光摇曳下,见着海棠同牡丹二人才方伺候着她换了衣裳,过去就道:“夫人,宫里来消息了。(.)” 唐夫人面色一沉,随后就立即止了身旁二人的动作,挥手无声地遣退她们,对辛妈妈招了招手。 后者上前,凑身就自袖中取出一个纸笺,递与唐夫人,恭敬道:“夫人,这是方才宫人送来的。” 唐夫人脸色变了变,望向外面平静道:“什么时候来的,现在人呢?” “对方行色匆匆,称是不便久留,交了纸笺就离开了。” 唐夫人将纸条展开,看了那上的字,眉间结郁,走至一旁的烛台前取了描花的灯罩,就将纸条燃成了灰烬。 辛妈妈瞧着火光下主子的沉重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就道:“夫人,可是事情不顺?” 唐夫人也不瞒她,将灯罩亲自又罩上,转过身漫不经心道:“没有。大姐儿称这事估摸着没几日就会下来,让我提前准备着。” 辛妈妈跟着上去,不解道:“事儿顺利,夫人该开心才是。如今遂了二爷的心,您也不必担心母子间的关系。” 唐夫人见忠仆一脸笑意,摇摇头就道:“你懂什么?”叹了一声,继续道:“这事现在都还瞒着子默,也不知他晓得了会是个什么状况。” 辛妈妈平日同唐夫人亲近,斟酌着就将心里话说道:“二爷喜欢薛家的五姑娘,夫人您如今成全了他。二爷得偿所愿,心里感激夫人还来不及。您怎么反倒是为这事犯愁呢?” 唐夫人望她一眼,脸色没有一分松懈,“你不了解他。子默那孩子,唉~” 接二连三的叹气,辛妈妈见主子当真是苦恼,心中也着实是想不通。但想到夫人的主意被允许了,还是高兴道:“娘娘说圣旨过几日就会下,那夫人可是要痛同二爷吱个声,府上是不是也要准备准备?” 唐夫人听了,别嘴道:“准备?这不过是赐婚的圣旨下达。有什么好准备的?若是功夫做的太足,岂不是整个燕京城都知道是咱们府上一早算计了这门亲事的?” 瞧着低头的辛妈妈,唐夫人再道:“她嘴上说的让我准备,可不是指这方面。” 听者抬头,“娘娘说的是大爷?” 唐夫人点头。坐不安稳道:“子谦,我给他去哪找一个贵妾呢?” “这大少奶奶都还没进门,娘娘就让夫人您给大爷再物色妾室。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她可不是心急?我给大哥儿选了这门亲事,她本就不满。当初一闻这风声就招我进宫,那天的脸色,我可是忘不了。含沙射影地就在说我故意亏待他胞弟。” 唐夫人面色愤青,“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先动了要笼络秦家的心思?我只是让她适时地放蓉嫔一马,没想到她可真是会做事,直接就收了她。既然她要这样,公然同薛家夺取秦家,那我不如顺水推舟就再帮她一把,顺势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说道这儿,唐夫人是得意的。想当初,她唐梨明着说是为了唐家,故而拉拢秦家。但自己怎么不知道,她想让蓉嫔对她言听计从。进而为她所用。这样做,如何不能说是为了她胞弟而拉拢的秦家? 她要同秦家亲密,那自己干脆就让她的宝贝兄弟娶了秦家的庶女。好在。秦家那边,当初也只剩下一个不待见的庶女。 “只是。娘娘不担心秦家那边会有闲言碎语?” 辛妈妈可想不到那么深的地方,只好奇着娘娘的举动,有些说不过去啊,一方面要拉拢秦家,但另一方面大少奶奶还没进门就已经开始选择贵妾了。 唐夫人嗤了一声,没好气地道:“现在蓉嫔正依附着她,如何敢有其他的话?再者,秦霞确实也只是一个庶女,这事又是我出面,秦家的人要怨,也只能是对我有气,干她什么事?” 身子往后一侧,手枕在后面的玫红镶金边海棠花样的靠枕上,懒散道:“她脑子可聪明着呢~” 辛妈妈似是想明了些什么,端量着唐夫人的脸色,并不再开口。 次日清早,唐府众兄弟姐妹来给唐夫人请安,余氏独独留下了唐子谦。 唐子谦恭敬地站在继母面前,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便开口:“母亲留儿子,可是有什么事?” 唐夫人笑了笑,招呼着他道:“子谦、你坐。” 后移几步,唐子谦依言坐下,抬头望着余氏复道:“是,母亲。” 唐夫人一脸慈爱,望着成稳的长子,压下心里的那股不满,从容开口道:“不知不觉中,子谦也十七了。是为娘的疏忽了你,竟是一直未有给你谋亲事。” 唐子谦敛眉,淡道:“本就是儿子自己的要求,三年内不谈婚事。” 唐夫人满脸愧疚,望着唐子谦就道:“都怪母亲,当初给你安排了那样一门亲事。早前我听说那姑娘只是身子弱,想着才情容貌都是极好,却不知熬到婚前几个月就病逝了。你这孩子,也是个重情意的,竟是一直不愿母亲再为你选妻。” 唐子谦心情不好,偶有失落,嘴上沉声道:“母亲何必自责,都是儿子的不是。” “你是个懂事的。现下明年也就十八了,这姑娘选好了,也是该成家立业了。”唐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唐子谦的脸色。 想起早前见过的那位秦霞姑娘,唐子谦心中一甜,连口气也自然了几分,“是的,此事还要劳烦母亲操心。” 后者没有错过唐子谦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情,笑着道:“说的什么客气话。儿子的亲事,母亲不操心那谁去?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脸色绷紧,佯装不悦。 “是是是,儿子嘴拙,失言了。”唐子谦忙责怪自己。 唐夫人见他那客气的劲,也不说什么,想了想道:“只是有个事情,好日子前,想同你商量商量。” 唐子谦对自己的婚事还是很上心的,余氏又极少留自己下来,现在这般,定然有话要说。 这般郑重,难道是亲事有变?唐子谦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紧张。 “秦家二姑娘虽然出自名门,但毕竟是庶出,母亲总觉得委屈了你。”唐夫人话说到这,抬头望了望秦枫,对方果然很关心这点,就继续道:“母亲想,给你再添房妾室。” 听者蓦然耸起。 唐夫人又解释道:“这偏房定然不是随随便便的纳个丫头了事的。母亲的意思是,想在燕京各府中挑一个品德良好的姑娘给你。” 唐子谦满脸诧异,站起身来就不可置信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儿子妻房还未过门,若先添妾室,岂不是让人多想?” 唐夫人脸上略过一层为难,夹杂了几分担忧,抬头却还是慈祥道:“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国公府大少爷,只教你娶了个庶女,总是委屈了。这事是母亲怠慢了你,也只好这样补偿下你。” 亲事定了也不是一日两日,却突然最近才想着要给自己纳个高门妾室。继母的心思,唐子谦并不糊涂。虽然自己可以顺着她话就应承下来,但不知为什么,心底就是很排斥。 如果等她进了门,发现自己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人,那岂不是会不高兴? 贵妾贵妾?还有哪家的好姑娘愿意给自己一个国公府有名无实的嫡少爷做妾? 这话,便是连唐子谦自己,心中也知是不愿的。 “算了,母亲,这事还是别做他想了。再说,为妾,谁家有愿意将自家女儿这般糟蹋?儿子屋子里又不缺人,等到亲事办了之后,就更是不需要了。” 唐子谦一脸劝意,对唐夫人拱手道:“还请母亲断了这念想。妾室,还是能免则免了吧。” “这……” 唐夫人脸色先是一松,转而立即拒绝,“不成!” 看到唐子谦抬头,唐夫人道:“你是咱们府上的嫡长子,如何能这样受委屈?这亲事是当初同秦家定了下来,不好更改,但妾室方面,总也得给你物色一个。” 说着停了停,唐夫人一脸好意道:“这也是你大姐的意思,切不可违背了她。” 唐子谦心中了然,心里泛出一丝冷意。偏硬是要自己来出面? 看着唐夫人,只好回道:“这事,是儿子自己不愿意。母亲切莫多想安排,大姐那边,儿子自会去说。” 唐夫人心里窃喜,脸上却还是不情愿,“这怎么好?!” “便就是这般,母亲,若是您疼儿子,就允了儿子吧。”唐子谦一脸诚恳。 唐夫人又劝解了一番,唐子谦如意料之中一直坚持着心意,不肯动摇。最后唐夫人无奈,就只好点下了头,苦口婆心地道:“既然子谦你当真不愿意,那母亲就先应了你。不过只是先缓缓,等到将来再做打算。” 唐子谦也不再多说,他心知这就是对方要的结果。想来是大姐又给她施压了,她别无办法,就只好让自己出面去拒绝。 可真是聪明,只是不说自己当真不想纳妾。就是想顺着大姐的意思,可眼前的这位最后也不会同意。 想到这些,唐子谦心头泛出一股苦涩。(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赐婚 腊月前夕,文国公府大摆酒席,薛俊然娶沈家三姑娘沈愉为妻。薛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恭贺大喜,各处红光相映,热闹非凡。 薛弄熙望着来来往往的妇人,见母亲身边总有人围绕,余光又撇向远处,那是五妹妹如锦同唐家还有陈家的几位姑娘一起在说笑。瞧了一会,又傲慢地别过头,却见不远处秦枫的眼神,依旧落在茫然不知情的五妹妹身上。 薛弄熙手中的帕子攥紧,心底越来越气浮,忍不住就埋怨起钱氏来。上一回自己都特地回了府,母亲还是不愿意帮自己去惩治五妹妹。为何她能过得这般万众瞩目,而自己却只能在秦府同秦林过着不得安宁的日子? 弄熙的眼神越发的阴狠,内心的嫉妒、怒气让她恨不得拔腿就冲过去煽她两巴掌。她有什么好,竟然让秦大哥那般为她,时时刻刻都念着她? 几个月的相处,如锦同燕京好些姑娘都认识了。其中自然不乏相熟的,比如陈雨婷、比如唐雪,这二人的性子有些相像,便都是很热情活泼。只是较之陈雨婷,唐雪显得更为成熟,做事也稳重了些。 从前接触陈雨婷的时候,如锦只觉得她孩子气特别重,尤其是在陈老夫人身前的时候,总不乏撒娇。但随着渐渐相处,发现她虽是任性,待人却极好。至于唐雪,如锦和她处起来,虽然也很和睦,但许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妹妹,总觉得有些别样的感情。 很多时候,唐雪漫不经心提起她二哥的时候。唐子默的容颜就会在如锦的脑海中呈现。同他谈不上相熟,谈不上了解,但就是对方的那份捉摸不透,让如锦忍不住就记住他。 他,似乎,特别吸人眼球。 任何一个女子在想到一个曾经对自己表白过的男子,内心总是难免羞涩和慌乱。但是唐子默,想起他那种认真,那种背后默默护着自己的神态,如锦总觉得隐隐还多了份甜蜜。[.超多好看小说] 这种感觉。如锦表述不具体,却知,很是撩心。 最近的日子,也不知是为何,如锦总能时不时地想到唐子默。其实说真的。和他并不相熟,但就是难以自拔地陷入那种沉思,他在自己面前时双眸中的认真。面容上的倔强。 他的情来得莫名其妙,自己的念却也是无从说起。 “锦姐姐?” 陈雨婷望着突然闪神的如锦,伸手就在她眼前晃了晃。 如锦回神,尴尬地笑望着她。“怎么了?” 陈雨婷拉了如锦的胳膊,只道:“刚和雪姐姐说。这屋里有些闷,咱们出去可好?” 如锦抿嘴点了点头。 几人走到屋外,就着朝北的游廊散着步子,却在拱形圆门的转角处遇上了陈浩宁和薛弄芸。 陈雨婷率先打了招呼,“大哥,大嫂。” 廊下挂了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此时红光将众人的脸色都添了一层晕色,让彼此间都看不真切。 如锦抬了头,正视着二人淡道:“大姐,大姐夫。” 薛弄芸正挽着丈夫的胳膊。遇着几人,一脸幸福地笑着回道:“几位妹妹是去外面玩?” “是啊,大嫂。” “嫂嫂和大哥去了哪。方才怎么不见你们?” 陈雨婷遇着家人,自然忍不住又要说上一番。耳边传来的是陈雨婷和薛弄芸的谈话声。如锦只同一旁的唐雪静静地站在廊边,可就是低着头,都忽视不了那道明显打量的目光。 如锦没有抬头,不过是停留一会,手心里就已经渗出了汗水。 几人擦身而过,耳边听得身后陈浩宁同薛弄芸的小声低语,“你五妹妹同唐府的姑娘关系貌似不错。” 如锦左脚悬着的步子顿了顿,这才落地。 腊月的日子总是越显忙碌,各府都在为将近的年关准备,武国公府里更是里外忙得不可开交。这是搬进新宅的头一年,廖氏极为重视,新添了一批奴仆,终日打理着府内琐事。 一日,从宫中传出的一道圣旨,打破了这和谐府邸的平静。 是武国公府五姑娘薛如锦同定国公府二少爷唐子默的赐婚。 圣旨一下,骚动的可不止是这两个府邸。京中各个党派府邸都在揣测着这门亲事的背后,是薛唐二府从今之后连成一线,还是另有隐情。廖氏虽然早前猜到了几分,却依然慌了手脚。早前是听闻宫中传出了消息,但是时过月余,一直没有消息,此时却突然下了旨? 圣旨上写是待年关一国,开春就立即完婚。 消息传到唐子默耳中,他顿了一下,立即就急了起来,匆匆来到唐夫人的住处。不顾门口丫鬟满嘴念叨的规矩,就冲到了余氏的面前,张口就问道:“母亲,为什么?” 唐夫人才刚招呼完传旨的宫人回屋,此时面色疲倦,见着儿子这样行色匆匆,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唐子默乱了方寸,心里担心的全是此刻她的反应。她会不会认为是自己请求的赐婚,她会不会觉得是自己逼迫了她?如果她心里不愿意,现下却又必须嫁给自己,她的心境会是如何? 唐子默及得恨不得暴跳如雷,“母亲,早前儿子不是说了,这亲事不需您出面吗?” 唐夫人皱眉,不悦道:“这事是圣上做的主。” “可也是您同大姐说了,大姐才出面请的赐婚。”话中带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唐夫人丝毫不觉得怎样,只平静道:“是你说想要薛家五姑娘的,如今这亲事定了,遂了你的心意,怎么反倒是不高兴了?” 唐子默犹豫着,没有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但平缓了下情绪就道:“母亲,是儿子想娶妻,可儿子会自个打算的。” 唐夫人喝了口茶,挑眉道:“是你要娶妻,但也是咱们唐府娶儿媳妇,我如何就不能过问了?”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唐夫人沉脸再道:“终日为这些事情忧愁,你还是从前的你吗?子默,不是母亲说你,这些个儿女私情,不该总是羁绊着你。现下,等到明年,你心心念念的女孩就会成为你的新娘。你说,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可是、可是,这不是儿子想要的方式。”唐子默面色为难,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不就成了?”唐夫人不以为意,“期间的过程,有那么重要吗?” 唐子默似是同母亲说不到一处去,二人的想法不合,只好摇头无奈道:“这圣旨来的仓促,儿子没有做好准备。” 这样,也乱了自己的计划。 “子默,你如今的态度,是怪母亲不成?” 唐夫人一脸失望,“你想的那些母亲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是母亲只知道,你想要那个女孩,咱们就姑且不论其他,母亲帮你得到了她。你这样气势冲冲地进来,没有一句感激的话,反倒是一脸责怪,埋怨起我来?子默呀,你真是教母亲太伤心了。” 唐子默抬头,望着唐夫人的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低道:“母亲,是儿子逾矩了。” 他也是心里太着急了才会这般。 “赐婚一事,是母亲瞒着你。但是你想想,为求这样一道圣旨,容易吗?期间母亲要做多少努力,要费多少唇舌,才能说服你父亲,才能说服你大姐。啊,难道这亲事下了,你心里不高兴,就来质问母亲?” “不、不是的。” 唐子默心里有些焦躁,却也心知母亲都是为了他好。吱唔着就开口道:“赐婚,对儿子来说,自然是件喜事。只是、只是……” 唐夫人打断他的话,“只是,你担心薛家的五姑娘不同意、不高兴?” 见儿子沉默,唐夫人叹息一声道:“子默,平日里你是多么的自信,怎么在她面前就成这样了呢?” “母亲,这不一样。” 唐夫人“呵呵”了一声,“子默,你的人品、你的能力,外人许是不清楚,但母亲都是看在眼里的。放心,就是薛五姑娘现在不喜欢你,但等将来成了亲,自然会为你倾心的。” 唐子默内心略有松动。 可还是有些不确定,若是真的等到婚后,就当真有把握让她爱上自己? 唐子默心里不担心秦枫那儿,却忽略不了陈家。 陈浩宁,上回她二人的那番言论,总是萦绕在自己心头,挥之不去。 许是过了一会,唐子默情绪有些平静,恢复了以往那样清冷安然的面色,对着唐夫人作揖道:“母亲,是儿子错了。” 无论如何,亲事已定,再纠缠这些也是徒劳。唐子默心中想的,是薛如锦此刻怎么想的自己。她会不会对自己产生排斥? 似是还知儿子心中的焦虑,但唐夫人就是不言明,只轻轻地道:“子默,放心,这媳妇你尽管娶。之后的事情,母亲自然有所安排。你也别多想,母亲既然能帮着你应承下这门亲事,等她进门后,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唐子默心下一定,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毕竟,早前母亲是那样的反对。 可转念一想,母亲再怎么也该不会算计自己的亲事。唐子默望着余氏的眼中充满感激,再次颔首道:“是。儿子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渊源 深夜,薛仁康自书房回到卧室,着了寝衣披了件青花缠枝广袖衣衫的廖氏就急急迎了上去。帮丈夫除了外罩的褂子,自丫鬟手中端过热茶递与薛仁康,廖氏满面愁容不得消散,无声地又服侍了丈夫洗漱、宽衣。 丫鬟们端了净脸的水盆等洗漱物品出去,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灯烛,光线微暗。廖氏走到坐在圆桌前的丈夫身旁,静静地瞧着面前那软绒福字珊瑚的桌布,犹豫再三才开口道:“老爷,今儿个的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妻子一脸担心,薛仁康也是深深叹了口气,回道:“这个事,夫人莫要担心,咱们只准备着女儿出嫁即可。” 听丈夫的口气极为轻松随意,廖氏心中有些不悦,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道:“咱们薛府和唐府,可从来就没有结过亲的。” “凡事都有第一次。” 薛仁康说着看了眼妻子,想着又道:“皇后做这样的安排,定然也是考虑了前后。放心,女儿嫁去唐府,受不得委屈的。” “可、可唐府当年因为兵书一事,对咱们薛家可是意见颇多。当年唐府一直以为是咱们薛家对不住了他们,如今又怎会善待锦儿?”廖氏揭开旧事,话中浓浓的都是担心。 听到妻子说了这个事,薛仁康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这还是早前父亲同唐公结下的梁子。高祖皇帝命父亲和唐公一同辅佐幼帝,却不防没几年早前二人一起撰写的兵书出了事。明着都道是他唐家的纰漏,父亲也是就事论事,唐公一口认定是父亲故意冤枉了他。如此。这才埋下了隐患。” 想着这个,也一直是薛仁康的心结,幽幽道:“兵书一事,事关重大,自是由不得一丝差错。想当初的平易王,还不是因为顾一家之本才惹恼了高祖皇帝,最后落了个要削爵、驳子孙富贵的命运?” “当初平易王无嗣,由其弟袭位,等到现下到大姑爷的父亲这一辈,还能有多少本事?”薛仁康说着捋了捋胡子。一脸深意地望着妻子。 廖氏早前听说过这个事,当年高祖皇帝为保江山永固,就想要修建兵书,将当年平天下的战中经验同计策都一一记录下来,为后世所借鉴沿用。 高祖皇帝当年最为看重的就是平易王。很欣赏他的文涛才略,便想要由他主持这撰书一事。然不防,平易王只应允将当年的几次战役记录下来。拒绝把毕生所学一一倾出。高祖皇帝为这一事恼了许久,但平易王满口都道是承当年恩师训诫,不得外传。 平易王这位军师生性倔强,不肯配合。当时高祖皇帝又顾着天下初定、怕落了个“兔死狗烹姑置之”的名声,不好严惩功臣。那才下了一道“世袭三世”的圣旨。 兵书一事最后由平易王、镇国公、定国公和靖安侯共同修撰。可许是因为那道圣旨,平易王心有郁结,没有多久便病逝。至于靖安侯,秦家的先祖,说到底是个大字不识的莽夫出身,在战场上虽是英勇,但肚中却无笔墨,因而那撰书一事自然就落到了公公薛侔和唐宫唐爵身上。 当初二府的关系很好,可后来,撰写了多年的兵书不翼而飞。圣上大怒,让人严加追查。最后兵书得回,却只有下半卷。上半卷苦寻多少时日都无果。 究其责任,是唐公懈怠。 唐公被驳其权。落了个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国公爷,其府也渐渐落魄。与此同时,薛府却蒸蒸日上,外人都认定是薛府给唐家使了绊子,故意陷害。薛侔嫌疑最大,故而定国公唐爵至逝去前夕,都未曾改变这个想法,一口认定都是薛府害得自家如此破落。 对此,薛侔曾经也放话否定,且道:“大丈夫焉能做这种鸡鸣狗盗之徒?”他一生最看重的就是气节声誉,反道是唐府故意抹黑自己,辱他清白。 二府,也由此渐渐疏远。 廖氏沉下这些心思,她虽为薛家的媳妇,但当初那秘制兵书一事也是知之不详。好似大家都是半知半解的状态,故而现下她也不做言论。只是女儿要嫁去唐家,这种事情如何能不震惊、不忧心? “老爷,且不管当初如何,唐公至去世的时候都没有改变对咱们薛府的想法。现下,让锦儿嫁做唐家妇,唐家人心中能有几分愿意?” 薛仁康想着就劝道:“圣上已经下旨,哪还由得咱二府来说同不同意?” 廖氏变了变色,望着丈夫道:“听说是梨妃向皇上请求的赐婚?” 后者答:“虽是她开的口,但梨妃一向聪颖,若不是事先试探到了什么,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望着一脸认真的丈夫,廖氏迟疑了下才道:“老爷的意思是,圣上早前就有这个意思?” 薛仁康微微点头,回道:“圣上承高祖皇帝之意,一心认为当年平定天下时的那些计谋军要才是精髓,对这修撰兵书一事也耿耿于怀。现下虽是太平盛世,但难免硝烟又起。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近来也都是些小战,有何谋略战术可言?圣上是想要一套完整的《战策谋略》啊~” “可因为当初的事,这撰书一事早就停了呀。” 廖氏诧然,难道圣上想要让二府化干戈为玉帛,继续早前的差事? 可毕竟都是后辈,哪能有先人实战的那些经验同智慧? 薛仁康颜色深沉,只道:“许是为了这个,但若说是还念着那失踪了多年的半卷《战策谋略》也说不准。” 廖氏倏地站了起来,“老爷您是说,圣上怀疑那半卷《战策谋略》在薛府或是唐府?” 廖氏本不想同丈夫打听这些,但现在关乎女儿亲事,自然是搁在心上,一刻都不改怠慢。心中着急,不等丈夫回答,就继续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亲事不就是一块引石,打破近来二府间的平静?” 心中对妻子的见解颇感赞同,但薛仁康没有表现什么,只道:“即便是不在二府,那也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循。在者旧事重提,那半卷烫手的兵书不管在谁的手上,就再也持不稳。不过是一纸赐婚,对圣上只有得无失。” “所以,这门亲事,不是二府说了算,是圣上说了算。再者旨意已经下达,不管唐府在想些什么,锦儿入唐家已是势在必行。” 薛仁康口气突然凝重,望着廖氏的眼神也变得严肃。 后者慢慢重新又坐下,“便是这样,于咱们又有什么好处?皇后娘娘这样安排,是不是有些不顾咱们锦儿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薛仁康喝道:“你这是什么想法?皇后能点头,自然也是多方面思虑的。唐府的二公子,是鲜少的人才,无论文谋还是武略,都不逊于他人。再者,父亲生前最揪心的就是这事,他一生光明磊落,却不想到最后反被人怀疑。不管怎样,这个事当初没有结束,今后也会再次掀起。” “可却是要拿锦儿一生的幸福赌进去啊?如果唐府心存不轨,锦儿进了府,受了委屈,又同谁去说?这亲事是圣上御笔亲定,便是想退也不成。” 虽然早前自儿子的口中得知过唐子默的人品,但是廖氏还是止不住担心。毕竟不是自己亲自给女儿挑的女婿,心中如何能安稳?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廖氏想的可不是那些国家要事。 作为一个母亲,所图的不过就是儿女幸福。 现下,这是一桩带了利益带了目的的亲事。当年《战策谋略》兵书一事多少人都盯着,那桩没有结果的案子中,唐府倒了,薛府兴起,一下子成为众臣之首。 若说薛府没有动机和丝毫怀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廖氏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如果事实真相便就是如此。面对往日害得唐府那般落败的薛府女儿这个媳妇,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白眼?她心疼女儿,不希望有那样一日的到来。 再者,如今唐府的表现,也着实引人怀疑。若说要冰释前嫌,唐府也不需谋算自家些什么。若说是心无芥蒂,那也是说不通想不明的。 突然一下子由冤家成了亲家。 这样的转变,任是谁一时之间都接受不了。 见不得妻子这般婆婆妈妈,薛仁康斥道:“妇人之见,你以为这是什么?现在各个小国蠢蠢欲动,若是兵书外传,会掀起多大的动荡?再者当初那造事者,能如此逍遥法外?虽然这些年没有风声,但是圣上暗地里可从来没有断过要破了当年那案件的念头。虽然高祖皇帝当初贬了唐公,但毕竟没有严惩,说明心中对这一事也有疑虑。” 廖氏被训斥了,只听丈夫口气越来越重,轻声嘀咕道:“便是想查,何苦一定就要将二府联姻呢?若唐二少爷真是可托之人,等到真相大白,再赐婚也不迟啊?” “你以为这是这么容易的事?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缘由的事,短时间内就能查出?” 薛仁康见妻子低着头不敢再辩,一脸心疼紧张的神色,缓了缓口气继续道:“夫人放心,这些不是你该担忧的。为夫也不是无能的,他唐府既是娶了我家闺女,也不是说利用就能利用。锦儿只要进了他唐府的门,届时想要翻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停药 入冬的夜,锦园的院子里只微微点了一盏灯烛,浓雾绕着整座院子,许久都未散去。[.超多好看小说] 寂静的屋子里,淡蓝色的床幔里传来翻身的声音,如锦躺在被窝中,望着黑漆漆的四周,内心如何都平复不了。脑海中想着白日的那道圣旨,赐婚、赐婚……自己同唐子默。 为何圣上会突然下这么一道圣旨? 想起早前母亲同自己说的话,皇后姑姑会插手自己的亲事,难道是她的意思? 前世的如锦只晓得薛唐二府结怨颇深,便是早前的唐公在去世之际,都还在指责着薛老太爷的不是。早前的恩恩怨怨因为年代久远,如锦并不知道多少,但同为朝中重臣,都将自己手中的权力看得特别重。 总之,燕京各府都未曾想过薛唐二府能有握手言和的一天。可是现下,却是一下子要结成儿女亲家。 说实在的,如锦对唐子默的印象并不差,但一下子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却也是太突然了…… 上一世那样倾心对一个人之后,却换来那般结果,伤心自是不在话下,但心寒才最为让如锦感到恐惧的。现在,陈浩宁和薛弄芸还生活得好好的,听说前阵子还在计划着要孩子的事情,为何他们还能够如此快乐? 说不嫉妒、说不恨是假的。 如锦不禁想到早前的那件事,按着陈浩宁的智慧,如何会没有察觉?可上回见他们夫妻二人,成双成对,那般恩爱的模样。着实让如锦感到匪夷所思。 难道自己算错了什么? 将脑袋重新埋进被窝,如锦挥去这些思绪。陈家,那是早晚的事。 现在的问题,才是迫在眉睫的。嫁给唐子默,如锦不由得想,自己和他,今后能过得幸福吗? 在心中百十次自问,却终究得不到答案。 虽是止不住这样想,但如锦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意愿如何都是徒劳,这门亲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想起早前唐夫人对自己的态度。难道她很满意自己?还有,唐子默上回坦白对自己的情。如锦前思后想,自己又有哪里是吸引了他呢? 他对自己是否是真心,是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如锦思绪乱飞,整夜无眠。 …… 是日。薛弄芸听说了圣旨赐婚,匆匆就回了武国公府。坐在钱氏的梧桐院里,她一脸难以相信地问道:“母亲。为何五妹妹会嫁给唐家的少爷?” 钱氏望着长女,心中暗自埋怨她许久未归,这次回来头一句话便是问这个事。 “芸儿如何关心起了这事?”钱氏心里忍不住就起了疑心。 薛弄芸坐直身子,而后调整了下面色才回道:“母亲。女儿只是听说五妹妹亲事定了,心有好奇。这才过来问问。” 钱氏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平时怎么不见你这般关心府上事的?” 说着望着薛弄芸,钱氏咳了两声又道:“是你婆婆让你回来打听的吧?” “母亲怎的这么说?” 薛弄芸一脸尴尬,隐隐地又加了几分委屈,“这二府联姻,亲事可大可小,女儿是真心关心才来的。” 钱氏的脸色并不好,近来天气转寒,总觉得身子不爽,摆手没精神地道:“这事是圣上下的旨。你可不该来问母亲。” 看了看薛弄芸,钱氏又感慨道:“都说女儿出嫁了便是人家的人,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都没错。” 后者心下一惊。想起自己还真的是许久没有归来,母亲生病时更没有在旁侍疾。薛弄芸心有愧意。站起身来就道:“母亲,是女儿不孝,许久没有回来瞧您。” “呵,你倒是还知道。” 钱氏说着睨了薛弄芸一眼,盯着她问道:“最近可有消息?”目光看向女儿的小腹处。 薛弄芸一脸愁苦,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钱氏脸色更沉,“我知道你在陈府的压力也不小,你婆婆、太婆婆总催着你。想想,你过门也快一年了,和姑爷又恩爱,如何就一直没有消息呢?” “女儿不知。” 提到这个,薛弄芸就低头,“请了许多名医瞧了,都说女儿身子无碍。这怀不上,女儿也没有法子。” 钱氏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若不是你的问题,可是姑爷……?” 薛弄芸面色一红,忙小声辩解道:“这怎么可能?” “怎的就不可能了?芸儿,这种事本就是夫妻双方的。你努力了这么久,身子又无碍,怀不上,你婆婆不该总怪着你。” 其实钱氏心里是理解女儿的,毕竟为人媳妇,总还是难免要顾着婆家长辈的脸色。陈府近来同自家来往并不热络,女儿上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钱氏知道,因为陈昭容怀着皇孙,平易王府水涨船高,便是陈夫人陆氏,也都摆了架子。 钱氏在心中不屑,以为凭着太子殿下,就能够东山再起?陈府落魄了这么多年,又岂是这么容易就重振起来? 钱氏抬头,望着弄芸就道:“听说前日里,陈老夫人和陈夫人都进宫去了?” 弄芸点头,应道:“是的。太子昭容的胎儿正是头几个月,在宫中烦闷,太子殿下亲自禀了皇后姑姑,这才同意了的。”脸上竟是带了一隐隐的得意。 钱氏看在眼中,面色不动,“便是头几个月,按着宫规,可不该接见亲眷。” 薛弄芸不以为意,“梨妃娘娘当初怀六皇子的时候,唐夫人不就进宫陪了数日?还有此次,唐夫人也是三天两头就进宫去的。” 钱氏白她一眼,冷声道:“芸儿,你嫁去陈家还没多少日子,从前的那股聪明劲去了哪?梨妃同陈昭容。如何是一样的?” 薛弄芸低头不语。 钱氏望着更是怒其不争,想开口说话却只叹息,“唉,你进了陈家,当真是变了。若是从前,可曾愿意受一分委屈?” 薛弄芸面容复杂的抬起头,“母亲,我……” 没有子嗣,她在陈府如何还能如从前般傲慢?就这一方面,薛弄芸心里是自卑的。 薛弄芸想着陆氏交代的话。还真不敢磨蹭,想着又将话题绕回原处,“母亲,您还没有同我说五妹妹同唐府的事呢?” “你想知道,自己去打听。” 钱氏半斥着。话锋一转又郑重道:“弄芸,你可是薛府的女儿!” 薛弄芸不置可否,现下的她。不得不听陆氏的话。谁叫自己…… 钱氏不逼她,但待女儿却不如从前热情,母女二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弄芸便以出府许久为由离了薛府。 等回到了平易王府。薛弄芸先去见了陆氏。站在婆婆身前,行了礼恭敬地就唤道:“母亲。” 陆氏穿了件通袖大袄半躺在炕上。见着薛弄芸,让旁边捶背的丫鬟下了去才道:“怎么样了?” “儿媳回去问了娘亲,她也不晓得这圣旨是为何而下。” 陆氏望着薛弄芸,面露讥讽道:“你母亲如何会不知,是她不愿告诉你还是你不想同我说?” “母亲,不是的。” 薛弄芸忙开口申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接着道:“这亲事该是皇后娘娘同梨妃娘娘谈成的,娘亲那当真不知情。再者,皇后便是有意同家里透露。那也是向二婶提及才是。” 陆氏依旧沉着脸。 半晌,在薛弄芸都紧张得不知所粗的时候,才缓缓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既是会同你二婶提及,又是关于你五妹妹。你也可以去文国公府走走。” 弄芸微微犹豫,却不敢拒绝。 “马上就是年关了,母亲希望等到明年,能听着你的好消息。” 陆氏说的直白,弄芸脸色先是一白,还不待说话,又听得:“其实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府里也该添丁了。” 薛弄芸身子忍不住打颤。当初是自己殷勤地跑到婆婆面前,先是试探,而后缠着母亲对她威逼利诱了一番,这才有了自己和浩宁的今天。薛弄芸心中一直以为婆婆并不是有意要害花落槿,而是自己使得她不得不那么做。毕竟,那可是她的外甥女。 为此事,薛弄芸一直觉得被陆氏攥着把柄。虽然她也有责任,但她毕竟是浩宁的亲生母亲。事情一旦真相大白,自己就再无立足之地。其实,自己知道,丈夫隐隐的明白些什么,但自己是因为有陆氏护着,他这才不得不在心里压下那个事。 现下,同他的关系才刚刚有了起步,薛弄芸不想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刚刚进门的时候,婆婆从未提过早前的那个事,自己就一直以为她是真心欢喜自己这个儿媳。 却不想,前几日…… 薛弄芸心底懊恼,当初母亲说的对,自己只是一味的想嫁给浩宁,却忽视了陈府的人。现在婆婆说这话,无疑就是在暗示自己。如果当初她没有联合自己除去花落槿,现在那个女人身为陈家的少夫人,如果顺利,是该要诞下麟儿了。 低下头,只得道:“母亲,儿媳明白。” 陆氏一笑,连眉角都皱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孩子。”表情意味深明。 不问轩中,木香正一脸恭敬地站在书桌前。 陈浩宁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就对木香沉道:“大少奶奶那边的药,停了它吧。”口吻随意,满不在乎。 木香先是一愣,转而忍不住壮着胆子小声道:“大爷,您是想……?” 难道他是想要了吗? 陈浩宁薄薄的双唇抿紧,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只在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心道不能再陪她玩这种游戏了。 木香没有听到回答,抬头,只见眼前的人一脸深思,目光空洞而无神。偷偷地往书桌上瞄了一眼,心中却是骇然。 空白的纸卷上,只有六个墨迹未干的大字:薛如锦、唐子默。(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演戏 离开了不问轩,陈浩宁径自就去了清风苑。陈旧的院子,许久未有修葺同打理,那屋梁上的红绸缎子早就失了颜色,黯淡却又讽刺。绕着院子的墙角走了一圈又一圈,脑海中呈现出的都是从前和她的点点滴滴。 陈浩宁甩了甩头,她好似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周边的气息中,自己觉得她一直就在身边。 可不能给她一个公平公道,是他欠她的。 伸出手,面对着空旷的院子,陈浩宁脸色一滞,最后还是放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的疑惑,既然从弄芸那里得不到答案,就没有那个同她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从水花的口中得知,弄芸是见了薛如锦才有所改变的。 可薛如锦,她如何又会知道从前自己和落槿的事情?她自小成长的环境,如何又能识得落槿? 在院子里呆了许久,陈浩宁才转身,准备离开院子。 刚走到清风苑的门口,手还没有拉动院门,就听到外面传来男女的谈话声。陈浩宁步子一顿,自半掩的门缝中望出去,清晰地就望见不远处站着的少男少女。 是自己的三弟陈浩宇和四妹妹陈雨婷。 此时二人相对而站,陈雨婷正抓着自己兄长的袖子急急问道:“哥,你怎么又往这儿来?” 陈浩宇本是想不动声色地过来,却不防惊动了眼前的这个姑奶奶,无奈地望着她就回道:“你怎么也来了?” 后者抿了抿嘴,反问:“这儿大伯母都声明过的,不准人任意过来。哥哥这般做。可是想锦姐姐了?” 还站在清风苑门后的陈浩宁听到这话,双眸倏地聚紧,一瞬不瞬地盯着背对着自己的陈浩宇。 四妹妹口中的锦姐姐,是她吗? 那旁陈浩宇听了妹子的话,忙张口就否认,“瞎说些什么。薛五姑娘已经赐婚给了唐家的二少爷,燕京无人不知。[]你以为哥哥我是长了几个脑袋,会去动那种心思?”口上是这么说着,但眼睛却不正视陈雨婷。 雨婷瞧了,见自己兄长明显一副不自然的模样。笑着就道:“还不承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欢喜锦姐姐?” 松了陈浩宇的衣袖,雨婷继续道:“哥哥做什么逃避,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你这样急于撇清关系是为何?”见对方不看自己。转身就绕到他面前,好奇地道:“哥哥第一次见她,是在宫中是吗?” 陈浩宇想了想。对上一脸关心的雨婷,终是点下头了。 许是妹子的话戳到了他的心底,陈浩宇犹豫着又道:“在宫中初见她是巧合,等到了上回赏花宴上。再遇着她,便是意外。妹妹。你说巧不巧,燕京这般大,偏得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遇着她。” 陈浩宇目光深远,望着远处灰暗的天际幽幽道:“那一回,我为你找花团才来到清风苑外。却不巧,这么大的府邸,那么多的人中,偏是让我遇着了她。” 想起那日的情节,自己抓着她胳膊时的动作。她的低眉、她说话的动作,她认真的眸色。一切的动作举止,似是还如在眼前。 外面的二人此时是显得极为平静,但躲在门后听到这些话的陈浩宁却怎么都平静不了。她第一次来府邸。就到了清风苑? 当真是纯粹的巧合,是简单的迷路吗? 疑虑还未消去。就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抬头往外,只对上满目含情的陈浩宇。 “我以为见着她是缘分,却没想到是有缘无分。也是,她堂堂国公府的千金,自然是要配高门贵勋之家。”口气微有挫败,慢慢低下了头。 雨婷见了,一拍兄长胳膊便道:“哥,你说得这么沮丧,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你。锦姐姐虽是国公府千金,但是咱们陈家当年也是名震一时,你为何要有这般思想?早前我就同你说了,喜欢锦姐姐就早些表明心意,可你偏是不肯听我的。[]” 陈浩宇转头,脸上闪过自嘲,“小妹,这不是这么简单的。” “怎么就复杂了?” 雨婷想法直接,瞪着陈浩宇呼呼道:“像小表姐那样,喜欢二哥,不也是不计较名分一样跟着他了吗?我瞧着这事就没那么难的。” 听雨婷说及此时,陈浩宇左右看了看,这才忙止住她道:“好端端的,为何要提这个事?” 后者不以为意,“为什么就不能提了?其实按我说,小表姐人也挺好的,为了二哥哥都可以不顾一切,这才是真爱。”说着抬起头,竟是微微有些欣赏。 陈浩宇忙一扯雨婷的胳膊,“好了好了,咱回去吧,别在这外面瞎嚷嚷。要知道落綝表妹和二哥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当初,自己可是算亲眼撞着了那个场面。 还有她,想来也是因为那件事,故而对陈家的人会才有所误解。自那回之后,她便再也未同薛家夫人来过府上。薛府的内部,陈浩宇知之甚少,但他介意的,只是见她一面都如此之难。 “那你就不进去了?” 陈雨婷转头,随意地望了眼清风苑的台阶,嘴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浩宇推着往回走。 可往前几步,似是又想着了什么,陈雨婷扯着嗓子就好奇道:“对了,哥,那日你是在清风苑见着了锦姐姐。可后来小表姐和二哥的事,不就是在这儿被发现的嘛?” “哥,你给说说,当时你们有没有遇着呀?” 断断续续的,还能听到陈雨婷的问话声。陈浩宁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脸色蓦然一沉,或许这其中,还没有自己想得那般简单。 思索不过一瞬。陈浩宁就拉开了院门大步往外。 有些事,必须当面同她说清楚了。 …… 薛弄芸一直呆在房中,闲下无事就坐在炕前喝茶。早前在婆婆那受了一肚子的气,到现在都没有散去。可现在的她,比从前懂事了不少。自己要想坐稳这陈家少夫人的位置,还必须学会忍让。 摇摇头,薛弄芸心中又浮起一丝不甘。从前那般骄傲的自己,如今也变得这般瞻前顾后。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夫家,日子都过得小心翼翼。记得从前的自己回到薛府,母亲何曾有过那般冷淡的时刻? 她关心自己的一直都是在陈家过得怎么样。是自己的情绪如何,平日的饮食穿用如何如何。可是现在,便是自己多问了几个问题,她就怀疑自己是否是别有居心。 薛弄芸心生寒意。 抬头,只望着墙上挂着的盛菊丹青发呆。在心底感慨,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就是在陈家,早前不管是谁。都对自己一脸讨好。自己说一是一,可以为所欲为。然今时今日,婆婆却处处管着自己,毫无往日的一点自由可谈。 薛弄芸想着。手就绞着帕子。一遍又一遍的自问,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地步?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丈夫最近对自己比往常贴心得多了。虽是这样,但每次深夜的时候,自己还是提心吊胆,生怕他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 正百无聊赖,心中闷气无处可发的时候,薛弄芸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大爷,您回来啦。” 薛弄芸露出一笑,一扫早前的郁闷困扰。换上一脸笑意就迎了上去。刚走到门口,正好见到丫鬟掀起,陈浩宇气宇轩昂地走进来的一刻。帮着丈夫除去了身上的大裘。薛弄芸笑着道:“浩宁,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屋了?” 陈浩宁不动声色地往前两步。躲开妻子想勾过来的手臂,在一旁的桌前坐下。 薛弄芸隐隐地似乎是受到了丈夫身上的冷漠,可想着这些日子的温馨,直道是自己想多了。积极地添了杯热茶,递至陈浩宁的眼前才道:“外面天冷,快喝杯热茶吧。” 陈浩宁瞟了眼妻子,随意接过对方手中的茶杯搁在一旁,重新低下头,在心底组织着语言。 薛弄芸发觉丈夫心不在焉,不安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柔声道:“浩宁,你刚从外面回来,我让丫头们下去准备热水,也好去去寒气。”说着转过身,对着外面的帘子就欲喊人。 陈浩宁先一步唤住了妻子,淡淡道:“不必了,今晚我不留在这儿。” 薛弄芸面色一滞,不解道:“为什么?” 陈浩宁站起了身子,望着弄芸认真道:“其实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弄芸的心跳骤然加速,先是闪过一丝慌乱,转而茫然道:“浩宁,我能有什么心思,你是不是听到外人什么闲言了?”头却是难以抑制地低了下去。 陈浩宁脸色未变,就只道:“每次让月儿在伺候我沐浴的时候用上茉莉花油。弄芸,你该是明白的,这不是长久之计。我的心,一直不在你身上,你不愿承认,却也必须面对。”口气波澜不惊,似是说着一句很普通的话。 陈浩宁残忍的话让薛弄芸听得心头一火,可自己的计划被看穿了,这点确实是自己理亏。但是,浩宁他,如何就知道了真相? 他竟然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抱着一丝侥幸,薛弄芸抬头,小心翼翼就道:“浩宁,你是说,你早就知道我做的一切?” 陈浩宁果断的点头。 便是知道了还这般冷静的态度,让薛弄芸心底更是没底,口气带颤地道:“那这些时日,你为什么还要那么柔情地对我?” 陈浩宁别有意味地望着妻子,勾唇道:“你既然那么想做一场恩爱的戏,我为何就不能陪你演上一回?”(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逼婚 唐子默慵懒地仰在珠玑阁三楼的软榻上,暗纹织锦的绣竹袍角垂在榻前,随着唐子默的辗转而不停摆动。朝南的整排窗户大开,呼呼的冷风自外送进,他却浑然不觉得。唐子默望着正前方青绿色的梁画,心中却总是烦闷不安。 哒哒哒的脚步声自楼梯口传来,唐子默烦躁地转过头,正见着是弯腰偷偷看过来的甘明。 蓦地坐起,唐子默问道:“甘明,什么事?” 甘明本只是在楼梯口探了个头,想看看自家主子此时是否有空,却不想这么快就被唤住了。弯着腰走出来,“给二爷请安。”抬眸觑了一眼,又禀报道:“二爷,秦大少爷来了。” 秦枫? 唐子默先是抿了抿嘴,轻轻呐问道:“他来做什么?” 甘明以为是在问自己,忙回道:“奴才不知,秦少爷早前在大堂那见过了夫人,说是有事找您。” 唐子默突然咧嘴一笑,是为了那个事吧?转头,“现在在哪?” 从前只要是过来找自己的人,自然都直接领过来。可现下却是甘明先来通传,唐子默不禁在心中诧然。 甘明掂量着,就回道:“夫人说您近来事忙,不知此时还在不在府上。秦少爷听了,却还坚持要见您,夫人这才不得不让人过来传话。”抬头望了眼主子,甘明又道:“爷若是不想见秦少爷,奴才就去回了他,称是您出府去了?” 唐子默眉头微微皱紧,转而伸手制止。“不必,去请他过来。” 甘明先是一愣,转而才应声退下。 耳边听得“铛铛”的铃铛声,清脆响亮,唐子默望向外面,此时的天空灰蒙蒙的,怕又是要下雨了吧? 母亲说出那番话,是担心自己见着秦枫不好处置吗? 也是,大嫂才刚过门没几日,现在二府是姻亲。(.好看的小说)当初她和秦枫的事情众人也有耳闻。母亲心里极是顾忌着自己的感受,还得维护着二府的关系。 母亲有母亲的思量顾忌,但是自己又何必要躲着他? 一个秦枫而已,如果这都解决不了、不敢面对,还谈什么去娶她? 唐子默脑海中飞速转动着。许是想的太过入神,觉得才过来一会,秦枫就到了身旁。 带路的甘明望了望对峙中的二人。很识趣地就退下了三楼。 秦枫讽刺唐子默一眼,在大袄下的拳头握紧,歪唇不屑道:“你竟然用这种法子?” 唐子默坦然相望,淡淡回道:“事出突然。早前我也并不知情。” “哼!” 秦枫上前两步,瞪着唐子默的双眸含着怒火。反问道:“你不知情、不知情?这话说出去,谁信?!!” 唐子默别开眼,往窗前走去,“我想我并没有同你解释的必要。秦枫,都到这一步了,你觉得你再过来质问我,还有意思吗?” 秦枫跟过去,同倚在窗栏边的唐子默并排,紧问道:“那你使出这种手段,又有意思吗?” 唐子默心中一滞。面上却不动声色,垂眸道:“我说了,并不是我请求的赐婚。” “可是正合你意啊~” 面上正咬牙的秦枫。唐子默璀璨一笑,“对。这亲事于我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秦枫,我便是告诉你,我此刻心中雀跃高兴,那又如何?” 秦枫的拳头越握越紧,直直地望了面前的人好一会才慢慢松开,轻道:“我以为你是真的喜欢她,谈什么要两厢情愿,说什么不会逼迫她。唐子默,你上一回说我不配爱她,那你就有资格?” 见对方变了色,秦枫更是道:“你就知道这赐婚的圣旨一下来,她就会高兴?你就那么有把握,她心里是念着你,想要嫁给你?唐子默,我比你早认识锦儿,我比你更了解她,你这就是逼婚的行为?!” 逼婚……这几日,唐子默也一直在心里想着这两个字。(.好看的小说) 这、算吗? 自从赐婚圣旨下的那天同母亲的一番交谈之后,他的内心就一直矛盾着。他欣喜、害怕、担心,以至于每天都静静地呆在这珠玑阁里。可饶是这样,他还是没有理出头绪。 诚如母亲所说,从前的自己何曾有过这般踌躇的时候? 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唐子默一直觉得自己是有信心的。待圣旨下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趟薛府,应该站在她的面前,表明自己的真心,自己许她的幸福,问她一句是否愿意。 能够娶她,对自己来说是幸,但对于她,唐子默不知道答案。 本来觉得二人还有很多时间,自己可以慢慢让她爱上自己,向她展现自己的真情。可现在,一道圣旨,打乱了自己的全部计划。他真的没有想到亲事会来的这么快,以至于手足无措。 唐子默抬起头,望着丝毫不掩饰愤怒的秦枫,其实他能够憋着这么多天,已经很难得了。 “怎么了?连你自己都感到卑鄙了是不是?” 秦枫讥笑,“是、你是有一个了不起的姐姐。不过短短数月,就让你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锦儿。可是,你这样自私,就有问过锦儿的想法?” “我会问她!”唐子默目光倏然一沉,郑重其事的说道。 秦枫满脸不信,“问?怎么问?” “圣旨都下了,你还能退婚不成?就算是退婚了,影响的可是锦儿的名声,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退婚,又怎么面对悠悠之口?唐子默啊唐子默,我不得不赞赏你的手段,让皇上下旨,这门亲事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听着秦枫的话,唐子默心中无由地窜起一团怒火,自己当真有他说的那般不堪吗? “你才认识锦儿多久,几个月?这么短的时日,怎么就喜欢上了她?唐子默,你是当真喜欢她,还是因为她是薛家的女儿?” 秦枫的声音突然加重,唐子默听得再也沉默不了,目露寒光地看过去,“我喜不喜欢她,同她是薛家的女儿有什么关系?秦枫,别以为当初你们家图了薛府好处想要结为亲家,就只道别人和你都是一样的想法!” 唐子默平时同秦枫的关系不错,就是知道秦家当初是想要薛府请求薛皇后出面,为现今的蓉嫔求情才动了和薛府结亲的念头,但是这种赤./裸讽刺的话也从来没有说出过口。 毕竟,四府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就是如今,大哥娶秦家二姑娘,谁能说这其中是没有夹杂一分利益的目的呢? “你……!” 秦枫突然哑口无言,这是他抹不了的事实。 “秦枫,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同你没有丝毫关系。我想我没有必要给你解释,你也没有那个立场插手。” 唐子默一直很镇静,他虽然心中忐忑,惦记着如锦那边,但怎么能在秦枫面前表现出来? 秦枫“嗤”了一声,张了张口,却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早在听到这门亲事的时候,他愤怒、生气,不愿去面对。自己才说了要重新开展追求,让如锦再次爱上自己,但就闻得她要嫁给别人的消息。 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圣上御笔亲提,秦枫知道是怎么都不可能改变得了的。他虽然在心中咒骂了唐子默千万遍,但又有什么法子?纵使他不想承认这门亲事的存在,纵使他想跑到如锦面前,拉着她的手说上一句“我们什么都不管,就二人远走天涯”,但自己又真的能走得掉? 这几日唐子默过得欢乐,可对自己来说真是煎熬。母亲说,秦府是二妹的夫家,大姐在宫中又要依仗着梨妃,自己不能去得罪。但是他实在气不过,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那明明原本是该属于自己的人啊,怎么能够嫁给别人? 秦枫见不得唐子默得逞的模样,冷声又道:“你不爱她,却要霸占她,这才是真的自私!”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光秃秃的大树上,听着铃声在雨中的声响,唐子默突然想,如果今后能同她一起笑看雨落、聆听风声,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对耳边秦枫的话置若罔闻,唐子默只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既为吾妻,我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在今后感到后悔?秦枫,并不是相识的时间短便不算是真爱。饶是你认识她很久,口口声声说了解她,可事实却不尽如此。” 秦枫沉默不语。 “承诺不是放在嘴边说着,让她一时甜蜜。我既有心,何需那些口头上的誓言?” 唐子默说着转过头,对上秦枫又道:“你是个明白人,与你结交,我也一向很欣赏你的才识。只是,有的时候,连你自己都不看清自己的心。你总觉得什么应该是你的,却没有想过,那是不是真的你想要的。” 顿了顿,又道:“我和你的身份、立场,你该清楚。若闹下去,结果定然不尽人意。” 唐子默直白地说完,转过身就往二楼走去。 秦枫先是转过身,望着那慢慢消失在楼梯处的唐子默,终是没有唤出口。其实,自己知道,同唐子默说什么都是徒劳,他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 耳边的雨声雨越越大,雨水因为风而偏离溅进屋子,滴落到他的脸上,凉凉的,心里却有一瞬的快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做我嫂子好不好 “姑娘,天寒,小心伤了身子。” 白芍走到趴在朝南窗栏边的如锦身旁,好心地提醒后,伸手便想要将窗子关上。 如锦眉眼动都没动一下,止住她就道:“别关。” 白芍伸在空中的手顿住,转过头为难的望了眼自家主子。还不待开口再劝的时候,却又听得如锦似带感慨的声音传来,“昨夜里的雨可真大。” “可不是,昨夜里风雨交加,闪电雷鸣。好在不过是一夜风雨,今儿个早上就停了。奴婢昨夜还真担心姑娘会被惊醒,那闪电可真大,将咱们府上东边的一株大树都劈倒了。” 白芍说着,目光就望向外面廊下扫着雨水中树枝的小丫鬟。 如锦站直身子,转过头就道:“虽是一时止了雨,但瞧着离放晴的日子还远着呢。” 白芍跟着如锦走过去,凑巧见到白英掀了帘子进来禀报:“姑娘,陈四姑娘来了。” 如锦望向白英,迟疑了好一会才淡淡道:“现在人在哪,怎么不请进来?” 白英笑了笑,“就在外面,奴婢这就请了她进来。” 如锦点头。 旁边白芍闻声,忍不住就小声嘀咕,“姑娘,陈姑娘怎么突然就登门了?” 如锦看她一眼,并未回答。 对于陈府的教养,如锦是早就明了的。一般来说,是不允许姑娘家随意出府走动,陈雨婷虽是二房的姑娘,但也受陆氏束缚。现在她突然过来找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目光下沉。如锦只吩咐道:“去沏杯热茶来。” 白芍才刚欠身退下,陈雨婷就跟着白芍走了进来,一见着如锦,连身上的斗篷都不待除去,就拉了如锦的手喊道:“锦姐姐。” 如锦只觉得拉着自己的手很是冰凉,再细细一瞧,陈雨婷只着了件薄薄的棉袄,心下一惊,忙道:“陈妹妹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点。” 陈雨婷心急。也不顾平日里的那些规矩,随意退了斗篷交给一旁的白英,就道:“锦姐姐可是方便,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如锦面色疑惑,让旁边的白英取了个暖手炉过来递与陈雨婷。又将刚进来上完茶的白芍遣退。 陈雨婷见两个婢子都退下了,脸上的焦虑丝毫不掩饰,本抱在手中的暖炉搁在桌上。只对如锦问道:“锦姐姐,你是不是要嫁去定国公府?” 如锦更是觉得她行为奇怪,想了想才点头。 “锦姐姐,你、你怎么能嫁去唐府?”陈雨婷语无伦次。心中似是十分着急,“我哥哥喜欢你的。” 如锦心头一震。她哥哥? 脑海中头一个出现的还是陈浩宁,但转念一想,却明白她说的是陈浩宇。 他吗? “锦姐姐,我哥哥他不会说话,但是打第一次见着你,心里就有你的。”陈雨婷面色紧张,说着还带了点央求,“锦姐姐你不要嫁去唐府,做我嫂子好不好?” 似是当头一棒,如锦喃喃地回道:“这怎么可能?” 便没有同唐家的亲事。自己也不可能会再嫁去陈府啊。那个地方,怎么可能还会回去?纵使仇人都在那边,纵使还有很多疑云。但是如锦并不想为了复仇,而再次赌上自己这一世的幸福。 “怎么不可能了?” 陈雨婷也是执着。坚持着道:“我哥哥比唐少爷早认识你。” 如锦瞧她这模样,心道若是陈家还有一个思想单纯的人,也就独是她了。从前的陈雨婷给如锦一直是任性的印象,但此时见她,却添了一份善良的感觉。 陈浩宇,想到他,如锦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上回在清风苑中见着他手抱花猫的场面,脸上隐隐带了几分笑意。只是待见着对面的陈雨婷表情更是激动,才忙将笑意敛去。对他,虽然印象不差,但毕竟是陈家的人。 耳边还是陈雨婷絮絮叨叨的劝说词,如锦耐着性子听她说完,才缓缓道:“陈妹妹,这亲事是圣上下的旨,不是你我说改变就改变的。(.好看的小说)你既说是喜欢见着我,但等将来,咱们还是可以再见面的。” 陈雨婷只是见着这几日兄长的挫败与丧气,所以冲动地到了薛府。既然哥哥他说不出口,自己就帮他告诉锦姐姐。 “但你若是做了我嫂子,咱们就可以天天见面啊。” 如锦见她想法如此直白简单,费了好一阵子功夫才将她说服,告知她便是自己不嫁入陈府,今后还是可以见面的。等到后来,陈雨婷也不似刚进门时的那般着急,如锦才扯开话题:“对了,你这样过来,家中可是知道?” 如锦总觉得她来的突兀。 后者一听,别嘴就回道:“我直接从东府的后门出来的,大伯母不知道。” 如锦面色一慌,“那你母亲呢?” 陈雨婷还是摇了摇头,“我想着见你,但她们说女儿家不好随便出府,便不让我出来。” 如锦叹了一声,“你这也太任性了。” 陈雨婷不以为意,“我觉得和锦姐姐你关系很好,但大伯母却一直不愿意让我来武国公府。好啦好啦,等会回府顶多听我母亲罗嗦一阵,反正我来都来了。” 如锦浅笑。 陈雨婷接着又道:“想来,今儿个大伯母也没时间管我。” “怎么了?” “大清早的,我大哥跑去了伯千山,大伯母可正怒着呢~”陈雨婷嘴快的说完,却又忙捂嘴。 如锦早在听到“伯千山”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就僵住了,他去了哪里?眼望着陈雨婷,如锦忍不住问道:“大姐夫,怎么会去那等荒山野岭?”口气尽量随意,但如锦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带着微微颤抖。 陈雨婷大意没有听出来。犹豫着想了个含蓄的说法才回道:“那边有座墓,是我府上的一个远房亲戚,从前和我大哥关系极好,只是早前得恶疾去了。” 如锦见便是说话这般无所顾忌的陈雨婷都不敢直说那事,心道陈府当家的可真是不想外人知道那桩事,便是连提及一下都不准。抬头望着陈雨婷,配合着道:“若是祭日,想来是该去祭奠一下。” 关键是,根本不是祭日。且,在如锦心中。从来不曾想过陈浩宁会去自己的墓前。 “不是祭日。” 陈雨婷到底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心中又一直将如锦当成大姐姐看待,也没想设防,想着就道:“便是昨夜里我大哥做了个梦,又逢夜雨交加。称那边的墓碑倒了,偏要过去瞧上一瞧。” 说到这,陈雨婷脸上也出现一丝不耐。“清早就闹了好一阵子,大嫂拉了他好半天都没拉住。” 如锦听了这话,只在心中冷笑,还能梦到自己? 同薛弄芸同床共枕着。却梦见自己的墓碑被雷劈倒,他这梦。可真是奇怪。嘴角微微勾起,只是薛弄芸竟然就允他出去了,这可有些不像她。 陈雨婷并不想多谈这事,抬头正见略有思索的如锦,推了推道:“锦姐姐,你怎么了?” 如锦回神,望着她牵强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许久未见大姐,不知她最近可好。” 本是一客气的话。但陈雨婷听了脸上却挂了一脸忧色,对着如锦回道:“锦姐姐,我也不瞒你。大嫂这些日子,想来是不太欢乐的。” “怎么了?” 陈雨婷似是一点都没有顾忌到这儿也算是薛弄芸的娘家。对着嫂子的娘家说她在夫家过得不好。 “还不是整日和我大哥闹的?我也不晓得到底是怎么了,前天晚上各院本来都已经落了锁,但听西府那出了事,我母亲赶过去等到了二更天才回来。” 如锦好奇这事,接过就问:“西府那怎么了?” 陈雨婷复又握住那温热的手炉,道:“母亲回来也没说什么,我只是在第二天才知道,大嫂仗毙了大哥身边的一个大丫鬟。” 如锦面色震住,他们屋子里终于出事了吗? 只是,仗毙……薛弄芸的手段可真是狠。 突然想到了木香自背叛自己之后一直都留在陈浩宁身边做事,如锦眸子一沉,对着陈雨婷道:“仗毙了谁?”隐隐的,竟是有些紧张。 贴身侍婢的背叛,对前世的如锦来说,可是个沉重的打击。自己天真的以为她是受制于人,她是迫于无奈。但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在事后,她还能活得那样安稳? 如锦隐隐觉得,前世的自己死得实在是太蹊跷了。只用一条男子的汗巾,怀疑自己行为不检,这样断然取了自己性命。便是瞒得了陈府其他人,但突然丧命,悄无声息地就处理了自己后事,竟是连官府都没有惊动,实在是可疑。 再者,柳州花家到底也不是没人了,怎么会被这样草草处置? 落綝亲自送上含着毒药的糕点,难道真的只求陈浩宣一个妾室的名分?薛弄芸便是做得再谨慎,但事后那么快就嫁给陈浩宁,难道就没有一人有过怀疑?还有木香,那般明显的知情人,何故会留她至今? 便是陈浩宁当真觉得自己可有可无,但难道连一个背叛自己的婢子,都不会处置?不、这不像是他的风格。便是他当真不想去处置这个事,又如何会将木香留在自己身边,反当成了亲信一样? 在燕京的这些日子,如锦并没有放过一丝可能打听到陈府消息的机会。林林总总的理了理思路,总觉得当初的自己死的太过不明不白,而且薛陈二府的姻亲结的也着实太快了。 其实,自己若是如雨婷所说,再嫁去陈府,那调查起来就会方便很多。但是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如锦不想采用。饶是时间久了些,但她相信自己照样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陈雨婷听后,只随意回道:“是大哥本来屋子里一个侍浴的丫头,叫什么月儿来着,我也才见过几面。” 如锦蓦然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面有人禀报:“姑娘,陈姑娘,大姑爷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准姑爷 如锦倏然望向陈雨婷,用眼神询问,你家大哥不是去伯千山上了吗? 似是感受到了如锦的疑惑,陈雨婷也是不解,站起来只好轻声道:“许是回来了。完了,定是大伯母知道了我在你府上,让大哥来逮我的。”说着脑袋一缩,似是有所畏惧。 如锦望着她这模样,直摇了摇头,跟着她一同站起道:“你原道是怕你大哥的。” 陈雨婷真是有所顾忌,并不如往常一般驳了对方的话,歪着脑袋只是道:“大哥怎么会这那么早回来?哎,大伯母就是知道了我在武国公府,也该让大嫂过来嘛,真是的。”一边抱怨一边往外。 如锦抿嘴轻笑,望着门口的青布厚帘,脑海中却忘不掉上一回他对自己怀疑的目光。他既是知道的这么快,想来薛弄芸身边也并不都是忠心之人。 不知怎的,想到这一点,如锦心中竟然多了份快意。 迟了一会,如锦才出去,走到外面见着屋檐下侯着的白芍,不解地问:“大姑爷来了,怎的就直接带到了锦园?” 白芍低着头,“听说是急于找陈姑娘来的,大姑爷提出要替大姑奶奶来探望五姑娘,夫人不好阻拦。” 呵,还是他自己想过来的? 如锦抬头,细听自锦园大堂里传出来的说话声,犹豫一二,也抬脚往那里走去。刚至门口,就见原一本正经规矩地站在陈浩宁身前的陈雨婷似是见了救星一般,忙冲自己喊道:“锦姐姐。” 随之而来的是一双复杂满含打量的眼眸。 如锦跨过门槛,走到二人面前,先是对陈雨婷点了点头。这才望向方站起身来的陈浩宁,口气平静地唤道:“大姐夫。” 陈浩宁望着眼前的女子,也淡淡回了声“五妹妹”,声音沉重而带着一股压抑。 如锦自是听了出来,抬头却正对上他极为认真的眼神,此时似是比上一回还多了些什么。(.好看的小说)如锦蓦地心中一虚,别开眼就没话找话:“大姐夫是来找陈姑娘的吗?” “舍妹莽撞,这样跑过来,打扰了五妹妹的清净。” 旁边的陈雨婷听到这样生疏客气的话,忍不住插嘴道:“大哥。我和锦姐姐很熟的。” 话语刚落,就被陈浩宁一个严肃的表情瞪得不敢说话。 印象中,他从来不是这样不苟言笑的。如锦蓦然晃了晃头,还想着过去做什么?虽然心中这般告知自己,但在陈浩宁面前。她总是会有一股紧张。 这是自己控制不住的。 天气本就寒冷,但如锦却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着冷汗,“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心中默念着。如锦好不容易掩了情绪才道:“大姐夫这话说得见外,陈妹妹过来,我欢迎还来不及。”语气亲近,还望了眼陈雨婷。 陈浩宁不置可否。“五妹,你出府也好一阵子了。咱们回府吧。”眼神却未从如锦身上移开。 陈雨婷似是有所不舍,望了眼如锦,终是不敢驳了自己大哥的话。 如锦对她一笑,似是为了安抚,慢慢点了点头。 如锦一直站在大堂外的走廊下,望着陈浩宁同陈雨婷二人一路走到锦园的院门处。正要见他们的背影要消失时,却见陈浩宁转过身子就对如锦道:“对了,听说五妹妹年后就要出嫁,姐夫在此恭喜你了。”薄唇骤然勾起,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没有想到。居然能得到他的祝福。 这一刻,陈浩宁脸上的淡笑,看在如锦眼中却似是讥讽一般。格外刺目。面色不动,强保持着平静。欠了欠身回道:“多谢姐夫了。” 似是不满于如锦的反应,陈浩宁脸色突然拉下,转而就大步往外,便是连身旁陈雨婷,都没有顾及。 他不信,早前她对自己的示好、热情真的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陈浩宁的心中无法释然,她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她会不会就是……这样骇人惊闻的想法,便是连他自己都吓住了。(.)可若不是这样,之前种种,又如何解释? 但她现在疏远冷淡的表现,又陌生地无懈可击。这些疑惑萦绕在陈浩宁的心头,挥之不去。脚下步子越来越快,连身后陈雨婷不停地喊着“大哥,你慢点、慢些……”的话都没有在意。 等到了薛府的花园中,陈雨婷早就大气不接下气,抬头却瞧见不远处一个紫色棉袄的熟悉身影,不解地问道:“二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云婷面色有些不自然,抬眼瞧了眼陈浩宁才对陈雨婷回道:“便是因为你突然过来,一个女孩子家私自出府,还不是顾了你的名声,我这才和大哥一块来接你回去的。” 这话说得实在牵强,陈雨婷本是不信,但想再说话的时候,却听得陈浩宁一声“走吧。” 不敢再有所逗留,三人匆匆去前厅同廖氏告了辞就回了平易王府。 那旁,如锦听说今儿个陈云婷也来了府上,坐下想了想,总觉得有所不妥,起身带了白芍就往二哥哥的书月苑走去。近来的日子,如锦同薛亦然的兄妹之情增进了不少,虽谈不上一般兄妹亲近维护,但见面却也不如从前那般面红耳赤。 书月园的小厮回话,称是二爷不在府上。 如锦见四下没什么人,随意地道了声:“二哥哥院子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接待的小厮就道:“二爷不喜欢屋子里有太多的人,平日小的们打扫收拾完了,一般不做停留。” 如锦点了点头,正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的时候,却听旁人又道:“五姑娘可是寻陈二姑娘来的?方才陈家姑娘还打趣着说这园子的名起的可真好,以为是您的住处呢。” 如锦脸色一变,不敢有丝毫懈怠。“陈二姑娘来过?” 对方哈着腰点头,“她道是要寻姑娘您,却不知来错了地。” 如锦心下一惊,明显是托词。陈雨婷这人,早有风声说她喜欢二哥,没想到竟是这样大胆起来。自家迁府那日,她又不是没有过来,如何会连自己的住处都不知道? 再者,本只是过来接雨婷,她来做什么?如果真的是要见自己。怎么不和陈浩宁一起去锦园? 嗤笑一声,她可真是有趣。 怕是平时没机会过来,这回想来偷偷见二哥吧?如锦笑了笑,“那陈姑娘可有进去?” 小厮摇头,“回姑娘。这儿是二爷的住处,奴才哪敢让陈姑娘进去?方让人领了陈姑娘去锦园找您,难道没有遇上?” “没有。” 如锦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书月园。陈雨婷那样的女子,纵然对二哥是真心,但如锦可不乐见这种亲事。 回到锦园,只见着白英站在潮湿的台阶上。手中还拿着一块紫红色的玉佩。如锦突然觉得那玉佩有些眼熟,脚下步子一滞。望着白英就问道:“这是哪来的玉佩?” 白英下了台阶,站在院子中央给如锦行了礼才回道:“是方才奴婢在院门口见着的。”说完抬头望了眼如锦,又道:“姑娘,瞧,这玉佩好生精致,也不知是谁落下的。” 如锦望着被白英展在眼前的玉佩,它通体紫红,上面垂着的流苏尾处还缀着几颗白色的细小珍珠。此时垂在空中,随着白英的手势而摆动,如锦细细一看。就发现玉佩后面的两行诗句:夜合朝开秋露新,幽庭雅称画屏清。 木槿、是他的? 不小心丢了吗?或是故意留下? 如锦忍不住猜测,曾经二人都视为珍宝的玉佩。此时就在眼前。可既是这样,如锦也丝毫没有伸手取过它的冲动。想了想,看着白英就道:“许是方才大姑爷或是陈四姑娘不小心丢了的,你将玉佩送至母亲那儿,由她遣了人送回去。” 白英不敢耽误,将玉佩收了起来就点头应下。 日子一点点过去,好不容易过了一阵子冰雨天气,迎来了难得的阳光。冬阳温和,饶是洒向了大地各处,但依旧没有什么热度。各个院子里都点起了炉子,如锦呆在暖阁里,日子过得虽是安逸,但因为渐渐接近年关,她心底还是有一股躁动。 年关一过,可就是要办亲事了呢~ 望向开了半扇的窗外,嘴边喃喃道:“成亲……”手指摩挲着旁边案几上的紫砂茶杯,如锦目光渐渐空洞了起来。 白芍自外走了进来,一脸笑意,乐呵呵地站到如锦身前,开口就禀报道:“姑娘,准姑爷来了。” 如锦望向白芍,她显然是比自己还激动,手边的动作停住,忍不住道:“他怎么会来?” 白芍凑近如锦,咧嘴道:“明着是来探望夫人的,但肯定是想见姑娘来着。” 如锦垂脸,心中却是一阵慌乱。 自上一回亲事刚下,唐子默来府上纳彩礼之际,显然就得到了府上众人的好评。其实如锦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表现什么,但下人们却总赞道着他,喜道自己觅得了个好夫君。 蓦然想起唐子默,如锦还记得他忐忑着问自己是否愿意嫁给他的场景。他说圣旨虽下,但自己若真心不愿意,他还是不会强人所难。自己未答反问,不能抗旨,难道他还指望着圣上能收回成命? 当时如锦想的是,如果强退婚,那便是女方有什么不足或者缺陷,无意是于自己名胜有损。但没想到唐子默的回答却当真是出乎意料,他只回道若他是个纨绔子弟,臭名昭著,圣上如何还能将出自名门又为皇后亲侄女的自己赐婚给他? 那一瞬,不得不说,如锦被那个高雅男子的话愣住了神……(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香料 唐子默进了锦园,只是在大堂那里见了如锦,极为有礼的说了几句,无非都是关心如锦之类的言辞。饮了半盏茶,最后递了个小盒给才离开。 如锦拿着描金花卉小盒回到屋子,在白芍白英希冀好奇的目光中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块用白色络子系着的玉佩。 通体透明,是相视环绕在一起的两条锦鲤,其最大的特色,便是双鱼共含着一颗珠子。自珠子往下是一串米粒大小的珍珠,颗颗圆润晶莹,一直等到两条鲤鱼尾处才改由一个如意结收尾,下面垂了银线制成的流苏。阳光下,玉佩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旁边白芍见着忍不住赞道:“姑娘,这玉佩可真漂亮。” “真的好漂亮,那上面的鱼鳞都如此清晰。”白英也附和着,双眼紧盯着如锦手中的玉佩。 透过外面照进来的阳光,玉佩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任是谁见了都要叫好。如锦浅笑,眼前的玉佩制作新颖,必定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将玉佩放下,想起方才唐子默递过来时轻描淡写的说辞:“前几日偶得一物,默瞧着甚好,想着就送来给姑娘把玩。” 想着二人既为未婚夫妻,对方送礼也不好推辞。本未有想到会是这等贵重之物,现下打开,却没想到他口中的把玩之物却是如此精致的玉佩。如锦嘴角嫣笑,想起了前几日母亲口中所说的信物一事。 目光瞟见本安置玉佩的盒底,见着还有一张纸条,如锦伸手取出打开,纸上只有四字:相濡以沫。 心中蓦然一甜。他既能如此用心,料想不是轻浮随意之人。对唐子默的印象越发的好,如锦复又拿起桌上的玉佩,左右观赏着,是怎么瞧怎么觉得好看。 便是这时,廖氏身边的大丫鬟冬芝走到了门外,搓了搓手探头对内就道:“五姑娘可是在?” 如锦听出来人声音,一边暗示白芍出去,一边应道:“是冬芝姐姐啊,快进来。” 冬芝笑嘻嘻地走进。笑着瞟了眼桌上的东西才眉开眼笑道:“夫人想着准姑爷为何一定要来见见姑娘,原道是从信物来了。” 如锦面色一红,冬芝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同她关系也是极好。她为人随和,同自己处得久了。偶尔也会开开玩笑。可此时,这等玩笑,到底是心中羞涩。如锦抬头嗔道:“就你嘴贫。” 望着如锦低头,冬芝“呵呵”一笑,自绣了玉兰花的紧袖花袄中取出一物,抬头道:“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一个两个都盼着给姑娘您来送玉佩。” 如锦抬头,正见着冬芝将一块紫红玉佩摊在自己眼前。目光触及处。一瞬地愣神,如锦不解道:“咦,这玉佩怎的又回来了?” 冬芝搁置在桌上,瞧着如锦才说道:“回姑娘,早前夫人让人将玉佩送至平易王府,但大姑爷说这不是他的东西,也不会是陈四姑娘的。想是咱们府上谁将玉佩落了下来,又或者是姑娘您的东西?” 如锦听到这儿,忙反驳道:“怎么可能是我的东西?若是我的,怎会不识得?” 冬芝见她态度有些激动。心中漫上一丝好奇,口中却依旧道:“这玉佩听说是在姑娘您院子外捡到的,既不是大姑爷同陈家姑娘丢的。那可不是您的吗?” 见着如锦还想再说,冬芝继续道:“陈府将玉佩退了回来。夫人想着会不会是早前来府上祝贺的众位姑娘赠与您的。若是无故丢失了,传出去总让人不快,于是让奴婢给姑娘送来就让您先收着。” 上一回搬进利吉大道,京中很多闺阁小姐都送了礼来。[.超多好看小说]便是现在,隔壁的次间里都摊了许多礼物。但如锦心中了然,这就是陈浩宁的玉佩。 只是此时他不愿承认,偏还让人将玉佩送了回来,这就更加表明了他上回是故意遗留下来的。如锦心中无由窜起一股怒气,他这是想试探些什么?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难道想生出什么事端不成?可转念一想,如锦就又摇了摇头。他许是心中自己都没有答案,又不敢直接问话,所以就只能一个劲地旁敲侧击。 心中冷笑,他既然要将玉佩丢置到自己这儿来,那好,自己就先替他收着,还好好的收着! 冬芝本见着五姑娘一脸不悦,但转而想着想着眉间就舒展了开来。凑前望了眼桌上的另外块玉佩,打趣地道:“姑娘想是有了准姑爷的这块锦鲤玉佩,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玉佩了。”说着抬起帕子掩嘴轻笑。 如锦闻言双耳一热,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桌上纸条上“相濡以沫”四个字上,耳边听得嗤笑声,抬头就佯装怒着嗔道:“瞧你话说得这么没规没距,回头定告了母亲去。” 冬芝知晓五姑娘是在开玩笑,却配合地直行礼道:“我的好姑娘,奴婢错了,再也不说笑你了。” 屋子里传出一片笑声。 半晌,冬芝才道:“姑娘,这玉佩奴婢可就放下了。夫人那还有差事,奴婢先行离去。” 如锦站起来点了点头,让白英将她送出了锦园。 等冬芝离开了,白芍才瞅着那紫红玉佩道:“姑娘,奴婢瞧着,这玉佩也不是咱屋子里的东西。” 早前的那些贺礼,如锦虽然没有一一过目,但白芍却是清点了记过册的。此时她这般说,如锦抬头就发觉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忧色,淡淡应道:“我瞧着也不像。” “那姑娘,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不要留着的好。” 白芍是个死守礼旧的人,想着那玉佩也不知干不干净,怕污了这屋子的风水,给主子带来霉运。 如锦自是明白她心中所虑,想了想却道:“且先收着,摆着也是好看。等到来日,将它送了人也好。”望着那紫红玉佩,如锦已经有些晃神。 这东西,自己留不得,别人却也不一定拿得,总归是要物归原主的好。或许还能…… 寒冬萧条,寒风瑟瑟,年关之际,凑巧迎来了一场大雪。暮雪皑皑,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穿了青布碎花棉袄的丫鬟走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武国公府还残留着新春的气息,迎来送往着前来贺年的客人。是日,天气放晴,屋檐上、树枝上却还是积雪四处,铲雪的婆子将路道清空,董妈妈引了薛弄芸往锦园前去,嘴边还道:“大姑奶奶可是来了,早前五姑娘还惦记着您呢。” 薛弄芸穿了件淡蓝的彩蝶通袖宽袄,头上簪了红花,但整个人面色憔悴,有些无精打采。此时听了董妈妈的话,也只是漫不经心道:“我也许久未见着五妹妹了。早前在文国公府匆匆见过,也没细说上什么话。再等上数日,五妹妹就要出嫁,我这个做长姐的竟是有些失职了。” 五姑娘同唐家二少爷的亲事定在了元月二十,虽然日子是赶了点,却是个极好的黄道吉日。这是钦天监定的日子,二府也不好说什么。这不年关才过,武国公府却仍旧一片忙碌? 但忙碌,却也是喜悦的忙碌。 董妈妈是看着如锦自小长大的,将五姑娘也是疼到大的,此时听薛弄芸说了这话,无疑咧嘴就道:“五姑娘年纪小,才刚满十五,连及笄的日子都没到,头一回当娘子,心中定然是慌乱的。大姑奶奶嫁得好,同大姑爷鹣鲽情深,您同姑娘去说说定然是极好的。” 薛弄芸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眼神黯淡。 鹣鲽情深吗? 锦园里,如锦将放在鼻尖闻着的一块香料放回盒子里,对着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紫色大袄的丫头就道:“你回去替我谢谢大嫂,这恬月香的味道极好。上回我不过是提了一次,没想到大嫂竟让你送了这一盒过来。” “姑娘欢喜,大少奶奶定然高兴。大少奶奶说了,让五姑娘不要这么见外,现下虽不是住在一个府上,但到底都是自家姑嫂,不过是几块香料,不必见外。” 那小丫鬟极为伶俐,憨笑着又道:“五姑娘尽管用着,我家大奶奶说,若是用完了,尽管派人传个信来,届时让奴婢再给您送来。” “可是谢谢大嫂了。” 如锦将手中的梅花香木盒递与旁边的白芍,心中对沈愉这位大嫂极为感激。前几日回文国公府二房人一同吃团圆席后,自己去大嫂的屋子坐了坐,不过是赞了几句她屋子里的香料好闻。没想到这不过数日,她就让人送了一大盒过来。 见着沈愉,如锦自然就会想起早前她名义上的两个亲姐,沈惜和沈怜。沈惜据说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至于沈怜,则是心计颇重,但最后落得那个下场,却也是她咎由自取。 如锦对当初的决定并不后悔,只是望着沈愉,心底有几分愧疚。她本该在郝洲,此时却到了燕京,嫁给了素未谋面的大哥。 不过,好在、大哥待她似是不错。(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待嫁 如锦向旁边的白芍递了个眼色,后者就上前取了半吊子钱给紫袄丫头,“大冷的天,让你特地跑过来一趟。” 后者却是推了推,欠身开口道:“姑娘想是不认识奴婢,奴婢唤作阿曼。” 如锦一愣,但见对方眸中带着晶亮,不解地就唤道:“阿曼?” 阿曼点点头,话中带着感激又道:“奴婢还有个大哥,唤作小生。早前就听过姑娘的大恩,此时不过是送盒香料,哪能再拿姑娘您的赏钱?” 如锦豁然开朗,小生……“你原道是齐妈妈的闺女。” 早前自己不过是顺手帮着瞒了小生同麦芽的事,没想到他回去竟是告知了一家子的人。现下阿曼口口声声说自己对他家有恩,但实际又有什么呢? 小生麦芽二人情深,却无奈麦芽只能跟着四姐姐去靖安侯府,如锦早前得知这事,却也未曾想着如何。随着后来搬出了文国公府,如锦早将此事淡忘在了心上,却没想到今日见着了阿曼,嘴上还念着自己的大恩,如锦心头倒是一怂。 旁边白芍疑惑地看着阿曼,后又小心翼翼地望了眼自家主子,心中充满疑惑,姑娘的大恩? 如锦仅是抿了抿嘴,道:“之前的事都是过去了的,你如今替大嫂办事,这是你该得的。”说着复又看向白芍。 阿曼推辞不过,只好将赏钱手下,福身感激道:“谢过五姑娘。” “对了,近来大伯母身子怎么样?”如锦随意问道。 阿曼双脸漫上一层忧色,“大夫人自早前入冬时受了寒。到现在还没好透,听奴婢娘说,夜晚的时候总也咳嗽个不停。” “大伯母总是太操劳了。” 如锦心知钱氏不放心刚过门的大嫂,府中各大琐事,无论巨细,都要亲力亲为。[.超多好看小说]大嫂虽为文国公府的少夫人,却没有个什么权利,不过是个闲散的少奶奶。 这也是如锦很欣赏沈愉的,她待人很是和气,从不争权夺利。但这一点也是如锦所好奇的。毕竟她好似什么都上不了心一般。唯一知道她所兴趣的,便是调香。听说大嫂的生母出身于郝洲极有名的调香世家,故而潜移默化的,沈愉对香料也很是入迷。 “五姑娘,大姑奶奶来了。”外面传来董妈妈含着笑意的声音。 旁边白芍应声出去掀帘子。如锦就对眼前的安曼道:“既是没其他事,你就先回去吧。” “哎,奴婢告退。” 阿曼笑嘻嘻地应下。抬头又瞄了如锦一眼。心道五姑娘为人果真是好,便是自己一个跑腿的婢子,都能这般客气。 薛弄芸自外走进,董妈妈上来说了几句话才离去。 待二人坐定。如锦望着有些失意的薛弄芸,状似关怀道:“大姐这是怎么了?想来是刚过年关。姐姐操劳受累了。” 薛弄芸强打着精神,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回道:“妹妹可真是打趣我了,我哪是操劳,不过是瞎忙乎罢了。” “怎么会?听说平易王府大小事情都是姐姐在做主,平日里便是连抽身的工夫都没有。” 如锦含笑着,继续道:“不过姐姐也要顾着身子,别让自己累着了。” 薛弄芸听了之前的话,心中冷冽,但等听到后面如锦的关心话。又是骤然一暖。现下还有多少人关系自己受不受累?拉了如锦的手,薛弄芸颇为感慨道:“五妹妹,你这是还不明白为人媳妇的苦处啊。” 如锦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反道:“怎么,难道姐夫待你不好?”说着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忙又摇头,“怎么会呢,大姐夫和姐姐您伉俪情深,成亲之前更是两情相悦。” 如锦满脸的不可置信,薛弄芸瞧着,心中却有一种吃了黄连的感觉。 外人都道是金玉良缘,自己和丈夫的婚事是天作之合,赞声不断。这也怪当初自己爱炫耀,逢人就表现得夫妻二人关系如何恩爱。不得不说,浩宁在外人一面,还是极为配合自己的。 可私下里,他却对自己冷漠之至。尤其是出现了上一回的事情,如今便是连一个屋檐下都不肯同自己呆在一起。这些个日子以来,薛弄芸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有的时候深夜她就常常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下这个地步?自小娇贵惯了,薛弄芸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被夫君冷落的一日. 摇了摇头,松开如锦的手只淡淡道:“等到今后你成了亲,也就能明白了。” 说心里话,薛弄芸对五妹妹和唐家少爷的亲事并不怎么看好。早前唐公临死之际都怨着自家祖父,现下五妹妹嫁过去,唐府众人能给好脸色瞧才怪。 许是觉得找到了一个平衡,薛弄芸就问道:“亲事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如锦佯装娇羞,低头轻道:“都是母亲在布置,想是差不多了。” 薛弄芸见五妹妹,眉眼带羞,脸颊绯红,双手揪着帕子放在身前,俨然是一副待嫁新娘的模样。她不由想起当初自己嫁给浩宁之前,丝毫没有旁人的紧张惶恐,而是满心欢喜甜蜜。可现在,不过一年光景都不到,他却再寻不着往日的一日柔情。 谈起柔情,薛弄芸心中又是丝丝冷意。前阵子的柔情,他居然能以演戏、配合等词敷衍自己。他什么都知道,却如一个不知情的人一般望着自己百般讨好、千般小心。薛弄芸虽是感觉自己的一片真情被践踏,甚至隐隐的感到了屈辱,但对丈夫却怎么都放不下。 就是几天前,他竟然还明目张胆地跑去那个女人坟前祭奠! 是的,如锦上一世嫁给陈浩宁也就是命丧黄泉之日是年初十四,离今生的婚日只有六天差距。这几天来,如锦表现得偶有异常,却是因为心中感触颇多。一年的时间,她又回到了这块繁华之地,而且身边众人还是那般忙碌,张罗着自己的亲事。 她的紧张,不都是由于即将嫁去一个不熟悉的唐府,而是前世里给自己留下的阴影。小小的,竟是觉得有些惧怕。 “二婶安排周到,妹妹不必担心。” 弄芸是早前见过了廖氏才过来了,二婶平日一个没怎么主过大事的人,近来总是含着笑意,四下奔波。自己在那不过是喝了半盏茶,便又是要过目陪嫁的单子,又是比对五妹妹出嫁当日府上宴席是什么菜单等等。 薛弄芸看在眼中,觉得刺眼,却还是得露着笑意。 如锦同薛弄芸说了半天话,最后见薛弄芸要走,就忙让白芍自内室取了个小匣子出来。如锦交给薛弄芸,笑着道:“大姐姐,早前在大伯父府上见着你,我想着是有份礼物要给你,却忘记带了。现下你凑巧过来,可千万不要嫌弃。” 对于这莫名的礼物,薛弄芸有些纳闷,但等打了开来,惊讶一声就道:“咦,这玉佩……“怀疑的目光望向如锦。 如锦自是知道薛弄芸见过这玉佩,一脸不知情地笑着道:“早前府上丫头们偶然在路上拾得,我也不知是上回哪个姑娘所赠,但瞧着这紫玉配姐姐正好,还请大姐莫要觉得妹妹唐突。” 薛弄芸游神着淡淡道:“怎么会在这儿呢?” 如锦似是什么都没听懂,紧接着就道:“怎么了?可是觉得小妹这礼太过寒碜,姐姐看不上?”说着一脸伤心。 薛弄芸抬头,正见着这般小女儿心态的如锦,忙摇头解释道:“自然不是,妹妹的玉佩很是好看,姐姐一时望着有些出神罢了。”将玉佩放下盒中,薛弄芸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 “姐姐喜欢就好。” 如锦说得极为天真,转而也不留她,笑着道:“姐姐贵人事忙,却也要时常过来瞧瞧我。”口气极为依赖。 似是回到了从前,五妹妹同熙儿一起,也是这样黏着自己。薛弄芸本来仅有的一层戒备与怀疑退下,心道五妹妹这样一根筋的人,如何会有别的心思?自己想是真是被近来的事情弄得疑神疑鬼了。 “自然会常来,亲事在即,但妹妹也莫要担心紧张。若是有事,只管差人到平易王府告我一声,姐姐自然随后就到。” 如锦嘻嘻地应下,而后亲自将弄芸送到了锦园门口。 待回到屋子里,白英正在台案上的九桃小薰炉边唤着燃香,等见着自己进来,就道:“姑娘,这香味淡淡的,奴婢闻着可是舒服。” 如锦笑了笑,接道:“自然是的,也不知嫂嫂是怎么调出来的,隐隐的还带着一股薄荷的清香。此时天寒,等到夏日的时候,用着想是更好。” 白英将旁边安置香料的盒子理了理,嘴边道:“这是大少奶奶调的香?”、 如锦点头,“是哈。” 白英听后忙止不住赞起沈愉,好一会就又听得如锦道:“这香料较之之前的,淡雅清新多了。你将其他的香料给撤了吧,今后屋子里就用恬月香了。” 白英似是乐见,忙应下,“奴婢明白。”(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迎娶 化雪之际,总是特别的寒意逼人,饶是这冬阳出来了好几日,屋檐上的雪还没有化完,薄薄的似是染了一层银霜。[] 如锦出嫁的日子便是这般时节,较之去年,气温是低了些许,但整个武国公府红绸围绕,空前热闹。大红喜字贴在那庄严肃穆的大门上,“武国公府”四个描金大字的门匾旁挂着两个红灯笼,一旁的小厮手持长杆,挂着一系列的炮竹。 锦园内,仆妇丫鬟忙碌地进进出出,如锦坐在梳妆台前,由唐家请的全福夫人梳头,听得她嘴中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雕着满地缠枝花纹的木梳子穿梭在发间,全福夫人很极有经验,力道适中,梳得如锦极为舒服。可虽是这样,心思却总是集中不起来。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是跳出前世在陈家郊外别庄里出嫁前的情景。 那个时候自己是带着满心欢喜,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是带着身边那么多人的祝福,可谁想凤冠霞帔还未脱落,就那样不明不白的就丢了命? 镜中的新娘子梳了新妇的发髻,在后尾部别了一圈红色宫花,左髻处带了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本如玉般的脸蛋上了胭脂,有丫鬟小心翼翼的拿着眉笔为其画眉,也有丫头蹲在地上,为如锦仔细上着精致的红色蔻丹。 铜镜中的自己,明明是已经看了一年的面容,可此时却突然生出一种陌生感。如锦望着望着,竟然觉得连前世自己的容貌都模糊了起来。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怎么都不记得早前的新娘妆了? 旁人见着如锦的笑容。打趣声响起,“瞧,新娘子笑了,想是等新姑爷的花轿呢~” “新姑爷是燕京出了名的美男子,新娘子自是着急。” 如锦听了,双颊如虹,只好将头低得更低。但却因为她突然的动作,本为如锦带细簪的丫鬟手一抖,尖尖的簪头戳偏,惹得如锦忍不住“啊”了一声。 四下的人极为紧张。争前恐后的都围上去,那犯了错的丫鬟忙跪在地上,惶恐地请罪道:“婢子该死、婢子该死。” “什么该死该死的,大好的日子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下去!” 沈愉的喝声传来。那丫鬟忙叩了头就退出了屋子。沈愉让众人散开,紧张地上前摸了摸如锦的头部,关怀道:“五妹妹。可是伤着没有?” 本是轻轻碰了碰,如锦是吃痛条件发射“啊”了一声,此时见屋内人忙做一团,便是旁边的全福夫人都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如锦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沈愉就轻轻回道:“大嫂,无碍的。” “当真没事?” 沈愉的轻柔的声音传来。似是安抚住了众人本提着的一颗心。 如锦再次点头,沈愉却还是不放心,左右仔细瞧了瞧,都很不得将全福夫人刚梳好的发髻散了全面检查才好。如锦自镜中望着她那着急的神色,忍不住就侧身拉过她的手道:“嫂嫂,不必紧张,只是轻微磕着了。” 沈愉拍了拍如锦的手,“那丫头真是毛手毛脚,大好的日子竟然犯这种错。五妹妹,是嫂嫂挑人不善。可是对不住你了。” 今日在屋子里伺候的丫头都是沈愉亲自挑了的,一早办喜事的时候,钱氏就让沈愉这个长嫂来武国公府。二哥尚未娶妻。沈愉便是如锦唯一的嫂子,大清早如锦刚起来她就过来了。此时张罗到现在,如锦对她充满了感激。 沈愉身形偏瘦,容貌并不出众,一张圆圆的脸极为和善,平日对谁都是轻言轻语。如方才的喝声,还是如锦见她以来头一次听着的高声。早前母亲曾说过大嫂这人,对大伯母太过言听计从,缺乏主见,有些小家子气。[] 这样的评价,如锦倒是不甚在意。按着她看来,沈愉这个嫂嫂虽不管事,但待身边的人极为亲近,便是连一向待人刁钻的四姐姐,见着她的时候都讨厌不起来。 如锦抬眼正望了她一眼,见着她眸中的愧疚,尴尬道:“嫂嫂莫要客气才是。” 沈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张罗着众人继续为如锦上妆。新娘子的妆容极其复杂,沈愉处事认真,便是觉得有一点不好,就让人重新再置。见着她那般郑重的态度,如锦本来紧张的心蓦然就安定了下来。 等过了一会,薛弄芸、薛弄熙和尚在闺中的薛弄玉都来到了喜房。薛弄芸还是如早前那样,饶是精心装扮了,但那不佳的气色却不是胭脂等可以掩饰住的。反观四姐姐薛弄熙,倒是一脸精神,只是此刻歪着嘴,从她高挑的眼角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并不好。三姐姐着了粉色带蝙蝠络子的短袄,站在屏风处,安静地不出一声。 薛弄熙见这亲事的气派,忍不住就别嘴,在心中嘀咕:“不过也是嫁个贵府二少爷,这么大的阵势给谁看?” 想起当初自己出嫁时的仓促,母亲都是盼着早日将自己嫁过去,根本没那么多讲究。现在望着长嫂那么周到的指挥,薛弄熙总觉得刺眼,轻轻哼了一声就将脑袋转向屋外。 薛弄芸本来和她并排站着,自是听到了这声,望向梳妆台前,见众人好似没有发现,心下才一松。按着对弄熙性子的了解,弄芸自然明白她在不满些什么。只是毕竟是分了府,虽还是自家姐妹,却总是多了几分客气。 再且,薛弄芸对薛如锦并不讨厌,想起她对自己的热情,更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进来三个人,一个对屋内的事情视而不见,只将目光转向外面,一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下,目不斜视,却也是充了个木偶人的模样。 薛弄芸见状,只好上前几步,凑前对坐着的如锦道:“五妹妹,恭喜了。” 如锦不方便回头,只自镜中见到她强笑的容颜,回道:“大姐来啦。” 沈愉见着薛弄芸,难免就上前打招呼。薛弄芸对这位长嫂关系淡淡,二人只客气了几句,就将话题重新放回在今日的亲事上。 没过一会,董妈妈突然恭敬地领了两个嬷嬷进来,称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五姑娘出嫁的。两个嬷嬷态度拘谨,说话都是绷着脸,语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众人自然不敢怠慢,便是连全福夫人也只好将近身的位置让出。如锦望着左右的二人,心里一阵恍惚和紧张。 这是御赐的亲事,若说宫人要参与,也不由为过。毕竟一方是皇后娘家,另一方是贵妃娘家,吩咐两个宫嬷嬷过来,说得过去。但好奇的就是,早前没有安排,偏都到了这个时辰才送过来,着实有些端倪。 皇后疼爱侄女,这是燕京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可她派来的两个嬷嬷却是不苟言笑,绷直了身子,能说她们只是安于本分吗? 屋子里伺候的人不好再随意说话,均提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听从这二位嬷嬷的指挥。弄熙也不是没眼色的,站到弄芸身旁,目光不敢再乱瞄。众人都察觉出了这喜房内的凝重,却是谁都不敢打破这僵硬的气氛。 屋子里不似早前的那么热闹,除了两个嬷嬷的声音,便只有沈愉几人轻微的谈话声。等过了约莫个把时辰,外面才有人进来通传,“开席了。” 开席的寓意很简单,便是新郎官的花轿已经到了薛府门口。 沈愉笑着起身,忙张罗着众人到外面坐席。 薛弄玉同薛弄熙走在最后面,薛弄熙心中憋了窝火,没好气地捅了捅薛弄玉的胳膊道:“五妹妹都要出嫁了,你倒是还留在家里。” 薛弄玉排行第三,但现在却是薛府唯一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她心知外人对自己肯定会有想法,此时低了头轻道:“母亲说会给安排。” “安排?上回母亲带你去舅舅家,你倒是有本事,反将表哥给惹恼了。” 薛弄熙口中的舅家自然是指钱氏的娘家,弄玉想起那个事,不由委屈,“那也是前表哥太过分了,我也没说其他什么。” 薛弄熙不以为意,“还敢狡辩?你啊,真是个惹事精。别以为早前大姑妈想娶你当儿媳,你就以为自己跟天仙似的,还挑三拣四的。”薛弄熙这话说的有些酸意,当初她是没得选择才只能嫁给秦林。 薛弄玉抬头觑了弄熙一眼,没敢再出声。 薛弄熙见状,张口又想再说,却见前面走着的薛弄芸转头对自己给了个白眼,只好硬生生地将话憋回去。但望着这四下树干上缠绕着的红缎子,没好气地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咱们薛家的女儿竟然嫁去了唐家。” 薛弄熙这话本说的极轻,是小声的抱怨,便是连她身前的薛弄芸听得都不甚清楚。但一早走在最前面的沈愉去听着了,脚下步子微微一顿,旁边人不解地道:“大奶奶,怎么了?” 后面的薛弄熙心虚,看向薛弄芸。后者上前,至沈愉身旁,发现对方一脸严肃,试探性地道:“大嫂?” 沈愉顿了顿,然后脸上竟然露出一抹慌色,手里拿出了个金镶玉的如意锁道:“我怎么把如意锁给带了出来,瞧,等会她们寻不到定然着急。” 旁边的侍女阿曼上前,“奴婢替奶奶给五姑娘送去。” 沈愉思索了会却是皱了皱眉,摆手道:“我亲自给送去。”说着望向身后的几人,“二位姑奶奶和三妹妹先过去,我去去就回。”(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成亲 武国公府的前院,众人围绕间,唐子默在大堂里给薛仁康同廖氏行了礼后,入席向女方亲眷敬了酒。等到外面的人通传时辰差不多的时候,才往内院的锦园去迎新娘。 去锦园的路,唐子默并不陌生,但此时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手心里竟然有了些许汗珠。可一想着等会就能将自己心仪许久的女子迎回家,脚下的步子便越发的快。 锦园里并不如前堂酒席那般热闹,如锦一直坐在梳妆镜前,身旁站着的是宫中的两位嬷嬷,故而既是想同白芍白英二人说话都不方便。随着时间一分分过去,如锦的手攥紧膝盖处的红色裙摆,望着上方绣着飞凤的纹路,内心还是抵不住紧张。 就这样要离开薛家了吗? 定国公府又会是如何的场景?等待自己的未来又是怎样? 这些问题,是如锦昨夜躺在床上就想着的。最近几日的下午,母亲都把自己唤去,说了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她道在夫家为媳妇,要孝顺公婆,体贴丈夫。为人儿媳、为人妻子,都要懂的分寸进退。 很多道理,是上一世她所没有听过的。想来这便是一般女儿家出阁前母亲的叮嘱,如锦牢记在心。望着廖氏,内心更是依恋。就昨日傍晚,母亲说着说着还流下了眼泪,她声声不舍,摸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劲的喊着“锦儿、锦儿。” 她是一位好母亲。 廖氏对自己说规矩的同时,也点明了唐府的复杂。言辞间,如锦听得出来,其实母亲并不怎么乐见自己嫁去定国公府。 她担心唐家人丁复杂。还顾忌二府关系,总放心不下自己。且,她对唐子默也并不是完全放心,让她将自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嫁出去,相较不舍,更多的是担心。 母亲道,在唐家,自己只管尽了本分,若有人要踩在自己头上,这个时候。(.)一定不能退让。 如锦伸出手放在自己左颊,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脑海中还响起廖氏的声音:“锦儿,从今后,你不再是姑娘。母亲不在你身边,什么事都得你自己拿主意。为人媳妇一开始总难以避免受些委屈,虽然母亲让你勿要生事。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受别人欺负。” 是啊,自己不能再如上一世那样忍气吞声,否则就是被人算计丢了命,都不会有人会为自己寻一个公道!诚如母亲所说。自己有父有母有兄长,做什么要委曲求全? 复想起唐子默。自己今后的夫,如锦还是难免有些忐忑。等过不了一会,拜了天地,今后二人就是荣辱与共的夫妻。 如锦想这想那,没过多会,丫鬟们就又涌了进来。 一切礼仪过后,伴着外面人一句“该落喜上轿”的话,旁边喜娘就捧了帖喜字的红木漆盘来。如锦的视线渐渐被一方红盖头遮住,由人搀着站起身来,只觉得视线触及处均是红色。 被人拥护着。绕过熟悉的屏风就往外走去。透过红盖头的角,如锦依稀只能望见众人走来走去的绣花鞋。耳边传入阵阵礼乐恭贺声,如锦由薛亦然背着坐进喜轿。听着四下喧哗的声音,脑中竟是觉得一片空白。 轿子外传来唐子默的声音。伴着旁人打趣玩笑的话,如锦只觉得等了许久,轿子才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平稳往前。 轿子起,薛府放鞭炮。廖氏等人一路送到了武国公府的大门口,望着远去的迎亲队伍,廖氏忍不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旁边钱氏见了,忙上前拉着她的胳膊道:“二弟妹快别这样,等过几天,五侄女还要回门来的。[]” “大好的喜日,薛二夫人可别这样。” 廖氏抬起头,尴尬地望了望众人,目光又瞟了远处一眼,笑着道:“我不难过,就是、就是有些舍不得闺女。” “好了好了,闺女大了都是要出嫁的。五侄女孝顺懂事,今后自然会经常回来瞧你的。” 钱氏劝着,就同廖氏往内走去。廖氏想回头再看,却被后面的人挡住了视线。 花轿有节奏的摇晃着,耳边起初还能听到几句恭贺声,但后来就只余了锣鼓声。也不知走了多久,直让如锦都开始犯困的时候,才听到外面传来清亮的声音,“花轿来了,回来了。”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炮竹声,轿子落定,如锦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是抱着满怀的吉祥物端正地坐着。没过一会,外面的轿夫卸了轿门,如锦就由喜娘扶着走出花轿。 喧嚣的说话声,杂乱的脚步声,四面八方地扑过来,如锦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云端上,完全没个方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一系列的礼节过后,伴着司仪一声“送入洞房”,唐子默就含笑着执了红球绸带引如锦往新房的方向过去。 等到如锦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坐下,已经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可耳边却依旧喧嚣热闹之语不停,隐隐的还夹杂着环佩叮咚的声音。如锦不敢有一丝松懈,双手放在腿上,手中的红绸缎子并未放开。 “快,快揭了红盖头,让大伙看看新娘子。” “便是便是,快拿喜秤来。” 如锦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觉头上被什么东西一扣,紧接着眼前一亮,红光交映的新房就出现在如锦眼中。四下一望,秦霞、唐雪、唐悦,陈家姑娘,秦夫人等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如锦的视线中。 “新娘子长得真有福气。” “可不是,早听说新娘子有才情,却不知容貌也是这般好。” “唐少爷可是有福。” 唐子默望着面前的女子,鹅蛋般的脸上涂了胭脂,在红光下甚是艳丽。脖颈处露出一段雪白,红盖头刚下的时候她美眸细细眯了一下,转而看的不是正前方的自己,却是先观察了屋内的众人。唐子默随意将手中的喜秤递给旁边的喜娘,眸中笑意更浓。 有簪了红色绢花的喜娘端了一盘饺子至如锦身前,伺候她入口。如锦仅是轻轻一咬,饺子还含在嘴中,忍不住就道:“生了。” “生了生了,愿二奶奶和二少爷早生贵子。”那喜娘说了吉祥话,领了红包就捧着饺子退下。 如锦双耳发热,面色更是娇艳,唐子默怔怔地望着如锦,脸色也是徒然一红。如锦抬头,见着的就是炯炯望着自己的唐子默,他穿了红色长袍,颀长的身材更显俊逸。 四目相视,竟是谁都未曾想着先移眼。 “瞧瞧,这新娘子和新郎官看得都忘乎彼此了。” “可是一段好姻缘,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 周边传来一些妇人的话语,如锦含羞就低下了头。唐子默也面色尴尬,望向别处,但等没一会,就被人引了按规矩坐在帐内。如锦往床尾处挪了挪,低头却见喜娘低着身子将二人的衣袍系在一起。 全福夫人上前说了些吉祥话,厨房的汤圆便盛了上来,唐子默和如锦一起吃了几颗汤圆。旁边的人就由递了龙凤呈祥的酒杯来,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胳膊相绕,掩袖就喝了交杯酒。 温酒入胃,一阵热辣传进身体,让如锦原本有些紧张的心安定了不少。 新房里的人想是顾忌着宫中的两位嬷嬷在场,倒是没有折腾多久就离开了。 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如锦侧首再看向唐子默,此时的他也正视着自己,那双细长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笑意,让如锦的心骤然又起伏剧烈。 如锦红唇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时辰尚早,他照理是该在前厅陪酒的。似是察觉到了如锦的想法,唐子默微微笑了笑,淡淡的,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先去前面宴席敬酒,你、等我回来。” 唐子默说着欲要站起,却发现腿上的袍角同如锦缠在一起。旁边留着的喜娘忙上前解了开,然后又恭敬地退至一旁。 “嗯。” 如锦轻轻地应下,绞着帕子的手停了下来。唐子默深深望她一眼,这才抬步往外。 听着脚步声远去,如锦身子蓦然一松,旁边喜娘退下,仅留了两个嬷嬷。虽是这样,如锦却依旧不敢大意,坐在床帐下,只望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下。 唐子默出了新房,转头又望了眼贴喜字的窗牖,周边廊下挂了燃着的红灯笼,门户和园内的树上也贴着若干小红喜字。望着这极为喜庆的气氛,唐子默心情大好。想起方才红盖头挑起的一瞬,她灵动的双眸,那微微带着紧张的呼吸,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还是紧张了些……唐子默喜袍下的手松开,一阵微风拂来,手心一凉。咧嘴笑了笑,原来不知何时,自己也出了热汗。 唐府的亭台水榭,各处都沾满了人。有些夫人围在一起喝茶说话,有些夫人便去了唐府的春华斋听戏。秦夫人此时却依旧逗留在喜房流雨轩的附近,待见着唐子默从内出来离去的背影,面色看不出喜怒。(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静一静 等过了一会,见着西墙那边出现自己儿子的身影,秦夫人忙自树荫后大步走过去,开口即道:“枫儿,你都瞧见了,切莫冲动!” 秦枫如往常那般,目光略有深沉,见着秦夫人的时候也并不意外,只低低道:“她嫁人了。[]” 整个人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激动,没有一丝伤心,更没有一丝表情。秦夫人望着儿子这般模样,回想起方才在喜房内见着的新娘子,内心也是有一股怒气的。 从前在文国公府见着这位薛五姑娘的时候,并不觉得她如何好。是从什么时候起,外人谈起她的时候会说她有才气。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儿子的一颗心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对于薛如锦,秦夫人的感觉很是复杂。本来一个国公府的姑娘,便是任性、刁蛮,只要无伤大雅,相交间自然会带着一份客气。但许是因为当初自己故意让车夫载着她逛了大半个燕京坏她名声一事,让秦夫人对这位薛五姑娘打心底里生出一种排斥感。 早前薛如锦常常围着自己儿子转,偶尔登门造访,秦夫人心中虽有颇词,却没有点明过。其实关键的一点,是当初自家儿子并没有过什么念头。秦夫人一直认为,从来成稳、对事认真的长子,是不会看上一个那般好动疯狂的薛如锦的。 可现在,这些日子来,儿子的颓废伤感。秦夫人看在眼中,虽然嘴边挂着那些道理,却极为心疼儿子。毕竟,有哪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儿子受情感的煎熬? 但木已成舟,薛五姑娘已经成了唐家的媳妇。且,当初各府祖上间的交情与渊源,秦夫人不愿儿子去插足薛唐二府。故而便是明知秦枫心中不乐,但秦夫人还是道:“枫儿,你这样站在喜房外,于理不合。” 秦枫没有看秦夫人,只是轻道:“母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您所顾忌的。儿子都明白。我只是想在这儿呆一会、就一会。”说着目光移向院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 这般热闹,这种喜庆,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 “枫儿……” 听到秦夫人开口,秦枫低头,表情无奈地望着对方说道:“母亲。您知道吗?本不该是这样,是我错过了她,是我硬生生地将她推给了别人。当初若是我能把握住她。今日就不是这般光景。” 秦枫的脸色出奇的安静,射过去的眼眸中没有不甘,只有惋惜。现在的她该是一身红妆,端坐在喜床上。她此时心里是紧张。亦或是欣喜?想着又摇了摇头,秦枫心中充满了苦涩。不管她是什么样的情绪。都不是为了自己。 秦夫人本来到嘴边的话犹豫再三,终是没有出口。一直以来给他灌输着嫡长子的责任、秦家的重担,儿子什么事都按着自己安排好的轨迹去做。这么多年来,儿子没有抱怨过丝毫。 秦夫人一生引以为傲的便是大儿子,他是燕京出了名的才子。为人聪颖,谁见着都少不了一番褒奖。自小对他的要求颇高,但枫儿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在秦夫人心底,儿子一直都是自信镇定的模样。便是当初要她为了蓉儿娶薛家的四姑娘,他都没有一声违抗和反驳。 可现在,儿子深眸中那一汪的落寞。却是为了那样一个女子? 想起方才红盖头挑起,薛如锦脸上的一抹嫣笑,似俏似羞。秦夫人就满心怨气。她在里面笑,自己的儿子却站在外面的寒风中。只能盯着那道空空的墙壁愣神。 这一刻,秦夫人好似忘记了当初秦枫和如锦二人心生误会,薛二夫人带着幼女匆匆回边关,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事。心中只是埋怨着薛如锦,是她让自家本精神奕奕的儿子变得如此没精打采、伤心难过。(.无弹窗广告) 秦夫人的眸中带着担忧,语重心长地劝道:“枫儿,不过是个不懂事从边关来的丫头。她嫁了便嫁了,母亲给你挑个适合你的女子的。” “母亲,您让我静一静。”秦枫没有动怒,也没有不耐,话中只隐隐地似是带了一份祈求。 秦夫人望了眼儿子,不忍再勉强他,只好妥协道:“好,母亲不说,不说了。”说着投去一抹忧色,见后者浑然呆滞、目光无神,也不知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心中憋了一肚子的话,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秦夫人摇着头往旁边的小径走去。若是儿子还如从前那样,表现得激动一点,自己或许还能放心几分。 走出一段路,转头又望了眼远处的秦枫,夕阳的映照下,此时他修长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往前走了没多久,秦夫人内心还惦记着秦枫那边情况,连着了一身玫瑰色锦袄的秦霞自前方走到她跟前都没有察觉。 秦霞见秦夫人一脸忧愁,迎上去就唤道:“母亲。” 秦夫人抬头,见着来人,淡淡地回道:“是霞儿啊。” 听者侧头,对身后的婢女吩咐道:“你们将东西送到新房去,二少奶奶方过门,让家里的几位姑娘过去陪着。” “是。” 丫鬟离去,秦霞才走至秦夫人身边,不解地问道:“母亲,方才在前面就没见着您,这是出了什么事?”说着目光很自然地就往流雨轩的位置看过去。 秦夫人蓦然想到一点,二女儿的两个婢子此时过去,岂不是会撞上了枫儿?抬头想要开口,却又听得对方自责的声音传来,“今儿个府上喜事,女儿都没陪在母亲身边,真是不该。” 秦霞脸上有愧疚,有彷徨。 秦夫人听了想起秦霞从来都是对自己言听计从,想提醒的话也就咽了下去。二女儿的出身,在秦府众人都是闭口不谈的。当初老夫人将她领会府养着,自己本还担心她不安分,没想到却出奇的乖巧。 就是让她嫁进唐府,她也不曾说过一个不字。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秦家给了她。 秦夫人绷着的脸松了几分,携了秦霞往另一条小道走去,嘴中轻轻问道:“唐夫人待你如何?” “婆婆待我很好。” 秦夫人不以为然,继续道:“你就是心思单纯,表面上给你添置几身衣裳,送些首饰,你就对别人感激涕零了。你才入唐府没多久,不可大意。还有,这二少奶奶进了门,你可要多放个心眼。”提起如锦,秦夫人面色自然一沉。 “是,母亲。” 秦霞颔首,垂在前面浓密的刘海将她的眸子遮住,那双闪着晶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怒意。心念道,自己一定会好好的对待这位新弟妹的,没有想到这么巧,自己居然能和她成为妯娌。 秦霞往前走着,脑海中响起早前那个人的话,忍不住抿唇轻笑,她薛如锦得罪的人还多着呢~ 呆在喜房里等着前方散席的时间最为难耐,尤其是带着满腔不安与紧张的心情,如锦时不时地就朝贴了竹篾纸的琉璃窗那瞧。此时的心境很是矛盾,一天折腾下来,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如锦想着婚礼能早些结束,却又有些害怕等会唐子默进屋。 随着外面天色一点点变暗,屋子里喜烛的红光让如锦更是慌乱。 “二嫂,不要着急,二哥等会就回来了。”唐雪三姐妹陪在新房,见着如锦时不时地望外面瞧,以为她是心急了。 如锦脸色一红,转而将头低得更低。 唐雪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望着左右站着的两位嬷嬷,不得不将话收了回去。很安静地站在一旁,唐雪在心中埋怨道:“真是奇怪,让她们出去吃酒席都不去,偏要寸步不离地站在这儿。” 又过了须臾,唐子默自外走来,直接走到床头,对如锦说道:“宫里来了人。”说着让丫鬟将挂在床头的锦茜红明花斗篷取来,亲自罩在如锦身上,才领着众人往外。 所谓宫里来人,无非就是替几个娘娘将赏赐的贺礼送过来。皇后娘娘赏了一对玉如意,至于梨妃,却是送了尊送子观音。那太监将镶金大盒递到如锦手中,称是娘娘吩咐新娘子打开瞧瞧。 如锦打开的一瞬,耳边传来旁人说的吉祥话,也有人夸这观音像精美。但她拿在手上,却像是个烫手山芋似的。这礼虽不奇怪,但奇就奇在这送礼的人,送礼的场合。 唐梨是唐府的大小姐,其亲弟是唐子谦。若说她能盼着唐子默和如锦早生贵子,这话便是在场谁听了都要在心底掂量掂量。 如锦觉得手中之物甚是沉重,抬起眸子,迎上对面的唐子默,见他只是对自己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他先一步走至那宦官身前谢了恩,而后从自己手中取过观音像,递与旁边的人,吩咐其收起。 宫人自然由唐夫人亲自引了去招呼,如锦只跟着唐子默回了新房。坐于床上,听得旁边的唐子默对外道:“上席面。”带着几分酒气,转过头极为温柔地望着如锦。 二人用过席面,几个喜娘上前,伺候着如锦脱去外面的凤冠霞帔,换上大红色的就寝衫裙。 如锦坐于梳妆镜前,沉重的凤冠除去,顿觉得浑身轻松。自铜镜中,隐隐瞧见身后唐子默也在婢子的侍候下换了寝衣,不远处红色帐幔的床前,婢子正收拾着床上散着的吉祥物。如锦望着这样的场面,搁在膝上的手不由就攥了攥纱裙。(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洞房 咳咳,卡了~~结果就只有两章了,写这啥,实在是太影响速度了。(.)噗,某夕自己找借口,掩面爬走,明日多更╮(╯_╰)╭ ﹍﹍﹍﹍﹍﹍﹍﹍﹍ 婢子用笸箩将床褥上的红枣、花生、栗子等吉祥物收了,喜娘上前将被褥铺设好,而后嘻嘻地站在一旁。如锦身旁的白芍忙过去递了个大大的红包,喜娘接过,同另几个人一同说了几句吉祥话才退下。 不知何时,两位宫嬷嬷也退出了新房,屋子里很是安静,除了唐子默和如锦,前后不过四个丫鬟。如锦自镜中望着伺候唐子默梳洗的两个丫头,二人均是中等身材,瞧着她们服侍的动作,还有唐子默手足间的随意,想是用惯了的婢女。 新婚之夜,其实本该如锦亲自上前服侍才是。但是方才,也不知为何,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层。这倒不是说如锦不愿去接近唐子默,而是心底的那股慌乱,让她的大脑一下子寻不着思路。此刻突然察觉失礼,便是不用自己,但也该上前有所表示,如锦心生愧意。 瞧了瞧背对着自己的唐子默,也不知他此刻心中是怎么想的。 伺候夫君宽衣的行为,如锦还真是没经验的。她虽是第二次穿着喜服,站在红光摇曳的新房内,但上一世……可是根本什么都没开始,就出了那个事。 因而,虽然场景熟悉,但如锦依旧是寻常新嫁娘的心情,紧张、惶恐,隐隐地又夹了一丝期待。不知不觉中。已然收拾妥当,如锦由白芍和白英扶着坐于床上。 白芍二人转身,见唐子默那边也洗漱好了,同另两个婢子给如锦和唐子默行礼,将屋内的其他灯烛都吹灭,只留长案上一对红烛热烈的地燃着。 四人退了出去,新房内顿时一片寂静。如锦坐在床上,着了绣着大红牡丹绣花鞋的脚在床踏板上轻轻着移动。但等了一会,却不见唐子默那边有动静,如锦抬起头来。只见着唐子默坐在桌前,眼神盯着那喜炷。 如锦先是一愣,转瞬却对上了唐子默投过来的余光。二人脸庞均是一红,如锦移眼低头,唐子默咳了咳先道:“时辰不早了。咱们、歇着吧。” “嗯。” 如锦觉得双耳都在发热,站起了身掀起被角钻了进去。唐子默复又望了眼那滴着烛泪的喜烛,长长吐了口气才往床边走去。(.无弹窗广告)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这怎么就紧张了起来?越想着脑子越发清晰,唐子默暗暗后悔方才没有多饮几盅。 如锦上了沉香木的大床,心里慌成一团,才躺进去就摸到身底下一块长方形的绢巾。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曾经也期盼有一份举案齐眉、相亲相爱的婚姻,她曾经也幻想过和陈浩宁白头偕老。 但此时此景。身旁躺进来的却是他人。 虽然此瞬,如锦心中对陈浩宁早就已经没有了期盼,没有了幻想。之前在平易王府的浓情蜜意、花前月下都成了过眼云烟。但现下,这么快地接受另一个人,一个自己还不完全了解的人,她做不到完全放松。 前后,其实也不过一年光景。 唐子默不知如锦心中那么多的想法,他坐着将红色的床幔放下,床内便是一片暧昧的旖旎。慢慢地躺下去,很明显察觉到身旁的忍往里移了移。 如锦平躺着。感受到隔壁的身子慢慢地挪向自己这边,她却没有勇气去侧首看他。望着大红喜纹的锦被,如锦一点点感受温热的身子朝自己靠近。没过一会。又感觉到一双微颤的手臂试探性地搂过自己左侧的腰际。 如锦整个身躯似是钉在了床板上一样,动都不敢动一下。胸口却跳得激烈。还没缓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唐子默整个人都倾覆了过来,如锦搁在身侧的两只手顿时不知该放在何处。 身上徒然而来的压力,呼吸间都是陌生的气息,男子温热的吐气近在咫尺,如锦觉得此刻的自己似是在一点点地燃烧。事实上,二人的身躯仅隔了两层寝衣,男子偏高的体温传来,如锦只觉得后背都隐隐渗出汗水。 唐子默亦是小心翼翼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一张洗了铅华的素颜,极好的五官毫无遗漏地呈现在自己面前。淡淡的细眉如诗如画,那微张的眼眸,几分羞涩,几分紧张。 满头青丝在鸳鸯枕边散开,红光照耀下,显得无限妖娆。唐子默从未这么近距离这么直接地观察过如锦,目光贪婪地自上往下,等到触及那上下起伏的胸口,锁骨处裸露出的一片玉肌,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如锦本是望着那红色的帐顶,脑海中想着引教嬷嬷的话,自然知道接下来事什么样的情况。(.)在心底对自己道,自己同他已经拜过天地了,今后他便是自己的夫,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且早前二人也不是素未谋面,自己要放开。 如锦不知何时握紧了的拳头蓦然松开,一开始逃避对方的目光迎上眼前的人,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相视了一会,如锦就只见唐子默饱满的嘴唇一点点压下,那水色的唇瓣压上自己。 唇间传来的湿润,让如锦顿感一阵酥麻。 唐子默起初只是慢慢的描绘,但等后来舌头探入如锦口中,只觉其中隐隐地似是还残留着方才花雕酒味,亦或是夹着汤圆的芝麻味。唐子默在脑中细细品味,似是被那股香甜所惑,呼吸慢慢粗重了起来。 搁在如锦左侧腰际的手慢慢往上,另一只手伸向如锦的胸前,先是轻轻碰了碰,后来便是四下摸索。如锦本就绷直的身子因他的手不由动了动,口中的呼吸似是被夺尽,如锦“嘤咛”出声。 唐子默听后,滚烫的唇瓣离了如锦的唇。而后自嘴角滑向耳畔,含糊着道:“锦儿,吾妻。” 如锦被吻得大脑一片空白,此时听到这话,心中不由起了一片涟漪。衣襟不知何时被解开,抚在自己肩头的手带着寝衣往下,那白嫩丝滑的肌肤顿时裸露在空气中,如锦身子微微一颤。 唐子默身子弓了弓,将被子往上挪了挪,张口含着如锦的耳垂。沙哑地问道:“冷?” 耳边传来的阵阵湿润,如锦忍不住将脑袋往旁边侧了侧,轻道:“没、没有。”待话出口,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细如蚊呐。 唐子默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不过一会就将如锦的寝衣除去。本流连在腰际的手也自小衣探入,用力微微一扯,大红色绣了并蹄莲的肚兜被弃在一旁。没有丝毫准备的两处樱红就这样出现在唐子默的目光中。 唐子默支起了身子,望着眼前因为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的胸脯,抬头看着如锦,少女因为含羞而涨红的脸变得越发妖媚。唐子默的眼神变得越发幽深。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许是因为受了寒意刺激而有些颤抖的樱红。 男人的喉结处忍不住咽了咽,伸出手三两下将自己身上的衣衫除去。也不挂在帐外的架子上,只随意丢在一旁。俯下身咬住了其中的一点樱红,另一只手自如锦的腰际滑向那平坦的小腹。 胸前突然传来一阵湿润,如锦身子忍不住就扭了起来,本无所安置的双手抓住身下的床单。伴着那舔舐轻咬的动作,不禁咬住了下唇。转而还不等适应这种酥麻的感觉,便觉得下身一凉。 如锦本似晕了一层水雾的眼眸骤然睁大,往下却只瞧见唐子默染了汗珠的发丝。 唐子默挤进如锦双腿之间,复艰难的自如锦的胸口移开,抬头望着面前的少女。只见对方此时眼眸半湿半润,带着几分紧张,几分羞涩。还有微微的几分惶恐。 唐子默凑上去,轻轻吻上她的眉心。一只放在她的胸前,肆意揉捏,另一只手自如锦后背的蝴蝶骨往下,一直到那圆润的翘臀处。 全身无力,似是躺在了云端处一般,如锦的身子忍不住贴紧身上同样赤/裸的唐子默,下巴微微扬起,一股温热的湿意自脸庞转至耳垂处。起初觉得还好,但胸前的胀痛感袭来,如锦便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声音又娇又媚,让本就难以忍耐了的唐子默身子微微一怔,转而双手扶住如锦细细的腰肢,将自己的火热顶住少女的私密处。 如锦面上娇红欲滴,可似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动作有种莫名的害怕,双手条件反射地就撑住唐子默的胸膛。后者低头,见着双唇微颤,眸中竟是带了祈求的妻子,心中一软,强忍着自己的欲望,低头吻上对方。 这吻专注而认真,似是为了抚平如锦内心的不安与恐惧。相濡以沫之际,唐子默带着浓浓欲望的压抑声传来,“别怕,抱紧我。” 如锦的大脑似是短路了一般,依言攀上唐子默宽阔的胸膛,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唐子默半撑着,女子胸前的稚嫩撩动着他,让他再也止不住,口中轻哼一声,扶着如锦腰侧的双手,下身蓦然一沉。 “啊~” 疼痛自双腿间传来,如锦张口想喊,却被男人铺天盖地的吻全部吞下。唐子默听着轻轻的呜咽声,下身一动都不敢动,只一点点舔舐着如锦的双唇。 疼痛处火辣辣的,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如锦的眸中溢出泪水,本攀住唐子默双肩的手复又抵住。一种潜意识下的排斥,让她想将身上的人推开。 唐子默抬起眸子只见着氤氲了一层泪珠的双眼,凑过去轻轻舔去她的泪水,安抚道:“忍一下,一会就好。”浓浓情欲的话中带着些许紧张。 如锦的眉头蹙起,目光瞅向别处,抵着唐子默的双手微微松开。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他。 痛楚慢慢消失,身上的人却迟迟不见动作,最后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身上,如锦才正视眼前的人。只见唐子默额头满是汗珠,一双复杂的眸子望着自己,脸色因为隐忍已经憋得紫红。 如锦不禁哑然,他在等自己表态? 便是从前没有经历过,但如锦也知这种事忍不住。可此时的他却因为自己的不适而停滞不前,如锦心中无疑是感动的。伸手勾住唐子默的脖子,对着他满含忍色的眼眸点了点头。 又一滴晶莹的汗珠自鼻尖滴下,见着如锦点头的一刻,唐子默再也忍不住下身的胀痛,一点点的推进。可因为顾着妻子的感受,唐子默上身慢慢俯下的同时,还满含深情地在如锦耳边问道:“是不是很疼?” 如锦闭着的眼睛睁开,便是看不见,也知道此时自己的双耳肯定通红,启唇费力地轻道:“已经不那么疼了,我、可以的。” 这句话无疑是对唐子默最大的鼓励,下身用力猛地往前,顿时觉得下身一舒泰。这种包裹着的紧致,让唐子默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在如锦身前低喘一声,便开始慢慢地运动了起来。 如锦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似蒙了一层的雾气,伴着男子下身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从中由利剑被分成两半。双手勾着对方的脖子,起初还能忍住,但伴着男子越发显快的速度,一声声的呻吟声自口中传出。 唐子默听在耳中,内心越发激动,喜悦、刺激、销魂,一系列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身下的动作越发的激烈,手上也不似早前那样小心翼翼,更是随意揉捏。 刺痛感消去,随之而来便是一阵无法形容的感觉。如锦只觉得天地间似是只有身上主宰着的男人,随着他下身更猛烈的动作,如锦身子扬起,勾着唐子默的双臂越发用劲。 唐子默一次次的冲击,一次次地感受着妻子的美好。听到因为自己动作而发出的呻吟声,下身便越发的卖力,身体交融,对方的颤栗与扭动,都是趋势他不断深入的动力。 红光摇曳下,一声声暧昧的喘息声自喜幛内传出,那摆着的送子观音象此时在红烛下显得极为闪耀……(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温情 凌晨的那章本是昨天发布的,可悲审核了。(.无弹窗广告)。。无奈~~半夜找了编辑,她点的发布,呜呜~~ ﹍﹍﹍﹍﹍﹍﹍ 次日清晨,如锦是被一阵搔痒给吵醒的。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一双含笑的深眸,那高挺的鼻梁,似是马上就要碰触到自己一般。脑海中不禁想起昨夜里的火热,如锦面色一红。 “醒了?” 沙哑而温柔的声音传来,听在如锦耳中,富有磁性,极为好听。 “嗯。” 如锦别开眼,不看侧起身子半支在身旁的人,下身微微动了动,立马觉得浑身酸疼,忍不住轻哼出声,发丝凌乱倾覆着的眉头微微蹙起,眸中闪过不适的隐忍。 修长的手指伸向她凝白光洁的额头,动作轻柔,将发丝往耳边敛去。唐子默垂着的青丝就荡在如锦的脖颈中,骚动着,极为撩人。如锦的脑袋往床内侧了侧,后者见了,却是跟着将胳膊移过去。 唐子默胳膊撑着脑袋,望着面带含羞的娇妻,心情无比愉悦。其实天还没亮他就醒了,屋子里的喜烛没有燃尽,伴着那旖旎的光线,他再也睡不着。她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身边,同床共枕,是这样的真实。这样的场面,让他内心涌出一阵激动,似是吃了蜜一般甜蜜。 帐外的烛光跳动,望着闭眼熟睡的她,唐子默觉得极为满足。曾今心心念念的女子就这样成了自己的妻,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揽她入怀。虽然心中很想,他却没有伸手。 睡梦中的她似是极为不安,不知是有认床的习惯。还是因为身旁多了自己,便是闭着眼,偶尔都能看到她眉头轻蹙。他怕自己一个动作会吵醒她,故而不敢有一丝举动。 望着如锦那惺忪的眸子,唐子默心知,自己的妻子此时心中必定彷徨。(.好看的小说)唐府是她所不熟悉的家庭,每个人刚进入陌生的环境,都难免无措、焦躁。他明白这一点,却不知该如何化解她的这份紧张。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是不安还是紧张,自己都将陪她一起度过。 回想初见她时的场景,客栈内幽暗的灯光下,她那样无所顾忌地出现在众人的眼中。目光在陈家二兄弟身上徘徊,似是极为不屑。 那个时候。她极为镇定地对陈家二少说出那番话,完全超出了一般闺中少女有的勇气。那闪着聪颖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狡黠。些许隐忍,还有几分紧张。 一个妙龄少女,这般复杂的情绪是他所没有见过的。也不知是她的神秘,还是那说话的语调。总之自己就那么对她上了心。以至于最后,秦枫问自己是否要留在客栈时。他本没有留下的理由,但出口的却是“还是在这宿上一宿吧”。 后来在唐府遇着她时,之所以被她同陈浩宁的那番话引得心慌,也是因为那个在客栈中的夜晚。自陈浩宁带着陈家家仆进来的一刻起,站在二楼廊下的她眸光就再也没有移开。 唐子默还记得那一夜如锦穿了件嫩黄色的松裙,消瘦的身躯拢在衣袍里,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有形物质。 那般专注的眼眸,那种藏了千万句想说的话却又不得不止住的表情,分明是相识已久才能表现出来的。故而在如锦丝毫不掩饰对陈浩宁说出喜欢的一刻,本见着她的满心欢喜都在那一瞬化为乌有。 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不符身份的言辞,只是想要她一句否定的答案。最终,结果如他所料。她坦然地承认。只是那种随意的口气,让他觉得应该是没有那份男女感情。可依旧如刺般搁在心里好些日子。 饶是现在,回想起那个场面,还是一个疙瘩。不过,当初自己问她是否愿意时,她并没有反对。虽然或许是因为那道圣旨,也或许是她难以拒绝,但唐子默对于现状,真的很满意。 如锦自然察觉到了唐子默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己身上。她故意不去回应他的目光,确实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感觉。冬日的清晨还是有些寒意的,如锦不知不觉往内侧移去,触及那冰冷的床单,被窝里的双腿微微一颤。 唐子默无奈一笑,胳膊绕过去就将她揽到自己胸前。一只手抚着如锦光滑的后背,另一只手伸过去将被子拢了拢,低头抵着如锦的额头,轻轻道:“做什么一直往里去,被窝里的热气可都要散了。” 竟是玩笑的口气,如锦面色一囧,抬头看过去只觉得他嘴角微微弯着。他低头,那狭长的眼眸带着一股溺爱的目光望着自己。昨夜的赤、膊相对,让她竟是有些不敢直视对方,低头鼻子却正好地上唐子默矫健的胸膛。 女子吐气如兰,微微的温热从唐子默的胸前一直传到他心里,血气方刚的他搂着如锦后背的手慢慢移下,低头就蜻蜓点水般在妻子的额头一吻。 “锦儿。” 唐子默唤了一声,如锦的心跳蓦然加速,头埋在对方的胸前,更是连抬都不敢抬一下。 “锦儿。” 唐子默侧覆上如锦的身子,手自背后往她的胸前移去,唇瓣划过微微扇动睫毛下的眼眸,深深印上红唇。如锦顿时又生出那种全身无力的感觉,胸前因为揉挤而产生的酥麻让她不由张口,唐子默顺势溜进。 唇与唇的贴合,舌与舌的追逐,二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唐子默的手自胸膛一路往下,但等触及如锦下身,明显感到她双腿一紧,微微动了动。手蓦然停住,抬头望着已经睁开眼的如锦,只听得她轻道:“别……” 因为吻而显得越发红润的唇瓣被咬紧,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疼痛的隐忍,胸前的锁骨上还印着昨日恩爱的印记。唐子默身子往下,躺在旁边喘了几下,平息着心底的那份欲望,开口道:“对不起。” 他竟然在和自己说对不起? 如锦的眼眸睁大,翻了个身望着唐子默,不好意思地回道:“我……“ 唐子默正视着如锦,笑了笑道:“是我太心急了。”原本搁在如锦小腹处的手又绕到她的腰上,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对着她的耳边道:“是不是很疼?” “没、已经好多了。” 这种对话总是让人面红耳赤,唐子默轻轻一笑,带着一股满足后的得意,“你终是成了我的妻。” 如锦低着头,突然发现唐子默左肩处有几处刮痕,想起是昨夜自己忍痛不过只好抓紧他所造成。耳边又听得他对自己说的话,开口即回道:“嗯,夫君。” 唐子默眸中笑意更甚,柔着嗓音似哄似诱,“喊我的名字。” 如锦抬头,正对上他眼中的期待,情不自禁地就开口,“子、子默。” 唐子默顿时笑了出来,声音传入耳中,如锦觉得自己心底还是放不开。这个已经成为自己男人的人,今后会对自己好吗? 许是因为前世的不好记忆,让如锦觉得幸福总是特别的遥远。当初都到了触手可得的地步,却依旧失去。她不知道,这一世,身旁这个笑看着自己、一声声满足唤自己名字的人,到底会不会是一个可靠的良人。 虽然现在想这些已经为时已晚,虽然早前唐子默留给自己的印象也很好,但她就是无法真正地信任对方。此刻便是身子给了他,但心却总带着一份疏远。 这是她过不去的心坎。 唐子默并没有发现妻子的不适,只道她是害羞了。但心底的愉悦,让他就是收不住那份笑声。伸手极为轻轻地弄着如锦耳边的青丝,抱着如此佳人,唐子默忍不住在脑海中想着他们的未来。 “二少爷、二少奶奶。” 外面候着的丫鬟听到里面的动静,彼此相觑一眼,就由一个年长的丫鬟对内轻轻唤了唤。 听到陌生的唤声,如锦才蓦然意识,此刻是在唐府,不再是做姑娘的时候,今日又是进门第一天,还得去给公婆敬茶。自唐子默的胸前抬起头,望着他道:“该起了。” 唐子默闻着如锦散着幽香的青丝,漫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对外就道:“进来。” 如锦忙先一步起身,昨夜的寝衣竟然都散在了锦被上。如锦取过,忙快速地披在身上,转头见着只望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唐子默,取过他的就递给他。 唐子默坐起了身子却没有接过寝袍,只望着如锦拿着寝衣的手,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锦顿了顿,这才恍然想明,将手中的红色长衣轻轻抖开,侧着身子为唐子默披上。后者见此,也极为配合,伸出双臂就伸了进来,转而见到如锦歪过来的脸,忍不住就凑前上去亲了一口。 如锦本搁在唐子默侧腰的手动作一滞,抬头望着带了得逞后得意瞧着自己的唐子默,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却见对方脸上笑意更浓,如锦开口想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床帐外传来婢子的声音,“二爷、二奶奶大喜。” 唐子默望着眉目带嗔的如锦,浑身都觉得舒泰,“呵呵”几声,愉悦的笑声在屋子里响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新妇 唐子默掀被下床,如锦也不好再赖在床上。双脚着地,腿间传来的不适,让如锦微微蹙了蹙眉。但自前世养成的谨慎,让她反射般的又展开眉头。 新婚第一天,怎么能在婢子面前表现得如此羸弱娇贵? 鱼贯而入的婢子们清一色都着了大红色的小袄,便是头上也都簪了一致的红花,见着唐子默和如锦,均都是嬉笑盈盈。昨日伺候唐子默宽衣的两个婢子取了衣袍上前,如锦先一步过去,亲自为唐子默更衣。 上一世她寄人篱下,自然知道如何做才能免于口舌。昨夜里是她晃神,但今早,却是该自己尽妻子本分的时候。 那两个秀气的婢子顿了顿,相看一眼才退到旁边。 相比如锦面上的从容,唐子默倒是很意外。早前听过关于她的流言,自己看中的就是她的直接,处事肆无忌惮。她是养尊处优的国公府姑娘,唐子默根本就未曾想过她能有这般细心的举动。且听秦枫曾经说过,锦儿性子很是大大咧咧,做事不喜欢计较后果。 可现下,这般主动的体贴,却真真让他愣住。但相比意外,唐子默心中更多的是欢乐。低头望着如锦,她认真扣着纽扣的动作,脖间的雪白,显得娴静而温柔。嘴角溢出一抹笑容,唐子默等如锦扣上了纽扣,才悠悠道:“这种事情,让丫头们做就可以了。” 如锦刚取了腰带的手滞了滞,不知对方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服侍。抬头觑了眼唐子默,见对方一脸关怀,那淡淡的笑意让她将忐忑放下。想着即回道:“早前没有成亲,自然就由婢子服侍。现下,夫君的起居,怎好假与人手?” 唐子默面色原是有些惊讶,转瞬嘴角笑意更甚。 如锦说完,拿着腰带的手环过唐子默的腰际,轻轻地的抚平、系好。侧过头,又自丫鬟端着的托盘中取过玉佩等物,为他一一系上。 唐子默享受着如锦的服侍,整个人神清气爽。显得龙虎精神。心里隐隐的有股骄傲,如锦才刚嫁过来就能如此体贴,做的这般周到,可见是早前下了心思。 她的心里一定也是有自己的。 本在流雨轩服侍的婢子们见着此景,不禁都在心中暗自感叹。到底是娶了媳妇,人的性情也跟着变了。就这一个早上,自家爷总是带着笑意。一刻都没有往日的严肃。站在旁边,众人想着又偷偷拿余光去瞄这位新少奶奶,听说早前二爷为了娶她,同夫人争吵了数次。 新奶奶面容嫣红。眼神清淡却不显冷漠。她独自服侍着二爷,做事极为认真。便是连衣袍上的褶皱都会抹平。这样的女子,怎么看都是一位贤惠的少奶奶,如何就被外人传成了个行为无礼的刁蛮姑娘? 如锦心中却没有脸上那般沉静,事实上她也担心自己有没有做错的。这些还都是前世的时候,在平易王府陈夫人陆氏所请的嬷嬷教的,当初陆氏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每日天不亮就会让妈妈过来诉说“夫为妻纲”等道理。 上一世她习的极为认真,一心幻想着婚后和他举案齐眉的生活。但却没有想到,那样费心的前奏安排,原来陆氏根本就没有让自己成为陈家儿媳的打算。 现在想来。确实是可笑。 此次出嫁,虽然也有引教嬷嬷教导如何“侍夫、侍公婆”等道理。但母亲廖氏不愿自己受委屈,只道虽是为媳妇。却不能弯了腰。该敬的礼要敬,不该受的委屈却一分都不能受。如锦心知她是疼爱自己。但也知道在夫家处好关系的重要性。 她用心地学了,但那引教嬷嬷对这些方面却只是象征性地教了教。此时脑海中的一系列想法,大部分还都是前世所学。如锦心中了明,按着自己这一世的身份地位,并不用处处躬身瞧人脸色,做得面面俱到。 只是,这段婚姻既然开始了,她便想努力经营。有些事不过是情理之中,她并不排斥。 早前母亲说,新嫁娘初到夫家,要立威,不能让外人小看了自己。如锦虽觉得有道理,但更明白要挑准时候。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若是不给夫君颜面,摆着一张冷脸,那唤作谁,都不会留情。 虽然早前唐子默有同自己表明过心迹,但如锦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诚如自己前世以为,和陈浩宁自小定亲,又亲梅竹马,自己就该喜欢他,以他为天。 可唐子默与自己,便是连交集都鲜少有。这般莫名其妙的感情,让如锦总是觉得不踏实。 唐子默着了衣裳,就至隔壁的小隔间进行洗漱。如锦依旧在白芍二人的服侍下更了衣,两个丫头不约而同在心中纳闷,自家主子何时学会了服侍人。 此时天色渐明,如锦细细观察了新房。屋子朝南,格外宽敞,中间用一座酸枝三屏风隔开,分为内外二室。只是内室朝东的那边,还有一扇小门,此时自那红色的帘子后,传来阵阵水声。 是为了方便,充作洗漱室的小间。在冬日,这样的安置,无疑是极为好的。昨夜的时候,如锦似是简单瞄了几眼外室,与一般卧室格局无异。 而内室,正中央楠木红漆的圆桌上,摆着一套釉下五彩春草纹茶具。靠北墙的沉香雕花的大床前,床尾是同材质的床架,床头则是一方矮脚案几。往东看,入目的是一座精致的三式菱花铜镜台,上面还散着如锦昨夜卸下的珠钗。对面的墙边,是黄花梨木的箱柜。其旁边长台上摆着雕翠青瓷大花瓶,里面的几支腊梅将花瓣落在一旁的送子观音像上。 四下都挂着大红绸缎,给人一种温馨喜悦的气氛。望着那方长台上被安置下来没有点完的龙凤喜烛,如锦心中不由产生一股异样。才方在铜镜前坐下,就见唐子默自小间出来。 如锦自铜镜的反射中,隐隐瞧见他额上几缕发丝还沾着水珠。他来到自己身后,开口道:“我去后院那练练剑,等会就一同去祠堂拜过祖先。” 是在和自己交代行程? 是了,一直都听人夸他是文武双全。其实外人褒奖的话那么多,如锦还真没怎么见着过。不过对方的精明,倒是略有领教。低了点了点头,如锦侧头忍不住道:“早些回来。” 说完似是觉得不妥,又添了句话,“还要见过族中家眷呢~” 唐子默含笑着点头,“放心,自然误不了时辰的。” 她能对这些事上心,在心中定然是肯定了自己的。唐子默想着,乐滋滋地就往外面去。 如锦听着那脚步声,临走前他的话,不禁在心中自问:“是不是太过小心翼翼了?” 只是想着等会要去拜见祖先,如锦很是紧张。唐家的祖先,薛氏女的儿媳,会不会很尴尬?转而又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这门亲事说到底也有唐家促成的因素,想是不会有什么事。 如锦复又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着了大红百蝶穿花的褙子,梳了个少妇的高髻,缀着几朵镶着珍珠的金花,旁边则是一支极为艳丽的丽水紫磨玉步摇。满面的头饰,高调又不落俗套。 白芍的手艺,如锦一直是相信的。自己往常虽不喜欢这般明耀的装扮,但此时方过门,作为一个新妇,这般装束却是恰到好处。 “老奴给二奶奶请安。” 自屏风外绕进来两个婆子,均是衣光鲜亮,如锦识得其中一人,是唐夫人身前的辛妈妈。至于旁边那个面色憨厚的妈妈,却是个眼生的。 如锦站起了身,走到二人身前,自是客气地道:“二位妈妈免礼。”说完给白芍递了个眼神,后者就上前一人递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这是早前就准备好的,院子里的丫鬟等会也会发红包。但特别的几个,便是给这些突然出现的有分量的妈妈。 似是知晓如锦心中的疑惑,辛妈妈旁边的妇人上前,极为恭敬地道:“老奴是流雨轩的安妈妈,昨儿个在前院帮忙,没有过来见过奶奶,还请奶奶见谅。”她脸色平静地接过白芍递过去的红包,眼神都没有低一下就收到了袖口里。 如锦早前就听说过唐子默屋里有个极为特别的妈妈,唤作安妈妈。本是个带了儿子的寡妇,早前入府做了唐子默的乳娘,后来又逢丧子,便就一直留在了唐府。 这位妈妈的性情,如锦不了解。但想着是唐子默的乳娘,自然是院里极有分量的人,接话就道:“妈妈不必多礼,我年少没有经验,今后还请妈妈您多帮衬着点。” 安妈妈自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新少奶奶面色真诚,看不出一丝做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颇带了几分慈祥,“二奶奶客气了。” 那旁的辛妈妈咳了一声,安妈妈对着如锦点了点头,这才福身同她一起往还未收拾的大床那走去。 如锦心知是为了什么事,耳朵一红,就坐回了铜镜前。自镜中,看到辛妈妈掀起锦被,捧了那白色的绢帕笑着同安妈妈轻轻说了几句,紧接着二人均是笑笑,将绢帕放置旁边婢子递过来的木盒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敬茶风波 唐子默和如锦去宗祠祭拜祖先,本以为唐家众人都会去,却没想到极为安静。早有人准备好一切,两人在供桌前磕头,上了香。 拜祭完毕,唐子默就携着如锦往内院的大堂去。方走进去,如锦就觉得屋子里黑压压地围了一圈人,目视前方,触及的是是一脸严肃的定国公,此时正紧盯着方从门口进来的自己。 如锦内心莫名地紧张了起来,旁边的唐子默察觉,便故意放慢了脚步。 二人上前,在蒲团前跪下磕头敬茶。定国公是标准的国字脸,神色不明,目光却犀利如鹰。自始至终只在如锦唤他父亲的时候“嗯”了一声,便是递红包的时候也是淡淡的,如锦只瞧了一瞬就移开了眼。 旁边的唐夫人余氏倒是一脸笑意,口气很是热络,对如锦说了一番话,紧接着指了指左边坐着的穿了紫罗缠枝大袄的妇人,介绍道:“那是你二婶婶。” 如锦跟着唐子默往那边走去,复又自旁边的婢子手中接过茶盏,递过去唤道:“二婶。” 唐府的二夫人张氏,出自名门,如锦早前见过,却没怎么说过话。此时仔细打量她,满头的发丝被整整齐齐一根不落的梳起,上面带着的只有簪子,不同唐夫人那般还带着精致的华胜。 她的目光温和,容貌不觉得如何出色,但却生生给人一种干练精明的感觉。想较于总是笑着看向自己的余氏,这位二夫人表现出来的客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唐二夫人抿了口茶,而后递过两个红包,对上略有疑惑的如锦。似是解释般道:“你二叔不在府上,却也不能怠慢了侄媳妇。等到他回来,这杯茶可还是要补上。”说着咧嘴一笑,竟似是开起了玩笑,目光往高坐着的余氏看去。 如锦一瞬愣神,没有想到一本正经的唐二夫人会说出这般口气的话来?却也只是迟疑了一分,点头就应道:“自然是要的,等二叔回来,侄媳必然好好敬上一盏。” 后者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跟着唐子默转身走至西边的座位处。如锦站直了身子递了茶过去,开口道:“大哥、大嫂。” 唐子谦友善一笑,旁边的大少奶奶秦霞盯住了如锦瞧,待身后接过茶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晃神还是怎么,竟然没有接稳。伴着“哐当”的清脆声。如锦“啊”了一声,往后连退两步。 手背上白嫩的肌肤立即扩成一片通红,耳边还听得不知谁从机应变说的“岁岁平安”。如锦皱着眉头。还不待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被旁边的唐子默握在手中,他焦急的声音在旁边传来,“锦儿。你怎么样?” 如锦抬头,先是对上一脸慌张的唐子默。见他将自己的手捧在眼前,一脸心疼。便是觉得那上面火辣辣的,如锦也只是摇了摇头,“不碍事的。” 察觉到四周的目光,如锦想抽回手,却见对方根本不肯松开。如锦到底是脸皮子薄,酝酿着该如何说服唐子默放手的时候,却发觉手背上一凉,低头只见唐子默正小心翼翼地对着伤口吹着气。 “二弟妹,有没有烫着?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正看得出神,只见着也湿了衣面的秦霞走到自己身旁。如锦见她满脸责备,突然就想起了上回见她时。她正被秦家二姑娘低吼的场面。 据说她只是秦府的一个庶女,一个惹厌了嫡女的庶女。她的生活,想来不会比前世自己寄人篱下好多少。对方似是一副大难临头时的模样,左右张望着,最后还是满眼歉意地望着自己。 “二嫂,您怎么样了?快、快取冷水来。” 思索间,唐雪也走到了如锦身边,望着被自己哥哥举着通红的手,没好气地对秦霞道:“大嫂,您怎么这样啊?” 秦霞眸中闪着慌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这么烫的茶,你就这么……” “好了,雪儿。” 余氏自位上站起,先是斥了唐雪,转而望向如锦,问道:“二媳妇,怎么样,可要寻个郎中来?” 唐子默听了这话,却是抬头接道:“要,快请。” 唐夫人见状不由就瞪了他一眼,后者脸上焦虑未收,只盯着如锦那已经肿起的手背不说话。 如锦一下子被众人围住,手背上依旧疼痛难耐,摇摇头道:“没事,这茶水不是很烫。等会回去上点药,想是没几日就会好的。”转看向秦霞,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大嫂不必自责,是我放手太快,不是你的错。” 秦霞却还是有些紧张,连连道:“不不不、是我的错,是我没端住。” 丫鬟取了盆水来,唐子默将如锦的手轻轻放入,待见着如锦皱眉,不禁又取了出来,“不成不成,冷热交替,对伤口不利,还是快取了药膏来。” 如锦被唐子默扶着就在秦霞下首坐下,唐子默亲自慢慢给如锦的手背散了药粉。见着她眉间蹙起,望着她不适的表情,唐子默简直比小时候学摔跤的时候摔得满身青紫都疼。 “锦儿,你且忍忍,且忍忍。” 周边的眸中竟尽关怀,便是连张氏都走了过来。如锦此时觉得难受,倒并不是那手背上的伤,而是觉得很不自在。不过,心底却是有些放松,唐府的人并不如母亲说的那般复杂,人丁不多,对自己也都是关心。 不过,如锦到底比早前谨慎了些。看人不能再看表面,虽是对身边的人有好感,却只日久见人心。 上了药,又用白色的棉布带子包了包,众人这才重新坐回原位。秦霞座前的碎瓷片不知何时早就被人清理了去,婢子重新端了茶来,如锦右手使不上力,全部的重力就只能放在左手。 待茶盏递至秦霞身前,对方还没有伸手,如锦就听到唐夫人提醒的声音传来,“大媳妇,小心点。” 秦霞忐忑的眼神更显慌张,望着余氏点了头才伸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才对身前的如锦道:“二弟妹,真是对不住。”目光望向那包着的右手。 如锦露出一抹浅笑,“嫂嫂不必在意。” 唐子默站在身边看着,似是极为不放心如锦的伤口,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就引了如锦往位上坐下。 “咳咳。” 如锦转头,只见着本没有开口说话的定国公不悦的眸光射来。心知是大庭广众,忙动了动手。旁边的唐子默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将自己的手收回,讪讪地坐在一边。 紧接着便是唐二夫人所出的三少爷唐子贤给新进门的嫂嫂进门,等喝了他的茶,唐家几个姑娘也纷纷上前。三姑娘唐雪是最熟的,如锦同她关系不错;四姑娘唐秀相交不熟,是二房唯一的姑娘,为人娇俏,恬静单纯;五姑娘唐悦不怎么说话,身量不足,明显还未张开。 认过亲后,定国公就带了唐子默三兄弟离开了大堂。屋子里只余一些女眷,唐夫人开口说了会话,就对众人道:“都散了吧。” 却留下了秦霞和如锦。 二人并排着跟在唐夫人的身后,一路往她所居的曲意苑走去。虽然上了药,但如锦的手背还是有些撩疼。旁边秦霞不安的眼神递来,轻道:“我真是手笨,竟是伤着了你。” 再次对上她满目歉意的眼神,如锦征了征,想着就回道:“谁也不想的,嫂嫂当真不必总念叨着。” 若真是无心之时,再愧疚也不必如此吧? 天寒,手一时没端稳茶盏也是有可能的。但秦霞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让如锦反觉得有些过头了。她身为唐府的大少奶奶,根本不必为了这样一个过错而如此自责。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世的事,让如锦的疑心也种了些。望着秦霞的心情不如初始的同情,反倒是有些怀疑。可转而一想,自己同她不过只是一面之缘,着实没有故意伤自己的必要。 或许是她自小的环境所致,故而总是这般谨小慎微吧? 似是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她现在的面色。 如锦心中闪过这些思绪,秦霞心里不由也是一沉。她的口吻怎么突然就冷淡了起来? 薛家的五姑娘,是大哥喜欢的女孩。早前母亲为了这事,对大哥也劝说了不少。她伴在身旁,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话,都是道薛如锦性子急,骄傲野蛮。 秦霞本是想,薛如锦头一天进门,若是在敬茶礼上出了差错,这新妇无礼的名声必然远播。可今日着实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那么沉得住气,没有发作? 怎么会?怎么可能? 那么烫的水,她竟然连骂都没有骂自己一声?便是没有如意料中的那样,她也不该会对自己如此好言好色的。秦霞不由地就摇起了头,是薛如锦心机太沉,还是果真谣言有误? 如锦见她突然抬头,有些想不通,只望着她一脸探究。 后者察觉到,抬起头突然冲着如锦温和一笑,“二弟妹没事就好,瞧方才二弟紧张的,若真是伤了,那我可就是罪人了。” 便是今日无碍,那今后呢?秦霞半握的手松开,自己就不信她薛如锦能忍那么久。本就不是公公待见的媳妇,唐府众人的心思各异,她便只要有了一点差错,传出去就可以惹得外人议论不止。 要知道,这门亲事,等着看戏的人可多得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放权 夕发了新书《秀朱阁》,关于两个重生女pk的。[]还请亲们有空去点点,投个推荐,当然能收藏养肥,自是更好~~ ps:《秀朱阁》同《妻锦》不会冲突,亲们不必担心,本书的路还长着呢~~,嘿嘿 ﹍﹍﹍﹍﹍﹍﹍﹍ “大好的日子,说什么罪人不罪人的?!”秦霞的话刚落下,前方就传来唐夫人轻微的呵斥声。 如锦抬头,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然到了一所院落门口。青白石水泥砖铺的台阶旁,站了好几个婆子丫鬟,唐夫人面朝自己,头上的碧翠镶红宝石的华胜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走到唐夫人身前,只听得对方道:“大媳妇也无需自责,方才大堂里的事,二媳妇没有介意,你又何苦总念在嘴上?若是心觉愧意,往后的日子里自可表现。” 秦霞的脸色变了变,僵硬着点头道:“是的,母亲。” 唐夫人和煦一笑,转而瞧着如锦道:“天气寒,你怎的穿这么少,婢子们是怎么伺候的,出门竟然都不晓得取个披风?”说着往如锦身后看了看,见着只跟了白芍白英两个自薛家带来的侍女,话也就止在了嘴边。 站在后方的白芍站出来,弓着身子在如锦身旁说道:“奴婢回流雨轩给奶奶取个披风。” 如锦侧了侧头,想着是不必那般麻烦,开口就对唐夫人回道:“是媳妇自己嫌累赘,就没有要带。且今日天气正好,着实不冷。” 唐夫人听后面色却没有松懈,继续道:“年轻的时候不注重这些。等到了我这把年纪,成日就该喊腰酸背疼了。” “母亲真是说笑,媳妇瞧您身子可健朗着呢。” 唐夫人眉角笑意更甚,对着略有踌躇的白芍摆手道:“得了,也不必回去再取。我屋子里正好有一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的披风,当初针线房的人送来,我瞧着颜色太艳一直搁着,今儿个就给了二媳妇。” 如锦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抬头开口道:“母亲,这怎么成?” “不过是件披风。难道还使不得了?别站着了,二媳妇你刚进门,咱们婆媳三去屋子里说说话。”话落,拢了拢袖子就往院子里走去。 秦霞同如锦跟上去,适逢一阵风吹来。早前因为沾了茶水没有干透的袖口顿时一阵凉意,秦霞的身子忍不住就颤了颤。想着方才唐夫人只关怀着如锦是否寒冷,却没有看自己一眼。目光骤然下沉。 唐夫人的卧室正朝西面,隔壁除了耳房,还有好几间屋子。因为天气乍寒,唐夫人就在北边的暖隔里招待了如锦和秦霞。坐在临窗的炕上。唐夫人胳膊下垫了个碎花羽纱金边的迎枕,略有松懒地望着如锦道:“二媳妇你刚进门。院子里可觉得有缺什么少什么?” 如锦坐在秦霞座下,轻轻地回道:“谢母亲关心,院子里什么都有。” 大户人家的院落,本都是一应俱全,从不曾会出现缺东少西的现象。且如锦不过才刚进门,便是连流雨轩的人都没有认全,更别说是对四下环境的熟悉了。唐夫人这是明显的台面话,如锦自是给予配合。 她心底隐隐的觉得,唐夫人对自己并没有往常表现出来的那般喜爱。或许是因为唐子默的关系,亦或是薛府的关系。她才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 唐夫人点了头,想着幽幽道:“你和子默这是御赐的亲事,今日本该是要进宫谢恩的。“ 如锦蓦然抬起头。自己怎么忘了这茬? 唐夫人抬眸瞟了眼略有失措的如锦,又接着道:“只不过前阵子皇后娘娘凤体欠安。太医说是要静养,这些日子便是连命妇都没有接见。而梨妃娘娘身怀龙裔,七八个月的身子越发沉重,想来也是不便。” 喝了口茶,唐夫人笑笑又道:“咱们唐薛二府,是头一次结为儿女亲家。说到底,还是梨妃娘娘去求了圣上。谢恩一事虽不可免,却还得宫里安排安排。” 如锦心知这话中意思是短时间内不必进宫去,虽是觉得于理不合,但眼下也只是点头。心中不禁泛起疑惑,皇后姑姑凤体欠安?早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是抱恙到了什么程度,竟是都到连命妇都不接见的地步? 梨妃娘娘是双身子,如锦自是知道这其中的分量。可这门亲事自当初圣旨一下,就有风声传出,称是早前皇后姑姑同梨贵妃先达成了共识才请求的赐婚。 而上一回自唐子默的口中得知,他事前也并不知情。 这深宫的后妃做出达成这种默契,一个是亲侄女,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竟然都没有透漏一点给当事人?如锦想不明,抬起头,望着说得轻描淡写的唐夫人,又琢磨着她心里知道了多少。 唐夫人见如锦探究地眼眸转动,反看向一旁沉默许久的秦霞,转了话题道:“前阵子你二婶婶的安荣居里缺了两个婢子,可有安置人再补上去?” 秦霞站起来,回道:“回母亲,儿媳亲自挑了两个伶俐的婢子,让朱妈妈领着带过去了。” “这便是好。” 唐夫人说着目光又转到如锦身上,感慨道:“你二叔是个能干的人,现下正在边城,想是没这么早回来。你二婶就只有子贤和秀儿一双儿女在身前,子贤交友广泛,时常不在府上,秀儿那孩子年纪尚小,你们得空就多去安荣居里陪陪她。” 如锦思量不明,唐夫人和自己专门提二房的事,还让自己勤去唐二夫人的安荣居里? 她难道不知二叔现下担任的职责本该是自己父亲的职位?二叔同自己娘家父亲同为武职,便是自己不懂政治,却也明白不在一处的立场。而方才所见着的张氏,一丁点都不像是个深居简出、专心抚育儿女等丈夫归来的人。 如锦的心一直提着就没放下过,自己这位婆婆,头一天同自己话家常,不是有意透漏宫中的事,就是不动声色谈起了关于前线的事? 似是察觉到如锦隐隐的目光,唐夫人身子又往后仰了仰,“我是个贪闲的,早前是因为子谦和子默都没成家,我才不得不里里外外顾着。现下你们进门,也该学着打理。” 侧看向秦霞,“大媳妇,你是长媳,责任自是重大一些。先前这府内的人事派遣都是你在接手,现下只管继续做着。” 秦霞似是有所顾忌,侧头望了望如锦,“母亲,不如让二弟妹着手?” 她的家世背景胜过自己几倍,是唐府众人都无法忽视的少奶奶。而自己,是秦家为了笼络唐家嫁来的一个庶女,是眼前这位笑意盈盈的婆婆为了削弱丈夫势力又能名正言顺堵众人之口而选择的媳妇。 秦霞深深的明白自己在唐家的地位。如锦进了门,哪还有她把持着权力的说法?? 如锦迟疑,好奇唐夫人竟然会是一个这样轻易放权的人。从前的认知中,如锦一直觉得余氏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便是现在,看她在唐家说一无人敢说二的场面,便是定国公在场,好似也都是她说了算。 如锦怎么看,都觉得余氏是个有手段的人。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怎么会愿意将自己把持中规的权力交出去?如锦前世里所在的平易王府,便是陈老夫人银发鬓角,对陆氏却还是不放心,什么事都要过问一番。 不说自己才方进门,就是秦霞嫁过来也没有多久,但听方才的口气,秦霞已经开始打理府中的事情了?秦霞虽是唐府的大少奶奶,但唐子谦毕竟不是余氏亲生,余氏如何就能这般放心? 望着唐夫人的目光,如锦一点都敢随意。 唐夫人脸色没有丝毫不适,只道:“你是大少奶奶,这种大事自然是由你做主。再且,有什么事,就多问问朱妈妈,她是个有经验的老人。”余氏说着望向那旁也站了起来的如锦,想了想却皱眉道:“二媳妇你刚进门,就在内院里先帮帮你大嫂。等过上一阵,我就让人引你去庄子上瞧瞧。” 庄子……如锦越发的看不懂余氏,“是的,母亲。” 唐夫人身子慵懒,惬意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如锦那缠了白布条的右手上,“头一天就伤了手,等到后日回门,亲家太太可是要怪我的不是了。”说着露出一抹笑容,带着几分玩笑,几分认真。 旁边的秦霞眸色闪烁,讪讪地低下了头。 如锦随着唐夫人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手背,“这不过是意外伤,儿媳同母亲解释了,自然不会介意。”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唐夫人说着闭眼,面容似有厌倦,摆了手道:“今儿个又是去宗祠又是认亲,可是累着你了,早些回流雨轩歇息去吧。”说着咽了咽口水,又补充道:“手上的伤要注意,回去若是发觉不对,就让人去请个大夫。” 如锦连连应下,行了礼就要退下。那旁秦霞见状,站到屋子中间也欲要行礼离开,但不防听得唐夫人张口又道:“大媳妇,你且再坐上一会。” 如锦退至门口的脚步顿了顿,转头望了眼秦霞的背影才跨出屋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安妈妈 待如锦回到流雨轩,已经是过了巳时。屋子里燃着暖炉,刚踏过门槛就觉得热气迎面而来,如锦面容缓和,身上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银鼠皮披风除去,如锦在外室的炕上坐下。 白芍端茶上前,如锦的右手才微微一弯,眉头就蹙起。 “奶奶,要不,奴婢去请个大夫吧?” 如锦右手展平,缓了缓表情才抬头睨她一眼,道:“不必。” 白芍紧张地盯着如锦白布密缠的手,不安道:“奶奶何必逞强,方才奴婢都瞧见了,那杯茶落地的时候还冒着热气,您的手必然伤的不轻。” 抬头望着白芍,“我才进门第一天,动不动就请大夫,让人瞧了还以为我多娇贵呢~”如锦说着又低下了头,方才在曲意苑唐夫人说得那句玩笑话,可不就是怕自己私下里说什么埋怨的话? “哎呦,我的奶奶,让老奴瞅瞅您的手。” 如锦的话刚落,就见一妇人自外快步进来。等走到众人身前,也没有先顾着规矩,反倒是紧张地望着如锦的手,慌色道:“方才老奴在外面听说奶奶您被烫着了,伤得重不重,是不是起了泡?” “郑妈妈,您可小声些。”旁边白芍忍不住上前提醒。 如锦望着来人,面色也是尴尬,郑妈妈是廖氏为自己选的陪嫁妈妈,也是董妈妈的表弟媳,为人可靠。早前未出阁的时候在如锦身前就跟了一阵子,如锦待她很是客气,郑妈妈也是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 摇了摇头,“妈妈。没有什么大碍的。” “怎么会没有大碍?伤的是手,待人接物尤为重要,可千万不能留下什么疤痕的好。” 郑妈妈说着一脸忧色,站在如锦的身旁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那缠了白布条的手,恨不得拆开仔细看个究竟才好。(.) 如锦的手就搁在案几上,遇着她的目光微微往里收了收,郑妈妈是个夸张的人,有的时候一点小事也能被她念得众人皆知。如锦可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确实痛得不行,笑了笑转了话题道:“妈妈大清早的,去了哪?” 郑妈妈的目光没有收回。嘴中回道:“清早,老奴本也是想来奶奶屋前侯着侍奉的。可四更天才刚过,安妈妈就到了老奴的屋子,称是大夫人让老奴去一趟。” 是去曲意苑了? 怎么方才见着余氏的时候,如锦一点迹象都没有看出来?四更天……怎么会那么早?抬头。如锦问道:“母亲将你唤去,是有什么事交代吗?” 听到这问话,郑妈妈面色就有些郁闷。站直了身子回道:“奶奶,老奴也是以为有急事,匆匆赶去,却听大夫人屋子里的海棠姑娘称夫人还没起。让我在隔壁的屋子里侯着。” 郑妈妈抿了抿唇,下巴上一颗米大的黑痣随着动了动。开口略有不满地接着道:“奴婢这一等,可就等到了天明,辛妈妈自大夫人的屋子里出去才见着夫人。” 如锦听出她口中的不满,朱妈妈性子直,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惹恼了唐夫人。思索着开口道:“那你进了母亲的屋子,可有怎么样?” “老奴自然是不敢表现出什么,唐夫人神色如常,只问了老奴一些问题,都是关于奶奶您平日里的喜好同习惯。”郑妈妈说着又咂舌,“奶奶别怪老奴多嘴。我瞧大夫人就是故意把奴婢调开,不让奴婢去伺候您和姑爷起身。” 如锦听了,浅笑了道:“妈妈想多了。”左手抬起。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接着道:“对了。宫中的两位嬷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郑妈妈摇头,“老奴也不省得,自大夫人那回来的时候,她们二人已经回宫了。” “咦,难道她们没有去母亲院子里告辞?” “奴婢一直呆在曲意苑,是没有见着她们过来。” 如锦眸子微沉,漫不经心道:“哦……” 郑妈妈似是心中有事,弓着身子又凑前,缓缓道:“奶奶早上,可见着了安妈妈?” 如锦点头。 后者见此,继续道:“老奴昨夜一见着她的时候就觉得面熟,但想了好久都没想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后来等遇着院子里的婢子细细一问,倒是想出来她是谁了。”说着面色激动,一脸神秘地望着如锦。 如锦挑眉,轻问:“是谁?” 郑妈妈在西大街的国公府里当了一辈子的差,也是等迁徙利吉大道武国公府的时候才跟着董妈妈过去。凭着薛唐二府早前的关系,如锦还真不知她是在何处见过了唐家少爷的乳娘。 见着如锦抬头,满目不解,郑妈妈紧张兮兮地就回道:“奶奶许是不知道,这位安妈妈,是早前四姑太太夫家的人。” “四姑太太……” 如锦神色一紧,是那位当初闹着不愿意进宫后来自认为嫁了如意郎君,最终却败尽家财丧夫的苦命姑姑? 见着如锦一脸迷茫,郑妈妈就继续道:“是早前好些年的事了,后来老太爷不准四姑太太再进国公府的大门,连带着同安家都断了往来。奶奶您一直住在边城,鲜少回京,自然不会记得。” 如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耳朵却极为敏感地听到方才郑妈妈嘴中提到的安家。望着郑妈妈,语气凝重地问道:“那安妈妈是……” “是四姑太太的弟媳。” “呀~” 如锦吃惊忍不住呼声,弟媳……那岂不也是安家的太太? 郑妈妈叹了一口气,“奶奶您年纪轻,不说是安家,便是连四姑太太您也没见过几面。当初安家本也是书香世家,四姑太太倾慕四姑爷,驳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安排的亲事,偏要嫁过去。四姑太太为人清高,嫁过去是下嫁,安家的人更是管不住她。到了安家没几个月,嫌人丁太杂吵着要分家,安老爷最后无奈也就允了。” 说着抬眸望了眼如锦,郑妈妈继续道:“安二老爷是庶出,没分到多少家财,但也不至于糊不了口。奶奶您许是也听说过,四姑太太和四姑老爷早前挥霍无度,最后家财花尽,就只好将安二老爷仅得的几处庄子和铺子夺了过去。这位安二太太跑去安家的祖宅里争执,但平时便是连安老太太对四姑太太都顾忌着几分,最后直接被四姑太太让人打了出去。” 见着郑妈妈说完直摇头,如锦的语气也沉了几分,“到底是个大户人家的太太,怎么会委身为奴,到唐家来当乳娘?” “没了家财,四姑太太让安老太太去问安二老爷那取。安二老爷没有法子,他自家府上本就拮据,无奈就只好出去卖字画为生。” 抬头对着如锦,郑妈妈表情颇为同情,“奴婢听到的也不多,安二老爷好似是在街上的摊位上被闹事的给打成了重伤,抬回府没多久就去了。安二太太一个寡妇,还带着儿子,许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走上为奴的一条路吧。唉~安二太太的命苦,先是丧了夫,后来又没了儿子,这些年一个人呆在唐府,等到今后也没有陪老的人。” 如锦听完这一段故事,心里直骂四姑太太心狠。简直就是仗势欺人嘛,若她没有嫁去安家,安家现在许还是一代大家。说到底,安二太太的厄运还都是因为四姑太太才招来的。 这般想着,如锦心情蓦然一沉。安妈妈对薛家肯定有怨恨,自己又是薛家的姑娘,现在……想起早上那张憨厚的面容,那双清冷的眸子,如锦心下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府上,便是等到期限满了都没有离开唐府,对唐子默想是真心关爱的。可现在,自己却成了这流雨轩的女主人,她对自己心中岂能没有疙瘩? 但早上她的表现,却同一般人无异。一下子,如锦心里竟然也没了底。 郑妈妈见如锦变了色,“奶奶也想到了是不,您说这世界怎么这般小?奴婢思量着,奶奶您还是别同安妈妈太过亲近。任是谁,都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 如锦颔首,对郑妈妈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亏得妈妈告诉我这些事了。” 后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讪讪回道:“夫人让老奴跟着奶奶来唐府,奴婢这下半辈子就是奶奶的人,不为您想着算着,还能为谁?” 如锦面色欣慰。 “奶奶,老奴求见奶奶。”正说着,门口就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 如锦示意站在门边的白英掀起帘子,进来的还是早前装束的安妈妈。如锦的心不禁提高了几分,望着对方道:“安妈妈,可是有事?”许是觉得她的人生太过坎坷,就是明知自己该防着她,如锦却依旧厉色不起来。 若要说个明白,还是四姑太太对不住她,薛家对不住她。 安妈妈手里拿了个白色的药瓷盒,递至如锦眼前绷着脸就道:“是二爷让奴婢给奶奶送来,称是寻了许久才找到的玉肌膏。奶奶的手被烫伤了,二爷方才匆匆赶回,本是想进来亲自给您的,可不巧大老爷刚唤人请二爷立即过去。二爷叮嘱了,让奶奶您早些上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立场不明 如锦让白芍上前接过药盒,看着安妈妈就道:“麻烦妈妈亲自跑一趟了。” 后者面色不变,直接回道:“老奴是流雨轩的人,替二爷和二奶奶办事,这是奴婢的本分。”说着低头,眉宇间看不出一丝异样。 不知为何,如锦望着安妈妈总觉得心中不乏怜悯。柳眉动了动,不知道现在这般低头思忖的她,脑中在想些什么?当她知道自己要嫁给唐子默的一刻,当她知道今后要时时对着一个薛家的女儿的时候,她是否有过要离开唐家的念想? “对了,奶奶,院子里要置四个一等的婢子,老奴请奶奶把名单给定了。”安妈妈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瞥向两侧的白英和白芍。 如锦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白芍和白英是自己自薛家带来的人,平日里也都是自己的近侍,定然是不能随随便便安排了她们。院子里要添四个一等的婢子……如锦面色一沉,“原来屋子里都是谁在当差?” 安妈妈抬了抬头,平静地答道:“二爷素来不喜跟前人太多,平日都是老奴和巧儿、慧儿服侍着。” 如锦想了想,心知巧儿、慧儿定然就是昨夜今早服侍唐子默的那两个秀气丫头。如锦的身子正了正,望着安妈妈正欲说话的时候,不防对方先道:“流雨轩里外连着老奴共有十七人,等过了晌午,奴婢就领她们过来拜见奶奶。前阵子奶奶还未进门的时候,大夫人就提了要给流雨轩安置个小厨房的事,大少奶奶已经着实在安排人手,想必过几日就会进来。” 安妈妈这人说话从头至尾就不带一丝感情。眼睛虽望着如锦,但目光却好似一直都没有集中。 如锦也不追究,点了点头就客气道:“我才方进门,这些事,自然是有劳妈妈了。”左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小抿了一口继续道:“至于那四个一等婢女的事,巧儿、慧儿一直就伺候着二爷,自是不能亏了她们。[.超多好看小说]另外的两个,依妈妈您看,我这两个婢子如何?” 安妈妈不防这位新少奶奶会如此客气。自己曾今也做过奶奶,当过主子,便是有些奴才经验老,却也不会客气到这种地步。 抬头觑了如锦一眼,见对方眸中未带一丝轻视。安妈妈左右又望了望自薛家带来的两个婢女。模样生得都不错。至于性子,昨夜里听巧儿和慧儿说起值夜的事,她二人也没有争着。只由得她们安排。 想来也是两个规矩的丫头,但这位少奶奶,为人恭谦温和。安妈妈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虑,外面不都盛传她为人霸道、刁钻无礼吗? 安妈妈对薛家出来的姑娘印象不好。说有偏见也不为过。在她的眼中看来,薛家的闺女都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然现在,这位新少奶奶的表现却完全出乎意料。 想起当初,听到二爷要娶薛家闺女的时候,她可真是吓了一大跳。千方百计的左说右劝,但二爷就跟着了迷一样,非得娶了她。安妈妈只当是这薛氏女有手段,为人心机重,但今儿个早上打量,好似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安妈妈心里矛盾着,但见着那双凝视的眸子。不敢有所耽搁,忙回道:“白芍和白英两位姑娘是奶奶娘家带来的,提做一等自然没话说。” 四个名额。本来就该是这样分配。安妈妈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如锦唤了白芍和白英。叮嘱般道:“安妈妈是院子里的老人,今后你们有什么事就听她吩咐。” “是。” 二人应下,又对着安妈妈微微屈了一礼。[.超多好看小说] 这话一出,就是安妈妈不好意思了。只见她露出一抹僵硬的憨笑,“奶奶客气了。奴婢是下人,只能说是为主子分忧,焉有越俎代庖的道理?流雨轩里是奶奶您在做主,奴婢也是本该离开的人,就是念着二爷,又逢大夫人开恩,故而才在这儿当个闲差。图奶奶您赏口饭吃,奴婢就感恩涕德了。” 如锦听安妈妈的话说得越发卑微,脸色也越发的生分。想起方才她中肯的安排,本以为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却不想心里仍旧放不开。可她这话,若是传到了外面,不知情的还以为自己对她是有意见,一进门就编排起那些老资辈的人呢。 望着神色自若的安妈妈,如锦在心中揣测,她到底是真心不愿在自己身前侍奉、为自己办事,还是故意端了架子? 如锦判断不准,故而只道:“安妈妈何必如此说,您是二爷的乳娘,便是我的乳娘。二爷敬你重你,我还能怠慢你不是?你我虽为主仆,但我毕竟是人生地不熟。这府里的事、院里的事,妈妈您不帮衬着我,我可是没脸去麻烦二爷。” 说到最后,如锦脸上挂了一丝笑意,竟是玩笑的口气重了些。 若是对立方,如锦倒也不怕。怕就怕,那些个立场不明的人。面上一副忠心耿耿,从来都是公私分明,但等到了关键时候却又临阵倒戈,踹自己一脚。如锦急速想知道安妈妈的立场,一来怕自己看错了人,二来也怕失去一个得力的人。 现下虽才与她见过几面,但是如锦心知她能在唐府做到现下的这个位置,让那么多人敬称,想来也是不简单。如果她能不计前嫌,一心为自己所用,如锦自然欢迎。但如果她心里对薛家有恨,继而想发泄在自己身上,如锦也不会任由她胡作非为。 只是目前,她毕竟是唐子默的乳娘,如锦不想将关系恶化的那般快。 如锦脑中念想转得飞速,那旁安妈妈也在心中暗自赞叹。没想到新少奶奶年纪轻轻,想问题看时势也能这般深远。余光又瞄了对方一眼,她可比当初那个没脑子的大嫂聪明多了。 许是想起了那位妯娌的缘故,安妈妈心底阴沉,连带着眸光都带了几分冰冷。如果不是丈夫临终前交代,如果不是因为安平是安家唯一的子嗣,自己还真不想再见那个女人一面!! 薛家都不认的女儿,害自己到这般田地的薛四音,偏自己还发作不得! “奶奶有事,吩咐一声就是。流雨轩里这么多人,谁都得遵着不是?”安妈妈最后的这话,才真真带了几分恼意。 如锦听了出来,心中惊愕的同时,又望了望一旁的郑妈妈。见后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如锦似懂非懂,只好对安妈妈道:“妈妈的意思,我明白。” 旁边的郑妈妈见状,上前忍不住插嘴道:“奶奶,二爷送来的玉肌膏,想来是极好的。您这伤口,还是让奴婢们拆了重新包扎下为妥。”说完还飞速地眨了眨眼。 如锦忙“哦”了一声。 “那老奴就不打扰奶奶休息了。”安妈妈说完退出屋子。 如锦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帘外,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交涉这些,真的非她所长。虽然早前廖氏交代了不少,但当真遇着情况的时候,她做不到胸有成竹,一丝不乱。 郑妈妈见状,上前又为如锦添了茶水,亲自递到她嘴边,欣慰道:“奶奶方才说得可真好。” 如锦不好意思地一抬头,眉间未展,“妈妈,我可是瞧不透她。” 郑妈妈面色也凝重了几分,望着如锦答道:“奶奶若是看不明她,便远离她。咱就客气地对着她,不亲近也不疏远,这样就是二爷那,也听不着什么闲话。” 如锦心情沉沉的,白芍和白英二人却已经端水的端水,取白布条的取白布条,忙着为自己换药。 其实这药才方上了一会,并不用急着换。但等见着案几上的那盒药,心里却有些甜蜜。那般急匆匆地寻了那么久?回想起方才在大堂那,唐子默的温柔,目光的专注,如锦的思绪有些飘远。 “呀,这怎么都起了泡?” 白英一惊一乍的声音传来,如锦低头,却见布条拆了的手背上此时一片紫红,上面还有几个绿豆大小的水泡,其间似是涨了脓水。显得倒是晶莹,却是一碰就疼。 如锦自己也忍不住变了色,怎么会烫成这样? 抬起头,却见郑妈妈的眼眶已经红了,一脸心疼道:“我的好奶奶,不过是去认个亲,怎么就带了一手的泡回来?等回到了国公府,老奴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哟。” 说着还举着帕子拭了拭眼角,“今早上要是奴婢陪着您一起,现在许是就不会这样了。” 如锦见她满口自责,心知她是为自己担心。手背伤得虽重,却还是宽慰对方道:“妈妈可无需自责,这不过是个意外。再者,你去了能怎么样,我可是新媳妇,难不成敬茶的事,你还能替着我?”咧嘴轻笑,语气尽量放松。 郑妈妈望她一眼,半带着恼意道:“老奴这是心疼奶奶您,倒成了我多话了。” 如锦配合地调笑,“妈妈关心我,我自然是记在心上的。但好在你没有去,俗话说关心则乱,那样一杯热茶翻在我手上,你指不定当场就要跳脚了。”眼睛半眯着,如锦的心情倒是轻快。(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一章 高调爱 郑妈妈亲自拿银针将泡给挑了,挤出许多脓水,白英在那旁看着,一张脸就没有舒展过。就是平日里做事稳重的白芍,时不时也紧张地让郑妈妈“轻点”、“小心点”。 手上虽疼,但这些关心的话传入耳中,让如锦的心无比恬静。 她喜欢这种被关怀包围着的感觉。 唐子默给的药也不知是什么灵药,一阵清凉之后,手背上就再无先前的火辣感,也不似早前的那样难耐。白芍二人伺候在旁,时不时地就投来关心的眼眸。 如锦倒是很是淡然,取了本书搁在案几上,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然心思却早就不在眼前的书上。进唐府连一日的光阴都没到,周围什么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丈夫,陌生的家人,陌生的侍从……好似回到了前世刚自柳州到陈府的时候,陌生的环境里,怀着忐忑的心情,对待外人则是能忍便忍,能避则避。 回首那段日子,如锦都有些恍惚。当初的时候,就听说燕京的人心思复杂,她本不愿轻易信任何人。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朝夕相对的那些人,让她不得不敞开心房。 “唉……”长长吁了一口气,便是至今,都无法忘记往昔。 唐子默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一刻了,二人匆匆收拾之后,便去了唐夫人的曲意苑用膳。一般男女不同桌,饶是亲人,但不是家宴的时候,也没有例外。 八仙桌上,众人按长幼尊卑围在一起坐下。许是因为如锦刚进门。众人倒都是有说有笑的。如锦的右手不方便,加上心底的那股拘谨,使得她没什么胃口,也就不想吃些什么。然隔壁坐着的唐雪却是积极,一个劲地喊着“嫂嫂”,热情地为如锦布菜。 眼看着面前的小瓷碗都快要堆满了,如锦低头心里苦叹,这要吃到什么时候?侧首望了眼丝毫没有觉得什么的唐雪,后者却低头只顾着自己吃食。[.超多好看小说]好不容易待她抬了头,撞上自己眼眸。却还是理解错了。 唐雪咽下口中的虾饺,不解地道:“嫂嫂是想吃什么,是清蒸鲤鱼还是那道八宝全鸡?” 如锦额上不禁冒起冷汗,这位小祖宗当真没有看出自己的意思吗?左右望了望,见旁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伸了手忙要摆手,却不防忘记了右手上的伤,疼得一皱眉。开口就“啊”了一声。 唐雪放下筷子,“嫂嫂你怎么了?” “二媳妇,要注意伤口,想吃什么就让雪儿给你夹。” 连正坐着的唐夫人都开了口。面对一道道的目光,如锦更是无语。想起头一回见着唐雪的时候。觉得她为人挺聪明机灵的,怎么现下就这般傻乎呢? 傻乎……倒是让如锦忍不住想起了陈雨婷。 上一回她去武国公府找自己的时候,提到了一事,陈老夫人病重。对那位外祖母,如锦的情绪很复杂,她是陈府唯一真诚待自己的人,平日里也都百般护着。饶是后来陈大夫人陆氏动了那想悔婚的念头,也被陈老夫人责骂了一通。 她身子一向硬朗,怎么好端端的就病重了呢?回到燕京这么久,如锦倒还是一面都没有见过她。一来是因为各府相聚。都是陈家几位夫人出面,二来去年中秋前,也是唯一一次去陈府的时候。还正逢陈老夫人外出了。 总归觉得有些放不下,如锦心里想着。是该什么时候寻个明目去陈府探探她。 也为了解自己心底的一个疑惑。 “嫂嫂?” 唐雪的手晃在如锦的眼前,如锦眨了眨眼,忙对众人回道:“是我鲁莽了。”说着侧首又对着唐雪道:“三妹妹,真的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唐雪张口欲说,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将话憋了回去。 “怎么吃这么少就饱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那旁没有说话的二夫人张氏开口说话,目光就往如锦另一侧的秦霞身上投去,不解道:“大侄媳,回头你问问你弟妹喜欢吃什么,让厨房多置些。” 秦霞脸上失职的愧意一闪而过,继而颔首道:“是我疏忽了,谢婶婶提点。” 别过头,秦霞有些不自然,望着如锦就讪讪道:“二弟妹先将就着吃些,等到晚膳的时候,我就让人布些别的菜来。” 如锦脸色微红,“嫂嫂客气了,不必这么麻烦的。” “这孩子,性子倒是好。” 二夫人没头没尾地对着唐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话,眼角似有深意。如锦看不明。 自进唐府以来,不管是在亲眷面前,还是下人面前,如锦表现得都很是温和。对人对事都极为安静,似是没什么能惹起她心中的涟漪。同早前各人印象中的形象太过大相径庭。 似是有打量的目光传来,如锦抬头,却撞上一双青涩的眼眸。 是年仅十二岁的五妹妹唐悦。 唐悦见着如锦抬头,眸色微敛,也不见慌乱,只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如锦回以一笑。 午膳用后,婢子们撤了隔开的屏风,众人坐在一起,婆子上了茶果,就开始说笑。 如锦眼前对什么都不熟悉,只静静地坐在那旁,听着她们说话。待等到旁人问她话或者唤她名的时候,这才抬头回答。 如锦不说话就静静坐在那儿的时候,恬静地如同一株玉兰。 唐子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如锦不放心,就一直伴在她的身侧,听得她们说话,偶尔也插上几句。等到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低头贴着如锦的耳朵说了几句轻声话。 “果真是新婚燕尔,咱们的二爷也就只有新少奶奶留得住了。” 唐夫人身旁的辛妈妈是个极为地位的人,在唐府平日里姑娘太太谁都给她几分面子。就是唐子默小时候,除了安妈妈,呆在唐夫人身下的时候,也都是她带着。 现下她这般玩笑的话,旁人只是附和着笑出来。唐夫人望着春风得意的儿子,心底微微有些沉重,嘴上却接了亲信的话:“可不是,子默她平日里,何曾有过陪着咱们在这儿说话的?” 唐雪将手中的果皮放下,笑嘻嘻地望着如锦也道:“二哥陪过,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等见着如锦耳朵都红了,唐雪狡黠一笑,接着道:“还是二嫂的面子大。” 如锦觉得整个脸都在发烫,偏着旁边的唐子默似是什么都察觉不到一般,伸手还理了理自己耳边的碎发。这种亲昵的举动,就是老夫老妻,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锦心中有些恼意,伸出左手轻轻就打掉了他的手。 唐子默的手收回,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嘴角却笑意更甚。 唐夫人眼眸越发眯紧。 辛妈妈知道自家主子心底的打算与心情,就帮衬着活跃气氛,开口:“有了二少奶奶,二爷还真是同从前大不一样了。” “所以说,大嫂早就该给二侄子娶媳妇的。” 张氏的话落,唐子默不羁扬起嘴角,“那也要看娶的媳妇是谁。” 刚掀了帘子进来换茶的高挑侍女听到这话,步子就顿在了门槛处。等到紧跟着进来的另一个婢子推了推她,又唤了声“海棠”,她才收了眼底的忧色,强装镇定地走上前。 海棠端了个大的梓楠木托盘,上面摆着数盏热茶。牡丹撤了早前众人的茶盏,又一一添上新的。等二人走到如锦身前的时候,牡丹将茶盏递与如锦,后者正想接过的时候,却不防一双修长的手自眼前划过。 唐子默取了茶盏,掀起杯盖拨了拨那浮着的茶叶,又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递至如锦眼前。 这样的举止,如锦心中无疑是甜蜜的。丈夫如此细心,又是当着众人的面,她这个新妇面上有光,可却也有些高调了些。不顾众人的轻笑声,如锦伸出左手想接过,却见唐子默竟然不肯放,又送至唇边。 这……如锦抬眸,却见对方一脸认真。 任何一个女子被宠成这样,对方又是自己的丈夫,都是极其幸福的事。但如锦却觉得这其中没什么简单,唐子默一次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对自己高调的爱,是想要说明些什么? 他的眼角有一丝着急。 对于唐子默,如锦并不是一无所知。他为人机智,做事谨慎,定然不是一般无所事事、成日沉迷欢乐的男子。就早前在大堂认亲时,他扶了自己的手,因为定国公的一声干咳就忙松了自己。 后来,安妈妈说,老爷把他唤了去。 待午时后回来,他神色如常,什么都没有同自己说。他不是个做事没谱的人,现下肯定是有些什么,才会特地这样做。 唐子默见她不启唇,柔声就问道:“怎么不喝?”接着又补充一句:“你手上有伤,为夫代劳,不必不好意思。”说完有意地望了下四周。 老爷对他说了什么?他这样做,是想对谁表明些什么? 一肚子的疑惑,但如锦还是听话地张了口,小小抿了一口,才抬头对他又道了谢。 唐子默将茶盏放在旁边,极为宠溺地冲如锦一笑,“你我夫妻,道什么谢。”语气却是沉重。(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二章 路修容 粉色极地纱幔飘动着的宫殿,一宫装服饰的女子站在帘幔前,犹豫着凑前,脚下步子却依旧踌躇。(.好看的小说)待等了好一会,还不见里面有动静,焦急的面色犹豫再三,终是壮着胆子冲内唤道:“娘娘,娘娘。” “进来。”里间传来一个慵懒女子细细的声音。 宫女掀了帘子进去,适逢本躺在梨木雕莲软榻上的路珠儿坐起,她着了一身刻丝瑞草云雁广袖的对襟锦袄,眸色无神,对着眼前侍女的身后瞧了瞧,问道:“殿下呢?” 那宫女行了礼,低眉恭敬地回道:“在皇子妃娘娘宫里。” 路珠儿的面色突地沉下,“你没说我身子不舒服吗?” “奴婢说了,但、但殿下说,他又不是太医,来了也无济于事。殿下还道,娘娘身子既然不适,太医院的王太医医术颇高,让奴婢去请了他来。”说到最后的话,声音都打了颤。 路珠儿将半盖在身上的云锦绣兰毯子往旁边一掀,冷冷又问:“那王太医呢?” 宫女跪下,“回主子,奴婢、奴婢没有去太医院。” 她心知自家主子身子好得很,不过是设计想让殿下过来。这装病的若是见着了太医,可不就容易被穿帮嘛? 路珠儿蓦地自榻上而起,走到宫女眼前,居高临下地瞄她了她几眼,突然抬脚就朝对方踹了过去,嘴中不满道:“殿下让你去请太医,你不去请,不就是说我这根本就没病,让人嘲笑我嘛!” 路珠儿脚下力道不小。那宫女半个身子趴到了地上,尤其是被踹的胳膊,更是隐隐作痛。但是她心知这不是喊疼的时候,忙跪直了身子,央求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哼!” 路珠儿面色更见阴沉,搭在软榻扶手边的手慢慢弯起,望着眼前的帘幔,咬唇道:“殿下早前从来都只是过去坐坐,整个宫里谁不知道他是最宠我的?现下那女人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无弹窗广告)竟然把殿下给留住了!”眼神阴鸷,含着极大的怒气。 那宫女不敢接话,只将头埋得更低,望着那光可鉴人的地砖沉默。 “不就是仗着是孙家的女儿吗?当初若不是孙皇后要殿下娶了她,就凭着她那模样。也能当皇子妃?!”路珠儿的口吻极是轻蔑,隐隐地还透着几分不屑。 四皇子妃是前皇后的内侄女,四殿下尊孙皇后为母。自是对她惟命是从。只是自孙皇后仙逝后,孙家就开始慢慢退出朝堂。而路珠儿自进了四皇子宫来,简直是荣宠不尽,整个宫内的姬妾谁见着她都分外眼红。 饶是身为正妃的孙氏。对她也颇多容忍。 路珠儿恃宠而骄,又仗着薛皇后是她的阿姨。处起事来就更是肆无忌惮。外人暗暗猜测着,如四皇子那般风流的人,不过也就是图她路珠儿一阵新鲜劲,却没想到几个月下来,依旧是恩宠不衰。 路珠儿尽管只是一个皇子修容,但因为擅长拿银两笼络人心,在宫中渐渐也有了自己的一方势力。就拿眼前的宫女来说,虽然经常被责骂,可却还心甘情愿为她做事。 要知道,平日里四皇子殿下就在路修容这宿得最多。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一朝能被殿下看中,那可不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且,这位路修容出手确实阔绰。 路珠儿来回走了几趟。正烦躁不已的时候,只见粉色的帘幔被挑起。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 “娘娘,奴婢回来了。”来人一身紫色宫装,服饰相较于跪着的那个宫女要明艳几分。 她是路珠儿自路府带进宫来的侍婢千儿,早在路珠儿进四皇子宫的时候,就报上去领了个品阶。但凡有品级的宫女,等满了年纪就可以潜出宫,自此婚配自由,旁人亦无法干涉。 这可比在路府当一辈子奴婢好多了。不说宫中俸禄多,但凡跟过娘娘的宫人,待今后出了宫,多少名门世家会请了她去教导闺秀? 路珠儿见着她,果然气定了几分,对着那跪着的婢子吼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下去!” “是、是。”那宫女自地上爬起,忙弓着腰一点点退出去。 路珠儿这才拢了拢身上半披着的衣裳,“千儿,怎么样?”语气虽是轻缓,却透着一股急迫。 千儿上前,扶着路珠儿坐下,徐徐回道:“娘娘,果真如您一早所料,定国公府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并没有进宫谢恩。” 听者颔首,继而又不确定地道:“连梨妃娘娘的宫里也没去?” 千儿郑重地点下头,重复道:“是的,娘娘。” 说完倒了杯热茶,送至路珠儿面前,千儿开口再道:“奴婢早前就说了,表姑娘那亲事,想来没那么顺畅的。瞧,就是御赐的又如何?还不是嫁了个凡夫俗子?” 千儿的话,似是一阵清风拂在路珠儿的心上,让她这阵子来的那份嫉妒与不平都散了不少。抬头,“你说得对,就算她是国公府的姑娘又如何?不入皇室,还不是同一般深宅中的无知妇人无异?” 路珠儿心里顺畅了几分,举着茶杯的手轻轻晃了晃,见着其间的茶叶时上时下,咧嘴笑道:“嫁了名门,却也不过是个嫡次子,能有多大本事?早前是因为她是薛家的女儿,皇后娘娘才一直护着她。但等她现下成了唐家妇,谁还会念着她?” 浅浅啄了一口,“就算是梨妃娘娘,但到底也不是亲弟媳,我看她今后的日子能怎么样?” 茶盏中的热气在路珠儿眼前晕开,她的目光渐渐收紧,心念道:“薛如锦,你这一辈子都比不上我!” 千儿是最知路珠儿的心思,附和着道:“娘娘说的极是,便是现下表姑娘站在您面前,也还得客客气气地尊称您一声娘娘。” 路珠儿突然身子一懈,“便是唤我娘娘又如何?不过是个皇子昭容,名位终究太低。”说着摇摇头,似是十分苦恼。 千儿语塞,不知该如何答话。 这也是她所想不通的,殿下明明这般宠信主子,但为什么就是不肯给她升高个分位?可就是千儿自己也明白,自家主子是不会满足居于一个妾室,她想要的可没这么简单。 抬头见着路珠儿沉着脸,千儿思量着安慰道:“娘娘且宽心,殿下最近不过就去了正妃娘娘那几回,他心里念着的还是您。” 路珠儿面色不变,只幽幽道:“念着我?我不过是他云云姬妾中的一个,指不定哪天就给忘了。” 四殿下给她华衣锦服,给她珠翠玉簪,虽也尝尝宿在自己这儿,但路珠儿总觉得和他相处起来有些怪异。再也没有如二表哥那样全心全意、只在乎自己喜怒哀乐的人了吗? 路珠儿心中五味杂陈,心中一阵恍惚。 或许就是因为在这后/宫中少了分安全感,所以路珠儿想压制皇子宫内其他妃嫔的心思更是强烈。 以前四皇子眼中似是只有自己,一得空就往自己空中来。她也曾天真的以为是在唐府寿宴的那回,他真心爱上了自己。便是没有爱上,也终究是有好感的。路珠儿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心知只要时间磨合,她就能驾驭得了那个男人的感情。 欲擒故纵,故作冷淡,就如当初对二表哥一样。 本一直很顺心,自己坐稳四殿下宠姬的位置。但自上一回在御花园中,四皇子妃被太子宫的薛淑容撞倒后,殿下对她竟然是怜惜了起来。 想起去年的这个事,路珠儿还觉得奇怪。如果殿下是知道了些什么,那为何不同自己说,反而还一如既往地宠爱自己?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何就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 “娘娘怎么能这么想?您可不能妄自菲薄,殿下去正妃娘娘宫里,还不是念着她身子弱?” 千儿的话方落,路珠儿就冷笑两声,抬头望着对方无奈道:“千儿,你可知道,方才我让丽珠去告知殿下,称是我身子不舒服,他竟然没有过来。”语气轻轻地,夹着几分落寞。 千儿怔怔然,转而道:“许是正妃娘娘正缠着殿下呢~” 路珠儿却是摇头,“你不懂,谁也羁绊不了殿下的脚步。若不是他自愿留在那里,谁又能逼得了他?” 路珠儿说着叹了口气,沉默片刻,似是想到了一个事,启唇又道:“对了,东宫怎么样?” 千儿站直了身子,开口回道:“太子殿下一心宠着唐淑媛,就是太子妃的宫里,也鲜少过去了。” “那陈昭容呢?” “陈昭容的身子才两个多月,一直呆在宫里安心养胎,平时皇后娘娘会召她去朝凤宫说说话。”千儿说完,抬头又补道:“娘娘可是觉得奇怪?” 路珠儿点点头,慢声道:“确实奇怪,她性子那么孤僻,没想到怀了皇孙,竟然那么安静,着实不符她的性子。”许是提到了孩子一事,路珠儿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小腹,心道什么时候她也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四皇子宫虽然诸多姬妾,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诞下麟儿。 “改日,是要见一见秦淑仪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三章 嗜睡 “奶奶,奶奶。” 如锦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身子被人在一旁轻轻摇晃着。迷糊着睁开眼,竟觉得比早前没睡的时候还困倦,眯了眼待看清了是白芍,才懒懒道:“怎么了?”声音极轻,说完还朝另一边翻了个身。 白芍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自家主子这一个午觉,已经睡过了申时。可是两三个时辰都过去了,怎么还会这么疲惫?但转念一想,白芍就以为如锦许是被昨儿个成亲繁琐的礼仪过程给累着了。 白芍无奈,只好走至软榻的另一边,复蹲下身子推了推又进入梦乡的如锦,“奶奶,您可醒醒。” 如锦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极为讨厌,不耐烦地用手拍了拍,皱眉道:“容我再睡上一会。” 从前自家主子可从不贪睡,白芍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但见如锦面色如常,除了现下人有些迷糊,也没什么不一样。心中便不再多想,白芍只转头望了眼门口,还在犹豫的时候,就见着郑妈妈自外面走进。 郑妈妈在榻前停下,望着白芍先问道:“奶奶怎么还不起?安妈妈带着众人可都站在院子里等着呢~” “奶奶好似很困,不如就让她再睡会?”白芍试探般的口气,心里却知那样不妥。 郑妈妈低头,正见着一脸恬静睡得安逸的如锦,思忖着还是摇了摇头,“不能再睡了,主子都已经睡了一个下午了。早上安妈妈就说过了,奶奶不是个忘事的人,怎么会到现在还没醒来?” 似是也想不明,郑妈妈就顿下了身子。旁边白芍站起身往旁侧挪了挪。望着郑妈妈轻摇如锦。 睡着的人还是没有反应,郑妈妈终是惦记着外面,手上就加重了摇晃的力道。 如锦被吵醒,脸色不是很好,见着眼前的郑妈妈,又瞧见不远处站着的白芍,半坐起了恹恹道:“妈妈,什么事啊?”含糊的口气,夹着几分不耐。 郑妈妈从未见过如锦这样,心中一滞。紧接着扶着如锦的胳膊就回道:“奶奶怎么给忘了,今儿个院子里的人可都要过来拜见奶奶您的。” 如锦如梦初醒,“啊”了一声,人也精神了几分,脸色慌乱。下了榻脚随意地套在紫色绣花鞋中。喉咙口干干的,沙哑地开口:“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奶奶,申时刚过。”那旁白芍回了话。就往内室开了柜子取出一套新衣。 如锦身上的衣裳因为在榻上午睡,现下有些褶皱。 如锦听了白芍的话,不可思议地望向外面,但帘子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透过琉璃窗子,隐隐地就能察觉到外面光线不足。如锦心下一惊,“怎么已经过了申时?安妈妈是不是来过了?” 白芍一边为如锦换下早前的衣裳,一边回话道:“未正时分,安妈妈来过一次。奴婢进屋来,见您睡得正香,就没有唤醒您,想着推后一会也是可以的。熟料奶奶竟是那样好睡,若不是安妈妈又来,奴婢也不会进来唤您起身。” 如锦的头晕晕的,有些沉重。右手扶上额头,晃了晃回忆着道:“中午回来,我不过就觉得有些困意。想小憩一会,怎的睡得这么晚?” “想是前阵子为了亲事的事。奶奶您给累着了。” 郑妈妈说着,又催促着白芍做事,“可快一些,今儿个是头一回,老奴还真怕外人有闲话。” 如锦面色也是一滞。 为了午觉而耽误全院的人,想来确实是有些过分。但今儿个自己是怎么了?平日里不睡午觉,也不见得有那么疲倦的。 白芍手脚麻利,很快就伺候着如锦换上了一件紫金铃兰花色的褙子。坐在梳妆台前,只觉得口中无比苦涩,如锦转头看向郑妈妈:“妈妈,给我倒杯水来。” “瞧老奴,竟是忘了奶奶您一醒,口中干涩。”郑妈妈说完匆匆往屏风外倒了茶来。 如锦一喝而尽,将空茶杯递与郑妈妈,余光撇向那方案台上燃着的燻炉,此时还冒着袅袅青烟,想了想道:“将香给息了吧,满屋子都是这味。等会二爷回来,许是会不喜。” 男人,应该都不是很喜欢这种淡雅的香气吧?如锦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郑妈妈顿了顿,“哎”了一声就走过去依言做了。 白芍为如锦挽着发髻,还好如锦睡相一向好,头发倒不是很凌乱,稍稍整整就好。望着镜中有些没精打采的如锦,白芍口气凝重道:“奶奶今儿个,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或是手上的伤又疼了?” 如锦晃了晃右手,现下已经没什么感觉,“没事,他送来药很好,我的手现在都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了。” 白芍给如锦斜插了如意木兰簪,嘴中幽幽道:“下午的时候,姑爷回来过一趟,进了屋子见着您睡着,就在旁边坐了一会才离开的。也是姑爷对安妈妈吩咐了,让她不要来打扰奶奶休息,等晚些时候再带人来拜见。” 如锦眼神有些呆滞。 怎么他回来,自己一丁点声响都没有听到?微微晃了晃头,自己这可真是有够随遇而安的,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竟然能睡得那样沉。 白英掀了帘子进屋,绕过屏风,走至如锦身后轻轻的问道:“奶奶,您好了吗?” 如锦一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自己,忙应道:“好了好了。”说着不顾还准备给自己戴绢花的白芍,转身就瞟了眼外面,不安道:“安妈妈她们,是不是早就在外面了?”话中隐隐带了一丝紧张。 白英颔首,“回奶奶话,是等了有一阵子了,奴婢这才进来瞧瞧。” 如锦脸上带着一抹不好意思,拔腿就要往外走去。后头白芍手中拿着红色绢花,唤住如锦道:“奶奶,您且等等。” 如锦不解地转过头,适逢白芍抬了手臂往自己的鬓角簪了花。 白芍低头解释,“奶奶您还是新嫁娘,这红花需得戴上一阵子。”见着如锦愣神,又补充道:“整个流雨轩的人都戴了花,是喜庆。”说着歪了头,让如锦瞧她头上那朵略显简单的小红花。 郑妈妈心知如锦不喜欢呆这种艳丽的大红花,开口就接道:“奶奶,都是图个吉利。” 如锦似懂非懂地颔首,接着也不纠结这红花不红花,边往外嘴里还边念道:“本来自曲意苑出来,我心里还担心着见院内众人的事情。便是在大嫂的屋子里,我都没敢多坐,饮了半盏茶不顾她的挽留就离开了。我怕误了时辰,没想到回到自己屋子,不过是想小寐一会,可睡到了现在,果真是误事。”语气极为无奈。 “奶奶最近操劳,疲惫是难免的,您不必自责。” 郑妈妈走在如锦右侧,安抚着她心底的紧张,又道:“再且,奶奶您是主子,让她们等等也是应该。” 这阵子,操劳亲事的可不是自己。若说疲惫,也就只有昨天一日,可今儿早晨的时候,自己还挺精神的。唉……想太多也都没有用,时辰已经过了。 如锦抿了抿嘴唇,等到门口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口渴,但心知不能再耽误时间。郑妈妈说的话虽是有理,可等上一时是无碍,但一下午却怎么都说不过去。 毕竟,如锦从未想过用这种法子树威。 白芍打了帘子,如锦跨出门槛,在廊下就见着靠近西墙那两珠玉兰树旁站了黑压压的几排人。缓了缓脸色,让自己看着稍稍轻松自在些,如锦这才下了台阶,往那走去。 着了一身木青色杭绸褙子的安妈妈上前迎了如锦,屈膝行礼:“见过奶奶。”一如之前的脸色,不见有丝毫异样。 如锦点了点头,跟着她走到一干婢子、仆妇前。 “见过二奶奶。” 想是第一面,众人都跪了下去,行了个极为庄重的大礼。现下还是日短夜长,院子里光线有些黑暗,由于灯笼还没有点着,此时如锦一眼望过去,只觉得微弱的夕阳光线将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都起来吧。” 如锦让她们起身,抬头细细打量了她们,为首的是两个同着了素绒绣花袄、中等身材的秀气婢子。如锦见过几面,昨夜和今早都是伺候唐子默的人,想来就是早前安妈妈口中的巧儿、慧儿。 往后规规矩矩正站着三排人,第一排是三个同样装束的水灵婢子,年纪比巧儿慧儿都微微小了些。中间那排是四个素衣媳妇子,头上戴着的红花显得此时格外明眼。最后站着的一排也是四个人,年纪颇大,瞧着她们的装扮,想是在洗衣房或是做些打杂的粗使婆子。 二、三、四、四,总共也不过十三人,加上安妈妈,是十四。如锦想起早上安妈妈说流雨轩里外总共是有十七人,不禁在心底纳闷,那其余的三个人去了哪? 就这一刻,自院门口匆匆小跑进一个芽绿色的丫鬟。等脚跨了进来,似是被院中间的景象给愣住了,脚下步子徒然定住,只傻傻地看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四章 院人 如锦见她停滞不前,因又是个面生的,竟望着她也没有说话。 安妈妈见此,上前先扯了扯那丫鬟的手臂,小声斥道:“你跑哪去了,竟是让奶奶等你!”说着转过身,正对着如锦,介绍般道:“奶奶,这是春桃。” 如锦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还真是人如碧桃,俏丽水灵。她脸蛋微圆,相貌甚甜,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眸中闪过些许慌乱,却没有惧怕。 此时待安妈妈的话落,双手搁在腰侧,对着如锦行了礼道:“奴婢春桃,见过二奶奶。”声音细细柔柔,很是讨喜。 如锦点了点头,也不问她为何迟到,只严肃道:“下不为例!”声音不怒自威,淡而不冷。 “还不快去站好。” 安妈妈的右臂一晃,春桃就依言往巧儿、慧儿身后站去。同行并排站着的三个女孩看了看她,眼中略有担忧,又似是紧张。 如锦面向众人,一瞬的词穷,干咳了两声才道:“今儿个我是头一回见大家,你们都本是流雨轩的人,从前是怎么伺候二爷的,今后还怎么当差,我自然不会亏了大家。” “是,二奶奶。”齐声的回话。 如锦点了点头,复又续道:“院子里的事情以前都是安妈妈在打理,想来你们也都是听惯了她的吩咐。现下我虽进了这流雨轩,但大家也不必拘束,一切照例。” 如锦的这话,无疑是承认了安妈妈在这院子里管事妈妈的地位。 余光瞄了眼那旁跨脚想开口的安妈妈,如锦抢先一步道:“妈妈是府中的老人。将这院子交由你打理,我心甚安。”嘴角盈盈,一脸信任。 安妈妈心下微征,她在众人面前这般抬高自己,一来显示她的贤惠,二还笼络了人心,谁都说不了她一个苛刻的名词。但是将这些种种都给了自己打理,她撒手不管事? 无论今后出了什么事,都得自己兜着,她浑然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高! 心下如此思忖着。安妈妈就僵着脸道:“奶奶,这样不妥吧?” 如锦歪了歪脑袋,含笑反道:“如何不妥?” 后者望着她这样单纯的面容,一下竟是不知该如何说话,视线落到她身后的郑妈妈身上。就道:“奶奶,早前是因为院子里没有女主人,故而由我这个老妈子来打理。现下奶奶都嫁给了二爷。如何还能有老奴的事?”一脸讪讪。 如锦一愣,没有想到,她竟然不想要这管事的权力。 说到这,也着实是稀奇。这唐府里的人好似都太过淡泊权力了些。往常的府上。上到夫人姑娘,下到丫鬟婆子。谁不想将权力抓的紧紧,对其余的人指手划脚? 但身为一家主母的唐夫人散权,现在就是一个乳娘,也不爱摊事。这唐府的人,当真如此镇定? 如锦望着安妈妈,抿嘴不语。 后者见此,就再道:“奶奶和二爷已经是夫妻,所谓男主外、女主内,这院子里的事,奴婢可不敢往身上揽。” 竟是用男女之论来含沙射影? 别说是如锦了。就是其他的人,也都听出了其中的深意。巧儿慧儿同身后站着的三排人一脸惊讶,紧接着目光投在如锦身上。白芍与白英二人先是端量了下敛眉收神的安妈妈。眼神最终也停在如锦身上。 至于郑妈妈,眼神就一直落在安妈妈身上。似是要隔着她那层层衣布进而看穿她内心所想。 如锦心里想了想,面上波澜不惊,缓缓道:“妈妈说的自是有理,您是二爷的乳娘,我也敬重您。只是现下我才刚进府,很多事情都不懂,做事难免就会有疏忽,眼下只盼妈妈提点我一二。” 正视着安妈妈,如锦继续道:“我和二爷是夫妻,妈妈帮着二爷,自然也不忍看我无措是不?” 这是如锦第二次同安妈妈说这般客套的话。 四两拨千斤,如锦轻而易举地就将话反丢给了安妈妈。后者心下一耸,转而尴尬的脸色强颜笑了笑,“奶奶说的是。” 主子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焉有再拒绝的道理?只是,这位新少奶奶身份太过敏感,现下唐府虽是一片平静,但终究还是潜着不少隐患的。外人许是不明,但她的一双眼睛可是看得雪亮。 大少奶奶为人谨慎,自入府以来从未有过疏忽,更别说是会没接稳茶盏了。这些事,年轻的姑娘少爷或许没有想到,但大夫人心里明白,二夫人也明白。安妈妈抬头,望着面色闲适的如锦,一抹霞色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无比温和。 听说她从前和秦府还有过纠葛呢~安妈妈心下叹气,想不明自己一手带大的二爷,如何会看上这样一个女子。 “那便劳烦妈妈了。” 如锦说着,转头正见着郑妈妈朝自己轻轻一点头,那仅有的几分不安也就烟消云散。平日里郑妈妈为人虽是夸张,行事有些浮躁,可心思却是缜密的。 她是有能力的,母亲让她跟着自己来唐府。其实按理说,这管事妈妈一职,该由她担任。 但是,如锦却觉得眼下这般安排甚好。 见着天色渐晚,如锦也没有多磨蹭,走到巧儿慧儿身前,开口唤了名字,又问了年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之类的琐事。二人一一作答,性情极为温和。她们的长相老实,容貌比余氏曲意苑那里的两个婢子要逊色的多。 许是女人天生的心里,如锦对她们并没有什么排斥感。待走到后面,对其余人问的就没有这般详细,只是四个简单装束的年轻婢子中,那名唤作春桃的丫头,让如锦眼前一亮。 没有一般为人的卑恭。说话直视自己,胆量想是不小。如锦隐隐记在心上。 安妈妈见着如锦的话问得差不多了,上前就继续道:“奶奶,院子里还有两个小厮,现下跟着二爷出府,还没有回来。” “哦。”如锦知趣地一点头,转而挑眉道:“二爷出府去了?” “是的。” 安妈妈直言直语,说完就补充道:“他们是二爷惯用的随从,唤作甘明和余同。甘明自小就跟着二爷的,平日里也时常跟着二爷进进出出。而余同则是老爷给的人,平时就在书房里伺候二爷笔墨。今日,是难得也跟着出了府。” 如锦一一记在心上。不得不说,安妈妈的本职差事做的无可挑剔。 “待二爷回来,老奴再领了他们二人过来见过奶奶。”安妈妈说完这话。就转至一旁,不再开口。 本就是过场子的程序,如锦对他们也没什么话好说。等又啰嗦了几句,才让她们给散了。 回到屋子里,如锦坐下又连饮了两杯茶。外面院子里的灯笼渐渐开始点燃,屋子里也明了灯烛。如锦嘴角抽了抽,对郑妈妈问道:“妈妈。您瞧,今日这样安排,可好?” 说是安排,其实都是遵循了旧例。 如锦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郑妈妈心里会不高兴。若是一般的婆子,想着是主子身前的指点妈妈,必须就接任这院里人事的处理权。如锦方才还让安妈妈主持着,心里担忧郑妈妈会有不满。 毕竟不是从小跟着自己的人,如锦心中捉摸不准。 后者上前,抬头即道:“奶奶高瞻远瞩。老奴觉得这般安排,极妙。”说着咧嘴一笑,目露赞赏地望着如锦。 “妈妈当真是这样想?” 如锦放了茶盏。似是还有几分错愕。 郑妈妈上前几步,缓缓分析道:“自然是的。如奶奶所想。咱们对唐府知之甚少,连府上人的性子都还没摸透。及早出风头,还不如等时局了明了再做安排。” 抿了抿丰厚的上嘴唇,郑妈妈也露出一笑,“安妈妈的身份,老奴想着到底是要防着几分。奶奶现在当着全院人的面,让她处理一切,明着给足了她的面子,但若是有出了什么不妥的事,还得是她的责任。” 事实上,这也正是如锦心中盘算的。 同安妈妈的几次谈话,她已经隐隐地察觉出对方没有打定主意帮衬自己。若只是自己一人,呆在屋子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可就是要同各院之间走动,若是她故意不提点,让自己做了什么不当的事,她可就有失职的责任。 对郑妈妈理解自己的行为,如锦很是安慰,凝望着她就道:“怪不得当初董妈妈会和母亲说,让你跟着我过来。” 郑妈妈笑得憨厚,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搁在身前的双手搓了搓,“奶奶您可夸这么说老奴。” 郑妈妈本在文国公府当差,虽然手中职权不大,但好歹也是经历丰富的人。见得人多,看的事多,为人之下,自然更是重视审时度势、察言观色。 但就是因为一直受不到赏识,所以才能虽佳,地位也一直不上不下,没有机会显现。待等到董妈妈跟自己商量,问自己愿不愿意去伺候五姑娘的时候,她心中也徘徊过。 毕竟,自小到大,五姑娘都极难伺候。 一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二来也不好拂了董妈妈的好意,郑妈妈就这样来到了五姑娘身边。真是不相处不明白,原道五姑娘是这样一个人。很多时候,看着自家主子,时而聪颖,时而狡黠,偶尔也会对二夫人露出那种撒娇的模样。 小事糊涂,大事心中有底。性子温和,又没架子,这样的主子,郑妈妈是心甘情愿的为她鞍前马后。 屋内气氛温馨,外面就传来婢子的话,“二爷,您回来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五章 归路夜话 晚膳照例还是举家齐用,之后在唐夫人的院落里小坐了一会,众人便纷纷回各自的院子。[.超多好看小说] 如锦和唐子默并排走在回流雨轩的路上,白芍和白英二人缓缓跟在后面五六步处。两边挺立着的水泥石灯柱中,泛出橘黄明暗的灯晕。星空璀璨,月光温柔地洒向各处,伴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雾气,为安逸的大地添上了一层朦胧。 二人的步子都放得很慢,与其说是赶路,倒不如称是漫步。如锦低头走着,脑海中也不知在想什么,脚底突然踩着一石子,身子往侧边一晃,险些就跌倒。 心跳速徒然加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自己是手。如锦抬头,正对上唐子默满是紧张的眼眸,见得他饱满的双唇张开,“道路不平,小心一点。” 如锦的胳膊自他手中抽出,笑了笑道:“谢谢。” 唐子默的双手瞬间僵在空中,心想着她对自己还是生分。便是早上的时候,自己还同她说过不要客气的话呢~讪讪地收回手,人却是往如锦那挪了几步,紧伴在身旁。 因为并肩行走,衣衫时不时地摩擦着彼此。夜寂安宁,如锦似是也察觉到了方才自己举动的疏远,侧睨了唐子默一眼。月光下,他狭长的凤眸微蹙,双唇抿紧,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自己的话而心有不悦。 “那……” 望着他开了口,如锦才发现自己没有话说。可此时唐子默的目光已然射来,启唇不解轻轻地问道:“什么?” 如锦抬头望他一眼,只觉得黑夜中他那漆黑的眼珠似是有无穷的吸引,让她口中无措。对方的眼神认真。一脸期待着自己的下文,如锦想着就道:“方才母亲说,明日她要进宫去?” 原来是这个事…… 唐子默的神色定了定,心无波澜地回道:“嗯,大姐在宫中近来胃口不太好,因而特召母亲进宫。” 许是因为在私下里,所以唐子默唤唐梨还称“大姐”。他下意识的一个称呼,听在如锦耳中,心情却是松了下来。隐隐的,似是还觉得有分喜悦。这样不分彼此。不设防,是真将自己当成了一家人。 这是被信任、被肯定的感觉。 “娘娘她,什么时候临盆?”似是没话找话,如锦往前的步子依旧散漫。 唐子默的步子跨出的距离同如锦的一直不相上下,给人的感觉很自然。没有一丝刻意。听着妻子问话,忙回道:“听说是要到四月里。那个时候天转暖了,母亲进宫也方便得多。” 如锦蓦然抬头。“母亲,要进宫?” 唐子默看着如锦点下头,“上一回大姐产六皇子的时候,母亲就在宫中陪了五日。这回大姐有孕。圣上早早就放了话,等她坐月子的时候。让母亲进宫多留几日。” 圣上对梨妃,竟然体贴到了这种地步? 怪不得自家要忌惮唐家。 如锦“哦”了一声,低头,眉宇间似是有分心不在焉。 唐子默走在旁边,只觉得如锦一直低着头,视线往下,却见着如锦被白布包裹着的右手。下意识的抬起她的右手,开口脚下步子停住,“可好些了?” 如锦不由得也只好停在原地,手指尖传来他掌中的温度。浅笑了笑,低语道:“已经好了很多,多亏了你的玉肌膏。” 唐子默面色愉悦。侃侃道:“那本是早前我偶然间得到的,听说对烫伤有神效。一直搁在珠玑阁里。连着我都忘了放在哪儿。没有想到,头一回取出它,竟是给我的妻子用了。”轻轻一叹,语中尽是怜惜。 如锦本没有温度的手因为他的缘故,渐渐变得温暖起来。(.好看的小说)转头往后看了一眼,模糊地只能看到约莫三丈外站了两个人影,心知是白芍同白英。 唐子默随着如锦的目光望去,嘴角含笑道:“你这两个婢女可真识趣。” 如锦转过头,突然就忆起了上一回在德华寺见他时的场景。眼睛微眯,那回的时候,他还坚持着说娶自己,没想到眼下,不过数月,自己就真的成了他的妻。 如锦突然觉得,自信中的男人,格外地吸人眼球。 唐子默轻轻拉着如锦的手,边往前走边道:“手怎么这么冷,下次要多穿点。” “我不冷。” 如锦刚说完,没想到唐子默的手指竟是自她收紧的刻丝罗兰大袄袖子伸了进去,顿时大惊,眼神慌乱地望着旁边的人。 唐子默没有其他意思,就只试了试她脉搏周围的温度,见着她并不似自己想得那么冷才松了口气。转头侧望着如锦,唐子默平静道:“母亲图热闹,每回用完晚膳总会将人留下来说话。现下白日里虽不似前几日那般刺寒,但晚上总少不了冷意。” 如锦心下受宠若惊,一双影若秋水的眸子就凝望住眼前的丈夫。心中暗暗想: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般细心。 此时正好走到一座灯柱旁,唐子默低看过去,烛光下只见她星眼流波,桃腮欲晕。自是看出她明白了自己的一份心,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唐子默的眼眸却还深深停留在如锦身上,“早些回屋吧。你身子这样单薄,夜路,还是不宜多行。” 说完,唐子默将如锦带至身前,自后为她挡去偶尔吹起的阵阵寒风。往前走了几步,口中又道:“等到明日,我就去和母亲说了,下回放我们早些回屋,才不要和她们一块儿罗嗦呢~” 话中带着隐隐笑意。如锦听了心中骤暖,开口却回道:“这怎么成?” 唐子默脸上笑意更甚,颇无所顾忌地道:“这有什么?母亲那有二婶、大嫂和几位妹妹陪着,不缺热闹。”口吻带了些许少年的不羁,昂着头望向远处。 如锦听了,怎么都觉得他带了几分任性的味道。抿嘴笑了笑,这还真没发现过。 便是沉默轻笑,却依然入了唐子默的耳,“笑什么?” “我没笑。” “在笑我?” “真没。” 听她连连否定,唐子默也不再继续,望着前方看得不是太清晰的道路,幽幽道:“真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如锦抬头,见他直望着被浓雾遮掩了视线的前方,心下不明地道:“你说什么?” 脑袋侧了侧,只见她长眉入鬓,嘴角含着浅笑。就这样平静地被自己握在手中,捏了捏她的手心,调笑道:“我说,前面的路可真长。”眼神一瞬不瞬,直教对方低下了头才罢休。 见如锦不表态,二人步伐又渐渐往前,似是不想气氛就这样沉默下来,唐子默随意开口:“今儿个午后,你去了大嫂的院子?” 如锦颔首,“母亲说让我帮着大嫂管理内院的事,我去了流云轩,大嫂交代了些事。” 唐子默听了,额间一紧而展,“你才方进门,犯不着那么劳累。我娶回来的是媳妇,又不是母亲聘回来的管家。”说完看了如锦笑笑,“你别去管那些劳神伤身的事。” 如锦觉得唐子默此时的表情与他平日的形象甚是不符,开口劝道:“怎么能不管?母亲都交代了的,且大嫂一个人理着,却也累得慌。” “那便让她累着。” 唐子默见如锦没有立即应下,心里闪过一丝别扭,拉了她的手,脚下步子徒然加快。 这可累着了身后跟着的白芍和白英二人,这两主子要么停下来说说话,要么没个前兆就飞速往前走。她们二人要保持着一定距离,不好太近,妨碍了二人的说话,却也不能落得太后,省得听不着主子的吩咐。 这走走停停,站站看看,也是把她们折腾的慌。 如锦跟得也有些费力,最后还是因为动作牵动了被烫着的手背,疼得皱眉啊了一声,前方的唐子默才停下。 如锦的左右抚向右手,抬头望着唐子默,略有埋怨地就道:“干吗走那么快?” 唐子默脚下滞了滞,脸上闪过几分懊意,本握拳搁在怀前的右手放下,“我、我……是不是力道重了,弄疼你了?”说着又走回如锦身前,取过她的手放在眼前细细观察。 早前唐子默喜欢安静,连偏处的珠玑阁都被他占了,就是他所居的院子,也远离了众人宅院。平日里他一个人不觉得怎么样,但自旧居被安成了新房。这来来回回,每次受累的可就成了如锦和流雨轩里的人了。 就说现下,同一时间离开曲意苑的人肯定早就回到了院子里,偏得如锦二人,还得往西转弯再走上一段路才能到。如锦顿时觉得一个下午午觉补足的精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暗暗就就觉得脚酸面倦了。 唐子默许是也想着了什么,轻轻对着如锦吱唔道:“对不起,是我一时失手,你……我……等回到屋里,我再帮你换药。” 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如锦见他说得结结巴巴,满脸又是懊恼又是自疚,一脸的窘迫,看着看着就突然笑了出来。 半圆的月亮渐渐移向旁边的云间,徒留漫天星光,闪闪地照在那四目相视着的人儿身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六章 要谈 众人离开,曲意苑的大堂恢复平静,辛妈妈扶着唐夫人进得主卧。[]海棠同牡丹二人服侍着余氏卸妆,待换了衣裳,余氏望着辛妈妈叹道:“你可瞧见没?这才第一天,子默就那般护着他媳妇。” 辛妈妈咧嘴笑笑,望着唐夫人答道:“昨儿个才新婚,二爷对二奶奶自是紧张。” “紧张?” 唐夫人的眼角微皱,“他可是紧张着媳妇,连我这个母亲都防着呢~” 辛妈妈脸色不解,愣了一下才道:“夫人过虑了,这亲事还是您给促成的。二爷就是防着谁,也不会防着您啊~” 自镜妆台前站起,唐夫人走到床前的桌椅旁坐下,语气失落道:“知子莫如母,他是我生的,今天就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察觉主子面色沉重,辛妈妈徐徐道:“二爷是个心细的人。” 唐夫人沉默片刻,“好在今日看她,还算是安分。” 辛妈妈想起这位新进门的少奶奶,眼前不由就浮起如锦镇定的面容。想起早前的事,转身看了看海棠二人。 唐夫人见状,随意一挥手,二人退下。 辛妈妈这才上前,开口说道:“夫人您明知早上大少奶奶是故意的,为何没有处置?” “怎么处置?” 唐夫人挑眉反问,“秦霞这孩子,平日里规规矩矩,今天我见着的时候,心里还吓了一跳。” “难不成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早前有所纠葛?”辛妈妈试问。 唐夫人抿了抿嘴,开口竟是扯了其他的话题。“娘娘没两个月就要生产了,我又何必去为难谦哥儿的媳妇?” “可这,不就是让二奶奶吃了个哑巴亏吗?”辛妈妈心中似是不太认同。[] 唐夫人眉间皱了皱,风轻云淡道:“反正她也不知道。再说,大媳妇那,我已经训过她了。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莫要声张才是。” 顿了顿,余氏又接着道:“二媳妇出自薛府,娇气着。如此一来,权当是替子默挫挫她的锐气。” 辛妈妈脸上一怂,挫挫二奶奶的锐气? 心中一颤,抬头即道:“夫人难道还忌惮着二少奶奶?”在辛妈妈心里,如锦就是一派刚出阁女孩的作风。便是在众人面前。二爷有了什么动作,她也总是红脸低头。 唐夫人面色不动,不作回应。只道:“还得观察她一阵子。” 辛妈妈没有再多话。 等到定国公回来,辛妈妈帮着唐夫人伺候了他换完衣才退出里卧。余氏亲力亲为,伺候着丈夫在外面的炕前坐下,又端了热茶在他面前。 定国公极为自然地接过。搁在嘴边饮了两口。 余氏又将茶盏接过,轻轻放在旁边的梅花式填几上。笑盈盈地在另一旁坐下。这是他们夫妻二人多年来的习惯,余氏虽是继室,但同定国公的关系极好,二人每晚入睡前都会小谈一会。 也便是这样,二人间不会藏着掖着什么秘密,信任无比。 今日的定国公眉头紧锁,唐夫人早早就发现了丈夫的异常,坐着看了他一会不见他开口,站起身就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捏着肩道:“今夜比平时晚回屋了。老爷太过操劳,对身子不好。”声音轻柔,尽是关心。 妻子的话听在心里就是舒心。定国公极为喜欢她这种语气。便是看出了自己有心事,但不会多嘴主动问。反而每次都是静静地呆在一旁,等到自己想开口的时候再说。 沉沉“嗯”了一身,享受着因为妻子揉捏而带来的舒适,“家里娶了那样一个儿媳妇,我岂能不操劳?” 这话刚落,余氏却是抬起左右掩嘴轻笑,“瞧老爷说的?二媳妇的事,有妾身在呢~” 若是从前,定国公自然也就随着妻子轻快的语调松懈下来,但是今日严肃未变,似是心中甚为忧虑。 “子默可不该沉迷女色。” 唐夫人双手滞住。 定国公转身,睨了眼妻子道:“你别以前我不知道你还是心疼他、宠着他,所以上回才那样说服我。不过、这门亲事,结了也便结了吧,现在想着,许是也可能同薛家无关。” 唐夫人脸色舒张,走到丈夫跟前,不解道:“老爷何出此言?” 定国公闭了闭眼,“我今日才知道,前几日李老夫人去拜访了靖安侯府。” 唐夫人思量了些会,“将军府的李老夫人?” 后者点头。 缓缓坐下,余氏脸色凝重,心中不得而知,开口即道:“李家是新兴的家族,同燕京个名门间走动,也未尝不可。” 似是早就准备好了台词,定国公道:“你可知,大将军李奇的父亲是谁?” “是谁?” 定国公语气沉重,“是李泽东。”说着似嘲似讽的笑了笑,口气带了几分轻蔑,“他李家以为遮掩得多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余氏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却不记得有那么一个人叫李泽东的。对面的定国公见了,解释般道:“李泽东当初是秦公手下的一员猛将,经常出入秦府,我也曾见过他数面。” “哦~那老爷您的意思是,李秦二府早有往来?” 定国公没有回话,唐夫人在脑海中理着思路。 “李副将和秦公一样,不懂谋略,只知晓带兵上阵。没有想到,数十年后,消失了那么久的他,会出这么一个名满战场的儿子。”定国公话中有话。 “老爷,您怀疑……”唐夫人联想起早前丈夫的话,细细一琢磨却是脸色大骇。 定国公郑重的点下头,“和薛家联姻这步棋虽然险了些,但剑走偏锋,结果许也不一定就如我早前想得那般糟糕。你上回说的、大姐儿的考虑,也不无道理。” 丈夫一直不看好这门亲事,唐夫人明着说那些道理是一回事,但心底却是真真疼爱儿子,想满足他故而才花了这番功夫。现下丈夫的思想有转,堆笑了就道:“老爷说的是。” “我唐家是娶儿媳,他薛家是嫁女儿,这场联姻,到底是谁占了优势,他薛家心里也清楚着。”定国公脸上笑意不掩。 唐夫人心里的想法同丈夫是有所出入的,可也不好反驳他,只抓了话题道:“那老爷,秦家和李家那?” “李奇故意隐瞒身世,从前只是在军营当个无名小卒也就罢了,偏现在可是在圣上面前当差。” 见丈夫一脸高深莫测,唐夫人心中明白,“欺君之罪”一事,也是可大可小的。只是……有那个必要吗?轻轻开了口,“老爷~” 知晓妻子想说的话,定国公眉间又皱了皱,“当然,想我出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现下秦家立场不明,我且再观上李府一阵子。” 这就涉及到了政治。若是从前,丈夫在自己面前,说得也不会很多。唐夫人听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李家现在联系秦家,难不成还想找旧主子做靠山?” 没想到这话刚落,定国公就哈哈大笑,“秦家给李家做后盾??夫人那,现下这燕京的形势,你是还没瞧清那~” 余氏心里隐隐是知晓的,秦家早不如当初那般权势贵重。而李府现在在朝堂上的地位,也可以说是独当一面。若是为了这个原因,二府没有往来的必要,难道其间有什么牵扯不断是因素? 唐夫人望着丈夫,定国公却不再说下去,只继续道:“夫人,李家有个闺女,你可听说过?” “将军府就二位姑娘,大姑娘去年进宫成了太子妃,还有一个二姑娘,闺名我倒是给忘了。老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那姑娘本事了得,同淮郡王都有所交情。” 唐夫人眸子睁大,“老爷您是担心……“ “不不不。” 定国公伸手,接着就望着妻子,想了道:“什么时候,你去见见这位李二姑娘,许是能知道些其他。” 唐夫人迷糊着低首应下。 是日,如锦同唐子默回利吉大道的武国公府。前后两辆马车,唐子默和如锦坐在第一辆宽敞精致的华盖车里,丫鬟仆妇带着礼品坐在后面。车辘声在耳边响起,如锦望着对面车壁上的七彩幅条发呆。 新婚第三日,回薛家,就成了走亲戚。 如锦心中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想着出嫁前夜廖氏点点滴滴的关照和叮嘱,她不舍的目光,她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掌温,此刻归去的心极为迫切。 唐子默正坐着,眼神不时地落在妻子身上,她目光没有焦距,很明显是思绪早就飘远。伸出手,将她握在她手中,身子往前侧了侧,唐子默轻问道:“怎么了?” 如锦转过身,摇了摇头,回道:“就是想到马上就要见着母亲她们,有些紧张。” 唐子默嘴角笑容更显,“这是回门,又不是出嫁那日,怎么还会紧张?你若是思念岳父岳母,咱们以后经常回来看看他们二老就是。”声音和煦,似是清风拂在如锦的心上。 “我……”如锦正要开口,马车却突然停下。 “二爷、二奶奶,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七章 秦霞的身世 这么快…… 唐子默携了如锦的手下了马车,往前还没走几步,就见着着了深紫藤萝缠枝的沈愉带了仆妇迎上来,“五妹妹,你们可是来了。” 如锦上前,见她笑得格外灿烂,热情地唤道:“大嫂。”唐子默跟着如锦唤了一声,众人这才往府里走去。 一边往内院走,沈愉一边搭着如锦的胳膊道:“大清早的,我和母亲、三妹妹早就来了二婶这儿。” 如锦尴尬一笑,对沈愉不好意思地道:“出门晚了些。” “想来也是不晚,就是二婶婶一直念叨着你和姑爷。” 要见廖氏,如锦心里也甚为激动,嘴上却道:“才几天。” “话虽是这么说,但可就大不一样了。”沈愉见着如锦低头,复又提了音道:“姑娘出嫁了就是这样的,都是自家人,快别害羞。” 二人有说有笑到了正堂,如锦和唐子默拜见了薛仁康和廖氏,而后又一一见过了薛仁义和钱氏等人。今日府上很是热闹,薛弄芸夫妇、薛弄熙夫妇都在站在堂内。 唐子默伴在如锦身侧,目光不经意就往陈浩宁那投去,不防却见对方正一脸复杂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心下怔了怔,脱口就唤道:“大姐夫。”脚步亦是往前。 这一声,就喊在如锦耳旁,心跳突然加速,抬头的时候,只见着唐子默已经走到了陈浩宁眼前。如锦突然想起,那个明媚的午后,他追着问自己和陈浩宁的关系,问自己是否对他有意。 终还是心有疙瘩的。这算是在乎自己。还是不信任?如锦别过了头。 早知道今日会遇着他,身为姐夫,他定然出场。曾经的浓情蜜语早就成了过眼云烟,现下自己和他都组了各自家庭,饶是记忆那般刺痛,却扭转不了事实。 思及早前听说过的,陈浩宁和薛弄芸的夫妻关系并不好,而自己同唐子默虽还没到相亲相爱的地步,却相敬如宾、关系融洽。如锦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得意,本直视前方的头微微上昂。转到薛弄芸旁边。看了她一会,如锦故作惊讶道:“咦,大姐,你气色怎么不太好?” 薛弄芸状态不好,总是神不守舍。听了如锦的话,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突兀道:“啊?可能是没有睡好。” 如锦调皮一笑。“哦~大姐没有睡好啊~”目光随意地瞥了旁边的陈浩宁一眼,顿时屋内的人都隐隐笑了出来。 当然,两个当事人脸色更沉。 唐子默注意到妻子眼角一闪而过的狡黠,拍了拍陈浩宁的肩膀玩笑道:“舍内不懂事。一时玩笑,大姐夫定然不会计较。”昭然若揭的维护言语。其间又透着几分亲密。 朝南坐着的廖氏和薛仁康均是一脸笑意,左首处坐着的钱氏低头咳嗽了几声,一旁沈愉忙上前送上茶水,至她身后拍了拍后背。 如锦目光随之而去,“咦,大伯母的身子还没好吗?” 喝了沈愉递过来的水,钱氏勉强止住了咳嗽,望向那旁只站着浑然不动的薛弄芸,心头感到一丝苍凉。这就是自己护着的女儿,现下还没一个进门不久的媳妇贴心。 摇了摇头。钱氏对如锦回道:“五侄女,伯母无碍。” 如锦的脑袋一歪,“我怎记得伯母您的病从去年就开始了。怎么这么久还不见好,没有去请大夫吗?”这语气是要有多直接就有多直接。 钱氏的面色又白了几分。最后还是廖氏把如锦唤了过去,有些不自然地道:“还是早前的那场雪,你伯母身子抱恙,没有大好。”说着摸了摸如锦的发,“你这孩子,也不晓得去关心关心你伯母,尽问这种问题。” 话是对着如锦说的,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了薛弄芸、薛弄熙二人一眼。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几分,薛亦然和薛俊然站在不远处,后来就拽了唐子默一起往外院去。男女分开,如锦只跟在廖氏身旁,随着她们说话打趣。 半晌,廖氏便称有事先离开了会,如锦跟着过去,等到了屋子里,娘俩个才说上体己话。几天没见着女儿,廖氏自然少不了一番关怀慰问的话,唐家的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姑爷屋子里的人复不复杂等等。 如锦一一回答,最后勾了廖氏的胳膊道:‘母亲放心,女儿在唐家很好。” 廖氏表情一松,刚想开口的时候,眉角却突然瞄到如锦右手背上的烫痕,紧张道:“这是怎么回事?” 如锦想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抬头见着廖氏一脸严肃,眼里还带着几分怒意,回道:“是女儿不小心烫着的。” “烫着?”廖氏眼神一凛,“怎么烫的?锦儿,你说实话,是不是唐家有谁为难你了?” “没、没有。” 如锦连连摇头,见廖氏还是不放心,就将那日敬茶时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廖氏听完,望着女儿本洁白光滑的手上突然多出的一片淡淡伤痕,心头还是忍不住难受,“好好的手,竟然烫成这样?从小到大,你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如锦心下感动,动了动手道:“母亲,已经好多了。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夫君亲自给了药膏,现下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会留疤的。” 到底是女孩子,说到疤的时候还是低头看了看,粉色的嫩肉在旁边洁白的玉肌上显得格外明显。本是要缠了布条的,但如锦思及回府那么多人,难免让人多想。再且,裹着布条着实活动不便。 想起方才唐子默同女儿双双入内,眼神总关注地停在她身上,廖氏心下微定。嫁到他府,婆媳姑嫂的相处虽然重要,但怎么都比不上夫妻之间的和睦。现下见姑爷对自家女儿这般好,廖氏一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 低头,轻轻摸了摸如锦的手背,廖氏心疼道:“你大嫂真是的,让你受这种罪。” “谁都不想的,她也是不小心的。” 廖氏听后想了想,转问道:“唐家的大少奶奶,是秦家的二姑娘是吧?” “嗯,母亲您是早就知晓的。” 廖氏点了点头,似是在脑海中搜索着秦霞的容貌,缓缓道:“早前是见过她,看着挺文静的一个人。” 如锦抿嘴。 廖氏说着竟是叹了口气,“就是出身不好了些。” 如锦对秦霞的身世知之甚少,狐疑着问道:“母亲是说她只是个庶女吗?” 廖氏侧了侧头,随口回道:“是个庶女,还是个外室所出呢~” “啊?”如锦惊讶。 “本是别人府上的事,母亲也不爱在背后嚼人耳根子。但你和她既然都成了一家人,母亲就给你说说。秦家这位二姑娘说是庶出,其实她的生母根本就不是靖安侯府里的姨娘。秦侯爷年轻的时候外出,许久没有回京,秦夫人打听到原是因为外面金屋藏娇,怪不得迟迟不肯回府,就告诉了秦老夫人。” “若是外室,不能接回府吗?” 廖氏摇了摇头,“听说那外室原也是名门闺秀,只是后来家族犯了事,受牵连被送进了那等地方。依秦家的门第,怎么可能纳她进门?等到后来,也不知道秦家是怎么处置的,反就没了后文。这事啊,也就不了了之了。只七年后,秦府的大门口突然就来了一个七岁大的女孩。” 如锦似是听故事一般,插嘴道:“是秦霞?” 廖氏点了点头,“那女孩拿出了当初秦侯爷赠给她母亲的信物,秦家一番认亲,却还真是秦府的子女。问其生母,却没有答案。秦夫人不愿她留下,就送到了庵里去。” 对秦家的印象一直不好,现听了秦夫人这样安排她丈夫的孩子,更是觉得不近人情。不管怎样,孩子终是无辜的。可若是换位思考,想来若是真爱一个人,眼中也定是容不得一颗沙子。 蓦然想起唐子默,如锦一瞬愣神。和他的今后,会是如何?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能做到这般气定神如吗? “那孩子,等到了八岁,才被老夫人接回府。这事情,京中大多人也都是知晓的。”廖氏说着感叹道:“也算是个可怜的人了。” 如锦顿了顿,突然意识到秦霞的出身可真是够复杂的,抬头不解道:“那唐家怎么会娶这样的女子?” 想来但凡贵族,知晓了秦霞这样的过去,都不会想娶做媳妇的吧? 廖氏呵呵笑了出来,“那便是要问你婆婆了。” 说着放下如锦的手,继续道:“其实这样也好,唐家大少爷娶了她,注定和世子之位无缘。唐家那样清高的人家,怎么可能让秦霞这样出身的女人当主母?”望着女儿,盈盈点头。 母亲话中的意思昭然若揭,如锦心底却有些迷茫。 如锦一瞬沉默,屋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董妈妈掀了帘子大步走进,“夫人~”余光睨了眼如锦,竟是没有说下文。、 如锦坐在那,一阵尴尬。 廖氏见董妈妈脸色沉重,似是明白了什么,冷着脸开口问:“又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八章 汗巾再现 董妈妈颔首。 廖氏重重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她可真是会挑日子。” 如锦在旁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地开口问道:“母亲,是谁来了?” 廖氏抿嘴想了想,眼神闪烁地随意道:“便是个寻事的。”说完转头看着董妈妈就道:“快让人将打发她走,成日无中生有,再有下次,定然拿了她送官去。” 董妈妈面色顿了顿,心中似是有所顾忌,转而才点头退下。 有了这样一段小插曲,廖氏的心情很是沉重,跟如锦说话的时候总是走神,一脸忧色。如锦看在眼中,但是母亲没有主动说,想来也不愿让自己知道,就没有再问。 面上不谈,心里却忍不住猜测,到底会是谁来了?想着母亲方才话中的不屑,该是来者不善。自己出嫁不过才几天,府上这是出了什么事? 就这样坐了一会,廖氏身边的冬芝走了进来通传:“夫人,姑奶奶,开席了。” 二人站起,朝大堂那走去。 女眷颇多,除了文国公府,便是一些近亲也都来了。大家围了三张桌子,团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用了午膳。如锦旁边坐的是薛弄芸,席间,见她食欲不振,不愿多开口,如锦便故意找她说话。 不知为何,看着她抬头愣神、迷茫不知如何作答的表情,如锦心中甚为畅快。 对面薛弄熙见着如锦,人却是不安分,抹了浓胭脂的脸颊往别处撇去,只拉着沈愉说话。如锦视线偶尔触及。很明显发现沈愉并不怎么想搭理她,但大嫂便是那样的性子,为人温和,就是对方说话口气不佳,也不会表现出什么不耐。 午膳之后,婢子撤了膳食,为众人一一添上清茶,今日的主角虽然是如锦,但长辈们的话题总是同晚辈谈不到一处。那旁薛元音、钱氏和廖氏说着话,旁边也围了不少妇人。这旁。沈愉就拉了如锦的手,起初是说了一些小女人间的话题,虽是突兀,却很亲密,如锦被问的双耳滚烫。 沈愉见此。也不再问下去,转言道:“上回的恬月香可好用?” 如锦笑笑,热情地回道:“嫂嫂给的香。一直用着呢~”话还没说完,掩手竟是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地对她歉意一笑,“近来不知怎么。总觉得困倦的很。” 沈愉拍了拍如锦的手,“想来是初为人妇。在唐府累着了吧。” “我也没做什么,更谈不上操劳,可还真是奇怪。”如锦自己都不了解是怎么一回事。 沈愉侧过头,没有直视如锦,面上也甚为疑惑,低声道:“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就才两天的事。” 沈愉突然松了一口气,在如锦眼中颇有些释然的模样。 “嫂嫂,怎么了?” “我还以为是我那香得缘故,真是让我担心。” 如锦不以为意。见沈愉那般谨慎的神色,张口就道:“嫂嫂给的香,怎么会有问题?不是香的事。早前我在锦园天天闻,也不见得有什么不适。” 果然。她也是怀疑过的……沈愉脸色不变,心中却暗暗侥幸,那人的主意真高明。 和沈愉又说了一会话,就有夫人提出去院子里走。 武国公府修葺得极为精致,位置好,风景好,谁来了都要去逛园子。大家没有异议,纷纷站起就往外面去。 前院,唐子默的处境却甚是不佳,众人围着他不停劝酒。本都是同龄少年起哄,早前又都是识得,说起话来更是肆无忌惮。秦林早前同唐子默的关系不错,现下成了连襟,就不停地在那开玩笑。 一群成家的男人中,独他最小。 唐子默执拗不过,接过酒杯就在嘴中道:“最后一杯、最后一杯……” 这四个字不知是重复了多少遍,嘴中的酒却一直没有少下。 陈浩宁坐在旁边,冷眼望着手上推拒脸上却笑容洋溢的唐子默。先前的疑问,追寻了许久,都没有个答案。从五妹妹的身上,仿佛能看到她的影子,可还不等接近的时候,她就成了别人的妻子。 三日前的喜宴,今日的回门宴,其实自己内心都有些抵触。和弄芸的关系,如今不止是陈府众人皆知,便是文国公府,也隐隐地了解到了什么。只是,婚嫁长辈们管得,可这夫妻屋内事,他们便是想插手,也无从入手。 感受着这份热闹,陈浩宁觉得屋子里格外的烦闷。抬起头四下望了望,突然就站直了身子,走出屋子。外面阳光无限,只少了温度。陈浩宁失落地往前几步,却听得后面传来一声呼唤。 “陈姐夫。” 转身,是步子不稳的秦林徐徐走来。 “怎么了?”薄唇轻启,额间眉头不展。 秦林犹豫了一会,试探性地道:“平易王府上、一切都还好吧?” 秦林年纪小,就是有心遮掩,但眸中的紧张却还是被陈浩宁捕捉到了。心头漫上一丝好奇,陈浩宁蹙眉淡淡道:“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事?” 秦林见他脸色严肃,突然咽了咽口水,低头道:“没、没事了。只是弄熙惦记大姐,所以托我问问。” 这借口牵强,但陈浩宁好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只“哦”了一声,转头就离开。 秦林步子迟疑一会,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自言自语道:“她竟然忍得住?” …… 路道两边种植了粉色的梅花,走在花瓣半铺的石板道上,众人心情显得格外舒畅。一行数十人,有前有后,慢慢地不禁就分散了开来。如锦和沈愉落在最后处,走走停停,偶尔说上几句话。 等过了一会,沈愉突然说有个东西落在了方才的大堂中,就折返往回去了。 前面本和薛弄芸并排的薛弄熙,见着如锦一人独自走在后头,转头见旁边的长姐一直绷着张脸,说什么都没个反应,就故意放慢了步子。 如锦本来一人走着,眼神左右看看,其实对这府邸她并不如何熟悉。心下突然觉得,自己好似一直再换住处,在边城的薛府住了半年多,就转到了燕京文国公府,而眼下的武国公府,没住上几个月就嫁进唐府,又是陌生的环境。 自己好似一直在适应…… “五妹妹。” 薛弄熙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如锦转头,就见着她笑眯眯的面容。如锦怔了怔,之后回道:“四姐。” “咦,大嫂呢?” “回大堂去了,说是寻什么东西。” 对于如锦这种有问必答的态度极为满意,薛弄熙又道:“你和五妹夫怎么样?” 如锦转头,“什么怎么样?” “他对你好吗?” “嗯。” “他关心你吗?” “嗯。” 薛弄熙咬了咬下唇,“秦林说,早前五妹夫就喜欢你?” 如锦未答,嘴角却溢出笑容。 薛弄熙故意当做没看见,别嘴道:“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他瞎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是很嫉妒。 如锦只是往前,相比同薛弄熙在这儿废唇舌,倒不如和薛弄芸交谈有趣。 薛弄熙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被忽视,原地跺了跺脚,正欲往前,却见众人围在了前方。大步走过去,薛弄熙伸着脑袋就好奇道:“怎么了,怎么了?” 薛元音见着她,忙拉了她往后,“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不好过去看。” 如锦侧耳听去,只听大姑太太低声说道:“路边遗了男人的东西。” 如锦听了心中一滞,然那旁薛弄熙依旧急急地嚷嚷道:“男人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儿?”说着不顾薛元音的拉扯,就往前钻去。 薛元音伸手,却只碰着了薛弄熙的衣角,转身见着如锦,尴尬地说道:“五侄女,瞧你四姐,便是嫁了人还这般鲁莽。” 如锦讪讪一笑,抬头往别处看,只见一些年小的姑娘已经带着丫鬟们往别处去了。踌躇着脚下的步子,不知是否该往前,薛元音说薛弄熙看不得,那自己是不是也该避嫌? 薛弄熙一下子又窜回到如锦眼前,开口道:“五妹妹,怎么不过去瞧?” 如锦面上几分犹豫。 后者无所谓地笑笑,“是条男人的汗巾。” 汗巾……如锦浑身如置于冰窖一般,前世最后的那一幕,陆氏将一条陌生宝蓝色的汗巾甩至自己脸上,口口声声说自己通/奸。整个人一寒,脚下步子浑然顿住。 薛弄熙见她不说话,只道她如一般妇人般扭捏做作。心生一念,就硬拉着如锦就往前去,嘴边道:“咱们又不是没出阁的姑娘,有什么好顾忌的?” 如锦还不等反应,就听见自己母亲沉着脸对下人喝道:“今儿个院子里是谁在当差,这等东西留在路边,难道全府的人都没瞧见?” 汗巾本就是男人的贴身物品,半路遗漏是极少发生的事。再且,就这样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可不是让人想入非非,指点薛府的作风吗?随着母亲的众人望去,如锦只见两个仆妇跪着的草地上,赫然是一条宝蓝色的汗巾。 触目惊心的,是上面也用金线绣着“四郎”二字。(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九章 唐突问话 因在场的人关系大多都是亲近,廖氏让仆妇们将汗巾收拾了又对失职的园人做了处罚,这才继续往前。(.)可因为方才的事情,大家的心境都不平静,早就没了初时游园的兴致,没一会就又回了大堂。 那么早,照理前院的酒席还没散,怎么会有男子的汗巾出现在内院里呢?大家心照不宣,没有再提方才园内汗巾的事,可各人心中所想,却无法阻止。 薛府的花园里,出现汗巾,想来不是薛家老爷或是少爷的,否则大家也不至于是那般脸色。 如锦整个人倒是有些浑浑噩噩,那条汗巾的样式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心底一遍遍的自问问,是巧合吗、是意外吗?隐隐的,想知道那汗巾的主人是谁。 同前世陆氏甩在自己眼前的那条宝蓝色汗巾一模一样,同样是通体无任何花纹,简单却又不失庄重,左侧配了“四郎”的字体。但这样的东西,又如何会出现在武国公府里? 难道前世里,扮演了和自己“有染”的那个人,今日也来了?那他是否知道,一年前,因为他的贴身物,使得自己含冤莫白而亡呢? 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如锦的心再也平静不了。整个人面色发白,不想搭理周边的事,却感受到旁边有人在轻轻推着自己。抬起头,只见是薛弄芸。 望着眼前的五妹妹,对方魂不守舍,薛弄芸在心底想了想,试探地道:“五妹妹,陪大姐出去走走。可好?” 这不才从外回来吗? 侧过头,只见那旁薛弄熙缠住了钱氏,依偎着在不停说话。想起方才的汗巾,又抬头看了看薛弄芸,如锦点头。 也就在堂前的小道上走了走,至一处亭子中,先后坐下,薛弄芸率先道:“五妹妹,我有个事想问你。” 正眼望去,只见薛弄芸眸色认真。本无神的眼中透着一股在意。许久不见她主动说话,许久也没见着珠光宝气的她了,如锦微微感触,转而就道:“什么事?” “妹妹,你可曾听说过。陈家的两位表姑娘?” 如锦心下一怔,“表姑娘?” 薛弄芸重重点头。 如锦不由低了头,“上回去姐姐府上。好似是见着了一位姑娘,唤姐姐你表嫂的。” “是啊,她是二表姑娘,早前还有一位大表姑娘。”薛弄芸面色沉重。说着停了停,又道:“闺名唤作花落槿。和、和浩宁是有过婚约的。” 听说薛弄芸的性子极其高傲,现在却这样坦然地说出陈浩宁同别的女子有过亲事。如锦满心疑惑,她这是打算说些什么?他在怀疑,难道便是连她也……想着却是摇了摇头,不、不会的! 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就是当事人自己说,也太过骇人听闻。 平了平情绪,如锦举起手中的帕子,望着上面的花纹幽幽道:“嗯,听说过。但是后来、后来听说不是死了吗?” 薛弄芸扯了扯嘴角。缓缓道:“可我总觉得她没死。” 如锦手中的帕子蓦然握紧,抬头怔怔地看着薛弄芸。 “浩宁的心里,想着的还是她。五妹妹。你说我这是有多失败,竟然抵不过一个死人?”说着自嘲两声。透着一股苦涩。 如锦心里为自己前世不平,眼下什么冠冕堂皇去安慰薛弄芸的话自然斗说不出来,索性就闭上了嘴。 薛弄芸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开始自说自话,“妹妹还记得,上回你泡的茉莉花茶吗?” “自是记得。” “姐姐做了件蠢事。”薛弄芸低声说完,眼眶子一下子就红了。(.) 如锦隐隐能猜到几分,没有答话。看着对方脸上的痛苦,并没有早前想象中的那般欢快。此刻,她觉得自己前世的死,已经不那么简单了。至于眼前的薛弄芸,这个时候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话? 显得太过莫名其妙! “五妹妹是从何处学来的茉莉茶?又是怎么将它定名成碧潭飘雪的?” 如锦不答反问,“姐姐问这些,是有什么问题吗?”面色不动,心中却着实紧张。 薛弄芸复又凝望了如锦几眼,轻轻道:“浩宁同我提了你好几次。” 如锦的手指触及冰凉的石凳,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随意道:“是吗?姐夫都说我什么?”显得是那样的毫不在乎。 薛弄芸探究的眼神落在五妹妹身上,但对方却好似什么都没感受到,回道:“问了不少关于你的事。” 如锦眉角带笑,抬头看着薛弄芸镇定道:“姐夫问我这些,可真是奇怪。大姐现下找我谈话,是觉得我和姐夫之间有些什么不成?”如锦先发制人,直让薛弄芸表情僵在了脸上。 如锦脸上似乎透着一股恼意,正儿八经道:“大姐这话可不能说。我才方成亲,若是传到了夫君耳中,那还了得?” “我听说这些日子来,大姐和姐夫关系不善,想来都没有话题,只说些旁人的事来了?”补充着,如锦不见丝毫示弱。 这下真是教薛弄芸头大了,没想到从前含糊的妹妹突然变得这般机灵了。再且她就是心知自己怀疑了些什么,可也没有挑明的必要啊。确实是如她所想,联想起早前在唐府的传言,不得不说,薛弄芸觉得和丈夫的关系恶化,如锦占了点因素。 当然,这只是她猜测的想法。 见薛弄芸被自己问的语塞,如锦心中也明白她只是试探。不过陈浩宁和薛弄芸提自己,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一瞬间,亭内安静无比,谁也不曾先开口,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妹妹若是有空,就来平易王府看看我,咱们姐妹间要多走动。”薛弄芸敛了内心情绪,站起身说了这话。 这便就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客气话了。 如锦点了点头。 薛弄芸的背影远去,如锦本在手绢下搓揉的手松开,只觉得手心里一阵的汗水。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地问那些问题,从自己这里终究是寻不到答案的。 “咳咳~咳咳~” 正想的入神,突然从后面传出一阵咳嗽声,如锦疑惑着转过身子,却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站在光秃树枝的灌木前。就那样举着一把折扇,风姿绰约,抿唇望着亭内的自己。 如锦愣了一下,才开口唤:“表哥。” 没想到,他会来。 王梓颔首,目光往薛弄芸离去的方向看去。如锦不禁在心中捉摸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和大姐的对话,又是听了多少。 好似他每次出场,都让人大吃一惊。同他不熟,如锦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欠了欠身子就欲出亭。 “五表妹,你且等等。” 出声的,是王梓。 迷惑地转身,“表哥有事?” 王梓笑得意味不明,开口就道:“表妹可有觉得做过什么问心有愧的事?” “什么?”就这样问人问题,如锦觉得对方太过唐突。 “我的意思是,表妹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一脸随意,但眼角却透着一份认真。 如锦只觉得眼前人的表情太过复杂,而他的话也不能从表面来理解,于是在心底寻了个妥当的话,“表哥问话,总是这么高深莫测吗?”话中带了探究。 王梓面色不动,“人本肤浅,平生所为名利,我又何来高深一说?” “表哥谦虚了。” 二人就这样一个在亭内,一个在亭外。一人低首,一人抬头,进行了一阵对话。直到最后如锦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如锦突然觉得,近来的人都是怎么了,说的话都那么难理解? 走在路上,掩手又打了个哈欠。摇摇头,心底暗道,便是连自己也不正常了。 往前走了一段,却撞见董妈妈匆匆领了婆子往大堂那走去,边走着还边回头,对身后的仆妇训斥着。 董妈妈半路遇着如锦,低头请了安就准备离去。如锦先一步唤住她,不解道:“妈妈,你急匆匆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董妈妈好似十分为难,瞄了眼如锦就回道:“姑奶奶,这事啊,您就别操心了。”语速极快。 想起一开始廖氏那沉重的表情,如锦站在远处,对着董妈妈继续道:“可是什么重要的事,妈妈竟是连我也瞒着?” 董妈妈见如锦神色不好,想了就让后面的婆子先行离开,正对上如锦好奇的眸子,只好道:“姑奶奶不知道,就您出嫁的那天,有人跑到府上闹事。” “闹事?”如锦脸上神色大变。 后者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那妇人也不知是打哪里来的,坐在咱们府门口,一直念着说她家的闺女,怀了二爷的孩子。”说着摊手拍了拍,董妈妈神色阴暗道:“也不知是哪来的作死的,竟是污蔑起了咱们二爷。” 如锦听了心里也是一跳,“怎么会有人特地上门?二哥认识来人吗?” 董妈妈神色更忧,无奈道:“二爷便是说了不认识,连见都没见过。可熟料那妇人,竟然能拿出二爷贴身的饰物,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异常的亲热 回府的路上,如锦有些心不在焉,脸色略有沉重,靠在娟秀青布的车壁,偶尔望眼旁边的唐子默。[.超多好看小说]他闭眼斜枕在蹙绣桃花椅枕上,脸颊泛着不寻常的红晕。 如锦知道,他醉了。 方才出府的时候,他步子就有些凌乱,走在他身旁,如锦还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想了想,伸手往旁边的小柜中取出一方湖蓝色的叠丝薄衾,展开凑前为他盖上。 唐子默突然睁眼,如锦手上的动作一顿,片刻才徐徐道:“就这样睡着,小心着凉。” 唐子默望着近在咫尺的妻子,她长长的睫毛在眼前扇动,面容娴静,却透着一份淡淡的忧愁。伸手抓住她准备要撤离的手腕,唐子默开口唤道:“锦儿。”声音沙哑而绵长。 如锦抬头,本前倾的身子让她觉得有些吃力,晃了晃被他抓着的手臂,不解道:“怎么了?” 唐子默的目光就这样落下来,盯着如锦看了许久才转到她尚未痊愈的右手,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伤口,呓道:“还疼吗?” 如锦心中疑惑,觉得这一刻的唐子默情绪有些沉重复杂,让人无法看透,敛眉回道:“不了,想来等再过上几天,就会痊愈。” 唐子默的指腹在如锦手背上划过,来回摩挲,似是为了抹平上面的伤痕一般。沉默了许久,又道:“跟了我,你悔不?”唐子默目光突然收紧,抬头直直地望着如锦,本因醉酒而迷离的眼眸在这一刻突然泛着晶亮。 如锦判断不出他是醉了还是醒着,但想着这几日与他相处得也很和睦。猜不透他为何会问这个话。别了头,想着就回道:“你醉了,我给你倒杯茶。”说完转头,往雕花红木的食盒那看去。(.好看的小说) 里面,有煨着的热茶。 唐子默却没有放开如锦的手,反倒是坐直了自己的身子,伴着马车微微的摇晃,身上的湖蓝色薄衾掉到水漾芙蓉的乳烟缎毯子上。手上微微一用力,如锦就离了原本的坐垫,到了唐子默的怀里。左手反射地撑在唐子默的腿上。 心下一慌,如锦抬头,正对上唐子默低头射来的目光,唇瓣张开,“告诉我。你幸福吗?” 如锦一头雾水,迷茫地望着对方。 唐子默继续重复着,“回答我。锦儿。我想亲口听你说。”右手抚上如锦左侧的腰际,慢慢绕到后背,一个用力,将她更贴紧自己。 如锦的整张脸都被埋在唐子默的怀里。耳边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就在前院吃了个酒席。是谁和他说了什么,还是问了他什么。如锦能感受到自唐子默身上传来的那份不安,呼吸间都是陌生又醉人的酒香。 唐子默听不到如锦的回答,低头就闻了闻她发间的香味,心中没由的却更是慌乱。手中力道一转,如锦就坐在了唐子默的身旁。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子默的吻就落了下来。 带着急迫,夹着火热,更多的是如锦所感受不懂的。 突兀的吻,几番辗转。唇间都是他的气息,酒香的味道,并不是她所喜欢的。如锦的身子忍不住往后缩去。双手抵上唐子默的胸膛,张口想唤他停下的时候。对方却趁机钻入了自己的口中。 此时的唐子默似是突然失去了理智一般,右手搁在如锦的后颈上,那大手上火热的温度,似是要将如锦燃烧一般。[.超多好看小说]他在她口中肆意,左手扣着她的腰际,慢慢将她压至车壁上。 如锦伸手推他,奈何唐子默身子半分不动,呼吸似是全部被夺了一般,如锦整张脸被憋得通红。除了含糊的“呜呜”声,根本不能说其他的话。 如锦正在推拒间,唐子默却轻轻扯了如锦的衣襟,上半身更是压在了她身上,手伸进去,隔着里衣四下抚摸。 动作焦躁,同他平时温柔的举动大相径庭。 耳旁听到外面路边的行人声,如锦心下大惊,意识到唐子默是真的没有顾忌。眼珠子徒然睁大,犹豫着就闭眼轻轻咬了下去。 唐子默吃痛,嘴唇离开了如锦,眼中竟是闪过一丝受伤。但不过一瞬,干脆就把如锦的身子往旁边推去,人跟着覆上,温热的气息散在如锦的脖颈中,开口喃喃道:“锦儿,你是我的妻。” 如锦还未从方才的吻中回神过来,大口呼吸着,徒然就被他推倒,紧跟着是这么一句没前文的话。待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就发觉唐子默的吻吸允在自己脖间,如锦整个人简直六神无主,气息不稳道:“别,不要这样……”话中隐隐带了几分央求的意味。 如锦想到这是在车厢中,又是行驶在大路上,外面的车架上还坐着车夫,简直被唐子默的举止吓了一大跳。推着他挣扎着,声音还不敢说大,颤着音提醒道:“这儿……不合适。” 事实上,自那夜新婚之后,唐子默念及如锦破瓜,接着几夜并没有动作。彼此间虽敬爱有加,可关系却真没什么实质的增进,现下唐子默这般举动,让她慌乱的同时,潜意识下也生出一股排斥。但方才唐子默的那一句“锦儿,你是我的妻”,又生生地杜绝了她拒绝的念头。 唐子默重重一吸,疼得如锦都不由蹙起了眉头,抵在他肩头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如锦慌乱道:“你真的醉了。” 这般急迫,同他往常的做事风格不相符。如锦只能猜他是因为酒醉的缘故才这样,可话刚说,就听对方回道:“我没醉。”紧接着,便是耳珠上传来一阵湿润。 唐子默的手隔着里衣搓揉起如锦胸前的稚嫩,如锦青涩的身子耐不住那份敏感就是一阵颤栗。双腿弓起,似是想借着下身的力推开唐子默,但对方只是轻轻一压,如锦的任何动作都成了徒劳。 心知男女力量的悬乎,如锦嘴唇抿紧,手下的力道却慢慢松了下来。 诚如前世的她,在命运面前,丝毫没有说“不”的权力。如锦以为,唐子默是不一样的,早前他所表现出来的深情,偶尔撩动她心弦的动作,让她觉得他是个可被依靠、被信任的。 然现在……就在这种场景下,他浑然不顾自己的感受,如锦心头突然生出一份恼怒。眼角微涩,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身下的人突然安静了,唐子默停下手边的动作,抬起头,正见着咬唇闭眼的妻子。此时的她一脸无奈,带着“任人鱼肉”的丧气,从前隐隐透着倔强的眼角,此时缓缓淌下眼泪。 耳边依旧是极有规律的车轮声,唐子默瞬间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因为挣扎而松了的发钗滑过碎花坐垫无声地落在车毯上,本雪白的脖颈上现下已然印着两处青紫,显得分外触目。如锦的衣衫凌乱,便是内层的里衣也松了些许,唐子默的手伸出,想往如锦的脸庞伸出,却停在了空中。 车厢内瞬间落针可闻,如锦的睫毛颤动着,揭露出她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唐子默见了,复又低了低身子,手抚在如锦因为深吻而涨红的唇瓣上,悔意道:“对不起,我不是想伤你的。” 如锦依旧咬紧了下唇,湿意的睫毛眨了眨,张开眼出现在视线中的就是满脸后悔的唐子默。他的手轻柔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嘴唇,似是非要自己松了口才罢休。 妻子的目光似是受伤的小鹿一般,望向自己的眸中带着警惕,唐子默看了揪心,却不知该怎么安抚她慌乱的心绪。方才的那一瞬间,听不到她的回答,就是自个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凑了上前。 眼角的泪水并未拭去,唐子默的脑海渐渐模糊了起来,嘴边一个劲地只低语,“我没想这么对你,真的,锦儿、锦儿……” 许是心头多了一道设防,如锦并不想搭理唐子默。现下的他,在自己眼中,完全是个怪人!别开眼,不去看那依旧炙热的目光。 胸前突然一重,如锦微微低头,却只见着他乌黑的头顶。 待过了一会,唐子默仍旧没有动作,亦不开口。如锦这才伸手推了推他,却不见他有丝毫反应,细细一听,传来的却是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如锦心头愕然,伸了手又推了推他,还是没反应。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慢慢推了他的身子起来,让他靠在一旁的车壁。望着那熟睡中还皱着眉头的容颜,如锦在心中揣测着他方才举止的异常。 唯一的线索,就是方才那几个唐突的问题。 低下头,却见自己衣襟大敞,抿了抿嘴唇,如锦慢慢开始收拾自己的仪态。落在毯子上的珠钗捡起,没有镜子,便只好一边摸着发髻一边缓缓戴上。 念起方才,心中暗道果真好险。 如锦伸出手指按了按自己脖颈间,却发现有几处很是酸痛,想来是留痕了。如锦心下一恼,恶狠狠地就睨了眼旁边的唐子默。等会就要回府,这可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嫌隙 唐子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正过后。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红色喜帐,手不经意抚上额头,嘴中顿觉干涩。微微晃了晃头,试图寻回一丝清醒。 脑海中,蓦然显现出的是一双噙满泪水慌乱的眼眸。唐子默脸上焦急一闪而过,坐起身伸手就挑了帐幔。屋子里燃了蜡烛,眼神四下寻觅,却没有见着她的身影。 右手握拳,轻轻在额头敲了敲,左手撑在圆桌边上。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竟然在马车上……现在,她在哪里? “二爷,您醒啦?” 桃红衣装的女子自外走来,见着站着的唐子默,忙上前在床架上取了衣袍。为唐子默披上后,嘴边忍不住提醒道:“这样冷的天,二爷怎么也不着了衣裳再下床?” 唐子默站直身,望着来人道:“巧儿,二奶奶呢?” 巧儿面色滞了滞,而后才回道:“奶奶在隔壁的次间里。”说完转了话题道:“二爷既是醒了,奴婢让人将晚膳送过来。” 唐子默往外看了看,院子寂静,他的心却隐隐不安,低语道:“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 巧儿一边往屏风外走一边道:“是的,二爷。”走到门口,对外面的婢子叮嘱了几声,回来继续道:“二爷素来酒量很好,今儿个和二奶奶回门,怎么喝成这样回来?” 想起早前在武国公府的宴席,唐子默眯了眯眼,不答反道:“她可用过了晚膳?” 巧儿顿了一下,才明白唐子默口中的她指的是如锦。摇了摇头复道:“没呢。” 唐子默已经自己在动手着衣。听到回话,不解地转头,“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怎么会没用?” “晚膳的时候,奶奶没有去大夫人那。” 唐子默皱了皱眉,“为何?” 巧儿取了发带为唐子默束发,“大夫人听说您喝得嘧啶大醉,将二奶奶找去谈了话。(.无弹窗广告)等到晚膳的时候,奴婢见奶奶迟迟没有动身,去次间那问了问。奶奶只道今儿个不过去了。” 因为同新少奶奶关系不熟,巧儿说到如锦的时候口气极为生疏。 唐子默拂了巧儿的手,随意又拢了拢衣袖,跨步就往外走去。巧儿跟着一路走到门口,打了帘子。正遇上慧儿带着几个小丫鬟取了饭菜回来。 慧儿为首,见唐子默往外,不解地就道:“二爷。您这是去哪?” “先搁着吧。” 唐子默心不在焉地说完,抬脚就往旁边的次间走去,徒留身后几个愣神的人。 推开了次间的门,暗黄色的烛光下。就见那抹着了素色淡梅收腰宽袖袄的身影半躺在侧前方的梨花木榻上。许是听着了动静,她转过头。见着是自己,忙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立在木榻旁,双手搁在身侧,似是有些紧张。 唐子默走过去,想起早前的事,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如锦先说了话,“爷醒来了啊?”声音淡淡的,不似平时那般温和。 “嗯,醒了。” 妻子明明是低了头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但唐子默却还是点了点头,紧着道:“我…下午,那……” 如锦抬头。面上不带喜怒,只平静地问道:“二爷可用了晚膳?” “还未曾。” 如锦听了即道:“喝了那么多的酒。腹中无食,还是早早用了膳好。” 唐子默个子比如锦高了一个头,一低头就见着那高领下隐隐显着的红色唇印。心头掠过一丝愧疚,唐子默只觉得嗓子口难受,走到旁边的案几边,取了上面的茶一股脑就给喝了。 “那是我用过的茶。” 唐子默还未放下茶杯的手顿了顿,抬头笑笑道:“你我本是夫妻。” 如锦未语,低了身子取了茶几上的另外一个茶杯,又给他添了一杯,递到他的面前。 唐子默望着如锦,早前她那颤动的眼眸似是还在眼前晃着。现下见着自己,怎么都没有问一句为什么? “二爷是在屋子里用还是在大堂?”如锦侧移了几步,想着往门口处唤人。 唐子默跟过去,反问道:“你想在哪里?” 如锦抬起头,本似繁星的眸子此时失了光芒,微有不解,又带了几分疏远,“我已经用过了。” 话方落,对面的唐子默眼皮都没眨一下,回道:“丫头说你还没用。” 如锦似有吃惊,改词道:“方才用了点心。” “这怎么够?”唐子默说着,伸手就去拉如锦的手。后者的手往后微微缩了缩,待被握住的时候,却没有挣扎。 唐子默心生异样,望着如锦的眼神更显担忧。拉过如锦,在铺了还带着温度荣福毯的梨花木榻上坐下,唐子默心里端量了下说辞,还是先发了问,“母亲、下午找你了?” 如锦没有侧头,轻轻点了点头。 “我醉酒,与你无关。母亲是不是责怪了你?”另一手放在妻子的肩上,唐子默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直视自己。 “没,只叮嘱了几句,在外不能失了身份。我身为妻子,没有尽到本分,是我的疏忽。” 这几句话说得直板,不带自己的一丝情绪。唐子默听了心里不舒服,隐隐又明白妻子是因为早前在马车上的事,故而对自己这般冷淡。双手圈住她的两只手,开口解释道:“我、今儿个,我听着了些话。” 如锦抬头,望着唐子默,很明显是等着下文。 唐子默取过旁边的茶杯又喝了一口,狐疑着抬头才道:“我、许是我多心,你听了可别生气。” 如锦柳眉微微一挑,却没有说话。 唐子默叹了一声,似是有些无奈,紧接着道:“今日,我撞上了大姐和大姐夫的谈话。” 如锦望着唐子默的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同紧张,而心下也早就起伏不止。陈浩宁和薛弄芸,他们谈及了自己?是说了些什么,会让唐子默后来变化那么大? 见如锦果真神色有异,唐子默强忍着心中的那份不适,缓缓道:“我也不是故意站在那听墙角,只是二人吵得厉害,我怕走出去反引起他们误会。早前本听说过他们夫妻不合,却不知闹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说我什么?” 如锦不愿听唐子默开场的那些话,想尽快进入主题。先前薛弄芸和自己说那番莫名其妙话的时候,自己就已是不安了。现下她同陈浩宁,难道真是捅破纱窗挑明了? 顿时觉得手足无措。 “你是不是借你大姐之手,给大姐夫安排过饮食?”唐子默刚说完,瞬间就感受到手中握着的小手就微微一抖。眸色深谙,严肃地又道:“为什么你会知道他喜欢喝什么、吃什么?安排地一丝不差,锦儿,这不得不让我多想。” 妻子和陈浩宁早前的交谈,由始至终都是唐子默心中的一根刺。按着他的性子,是不愿将问题沉淀下来的。他的为人处事,便是将事情弄得清清楚楚,相处间不能存在一丝隐患。 只是现下才新婚,唐子默不想追问,是怕她生出那种心思,认为自己不信任她。若是一人心生了嫌隙,那夫妻间的感情又如何能处好?只是没有想到,会让自己听到那样的话: 薛弄芸撕心裂肺地对着陈浩宁喊道:“你便是心里当真没有我又怎么样?我是你的妻子,那个会什么泡茉莉茶的女人,那早前和你花前月下的人早就死了,死了!” 唐子默还记得当时陈浩宁的的表情,脸色极为平静,面对着面红耳赤的薛弄芸,斜眼冷道:“她死了是一回事,我和你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便是不在我身边,你便是模仿着她的举动,我却依旧爱不上你!” “什么碧潭飘雪、什么蛋黄酥、莲蓉糕,你以为你打听到了她之前为我做的安排,就可以让我爱上你?”陈浩宁的话丝毫不客气,直让薛弄芸面色血色全无。 “就算你打听到了一切,安排好了一切,哪怕是你有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容,但是你那蛇蝎心肠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了的!” 唐子默从未见过一向温儒的陈浩宁会说出这番话,还是对着他的妻子。但是更为震惊的却是后面薛弄芸的话,她自嘲着说,她就不该去为了讨好陈浩宁而向五妹妹低头顺眉。她说陈浩宁早前打听纠缠了那么久,不禁陪她演恩爱的戏场,就是为想知道是谁教她那些安排。薛弄芸坦白地告诉了陈浩宁,是五妹妹! 薛弄芸口中的五妹妹薛如锦,自己的妻! 那一瞬,所有的酒意都被压了下去。唐子默站在那里,似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花费了心思、投陈浩宁所好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妻子。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便是连嫁给了自己,都未曾细细打听过自己的饮食习惯。 为何要对陈浩宁那般在心?为何能那么明白,比薛弄芸还清楚? 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唐子默慌乱了。浑浑噩噩地同她一起上了回府的马车,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后来闭目不想,她却伸手为自己盖上薄衾。那一瞬,他再也忍不住,拉了手就恨不得问她,她最想嫁的是否是陈浩宁。可等开了口,还是换了言辞。 如锦被唐子默问得语塞,呆滞在那儿,不知该如何作答。而脑海中,想着的却是,他陈浩宁早早怀疑了自己,现下却是当真证实了。这样的情况,那往下见着面,会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示好 如锦一出声,唐子默就转过了头。[]遇着那般急切的目光,如锦的话就那样停在了嘴边。 唐子默的眼神蓦然一暗,率先站起身道:“陪我去用个晚膳吧。” 如锦也跟着站起来,此时再说不出什么推辞拒绝的话。晚膳摆在卧室里,二人在婢子的服侍下用了晚膳。饭桌上,气氛僵硬而沉闷,便是连屋内站着的丫鬟们也都发觉了。 膳毕,唐子默去了西间的小书房,如锦坐在暖炕上,眼前摆了本书,眼神却一直盯着外面的帘子。白芍上前为如锦添了几次茶水,准确的说,是换了几次茶水。 突然觉得心浮气躁,整个人都无法安定下来。 “奶奶,很晚了,奴婢服侍您宽衣吧?”犹豫再三,白芍还是上前说了话。 如锦抬头,望了眼那旁燃着的红烛,抚了抚额头幽幽道:“什么时辰了?”语气略显疲倦。 “回奶奶,已经亥时三刻了。” 这便真的是很晚了……再次望了眼那丝毫没有动静的帘子,如锦刚想摇头的时候,却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面色骤然一喜,眼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神采,如锦站起来,进来的却是裹了薄袄的慧儿。 慧儿走进屋子,见着如锦还是衣衫完整地坐着,面色愣了愣才请了安道:“奶奶,二爷让奴婢过来通传一声,让您先歇着。” 心里却是一怂,没有想到这么晚,新奶奶竟是真的没有就寝。 如锦听了更是一慌,便是旁边的白芍和白英都变了色。“他……”摇了摇嘴唇,“他还在忙?”望着慧儿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闪烁。 “姑爷真是操劳,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屋,奶奶准备的夜宵都搁在炉子上好一会了。” 郑妈妈也挑了帘子进来,神色不见异常,对着慧儿笑问道:“慧儿姑娘,不知姑爷可是在忙什么?” 慧儿客气地朝郑妈妈福了福,心想道二爷一晚上在书房里都心不在焉的。眼下先瞧了瞧郑妈妈,又看了看少奶奶,只好回道:“爷在书房。奴婢们没有在前伺候,早前送茶水进去的时候,二爷在练字,现在倒不知还是不是了。” 这话回得聪明,郑妈妈细细就打量了慧儿一番。紧接着也不说其他,反看向如锦道:“二爷勤奋,但如此深夜怕要也熬坏了身子。奶奶有心。倒不如亲自将小厨房炖的元宵送过去?” 早在昨日,流雨轩就有了自己的小厨房。眼下便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极为方便。 只是,自己何时吩咐人炖过元宵? 心下一瞬迷茫。但如锦紧接着就明白了这是郑妈妈安排的。现下她说这话,便是让自己主动过去找唐子默。可心下又是踌躇。早前他的问题自己就没有回答,等会见着他,要说什么? 那旁慧儿见着如锦沉思,也没有多想,行了礼就道:“奴婢先行告退,不打扰奶奶休息。” 这位新少奶奶可真是奇怪…… 待见着慧儿出了屋子,如锦才看了郑妈妈道:“妈妈怎么过来了?” 郑妈妈年迈,如锦又体贴她,晚上的时候一般都让她早早下去休息,只留白芍和白英二人在身前。眼下那么晚。若是平时,想必都是进入了梦乡,可此时却衣冠楚楚地站在眼前。 郑妈妈往前几步。颇有感叹道:“奶奶您一回来,老奴就察觉到了您和姑爷之间的不对劲。方才用晚膳的时候。您二人都只顾着低头用食,连话都没有一句。老奴心下担心,怎么睡得着?” “奶奶,您是不是和姑爷吵架了?”那旁白英也凑前。 如锦望了望屋子里的三人,依旧退回炕前坐下,没有答话。郑妈妈见了,至如锦身前,忧容道:“奶奶,夫妻之间有什么都要说开了才好。彼此心中藏着疙瘩,日子怎么长久?眼下您和姑爷才是新婚燕尔就闹成这样,传出去可不好听。” 郑妈妈一脸苦口婆心地说着,抬头睨了如锦,见她面上已有松动,趁机道:“下午的时候,大夫人找您过去,老奴虽不知详情,但也能猜出几分。奶奶,容老奴多嘴,今后您靠的可还是姑爷。” 如锦心中一动,今后自己靠的还是唐子默……可不是嘛,夫为妻纲,自己竟是连分寸都给忘了。眼下是自己行为可疑,他不过是站在一个做丈夫的角度上询问,其实便是冷脸质问,也都是应该的。 想来真是随意的日子过久了,竟是都没有想明这其中的道理。抬头,如锦轻道:“去将元宵端来。” 郑妈妈见如锦想通了,挥手对着旁边的白英吩咐了几句。自己却没有离开,望着如锦继续道:“奶奶现下年轻,姑爷却也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做夫妻可不是过家家,彼此间要懂得迁就才好。”说完抿了抿嘴。 如锦自是明白她所说的这些道理,心中有了计较,回道:“是我遇事不够成熟。妈妈,亏了你在我身边了~” 郑妈妈笑意盈盈,跟着对旁边的白芍道:“给奶奶取个披帛来,外面夜寒露重的。” 白芍应声绕了屏风往里。 如锦轻摇了摇头,开口道:“早前便是我的不是,罢了。”话落,凑巧白英自外走进,手中的托盘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元宵。 “还是妈妈想得周到。”如锦接过,对郑妈妈感激一笑。 身后的白芍将镜花绫披帛披在如锦身上,却被她轻轻推开,“不必了。”如锦说完看了看外面,复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 “可等会奴婢还要服侍奶奶您和二爷就寝呢。”白英刚插嘴说完,就被一旁的郑妈妈拉了拉袖子,只见对方笑意道:“你个笨丫头,屋子里又不是没人了,奶奶若是要你伺候,还说这话?” 白英吐了吐舌头,脑袋往后一缩。 如锦走到门口,刚由白芍打了帘子,听到后面白英的小声咕哝声,微微笑了笑。待望着正西面那灯火通明的书房,目光又是一紧。 主卧的门檐下燃着两盏灯笼,红色的光晕下,白芍见着自家主子的脸上,竟然闪过紧张。 让白芍止了步子,一下廊子,寒意就四处袭来,如锦端着托盘的手微微颤了颤,想着还是抬脚朝那亮灯处走去。他明明生气,却还不忘让慧儿过来叮嘱自己早些歇息。 回想起来,他对自己真的很好,宽容又体贴。如锦心头闪过一丝愧疚。等到了书房外,脚下却还是犹豫了。 唐子默懒懒地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书桌上摊了张半旧不新的纸轴。 “春雨连绵妻独宿,秋波荡漾燕双飞。” 目光定在“妻”字上,想起方才慧儿的回话。她还没睡……唐子默稍稍抬了抬头,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些?这才新婚,让她一个人留在新房,面上复杂一闪而过。 回屋子,他怕自己又一个冲动逼问她。本想是自己选的人,却没想到婚后,还是少不了矛盾。微微摇头,却不经意瞥见门口那一抹身影。以为会是巧儿或是慧儿,唐子默对外吩咐道:“去看看少奶奶就寝了没?” 外面的如锦听了这话,心头荡起一层涟漪,再不犹豫地就推开了门,跨过门槛,故意低着头走到书桌前。 唐子默在见着来人的时候就愣住了,再看一眼她手中之物,心里骤然一暖。这么晚,她竟然还做了这样准备。视线一路转至自己身旁,见她将托盘放下,端起其中的缠枝瓷碗,柔声道:“二爷想是饿了,吃点东西再看吧。”余光瞄向书桌,却看到那个褶皱的“妻”字。 如锦的身子似是被电着了一般,脑中瞬间空白,再也说不了其他。 唐子默听得她关怀的话,伸手接过。瓷碗处传来的温度,让他的掌心变得有些无措,低低道:“你怎么来了?”口气并不热络,但也算平静。 如锦看他一眼,见他很自然地舀了舀手中的汤勺,可入口的并不多。是没有胃口,还是不想? 如锦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开口道:“和大姐夫,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之所以那样,是……” “不必说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子默给制止了。耳旁又传来“哐当”一声,是勺子放下的声响。 如锦抬头,只见着唐子默的眸中闪过一丝忐忑,紧接着伸手取了旁边的空白宣纸,将原本的盖上。整个过程中,就没侧看如锦一眼。 唐子默松开了如锦的手,眉头锁紧,眼前的妻子眼神涣散,意识很明显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她在想什么? 若是从前,唐子默定然是会握紧了妻子的手,将她的注意力重新唤回到自己身上。然而此时,不知怎么,心底竟是有些胆怯。肩膀处似是还能感受到她偶尔轻微的晃动,心中既是期待她的回答,却又怕听到令自己心碎的话。 唐子默心里很矛盾。 手下突然一松,如锦低头才见着丈夫已经放开了自己。抬头,正对上他望向别处的目光,“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灭香 天气渐暖,是日,如锦回了一趟武国公府。廖氏近来心烦,望着如锦就道,是该给薛亦然娶媳妇了。 如锦听后,脑海中不禁就想起路珠儿的面容,自己好似许久都未见着她了,听说她在四皇子宫中甚为得宠。宫中的事情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如锦问及二姐姐如幂,廖氏只叹气,想来是并不怎么如意。 原在唐府的时候,如锦也听得一些话。唐玲进宫后宠冠东宫,不管短短数月,从庶四品的太子淑媛又晋封为从四品的太子玉仪。每次听得唐夫人提起时,如锦总觉得她的话带着一份得意。 似是对外人间才会有的,让如锦心中很是不适。 前阵子余氏自宫中回来,就找了唐子默去。而他,也并没有告知自己。如锦隐隐的觉得,便是自己有意示好,但他却怎么都不如刚新婚那一两日的表现。 那次她原就要说出口的,可被他制止了。那一刻,他只抬头喝了那碗元宵,而后对自己道回屋子去。她追上前欲说,他却转身道:“既不便开口,又何必强寻了说辞,我要的不是敷衍。” 如锦跟在他身后的脚步顿时停下。 自己本就不能说和陈浩宁是前世的事,可想了许久,为消去唐子默的疑虑,如锦却是想用谎言来圆过。只是,她给忘记了,唐子默一向就聪颖过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因为他的关怀,对自己表现出来的体贴,竟让如锦忘记了唐子默原本就是个骄傲的人。他那样的人,自然不愿妻子对他撒谎。可是。真相,却又是道不出的。 近几日,董妈妈又说了好些道理,明着暗着劝自己向唐子默低个头,说说好话。若是有什么误会,也不要都憋在心里,夫妻间说开了自然也就没事了。但如锦便是明白,也有口难辩。 和唐子默,她并不想这样的。 同床异梦,想来就是最近自己和他的近况了。 在廖氏这儿打听到了那日来府上闹事妇人的事情。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想通了,已经有一阵没有过来了。二哥的贴身物,那妇人只道是捡来的。 和唐子默之间有了层隔膜,如锦心情也沉重。而唐夫人,一点都不如从前未出阁时见着自己亲近的模样。很多时候,如锦甚至都觉得她待自己还没待秦霞好。 “奶奶,姑爷回来了。” 躺在榻上小寐。旁边传来白芍的声音。如锦的眼睛眯开一条缝,懒懒道:“回来便回来吧。” 白芍面色一顿,转而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家主子,“奶奶不是说。待姑爷回来,让奴婢立马通知您的吗?” 如锦的脑中有些迷糊。闭着眼想也不想就道:“反正他也不爱理我,我找他做什么?”睡梦中,似是有些埋怨的意味。 白芍觉得如锦变了,若是从前,主子就是心知姑爷心头不喜,却还会上前表示些什么。只是这几日,她竟是总爱睡着,且每次一睡都是大半个下午。一般的事情,着实很难惊动她,也唤不起她起身。 一开始只以为是因为姑爷的事情。主子心中有气,便每次都躺着,故意不理姑爷。但今日。奶奶入睡之前还交代了等姑爷回来,马上就要唤醒她的。现下这模样。倒教白芍的心不安了几分。 眼下的主子,成日睡着,便是大夫人交代让主子帮着大少奶奶分担家事。可每回刚踏进大少奶奶的流云轩,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就出来了。待一回到屋子沾着软榻,一下午就不会再做其他的事。 眼下,整个流雨轩的人都知道了二少奶奶嗜睡。长此以往,这可怎么好? 白芍蹲在榻旁,又晃了晃如锦的胳膊,“奶奶,现下已经很晚了,您再不起身,姑爷一会指不定就走了。” 如锦伸手拍掉白芍的手,转了个身继续睡,嘴中嘀咕道:“走就走呗。” 唐子默刚跨进屋子,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口气满不在乎。望向那躺着背对着自己的湖蓝色身影,心头漫上一些苦涩,是自己要求高了吗? 白芍听着门口的动静,转头就见着唇边带了似有似无苦笑的唐子默,心下一惊起身就忙是请安,“姑爷回来啦。” 唐子默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欲要出去。 白芍先一步道:“姑爷是有事找奶奶吗?奴婢忙请主子起身。”语气中夹着几分期待。 主子和姑爷,明显是在冷战啊……平日里虽也见得他二人说上几句话,但整个屋子的人谁听不出其中的味? “不必了,我不过是想过来换身衣裳,她既是在睡,那就罢了。”唐子默掀起帘子出去,身后却传来白芍的唤声。 “姑爷。” 白芍面色沉重,站在外廊下,抬头觑了眼唐子默,犹豫着道:“姑爷,奴婢求您同主子说说话吧。” 唐子默眸色一沉,他没想不理她的。 白芍见状,继续道:“这些日子,奶奶心情很不好,奴婢跟在她身边那么久了,还没见她如此踌躇无措的时候。” “她在睡觉。” 每次下午过来,她都在呼呼大睡,这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吗?而每次夜晚,还没说上几句话,她就又进入梦乡了,若是心中在意自己同她的关系,又岂会睡得这般没心没肺? 这也是唐子默越发不愿留在新房的原因,他认为妻子在逃避面对自己。 “奴婢进去唤主子起身。”白芍见唐子默语气平静,带了一丝希望,转身就要回屋。 唐子默制止道:“有什么事,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白芍面色为难,睡醒的时候,怕也就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这几日如此反复,白芍隐隐担心是主子的身子是不舒服了,抬头,迟疑了几分才道:“姑爷,我家主子是不是病了?” 唐子默心头闪过一丝紧张,只听眼前人继续道:“奶奶从前在薛府的时候可精神了,便是连午觉都难的才睡一个。眼下却天天都是疲倦的神色,似是睡上一个下午都不够。姑爷,要不请个大夫给奶奶瞧瞧?” 唐子默低眉想了想,最后大步又转进屋子,留给白芍的只是一句,“我去看看她。” 待进了屋子,唐子默在榻旁的锦机上坐下。睡梦中的如锦面色憔悴,比之前的时候黯淡了不少。睫毛垂在眼睛上,不像一般人睡着的时候煽动。伸出大手,贴到如锦布了碎发的额头上,体温很正常。 唐子默面色不禁缓了几分,但思及这几日她的睡眠量,却是也觉得可疑。想着就对外唤道:“白芍,进来。” 一直逗留在走廊下的白芍听到这话,忙掀了帘子走进去,弯身行了礼才道:“姑爷有何吩咐?” “奶奶平日里一直都没精打采的吗?” 唐子默忆起这几日见如锦时她的神色,本以为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露出那般神色,但现在想来,好似不是如此。 “回姑爷的话,奶奶最近总是说累,便是她自个也觉得奇怪。”毕竟主子没做什么,如何就累着了身子? 屋子里漫着一股恬静的香味,不浓不浅,闻着让人很是舒适。唐子默站起来走到西边的案台上,不顾那微烫的燻炉盖子,打开了就问道:“这是什么香?” 同自己平日里闻的香味道不同。 白芍跟着上前,“是恬月香,奶奶喜欢这味,每回都点着。”见唐子默皱了眉头,白芍似是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补充道:“但奶奶怕姑爷不喜欢,所以每回姑爷回来之前,都会换上平日里惯用的香料。” 唐子默转身又看了看榻上的人,“她每回入睡,都点了这个香?” “是的,主子独爱这恬月香。” “这香哪来的?” 白芍见唐子默问了这么多关于香的问题,不禁说道:“是薛大奶奶赠给奶奶的,早前在薛府的时候,奶奶就一直用着。” 话刚说完,白芍就见着唐子默取过旁边插了寒梅的彩绘花瓶,将其中的水一股脑地浇了上去。 白芍不禁大呼,“姑爷……” 燻炉里发出滋滋得声响,没过一会,烟雾就淡去。 唐子默启唇轻道:“收拾好了就下去。”说完转身,复又坐到如锦的软榻前。见她时不时地皱了皱眉,明明睡得很熟,却不安稳。伸过手,就着她身上卷着的湖蓝色深毯抱起,绕过屏风就往里去。 白芍见此,虽对早前唐子默的行为不解,但明显察觉到了姑爷对主子的用心与关怀。手下动作快了几分,收拾好了案台就退了出去。 怀中的人儿极为轻盈,唐子默一手搂着她,一手挑了垂帐就将如锦放在被窝上。将毯子置于一旁,取过旁边叠好的棉被就盖在她身上。只见平躺了的妻子往下缩了缩,往床外翻了个身,左手就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唐子默走不开,便只好在床沿坐下,低头望着还沉在睡梦中的妻子,叹了气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又要拿你怎么办呢?”口中尽是无奈,手抚向如锦的脸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分析 如锦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暗下,可眼前却被一片阴影给遮着。抬起头,近在咫尺的是唐子默无可挑剔的五官,他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双眸如星辰般晶亮,不同以往时的满目深情,也异于这几日的疏淡。等对上自己视线的时候,嘴角笑了笑,轻轻道:“醒了?” 如锦动了动身子,自己这是睡了多久?望着那红色印喜字的帐幔,突然意识到这是沉香木大床,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坐起身来,只见那湖蓝色的毯子被随意丢置在床脚处。侧过头,对上似笑非笑的唐子默,“我怎么到了床上?” 唐子默见因为她的动作而使得被子滑落,修长的手指伸过去,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不答反道:“才刚醒,这么激动做什么?小心冻着。” 似是许久没听到唐子默这般关怀的话了,如锦心下颇有感触。这几日的冷冰对待,她心底也很不舒服。她想为二人的关系做努力,但是他都未给予回应。心思沉了沉,本就是自己的过错,他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的。 只是,有些事,还真不能摊开了说。 唐子默搁在被子上的手还未收回,却已经被一双温暖的小手给握住。带着丝丝的颤动,又有些小心翼翼,视线上移了些,就对上那双带着不安的眸子。 如锦只觉得手里拢不过来的大手很凉,不禁就道:“你在这坐多久了,手怎么那么凉?” 唐子默无谓笑笑,“不过一会。” 如锦自然是不信这话的,望了眼外面。想问他怎么突然在这儿,却没寻到合适的话。看了唐子默许久,最后开口就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眼前的人眸中带着期待,唐子默专注的目光投在妻子身上,感受着自她手中传来的温度。半晌,点了点头道:“你不愿同我说,是对我不放心。其实也是我太过迫切了,想来咱们比那些媒妁之言的婚姻好不了多少。对于我,你免不了陌生、迷茫、彷徨、紧张。你不了解我,自然就不会信任我。” “我……”如锦顿时噎住了。唐子默分析地这般彻底,自己还能说什么? 确实,即便已是夫妻,但信任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你不必解释,我明白。这几日。是我冷落你了。”唐子默说着,就欲将手抽出。 如锦却是没有放开,自己的手跟着被拉过去。柔嫩的手心摩擦到丈夫虎口处的薄茧,脱口随意寻了话道:“你这是练剑还是练字磨出来的?”话毕,自己都愣了一下。 真是有够憨、够勉强的…… 如锦低头,唐子默的嘴角微微勾起。竟是一本正经地回道:“不是茧子,是道疤痕。小时候学别人。用左手削苹果,不小心给切到的。”说完却连自己都露齿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如锦的身子往外挪了挪,将丈夫的手拉至眼前,细细看了许久才发现那儿还真是一道同别处肤色不匀的淡淡疤痕。指腹按了按,抬头望着唐子默就问道:“当时是不是很深啊?” 唐子默无谓一笑,“很早时候的事情,都给忘了。” 如锦想象不出平日里这般斯文睿智的唐子默小时候拿把瓜果刀在那削苹果的模样,笑着就打趣道:“爷还会削苹果啊,手艺如何?” 不知不觉中,如锦的面色红润了几分。不似方才睡梦中的苍白。她好像一点都没有觉得不适,眼下动作说话都这么自然,唐子默脑中思忖着。却忘记回妻子的话了。 “咦,怎么不回答呢?”如锦的脑袋歪了歪。 在如锦还是花落槿的时候。是没有接触过那种童真自由的年代。在柳州的时候,家里都道自己今后是要嫁入平易王府的,所以从小就循规蹈矩,不敢有一丝怠慢。等到了陈府,她又是时时拘束着,陈家姐妹逛园子玩乐的时候,亦没有她的位置。 陈家有几个少爷虽然有调皮好动的,但如锦真正有往来的只有陈浩宁一个。他总是少年老成,做事成稳,从来不会说有那把刀子在手心里玩耍的时候。此时听到唐子默说起他孩童时候的场景,觉得很是新奇。 妻子脸上这种极有兴趣的神色,是鲜少见着的。屋内的气氛松缓了不少,唐子默不禁反手握住如锦,接着掀开被窝一角,将她的手放进去,却没有退出来。 如锦的心砰然就迅速跳动了起来,他的手就搁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想知道的话,改日我削给你看。”唐子默往床头又挪了挪,一下子同如锦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如锦的身子没有往内移去,眼下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她小心翼翼的想保持下去。轻轻“嗯”了一声,侧过了唐子默的身子,往外面瞧了瞧才道:“现在,是不是很晚了?” 另一只手摸了摸额头,脸色颇为忧愁,自己好像越来越能睡了。 “刚过了申时。” “呀,又这么晚了啊?”如锦脸上闪过一丝焦虑,伸手就想掀被子下床。 唐子默按住她的手,轻轻道:“不必那么急,比前几日早了些。” 明明是件很窘迫的事,却被他说得如此正经,如锦低了低头,随口道:“最近除了用膳,就只想睡觉。”说完自己都叹了一口气。 唐子默见着,脸色严肃道:“你可有想过为什么?听白芍说,你早前并不这般嗜睡的。” “谁又会如此嗜睡?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了。”如锦颇为苦恼,接着道:“好像自成亲以来,每日都想睡觉。” “呵,看来你是不适应这儿的风水了。”唐子默竟然开起了玩笑。 如锦先是一惊,转而察觉丈夫神色并不严肃,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开口就回道:“可不是,想来我是不该那么早成亲的。”本只是顺势接下去,但话落,却没有听到唐子默的回话。 如锦心下暗道坏了,自己真是口无遮拦,怎么能说这种敏感的话呢? 上半身往前靠去,如锦的头枕在唐子默的胸膛,开口柔柔道:“子默,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隐隐地带了几分急迫,如锦的左手自唐子默腰际的右侧怀过。 唐子默的身子猛然一怔,她这般轻声软语,又这样主动,是他没有想到的。下巴搁在妻子的头顶,如丝绸般润滑的青丝挠着他的脖子,有些瘙痒,但他却乐此不彼。唐子默被窝中的手自被窝中取出,搭在明显侧向自己的妻子左肩上。 屋内瞬间的宁静。 如锦被唐子默抱着,原本有些不安、紧张的心绪慢慢消去。但耳边没有等来他的回话,就继续开口道:“子默,我不是个轻浮的人。不管早前你听到了什么传言,又或是见着了什么,但都只是片面。我既嫁你为妻,心中便不会有他人。这一点,也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唐子默的眸中明显闪过挣扎,以如锦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叹了叹,搂着妻子肩膀的手用力了几分,声音无比坚定道:“我从不认为你是个轻浮的人。早前外面的那些谣言,也未曾放在过心上。若我真是那般想你,就不会娶你。” 如锦听得心中动容,抬眸却只能望见唐子默削尖的下巴,似是蕴着无穷的力量,让她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抿嘴笑了笑,如锦开口就道:“你真好。” 能得丈夫如此对待,真是自己之大幸。 唐子默眼中也闪过一丝欢愉,转而想起早前的事,开口就问:“你最近可吃了什么?” “就是平日里用的吃食,午膳和晚膳都在母亲那儿用。”如锦隐隐明白唐子默问的是什么,继续道:“平时我也不爱吃什么点心,现下下午回了屋子就睡觉。大家都是一块儿吃食,旁人都不见有什么不适,偏就是我。” 贪睡这个问题,如锦自己也是深想过的,但怎么都寻不到答案。 “你每日都点那恬月香?”唐子默又问。 如锦的头离了丈夫的胸膛,凝望着他就摇头道:“你怀疑是香的问题?”说着不带唐子默回答,又继续道:“这也不是,那香是我娘家大嫂亲自调制赠与我的。” 唐子默忙插话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锦笑了笑,复道:“你多心了。这个香我早前在薛府的时候也用过,从来没有过不适。且每次点着的时候,白芍和白英也常常在屋子里,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唐子默眉头未展,望着妻子就叮嘱道:“我总觉得不对劲,还是不要用的好。” 如锦见他一脸认真,复又细细观察了,竟发现屋子里那股熟悉的香味很淡,抬眸问道:“你把香熄了?” “瞧,没点香,你醒的比往常早了不少。我估摸着,香里面还是有问题。你根本就不少睡眠,但终日都睡着,哪是一般的嗜睡啊?锦儿,这样的你,让我不放心。” 如锦听了唐子默这话,心头也是一怂,她道是今日怎么那么早就醒了,原来是没有燃香。可是,大嫂赠的香,从前也一直用着,并不见有丝毫不适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怀疑 自那日唐子默道出恬月香许是会有问题之后,如锦就再没点过。往后两日,白日的时候虽依旧无神,却明显比前几日好了不少。唐子默取了恬月香走,如锦只听他说认识会炼制奇香的能者,说要让人仔细瞧了才能安心。 唐子默的交友状况,如锦并不清楚。但他那般举动,无外乎都是关心自己,故而自然不可能会有异议。 坐在流云轩的正堂里,如锦抬头抿了口中的茶,待入了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转而抬头,望着正坐着着了身蜜色杏花褙子的秦霞,端起手中的茶盏,不解道:“嫂嫂今日,怎么换了茶?” 秦霞莞尔一笑,徐徐道:“府里新进了一批茶叶,我这不是先取了,过来贪个嘴么。” 如锦望着手中茶叶漂浮的流霞花盏,笑道:“这是君山银针吧?如今都不是采茶的时节,怎么突然进了?” “好茶都是放得越久,味儿越浓。这是年前咱府就定了的,现下年关刚过,凑钱送进府来。”秦霞有条不紊地说完,自己个举起茶盏抿了一小口。 如锦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她对这些事并不怎么上心,也没想着夺这家中掌事的权力。眼下日日用了午膳过来,不过是尊着唐夫人的意思,前来向秦霞学习。许是在外人眼中,自己是个不学无术、刁蛮无理的嫡出姑娘,而秦霞这位大少奶奶,自小为庶、又年长几分,都道她办事沉稳、周到。 如锦来流云轩,其实也不过是过过场面。而秦霞更是没提过教自己什么的话。每次二人都一道饮饮茶说会话。待过不了多久,自己便会离去。等等,茶……如锦的目光倏然一沉,抬头望着秦霞的眼中满是打量。 平日里吃什么用什么都是大家一起,就只有这茶,是在流云轩用的。恬月香,唐子默虽说有问题。但毕竟早前用了那么久都没事,如锦心底并不觉得端倪是在香上。 秦霞见如锦投来奇异的目光,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二弟妹?” 如锦收了收神色。淡淡道:“嫂嫂近来可是觉得身子乏累?” “这倒是没有。”秦霞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颇为不解地继续:“弟妹怎么问起这个?” 如锦颔首,语气随意答道:“不过便是随意一问。对了,我还是喜欢喝早前的茶,嫂嫂现在这儿添了新茶。倒不如将那茶赏我点,也好让我过个嘴瘾。”嘴角笑意吟吟。 这般说,她想是没有理由能拒绝吧? 秦霞面色一滞。转而才道:“那茶可并不是什么名茶,还是早前我自安穆侯府带过来的。我本平日里随意喝喝,那日弟妹你过来,倒不想入了你的口。就成了好茶。” 如锦眸色更深,心中疑云更大。欲要开口之际。却不想那旁秦霞早就招来了旁边候着的侍女,开口吩咐道:“阿萝,去将那剩下的茗味茶包起来,等会让二奶奶带回去。” 阿萝应声退下。 如锦的目光紧随至门口,额间眉头皱起,缓缓道:“嫂嫂这婢女看着甚是眼熟。”才方因为秦霞的话而松下来的心蓦然又提高,如锦望向秦霞时已然带了警惕。 许是旁人不知,如锦认人的本事极佳。那女孩,分明就是…… 秦霞心下一跳,不由懊恼。自己竟是这么大意,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吗?让自己勉强镇定,面色略作轻松地问道:“难道弟妹早前认识?”笑容满面。极为自然。 如锦望着秦霞,终是摇了摇头。“嫂嫂身边的人,想来是自秦府带来的,我又如何会认识?” 如锦这话刚落,那旁秦霞就笑了出来,语调亲切道:“弟妹误会了,若真是自秦府带来的,你倒是认识也不稀奇,毕竟早前……”话至此,举了帕子掩了掩嘴,满脸懊恼道:“错了,瞧我一激动,竟然连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不顾了。(.)” 如锦还是浅笑,面无波澜的望着秦霞。 她虽交涉浅,看人看事不成熟,但可并不代表她没有眼睛没有耳朵。联想起早前认亲时茶盏跌落的场景,还有方才那阿萝的婢子,如果现下都看不出秦霞是敌是友,那可就是愚蠢了。 这大奶奶,自己又不是没听说过,从小在秦府就是谨言慎行,同自己前世的处境差不多,当真就能如此八面玲珑、处事利索了起来?如锦可不会忘记,有个词唤作韬光养晦。 很多时候,锋芒毕露往往得不到好下场,如锦不信她不明这个道理。且大哥唐子谦身份特殊,在唐府她秦霞做事定然更加谨慎。她不可能会时不时地总是犯失误。眼下,自己都嫁进了唐府,她提及从前秦府,是想让自己难堪? 如锦沉眸,就等取了茶叶回去研究研究,那秦霞到底是真的如此般天真无害,还是笑里藏刀,答案就昭然若揭了。只是,方才她能那么干脆地就说将茶叶交给自己,却是出乎意料。 如锦正迷茫不解时,就见方走出去的阿萝两手空空地回来了,进屋请了安,而后颇为为难地对秦霞禀道:“回奶奶话,奴婢方去茶水间寻,那里的婆子说早前大爷让甘阳取了茗味茶,现下都给安置在书房了。” 秦霞面色惊诧,“全都拿走了?” 后者点头。 如锦听着,嘴角却泛出一丝笑意。 秦霞转过头,不好意思地望着如锦,“弟妹,我也是才知道,原想着是还有点的。弟妹若是要,改日我捎个话回去,让我娘家再送上一批来。” 如锦微微摇头,反道:“不必了,嫂嫂你在秦府的处境……”说着停下,也是讪讪一笑,“不过是个爽口的茶,没有便没有,特地捎了话去秦秦府,外人听了还保不住以为那茶是什么宝贝呢。我不过就随口一问,嫂嫂不必为难。” 没有茶叶,她心中也有了答案。 秦霞能感觉出如锦语调突然的转变,却还得摆着好脸色陪她说话。 如锦悠闲自若,轻轻用杯盖又捋了捋茶面,并不饮反抬眸道:“嫂嫂事忙,我就不打扰了。想是嫂嫂也听着了,我这几日甚为懒散,成日就想呆在屋子里不出门。待到明日,我便先不过来了,嫂嫂今后有事,让人过来传个话就成。” 见如锦说完放了茶盏起身,秦霞也跟着站了起来,心中疑云簇团,脸上却热情道:“想来是天气渐暖,弟妹便犯起春困了。” 如锦浅笑,直视了前方道:“我想也是。”说着掩手打了个哈欠,看似颇为随意,歪着头望着秦霞,语调笑意道:“不成不成,我得回院子午睡去。” 秦霞不好留她,只亲自将如锦送出了流云轩。见着如锦和她的几个婢子远去的身影,秦霞收了缓和的面色,转身就回了屋子。 阿萝跟着进屋,见着自家主子面色沉重,不解道:“奶奶,怎么了?” 秦霞侧看了眼前的侍婢一眼,脸上凝重未减半分,叹气道:“想来我不该这般大意,将你带在身边。” 阿萝脸上闪过惊慌,唤道:“奶奶……” 秦霞摸了摸额头,只低低道:“她怕是认出了你。”口中尽是无奈。 阿萝听了,面色也是一怔。 如锦回了流雨轩,并没有回卧室上榻,只将白英唤了进来。望着眼前的亲信,开口道:“白英,你素来会交际,想来个院子里都有些认识的人了吧?” 白英被这么一问,面色憨笑地摸了摸后脑勺,低头不安道:“奶奶是不是嫌奴婢疏于职守了?” 见她有些紧张,如锦就摇头,安抚道:“你便就是这样的性子,我责怪你做什么?眼下我就是有些事,还想你去帮我打听打听。” 白英见如锦一脸缓色,望了眼旁边的白芍就道:“奶奶怎么不让白芍姐姐去?” “她没你会同人交往。” 白英一脸受宠若惊,敢情儿自己往各个院子多跑跑也是有好处的。腰杆往前挺了挺,望着如锦就郑重道:“奶奶请吩咐。” 如锦见她这模样,笑了笑,“今日你也见着大奶奶屋子里的那个侍婢了吧?” 流云轩有不少婢女,屋子里亦站了好几个,白英犹豫着不确定地道:“奶奶可是说那个叫阿萝的?” 如锦点头,低低道:“我总觉得她有些面熟,你帮我查查她是什么时候进的府,从前又是哪的人。” 白英不知自家主子如何就对那样一个丫头的事上了心,可主子吩咐,她也不敢松懈,忙点头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别惊动任何人。” 对于如锦的叮嘱,白英自然再三保证。 见着白芍出去,如锦这才身子往后一仰。旁边的白芍一直仅仅地站着,从来她都是恪守本分,对于主子做的事情,纵然满心不解,也不会插嘴一句。 呆在屋子里,有些百无聊赖,如锦脑海中不禁就浮现出唐子默温柔的面容。 想起他,如锦心中到底甜蜜的很,没有想到,他能对自己如此宽容。这般想着,便想为他做些什么。让白芍将巧儿唤了过来,询问了一番唐子默平日里衣着袍子尺寸、颜色,又亲自去隔壁的小库房选了段玄纹云竹的淡紫杭绸,打算为他亲手做件袍子。 屋内安静,只有剪子在绸缎上剪过的声音。只是布匹才方裁好,就见郑妈妈自外面而来,进了屋就对如锦道:“奶奶,平易王府来府上报丧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要节制 如锦整个身子如触电般定住,剪子自手中滑落,碰着桌脚又掉到地上。险险地落于如锦的脚边,旁边白芍忙拉了拉自家主子的胳膊,口中慌张道:“奶奶小心。” 如锦这才往后一步,面色凝重地望着脚边尖利的剪子。滞了一会,又抬起头,望着郑妈妈即道:“平易王府……报丧,是谁?” 郑妈妈不知如锦怎么突然就变了色,估摸着紧张是因为陈少夫人的关系,忙回道:“奶奶,是平易王府的老夫人。” 陈老夫人? 是外祖母。 自己前几日还思量着要去趟平易王府见见她,怎么突然就没了?抬起眼眸,如锦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又带着几分微弱的期待,“当真是陈老夫人?” 郑妈妈颔首,徐徐道:“来人是这么说的。听说陈老夫人前阵子身子就一直不舒服,眼下却没想到会那么快就去了。” 如锦脑中一片空白,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眼角透着皱纹一脸笑意唤自己“槿丫头”的面孔。记得第一次来燕京时,她抓了自己的手泣着道自己柳州生母命薄,她给自己安排女先生,给自己寻绣娘,将自己同陈府内嫡亲的姑娘一般疼爱、栽培。 如锦一直觉得,陈老夫人是真心关爱自己的。便是经历了前世洞房内的事,她没有出面,但如锦心中还抱着一份侥幸,想着她也是被瞒着的。 可现在,还不等见着她,她便这样去了。重生后没能见她一面,实属遗憾。如锦沉眸。她记得陈老夫人的身子一向硬朗,如何就突然病逝了?心头闪过一丝不解,沉重的心境让她不想说话。 “奶奶、奶奶?” 被白芍推了推,如锦回了神没等她说话,就先对郑妈妈问道:“陈府的人在哪?” “大夫人在前堂招待了来人。” 如锦敛了敛身上的衣裳,抬脚就往外去。白芍望着满地的碎布,又不明自家主子是怎么了,望着郑妈妈,见她挥手让自己跟去。抬脚往外,却见如锦已经出了院子。 一直往前。也不顾路上那些个请安的仆人,如锦穿了内院的垂花门,步子刚顿下,就见着外面朝西游廊下唐夫人同秦霞结伴往自己处走来。如锦忙掩了掩情绪,又正了正衣饰。心知陈府的人已经离开,心里突然一阵失落。 该知道的也知道了,眼下心中纠结。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对于平易王府的人,如锦并没有之前见到时般的感慨的心境。 唐夫人和秦霞说着话走到廊尾,正遇着站得笔挺的如锦,秦霞率先上前唤了声“二弟妹”。如锦面容淡淡的。开口回了礼,目光就落在余氏身上。 唐夫人见着二媳妇。不解地侧眼问道:“是锦儿啊,你怎么在这?” 如锦压下心头的那股难受,平静道:“儿媳、儿媳听说陈家的人来报丧了。” 唐夫人“嗯”了一声,随意说道:“是平易王府的老夫人去世了,等过会,我便和你大嫂前去吊唁。”说完继续往前,转过了垂花门。 如锦跟在身后,犹豫着终是唤住了余氏,“母亲,儿媳用不用一起去?”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她能不能一起去?但为防她们多想,就只好换了言辞。 这话刚落,才往前走了几步的唐夫人就转过身。狐疑的目光投在如锦身上。沉了沉眸子,似是很好奇这新媳妇怎么会对陈家的事如此上心。“不必,你还是新妇,灵堂等地,去了会冲了你身上的喜气。” 这便是不可了……如锦眼神一暗。 却被总盯着如锦脸色观察的秦霞逮了个正着。 “这会儿天气正热,回屋子呆着去吧。若是闲来无事,就睡个午觉。还有,前几日我交代你的话,也要记在心上,子默年纪轻,难免无度。你们是夫妻,日子还长着,有的时候他没个理智,但你做妻子的就要劝着点。” 如锦心中一个疙瘩,想起前几日余氏同自己说的话。那回子默喝醉了,她找自己过去谈话,本只是说在外要劝着丈夫喝酒之类的言辞。但她眼尖,发现了自己脖颈间的红印,也就瞬间她沉下了脸。明说暗道的告诫自己说不能让子默终日沉在女色之中,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让自己莫误了他今后的前程。 那一日,如锦因之前唐子默不明不白的举动而感到委屈,听了余氏的话,心中又觉得憋屈。可脖间的痕迹,又不容她辩解。越听越生气,等到和后来回了流雨轩,就只好一股脑闷在隔间里,不想出去。 如锦算是真正认清了唐夫人的面目,早前自己没嫁过来的时候一口一声赞赏,笑脸不减,直说谁娶了自己做媳妇都是福。但等自己真的成了她的儿媳妇,却总是冷冷淡淡,连对个秦霞都比对自己好。 想起秦霞,如锦抬眸望过去,却正对上她投来的探究目光,面色一怔。对方转开头,见她笑了笑道:“二弟妹心地可真善良,陈老夫人去世,你都如此伤心。对了、弟妹,你没见过陈老夫人吧?” 本就脸色有些深沉的唐夫人目光骤然缩紧,眉间皱起,“二媳妇是怎么了,大冷的天,听着丧失,就突然跑了来?” 如锦面上闪过尴尬,讪讪道:“我只是听着,以为我大姐府上出了大事,所以才出来的。”语气有些没精打采,然此刻却真的掩藏不了。 察觉出那两道目光还留在自己身上,如锦到底不是从前那般莽撞的人了,心知沉默会让她二人徒增怀疑。伸手就打了个哈欠,面色困倦地望着唐夫人,低头开口唤了声“母亲”。 秦霞心中疑云更浓。 唐夫人想了想,道:“你最近身子总是犯倦?” 其实这几日已经好多了,除了偶尔有些恹恹,人却是清明得很。不过现下,如锦想为自己失意的倦容寻个借口,故而毫不犹豫地点头就道:“是啊。”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唐夫人眼色更沉,劝诫般道:“白日里没精神,晚上也不知早些歇着。你们小两口要节制些,莫要伤了身子,改明儿我得同子默说说。” 唐夫人这话说得直接,如锦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双颊绯红,忙低下了头。 那旁秦霞轻笑出声,故意含笑道:“母亲可别这么说,二弟和二弟妹新婚燕尔,这是难免的。” 唐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才转身离去。 如锦无奈地跟在后面,这怎么就被误会了呢? 许是被唐夫人的那番话给窘的,早前因为陈老夫人逝去而沉重的心思稍稍平缓了几分。复回到流雨轩,如锦也没了先前做衣袍的心情,手撑着脑袋趴在案几上,愁眉不展。 真的不能去送她最后一程吗? 新嫁娘的身份,唐府的人想来是不会愿意自己过去的。要不,同唐子默说说?如锦摇摇头,又立马就否定了这个念头,陈家是个敏感的话题,她可不想因为它而再次影响夫妻间的关系。 待到夜晚,自苑源楼回来之后,唐子默没有去书房,跟着如锦就直接回了屋子。在婢子们的服侍下,二人均换上白色松陵棉缎做的寝衣。时辰尚早,二人就蜷着坐在外面的暖炕上。 案几上摆着温热的清茶,唐子默凝望着妻子,热气围绕下,她细长的柳眉似是飘在云间一般,让他看不真切。此时嘴角抿紧抿,眼角都带着一股淡淡的哀愁。唐子默伸手过去,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不解地就问道:“锦儿,今儿个是怎么了?” 如锦整日的心情就不怎么好,早前怀疑秦霞加害自己,等到后来传来陈老夫人的报丧,最后又被唐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教,什么节制等言辞。手被他握在手心搓揉着,如锦倏然双耳便是一红,抬头睨了他一眼,吱唔道:“我、我……” “你怎么了?”唐子默凑近几分,音中带着几分魅惑的意味。 如锦不防唐子默凑那么近,左手自盖在膝上的薄毯上伸出,端起案几上的茶杯,连喝了两口接着又抿了抿嘴唇,一脸不知该如何地望着对方。唐子默见如锦的双唇此时因为茶水而更显红润,心中徒然一动,内心闪过一个念头:凑上去。 可事实上,他并没有那么做,理智告诉他,今日的妻子有心事。“方才晚膳的时候,就见你心不在焉的,到底是怎么了,嗯?”说完想了想,唐子默又道:“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没有。”谈起这个,如锦就想着了一事,望着唐子默说道:“对了,那香,可查出什么问题了没?” 唐子默面色严肃了几分,摇摇头回道:“还没。”说着轻轻拍了拍如锦的手,安慰道:“你莫担心,很快就会知晓的。” 如锦面色未有松懈,只道:“我想着,会不会同大嫂有关。” 唐子默皱眉,见妻子一点都不似是在开玩笑,即道:“怎么这么说?”心底很难接受要害自己妻子的人,会是大哥的妻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非一般人 如锦将今日在流云轩的发现和自己的猜测一一都详细告诉了唐子默。后者听完,脸上也尽是怀疑,松了妻子的手,开口就问道:“那是什么茶?” “似是唤作茗味茶,早前我每回去那的时候,大嫂都用它来招待我的。” “茶……若是真有什么问题,在饮食上动手脚,着实也太过大意了。”唐子默眉头皱紧,似是对于如锦口中秦霞的行为很是不解。 如锦见他不信,心中到底沉了几分。上一回同他谈话的时候,他还对自己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连自己的娘家大嫂都怀疑了,可如今牵扯的是唐家人,他就不愿意质疑? 不知怎么,心底就是觉得有些别扭。 唐子默不见妻子说话,侧头看过去,只见此时的她低着眉,嘴角抿紧,透着几分倔强。早前眉间那股淡淡的忧愁此时更甚,烛光下,她绫白寝衣包裹住的身子更显单薄。就这样蜷在那里,双手搁在胸前,偶尔将身上的毯子往上挪了挪。 “是不是冷?早知道就不该由得丫鬟们将暖炉给撤下。” 突然听到这话,如锦攥紧毯子的手松了松,抬头讪讪地看了眼唐子默,轻回道:“也不是很冷。”这话刚落,鼻子一痒,身子凑前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如锦面露窘迫,拿着帕子擦了擦鼻子,抬头难堪地望眼唐子默,却见他已然起了身,几步走至自己身旁。不过须臾,只觉得温热的身子靠近自己。 唐子默坐在旁边,半搂住如锦。伸手摸了摸她的手,顿时吓了一跳,面色凝重道:“怎么这么凉?”说着将毯子拿起,就罩在如锦上身,口中自责道:“我不该拉着你陪我在这坐着,咱们到床上去。” 如锦刚觉得下半身离了毯子一凉,还不待开口的时候,就被唐子默拦腰抱起。如锦惊呼一声,双手忙勾住唐子默的脖子,斜眼望去。只看到他坚毅的下巴。发觉唐子默目光往下,又急忙低下头,却不想撞上了他健壮的胸膛。 头顶上传来轻轻的笑声,如锦将头埋得更低。 自外间的炕上走到内室的沉香木床,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唐子默嘴角扬起,一手随意地撩了帘帐,屈身往前就将如锦放在柔软的床褥上。本平铺地整整齐齐绣着大片喜字的被子因为重力凹了下去。唐子默坐在床沿,按住欲要起身的如锦,侧向床尾便要脱如锦的绣鞋。 如锦忙一个激灵就坐起,面如绯红地望着唐子默。吱唔道:“我、我自己来。” 唐子默笑了笑,没有坚持。双脚随意蹬了蹬,那带着薄棉的青布居室鞋就离了脚。一个利索的动作,人就与如锦并排了躺下。 大床里果真暖和不少,如锦将自己的鞋子脱了,转而面色有些踌躇、为难。因她在里面的位置,想要将鞋子放在外面的踏板上,必须得经过唐子默。 唐子默的双手枕在脑后,平躺着一动不动,脸色悠哉,丝毫没有起身要让她的意向。 如锦睨了唐子默好几眼。都不见他有反应,半坐在那里,手中拿着绣花鞋。觉得自己的模样甚是搞笑。心中暗自埋怨,明明平日里那么精明的人。眼下会看不出自己窘态? 没有法子,如锦只好先目测着唐子默的身宽,然后一手撑在他的外侧,另一手拿了鞋子上半身弯过去。 唐子默只觉得女子温软的身子贴着自己的胸膛,眼神眯紧,目光便落在如锦因为弯曲而翘起的翘臀。不由想起新婚之夜妻子柔软的身子,细腻的肌肤,唐子默当下忍不住就伸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上。 如锦哪里看到自己现在的那副尴尬的姿态,头都快凑到了床下,原用发带挽起的几缕青丝荡下。想将鞋子整齐地放在唐子默鞋子的旁边,本就很费力地在一点点努力往前,却不防身上浑然就多了一只手。心速一快,许是因为慌乱,又似是被吓着的,手中鞋子一丢,就扭着身子往后缩去。 唐子默的手被迫顿在空中,另一只手还枕在脑后,见着妻子又羞又慌的目光,温柔一笑,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 如锦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边,随后就规矩地贴紧内侧的床壁。 一时间,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方才说到哪了?”唐子默嘴边说着,动作也不停,停在空中的手拉了如锦往下,“方才不是很冷吗,还不快躺下?” 如锦的手搁在膝盖处,“我、我不冷了。” “可是我冷。” 戏谑的声音,但如锦转头的时候,却又见着他认真的面色。不得已,只好掀了被角钻进去。一入被窝,就被唐子默伸手捞了过去,如锦动了动身子,耳边听得他的声音,复杂的语调,“锦儿,我们是夫妻。” 对,他们是夫妻。有些事,是他为人夫的权力,亦是她做妻子的义务。 似是察觉到了唐子默想做什么,如锦强让自己放松起来。他什么都顾着自己感受,便是和陈浩宁的那件事,自己不能给答案,他也没有再问。许是心头对唐子默多了愧疚,如锦本搁在胸前的手放下,顺从地让唐子默揽在怀里。 唐子默发觉妻子的安静,又凑近了几分,一边揽着她的腰,一边望着她。还是很紧张,身子绷得直直的,一动也不动。唐子默支着脑袋,另一只手自被窝里抽出,勾起她脖间的一缕发,拿在指尖把玩,“你紧张啊,是因为怕我吗?” 担心唐子默多想,如锦侧头就忙道:“没有,我不怕你。” 说的有些快了,似是急于表明一样。 唐子默狭长的眼睛上挑,继续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怕我吃了你呢~”颇带了几分调戏的感觉。 如锦杏眼微瞪,侧过头,没有回话,但双颊却觉得热了起来。 唐子默笑出了声,又贴过去几分,在她耳边说道:“大嫂那里,我会去调查的。只是我总觉得,她的为人,不像是会做那样事的人。” 如锦想也不想,复转了身子看着唐子默就回道:“难道我娘家大嫂就像是做那种事的人?” 这便牵扯到了娘家人和夫家人的关系。 也是等话出了口,如锦才发现,自己竟然袒护起了薛家的人。明明不该这样的…… 唐子默却爱如锦这种小女人的模样,带着几分任性、几分无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解释道:“你娘家大嫂,我看着不太正常。”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如锦激动了起来,直起身也推开了他的手,“她怎么就不正常了,你又是怎么知道了她有问题了?” 唐子默见此,也跟着坐起,伸手揽在她的肩上,怀里的人却是挣扎着乱动。唐子默正望着妻子,幽幽道:“我本也只是猜测,那次回门的时候,我在前院酒席,被灌了不少酒,你也是知道的。” 见丈夫目光投来,如锦想起那天,点下了头。 “我担心着你在内院的情形,便隔一会就让甘明去里面打听你的情形。期间有一趟他回来,说是在路上撞见了薛大奶奶和王大少爷。”唐子默说完,伸手取了旁边的团花绣枕放在身后,揽着她往后躺下,补充道:“我本没想将这些告知你的。” 如锦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丈夫口中的王大少爷指的是江南王家的那位表哥。他从去年称是有生意留在京之后,人就再没离开过。同他见过数面,可每回给如锦的感觉,就是颇为高深莫测。 亦可以说他,是莫名其妙。 “大嫂和王表哥是亲戚,在院子里遇着说话也很正常啊。”如锦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但心中明显也起了疑。 一直以来,她对沈愉的印象都是极佳。她不爱出风头、为人朴素平淡,就是平常说话,也都是轻轻缓缓的。整个人自有一股让人接近的感觉,和她相处,让如锦感到轻松。 她从不会问些自己的事情,也不会主动说些他人的闲话,尤其是她那双平淡却真诚的眼睛,极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也正是因为这样,早前在唐子默质疑她的时候,如锦才出言维护。 如锦认为,若是出于算计,无非就是利益冲突,但自己同沈愉之间,并不会有那样的问题。 听得出妻子话中的松动,唐子再道:“若是往常打个招呼也是无碍,可甘明见他二人躲在偏僻处,说了许久的话,还有过接物的举止,想来他们关系十分熟稔。你说,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正是英年才俊,如此二人,不引人怀疑吗?” 如锦蹙眉,“会不会是在商量什么事? “呵,王梓可不是个闲人,你大嫂若只是个平常妇人,他又岂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这话,如锦便有些不太赞同了,出声辩道:“二府是亲戚,想来说说话也是有的。”不知怎么,总是有些不愿接受沈愉要害自己的事情。人性,真的是这般变幻莫测吗? 笑里藏刀……虽然上辈子看穿了那些人,但此刻依旧心生寒意。 终是顾忌到妻子的情绪,唐子默没有将另外的话说下去。心知如锦能那般信任的用沈愉送的香,对她定是真心相交。现下自己点破,她心中难受也实属正常,只是……凝望着如锦,唐子默郑重道:“商人重利。王梓,他非一般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进展 次日醒来,便是才微微一动,如锦就觉得身上很是酸/疼。手习惯性地往旁边一伸,立马就被一只大手握住。如锦立即清醒了几分,侧首就见着笑吟吟的唐子默,他清朗的面容噙着一抹笑容,“早。” 如锦缩了缩手,见对方不松,也就不再坚持,回道:“早、早。”眸子低了低。 见着有些害羞的妻子,唐子默凑过去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怎么不敢看我?” 想起昨夜里的火/热,如锦耳根/子一红,反转了话题道:“你、你怎么今日还在?” 不是说他有早起练武的习惯吗? 唐子默懒懒回道:“昨儿太累了,今日偷闲。”说着张嘴就含住了唇边如锦晶莹的耳珠。 耳畔处搔搔痒痒的,如锦侧了侧头,想避开却不如她意,只好羞涩道:“别,该起身了。”说着便欲要掀起盖着的被子。 唐子默握着妻子的手按在她的胸膛,颇不情愿地道:“晚一会又何妨?”手搂过去,昨日随意为她套上的寝衣并未系好,肆无忌惮地就伸进里衣,在腰际处来回揉/搓。 如锦的身子忍不住扭了起来,轻轻推了推旁边的唐子默就道:“别闹了。”声音柔柔的,不似往日推拒僵硬的口气。 唐子默心头一喜,昨夜里也不知是聊到了什么时候,最后二人反倒都自然了起来。便是妻子,说话之间,有不同意自己意见的时候,也会小打小锤。偶尔还埋怨几句。 那种气氛,他自然欢喜。 唐子默侧身压去,吻落在如锦雪白的脖间,用力一吸,就听得妻子嘤/咛一声。 如锦只觉得颈间一疼,转而想起上一回的事,推着唐子默便道:“别在这儿,不然我可怎么出去?” “穿了衣裳就出去呗。”唐子默抬眸,似是一点都不觉得怎么样。 如锦被他的话噎得够呛,白他一眼推着他的手又道:“我的意思是。(.无弹窗广告)衣裳遮不住这儿。” “我记得,你不喜欢穿高领的衣衫。其实,我也觉得那样围得严严实实的,甚是无趣。”唐子默说着,狡黠的目光落在恼羞的妻子脸上。忍不住凑前,“啵”了一声,又换上一副得意的神色。 唐子默说得轻描淡写。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又因他的动作,如锦神色顿了顿,被握住的手忍不住就用指甲抠了抠他的手心,“你总不能让我顶着这样的印记到处走吧。” 唐子默不羁反道:“如何不能?你是我唐子默的妻子。夫妻之间的事,大家都明白的。” 唐子默义正言辞。似是特别迷恋在如锦身上留下自己印记一般,低头复又要往另一处吻去。如锦见状,心急地就出声道:“子默~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语调软软的,带了几分撒娇。 心知同他说那些道理没用,如锦反手抱住唐子默的腰,讨好般唤道:“子默~夫君~”不知不觉中,如锦自己都没发现,不过一夜,和唐子默相处起来,竟是这么容易就放得开了。 听着妻子的唤声。唐子默心中颇为顺畅,但却并不如她意,整个身子覆过去。含了她另一边的耳珠,似诱似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屋外传来了走动的声音,如锦搁在唐子默腰边的手捏他一把,淡淡道:“真该起了。”声音中多了几分焦躁。 “不起。” “起。”说着又推了推身上的人。 唐子默的手绕至如锦胸前,直接用动作表明他不愿起床的意向。 胸前的酥麻,让如锦大惊之色,这是清晨啊~愕然地望着唐子默,皱眉只好道:“你好重。” 唐子默手边动作一滞,俯身笑道:“昨夜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意料之中的见着妻子面色通红,房/事的时候她便是连眼睛都闭着。平日见她从容大方,没想到关键时候,是这般紧张无措。 联想起早前那食髓知味的感觉,唐子默更是不愿起来。 如锦心中到底顾着唐夫人说的话,不能由着丈夫的性子来,脑中想着即道:“你昨日不是说,今日约了人吗?” “那是下午的事。” 如锦顿了顿,眸若秋波般望着丈夫,撒娇道:“你这样压着,我真的不舒服。” 唐子默依旧没有回应。 被压得双腿发麻,如锦嗔道:“我还要出去见人的。” “我又没拘着你,不让你出去。”唐子默嘴上这般说着,却是抱着妻子翻了个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搂着她的手却加了箍紧的力道,一丝都不愿放松。 “再不起,别人可都要笑话咱们,会说闲话的。” 唐子默挑了挑眉,语气凝重道:“说什么?” 如锦还在思量着说辞,唐子默即道:“说我沉/迷女色,不思进取吗?”说完不顾妻子好奇的目光,手中力道又重了几分,“便是沉迷,也是对我的妻子,旁人想说,就让他们说去。” 唐子默满不在乎,但如锦却在意。 “二爷、二奶奶,可是起了?”外面传来婢子的催促声。 真的很晚了么…… 唐子默手下松了松力,如锦这才坐起。望着低头系衣襟的妻子,心知她面皮薄,偏要穿得整齐才能出去。脑中多了个念想,唐子默忍不住就想让妻子慌乱一番,故意掀起帘子,对外就沉声唤道:“进来。”旁边的悉索声倏然加快。 脑袋朝着外面,背对着如锦,唐子默得意一笑。 …… 白英打听八卦的本事可是了得,方过正午,便带了消息回来见如锦。白英回报,说阿萝是去年刚进的府,来唐府还没有半年,却已经成了大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 白英说的时候,口气颇带了几分羡慕。抬头见自家主子兴致极浓,便继续道:“阿萝刚进府的时候,本是在大厨房做个粗使丫头。但她为人机灵,一次偶然间帮了大夫人身边的辛妈妈一个大忙,后来年前曲意苑要添新丫鬟的时候,辛妈妈就将她带了进去。” “那她怎么又到了大嫂身边?”如锦沉吟。 “是大夫人给大少奶奶的,说是让她在大爷屋子里做个下手。因是大夫人给的,大奶奶对她很是客气,安置在流云轩里,也不干什么粗活。上个月大奶奶身边一个大丫鬟配了小厮,大奶奶就将阿萝提做了一等侍婢。” 秦霞可真是好手腕…… 如锦嘴角闪过一丝嘲讽,那日二人的神色自己看得真切。那个阿萝哪像是余氏的耳目,和秦霞压根就是一条心的。只是秦霞怎么会用那个人的人?? 这才是如锦最为疑惑的。 “可知道阿萝是为何进的府?” 白英听到这个,凑前就神秘道:“奶奶,您一定猜不出,阿萝原先是在相府里当差的。” 意料之中的,如锦抿唇接道:“早前是伺候沈二姑娘的吧?” “奶奶怎么知道?”这下便换成白英吃惊了。 如锦笑而不语。那一回,自己和沈怜说话,自屋子里出来,她便就站在廊下的台阶上。她虽低着头,又逢长身子的时期,但隔了这么久,如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是沈怜早前的婢女。 沈怜的婢子,此刻跟在秦霞的身边,这教本就起了疑心的如锦心中如何不多个心?只是当昨日丈夫谈起秦霞满口不信的时候,自己却不能说阿萝的存在。 “奶奶、奶奶?” 见如锦突然不说话,白英不解地唤了几声,待对方抬头,又道:“对了,奶奶,奴婢方才回院子的时候,凑巧见着阿萝往后门出去了。” 如锦提了兴致,抬眸问道:“她要出府?” 白英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心中虽不知自家主子怎么就突然打听起了一个婢女,但白英也知道自己不该多问。 如锦在心里琢磨了许久,最后道:“你这几日,帮我注意着阿萝的动向。” 后者应下。 如锦深深闭了闭眼,是自己之前种下的仇恨吗?当初沈怜的死,确实有自己的因素,但那也是她多行不义必自毙。唯一觉得欠妥的,便是事先不该去同沈怜进行私下交涉。 没想到,她沈怜便是死了,却还有这般忠贞的婢子。想起自己前世的近侍,木香……如锦脸色变得深沉。 只是,秦霞她是靖安侯府的姑娘,眼下嫁进唐府,想来自己同她也没什么交集。 为何要谋害自己? 难道她是被瞒着,一切都是阿萝私下里进行的? 不、不会,反观前几次秦霞的表现,如锦觉得、她定然是知情的。这一刻,如锦对秦霞害自己一事已经没有丝毫怀疑,似是就认定了这便是真相。 这样的话,沈愉那边,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许是唐子默想多了吧,沈愉、她没有害自己的理由。瞬间,如锦心中又念头一闪,沈愉、沈怜,二姐妹,想来是更有理由哦~不对不对,如锦又摇了摇头,她们自小就不是一块儿长大的,又怎么可能关系亲密到那种程度? 难道、阿萝告知了沈愉? 如锦立马又否定,这便是更不可能了。这种重大的事情,阿萝又岂会轻易告诉旁人? 但沈愉和王梓,二人是什么关系,两人在一起又说了些什么呢? 满心的疑惑,却得不到解答。(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观礼 天空阴沉,“呼呼”的春风透过茶楼的窗户传入屋内。(.好看的小说)精心布置的厢房里,白芍白英站在帘外,徒留如锦一人倚在栏边,自微敞的窗缝中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道路。 二月初二,年关的气息早就淡去。燕京的大道上,此时摊位陈铺、小贩吆喝,人来人往,一片热闹。 如锦着了玉兰藕丝的素色罗裳,双眼有神地望着外面,保持这一动作许久。待见着那长长的队伍徐徐接近,眨了眨眼,这才伸手将窗子打得更开一些。 远远地出现在街道上的是一对送殡的队伍,为首的是几对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女,后面亦跟着许多年轻男女。哭泣声随风入耳,众人脸色均是悲痛。旁人见状纷纷往路道两边退去,有妇人搂着怀里的孩子背过身,亦有几人结伴指着队伍议论些什么。 纸钱上飘到窗前,如锦伸手接了,拿在手中端量,外圆中方,手掌大小。 “奶奶,这东西不吉利,快丢了。”身后传来白芍的提醒声。 自家主子拿这纸钱的神色似是在把玩好看的古玉,脸上神色不明。透过如锦的身子望向外面,只一眼,白芍便道:“是平易王府老夫人出殡了。” 白英也掀帘走近,“怎么这般不巧,陈府走得竟是这条路?”说着轻轻拉了拉如锦的胳膊,“奶奶,要置办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 队伍接近如锦所在的客栈,那小厮高举着的白幡就摇晃在眼前,八人抬着的檀香木制的棺材随着抬夫的动作,支架边发出吱吱的声音。前后四个婢女依旧漫天撒着纸钱。那哭泣着的女眷中,如锦的目光定在帕子都不曾离脸的花落綝身上。 她是真该伤心了。作为一个妾室,连外祖母都去了,今后在陈府如何立足?手中一松,那纸钱便随风而去。如锦没有转身,只低低道:“再等一会就回府。” 以为自家主子是见着了大姑奶奶,故而也跟着悲痛,白芍拉住欲要再接话的白英,轻轻道:“找小二端盆温水,让奶奶净手。” 如锦的手合着搓了搓。便是沾了死人的东西,不吉利了吗? 那随着抬夫动作一高一低摇晃的棺材上,铺着白色的奠布,想到里面躺着的是陈老夫人,如锦心头终是闪过一丝绞痛。不方便去陈府祭奠她。那就在这儿送她一程。 目光随着队伍往前,听到窗下有人说道:“这陈老夫人当初一品诰命加身时,也曾是出入宫廷的王妃。现下去了。除了东宫,其他亲王贵胄竟都没有过府悼念。陈家荣华百年,显赫一时,到底也是落魄了。” “非也非也。平易王府怎么可能落魄?同镇国公府结着亲,眼下又有姑娘入了东宫。陈大少爷成日跟在太子殿下左右,听说颇受倚重。” “这么说,陈家要东山再起了?” 有人就露出一丝轻笑,“怎么可能,我有个娘舅是陈家大姑奶奶夫家的邻居,听说呀,陈府和薛府早就貌合神离了。那陈家的大少奶奶,瞧,就是那个站在中间的,眼下太婆婆去世。便是连眼泪都没留一滴。”激动地指着队伍,“那长孙媳都没多少情分,二府的关系早就摇摇欲坠咯。” 不难听出下面是几个文人的交谈声。如锦嘴边露出一抹轻笑,目光落于前方。只能看到薛弄芸的一个背影。 居然都不哭丧?怪不得惹人非议。 转念一想,薛弄芸也不是无知没脑的人,眼下,这是怎么了? 队伍远去,不过也就一会,街道上重新陷入热闹。(.)除去了那道上留下的纸钱,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如锦掩上窗户,走至旁边的八仙桌前坐下。随意地取过茶几中的一个褐色茶杯,只沿着桌面转动。 如锦所在的茶盏对面便是燕京数一数二的酒楼,唤作全福楼。年前刚开的,掌柜是一个中年男子,颇有手段,不管短短数月,便一跃成为燕京名楼。只是全福楼背后的东家颇为神秘,有人揣测是朝中显贵,亦有人猜测是亲王。 众说纷纭,不过是往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毕竟那样豪华富丽的酒楼,一般平民只能望而止步。 合上窗户,一头戴镶明珠玉冠的红衣长袍男子在紫红木桌旁侧坐下,旁人忙恭敬地递过和阗白玉茶盏。修长的手指接过,睨了眼几步外站着的人,开口懒懒地问道:“燕青,可瞧见了?” 着了青墨缎子衣袍的男子周身都透着一股书卷味,此时听了问话,上前几步,敛眸作揖恭敬地回道:“回殿下,属下看得清楚。” 红衣玉冠的男子,正是当朝的四皇子。 他撩了撩茶盏中的茶叶,嘴角扬起,面朝方才自己所站的窗边,似是想透过两扇窗子见到对面屋子里的人。悠悠道:“真没想到,今天观礼的人还不止本宫一人。” 唤作燕青的人微微抬头,只见眼前尊贵无比的人此时面上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笑容,心里不敢妄自揣测他的意思,依旧俯身低头。 “听说当日便是她搅得沈家二姑娘丢了性命。若非如此,沈玉莲(沈愉先前的名字)也不会离开你,你更不必大老远地从郝洲跑到燕京来。燕青,你一身才识,留在那种小地方真是屈才。现下只有在这儿,才能展现你的学识抱负。”四皇子说着,颇带了几分诱惑的意味,“你再考虑考虑,当真不愿意入朝为官吗?” 四皇子的语气很轻,但听在燕青耳中,却很沉重。 在四皇子身前做个幕僚,和入朝为官成为他的暗势力,这其中的区别可是大得很。自己已经犹豫了很长时日,四皇子一直以来也没有逼迫自己,相处的时候不短,燕青不得不承认,四殿下是个明主。 可一旦入朝,今后想要脱身就没那般容易了。 燕青想要的,并不是燕京的荣华富贵。他的才学,也并不是为了所为的功名。他只想和自己心仪的女子,一起过平平安安的生活。但是眼下…… 看得出眼前人的迟疑,也看得出他一直在摇摆,四皇子将手中的玉扳指轻轻打着圈,轻轻地又说道:“对了,你许是还不知道。我的人已经打听到,有人在查薛家的大少奶奶了。” 燕青立即抬头,眸中闪过慌乱,焦急地问道:“殿下,是谁?” 后者抿唇笑了笑,“不管是谁,沈玉莲那调香的本事,迟早引人注意。” “殿下,当初可是您让玉莲对那女人用香的。”燕青一时激动,便是连语气都变了。 四皇子微微皱眉,却没有生气,只道:“是她心有恨意,我和梓不过是助她一把。”说完抬眸,“燕青,不管如何,现在她是镇国公府的大少奶奶。你若是想同她一起,除非薛家倒了。” “薛家……倒……”燕青在心里默念着。 “薛家可是太子的母族。”四皇子说着,就低头饮茶。 母族……只要太子继承大统,薛家的地位无外乎更加牢固。自己想和玉莲在一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咽了口茶水,四皇子又道:“听说,薛家的五姑娘同唐家二少爷早有往来,想来是早就情投意合的。便是他二人的亲事,都是父皇亲自下旨,你想想,这全天下有多少人能得此殊荣?你们二人被迫分开,他们却如此幸福,难道你心里甘心?燕青,想想你的玉莲,她现在要日夜服侍一个她不爱的男子。” 四皇子最后的话醇厚沉重,直戳燕青心底。他手下握紧拳头,眼神骤然缩紧,玉莲还在受折磨,在那般水深火热的地方,她无可奈何。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旁的男人摧残,她不该被那样对待! 方才见着的那个女子,一脸平静,悠哉地同一般贵妇无异。闲来出府采购下物品,添增首饰,乏了就上茶楼喝喝茶。这样一对比,燕青心中恨意更浓。 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玉莲着想。早前沈家大姑娘早就没了,死者已矣,她却还心狠地将真相道出,偏夺了活着人的性命。如果她稍稍犹豫,沈二姑娘没有丢命,眼下自己和玉莲在郝洲定然已经成亲了。 “沈玉莲在香中动手脚的事,想来很快就会被揭发。以她在薛府的身份处境,一旦东窗事发,你知道她会怎么样的。”语气平缓,但让还带着一份挣扎的燕青立即做了决定。 跪在四皇子脚下,燕青开口就道:“属下任由殿下安排,只求您保她平安。” 四皇子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向来,他想收的人,就没有拒绝自己的。收人收心,得千兵不如一猛将。四皇子站起身,微微抬头,客气道:“燕青,起来。” 后者闻言起身,此刻站着,神色却不如早前那般悠闲,隐隐地带着几分卑恭。 “嘟嘟嘟。”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四皇子重新坐下,对旁边的燕青轻道:“定是梓回来了。”说着望向门外,沉声道:“进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深谈 屋子门口的走廊下,隔几步就站着一名劲装侍卫。王梓站在门口,左右瞧了瞧那两位面无表情的侍卫,敲了门待听到里面传来略带威严的声音,这才理了理衣袍,推门而进。 屋子里除了一名立着的护卫,就只有二人,红衣长袍笼罩着的四皇子殿下,和近来颇得赏识的朱燕青。 朱燕青的来历,王梓再清楚不过了。郝洲的很多事情,沈家当初的事情,都是他打听来的。此时见他低头站在那边,不似往日那般傲然,王梓愣了愣,这才朝坐着的人作揖行礼,“见过殿下。” 四皇子站起身来,面容热情地走上前,拍了拍王梓的肩膀,开口道:“如此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说了不必惊动你,掌柜还偏让人送信你。”熟稔的口气,并没有丝毫不悦或是责怪。 王梓面容微倦,“殿下躬临此处,梓岂能不在旁侍候?” “你我相识多年,怎的这般见外?来、坐。”四皇子说完,复又重新坐下。 王梓撩了撩袍子,没有推拒,在四皇子旁边坐下。抬起头,“殿下,您怎么突然出宫来了?” “便是想到,今日是陈老夫人入殓,在宫中无事,就过来瞧瞧。”四皇子说得轻巧,一句带过。 王梓亦不会多问,同眼前的四皇子,似友似主,关系很是复杂。他为人深沉,面上虽随意亲和,但在他身边做事的人,都知道他深不可测。王梓从不敢小瞧轻视他,即便对方待自己无比客气自然。他却忘不了他的皇子身份。 “在燕京的生意可好?”四皇子语调随意,竟是关心起了王梓的生意。 王梓讪讪一笑,“得四皇子帮助,一切都很顺利。” 四皇子笑了笑,转而话锋一转,“你可知道,方才我见着了谁?” 王梓昂头。 “你舅家表妹。” “舅家……?”王梓顿了顿,徒然恍然大悟,猜测着道:“是五表妹?” 四皇子点头,抿唇笑道:“你总说她同旁人不一样。我瞅着也就是一庸俗妇人。” 王梓不知四皇子如何就得了这话,但想到薛如锦,不禁皱了皱眉就道:“殿下在何处见着的她?” 新妇,竟是这般随意上街来了? “对面的茶楼,想来她也是来看陈家葬礼的。”说着望向旁边的燕青。开口道:“我在京西有处宅子,今后那就是你的了。我先让人带你过去,很多事他们自然就会告诉你。” 燕青往前几步。毕恭毕敬道:“是。” 王梓在旁看着微微一愣,转而展眉笑了笑,自顾自地拿起旁边的茶壶,给四皇子添了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四皇子招来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后者就走到燕青身旁,客气道:“朱公子,请。” 燕青有些迟疑,不放心地抬头望着四皇子道:“殿下,她会没事的对不对?” 四皇子点头,“放心,你在,她便好。” 燕青这才跟着侍卫离开。 王梓不解地望向四皇子,“我不过离开了几天,殿下您就收服他了?” 四皇子“呵呵”出声。“是人,便都有弱点。若强逼着他臣服于我,终有背叛的一日。” “殿下从来都是教人心甘情愿的。” “再义正言辞、清高自傲的人。遇着儿女情长,哪还有什么理智?他现下心里系着薛家的那位大少奶奶。以她为筹,他怎么可能会不听命于我?其实自他跟着你的人来到燕京那一日起,我就知道收他不是问题,他自己亦是明白这个道理。” 四皇子说着,表情闲适,“给他这些时间,不过是让他说服他自己的心,今后更好地为我办事。” 王梓目露钦佩,“殿下高明。” “收人是易事,御人才是本事。”语气幽深。 “殿下能让他低头一日,必能让他俯身一世。”王梓说着,似是想起了一个事,此时见对方神色颇好,忍不住就道:“如燕青这样的人,殿下都可以收服。我便是有些好奇,当初殿下口中提过的女子,如何就没了消息?” 四皇子收了笑意,沉了几分,淡淡回道:“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王梓面露尴尬,“我多嘴了。” 原来是死了……难怪以他的性格,会没有得到她。其实,王梓还蛮好奇,能入了四皇子眼的女子,会是个什么模样。 许是提了不悦的事,又或是勾起了四皇子心底不愿面对的事,屋子里一瞬沉静。 四皇子没有开口,王梓自然也不会多话。 “便是她活着,想来此刻也不会是属于我的。”四皇子说完,长长叹了口气,颇有些失意。 王梓心里诧异,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觉得,便是四皇子想得到的女人,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终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 四皇子心中却不是那样想的。每每想起那桩事,心头就闪过懊悔。 当初,真的不该那样。 “唐家二少爷快将那恬月香的事查出来了。”四皇子突然开口。 “咦,那计策天衣无缝,如何能查到香上?”王梓诧异。 四皇子拢了拢大红的袍袖,“从来,是计谋,就会有痕迹。” “那殿下,眼下该怎么办?” 王梓开口,四皇子随意瞥了他一眼才回道:“让他查,便是知道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不必我出手,眼下沈家只有这一个闺女,唐子默是个聪明人,想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可传闻唐家二少颇宠新妻,若让他委曲求全,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四皇子微微一笑,“这个事,让他们唐家人自己处理。” 王梓心下已经了然,只能赞赏他手段的高明。 “你妹妹,想来不久也要入京了吧?” 听到这个,王梓闪了笑意道:“待到三月,宫里便要着手为淮郡王选妃。虽然大家都很清楚,但场面上的形势,却还是要过过的。” 四皇子望着王梓,颇为感慨道:“梓,有你帮我,我之大幸。” 后者谦虚一笑。 …… 今日是寻了借口出来的,唐夫人当场的时候虽没有表现不悦,但如锦亦不敢太晚归去,让车夫挑了近路回府。坐在马车中,旁边是白芍和白英二人,眼下她们已经很习惯自己突然的举动了。 平易王府,便是连自己最记挂的一人都去了。没有顾忌,就不会再有牵绊。 如锦闭眼,脑中突然想起前世有一次,自己本是奉了陈老夫人的话去找陈浩宁。但等到了清风苑,却发现他并不在那里。下人说许是到了外院的书房,自己一路过去,却不巧听着了一番不该听的话。 如锦还记得,那是经过大舅舅平易王大书房的时候,从里间传来了一个沙哑深沉的声音,带着薄怒。 能在大舅舅面前发怒的人,如锦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里间那人一句重重的“放肆!”让当时的自己动都不敢动一下。屋内片刻的宁静,当自己想起步离开的时候,却又听得大舅舅微颤的声音响起:“您想要的,真的不在我陈府。” 对方沉默。 “您高抬贵手,求您不要为难我陈家老少。你有任何吩咐,我都听你安排。” “哦?当真是什么都听我的?”沙哑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稚嫩。 “是、是,只要您别将拿东西交出去就成。” 如锦当时就吓住了,威严的大舅舅竟是在向人低头。不说在陈府没有人能有那般能耐,便是在外面,他也是个有爵位的亲王,怎么会是那种卑恭讨好的语调? 东西、交出去?为难陈府老少、高抬贵手?当时的自己脑中一片杂乱。 心知不该再留着听下去,但是脚步去却沉重地不能移动一步。四下无人,想来自己是闯了不该闯的地方。她自然怕自己有所动作被发现,便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严重的后果,但是大舅舅知道自己听到了他那样的话,今后焉会再待见自己? 之后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平易王在说,无外乎都是安抚对方情绪亦或是讨好般的话。至于那个神秘的男子,偶尔才开口几句,说的话很精练,短短几个字,意思大致都是对大舅舅的不满。 其实,自那个神秘人的话中,自己还捕捉到了“兵法”二字。 但是没有听到大舅舅的回答。 一直都很好奇那个神秘人是谁,但如锦心知自己不该多想。便是她不清楚来龙去脉,却也听出了那人手上握着陈家的把柄,而且还是可以牵连陈府阖府上下众人身家性命的东西。 此后再没听到过那样的声音,待到后来,慢慢地也就淡忘了。 可从前听前院的人私下说过,大舅舅的书房门口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匿名信件。每回有那样信件出现之后,平易王就会在屋子里锁了门待许久都不出来。 如锦感觉得出,那些信件,同那个神秘人有关。而那个神秘人,是平易王所忌惮的。他们之间的那次密谈,自己虽没听着什么关键内容,但心知并不光明。 陈家,并没有从前自己想得那般干净! 脑海中想着这一幕幕,马车却突然往前一倾,立即停下。如锦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只听得外面车夫道:“二奶奶,有人拦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亲戚 白芍掀起车帘一角,抬眼望向外面,只见马车正对面站了两个人。为首的妇人着了件半新不旧的草绿色柿蒂纹刻丝褙子,头发梳成凌云髻,是往日富家太太们常用的发髻。可髻上却只斜插了一支失了光泽的金簪,额间带着淡淡的皱纹,眉角却是微微扬起。在本就不宽的巷子里,妇人站得直挺挺的。 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容貌上好,就是肤色黝黑,嘴角带着痞痞的笑容。此时站在妇人身后,一双眼睛不安分地四下乱瞅,给人一种颇不正经的感觉。白芍打量了二人的衣着,虽是极力遮掩,但普通的着装,寒碜的配饰,甚至都比不上一般大户人家得宠的婆子、书童。 眼下拦在马车之前,是什么意思? 白芍狐疑的眼神凑巧撞上那少年轻浮的目光,只见后者咧嘴一笑。白芍倏地就放下帘子,耳旁听得外面车夫还在继续发问:“你二人何故挡道?” 如锦见白芍面色有些负气,不解地就望向那将外面遮得严实、绣了如意花纹的车帘上,轻道:“怎么了?” “奶奶,便是两个不认识的人,此刻挡着道,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白芍的话刚落,就听着外传传来那妇人陌生的声音,“我要见你们家少奶奶。” 如锦微微蹙起眉头。 白芍见状,忙说道:“奶奶可千万别出去,奴婢瞅着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那个少年,贼眉鼠眼的。总盯着咱们车帷上的珠串看。” “不会是来劫财的吧?”旁边白英惊呼,眼珠子转着,似有不安。 白芍想了想,懊恼道:“今日怎么也都没带上几个护卫,眼下可不知那车夫能不能镇住他们。” “我家少奶奶,岂是你们说见就见的?快快让开。”外面的车夫一脸怒气,他赶了这么多年的车,还是第一次遇着拦着的。[.超多好看小说]见二人依旧不动,坐在车板上的他手中车鞭往前甩了两下,沉声又道:“你这无知妇人。还不让快让开。” “你说谁是无知妇人?我娘是你家奶奶的亲戚!”那少年拽着袍角走出,眼神轻蔑,语气狂妄。 那马车的左右挂了两个金丝云纹的大香囊,上面缀着的珍珠可是好看,一定值不少银子的。少年在心中这般想着。又见区区一个车夫都如此高的气焰,还冲撞自己母亲,自然就忍不住站出来反驳。 出门前母亲交代的话早就忘得九霄云外。少年晃悠悠地走到马车前,挑眉就道:“还不让你家奶奶下车!”斜睨了一眼,恨不得就拽了那车夫下来。 如锦在马车里听着,满心疑惑。自己的亲戚?? 白芍白英二人相视一望,似是也极为惊讶。白芍更是道:“奴婢从来没见过他们。” 外面的少年脸上露着不羁的笑容,见车夫没有一丝缓和的阵势,手指指着马车即道:“晚辈见了长辈,还呆在车里不出来,真是没规矩,h=还名门闺秀呢~” 车夫皱眉,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年,简直就是一地痞流氓的模样。这样的人,想来又怎么可能会是自家少奶奶的亲戚? “满口胡言乱语,速速让开!”手中的马鞭横在身前。车夫一脸警惕地瞪着少年。 “平儿,快退下!”那妇人终是轻声喝道,转而扯了扯嘴角。望着车夫的眼中也带着不满。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妇人也只好忍着。上前两步,望着丝毫没有动静的车厢,开口道:“五侄女,我是你四姑姑。” 车厢内的如锦脸色一顿,四姑姑?? 安家的大太太,安妈妈的大嫂? 来人都这般说了,如锦自不好再闭帘不见,让白芍打了帘子,如锦的身子微微往前,却没有下车。[.超多好看小说]端看过去,妇人面上堆着笑容,年纪不大,只三旬有余,可鬓角却透着岁月的风霜。 “四姑姑?”声音很轻,透着几分迷茫、几分不解。 “哎,我是你的四姑姑。” 四姑太太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仔细观察着满面精神的少妇。只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身上的服饰打扮并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一看便是自小娇生惯养着的。 四姑太太想起年少时自己也如她这般,便是不必什么动作,但是一颦一笑间就透着高贵。心中黯然,抬头望着如锦,点点头复道:“你是唤作如锦吧?呵呵,想来你是不认识我的。你满月的时候,我可还抱过你呢。” 说着语气亲近了几分,伸手又道:“你小时候我就说过你有福,长得又好。前阵子听说圣上亲自赐婚,果真是个有福的。” 如锦抿嘴轻笑了笑。 自己又没见过薛家的四姑太太,谁知道她是真是假。微微挑了挑眉,嘴上淡淡道:“您过来,是有事吗?” 四姑太太本觉得眼前侄女听着了自己先前的话后应该立即下车,行个礼对自己喊上一句“四姑姑”,可现在她却安然地坐在车上。这般不配合,如何是好? 表情讪讪,四姑太太尴尬一笑,说道:“你许是识不得我,想来也很多年没有见了。” “方才不认识,可现在我娘都说了,还一点规矩都不懂。”一旁的少年咂舌,目光毫不客气地打量在如锦身上。 这样的眼神让如锦很不舒服,眉目紧了几分,“我确实没有见过你二人,便是四姑姑,眼下拦路却不知为甚?”说着不等二人说话,如锦又道:“姑姑若是有事,想来该回府找大伯才是。”语气淡淡的,疏远的意味不言而喻。 便是不能再回薛府,这才特地过来拦了她的。四姑太太在心中嘀咕,面上却还不敢表现出来。能有什么法子?父亲在世时下了指令不准自己再踏入国公府一步,便是母亲去世的时候,大嫂都不放自己进门。 安家落败之后,自己就再无依靠。想起这些年的悲催,四姑太太心里酸楚,抬头同如锦说道:“你同我不熟、和我不亲也是正常的。姑姑今儿个也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如锦可不这么认为,没有作态。 “平儿、平儿,来见见你五表妹。”四姑太太往后扯了扯儿子的衣袍,别嘴使着眼色。 那少年上前,看了看如锦,透过那车帘又见着里面挂着的精致饰物,眸中闪着精光,嘴上就敷衍道:“表、表妹。” 车夫明显感觉到了这一对母子来者不善,但见自家主子还同她们说着话,自己又不好再开口。只在心里好奇,自家奶奶什么时候有这门一门亲戚的? 便是个国公府的姑奶奶,怎么穿成这样? 四姑太太自然感受到了车夫的眼神,心中别扭却不好说别的,只望着如锦道:“五侄女,姑姑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开门见山,也省得绕来绕去。 “姑姑的事,我想是帮不上忙。”如锦问也没问是什么事就拒绝道。 上回知道了她的人品行为之后,即使是亲戚,又怎么样?再者薛家在燕京盘根错节,亲戚也不少,她却跑来找自己,想来也都是旁人不愿出手的事,自己岂能傻傻地揽下? 四姑太太愣了愣,脸色铁青,自己这还没开口说呢?啧,这个五侄女,架子可是比旁人还要大。 “你这人真是没规没距,我娘是你长辈,你不敬着还这般说话,简直、简直是没家教!”安平还想再说,却被四姑太太拉住了胳膊,低声斥道:“你少说几句。” 若是从前,四姑太太自然受不了这种被轻视的场面。但是现在,经过了那么多事,什么白眼冷嘲热讽都受过了,自己还能受不住?心里调了调心境,继续看着如锦道:“这事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好歹我也唤你一声侄女,你就当给个面子我。” 如锦思忖了两下,随口问道:“不知是什么事?” 以为如锦松了口就有希望,四姑太太更加热情了,拽了身旁儿子上前,指着他就对道:“你看你表哥,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他自小聪明,就是不太爱读书,姑姑也不指望他如何有出息。但将来总是要娶媳妇立家的,你瞅着,能不能让侄女婿给安排个差事?” 如锦听得心中一阵迷糊,啥……让唐子默给安平安排差事? 似是听了笑话一般,如锦轻笑着道:“我家夫君自己又不是当官者,如何能给安少爷安排差事?姑姑你真是说笑了。”、 “毕竟是国公府,总也有个门路的。侄女婿本事了得,我可经常听人夸他的。”四姑太太锲而不舍。 如锦嘴角抽了抽,冷了脸想直接拒绝,可突地想着一事,开口即道:“姑姑不能回薛府,就只能找侄女。侄女也不是不念情分的人,若是能出手帮忙,自然不会拒绝。但是眼下,想来您也是听过新妇不问家事这个道理。我才刚嫁过去,又怎好为了这些琐事麻烦夫家?” 见着四姑太太脸色僵住了,如锦又道:“不过,我倒是有个去处,想来姑姑您可以去试上一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玉佩深意 才方回到流雨轩,如锦就让白芍唤了安妈妈过来。(无弹窗广告)心中甚是不悦,那母子二人可真是说不通,简直都是极品。自己和她认识吗?她倒是也拉得下脸皮过来,自己若是有一丝松容,她岂不是就越发以为自己好说话了? 不是要找侄女帮忙么? 找薛弄芸去! 那才是她的嫡亲侄女,且现今陈家也不见得多差,陈浩宁在太子殿下身前做事,想来更加方便吧? 回想起见着的四姑太太的那个儿子,如锦脑海中头一个联系起的就是路柳讯和陈浩宣二人。便是唐子默有本事,那也不能帮他这种品行不端的人呀。 只是,四姑太太说听人道,自己夫君本事很了得? 如锦抿嘴冷笑,是听安妈妈说的么?她这心思动得可是大,既是想为她家侄子寻差事,怎么不直接去求了唐子默?不对啊,她该恨四姑太太才是,为何还要插手这些事? 想来是念着安平为安家血脉的缘故吧?她到底也是个念情的人。 可自平日里的事情中,如锦都看得出安妈妈对唐子默的细致。今日头一回单独出府,就能在路上巧遇二人。说起当时的场景,倒像是四姑太太同安平特地候在那儿等着自己似的。 是安妈妈故意让那对母子来找自己的吧,如锦摇了摇头。 “奶奶找奴婢,是有事吩咐吗?”平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安妈妈跟着白芍进屋,就见着面色阴霾的新少奶奶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听着自己说话,抬起的眸子中透着几分打量。安妈妈面色不动,平常的眸色望着如锦。倒教人看不出一分不适。 如锦也不激动,说着不搭边的话,“院子里的事情都要妈妈你费神,倒是我不好意思了。”嘴角吟吟,不明深意。 这话的开场话,是安妈妈没有猜测到的。心里估摸着她已经对自己起了疑,直白地就道:“奶奶是路上遇着了故人吧?” 可真直接…… 如锦没有否认,反让人搬了小凳子过来,“妈妈请坐。” 见如锦一副欲要长谈的模样,安妈妈却不想在这儿同她磨蹭。先道:“奶奶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在主子跟前,老奴可不敢坐。” 如锦也不坚持一定要她坐下,眯了眯眼道:“妈妈,您这般聪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说着睨她一眼,又继续道:“妈妈心疼关心二爷,为何还要帮着二爷找烦心事呢?你许是以为我会因这事而为难。可是我今日给拒绝了。” 想拿些旁人的事情,让自己和唐子默之间的关系生嫌隙? 自己可不傻! 安妈妈抬头,望着如锦怔怔地说不出话。事实上,她心里也很矛盾。为什么二爷会娶这样的女子?一个不得夫人心、不如老爷意的妻子。唐家和薛府的关系,她也是略知一二的。当年那般大的事迹。都说是薛家污蔑了唐家,安妈妈心底也清楚。 就是因为这样,安妈妈才觉得薛如锦和唐子默的婚姻不会长久。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便是二爷,对这新少奶奶关心异常,对亲事也小心翼翼地维护着。 虽然这是二爷想要的女子,但要自己成日伺候这样一个女人,确是做不到的。 身为安家的媳妇,要遵循自己夫君生前的那句嘱托,一定要保住安家的独苗。但是那个大侄子安平。实在是荒唐的可以。还有他那个母亲,自己不计前嫌接济她们娘俩,可她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自己以德报怨。她却不晓得知恩报德。 “奶奶说什么,[棉花糖]” 安妈妈说着抬头望了如锦。复又道:“二爷是老奴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会为他寻烦心事?” “那便是妈妈,想给我寻烦心事了?”如锦抿嘴笑着说完,“安妈妈,我敬你是二爷的乳娘,从来没为难过你。虽说你对我心有芥蒂,但我对你亦也防了几分。很多过去的事,想来妈妈是个聪明人,怎能连累无辜?” 安妈妈一时怔住,不知如何回答。 “我也清楚,妈妈你是不怎么待见我的。” “老奴不敢。”安妈妈俯首。 如锦冷笑,“你敢,你心中就是这么想的。”见对方愕然,如锦继续道:“只是这门亲事,不是你我谁看不看好或是乐不乐见,就可以左右的。” 后者只是望着如锦,心中五味杂陈。她本以为,新少奶奶是会动怒的,却不想这般心平气和。 如锦也不想同她说得面红耳赤,谁都有谁的思想,她能对四姑太太母子关照,想来是一直都有联系。她心中的仇恨不深,更多的是怨气吧? “妈妈,我虽不是好挑事的人,却也不是个怕事之人。我这般说,你可懂?” 望着神色自若的如锦,安妈妈心下闪过挣扎,自己只是对薛家不满,看不惯她府上的作风罢了。 “奶奶可在屋子里?”二人正僵持着,外面传来唐子默的问话。 小丫头恭敬的声音:“回二爷,在的。” 望向门口,只见一身紫色偏襟右衽长袍的唐子默掀了帘子走进来,他腰间系着紫缎的阔边的腰带,上面只挂着一块小巧玲珑的鲤鱼玉佩。穿着比先前利落简单,凭添了几分严肃,脸色亦不如往日那般轻松温和,几分绷紧。 待见着屋子里的情形,唐子默微微愣了愣,转而望着自炕上起身朝自己走来的妻子。 如锦一改方才的不悦与沉重,展颜笑着站在唐子默身旁,似是为了表现自然,还特地帮他理了理衣袖,嘴中柔声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唐子默跟着如锦往前走去,等坐下后看着面前的安妈妈,淡淡吩咐道:“妈妈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安妈妈抬头,不解地目光看向唐子默。是知道了,所以对自己的所为不悦? 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快知道。观察着唐子默眉角,都发现一股淡淡的忧愁,安妈妈心中甚为忧心。可另一方,又担心如锦待会便将早前的事情告诉二爷,心头闪过一丝矛盾,迟迟地站在那,竟是望了抬脚。 见着安妈妈没有动身,唐子默面色一滞,原本并没有觉得怎么样,现下回想,倒是自己口气太冷了么? 唐子默脸色稍霁,重复地说道:“妈妈,你先下去吧。”口气比方才好了很多。 安妈妈的目光在如锦和唐子默二人身上逗留,最后点头行礼退下。 如锦见唐子默神色凝重,心道他必是有事要说,对着白英二人也挥了挥手。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唐子默抬头看了如锦好几下,却一直都是欲言又止,没说一个字出来。 如锦知道唐子默心里有烦心事,却又不知如何调节这有些微冷的气氛,目光便落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上。鲤鱼只手指长,却很精致,不禁想起他年前送与自己的双鱼含珠的玉佩,心中一动,伸手便抚了上去。 唐子默本正愁不知如何开口,突然发觉妻子动作,目光随之望去,落在自己身上的玉佩上,轻轻开口道:“可是喜欢?” 如锦抬头,见丈夫眸带柔情,顺着就点点头,继而说道:“很漂亮。” 唐子默的手落在上方的如意络子上,微微一用力,玉佩就落于他的大手间。手指摩挲了下上面的鱼鳞,轻道:“没有我上回送你的好看。”见妻子抬头,似是解释便道:“此鱼成单。” 听出了丈夫的弦外之音,如锦愣了下即道:“一条无束,自由。” 唐子默拿着玉佩的手微微一滞,回道:“再是自由,也终是孤独。” 似是不习惯这种话题,如锦没有接下去。唐子默亦觉得气氛有些僵硬,转而道:“这玉佩,配上你的那块就好了。” “啊?”如锦眸中带惑。 唐子默嘴角带笑,“还记得咱们第一回正式见面的时候嘛?”没听得妻子接话,唐子默心里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继续道:“是在咱们府上啊。” 得了提醒,如锦恍然大悟,脸上带着讪讪的笑意。 那回,唐子默可让人觉得无奈,就那样直接问自己,真教人觉得他无礼,还生恼意。 “我上回,是不是恼着你了?”唐子默轻问。 如锦面色诧异,望着丈夫,心中只能赞叹他的聪明。 “那天你身上带了玉浮雕荷花鳜鱼玉佩,呵呵~我也是不经意间发现的。那次我想着靠近你,你对我却那般警惕。”唐子默的话中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嘴边亦透着苦笑。 呃……那天自己是带了带了玉浮雕荷花鳜鱼玉佩吗? 原来他送的那精致玉佩,也是别有意思的。如锦面色倏地红了几分,抬起眸子望着面前的人,只觉得自己手上一暖,已被他握在了手心。 唐子默坚定的目光投在妻子的身上,无比郑重地说道:“相濡以沫的玉佩,我希望你喜欢,亦相信咱们能做到!”说得这般认真,似是急于表明、强调些什么。(未完待续)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二百三十二章玉佩深意)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二百三十三章 会死吗 被唐子默专注的目光望得一怔,如锦本绯红的脸庞漫上疑惑。从方才丈夫进屋的一刻起,自己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忧愁,便是连他平日里敬重无比的安妈妈,都未如从前那般热情。隐隐地带着一丝随意、一丝急迫,将人就遣了下去。 那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同安妈妈身上,很明显他是发觉出了异常。可他没有问,反同自己说起玉佩的事。如锦望着这般凝重的唐子默,心头闪过各种猜测。他遇事一向沉静,还真是头一回见着他如此的神色。 如锦被唐子默握着的手指轻轻一动,轻而易举地就换来了他的注意,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就开口问道:“怎么了?” 唐子默望着一脸紧张的妻子,说是紧张,但那眸子里的担忧,更多的是为自己。心下无比矛盾,到底该不该说、要不要说?眉头皱紧,唐子默只望着不远处的案台,盯着那上面镂空小香盒发呆。 随着丈夫的目光看过去,如锦脸色顿了顿,转而似是明白了什么,开口即道:“怎么了,是不是那恬月香查出来什么了?” 唐子默移开眼,复又看了看妻子,明明是二月的天,但就是觉得屋子里无比闷热。唐子默心绪不宁,又似是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别开眼,淡淡回道:“嗯,查出来了。”饶是有所遮掩,声音却依旧沉重。 “是香有问题?”如锦试探性地问出口。 其实看丈夫的神色,自己就该知道答案了。若没有问题,他不会如此。唐子默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可眼下他却遮不住内心的焦虑。渐渐的,如锦的心也跟着起伏了起来。真的会是大嫂吗? 她从前一直在郝洲,如何就同自己结了怨? “很严重?”口气略作轻松,可心底却害怕唐子默说出答案。 如锦的问题,唐子默不知该如何回答。还不待想着说辞的时候,就感觉到妻子的手挣了开,低头望了望,只见她双手搅在腹前,明显很是无措。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那样的调查结果。绝对是始料未及。太过突然,以至于唐子默在院外徘徊了许久。都没有想到该如何同妻子开口。 “我用恬月香的日子已有月余,会……会死吗?”如锦嘴角挂着苦楚,如何就不明不白就又着了人家的道? 许是真心想不到沈愉要害自己的理由,如锦心生感伤,难道即使换了身份、换了背景,依旧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便又是这样糊里糊涂,就要丢了命吗? 自己从不曾害人一分,为何总会有那么多人想取自己的性命? 生活当真不是壹加壹。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的。感情的付出,从来都不平等,用真情换对方的假意。着了道却也只是自寻。今生的迷茫,前世的委屈,突然聚在心头,似丝线般紧紧缠着如锦,任如何拉扯,总也剪不断理还乱。 思绪越发的模糊,耳旁又听不到唐子默的回答。如锦受不了心底的烦躁与不安,倏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外面,光秃秃的枝干上竟是隐隐冒出了绿芽,在这还死气沉沉的天际,显得明眼不少。 手指轻轻搭在窗柩上,如锦缓缓道:“今年的春天,来得竟是这般早。” 天气还没转暖,绿芽却先冒了出来,如锦的眼神恢复清明,心在这一瞬无比平静。 便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是默认了吗?那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她还能看到多少次日出?怎么能如此短暂,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她还没有看着薛弄芸和陈浩宁得到该有的惩罚,她还没有将陈家的事情弄清楚,还没有开展行动。她心底那团仇恨的怒火,在这半年多的日子中,面上压抑,但无形中却已经越滚越大。 她还没有体会到为人妻的幸福,她从前幻想过的相夫教子,女人该有的一切,她都没有做到。 许是到了这种时刻,如锦才发觉她真的荒废了很多时日。刚重生的时候,她同自己说是在边城,无法接触到燕京,所以必须忍。等到回了燕京,复又看到那些人的面孔,她在心底强调自己的身份,告知自己不必那般着急。待等到出嫁的时日,她也同自己说,身为姑娘家有诸多不便,等到为人妇再慢慢调查也不迟。 如锦为自己寻了诸多的借口,一拖再拖,不过是因为面对陈家,那呆了近五年的宅子,那般熟悉的地方、那些熟悉的面孔,她终究狠不下心。而心里,说服自己的理由,便是一直都觉得时间还长,想着慢慢来。 可不防、尽是又要迎来一个生命的尽头。 眼下,如锦才发现若是没能查清楚那些点滴,才真的是她的遗憾。 她不甘心! 可……还有时间吗? 唐子默还坐在炕上,脑海中就一直重复着妻子的那句话,“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 他是知道没那么严重,见着她起身离开,也心知她误会了。但没有立即出声,不是因为他故意想去吓她,而是当听到那个死字的时候,他竟然全身一冷,便是连心都颤了几分。 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处于那般危险的状态,自己却一直浑然不觉。唐子默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自己这算是什么丈夫!连妻子的安全都护不了,让她陷于那般危险的境地,让她害怕、让她恐惧,真是罪不可恕! 她正是花季,虽然嫁给了自己,却还没有及笄。乍以为自己性命堪忧,本以为她会大吵大闹,无措地说怎么会这样,着急地问怎么办。可现下,却那般安静的走到窗边,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今年的春天,来得竟是这般早。” 节气。。。她竟然还赏起了景来?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总能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意外。可望着那抹倚在窗前的身姿,如此单薄,消瘦的双肩不知为何有些抖动,也不似是在哭泣。虽看不到她的正面,唐子默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周身的那抹沉重、失落,亦或是绝望。 她的眼眸正对着那抹鲜绿,该是如何的心境? 看着看着,倒是唐子默率先受不住这屋子里的凝重与压抑。心底的好奇促使他走过去,去了解她在想些什么? 站起身,唐子默毅然朝如锦那走去,待到她身后,紧紧环住她的腰肢,似是只有这样,才觉得她是真实的。弓着腰低下,唐子默的下巴枕在如锦的肩上,轻轻道:“没有那般严重,你想多了。” 如锦面色顿了顿,这才道:“不是吗?” “自然,我唐子默的妻子,焉有这么好算计?放心,这个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觉得下巴被妻子的骨头咯得慌,唐子默就往如锦鲜白的脖颈那移去,可动了几下,总觉得哪里都是骨头,只好不停地换着姿势。 他的呼吸吐在自己的脖间,让如锦有些瘙痒,可许是心境变了,竟没有从前的那份娇羞。如锦的头只往旁边挪了挪,想远离下身后的男人,但腰间的双手却禁锢着自己的活动,如锦只好放弃动作,开口缓道:“那香不是取我的命,难道还真的就是让我多补充睡眠。呵,我倒不知旁人花了大心思,就只是为了这一点。” 如锦的声音有些缥缈,透着满不在乎,听在唐子默的耳里,只觉得揪心。终于受不住了这种语调,唐子默松开如锦,双手扣着她的双肩将她扳过来,正望着自己,却发觉她的脸色依旧。 嘴角似笑非笑,却那般惹人怜惜,明知她心底的痛楚,可面前的人却不表现分毫。 如锦望着近在咫尺的唐子默,也不管他是故意绕关子还是不想或是不能同自己说,开口即问:“真的不会死吗?” 她真的还没活够…… 唐子默修长的食指抵住妻子的嘴唇,宠溺道:“自然不会,我还在,你如何能先死?” “哦~那到底是什么香?” 如锦眼眸一沉,好似除了嗜睡,其他也没什么症状啊。 唉~原来还真的是同秦霞无关,竟然不是她。难道她那儿的茶,早前自己的忧虑,都只是一个偶然? “便是个扰人神智的香,多用了不好。有助眠的效果,想来、想来你大嫂也是无心的。” 唐子默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都移开了。 这样的谎言,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无心的吗?”如锦轻轻重复着,紧接着又看着唐子默呢喃道:“我想也是。”说完将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掰开,复又转头,望向外面,微风佛来,丝毫没有凉意。 如锦似是感慨地道:“瞧,这风都不似冬日的那般刺寒,春风还真是温和。” 已经是第二次提到这个了,若方才的那一句,是因为心头苦涩和满心担忧才下意识说得,那这一句,说得可是真切。 唐子默不喜欢如锦身上带着这种万物似是不再有的情绪,明明是一句春日的话,也都被她说得这般沉重。轻笑了一声就站在她身后道:“近几年的春天都来得早了些,和去年差不多。” 如锦的眼眸突然敛下,长眉入鬓,叹道:“去年的春天,我没有见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四章 真相 唐子默身子一顿,复又听得妻子轻道:“燕京的春天,我还是头一次这般细看。” 如锦说着,转身绕过唐子默,就往内室走去。 唐子默抬眼望了眼窗外,复又想到去年的时候,武国公府一家因为如锦同秦枫的传言提早回了边城。她口中的意思,是这个么?跟着妻子走近内室,却见她停在床前的楠木红漆的圆桌前,目光落在那套釉下五彩春草纹茶几上。 唐子默自怀中取出一个灰褐色的小瓷瓶,上前几步放在桌上。对上妻子投来的目光,解释般道:“这是我那个验香朋友提炼的,你早前用了恬月香不少时日,总是得调养调养。”说完就别开了头。 如锦低头,望着那圆身的小瓷瓶就道:“是解药?” 很显然,她是真将恬月香当成了有毒之物……可便是她不信,自己却不能道出实情。唐子默讪讪一笑,不答反道:“不过是个调理身子的药丸,以防万一,每日服上一颗便好。” 如锦将桌上的瓷瓶置于手中,左右瞧了瞧,才将上面的红布绵塞取掉,凑近鼻尖闻了闻,当下就皱眉道:“好难闻。” 似是担心如锦不愿吃,唐子默的手伸在空中,“良药苦口,用温水服之便好。”声音虽轻,但那其中的忐忑之意不言而喻。 正当唐子默以为如锦会说苦不愿吃的时候,却见她将药瓶收起,望着自己就道:“我会用的。” 自己还想活着。 他既不愿明说,强问下去。不过是两个人的尴尬。 …… 唐子默走得匆匆,直说待晚膳时分就回来。临走的时候。更是让随从甘明将案台上的香盒取了走。似是怕有所遗漏,连旁边装着其他香块的盒子也一并拿了走。 如锦只是看着,没有多问。 沈愉……她到底意欲为何?那香,又会有何作用,以至于唐子默都替她瞒着。明明很紧张,明明他也关心自己身子不适,却没有追究下去。 这不像他。 感情,终究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步。其实他对自己不放心,自己又何曾真正敞开心扉接纳过他呢? 摇了摇头。如锦心生苦涩,只望着手中的瓷瓶。慢慢溢出了笑意。 唐子默出了流雨轩,竟是觉得浑身轻松。她的质疑、她的担忧、她的淡然、她的迷茫以及她的不信,自己都看在眼中。但纵使心头那般难受,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做无谓的遮掩。 她那般聪颖,如何会猜不出自己骗了她? 但便是要自己知道也只能当做不知,让自己对妻子说出谎言,要自己将真相瞒着。本不是想造成这般场面的,可现下。却让她反倒是更加多了道心墙。便是都怀疑了自己的话。还说愿意服用? 她是对自己太过放心,还是真的无所谓? 夜晚就寝的时候,她都是弓着身。好似要将自己蜷成一团,不让外人接近一般。本以为这只是她的习惯,但有时候自己夜晚醒来,借着那微弱的光芒,却能清晰发现她紧锁的眉头。 还有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下床喝水,很是轻微的动作,她就能醒来。那样敏感,睡得那般浅,是在堤防着什么? 其实唐子默还真希望,有的时候妻子能够梦呓一番。或许只有那样,才能看她心底的想法。那样的如锦,让他看着心疼。她一个国公府娇养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哀愁? 唐子默摇了摇头,有些事,不能同她说,却可以和母亲说。至于那个人,想来也是可疑的。这样的人呆在宅子里,总要防着。 来到曲意苑,同样是海棠迎了过来,她神色盈盈地望着唐子默,透着她心情极好,热情道:“二爷来啦。” 唐子默淡淡睨她一眼,“母亲可在屋子里?” “在呢~大少奶奶方离开,夫人正在榻上小睡。” 在睡觉……唐子默蹙起眉头,来得竟是这般不巧。唐子默还在犹豫的时候偶,海棠却颇为积极地往主卧门口挑了帘子,向内通传道:“二爷来了。” 唐子默有些不悦,他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丫鬟。本不想打扰母亲休息的,但他还不待开口,就见辛妈妈已经从里间走了出来,“二爷,夫人请您进去。” 想来母亲也才刚睡~唐子默略有不满地睨了眼海棠。 请了安落了座,唐子默望着着了身驼底团花抗绸褙子的唐夫人,低头道:“母亲,孩儿打扰您休息了。” “不碍事。”余氏笑了笑。 海棠积极地为唐子默上了茶就候在一旁,唐子默望了望那茶盏,转而对屋内的人道:“你们都下去。” 旁人自然马上了领命就走出屋子,可就是海棠,还颇不情愿地望了望唐夫人。好不容易二爷单独来此一趟,二少奶奶也没跟着,自己若是在跟前伺候,机会岂不是多了些? 唐子默心情本就沉重,此时见她不走,沉声就冷道:“下去!” 唐夫人亦看出了儿子的异常,这个点既不是请安也不是用膳,他特地过来,肯定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唐夫人看着海棠,这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她性子余氏也了解,摆手使了眼色就道:“二爷让你下去,还杵在这儿作什么?” 海棠之所以能在唐府里有今日的地位,谁都唤她一声海棠姑娘、海棠姐姐,就是因为得唐夫人的宠爱。自小跟在她身前当差,表面是丫鬟,但却是当半个姑娘养着的。大夫人是要自己今后给二爷当通房,所以认字读书什么也都学了点。自己又一向聪明,唐夫人很多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会同自己说说。 眼下。余氏都让自己下去,海棠自然不敢磨蹭。欠了身就退了出去。 待退到了屋外,海棠这才变了脸,颇是不悦。牡丹不知自哪里走出,见她停在廊下,拉着她往远处走了走才问道:“二爷和夫人这是怎么了,竟将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来?” 海棠还在为没能近得唐子默身而翻新,此时听了问话,脱口就冲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若是好奇。去流雨轩问了二少奶奶,自然就知道。” 牡丹不由表情一滞。松了海棠的手,埋怨道:“你这般说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好奇问一句,你心里有气,也不该同我发呀。”说着就不再看海棠,径自往廊子的尽头走去。 海棠抬头的时候,只见那身影消失在了转弯后。咬了咬牙,只好重重哼了一声。 屋子里,静悄悄的。唐子默没有开口。唐夫人亦只望着儿子不说话。 “母亲,您看大嫂为人如何?” 唐夫人忆起上一回秦霞故意将热茶泼到如锦身上的情景,眼前儿子特地说这个。是来兴师问罪?也不怪唐夫人有这个想法,若是儿子真的知道了,能忍气吞声让他媳妇吃亏才怪! 只是眼下,似又不是这样。唐夫人调了调神色,开口即反道:“怎么突然问起你大嫂来了?” 唐子默冷笑了下,毫不客气地说道:“母亲,大嫂可真是有心计,同她处了这么久,我竟不知她是那般狠心肠的人。母亲,您自小教我要时刻防别人几分,我却对家里人松懈了。” 唐子默这话说得极重,唐夫人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凝声道:“子默,你怎么突然这么说?是你大嫂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了?” 唐子默嗤笑一声,不屑道:“她同薛家的大少奶奶联合起来,设计锦儿,您说我该不该生气?” 这倒是唐夫人没有想到过的,惊讶道:“设计二媳妇?”仔细观察了儿子脸色一番,见他蹙眉敛神,不似玩笑,问道:“到底是什么回事?薛家的大少奶奶,大媳妇什么时候同她有了往来?” 唐子默别了别头,咬牙道:“我还真想站在大嫂身前,问她一句为什么。锦儿是如何得罪她了,竟然使出那样狠毒的手段?!” “子默,你慢慢说,到底是如何个情形,大媳妇怎么着你媳妇了?” 唐夫人还在发问,在她眼里,秦霞虽是有些小聪明小心计,却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没有气质、没有魄力,亦没有那份害人的胆量。现在儿子说得这般严重,难道是二媳妇受伤了? 这几日见如锦,也没什么不对呀~“二媳妇怎么了?子默呀,快别跟母亲绕弯子,倒让我好生着急。” 唐子默表情忿忿,“锦儿若是真怎么了,我可不会计较那么多,管她沈府秦府,都得让她们付出代价。” 说着抬头,望着满头疑惑的余氏,唐子默吐气接道:“母亲,您不知道,薛家的大少奶奶在锦儿出阁前,给了她一种香。前阵子我见着锦儿总是昏昏欲睡,成天没精打采,这才上了心,将那香取了送给我一好友检查。这才得知,那香,竟是用外域的啼菱花提制的。” 唐夫人愕然,“啼菱花?” 唐子默表情铁青,“母亲许是没听过,那是极为少见的花,中原这根本没有。沈愉倒也真有心,竟是用了那种花。她一深宅妇人,对锦儿用这种药,亏得锦儿还唤她一声大嫂!” “香……?会有什么后果?”唐夫人还真没听过那什么啼菱花。 “原先只在北方等地才有,那些地区硝烟四起,很多人家就用这药助幼儿入睡。只要控制用量,也是无碍的,可若是加重了量,轻则扰人神智,重则成睡不醒。近来,在江南等花楼里,一般都是用于那些不听话的姑娘身上,让她们没有反抗的余地,以更好地服侍客人。”说到这儿的时候,唐子默双眼阴鸷,狠狠地就拍在了手边的案几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五章 要她疯 唐夫人还是头一回见儿子这般怒气,但听得他方才的话,也明白他的心境。自己的妻子被人下了药,如此严重,又是那般轻浮严重的药,一个不巧随时可以取了二媳妇的性命。儿子身为丈夫,感到怒气屈辱的同时,更多的是懊恼愧疚。 余氏自是明白儿子心中所虑,若真是薛家的大少奶奶,那还不好明跟二媳妇说。毕竟沈家与薛家的联姻,本就是两个家族间借此交好。虽然现下自家娶了薛如锦做儿媳,但唐家和薛家紧绷的关系依旧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话,且不管薛家信不信,未免会让人多想,称自家是有意挑拨二府关系。 只是,沈愉下的手,如何就和大媳妇扯上了关系? 唐夫人抬眸,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唐子默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轻道:“子默,现在二媳妇可要紧?” “锦儿不知情,但到底也用了好长日子,体内总是有些毒素的。我已经让人配了药,想来调养上一阵子,倒是也无碍。”唐子默嘴上说着,语气却未松。 “那薛家的大奶奶,为何要害自己小姑?再且,用这般药剂,想来也不是想取二媳妇性命的。” 唐子默眉头皱得更紧,双眼更是泛着怒火,咬牙说道:“她不是要锦儿的性命,是要她疯!” “啊?” 唐夫人惊呼,要二媳妇疯? “这是什么话?你方才不是说,重则长睡不醒,轻则也就扰人神智吗?薛大奶奶用的香。只让她嗜睡,想来也没多加多少。不会到疯癫的程度吧?” “这便是她们的高明之处了。” 唐夫人微顿,“她们?” “沈愉的那香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药在大嫂每日招待锦儿的茶水里!”唐子默说着,胸口起伏不定,握拳道:“我说怎么想都不对,锦儿说那几日她没用香,去大嫂那照例喝了茶亦没犯困。待等到后来,锦儿自己都起了疑心,大嫂就忙收起了茶叶。一丁点都没有留下。我今日回府,特地去大哥书房转了圈。根本就没有她口中的那啥茗味茶。若不是心中有鬼,她怎么会骗锦儿?” 其实唐夫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儿子的意思大致就是秦霞同沈愉联了手,要将二媳妇逼疯。“这不过是你的猜测,子默,这般激动,可不像你。” 唐夫人本是出于安慰,但唐子默听后却倏地就站了起来。满眼睁得大大的。“母亲,那是我的妻子!是有人在谋害我的妻子呀~” 从前见着如锦的时候,给唐子默的感觉只是神秘与好奇。等到成了婚。不知为何,每每见着她的时候,都让他忍不住心疼。她偶尔蹙眉的神色,偶尔嘴角苦笑的瞬间,亦或是只看着窗外的专注,都让他心中难受。 唐夫人亦是无奈,只按着儿子坐下。她也知道,儿子定是没有告知他媳妇。其实,就是因为无处可诉,所以才来找的自己。 大媳妇……唐夫人眼角一犀。 “帮我看香的群山说,江南还有一种药,唤作散神粉,易溶于鲜嫩的茶叶之中。用啼菱花制的香,点燃之后毒素就会留在人的体内,平日与常人无异,但一旦接触那种茶,就催醒体内的毒素,让人会出现嗜睡。时间一久,人的记忆会渐渐地衰退,出现幻觉,待等到最后,就会神志不清,继而……” 那发疯二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唐子默痛苦的一闭眼。 自己同锦儿才成亲多久?那阵子同她又闹矛盾,若不是白芍那婢子提了醒,自己心生警觉,好好的一个人就要被摧残成那样。 一个没了思想的人,比丢了性命还要悲哀。 那两个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 唐子默虽没把最后的后果说出口,但唐夫人也听明白了那层意思。这般听来,还真是大媳妇了。心下顿时也紧张愤怒了,那妇人好大的胆子,上一回对她的警告竟然不知收敛! 唐夫人的脸沉了下来,却还是不确定地望着唐子默道:“你没有同你媳妇说吧?” 饶是知晓答案,却还是想看着儿子亲自点头。 唐子默“嗯”了一声。 唐夫人一颗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徐徐道:“这事不能让她知道,二媳妇娇养,若是受了这般委屈,定是要闹到娘家去的。” 唐子默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唐夫人,语重道:“母亲,您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说这风凉话?您不关心关心锦儿的身子,却在乎她会不会告知薛家?锦儿便是闹了性子又如何,难道不该吗?我不会让她白白受委屈的。” 唐夫人亦陌生地看向儿子,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走回那正座上,坐下反道:“什么叫我在说这风凉话?你难道会不明白,这事若闹了出去,薛家二房能不去找长房理论?这样下来是会牵扯到靖安侯府和相府,但是二媳妇在咱们府上出事,最大的责任是谁?我这辈子不都是在为你着想,你却说母亲我说风凉话?”语气也颇为不满,带着丝丝埋怨。 唐子默愣了愣,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话唐突。抬头,尴尬的目光投去,唐子默低眉歉道:“母亲,儿子一时口不择言,还望您莫要责怪。” 唐夫人也知道儿子现在心里不好受,她虽对他要求甚严,但心里到底是疼爱的。端起旁边的茶盏,唐夫人抿了一口才道:“母亲也不怪你。唉~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了这事?” “两个妇人,想来没那么大能耐。” 唐子默突然一句话,接着站起身来,望着唐夫人就道:“母亲,儿子只是将实情告知您。我虽心里有气,但不是鲁莽之人,您的顾忌,我都明白。” 接着作揖,似是欲要离开,“大嫂那里,还劳您多操心。” “你若是觉得事有端倪,是不是想继续查下去?”唐夫人亦站直了身子。 唐子默坚定地点头,郑重道:“我不能让锦儿吃了哑巴亏。” “那依我看,大媳妇那,还是别点明的好。打草惊蛇,子默,你明白这个道理的。”唐夫人叹了两声,接连说道:“二媳妇那边,我也会照看着,你不必担心。” 唐子默沉默了些许,这才道:“儿子明白,且让她再逍遥几天。” 唐夫人闭眼点了点头,接着等见着唐子默一只脚都跨出了门槛,又补充道:“子默,那毕竟是你大哥的媳妇。” 唐子默眨了眨眼,狭长的眼角透出一股狠厉,“我只有一个妻子。”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唐夫人望着那垂下轻晃着的帘子,无奈终是低下了头。 半晌,海棠掀了帘子进来,只见着自家夫人手撑着额头搭在桌上。似是因为听着了脚步声,她抬起头,海棠就忙欠身行礼,“夫人。” 见着是贴身的近侍,唐夫人脸上倦意未收,继而望着眼前的人上前,为自己轻轻捶背。 唐夫人不说话,海棠从来都是乖巧地陪着,这是长期以来余氏最满意的一点。 “海棠,你也十五了吧?”悠悠的声音传来。 海棠先是一顿,继而眉眼都难掩笑意,手下的动作停了,福身就欢快地回道:“回夫人,是的。” “你素日里,瞧着大爷怎么样?” 笑意停在嘴角,海棠满脸不解。 唐夫人见此,拉了拉她的手,“你父亲早前是跟着我来的唐家,一生都忠于我,后来更是为了庄子上的事累出了病,早早去了。我将你接在跟前,一向也都是疼你的。” 竟然打起了感情牌? 海棠心里一怂,转而低头轻声回道:“夫人待奴婢的好,奴婢铭记在心。” 唐夫人笑着拢了拢她胸前的几缕长发,催道:“海棠,你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语气不容忽视。 海棠的父亲是余氏的陪嫁,早前一直是她的得力助手,只是后来去世了。海棠是独女,余氏将她接在身边,就有那个意思将来给自己儿子做偏房。只是,今日瞧着子默对二媳妇的在乎,想来他是真不愿的。 子默不愿意的事,一向都勉强不了他。 海棠似是隐隐明白了什么,眼角不禁就噙了泪水,沙哑着嗓音道:“夫人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语气颇为委屈。 若是从前,唐夫人定然就会说算了,舍不得看她这般难过。可出乎意料的,自己的手却被拉着往前了几分,耳旁只听得前方的人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子默,只是二奶奶方进府,我又如何能将你放到他的屋子里去?” “奴婢、奴婢可以等。”怯怯的声音。 唐夫人松开她的手,劝解道:“你模样不差,跟着大爷,兴许会对你更好。” 海棠突地抬头,大夫人这是已经决定了?怎么会这样突然,是方才二爷说了什么,亦或是二奶奶说了什么? “可是奴婢心中,只有二爷。”声音细若蚊呐。 海棠知道,这定国公府今后的主人,一定会是二少爷唐子默。跟着一个不得宠的大少爷,能有什么出息?将来便是生了孩子,也是要分出去的。 唐夫人只淡淡叹了叹气,似是满心不顺。 海棠心底思忖着余氏的想法,抬头就道:“夫人,您看牡丹,比奴婢还大了两个月,不如就将她给了大爷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六章 送鞋 流云轩中,秦霞本端坐在炕边低头绣着帕子,一朵妖艳的蔷薇还没有绣完,却已被针刺了好几下。“呀”的一声,秦霞突然缩起右手,脸上闪过隐忍的痛楚,望着眼前那白褶食指指腹上溢出的红色血珠,竟是都晃起了神。 旁边候着的婢子见了,紧张地走上前,取了自己手中藕荷色的帕子就将那伤口堵住,口中忧道:“大奶奶,您可仔细着身子。” 手指突然被缠住,秦霞回神望着眼前的婢子,摇头淡道:“没事。” 那婢子脸色却依旧沉重,“奶奶您今日一个上午总是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语气极轻,却很是关心。 秦霞将手往自己身前收了收,眼神瞄到案几上摊得四处的针线碎布,叹道:“春宜,将东西都收了吧。” 春宜往后退了几步,心知这大少奶奶性子极其温和,于是胆子也大了几分,一边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进笸箩,一边说道:“奶奶您昨日才将上个月的事做了总结交给夫人,今日且歇上一会。” 秦霞淡淡笑了笑,“歇着也是无事,倒不如手中做些活才不显无聊。” “奶奶可以看看书,睡个午觉,或是养个花草什么的。我听着二奶奶在院流雨轩里可是安逸了,什么事都交给了辛妈妈。且前阵子夫人让她帮着奶奶您分担,都总是偷闲,您又何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反累着了自己?”春宜将话说完才发觉失口,抬头觑了眼秦霞。见后者没有生气,才微微松了口气。 自己竟是编排起主子的是非来了。好在大奶奶为人宽容。 秦霞虽没有生气,脸色却严肃了几分,对着春宜斥道:“这话你可不能说,若是传到了外面,不是以为我私下里在埋怨二弟妹?” 春宜恭敬地低着头,颔首称是。 秦霞似是又想着了一个事,笑道:“对了,你妹妹是在流雨轩当差吧?” 提起自己的妹子,春宜脸上挂了丝得意的笑容。“回奶奶话,春桃是在二爷屋子里当差。” 秦霞微笑。“上回我在园子里遇着过她一回,长得可真是讨喜。” 春宜笑了笑,接道:“辛妈妈也是这般说的。” “春桃是辛妈妈的干女儿,在流雨轩当个二等婢子,可是委屈了。”秦霞似是颇为惋惜。 春宜同春桃都是唐府的家生女,自幼本是都在曲意苑当小丫鬟,等到年纪大了些,就先后提做了二等。春桃因为活泼。被辛妈妈看重。早早就收做了义女。前几年大夫人为二少爷选书房侍婢,就将春桃送了过去。 在书房当差,有地位。又轻松,还是在爷眼前,真真是个好差事。 其实,大家自然都明白,是辛妈妈对唐夫人帮春桃说了话。 至于春宜,跟着眼前的大奶奶时间并不久,左右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当初大奶奶进府的时候,夫人要选婢子送与她,春宜便是冲着那一等侍婢的月钱与地位,自愿开的口过来。本以为新主子会不太好伺候,可谁想眼前的大奶奶一点架子都没有,十分亲和。 秦霞进府的时候,本来也是有两个大丫鬟的,但春宜过来,立马就成了她身前的第一人。而自秦家带来的两个婢子,一个遣去了庄子上帮忙,另一个则很快就配了人。 想来这也是奇怪,一个少奶奶,竟然刚进门就将娘家人给调离了身边。眼下随侍的,都是唐夫人给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秦霞在唐府里颇有美名,也很入大夫人的眼。 春宜咧嘴笑了笑,看着秦霞就说:“奶奶玩笑了,春桃和奴婢都是下人,伺候主子天经地义,没什么委屈。” 春宜心底是有些羡慕自己妹妹的,她虽然在二爷屋子里当个二等侍婢,可却比自己这个大奶奶身前的大丫鬟地位要高得多。这不是一等二等划分就能界定的,而是在各人的心里,对二爷院子里的人有种天然的客气。 “奶奶、奶奶,不好了。”阿萝自外面跑进,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神色颇是慌张。 一句话,立即引起了屋内二人的注意。 秦霞站起了身,不解地望着来人,好奇道:“怎么,是出了什么事?”语气恹恹,很是漫不经心。 阿萝的一边指着屋外,一边缓气道:“海棠姑娘来了。” “海棠姐姐来了,可是大夫人有事吩咐?”春宜的目光也跟着往外。 “是大夫人让辛妈妈将海棠姑娘送来的,说是今后就留下了。” 秦霞的深眸顿住,慢慢道:“留下……?” 阿萝似是极为慌张,身子又往前几步,回道:“是的,奶奶。” 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又想安人在过来? 秦霞心中如此想着,嘴角勾起。便是打发了秦家的人,又能如何?都想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握于手中,呵~“这次,竟然是把海棠送了过来。那可是母亲早前给二弟选的人呀。” 海棠要安置给唐子默这一点,在唐府里根本就不是秘密。 “是呢,奶奶快出去瞧瞧。辛妈妈带着海棠姑娘,拎着包袱,就站在大厅里呢。” 春宜顿觉危机,本来自己是大少奶奶身边的红人,除了这个阿萝,就是自己与她最亲近。阿萝现在虽也是一等,但进府到底比较晚,如何比得上自己?春宜从未将阿萝放在眼中,可现在大夫人竟然将海棠送了过来,在她面前,焉有自己站的地? 想来就是大奶奶,都得敬着几分吧。 阿萝跟在秦霞身后,又道:“奶奶、奶奶,辛妈妈说。海棠姑娘是给大爷的。” 给大爷…… 秦霞倏地停下脚步,惊讶、意外和怒意。复杂地自眸中闪过。 当如锦得知唐夫人将海棠给了唐子谦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得了这个消息,再联想到昨日唐子默同自己吱唔了半天后往曲意苑去,心中也大致明白了些什么。 能同余氏说,却不好和自己这个受害人说? 如锦的嘴角微涩,望着窗外的景,想了好一会才唤来了旁边的白英。 “奶奶有何吩咐?” 如锦皱了皱眉,似是有些忧愁,转而舒展了眉头。突然就笑了出来,侧首正望着白英说道:“海棠从前是母亲身边的人。我虽进门时日尚短,但每日也都见着两回。眼下给了大哥,我自是要送分贺礼去的。” 白英猜不透主子怎么突然就对这事上了心,要知道深宅之中,给爷安排婢子,是再寻常不过了。海棠虽然是给了大爷,却并没有给妾室的地位,便是不送。也说得通。 这是白英心里的想法。但面上终还是看着如锦,“奶奶已经想好了贺礼?” 如锦扬了扬淡眉,“便是好事。自是要成双。我记得早前的时候,郑妈妈做了双鞋子,你便将它包了送过去。” “奶奶说的是……?”白英诧然,不确定地看着自家主子。 如锦笑了笑,“就是那**烟缎攒珠的绣鞋,你给大嫂送去。” “可是奶奶,那鞋不能穿。”白英有所犹豫,顿着脚步竟是没有往外。那双鞋子是郑妈妈原先想给自家主子做的,可一不小心纳错了鞋底,便成了一大一小,穿不得。 “东西摆着,倒不如送了人好。鞋子本身不值什么,贵在情谊,想来大嫂不会怪罪。”如锦似笑非笑,眼眸却晶亮。 见如锦心意已决,白英只好点头,“是。” 白英自屋内的箱子里取了鞋子出来,正要往外,复又听到如锦叮嘱“记着,是送给大嫂的。” “奴婢省得。” 秦霞收到绣鞋之后,摆在桌子上看了许久,面料及上面的珠子都是上乘,一时道真不觉得怎么。可薛如锦莫名其妙送双鞋子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阿萝端了点心进屋,将托盘放下,正见打量着鞋子的秦霞,忍不住就道:“奶奶,这鞋子好生漂亮,是针工房刚送来的吗?” 秦霞微微摇头,缓缓道:“是二弟妹差人送来的。” 阿萝的脸色瞬间沉下,没好气地就道:“她送这鞋子来做什么?那女人,定没安什么好心。”阿萝对如锦的印象颇差,甚至还带着股仇恨。 当初自家姑娘就是同她有了一番交谈,后来几夜都总是提心掉胆。阿萝还记得,那几日,主子终日愁苦,总害怕着什么。有一次夜晚,她突然将一封信和银两交给自己,说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让自己用银子赎了身,然后出府去另谋生路。 而那信,是送给秦府二姑娘的。 熟知,这话还没交代多久。第二日傍晚,她被夫人的人唤去,整个夜晚就没有再回来。次日,就传出姑娘得了疾病去了的消息。 沈怜的顾忌与隐患,都是来自薛家的五姑娘。阿萝将自家主子的死归于薛如锦身上。主子去了,她也用银子赎了身,可是她又要去哪里?她是跟着主子进的沈府,自小就将沈怜当做亲人。 阿萝下了决心,绝对要让薛如锦付出代价! 靖安侯府的那道高墙,她进不去。薛国公府泛着冰冷气息的大门,她亦跨不过。四处游荡的时候,突然见着定国公府为唐夫人大寿而招奴,她思量着等到那天,不管是是秦二姑娘还是薛五姑娘都会过来,毫不犹豫地就去试了。如愿以偿地留下,接着听说秦二姑娘要嫁进来,她便努力地往上爬,希望今后能助她一臂之力。 因为阿萝深刻的明白,自家姑娘的仇,她秦霞一定会报!二人谋划了许久,但上天便是如此巧然,在还没寻找机会的时候,她薛如锦就嫁了过来。这不是连老天爷,都要自己灭她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七章 流云轩 悲剧夕又冒出来了,都无奈没脸见各位亲了,欠下的稿子是越来越多哈~~唉,明日争取四更,做不到的话大家批斗~~呜呜 秦霞将绣花鞋放在手边来回看了看,转而眸子骤然睁大,轻道:“这鞋子,原来是不一样大小的。” 阿萝本还沉浸在对薛如锦的仇恨之中,为自己的旧主感到悲哀。突然听到秦霞的话,抬眸望去,果然见那右边的绣鞋微微大了些,当下不解地就别嘴道:“竟然还送了双尺寸不一的鞋,想来她也不过是敷衍奶奶您。” 秦霞面色严肃,顿了顿才道:“她可不是敷衍,呵呵~竟是那个意思。” 一妻一妾,共侍一夫,不分大小么? 可真是没意思,用这样的手段,她是真的起了疑心?就是不知她现在知道了多少。可想着周边没有动静,秦霞又觉得如锦是个不敢出声的人,早前的紧张与忧虑也微微淡了些。 阿萝毕竟只是个婢子出身,见识浅薄,一下子就被绕了进去。转而又见秦霞面色不好,忍不住凑前问道:“奶奶,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了……” 秦霞说着,抬头看了看阿萝,竟是莞尔一笑,接道:“不过,倒是我们庸人自扰了,她不敢出声。” “二奶奶,她有那么聪明么?”阿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沉声问出后,又继续道:“那她送这绣鞋过来,是来给奶奶您警告的吗?” 秦霞轻抿嘴唇,不答反道:“她若是不聪明。妹妹又怎么会着了她的道?”说着面露忧伤,眼中闪过恨意。“她当初既然可以出尔反尔,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阿萝的心中亦是燃着怒火。 主仆二人沉默了片刻,就听得外面传来春宜的声音,“奶奶,大爷回来了。” 门口的竹帘应声挑起,一身青布长袍腰束青柏绣样腰带的唐子谦进屋。隔着中间的一座山水画屏风,就见着里间妻子坐着的身影,等到绕了过去,秦霞就已经到了自己身前。 让阿萝取了家居的长袍。秦霞帮唐子谦解了扣子,然后换上宽袖方便行动的衣衫。整个过程中。秦霞抬起眼角观察了好几次,丈夫始终沉着脸,眸子比往常冰冷了几分,心生狐疑。嘴中便轻念道:“大爷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都道我年纪小,很多事不让我插手,我也懒得呆着,索性就回来了。”话含失落。 唐子谦自去年成家后,就由梨妃娘娘举荐进翰林院当了个侍讲。只是到底是因为门第家世才进去的。很多人面上热情巴结。私下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想法。翰林院里有些资辈老者,并不觉得他有什么能力,对唐子谦很是轻视。故而唐子谦虽是每天都去任职。却总是干些闲差,日子并不顺畅。 秦霞听了丈夫的话,面色一僵,这些话可从未听他说过,眼下多了份好奇。秦霞虽一直也都知道丈夫的现状,但一向很懂分寸,从来不会多问一句,眼下丈夫率先开口,她在心中思忖着该如何回答。 却不想,唐子默自顾地坐下,而后叹道:“你也别和我说是因为我才刚进去,别人不知我能力的话来。” 秦霞面色讪讪,细细一看,只觉得丈夫眉头都皱得紧紧,余光朝旁边的阿萝递了个眼色,后者欠身退下。慢慢踱步过去,秦霞只伴在唐子谦身侧,为他轻轻地捏着肩膀,但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鞋子,怎么摆在了这儿?” 唐子谦觉得口干舌燥,伸手取过茶几盘中的瓷杯,就发现了摊在桌上的绣花鞋。秦霞忙停了手边的动作,几步过去将鞋子取开,一边往西面靠墙的樱花木大箱子走去,一边解释道:“是今日二弟妹让人送过来的。” 说完复走回唐子谦身旁,听得他问好端端的怎么会送鞋过来,秦霞脸上挂了抹笑意,坦然地回道:“不过是因为屋子里添了新人,二弟妹一番心意罢了。” 提到新人,唐子谦自然就想起了海棠,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二弟不要的女人,却送给自己?复又抬头,只见眼前的妻子一脸娴静,没有丝毫不悦,唐子谦本就心有不耐,眼下直觉得心口更是堵得慌。 “不过是个连妾室都算不上的通房,有什么好贺的?”话中是浓浓的不满。 唐子谦比秦霞年长,在妻子面前一向都是沉稳的形象。很多时候便是知道他无可奈何,但只要在自己眼前,从来都不会露出那种埋怨或是觉得不甘的表情。 今日频频怪异的话语同表情,秦霞越发觉得其中有端倪,忍不住就又凑近了几分,望着唐子谦淡道:“海棠怎么也都是母亲给的人,爷可不要这么说。” 唐子谦脸色更沉。 却不是因为早前在翰林院的事,而是总觉得妻子或远或近,有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伸手拉过面前掩在紧袖中带了翠绿玉镯的纤手,唐子谦望着秦霞的神色更是认真,徐徐道:“霞儿,你心里都想着些什么?”语气悠长,竟是透着几分苦涩。 秦霞本涣散的目光骤然缩紧,不解地望着丈夫,心中甚是慌乱,他在质疑自己吗?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唐子谦嘴角噙了抹苦笑,继续道:“成亲以来,我自认为待你不差。” “你对我很好。”秦霞轻轻呢喃。 是的,唐子谦是一个好丈夫,不管在什么方面,对自己都关怀备至。早前他甚至还说过,在唐府遇着自己迷路的那一次,他便将自己放在了心上,待等到后来,婆婆给他安排自己同他的亲事,他可是高兴坏了。 他说,那是他近些年来最快乐的一件事。 只是丈夫的情,自己的心却接受不了。不说她有未了的心愿,有释放不下的仇恨,只那一个人,就教她的心再不容不下他人。丈夫的好,丈夫的宠,丈夫的爱,秦霞受着的同时,总觉得无比愧疚。 诚如从前娘亲所说,一个人的感情付出了,便是一辈子的事,是再也收不回来,亦或是分不出来的。也是因为这样,秦霞一点都不怨恨自己的亲娘当初做那样的选择。 对唐子谦,秦霞只能说,纵使相遇的早,纵使因缘牵扯,却终究是遇错了时间。 “那为何我总感觉不到你对我的在乎?霞儿,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唐子谦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瓷杯,站起来正视着妻子的目光,相视了一会,就叹道:“家族婚姻里的两个木偶码?是不是,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步子都往前挪了一步,直逼秦霞回答。 唐子谦的双手更是因为语气的激动而抓住了秦霞的双肩,摇晃着她又道:“你若是在乎我,海棠进屋,怎么会丝毫没有反应?都快半年了,同床共枕半年了,怎么都感觉不到你对我的丝毫情谊!” 秦霞被唐子谦抓得生疼,脸色也变得一阵发白,可却没有勇气去望他的眼眸,不敢去推开他。 是、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 “我……”开了口,仍不知道该说什么,亦或是可以说什么。 唐子谦突然就似想通了什么一样,恢复成往常在外人面前淡漠的神色,无奈道:“算了。” 松开秦霞,往朝西的窗子那走去,唐子谦轻轻地说道:“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娶了余氏之后,府里就只有我和姐相依为命。其实父亲一开始对我亦也很关心,但较之二弟,我骑射念书成绩都是平平,他渐渐地夜就不太喜欢亲近我。” 唐子谦突然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秦霞望着那挺拔的身影,突然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他和自己是一类的人,自小缺乏亲情。自己虽有妹妹,却是各入一府,就是想要见上一面,都困难重重。 而现在,她已经死了。 秦霞不可抑制地又伤感了起来。 唐子谦,他亲姐姐在宫中,纵使身居高位,但也是不能如一般姐弟间相处吧?突然有种同病生怜的感觉。 “我变得渐渐不太爱同人交流,下人们常说我性子怪异。除了姐姐,就没有一人是真心关心我的。”唐子谦突然转身,眼神落在秦霞身上,激动地说道:“你知道吗?她本可以不必进宫,她本也可以有自己的幸福,但是为了我,她留下了。” 这话,秦霞却是听得不太清晰。 “我不想辜负姐姐的希望,也想和二弟一样站在父亲面前,听他一声夸奖。但我貌似做什么都不成,便是眼下得的官职,也都是靠着姐姐得来的。我知道父亲不中意我,也知道余氏防着我,但这样的环境却是无力改变。” 唐子谦今日的话似是特别多,秦霞被他身上的那份哀伤所感染,只觉得喉咙处微涩,想着该上前,却不是如何安抚。 只能静静地听着丈夫诉说心中的不满。 说了好长的时间,等到暮色都渐渐降下,唐子谦这才走回到秦霞的身边。凝望着她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薛家的大少爷,也进了翰林院。” 秦霞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八章 打算 次日在曲意苑,唐夫人拉了如锦的手一起坐着,神色不同往日般清冷,透着几分热情。 望着面前的余氏,如锦只敛眉乖巧。她今日的话似比从前多了不少,可讲的内容却都是些不着边的事,自己虽不想听,却也不好离去。余光瞄向右座上的秦霞,她亦是一脸恭敬,没有丝毫不耐。 许是觉得独角戏不好唱,余氏松了如锦的手,反端起桌上的茶盏,等到嘴边,却觉得没了温度,当下就又放了下去。 旁边候着的牡丹见状,忙退了出去,半晌,奉了热茶过来,为三人一一换茶。 唐夫人本有些阴郁的面色稍霁,如锦瞧了,低头状似随意地说道:“从前一直是海棠给我们上茶,如今换成牡丹,我倒有些不适应了。” 海棠为人霸道,主子跟前的事,总都是她占着。往常的时候,牡丹经常都是站在旁边。眼下方将收了茶盏的托盘递与身后的小丫鬟,乍听到这话,当下就变了色。 转头,牡丹不解的目光投向头戴熠熠发亮紫鸯花簪子的如锦身上。 秦霞的身子亦是坐直了些许。 唐夫人面色不动,只望着如锦淡淡说道:“海棠那丫头是极好的,做细心,你大哥身边就缺了个细致的人伺候。”说话的时候,眉眼都没有往秦霞那瞅一眼。 如锦倒是嘴角露出几分笑意,顺着余氏的话道:“母亲想的周到。” 旁边秦霞站起,走到余氏身前,欠了欠身才道:“海棠自小跟在母亲身边伺候。让您割爱,儿媳谢过。”用最得体的表情。说出最违心的话。 “大嫂胸襟真大。”如锦天真的话出口,继而随意低道:“想来我该细致伺候二爷了。否则哪天,跑不准母亲就将牡丹送到我流雨轩去了。” 三分严肃,七分玩笑。 余氏面色微顿,犀利的目光投在娴静的如锦身上,却没有开口。 秦霞也是微征,她说这话,是在含沙射影说自己伺候丈夫不周吗?可转念一想,便是这层意味。那也是余氏给的。尴尬的站在那儿,好半天才回了一句。“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二弟和二弟妹恩爱,便是母亲有心将牡丹送过去,想来二弟必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说完掩嘴轻笑,在旁人眼中,二人极为亲密。 很多事情虽然二人心照不宣,但在众人面前,这妯娌和睦的戏份还得演好。 如锦听后,心中生出几分寒意。 恩爱吗? 从起初进唐府开始。人前人后。唐子默确实都是一副很关爱自己的模样。那份宠爱,同廖氏给的不同,是如锦从未有受过的。很多时候。自己也会感动、也会沉陷。 但现在……昨天,他明明可以说,却不愿将事实告于自己。 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躲在他背后承不住一点风浪的人?他许是怕自己担心、怕自己多想,但那样瞒着,那般不自然的表现,自己心中就会好受? 又或者,有些事,他从不打算让自己过问? “呵呵,大嫂这话说得欠妥。母亲若是真那样安排,我还能将人赶出去不成?”如锦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在踌躇,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该如何处置?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饶是现在夫妻间感情出现了矛盾,但唐子默身为自己丈夫的这一事实,是如何都磨灭不去的。如锦心知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可她却总抱着一丝那样的希望。 在自己受丈夫疼爱的时候,如锦觉得有些许可能,但依旧不敢提出那种想法。饶是试探,也都没有勇气。在他面前,如锦不否认是有所保留,便是唐子默表现出发觉到了这一点,她亦没有任何表示。 不是说不想、不愿,而是不敢。她怕在一个人身上倾尽所有之后,最后又是万劫不复。 诚如当初的陈浩宁一样,因为家族,因为不能执拗陆氏,最后不也另娶了她人?唐子默在自己身上有多少感情,本就是个不确定的因素。故而前日当他隐瞒自己之际,如锦感到失望的同时,心底的愧意也少了几分。 自己有所保留,他亦没有倾心一切。 其实,进府这么些日子,下人间的闲言碎语,如锦也是听了不少的。海棠和牡丹,原都是余氏给唐子默安排的人。抬起眼眸,将目光落在唐夫人身上,只见她此时双眼幽深,似是在思量些什么。 如锦的话说的直接,秦霞一下子倒没了说辞。她同自己也没什么区别,深宅妇人,就算有些心思,却总敌不过长辈的安排。秦霞虽不爱唐子谦,但对余氏将海棠送来也是心有怨愤的。 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她如何还要给丈夫安排其他女子?然,在这个宅子里,自己却没有资格说不! “二弟妹放心,不过是个玩笑,又如何能当真?”说着转身,想回望牡丹的时候,却发现早不知何时,对方就离开了屋子。 秦霞抿了抿嘴角,玩笑地又说道:“瞧二弟妹紧张的,竟是拿牡丹说笑。女儿家脸皮薄,你这般说,可是让她为难。” 如锦知道牡丹离开,也不接秦霞的这话,题锋一转,便道:“嫂嫂这般亲善,怪不得府内的人都说你好。” 后者不明其意,只沉默不语。 对于如锦故意拿牡丹来试探自己一事,唐夫人并没有给予回应,懒懒地往后微躺,摆手说道:“今儿个就到这吧。” 如锦站起了身,同秦霞纷纷行了礼后才走出屋子。 一直等出了曲意苑的院门,秦霞才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如锦,慢道:“方才母亲说,让弟妹你接手府里的管事,等到回去,我便让朱妈妈将名册等东西送去流雨轩。” 刚才谈话,唐夫人将这主持中规的权力交到了如锦手上。为此,秦霞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反而如此坦然,倒是教如锦有些猜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虽然唐子默没有提及秦霞的茶有问题,但身子是自己的,如锦自然能感觉出几分。眼下对秦霞,防备堤防什么可是一分不差。听得她说了这话,不推辞,含笑地就点头应下,“那便麻烦嫂嫂了。” “应该的。” 秦霞说着欲要离开,却不防如锦紧接着道:“母亲也真是的,你同大哥才成亲半载,竟这么快安置人了。”话中不乏惋惜之意。 “母亲那般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说完便不看如锦,径自往流云轩的住处走去。 如锦原地思忖了会,才抬脚往另一边走去。秦霞的表情,似是不知母亲为何要安排海棠进院子?突然将秦霞的权力交到自己的手上,算是弥补还是安抚? 唐夫人明明就知道了的。 却和唐子默一个反应,都不欲给自己一个交代,给秦霞一个处置。只是将海棠送过去,又有什么用? 屋内的余氏,见着二人出去了,才让辛妈妈扶着她起身往里间走,嘴里还轻道:“瞧,子默的媳妇心思可重着呢~” 辛妈妈扶着唐夫人,想着回道:“夫人给大爷安排人,二奶奶自然有危机感。” “呵,我若是想给子默送人,也不是她一句不愿就不送了的。”在里面的椅子上重新坐下,余氏这才觉得周围安静了些许。 “夫人说的是,但就怕二爷不愿。” 辛妈妈一语道破,唐夫人也不怪罪,悠悠地说道:“也不知子默到底是看上了她什么,当宝贝宠着疼着。”竟是透出几分嫉妒的不满。 “老奴瞅着,二奶奶为人也挺机灵的。” “机灵?”唐夫人别嘴,继而道:“若真是机灵,就不会让子默为她操那么多心思。” 自家主子心疼二爷,这是辛妈妈早就知道的。早前二奶奶没过门的时候,夫人就不看好她,便是因为二爷一直坚持,这才私下里安排,成全了他。夫人原先的意思是,二爷喜欢二奶奶,许是一时新意,待等到娶回了府得到了,兴许就不会那般上心了。 然现在二爷对二奶奶的维护之心,竟是有增无减。自家夫人看着不舒服,平日里难免就冷落二奶奶。却不想,最近几日,也不知因为什么,又转了态度。 “机灵是一回事,胆子也大着呢,连我的心思都敢揣度。”语带薄怒。 辛妈妈心中一怂,再不敢暗暗猜测余氏的心思。但等抬了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就转了话题说其他,“想来二奶奶也是因为在乎二爷,这才担心您将牡丹送过去。” “牡丹过院子是早晚的事,眼下就是子默坚定不要,我才没想逼他。等到过阵子,他们夫妻的感情稳了,二媳妇身上的那份娇气收收,子默的新鲜劲也过了,我再将人安排过去。” 唐夫人这般打算着,辛妈妈却忍不住问道:“夫人,您怎么将海棠给了大爷?她可是一心一意想伺候二爷的呀。” 手下胳膊动了动,唐夫人沉声回道:“我后来想了想,牡丹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九章 遭贼 巳正时分,朱妈妈果然替秦霞将府内的名册都送了过来,如锦拿在手上随意翻了翻,眼神突然就定在了春宜和春桃二人身上。坐在花梨木的交椅上,如锦轻轻道:“原来春宜和春桃是对姐妹花啊~” 春桃给如锦的印象算是挺深刻的,就自己接见院人的那天,她迟了时辰却并不如一般人紧张彷徨。后来知道她是辛妈妈的干女儿,早早就被安在了唐子默的书房里做事。平日里除了巧儿慧儿,就春桃进去收拾案桌,有的时候,也会送茶和点心过去。目光很自然地就往对面的屋子投去,此时唐子默不在院里,那儿也安静。 唐子默的书房,如锦没怎么去过,唯一一次,还是上回送元宵过去的时候,只觉得他书房很简单大方,案桌上收拾的有条不紊,看着极为舒服。他并不为官,国子监那也用不着日日去,但每天却总也是早出晚归,真不知他在外忙些什么。 唐子默没有说,如锦自然不会主动问。 “回奶奶,是的。”朱妈妈生来严肃,方方正正的面庞,除了主子问话,并不会多言一语。 如锦睨了她一眼,然后将册子交给旁边的白芍,淡淡道:“有劳妈妈亲自送来了。” 听说朱妈妈原先也是曲意苑的人,是秦霞入了府才拨过去的。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见她并不好交流,如锦也就没再说什么,只等对方说完了事项。就遣了她回去。其实治家什么并不是如锦擅长,也非她兴致。眼下接手。着实颇为头疼。再者,如锦想查前世的事,并不乐意被这些琐事牵绊。 原以为等到出嫁了,便可以以妇人身份登门拜访,亲戚间走动起来亦是寻常。可现在想想,陈家同唐家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亲近,自己要想递帖子,却还得有个什么名目才好。 真是棘手,如何才能接近了陈府。调查当初的事情呢? 陈家的把柄,又会是什么?在那所宅子里住了那么久。如锦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疑或是不光明的事。 “二嫂。”应着女子清脆的嗓音,唐雪的身影出现在如锦的视线中。 见来人是她,如锦站起身就喊道:“三妹妹。” 二人携手坐下,如锦先道:“妹妹这么快就回来啦?” “是呢~外祖母的身子好了不少,我也就不在舅家住着了。”唐雪前几日一直在余氏的娘家小住,照顾卧病的外祖母余老夫人。 如锦见她似是心情不差,眉眼也跟着舒展了起来,接道:“三妹妹真是有孝心。” “外祖母自小疼我。经常接我去小住。如今她病了,我自然是要侍奉在榻前的。” 唐雪理所当然的话,勾起了如锦心中的伤感。当初陈老夫人也是因为见自己丧母。出于怜惜才将自己接到的燕京。前段时日虽然知道她病着,可自己因为不便不能去探望。连带着出殡,也都只是远远瞅着。 “嫂嫂怎么了?” 唐雪见如锦面色不佳,也不说话,笑了笑就道:“对了,此次我在舅家听到不少有趣的事,嫂嫂可是想听?” 见她一副激动想说的模样,如锦不忍拒绝,点下了头。 “嫂嫂可听过将军府的二姑娘?听说呀,前阵子李老夫人带她去靖安侯府,她竟是在秦家放了一把火。”唐雪说的绘声绘色,连带着手还胡乱比划着,满脸堆笑,“我可是头一回见姑娘家这样的,听着我表姐说的时候,可把我笑着了。” “靖安侯府?” 听着如锦低呐,唐雪才止了笑声,似是又想着了什么,解释般说道:“是啊,大嫂铁定还不知道这个事呢。”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记得嫂嫂有个姐姐也嫁到了秦府,是吧?” 如锦颔首,“是啊,我四姐姐是秦家的二奶奶。”语气平平淡淡,似是诉说着旁人的事一般。 “果真没记错。原都是亲戚,竟是这般巧。” 如锦不置可否,反问道:“将军府的姑娘,怎么将侯府给烧着了?” 燕京里的八卦,绕来绕去差不多也就那几家。唐雪本是说出来想让嫂子乐呵乐呵,却忽视了如锦同秦家的敏感关系。眼下心里有些后悔,但见如锦面色平淡,似是又并不如自己所想,才微微一定。 本不想再多谈秦府的事情,但听了如锦的问题,唐雪还是回道:“便是一场相亲宴,秦夫人有意为秦家世子娶将军府的姑娘。想来也是奇怪,秦夫人那般重品行的人,竟然会选那样一个性子的姑娘。”提到秦家世子的时候,唐雪还是忍不住细细观察了对方的表情。 如锦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无关自我的模样。 唐雪这才嘟着嘴笑了笑,扬唇继续道:“嫂嫂许是不知道,那位李二姑娘本事可是了得,头一天过去,就同秦家二少奶奶闹上了。” 如锦有些好奇,“怎么给闹上了?” “听说是李二姑娘因为秦家世子没有出场见面,觉得被人轻视,闹了性子就往内院去。凑巧被你四姐撞上,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口角,最后竟把院子给烧了起来。”因为涉及如锦的娘家人,唐雪说话很顾着分寸。 “后来呢?” “后来秦家世子出面调解了,竟是也没怪罪李家姑娘,还反说她有担当。”唐雪说着,眼中透着几分不解。 如锦的心不知为何,突然就松了松。他说亲了,希望今后再见面,不要再那般尴尬。 “咦,二哥呢?”许是说累了,唐雪拿着热茶饮了几口,而后张罗着脑袋往里看。 如锦并未侧头,只淡淡回道:“出去了。”扑鼻的茶香,氤氲的热气,让她一瞬晃神。 “从前没成亲的时候,二哥呆不住府里。眼下二嫂您都在家里,二哥还往外面跑什么?”唐雪似是有些为如锦抱不平,转而勾了她的胳膊即笑道:“嫂嫂也要管管二哥。” 望着秦霞,如锦莞尔,反道:“我如何管得了他?” “你是哥哥的妻子,想来是最有资格了。” 唐雪的语调颇带了几分调笑,如锦不置可否,心道哪有这般简单的道理? 午后,安妈妈来了一趟,不知是不是因为如锦上回同她交谈了一番,她的表情比从前好了不少。人站在如锦身前,也微带了几分恭敬,听着如锦的吩咐与安排。 如锦就拿着名册,让安妈妈说着府内的人员安排及各个管事的习性。过了约莫个把时辰,如锦脑海中才微微有了个大体。同安妈妈也未道谢,只摆手让她下去。 申时一刻,薛府来了人,道是夫人病了,请姑奶奶回府一趟。 如锦心中一慌,忙去曲意苑同余氏打了招呼就让下人备马车。待到武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申正了,董妈妈早早在门口迎着如锦,二人匆匆就往廖氏的院子走去。 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如锦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进了帘子就闻得屋内一股浓浓的药味,刺鼻苦涩。如锦眉宇间透着焦急,几步绕到大床前,只见廖氏脸色苍白地躺着,背后靠了两个烟灰色的团花迎枕。 冬芝正拿着清水服侍廖氏饮下,听到脚步声,二人都齐齐看向如锦。廖氏面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冬芝则站起了身,福身唤道:“姑奶奶。” 望着四下,如锦鼻间一酸。怎么才这么几日,母亲就病成了这样? “母亲~”语调绵长,透着哀戚悲伤。 廖氏将手朝如锦那伸了伸,声音沙哑地道:“锦儿回来了呀~” 冬芝侧身,如锦在床前蹲下身子,双手握住廖氏,不解地道:“母亲,您怎么突然病了?”声音哽咽,说着目光扫了眼廖氏蜷在锦被下拱起的身子,开口又道:“既是病了,为何不早些派人通知女儿?” 廖氏鬓角微乱,双眼有些空洞,整个人没精打采的,透着一股沉重。这样的神色,如锦如何看不出是已经躺了好几天的模样。为什么不早早通知自己? 廖氏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很轻,如锦侧耳才勉强听清,“以为只是得了风寒,三五日就好,不想让你担心,没想着会这么严重。今儿个醒来,我突然就有点想你了。” 如锦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冬芝搬了个铺着薄垫的四脚凳子过来,如锦坐下了才抬首,望着屋内的众人道:“你们竟是这般疏忽,让母亲得了风寒。”说完似是又觉得有些不妥,皱了皱眉又道:“这天气正转暖,怎么好端端的就着了凉呢?” 廖氏摆手,想让女儿别这般紧张担心,却觉得连开口都吃力。 “姑奶奶不省得,夫人这病,是给吓出来的。” 如锦面色一愣,廖氏那方闭了闭眼。 冬芝本只是嘴快,但见夫人并未阻止,又瞅着如锦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样,便继续道:“那天夜里,夫人从少爷的院子里回来,路上受了惊,当晚就病了。” “受了惊?” 冬芝回头看了眼董妈妈,才看着如锦回道:“那天夜里,府里遭了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章 原委 如锦倏然心跳加速,望着冬芝就不可思议地道:“进了贼因着激动,身子都直了起来。手下突然感受到一股拉力,如锦站起身转头,就见着靠在枕上摇头的廖氏,忙又重新坐了下去。 廖氏轻道:“没那般严重,锦儿不必担心。” 如锦却不放心,依旧望着冬芝,示意她说下去。 不想这般不明不白,若真的只是个贼,能入得了武国公府?利吉大道这儿住的可不是一般人家。离皇城极近,是众皇子亲王的府邸所在处,便是入了夜,也都有士兵巡逻。 且不说这些,便是武国公府里,内外也都有不少护卫,是什么样的毛贼会有那般大的胆子,半夜潜入? 如锦越想越觉得奇怪,耳畔已听得冬芝的声音传来,“那天是奴婢和妈妈一起陪着夫人去少爷那的,待回院子的时候,夫人忆起将东西落在了少爷屋子,奴婢便折了回去。可等奴婢回了院子,却没见着夫人和妈妈的人,只觉得奇怪,又等了一会,却只见着了妈妈回来。” 如锦目光收紧,转头看了看廖氏,沉着音道:“后来呢?” “后来是在院后的池子边找着了夫人。”说到这个,冬芝便不再说下去,目光只落在躺着的廖氏身上。 也就这一句话,让如锦的心都揪了起来。 在池边,“母亲是晕着的?” “回姑奶奶话,夫人是被人打晕的。”这话,却是由董妈妈上前回 打晕了在池边······如锦忍不住打颤,若是打晕了,不是丢在池边,而是丢入池内?那样的话,如锦不敢再往下想,只转身更握紧了廖氏的手,开口说道:“母亲这么严重的事,您居然都瞒着女儿。”眼眶一红,泪水却不由控制的留下。 自重生之后,廖氏便是给予自己最大关怀的人。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是惹了什么麻烦,她从来不会如何责难自己。她将自己当心尖上的人疼爱,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给了自己很多从来没有感受 然,她在遇着那般危险的时候,自己却浑然不知。那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和唐府里的人“培养感情”,被秦霞算计着?抬了抬头,如锦只望着憔悴无比的廖氏,轻轻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话是问旁人的,却没有转身。 “便是奶奶您回门的那天夜里。” 如锦心中一个咯噔,是那一天? 眼前,似乎还晃动着那条蓝色的腰带,如锦心头的疑惑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同样带着“四郎”二字的腰带,会有什么联系吗?前世里,陆氏那条甩到自己脸上的腰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若只是为了诬陷而随意取来的,那今生竟是这么巧,能见着一模一样的?自己从前的闺房,她自然清楚,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的腰带出现在床上?还有儿的词,她说的那话,那声求陆氏饶了自己的话,眸中是有紧张与哀求的。 紧张、哀求……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眼神太过真诚,总让如锦不敢相信她也是蓄意。若是莲子酥里的****真的是她下的,那自己早晚一死她又何必露出那般哀求的目光? 想从腰带查起,却又无从查起,简直是一筹莫展。 “锦儿~”廖氏轻轻唤道。 如锦回神,见廖氏松了自己,对外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让锦儿陪着我。” 那天,离今日也有些日子了。没想到母亲的病,已经拖了这么久,自己真是枉为人女! 悉悉索索,是众人退出屋子的脚步声,如锦瞥见床头案几上摆着的缠枝青瓷碗,其中黑浓浓的药汁还有大半,忍不住就唤住了冬芝。 后者转身,不解地望着如锦,轻问道:“姑奶奶,是有什么吩咐吗?” “母亲的药,用了吗?” 冬芝面露为难,摇了摇头,“夫人喝不下,便是强用了,最后也都吐了出来。” 如锦脸上担忧更甚,还欲说什么,胳膊却被人抓着晃了晃,“锦儿,母亲有话同你说。” 如锦这才不得不让冬芝下去。 待“吱”的一声,房门被合上,廖氏才让如锦扶着她又坐起了些,调了个姿势,望着眼前的女儿,脸上的泪痕还未淡去。拿过床头的帕子,廖氏欲往如锦脸上伸出,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就顿在了空中。 如锦正不解时,就见廖氏将手收了回去,开口的时候,一阵干咳。如锦忙起身过去,一手扶着廖氏的后背,一手拿了清水给她,却见廖氏摆了摆手。 “锦儿,你且坐下。” 如锦依言,在床沿坐下。 望着如锦,廖氏终是开口,似是感慨地说道:“还是女儿好,贴心。” 这话,却是拿自己和薛亦然做对比了? “母亲~”似是只有这样唤着她,如锦才能表现出心中的担心。 “你哥哥,我本是想亲自给他挑个好人家的姑娘,但那孩子,就是不教我省心,唉!”廖氏叹完,就喘起了气。 如锦诧然,“哥哥,他现在不是很好么?” 廖氏将胳膊搁在床沿上,似是感慨般道:“我挑的人他看不上,竟是觉得你大伯母选的人好。” “大伯母选的,那是谁?” “是你大姐夫家的姑娘。” 如锦面色跟着一沉,会是陈云婷吗? “是陈家的几姑娘?” “你大姐夫的嫡妹,家族里排行第二。”廖氏说着,费力了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听说从前就喜欢你哥哥,只是你哥哥一直不爱搭理,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 “这怎么好?哥哥的婚事,自然是母亲您做主,怎么能让大伯母决定呢?”如锦额头皱起,沉重的声音表达着她的不满。 廖氏却心生挫败,接着又道:“锦儿,我也不瞒你。上一回你不是好奇来府上闹事的妇人是谁吗?” “是谁?”如锦凑前,难道还是认识的人? “呵,我本就好奇着那妇人如何会有你哥哥的贴身物,原道是那个婆子给的。”似是怕如锦不明白,继续说道:“那个阿莲,你可还记得?” 如锦拧眉,回道:“记得。” 难道和她有关,一个小丫头,敢让人跑到国公府门口闹事?如锦怎么想,都觉得对方没那个胆子。 “阿莲虽然被你大伯母同邱姨娘一起送到了别庄上,但我心里一直放不下,总觉得会闹出什么事,故而一直以来也就让人盯着。去年年关之前,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阿莲怀上了你哥哥的孩子,那小蹄子竟是想偷偷的生下。我知道后,只让人去处理了。” 如锦面色瞬间怔住,处理了?? 廖氏的后背动了动,另一手撑着床单,身子似是还想往上一些,但到底力气不足,没一会也就作罢。廖氏转头望着女儿有些被吓住的神色,苍白无血丝的脸上又露出一抹笑容,重新握住了女儿的手指,“别说母亲心狠。且不说那婢子心思多,只想往上爬,便是个规矩本分的,那孩子也是要不得的。你哥哥一未成家,二未入仕,怎么好因为一个婢子而损了名声?” 如锦心下觉得还是有些不忍,那是一条还未来世的生命。虽然阿莲手段不当,但毕竟孩子无辜。只是母亲有母亲的考虑,再且时过近迁,她自然也不会跟廖氏反驳或者发表些什么。 “锦儿,为人处事,该出手的时候不能犹豫。别人专门就逮着你的恻隐之心,你若是一旦心软,岂不是如了他人的意?”廖氏说着,又咳了几声,“母亲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如何如何。只是想你,帮我多劝着你哥哥些。” “阿莲,她现在怎么样了?”如锦眨眼。 廖氏眼珠子闭了闭,复睁开的时候,比早前有神了不少,“当初她虽是故意留着孩子,想瞒过我,但我好歹还留了她一条命。现在想来,却是不该,那小蹄子如今又回了文国公府。” 如锦隐隐地似是明白了什么,就道:“那天来府上闹事的,便是阿莲请的人?” 廖氏摇头,冷冷道:“她哪有那个胆子?没有人给她撑腰,就她和崔妈妈二人,还敢跑到这利吉大道里来?” 神色严肃,如锦想了想,转而睁大了眼道:“是······是大伯母?” 廖氏没有否认。过了一会,就轻道:“你哥哥那个不成器的。唉~眼下我是身子不好,也没那么多精力对他管束,最近又不知去了哪 语气中,虽有失意。更多的是希望。 如锦自然听了出来,心中也暗自埋怨起薛亦然。 “母亲,您那天夜里,倒是怎么回事?”被廖氏的话绕了一圈,如锦没有忘记最初的疑虑。 相比薛亦然如何如何,还是母亲的身子较为重要。 而且,又是自己回门、惊现腰带的日子! 提起这个事,廖氏确实不欲多说,含糊其词地回道道:“便是有几个刺客,想是为财而来,那日被我给撞见,情急之下才对我下的手。”说完对如今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这般牵强的理由,如锦怎么不知是廖氏的敷衍之词?只是既然她故意瞒着,自己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望着廖氏,只希望她的身子早些好起来。纟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遇 暮色落下,如锦让人回唐府报了信,称是今日晚些时候回去。本是想留下在母亲身边侍疾几日的,但是廖氏不愿,称道嫁出去的女儿私下留在娘家,让夫家知道了会有闲话。如锦见她态度那般坚决,又念及出府的时候太过匆匆,并没有同余氏打过招呼,便只道改日待同婆婆说了再回来小住。 廖氏虽没反对,但言语间却并不乐见。如锦心知母亲是心疼自己,怕初进夫家就落人话柄,感动的同时,更多的是感激。陪在廖氏床前,见她说了会话就一脸疲倦,便看着她浅睡。 在薛府用了晚膳,又服侍了廖氏服了药,但一直都没有见着薛亦然回府。 有小厮回来禀道,说少爷留在大老爷府上了。 如锦心中一沉,继而渐渐有些明白廖氏的意思了。特地唤自己回府,便是想让自己去劝说哥哥。只是,自己的话真的有用吗? 对于文国公府,如锦也是没有好印象的。很显然,她不喜欢那一家子,甚至有些排斥。但眼下,为了哥哥,为了母亲,想来是不得不再去交涉了…… 陈云婷,她真的不能嫁给哥哥! 离开的时候,廖氏隐隐地嘱咐了如锦,让她不要在唐家人面前提及府中刺客一事。如锦心下明白她的意思,很干脆地应下。 利吉大道白日里热闹,因为总有很多人来拜访皇亲贵戚,可一至夜晚,道路空荡荡的。除了碌碌的车轮声,便是连鸟鸣的声音都没有。车厢里点了盏青纱明灯。橘黄色的烛光漫着整个车厢。 白芍坐在倚近车帘的地方,几次观察了主子的神色,都是愁云重重。夫人的身子不好,奶奶心情定然沉重,方才离去时的不舍,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竟是有人敢潜进国公府,还将母亲打晕了丢在池边,这可绝对不是一般飞贼。如锦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但母亲明显就瞒着自己。不肯透露半分。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还是怕自己泄露出去? 是不是女儿一旦出嫁了。在母亲的心中就真的变了? 淡淡的忧愁萦绕在如锦的心头,突然觉得有好多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寻不着答案,亦没有人为自己解惑。马车极有规律地往前行驶,乍想到回到唐府,如锦便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和唐子默之间,许是真的做不到坦诚相对。他瞒着自己,亦知道自己晓得。却还能如此平淡地过日子?是婚姻的催使。而不是感情的促成。心情沉重,连带着面色亦是不好。 突然,马车停下。如锦身子微微往前一侧,幸好白芍适时地伸手扶住。望着那车帘,忍不住感叹,这么快? “怎么了?” “回奶奶话,前面有车挡着了。” 白芍掀起一个帘角,看到前面巷子的拐角处停了辆超大华丽马车,借着月色,依稀能望见那车顶垂下的红色流苏,此时随着夜风飘扬。巷子本不小,可此时因为那辆马车是横停在道路中央,若是不移开,自家的马车便不能过去。 将探出去的头收回,白芍对如锦说着外面的情况。如锦微微顿了顿,转而对外面的车夫问道:“附近有其他的道吗?” 出门在外,又是入了黑,还是莫多惹是非的好。 外面的车夫想了想,接着对车内的人说道:“回奶奶话,这是必经之路。您且等等,老奴下车去看看。” “你可别走远。”毕竟是晚上,白芍忍不住就呼道。 眼下有些后悔了,方才回来的时候,就不该让奶奶推了夫人派的护卫。这外面黑漆漆的,人都不见一个,这样大的一辆马车停在那,谁知道是个什么回事?! 白芍还在腹诽,就听得外面传来“啊”的一声。 如锦脸上闪过惊慌,不解地看了看白芍。后者亦是一脸惧怕,喃喃道:“是王叔。” 虽是害怕,但在如锦的眼神下,白芍依旧抖着手指将帘子掀了开。才方钻进一缕风飘进,白芍就又将帘子给放下,闭着眼竖耳听外面的动静。 “死、死人了……” 依旧是王叔的声音。 虽然说得话让人惊悚,但是白芍提着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方才那大喊,自己还以为是王叔自个出了什么事呢。复又掀开车帘,车厢内烛火不稳,一下子竟是明暗不定。 白芍看过去,只见王叔那宽厚的背影已经退离了那马车好几步。许是听着了动静,那身影转身,对着自家马车上道:“白芍姑娘,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白芍忙将脖子一缩,回道:“你、你方才不是说死人了吗?在、在哪呢~?” 那影子伸手往马车后指了指,“在、在那。” “怎么会死人的?我、我看我们还是走别的路吧~”怯怯的声音出口,白芍恨不得下去将王叔立即拽回来,可现实却没有勇气。 “这些人死的好奇怪。” 白芍一听还是“这些”,身上寒毛都竖了起来,转头望着如锦道:“奶奶、奶奶,这路不吉利,我们让王叔改道吧?” 如锦想了想,却自另一边挑起了帘子。望着外面的景象,只有王叔站在那辆大马车前,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地面上什么都没有。想来是在那辆马车的后面,又念及王叔都站在那这么久了,此时定然已经没有危险了。 这么豪华的马车……尸体……想来是件大事。 虽然也心有畏惧,但如锦更想快点回到唐府。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 难以避免的想到唐子默,自己这么晚没有回去,他可会担心?不过须臾,又甩掉了这个念头。如锦在心头苦笑,自己早就没有抱期望了,不是吗? 见如锦想要下车,白芍忙攥紧了她的衣袖,颤着音道:“奶奶,您干吗去?” 如锦侧回头看了一眼,而后说道:“下车!”说着毫不客气地下了车。 白芍无奈,只好跟着下去。 虽是下了马车,却并未接近那辆挡路的车架。如锦只望着站在那儿踌躇的王叔,开口问道:“王叔,这路还能走吗?” 那边的人移向马车后,四下看了看,最后走到如锦身前,摇头恭敬道:“奶奶,怕是走不成了。本以为移了车就好,却不想发生了命案,估计要惊动官府,这现场,奴才不敢动。” 这道理,如锦自然也是明白的。脚下步子挪了挪,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马车,以珍珠锦绣为装饰,上方的镂空花窗很是精美,一看就知道这车的主人非富即贵。 眼下,是已经出了事吗? “出事的是男是女?”许是对生死有些敏感,如今竟然发了问。 “是三个随从装扮的人。”见如锦又往那边走了几步,王叔忙拦着,“奶奶还是别看了,那三人身子都被截成两半,可是恐怖。” 那旁白芍肩膀一耸,忍不住就埋怨道:“那方才还让我看?!” 王叔憨笑了下,没有回白芍的话。 “回府,就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吗?”如锦到底也不是个那般好奇非要探个究竟的人,并没有移步过去。 王叔回道:“倒也不是。不过方才自利吉大道转过来的时候,就选了这条近路,眼下走不通,却是得先绕回去了。这样一来,路上可是得耽误不少时辰。” “那便绕回去吧。” 总比回不去的好,再且,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如锦的话刚说完,转身就见着自家马车车尾处站着一个身着宝蓝缎服的男子,此时由于车厢窗帘的吹动,露出里面的烛光,男子的容貌显得忽明忽暗。但便是几眼,就看到那男子嘴角的那抹笑容。 因是出现的突然,如锦脚下步子一软,就往后退了几步。白芍察觉出她的异常,目光跟着望过去,却是一手里拿了折扇的男子,另一手此时随意地搭在自家马车的车杆上。 王叔往前几步,望向来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是一副贵公子的装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见着了那马车后的血腥,眼下看到地上投着他的影子,才腰杆一挺,大声问道:“你是何人?!” 对方没有回话,反倒是将身子往唐府的马车上靠过去了几分,一副很是惬意的模样。 白芍不自觉地靠近了如锦几分,轻轻道:“奶奶,他是谁啊?”出了口,才觉得这问题搞笑。 如锦侧眼瞧了瞧她,此时的白芍倒是有些平日白英的模样。自己心里虽也紧张,但仍旧拉了拉她的胳膊,安抚般道:“是个人。” 便是人,才要防呢。 王叔见对方没有理睬自己,便又往前走了几步,见着男子的袍角随风飘动,竟是想到了“潇洒”一次。只是目前,他将身子倚在自家府上的马车上,是想要做什么? 黑暗中,男子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面前的三人,只淡淡瞥了眼往他们身后的马车。待见着那车夫离自己的身越来越近,突然就伸出了手持折扇的手,遏制道:“退下!”声音洪亮,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平静的夜 这男子出现的突然,嘴角的笑意又诡异,不知敌友,王叔心知自己该防备着。可随着对方“退下”二字出口,脑袋还未做出反应,脚下的步子却先顿在了原地。 黑暗中的男子,目光瞟向那不远处的少妇身上。早前见过她,无异于一般深宅新妇,并没有什么奇特。可方才,便是早早听到了有命案在此,她却依旧下了车。 远远的站在这儿,就瞧着她细细地打量着那马车,不疾不徐地问着车夫归去的道路。隐隐地,又似是同从前有些不同了。一般的女子,难道不是该大喊大叫地躲在车帷之中,脚步虚软、面色惊慌么? 便是夜风强烈,但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未淡去。虽相距不近,但依旧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那份从容。男子的目光炯炯地定在如锦身上,带着打量、带着捉摸,衣袖下的如叶般的飞刀却渐渐收起。 这样的场面,竟是让她给见着了……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神色,似是无形之中的对峙,哪一方都未曾往前一步。过了好一会,依旧不见该男子有动静,如锦终是忍耐不住,缓缓往前走去,侧首望着王叔道:“回府!” 虽是强装镇定,但男子听出了那话中的一分颤音。扬唇一笑,开口即接道:“这就想走了?”声音富有磁性,带着些许戏谑。 如锦的脚步顿住,身后的白芍更是警惕地望过去。那旁王叔见男子预想阻拦,缓缓退至车旁,拿起马鞭即指着他道:“你这大胆狂徒,想做什么?”说完转身对如锦又道:“奶奶请先上车。” 寒风中,如锦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便是上了车。他若想拦,也不会教车走。” 将袖中的飞刀拿出放在手中把玩,反射起的月光洒在男子脸上。将他那双狭长带着冰冷气息的眼眸无所遗漏地展现在众人眼前。取出了这般东西,如锦的脚步都不禁往后一退,脑海中突然想到四个字:杀人灭口。 这儿的命案。同他有关? “奶奶……”白芍不禁拉了拉如锦的衣角,而后步子不稳地站到主子的身前。 这般维护的动作。却让如锦心头一暖。 “咻”的一声,旁边银光一闪,是飞刀擦过耳际带来的风声。脑袋下意识地往侧边扬了扬,只听后面“噔”的一声,是利器刺入木头的声音。如锦转过头,只见王叔手中的鞭子此时已经分成两半,尾部落在地上。手持处仅有一小段。 那旁传来一个慵懒的嗓音,“别拿鞭子指着我!” 声音不怒自威。 王叔望了望那宝蓝色的身影,黑夜下衣寐纷飞,潇洒自若。就方才都没有感觉到,手中的鞭子却已经落地,转过身,望着那直直地插在华丽马车杆上待红色穗子的飞刀,那上方泛出的银光只将人最后强撑着的一份勇气浇灭。 若是方才,他欲要取自己性命,此时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如锦自然看得出对方身手不凡。心中揣测不已,若是真想取自己等人性命,必然逃脱不掉。只是眼下,他停留在这儿。似是没有那个意思。毕竟,他若是想杀自己,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力。 他的周身带着一股运筹帷幄、不容置喙的气息,不是身居高位者,就是从不曾受过忤逆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如锦觉得面对此类人,惊慌伏低什么都是徒劳。 月光下灵眸转动,如锦望向那边的人,轻叹道:“你赏你的夜景,我行我的路,咱们互不干预,何必为难?” 这个时候,却说出这样的话?果真同梓口中所说一般,不似传闻中的那般。 黑暗之中,站着的正是当今的四皇子。本该在皇宫禁苑之中,却出现在这儿。他对眼前的薛如锦心生好奇,一下子竟是觉得方才没有立即解决了她是个明智的动作。 朦胧月光下的她,不知为何,让他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渐渐的,连视线都模糊了几分,眼前浮现出同样的月光下,倚在窗栏边面带苦涩的女子。冷风吹来,唤回他的几分理智,忙摇了摇头,不应该的! “我的马车坏了,不知夫人,可方便载我一段?”平淡的声音,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 让人听了,周身都觉得焦躁。 “自是不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如锦就这般干脆的拒绝的话就出了口。总觉得,对面的那人,似是认识自己。可印象中,却又没有这样一个人。 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很不舒服! “是吗?夜深露重,夫人竟是独自在外。” 男子轻飘飘的声音继续着,带着几分意味不明地嘲弄。 明明带着家仆,但白芍和王叔似是被他故意过滤掉了一般。这儿的独自,是指丈夫没有陪伴吗? 这一刻,如锦心中竟是有些期盼唐子默在身旁。 “夫人好胆量。” 莫名其妙的内容,但总算将方才剑拔弩张的凝重气氛降了几分。这般的口吻,想来并没有多少恶意。或许当那人飞刀出手的时候,空气中是漫着一股杀气,但眼下,除却风声,感觉不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但饶是这样,如锦依旧不敢松懈。对方的话,她不知该如何作答,直接就保持沉默。 如锦没有回答,白芍和王叔也都保持着防卫的心理,空气中只有那个男子若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过了一会,又传来一阵叹气,再过了些许时候,他突然说道:“夫人,后会有期!” 他的话刚落,人影不过一瞬就消失在黑夜中。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身后似有热气传来,再回首,那华丽马车处,不知为何突然燃烧了起来。白芍护着如锦的胳膊,往自家的车前侧了侧。 “滋滋”的火花,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夺目,王叔早就马车往后牵了牵。火中的马因为炎热,嘶叫出声,却并没有到处乱窜。火光冲天,将众人的面色映得通红,也就是借着那火光,如锦发现那马的四肢处动骨处,都各自斜插了一把如柳叶般的飞刀。 “锦儿!” 马蹄声停下,耳旁传来的是唐子默的呼喊。 火光前,如锦似是觉得后背都有些灼热,往前几步,见着一脸焦色而来的丈夫。本来还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也不顾早前几日二人不言而喻的那份疏远,步子就朝他走去。 “你怎么样,出了什么事?” 远远的,唐子默就见着了这儿停着的马车,隐隐地还能看到几个一动不动的身影。他心中猜着是不是如锦等人,待又行了几步,却突然发现那儿冒出火花,转而火势越来越大。 握住如锦的手,空气中泛着烧焦的气息,活着血腥的味道,马儿痛苦的嘶喊,连带着众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拉着如锦的手,站在自己的马匹前,唐子默上下仔细看了看妻子,见没有伤痕,这才微微一定,转言道:“怎么停在这儿,有没有受着惊?” 如锦的双手被紧紧拽住,摇头道:“我没事。”说着转头,望向那火堆处,“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姑爷您可来了,方才那人,可是恐怖。”白芍忍不住低语。 “谁?” 如锦望着面色沉重的丈夫,回道:“不认识。”见他目光不转,又重复道:“真的不认识。” 似是猜着了妻子的想法,知她又误会了自己,唐子默忙开口,“我信你。” 对于唐子默的出现,如锦有些愕然,轻启朱唇问道:“你怎么会来?” 拢了拢妻子额前的碎发,见上面却沾了薄薄的汗珠,天气本就阴冷,却冒出了汗?不知怎的,唐子默心中一阵懊恼,方才的情势,是不是很危险?白芍口中的那个恐怖的人是谁,又做了些什么? 满心疑惑,原先安定下来的心忍不住又起伏不止。唐子默凝望着眼前面色如常的妻子,又睨了眼那儿烧得激烈的火堆,渐渐就闻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很异常…… 如锦自然也发觉了,手自唐子默抽出,忍不住就用帕子掩住嘴巴,轻道:“那里,刚才发生了命案。”说完抬头,又补充道:“我们到的时候,就发现了,不知道原委。” 尸体燃烧的味道很不好闻,纵使满心疑惑,但眼下妻子无碍就是大幸。想起方才妻子的问话,唐子默解释道:“迟迟不见你回府,我心里担心,怕……怕你出什么事,忍不住就出来了。一路到武国公府,却依旧没有见着你的人,想了想还是敲了大门,府人却说你已经回去了。” 那个时候,知道如锦已经回府,但自己一路过来却没有瞧见她,唐子默简直是心乱如麻。他出府的时候为赶路,便骑了马,走了大道,殊不知同如锦的马车给错过了路。 说话间,唐子默余光注意到马车后杆出的一丝血红。修长的手指伸出,将上方的黏液捻了捻,又在鼻间闻了闻,神色沉重道:“是血……” 如锦面色一惊,接着想起方才那人一直倚在这儿,是他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三章 磨合 回到唐府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亥时了。本想着去曲意苑同余氏请个安,熟料唐子默直接带着如锦回了流雨轩,嘴边道:“此时太晚,母亲同父亲许是准备就寝了,等明儿个一早再解释也不迟。” 兴许真的是很累,如锦没有反驳,心中还担心这廖氏在薛府的情况,倦倦地在婢子的服侍下就宽衣上了床。 唐子默躺在外侧,见着弓腰背对着自己的妻子,手忍不住就扶了扶她的肩头,轻问道:“锦儿,你睡了吗?” 温热的气息洒在如锦脖间,她本就心烦意乱的,又因明明很倦却睡不着,更是焦躁。躺着不想让唐子默发觉自己沉重的神色,这才故意转过去的。眼下听到他问话,却不得不应道:“没有。” “岳母的病怎么样了?”手却没有松开。 想起廖氏躺在床上那苍白憔悴的面容,如锦只觉得心被什么扎了一针般揪着,冬芝的话在脑中回想,如锦忍不住心底慌乱。感觉到肩头的手动了动,才回道:“我想等明日和母亲说了,回薛府小住几日。” 放佛早就做了决定一般,眼下只是告知。 唐子默的手收了回去,隐隐的,察觉出她对自己的疏远。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却只说上这么一句,难道母亲同意了,她便直接就离府?若是方才自己没有问她,她是不是都不会同自己说有这个念头? 亦或是明日一早,匆匆提一句,然后就走人? 唐子默心头不是滋味,望着那蜷着的身子,忍不住就回想起方才夜风中,她站在火堆前的神色。其实她也只是个弱女子。自小养在闺阁,纵使做事有的时候随意率真的一些,在外人眼中被说成没有规矩。 但如方才的那种场面。任是谁都会害怕吧? 即使唐子默没有见着白芍口中的那个男子,但是马车上的血迹,还有王叔等人的神色。那火堆之中。马匹上的飞刀,便是一眼。就是怎么都忘不掉的。火红的光下,银光的凶器,方才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王叔说,那里有凶案。 其实,方才趁着如锦进净室的时候,唐子默就问白芍了解了当时的场景。是个身份不明、阴晴不定的男人?从他对锦儿说的话中。不难推测出,是个知锦儿根底的人。 那样的瞬间……唐子默想想就一阵后怕。 而现在,她面对着墙壁,是在想什么?是不愿让自己看出她的表情,看穿她的想法吗? 不要那样防着自己…… “锦儿~”方唤了一声,便又是一阵长叹。 便是没有看到他的现在的脸色,但如锦大致都能猜出来。最近这段日子的同床异梦,于二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平日里的言语不多,这种尴尬虽都心知肚明,但毕竟都双双不自在。 微侧了下身子。平躺着,如锦尽量敛去方才的那层苦涩,缓缓说道:“母亲病了,我想回去照顾她。” 算是为方才的话解释吗? 唐子默手臂一揽。动作刚落,便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僵硬了几分,心底无奈地叹上一声,却没有放下。 “我陪你回去。” 如锦面色一怔,脑袋不自然地转过去几分,不解道:“你陪我回去?” “岳母生病,我身为女婿,焉有不过府的道理?” 唐子默说的理所当然,如锦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但却也不知是为何,总有些排斥他一起。他若去了,等到天黑,母亲能不让自己随他一同回府吗?思绪这般转着,又不禁在心中揣测,难道这便是他的目的? 自己同他,只能这样吗? 你瞒我隐,除了早前的那场婚姻,可还有其他? 心中失落,如锦又转过去,淡淡回道:“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不愿,说出他想听到的回答。 只是这其中的那份无奈,唐子默终是听了出来。不知为何,竟觉得手臂无力,慢慢地松开了怀里的人。她察觉到了,便越发地往那旁挪去。讪讪地收回手,借着屋内的暗光,望着头顶的碎花青色帐幔,唐子默心中一阵感慨。 从前他也设想过,夫妻之间坦诚以对,便是有任何的故事,都告知对方。那种不分彼此的生活,才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追求。初见她的时候,便就觉得她直接,定然不会藏着掖着。 然慢慢接触,成亲也算有些日子了,貌似她瞒着自己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唐子默可以给妻子时间,可以让她慢慢相信自己,从而心甘情愿地同自己分享她心中的秘密。但是按着目前的情形,许真的很困难。止不住就想起之前的时候,她对自己的体贴,衣着上的安排,夜晚的那碗元宵,其实她也算是做了不少。 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般想法,想这场婚姻能够圆满? 纵使现在唐子默觉得二人相处得有些困难,可依旧没有后悔过娶了她。 身后又传来一阵叹息,如锦的脑袋却越发的清醒。一个人想了许久,方才的画面,那个不知名的男子,他说的那般语气,“后会有期”,是还会再见吗? 潜意识里,如锦觉得他身上带着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或者是同自己有关的。 “锦儿~”又是一声带着无奈的唤声,但这次却没有触碰自己。 转念一想,自己身为一个女子,身为一个妻子,是不是行为也太过了些? 他不愿将事情告知自己,许是他另有打算,许是他想到了其他。但是自己,却没有资格将事情瞒着丈夫,不能在他面前故留悬念,让他疑惑。虽然相知并不多,但如锦依旧能感觉到唐子默身上那股潜在的霸道。 他喜欢掌控全局。 这样的性子,那就该直问自己啊?是因为顾及自己感受,是因为不想再同上次一样,所以他在故意压着他的思绪、他的好奇吗?意识到了这一点,如锦倒是觉得自己不对了。 他的呼吸沉重,带着压抑,明显没有睡着。 唐子默只感觉到旁边的身躯微微动了动,紧接着就朝自己这边侧了侧。再过了一会,她将双臂自被中取出,脑袋左右动着,好像很热的模样。同一床被子下的自己,并没有这般感觉。 她是醒着的……故意的……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他将被子拉高了些,复抓着她纤细的手腕又放置被窝下。唐子默轻道:“小心着了凉。” “不冷。”嘴上说着,但那节被握住的手腕却泛着寒意。 唐子默直接就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了自己几分,“转过身来。” 语气并不强硬,但如锦却依言照做了。 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她散在额头的碎发,唐子默柔声问道:“锦儿,你信我吗?” 突来的问话,如锦只抬眸望去,但那紧闭着的双唇,却没有动。 似是心里知道答案,又怕她说出违心的话,唐子默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忙改口道:“你信我,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么?”口气是那般的小心翼翼。 答案虽都介于信还是不信之间,但是范围明显浓缩了很多。 然,如锦却还是没有回答。 其实,她是并不是不想回答,是不知如何回答。或许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不会伤害自己,同他往常表现出来护着自己的行为举止一样吗? 又没有听到答案,唐子默眸子一暗,松了妻子的手道,“原不是你防备太深,而是我做的不够。” 这话似是反省,又似是检讨。 直教如锦说不出心中的感觉。 “但不管怎样,我已是你的夫,你该试着接受我。”唐子默郑重地强调,似是也说在了自己心上。 本是夫妻,奈何如此? 这一下,竟是轮到唐子默侧身了,不再看着妻子,只将目光收回。这并不是他心目中所想的婚姻,曾经他以为他能够做到同别人不一样的。但到底还是他想得太过简单,这般的家族,如何能同自小耳濡目染的那些例子不同? 一个屋檐下,少不了猜忌算计;一张大床上,也少不了隐瞒说谎。 “我记得,一直都记得。”如锦突然启唇。 似是没有听懂,唐子默下意识地反问:“记得什么?” “我一直都记得,你是我的夫,也一直明白,我是唐家的儿媳。”声音有些空远,听不出无奈,亦听不出欣喜。 就如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陈述句,没有夹丝毫感情。 唐子默闭了闭眼,“我……并不是想你记得的!” 不是吗? 曾经的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在还是花落槿的时候,她记得陈浩宁是她的未婚夫,所以就必须一切以他为主;她记得今后陈家会是她的夫家,故而忍气吞声多年,就为了不树敌;她记得綝儿是她的妹妹,需要她的照顾,所以她必须成为她的依靠;她记得花家的叮嘱,所以没有回头的路…… 她一直都是记得。 可现在蓦然想起,她竟是都没有问过自己的心,当初的自己,到底愿不愿意那样。 难道唐子默一直强调的、重视的,便是这份感情么?侧过头,望着那如雕刻般的容颜,不见往日的神采,带着淡淡的愁云,是因为自己的话吗?如锦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很重视这场亲事,亦很重视二人之间的感情……但不仅仅是为了过日子而重视,反倒是像因为重视自己这个人才重视这一切。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四章 顶撞 次日醒来,难得的,如锦见着了唐子默的身影。他衣冠楚楚地负手站在屏风前,只凝望着临窗的立柜。听到声响后侧过头,就见着初醒的妻子,浅笑道:“你醒啦。” 一如既往的轻柔,却又似是同往常不太一样。 如锦低头不看他,轻轻“嗯”了一声,继而坐起身。唐子默已对外招来了人,如锦跟着婢子进了后面的小屋,不一会儿就传出洗漱的流水声。 似是百无聊赖,又或是脚下步子的催使,唐子默走向菱花铜镜台前,望着上方散着的各式珠钗,随意就取了支红翡滴珠的金步摇在手中把玩。古人常说的描眉点唇,挽鬓戴簪,到底是怎样的画面呢? 须臾,脚步声近身,唐子默亦没有将离开,只往旁边挪了两步。如锦不知他欲为何,坐在铺了云霏妆花缎垫子的方凳上,不时地自镜中观察丈夫的脸色。 不知是不是因为姑爷在的缘故,白英的手指不似往日的那般灵活,略有紧张,偶尔还扯起了如锦的发。后者眉心微皱,只侧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对方亦露出惶恐的表情。 如锦只示意继续。 唐子默明着是低头望着手里的珠钗,但目光不时就往妻子那瞥去,见她偶尔皱眉,又看向为她挽发的白英。步摇的簪身都快被抚热,如锦的发髻才方梳好,白英挑着妆镜台上摆着的首饰,不时在如锦头上比划。 大步往前,只一个动作,手中的步摇就稳妥地插在如锦的髻上。缀着的珠子晃了晃,为原先就白质细腻的如锦更添了几分明艳。 “这步摇。很适合你。” 轻轻一句,如锦的手抚在髻上的步摇。莞尔浅笑。 用了早膳,二人便匆匆去了曲意苑。方至的时候,凑巧见着了二夫人张氏,和余氏围在一起,似是在说些什么。等听到脚步声,二人才分开。如锦注意到,二太太的面色不佳,那尴尬的表情并未及时收起。 “是二侄子和二侄媳啊~” “二婶。” 招呼过后,二太太匆匆离开。余氏并没有留她。只望着眼前的儿子媳妇,笑道:“今儿个小两口怎么来这么早?”说着不等回话,目光又射向如锦,淡淡的道:“亲家夫人的身子怎么样。好好的如何就病了?” 如锦只道是夜晚受了凉。得了风寒。话落后又想着要回去的事,继续道:“母亲初时只当是没有大碍,却不想越拖越严重。” 唐子默一听妻子的话就猜出她下面的话。忙抢先对着余氏说道:“母亲,岳母卧病在床,我想着让锦儿回家侍疾几日,您看可好?” 如锦面色一怔。 他竟是主动为自己开这个口。熟知自己主动提出和丈夫提出,唐夫人的想法可是天差地别。昨夜的时候,只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没想到…… 瞧见妻子的目光,唐子默靠近了她几分。对着正观察着的余氏又道:“为人子女,母亲卧疾,不在身前端药侍水,岂非不孝?” 这话是说给余氏听得,直教她不好反驳。 如锦心中动容。 “子默都这般说了,母亲焉有反对的道理?锦儿为人孝顺,心中担心亲家夫人,想回府侍奉,自然是情理之中。”唐夫人说着,又看了眼如锦,继续道:“只是锦儿毕竟是新妇,方过门不过月余,若这样便住回娘家,让外人知道了难免会多闲话。” “母亲……”如锦忍不住上前。 唐夫人伸手制止,看着她又道:“母亲也不是阻拦你,只是担心外人多想,我想着就是亲家夫人也不会希望你因为她而损了名声。你若是担心你母亲,白日里只管过去,但天黑后回府便是。” 这是不让如锦在外留宿的意思了。 如锦眼眸一暗。 唐子默亦想起昨夜,心中甚是不满,张口就道:“母亲,这多麻烦,而且路途不太安全,我不放心。” 说得这般直白,言语间对妻子的维护之心不言而喻。 “天子脚下,如何就不安全了?”说着话锋一转,“是因为昨夜的事才担忧?我也听老王说了,不过是个意外,这事啊,自有府尹去调查。要我说,昨儿个锦儿出门也太急了,便是连护卫都没有带。” 这话听着听着,怎么越来越怪呢? “母亲病重,女儿侍疾,怎的就成了有损名声的事了?”如锦着实忍不住插嘴,她这是摆明了不让自己回府嘛。 听出她话中的不满,唐夫人只当不知道,正儿八经地说道:“你还是个新嫁娘,照理说,三个月内凡事丧、疾等场地都去不得。上一回你出府,遇着了出殡的队伍,竟是都不晓得绕到而行,还凑热闹。”语气很轻,但话中分量却很重。 如锦心头一愣,惊愕道:“母亲,您派人跟踪我?”衣袖突然被扯了扯,抬头,只见着唐子默在眨眼。可如锦正在气头上,哪里止得住,继续问道:“儿媳不过就是上个街,您竟是连这都不放心?”透着丝丝冷意。 唐子默也是奇怪,什么时候锦儿撞上了出殡的队伍,又是谁家的队伍?正想着,却听到余氏的话传来,“不过是见你只带了两个丫头出府,想着路上不安全,才差人跟着的。”面色一沉,又道:“难道我身为婆婆,为你安全着想,派人保护你,反成了错?” 心知不能顶撞余氏,但如锦原先心头就一团糟,眼下明明是跟踪的行为又被说成保护,成了自己不知好歹、不分黑白。她是长辈,难道说什么就是对的了吗? 心头憋着一股气,却不想忍气吞声,如锦抬头,直视着余氏反问道:“那昨夜,母亲为何没有派护卫跟着?” 唐夫人竟是一语塞。 她回的是薛府,让人跟着若是被发现,岂不是多生是非? 见对方不回答,如锦勾唇一笑,冷道:“原道我回娘家,母亲是不担心路上会出什么事的。”这话说的语调都变了,就是屋子里站着的下人都听出了如锦的深意。 唐夫人神色骤然变冷,早前和张氏谈话的不顺也一股脑的爆发出来,白了眼如锦就斥道:“你这是什么语气?质问我吗?!” 许是这样的场景,和前世站在陆氏面前的模样太过想象了。如锦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郑重地就回道:“儿媳的意思,母亲很清楚。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若是母亲当真关心我,自可以光明正大地让人跟着,犯不着鬼鬼祟祟的!” 唐夫人被气得脸色一红,拍了拍旁边的桌子就怒道:“好好好,你们薛府的女儿我说不得。罢了罢了,你想回去就回去,我再不说你什么,随你什么时候回来!”说完就将脑袋往旁边一侧。 辛妈妈忙上前轻抚余氏的后背,说着宽慰的话,诸如“二奶奶也不过是忧母心切,无心冲撞您,夫人莫往心里去”等话。 如锦满脸倔强,没有一丝退让。 这样的如锦,唐子默还是头一回见。从前见她都是不愠不火,似是什么都惹不动她发怒。便是很明显不悦的瞬间,她也总能隐忍着不发作。可今儿个见着了,却是如此的场面:妻子和自己的母亲。 那他这个为人夫为人子的该如何? “锦儿~”唤了一声,使着往前的眼色。 后者却一动不动,反不看自己。 不过只是想让妻子回薛府小住几日,怎么闹成了这样?不得已,唐子默只得走到余氏身前,亲自端了茶劝道:“母亲,您喝杯茶消消气,锦儿不是有意气您的。” 余氏抬头,双眼瞪了不远处的如锦,转看向面前的儿子,心中不禁后悔起来。自己当初怎么就会松了口,取这样的媳妇,根本就是回来同自己作对的。想来她那样的人,得罪人也不是少数,怪不得大媳妇会想着对付她! 这一刻,唐夫人竟觉得是如锦打破了唐府的宁静,害的自己同儿子之间都常有拌嘴。 当初,真不该心软…… 见母亲没有接茶,唐子默将茶盏又凑前了几步,缓缓道:“锦儿出府也是有物要置办,不小心撞上了送殡的队伍也是意外。再且岳母生病,谁都不想的。锦儿担心了一个晚上,有些口不择言,您别怪她!” “我知道她是担心她娘家大姐,上一回我没有允她一起去平易王府,她就私下跑出去,趁着那个日子观看。我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怎样。今日亲家夫人病了,我亦是为人母亲,也明白母女感情,又没阻止她回去。但你瞧瞧,你媳妇这是什么态度,眼下还是刚进门,等到来日,眼中可还有我这个老婆子了?!”手指指向如锦那边,怒意充斥着眼瞳。 是陈府的送殡队伍……唐子默脑中只有这几个字。 如锦也不防余氏会说得这般清楚,怔怔地望过去,心里闪过各种怨恨。有些事她也不是傻子,唐夫人不待见自己,见着唐子默维护自己的时候亦会感到不悦。 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正常感情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好了 不是头一回同唐子默一起坐马车,但这却是最难熬的一次。就是上次回门日唐子默醉酒,也没今天的气氛凝重。上一回还能说他是说着醉话做着他自己都糊涂的事,可今日,二人却真真都是清醒地背对相视。 如锦心中微微叹了叹气,方才在曲意院的时候不欢而散。唐夫人心中不悦,丈夫两面为难,自己却不想服软。纵使她是婆婆,但也不能那般没有道理,明明是派人监视自己,还偏说成保护。 自己又不是无知孩童,难道会不明白其中的端倪?唐夫人这不单单是对自己不放心,而是防着自己呢~如锦心中也委屈,既是不愿待见自己,之前又何必惺惺作态,娶了自己过门? 斜视了眼旁边的唐子默,正对上他投来的目光,二人不禁都挪开了视线,均未置一词。 是如何出了曲意苑的,如锦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知当时心情特别烦闷。余氏是故意刁难的吧?她自唐子默的口中,明明知道自己被秦霞算计了的,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将这唐家的家权给了自己,这就是补偿? 或许很多人会比较在意这些,但是如锦如何不知,唐夫人今日可将权力给了自己,明日亦可收回。唐家做主的人,依然是她! 车抽的转动声还在耳边响着,其实唐子默若是没陪着自己一块儿回去,如锦许是会比较轻松。现下二人貌合神离,等到了薛府,母亲如何会瞧不出?她不想让家人担心。顷刻,又望了眼丈夫,终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不过只是单纯地想回府照顾母亲。却不想将事情闹成这样。 “你想回去就回去,我再不说你什么。随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是之前余氏的话,她怒不可遏的语调,不止怔住了自己,连带着唐子默都被吓到了。想来,她是鲜少有那般厉色的时候吧? 自己是当真不能在武国公府住下了么…… 如锦心头一团杂乱,无奈地靠在车壁上,早春的天气并不如之前那般寒冷。紧闭的车厢里,让人感到越发的不耐。也不知是马车行的太慢,还是觉得时间难熬。总是情绪烦躁。 “母亲的话,你莫放在心上。” 旁边的人挪来挪去,想来心里不好受吧?唐子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来处理事情游刃有余。但是女人间。关乎到母亲和妻子,这种涉及家庭和睦的事,还是比较棘手的。 既不想因为袒护妻子而违背了母亲。也不能因为只顾着母亲而得罪了妻子。处在中间,唐子默简直是坐蓐针毡。妻子方才的表现,依稀带着女儿家的任性。若是私下里,这种形态,他也是乐见的,可偏偏就是在母亲身前。 若是自己要她回府同母亲去认错。她会同意吗? 眼神不稳的望着如锦,唐子默期待妻子的回话。只见后者面色微微一滞。抬头看着自己就道:“不放在心上,哪有那么容易?”倒也不是挑衅的意味,只是颇带了几分无奈。 如锦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不过是心里失望。自嫁进唐府的第一日来,她就是想着好好做一个妻子、一个儿媳,将唐府作为自己今后的家。但是一家人,隐瞒猜忌不断,就是监视这种事,婆婆都不小心说漏了嘴,还能义正言辞的说出那番言论。 她、可有顾过自己的感受? 而眼下,丈夫又让自己当做没事人一般,真的可能吗?她不是圣人,不是说秦霞害了自己,自己就能忘记,从而妯娌和睦;亦不可能婆婆如此堤防自己,她还能平常心对待。她也有她的性格,有她的脾气,很多时候委曲求全,并不代表她懦弱可欺。 经过上次恬月香和昨夜的事,如锦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有旦夕祸福,未来是如何谁都说不准,她不能再浪费光阴。饶是很多事受着旁人的拘束,但自己也不能再隐忍退让,该查的事情,就必须水落石出! 见惯了如锦的温顺,今日的她,让唐子默有些陌生。嘴中苦涩,又不懂得该如何开解,只能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到了武国公府,一早出来迎的竟是薛亦然。见二人下了马车,薛亦然上前,热情地唤道:“妹妹、妹夫。” “哥哥。” 三人打过招呼,如锦就并排走在薛亦然旁边,开口就问:“哥哥,母亲的身子怎么样?” “昨夜服了药,睡了一觉,神色倒是比早前好了不少。”薛亦然说着,余光就瞄向侧边的唐子默。 怎么看着他二人,似是有些不太对劲啊? “我昨儿个过府,竟是没见到哥哥。”如锦似是随意一说,但目光却很专注。 薛亦然表情有些讪讪,尴尬道:“我不知你要回来,若是知道你回了府,自然就不留在大伯府上了。” “哥哥念旧,想着大伯伯母自是孝心,只是母亲身前,也要多陪伴着。”说完见对方神色有些不佳,如锦就转了话锋,似是解释地就道:“我不过是担心母亲,若说了哥哥不爱听的,可别介意。” 兄妹二人的感情不过年前才有所改善,但到底并不牢固。如锦是不想将这份脆弱得关系打破,故而和他相处起来,带了几分客气。 薛亦然也闪过一抹愧疚,笑了笑道:“妹妹放心,哥哥不是糊涂人。” 如锦抿嘴未语。 薛亦然转而就看向一旁的唐子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道:“昨儿个妹夫你来府上,说是来接妹妹,可是让母亲担心了一晚上。妹妹是早早就离开的,怎么你竟是没有遇着?” 说完不等唐子默回答,似是想着了一个事,继续道:“对了,我昨天从大伯府上回来,本是要走林巷那条道的,从西大街过来也近得多。可不巧遇着了府衙,那边竟是闹出了命案。妹妹昨夜回府,是走了哪条道,没出什么事吧?”目光亦很是关怀地望向如锦。 后者直在心中叫苦,那哪是没遇着?抬起眸子,如锦苦笑一声,“就是走了那近道。” 薛亦然“啊”了一声,上下仔细瞅着如锦,面上倒也都是紧张,“可是没撞着吧?”回想起昨夜见到的那场面,烧焦的肢解残骸,好不残忍。还有那匹拉车的大马,听说是被火火烧死的。 想想那养场面,薛亦然就感到一寒。他一个男儿见着了夜晚都难以入眠,何况是自己这娇滴滴的妹子? 如锦不欲多谈这个话题,只淡淡道:“没出什么事,我过去的时候,倒也没遇着火。就是路给挡着了,老王下车看了看见不能走,就转身走了另一条道。”说完看了看唐子默,补充道:“是同夫君错了路,后来回到唐府,没有差人来报个信,是我的疏忽。” 看如锦神色如常,并未有丝毫不适,薛亦然也放了心。继续领着二人走过了外院,绕进垂花门,边走在廊道边道:“没见着就好。唉,也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天地脚下,就在利吉大道,都敢做那样的事!” 唐子默听了却答道:“二哥可有听说,那马车是出自哪里?” “想来无非也就是哪家达官显贵府上的,东西都烧没了,就是府衙,也判断不出什么来。”薛亦然所以一说,并没有怎么上心。 唐子默神色微定,昨夜要不是急着将妻子带回府,故而没有细细观察那周围,才惹得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但可就是匆匆几眼,便知那马车的不凡,倒是有些像是…… “我也好奇到底是谁府上的,毕竟事就出再利吉大道和西大街之间。两条道上住着的人都是身份非凡,可今早也不见有哪个府上报出噩耗。想来只是损了几个随从,主子估计是无碍的。”薛亦然边说边侧着头。 “那样的狠手,想来对方是欲致人死地的。” 如锦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见前后而二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有那么一瞬的不自在。“呵呵”勉强笑了笑,如锦故作不悦地望着薛亦然,直说道:“哥哥还是别说这些了,那些血腥的事,干咱们什么?” 如锦想着廖氏的吩咐,二哥他会娶陈云婷? 当初薛亦然对路珠儿的感情,如锦并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便是二哥之后没有再提过,但心中自然也不会那么快将路珠儿忘记。他那般执拗的性子,如锦也不是不了解,会答应娶陈云婷,想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事情怕是没表面上的这般简单吧? “也是也是,咱们不说这些。妹妹难得回府,莫让这些事扫了兴致。你能回府在母亲身前侍奉着,她定是高兴。” 唐子磨走在如锦后侧,只见妻子脸上闪过一抹失意。 七转八绕,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几人才好不容易到了廖氏的院子门口。只是三人脚步还未跨进去,就见着董妈妈自里跑出来,神色焦急,直撞上了薛亦然。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薛亦然有些不悦。 董妈妈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抬头见着人就喊道:“二爷,夫人不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六章 毒 如锦大惊失色,薛亦然亦是一脸慌色,抓了董妈妈的手就问道:“怎么就不好了,方才母亲不还好端端的吗?” 才二月的天,董妈妈却急得额上直冒冷汗,嘴中哆嗦着回道:“奴婢也不知道,那症状似是中了毒,冬芝已经让人去请老爷回来了。” 如锦听了心再不能平静,中毒? 再不顾董妈妈的紧张和薛亦然的惊呆,拔腿就朝院子里走去,适逢遇着端了水盆的婢子出来。如锦只见水里的一方白色绫帕上还晕着点点血红,将周边的净水染红,显得分外明目。细细一望,顿时又发现那鲜血泛着股浓黑,比常人的颜色深了不少。 心中咯噔一声,也不顾行礼的婢子,急急地就冲了进去。几下走至廖氏的床前,只见被子下,妇人静静地躺着,面容比昨日更加苍白。紧闭的双眼丝毫不因为屋内的声响而睁开,鬓角的发丝失了往日的光泽,显得干燥而黯淡。 如锦喉咙一紧,一股酸意自心底泛出,蹲在床边双手搁在床沿,却不敢伸过去触碰。望着廖氏那泛着青黑的眼圈,仍是不敢置信。昨儿个的时候她还同自己交谈,暗示着自己要同夫家处好关系。今日,那双满含担忧的眼睛却闭得紧紧,总是诉着关怀言语的嘴唇干涸,让人见着一颗心似是无形之中被什么抓住,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泪水不由自主地留在,身后传来脚步,听得薛亦然满含怒意的声音责难道:“方才我见母亲的时候还没事,怎么一个转身就这样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屋内的婢子、婆子忙止了手下的动作。纷纷跪下,低头沉默。 “母亲~”哽咽的声音自如锦口中传出。带着无限凄凉。 唐子默站在薛亦然身旁,也是措手不及,早前只知岳母生了病,却不知道就这般严重。此时,竟是眉目不睁,怎么躺在那竟似是毫无生息。那匍匐在床头肩膀微颤的妻子,此时定是泪流满面。 为什么昨日,她不告知自己,岳母是病的如此严重呢? 往前几步。站在如锦的身后,想开口却又不知此时此景能说什么。若是自己早知岳母病的这般严重,方才在曲意院的时候自然也能帮着她说上几句。都这种场面了,想来母亲也不会拦着。 “姑奶奶。您回来啦~~” 冬芝自外面走进。就见到跪着的一屋子人,两个高挺地身影站着,床前是熟悉的背影。往前几步。本就泛酸的眼眶子立马也红了,冬芝匆匆行了礼,就走到如锦身旁,宽慰道:“方才夫人还念叨着姑奶奶,说是竟然这般早就过来。” 如锦侧头,噙着泪水的双目视线模糊。对冬芝的话置若罔闻,只道:“冬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冬芝脸色异常,转身看了看唐子默,似是有所顾虑。 “到底是怎么了,支支吾吾的做什么?!”薛亦然的话中已喊着薄怒,见冬芝又犹豫,冷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平日里母亲跟前,不都是你在侍候着?董妈妈说是中毒,想来你是最清楚不过原委了。” 薛亦然这话倒是带了几分严重的意味,冬芝本就心忧气躁,以为是自己被怀疑了,昂头却也倔强地就回道:“二爷,奴婢在夫人身前当差这么久,是什么样的人,对夫人的忠心,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您便是不信,等董妈妈回来,也自可问她。”那微红的眼眶,却也泛出了晶莹。 薛亦然不防这婢子顶嘴,冷脸就冲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主子问你话,还问不成了?”心里自然也少不了担心床上的廖氏,却见这小丫头脸色这般倔强不公,反倒有些自己故意冤枉她的意味。 冬芝眸色不见闪烁,只将目光放到躺着的廖氏身上。 如锦转头睨了眼薛亦然,转而道:“哥哥他不是误会你的意思,也都是担忧母亲。董妈妈说的不清不楚,母亲这样子,真是急煞了我们。我自知你对母亲一片忠心,可快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冬芝拿了帕子抹了抹眼眶,涨红着脸道:“方才奴婢侍候夫人喝药,才喝了两口就这样了。奴婢、奴婢也是吓坏了,夫人吐了好几口血,之后就晕了。”说着视线落在那床头案几上的药碗上。 如锦随之望去,只觉得味道刺鼻,伸手端过药碗就想细细观察。只是还没待接近眼前,耳旁就传来一声“小心”,修长如笋的手指接过自己手里的药碗。如锦仰起头,正是唐子默一脸沉重。 “你懂医?” 见着唐子默拿起勺子舀了几勺,后又凑近鼻间细细端量思索,如锦心中不禁纳闷。其实方才她也欲这般动作,不过只是下意识的,对于医术,她是不懂的。 唐子默沉默着端量了许久,看着妻子回道:“不过是略懂一二,谈不上精湛。” 如锦复又想起,他一早说那恬月香有问题时的神色。一个名门世家的公子,竟然会懂得医术?自己好似真的很不了解身边的人,哪怕夜夜同床,哪怕他是她名副其实的夫君…… “妹夫,这药是不是被投了毒?”薛亦然急色上前。 唐子默点头,复将药碗重新安下,对着四下一脸等待答案的面孔,点头道:“确实是有毒。”说着转身,望着廖氏又道:“瞧岳母现在的神色,还是烈性的。” “啊,那可怎么办?”如锦复又望向廖氏,此时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母亲能够醒来。 她给了自己太多,太多美好、太多宠溺,如锦不得不承认,她贪婪母亲给的宠爱、给的纵容。她不想失去这些,也不要失去!昨夜,她就不该回唐府,她就该留在这里……满心懊恼与悔恨,伴着无措、伴着焦急,却只能以泪水的方式发泄出来。 还是鲜少见到妻子这般手足无措的情形的,唐子默心疼的同时,也很担心。没想到岳母不是病,而是被人投毒,那之前呢?妻子昨夜回来只说是风寒,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还有这下毒之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这般胆大妄为,竟然是直接投毒。对象是武国公府夫人,若想取之性命,也不会有此失误。眼下的毒看着虽严峻,但到底不会立刻要了人命。 “怎么会,这药是我亲自去厨房取了的。”冬芝还在低低的呢喃,似是怎么都想不通。 “那是谁熬的?”如锦抬头质问。 “是、是厨房的之娘,每次都是她。”似是为了强调什么,冬芝看着如锦又道:“奶奶可还记得,之娘是自边城来的,她不会有问题的!” 能从边城跟来的,自然都是廖氏往常无比信任的人。 “对方投毒,是欲害岳母,自然不会是府上的下人。”唐子默说着,目光扫向众人,一句话无疑也是将众人方生出的念想给否定了。他并不认为一个奴仆能有那种胆子,做出谋害主子的事。且便是有心,也不会这般傻地光明正大投毒。如果是受人唆使,想来这可能性也不大。 董妈妈从外面赶来,身后匆匆跟了一名大夫,那医者四五十岁,撩了撩白胡子,见着众人就欲行礼。薛亦然暴躁地直接将他拎到床前,催促道:“快看看我母亲现在怎么样?!” 如锦见薛亦然平日冷淡,但关键的时候这份关切之心袒露无疑,心里总算有几分欣慰。饶是他同大伯府一家关系再好,心里也是有自家人的。他虽素有荒唐,但终究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回头找他细细详谈,将母亲的意思也说与他,想来哥哥定然能明白。 董妈妈不知不觉间走到如锦身旁,哀神道:“夫人这可是怎么了,自开了春,身子就越发不好。” 如锦听在耳中,心里也甚不是滋味。 唐子默轻扶着如锦退至一旁,将位置让至那名大夫,有他诊断。转而见妻子面色崩溃,揽住她的胳膊就道:“放心,岳母不会有事的。”口中说着这般言语,心底却也是未知。 如锦靠上去,似是将自己的全部重心都侧了过去,嘴中含糊不清地念道:“真的不会有事吗?你看母亲的模样,我好担心。这是毒不是病啊,若是解不了,那可怎么样。” 眼泪浸湿了唐子默胸前的衣襟,他只将手掌搁在妻子的后背,一边轻抚一边缓缓道:“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对方下了药,却没有立即要岳母的性命,想来是有所图谋。锦儿,你放心,岳母不会出事的,放心、放心……”声音无比轻柔,似是哄小孩子一样。 怀里的人是这样的脆弱、这样的瘦小,这种被她信赖、被她依靠的感觉,又让唐子默留恋。她真的没有表面上看得那般坚强,她也需要人保护。便是从前她不说、不要求,但是心底里,也是有将自己的臂弯当做归宿吧? 如锦的泣声渐渐变轻,情绪方敛下,却听得旁边大夫为难的声音传来:“夫人的毒,老夫诊断不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七章 摊牌 如锦的身子猛然一颤,唐子默只将她搂得更紧,似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温暖她、安抚她,将她心里的不安都抚平。望着前方的眼神缩紧,唐子默在脑中思量着何种毒是这般症状。 郎中诊断不出是什么毒,这可把薛亦然给惹燥了,直接提了那老者的袖子,张口就责问道:“什么,你诊断不出来?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这般无用?!” 那大夫的袖口被薛亦然揪着,忍不住就伸手去扣对方的手,无奈薛亦然就是不肯松手。求救般的目光投向屋内另外的人,却没有人看自己一眼,当下喘着气就哀求道:“薛少爷,您先放了老夫~” 薛亦然双目睁大,又瞟了眼床上,最后对一旁的董妈妈怒道:“你这是去哪找来的庸医,再去找!” 薛亦然素来还算文静,就是叛逆,也不曾这般恼怒过。眼下他的面色带着不同寻常的激动,将众人都吓了一跳,董妈妈轻回道:“少爷,这是早前就招进府的卢大夫,夫人之前都是他照顾的。卢大夫医术了得,您可不能这般说。” 董妈妈素来是廖氏跟前的人,眼下虽担心自家夫人,但对少爷的这种说话态度也微有颇词。不管怎么说,卢大夫不是府内下人,怎么能直接庸医庸医地称呼呢? 薛亦然将卢大夫松开,对董妈妈厉色道:“母亲病了,你这胆子就大了?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叫你去还不快去!”暴躁地又甩了甩袖。 如锦见兄长这般目光,直瞪着董妈妈,心下也是一怂,他这是怎么了? “妈妈。你听哥哥的,吩咐人再去找几个大夫来。母亲危在旦夕。总不能就一直这样躺着,什么都不做。”如锦的语气还算温和,董妈妈听了终没有说话,忙退出了屋子。 如锦就蹲在床前,望着那紧闭的廖氏,泪水似是绝了堤,怎么都止不住。 薛亦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将众人原本就慌乱的心带的越发紧张。唐子默走到他身旁,才方一拍他的肩膀。就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球,心头一惊。方才还没发觉他的异常,眼下只觉得他好似很不对劲。 薛亦然眸中狠厉一闪而过,待看清了是唐子默。才缓了声道:“你去看看妹妹。别母亲没出事,她先倒下了。” 这语气,才是个正常人的神色。 唐子默只认真地又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神色恢复如常,心念着妻子,这才转过了身。陪在妻子身边,唐子默拉了拉她的胳膊,安慰道:“锦儿,别这样……”心知母亲情深。下面的话再说不出口。 如锦连脑袋都没转一下,只呐呐道:“都不知道什么毒。怎么解?” “别怕、你别怕。”似是除了这话,唐子默再没有其他语言。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请的大夫才来到,三四个人轮番看过,都是摇头。又过了一会,薛仁康一身官服回来,直奔廖氏床前,也不顾儿女、女婿,细细端量了下妻子的神色,复对外面道:“请张太医进来。”虽是着急,但神色却依旧镇定。 如锦被唐子默拉着站在一旁,又是焦急地等待着诊断答案。脑中一片空白,依偎着丈夫,耳旁听到陌生的声音,是张太医在回禀:“夫人所中的毒前所未见,但并不足以致命。只是早前夫人体虚,所以才呕血昏厥。” “那可有解毒之法?”薛仁康凝神问道。 张太医捋了捋胡子,皱眉道:“国公爷,恕下官无能,暂时还未有法子。”见对方面色一沉,忙又接道:“不过皇后娘娘命下官前来,在下必定尽最大的努力。这毒虽解不了,却也压制的住。” 薛仁康想了想,复让人安排了住所,请张太医出去。 下人搬了凳子,薛仁康坐在床边,对着廖氏想了许久,似是还意识到屋内的其他人,挥了挥手,“都下去吧~”语中颇带了几分疲倦。 婢子、婆子们自然应声退下,只留下如锦、唐子默和薛亦然三人。 “锦儿,你和姑爷也回去吧~” 如锦面上闪过犹豫,往前一步即唤道:“父亲……”语意绵长,带着不舍。 薛仁康闭了闭眼,“你母亲,不会有事的。你和姑爷一早赶来,先去歇会吧,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说着目光就留在儿子身上。 如锦鲜少见到严肃的父亲这般模样,不敢有所违背,“嗯”了一声复又望了眼床上的人,终是退了出去。 唐子默走在如锦身旁,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的那份不安。 出了主卧,却依旧不敢走远,如锦和唐子默只呆在西边的厢房里等待。 唐子默倒了杯热茶递给如锦,并不责怪她昨日为何隐瞒,甚至都未开口询问廖氏之前的情况。不是不在意妻子的隐瞒,也不是不关心岳母的身体,而是心知这个时候,不合适说这些。 如锦将茶杯放在一旁,明显心不在焉。对廖氏的依赖越发的浓烈,大大超出了她的认知。趴在桌子上,有些乏累,有些疲倦。就这样两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里,没有说话、没有交流。 将脑袋枕在冰凉的圆桌上,如锦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耳旁突然传来一阵谈话声: “二婶怎么突然倒下了?前阵子不是说感了风寒,今日怎么会这么严重?” “大嫂,这事,我也不比你清楚多少。眼下不是忧心这些的时候,就是太医都对那毒束手无策,唉~” “母亲听到消息,着急地昏了过去,醒来后就直让我过来。二叔在屋内,我也不方便进去。” “大伯母自个儿身子也不好,可要多担着。” 是沈愉同薛亦然的谈话。意识到这一点,如锦猛地就抬起了头。 这突然的动作,倒是将唐子默吓了一跳。放眼望去,只见妻子的目光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怒意。唐子默心中叹息,早知道瞒不过她。让她独自猜忌,独自承受,眼下又因岳母而心绪不安,倒不如自己告知她才好。 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唐子默面色微变。早前的顾忌,难道都不要了吗? 手臂有些发麻,如锦站起了身,也不顾旁边的唐子默,径自走到门边就打开了门。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射过来,竟是有些刺眼,庭院里站着对面而视的二人,一身素净衣裳满脸关怀的少妇正是沈愉。 听到动静,薛亦然和沈愉纷纷侧头,继而沈愉温婉一笑,轻柔的声音响起,“原道是五妹妹在这儿啊,我来的路上还念叨着你呢~” 如锦冷冷一笑,面色有些不耐,接道:“是吗?嫂嫂可真是有心。” 沈愉的眸光闪烁。 薛亦然并未看出二人之间的不合,心想着方才父亲吩咐的事,对如锦就道:“妹妹你陪大嫂说话,我去找下张太医。” 如锦微微颔首,目光仍是落在沈愉身上。 并不跨出门槛,如锦只淡淡道:“嫂嫂进来坐吧~” 唐子默走到如锦身后,轻轻扯了扯她后背的衣襟,怕她一个冲突,反坏了事。如锦只往旁边侧了侧,根本就不去顾丈夫的神色。看着沈愉一步步走近,真有种冲上去扯下她脸皮的念头。 总是挂着一张无害善良的面孔,就真的能掩饰地了内心的狠辣吗? 不知为何,这一瞬,如锦突然觉得所接触的一切都变得好假。自己的身边,竟都是些这样的人吗?自己诚心相待,她却谋害不止?不管沈愉对自己有什么目的,但是打感情牌,是当真无法原谅的! 如锦心底里,甚至都产生了一种恐惧。还有人能够相信吗?还会有单纯的交往吗? 沈愉缓缓地进了屋子,目光在如锦和唐子默二人之间扫过,见着对方的僵硬,她却安之若素。待方在圆桌前坐下,就听后面“砰”的一声,转身,原是五妹妹将门给关了。 “屋内这般暗,妹妹怎么喜欢关着门?” 如锦合门转身,怔怔地望着沈愉就吐字道:“太亮了,让我看不清。” 后者微滞,继而道:“妹妹当真特别。” 是特别的傻吧? 如锦在心里自问。 “嫂嫂上回给的恬月香还有不?我用的甚好,怎么后来也不见你差人给我送来。难不成因为我出嫁了,嫂嫂对我就不如以往了?”如锦嘴角含笑,竟是开门见山。 唐子默心下一惊,上前走至方坐在沈愉身旁的妻子旁边,取了桌上也不知倒了多久的茶就递过去,“锦儿,你喝杯茶。” 丈夫的意思,如锦怎么不知? 目光收回,便就是不顾,只专注地盯着沈愉,歪头不解地复又问道:“嫂嫂怎么不回答?” 沈愉一早就得了消息,知道恬月香出了事,但是那个人也说了,说五妹夫断不敢将事实告知五妹妹的。那么眼下,她怎么会说这些话,是单纯的试探,还是当真已经了解了实情? 见沈愉不说话,如锦复又逼问道:“嫂嫂用香这般高明,只是不知这香背后,可有什么故事?” 如锦都说了这般直接,沈愉心思微转,竟是抬眸直道:“妹妹想问的,我承认便是。”说着傲然一笑,闪过几分隐忍的意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八章 自残一刀 几乎同时,唐子默和如锦的表情都滞住。 沈愉,这是承认用恬月香害自己了?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锦前进的步子停下,望着几步外坐着的少妇。还是从前那般亲和的容貌,浅浅的笑容似是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人如沐春风的同时,又格外的舒畅。那微润的红唇,轻描淡写地吐出“承认”二字,满不在乎的口吻,几乎不带丝毫顾忌。 唐子默看了看妻子,又望着那镇定无比的沈愉,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似是觉得二人的表情极为有趣,沈愉挑了挑眉,不解地反问道:“我都承认了,妹妹这是何种表情,难道还不敢相信?” “为什么?” 这种在毫无防备下被信任的人下毒手的感觉,如锦真的很讨厌!可眼前的人,没有丝毫为自己行为懊悔、心虚的淡然,只让她觉得满腔怒火都无处发泄。 “所谓因果循环,不过是你自己种下的因罢了。要我说,妹妹你放着好好的国公府姑娘不做,为何要去插手他府的事?”话至此,沈愉的眸中闪过浓浓的恨意,“若非你好管闲事,我又何至沦落至此?” 想起自己的命运,沈愉的双眸微暗。 如锦听了一怔,她果然知道当初沈怜的事。只是,她们又不是真的姐妹情深,为何要为了沈怜不惜这番折腾。说到底,沈家的事,最后也是沈夫人处置的,自己只能说间接,且是将真相道出。对得起天地良心,难道还错了? 沈愉说她何至沦落至此。目光细细打量起对方,华衣锦簪下,秀丽的容颜总带着淡淡的和煦,然每回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难道她不满足于现状? 大哥对她是极好的,大伯母虽未让她管理文国公府上的事,但今后自然也会是当家主母。薛府的嫡长媳,她看不上,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如锦望着沈愉的面色渐渐严肃,带着警惕。亦含着研究。 沈愉自小生在郝洲,虽知本族在燕京为大家,但她亦没有什么奢求。一方小地,寻一份安宁。只愿同心上人一起相夫教子。她从未想过今生身份多么显赫。也并不期待那般荣华富贵的日子,而他,亦不追逐名利。若是没有被接至燕京。这个时候自己和燕青就该是新婚燕尔,好不幸福。 都怪薛如锦,都是她! 心中生了这股恼意,沈愉的心里的怒火越燃越大,每回对她好言相向,心中都不甚恶心。她便要道明。自己也不遮掩。抬眸,扯了嘴角冷笑道:“怎么不出声了。你毁了我的人生,难道还指望我妹妹长妹妹短真心同你姑嫂和睦?”话触及内心,人也跟着激动地站了起来。 唐子默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如锦身前,隔开二人。 沈愉见此,那份不平的心更加浓烈,冷嘲道:“不过你可真是幸运,嫁了个能干的丈夫。若不是他,你现在估计都该被关进疯人塔了!”几分冷笑,在这紧闭的屋子里格外阴寒。 “疯人塔?” 如锦轻轻吟声出来,复往旁边挪了挪,视线里再次出现沈愉不甘心的面容。许是因为看人的心境变了,此时见她,以往口中亲昵喊着的大嫂,如锦竟觉得有些狰狞。 “你下的是丧我神智的药?”嘴上说着,身子却忍不住微颤。 唐子默警惕地看着沈愉,她好用香,真心担心她情急之下再有什么举动伤了妻子。她虽有恨,但若没有高手指点,又怎么可能有那般缜密的行动?再且,没有引线人,如何能同秦霞联手? 原是打算静观其变,却不想她竟然自爆罪行。一般的人遇到对方质问,不是否认就是喊冤,她却如此坦坦荡荡。这样的现象,只有两种解释解释。一是良知发现,为自己从前的行为感到忏悔,故而坦然承认;二则是有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眼下的沈愉,此番激动,并不像是愧疚。那难道是……思及此,唐子默忙拉着妻子的衣袖往一边退去。 见到唐子默的动作,沈愉也不上前,似是都猜到了他的意思,笑着就道:“怎么,怕我伤害你的妻子?呵,你们夫妻不是不合吗,你们的亲事不也是一场目的?唐家让你娶薛如锦,不就是想知道那半部兵书的下落吗?” 唐子默面色一慌,看着沈愉久久没有回神。一个自小地方来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还是涉及到了当初的朝政! 如锦则是听得云里雾里,唐家什么目的,什么兵书?当初虽觉得这亲事透着端倪,但根本没有想到唐家对薛家是有所图谋。兵书……眼眸又是一紧,同平易王府有关吗? 见唐子默哑然,沈愉似是极为得意,讽刺道:“难道不是吗,唐家不是怀疑武国公是因为得了那半部战策,故而才在战场上屡战屡胜么?定国公府难道不是想取得薛家藏匿兵书的证据,为唐公洗清当初的嫌疑?” “闭嘴!”唐子默终是没有了耐心,往前两步就喝道。 沈愉的这些话,如锦闻所未闻,惊愕的同时,望着唐子默的眼神亦带着打量。等见着他如此激动,似是又明白了什么,转首又发觉沈愉嘴角的得意,想着就道:“你这是想挑拨离间?”语气虽轻,却很锋利。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然后同子默大吵大闹,甚至和唐府反目?沈愉,你未免也太高估你的计策了!”如锦说完,目光亦是慑人。 唐子默看着倒是眸中闪过慌乱。 沈愉摇了摇头,背过身就道:“我不过是陈述了事实,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今后自然能看清。”说着回眸看了眼如锦,突然眉角扬起,“你不问你的丈夫,反来问我,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不是吗?” 背对着二人,沈愉只将右边的衣袖握紧,望着前方的案台,徐徐又道:“恬月香,取不了你的性命。到底还是我心太软,下手不够狠!” “便是你不愿来燕京,不愿嫁给大哥,那也都是相府的决定。你既然了解当初的事,就该明白这局面不是我造成的。我不过是偶然了解到了真相,又何来是我一手成的说法锦也是气闷。 “就是你!” 沈愉猛地转身,双目瞪着如锦,怨愤之意显而易见。 “你当初不是已经答应瞒下了吗,为何还要出尔反尔?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一个决定,沈怜丢了性命。死者已矣,你何必再将活着的人拖下?”这才是沈愉一直怨极了如锦的。 苏瑾妍眼皮子都没搭一下,只望着她回道:“杀人偿命!” 若是死者已矣,真相不明,又怎么对得起沈惜的一条性命?当初的沈惜,让如锦想到了前世的自己。若是做了坏事的活人能不受惩罚,自己岂不是要放过陈府的人,放过薛弄芸?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恩爱,见着他们家庭和睦?自己还没那么宽容大量,真将仇人当亲人! “杀人偿命,她害的人又干你何事?你也不是府衙,需你插什么手?这是沈府的事!” 如锦倒显得分外平静,“我知道了,自然就不可能当做不知情!”思维一转,冷笑着又道:“是,这是你沈府的事情。沈怜沈惜同我无关,那与你难道就没有关系吗?她二人都是你的族姐,你若是在场,若是得知了真相,知之为不知,你良心又好过?” 沈愉面色稍缓,一下子竟是语噎。曾经的自己也有一颗善良的心,燕青也时常夸自己可人,说自己人如其名,如玉般明净,似莲般温纯。他总是一声声喊着“玉莲”,伴在自己身旁,花前树下,教自己读诗念词。 想起从前,沈愉的眼中闪过回忆的甜蜜。 如锦看得真切,心里一个咯噔。她是不是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也曾有她追逐的幸福? 而一旁的唐子默,更是满脸疑惑地在二人之间环视,她们在说去年相府两位小姐的事? 自家同陈府的关系并不亲近,唯有自己同陈家几位少爷有所往来。当初平易王府设赏花宴,唐府没有人去,只在后来听闻,说是相府原本同文国公府大少爷定了亲事的大姑娘沈惜失足落了池塘,溺水没了。再等过上几日,又听说沈二姑娘因为思念亡姐而得了重病,突然也就病疫了。 这事,本就是深宅内府里的事,且相府同自家关系也不深,唐子默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当初还是因为觉得沈府和薛府的联姻会取消才听了几言,现在又闻妻子同沈愉的对话,难道沈家大姑娘是遭了沈二姑娘的毒手才掉入的水里?偏这事后来又给自己的妻子给知道,将真相透露了出去,而沈二姑娘则不是病疫,而是遭了沈夫人的毒手?怪不得一直查不到沈愉为何会对如锦有仇恨,想来是命运被间接改变的缘故吧? 唐子默还在低眉沉思,沈愉见他晃神,突然就取出了袖中的匕首。 银光乍现,如锦是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耳旁听到痛苦的呻吟声,抬头却见沈愉是往她自己捅去,紧跟着就对外喊道:“救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九章 沉着以对 突来的变故,将唐子默和如锦都吓了一跳。唐子默为自己的失神而感到懊悔,搂着妻子就往一旁去,还不待做出反应的时候,却已听到外面传来婢子的紧张声,“大奶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沈愉已经缱绻了身子侧倒在圆凳上,一手按着自己小腹处的伤口,另一只沾了血的手扶住旁边的桌边。额上冒出斗大的冷汗,表情也是极尽痛苦,但望向如锦的眼中却带了得意。明明很疼很难熬,但她却还露出这种诡异的笑容,对外吃力的出声道:“快进来……救命……五妹妹……她要杀我!”最后几个字音调蓦然加重,沈愉说着头上汗珠流下,脸色亦变得无比苍白。 门应声而开,待见到屋内的情形,门槛处的阿曼“啊”了一声。 如锦只觉得四肢冰冷,脑袋昏沉沉的,沈愉在做什么,她自杀?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女人…… 到底还是唐子默反应及时,松了如锦就上前,蹲下身子在沈愉隐忍中闪着戒备的目光下点了她几处要紧的穴道,继而沉声道:“真是愚蠢,这样的计策,想来是你自个临时出的吧?” 唐子默语尽嘲讽,沈愉欲说什么,却只张了口还不待出声就两眼一闭,昏厥了过去。 “大奶奶~”阿曼看着那半仰在桌凳旁的沈愉,一脸惊恐。 这是二夫人和二老爷的院子,方才二老爷下令将人遣退了,现在自是没多少人。但阿曼听得真切,大少奶奶方才喊的是,是五姑奶奶要杀她。微颤的目光投向几步处的如锦。复又看着那低头冷望着大奶奶的姑爷,阿曼一下子呆愣住。竟是都没反应过来应当先去唤人救沈愉。 “她,有没有事?”如锦也没顾及那般痴呆的阿曼,只问着唐子默。 唐子默看了看沈愉的伤处,刺眼的鲜血将她的素装染得殷红,伸手搭在她的脉上瞧了瞧,反勾唇冷道:“可是聪明,她自己下手,怎么会挑要处?终究还是怕死的,我帮她止了血。待会郎中自可救活她。”说完目光就望向门口的阿曼。 这才是当务之急。 如锦的目光随之投去,门口原本就吓得惊慌的阿曼便是连身子都抖得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奶奶身上的那把被鲜血染红了的匕首,显得那般显目。而五姑爷的话,难不成是主子自己插进去的? 五姑奶奶同大奶奶关系一向要好。为什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来?突然就听到院门口行人走过的声音。阿曼肩膀一抖,这才跨进屋子扑到沈愉身前,颤音道:“大奶奶。大奶奶。” “去请大夫来。”如锦走到阿曼身后,口气极为平淡。 唐子默望过去,屋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后,头上的蔷薇花簪子绽地明艳,同她眼角的那抹冷意甚是不搭。脚下的步子忍不住往前,唐子默出声道:“锦儿。” 如锦只盯着脸色苍白的沈愉。悠悠道:“纵使不是要害,但不医治。只会愈发糟糕。她咬定了是我想杀她,我倒要看看她醒了之后,同大家说我是出于何种动机!”目光下移,看着阿曼就道:“去请人来!” 阿曼被如锦淡而沉重的口气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三人关起了门。眼下出了这事,如果自己将大奶奶之前的话告知大家,是不是对五姑奶奶不好? 迟疑了一瞬,阿曼站起身来,似是做了强烈的心理斗争,终是挪动了嘴皮道:“姑奶奶,奴婢不会说出去的!” 如锦微顿,观察起阿曼的表情,只见她眉心透着坚定,“不说出去?”说着轻笑一声,反问道:“不说出去什么,不说是我伤了大嫂?” 阿曼仰着头,很是迷茫,难道不是吗? “屋内就三个人,我和子默是夫妻,他说什么都会被人说是维护妻子。便是大嫂她自己不说,外人也会猜测。你故意隐瞒,岂不是让人知道是在帮衬着我,那反倒欲盖弥彰,引人深想了。”如锦似是毫无畏惧,心里对沈愉有着失望亦有着心酸,“何况,她又不是醒不过来?你现在隐瞒,等到她醒后,我百口莫辩不说,还连累了你今后的差事。” 阿曼只是因为兄长的事想要报恩,而且早前同五姑奶奶相处,觉得她极为平易近人,自是不会做出这般伤人的举动。可大奶奶为人亦是温婉,现在亲眼所见,她还是觉得似做梦一般。 姑奶奶的意思,是让自己说她害了大奶奶?阿曼瞬间迷惘,不知所措。 见她没有动作,如锦忍不住催促:“还不快去!” 面无表情的姑奶奶,脸色苍白危机的大奶奶,阿曼左右看了看,不敢再有所迟疑,点头就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董妈妈就带了婢子过来,见到屋内的景象,没有多问,让人抬了沈愉就往厢房去。再等过了一会,薛仁康同薛亦然到了客房,问了是什么情形,如锦面不改色地回了是沈愉自己捅的,和自己无关。 本想着旁人都不会相信,何况还有阿曼的话。但薛仁康只是皱眉,没有开口,待大夫说没有大碍,这才唤了唐子默离开。薛亦然陪在如锦身旁,看着双上紧闭的沈愉,复又望了望四下连声都不敢出的下人,不解地对如锦道:“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屋子里怎么会有匕首,大嫂……真的是自己刺的?” 谁都有好奇心,何况薛亦然同薛俊然的关系还不差,平日里西大街的文国公府又跑的勤快,对沈愉这位大嫂的印象向来很好。眼下,她不惜伤害自己,难道就为了污蔑妹妹? 没有理由啊……可是自己的妹妹,又有什么动机去置她于死地? “我说是,哥哥信吗?”如锦倒是出奇的平静。自己能怎么说,残害家嫂? 这样的话一旦传说,想来不管是薛府还是唐府,自己都难再做人。何况,这床上躺着的还是沈愉,是相府的人,也是薛家同相府关系的纽带。方才便是父亲没有说话,但是进屋时脸上一瞬的紧张,如锦没有忽视。 沈愉,她是看准了自己的顾忌。她对自己就这般恨吗?薛府和相府之间的关系如何,沈愉不在乎;薛家内部,二房间的关系,她更不在乎。但若是当真一个心无旁骛的人,之前也不该做出那般激烈的行为。 除非,她还有所追求,有所维护。 那亦是她的弱点。 如锦目光投向牡丹锦被下的沈愉,心念道:不知道子默调查她,都查出了什么? 这般想着,如锦眼眸又是一暗。他虽查过沈愉,却并没有将结果告诉自己。口口声声说的是为自己好,便是什么都瞒着自己为自己着想?不知为何,脑海中响起方才沈愉的话。她说自己和唐子默的亲事是一场目的,唐家怀疑自己父亲是因为得了那半部战策,故而才在战场上屡战屡胜。 唐府和薛府当初的渊源,如锦并不清楚。前世是个闺阁女子,外面的事情不关心,亦不会传到自己耳中。待今生,虽是娘家夫家,周围却依旧没有人主动与自己提这个。她虽好奇唐夫人婚前婚后态度的转变,但根本未曾想唐家会在自己身上有什么利用,有什么算计。 “定国公府难道不是想取得薛家藏匿兵书的证据,为唐公洗清当初的嫌疑?你们的亲事不也是一场目的?唐家让你娶薛如锦,不就是想知道那半部兵书的下落吗?” 但沈愉的话一遍遍激荡在脑海,挥之不去。唐子默的激动,他的否认,更似是针一般,生生地扎在如锦心中。 她不敢深想,亦不敢触及这一领域! 看不懂信任,猜不透亲人、友人…… 对于如锦的话,薛亦然没有出声,只愣着来回看了看,最后在旁边的位上坐下,苦恼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母亲危在旦夕,大嫂又莫名其妙受了伤。方才在院子里我还同她说话来着,不过一会就这般局面。回头大伯母和大哥知道了,可怎么交代?” 是呵,可怎么交代…… 是在武国公府里受的伤,又是在自己面前。如锦眨了眨眼,教自己是百口莫辩吗? 沈愉,可真是有本事,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甚至不惜以她自己为代价。饶是她故意刺偏了,但一个不慎,也可能真的有生命危险。她方才的行为,颇带了几分不顾一切的意味。 如锦本以为自己会接受不了这些,却没想到现下会这般平静,连她自己都出乎意外。低头叹了一声,将目光收回,只望着地上鉴亮的地砖发呆。 娘家夫家,处处都少不了算计,而且,矛盾都对向了自己,还这般的莫名其妙。到头来,却是自己一个人云里雾里,不知原委。不知情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自己,知情的人,却瞒了自己,美其名曰,为她着想! “人在哪呢,怎么会中了匕首?”还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钱氏的声音,和匆乱的脚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章 堕胎 话音刚落,就见房门被打开,着了丁香色刻丝葫芦纹样褙子氏自外走近。她拉着脸,透着不悦透着恼意,却并未看出几分紧张,目光落在屋内,最后定在如锦身上,质问的口吻道:“五侄女,你大嫂来探望你母亲,怎么成了这样子?” 如锦往侧几步,望着她一步步走近。她能这般问话,想来早就听下人说过了沈愉是在自己面前受的伤,如锦没有慌乱,反平静地回道:“伯母有疑问,倒不如等嫂嫂醒来,问她便可。” 许久未见钱氏,此时见着,发觉她憔悴了不少。眼眶有些浮肿,泛着青黑,不似是流泪所致,更像是长时期失眠操劳或是忧心才积累出来的。文国公府的事情,已经有月余没有听到消息,除了知晓大伯父又新纳了个年轻貌美的妾室,再无消息传入如锦耳中。 “你这是什么话?”钱氏被如锦的话气的一呛,瞪着她就肃然道:“平日里愉儿和你关系好,眼下她出了事,你难道不该有所解释?” “又不是我捅的,怎要我解释?”如锦说得理所当然,不服软的同时亦不见心虚,“大伯母这是听了谁的闲言,怎么就咬定了是我伤了嫂嫂?我都是嫁出去的姑娘了,是唐府的人,能和她有什么冲突,以至于下这般毒手?” 如锦眼皮子动也不动,对着那翻着白眼的钱氏,反而也是一脸迷茫。 含沙射影的,是在说自己往日总和廖氏针锋的不是了?钱氏闷声一哼,目光毫无遗漏地就落在如锦身上,只见对方镇定从容地站在那里,不见丝毫不适。 这五侄女嫁了人,胆子可也是大了!钱氏近来心情本就堵得慌,沈愉虽不是她满意的媳妇,但毕竟是自己亲儿子的媳妇,眼下挨了刀子·总也有几分关心的。但钱氏亦不是糊涂人,谁会没事光明正大地去残害家嫂? 这其中疑云重重,钱氏转眼看向床上的沈愉。在她身前当差的婆子回禀过,她近来行为有些不对劲。现在还不待自己查清楚·就出了这茬? 如锦见她并不紧张,反问道:“伯母不是关心嫂嫂来的吗,怎么进屋这么久,不先去看看她的伤势,反倒是在这儿责备起侄女来?” 钱氏脸色先是一白,继而转青,复恼怒地瞪她一眼。 薛亦然只用奇怪的目光望向如锦·自己这妹子,怎么突然变得这般伶牙利嘴?他在文国公府那些几年,可还不见谁将大伯母说得这般哑口无言的。只是这样的的态度,都没有晚辈长辈间的礼仪了。 走上前,对着与自己好脸色的钱氏,薛亦然作揖行了礼就道:“伯母怪别见怪,妹妹这也是急了,怕大家误会了她才口不择言。大夫方才来过·说嫂嫂没有大碍,伯母切莫紧张。” 如锦嘴边露出一抹嘲讽,余光却忍不住往床上瞄去·这屋子里,可有谁真的紧张过沈愉的生死? 若是没有沈家和薛家的那份关系,现在又有谁会守在这儿? 她若是醒着,不知是作何感想? 钱氏终是走上了前,但到床边,却一个身子蹲下,握住了沈愉搭在被窝外的手,开口就道:“唉,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过来探视·怎么被人伤成这样?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否则回头我可怎么和亦哥儿交代?” 惺惺作态! 如锦忍不住将头别至一旁,门口处,却是卢大夫去而复返,拉着阿曼在交谈。心头好奇,终是抬脚走了过去·但脚未跨过门槛,就听到了“红花”二字。如锦身一怔,侧耳细细一听,却是被卢大夫的话吓了一跳。 “大少奶奶早前方服过红花,为防相克,很多药物老夫现在都不敢用。”是老者疑惑亦不可思议的声音。 “呃,那可怎么办。不用药,大少奶奶不就危险了吗?” “所以我这才过来问问姑娘你,大少奶奶为何要堕胎?这毕竟不是小事,如果大少爷和大夫人都知道,那自然不能将事闹得人尽皆知。老夫现在只是拿捏不准,所以才不敢枉然下药。” 如锦听得一怔,沈愉服用了红花? 她堕胎? 脑海中轰然一跳,这算是怎么回事?一个女人,孩子对她有多重要,难道她会不明白?尤其是如国公府这般的人家,沈愉居然会亲手让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 纵使知道了人心复杂,但对于沈愉这种行为,如锦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她能不要孩子,不要自己的性命,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她只是不满现状,只觉得是自己害了她的一切,那一刀她自可朝自己捅来,犯不着伤着她自己。 除非,真的同自己早前所想,她还有所维护! 她和大哥已经是夫妻,不愿给大哥生下孩子,这就只有一个解释。她所维护的,极有可能是一个男人。隐约的,如锦似是想通了不少。耳旁还听到外面阿曼让卢大夫稍安勿躁的声音,之后就是远去的脚步声。 如锦突然眸子一亮,阿曼不是说要报恩吗?呵······扬起唇角,如锦璀璨一笑。 是她不仁在先,休说自己狠毒! 晌午时分,薛俊然果然赶了过来,待进了屋子,看着床上的妻子,又见着守在一旁的钱氏。四下气氛沉闷,浓眉缩了缩,极不可理解地问道:“母亲,愉儿怎么会受伤的?府人来翰林院找我,可将我吓了一跳。” 钱氏听到儿子的声音,这才抬起了头,却是一脸心疼,摇头道:“母亲也不知,早前你二叔府上来通报,说是你二婶病危,我心一急,想着就过来瞅瞅。只是最近身子骨不好,愉儿就说替我过来。”说完拿帕子抹了抹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都不知晓,阿曼那婢子说,她听到愉儿说你五妹妹要杀她,推门进来,就是这样了。” “五妹妹?”薛俊然神色微凛,眼神就往旁边闲适坐在圆桌前喝茶的如锦看去。 她,不是和愉儿关系很好的吗? 薛亦然一直陪在这儿,担心如锦冲撞钱氏,亦怕钱氏责难如锦。见着此景,站起来至薛俊然身旁就道:“大哥,不是这样的。妹妹说了,是嫂嫂自己捅的,锦儿的性子,你也不是不清楚,素日都是口头上要强了些,若真做什么,可没那胆子。” 大嫂和亲妹,薛亦然还是袒护如锦的。 薛俊然睨他一眼眼,毕竟都是一家人,平日根本不见什么冲突。这事来的莫名,但二弟偏袒五妹,自己又怎么可能怀疑妻子?目光一直炯炯地望向如锦,她为何没有解释? 如锦只摸着茶杯的侧壁,感受着上面的余温。这一刻,她真心想大笑,大哥的神色与反应,也并不如旁人说的那般喜欢沈愉,夫妻恩爱 沈愉啊沈愉,到底谁才是你心头的人,又是谁在等你? 对薛亦然的话不置可否,还是缓步走到了床前。望着那苍白失了血色的妻子,薛俊然心中谈不出是什么心境。自己与她,本就是家族之命,夫妻间相敬如宾,却再也无法进一步。 若要说实话,听到沈愉受伤的一刻,甚至都没有她说想见自己时来的那般激动与紧张。 不知不觉的,望着床上的人,脑海中闪现的却是蓝衣翩翩的她。她在那里还好吗?从不曾主动联系过自己,为什么昨日会突然传了那样一张纸条过来。她是不是受了委屈,是不是被人为难了? 薛俊然担心与牵挂的,朝思暮想的都是那个人! “夫人,大少爷。”门口突然传来一女子哽咽的声音。 如锦低头,额上的碎发将她的眸子掩住,闪过一丝快意。 “阿曼?”薛俊然转身,见着来人,无疑是有话要问的。可不防却见眼前的那婢子先流下了泪水,不解地皱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大夫又说了什么?” 以为是妻子的病情有变。 钱丘也站起了身,沈愉可不能出事,要在薛府出了事,如何同相府交代? 阿曼走进屋,四下望了望就跪了下去,磕头道:“奴婢有罪!” “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想起来什么了,阿曼你莫怕,大少奶奶到底是怎么伤的?”不知怎么,钱氏的余光总望向如锦。 唐家妇,早前是提醒自己,说她有定国公府撑腰吗?钱氏冷哼,难道自己还怕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 “不是这个事,奴婢、奴婢有其他事要说。” 不是这个事?钱氏闪过眸中闪过一丝恼意,“有什么事回了府再说,还嫌不够乱的吗?!” 听到钱氏训斥,阿曼眼泪流得更欢,又是愧意又是焦急,“夫人,是、是方才卢大夫过来,称有些药,大奶奶用不得。不用药,大奶奶情况就危机,奴婢这才急得,想着不能再替奶奶瞒下去了。” “为何不能用,你又替大奶奶瞒了什么?”钱氏似是还没察觉到问题的严峻,冷声质问。 阿曼抬头,脸上布满了泪水,似是犹豫挣扎了许久,这才脱口道:“大奶奶方堕了胎,许多药物同红花犯冲,卢大夫不敢用。”纟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独立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让整间屋子里的人久久不能回神。 钱氏满脸震惊,薛俊然僵硬在原地,薛亦然更是不可思议,如锦微抬眼眸,似笑非笑。 只是满屋子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婢子,都被阿曼的这句话给怔住了,谁都不曾注意到坐在桌前的如锦。 “堕、堕胎??”薛俊然起先回神,眉头都皱成川字。心思讶然,她何时有了身孕?既是有了,还服红花将孩子给堕了? 钱氏更是恼怒,儿媳妇将孩子流掉了?堕胎,用红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自己从不知道!低头望着匍匐在地上的阿曼,重声道:“阿曼,你在胡说些什么?!大奶奶堕胎,这种大事,由不得你胡编乱造!” “奴婢不敢。事关大奶奶声誉,奴婢就是向天借了胆也不敢瞎说。而且,卢大夫已经证实了,大奶奶长期服用避孕的汤药,后又用红花堕胎,身子已经大损,眼下又伤在小腹,估计情况有些不好。”阿曼的话说到最后,越来越轻。 屋子里一瞬的沉寂,气氛冷到了极点。 谁都不再关心着沈愉到底有没有危险,而是将矛头对准了沈愉堕胎的事情上。于薛俊然来说,即便是再不喜欢的女人,但怀的是自己的孩子,都想着生下来听对方喊一声父亲。 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幸福。 但现在……素来温柔贤惠的妻子,竟然连告知自己一声都没有,就让自己失去了做父亲的机会?便是薛俊然性子再温和,眼下也是真的怒了,转头瞪着床上的人。心底一遍遍问着为什么?! 对他来说,是一个耻辱。来自妻子的屈辱!! “混帐,她这是想让我薛家绝后不成?!简直是荒唐,去给我把她拽起来,我倒是要听听她怎么个解释法!”钱氏气急,自儿子成亲以后,自己就一直盼着孙子,没有想到,孩子就那般悄无声息的没了。 本是顾着相府的面子,这么久没有消息。自己也不好催促,更不好给儿子纳妾。但现在,不是不能有,是被人扼杀了!平日里服用避孕的汤药。不小心怀上了。还用红花堕胎?这就是自家娶的好儿媳,沈府的好女儿? 钱氏怒不可遏,身子微微颤抖。幸得旁边的齐妈妈扶住。只是扶着她的人,紧张的可不是那躺着的大少奶奶,一脸担心的望向跪着的阿曼。自己的闺女啊,当初是因为觉得跟在大少奶奶身边有出息,才求了夫人拨过去的。但怎么偏就遇上了这个事?傻丫头啊傻丫头,有什么事不能等回了文国公府再说吗? 大夫人素来好面子。虽说都是薛府,但到底是教二房看得笑话。再说大爷一个男儿。当着众人的面被指出妻子嫌弃他的血脉,谁受得了? 阿曼见几人都纷纷望向大奶奶,余光瞄向惬意喝茶的如锦。姑奶奶要自己挑这种时机,其实阿曼心里也慌得很。 “大奶奶服汤药,又用红花,阿曼,你一直跟在她身边,怎么不早说?!”钱氏怀疑,这其中还有隐晦。 阿曼又磕了个头,泣道:“回夫人,奴婢、奴婢并不清楚。平日里,大奶奶服的汤药,都是她身边的荔枝熬的。有一次,我好奇就问了一句,荔枝说那是浣花草,是补身子用的。奴婢浅陋,没有听过,又见荔枝不让我多问,就再没问过。方才还是卢大夫问起,奴婢才知那是断子孙的汤药。” 说着还是忍不住睨了眼大爷,小心翼翼地又说道:“前几日,大奶奶遣退了院子里的人,说是图个安静,亦不要奴婢在跟前伺候,给奴婢放了半天假。那日本是要回家去的,可不巧忘记了东西,回去的时候只听到屋子里大奶奶痛苦的呻吟声。奴婢以为是奶奶身子不舒服,好奇地想要上前,却被荔枝拦在了门外。是奴婢大意,竟没有发现。” 阿曼说的清晰,让人一听就明白原委。众人对躺着的大少奶奶早没了之前的同情,更多是鄙视与恶寒。 “哼!”薛俊然恨得直将床尾案几上摆着的东西扫下。 四下站着的婢子立马低头,再不敢有其他神色。薛俊然耳边都重复着阿曼的“断子孙”三个字。那是素来温婉的妻子,虽不见有多少感情,但如何就到了这种地步? 如果她没有服下红花,再过个大半年,自己可就有孩子了呀。 当头一棒,这事对薛俊然来说确实是个打击。面色阴沉,望着那躺着的妻子,一个拳头就往床柱上砸去。重重的一声,又换来了众人的注意力,钱氏忙紧张的上前,“俊儿,等你媳妇醒来,咱们在细细问个明白。” 薛俊然眼眸喊着怒气,又夹着伤心,隐忍着抬头,终是没有说上一词,甩袖就离开了屋子。 “大哥~”薛亦然唤上一声,忙追了出去。 钱氏喊了一声,但也知此时不能离开。望着那跪着的阿曼,恨得咬牙道:“你个贱婢,帮着主子欺上瞒下,简直不知好歹。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婢子,就是她纵容得你越发这样吗?!” “夫人……” “你想说什么,我是多么倚重你,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齐妈妈方开口,就被钱氏给喝住。 “今日不处置了你个小蹄子,这府上可越发的没规矩了!”钱氏又气又恼,心里更担心着回到府邸后见丈夫该怎么开口。早前除掉了邱姨娘,却不防又不知从冒出来那样一个狐狸精,直将老爷的魂都给勾走了。 钱氏早前的病,大多就是给这事气出来的。心情不顺,素来只有儿媳妇陪在身旁,对她也一日比一日看重。但现在,沈愉做出这种事,让本就失了丈夫心的钱氏,回去如何交代? “伯母真是给气着了,侄女劝您还是坐下好好歇会。”如锦说着站起身,低头亲自取了茶几上的茶杯,复走到钱氏身前,递与她道:“伯母可消消气,想来嫂嫂也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的堕胎? 开什么玩笑!怎么不说是有阴谋的? 对如锦不满,钱氏却又不好发作,也不伸手接茶,只以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道:“二弟妹也还躺着呢,侄女若是得空,还是去榻前伺候着吧。” “伯母不是怀疑是我伤了嫂嫂吗?我若是走了,您岂不是说我心里有鬼?” 钱氏奇怪的目光投去,今儿个五侄女是怎么了,尽同自己作对。“我何曾指责过你这般言语?你担心你母亲,尽管走了便是。长辈在处理事情,你一个晚辈插什么嘴?!” 本就没如何相信是五侄女伤害的沈愉,眼下儿媳妇又出了这样的事,钱氏哪还敢这般留着如锦? 就是这个时候,还不忘提醒自己规矩?如锦眼角含了丝嘲讽的笑意,“伯母说的是,是侄女不懂规矩。只是这黑白,倒是比您看得清些。这欺上瞒下的是荔枝,又不是阿曼,怎的就成了她的过错?”见对方面色不佳,复又道:“自然,这婢子是伯母的婢子,要杀要剐,侄女都不该插嘴。只是,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您若是不高兴,且听了也就过了。” 荔枝,听说是沈愉自郝洲带来的婢子。 想来,是她的心腹吧,那是不是会有很多消息?呵呵,唐子默不告知自己,自己也一样可以查清! 听了如锦这番言辞,钱氏再不好说处置阿曼的事,只让她去找了卢大夫来,这个时候还是先救醒了沈愉最为关键。似是又觉得不够解气,对齐妈妈吩咐道:“去相府通知沈夫人,让她回来好好瞧瞧她这闺女!” 本来知道沈愉受伤,薛府最想瞒住的就是沈家的人。出门的时候,大夫人就吩咐过了,不准对外走漏风声。但现在,大奶奶还没有醒来,夫人竟是让人去请了沈夫人? 谁都知道沈愉并不是沈夫人亲生,而且素来也没有太大关系,能有什么母女之情?说到底,沈愉不过是一个联姻的工具。不过是因为她姓沈,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命运。 但齐妈妈只敢在心里想想,到底不敢多辩一句,抬头感激地望了如锦一眼,想着就退了出去。 屋内的人散了不少,戏也看完了,如锦自然不会再留在这边耗时间。钱氏说的不错,自己还要去照看母亲。这般想着,就走了出去。待到路边,就见着迎面而来的唐子默。 如锦停下脚步,清风吹起她的发丝,嘴角意味不明,只等着对面的人一步步接近自己。 唐子默二话不说,先上下观察了如锦好一阵子,复紧张道:“听说文国公府来了人,你有没有怎么样?大伯母可为难了你?” 原是闻风而来……如锦浅笑,望着他只道:“已经没事了。” 很多事情,或许执着于答案,根本就是徒劳。尤其是在一个自始至终都想瞒住自己的人面前。 唐子默不解,“没事了?” “是啊,没事了。没有你,我也能处理得很好。”如锦轻轻说着,眼神暗下。 成亲后,对他太过依赖了吗?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便让人失了独立。自己竟然贪图这份美好,在唐府满足于少奶奶的生活,连周边四面楚歌的环境都没有顾全。一味地仰仗唐子默,在唐夫人面前,自己连说话的立场都没有。 有些人可以笑里藏刀,有些人可以不择手段,那自己何必要做那被动之人?今生的她,不能同前世一般,将命运操纵在他人手里。浑浑噩噩的日子,只会教自己重蹈覆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兵行险招 唐子默明显被妻子的话听得一怔,不解的目光投过去,她嘴角依稀还挂着浅笑,面容温和,同往常无异。只是那微俯的眼神中不见神采,整个人带着一股淡淡的哀愁。自己的隐瞒,沈愉的刺激,她此时应该伤心难受才是。只是如今,平静依旧,哀愁却不悲伤,迷茫而不慌乱。 她说,没有自己,她也能处理得很好。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她曾经试着依赖自己?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自己让她失望了? 不,她不是一个人!自己依旧可以给她支撑,给她依靠,做她的避风处。她的烦恼、她的忧愁,自己都可以为她分解;她的不悦、她的顾忌,也可以由自己为她排除。 上前两步,握起她放在身侧的双手,唐子默温柔道:“锦儿,有些事,待回了府,我自与你交代。” 如锦只觉得对方手心异热,无声地叹了一息,抬头平淡道:“你有你的处事原则,不必因我打乱你的计划。母亲还没脱离危险,我先过去了。”说完自他手心挣出,绕过唐子默就欲离开。 左手却自后被抓住,对方握得紧紧,没有丝毫想放开的意思。 “锦儿~”唐子默呼唤着,内心当真不是滋味。是真的伤到她了吗? 这样弱小的她,要怎么面对沈愉的这个事情?闺中女子,向来都没接触过什么,眼下碰到人性的险恶,她能挨过去吗? 心绪起伏,只因她而变化。 如锦没有转头,深深闭了一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且放心。这点事,我还承受得了。”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侧首含笑,“你的妻子,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软弱。” 说着甩了甩手,对方一松,如锦得了自由就往前去。 瞧着那远去的身影,唐子默目光渐渐深远,她说话的时候。自己竟然说不出能保护她的言语。摇摇头,挫败中夹着心疼,脚下却似千斤重,如何都提不起来。 一路到廖氏的屋子。依旧是董妈妈和冬芝等人侯着。屋内苦涩的药味似是永远都散不开。混杂在空气里,让人的心也跟着苦恼。外面似是很忙碌,脚步声不断。但屋内却出奇的平静。 …… 没有顾忌昏迷中的沈愉,钱氏让人抬了她就离开。待回到文国公府,钱氏欲要查个明白,便让人去将荔枝带过来。下人去了许久,最后却禀报说没有寻到荔枝。钱氏大怒,让人内院外院寻了许久。却终不见她的身影。满心的不满与恼怒寻不着发泄口,就只好对着昏迷中的沈愉大骂。 因在武国公府被钱氏责骂了。此时齐妈妈不敢上前劝慰。近来颇受冷落的崔妈妈见状就凑上去,一脸殷勤,可最后也是灰溜溜地退了下来。 去沈府通传的人回来,说沈夫人去了江南探亲,不在京中。 钱氏闻言大拍案桌,怒道:“便是沈夫人不来,难道相府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那跪着的人抬头睨了眼高坐着的主母一眼,又道:“沈少夫人说,沈少爷不在府上,而她今儿下午要回安郡王府,待得了空就过来。” 钱氏重重一哼,脸色铁青僵硬。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床上的沈愉依旧没有醒来。钱氏便一直坐在青云苑里,瞪着床铺上的人,看她什么时候睁开眼。齐妈妈走出去,见着外面跪着的阿曼,忍不住就轻声问:“曼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奶奶的伤同五姑奶奶有没有关系?” 阿曼抬起脸颊,上方的泪痕还未擦干,“娘,我、我真的不知道。” 幸好眼下天气转暖,不复早前那般寒冷,阿曼并未冻得如何。只是两个时辰跪下来,膝盖处疼得要紧,咬着嘴唇顿觉喉咙处干涩。 齐妈妈神色一敛,“大少奶奶当真将大爷的孩子给堕了?” 后者点头。 “大奶奶糊涂啊~”齐妈妈一声感慨站直身子,又觉得周围不少人投来奇异的目光,忙收了收神色。复又低头,“本以为是个好差事,让你跟在大奶奶身边,今后也好伺候大爷,谁知就成了这样?唉,荔枝那小蹄子也不知是跑哪里去了,若是不出来,这罪岂不是你一个人受?” “荔枝……”阿曼眉心皱起,转而缓缓道:“想来知道出了大事,跑了吧?” “一个婢子,能跑到哪里去?那是大奶奶从郝洲带来的人,在燕京人生地不熟,若是真敢跑掉,那可是不要命了。”齐妈妈冷声。 对于逃奴,抓回来仗毙了都没有人说一字。 “想来是躲了起来。”齐妈妈越想越心忧,望着阿曼又道:“等夫人气消了,我再给你求求情。好歹我跟了她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夫人是个念旧情的人,否则我也不能再回来。” “娘~”阿曼抬头就泪光盈盈。 自己能说,其实根本没见到大奶奶服用浣花草吗? 她能说,其实也是听了卢大夫的话才知道大奶奶服用了红花吗? 她能承认,这不过是五姑奶奶教的,将责任全部推到大奶奶和荔枝身上吗? 懊恼地低下头,阿曼知道她不能说一个字,否则就真成了欺瞒主子的刁奴。但是娘亲现在这般担心,这可怎么好?荔枝……她不会再回来了吧? 五姑奶奶保证过的! “娘亲,在二老爷府上的时候,五姑奶奶都给奴婢说了话,大夫人想来是不会为难我的。”还是先安抚了娘亲的心才好。 哪知后者不听还好,一听激动地忙道:“她们当主子的,谁真管我们奴才死活?五姑奶奶为你说话,还不是因为在和大夫人怄气?她到底是一个晚辈,这般冲撞大夫人,可不是没规矩?” “娘,当初哥哥的事,要不是她瞒着,哪有咱们的今天?”阿曼不忍五姑奶奶被自己娘亲说成这样,自己心里,她是个很善良又亲和的主子。 齐妈妈咂舌,想起自己儿子和麦芽的那个事,皱眉又道:“我怎么生了你哥那样的儿子,麦芽都去秦府那么久了,哪里还回得来?唉~你们啊,都不是教我省心的。”说完摇了摇头。 阿曼听着心里也不好受。大奶奶,那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被五姑奶奶撞见自己同卢大夫的谈话,当时本很惊慌失措,但是当五姑奶奶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自己却不敢拒绝。她素来沉着平淡的眼眸中泛着寒光,那是阿曼从未见过的。 在五姑奶奶和大奶奶中做个选择,着实很矛盾。但是五姑奶奶说的对,大奶奶服用红花一事毕竟瞒不了,而自己作为她的贴身婢子,罪责更大。自己一人不要紧,还关乎着自己娘亲和哥哥的前途。 大夫人身边,崔妈妈一直欲除娘亲而取而代之。还有崔妈妈的女儿阿莲,如今回了府。那样一个伤风败德的女人,大夫人留着她,每每二少爷过来的时候,还找她去伺候。平日里的碎语,阿曼不是没有听过。阿曼就是二爷的人,谁都得顾着几分,崔妈妈也因此变得嚣张。 长此以往,自己的娘亲就会失了大夫人的信任。 不管是出于报恩还是私心,阿曼都不能拒绝五姑奶奶的要求。虽然心下挣扎,心里徘徊,但是大奶奶和大爷成亲这么久一直没有孩子,若是没服什么汤药,当真不太可能。 五姑奶奶说,她定然是有服过的。还说就算不是汤药,但大奶奶素来好调香,接触的药材等物里也必是含了这些成分。阿曼在薛府里当差那么久,也不傻,哪能看不出来五姑奶奶对大奶奶的恨? 二人反目成仇了。 本来是不信大奶奶是五姑奶奶所伤,但眼下却动摇了。 只是五姑奶奶兵行险招,自己却不得不跟着她一起撒谎。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谎言的叠加,阿曼心中亦是迷茫。 “哟,我瞧着是谁呢?齐妈妈不在屋里伺候,怎么跟闺女在这儿嘀咕?” 不知不觉中,是崔妈妈走到了二人身后。 齐妈妈转过身,见她正欲出去,拧眉严肃道:“崔妈妈这是替夫人做事去呢?可别耽搁了。”说完侧首,竟是不想理她。 后者含笑,低头又瞧了瞧嘴唇干涸的阿曼,“好好的闺女,受得住这份罪吗?要不要我去向大夫人求求情,也免了阿曼这大白日的跪在院子里,下人走来走去,着实难看。” “谢谢崔妈妈好意了,大奶奶出事,这是我的疏忽,甘心受罚。”阿曼头也不抬一下。 阿曼摇着嘴唇,不见丝毫动容。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荔枝不要突然回来。大奶奶的身前,想来今后是留不住了。但是大奶奶自己,醒来后又会是个什么情形?不过,自己还有那个资格替她担心吗? 崔妈妈见母女二人都不爱搭理自己,别了别嘴昂头道:“大姑奶奶的车架到了,夫人让我去迎她进来。”说完一扭一扭就离开了院子。 齐妈妈面色凝重,向来这种迎姑奶奶的大事,都是吩咐自己去的。夫人,这是开始重用崔妈妈了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三章 寻相似之人 薛弄芸到了青云苑,对外面跪着的阿曼视若不见,直接进了主卧。见着一脸凝重坐着的钱氏,隔着屏风又往里瞧了瞧,不解道:“母亲,大嫂她……” 哪知这话还没说完,就见钱氏一摆手,“咱们薛府没有她那种媳妇。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娶了个这样的儿媳妇,让我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倦怠的脸上尤看得出怒意。 “母亲、母亲,您且宽宽心。”薛弄芸上前安抚着她的后背。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沈愉堕胎一事虽然是在薛府里自个处置,但不用半日,难免就流传了出去。 听到消息的时候,薛弄芸也是吓了一跳。大嫂将孩子给堕了?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孩子,对丈夫委曲求全,还不惜用那些个不干净的手段,却都没有如愿。眼下,沈愉竟然有了孩子都不要。 怎么会这么离谱? 左右看了看,都没有瞧见薛俊然的身影,薛弄芸忍不住问道:“大哥呢?” “你大哥哪还能呆的住?大清早在你二叔府上跑出去后,就再没回来。”钱氏情绪稍稳。 “可大嫂还昏迷着呢。” “别提她。她现在是昏迷着,且让她再舒适会,等她醒了,我看她怎么跟我交代!”钱氏眼中簇着一团怒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本好好的孙儿就那么没了。心中又是憋屈又是郁闷,哪还管沈愉是死是活? “母亲。”薛弄芸自是也了解几分,在她身侧坐下,想说上些安慰的话,张了口却没出声。心知都是徒劳。 今年的日子过的,似是分外曲折。 屋子里的人站了不少。钱氏觉得烦闷,挥手就遣了下去,抬头望着薛弄芸,想着道:“你和姑爷还是那样?” 后者黯然低头。 钱氏气急,伸手戳了她的脑门道:“我怎么养了你那么个不争气的女儿?都过了个年关,还这样,你当真是不要姑爷的心了?” “那我有什么法子,他不来我屋里,我还能逼着不成?”薛弄芸亦不甘愿。 钱氏叹了一声。徐徐道:“姑爷是个男人,哪能一辈子不回屋子?你且注意着些他身边的婢子。” 得了这层点拨,薛弄芸却并不欣喜,只道:“您说的。女儿也曾想过。他书房里。从来只有木香一人,不过那小妮子很规矩,并没有什么逾矩。再且。近来浩宁也忙着,婆婆亦不让我过去,称是会让他分心。” 钱氏收了早前漫不经心的神态,严肃道:“姑爷如今很受太子殿下倚重,听说已经入朝了?” 薛弄芸面无波澜,她嫁他。本就不是冲着什么官位爵位,点头随意道:“嗯。任了个通政使司副使,现在早出晚归的,我想见他都难。” “那可是个好职位。”钱氏说着,又想起自己儿子不过才刚入了翰林院,心头又是羡慕。 他陈家即使没了爵位,靠着祖宗留下来的兵书,日子照样过的红火。 薛弄芸没想这一层,只好奇着沈愉的伤势,“母亲,是五妹妹伤了她吗?” 提起如锦,钱氏越发不满,冷哼了一声,“你五妹妹说是你嫂嫂自己伤的。” “啊?”薛弄芸哑然。 后者却并不想如何细说,只道:“这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了。我估摸着你嫂嫂自己心里还虚着呢。”说着又补了句:“近来我瞧着五侄女,人可是精明,该不会犯这种傻事。” “咦,是吗?”薛弄芸吃惊。 钱氏站起了身,“你许久没见她了,不知道也正常。我估摸着是进了唐府,所以受了冷落。” “不是说,五妹夫待她很好嘛?”薛弄芸跟着站起,“上次四妹妹还说,五妹妹自个都承认了在唐府过得很好。” “夫家不如意,难道还能将话拿到台面上说?表面上看着鹣鲽情深的夫妻,燕京里比比皆是,不过都是逢场做戏罢了。” 薛弄芸低首,想起了从来的自己同陈浩宁,也都是人前恩爱,人后疏远。 薛家的女儿好面子,在夫家受了委屈,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否则,难道还到处哭诉不成? 薛弄芸了解那种心境,心头突然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记得是从哪里听来的话了,外面都私下里道薛府纵然一门二公,但几个姑娘都过得悲剧。大姑娘嫁进平易王府,不得夫君欢心,连房门都不曾踏进;二姑娘进了东宫,太子殿下正眼都没有瞧一眼,可谓是未受恩宠先入冷宫;三姑娘年纪大了,却寻不到婆家;四姑娘嫁了原本心上人的兄弟,关系杂乱不堪;而五姑娘更是惨,嫁去家族的敌对世家,定然是人前欢笑人后抹泪。 薛弄芸想,自己守着的,到底还是心里中意的人,比旁的妹妹们,好太多了。 见女儿一下子安静了,钱氏突然想着一事,便说道:“你得空就去你二叔府上瞧瞧,你婶婶不是病了,而是中毒,情势严峻的很。” “中毒?” 钱氏颔首,“我这才带着你嫂子回府的,你二叔那,不见得太平。还有五侄女,今日听唐府跟去的小厮私下里在说,早前和唐家夫人闹翻了。她年纪小,这个关键时候冲撞我,我也不跟她计较。” 果然,五妹妹在唐府也是婆婆不喜、丈夫不爱的日子。 似是因为寻找到了一处平衡,薛弄芸本阴郁的心情蓦然好转,对钱氏点头就道:“母亲,我知道了。” “嗯。” “对了,上一次你四妹妹同你嘀咕些什么呢?我瞧着那情形就不对劲,她竟是连我都拦着。”钱氏复又坐下。 想起那回在梧桐院的外面,四妹妹告知自己的事,薛弄芸又是一声叹气,幽幽道:“四妹妹说是告诉我个好事。却不想可让我为难了。” “怎么?” 薛弄芸抬眼看了看钱氏,摇头道:“是个难以启齿的事。母亲,我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办呢。” 钱氏挑眉,明显好奇。 “四妹妹说,我府上二弟的那个妾室和五弟关系不明不白。”薛弄芸说着又低头,“事关五弟,我都不敢告诉婆婆,说了难免惹她憎恶。” “芸儿,你何时变成这样了?”钱氏不解的目光投过去,“是陈府的丑事。怎么连开口的胆量都没有?” 薛弄芸顿了顿,“母亲,女儿是陈府的媳妇啊。”语气颇重。 钱氏微滞。 “是那个花家的姑娘?” 薛弄芸点头,扯开话题又说道:“可不就是?花家的人。便是天生来克我的。自老夫人去世了之后,本以为她就无所依靠。但如今不知为何,公公却突然过问起她来了。”很是泄气。 “平易王?”钱氏诧异。 “是啊?那日公公竟然突然提到了……提到了那个女人。”薛弄芸目光闪烁。睃了眼钱氏继续道:“他从来不管这些内宅之事,那日却突然提了一句,说什么若是她还在就好了。紧跟着、又将落綝喊到了跟前,盯着她看了许久。” 这是薛弄芸至今都没有想明白的事,六神无主,还想钱氏给个主意。“母亲。您看着是为何?” 后者头往旁边一仰,“陈府的事。我如何能明白?再说平易王这番举动,想来是事出有因。” “可公公平日连自家府上的姑娘都不见如何关心,怎么就突然想着了花家的女儿?”薛弄芸来回走了走,“就是他念旧或是疼爱眼前的外甥女,也就罢了。可他偏得看着落綝道,说将她给了二弟做妾可惜了。” “可惜?”钱氏轻问。 “花家的女儿,不为妾,难道还想当正房不成?我看着落綝心里就不舒畅,公公说她如今可惜,那她嫁给谁才不可惜?” 钱氏表情凝重,追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公公还问柳州花家有没有别的姑娘,就是堂姐妹间有没有长得像那个女人的。”这才是薛弄芸的纠结处,眸含嫉妒地望向门口处。 钱氏搁在案几上的手一顿,眸色骤然加深。往常人寻找相似的女子,若说不是有所图谋,那说出去谁有会相信?只是要一个如花落槿那样的女子,能图到什么好处?钱氏想不出来,却也知道平易王那般性子的人,自然不是因为无聊才问起一个过世妹子夫家的事。 薛弄芸凑前,凝神问:“母亲,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钱氏不答反问:“你那表妹是如何回答的?” “她说来燕京的时间久了,和家里的姐妹都不相熟,上次回柳州,她叔叔婶婶嫌弃她丢了花家的面子,亦没有让她见家中姐妹。不过说她父亲另有一庶女在府邸,小时候和大姐五分想象,就是不知眼下出落成什么样了。”薛弄芸说得郁闷。 钱氏玩笑道:“难不成平易王想寻个相似的女子,给大姑爷?” 薛弄芸一跺脚,又急又恼,连带着口气都未注意,“母亲,您怎么这么说,难道还嫌女儿过的不够苦的?” 钱氏却露出一抹玩笑的笑容,“瞧你急的,母亲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 “这也不成!”薛弄芸一脸认真。 钱氏歪头,一脸想不通地道:“那我可想不出了,除了姑爷,还有谁会在意那个女人。” 薛弄芸抿了抿嘴,最后轻回道:“许也是有的。此次她祭日,浩宁去了伯千山上,我偷偷让人跟着,但是发现早在浩宁之前就有人祭奠过了。”说完皱眉又道:“花家在京中除了陈府,再无他人。浩宁查了许久,我也查了一阵,却都杳无音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四章 恶行? 在廖氏的床前守了许久,期间唐子默来过两次,如锦兴致阑,并没有如何热情。许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唐子默并没有强说什么,只待了一会就离开。不过从冬芝口中,如锦知道唐子默没有离开薛府。 而薛亦然,跟着薛俊然跑出去后就再没露面。 偌大的宅子里,俏上枝头,春草萋萋,却比寒冬还要萧索。众人的心境蓦然沉重,小心翼翼的各司其职,往来的道路上再不复从前那般光景,来来去去,谁都没有丝毫驻足停留。 约莫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张太医就会过来诊断一番。婢子们将浓黑苦涩的药汁喂下去,时辰越久,如锦便越是担心,因为廖氏的脸色没有丝毫转变。在心中强要求自己镇定,但那落在地上的双足,却忍不住踌躇。 会出事吗? 怎么还不醒? 又会是谁下的毒,同那条宝蓝色汗巾的主人有关吗? 疑问绕于心头,见着里外行走的人,如锦不免有些心烦,让冬芝带了人就下去。董妈妈陪着如锦好一会,后来忍不住去盯着张太医,问他情况如何。 白芍自外走近,见着四下无人,站在如锦身后掩手就轻声细语了一番。后者听了,抬眸就问:“没被人发现吧?” “奶奶放心,奴婢按您说的,去秋野胡同那寻了几个力壮的汉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荔枝带走了。” 如锦满意一笑,启唇道:“阿曼说今早沈愉让荔枝出府办事,我想着你那个时候过去,守株待兔,自然能逮到她。” “奶奶,您为何要······”话说一般,白芍就凝神望着主子。 如锦莫名一笑,“上回我瞧着荔枝长得甚好,若是我说缺银子了将她卖了,你可信?”歪着脑袋,似真似假。 白芍原不是多话之人,但方才主子的吩咐着实太奇怪。竟是让自己去秋野胡同那里寻了壮汉将荔枝给掳了。那是大奶奶的贴身婢子,主子这样,难道是针对大奶奶? 原就在好奇着大奶奶的伤,眼下听主子一口一个沈愉,浑然没有往日的敬重。白芍不禁沉了沉目光,心头也有了疑惑,终是抵不住好奇心问道:“奶奶心善,定不会真将荔枝送进火坑的。” 乍听此话,如锦似是觉得十分好笑,狠厉一闪而过,颇无所谓地就回道:“心善吗?白芍,你不明白,人善被人欺。荔枝,她最是沈愉的左右手了。”目光眯紧隐含了几分嘲笑。 虽然表面上沈愉对阿曼比荔枝亲切,但往日看荔枝的时候,那股主仆间的神色与交流却是瞒不了的。从前的时候,如锦只以为沈愉那般是顾忌着钱氏,不好因荔枝而冷落了钱氏给的阿曼。 可现在想想,这其中端倪不小。 沈愉今日能“急中生智”地用这种自残陷害对方的手段,就说明她根本不是个聪颖的人。任是一个稍稍有脑子的人,都该明白她那是自取灭亡,尤其她前不久还服了红花。 譬如现在,不说钱氏没有相信表面的这个事实。便是相府,得了她受伤的消息,都没有一人过来询问。她如今昏迷不知形势,待她醒了之后,就不知是何感想了。如锦突然很想看看沈愉苏醒过后的场景,钱氏自然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瞧,而她云里雾里还寻不到亲信,丈夫又置之不理她会如何自圆其说。 毕竟,她将孩子堕掉,是个铁证如山的事实。 自秣孽,不可活。沈愉,这可不是我诬害你,而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 但如锦也不得不承认一个现象,沈愉在外面还有势力,并且还不小,这一点可是毋庸置疑。 她素来是个深闺妇人,若是要与外面取得联系,自然就要由荔枝出面。如锦双唇抿紧,她相信,从荔枝那里能得到不少消息。 沈愉的忠仆,自己又何必怜惜?若是再同从前那般,投鼠忌器,那自己一辈子都只能让人算计。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也做一回恶人! “白芍,你觉得我让她进了怡乐院,还可能会放她出来吗?”如锦的嘴角,突然挂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后者一顿,眼中透着难以置信,却不敢说话。 如锦自顾地低头,轻问:“你可同里面的人打了招呼?” 白芍身子微颤,主子似是一下子变得陌生了,她到底在做些什 但还是不敢沉默,白芍恭敬地道:“奴婢说过了。那老鸨很是客气,收了银子就让奴婢放心,说什么时候要人都可以。她还跟奴婢保证,一定会将荔枝身上的倔强傲气磨,到时候想她说什么都可以。” 回想到那个局面,白芍心头还是一怂。将一个女子交到那种地方所谓的****是什么,心里已隐隐有数。白芍眼神上移,一向天真的奶奶,为何一定要使用这种法子?让荔枝开口的方法,不是有很多吗?奶奶想要问什么,也不必这般折腾,直接将荔枝拉了过来,打骂威胁都可。 许是因白芍的目光,如锦看出了些什么,心头闪过一抹讽刺,但也不解释,只道:“白芍,你是我的人,该明白规矩。” 语气不重,但偏让白芍心头大慌。 主子的命令,自己不得不从,怎么能有他想?低头,顺从应道:“奴婢明白。” “下去吧······”话中透着疲倦,如锦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 若不是****的走投无路,她又何曾想做这毁人之事?然,不下个重手,旁人就真觉得自己软弱无能,随意揉捏了。这个途径,是解决她心头疑惑最快的方法。 浑浑噩噩、迷茫不知未来的日子,如锦过得太多了······她不想,再莫名其妙地被人算计,了无声息地入了旁人的圈套! 早上沈愉的“疯人塔”三字还清晰无比地响在如锦的脑海里,这种毒手,她这是比杀了自己还可恨。若真不是上天垂怜,这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情形?疯疯癫癫地忍受世人的取笑和鄙夷? 再的如锦深刻地明白到生命的宝贵,她怕死,所以绝不会再松懈半分,哪怕是信任的人! 白芍没有动步子,目光闪烁地望着如锦。 “还有什么事?”头抚上额头,如锦已经顾不得外人是如何想自己的了。 白芍自袖中取出一个黄皮信封,“回奶奶,这是自荔枝身上搜到的。” 褶皱的信封上,是“玉莲亲启”四个小字。 如锦突然滞住了,玉莲是谁? 白芍拿着信封,解释道:“荔枝被擒时挣扎掉出来的,她很是紧张。奴婢、奴婢想着,许是对姑娘有用,就给带来了。”这是自己的主意,说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如锦疑惑地接过,抬眸:“可还有其他?” “还有这个玉坠。” 罕见的青色玉坠,是朵盛开的莲花。碧玉雕莲,本不稀罕,可就是通体青绿,才让人眼前一亮。白芍放在如锦眼前,“这是那几个人搜了荔枝身寻到的东西,银两他们取走了,奴婢见着玉佩特别,就用银子同他们换了。” 面对那些大汉,白芍当时也很害怕的。毕竟自己是一个女子,对方那么多人,谁能保证对方不会反劫一笔? 可出门前,奶奶却肯定地道,秋野胡同那儿的人,虽不务正业,却很重道义。说凡是他们接了的差事,即使失了手,亦不会供出是谁指使,故而佣金很贵。 白芍是蒙面去的,这亦是主子的要求。抬头睨了眼如锦,她对燕京,比自己想象中的熟悉、了解呢~ 没有再纠结其他,如锦对白芍挥了挥手。 后者自福身退下。 秋野胡同,也是前世里在陈府的时候听陈浩宣提过的。至于为什么选怡乐院那座花楼,也是因为受陈浩宣的影响。他太过荒唐厮混,且每次都闹得沸沸扬扬,如锦想不记住都难。 望着手里薄薄的信件,既是在荔枝身上的,那不是给沈愉又会是给谁?玉莲······如锦秀眉皱起,突然想到沈愉不过是相府的过继来的女儿。那是她从前的名字,或是小名? 这一刻,如锦才察觉到,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她,她亦没有倾心相待。摇摇头,真是可悲,同一个时时想着算计自己的人交好了那么 果真是认人不清…… 手中的青莲玉坠不知何时有了温度,而如锦,竟觉得掌心隐隐有些灼热。转而复又无奈一笑,拿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果真是烫手。只是人家既已经发出挑衅,自己怎能退让? 信封上的四个字,笔锋有力,一横一竖间都透着一股潇洒。望着望着,如锦不禁自问,是出自男子之手? 却又因注了情感,变得缠绵细腻。 早就猜测,沈愉堕胎,是为了旁的男人。只是眼下,却这般顺畅,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解开疑惑。如锦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好奇心更重,只是还不待她展开,就听外面冬芝的声音传来,“在呢,五姑奶奶一直陪着夫人,一刻都没有离开。大奶奶、大姑爷这边请。”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屮dn.∞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咳咳,下午本来是想小小补觉一会的,结果睡过了,。二更必须奉上,偶可以爬走继续复习了~b>还有,谢谢光年多多的粉红票 第二百五十五章 翻脸 门应声而开,如锦才方将手中的信纸收入怀中,侧首便发觉明亮光线迎面而来,她不禁眯了眯眼。冬芝的身后,一前一后地站着的,是衣光鲜亮的男女。不知为何,瞧着这样的陈浩宁和薛弄芸,如锦想到了初次回燕京时,头一回见着他们时的场景。 目光定在薛弄芸身上,曾经她所表现出来的幸福与欢愉,连周身华丽的罗衫都黯然失色。而如今,亦不过百来时日,同样的装束,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二人虽站得极近,但如锦放眼望去,不难察觉出其间的生硬,而且,她也再没有以前那种嫉妒与不舒服的心态了。 可能是因为知道他们夫妻不合而心感痛快,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境变了。对于陈浩宁,如锦真的是看淡了…… 原来时光,真的可以淡化曾经。 不过顷刻,二人就到了如锦眼前。站起身来,淡淡招呼道:“大姐、大姐夫。”目光并多留一分。 “五妹妹,二婶这是怎么了?我可是才听说,怎么好好的就中了毒呢?”薛弄芸一脸哀戚上前,分外伤悲。 如锦侧首瞧了瞧床上,而又回道:“无妄之灾,想来便是这样。外人想下毒手,又岂会顾全你原先日子过的如何?”声音很冷,却又似话中有话。 薛弄芸面色微顿,转而望向旁边的丈夫,“浩宁,我留着陪五妹妹和二婶,你去书房见见二叔吧?” 语气却不似从前那般高昂,带着些许小心。 方才自文国公府过来,刚下马车就遇着了丈夫。薛弄芸愣在当场,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就过来了。近来走亲戚应酬间。都不再是从前那样出双入对。丈夫忙碌,再加上本就不喜欢见着自己。真是能躲便躲,能避则避。 薛弄芸都快忘了和丈夫进进出出时外人羡慕和赞赏的目光了。 他说,薛府有事,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回来面对? 他说,我陪着你进去。 薛弄芸久沉的心复又有了波澜,夹着欣喜,夹着意外。 “不必,我留在这儿。”陈浩宁没有低头,只望着前方。 余光里的人。目光微动。 薛弄芸抬眸,丈夫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心里不禁暗道:这是要守在自己身旁吗?窃喜的同时,又遇着五妹妹投来的目光。薛弄芸方想说话。就听对方道:“母亲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姐姐和姐夫的心意,大家都明白。若是有事。不必多加逗留。” 逐客令的意思,含笑说着,却又未显失礼。 薛弄芸总觉得这话听在耳中很是别扭,却又不好说其他,只道:“婶婶这个模样,我和浩宁心里也不安。便是天大的事也得往后延了,怎么好离开?妹妹切莫多想。这也是姐姐对婶婶的一番孝心。” 如锦无所谓一笑,再不提这事,只指着旁边的桌椅道:“姐姐、姐夫请坐。”说完看向冬芝,淡淡道:“上茶。” 不知为何,薛弄芸坐的有些心神不宁。 反倒是陈浩宁安然若素,望向如锦,沉声道:“二婶是如何中的毒?” 如锦还坐在原先的凳子上,叹了声气道:“我也不晓得,早上过来就这样了。”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眸望向陈浩宁,缓缓道:“不过母亲早前就一直病着,说也奇怪,那病来的还真突然。” “怎么个突然法?”薛弄芸先出声。 如锦低下头,“上回我回门,姐姐和姐夫许是也都听到过,府上莫名其妙就多了条男人的汗巾。也就是那个夜晚,府里遭了贼,母亲就是给这吓的。” 薛弄芸大惊失色,大声道:“这是哪个作死的,竟然将主意打到二叔府上来了?!那什么劳什子汗巾,倒真是有猫腻。”说完似是自己都觉得反应有些激动,又道:“什么宝蓝色的汗巾,将这种男人的贴身物留下,定然是目的不纯。” 冬芝端了茶进来,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薛弄芸的喝声。心中装着疑惑,睨了眼那旁的五姑奶奶,疑惑怎么将遭贼的事告知了大姑奶奶? “是啊,许是人为的巧合,那玩意,倒像是来催命的。”如锦随性一说,借着转身的动作,脸上闪过一抹自嘲。 宝蓝色的汗巾,薛弄芸在丈夫的书房里见过一次,听说是那女人出墙的证据。当初本是和陆氏商量着给她安个不贞的罪名,却没想到真相便就那样。在那女人的院落里,居然会真的发现陌生男子的汗巾。 其实之后的日子里,薛弄芸还担心了一阵。想着若是花落槿真的有相好,那暗处的人必然会出面干涉,调查她的死因。 只是,日子平静地就如同一直没有那么一个人,和原本的算计里一样,像是个杜撰出来的人物。 而关于汗巾的主人,薛弄芸不知道丈夫为什么没有彻查。他之后淡然镇定的表现,一再让薛弄芸以为他对那女人并没有多少心思。表现得太过无谓,让人看着不解。 很多事情,也是薛弄芸心里解不开的结。 如锦将薛弄芸又是思忖又是疑惑不解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越发杂乱。薛弄芸不知情? 原本以为那条汗巾的事情会与平易王府有关,继而想顺藤摸瓜,查出那个夜谈深宅的人。母亲的病同他有关,那毒,是不是也出自一人?眼下想法被推翻,如锦再没有兴致同二人应酬,转过头只盯着廖氏苍白的容颜。 “听说皇后娘娘派了太医来,那可有解救之法?” 薛弄芸还在那表现她的关切,如锦却并不想搭理,敷衍般回道:“若真有法子,母亲现在就不是这个模样了。”又担心着薛弄芸会没完没了的问话,如锦侧头,“大姐可见过大嫂了?她伤的也不轻,你回去陪陪她吧。” 总是想将人往外赶…… 薛弄芸敏感地了解到这一层,心头微有怒意,又想着大嫂是在五妹妹面前伤的,忍不住就道:“嫂嫂伤的如何,妹妹倒是比大夫还有分寸。” 如锦露出一丝不耐,站了身子就直视了对方道:“大姐不必这般含沙射影,若是她的伤真的同我有关,不必你说,大伯母想来也不会放过我。这是文国公府里的事,姐姐不去安慰大哥或是陪着伯母,倒是在这儿怀疑我。” 说完见对方似是很意外,忍不住又道:“大姐的心意,母亲醒后,我自会转达。姐姐贵人事忙,不管是平易王府还是大伯母那,都由得你受累。眼下母亲需要清静,妹妹也就不留你了。” “五妹,你这是什么话?我特地赶来,自然是担心二婶。这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你竟是要驱我离开了?”薛弄芸面上带着薄怒。 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如锦有些疲累。复又坐下,却不想再搭理她,“大姐既是来探望母亲的,我如能会驱得了你?姐姐也不必把话说的这般难听,这屋子里,还是安静些的好。” “呵,妹妹这般急着让我离开,到底是真的为了婶婶好,还是怕我问起大嫂的事,心中有鬼?”薛弄芸也不知怎么了,性子一上来,竟是收都收不住。 陈浩宁冷眼旁观,竟是将桌上的茶端了起来。 如锦侧头,满目冷意,就那样直视对方。 薛弄芸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别了别嘴就道:“听说妹妹早前和唐夫人吵了架,现在心中不悦,想找处地发泄,姐姐也不怪你。只是,到底长幼有序,我是你长姐,妹妹莫不是出嫁了,连规矩都不懂了?” 竟然拿规矩说事? 如锦冷嘲一笑,也顾不得薛弄芸的面子,“姐姐的消息真灵通,我在唐府里如何,就连早前和婆婆吵架,你都能了如指掌。姐姐不爱管自家院子的事,居然这般惦记妹妹,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如锦的话字字都带着刺,薛弄芸听了怒意更甚,站直了身子就欲反击。 “姐姐过来,到底是来探望母亲,还是为了大嫂的事来对我兴师问罪?”如锦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抢先就道:“若是前者,你已经看过了。如果是后者,那可是抱歉,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思亦没有兴致陪姐姐吵架。关于我在夫家的事情,姐姐听到了也就罢了,当初你同大姐夫如何如何,又在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亦不是没有风声传出来。姐姐强撑颜面,我也从未因此而落井下石,现在姐姐又何必在这儿挖苦我?” 薛弄芸被说得瞠目结舌。陈浩宁更是大吃一惊,深邃的目光望过去,对方面色如常,不见丝毫退让。 好半晌,薛弄芸才缓过劲来,指着如锦道:“你、你……怎么能如此放肆!” 脸上尽是不耐,瞄了眼昏迷着的廖氏,如锦压低了声音,“大姐若是当真有此斗志,我劝你还是将心思花在陈夫人和大姐夫身上。为难堂妹,在我面前揽尽风光,又有什么意思?” 薛弄芸的目光骤然变得陌生,忍不住咂舌问道:“你真的是五妹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给答案 笑,绽放如花,如锦昂头轻道:“姐姐这话问的好生奇怪,难道我不是吗?” 薛弄芸瞬间僵硬,从没有见过这般的五妹妹。就是从前,五妹妹霸道疯狂起来,也不是这般冷静淡然,更多的是无理取闹。 那番话说的突兀,与如锦平日里的形象甚为不符,就是外面走廊下侯着的冬芝都觉得不太对劲。院门口传来脚步,是董妈妈回来了。冬芝想着就轻手轻脚地退出廊子,至董妈妈处就道:“妈妈,姑奶奶今儿个怎么同往日不太一样了?” 董妈妈好奇,冬芝便将里面的谈话告知她。后者到底是太过担心廖氏,有些漫不经心,不以为意地就回道:“姑奶奶许是担心夫人给急的。不过大姑奶奶说话也真是过分,现在是什么时机,竟然还拿姑奶奶夫家的事来说笑。” 冬芝没有吱声,再抬首的时候,却见薛弄芸气哄哄地走了出来。二人相视一看,忙迎过去,福身行礼,“大姑奶奶。” 薛弄芸还在理着身上的茶渍,整个人气冲冲的。五妹妹那明明就是故意的嘛,还说什么不是有意冲撞自己,端个茶给自己竟然都能错手。想起方才那茶水泼到自己身上时,对方只慢悠悠地道了一句,“呵,这茶上的太久,原道是没了温度。大姐姐这般暴躁,想让你饮了解渴,却不想是让你息怒。” 手帕挥着自己衣摆,薛弄芸抬头看着二人不悦道:“还不给我去找身衣裳来。” 虽不知是什么情况,但谁也不敢怠慢。冬芝忙应声下去,董妈妈心念廖氏,欲要进屋。却被薛弄芸拉着进了胳膊屋子,说是打水梳洗。 里间的如锦将手中只剩了茶叶的茶杯慢慢搁下。用手帕擦了擦指缝间的水渍,反坐回原先的凳子,望向门口就道:“姐夫是有话要说吗?” 陈浩宁带着带着一股笑意,反问:“你怎么知道?” 是,他确实是有话同她说,所以这才来了武国公府,所以方才弄芸说让自己离开的时候他不走。 如锦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依旧前视,“你不必拐弯。大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可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陈浩宁依旧不急不缓。 这个少女,曾经一脸懵懂地质问自己娶弄芸是否是因为薛家的地位,曾经她还状似天真的同自己说,休了弄芸娶她怎么样?她展现给自己狡黠的一面。却又不显莽撞。明说暗道。当面试探,背后又借弄芸之手,三番五次地提醒过落槿的事。而在自己极其不确定的时候。却又突然地嫁给了旁的男人。 好几次,自她身上,看到了落槿的影子,几乎以假乱真。甚至还有过大胆的猜测,猜测过她没有死,亦或是异想天开地想着她是不是改头换面地又出现了。但薛府的身份,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这是国公府的姑娘! “姐夫和姐姐果真是夫妻,说话都这般无厘头。我同姐夫才见过几次,你就了解我了?”如锦似笑非笑,接着又道:“姐夫若是有话要问,直问便是,何必藏着掖着?” 面前的少女,似是失了耐心。 “五妹妹去过伯千山上吧?”陈浩宁突然收了方才随意的脸色,变得一本正经。 伯千山…… 怎么可能?! “我去那里作甚?那样光秃枯燥的山,除了一些孤坟,还有其他吗?我便是想赏景赏山,也不可能去那里。”如锦说着又反问,“姐夫说话越发高深了,是想要试探我什么吗?” 陈浩宁面色更冷,“那不是你去过,又会是谁?”见对面的人否认,突然抽了抽嘴角,“你认识槿儿吧。” 已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从前他可都是唤表妹的,“槿儿”这种称呼,只有他少年心性时偶尔才有过。每一次,自己都会面红耳热。 但现在,居然真能没有任何感觉了,若一定要强说个心情,那便只剩下好笑。 “姐夫觉得我认识,那便认识吧。”如锦不置可否。 不肯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么? 陈浩宁望过去,忍不住又道:“你果真是和她不一样的。槿儿从来不会如你这般,方才你的话可真是说得好极了。”槿儿,她向来轻声细语,温煦柔和,从不见她与人争执。就方才那样犀利的话,她估计是想都想不出来吧? “大姐夫都不心疼下姐姐,难道不怕我事后告知她?” “你自是不屑的,再说便是她知道了,又有何妨?”陈浩宁说的毫无感情。 如锦微滞,目光投向旁处,冷道:“陈府现在蒸蒸日上,自然不必再依仗薛家,对大姐也不用如从前那般。所以,就是连戏,姐夫也不愿意陪姐姐演了吗?”语尽嘲讽。 “你一语中的,什么都让你给说了,我还能讲什么?既然什么都看不清楚,那也该知道我过来的目的。” 陈浩宁的心里,是认定了之前去伯千山上祭奠花落槿的人是如锦。因为整个燕京,他想不出会是谁。落槿不同外面有所往来,陈府便是她的一切。只是国公府的姑娘,尤其是长居边关的,她又是如何认识的? “我不知道。”如锦坦然地摇头。 还在撒谎?总是让自己置于这种境地,徘徊在真相边缘,似是看到了事实,却又立马将自己推向迷茫。就这样,很好玩吗?细细想了很多,眼前的她,对落槿有种微妙的维护之心。 尽管很浅,但陈浩宁亦是感觉得出。 “明人不说暗话,难道你一定要我去查?” 如锦无所畏惧,睨了眼对方就道:“我想你今天是白来了,我根本不知你再说什么。” 伯千山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自己可真的没去。早在进燕京的那一天,如锦就下定了主意,若非前世沉冤得雪,自己必定不上伯千山一步。自己看前世的自己,吊唁?反思? 没意思! 陈浩宁望了如锦许久,她坚持的神态似又有几分熟悉。摇了摇头,简直是被她都搞混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陈浩宁想不通、看不明的,不是如锦怎样怎样,而是自己的目光、情绪居然会轻而易举地被她的动作、话语操纵。 他不说话,如锦亦没有再说,等到母亲这边稍有稳定,自己就必须着手前世的事。当然,在这之前,必须先留住自己的命! 身边存在着危险,自己不能将希望寄予唐子默身上。他、毕竟护不住自己。 本来有很多问题要问,亦有很多试探想说,但最后终是只说了这么几句。想要深一步,却再也开不了口。她将自己的意思看得明确,话也说的真切,她说,自己的问题,她答不了。 是真的么?! 总觉得在她身上,有很多自己想知道的。只是对方,对自己的试探打量,丝毫不配合~ 薛弄芸回来的很快,着得是早前如锦的衣裳,并不明艳,穿在她身上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搭。跨进屋子的时候,丈夫还是如早前一样,面无表情地手搭在桌上,双唇抿紧。 而五妹妹,也只注视着床上的人。 没由来的,薛弄芸竟觉得浑身一松。转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 如锦没有再转身,薛弄芸同陈浩宁坐了坐,终受不了冷落,起身离开。董妈妈将张太医的话说给如锦,道只能将毒控制着,无法根除。所以廖氏,还是继续昏迷着。 如锦听了,双颊漫上失望。 春阳西移,云层微散,风吹枝摇。不见了半日的白英重新回了院子,进了屋却见着董妈妈正陪着如锦,到嘴边急于上报的情况立即吞回了肚子。缓缓走过去,轻轻行了礼。 如锦见她回来,心头也闪过一丝焦急。余光瞄了眼旁边的董妈妈,寻了个理由就将她打发出去了。 见董妈妈跨过门槛,白芍这才上前,手掩在嘴中,对着如锦的耳朵道:“奶奶,阿萝去了大夫人府上。后院的婆子开了门,她在那等了好些时候,最后见那婆子摇头,这才看了一会离开。” 果然……秦霞和沈愉,真的有往来。 那么很多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如锦心头依旧有着余悸,望向白英的神色有些迟疑,“那阿萝没见到要见的人,后来去了哪?” “直接就回了府。”白英如实禀报。 如锦“哦”了一声。 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唐子默还是早前那般装束,进屋就见到面色凝重的妻子,和旁边一脸神秘的婢子。他心头有千般疑惑,却知自己没有那个资格问。早她一步选择了隐瞒,如何还好去质问她? 近了妻子的身,唐子默轻道:“我让人回府和母亲说过了,今晚咱先不回府。” 如锦先是一喜,后来又想到他话中的咱字,不解道:“你也不回去?” 这么不想自己留在这儿? 唐子默摇摇头,“待岳母的情况好些,我才能放心。”说着似是又怕她说其他,继续道:“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七章 突破口 夜幕总是悄悄降临,纵使如锦再放不下廖氏,却也只能离开回到原先的闺阁,还是一如从前的布局,但瞧着眼前的一桌一椅,一画一器,心中总归少了些什么。唐子默还是头一回认真观察妻子早前的寝室,精致并不华丽,淡然又不素朴,里外都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 二人的心情均有些凝重,无声地在婢子的服侍下洗漱了。屋内仅留了盏灯烛,光线亦不明亮,如锦坐在案几前翻着医书,脑袋也没有抬一下。 白芍同白英退到外面,望了眼里面又相视凝望,携手往旁边走 “奶奶今日可是大变了。”白英率先开口。 白芍未如早前一般指责她议论主子,也沉着脸点头,“可不是?就是现在我,都不知大奶奶是如何伤的。” “对啊,方才我还吓了一跳呢。阿萝居然跑到大夫人宅子后面去,而奶奶还能事先料到。”白英脸上均是不可思议。 “嘘,奶奶不是说今日的事不准声张吗?”白芍提醒,“今日主子这般神色,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我看姑爷定是比咱们好疑惑呢~” 白芍闻言,瞧了眼紧闭的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最后摇了摇头就同白英一同离开。 如锦屋里的床榻并不宽敞,小巧精致,挂着不少精美的珠饰,帐内似是还留存着少女的清香。唐子默着了里衣率先躺了进去,那旁的人没有动静,目光投去,只见她很是专注地盯着书上的字。 梅边色的软枕放在背后,手中无所玩弄,唐子默百无寥寂,竟是拉了床前的绸幅在眼前细看。都是少女隽秀的装扮,同自己原先的屋子大径相同,倒是和家中姐妹的屋子有些类似。 回想起唐府流雨轩里的格局虽然因为改为新房而变动了不少,但是到底都按着自己的喜好来。想起早前,自己竟是还拉了三妹妹过去,询问女孩一般喜欢什么样的摆件、什么样式的花纹。 抬头左右看看现在想来,竟没一处是相同的。 或许,自己同她,亦是一般媒妁为主的家族婚姻吧。唐子默心头微涩,同她之间越行越远,竟是比一开始成婚的时候还要疏远。不知为何,许是受不住屋里的安静又或是耐不住如锦的冷漠,唐子默抬眸过去,轻道:“锦儿,夜晚凉,你****再看吧。” 如锦正研究着什么解毒去热功效的药草,虽然这些不甚了解,但总比空等着好。乍闻唐子默出声,抬头不解地看过去下意识地就回道:“不冷,我等会就过去。”说完竟是又沉下了眸子。 唐子默缓缓叹了一声,她着得是薄薄的寝衣就那样坐着,当真不怕冻坏了吗?目光落在凑在烛光下,低头认真的妻子身上,终是不好再催促。收回目光,心念道:早知道,自己也取本书过来了······ 双手搁在前面,唐子默看看帐幔,过了会又盯着台案上的孔雀绿彩绘花瓶发呆。待眼睛累了就换一处地,如此反复,口中更是不自然地唉声叹气。 如锦起初没有发觉后来突然就觉得似有什么不对劲。抬眼望去,只见唐子默正半躺在叠高的软枕上,双手隔着被子放在胸前,发丝早前除了头冠,凌乱地散在上面。不知为什么,如锦突然生出一种被等待的滋味。眼下的唐子默目光空洞地望着旁处,不知在想些什么,配上他之前的唉声叹气,颇有些小媳妇的感觉。 这念头一出,如锦自己都愣住了,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想着早前二人间的误会,他这般等着自己,是有话要说?机不可见地别了别嘴,她并不想同他多么深聊。脑中是这样想着,手下的书却合了起来。 细碎的脚步声近身,唐子默侧首,眉眼间有份笑意,轻道:“看完了吗?” 单纯的问话,并无责怪。 如锦嗯了一声。 唐子默很主动地将身子往里挪了挪,如锦掀被进去,暖意袭上身。表情不禁滞了滞,侧首望了眼旁边的人,他没有躺下,又因没有旁的软枕,就这般靠着。如锦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身后垫了好几个靠枕,坐起身就取了两个递过去。 唐子默愣了愣才接过。 年少的夫妻总归有着自己的傲气,便是发现别扭,却都不会先拉下面子开口。 唐子默的注意力放在了床侧内壁上挂着的缀了珍珠的红缨络子下的壁玉。如锦见他那般神态,忍不住道:“屋子和唐府里布置地很不一样,你许是不太习惯。” 唐子默这才发现自己****到现在,原来一直都在四下打量,脸色有些讪讪,将目光收回,侧首瞧着妻子就道:“是不太一样,我、第一次见女子的香闺。” 如锦脸颊似有羞赧,未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道:“早前你一直在父亲书房?” 方才父亲让自己离开时,周身并没有那般焦急之色,反有些平静。难道已经有了法子? “岳父寻我去了一会,后来我就在府内到处走了走。”唐子默如实回答。武国公不是个热情的人,对于己这个女婿,亦没有多少亲切。这已经是唐府和薛府都心知肚明的事了,但哪一方都没有道破。 如锦想了想,疑惑着他既是无处可去,为何待到了快天黑才回母亲屋子找自己。许是猜到了可能,如锦的心情有些复杂,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声音柔了几分,“父亲有法子吗?” 便是没有话题,才会聊的这般无趣。 “我也不知道。”唐子默的声音有些缥缈。 武国公教自己唤过去,并没有替廖氏的一句话,反倒是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说锦儿在唐府如何,比如说自家二叔在边关的情况,亦或是自己怎么看待锦儿之类的。 若说他关心女儿在夫家的日子,说这些也正常。只是,这根本就不是话家常的时候。 那般感觉,让唐子默有些不舒服。他隐隐感觉得出,是试探。 难道认为岳母的毒同唐府有关? 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苦涩,自己再如何,到底也不至于对妻子的至亲下手吧? 唐子默是想直接离开薛府的,但是…···余光瞄了瞄旁边想着她还在这儿,自己又如何能一走了之?一日之中,她经历的太多,自己着实放心不下留她一个人。 但是,他又迷茫,自己能帮得了她什么?或者,她早就不需要自己了。如她一开始话中的意思对自己失望了吗? 心中总是难忍烦闷。 “你没有回去,不会有事吗?”明明二人之间有很多话能说,如锦却总是问着不着边际的话。 不是对他没有希冀,就是程度深浅的问题罢了。 “不碍事的,我让人回去禀报了,只说了岳母的身子不太好,所以我和你都在这留几天。”似是怕如锦多想,又补了句“放心,母亲是个明理人,不会怪罪的。” 当真以为自己这么担心被唐夫人责难吗?如锦抿唇却并不如何,只应了声。 “解铃还须系铃人,中毒不是一般的杂症,并不是说研究几味药就能清了的。”本是好意,出了口却又怕对方想歪,唐子默有些紧张地望着如锦。 什么时候,夫妻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岌岌可危? 如锦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坐直了身子将背后的迎枕取了放在一旁,幽幽道:“我明白,就是心里烦得慌找些事做。不早了睡吧。”说着放下了帐幔,拉被子就钻了下去。 她面朝外躺着,半弓着身徒留后背对着自己,唐子默只能看到她一段雪白的脖颈和玉耳。想了想,也就跟着躺了下去。 躺下去许久,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如锦有些翻来覆去,似是难以入眠。说实在的,堆在心头的事太多,让她有些心烦意燥。她是想回趟唐府的,不说其他,便是秦霞那旁,自己就该有所调查。再且,她亦想知道沈愉的情况,想看看她醒来后面上的震惊,想看她面对后果时的无助。 她是如何和秦霞联系上的?又是谁出了主意,还有沈愉外面瞒着的男子在哪里? 那封信的内容不长,不过是提醒着沈愉让她小心,不能在自己面前露了马脚。说是不管自己如何试探、如何逼问,都不能承认。那信的执笔人,还以为情况来得及补救,吃准了沈愉只要闭口不答就能安然无昂。这是将自己想得太过愚蠢,还是觉得他们的计策多么高明? 落笔是:燕青。 这个人又是谁呢,郝洲来的吗?如锦想着,望着床幔转动眼珠,思考着其中的原委。是不是该让人去郝洲调查一番?看信中那名唤作“燕青”的男子说的无比自信,还说让沈愉等待,说过不了多久就会带她离开。 若是以沈愉为突破口,揪出这个男人,是不是就能知道自己被暗算的事实真相?如锦突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便就自沈愉入手! 或许,该放些消息出去,真的…… 如锦正思量着这些,却发觉唐子默的大手搁在了自己的肩上,他的声音就响在自己脑后,“锦儿,你睡了吗?转过身,我有事同你说。”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呜呜,本来写好了的,结果在修文的时候突然自动重启,神马软件更新,坑了我半个多小时。开机的时候,惊现内容变少,好晴天霹雳啊,哭~b>p:推荐好友新文:《嫁夫》<b>简介:汉国祖制——历代皇后皆必须出于公孙、上官、欧阳、纳兰四大侯府。b人称“四大后族”——虽无权,但却有财更有名。b口所谓“皇后轮流做,今到纳兰家。”···……b口先是,纳兰侯府的六小姐纳兰明思刚刚随外任到期的父母刚刚归家,便遭遇意外而落水。b于是,落水醒来的六小姐受惊过度而“痴傻”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用心经营婚姻 如锦自然是转了过去,正对上唐子默深邃的眼神,他的眼中加了几分忧郁,又似是不安。如锦面上平静,心下却有些不敢相信,他准备将实情告诉自己了么? 怎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难道他早前所顾忌的事现在都无关紧要了么? 他的手托着头,半枕着望着目露迷茫的妻子,笑道:“怎么了,不信我?” 好好的,竟是是玩笑的语调。如锦一瞬不明,还是比较习惯他沉脸说话时严肃的语调。其实二人年龄本相差不多,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世的经历,让如锦对唐子默少了一份可信任的感觉。总觉得他太过年轻,又许是真的没有认真了解过,所以让期间总加了几分隔阂。 “在想什么?”唐子默突然凑近,伸手理了理如锦脸颊旁的碎发,而后也不等她答案,继续道:“早前我瞒你,并非我本意。你有你的想法,我亦我有我的打算。但不管怎样,隐瞒了你,是我的不是。” 道歉? 如锦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方式躺着。因为床小的缘故,二人本就贴的稍近,眼下一动,唐子默顺手就将她揽了过去。相隔很近,如锦的头搁在丈夫的胸膛前,耳旁清晰地传来他心跳的声音。 较之平常的频率,快了些。 唐子默没有放手,搭在如锦的腰际,轻道:“锦儿,你要知道,当我知道沈愉和大嫂要害你的时候,我的恐惧绝对不会亚于你。”咽了咽口水,“身为人夫,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失职。” 下巴搁在如锦的头上。任由她的发丝在脖间骚动,唐子默深深闭了闭眼。 她,依旧没有回应。 “我让人去郝洲调查了沈愉。她原名唤作沈玉莲。沈家在郝洲不算是大族,但因为沈相的缘故,近几年发展的越发兴旺。当地家族。亦有一书香世家,期间有个少爷拜沈玉莲的父亲为师。自幼与沈玉莲青梅竹马,关系很亲密。那男子的才情与学识在郝洲是出了名的,只是也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参加高举。” 一个人苦读数十年,自然是想要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但这人,居然没有去考取功名。 如锦的头微仰。不解道:“那户人家姓朱吗?” 唐子默微有惊讶,转而点了点头,也不追问她如何就知道的,“是啊,性朱。那男子全名朱燕青,同你大嫂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沈相让人将她接来燕京认为干女儿,这好事也就给搅了。” “后来呢?” “沈愉离开后不久,那名男子亦从郝洲消失了。我估摸着是来了燕京,只是眼下调查了好些日子,都没有消息。”唐子默说着。泄气地一笑。 如锦点了点头,再没表明些什么。 唐子默本以为妻子会很意外,亦或是追问着自己之后的事情,但她却出奇的平静。这样的反应。让他反而更加不安了起来,她什么都不问,是不上心,还是都已经知道了? “秦霞呢,她同沈府有什么关系?” 秦霞能帮沈怜出面,阿萝对她言听计从,又能同沈愉联手,这其中若是没什么关系,谁信? 搁在妻子腰际的手顿了顿,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了解的更多。唐子默嘴边露出一抹无奈,自己不惜让夫妻的感情都出现了裂痕,隐瞒了许久的真相,原来她竟是早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她不能主动往前一步,先和自己交谈?难道她对这场婚姻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察觉出唐子默情绪的变化,如锦抬了抬眼眸,帐内的光线有些暗,只能勉强看出他的那抹苦涩。心中似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如锦轻道:“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你。” 声音很轻,轻得听不出任何个人的情绪。 似是小时候因着好奇和陌生误食了黄连一般,心头苦涩的很,唐子默敛去情绪,只道:“你又想多了不是?我若是想瞒着你,便是连沈愉的情况,我都不会告知你。” 如锦更是无措。 “秦霞,她的出身来历,我也不甚清楚。”见着怀里的小人猛地抬头,唐子默滞了滞就继续,“她的生母不祥,听说只是靖安侯年少时在外面的露水情缘后才有了她。她正式进入秦家,还是初见秦老夫人不忍才怜她的。” “咦,她不是秦府里的姨娘所出?”如锦吃惊。 唐子默点头,“不是的,只是后来进府后,认在了病逝的姨娘名下。” 原来是这样…… 松了松怀里的如锦,唐子默正望着对方,眼神坚定道:“我没有骗你。” “我没怀疑你。” 几乎是同时的,如锦就给了回话。见着唐子默微闪的目光,又道:“你既然告知了我,又怎么可能会说谎言?早前你便是知道我心有怀疑,却还是坚定地不愿告知我实情。你并不屑说谎,不是吗?” 想来,更是不擅长。 便是他上回说沈愉的香毒性不强,但说的极为心虚,一眼就容易被人看穿。眼下这种时候,他又岂会再有所隐瞒? 毕竟,自己从未逼着追问他答案。 如锦想,其实丈夫的心性,无形之中,还是了解些的。 “不过早前,沈愉是有偷偷与沈家来往。”郑重地望了眼妻子,又补充道:“她来往的人,是沈二姑娘,外人都不知道她们相识。” 沈家两位姑娘的事,她想来很清楚的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如锦并没有多少意外。不知是被窝太暖和,还是这下面床铺太窄,如锦往外面挪了挪,又道:“她们往来了许久吧?” 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妻子的小动作,但唐子默没表现出一分异样,缓缓道:“是的,关于沈二姑娘和秦霞的关系,我还在调查中。二人都不是在府上所生,又都是后来进的府,我想着她们是原就认识。” “估计关系还不浅,否则秦霞又怎么会为了她而对我下那般的手?”如锦冷笑。 唐子默眉心微皱,她从来就没有打消过怀疑秦霞那茶中的问题。 “大嫂的茶,和沈愉的香,药效是混在一起的。” 就是早前有所预料,但唐子默突然的话,还是叫如锦愣了好一会。二人果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啊,难怪怎么都查不出什么。外人许是谁都不会有所怀疑,那二人间会能有什么密谋吧? 真高! 唐子默见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也不强要她交代些什么,大呼了一口气就道:“说出来,到底是轻松多了。”更似是感慨。 如锦的眸色渐渐变得明亮。他是不是也同自己当初期待的那般,等待自己坦白?却不想,旁边的人话落就松开了自己,再没一句,便转过了身。 睡觉了? 难道他会不想知道? 早前和沈愉的对话,难道他不质问下自己的行为,或是怀疑下自己? 见他没有动静,如锦复又躺在枕头上,心情却比早前还沉重。 “我……”欲言又止,是如锦心中的矛盾。 “我并不是跟你换什么消息,你不想说的,我不会逼你。” 那旁传来的声音让如锦早前所有强装的坚强都轰然倒塌,自己又必要这般据他于千里之外吗?手伸出搭在他肩膀上,只觉得对方很僵硬,如锦轻道:“当初去平易王府,沈大姑娘落水而亡,我凑巧发现了是沈二姑娘下的手。” 见他不动,如锦又道:“沈二姑娘暴毙,想来是因为沈夫人为亲女报仇。我并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居然会有人出面为沈怜不平,并且将矛头指向我。” 唐子默转过了身,看了如锦许久,摇头道:“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如锦愕然。 “你不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我在意的是早前母亲说你偷偷去见了陈家送殡的队伍。陈家,我一直不想提,因为我知道我提不得。不管你早前和陈浩宁是如何,我都选择了不过问,但是你想去送,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同我说出想法?” 唐子默似是真的有些恼意,语气也冷了些,“明明知道有人想要害你,你还出府。若是遭了别人的暗算,怎么吧?” 如锦彻底僵化了。 原来唐子默一直沉闷着、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原来自己一直误解了他,他在意的不是自己瞒了他多少,而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处境中。他,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那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见如锦不说话,唐子默忍不住就将她搂了过来,“锦儿,我知道你心里藏着很多,也有不小的压力,我不逼你,只希望你珍重。”说完想起清晨沈愉的话,忍不住就解释道:“不管我俩的婚事是如何成的,但你该清楚,我从来不是个没主见的人。好多事情,或许你对我不放心,但我却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早前让你置于那样的处境,我是又忧又愧。我知道你现在很其他的打算安排,但是相信我,许多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杠着。你这样累,这样自强,让我觉得自己做的不够。” 我真的再很用心的经营这场婚姻……这句话,唐子默留在了心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为什么喜欢你 许是因为昨夜里的谈话,又或是担心着廖氏的情况,次日还未明,如锦就醒了。~身子一动,就感觉到旁边的人动了动,她表情微滞。在唐府的时候,都是自己睡在里侧,而醒来的时候旁边常常是见不到他人影的。 早前方筑起的心墙,在他昨夜的一番话下似是又变得透明。心知不能沉迷于旁人给的温柔,不能全身心地托付与他,但当对方触及自己心中柔软深处的时候,却是难以控制地靠向他。 这不是说唐子默不可靠,而是如锦对自己的不放心、对周边一切的警惕。 她再不敢大意一分。 “醒啦?”温润而微带沙哑的声音响在耳旁。 唐子默睁眼,就对上妻子认真凝视的目光。眼神真诚,又夹了几分矛盾,他有些看不懂。 后者将目光收回,浅笑地应了一声。转而侧过身子,就欲掀起帐幔。然手还顿在空中,却被人自后抱了个满怀。如锦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他身前的被子横在二人中间。 唐子默半搂住如锦,贴着她的后背,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头侧在她的颈边,因为隔得很近,呼吸就吐在她的耳后。她的脑袋侧向旁边,似是想要避开。唐子默却不放她离去,只跟着过去,缠着她,在她耳边低语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困惑透着烦闷。 如锦只觉得自己的胸膛前也“砰砰砰”的直跳。这问话,飘远空洞,应是有苦恼、有迷茫,却被他说得如此平淡。如锦一下子茫然,这句话绝对比“我喜欢你”那类表白的话更让人紧张,或者说是揪心。 对、揪心。 如锦能感受到来自丈夫身上的那份忐忑,他说为什么喜欢上自己? 其实,答案,又有谁知道? 如锦沉默·唐子默反应过来,自己更是无奈。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很多遍,却始终得不到答案。好像就是突然的、没有前兆的·自己就认定了她,要定了她。为她奔波、为她担心、替她排忧、替她解扰,一切都是随性而为。 只是,一腔热诚的感情始终得不到她的回应。这让唐子默觉得,这场婚姻的舞台上,从来只有他一个人在上演。而她,许是旁观者′许是又只是个路人、过客。 这样异常的感觉,让唐子默觉得心烦。 “锦儿,我感觉我都不再是我了……”唐子默幽幽的口气飘荡在依旧暖意的床榻中。现在的自己再不是从前那般,去哪在哪总时不时地记挂着她。本来以为这便是小家的温馨,成家后的欢乐。 但是,妻子对自己,太过冷漠了! 她曾说过,她的心里没有旁人……自己虽佯装不在意·做着表面上的潇洒,让她不必为这些事感到尴尬。但是心底里,到底也希望她能有所主动·有所表示的。 唐子默有一颗高傲的心,自小到大从没受过轻视、冷落。可是成亲月余,让他生生地感到了挫败! 他的心情不好。 如锦脑中产生出这种念头。身子微微放松,任由他抱着,想了想还是回道:“是我的事,让你烦忧了。” 受惯了这种客气的对待,唐子默将如锦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自己就问道:“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他锐利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如锦没有勇气低头。 他是觉得付出没有得到等同的回报吗? 到底是自己对不住了他。 秦霞如何,唐家如何·唐夫人如何,又关他什么事呢?他和自己交心过很多次,但貌似自己从不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是失了耐心,亦挑起了怒火。 如果他遇到的不是自己,而是燕京里随便一个闺秀,没有前世的怨恨·没有家族的羁绊,现在肯定不是这个模样。 他对自己是极好的,自己却总付不出全部的心。 思及此,如锦突然就靠了过去,就这样抱住唐子默,心生悔意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对你的。~” 唐子默身子明显一震,她怎么了? 感觉到她纤细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腰,隔着绫白的里衣紧紧抱住自己。唐子默突然想,是否是自己的话说的太严重了些? 说相信她,其实还是怀疑她。 她没有坦诚相对,自己亦做不到毫无保留。 “再给我一点时间。”如锦缓缓的出声。 再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将有些事给查清楚了处理好了,让她从此真的放下过去,然后和他开展新的生活。活在前世的阴影下,到底非她所愿。 许是如锦服了软,唐子默反激动了起来,又问道:“再给你一点时间,你要时间做什么,是用来忘记什么人还是忘记什么事?” 如锦抬头,不解地望向他。 他从来都不曾逼过自己,亦没有过这般犀利的言辞。就自己那话一出,她便觉得唐子默定会应下,一如从前,体谅包容她的要求。“我……” 见她这模样,唐子默又不忍心,终是叹了一声,“是我反应过激了。” 如锦再看他的时候,唐子默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明,变得无悲无喜。 这样的他,让如锦的心又是一沉。因为自己的私事导致情绪不佳,终是影响到了旁人。 婢子们鱼贯而入,伺候着二人起了身,匆匆食过早膳就去了廖氏那里。董妈妈掀起帘子出来,招呼道:“姑奶奶、姑爷来啦。” 如锦点了点头,这才发觉她脸色不复早前的沉重,却是隐隐带着笑意。侧头望着她,只见对方笑了笑,禀报道:“姑奶奶,夫人醒了。” 满脸不可置信,“醒了?” 董妈妈颔首,继而道:“昨儿个半夜醒的。” 如锦再不多加停留,抬脚就往里走去。怎么会,太医明明说没有解药,明明说只能控制·并不能根除。这个时候醒来,是因为毒解了吗? 结果太出乎人意料,便是唐子默,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床前,罗帐下那躺着的憔悴身影,冬芝正一勺勺喂着她进 是真的醒了。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廖氏侧头,见着是女儿女婿,挤出一抹笑容,吃力道:“锦儿和姑爷来啦。” 如锦眸中晕着雾气·一声“母亲”就扑了过去。 冬芝忙退到一旁。 廖氏瞧着这般激动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发又道:“好好的,可别哭了。你这样,母亲看着心疼。” 如锦鼻尖酸涩,仰头看着她还是只唤着“母亲~” “锦儿,可别让岳母担心。”唐子默上前,扶着前倾向床沿的如锦就安慰。 廖氏的毒来的突然,去的更是微妙。 只是·谁都未曾追究一句是如何好的。如锦私下里问及冬芝和董妈妈,她二人都只是摇头,只说是昨儿个夜里三更左右的时候·老爷唤了她们进去。 夫人就是这般莫名其妙醒来的。 而廖氏,对自己的病情、毒情更是没有主动提及一句。 方醒来的廖氏身子还很虚弱,如锦虽然想陪在一旁,却不好打扰她休息。只是也不知是谁将如锦同唐夫人吵架的事告知了她,廖氏听说了就训了几句,让她回去赔个不是。又知昨夜夫妻二人都没有回府,就看了唐子默道:“锦儿自小在我跟前宠着长大,向来不理规矩,但是姑爷得劝着点,别惯坏了她。” 唐子默只抿嘴轻笑·恭顺地应下,嘴里却道了句:“锦儿和小婿都是一片孝心,岳母别太见外。” 屋里的气氛很好,春日的暖光射进来,蒙上一层淡淡的橘色,里外都那般温馨。如果不是昨日守了一整天·如锦似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当真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回唐府,是廖氏催促着的,如锦不好反驳。只是想到等回去要见唐夫人,心中总是有所别扭。 唐子默将她不情愿看在眼里。 感受到那份专注的目光,如锦抬头,似是为了表明些什么,开口即道:“待回了府,我会去见母亲。” “我陪你去。”唐子默出声。 如锦却是轻摇了摇头,“不管怎样,我是晚辈,她是长辈,出言顶撞,确实是我的不对。只是母亲的做法,我心里到底不敢认同。我虽道歉,却也只为我昨日的态度,并不是承认她的做法就是对的。” “我明白。” “所以,你还是别过去的好。”如锦说了怕他误会,又道:“你夹在中间,其实很为难的。” 唐子默突然笑了笑,“你倒是知道我昨日的窘境。” 一句话,车厢内的气氛骤然升温。 如锦面色有些微红,昨日,他还不时帮自己说话。那样的立场,真的很不错了。便是为了他,向唐夫人低个头又如何?只是······婆婆的情绪,似是很受丈夫的影响。每回子默帮自己说话,她都会愈发震怒。 如锦心里总觉得不安。 “本就是两个女人在拌嘴,又都是气头上,你可以不必开口的。”说完想着自己和唐夫人真的是谁都没怎么给他面子,不禁又道:“下回,你就直接装傻得了。”眼角稍抬,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 “说的倒是轻巧,我可不想还有下次。” 如锦只呵呵一笑。 回到唐府,刚下马车,就见着一中年管家模样的人自大门走出。唐府的管事伴在那人的身旁,二人说得很是起劲。如锦放眼望过去,怎么都觉得那人眼熟,待细细思索,才回想起那是早前去过文国公府的秦府管家。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an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最近如锦的戏份会比较多,情节不断进展,各个方面哦,要相信前途是光明的!只是更新上慢了些,咳咳~本月的更新夕都不好意思说,实在羞愧~~ 第二百六十章 婚帖 唐府 的管事方将那人送走,转头就见着如锦和唐子默,弓着身子上前行礼,“二爷和二奶奶回来啦。” 唐子默往那青布小车离去的方向看了看,沉声道:“秦府的人来做什么?”许是因对秦霞那个大嫂再没有从前的好感,口气微冲。 如锦低头,心道,果然…… “回二爷,是来送婚帖的。” 如锦蓦然抬头,不解地问道:“秦府谁要结亲?” 旁边人的目光徒然偏移。 “回二奶奶,来人见了大夫人和大奶奶,奴才听说好似是秦大少爷要娶亲了。” 唐子默难免打量起妻子的神色,却见她并无丝毫伤心失落,只是一般疑惑解开后的释然,隐隐地还带了几分惊讶。心情如天气般晴朗,唐子默对着管事又说了几句,这才和如锦进府。 走了好一段路,如锦才停下说道:“我先去母亲那里。” 知道她的意思,但唐子默还是忍不住道:“我陪你过去。” 如锦莞尔一笑,见着他领口的衣角掀起,露出里面精致的竹叶绣。手情不自禁地就伸过去,又因为身高的距离,不得不掂了掂角尖,整理好了才道:“不碍事的,那日是我担心母亲性情有些冲动,才出言顶撞。” 方才的动作,是她头一回在外表现的如此亲密。唐子默心中骤然变暖,点头道:“好,那你快去快回。” “嗯。”如锦顺从的点头。 唐子默往旁边的道走去,心中却认知了一个事实。自己的妻子不逼她一下还真不成,与她比耐心,自己必然是处于下风的一方。便是都心知肚明,但自己若不主动说开。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先出言相谈的。 说到底,她还是对自己主动不了。这路漫漫,自己只有愈发努力。否则。她每回都跟没事人一样,就自己憋着难受。 这样的性子,到底是怎样养成的呢? 不善言辞。不善交流,清新淡然如菊。好似什么都勾不起她心中的波澜。 相比唐子默忧心重重地往流雨轩走,如锦去曲意苑倒是脚步轻盈。虽然不想面对唐夫人,但亦明白那不是躲得过去的。如今自己心中堆着太多疑问,她有很多事想要查明,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功夫。 余氏不喜欢自己,几乎都不用再试探。除了成亲前听过她热情的言语,至今都一直是冷冷淡淡。对于自己这个亲儿媳妇。甚至,还比不上秦霞在乎。 步子很快,到曲意苑的时候却正见着秦霞自里走出来。二人相视一眼后,秦霞率先招呼道:“二弟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表现不复从前热络。 其实,真相不过只隔了层纸,谁都没有捅破罢了。 如锦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阿萝身上,后者将头一缩,似是想要避开自己的目光。如锦微微一笑,直视着秦霞回道:“出门再久,也终是要回府的。” 秦霞面色微滞。转而就欲绕了如锦离开。 如锦却转身,冲着那背影道:“听说嫂嫂的兄长要成亲了,真是恭喜。” 本不过是为了留住秦霞脚步而随口找的话题,却似是给她逮到了良机一般。只见对方转头嘲笑般地就道:“弟妹才回府就知道了,对我娘家的事可真是关心。” 如锦笑意不减。 秦霞步子往前,淡淡道:“我大哥成亲,弟妹可是要去观礼的。对了,你可知道我哥哥娶的是谁家姑娘?” 无论是薛府还是唐府,同靖安侯府都挂着姻亲。那样的喜宴,如锦自然是少不得要去的。只是这话自秦霞的嘴中吐出来,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当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薛如锦,非秦枫不嫁? 如锦歪头,配合地回道:“这倒是不知。” “是大将军府的二姑娘。”言中颇带了几分刺激和得意。 自去年秋圣上任命李奇将军赴边关以来,这李家就成了众人口中谈论的话题。作为燕京城里的新兴家族,又是握有兵权的家族,在朝中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亦是各大世家关注的焦点。 但如锦对李家却是没多大印象,依稀只听人提过几次,故而淡淡道:“是吗,这倒真是恭喜了。” 秦霞未出阁的时候就听秦嫣提过从前薛如锦是如何喜欢大哥之类的言辞,后来又亲眼见到了大哥为了她同秦夫人对抗争辩。秦霞心里早就觉得他们二人间缠绵悱恻,关系暧昧不清,指不定还到了私定终生的地步。故而初始她嫁进唐府的时候,秦霞心中是快意的,她不也嫁了个不爱的男子吗? 但唐子默对她表现出来的热情与亲昵,又是秦霞所眼红的。她觉得如薛如锦这般三心二意的女子,是不配得到幸福的。故而跟她相交的日子里,自己只觉得她恶心、鄙夷。 眼下,真相虽呼之欲出,但是她不敢大张旗鼓地宣扬,不还是没胆子动自己一分吗? 这样一想,秦霞心中早前的郁结消了不少,接着道:“李姑娘是李老夫人的掌上明珠,李将军的嫡亲妹妹,她胞姐又是太子妃,大哥取了她,可是侯府的大幸。” 如锦无谓一笑,继而道:“门当户对,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了。”继而瞟了眼对方,又补充道:“比当初想娶我四姐姐可有前途多了。”语中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见如锦并没有如自己意料之中那般的激动,秦霞心生疑惑,继而转了话题说道:“听说武国公夫人病危,可是真的?”说着不待如锦回答,竟是忙道:“不过这生老病死,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弟妹可莫要伤心了。” 如锦反抬头,笑得灿烂,清脆道:“我母亲早前已经醒了,身子可健朗着,真是多谢嫂嫂劝慰。”说着目光投向旁处,“不过这事还真不顺,我娘家大嫂昨日可挨了刀子。” 秦霞面色大变,脚下步子不由得往后一退,亏得身后阿萝扶住在站稳。 “怎、怎么可能会挨了刀子?” 虽是早听说薛府出了事,也心知与沈愉有关,但让阿萝过去,却什么消息都没带回来。沈愉好好的中了刀,那严重吗,要紧吗? “若说是我下的手,嫂嫂可信?”如锦似笑非笑。 身后的白芍和白英皆是一愣,不解地望着自家主子背影,心里暗道:“我的好主子,这种事可不好瞎揽。” 秦霞脸色泛白,咬唇勉强道:“弟妹真是爱开玩笑。” 如锦却是一本正经,继续道:“嫂嫂觉得,我还会有那个兴致同你开玩笑?害了我的人,自然饶不得她,你说是不是?”说完也不等她回话,径自就往院子里走去。 这样直白的话,就在唐府当家主母的院子外说,让听者纷纷侧目,视线时不时在大奶奶和二奶奶之间徘徊。 秦霞表情讪讪,走到距曲意苑好一段距离的时候才放缓步子,侧后问道:“阿萝,你可听到了吗?沈愉出事了。” 阿萝身子前倾,迷茫道:“奴婢去的时候,那守院的妈妈说大夫人在大奶奶屋子里,只说不方便,什么都不肯同我说。” “我们的计策,被识破了么?”秦霞望向前方的眼神呆滞。 阿萝扶住她的手臂,宽慰道:“二奶奶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您不要担心。” “早知道就直接下了毒药解决了她,也省了这些事了。唉,真不该听那人的话。”秦霞目光突然变得阴鸷。 阿萝素来机警,忙提醒道:“奶奶,咱们许是中了人的圈套。”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霞停住脚步想了许久,似是明白了不少,幽幽道:“他是拿捏住了我的把柄。”话说得又是懊恼又是无奈。 “依奴婢瞧,您就不该同薛大爷有所往来。” 阿萝的话方落,就被秦霞一个回眸的眼神摄住。脑袋就缩了回去,苦奈自己只是个丫鬟,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和薛如锦那个女人对抗。瞧着那抹往前的身影,阿萝突然想到这几爷大爷都寝在了海棠的屋子里。 这是不是表明,自家主子已经不得宠了? 心头突然闪过一丝怨意,大爷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还要惦记着旁的男人?女为人妇,男为人夫,说是为了报仇,说是为了目的,但接近他却是她心甘情愿的吧?这样置大爷感受不顾,亏得他的一片真心了。 阿萝念头微转,而后面色如常的跟了上去。 走在前方的秦霞心中亦是苦恼,有些事总由不得自己控制。遇着他,本就不该;自己利用他,又是错。只是当置身于错误的漩涡,当再没有回头的路,自己还能怎么办? 感情由不得自己的理智操纵! 阿萝说过几次,说自己可以不计一切的对薛如锦下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那自己的下半辈子怎么办? 从前她的一颗心是只想着陪在妹妹身边,她好就一切都好,而沈怜去世后,就一心都只想着如何为她报仇。可是现在……秦霞忽然觉得生命真的很宝贵,只有留着命,才能有将来。 丈夫那日的话言犹在耳,心知他这几日是故意表现给自己看,但秦霞就是没有那份心思。自己所念想的人,现在是守再他妻子的身旁吗? “唐大奶奶。” 正想着,就听到自后传来的唤声,一个转身,秦霞愕然,视线里出现的竟然是心心念念的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见 照例是辛妈妈出来迎接的如锦,说大夫人方同大奶奶说过话,躺在榻上小寐。如锦只好道不必吵醒母亲,且等上一会也是尚可的。 却不想,这一等,等了个把时辰。 唐夫人在里间坐着问辛妈妈,“她有没有不耐烦?” 后者上前应道:“老奴瞧着,二奶奶挺乖巧懂事的,夫人是不是请她进来?”试探的口吻,紧张的神色。 唐夫人深深看了她两眼,不答反道:“你倒是挺向着她的。” 辛妈妈脸色讪讪,忙改了口道:“奴婢这是担心夫人。”见对方表情不见一分松动,又接道:“二爷的心思,夫人明白,奴婢也晓得。说句不该说的,您这样对二奶奶,保不准伤了和二爷之间的母子关系。” 唐夫人脸色一顿,没好气地就道:“他敢?我是他娘亲,还能为了个才进门的媳妇同我发脾气?” 这话刚说完,也不必辛妈妈提醒,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昨日清早的事。表情又是忿忿,从来就没有说在母亲面前为媳妇说话的事。自己是生他养他的人,就算妻子再重要,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只是,子默的表现……真教她心寒。 唐夫人思忖着,便挥了挥手,“让她进来吧。” 辛妈妈依言而去,没一会,就见那着了淡紫衣衫的人进来,面无波澜,不见丝毫不满。 唐夫人脸色稍霁。 “见过母亲。” 唐夫人斜靠在炕上,眼神投过去,懒懒道:“回来了啊。” 如锦站在跟前,“嗯”了一声。 唐夫人一脸捉摸,也不说话,似是就等着如锦开口。而后者在正堂那等了许久。自然知道唐夫人还计较着昨日的事。只是自己方进来,她以为余氏先问几句娘家情况的话。 没想,她却是丝毫不在意。 抬起头。如锦坦然道:“昨儿个儿媳冲撞母亲,在这给您道歉,还请您千万别介意。”说着还真福了福身。 见她主动。唐夫人难免回道:“瞧话说的,我还能真跟你动气不成?你紧张你母亲。为她忧心,性子冲动了些,也都是情理之中。好在是自家婆媳,否则让外人知晓,岂不是闹了笑话?” 如锦心中不以为意,面上却点头,“媳妇知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唐夫人似是很认可地点了点头,紧跟着就往门口看了看,明知故问道:“子默呢?” “二爷先回了屋子,称是等洗漱一番再来见母亲。” 唐夫人满意地点头,复就让如锦坐下,“亲家夫人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倒想到问了? “劳母亲惦记,已经醒来了。”如锦不愿多谈这个话题,说完看着唐夫人就转了话题,“母亲也得保重身子。” 后者心道。只要你少气气自己,就阿弥陀佛了。 二人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唐夫人就让她离开了。无论怎么样,她是自家的儿媳。是儿子的妻子,就是不想顾着薛家,还得念着儿子。唐夫人是不乐见为了这样一个人而伤了母子间的和气,但对她,却又热情不起来。 一旁的辛妈妈望着面色万变的唐夫人,只在心中嘀咕,真是奇了怪了,夫人那般疼爱二爷,竟是对二奶奶吝啬好言。这算是怎么回事? 如锦方离开了曲意苑,才走到半路,就见着换了一身天青色滚棕边长袍的唐子默。脚步停下,瞧着他一步步接近自己,笑了笑道:“二爷怎么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你从哪边过来?”唐子默略含担心。 “母亲那边呀。” 如锦说完似是想明了缘由,是因为时辰久了,所以他担心自己同唐夫人又吵起来?虽然不晓得他是紧张余氏还是自己,但总归心生暖意。二人伴在路边说了几句,如锦说唐夫人方才问及他,就让他先过去请安,自己则先回了流雨轩。 郑妈妈在院门口等着如锦,见到她身影的时候面上显然是松了一口气,迎上前就唤道:“奶奶。” 如锦应了声,复又见她神色复杂,似是有什么想说的,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脚步亦没往前。 郑妈妈左右瞧了瞧,见着只有白芍白英二人,这才说道:“安妈妈来问了好几次,想是有急事找您。” 如锦一顿,她能有什么急事? “现在人呢?” “见着二爷回来了,就一直在您屋外的廊下侯着呢。” 如锦“哦”了一声就大步往里去,果真在主卧门口见着了安妈妈。此时的她面色焦急,见到如锦的时候很是激动,较之平日殷切了几分,“奴婢给奶奶请安。” 如锦目不斜视,敷衍般的“嗯”了一声,继而欲往里去。 进了屋,郑妈妈、白芍白英站了一屋子,安妈妈也凑在眼前。如锦觉得有些累,想着先坐下吃杯茶,但是面前就有人就那样怔怔地望着她。脸色微有不耐,想着要沐浴,吩咐了白芍和白英下去准备热水。 安妈妈往前挪了两步,瞥了眼旁边的郑妈妈。 如锦见状就道:“妈妈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安妈妈的目光依旧落在郑妈妈身上,可后者却似毫无知觉一般,直挺挺地就站在那里。 如锦又道:“是什么事,难不成还得遣了屋内所有人?”嘴角似笑非笑地对着安妈妈,眼中寒意一闪而过。自己早前就给过她机会,但是她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对于这种立场不明的人,如锦自然也热度不起来。 安妈妈犹豫了一会,也知眼前的少奶奶不是个省油的灯,终是说道:“奴婢嫂子病了,想见见奶奶来着。”弯了腰,比往日更显恭敬。 如锦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安妈妈口中的嫂子是薛四姑太太。 她病了,怎么会想着是要见自己? 上一回,如锦故意指明,让她去平易王府找薛弄芸,难道那边的关系没攀上?最近就是事多了,昨天见到薛弄芸的时候都给忘了试探一二。薛弄芸可是她的嫡亲侄女,不管如何,想来比自己同她亲切多了吧? “奴婢跟她说了,奶奶您贵人事忙,自然不得空闲见她。可是老奴那死脑筋的嫂子就是这样,直说着有急事一定要同您说。”安妈妈眸光中带着打量,显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如锦却不顾她说的这些,“上回拜妈妈你所赐,我还是头一次见她,和她之间又能有什么好说的?” “妈妈且回去吧,我虽不是贵人,但最近事儿还真多。你劝着她一点,有些事找我可不靠谱,西大街的国公府敞开着,你让她过去。大伯父再怎么也不可能将亲妹妹赶出府去,你说是不是?” 好些年前,薛老太爷是真让人将薛四音赶出府去的。这些往事,年长的人都清楚。薛仁义再怎么顾忌兄妹之情,也不敢置他亡父颜面不顾,硬让这妹子进门?再且,薛大夫人那位主母,为人是最好面子,也最不讲情面的。 如锦的这话,明显就是托词。安妈妈听得清楚,郑妈妈心中也明白。 “奶奶,您……她到底是您的姑姑。”安妈妈语气很轻。 如锦冷冷一笑,安妈妈替薛四音说话,这是自己意料之外的。望向她的目光更显探究,这二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但是,好奇心必须遏制住,如锦不认为那人能告诉自己些什么。有的时候还就像是说书人道的那般,无端端就跑出来一门亲戚,无厘头地就巴着你,非缠着你妥协不可。 安妈妈以为如锦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误会了,想着又抬头,解释道:“奶奶,奴婢嫂子不是为了安平的事,是真心有事找您。” 如锦又是一笑,别有深意地说道:“妈妈和你大嫂的关系真是好。” 如果是前世,如锦怕是早忍不住别人这般言语,怜悯之心一起就妥协应承。只是,现在的她,连自己都发觉变得有些铁石心肠了。 许是经历的太多,看清了许多,让她明白必要的自私才是生存之道。 安妈妈面色一窘,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薛四音这位大嫂真是她命中的克星,自己的一辈子都被她毁了,却又生生地被她套住。她便是吃准了自己顾忌安家血脉,吃准了自己做不到狠辣。 和眼前这位少奶奶谈条件,她根本就不想来,可又受不住那人的软磨硬泡。无奈地摇摇头,又想张口欲说的时候,却不防眼前的人抢先一步道:“妈妈你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为自己着想下。” 薛家里,除了武国公府的人,如锦对旁人并没有亲情可言。 同情心可泛滥不起来。 安妈妈没有再言语,凑巧白芍进来通传,说香汤已经备好,如锦就打发了她下去。 后者有所迟钝,但见如锦丝毫没有考虑的余地,也不得不离开。 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如锦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青丝缭绕,随意第披在脑后,发梢上滴着水珠,微有凉意。坐在炕边,婢子上了点心,如锦随意吃了几口,听到外面脚步声,抬头就见着唐子默走了进来。 他面色不佳,眼带忧虑,如锦当下就起身迎了上去,关怀道:“怎么了?” “锦儿,明日我们要进宫一趟。”()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别有打算 如锦有些听不明白,好奇道:“怎么了?” 唐子默便携着妻子的手坐下,转而又挥退了屋子里的人,缓缓道:“贵妃娘娘要见你。” 如锦眼前骤然浮现出初次在朝凤宫里见着唐贵妃的姿容,满身珠光宝气,容貌艳丽,说话带着试探又含着深意,让人琢磨不透。她与唐子默是御赐的亲事,便是不必当面同圣上谢恩,但贵妃皇后也需见见。 上一回,唐夫人道皇后娘娘生病需要静养,也不知现在好了没有。不过唐贵妃倒是奇怪,早前说怀孕不能接见,眼下不更是关键时候?产期在四月初,眼下都快三月了,她怎么突然说要见自己? “锦儿,莫担心,我陪你一同进宫。”唐子默握住妻子的手,一脸郑重。 进了宫便身不由己,留与不留,说与不说都不是自我能控制的。 如锦抬头,却发觉丈夫愁云不展,忍不住再道:“怎么,还有其他事?” “方才二婶去母亲那,吵起来了。”唐子默甚是忧愁。 如锦愕然,一直都觉得二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但最近相处,感觉她颇为低调。昨日早上她在母亲那,二人间气氛就不太好。是出什么事了?目光望向丈夫,只听得他徐徐道:“二婶想替三弟迎娶表妹,母亲不愿意去同舅母提。” 唐府的关系,如锦还没理清楚。出嫁那日,洞房里围了许多人,也有人在耳边提点着,说那是谁,这是谁,若是见面说不准会有个印象。但若说要记住,那却是做不到的。 “舅母娇养表妹,估摸着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母亲也不愿同舅家提这个事。” 如锦这才反应过来,唐子默的表妹应该是余氏娘家的姑娘。只是二太太怎么突然要为三少爷求取余家女儿,唐子贤自己提出来的?突然意识到。自己同唐家的众兄弟姐妹并不是很熟,而早前所交的秦霞。还是心心念念想着害自己的! 蓦然想起早前秦霞用秦枫成亲的事来刺激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便就是这般无聊? “锦儿,你许是不知道,母亲同舅母的关系并不好,平常也不往来。若不是外祖母还在,我估摸着母亲都不会愿意回舅家。”唐子默一声叹息。手离了如锦,拿起桌上的茶盏。 余府早前在燕京也是大户,就是后来才微有落魄,但是家财颇丰,如锦至今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余氏会给旁人做继室。当初的定国公府又不是说多显耀,若是巴结奉承,也有些说不过去。现在听到这话,想来八成是因为那位余夫人的主意。 为人继室,再怎样。终究敌不过原配。 如锦没有再问,反伸过去握住丈夫的手,“二婶若是想要结亲,自然是她上门去为三弟提亲才是。” 唐子默勉强笑了笑。没有继续下去。 午膳过后,白英自外走来,对如锦说道:“奶奶,奴婢方才瞧见了大爷。” 如锦微滞三分,“大爷?”眉头微转。 “是大舅爷。” 如锦这才恍然大悟,薛亦然在唐府?站起身就欲往外,“是吗,现在人在哪儿?” “奶奶莫急,奴婢听说大舅爷是来找三爷的。” 如锦这才又坐下,是来找唐子贤的?“我倒是不知大哥什么时候和三弟交好了。” 白英想了想,“奴婢听说,是二舅爷领过来的。” 哦……这便是了,二哥和三少爷早有交情。 但是大哥在这儿,难道是不愿回府?正想着就听白英继续道:“方才在院子的偏道上见着大奶奶和大舅爷在说话,奴婢撞过去,被大舅爷给喝开了,奴婢还是头一回见着大爷这般的。”似是有些闷意。 如锦在心里细细琢磨这句话。薛亦然性子一向很好,鲜少有失态的举动,再且,他能和秦霞说什么话? 等到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昨夜薛亦然竟然歇在了唐府。这算是怎么回事? 也太荒唐了些…… 薛府竟然没有人将他寻回去吗?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极容易让人犯困,如锦方躺到软榻上,正欲睡会的时候,安妈妈来了。不好将人往外赶,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只是坐在榻边,较之平常,神色慵懒了几分。 安妈妈堆笑着往前,“给奶奶请安。” 如锦没什么耐心,直接道:“什么事?” “奴婢想给您告几天假。”安妈妈说着,又仔细观察起如锦的神色,见她并无多大波澜,就又道:“奴婢嫂嫂病重,怕是快不行了,老奴就这么一个妯娌,想陪在她身边。” 如锦心里一愣,嘴上只道:“好。” 就这样? 这女人可真是铁石心肠,竟然都没追问几句?安妈妈暗想着,表情有些尴尬,复又试探地问道:“奶奶,当真不去见见她吗?” “不了,近来府上事多,妈妈也不是不晓得。” 安妈妈不情愿地离开了屋子。 如锦却没了睡意,薛四音就病的这般重,不行了?几个时辰,兜来兜去,脑海中却总跳着这个念头。最后,终是起了恻隐,唤来白英,让她打听了安妈妈的住所,却瞧瞧情况。 近来主子的吩咐已经越发的奇怪,白芍也不敢多问,应了声就离开。 如锦便补充道,不可让人发现了! 后者自是应是。 奶奶最近很奇怪。 屋子里的书架上只摆了几本书,有些无趣,想起上回唐子默说了若想取书,便可让人去书房里去。这样一想,便让白芍过去挑上几本。 白芍问主子要什么类的。如锦只说都好,若是有传记、话本什么最好。 很多正统的书上一世看了不少,居然也觉得有些烦闷,如锦想,闺中女子缺少的就是见识,若是能接触些外界的事,想来也好。前世在陈府的时候,也有撞见过姑娘们躲在隐蔽处看民间话本,听说很有趣。 如锦也想瞧上一瞧,只是不晓得唐子默书房里有没有。 白芍很尽职,如锦虽说什么都好,但还是仔细寻了几本话本回来。拿到书的时候,如锦立即提神,笑着道:“好白芍,你真能干。” 后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将几本书都接了过来,都是往日外面茶寮里说书人的话本,有什么世家的兴衰,又有才子佳人的故事。如锦突然有些讪讪,自己都过了那般年纪,居然有兴致瞧这个了。刚翻着,就发觉书中夹了一段灰褐色的细香,如锦顿觉熟悉,拿在手中凑前闻了闻,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味道。 恬月香! 怎么会在这书里? 抬头望向进了内室整理的白芍,如锦唤她出来便问这香是从何而来。 “回奶奶话,奴婢在书架上寻书的时候打翻了个盒子,里面就装着恬月香。”很显然,白芍也是认了出来,继续道:“掉到地上摔断了不少,奴婢担心二爷责怪,就将碎断给清理了,却不想夹在书里了,奶奶恕罪。” 将手中的这段香放下,如锦本以为唐子默已经将它全部销毁了呢。 突然似是想着一事,如锦复又拿起,对白芍问道:“你可记得,前几天府上进了一批新香,颜色同这个相近?” 白芍不明所以,如实答道:“奴婢记得。” 如锦突然勾唇一笑,“马上就要春天了,大伙儿也该试试新玩意,你去取了来,吩咐人给各院送去。” 白芍“哎”了一声就出去,刚到门口却又听得后面传来吩咐,“让春桃过来一趟。” 春桃来的很快,着了件翠绿色的衣衫,俏丽地如同三月里的柳梢,如锦见了她先是一笑,转而道:“你叫春桃是吧?” 第一次同这位新少奶奶单独谈话,春桃还是难免紧张了些,点头规矩道:“回奶奶话,奴婢春桃。” 如锦往后身子一仰,亲切道“多大了?” “十三了。” 听者点点头,状似了解般道:“十三了,年纪也不小了。你模样生得可真是水灵,我瞧着都喜欢。” 年少的女孩总是禁不住夸赞,春桃一听,脸颊殷红,欠了欠身子道:“奶奶谬赞了。” 如锦“呵呵”一声,拿起茶盏呷了一口,“这可是大实话,那日见着你的时候就有了印象。” 春桃一脸受宠若惊,本来就忐忑着二奶奶寻自己来做什么,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番赞赏。 “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奶奶,家中老子、娘都在,奴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许是如锦的态度温和,春桃说话也自在了些。 “平日里当差可觉得累?”如锦简直就是一副体谅下人的神态,关怀备至。 春桃笑了笑,“回奶奶,不累,一直在二爷书房里当差,并不觉得怎样。”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二爷书房并不要每日打理,奴婢有不少空闲时间,奶奶若是有事,尽管吩咐。” 讨喜的笑容,甜甜的声音,让人一看就愿意亲近。 “这倒是不必,抢了你,那日二爷到要说我的不是了?二爷屋子里素来都是你在打理,今后尽管继续当差,如果没事,也可过来同我说说话,陪我解解闷。” 下人能得主子这般赏识,便是天大的荣幸。春桃欣喜若狂,一个劲地点头道是。()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夜 傍晚时分,白英才从外面回来,至屋子里见了如锦便回报奶奶,四姑太太是当真病了,且病的还不轻。” 早前的狐疑消去,如锦不解地道:“可知道是如何病的?” “奴婢找左右街坊打听了下,据说是前天夜里,突然闯进一批人,见着值钱的东西就拿。四姑太太打骂阻拦,硬生生被打伤的。”白英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 如锦闻言便问:“你见着了四姑太太?” “奴婢只趁着安妈妈出去的时候,自门缝里见到了里面的模样。四姑太太腿上缠着绷带架了起来,想是很痛苦,一直都喊着疼。” 如锦低头想了想,“屋子里没有旁人吗?” 白英摇了摇头,似是明白如锦问的是谁,回道:“没见着安少爷。” 如锦思忖片刻,安妈妈说的不是假话,那薛四音是有什么要紧的得同自己说?同薛府十几年都不往来的人,眼下突然说有要事同自己说,如锦实在想不通会是哪个方面。前夜里闯进一群人,见着值钱的东西就拿,难道是劫财?只是那样胆大地直闯民宅,会不会是安平在外面惹的事? 如锦沉默着,不再开口。白英亦知不该多嘴,心中却想着,其实姑奶奶去见一眼姑太太多好,也算是如了她的意。 “回头安妈妈回来,取五十两银子给她,让她先请了大夫给姑太太治病。不够的话,让她只管开口。” 白英面上一喜,奶奶到底还是心善的,呵呵地哎了一声才退下。 如锦让白芍去打听,看看薛俊然还在不在唐府。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回来,称是文国公府的人请了大舅爷回府,说是大少奶奶醒了。 如锦愣了愣,继而冷笑一声。 夜微凉·树欲静而风不止,屋外树枝抖动,在纸窗上留下斑驳黑影。如锦拿了银针挑了挑灯芯,双眼微涩·有些困意。将银针放在一旁,走至窗边支起窗架,清风吹起衣衫,望向空旷的庭院,目光落在对面的书房里。 不一会儿,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初春的雨最是缠/绵,似顽皮的孩子·随风飘进廊下,打湿了女子的发与衣襟。如锦退后几步,望了眼摊了话本的案桌,在旁边的小榻上躺下。 才闭了一会,耳旁就传来脚步声,身上已盖上了薄毯,窗子合上的响动让如锦睁开了眼。唐子默就在身侧,含笑的眼眸·炙热的目光。如锦伸手轻轻揉了揉眼睛,开口轻道:“可淋着了雨?” 唐子默修长的手指解开自己的腰带,笑了笑回道:“已经停了。” 如锦便坐起了身·走到他身前为他细解衣扣,嘴边缓缓念道:“这雨去的倒是快,我还以为要下一夜呢~” 如锦只着了件绣了玉兰花的白色寝衣,烛光的照耀下,玲珑曲线婀娜多姿。唐子默望着近在咫尺的她,伸手就搂过她的腰,察觉到她动作微顿,瞬间又恢复往常。 “明知外面在下雨,怎么还开着窗户睡觉,小心着了凉。”唐子默温柔的气息吐在如锦脖间·她忍不住想往后侧开,腰间却突然一紧,反将自己带得更近。 如锦本伸在唐子默肩上欲为他宽衣的手按上去,他的声音就响在耳旁,“下次困了,就早点****歇息。” 如锦微微低眸·咬唇道:“我……我没想睡着的。” “我知道,你是在等我。”唐子默的话中已经含了笑意,如锦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唇似有似无地擦过自己的耳际。 凑在妻子的发间闻了闻,带着淡淡清新的香味,唐子默松开如锦。 后者便顺势为他将外袍褪下,见到他墨蓝色的中衣,上面又是一排纽扣。 妻子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恼,唐子默看在眼中,一副任由她继续的神色。 巧儿、慧儿取了净水进屋,脚刚跨进就见着了男女对望的场景。二爷的嘴角带了抹笑意,少奶奶手中的袍子还未放下,表情有些怔然。二人才将东西放下,就听二爷道:“下去吧~” 如锦本以为他会比较习惯婢子侍奉,毕竟中衣之后······目光落在那扇关闭的房门上。 唐子默见她表情有些窘迫,似乎又因为早前没有睡醒,眼眸有些惺忪。抬脚便过去清洗,如锦上前方要接过,只听丈夫道:“我可以自己来。” 伸在空中的手顿时没了着落的点,如锦有些尴尬,见他净了面,就取过巾帕放到架子上。只是这动作刚落下,身子徒然就凌空而起,如锦惊呼一声,双臂下意识地环住丈夫的脖子。 唐子默的身上夹着雨后青草的清新,很是好闻,仰头望着他坚毅的下巴,棱角分明,如雕塑般俊逸。他的目光下移,明亮的精光中只有她的倒影,专注而热诚。如锦将头缩了缩,他胸膛的热度灼热了她的脸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贴的更近。 任由他将自己放在柔软的床褥中,如锦条件般的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唐子默却仲手缓缓摸上她的脸庞,耳旁的发丝骚动着她的肌肤。如锦忍不住伸手想将他的手拂去,脑袋更是撇向一旁,轻嗔道:“痒……” 唐子默轻笑出声,眼眸却似陇上了一层薄雾,其中加着的情愫让如锦看得意乱情迷,越是动,他的手就跟着转移。如此反复,如锦不耐地想要开口,只闻他柔道:“别动,让我看看你。”声音沙哑而绵长。 双侧绯红,如锦恨不得寻个地上钻起来。 见她女。此,唐子默笑着整个身子就倾覆上去,低身就吻上那紧闭的双唇。 如锦被她吻得呼吸急促起来,唇与唇轻柔的碰触,似是羽毛挠着心尖,让她顿时觉得全身无力。唐子默却越吻越深入,舌尖的挑逗,引得她贝齿轻启,灵活地溜进去,夺尽她口中的芳香。 感觉到她呼吸不稳,小手放在自己胸膛前,唐子默恋恋不舍地松开,转而一路吻至她的而后。将那如玉般的耳珠含在嘴里,低哑地唤道:“如锦,锦儿~” 声音不似往日说话时的清亮,如锦看过去,只觉他脸庞亦起了红润。他的眼眸,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人的神智都吸进。 面若朝霞,星眸同蒙了层细纱般,有着独特的朦胧美。唐子默喉咙处一动,将她的双手置于两边,倾入她的指缝,紧密相握。滚烫的吻落下,不同方才的缓慢,带着急切,带着热情,辗转缠/绵。 身下的娇躯更显柔软,偶尔的微颤更是刺激着唐子默。隔着薄薄的衣衫,依稀能感受到她的温度越来越高,不再满足于眼前,将她的手松开,一手仲向她的胸前,将耸起的柔软卧于手中,只需指尖微微用力,便听得她闷哼出声。 吻自上往下,落在她的下巴、脖颈间、锁骨上,轻轻一吸,便留下一处殷红的花朵。手寻着她的衣襟,探入里面,掌下的肌肤细腻,细若无骨,引得他流连忘返。在腰间轻轻揉捻,似是嫌外面的寝衣碍事,大手一挥就丢想旁出。 胸前突然一亮,如锦顺势回魂三分,却终抵不过他急迫的热情。胸前稚嫩的揉捏,酥软的感觉由脚趾蔓延到头脑。微微扬起,只见唐子默的眼神沉醉、迷离,他散了的长发被汗水染湿,荡在自己的脖间,似是无形的挑拨。 唐子默的手在如锦的后背上游走,滑过那凸起的蝴蝶骨,一路往下,握住她圆润的臀部,肆意揉捏。手自裤腰处伸进,将妻子的身子微微抬起,一点点退下她最后的防护。 如锦闭上眼,双手只换上丈夫。突然没了动静,耳旁想起纽扣解开的声音,睁开眼,却正对上结实的胸膛。还不待反应,唐子默又重新贴上,双手握住如锦的细枝,一点点进入。 如锦忍不住想要退缩,腰间的手却加大了力度,不允许她躲闪。唐子默感受着温热、紧致的包麇,低头在妻子耳旁轻道:“放轻松。” 如锦心知该依言照做,但明明不是第一次,却还是忍不住紧张。双腿忍不住想要夹紧,才方用力,却听得上方的人一声闷哼,如锦再不敢动作,只好尽量将身子放松。 唐子默低头,咬了咬她的玉耳,又引得她一动,“你这是故意折磨我呢?”声音中夹着浓浓的同隐忍。 如锦的脸娇红欲滴,那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可又羞于辩解。只好将双手紧紧的抱住他的后背,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 唐子默这才开始缓慢动作起来。 起先如锦还能控制着不轻喊出声,但伴着身上人越来越快的抽/动,越来越猛烈的撞击,终是吐出一声声娇吟。肌肤与肌肤的碰触,汗水的交融,他的低吼,她的呻/吟,床帐摇晃,春光无限。 弯月躲进云层,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无声地滋润着新嫩的枝叶。案台上的红烛炽烈地燃烧着,橘****的烛光映照,伴着雨点拍打窗柩的声音,暧昧的气息弥漫了整间屋子。纟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打情骂俏 许是心里装了太多的事,如锦近来的睡眠一直很浅,醒来的还未至卯初,屋内光线很暗,.脑袋往旁边侧了侧,视线中唐子默的双眼依旧紧闭,睡得安适。 这个角度望过去,如锦只能见着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透着几分刚毅。又忆起他的,掀起波澜,手忍不住就朝他伸去。唐子默的鼻梁较之一般人更高,如锦脑海中突然呈现出昨夜情动时睁眼,依稀见得他的鼻尖上挂着晶莹的汗珠,似五彩明珠般绚烂。 如此想着,食指却已经触到了他的鼻尖。仔细观察着他的面容,见他没有苏醒的迹象,胆子这才大了些。如锦缓缓支起身子,被窝下才方动,顿觉全身酸疼。眉间微蹙,缓了一会才适应,却并没有因此而坏了心情。 旁边的人睡得安逸,呼吸却有些沉重。想起前阵子他为了自己的事在外奔波,虽说没有将事实告知自己,但关怀担心比往常更甚。且一个人要守着那样的实情更是辛苦,如锦心有愧疚,自己居然还为这个生了隔阂,同他冷淡了多日。他口上没说,但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的惆怅、失意。 为他捻了捻被角,望着他的睡容,只觉得这样的平淡便是美好。多想守着这份安宁,贪婪地被丈夫宠着,自私的做唐府不问外事的少奶奶?如锦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安乐的日子总不长久。 思绪有些飘远,手却停在他的颈边,忘记收回来。温暖的掌心突然包裹过来,如锦回神低眸,只见着唐子默清澈的明眸,一点都不同初醒时的惺忪。 如锦想将手收回,那边的人却不放,察觉到他眼中的慵懒,如锦细细道:“吵醒你了?” 唐子默微微摇头继而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戏谑道:“娘子想摸,尽可光明正大的来,为夫不介意的。” 如锦的脸涨得通红嗔怒地辩解道:“我才没有。” 他早就醒了,故意看自己笑话呢?意识到这一点,如锦更是用力,想要将手抽回来,不成想那边的人也加了力道。如锦气不过,直接半坐了起来,倔强地使了大劲想收回。却在关键时唐子默松了手如锦一个不稳便欲往床壁倒去。 眼疾手快,唐子默微微一动,抄手就将她环了过来。可到底因为动作突然,如锦重重地磕在了唐子默的胸膛。身下的人轻轻哼了哼,如锦却“呀”地叫了一声,继而右手扶着额头抬起,满含怒意地望着面前忍着笑声的始作俑者。 如锦恼了,握着左手就朝唐子默的肩膀敲了一拳口中埋怨道:“疼死了······” 鲜少见她这种女儿家的娇态,又是在床底间,从前她想来拘谨更是觉得难得。[非常文学]唐子默本搁在身侧的手揉了揉被打的肩侧,佯装疼地也道:“下手重,可是把你相公给打伤了。”话中竟是丝委屈。 二人均是埋怨相视,一个半坐着抚着额头,一个懒散地躺着揉肩,一副打情骂俏的场景。 如锦本是不信,想着自己的一拳能有多少力道,何况他个练家子?但见丈夫一直保持了这个姿势,慢慢就动摇了起来,凑上前轻问道:“打疼了吗?” 那边的人理所当然地点头。 如锦忍不住身子低得更低一时都忘记了姿势,直接就趴在他身上,缓缓道:“我看看……” 唐子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手搂住妻子,朗声道:“大清早的,娘子又是摸我又是看我,素日里怎不见你动作?” 听出他话中的挑逗之意,如锦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身的时候已为时过晚。腰间的大手挣扎不开,如锦抿唇道:“竟是故意来瞧我笑话,瞧我下次还信你不?!” 本就是一句顺口的负气话,唐子默听了却是一愣,转而上下抚了抚她的腰侧,贴着她的耳朵轻道:“就是爱见你这姿态,才起了这心思。你若不喜欢,我下回不犯就是了。” 唇瓣有意无意的触碰,如锦都能感觉出自己的双耳在一点点生热。 只是下意识的话,他却又当真了。是太顾及自己感受了吗?心中暖暖的,被珍视的欣喜在心底蔓延,如锦温顺地侧在他的胸膛,耳旁听着他的声音,细细回道:“我也没那么说。” 察觉出她的不抵制,唐子默闪过一丝喜意,手隔着寝衣自她的腰际滑至后背,缓缓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也不多睡会?” “睡够了。而且,今日不是要进宫吗?” “咦,难道我昨日没同你说,大姐孕期,接见的时候定在了巳正吗?” 如锦抬头,望着说得一本正经的丈夫,反问道:“你何时说了这话?”想起方才的事,又觉得他许是故意的,如锦拉下脸接道:“你真的没同我说,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早醒了。”双手撑在唐子默的胸前,一脸质问的意味。 唐子默想了想,拉过她的手暧昧道:“昨儿个晚上本是想说来着,后来······”顿了下将她猛地拉近,凑近道:“都怪娘子太美好,为夫给忘了。” 这般露骨的情话,如锦何时听过?心中是又羞又恼,目光射过去却只能瞧见他邪魅的笑意如锦一时语塞,便只好道:“凡事都怪我,也不说是你记性差了。” 唐子默诧然,他没有想到妻子会接话的。 “要起身吗?” 如锦想,即便贵妃不是一早接见,但深宫之内,步步谨慎,早些进宫侯着比迟了耽误时辰要好。 “还早,再睡会。”唐子默不慌不急,摸着妻子的后背又道:“大姐是自家人,你不必太紧张。” 心知丈夫是在安抚自己,如锦心念感激。靠在他的胸前,不知为何,此时同他特别亲近,说起话来也随意。沉声想了想,如锦出声唤道:“子默~” 唐子默的身子明显动了动,无比柔情地应道:“嗯?” “你晓得安妈妈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唐子默愕然亦不知妻子问这话是何意,却还是说道:“她是很早前进府的,母亲让她过来伺候我,我只知她丧夫丧子家里唯有一个带着儿子的嫂子。” 如锦一听这话,就知他对安妈妈很是信任。虽然接触的不多,但也能看出唐子默是个细心的人,安妈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从未让人私下里打听过她的身世、出身。这对余氏的信任,对自己母亲给的人,又岂会多心? 意识到这个如锦想说的话蓦然就顿住了,该说吗?会不会反而又影响了夫妻间的关系? 妻子有些心不在焉,唐子默自然而然地发问:“锦儿想说什么 如锦犹豫一会,抬头看着他终是说道:“安妈妈,她家里的嫂子,是我的四姑姑。” 身上的人已经往旁边侧去,唐子默难以置信地望着妻子。柔软的黑发散在铺了绣着丁香花的枕巾上,见得她红唇轻启徐徐道:“我是识不得她的,这事还是郑妈妈见她眼熟,忆起了才告知的我。” 若是只说安妈妈家里唐子默不会觉得怎样。但若是提到薛府四姑太太从前夫家的事,那总少不了印象。毕竟唐府同薛府的关系对立,对方府上的事情自然也比往常人家多关注了几分。虽说时隔较久,可唐子默亦听闻了些许。 薛府的那位四姑太太,从前在燕京重府之中也是出了名的。嚣张,上顶撞公婆,下欺凌妯娌,败尽家财,可谓是臭名昭著。外人都道安府是因为娶了她进门,这才败了家。只是薛府早就同她断了往来之后她便渐渐在燕京没了。 原来,自己的乳娘,竟是百年安府里的人? 唐子默恍然大悟,又不明妻子怎么就提了这个事,疑虑的目光望去,只见她又道:“前阵子我遇着了她。” 如锦说完抬头睨了眼丈夫才继续,“她和安平二人堵在巷子里拦了我的去路,口中称是让我、让我替安平向你讨个差事。” “向我?”唐子默皱起眉头。 如锦微微点头,略有激动道:“我从来也不识得她二人,虽说她口口声声喊着我侄女,但到底没有丝毫感情。我当时没有应允,后来想想,那日她似专程在那等我,而知道我行踪的没多少人。” 唐子默的表情有些严峻。 如锦怕他误会自己背后说安妈妈的不是,有意要挑拨他们间的关系,便又急急解释道:“我说这个并不是说来告谁的不是,只是前两日安妈妈同我道四姑姑重病了,想见我一面。” 唐子默动了动身子,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如锦发觉气氛有些僵硬,地拉了唐子默的手,低眉轻道:“我只是想着这世道不安全,单独出去危险,便没有应下。昨儿个让白英出去打听了,四姑姑是被人打伤的,我想着是有人闹事,也不知该怎么做。”说着昂起头,静候答案。 唐子默明显感觉到如锦身子侧倾了过来,心中咀嚼起她方才的话。世道不安全,单独出去不安全。眸中闪过惊喜,她这是将自己上回的话放在了心上,行为举止间已经将自己考虑在内了? 不知该怎么做,是征询自己的意见?唐子默嘴边溢出笑容。 (正文有三千多字,以下不计收费的) 最近有些不在状态,六月的更新进度慢了,看后台的数据,夕知道走的亲越来越多。书评区各种安静,已经大半个月了!话说,真的好冷,有木有好心的人给点反应? 偶心知没有资格抱怨,但还是存着份侥幸心理。呜,关键还是那悲催的考试,真的分去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不过近来的章节,夕没有敷衍的意思。好吧,我承认最近好多男女主感情的桥段。不过这也很正常,夫妻相处,尤其是新婚,矛盾隔阂神马都是正常的。 p:后天早上最后考试,嗯,21号,夕就会恢复双更了。⊙⊙b也不知道亲们还有没有追文的动力,是不是对文文已经失望了……打个滚,求冒泡,求回应~ 第二百六十五章 母“爱” 见唐子默只是抿嘴轻笑,并不回自己的话,如锦想松开他的手却反被握住。抬头只闻他道:“你可想去?” 如锦摇头,明确道:“她们的事,同我有何干系,不想!” 唐子默咧嘴一笑,“那不去便是了。” 如锦又侧过去,轻说道:“就是有些好奇,她能跟我说些什么。” 唐子默呵呵笑了,伸手刮了如锦的鼻子就道:“那便是想去了?”说完手臂搂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徐徐道:“这事,我自会调查。你且记着我的话,莫要私下又做什么,省得让人趁虚而入。” 男人总喜欢见着女人将自己的话当成不可反驳的良言,顺从听话,亦是满足了他们的心理。从前如锦说话处事,不曾同他商量,甚至还瞒着自己,眼下这样,于唐子默来说,颇为受用。 如锦今日特别温顺,也心知是早前的事将自己与他都给吓着了。秦霞和沈愉虽是联手,如今也已是暴露,但是谁能知晓她们身后的势力会不会再下狠手?她又不是真的不要命的人,若是明摆着存了危险和蹊跷的因素,自己还巴巴的往上送? 沈愉受伤在府,身边没有荔枝,那样的处境下,她最会想起谁? 那躲在暗处唤作朱燕青的男子,得知沈愉危险时,会不会有所动作?若真是情深似海的男女,都快两天了,为何都没个动静?难道是没有得到沈愉受伤的消息?不应该啊~ 自己想的那个计策,到底要不要用呢?如锦余光悄悄睨了眼唐子默,若是他知道,会不会责怪自己?虽有心将他作为依靠,虽开始试着坦然,但终究无法做到全部。 牵扯到唐家。如锦不敢冒险让唐子默知道。 因为若是告知他了,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劝自己打消念头,二则是如昨日清早那般。他夹在自己和唐夫人之间左右为难。如锦并不想见着唐子默脸上露出那种窘迫、无措掺着苦恼的表情。 沈愉和秦霞,自己是不可能放过她们的!若是连今生受的委屈都讨不回来,还谈什么前世?如锦能对丈夫慢慢敞开心扉。可这些事,她必须自己解决!否则。总不能一辈子让他护着,一辈子对那二人唤作嫂子,亦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心惊胆战的日子里。 唐子默有他男子的手段,如锦亦有自己的不择手段! 二人又絮叨了一会,初晨的温馨很让人留恋,都早早醒了,亦没有再睡。却还是待外面婢子唤起身的时候才让她们进来。各自穿戴好,又置堂内用了早膳,齐齐去曲意苑给唐夫人请安。 进了院子,出来迎的是牡丹,她规矩地站在前侧,给唐子默和如锦请了安,便恭敬在前面带路。等到了屋子廊下的台阶旁,却又压低了嗓音提醒般说道:“夫人早前收了舅老爷府上来的信,眼下心情不好。二爷、二奶奶来了可巧,进屋去宽解说笑几声。夫人铁定展颜欢喜。” 牡丹这话说的巧妙,直接就暗示了眼下余氏心情欠佳,且是因为看了余府来的信件。如锦昨日和唐夫人大吵一架,想来整个府上的人都知晓。她这是担心待会自己不识眼色再惹得唐夫人不快? 经历得多了,如锦再不会同从前那般单纯以为外人的示好只是好心。仔细瞧过去,较之早前的海棠,牡丹的容貌只能说是娟秀,并不算上乘。虽说五官平平,但眉宇间透着份宁和之气,而自她的言语举止中,亦能体现出她的稳重。 她不说话的时候,恬恬静静的,低调地让人注意不到。以至于如唐府这么些日子,如锦还是头一回正眼打量她。平日也不多话,自是主子偏爱的婢子。再细细想着,从前余氏身前近身跟着的就是她和海棠。海棠有些来历,如锦也是听说了的,那牡丹呢? 眼下可谓是唐夫人跟前的第一婢子,她会没些手段,就纯如面上这般? 见识了沈愉和秦霞,如锦并不这样认为,心中更偏向于她是深藏不露! 唐子默表情亦不热络,母亲跟前的婢子,早前就挑明了意思,更不想生出什么误会,惹得旁人又起了心思。未成婚的时候自己就拒绝过了,可母亲的念头并没有打消。 说私心的,唐子默希望余氏将牡丹也给了唐子谦。 进了屋子,见着唐夫人正坐在炕前,将手中的白底青莲的瓷碗搁在案几上。如锦请安抬了眸子,便发觉是碗羹汤,白色的稠状液体,加了莲子般大小的果子,分辨不出是什么。 牡丹侧站在红栏旁,瞧见二奶奶的目光,心中不禁一愣。方才在外面她就盯着自己看了半晌,眼下,这是在研究夫人用了什么羹肴吗?眸光诧异,果真好生奇怪。 如锦的余光亦将牡丹的眸色变化收在眼底,真是个机灵细心的丫头! 唐夫人懒懒地道了几句平日长挂在嘴边的话,便摆手欲让他们离开。 唐子默就上前唤:“母亲~” 余氏望过去,儿子的脸上有些担心,亦有些好奇。从前他每回过来,唐夫人都是欢欢喜喜的同他说这说那。可现在,基本上都是跟他媳妇双双过来,母子间再没有从前的那种亲密,很多时候想留他在这儿聊会,他亦时不时地扯到旁边的女人身上。 故而,在经过昨早上的事情后,唐夫人决定了要对这两夫妻持冷淡的态度。早前自己热情,当着儿媳妇的面亲昵地拉儿子说话,但旁边的如锦什么反应都没有,儿子却总还能让她接话。 初衷都变了,唐夫人自然就没了那份继续言谈的心思。 子默是自己给宠大疼大的,哪次少得了自己的叮嘱关怀?待他察觉了异常,总会先忍不住来找自己。毕竟,自己是他的娘亲,这可不是媳妇几个月就能比拟得了的! 想着这些,唐夫人敛神,故作冷淡,“母亲乏了,有什么事你且明日再过来说吧。” 唐子默还是头一回见着母亲这般神色的,心中布了疑惑,本想着她会说再提几句进宫的事,眼下却不得不低头应声。 如锦站在一旁,余氏脸上的神色看得真切。大清早的说身子乏,这是针对了自己? 唐夫人对唐子默同自己的心态,如锦亦明白几分,同时也能理解。毕竟儿媳妇和儿子本就没法比,偏袒亲生的自然是情理之中。可怪就怪在,自己同秦霞比,她都比较偏袒她。 这实在匪夷所思。 如锦也想婆媳和睦,家庭安宁,可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福了身便想同丈夫出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余氏淡淡的叮嘱,“宫中不同外面,都不再是未经世事的姑娘少爷了,娘娘贵人们面前,须得恪守礼仪。即便是亲近的人,也不能失了规矩。” 如锦的脚步顿住,突地想起上回在宫中冲动与唐贵妃的对话。那个时候自己还信誓旦旦质问,薛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唐家儿郎?殊不知,眼下,再见面却是以她弟媳的身份。 心中瞬间尴尬,当真是造化弄人。 唐子默转身,对着复又取了桌上瓷碗的余氏,作揖感激道:“多谢母亲教诲。” “子默你向来成稳,我自是放心的。”唐夫人眉目微抬,有意无意地又望向如锦。 后者亦乖巧应道,“媳妇明白。”便是好心提醒,却还要摆这种脸色,如锦甚感无奈。 小夫妻二人离开后,唐夫人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表情有些恹恹。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心里就是排斥这个儿媳妇。余氏曾经以为自己会同旁的夫人一般,爱屋及乌,对如锦亦能多疼几分。但由心而生出的别扭与尴尬,却又让她莫名地想去生疏她。 辛妈妈走上前,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递与牡丹收下去,轻轻宽慰道:“二奶奶本就是娇姑娘,做事不成熟,心性大了些,都在情理,还需夫人您调教一段时间。” 唐夫人将手抚在额头,抬眸反问:“调教?”说着扯了嘴皮又道:“我还真不知要将她调教成什么模样。” “夫人便是太紧张二爷,太关关心他的身边,故而才对二奶奶不放心。”辛妈妈笑了笑。 “俗话说的好,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才多少时日,就偏着她。待到将来,眼里心里可还会有我?”唐夫人说着,眉间带着苦恼,又轻道:“我那娘家大哥,你也不是不清楚。我这一生的依仗,可全在子默身上了。”说完又长长叹了一声。 辛妈妈是余氏自娘家带来的人,其间的关系自是清楚。虽说如今侯爷凡事都顺着夫人,二人夫妻感情看着是好,可当初余氏并不是自愿嫁过来的。 余老太爷早亡,舅老爷当了家,舅夫人就想着把闺中的夫人嫁出去,适时定国公要娶续弦,便托了关系硬成了这门亲。出嫁从夫,到了唐府,夫人除了夺得丈夫欢心,还能怎么样? 年龄相差,虽说原配已亡,但终究是横在二人中间。夫人的一颗心都放在二爷身上,对他满心期待,眼下自是受不了二爷总将二奶奶挂在嘴边。毕竟从前二爷心里念着的只有夫人,眼下多了个人,终究难耐。 辛妈妈看得清楚,但却不好出言。 “子默若是纳了妾,和他媳妇间关系可会淡些?” 唐夫人突然出声,辛妈妈听得一怔。为二爷纳妾,然后去分二奶奶的宠?() 第二百六十六章 相逢 虽然唐子默说梨妃是自家人,不必太过紧张,但坐在入禁苑的小轿中,如锦的手心还是忍不住冒冷汗。唐贵妃是什么人?皇帝的妃子,有皇子的妃嫔,可不是单纯的唐家姑奶奶这般简单。 再说,如锦亦不确定,唐子默同她之间的姐弟关系到了何种地步。毕竟同父异母,想来不会亲近到哪里去。宫中的内侍抬轿很稳,并没有摇晃的感觉。四下静悄悄的,偶尔也能听到一阵脚步经过,却都是尽然有序,杂而不乱。 很想掀起轿帘看看到底到了哪里,亦或是还要多久才能到。但且不说这儿是皇宫,便是告知了如锦地方,她亦不知道离梨妃的宫殿有多远。 等待的心最为焦急,如锦绞着手中的帕子,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才停下。轿帘还未掀起,便听得外面的公公尖着嗓子对旁人说道:“快回宫通传,唐少爷和少奶奶已经到了禁苑门口。” 眼前一亮,轿夫压轿,如锦就着宫女的手出了轿门。眼下不过才刚入后/宫,同唐子默一路随着宫人步行往内,明明才初春,宫内却繁花似锦,花团锦簇。枝上新叶鲜嫩,两边碧水粼粼,假山无边,鬼斧天工。 如锦不敢左右张望,往前走了一阵,也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什么,总觉得有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拐弯往前又走了一阵,还是觉得浑身不适,实在忍不住转头一看,却见着几步外一个圆胖的小太监倏地将脑袋往灌木后缩去。 紧跟着就是枝叶的晃动声。 如锦心生好奇。 旁边唐子默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瞧了眼身前还有些距离的宫侍,轻问道:“怎么了?” “方才后面跟了个太监。” 唐子默心中一个咯噔,宫中凡事都不能小看,可到底不想妻子忧心。出言道:“宫人上千人,许是凑巧罢了。” 如锦亦没有深究,事实上也无法追究。点头望着唐子默道:“嗯,我明白。” 梨妃住在玉流宫,外面种植了大片的梅花。不同于如锦从前见过的宫粉梅亦或是绛红梅,是少见的绿萼梅。碧绿花瓣。将玉流宫院墙上红瓦掩没,显得春意盎然。 早有宫人提前通传过了,因而到达宫门外时,直接就有女官领了二人进去。至朝西的侧殿内请如锦坐下,那女官对欲要坐下的唐子默说道:“娘娘请二少爷先过去。” 唐子默忙止了动作,神色不明地望向那女官。如锦更是一团雾水,这还要男女分开接见的? “娘娘道二少爷不能在后/宫多有逗留。便先过去叙叙。 原来是这样…… 那便是说,梨妃要留自己很长的时间了?如锦将身子坐直了些。 侧殿内站了两个面无表情的婢子,约莫隔一阵子就过来为如锦添一次茶水。见不到唐子默回来,亦没有再见着早前的女官。这一等,竟是都等到了午时,如锦的心更是慌乱。 若是谢恩,自然是夫妻二人一同面见梨妃,为何要分开?且这是如锦作为唐家儿媳头一回进宫,身为长姐的梨妃怎么能将自己就这般晾着? 心中到底也生了几分恼意。 在如锦都快不耐烦想找人询问的时候,之前的女官回来。福身歉意道:“娘娘突然有些不适,让二奶奶等久了。” 如锦以为终于要进去了,站起身才发觉腿都坐得有些酸楚。可还没开口,却又听得眼前的人说道:“娘娘已经寝下了。请二奶奶改日再来。”说着对后面的婢子招了招手,将紫檀木的嵌珠匣子递与如锦,“这是娘娘赏奶奶的,说是待来日好好一叙。”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走出的玉流宫,如锦只觉得心中憋着气难受,这就打发自己走了?手中的木匣子更显讽刺,难道自己进宫,就是来讨赏的?双唇紧了紧,最憋屈的是自己不但不能出声质问,还得谢恩! 前方的人突然停住脚步,“见过淑容娘娘。” 如锦本一直低着头往前,闻言抬头,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着了素裳,略施粉黛,伸手让请安的人起身,转而望向如锦,笑了笑道:“妹妹,好久不见。” 如锦亦微福了一下,回道:“好久不见。” 玉流宫中的人见状,很自觉地往两旁侧去。太子淑容再不得宠,但也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背后有武国公府,容不得他们得罪。 如锦望着眼前的人,身形消瘦,即便是扑了粉,依旧掩不住她脸上的那份失意。就这般淡妆素雅,清丽脱俗,如锦想不通为何她进宫一直受着冷落。 如锦打量她的同时,薛如幂也在打量眼前的人。从前自己对她是百般讨好,好言好语,便是进宫,也想高人一等,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五妹妹比下去。 然,那时的好争之心,终是被现实所磨去。 进了这样的地方,想见一眼亲人,谈何容易?薛如幂往前两步,竟是目光盈盈,轻声道:“我听说你今日要进宫,早早的就过来侯着,可是巧,还能见你一面。” 如锦微滞,她怎么说这样的话? “前阵子我听说母亲病危,心急如焚,奈何出不了这道宫墙,就是有心探望,也无能为力。”薛如幂说着,面色动容,眼中加了太多感情。心里的话欲要同她说,却还是顾忌着场景,眼角微涩,“眼下见你一面,也就满足了。” 如锦听得也是心中动容。这是重生之后和第一个和自己称姐道妹的人,在初始的那段日子中,是她陪着自己呆在边城。一直都知道她在宫中过的不好,却从未主动想着去打听些什么,或者争取见她一面。 这样的深宫,她只有一个人。 听说太子都没有踏过她的宫门,听说她都进了趟冷宫,听说皇后娘娘对她亦是时冷时热……这般想着,如锦也不好受,身子往前一倾。话道了嘴边,却只有四个字:“姐姐保重。” 薛如幂心中百感交集,余光瞄了眼旁边的宫人,就携了如锦的手道:“我送妹妹一段。” 如锦点头。 姐妹二人,许久未见,该有千言万语好说。薛如幂却只字未提在宫中的不顺,亦没有请如锦回薛家让府上的人施法一二,说的都只是过去在薛府里的事,还有廖氏的身子问题。 如锦见她这样,连早前在玉流宫受的委屈都抛之脑后。走在她身旁,只想着她眼下的局势,颇有些同情。 “妹妹成亲,姐姐都未能亲自道贺,眼下出门匆匆,竟也没什么好东西。”如幂说着,自手腕上退下一个小拇指宽的镶玉金手镯,拉过如锦的手带了上去,含泪笑语道:“妹妹见惯了好东西,也别嫌弃。” 如锦自是知道她在宫中的日子不济,宫人势力,有些不得宠的妃嫔,甚至还得看奴才的脸色。这般想着,将想将镯子取下,可不防对面的人压制地死死的,郑重道:“妹妹可要好好留着,这镯子……”顿了下,薛如幂又道:“希望妹妹能接受、能接受。” 细细的呢喃,带着期盼。 如锦自是不好再拒绝,听得对面的人又说道:“我在宫中一切都好,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活下去的!” 见着她这般模样,如锦心中一怂。她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也不会是这般。只是无奈,自己问不得她。 “妹妹今日,不是和唐二少爷一同进宫的么?”薛如幂突然转了话题。 如锦想起那事,心中也郁闷,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的宫。此时听她询问,就解释道:“娘娘先见了他,想来已经出宫了。” “哦……”如幂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望向远处,“妹妹嫁的如此儿郎,姐姐真替你高兴。” 如锦以为如幂是听着了唐子默外面的名声或是赞誉,并未如何在意,只笑了笑。想着是说些话安慰她的,可终究不知该说什么。她进了宫,眼下又是这般状况,想来幸福难再。 想起二姐姐进宫前的自信,带着满心热忱,却不想是这般局面。她的路,也太不顺了……但毕竟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往前,便能见着禁苑的宫门,上面的柳丁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却泛着冰冷的气息。如幂见状,颇有些不舍,拉过如锦的手,语重心长道:“妹妹出了府,代我去问候声母亲,我会在宫中为她祈福。” 纵使从前是故意讨好嫡母,但她却从未亏待过自己。 “我是薛府的女儿,必不会为薛府丢脸。”如幂低呐,复又望向如锦,“妹妹,世事无常,姐姐有时候一直在想,进宫是不是错了。” 如锦左右张望,紧张道:“姐姐,切莫说这种话。”她的处境已是不佳,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极担心旁人将这话传了出去,让她雪上加霜。 如幂却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颇为自然道:“那道门,我是出不去的,只能送妹妹到这儿了。” 同她告别,如锦心中亦是不舍。 见如锦上了宫轿,慢慢消失在宫门口,如幂这才转身折回。半路遇着了他的人,只听得对方近身轻道:“殿下请您去竹林。”()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内有乾坤 许是因为见了薛如幂的缘故,如锦的心情有些沉重,较之早前,更是难受。没有心思关注其他,竟觉出宫的路特别短,没多会就到了宫外。唐府的马车还停着,车夫见着自己下轿后,先是转身对着车厢说了句什么,而后才迎上来,“二奶奶。” 如锦微微点头,就着踩凳上了车。 此时已近未初,早过了午膳时分。如锦望向唐子默,他的眉宇有些忧愁,似是心情不太好。马车起步,如锦的手抚在早前如幂给的手镯上,总觉得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心情微涩。 唐子默睁开眼眸,只见着妻子坐在一旁,低头娴静。手上的镯子明亮,她好似很欢喜,不停地摸着。 她什么都不问自己! 想起早前在玉流宫内,大姐说的话,竟是警告。她不准自己再调查岳母中毒的事,难道……他不敢想下去,这样的念头,他真的不敢有!对方已经说得明白、说得真切,他该责怪她的直言吗? 为何是这样的局面? 便是与唐府无关,便不是她下的手。那想必,也是参与其中的! 唐子默自认为同唐梨的关系不差,曾经她也是如大姐姐般关照自己,曾经她也很善良。若不是家里逼着她进宫,她也不会这般世俗,养成如此心机。对于这位大姐,唐子默不是忌惮,而是同情加感激。 唐府的再起,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 现在她给出这样的警告,自己能怎么说?一方是妻子的至亲,一方是凡事为了唐府的大姐。身居其中,为何会这般矛盾? 全身无力……近来颇多的感慨。唐子默越发觉得自己无能,什么都处理不好。妻子进来,都没问自己一句话,本以为她会好奇地反问的。 毕竟,早前他们的关系有所改善,她待自己也亦是自然。 其实。还真怕她深问。 不知道后来,大姐和她说了些什么…… 如锦抬头。撞上唐子默的目光,浅笑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语气很轻,未显生气。 “出来有一会了。你……娘娘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这么久才出来,唐子默很不安。 哪知,对面的人只是摇了摇头。“娘娘身子不适,没有见我。” 唐子默呆滞,都到了侧殿,却没有接见? 大姐太过分了!就因为自己顶撞了她。没有应下吗?可难道她会不明,自己的性子,没有应下。但到底也不可能完全不顾及她啊?召了锦儿进宫,晾了她半日却又不见,这算是怎么回事? 便是唐子默都替如锦委屈了起来。 宫中是非最多,传言也快,在玉流宫的事估计立马就会被传出去。试想下。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娘娘才能拒见家媳? 伸手拉过她,却发觉她的手心冰凉,唐子默心中一紧,轻道:“娘娘许是有要事。”话还是头一回说得这般没底气。唐子默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牵强。 早前的那份怒气早就淡去,梨妃将自己拒之门外。外人议论的是自己,但牵连的却是唐家。想来若不是有旁的顾虑,她也不可能一面都不见,连敷衍都省了。 自己如今是唐家的媳妇,而不是薛府的姑娘。梨妃那样身份的人,想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抬起头,对着唐子默点头就道:“娘娘身怀六甲,身子重不舒服,很是正常。” 唐子默有丝愕然。 “我方才在宫中见着了二姐姐,她过的不太好。”如锦说着,低头又道:“好些月没见着她,她比从前瘦了不少。” 唐子默终于理解为何她进来时面色沉凝了,握紧了她移了移身子道:“宫闱之中,总是有人欢笑有人愁。” 如锦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想着如幂还这般年轻,在心里叹声可惜罢了。 车辘声徐徐往前,二人一瞬沉默,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今日的事倒不是唐子默有心瞒她,实在是不得不瞒。若是告诉她廖氏的毒同梨妃有关,这教自己如何面对她,如何面对薛府? 能让她出面制止自己,若不是非说不可,唐子默相信唐梨是不会对自己开这个口的。没有想到,竟是会牵扯到宫闱……唐子默不禁纳闷,那日廖氏如何就突然好了的。不过一晚,竟是就苏醒了,太过匪夷所思。 若是跟朝堂宫廷有缘,这事情可就大了。岳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难道已经知道是谁了?还是说,有人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唐子默想起那日在武国公府,岳父的试探。 现在想来,他怀疑唐府,也不无道理。 那个时候自己能坦然,现在再站他面前,定是心虚。松了妻子的手,唐子默心情烦躁的很,只靠在车壁假寐。 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如锦也不说话。 二人回了唐府,在流雨轩简单用了食,唐子默便来到曲意苑。 似是意料之中,余氏看着他就问道:“这么晚才回来,娘娘都说了什么?” 唐子默闻言,将屋内的人遣了下去,直接地就问道:“母亲,岳母中毒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缘由?” 唐夫人先是吃惊,转而反道:“薛夫人中毒一事,我也是听外人说了才知晓。子默,你问这话是何意?” 唐子默将信将疑,转了话题道:“大姐没见锦儿。” “怎么回事,你们惹恼了娘娘?”余氏有些紧张,转而再道:“你这犟性子,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娘娘临盆在即,什么都不该违了她的意。”心中却怀疑是不是如锦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她。 毕竟,子默和梨妃的关系,一向很好。 这是余氏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姐弟关系,虽比不上和子谦亲密,却也比一般的异母姐弟要好的多。 “是我的不是。”唐子默微微低头。 “你到底说了些什么,能将娘娘惹生气?”唐夫人明白梨妃的性子,有的时候她虽然生气,却不太会表现出来,很会顾及大局。便是当初,自己强逼着她进宫,但在唐府未来的命运和几位弟弟的前程中,她亦选择妥协。 她对自己的命运都能妥协,强颜着去讨好不爱男人的心。对于唐梨,余氏极为看好。 而她也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唐子默眼神闪烁,这种事,他并不想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自家当初选择和薛府结亲,自己身为当事人,难道当真会什么都不知道?上回沈愉的话,其实也是有些道理的。 但这是生自己养自己的家,他能如何? 站起身,唐子默回道:“母亲,有些事,还是等大姐同你说吧。” 唐夫人脸上浮起愠怒,也跟着站起,不可置信地望着儿子就道:“子默,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告诉母亲吗?”话中带着自嘲。 唐子默看得明白,却只依旧道:“儿子不知该怎么开口。”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余氏的声音很响亮,盯着唐子默就道:“我们母子之间,难道还要藏着掖着什么?”似是很不理解唐子默会有这种念想。 后者依旧沉默,最后作揖道:“母亲还是问大姐比较好,儿子先告退。” 余氏震惊,站在原地盯着门口瞧。 这还是自己从前的儿子吗?是因为牵扯了薛府,所以他才不说么?为了那个女人,竟是偏向外府,唐夫人缓缓坐下,拍了桌子似是还不解气,对外喊道:“来人!” 牡丹进屋,行礼低声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备车!” 牡丹抬头,却见着自家主子嘴边溢出一抹冷笑,“亲家夫人病了,难道我不该亲自去瞧瞧?”语气冰冷,听者再不敢耽误。 午膳后如锦就回了屋主卧,心境不好,做什么都没心情。懒懒地靠在榻上,想着唐子默已经出去了有一会,是和唐夫人说事去么?其实,心底也好奇在宫中二人谈了什么。 只是眼下,如锦也想明了,他不主动同自己将,定然有不能说的理由。何况那是他们姐弟间的事,自己犯不着什么都问到底。自己有自己难以坦白的事,又何必要求他做到? 事不关己,就不该太过认真。 如二姐姐,从前将地位身份看得太重,走上进宫的路,也不知眼下有没有后悔过……想起她,如锦的耳旁,似是还回响着她的那几句话: “我在宫中一切都好,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活下去的!” “我是薛府的女儿,必不会为薛府丢脸。” 当时觉得是安慰自己的话,现在再想想,如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强调了半天,什么再见自己一面就满足了。她的泪水,阳光下泛着晶莹,似是有满腔的难言之隐。 如锦总觉得心里慌得很,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来拿在手中端量,发现竟然是一边轻一边重。好奇地坐起身,拿在眼前研究,好一会才发觉手镯的内侧竟然有条细缝,那镶着一排珍珠下,竟是空的! 将珠子旋钮了依次取下,里面是张纸条。展开放在眼前一看,如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二百六十八章 藏着薛少爷 离开曲意苑,唐子默亦没有回流雨轩,因为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妻子。此时他的心情是极矛盾的,廖氏中毒的事情,如石头般重重压在心上,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在花园里随意走着,竟遇着了唐雪,他停了步子唤道:“三妹妹。” 后者见到唐子默,表情雀然,笑嘻嘻地上前就道:“二哥,你回府了啊?” “嗯。” “何时回来的,嫂嫂在流雨轩不,大姐在宫里还好吗?”唐雪接二连三的发问。 唐子默干脆就在旁边的凉亭里坐下,慢慢同唐雪聊了起来,“回来有些时候了,方见过母亲,大姐、也都好。”说完便望着她反问:“妹妹这是准备去流雨轩?” 唐雪颔首,“是呢,方从舅舅府上回来,心里闷得慌。本是去大嫂那找她说话,可大哥正在午睡,我也不好缠着她在那嘀咕,就想着去找二嫂。” 唐子默诧异,“大哥在午睡?”抬头瞧了瞧天,这时辰也不早了啊。 唐雪似是也很想不太通,拉了脸就道:“可不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我还从没听说过大哥爱午睡的。”嘟了嘟嘴,便接着说道:“大嫂心情也不好,我看还是被海棠那丫头给气的。” 提到秦霞,唐子默心中也别扭的很。大哥与她的关系极好,可偏偏她又是伤了锦儿的人,这事还真不好处。 唐雪似是藏了一肚子话,难得找到一个人,喋喋不休地道:“对了,二哥你知道吗?大哥和大嫂昨天傍晚吵了一架,听说大哥还砸了东西。我可从未见过大哥发脾气,还发的那么莫名其妙,真替嫂嫂担心。” 唐子默便顺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唐雪的胳膊撑着脑袋,望向亭外,感受着春风将纱帘吹拂。苦恼道:“貌似是昨天大嫂回院子晚了,惹得大哥不快。我听当值的婢子说。大哥是因为见着嫂嫂和薛少爷多说了几句话。” 这话更是无厘头。 薛俊然呆在唐府的事,唐子默是有所耳闻的,但唐子谦从来不是浮躁的人。若只是因为大嫂和旁的男人多说了几句话,难免让人生疑。嫂嫂是主,见着客人招呼几句。太正常不过了。 “我想我最近还是不要去流云轩的好,那里真不太平。前几天过去,见着海棠,那妆画得我都快认不出来是她。简直一狐媚子。”唐雪将唐子谦和秦霞不合的缘由归咎到海棠身上,对她愈发不满。抬头见着有所思忖的唐子默,便打趣道:“对了。二哥,母亲不是将海棠留给你的么,怎么去了大哥屋子?” 唐子默便横她一眼,怪她小孩子多事。 唐雪只咯咯的笑,一脸坏笑地道:“我看二嫂性子挺好。二哥你若是纳个姨娘,肯定不会吵起来。” 听者白她一眼,严肃道:“这种胡话,切莫再说!”对于亲妹妹,他从来也都是疼爱的。但关键的事却不容她开玩笑。如锦的性子,表面温顺。其实心里倔强,什么都记着。她便是不会发作,也定不会待见自己。 唐子默可不想好不容易修好的夫妻感情因为这种破事而有损。再说,女人,可不是越多越好。他自认为还从未有过这种念想。 唐雪笑了笑,调皮地将脑袋缩回,手抵了下巴叹气。 “怎么了?”唐子默见她愁眉不展,以为她有心事。 唐雪摇摇头,过了一会才说道:“我是去看外祖母的,又不是去瞧舅母,每回我方到,她后一脚就过来,似是我想图她什么好处似的防着我。”说着皱了皱眉,颇是不满。 唐子默自然能猜到一二,母亲同舅母的关系本就不善,加上最近的事,三妹妹上府,保不准得听她一番埋怨。 “外祖母的病,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对了,她问哥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都许久未去看她了。”提到这位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唐雪又显笑意,“我便回道,哥哥你新婚燕尔,正守着嫂嫂过日子呢~” 唐子默伸出手臂,就敲了敲她脑袋,“简直没规矩!” “难道不是吗?我瞧着,哥哥对嫂嫂看的可是紧。连嫂嫂回娘家小住,你都跟在旁边。”唐雪并不怕他,依旧一副取笑的神色。 “有空多练练字看看书,我屋里的事,你倒是爱听。”唐子默嘴上说着,心中却反问,自己真的有将她看得很紧? 便就是知道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便就是知晓她想着其他的事,才不想连她的人都守不住。 唐雪也同与唐子默犟嘴,正儿八经道:“哥哥若是得空,就带着嫂嫂去余府见见外祖母吧,她怪想念你的。” 唐子默便点了点头,道改日便去。 “对了,瞧哥哥方才,是要去找三哥哥吗?” 唐子默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走的方向,是去流风轩的路。抬头,轻回道:“没,我只是到处走走。” “咦,嫂嫂在屋里,哥哥不回去陪着?” 唐子默不语。 唐雪见此便再道:“我看着三哥哥那也还是少去为好,昨天傍晚我见着四妹妹,她都不爱搭理我,准是二婶交代的。”说完四周瞧了瞧,凑近了又说道:“哥哥不晓得,昨日母亲和二婶吵得可凶了。” 唐子默挑了挑眉:“因为三弟的事?” “是啊,听说三哥哥早前在外面见过表妹一次,打听了许久才知道原来是舅家的。”唐雪听到这个消息时也甚是好奇,居然是外面一见倾心。 因为唐夫人和余夫人关系不善的缘故,其实平日里二府并不如何往来,多的是唐夫人带了子女去钱府探望余老夫人。至于余夫人,则并不经常上门,更不喜欢子女过府。 所以,余家的那位表妹,便是唐子默和唐雪都只见过几次,何况是旁人。 “三弟的性子,一向都是认准了就不变了的。我瞧着,这事还没完。”唐子默一声叹息。 “这我能想得通,就是觉得二婶这回太激动了。哥哥昨日没回府不知道,母亲生气了好半天。” 想起方才自己在曲意院的行为,唐子默有些愧疚。 唐雪见该说的都说了,便站了起来,低头说道:“既是二嫂在屋里,那我去找她。” 唐子默便道好。 一个人在亭子里坐了许久,唐子默想了想,决定去流云轩瞧瞧。方跨进去,就听到婆子道:“请二爷安,奴婢去通传大奶奶。” 唐子默伸手制止,问道:“大哥呢?” “回二爷话,大少爷在屋里睡着,大奶奶正守着呢。” 都现在了,还在睡?想来是昨日吵架坏了心情,没睡好吧? 唐子默便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又想起早前三妹妹的话,不禁纳闷。秦霞守着大哥睡觉,这是方吵了架的夫妻?身前的婆子弯腰卑恭,唐子默亦不想见秦霞,正要转身的时候,便听到一甜甜的腻歪声,“二爷。” 转过身,是海棠一身碧青粉莲长裙走了过来。她脸上挂着笑容,似是极为激动,迎上前就道:“二爷来啦~”脸上扑着红粉,比三月里的桃花还娇艳几分,那双灵动的美眸,只盯在唐子默的容颜上。 唐子默照例移开了眼,微微颔首。 这是极为习惯的,海棠并不介意,打发走了婆子就道:“爷是来找大爷的吗?奴婢去给您通传,您要不要先去大爷书房里等着?”语气一如从前在曲意院接待唐子默时的情形。 “不必。” “二爷难得过来,奴婢给您去沏茶。”语气竟是讨好,目光贪恋地不想自眼前的人身上移开。 唐子默觉得自己来错了,又觉得有必要提醒下海棠的身份,正了色就望着她道:“你如今是大哥的姨娘。” 海棠那饱含深情的眼眸立即泪水盈盈,抬头睨了眼对面的人,似是有千言万语,咬唇道:“二爷,您明知道我……我……”后面的话,到底也顾着场合,没有挑明。 唐子默只当没看见,依旧道:“得空的话便去母亲跟前伺候,她用惯了你,旁人总没有你贴心。” 海棠这才又一笑,“奴婢会的。” “嗯,你好好伺候大哥,我先走了。”对于这样一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瞧的女人,且感情又是一丝都不掩饰,唐子默自认为还不能做到视若不见,亦说不出如何冰冷的话。 还是离开的好,本找大哥,也不晓得说什么。 唐子默走到院门口,却发觉海棠跟着自己出来了。侧首不耐烦地道:“你已经是大哥的人,要注意身份。有些不该生的念头,就该断绝。” 海棠满脸委屈,柔媚的脸上更添娇弱,“我……奴婢知道了。”说着低头呢喃,“大爷心里只有大奶奶,偏得大奶奶还想着旁人,奴婢在这流云轩,真是不知如何自处。” 唐子默抬脚的动作一滞,转身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海棠便就等着这话,可对着眼前的男人却装傻充愣,一脸说错话后的极力掩饰,“奴婢、奴婢方才说,大爷心里只有大奶奶。” “下一句!”唐子默催促。 海棠想了想,犹豫再三才回道:“我是不小心听到的,大爷和大奶奶吵架,说大奶奶心里只藏着薛少爷。”() 第二百六十九章 怎能对不住你 流云轩的主卧,唐子谦醒来,第一眼便瞧见了趴在床沿睡着的妻子。透过半敞的窗子往外瞧了瞧,暮色四合,已是将近酉时。他不禁大骇,更有些吃惊,自己居然睡到了现在? 唐子谦双臂撑着床铺欲起身,不防动作却惊动了秦霞。她抬起头,双眼有明显的红肿,对着丈夫就轻轻道:“你醒了。”说着站起身,侧身欲要往外,“我让海棠过来伺候。”声音细细,有些虚弱。 步子还没跨出,手却被人握住。 “你哭过?”男人初醒的声音带着沙哑。 背对着唐子谦的秦霞摇了摇头,“没、没有。” 唐子谦突然松手,叹气道:“你就非要同我说谎吗?这么明显的事,难道我会看不出来,霞儿,你变了。” 秦霞面色微滞,却无语凝噎。 “就是这种小事,你都习惯撒谎?我真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些什么?”唐子谦说着自嘲一笑,“方才见着你眼睛微红,我还以为是因为昨日的事,因为我,所以才伤心难受。呵,到底还是我太抬举自己了,你的心里,只有他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秦霞突然转身,迎上唐子谦带着嘲讽的面容,又道:“我没有想他。”较之从前,语气坚定了不少。 话题凝重,唐子谦低头沉默。许久,才掀了被子道:“帮我拿衣裳来。” 秦霞到底不敢再提让海棠过来伺候的事,取了架子上的衣袍上前,准备为丈夫更衣,他却推了她的手。悉悉索索的声音,秦霞见他什么都不要自己插手,鼻间一酸,眼泪突地又流了下来。 许是听到了轻轻的抽噎声,唐子谦转身,正见着低泣的妻子,那搁在腰带上的手突然就顿住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对她的冷淡吗?会吗?? 感受到丈夫的目光。秦霞忙抹了脸上的泪水,但依旧不敢抬头望他。“我让婢子送水进来。” 唐子谦却上前环住了她,“霞儿,你是不是在为我难受?”声音响在她的耳旁,又低语道:“告诉我,是因为我还是他?” 好些日子没有过这样亲密的动作。秦霞的身子有些僵硬,怔怔地竟是忘记了回话。感受到他的期盼,又感觉到他的等待,心中却想着。自己是真的为了他吗? 难道没有因为昨日薛府人方说薛大奶奶醒了,他立即就回府的缘故? 搂住自己的双臂一点点放松,秦霞心中慌了。她一个转身就抱住丈夫,嘴中喊道:“子谦,是、是因为你!” 唐子谦心中顿生欣喜,原本暗淡的眸子瞬间明亮,心中的失意也一扫而光。又听得她轻柔的声音传来。“我没有想他,我是你的妻子,对他,不过是朋友之情。子谦,你信我。好不好?”带着讨好,夹着温柔。 秦霞抱住唐子谦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继续说道:“这几日你都没有过来,我看着海棠的屋子灯火通明,还能听得你们的笑声,我……我心里难受。子谦,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如果你以后都不管我了,那怎么办?” 从没有听过妻子说这般情话,唐子谦的大脑已经由不得他反应了,也不去深想她口中说的那句和薛俊然只是朋友的话。推着她的身子让她直视自己,欣喜若狂道:“霞儿,你说的是真的?” 秦霞自是点头。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唐子谦嘀咕着,便又拥住妻子,大笑出来。 秦霞靠在唐子谦的胸前,湿润的眼眶微热。 她清楚,和薛俊然没有未来,他有他的家庭,就算再喜欢自己,又能如何?薛俊然是理智的,他不会为了一个贴上去的女人而置薛府不顾。所以,秦霞亦觉得不能绝了自己的后路。 唐子谦,就是她的后路。 唐子谦兴奋,抱着秦霞又是亲又是搂。他本就一直在意她和薛俊然的关系,本就觉得他们之间不清不楚。多了隔阂,矛盾也就多了,近来频频大吵,自己又如何想见着这样的局面? 现在,秦霞给的答案,让他早前所有的郁闷都烟消云散。 “你、你和他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语气小心翼翼,是唐子谦惯有的温柔。 秦霞嘴角一笑,退出他的怀抱,却是将头别了过去,恼怒道:“我是如何跟你的,你最清楚不过。我虽否认不了同他有所往来,但亦明白礼义廉耻,如何会做那些个对不住你的事?你若硬要怀疑我,我也无话可说。”话落,便又拿着帕子抹起了眼泪。 唐子谦一慌,走到她身前,道歉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的。” 秦霞又将身子背过去。 唐子谦丝毫没有不耐,跟着转至妻子跟前,还作揖道:“是为夫的错,是我误会了你。昨日的那些重话,都……都是因为吃了酒才说的,不作数。” 秦霞想起昨日他骂自己不守妇道的场景,因从未被他那般对待,又想着他总宠着自己,竟然也闹了性子和他对骂起来。事后想想,在这个家里,若是连他的心都失了,她还能如何生存? 秦府靠不住,薛俊然,到底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他又怎么能管得了唐府里的事?想来想去,只有唐子谦。秦霞心知,自己必须得了他的欢心。 “你现在说的倒是干净,当初怎样想的,便只听着薛少爷私下里提到了我,便只因为我没有告知你同他相识,便只因为那几张纸条,你就认为我同他有染。你这样说我,我……我又能怎样回应?” 唐子谦更是满心歉意,无奈地只好连连道:“霞儿,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那些个混帐话,都不是我心中想的。我那般爱你,怎么会忍心骂你?我不过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我一次,我保证,今后再也不怀疑你。” 秦霞心中微定,他便就是这样,只要说上一些好话,就能当真。到底也懂得分寸,秦霞上前几步,将头靠在丈夫胸膛,絮语道:“你明白就好,只要你别像之前那样,别不理我就好。” 唐子谦听得动容,更因为她的怀抱,她的依偎,强忍着数日的**一下子涌上,伸出手臂横抱起她就往床前走去。秦霞刚跌进那还没失了温度的被窝,唐子谦的吻就落了下来。 又是热情又是急切,秦霞推了推他,脸红了道:“子谦,现在是白日。”过不了多久便是晚膳时分了,这外面婢子们走来走去,她有些排斥这般时辰。 唐子谦却是难得地失了理智,亲上她微肿的眼角,感受到她羽睫轻动,手忍不住就去解她的衣裳,“我想你了。” 秦霞脸色绯红,感受到他的手自衣角底部伸进,温热的掌心贴着自己的掌心,深深闭上了眼睛。 肆意地在她身上游走,感受着细腻的肌肤因为自己的爱抚而变得滚烫,唐子谦脸上洋溢着笑容,低头贴着她的耳朵便道:“霞儿,你睁开眼,看着我!” 秦霞依言睁开眼,只见着一脸**的丈夫,他的脸上带着不同以往的兴奋。他说他不喜欢行房/事时自己闭眼的样子,因为那样让他觉得是在敷衍他。 见着他将自己衣裳一件件除去,见着他对自己坦诚相露,秦霞的眼前突然浮现出薛俊然的胸膛。想起他的吻、他的炙热,原本酥软下来的身子蓦然僵硬。见着丈夫投来的疑惑目光,秦霞愣了下才将手臂环住他,让二人贴的更紧,以至于他见不着自己的面色。 唐子谦正在思量的时候,却听得她轻道:“放下帘帐。” 原来是这样…… 唐子谦将手自她身上移开,随手一动,两边帐幔抖下,将春光掩住。 事后,躺在唐子谦的怀里,秦霞总忍不住想起薛俊然。无奈的感觉由心而生,他给不了的,唐子谦可以。再想想他同沈愉在一起,亦会做和自己一起的事,那份愧疚感就少了不少。 从一开始便只是利用,就不该沉沦,难道不是吗? 唐子谦吻着妻子的发,轻道:“霞儿,我好高兴。” 听着他这样的话,秦霞心里又是一酸。自己又什么好,值得他这样吗?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他。因为无爱,心里还能为自己寻个借口。 可他的情,却终究只能负了。 “霞儿,我没碰海棠。” 唐子谦突然的话,让秦霞蓦然怔住,诧异地看过去,“你没碰她?”眸中尽是难以置信。 “我不喜欢她,自然不会碰。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唐子谦说着又将妻子搂紧了些。 秦霞推了推他,却没有用力,“你在那儿那么多夜晚,居然没有碰她?” 还不相信不了。 唐子谦却宠溺一笑,对着秦霞道:“我怎能对不住你?” 听者心中百感交集,顾忌着说道:“可那是母亲给的人。” 不似往日的温儒,唐子谦有了丝恼意,出声道:“便是二弟不要的女人,送给我算是什么意思?再说海棠不过是个婢子,下人给面子称她一声姨娘,说到底连个妾都算不上,咱不必忌讳她。” “母亲从前那般重视她,如今你这样冷落,保不住……” 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子谦一个吻堵住,他含糊地道:“不冷落她,难道要你受委屈不成?霞儿,我必不负你!”() 第二百七十章 噩耗 唐雪来流雨轩,如锦便陪了她一个傍晚,听她抱怨心中不满。纵使自己心绪难平,亦没有敷衍她的意思,听她说起从前唐夫人与余夫人之间的纠葛,之后又谈起余家那位姑娘如何貌美,还怎么清高之类。 看得出来,唐府的人同余府关系并不如何亲近。自唐雪口中也可知,众人记挂着的似乎也只有余老夫人一人。究其原因,余老爷是个庶子,而唐夫人则是余老夫人的独女,还在闺中的时候,就多有矛盾。 呵,便是唯一的嫡女,都安排了过来做续弦,可见唐夫人当时在余府的处境。 夜晚用膳的时候,发现唐子谦和秦霞二人皆是眉梢带喜,如锦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徘徊,仍能察觉出秦霞嘴边似有似无的笑意。脸上带了几分不解,听得那旁唐夫人开口,说下午去了武国公府。 如锦望过去,又见她笑着道:“原听子默和你说亲家夫人重病,我这一颗心就悬着,没想到今日过去,倒是我多想了。”猜不准她的意思,只好回道:“母亲早晨方醒,是比昨儿个好了不少。” 唐夫人皮笑肉不笑,“到底是在北方住惯了的,身子恢复起来就是快。” 如锦眉间微蹙,有些不悦,却到底没有回话。 唐子默听出自家母亲话中带刺,竟是在故意为难锦儿,望着余氏的目光也是不解。想了想,上前接了余氏的话,帮衬着回了几句,之后亦没有多留,带着如锦早早就回了流雨轩。 没有去书房,径自回了主卧。廖氏中毒的事情不能查,可半途而废,亦不是他的风格。但若是再往下调查,唐子默也了解梨妃的心性,提醒给过了。自己若不顾警告,下一回她便是直接就是行动。 左右为难。他未曾想过同大姐闹翻的…… 如锦看得出唐子默有心事,给他上了茶就欲往内室走,留他清净。可不想,这脚步才方跨出,便被唐子默唤住。 “锦儿。你陪我说说话。” 如锦依言,在矮脚案几的对面坐下。 唐子默在心中思忖了一会才说道:“锦儿,你可听说过,你大哥认识大嫂?” 这话有些绕。如锦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摇头反问:“你是说我娘家大哥和秦霞认识?” 原来她也不知道…… “是啊,似是交情还不错。”唐子默说着。抬头睨了眼妻子。后者明显察觉出他表达的含蓄,但深意真的是那个意思吗? 薛俊然同秦霞?? 若是他们之间有些什么,那秦霞和沈愉还能联手?天,这到底都是些什么思想,如锦越发看不明白那两个女人了。 “你这是听谁说。我大哥认识秦霞的?”带了几分怀疑。 唐子默将头别向旁出,如实回道:“是海棠说的。”余光察觉到妻子面色微滞,又说道:“我早前去大哥那遇着了她,随口说的。” 这种事,随口说? 如锦不禁感到诧然。涉及到唐子谦和秦霞夫妻关系的事,海棠居然随随便便就外传了?还是因为对方是唐子默。想到从前在曲意院海棠那炙热的眸子,难道她便是跟了唐子谦,还想着自己的丈夫? 倒也不是说心里多难受,就是觉得为她的行为有些不值。她许是心傲了几分,想就着大房里的事情来讨好唐子默,可是她已经进了流云轩,这辈子就是唐子谦的人了。再起这些心思,又有什么意思? “她对你倒是痴情~”下意识地,如锦竟然把话说了出来。 唐子默脸色尴尬,又仔细瞅了妻子的神色,见她并没有生气,心里蓦然一松。转而又不知想着了什么,有些别扭,烦闷道:“你这话说的,还是我的错了?” 不知怎么,瞧唐子默这样的神色,如锦竟是笑了出来,摆手道:“没、没笑你。”见对方还是一脸铁青,忙转了话题,“她怎么说的?”立即换上一副正儿八经的面容。 身子往前凑着,还带了几分讨好。 唐子默也不跟她计较,将早前在流云轩时与海棠的谈话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如锦。哪知后者听完,并未大惊,只挑了眉道:“吵架了吗?我怎么看着方才二人都笑呵呵的,亲密得很?” “许是又好了吧。”唐子默无所谓道。 “那倒也是,秦霞那么有手段,连我大哥都能勾搭上,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唐子默微微皱眉,他不喜欢别人将话说得这般难听。 如锦却是没心没肺,倘若早前因秦霞对自己又骗又害得行为还有些难受,那现在就只剩下仇恨了。对于她,再不可能原谅。人便是这样,被早前信任无比的人伤害了之后,很自然地会否定她从前的一切。 今日的秦霞,在如锦眼中,早没有往日的美好。 但为什么又牵连到了薛家呢? 长房的人么?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此时此刻,竟生出了一股无力感。能说失败么?娘家夫家,没一处是顺心的。陈家的事还无从下手,眼前矛盾便是一堆。微微摇头,早前那份轻松的心境已经不复存在。 唐子默不明妻子如何就突然变了表情,正待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听得门口传来安妈妈慌乱的声音,“二爷,出大事了……”手还用力地拍着房门,可是急促。 二人不禁都站了起来,唐子默对外大声道:“进来说话。” 安妈妈推门而入,满脸焦急,见着已经换了寝衣的二人,连安都没顾得及请,出声就道:“二爷、二奶奶,宫里来人,道玉仪娘娘不好了。” 唐子默一惊,忙问道:“怎么回事?” “贵妃娘娘派人将夫人接进了宫,只说玉仪娘娘小产,血流不止,怕是形势严峻。”安妈妈说着,又道:“老爷也进宫去了,诸位姑娘和二夫人都在前边大堂,夫人临走前,让二爷过去,免得大家乱了阵脚。” 白芍、白英、巧儿和慧儿几人早自外走了进来,取了衣袍就为二人更衣。 简单装扮后,匆匆赶到前面的大堂,在门外就见着二夫人孟氏正沉着脸坐着,四姑娘唐秀站在一旁。方跨进门槛,唐雪就迎了过来,喊道:“二哥、二嫂,可怎么办,二姐姐是不是要不行了?” “雪儿丫头,不准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如锦等人还没出声,素来温和的二太太就出声喝道。 拍了怕她的手,让她不要太过着急。如锦还记得头一回来唐府的时候,便是她与唐二姑娘招待了众姑娘。那样的一个姑娘,进宫才半年左右,真的会是红颜薄命吗? 唐子谦与秦霞坐在右边的位上,脸上也满是担忧。右座尾处的五姑娘唐悦站起,对着唐子默与如锦打了招呼,复又重新坐下,倒是不急不躁。 唐子默与如锦在朝西的梨花木椅上依次坐下,出言便问道:“为何会小产,宫人可有说是什么情形?”这话是看着对面问的。 唐子谦只是摇了摇头,他们也才过来。 二夫人沉吟,“宫人只说事出突然,太子殿下震怒,说一定会给玉仪娘娘一个公道。就是现在,听说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我怎么从不知道二姐有了身孕?”唐雪出声发问。 这确实是奇闻,东宫,只有陈昭容一位有嗣的妃嫔。 一直都知道唐二姑娘唐玲进宫后极为得宠,早前众人还猜测着为什么总没有好消息。眼下有了,可还等不及高兴,就成了坏消息。这让人,、怎么接受得了? “当时在场的人已经都关了起来,只待审问后便知原委。”二太太的心境也不好,道了这话,就再没说其他。 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进了宫的姑娘代表的就是阖府的利益。说不心急是不可能的,众人无声地着等待,大堂里落针可闻,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在宫门口守着的小厮隔一个时辰就回来通传一次,依旧是毫无进展。 时辰一点点过去,众人都慌乱了起来。待都等到了快亥时的时候,唐夫人身边的辛妈妈才回府,满脸悲戚,对着众人行了礼跪下道:“玉仪娘娘去了……” 方站起身满脸希冀凑上前去的众人顿时面如死灰,几位姑娘眼眶一红,纷纷落泪。 辛妈妈这才接着说:“贵妃娘娘悲痛过度伤了胎气,将夫人留在了宫里。老爷还在东宫殿外,太子殿下招了平易王、武国公和靖安侯进宫去了。” 后宫的事,竟然牵扯到了朝堂,将要臣都聚在一起。 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心中不免都多了个心眼,唐子默站起就问:“娘娘,是为何小产?” 辛妈妈也抹着眼泪,左右各瞧了如锦和秦霞一眼才回道:“今日本是秦淑仪的生辰,请了昭容、玉仪和淑容三位娘娘小聚用膳。三姑娘……三姑娘饮了加了重量麝香的酒。”话说的语无伦次,竟是都忘了规矩,“玉仪娘娘当场见血,太医赶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奄奄一息了。夫人方才还和贵妃娘娘哭道,咱们家三姑娘才十七岁啊~” 十七岁,真的好年轻…… 众人的心都沉甸甸的,可将辛妈妈的话细细一想,便发觉端倪。酒中加了麝香,这是早就有所预谋?而东宫里有子嗣的只有一人,现在是误中副车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喜事 (苦读书)含泪提醒:最近夕恢复了双更,为什么每日的第一更比第二更少了近百人,是大家习惯单更了么?(自我安慰,是亲们没发现第一更,而不是跳订) ﹍﹍﹍﹍﹍﹍﹍ 春暖花还未盛开的时节,十七岁的唐玲就如同冬日里晶莹的雪花一般,消失在她最美的光阴里。唐府众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昨夜里回到院子,又有谁还能真正睡着?清晨的时候早早就醒了,听人道定国公并未回府,只遣了下人回来取了套官服便直接上朝去了。 辰时左右,唐夫人回府,众人便赶到曲意苑。唐夫人的眼睛红肿,显然也是哭过了。即使是庶女,即使再没有感情,但昨夜在宫中,又岂能不落泪? 唐夫人说,太子淑仪的死疑云重重。 唐夫人说,太子殿下追封她为太子侧妃,皇后娘娘特准,安正二品妃嫔的仪式入殓。 屋子里的气氛凝重,似冬日的天蒙了层霜般冷冽。所谓的无妄之灾,真让人措手不及。余氏对着秦霞和如锦说道:“你们得空就都回府一趟。”语气并不好。 麝香,重在害腹中胎儿。而东宫里,除了太子妃,就只有薛淑容和秦淑仪二人才有动机。 事关娘家,秦霞和如锦自然应是。 紧接着,唐夫人望向站在门口处的唐悦,轻道:“悦儿,你跟母亲进来一趟。”说完率先就往内室走去,连辛妈妈都拒绝了。 唐雪上前喊了声母亲,却不敢追上去。心中纳闷,母亲有什么事向来都找自己说,今日怎么会找五妹妹? 众人散了,纷纷回各自的院子,如锦却有些心不在焉,转头又瞧了眼曲意苑的院门口。面色微变,如锦心速突然跳动。想起早前二姐姐手镯中的字条,她竟是让自己防备唐悦。 五妹妹唐悦。唐府才方满十三岁的庶女,一个如锦早前从未放在过眼里的人。 她很不理解二姐姐的意思。 但她昨日在宫中时的神色。说的话,让如锦不得不担心,难道会是二姐姐做的?带着迟疑,摇着头回到流雨轩,一个晌午都是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事。才用完饭,玉流宫就有掌事将五姑娘接进了宫,说是伴在贵妃身侧。 回想起昨夜进大堂时她沉着不惊的面色,如锦越来越觉得她有些同旁人不一样了。便是家里的爷。听到唐玲没了的消息,都没有她那样处变不惊。 还年纪轻轻…… 二姐姐是要自己堤防她些什么呢? 未初的时候,如锦便坐了马车回武国公府。可喜的是廖氏已经能下床了,想来是毒解了身子就大好,便是连早前的病也好得差不多。只是面色仍是不好,担忧着宫中的事,还说早前进宫去了一趟。皇后娘娘说事态严重,不让她见如幂。 如锦便只能说上一些安慰话,说二姐姐不会出事,却不敢把如幂说这些话时的笃定场景告知她。 吴姨娘跑到屋外又哭又闹,说二姑娘出了事。她可怎么活。廖氏心烦,让董妈妈打发了她离开。还训了一通,竟说些不吉利的话。 如锦伴在廖氏身边好半天,心中好奇她身子的问题,但见她丝毫不谈起,也不好相问。宫里依旧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廖氏也是急得一头热。等到傍晚时分,廖氏思及路上安危,就让如锦早早离开了。 才走到大门口,就撞上了薛亦然,他一脸怒意,步子匆忙,差点将如锦撞倒。身后白芍扶了一把,如锦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还能听到对方嘴中骂着粗俗的言语,细细一听,竟都是些污秽之语。 如锦有些不悦,家中的事情接二连三,他这是还出去和谁闹架去了? “二哥!”语气颇重。 薛亦然的衣上沾了灰尘,还有些赃物,见着如锦,理了理衣袍才道:“呀,是五妹妹啊,你怎么回来了?” 如锦心情不佳,表情也不好,绷着脸就道:“哥哥去了哪?”脚下步子往前。 薛亦然笑了笑,敷衍着回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我不过是出去办了点事,才回来。唉~就是近来倒霉,那旁巷子口撞上了几个疯子,把我的心情都给搅了。” 如锦眼睛微眯,带了几分危险的气息。望着薛亦然咬紧了嘴唇,为什么这种时候,他不能留在府里为母亲分忧解愁呢?如锦正欲说话的时候,却见着门口跑进来一灰头小厮,他身上的衣服碎了几道口子,脖子间还有好几处淤青,见着薛亦然就喊道:“爷,您瞧~”说完指了自己的被打得红肿的脸庞。 如锦轻轻冷哼一声,抬眸含怒道:“哥哥真是有出息,这都同人打架去了!” 竟是教训的口气。 薛亦然早前憋了一肚子气,瞅着如锦横眉道:“这是你跟哥哥说话的语气吗?外面的人不把我当薛少爷,难道连你也不将我看做兄长了?!”说完怒气难消,踹了脚身后的小厮就喝道:“竟是个没用的东西,连几个汉子都打不过。” 那人疼痛的嗷了一声,跪在地上便道:“爷,那可都是练过功夫的,奴才哪打得过。”心中腹诽,你是爷,早早地走了,自己能活着爬出来就不错了。 如锦更显好奇,皱眉不解地问道:“什么叫做外面的人不将你当成薛少爷?” 薛亦然瞥了眼如锦,也不想多说,想着今天可真是背的,含糊地咕哝道:“外面巷子里撞上几个醉酒的汉子,竟然认得我,还说我不是国公府的少爷。简直是些王八羔子,我瞧着他们是都不要命了!”说完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绕过如锦就往府里去,毫无平日书生才子的风度。 如锦转身,依稀还能听到薛亦然边甩袖子边口中吐槽的话语。低头看了看地上那灰头土面的小厮,如锦出声道:“少爷方才说的是什么话?” 那人手捂着脸,听了问话,就规矩地跪下,缓缓道:“回姑奶奶话,奴才方才和二爷回府,遇着了几个浑人,揪着咱们家爷说是他外面抱回来的杂种。”说这话担心着,小厮抬头睨了如锦一眼,才继续道:“二爷何时受过这气,便同人拌起了嘴,最后才动起了手来。” …… 到唐府,回流雨轩的路上,如锦还在想着早前在薛府听着的话。若那几个人当真就揪了二哥说这话,也没有理由啊?外面巷口的混混,又怎么可能识得国公府的少爷? 那便是有人故意指使的了…… 从早前在武国公府见着那条宝蓝色的汗巾时,如锦就觉得薛府被人盯上了。后来出现了闹贼,还中毒,眼下又出来这种传言,如何会不让人生疑?只是为什么只盯准了利吉大道那,西大街的文国公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才被收了兵权的国公府,到底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着的? 白芍和白英见着如锦一边摇头一边往前,很显然心事重重,难免替她担心。上前才方要开口说话,那旁就走来了牡丹的身影,“二奶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如锦这才回了心神,跟着牡丹到了曲意苑,唐夫人便是一阵询问。如锦也不知她旁敲侧击想知道些什么,只将廖氏对宫中情况也甚是担心的话回了她。 唐夫人疑心未散,懒懒道:“一个两个都这样,唉~”挥了挥手,就让如锦下去。 待回到了流雨轩,如锦都没想通唐夫人的意思。什么叫做一个两个都这样,是因为秦霞也是这样的回话? 那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难道会以为是秦府或是薛府指使的? 这也太过愚蠢了些,这般明显简单的计策,谁想害人会这般明显?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许也可能凶手是用了最简单的法子,那种让人一目了然却又会立即排除的计策。 有的时候,将人性想复杂了,反倒是会把自己绕糊涂。 如锦就唤来白英,让她出去打听下今日在利吉大道附近巷子里闹事的人都是些什么人。白英便出声问是哪一条巷子,如锦摇了摇头,只回她一条条查。 白英迟疑了一瞬,这才退下。 如锦忍不住嘱咐,“白英,小心一点!” 白英笑着应了才离开。 如锦觉得,身边只有白英和白芍,根本不够用。到底都只是两个内宅女子,真遇着什么事可来不及应变。再且,总是出府,会惹人怀疑的。这一刻,才了解到培养自己势力的重要。 身边若是没几个忠心的人,做什么事都受束缚。 第二日一早,宫中传出消息,唐家五姑娘侍候贵妃的时候,被圣上看中,当夜就受了雨露,被封为贵人。消息传到唐府的时候,众人都惊讶了,没想到早前说进宫陪贵妃,第二天久资格成了娘娘。 这样的喜事,将唐玲去世的悲伤淡了些。 如锦这才反应过来,在唐府的日子中,真的小看了这位五妹妹。纵使外人都知道这是梨妃的意思,唐府的故意安排,但终究还是想不通是因为何意。 毕竟,梨妃的身边,有一个听话的蓉嫔。就算是东宫刚损了个姐妹,为何不将唐悦安排到东宫去呢? 这份迷茫,在当天傍晚的时候就得了答案。经过重重调查,当夜秦淑仪设的是鸿门宴,欲要谋害的是陈昭容,唐玉仪不过是误引了酒杯。处置已经下来,秦嫣三日后毒酒赐死,蓉嫔也受其连累,打入冷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苦读书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五姑娘唐悦进了宫,成为圣上的新宠。东宫一下子少了两位妃嫔,太子殿下怜薛淑容受了委屈,将她升为从四品玉华。 几家欢喜几家愁,薛府缓气之际,秦家正愁云密布。大堂里,秦夫人坐立不安,不时地望着外面,瞧见自家老爷的身影,还不等他跨进屋子,迎上去张口就道:“老爷,嫣儿怎么样了?” 靖安侯负手走进,一脸阴鸷,见着妻子摇头就烦躁道:“这旨意已下,还能怎么样?” “啊?”秦夫人身子往后一仰,幸得身后人扶住。她抽回了手跟在丈夫身后,带了几分希望又问道:“难道没有转机了?” “转机?”靖安侯转头反问,跟着在位上坐下,一下子竟是也沧桑了不少,脱口回道:“你还想什么转机?这谋害妃嫔和皇孙,没有殃及阖府,就得感念皇恩浩荡了!” “可是,可是蓉儿和嫣儿,她们怎么办?!” 见着妻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靖安侯早前心中的烦郁涌上,冷眼道:“可不就是你教养的好闺女嘛!” 秦夫人被气的不轻,亦不顾规矩就反驳道:“是、是我教导无方,但是谁偏要将她们送进宫里去的?我早说了那是个吃人的地,蓉儿已经进去了,当初嫣儿进宫,我是万万不愿的。是老爷您偏说宫中富贵,硬生生地不顾我们母女俩将她送了进去!”话说着,眼泪落下,止都止不住。 屋子里站着的婢子、婆子纷纷低头。 靖安侯冷哼一声,斥道:“说的这是什么话?!”接着拿起桌上的茶盏,却发现里面没有茶水,烦躁地重重放下。冷声道:“嫣儿怕是在劫难逃,我再想想法子,把蓉儿自冷宫中转出来才是正经事。” 这话的意思。莫不就是将秦嫣给彻底放弃了! 秦夫人听得喉咙处一噎,往丈夫那扑过去就哭道:“老爷,你好狠的心啊。那可是咱们的亲闺女啊!” 秦夫人心中无比后悔,这宫中受难的两个姑娘可都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一个命在旦夕。一个沦落冷宫受尽欺凌,她是心急如焚,欲哭无泪。满心的希望都放在丈夫身上,他却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老爷、老爷,嫣儿要三日后再处死,咱们得想法子去救救她。”想起早前秦蓉得罪了怀孕的梨妃,也是被说延后处置。最后逢凶化吉。她想着今朝,还有三天的时间嫣儿才行刑。 这是不是说,亦有三日的机会? 秦夫人似是寻到了一线希望。 靖安侯瞧着,冷不丁就骂道:“你别想去托别人家,什么心思都别起,否则事情只会越来越糟!”说着侧视妻子一眼,直白道:“这次事关四府,没有谁会出手。而且这种大事,谁也出不了手!” 秦夫人却是失了理智,抬头只道:“怎么不行。上回梨妃能绕过蓉儿,难道这回就不能放过嫣儿?我去唐府,我去求求他们。”说完拔腿就要往外。 纵使平日里再精明理智的人,眼下事关自己两个亲生女儿的安危。她是什么尊严、什么颜面都不要了。 “回来,回来!” 身后是丈夫大声的斥骂! “你要是连蓉儿的命也不要了,你就去求唐府!” 秦夫人听着这话步子才顿住,转过身,眼中又是迷茫又是不甘。重新走回堂内,开口询问道:“老爷,那可怎么办?梨妃那么厉害,只要唐府肯放过嫣儿,嫣儿一定还有活路的。” 靖安侯重重一拍桌子,“妇人之见!你心疼女儿,你以为唐家就不心疼女儿,这丢命的是唐家的闺女,你过去不是火上浇油么?你是不是还嫌事情不够乱的!” 秦夫人许是也想通了些,抹了抹眼泪道:“那、那老爷,这怎么办?” “千万别去唐府,也别找霞儿,她在唐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靖安侯抹了抹胡子,郑重地对妻子说道。 秦夫人方压下去的急躁一下子转变成怒意,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惦记着那个小蹄子?也不知是外面哪个女人生的,倒是得他多年关爱。秦夫人将头往旁边别过,冷嘲道:“老爷倒是心疼二姐儿,当初怎么不把她送到宫里去的?” “那让嫣儿去嫁给唐家大少爷,你又肯?”靖安侯横眉冷语,说完心中也是烦躁,甩了袖子就离开。 秦夫人便一个人在位上做了许久。 嫣儿怎么可能做那种糊涂的事呢?一定是被人冤枉了。可惜现在洗涮不了冤屈,也没有时间再去调查。除了唐府,还有谁能相救? 薛府? 脑中念头一过,秦夫人自己就呸了一声。她家姑娘好好的,还升了分位,自己的女儿却在等死。她想着,心中又不平,突然眼睛望向前方……她薛家的女儿可不就是得益者么? 难道……还想着,却正见着二媳妇走了进来,四下张望了下,一副无所谓地问道:“咦,秦林呢,他不在这儿?” “你找林儿做什么?没事回屋呆着去!”秦夫人口气恶劣,对这个儿媳妇更是吝啬好言。 薛家的女儿啊! 薛弄熙却是完全搞不清状况,又因被人斥责了而不满道:“母亲,您凶我做什么?!” 见她还敢顶嘴,秦夫人更是怒火中烧,张口就骂道:“你们薛家的姑娘一个个都厉害,我做婆婆的管不起你!今儿个你薛家得意,你该回哪回哪去!” 薛弄熙被这话一凶,更是大怒,往前几步就道:“你这话说的可真难听,说的我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秦府的事情一样。眼下府中出了事,我也急啊,但那是三姐姐自己惹的事,还能怎么样?” 话说的轻描淡写,直接惹起了秦夫人的怒气。方才本就被丈夫吼地心中郁闷,眼下一个媳妇都敢这么对自己?左右瞧了瞧,自己这还怎么当家?! “顶撞长辈,不懂得爱护姑嫂,你可真是懂规矩?家里出了事,我怎么就瞧不出你一点点焦急的呢?!”秦夫人面色深沉。 薛弄熙怒了努嘴,接着眼泪都快滴下来,僵持了许久,最后冲秦夫人道:“我……我走!”憋了半天,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紧跟着,薛弄熙转身就冲向往外。 “二奶奶……” 身边的人欲要往前追,被秦夫人大声喝回来。 一个冲动,直接就离开了靖安侯府。站在门外,薛弄熙往后看了看两个婢子,开口问道:“麦芽,带银子了吗?” 麦芽自袖中取出几个铜板,摊在手心里,复又不解地道:“奶奶,您要银子做什么?” 薛弄熙不满地摇摇头,复又望向麦冬,后者却也只说没有。 在府宅里当差的婢子,身上根本就不带现银。 “没有银子,那怎么去客栈?!”薛弄熙忿忿道,跟着抿了抿嘴,望着门匾却终是好面子,死都不愿再折回。 麦芽也了解自家主子性子倔强,没个三五日肯定是不肯再回秦府的。 “奶奶,不如回国公府吧?” 还是回娘家比较好…… “不回!”薛弄熙说着就往前走去。 麦冬和麦芽只得跟上,“从前大姑奶奶有事都回国公府与夫人商量的。奶奶,您不回侯府也不回西大街,那是想去哪儿?” 薛弄熙却突然停了脚步,“对,就去大姐那!” 说完便改了方向,往平易王府走。 身后两个婢子连连喊苦,这姑奶奶真能折腾。当年在平易王府跑出去不回薛府来靖安侯府,现在在侯府闹了别扭也不回薛府,反倒是去大姑奶奶夫家。 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 秦夫人心中焦躁无比,听到门口小厮的通传,“夫人,大少爷来了。”眸子一亮,这才望向门口,站起身道:“枫儿,枫儿,你大姐和三妹可怎么办哟?” 秦枫便走了进来,扶着秦夫人坐下道:“母亲您别着急,总会有法子的。” 秦夫人不禁泪眼迷离,低头道:“你父亲都没辙了,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秦枫心头微涩,嘴中只好道:“母亲,您别着急。” “那可是嫣儿啊,我怎么能不着急?”语气很轻,透着无奈与伤绝。 秦枫一时也想不出法子,在一旁坐下,摇头道:“三妹妹太傻了……” “你也以为是你妹妹的主意?” 秦枫嘴角微扯,想着回道:“旁人不了解她,咱们自然知晓她没有那份害人的胆量。若不是受人唆使,那便是被人害了。终究是她太不细心,让人钻了空子。” 秦夫人闻言大怒,一个两个不是当娘亲的,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你可不看看你妹妹,现在在宫里是个什么样?她从小就没吃过苦,眼下必定是怕极了。”秦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哭道,“可怜咱们家真是后/宫无人,本想着靠了梨妃,蓉儿和嫣儿总不见得会有事。但眼下,这可怎么好?” 说着双手一摊,转而不等儿子回话,似是又想着了什么,秦夫人突然双眼泛着晶亮,“对了,去将军府,我找李老夫人去。” 说完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已不复方才的那般急迫,盯着秦枫说道:“你马上就是李家的女婿了,我瞧着李家那二姑娘也欢喜你,你且去哄哄她。李家将军有战功,让李老夫人出面,进宫求上一求许还有用!”() 第二百七十三章 应下 唐府里很是安静,不过一夜,如锦根本感觉不出因为唐玲逝去的悲伤气息。坐在流雨轩中,亦不想出府,好些人都在念叨五姑娘被封贵人的喜事。 突然觉得,人性太过凉薄。 不过,薛如幂没有出事,如锦还是挺高兴的。 幸好不是她……至少,表面上的凶手不是她。 可因为二姐姐,如锦最近总是心绪不宁。自己总觉得,东宫里的事,八成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要将这个意思告知自己,为什么不瞒住自己呢? 如锦情愿自己不晓得,现在也不会如此不安。 利吉大道附近巷子里的事,白英昨日很晚的时候才回来,并没有带回来多少消息。她只道的确有人闹事,不过是几个很眼生的人,并不是平日里常见的人。 似乎是突然就冒出来的,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人认识他们。 如锦便越发觉得这事有蹊跷。 唐子默自外回来,吃了茶同如锦道他是方从宫里来,还说没有见着太子殿下。 算是名义上的表兄妹,如锦便问可有听说殿下如何。唐子默就回道太子殿下很是伤心,听宫人说郁郁寡欢,关在寝殿内不肯出来。便是皇后娘娘,都斥责他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国事,没有一个男儿的担当与作为。 太子殿下仍是不顾这些,依旧不理事。 最后的时候,唐子默看了眼如锦道:“你二姐姐在宫中,过的挺好。眼下,就她,陪在殿下身旁侍候着。” 如锦认真地瞧了唐子默好一会,最后终是没有说什么。 旧人去。换新人。 唐家对靖安侯府敌视的同时,又岂能给薛府好脸色? 是那日自宫中出来,自己和他说了二姐在宫中过的不好的缘故么?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若是这幕后的人是二姐,那她就该聪明地避开风头,而不是现在获宠。事情比如锦想象的更加复杂。她想着自己能不能再见如幂一次。既然决定将事情告知自己,那为何不说个彻底? 难道她那日的话。仅仅是因为在事故前让自己和薛府安心?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唐玲的事,唐子默对如锦有些疏远,没坐多会就离开了。如锦理解他的这种行为,谁都有感情,那是陪了他长大的至亲。因为二姐姐,对自己有所怀疑,如锦是能接受的。 只是希望他的那个疙瘩。别一直存下去。 屋子里一下子又只剩了如锦。 半晌,安妈妈在外求见。 还是薛四音的那回事。 安妈妈口口声声她说是真的快不行了,说就只要见姑奶奶一面,将那个事交代了,她也算是了了。 如锦眯了眯眼,很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唐子默说,会帮自己调查,却也一直没有结果。 不知为何,她有了犹豫…… 安妈妈察觉出她的松动,便道:“奶奶。您就看在老奴苦苦哀求的份上,去一趟吧。” “她,真的病的那样重?” “奶奶您心善,让白芍姑娘将银子给奴婢。就是还顾着亲戚情分。老奴也不瞒你,对于您四姑姑,我是恨了大半辈子。她求我来和你说这事的时候,我本也是犹豫的。但她为人高傲,就是后来安家落魄了,也不曾向我低过头。她说,有些事不说出来,她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安妈妈说的真诚。 如锦心中动容,忍不住就问道:“一定是要和我说?” 安妈妈便抬头道:“实不相瞒,奴婢还雇了马车带她去过武国公府,但是进不去。她说这事重大,不说出口,这辈子都闭不上眼。” 硬是诸多顾忌,如锦的心也软了。 想来是关于薛家二房的了。 当初老太爷跟她断绝了往来,不管是自己父亲还是文国公,自然都不可能再认她。 她就只好寻了自己。 见如锦还是不应声,安妈妈干脆就跪了下来,哀求了道:“奴婢知道您是因为早前的事对奴婢心有间隙。老奴也一把年纪了,在唐府这么些年,便是因为放心不下二爷。奶奶您若是厌恶,老奴明日就主动离开。” 如锦嘴角一勾,“妈妈这是在逼我?” 安妈妈闪过无措,“奴婢不敢。” 如锦望向门口,出声即道:“我去!” 安妈妈真能不计前嫌,为薛四音这般,就足以证明她还心善。而且鲜少有人真能做到这样,带着仇恨照顾扶持她们母子那么多年。她只是心底有口气不甘心,但终究分得清主次! 安妈妈似是不敢相信,“您,您答应了?” 如锦点了点头,可脑中突然想到唐子默,便又望向安妈妈,“不过,眼下我是愿意去的,这事,劳妈妈去跟二爷说一下。” 安妈妈表情微征,让自己去? 难道还担心自己有什么阴谋不成?这少奶奶年纪小,心思倒是重! “是~”她能去就好了…… 如锦就让她下去,说什么时候二爷准了,她便过去瞧她。 “奶奶,您真要去?” 许是近日遇着的事情多了,白芍都有些不放心,忍不住上前发问,“上次听说四姑太太的屋子里遭了事,您就这样过去,可是不妥。再且,姑太太有什么事,也犯不着……” 犯不着同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姑娘说啊~ 这半句话,白芍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如锦只是摆手,“安妈妈表现的真切,我想着,信她一回。” 安妈妈的脾性,如锦也了解了几分,撒谎说事她是不屑的。再且老实本分地在唐府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如锦就不信因为唐府多了个自己,她就能成为谁谁谁的枪。 最重要的是,如锦心中存了份旁的嫌疑。 安妈妈回来的很快,笑呵呵地就对如锦道:“奶奶,二爷准了,说奶奶您要出府,哪有说他不允的道理?” 如锦眼眸微有黯淡,低头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爷说外面鱼目混杂,您且要小心一些,还让奴婢去外院掉了两个护卫。”安妈妈如愿以偿,自是高兴。 “是么?” 如锦的语气很轻,有几分失望。 唐子默同意是情理之中,但是表现得这般随意却非她所料。如锦还记得早前自己说念着他的话,不单独出府的时候,他很是高兴。可是现在,总觉得又淡了些。 心中的困扰,终究被对接下来的事的好奇压下。如锦站起了身,对期盼着的安妈妈说道:“走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亦然身世 妻锦274_第二百七十四章亦然身世安家的住宅在一偏僻的弄堂里,如锦跟着安妈妈过去,望着眼前的低矮房屋,面色显然是一怔。两室的院落,连个正堂都没有,院子里东边是荒芜的作物,西面则是一座枯萎了的葡萄架,枝节错乱,很是萧条。 安妈妈径自引了如锦往西边的屋子走去,内外见不着一个仆人,墙角边的石灰翘起,稀稀散散地落了一地。或许是来的突然,安妈妈有些拘谨,转身便对如锦道:“二奶奶,屋内杂乱,容老奴先进去收拾一下。再且,我那嫂子也不知用药了没,怕等会见着奶奶一个高兴就冲撞了您。” 如锦本是想说不必这般的,但微微一虑,就由得她进去。 瞧了瞧四下,这屋子的构造较为简单,门口是半旧的青布帘子,两边的窗子很高,此时严实地紧闭着。如锦想,屋子里应该很是闷热,刚微微皱眉,便听吱了一声,窗子自里打开,跟着是棒子碰撞窗沿的声响。 抬头望去,是瞧不见里间人的。 如锦很难想象薛四音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见多了朱门华室,便是她自己,都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文国公府的构造更是精致,她自一个贵家千金变成世家少奶奶,从没遇着如何的波折。 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度过了后面的日子。 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如锦也不去催里间的人,便在长了杂草的院子里走老走去。见着眼前的光景,忍不住就再三叹气。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如锦都是衣食不愁的小姐,素来养在深闺,自是没有接触过这般环境。早前虽知道她们经济困难。住所亦不会如何好,但亲眼所见,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安妈妈撑着这个家。不容易呢~”似是感慨,似是感叹。 白芍便顺着主子的话道:“难怪安妈妈不愿离开唐府,府上有四姑太太和安少爷。去哪能有这样一份差事?” 受过苦的人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她们想的是生存,而不是旁的一些有的没的。比如感情、比如恋舍。 如锦抿唇未语,紧着望向门外的两个笔直背影,出言道:“你们可知道,府上可有多少护卫?” 话问得随意,这些与内宅无关的事,如锦没抱希望二人能答出。 可不想,白英笑着就答道:“回奶奶。府上总有有五十七个护卫。”见着如锦投来的目光,便又细细道:“奴婢听说,总共分为三队。一队三十一人,一直留守外院,分为明暗两处。另外的二十六人则分为两小队,平日都在内院当差,主要分布在两位夫人、少爷和姑娘们的院落周围,也有巡夜的,不过都是轮流当值。” 如锦笑着看了白英,也不追问她是为何得知。眼中颇有欣赏,只点头道:“原来有这么多人啊~” 怪不得第一次去唐府的时候,三妹妹能那般自信的道府上隔一段路便有一名护卫。不过三十一人的大队护卫安在外面,显然唐府对那儿很重视。内院的护卫。如锦偶尔才遇着一个,想来都是流动式的。 “二奶奶久等,请。” 安妈妈掀了帘子请如锦进去,自己却并不往里。就是白芍和白英,也拦住了引往一旁,出声道:“二位姑娘请到那边吃杯茶吧~” 二人看了看如锦的背影,对视了一眼才点头跟安妈妈坐到天井旁,目光却仍旧盯着那间屋子。 如锦进了屋,扑鼻而来的便是浓浓的药汁、膏药味。她微微皱鼻,放眼四下,发觉屋里竟是空荡荡的,除了门口处安置了张桌脚垫了木屑的脱漆泛黄旧桌子,旁边就只有一陈年长台和柜子。 本不大的屋子竟然还生出空旷的感觉,如锦微微一愣。 走近床前,瞧见那身后靠了两三个硬实谷枕的薛四音,她的眼圈铁青,脸上还有伤痕,细而长,有些深,像是被抓出来的。手脚都掩在被窝里,并没有如早前所知般吊起,如锦也看不出她的伤势如何。 踏板前摆了个小圆凳,垫了青布碎花棉絮的垫子,想来是方才安妈妈准备的。 “五侄女,你来啦~”亲昵的唤声,并不如早前刻意的讨好。 如锦见她说话都十分吃力,顺势坐下便唤了声“姑姑”。她面如死灰,只有两只眼珠子无神地转动着的,见她这般,如锦心中倒真是一软,轻道:“姑姑有什么需要,尽管同安妈妈说了,缺什么要什么,我自然差人给您送来。” 失了明艳的妇人微微摇头,强打着精神道:“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图什么?”说完看了如锦,认真反复地打量了好几眼才道:“你终还是念着亲情的,是个好孩子。” 如锦微愣,便听得床上的人继续道:“上回我找你托平儿的事,本也没抱多少希望。”话说一半,想停顿一会却怕如锦多想,忙又解释道:“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为了你那没出息的表哥才特地求着见你。这一回我找你,是真有事要与你讲。” 如锦点头,“我晓得您是有要事,姑姑有什么话,说了就是。你如今病的这般重,还是得多休息。” “好不了了……我知道我的身子,这些年来,熬过了这么多日夜,早就油尽灯枯了。”薛四音说着将右手伸出被窝,对如锦摆了手道:“你且别打岔,听我将话说完。” 如锦察觉到薛四音的手上伤口鲜红,竟是都没有包扎,细细一望,手腕上露出好些白色的布带。如锦的眼眸一紧,对方却已经缩了回去,嘴角苦涩道:“吓着你了……” 如锦轻轻摇头。 床上的人喘了喘气,闭眼歇了好一会才道:“我记得,你哥哥和你父亲,关系并不融洽是不?” 当真提到了这个事……如锦的心一沉。 “你哥哥还小的时候,我就记得母亲总是说长的不像二哥。当时我都站在一旁,半句都不敢出声。你许是不晓得,你母亲生你二哥的时候,是我陪在旁边的。”薛元音说着,目光有些深远,叹了声气道:“你估计是听说过,说我只愿跟你伯父接触,和你父亲则并不亲近。” 如锦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不是的,我还在闺中的时候,和你父亲关系很是要好,待你母亲进了家门,我同她的姑嫂关系亦是亲密,不差于我同大嫂。”说完瞧了眼如锦,继续道:“当年家里要安排我进宫,那个时候我便识得了你四姑父,早已是非君不嫁。你母亲疼你宠你,想来你自然也理解我自小被人骄纵的心境,所以我同家里闹了,后来直接跑到了边关去。” 不知为何,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脸色出奇的平静。便是连胸口的起伏似是都小了些,人却是越显精神。 “那个时候你母亲怀着你哥哥,已经七个月大了。我在边城住了月余,一直都陪在她的身旁。京中传来了消息,说是三姐姐进了宫,母亲催我回去。我当初任性,又因边城消息不通,以为家中骗我,自是不肯离开。后来……出现了场大战,二哥派人将我和二嫂送出边城。回燕京的路并不顺利,你母亲因为波折早产,诞下了一个男婴。” 如锦已经大致能猜测到她说的是什么了,接过话道:“姑姑,现在的二哥,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对不对?” 薛四音原沉默的眼眸倏然睁得大大,反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如锦亦不激动,淡淡道:“事情已经被翻出来了,想来当年知晓事实了人来了燕京。” 薛四音便突然挣扎着动了动,拽了如锦的胳膊道:“谁,是那个人来了?!” 因为用力,薛元音瘦如柴骨的手上青筋爆现,那殷红的伤口,渗出丝丝血迹。 如锦转望向她,郑重地问道:“他是谁?” 眼前的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直望着如锦,半晌松了手才道:“他怎么可能会回来,当初我都恐吓过他了,他又怎么可能将那孩子带回来?” 如锦这下听得有些糊涂了,不解道:“母亲的孩子,还活着?” 薛四音颔首,跟着又闭眼道:“你母亲因为早产伤了元气,生完孩子只晓得是个男孩便晕了过去。你晓得,当初身边谁都没有,我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什么都不懂,就只好求了同在庙里躲雨的那位夫人。但我万万美玉哦想到,那对夫妇竟是大有来头,后来我听到那位夫人在外面说这孩子长得可爱,又是她接生的,与她有缘,喜欢得紧。那老爷就说什么多年无子,倒不如认回去当孩子多好。” 如锦听得很认真,薛四音说的亦是入神,“我当时吓傻了,冲出去就大骂他们。可因为路上变故,我只身一人,根本不足对抗,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孩子抱走。” “那现在的二哥,是谁的孩子?” 床上的人脸上依稀还挂着当初的害怕,摇头道:“我当时怕极了,想着二嫂醒来后发现没了孩子怎么办?就在旁边坐了一夜,想着我本就犯了大错,又连孩子都看不住,更是不知所措。天快明的时候,我跨出庙门口,在台阶上见着了一白净婴儿,也是方出生的模样,性子很是讨喜。就这样,我把他抱到了二嫂身边……”(未完待续) 妻锦274_第二百七十四章亦然身世更新完毕! 第二百七十五章 抱恙 (苦读书)从安家回到唐府,如锦整个人脑子就浑浑噩噩的。她将事情说出来是心里畅快了,那自己该如何? 母亲对二哥的希望与疼爱自己是看在眼里的,为他费了多少心血,又起了多少心思,是真将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若是告知她二哥不是她亲生的,她如何受得了? 十几年的挂念与担忧,到头来却是别人家的孩子。如锦不敢想象那样的场面,现在的廖氏,已经受不住这些打击了。那么自己呢,是还要念着兄妹之情对他的荒唐视而不见亦或是和母亲那般无可奈何,还是…… 一瞬间,她亦不知晓答案。 本想着自薛四音口中得知母亲亲生儿子的消息。在外遗失了那么多年,若是能寻回来该多好? 但薛四音却说不知道。 可事实上,如锦觉得并不如她说的那般简单,她定然还有是什么瞒着自己的。但她不说,自己亦不能逼问。说了那些话,她早就筋疲力尽,似是释然地闭了眼,就再也没开口。 是觉得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吗? 怪不得她说是要事,不说出来心里会不安。只不过眼下,她却是把不安转移给了自己。这一刻,突然有些害怕唐子默真查到什么,毕竟这般的事情,如锦都不晓得怎么开口。 夜晚躺在床上,如锦很是清醒,如何都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好几次,即使将动作压到最小,亦被唐子默察觉到了。思及白日,便出声道:“怎么了?”手却没有一同往日那般搂过去。 如锦便翻过去正对了他,摇头道:“便是睡不着。” “今儿个出去,没发生什么事吧?” 回府的路都安全无阻。如锦想的极为简单,便回道:“没有。” 唐子默就嗯了一声。 如锦本以为他还会再出声说些什么,但过了好长时间他都没再说话。后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因为反复折腾,被窝里的如锦全身已经起了层汗水。 越是烦躁越是睡不着,便只能左右翻来翻去。如此烦躁,头脑更是清醒。躺在里间的如锦突然半坐了起来。感觉到空气中的寒意,这才觉得周身舒服了一些。旁边的人很安静,似是睡着了,如锦头一回这般失眠,觉得再折腾下去,倒不如起身静会。 轻手轻脚地钻出了被窝,屋子里的蜡烛还燃着。静月如水。透过琉璃窗射进来,为屋子平添了不少流彩。如锦往窗栏前走去,伸手轻轻打开,虽是晓月,却很明亮,院子里靠墙角的大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偶有清风吹入,能感受到身子微寒,轻颤之后,她却很是贪恋这种凉意。将窗子开得更大,外面的寂静让人心宁。抬头。燕京的星空就是这样,虽是璀璨但分布太远,不如柳州那儿的密集。 独星再亮,终究一枝难秀。 双手怀抱在胸前。如锦竟是贪起了这层凉快,倚靠着窗柩便理起思绪来。总觉得便是这样站着都比躺在那儿安稳的多,旁边多了一个人,偶尔有些什么表情动作都难逃他的眼睛。 不想交代,亦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的时候,男女相处,在有所保留的时候,或许真该减少接触。离得太远,会让人觉得对方陌生,太近却又形成了无形之中的压力。 现在的自己和唐子默,就处在这样的阶段。 不过好在,接触的多了,对彼此的脾性有了了解。不适当的时候,察觉出对方的意思,就会选择了沉默不予以问答。 迷迷糊糊间被人抱起,落于柔软的床褥里,如锦翻了个身随手卷了被子,连眼睛都没睁开。耳旁似有叹息,又似有瘙痒,紧跟着便是被温暖的怀抱裹住,她便往下钻了钻继续睡。 唐子默枕在旁边,黑暗中脸上挂了层无奈。心知她有烦心事,自己不问给她留有足够的空间,也希望减少彼此的尴尬。早知道她下了床,却不想她竟然能倚在窗前就睡着。 是累了么? 他并未觉得她能事事都告知自己,却也希望她自己能早日想通,或是选择地告诉自己让他解决。 宫中姐妹的事,薛家的女儿确实有嫌疑。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她也能察觉出自己的疏远。但这并不是他所想,早前梨妃提醒廖氏中毒的事,现在唐玲一尸两命,不得不说,这中间横着的东西太多了。 虽是早前娶她的时候就料到的,但真正发生的时候总是难以保持理智。他亦明白自己的行为过分,所以她想做什么,他都没有反对或多说一词。 怀里的人又动了动,好像睡得很不安稳。她的后背偏凉,唐子默心中后悔,真不该那么久才下去看情形。吹了这么多冷风,可别坏了身子才好。对月诉愁绪,她可有想到自己? 会因为自己近日的疏远,而感到难受吗? 次日,朦胧间,如锦只觉得眼皮子特重,动都不想动,只想将头在缩回被窝里。旁边有声音轻轻唤着自己,“锦儿,该起了。” 身子忍不住翻向另外一侧,继续睡去。 察觉到不对劲,唐子默便侧过了身子去探她的额头,果真发觉那儿烫的吓人。心中一惊,又试探性地唤了几声,那边的人还是没有回应,便只得匆匆起身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如锦只觉得身子很沉,便想一直那样睡下去,嘴中被喂进极苦的药汁。闭着嘴不愿喝,黑色的液体自嘴角滑落,又焦急的声音传来,“怎么办,奶奶喝不下去?” “再试试。” 被折腾了好几下,如锦却是醒了,睁开眼便见着近在咫尺的白芍,口中干涩,唤道:“白芍~”声音沙哑,自己都吓了一跳,伸手扶住额头,拧眉道:“我这是怎么了?” 白芍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先是对白英道:“快去通知姑爷,说奶奶醒了。”跟着才转身回话,露出一抹笑意,由心的欢喜,“奶奶您昨夜发热,可把奴婢们给吓坏了。” 如锦想了想,挣扎着便要起身。白芍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扶着她起来了才道:“奶奶这是要做什么?” “什么时辰了?” “方过了午时。” 如锦吓了一跳,思忖了许久才想起昨夜自己是睡不着下床寻凉。后来怎么到了床上,这一醒就成了午时之后呢?心下一急,撑着床板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重新躺下,似是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如锦扶额出言道:“我这是发热了?“ “奶奶有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您先休息吧~” 如锦心念着薛府里的事,她想回武国公府瞧瞧,也想去趟文国公府。可为什么偏偏在这儿的关键时候病了呢?连自己都起了恼意,如锦干涸的唇抿了抿,就冲白芍道:“水~” 唐子默进屋的时候就见着正咕咚咕咚大口咽水的如锦,她似是渴极了。走过去,妻子的脸色,较之早上双颊的不健康泛红,眼下苍白了不少。目光落在那还剩了半碗药汁的瓷碗上,看向白芍便问道:“怎么,没服药?” 白芍就说进了一点、撒了一点,唐子默微微皱眉,让人去重新取了药来。 如锦一个激灵,伸手端起旁边案几上的半碗药,仰头就喝了下去。 这下轮到唐子默呆滞了。 如锦将药碗放了才望着他说道:“好苦~”皱了皱眉,很没精神。 唐子默又看了眼空碗,便笑她,“我还以为你喝得起劲,不怕苦呢?” 如锦就又饮了半杯清水,这才将口中的苦涩冲淡了不少,对着唐子默恹恹道:“怎么会不苦?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童,怕吃药向长辈撒娇?早晚都得喝,我不吃眼前的苦,之后更是多。” 本不过是个吃药的事,却被她说得别有一番意思。 唐子默的眸子只透着不解。 “再说不吃药身子可不会好,我可不想一直就这么躺着。”如锦说着,额头头渗出薄薄的汗水,无力地躺下,眨了眨眼。 唐子默往她的眸中带了怜惜,家中的姐妹生病不喝药使性子是常事,往常都是旁人说上一堆道理千方百计劝着哄着。但这些道理,她却是都说给了自己听? 女儿家为喝药耍耍脾气,唐子默并不反感,且她又是病着的身子。没想到她却这样反常……自己果真吃惊。 脑袋昏沉沉的,如锦似是又想着了一事,突然睁眼就说道:“今日没给母亲去请安~” 唐子默嘴角露出无奈,人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这个事? 白英便回道:“奶奶,姑爷给您向夫人说过了,夫人让你好好养病。” 如锦这才放心地重新躺下。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渐黑。如锦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便在白芍和白英的服侍下,起身换了身衣裳。用了膳食和药后,懒懒地靠在床上,正想着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外面有婢子通报道:“奶奶,大奶奶来了。” 早前不来,偏等天黑了才过来? 如锦嘴角向上扬起,眸中突然生出晶亮,笑了笑就道:“请她进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苦读书 第二百七十六章 无心之人 秦霞进了屋,也不东张西望,似是对于这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瞧见如锦正躺在床上,面色不好,眸子却很清醒。秦霞打了招呼便在婢子搬的凳子上坐下,望着眼前的人开口轻道:“弟妹可是醒来了,清晨的时候看把二弟给急的。” 如锦缓缓笑了,随意回道:“大嫂竟是也费心了······”说着不等她再开口,就挥退了屋里的下人。侧过身平躺着,不想瞧秦霞的那副嘴脸,直接道:“靖安侯府出了事,你不回去瞧瞧,竟还有工夫来理我?” 没了外人,秦霞亦收起了早前的那副温婉面容,横眉道:“你倒是还有脸说秦府出事,可不就是拜你们薛家所赐么?” 如锦倏然皱眉,瞪着秦霞就道:“你这话说的可是没理,你们秦家怎么样,与我娘家有何关系?是你的姊妹做的好事,你怎么不去问她?” 秦霞听得激动,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如锦,压制着心中的怒气就道:“到底是谁的姊妹做了好事,你心里会不清楚?你们薛家这样不择手段,难道就不怕因果报应么?” 如锦被激的心头怒意横生,坐了起来便道:“因果报应?要真有因果报应,今日的你我又岂会是这般局面?跟我提这个,我比你还希望老天有眼,让恶人受处置。” 说完望着秦霞,冷笑道:“若是当真有因果报应,当初沈二姑娘害了沈大姑娘,还能轮得着我来揭发?若是有报应,你与沈愉二人联手害我,现在还能这样站在我的面前?若是有因果报应,你心里做了些什么丢人的事,怎么就不会觉得问心有愧?!” 如锦连问三声,直让秦霞的身子微颤,脚下步子亦往后退了几步。 她都知道? 怎潞可能……是使诈想从自己口中套出些什么吧? 她才不会受她激将呢! “我倒是觉得好奇,靖安侯府出事·你的姐妹一个危在旦夕,一个被困冷宫,怎么就不瞧你紧张担心的?对沈怜,沈家的女儿·倒是如此关心,不惜和沈愉联手害我?” 微微抬眸,如锦打量着又问:“难道在你的心中,沈怜比你的家人还要重要?” 秦霞是最听不得旁人提沈怜的事情。她的死,让自己觉得多年来的努力与隐忍都白费了;她的死,让她觉得天空不再靛蓝,总是阴云密布·不得一丝光明。. 秦霞眸子里含着恨意,一步步往前。如锦被子中的手动了动,面上却是纹丝不动,反嘲讽道:“怎么,你这样的眼神,难不成想要杀我?”说完又微扬嘴角,笑道:“亦或是,你想和沈愉一般使苦肉计?” 秦霞的步子顿时停下·瞧了床上的人好一会,面上的疑云终究未曾散去。眼前的女子,素净的容颜下透着倔强·发丝凌乱,可让人依旧不能忽视。她眸中泛着的精光,似是一切都了然于胸。 而自己在她身前,什么都不是。 淡然处之,她什么都知道,却还能这般平静?不知何时,早前的一番埋怨就成了自我反省,好半天,秦霞才被自己这种怪异的想法吓了一跳。紧跟着,重新坐下·语尽平缓道:“弟妹太激动了······” 如锦侧首,笑意潺潺,“是吗?”撑着床单又移了移身子,躺得太久,总觉得浑身泛酸。 闭了闭眼,秦霞出言道:“侯府与文国公府到底是姻亲·难道你们丝毫不顾颜面?” 如锦倒是意外她问了这般话,反问道:“怎么,你关心秦家?” 秦霞白了一眼如锦,理所当然道:“那是我的娘家。 “哦……娘家。”如锦拖长了尾音,转而续道:“我还以为你丝毫不关心秦家呢,怎么心里竟然也是有娘家的人了?” 秦霞低了低头,因为自己想要为自己活一遭。她的生命,也可以活出精彩…… “且不说这事薛府管不管得着,或是有能力管。你方才自己也说了,秦家是文国公府的姻亲,与我有何关系?我们武国公府只有两位姑娘,一个在你眼前,一个则在宫中,眼下恩宠正眷。” 如锦的眉梢带了几分得意,心中却是一凉。 武国公府的三位姑娘少爷,自己早就不是初始的五姑娘,而薛亦然亦是顶替的孩子,如幂在宫中,就是以前,也不过是庶女。廖氏的关爱都给了一对儿女,可自己与薛亦然,却都不是应受这份宠爱的人。 难免为她感到心疼,亦为自己这样光明正大占了别人的好处而愧疚。 听着这样生疏的口吻,秦霞有些看不透如锦,半晌才回道:“原来你亦是个无情的人。” 如锦只抿唇轻笑,不置可否。 “难道你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按着你的才智,不会当真相信是我三妹害了太子玉仪的。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也不会做这样的事难道你就这样看着她枉死?”秦霞胸口起伏剧烈,竟是有些激动。 如锦的眸中闪过一丝动摇,转而便道:“秦嫣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她做了也好,没做也罢。宫中说她有罪,她就该受处。”抬头又望了秦霞一眼,目光深深,带着些许回忆,缓缓道:“她虽是你妹妹,可从未将你当做过姐姐,你还这样为她?还是说,你并不是管她的死活,只是担心秦家受了她的连累。” “因为这件事,府上与靖安侯府关系有些疏远,争执矛盾暗中不少,你是担心你的未来吧?”如锦说话毫不客气,句句直戳她的心尖,“你把秦家的人看的比我想象中的重要,你对待你婚姻的态度,也出乎了我的预料。秦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无心之人。只有在今天,我才觉得你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你还有思想,还有眼睛。” 秦霞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听她说这些,找如锦,不过也是病急乱投医。寻不着沈愉,那能接触到的薛家人就只有她。本不想和她这样反唇相讥,本以为她性子温和,本以为她单纯痴傻,费些唇舌便能将她说动。 可不想,她竟是这样犀利。 无心之人…… 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我自是珍惜和子谦的亲事,我自是想守护一个家。”秦霞低声喃喃,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如锦斜睨了她就打断道:“可你做的事却背道相驰。”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声气,“我次见着你的时候,你正在受秦嫣的指责。她虽是你的妹妹,对你却丝毫没有姐妹之情。颐指气使的表情,让我想到、想到一个庶女在家族里无依无靠的生活,当时的你只是埋头,听着她一声声不堪入耳的骂声,没有丝毫反驳。” “曾经我真以为你是个善良单纯的姑娘,生活虽难,但没有失去做人的原本。保持最初的自己,不因为外人而随意改变,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当初的我,觉得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后来你嫁进了国公府,我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脑海中还浮现过你的容貌,想着那样一个委曲求全的人,接受这样的亲事,定不是心中所愿吧?” 如锦的语气有些悠长,“机缘巧合之下,我嫁进唐家,与你成为妯娌,对于你的照顾,我欣然接受。 对你,我也从未有过戒备之心,可你却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你和沈愉一样,笑里藏刀,那样的手段都能使出。你方才说因果报应,那我又是有什么是对不住你们的?” 如锦的声音很缓很轻,抬眸望了眼面前的人,却突然转了话题,语调亦变得冰冷,“很多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非要说个明白?今日你过来瞧我,是为了秦府,还是为了试探沈愉的伤势?” “若是前者,那我告诉你,你大可回去。因为我帮不了、帮不得,亦不会帮。这种事本就非你死便是我亡,若不是秦嫣,就只能是我的二姐姐。若说是后者,那我就奉劝你一句,沈愉的情况不见得比你好,红杏出墙,这是天理不容的。” 如锦说完,明显察觉到眼前的人身子一僵。心头早前的怀疑越来越浓,却不想承认。 “红杏出墙,天理不容。”这八个字在秦霞的脑海中不停地转着 她的话,确实言之有理,但是秦府便就要这样败了吗?她想起今日秦夫人让人将自己接回去,试探起唐家的态度,询问起薛府的动向。 她将太多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从一开始让自己嫁入唐府,便是存了目的。沈怜已死,在秦家生存了这么多年,虽是忍气吞声的日子,但怎么可能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只是,无论是秦家还是唐家,她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如何会有发言做主的机会? 秦夫人太高看自己了。 但是,怎么能这么快被打倒?薛如锦问自己这些,不过是在试探打量,她没有证据说自己红杏出墙,亦不可能发现那个人便是薛俊然。再说就是猜到了又能如何,她能公开吗,她敢开口吗? 不、她没有那个胆量! “秦霞,你有了心,都不再是从前的你了。只是无论你如何用心,计策终究是计策,虚情也还是虚情,怎么能期盼用虚情换得旁人的真情?我会怜你一回,旁人却未必。同情这种感情,当真不能泛滥,毕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曾经的自己,也曾可怜,便是自己,都为早前的遭遇生出同情。但是今日的如锦,她明白,当初不过也是自己咎由自处,是自己遇人不淑,是她轻信旁人。 怪不得别人心机太沉,只能说自己思虑不周、防备不严!纟 第二百七十七章 精神失常 秦霞自在流雨轩听了如锦的一番话之后,在府里几次见着她,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失了从前的淡然与镇定,眼神微有闪烁,便是谁,都能一眼瞧出二位少奶奶之间失了和睦。 夜晚的时候,唐子谦便搂着妻子好奇问道:“最近几日我瞧着你和二弟妹有些不正常,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霞躲开他的打量,转身回道:“就是女人间的拌嘴,你一个大老爷们关心啥啊?”后背一弓,顶了顶丈夫,带着女人特有的魅惑。 唐子谦的手伸过去,嘴边依旧纳闷道:“你与她关系不是很好吗,之前回回下午二弟妹都会过来坐坐。” 秦霞有些恼了,转身轻轻打了打丈夫的胸膛,嗔怒道:“让你别问了还问。” 表情懊恼,唐子谦熟知妻子秉性,自是以为薛如锦无理取闹,顶多吵个几日,过阵子就好。故而也不再问下去,笑了笑想凑过去,却掩手打了个哈欠,倦意袭来,移开身就道:“睡吧。” 说完竟是真沉沉睡去。 秦霞一瞬僵硬,怎么丈夫最近总没精打采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又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中狐疑,突然念头一闪,轻呼了一声便双目睁大。 难道他们要对子谦下手? 不、不能这样!这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 次日,如锦去了文国公府。在梧桐院见了钱氏,她面色极为不佳,说话有些没好声,“可是稀客。五侄女自出嫁以来,还是头一遭过来。” 如锦便吃了口茶,抬眸道:“伯母这话可是怨侄女了?上回我是担心娘亲,所以才怠慢了伯母您。” 该尽的礼仪规矩,如锦绝不会让人说上一分。 钱氏睨她一眼,轻道:“你须得记得,西大街这儿才是你的本家,改日和五姑爷一同过来吃个饭。” “伯母,侄女晓得了。” 钱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复开口想说话。婢子却在门口通传道:“夫人,靖安侯府的管事又来了。” “不见!”钱氏想也没想,直接就回绝了。 如锦瞧了眼外面,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钱氏倒是难得的没有隐瞒,只道:“是你四姐姐。离开了秦府。” “啊?”如锦大惊失色,。 女子出嫁从夫,薛弄熙这是怎么想的。离开了靖安侯府?而此时钱氏的表情,似是还毫不在意,难道她不该劝着女儿回夫家吗? 钱氏自然能看出如锦的意思,淡淡说道:“前两日秦三姑娘方在宫里服了毒酒没了。眼下熙儿回去。少不了受他们家一番冷嘲冷语,再说你四姐姐都离开有些日子了。早一日晚一日回去,没多大区别。” 口气随意,丝毫未将靖安侯府放在眼里。 如锦隐隐的察觉出了什么,此次东宫事件中,损失最大的可就是秦府。薛府作为受益方,唐府损了个太子身边的宠妾,却多了个圣上旁边的宠妃,损益不可言之。 陈家,倒是平静的很。是造事者原就没将他算计在内,还是暗中已经被化开了? 提到秦家。不知怎么,钱氏心中就是有几分快意。“秦家以为托了李老夫人进宫说情就能有用?若是当真那样,待今后李家闺女进了门。你四姐姐可还有好日子过?” “李老夫人?” 钱氏抿唇笑了笑,“将军府声望在高又如何。宫中的贵人敬李老夫人,不过是因为李将军的战功罢了。而李家终究只是一个新兴家族,根基不稳便想求情卖面子,也不瞧瞧这次涉及的都是哪些人家?” 口气充满轻蔑,带着一股高傲同不屑。 如锦还是头一次听钱氏对自己提到这些外府上的事,心底有丝讶然。对了,秦家要与将军府结亲。怪不得这一次无论是唐府还是薛府,都没有听到他们家任何的动静。 原来是转移了目标,想着让李府出面了。 又是用婚姻吗? 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同情秦枫。他若不喜欢李家姑娘,那便又是因为家族,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利益目的。转念一想,自家与唐府之间,又岂会纯粹,不也是夹杂了其他目的吗? 突然的闪神,引起了钱氏的琢磨,“怎么,五侄女,你不舒服?” 如锦微微摇头,转了话题只问道:“那伯母,四姐现在在府里?” 钱氏摇头,“在你大姐姐家里。”提到这两个女儿,眼神就倏然变得恼火,对如锦说道:“自从搬到了利吉大道那儿,你和家中姊妹倒是都不怎么往来了。我听说,上一回你和你大姐姐吵了一架?” 如锦颔首。 “怎么样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当时说开了不就得了?”钱氏语含教训,似是极力控制着口吻,“二侄女如今在宫里倒是不错,最近常常在太子殿下跟前,可是一大好事。不过到底是禁苑宫深,走动起来不太方便。你已出嫁,在夫家要处的好,可也得与其他各府多联系。” 这些话似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叮嘱关怀话。但如锦听着却感受不到温暖,只有别扭。 她这么说,无非是薛如幂在宫里翻了身,为薛家增了光?只是内宫之中,一日得宠,难道就能松懈一分?瞧唐玲,不也是自进宫后就一直得宠吗?现在落了个那样的结局,太子殿下不过伤心难受几日,转眼枕边就换了旁人。 宫中无真情,薛如幂的日子不见得就多好。 “劳伯母教诲,这些话,母亲都教育过的。” 钱氏面色有些尴尬,口气却一如方才,“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如锦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但是她的话也不无道理,至少给了自己一个去平易王府的借口。同是出嫁的姐妹,薛弄熙能堂而皇之的去陈府,那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一直以来将陈家当做仇人,竟是都忘记了,二府可是亲戚。亲戚之间自由走动,旁人能说什么?这般想了,如锦着实激动,想去陈府的念头更是强烈。 不过,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钱氏今日可真是反常,若是从前,不成日说自己没规矩,一堆教训的言语?眼下脾性倒是好,可惜自己压根就不是冲着她来的。 如锦笑了笑站起来,开口就道:“伯母,我可否去见见大嫂?” 钱氏表情呆滞,望着已然站起身的如锦,拧眉道:“去见她做什么?”说完便意识到了如锦许是一开始就是这个目的,心中有些不悦,又道:“你大嫂头脑有些不太正常,平日都得人守着,你过去怕是不合适。” 如锦却坚持,“上回她受伤,我到了今天才来见她,已是不该。不过就探望一二,伯母莫不是怕我伤了她?” 那旁的齐妈妈见状,忙上前道:“五姑奶奶,夫人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只是大少奶奶现在精神当真不济,前阵子有婢子进去还被她给咬伤了,夫人是为您的安全着想。” “能有什么事?她再怎么说都只是个女子,难道府上这么多人,还制服不了她?”对于沈愉如何,如锦并不关心,只不过随口一问,“不过,这样将大嫂关起来,相府知晓了,怕是不太好吧?” 钱氏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愤怒,脱口就道:“这事她们沈家能说什么?将女儿嫁过来,沈愉的生死就同她们家再无关系!” 这话说的语气太重,钱氏的话刚落下就反应到自己的失言,忙端起茶盏借此遮住表情。 沈愉会精神不济? 如锦怎么可能会信。若不是钱氏不想自己去见她而说的推辞,那便是沈愉的把戏。不对,那个事发生了那么久,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什么事都不发生,平静地让人不安。 “那伯母,您是真不让侄女见大嫂了?”如锦表情严肃,不带丝毫感情。 钱氏想了想,终究还是望向董妈妈,“你带五姑奶奶过去。” 如锦微微欠身,“谢伯母。” 后者闭了闭眼,挥手让她们出去,听着脚步声离去,这才忿忿地拍起了桌子,咬牙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为什么自己的三个子女,都过的如此不幸福? 董妈妈领引的路不是早前青云苑的方向,如锦跟在身后,忍不住好奇,“妈妈,这是去哪儿?” 前面的人驻足转身,“回姑奶奶话,大奶奶在后院里。” 文国公府的后院早就荒废多年,除了几处弃院,什么都没有。 “大嫂,她在那里啊?”如锦低低出声。 董妈妈面不改色,解释道:“大夫说,大奶奶需要静养,夫人这才让人收拾了那边的院落,供她养病。” 话都说到了这儿,如锦自然不会再问到底。 往前越走越偏僻,路上遇着的护卫倒是不少,待走到一处院子外,门口守了四个大汉。如锦见此轻笑,钱氏终究还是怕沈愉出事,不好与相府交代吧?已经对她都到了这一步,想来很多事大家心中都有谱了。 推开院门,如锦的脚方踏入院子,只见满目杂乱,四下残木横置,一片萧条。刚往前几步,突然听得旁边屋子里传来一声大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脚步顿住,隔了一会,又听得那熟悉的尖声:“有鬼有鬼,在那里,啊……这儿、这儿!” 董妈妈扯了扯如锦的衣袖,忧色道:“瞧,大奶奶又发病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逼问沈愉 沈愉怎么可能真的疯了呢? 如锦往前几步,却被董妈妈一把拉住,转身听得她道:“五姑奶奶,您还是别进去的好,今儿个不巧,老奴担心她伤了您。” 如锦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笑着回道:“妈妈多心了,我不会有事。”说着就往前。 后者见此,还想再劝,但见着自己闺女阿曼走过来的时候,又将话憋了回去。拉过女儿,吩咐道:“你陪姑奶奶进去,仔细着莫让她受伤。” 阿曼“哎”了一声才追上去。 至门院中央,如锦停下脚步,对身后的阿曼问道:“上一回,你没出什么事吧?” “回姑奶奶话,奴婢没事。”说完将头抬起,忍不住问道:“奶奶,荔枝……” 如锦将头别过,轻语道:“荔枝,同这里早就无关了。你且放心,我应下的事自不会后悔,她不会再回来。所以谁问你大奶奶的事,你都推到她身上去,明白吗?” “奴婢明白。”阿曼亦知晓这个道理。 “你们都下去,我单独见见大嫂,谁也不必跟着。” 阿曼瞬间迟疑,张口道:“可是姑奶奶,大······” 如锦却已经抬脚往前去,至门口处让守门的婆子开了锁,伸手遣退。 那二人本不愿离开,可见着五姑奶奶严肃的神色,还有不远处阿曼的招手,那才行礼退下。 推开屋子的门,站在门槛处,如锦四下瞧了,却什么动静都没有。目露警惕地走进去,屋子陈列很简单,只有几件必要的家具,很是空旷。左右瞧着,见不着早前大吼的秦霞,如锦不敢松一分。 待走到里面·明显就能感觉到床上有人在挣扎,偶尔还发出痛苦的呜咽。如锦轻启红唇,低唤道:“沈愉。” 里面的人一下子安静,却没有回应。 “沈愉·你疯了······”陈述的语气,显魑带了几丝快意。 在凳子上坐下,如锦又道:“装疯卖傻,可有意思?难道你觉得这样,便可以躲过别人的追究?” 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站起身,如锦忍不住就去将帘子掀开,待见着里面的人却是一怔。沈愉四肢被绑在床上·此时目露阴狠地瞪着自己,脸色因怒气而涨成铁青,发丝凌乱,许是因为挣扎,手腕处有血丝溢出。 “原是将你锁了起来。”如锦轻轻地说着,直视她的目光,笑着道:“后悔吗?” 秦霞闭上了眼。 如锦就再道:“我不问你是否后悔来到燕京,也不问你是否嫁给了大哥。我想知道的是·若明知下场是这般,还会处心积虑地害我,还会背叛我大哥吗?” 前面的话勾不起沈愉的丝毫波澜·待听到背叛二字,眼珠子才一动,充满了惊愕。 “方才不是还很能叫喊吗,怎么现在就不说话了?是不想与我说,还是怎么着?沈愉,这般装聋作哑,只会让你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如锦说着,手指悠闲地在桌上敲打,瞟了眼帐内的人,复又开口:“我给忘了·你是沈青莲,唤你沈愉,自然不会答应。” 那旁的人终于有了回应,“你、你怎么知道?” 如锦却闭嘴不应。 沈愉心中的好奇被勾起,又出声道:“你知道什么?!” “该知道都知道了。”走到床边,仔细瞅着对方愤怒的表情·如锦轻道:“原是你怪我毁了你的好婚姻,才如此恨我。只是当真是这般吗,害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因为你姓沈!” 沈愉咬紧嘴唇,眼角微涩。 是,因为自己是沈家的女儿,所以必须顾及家族的利益。当初她本也可以和燕青远走高飞,但她不能置家里父母不顾,她有她的无可奈何,有她必须要尽的责任。 满腔的怨愤发泄不出,自然会把如锦当做始作俑者。想着她若是不好管闲事,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你还这么年轻,难道想一辈子在这儿孤独终老?你做主将孩子堕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也是一条命,是你的亲骨肉。 为什么能那般狠心,沈愉,你当真没有人性了吗?!” “人性?!”沈愉嘲讽道:“他本就不该来世上。” “因为你心里藏了个朱燕青?因为你还想着他能带你走?沈愉,若是你能和他一块离开,当初在郝洲的时候就走了,犯不着等成为了薛家妇才离开。那个时候不走,现在再走,你觉得还有可能?” 有,只要薛家倒了,她便能离开! 只是这样的话,沈愉没有说出口。侧过头,站在身前的人一身华丽,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狼狈。微微一动,手腕就疼的咬紧,沈愉出声,“我后悔了……” 如锦诧.然地低下头。 “我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将你毒死!” 如锦怒极反笑,望着她就说道:“秦霞,和你也是一般想法。” 沈愉突然大笑出来,“薛如锦,你什么都晓得却奈何不了我们。有本事,你就该报仇,杀了我或是杀了她,一解心头之恨。” 如锦摇头,淡然道:“你以为我会受你的激将?我还没那么傻。”说着目光怔怔,仔细观察起沈愉的面色,“杀了你或是她,指不准还赔了自己,这样划不来的买卖,你以为我会去做?” 盯着她,复又道:“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和秦霞合作了。你们可真像,什么想法思维都那般一致。” 沈愉有几分不解。 如锦并不解释,自袖中取出那块青莲玉佩,勾唇笑道:“瞧,这般好的美玉,你说值多少银子?” 沈愉突然激动了起来,瞳孔布满血丝,伸手想出去夺却被禁锢,只能喊道:“还给我,还给我!” 拿着玉佩的手接近,但在沈愉触手可得的时候又收了回来,“还给你,我可没那么傻!”成功地看到对方脸上的怒意与失落。 沈愉着急,望着如锦便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你们痛苦,这个答案可满意?心系他人,却得陪着不爱的男人,沈愉,你也够委屈的。”如锦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可是你的心上人呢,现在在哪?你在这儿吃苦,他怎么没有出现?” 望了望破旧的屋子,如锦直奔主题,“沈愉,到底是谁唆使你和秦霞联手的?你们二人都恨我,却没有要我的性命,想来是旁人的命令吧?” 沈愉干脆装作没有听到。 “若是朱燕青对你的感情和你一样,那他没有出现,难道你就不担心他是出了事?” “他不会出事!” 沈愉的口气肯定,如锦蓦然一怔,转而叉道:“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了……” 沈愉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套自己的话,咬了咬牙,除却瞪她,却没有第二个法子。 “那人的本事可真大,是私闯了府邸?这怎么好,我要不要提醒大哥一声,故意放出你的消息,来一场瓮中捉鳖?”如锦慢悠悠地说着,复又道:“想来没有谁会轻饶勾引自己妻子的男人。” “住嘴!我和他之间根本不是这样,我们本就该在一起。” 沈愉激动,但如锦却不想听她曾经如何如何的深情,打断道:“本该在一起又如何,事实是你们没有在一起!你的夫君是我大哥,是国公府的少爷,你让薛家蒙羞。不管那人从前和你如何,但勾引有夫之妇,这是要遭世间唾弃的。他会因为你,而没有一切,承认众矢之的!” 沈愉拼命摇头,“不、不能这样。荔枝、荔枝······”条件反射地唤出亲信的名字。 “荔枝都没了这么久,你还想着她?”如锦笑得分外灿烂,又说道:“方才你不是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吗?” 沈愉蓦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是、是荔枝?”说完又摇头,“不、她不会背叛我的,她不会的!” “怎么不会?谁规定她必须忠诚于你,谁规定她就该为你放弃一切?” “一定是你逼她的,她在你手里对不对?薛如锦,你才是狠心的人,你才是!”沈愉似是发了狂一般,不停地辱骂如锦。 外贻传来担心的声音,“五姑奶奶,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奴才进来?” 如锦大骇,喝道:“都出去,守着院门,听着什么都不许进来!” 外面的人迟疑几分,这才离去。 “方才的法子倒是好,抓住了他,也与你团圆了是不?”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沈愉瞬间安静了。 “我劝你,还是安静一会,我们说会话,否则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儿耗。”如锦出言警告,“沈愉,你用香,秦霞用茶,这主意是谁出的?” 沈愉咬唇,摇头,坚定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看了那个人比你的心上人和荔枝还要重要。”如锦突然转身,“既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竟是想要离开了…… 沈愉发现,她牢牢的抓着自己的把柄,是故意过来逼问自己的。心头怒气难耐,冲着她的背影道:“你、你威胁我?” 如锦微微侧首,“是又如何?” 眼角滑过泪水,沈愉无奈道:“我说。”纟 第二百七十九章 相逢不如偶遇 离开文国公府,如锦便让车夫赶车去利吉大道那。自从知道了薛亦然非自己的亲兄长,自从晓得了他的身世,如锦便越想陪在廖氏身边。薛亦然为人虽不坏,但做事总欠妥当,时不时地就惹母亲生气。 如锦想多陪陪她,心中也犹豫着这个大事。若是直接告知了母亲,她可能接受得了?她身子本就不好,如锦有些矛盾。 但毕竟,这不是件外人的小事。但凡谁晓得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流落在外,自然都是想寻他回来的。有些事能睁眼闭眼,但有的事却不能将错就错。如锦觉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事迟早会瞒不住。 再且,暗处已经有人在行动了,不是吗? 看来有必要再去找一次薛四音,看看从她的口中能否得到什么线索,当初只有她见过那对夫妇。如锦想,若是能将人寻到,对廖氏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吧? 车子悠悠地往前驶着,幽径的巷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得得得”的声响,既缓慢又刺耳,在与自家马车相遇之际停下。 “是薛如锦么?” 唐府的马车已经停下,外面车夫的质问声传来,“姑娘是何人,竟是寻我们家少奶奶?” “这是谁,怎么大呼奶奶的名讳?”白芍边咕哝边掀起车帘,只见自家马车对面是一个身姿飒爽的女子,她骑在马背上,披了火红色的披风,手执马鞭,英眉上挑,正与自己的目光对视。 白芍见了,不禁被她身上的气势给唬住。忍不住转头回道:“奶奶,是个陌生的姑娘。” 如锦微微皱眉,方不悦的时候。又听得外面女子的声音传来,“我是李风纤,想见见你。” 是最为直接的介绍方式。没有一丝扭捏作态,如锦不禁为她的这份坦然感到钦佩。沉眸微微一琢磨。如锦不确定地问道:“是将军府的二姑娘吧?” “既然你知道我,那就最好不过。我不和你打马虎,有事找你。”李风纤声音干脆,望着那半敞的车帘,只能见着那女子衣服上的鸳鸯线丝纹。头微微往前,想进一步看清她的容貌。 “李姑娘有事,改日再聊如何?”如锦还想去文国公府呢。 本就不熟。如锦以为她定然会说改日登门造访,却不想那旁的人道:“我才从淮郡王府出来,凑巧遇着唐府的马车,一猜就会是你。相逢不如偶遇,隔壁街上就有茶楼,我们过去坐会如何?” 如锦有些犹豫,对方都这般说了,还能拒绝吗? 白芍和白英皆有些不悦,这将军府的姑娘可没规矩,不说她自己抛头露面骑着马招摇过市。竟是随意拦了自家主子便要去茶楼。察觉到如锦微微皱眉,白芍提醒的声音传来,“奶奶,夫人可是还等着您呢~” 如锦念想微转。对外就道:“李姑娘相邀,本不该拒绝,只是早前已告知了家母,不敢耽搁。” 外面的人也不见生气,只说道:“现在时辰尚早,你可去国公府,待回去的时候走隔壁的街道,顺便见我一下即可。我先过去,在雅致茶楼等你。”说完将马往旁边一牵,喊了声“驾”便消失在巷口。 如锦可真是头一回见这般雷厉风行的人,不等对方答应就自作主张。她一个将军府的姑娘,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难道是因为秦家……? 马车重新行驶,至武国公府,正瞧见廖氏在选布匹,进了屋唤了声“母亲”,目光便落在那些绸缎上。光亮华丽,流彩不一,但瞧上面的花纹路,颇为大气,如锦便笑道:“母亲这是给父亲选缎子那?” 廖氏笑了笑,对如锦道:“这几日你回来的勤,夫家那没什么事吧?” 如锦勾住她的胳膊,撒娇道:“能有什么事,女儿是回娘家,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听她语气轻松,廖氏心中微微一定,手伸向另外的绸缎上,一边摸着一边又道:“前阵子是我身子不好,你回来探我。现在我已康复,你再归来,岂不是惹得旁人说闲话?” 如锦不以为意,却不和她辩驳。 “我刚从外面布庄回来,想给你哥哥添几件衣裳,你瞧着什么颜色好?”廖氏拉了女儿的手,一脸询问。 如锦便回道:“我瞧着都好,不如让针线房的人都做了,回头再给哥哥挑。” “姑奶奶不知,夫人是打算亲自给二爷缝制。”旁边董妈妈出言。 如锦望向廖氏,则见她眸中露出一抹宠爱的笑容,轻道:“从前我不在他身边,就是想做都不能,真的失了为娘的职责。”说完对着如锦又道:“你是我跟前长大的,你哥哥却不一样,我总觉得,这些年欠了他太多。” 如锦喉中微涩,母亲现在想着的,都是怎么弥补这些年来对二哥的母爱。旁的身份地位啥的,如锦看得出廖氏并不如何重视,心中眼里都只有孩子。早前路上想了一肚子的话,现在到了眼前,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察觉到女儿有些异样,廖氏将屋里的小丫鬟都遣了去,拉了如锦在一旁坐下,关怀道:“怎么瞧你心不在焉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如锦便摇头,“没什么。”接着想起什么,心底存了试探,便轻道:“母亲,女儿方从大伯母处过来。” 廖氏抬头,等待下文。 “院子里的时候,见着了阿莲。”提到她,如锦表情有些别扭,不满道:“大伯母真是的,竟将阿莲当做了哥哥的姨娘一般养着。如今二哥去那的次数频繁,回回都是阿莲在伺候,她岂不是就似成了二哥的外室嘛。” 廖氏心里一个咯噔,跟着苦恼道:“你二哥……她一直都是你伯母养大的,这些年我亏欠了他不少。阿莲那个婢子,若是他真喜欢……” “他真喜欢,母亲还要允了他不成?阿莲偏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如锦打断廖氏的谈话,心中越来越为她方才的话感到不值。从前她可是从没动摇过拒绝阿莲进府的念头,但现在为了薛亦然,都有些松动了。 如锦多么想直接地告诉她,其实那不是你的亲生儿子,那不过只是当初薛四音从外面抱回来的。他在薛府当了这么多年的少爷,又得了母亲多年思念与惦记。现在,却总做些惹人生气的事,能教如锦心中不怨么? “锦儿!”廖氏的语调有些大声,难免又忍不住道:“我知道你在怪你哥哥。小时候你们兄妹俩就不和,你怨他不疼你。可将心比心,你哥哥一个人在燕京,是咱们没有陪在他身边,他性子稍稍不好,做事失些分寸,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前阵子母亲您身子不爽,我过来的时候,他又在哪里?母亲,你便是疼他,为他寻借口。”如锦嘟起嘴,见着廖氏眸光微暗,忍不住又改口道:“您不喜欢听,女儿不说就是了。” 廖氏只抓了如锦的手,没有再谈下去。 半晌,廖氏轻问:“你去西大街,可是见你大嫂去了?” 如锦点头。 “上回,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如何就受了伤?锦儿,听说当时是你和姑爷与她在一个屋子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愉对自己下毒等事,如锦是不愿告知廖氏让她担心的。抬头,含糊着回道:“母亲,便是早前有些误会,我说了她几句,谁知晓她一个激动竟是做出那种事。” 廖氏将信将疑,目露疑惑。 “但不管怎样,她将大哥的孩子给堕掉,大伯母和大哥定然无法原谅。”如锦说着,复又抬眸说道:“母亲,伯母好似不愿多提这事,您也就别操心了。” 廖氏沉了沉眸,终是感慨一声:“你大伯母早就想抱孙子,大侄媳她、她糊涂啊。” 如锦便只得说些宽心的话,复又陪着廖氏去院子里走了走。没多一会,廖氏就让女儿回家,称是已经出嫁的女儿总往娘家跑,外人会有想法,公婆亦会不高兴。 如锦见她总将这些话挂在嘴边,也不同前几次那样执意说没事。与她告了辞,就离开了文国公府。 回唐府的路,没有走平日的巷子,而择了外面的街道。这条小街上店铺林立,没有走贩,来往的人都是绫罗绸缎,很是华丽。四周安静,酒楼茶楼布置明艳,是专接待附近的达官贵人用的。 车夫在雅致茶楼门口停车。 茶楼布置简单,从底层起分了隔间,不同于以往常见的茶楼,众人围在一起听说书。凡过来的人,都是歇脚或是谈话,掌柜的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见着如锦等人就迎了过来,开口说道:“是唐二奶奶吧,李姑娘在二楼雅间,小人引您过去。” 如锦睨他一眼,心道他眼力不错。 徐徐上了朱红色的楼梯,茶楼是圆形环绕的格局,走廊里摆了青竹盆栽,此时冒着新芽,很是娇嫩鲜活。跟在掌柜的身后一路往前,方转弯却听得一男子的清朗声响,“表妹。” 如锦抬头,目光一怔。() 第二百八十章 你横在中间 如锦转身,视线里出现的便是一手执折扇的翩翩公子,依旧是白得透明,给人一种温儒的感觉。他的脸上没有意外,淡然沉静,似是什么都勾不起他的波澜。 如锦眼睛微眯,脚下步子不动,轻轻地唤道:“王表哥。”淡淡的口吻,说不上亲近,亦谈不上疏远。 对面的人一步步接近,眼神一直落在对方脸上,似是在捉摸些什么。待走至如锦身前,瞧着她便关切道:“表妹怎么来这儿了?”说完四下瞧了瞧,“一个人?” 如锦极为自然地退后一步,莞尔回道:“过来喝茶,表哥呢?” 后者看了她一会,方道:“我和淮郡王在那边谈事。”手指亦指向不远处的屋子。 如锦有些吃惊,本是随意地反问一声,他居然就这样告知了自己。 和淮郡王么? 微微低了低身子,如锦礼貌道:“那便不打扰了,先告辞。”朝掌柜的使了个眼色,后者却条件反射般地望向王梓。 如锦心中微颤,敛了眼眸,一副没察觉的模样。 “唐二奶奶,请。” 如锦这才复又抬脚,由掌柜的敲了门,听得里间女子说“进来”才推门进屋。 将门重新合上,掌柜的摸了摸额头,原来她居然和东家认识,还是表兄妹啊。转身欲要下楼,却被人唤住,侧就爱你是一青衣小厮,“少爷让你过去。” “哎。”掌柜的提着袍角忙跟着过去。 雅间布置精致,空气中带着淡淡的墨香。如锦绕过寒梅座屏就见着一陌生少女,褪了火红色的披风,随意地丢在一旁,手端着青瓷茶盏。热气氤氲,将她英气的面容衬得飘渺。她的左手边摆着长长的马鞭,春风随着敞开的窗子倾入。她简单束起的黑发似是带着主人的潇洒,透着几分不羁。 “坐。” 在如锦打量对方的时候,李风纤也在打量她。婉转恬静。满头青丝梳成妇人发髻,头戴珠钗。走路轻柔,同平日里见着的少妇没什么区别。 如锦依言坐下,招呼道:“李姑娘。” “叫我风纤就可以了。” 如锦微微点头,复直接地问道:“你我初次见面,不知要谈何事?” 李风纤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细长的睫毛扇动,嘴角露出一抹狡黠。“若是我说只是想见见你,和你认识交个朋友,你可信?” 如锦面色微顿,转而颔首,清亮的声音回道:“我信!” 这下轮到李风纤吃惊了,“为何?” “因为靖安侯府的世子,对不对?”如锦表情淡然,没有丝毫尴尬,语尽平缓道:“你是他的未婚妻,婚帖都发了。见我。其实已经没有必要。” 李风纤的目光敛去早前的怀疑,复含笑道:“你很直接。” 如锦低眸,不置可否,只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 “不止直接。还很主动。”李风纤见她将茶壶放下,一脸分析相望着对方,感慨般道:“怪不得他总提到你。” 果真是因为秦枫…… 都许久未见面的人了,如锦心里谈不上是什么感觉。吃了口茶,才与对面的少女说道:“是啊,我很直接,也很主动。这怕是大家都知晓的事,并不算什么秘密吧?” 直接,是因为说话做事总不周全,说的不好听,就是为人鲁莽;而主动,自然是因为早前对秦枫的感情闹得满城皆知,想来谁都能记上。 这怕是早前原主留给世人最大的印象了。 若要如锦来说,她自认为做不到那样。很多时候,经常是顾着顾那,并不是想着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从前的环境,让她明白闯了祸,没有人会为她善后。 不是不想任性,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骄纵的资本罢了。 李风纤的身边没有婢子,所以屋内只有如锦的两个婢子站在屏风外。如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却并不打发二人离开,望向外面微暗的天空,轻道:“李姑娘,你我已经见面相识。天色不早,我出门许久了,这茶也喝过,我……”站起身还没说完,便见到对方摇头。 “你再坐会,让你两个丫头出去,有些话我想单独与你说。” 终于忍不住说了…… 看得出来李风纤做事坦荡,亦不是那些故弄玄虚的人,如锦很顺从地打发了白芍二人离开。而后才望着她说道:“你可以说了。” 一向面色沉稳淡然的李风纤此刻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望着如锦吱唔道:“我想你去见一下他。”说完就极不自在地别过了头,但顷刻又转了回来,期待着如锦的答案。 可不防,如锦心中一个咯噔,明知故问:“谁?” 李风纤的脸上闪过一抹焦急,急得脸色都涨红了,咬唇道:“还能有谁,就是秦枫呗!” “为什么要见他?”如锦嘴角挂了抹冷笑,补充道:“那是你的未婚夫,我想我没有见他的必要。” 很直接的回答。 李风纤没有想到如锦会拒绝地这般决然,顿了好一会才说:“你不是很爱他的么?” 如锦无奈地笑了,摇头就道:“姑娘这话错了,我已是有夫之妇,怎么可能心里还藏着旁人?你是将门贵女,出言随意,行事不拘小节,但这种话还是得谨慎,否则若是惹出什么风波可就不好了。” 李风纤面色讪讪,低了低头轻声道了歉,“是我用词不当,你莫要生气。” “不会。” 李风纤觉得这样的女子很真,虽是一般妇人的举止及说话方式,但谈起话来却很简单,不像旁的人那样,说什么都很费力。 如锦亦很喜欢她这种坦率,丝毫不拐弯抹角。 “我和他,本来婚期是准备延后的。”李风纤的目光突然有些暗淡。 如锦瞧得真切,却幽幽道:“是因为太子侧妃的事?” 李风纤摇头,“不单是这样,也是因为秦枫。”说着抬眸,极为认真地望向如锦就说道:“那日他跑来与我说,要坦白地告诉我,他虽然娶我,但心中却没有我。” “然后呢?”如锦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李风纤望着她,不知怎么心中就起了几分恼意。自己一向是骄傲的,不愿和自己一起的人,自然不会勉强。她想过亲事会由家族定,本是不愿接受的。可在知道对方是靖安侯府的世子时,她没有拒绝。 隐隐的,李风纤的心底还带了几分期待,带着对未来美好的希冀。她盼望着婚期到来的一日,盼望着和一般女子那样,披上鲜红的凤冠霞帔,嫁给自己心目中的男人,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第一次见他,就是在武国公府后院的弄堂里。 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知道了他心中藏了别人。正视着眼前的女子,虽是嫁做了人妇,但年纪比自己年轻。李风纤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因为自己太不女人了吗?目光触及到手边的鞭子,心中更是动摇不定。 她有些慌乱。母亲说过,自己这样逞强的性子,不讨男人欢喜。 “他说可以娶我,却不会爱我。”李风纤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挫败。 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刚见着唐府的马车,一猜就知晓里面坐着的是他的心上人。那个时候,自己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见见她,瞧瞧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在茶楼等了好几个时辰,她一点都不因为自己在等她而尽快过来。等到后来,李风纤甚至都觉得她不回来了。 毕竟,二人并不相熟。自己无礼的要求,她可以忽视的。 如锦对她口中的话有些不太理解,但心里却不想去深想,敛下心绪,淡淡道:“那是你们俩之间的事。” “可是,是你横在我们中间!” 李风纤有些激动了,站起来俯视着如锦就道:“薛如锦,你帮我去劝劝他,好不好?” 如锦苦笑,跟着站起来道:“劝?这怎么劝?”说完走至旁处,“李姑娘,我欣赏你的性格,但是帮不了你。孤男寡女,我亦不可能因为你而去见他。再说我和他之间早就过去了,或许也可以说根本没发生什么,毕竟当初是我一厢情愿,他从未表态。” “他没有?”李风纤狐疑地望着如锦。 后者转头,郑重道:“对,他没有。” 其实自己与秦枫,还真是没什么情愫。所谓对他的深情,自己不是当局人;而他对自己,不过是多了份留恋或是不甘吧? 如锦觉得,很多事并不如人嘴上挂着那般重要。什么专情、什么非你不可,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她相信,不管失去了什么,时间依旧慢慢在过去。而不管外界迫使你承受了些什么,也总有挺过去的一天。 “日久生情,李姑娘,你难道对自己没有信心?” 李风纤目光一滞。对啊,自己只要嫁给了他,难道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的爱?只是眼前要嫁给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男人,纵然他是自己中意的人,但心里终究有些别扭。 张口欲要回答,门口处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二百八十一章 ‘白姑娘\’ 李风纤的心情不是很好,没好气地对外道:“谁?” “李姑娘,奉王爷之命,请您过去一趟。” 李风纤皱了皱眉,并未如何紧张,瞧了眼如锦才对外回道:“是张力啊,你回去禀报,就说我现在有事,等会再过去。” 这般熟稔的口气,如锦自然听得出来。方才王梓说他与淮郡王在此,眼下外面那人的口吻,想来应该便是了吧?对了,淮郡王府可不就是在武国公府附近吗?难怪早前会遇着李风纤。 现在想来,二人的关系似是极为熟悉,且到了朋友知己之交。 外面的人便接道:“王爷说,姑娘若是有客,也可一并过去了的。” 这话说的含蓄,如锦皱了皱眉。李风纤一瞧就知道她的不情愿,亲自走到门口拉开,轻声道:“你回去吧,说我过会就去。” 那人还是犹豫了一会,余光往里瞧了瞧。李凤前见此,不耐道:“那是我的客人,你又不认识,回头找你主子复命去。若是得空,别在这儿张望,多教你主子几招才是。否则下一回再找我切磋,我可就不去了。” 张力熟知李风纤的脾性,那是王爷都拿她没辙的,嘴边的话再不敢说,忙缩了脑袋称是。 李风纤将门关上,转身便见着站在身后的如锦,她脸上挂着一抹欣慰的笑容,“谢谢李姑娘了。” “本就是我请你来的,怎么能给你惹麻烦?”李风纤说的理所当然。虽不知那边是什么事,但自己带来的客人,自不会让她受了不愿。 如锦笑了笑,眉角比早前亲和了几分,“时辰不早。我真该回府了。李姑娘,有缘再续。” 李风纤虽还有好些话想说,但也不好强留。只得点点头,亲自送如锦到了楼下,又见她上了马车才离开。 见着马车远远驶去。二楼窗边一玉带华服的男子手指有意无意敲着窗柩,望向身后坐着的人。不解道:“不就是一介妇人么,有何奇特的?” 王梓站起来,上前道:“王爷可别小瞧了这女子。”眼神意味不明,却没有解释下去。 淮郡王复又坐下,瞧着王梓只问:“凤儿何时进京?” 王梓笑了笑,“前阵子来信,说本是二月底就要动身的。可不巧我母亲病了,就将日子改到了三月。” 淮郡王脸上有丝焦急,“我都许久未见她了。” “这次进京之后便直接等着选秀,难道王爷还担心今后见不着她?”王梓玩笑着说道。 淮郡王不拘名利,素来便是个闲散王爷,性子最为温和,不喜欢勾心斗角,结交广泛且礼贤下士。在朝廷上的声誉不错,圣上对他也格外赏识,本想着重用。可他就是不愿,只愿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对王家来说,这样才安稳,若是手持大权。终日思这顾那,清闲的日子都过不了。而自家的妹子嫁过去便是郡王妃,王家就是皇亲,便是今后东窗事发,也不至于……王梓沉了沉目光,看向对面人的眼中带了些许笑意。 后者以为他是在取笑自己,拿起桌上的折扇便敲了他的额头,恼道:“王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想着成家的?” 突然扯到了这个话题上,王梓有些尴尬,眼神闪烁道:“可别同我说这个,我若不是因为这事,岂会躲到这燕京来?” 淮郡王摇了摇头,抿嘴未语。跟着似是想着一个事,忍不住就道:“咦,你最近倒是清闲,怎么不见你跟在四殿下身旁了?” “四皇子新得了一美人,眼下可没功夫搭理我。”王梓说着,扇开折扇轻道:“我过阵子也要离开燕京一阵,妹妹若是来了,想来还是要多麻烦你了。” 淮郡王求之不得,应声道:“这是自然。”心有好奇,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样的美人,惹得四皇子那般宠?” “不晓得,听说是平易王府的表姑娘,才接进的宫,殿下对她,比早前的路修仪还要宠。”王梓想想也挺无奈的,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连大事都不顾了? “哦……”淮郡王的目光有些深沉,似是有所思虑。 “嘟嘟嘟。” “王爷,李姑娘来了。” 淮郡王展开一抹笑容,张口就道:“快请她进来。” 李风纤手执鞭子大步走近,火红的披风搭在胳膊上,举止随意,进了屋子很随意地坐下。目光掠过王梓,只望着淮郡王道:“下午才方别过,难不成才半个下午,你就突飞猛进了?” 淮郡王脸上有些尴尬,极为自然地道:“风纤,我们不谈这事。” 后者笑意盈盈,爽朗道:“说吧,什么事,我还赶着回将军府呢~” “咳咳。”王梓对这种无视有些不舒服,他们在这儿你问我答的,可都没注意到自己吗? 淮郡王这才为二人介绍,“这是将军府的二姑娘,我相交多年的好友,其实便是个没规矩的丫头。” 话才刚落,李风纤就咂舌道:“什么叫没规矩的丫头,我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小姐,是闺秀!” 淮郡王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待见到那旁含了浓浓怒气的目光射来,这才不得不端得正经,清了清嗓子道:“这是江南王家的少东家,王梓。” “哦~原来他就是你的未来大舅子啊。”李风纤说着,正儿八经地就打量起王梓,瞧了半晌复又道:“长得比面团还白,这样清瘦,唇红齿白,跟个姑娘似的,一点都不像个爷们。” 王梓面色一红,望向对方的目光有些不满,瞧着她那取笑的神色,心中便是不悦。但见她目光坦然,又不似是故意,心头的怒意就莫名地压下了几分。 淮郡王心知王梓是最由不得别人说他长得似个姑娘的话,微微扯了扯李风纤的衣袖,轻道:“你可少说几句,小心恼了他跟你急。” 李风纤却是一笑,握紧手中的鞭子指着对方就道:“就他?”语含轻视。 王梓的眉头又锁了几分。 “别看他长得跟姑娘似的,身手可不在你之下。”淮郡王说着,竟是带了几分坏笑。 李风纤站起身,绕到王梓身后,来回踱步许久,似是怎么都没瞧出这般消瘦的男子会有什么能耐。又望了眼对面的淮郡王,不信道:“当真是吗?” 王梓却直接站起了身,冲对面的淮郡王作揖道:“王爷,铺子里还有事,我先告辞。” “咦,身手那么好,不露两手那么早走做什么?” 王梓见着淮郡王点头,便不瞧李风纤,直接往门口走去。 李风纤也是个骄傲的人,见他完全将自己当做透明,甩了手中的鞭子就出去。快近身的时候,王梓灵活地往旁边一侧,转而听着鞭声一移,轻而易举地就将鞭子握在掌中。对面的人收不回去,忍不住就用力抢夺,目光亦是焦急。 一拉一扯间,王梓突然松手,见着她因为惯性而脚步不稳地往后退,唇边笑意更浓,“得罪了。” 说完,转身,不见丝毫逗留,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处。 李风纤不甘心,拔腿就想追上去,却不防身后传来一阵笑声,“风纤,别去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话刚说完,就遭了一个白眼。 “到底什么事?”主动地取了桌上的坚果吃,李风纤态度随意。 淮郡王收了嬉笑,认真道:“你方才见了唐府的二奶奶?” “是方才那个‘白姑娘’告诉你的?” 愣了好一会,淮郡王才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两声,摇头无奈道:“也就你敢取笑他是‘白姑娘’了,回头他要是知道了,可有你受的。” “我不怕他。” “是,你不怕他。”淮郡王心知她方才吃了亏,便想在口头上讨些便宜。 “对,我才见过薛如锦,她人还不错。” 淮郡王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望着她,似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不是早前扬言说要好好教训她么,怎么最后反倒是夸起情敌来了?” “什么情敌是个有夫之妇啊?你真是想多了。” 李风纤不以为然,转而又说起薛如锦的好话来,“她为人很真,你那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人可好太多了。生在国公府那样的家族,还能保持这样的心境,可是难得。” 淮郡王“哎”了一声,不解道:“风纤,你这是怎么了,还夸上瘾了?” 心中却想着方才王梓的话,“王爷可别小瞧了这女子”。不过是一面,就能让风纤对她夸赞不断,确实有些能耐。这般想着,淮郡王忍不住就感慨,“许是个特别的,否则我那混帐侄子,也不会总起了那样的念头。” 李风纤好奇,凑前问道:“你哪个侄子?” 后者也不瞒他,直言道:“安郡王府的小王爷。” “是他呀?”李风纤面露鄙夷,一点都不因为对方是皇室贵胄而客气,复又皱眉道:“他什么时候认识了薛如锦?再说了,人家现在都成亲了,他惦记着,算是怎么一回事呀?”() 第二百八十二章 办个差事 如锦回了唐府,见着唐子默不在书房,问了巧儿才晓得原道是出府去了。坐在屋子里,听得外面廊下婢子嚼舌根的碎语传入自己耳中,如锦微微笑了笑。 “听说大爷这阵子病了,告了假一直呆在流云轩呢~” “谁说的,明明是大奶奶最近缠大爷缠得紧,不让大爷出府。” “怎么可能?大奶奶不像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会,没瞧着大奶奶最近和大爷都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么?” “咦,难怪最近大爷精神不好。” …… 正说得起劲,便被进院子的安妈妈逮了个正着,“你们几个不去干活,在这儿乱议是非,可是想受罚?” 几个婢子忙住了嘴,低头散去。 半晌,如锦听得门口传来唤声,抿唇让她进来。 安妈妈进了屋,请了安便说道:“奶奶,奴婢是来请辞的。” 如锦面色一滞,跟着才想到她上回的话,说只要自己跟着她去见了薛四音,她便离开唐府。如锦摇了摇头,端了茶道:“妈妈这是做什么,我又没逼你,外人看了岂不是以为我容不得你?” 安妈妈只低首,“是奴婢主动请辞,与奶奶没有关系。夫人、二爷那边,奴婢都会说明。” 如锦吃了口茶,睨了她一眼道:“话是这样说,但旁人私下的想法可是谁也止不住。” 安妈妈有些慌乱,不解地抬眸,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奶奶,吱唔道:“奶奶。那您要奴婢怎么做?” 如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做,留下呢?” 听者更是不可思议,如锦也不多加解释,身子往后仰了仰,懒懒道:“下去吧,二爷身边少不了你。” 安妈妈依旧不敢相信,试探地又道:“奶奶,您真的让老奴留下?” 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不然呢?你在二爷身边这么多年。离开了想来他也舍不得。我不过是见了趟我四姑姑,与你又何干,犯不着要你离开。”说着眯了眯眼便继续道:“再者,你又不碍着我什么,不至于到非要你离去的地步。” 这些话说的虽不客气。但安妈妈听了本揪着的一颗心却松了。 她准许自己留下。 见着她走到门口,如锦又出言道:“不过对于多嘴或是多事的人,我也不是容忍得了的。你该清楚。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安妈妈的身子顿在门边,转身又对如锦行了个礼,“奴婢清楚。” 从来就知道这位少奶奶不简单,她不讲情面的时候可以丝毫不顾及。不管自己的姑姑病的如何都可以铁石心肠的摆出与自己无关的模样。然后拒绝相见。但若是说起人情味,却又不少。总给人留了些余地,让人厌恶不下去。 谁说薛家五姑娘为人鲁莽,不懂人情世故的? 如锦在屋子里坐了一会,便去了唐子默的书房,书房里群书陈列,随意地取了书架上的书观看,每本都取了翻几页就放下。说是看书,更似是在选书,待走到第二个书架前,瞧着上方隔着的木盒。伸手拿起复望了好一会就放下。 “吱”的一声,门被打开,如锦瞧过去。正见着春桃走了进来。她似是也有些意外,发觉屋内有人怔了好一会。转而才行礼,说道:“见过奶奶。”声音不复从前那般清亮镇定,有着丝丝慌乱。 如锦便自书架后走出,瞧她低着头规矩地站在门口,笑着走过去便道:“二爷不在屋里,你进来做什么?” “我……奴婢,奴婢进来收拾二爷的书桌。”春桃说着,低头目光闪烁。 如锦便“哦?”了一声,复瞧着她攥紧了衣角的双手,转头又瞄了眼整整齐齐的书桌,含笑道:“既然是收拾,怎么还不过去?” 后者抬头睨了眼如锦,忐忑地颔首就朝书桌前走去。许是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站在那摸了摸砚台,状似认真地打理起长短不一的毛笔,目光却不时瞟向如锦。 如锦无谓地笑了笑,继而复又走回到远处,也不顾旁边的声响,竟是认真地看起了书。 春桃见状,轻松地缓了一口气,见四下着实都收拾了妥当,便侧身欲要离开。至屋子中央,回眸又瞧了眼如锦,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告退的时候,却听得那旁的人轻道:“春桃,上杯茶来。” 少奶奶似是什么都没发现,春桃哎了一声忙退出屋子。等到了外面,才捏了捏自己左袖口处,如释重负地往旁处去。 脚步声远去,如锦放下手中的书,瞧着门口处微扬嘴角。 春桃回来地很快,几乎是冲到茶房直接泡了茶就过来。但是跨进门槛,原西面书架前却没有了少奶奶的身影,端着搁置了茶盏的托盘,春桃脸上尽是迷茫。不解地走到原先少奶奶所在的地方,地上却摊了许多书籍,折页交叠,很是凌乱。 “咦,春桃?” 转过身,开口的正是白芍。春桃愣在原地,不解地说道:“奶奶让我给她上茶。” 白芍的目光落在茶上,转而就道:“奶奶已经回屋了,你且回去吧。”说着顿了下,又问道:“对了,春桃,你现在可忙?” 春桃本往前走了两个步子,突闻这话,停脚不解道:“白芍姐姐有何吩咐?” 便是有时间的意思了。 白芍面色一喜,开口就回道:“方才奶奶撞翻了书架,搁着了手在屋子里正躺着呢。她惦记着爷这儿的书还落在地上,本是差我过来收拾,但我突然想着一个急事得出去。”说到这儿抿了抿嘴唇,似是有些为难地道:“春桃妹妹若是方便,就帮我一个忙吧。” 春桃一副原来如此的轻松模样,转头瞧了眼地上的书籍就回道:“白芍姐姐说的是什么话,书房这儿本就是我的活,怎好麻烦你。” 白芍也不跟她客气,退出屋子就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去了。” “姐姐甭客气。” 春桃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复走到书籍处,蹲着将书一本本归好。说是一地的书,其实并不是很多,没一会就给收拾地差不多,但余光却注意到旁边的一个木盒子。盒盖子开了一半,春桃移步过去,手伸在空中,犹豫着、端详着。 有股淡淡的香味…… 这味道很熟悉,好似是以前二爷和奶奶屋子里的那种香味。春桃突然想起,有一次自己进来收拾整理屋子的时候,凑巧见着二爷拿了这盒子进来,当时明明是放在里边处的,怎么掉到了这儿? 春桃还记得当时二爷的叮嘱,说是这里的东西不准乱动。自己虽然好奇,但终究不敢偷看,想着定是对二爷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 春桃便有些紧张了,二奶奶方才打翻,估摸着她自己都不知道。书房里都是自己打理,若是出了什么事便是她的责任,想着就有些慌乱,伸手将盒子拿起,打开想要检查里边东西是否摔坏。 移开盒盖,表情诧然,竟都是些大小不一的香块。 春桃微微皱眉,熏香? 二爷何时宝贝起了这东西? 跟着又觉得有些面熟,好似是奶奶屋子里现在燃的那种香啊?手指捏起一小块,放在鼻尖闻了闻却又觉得异样。这气味不一样,比如今各院里人用的香淡了些许。 主子的想法,永远不是她一个奴婢能猜透的。只要这其中的东西不丢,想来二爷也不会怪责,自己又何必非要弄明白呢? 就这样想着,春桃撑着双腿站起了身,可不巧才一动,膝盖处因为蹲得太久便有些发麻。身子微侧,手中的盒子就侧了开来,好不容易双手将它抱住,却撒了不少到地上。 春桃一惊,连忙望向屋外,见着院子里静悄悄地,这才缓了口气。复又弯下身子,仔细地将香块一点点收纳盒中。 如锦端坐在屋里外间的炕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撩拨着手中茶杯里的茶叶,面容惬意,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对面的小书房里。等了许久,才见着春桃自里面出来,瞧着她搓了搓手又放到鼻间闻了闻,如锦便让白英去将她唤来。 春桃方走至院中,正想着去外面净个手,便听到了白英的传话。匆匆来到屋子里,给如锦请了安,低眉观察起她的神色。主子的右手似是有些不适,另一手时不时地轻揉着手背,春桃便关切道:“奶奶,您没事吧?” 如锦将手放下,笑着望向她道:“没事。”紧跟着又问:“白芍可还在书房里?” 春桃便答:“回奶奶,白芍姐姐出去了。”紧跟着,就将方才的话如实呈报给了如锦。 后者听了微微皱眉,转而似有埋怨地说道:“叫她办个事都能跑个没影,唉……” 白英已经不知何时退了下去。春桃见着只有自己一人,殷切地凑上前就道:“奶奶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也是一样的。” 如锦斜睨她一眼,方道:“你是二爷书房的人,我身边的差事怎么让你去做?” 因为上次如锦主动找她的谈话,还让她无事时就过来,春桃对这位主子也渐渐熟捻了不少,想着便讨好道:“奶奶这般说可是见外了,奴婢是二爷的奴婢,也是您的奴婢。” 如锦咯咯地笑了出来,望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了,好,今日便帮我去办个事。” “奶奶请吩咐。” 如锦瞅了她道:“你替我去趟大奶奶那。”() 第二百八十三章 讨绣稿 春桃匆匆赶到流云轩,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方从主屋里出来的阿萝见状,几步走过去,面色不善道:“春桃,你来这儿做什么?”盛气凌人,颇有些目中无人的感觉。 闻者不快,别过头就没理她,凑巧见着方进院子的春宜,笑着跑过去拽了她的胳膊唤道:“姐姐。” 春宜见着妹子,自是笑容满面,拉了她的手轻问道:“阿桃,你怎么过来了?” “二奶奶让我过来,说是问大奶奶要几张绣稿。” 春桃说着便携手与春宜往廊下走去,丝毫没有理会那旁的阿萝。被冷落的人自然不悦,跟过去不善地插嘴道:“二奶奶要什么绣稿,怎么跑到我们奶奶这儿?” 春桃听不惯她这种说话语调,不过是去年才进府的一个小丫头,端这么大架子给谁看?!自然这些是春桃想在心里的,毕竟顾着大奶奶的颜面,不敢得罪她。抬头,淡淡地就就回了句:“我一个做奴婢的,怎么敢问奶奶这种事?这是主子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我来干涉?” 春宜见她二人说话都夹棍带棒的,便拉了春桃往后,对阿萝道:“大奶奶可在屋里,我进去通传。” 阿萝别了别嘴,冷道:“我去就成。”临走前还给了春桃一个白眼。 阿萝一走,春桃便朝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后拉着春宜问:“姐,平日里她是不是总欺负你?” 春宜紧张地嘘了一声,轻道:“你可小声些,又不是不省得,她可是大奶奶跟前的红人。” “明明你才是夫人给大奶奶做帮手的,怎么反让一个小丫头占了这第一?”春桃愤愤不平。忍不住语气就冲了起来,“你说咱们可都是家生子,她一个不晓得从哪边来的丫头。得了个一等的名额不说,还受大奶奶这般赏识,也不知使了什么计策。” “我的好妹妹。你少说两句。”春宜说着,将春桃往旁处拉了拉。待离屋子远了些才道:“大奶奶对阿萝信任得很,那感情好的,我瞅着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 “咦,姐姐是说,大奶奶和阿萝早就认识?”春桃好奇地凑头。 后者抿紧了唇,才望着春桃说道:“这我可不晓得,现在大奶奶凡事都找她拿主意。你下次过来,态度可好一些,别恼了她。” 春桃见不惯对方这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模样,又因为年纪小,说话更是随意,张口就道:“你怕那小蹄子作甚,她倒有本事,早前笼络了干娘,现在又得了大奶奶的心。我瞧着就是一狐媚子,指不定哪日还爬到大爷床上去呢。” “春桃!” 那话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满含怒气的声音,春桃方转过身,迎面而来就是一巴掌。 “啪!” 措不及防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春桃来不及躲避。竟是硬生生地接下了。她的头往旁边一侧,手抚着被打的侧脸,脑中嗡嗡作响,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春宜惊恐地望着阿萝,竟是也没意识到应该先安抚妹子,站在原地有些无措。春桃虽是婢女,但自小却是被疼大的,别说是被掌嘴,就是主子都没怎么指责过她。眼下被扇了耳刮子,当下是又气又怒,抬手就想反打过去。 阿萝灵巧地躲开,拉开口就对骂道:“你说谁是狐媚子?我瞧着你才是呢,整日打扮得浓妆艳抹,府上的人都说,你经常徘徊到二爷门口,想做姨奶奶的是你吧?” 春桃被说的面色涨红,甚过原先被打的手印,双手伸出就要往阿萝身上掐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撕烂你的嘴!” 阿萝往后退去,春宜忙拉住她,急急道:“春桃,春桃,快住手。” “她打我,姐,她打我!她算个什么东西,当初二两银子从外面买回来的贱婢,若不是使了花招,怎么可能与你平起平坐?姐,你也不想想,我们可是在府里待了半辈子的人,哪有说要受她的闲气的?”春桃越说越激动,不停地挣扎着想去抓对面的阿萝。 “住手!” 突然的喝声。转身,是朱妈妈扶着秦霞站在廊檐下。 几人这才忙收了手,阿萝也才想起自己是出来传春桃进屋的,不禁将头埋得更低。请了安,春桃有些不服,竟是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作。 朱妈妈率先往前,目光在几人身上巡视,开口道:“怎么打起来了?”说着不待人回答,又厉声道:“春宜、阿萝,你们可都是院子里的大丫鬟,又不是后院里那些无知的婆子和婢子,居然动起手来?” “别怪我姐姐,是阿萝先打了我。”春桃说着往前一站,目光亦不害怕,“我家奶奶让我过来,可不想遭了个耳刮子回去。”说着嘟了嘟嘴,转看向秦霞,放缓了语气道:“奶奶,二奶奶让奴婢来跟你讨几张绣稿。” 秦霞本就很好奇如锦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找她,眼下见着这小丫鬟这般说辞,更是纳闷,薛如锦问自己要绣稿? 这算是哪门子事? 她又不是不晓得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按着她的性格,若是真想要绣稿,也断不会来问自己开口。面前的婢子秦霞是认识的,早前来过院子好几次,是春宜的亲妹妹,在流雨轩当差。 “是你们家奶奶让你过来的?”秦霞捉摸不透如锦的意思,觉得很是匪夷所思。 春桃肯定地点头,亦回道:“回大奶奶话,确实是我家主子让奴婢过来的。”虽是回着话,面色却不是很好,不时地瞪着秦霞旁边的阿萝。 秦霞见此,便看向阿萝,斥道:“阿萝,你怎么能出手打人,还不向她道歉?” “奶奶……”阿萝一脸委屈地望向秦霞,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又被骂道:“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多做事少说话,现下闯这样的事出来,让我怎么和二弟妹交代?这不是咱们院里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错?!” 阿萝抬头,又瞧见自家主子示意她看一旁的朱妈妈,只好不甘地走到春桃面前,“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你。” 春桃却是不买账,摸了摸被打的脸颊大声道:“你不必同我道歉,你今日打我,回头咱们去二奶奶面前说理。我若是错了,这巴掌自然受了我也无话可说,但若不该是我受的,我相信二奶奶也会给我做主!”说完昂着头,竟是一副不欲妥协的模样。 阿萝强忍怒意望着春桃,这还蹬鼻子上脸了?往前一步正想说话,却被秦霞的声音喝住。 秦霞面色恬静,往前走了几步,至阿萝跟前亲自摸了摸她的脸,见后者往后一缩,听得她“嘶”的疼痛声,忙轻柔道:“好妹妹,可别气了。阿萝做事莽撞,打了你是她的错,我这就让她下去领罚。” 春桃有些难以置信,大奶奶竟然换自己“好妹妹”,语气还这么温柔? 那旁的阿萝自是一急,惊呼道:“奶奶。” 秦霞转头瞪她一眼,厉色道:“做错了事还不知错,简直是没规矩!” 阿萝见着主子眨眼,也明白了些什么。眼下府上的事都交给了二奶奶,春桃是流雨轩的人,闹大了自然是自己吃亏。可这心里又不甘心,忍不住低语道:“是她先侮辱奴婢,说出那种不干净的话来!” “难道你就没说我?我在唐府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谁有你爬得快的。不过半年的时间,就成了主跟前的第一人!” 阿萝的话明显带着嘲讽与嫉妒,秦霞知道她是在为她姐姐抱不平。心中了然,自己喜欢用阿萝,难免冷落了春宜,她为她姐姐出头是应该的。只是自己身旁的人,倒也不能输给她薛如锦的人,给几分面子不代表自己好欺负。 可是,那旁站了朱妈妈。秦霞思绪微转,要不自己吃点亏,让唐夫人自个去评薛如锦?就一个二等婢子敢指了别院子里的一等婢子打骂,可见主子是什么样的人! 想要退开,却闻到春桃身边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秦霞皱眉苦思了许久,这才恍然大悟,怔怔地望向依旧努嘴的春桃,心中疑云众生。 阿萝见秦霞没说话,也抿紧了唇不敢多说。 春桃却跟着得意了起来,从前是大奶奶当家作主,凡事都得让着几分,一听着要去流雨轩让二奶奶做主,便都不说话了。大奶奶虽是主子,但性子软,进府这么久从未见她动过怒,春桃并不惧她。 许是心中畅快,脸上也没早前那般火辣疼痛,春桃抬头又缓缓道:“二奶奶让奴婢过来取,不晓得大奶奶有没有?若是没有,奴婢就得回去复命了。” 秦霞心生寒意,她流雨轩的婢子脾气倒是不小! “绣稿自然是有的,春宜,进屋去将我前阵子描的绣样取出来,让春桃带回去给二弟妹挑选。”秦霞说完,又对春桃道:“别在这外面站着,进屋子里说话。” 春桃欠了欠身,只道:“谢大奶奶,只是二奶奶还等着奴婢,不敢多留。”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是不平。 秦霞如何看不出来春桃一副就等待着回去告状的注意,笑了道:“阿萝打了你,自然该受处罚。可即便是你想让二弟妹做主,但她也逃不了我的罚。” 说完,转身,秦霞望向眼眸已经慌乱的阿萝,幽幽道:“你打了春桃,可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反中计 秦霞处罚婢子毫不含糊,竟是让阿萝自己掌嘴,待到了春桃都看不下去的时候才停下。 秦霞往前几步,笑着对春桃说道:“这下可解了气?” 春桃见阿萝的脸被打得通红,怔怔地点了点头。或者后者见此,竟是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开口柔声道:“春宜是我身边的人,你是她妹妹,我待你也不生分。你替二弟妹过来办事,我又怎么能让你受了委屈回去?” “奴婢、奴婢不委屈。” 大奶奶的态度太过友善,都不像是一个主子的神色。春桃反觉得心中虚得很,规矩什么她也是懂的,自己错辞在先,没想到大奶奶会这般容忍,不惜重责她跟前的人。 “没委屈就好。”秦霞莞尔,跟着道:“好了,快回去吧,莫让二弟妹等急了。” 拿着绣稿走出流云轩,春桃还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以前大奶奶当家的时候也没见她重罚过谁,现在阿萝……转而又想,这样最好,不管大奶奶是因为重视姐姐所以不怜惜阿萝,还是因为顾忌着二奶奶而放过自己,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这一头。再者阿萝她那般嚣张,受些教训也是也该。她脸伤了,凑巧让姐姐多接近大奶奶。 秦霞回了屋子,吩咐春宜去给阿萝上药。 屋子里,阿萝疼地“嘶”了一声,春宜便放轻了手下的动作,尴尬道:“阿萝,对不起。春桃她年纪小,不懂事。” 阿萝拿着小铜镜看着自己红肿的脸,心生恼恨,张口想说话却又是疼地只能咬紧牙关。这可真是倒没,好好的挨了这么一顿罚。就是从前在相府当差的时候,都没这样过。奶奶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对自己都言听计从。且念着二姑娘,如何都给自己几分面子。 越想越不甘心,她春桃是个什么人。是那女人跟前的丫头,秦霞却偏着她处罚自己!白了眼身前的春宜。阿萝勉强道:“你别得意,奶奶就是处罚了我,也不一定是欢喜你!” 春宜手中拿了棉棒的动作一滞,转而轻道:“我没那么想。”低头,心里却有丝嫉妒。 “没那么想?”阿萝闻言,神色都得意了起来,“没那么想就最好。别以为你能取代我。” “春宜姐姐,大奶奶唤你过去。”门口传来小丫鬟的传话。 屋子里的二人都是一呆,春宜望了眼阿萝,起身说道:“我先过去,要不要找个人来帮你上药?” 阿萝一把夺了她手里的棉棒,没好气地道:“不必,我自己可以。” 春宜便起身走了出去,等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吩咐的声响,“将门带上!” 坐在屋子里。左右都没有人,阿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碰就疼。她咬紧牙关,眸中似有泪水涌现。为什么秦霞要这么对自己?她不给姑娘报仇,只顾自己的欢乐,用谎言骗着大爷,外面还与薛家少爷联系。她这样的女人就该受千夫所指,但一个号令,便让自己受这份罪! 自己辛辛苦苦在唐府里拼了这么久,受了多少委屈,不就是想熬个头吗?她这少奶奶当得是舒服,可有管过自己?说报仇的事不是一朝一夕,不过是自个贪恋这安逸的日子罢了! 自己才是她跟前的人,春桃算什么?春宜又算什么?她性子软,但也不能这般帮衬着外人啊!阿萝越想越不舒服,干脆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春宜来到主卧,方进去便见到大奶奶站在台案旁,放了香块的盒子敞开,她似是在选着香料。上前请了安,低眉恭顺道:“不知奶奶有何吩咐?” 秦霞侧望她一眼,随意道:“没什么事,就找你过来说说话。” 春宜有些受宠若惊,平日里陪主子聊天这种事,可都是阿萝在做。站在原地有些拘谨,就见着前方的人笑着对自己招手,“春宜,你过来。” 上前几步,还是不知所措。 “你瞧着,哪个香比较好?” 春宜呆呆地看了看秦霞,低头又望了望香盒,回道:“奴婢闻着,感觉这几日屋里的香甚好。” “哦,是吗?”秦霞轻语,转而道:“这香是早前的,前阵子送来的香都放到了大爷书房里,你觉得那怎么样?” 后者猜不透秦霞怎么突然来找她询问香的事,“奴婢鲜少才去大爷屋里,不记得那儿的香味了。” “哦。”秦霞闭了闭眼,复扯起了旁的事,“你和春桃都是府上的家生女吧?” “回大奶奶话,是的。” 秦霞露出一抹亲和的笑容,“方才我闻着你妹妹身上有股香味,可是好闻,回头你帮我问问。”语尽随意。 主子能吩咐奴才做事这是器重,春宜自是高兴,应下就说立即过去。 秦霞便唤住了她,“犯不着这般急,你得空去就可以。”跟着又拉了她说了好些话,“我一进府你就跟在我身边,对你自是亲近的。” 走到圆桌前坐下,秦霞褪下手上的手镯,拉过她的手便想要套上。后者往后一缩,惶恐道:“奶奶,使不得。” 秦霞却并不肯放,将手镯套上去了才道:“如何使不得?赏你个手镯都不能了?” 春宜摸了摸那还带着主子温度的金手镯,福身感激道:“谢奶奶赏。” 秦霞只抿嘴笑了。 出了屋子,春宜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主子这么做,是因为发觉最近冷落自己了?她这般在意自己的感觉,能代表自己还是她最亲近的人吗?笑嘻嘻地出了流云轩,便往流雨轩那走去。 秦霞亲自来到阿萝的屋外,推门进屋,望着那趴在桌上的人。后者听到声响抬了眼眸,见着来人似是很意外,伸手抹了抹眼睛,站起身唤道:“奶奶。” 秦霞走到她身边,瞧着桌上摊着膏药,又注意到她脸上的伤。坐下关怀道:“阿萝,是不是很痛?” 阿萝一副委屈相,只低头不出声。 “你可傻,让你掌嘴,没让你那样重?瞧现在,唉……”秦霞拿起膏药,欲为她上药。 阿萝站了起来,不明道:“奶奶,不可,主仆有别。”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快过来,咱俩还这般生分?” 阿萝却是原地不动。 秦霞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头轻道:“我明白了,阿萝,你这是在怨我。” “奴婢不敢。”话说话一本正经。 秦霞露出一抹苦笑,“还说不是?我知道你怨我处罚了你,但我也是不得已的。” 阿萝咬了咬嘴唇,不解地反问:“如何就非不得已了?” “你是妹妹身边的人,难道我不将你当做自己人?自你跟在我身边后,我什么时候让你受过委屈?”秦霞说着,目露心疼地望向阿萝,招手轻缓道:“你别怨我,阿萝。” 阿萝心里一旦生了嫌隙,是不会那么快就消了的。她往前两步,不屈道:“那奶奶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非要打我?” “你没发现吗?春桃身上有股香味。” 秦霞的话说的面色严肃,见对方不理解,便又解释道:“最近大爷书房里,就是那股香。” “啊?” 阿萝这下突然惊呼,直言道:“春桃去过大爷书房?” 秦霞没好气地瞥她一眼,“春桃是二爷书房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进咱们院子里的书房?” “那这是怎么回事?”阿萝急问。 秦霞摇了摇头,“我已经让春宜去打听了。春宜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她能懂我的意思。” 提到春宜,阿萝就憋屈了。府里上下人都觉得自己低她一等,便是方才春桃的话,也字字如针般扎在她心上。自己是外面买进来的丫头,能有今天全都说自己是使了手段。 可也想想,从前自己在相府的时候,那可是二姑娘跟前的大丫鬟,谁不给自己几分面子?自从进了唐府,没多久被“分配”到秦霞身边,也算是有主子撑腰的人。对于一些下人,她习惯了使唤,用惯了吩咐的口气。 素日对于春宜,她也是以秦霞为名。 可今天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遭。再说自己的等位本就比春桃高,打她一巴掌怎么了? 秦霞见她不说话,就拉了她的手,“怎么,心里还委屈着?” 虽然能理解她的做法,但依旧有不明白的地方,阿萝便道:“府上的香都是分发的,有一样的也不足为奇。再说现在的物品分配都是二奶奶在做主,让管事送来的东西她们流雨轩有也正常,奶奶您怎么突然就对这香上了心思呢?” 秦霞看着她叹了一声,“你不明白。” 阿萝有些焦急了,催促道:“奶奶,您能否将话说的明白些?” 秦霞望向门口,止不住道:“我早前的时候就觉得纳闷。就在方才,我突然想到,从前我在二弟妹身上也闻到过这种香味。” 阿萝才听完张口就道:“二奶奶有也正常,那……”说到一半,神色一凛,抬头看着秦霞就道:“奶奶,大爷书房里的香,是才采购进府的。而二奶奶,是以前就用的?” 秦霞忧心重重地说道:“是啊,且最近,爷有些精神不好。我估摸着事有蹊跷,阿萝,咱们怕是反中了她的计。”()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夫妻商议 春宜回来的很快,进了屋子就对秦霞禀道:“回奶奶,春桃说她也不知那是什么香。” 秦霞好奇凑前,疑惑道:“怎么会不知道,她自个用了什么,难道都说不出来?”神色显然是紧张,带着几分急迫。 春宜点头,面色为难道:“春桃是不可能瞒着奴婢的,她说不知就是不知。”见面前的人依旧严肃,止不住就道:“奶奶,阿萝的香味是从别住沾来的,所以她真的不晓得。” “从何处?”秦霞似是又寻到了关键。 春宜便瞧了眼外面,走近了几步才回道:“是早前在二爷屋里收拾的时候沾上的。二爷屋子里有个匣子,里面装着的就是这种香块。” 秦霞听了,皱眉道:“是二爷书房里的?” 唐子默怎么会有? 秦霞心中早就有了一个猜测,但总觉得有些想不通。如果最近丈夫精神萎靡是因为和从前薛如锦一个原因,那样的结果太过可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丈夫一点点中毒下去。 可又会是谁下的毒手? 难道是沈愉? 秦霞已经有很久没有沈愉的消息了。那个女人真是没用,不过就一点风吹草动就暴露无遗,眼下可好,只有自己一人对抗薛如锦。便是被她知晓了自己做过些什么事又如何,只要自己还活着,只要自己能确保薛如锦不敢明着来,何需害怕? 早前见着唐子谦精神不好,总是犯困以为他是操劳过度。现在时间越长,她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直到今天又问到这种香味。才似明白了许多。薛如锦中毒之后,听说唐子默将香全部收走了。 他没有毁掉,搁在了书房? 那难道是唐子默让人这般做的? 秦霞又摇了摇头,他们是兄弟,纵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也同为唐家子孙。进唐府也许久的日子,从前和唐子默这位小叔接触过不少,总觉得为人甚为耿直,对家人亦很关心。 他不会做那样的事! 再说,这毒。可不是只有香就有用的! 那能同时有茶又有香的,便只有那个人了。他对自己丈夫下手,是因为自己最近没有动作吗? 这算是一种警告? 秦霞心中忐忑,扶着桌边站起,面色大骇。不小心就打翻了桌上的茶盏。本站着的春宜见了就上前,扶着秦霞道:“奶奶,您怎么了?” 秦霞伸手让她松开。望向门边,脑中一片慌乱。 到底是流雨轩的人做的,还真是那人?自己又该怎么做? 秦霞极为极其后悔,怎么当初是受了什么蛊惑。居然和他合作。他晓得那么多事情,就该晓得他目的不纯。满心懊恼。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抬头,秦霞对春宜吩咐道:“去备车,我要出府。” “啊,奶奶去哪?” 秦霞准备不顾一切,去文国公府见沈愉。就算不熟,那又怎么样?自己上门说拜见,她们总不能置自己于门外吧?再说,秦家那也传了消息,说二弟妹离开侯府好一阵子,自己去做和事老。想来也没那么牵强。 否则,等到唐子谦真出了事,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如锦坐在屋子里。瞧着桌上摊着的这些绣稿,目光落在院子里。自己看着春桃回来进屋。又看着她姐姐过来寻她,也知晓她们姐妹二人说了好些话。春宜走的时候,面上是有失落的。 如锦看得清晰,那现在……秦霞是不是很慌乱? 她能想到这是自己的所为吗? 唇角勾起,就是想到了她也不敢相信。因为她不信自己有那样的本事,不信自己会对唐子谦下那种毒手。想着自己就算是有这份心思,就算是当真有可能,那对付的人也该是她秦霞。 她相信自己不会多无辜的人下手。 端起桌上的茶杯,摇晃着其间的茶水,抬头望着屋梁。与自己赌人性吗? 若什么都能让她给猜着,那亏岂不是只由得自己一人吃? “二爷回来啦。” 正想着便听到外面的声音,如锦将茶杯放下,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就迎出去。紫色的身影进屋,见着妻子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处,笑了笑说道:“我回来了。” 如锦便引着他坐下,拿起茶壶为他斟了盏茶。 妻子的面色不错,唐子默有些哑然,不明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如锦便回道“今儿个我出府了,有些话同你说。”跟着亲自走到门口,将门给合了起来。 唐子默便望向妻子,见她在自己身旁坐下,极为自然道:“我去了西大街。” “哦?”唐子默等待下文。 “沈愉疯了。” 唐子默诧然,难以相信道:“她疯了?”刚说完不等妻子表态,便嗤笑一声,“怕又是起了什么蠢主意吧?装疯?这女人还真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语尽轻蔑。 如锦咯咯地笑了两声,一脸探究地望向丈夫,不解道:“你怎么知道她是装疯的?” “就她,上回能想起使苦肉计,我想着也没多大脑子。”唐子默径自吃了茶又道:“想来是在文国公府呆不下去了,沈家又不给她出面,便只得出此下策。锦儿,她不足畏惧,背后的人才是关键。” 如锦便凑过去,眸中闪动,狡黠道:“你知道她身后的人是谁吗?” 唐子默见她都凑到了自己面前,嘴角又含着笑意,还真是难得一见,忍不住搂了她的腰道:“这还真不晓得,娘子知道?” 一声“娘子”,带了几分打趣,又含了几分真情。唤得轻柔,让听者心上酥软。 如锦想要退后却不得,只得推了推道:“你先放开,我们好好谈。” “这样也可以。”唐子默一脸不正经,故意凑近了坏笑道:“再说可是你自个凑过来的。” 不得法子,如锦便只好以这种亲密的姿势说话,“是王梓!” 唐子默手劲一松,低头不解道:“什么?” 如锦便顺势院里了丈夫,重复道:“是王梓,秦霞和沈愉背后的人,是王梓!” 唐子默彻底松开如锦。 王梓是商人,他并不熟悉。 如锦便缓缓道:“今天沈愉说的,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 唐子默微微思忖,复又问道:“王梓,是你表哥吧?” “是二姑的儿子,貌似是我表哥。”如锦说的俏皮,紧跟着道:“我前后没见过他几次,可真是奇怪,我什么时候惹着他了?”眉间微蹙,很是迷茫。 唐子默便轻道:“有些人不是你没得罪,他就不找上门的。” “但那样对我,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听着妻子发问,唐子默只能无奈地叹息,事情总不如想象的那般简单。她的话,自己也真答不上,便只得道:“王家经商,但朝堂上的关系脉络也不差。照理说,你是薛家的女儿,与他们是亲戚,怎么都不该算计你啊?” “我也想不通。”如锦挪了挪身子,苦恼道:“不过这门亲戚不怎么往来,我也不熟。对了,王家与沈家也是亲戚,难道王梓也是因为沈怜?” 唐子默摇头否定,幽幽道:“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儿女情长?” “他不会,那什么样的人才会?” 如锦问后便瞧着丈夫,却见他面色微红,转而便意识到这一问题敏感。讪讪地缩回头,言归正传道:“我就是不明白,这才找你拿主意的。” 妻子的话说的很轻,但唐子默听了心中骤暖。看来,她真的再看看对自己敞开心扉,把自己当做她的依靠。这些日子来的努力,到底也没有白付。他虽表面上表现得大度,心里又何尝不别扭? 如锦现在能这样,想起她早前的神态,是早就在等自己回来吧? 这般一想,唐子默心情大好。思绪微转,便开始分析起来,“王家已经是家财万贯,那谋的就该是权。” “权?”如锦吃惊。 唐子默便望着她道:“你知道的,江南地方,一直都是国库的财税来源。那边经济发达,不少世家经营各地。” “这又有什么关系?” 唐子默便笑着道:“王家的生意虽然做的大,可与他媲美的也不是没有,更有世家是超过他们的。你想想,从商者,即便是富可敌国,但终究只是个商人,朝廷随便一道旨意,他们就不得不从。” 如锦点了点头,忆起了王家的过去,听说就是因为旨意让他们将钱财捐出,充作军饷。 那样的做法,怕是谁都不乐意的吧? “所以王家要权。”如锦似是明白了不少,只见眼前丈夫颔首,“而且是大权。” “对了,我听说王家有个女儿被内定成了淮郡王妃,我今儿个下午还在茶楼遇着了他,貌似就是和淮郡王一道。”如锦丝毫不对唐子默隐瞒今日的行程。 唐子默微微吃惊,接着摇头道:“一个郡王妃还不够。” 如锦侧头,“那他们王家要什么?” “皇商!” 听者倏然站起,双眼睁大道:“皇商?他们要这个?” 唐子默便又拉着妻子坐下,让她稍安勿躁,“这有什么奇怪,谁不想成为商场第一大家?王家这么多,有这份心思在所难免。”说完这话,忆起方才妻子的话,又问道:“你方才说,在茶楼遇到了王梓和淮郡王?”()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亲的人 如锦颔首,却发觉丈夫面色怪异,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唐子默低头,越想越皱眉,最后咂舌道:“王梓,一直是跟在四皇子身边的。” “四皇子?” 如锦对皇室的人很陌生,说到底唯一见过的皇子,便是太子。这还是方回燕京的时候进宫见着的,至于这位四皇子只是听过,上回唐家办寿宴,便是他过来,还被路珠儿错认为是太子。 王梓是跟在他身边的人? 如锦神色一凛,伸手道:“等等。”看向唐子默,不解道:“你说他跟着四皇子,方才又说他们王家想要皇商,难道……”话至此,目中竟是难以置信。 唐子默未曾想妻子能这么快地就想到这一层,面上稍有意外,不过很快被掩去,悠悠道:“我不是说王梓与四皇子如何,只是想着淮郡王与四皇子。”话至此,又觉得和妻子说多了,便转了话题道:“对了,你怎么会去茶楼?” 如锦自然看得出他是不想自己多问,抿了抿唇就顺着他的问题谈下去,“路上遇着了将军府的二姑娘,她约我在那见面。” “将军府的二姑娘?” 唐子默很是不解,“她寻你做什么?” 如锦抬眸望着他,张了口犹豫了会,却没有出声。这该怎么说?李风纤也不知是怎么想着,竟然说让自己去帮她劝未婚夫的,这算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一早选择了坦白、选择了交流,这种事根本没有瞒着的必要,见着丈夫的神色依然有了推敲。 如锦淡淡道:“因为秦枫。” 其实唐子默已经能猜到些许了,此时证实,更为二人间的这种坦诚而感到高兴。她曾经因为陈浩宁。对他几次隐瞒,且无论自己是抱宽容、忍耐或是生气,她都不说只言片语。 可今日。事关秦枫,她没有丝毫避忌。 唐子默不免又忧又喜。喜的是,她在努力朝自己靠近;忧的则是。她曾经那样深的感情对秦枫,眼下都随口说出。没有丝毫不适。那么对陈浩宁,到底是怎样的情愫,让她至今不能释然。 唐子默曾经查过,却一无所获。 他甚至都试探过陈浩宁,依旧没有答案。 两个人只见,平淡地如同陌生人。可为什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来? “怎么了,你不高兴?”见唐子默不说话。如锦凑近几分,不免又说道:“我没有见他,只是和李家姑娘在茶楼坐了一会。” 唐子默回神,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玉面芙蓉,隐约有着几分着急。这是担心自己多想,担心自己误会才表现出来的,伸手揽了她置于自己腿上,轻轻凑近她的耳后,吐气道:“我没吃醋。” 如锦耳朵一热。又闻他这话,推了他就道:“我没问你这个。”表情很是不自然,挣扎着想要下去,“我做旁边就好。” “这儿可比坐垫软。”唐子默戏谑的声音入耳。 如锦面色一红。打了唐子默的胸膛便道:“大白日的,丫头们都在外面呢。” 唐子默见她这无措的神色,轻笑出声,“我又没怎么样,你担心什么?”说完睨了眼房门,又补充道:“你早就将门给关上了。” 一句话,让如锦更是羞愧难当。 “李姑娘让你见秦枫,做什么?” 如锦心道,总算还没忘了话题,心里端量了会,便将早前组织好的语言说出。后者听了,沉默了些许才道:“你都拒绝了,怎么还将这事告诉我?” “因为想告诉你。”如锦昂头说完,便迎上炙热的眸子。 唐子默看了她许久,突然就将她半压在了炕上,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脖间,手灵活地在她身上游走,清唤道:“锦儿……” 如锦便侧望向门口,气息也是紊乱,搁在她胸膛上的手却没有用力。 唐子默的手方将妻子的衣带解开,便听得外面一阵敲门声,唐子默没好气地抬头,冲外大声道:“什么事?!” 如锦眸中便有了慌乱,推掉唐子默就要起身。 外面敲门的白芍吓了一跳,这里面是怎么了?难道姑爷和奶奶说话,吵架了?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敢不答:“姑爷,夫人让人来请您过去。” 唐子默错愕了几分,才不情愿地回道:“知道了。” 如锦帮唐子默整了整衣衫,将她送到门口,唐子默正要转身之际,似是想到个事,不解道:“对了,你大嫂怎么会告知你这幕后之人是谁的?”、 如锦无奈笑了笑,都说了多久的事了,怎么到现在才问?“那个容易,二爷还是先去母亲那,等回来我再与你细说。” 唐子默称好。 待送走了丈夫,回到炕上坐下,如锦在心里矛盾,薛亦然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想起先前唐子默的那些话,王梓是要为王家取得皇商,这才跟随了四皇子。 但是自薛家这边入手,不是更快吗? 如锦突然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王家与薛家都不怎么走动。若是关系不好,可见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面上什么矛盾都没有。现在不止是武国公府,便是文国公府也都乱了。 王梓一直是跟在四皇子身边的。 沈愉与秦霞的背后是王梓,王梓的背后是四皇子。如锦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若当真是这样,牵扯的可就多了,对那些大事,自己根本就不明白。 便算是四皇子,也没有这动机啊? 唐子默到了曲意苑,见了唐夫人,只瞧她面色凝重,他心有担忧,便主动道:“母亲,发生了什么事?”近来自己也受了余氏的冷落,说话语气也变得陌生、客气了几分。 唐夫人便望着儿子道:“方才贵妃娘娘差人送来消息,说是悦儿将路修仪给打了。” “啊?”唐子默惊诧,“五妹妹怎么会?” 唐夫人摇头,“我也觉得荒唐,简直是荒唐!你说她一个贵人,和皇子殿里的妃嫔叫什么劲?捅出这样的篓子,还得你大姐儿给她收拾。” 唐子默便问是因为何事,余氏只说目前还不清楚,只晓得起先是发生了口角之争。 “路修仪,那位姑娘我早前听够,性子霸道的很,如何能被五妹妹打?”唐子默微微皱眉。 “这也是为娘想不明的地方,你说五丫头在家的时候多娴静的性子,如何就……”唐夫人说到一半,恼怒地低头,“来说话的是你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我也是识得的。她说了几句话,可真是给我添堵。” 唐子默便问说的是什么。 “大致的意思就是怨咱们将五丫头送了进去,说她年纪太小。”唐夫人说着抬头瞄了眼儿子,忿忿道:“她以为我不知道,这还是在怨我,她说我心疼雪儿,不就是为了当初的那个事吗?!” “母亲当年,您逼得太过分了。”唐子默轻轻地说了句,那旁唐夫人就拍了桌子厉色道:“过分?子默,你在指责母亲吗?” 唐子默摇摇头,“不、不是,儿子不敢。” “我这一切都为了谁,不都是为了唐家、为了你吗?当初若不是我过分,咱们唐家能有今日吗?当初若不是我骗她说那男子还活着,她能乖乖地进宫争宠吗?!” 唐子默沉默不语。 有些做法他不赞同,却没有资格批评。 这么多年的努力被误解,她心心念念要护着要帮着的儿子,心中以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加上最近频频为了她媳妇与自己顶嘴反驳,唐夫人怒火难消,眼角微涩。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大了,成家的成家、嫁人的嫁人,我管不了你们。你大姐故意跟我反着来,我要她将悦儿送进东宫,她却偏安排在了圣上跟前。她这是再逼我,逼我将雪儿送进宫啊!”唐夫人拿帕子抹了抹眼睛,复又看向唐子默,低语道:“你现在有了媳妇,什么事也都关起门来跟她说,有什么主意再不来找我了。你们都能当家作主,翅膀都硬了,不用再管我说什么了是不是?” 唐子默便着急地上前,半蹲在余氏跟前,惶恐道:“母亲,您别这样说,儿子万万不敢这样想。您是母亲,儿子心里如何能没有你?” 唐夫人将头别向旁处,冷语道:“我瞧着你心里只有你媳妇,哪还有我这个母亲?” “母亲怎么能这样说,您和锦儿是不同的。你是母亲,她是妻子,都是我最亲的人。” “最亲?”唐夫人冷笑,“子默,我养育了你多少年,咱娘俩过了多少个寒暑,她才刚进门,就跟我一样的位置了?子默,你这是对母亲的感情太轻,还是对你媳妇的感情太重?” “我……”被余氏这话问的噎住,唐子默吱唔着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唐夫人便真起了身来,“人家说生了儿子,后半辈子就有了依靠。我含辛茹苦地将你带大,我瞅着,你是你媳妇的依靠,而不是我的!”说完甩了袖子,站到窗边,复又喝道:“天天围着媳妇团团转,还能有什么出息?我瞧着男儿还是志于朝堂,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正经!” 唐子默满心委屈,什么叫做正经,难道自己疼妻子就成了不正经?()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给的机会 自曲意苑出来,.方才母亲的一厣话,明明是不愿自己与如锦多亲近的意思。内心无比烦躁,他就是不明白,这婆媳间的关系问题,还真是无法避免的了? 但为什么母亲对大嫂还是一如既往,从不干涉她与大哥之间的夫妻关系。难道当真只是因为自己是亲生儿子,所谓的关心则乱?不顾方向地往前走着,唐子默的双手负在身后,有那么几分惆怅。 “二爷。” 已经离了曲意苑好长一段距离,身后突然传来唤声。唐子默转身,正见着气喘嘘嘘小跑过来的牡丹,其发髻上簪着的银步摇摇曳生姿,至自己跟前复又唤道:“二爷。” 唐子默瞧着她,不明道:“怎么了,是母亲有什么吩咐吗?” 牡丹摆手,“没、没有。” “那是何事?” 牡丹抬头,只瞧着唐子默,须臾才道:“夫人明日要去德华寺为贵妃娘娘祈福。” 后者闻言,似有迷茫。 牡丹见状,便再道:“往常大夫人都是与二夫人一同过去,可近来二夫人身子不爽,夫人便单独过去。” 二夫人身子不爽,最近深居简出,但是谁都知晓她其实是心里不爽。 唐子默蓦然想通,牡丹这丫头定是看着锦儿与母亲关系不好,所以故意通知自己,明日好让锦儿陪着母亲一同过去。是了,便是这样,多接触才能消除隔阂,感情方能亲密。 如此想着,唐子默感激地瞧了眼牡丹。对方面无波澜,只低着头,亦非积极讨好的妆容,唐子默微讶,在心中将她与从前的海棠相对比·她确实格外安分。语气不由轻了几分,缓道:“我晓得了,这事还多亏你告知我。 牡丹便浅笑抬头,语气淡淡地回道:“奴婢只是不愿见着夫人愁眉苦脸·二爷这般说,真教奴婢无地自容。”说完福了福身,“奴婢告退。”转身折回早前的路。 唐子默冲着她的背影点了点头,侧身大步往流雨轩的方向走去。 牡丹拐过弯才走没几步,就遇着了衣着明艳的海棠,脚步顿在原地,她笑着上前打了招呼道:“海棠。” 后者白了她一眼·绷着脸道:“我已经不再是曲意苑的大丫鬟了。”. 牡丹便改了口,侧福了身唤道:“姨娘。” 哪知,两个字更惹得海棠不快。背过身,没好气地道:“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语态傲慢,口吻不容反驳。 二人来到葱绿的空地上,望着水边的依依杨柳,海棠的语气带了几分妒意·“我不在曲意院,夫人现在可是仰仗你,你高兴了吧?” “都现在了·你怎么还说这话?”牡丹皱眉。 海棠冷哼一声,反问道:“现在是如何,因为我跟了大爷吗?你以为我去了流云轩,你就能跟二爷?”观察到后者面色微变,海棠更是大声,“你这是做梦,就二奶奶那泼辣的性子,你想给二爷暖床,她才不会允许呢!” “海棠!难道你叫我过来,便是说这些?”牡丹亦带了几分薄怒·瞪着她道:“你去大爷屋子里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跟我见面,就非得这样冷嘲热讽?当初又不是我把你送过去的,这都是夫人的主意,焉能怪得了我?” 没绡想到牡丹会顶嘴,海棠怒不可遏·伸手捏了她的胳膊道:“你现在嫌我烦了,是不是?!” “是!” 与平时懦弱胆小的形象大相径庭,牡丹说了便抬脚欲要离开,“你去大爷那里,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不能说有气有不快就都对着我发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今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话音刚落,就被人拽了胳膊。转过身,只见海棠抿紧了双唇,双肩微颤,似是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半晌,她才放开自己,牡丹便理了理衣裳,叹气道:“海棠,你今后就跟着大爷好好过日子吧。大奶奶心地善良,待人又好,自然亏不了你。” 海棠嗤笑出声,对着牡丹说道:“我们多年姐妹,难道你会看不出来我过得好不好?” “你是夫人给大爷的,流云轩里谁敢怠慢,让你受委屈?”牡丹将头别向旁处,悠悠道:“我还要回去伺候夫人,就先走了。” 牡丹鼻尖一酸,喊住前面的人道:“海棠,我知道,你在怨我对不对?” “没有。”牡丹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感受到身后的人一步步接近,站在自己的身侧。 “当时夫人让我去伺候大爷,我反说了你。你都知道了对不对?你怨我有这层念头,怨我将你推出去。” 牡丹终是侧身,“我真的没有怨你,再说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最后愿意去流云轩,我便知道你不会那般对我。”噻哺挂着淡笑,似是极其信任。 海棠语噎,她根本没有最后去与夫人说愿意去伺候大爷。自己从一开始举荐了牡丹,便想让她代替自己去的。那一次,夫人似是被自己说动了,但还说要考虑考虑,等到次日,却依旧将自己送了过去。 “我······”海棠说着又低头,拉了牡丹的手轻道:“其实,大爷都没有碰我。” “啊?”牡丹惊呼出声,“你是说你还是完璧?” 海棠忙将她的嘴捂住,仔细地左右瞧了瞧。 牡丹将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掰开,凑前道:“怎么会这样?大爷居然会这样对你,难道因为大奶奶?” 海棠失意地摇了摇头,“那阵子大爷与大奶奶吵架,他天天歇在我屋子里,却没有动过我。”抬眉,面色不虞,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道:“牡丹,你说我就那么不好吗?二爷不要我,连大爷都嫌弃我。” 牡丹闻言,一下子也没了分水,“这事夫人知道吗?” “不,不能和夫人说!”海棠激动地说完,便自语道:“若是夫人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我。” 她深深地记得,夫人要自己进流雨轩是盯着大奶奶举动的。当时余氏说了很多话,还说自己是大爷的第一个姨娘,今后怎么都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但是且不说自己的心思在二爷身上,便是大爷,对自己也没存那份心思。 如果让夫人知道自己根本没能近得大爷,她不得说自己无用? “我前阵子听说二奶奶与夫人吵架,连带着二爷都被夫人冷落了。我唤你过来,就是想问问这个。” 牡丹见她满面关切,忍不住叹息道:“何必呢?你都不可能再跟二爷,何必还关心他们院子里的事?” 海棠不满地瞪了眼牡丹,最后上前道:“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吗?咱们姐妹,总有一个是要去伺候二爷的,二奶奶脾气不好,以为这儿还是她们薛府,竟然连夫人都敢顶撞。” “我,我都凭夫人做主。”牡丹说着低下头。 海棠便笑了笑,“如果你都任凭夫人做主,那方才为何要讨好二爷?”见到对方抬头,便不满道:“你别跟我说你真是不愿见着夫人闷闷不乐,这种话能哄得了二爷,难道还能瞒过我?” 绕着牡丹走了两圈,海棠讥笑道:“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打什么算盘,你知道夫人若是将你给过去,二爷自不会给你好脸色。所以你就先得了二爷欢心,是不是?” 牡丹没有反驳。海棠忽冷忽热,时而亲近,时而疏远,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五姑娘进宫当了贵人,府里就再没有人帮你说话。牡丹,你今后可怎么办?”在海棠的印象中,身边的人一直木讷老实,从前很多事都听任自己。刚才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会相信她也攻于心计了。 “五姑娘是进宫享福的,再说我一个奴婢,怎么可能让她帮我?”牡丹说着,低头将眸中的神色掩住。 海棠便走近了她几步,“五姑娘待你非比寻常,我早就看得出来。很多次,你都和她在那边的小河边说话谈事,我只是没有说穿罢了。”感受她身上边的那份不悦,又添道:“哦说这个也不是想怎样,只是今儿找你,想你帮我做个事。” 牡丹怔怔地抬起头,双眸中皆是不解,“是什么?”隐含了几分提防与警惕。 “你晓得的,我如今是姨娘,不好随意出府。你跟在夫人身边,旁人都看着你面子,我想你帮我出去买点东西。”海棠说完凑近牡丹,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声,复又退离。 “你要这个?” 牡丹一脸惊愕,抓过她的手臂就道:“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海棠不以为然,推着她就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牡丹,你不明白我的心情,也别问这么多,只要将东西给我弄来,其他的不关你事。” “可……” 见牡丹还要说,海棠就冷了脸,沉声道:“没什么可是的,出了事我一人承担。牡丹,我跟了大爷,那就没人与你抢二爷了。”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二爷本就是二奶奶的,怎么说出这种荒唐的话。”牡丹皱眉,颇是不悦,“你若是再胡说,我可真不理你了。” “好好,我不说了。你记得尽早将东西给我,不准告诉任何人!” 牡丹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泛出一抹冷笑,“这可是你给我的机会。”纟 第二百八十八章 调侃 月影偏斜,屋子里静谧安宁,唐子默搂着妻子轻道:“锦儿,明日母亲去德华寺,你也一道去吧?” 如锦靠在他的怀里,昂头问道:“去那儿做什么?” “去给大姐祈福。” 如锦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贵妃娘娘快要生产了吧?” “嗯,所以母亲才去佛寺祈福,期待大姐诞下皇子。”唐子默笑了笑,手伸进被窝,暧昧道:“锦儿,什么时候咱们也……” 如锦的心突然跳得骤快,忙按住他的手,面色涨红地低头嗔道:“别动。” 唐子默凑过去,细语道:“再有一个多月便是你的生辰,到时候你也就过了及笄的年纪。”说着凑到妻子雪白的脖颈里,轻道:“你现在小,我便再等上一段时间。”似是极为迷恋她身上的香气,唐子默嗅着便不移开了。 如锦难免慌乱。 孩子吗? 她嫁过来也有三个月,确实是该考虑这个问题了。唐子默很细心,念及自己年纪小,早前的措施做的很好。家中长辈什么也没有催促这个问题,他突然提及,还真是有些紧张。 于如锦来说,今年五月,还是太早。 她没有那个准备。 脖子里搔搔痒痒的,被抱得太紧,反倒有些闷热。如锦推了推他,扯开话题随意道:“贵妃娘娘已经有六皇子了,这胎若是个公主,儿女双全,岂不是最好?” 那边传来唐子默含糊的声音,“大姐想要皇子。” 是因为重男轻女吗? 如锦微微诧然,转而低头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方才提到孩子。本只是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唐子默没想到妻子会给予回应,心头闪过窃喜。抬起的眸中闪着晶亮。瞧着她反问道:“娘子呢?” 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如锦含笑回道:“我都喜欢。” 一个女子对子女的爱,又岂会因为性别而不同?就像是廖氏那样。对自己的宠爱丝毫不逊于薛亦然。都是十月怀胎,生男生女就那么大的区别? 唐子默便抚上她的脸颊。柔情地说道:“我和锦儿一样。”说完似是解释给她听一般,“皇室中公主与皇子的命运迥然相异,大姐她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是得得子最好。” 如锦了解地点点头。唐梨不止是个母亲,还是后妃,说得难听些,皇子比公主有分量。更能巩固她的地位。她的丈夫不是她一个人的,所以她不可能同一般家庭般,期待女儿环膝。 有得必有失,她有旁人所羡慕的身份地位,就注定失去一个女人原始的快乐与幸福。突然想起了薛如幂,她在宫中还好吗?早前被冷落不见得是个坏事,如今成为太子的新宠,众人关注的对象,压力又岂会不大? 她用计得到这一切,自己能说她是苦尽甘来吗? 闭了闭眼。亦不愿再多想唐玲的死。 “对了,锦儿,你表姐,她是个怎样的人?” 唐子默突然出声。如锦茫然地望向他,“表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路珠儿,“她呀,有那么点难处。” 被她这种俏皮的口气逗乐了,唐子默捏了捏她的脸,继续问道:“那为人呢?” 如锦被捏得疼,不满地看他一眼,手摸着脸颊,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抬头看他却不说话,眼神极其认真。听得他催促着问路珠儿的为人,如锦抿了抿下唇,半晌反勾了他的脖子,轻笑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了她?我路表姐容貌可是上佳,你最近进宫,是不是遇着了她?”语调怪异,笑得让人发寒。 唐子默微滞,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思及此,忙解释道:“锦儿,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是你自己这样急迫,一看就知道其中不对劲。”如锦说着,松开了他就往旁边挪去。 唐子默便侧倾过去,板着她的肩膀道:“锦儿,我之所以打听,只是对她好奇。” 如锦翻过身,一本正经道:“你从前对我,好像也是因为好奇。”说着撅了撅嘴,摇头负气道:“难怪最近白日都总瞧不见你人。”说到这儿,又觉得这话不适,忙改口道:“是总心不在焉的。”抬头对上唐子默的目光,如锦心中一虚便低头翻身过去。 唐子默见她说着说着自己都藏不住那份调侃之意,无奈地冲她摇摇头,将她搂过来道:“原来你是在故意让我着急?那话说得也不嫌闪了舌头,最近我可没少陪你。” 这话都没说完就被拆穿,可是够失败的。“我……谁叫你捏我的。”如锦将手放下,讨好地笑了笑道:“我也是开个玩笑嘛。” 语调亲昵,是熟悉人间才会表现出来的。 唐子默亦不怪她,只望着她道:“那现在可能回答了?” “我自小与她关系就不好,你让我数落她错呢有,要好话可就没有了。”对薛府的这些亲戚她本就不相熟,若是唐子默问及路珠儿从前的事,如锦还真答不出来。本想着蒙混过关,都故意绕开了话题,没想到他记性这般好,。 只是,他怎么会突然打听起路珠儿的事来? “她进宫后,你是不是就没再见过她了?” 如锦点头,“便是二姐姐,我也才见过一趟。” 唐子默拧眉,“那依你瞧,她会不会当众与人吵架?” “呃……吵架,什么样的场面?” 唐子默便回:“若是在宫里,当着其他妃嫔呢?” 事态好似有些严重,如锦坐了起来,不确定地说道:“应该不会吧?她虽然有时不讲道理,但肯定不可能不顾场合。表姐她为人机灵着呢,颇会讨人喜欢,我想她不会做那种损自己形象的事来。” 唐子默微微点头。 若是那样,她定然也晓得五妹的身份,如何会吵起来?本就觉得依五妹的性子不太可能与人结怨,那这其中定然是有蹊跷。 见他神色不明,如锦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唐子默将事情告知如锦,后者听后只应了一声,复又往后靠下,轻道:“宫里的事太复杂,你也别多想。若事态当真严重,贵妃娘娘早派人接了母亲进宫。” 唐子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止了话题。 “对了,你白日里不是问我,是如何让沈愉开的口吗?”如锦自枕下摸出一块玉佩,递与丈夫眼前,轻道:“便是它了,沈愉的弱点。” 拿在手里端详了起来,耳旁传来的是妻子的解释。唐子默看了一会,将玉佩重新交与妻子,也不问话,只道:“好生收着吧,今后指不定会有大用处。” “你不问我从哪里得来的?”如锦侧头凝望。 唐子默无谓一笑,随口就道:“薛家丢了个丫头。” 原来他知道……将玉佩放下,如锦很想问他一句,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太残忍,可到底没有勇气出声。 “明日陪母亲去德华寺,路上小心。”唐子默出声叮嘱。 如锦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可不可以不去?”这话问得小心,似是极担心对方不高兴。 唐子默顿了顿,复瞧着她反问:“你明天有事?” 垂下眼眸,如锦不安的望着他回道:“我想去平易王府。”这事一拖再拖,却总让她难以释怀。 听者心头闪过一丝苦涩,为了去陈府,所以不愿意陪母亲?以她的才智,自然能想到自己是希望她们婆媳二人借此机会增进关系的。难怪她一早的时候没有应下,想来也是犹豫矛盾了很久吧? 算了。 “没事,你不想去便不去。”唐子默说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见她有丝歉意,又宽慰道:“不妨事的。” “我知道因为我和母亲的关系,让你很为难。”如锦的语气中夹着愧意,她自然能看得出他在为自己着想。与唐夫人较劲,最后吃亏的定然是自己。伸手握住他的手,似是承诺般道:“我会早日修好和母亲的关系,你放心。” 唐子默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什么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她进了唐府,对什么都是陌生的,自己只能帮着她一点点熟悉。人不是万能,她自然有排斥的,有做不到、看不惯的。 只是自己能陪着她慢慢适应,母亲却不愿包容。 为什么母亲要将自己逼得这般紧? 次日,唐夫人先一步出府去德华寺,如锦便让人安排了马车去平易王府。并没有递帖子,想起上回在武国公府的争执,等会还不晓得薛弄芸是怎么样的态度。 最不愿面对的地方,最想逃避的地方,也是她不得不去的地方。当初的一切从这儿开始,那自己必然是要在这儿寻个结果的。 至平易王府外的道街口时,唐府的人去平易王府传信。故而在如锦到达的时候,亦不必在门口等待通传,直接跟了管事进府。明明是熟悉无比的道路,那管事却怕自己走丢了一般,走几步回头就回头看她一眼。 夸过二门,走在抄手游廊中,却遇着了一人。 如锦的步子停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几步外的她,闻得身前的人弯身打了招呼,轻唤道:“花姨娘。”() 第二百八十九章 再见亲妹 粉色的左衽褙子,碧绿色的综裙,发髻上金银相缀,打扮得衣光鲜亮,但那抹了胭脂的脸上却少了几分活力。较之从前,落綝的眼眸里透出的更多是疲惫,她的双眼略有无神,头却昂起,不似从前寄人篱下时露出的那般自卑。 如锦的吼间微涩,自上回见她已经过去了许久。还记得去年来这为客,自己故意引陈家的侍卫过去,故意让陈夫人刁难她。没想到今日,她依旧站在这儿,强撑灿烂的面容,僵硬无趣。 如锦上前两步,跟着开口打了招呼,“花姨娘。” 她已经不是平易王府的表姑娘,而是姨娘,是那个陈浩宣的妾。 “妈妈,这是……”花落綝望向引路的管事。 那人就介绍道:“是唐国公府的二奶奶,少夫人的娘家姊妹。” 花落綝本只觉得她眼熟,好似去年的时候见过一次。但到底时间太久,早已忘记对方身份。此时听到如锦的身份,心中微微诧异,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方,原来这也是大嫂的妹妹。 镇国公府的姑娘,皇后的亲侄女;定国公府的媳妇,贵妃的家嫂。 好显赫的身份。 花落綝在心里暗道:“她的命可真好。”望过去的目光亦带了羡慕。 “唐二奶奶好。” 她的声音婉转轻柔,又带着莫名的善意,步子往前近了如锦的身。 如锦下意识地往旁处站了站,余光瞄向她,只见她表情热络,亲善道:“唐二奶奶这是来见大嫂的吧?我带您过去。”说着转身便对那引路的管事道:“你先下去吧。” 那管事略有犹豫。僵在原地不动,如锦便对花落綝出言婉拒:“怎么好劳烦姨娘,去我大姐那由她带路便好。你来到这里,想必是有事要出去吧?” 花落綝只当没察觉如锦的那份疏远,摇头回道:“哪有的事?不比唐二奶奶贵人事多,我这就是四下逛逛,您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说完又瞄向那管事,喝声道:“还不快下去!” 那管事睨了眼花落綝,终是与如锦打了招呼离开。 自从这花姨娘柳州来的妹子进宫侍候了四皇子后,谁还敢将她小瞧?而且。近几个月来,自家夫人越发偏宠她,时不时找她过去说话。提到这个,才是陈家上下都奇了怪了的事。 二表姑娘在府上住了这么些年,就今年。夫人就突然宠上了她。 她的气焰也变得越发高涨。 私下里,平易王府的下人是有议论的。从前她是表姑娘,是府上的客人。敬着她那是应该。如今她为妾,怎么还能这般大的架子? …… 见花落綝执意要领自己过去,如锦也不好反驳,只得跟着她并排往前。转念想想。来陈府本就是寻这儿的蛛丝马迹,与她照面是难免的。如此想着。心里也不再尴尬,随意看着她说道:“我记得早前见过你,当时你还待字闺中呢~” 花落綝面色讪讪,她最不愿听别人提她归宿的这事。 做妾,难道谁以为自己会甘愿?早知道舅舅会将花家的女儿送进宫,自己何必早早地同陈浩宣一起?得知妹妹被送进宫后那般得宠,花落綝更是追悔莫及! 没想到不管是大姐还是自己,在燕京住了这么多年,最后的命,竟是都比不过柳州随便接来的一个姑娘。 “唐二奶奶。你很少来王府吧,要不要我带你四下走走?” 白芍和白英跟在后面,自然瞧得出来陈家的这位姨娘是在找自家主子套交情。自家主子是来找大姑奶奶的。便是要游园子,自然也是由大姑奶奶陪着。干她什么事? 思忖着主子不好明着拒绝,白芍正要开口提醒花落綝的时候,突然就见到如锦点头。 “好,上回我来的时候就觉得王府景致极好。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就麻烦你了。”如锦瞅着花落綝,并不拒绝,倒想知道她能同自己说些什么。 花落綝一副受宠若惊,仔细地又瞧了旁边的人好一会。燕京的许多姑娘贵妇,年纪很小,但脾气却很大。所谓人分三六九等,自己一直想与她们打交道,可旁人总看不起自己,时常给自己冷脸白眼。 便是府里住着的那位薛弄熙,不也是志趾气高扬,好像没什么是能入得了她的眼一样吗?这般想着,便不愿错过机会,抬眸笑呵呵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身子亦凑近了如锦,花落綝四下指这指那,更是专门捡了有趣的事说,将如锦逗笑。 如锦见她自个笑得无比灿烂,忍不住就想问她在陈府的日子。不是同情她过得不好,只是想知晓她千般算计之后换来的生活,她心里是否满意。今日便是随便遇着了一个陌生人,她都这般积极,难道府里没有她能交心的人? 细细一想,还真是没有的,以前她就只有自己。 深深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如锦摇摇头,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可怜她吗?嘴角露出一抹嘲弄,主动开口道:“花姨娘你可真会说话,平常的事被你一说,意思都变得不一样了。” 后者呵呵笑了,客气道:“您别嫌我啰嗦就好。” “怎么会,我瞧着你很会说话,定是很招人喜欢的。” 闻者眼神微暗,没有接话。 “怎么了,你哭了?”本是想拍拍她,弯身才发现她的眼角噙了泪水。 花落綝忙抹了抹眼角,摇头道:“没有。”嘴上说着没有,但双眼通红,一副梨花带雨,甚为惹人怜爱。 如锦只“哦”了一声。 花落綝诧然,转头想要再说话的时候,却听得对面的人说道:“姨娘可是方便,说些我大姐屋里的事吧?” “你真关心你姐姐。” 如锦听她那么说,前世里那份压制住的怒气与伤绝又被勾起。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人,四目对视,似是想透过她的双眼看清她的内心。到底是有什么非不得已的理由,亲自哄着自己吃下那沾了毒的莲子酥。 十几年的姐妹,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她居然也下得去手! 如锦怒极反笑,眸中恢复平静,瞧着她问道:“你有姐姐吗?” 花落綝明显后悔自己说了方才的那句话,可对方已经问了,便只好答道:“有的。” “你姐姐对你可好?” 花落綝的眼神瞧向别去,“很好。”声音很轻。 如锦却不容她躲避,走到她面前,佯装欢快道:“那你肯定很明白这种感觉了。我大姐对我百般好,我又怎么能没有良心,再说了,不关心她关心谁?同样身为人妹,你自然理解这种心境。” 见花落綝只是一味地躲闪,如锦又道:“对了,你姐姐是大姐夫早前的未婚妻吧?” 陈家不愿承认那场婚礼,自己难道还偏得说是陈浩宁的亡妻吗? 这份尊严,如锦亦是要保留的。 花落綝哑口无言,沉默了许久才突然抬头,状似镇定地道:“唐二奶奶,您不是想知晓我大嫂和大哥间的事吗?” 转话题,不愿面对了吧? 如锦看着她,配合道:“是啊,你知道吗?” “自然是晓得的。”花落綝见如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固执,庆幸她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自己真是傻,居然能和她聊到“姐姐”这样的敏感话题。心底无息地叹了一声,是啊,自己就是没有良心,简直枉为人妹! 亏得大姐从前处处维护,对自己简直如母亲般呵护。花落綝抬头,望着那碧玉般的天空,目光毫无焦距,显然是已经沉静在过去的回忆中。 如锦便咳了两声。 花落綝回神,忙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紧跟着道:“大哥和大嫂的关系比年前缓和了不少。” “真的吗?”如锦一脸欢雀,心中却有些怅然。 又好了吗? “对的,前阵子大哥还纳了大嫂的贴身婢女水花做通房。”花落綝似是说完才意识道如锦的身份,忙又道:“唐二奶奶别多想,这是大嫂允许了的。” 如锦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产生一股寒意。正想再问下去的时候,却听到侧身后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如锦转身,只见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两个妇人着装艳丽,后面跟着好些丫鬟婆子。 花落綝忙低了低头,站在原地又就拢了拢衣裳。 如锦已经走了过去,开口唤道:“大姐,四姐。”声音平淡。 许是早前的争吵,薛弄芸表情淡淡的,说话亦有些敷衍,“早听说妹妹来了,在屋里等了许久竟都没见着你人。” “咦,五妹妹,你怎么会和这个女人在一起?”薛弄熙一把扯过如锦,而后冲着花落綝大吼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花落綝目光微闪,“我……在路上遇到唐二奶奶,正想着将她带到大嫂屋子里去呢。” “不用你麻烦,现在我们也见着五妹了,你可以离开了。”薛弄熙语态轻蔑,不屑地望向花落綝。 被说的人咬了咬唇,只将头低得更低。 如锦见此便道:“四姐,这儿是陈府,咱们是客。” 话音刚落,就听薛弄熙讽刺声声音入耳,“她不过是个姨娘,又非主,咱们干吗要对她客气?再说,她都做了那些个勾当,哪会还怕人说?”() 第二百九十章 诉苦 “熙儿!” 薛弄芸一声喝住,薛弄熙便缩了脑袋了站到后面,口中还念叨:“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如锦的目光在薛弄熙与花落綝之间打转,心底猜忌道着她们二人之间有什么事吗?薛弄熙说落綝做了那些个勾当,眼神射过去,极为不解。 落綝又做了什么吗?薛弄熙怎么会知道? 花落綝只觉得在此尴尬,与几人告了别就离开。走了几步,却依旧不安地回头看了眼薛弄熙。动作落在本就盯着她后背瞧的如锦眼中,疑云更大。 薛弄芸却走到了自己身边,拉了衣袖道:“妹妹既然来了,就去姐姐院子里坐坐吧。”口吻虽淡,却也不冷。 如锦转身颔首。 花落綝是强撑着镇定离开那条道路,待等到拐了弯她的面上就尽是慌乱。婢子木蓝走到她身旁,弯腰紧张道:“主子,您怎么了?” 花落綝抬眸,含恨的目光望向远处,咬牙道:“那个薛弄熙,她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木蓝隐隐地是知晓什么事的,但不敢挑明,便只得装糊涂道:“她早晚是要离开的,今儿个唐家二奶奶过来,指不准就是劝她回婆家的。” “我看未必!” 花落綝说着站直身子,复又对着木蓝道:“你看她进了府一点儿都不着急,如果真是急着劝薛弄熙离开,还能与我逛园子?” “许是她见姨娘您热情,不好推辞?” 花落綝又摇头,“她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卖我的面子?”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冷笑道:“你想到了吗,她唯一问我的就是大哥与薛弄芸之间的事情!” “姨娘。您怎么喊少夫人名讳?”木蓝紧张地左右看看,复说道:“那位唐家的少奶奶还真是奇怪,我方才瞧着她与少夫人和秦二奶奶的关系。似是并不怎么好。” “前阵子,我听说薛弄芸去武国公府,与这位唐二奶奶吵了一架。” “哎呦。我的好姨娘,您别再唤少夫人性命了。回头谁告诉了她。又要为难你了。”木蓝一脸担忧。 花落綝无奈地笑笑,抬步边往前边道:“我不唤她名字,她也不会让我好过。”说着侧后望向木蓝,又喃喃道:“木蓝,这么多年来,你瞧这府里有谁是真正待见过咱们的?” 木蓝面色也是凝重,只出言唤了声“姨娘”。 “薛弄芸恨我大姐。所以就算我对她卑躬屈膝,她照样能挑我的错,让我过得不舒坦。”花落綝的语气带了几分惆怅,“就是方才那位唐家少奶奶,你以为她是真心相待我?谁对谁,能离得了利用呢?” 木蓝被花落綝这种忧伤的语气听得微征,心疼她便劝道:“您别这样想,奴婢看着心里难受。” 前方的人停了脚步,冷呵了一声道:“木蓝,你就当真对我没有二心了吗?” 听者面色阴晴不定。眸光复杂。 “当初木香对我姐姐那般忠心,在受制于人的前提下,还不是和我一样选择了保命?都说薛弄芸身边的婢子对她绝对忠诚,不也乘机爬上了大表哥的床?木蓝你呢。当初回到柳州的时候,是谁向我二叔提了那样的点子,若不是你我能轻易地喝下那碗汤,被送进……”花落綝突然凝噎,抬脚就快步往前。 很多事明明都清楚,但是谁能为自己讨公道、寻真相? 如锦跟着薛弄芸与薛弄熙到了一处大院,院子里是方生了新叶的木槿花,成片成片,翠绿生机。见她的目光盯着那些花草瞧,薛弄芸笑了笑道:“妹妹你从前也喜欢这花的。” 没有想到,从前的薛如锦居然会和他喜欢一般的花。 如锦昂头,“可我现在喜欢的是锦葵。”说着目光落在四下,随意自在。 薛弄芸在大堂里招待了如锦,双花进来上了茶。 端起茶盏,如锦小抿了一口,后冲着薛弄芸点了点头道:“是明年龙井,姐姐这就是有好茶。” 薛弄芸却没有心思与她在谈茶,上一回那什么茉莉花茶的事情,到现在还郁闷着呢。真是懊悔,自己怎么就干了那样的蠢事?望着如锦的目中还隐含着不满,真是不晓得该不该怪她。 “咦,怎么只见着了双花,水花呢?” 薛弄芸干咳了两声,不答反问道:“别管这些个婢子的事了,妹妹你过来是……?” 落綝不是说薛弄芸是自愿将水花给了陈浩宁的么?想来真相根本不是这样,薛弄芸闭口不提,如锦心中生出一股畅快。 “昨儿个去了大伯母那里,她总埋怨我说是出嫁了都不跟家里姊妹往来了。”如锦讪讪地笑着,复又望着薛弄芸和薛弄熙二人,尴尬道:“我想着上回冲撞了姐姐您,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还没与你道歉,着实不该。” 薛弄芸倒也不与她计较,“你知道冲撞了我就好。”说着叹了口气,“不过你那番话,说的可真是重。” 如锦便站了起来,讨好般笑道:“是我的不是,大姐莫怪。” 薛弄芸这才释然一笑,“都是自家姐妹,是该多往来。” 如锦附和。 确实不能与她闹僵,否则以后还怎么来平易王府?或许该改变原先的态度,自己与薛弄芸越亲密,来这里的次数就可以越频繁。走动的多了,调查起来方便,也能了解陈府间的事情。 这般想着,如锦便亲自端了薛弄芸手边的茶,递到她的唇边,说道:“那妹妹就借此茶与你赔个不是,你喝了就莫要再怪我了。” 薛弄芸极为诧异,什么时候这五妹妹竟然懂事了? 终究还是伸手取了过去,呷了一口说道:“好了,姐姐不怪你。” 如锦这才甜甜一笑,复坐回原位,低头做苦恼状。 “五妹,怎么瞧着你不太高兴?” 想起薛弄芸薛弄熙的际遇,如锦心生一念,面上黯然,叹气道:“两位姐姐不知道,其实我这出门,一来是想姐姐们了,二来也是因为不想与婆婆去德华寺。” 眉梢微抬,见二人果真很紧张,就诉苦道:“姐姐们是不晓得,我那个婆婆啊,成日不给我好脸色瞧。我在唐府,那可真是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不对什么。上次回文国公府,就是冲撞姐姐您的那一次,就是因为她不准我留在娘家,我那才和她吵坏了心情。” “哦~原来五妹你也是在夫家呆不下去啊?我以为就我这样呢~要不,五妹,你也过来住吧?看看谁比较急。”薛弄熙忙凑近了如锦,对于同病相怜的姊妹忙生了好感,一脸激动地吐槽道:“对自己的儿子疼爱,对儿媳妇就苛责,五妹啊,你过来住吧。” “四妹,你以为姐姐这儿,是客栈那?”薛弄芸小声斥道。 薛弄熙便顶嘴道:“大姐,是你说了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 “我这又没赶你走?瞧说的倒是我亏待你了不成?”薛弄芸脸上堆着无奈,但听到五妹妹的遭遇,心里无疑也是畅快的。只是作为长姐,她不能那般表现,叹息地劝道:“五妹,你可不能听你四姐瞎说,这哪能跟婆婆犯脾气啊?对了,妹夫他怎么说?” 如锦是打准了这感情牌,拿帕子一捂脸就怨道:“他能怎么说?那是他的娘亲,我还能比过她不成?我婆婆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刁难我的。素日晚上的时候,便是子默他给我接杯茶,就遭了她的教训。姐姐你们说说,有哪个婆婆会干涉那么多?” 如锦一脸哀戚,薛弄芸和薛弄熙都凑了过去,又是拍后背又是握手。 薛弄芸自然是不断安慰:“五妹,你别伤心。这日子处久了都这样,矛盾少不了。你啊,且看开一些,你说咱们女人能怎么办,嫁都嫁了,过日子可不就是要忍吗?你不忍下、不撑下,怎么过去?” “五妹,别听大姐的,忍什么?我们是嫁过去做媳妇的,又不是去受气的,要我我就受不住!” 这话自然是薛弄熙说的。 如锦将帕子拿开,没想到逼着逼着眼眸还真湿润了起来,这可是方才死命掐了自己大腿疼出来的。这演戏嘛,自己也会,只要让她们觉得自己比她们日子还糟、处境更惨,想来就很容易打成一片了。 “呀,五妹妹,你怎么哭了?快别哭,大姐知道你心里苦,那妹夫呢,不是都说他很疼你吗?” 如锦顿了顿,心想反正之前都黑过他了,一次两次也没区别。再说这些人,等到自己该查的查清了,别说来往,就是结果都不晓得是怎么样。如此想着,如锦便默念着对唐子默致歉一声。 拿帕子擦起眼睛,因为想要达到眼眶红的效果,便使了老大的力气,只觉得眼角都擦疼的时候才放下,一脸哀怨道:“他那哪是疼我?姐姐们素日见到的不过是表面,他当着外人才表演的。” 本来素爱与如锦对比的薛弄熙先为她抱不平,激动道:“五妹夫太不像话了!” 如锦正准备再说上几句,突然就听到薛弄芸惊讶的声音传来,“爷,您回来啦。” 随着她的目光转头,还模糊的视线里,是陈浩宁一身朝服笔直地站在门口处。() 第二百九十一章 自甘堕落 陈浩宁面容严肃,目光落在屋内坐着的少妇身上,她着得衣光鲜亮,面上却尽是委屈。那擦得通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似是因为外人的突然出现,她侧转了身子朝内。 “今儿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薛弄芸走至丈夫身旁,面带俏笑,温柔地为他理了理微皱的衣袖,“妾身陪您回屋换身衣裳吧?” 陈浩宁低头,淡淡道:“不必,我只是回来取个东西,父亲还事找我商议。”说完状似随意地说道:“家里要来客人,怎么都不早些告知我?” “五妹妹突然过来,我也是出乎意料。” 如锦已经恢复了往常的面色,走过去微微福了福,客气道:“大姐夫。” 陈浩宁瞧了眼如锦,目光并不多加逗留,转身就离开。 薛弄芸往前一步,张了口终是没唤出声。 见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如锦攥紧的双手松开,望向薛弄芸的眸中带了羡慕,轻道:“姐姐和姐夫如此恩爱,可是幸福。” “五妹,你不晓得,大姐和大姐夫……” “熙儿!”薛弄芸横眉瞪去,警告般道:“你来姐姐这儿,可不是让你多嘴的。” 一阵子不见,薛弄熙那任性的性子收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寄居在这的缘故,她对薛弄芸的话特别听得进去。原地别了别嘴,以表示她的不满,而后竟是规规矩矩地坐回了原位。 如锦眨了眨眼睛,对薛弄芸的刻意隐瞒并不在意。 姐妹三人重新落座,薛弄芸对如锦说了一番开导的话,如锦很认真地听了,对她满是感激。转头。望向薛弄熙,关心道:“四姐你离开侯府多久了?” 谈及秦府,薛弄熙收了早前漫不经心的神色。眉宇间亦有些不甘,搅了手中的帕子怨道:“五妹妹你也别问这话,现在倒不是我不想回去。就是他们秦家那没有一点反应。” 如锦便不解道:“难道四姐夫没有来找你?他们可真是太过分了!” “这倒也不是没有……”薛弄熙吱唔着话,似是又觉得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薛弄芸接过了话,“五妹,熙儿的性子你也不是不清楚。早前那是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跑了出来,不管四妹夫过来怎么求她都不愿回去。现在好了,将狠话放出去了,四妹夫就再没来过。” 如锦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薛弄熙好面子,当时肯定对秦林说了些重话,伤了丈夫的心,索性也就不管她了。而她现在气消了,想着要回秦府却拉不下那个面子,于是就只能住在这里。 “大伯母没有让四姐你回家住么?” 如锦的话刚问出声,薛弄熙便激动道:“母亲才不管我呢~现在只有大姐姐关心我。”说完便跑到了薛弄芸身边,举止十分亲昵。 “熙儿不愿意回去那便算了,谁理了谁还不能活了?”薛弄芸宠溺地望着薛弄熙,复说道:“从小都不曾受过委屈。难道还偏得吃他们秦家人的亏?” 如锦望过去,总觉得薛弄芸的话很奇怪,是反而在怂恿薛弄熙留在陈家? 薛弄熙都是嫁了人的,这样长期不回夫家。就算闹性子也得有个度,一日两日暂且无碍,可久了难免让人说嫌话。再说素来与婆婆闹矛盾的媳妇也是有,但负气都是回娘家,这跑到大姐夫家算什么? 薛弄芸劝不动她回秦家,还能劝不了她回文国公府? 如锦心头一凛,薛弄芸怕是没表面上这般偏宠薛弄熙。奈何后者虽比自己早日出嫁为妇,可这心思还是简单地一如从前做姑娘时。她心心念念感激着的大姐,怕是没她想的那般善心。 但到底是她们姊妹间的事,如锦并不关心,故而也不多提这事。转了话题问道:“两位姐姐可回过西大街?我昨儿个过去才晓得,原来大嫂疯了。” 薛弄芸一个激灵起身,就是薛弄熙也凑了过来,吃惊道:“什么,大嫂疯了?” “五妹妹你没说差,大嫂她不是受伤,怎么会疯了呢?” 见薛弄芸一脸不可思议,如锦便解释道:“怎么可能会有错,这种事若不是大伯母亲自告知,我还能玩笑不成?” “我许久没有回去,都不晓得出了这样的事。妹妹你昨天过去,与姐姐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如锦只能道自己也不清楚,含糊地敷衍了过去。 沈愉精神失常的事,怎么能瞒了外界? 喝了会茶,如锦便与薛弄芸话起家常来,随意道:“我听说姐夫家前阵子送了个美人进宫,四皇子可是宠爱。”话至此顿了顿,好奇的目光投向薛弄芸,“听说是大姐夫家的表亲?” “五妹妹你也听说了呀,我见过她的,长得并不见得多美。”薛弄熙似有激动,至如锦跟前复道:“要说她那样的姑娘,燕京城里比比皆是,真搞不懂大姐的公公为什么要特地找人大老远地去柳州接来。” “特地?” 如锦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平易王特地去接来的么? 原还以为是花家主动将人送过来的,没想到……微微摇了摇头,又听得薛弄熙不满的声音响起,“五妹,你是不认识她们花家的人。不对,你方才和那个姨娘走在一块,我和大姐远远地看到,你们俩隔得好近。” “是啊,她挺热情的。” 如锦说着,一脸迷茫地抬头,“对了,方才四姐姐的话说了一半,你好像很讨厌她,这是为什么?” “那女人可是不要脸,她……”话没说完,又被薛弄芸岔了话题,只闻她面色微滞,望着薛弄熙的目光极尽不满。 这次薛弄熙却并没有听她的,只嚷嚷道:“大姐,五妹妹又不是外人。这事我能帮你保密这么久,她也一定不会说出来的啦。”见薛弄芸没有松口,便又道:“大姐,你方才没看到吗?那个姓花的女人在故意找五妹妹搭讪,她也不照照自己那德行,居然想讨五妹妹的好。” 如锦仔细观察着薛弄芸的神色,不知她会不会阻止薛弄熙说下去。 待过了一会,薛弄芸对着屋内的婢子挥了挥手,终于开口:“都下去吧,我们姐妹谈话,谁也不准进来。” 如锦这才一松,面露窃喜。 待婢子们退了出去,薛弄熙就畅快道:“终于不用憋着了,大姐,我就不知道你为何要那样护着她?将这事告诉了陈夫人,看不扒了她的皮!” “四妹,你不懂。”薛弄芸轻语,神色复杂。 薛弄熙咕哝道:“是,我不懂。”跟着转身对如锦道:“五妹妹,早前我就发现一新鲜事,等到前阵子我仔细观察,还真被我给逮着了。”说着故作神秘,挑眉道:“你猜猜是什么?” 如锦皱眉迷茫,看着她就问:“是什么?” 薛弄熙便凑近了几分,坏笑道:“那个姓花的姨娘,和她的小叔子不干不净呢~” 如锦滞然,不可思议道:“和、和小叔子有染?”紧跟着抓了薛弄熙的袖子,细问道:“四姐,你从哪听来的,又是和哪个小叔子?” 薛弄熙被她抓的紧,直以为她也是爱八卦听这种私情的事,笑着回道:“五妹,你先放开我。你是不是也觉得难以置信?”说完翘起嘴角,讽刺道:“那个女人简直不要脸。听说从前的时候就是勾引了陈家的二少爷,否则怎么可能纳她做姨娘?现在可是好,连大姐夫的亲弟弟都不放过。要我说啊,大姐就不该让我瞒着,让大家都知道她的真面目,陈夫人也好教训教训她。” 落綝、和陈浩安? 如锦的脑中轰了一声,双目睁得大大,他们二人……怎么会?! 想起方才还见着的容颜,一年多,她到底变了多少?綝儿,你是在自甘堕落吗?难道真的是自己以前从未认清过她,一女侍二夫,她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如锦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四姐,这不太可能吧,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能相信她害自己,能相信她失了良心,却接受不了这个。如此不守妇德,难道她真的是什么都不要、不顾了么? 她可还有做人的原则?当初陈浩宣,明明也是她自个的选择。 “当时我只是听秦林说了几句,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切的证据。可前阵子,我见她在院子里鬼鬼祟祟,跟着她过去,最后就让我发现了她原来是去找陈浩安的。他们俩就在草丛里,唉……” 听薛弄熙说得信誓旦旦,如锦不由也信了几分。 心中大呼,天哪,这种事一旦曝光,便只有死路一条。自己当初不就是因为被诬陷与那条宝蓝色汗巾主人有私情,最后才不得善终么? 陈家,可不是个讲感情的地方。 “五妹~”薛弄熙伸手在如锦眼前晃了晃,轻声提醒道:“所以说,下次她再接近你,你千万不要理她。那种女人,早晚会有报应,这样不知廉耻,和她大姐一样!” 听到最后一句,如锦突然就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她大姐不是那样的人!”声音里隐隐地带了几分怒气。() 第二百九十二章 修葺故居 一句话,太过肯定、太过激动,惹得薛弄熙与薛弄芸纷纷侧目。察觉到她二人的目光,如锦浅浅笑了笑,故作镇定道:“我听人说过她,据说是个连陈府大门都不出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因为怕她们发现什么,如锦便低下了头,以表现得没有底气而遮掩自己的那份慌乱。 “五妹妹你不常在燕京,又怎么可能会了解?她们花家的姑娘都讨厌,长得不咋样,却很会使手段勾人。你瞧原先那死了的,简直给大姐夫家蒙羞。现在这个叫什么花落綝的又不知廉耻,还有进宫那个,没多少日子呢,就将表姐的宠分了去。” 如锦这才意识到,弄熙与路珠儿原先的关系就不差。 “咳咳。”薛弄芸那传出一阵咳嗽的声音。 如锦看了看她,又瞧了瞧薛弄熙。四姐不知其中缘由,只纯粹地为路珠儿抱不平,但是薛弄芸定然是知晓什么的。其实明眼人就都该清楚,陈家将姑娘送进去,摆明了是在讨好四皇子。 可是,陈家不是投向了太子殿下么? “太子昭容也快要临盆了吧?” 薛弄芸便顺着如锦的话接下去,“还有几个月呢,说是要到夏日才出生。” “那可是好事。” 气氛正有些僵硬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一个女声,“大嫂、大嫂。” 熟悉的声音,如锦微微一笑,看向门口,却迟迟不见陈雨婷的身影。 “姑娘、姑娘,少夫人正在待客,不准人进去。” “什么不准进去?!我是来找锦姐姐的。你给我让开。” “姑娘,真不能进去。” 如锦便转身望向薛弄芸,轻道:“大姐。外面的是四姑娘吧?” 薛弄芸还没有回答,薛弄熙纳闷的声音就传来:“咦,五妹你和她的关系倒是好。我来陈府那么久。都没见她来主动寻过我。” 如锦闻言,面色讪讪。 薛弄芸便提醒道:“五妹。方才的话咱们姐妹听了也就罢了,切莫让其他人知晓。”说完往前走了两步,跨出门槛至外面道:“原是四妹妹来了,可快进来。” “大嫂,瞧你院里的人,都不让我进去。” 方听到她的抱怨,转眼陈雨婷便到了如锦身旁。笑着喊道:“锦姐姐,好久没见你了。” 如锦见她热情,也露出一抹笑容,点头招呼道:“是啊,雨婷姑娘,有一阵子没见了。” “可不是?”陈雨婷俏皮地眨眼,跟着又道:“自姐姐你成亲后就再没瞧见过你,方才听说你来府上找大嫂,我可不立马就过来了?” 如锦便握了握她的手,玩笑道:“你还是这样能说。” 陈雨婷更是笑。对着如锦说这说那。 薛弄芸见她们感情甚好,不免有些愕然,却并没有说什么。就是薛弄熙,很是奇怪地凑过去。茫然道:“五妹,你什么时候与陈四姑娘这般要好了?” 从前,二府可没多少往来,更别说难得才回燕京的如锦了。 后者抬头,瞧了眼陈雨婷才道:“四姑娘为人热情,上回与她照了面,说话投机才识得的。”并没有多少解释,说话很是随意。 薛弄熙就“哦”了一声。 “大嫂,我能不能和锦姐姐出去走走?” 陈雨婷突然站到薛弄芸跟前,似是担心她不答应,又说道:“很快就会回来,好不好?” 于这位大嫂,陈雨婷还是较为熟悉的。 薛弄芸自不会拒绝,应了声对如锦说道:“本是想亲自陪妹妹你逛园子的,可是现在倒有人与我争你了。” 如锦站起身,佯装生气地嗔道:“瞧姐姐你这话说的,且让你偷会闲,下次就躲不掉了。” 夹着笑声,陈雨婷拉着如锦出了院子。 薛弄熙似是有些不虞,绞了狡手中的帕子,不悦道:“怎么五妹妹一来就那般受欢迎?” 早前的花落綝就罢了,便是连陈家的姑娘都向着她,爱与她亲近。 薛弄芸见她这般负气的表情,调侃道:“方才你不是与五妹妹很要好么,怎么一个转身就发起了牢骚?” 薛弄熙怒了努嘴,“方才那是因为她伤心,所以我安慰她嘛。” 薛弄芸睨她一眼,复又提醒道:“熙儿,下次啊,别什么事都在五妹妹跟前说。” 后者不解,忍不住道:“为什么?” “有些事,咱们姐妹知道了就够了。如果谁都晓得,那秘密还能称是秘密?”薛弄芸循循善诱,“我知道你不将她当外人,但咱们现在不再是薛府里的姊妹,都是各自有归宿的人,有些事不好多谈。” 听薛弄芸说得谨慎,薛弄熙虽然不解,却只是点头。 只是,终究抵不住心中的好奇,薛弄熙复又问道:“大姐,你为什么还放纵花落綝这般逍遥自在?瞧,有五少爷帮她说话,陈夫人都越来越爱亲近她了。” 薛弄芸不以为意,轻蔑道:“她算什么?再怎样都不过是一个妾,二弟又不是没有正房,就算我饶得了,有人也不会让她好过。” “可是花家的人,一直在眼前晃着,姐姐你见着不难受么?” 薛弄芸突然一阵冷笑,“难受?”侧望向弄熙,勾唇道:“怎么可能不难受?但是除去一个花落綝有什么用,那个贱/女人是在浩宁心里的。”提到这个,神色有些绷直,问道:“方才你想与五妹妹说我和你大姐夫的关系?” 薛弄熙愧疚地低了低头。 薛弄芸就站了起来,“四妹,咱们是亲姐妹我才不瞒你这些,但是你不能什么事都口无遮拦。” “我就是听着五妹她在唐家的日子不好,所以……” 望着弄熙那低头轻声的模样,薛弄芸冷哼地接道:“所以你就产生了共鸣?四妹,我不管你将你自个的什么事如何告知她,但是姐姐的事、陈家的事,你不能这样没有分寸!” “我,我知道了。”薛弄熙抿了抿唇。 薛弄芸面色稍霁,轻叹道:“等会五妹妹还会再回来,你先去我屋里歇会。” 瞧见薛弄芸要往外,薛弄熙忙问道:“那姐姐你去哪?” 问者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我去趟外府。” …… 如锦跟着陈雨婷四处走着,听她说身边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她好似永远都充满活力,且不晓得避讳,说话也不遮掩。如锦很喜欢她这种爽快的性子,心里便更亲近了她几分。 这样的相处,比方才和薛弄芸与薛弄熙一起可自在了不少。 “……锦姐姐,你说好吗?” 如锦回神,“啊?” 陈雨婷便有了几分不快,皱眉道:“你没在听我说啊?” 如锦呵呵笑了,不好意思地道:“我给走神了。” “你!” 陈雨婷只好重复,“我说下个月是我生辰,锦姐姐你来好不好?”目中充满期待。 原道是这个……如锦抿唇一笑,应道:“自然是好。”抬眸,凑巧是转弯,脚步忍不住停下,望向陈雨婷便问道:“怎么来了这儿?” “锦姐姐你认识?” 望向前方,如锦目光有些空洞。可不是认识吗?他的故居,自己曾经以为的新房,亦是她的丧命处。还记得上次过来,清风苑的门匾残破,内院荒废,杂草丛生,好不萧条。 陈雨婷见她只瞧着前方,出言介绍道:“那儿本来是我大哥的住所,前阵子刚修葺好。院子后面还建了个池塘,里面养着许多锦鲤,我很喜欢过来喂鱼的。” “修葺?” 如锦转头,“已经重新修葺过了?” “是啊,我大哥念旧,恢复了从前的格局。方才大嫂的那个院子,是为了他们成亲才建造的。”陈雨婷说着突然住了话,别开头,暗念道差点就说出为什么不将这儿做新房而新盖屋子了。 如锦抬脚往前,心中却有丝异样。他、念旧么? 来到院落的门前,视线中“清风苑”那三个熟悉的大字,看着看着就生出一股悲凉的感觉。才上台阶,便被陈雨婷唤住,“锦姐姐,我们从别处进去。” 如锦还在迷茫之际,就被她拉着继续往西走。绕过清风苑的院墙,穿过小片竹林,原本残破的小门此时粉了新漆,陈雨婷轻轻一推便打开,转身道:“锦姐姐,我们从这儿进去。” “为何不走正门?” “大哥他不太喜欢别人过去玩闹,所以我回回都是走这儿的。呵呵~其实他大致也是知道的,否则这后门早就锁死了。” 如锦跟着陈雨婷跨进清风苑的后院,此时春草葱郁,靠墙种了一排锦葵。正中间原本的平地砌了个小池塘,周边用鹅卵石铺路,旁边还植了两株桃树,但因为新植,故而很是矮小。 陈雨婷便拉着如锦过去看水中的游鱼,指这指那地说笑着。如锦有些心不在焉,望着那白墙黑瓦,心中布满惆怅。背对着的那座屋子,让如锦隐隐感到不安,对身边人的话充耳不闻,如锦只想尽快逃离。 外面竹叶因风发出“沙沙”的声响,如锦不想在这继续待下去,便拉了陈雨婷的手说道:“咱们走吧~” 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微颤,陈雨婷一脸好奇,“锦姐姐,你怎么了?” 如锦只唤着她起身,折回走到后门口,但手还没碰到门柄,门却自外往里打开。()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从未忘记 门外的人显然也是被惊到了,四目相视,彼此都愣在原地,竟是谁都没有说话。 “三哥哥,你怎么会来这儿?” 翠竹为景,白袍衣寐飘扬,如玉般的少年散发着书香卷气。因陈雨婷的呼唤,才察觉到自己失态,愣了下对眼前的女子作揖道:“唐二奶奶。” 如锦回以一礼,亦招呼道:“三少爷。” “三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陈雨婷勾了陈浩宇的胳膊,满目不解,神色亦在他二人间徘徊,“你来这儿做什么?” 白袍少年似有尴尬,收回目光投向亲妹,犹豫了好久才含糊道:“可不就是找你吗?早前不是说有事找我,怎么后来就没人了?” “呃~后来我听说锦姐姐来了,就去了大嫂那里。”陈雨婷说着微微低头,复又道:“我好久没见着锦姐姐了,就跟她四下走了走。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我……我只是猜的。”陈浩宇似有闪烁,讪讪地将头别向他处。 他怎么能告诉她,其实自己心烦的时候就到这儿来?立在那片竹林里,偶尔进院子走走,想起那时见着她时的场景。自己手中居然抱了只猫,就在那样的场景下,可别提多窘迫了。 她呢,是否还记得? 还是忘了好,那种场景太过尴尬。眼神微暗,又矛盾地期待着她能记得点滴。 出了院子,绕到道上,三人都很沉默。便是陈雨婷都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寻常,刻意找了几个话题交谈,但二人明显都只是笑笑敷衍过去。陈浩宇是不知该说什么,亦不太想开口。至于如锦。因为早前陈雨婷说过的话,再见陈三少爷,心生异样。眼神到底也逃避了几分。 又这样僵硬了好一会,陈雨婷突然拉了如锦的手道:“锦姐姐,不如去我们东府吧?” 如锦面色一怔。表情为难,有些接不上话。 “这边你都玩过。不如过去瞧瞧我的住处?” 表现得太过热情,以至于如锦都不太好拒绝。 陈浩宇便拉过来陈雨婷,提醒道:“唐二奶奶是来寻大嫂的,你这样拉着她玩了好一阵子,可别耽误了她的事。小雨,别不懂规矩!” “我怎么不懂规矩了?让锦姐姐过去坐坐怎么了?” “一来一回太远了。”陈浩宇说着将妹子拉到身后,冲如锦说道:“她每回都这样。着实不懂规矩,唐二奶奶别见怪。” 如锦莞尔,客气道:“不会,雨婷姑娘的性子极好。” “她就是小孩子,任性!” 如锦想了想,就望向那边探头的陈雨婷,缓缓道:“等下次再过去吧,我找大姐还有事,先回她院子了。” “我陪你过去。”陈雨婷挣脱了陈浩宇的手,蹭到如锦身旁。 “这倒不必。我记得路。”如锦浅浅一笑,“你们有事,且先回去吧。” 说完转身,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往薛弄芸院落的路线走去。方才出来匆匆,陈雨婷又嫌婢子跟着累赘,眼下一个人走在陈府里,心里倒是很静。往前走着走着,迎面来一个着了碧色衣衫的婢子,她手中端着紫红木的托盘,上方是笔墨。 身影太过熟悉,以至于如锦停下了脚步。 那人走到如锦身旁,抬头看了许久却不认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道:“您是唐家二奶奶?” 熟悉的声响,柔婉的面容。 如锦微微颔首。 那人便端着托盘福身一礼,“见过唐二奶奶。” 如锦轻轻“嗯”了一声,见她要走,复出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的人露出一抹惊讶,顿了顿才道:“奴婢木香。” “木香……木犀香里凭阑干?”如锦唇露一笑,瞧着她道:“你这名字、甚好。” 木香望着眼前的贵少妇,脑海中想起多年前自己被分配到表姑娘身边做事的时候。她坐在书桌前,手执书卷,也问自己叫什么名。待听到自己回话说只有乳名,唤作大妞,她便沉思片刻,念了这样一句诗词:木犀香里凭阑干。 当时的表姑娘,嘴角溢着笑容,抬头望着自己,“从今而后,我唤你为木香,可好?” 她的笑容永远是如沐春风般,引人亲近。当时自己不懂得是何意,可也觉得甚是好听。 于是,这名字就跟着自己许久。 木香看着面前的人就觉得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停了脚步,心中有个声音:竟是想多与她相处一会。顷刻,对方已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中的砚台上,目露欣赏地说道:“这是端州的砚台吧?很是少见。” 木香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奴婢是粗人,不识得这些,但听大爷说,也是极好的。” 如锦佯装好奇,挑眉问道:“你是姐夫身边的人?那就是大姐院子里的人咯?” 木香眉宇间尽是不自在,“回唐二奶奶的话,奴婢在大爷书房里当差。” 如锦一副了然的神色,复又端量了木香好一会,淡道:“原道是在书房里当差的,怪不得长得这般标致。方还说什么粗人,糊弄我不是府上的人么?”说着伸袖掩嘴。 木香只觉得这位唐家少奶奶很平易近人。本来想着她是少夫人的亲妹,定然和她与秦家少奶奶的性子相仿,正想避而躲之的时候,却被那一句诗唤住了脚步。 想起旧主,心中怅然。 她已经去了一年多了……再也没有人耐心地教自己认字,说自己的名字有涵义。 “怎么不高兴了?你这丫头,我还真是说不得。”见到木香眸中闪过难受,如锦却偏不给她自我沉浸的机会,悠悠道:“瞧你还将话当真,我又不会吃了你,唉~” 木香就望着她,似是在捉摸些什么。 “木香,怎么在这儿?” 如锦的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她的后背震了震,却没有转身。 又遇到了吗? 身前的木香已经迎了上去,行礼道:“见过大爷。” “不是让你将这些东西送到不问轩去吗,怎么还杵在这儿?”陈浩宁的口吻称不上好,木香似是司空见惯,也不意外,只回道:“奴婢正准备去呢。” “路上仔细着点,别磕着绊着。” 如锦心中一个咯噔,陈浩宁居然对木香这般关心。说话的口气,还一如从前,他明明是该知道新婚的那个夜晚,是她做了人证!为什么会这样? 心中有着苦涩,却逼迫自己压下。想了想,似是又明白了什么。他本就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不是么? 木香纵使有错,但他连元凶都能娶了做枕边人,还会责怪一个小小的木香吗?应是背对着,嘴角露出一抹嘲弄,他可真是个翩翩君子,这般潇洒! 你们陈家的好日子,早晚也是会到头的!如锦心头的那股恨意越发浓烈,望着四下,竟恨不得一把火将此处化为灰烬。 薛弄芸,她不就将自己原先的住所给烧了么? 只有因为那是个威胁,才容不得它。似是想通了些,如锦也不执着。便是从各处得到消息说陈浩宁如何思念前世的自己,如何深情地去伯千山上,这些又能代表什么? 转身,微微福了福,对着正挥手遣退木香的陈浩宁唤道:“大姐夫。” 木香离去前又瞄了眼如锦。 陈浩宁笑道:“真是巧。” 平淡的口吻,不见任何生疏。 “是啊,很巧。”如锦淡淡说完,复说道:“天色不早,我回去与大姐道个别就该回府了。” “你对我们陈家倒是熟悉,怎么,记得路?” “我……”如锦顿了顿才道:“自是记得的,方才走过一遍。” “呵呵,为何总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呢?”陈浩宁绕到如锦跟前,深深瞧了瞧才道:“我知道,你一定认识她。” 如锦假装听不懂他的话,皱眉迷茫道:“谁?” 陈浩宁便道:“落槿。” “姐夫又说笑了,你们府上的人我怎么会认得?”自己不松口,他还能非逼着自己承认不可? 陈浩宁却不勉强,只说道:“你不愿承认也罢。”说着又瞧着如锦添道:“不过她没你这般倔强。” 如锦抬眸望他。 “木犀香里凭阑干……这样偏僻的诗句你都能知道。早前我头一回听,就是出自她口。”跟着低头,俯视了面前的人道:“木香,你是不是觉得熟悉?” “姐夫又想试探?”如锦心里有丝慌乱,面上却很是镇定。 他到底站在这儿多久了? 那他知道自己与陈浩宇、陈雨婷刚从清风苑那边过来吗? 陈浩宁无所谓地笑了笑,轻道:“你说是就是吧。但你想撇清和落槿的关系已经太晚,一早你便是存了那份心思。早前你对我的接近、你故意留给我的好奇,莫名其妙说了的话,我算是已经看明白了,你是见不惯我将她忘记,是不是?” 隔了这么长一阵子,原来他想通了这么多。 如锦沉默不语。 陈浩宁便往旁边走了几步,望着远处,眼神倏然眯紧,“其实我从未忘记过她,从来没有……”() 第二百九十四章 窃香 与陈浩宁分开,如锦回去道别。薛弄芸亲自将如锦送到大门口,一脸亲密地说道:“妹妹往后要常来走动,咱们姐妹间不往来,那还同谁往来?” 如锦自是道好。 熟悉是一个过程,等到陈家的人都习惯自己过府的时候,单独走动,就自然不会惹人怀疑。 薛弄熙也握了握如锦的手,轻轻说道:“五妹你若是在夫家过的不好、受了气,便到大姐这儿来。如果是回薛府,二婶肯定也会唠叨你。早前我母亲就是那样,我才与她说几个字,她就止不住地教训我。”“ 如锦笑了笑,也应了声好。 薛弄熙已经起了心思要回秦家,但因为靖安侯府那边没有给她台阶,所以一直处于僵硬的地步。如锦想不通为何薛弄芸要将弄熙留下,毕竟、有哪个长姐愿意见到自家的妹子与夫家不合,闹脾气总是住在外家的? 回到唐府,刚回屋换了身往常的宽袖居家服,就见着对面的廊下站了两个女孩。衣衫拉扯间,只见一人出手推了另一人一把,那人跌下台阶,抬头似是重喝了一声。 认出是春桃与春宜,如锦微微皱眉,“这二姐妹是怎么了?” 白芍得了话出去,将吵闹着的二人分开,又说了几分,复领着她们进屋。 如锦呷了口茶,望着眼前明显神色慌张的二人,平静地问道:“到底怎么了,难道不记得府上的规矩?” 春宜与二奶奶不熟悉,沉默着没答话,只是越发紧张。手揪着衣裳的袖口,瞟向旁边的春桃。春桃与如锦倒很是熟悉,亦了解少奶奶温和的性子,不见得多怕,抬头说道:“回奶奶话,是奴婢与姐姐闹着玩呢~” “对、对,就是闹着玩。”春宜附和,目光却是闪烁。 如锦跟着点了点头,拖长了音调道:“哦~原来是闹着玩啊?” 春宜抿了抿双唇。 “我怎么瞅着闹得还挺大的,闹着玩都动起了手来。你们姊妹的关系可真好。” 话中,浓浓的都是怀疑的意味。 春桃心里都难免没了底,小心地觑着主子的神色,她难道是知晓了些什么?或者是试探吧~ “白芍,你瞧着是怎么回事?” 白芍上前。瞧了二人两眼,中规中矩地答道:“奴婢过去的时候,只听到春宜在让春桃做事。说是应了吧。而春桃有些不太乐意,僵着脸说不行。”顿了顿,复又补充道:“奴婢瞅着估摸是有什么事闹了分歧,自然也可能是她们所说的小事。” 如锦点了点头。复望向二人,“你们是亲姐妹。素日里话题多,意见相左也是正常的。我虽是主子,但你们的私事也不好逼问,得了,都下去吧~” 就这样简单? 春宜和春桃面面相觑。 特地让白芍将自己二人唤进来,然后问白芍的话,不就是想要追究么?一般的主子不该是严问一番,或是将自己二人交给院子里的妈妈,让自己交代么? “怎么了?”如锦轻轻说着,复又瞧了眼对面紧闭的书房。叮嘱着说道:“那儿是二爷的书房,你们下回谈话可得换个地方。今儿个二爷是不在,若是在的话。岂非是打扰了?”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二人站在原地不动。 如锦便好笑道:“让你们进来是不想你们再吵下去。说说。你们一个是大嫂身边的大丫鬟,一个是在二爷跟前当差,否是府里有头有脸的婢子了。且又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好姐妹,有什么说不开非得动手动脚的?” 如锦微微叹息,跟着道:“若是在旁处我也不会干涉,可就是在我的院子里。若是我看着丝毫不制止,外人对我难免会有闲话。春桃,我一向将你当自己人,春宜既是你姐姐,咱们也不生疏。这些话我也都挑明了说,你们有什么话非得闹起来,也就出了院子说,否则我便是不想插手都不得不处置你们。” 春桃想了想,似是明白了很多。 是了,自家少奶奶最爱偷闲,凡事都不爱搭理。平常也不见她为难谁,自己是因为在她眼皮子底下闹了不合,如果被旁人知道她不教训,那就是她的过错。其实就是进来过个场面,原来是这样。 春桃心下一喜,乐着回道:“奴婢谢过奶奶。” 如锦面露轻松,带着几分释然。 春宜跟着春桃行礼,待到了外面似是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二奶奶这样好说话。 如锦看着二人左转,欲要出院子,走得时候还拉扯着衣裳,笑了笑,将目光放在对面的书房门上。 春宜几乎是将春桃拉着出了流雨轩的,待到了外面的院墙便,先是庆幸地说道:“还好没让二奶奶发现。” 春桃难得的给了冷脸色,“是啊,还好奶奶性子好。若换了旁的主子,指不准上来就是一番教训责罚。你啊,我真是快被你给害死了。”说完将头别向旁处。 春宜就绕到她的身前,着急地说道:“我说,妹妹,你就不能帮姐姐这么一回么?” 春桃别嘴,摇头道:“若是让人晓得我干了这样的事,今后还能再留在这儿吗?” “不会被发现的,就拿一小块就好。”春宜不依不挠,劝着说道:“你也知道大奶奶喜欢阿萝,还不肯帮着我点。” 春桃正了正色,见自家姐姐一脸委屈,再三问道:“大奶奶要那香,真的只是觉得那香味好闻?” “是啊,上回她不是还让我打听过么。”春宜一本正经。 春桃还是有所顾虑,但态度不似早前那般强硬,“可是……可是二爷的东西,我怎么好乱动?” “好妹妹,你只要稍稍取一点,是没有人会发现的。”春宜拉了她的手,一脸难过道:“难道你真的不愿帮姐姐吗,难道你就非得我跪下求你不成?”说着撂了裙角,竟是真要屈膝。 春桃连忙制止她,开口道:“你这不是逼我么?” “我也没有法子,如果这样的小事都玩不成,大奶奶今后可还会安排差事给我?!”春宜低眸。 春桃原地跺了跺脚,“她那哪是让你做事,分明就是问那你。不、为难的是我。” “妹妹这是答应了?”春宜满眼希冀。 春桃无奈地点头,看着她道:“能怎么样,我总不能不要你这个姐姐了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歪念 唐子默不在书房的时候,便是春桃进屋收拾打理。素日里单独的机会多,很快就取了那隐蔽盒中的香块交给春宜。春宜收到后很是高兴,对着春桃说了一番感激的话。 春桃却依旧有些惶恐,犹豫着道:“你且要小心一点,香味这般特别,就是上回我沾了一点就引了大奶奶好奇。回头若是让二奶奶或者旁人知晓了,我这差事也就干到头了。” 春宜心想着要回秦霞跟前邀功,自是什么都好。 春桃看出她的敷衍,便摇了她认真说道:“姐,你可不能害了我。若是被发现,我丢差事是一回事,指不定还得受罚。” 春宜将包了香块的帕子收到怀里,轻声道:“好了,我知道。再说,能出什么事,你可是辛妈妈的干女儿,谁还能将你怎么着?” 见她说的这样随意,显然是不关心自己,春桃抿嘴就道:“我虽然有干娘,可她也不过是在夫人跟前当差,都是供人使唤的。你说若是二奶奶想要办我,干娘她还能拦着?” 春宜见她这般担忧,便安慰道:“辛妈妈跟在夫人身前这么些年,夫人凡事都爱跟她商量。就是二奶奶知道了,也会给她几分面子,不至于叫你太难做。” 春桃闻言,冷哼了道:“你心里就只有大奶奶这个主子,连我的死活都不顾。”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可是亲姐妹。” 春桃抽出自己被她握着的手,看着她道:“亲姐妹?亲姐妹你还三番两次让我冒险?” “好妹妹。你别生气,姐姐也是为你着想。方才你自个都说了,咱们不管跟了什么样的主子,不管多风光,到底也是个奴婢。你说若是有一日。能跟了爷。岂不是大好?”春宜早就看出了妹子的那份心思。 春桃听后果然面色一红。紧跟着嗔怒道:“二爷对二奶奶情深意重,哪有我的机会。” “所以说,上回我给你的东西,你怎么迟迟不用?”春宜凑近了春桃耳旁,又提醒道:“你趁着现在,牡丹还没有被送进流雨轩,早一步跟了二爷,那你就是大姨娘。” 春桃心动,但想起那样东西。又苦恼地抬头,小声说道:“姐,我还是不敢。你说若是被戳穿。今后我还能做人吗?” 春宜怒其不争地瞪她一眼,“我说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傻妹妹?你模样长得这么好,难道还真想和府里那些人一样,今后等主子随随便便配给了小厮?” “我、我不要。”春桃背过身。 春宜就笑了道:“你对二爷的心思。不止是我,就是辛妈妈也都晓得的。否则当初她为何跟夫人求了,让你去二爷身边当差?” “但二爷不喜欢我,我能怎么样?”春桃的眉宇间,透着焦急。 “你傻啊,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他还能不对你负责?再说了,我瞧着二奶奶性子也软,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春宜继续鼓动。 春桃捏了捏袖中的小瓶子,想起上次进二爷书房就差点被二奶奶逮了个正着。心中摇摆不定,她到底应该怎么样?原地走了好几次,左右瞧了瞧,复又拉着春宜往远处去,开口道:“姐,那瓶药,当真不会有其他不好的反应?” 春宜挑眉,“难道你觉得姐姐会害你不成?弟弟幼年去世,爹和娘就咱们两个闺女,不盼着我们盼谁?” 春桃是喜欢二爷的,一心也想着成为唐子默的人。便是个妾,对她来说都极为满足,可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后果。用这种手段,毕竟存着风险,她怕最后赔了自己什么都没捞到。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跟在二爷跟前当差那么久,便是成了他的姨娘,阖府上下谁会觉得新奇?上回我在大奶奶屋里,听她和阿萝议论,称是二爷、二奶奶总有不合,老是闹矛盾。这种时候,就是你的好时机啊。” “好是好,我就怕……”春桃抬头,将自己心中最大的顾忌说出,“你别看着二奶奶性子软,但我瞅着她可是个精明的人。干娘再护我,也敌不过二奶奶。你难道忘了,上回便是连夫人,二奶奶都敢反驳,又怎么会将干娘放在眼中?” “男人三妻四妾总是平常,二爷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没有妾室?你若是犹豫着不动手,将来夫人将牡丹送过去,难道二爷会不碰?娘和爹在府里当差了这么久,你没听过那句话?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男人。” 听她的话说得这般露骨,春桃又急又恼,自己姐姐的口才一向不错,平时拿捏有度,只是不在外人跟前表现出来罢了。而自己,很多时候虽表现的很高调,其实很多主张都是听她的。 对于春宜,春桃能提小意见,嘴边或许拒绝,但心里是很侧向于她的说法的。从小到大,她都爱听春宜的安排,犹豫着说道:“早前二爷和二奶奶关系是有些不太融洽,但最近好似又好了起来。” “那又怎样,妨碍不了你的。”春宜肯定地说完,便又劝道:“你若是再不下手,机会可是越来越少的。二奶奶跟前有两个婢子,模样都不错,还有二爷身边的巧儿慧儿,夫人院里的牡丹,谁没指望着二爷?” “巧儿、慧儿?她们对二爷忠心,我从未觉得她们起过那种心思。再说了,二奶奶跟前的人,想来也不可能。” 春宜伸出手指戳了她的脑门道:“你都觉得不可能,到时候成真了就来不及了。唉,春桃,你这是不信姐姐呢还是不敢?” 春桃想了想,抬头望着春宜,她一直鼓舞着自己说要成为二爷的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她自己呢?拉过她的衣角,春桃认真地问道:“姐,你是不是也想跟大爷?” 被问这个问题,春宜显然怔了怔,神色不自然了几分。 “桃儿。我不瞒你。自我被分到流云轩做事。我就是起了这个心思的。” 听到亲姐坦然,春桃倒也不意外,只是蹙着眉头道:“那你为何……” “想问我为什么不自己用那瓶药?”春宜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摇头道:“不是我不想用,是没有机会。我一得不到大奶奶的信任,就是跟了大爷,早晚也会被她收拾。二,阿萝那个婢子精明着呢,每当我单独跟大爷一块。她总能冒出来。” “呃……阿萝,那个丫头?她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春桃说着,不屑道:“就是一在外面半途买进府的人。谁知道干不干净,也就大奶奶器重她了。” “大奶奶待她非比寻常,我必须先压下了她再说。”春宜说完,见时辰不早。转身面对着春桃就说道:“我出来好一阵子了,得先回去。桃儿,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姐姐的话就这么多。若是你还想跟二爷,就尽早下手。别觉得你的念头不对,府里上下这么多人,谁不想当爷的女人?” “我、我明白了。”春桃低头。 春宜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点头道:“嗯,明白就好。二爷今后的女人肯定不止二奶奶一个,没有你还会有别人。只要你成了二爷的人,二奶奶若是聪明,就该大大方方为二爷收了你。否则冠上一个妒妇的名头,别说大夫人不喜欢,传到外面人耳中都是笑话。” 听完这番话,春桃早前对春宜的埋怨全部变成了感激。 春宜回到流云轩,又恢复了早前那般唯唯诺诺乖巧的面容。进了屋子,规矩地行了礼,看着秦霞将阿萝遣退,她才自怀里将包了香块的帕子取出,恭敬道:“大奶奶,这便是上回阿萝在二爷书房里发现的。” 秦霞拿在手里闻了闻,复又放下,看着面前的人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春宜。” 春宜闻言,浅笑了道:“奶奶的吩咐,奴婢本就该尽力完成,不敢居功。” “你就是这般贴心,比我从前跟前的人机灵多了。”秦霞说着对她招了招手,待她近了身便掏了银两给她。 春宜脸上露出一抹疑惑,却是摆手退后道:“奴婢不敢。” “这是赏你的。” 春宜依旧坚持,“奴婢为主子办事,怎么能拿银子?” 秦霞轻笑,“你差事办得好,难道不该得?” 春宜望着那泛着银光的元宝,又瞧了瞧秦霞,说道:“这是春桃拿来的,奴婢不过是个跑腿,实在不该得这赏钱。”抬头见着对方欲要说话,忙又道:“奶奶,奴婢是您的人那,为自家主子办事本就是分内事,您这样岂不是跟奴婢生分了?” 秦霞瞧了她好久,最后将银子收回去,“你一片忠心,我会记得你的好。” 春宜闻言,心中一喜。 自己要的,从来就不是赏钱。 秦霞与春宜说了好一会子话才让她下去。 阿萝走进屋子,还回首瞧了瞧门外,不明所以地问道:“奶奶,您同春宜都说了什么,她怎么那样高兴?” 秦霞将香块拿在手里端详,笑了回道:“可是个本分的丫头,我不过是夸了她几句。” 谁都不喜欢自己被取代,听着原本将自己放在首位的人夸其他的人。这就好比是自己的男人当面夸其他女人,阿萝作为秦霞跟着的大丫鬟,听她夸春宜自然很是别扭。 心中咯噔一声,上前没好气地就说道:“奶奶别给她的外表给骗了,她这样不过是在讨好您罢了。” 秦霞微微一笑,“哪个婢子不想讨好主子?只要她对我忠心就好。” “也不晓得是真情还是假意。”阿萝别嘴嘀咕。 秦霞闻言,也不与她计较,招手道:“早前大爷书房里的香块你可取来了?别说其他,咱们先瞧瞧是不是一样。”跟着咽了咽口水又道:“你也别说春宜不好,她可从不说你什么坏话的。今日要不是她,咱们哪能这么轻松取了来?” 阿萝仍有不甘,一边将袖子里的香块取出,一边道:“奶奶也别太轻信他人,保不住春宜就是在打旁的主意。” “阿萝,你就是太多心,将谁都想的是另有目的。”秦霞说着,细细琢磨着面前两块香料,闻闻味道确实相同。 阿萝还是因她的话而心有不满,咕哝道:“奴婢可不多心。奴婢若是早就有所警觉,怜姑娘也不可能被姓薛的那女人给害了。那次她们在屋子里细谈,主子出来时面色不好,奴婢就该有所察觉。” 听出她的愧疚,秦霞的心情也蓦然沉重,悠悠道:“谁都没法子料到。” “奶奶,您可变了。”阿萝望着秦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后者闻言,抬眸瞧她,满是迷茫。 阿萝便又道:“从前说起怜姑娘的时候,你总是很激动,会说上一番薛如锦的不好,还会自责。可是现在,你都是一语带过,好像什么都无关紧要。恕奴婢多嘴,您的心里是不是早就没有姑娘的仇了?” 秦霞倏地站起,盯着门口处就道:“怎么会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可奴婢瞧着,您现在只顾着自己好日子,浑然不记得姑娘死的有多惨了。”阿萝说着移步到秦霞跟前,又道:“你若是心里还有一分仇恨,怎可能这般平静?” 秦霞受不住她的这种话,拍了旁边的桌子就怒道:“阿萝,你越来越放肆了!” “是,奴婢放肆了。”阿萝坦然地说着,复又望着她道:“但奴婢再怎么放肆,心中都念着怜姑娘。但是您呢,可还当她是你妹妹?你口口声声说要当一个好姐姐,生前说要如何护她,死后又说如何愧疚,要为她报仇。可是我看你,现在是越发的忘记仇恨了,为怜姑娘报仇,已经不再是你的大事了!” 说着顿了顿,阿萝将脑袋别向旁处,“您若是没有这份心,那奴婢自己来。您以为我是天生作践,跑到唐府来当婢子?姑娘早前没少留银子给我,我若是和你一般没心,我大可取了那笔钱出去,可不活得多彩,不用瞧任何人的脸色。我现在在唐府里供您差遣,不就是指望着您能帮我吗?若非这样,我何必留在这儿?!”() 第二百九十六章 留不得 秦霞被阿萝的话说得哑口无言。确实,她与阿萝之间本就不是主仆关系,当初她带着信来找自己,立誓要和自己一同为沈怜报仇。她潜进唐府,努力争取光明正大地跟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时间越久,与她之间就渐渐变了味。这是妹妹跟前的人,她只对她尽忠,自己竟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奴婢。细细望着面前的少女,和怜儿是一般大小的年纪,只是显得更为小巧罢了。 秦霞退后几步,在位上坐下,叹息道:“你在怪我?” 阿萝似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口气,望着她这般寂寥的表情,面色稍霁,轻道:“奶奶,不是我在怪你,是姑娘还在等着您为她报仇。”说着往前两步,轻声道:“奶奶,您为什么会变了?从前我们一心一意想着为姑娘报仇,不是很好吗?您现在瞻前顾后,我见着那女人逍遥风光,心里就不舒服。” “我又何曾高兴?但是,阿萝,你教教我,教教我要怎么做?”秦霞突然抬头,抓住了阿萝的衣袖。 后者大惊,反问道:“您怎么会不晓得怎么做呢?奶奶,您到底这是为什么?” “阿萝,你告诉我,我能不能有份正常人的生活?”秦霞突然细问出声。 阿萝脚步退后一步,瞧着她不可思议道:“您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您是不想了,对不对?奶奶,您怎么能这样。您都不替姑娘出头了,那还会有谁会记得她?” 秦霞面容为难,她也想要相夫教子,过平静的生活。为什么命运会是这样,非得让她带着仇恨呢? 阿萝却突然跪了下来。对着秦霞说道:“方才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那样说您。可是您不能不管姑娘的仇啊?” 秦霞立即站了起来,却见着阿萝已是热泪盈眶,只好说道:“你、你先起来。”紧跟着望了望门口处,复又道:“你说的对,是我错了。” 阿萝是被秦霞扶起来的。 “我知道你对妹妹一片忠心,即便是过去了这么久也从未有过二心。你对她的那份情,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都自叹不如。从前娘亲就教我,教我一定要护住妹妹。” 秦霞慢慢坐下,想起幼年时分。又说道:“外面的人都说娘亲下贱,说她到处勾引男人。我是在花楼里出生的,那个时候外人的目光于我。都似是锋利的刀,那种轻视、那种不屑,就是年纪小,我也能明白。” 关于沈怜生母的事。阿萝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晓得自家姑娘与秦霞是亲姐妹。 那个时候阿萝就好奇,为什么亲姐妹,一个是靖安侯府的姑娘,一个则是相府里的。她从不敢问沈怜一句,但自己亦会猜测。早前只晓得那位姨娘出身不高,没想到却当真是烟花女子。 “我是花楼里的妈妈带着的,因为那个时候,娘亲认识了一个男人,就是现在的沈相。他不计较娘亲的出身,娘亲爱他,从不敢跟他说有过孩子。当时我什么都不懂,待到后来,沈相离开了,娘亲就抱着我离开了花楼,一直等他回来。” 秦霞抹了抹眼角,“后来妹妹出生了,和我一样,成了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娘亲却很疼她,我一直想,那是为什么?再后来,她突然告诉了我的身世,让我取了信物到燕京的靖安侯府,说我的父亲就是那里的主人。一下子成了千金小姐,阿萝,你懂我当初的心境吗?” 秦霞低眸,见到阿萝听得很是专注,她便继续道:“但是回来是有代价的,娘亲是让我来护着妹妹的。不久之后,妹妹进了相府,娘亲却死了,沈家只给了她立了个牌位。”说着,深深闭了闭眼。 “所以说,奶奶您一直听着您母亲的话,要好好守护怜姑娘?”阿萝出声,却觉得自己的眼角微涩。 这是多么纠结的一段故事啊? “是啊,我在秦家,她在沈家,真的是难得才能见上一面。她一直是我活下去的目的,面对困难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我就这样去了,到了阴曹地府,怎么见娘亲?现在……她先我而去,我便是连仇都替她报不了。” 阿萝抓了秦霞的手,缓缓道:“奴婢知道您心里有姑娘,您会替她报仇的。” 秦霞低眸,她不能说的是:她想放开,放自己一条生路,为自己活一回。 但是阿萝时刻的提醒,午夜时那样的梦境,都让她不敢忘记。 阿萝被秦霞的故事说的动容,心有感触地回道:“奶奶,咱们不急,咱们慢慢来。奴婢不逼您,咱们还有时间,咱们一定会成功的!” 秦霞坐着,阿萝蹲在旁边,二人说了好久的体己话,情绪才渐渐平稳。 恢复了常色,眼角却有些红,秦霞缓缓道:“阿萝,我是将你当自己人的。你在妹妹跟前那么多年,我对你一直心存感激。和秦家人的关系不同,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是我妹妹一样。” 阿萝点头,“我知道奶奶对我好。” “你明白就好。其实你方才的话,还真是把我给骂醒了,一直都是我糊涂,是我不该忘了妹妹的仇。”秦霞闭了闭眼,只能将心底那份追求自由和幸福的冲动压下。 大仇未报,何谈其他? 阿萝重新站了起来,看着桌上的两块香,轻问道:“奶奶,它们可是一样?” 秦霞却是摇头,“我分不清。” 阿萝怔怔地望着她。 “沈愉擅长炼香,但我不懂。我只觉得味道、颜色一样,可不知那功效是否也是相同。”秦霞好无奈,望着摊在跟前的香更觉得力不从心。 阿萝便问:“您上回去文国公府。为什么没有见着薛少奶奶?” “你不是也听了么,薛夫人说沈愉身体不好,不便见客?”秦霞叹了声又道:“若是能见她一面就好了,她一定能分得清楚。” 阿萝便咬牙说道:“就是不知荔枝去了哪,我去薛府后院好多次。那个婆子跟我说再也没那个人了。” “许是遭了毒手吧。那样的家族。怎么会任由丑事扬出?到底是沈愉胆子太大了。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 “奶奶您也觉得薛少奶奶打掉的,是薛少爷的孩子?”阿萝侧着脑袋问道。 秦霞抬头,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不会是那位朱公子的吗?” 秦霞突然眼睛一眯,“对了,朱燕青,他会不会有法子与沈愉取得联系?” “可奶奶,咱们找不到朱公子的。”阿萝郁闷。 “她惦记着沈愉,咱们就一定能找到他。阿萝,你现在就找几个人守在文国公府附近。我就不信他不会去找沈愉。”秦霞一下子似是恢复了斗志,想着又道:“可就是找到了他,他会帮我吗?” 阿萝试探性地说道:“不如直接找王公子?” 秦霞摇头。“他说过,除非他来找我,不准我们去找他。” 阿萝便站起了身,昂头道:“那位王公子可真是奇怪。薛如锦是他的表妹,怎么会帮着咱们报仇?” 秦霞轻扯嘴角,冷道:“你以为没有好处的事,他会帮?他要我们听从他的指挥,这其中他指不定捞了什么好处呢~他晓得我和妹妹的身世,也知道沈愉和朱燕青的关系,他才是握着我们把柄的人。说什么帮我们,还不是利用?” 阿萝没秦霞想的那般透彻,眼下一听,忙问道:“那奶奶,咱们现在可怎么办?” “静观其变。” 秦霞说完,目光盯在眼前的香块上,复又道:“若不是流雨轩的人,那便就是王梓了。阿萝,如果是他容不得子谦,那可怎么办?” 提到唐子谦,阿萝心里却是也一慌,握了秦霞伸过来的手道:“我、我也不知道。” “王梓的野心肯定不小。我是靖安侯府的人,沈愉是相府的人,而又牵涉到薛家,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他也盯准了唐家,自然也会有所行动。难道,子谦就是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说到此处,秦霞忙站起了身。 “不会的、不会的,奶奶您别着急。”阿萝也不知是在说服她还是自己。 “大奶奶。” 二人正慌乱不已,海棠却站在了门口。 两人立即对视一眼,下意识地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都不晓得海棠是什么时候来的,亦或是站在了那里多久,心跳的极快。 海棠手中拿了枚红色的绢帕,伸头往内问道:“大奶奶,婢妾可以进来吗?” 阿萝退站到一旁,秦霞重新落座,对外轻道:“进来吧~” 海棠盈盈走近,欠身行礼道:“婢妾见过大奶奶。” 秦霞故作镇定,抬了抬头请她坐下。 “婢妾在屋子里闷得慌,就想着来看看姐姐。因门未关,婢妾就自作主张地唤了您,没有打扰到您吧?”海棠说完,目光在秦霞与阿萝间徘徊。 “没,便是阿萝跟我说起她幼时的事,惹得我有些感伤罢了。”秦霞出口解释。 殊不知欲盖弥彰,海棠瞧着二人的眼神更是探究。 阿萝心里大慌。 海棠是来找秦霞话家常的,一口一声“姐姐”,嘴巴甜蜜,说的皆是好话。似是也不急着离开,变着法逗秦霞笑,只可惜后者一颗心都浮着,根本没有心思陪她应酬。 海棠见她笑容满面,表情有些讪讪,站起身福了身就离开。 阿萝将她送到门口,亲眼见她回了自己的屋子,这才左右瞧了瞧,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 退回到秦霞身边,声音都有些打颤,“奶奶,她是不是给听到了?” “我也不省得。” 秦霞说着没底,复又道:“海棠这人,心思也不简单。前阵子大爷宿在她屋子里,她日日打扮的衣光鲜亮、容颜焕发,好似是得了天大的宠一般。” “难道不是吗?” “子谦压根就没碰过她!”秦霞说得好笑,隐隐地带着骄傲和得意。 阿萝着实是吓了一跳,“大爷没碰她?” 那可是都宿在海棠身边那么多日夜,这是一对正常的男女么?就是大爷忍得住,难道海棠都没有行动? “所以说,她沉得住气。阿萝,越是沉得住气的人,才越是可怕。她方才表现地与平日没多大区别,但细细观察,便觉得她眼神不太对了。刚才她看了你好几下,明显是已经有所怀疑。” 秦霞说着,苦恼地皱眉道:“她若是站在门口将不该听得都听去了,那就留不得了。” “奶奶的意思是……” 秦霞微微点头,感叹般说道:“总不见得,咱们先出了事吧?” 阿萝点头,说着隔了关紧的门又道:“是奴婢不小心,竟然这般粗心。” 秦霞并无责怪,只道:“不是你的错,是咱们说的太投入。唉~她能主动出声,那便是都听得差不多了。” “不过大爷待奶奶您真好,坐怀不乱,这可是您的福气。”阿萝笑着说完,心中闪过一抹妒忌。 秦霞也是欣然一笑,嫁给唐子谦,指不准就是她这辈子最对的事了。 便是连薛俊然,都没有他好。 从前待自己千般万般的好,但等得到了自己的身心,便不屑一顾。想起那日去文国公府,听到的都是他们家少爷从前待大少奶奶如何如何,秦霞就咬唇难受。 亏得自己一头热,人家压根就不把自己当什么。然心头的苦涩,却怎么都掩不去。 到底谁才是算计的人,又是谁深陷了其中? “奶奶,那海棠……” 阿萝问自己拿主意? 秦霞微微笑了笑,说道:“你的点子那么多,难道还要问我怎么做?阿萝,你也是个能狠心的,我知道为了妹妹,你什么都不在乎。所以这种可能阻止咱们复仇的人,你一定会处理的很漂亮。” 这话褒贬难说,阿萝听着却觉得陌生。为什么方才还对自己亲如姐妹的人,转眼间就变了?还想着说话的时候,不防对面的人又补充道:“记得速度要快,否则透露了出去,可没人会可怜咱们。” “是,奴婢明白。” 阿萝说完便福身退下,可手才刚拉开房门,后面却又传来一个声响:“阿萝,你是不是很想跟大爷?”() 第二百九十七章 妒妇 没过两日,突然传出噩耗,称是流云轩的海棠投井没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如锦正在喝粥,望向对面的唐子默便好奇道:“海棠,那不是才跟了大哥吗?” 对于海棠,如锦的印象不浅。她记得那个艳丽的女子,从前去唐夫人处请安时,她上了茶会笑看自己丈夫,眉目含着深情。虽谈不上好感,可到底没多少厌恶,突然听到她没了,如锦表情怔了怔。 唐子默似是也有些好奇,顿了顿复说道:“万般皆是命。”说完放下筷子就站起身道:“我外面约了人,母亲那你帮我说一下。” 如锦便道好,起身将他送到院门口。 万般皆是命……如锦有些哑然,他也信这话? 总觉得,唐子默不该是这般的人。若当真是命,自己现在怕是一缕冤魂吧?摇摇头,回屋收拾了下便去了曲意苑。 唐夫人知道海棠丧了命,一早上都郁郁寡欢,心情十分低落。海棠毕竟是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多年的情分,让她无法释然。 她心情不好,低头便惋惜道:“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投井去了,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秦霞作为流云轩的女主人,伴在余氏身旁安慰道:“母亲,您请节哀。海棠地下有知,晓得您这样疼她,也是笑着的。” 唐夫人挥了挥手,望向秦霞的眸中夹了不满。质问道:“你说,是不是你瞧着她不顺眼,便给了她委屈受?”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说儿媳?儿媳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嘛。海棠是母亲给我的人。儿媳如何敢让她受委屈?”秦霞轻语。眉间亦带了伤感。 唐夫人便看了她许久。最终点头道:“是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清楚?唉,我就不该将海棠送过去,与你一个院子,可不是将她推向火坑么?” 秦霞脚下步子一虚,往后直直退了两步。 她怎么说这话? 素日她对自己一向亲善,今日这话是什么意思?秦霞显然是低估了海棠在余氏心中的地位,她以为一个婢子。唐夫人难免念叨两句叹声可惜便会过去,可不想却是这样重视。 牡丹端了热茶进屋,余氏拿起。刚在唇间抿了一口便回忆道:“这还是海棠想出的法子,在玫瑰茶里加上枸杞,说是于我容颜有益。那孩子,从小的点子就多。” 牡丹就顺了她的话道:“海棠离开之前。特地教会了奴婢,称夫人您最爱这香味。” “是啊,她是最懂我的。”唐夫人说完,便又瞪向了秦霞。 府里其他的人当她是和善少奶奶,难道自己不晓得她的真面目?子默一早就告知了自己,她连妯娌都要害,何况一个妾室?本想着是海棠忠心,将她送过去能帮着监视秦霞,可不想却让她先丧了命。 想到此,唐夫人心里难免存了几分怀疑,会不会…… 秦霞被那样的眼神看得一怂,心虚地低下了头。 “早前海棠每日都会来我这儿请安,昨儿个早上却没有,还是你说她身子不适。老大媳妇,海棠是得了什么病?”唐夫人眼睛微眯,望向秦霞的眸中带了探究。 秦霞心下大骇,难道她真的打算替海棠深究? “这是昨日清晨海棠让我转达的,儿媳没有多想,却不防夜里她就干了傻事。”秦霞似是也极为伤心,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才道:“要不是今儿个打水的人发觉井里异样,儿媳也不敢相信。” “昨夜里她没有回屋子,难道你们谁都没发现?”唐夫人的语气一凛,显然是带了怒气。 秦霞有些语噎,不曾想就一个丫鬟,她会问那么多话。 旁边却传来了抽噎声。 唐夫人和秦霞望过去,却是牡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唐夫人张口就问道:“牡丹,海棠素日与你要好,你是不是知晓些什么?” 秦霞有些慌乱,望向门口处站着的阿萝,对方却也十分紧张。 牡丹只瞄了眼秦霞,跟着低头轻道:“没、没有。”言辞含糊,显然有所隐瞒。 唐夫人便厉色喝道:“你们从小姐妹相称,她都死了,难道你还有什么要顾忌着的?” 牡丹眼神闪烁,怯懦地小声道:“昨天早上,海棠来寻过一次奴婢。” 唐夫人便问她都说了些什么,秦霞则是一颗心都提着,手心里都冒起了冷汗,很是慌乱。 “她与奴婢说,说是在流云轩受了委屈。”牡丹咬唇说着,抬头探唐夫人的神色,只得了后者“说下去”三个字。 牡丹闭了闭眼,有所为难地道:“她说她跟了大爷那么久,可大爷却从未碰过她。” 一句话,让整间屋子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如锦刚走到院子里,便听得了这样一句话。瞧着秦霞那挺直的背影,心里多了分嘲讽。她可真有本事,竟是让唐子谦这般待她。海棠……人都死了,却被传出还是个闺女,可是连身后都让人瞧不起。 “啪!” 唐夫人拍了桌子,望向秦霞,喝斥道:“我说怎么好好的人就没了,你就这样欺负她?你若是不满意我给安排的人,大可与我说了,何必表面感激,背后刁难?海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她的老子、娘早前都是我跟前的人,我从小没少疼她。你们倒是好,才过去月余,就逼死了她!” 秦霞慌张地低头,心中却有几分庆幸,原来海棠只说了这一点。 “母亲,儿媳不敢。” 望着低眉道错的秦霞,唐夫人面色涨成青紫。“你不敢?我看就没什么是你敢的。我本就是想着家宅安宁才让子谦娶了你,你倒是好,一刻也不让我们唐家安宁~!” 这话说的就有些含蓄了,别的人不明白,秦霞更觉得莫名其妙。 侍奉公婆方面。她一向是做的滴水不漏。 如锦跨进屋子。对着座上的唐夫人福身道:“给母亲请安。” 唐夫人心情不好。随意让她起了身,只将目光又投向秦霞,教训道:“好好的人都被你们给逼死了,这哪是看她不顺眼,是看我不顺眼那!” 秦霞当下就跪了下去,“母亲、母亲,儿媳冤枉。” “冤枉?你还敢喊冤,要不是你管着老大,海棠能受那么大的委屈?”唐夫人冷哼。想着又说道:“平常看你乖巧贤惠,说到底也是个妒妇!你这样的媳妇,心思不正、歪念不少。我瞅着不让你长个教训是不晓得什么是规矩了!” “母亲、母亲……”秦霞还是头一回受唐夫人这般重话的,难免有些吃惊。 因为海棠是她的耳目吗? 到底还是下手太早了些,但现在想这些显然是为时已晚。秦霞只得将头埋得更低,泣声道:“儿媳早就该明白。海棠没了,就属我的嫌疑最大。今儿个母亲疑我,我且说什么都没用。但是,大爷不愿碰海棠,媳妇还能硬让他去不成?母亲您也是女人,总该明白媳妇的心境。” “你、你这还驳起了我?”唐夫人横眉冷对,“是,现在都成了子谦的错了,你是无辜。可是为妻者,难道连这些规矩都不懂?子谦糊涂,你也糊涂吗?!” 听秦霞将她与自己相提并论,唐夫人怒火中烧,也顾不得这屋里站满的人,张口就骂道:“你说你是个什么出身,能嫁到我们家做少奶奶,还不知道循规蹈矩?你们秦家是怎样恩将仇报的,你娘家姐妹在宫里害了我女儿,我可有责怪你一声?你现在倒是越说越有理了,敢情儿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进门。” 说着拍了桌子,跺脚大喊了两声“家门不幸”! 这话说的可是严重,秦霞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了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自己是什么身份?花楼里出身,从小流落在外。深深闭了闭眼,幼时在秦家时听得的那些污秽之语,被人轻视的目光,都如波涛汹涌般涌来。她以为嫁进了唐家,过去的那些都不会再出现,没想到唐夫人一早都打听清楚了。 她对自己好,但不容忍自己。她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指不定也是如旁人一般想着自己,说自己是下贱的胚子。 如锦闻言,也有些诧异,唐夫人居然如此不顾场合的责难起了秦霞。只是心中更多的却是畅快,唐夫人说话比谁都有分量,想来很快这话就能传遍唐府。 连婆婆都厌恶了,外人说的话自然更是难听。 “母亲,您且宽宽心,大嫂许只是太在意大哥了。”如锦上前拍了拍唐夫人的后背,帮她缓着气。心里却想着再骂吧,就得好好搓搓秦霞的锐气。 唐夫人倒没有如往日那般排斥如锦,这一刻她才觉得身边的媳妇好。至少,没有像秦霞那样大胆和坏心。 如锦端了茶给唐夫人喝,劝她解气。哪知后者一闻到这茶香,方压下的怒气便又蹿了起来,将手中的茶盏往前一摔。 碎瓷片满地,茶水溅到跪着的人脸上,唐夫人大声喝道:“这样的妒妇,我看真是得好好教训。辛妈妈,将她带到后院的屋子里,给她一本女诫,让她抄上个百遍!” ﹍﹍﹍﹍﹍﹍﹍﹍(不收费的) 身体不好,下周还要去医院。今天更新少,明日补上。秀朱阁那边已经停了双更,妻锦是上个月就允诺了的。文了开便是一种责任,且早前就说了本月双更,夕怎么都会补上的。 这么说绝对不是卖同情,而是怕大家说夕不守承诺。因为有的时候真的没有状态和精力,所以就两天匀着来~~希望大家体谅o(n_n)o~() 第二百九十八章 唐家闺女 为你好好置办。*.待等到那一天,你请了你娘家姐妹亲戚就过府咱们呀~得办得热热闹闹。” 如锦面露惊讶,心中却很是温暖,摆手道:“这不过是个小事,一家人吃个饭就好。” 唐夫人心情好了几分,“这怎么可以?及笄是个大事,若是亲家夫人晓得了,岂非怪我不疼你?”语尽玩笑,接着说道:“等到那天,咱们一定要大摆筵席,不能给草率了。” 如锦真心笑了,感激道:“谢谢母亲。” 唐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来雪儿只比你小了一个月,待到六月也就满十五了。” 这是为人母的笑容,带着甜蜜、带着欢喜。 如锦见她眉宇间有分忧愁,了然地说道:“是啊,三妹妹也不小了。” 唐夫人沉了沉眸,又简单说了几句才让如锦。头撑在额头,似是有些难受,叹声自语道:“尽都是些不省事的,唉~” 辛妈妈听了上前,安慰道:“夫人可是又担心二奶奶?老奴瞅着,她心思很正,待您也孝顺。” “现在看着确实是不错。”唐夫人说着抬头,接过对方递来的热茶呷了一口道:“其实我也看得出来,她是想跟子默好好过日子的。” 见她想通,辛妈妈笑了道:“是啊,夫人就别太操心了。” “我担心的倒也不是她,而是……”想着摇摇头想着空旷的院落。 辛妈妈便猜道:“是大少奶奶?” 唐夫人又是摇头,“是雪儿。 “三姑娘?”辛妈妈本弯着的身子站直了些,不明道:“夫人是担心三姑娘的终身大事吧?” “她是不逼我一回心里不舒坦。”唐夫人咬牙说着,抬起头,“你说过几天我进宫陪产,如果她与我提这个事,我不应她,她情绪有个波动,那可还了得?” 瞧她焦躁,辛妈妈就道:“夫人,娘娘不会这样的吧?她素来顾全大局,若是为难了您,对唐府亦没有好处。” 唐夫人也不想同她解释,紧跟着又问:“她在后院可还好?” 辛妈妈颔首,回道:“大奶奶性子温,老奴瞅她一句话都没抱怨,待上了文房四宝,就开始抄写起来。 “她表面对我从来都是乖巧的,心里可止不住是怎样想我的。”唐夫人口气不好,冷哼了一声。 辛妈妈琢磨着就凑前,“夫人,难道您也怀疑海棠······” 唐夫人突然抬眸,“这事再也别提。海棠去了,我心里是有几分难受,但更多的是对秦霞的骇然。她年纪轻轻,手段倒是毒辣!” 听到这话,辛妈妈哪还能不明白余氏心中所想?小心翼翼地觑她一眼,就是好奇,为何她没有置办秦霞。 就像是听着了辛妈妈的心声一般,唐夫人道:“再不能让她过得这般舒坦了,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还真不好如何。秦霞,毕竟是我给子谦挑的媳妇,若是个品德无形的,回头那一位又要怪我了。” 已经被唐梨施压了好几回,唐夫人再也不敢节外生枝。 辛妈妈这才恍然大悟。 半晌,牡丹进了屋子,通传道:“夫人,二夫人来了。” 唐夫人表情先是别扭,继而道:“请她进来。” 曲意苑的后院,门窗紧闭,阳光透过窗纸撒进,很是昏暗。青砖板块的地面上纤尘不染,四下简单朴素,靠东的一处书案前,秦霞正低头苦写。 只不过是罚抄女诫,对她来说会是大事? 早前在靖安侯府的时候,比这更刁难、更苛刻的惩罚她都受过。只是,在嫁出秦家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再不会受人欺负、被人处置,可今日却又是这般。 心中是没有怨言的。相比丢了命的海棠来说,自己抄上这一百遍已然是轻的。 就是可惜,唐夫人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 这才是棘手的问题,原来不过是一个妯娌矛盾,现在惹得婆婆都不快,那今后自己就更难行事。从前起过与子谦好好过日子的心思,自然不希望自己在夫家的关系处理的这般糟糕。 事与愿违,如今怕是又要添一道坎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秦霞以为是进来大嫂或是送东西的杂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对方的脚步轻缓,至自己身旁停下,出声唤道:“大奶奶。” 秦霞握着毛笔的手一顿,继而抬头,漫步惊讶,“是你?”1秦霞跟着辛妈妈离开了厅堂,唐夫人因为心情欠佳,与如锦话也有些漫不经心,坐在那长吁短叹。如锦看得出唐夫人对海棠的重视,不过还好,她并没有因为心情糟糕而故意为难自己。 一个小事细刁难、大事明理的婆婆,于如锦来说,她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唐夫人调整好了情绪,望着右手座上的如锦,心里突然泛出一股愧疚。上次大媳妇害她的事,自己至今都没给她一个交代。想想也是,她见着自己对秦霞好,心头难免会有怨言。脾气偶尔直接了些,倒也无可厚非。 这些道理,唐夫人虽然明白,但见着儿子对她所表现出的关怀与维护,那时候却似失了理智一般,愣是摆不出好脸色。许是天下每个母亲的心理吧?毕竟之前儿子是一个人的,现在却分给了别人,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如锦见她半天沉默,以为她还在因海棠的死而难过,便又说了一番安慰的话。 须臾,唐夫人开口,“下个月靖安侯府办喜事,你就代我过去祝贺一声。” 如锦面色微滞,抬头问道:“母亲,您不去吗?” 唐夫人摇了摇头,复低下了头,似是因想着了什么,心情又是沉重。 如锦便想起了方才她对秦霞的话:你们秦家是怎样恩将仇报的,你娘家姐妹在宫里害了我女儿,我可有责怪你一声? 东宫唐玲的死,于唐府确实是一大损失。再者她虽是庶出,平日天天照面估计是没觉得怎样在乎,但人突然没了,那份情分和思念便会加倍,越滚越大。事出突然,那夜唐夫人进宫,也不省得有没有见着她最后一面。 她是不想去秦府吧? 如锦站起身,乖巧地应下“是的,母亲。” 唐夫人看着如锦,突然就招了招手,等她走近了才拉起她的手轻道:“我四个女儿,眼下陪着我的就只剩下雪儿一个了。”紧跟着,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复叹气道:“说到底,四个闺女,三个都进了宫。” 如锦闻言,心中一怔。 大姑娘唐梨为圣上贵妃二姑娘唐玲小产而亡追封太子侧妃,那最小的五姑娘唐悦,年纪轻轻却已成了后/宫贵人。嫁的都不是寻常人,想见一面都难。望着如今声明渐大的唐府,谁能说没有这些姑娘的功劳? “早前说着,一入皇城终身尊贵,将她们一个个送进去也不知是对还是错。”唐夫人心里突然很是苦涩,难受的要紧。竟是拉着素日不待见的媳妇就说起了心里话“回头想想,我现在倒是希望她们都嫁个寻常人,逢年过节的时候能和姑爷一同回来瞧瞧我。” 难道是海棠的死触发了唐夫人的恻隐之心?是因为想到她跟前那些看着长大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心中遗憾吧? “你进门也有一阵子了,想来是知晓的,我这个大夫人不爱当事,少奶奶早当家,很多事你都得学着。有的时候也别怪我这做婆婆摆脸色给你瞻,你们都是我跟前的人,旁人想看都看不到呢~” 如锦听了这话,苦笑不得,敢情儿受婆婆刁难自己还该感到荣幸? 唐夫人又睨了眼沉默的如锦,感慨道:“都说女儿只有十几年的缘分,大了就是旁家的人。只有媳妇,媳妇和儿子一样,是陪自己一辈子的人。”方才骂了大媳妇一番,似是想明白了多少自己就这么一个嫡亲儿媳,跟她教什么劲? 若不是早前在余府,见到娘家大嫂事事做主、为难亲娘,望着自己兄长沉默不语,任由她安排。唐夫人也不会对儿媳存着这么大的抵触和堤防,当年大嫂做主给自己安排进定国公府做续弦的亲事,余老夫人那般阻止都没有改得了自己的命。 余氏亦担心,终有一天,薛如锦会同她娘家大嫂一般,怂恿儿子违背自己。 旁的不说,雪儿可还待字闺中。 想起这个事,更是连连叹气。她竟是这般怨恨自己,就因为当年逼迫了她进宫,一定也要雪儿跟她一样的日子? “母亲,您教训儿媳是为我好,儿媳不敢怨你。”如锦看得出她心情不好,自不会同她吵闹。再说,自己可还答应了丈夫,会试着修好这段婆媳关系。 自己嫁了进来,这边就是自己的归宿。不管唐家当初是本着什么样的目的,自己唐家少奶奶的身份改变不了。 唐夫人也琢磨如锦这话是发自肺腑还是表面谈谈,紧跟着松了她的手,笑道:“前几日子默跟我提过你及笄的事,这是你嫁过来的第一个生辰,母亲会 第二百九十九章 是他的人 牡丹就站在秦霞身旁,嘴角噙了抹笑意,没有丝毫往日的卑微。.~余光瞟了眼旁边叠着的几张稿纸,上面的娟秀小字静谧清爽,透出执笔人平淡的心境。将目光重新投在满脸迷茫的秦霞身上,牡丹笑道:“不过才一会,大奶奶的速度倒是快。” 语气随意,没有一分往常主仆间该有的礼仪。 秦霞眉间微蹙,却依旧好言道:“牡丹姑娘过来,是母亲有什么吩咐吗?” 奴仆素来最为势力,知晓自己得了余氏的处罚,便冷言冷语嚣张起来。这样的例子,从前在靖安侯府,她亦没有少见。 牡丹便瞧了她几眼,继而走到旁边的椅子旁,坐下讥笑道:“夫人现在哪会对你有什么吩咐?二奶奶方离开,此时正在与二夫人谈话。” 秦霞见她态度惬意,心里添了几分怒意,“那你来做什么?” 牡丹不答反问,严肃道:“大奶奶上回去文国公府已是莽撞,之后竟然还敢让人在那处守着,您的胆子可真大?”说着站起身,满意地见着对方一副瞠目结舌的神色,复又说道:“你若是还想再为你妹妹报仇,就不该暴露你与沈愉的关系。” 一个婢子,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秦霞起身几步走到她跟前,抓了他的胳膊就道:“你都知道了?” “是。”牡丹笑意不减。 秦霞自袖中取出匕首,以最快的速度抵上她的喉咙处,眸中闪过一抹阴狠,“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该自投罗网!” 牡丹不急不躁,好笑道:“你觉得我既然肯主动告诉你,会没有法子脱身?” 秦霞微顿,面前的人却弹了弹匕首,无所畏惧地说道:“大奶奶·匕首锋利,您可别放错了地。” 这般平静? 秦霞突然心生警觉,转身瞧了瞧外面,见没有丝毫动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的时候·跟前的牡丹却早就往后退去,坐下后抬头仰视了自己,轻轻道:“您和沈愉,果真都不是成大事的人。” 无故遭人贬低,秦霞冷哼一声,“你又有一个婢子的本分?” “你何必防着我,我若是想说·早前在夫人跟前,岂有你脱身的地步?我可是都替你瞒下了,你却执匕想见,这是作甚?”牡丹语气悠然,调笑道:“虽说你和沈愉的关系不是个秘密,但总别弄得人尽皆知才好。// 身下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她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是海棠将这些告知你的?” “她哪能知晓这些,不过是说了你几句身世罢了。”牡丹说得轻描淡写·往后看了眼书桌,又补充道:“你与沈家姑娘是姐妹关系,我又不是不知?我劝你还是别用这种防备的目光瞅着我·否则若是门被推开,你可怎么解释?” 言下之意,无外乎是让秦霞收起这般针锋相对的态度。 秦霞又打量了她一会,低眉想了想,却也似是想明了些什么,张口问道:“你是他的人?” 牡丹却歪了脑袋,笑着道:“我是夫人跟前的人,大奶奶您可得注意言辞。” “在文国公府门口的人,你就别等着了,主子都替你收拾了。”牡丹让秦霞重新回到书桌前·跟着又再道:“薛家,不是你能算计得了的。你以前镇国公府是一般府邸,竟然让人监视?” “我不过是想见见沈愉罢了。” “可是此举,想见的怕不是沈愉吧?”牡丹笑意潺潺,“你且安生地当你的大少奶奶,旁的事·主子自有安排。” “我······你们······”秦霞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问出那香得的事。 牡丹神色一凛,冷声道:“不该你打听的别打听,没人联系你,那你就过你的好日子,别想着旁的念头。若是坏了主子的大事,后果可不是你能受得住的。” 秦霞并未将这话如何放在心上,自从听命于王梓,这种警告的话听得还少吗? 牡丹轻飘飘的声音却又传入耳中,“后果,会是秦家一族。” 秦霞蓦然抬眸,显然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手已撑着桌子起 牡丹背过身子,望着紧闭的窗子道:“你也别不信,靖安侯府和郝洲沈氏一族,没多大区别。你们既然当初选择了合作,就必须听命到底!你该明白,自你执行第一个指令开始,就不可能会有退路!” 秦霞眸光大骇。后果···…是靖安侯府? 他一个商贾之子,当真有那般大的能力? 秦霞不敢深想。 牡丹又转过身,缓缓道:“大夫人早就知道了上回你毒害二奶奶的事,海棠本就是过去监视你的。而已,却那么愚蠢,竟去对她下手,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秦霞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低呐道:“连她都早就知道了?” “夫人对你早有戒备之心,你且好自为之。”牡丹说完,就门口处走去。 秦霞终究还是含住了她,不确定地说道:“我想见见王公子。” 牡丹顿了顿,才回道:“他不在燕京。” 秦霞不信,望着她的背影就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 “有新指令的时候,自然会有人通知你。不过我劝你最近还是稍安勿躁,想着如何自救吧。” 听到这般决绝的声音,秦霞忍不住苦笑,“当初我就在想怎么会有那样的好事,帮我复仇,原不过是利用罢了。” “邢也是你有这个利用价值。” 一个人的仇恨,往往就是最好的利用点。 牡丹走出屋子,将门带上,复又恢复成素日时的表情,平静中带了丝哀愁。辛妈妈自前院过来,瞧她掩门出来,上前就问道:“你去见过大奶奶了?” 牡丹的眸中噙了泪,点头回道:“海棠就这样匆匆去了,她没有亲人,我就想着给她安排身后事。方求了大奶奶让我去流云轩为她收拾一遭,我和海棠一同长大,我不能让她到了地下,都没人烧个纸钱 辛妈妈闻言,点头说道:“好孩子。”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自袖子里取了个荷包于她,轻道:“这是二十两银子,夫人刚给的,说是给海棠办身后事。” 将银子交到她的手里,缓缓道:“你也明白,夫人早前对海棠的感情有多深厚。唉,那孩子受了那般委屈没了,谁私下里指不定都要指指点点,你给她置口好点的棺材,早点让她入土。” 牡丹颔首,“我会的。”握紧了手中银两,泪水簌簌地流下,“那妈妈,我先下去了。” “去吧~” 辛妈妈瞧着掩面难过离开的牡丹,又瞧了眼紧闭的屋子,摇摇头就折返。这大奶奶好毒的心肠,那天接海棠过去的时候笑嘻嘻的,转身便不准大爷碰她。年少的女孩子哪能受得住这般委屈,就算是海棠自己起的心思,大奶奶也脱不了干系! 前院厅堂的门紧闭着,大夫人和二夫人还在交谈。辛妈妈等了好一会,才见着门被打开,刚自廊下的小凳上站起来,就瞧见二夫人孟氏张罗着院子里带来的婢子往外。站在台阶处不解地看着院门口,却听得身后传来余氏的唤声。 至里间,发觉唐夫人面色较之早前好了几分,不解地问道:“夫人,可是和二夫人把事谈好了?” 余氏端起手边的茶盏小抿一口,嘲讽道:“呵,谈好?她才不会松口呢。”望向门口处,“她一听说要娶我娘家外侄女,就得将秀儿送进宫去,哪还能跟我商量?” 漫不经心地用杯盖拨了拨茶叶,余氏就笑道:“人那,哪有不自私的?她想的倒是美,坐享其成,咱们长房都送了三个闺女进宫了。 “二夫人许是舍不得四姑娘,毕竟只有她一个闺女。”辛妈妈轻道。 唐夫人一个白眼射过去,别嘴道:“她舍不得,那我就舍得?我也就雪儿一个亲闺女,是怎么都不可能将她往那里送的。” 辛妈妈面色讪讪,忙点头附和地说道:“是是,老奴瞧着,三姑娘也不该进宫。” 唐夫人面色稍霁,哼了一声道:“咱谁也不动,让那位催去!” “夫人,不容您和娘娘再谈谈,能不能别送了?” 唐夫人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不送,那唐家今后怎么办?你是不知,六皇子前阵子刚被圣上批评过,说是顽劣,还顶撞兄长。这太子殿下啊,早前看着是荒废学业、玩物丧志,眼下可颇得圣上欢心。” 都是些心里话,辛妈妈听着也有所忧愁,纳闷道:“这就说,还一定得送个姑娘进东宫,代替二姑娘了?” 唐夫人点了点头。 辛妈妈也很是伤脑筋,方想到早前自家主子的话,心生一计,凑前就道:“夫人,您方才不是提到了表姑娘么?” 唐夫人敛神拧眉,忙明白了辛妈妈的意思,瞧着她道:“你的意思是……” 辛妈妈颔首。 当天下午,唐夫人便让人安排了马车去了余府,待过了申时才回府,同过来的还有一妙-龄少女,容貌姣好。纟 第三百章 摔下楼梯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章摔下楼梯 唐夫人的侄女唤作余莹,是余府的嫡次女,自小便是聘了退役的老宫女教导。出口成章,温婉惠美,长得端庄不失妩媚,待人有礼亦不乏真诚。不过几日,便得了唐府上下人的欢喜,就是唐雪,也爱同她往来。 如锦与她并没有多少交集,往常见面也不过只是点头算是招呼。似水般的女孩,波澜不惊,同人说话轻声细语。这日,唐雪跑来,拉着她就议论起余莹,“二嫂,你说母亲为什么会突然把表妹接至府里来小住?” 余氏的心思,如锦向来就是猜不透的,此时听了这话,不免好笑地回道:“这我可猜不出来。” 唐雪便苦恼地挠头,“这还是母亲第一次邀舅家的表姐妹过府,而且舅母竟然也同意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如锦瞧她一脸好奇的神色,摇头道:“许是母亲惦记侄女,这也是正常的。” “二嫂,您不明白,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唐雪说着,突然“啊”了一声站起身来,又低头看着如锦道:“你可知道,母亲让表妹住在了原先二姐姐的屋子里,还让早前当差的人过去伺候呢~” 如锦微微沉眸,突然想起那日余氏和自己m.的话,她说已经有三个女儿进宫了…… “真是猜不明白,四妹妹这两日抓着问我,说表妹是不是她未来嫂子?”唐雪说着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她说莹表妹长得好看,还夸着说三弟的眼光好呢。” 如锦心下微颤,事实许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表妹确实大家闺秀,容貌才情皆是不凡。”如锦也出声赞了一声。 唐雪刚昂头说了句“可不是”,表情就立即僵在了脸上。早前就有说舅母之所以这般培养余莹,是要将她送进宫。那这样一来,怎么可能给三弟做媳妇? 如锦看她神色,自也能猜到几分,便叹道:“母亲将她接过来,许真只是小住,你就别琢磨了。” 紧跟着,唐雪提余莹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是日午后,春阳娇艳,风轻柔缓,如锦见院子里的花都开了,便起了去花园里逛逛的心思。各处蝶舞芳香,垂柳摇曳,便没有回院子的意思,乍想起这几日唐子默都留在了珠玑阁,好几次提出让自己过去陪他,称是那边惬意。 如锦便转身问白芍,“可晓得去珠玑阁的路?” 真是惭愧,居然这么久都没有记清府邸的路,可见是该多出来走走了。 白芍回了句“知道”,便站在前侧方引路。 曲径通幽,枝叶簌簌,一路往北,很快就听到清脆的铜铃声。西边竹林清脆,东处几株大树,平添了凉意。如锦进了珠玑阁,一眼就瞧见在撑着胳膊打盹的甘明,转身给白芍二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了裙角便走上楼梯。 这不是头一回过来,二楼空旷,朝南的窗户全部打开,只有画卷书籍的翻页声。周边挂着四君子的画轴,笔墨尚深,应是新物。四处鲜少人来,确实是静谧,没有丫鬟婆子,更是自在。 想着唐子默该是在三楼,如锦复又提起裙角,但才上了两个台阶,便瞧见了旁边廊子里挂着的一副字画。用了粉色的笔墨,点点桃花,比外面树上的灿烂还娇艳几分。 这便是桃花篆么? 桃花篆与梅花篆原理相仿,花上些心思自然能看懂。如锦正准备研究其中字义的时候,却听得楼上传来一阵笑声,跟着便是细柔的声音响起,“表哥才学渊博,多亏了您,莹莹才能明白。” 闻言,如锦心中一个咯噔,扶着墙壁的手微顿。 类似的话,前世在平易王府,自己也是对陈浩宁说过的。 望了望下面,又听着上面熟悉的醇厚声音响起,如锦犹豫着该不该上楼。倒不是她多心,只是这种时候难免多了几分猜忌。上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安静,如锦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自己在担心些什么? 唐子默的为人,难道还不清楚?努力了这么久去相信他,可不能因为一个声音就有所猜忌。抿了抿嘴唇,提着裙角便继续上楼,如锦故意在拐弯处的时候加重了步子。 待走完最后一个台阶,还不待抬头,便听到了一银铃般的唤声,“二表嫂。” 宽大的书桌前,唐子默略有慵懒的仰在太师椅上,见到如锦的时候正了正身,展笑道:“锦儿,你来了呀。”话中的欣喜之意,分外明显。 余莹着了茜红色的绣梅罗裙,袅袅娉婷,左手拿着一本书籍,右手还执了支笔。本该是坐在唐子默旁边的椅子上,因见着了如锦,已然站起了身。 如锦暗骂自己多心,笑着走过去,招呼道:“二爷、表妹。” 余莹便将手中的笔放下,跟着合了手中的书说道:“嫂嫂,我过来向表哥讨教诗词。” 突闻解释,不知为何,如锦的心反倒是不安了几分。 “表妹谦虚,你才是真知卓见,我不过是惹你笑笑罢了。”唐子默说的不卑不吭。 余莹掩嘴轻笑,待见着如锦目光,捧了书就欠身道:“表哥、表嫂,我先走了。” 如锦和唐子默均未留她。 唐子默见余莹往楼梯处走,伸手一拉就搂过妻子,笑语道:“怎么今儿个想到来我这儿了?” 余莹在楼梯转角处回眸,一眼就瞧见了二表嫂坐在表哥的身上,依稀还能瞧见她不自然的扭着要起身。心里似是被针扎了一般,握紧了手中藏青色的书皮便加速下楼。可许是因为心急,竟是一个踩空便往下摔去。 如锦刚想着余莹还没有离开,心里暗骂唐子默不正经,嗔怒着就要起身,便听到楼梯处传来一声惊呼。如锦的表情微滞,望着唐子默便问:“怎么了?” 楼梯处传来疼痛的呜咽声。 唐子默松了如锦,二人携手走到楼梯处,便瞧见余莹半躺在走廊处,一手抚着额头,一手还摸着脚踝。楼梯处珠钗乱散,似是自高处摔下。如锦便过去搀扶她,轻道:“表妹,你怎么了?” 她的书还在身上,如锦瞟了一眼,是《幽兰小札》。伸手想取过,却见疼得皱紧了眉头的余莹一把抱住,极为珍视。 她的额头露出一抹殷红,如锦大惊,忙道:“得赶快找大夫。” 余莹这才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迹,雪白的小脸满是焦虑,轻语道:“啊,这可怎么办?” 如锦刚扶了她起身,她便又是往下一陷,喊道:“表嫂,脚疼。” “少奶奶~” 白芍、白英与甘明自楼下冲上来,均以为是如锦出了事,待见着这番场景,皆愣在了远处。如锦见状,便吩咐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甘明“哎”了一声就跑开。 有了白芍二人的帮忙,余莹勉强站了起来。如锦便问她能不能走,她目光迷离,一脸虚弱,摇了摇头。 如锦转身,让唐子默抱了她送回院落。 一路上,余莹始终握紧了手中的书籍。 将她放在床上,自然有丫鬟伺候她换洗。唐夫人闻声而来,面上尽是着急,只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余莹面色苍白,对着唐夫人招手唤道:“姑姑,是我自己不小心。” 如锦没有开口,确实是她自个不小心。侧首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站在旁边的丈夫没了踪影。 唐夫人便紧张的问起大夫伤势,大夫直说脚踝不过是扭伤,不是大问题。紧跟着望向余莹的额头,似是犹豫着说辞。 哪知余莹便激动地抓了床单就起身,尖叫道:“是不是会留疤?啊,姑姑,这可怎么办?”一手又抓上唐夫人,眼泪簌簌地流个不停。 屋子里的人都焦急了起来。 唐雪也做到床沿,不停地安慰道:“表妹,你别着急,我瞧着这伤口不深,不会留疤的。你别哭啊~” “疤痕不在你脸上,你自然不着急。”余莹似是失了冷静,对唐雪回了句这样的话,拿起枕边的帕子就哭个不停。 唐雪被吼了一声,讪讪地起身,站在床尾处。 唐夫人心情亦很沉重,这侄女头一回过来小住就出了这个事,回头可怎么和她娘交代? 如锦的步子往前两步,似有担忧。 那郎中见一屋子的人都这样焦急,忙咳了咳说道:“唐夫人,在下没说会留疤啊~” 众人的目光皆投去。 “只是说伤口比较难处理,这位姑娘额前的发不能碰到,需要仔细注意。伤口是表面擦了点皮,不要紧的。” 郎中刚说完这个,余莹便抬头望他,不确定地道:“真的?” 那郎中心里微微不满,是你们都自以为是,搞得自己在故意误导一般。颔首便说道:“自然是真的,不过姑娘下次要小心,自楼梯处摔下,头撞到墙壁是可大可小,保不准下次就没这般走运了。” 这郎中说话很是直接,唐夫人不爱听,让人待他下去开方子抓药。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望着床上包扎过的余莹,唐夫人再三发问是如何掉下了楼梯,说她平日里素来细心,怎么会那样。余莹眼神闪烁,余光却睨了眼如锦,跟着四下看了看,露出一抹失落。 第三百零一章 依靠 如锦回到流雨轩的时候,唐子默正躺在榻上假寐,见着她进屋,便出言问道:“她怎么样了?”语气平平,并不如何着急。*非常文学* 如锦坐到他身旁,不解道:“你方才怎么就走了?” 唐子默坐起身子,反问道:“不然呢?” 如锦微微一愣,她是能看出余莹那抹一闪而过的失落是为了谁的。眨了眨眼,轻回道:“她没事,就是这两日伤口不碰水,还有别多走动就成。” 唐子默“哦”了一声,复又躺下,紧跟着说道:“女孩子就是娇弱,这下个楼梯还能摔成那样。” 如锦不免觉得他这样的态度冷淡了些,毕竟那可是他的表妹。微微蹙眉,“你同她关系不是很好么,怎么说这样的话?” 唐子默仰头瞧着妻子,笑了道:“我什么时候同她关系很好了?你尽是瞎说,我去舅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都是看外祖母的。便是雪儿跑的勤快,和表妹的关系都谈不上亲密。” “怎么会这样?” “舅母自小将她养在深闺,一般都不出来见客的。我还记得早前去的时候,听下人说,二表妹不是在府里学琴就是刺绣,难得见到她,都是因为想问我诗词之类。”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如锦心里确实是松了不少,笑道:“方才我见着她那样紧张她的书籍,才情定是不错。” 唐子默便讪讪一笑,望着如锦道:“锦儿,不怕跟你说,我瞧着我这表妹念书都念呆了。回回问出的问题都古怪的很,我时常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是吗?那怎么听说还是你指导她呢?”如锦好奇。 唐子默露出一抹无奈,“她是难者精通,易者不在乎,其实回回同她说这些,我都听烦闷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如锦心中窃喜。 余莹无外乎是优秀的,女人的天性敏感,知晓妯在丈夫心中原来不过如此,自是高兴。 唐子默仲手抓过妻子的手·调笑般道:“现在不多想了?” 如锦微滞,望着他沉默。 唐子默便站起身,“我很高兴,你在乎我。” 手任由他握着,心中生出一抹异样,嘴角甜蜜不已。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唐子默才道:“等到傍晚·舅母怕是要过来了,母亲今儿个怕是不能安生了。非常文学”语气中有那么几分忧愁。 如锦便问是因为余莹的事么? 唐子默自是点头,解释般道:“你不晓得,我舅母自小将她当宝贝疼着,是从来舍不得她受一点伤的。才过府没几日就出这样,母亲怕是给她有得唠叨了。” “那等舅母过来,我便去母亲那儿,舅母见了晚辈·许是就不会念叨了。”如锦给了唐子默一抹安慰的笑容。 熟料,唐子默却是摇头,捏了捏如锦的手背道:“锦儿你有这份心很好·但还是别去了。” 如锦眉间漫上不解,“为什么?” “你不了解舅母,她可是不管这些的。大表妹自小身子就不好,舅母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二表妹身上,从小就是将她当皇妃训练的。母亲这次将她带回来,估摸着就是要同大姐商量了将她送进宫去。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舅母能有不怨?”唐子默抿唇说着,复又道:“你过去了,若是让她知道表妹只当着你的面出的事,那怕是更没完没了了。” 如锦愣了愣·最后只好说了句“爱女心切”。 唐子默便复又问道:“方才特地去珠玑阁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如锦低眸,回道:“没有。” “真的?” 如锦瞟他一眼,见他眸中闪着狡黠,伸手便要打他,“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手却被他握在空中。 她任由他握着·将自己的手搁在他的胸前。 “便是在园子里走了走,想见见你就过去了。”终究还是给了句解释。 唐子默一脸惬意,“这样很好,其实这儿虽然也安静,但人来人往,毕竟没有那儿安生。回头的时候,你也过去,咱们俩都不理这些费神的事。” 如锦听的欢喜,嘴上却道:“这可怎么好?母亲前日方领我进了各个管事,细细交代我好些事,我到现在都没记熟呢。” 唐子默皱了皱眉,不满道:“母亲不该将这些都给你,累着了可怎么好?” 如锦俏皮一笑,回道:“也就你这么说了,旁人可都说母亲这是器重我呢~” 唐子默惊讶几分,惊奇地说道:“我这是心疼你,你怎么反帮着母亲说我的不是呢?” 如锦轻笑不语。 唐子默想到了一个事,心道还是与她交代了的好。松了她的手,面色凝重道:“锦儿,我查过去你四姑姑家闹事的人” 如锦提了精神,“是谁?” 声音急切又紧张。 唐子默瞧了他一眼,终是摇了摇头,“那帮人突然而来,训练有素,似是官兵。” “官兵?那能查出是谁的指使吗?”如锦皱眉,复又不悦道:“便是官兵,能私闯民宅吗?” 唐子默终是笑她太过纯良,将世事想的那般简单。 “虽是官兵,但这不过是我查出来的。那日跑进去闹事,他们着得是老百姓的普通衣裳,谁能料得到是衙门的人?”唐子默倏然坐起身,见妻子眉头紧锁,便缓声道:“不过那帮人没有得逞,估计还会再去。” 如锦将薛四音重病快不行的事告知了她。 唐子默听后啧了一声,“你是说,上回你见她就快不行了?” 如锦颔首。 唐子默便察觉到了端倪,“若当真是那般严重,为何能撑到现在?”说着似是怕如锦多想,又添了句:“自然我不是咒她的那个意思。” 如锦难得见他这般憨样,突然就笑出了声。 唐子默追问理由,如锦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其他:“对哦,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呢。” 说完这话,不等唐子默再说,如锦就“哎呀”了一声起身,“还是我太大意了。”说完竟是就匆匆欲要往外。 唐子默忙起身拉住了她,二人一起坐在榻上,轻语道:“你做什么这么着急?有人不要你四姑姑死,那就说明还有所得。你这般去了,指不准就惹祸上身。” 如锦瞧着他这般真心急切的关怀,终是忍不住开口,“其实、其实上回,我四姑姑便将要事告知了我。” 唐子默眉间微挑,她终于要告诉自己了? 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话,如锦便抬眸,闭了闭眼犹豫了会才道:“其实、其实我二哥不是我母亲亲生的。” 唐子默瞠目结舌。 如锦便将薛四音那日的话都告知了他,最后还说道:“子默,这事我搁在心里好久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般。我上回回去,母亲正在给哥哥挑布做衣裳,是亲手做,谁是弥补她多年对哥哥的亏欠。我看她那样,都不忍心将事实告知她。” 唐子默见她难受,便揽过她抱在怀里,安慰道:“这样的事,你该早和我说啊。” “就是事情太大了,我才犹豫着要不要说嘛。” “我是你丈夫,怎么能一个人承受呢?你二哥、你的母亲,难道不也是我的亲人?”唐子默说着,复担忧道:“好在你最近总留在府里,若是被人盯上了怎么好?那些人也不晓得是不是冲着你二哥来的。” 如锦靠在唐子默胸前,突然觉得心中释然多了,说出来浑身都是一轻。他知道了便会帮自己分担,这样自己就不再是一个人,心里很是安慰。 “我也担心这个呢,上回府里遭窃贼,母亲被下毒,后来虽然是莫名其妙-的解了,但其中肯定没这么容易。我紧张着,他们也都不肯告诉我。母亲那样疼我都不愿告诉我,事情肯定非同小可。”心里难受,对唐子默产生了依赖感。 唐子默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道:“我会陪着你,咱们一起查,不要着急。 那些寻你四姑姑麻烦的人,害你母亲的人,总有一天都能查清楚。更重要的是,让秦霞和沈愉害你的那个人!” “嗯。”心中暖意顿生。 如锦说完又抬起头,说道:“听我四姑姑的话,好似我亲生的哥哥还在世上,而且近来许是被人带着回来了。子默,你说,他们是回来干吗的?” 唐子默望着她笑,无奈地回道:“锦儿,我这还没开始查呢,怎么会知道?不过既然回来了,必然是有所行动的,咱们静观其变。” 如锦点了点头,咕哝道:“我想找到哥哥。” 不管廖氏能不能接受得了真相,她早晚会知晓。与其到时候让她四下茫然、难受惦记,倒不如先着手找起来。 “好,我陪你。” 如锦昂头,“你下次查到什么,不准瞒着我。” 唐子默紧了紧怀中的人,称好。 近乎承诺的口吻,一点点让如锦的心安定下去。她想着,今后的半辈子,有他相伴,此生真是足以。不需要青梅竹马那么多年所谓“深厚”的感情,也不必那些一见钟情轰轰烈烈的爱情,细水长流的生活才是最好。 女人所要的,可不就是这样简单么?纟 第三百零二章 当家少奶奶 傍晚时分,余家太太果真就来了唐府,直奔余莹的院落,听说又是心疼又是抹泪地折腾了好一番。非常文学待后来,去了唐夫人的院落,二人闭门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曲意苑当差的人只听到里面的责骂声,不敢上前。 当天,余太太竟然就留在了定国公府,与余莹同住一屋子。 夜晚的时候,如锦便与唐子默打趣,说这位舅母可当真是宝贝你表妹。唐子默讪讪地耸肩回道:“早与你说过了,二表妹出事,可比她自己摔了腿都要紧。” 如锦轻笑。 次日去曲意苑请安的时候,果见唐夫人面色阴郁,待人淡淡。囡不好请了安就离开,便同往日般在那多留了一会,唐雪凑到如锦跟前,低语道:“二嫂,瞧舅母一来,母亲心情准不好。” 听出她不满的口气,心知他兄妹二人皆与余太太关系不善,如锦也不好说什么。正坐着,二夫人孟氏就带了四姑娘唐秀过来,几人打过招呼,孟氏就四下寻望,最后不解地望向唐夫人,好奇道:“咦,余家嫂子呢?” 唐夫人哪能瞧不出她的目的,皱了皱眉没好气地回道:“她又不是咱们唐家的人,难不成还要过来给我请安?” 这话若是对晚辈们说自是正常,但对孟氏,便有些不妥了。 孟氏神色如常,也不见生气,轻道:“我不过是随便一问,嫂子别介意。” 唐夫人没有做声。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硬,最后还是孟氏打破了沉静,“对了,表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不打紧吧?” 孟氏对余莹这样的关怀,唐夫人见着是有些不悦的,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就懒懒地敷衍了几声。 如锦见着几人间都有些凝重·便寻了个借口离开。然前脚才踏出曲意苑,唐雪后脚就跟了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二嫂,你也不等我一会。” 如锦就笑望着她就说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唐雪长长吁了一口气·对如锦回道:“二婶保不准又是为了三弟问母亲二表妹的那个事,我才不要在那边凑热闹呢~” 如锦就与她并排往前走了一段,拐弯处就见着一陌生妇人,边走边回眸斥着奴仆:“还不快回去给二姑娘收拾行囊,咱们不住在这儿了。什么规矩什么修仪,咱们家莹莹好得很。没几日就破了相,再住下去我还能放心?” “愣着做什么·快回去,别管姑娘么说,她不走也得走!” 那妇人似是怒气正盛,半晌才回头看路,见着如锦与唐雪二人,脚下步子停下。 唐雪率先上前行礼,“舅母。” 如锦跟着唐雪行礼请安,微微打量了下眼前的妇人·梳着高髻,簪了不少珠钗,眼角上扬·有那么几分目中无人。 “是外甥女啊~”余太太看了眼唐雪,最后目光落在如锦身上,不确定地道:“这是外甥媳妇吧?我还是新婚夜的那日见过一次,当时觉得挺小的一个姑娘,没想到如今也是出落有致。” 如锦微微蹙眉,这人说话也太过直接了吧?且这语气······可不好表现分毫,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唐雪也瞧得出如锦不喜这位舅母的说话语调,便接了话道:“舅母不常来府,今后就熟悉了。 余太太没有应声,只问道:“你们方从你母亲那过来吧·她可得空?” 唐雪自然是很少见她这种客气的说话方式,心下有些不明,点头回道:“母亲在的,正与我二婶说话呢。” 余太太步子微顿,转而应了声就转身折返。 余府的下人追上前,喊道:“太太…···” 前面的人直接道:“算了·直接回府便成。” 竟是连告别都省了? 如锦看了眼旁边的唐雪,后者无奈笑了道:“我舅母不常与人往来,素日不出门便有些突兀,二嫂别见外。. “怎么会?只是为何她一听到二婶就立即走了?” 唐雪便回道:“许是母亲早前和她提过三弟的事的。嫂嫂不知,母亲有的时候真的刀子嘴豆腐心,她面上拒绝了二婶,但前阵子回舅家,一定是与舅母提过的。否则方才,她也不会这般激动。” 与如锦并排走着,唐雪又说道:“其实我舅母素日也还好,就是和我母亲性子不合总吵个不停。我去见外祖母的时候,她亦会让下人关照我,只要不涉及二表妹,平时什么都好说话。” 如锦笑笑,倒是看出了唐雪也并不是真心厌恶余太太。 回到流雨轩没过一阵子,就听人道,称是舅太太和表姑娘吵起来了。素来温柔似水的余莹与她母亲发生争执,且不知为何,还闹得府人皆知。如锦听闻后自然急着赶过去,半路见着了秦霞,她冷哼一声就大步往前。 连带着她身后的阿萝,都给了自己一个白眼。 如锦怒极反笑,对着身后的婢子道:“瞧那模样,倒像是我对不住她们了。这个阿萝,可还有些规矩?!” 白英便为如锦不平,“奶奶您对她们客气,她们真当了福气。您可不能在这样忍下去,否则有一就有二,今后谁还将您这位当家少奶奶放在眼里?” 如锦侧眼望去,旁边白芍就拉了下白英,示意她住嘴。 如锦却突然笑了,开口道:“白英说的对,大的不好明来,小小整顿下也是可以的。”说着悠悠地吩咐道:“白芍,你回去找郑妈妈,近来院子里的很多事都是她帮着我。把一个婢子调离主子身边,她会有法子的。” 白芍闻言,福身应下。 如锦忍不住又补充道:“对了,听说大嫂昨儿个刚将女诫的百遍交给母亲,你们说知错犯错如何?” 白芍细细一咀嚼就明白了这话中深意,点头回道:“奶奶,奴婢明白了。” 如锦满意颔首,带着白英重新上路。 秦霞,到底是你日子过得太逍遥,所以才能这般得意吗? 至余莹的屋子·只见里外围了好些人。余家的、唐府的仆人堵了整个门口,仲头往内瞧着。听到白英的干咳声,才给如锦请了安往侧边站去。 隔着纱帘,外面是唐夫人、孟氏二人坐在炕前·帘子后的站着一抹身影,在里面的该是余太太。只是屋子里只有呜咽声,地上散了本书籍,残纸凌乱,收回目光的时候,却注意到上方的“幽兰”二字,如锦禁不住心中一滞。 招呼过后·便被唐雪拉着站到一旁,伸出手指了指里面,轻道:“二表妹哭着呢~” 如锦见唐夫人眉头深锁,孟氏倒是好奇地不停张望帘内。四姑娘唐秀站在孟氏身旁,神色不悦,竟是有丝怒气。如锦便侧首问唐雪:“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耳旁泣声不断,如锦不明道:“舅母不是最疼表妹么·怎么会让她这般伤心?” 唐雪便掩手回道:“听说是表妹不愿回去,舅母硬逼着最后也不晓得说了什么,竟是撕了表妹的手札。表妹阻止不得·急得从床上滚了下来,现在也不晓得情形怎样,什么都不说。” 如锦望向地上的纸片,轻道:“就是地上的?” “是啊,表妹念书爱做笔录,那是跟了她多年的手札。幽兰是她的字,我记得还是幼时的时候二哥去舅家随口取的呢~”唐雪说着,复又道:“当初旁人只当二哥胡闹,却不想表妹却独赞这二字。” 如锦心中微沉。 唐秀身边的婢女进屋,与她不知说了什么·唐秀同孟氏打了招呼就走了出去。 至院落门口,是三少爷唐子贤。 唐秀便上前几步,拉了他到旁边,跺脚道:“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唐子贤伸头隔着院墙望里,“怎么样了·余姑娘怎么会和余太太闹起来的?” “哥,人家又没答应你什么,你这样着急作甚?”唐秀说着,又劝道:“你难道没听母亲说嘛,大伯母将余莹带回来,是调教了要送进宫 偏得你满腔情谊,人家压根未曾有你。” “怎么会?当初她的马车经过我身旁,可留了手帕的。”唐子贤说着,伸出怀里就要取出。 唐秀一把按住,提醒道:“哥,别取出来了,省的余太太说你别有心思。” “我······你瞧她不肯离去,定然是舍不得我。” 唐秀别嘴,“怪不得母亲说你是个情种。你瞧她若是当真有你,几日来会不去找你?” 后者听了,却说道:“她是女孩子,怎么好主动来找我?你跟母亲说,我不管,就是要娶她。” 唐秀咬牙白了眼唐子贤,最后转身道:“母亲没少为了低头,真是的。我瞧着你,就是和二嫂家那个兄弟混得太近,这才学了坏。” “别那么说亦然。” 唐秀拿他没辙,转身就欲回屋。 却被唐子贤一手抓住,身后传来紧张的声音:“妹妹,你帮哥照看着点。” 唐秀不甘地应了声,嘀咕道:“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傻哥哥的?!” 唐子贤就徘徊在院门外。 唐秀回了屋子的时候,只听得帐帘后传来诱哄的声音。是余太太又是着急又是紧张,隐隐地还藏了几分怒意。 “莹莹,跟母亲回家。你的手札,母亲给你重写一本可好?”声音耐心又轻柔。 那旁传来唐夫人的叹息,抬头几番看了孟氏,想她离开的话却开不了口。 本是余府的事,她在这儿真心有些不方便。 孟氏却假装不知,愣在原处就是不离开。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莹莹,你刚才有没有摔着,让母亲瞧瞧好不好?” “傻孩子,母亲都是为了你好,别跟母亲使性子了。” 回答她的只有余莹的哭声。 “有什么咱们娘俩回去再说,在这儿,不是给人看笑话么?” 余太太这话就似是说给外面的众人听得,一下子大家面面相觑,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唐夫人是主母,里面的又都是她的娘家人,除非对方明说让她回避,否则怎么好离去? 如锦只当家少奶奶,余莹也喊她一声表嫂·未得吩咐,这过场还是需要的。 最不合适的便是二太太和四姑娘了。 可那二人却没有一丝自知之明。 唐夫人喝了口茶,对那边站着的如锦唤道锦儿,过来。” 如今当下一颤走上前不解地唤道:“母亲。” 唐夫人就道:“你进去看看你表妹。” 如锦诧然,自己去? 两个谁也不熟悉。 “年轻人好说话,你去开导开导她。”唐夫人似是对如锦格外放心,说完直接对孟氏道:“二弟妹关心我侄女,我替她谢过了。时辰不早,您和四侄女……” 明说了,不得已孟氏只好往内又瞧了眼,与唐秀离开。待出了屋子才摇头道:“子贤那孩子,怎么非认定了这么一个姑娘。” 唐秀便回道:“母亲,我瞧着哥哥眼光不错。且这是余家准备送进宫当皇妃的,若是给咱们家做了媳妇,多有面子?” 孟氏直直摇头,对女儿叹气说道:“我没瞧着这姑娘多好。若当真给你哥哥留下帕子,怕也是个轻浮的人。再说了和自己母亲在外人家这样吵闹,宠坏了吧?” 关键的原因,大房两个媳妇一个出自靖安侯府一个出自武国公府,而自家却娶了没落家族的,孟氏很不满意。若非儿子说什么非她不娶,自己还真不想看长房的脸色。 唐秀面色讪讪,跟着孟氏出了屋。 如锦还在帘外徘徊,余光瞄向了唐雪。若说劝解要年纪相仿的人,三妹妹最合适吧?毕竟她们是表姐妹,总比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表嫂有话说吧?再者,里面那位余太太的脾性,如锦也是见过的。 唐雪见着她的母亲自然是上前两步,对唐夫人道:“母亲,不如儿女进去吧?” 唐夫人摆手,复又望向如锦,开口道:“你现在是当家的,难道连客人都劝不住?” 如锦闻这语气思量了下才发觉余氏许是存了考验的心思。福身点头,转过身经过唐雪的时候,她却提醒了一句,“手札。” 重新望向地上的残片,想起昨日余莹便是摔下了楼梯都抱着这书。 她就是取了这书本问的唐子默,“幽兰”也是子默取的。 若是这样都想不明白,如锦也就太傻了。 掀起纱帘,一眼就瞧见余莹反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哭得厉害。余太太坐在她的身旁,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低语,可对方显然没有搭理。 听到脚步声,余莹继续趴着,余太太则抬起了眼眸,待见到是如锦,微有恼怒地说道:“你怎么进来了,给你婆婆说去,让咱们母女清净些。”她心里是怨极了听唐夫人的话将女儿送到这儿的。 如锦便福了身上前,客气道:“舅母,不容让我和表妹说说话,你出去歇一会?” 余太太哪里肯,摇头就道:“不必,我的女儿我自己会劝。” 如锦微微摇头,亦直接道:“可您都劝了好一会了,表妹许是一时没明白您对她的慈爱之意。现在不如让我同她谈谈,否则表妹这般哭下去,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办?” 余太太微有犹豫,低眸又望了眼自始至终都不太眼瞧自己一下的女儿,无奈地起身。 如锦微微一笑。 余太太似是仍不放心,低头说道:“莹莹,你不舒服一定要说,别憋着。你这样,母亲看着难受。” 床上的人还在抽泣。 如锦对余太太点了点头,在床沿坐下,似是还沾了余太太的体温,心中佩服她的爱女之心。如锦轻轻碰了碰余莹的肩膀,对方显然一顿,如锦就唤道:“表妹。” 余莹的肩膀动了动,似是想让如锦的手离开。 如锦收回,望着她的后背说道:“早听子默说舅家有个极有才情的表妹,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见上一见。你来唐府有几日了,我这个表嫂却没怎么与你处过,不是不想,是担心打扰你。昨儿个见你在与子默讨论诗词,回头他说惭愧。” 余莹心里是纳闷的,这位表嫂劝人,怎么一上口全说的是表哥? 眼泪却渐渐止住,情绪也安稳了起来。 如锦就再道:“我当时想啊,这般有才情的女子,定然与众不同,哪成子默也是这般说。表妹你独爱诗词,我知晓笔墨丢了还能再有,但心头所爱失了,就再也没有。你那么紧张你的手札,上边自然有你多年宝贵的东西。” 余莹回眸,哭得红肿的眼睛微酸,瞧着这个淡然的妇人,说道:“你知道这个道理,就是了。 那本手札跟了我好多年,母亲明明都晓得的,她怎么能就这样毁了呢?!”声音近乎嘶哑。 如锦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眼角,对方却往旁边一侧,“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就别轻易落泪。你说好好的一个姑娘,哭花了多不好?等到后头大家见着,不得心疼?你母亲对你的爱,你自然是明白的,何必同她使性子?” 如锦不敢将话说的太重,见她蹙了蹙眉便心知话题敏感,又转了话状似随意道:“表妹你再这样伤心,我都不放心离开。唉,你表哥还等着我带消息回去呢,装作叹息,低看向余莹。纟 第三百零三章 任性骄纵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零三章任性骄纵 如锦回到屋里,连喝了两盏茶才觉得口中舒畅,心中亦是轻松了不少。对着一个明显是爱慕自己丈夫的女子,说上半天模糊不清引人深想的话,这心里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不是让自己劝么? 回想起方才,自己不过是说了一阵子默,余莹的情绪便缓和了起来。怪不得昨日她好端端的能从楼梯上摔下来,是因为自己去找了子默,心头醋意? 可真是好笑,那是自己的丈夫,寻他还有错了? 是她窥觊旁人的丈夫,自己这样耍她一番,也不为过吧?如锦嘴角带了坏坏的笑意,没想到自己亦变得善妒。回头她若是寻自己,若是细琢磨那些话,就该晓得自己都是以一个表嫂的身份所言。 作为一个客气的亲戚,尤其是不知她情愫的人,将自己的话深想,只能怪她多情。 就是不晓得唐子默知道了会怎么想? 轻笑一声,身子却被人揽过。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暖,如锦未有抬头,声音犹带了几分笑意,“寻你的时候总不在,专挑了好时候回来。” 唐子默搂了妻子往后侧躺,不解道:“你寻我?”m. 如锦笑吟吟地抬眸,“是啊~”说着深意地瞥了他一眼,续道:“方才可是寻你救命~” “救谁的命?”唐子默剑眉微滞。 如锦便撑着他的胸膛想要起身,“当然是你那才貌双全的表妹咯~”说完还故意地睨了他一眼。 唐子默跟着起身,皱眉道:“敢情我昨日跟你的话都白说了。就是怕你多想才不想瓜田李下与她多处,你竟是还生这样的误会。” 如锦却顺了他的话接下去,“你若无心,何必怕我多想?” 鲜少见她这般无理取闹,从前便是明知误会、明知该动怒,她都很冷静。 近日是怎么了? 掰了她的双肩,唐子默郑重道:“锦儿,你不信我吗?” 黑白分明的灵眸不停打转,如锦还真似是在思索。 唐子默心里微沉。转眼间,眼前的妻子就笑了出来,那般的抑制不住,那般的明媚放纵。心中更是如轻云弥补,似梦似纱,唐子默只专注地望着她,轻道:“锦儿,你最近有些莫名其妙了。” 如锦微顿,转而回道:“是吗?”依旧是漫不经心。 “你从前不这样的。” 如锦转头望了眼外面,突然坐直了身子才道:“子默,其实每个女人都是任性的。早前我故作稳重、故作压抑,每日的心情都沉甸甸的,现在想想,为何不能随心一回,想笑就笑,想捉弄便捉弄?” 唐子默第一次听她这种口气,似是带着化不开的哀愁。 “我想着我也该有一回女子的任性、骄纵。”如锦目光深邃。 那次回平易王府,看着景物依旧,谁都如常地生活。花开花落,哭过笑笑,好似放不开过去的一直都是自己。惦记着那段影响了自己两世的回忆。 命运如何能那样不公? 在复仇的同时难道就不能活一次自我吗? 不是前世小心翼翼的花落槿,也不是今生扮演的薛如锦,只是自己。同一般女子,短处、嫉妒、任性、放纵,什么都率性而为。最紧要的,希望有一个包容自己这些的人。 如锦抬眸望着唐子默,好几次深夜梦醒,隔着橘色的烛光,盯着他的容颜,她都会在心里问上无数遍。 一直都没有答案,现在却很想知道。 唐子默却只觉得这样的如锦陌生,她所表现出来的任性、骄纵,不是头一回在客栈里,她不顾男女之防那种急于露面的表现。那次的她有着好胜的心理,现在的她,就是什么都没有。 如她说的这样,纯粹的为了任性而任性? 可那明艳笑容的嘴角,却总没有展开。 唐子默伸手抚上妻子的容颜,喃喃道:“锦儿,你总是让我心疼。”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似是在一点点被人安抚,如锦的视线有些模糊,紧跟着便道:“子默,我是让你头疼的。” 一声声的子默,唤的无比熟练。 而现实中,唐子默却没有听过几遍。 享受着这份温馨,唐子默柔情地“嗯?”了一声。 如锦便往后一仰,坏笑了道:“方才母亲让我劝表妹,我好像提到你了。子默,你说她若是误会了你在意她,那可怎么好?” 唐子默瞬间清醒,盯着妻子道:“你都说什么了?” 如锦满不在意地回了句“没什么”,发觉他的目光还未收回,便将方才的在余莹面前说的那番话重复给了他听。 后者听说,整张脸都僵硬了起来,轻斥道:“胡闹” 如锦笑。 唐子默被气得不轻,反问道:“你就这般不在意我?” 如锦双手勾住唐子默的胳膊,凑近在他耳边道:“谁说我不在意你的。”坚定郑重。 “那你还故意那样说?”唐子默虽还存着怒气,但态度却明显比方才好了不少。 如锦就退后解释道:“就是太在乎你了才这样说的。她喜欢你有什么用,我才是你的妻子,难不成她还能硬拆散了我们?子默,就是因为太在乎,才不想她动了旁的念头。若是一定要生那种想法,那也只能是我给种下的。” 唐子默被她的一番话绕的糊涂,愣神地轻道:“尽是些怪论。” “她若是聪明,自当能想明我的话中深意。我这样丝毫不掩地说那些话,就暗示了她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她便该识趣地将这分不该存的歪念压下。她若是太当真没有只听了表面的意思,沉浸在你与她的幻想中,那现在多甜蜜,今后就会多痛苦。” 如锦说完,抬眸望了唐子默,平淡无比地复问道:“子默,你不会成全她的,对不?” 唐子默只能在心里暗叹她的高明。明着是她愚蠢,实际却攻人的最软处。她都说的这样直接了,自己便是当真对表妹有心思,也得无地自容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如锦道:“你都想好了一切,怎么还问这话?” “猜不透你的心思。”如锦笑了笑,复又神色一暗,“瞧,我都变成坏女人了。方才还说做自我,原来我骨子里便是这么坏。” 每每与陈家的人接触后,她总是这样。 唐子默已经隐隐认清了这个事实。 如锦很努力地将心中的秘密告知自己,很努力地站在一个妻子的角度,守护自己的婚姻,很努力地在吃醋、妒忌,有着一般****对丈夫该有的霸道和占有欲。 但为何,自己的心还是觉得不落实? 屋里安静了许久,最后还是白芍进来打破了沉静,“姑爷、奶奶,方才辛妈妈让人过来通知,称是今儿个午膳让您二人去苑源楼用。” 如锦颔首,自炕上站起,随意地问了句:“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舅太太下午要走,大夫人说一同吃个饭。” 如锦“哦”了一声,回眸看了眼依旧慵懒侧躺着的唐子默,“表姑娘呢?” “表姑娘不好下床,便留在院里食用。” 如锦就明问:“她可回去?” 白芍摇头道:“舅太太许了表姑娘留下~还说多亏了奶奶您的一番话,表姑娘心情好了很多。” 如锦就应道,称是知道了。 白芍才退下,身后唐子默的声音就响起,“这下好了,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收去。” 如锦回眸,“怎么,难道你这位表哥真不去关心关心?” 唐子默侧看了墙上的山水墨画,满不在乎地道:“男女有别,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我怎么方便去她的屋子?”说完却对如锦露出抹幸灾乐祸的笑容,“你这般开解她,回头她定然频频找你。” “我可不懂诗词,没她那般文采,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不到一处。” 唐子默只是摇头,“锦儿,你明明有的。” 心中却苦笑,你的那份才情、你的那份真实,到底是想留给谁? 从未在唐子默面前如何舞文弄墨过,从来都低调到了极致。如锦微微一滞,半嗔道:“你又自以为是,凡事怎么想了就怎么往别人身上套。” 唐子默侧首望了妻子,最终轻道:“方都说了在乎我,可别只是哄我。” 如锦便走进内室,想取了衣裳换一身,但手才方碰到衣柜,外面的人又说道:“什么时候,你将我真正放在心里就好了。” 如锦心里一颤,取了身紫色的缎袍亲自为他换上。 “表妹她自小不同人打交道,定是将你的话当真了,回头你可想想,该怎么办好。”唐子默说着,接着略带忧虑地睨了她一眼。 如锦却没抬头,只回道:“她懂装不懂,那我就陪她演上一回。” 唐子默有些不解,听得妻子又解释道:“一个自小就被当皇妃培养的女孩,心思能单纯?” 如锦说着抬眸,笑了唐子默又道:“从前见你百般聪明,今日看着也是一呆子。”说着掩袖轻笑。 唐子默双手就怀过她的腰,打趣道:“也就你说我呆子了。素日见你文静单板。今日才发觉这样灵动生趣。” 如锦抬眸,路瞪向他。 身前的高影压下,唇已经倾覆至她的红唇。细细的描绘,温柔又耐心的吸允,撬开她的贝齿,汲取她的芬芳。唐子默吻的深情,抱着她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她总是时不时地让自己生出一股陌生,总是时不时地让自己觉得好远。 明明是同床共枕的亲密人,为何还会生出这样的患得患失? ﹍﹍﹍﹍﹍﹍﹍ 白天去医院了,在外面折腾了一天。本来想补昨天的,发现实在没精力,不好意思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零四章 他的从前没有我 余莹便这样留在了唐府,与府内晚辈一般,对唐夫人晨昏定省。*非常文学* 她的脚伤不重,早就可以就下床,但许是因为娇养柔弱,便由婢子扶着到了曲意苑。 唐夫人见状,忙让下人扶她坐下,开口说道:“你身子不好,何必还要过来?” 余莹微笑,瞧着唐夫人便诚恳道:“盈盈乃是晚辈,居住在姑姑这儿,怎么都不守规矩?您待我这般好,若是请个安都推诿,岂非太没良心?”状似玩笑的话,眉梢带笑,很是乖巧。 唐夫人对她谈不上亲密,但因是娘家的外甥女,怎么都亲切了几分。且对方对自己一向很是尊重,依赖关切,唐夫人一直在想,为何娘家嫂子那样的人会生出这样好的闺女。 对于余莹,唐夫人的评价很高。 “你身子不好,路上过来若是磕着绊着,岂非是让姑姑心疼?今儿个来了就来了,下次可别折腾了。” 哪知余莹一听这话,僵了脸色便道:“姑姑可是不愿见到盈盈?”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姑姑怎么可能不愿见到你?”唐夫人似是极为纳闷,自己有说什么吗,她怎么就生了这念头? “呆在院子里怪闷的,盈盈想出来和大家多走动走动,姑姑您千万别将我当外人,否则侄女这可就住不下去了…···”状似苦恼,委屈低眸。 与她对面而坐的如锦开口便道:“母亲,您就允了表妹吧。听说她在舅舅家都是二门不迈,苦念诗词,怕是闷到了极致。难得在外,咱们就不该拘着她走动。” 如锦句句为余莹说话,但后者听了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唐夫人望了望如锦,后又瞧了瞧余莹,笑笑而过。 待出了曲意苑,余莹便走到如锦身旁亲密地说道:“二表嫂,我能去你那玩玩吗?” 如锦故作为难,忐忑地问道:“不会耽误你用功吗?听说你平常人物极重,每日都要温习即便过去所学还在学什么规矩来着?” 余莹面色尴尬,手却勾上了如锦的胳膊,强笑了道:“嫂嫂方才都说我平常闷坏了,何不陪陪我?” 如锦承认,余莹很有撒娇的本事。 来到流雨轩,余莹便好奇地四下观看,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笑着道:“这是我头一回过来,表哥就住这样的屋子啊?” 如锦微笑,怎么都把自己给忽略了么? “是啊,不必姑娘家的闺房,你定然是陌生。[非常文学].” 余莹满目新奇,指了这副边字画,那边笔墨砚台,似是故意卖弄学识张口就些有的没的问题。表嫂你可知这是哪里产的?表嫂你晓得这位大师吗?表嫂你看这怎么样? 最后如锦状似无奈地回了句,“表妹,我孤陋寡闻对这些不曾有研究。” 那旁的人状似大骇,瞠目结舌道:“嫂嫂你出自国公府,怎么可能会没有研究?定然是你谦虚,或者不想与我交谈才敷衍的我。”说着身子背过去,隔着透明纱色屏风,目光落在那张大床上。 如锦没有过去哄她,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就说道:“这些都是子默布置的,我也不需要懂,看着顺眼就好。” 余莹在心中暗自替唐子默不值,怎么取了这样一个女子? “表嫂可有棋盘,不如咱们来上一盘?” 余莹又凑到了如锦身前,后者讪讪笑了,摇头道:“我不会。” 闻者微微蹙眉,“那我们填词如何?” “妹妹可是要我尴尬,明知我不爱这些。不如等子默回来了你与他玩?”如锦说的随意,目光亦落在门口。 余莹双颊微热,她是想应下,但是表嫂的那句“你与他玩?”,却又不得不让她拒绝。摇头轻道:“还是算了吧,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如锦笑而不语。 余莹依旧很热情,竟然还与如锦说起了唐子默小时候得事。说那个时候他跟着唐夫人去余府,说他最是调皮,连余老夫人都拿他没办法。当时大家都说他定然念不好书,连唐夫人都着急,却不想如今这般大成。 她一口一个姑姑,一口一声表哥,口气好不亲昵,就似是将如锦当做外人一般。 余莹许是才意识到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拢了拢胸前的碎发,不好意思地就说道:“对不起,我光顾着自己说话,都没有注意嫂嫂您。也不晓得你爱不爱听,不过你既是表哥的妻子,一定很关心他的从前吧?” 如锦抬眸,表情惬意、看不出一丝恼怒,淡淡地就回道:“他的从前没有我,再怎样都介入不了,听听也算了解,却并不重要。我只关心我丈夫的今后,因为我会参与。” 余莹错愕,却又被她直接的话语说的有些心情不虞。 如锦看在眼里,倒也不主动与她说什么,最后还是余莹觉得气氛僵硬,寻了借口离开。 如锦就望着门口笑,想用言语让自己自卑? 突然觉得有段婚姻很不错。毕竟方才的场面,就算自己是一无是处,却是子默的妻子。 这是一辈子的事。 而她余莹,再怎么喜欢,也没有机会。 提醒她、她是要进宫的人,却依旧装傻充愣,果真不简单。 余莹走出了流雨轩就有些气氛,为什么她那样一个女人可以和二表哥同床共枕?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好,光一个国公府姑娘的身份吗?这也太不公平了! 手里揉着腰际裙衫上的彩色垂穗,心中极度不甘心。她那日是警告自己吗? 她才出现多久,自己可是与她相识了十多年,情分是她能比得了的?自小就听惯了赞许,不管是余府,还是旁府,连与母亲不合的姑姑都欢喜自己。若是、若是母亲能让自己不进宫就好了。 正往前走着,却听得一声“盈盈妹妹”。 转身,迎面而来的便是秦霞。二人相视对望,余莹微微俯身,唤道:“大少奶奶。” “咦,你唤二弟妹叫二表嫂,怎么管我就叫大少奶奶?盈盈表妹,你可是太见外了。”秦霞说着,故意绷直了脸,佯装生气。 余莹变笑了笑,可不同她论这期间的关系,“大表嫂。” 秦霞这才展颜一笑,望向余莹身后的路,不解道:“你这是方从二弟妹那边过来?” 后者点头。 姑姑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位大少奶奶,那自己与她亲近,不是会惹姑姑不快? 侧过身,便欲往旁处走,“我要回院子了,大表嫂,回见。” “等等。”秦霞便唤住她。 余莹面露不解,客气地问道:“大表嫂有什么事吗?”声音又细又柔。 秦霞便回道:“我陪表妹你走上一段。”跟着不由分说地让婢子们跟在跟在身后,人已经与她并排了。 余莹反应不及,身旁的人已经开始说话了,“表妹,我知晓你和二弟才是表亲,喜欢与二弟妹来往也是明白。头一回在府里见着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天仙般的人,从前可都未见过这般娇美的女孩子。” 余莹心头很是甜蜜,面色却害羞,低语道:“大表嫂尽是取笑我。” “这怎么会,这可都说的是实话。 你这样的女孩,今后一定会找个如意郎君的。”秦霞说得理所当然。 余莹的笑容僵在嘴边。 “急么了?”秦霞凑前望她,“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没有。” 秦霞就长叹一声,跟着说得:“我这人就是不太会说话,比不得二弟妹得母亲欢心。”说完遇着对方目光没有掩嘴道:“我的意思是二弟妹为人灵动,谁见了都喜欢。表妹你爱与二弟妹亲近,可要问她几招,是如何将丈夫的心留着的。待今后你出了阁,也好······” 话没说完,余莹跺了跺脚就快速往前,口中嘀咕道:“大表嫂,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好妹妹,你等等我,我这就是嘴拙,不会说话。”秦霞紧张地跟上,前方的人却自觉地放缓了脚步,“我真是一时嘴快,便是瞅着二弟夫妇关系甚好,这才羡慕多好奇了几句。” 余莹也很好奇,不知如锦那样的女人,唐子默为何会那样疼惜。在她的心里,薛如锦那样的女人自然是配不上唐子默的。 心情有些沉重,耳旁还响着说那二人素日如何恩爱的事情。等听到唐子默为了如锦连唐夫人都敢顶撞,余莹便停住了脚步,皱眉侧首问道:“大嫂您说的可是真的?” 秦霞似是还没意识到,愣神反问:“什么?” “就是、就是二表哥为二表嫂同姑姑顶撞的这话?”余莹说着,又担心对方多想,便添了句:“我就是好奇,二表哥最重孝义,嫂嫂你是不是说错了?” “怎么会?这是阖府上下都晓得的,二弟疼爱二弟妹,以前都是形影不离的。难道表妹不知道,二弟在成亲前就爱慕二弟妹了。如今过了门,还不得宠着捧着?”秦霞莞尔一笑,“这些啊,表妹你还小,今后遇着了再说也不迟。” 余莹正要开口的时候,那旁小路处却急急跑来一人,看到秦霞请了安就说道:“大奶奶您快回去瞧瞧,郑妈妈要将阿萝带走呢~” 第三百零五章 收拾收拾她 秦霞回到流云轩的时候,阿萝已经被带走了。非常文学春宜站在身后,望着自家主子脸上的怒意,轻声出言道:“大奶奶,方才郑妈妈带了人过来,称是阿萝犯了错,得让管教妈妈好生调教一番。” “犯了错,阿萝犯了什么错?我院子里的人,难道带走都不需要通知我一声?”秦霞双手握拳,她自是清楚郑妈妈是薛如锦的陪嫁。 春宜便小声道:“郑妈妈说是二奶奶的吩咐。” 秦霞自鼻间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外走,春宜紧跟在身后。 一路至流雨轩,不等婢子们通传,秦霞就冲进了如锦的屋子。望着那一脸闲适端坐着喝茶看书的人,秦霞开口就问:“二弟妹,我跟前的人是犯了什么错,惹得你这样急切,连知会我一声的时间都等不及就让人给押走了?” 如锦便放下手中的书卷,惊讶道:“怎么,大嫂你不知情?我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地将你的人带走,郑妈妈没有与你说明缘由?” 瞧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秦霞便哼道:“我才回院子,阿萝就不在了,二弟妹你的人就是这样办事的?” “那是大嫂您不在,郑妈妈才先将人带走了。再说不过是管教,怎么能说押走?”如锦作势请秦寰坐下,“嫂嫂何必紧张,京中淑气渐生,坐下喝杯茶消消火。” 秦霞更是冷脸,严肃道:“我只是来带回阿萝,弟妹你的招待,我受不起。”紧跟着瞥了眼对方,又怪调道:“看来我也得谨慎,否则哪日郑妈妈带走的就不是阿萝,而是我了。” 如锦状似惊愕,“大姐这是说的哪儿话,你是府里的少奶奶·谁还要大不敬了?再说素来只有你……”话说一办,似是了然地笑了笑:“何时我有为难过你?” 屋子里还站着婢子,秦霞到底顾忌颜面,便不与如锦争执·只追问道:“弟妹,我只想知道阿萝在哪里?” 如锦娴静地呷了口茶,眉眼都不抬一下就回道:“在管教妈妈那里。” “你将她送到哪里去?”秦霞大怒,从来府上的管教妈妈都是调教那些刚进府的婢子,手段极其厉害,性子再傲再不好的人,最终也会被驯服地规规矩矩。阿萝本就看不起在唐家做下人·又觉得日子苦熬,她自己都说若不是为了报仇,压根就不会进唐府为奴。 瞧着秦霞的神色,如锦心中畅快,便说道:“大嫂不用着急,阿萝调教好了,自然可以还给你。*非常文学*不过我劝着您还是别再用她了,她就是一外府进来的·跟在少奶奶跟前,着实不妥。” “这是去年母亲给我的人,二弟妹你是对阿萝有意见·还是看不惯我,亦或是对……”秦霞冷笑。 如锦微微摇头,“阿萝犯错,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大嫂,一个婢子,你至于这般舍不得?” 秦霞反唇相讥,“换做你跟前的人,你会如何?” 如锦瞧了瞧左右站着的白芍和白英,“我自认为她们不会那般。” “呵,你的人不会·我的人就会了?” 如锦笑,“白芍二人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人,阿萝于你,不过是几月相处,如何一样?阿萝本就来历不明,当初规矩所学匆匆·如今更是频频无力,不惩戒下怎么服众?” 秦霞听出如锦是在威胁自己,用阿萝的身世么?心中大骇,还有什么是她所不知晓的? 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小看了薛如锦! 不得已,秦霞咬了唇问道:“阿萝所犯何错?” “府院西有处宅里,是早前贵妃娘娘出阁前的故居,母亲早就下令不准人私自进府,而阿萝却偷偷遣了进去,更是折了海棠花。那是娘娘早前最珍视的,母亲吩咐维持旧状,她一个婢子倒是好大的胆子!” 如锦说完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凌厉地射向秦霞,笑道:“若不是她私下为之,难道是嫂嫂您指使的?你可比我早进府,定然是知晓这个规矩的。” “我······”清晨的时候,确实见着屋里的花卉里插了紫海棠,但根本没有细问。 阿萝性子是有些桀骜,尤其是在沈怜死了之后,她就再不听谁的话。平时总觉得她是独立,秦霞觉得有时候自己都教管不住她。如今……抬头看如锦,“就是采了海棠,教训一番也就得了。弟妹真是好心,我这做主子的人都没出面,就劳烦你动手了。” 责难自己好管闲事? 如锦微微笑道:“大嫂所言差矣。你府内府外那么多事,连自己院里的姨娘都不得空关心,这些事我自然帮着你处置。”说到此处,神色一凛,语气郑重道:“再说,母亲让我掌管后院,我也不能让那等不懂规矩地人横行不是?” “弟妹想如何处置她?” “才打了三十大板略作小惩。”如锦说的轻描淡写,见秦霞欲要开口,就又接道:“我们府毕竟不是不讲情面冷漠无情的地方,这样的处置只是怕闲人多话,关键还是再给她一次机会,让管教妈妈好生调教。若是还不成,那咱们再送出府去。” “你……你别太过分!” 如锦瞧她面色一阵白一阵青,心中很是欢乐。她就是要收拾她一下,否则当真以为自己是软柿子,任她揉捏? 是时候让她认清现实了。 “一切都是安规矩办事,我未免闹大,这事连母亲都还没告知。再说了,一个半路进府的婢子,总不知深府规矩,回头若是闯了祸牵连了大嫂,到时候处置谁?所以以防万一,嫂嫂还是别用她了。” 秦霞前阵子还考虑着要不要让唐子谦收了阿萝,现在就出了这事,她不得不重新掂量。原本作为一个妻子,自然不会想丈夫有旁的女人。但是秦霞看得出阿萝爱慕唐子谦,她那人若是有了心思就很偏激,再说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事,秦霞亦是防了她几分的。 收不收她,在与自己的一句话。但是她前提能确定的,就是唐子谦对自己的情。 或许阿萝就是跟了子谦,也会是第二个海棠。 这些自信,秦霞还是有的。 然现在,阿萝被如锦给办了!自己今后可还要用她若是没有了阿萝,很多事情便很不顺。瞪向如锦,秦霞忍耐着道:“二弟妹好意,但是阿萝,你还不能这样给处置了。” 如锦就问为何。 秦霞却昂头道:“阿萝,我准备了给你大哥做通房,她不能离开流云轩。” 如锦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不明所以地望向秦霞,思量了许久才道:“大嫂对阿萝可真是重视,为了保她,不惜利用大哥吗?” 屋子里的人已然低眸,规矩地不乱瞟,耳朵却竖起。 如锦的话说得太直白,秦霞听着不悦,皱眉道:“我说的是真的。” “可是阿萝犯错在先私下辱骂主子在后,往常更是对虐打底下婢子,着实留不得!”如锦面色严肃丝毫不给秦霞留面子。 秦霞也不惧她,一心只想保住阿萝,反驳道:“阿萝何时辱骂了主子,又虐打了婢子?”紧跟着抬眸,望着如锦又道:“你不能因为与我的纠葛,便随意给我跟前的人安罪名!” “我随意?大嫂你可是误会我了。”如锦说着,复让人去外面将春桃唤来,开口道:“春桃,你是听着那番话的人,告诉大奶奶私下听听。” 春桃笑吟吟地抬眸对于如锦最近频繁唤自己过来的举动很是高兴。俗话说,一个优秀的妾室,不止要照顾好爷,也得讨得主母欢心。春桃觉得自己早晚都是二爷的人,如今二奶奶对自己越是喜欢便越是有利。 转过身,瞧着秦霞就欠身回道:“奴婢不止一次听到阿萝私下里与人说咱们二奶奶的坏话居然称咱们奶奶阴狠毒辣、心机深沉,好几次拿大奶奶同咱们家奶奶对比。今儿个我午时经过西边走廊,听到哭声便过去一瞧,竟是发现阿萝拿着扫帚的杆再敲厨房的婢子。原因就是、就是……” 侧身又瞧了眼如锦,春桃嘀咕着续道:“早前我家奶奶说日子一天天热起来了,就发了银子下去给人添新衣,那小丫鬟感恩夸咱们家奶奶,阿萝却说我们奶奶不怀好意,要收买人心。” 秦霞有些惊讶,但心里没底,也不好说话。阿萝看如锦不惯也不是一日两日,私下与自己交谈都少不了责骂。听到旁人说她好话,一个冲动上前,倒也是可能的。 无比怨念,秦霞心中苦道:阿萝啊阿萝,亏的你还在相府呆了那么多年,怎么连这些基本的都不懂?忍一时,总好过被人揪了把柄处置 这让自己怎么替她说话? 春桃还在继续,说起阿萝以往类似的事,还说二奶奶早已知情,也给过机会。瞧着她变本加厉,这才不得不处罚。 秦霞憋了许久,最后只好说道:“阿萝纵使有千般错,但她如今是大爷的人,还请二弟妹从轻处理,再不能将她与一般婢子般处置。” 如锦倒是被秦霞的举动给怔住了,她居然当真这般重视阿萝? “她已经是了?” 秦霞微微犹豫,最后颔首。 如锦却吩咐人下去验身。 约莫一盏茶多的功夫,有年老的妈妈过来,对如锦请了安回道:“回二奶奶,阿萝确实已经不是姑娘了。” 那旁站着的秦霞突然面色惨白,脚步一虚,差点就没站住。纟 第三百零六章 断她一臂 秦霞这样的做法与安排,还真是出乎如锦的意料。没有想村她当真能那么早安排了阿萝做唐子谦的女人。她二人的身份本就不算是秘密,但真能亲近到这种地步、共侍一夫吗? 如锦只能冷嘲两声,暗讽了秦霞几句贤惠宽容,就将重伤的阿萝还给了她。转过身,却跑到了曲意苑去,明着褒奖了一番秦霞,说阿萝既是如此,倒不如就给个名分吧? 唐夫人听了赫然起立,拍着桌子讥笑道:“名分?阿萝是个什么样的丫头,咱们唐府怜她才留她下来,居然这般痴心妄想?大媳妇可真是贤惠,将我给子谦安排的人冷在一旁,却私下里扶她的婢子。怎么,还防着我?!” 如锦忙上前劝她别动气,唐夫人去甩了她的手就吩咐人去流云轩将秦霞唤来。 早前因为海棠的事,唐夫人就越发不待见秦霞,眼下更是没有一番遮掩。秦霞才进屋,便被唐夫人喝着跪下,迎上的就是一番责骂。 秦霞侧首望向那旁站着的人,满脸悠闲,只得咬牙握拳。 见她面容不屈,唐夫人大声道:“怎么,你还有话说?秦霞,我自认为你过门后,唐府从未亏待过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海棠是我跟前的人,你硬生生地逼了她,阿萝跟你不过半年,你倒是就送上了丈夫的床?呵,你的想法,倒是真让人看不透。” 如锦上前轻抚了唐夫人的后背,轻声道:“母亲,大嫂许是没想着海棠会做了那等傻事。她待大哥情深,自是凡事为了大哥着想的。. “你别提她说话!回头我倒是要去问问子谦,阿萝有什么是比得过海棠的?!”唐夫人一掷茶盏,复怒道:“我看就是有些人存了坏念,不掀点风浪心中不舒服!” 跪着的人一个愤怒的眼眸投过来,如锦淡然处之,不见波澜。 “这是大嫂和大哥屋里的事·儿媳想大嫂心里一定是有打算的。”如锦说了,又对着唐夫人劝道:“母亲,您不如先听听大嫂怎么说?!” “听她怎么说?再听她如何瞎编乱造吧~锦儿,我知你性子温和·凡事不爱争夺,但是有的时候就不该手下留情。阿萝多次犯规,难道就三十大板就了事了?!”对如锦这种稚嫩的处事手段,唐夫人怒其不争。 如锦就垂首,“母亲,嫂嫂都将话摆了出来。阿萝既是大哥的人,我还能真办了?” “个贱婢·死不足惜!” 唐夫人深深地以为海棠的死就是与阿萝有关,心头起了狠意,将对秦霞的不满也一同发泄,望向如锦就吩咐道:“阿萝的事,该怎么绝不需手下留情。锦儿,你大哥那边,凡事我来交代!” 如锦犹豫一二,最终颔首。 那旁的秦霞却求情了起来·“母亲、母亲,您绕阿萝一命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母亲仁慈·求放她一条生路。” “像什么样子,一个少奶奶为了婢子在这儿哭喊。”唐夫人睨了眼秦霞,又瞧了眼门外,冷哼道:“还不快起来,丢人现眼,别人听了倒以为我这做婆婆的对不住你了!” “儿媳,儿媳······”秦霞眼中噙着泪光,却不敢再语。 见她那般狼狈,如锦心生痛快。不管是沈愉,还是秦霞·先断你们手臂,今后还如何为恶? 唐夫人并没有轻饶秦霞,禁她一个月足,表示短期内都不想见她。做婆婆的下了这样的令,外人闻言,可见秦霞这个儿媳妇做得有多失败·才会遭人厌恶至此。 秦霞浑浑噩噩的回到流云轩,薛如锦的人还没过来,匆匆就赶去了阿萝的屋子。站在她的床前,心中有忧有怨,曾几何时,她是为自己出谋划策,凡事都帮着自己的人? 却不想,今日自己的一切,也是受她连累。 终是要散伙了么? 大仇未报,却已经飘零散落。薛如锦,你果真有手段! 床上的人还不知道前路的命途,耳旁听得叹息声,抬眸见到熟悉的面容,本是激动地想要唤声,却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话就僵在了嘴边。微微动了动身子,满身疼痛,阿萝忍不住呻/吟出声。 秦霞见到她,先是轻轻一问,“身上的伤还疼?” 阿萝似有愧疚,低头没有回应。 秦霞就在床沿旁坐下,平静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被验身的时候,阿萝还很清醒,自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但难以启齿,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低语道:“奶奶,奴婢对不住您。” 秦霞也不见生气,只淡淡道:“不必说对不起,我也没保住你。” 阿萝迷茫地抬头,望着秦霞就问道:“怎么了?” 秦霞就将在曲意苑的事告知了她,说过不了多久薛如锦的人就会过来,阿萝你只能跟她们走。 阿萝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牵动了周身的伤,皱紧眉头,吃力地抓了秦霞的衣袖道:“奶奶,我不要走,奴婢不要离开您。” 秦霞起身避开,俯视着她说道:“我留不住你。”紧跟着背过身,又说道:“阿萝,我尽力了。” 阿萝就望着眼前的身影,因看不明她的表情,思忖了好一会才叹气道:“奶奶,奴婢心知,你心里再怨我。” 秦霞不点头,也不反驳。 “您在怨我,怨我明着对你忠心,背地里却勾引大爷,是不是?其实奴婢早就瞧出来了,你的心里有大爷。你对薛大爷不忍放手,为了你的那份心动,但是对大爷,是有着依赖、有着不舍。奶奶,您承认与否,都挡不住你的内心。” 秦霞就喝道:“不要说了!” “您别逃避,我跟了你也不短,自认为了解你。你是姑娘的姐姐,奴婢也是敬着您的。没有您的允许,我又怎么会去私下勾引大爷?”阿萝留下两行清泪,苦涩道:“我与大爷之间,是清白的。” 秦霞蓦然转身。 阿萝凝望着她,再一次重复自己的清白。 秦霞满是不解,上前一步就问道:“那是谁?” 阿萝摇头,我不能说。 秦霞便欲要催促的时候,外面有人禀道,说是流雨轩的人来了。纟 第三百零七章 弄熙的愧疚 收费章节(20点) 第三百零七章弄熙的愧疚 最近更的少,真心不好意思,明日起夕会恢复双更,尽量补更。大家开空调注意调温,保重身体哈~~ ﹍﹍﹍﹍﹍﹍﹍﹍ 唐夫人不欲留下阿萝,但因她当年签的是活契,并不与唐府的那些家生子一般,生死由唐府,故而只将她转卖给了牙婆。郑妈妈回来的时候,与如锦说起,称牙婆见着阿萝的时候,夸她模样好,但因为早前将身子打坏了,便只给了三两银子。 如锦笑了笑,轻道:“阿萝的模样是好的,将她带回去养养,怎么都值那三两银子。” 郑妈妈亦附和着回道:“老奴瞧也是的,阿萝生得细皮嫩肉,光那容貌就不值这银子。若换做了别人,老奴指不准还与她说说价。” 如锦挑眉,笑问道:“为何阿萝就没有这必要了?” “奶奶,听说阿萝当初卖身进府的时候只给了二两,再说那是大*奶的人,将这婢子贱卖了,也好替奶奶您立立威。”郑妈妈说得直白,毕竟大户之间少奶奶间夺权的事,她早前见的听的也不少。 如锦只微微一笑,并未与她多解释。在外人眼中,自己本就与秦霞对立。 ?无?错?m.“阿萝在流云轩那么久,你将那三两银子送过去。” 郑妈妈微微一愣,有些不确定地望着那端坐着的人。 如锦轻捏起茶盖,笑了笑说道:“还有事?” 后者微微一顿,继而说了声“没有”就颔首退下。 如锦便唤来白英,问她最近流云轩的事,后者恭敬道:“回奶奶话,奴婢找了当差的小丫鬟问,听说大*奶一直关在屋里,除了春宜就没人进去。” 放下瓷盏,如锦别有深意地问道:“她倒是喜爱春宜。” “阿萝离开了,如今大*奶跟前就只有一个春宜,自然凡事都吩咐她。”白英回完话,又说道:“其实,没了阿萝,奴婢瞅着大*奶也没多难过。” 如锦就问她为何说这话。 白英就上前两步,“大爷近来身体不好,听说大*奶忙着翻医书,对其他的事都不怎么上心。” 如锦微微点头。 春宜将那三两银子送进秦霞屋子的时候,后者伸手取过就重重往桌上一拍,咬牙道:“好你个薛如锦,简直是欺人太甚” 春宜第一次见秦霞表情这般凶狠,下意识地就往后一缩。 秦霞的目光射过去,冷言道:“怎么,你怕我?” “奴婢不敢。” 秦霞见她那低头缩脑的表情,讥笑道:“你也别这样瞅着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我没用,连自己的婢子都护不住,对不对?” 春宜便跪了下去,“奴婢、奴婢没有这样想。” “没有吗?” 秦霞望向门口,咕哝道:“在唐府,可还有我说话的份?我晓得,你们私下里都在议论,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话中透着淡淡的失落。 春宜便一个劲地摇头,“奴婢们没有,大*奶您素来对咱们宽容,谁都记得您的好。” “那是当初我还掌权的时候,你们就夸我好。现在……?呵,连婆婆都不待见我,让我闭门思过一个月,哪都不许去,你们眼中又还能有我?”秦霞见跪着的人抬头,一副了然的模样摆了手就道:“你不必说那些好听的,我心里都清楚。” 春宜就认真地瞧了秦霞几眼,最后低头。 “闭门思过……连我娘家大哥成亲,都不准我出去,真是丝毫情面都不给我。”秦霞走到窗前,轻轻推开,望着外面生机盎然的景色,丽阳温煦明艳,七彩的光芒透过绿叶,在地上留下点点斑驳。 无奈的叹息,她生生地体会到了寸步难行的感觉。 四月初,靖安侯府世子娶将军府二姑娘,乐声炮竹、红光相映。秦府门口宾客往来、络绎不绝,有婢子拿着花篮,将其中的糖果分发给来往的孩童。 唐府的马上停下,如锦与唐子默纷纷下车。如锦抬眸瞄了眼靖安侯府的门匾,大气恢弘,旁边唐子默握了握她的手。 如锦侧首,给了他一抹心安的笑容。 有管家招呼着二人进府,才没走上几步,如锦便被人唤住,“五妹。” 视线处,是一身青碧轻纱华衣的薛弄熙。如锦往前几步,见她一人站在廊下,就招呼道:“四姐。” 唐子默亦打了招呼。 薛弄熙的目光落在二人间,复说道:“五妹来得真早,大姐姐说会晚些时候到,我陪你去府内瞧瞧。” 如锦转身,与唐子默说了几句。他留在外院。 如锦是随着薛弄熙步子的,因为靖安侯府,她还当真是不认识。紧跟在她的身后,寻了话题就问道:“四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秦林去大姐夫家找我,大姐也劝了我一番,我想着再闹下去也无济于事,便回来了。”薛弄熙一句话带过,复好奇地问道:“方才瞧着你与五妹夫关系可是亲密,怎么、最近又和好了?”歪着脑袋,语气怪异。 如锦知她何意,只回道:“出门为客,难道还要疏远?” 薛弄熙没有多想,笑容却灿烂了不少,握了如锦的手似劝道:“妹妹你就别伤心了,五妹夫那样才学的一人,对人自然冷漠了些。妹妹有时间请了师傅看书学点什么,指不准就与五妹夫有话题聊了。” 她的那份幸灾乐祸和调侃,如锦怎么会看不出来?心想着佩服,便苦笑地望了她几眼,没有接下去。 薛弄熙带着如锦走过石桥,望向远处的红瓦小亭又说道:“相比之下,秦林倒是好多了,至少他是不敢欺负我的。若是他骂我,我自然是要打回去的。” “四姐夫是疼你,自然让着姐姐。” 薛弄熙的眉梢带了得意,紧跟着好奇道:“对了,怎么你嫂子没有过来?” 如锦摇头。 “听说唐大少爷早就来了,我还以为她会与你们一道呢~” 如锦跟着她的步子上了台阶,淡淡道:“婆婆说她身体不好,就不让她出门了。” 薛弄熙坐下,面容激动道:“什么身体不好?你就别替她隐瞒了,谁不知道她是被唐夫人禁了足?” 如锦就在心中嘀咕:知道还问上一遭? “听说是因为她婢子的事。”薛弄熙的话中带了几分同情,摇头就对如锦叹息,“妹妹啊,你怎么过得那般委屈,竟是连一个婢子都敢在背后乱说你是非?” 如锦笑而不语,阿萝可不是一般的丫鬟。 抬眸瞅了眼对方,“姐姐知道的好清楚。” 薛弄熙微微一滞,复解释般道:“她是我小姑,前几日婆婆去过唐府,自然是知晓的。” 如锦简单“哦”了一声。 府人忙碌,端了各式茶盘的婢子来来去去,好不热闹。如锦就问薛弄熙,“四姐你不去招呼帮秦夫人吗?” “婆婆自然能应付,不必我去。”薛弄熙丝毫没觉得怎么样。 如锦“呵呵”笑了,赞道:“秦夫人真宠你。” “她才不疼我,她是巴不得李风纤早日进门,若不是外人说的难听,她哪会让秦林去找我?”薛弄熙别了别嘴,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如锦又说道:“妹妹,你瞧,当初咱们都喜欢他,眼下却一同站在他与别的女人的婚礼上,真是造化弄人。” 如锦面无所谓,“谁都有各自的归宿,我与姐姐你不也都成了家?” “那不一样我、我当初嫁给秦林,是迫不得已”话说至此,薛弄熙似是还有些难受,看向旁处又说道:“而你和五妹夫,是因为圣旨难违。咱们都不是挑了理想的夫君,但是嫁了就得过一辈子,瞧我如今、就算想任性,最后不还是得妥协?” “不理想吗?”如锦在心中自问。 想起唐子默,想起他对自己的包容、呵护与体贴,若是没有嫁给他,那现在的自己又会是如何?自重生之后,面向这片繁华的燕京,她就从未思考过这方面的事。 再次与陈家的人相遇,脑中点点滴滴全是从前的回忆。她承认自己不是个放得开的人,就是至今,想起前世自己真诚待人,最后换来那样的结果,她的心里都隐隐作痛。 旁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姐妹情深、孝顺乖巧,最后都有个好结果,为何自己却不得善终? 国公府姑娘的身份、薛如锦的身体,她回到这儿,想的只有是如何报仇,想调查前世的真相。可是事与愿违,便是到现在,事情还一筹莫展,她心知自己的无能,却又贪图如今的平静。 “你若是不嫁给五妹夫,许是会遇着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薛弄熙突然又说这语,如锦心有所动。她很清楚,遇到唐子默是她的福气,夜深的时候,躺在雕花大床上,她亦为得到这样一段婚姻而感到庆幸。当初的自己,说到底根本没有敢奢望得到这些。 “他对我挺好的。”不知道为何,如锦没有顾及早前的想法,突然就冒了这样一句话。 薛弄熙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最后才道:“五妹,你这样强颜欢笑,二婶见了定然心疼。” 话题太过沉重,如锦终是不再接下去,望着薛弄熙,复又道:“四姐忘了?大姐可是嫁了如意郎君,可今朝,也不见得有多欢乐。” 薛弄熙面露诧异,转而道:“上一回,五妹你看出来了?” 如锦轻笑,自己一直都知晓。 “嗯,看出来了,她与大姐夫貌合神离。” 薛弄熙便站起了身,背过身子悠悠道:“当初她方嫁给大姐夫的时候,满脸都是笑意,成天都很欢乐。好几次,回到薛府,她拉着我说的都是大姐夫待她如何要好。当初我就很好奇她口中婚后琴瑟和鸣的生活,只是最后才知晓,满腔深情的只有大姐,而大姐夫对她,只是相敬如宾。” 如锦听了,总难免有些紧张,走到她身后,追问道:“这些都是大姐告知你的?” “是啊~其实就算她不说,住在平易王府的这段日子,我也能看得出来。” 许是生活磨去了薛弄熙身上的棱角,虽还是跋扈霸道,爱使小性子,亦爱看别人过的不好。但与人的态度,比从前好了不少,如锦并不排斥与她相谈,她也不怎么隐瞒。 “嫁了人,我才觉得从前在娘家是多么的欢乐。五妹,我总想起从前咱们几个姐妹一同玩闹的日子,你难得回京,我却就爱欺负你。记得有一次,我都将你额头打破了,第二**就吵着二婶二叔说要回边城。等到第二年你回来,早就忘了从前的事,还那样爱与我一起玩。”薛弄熙的声音很轻,让如锦听了也骤然平静。 但终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微微有些闪烁,如锦一语而过:“自家姐妹,定然比旁人亲近。” “嗯,还有路表姐,当初我也吃了她不少亏的。看着妹妹你与她对立了那么多年,我却隔岸观火,从没想过让你们化解矛盾。其实,我也有错。” 总觉得今日的薛弄熙很陌生,如锦好奇地问道:“四姐,你怎么了?” 背对着如锦的薛弄熙却伸手抹了抹眼睛,如锦伸手扳过她身子,只见她眼睛通红。不明所以地就急道:“四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 熟料,薛弄熙一个转身就抱住了如锦,泣道:“四妹妹,我对不起你。” 如锦的身子一僵,别扭地出言道:“那是一家人,姐妹间才会有的矛盾,年少时候的事,谁还会记在心上。” 没想到薛弄熙却抽噎了起来,含糊道:“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有一事,我瞒了你很久。” 退出如锦的怀抱,薛弄熙用帕子抹了抹眼睛,最后重新坐下,望着也坐在身旁的人,犹豫了好一会,终是坦白道:“五妹,当初是我故意让秦夫人吩咐马车带你游走了半个燕京城,是我害了你。” 如锦面色一白,倒不是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惊讶,而是觉得她自己说出,太匪夷所思了。 看到如锦表情怔住,薛弄熙就将当初的事诉说了一遍。说是当初见如锦喜欢秦枫,总是不顾规矩地就跑到秦府缠他,私下又听到钱氏与薛弄芸的谈话,便故意出了这样的点子。 薛弄熙愧疚地说道:“我见不得你与秦大哥要好,我对我自己说,说你要抢大姐夫的夫君,自己是对的。但是我知晓,我也喜欢上了他。从小到大,我们喜欢上同一件东西也不是头一回,而我从未输过给你。我当时就想着他就算不娶大姐,也一定不能娶你。” 如锦表情很平静,倒是让薛弄熙更加茫然,“你怎么都不生气?” “都过去了的事。”如锦心思微转,复又笑道:“再说了,你是为了自己所爱,情有可原,我不怪你。” 对于如锦的大方,薛弄熙更是惘然。 “为何,你该骂我、该说我的?如果当初不是我搅局,指不定今天的新娘就是你了。”薛弄熙湿润的眼眸盯准了如锦。 如锦摇了摇头,“不会的。” 就算是一切平静,就算自己入这身子的时候,原主与秦枫情投意合,如锦亦不会嫁给秦枫。 因为那样,是一个欺骗。自己不是原来的薛如锦,在婚姻之中,自然就不想做旁人的替身。否则,时间越久,便会忘记原来的自己。好在,当初重生的时候,原主的感情自由,否则那才当真难做。 似是又想起了早前秦枫的深情双眸,当初他说的有多喜欢,但在最关键的时候,舍弃地又那般决绝。 感情中,不需要理智。 如锦温柔都理了理薛弄熙胸前的发,亦帮她擦了残脸颊上的泪痕,安慰道:“快别哭了,今天侯府里办喜事,若是被人看到你这样,指不准又要说出其他难听的话了。你我都已是人妇,再不是当初做姑娘的时候了,名声很重要。” 薛弄熙心中骤暖,握了如锦的手道:“五妹妹,你真好。” 只有在与外人打了交道,接触了世事,才能了解当初无忧无虑的美好,觉得能直接对人都是一种幸福。譬如现在的薛弄熙,收去了身上的刺,对如锦好言相谈,有着一般姊妹的亲密。 如锦见她难得与自己这样心平气和,又惦记着那件事,先是低头,感慨般道:“四姐平日有大姐姐相伴,什么事都有个交心人,回到文国公府,还有三姐姐。而我,从小未与你们一同长大,情分自然比不上。虽有二姐,但她进了宫,见面甚难。平时有事情,又不想母亲担心,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薛弄熙一直都以为如锦在唐家过得不好,受婆婆欺压、被丈夫冷落,有的时候心里藏了委屈,确实没人可诉说。早前还觉得对不准她,心中一热,开口就道道:“谁说没有,你也有大姐、有我。知道你过得不好,谁还能什么都不顾的?” 如锦抬眸,咬了唇咕哝道:“你们毕竟是亲姐妹,我比不得。如上次在大姐夫家,你和大姐凡事都有商有量的,唯独就瞒了我。” “没,我没有想瞒你的。” 如锦只是摇头,“我连大姐何时喜欢上的大姐夫都不知道,而你又怎么嫁给了四姐夫?若是姐妹,怎么会一个字都不跟我透露?”说完不等对方回到,低了头又道:“算了,四姐你也不必说,我就是心里有些难受,过一会就好。” “不,五妹,是我不好,其实这些告诉你也真没什么。就是我和你,鲜少这样坐下来谈话罢了。” 薛弄熙说着,心念着还真如她所说,什么事都堤防着她。因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上回就亲近了如锦几分,此次更是直言:“五妹,你别难过,我什么都与你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零八章 不是她杀的 薛弄熙拉着如锦说了很多从前的事,提及幼时,眉梢亦带欢笑。(请牢记)[].如锦见她说的专注,也不打扰,任由她诉着过去点滴。后见往来之人越发众多,便站起身对她言道:“四姐,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吧?” 薛弄熙正说得动情,突然被打断有些迷茫,待注意到亭外行人,这才了然地点头,“好。” 二人出了亭子,挑了条通幽小径漫步,如锦见她情绪外露,感慨般道:“当初还互相看不惯彼此,没想到嫁人后,倒是亲近多了。”斜眼睨了旁人,又添道:“瞧姐姐你,从前可从未在我面前流过泪的。” 薛弄熙又用帕子抹了抹酸涩的眼角,佯装生气地嗔道:“也不知是谁惹了我的眼泪,还尽说风凉话。” 如锦呵呵笑了,心知对方是难得与自己平心静气,想起方才又撂的话,此时不打听一二,今后保不住就再没机会。脚步停下,转身望了眼路道前后,见并无外人,才拉了薛弄熙的手问道:“四姐,你可给我说说,为何大姐和大姐夫会是这般模样?不是说婚前二人就情投意合,她照理说该是最幸福的,怎也会同咱们一样?” 一个“咱们”,无形中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薛弄熙也没多想,直言回道:“大家是都以为大姐和姐夫两情相悦,但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说着凑近了如锦,低语道:“是大姐喜欢大姐夫,非得嫁给他。” 薛弄熙是最爱八卦的人,早前住在平易王府会背后议论薛如锦的是非,猜测她在夫家的生活。现在和如锦在一起,亦会谈起薛弄芸的事。再者,她虽亲近大姐,但亦嫉妒她。 毕竟她喜欢陈浩宁就如愿以偿嫁给了他,而自己喜欢秦枫,却成了他的弟媳·眼下居然还要帮着张罗他的婚事。 果真是讽刺! “你是说大姐夫不喜欢大姐?” 薛弄熙点了点头,又有些不确定地道:“不过也可能是有情吧,五妹、这事我还真不清楚。” “什么叫不喜欢,也可能有情?”如锦听得迷糊·忍不住就追问。 薛弄熙抬头,努嘴道:“五妹你从前不常在燕京,对这些就不清楚,其实大姐夫早前是有未婚妻的。” “我知晓,是不是陈府那位姨娘的姐姐?” 听她反问,薛弄熙点头就道:“是啊,就是花家的女儿。// 如锦趁势就道:“咦·我好像从前听过,是已经死了对不对?” “对的呀,早就没了。 她若不死,大姐夫怎么可能娶大姐?”薛弄熙快嘴地说完,便又往前走去。 如锦紧跟在一旁,见前面的人依旧没有遮拦,便故作惊讶,“四姐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姐喜欢大姐夫·大姐夫却有未婚妻,你说未婚妻不死,大姐就不能嫁过去·难道……”伸手捂嘴,似是不敢相信。 薛弄熙这才有所察觉,五妹妹是不知道那个事的。 其实当初,若非自己不小心跑到了梧桐院,听到大姐与母亲的对话也不可能会知晓。薛弄熙就伸手拉她,往旁边站着道:“嘘,你这可别往外珈说,省得让人以为咱们大姐成了杀人凶手了。” “可是,新娘子洞房夜丧命,确实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大姐又那样早的嫁过去·就是我不多想,旁人也会有所想法呀。”如锦故作冷静,心中就如被针扎了一般,隐隐作痛。 要把自己的前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她自认为还做不到。 “五妹,你平时怎么不见这样聪明?”薛弄熙似乎有些恼意。 如锦便垂眸·似有难过,咬唇轻道:“我就是有些好奇,四姐你若不方便与我说,也没关系。”话落,步子往前,竟是有几分落寞。 薛弄熙想起方才亭中的话,自己答应了什么都与她讲的。沉了沉眸就追上前,轻哄道:“好啦,五妹,我告知你。” 如锦提着的心蓦然放下,笑着望向她,却又有几分担心,“姐姐会不会为难?” “这有什么,咱们可都是薛府里走出来的姑娘。”薛弄熙口吻随意 但听者闻言,这话却似是一个警钟。是啊~薛府里走出来的姑娘,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自己透露了出去,牵连的还是薛府,亦是自己娘家。损了娘家的名声,于自己并无好处。 算是上天弄人吗?竟是让自己重生到了仇家。 只是这个仇,自己都不报,还有谁会替自己做主?凭什么薛弄芸夺了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婚姻,还能活得这般惬意?不管他们夫妻是恩爱还是虚情,对自己来说都不公平!其实呀,都是大姐太爱大姐夫了。如果当初那个姓花的女人肯回柳州,最后也不会落得那般境地。”薛弄熙似有感叹,抬头看着如锦就道:“五妹你不知晓,当年大姐求着母亲帮忙,说是让陈家与花家解了那门亲事,好让自己嫁过去。我记得那日是下午,我偷偷跑了过去,在门口就见着了大姐跪在地上。” “后来呢?” “母亲终是疼爱大姐,连她自己当年陪嫁都动用了,私下给了大姐三千两银子。说若是陈家退婚,怕柳州花家会不肯罢休,就是之后大姐嫁了过去,亦会被人指点。想着他花家将女儿嫁进陈府,不过也是为了名利钱财,就让大姐用这三千两银子,去劝姓花的那女人主动放弃这门亲事。” 如锦听着脚下步子一顿,紧张地又问道:“那大姐去了?” 薛弄熙颔首,“自然是去了的。” 如锦大惊,薛弄芸何时来找过自己?更别说那三千两银子的事了。当年明明没有这个事,难道是弄熙在骗自己?抬眸看她,只见她还皱着眉头,似有怒气,一点都不像是说谎的模样。 再者,她也没理由与自己扯谎。 “最可恨的就是那个花落槿了,收了银子却还赖在王府,居然想两样兼得。五妹妹,你是不知道,她竟然敢欺骗大姐。本来大姐满心欢喜,想着她都接受了自是最好,只要等过阵子她回了柳州,再让母亲出面,这门亲事也就落实了,皆大欢喜。熟料,开了年,平易王府张灯结彩,竟然是大姐夫要娶那个女人了。” 薛弄熙满脸怨愤,足见她心中对前世自己的鄙夷。 但是,如锦从来不记得自己有收过薛弄芸三千两银子。再说,知道陈浩宁和她的事,都是重生之后听说的。 陈家最重面子,陈浩宁亦不会给别人说三道四的机会。他与薛弄芸的交往,都是暗地里进行的。 至少,自己与周边的人是不知情的。 “但最后怎么反倒是大姐嫁了过去呢?”先不说那笔银子,这才是如锦最想知道的。 早前虽认定了是薛弄芸,但一日未得证实,她便不能百分百确定。 薛弄熙就有些心虚,睨了眼如锦犹豫。后者见此,却不想让她有反悔的机会,搭着她的胳膊就催道:“四姐,你怎么不说了?” “我······”薛弄熙心中摇摆,大姐从前可是有交代过的。 如锦心中慌乱无比,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分毫,轻轻跺了跺脚才道:“算了,我本就是外人,你不爱说也罢。只是下次啥也别与我说了,否则这样说了一半,可是吊人胃口。若不是事连大姐,我也懒得关心。” 跟着缓慢往前,又小声嘀咕:“当初就听说过大姐夫的未婚妻是大姐所害,我一直不敢相信。现在看四姐你这吱唔的模样,我也就明白了。” 薛弄熙听后,拔腿就追上去,嚷嚷道:“她不是大姐害死的!” 如锦侧头看她,似是有些不信。 薛弄熙便激动地解释:“大姐说了,那糕点里的药根本就不是她吩咐下的。那个女人,不是大姐毒死的!” 如锦的一颗心似是被什么牢牢揪着,疼痛地让她缓不过气。 落她,果真是知道那莲子酥里藏了药的······ 察觉如锦异常,薛弄熙就拍了拍她胳膊,“五妹,你怎么了?” 如锦似是什么都听不下去,心中顿生寒意。 “你是不是不信我?”薛弄熙有些着急,“我不会骗你,这事大姐亲口与我说的,根本就不是她害死的。” “哪个凶手会承认自己杀人?”如锦的话中有些冷意。 薛弄熙便绕着如锦走了一圈,似是不知该如何辩解,张口就道:“五妹,大姐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她怎么可能会伤人性命?” 如锦侧眼望去,极力压制自己心中那份想大骂薛弄芸的冲动,“我难得才与你们相聚,怎么会明白?但是她若是当真爱大姐夫,为了嫁给他除去早前的未婚妻,也是可能的。” 见她还是不信,薛弄熙急得额上都冒出了汗水,语无伦次道:“大姐是想除掉她,但是并不一定非要杀了她。她是想下药,但没想下毒药……” 如锦听得糊涂,淡淡道:“你在说什么?” “我······五妹,你要相信,那个花落槿,真的不是大姐杀的!”薛弄熙表情痛苦又焦虑,这怎么最后谈成了这样?纟 第三百零九章 真相半解 薛弄熙一个劲地说薛弄芸没有杀害花落槿。[非常文学].但是如锦怎么能还会信? 她侧过身,紧紧闭了闭双眼,没有理会还在自己耳边念叨的人。 薛弄熙见解释了半天丝毫没有用处,耐性磨光,伸手就扳过如锦身子,责言道:“五妹,你是怎么了,大姐那样做还不是为了大姐夫?就算真的害了,也是那个女人咎由自取!” “你怎么能这样说?”如锦猛地甩开她的手臂,怒道:“那是一条人命啊,她有什么资格去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 “那也是她不识好歹,明明收了银子也说了肯放弃大姐夫,最后还缠着要成亲?!”薛弄熙心中也有怒意,对于花家的女人,她本就看不起,眼下就更是嘲讽,“五妹,那种低下的女人,你还同情什么?再说了,是大姐夫家自愿的,若是陈夫人不帮着大姐,那事也成不了。” “陈、陈夫人?” 脑海中浮现出面慈心冷的陈夫人,从小自己委曲求全,对她是言听计从,不敢有一丝违背。最后她就那样甩了汗巾过来,解释都不听一句,便全盘否定了自己。 并不是旁的人陷害,便是她二人联手。只是或许薛弄芸没有见过,所以那天才会露出惊讶罢了。 “就是陈夫人,她想大姐当她儿媳,因为她知道咱们家能帮她、帮大姐夫。”薛弄熙话中带了得意,“不就是冲着我们国公府能给大姐夫一个好的仕途吗?你没瞧见,早前她对大姐是多么的好,什么都由着她性子。现在······现在······”想起薛弄芸的处境,薛弄熙似有为难。 “现在他们陈家得太子殿下赏识,便不用再靠大伯父,故而连带着大姐,也不受陈夫人待见了对不?”如锦嘴角泛着一丝冷笑。 薛弄熙只盯着远处,没有察觉点头道:“是啊,亏了大姐对大姐夫那样死心塌地。” “抢来的婚姻,长久不了。”如锦微微叹气。 听不得对方这种为花家女儿说话的口气,薛弄熙皱眉道:“你是怎么回事?五妹你是薛家的女儿,是我们的姐妹,怎么反帮着外人?” 如锦转头,严肃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大姐本就不对。”见薛弄熙还欲再说,复又道:“毁人亲事、夺人性命,难道我还能维护她?” 薛弄熙也不知是着急还是愤怒双眼通红,咬牙道:“且不说那女人自己背地里干了那种不要脸的勾当,就是大姐原先打算,也从未想要她性命。^/非常文学/^五妹,大姐何时有过那样歹毒的心肠,若是有旁的法子,也未曾想过要损她名誉。若不是她出尔反尔,大姐根本就不会在婚宴上动手脚的。 “那是怎么回事?”见薛弄熙说的这样坚定如锦有几分动摇。 确实,人都该有恻隐之心。如果她早前说的属实,那薛弄芸一早就是想和平解决的。 “我听大姐说那次她和陈夫人商量过,本是想在洞房里陷害她不忠的。事先让她服了、服了那种药……”薛弄熙抬头瞄了眼如锦,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续道:“之后就让男人进去,破她身子,这样大姐夫肯定不会再要她,陈家也能黄了这亲事。” “你······她、她居然出这样狠毒的招?”如锦愤怒难挡,伸着手指就对着弄熙。 后者脑袋一缩,抬头又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谁叫她不肯离开大姐夫?陈夫人本是例行去她旧屋里寻几样可证明她不忠的东西却不想真给逮着了。那女人床上有男人的汗巾,五妹,你说她是个干净的人吗?!” “那不是陈夫人放上去的?”如锦紧张问道。 薛弄熙摇头,“那女子在洞房里被毒死了,大姐也吓到了,就跑去问陈夫人谁知她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 “大······”想起薛弄芸的所为,下那种药,简直比毒药更加狠。如锦唤她别扭,“她当真没有下毒药?” 薛弄熙就再三保证,“大姐不过是想这门亲事不成,干吗非得夺她性命?” 如锦觉得这话在理,却又不明白是哪个环节错了。 自己一向与人无争,怎么会得罪别人? “新娘子大婚之日不能进食,大姐是怎么下毒的?”如锦好奇落,为何会帮着薛弄芸。 薛弄熙笑了笑,“便是那日你见的那个姨娘咯。” “陈家二少爷的花姨娘?” 薛弄熙颔首,“对呀,她年纪轻轻就跟了陈家二少爷,这事凑巧被大姐知道了,就让她在去洞房里给她姐送吃的。” “那是她的亲生姐姐,大姐就那么自信她会答应,就不怕她反将事情透露出去吗?” “不会,那女人胆子小。早前被陈二少爷欺负的时候都不敢出声,又怎敢忤逆大姐?她可是脸皮薄的人,怎么敢让别人知道她还是姑娘就失了身?!”薛弄熙话透鄙夷,“她那人是个薄性子!” 如锦就忍不住道:“为了她的面子,害她大姐一生,确实是个薄性子。”语气低沉,情绪复杂。 “反正不是毒药,谈不上谋害。再说人都是自私的,她见她姐姐嫁的那般好,心里能高兴?一起来的燕京,凭什么她姐姐嫁做王府少奶奶,而她却得没名没分任由陈二少爷侮辱?” 如锦心头,唯有苦涩。曾经她那般重视的姐妹情,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而落,竟是早对自己有了嫉妒之心,她居然没有发现?! 瞧见如锦摇头,态度却不复早前那般激动,深知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薛弄熙就再言:“所以说她姐妹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上回我就叫你不要去与那个妾来往。” 如锦心中嘲讽,你们姐妹就是好人? 一个想毁人名节夺人夫君,一个亦背地出招损亲妹名声。 又有什么资格说旁人? “都与你说到这儿了,索性都跟你讲了吧。”薛弄熙抬头,见对方果真好奇,就笑道:“还是那个为妾的女人,她还勾引她小叔呢~” “勾引小叔?”如锦骇然。 “对的,就是陈家五少爷,比秦林还小上几个月呢~”薛弄熙目露不屑,“本来我就不想瞒着的,偏得大姐怕恼得陈夫人不悦,才不让我开口。” “你怎么会知道?” 如锦对薛弄熙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她居然知道这么多,还能沉住气都憋在心里?再者,薛弄芸对自己有防备,但有话都和胞妹说。那自己就不得不与薛弄熙交好了。 其实她也就直接了些,有时候让她三分,她也闹不下去。只是她对薛弄芸的所作所为那般冷漠,如锦心中到底别扭。 “去年秦林就告诉了我,前阵子在大姐夫家,我也不小心给撞到了,可算是眼见为实。只是我也晓得,陈夫人若是知晓外人见到她们家家丑,一定会勃然大怒。我可以一走了之,但大姐不可以。” 如锦忍不住感叹,“你对大姐真好,凡事都为她着想。” “那是她对我也好。” 如锦却在心里称未必。 “五妹妹,我可是什么都与你说了,下次不能再说我防着你、不爱与你亲近了吧?”薛弄熙凑到如锦跟前。 后者压下心中的起伏与震撼,点头回道:“我又没怪过你。”跟着随意道:“那你怎么嫁给了四姐夫?” 涉及自己,薛弄熙表情十分别扭,别头回道:“就是糊里糊涂给嫁了。” 如锦早前就猜出几分,并不深问,只说道:“既是都嫁了过来,那便和姐夫好好过日子吧~现今你家嫂也要进门,也得处好关系。她是世子夫人,今后的主母,你别恼了她。” 这些道理,薛弄熙都懂,但是就不喜欢听别人说。且在她眼中,如锦是妹妹,比自己小,这种说教不是她能对自己的。含糊地应了声,努嘴道:“她不犯我,我自然不去招惹她。可若是她为难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如锦讪笑,自己亦不是真心关心她,再者秦家的事,自己还是少言为赕。 不管怎么样,薛弄熙告诉了自己那么多,如锦心中是存了几分感激。但了解到真相,到底也有几分埋怨,如此相抵,与她依旧是路归路、桥归桥。 终究是薛弄芸的亲妹,知晓真相也未曾劝言一二,不该同情。 “不过一年光景,咱们都各自有了归宿,时间过得可真快。”不过是句随意的感慨,如锦从未想过,重生之后自己会成亲地这般早。可以说,嫁给唐子默,在她的手足无措间。 都成亲了几个月,却是连上辈子的事还没查清楚,心生酸意。 “是啊,早前就有老人言,只要府上一办起了喜事,今后便会接二连三。如今瞧,可不就是这样?自从大姐出嫁后,我和你、大哥都成了家。便是三姐和二哥,听说也在说亲。” 因为早前的谈话,如锦依旧有些心不在焉,“嗯,关键还是大姐嫁的太早了……” “是啊,也怪陈家急。” 如锦却是不解,“陈家急?” 薛弄熙颔首,轻道:“当初那女人方死,母亲和大姐都觉得不该那么早办亲事。但平易王府却早早提亲下聘,也不顾外面言论就让大姐夫娶了大姐过门。我看着,许是陈家怕大姐后悔,所以就急着落定吧~”纟 第三百十章 祝福 与薛弄熙的一席话,明着是解了如锦心中很多疑惑,但又有少新的困惑冒出来。脑袋一下子沉重,又苦于寻不到答案,很是迷茫。新娘子命丧洞房,平易王府居然能那么急着就向薛府提亲下聘,竟是都不肯多等些日子? 还真的是怕薛弄芸反悔不嫁? 旁边的薛弄熙已经说起了别的事,如锦漫不经心地应着她。须臾,往前一段,就遇着了秦林,他见了弄熙说道:“你怎么在这,我到处寻你都找不到。” 薛弄熙怒了努嘴,没好气地道:“我这不是正陪我妹妹嘛?” 秦林对如锦点了点头,唤了声“五妹。” 如锦自然回了招呼。 他便歉意道:“前院里有些事,我母亲寻弄熙过去,怠慢你了。” 如锦自然说无妨,看着薛弄熙不情愿地被秦林拉走,嘴中还念叨着“你别拉我,府里有客,又不是没人招待,怎么偏要找我?”絮絮叨叨,满是埋怨,挥手挣扎着离去。 站在远处瞧了一会,跟在后面的白芍等人便上前。对靖安侯府不熟悉,如锦只好四下走走。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喜气交映,富贵风流。放眼四下,到处厅殿楼阁,春景灿烂,就是后一带花园子里面树木山石,也都有蓊蔚洇润之气。 风走尚好,并没有如外界所说的萧条败落之景。 早前和薛府结亲,后又将女儿嫁入唐府,送进宫闱,如今又娶将军府姑娘为长媳。如锦嘴边溢出笑意,大家族间的结交手段,无外乎就是儿女亲事。虽说早前陈府败落,眼下却是蒸蒸日上,而秦家,发展地倒是不如人意。 陈府与唐府都是少奶奶过来·说到底就是承认了与薛弄熙的那一层关系。本来唐夫人是亲家夫人,理该过来,但因为宫中唐玲一事,心中怕是怨极了秦家人。而薛府·并没有女眷过来,听说只让薛俊然与亦然过府,皆留在外院酒席。其实本着文国公府与秦家的关系,钱氏就该来这一遭。 如若沈愉没出那样的事,想必也会让她过来吧? 秦府内来的女眷宾客皆是一般官宦家人,有遇着如锦猜出她身份的,便是有心攀扯最后却终究止步。如锦也不顾她们的目光·只是往前,脚步缓慢,似是漫步赏景。 她还沉浸在方才薛弄熙说的那番话里。让自己不要再多想,但越是压抑,便越是深刻。那毒发的场景、揪心的痛苦,都让她挥之不 低头走着,突然瞄到红色袍角,如锦抬头·视线里出现的便是秦枫气宇轩昂的脸庞。他一身喜袍,笔直地站在自己跟前,如锦很自然地退后两步·笑道:“秦大少爷。” 后面的白芍与白英亦纷纷请安。 秦枫盯着眼前少妇装扮的人许久,似是极不愿将目光收回,张口出言,却是最平淡的话语,“女眷们都在花园那,唐少奶奶可是走错了路。” 如锦面无波澜,“就是到处走走,恭喜秦少爷大婚。” 对方沉沉“嗯”了一声。 如锦就欲绕开他往旁处走,脑海中却总响起那日李风纤的话,“你横在中间!” “等一下。”秦枫终究忍不住转身·将那抹坚定离去的身影唤住。 如锦回头,客气地道:“秦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不顾婢子们在场,秦枫往前两步,眼神专注地问道:“方才的祝福,当真是你心中所想?” 如锦微愣,继而点头道:“自然是的。” 秦枫只觉得心中涩意遍生·望着对方似有无奈,最后化成一声轻轻的叹息,继而拱手道:“我还要去将军府迎亲,恕不奉陪。” 如锦蓦然松了口气,亦回礼说道:“俞少爷慢走。”跟着脚步往前,却是越走越快,连她都不知在逃离些什么。 之前的那段,终究算是过去了吧? 接近繁闹处,未走多久,便遇着了薛弄芸,她的身旁还站了陈云婷,后面跟了好些个仆妇。薛弄芸唤了“五妹妹”,如锦那声“大姐”却叫的干涩。她忘不了薛弄熙的话,薛弄芸是欲要给自己下药而后寻人来破自己身子的。 她居然能那样歹毒!这比初时猜她直接给自己下毒药还要可恨。 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她自诩善良,不夺自己姓名。可难道都不想想,一个新娘在洞房夜偷情被抓,比生不如死还可怕。燕京容不下自己,柳州又岂能回去?她便不是要亲手杀自己,也是有意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现如今都不能管你教五姑娘了,唐二奶奶。”陈云婷很是殷切地站到一旁,顺手就要勾如锦的手臂。 如锦抽了出来,笑道:“陈二姑娘也来了呀。” “对呀,母亲说大嫂一个人会无聊,就让我陪着她过来。”陈云婷面色讪讪,重新走回到薛弄芸身旁。 后者就看向如锦,轻问道:“可见过了四妹妹?” “见过了,方被四姐夫唤去,说是前方秦夫人寻。” 薛弄芸点头就道:“我还想着怎么进门都没遇着她。”左右瞧了瞧,见陈云婷只跟着自己,便玩笑般道:“你吵着跟我过来,可不是说想见见五妹吗?怎么反而遇着了,也不上去?” 如锦诧然,陈云婷寻自己? 望过去,对方的脸颊羞红,比园中的红花还要娇艳几分。自己记得她应该已经过了婚配的年纪,如今寻自己?忆起从前廖氏提过,说是钱氏曾与二哥提过,说让他娶陈云婷。心中了然,她这不是想来见自己,而是想见二哥吧? 只是男女有别,她不能去前院的喜酒,便只好跟在薛弄芸身旁。都这么久了,她也算是深情。只是自己同情不得,陈家的女儿,她从前是个什么性子,如锦又不是不知晓。 “大嫂,我不过是惦记锦妹妹,许久未见罢了。”陈云婷轻声细语。 “还真是许久未见了,早前记得见过一次,但貌似连你闺名唤什么来着都给忘了。”如锦状似不好意思,转望向薛弄芸。 陈云婷显然失望,自回道:“我唤作云婷,比你年长,你亦能唤我云姐姐。” 如锦却咧嘴笑道:“我的芸姐姐,可只有一个。”说完掩嘴瞥向薛弄芸。 陈云婷尴尬地顿在原地。 薛弄芸看得出如锦不带亲近陈云婷,这一点她也猜不透,头一回她二人见面,五妹妹就不爱搭理人。她虽有心撮合,但这也执拗不来。眼下在平易王府,自己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婆婆时不时地就会挖苦刁难下自己。 很多时候,都是陈云婷帮着说话的。 因而,她也想帮她圆了那场好事。这样就算她今后出嫁,亦能记得自己的好,在陈夫人跟前也能为自己说好话。这般想着,薛弄芸就上前握了如锦的手,邀请般道:“妹妹,咱们去那边坐坐。” “好。”本就无处可去,路走得也有些累,便陪她坐坐。 仇人都明了,还怕与她周旋? 对不住自己的,怎么都不能放过!如锦越发好奇起当初与平易王对话的那人,更想知道曾经送到陈府的信件上写着点什么。若是、若是能···…那样想必是最简单得法子。 恨的人全部消失,她的世界便能干净。亦能完全摆脱前世的阴影,面对子默的时候,就真能做到一心一意。 薛弄芸当初的药被掉包,就说明自己死的那一场事中,还有第三方涉足,并且知道薛弄芸的整盘计划。有那般能耐的人,肯定实力非凡。如锦突然没了信心,她能成功吗? 她只是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一个明白! 前世做了一辈子的闺中女子,从不与外界接触,没有朋友、亦不会有敌人。但最后有人要取自己性命,那便只剩下利用的解释了。 得薅的无非就是陈家与薛弄芸,一个攀上了国公府,一个嫁给了如意郎君。 但是现在,不是她们,那到底会是谁? 坐在亭中,薛弄芸朝陈云婷使着眼色,后者犹豫着就对面无表情的如锦开口:“锦妹妹,你在想什么,怎么都不说话?” 如锦回神,见她一脸友善,摇头敷衍道:“没什么。” 陈云婷受挫,薛弄芸见状只以为如锦又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出言道:“五妹,可是心里不舒畅?你说出来,姐姐与你谈谈。” 如锦茫然地“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反问道:“谈什么?” 自己心里的不舒畅,还不是因为她? 薛弄芸被她的话一噎,表情愤然,她这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余光觑了眼陈云婷,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没有能耐说服五妹妹?二婶一向爱女,只要如锦出面去劝说,这事十有就能成。 “五妹,你瞧着我这小姑怎么样?”薛弄芸也不绕圈子,直言问道 陈云婷微微低首,眸带笑意。 如锦闻言就知晓了她是何意,不答薛弄芸,反望向陈云婷,别有深意地问道:“你喜欢我二哥?”纟 第三百十一章 一念生恶 书名: 陈云婷被如锦这般直白的话问得十分窘迫,更别扭的是抬脾墼她,对方还是一本正经、满脸严肃。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哥哥,让自己主动放弃;还是说她亦觉得自己不错,问这话是想知道自己愿不愿意嫁给她哥哥? 若是前者,那自己说喜欢岂不是自取其辱?可如果说不喜欢,她又不甘心错过一丝机会。 如锦见她不答话,催促道:“怎么了,是不方便回答?” “五妹,哪有你这么问话的?”薛弄芸为陈云婷说话,复揽了她的肩膀道:“我这妹妹说话就是直接,从不懂的含蓄,小云,你别理她的胡话。” 陈云婷似有所虑地瞧了瞧薛弄芸,心中仍是矛盾。对面的如锦却说道:“大姐,我怎么就是胡话了?这喜欢不喜欢,不得有个话吗?上回听说大伯母想给二哥安排……”目光射向陈云婷,并不说下去。 薛弄芸咳了咳,以掩饰脸上的不自然。那是自己求了钱氏说的事,毕竟二弟向来还是很听母亲话的。 似是没了耐性,如锦摆手就道:“算是我多话了,陈二姑娘,你别介意。” 陈云婷咬了咬唇,最后点头回道:“是的,锦妹妹,我喜欢你二哥。” 竟然承认了…… 如锦本以为她是不会回答的。 薛弄芸也有些震惊,见陈云婷低头,便冲对面的如锦说道:“好了,五妹,这下你可是知晓了。我这小姑对二弟是一往情深,男未婚、女未嫁,你瞧这亲事可好?” “不姘!”如锦说的斩钉截铁。 薛弄芸脸色一白,陈云婷更是嘴唇微颤,二人齐刷刷的目光射向如锦。 后者沉默了片刻,最后望了亭外的花丛·勾唇道:“瞧把你们急的,这好与不好哪是我说就成的?别紧张,我不过是与你们开个玩笑罢了。”说着促狭一笑。 薛弄芸便嗔怒责怪道:“妹妹,这玩笑可不好开·你怎么能这样?” 如锦笑颜如花,“我这不是替二哥高兴嘛,陈二姑娘这般勇气,当着外人的面都敢承认她喜欢我二哥,足见用情很深。 一向能说会道的陈云婷此刻低了头,双耳火热,沉默着不开口。双手搁在身前·绞了手中的云丝帕子,好奇又紧张着如锦的态度。她说替她哥哥高兴,这算是认同自己的感情吗? 如锦的话不轻,亭外站着的一干婢子都能清晰听到。// “那妹妹,你怎么看?”薛弄芸紧问。 如锦愣是不明她的意思,追问道:“什么我怎么看?” “就是怎么看小云待二弟的这份感情啊?” 如锦恍然,复回道:“姐姐说的好生奇怪,二姑娘喜欢的是我哥哥·又不是我,我怎么去瞧这段感情?” 薛弄芸看不清她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与自己绕圈子。感受到旁边的陈云婷在下面拉自己衣袖·轻轻拍了拍她搁在自己腿上的手背,又看向如锦,直接道:“妹妹,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将小云嫁给二弟,做你的嫂子可好?” “这是二哥娶媳妇,我说什么好不好?”如锦依旧说得清风云淡,见那边陈云婷都焦急地抬眸,复又说道:“二哥和母亲同意了,我自也不会反对。” 这话的意思·便是顺其自然。 陈云婷心生难受,薛亦然对自己,并没有那样深的感情。只是薛二夫人想为他选媳妇,让他成亲,他觉得无奈,又有薛大夫人开口·才勉强应下。 至于薛二夫人,则并不同意。 她不知道是因为不满意自己,还是因为自己是陈家的女儿,她觉得配不上亦然。 总之,廖氏一个母亲不肯点头,这亲事就永远没有着落。想起家中父母催促着亲事,说自己年纪都不小了,再不谈亲事,耽误了不好。其实她又何曾不愿出嫁,但是心仪的男子,总没有行动啊~ 为了薛亦然,她连女子的矜持都顾不得了。 “锦妹妹,我想嫁给你二哥,你帮帮我。”陈云婷突然站起身,央求起如锦。 薛弄芸二人皆是一愣,她居然求人,为了出嫁而求人? 如锦更是觉得不可思议,陈云婷从前性子有多高傲,她不是不清楚。以前遭她的那些刁难还尤在脑中,在自己心里,她就是高高在上,名副其实的贵府千金,而自己在她眼中,便是一文不值。 眼下,她求于自己? 不得不说,对于如锦来说,是一种震惊。 迟迟等不到如锦的回答,陈云婷又是焦急又是生气,几步过去又重复道:“你帮帮我,让我嫁给你二哥吧?” 不抬头看她,如锦只问:“怎么帮?” 陈雨婷听这话就觉得有希望,笑了抓过如锦的胳膊,“你去和薛夫人谈谈,让她允了这门亲事,好不好? 如锦的胳膊抖了抖,显然不要她的碰触,而后故作惊讶道:“母亲不同意?” 薛弄芸看不过去,便接了话道:“妹妹你不是都知道了我母亲有这层意思,怎么会没听说二婶不同意的?” “不过是上次回府听下人说了几句,我还真不晓得母亲的意思。”如锦说得随意。 薛弄芸与陈云婷二人心中皆是怅然,廖氏对薛如锦提都没提过?那便是压根就不想考虑这个事了。 “五妹,小云是极好的,你不如就去劝劝二婶。她素来宠你,你的话也听得进去。”薛弄芸堆着笑脸。 陈云婷也满眼希冀地望向如锦。 后者只是皱眉想了想,最后对陈云婷问道:“母亲为何不肯让二哥娶你?” “这些咱们就别管了,只要五妹妹去说上一说,成不成咱们也不勉强。”薛弄芸很是急迫。 陈云婷又抓了如锦的手,“锦妹妹,你就帮帮我吧,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哥哥。” “我都不晓得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二哥的,怎么突然就用情这般深?”如锦问着,又低语道:“许是母亲也觉得奇怪。” 都觉得自己对亦然的感情不真? 陈云婷在心中苦道,自己若真的可以少爱他一点,就不会是今日的局面了。她也是大家族的姑娘,王府配国公府,又哪是牵强了?但是在薛家二房跟前,她却不自然地就是觉得低人一等。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但便是自卑。 “五妹,小云见二弟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薛弄芸出面回答。 如锦调笑般反问,“大姐也是见大姐夫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吗?” 薛弄芸蹙起眉头,不做答话。 如锦便想,当初薛弄芸能为了陈浩宁那般费尽心机,那么陈云婷是不是也可以?若是有她帮着自己在陈府调查,是不是会事半功倍? 这念头方生出,如锦就猛然摇头。站起身走到台阶处,将身子背对着她们。若是当真利用了陈云婷,那自己岂不是与薛弄芸成了一般 她当初威胁落,难道今朝自己要利诱陈云婷? 她不想变成那样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样的自己,不是她! 只是,还有比这更容易接近陈家、查明真相的法子吗? 不得不说,如锦动摇了。 只是虽说是利诱陈云婷,岂不是也等同是利用了二哥?他虽不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但毕竟是母亲的儿子。在真相没有查清的时候,他便是薛府二少爷,廖氏的心头肉。 还要为了陈雨婷去说服廖氏?如锦又是一阵摇头,不能是那样、绝对不能! 走出第一步,就会越来越深陷。如锦不想变成如薛弄芸那样的人,那样连自己都厌恶。 那样的话,子默也会讨厌自己的! 猛然跨出亭子,没有道别,如锦就匆匆离开。 “五妹,你去哪里?” “锦妹妹~” 薛弄芸与陈云婷的唤声响在身后,如锦却没有回头。白芍二人紧跟其后,亦未提醒,看得出,主子在逃避面对些什么。 亭中二人复又坐下,陈云婷跺脚咬牙道:“她那是什么意思,问了半天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薛弄芸劝她别生气,哪知对面的人更是激动,瞪着她道:“怎么不生气?!你娘家都是些什么姐妹,看她摆的那张臭脸,我就瞧她不是什么好人!” “许是五妹还在考虑,那毕竟是她哥哥的终生大事嘛。” “我又有什么不好,她们母女二人都瞧不上我?”陈云婷恨恨地说完,满脸愠怒。 薛弄芸无言以对,却在心中暗道,不止是二婶和五妹,就是二弟,也没有瞧上你。 “大嫂,你说了要帮我的,你说过的!”陈云婷没有法子,就只好缠着薛弄芸,“你知不知道,前几日母亲都给我安排说亲了,说是过几日就要我和她去谁谁的府上。” “是吗?”薛弄芸轻问。 陈云婷点头,“是啊,否则我方才也不会那样着急。你说我、我对他那么好,他都不肯为这门亲事争取一下吗?” 薛弄芸瞅着陈云婷,突然觉得薛亦然与当初的陈浩宁很相像。亲事摆在眼下,不会拒绝、亦不会主动争取,似是娶亲的人根本不是他,完全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心底微微叹气,陈云婷这脾气比自己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按照过来人的经验,薛弄芸一定想劝她,切莫嫁到一个谁都不待见自己的夫家。 丈夫不爱、婆婆不喜,纵使娘家权重,亦是要看人脸色行事。1 第三百十二章 醉酒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十二章醉酒 烛光似是染红了天际,同西边的云彩相映。靖安侯府一片热闹,尤其是在新人拜堂之后,内外喧哗,亦有年少的女子早早退席,追逐玩闹。 因早前与薛弄芸和陈云婷相谈不悦,便是坐在一旁,如锦都有种坐蓐针扎的感觉。陈云婷偶尔投来或埋怨或期盼的目光,她只能侧首,亦怕多瞧了她,心头那份还没压下的恶念涌现,让自己忍不住不择手段。 时不时望向外面,期盼着唐子默差人过来说回府,但等秦府的宾客都开始慢慢告辞,却依旧未见着熟悉的身影。无论是薛家女儿还是唐家媳妇的身份,来参加这场喜宴都是形式主义,均未深交到那种吵闹到半夜的境地。 身旁的薛弄芸同陈云婷离开了,走的时候望向自己的眼神并不友善,如锦讪讪一笑。后来,倒还是薛弄熙吩咐了人去外院的酒席上寻唐子默,她亦送了自己一程。 走在灯火通明的园中,薛弄熙侧首睨了眼身旁的人,轻说道:“难得一聚,五妹夫许是忘了时辰。” 对于她这样的安慰,如锦淡淡一笑,轻回道:“估计也是。”心头却是纳闷,唐子默从来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 薛弄=无=错==m.=quledu熙是直接将如锦送到大门处去的,路道不短,她想如锦今夜的心情定然也是不好。五妹夫反常,许是酒席上遇着了人,玩笑地谈起从前五妹妹和秦枫的事情吧? 便随意寻了话题,开口言道:“方才酒席上,我怎么瞧你和大姐之间怪怪的?” 如锦转头,见她一脸好奇,便苦笑道:“早前和大姐说了些事,吵得有些不愉快。” “是什么事?”薛弄熙停了步子,好奇心很浓。 如锦原是不欲同她说这些,但想着早前她都告诉了自己那般多的事情,刚刚见自己坐那寂寥,更是为自己设想。心中一软,亦觉得不好意思瞒他,便坦然道:“是陈二姑娘的事。” “她是想嫁给二哥?” 听她一语中的,如锦倒也不觉惊讶,点头叹道:“是啊,这种事,我又如何会有法子?”步子缓缓往前。 薛弄熙别了别嘴,“我也觉得还是别进咱们薛家的好。” 如锦倒是有几分茫然,不解地看着她道:“怎么了?”她以为薛弄熙住在陈府那么久,按着陈云婷与薛弄芸的关系,她们之间关系也定然不差的。 “她总是给大姐脸色瞧,上回我在陈府,私下里还听到她说,早晚她大哥会把大姐给休了。”薛弄熙一脸怨愤。 如锦心中一顿,面上诧然,“我看着,大姐与她关系很好啊~” “那是不得以为之,从前陈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陈夫人待大姐还有所顾忌。如今这婆媳间关系越发不好,陈夫人又偏宠女儿,大姐不得不讨好陈云婷。”薛弄熙抿了抿嘴,复又说道:“五妹,你别看她在咱们外人面前的时候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在陈府里可是会无理取闹,上回听说她鲁莽地闯进**易王书房,还恼了她父亲的客人。”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如锦状似惊讶,颇有感慨。 薛弄熙便不停地点头,“你不知,那日她父亲罚在祠堂跪了三日,还痛斥了一顿,就是陈夫人求情都没用。陈云婷现在见我就不怎么说话,就因凑巧被我撞见了,觉得难堪呢~” 如锦挑了挑眉,颇感兴趣地问道:“哦?是什么客人,竟是让平易王如此重罚了女儿?” 在如锦的印象中,陈府里惩治、教训子女都是陈夫人的职责,平易王素来不爱插手。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次她是真被吓到了,大姐过去安慰,回来的时候与我说起,称平易王当时见着女儿破门而入,当下不由分说就甩了一巴掌过去。陈云婷当时就被打傻了,不明所以地在书房大吼,但平易王只一个劲地对那位客人道歉。” “燕京中,还有让平易王府惧怕至此的客人?”显然,平易王府书房里的客人勾起了如锦的兴趣。望向薛弄熙,似乎欲打听更多,“姐姐可有听大姐说,那客人是谁?” 薛弄熙想了想,摇头回道:“陈雨婷说,屋里另外坐着的是个华服公子,当时手中极为闲适地把玩了把嵌着宝石的匕首,陈云婷就瞧了个侧脸,说从未见过。” 敢在一个王爷书房里玩匕首,可见那人有多么的肆无忌惮。 “反正呀,这陈云婷也会演戏,见撒娇不过去就哭,一脸可怜地向陈夫人求饶。我在陈家住那么久,她亦从未将我当做客人,平日对大姐都轻视。我真搞不懂大姐为何要受这份委屈,她好歹是咱们国公府的嫡长女,又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去攀她们陈家高枝的人?” “谁都有无奈~” 如锦倒并不同情薛弄芸,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选定了陈浩宁做夫君,跟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在夫家就注定卑微。管她从前娘家如何风光,失了心又想着夺得夫君欢喜,就必须忍受那份委屈 只是,陈云婷的话:陈浩宁早晚都会休了薛弄芸吗? 想想她也够可悲,早前在陈府生存,凭的是薛府的地位,是吃准了陈家顾忌薛府这层关系;如今陈家父子皆受太子重用,陈家的人便不将她当回事,偏得文国公府自身也不齐,钱氏没有精力管她。于是,她就只能靠讨好陈云婷以赢得陈夫人好感。 心中似有快意,却又有股淡淡的哀愁。 前世的自己,亦是那般小心翼翼地存活于平易王府。 “不过,二哥若是真娶了陈云婷,她今后指不准就一直能帮着大姐了。”薛弄熙想问题总是慢了点,都走了好一段路,才想清楚自己大姐将陈云婷和薛亦然的亲事放在心上是为了笼络她的心。 如锦侧首,轻道:“但二哥终究不喜欢陈二姑娘,且母亲也不看好这门亲事。” 薛弄熙简单地想了想,挠头道:“也是,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和嫁个不称心的夫君一样。” 似是想到了她自己的遭遇,盈月流光下,薛弄熙低首,周身围绕着一股伤感之意。 如锦见状,便劝道:“我看着四姐夫心中是有你的,成亲这么久,待你依旧体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他。妹妹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我每日早晚都能见到他,却只能唤一声大哥,过了今日,我可又添了位大嫂。”心情亦是糟糕。 如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拍了拍她的肩膀。 从前在燕京,除了陈家的姑娘和落綝,她与外界谁都不熟悉,更不似一般闺秀般,能有一两个贴心姐妹,凡事可以诉说。等到现在,她亦不与外界如何打交道,身边相处的除了唐府的人,便也就剩下薛家姐妹。 而薛弄熙,没有想到竟是能与她谈得这般投缘。 或许是,她总能时不时地说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吧?今日与薛弄芸算是又闹僵了,上回的努力算是白费,她的疑心本就重,就是要好也不一定会与自己说。 但,她不瞒薛弄熙。 如锦这样想着,便觉得与薛弄熙交好,比薛弄芸轻松得多。至少,眼前人的情绪与想法,自己还能猜出一二。 生活总少不了算计。 待走至秦府大门口处的空地上,还是未见着唐子默的人。如锦隐隐带了几分担心,出声道:“他怎么还没出来?” 夫妻外出,却完全不顾五妹妹的感觉,薛弄熙便觉得唐子默轻视了如锦。侧头望向她,也不知为何,就最近处了处,那份想要挖苦她的心思没了,只觉得替她感到心酸。伸出手握住了旁边的人,夜风微凉,她的手心却又汗水,薛弄熙忍不住道:“我已经让麦芽过去了,五妹夫想是很快就出来的。” 如锦漫不经心地点头。 突然会想到她话中的“麦芽”,忆起从前阿曼帮过自己,而她哥哥与麦芽的事情,自己还曾说过会放心上。时隔多日,突然听到这人名,倒是有一瞬恍惚。复定睛望向薛弄熙,以前觉得与她没有交情,亦不觉得能插手过问。 现在…… 还犹豫着的时候,只闻东边的小径上传来脚步声,如锦转过身,便瞧见甘明搀着唐子默步履不稳地走来。二人左晃右晃,唐子默整个人都压在甘明身上,一旁的麦芽想伸手搀扶,但见他一冲一冲,跟在旁边有些不知所粗。 薛弄熙看清的时候,旁边的如锦早就迎了上去。甘明见着来人,吃力地喊了声“****奶。” 如锦便紧张地上前,不解道:“怎么会喝这么多?” 那旁的薛弄熙也在询问麦芽,后者只道:“奴婢去的时候,只见唐二少爷和几个少爷在拼酒。” 如锦听后微愣,望向一旁甘明的眸中带了几分愠意,“你跟在二爷跟前伺候,怎么都不知晓提醒,你不知道酒喝多了伤身?” 甘明还是吱唔着回话的时候,唐子默竟是一手甩开上前扶他的如锦,大声道:“今儿高兴,多喝些酒怎么了?我又不是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你怪他做什么?” 秦府的大门口人来人往,薛弄熙更是还站在一旁,见着如锦当众被唐子默大吼,心中只连连叹息,眼下五妹夫可是连颜面都不留了。望了那被吼声怔住的如锦,薛弄熙劝道:“五妹夫醉酒了竟是都说起胡话了,还是早些回府吧~”说着就张罗他们出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待你可好? 这是如锦头一回被唐子默这般重语对待,她有些迷茫。愣在原处尽没反应过来。看着那低着身子整张脸涨得通红的唐子默,脚下步子竟是有些怯于上前。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从前二人间也不是没闹过矛盾,便是冷战都有过,但唐子默从不会轻易表露情绪。他为人成稳,知道出门为客,又岂会喝的嘧啶大醉?他是成了家的男儿,就算是从前,亦不会说同人起哄拼酒。 想着周边人的目光,又听了弄熙的话,如锦犹豫再次上前,但连他衣衫都没碰到,又被他甩了躲开。 这是在针对自己吗? 甘明亦不知发生了何事,看着尴尬的少奶奶,又念着自己半边身子都快熬不住了,强撑着自家主子,额上却是汗珠密布。 “哟,那不是唐家二少爷吗?” “是喝醉了吗?” “还真是呢~咦,这新郎官都没醉,他怎么喝成这样?” “唐二奶奶也真……唉。” 周边传来议论声,都是燕京大家族的女眷,如锦听着这些指点的话心有不悦,但唐子默显然不愿自己触碰。便只好望向甘明,无奈道:“快扶二爷上马车。” 甘明心里也苦啊,二爷在酒席上喝的时候是清醒,可才一出门就倒了,自己这已经走了大半段路。不得已,周边就只有他一个男丁,总不见得让二奶奶身后的婢子来吧? 不成想,如锦还就吩咐了白芍二人上前“去帮帮甘明。” “是。” “走开。”唐子默竟是一声异责。 白芍二人僵在旁边。 这样的他实在是陌生,如锦满心困惑。最终还是薛弄熙让人将大门口的大汉唤来,才将唐子默扶上马车。站在秦家门口的台阶下,如锦与薛弄熙告别,转身欲离开的时候,却被薛亦然唤住。 “大哥、二哥。” 他二人脸上微有醉意,但到底还是清醒。薛俊然表情恹恹,倒是薛亦然许久未见如锦,殷勤地上前聊了几句,问起她最近可好。如锦惦记着车上的唐子默,简单回答了几遍,亦问了廖氏身子情况。 薛亦然转头瞧了眼唐府的马车,跟着轻问道:“妹,你和妹夫怎么了?” 周边还有人,如锦并不想多说,事实上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但不解释几句,若他回头与廖氏说了,指不准又惹她担心,如锦就摇了摇头道:“我这也不清楚,早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薛亦然微微皱眉,复想起了什么,便说道:“早前酒席的时候,我看着他也挺正常的。其间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就在那喝闷酒,后来索性与那些哥儿闹了起来。” 如锦记在心上“哦”了一声道:“哥哥不用担心,回头我问问他。” “嗯。” 撩了车帘上去,唐子默斜靠在车厢壁上,双眼有些无神,却模糊地瞄了眼如锦。见他眉头皱紧,以为他酒劲上来,如锦取了车上案几上摆着的茶水就倒了递过去“喝杯茶,解解酒吧~” 唐子默看了她些许,最后却是手一拂,声音沙哑道:“我不渴。” 如锦见他明明很难受,就又凑近了几分,柔声道:“喝了那么多酒,你一定难受,还是……” 话没说完“哐当”一声,竟是茶杯碰撞车壁最后落在藏青色地毯上。如锦搁在空中的手还没收回,对方眼中的不耐一闪而过,跟着没好声地道:“说了不要喝就是不要!” 竟是有些孩子般的任性,但显然还含着不快。 如锦僵硬着表情收回了手,察觉到他衣上溅着的茶水,拿着帕子的手想要上前,却似想到了什么,只将帕子放在一旁,轻道:“擦擦吧~”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埋怨。 唐子默果真连瞟都没瞟那条帕子一眼。 车厢内很安静,如锦心头苦涩蔓延,覆了睫毛,敛了神色,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听得唐子默打酒嗝,空气中便是酒气横生,如锦亦会抬头看他,后者只将头靠在车壁,眼睛眯着,也不晓得是睡着还是醒着。 经过巷子的时候,路道有些不平,马车亦有轻微晃动,如锦见他的头摇晃着,便取了旁边的软枕,想给他垫在脑后。手方伸过去,唐子默便睁开了眼,她的脸上闪过惊讶,望着手中的软枕就说道:“我怕你撞疼。” 唐芋默却瞧了她几眼,最后抓过如锦的手腕就将她往自己身前带。 手劲极大,如锦的手一松,软枕掉在一旁,不明所以地望向丈夫。 唐子默眼神复杂,手上微微用力,见着她疼地蹙眉却并不放开,张口就言道:“我待你可好?“如锦微滞,抬眸望他。 “你自己说,我待你可好?”唐子默的手劲越发大,还不停晃着如锦。 “你对我很好、很好。”如锦连忙回话。 唐子默这才小了力道,左手固着她的腰际,喃喃道:“那你为何还不满,为何还要抱怨?” 如锦听得糊涂,方想再问的时候,却觉手上一松,身前一重,竟是唐子默直直倒了下去。如锦动了动,却发觉根本搬不动,只得由他这样靠着。耳边还有他沉重的唤声“锦儿、锦儿我待你可好?” 不知为什么,被他这番莫名对待,如锦反倒是没有生气,只觉得他的声音唤得让人心情沉重。 唐子默枕在如锦的肩上,呼出的酒气全都洒在周围,她微微蹙眉,有些难闻。肩头酸楚,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去,腰间的手却收得更紧,那绵长又幽深的唤声再次响起。 “锦儿,我待你那般好,为何你还要埋怨,真的是我做的不够吗?” 如锦听了心中微颤,低头看他,他却依旧睡得很沉,似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想起上次去利吉大道那,回府的时候在马车上他也是这般异常,如锦隐隐觉得又是因为自己。 他到底是听到了什么,怎么只揪着问待自己好不好?这样的问题,〖答〗案不止是自己清楚,他亦是明白的。 沉思了许久,突然又想起亦然的话,说席间唐子默出去过一趟,紧跟着回来就变了。 难道是见了什么人,又是谁会与他说关于自己夫妻间的事情呢?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三百十四章 反调戏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十四章反调戏 醉酒的人是不好伺候的,满身酒气不说,说他是醒着的吧,却又不动;说他睡着了吧,扶他去沐浴,又会吵闹着推人。不得已,只好让婢子端了水来,如锦帮他简单擦了擦,换了身干净的寝衣。 然才弄好,他却是难受地就凑出床头吐了,污秽沾了踏板,如锦闪身不及,自是遭殃。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夜,如锦见慧儿二人也是疲惫,便让她们下去歇息,由白芍二人在旁边屋子等待传侯。 床头外的案几上摆着醒酒汤,唐子默却似是闹着性子,硬是不肯下肚。如锦担心等会又有状况,并没有上床,只坐在旁边。熟睡中的唐子默眉头微皱,烛光摇曳下,安详中尤带了几分刚毅,比往日对她的时候还少了几分亲和。 手伸过去,想抚平他的额头,后者却是摆了摆手,翻身就往里睡去。如锦的手微顿,终是收回,就在旁边打起了盹。迷迷糊糊的,似是又听到声音,“水、水……” 睁开眼,床上的人依旧未醒,只干涸的嘴唇一张一合,如锦忙站起身,却因为坐得太久,腿一麻竟是差点摔倒。扶了床柱,缓了缓才去桌前倒了水来,左手绕过他的后颈,想撑着他起身却总使不上力,便只好先将右手的水杯放下。人坐在床头,使了劲将他往上提,好容易让他靠着自己,这才喂起了水。 “咕咚咕咚。”一杯下肚,似是还不解渴。 如锦担心将他放平了等会又不好扶起,就竖起绣枕,又垫了软枕,让他先斜靠在床柱上。以最快速度将桌上的茶壶取了回来,唐子默的身子果真在慢慢下滑,伸手重复了方才的位置,慢慢给他喝水,见他终不再喊渴,这才把杯子放在一旁。 让唐子默重新落枕,如锦有些乏累又有几分困倦,没注意到身后案几就撞了上去。 “哐当~”一声,茶壶、药碗全倒在了地上,如锦顿时清醒,望着满地狼藉就紧张转身,见他还沉睡着才松了口气。手抚上额头,心生无力,怎么就这么个事都做不好? “奶奶,是不是出事了?”门外白芍的声音中隐含困意。 如锦想了想,还是道:“没事,就打翻了个碗。” “婢子进来收拾吧?无错不少字” “没事,你们先下去。”本不想惊动她们,但转身见茶壶也砸碎了,想着等会他说不准又喊渴,便只好绕过屏风往外,开了门对外面依旧站着的白芍说道:“去重新送壶水来。” 白芍见主子气色不佳,担心地望了眼里面,开口道:“奴婢去唤了白英,一道过来侯着吧?无错不少字” “去打水。”如锦只是轻语。 白芍忍不住,抿唇又道:“姑爷醉了酒,才过了半夜,您身子吃不消的。” 如锦知她贴心,笑道:“我明日能午睡,你们又不能,快去吧~” 白芍见她坚持,只好转身,去小厨房送了水便回房。 如锦拿着水壶走到内室,方走到桌边,就听得一沙哑的声音道:“辛苦你了~” 如锦吓了一跳,继而快步走至床边,见唐子默已然睁了眼,笑着道:“您醒啦。”伸手将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柔声道:“可是不舒服,还是饿了?吃了那么多酒,胃里一定难受。” 唐子默淡淡摇头,表情疏远而客气。 如锦心中有些发紧,却没有问,只转身弯下将地上的碎片收到了一起,复在架上的水盆里净了手,擦干后才回到床边。 “我砸的?”唐子默视线落在那堆碎片上。 如锦摇头,“是妾身不小心撞翻的。” 唐子默伸手拧了拧眉头,亦左右晃了晃,试图清醒,“时辰了?” “方过了丑时。”如锦回了话,见他难受就说道:“我去让人重新煮碗醒酒汤来。” 转身,手却被抓住。 如锦下意识“嘶”了一声。 唐子默的“不必”二字还没说,但见她后背微僵,便拉了她近身。撩起衣袖一看,手腕处尽是青紫,他忍不住抬眸,“我伤的?” 原来他对早前的事全都不记得了,那番莫名其妙的问话、也给忘了? 如锦想说不是,但又伤在手上,不说是他,总不见得是旁人吧?无错不少字思忖着回话,就启唇道:“没事,其实不痛的。” 唐子默哪会信这话,若是不疼,怎么会方才轻轻一握就叫了出来? 却没有同往日那般将她拉至身前,细细观察问语。 如锦感受到他松了力,便道:“还是去煮些清粥来吧,一晚上尽都喝了酒,没吃多少倒都给吐了。” “不必麻烦了。”唐子默坚持。 她自己都不想差使那些个婢子的,又何必因自己醒了而费事? 如锦却转了身,语气轻缓道:“妾身饿了,爷就当陪我吃点。饭菜都备着,热热就好。” 唐子默想,她在旁边伺候了一夜,累了饿了也正常。何况,自己身上也不舒服得很,说话间都是酒气,便起了身道:“让婢子送了热水进来。”他可没那么多顾虑,婢子本就是用来使唤的。 如锦道好。 走到门口拉开门,轻唤道:“白芍。” 几乎是一瞬,隔壁的门就开了,衣裳着得完好的白芍与白英走出,至门口道:“奶奶请吩咐。” 如锦盯着二人一瞬感动,唤了白芍去厨房热吃食,又唤了白英将热水取来。因早前慧儿二人早料到唐子默若是醒了定会沐浴,热水都存着。 净室里传出水声,如锦想身为妻子,要不要进去伺候。缓步过去,犹豫着唤了声:“爷~” 里面骤然安静,顷刻,唐子默的声音传来,“床上的被褥,换床新的。你若是饿了,就先用。”紧跟着又是“哗哗”的水声。 如锦就只好回到外室,在炕前坐着。凑巧白芍端了清粥小菜进屋,问道:“奶奶,是摆里间还是这儿?” 想着唐子默睡了半夜又洗了身子应该会很清醒,且他素来爱净,自不喜欢床铺间有其他异味,如锦便回道:“摆这儿吧~” 秦家的喜宴,她留了许久,故而并不饿。 小屋里的水声消失,跟着沉静一会,便有脚步声传来。唐子默走到着了中衣,发丝间还湿润着,见坐着的人并未动筷,不解道:“不是叫你先吃吗?”无错不跳字。 如锦想说“我不饿”,却又忆起方才是自己说饿了的,便只好道:“等爷一块才好,否则都被妾身吃了,您就得饿肚子了。” 明明是故意说笑,却只似是如锦一人的独唱。 唐子默沉默地在对面坐下,清粥小菜,确实比早前在秦府的满桌油腻酒席看着顺眼。 二人便无声地用了些食,见唐子默放下碗筷,如锦将帕子递过去。他顿了一下,终是接过擦了擦嘴。 唐子默起身,“不早了,歇息吧~”说完就绕过屏风。 如锦面色顿住,他也不说。 自己却不想含糊过去,便是反应再迟钝,那守着他的上半夜也把事情给想明了。她是真没猜到,亦从未想过陈浩宁会与唐子默说那个事。当时在陈府,自己不过是做戏给薛弄芸及弄熙看,最后被他撞见,后见他亦很正常,却不想最后却是直接与子默说。 子默一定是觉得自己不识好歹,他待自己千般万般好,最后她却反过头去与旁人抱怨说在夫家受委屈。 怪不得他要抓着自己问,怪不得他连碰都不让自己碰一下。 他心中那才是真委屈吧。 如锦才不信他上床能睡着,让白芍二人收拾了退下灭了外面烛火进屋。唐子默已经躺到了里面,身子背对着外面,没有一点动静,似是已经熟睡。 如锦微微叹气,除了身上的衣裳,将头上簪子拔下,绾成髻的发丝间依旧有些潮湿。她微微散了散才上床,便真是都不想谈一句,竟是反常地睡到了里面。 帘幔放下,明明很累,头脑却清醒得很,怎么都睡不着。动了动身子,旁边的人没有动静,如锦就试着靠过去一点,唐子默却敏锐地往内移了移。 见状,如锦又往前过去了些,他还是不转身,依旧往里。如锦突然想,这倒是有些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这样紧张的氛围,她竟是差点笑了出来。身子一下往他后背上贴去,感觉到他还想闪躲,如锦一把环过他的腰,清唤道:“子默。” 唐子默双目睁大,对着内壁沉默。 如锦就动了动身子,手上力道也紧了些,又唤道:“子默,你生我气了。” 那边沉默片刻,最后沉声“嗯”了一声。 如锦便觉得有转机,语气带了几分调侃,“原来是和我闹性子了,怎么能跑去和闷酒呢~你不舒服,回头打我骂我都好,何必折磨自己呢。”语气含笑,似是哄着孩子。 唐子默就任由她抱着。 “折磨你自己,倒把我折腾了半夜。我还宁愿你痛骂了我,最后反过来伺候我呢~”如锦迟迟发笑,口气欢乐。 唐子默终是无奈,转过身推了她道:“你知道我为何动气?” 如锦收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颔首回道:“我知道的,平易王府的事一日不交代,你总是放不下,这样的情形还会发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十五章 陪你一起查 收费章节(8点) 第三百十五章陪你一起查 真心没有精力,朱阁那边都没有更新,今年夏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唉~夕只能说声抱歉。 ﹍﹍﹍﹍﹍﹍﹍ 如锦说她是为了与薛弄芸和薛弄熙亲近才故意说了那番言辞,不成想被陈浩宁撞见,并不是故意在旁的男人跟前说自己过得不好。唐子默听后神色不明,只望着她沉默。 如锦见状,抿了抿唇复又说道:“大姐和大姐夫过的不如意,四姐与四姐夫亦不和睦,我、我……” 话未说完,唐子默竟是冷笑一声,“锦儿,这个时候,你还编这谎话?” 如锦微颤,那边的人已经翻身过去。 “子默。” “不早了,睡吧~”声音中透着失望,亦有几分不耐。 如锦低眉,犹豫片刻,最终伸手搭在他的腰上,开口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与你说,而是担心你不信。” 唐子默睁了眼,她的语气松动,不比从前那般防备。 “我、我想查一桩案子。”如锦终于出声,盯着他的后背又道:“就是一年前,陈浩宁未婚妻的那桩命案。” 唐子默坐起身来,低首望了身边人,她的面上露着紧张。 如锦亦跟着坐了起来,二人并排,“她是清白冤死的。” 侧首,唐子默问:“你认识她?” 如锦点头。 “你可知,这事若是要查起来,最大的嫌疑人便是你大姐?”唐子默皱了皱眉,并没有问她为何要查这事的原因。 如锦凝望着他继续点头,“我知道,从前也是怀疑过的。” “从前?”唐子默反问,“现在不那么想了?” “想。但是四姐说了,不是大姐下的毒。”如锦的眸中闪过恨意,咬了咬嘴唇。 唐子默有些微愣,“这便是你一直藏在心里的事?” “是。” “非查不可的事?” “对。” 唐子默心中诧异,“是不是比我们的以后还要重要?” 如锦望过去,见到他目光专注,有些哑口地垂下了头。须臾,不见他说话,便徐徐开口,“我不知道,只是自我回燕京,它便是我最重要的事。子默,我什么都不求,就只想要这一个真相。” 唐子默的心中闪过涩意,“因为这个事,所以你才频频与陈家人往来,频频试探陈浩宁?”他亦非木讷之人,若是锦儿想要查花家姑娘洞房丧命一事,那关键自然还是在陈浩宁那位新郎官身上。 这般想着,从前以为她心中有陈浩宁的疑虑,自然而然就消去了。 “嗯。”如锦闭眼应声。 她说她什么都不求,就只要那一个真相。这是不是说明,当初她嫁给自己的时候,亦是无欲无求,只是听之任之的态度?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终究还是问了,这便是最不好回答的问题。如锦盯了堇色被褥半天,最后才启唇,“是很重要的人,很重要。” “比我还重要?”唐子默的手伸过去。 如锦微微一侧,为难地望向他,“这不一样。”说着伸手过去,抚在他的手背,“我们是夫妻。” 唐子默闻言也不纠缠,“她是怎么死的?” 如锦将薛弄熙告知自己的话全然说了出来,似是一点都不顾忌唐子默会因此而轻视薛家人,轻视她的娘家。语气很平淡,但神色却总是皱着,唐子默能察觉出她潜在的那份隐忍、那份怒意。揽手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他缓缓道:“世族之间,比这更黑暗的事还多了去。” 如锦表情微顿,叹道:“是啊,大家都心照不宣,明知有端倪,也只装作不知。” 感受到她话中的惆怅,唐子默侧头过去,承诺般道:“我陪你一起查。” “本以为是大姐……”如锦语气一顿,觑了眼唐子默才道:“线索断了,无从查起。” 唐子默从一早就察觉到薛家几姐妹间的那份不自在,本以为只是一般女儿家的小心思,或是因为小矛盾引起的,却不想期间这般复杂。到底是为了什么,让她明知与薛家有瓜葛,还下定决心查这桩命案? 据自己所知,花家那位姑娘,在燕京除了平易王府,根本不与外人走动。而锦儿又常年不在燕京,她们是怎么识得的?当初唐子默还曾利用过去年的那场亲事,外界一度议论纷纷。 其实,谁心中都能有那份猜忌吧?无错不少字便是当真有私情,又岂会当夜就断魂? 如锦的脑袋侧在唐子默胸前,不顾一切地说出这些,是对他的信任,亦是依赖。如自己所想,他便是发问,亦总是保持了一个度,自己不愿多说的,他从不多做纠缠。他心中或许有许多疑惑,但也定然能明白自己对他说出这些,亦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 头一次将这桩事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忐忑。如锦的心很平静,虽说不该轻易信人,但是对于唐子默,她真的不忍心再隐瞒下去。一直以来,对于自己的闪烁避谈,都是他在迁就。 “我没有法子,便只好故作可怜,同大姐说那样的话。只有那样,她心中才能平衡,毕竟谁都不喜欢见着过得比自己幸福的人在眼前晃悠,这种心理,是女人家都有的。”如锦说着,复又唤道:“子默,你对我好,我都清楚。”双手环过他。 唐子默的下巴抵在她的发上,闭了闭眼才道:“锦儿,你能对我说出这些话,我很高兴。”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本就该瞒你的,说着要坦白,却总是藏了事。你待我虽宽容,但糊里糊涂总是难免多想,毕竟你曾经亲耳听到过我对陈浩宁说过、那样的话。只是今日,我没有想到,他会跟你谈这个。”如锦说着抬眸,又好奇问:“他怎么和你说的?” 唐子默面色闪过愠意,作为一个男儿,居然被一个外人提点着要爱护妻子。当时听得是莫名其妙,愣了好久才听明陈浩宁的意思,当初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起来,自己何时委屈过她? 再说了,怎么都是他房中之事,又是家事,他陈浩宁有何资格出面?更让他伤心的是,锦儿会对外那般扬言。 现在想想,虽仍有几分气,但心中显然好受多了。她连这样的秘密都告知了自己,也算是意外所知。 “就提醒了我几句,锦儿下次莫要理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十六章 安排 收费章节(20点) 第三百十六章安排 自从和唐子默说了那档子事之后,再有谈及平易王府,二人间显然和睦了许多。除了“自己前世是花落槿”这一条不能说的,其他可是再无隐瞒。二人间言谈融洽,关系突飞猛进,独处时总是笑语不断。 从一开始的客气,慢慢变得打闹亲热。如锦待他亦不复从前般谨慎,偶尔也会恶作剧,不过总是适可而止。唐子默也会主动提及陈家的事,例如陈浩宁被太子殿下委派了什么任务,完成得如何,得了褒奖之类。 四月中旬,唐夫人进宫陪产。十八,宫中传出消息,梨贵妃生下一名公主,母女平安。 如锦本以为唐夫人会在宫中多留几日,却不防第二日就回了府。她面上虽是笑容不减,但那份失望之意难免表露在外。虽说梨妃并不是没有儿子,但在皇室之中,公主到底不比皇子。 唐夫人将余莹唤到跟前,拉了她的手道:“莹莹,在府上的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余莹乖巧颔首,“回姑姑话,一切都好。” “那几个教规矩的妈妈说你学得很快。”唐夫人眯眼笑道。 余莹娇羞一笑,“也是她们教得好,姑姑选的人好。” [无_错]m. “好孩子。”摸了摸她的发,唐夫人又道:“院子里有什么缺的就只管跟你二表嫂说,哪个婢子伺候的不好也不要忍着,你尽管将这儿当做自己家,莫要客气。” “侄女明白,谢谢姑姑。”余莹盈盈福身,跟着就柔声道:“姑姑吩咐的那般周到,侄女住的很好。” “嗯。” 唐夫人应声招手,“莹莹啊,待等到过两日,娘娘就会遣几个宫嬷嬷过来,有些东西你得细心学。” 余莹突然面色一僵,抽回被抓住的手就道:“过、过两日……这么快?” “不快了,你来府也有二十来日了,我本应了你母亲,最慢一个月给你安排的。”唐夫人说着,似有不好意思,便又道:“最近娘娘方临盆,也抽不出空忙这些,你且再等等。” “莹莹、莹莹不急的。” 余莹说着突然往后一退,目光闪烁着盯着地面。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是箭在弦上了吗?自己心中有他,这么多年就一直只有他,但也知道母亲悉心培养自己是为了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还小,今后还有很多时间,不愿违背母亲,日子便这样过去了。 但是现在,自己真的要马上被送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了吗? 不、她不愿意 余莹为难地望向唐夫人,后者目光不解,似是还想不通她方才话中的意思。余莹复又往前,安稳了情绪才道:“侄女的意思是,大表姐养身子要紧。” 唐夫人微笑,自己和她说话都喊了唐梨一声“娘娘”,她却喊“大表姐”。 其实这侄女,便是和雪儿都不亲,又何况是早早进了宫去的唐梨?唐夫人亦是明白,她这是在套交情,难道是担心之后进宫的生活? 想到这,就难免想到唐悦。她进宫后,圣上宠信了几回居然再也没有去找过她。唐夫人不得不深思,眼下光是年轻美貌的姑娘多了去,要怎样才能长此以往地得圣上恩宠? 唐悦年纪太小,没了新鲜就自然会被放下。唐夫人突然想到了唐梨,当初便是以一舞赢得圣上青睐,之后多年圣宠不断。只是随着唐梨年纪的增长、地位的提升,她再也未曾舞过。 莫不是,圣上格外喜欢会跳舞的女子? 这般想着,看着余莹就忍不住问道:“莹莹,你可习过舞?” 余莹本心中正惆怅矛盾,无措间突然听到这个问话,不解地抬眸,“习过一二。” 唐夫人面露惊喜,进一步问:“可精通?” 似是想到了什么,余莹心中一个咯噔,摇头道:“不曾,小时候那师傅说我动作不够柔,母亲亦不舍我受累,便没有深学。”说着还做难受的表情,垂眸黯淡。 其实不管余莹怎么回答,唐夫人心中都已经有了打算,“改日我请了燕京最好的师傅过来教你。” “姑姑,这是为何?”余莹心急了。 唐夫人起身,走到余莹身边,摸了摸她的发才道:“为了让你得宠,为了你不与你五表妹那般。” 不知怎么,想起早前在宫里见到唐悦的场景,唐夫人心中一紧。她握了自己手喊“母亲“,那副眼圈儿都红了但就是不敢落泪的模样,惹得自己心中都生出一股伤感。虽不是自己肚子里出去的,可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多年,怎么会说没有感情? 送进了宫,这辈子就都进去了。圣上已年近半百,作为长辈,谁能愿意如花似玉的姑娘走进那个圈去? 可这样的心境,又岂能与唐梨说? 盯着目光面前如花的妙龄少女,唐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这是她为娘的安排,亦是她自小就认定的路,谁都无法改变。自己能做的,便是在她进宫前将她训练得更好、更完美。 宫中的妃嫔贵人大都出自官宦大族,从前也都是大家闺秀,温柔体贴。见着眼前的余莹,她突然觉得这般标准的女人,圣上大致都觉得千篇一律了吧? 盯着余莹瞧着瞧着就突然心生一计,能舞是一回事,但还得特别,否则如何吸人眼球?唐夫人拉了余莹走近,摸了她的手道:“莹莹啊~姑姑有个想法,你且听听如何?” 余莹好奇地凑耳过去,听后却是脸颊绯红,当下就抽出了被唐夫人握着的双手,摇头直道:“姑姑,您、您怎么能让莹莹学那个?” 似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姑姑这是为你好。” “可、可这也太、太……”余莹的话没说出来,眼泪却流了出来,“不、侄女不要。” 瞧她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唐夫人心中也是一软,但是能怎么办? 既然要进宫,就得进得有价值 “莹莹,你不学这个,怎么脱颖而出?相信姑姑,我不会害你的。”唐夫人苦口婆心。 余莹只是摇头,“不、我不要。”那抹着眼泪的手愈发用力,最后眼眶也不知是哭红的还是被搓红的。 唐夫人难免不悦,低了头理了情绪,复又走过去,用帕子帮她擦了眼泪,哄道:“真的是为你好,瞧你五表妹,进宫了现在怎么样?什么都不成,圣上不喜欢,便是有贵妃娘娘帮着,又怎么样?” 余莹只是低着头,练舞以色取悦别人也就算了。可是还要学那些,难道真当她是了坊间的女子? 心中的羞愧与骄傲不允许她点头。 唐夫人将她扶向炕前,让她坐着又说道:“你若不学,那进宫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不步你五表妹的后尘?” 余莹不满泪痕的小脸抬起,咬了唇颤音道:“那、那我可不可以不要进宫?”声音细如蚊呐。 唐夫人却听得清晰,身子往后一仰,差点就摔倒,手扶着案桌道:“你、你说什么?” 余莹见状,低头心有愧疚。 她知道母亲和姑姑都盼着自己要进宫,这话本就没有希望。可是最近住在唐府,与他相隔的是那般近,这是从来不曾想象过的。若是一直接触不了也就不会有那份奢望,可现在…… 她心中很矛盾。 “姑姑,侄女说若是进宫没有得宠的希望,那不如不要进宫。”余莹突然直视唐夫人,撅着小嘴又重复了一遍。 唐夫人听着,倒是没有方才那般惊吓。她这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觉得不必要安自己所言?以为她只是小女儿家的脾气,便好言道:“莹莹,也不是说这个道理,你的容貌不说你母亲夸,就是我见了都喜欢。这燕京姑娘中,你可是顶尖的人。” 余莹垂耳,这些话她从前听得不少。 “可是宫闱之中,光有美貌是不够的,姑姑这样打算、这样安排,还不是为了你?”唐夫人见她情绪稳定,续道:“若是定了进宫的命运,你就要活得精彩。你之前那么多年的努力,难道不想要有个好的结果?” “我、我自是想的。” 余莹想的,是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她想的、还可能实现么? 她没有那份勇气,不敢跑到母亲跟前,大声说出自己心中有人,并不想进宫。那样的话,母亲会崩溃的,她期盼了那么多年,一定会受不了的。其实很多时候,她一直在想,为何作为母亲,她不能允许自己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似是从有记忆起来,她就受严格培养,吃穿虽好,但心里并不快乐。 见到二表嫂,她能那样名正言顺地站在他的身旁,能够为他扣纽扣、理衣襟,多寻常的动作?却是那般幸福、止不住的幸福。 她羡慕、亦嫉妒。 以进宫为名,留在唐府,见证他们二人的欢笑。 忽然觉得好讽刺。 想到这儿,余莹唇角勾起,却突然也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激动地抬头,心底闪过激动。若是自己答应了,是不是还能在唐府住上很久?那套所谓魅惑男人的本事……若是自己学会了,他可会也爱上自己? 这样一想,对着唐夫人郑重点头,余莹清脆的声音响起:“莹莹都听姑姑的。” ﹍﹍﹍﹍﹍﹍﹍﹍﹍﹍ 洗了澡手机登陆才发现黏贴的居然是秀朱阁的章节,看到书评区亲们的提醒,立即一颤,睡意全无啊。我选中了居然忘记复制,导致这样的悲剧,啊~好无奈。马上开电脑爬上来,上面是早前的三千字。因为修改不能低于之前,所以我必须要写满五千一百多。 于是,我继续悲剧地去码字。等到全部恢复好,应该在两点左右了,明早的时候一定是正确的。 今天这样,好有故意保全勤的嫌疑,表示我真心没有故意想欺骗大家(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万分抱歉。午夜后近百的亲订阅了,夕再次鞠躬道歉。 明日夕三更补偿,真的很不好意思。那三更一定做到,请大家多多体谅包涵 下面是重复的内容,只为凑“五千一百多字“,不好意思了,唉~~二点左右应该可以全部正常。再次抱歉,对不去…… 自从和唐子默说了那档子事之后,再有谈及平易王府,二人间显然和睦了许多。除了“自己前世是花落槿”这一条不能说的,其他可是再无隐瞒。二人间言谈融洽,关系突飞猛进,独处时总是笑语不断。 从一开始的客气,慢慢变得打闹亲热。如锦待他亦不复从前般谨慎,偶尔也会恶作剧,不过总是适可而止。唐子默也会主动提及陈家的事,例如陈浩宁被太子殿下委派了什么任务,完成得如何,得了褒奖之类。 四月中旬,唐夫人进宫陪产。十八,宫中传出消息,梨贵妃生下一名公主,母女平安。 如锦本以为唐夫人会在宫中多留几日,却不防第二日就回了府。她面上虽是笑容不减,但那份失望之意难免表露在外。虽说梨妃并不是没有儿子,但在皇室之中,公主到底不比皇子。 唐夫人将余莹唤到跟前,拉了她的手道:“莹莹,在府上的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余莹乖巧颔首,“回姑姑话,一切都好。” “那几个教规矩的妈妈说你学得很快。”唐夫人眯眼笑道。 余莹娇羞一笑,“也是她们教得好,姑姑选的人好。” “好孩子。”摸了摸她的发,唐夫人又道:“院子里有什么缺的就只管跟你二表嫂说,哪个婢子伺候的不好也不要忍着,你尽管将这儿当做自己家,莫要客气。” “侄女明白,谢谢姑姑。”余莹盈盈福身,跟着就柔声道:“姑姑吩咐的那般周到,侄女住的很好。” “嗯。” 唐夫人应声招手,“莹莹啊,待等到过两日,娘娘就会遣几个宫嬷嬷过来,有些东西你得细心学。” 余莹突然面色一僵,抽回被抓住的手就道:“过、过两日……这么快?” “不快了,你来府也有二十来日了,我本应了你母亲,最慢一个月给你安排的。”唐夫人说着,似有不好意思,便又道:“最近娘娘方临盆,也抽不出空忙这些,你且再等等。” “莹莹、莹莹不急的。” 余莹说着突然往后一退,目光闪烁着盯着地面。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是箭在弦上了吗?自己心中有他,这么多年就一直只有他,但也知道母亲悉心培养自己是为了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还小,今后还有很多时间,不愿违背母亲,日子便这样过去了。 但是现在,自己真的要马上被送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了吗? 不、她不愿意 余莹为难地望向唐夫人,后者目光不解,似是还想不通她方才话中的意思。余莹复又往前,安稳了情绪才道:“侄女的意思是,大表姐养身子要紧。” 唐夫人微笑,自己和她说话都喊了唐梨一声“娘娘”,她却喊“大表姐”。 其实这侄女,便是和雪儿都不亲,又何况是早早进了宫去的唐梨?唐夫人亦是明白,她这是在套交情,难道是担心之后进宫的生活? 想到这,就难免想到唐悦。她进宫后,圣上宠信了几回居然再也没有去找过她。唐夫人不得不深思,眼下光是年轻美貌的姑娘多了去,要怎样才能长此以往地得圣上恩宠? 唐悦年纪太小,没了新鲜就自然会被放下。唐夫人突然想到了唐梨,当初便是以一舞赢得圣上青睐,之后多年圣宠不断。只是随着唐梨年纪的增长、地位的提升,她再也未曾舞过。 莫不是,圣上格外喜欢会跳舞的女子? 这般想着,看着余莹就忍不住问道:“莹莹,你可习过舞?” 余莹本心中正惆怅矛盾,无措间突然听到这个问话,不解地抬眸,“习过一二。” 唐夫人面露惊喜,进一步问:“可精通?” 似是想到了什么,余莹心中一个咯噔,摇头道:“不曾,小时候那师傅说我动作不够柔,母亲亦不舍我受累,便没有深学。”说着还做难受的表情,垂眸黯淡。 其实不管余莹怎么回答,唐夫人心中都已经有了打算,“改日我请了燕京最好的师傅过来教你。” “姑姑,这是为何?”余莹心急了。 唐夫人起身,走到余莹身边,摸了摸她的发才道:“为了让你得宠,为了你不与你五表妹那般。” 不知怎么,想起早前在宫里见到唐悦的场景,唐夫人心中一紧。她握了自己手喊“母亲“,那副眼圈儿都红了但就是不敢落泪的模样,惹得自己心中都生出一股伤感。虽不是自己肚子里出去的,可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多年,怎么会说没有感情? 送进了宫,这辈子就都进去了。圣上已年近半百,作为长辈,谁能愿意如花似玉的姑娘走进那个圈去? 可这样的心境,又岂能与唐梨说? 盯着目光面前如花的妙龄少女,唐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这是她为娘的安排,亦是她自小就认定的路,谁都无法改变。自己能做的,便是在她进宫前将她训练得更好、更完美。 宫中的妃嫔贵人大都出自官宦大族,从前也都是大家闺秀,温柔体贴。见着眼前的余莹,她突然觉得这般标准的女人,圣上大致都觉得千篇一律了吧? 盯着余莹瞧着瞧着就突然心生一计,能舞是一回事,但还得特别,否则如何吸人眼球?唐夫人拉了余莹走近,摸了她的手道:“莹莹啊~姑姑有个想法,你且听听如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十七章 ●春桃依旧留在了流雨轩,如锦并没有真打算将她潜出去。彳很显然,她近来规矩老实了很多,或许是她自己私下反思过,如锦对她的表现不置可否。从来也就没有为难过她,之所以那日说出让她去秦霞那当差的话,只是一个提醒罢了。 白芍回报,说春桃留在书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本就是她收拾打理,但总是半天都出不来,难免惹人猜忌。再者,很多本该是慧儿、巧儿的差事,她亦揽在身上,出现在子默的面前的次数越发频繁,作为妻子,心中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 秦霞身边没了阿萝,便一定会重用春宜,事实上也只有春宜能用。 月末,到了陈雨婷生辰的日子。如锦答应了参加,那天早早就去了平易王府,陈雨婷拉着自己欢笑。她请了燕京不少闺中姑娘过来,虽都是与如锦年龄相仿,可或许是因为她已成亲的缘故,竟谈不上话。 和陈三夫人坐在了一起,二人客气地说了会话。不久,薛弄芸来了,出乎如锦的意料,她竟是主动与自己打招呼。 再不是待嫁的姑娘,自然不可能与他人一般到处游走,便与薛弄芸等人交谈起来。陈府的二少奶奶是个娴静的人,甚至还不及花落说的话多。如锦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那份讨好,无论是对陈三夫人还是薛弄芸,亦或是自己,都想着法说话逗大家欢笑。 薛弄芸并没有如何搭理她,如锦看着落强颜欢笑,故作欢闹,心中生出浓浓嘲讽。作为姨太太,居然也不懂她本分,而旁人,居然还任由她说。 如锦不禁想到薛弄熙曾经说过,落与陈浩安有私,故而在陈夫人跟前越发吃开。 她就这样这样总将希望放在男人身上…···当初靠着陈浩宁,现在便依仗陈浩安。 今日过府,并没有什么进展,回到唐府懒懒躺在榻上。 唐子默皱着眉头进屋如锦起身迎他,不解道:“怎么了?” “方才见父亲,他说给我安排了几个差事,让我选一个。”唐子默语气沮丧,透着浓浓不快。 如锦便倒了茶给他,“父亲怎么突然会有这念头?” “母亲上次与我提过,我本未放在心上不成想现在······唉,其实父亲也早就与我提过。”心知这次是多不要过了,唐子默便问起如锦去陈府的情况。 “是去了陈家的东府,吃了饭没多会就回来了。” “那是什么都没进展?” “嗯。”走到他身后,为他捏起肩来,想起花落,还是难免叹气。 唐子默便问她“怎么了”。如锦将当时花落逢源玩闹的现象告知他,话中带着几丝怒意“她倒是好,一点都没有生为人妹的感情。”虽然心中对花落埋怨多次,亦有过恨意但还是头一回出声不平。 “那位姨娘,也是柳州花家的女儿吧?”唐子默让如锦将动作停下,拉了她的手至跟前又道:“听说是个花家大姑娘一同到的燕京?” 如锦颔首。 “姐姐没了,最该伤心的可就该是她。你说当时新娘子是在洞房里被毒死的,许是和这个不闻不问的妹妹有颇大关系。” 如锦愕然,她并没有与丈夫说前世自己是如何被毒死的。毕竟那样的事,若非当事人或是知情人,自己一个远在边关的外人是任凭天大本事也不该知道的。 低头,如锦轻问:“怎么这样说?” 唐子默露出一抹嘲弄,拉了妻子坐下分析道:“我打听过,当初指证她姐姐外面有人的,就有她一分。除了她,还有当初新娘跟前大婢子,如今在你大姐夫跟前。” “这些你都知道了?” 瞧着妻子脸上的惊讶,唐子默笑了笑“花些心思,自然都能查到。”说着眼神一紧,又添道:“再说,这几人都是新娘生前最亲密的人,若是我想使计害她,最有力的证人就该是她们几个。” 他才关注这事没几天,居然就能想得这般透彻。不知为何,如锦觉得有他在,心中很是安定。 “那下来怎么办?” “陈浩宁将那婢子留在跟前那么久,还不准你大姐动她,想来是知道了些什么的。而幕后凶手亦不灭口,那说明根本不将她们放在眼中。只能说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丝毫不忌惮,故而觉得那二人处理不处理都无所谓;二则是参与的二人本身也不清楚,所以存在并不是威胁。” 如锦觉得唐子默说的有道理,点头道:“我们可以从她们身上入手?”以前想过,却不知该如何行动。 赞赏的点头,唐子默徐徐说道:“姓花的那位姨娘在陈府地位不低,怕是难以下手。而那婢子,若是能想法子见面,未尝不能从她身上得到些许消息。” “她是在大姐夫书房当差的,并不出门。”如锦苦恼。 唐子默笑,“她不出门,咱们可以让她出门。”跟着拍了拍妻子的手,“放心,一定能够办到的。” 如锦心存感激,动容道:“谢谢你,子默。” 唐子默揽过她,“谢我做什么?咱们是夫妻,我还能任由你一人面对?其实我想那位花姨娘应该知道的比较多,只是逮不着机会。” “是啊,她如今是陈家的人了。”如锦感慨。 “不止是这样。”唐子默推开如锦,一本正经道:“她有个妹妹,眼下是四皇子宫里的宠妃。” 如锦微愣,“怎么突然提到这个?”早前好似也曾听过这个消息。 唐子默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位妃嫔,可是与花家大姑娘容貌很是相似。”理了理妻子胸前的长发,“锦儿这样聪明,一定能想到的 如锦思量着,突然步子往后一退,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 唐子默点头。 “怎么会涉及到宫廷?”这是她从未思考过的。 “很多事都不比表面那样简单,锦儿,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如锦突然双目睁大,“你已经查到了什么,对不对?”纟 第三百十八章 唐子默面色为难,他是查到了些许线索,可连他自己都不敢定,现在能告诉锦儿吗? 不能理解她非查不可的理由,但事出必有因,她既然连这样隐秘的事都跟自己说了,难道非得逼得她处处坦白?若非不得已,她亦不想瞒住自己的吧? 她关注了这个事情那么久,心中定然压抑了许久,从前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这条路是多么的孤独? 自己不该再有所隐瞒,让她的着急与迷茫,能散去一分都好。// “这些日子,我花了很多精力,调查了许久,发现平易王府与四皇子有往来。”唐子默说完,就仔细观察起妻子的表情。 如锦果真诧异,“四皇子?” “对,四皇子。”唐子默说着,又添道:“可还记得方才我说的,平易王府特地将容貌与花大姑娘的女子送进四皇子宫,这不是单纯的为了讨好皇子这般简单。四皇子后宫有多少女人?便是你姑妈路府的表姐,也是他众位姬妾中的一个。” 如锦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其中有端倪,试探性地问道:“子默,你是说,四皇子待陈府送进宫的女子很特别?” “何止是特别,连四皇子妃都被冷落了。”唐子默叹声道:“四皇子,他并没有外人所说的那般沉迷女/色,这其中若是没些什么过去,怕是难以让人信服。” 唐子默的这话,如锦自然是信的。 皇弈贵胄,从前都可亲眼见识了太子殿下的掩饰,谁还能信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形象? “我怀疑,那四皇子与花家的大姑娘,是有些什么过去的。” 唐子默的话音刚落,如锦就否定道:“不、没有的!”语气坚定,将对方吓了一跳。 “锦儿,你这般肯定?”唐子默狐疑。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如锦低头,轻道:“她不是那样的人。早前与陈浩宁订了亲,一向都是规矩守礼,又岂会与旁的男人私相授受?”说完抬起头·又倔强般道:“子默,我早说了她是清白的,莫不是你查来查去,又回到了原点?” 提到这个,如锦眼前蓦然浮现出那条宝蓝色的汗巾。 “四郎”二字深刻在脑海。 四郎、四郎······四,她的瞳孔突然张大,连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锦儿·你想到了什么,对不对?”唐子默见她表情,以为她有了新线索,且感觉告诉他,一定与四皇子有关。 熟料,如锦却似遇着了可怕的事情一般,摇头直道:“不、不是的,我什么都没想!” 唐子默见她激动·便仲手将她揽在怀里。不问任何问题,只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让她情绪安定·“不是的不是的,锦儿你别要着急,我没有硬说她与四皇子有关。” 许久,如锦才安稳下来。 唐子默便小声叮嘱,“这不过是我的猜测,你莫要紧张。若是早知你反应这般大,我就不和你说了。” 如锦便闷在他的怀里,摇头含糊不清道:“别,有什么线索都别瞒着我。” 不得不承认唐子默办事的效率,居然能这样一针见血地将问题的矛头指到关键人身上。 如锦虽不愿意相信·但心中就早往那个方向猜忌去了。和平易王府有书信往来的,薛弄熙说陈云婷曾经在平易王书房里见过的神秘男子,谁又有本事将薛弄芸早前的计划了如指掌、从而从中作梗? 皇室中人,确实是有那个本事与能力。 而四皇子,也可以让平易王忌惮。 “我就是不愿瞒你才说的,知你紧张这案情的一切·所以不管是确定的或是不确定的,我都告知你。”唐子默轻声说后,又补充道:“我并没有肯定地说新娘子和人有私,可也存在另一种可能:四皇子喜欢花落槿。// 怀率人儿的身子微颤,唐子默不明白她在害怕什么。 他说,四皇子喜欢自己…… 这怎么可能?! 自己前世可从未见过什么四皇子,且根本不知晓四皇子来过平易王府。 “难道他是隐藏着的那股力量?子默,他若是喜欢花落槿,又怎么会害她声名尽损、且毒发枉死?”终于问出自己的心中疑惑。 唐子默嘴角微扯,“锦儿,你太不了解人心。有的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如锦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寒意。 为了更大的礼仪,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所以就是说四皇子喜欢自己,亦可以夺了自己的性命?退出丈夫的怀抱,有些陌生的望向他,启唇轻问,“真的是都可以放下吗,什么都可以?!” 唐子默能感受道如锦潜在的那份担忧,她一向都是缺乏安全感的。轻轻握了她的手,笑了道:“那不过是有些人,如我来说,妻子自是极重要的。” 似是心事被窥视,如锦低头,表情尴尬。 “只是你也听过,最是无情帝王家。若是当真是情势所逼,那么为了实现更大的目的,弃去一女也未尝不可。” 如锦还是不太能相信自己前世的死会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四皇子有关。人家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何就会注意到自己一卑微寄人篱下的女子?再说,她亦丕为自己有那份魅力,足以让皇子喜欢。 “陈浩宁的未婚妻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陈府与薛家结亲,对他的形势岂不是不利?” 唐子默没有想到她对朝堂上党派拉拢亦有见解,点头道:“这些都只是咱们的猜测,若是真的,其中自然还夹着许多其他秘密。锦儿,你莫要着急,咱们慢慢调查。” 如锦应好,心中却久久不能平复。 思及唐夫人近来心情不好,唐子默起身说去曲意苑探视她。如锦压下满腹心事,为他整了衣饰,便送他至院门。最近唐夫人都没有为难自己,如锦也捉摸不透她的情绪,好似自宫中回府之后就一直阴晴不定·却是让人费解。 “早晨请安的时候,我见着母亲精神不太好。你此刻过去,也劝上几句,和母亲说些贴心话·她最是爱与你谈话。”如锦忍不住出言,不等对方回话,复又说道:“听三妹妹说,母亲正急着为她寻婆家,我瞅着这事也不能急,女孩子的一生,不能那样仓促。” 唐子默听她言辞间竟是对自己母亲与亲妹的担忧与关怀·不由心中一暖,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点头道:“我都明白。”说着露出笑意。 如锦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心中紧张,低头轻声嘀咕道:“要去就别耽搁了,快些过去吧~” “我的妻,如今越发贤惠了。” 唐子默打趣着说完,手下用力捏了捏,只待对方那佯装生气的面容抬起·才收了双手退后,笑着言道:“我去了,娘子等我。” 话说的暧昧·便是人已远去,如锦却依旧耳热。 盯着仳′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如锦才转身回屋。 唐子默到了曲意苑,牡丹为他引路,举止本分,亦不多言辞。至屋外的门帘外,才轻道:“早前夫人觉得有些倦意便躺下了,奴婢进去瞧瞧她醒了没。” 唐子默点头,又压低了声音吩咐道:“本没什么事,若是母亲睡着了·就不必惊动她。” 牡丹福身道是。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出动静,牡丹自内打了帘子,对外面的唐子默请道:“夫人请您进去。” 唐子默微微蹙眉,边走边说道:“让你不要吵醒母亲,怎么这样不懂事?” 牡丹如一般犯了错的婢子般低头·“奴婢知错。” “子默啊,莫要怪她,我早就醒了,便是不想动才没有起身。你特地过来瞧我,我亦想你了,来母亲身边。”唐夫人已经将斜在炕上,胳膊支起,满脸慈爱。 唐子默作揖请了安才过去,恭而有礼地唤道:“母亲。” 待步子往前,唐夫人才说道:“气色不错,你媳妇很会照顾人。” 唐子默想,母亲她许是听到了下人间的碎语吧?其实自坦诚之后,和锦儿的夫妻生活确实越发和睦,整日心情好,做什么事都有精神。然此刻听了这话,难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却不否认,只道:“锦儿待儿子很好。” “好便好。”不知怎么,心知儿媳对儿子好,本是该开心的心理,却依旧有些别扭。 唐夫人兴致阑珊,并没有再问下去。 唐子默自是有眼色,见状就转了话题说道:“母亲,听说你这阵子身子不好,儿子特来瞧瞧,可是要紧?”说着一双眼眸尽是关心。 唐夫人心情稍霁,儿子是特地过来看望自己的。换了个角度想想,儿媳妇对儿子好,多一个人关心好,总比给他惹麻烦添堵好吧?想着想着,心情有些放松,复又回道:“我能有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您是儿子的母亲啊~”一句话,语调颇重。 “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拉了儿子坐下,轻声缓道:“你也是知晓的,府里府外一堆的事,我是怎么都忙不过来。” “有些事让锦儿帮着,您就不要太劳累了。” 唐夫人抚了抚额头,“你媳妇已经帮了不少,我也轻松了很多。只是有些事,我不亲自过问置办,心中不安稳。再说,你媳妇总是年轻,府内的事情照料着好,与外人往来,总还少了些经验。” 唐子默不敢反驳。 “你素来在外交友甚广,瞧着可有与你妹妹匹配的人?”唐夫人突然精神一振,神色清明。 唐子默听得一愣,不答反问:“母亲要给妹妹说婆家?” 唐夫人坦然颔首,“雪儿的年纪到了,我不能耽误她。” 唐子默似想不透,不解道:“妹妹再留上一两年,也是不晚的。母亲身下就妹妹一女,她许是也想多陪着你的。” 唐夫人却坚决不同意,摆手只道:“若是没有就罢了,我再细细为她安排安排。雪儿年少娇贵,又是我疼着长大的,未来的夫家不能亏待了她。” “母亲似是很急妹妹的事?” 唐夫人有些头疼,往后躺下·半天没出声。 唐子默与唐雪的关系亦是好,终忍不住出言问话:“母亲,您自宫中回来后,好似变了个人。最近总是精神不好·又突然想把妹妹嫁出去,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唐夫人不欲儿子为这些事费心,摆手道:“哪有什么?女儿家大了,总是别人家的,我不过是帮她早些定了。” 唐子默不信,“是不是大姐和母亲说了什么?” 定了儿子片刻,唐夫人似是才想明白苦笑了道:“你是早就听说了什么,今日便是为你妹妹而来,对不?” 闻着不置可否,“母亲,您紧张妹妹,我也很关心她。” “我知你们兄妹关系好。”唐夫人说着,便又无奈道:“其实,你大姐表面看着风光私下里圣上去她那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便是宫中“红颜易老”的法则。 “是大姐有所安排了?”唐子默反问,不待人回答,便又惊骇道:“难道大姐还看上了妹妹?” 定然是这样唐夫人才迫不得已地想将唐雪嫁出去。 “母亲,这不可以,雪儿不能进宫去!”唐子默神色激动,出声制 唐夫人微微摇头,“我亦如何想将她送进去,所以这才赶着为她安排门亲事。子默,这些年,将家里的女儿一个个送进宫里,我的心里也空的很。 你的那些姊妹,虽不是我所出但都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便是如你大姐那般地位,私下都对我诉苦,何至于其他?” “母亲,我早说不能这样一个个送进去,上回五妹的时候我就制止来着,您偏室不听我。”唐子默口气微有不善。 唐夫人有所懊恼,却也不去解释从前的事,只坚持道:“所以雪儿,我是再不可能送进宫去的。我便是为她寻门普通人家,也比进宫来的强。好歹今后我老了,想见她的时候不至于那样难。这么多闺女,将来总希望能常来我跟前。” 唐子默赞同她这种想法,应声道:“母亲,这事我记住了。若是有合适的人,儿子会来禀报您。” 唐夫人点了点头。 “你也别总怪母亲狠心,当年选择将你姊妹送进宫,还不是为了唐府,为了今后的你?儿子那,母亲并不是无情之人,别看我带旁人如何,对你我可从来都是捧在手心疼着的。”唐夫人出了口气,又续道:“从小你想要如何,我哪回没有依你?就是你坚持要娶薛家的女儿,母亲亦帮着你办到了。” 唐子默自知道眼前人对自己一片爱子之心,心有动容地颔首,“儿子清楚。” 母子俩又说了会话,唐夫人见时辰不早才让他先回去。出了曲意苑不久,便遇着了余莹身前的婢子杏儿。 突然被拦住去路,唐子默眉头皱起,不悦道:“可是有什么事?” 杏儿的余光扫了扫四下,复回道:“二少爷,我家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心有推拒,唐子默言道;“表妹若是有什么事,去禀报大夫人。若是事儿不大,回院子与二奶奶说了便是。”说完便欲绕过她离开。 杏儿却是转身,紧跟在一旁就道:“二少爷,我家姑娘确实有事要请教您。” “有什么事,非得找我?时辰不早,回头再说吧~” 话中透着不耐,若是识趣的人,自然就该立即止步离开。毕竟余莹在唐府是寄住的身份,她是客人,不比唐家的姑娘,请兄长过去可有不必如何顾忌。 唐子默还得守这男女之防。 杏儿却依旧催道:“二少爷,姑娘是请教您诗词,旁的人无法回答。您是了解咱们家姑娘的,她若是钻研住了学问,做其他什么事都没心思的。” “什么诗词?”唐子默终于停步,睨了这步步紧跟的婢子,皱眉道:“府上不是有先生吗,?再说表妹那般学识,她都不知晓的,我如何能解答?” “二少爷、二少爷,您一定可以的。”杏儿一副不请了人过去誓不罢休的模样。 “就请二少爷移步过去吧~您可是她的表兄弟,又不是什么外人,从前也很谈论这些,此时怎么就……”杏儿的话说了一半,便被唐子默转身一个眼神摄住。 唐子默终是理了情绪,“你回去告诉表妹,说我明日过去。” 杏儿为难,驻足在原地,轻声嘀咕道:“姑娘上午要跟着宫嬷嬷学礼仪,下午大夫人请了教舞的师傅,不会有空。她最近就只有这时有空,还请二少爷能过去一趟。姑娘也说了,心知您是忙人,不愿多打扰,便攒了些许问题一道请您过去一次,还请少爷莫要拒绝。”说完便盈盈一福身。 唐子默有所犹豫,人家说的在情在理,若是再拒绝,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再者,他亦明白母亲将她接到府上,本就是有些为了敷衍大姐催促的雪儿进宫的目的。 这般想着,心中就存了几分愧疚,回绝的话就僵在了嘴边。 转身,望向另一条路的方向,唐子默轻道:“走吧~” 杏儿大喜,一个劲地笑着感激,“多谢二少爷、多谢二少爷。”纟 第三百十九章 表白 古代言情 收费章节(12点) 唐子默才走进院子,便庭内空无一人,他皱了皱眉,当下心中便带了谨慎。侧首望向杏儿,不解道院子里的人呢?表妹住这儿,连伺候的人都都没有?” 杏儿颔首,解释道回二少爷,姑娘喜静,平常看书、练舞,皆不喜人在外面。” 唐子默面色更沉。 东边的房门打开,有脚步声传来。侧首望去,残夕微弱的光芒下,一身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轻纱裙的余莹款款走来,袖口腰际皆是云雁细锦带子,缠着手臂、荡在裙摆上,期间还挂了彩色小铃铛,随着步子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便这样走到了跟前,似有香气袭来,唐子默微退一步,望向旁处,好生提醒道傍晚天凉,表妹您还是换身衣裳吧” 余莹只当他的话是关心,笑容明媚道方才习舞,一时忘了换了。眼下表哥,我只是询问一二,不敢劳烦你多等。”说着作势请他进屋,笑容不敛,玩笑般道表哥难道想在庭中教我?” 唐子默四下一望,目及那旁枝叶繁茂的藤架,淡淡道未尝不可。” 余莹似是才察觉他身上的那份疏远,心头有些失落,但依旧细声道外面光线不足,还请表哥移步。” 唐子默微顿,想着早说完早离去,便应好。只是步子待廊下,却踌躇着道表妹闺房,我实不该进去,不如便去厅堂讨论,可好?” 余莹想了想,终是颔首。 自屋里取了崭新的笔记,与唐子默在厅中隔几而坐,余莹地脑袋凑到前面,应舞衣轻便,故而易透。原先就露出了一大段雪白的脖颈,那般急着凑前的模样,唐子默不得不移开眼。 余莹却自顾自地说道早前表哥同我说过的,我都记在了脑中,上回小札被毁,我便又按着记忆又誊写了一遍,和从前你说的椅子不落。表哥,您瞧瞧”翻页的手指顿住,满脸希冀地抬头。 却见着唐子默的目光正落在朝南墙壁上的对联。 心头一阵难受,却很快被压下,继续露出笑容,余莹扯了扯唐子默的衣袖,成功将他的目光唤回。笑了将几上之本推与他身前,开口道表哥,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语调微长,表情似嗔。 唐子默当下尴尬,却还是微微往后扬了扬,目光随意地落在那些秀气小字上,轻回道自是听得。”说完又续道表妹想问?” 竟然这样着急,他是想陪妻子吗? 余莹心中想着,便越发不愿他离开,指着这处问他,待他解释完了,又指了那处,如此反复,一下子屋子里便只传着唐子默的声音。 唐子默虽然心知这些简单,她一定是明白的,可根本就不能直接不说了站起走人。但心中难免焦躁,她这样得将留到时候?作为亲戚,且她还是母亲的内侄女,自然不好敷衍了事。 余莹双手撑着下巴,很是入神地望着面前的男子,目光从他的额头一路望向,似是就想将他的容貌深深印在脑中。 这样的他,若是我的,该多好? 本只是想见他一面,但是待见到了,便想要要求更多。余莹想碰触他的长眉,想摸摸那高挺的鼻梁,那一张一合的双唇,以及偶尔滑动的喉间。她觉得这一切是这样的美好,若当真是她的,该有多好? 她不想满足现在。从前在余府的时候,却是是觉得能够见他一面就足以。 而现在,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然,她不敢伸手,怕惊吓着了他。 唐子默一抬头,就对上这样痴迷的目光,当下就别开了眼,更是看出了她是有心寻,连听都不听一下。想着锦儿还在流雨轩等着,他便不想再逗留一份。 念及此,趁她出神之际,起身迅速道表妹可是都挺清楚了?若是没有其他,那为兄就先告辞了。”似是特地强调了“为兄”二字。 绕过椅子,就想着尽快出去。 余莹当下就回神,盯着那离门槛处只几步的背影又道等一下,表哥。”说完就提步。 “我、我还有几个问题。” 面对院落的唐子默微微皱眉。 身后人便试探着道若是表哥有急事,那明日我再请你,也是一样的。” 唐子默哪还想明日再?有些人惯不得,亦不能让她们生了误会。若是有了今日,再有了明日,那她后日、大后日,岂非没完没了?无奈地转身,用尽量平和的口气说道还是今朝吧” 于余莹来说,虽他能再留会高兴,但亦能猜透他是为了而留下的。 不管如何,依傍在他身旁,看着他坐下后,就半蹲在他的身旁,长发荡到坐着的人膝盖,唐子默还不方便伸手拂去。想往旁边靠去,那人却跟着凑,他心中微恼,便言道表妹还是坐下吧” “表哥深轻,我就这儿听吧”余莹说完,又指了一处请他解答。 唐子默只能解释,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香味传来,让他后背紧绷。但想着不过再忍上一会便可,明日就可以省了。 伴着他一本正经的言论,余莹的笑声阵阵传来。 她拢着的秀发,望向唐子默的眸中满是倾慕,颔首道表哥真有才。” 虽说是厅堂,但是余莹早就将人挥退,便是连杏儿,都不曾在此。 心中渴望接近碰触身旁人的欲望越来越浓,余莹突然往下一倒,双手就按在了唐子默的膝盖处。伴着这动作,她还“哎呦”了一声。 唐子默躲避不得,还只好反问你了?” 余莹便抬眸,盈盈秋波下,带了丝丝魅惑,“许是蹲得太久,脚有些麻。” “那还不坐下?”不得已,只好碰了她的胳膊让她立正,也跟着起身。 想扶她去对面坐,可才走了一步,她身子竟又是一歪,整个全都倒在唐子默的怀里。 唐子默瞬间挺直,想她离开,但她却迟迟不见动作。这不该是一向知书达理的表妹的行为,她便是有心,也不可能这样大胆的 “表妹”口气带着丝丝警告。 得了提醒,余莹却并不自觉,双手反而怀上去,将连埋在他的胸膛,出口就喊道表哥、表哥”声音缠绵,带着浓浓情意。 唐子默便推到你松开” 那边的人抱得更紧,似是都不愿放开,只径自道表哥,难道你不我对你的情吗?我不松,我我一松,你便会马上离开。” 唐子默还在扳她的双臂,却又不敢太用力。 “表妹,你不该这样,快松开,否则让人瞧见,对你不利” 余莹只是摇头,这个动作,她想了很久,头一回这样鼓起了勇气张开怀抱,能就这样松开?她靠在他的身前,闻着他的气味,心头无比满足,却又很是不甘。 “表哥,盈盈喜欢你” 唐子默满脸尽是无奈,哄着道你先松开再说。” 余莹还是摇头,“你听我将话说完,求求你了,表哥。”满是乞怜。 唐子默动作一顿,但深知不能这样任由她抱下去,心头难得慌乱了。她拍着她就道你松开,我听你说。” 不得已,终是要面对这一切。 她这样不懂事,她马上就要进宫了,再与说这些,有何意思? “当真?你当真留下听我说?”余莹的声音中夹着不确定。 “自然是的。” 虽是极其不愿,但余莹还是松开了怀抱。因为她明白,若是他强要离开,也根本留不住。 得了自由的唐子默在另一边的桌椅上坐下,盯着地面,也不开口。 “表哥,你是的,我从小就爱慕你。”余莹步子跟,说得满脸真情。 唐子默不语,他确实感受得出她待的不同。 “母亲总是不让我外出,一直让我呆在闺阁,许多亲戚,我亦没接触。母亲待我严格,一心想让我进宫,好使今后为祖上添光。表哥,我觉得不公,为何这样的事要落在我身上?难道不能让哥哥们考取功名,那样光耀门楣才光彩,你说是不是?” 余莹说得激动,步子一下子蹿到唐子默脚边,见他有所堤防,这才后退。 娇嫩的容颜上,有着青涩、有着不愿。 余莹忍不住留下泪水,细细盯着唐子默又说道本来我就想这辈子也就那样过了,按着母亲的安排,就等到了年纪便进宫。我虽喜欢你,但从未奢望过未来,我心知在你眼中,我与一般亲戚间的无异。” “表妹,你接触的人太少,便只当做喜欢上我了。”唐子默劝道。 这种感情,他沾惹不起。 “不、不是这样的”余莹坚决否定,大声道我我喜欢你,这种感情便是男女之爱,我分得清” 唐子默摇头,却想不出该如何唤醒她。 “我看着你和表嫂出双入对,我多想走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表哥,我梦过好多回,梦到我与你诗词歌赋、红袖添香,你我好不幸福?”余莹满目憧憬,说着又上前,抓了唐子默的胳膊问道表哥,我们让梦成真,好不好?”(。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由无错会员,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如有处置不当之处请来信告之,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给您带来不带敬请见谅。 第三百二十章 遭拒后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二十章遭拒后 余莹那句“可好”的话音刚落,唐子默就腾地站起了身,对上那双氤氲的双眼,唐子默沉脸斥道:“表妹你变得越发糊涂,可是身上的衣裳太薄,给冻着了?” 跟着大步绕过她,冷声道:“不说我已有妻室,便是未娶之时,你也不该有这种想法。若是病了,回头我告了母亲,让人将你送回舅家。”说完就毫不犹豫踢脚离去。 余莹当下泪如雨下,小跑至门边就拉住了他的衣袖,央求般道:“表哥,我可为妾,但求伴你左右。” 唐子默脑中“轰”的一声,身后的人还在言:“表哥,我一定会与表嫂好好相处,我不争、我不夺,一定不会给你产生麻烦。”说着头就靠上他的后背。 余莹想,自己都如此低声下气、如此委曲求全,他又岂会再拒绝? 不成想,双手还未怀上去,唐子默就往前一闪。余莹本是整个身子靠上去,将他当做了支撑,眼下猝不及防,直直就往前倒去。她双手扶住门扶,勉强站稳了才望向那抹无情的身影,撕心裂肺般反问:“难道都这样了还不可以?表哥,我都已经让步了。” 唐子默却突然讽刺一笑,“让步?你因|无|错|m.[qul][edu]何让步,你有什么立场让步?” 余莹头一回遭素来温儒优雅的唐子默这般对她,当下就愣在了原地。 “表妹,你马上就要进宫去了,切莫再说这样的胡话。”语气悠悠,说着就往外。 余莹滞住片刻,复又马上追上去,前方的人听到铃铛的声响,忙警惕地往旁边闪去,恼怒地转身,盯着她的双眸尽是冰冷。 也不说话,也不指责,就这样瞅着。 余莹好了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被压下不少。但是她亦明白,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故而只扯了臂上的细带,轻声道:“表哥你便如此厌恶我吗,难道我生得就这样恼人?” “我恼的是你的行,而非你的貌。”唐子默口气森森。 余莹抬眸,激动地反问:“那你说,莹莹生得好吗?” 唐子默不语,只僵硬地回道:“切莫将我对你的客气,当成你百般无赖的凭借” 余莹的双颊上淌下两行清泪,小声地抽噎着。 唐子默心生厌烦,便有意离开。 余莹意识到这一点,便走近几步。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心中对他的渴望是那样的浓烈,于是她郑重的开口:“表哥,我决定了,我不要进宫。” 唐子默当下身子微颤、面色一白,瞪着她的眸中尽是不信。 余莹却一脸认真,缓缓说道:“进了宫,为圣上妃嫔,亦不过是妾。若是那般,我宁愿呆在你的身边。” 唐子默蹙紧眉头,是自己什么时候让她生了误会吗? “我的身边,没有你的位置。表妹,舅母将全部的希冀放在你身上,又怎么可能允你为妾。你自小便是懂事的人,切莫教她失望。”唐子默说完,似是还不放心,又坚定道:“我是绝不会纳你的,而你也必须进宫。” “我不要,我不要认命我有的选择,为何还要受人摆布?”余莹又上前缠住唐子默,拭去泪水嫣然笑道:“表哥,你可以要了我。那样,母亲也再逼不得我,我也就能跟着你了。” 伴着话语,身子倾近,有意无意地蹭着对方。 唐子默当下蹿出一股怒火,用了力就甩开她,丝毫没有顾忌与怜惜。这次是真的面色青紫,大声道:“你可是一大家闺秀,竟是说出这样的话,何等下溅” 说着,再也不顾那双水涔涔的眼眸,转身就离开了院子。 唐子默敢确定,那个女人定然是疯了的 无奈的余莹还很是不解地看着那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慢慢地,她身子下滑,最后竟是将脑袋埋在膝盖处就抽泣了起来。他居然骂自己下溅,丝毫不领自己对他的情,他怎么能这样? 宫嬷嬷不是说男人最喜欢看女子流泪楚楚可怜时的模样吗?她们还说按着自己的美貌,投怀送抱自会惹人怜惜。姑姑请人教了自己那些,居然连身都近不了他。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一片空白。难道真的要入那禁苑,从今后永无明日?她不想将一辈子葬送在那里,圣上年迈,自己还这样年轻,怎么可以? 只是,从方才的一番相处中,她也发现了来自唐子默身上的那股厌弃。如今,怕是又要多一分鄙夷了吧?跟在他身边再没希望了吗? 不即使不能与他同床共枕,自己也要留在唐府,每日能看到他,也足以 这样想着,余莹慢慢抬起头,脑中飞速转着,很快就想到了计策……她抬起的眸中,藏不住的是恨意和不甘。 唐子默一股脑地回到流雨轩,满腔都是怒意。他不明白从小恪守礼仪、知书达理的余莹怎么会突然变成那样,难道这样的年纪了,还分不清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她心里可曾还有一点廉耻之心? 白芍方从主卧出来,如锦在屋内双手支着下巴,听了婢子的回话,他在余莹那里。心中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毕竟余莹长得那般美,又是表亲,亲梅竹马。渐渐的,脑子越来越乱,她强迫着自己不要多想,用力晃了晃脑袋。 “姑爷回来啦,奶奶在里面呢~” 正想着,廊下就传来白芍的招呼声。 如锦忙敛了情绪,笑着起身至门口迎他,若无其事地说道:“二爷回来啦,母亲可还好?” 唐子默面色不善,带着少有的冷意。 察觉到这一点的如锦并没有多问,只倒了热茶给他,笑道:“再过一会,许是就该用晚膳了,爷可需进屋换身衣裳?” 唐子默显然没有那个兴致,望着近在咫尺的妻子,笑了就招手搂过她。如锦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感受到他怀抱的暖意,不解地细语道:“怎么了,可是有不悦的事?”手抚上他的额头,轻轻为揉搓起太阳穴,以解疲劳。 唐子默没有答无,却也没说是有什么事。 如锦便没有再催问,半晌,唐子默近了如锦的颈项,呼气道:“锦儿,我不会纳旁的女子。” 如锦身背一直,欣喜的面色上还带着诧异,他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上一世受的规矩与陈旧礼仪还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虽然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现在男儿,又有几个能做到?排斥丈夫有旁的女子是一回事,但是丈夫亲口说出这话,让她欣喜若狂。 不自然地,如锦语气也轻柔了起来,“子默,可是母亲要给你置人?”话中都隐藏着笑意。 唐子默感受到了她的高兴,只将唇贴在她雪白的脖颈里,含糊道:“若是真置了人,锦儿会如何?” 如锦面色微滞,难道这是真的? 她还记得曲意苑里,有一个乖巧本分的牡丹。 是吗、是吗? 她的心下很是紧张,总不能教丈夫为了自己,一次次和婆婆翻脸吧? 但若是子默真有了旁的女人,自己会怎样、能怎样? 她居然自己也不知道。 “我、我也不知。”声音呢喃,夹着莫名的沙哑。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资格说不,或者说她够不够那个“说不”的资格 唐子默抬眸,就见着了一脸茫然的妻子,隐隐地,眸中还带了几分湿意。当下他便急了,松了松她,便吻上那双扑扇的双眼,无比温柔道:“锦儿你紧张我,既是不愿,为何便不能说上一句?” “我怕你难做。”在如锦的潜意识里,男子三妻四妾,确实很普遍。 从一而终的有,但她不确定自己能否那样幸运。望着这个一脸柔情的男人,她亦不敢去思索他说这话时,有多少真心。再者,即便是承诺,又有多少人能守住? 眼下是新婚燕尔,她不欲思考那些,或者说也是一种逃避。 但他,却突然提到了这个事…… 唐子默听了如锦的回答,扯了嘴角笑着道:“锦儿,你是我选的妻。” 几个字,说的并不响亮,却重重敲在了如锦的心上,整颗心都渐渐软了下来。她慢慢靠上他的胸膛,抿唇乐道:“你亦是我的夫。”心中感慨般道:我这是该有多幸运,才能嫁给这样一个爱惜自己的男人?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他说了,那至少这一刻,他是有这份心的。 “子默,嫁给你,我诚欢喜。”如锦将唐子默抱得更紧了些。 唐子默的下巴顶在如锦的头上,摩擦着她的秀发,笑着道:“我们会一起经历很多事,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锦儿,咱们的人生才开始呢~”说着低头吻了吻她的发。 如锦也甚是享受这一份温馨,咧嘴应道:“嗯。” 唐子默便将方才见着余莹的场景一字不落地告知了如锦,后者听后,退出他的怀抱,庆幸般道:“原道是有人自荐枕席,并不是母亲有所安排啊~” 唐子默见她这样欢雀,没有提若是余莹不进宫、唐雪就难留住的话告知她。 “子默,你坐怀不乱,真真君子。”如锦的话音调侃。 唐子默却大手一捞,****不清地说道:“那也要看是谁的怀抱。” …… 次日,唐子默与如锦才方醒,外面就传来了白芍焦急的声音,“姑爷、奶奶,不好了,表姑娘出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二十一章 睡了 大清早的,唐子默和如锦本都还昏昏欲睡,但一闻这话,二人纷纷睁大了双目。对视一眼后,止不住的震惊,如锦心中想道:莫不是余莹被自家丈夫拒绝了后,便想不开做了傻事吧? 唐子默面上露了焦色,显然是和妻子想到一处去了。伸手撩起了帐幔,对外就道:“进来回话。” 白芍推开门进屋,在屏风外行了礼才回道:“今儿一早,婢仆们进去侍奉表姑娘起身,发现了……发现了三少爷。” 唐子默抓了被角的手顿时滞住,如锦亦变了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夫妻二人都纷纷起身,在婢子们的服侍下也大致明白了个事实:余莹和唐子贤睡了。 极其难以相信,昨儿个傍晚余莹才和唐子默表白,怎么晚上就和唐子贤好了? 她还坐在梳妆台前的时候,唐子默就已然收拾了妥当,张口对屋子里的人问道:“现在怎么样,有多少人知晓了?” “回姑爷,这事瞒不住。表姑娘醒后一声惊叫,府里上下全都知晓了。”如这样的时候,安妈妈都进了屋子。 如锦并未细细装扮,只带了几根簪子就起了身,郑妈妈递了个眼神过来,轻声换了身“奶奶”。 如锦点了点头,示意明白。甭管事实是如何,但现在她是离家少奶奶,很多事都必须要她操心。 走到丈夫身旁,如锦说道:“二爷,咱们过去吧。” 唐子默有些征然,呆呆地点了点头。 走出院子,如锦就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温热自她的手中传到他手心,似是将他原本的那份震撼消去了不少。他是着实诧异,余莹是怎样的人,他从前自认为很了解。 恪守礼仪做事规规矩矩,便连出格失态的话都不曾会说。昨天的一番话已经让他瞠目结舌,今日……若她是有意为之,便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她这般做,为的就只是逃避进宫?或许,还有报复? 唐子默正思忖时,如锦的脑子也没闲着。下人说清早是余莹自己一声尖叫惊动的众人,她不得不有所怀疑。二房的一对兄妹,平日里接触地并不多,所以对唐子贤的秉性她心中没谱。 只是如大家之子,就是喜欢,也不会做出如此无媒苟合的事吧? 相较于余莹的品德,如锦比较偏向于唐子贤。 晚上还都是一家子用的晚膳,入夜之后,唐子贤怎么会去余莹的院落?再说其间那么多人,他还能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闺阁?脚下步子越来越快,方才安妈妈还说了余家的人已经回府禀报去了。 想起那位爱女如命的余太太,如锦就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必须在她赶来唐府之前,将事情弄清楚。否则余太太还不将这闹翻了天?上回余莹不过就摔下了楼梯,只扭了脚磨了皮,她就闹了那样一出。她很难想象等会的情形,心中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才走到余莹的院外,便瞧见唐雪带着丫鬟自里走出。 二方打过了招呼,唐雪摇头说道:“二嫂,表妹正闹着寻死呢~” 里间还真的传来泣声,撕心裂肺般。 如锦便盯着她问:“怎么回事?” 唐子默也凑头倾听。 唐雪叹气道:“她说被三哥哥给欺负了,称是没脸再见人了。” 如锦见唐雪面容,似是还满替余莹惋惜的。不知怎么自己心中那股不信的感觉是如此浓烈。 唐子默也皱了皱眉,出声道:“真的是三弟欺负了表妹?” 唐雪颔首,紧跟着又道:“二哥,你还是别进去了。母亲说,让咱们都别挤着过去,大哥早前与大嫂来了也被母亲打发回去了。” 这种院落,男儿本就不方便进,尤其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候。 如锦想着余莹对唐子默的感情,亦担心他进屋去后,余莹会说出什么胡话。站在他身旁便出言劝阻,让他先回院子,等会若是有什么紧要情况,便马上让婢子回去告知他。 唐子默看着妻子想了想,终是离开了院外。 如锦就拍了拍唐雪的胳膊,“母亲既是让你回去,你就先回屋歇息唐雪乖巧点头。 进了院落,那阵哭声便更是响亮。如锦瞄向大堂,见着了二夫人孟氏和四姑娘唐秀,似是察觉了目光,也往外看来。如锦只客气地点了点头,她们是不愿离去吧? 只是没有瞧见唐子贤的身影,不在厅堂,自然也不可能仍在余莹闺房吧? 走到屋外,便见着了牡丹,她欠身行礼,“二奶奶。” “除了母亲,里间可还有人?” “回二奶奶,辛妈妈和表姑娘的侍婢在里间伺候。” 如锦闻后,“开门。” 牡丹只想想,转身就开了房门。 门窗紧闭,屋子里燃了香料,隐隐地却还夹了几分似有似无地酒香和异味。透过薄纱的屏风,如锦看到床前依偎着的二人,许是因为她的脚步,余莹的哽咽声音慢慢变低。 如锦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是唐夫人强搂着余莹,不停拍着她的后背。见着如锦,唐夫人脸上露出一抹疲惫和无力,开口说道:“锦儿来啦。” 如锦恭敬地“嗯”了一声。转而看向杂乱的床被,目光停在余莹脸上。 后者离开唐夫人的怀抱,竟是往后缩去。 如锦走近,瞄着余莹,却对唐夫人道:“母亲,儿媳都听说了。怎地好端端的会出这样的事,三弟向来守礼,居然会出现在表妹的屋子里?” 唐夫人早前也起了疑心,但见这侄女激动,担心再刺激她,便没有开口提及。她的一颗心是又急又燥,余莹是自己留在府里的。如今除了担忧娘家嫂子闹事,还有唐府的名声。 更关键的是,宫嬷嬷已经进宫,唐梨也会立即知晓。当初让余莹进宫,说服她同意不打唐雪的注意已经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可现在倒是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亏得她还好言好语地和余太太说了半天,将余莹接回府亲自调教,眼下这番局面,该如何收场? 听了如锦的话,唐夫人当下也立起了身,苦恼道:“这事着实匪夷所思,夜晚院落落锁,你三弟怎么就进得了院落?” 如锦装作沉思。 唐夫人考虑着,眼下就只能争取保唐家名声。寄在这侄女身上的希望,怕是没戏了,心中对她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母亲,倒是我的疏忽了,居然没给表妹安排够人,发生那样子的事,让她叫应无门。”如锦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余莹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话中深意,当下心中是又恨又怒。她进屋不先宽慰自己,居然还这样明嘲暗讽。听姑姑的意思,也是对自己有所怀疑的? 不知怎地,心头就是涌上委屈。 她不能被怀疑,否则将来嫁进唐家,亦会被阖府轻看。 这样想着,她本就红肿的眼眶一红,低泣道:“他······他,我都不识得他,怎么会这样?” 如锦“呀”了一声,反问道:“你不识得三弟,怎地最后就让他上了床来?” 唐夫人目光望去,她没想到这媳妇性子倒是尖锐,几句话就提到了关键。听说昨天子默在这边留了许久,难道她这是为了儿子动怒起来了?细瞧着她面孔,便知她对余莹没好感。 余莹语噎,当下翻了个身就用被子一蒙,“呜呜”地哭了起来。 如锦见状,侧头对外唤道:“来人。” “出去、都出去!”房门才开,余莹夹着鼻音的激动声音就传来。 唐夫人亦看不透如锦的意思。 如锦只转身对进来的婢子说道:“给表姑娘换床被褥。” 用被子蒙住的余莹当下脸都红了起来,不是害羞,而是愤怒。对呀,自己怎么还能躲在这儿?一掀被子坐起,却又发觉自己这动作不妥。侧头怒瞪向如锦,她从没想过这位表嫂这般强势。 以前她对自己可都好言好语的。现在自己方失了贞操,明明正该是伤心绝望的时候,她却似哄小孩一般,表现地这样轻描淡写。 一定是她耍手段,所以表哥才不敢招惹旁的女人。对、就是这样,如此想着,余莹心中就后悔了起来。原来自己一直被她的表面给欺骗了,自己不应该这样急的。 根本不是表哥多爱妻子,而是这女人太有手段。自己昨天不该那样,若是先斗垮了薛如锦,她不一定就没希望跟表哥。 余莹心中恨意更浓。 可站在床边的人,却一脸镇定地将唐夫人扶起,还细声细语道:“母亲,让婢子们给表妹换身床铺吧。这样的环境,她要越发伤心了。” 唐夫人倒是极为配合。事实上她处事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些把戏? 其中有太多的不合理,只是她作为主母,又是姑姑,有些话不太好明眼。瞧着儿媳,她突然觉得就是等会余太太来了,情况也不一定会很糟。 望着陌生婢子近身,余莹嘶吼道:“都别过来,滚开!” 如锦没有换人回来,那边站着的杏儿终是走过去,伸手开口道:“两位姐姐,我来吧~” 抱着干净床褥的婢子望向唐夫人和如锦,见着后者点头才将东西交与杏儿。 如锦望着床边的景象,那披发痛苦的女子,不解地问道:“母亲,这屋里怎么好似有酒味?”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留情面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二十二章不留情面 唐夫人在圆凳上坐下,对如锦细说道:“他们昨儿个都是饮了酒的。” 如锦状似惊讶,不解道:“三弟怎么会和表妹一起饮酒?” 唐夫人摇头,睨了眼床上的人,叹息道:“她什么都不说,你三弟醒来后说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如今也被你二婶罚着跪祠堂去了。” 如锦想了想,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大声的呵斥声传来。不待反应,唐夫人就站了起来,“你舅母来了。” 如锦点头,扶着她准备往外。 唐夫人握住了如锦的手,小声交代般道:“这事,咱们唐家输不得理。你心里有数,待会母亲不方便出面。” 如锦点头,“母亲放心。” 无论如何,余家都是唐夫人的娘家。往日虽关系不好,却不能当真就吵闹争执到决裂。再者,她毕竟不是唐子贤的生母,很多事得二太太张氏出面。 但唐家没有分家,这权便一直掌在大房手中。 如锦还记得早前唐夫人的叮嘱,很多时候温和不得,该刻薄凌厉的时候必须得有气势。 唐夫人握着自己手的力道紧了紧,是不=无=错==m.=quledu放心自己么? 辛妈妈上前开了门,就见着余太太怒气冲冲地对着被唐秀扶住的张氏骂道:“瞧你都生了什么儿子,我好好的闺女都被糟蹋了。这个事,你们要是没个交代,咱娘俩就死在你们唐家” 如锦听得一寒,这余太太,怎么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大嫂。” 唐夫人已经下台阶迎她,如锦跟在身侧,唤了声“舅母。” 不想那边的人,只给了个白眼,跟着帕子一抹,冲进屋中就喊道:“莹莹那,我的闺女……” “母亲、母亲。”里面很快就传来余莹的泣声,“女儿对不住您,女儿、女儿已不是清白之躯,女儿没法活了” 众人皆跟了进去。 余太太一边搂着余莹一边骂道:“她们唐家的儿郎,真真可恶。为娘的明知那个杀千刀地对你有非分之想,居然还将你留在这儿。我的好女儿,你怎么被那样的畜生给……” “母亲,女儿没脸见你,没脸回家了。”说着双手捂住面孔,嘤嘤地哭了出来。 唐家内外都听得咬牙切齿,这对母女说的难听话? 什么叫杀千刀、畜生? 竟是这样形容唐子贤吗? 站在张氏身旁的唐秀首先不满,往前一步就待开口,却被张氏强强按住。 而余太太似是察觉到了这番动作,转身怒瞪着张氏,连带着唐夫人和如锦都遭了白眼。寻望了四周,余太太冷声道:“那个欺了我女儿的人呢,莫不是躲起来了?” 张氏强忍耐着上前,“我儿已经认罚,如今在祠堂。” 儿女发生这种事,本就是男方占了便宜,张氏很和颜悦色。 “跪祠堂?他还有脸见祖宗?毁了旁的女儿清白,就这样了事了?”说着起身,又怒斥道:“我家莹莹,本来是要进宫当皇妃的,现在可怎么办?啊” 张氏抿了抿嘴,唐秀毕竟年少,没压住冲动,上前便反驳道:“余太太,这事还没查清呢,说不准我哥才是无辜的。” 余太太一听,当下一拍双膝就哭道:“真是没天理了,欺负了人还不认账,这要咱们母女可怎么活?” “我哥向来品行端正,谁受了冤枉还不一定呢~”唐秀一阵最快。 换来余太太更大声的哭声喊声,而床上的余莹倒是平静了。 如锦拉了拉唐秀,“四妹,舅母是长辈,你休得无礼。”说完也不顾她努嘴,转身便对余太太说道:“舅母,咱们国公府和余府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出了这事,咱好好说。您身为一家主母,亦不是小门小户里的****,别说这等有**份的话。” 余太太拿帕子抹了抹眼睛。她脑子转得也快,女儿只能这样了,再怎样都无法挽回她的清白,便想让唐家不得安宁。 可这一个十几岁的**,今儿居然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拿着藏帕子就指向如锦,斥道:“你这是晚辈对长辈说的话?你强调你们是国公府,欺负咱们这种小门小户,是不是?” 睨了眼唐夫人,见她完全皱紧了眉,如锦皮笑肉不笑,上前道:“怎么会?我不过是给舅母一声提醒罢了,瞧这屋里屋外,都站满了人呢~” “去、把你们家三少爷请来~”余太太突然别嘴出声。 如锦听后,对张氏言道:“二婶,让三弟过来一下吧,这事咱还是理清了好。” 张氏便让唐秀亲自去唤唐子贤过来。 如锦心知张氏这是有话让唐秀交代给唐子贤,也不阻止。 走到桌边,如锦亲自给余太太递了杯茶。 熟料,那人瞟了一眼,伸手就毫不客气地拂了开。 如锦迅速地侧身,险险避开,面色亦僵了僵。 这时,唐夫人开了口,“嫂子,这是我唐家,你亦不是无知****。” 这话充满了浓浓的不悦。 余太太不听她开口还好,听后更怒,指着她的婢子就指责道:“你这是怎么做姑姑的,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现在闹成这样,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唐夫人面色从容,“这事究竟怎样,等子贤来了再说。” 如锦见状,也开口道:“舅母,你也别这样大的火气,真相如何,想来你还不清楚。这样,咱们先退出去,让表妹与你说上一番。”跟着走到床边,对着那埋在膝盖处的余莹警告般道:“表妹,你也别固执。舅母既然来了,就将实情告知她,也别再说不识得我三弟之类的话,否则他听了可要伤心。” 说完顿了顿,复又续道:“等会三弟就来了,你们昨晚上还能敞开饮酒,酒后糊涂,怎能完全怪罪他?” 说完便转身,也不顾涨成红紫的余太太,扶着唐夫人就招呼了众人离开。 门方关上,就听到里面余太太的言语,“莹莹那,母亲不该把你送来啊。你说我,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你跟娘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这事,那人若是亏了你,咱就是告官也得去。” 外面的人都蹙起了眉头,如锦对唐夫人言道:“母亲,您就是太顾及亲戚了。” 含沙射影地就是说给里面的余太太听。 紧跟着又对前方的张氏,如锦提高了音说道:“二婶,您也别让着,咱总不能让三弟受了委屈。就是闹到了官府,咱们也不一定就没理,今后再给三弟寻个其他媳妇,照样还能过日子。您那,就别为这事心中犯堵了。” 不得不说,张氏当下就心中软了,感激地望向如锦。她似是头一回瞧这侄媳妇,她说的话字字在理。以她对儿子的了解,就是他再喜欢余家姑娘,也不可能无媒无聘地就做出这种事,事有蹊跷 她只是作为男方的长辈,不好再这时候语与她们母女强争罢了。 再者,此事出了,儿子今后花点心思,再娶个好媳妇也不是难事。而里面的人,眼下若不嫁给自己儿子,今后还有谁会要她? 只是,儿子若是冤枉的,这样有心机的儿媳、这般泼辣的亲家,她还真有心头疼。 众人退到了厅堂,等唐秀与唐子贤过来。张氏虽时不时地望向外面,却显然比方才安定多了。她们母女权衡利弊,最后一定会妥协。就是这果真有些麻烦,可最终目的,无非就是想多得到些罢了。 屋里的余莹见了亲娘,还是没有坦诚,只低泣道:“母亲,现在可怎么办、怎么办?”手抓着她的衣袖,很是慌乱。 余太太心疼女儿是一回事,但还在为她不能再进宫而惆怅,叹了口气道:“怎么好好的,竟然会出这样的事?你不知晓,你祖母听了有多愤怒,你啊,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母亲,女儿不是自愿的。”余莹咬着嘴唇轻道。 余太太诧然,跟着抓了她的胳膊紧张都爱:“真的是那唐三少爷逼的你?” 余莹抽泣两声,“女儿不知、女儿不记得了。” 余太太面露失望,跟着悠悠道:“现在都这样了,你宫是进不了的了。” 余莹含泪地看着面前的人,心中似是有些难受,是真的难受。低首便说道:“女儿不孝,辜负了您的希望。” “现在还说这话有何意思?怎么想想你接下来的事才好。你如今已非完璧,唐家的人要是不负责,你这辈子可怎么办哟。” 余莹却肯定道:“母亲,唐三少爷欢喜我。” 余太太抬眸。 余莹便再道:“他早前让二夫人托姑姑向您求亲,您给拒绝了。但是我进唐府这数日来,他总徘徊在我的院外。他、好似真的对我有真情呢~” “真情?傻闺女,这有什么用?早前是那样,现在得到了你,还会那样吗?”余太太一脸不信,紧跟着就道:“你现在就是想跟他,也不知他会许你些什么。再说那唐****奶,我瞧着她对你一脸敌意,你是怎么惹着她了?” 余莹没有注意后半句,只惊讶道:“母亲,难道他不会娶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二十三章 逼她为妾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余太太才从余莹的屋子里出来。她怒气不减,走进大厅,先后看了看正朝南坐着的唐夫人与张氏,又扫过坐在东边喝茶的如锦,冷言道:“唐三少爷呢?” 话一出声,众人就感觉到她音中的压抑。看来,母女聊了会,到底理智多了。 “秀儿已经去唤了,余太太请先坐会。”张氏招待她往西边的位上入座。 “这么久还不过来,难道是潜逃没脸见咱们母女了?” 余太太正言辞锋利时,门口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众人望去,一前一后的正是唐秀与唐子贤。唐秀余光不时瞄着身后,似是还使着眼色,后者低着头,步子缓慢。 一瞧这情形,余太太当下走到了门边处,隔着唐秀就扑向了唐子贤,揪着他胸前的衣裳道:“你居然把我们家莹莹给欺负了,你说说要怎么办?!” 唐子贤身子晃了晃,背光抬头,眸中闪着慌乱,最后落在坐着的张氏身上。 如锦见状,微微摇了摇头。 可现在这情形,是不是该有个人站出来上前劝解?睨向唐夫人,见她点头,如锦才过去,劝了余太太道:“舅母,您先坐下。” 余太太不喜如锦,横眉冷目。 如锦没由地心中亦蹿起怒火,这干自己什么事?你女儿昨日勾引我丈夫在先,后做出那样失德的事,她都还没说什么,你娘俩倒是先给自己使脸色瞧了? 不知是为何,如锦对余莹母女就是提不起好感。现下若是唤作旁的任何一女失身,她许是都会同情。可偏就是余莹,如锦冷了心。 难道这就是女人的小气,因为她觊觎子默? 不知不觉,如锦嘴角忍不住浮出一抹笑意。 不巧地,这抹笑正好落在余太太眼中。她以为如锦是嘲讽·当下冷哼两声,敌视地瞪过去,“现在人都到齐了,你们说怎么办?” “余太太想如何?”张氏率先开口。 唐子贤站在堂中央·一副任由人审问的模样。 唐秀本想站在张氏身旁,最后不知怎么,转到了如锦身边。 余太太低眸思过,最后抬眸道:“你儿欺了我女儿,自然不能负了她,无论如何,必须得娶过门。” 如锦倒是有些诧异·没有想到余太太会这样干脆。好好的皇妃换成少奶奶,她当真甘心? 突然,她意识到,余莹这样做的目的,许就是为了留在唐府。很清楚她喜欢的是唐子默,那对唐子贤就必然没有男女之情,这···…难道她不惜名声,仅仅是为了唐家少奶奶的身份? 亦或是对丈夫还不死心?如锦心中大骇·若是这样,那她就太可怕了。 “我会娶她!”张氏还未开口,唐子贤就先说了话。 如锦望过去·竟是察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念及他与薛亦然亦有交情,不禁在心中感叹:莫不都是钻了牛角、说不通的执拗性子? 身边传来一身跺脚,抬头,却是唐秀绞着手里帕子,一脸不情愿。 “子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张氏亦不是简单的人,出言警告儿子。 唐夫人倒没有徇私,端起了茶不置口否。 对这个侄女重视,关键还是因为她可以代替雪儿进宫。现在·未能如自己的意还扯了一堆麻烦出来。 余太太见自己后面的话还没说,才这样一句众人就如此反感,心中一急,站起来就怒道:“莫不是你们堂堂国公府,还想不认账?”说着甩了帕子,竟是想大吼。 唐子贤张了口·触及母亲眼神,终是又低下了头。 张氏不顾余太太那副想撒泼的姿态,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余太太,这事若真是我们子贤的不是,自然亲自向贵府千金道歉,八抬大轿迎娶过门。您若是还有其他要求,自然也会一并答应。可如今事情都还未理清,怎能就草率决定儿女婚事?” “啪!” 余太太一拍手边案几,蹭地往前两步,“还查什么?不管怎样,我莹莹已经是你儿子的人了,不娶为妻难道还为妾不成?” 她的话刚落,东边处就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所谓聘则为妻、奔为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余太太怒看向如锦。 其实这本是二房之事,就是张氏与余太太闹得多厉害都与她无关。只是一想到余莹也会成为唐家妇,心中就甚是添堵。这秦霞一个妯娌就够她费神的了,难道还要再多一个对自己丈夫虎视眈眈的弟媳? 再者,她已经有八九成的把握,昨夜之事,唐子贤怕才是糊里糊涂遭了她计的人。余莹不想进宫便出此下策,利用唐子贤,最后还想利用他的爱,成为唐三少奶奶,哪能事事都如她意 于是,如锦站起身,坦然地望向余太太,直言道:“舅母,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理清楚表妹是自己主动愿意的,还是当真逼不得已?”说着也不等黑了脸的对方回应,走到唐子贤跟前,轻声道:“三弟,昨儿个你怎么会醉在这里?” 唐子贤抬头瞧了眼兄嫂,见她表情平缓,语气细柔,如实答道:“我昨日原是来瞧瞧余姑娘,就只在院门外逗留了几圈,本没想进去的。后来余姑娘开了门,见到我便说心情不好,让我陪她在藤架下饮酒。” 如锦嘴边含笑,“后来呢?” “我好似喝多了,后来的事都给忘了。”唐子贤说着,将头埋得更低。 “分明就是借口,你一男儿,怎么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余太太激动地又要上前。 如锦转身,反对她言道:“舅母,您都听到了,这事可是表妹主动。” 余太太细细瞧着眼前的少妇,表情上透着几分坚定与强势。她突然忆起方才在女儿闺中时,她说过在这位表嫂待她不好。被爆出是自家女儿主动,到底底气不足,声音都轻了几分,“一定是他酒后起色心,所以才污了我女儿。”手还指向唐子贤。 “母亲,您让我娶了余姑娘吧?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负责?”唐子贤突然往前两步,跪倒在唐夫人和张氏跟前。 张氏咋了咋舌,如锦亦转身。 “瞧,这当事人都心虚了,你们还想再冤枉我家莹莹不成?” “不成器的东西,被这样一个女人迷得昏头转向!”张氏恨铁不成钢,气喘嘘嘘。 唐兽上前拍背,插嘴道:“哥,你听听二嫂怎么说。” 唐子贤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站着的人。 到底是小叔子,如锦带了几分客气,轻劝道:“三弟,嫂子知晓你喜欢余家姑娘。但是现在这种事,不止关乎你二人,还牵连唐府的名声。你总不想今后让外人说,说咱们唐府的少爷玷污了旁家闺女吧 唐子贤愧疚地低头。 如锦低身,又细声言道:“三弟别急,她如今都是你的人了,早晚都会跟你。” 这无疑是给还摇摆不定的唐子贤吃了颗定心丸。 从前,他就是对余莹一见倾心的。事实上,二人并未如何相处,她在唐府的这些日子,每每相遇,总觉得她周身疏远冷漠,难以接近。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为何着迷。 眼下,二嫂说的意思,可不就是说,余莹最后终还是自己的吗? 他心中一喜,当下就颔首道:“二嫂,我明白了。” 事实上,屋子里很安静,如锦那句所谓的耳语并不轻,凑巧让离门口几步处的余太太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恨道:这是吃准了莹莹必须进唐府了? 这种事,本就是男方亏理,最后怎么自己哑口无言?盯着那抹淡雅的声音,双拳握在袖子里,果真是薛国公府出来的姑娘,真有手腕! 往前走了几步,却是不知该说什么,绕过二人,走到唐夫人跟前,“小姑,难道你不说句话?莹莹可是你的亲侄女!” 唐夫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这事是二弟妹房里的,我一个做妯娌的能说什么?” 显然是不管事的态度。 余太太火气更甚,“你可是国公府夫人,这个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唐夫人便望向了如锦,淡淡道:“现在这府上的事我都交给儿媳妇处理了,锦儿做事向来公道,且看她怎么处理。” 余太太面色阴鸷,瞪向唐夫人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她苦笑两声,嘲讽道:“呵,你这还是在怨我?你也不瞧瞧当初若不是我托人给你寻了这个亲事,你现在能坐在这里?!” 竟是没规矩地仲出了手指,唐夫人皱眉。 她最讨厌旁人拿她续弦一事说事,尤其是这娘家长嫂,十几年前被她逼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深深一闭眼,竟是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新妈妈等仆妇忙跟上,至门口又转身,对如锦道:“锦儿,怎么做都得摆个理,莫让人家以为我们仗势欺人。” “你,好你个唐门余氏!” 余太太追出几步,不顾身份就骂了起来,似是唐夫人还是多年前她家里任人欺负的姑子。 如锦唤来安妈妈,“表姑娘院子里是哪些人在当差,让她们都过来回话!” “是。” 安妈妈方应声退下,杏儿就哭着跑了过来,对余太太就喊道:“太太,表姑娘撞头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气魄 众人跑过去,余莹不过是额头红了一块,连皮都没破。如锦和张氏母女都松了口气,听得里面余太太一声声“儿啊、儿”的哭喊,还似是觉得唐府欠了她们一般。 余太太安抚了哭泣的女儿,还一口一个唐家人没良心,招呼着自己身后的仆妇就说要将她带回余府。 余莹却是不肯走,嘴边含糊道:“母亲,女儿这样回去,不是让人笑话嘛。他不娶我,我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一边望向门口处,一边在心中诧异,没想到早前说那般喜欢自己的唐子贤,居然会不愿娶自己。 他怎么能这样?! 若是为妾,那倒是还不如跟了唐子默呢。只要让祖母出面,在求上一阵子,未必就会不肯。 她当时只是不甘,以为表哥多么喜欢薛如锦,却不想是薛如锦这女人有手段。她想亲近唐子默,就必须能有个身份和如锦斗!若是在流雨轩里为妾,自己一辈子都在她之下。 但是,现在失了身,告诉她说唐子贤只能纳她为妾,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故而,这时倒还是真的眼泪了。 屋子里人影骚动,帮余莹收拾行囊。余太太还在开骂,张氏由唐秀扶着站在廊下,很是头疼。 唐子贤几次想进屋,都被张氏喝住。 安妈妈已经召集了府里的众人过来,如锦让她们依次进屋,就跪在了屏风外,喝道:“素日里养着你们,让你们过来伺候表姑娘,难道连三少爷何时进来的都不清楚?屋子里发生那样大的事情,你们都耳鸣了?!”唐府的人都以为二少奶奶和颜悦色鲜少见她发脾气。这次大声责骂,头一批糟糕地竟是她们,心中纷纷喊冤。 如锦见她们不说话,便又问道:“怎么都哑了不成,不会回话吗?!”终于有年长的仆妇答话:“回二奶奶昨儿个傍晚时奴婢们就被表姑娘遣了出去,说是院子里不需要有人,省得打扰她看书。” 如锦听唐子默说过,他过来的时候院里就没人。 心知是余莹的部署,那时她是不是还想对子默做些什么? 明显是早就有了安排,她冷哼一声,又质问道:“当着余太太和表姑娘的面,你们休得诓我。傍晚时分不在伺候,那夜晚上呢?难道一夜都听不出任何动静?!” 如锦的话方落,便有跪在后面的婢子答话怯懦的声音“婢子见到了三少爷和表姑娘坐在藤下的石桌上,当下好奇着,可是杏儿姐姐责骂了婢子,让奴婢不准出来。” “哦?是表姑娘跟前的杏儿?”如锦余光瞄向屏风后。 很明显里面的二人都噤了声。 “回二奶奶,是、是的。” 张氏就走了进来“原来是这么回事?余太太,你家闺女当真都没和你说这些吗?” 余太太在里面早就怒容满面,瞪了眼被杏儿扶起来的余莹,又目光恶狠狠地射向杏儿,直让那两人身子一颤。见周边人拿东西拿的差不多了,便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对张氏和如锦都哼了一声“你们唐家的奴仆自然是听你们主子的话冤枉我家莹莹。” 就是这个时候了,余太太打脸充胖子,死要面子。 如锦也不知该怎么说,目光落在余莹身上,轻声问道:“表妹,你昨儿个怎么心情不好,就想着拉三弟喝酒了?” 余莹怒目而视,咬紧了嘴唇没有回话。 她是注定了要跟唐子贤的人,若是知道她心中藏了别的男人,今后可还有好日子过? 如锦心中笑笑还知道分寸。只是越能忍的女人才越是可怕。 “莫不是表妹你自己心仪了三弟,故而才邀他进去饮酒?”不顾那怒气冲冲的眼神,如锦径自又说道:“瞧这私下遣去婢子就是一大证据,再说了你跟前的杏儿……” “这事跟你没有关系,少在这儿插手。”余太太是不满极了如锦。 “跟侄媳妇没有关系,跟我总有关系了吧?”张氏拉了拉如锦,心知她们到底是亲戚,不愿她们把关系搞僵,再说她能帮着做到这个份上已是难得她也不想再添麻烦。 如锦很自然地退到了后面,她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余府也是大家,更是我大嫂的娘家,一向咱们国公府也都是敬着的。余姑娘出身好才名在外,自然也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早前不是还说不识得我儿怎么转身就请了他进院子?” 张氏说这番话语气很轻“你莫要觉得他爱慕你别算计他。我儿年轻,但是我可不糊涂!” 本不是咄咄逼的口气,余太太却怎么想怎么受了委屈。心中琢磨着一定要请老太太出面,早前的那些盘算也丢到了脑后,就想着让女儿正经嫁过来就好。 当下说不出话,冷哼两声就带着众人离开了唐国公府。 张氏见她们远去,便戳了唐子贤的脑袋,指责道:“瞧瞧,人家昨天就是等着你过来呢~跟你说了多少遍,这女孩不单纯,你还非她不可!”唐子贤见那跪了一屋子的下人,又见到如锦,当下脸色一红,一时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张氏却没有顾忌如锦在场,当下毫不客气地又指责着“她那样轻浮的女孩,你怎么就会着她的道呢?” “母亲~”唐子贤也是年轻气盛,唤了就道:“现在木已成舟,难道您还不让她过门?一个女儿家失了清白,不嫁我嫁谁啊?”说这话的时候,显然睨了两眼如锦。心想着这是嫂子提点的话,母亲应该不会动怒吧?” “你、你真是执迷不悟!幸好你父亲不在京,否则还不打断你的腿?”张氏气地直跺脚“给我再去祠堂跪着!”唐秀便劝了唐子贤中矢,好不容易让他离去。 如锦安抚了几句张氏便要离开,这么闹了半天,可都快午时了。 张氏握了握如锦的手,说不尽的感激。 如锦笑了道“应该的” 回到流雨轩,唐子默在就自下人口中知晓了事情大概。如锦详细说了说,便对唐子默言玩笑道:“我是不是很过分?” 见妻子凑了过去,唐子默笑着道:“听下人说,今日二奶奶好不威风,将余家太太说得无言以对。怎么回来,反倒是底气不足了?”如锦听他还能打趣自己,便晓得他没有生气,讪讪地缩回头道:“我还是头一回这样与人吵架呢人”唐子默呷了。茶,点头似笑非笑“很有当家少奶奶的气魄!”如锦佯装生气,嗔道:“就知道取笑我。” “当时母亲什么话都不说,我瞧二婶也客气着,这个恶人就只好我来做了。”说完又“唉”了一声,凑近唐子默就道:“下回你去舅家拜年,我瞅着我是不用去了,舅母不将我轰出来才怪。” 唐子默顺势揽了她道:“不会的,舅父不会允许舅母胡来的。”如锦对唐家老爷不了解,但想着从前能不顾亲妹子,任由余太太将唐夫人嫁到唐府,指不准就是个惧内的。当下半信半疑道:“是吗?”唐子默领首,之后又琢磨着道:“二婶可有说准备如何安置表妹?”如锦摇了摇头“想来是为妾吧?我瞅着二婶也不喜欢她。”如锦很想说,其实自己更不喜欢她! 唐子默却似就看穿了她的意思“你怎么今儿这般激动?从前该你二奶奶出面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样积极的。”如锦怒了鼻嘴,察觉到他眸中的促狭,干脆大胆承认道:“谁叫她打你的主意?再说了,她若是成了三少奶奶,我还得日夜防着她,那多累啊~”唐芋默只听了前半句话,对后面半句不以为然“原来锦儿是吃味了。”如锦俏皮笑了笑,算是默认。 “不过她跟了子贤,就是我弟媳,你还防她做什么?”如锦见他思想显然不和自己一致,没精打采地说道:“那你觉得他前一刻说喜欢你,后一刻就能对旁的男人投怀送抱了?” “表妹她一向守礼规矩… ”唐子默这话才说一半,想到昨日情形,自己都止了声。 如锦就抓了他的胳膊道:“等她进了门,你且少瞧她。” 唐子默见她脸上竟是警告的神色,面上无奈,心中却是涌出一股暖意。 次日,余家老太太来了国公府。如锦等人去打了招呼,只觉得她不芶言笑。并未与唐府他人多说什么,只是拉了唐夫人去屋中谈话, 聊了许久,最后还是一脸愠色地离了开来。 曲意苑当差的婢子有传出,说是当时屋内闹哄哄的,余老太太似是在斥责唐夫人。后来唐雪进去,连着唐雪都挨了骂。 这一点如锦倒是诧异,唐雪和外祖母关系一向要好,怎么最后成了这样? 傍晚见唐雪的时候,她面色亦是不好,抱怨了几句外祖母不体贴母亲等话。 当晚,唐夫人找了二夫人张氏,商量了好一阵子。最后才对外说到,让唐子贤娶余莹进府,身份是贵妾。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三百二十五章 沈愉跑了 系统修仙狂徒唐府这边闹成这样,薛家竟是也没安宁。是日,廖氏派人v锦传了信,让她去趟西大街的文国公府,至那儿才发现薛弄芸、薛弄熙等人都在。钱氏高坐,廖氏伴在一旁,各人依序站着,半晌,黑了一张脸的薛俊然才进来,周边竟是沉静。 钱氏叹了一声开口,说的话却是让满堂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她说,大媳妇没了。 如锦诧异的目光落在钱氏和薛俊然之间,二人虽都沉着脸,却看不出多少悲伤。 隐隐地,察觉出的是愤怒。 廖氏私下里告诉如锦,沈家少夫人芙阳县主说要将她的表妹嫁进文国公府,而钱氏也已经应了。 如锦深问了几句沈愉是如何去的,廖氏眼神闪烁,磨了一阵子才坦然道说是不见了,私下里寻了好些日子都没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且又是少夫人,钱氏便去沈家讨了说法。 如锦听后微愣,皱眉道:“说法便是让芙阳县主的表妹嫁进来?” 廖氏颔首,复又摊了摊手,无奈道:“那还能怎么办?人突然就没了,跟沈家的关系又不好闹僵,便只能这样了。” “母亲,是不是还有什么?她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 “跟人跑了。”廖氏说后,又叮嘱道:“这个事想来是瞒不住崩们姊妹几个,但是千万别传出去,若让人知晓了,咱们薛家的颜面#哪里摆?唉,若非这样,沈家哪能让步啊~” 沈愉跟人跑了,是她外面的那个男人吗?如锦心中微沉。 第二日文国公府就挂起白布办了丧事,相府的人并未表现地如何伤悲,芙阳县主跟着沈夫人,领了一貌美女子过府,钱氏与她三人细谈了半天才出来。如锦察觉出钱氏的面色依旧不好,站在屋檐下却思索着沈愉的去处。 她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是终究熬不住装疯卖傻的日子吗?只是薛家现在这样办了丧事就不怕有朝一日那女子又出现?不为其他,只为毁薛家名誉。毕竟那样的人,根本不能以正常人的思路去考虑,她受制于别人不是吗? 离开了梧桐院,如锦往外面走去,竟是在水边见到了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生警觉顺着他的方向望去,视线落在假山石是上的凉亭处。 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正与旁人说笑。 李风纤么? 如锦瞧着王梓专注的目光忽而扬起嘴角。 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故意加重了步子的声音,踱步至离那人两三步处,如锦出了声:“王大公子。” 王梓突然晃了晃身形,侧头见着来人,低头道:“是五表妹啊~” 如锦“呵呵”笑了,并不喊他表哥,瞟了眼凉亭那伸手拂了上的柳条,“在瞧秦少夫人?” 话说得是这样的直白王梓的目光一聚,含着薄怒。 唐子默早前就与如锦说过,自己虽调查到了沈愉和秦霞是受王梓所指使,但对方亦知晓了计策被识破。且之前的分析,得知王梓在燕京时不与淮郡王往来,便是跟在四皇子身旁。 王梓是商贾,有财却无权,很有可能已经投靠了四皇子。 真是想不明白,薛府才是他的舅家,为何要投靠四皇子。这不是和太子、和薛府做对么? “长嫂方逝,唐二奶奶倒是有兴致,在这猜他人的闲事。”王梓的话中带着浓浓不满。 有些事要懂装不懂,可关于沈愉这种二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如锦根本不想与他绕弯子,讽刺道:“今日这场吊唁,你可是最知情的人,竟还逗留这么久?” 从前宴席上,他虽出面,但很快就会离去,哪会如今日这般在这瞧风景的? 王梓眯了眼瞧跟前的少妇,没有回应,最后竟是抄手就往旁处走见他不搭理自己,如锦也不生气,只冲着他背影道:“既是死了的人,今后可别再露面了!”话落,自己都诧异了几分,原来她已经这般重视薛府的名声了么? 离去的人没有回应,连步子都不曾停下。 下意识地又往李风纤处瞧了瞧,后者却似察觉到了目光一般,与周边人说了话就走了下来。素装淡雅,敛去了从前的气势,眉宇间豳舅着妇人的成稳,走到如锦跟前,客气地见礼道:“唐二奶奶。” 如锦亦回了个礼,“秦少夫人。”ˉ 李风纤浅笑了出来,与如锦并排走在小道上,“方才我还见着了王家公子,怎么转眼就是你站在了这儿?” “你认识王公子?” 李风纤颔首,“是啊,我哥哥与淮郡王交好,我与他亦有往来。所以你表哥,我见过好几次呢~” 如锦点头记在心上,转而道:“听说淮郡王马上就要娶王妃了?” “呵呵,娶的可就是王家的女儿.你表妹,这事你该更清楚吧?” 事实上对于王家那门亲戚,如锦根本就没有印象。虽说是姑奶奶家,但她可还真没瞧出有多少关系,讪讪笑了没有做声。 李风纤为人不计较,好似上回拉着如锦去客栈说话的不是她一般,没有意思隔阂,如平常世妇般聊了起来。往前没有走多少路,就听到后面传来喝声,“五妹!” 转身,却是怒气冲冲的薛弄熙。 旁边的李风纤将如锦的手放开。 薛弄熙走到如锦跟前,先是一把拉过如锦,跟着又瞪了旁边的人几眼,继而对如锦冷声道:“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方遇着,说了几句话,怎纛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李风纤冲如锦一笑,跟着就举步离开。 如锦愣了愣…察觉弄熙身上的寒意,不解道:“四姐?” “你少跟她往来!”说完拖了如锦就往旁处去。 如锦被她拽的生疼,亦觉得莫名其妙-,扯了衣袖就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是我大嫂。”薛弄熙突然停住,转身闷气说道。 “我知道。” 一听回话,薛弄熙表情更是不平…“那你怎么还跟她往来?都抢走了秦大哥…还有她仗着自己是少夫人,总是耀武扬威!”圜如锦叹了口气,“四姐,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让四姐夫听着了多伤心?” 薛弄熙怒了努嘴,“他才不会伤心呢~那女人欺负我的时候,他都不帮我。” 这就是薛弄熙的脾气…如锦了解她的执拗,也不多费唇舌。 两人说着说着,便提到了薛弄玉的亲事…说是过阵子就要嫁入钱家了。对于钱氏的娘家,如锦没有印象,只是想到那个沉默的三姑娘,有些惋惜。 不过,也仅限于惋惜。 “我瞧着大伯母的精神越来越差,这是怎么了?” 薛弄熙听了这问话,才把方才见着李风纤不快忘掉…语气悠悠道:“还能是怎样,不就是被那个戏子给气的?邱姨娘她诡计多端…竟然安排了人来迷惑我父亲,现在可是好了,都回府了。” 如锦听得糊里糊涂,纳闷道:“什么戏子,什么邱姨娘?” 薛弄熙跺了跺脚,愤愤不平道:“还会谁,就是生三弟的那个姨娘呗!你说说她脸都毁了,居然还有本事再回来!” 如锦顿了一会才想通,早前好像是听说文国公新纳了房妾室,也是戏子出身。 原来是邱姨娘安排的,现在都离开别庄了? “她的脸……?” “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竟是痊愈了。眼下父亲宠着那两子,对母亲冷言冷语,这种宠妾灭……呜”话没说完,就被如锦捂嘴。 “四姐,这种话你可不能说。 薛弄熙被闷得难受,只得点头。 如锦这才松了手,心中却突然有丝幸灾乐祸,嘴上漫不经心道:“你有空多陪陪伯母吧~” 薛弄熙含糊地点头,跟着望向旁处,“大姐经常回来的。” 如锦没有再说什么。从前薛弄熙还真的很依赖钱氏,但是出嫁后,虽然在秦府过得不如意,但就是难得才回来见钱氏。 蓦然想起早前廖氏总挂在嘴边的话,说是二哥根本没有完全忘记路珠儿。 这样一想,如锦便记起了阿莲。 方才还在梧桐院见到她呢…… 薛弄熙见如锦没有说话,便好奇道:“五妹,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姐姐你方才说邱姨娘都回府了,那她之前与那位新姨娘是如何联系的?” 一般身份的姨娘,只能留在后院。想要出府,必须有夫人允许。 “对哦,她二人是怎么联系的?”薛弄熙一副才想到其中蹊跷的茫然表情。 如锦就状似想到了什么一样,“呀”了一声,待弄熙目光射来,p没有说话。等她催了几声,她终于不确定地开口:“四姐,你还阿莲那个婢子么?” “哦~就是跟了二哥的那个?”薛弄熙嘴快,没有注意到如锦的脸色。 低头,询问薛弄熙的意见,“是啊,她当初不是跟着邱姨娘去了别庄吗?后来她回府,和新姨娘进府的时间是不是差不多?” 后者拍了拍手,恍然大悟道:“可不就是嘛,原来是那个小蹄子。母亲现在正愁着,我这就去告诉她。”说完也不顾如锦,拔腿就往梧桐院的地方跑去。 如锦微微一笑,想必这下子,阿莲可躲不过了吧? 正沾沾自喜的时候,身后传来一轻微的呼唤声,“唐二奶奶。” 转身,直直站在身后的,居然是陈倩婷。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三百二十六章 打探 在薛府的宅子里见到单独的陈云婷,这貌似还是头一回。前她总是跟在薛弄芸身旁,几乎是寸步不离。现在却突然这样站在如锦面前,身后连婢子都没有一个,一时猜不透她的来意,如锦不禁僵在原“陈二姑娘?” 陈云婷目光有些涣散,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闻言直视了薛如锦才回神,“我寻你好久了。”声音淡淡的。 “有事吗?” “你真的不帮我?”不似从前那样激动,瞧着如锦的眸中有着祈求。 如锦觉得今日的她很不一样,但是怎么个不同法却又说不出。眼前的人是喜欢薛亦然的,是真心、纯粹的喜欢。 可先不说廖氏与自己都不愿见到那般场景,薛亦然也不喜欢她。 不知怎么,此时对她的厌恶似是淡了不少。或许是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吧~陈云婷平日再如何强悍,终究也是个得不到心上人垂爱的女子。 最后的结果,莫过于心碎。 “我二哥他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强求呢?”如锦的眼神落在别处,很自然地靠边漫步。按着钱氏的手段,薛弄熙回去说上几句,是绝对不可能再放过阿莲的。 当初薛亦然答应这门亲事,一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已经嫁做他妇,二来或多或少是因为阿莲吧?毕竟钱氏对他再好,又怎么能胜过廖氏于他的母子之情?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陈云婷没有辩驳,低头似有难受,“今日我跟着大嫂过来,原想再见他一面,可惜没有遇着。我喜欢你二哥那么久,他的眼中却从来就没有过我。” 两世为人,如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伤感的陈云婷。 和她.从前咄咄逼人的形象,真不一样。 “下个月,我就要出嫁了。” 陈云婷说完这话·眼眶子一红,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 如锦惊讶,她不等着嫁给二哥了? 察觉到这束目光,陈云婷才望着她道:“你是他亲妹妹·我一直想通过你接近他,可惜你并不爱搭理我。我也晓得,你和大嫂之间关系并不和睦。” “你要出嫁了?” 陈云婷颔首。 如锦抿了抿唇,说不出是何种心情。 “我今年都十六了,父母安排,不得不嫁。”话中,浓浓的都是无奈。 闺中女子·婚姻本是无奈。 “只是想当面再与他说说话,让他今后也记得有个我喜欢过他。” 陈云婷说着突然抓起如锦的手,一脸哀戚道:“你二哥若是有一点喜欢我,就只要一丁点,我一定不会听从母亲嫁给旁人。就算是得罪了贵人,我亦无所谓。如锦,你知道吗?我就希望他心里有过我一刻的位置,但是自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 如锦听她那般难过的声音,抽出手望向旁处。 “从前我也是骄傲的,不曾想为了这段感情·我会多次与人低头。现在、现在我就等着婚期一到,家里人就送我上花轿了。今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 “总还有见面的机会。”如锦的话说得轻飘飘。 陈云婷却依旧感伤,“没有了,再也没有机会了。今后要回京一趟,是多么的难?” 如锦有些意外,不解道:“你是要嫁到哪里去?” “江南。” 陈云婷擦了擦泪痕,又望向如锦,吸了口气才接道:“其实也算是与你们亲戚了,嫁的是你的表哥。” “王梓?”如锦差点就没稳住身子。 陈云婷微微颔首·“是啊,婚期都定了,下月十五。” 想起方才还见过的王梓,想起他就站在柳树下,隔着水塘望向凉亭处的人影。想着他曾经指使秦霞与沈愉害过自己,想着他那般心机躲在背后操纵·想着他的目的不纯与莫名其妙-,如锦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你怎么会嫁给他?” “父亲做主,纵使母亲不舍我,也没有法子。”陈云婷语气惆怅。 如锦的脑子有些混乱,是平易王。 也是个立场不明的人。 陈家父子二人明明是在为太子殿下效力,但是另一方面又送女子给四皇子,眼下还让陈云婷嫁给王梓?虽说王梓与太子殿下是姨兄弟,但谁都知道王家与薛家关系不好,且一涉及到宫廷,任何关系都变得匪夷所思。 子默曾说过,王梓是四皇子跟前的人。 这到底意欲何为? “你方才说不惜得罪贵人,这是什么意思,有人逼你吗?” 陈云婷听她说这个,忙尴尬了几分,吱唔道:“没、没有。就是这亲事定了,不好悔婚,否则不就是得罪王家了吗?” 那逃避的眼眸,显然是有所遮掩。 如锦盯了半晌,最后也没再问。 或许,不是自己猜不透,而是不愿意承认那样的事实。 当初与平易王来往的神秘人十有八九就是四皇子,且他还握了陈家把柄,所以平易王受制于他?从最近的这两件事,不难看出,平易王在讨好四皇子。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把柄呢? 如锦了解陈云婷,她是个烈性子。眼下能妥协,那必然是有非不得已的理由。或许,陈夫人已经向她透露了什么事? 如锦这样一想,便试探道:“表哥他早就过了适婚年龄,却迟迟未娶,想不到最后会和你成就姻缘。江南富饶,风景又好,你去了那里,说不准会喜欢的。” “再喜欢又有什么用?连亲人的面都见不着。”陈云婷一边往前一边低头踢着眼前的石子。 “总比进宫的人好,那才是真真难得才能见面呢~” 陈云婷转头睨了眼如锦,似是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二姐姐进了宫,我就只见过她一回。”如锦勉强一笑。 “听说太子玉华在东宫很得宠的。” 如锦莞尔,不置可否,只继续言道:“你家三姑娘马上就要生产了吧?那才是真真得宠呢~”说完不待她回话,便又说道:“听说你们家表姑娘进还了四殿下的宫,也颇为得宠呢。” 陈云-婷面色不似刚才自然,吱唔道:“许是她造化好。” “呵呵·上回在你府上还见过一位花姨娘,容貌也是好的,想来进宫的那位娘娘,与她是很相似吧?” “哪有?!那是像我大……” 听她说一半·如锦凑上前,“嗯?” 陈云婷将捂着唇的手放下,不自在地接道:“像我大表姐。” “哦,那也是要四皇子喜欢嘛。”面上说的随意,如锦心中却在捉摸这其中蹊跷。 若当初四皇子真的出入平易王府,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再者,怎▲长得像自己·就得了他的宠溺,难道真的······? 她有些难以置信。 事情当真越发严重了吗?四皇子与太子殿下显然是对手,当初他是想要拉拢平易王的吧?那自然就不会乐见薛弄芸和陈浩宁的亲事才对。但是除了他,又还会有谁那样大的本事,可以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去年自己才去世,陈家就急着娶了薛弄芸进门,都没有在乎外面的流言风语,莫不是其中有谁插了手? 抬首望着眼前的陈云婷·如锦在心中捉摸着说辞。 后者却没有顾忌如锦这么多念头,依旧一脸失落,“听说你和四妹的关系是极好的。我狐疑想·如果我像她一样与你这样好,你是不是早就帮着我嫁给你二哥了?”说完复又低头,自言自语道:“还记得当初,大嫂便是先和我交好,后来才慢慢接触的大哥。 她居然提起了陈浩宁与薛弄芸的往事,如锦心中一紧。 她帮的忙吗?那想来很清楚了。 “我大姐是如何与大姐夫相识的?” “听说是在一次宴会上,大嫂看上了我哥哥。那时我不在场,后来还是你大姐主动联系的我,给我送了好些东西。我还记得,之后我常常在母亲跟前说起大嫂·我就想,她一定是极喜欢我大哥的。”。 如锦的心跳的极快,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时候,你大哥不是有了未婚妻吗?” “那个女人哪配?几年来,她们姊妹吃我们王府的、住我们王府的,真是理所当然了。难道我们又要将她当女儿养·然后再娶做媳妇?又不是那些低下的人家,还怕找不着媳妇才养个童养媳。” 陈云婷的话刚落,如锦的身子就往后一退。 童养媳? 原来她们陈家人,是那样看待自己的……呵呵,许是只当多养了个丫头吧? 心中居然还是忍不住苦涩。 强忍着那份不适,如锦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吗?” 陈云婷没有看如锦,只想着从前的事。或许也因为心中烦闷,语气有些不太好,说的话极难听,让如锦早前对她的几分同情都散了。 “我大哥是大少爷,今后就是要继承家产的,她一个小城里的姑娘哪里配?你姐姐那般喜欢我大哥,谁都能分得轻重。” “你大哥也喜欢我大姐?”如锦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 后者却是摇头了,抬头望着远处的蓝天,“我现在才觉得,或许当初是我错了。” 看到有亲的评论,说喜欢心里细腻的,某夕表示激动了。咳咳,一直以来都害怕大家觉得我嗦,或许我本身比较喜欢多想,所以文中人物的心理活动也比较多。大家有什么意见,欢迎在书评区留言。 最近更新还算稳定吧?咳咳~明日起会调整下作息时间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三百二十七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和陈云婷见面后,如锦就一直沉浸在那番话里。待离开文国公府,与唐子默坐在马车中,还依旧是心事重重。思前想后,最令她匪夷所思的便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四皇子了。 直觉告诉他,如果能见那人一面,很多事许是都可蜒解开。 只是转念,就算四皇子站在自己跟前,她又能说什么呢?前世的一切虽都记得清晰,但记忆里唯独没有他。 余莹很快就进了唐府,二夫人张氏原本只想让人将她抬进府,说是这少奶奶都没过门,那样热热闹闹地纳妾不妥。但是余家太太来唐府闹了好几日,她虽因顾忌着女儿下半辈子,说的话也还客气,却仍是不中听。 余家到底不是名不见经传的人家,再说二府本就是姻亲,还拉着唐夫人说了话,张氏最后才勉强答应,办了几桌酒席。 如锦也是知晓张氏心中不满的,本来客客气气地求亲了好几次,余家却端着架子不肯点头。可现在,余莹却自己去主动算计了唐子贤,逼着张氏要这个媳妇。 余莹或许是太过自信了。她觉得这样一来,按着唐子贤对她的痴迷,就一定会娶她为妻的。 而事实摆在眼前,余太太也只能让她嫁进唐府,少了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她是成功逼了她母亲不送她进宫。只是她的面目,也教全府的人都看清了。再者,婚姻到底是父母之命,她先后的行为,不等于是愚弄张氏吗? 如锦禁不住笑了笑。 余莹进府的晚上,唐子贤很高兴,但流风轩依旧不似一般新房热闹,只在院落的门窗上贴了几个大红喜字。 之前还是唐府受人敬重的表姑娘,现在却只是一个姨娘。便是下人们谈起她,语气里都带了轻蔑,有些人虽不知事情的原委,但是余莹为妾,余家又让步,谁都能将事猜个七七八八。 对于这样的现状,唐子贤并未见不满,同唐子谦与唐子默,陪着众好友喝酒。 如锦瞧着,心道他或许也没有怎样喜欢余莹。毕竟,若是真心喜欢,家里给安排为妾,他怎么也该站出来说上几句。然现在,只觉得余莹今后便是他的人,就这样满足了。 余光注意到秦霞离了席,如锦便起身跟了上去。 最近这些日子,她似乎安静地过分了。 秦霞就沿着小路往前走了一段,停下了步子却也没有转身。 似是在等自己过去…… “听说,嫂嫂近来身子不太舒服?,…如锦方问完,就瞧着前方的人捂了嘴往前,至树旁才弯身吐了起来。 如锦心中一个“咯噔”等她干呕结束,才缓步过去。 她并不是个不知世事的姑娘,这种症状应该是什么,她心中大致也有个数。 “怎么不请大夫?” 秦霞抬头,见她一副了然的表情,就知道瞒不住。月光下,她面色白,有气无力地反问道:“你觉得我能请吗?我敢请吗?”带着浓浓的敌意。 如锦微滞,抿唇道:“你在怕什么?”“呵,你连自己的娘家大嫂都能逼死,这样的心狠手辣,我敢说我有了身子吗?”秦霞自言自语地说完,抬头望向远处“你知道我的一切,你会放过我?”说这话的时候,手下意识地按在腹上。 如锦好笑地答道:“我又不是第一日才知道你害了我,你不也平安到现在了吗?”“但是沈愉呢?我早晚也会和她一样,你根本不会放过我,不是么?”眸中竟是有惧意流过。 如锦逼近一步“你在害怕?”秦霞咬了咬唇,没有作答。 侧身,如锦望着远处的黑暗“他们是不是已经弃了你?” 沈愉在哪里,王梓会不清楚? 除非秦霞没有与他们联系过。 秦霞的面色一僵,睁大了瞳孔望向如锦。 往前走了几步,秦霞是意料之中的沉默,如锦斜靠在另一棵树旁,将眸色掩在黑暗中。心中想着:莫不是早前余莹的事,真的让秦霞怕了自己? “你不是根本不在乎大哥,也不在乎唐家的一切吗?就算是事情败露,他们说不准也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你急什么?” 秦霞听了心里一阵躁意,辩驳道:“谁说我不在乎?!” 见她着急,如锦悠悠道:“你的真面目,我和子默知道了,母亲也知道了,但是大哥不知道。”话落,很清楚地感受到对面的人晃了晃身子。 “你要要告诉他?”秦霞话都说得打颤。 “沈怜已经死了,你再这样执着着仇恨又能怎么样?瞧这都多少日子过去了,也不见你有什么行动?秦霞,你问问你自己,和大哥一起的安逸日子,不好吗?府上谁都看得出,他很爱你,你就真的要一直活在仇恨里?” 如锦说完站直了身,又走到秦霞身边,轻声道:“你就这样恨我?”望着如锦,秦霞动摇了。 但是,她根本没有回头的路! “你已经害了沈愉,下一个就是我。” “呵,你还真以为沈愉是被我害死的?谁告诉了你这样的说法? 你早前被母亲禁足,除了最近两日,根本不见你出来走动。”如锦分析着,心中大骇,盯着秦霞就皱眉问:“阿萝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你是怎么会知道沈愉的事的?” “我我”秦霞凝神,说着就推开了如锦,急急地就跑了开来。 虽没有听到正面回答,但是的的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府里面,有王梓的人。 夜晚的时候,如锦将这一发现告诉唐子默。后者并无多少惊讶,只懒懒地说道:“宫中的那些贵人,谁不想将别人控在手中?哪个王公大臣的府里,没有几个旁人的眼线?” 一句话,让如锦顿时凝噎。 原来,这不过是很寻常的现象。这么说,武国公府里,也有内线9 当初的平易王府,也会有? 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木香的身影会是她吗?落琳是因为被人操纵了把柄,那么她呢?一向忠心的木香,素日里陈夫人苛责的时候, 她都总主动袒护自己,最后却说出那样令人寒心的话。 “要不要寻出来?子默,府上有外人,那咱们做什么,岂不是都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靠在他的胸膛,如锦一脸认真。 唐子默却只伸手揽过,搁在被窝里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襟“防得了这个也防不住那个,哪真能干净啊?”说完覆上她的身子,低头在她耳旁轻道:“锦儿,你方才说大嫂都有了身孕,咱们是不是也…”后面的话,早被他粗重的喘息声含糊地盖住。 五月底,淮郡王娶江南王家的姑娘王凤为妻。燕京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去了大半,如锦与王凤虽没有见过,但亦称得上表姐妹,自然是去了的。淮郡王府在利吉大道,与武国公府就隔了条巷子。 这类宴席上,遇得着薛弄芸、遇得着陈云婷,也见得着李风纤。 很多都是面熟的夫人,如锦并不陌生。 李风纤似是对淮郡王府格外熟悉,待如锦的态度说不上多热情,却也不平淡。许多少妇围在她身上,有说有笑,如锦被薛弄芸拉到了一边。 还不待她发问,薛弄芸闷头就道:“上回云婷与你都说了什么9” 如锦微愣“你说什么?”跟着抖了抖衣袖,示意她放开。 薛弄芸松了手“你问她,我与浩宁的事了?” “我没问,她自己说的!”如锦迎上她的目光,不见丝毫示弱。 薛弄芸却冷笑两声“她自己说的?五妹,你也是女人,该晓得女人最为敏感。莫不是我没有与你说过这事,你就觉得我不知晓了?!”“大姐你说什么呢?!”如锦怪怪地侧过头。 “最近几次席面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五妹夫对你的好?什么在夫家不如意,唐府还不是你二奶奶在做主?听说前阵子本是要嫁给唐三少爷的女子,最后成了妾。外面人都说唐府二奶奶有张利嘴,将余家母女说得哑口无言呢~” 苏瑾妍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大姐对我很是关心呢?” “是啊,我从来不知五妹妹这样的厉害。怕也就是只有四妹,才会信你的鬼话。既然唐二奶奶这样的威力,怎么在我面前就这样乖巧,也太给我这个大姐面子了吧?”薛弄芸阴阳怪调地说完,又讽刺道:“妹妹想打听什么,陈府里的事还是我与浩宁之间的种种?当面问了我,我也好一次性给你回答呀。”“大姐莫不是在夫家受了委屈,便只好来寻我出气?” “你……!” 如锦这样的回答,薛弄芸显然是没有想到的,最后怒极反道:“呵,你可真是不简单啊!”如锦不置可否“大姐既然知道我过的好,又何必还要来求证?我那般说,还不是怜大姐夫待你不好,怕你心里不平衡,故而出言安慰? 我这是一片好心,你又何必非这样直接的问出来?再说了,子默待我好,我为何还好紧张你们夫妻的事?” “是大姐你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不是说我打听几句关于你的事,便是嫉妒、有求于你的!”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有人想见你 关于前世死于平易王府的事,如锦心里也大致是有了个底当初薛弄芸与陈夫人联手,想在新婚之夜冤自己一个“不贞”的罪名,然后借此除去这门亲事。 最后洞房里的那一幕,陈夫人、薛弄芸、木香和落都是直接参与者。陈浩宁或许当时不知情,但之后都将木香安在了他自己书房里,又这般对弄芸,想来并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 二少爷陈浩宣知道落给自己下药,想来也算是知情人之一。 陈云婷,她虽极不喜欢自己,但想来那些人并不会将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吧? 而陈老夫人当初待自己如何,如锦宁愿相信她是真心的。那么多日子里,她总是拉着自己说起从前娘亲还在闺中的事。陈夫人不想自己嫁给陈浩宁,还是她一再坚持。逝者已矣,如锦宁愿糊涂着,认为她是好心。 至于平易王,从前如锦总觉得他不会在乎这些内宅之事。然,那场薛弄芸策划的阴谋里,被另一方势力所介入,最后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她们想安排自己罪名,为何要在婚礼当日,这岂非让陈家丢脸? 再者,匆匆娶薛弄芸进门,无疑也是更损陈家声誉。 平易王作为一家之主,会纵容妻子? 另一方的势力,如锦已经初步定在了四皇子身上。 这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自己不过是燕京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为何要招人这般算计?薛弄芸想害自己尚且还有个理由,但是宫中的皇子呢? 柳州家族的女儿进了宫去,得四皇子这般宠爱。众人都说是因为前世自己的缘故。 让如锦说,无疑是两种情,非爱便是恨。 虽然依旧有些摸不着头绪,但总归比从前明朗了许多。想来陈府能给出的信息,自己也猜得差不多了。方才当着薛弄芸的面·确实是没有留情面。她既然都说得这样直白,难道自己还能要与她扮姐妹情深? 痛狒地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于自己也是一种放松。 和薛弄芸分开之后,如锦就慢慢往前走着。还记得前世的时候·每次宴会也都是她一个人站在一旁,这种独身的感觉有些熟悉。瞧见东边处很是热闹,她突然讨厌起周边的安静,抬脚便欲往那边去。 只是,没走几步,便有婢子近身,“唐二奶奶。” 王府侍婢的装束·如锦并不认识,愣在原地问道:“有事吗?” “有人要见您,请随奴婢来。”那婢子说完,便抬眸观察起如锦的神色。 如锦微顿,转而道反问:“是谁?” “他说您瞧了这个就知晓。”说着那婢子自袖中取了样东西出来。 待如锦看清了,身子忍不住就往后晃了晃。紫红色的玉佩、缀珍珠的流苏…… 那婢子将还带着暖意的玉佩交与如锦。 “夜合朝开秋露新,幽庭雅称花屏清。”望着上方的小字,如锦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块玉佩她从不陌生·便是半年前,她还到过自己手里。 是他。 “二奶奶,请往这边走。”那婢子轻晃了如锦的衣袖。 如锦突然意识到·陈浩宁竟然让一个婢子报信,他也不怕惹出风波?可转而又想到之前唐子默说过的话,哪个府里没几个内线?认真地瞅了瞅眼前的婢子,如锦将玉佩交还与她,冷淡道:“你回去吧。” 那婢子似是有些焦急,“您不去?” “我为何要去?”如锦好笑地望着她,复又睨了眼她手中的玉佩。 陈浩宁以为是他要见自己,自己就舴去不可吗? 想着也不多加逗留,转身便继续往东走去。 那婢子望着那抹不曾回头、坚定离去的背影,握紧了玉佩就提步往原先指的方向过去。 等如锦再转身的时候·身后已经没人了。四下望了望,居然也瞅不见白芍与白英的人影。 方才,她们明明是一直跟在自己附近的。想到刚刚的那个婢子,似乎又了然了。 正思索着是继续往前还是回头寻她二人的时候,就见有两三成群的女子往东北方向而去。 都是打扮的极为精致的姑娘。 细细一听,居然真听到了一句要紧的话:“听说四皇子都来了呢 四皇子…… 如锦原地沉了沉眸·最后终是耐不住好奇,随着那些人的方向而去。须臾,到了一处地方,却都是姑娘们聚在一块,各处寻觅。 有目光射来,带着好奇与打量。 如锦突然意识到,这些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髻,笑笑就往旁边的小道而去。 边走边想,方才到底是为何要跟过来? 便真是四皇子来了,他不认识自己,自己亦不识得他,能说些什么? 正想着,突然就被人用力一扯,步子踉跄地往西面侧去,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不及抬头之时,却听得头顶一传来怒意的声音,“为什么不来见我?!” 熟悉的嗓音,如锦调了调心绪才抬眸。 抿紧了不见血色的嘴唇,带着愠色的面容,与那一双炯炯有神的深眸。 如锦忍不住想要后退,手臂却还被他抓在手里,提醒般地唤道:“姐夫!”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陈浩宁却似没有见着,“你还没回答!” “先放手!”力道不及他,最后无奈地反问:“我为何要去见你?姐夫你真是好笑,拿了块不相干的玉佩,便说想见我?大姐可是也在这里的,你便是不顾她的感受,我还担心被人给撞见。” 陈浩宁松开了如锦的手臂,郑重道:“你到底是谁?” 如锦置若罔闻,望向旁处。 “我仔细调查过,你一直生长在边城。而从前我们陈府与薛府并没有往来,燕京的宴席上也难得才见你五姑娘的身影,你是不可能认识落槿的!你不认识她,却知晓从前我和她的那些种种,你到底是谁?!” “你调查了?”相较于陈浩宁的激动,如锦很是平静,讥笑了道:“你既然都调查过我的过去,那就该清楚,我是武国公府的姑娘,你妻子的堂妹!” 如锦说得毫不心虚,就似是陈述一个事实。 “你还是不肯说?”陈浩宁低了低头,“是,按照正常的逻辑,你连落槿的面都没见过,又岂会知晓妯的事?可是现在,我能感觉到,你很关心我和你大姐之间的感情,这一点,你不能否认。” “你的妻子是我大姐,我没必要否认。”如锦迎上他的目光,“都已经娶了我大姐,怎么姐夫还惦记着从前的未婚妻?” 话中带着丝丝轻蔑。 陈浩宁却颔首,大胆承认道:“是,我惦记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似是想透过她寻找到心里的那个身影。 可是她的目光是如此的平静,毫无波澜。 不得不说,陈浩宁的话,还是激起了如锦心中的涟漪。 他说,他惦记! “那又为何还要娶别的女人呢?”如锦在心中自问,却知晓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当初,若是自己死后,他能念及三分旧情,就不会任由陈夫人与薛弄芸安排。他若是记得自己一丁点,也不会让她丢了命连身后名都没有。不指望他多么深情,什么终身不娶,但至少也该站出来质疑一声 闭了闭眼,如锦背过身,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沉默,陈浩宁又逼近一步,“当初见我的时候多么会说话,现在怎么不开口了?” “你想我说什么?” “你是不认识落槿的。”陈浩宁绕到如锦面前,盯着她嘀咕道:“你、是不是她?” 如锦瞬间沉默,心底似炸开了锅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他问这样的话? 早前故意给他的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便是吃准了他不敢往这个方向想。可是现在,他这样问? 对上如锦诧异的目光,陈浩宁低语道:“你知道我喜欢喝碧潭飘雪,你知道那茶名的来历,你知晓落槿曾经做过的事。你曾故意告知你大姐,让她模仿落槿过去做过的事。 第一次在文国公府见到你的时候,你盯着我与弄芸的眼神就不对。那不是一个妹妹对于姐姐该有的敬重,私下里那样问我,厉色质问我娶她是不是为了你们薛府的地位。你说的做的,无非就是不想让我忘记她,不是吗?” 确实都是她曾经做过的,根本无法否认。 只是…… 如锦抬眸,“姐夫你到底想证明什么?说原本死了的人还活着?真是可笑,她若是还活着,那我薛如锦是谁?青天白日的,你堂堂男子汉,难道还信什么鬼神?” 这便是陈浩宁说服不了自己的事,他眼神黯淡。 “你有没有去过伯千山?” “荒山野地的,我去那里做什么?姐夫,你今日的话确实太莫名其妙-了,难道你非要见我,便是想说这些话?” 如锦打定了主意不承认,他又能奈自己如何? 陈浩宁呆呆地望了如锦好一会儿,最后才叹道:“为何站在你跟前,我总是能想起她?”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an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谢谢月光下的玫瑰和ylhmm投出的粉红票。今天思路打开了,咳咳……二更再稍后,三更会在凌晨后 第三百二十九章 真有私情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二十九章真有私情 “心存愧疚的人,站在谁的跟前都会矮人一截”如锦含笑回话。 “心存愧疚?”陈浩宁喃喃出声,最后低望着如锦,突然展笑道:“你方才还不承认。若非相熟之人,又岂会知晓我对落槿心存愧疚?” “整个燕京,想来谁都知晓当初陈大公子在未婚妻尸骨未寒之时娶高门娇妻。”嘴角扬起,如锦的话里带了丝讽刺,“若是这样你都觉得问心无愧,岂非太过无情了些?” 陈浩宁被如锦说的语噎,想了想却自语道:“何必、何必” 如锦微愣,转身欲离去。 “落槿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如锦转身,语笑盈盈道:“全部”口气肯定。 “全部……你不是她,却都知道,原来当初她还防了我陈家一招。”待话出声,陈浩宁自己都有些诧异。 如锦更是惊讶,原来他从未相信过自己。 不知为何,依旧是止不住的苦涩,步子已然停了下来。 左右望了望,见周边无人,如锦才问道:“你说你惦记她,但是眼看着她被人害死,却铁石心肠。” 陈浩宁蓦然抬起了头,绷直了脸对着如锦沉声道:“我是惦记她,但是她也不该做那样的事” “哪样的事?” “既是自小订了亲,她就该守本分。与外面男子有私情,她置我于何地?”陈浩宁的目中闪过痛色。 一字一声,似是敲在如锦心上一般。她只觉得胸口烦闷,呆呆地望着陈浩宁,连他也说自己不贞? 心中的怒意终是抵挡不住,她忍不住质问,“她一直住在你们府上,认识哪些人难道还能逃过你的眼?所谓的奸夫,不过是你母亲妻子使的计策,你居然当真怀疑她?” 陈浩宁却没有改口,只是望了如锦回道:“怎么,你不知道?” 这语气,就该是如锦也这般想的一样。 如锦的目光未移。 “她没有告诉你?对了,一定是那个人不让她说的吧。”陈浩宁完全不顾如锦这般迷茫的目光,“我曾经给过她机会,但是她依旧没有离开那人。” “谁?”如锦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口。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陈浩宁似是提了些兴致,跟着叹了口气才道:“本来以为她的生命里只有一个我,不成想后来……”说着摇了摇头,改口道:“就是给了她警告,还是无用。我以为她最后是要跟那人离开的,没想到还会和我成亲。” 给了警告? 如锦乍然忆起了前年的一段时光。好长一阵子,他对自己都不冷不热,总是十天半月才来见她一次,且就是在府里遇着,他也是极其冷淡。等到后来再处,与他之间的感觉就已经不对了。 那种含着责怪的眼神,看得她莫名其妙,却又无名的一阵心虚。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错了,恼了他。 沉默了半晌,如锦言归正传,“成亲?她不就死在了新房里吗?”无错不跳字。 很想陈浩宁能多说一些,有些事在脑海里总是一闪而过,而她却抓不住。 怎么连他也认为自己外面有人吗? “是啊,她死了。”陈浩宁沉了沉眸,淡淡道:“我就知道,以他的骄傲,就算是不要她,又怎么可能让她嫁给别人?” “是、是四皇子?” 如锦终于试探出声,双目炯炯地盯着眼前人。 陈浩宁则是警惕地望了望周围,见没有动静才对如锦回道:“原来你也是知道的。方才你跟着那些人过来,是不是就想见四皇子?你跟落槿到底是样的关系,居然能事事知晓地这般清楚。” 如锦没有解释他的疑惑,只强调道:“她跟四皇子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陈浩宁却一改早前的平静。 “她都不认识四皇子,怎么可能会和他有关系?她一个内宅姑娘,怎么可能会认识高高在上的皇子?我看是你陈家故意栽赃嫁祸,想将挡了你们富贵的人除去,便让她如此声名狼藉。你别说的你多委屈多忍耐,说到底也是不顾她的死活,更不管她的冤屈”如锦语气忿忿。 “呵,看来她还是瞒着你。怎么不可能?若是我告诉你,我亲眼见过男人夜晚的时候进她的屋子呢?” 如锦当下步子一个踉跄,满目震惊。 “你见过?” 看着她这副怔怔然的表情,陈浩宁反倒是笑了出来,“对,我见过。你知道一个男人,看着别的男人进自己未婚妻闺房的感觉吗?他还不能过去、不能明言,那种窝囊,你又能体会?” 如锦摇晃着脑袋就道:“不、不是这样的,她不认识皇子” 见眼前的女子还在坚持这句话,陈浩宁冷笑两声,“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独处一室,莫不是都以为我是傻子?你或许是真的知道很多,但也猜不到她的为人吧?无错不少字一面可以对着我这个未婚夫温柔细语,夜晚的时候去同旁的男人亲亲我我……”说到此处,陈浩宁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一年多,我试着忘记她,但不知为何,却总记住了她从前的好。” 如锦颤着双唇抬眸,她不知该回答。 根本解释不通的事。 “你一直提醒我,说我对她无情?”陈浩宁说着说着就步子往后退去。 “我无情?呵,天下间能有几个男人能与我做到这般,对她那般宽容?她死在她心上人手里,还要我去为她洗刷冤屈?简直是笑话” 他的面容有些狰狞,似是在笑,却又含着悲伤。 如锦却是有些看不懂他了,陈浩宁是不擅长说谎的。再说人都死了,他也不该会这般抹黑她的。 细细回味了他方才的一番话,如锦却突然抓住了关键。陈浩宁若是早知晓自己不忠,又怎么会愿意成亲?以他的骄傲,又亲眼所见,就算不当面质问,也不可能那样干脆的就娶了自己。 难道,陈夫人与薛弄芸的计谋,他是一早就了解的? “喜宴上的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面对如锦突然的问语,陈浩宁不置可否。 他突然意识到,对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说了这样多的话。自落槿死后,他就再也不曾与人提过这些事。今日面对这样一个不知敌友的人,居然没有控制住。 再次端量了眼前的人,询问道:“你想帮她报仇?” “是。” “不值得的。”陈浩宁淡淡地说道,“她不值得你这样为她费心,有些事本就没冤枉了她。” “我不知道你为何就一口咬定她不贞,可是她确实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许是有误会。”如锦坚持说出这话,“别说值不值得,若是你都认为她该死,又岂会承认说有愧疚,又怎么还会去山上祭奠?” 遇着他突如其来的目光,如锦又道:“别这样看我,我说了没有去过她坟前。” “我知道不是你。看来,他对她,还是很在意的。” 如锦望着这样的他,突然很想问上一句。如果自己那日没有死,但是在他心里却已经是那样一个出格的女人,他会如何对待? “我愧疚,是因为我后悔了。其实,我该放她离开的。离开了陈府,以新的身份活下去,不是我陈浩宁的未婚妻,说不定那人会纳了她的。”陈浩宁悠悠地说完,又低头道:“是我高估了那个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我。” 陈浩宁一口一句,都让如锦听得心烦。 若是他真的也对自己有感情,会没有一丝信任?男人进了她的屋子,他又是如何瞧见了? 但许是太多的证据表明自己前世与四皇子有关系,连如锦都有些不敢确定了。 她在心中自问,真的认识四皇子吗? 真的有见过他吗? 有吗? “别再煞费苦心了,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过去了的就过去了,何必非得弄个明明白白?再说了,那样的罪名,没冤了她。只是那人的身份,心知肚明就好,否则人祸上身,可不是你受得住的”陈浩宁的声音近似警告。 “你害怕四皇子?” 陈浩宁的薄唇抿得越发的紧,却没有开口回话。 “若是相爱,就不该怀疑她。若是真有误会,为何去不解开?你心中那样想她,大可明了了与她交谈。”如锦闭了闭眼,“否则就是她当初真的与你完了婚,你也不可能再好好待她,对不对?” 陈浩宁,从来就是容不得瑕疵的人。 如锦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喜欢自己,能够委屈他自己娶一个不贞的女人 “你貌似问得太多了。” 陈浩宁背过了身,显然不想再多谈。 “我寻你,就是跟你说,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如锦没有应声,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出言问道:“你找过子默?” 陈浩宁这才侧身重新看她,声音淡而静,“你知道了?” 如锦颔首,跟着笑了又道:“你不觉得,以你的身份,没有资格过问我们夫妻间的事吗?”无错不跳字。 “那你又有何资格,总是过问我与弄芸之间的事?”陈浩宁不答反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活在落槿的阴影下。在我看来,除了面孔,你与她无异” 如锦面色未动。 谁都没有再开口,二人静静地站了一会。 半晌,陈浩宁提步离去。 见他身影远去,如锦也想离开。但才走了两步,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低沉的声音,“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三十章 相约 我实在不好意思说这章是补更,咳咳亻旦它确实是的。谢谢雎乖的馅儿和g酯1217投的粉红票。 如锦转身,是着了墨色锦缎衣袍的年轻男子。他的双目在自己身上游走,肆意又张狂,她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并不识得他! 只是瞧这人着装与身上的配饰,便可知他身份非凡。如锦只微微低了低头,转身便欲离开。 那人却往前两步,“怎么,不记得我了?” 不知自哪里取出一把折扇,他一副惬意地走到如锦身前,凑前又道:“不过才几个月,你就给忘了?上次我还说后会有期呢~” 如锦微微征然,在脑海里搜寻着眼前人的身影。 她见过? 许是让陈浩宁方才的一番话搅了心、乱了神,如锦有些心不在焉。 待反应过来,亦不去想对方是谁,反倒是紧张地问道:“你何时在这儿的?” 表情不定,焦急中夹着慌乱。 那男子笑了笑,“现在才想到问,也不嫌晚了些?瞧你这紧张的,早时候的从容镇定去了哪?” 越来越觉得面前的男子眼熟,如锦仔细盯了他半晌,突然面色大变,惊讶地盯着对方,步子亦往后退了好几步。 “是……是你?” 见她瞪大了双目,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男子收了折扇,笑着回道:“哟,记起来了?”跟着往前两步,戏谑般道:“你方才过来不就是寻我来着的吗?” “馋是……是四皇子?” 纵使不愿这般想,却不得不承认。 四皇子点了点头。 如锦只觉得当下脑中一片空白,连规矩礼仪都给忘了。他便是……四皇子? 那夜路上遇到的神秘男子,方才和陈浩宁谈及了半天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 眨了眨眼,似是仍旧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如锦站在原处发呆,四皇子却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她的跟前。扇柄挑起她的下巴,横然一副打量研究的模样。 被迫抬起如锦回神,忙后退了两步才福身行礼,“见过殿下。” “这时才记起来行礼?”平淡无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如锦抬眸,见对方仍是那般专注的目光盯着自己,她不禁迎了上 记忆里,确实没有这样一张容颜。 她,不识他。 “你和她确实神似。”冷不防的,四皇子说了这样一句话。 如锦瞬间一个激灵。 他说神似,而非貌似…… 到底是何意? 四皇子盯着面前的少妇,步子又临近两步,轻启了双唇,唤道:“落槿姑娘……”声音棉柔而细长。 如锦顿时只觉得心跳加速别开了脑袋。半晌,用自以为很平静的声音回道:“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有些事,陈浩宁不信,我却信得。” 望着如锦的背影,四皇子渐渐收了早前的随意,目光变得聚集而深 转身,如锦的眸中带着疑惑,夹着好奇,恭敬道:“方才的那番话殿下都听得了?” “明日未时雅致茶楼。” 如锦面色一僵,还不待开口之际,对面的人又添道:“想来你有很多好奇的事,去了自然疑云均解。” 见她不情愿男子笑了又道:“你也许久没有回娘家了吧?那是去武国公府的必经之路。” 如锦心中仍有犹豫,沉默无言。 “记住,我只见你一人!” 四皇子说完这话,便提步远去。 空旷安宁的场地,顿时只留下了如锦一人。他二人的出现太过意外,让如锦有些无措。与陈浩宁所交谈,初时她还能保持镇定,待等到他说后面那番话的时候,早就舌l了手脚。 问题疑惑于心,他那般肯定地说自己与四皇子有私情,甚至还进过闺房。然,她却什么记忆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方才男子的声音:“有些事,陈浩宁不信,我却信得。” 不知为何,觉得这声音好熟悉。 似乎很久很久以,就萦绕于耳一般。 明日……如锦低头往前走着。 要去吗、能去吗? 陈浩宁说,自己是死在了四皇子手上……呵呵,他今日居然说话这般无所顾忌。 方才的男子,显然是带着危险。 前世的冤屈不明不白,隐隐地告诉如锦,关键就在那四皇子身上;今生,王梓让秦霞和沈愉逼疯自己,而他又是四皇子的人。对于一个两世都害了自己的人,她能单独去吗? 该不该告诉子默呢? 念想一出,就给如锦摇头否定了。牵连皇室,无非是为他添堵,多一个人担心罢了。再说,以方才那人的口吻,根本就是对自己有所怀疑。他着重提到了武国公府,语气中的不容置喙,似是极其肯定自己会 心思烦躁,王府的喜宴上总是出神。等回到唐府,如翻还惦记着明日之事。 天色尚且不晚,唐子默去了外院老爷的书房,如锦则去了曲意苑。 余莹正在为唐夫人添茶,见到自己进来,愣了下便转身,上前微福身唤道:“二嫂。” 按着余莹的身份,这声“二嫂”来的勉强。如锦疑惑地瞟了她两眼,不在二夫人张氏跟前伺候,怎么反跑到唐夫人这儿来了?转念一想,张氏不喜余莹,她自然就只好往这位亲姑姑跟前套近乎了。 不过,对自己的态度,倒是极为客气敬重,如锦仔细又瞧了瞧她。 “这么早就回来啦,子默呢?” 也不知余氏是她自己想通了,还是因为如锦最近表现良好·她表现址'十分慈爱。 如锦慢慢上前,规矩地请了安才回道:“回母亲话,二爷去父亲书房了。” “嗯。”唐夫人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瞥向余莹道:“你也回去吧~得空的时候多在荣安居陪陪你婆婆。” 余莹有些不情愿,最终却还是颔首退了下去。 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唐夫人感叹道:“这孩子也知错了,唉 如锦听出其中的怜爱之意,望过去只闻余氏又对自己说道:“锦儿·你表妹进府不久,虽是为妾,但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下人间的闲言碎语,你也该整顿下。那些个嚼舌根的奴才,成日乱议起主子的是非!” “是,儿媳明白。” 唐夫人便让如锦坐下,挥手又遣了屋子里站着的众丫鬟,只留了几个素日亲近的人。 “你二婶近来心情不太顺畅·莹莹也着急,便只得来找了我。”唐夫人呷了口茶,沉眸又道:“她打小也是娇养着长大的,一直乖巧懂事,不曾想前阵子会闹出那个事来。” 睨了眼如锦,见她并未表现出轻视·继而又道:“你是个能干的,将府里交给你,我很放心。” 如锦闻言,低头谦虚道:“儿媳处事没有经验,还得母亲多多指导。” “你心思细,也该知道我的意思吧?”唐夫人未答反问。 早在这儿见到余莹的一瞬,察觉出唐夫人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如锦就知晓了她的意思。当下也不含糊,点头应道:“母亲放心·儿媳会处理的。” 所谓处理·自然是指那些乱议是非的人。不过,罚不责众,她心里也有数。 “你是聪慧的,母亲也不是非要你如何·只是现在你三弟还未娶妻,她的日子就如此。下人间指指点点,等到今后三少奶奶进了门,还指不准······”唐夫人顿了顿声,接道:“不管如何,她虽是个妾,却也是我侄女。若连下人都敢欺她,我可是不依的。” “母亲说笑了,府上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等事?她是三弟轿子抬进门的,又不是那些个随意提的姨娘,下人们心里也是敬着的。”如锦起身,笑着宽慰唐夫人。 心中却忍不住犯嘀咕。想来她也是明白了什么。 说这话的深意,担心的不是那些下人,而是怕自己为难余莹吧? 毕竟,府里的下人虽好议论,但终究顾忌着主仆规矩。若真有哪些人不知好歹,唐夫人会不管不顾? 她定是觉得二房里的事,她不好插手。再且当初二夫人张氏与她多次说了这门亲事,她连去余府提都不愿提一下,现在反过去干扰她如何管教儿妾,自然是没有立场。 如锦不禁垂了垂眼眸,她不好意思,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张氏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难道还能任由自己指挥她如何对待余莹不成? 强调了多遍自己在主家,无非是想自己硬是去插手二房里的事。如锦心中都明白,但对于她所交代的,却知晓不好明着拒绝。 “莹莹方才跟我说,之前在府里就与你这个表嫂要好。早前虽是在府里住了一段时间,但和谁都不怎么往来,我已经与她说了,闲时的时候大可去流雨轩找你。” 如锦微讶,点头应道:“是的,母亲。” “她虽是府里的妾,但毕竟也是子默的表妹,你今后多照顾着些。” 如锦还是笑着应好。 等离开了院子,如锦才长长吁了口气,心中想道,原真是自己给小瞧了余莹。她的能耐不小,才几日便又让唐夫人这般为她着想,替她说话。 想去流雨轩,想见的不是自己,而是子默吧? 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她还没死心!纟启蒙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管不顾 余莹离开了曲意苑,并没有回流风轩,更没有去张氏的荣安居,而是徘徊到了流云轩的门口。盯着院里面许久,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已经来过不下三次了,她每次都称身体不适,让婢子就打发了自己离开。 余莹心有不甘,思忖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 有小丫鬟看到自己,上前唤了声“余姨娘”就回头瞄了眼主卧,紧跟着说道:“大奶奶不舒服,称是谁都不见。 又是这样的打发语? 余莹的心中蹿起怒火,自己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她倒是在里面闲着休息。大小姐的脾气上来,怒视着拦路的婢子就道:“怎么大嫂日日都不舒服,既然这样,为何不请了大夫瞧瞧?” 那婢子咬了咬唇,犹豫着答道:“奶奶说>不必惊动别人。” 余莹讽刺一笑,“不必惊动别人,就是不能见我?” 到底只是个守院子的婢子,被余莹几句话就说得不知如何是好。 余莹一个劲地想往里去,那婢子就仲着手臂不停拦她。余莹呵斥道:“好你个丫头,居然敢拦主子的路?我每回过来,你连通传都不去,就这样将我拒之门外。你懂不懂规矩,会不会做事?” 从前客居在唐府的时候,余莹从未这样大声过。可自从被抬进了府,终日就没给下人好脸色瞧过。 众人暗地里都在想她是表里不一、故作贤良。 那婢子到底胆子小,大奶奶的吩咐不敢违背,眼前这位姨娘的话又不能反驳,当下急得小脸都憋得通红。 余莹见状,将她用力往旁边一推·抬脚就往内。 “余姨娘,你真的不能进去,你不能……”那小丫鬟一边念着,一边跟上前。 “怎么回事?”妇人不悦的声音响起。 那婢子一见,立刻跟遇着了救星般迎上去,“朱妈妈,余姨娘要见奶奶。” 朱妈妈是唐夫人给了秦霞的,从前跟在余氏身后是去过余家·对余莹也不算陌生。她阅历多,知晓余莹虽是为妾,但大夫人怕是不会许人为难她。当下客气地喊了一声“余姨娘”。 余莹只觉得她眼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见她态度恭敬,便出言道:“我要见你们家主子。” 站在朱妈妈跟前的婢子小声嘀咕道:“妈妈,奶奶吩咐了不见外人。” “去通传!”余莹的命令地吩咐。 早前几次出来的都是秦霞跟前的春宜,是说不见就见不得。今日见到陌生的仆妇,余莹挺直了身杆道:“大嫂若是真的病得连人都见不了·想来情况糟糕,我这就让姑姑请人来。” 说完就佯装转身。 朱妈妈到底分得轻重,她既然被分配到这里当差,那自然是想着秦霞能得夫人宠爱的。最近这些日子,夫人一直不待见大少奶奶,眼下又……盯着身前的明艳少妇·朱妈妈客气道:“姨娘别误会了,奶奶确实身子不爽,老奴进去给您通传一声。” 余莹这才面色稍霁。 也不知朱妈妈与秦霞说了什么,半晌她出来,亲自迎了她过去道:“姨娘,请。” 余莹满意地看了她两眼,还是她识趣。 秦霞,你终于肯见自己了吗?! 怒视着前方,跟着朱妈妈进屋。秦霞还真的躺在了榻上·面色发白·春宜立在一旁。 “余姨娘。”春宜行礼。 余莹便冷哼一声,“你倒是知道我是谁!”说完这话,又觉得“姨娘”二字有为刺耳,只得白眼过去解气。 春宜低首。 秦霞便挥了手·让屋里人出去。等到门被掩上,她才直视了面前人,“你寻我,到底是何事?” 声音有气无力,让余莹听了更是焦躁。她上前几步,拽了秦霞的胳膊就道:“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我这话?!” 秦霞晃了晃手臂,却似是当真很疲累一般,“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莫不是还来秋后算账?” 余莹的指甲卡进她的肉里,疼的秦霞直皱眉。她慢慢地从榻上而起,“这事你怨不得我!” “好呀,秦霞,你现在在这说风凉话?不怨你怨谁?”余莹更是气愤,“若非是你,我又怎么会成了别人的妾?” 秦霞却不激动,平淡地反道:“你本来不就是打算为妾的么?” 余莹被堵得语噎,咬牙道:“哪能一样吗?我想的是、是···…” “是二弟!”秦霞的嘴角噙了抹笑容。 “是。如果是他,我自然愿意受这份委屈。但现在、现在……”脸上露出一抹悲伤。 “总之,你不必进宫,人也进了唐家,还有什么不满的?” 余莹只瞪着面前的人,心头的怒火越燃超大。 “瞧,你自个心里都明白,这本就是你自己的责任。你寻我,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自欺欺人,说是着了我的道,却不知是你骣己无用。”秦霞现在的这种语气和态度,与从前对余莹的时候大大不同。 她也明白,这就是为客和为妾的区别。 对面人说话一丝丝都不客气,余莹真想大骂她。但是也明白,自己不可以那样做。 “我要是你,现在就不是来寻我发难。”秦霞眯了眯眼,走到圆桌前坐下,侧抬头反问道:“难道你想一辈子做三弟的妾?” 余莹搅了搅手中的帕子,“我自然不想的。” “不想就该有所行动,趁着现在正房还没进门,好好想想法子。” “怎么想法子?”余莹早就忘记了自己是来寻事的,坐在秦霞旁边,一脸期盼地望着她。 秦霞见她这样,不答反问道:“你当真是自小被训练要进宫的,怎么这点脑子都没有?” 余莹被她的话说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到底说不说?!” “急什么?”斜看她一眼,秦霞淡笑道:“我为何还要给你出主意?” “你、你想不管我?”余莹瞪大了双目。 “余莹,我当初寻你本就是利用你,你又不是不明白?难道会真的以为,我想帮你?笑话,你的人生命运如何,与我何干?”秦霞讽刺着,自己的心同样被揪紧。 连自己都顾全不了的人,还如何去帮别人? 她想起了之前薛如锦的话。难道自己真的还要活在仇恨里,为怜儿的仇和她没完没了地斗下去?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她微微摇了摇 余莹见到她摇头,以为她当真拒绝帮自己。急着站起来就喊道:“秦霞,你别想脱身。你若是不帮我,回头我就告诉姑姑,是你当初让我主动引诱表哥,是你跟我说设计子贤的!” 秦霞却不被她的言辞所激,平淡道:“你觉得你一个姨娘说话有分量,还是我这个长媳?” 余莹瞧她当真不急,立即又道:“姑姑不喜欢你,前阵子还拘着你行动。你别把你自己看得太重,我可是她亲侄女。” “亲侄女?”秦霞轻笑出声,“你这样的侄女,丢人现眼,不要也罢。” 她沉了沉眼眸,在心中否定继续报复的行为。 她想她的孩子有个正常的家。不管薛如锦会不会放过自己,不管那些人会再会有如何的安排,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等、等到今夜,子谦回来,自己便与他坦白这些。 活在谎言和愧疚中,终究每日惶恐、不安。 “你,秦霞,你今天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你居然这样对我说话?!”余莹一改从前娇娇弱弱的形象,出言指责,满面愠怒。 “你走吧,今后别再来我这儿了。” “走?你当着觉得这样简单,二嫂要是知道你想害她,会怎么样?” 秦霞丝毫不示弱,反问道:“你怎么不想想,她若是知道你勾引她丈夫,你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这府里事项,可都是她在主持呢。再说了,经你一事,二婶对她印象极好。听说你进府这些日子,二婶就不怎么待见你,如果二弟妹去和她再说些什么…···呵,还是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 “她不会知道的。”余莹说后,复又盯紧了秦霞补充道:“只要你不说,自然就可以。” 秦霞好笑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那二弟可是知道。” 余莹面色有些丝动容,颤音道:“我了解表哥,他怎么可能将这种事告诉妻子呢?会生夫妻嫌隙的。” “你了解他?余莹啊余莹,亏你还说这样的话?但凡你有些许脑子,就该明白,二弟妹早前之所以那样对你,就是因为二弟的关系!” 余莹往后一退,震惊道:“她知道了?” 秦霞默认,“否则,你觉得三弟许你妻许你妾,她又何必干预?” “她这是再报复我,报复我勾引表哥,对不对?”余莹突然觉得一阵后怕。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那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了······ 秦霞站起了身,欲往里间走去,还警告般道:“你自己好自为之。” 余莹却不肯就这样放她走,几步越过她,跨出手臂就道:“你不能就这样。我告诉你,她若是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秦霞懒得理她,摇头径自往内。 听不到回答,余莹又拽住她。熟料手下用力过大,竟是将她往旁边的屏风处推去了,急着拉住她,慌乱间又踩到了她的裙摆。 只听“哗啦”一声,屏风倒地,余莹重重地压在了秦霞的身上。纟启蒙 第三百三十二章 流产异状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三十二章流产异状 余莹自己被摔得七荤八素,只听x下人“啊”了一声,当时也没在意,手撑着地就要起身。站直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耳旁听得那旁痛苦的****声,催道:“还不起身,躺……” 话说到一半,却瞥见秦霞裙摆处流出一摊血迹。她当下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望向躺着的人,面如槁木,眉头皱得紧紧,“你、你怎么了?” “奶奶,出什么事了? 门外,敲门的是闻声而来的春宜。 余莹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叫了一声连连后退。 春宜以为出了事,便不顾规矩地就推开了门,哪知见到那副光景,立即朝躺在地上的人飞奔过去。半扶起她就无措道:“怎么会这样,出什么事了?”望向那摊血迹,忙对外又嚷嚷道:“快、快来人那……” 余莹只觉得周身麻木,不知该作何反应。 …… 唐府的众人都赶到了流云轩,年长的****一瞧便知是小产了。当下目光齐刷刷地都射向余莹,她身子战栗,不停抖动,面无血色,比早前的秦霞好不了多少。 大夫、仆妇进屋,众人移到厅@无@错@m.堂。如锦站在唐夫人身旁,望着站在中央只哆嗦着说“不知道”的余莹,不禁叹了一声。 方才还在曲意苑见过她,怎么转身她就到了这儿? 找秦霞吗? 如锦隐隐地猜测出了些什么。 “莹莹,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唐夫人面色沉重。 余莹只愣在原处摇头。 “啪”的一声,唐夫人重重一拍桌案,“听下人说,当时屋子里只有你和大媳妇,她出了什么事,难道你还不清楚?” “我、我就拉了她一下。” “你这劲倒是大,一拉她就成了那样。”唐夫人冷哼了一声,抬头便闻嘈杂的脚步声进院。 是二夫人张氏与四姑娘唐秀。 “你这个孽障,捅出这样的篓子,可怎么和大侄子交代”张氏进屋,立即就冲到了余莹跟前,拉下脸就大训责道:“还站在这里,你委屈个啥?你大嫂子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给我跪下” 余莹抿了抿唇,不敢辩驳,规矩地跪在了原地。 张氏又念了几句诸如“混帐”之类的话,才转看向唐夫人,关切道:“侄媳妇现在怎么样?” “大夫还在里面呢,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虽说唐夫人前阵子嫌秦霞碍眼,将她禁足了好些日子,但是毕竟是儿媳妇,眼下出这种大事,也乱了心神。 “她何时有的身孕,怎么都没有听到风声?这也真是的,有了身子是好事,怎么能不告诉府里?我儿这个不成器的妾,真是没规没距,连长幼尊卑都不清楚,真是枉累了别人遭罪。”张氏说着还白眼过去。 唐夫人听得眉头微蹙。余莹是她的侄女,从小受的是余家的教育,跟她同出一宗,这是含沙射影不成? 本因之前的事,二房间关系就不太和睦。唐夫人虽顾及着姑侄关系,但余莹怎么也算了二房的人。 “弟妹,现在霞儿情况不容乐观,府上的人已经去请了子谦回府。他在外当差,等下听到这消息,还不知要怎么样呢?”唐夫人说得一点都不含糊,睨了眼跪着的人又道:“莹莹年幼,才进府也不懂得规矩。这些事啊,唉……” 张氏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是在怪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没有管教好? 这二人对话,一个指责是余家家教不好,一个则说是婆婆没有管束,都是你推我挡。如锦站在一旁,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目光在众人间游神。 屋外的廊下,端了水盆的婢子来来往往,连等着的人都开始焦躁了起来。 须臾,唐夫人起身,由辛妈妈扶着就要往主卧去。如锦提步跟上,却听得她道:“你还是未生子的人,那等地,不要进去。”跟着又对身旁的唐雪叮嘱道:“你与你嫂嫂一起,在外等着就是。” “是,母亲。” 唐雪转走到如锦身旁。 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过来找自己了,似是从余莹和唐子贤的事情出了之后就没怎么见着她。之前还没觉得怎样,眼下瞧她,却是憔悴了几分。如锦心有好奇,又思及早前唐子默曾与自己提过,唐夫人似是在为唐雪选夫。 怎么现在,一点风声都没了? 侧首又仔细瞧了几眼,她目光呆滞,无之前一点的灵气与活力。忍不住担忧了几分,拉过她的手轻声道:“妹妹怎么是不是不舒服?” 唐雪回神,晃了晃身子才道:“没,劳嫂嫂关心了。” 语气亦是没精打采。 如锦还欲再说,张氏指责余莹的话就传了过来,“身为妾室,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谁准你私下到处串门的?子贤不在家,你就该为他打点收拾好一切,难不成还等着他回来再做?做了****,连这些本分都不明白” 张氏说着又往前两步,胳膊也自唐秀的手中抽出,低头训道:“若真是呆不住院子里,就来我屋里伺候。别仗着子贤宠你,连规矩都不守了。虽说是贵妾,但毕竟是个妾,与府里的少奶奶大不一样。两位侄媳妇客气,这才允你喊声嫂嫂,你别识不得自己身份” “我、我……”余莹才抬眸,一脸委屈地欲要开口。对方却又黑了脸道:“什么‘我我’,进府这么久,连这些称呼还弄不明白?你母亲在家没教你,难道我也没说过?总是当面应着,转身就忘” “妾、妾明白。”余莹说着,嘴唇咬紧,晶莹般的泪水就落在地上。 唐雪到底心软,见状就要上前,被如锦一把抓住。张氏能站在流云轩这儿,当着自己这个二少奶奶和两位姑娘的面,对余莹说这样一番话,不就是给阖府上下的人瞧的? 怕还是因为早前唐夫人的几句,她便得严训余莹了。 再者,这是二房里的事。长辈的教训晚辈,最正常不过了。 张氏说得心中畅快了,又板脸道:“今日这事没这样简单,你别指望着子贤能帮你,惹出这样大的祸,卖了你都抵不了” 妾是可以买卖的。 只是…… 余莹吓得浑身一颤,终于不再沉默,抬头道:“卖、卖了我?”盯着那严肃的面容,收紧了手指道:“夫人您怕是给忘了,我不是那些婢子出身” 张氏瞪了她一样,自鼻间发出一声重哼。 显得毫不在意。 如锦见这场景也差不多了,往前对张氏出言道:“婶婶何必这样骂她,屋子里的事还没弄明白,还是等大嫂情况稳住了再说吧~唉,可惜那些下人都不在屋里。” 张氏便往外面瞅了瞅,复又烦躁道:“真是家门不幸,得了这样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侄媳这样,让我怎么和自谦那孩子交代哟。” “或许,也没这样糟糕。” 如锦低首睨了眼余莹的后背,心中思量着这事的可能。余莹或是真推了秦霞,但是为什么会出手?好端端的,她特地跑流云轩做什么? 听下人道,余莹自进府后就频频过来,只是一直被秦霞拒在门外。 秦霞,可也不是个善茬。 见那些忙碌的下人,张氏心中纳闷着是不是情况很不好。站了一会,便也提步走了过去,除了跪着的余莹,厅堂里一下子便只剩下如锦和唐雪唐秀。 天色渐暗,有下人在外面嘀咕,“大*奶这是怎么了,连大夫都说情况不正常。” “是啊,一般小产,哪有这样多的血?” 端了红色脏水的丫头从厅门外走过,如锦招手换了进来,询问情况。 那两个婢子只回了话,说是大*奶血量太大,大夫正在施法止血。 如锦微微皱眉,挥手让她们下去。 跪着的余莹后背颤了颤,有些不安地回眸。 如锦见状,摇头道:“这一次,别说三弟,怕是母亲都保不住你。” 张氏本就看不惯余莹,以为她是用了手段迷惑住了唐子贤。加之从前自余太太那受了闷气,进府后就从未善待过。秦霞今日要是有个什么不好,她怕是在劫难逃。 虽说不是那些婢子提做的姨娘,可终究只是个妾。若非唐夫人出自余府,哪会这般客气?她进了门,生死便是唐家的人,与余府可没关系。 “她自己身子不好,说不定孩子本就保不住,怎么能怪我?从前我家姑妈怀着孩子的时候摔了一跤,孩子一点事都没有,偏得她身子娇贵,倒一下就成这样了?” 许是张氏不在,余莹一点都不怕如锦。 “母亲说的你都给忘了,还敢顶撞二嫂?”一直不出声的唐秀横眉冷道。 余莹周身的姑娘性子还没完全散去,似是完全认不清一个妾室的身份,依旧嘀咕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她本来走路就摇摇晃晃的,说不准压根就是自己摔下去的” 待话出口,才猛然后悔起来。自己早前怎么那么笨,居然会自招推了她? 如锦正摇头,叹她嘴上不懂得服软时,外面就有婢子叫了起来,“大少奶奶昏厥过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三十三章 按理来说,小产本不难处理,唐府请的大夫又颇有经验,是如何都不该出现止不住血又昏厥等情况的。如锦听得一怔,唤进了婢子就细问。 那婢子答的含糊,称是大夫说大奶奶原本就体虚身弱,加上意外流产,一口气提不上来之类的。 如锦没有生过孩子亦没有过身孕,唐雪与唐秀还只是姑娘,谁都不清楚。只是眼下却都再也站不定,跨出门槛就往主卧那走去。 余莹也站了起来,却是匆匆离开的流云轩。 仆妇们都挤在门口处,望着一盆盆被血染过的水端出来,如锦只觉得触目惊心。 屋子里闹哄哄的,踌躇在门口也不知进屋会不会造成麻烦。正犹豫不定的时候,辛妈妈自屋内走了出来,望着门口的三人就道:“二奶奶,两位姑娘,夫人让你们去大厅等候。” 如锦转身吩咐唐雪和唐秀,自己则想要跻身进去。 辛妈妈拦得严实,见对方不解便请她走下了廊子,轻说道:“二奶奶,这等事不吉利,夫人可还指望着抱您与二爷的孙子呢~” 虽说秦霞如何,与如锦没多大关系,但信佛之人,总是忌讳颇多。想到唐夫人的话,如锦面颊微红,愣在原处倒也真的没进屋。只是听得里面吵闹,问辛妈妈状况。 辛妈妈则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大奶奶不知早前用了些什么药,颇伤身子。那大夫说,她这样的体质,本就难生孩子。” “服了药?”如锦蹙起眉头,“她用了什么药?” 新妈妈摇了摇头·“复杂得银,这节骨眼上大夫也没法子分析。据说有些是特上女子身子,有些又有着毒性,怪不得之前见大奶奶一脸病态。”说后摇了摇头,转身又进了屋子。 待过了会,唐子贤就匆匆回了流云轩。见到厅堂内有人影,却还是直奔卧室,紧张地便要冲进屋。 却到底又被奴仆拦在了门外。 他性子烦躁了起来·仲头神脑地就要打了跟前碍事的婢子。 唐夫人自屋里出来,语重道:“子谦,你现在还不能见你媳妇。” 唐子谦本就是满头大汗赶着回来的,对着下人已不复从前那样温和,但在唐夫人面前,敛了情绪道:“母亲,霞儿她怎么样了?” “大夫正在里面诊治,你切莫着急·母亲和你二婶都守着呢~” 唐子谦还是不停往里看,嘴中念叨着:“她有了孩子怎么也不跟我说呢?如果我知道,我就陪在她身边了。”说着面上全是愧疚之色,“她身子不好,我怎么还能留她一人在家里?唉~” 这话越说越过了。秦霞一人在家? 唐夫人面色微皱,难道她们都不是唐家的人?却知眼下清醒·不是责怪他的时候,安抚般道:“别担心,孩子、孩子今后还会有的。” 唐子谦莫名其妙-失了孩子,妻子又情况不明,冷了脸便质问道:“母亲,余姨娘呢?听说是她将霞儿推到的,她人呢?!” 语气暴戾,鲜有的怒容。 唐夫人也知事态太过严重,虽然秦霞身上还有些未知的·但是余莹确实是直接推到者·自也不好纵容。指了指厅堂处,“在那跪着呢~”跟着听得里面有人喊“大夫人”,转身又走了进去。 唐子谦本想冲到大堂离去,待听到屋里的喊声·便也想跟进去。 唐夫人却拉了袖子道:“子谦你放心,母亲帮你进去看着。”态度不容置喙。 唐子谦只能点头,不甘地又瞄了眼里面。 回到厅堂处,私下寻觅着,哪有余莹的影子? 如锦走到唐子谦身边,才喊了声“大哥”,便见他抬了头握拳道:“余莹呢,她去哪了?” 如锦侧身瞧了瞧唐秀。 “大哥,她刚刚还在这的,才离开。”这话说得很轻,怯怯的。 唐子谦冷笑道:“霞儿还在里面受苦,她倒是逃之夭夭!”说完就拍了拍旁边的案几,直将原本上面摆着的瓷盏里的茶水溅出。 如锦也被这模样吓了一跳,转身吩咐人去将余莹寻回来。 秦霞的屋子里,时不时就有丫鬟出来禀报情况。此次进屋,看到唐子谦亦在,便站在了他跟前说道:“大奶奶已经醒了,服了药也含了参片,大夫说醒来了危险就不大了。” 如锦心情一松。 心中又狐疑着,原来就是小产也这般危险,那生子亦不是越发痛苦? 不知怎么,竟是生出一股惧怕出来。 “她醒了吗?我去瞧瞧。”唐子谦起身就要过去。‘ 那小丫鬟又道:“大夫人说了,让大爷您先别过去,虽止了血,但夫还要做番检查。”跟着见他沉脸,又添道:“二位夫人都被夫请到了外室,屋子里气味不好,您还是先别进去了。” 唐子谦没有答话。 早前派去寻余莹的人回来,对如锦摇头回道:“回奶奶话,余姨娘她不肯过来。” 察觉到唐子谦身上寒意更甚,如锦冷脸道:“又不是请她过来喝茶,还问她肯不肯?!” 那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抖着身子又回道:“三少爷护着姨娘,不允许奴婢硬来。” “三弟这倒是有心,宠着个妾连嫂子都不顾了?!”唐子谦讽刺出声。 如锦知晓唐家三兄弟感情一向要好,当下凝神又对旁边的白芍道:“你带几个婆子过去请余姨娘过来。若是三少爷阻止,便说是我的命令!” 白芍硬是,福身出去。 可不能因为一个余莹,将府里搞得鸡犬不宁! 再说,余莹也确实有错。这种时候还以为唐子贤能护得了她? 白芍去了没多久,张氏就从主卧里走了出来。她见到唐子谦,面上露出一抹歉意,低声道:“大侄子,这事是对不住你,唉~” 唐子谦向来好说话,但今日语气中都带了浓浓不满,并未因张氏是长辈而缓和,冷淡道:“事已至此,我的孩儿也回不来了,婶婶亦不必自责。” 张氏面色讪讪,如锦听得更是惊讶。 厅堂里的气氛不好,过去好一会,才见到白芍领着几人回来,身后是唐子贤与余莹。他正低头与她说着话,天色微暗,看不清面上的表情。而余莹,则是手勾着唐子贤,偶尔往他身上靠去。 进了屋子,唐子贤咳了两声,紧跟着示意余莹放手。 余莹觑了眼屋里的众人,最后面对唐子谦的时候将头猛然低下,扭捏着身子将唐子贤缠得更紧。 唐子谦还欲轻声劝她,张氏却是厉声言道:“子贤,你站过来。一个妾室,怎么还能拽住你?” 唐子贤听了张氏的话,拍了拍余莹才走到一旁。跟着也不等众人说话,率先朝着唐子谦弯身一作揖,忏悔般的口气说道:“大哥,子贤向你赔不是了。” 本来唐子谦与这幼弟的关系很是亲密,但眼下,目光似锋刀般就射向余莹,沉声道:“你又不是罪魁祸首,好好的道什么歉?”说着就举步朝余莹走去。 后者露出一抹害怕,小鸟依人般就钻到唐子贤的身后,紧拽了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莹莹,快和大哥赔个不是。” “不,子贤,你帮帮我。母亲方才说了,要把我给卖了!”说完目中水光盈盈,委屈无助地望着唐子贤。 唐子贤当下起了爱怜之心,也不顾近在咫尺的唐子谦,只对那旁的张氏恼道:“母亲,您怎么那样吓唬她。莹莹是我聘进来的,这才多久,您多多包容。” 本来还瞅着没法子与长房交代,现在儿子还责怪自己,张氏气得恨不得直跺脚。 “你这心疼她,怪起你母亲来了?”张氏反问着,又训道:“她这是自己闯的货,怎么发落都让大侄子和侄媳妇来处置。一个妾室,胆大包天了做这种事?让她在这儿跪着,还敢回去找你?” “余莹,这就是你们余家的教养?!”张氏恨不得直接将余莹从唐子贤身后拎出来。 如锦也觉得唐子贤这样太过分了,毕竟一个是他大哥,一个是她母亲。余莹又不是被冤枉的,哪能如此包庇? 打心眼里不喜欢余莹,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没好看,如锦沉脸说道:“三弟,余姨娘犯了错,你总不能替她揽在心上。 再说了,大嫂现在情况如此不妙-,怎么着她也不该这般安然处之,是不?”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心疼她,但是一次不教,百次不改。大家都是一家人,谁都不会将她往死里逼,你又何必这般维护呢?你知道疼爱她,大哥这心里还惦记着里面的嫂嫂呢~” 唐子贤被说的动容了几分,侧身望着余莹刚想开口,就听后者恼道:“子贤,你不要把我交出去!” 唐子贤被她的声音听得一软,又犹豫不决起来。 正僵持着,唐夫人从外面走进屋,开口即道:“这事不能全怪她,大媳妇自身亦有责任。” 唐子谦不解地上前,疑惑地出声问余氏,“母亲,您这是什▲意思?” 唐夫人叹了一声,摇头道:“子谦,你是她丈夫,难道你真的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 第三百三十四章 药 收费章节(16点) 第三百三十四章药 唐夫人一句话,教全场的人都僵在了原地。 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去,唐子谦更如身置云雾,还不待答话的时候,那旁的余莹就叫了起来,“我就说了不是我的错,是她自己步子没走稳。” 唐子谦如刀的目光射过去,藏着浓浓愠色与不满。 余莹又往唐子贤身旁侧去。 “母亲,您说这话是何意?”唐子谦询问唐夫人。 后者见着满屋子的人,犹豫着最后摇了摇头,“你且先去看看你媳妇吧~” 唐子谦看出了她是有话不方便当众,且心中也甚为担心秦霞,拱了手就道:“那儿子先过去。”目露狠厉地回眸又瞅了眼余莹。 “余姨娘的事,母亲一定会给你和大媳妇一个交代的。” 唐子谦点头而去。 他这一走,张氏就站到了唐夫人跟前,关切地问道:“大嫂,侄媳妇怎么样了?您方才的意思是如何,她这孽障怎么处置?” “姑姑,您饶了我吧~” 余莹这厢反应倒是快,见唐子谦走了,拉了唐夫人的衣袖就跪了下去。哪知后者扯了扯衣角,怒言道:“饶了你?你自己说说,自你进门,惹出了多少事?你不是我的媳妇,如何处置,还看二夫人的意思。”说着往前在正位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瞄向张氏,一副看她如何处理的模样。 余莹则自地上爬起来,央求般的目光射向唐子贤。 后者使了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谁准你起身的?跪下” 张氏喝斥,连三责道:“素日不听长辈教诲,以上犯上惹出这种祸事来。才罚你在堂内跪着,还敢回去找子贤,你可真真是有本事”站在余莹身旁,一连串的责难。 余莹规矩地跪着,只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回驳一句。 如锦见这模样,心中不由佩服起张氏手段。她自以为余莹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居然会对她这般卑恭。 张氏待骂得畅快了,才转过身,客气地对唐夫人言道:“大嫂,这伤的是侄媳妇。不过是个妾,您看着处置就行了。”跟着又添了句,“方才屋内见侄媳妇受那样的苦,我看着都难受。这孽障犯下如此弥天大罪,不能姑息。您切莫顾忌我和子贤,该怎样处置都按着规矩来。” 张氏话落。那旁唐子贤就唤道:“母亲~” 张氏皱了皱眉,对一旁的唐秀吩咐道:“秀儿,与你哥哥回去。” “是。”唐秀与各人行了礼,转至唐子贤跟前,开口劝道:“哥哥。” “你先回去,我等会再走。”唐子贤的步子朝余莹近了近。 “子贤,母亲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无错不跳字。张氏摆出长辈威严。 唐子贤不得不跟着唐秀离开,临走前不舍地望了望余莹,又对张氏好言道:“母亲,您从轻发落啊~” “子贤~”余莹伸手泣唤。 “瞧这规矩,居然唤子贤姓名,太不懂礼数了。”张氏摇着头。 若是同房的妾室,做出这种犯上的事,自然很好处理。是打是杀都任由主子发落,但余莹到底也不是唐子谦屋子里的,且又不是个没后台的。无论怎样,进了唐府,若是真出了事,余家定然是寻唐夫人的。 唐夫人和张氏你推我往,最后竟是都看向一旁站着的如锦。 “二媳妇,你瞅着怎么处置?” 如锦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均露了难色的二人,犹豫道:“这等大事,媳妇也不好处置,还请母亲和婶婶定夺。” 心中嘀咕,她又不是傻子,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揽在身上? 唐夫人面色冷了几分,严肃道:“让你说就说,这点主见都没有,如何将这府交给你?” 如锦见低了身子,恭敬道:“母亲,儿媳想这事涉及大嫂,请她处置较为妥当。谈下余姨娘犯了事,不如现让她跪在这边,听由大哥、大嫂差遣?” 她的话方落,就有婆子进来禀报,“大夫人、二夫人,余太太来了。” 张氏原地移了移步子,转身往面色同样不佳的唐夫人。 后者问婆子,“现在人在哪里?” “在前堂,称是来寻二夫人的。” 唐夫人颔首,便对张氏言道:“好歹是莹莹的母亲,弟妹你的亲家,去前堂见见吧。” 这事可推诿不了,张氏只好点头。心中是千百个不愿意啊,那位余太太,她是真不想打交道。想着犹豫道:“大嫂不如也一块去吧,她许是也有事找您的。” 唐夫人起身摇头,“大媳妇那许多事还未交代清楚,我不能离开。”说完瞟了眼如锦,指了她道:“这样,妍儿,你陪你二婶去。” 没法子,婆婆不想见,就只能由她这媳妇去了。 张氏想起上回如锦将余太太说得哑口无言,当下激动了拉起了她就往外,一边走一边道:“等会那,余太太必是说莹莹的事,这种唐府的家事,怎容他们余家插手……” 一行人絮絮叨叨地就去了。 “雪儿,你也回屋吧,最近少来流云轩。” 唐雪乖巧地应是。 唐夫人便由辛妈妈扶着要往主卧去,余莹忙唤道:“姑姑、姑姑,您不能不管莹莹啊~” 唐夫人站在门槛处转身,盯着她道:“你还有脸说这话?自个捅了这般大的篓子,我怎么管?在这心疼你,你大嫂肚里流掉的还是我孙子呢~” “大爷又不是您亲……”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夫人一个含煞的眼神瞪住。 “你是个机灵的,知道回去找子贤,还让人回余府找救兵。你这本事了得,你以为你母亲还救得了你?现在是唐府的人,如何处置他们插不了手。” 唐夫人放了狠话,余莹双唇颤抖,目光盈盈地就看着他。 对着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哪都不准去,就呆在流云轩里,等大爷和大*奶说如何处置你”说完跨出屋子,对外面守着的妇人道:“看着余姨娘,不准她再出去,盯着她跪好” “是,大夫人。” 主卧的空气里似是还流动着一股血腥的气息,唐子谦坐在床前,望着苍白如纸的妻子,眼睛一瞬不瞬。身后传来婢子对唐夫人请安的声音,唐子谦侧首唤了声“母亲”。 唐夫人示意他坐着,跟着挥手遣散了众人,招呼着唐子谦到外室。 屋内只剩下他二人。 唐子谦扶着唐夫人坐下,开口问道:“母亲,您方才在厅里说的话是意思?霞儿她、她怎么了?” 透过屏风睨了眼内室,唐夫人让唐子谦坐下,“她进门这么久,你二人关系一向很好,这么久才有了身孕,你就没发觉有何不对?” 早前是有想过子嗣的问题,但是这等敏感问题他不太好当面询问。他想着,自己心里着急,秦霞心中更急,毕竟女子要比男子敏感地多。再且,他二人毕竟年轻,总觉得此时操心早了些。 此时听人问话,唐子谦忍不住好奇,“母亲,是大夫说了吗?”无错不跳字。 “唉~”唐夫人怜惜地望了唐子贤一眼,在对方急切的目光下终于出声道:“她这可不知为何了,竟是不想要孩子。” “轰”的一声,唐子谦脑中顿时炸了开。 霞儿不想要孩子? 她不要自己与她的孩子? 为? 有些可能,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愿去承认。 见唐子谦沉默着没有答话,唐夫人出言问道:“子谦,你这般神色,莫不是早就知晓了?” 唐子谦微愣,继而忍着心头的苦涩道:“母亲,儿子确实知道。”跟着就站起了身,立在唐夫人身前,规矩道:“早前方成亲的时候,儿子念及她身子不好,便没有想留子嗣。” 这些私心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唐夫人微讶,正了色道:“这么说,你是知晓的?” 唐子谦颔首,“回母亲,确实是的。” 唐夫人忙沉脸训斥:“你们这些孩子,年纪轻不懂事,难道连身子都不顾了吗?孩子是多大的事,焉能你们说不要就不要的?” 唐子谦却是脑子一转,讪色道:“母亲,儿子想着等过几年要也是一样的。” 唐夫人依旧不满。 唐子谦继续,“待过上几年,想着二弟二弟妹也添了人口,我与霞儿再要,也有了经验不是?”这话说的牵强,表情有些僵硬。 “罢了,你的媳妇你自己管,屋子里的事我也不插手,都由你自己做主。” 唐子谦顿了顿,继而续问:“母亲,霞儿的身子到底如何,要不要紧,大夫怎么说?” 唐夫人亦不是糊涂人,怎么可能将唐子谦的话当真?再说秦霞到底是个样的人,她心中也大致有个谱,如今不好与秦家撕裂,否则还能由得她日子安稳? “年轻人不懂事乱服药,现在身子落了毛病才省得着急。唉,这伤生育的是一回事,关键她还不知服了些有害的药,听大夫说是上瘾的,不能间断。若是持续服了,是一丁点异样都瞧不出来的,大媳妇最近精神不济,便是因为许久未用药了。” “那是药?”唐子谦心中大骇,妻子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你再问这些都无用了,她已经用了许久,听说是解不了的。唉,好好的身子糟蹋成这样。”唐夫人感慨,似有心疼。 唐子谦听得揪心,“有法子治吗?如果一直不用,接下来会怎样?” “便是如她前阵子那般,一日比一日虚脱,最后油尽灯枯……” 唐子谦步子一颤,耳朵嗡嗡地再听不得其他。 “她是不会用这等药的,一定是遭了谁的毒手。” “大夫说这种药混于饮食之中,无色无味,日渐而加剧。”唐夫人面色也很沉重,居然在唐府会出现这种事情,听到的大夫说的时候就心中大骇。 “但是,儿子无碍?” 唐夫人见他神清气朗,亦觉得有些纳闷,不明白:“这还真是奇了,你们夫妻俩同吃同住,如何她就有事而你无事?” 唐子谦皱起了眉头,亦是一脸迷茫。 唐夫人便问他,秦霞是何时开始不舒服精神不济的。 唐子谦细细一想,却是恼怒道:“是自阿萝离了府之后。” “原来是她~” 唐子谦咬牙恨道:“就是她,霞儿的起居都是她在负责,一定是她,别人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可惜阿萝已经卖出了府去。” 唐子谦瞧了眼内室,“必须把她找回来,我倒要问问,霞儿那般待她,她居然还要害她那个歹毒的婢子,唉~霞儿知晓了,心情一定难过。” 唐夫人见他兀自恼悔,起身道:“好了,你先陪着你媳妇,万事等她醒了再说。至于阿萝,我回头找你弟妹问问,交给了哪个牙子,又转到了哪里去。咱们府上要寻个人,不见得多难。” “那边有劳母亲了。” 唐子谦送唐夫人出门,至门边又听她交代道:“余姨娘就留在了厅堂,你也别客气,等大媳妇醒了问问她的意见,不必轻饶。” “是,母亲。”语气显然比早前平缓多了。 ……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接近,正盯着床帐顶的秦霞立即闭眼,搁在被窝里的手却放在腹处,心中涌出无限伤感。 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浑身乏力,想起刚刚外间的谈话。自己这是要命不久矣了吗,是因为阿萝下的毒手? 她那是为了? 浓浓的只有迷茫。 清晰地感受到一只温暖的大掌抚上自己的脸颊,轻柔细腻,带着他惯有的情意。 唐子谦帮妻子掖了掖被角,握着她另一只手就低语道:“霞儿不想要我和你的孩子,是因为他吗?”无错不跳字。说着低首,但无论怎样都压不下那份苦涩,“你就那样惦记着他,对我如此残忍?” 秦霞只觉得被我住的手力道加重。 “你醒来,我要怎么面对你,又该如何对待你?”唐子谦望着那熟睡中的容颜,跟着松了她的手,隔着被子放到她的小腹处,只觉得那处也搁了只手。欢喜地望向她,颤音道:“霞儿,就是无意识的,你也心疼着我们逝去的孩儿,对不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亦然被打 跨出前堂,将身后余太太同张氏的交谈声抛之脑后,如锦很快就回了流雨轩。 唐子默正在屋内等她。 “情况怎么样了?”见到妻子进屋,唐子默将手中茶盏放下。 他俨然是一副知情的神色,闲适安然。如锦走近将秦霞的大致情况告诉了他,又将余太太来为余莹求情的事说了几句。在他身旁坐下,好奇了问道:“爷怎么也不去流云轩瞧瞧?” “原先我还想着过去,但见后来三弟都离开了,也就没过去。”沉了脸色望向身旁的人,凝重道:“她怀孕这么些日子都没告诉家里,我思量着她不敢请大夫,也不是说单想瞒住这一件事。” “爷的意思是说,她知晓她自个的身子状况?” 唐子默点了点头,“她上次告诉你说不敢将有了身孕的事通知家里是因为忌惮你,但早就被你识破。她若是当真想护着腹中孩儿,自然更应该把事情公告府里,母亲、大哥他们知道了不是更好?” 睨了眼妻子又继续道:“且她身子不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担心肚中孩儿的情况?我瞅着不像,其中必有端倪。” 听他一分析,如锦还真觉得不对劲了。 “可现在不管怎么说,却是余姨娘将她推到了,致使孩子没的。母亲和二婶都不晓得该如何处置,最后竟是来问我。”微蹙了眉,“处置轻了,难免大哥他们不满,重了又恐三弟心中记恨,这差事也真不好做。” 唐子-默仲手揽了揽妯,笑道:“不好做就别往身上揽。” 听得他的关切,如锦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得意般道:“可不是,我给推了。现在余太太还在府上·二婶许是正头大呢~” “舅母宠溺表妹,从小便惯着她,但凡她开了口,没有不满足她的。我原只以为表妹虽有些小心思·但毕竟心善,总不会做出如何过分的事。上一回,唉~说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与她也是多年兄妹。” 唐子默的语中带着几分感慨。如锦思及最近只要涉及了余莹,他便都没有出面,也是明白了几分,握上他的手就道:“这事确实不能全怪了她·母亲与二婶都是明事理的人,你放心。” 反握住妻子的手,唐子默点头,“还是你懂我。” 如锦笑了笑。 次日清早,唐子默便跟着定国公出了府,称是安排了差事。如锦明白,之后丈夫就要渐渐变得忙碌,早出晚归·不会再如从前那样有大把的时间陪她。 收拾好了一切,让白芍将安妈妈唤来。 白芍愣了下站在原地,“奶奶·您怎么给忘了,安妈妈昨日请了假。” 如锦这才想起,昨日入夜后安妈妈突然来寻自己,称是她家嫂子去了。 薛四音离开了人世…… 当时心里是有几分惆怅的,如锦还记得自己问她安平的事。安妈妈回了话,称是已经有了差事,不似从来那般不正经。如锦准了她三日假,亦拨了银两下去。 昨日脑中藏了太多的事,她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却生了疑惑。早前不是说身子有了好转·怎会去的如此突然? “奶奶,可要奴婢将郑妈妈唤来?”白芍试探地问话响在耳旁。 如锦应好,等郑妈妈进了屋才问道起昨狐余太太的事。 郑妈妈回道:“听下人说,二夫人和余太太本来还吵闹着,后来不知怎么余太太就离去了,连余姨娘都没要求见一面。夜晚的时候′二夫人去了三少爷那,说了许久话才离开。” 如锦颔首,“那流云轩呢,可有什么动静?” “说是半夜的时候,当差的婢子听到主卧里有动静,外面候着等待差遣的人就敲了敲门想着是否该进去伺候,熟料被大爷给吼下去了。” 郑妈妈说着,咽了咽口水又继续道:“奶奶,您是省得的,大爷说话向来斯文,何时有过那样的时候?当下婢子纷纷站在廊下不敢进去,最后半盏茶的功夫,大爷就开了门去了书房,天亮前匆匆就出府去了。” 如锦微愣,“大少奶奶呢?” “春宜进去守着到了天明,大奶奶好似一直清醒着,但是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就是一直哭着。怕是没了孩子又得大爷那样对待,所以心里难过吧· “妈妈,这话你在这儿说说就可了。”如锦提醒着,复又道:“大爷清早没去见过大奶奶?” 郑妈妈摇头,“没,在书房里换了朝服就直接出去了,听说连早膳都没用。” 如锦怔怔“哦”了声,复对她道:“让春桃去流云轩,帮着春宜些。” “对了,余姨娘呢” “还在流云轩的堂里跪着呢,已经跪了一夜了,谁也没让她起来。” “现在这节骨眼上,谁还有时间搭理她?”如锦说着,随意挥了挥手便让她下去。 秦霞与唐子谦是在闹矛盾吧? 唐子贤没有去寻余莹倒是个意外,想来是张氏与他说了什么。现下倒是有些后悔,昨日不该那么早离开大堂,否则也能知晓妯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居然能打发走那般缠人的余太太。 喝了口茶,便去了曲意苑见唐夫人。她面色泛疲,显得有些无神,坐在位上的时候还自己揉着额头,说话间亦是心不在焉。 如锦提出了想回趟武国公府。 唐夫人看了她两眼,最后点了点头,“你也好些日子没回去了,替我向亲家太太问好。” “是的,母亲。”如今乖巧颔首。 虽说是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但却是唐夫人头一回说,如锦心有感触。 婆媳俩说了会子话,如锦要离开的时候,却见唐雪跟前的婢子来到了门口。辛妈妈出去与她说了几句,最后折回对着唐夫人耳语两声,后者面色变了变,起身就准备往外。 走了两步,才注意到也跟着站起的如锦,唐夫人敛了神色道:“你三妹妹闹性子,我去瞧瞧。趁现在日头还算清爽,你就回娘家去吧,等到下午的时候早些回来,府上事多。”话中却带了几分不可忽略的急迫。 如锦称是。 跟着唐夫人出了屋子,前面的人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突然又转了身,对如锦叮嘱道:“昨儿个交代你的事别忘了,你大哥那可都等着消息呢。” “放心吧,母亲。” 所谓交代的事,便是昨日晚膳后她说要自己去调查阿萝的下落。 似是在如锦的应声中,唐夫人就已经匆匆而去了。 回到流雨轩,她倒还真不急着出府,便让白英去打听下三姑娘的事。哪知白英一去就去了好半天,回来的时候只唏嘘回道:“奶奶,听说是三姑娘剪了发。” 如锦惊地手边的茶盅都没拿稳,起身道:“剪发?” 白英点头,又往外瞧了瞧小声道:“奶奶可小声些,夫人瞒着不让人传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锦不敢相信,那样天真机灵的唐雪会做出那种傻事。 白英却是摇头,似是极不好意思地道:“奴婢不知。” 如锦复又坐下,摇头叹了叹。 巳初一刻,如锦让人备车出府。等到了武国公府见到廖氏,却发现她眼眶正红,微有浮肿。当下心中一急,扶着她就关切道:“母亲,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廖氏见到女儿亲切,握紧了她的手,可才开口就又是一阵难受,直直流泪。 如锦便问旁边的董妈妈。 她站出来,亦是忧心重重,回道:“回姑奶奶,是少爷,少爷昨儿教人给打了。” 如锦征然,薛亦然是国公府的少爷,这是谁不要命了下手? 似是知晓妯的疑惑,董妈妈继续道:“二爷现在还昏迷着没醒,那些人下手真狠,专挑了要紧处打,少爷身上骨折了好几处,闭着眼都皱着眉。” 如锦自是坐不住了,起身问:“哥哥在哪,我去瞧瞧他?” “才灌了药下去,方安静了些。屋子里一有什么动静就被惊醒,跟着就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夫人都不敢再守在一旁,只教婢子们在外面候着。” 《妻锦》的进程已改成接近尾声。历经六个多月,说实在的,夕知晓自己并不如何给力。前阵子,或是因为考试、或是双开,状态欠佳,致使码的内容有拖文的嫌疑。咳咳~夕也不否认进程确实是慢了些。 这两日翻看前面的内容,理了理思路,发现还真的有不少设定没有解释清楚。在这儿,请大家放心,烂尾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夕会尽量紧凑,慢慢开始收线,请支持到现在的亲们依旧能继续陪夕走下去。 现在都不怎么敢看书评区,夕只能说往前看,让自己慢慢进步。在此顺便给《秀朱阁》打个广告,重生女pk的故事,近三十万字不瘦了,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虽然成绩不咋的,但是绝对不憋屈^嘻嘻······ 关于本书,还是说尽量两更吧,但不排除没状态下的时候单更(比如最近就在布纲)。启蒙 第三百三十六章 薛亦然的伤,廖氏说的模糊,好似她自个也知之不详。如笞干得更是云里雾里,迷茫地拉了她的衣袖就问道:“母亲,您慢些说。现在二哥在家里躺着,难道那下手之人都还没寻到?” “哪里寻得到?你二哥跟前的小厮说是经过巷子的时候突然就拦出来的,对方二话不说便动起了手。个个都是眼生的,谁也不识得,事后再查也没个音讯。”廖氏说着,不禁又抹起了眼眶。 如锦也露了严肃,皱眉道:“谁会无缘无故滋事?若非二哥相识之人安排的,那必然是有所因由的。”说着还立起了身,“母亲,我还是去瞧瞧二哥吧~” 廖氏犹豫道:“怕是不好吧?” 如锦便回:“他如今卧病在床,我都回了府,您还不让我去见见?母亲放心,我就站在一旁瞧着,不会打扰哥哥的。” 廖氏细细想了想,最后让董妈妈领了如锦过去。 廖氏的近侍冬芝在薛亦然床前伺候,见到如锦的时候微有惊讶,“姑奶奶回府啦。” 如锦做了个轻声的手势,立在床前望着脸颊红肿铁青的薛亦然,脖子处还有拳印,身子盖在棉被下,看不清如何。只听见他偶尔痛苦的呻/吟声,眉头皱成川字,似是极为痛苦。 她看得心中亦染了几分愁苦,方准备问冬芝话的时候,只闻床上的人含糊道:“我是薛亦然,不是来历不明。我是薛家二少······” 说话极是痛苦,才讲了几个字便往上一冲,跟着连连“咳嗽”了起来。如锦忙上前,伸手方想为他盖被,却被他一手抓住,用力极大。如锦下意识地一抬,就听躺着的人轻哼了一声,紧跟着就松了手。 如锦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上方上着夹板,约束了他手上的行为。 冬芝已经低了清水过来,仔细地喂他喝下。 待薛亦然情况平复了些,如锦才让冬芝至外室说话·“哥哥都说了些什么?” 冬芝望着如锦,吱唔道:“没、也没些什么。 少爷就是烧糊涂了,说了几句胡话。” “冬芝,你对拿话来搪塞我了?” 在唐府主家了一段日子,如锦身上已经慢慢养成一股威严。便是蹙眉冷眼等细微动作,都不似从前那般温婉,带着掌权者的气势。 冬芝摄于她·低头规矩道:“夫人说,少爷是听了那些匪人的胡言,称不准危言耸听。” “到底是什么?” “二爷迷糊间,总是在强调他的身份,好似有人说他不是夫人儿子似的。” 如锦心下一跳,追问道:“谁说的?” “就是对少爷他下手的那些人。” 如锦呆滞了几分,“又是那些人?” 虽不知到底是谁,但已经不是头一回对他下手了。上回还算是轻微·这次下了这样重的手,是要有所行动了吗?既然早已至燕京,既然知晓了秘密·又为何总是躲在暗处,偏生生地步出手? 就这样三番两次地打他,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还说了什么?” 冬芝想了想,才又回道:“听说,那帮人对少爷说,说他好日子过到了尽头,这些年享有的一切,也是时候该还了。” 如锦听了步子往后微挪,脸色变了变。 父亲和母亲,到底知不知晓这个事? 冬芝刚才的模样·明显是有所吱唔。但凡谁听了那些话,心中都会藏个疑心,何况是廖氏?可是刚刚,她却没有提一个字。如锦不禁在心中推敲,她是不是已经从哪里听了些风声? 这般不确定着,如锦就对冬芝吩咐道:“你且在这好生照顾哥哥。”说完提步就复往廖氏的屋子去。 廖氏还半靠在炕上·眉色沉重,见到如锦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睁了睁眼,缓缓道:“见过了,你哥哥怎么样了?” 如锦站到她身旁,琢词道:“跟您说的一般,还昏睡着呢。“ 廖氏疲倦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好端端的受这样的苦。” “母亲,真的查不出是何人所为吗?能这样明目张胆生事,肯定不是一般的人,说不准背后还带着什么阴谋。” 廖氏瞧了瞧她,最终还是摇头,“对方是有目的还是阴谋,都是有备而来,安排的人又岂是简单就能被查到的?好了,锦儿,这个事你先不必操心。” “母亲,我这怎么能不担心呢,那躺着的可是我的哥哥啊~”如锦蹲在,身上按在廖氏膝前。 廖氏顺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宠溺的目光不减,却又似夹了些别的,露出抹放心的笑容,“真的没事,府里还有你父亲,一定能查出来的。你也切莫总惦记着,在夫家可还好?听说唐夫人近来好些事都交给了你主持,累不累?” “女儿好着呢~” 隐隐的,如锦却感觉到了她在故意转开话题。既是这样,她也丕姘再提那事,陪着她用了午膳又歇了会才离开。 马车在雅致茶楼门口停下,放下车便有人出来招待,“是唐二奶奶吧?” 如锦点了点头,心中又藏着疑惑。 明明还未至约定的时间…… “请随小的来。” 不是第一次过来,如锦亦步陌生,跟着他就到了二楼的一间上好厢房。屋子里燃着清香,淡而不腻,令人很是心安。白芍与白英本是站在旁边候着,但最终依旧被人领了下去。 这儿的规矩,如锦也是听过一二的。 何况,那人早有准备,自也不可能留了人在旁边。 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如锦还有些恍惚。她真的单独来见他了,自己的疑惑又能否解答呢? 之前的种种顾忌与担心却是慢慢淡化了,的心情不燥,隐隐地藏了分期待。那个前世里种种迹象表明和自己有关系的男子,那样高贵的出身,此刻私下里接见自己。 她知晓这样的行为有风险,可是她必须尝试一次。 闭闭目,脑海中闪过那条宝蓝色的汗巾,上方的“四郎”二字似是还在眼前。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时厕一分分的过去,如锦紧盯着房门,侯着那个人的到来。 “吱呀”一声,门口出现一抹笔直的身影。 如锦离了起来,望着那周身充满贵气的人徐徐走近。 四皇子走至如锦桌前,笑了道:“你来得倒是早。” 如锦朝外面望了一眼,此时才方过未时。侧身离开凳子,如锦福身道:“见过殿下。” 他没有出声,又近了她两步,居高临下道:“从前你可没这份胆子。” 从前······ 如锦内心一慌,条件反射般就要往后退去,却被那人伸手拽住了胳膊。她当下一慌,挣扎开了就道:“四皇子请自重。” 他并未坚持,送了她的手却是嗤笑一声,“你赴约过来,可还想着这自重二字?” “您······”如锦目中含怒,却终是顾忌着他身份不敢厉色疾言。 以为她还想掩饰,四皇子闲适地落座后便道:“我早说过,有些事陈浩宁信不了,我却可以。落槿姑娘……这样的称呼,你不陌生吧?” 如锦骇然,满脸警惕。 却不知,这样的神色早就暴露了自己。 他修长的手指自茶具中取出一瓷杯把玩,似有得意地就说道:“瞧,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不是陈浩宁,亦不是你现在的夫君,而是我。我能信普通人所不敢信,能言一般人所不敢达。” 如锦怔怔地望着他,头脑似是停止了一般,不知该作何想法。 “你不必紧张,我寻你过来自不会伤害你。事实上,我亦从未想过伤害你。”四皇子说的笃定,仔细地盯着对面的人,好言好色地就温柔道:“今生亦不是头一回见你,却终究没有认出了你。” “我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呵,你不愿意承认也罢。”四皇子的话中竟是有些无奈,“本就是我害了你。” 如锦听得一怔,心中想道:真的是他让人下的毒药? 好似越来越迷糊了。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一问,就是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于她来说,在不知对方敌友的情况下,是不能退下最后一层防线的。 即使以他的口吻,是这样的亲昵,这样的细语。 她还是不能放松。 “怎么了,在捉摸我?”四皇子目露精明,听不到她回答,便又自言自语道:“你不必惊讶,也不必猜测,我既然决定见你,自然不会瞒着你。我敢说,你今日过来,这样的决定,一定不会后悔。” 说完这番话,他又立了起来,走到她的身侧,“只是,你今日来了,可曾想过,我还会让你离开,嗯?” 如锦的心中产生了惧色,但是也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事实,迎上他的目光就道:“你不会不让我离开的。” “哦,为什么?”四皇子说完,便笑了出来,笑地是那样的肆意与张狂。 如锦直言道:“因为我是唐国公府里的人,是武国公府的女儿。” 四皇子丝毫不介意,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或许曾经有些关系我确实是忌惮过,但现在不同往日,我既然能与你明言至此,对这些事自然都有所安排。” 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凑近了如锦又道:“虽换了身份,但依旧还是过去的你。什么都没便,天真、善良,如天空的朗月,那般简单。”纟启蒙 第三百三十七章 倾诉者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三十七章倾诉者 被四皇子悠长喟叹的语气听得一懵,站在原处有些飘忽,如锦侧身而语,“殿下应了解疑。” 他走到她对面,凝望着她轻道:“以前你从不这样心急的。” “本就是两个人,殿下何必非要做了对比?”按下心底的那份慌乱与浮躁,如锦迎上他的目光中带着恭敬。 他伸向她,后者却往后退了一步,讪讪地收回手,意味深长道:“你好似并未将我说的当真。” 如锦低首不语。 “整个燕京的人都知道我独宠花氏女,难道你会不知?我都明说至此,你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四皇子走向桌边,悠然坐下,对着她的背影道:“转过身来。” 如锦依言而动,却总和他保持了几步距离。 他不以“本宫”自称,你我相对,不过是图份自在。而她时而堤防、时而打量,完全一副小心翼翼。他有些不耐烦,眸中夹了丝不满,盯着她许久最后道:“你还是适合躺着听我说。” 如锦听了后退两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四皇子却轻笑了出来,苦涩道:“我忘了,你根本不知。” 他望无-错-m.quledu向敞开的窗外,明媚的阳光有些耀眼,七彩的光晕夺人眼球。他想起从前满室银光,她满头青丝枕在绣花枕上,如上好的丝绸,安宁静谧,偶尔风吹拂过她的脸颊,若隐若现,他总是伸手替她拂过。 那时的他,不知何时习惯了夜出。在平易王府的事本不棘手,他却总给自己寻各种理由出宫,最后不知不觉便会走到她的院落外。 他让她沉睡,她听他诉说心里的话。 那段岁月,是他所珍惜不已的。 背光而立的女子,面上还是懵懂不解。 隔了那么久,头一回当面与她交谈,纵然她对自己是如此的陌生。 “坐。”他伸手。 如锦依旧站着,只是不知为何,面对这位四皇子的时候,她竟紧张不起来。对他的身份,她本该恪守礼仪,但现在,所有的情绪变动,只是因为前世。 “难道你想我一直这样抬头与你说话?” 他的声音谈不上严肃,清亮低沉,透着莫名的意味。 如锦慢慢地坐了下来,双手置于身前,没有正面迎他目光。他的坦白与直接,让她不知所措,该以何种身份面对他? “我还是习惯与唤你落槿。” 如锦不再强调,出口却是:“她是怎么死的?” 直奔主题,她却用了“她”。 “原本事不关你,最后却连累了你。”四皇子的话中藏着些许愧疚,“我以为我去寻你做的够隐蔽,却不想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后来呢?”如锦想知晓成亲那日的真相。 四皇子却并不着急,徐徐道:“其实我一直都知晓你是他的未婚妻,原先我总以为自己只是迷恋你带给我的静。我觉得在你的跟前,让我抛却烦恼,很多事可以肆无忌惮的说,不需要隐瞒。而你,永远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 没有算计、没有防备,就那样简单的相处。 但人都是贪心的,永远不会满足目前得到的。当时方听到你们要成亲的消息时,纵使早做好的了准备,心底却还是失落。我以为我只是介意,介意从今后你会躺在别人的怀里。 我以为那不是情,只是因为今后我再也没了倾诉的对象。很难想象,到时候你的身边躺了另一个人,我在掀开床幔时,你该是如何的表情。” 四皇子说着顿了顿,一瞬不瞬地盯着如锦,“我以为我只是在意这个,我想着你不过就是一内宅女子,能有多少分量,怎么能因为你而妨碍了我的计划?” 如锦一直专注地听着他的话,虽有惊诧,却没有询问。 原来,陈浩宁所说的,见到有男子入夜后进了自己屋子,是真的。 虽说面色如常,但心底早就汹涛波浪。真相竟是这样,那么多的日子中,居然一直有人陪着自己。想起那样的场景,她都后怕,不是一回两回,以他熟稔的口吻,怕是经常吧? 自己浑然不知,居然也无人发现? 等下……如锦突然抬眸,问向对面还沉浸在过去回忆中的男子,“木香是你的人?” 四皇子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样一句,她该紧张的是那些她不知道的黑夜中,自己有没有过分的举止吧?怎么听了半天就问了一个婢子,难道她一点都不关系自己和她之间? 他倏然蹙眉,抿紧了唇望她。 见他这反应,如锦又问:“不是?” 他还是望着她,似乎想看清她内心所想。 在如锦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了口:“不是。”声音很冷。 苏瑾妍疑云更浓,她以为会是他让木香对自己下了安神药,才致使晚上没有知觉的。 “我只是点了你俩的睡穴。”四皇子解释后,继续方才的话题,“我确实是太高估了自己,近一年来身边再无一个贴心可讲知心话的人。你说说,为何命运会是如此? 天下如此之大,我却独独选中了你,对你倾诉我心中所有。你不记得我,你甚至不知晓这个世上有我这样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每当烦躁不安的时候,踏月而来,对着熟睡中的你说会话。” “你只是寻一个倾诉者,为何一定偏是她?没有了她,你可以找第二个、第三个。”如锦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四皇子握了握拳,又深深闭了闭眼,无奈道:“我也以为这样可以。但是与你之间,早就不是一朝一夕。面对旁人的面容,就算我知晓她没有意识,但我亦开不了口。这一年来,我尝试多次,甚至连酷似你的庶妹都尝试过了,却仍旧无法放开。” 她总是站着,纹丝不动。他起了身,满眼情愫地立在她跟前,喃喃自语道:“你说这是为什么?就算你变了容颜,但当我知晓你就是她的时候,总能这样轻易地说出内心所想。你到底有何本事,让我这般松懈?” 这话问得很莫名,亦很奇怪,如锦朝他摇了摇头。 “你去世后的第一个月,我受父皇责骂,夜晚的时候去平易王府,面对那杂乱萧索的屋子,止步在院,我不知当如何;后来的半月里,我又去了两回,每每只是在那站了****,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后来,陈浩宁娶了薛家大姑娘,她一把火烧了你的院子,我便连站的地都没了。” 四皇子神情落寞,呢喃地又道:“最后,我想起你的时候,只能对着那座孤坟。你的墓碑那样冷、那样粗糙,却唤不醒我。我常常去,看着那被杂草掩没的土丘,只觉得是被帐幔遮掩的你,那般朦胧。” 如锦不知道道这个时候,她该如何回他的话,索性就沉默到底。 “我一直在想,若是当初我带走了你,是不是就没有那般多的遗憾?”他低头浅笑,“你从来都不知晓,暗处总有我陪着你。不止是你睡着的时候,还有你醒着的、站着的,你高兴时、失落时,我都将你的表情印在了脑中。” 他注视她,见她低首抿紧了唇,双手搁在身前,无意识地揉着衣角。他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你从前也爱这样,是你不知如何面对对方时,是你不会接话时,你就用沉默代替。” 如锦抬起了眼眸,显然很是意外。 他却得意道:“我早说了,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他伸手拉她,她移步闪躲。他则不由分说地握了上去,对着她笑道:“你紧张什么?” 脑中空空的,她完全不明状况。 他只拉了她坐下,“你站得不累,我还累了呢~”语气是难得的亲和。 “您还没说,成亲当日的情况呢~”如锦忍不住提醒。 四皇子原本含笑的嘴角慢慢僵去,强调般道:“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只有快乐,没有那些烦心的事。” 却不想,这话刚落,如锦就激动了起来,“您早前明明说了,会告知我一切的。” “那些事,就那样重要?现在你重新站在我跟前,从前和以后,都不需要再费神。”四皇子的话说得肯定,却又是含着警告。 如锦听得一阵恍惚,腾地站了起来,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若不是在意那些事,为何来见你?” 他一本正经地答道:“听我说话。” 如锦又语,“告诉我。” “听我说话,或者与我相谈。”四皇子说得坚持,复敛了眸子又说道:“我已经许久未这样畅快地说话了。你若当真要知晓,我亦可以说给你听,只是现在,我还不想谈那些。” 如锦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心想道:他这样说下去,是要谈到什么时候? “殿下还是说正经的吧~” 四皇子绷脸,顷刻,又舒展了眉头,笑着道:“落槿可是听烦了?好,咱们歇会再说。”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他连饮两口,复又望着对面的人道:“你渴不渴?” 见他完全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如锦忍不住望向门口,敷衍似的摇了摇头。 注意到她的目光,四皇子微微扬唇,“不用看了,便是天黑了,你也走不得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三十八章 囚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三十八章囚 如锦见他满脸郑重,不似玩笑,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你还要留下我不成?” “你既然回来了,我又岂会再放你离开?”他说得理所当然。 “四殿下,唐府的马车还在外面,我的侍婢们都在等我。”如锦说话间,人已经慢慢朝门处移去。 四皇子也不拦她,从容地说回道:“唐府的马车从未在雅致茶楼前停过,至于你的两个侍婢,自也没有出现过。” 如锦心中大骇,她很难想象他居然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扣留下自己。打开门,站在廊下往四处一看,早前还客似云来的人客栈此时静悄悄的,哪里还看得到半个人的影子? 她的双手撑在栏杆上,手指微颤地就要往楼下去,但还未楼梯处,便已有劲身侍卫挡住她的去路。她思量许久,最后返回屋里,对那正悠哉喝茶的人问道:“这茶楼,是你的?”语气毫不客气。 他不置可否,只说道:“你不必后悔,就是今日不来,我亦有法子让你跟我走。” “跟你走?四殿下,您是不是糊涂了?”如锦冷笑,再一次重复道:“我是唐府的少奶奶,他们迟早会查到这儿的。” 坐着的人起了身,“如若不查呢?” “怎么可能?四殿下,您似乎自信过头了。”如锦不敢存那样的想法,不查? 她一个大活人没了影,薛府与唐府会不调查? 再说,还有子默呢~ 似乎她说的话,在他心中造不成波澜,他起身走至北墙边的多隔立柜前,伸手在一个珐琅彩婴戏双莲瓶前,将它前往右转了半圈,跟着又往左转了一圈。紧接着,立柜向东边移去,露出一到小门。 四皇子转身,“是要动手,还是你自己走?” 如锦靠在门边,望着那道小门摇头道:“那是通向哪里的?” 他笑,“通向哪里,你知晓与否,又有意义?难道你还想在这儿留个信不成?” 如锦步子往前挪了两步,却是在原先的桌前坐了下来,轻轻道:“你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吗?”无错不跳字。 他见她那样,重新走了回来,说道:“好,便是在这儿多逗留会又如何?” 如锦的目光望向窗外,脑中思绪横飞。 她的双手放在桌下,似乎很是拘谨。见她好不挣扎,依旧如此镇定,不哭亦不闹,他赞赏地说道:“你果真是与一般女子不同的。” 如锦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没有回话。 他便自顾自又说了起来,“当真没有想到,竟是还能遇着你。” “世人皆不敢那般想,殿下为何敢这般联系?”这是如锦心中一直存有的疑惑。 “因为没有其他的解释。是事实,让我不得不信。”四皇子的手指慢慢敲着桌面,见到对面的女子突然眉头紧皱,不过一会又舒展,以为她还是对此事存有疑惑, 他便慢慢为她解释,“陈浩宁查了你的一切,我亦查了,但是他不信这世间轮回,我却信。”说的极是肯定,“当初你在死在陈府,我知晓的时候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他们匆匆将你埋到了伯千山上。我一直不敢相信,我不信你就那样的死了。” “落槿,你可知晓,我曾让人动过土?” 如锦征然,世人皆奉行“死者伟大”,他却这般不管不顾? 她的惊讶是意料之中的,他淡然道:“你的尸首很惨目,就是那样望着的你,却还是不信。我亦不知那个时候到底是为何,我总觉得你还在这个世上,还在人间。这只是一种感觉,再后来,黑暗中,我喜欢自语,便如当初你在时一般。” 如锦被他说的一番话听得瞠目结舌。 他眯了眯眼,眸中含笑,如春风般和沐,“没有想到,真的还能再遇着你。” “你怎么不将我当成妖孽的?” “呵,妖孽,为何要这样想你?”他反问,跟着望着她,目中含了怜惜、含了内疚,“上回见你,我就觉得似曾相识。你知道吗?若不是那种感觉,那一夜你又岂能安然度过?” “你、你那天想杀我?”如锦骤然站起了身,右手手指握紧,收在衣袖中。 “你别害怕,我再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他也跟着立了起来,用最平和的语调,安抚着她道:“这一次,定不会如上次那样,眼睁睁地放你离去。” 如锦见他情愫莫名,禁不住提醒道:“我已经嫁人了,殿下” “这又如何?我想留你在身边,谁能阻止?” 听他说的自信勃勃,如锦望向那道小门,轻语道:“你想将我关在那样不见天日的地方,一辈子?” 虽是这般说着,人却很是安宁,静静地又坐了下来。 “只是暂时的。” 他走到她身后,弯身将手按在她的双肩,温柔道:“我只是不想你再离开我身边。” 如锦蓦然站了起来,往旁边一侧,在他不悦的目光下,很自觉地往那道小门处走去。 他愣了愣,提步跟上。 里面是条往下的密道,没隔两丈边有燃了灯烛,光线并不算如何暗,但这种沉闷的气息让人难受。 他走在她伸手,雀然道:“你还是愿意跟我走的。” 前方走着的如锦停下脚步,转身道:“四殿下,你莫不是忘记了一个事实。你虽与我相识,但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个陌生人,我对你又岂会有感情?眼下如此,不过是受制于人,我不得不从。” “你一定要用这样僵硬的语气同我说话吗?”无错不跳字。他大步接近她,暗淡的灯光下,他的目中似是跳着怒火。 她却丝毫不在意,将头别向旁处,“我的记忆里没有你,您觉得,我该用样的语气面对你?” 她的冷笑,特别刺眼。 他擒上她的双肩,将她按在墙壁上,低沉地说道:“落槿,你可是在怪我,怪我没有救你?” 如锦挣了挣,他丝毫不动。 他的眼眸深情而专注,“如果当初我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一定不会对我如此漠视。我看着你伴随在陈浩宁的身旁,听着你那般甜美清脆的声响,一声声的宁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是样的感觉?” 如锦不为所动,只淡淡道:“殿下何必这般?或许我曾误入了你的生活,但是要知晓,我的生命中没有你。”轻轻叹了叹,“或许你很重视我,或者你将我当成唯一的倾诉对象,或许你当真紧张过我。但是不得不承认,最后若非是你的那条汗巾,我也不会百口莫辩,又怎么连死了都无人问津?” “我的汗巾?”四皇子蹙了蹙眉,跟着似是想到了一般,轻说道:“我从未想打扰你,自也不可能将东西拉下,一定是他设的计” “他是谁?” 如锦不会放过与自己前世死因的一丁点线索。 他的手松开了她,身子靠在对面的墙壁上,懒懒道:“你不必知道。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眸中燃着仇恨的怒火,那般浓烈。 如锦看的一颤。 “走吧~” 听他开口,如锦脚下步子未动,只盯着他道:“你能不能把事情的所有告知我,我不想再这样糊里糊涂下去。”她说完就低下头。 “牵扯太多,你知晓了并无好处。” 如锦听他拒绝也不意外,反抬了头说道:“你当初出现在平易王府,是为了谋取吗?陈家既是忌惮与你,你又为何眼看着薛家与他们联姻?” “你知道我在陈府?”他惊讶。 如锦举步往前,“你去陈府,不就是为了那样东西吗?你想要得到它,但是陈家并未交给你,所以你虽有平易王的把柄,却到底也有所忧虑,是不是?” 话音刚落,胳膊就被他拽住了,身子后转,对上一双含着警告的眼眸。 “你到底知道多少?不说从前我的话你听不见,便是听得到,我亦未与你说过这些。”他手下的力道加重,紧盯着她质问道:“你怎么可能会知晓这些,到底是听谁说的,啊?” 如锦将他的手掰开,没有回答,只轻道:“瞧,你根本不信我,又何必强将我留在身边?终有一天,你周边出了事,你自然会怀疑亲近的人,那时我便是头一个。” 她淡淡笑了,“按着四皇子你的身份,怎么可以让身边留有危险,那个时候,是不是要我再死一次?” 他突然想到了一般,往后退离了她,跟着低头又想了许久,抬眸道:“你说来说去,不过是想我放了你?落槿,你别白费心机了,只要你今后接触不到外人,方才你的话自不可能如真,而我也不会怀疑你。” “你就打算一直将我囚着?四殿下,我是一个人,一个有思想的人,不再是从前那个躺着听你说心里的话花落槿。或许交谈中,你会觉得话不投机,你会觉得并不合适,等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安置我?” 四皇子一时语塞。 如锦趁机便又道:“那个时候,我已知晓你的事,放了我你不放心。那样,便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杀了我。” 杀了她、杀了她…… 他猛然摇头,心中告诉自己,这都是她想离开自己才说的一番话,不能相信。 “你别说了,我是不会放了你的。”四皇子突然一脸严肃,“落槿,便是死,你的命也只能有我解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失踪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三十九章失踪 暮色日下,唐子默回到流雨轩,竟是未见着妻子的身影。他招来郑妈妈一问才知,原道是回了武国公府。今日跟着父亲出去,少不了要与他人周旋,他有些疲累地拧了额头,跟着在榻上躺了会。 这个时候,他真希望如锦帮他来揉揉,坐在一旁与他说说话。 眯了会并未深睡,再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廊下已经燃起了灯。屋子里光线很暗,眼下日长夜短,他对外唤了声“来人”。 进屋的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慧儿。 “什么时辰了?”唐子默半坐起身。 “回二爷,方过了酉时。” 他沉声,“酉时、酉时……”骤然抬眸,诧异道:“都已经酉时了?” “是的。” “****奶回府没?”他立了起身。 “未曾。” 唐子默便皱起了眉头,复又问:“可有让人回府传信?” 慧儿依旧摇头,“并未有消息,倒是夫人跟前的牡丹来了一次。奴婢以为夫人有事要寻您过去,便想进屋唤醒,她却说不急,又给回去了。” “是母亲寻我?” [无^错^][m].[quledu].]唐子默惦记着妻子,犹豫着吩咐道:“让人下去为我备马,我去趟母亲那。” “是的,二爷。” 来到曲意苑,见了唐夫人,唐子默询问道:“母亲,您找我?” 唐夫人面有倦意,怔了怔才摇头道:“我没让人过去请你那。” 唐子默露了丝疑惑,不解道:“那慧儿说牡丹去了我那。” 唐夫人想了想才摆手,缓缓道:“那时候我头疼,让她们都下去,牡丹许是想请你过来陪我解忧的。”说着不等他问,就让他坐下了说道:“你妹妹今儿个闹出了事,我是安抚了一日傍晚才得空。” “雪儿怎么了?” 这事还真无人告诉他。 唐夫人连连摇头,“你也晓得,我本是替她看好了几户人家,本想着不急等慢慢处了再定。可是现在,莹莹……” 她顿了顿,瞟了眼儿子又道:“她真是存心坏了我的事。前阵子娘娘还在月子里,自没有这些心思,但前日我进宫,她便来了精神,催促暗示着,我哪能不明白那~” 唐子默跟着面色沉重了起来,“母亲,大姐提了让三妹进宫?” 唐夫人呷了口茶点头,“近来圣上格外重视四皇子,太子的东宫有些冷清。我听着前阵子,太子还被圣上指责了,所以她估摸着是想这个时候送个贴心人过去。” “母亲,太子殿下的外家毕竟是薛府,您不担心……?”唐子默面色尴尬,这样的话题可真是沉重。 “呵,旁人是这样以为,但是东宫的那位到底对薛家是个什么态度,不可言那~”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唐夫人皱眉道:“昨日听你父亲说,过不久陆将军便会回京。” “那二叔可是一道回来?” 唐夫人摇了摇头,“你二叔还留在边关,哪能两个守将都回来?” “母亲,东宫与四殿下那……”唐子默欲言又止。 唐夫人又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无力道:“这些事你父亲也与你提过一二,母亲是妇道人家,我只关心咱们府里的事和你兄妹的事。前阵子我一直没跟你说,你妹妹不知何时认识了陈家少爷,唉~” “陈家,平易王府陈家?”唐子默惊讶。 唐夫人一脸难色地点头,“是陈家的三少爷。也不知是那些作践的小蹄子在她跟前嚼舌根,说我马上要将她送进宫去,连带着今早上就剪了发,拿着把剪刀晃来晃去,可把我给吓了半天。” 唐子默走到唐夫人跟前,关切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也不找人寻我回来。大嫂院子方出了那个事,二婶许是又寻过您了吧?这么多的事,可别累着了身子。” 唐夫人便拍了拍他的胳膊,慈爱道:“你第一日跟你父亲出去当差,我怎么能冒然寻你回来?再说你妹妹的事,你也帮不上忙。” “你媳妇也是的,出门前让她早些回府,到现在都没个影子。”唐夫人的话中含着些许不满。 唐子默便为如锦说话,“母亲,锦儿许是娘家有事。” 儿子宝贝媳妇的程度她也是知晓的,也不似从前那般别扭,慢慢地释然了几分。唐夫人瞧着他便道:“一来无空,而来也不方便,但是我没有让人去薛府,她也该差人回来送个信啊。” “母亲,您就别忧心了,儿子去趟薛府。” “你亲自去?” 唐子默颔首,“天黑了,路上也不安全。” 唐夫人没有拦他,只低沉道:“可别让亲家夫人了咱们唐府在催你媳妇。” “母亲,不会的。” 唐子默转至屋子中央,作揖道:“母亲,儿子去去就回,晚上的时候让锦儿去看看雪儿,妹妹与她一向要好。” “也好。”唐夫人低呐应声。 唐子默便离开了曲意苑,离开了唐府,骑马径自去了武国公府。至门口敲门,薛家的小厮开了门见是他,忙哈腰行礼道:“是姑爷啊~”说着就转身对另一人道:“快去禀报老爷和夫人,姑爷来了。” 见他们好似特别意外,唐子默不禁有些好奇。 那小厮已经开门侧身请了他进去,提了灯笼为唐子默引路,口中喃喃道:“姑爷竟是这个时辰过来,老爷和夫人可是要意外了。” 唐子默疑惑更浓,止步问道:“姑奶奶可还在府上?” “姑奶奶下午就回去啦。”那小厮答得顺口,跟着又满脸惊讶,不解地望着唐子默道:“姑爷,难道姑奶奶没有回府?” 唐子默在听到他说如锦已经离开了武国公府的时候心中就是一惊,她不在这儿? 可是根本没有回唐府,那是……? 他不由低头,扳着那小厮的肩膀就道:“姑奶奶当真不在府上?” 那小厮极是肯定地点头,重复道:“姑奶奶早前探望了少爷就离开了。” 唐子默松开他,一瞬间脑中似炸开了一般,低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下午未时之后,奶奶就离开了。” 未时、未时……与现在何止两三个时辰? 那么她去了哪? 他转身就要折回,那小厮却在后叫道:“姑爷,您还未见过夫人和老爷了。” 唐子默已然是心乱如麻,他停了步子,僵在原地。 那小厮提了灯笼凑前,试探性地唤道:“姑爷、姑爷?” 未时就离开,等他回唐府却没见到她,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可能,却迟迟不愿相信。 真的是出事了吗? 怎么可能 绝对不会 他想着便大步朝深院里走去。内院里的路道上燃了灯火,月光亦是明亮,身后那小厮的步子紧紧地跟着。 直接就到了廖氏的住处。 董妈妈迎了他进大堂,廖氏已经坐在了那里。见到他进屋,她强打了精神抬眸,露出抹客气的笑容,“是姑爷回府啦。锦儿那孩子,定是她让你回来看亦然的吧?” “岳母大人。”唐子默作揖,抬头不等她再说就道:“岳母,锦儿她还未归府。” 才拿起茶盏的廖氏手中动作一晃,“哐当”一声就落到了地上。 董妈妈忙上前为她拭去茶水,廖氏却摆手让她下去,她起身紧盯着唐子默,问道:“什么叫锦儿没有归去,你是说,她不在唐府?” 唐子默点头,心中的担忧化成浮躁表现在脸上,“锦儿她不在这儿,也没有回唐府,这是去了哪?” 廖氏忽然一阵头昏,头摸着额头就往侧边倒去。董妈妈忙扶住她,宽慰道:“夫人,小心身子。” 唐子默亦紧张上前,“岳母,您还好吧?” 廖氏有些无力,手撑在桌上。 董妈妈便冲他回道:“姑爷,少爷出了事,夫人这两日都没好好休息。眼下姑奶奶怎么就出了事呢,这可怎么好?” “二哥出事了?” 董妈妈只好将事情简单说了说,可唐子默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些事上。 甚至,他都没有提出要去看一眼薛亦然。 廖氏还无奈地喊道:“锦儿这是去了哪,她会不会出事了,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那?” 唐子默本还强装着镇定,经她的这些话听得也越发焦躁,简单说了几句便告了辞。 廖氏就追着他到了院门口,抓了他的胳膊出言叮嘱道:“子默,你可一定要找到锦儿啊~她不能出事。” “不会的,锦儿不会出事的。岳母您别担心,小婿一有消息便让人通知您。” 廖氏早就泪痕满脸。点头地唤着“锦儿”。 唐子默快步往外,冲出了武国公府,站在台阶下的高马旁。望向黑暗处的道路,他竟是不知晓去哪里寻她。 她昨日的温柔低语似是还在耳边,眼前似乎还浮现着她的笑容。日日相对相守的人,眼下突然没有了踪迹。他觉得心里空空的,却又很迷茫,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他无奈地低语道:“锦儿、锦儿,你去了哪里?” 他翻身上马,按着从武国公府回唐府的路线一遍遍寻觅,嘴中呢喃着如锦的名字,四处勘察。 却终是没有消息,没有任何音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四十章 雅致茶楼厢房里的密道通往的是一处宅院,占地不大却很。如锦便是被他安置在这,倚在走廊下怔怔地望着天际,送走夕阳,迎来满园银光、 这个时候,子默他在做什么呢? 青衫婢子走到如锦身后,弯腰恭敬地说道:姑娘,您还未用膳呢如锦侧身,冷言道:“我已出阁,嫁做了妇人。” 那婢子只将脑袋低的更低,“主子让奴婢们这般称您。”似是害怕如锦在此为难她,率先跪下了祈求道:姑娘,请您进屋用膳。” 此时时辰尚且不早,她却浑然不知饥饿。倒不是如锦用这种绝食的时候去与他对峙,而是她真的没有胃口。她不会做那种伤害自己的事,重活一世,她清楚地知晓生命的可贵。 她惜命,她亦相信子默能找到她。 但是被囚禁在此,心情自然难免失落,她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婢子依旧言道:“请姑娘用膳。” 如锦睨了眼灯火通明的屋子,门口处还站着两三婢女,都是他安排给她的人。方至这儿的时候,她问过他白芍与白英,他只说没事,却并未让她们过来。 面对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摇了摇头起身。 同着青衫的婢子们迎上前,请她入席吃食。 如锦随意瞥了一眼,还是道:“先撤下去吧。” 几人面面相觑,却是都没有动作。 如锦径自往内室走去,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便想躺着,思考下之后的日子。他把自己关在这儿,难道当真只是为了私情? 她不信! 才掀了珠帘,门口处便传来了低哑的喝声,“怎么回事?” 如锦转头,屋子里的婢子们早就匍匐在地·他含怒的目光瞅向盯着食桌。 望着那几个颤抖的身影,如锦轻道:“是我不想吃,你不必为难她们。” 四皇子朝她走来,隔着珠帘·他觉得她冷漠无比,甚至都不曾正视自己一下。大手用力扯过帘子,他近身凝望着着他,阝下去!” “是。” 几个婢子忙从地上爬起往外。 一瞬不瞬的目光,如锦禁不住往后一步,他却将手伸向了她。 将头往旁边侧去,如锦轻说道:“这么晚·殿下竟是不呆在宫里 他的手顿在空中,跟着也不勉强,只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抬眸觑了眼她才道:“我过来,你意外了,或是害怕了?” 如锦自装镇定,从容道:“殿下说笑了,我已落你手·此处又是您的宅院,何时过来自轮不到我过问。” “你知晓便好。” 他脸上挂着笑容,继而细心道:“这儿可还缺什么·婢子若是不顺心,尽管与我说。” 如锦挺直了身子,面无表情道:“你安排得如此周到,我又岂能不如意?”说是这样的话,语气却极为讥讽。 他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悦,跟着对她招了招手,柔声道:“过来。” 如锦步子未动,只警惕地望着他。 他将手收回,似劝似哄道:“你方才说的那样清楚·知晓这儿都是我做主,你没有拒绝的权力,怎么心里就不明白呢?”见她还是不动,他有些不耐地就道:“是你自个过来,还是我起身过去?” 逼不得已,如锦往他处移了移。 “再往前。” 如锦抿了抿唇·又小挪了两步。 他突然笑了,打趣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这样害怕吗? 如锦闻言,还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往前的时候,突然胳膊被他一拽,整个人便被他搂住,趺在了他的怀里。她心下一急,挣扎着就要起身,怒道:“殿下,您请自重!” 他没有松手,一手握紧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怀着她的胳膊又用了些力,闻着她身上的气息就道:“这话你可是说第二次了。落槿,你知晓我不会放手的。” 这样的姿势,便是在子默跟前也没有几次,她恼羞成怒,出言提醒道:“殿下后妃无数,何必要为难我一有夫之妇?!” “我还是喜欢你静静的好..“. 他的话刚落,如锦只觉得身子一僵,竟是无法动弹。才开口想质问,又觉得颈项处一麻,连音都发不出。 她安静下来,他松了力道,笑着将她头上的发簪一一除去,任由青丝垂下。他展开手指为她打理长发,动作轻柔耐心,低语道:“你还是这样最好,落槿,我喜欢瞧你 这般模样。” 如锦真想说,现在的自己面容都变了,还哪样的模样?纵使他从前熟悉自己,但现在对这样一张陌生的脸,应该不会如何吧? 怎奈他边摸着青丝边叹道:“我见过你太多次,一个人趴在窗柩前,眼神那样凄楚那样迷茫。你明明心中藏着那么多事,白日里在陈府的时候却总是笑脸迎人,我好似从未见你与谁生过气。” 因为她根本没有与人生气的资格,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样? “当时我就想,明明这样单纯的一姑娘,为何要活得这样累。你与我是同样的人,在压抑的环境下生存,被迫伪装起#嘴真实的自己。你只有在独处或者睡觉的时候,才做真正的自己。” 四皇子的动作越发轻柔,得意般笑道:“最爱见你那样的时刻,但你却不知晓身边有我。” 似是被他的话勾起了从前的回忆,如锦心情亦是低落,面色愁苦,心中酸楚。 他突然起身,横抱起她便往床边而去。 如锦当下猛然回神,却因为动作语言被禁锢,只能瞪着他。 他却浑然不觉,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将她平放在木槿花香的被褥上,他侧身坐在床沿,见她满眼警惕,他伸手抚向她的面庞,摩挲起她的脸颊。丝毫不顾她的焦虑与急躁,他喃喃道:“难道你都没有发现吗?这屋子里的装饰,与你曾经的闺房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落在屋里各个角落,“连这屋里的香味都一模一样,我记得你最爱这种淡香。” 如锦只能继续瞪着他。 他抚上她的眼眸,“唯一不同的,是从前你都熟睡着,而此时是清醒着。以前,我便是这样坐在你旁边,与你说话,你从不来没有给过一个回应,甚至是都不知晓我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却还是很高兴。 也不知为什么,想到你在这儿,宫里我再也呆不下,想着这样的月色,我就该陪着你。” 他若是就这样说话还好,但现在他这手到处乱动,如锦心中早已慌乱。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男人,口口声声念着说一直陪着自己,诉说着他脑中和自己一起的记忆。这种多么陌生的感觉,她甚至找不到一丝有他的过去,唯一可能的,便只是他手上或许握有陈家的把柄。 她自认为不是个宽容大度之人。不管这最后的毒药是谁下的,但是薛弄芸与陈夫人谋害自己已是事实,陈家那些寒心的行为,让她根本无法原谅。 她那样浑浑噩噩了一世,今生却还受上辈子的困扰,一起似乎根本就未曾结束。 这样的仇,她忘不了! 但是······眼珠子流动间,她望向跟前的男子。一起都在他手里,连自己都不知未来如何。 他能放过自己么? 可悲的是,他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这样想着,还真着急地慌乱了起来。四下都不能动,她只能皱紧了眉头,满脸委屈。 他低呐之后,终于察觉她的异样。手抚向她的额头,轻轻道:“怎么了,你想说话?” 如锦眨了眨眼。 他修长的手指自她的脸颊处滑至她的下巴,最后在她脖颈处一她轻哼了一声,对方就先到:“你陪我说说也好,这样的场景太多了。不过,你知道我的性子的,别挑些难听不讨喜的,若是让我放了你,自也是不能。” 如锦当然不会傻着提这种要求去惹恼他,她眼中布了惧色,“殿下,我是有丈夫的人!” 他突然动作一滞,跟着反应过来才瞧向她,笑道:“你这是在提醒我,该做些什么了?” 声中含着戏谑,似是心情不错。 如锦当然连口否认,紧张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你剔我。 他却理所当然道:“我从前也这样的,你从不会拒绝。” 如锦无奈道:“从前我都未醒着,没有意识,那知晓你的行为? 他便突然俯身下来,仔细瞅着她严隶道:“看来你还是适会躺着,闭目就寝。” “别。” 如锦神色一慌。这从前她不知道还好,眼下明知道自己只要熟睡了他就一直在旁边,哪还敢保持清醒?虽然还是不能动,但毕竟能警惕他乱动,比自己完全没有意识要好得多。 “你现在的表情,比从前 有趣多了。”他后退坐直。 如锦捉摸着便劝道:“殿下,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何必非要总是当成一人,时时对比呢?” “不要再试图说这些让我放弃的话!今日是第一日,我且当你不懂事,今后若是再言,可别怪我让你做哑巴!” 第三百四十一章 乱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四十一章乱 月色迷离,唐子默终因寻不到妻子而归去。跨进流雨轩,卧室里燃了盏晕黄的灯烛,他站在庭院里,心中惆怅万分。二府间每一条可能的道路都找遍了,丝毫她的痕迹都没有。 她的身边有车夫、有婢子,怎可能突然就失踪呢? 先前那一刻的焦急忧焚渐渐被压下,只觉得眼前恍惚。便是不愿面对,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一向自诩冷静的他,此时心里终忍不住乱猜忌了起来。 她吃过了吗?此时睡得着吗? 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谁,又会不会伤害她? 目光落在主卧的小轩窗上,那并不明亮的屋子,此时他却突然不敢举步接近。若是从前,他才走到廊下,她便会迎出来。或是帮自己将宽下外袍,或是奉上一杯热茶,轻柔婉约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当初,他总会很快地将手里的事完成,然后离开书房回来。因为他知道,她总是为她留了灯烛,总是等着他回来才会就寝。 然此时,脚下的步子是那般的沉,他不敢过去了。 他不知道,没有她的卧室是个怎样的情形。耳畔没有她的低语,周身没有她的气息,他还能不能睡着。想着想着……他突然苦笑出来,从前一个人也过了那么些年,这么快就全都变了。 他割舍不下她。习惯了有她的日子,再也耐不住独处的孤寂。 “二爷,二爷回来啦?” 巧儿与慧儿借着廊下微淡的烛光,见到唐子默忙迎了上前,“爷回来了,怎么也不进屋?” “咦,二奶奶没有回来吗?”无错不跳字。 唐子默回神,低哑道:“她、她……” “早先时候夫人还让牡丹过来问您和二奶奶呢~”巧儿迎着唐子默进屋去。 唐子默才往前走了两步,听到这话低首问道:“母亲派人过来了?” “可不是,说是寻二奶奶有事的。” 唐子默突然忆起,自己亲妹妹今日出了事,自己还说等锦儿回来让她过去安慰下的。当下皱起了眉头,望着跟前的婢子就问道:“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了。” 本都走到了房门口的唐子默突然转身,往院外而去。慧儿等跟在后面伸手就唤道:“二爷,可是去大夫人那?拿个灯笼再去吧~” 唐子默还真止了步,但转身却是道:“你们不必侯着了,都下去歇着吧。二奶奶在武国公府有些事,过几日才回来。” “是。” 唐子默赶到曲意苑,站在门口生怕里面人就寝了,还犹豫着该不该进去的时候,就见辛妈妈搀了唐夫人自西边的道上过来。他当下将徘徊的神色敛下,上前道:“母亲。” 唐夫人见着他有些意外,却因疲倦而是叹了气道:“这个时候才回来?你外家没出事吧,怎么这么久?” 唐子默没有立即作答,张望着周边仆妇,最后瞧了眼曲意苑内,犹豫道:“母亲,父亲可回来了?” 唐夫人没精打采的,摇头道:“早前过来了一趟,跟着又去了大书房。子默,你是有事与母亲说?走,到屋里谈。” 儿子张口不谈儿媳妇,眉色又如此闷郁,想来是出了事。 进了厅堂,唐夫人胳膊撑在桌子上,摆了摆手让众人都下去,轻问道:“怎么,你媳妇没跟着一道回来?” 唐子默没有入座,站在她跟前低首道:“母亲,锦儿她怕是遇着危险了。” 唐夫人抬头,凝重地观察着儿子,皱眉道:“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说。” 后者将事情简单说了说,担忧道:“儿子不想让外人知晓,便对府内称锦儿留在了武国公府。明儿个一早,我再去趟利吉大道那。” 唐夫人思量片刻,不解道:“怎么会好端端的就没影了?” 似乎亦想不出理由,抚额摇头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流云轩里的事都没个安排,清早雪儿又闹了事,如今你媳妇更是好,连人影都没有了。”说着拍了拍手边的桌子,颇是烦躁道:“都教是些事啊” 唐子默见她心情甚糟,关切道:“母亲,可是雪儿又出事了?我这回来还没瞧过她,不知她此时睡了没。” 唐夫人挥了挥手,“罢了,你且明日再去瞧她吧。方才你父亲在屋里,雪儿跟前的丫头过来说她情绪不稳,惊动了他,眼下气哄哄地往书房去了。” “父亲知晓了?” 唐子默见她愁眉不展,试探性地说道:“父亲说都是无心的,母亲您别往心里去。” 唐夫人只是别了头,最近这夫妻间关系如何,她自个最是清楚。 “你父亲事忙,这后院的事我没打点好,是我的实则。他怪我说我,都情理之中的。”她摸了摸眼角,将心头的酸意压下,“算了,不说他。” 唐子默如何看不出来她心中不快,只是长辈的事他过问不了。且现在一门心思也都惦记着妻子的事,这在意的人不在跟前、了无音讯,就是如此闹心。 “本是让牡丹过去瞧瞧,想让你媳妇今晚陪陪雪儿的。现下,只好让人喝了安神药入睡,明早还不知晓是个事呢~”唐夫人很是头大,最担忧的就是儿女的事了。 “妹妹到底怎样?她性情一向开朗,怎的就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是不是谁与她又说了?” “估摸着还是早前听着你父亲与我的谈话了。唉,我也弄不清你父亲是怎么想的,这女儿一个个送进宫去,讨得着好啊。”她饮了口茶,跟着续道:“你妹妹也真是的,看上谁不好,偏是陈家的少爷。” “陈三少爷陈浩宇?”唐子默抄手在身前,咋舌道:“此人学识品德皆不错,只是平易王府……”他突然皱深了眉。 唐夫人接过话,沉脸道:“子默,你也知晓的。平易王府如今是最瞧不懂形势的,明着给东宫当差,但转身又给四皇子送女子。两边讨好,还真是猜不透他们。” “父亲定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亲事的,他想听从大姐吩咐将妹妹送到宫里。”唐子默复杂地睨了眼唐夫人,知晓因为这事父母闹得有些不愉快。 “母亲,儿子瞧着四皇子虽厉害,但太子也不是无能之辈,怎可能任由别人拉拢自己手下的人?说不准,这其中还有旁的事。” “事态严重,你父亲都不与我透露。若是唤作从前,他不会瞒我至此。唉,你大姐和薛皇后的协议,此时也不知到底做不做数了。薛家二府近来都不平静,连娘家都能算计其中,还能顾着咱们唐府如何?” 说着又长叹一声,悠悠道:“六皇子是年幼,只是如果有咱们唐府鼎力扶持,亦不是没有机会。你父亲前日说,咱们不该退得太早的,唉……” 唐子默一听这话,面色大惊,“母亲,您怎么说这样的话了?自古以来,太子储君,今后荣登大统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再说父亲都揣测过了圣上的意思,怎么还能起旁的心思?” “孩子,你到底还是太过年轻。唉~” 唐夫人感叹之后,唐子默却似突然想到了一条线索,“如今朝堂上太子与四皇子明争暗斗。母亲,您说锦儿失踪,会不会与这事有关?” “不会吧?无错不少字” 唐夫人狐疑道:“你媳妇不过是一内宅妇人,怎能牵扯到她?” 唐子默没有将薛亦然的事说明,只是隐隐觉得这背后被人操纵着一切,而他们都只如棋子般任人摆布。这疑惑只要开了个口子,便迅速蔓延了他的身心。 王梓曾经是要害过锦儿的人,且不取人性命只要她丧失精神。这种手段何其歹毒? 王梓又是四皇子的人。 他突然面色大骇,若当真落到了他手上,锦儿可还有活路? 唐子默突然一个踉跄。 唐夫人见他神色突然慌张,忙问他出了何事。 唐子默只吱唔道:“母亲,儿子不过是有些担心锦儿罢了。您早些歇息吧,孩儿告退。” 后者虽很想将他留下来陪自己说说话,可见他满心都在担忧妻子,便也不强留他。叮嘱般就说道:“你莫要太着急,眼下虽是找不着人,但许就是好消息。只要对方不伤她性命,就有所图谋,咱们一定能找回她的。” “儿媳清楚。” 唐子默略有呆滞,转着微步往门口去。 唐夫人却突然想着了一个事,复又唤住了他,“子默,你父亲明日让我去趟靖安侯府,顺带着见见李老夫人。” 唐子默浑然不关系,点头淡淡应了声。 “我与你说这事,是想你去与你大哥谈谈。这次李将军回来,怕是不会安宁,有些事,你父亲不会替着隐瞒了。”唐夫人的语气徒然加重。 唐子默心中一颤,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母亲,您是说,父亲要对秦府出手?” 唐夫人本着脸纠正道:“不是靖安侯府,而是将军府。早些年的那档子事,旁人不肯给咱们唐府交代,有些事总得翻出来不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四十二章 唐子默回了流雨轩,亦不要婢子服侍,脱了衣裳就躺到床上 空荡荡的屋子,偶尔传来灯烛燃烧的“滋滋”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双手枕在头下,幻想着如锦就躺在身旁,盯着头顶的帐幔发呆。没有那均匀轻柔的呼吸声,旁边床单冰冷,显得分外让人揪心。 她呢,没有自己在身边,是不是也很难安寝? 习惯是可怕的,最啃噬人心的东西。 他将手收回,朝外翻了个身,背对着床壁。 月光透过繁枝射进,连带着床帷都阻断不了它的亮度。唐子默想到在曲意院那边的猜测,强忍安定的心终是无法平静。若说谁要对锦儿下手,谁有那个动机、有那个能力,他心中只有王梓一个可能。 王梓的背后,亦是四皇子。 这样,事情就复杂了起来。 虽不知为何原因他们要谋害锦儿,但他们确实已经有过了这般举动。 唐子默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人:秦霞。她与沈愉同是王梓的人。沈愉已经失踪,只能从秦霞那边找些线索。但是她方小产,自己能去找她吗?亦不知她会不会说,肯不肯说。 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明日且去试上一次。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都不能放过!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这样的姿势不舒服,转身又朝了内侧,右胳膊极自然地伸过去,却是摸了个空。他忍不住叹了一声,在母亲跟前、在薛府,他表现的从容。但只有他自己知晓,心中是有多么焦急。 不是他有把握幕后之人不会伤害锦儿,而是他潜意识里不敢那样想。 他怕、怕那样的结果,怕她在受苦。 所以,他宁愿让自己相信、让旁人相信,锦儿好端端的。那人将她掳去是存了目的。只要有价值,那锦儿就不会受到伤害。 可下午就发生的事,为何迟迟不见人行动呢? 这一夜,唐子默彻夜未眠。 次日慧儿巧儿一听着里面动静,就喊了声“二爷”。 唐子默允她们进屋,由得她二人服侍更衣。 但不晓得是疲惫精神暴躁还是嫌她们动作太慢,挥退了他们就自己扣起纽扣。他动作亦不利索,甚至比慧儿她们还要慢,眼前一阵恍惚。 好似很久了,他的更衣宽衣都是她在亲力亲为。 依赖一个人,便是由这种小事上看出。 唐子默来到流云轩外的时候,唐子谦已经出府去了。站在院门口,唐子默突然觉得自己是极幸福的。不管怎样,他和锦儿之间虽有过矛盾有过不快,但每回之后,感情都在层层深厚。 而大哥和大嫂,貌合神离。曾经唐子谦也曾无比宠爱大嫂但后来断断续续,不见大吵,却总觉得他二人间气氛不对劲。尤其在知道秦霞是王梓派来的人之后每回见到她,唐子默都带了警惕。 越是警惕,对对方的情绪表情越是敏感。 夫妻间藏了秘密,到底是不长久。 唐子默突然浅笑了出来。自己与锦儿间坦诚相待,彼此信任,独这一点他就该知足。 又想到了妻子,他脸上笑意掩去。 “表哥……” 才想着,余莹便站在了院门口,盯着台阶下的人欣喜道:“表哥,你来见我吗?” 她在流云轩有几日了唐子默却是一次没来。 她一直在期盼。 急急地走下台阶,她撒娇般道:“表哥,你去与姑姑帮我求求情,让我离开这儿吧。” “母亲和二婶让你留在这儿,你就安分地在这儿照顾大嫂。”跟着看也不看她就朝里走去。 朱妈妈已然迎了过来,“哟二爷怎么这般早就来了?” “大嫂可醒了?”目光落在卧室处。 “醒着呢,清早大爷进去过一次,大奶奶便一直醒着。”跟着引他到廊下,“二爷特地来瞧大奶奶,老奴给您去通传。” “嗯。” 他抄手站在廊下,余莹一脸失落地走过来,“表哥你不是来找我的?” 唐子默心情焦虑,根本没功夫与她周旋,敷衍般冷道:“都跟了三弟了,一家人就别总表哥表哥的喊了。你可以随府里人一般唤我二爷,要是想与子贤叫我声二哥,也不是不可。” 余莹身子微颤,他是在警告。 提醒二人的身份,亦提醒着上回自己的出格行为。 她咬了咬唇,目光黯淡地靠在廊下的柱子上。 “二爷,朱妈妈开门出来,复合了门才为难道:“二爷,大奶奶说身子不舒服,已经安寝了。” 唐子默一听,目光一凛,两步上前就推了房门进去。 余莹被这举动吓了一跳,素来斯文有礼的表哥怎么突然这般?叔嫂有别,竟是就这样随意冲了进去。朱妈妈亦是一脸慌色,急急道:“二爷,使不得呀。” 唐子默转身,冷道:“出去!”声音中含着怒意。 朱妈妈步子止在原处,不往前却也不后退。 唐子默见状,命令道:“怎么听不懂我的话?真是个好奴才,连主子都唤不动你!” 说都能感受到唐子默周身的怒气,朱妈妈表情畏怯,终是往后挪去,最终却小声嘀咕道:“二爷,大奶奶身子不好,您······”抬头见到那双满是不耐的眸子,咽了咽口水就走到门外。 等她带上了门,唐子默才放心往内室走去。 秦霞早就听着了动静,这人似乎丝毫没有顾忌自己是个病人,大吼大叫地颇是随意。只是不说身子乏累,便是她本身也没有那个心情去与他计较这些。她靠在软枕上,眼睛半眯着,听着步子近身亦未睁眼。 唐子默自然不信她睡着了的,想着是有事打听,便换了好脸色先客气道:“大嫂。” “竟是你来了,我以为会是薛如锦过来呢。我如今这样,她怕是很高兴吧?”秦霞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消极。她在被窝中的手一直抚着肚子,她的孩子,终是没有保住…… “难道你不知晓我来是为了什么?” 秦霞终于睁开了眼,毫无焦距的目光落在屋子里,鼻间都是苦涩的药味。侧头,床头案几上摆着的正是浓浓的药汁,已经失了温度。 这是早前,子谦端来的。 她的心头苦涩。失了孩子,连带着他的心都没了。若不是他还顾及着曾经的一点情分,现在哪还会管自己死活? 一日比一日,对她愈发没有耐心了。 秦霞突然很回忆,曾经她就是感冒发个热,他都不解衣带地守在自己身旁。 她又合了合眼帘,是自己作孽。 曾经的她心中只有仇恨,怎么会想给他生孩子?陷在他与薛俊然之间,又能如何?她心中朝思暮想的不是日日躺在枕边的人,对于他的亲近只有排斥。 曾经,她有冲动想为那人生个孩子,但被拒绝了。其实她亦明白,他们的感情不被世俗允许,故而是注定了没有结果。 而深情的丈夫,渴望让自己给他一个孩子,但她不愿。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那类药喝多了伤身呢?只是她没有选择。 后来被他慢慢感动,等到好不容易打定了注意与他一起,有了孩子了,却是保不住了。 终是自己对不起他。 唐子默见她目光涣散,似是沉静在自己的脑海中,忍不住就打断道:“锦儿不见了。” 秦霞目光突然变得有神,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唐子默却只坦然道:“昨儿下午,她去武国公府后便再没回来,我找了很久都没寻到,一点消息都没有。”说着语锋一转,“秦霞,你平时是如何与王梓联系的,他在京城有多少处场地与产业?” 秦霞愣了半天,最后反倒是笑了出来,不答反问道:“你竟是来寻我问这种话?你既是早知晓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指望我帮你救她?” “我既然来问你,自然有让你开口的本事!” 秦霞听后,苍白的面容笑意更甚,“如今我都这样了,你觉得还有什么是在意的?有她陪我,也好、也好。” 唐子默面色越发不虞,冷道:“秦霞,靖安侯府要毁了。” 秦霞的表情瞬间僵住,但须臾便又无所谓地道:“秦家,你要挟不了我?他们都未将我当成家人,我何必还要去关心他们如何?你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许久未与他们有所联系,我只是想你告知我几个点便可。还有,靖安侯府的事,我不是与你玩笑,这次必出大事。”唐子默说着,眉宇间带了焦急,“对了,阿萝有消息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她为何那样对你?” 秦霞沉默片刻,跟着又道:“准是受命于他们。” 唐子默在床前的凳子上做了下来,徐徐诱道:“其实你和锦儿都是受害人,何必非要为难她呢?王梓她为什么要让你和沈愉害锦儿,你们是想着沈怜的仇,难道他也是?就算是王梓喜欢沈惜,但他是一个商人,绝不会因为沈惜而得罪薛唐二府的!” 唐子默的话说不上多有说服力,但是秦霞深深闭了闭眼,最后嘴角轻扯道:“雅致茶楼。” 憨豆哥笑话大全 第三百四十三章 秦霞帮忙 “雅致茶楼?” 唐子默反问出声,那个地方他并不陌生,就在利吉大道那边。 不等秦霞再回应,他站起身,急着就要出去寻找。却被床上人虚弱的声音一口唤住,他停顿一二,有些不耐道:“可还有事?” 秦霞见他这般神色,自是明白他担心妻子,她用力直起身,半坐着说道:“你觉得便是去了那,就一定能寻回她吗?” 唐子默转身,不解地望向她。 秦霞看了看凳子,示意他坐下。 唐子默犹豫一二,跟着坐下听她说道:“那儿地处要关,利吉大道周围多少王府贵家,能在那边下手,你觉得堆放没有部署?再说了,谁真劫持了人还会在那儿等着你去搜寻?” 唐子默焦急的面孔和善了些,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秦霞却抿唇不说了,等他想催促的时候才淡淡开口,“你方才说,靖安侯府要毁了?” “你并不如表面显得这般无情,到底还是关心着娘家的。”唐子默态度好转,点头道:“差不多了。” “怎么会?”秦霞不敢相信。 唐子默不瞒她,说的却也是含糊,“如何不会,你又了解靖安侯府多少?” 秦霞似有激动,不顾自个身子就伸手抓住了唐子默的胳膊,充满乞求道:“你既然知道,那能不能帮帮忙?” 唐子默摇头,“这种事牵扯太广,我无能为力。”说着似是怕秦霞偏激,又添道:“你不必拿锦儿的事要挟我,这事我着实插不上手。” 秦霞慢慢松开了她的胳膊,半晌复又抬眸,摇头道:“不会的,秦家与将军府是姻亲。李家有战功在身,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听说李将军也要回来了·所以秦家不会出事的!” 唐子默未曾想到,秦霞对靖安侯府的感情居然有这般深。 嫁进唐府后,从不听她与人谈起以前在秦府里的事,回靖安侯府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合了合眼·唐子默将药端到她跟前,似又意识到已经凉了,开口道:“我让人拿去热热。” “不必了!” 秦霞的声音很轻,透着凄凉,“喝了药又能如何?我这副身子,早晚都拖不过去。早就知晓替做事没那样简单,想来他们一早就计划好了的。我这颗棋子没有了价值·哪还有存在的必要?” “你知道沈愉去了哪吗?” 秦霞突然又望向唐子默,不答反问道:“你方才说,有了阿萝的消息?” 唐子默微微点头,开口却回道:“有,也可以说没有。郑妈妈出去打听,寻来那个牙婆子,称是她当天自唐府接出去就被人买了,对方出手阔绰·直接带了阿萝就离去。” “那便是没有线索了?”秦霞的声音中有些许失落。 唐子默见状,便道:“你可真是犯糊涂了,阿萝当初害你你能想到是谁人主使·怎的现在就想不通了?” 秦霞瞪大双目,“是、是王梓?” “或许也有他背后的人。”唐子默说的含蓄。 秦霞这样的棋子,是不会知晓王梓背后有四皇子吧? “阿萝是怜儿从小的婢子,她怎么会反过来背叛我?我替那些人做事,她明明并不如何赞成的。”秦霞重重往后靠去,叹气道:“阿萝啊阿萝,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指不定,沈怜便是他们的人。” 唐子默说出,自己都怔住了。目光有些呆滞,好似便是这样? 锦儿是早就得罪了王梓那帮了·无意识地除却了他们培养的人,所以王梓才会替沈怜复仇?对了对了,他的人安插在各个府中,当初沈惜是要嫁去文国公府的。 难道,沈怜害死沈惜,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最后沈愉补上沈惜的空·让她嫁去薛家。利用秦霞的仇恨,继续控制她做事? 这般想着就合理了。沈怜是他们的人,那阿萝便再不难解释。 唐子默突然站起了身,一切都变得复杂了。若是他们当真从多年前就在开始部署,那牵扯的范围变大了,指不准自家府里亦有他们的人 他突然踌躇起来,那将锦儿抓住,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不知道又能起何作用。 秦霞见唐子默突然起身,便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啊?” 这些事,便不是再能与她说的了。唐子默转身,“大嫂好好休息吧~这些事你不必操心,养好身子才是。” 秦霞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袍,不准他离开。 唐子默皱眉转身,“我还要去找锦儿。” “我只说了个可能的地方,就算薛如锦真是在那儿被人掳走的,难道你要在客似云来的茶楼里一间间搜寻吗?” “那怎么办?”唐子默着急道:“我思前想后,除了他们,锦儿再无得罪过什么人,谁会下这种手?若是真落到了那种处境,她该怎么办?我不能再耽误下去,晚去一分她便多一分危险。” 秦霞依旧不松手,咬牙吃力道:“你不能打草惊蛇。若是你当真要救她,便只能暗访。你要想想,她薛如锦是什么身份,娘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咱们唐府又是怎样的显贵。一旦将消息透露出去,指不准掀起一阵风浪,惊动官府。真是那样,那暗处的人说不准就直接下毒手了。” 唐子默直觉得身子瞬间僵硬。是啊,不能闹大,闹开了反倒是会弄巧成拙。 自己昨天不是想的很明白么,怎么突然又失控了? 望着斜躺着拉了自己衣袍的秦霞,唐子默复又坐下,轻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王梓不常在燕京,就是在,你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秦霞闭了闭眼,犹豫许久才道:“我现在也没什么念头了,什么报仇什么威胁,我还有什么好看不开的呢?” “我告诉你一个人·或许对你有帮助。但是······”秦霞欲言又止,盯准了唐子默就问:“你可不可以将秦府的事告知我,哪怕只是些许消息?我现在这模样,也出不了府·就算是过去,他们也不定会告诉我情况。” “咳咳”,她一边捂嘴咳嗽一边望向唐子默,目中尽是祈求。 唐子默沉了沉眼眸,“李家帮不了秦家。有些渊源你不清楚,你们秦家和李家早有往来,关系匪浅。” 秦霞征然·家族里的事她确实不知。 “那这次,真的会很糟糕?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唐子默点了点头,叹气般道:“朝中必会大乱,别说秦府。就咱们三家也有一场风雨。你呆在府里好好养病,别操心这些事了。大哥还是很关心你的,好好修好关系才好。” 秦霞却摇头,“没有可能了。 她决定坦白一切,自己身子一日比一日不好·她不想在最后的时光中,还让他活在欺骗中。从嫁给唐子谦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在骗 他的谎言生活·亦该有个结束…… 唐子默并不知她的想法,简单说了几句,便又问道:“你方才说的人是谁?阿萝还是沈愉,你有法子找到她们,对不对?” 秦霞摇头,“其实他们早就对我不管不顾了,沈愉的事,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我说的人,就在咱们唐府。” 唐子默目光一凛,“谁?” “牡丹。” 他腾地又起身·“牡丹?她也是你们的人?” 秦霞没有点头,亦不否认,“上回她寻过我一次,想来是的。” “原来他们果真在唐府安插了内线,居然是牡丹,是牡丹···…”唐子默合掌来回走动·难以相信道:“怎么会是她呢?” “想不到吧?”秦霞咧嘴笑了笑,“她藏得确实够深,当初寻我的时候我亦不敢相信。” “我去找她。” “等一下!” 咳嗽的声音传来,“你别去,他们掌控人都极有手段,你就是逼死了牡丹,说不准也得不到答案。” 唐子默转身望她,似乎是在打量。 秦霞苍白的面上露出抹悲凉的笑容,“当初他们便是郝洲沈氏一脉威胁的沈愉,而我,则是秦家。” 秦霞的话一出,唐子默便愈发肯定了。 这背后操纵的一切,果然是四皇子! 那么锦儿所调查的真相,平易王府的过去? 他心中一阵害怕,锦儿这下可是危险了。 “你只能暗处监视牡丹,不能当面质问,否则于你没有好处。”秦霞的声音似是警告,又似是提醒。 “那她若是一直不与他们的人联系,怎么办?就是我等得了,锦儿也等不了。”唐子默烦躁地锤了锤床柱。 秦霞当下晃了晃,见着他这般紧张薛如锦,突然生出一股羡慕来。 “还有两个人,朱燕青和沈愉。一个在朝为官,一个躲在暗处。朱燕青虽然不容易调查,但是你可以想法子将暗处的人转为明处。” 唐子默嘀咕,“将暗处的人转为明处?” “是的。”秦霞拿起枕边的帕子,捂嘴又咳了一阵。 唐子默见状,劝言道:“你还是将药给吃了吧,这样子身子怎么好得了?便算是你与大哥间有不快,也总有过去的一天,何必先将身子折腾坏了呢。” 秦霞一副认命的模样,“他们给我下了药,早就没有解救的法子了,你别再劝我了!”说的话有气无力,“你便是太过着急了,否则不会想不明白。” 唐子默思虑片刻,开口道:“薛俊然?” 秦霞微微颔首,“不管怎样,他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他对沈愉是极好的。沈愉并不是个聪明的人,你稍用手段就能引出来。有了她在手,朱燕青自也不是难事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趁虚而入 离开流云轩,唐子默便出了唐府,至武国公府见了廖氏。 得知女儿当真失踪了之后,廖氏手一抖将茶盏给打翻了。不顾脚边碎瓷,她立起身,呆呆地望着唐子默就问道:“锦儿不见了,是被人掳走了,他们想做什么?” 唐子默只好说上一番安慰的话,让她不必着急。如今外面人并不知锦儿失踪,如秦霞所说,只要做好保密工作,然后暗中探访,必不是难事。 在雅致茶楼的一间厢房内坐了半晌,并无丝毫线索,不过是寻个地思量罢了。这儿的掌柜与侍从一脸无恙,见到他的时候并未惊讶或者偷偷打量,以至于他心虽急,却依旧无从查起。 昨儿下午,这儿确实是歇了业。 除却这条消息,他再知晓不了其他。半晌,唐子默起身离开,站在门口望着茶楼匾额,心中生出几分无奈。即使焦急如焚,即使知晓这儿许就是锦儿最后出现的地方,但是他查不了还得强装镇定。 回至府里,命人去暗中打探薛俊然的行踪。 牡丹跟着母亲去靖安侯府了,想来自己现在只能先从他着手了。在小书房里走来走去,坐立难安。 春桃进了屋子,将青花瓷盏递与他身旁,柔声道:“二爷,请喝茶。” 唐子默瞥了她一眼,淡淡地指了书桌道:“搁着吧。” 春桃滞了滞,跟着依言放下,却并未离去。 “出去。” 春桃又上前了一步,“二爷,茶凉了就不好了。” “让你出去,听到没有!”唐子默的话中含着怒意。 春桃咬了咬唇。目光盈盈地望着他,脚下步子却就是不动。 “表哥都让你出去了,怎的连主子的话都敢违抗了?”门口处,传来余莹的声音。 春桃见状,不舍地又睨了眼坐着的人。最后才极不甘心地欠身离开。 余莹径自走了进来,笑着道:“这小丫头的胆子可真大,莫不是瞧着表嫂不在府上,就动起旁的心思了?” 没有那些闲情与她周旋,唐子默淡淡道:“你不是在大嫂院子里吗,怎么出来了?” “自是想见表哥,便过来了。”余莹丝毫不掩对他的情意。 唐子默眸中的厌恶一闪而过。“说的是什么话,教人听了岂不误会了?大嫂身子不爽,你好好回去伺候着。” “她那又不是没有下人,何必要我伺候?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晓,我哪会伺候人啊?”说着手就搭上了他的胳膊,余莹身子侧去。 唐子默腾地起身。闪至一旁就道:“你撒什么疯,我没工夫陪你玩!”说完大步往门口走去。 对余莹。已经不是早前的失望了,压根就是厌恶。 她怎么如此? 只是还没跨出门槛,就听身后的人笑着拖长了音道:“表哥这样着急。是为了表嫂吗?她不见了,你着急了?” 唐子默蓦然转身,警惕地盯着她就道:“你胡说些什么,锦儿在武国公府。” 余莹却是大笑,在唐子默早前的位置上坐下便朝着门口处道:“武国公府?这话你偏偏那些无知的下人吧。我都听到了,表嫂被人抓住了。下落不明、凶多吉少。对不对?” 唐子默立即紧张地望了望院子,跟着将门关上了反走到她身边。目光阴鸷道:“你都听到了?” 余莹坦然点头,复立起身往他身旁贴去,柔声道:“子默,你在为她担心,是吗?” 唐子默后退一步,余莹却紧步跟来。 “现下不能让外人知晓她失踪了,否则她的安危便没有保障,你在担心。”手伸向他的胸前,头侧着就要靠去,却被唐子默抓住了双肩,冷着脸就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用力极大,余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是她强忍着呼痛,挤出笑容就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早就明白的。” 唐子默松了她往旁处推去,“你都跟了三弟,难道还不安分?” 余莹的胳膊又缠上来,见唐子默又要推开,她张口就道:“你再推开,我出门便告知大家,说是薛如锦失踪了,还是被四皇子抓走的。” 唐子默低头,瞪着她就道:“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话音刚落,唐子默便掐住了她的喉咙,咬牙道:“你在威胁我?” 余莹双手去扯他,断断续续道:“我可是你表妹,大家都知道我进了流雨轩,你难道想杀了我吧?” 唐子默凝目半提起她。 “你……杀了我……也没用!” 唐子默将她重重往地上一推。 余莹便半倒在地上,大声喘气干咳。须臾,待好受了一些才抬眸,泪花盈盈道:“她不过才嫁你半年不到,我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表哥,你真下得了手!” “那你呢?”唐子默往前一步,目光轻蔑地望着她就嘲讽道:“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怎的竟是这般堕落?” “我堕落?”余莹突然笑了出来,凄惨道:“我知道,你们都轻视我,说我不择手段地勾引子贤。但是,你不想想,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唐子默冷笑,丝毫不顾及她的狼狈,“难不成还想说为了我?” “对!” 余莹撑着地面爬起,与之对视口气郑重道:“都是因为你。我都肯屈身为妾,你都不愿要我吗?若不是想着能见到你,今后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又何必非入唐府?子默,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余莹突然就跑过去,伸开双臂就抱住了唐子默,“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不当你的妻、不做你的妾,我只求你给我些许温柔,让我十几年来的感情有个结果,好不好?” 声音到最后,嘤嘤地变成了祈求。 唐子默毫不犹豫地将她一把推开,鄙夷道:“你还是回去与子贤好好过日子,少生这些心思,我不可能与你有瓜葛!” 余莹收起伤心,突然扭曲了脸就道:“不能与我有瓜葛,还是不敢?”她复又走近,却并没有贴上去,只喊道:“唐子默,你便是被薛如锦给管束住了。她到底有什么手段,让你时时忘不了她!” “她是我的妻!”唐子默目光倾斜,“是我选定的妻!” “呵呵~”余莹笑了两声,最后却似想通了什么一般,又缠上去抢先在他动作前道:“别在让我离开。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你若是再拒绝我,我一定把她的事公布出去。你的计划,秦霞帮你出谋,这些……都会变得徒劳。 子默,难道你就对我连一丝感情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她靠在他胳膊上,拼命摇头,“我有哪点不好?我们从前谈诗作词,你还会帮我折花园里的海棠,以前你对我说话从来不会大声。我有什么不懂的,你每次都很有耐心的教我……” “那是因为,你是我表妹,不是男女感情。” “我不信!”她突然仰起头,泪水自眼角滑落,她只盯着他的下巴就道:“我不信那只是因为表兄妹。我贪心吗?我求的多吗?她现在不在府里,不会知道的,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真的!” 唐子默只觉得这女人疯了,她怎么可以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这还是从前那个温婉纤柔的表妹吗? 他深深闭了闭眼,劝道:“你别再犯糊涂了。” “我没糊涂,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子默,真的,只要你要我,只要你让我跟着你,哪怕就是暗处的,我就满足了。我保证不会影响你和她的关系,也绝不会让别人知晓。” 唐子默心里想着的,是如何摆脱她,如何说服她? 清早的那番谈话,居然会被她给听去!这怎么好,多一个人知晓,那锦儿岂不是多一分危险。再说这个女人,确实已经是完全没了理智,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若说自己现在与她翻脸,转身她还真有可能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该如何呢? 余莹听他没有出声,已经他是默认了,伸手就摸向唐子默的胸前,隔着衣裳撩拨。之前她学过一阵如何引诱男人,当初想的就是希望能以此使心中的人快乐。 而每回面对唐子贤的时候,她只有厌恶。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接触到她了…… 唐子默还是拉开了她的手,后退一步。英俊冷漠的脸上挂着几分不耐,“换个条件,你想要什么?” 余莹愣了愣,继而又追上前,一脸激动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唐子默却还是拒绝,但又担心将她逼急了,想着就只好先稳住她,“你先回去。” 余莹还欲质问的时候,唐子默望了眼门外便道:“我现在有点事,你先回去。”声音轻柔了不少。 余莹喜笑颜开,“你答应了?” “不准把锦儿的事透露出去半分!”唐子默说完,便提步离开了书房。 余莹满心欢喜,笑着就坐到了唐子默的书桌前,摸摸这书籍,又看看这纸卷,上方好似还带着他的温度。目光落在那杯茶上,她突然觉得口中干涩,端起便饮了两口。 待离开了流雨轩,余莹却发觉渐渐发热,手撑着路边的树,只觉得浑身无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四十五章 幽会前夫 唐子默打发走了余莹,心情烦躁便直接离开了唐府。他头一回觉得这般无措,便是锦儿失踪也不曾这样着急。他有信心,可以寻回她,等分析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里虽仍是着急,可从未像现在这样的。 余莹居然用那种手段逼迫自己,用直接牵扯锦儿安危的事威胁,他能怎么做?那根本就是个疯子,什么道德常伦、什么礼义廉耻,她通通都可以不要。 那疯狂的地步,他止不住。 可是,要妥协吗? 锦儿不在身边,自己便做对不起她的事?等她回来,自己要如何解释? 他不想、他不要、他不愿! 耳边似是还回想着余莹的话,那般阴狠决绝的话中寻不得一丝空隙。她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便是能拖上一时,自己还能一直逃避下去吗? 他突然不想回去。那般的困境,能逃避一时便是一时。 成亲以来,他从未动过那般念头。就是和妻子吵闹不快的时候,亦没有过那种想法。他知道,锦儿虽然不说,但是她排斥自己过分与谁接近。这些不需言明,便能察觉。 正如她从不过问自己身旁的近侍慧儿与巧儿,那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对自己的信任。 这样的夫妻情分,他一直都很珍惜。 每天都往前近一点,每天都更亲密一点,无需如何的大风大浪,不需要什么患难见真情,他便是喜欢这种平平静静。 从来不敢相信,有一天,他寻不到她了。 强告诉自己,她没有事。她不会出事,自己能很快将她找回。 然现在,却是要在寻回她之前。先做对不起她的事吗? 纵使事出有因,纵使迫于无奈,但到时候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自己又能如何解释?再者,余莹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余莹,她有丈夫。 这是颠乱唐府。让家宅不宁啊! 不、他不要! 走到市集上,路人来来往往,结伴谈笑。 唐子默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从未与锦儿出来逛过,从来都不曾带她出去看山游水。 他还有好多事没有与她一起做……还有好多计划,好多梦想。 他不要与锦儿之间。出现另外的人! 抬眸,却见到前面一抹熟悉的身影匆匆往前。 唐子默心中一滞,凝神片刻立即就提步跟了上去。本还想打听着他的行踪,可不想他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作为文国公府的少爷,怎么出门都不带一人? 不骑马不坐车,独自一人,着实可疑。 薛俊然一边往前,还一边往后瞧。似是十分谨慎。唐子默只好左躲右藏,避免被他见到。但前方人越是这样小心,他心中就越是期待,他能不能给自己带来线索呢? 一直到了城北河边的道上,薛俊然才止步放缓了步子,往后又瞧了一眼后,待见到河边一带着帷帽的紫衫女子身影,他笑了笑立即走上去。 路边并不是没有行人,却无人关注这边的一对男女。 唐子默缓步走前。藏身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 薛俊然到了紫衫女子跟前,难压兴奋地唤道:“愉儿。” 唐子默听得清晰,当下面色一变,探头仔细瞅着那处。 女子将帷帽上的白纱撩起,朝着近身的人嫣然一笑,呢喃道:“俊然。” 薛俊然伸开双臂就抱住了她,沈愉更是用力反手抱住,二人互相唤着对方的姓名,夹着浓浓的思念。 唐子默看清了那女子面容,认出是沈愉,当下惊讶地就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会是她? 先不说对外已经宣称她死了,就现在这场景,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些?据他所知,沈愉不是自愿嫁给薛俊然的,她喜欢的是朱燕青,曾经与秦霞谋害锦儿,不就是怨她间接分开了她与心上人吗? 她抽身离开,不再是薛俊然的妻子,不去与心上人远走高飞,在这边与前夫会面,做什么? 更奇异的事,薛俊然竟然一脸欣慰。 不说她与人私奔跑去,便说从前不就查出来说她外面偷人吗?且还用药将和薛俊然的孩子打掉,这可是十足的绿帽子啊~唐子默禁不住摸了摸额头,难道说薛俊然都无所谓? 不、不应该啊,试问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些? 平心而说,若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想到这,唐子默就皱了皱眉,甩头在心中责怪自己,他怎么能那般想锦儿? 自己夫妻之间才不会出那种事! 唐子默突然响起早前秦霞的话,她说用薛俊然就可以引沈愉出来,说她们毕竟曾经是夫妻。然,真的是这样吗? 望着那对还深情拥抱的人,唐子默一瞬迷茫。 这其中,定然是还有些其他吧? 薛俊然与沈愉却浑然不知晓被人窥视着,松开怀抱,薛俊然一脸笑意地盯着眼前的人,柔声道:“怎么这样急,你让我出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沈愉别别嘴,却是一副小女人的娇态,拳头锤在他胸前,“没有要事,就不能找你出来嘛?” 见她如此娇嗔,薛俊然握住胸前的小手,点头哄道:“可以可以,夫人想见我,何时都可以。” 沈愉一听这话,却睁开了他的手,转身道:“谁是你夫人!” 薛俊然自身后拥住她,下巴枕在她肩上,呼气道:“怎么了,难道是我恼了你,居然还不承认?”说着环住她的力道紧了紧。 沈愉望了望周围,转身推开他道:“别这样,这儿人多。” “谁让你不选在客栈,要到这儿?”薛俊然似有埋怨,却还是将手松了开,跟着见她一脸羞涩,笑了又道:“这儿的人不认识咱们,你急啥?” 沈愉抬起了盈盈水眸,一脸难过的问道:“你要娶妻了?” 躲在暗处的唐子默一听这话,才赫然惊觉。原道是跟自己想的并不一样,谁说沈愉没有对薛俊然没有感情,这都假死逃掉了却还关心着前夫续弦的事,意思还不明显? 薛俊然拉下脸,颔首后又抓上她的双手,“愉儿,你知晓的,母亲做主,我也没有法子。” 沈愉却是激动了,将薛俊然重重往后一推,歇斯竭力地就喊道:“你骗我,薛俊然,你让我演这场戏,根本就还是嫌弃我的过去。说什么爱我,说什么让我帮你,我看你就是恨不得我真的死了,好重新娶个美娇娘。” 沈愉一脸伤心地望着薛俊然。 这场景变化太快,以至于唐子默还真的有些傻眼。 薛俊然忙一口否认,跟着上前想抓她的胳膊,却被沈愉又是甩开,他只得慌张道:“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我根本不爱她。” “不爱她?”沈愉讥笑,跟着后退着又道:“你总说我心里有谁有谁,可是你自己呢?你又待我如何,从前的时候你经常出府见那个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 “嘘,别在这儿嚷嚷。”薛俊然一脸焦色。 沈愉却不管不顾,根本不在乎那些行人的目光,“怎么,你也害怕?薛俊然,别说我对不起你,你和秦霞的那些好事,我从前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有错在先,可是我都已经认罚了。为了你,我、我又回到他的身边,你却浑然不顾我的感受,要娶新妻? 薛俊然,你自己说说,你这样做,当真对得起我吗?!上回见面,你明明说了你不会娶她,可是现在呢,文国公府的喜宴都在筹备了,难道你想跟我说,说新婚当日你会不出席?” 薛俊然被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才轻叹道:“愉儿,我会接回你的。” 沈愉听到这话,却是连退数步,满眼泪水,模糊的视线中,良人虽旧,却不再属于她! 唐子默在树后听得大脑一片空白,秦霞和薛俊然……他们何时有过关系? 这个事,他却是还头一次听到。想起清晨秦霞脸上的绝望面色,那不止是对生命即将终止的无奈,似乎还复杂了很多。一向体贴她的大哥,这次一改常态,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事? 霍然间,他脑中急乱,那旁的声音却还在继续,总是薛俊然一些安慰的话。 沈愉半晌没有发言,最后哽咽道:“薛俊然,你负了我,你负了我!你既然这般无情,我何必还顾着从前情分,今后你休想再让我传一点消息给你。我再也不会来见你,你我之间,就此了断,再无牵扯!” 沈愉话中的决绝,薛俊然听后心头一慌,上前拽了她就抱住,喊道:“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会放开你的!” 沈愉却仍旧挣扎,她的一颗心被揪的生疼,靠在他的怀抱里,让她感到的不是温暖,而是寒冷。他怎么可以这样,利用她的歉意,诱哄自己帮他。 最后,他自己却可以另娶美妻。 慢慢的,她放弃了挣扎,沙哑地问道:“俊然,你是不是从没有想过再让我回到你的身边?” “没有,没有,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的,真的!”薛俊然做着最后的承诺。 沈愉动也不动,低语轻道:“俊然,我不想回去了,好不好?” 薛俊然松开他,似是犹豫了许久,最后才点了点头。 沈愉喜笑颜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余莹之死 撞见薛俊然与沈愉的私会,唐子默心中诧然的同时,又很好奇她们之间对话的内容。薛俊然安排沈愉离开,回到朱燕青身边,这是想做什么?据他所知,薛俊然并未如何参与政事,那他所打听的消息,是为了谁? 不难看出,沈愉对薛俊然是极有情分的,能为了一个男子做到这种地步,又岂是浅的感情? 不过,薛俊然和秦霞? 这个事大哥知道吗?若是他不知情,自己又该告诉他吗? 摇了摇头,大嫂竟是能做出这种事。 跟着他二人到了一间客栈,见到薛俊然为沈愉打点一切,安排她在此入住。在门外听了半晌,皆是薛俊然安抚她的话,沈愉貌似还深信不疑。唐子默想到府里的那张婚帖,无声叹息后才离开。 既知晓了沈愉的落脚地,难道还怕将朱燕青引不过来? 不能说自私不择手段,只是要救出锦儿,利用下他们也是无妨。反正,这些本就不是光明之人,这时候如何能仁慈? 在外面耽误了半天,等回到唐府才知晓发生了大事。 余莹与小厮在院中苟合,被人当场抓住。 唐子默听到后诧异万分,到曲意苑寻唐夫人,才知她却是被气病了。坐在床前,接过自牡丹手中递过的药,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 牡丹察觉目光,含羞似的低下了头。 唐夫人靠在床上,嘴中嘀咕着埋怨着,又自责着。 唐子默便说上些安慰的话,问现在如何处置了。 “出了这种事。真是有辱家门啊!她怎么能这样糊涂,一而再再而三的闯祸,这种事我可没脸去过问。你二婶和三弟也都气着了,那小厮当场就给打死了,真是丢人,唉!”唐夫人说着还垂着床板。 唐子默按住了她的手。“母亲。您别气坏了身子。” “我才从靖安侯府回来就听到这种事。若不是你二婶和三弟都说见着了,我如何能信? “那表妹她,有没有说什么?” 唐子默神色有些紧张,她不会慌乱之下胡言乱语吧? “我瞧着她人就糊涂着呢。还能说什么?自个做出了这种事,撞见的人可是亲眼目睹,还能怎样解释?这个侄女,我可再出不了面。早前你大嫂的事都没解决,现在这种事,若是唤作一般的人。可早就要给……” 说着依旧身份懊恼。“你二婶问我如何处置。这种事我可没脸求情。好似是让人去请你舅母我,反正呀。休想再搅得我出面。” 唐子默给唐夫人喂药,才喝了两勺就听外面辛妈妈道:“夫人,舅太太说要见您。” 这边还没出言拒绝,那旁余太太就哭着喊着进来,“妹子啊,你可不能不出面啊,这给了休书,莹莹往后怎么活啊?” 唐子默被一把推开,她就扑到床边,揪着被子望着唐夫人道:“你不能不救啊,这不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吗?” “舅母~”唐子默见唐夫人面色不好,伸手就要拽她,那边人却是激动了,指着唐子默也骂了起来,“你别喊我,你们娘俩都不帮是不是?也不想想,我一好好的闺女,原先是要当娘娘的,现在入了你们唐府做妾,这都多般委屈?现在却是还要赶出去,让她下半辈子怎么过?” “大嫂,你别喊了!” 唐夫人心燥,吼了一声,“二弟妹现在这般处置,已经是给足了你们娘俩面子。若是一般的人,现在哪还会将你请来,早就打死了说暴病,你就是连女儿的尸首都见不着。 你再喊再哭,这是嫌这事光彩,非得闹得人尽皆知吗?” 余太太立起了身,指着床上躺着的人便骂道:“好啊你,现在嚣张,也不瞧瞧当年是谁好说歹说给你寻了这样的亲事。你现在过河拆桥,反为难起娘家人来了,可真是有本事!” “舅母,我母亲病了,您轻声些。既然三弟给了休书,那便带着表妹离开吧,大家脸面上都好看些。”唐子默将她挤开,倒了水给唐夫人。 余太太见她们不管事,便又念叨了几句才离开。 唐夫人便拉了儿子的手说道:“唉,好好的出了这种事,回头你外祖母得寻我了。” 唐子默便安慰了她几声,后说道:“这事既然已经这样,也是表妹的命。只是,您不出面,是不是也派人个过去瞅瞅,别让人挑了您的不是。” 后者欣慰一笑,“我早让牡丹过去了,也让她安抚你表妹几句,唉~” 唐子默心中就一直担心着余莹将这个事泄露出去,此时一听是牡丹过去的,心中就更是焦急,起身就要离开。却不想,唐夫人拉着他还有话说,“子默,关于秦家的事,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说。” 唐子默便只好又坐下,见着她那憔悴的面容,忍不住道:“母亲,你今日见到李老夫人了?” “是啊,她们根本不知晓我今日会上门,见到我的时候还挺意外的。我也是好久没去走动了,虽说当初在东宫是她们秦家的姑娘害了你二妹,但是秦夫人也未必乐见我。 宫里的两个都是她的嫡女,一个被赐死,一个进了冷宫没多久也去了。不说咱们家对她们有成见,秦家亦不待见我们。” “那结果如何?” 唐夫人摇了摇头,“当我面没说什么,就只道了说李将军快回京了。秦李两家不知晓你父亲的计划,还以为我是为了你大嫂的事过去走动的呢。我顺带着提了霞儿几句,秦夫人也没如何过问。” 唐子默想起,清晨时秦霞对靖安侯府的在意。 唐夫人紧了紧儿子的手,徐徐道:“我说这个,便是让你去和你大哥说说,寻个理由,将你大嫂给休了吧。这亲家,算是做到了头。” 唐子默腾地站了起来,“休了她?” 唐夫人毫不犹豫地点头,“不能再留她在府里了,否则过几日那事一出,便是想分都分不开了。” “可、可大嫂才小产没多久啊。” 床上的人合了合眼,“之前她害你媳妇的事,我一直没处置。若是你大哥舍不得或者没有理由,你就跟他说明真相。便是他恨我,这事也由不得他。秦霞,是必须得休。” “母亲,大嫂许是没多少时日了,不如便让她在府里过完最后一段日子吧?” 唐夫人态度坚决,重复了几句就挥了手。 唐子默无奈,只好转身离开。 等他想赶去流风轩时,却被告知余太太已经将余莹带了回去。唐子贤关在屋子里,便是连他都不见。 打听了几句,知晓余莹没有多话,他的心才暂时放下。 可是,余莹回了余府,便真的就能没事了吗? 等到傍晚,他才知晓他的过滤是多余的。因为余府的人来报,她们回去的马车路经河边的时候,坏了轮子就翻了下去,余太太还病危,余莹却是当场就溺水而亡。 唐子默听到的时候,不禁感叹了几声,心中却是真的松了。 不过,这也太巧了吧? 唐夫人不顾天黑,虚弱着身子就回了娘家。 唐子默想去见余莹最后一面,却被张氏阻止。 日落,唐子谦回府,唐子默去流云轩寻到了他,慢慢将唐夫人的话告诉了他。 唐子默听后愣了半晌,抬眸反问道:“当真一定就要将霞儿给休了?” “家族间的事,大哥,我也没法子。” 唐子谦没有摇头,也不激动,只嘀咕道:“我知道、我知道,当初也是因为家族间的利益才让我娶她,现在为了这个,便让我休她。”低着头,一脸难受。 唐子默见着半晌,想起沈愉和薛俊然的对话。 这个事,要不要告诉他呢? 犹豫了好半晌,他在心中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的模样,应该是不会违抗家中的命令。既然是这样,那又何必还非得毁了他们夫妻间的点滴与美好? “其实,我一直都感受到霞儿对弟妹的敌意。原来是还有这一遭,她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她瞒了我那么多的是,她怎么可以?”唐子谦语无伦次地呢喃着,最后也不顾唐子默在场,只自言自语地说起话来。 唐子默见状,拍了拍他的胳膊离开了他的书房。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 被妻子如此隐瞒,大哥心里一定是不太好受。 方跨出屋子,唐子默就见着了迎面而来的春宜,见她似是想要进去,唐子默挥了挥手,“下去吧,别去打扰大哥。” 春宜转身望了眼主卧,“二爷,是大奶奶让奴婢来寻大爷,称是有事要商量。” 唐子默想到,秦霞好似说过要坦白。 既然这样,还是多留些时间吧~ “春宜,你回去告诉大嫂,大哥等会就会过去的。”唐子默说完,又添了句:“别再进去催了。” “是。” 府里好不容易平静了,唐子默靠在书房的靠椅上,回想着今日的一切,竟觉得无法平心静气。案桌上的茶盏还摆着,春桃下午也不知去了那里,竟然没有收走? 打开一开,他丝毫未动的茶,此时却是茶叶见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四十七章 唐子默察觉端倪,当下便请人去将春桃唤来。可是郑妈妈带人寻遍了整个府邸,都未曾找到春桃。 唐夫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唐子默虽过去见了她,可并未说上几句话。一是因为他父亲在那,二则是唐夫人身心皆不适,无心谈话。 次日,便有人在院西处的天井里寻到了春桃的尸体,据说是婆子打水洗衣裳的时候发现的。 这是长房里的事,唐夫人心情甚是不好,大奶奶在养病,二奶奶不在府里,春桃又是流雨轩中的人,只好由郑妈妈处理。但又毕竟是书房里当差的婢子,她便去问了唐子默。 唐子默显然没有心思在乎那一个婢子,本想着茶的事要审问一番。现在人也死了,他挥了挥手,说给些银两埋了吧。 派出去打听的人还是没有带回消息,唐子默便唤来随从甘明,让他去昨日沈霞落脚的那个客栈打探消息,自己则去了流云轩。 秦霞闭门不见人,只有春宜招待他。 交谈了两句,才知晓昨夜里春宜便跟了唐子谦。秦霞没有反对,还说通房有些委屈,不如抬做姨娘。 外人看着,许是以为大奶奶失了宠便为防丈夫寻思其他女子,故而才将贴身侍婢给了唐子谦。可他是知情的人呀,如何能做这番想法?想着昨日他夫妻肯定是交谈过的,对秦霞虽谈不上有多好感,却也有些关心他们。 唐子谦的休书还没有给,秦霞却将侍婢提成了通房。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一般女子被休弃回娘家都会被看不起,何况秦霞本就不受靖安侯府待见? 还真有些担心她会想不开。只是。秦霞不肯见人。 唐子默无奈离开。 甘明回来的很快,却是带回来一个让他极其郁闷的消息。 沈愉死了…… 原先早就入殓的薛家大少奶奶,莫名其妙死在了隐蔽小客栈之中。 消息不胫而走,众人猜测纷纭,有人说是薛大少爷不满妻子堕胎,便将她囚禁了杀害;有人说薛大奶奶与人私奔。薛家为保颜面。只好公开她去世。可不想最后又遭情郎毒手;更离谱的是,还有人说薛大奶奶是被文国公夫人逼疯了杀害,婆媳之间早就闹得不可分交。 一时之间,此事成为众人间茶余饭后的话题。 如锦被囚在那所莫名的宅子里。虽出不去但这些消息却都传入了耳。四皇子并未阻止她打听,甚至每晚过来与她对话的时候,还会将这些事透露给她听。 当四皇子说及薛俊然急于娶续弦的事时,如锦终于忍不住问道:“暗中两次毒打我二哥的那些人,是不是你的手下?” 四皇子顿了顿,极其自然地伸手将她的一缕青丝别在耳后。吐气道:“落槿。你便是这般想我的?我何至于要花那些心思。对付他一来历不明的人?” 他的动作,她没有反抗。因为如锦知晓。自己那般的举动,反会更刺激他。 只是,听到这个回话的时候,她平静不了,起身质问道:“你便是早就知晓了这个事,对吗?” 四皇子好脾气地拉她坐下,温和道:“何必激动,他是谁与你何干?薛家如何,你自也不必关心。” “我是薛家的女儿。” 她心中,是认定了廖氏那个母亲。 他轻笑一声,动作轻柔地摸着她的发,“真是傻,不过才一年多,你便真将自己当成了薛家的姑娘?你与她们家,没关系,薛家如何都不关你的事。” 如锦咬了咬唇,没有回话。 他便继续言道:“不说薛亦然不是武国公的儿子,便就是了,薛家又有谁真正将你放在心上?” 如锦颇不认同,脑海中浮现出廖氏对自己的好。 “你知晓唐子默为何一直寻不着你吗?” 四皇子突然反问,跟着似也不指望她回答,又笑道:“不是因为他所谓的线索关键人没了,而是他调查的时间便是个错。我们未时相见,他却只知道你那时才离开武国公府。那样的时段中,如何会有人知晓你的点滴?” 他扇开手中折扇,眉宇间是胜者的自信与骄傲。 “怎么可能?”如锦低呐出声,表情又立即僵住。 对面人见着,丝毫不留情面地就点破,“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武国公府,她们说你何时离开,那便是何时离开。”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凝望着道:“落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相信薛家的人吗?” 她连忙别头躲开,激动地摇头道:“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不会?” 他跟着她进屋,不容她闪躲地在她身前说道:“如何不会?对,在她眼中,你是她的女儿。可要知道,她更宝贝她的儿子!” “真正的二哥在你手里?” 如锦问着,突然就伸出手指着他说道:“对了对了,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纵,对不对?薛四姑太太那边的事,也是你派的人,是吗?你要与太子争夺皇位,所以要整垮薛家。” 四皇子不惧她的控诉,摇头道:“不是我。” 如锦显然不信,退后几步。虽知道无用,却还是目露警惕。 “真不是我。”看到眼前女子这般,四皇子摇头解释道:“薛家是毁在他们自个手中,真正害薛家的人不是我,真的!” “不是你,那会是谁?” 如锦皱眉思量,“难道是王梓?”跟着又一口否定,“不会是他,怎么说薛府都是他的舅府。” 四皇子轻笑出声,“你不怀疑他,怎么反觉得我可疑?” “便就算是他,也是受了你的命令。”如锦提声,冷漠以对。 四皇子走近一步,她便退后一步。 最后,他只好无奈道:“都这般局面了,若当真是我做的,又何必再瞒着你?王梓虽是听从我的吩咐,但他不是我的奴才,思想亦不受我控制。” 见对方似有所动容,四皇子复反问道:“你怎么不想想,薛家既是他的舅家,为何他从未与你们亲密?薛家二姑太太,自出嫁后,又何曾回过燕京?” “这其中有什么事吗?” 四皇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往门口处走去,至门槛处转身凝望道:“落槿,我没有将这些事瞒着你,自不可能编些谎言来欺瞒你。如今是文国公府,等过几日……我只希望你做好准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四十八章 去文国公府走动的人越发多,有说是探钱氏病的,也有说是去问候即将到来亲事的。面上是这番,但私下里却都是在猜测沈愉死在客栈的一事。 对此,薛府人绝口不提,文国公府里大乱,不知谁先扬言,指出去年大夫人故意设计了三少爷与邱姨娘,还毁她容颜。文国公知晓此事,大为震怒,对着卧病的钱氏便严厉喝骂,还将府中的事宜交给了邱姨娘。 原先只是因为长期体弱,因沈愉一事被气着心口闷堵,此时却是真真给病倒了。 薛弄芸与薛弄熙皆回府探视,姐妹二人坐在床沿。薛弄芸握着她的手哀伤劝道:“母亲,父亲也不过是一时气得糊涂,哪有说将府中之事交给一姨娘的?您好好养身子,等病好了,哪还容那贱人笑!” 钱氏摇了摇头,无神的双眸落在床尾处的薛弄熙身上,开口道:“熙儿,你自进屋就没说话,可是有什么事?” 薛弄熙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强忍着眸中泪水回道:“没事,就是见母亲您这样,女儿心中不舒服。” 钱氏没有精力,自也没有深想,转问起薛弄芸在夫家的事。 薛弄芸强颜笑着回道:“母亲您不必惦记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他陈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哪能随便就给休了?”话是这般说着,头却低得更低了,“母亲,您好好养身子,别再操心这些。” 钱氏干脆以养病为由,拒绝了登门试探的所有人,全推给了邱姨娘。 文国公府里如此光景。武国公府却没有一人登门。众人猜测不定时,今年方入仕为官的光禄寺少卿朱燕青却莫名被爆出是武国公的儿子,一场父子相认,当下就住进了利吉大道。 这事一出,外界才知晓,原先被养在文国公府多年的薛家二少爷薛亦然。不过是一介孤儿罢了。 宴席摆过。朱燕青改作薛燕青。各府恭贺送礼。有人好奇起薛亦然的今后,那人却如凭空消失般,没有一点踪迹。 街坊或有猜测,说早在真正的薛家二少认祖归宗之前。他就被人打死了;也有人说,是武国公一气之下,亲手斩杀;当然,还有人猜测,说武国公夫人念在母子一场,亲自送他出了京城。 事后两日。文国公府摆上喜宴。薛俊然娶安郡王的外甥女陆氏进门。 嫡长子的亲事。却是由一个姨娘主持,主母钱氏只在拜天地的时候由丫鬟扶出。听说就是扑了厚厚的粉,都遮掩不住那憔悴的面容。 几次宴席上,最为可疑的,便是嫁入定国公府为媳妇的薛家五姑奶奶,自始至终都未曾露面。 众人谈笑风生,总有目光落在唐子默身上,他浅笑若无其事道:“她身子不方便,在府里养病呢~” 旁人并未深问,但心底自是做另外的想法,谁家中没些不能言的事呢? 薛家经此一事,出入府邸总教人背后指指点点,议论不断。 唐子默回到府上,疲倦地躺在床上,寻不着妻子,而外人显然已经对此事起了疑。毕竟,娘家出了那般多的事,她却未露一面,到底是如何大的事能缠身至此? 想起那日在武国公府,自己寻薛燕青的场景,旁敲侧问起锦儿,他却与自己犯糊涂,丝毫没有在意。唐子默不禁怀疑,他当真是武国公的儿子吗,会不会是冒名顶替? 若真为事实,可真是一场笑话,薛家二位少爷同时与一女子纠缠? 明明很是劳累,但是闭上眼就是她的一颦一笑。屋子里的气息淡了,他已经有多久没见到她了?思念如泉水般涌来,他丝毫没有睡意,起身往曲意苑去,想找到牡丹打探些消息。 可到了那里,却被告知,唐夫人带人去了流云轩。 他只好在厅堂等候。 …… 唐子谦回院的时候,唐夫人才离开,秦霞让春宜去将他唤到主卧。唐子谦坐在书房,摇头摆手道:“你好好伺候她吃药,将身子尽快调理好。” 春宜应声去了,可没一会就又来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唐子谦终是直起了身子过去。 屋子里的药味依旧浓烈,他微蹙了眉头走到床边,原本冷漠的面容,待见到床上那面如槁木的人时,下意识地缓和了些许。 春宜退出了屋子。 唐子谦坐在床沿,盯着她叹了一声,可心底中的那份别扭致使他出口便是冷言,“你这样做没有用,就是拖着身子,我也不可能将你留下。休书,是早晚的事,你还是养好了身子再回秦府,省的教人说咱们唐家亏了你。” 秦霞露出已抹苦笑,“没有,你没有亏了我,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唐家。” 唐子谦没有接话,绷着脸道:“你见我,想说什么?” 听出他的不耐,秦霞的手自被中伸出,可才碰着他的手臂,便被他躲开。她收了回来,轻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敢作此奢求。子谦,你陪我一会,好不好?就一会~” 小心翼翼的口吻,就怕唐子谦拒绝。 他没有应声,却也没有站起。 秦霞满足地笑了出来,却因她身子极虚,咳了好几声。唐子默看向她,目光有着心疼、有着紧张,终是忍不住想为她倒茶。可才起身,就被她抓住,那虚弱的声音:“你不要走,咳咳……咳。” 他心中一紧,回眸柔声道:“我没有想走。”似是为了安抚,还拍了拍她的胳膊。 唐子谦亲自喂水,秦霞一脸欢喜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喉咙处湿润,她说话省力了些,缓缓道:“子谦,这一世。是我负了你。你对我那般好,我却从不知晓珍惜。明知道你在府上的生活亦不如意,我却还背着你处心积虑,伤害家人。 总是幻想着其他,直将你对我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等到我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来不及了。如今。我就要离开你了。其实我不怪你。真的。一点都不怪。这本是我咎由自取,你能对我这般,没有将我的恶性公布,让我有体面的离开。我心里真的好高兴。 子谦,我知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或许是恨我、或许是怪我,但不管怎样,总有我的身影。我自私的窃喜,为你的这份在意而沾沾自喜。 我很坏,对不对?” 唐子谦很安静地说着这些。心中同样百感交集。“身子不好。便不要再说了。”伸手,将她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秦霞却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精神了不少。甚至还握住了他的手,“别推开我。”语中尽是祈求。 她的手很凉,一点都不像是六月中该有的。 不知怎么,唐子谦的心揪地生疼。 “我先一步坦白我的所谓,即使你已经从旁处知晓了这些。我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心好受一些,你没有拆穿我,我很高兴?子谦,我一直想,当初如果二府没有结亲,你取了另外的女子,此时必然是很幸福的。她一定不会是我这般,从不知晓体贴你,你们会有孩子……”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带着他的手隔着锦被放在自己小腹上,眼眶尽是晶莹,“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给你留下个孩子。子谦,我好怕你会忘了我。我什么都没给你留下,今后你都不会记得我。” 唐子谦听得难受,将头别向旁处。 秦霞慢慢松开了他的手,闭目轻轻喃道:“忘了我好,忘了我你该有新的生活了。” 唐子谦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那后背的微颤,显露了他心中的动容。 屋子里就此安静,须臾,唐子谦深深望了眼床上的人,离开了屋子。 上天便是如此玩弄,从前二人天天相对时,没有这样的感情。现在,即便是想要重新来过,都不给一分机会。 他站在门口许久。 春宜探头,等唐子谦离开流云轩,才好奇对走到卧房前。心中琢磨着他二人都说了些什么,可手才方推开门缝,便见到里间秦霞掀了床褥下床。 她拿起茶托里的小杯,将温热的水到了进去,复将手中的纸包展开,把粉末抖了进去。 春宜捂嘴惊讶,脚步却一直顿在那儿,不曾进屋阻扰。 秦霞从衣柜中取出当初的那身嫁衣,费力地穿上,摇摇晃晃地走到梳妆台前。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挽起了全部的青丝,带上珠钗,抹上胭脂。虽然依旧病态,但显然精神浓艳多了。 她的脸色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望着铜镜中的人影,突然展容一笑。 坐了好半晌,她走到桌上,饮下了那杯水,妖娆喜悦道:“子谦,我还是你的妻子……” 这是秦霞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那旁唐子默等到唐夫人回院,跟着进了屋,便无措地问道:“母亲,锦儿迟迟没有消失,儿子该怎么办?” 唐夫人见一向镇定无比的儿子突然如此,叹息道:“子默,难道你没有信心找到她?” 唐子默无力地坐在红木靠背椅上,“以前我是有的,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发觉得自己无用了。都这么多时日了还没有消息,也见不得有谁联系我,锦儿会不会已经……?” 他一脸惧怕。 唐夫人便宽慰道:“若你媳妇当真被害了,那对方自然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你且放心。这时候,没有消息,还真是好消息。” 唐子默只好微微点头,跟着想起了来意,望了眼门口谨慎道:“母亲,儿子过来,是有个事想麻烦您。” 唐夫人不解,“什么事?” “大嫂曾透露,说您身边的牡丹,便是暗线。眼下儿子没有进展,想您随意挑个错将她逐出府去,我瞧瞧能不能顺势寻到线索。” 唐夫人惊讶片刻,“近日多事,这事也不稀奇了。”话中显然还有几分惆怅。但不过一瞬,抬眸就道:“子默放心,母亲这事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唐子默起身,连连道谢。 后者让他复又坐下,“你这般客气做什么,她也是我的儿媳。我哪有不想她早日回来的?” 唐子默心情微好。 “对了。你方才提到你大嫂。她居然告诉了你这条消息?” 唐子默颔首,“是啊,大嫂前阵子就告知了我,也是她与我提的薛大少爷和沈愉的那条线索。可惜后来又断了。” 唐夫人则有些慌神,嘀咕道:“想不到,她终是良心未泯。” “嗯。” 唐子默才想为秦霞说上几句话,那边人就一声叹息,“只是,今儿下午。陆将军回来了。” 唐子默表情僵住。“他回来了?” 闭了闭眼。唐夫人才道:“是啊,明儿晚上。圣上在宫中设宴款待他呢。” “那父亲……?”唐子默轻问。 唐夫人则抚了抚额头,“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唐子默便站起了身,“大哥与大嫂,是不是也快了?” 便要休妻了吗? 唐夫人重重点头。 意料之中的结果,唐子默还是有几分难受。 “朝堂之上,怕是就要不安宁了。”唐夫人感叹一声,跟着就续道:“你可知晓,眼下文国公也自辞了差事,如今闲置在家?真是想不到,她薛家居然会主动请辞。” 唐子默大为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午后你父亲回来过一趟,就早上的事,其实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唐夫人轻声感叹,跟着似是突然忆起,“子默,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唐子默微微思量,迷茫道:“母亲,您指的是什么?” 唐夫人突然面色凝重,“儿媳妇都失踪了好些日子,咱们是很保密,但武国公府怎么可能也这般平静?亲家夫人宠女爱女,可从未见她来府里打听过这个事?” 唐子默越听也越觉得端倪,“她许是分不得空。” “再怎么不得空,难不成还得不顾女儿死活?早前是因为你小舅子,不、是薛亦然卧病,可现在亲生儿子都回来了,她怎么不关心女儿了?” 唐夫人越说越觉得可疑,盯着唐子默就道:“你媳妇失踪,不该只是我们着急啊。他们便是暗下寻觅了未果,但也该同咱们家急啊。锦儿,可是入了咱们家的,现在没有人影,不该找你我要人吗?” 唐子默点头,“母亲,您说的对。”跟着踱步背身道:“难道他们知晓锦儿在哪里?” “你不是怀疑你媳妇是被四皇子给掳走的吗?我记得你父亲也与我提过,光禄寺少卿就是四皇子安插进朝廷的人。你说,薛燕青现在是武国公府的少爷,可就是锦儿的亲兄弟啊!” 若说之前唐子默只是怀疑薛燕青知道内幕,这下便就是肯定了这个猜测。 唐子默豁然开朗,拱手道:“母亲孩儿现就去利吉大道那。” 唐夫人立马唤住,“你个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毛躁了?之前你不是找过他了吗,现在冲过去,不是打草惊蛇吗?” 唐子默才没了从前的那份冷静,“那我怎么办?” “告诉你,只是让你再多条线索,急什么?你找几个人,暗中关注就可以了。方才不是和我提了牡丹的事吗?还是先从她下手。” 唐子默觉得有理,点头应下。 唐夫人便提了几句唐雪的事,“如今文国公离了朝廷,你父亲便越发忙碌。不过这样,我也不太怕你大姐强要雪儿进宫了。只是,她心中念着那陈三少爷……”咋了咋舌,摇头叹息。 “母亲,不如就遂了她的意?” “此时各家间都忙着散亲,谁还再想着这档子事?平易王府又是个不知立场的地,我断将你妹妹总到那去。”说着头疼起来,挥了手让唐子默回去。 才回流雨轩不久,唐子默就听到了秦霞死在流云轩的消息。 他大为震惊,唐子谦悲痛欲绝,半跪在床前望着一身喜服的妻子。将她冰冷僵硬的手握在掌心,一个劲地说着“霞儿,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谁的劝语都听不进去。 秦霞的模样,显然是自杀。只是早前就被禁了足,后又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哪里来的毒药? 就这时,春宜便在那便小声嘀咕道:“爷,早前夫人来过,与大奶奶关着屋子说了很长时间。” 唐子默诧异。 唐子谦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谁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既然人已经去了,唐府第二日便为秦霞设了灵堂。靖安侯府秦夫人带着少夫人李风纤过来祭奠,伤心倒未曾表现出多少,没人脸上都有些忧色。 唐夫人则客气地问候了几声,顺口还问到了秦二奶奶。 原先,唐府人就担心薛弄熙跟着过来。毕竟她和如锦是姐妹,旁人可以推拒,她却不方便。 本只是无心一问,秦夫人听了却道:“那孽媳对长辈不敬,对夫君不善,成日好妒成性,将府宅闹了个鸡犬不宁,我家林儿已经将她休弃,潜回了娘家。” 唐夫人面露尴尬,却也不好深入过问。 唐子默则想起了昨日自己母亲的话:此时各家间都忙着散亲…… 还低着头呢,秦家少夫人却到了他跟前,“二少爷,听说二奶奶病了,我可否见上一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四十九章 李风纤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唐子默愣了愣,尽量平稳了声音拱手道:“秦少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早前因家嫂突然离世,她身子不便又操劳,我才劝她回去歇着。” 唐子默话意委婉却也明显,李风纤没有过多纠缠,道了声:“可惜,我都许久未见着她了。” “下回,得空便再见。” 李风纤微微颔首,后跟着秦夫人离开。 唐夫人则好奇道:“子默,她何时与锦儿有了交情?” “谈不上多么深交吧,儿子也不甚清楚。”这中间夹着秦枫,他担心自己过问得紧,妻子会多想,所以一直没怎么提。 须臾,唐夫人由着婢子扶进了内室。 唐子默对唐子谦安慰了几句,见后者一直闷不作声,最后只好离开。来到唐夫人的屋子里,他将人遣了下去,走近道:“母亲,有个事儿子想问您。” 唐夫人抬眸,一脸了然,“你是想问你大嫂洒在茶中的那包毒粉吧?” 唐子默微讶,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那确实是我给她的。”唐夫人坦然承认,见儿子脸上有着骇色,叹气道:“子默,你别怪母亲狠心。她既然心念着子谦,舍不得离开,这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你说,就算秦霞拿了休书,活着回了秦府又如何? 靖安侯府现在自身难保,等到明日,还不知是如何的光景。” “可母亲,这好歹是条人命啊。就算是大嫂她自己有这份心,您也该劝着点,怎还能将药粉给她?”唐子默难以理解。 “我那是成全她!”唐夫人拍了桌子。突然又觉得有些头疼,皱眉摆手道:“得了,我也不跟你解释,你早日寻到你媳妇才是。” “母亲,大哥会怨您的。” 唐夫人目光微紧,“他从前也没真将我当成过母亲?若要说继母。我做的还不够?这么些年。我可曾亏待过他?当初将他大姐送进宫。是让咱们唐府复兴的第一步,我还能有旁的选择? 我知晓他怨着我,从她进宫第一天起就怨着我。可是,谁不得牺牲些什么?我又何曾想做个让人背后指点着说亏待先夫人儿女的继室?!” 唐子默突然无言。 “你先下去吧。等到下午我就会将牡丹打发出去,该怎么做你自己准备好。”唐夫人极为疲倦,根本不想多说。 唐子默立足了一会,终是离开了屋子。 是啊,母亲也有母亲的难处。晚辈们不理解,可她却必须做那个恶人。 …… 红墙瓦绿间。四皇子的宫殿。路珠儿一身拖地宫裙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偶尔抬起噙满了泪水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望着眼前那个笔直冷漠的身影。 她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膝盖。 四皇子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胜景,面上看不出喜怒。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路珠儿终于忍不住出声唤道:“殿下。”声音柔媚而悠长。 四皇子没有转身,甚至都没有动一下,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殿下,臣妾错了。”路珠儿满心害怕。怎么办?这次她一定躲不了了。 四皇子终于转身,脸上未有怒意,只绕着她走了一圈,但问道:“你知晓错了?” “臣妾知错。”她连连磕头。 他细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皱眉道:“你自进宫以来,伴在我身边可从来没叫我不快过。你自己说说,我可曾冷落过你?” “未、未曾。”路珠儿手按着冰凉的瓷砖,眼泪簌簌地落下,“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一句不是故意,你可知你犯得不是错而是罪?”四皇子撩起衣袍,在位上坐下,俯视着那抹匍匐的身影就道:“你心生妒意,将花美人推入池中,致使她溺死。珠儿,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路珠儿已经不敢流泪,只是洁白的额上布满了汗珠,吱唔道:“求殿下绕臣妾一命。” “我宠你,便是因为你知晓进退。可是现在,你不懂分寸,惹得我后院不宁,你说该怎么办?”他的语气风轻云淡。 路珠儿一焦急,爬到他的脚边,揪着他的衣袍就道:“殿下,臣妾真的错了,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就见她蹙眉拧起,“你明知道她是我的新宠,你还这样肆无忌惮地毒害她?平日里你做其他,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却是越来越不知晓你自个是谁了!” 路珠儿说不出话,只疼痛地呜咽了两声。 四皇子则一脸嫌弃地将她丢开,“有宫人在场,证据确凿,你说本宫是不是该将你交给皇子妃处置?”语气徒然严厉。 路珠儿面色煞白,她曾经仗着四皇子的宠爱,连皇子妃都挑衅过。落到那女人的手里,自己可还有活路?她当下猛地摇头,“不、不要,殿下,您看在我伺候你这么久的份上,就饶了珠儿一次吧。” 四皇子见袍角被她抱紧,冷声道:“松开!” 明明很不想,却不得不松开。 大殿里一下子只剩下路珠儿凄惨的哭声。 不、她一定不能死!这尘世间的繁华,她还没有享够,她怎么就能这般丢了命。不、她不甘心! “殿下,您饶了臣妾吧~等下次我见着皇后姨娘的时候,再不乱说话了。” 四皇子却轻声一笑,讽刺道:“皇后姨娘?你这是在提醒我,我不能随便处置了你?”他腾地起身,远走了两步才道:“这宫里,她最不会管的就是我宫里的事,你信是不信?” 她的侥幸被当面拆穿。路珠儿一脸绝望,摊在了地上。 这男人对人好的时候能教她宠上天,可是却从不带感情。她见过他身边不少女子,今日盛宠,第二日便可以转到冷宫。路珠儿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因为她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无论他新得了什么美人。但总不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刚才。她本是被人要带到皇子妃那里去的,可他让人将自己带到了这儿。 她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受罚的。可现在……是她估错了吗? 她抬起泪眼汪汪的眼眸,目无生气地望向他。 四皇子亦在看她。慢慢又走近,弯身挑起她的下巴啧啧道:“怪不得人说落泪的女人最招人疼爱,这样的美人,我还真舍不得你死。” 路珠儿欣喜若狂,攀住他的胳膊就唤道:“殿下,您肯绕了臣妾?” 他却收回了手。声音冷冷道:“可以。不过你得替我办件事。” “什、什么?” 四皇子让她起身凑前。在她耳边轻说了几句。 路珠儿则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地往前眼前的男人。开口道:“殿、殿下,臣妾是您的人。”话中颇有强调的意思,跟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跪了下去,似表忠贞道:“臣妾心中只有殿下一人,请殿下相信珠儿。” “我没功夫跟你玩感情游戏,只要你一句话,你去是不去?”他的话中透着不耐。 路珠儿再次抬眸,对方满脸严肃,完全不似玩笑。 她一下子无言。 “我留你在身边这般久,你莫不是当真以为你有这般大的魅力?”四皇子讥笑。 “他、他根本不是薛家的少爷……” 听出她话中的动摇,他微微一笑,“不是又如何,我想用的人,自然有他的价值。珠儿,你不是说心中只有我吗,难道连这点都做不到?” 跟着不等她再次说话,又无情道:“别跟我说什么专情唯一,你路珠儿便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当初难道没勾引过他?现在,我也算是成全你们罢了。” 路珠儿心知自己一去,今后四皇子的身边就再没有她的位置。可是若不去,他真的可以一句话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她还不想死。 “放心,那些宫人已经处置了,皇子妃那边我也会交代。今儿宫里的事,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事,你的小命就还在你身上。我也不逼你,若是你拒绝了,这后/宫中处罚谋害其他妃嫔的法子,可多得是。至于你的家人,你那个不成器的大哥,你说今后会怎么样?” 路珠儿身子一震,低头连连道:“殿下,我去、我去!” 四皇子满意一笑,“就知道你是个听话的。” 路珠儿却是脑中一片空白,望着这个曾经无比亲密的男人,突然觉得陌生,更多的还是害怕。 …… 四皇子离开了皇宫,便换了衣裳去别庄。 才走进院子,花开的季节,她坐在廊下望着远处天际,很是专注,似乎完全不知晓背后有人接近。他的脸上带着独有的温柔,弯身在她身旁低语,声音无比轻柔,“在看什么呢?” 如锦没有转头,喃喃道:“在看落日。” 四皇子便抬头望了眼碧蓝天空,好笑地说道:“还早着呢~” “等它下山就有了。”如锦轻轻眨了眨眼,面无表情。 四皇子手搭在她的肩上,“唐府今日办了丧礼,秦霞服药自杀了。” “我已经知晓了。”如锦起身,往旁边侧去,躲开他的碰触,“谢谢你没有让人刻意瞒着我这些。” “她当初害你,就这样让她死了,可真是便宜。原先,今晚上本是有一场好戏的,她看不到秦府如何没的了。”四皇子似乎有些惋惜。 如锦便侧头,似是觉得他的话好笑,讥讽道:“她害我,那也是你的意思吧?” “真的不是,落槿,我说过,那是王梓的命令,与我无关。”他再次强调解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章 太子高计 四皇子离开了别庄,院子里空旷地又只剩下如锦一人。此时夕阳真正西斜,漫天琉璃,无边无尽。芳草轻摇,和煦的晚风拂面,她的双目毫无焦距。 就方才,四皇子告诉了她为何王梓会对舅家那般无情。 不是他目无长辈、不懂尊卑,而是二姑太太从没有将薛府当成娘家,从来没有原谅过武国公。那样的话太让人震撼,如锦只觉得自己耳膜都嗡嗡作响。 如此不顾人伦纲常,着实让人难以自信。 而那个人,却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他怎会那般糊涂,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不止是二姑太太一人的耻辱,对于王家来说更是直接打了脸面的事。怪不得,从未听说过二姑太太和二姑老爷来燕京,不是薛家没脸见他们,而是他们不屑再有牵扯。 怪不得王梓想发扬王家祖业,宁愿投靠四皇子都不帮太子。因为他知晓,薛家是太子的母族,无论如何打击都不会彻底铲除,因为这份情分是如何都不可能消失的。 不是王梓他因为喜欢沈怜所以才指使秦霞与沈愉来毒害自己,而是他恨薛家的人,恨身为薛家姑娘的自己。若是当初自己没有破坏他的计划,王梓手下的沈怜进了文国公府,想来也有法子让薛家声名狼藉吧? 他是一早就有了预谋的。 他既是恨透了薛家,恨透了武国公府里的人,这样的话,如锦就不得不联想起西大街最近连连发生的事情了。听说薛亦然已经失去了踪迹。而那位素未谋面的朱燕青,不、该改唤成薛燕青了。 他成了自己的亲兄长? 那么,四姑太太当初口中所说的那对夫妇,便就是王梓的父母。只是,四姑太太怎么可能不认识二姑太太呢? 如锦忍不住又蹙起眉头,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或许。这一切都是阴谋。从很早前王家就有的谋划。两次让人殴打薛亦然的。便就是王梓的人?方才四皇子说一切他都没有过问,又是否可信? 打垮薛府,让薛家内乱外忧,岂不是可以大大削减太子的势力。这样一来。时局必然对他有利。可他听后却苦笑着反问了一句:你都能想到会是我对薛府下的手,难道旁人便不猜忌。落槿,你觉得便是我要下手,又岂会这般直接? 她忍不住沉思,是啊~一目了然的事,外人只会说他不择手段。可若不是他……双目突然睁大。最受益的人。是太子! 她眨了眨眼。王梓只是出于私仇报复薛家。文国公府的丑闻,武国公府的认祖归宗。这些其实并不足以动摇薛府的根基。 好睿智的太子,大家看着薛家要倒,表面上最担忧的不过就是他。趁着四皇子实力稍涨的时候,他的那些门客自然争相立功,朝堂上的一部分人对他表以忠心,更加方便他笼络大臣。 谁都不会怀疑,依仗薛国公府的太子,会亲自算计自己的母族。 如锦觉得这其中的斗争当真是太过恐怖了。对薛家尚且能够如此,那么唐府呢? 她没有忽视四皇子方才说的那句话,称秦霞死的太过便宜,错过了今晚的好戏。他说秦霞看不到靖安侯府落魄的时日了,这么说,秦家真的要倒了? 薛家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实权在手,很多幕僚自然会投靠到太子麾下吧?如锦握紧了衣角,薛家会知晓这些是太子的计划吗? 她拧眉,突然觉得脑袋很疼。 可惜,就是将这庄子逛了个遍,也没能寻到大门在哪。这府里表面戒备很松,连个护卫都没有。可是她心中清楚的明白,这里到处都是铜墙铁壁。她多次甩掉了身后的婢子,私下查找,但当她正迷茫的时候,总有人出现在她身旁。领着她回这个小院。 这几日,她便是连院门都不出了,因为做什么都是无用。 她想离开,想唐子默,想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想抱着他说自己没事。可是她出不去!能做的便只是等、盼。每回外面一有动静,她就希望转眼便会出现他的身影。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天真。按着这儿的防备,便是子默真的寻到了,也根本进不来。 慢慢的,她每日就盼着四皇子带来的消息,或者他默认由婢子们告诉自己的消息。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没有同外面断了联系。这庄子里的人,除非必要,是绝不说其他的话的,即便是请她用膳,也是面无表情。 只有四皇子来的时候,只有面对他的责难,那些人才有了惧色与害怕。 时间久了,如锦也就不开口了。 偶尔就坐在廊下,或者就躺在屋子里,闭目养神。她习惯了在脑中转动思维,分析事情。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孤单。 一直很想问四皇子,到底把她关在这儿是做什么,又什么时候准备放她出去。几次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其实,出去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武国公府里的人。 那个疼她宠她的母亲,为了薛燕青这个儿子,便当真不要自己了吗?她很难相信,可是子默寻不到自己,不就真的如四皇子所说,被薛家误导了吗? 还有薛燕青,是自己间接拆散了他与心上人吧?沈愉离开薛俊然回到她身边,却只是为了做眼线,最后……不就是王梓的人亲手杀了她吗? 想来薛燕青都是知晓了这些事情的。 若是没有当初自己的一遭,他们就还在郝洲,会成亲生子、平安度日,不会卷入这些风争。 真出去了,如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个二哥哥。 不知不觉中,朗月爬上了枝头。 婢子提醒她用晚膳,如锦很顺从地走了进去。 四皇子每日都会过来,一般都是晚上,月光下与她坐在院中说话。像今日傍晚过来也是有过的,如锦不晓得他夜晚是不是还会再来。 他说,今晚秦家会出事,那应该很忙的吧? 不成想,才至亥时,四皇子就来了。 一身酒气。 望着站在门口的他,如锦并没有迎上去,只站了起来,与他对视。 他一步步接近,离她很近很近,“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等我?” 因为他随时可能会过来,所以如锦连寝衣都没有换,穿的妥妥当当,发髻一丝不乱。听到他的问话,退后了两步回道:“在等消息。” 若是靖安侯府倒了,那其他的各府呢? 四皇子见着无趣,便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饮下,轻语道:“我就知道,若是我不过来告诉你事情的结果,你今晚定是睡不安稳的。” 说着他放下茶杯抬头,“你知不知道,宫中乱了,外面乱了……这个时候,我抛下了那些事,唯独就来抚平你的不安。”他的目光深邃,情愫波澜。 如锦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他似是自嘲一笑,“唐府……”话顿在嘴边,笑吟吟地望着对方。 如锦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目光紧紧的盯着四皇子,见他迟迟不说下去,忍不住催促道:“唐府怎么了?” 他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 摇晃着手中茶杯,“我有点乏了,落槿,你过来帮我捏捏。”他出声要求。 如锦顿了顿,才走到他身后,伸出双手小心地替他揉捏了起来。 四皇子则一脸享受般地闭起了眼,似乎在养神,他轻飘飘的叹道:“你不必一直警惕着我。对你,我从来没有其他目的和算计。我留你在身边,只是因为不想你再离开。” 她手中动作微微慢了一下,跟着又恢复了原来的面色,“唐家,怎么了?”声音很轻,透着小心翼翼。 “将军府被抄了,靖安侯府全部的人都被关进了大牢。”四皇子说着,往后侧了眼,“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如锦摇了摇头。 “有人参了李将军一本,称他隐瞒身世,混入朝堂,欲以图谋不轨。李将军的父亲曾经是秦老侯爷的手下,当初修订兵书时,那丢失的半部,便在李府被搜了出来。 有了那半部兵书,李将军才能战无不胜。李家和秦家联姻,你说圣上要不要怀疑,秦老侯爷就是当年的主使?” 如锦手下动作已经停下,侧移了两步复又问道,“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有证据吗?” “那半部兵书,就是最好的证据。”四皇子笑了笑,跟着反问道:“你可知晓,是谁上的奏本?” 他这样问,自然是有理由的。如锦想了想,瞪大了眼反问道:“难道是唐府的人?” 四皇子重重点头,“便就是唐国公。” 她僵在了原地。 四皇子见状,复又含笑反问:“落槿,你怎么不问问,接下来,该是哪一家了?” 如锦面色煞白,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含笑的男子。接下来,该是哪一家? 先是薛家,再是秦家,那么四大家族仅剩下陈家和唐府了。 她身子微晃,心中顿时慌乱不已但下一秒便觉得身子一阵悬乎,却是四皇子将她抱到了怀里,“落槿,别再想着唐家的人和事!”话中,浓浓的,都是警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一章 如锦消息 原是替李将军接风的宴会,最后却闹成抄家降罪。前朝的旧案被翻出来,涉及靖安侯府,当年薛公同唐公的恩怨亦被人议论,朝中人心惶惶,各府间皆是惴惴不安。 唐府的大书房里,中年男子负手立于案桌前,唐子默站在屋中,不可思议地问道:“父亲,当初原是秦家指使了部下?那这么多年,我们家岂非一直错怪了薛家?” 唐国公转身,叹息一声坐下,垂头道:“你父亲我,亦是今日才知晓的。”说完抬起头,“我只是想拆穿李将军欺瞒君上一事,却不知原来那半部兵书,会出现在将军府。 如此一来,那可算是谋逆的大罪。别说李府的人无人能幸免,就是靖安侯府,恐怕也危在旦夕。” “秦家老侯府只通武不懂谋,如何会有这般算计?”唐子默皱起了眉头,今晚的事太过突然,让人都有些措施不及。 当搜查李府的人回来说搜到了兵书,那满殿的人都为之变色。消失了这么多年的兵书,突然就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李将军可谓是百口莫辩,秦侯爷还欲辩驳,但根本无从说起。 他是秦家的子孙,且不说老一辈有没有将这种事告知下来,就算是知晓了,又岂会承认? 圣上大怒,直接就让人逮了整个靖安侯府的人。 唐国公面色疲惫,对儿子招了招手说道:“子默呀,这四家族薛家已经名不副实,秦家又身在囹圄。二府皆动之根本,接下来……”说着又长长吁了口气。 这种朝政之事。唐子默从小耳濡目染,又生性聪颖,自是一点就通。 只是,此时他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他有些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寻父亲证实。犹豫一二。终是开口说道:“父亲。这半部兵书。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李将军父亲遗留下来的?” 唐国公闻言,抬头仔细端量了下儿子,语气失意道:“儿啊,你可知为父为何要对李将军下手?” “是因为二叔吗?” 唐二老爷是将门出声。身经百战,却只为副帅,屈于年纪轻轻的李将军手下。这次李将军有功,得圣上盛宴款待,少不了又要一番加官进爵。父亲这般做,除了李将军。边关那处自然就全归唐二老爷所掌握。 见儿子问出此话。唐国公并不意外。却摇了摇头,反说道:“我为官多年。难道还看不透时局?此刻薛家都在放权明哲保身,难道我还要替咱们唐家如何谋划? 这时候,皇家想收回交与咱们四家的权力。太子和四皇子的储位之争,自然是各自能笼络多少便是多少。风风雨雨了这么些年,圣上从未对咱们四府真正放心过,我又怎还会要这些权力?” “不是因为二叔,那是……?” 对上儿子的迷茫,唐国公轻声解释,“是太子殿下让我这般做的。” “怎么可能?太子妃可就出自李府啊~” 唐国公见儿子到底年幼,看问题实事过于表面了些,徐徐道:“我方才就得了信,太子妃已经被废黜,打入可冷宫。太子这可是一招好棋,表面上他所依仗的母族、妻族都被削了势力,殊不知暗地里早就为他所掌控。 子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太子够狠、够果断,四皇子远不是他对手。” “太子殿下让父亲这般做,那后面的半卷兵书岂不是他栽赃了将军府,是他间接要除去靖安侯府。”唐子默终是想通了过来,复又不安道:“父亲,您这般帮他,他会待我们家下手吗?” 唐国公摇头,“我不知道,太子的心太难揣测。我想着,倒不如咱们家先撤手,和薛府一样。” “薛家那到底是因为有皇后,如何都不会怎样。可咱们家,太子能轻易放过?”唐子默的眉宇中透着疑惑。 唐国公没有反应。半晌才轻道:“希望薛皇后还遵守和你大姐的约定,咱们二府毕竟是姻亲。” 提到姻亲,唐子默就想到了如锦,当下目光一暗。 唐国公便开了抽屉,取出一张图纸唤她过来,“子默,这是雅致茶楼的布局图。”说着他指向二楼的一处屋子,“这儿,是你媳妇最后出现的地方。” 唐子默面色一喜,感激地唤道:“父亲……” 后者没有抬头,“我只是推算,这屋子雅致茶楼素来不接近客人,自然是留给主人或是重要人用的。你媳妇莫名失踪,我派人查过,那日未时左右,茶楼掌柜突然下令歇业,请众人都离了去,便是连茶钱都没有收。 掌柜带着奴仆离开了,但就是没见着屋子里有人出来。若是你媳妇进去了却没有出来,那便是一定还在里面。” 唐子默欣喜若狂,“父亲,还是您明智。儿子查了好些时候都寻不到锦儿的消息,昨下午甘明跟着牡丹半天也没查到什么。”说着拿起图纸便要回去准备。 却被唐国公一声喊住。 “你别鲁莽。你这番举动怕是早就打草惊蛇了,那些人说不准就在暗处盯着你。你若是想过去,便得躲了那些人,负责只怕没见着你媳妇,你自己先出了事。” 唐国公说着又站了起来,走到儿子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进来府里府外的事情都很多,你焦急是一回事,可别失了冷静。我看你进来有些失常,子默,按着你过往的才智,不难想明白的。 去吧,找到你媳妇,平安接回来。咱们家和薛家毕竟是殷勤,总有亲戚情分的。当年的事既然是个误会,我明日就去拜访你岳父,是时候好好谈一谈了。” 唐子默点头称是。 “还有,有些人既然是线人,你就别指望太多。线人既然失去了作用,若我是他们主子,可觉得还有留着的必要?” 这话,便是说自己慌乱,跟错了线索。 牡丹,早晚是不被所容。 唐子默反思,确实是在这些人身上浪费了很多时间。开始是秦霞、后来又是沈愉,如今便是牡丹。怎么总是想靠着这些人顺藤摸到她们主人的在所呢? 殊不知她们自身份被识破之后,幕后人就将他们归于了弃子。 思维清明,唐子默拱手谢过父亲。 唐国公重新落座,话中有些伤感,“你可知晓,你五妹是四皇子的人,当初在圣上跟前没少为他说话,昨日太子与我说这话,怕就是在试探我们唐家的态度了。” 唐子默大骇,“那父亲……?” “这不是个小事,想保住唐府,总要有人牺牲。子默,你母亲当初说的对,不该再将女儿送进宫中去。你大姐去了,斗了半辈子,最后还不是得服软?你二妹、五妹年纪轻轻就……唉,雪儿那丫头也是。”唐国公闭了闭眼,无力地挥了手。 唐子默的心情一丝丝冷却,折身静静离开。 父亲在朝堂上拼搏了一声,好不容将唐府经营地如此显赫。现在在皇家面前,却依旧不得不收手隐退。想要儿女怀膝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个都远离了身边。 富贵荣华一场空,再回首,身边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往昔。 岁月静好。 他现在只想握着妻子的手,过平淡幸福的手。这些功名利禄,父亲都看得开,他又如何会眷恋? 如靖安侯府,又岂会想到过今日? 他慢慢往流雨轩走去。 …… 平易王府里分外宁静,陈浩宁才与其父亲讨论完回屋。他已经没有回院落许久了,一直就住在书房,可今日才一进屋,便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累了一晚上,他心头烦躁,推开门就沉了一张脸。 却是薛弄芸坐在了他的书桌前。 他没有正视她,别向旁处道:“我不是说过,不准你到我书房来吗?” 薛弄芸早没有了往日的骄傲与跋扈,脸色很平静。听到丈夫说话,起身拿起桌上的茶盏递过去,轻声细语道:“爷累了吧,喝杯茶解解乏。” 陈浩宁没有接,自顾自都走到一旁,“你又打什么主意?” 薛弄芸面露无奈,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低声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说着又很是害怕听到他的答案,抢先道:“浩宁,我们在好好相处,就这最后一段时间了,好不好?” 陈浩宁终是看了她一眼,动了唇却没有出声。 薛弄芸将茶盏放在旁边的案几上,似有忧伤道:“我知晓,本就是我强求了。我强求了你的感情,这一年多来,你从未开心我。我以为嫁给了你,今后总能得到你的爱。我们会和平常夫妻般恩爱,生儿育女。” 低头,眼神黯淡,盯着小腹似有愧疚道:“是我对不起你。” 陈浩宁觉得她今日有些怪异,目光审视了几分。 薛弄芸便又道:“我现在才知道,四妹夫早前将四妹休掉,其实是因为在乎她,关爱她。今日秦家的噩耗一传来,我就回了文国公府。四妹哭的很伤心,一直说秦林不该这样对她。 四妹夫从前不说,可是他爱四妹。我与你这般,却总是貌合神离,我真是失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二章 自焚家丑 听完妻子的絮絮叨叨,陈浩宁脸色并未缓和一分。说了这么多,无非还是舍不得自己,想方设法想留在自己身边? “说完了?”经过一晚上的朝事风争,陈浩宁亦觉得很疲惫。 薛弄芸目露心痛,他怎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为何她的满腔爱意,如何都感动不了他分毫? 陈浩宁根本不顾妻子的目光,走到书桌前想要坐下,却意识到她才起身又止了动作。 他嫌弃的目光落在薛弄芸的眼中,她甚至难以接受。好歹夫妻一场,有必要这般绝情吗?她缓缓走到正挑选案件资料的丈夫身旁,忍了怒气低道:“浩宁,你还记得唐家大奶奶是怎样去世的吗?” 陈浩宁置若罔闻,没有理会。 “你说怎么就那样巧,她才去世,秦家就倒了?我四妹才被休弃,四妹夫就出了事?”薛弄芸自言自语,“你们都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的,对不对?四妹夫是不忍心四妹受连累,而唐大奶奶也不是病逝,而是因为唐家大少爷要休了她,她为了不离开丈夫才自杀的。 浩宁,你说是四妹侥幸,还是唐大奶奶幸福?她便是死了,葬入的也是唐家的祖坟,她这一生都是唐家大少爷的妻子,一辈子都是!”她的眼中,藏着几分羡慕。 陈浩宁觑她一眼,虽很短暂,却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这般正视她。似有所思地沉声道:“你放心,薛府再怎么不堪,也是皇后的娘家,不会出事的。” “浩宁。你明知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丝情分了,一丝都没有?” 满目都是期盼。 陈浩宁抱起了资料,看也不看她就道:“你既然想留在这儿,我也不阻拦你。不过。清风苑那里可不是你该去能去的。你薛弄芸若是再有本事。一把火烧了那。信不信我将你给烧了!” 撂下几句重话,陈浩宁很快就消失在了薛弄芸的眼前。 她自嘲而笑,跌坐在冰凉的地上。丝毫不顾及她原本的形象,她从前的骄傲、自尊。早不知去了哪里。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顾,他的心里却只有那个死人,只有那个死人! 她恨这块土地,这里全是那个女人的痕迹,四周似乎还有她的笑声。 那个花落槿。她很得意。是不是? 是不是觉得浩宁不要自己。还念着她,她心中畅快?薛弄芸双眸在周围搜寻。那个女人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她一定就在嘲讽自己! “我是陈家的少夫人,我才是浩宁的妻子。而她,永远都不是,永远都不可能!”薛弄芸低呐出声。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很快就不要她了。这个时候,各府间都垂危不已,正好给了他一个可以休掉自己的理由。她摇了摇头,他不能就这样回到薛家,受别人指点。 她是骄傲的嫡长女,从小教养,谁敢耻笑她? 陈浩宁是自己的丈夫,一辈子都别想摆脱自己! 她正想着,抬眸突然就见到一个人站在门口,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目光一瞬不瞬。她回过神,跟着怒斥道:“你个小贱蹄子,在这儿做什么,想吓死我呀!” 她早已没有从前的修养规矩,陈家沉重的气息抹掉了她的一切。 来人步步走近,至薛弄芸跟前的时候突然就蹲下,袖中抽出匕首就捅向了她,笑了轻道:“大少奶奶,您不是舍不得大爷吗?奴婢这就送您离开。”说着抽出匕首,又连捅了两刀。 “木香,你……”薛弄芸按着伤口处,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地望向她,“你在为她报仇?” “不是,是有人要你死!”说着,手下匕首又深了几分。 木香站起身走到灯烛旁,取下了灯罩便引烧了屋内的帘幔和书籍,当下火光燎原,离开时淡淡瞥了眼血流不止的薛弄芸,讽刺道:“这样,你便是永远的陈少夫人。” 离开这里,木香直接到了花园,早就有人在那边等着她。 “木香,事成了?” 木香点了点头,“花姨娘那边呢?” 木蓝微笑,“五少爷的屋子里。” 二人相视一笑,轻车熟路地就从陈府后门离开。才走到外面巷口,就见前方立着一个人,身影被拉得老长,她二人走上前,拱手道:“殿下的吩咐,属下们已经完成。” “很好,我会替你们回去禀报主子的。”说着手中银光一闪,二侍婢齐齐倒下。 …… 陈家少夫人**在其丈夫的书房里,这个消息连夜就传开了。钱氏不顾身子不适,由薛弄熙陪着就到了平易王府,见到的不过是一具烧焦的尸体,只是一眼便被白布蒙住。 陈夫人立在一旁致歉,嘴中还念着:“大媳妇太想不开了,唉~” 陈浩宁脑海中还想着早前妻子说的那番话,她提到秦霞,原来不单只是说说。他没放在心上,是吃准了她从来都只对别人残忍,熟料会对她自己这般? “嗡”的一声,极其意外。 不远处却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哭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不说是钱氏好奇,就是陈夫人都有些奇怪,熟料找那婢子过来一问,她却回道:“奴婢方才进来的时候,听到大少爷说要烧了少夫人。” “陈浩宁~!” 钱氏一声大喝,抹着眼泪的动作一停,“我把女儿嫁进你们陈家,你这样委屈她,是欺负我们薛家没人了吗?!”本来自文国公自辞了之后,薛府就很少与各府走动。 而钱氏身子不便,就是有人登门,亦全都是交由了姨娘打理。 但她就这一子二女。大儿子前妻给让薛家丢尽颜面,四女儿方被夫家休弃,一直担心弄芸,没想到再见面却是阴阳两隔。 “岳母,小婿不过是说的气话。” 陈夫人也跟着帮衬,“是啊是啊,薛夫人,浩宁疼他媳妇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伤芸儿呢~” 陈云婷与王梓夫妇赶来,才走到这残破院外就听到薛夫人的怒话,“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晓,你们是如何对待芸儿的,我心里一清二楚。我家老爷现在是闲赋在家,比不得你们陈家父子出入宫闱。但是我告诉你们,想欺辱到我们薛家的头上也不是这般容易的。芸儿的事,这事完不了!” “大姐……”弄熙亦在哭泣。 “熙儿别哭,咱们会给你大姐讨回公道的,回府咱们进宫去!” 陈夫人大骇,薛弄芸不管如何都是薛皇后的亲侄女,这闹大了,娘娘不可能不管。只是自家府邸……”忙拉住钱氏,好言劝道:“亲家夫人,您别走,我们在好好谈谈。” “夫人夫人,不好了!” 刚说着,就有婢子跑来。 陈夫人见是自己小儿子屋里的人,全当是又闯了什么祸事,喝斥道:“什么不好了,给我下去!” 那婢子却似是被吓到了,连礼都忘了,只低低喊道:“夫人,花姨娘死了,五少爷吓坏了,让奴婢请您过去。” “花姨娘死了,那是二少爷屋子里的事,干安儿什么事?” 陈夫人哪还有心情去搭理一个姨娘去世的事?再说了,花落綝死了在燕京也没有人过问,早前在四皇子宫里的花氏前阵子就掉水里去了。 那婢子却继续道:“花姨娘是死在了五少爷的床上……” 一句话激起万层浪,众人哪还不知晓是个什么事? 钱氏闻言,指着陈夫人就讽刺道:“你们陈府竟是些邪门歪气,我的芸儿死的这般惨,一定要讨个公道。”说完气冲冲地就拉着薛弄熙离开。 陈夫人知晓钱氏一走,自家府里的丑事必定要被传出去,但是又不能阻拦,当下只能将这怒气发在那婢子身上,让人拖下去活生生地就给打死了。 陈云婷留下了陪陈夫人,王梓离开了平易王府就往利吉大道那去,翻墙入内,直接就寻到了薛燕青。 半夜见面,薛燕青甚是意外,不解道:“怎么了?” 王梓三两句话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告知了他,然后道:“现在薛大夫人怕是要进宫去找皇后娘娘,指不准还会找二夫人同去。你想法子,跟你母亲说说,让皇后不要插手这事。” “为什么?”自从沈愉死了之后,薛燕青再不怎么愿意帮王梓和四皇子做事。 王梓却是习惯了这种命令的口气,如同从前传达四皇子命令时一般,严肃警告道:“太子早就知晓你是殿下的人,所以只有保住殿下才能保住你。别以为这薛家二少爷的身份能护主你,你最好听从命令!” “陈家的事,是殿下指使的?”薛燕青愣头愣脑地问出这话。 王梓却不愿解释,“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燕青,殿下最是看重你的,你别教他失望。还有,武国公最近有什么动静没?” “没、没什么。”薛燕青说着低头。 王梓面色阴冷,借着月光道:“没有?难道你都回了府,他还会不惦记女儿?” 谢谢歌尽桃花6的粉红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三章 假死脱困 夜深人静,唐府并不知平易王府里发生的事。或许外面早就传扬开来,但对于一心思念妻子的唐子默来说,旁人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关键是想早日把锦儿寻回来。 父亲给的图纸研究了许久,他终是忍不住那股要出去打探的冲动。复先在各街深巷里饶了许久,待成功将暗处的人甩开,他则轻身往雅致茶楼而去。此处不比客栈,等到深夜便是漆黑安静一片。 对于自幼习武的唐子默来说,想要进如此一家茶楼亦并非难事。他是实在坐不住了,这般多的日子里,每当外人打听起妻子情况时,他心里总闪过各种不安。 他要去找她,必须去找她。 按着脑中图纸上的标明,很容易就到了那间从不接客的屋子外。推开走进,将屋门合上,唐子默谨慎地左右细听了听,拿出火折子便观察起这间屋子。微弱的星光下,屋子简洁大方,并没有过多陈设。 来来回回都检查了一遍,就是墙上的字画都摸了摸,亦未发现有一丝异样。他灰心地在凳上坐下,手握着桌边呼吸。 这儿什么都没有留下! 也是,即便锦儿当真在这儿失踪,他们定然也早就清理过了,又如何会将证据留下? 似乎刚看到的希望又破灭,他丧气地捶了锤桌面。目光下移,却正好注意到一处极小的血迹。不知为何,他心中甚紧,不由被它吸引,他起身蹲下。火折子下移却见那血迹消失在了桌背面。 探头至桌下,赫然是八个歪扭的血字:北柜莲瓶右半左一 是锦儿留下的吗? 唐子默突然一笑,似绝望中的人重新看到了希望。跟着目光在屋内搜寻,很快就注意到靠北墙的立柜上,果真寻到了一个珐琅才婴戏双莲瓶。他欣喜若狂,走近后尝试着桌底字的顺序动作。松手静等片刻。 “吱”的一声。立柜移开。果真出现一道小门。 不管是不是阴谋,他都要进去! 里面燃着油灯,唐子默才收起火折子,却听到外面屋子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心中的大喊一声糟糕。手已经按住腰间的软剑,难道当真还是被他们盯上了? 外面的字,不是锦儿所留,是他们给自己留下的陷阱? 正紧张不定时,外面传来一男子低沉的声音,“你先暂且留在这儿。不要出去。” “那秦枫呢?” 声音有些许熟悉。唐子默捉摸一二。方在心中的大骇:是王梓与李风纤? 李风纤不是被关入了大牢吗? “靖安侯府此次劫难,怕是在所难免。你先留在这儿。白日里亦不要出去,每日膳食我会安排人端进来的。急着,你切莫走出这道门。” 王梓燃了屋子里的烛光,冲对面憔悴不安的少妇轻道:“此次将你从牢中救出来,不止是我一人,还有淮郡王,所以千万不可鲁莽。”语言认真了几分。 李风纤心中打算被他言破,可还是忍不住低语:“我丈夫还在狱里,秦家全都身陷囹圄,我却假死脱逃?你们为何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将我带出来?!”话中的指责之意,不言而喻。 王梓心思苦涩,背过身道:“若是告诉了你,你一定不会愿意跟我们走的!” 李风纤微愣,“既然你们知晓,为何还要做这欺君罔上的事?” “若是我舍得放开你,我自不会这般冒险。”王梓突然转身,双手扣住她的双肩,一脸深情道:“风纤,难道你都不知道我对你的情?” “我们各自有家庭,王公子,您自重。”李风纤躲开他的碰触。 王梓自嘲笑了笑,“是,现在我还没那个能力,但今后你会明白的。相较秦枫,我比他更值得你依靠!” 李风纤只走到窗边,“秦家若是出事,我不会独活。”窗子半开,声音细细地传到风中。 王梓上前,将窗子合上便道:“你在狱中没有得到好好照顾,别受凉了。有什么吩咐就跟掌柜说,等到过几天我安排好了就送你出京。” “我不会走的。”李风纤的声音虽轻,却极其坚定。 王梓突然上前,伸手反扣住她的胳膊,跟着就吻了上去,咬着她的嘴唇警告道:“我说了不准你再想着秦枫。” “啪!” 李风纤重重甩了他一个巴掌。 屋子里突然静谧。 唐子默在密道里听着,为这番现象感到惊讶。然没过一会,只听到合门的声响,脚步散去,有女子呜呜的声音传出。 他皱眉思量一二,终还是决定往里面走去。 …… 次日天一亮,钱氏果真就早早到了武国公府。她见到廖氏,拉着手就哭道:“弟妹啊,我那可怜的芸儿、命苦的女儿哟……” 廖氏这几夜总梦见女儿,梦起从前锦儿小时候跟在身边撒娇,受了委屈苦恼的场景。昨夜里更是半夜没睡,竟是梦见女儿追着自己问喊,称自己为何就不要她了。 撒了那个谎,她心头一直不安着。本就没有多少精神,突然听到钱氏这般的话,不解问道:“怎么了?” 陈府里的丑事虽然传扬的很快,但有心人打听了才很快知晓,如薛家现在深居简出的,廖氏如何还会关心旁府里的事? 钱氏便一边摸着眼泪一边将昨夜里的事告知了廖氏,越哭越凶,连连骂陈家忘恩负义,欺人太甚。 廖氏也跟着站起了身,语调哀伤道:“芸儿,怎么就这样去了呢?那个傻孩子!”心头却总是担忧着如锦的消息,不知为何,此刻那份不祥的预兆这般强烈。 会不会今后,自己也见不到她了? 她面色一白。 钱氏只当她是替自己女儿难过,拉了她就要往外,口中嚷嚷着,“弟妹,这个事我们薛家不能就这样忍下。好歹芸儿她打小也唤你一声婶婶,无论如何你得陪我进宫,咱们去见娘娘。” 她的话音方落,门口处却传来一个朗声,“大伯母您这话可是错了,既然是大姐想不开自缢在夫家,这种事有必要去惊动娘娘吗?我劝伯母一声,为了大姐的身后事,别大肆宣张了!” “燕青!”廖氏一声呼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四章 钱氏寻廖氏一同进宫去见皇后,却被薛燕青给生生阻挠了。钱氏见无果,只得拂袖而去,廖氏便让薛燕青坐下,沉声问道:“你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将你大伯母给气走了,唉~” 薛燕青与她对面而坐,语气不似方才般冷漠,轻回道:“母亲,这本就是家丑,何必还闹到宫里去?” 许是多年重逢,二人之间或是生疏或是客气,廖氏不忍责备,轻轻道:“你许是没见过你大姐,从小也是极优秀的人儿,嫁给陈家的大少爷,当初我就不看好这门亲事。 瞧,如今一年半都没到,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你大伯母许是想多了,我看陈家也不会做出这种歹事,芸儿那丫头,终究是痴情错付了人。” 说着说着,难免就会想到如锦。自己的规矩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可还安全?抬眸望着对面喝茶的男子,试探性地又问道:“燕青,你当真不知晓你妹妹的下落吗?” 薛燕青动作一滞,“母亲,孩儿当真不知。” “可当初你不就是跟着四殿下做事的吗?” 薛燕青似有惊讶,目光深沉。 廖氏忙收了好奇,讪讪笑了摆手道:“燕青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多想,就是太担心你妹妹了。你们兄妹两从小分离,感情不深,可怎么都是我的孩子。 当初我没能护主你,让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是为娘的不是。我若是早知这事,如何都不可能对你不管不顾的。” 薛燕青见她真情流露,心有动容地握上廖氏的手背。感慨般道:“母亲,您……” 廖氏却出言打断了他,“这几日我总梦见你妹妹。”说着面露慌色,不安道:“我总觉得她出了事,我今后是不是再也见不着她了?” “不会不会,母亲您不会见不着她的。”朱燕青连忙安慰。 廖氏虽表面点着头。一颗心却终究难以放下。用帕子抹了抹眼眸。低声道:“我就想着你们兄妹都能在我身边,当年锦儿在的时候身边没有你,现在你回来了,她、她却……” 朱燕青突然觉得喉间有些酸涩。连忙饮了口茶咽下。 离开武国公府,他忙骑马往城外去。不知为何,却不知不觉绕到了文国公府门前,原本就可以不必经过此处。他望着上方的门匾许久,想着之前那短暂的时光,终究深深闭了闭眼。驾马离去。 来到了城外王梓的府邸。他不顾下人的推拦就冲了进去。里外寻遍,却没见到王梓的身影。 难道在雅致茶楼? 正想着折回的时候。门口处便出现了王梓的身影。 “你就这般过来了?早前我的叮嘱,难道你都给忘记了?!”王梓的话中,含着几分责备。 朱燕青怒着容颜,上前就质问道:“你将我妹妹藏哪里去了?” 王梓推开他,在正位上坐下,呷了口茶才反问:“你妹妹?”似是听了极大的笑话般,拖长了语调笑道:“燕青啊,你早前可是恨透了薛如锦的,怎么现在这般紧张?” 薛燕青神色不明,“她是我妹妹。”话中,透着股强调。 王梓扇开折扇,“以前你可识得她,你们何曾有过兄妹的感情?” 薛燕青却是忍不住,走到他近身就道:“我说了,她是我妹妹。”现在青莲已死,自己还有什么能被他们要挟的? 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王梓慢条斯理地说道:“当初我与殿下都说过什么,做人做忌讳的就是背叛。你一日是我们的人,就一生都是,别不识抬举!” 望着这样的王梓,朱燕青不禁起了怒意,咬牙道:“若非四殿下与太子争夺,青莲也不会受薛俊然的蛊惑,成为他的内线。我都保证过一定不会让她泄露出去什么,你们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燕青,你许是不知晓,对沈愉下手的,根本不是我的人,亦非是殿下的人。”王梓缓缓说着,复又添道:“你这样过来,也不知有没有被人盯梢,做事鲁莽,何时才能成大器?” 薛燕青无所谓。 “回去吧~你的妹妹,放心,不会出事的。” 薛燕青抬眸,“我能不能见见她。” “不可以!”王梓笃定的说完,复又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当好你的薛家二少爷,否则别怪连这安稳日子都没有。我说了她没事,你只需记着就好,难道还认为我会骗你不成?” 王梓说完,心中却在犯虚。 自己也根本见不到她。 薛燕青黯淡离去。 …… 一个清早,平易王府的事情就传了开来。陈府没有给予过多的解释,薛府不肯罢休,大夫人进宫求皇后,惊动了皇家。最后宫里派了仵作验尸,倒还真查出了几分异样。 刀子入手极狠。若是一人早就有了求死之心,想要**而去,何必之前还受这锥心之痛? 是有疑云,官府插手。 唐府得到消息后,唐雪便赶到了曲意苑,打听起陈家情况。她因为剪掉了不少头发,早就不轻易出门,此时蒙了头巾亦不计较旁人的目光,面色焦急。 唐夫人责骂了几句,让她回院子去。见她实在执着,便让人带了出去。 这种关键时候,自己哪还有心思去管旁人府上的事? 等了半晌,却没见到唐子默来请安。她忍不住望向一旁的辛妈妈,担忧道:“子默今儿怎的没有过来?” 辛妈妈则安慰道:“二爷许是前阵子太疲倦没起呢~” 唐夫人微微颔首,心疼般道:“如今还真不太平,子默也总是匆匆忙忙的,来我跟前的次数也少了。” “二爷担心二少奶奶。心里不好受,自少了这些心思。” 听了这话,唐夫人叹息道:“我也好久没见儿媳妇了。你说当初日日在眼前的人,我是怎么瞧都觉得不顺眼,现在看不到她,还真挺想念的。” 辛妈妈笑了笑。上前为她锤肩。“二奶奶是夫人的儿媳。您自然想着啦。” “子默能早日找回她才好。”唐夫人话意感慨,“我看他成日魂不守舍的,心中都替他着急。你说好好的一个家,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辛妈妈面露忧伤。没有答话。 …… 如锦还被禁在那四四方方的院落里,日日如此,她慢慢甚至都不敢有了盼头。 难道这下半辈子,就一直留在这里了? 今日醒的特别早,也不知是为何,就是睡不着。平易王府的消息婢子也告知了自己。心中算不上如何快乐。好像这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前世的恩恩怨怨。突然变得好遥远,那些原本被刻在记忆深处的。她以为永远都忘不了的事,竟然慢慢在脑中淡化了下去。被关着的这些日子,她只是这半年来和唐子默的点点滴滴。 没有多少,却总是来来回回在脑中闪现。偶尔还曾忆起去年初见时,他去德华寺寻找自己等画面,想着想着,她就会慢慢露出笑容。 至于陈浩宁与薛弄芸,似乎都变得无所谓了。当年的真相如何,她已经知晓的差不多。 至于四皇子所不肯说的那人,她也能猜到是谁。 成为被利用、被牺牲的对象,总是那般浑浑噩噩,对方又岂会考虑你的想法?而那等大事,做那事的人,谁还会顾着自己一个小女子? 如锦已经不再幻想离开这儿面对薛府的场景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空,她只想见他,携手度日。 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现在是清早! 四皇子走近,并无意外地看到她坐在廊下,徐徐走近,轻说道:“怎么看到我,一丁点都不觉得意外?” 如锦并没抬头,只淡淡道:“你来这儿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怎么,难不成你厌弃我了?”他的笑容如沐春风。 “这是你的庄子,我没资格这般想。” 他却极有兴致地在她身旁坐下,细细的声音传过去,“我就想不明了,你就这般不待见我?落槿,什么时候你听到我的脚步,能够出去迎我进来?” 如锦转首,自嘲一笑,“殿下好似很清闲?” 他勾唇反问,“你想说什么?” 如锦眨了眨眼,“原来那日你所说接下来的,是平易王府。但是平易王不是为你所用吗,此时他府上遭难,对你会没有影响?” 居然还有这闲工夫跑到这儿来? “我最讨厌那些立场不定的人了!”四皇子轻描淡写的说完,复凑前问道:“你说这话,是关心陈家的人,还是担心我?”话中,竟然有丝许暧昧。 如锦滞然,自己能回说只是想提醒你去做正事吗? “先是母族,后事妻族,现在又是为他所用的平易王府。落槿,太子可真是不简单那~”他的话中,终于有几分感叹与忧愁。 如锦淡淡望着他,“既是这般,你为何不想法子应对?或者你早有准备,所以静观其变?” 四皇子无奈自嘲,“早有准备?呵,当你的准备成了对手计划的一部分,你认为还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如锦突然不知晓该接什么了。 “落槿,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会来吗?”他突然握起她的手,跟着在她迷茫要闪躲的眼神下,轻轻说道:“你真是狡猾,居然最后都留了一手。这些日子,在等他来找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锦面上佯装无辜,心中却难以安定。 是他发现了什么吗? “昨夜里我就收到了消息~”四皇子说着,凝望着她说道:“瞧,你等的人虽然来了,但并没有那个本事将你带走。” 如锦赫然起身,激动道:“你抓了他?”睡梦中,似乎有听到外面动静,可她并未将那声音放在心上。 “提到他。你就急了。落槿,你就只对我吝啬,终日想的是如何敷衍我,沉浸在他给你的回忆中,对我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吗?!”他擒上她的手腕,用力重声道:“落槿。什么时候。你的情绪会为我而变?” 如锦避开他炙热的目光。试着收回手却换来他更大的力道,只好无奈回道:“殿下,您何必非要为难我呢?他是我的丈夫。” 最后几个字说的斩钉截铁,似乎在强调提醒他。 四皇子伸手怀住她的腰。感受到她的挣扎与不满,他在她耳旁轻问:“落槿,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呢?” 如锦身子一僵,脑中顿时空白。对呀,现在子默都到了他的手上,这该怎么办? 内心慢慢的。全部都是愧疚。 明知道抓走自己的是四皇子。居然还要留信求救。自己真是大意。四皇子的地方,又岂是一般人能够闯入的?她不该那样做的。刺破了手指趁着谈话之际在桌面背后留在信息,却不防让他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如锦喉咙处干涩,轻轻祈求道:“你放了他,可好?” 难得见她如此安静,他摸着她披着的秀发,动作越发轻柔,“落槿,你要我放了他?” “他反正没有找到我,你将他放了又何妨?” “他是唐家的少爷呢~”轻飘飘的一句话,透着几分其他的深意。 如锦便推了推他,后者没有松开,只叹道:“他闯了我的府邸,我就这么放了他?”似乎很是好笑,“这本不是他该来的地,我也没想着如何为难他,但他自己硬是送上门来,我又该如何?” “落槿,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放了他?” 如锦想了又想,“他找不到我的,你可以换个地方关着我。” 四皇子轻笑出声,主动将她松开,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换个地方关你?可是这儿已经是最方便最安全的地方了。”他望着自己如竹般的手指,轻轻道:“你可知道,这儿是哪里?” 如锦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她想知道很久了。那日从雅致茶楼处进了这密道,七拐八绕的,走了许久才到这儿。想来应该也不是很远吧?这院落她也观察过,独立小户,府里空旷的很,平时并没有人过来。 在她的好奇下,四皇子轻声解释道:“这儿是安郡王府的后院。” 如锦惊讶。 “很诧异是不是?这儿离你们武国公府并不是很远,前旁边就是淮郡王府,隔了巷子前方就是你们薛府。”四皇子悠悠的说完,在她的注目下又添道:“但是没有人会来,也没有人能够想到你会在这里。你许是还不知晓,唐府到现在还对外瞒着你失踪的消息,虽然早前也有人怀疑过,却都被唐子默给打发走了。 落槿,你说他居然还担心我会伤害你。这是多么可笑?” 复又搂她近身,“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他真是杞人忧天,我怎么舍得?” “你放了他,好不好?”如锦也不推他,亦不反抗,只是轻轻柔柔的重复这句话。 四皇子面色一寒,眼中闪过怒意,跟着却很快恢复了清明,反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放了他。” 如锦再次语噎。 “给我个理由,落槿。” 他的声音格外轻,伴着他抚摸她额间碎发的动作,如锦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说呀,今日你只要说服了我,让我觉得有那个必要,我就将他放了,好不好?”隐隐的,还透着一股哄意。 如锦心中彷徨,该如何说呢? 他肯定是不愿见到自己紧张在意唐子默的,说那是自己的丈夫指不准会将他激怒。虽然他对自己算的上宽容,可到底不能忘了他的皇子身份,从小在宫闱中长大的人,又有几个是心软的? 便说太子,世人都以为他是个好玩成性的人,可谁都想象他如此多复杂的计划? 对于四皇子,她有着恼怒、有着敬畏,同样有着害怕。自己的生死操纵在他的手里,本以为讨厌卖乖,可以等到子默寻到自己的一刻。但是现在,子默都被他控制,还能如何? 她并不敢再奢望能跟自己一起离开,只求他不要伤害他。 想到这儿,她立起身,直直地在四皇子脚边跪下,低低道:“殿下,我求您,放了他。” 后者格外惊讶,不可思议道:“你为了他,对我下跪?” 如锦只重复着“请放了他”的乞求。 四皇子腾地站了起来,略有激动地就喊道:“花落槿,我这般宠你疼你。便是无心之人也该被我感动了吧?你怎么能如此冷漠,难道就真的丝毫没有顾忌我一下?! 唐子默只要出了这儿,很快就能查到这边地址。等到那个时候,你觉得是什么场面?我暴露还是放你离开?如果我明知是这样的后果,我为什么还要放了他?!” “殿下,我已经不是花落槿了。现在的我只是薛如锦,是唐子默的妻子。我们从前的事不说我不记得,一直都只是你再说,何必还要强求呢?您就放了我,也当放过您自己,不好吗?” 四皇子喘气两声,紧跟着一把拉起地上的人,将她重重的贴在自己身上,冷眼警告道:“你许是当真忘记了,我从前说了些什么?花落槿,这可是你自找的,你不该激怒我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反抗刺杀 四皇子说着便将如锦横抱而起,不似从前的任何一次,放下了她便挥了挥手,床幔无风而落。如锦心生害怕,当下便朝着里间侧去,四皇子却直接覆身上来。 “殿下,您……”才说着,四皇子便吻住了如锦的双唇。 她脑中一瞬空白,紧跟着满满全是唐子默的身影,他的亲吻、他的温柔、与他一起亲热时的场景。伸手去推四皇子,身上的人却纹丝不动,她不由加了几分力道,那人却似毫无感觉。 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反抗声。 不得已,如锦闭目咬了下去,唇间立即就有血腥味传来。她费力的侧过头,喘气道:“殿下,你说过不会逼我的。” 四皇子置若罔闻,伸手就解了她的衣带,动作急迫而焦躁。 如锦抓住他的手,眸中闪着晶莹,带着丝丝祈求,见他不说话,最后无奈重复道:“殿下,您说过只要我陪你说话的……” 他则轻笑一声,“我给足了你时间。你该知晓,从我将你带过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只有一个命运:做我的女人!”四皇子说着,将头埋在她的颈项中,低声道:“你明明知晓现在情势对我不利,为何从来不会替我担心一二?” 废话,你又不是我丈夫,自己关心的自然只有唐家和薛府。 “你就这般无情吗?” 他灼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肌肤上,如锦忍不住往旁边侧去,腰间手力道却徒然加重,她提醒道:“殿下出身高贵。何必为难我一妇人呢?” 四皇子自是明白她想强调些什么,讥笑般道:“我不在乎。若是我在意你的身子,就不会将你带到这儿来!” 如锦一愣。 便是这瞬间,他的手从衣角处溜进,直接从腰间一直往上。如锦身子一酥,制止般喊道:“殿下。不要……” “滋”的一声。外裳却已经被他扯破。 如锦真正意识到了危机的来临。她想着出言道:“殿下,现在是白日,不如晚……” 他却好笑接道:“你该知道,拖延是没有用的。” 一种被人看穿的尴尬蔓延了整颗心。但不过转瞬,伴着那温热唇畔落在耳边,一落滑向脸庞,如锦更多的还是恐惧和害怕。她绝对不能做对不起子默的事,即使是被迫,但今后还如何面对他? 他不顾自身安稳过来寻找自己。自己却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她不要面临那种后果。手一直被钳制在身侧。她从枕下摸到个尖利的东西,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深深地就朝身上的人刺去。 动作太突然,以至于四皇子根本没有预料。 一滴滴红色的鲜血便顺着簪身滴下,落在她白色的陵衣上,他湖蓝色绣了复杂玄纹的衣裳同样被染红。 四皇子不可思议地望着如锦,后者于他对视,没有说一词。 他早就停了动作,胸前的疼痛唤醒了他,额上不知何时起了汗珠,依旧炙热的眼眸中闪过伤痛。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身下的人,字字清晰却有力地问道:“你要杀我?” 如锦面色一白,自己真的刺中了他? 方才用了很大的力,伤口应该很深吧?是在他的左胸口,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她居然刺杀了皇子?真的刺杀了皇子! 她呆若木鸡,对他的问话,更不知如何回答。 他伸手扣住她的喉咙,皱眉逼问道:“花落槿,你要杀我,你要杀我?!” 突然的窒息,她只能双手去掰他的手,含糊不清地回道:“是你逼我的,我,我……也不想的。”越来越觉得吃力,她慢慢将手松了开。 四皇子满目怒意,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就因为我要碰你,所以你要杀我?你居然想杀我,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怎么可以?” “呃……”如锦的面色苍白如纸,眼泪滑落。 就在她觉得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四皇子松开了双手。 “咳、咳咳……” 得到呼吸的如锦一阵猛咳,方才真的有就要离开人世的感觉。她想的不是因为自己刚刚的举止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是觉得没有见到子默而可惜。 突然他亦认清一个事实,那便是眼前的人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止是自己没命,就连子默也有生命危险。 她想要起身,却被他复又压下,狠狠地吻住了双唇。 伸手推他,却摸到一手黏稠的液体。 是那支还留在他身上的簪子。 如锦慢慢放弃了反抗,他却没有再深一步的动作。 相视而望,半晌,如锦轻声提醒道:“殿下,您的伤口还是伤些药吧,否则……” 不想听她说下去,他嘲讽的打断道:“否则我死了,你的心爱丈夫也会没命,是不是?!” 如锦没有否则。 便是连一句谎言都不肯给自己吗? 四皇子翻至一旁,对外唤道:“来人。” 两婢子走了进来,对于床上的景象不敢多瞧一眼,应道说“拿药来”的命令就急忙下去。 如锦跟着做了下来,看着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将簪子,跟着拖了外裳。她出手想帮忙,四皇子没有推拒。 须臾,婢子送了药过来,如锦仔细帮着他上了药又包扎了,跟着跪在他脚边。 整个上药的过程,四皇子都没有说一句话。 如锦心情忐忑,亦有着畏惧。 他任由婢子给他着了干净的衣裳,最后斜躺在还留有血迹的床上,望着脚边的人,勾唇无力道:“伤口不重,你失望吗?” “没,没……不敢。” 她说话永远是这般生疏,四皇子心中恼怒更甚,冷笑道:“你就这般为他守身如玉?” 如锦将头低的更低,似乎任何回答都将是错。 “你站起来。”虽然虚弱,声音却很威严。 如锦依言起身。 “过来。”他一手枕在软枕上,一手朝她招了招。 如锦往前两步,眼前便出现那支还滴着血的锋利银簪,他柔柔的声音传来,“告诉我,这是不是你早就准备好的?你从来没有信我过,一直防备着,对不对?” “是。” 如锦说完,胳膊便又是一痛,转眼就坐在了他的身旁。心中带着警惕、带着畏惧,却又不敢再将他恼怒,只好将后背挺得直直。 “我还真不喜欢你说话,没一句是中听的。落槿,你说你若是个哑巴,那多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亦然和珠儿 哑巴…… 如锦一愣,目光迷茫地望向他。 四皇子依旧斜靠在床上,脸上笑意不减,若非他面上的苍白同手边沾血的布带,根本想象不出方才危险的场景。 “你害怕了?” 如锦垂了垂眼眸,“嗯,我害怕。”从被他带到这儿的第一天起,她心中的畏惧就没有散过。 他松开她的胳膊,反搂住她的腰肢,让她侧倾过去,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落槿,你怕我将你毒成了哑巴对吗?” 她身子一僵。这种亲密的动作,她不舒服。 感受到她的变化,四皇子并不松开她,重复道:“从前见你紧闭双目的时候,是曾幻想过你清醒时的模样。我在脑海中想象过与你对面相处,可真没想到会是如此剑拔弩张。你竟然想置我于死地?落槿,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是殿下您要置子默于死地。”觉得这样靠在他的胸前,忍不住又伸出双手,可是才碰到他的衣裳便又止了动作。 “怎么不推了?”他低头凝视。 如锦抿唇道:“殿下,您身上有伤。” 话落,明显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臂又重了几分力。她尽量将头不靠在他身上,没有再反抗,只提醒道:“小心伤口崩开。” “你在关心我?”四皇子的话中含着期盼。 “终是我伤的。”感觉到到他语中的转变,如锦复又添道:“你流了很多血,不如回宫里让太医诊治下。” 头顶一片沉默。 她则恍然地又解释道:“我、我只是担心这样简单包扎,怕恶化病情。” 他松开了她。 如锦顺势起身,站在踏板上望着他。 四皇子深深闭上了眼,睁眸道:“你不是想救唐子默吗?取悦我。” “什么?” 四皇子重复道:“取悦我,难道你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锦整个人木在了原地。 他则轻笑两声,冷嘲道:“看来你和他的关系并不如何好。也是,不过短短数月的夫妻。没必要为他勉强自己。” 如锦这才听明白了他的话中深意,犹豫一二复又在他身旁坐下。 四皇子扬起唇角,“怎么,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锦低头,手伸向腰带,跟着又抬起了眼眸,“你可以赐我一副哑药,只要我不说话就不会惹你生气了。” 四皇子的后背动了动。望向如锦的目光有些复杂。 如锦见他没有言语,伸手搭上他的胳膊,祈求般道:“殿下,我如你所愿。今后不再开口。你做什么我也不反抗,什么都顺从你,你放了子默,好不好?” 四皇子的目光却停留在胳膊上的纤手上。 见他依旧不说话,如锦心急地低眸拉开了衣带,脸上挂满了无奈与绝望。 他的手却制止了她,饶有兴致地说道:“你若是成了哑巴,若是成了木偶,可还是你。落槿?”那就不再是他当初欣赏的那个女孩了,那个月夜下会在窗边坐上一夜,那个带着哀愁展笑的女子。 若只是要女子侍寝,他何必花这般大的心思。 从前总是远望,待近距离接触到了,却发现和脑海中的不一样。 他亦很失望。 自己对她痴迷了那般久,她却只当自己为路人。 冷漠如斯、防备如此。 他做直了身。复又起了身,大步往外而去。 如锦跨出两步,喊了声“殿下”。 前方的人步子微顿,在没有听到身后人下文后,握了握拳才离开屋子。 如锦却摊在了地上。 她该怎么做? 她的冒犯,四皇子没有处置;子默的下落,他亦不可能告诉;便是想顺从他,他都没有留下一道命令。 自己终究是恼了他。 但是真的好担心子默啊。他会在哪里呢,他现在好吗,吃过了吗? …… 光线幽暗的屋子里,床柱摇摆,发出“吱吱”的声响。透过飘动着的帐幔,隐约还能看到床上两具交缠裸/露的身体。屋子里泛着暧昧的气息,那一声声粗重的喘息与娇弱的呻/吟,显示着此处的热野。 情到深处,男子发出一声低吼,跟着微微颤抖了下便倒在女子身上,嘴中满足地唤着“珠儿、珠儿……” 路珠儿躺在薛亦然的身下,香汗淋漓,她亦紧闭了双目。对方一动不动,她则伸手推了推他,立即唤来他深情的目光,她笑着用手抚摸他的俊颜,无比柔情地唤道:“亦然。” 薛亦然翻身躺下,将路珠儿搂在怀里,怜爱道:“珠儿,是你吗、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不是梦、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路珠儿反抱住薛亦然。 薛亦然将她抱得更紧,双腿挟住她的身体,让她紧紧贴住自己,“你怎么会来这儿,你不是在宫中吗?” 似乎被楼的太近,路珠儿发出轻轻的哼声,跟着推了推他才回道:“表哥,我真的后悔了。我从进宫的第一天就后悔了,我心中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伺候一个不爱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 似乎许久未见,薛亦然都忘记曾经对她的恼怒,吻着她鬓角的青发,兴奋道:“你真的爱我?” 路珠儿的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我不是你的表哥,不再是武国公的儿子了。”薛亦然没有松开路珠儿,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路珠儿察觉她的颈项有些湿润,亦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下巴上的胡渣搁得她肌肤极为难受,方才那不管不顾的冲撞,亦让她觉得难受酸疼。六月的天本就微热,又因为方才的情事身上黏黏的,她很想推开他,可才一有动作,对方却抱得更紧。 其实,这样被人重视的感觉没什么不好。 只是。不说他从前是薛家的二少爷自己都看不上,又何况现在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男人?若非被逼迫,她何曾想再来见这个男人? 这是燕京城外百里小镇上的客栈,方才自己犹豫再三才站在这门口。她几度想要转身离开,步子却硬生生地停在了这儿。 不是她舍不得薛亦然,而是没有回头的路。 四殿下那般残忍,自己若是不按他所说的那般做,就只有死路一条。 薛亦然打开房门看到自己。他那狼狈邋遢的模样,身上还有股异味。见到自己却还强保持着风范,笑着将自己拉进来就抱到了床上。 路珠儿嫌弃他,却不能推开。因为她过来的目的。就是成为他的女人,留在他的身边。 这一切,她必须忍受。 “亦然、亦然……让人送个水,先沐浴下好不好?”路珠儿的声音几乎祈求。 她实在受不了这样子同他说事。 “不要,我再也不要放开你,珠儿。”薛亦然死死的抱住她,而她胸前的柔软再一次让他气息不稳了起来。他松开一只手绕到她胸前,肆意揉捏。 没有规章,没有疼爱。只是疼痛。 “你轻点、轻点……”路珠儿想去抓他的手,却被他重新又放平。 薛亦然下身一沉,重重地进入了她的身体。跟着不得她适应与否,再次动作了起来。 分不清是酥麻还是疼痛,分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路珠儿再次叫喊了出来。 平静后,薛亦然终于松开了路珠儿。躺在旁边动也不动,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路珠儿则往里面移了移,她知晓这一切已然成了定局,再也没有她说不的权力。 她很累,很想睡…… 若是在宫里,她睡的是高床软枕,盖的是金缕锦被。事后会有宫女送上热汤,或者是去布满花瓣的浴池。舒舒服服地泡上半晌。然后是华裳加身,等回到宫殿,四皇子还会送上翡翠珠宝,丝绸古玩。 她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前呼后拥。可现在,一下子要她跟这个流浪汉? 她真的百般不愿。 就算四皇子不要了自己。就在回路府,她仍旧是千金大小姐,为何要被这般对待?,这个国公府少爷是假的,那为何要高贵的自己委身? 就是木已成舟,她的心里还满满的全是不甘。 薛亦然似乎休息够了,转身面对着路珠儿,细问道:“珠儿,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是不是为了我,你放弃了宫中的荣华?” “我,我……?” 路珠儿吱唔着垂下眼眸,“我背叛了四皇子,从宫里跑出来。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打听到你的下落吗?亦然,我真怕你出事。” 她动情的话,薛亦然无疑又怜惜地将她揽在怀里。 “珠儿,这样的感觉真好。” 好什么好?路珠儿心中犯起嘀咕,才不要一辈子跟在他身边呢。 “珠儿,当那个人来到家里,说他才是父亲和母亲的儿子,我当时就呆滞住了。我不明白,明明我才是武国公府的公子,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是、可是四姑太太的儿子安平给他作证,说出了当年缘由。 他们取信了父亲和母亲。我不是他们的儿子,我不是、我不是……” 薛亦然说着又热泪盈眶,“珠儿、珠儿,你是知晓我同父亲的关系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违背他的意思,他当时就觉得被骗了,举了剑就对着我。” “没事了没事了。”路珠儿将他搂在身前,任由他的眼泪汗水鼻涕黏在她的肌肤上,不停安抚道:“都过去了,亦然,都过去了。” “还好母亲念着旧情,让我逃过一劫,还给了银子让我出府。珠儿,母亲还是疼我的,可是父亲再不可能留我在府上。天下这般大,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路珠儿没有再说话,只是眼中透着鄙夷。 薛亦然却又牢牢抱住了她,“今后就好了,今后有珠儿,你陪着我,我就不孤单了。” “是啊,珠儿陪着你。” 薛亦然突然抬眸,质问般说道:“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不对?” 路珠儿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住了。 她不敢看他那布满了深情与期盼的眼眸。 那同自己站在四皇子身前时一样,都是卑微的、小心的。 见她不说话,薛亦然突然着急了,凑前咬着她的红唇就含糊道:“珠儿,我不放你走,不放你走……” “嘶,你松开……” 路珠儿下意识地反抗。却遭来他更粗鲁的对待。她心中一慌,连忙喊道:“我不走我不走,你别担心。珠儿不会离开你的,真的不会离开你。啊……” 得到保证,薛亦然还带着血珠的唇离开了她身体,居高临下望着她道:“真的?真的不离开?” 路珠儿则摸了摸唇瓣,却发现被他竟是硬生生地咬掉了一块。 她从来不知道薛亦然会这般疯狂,根本就没有一丝理智。这样的他完全不似从前她认识的那个表哥,那个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二表哥! “真的、真的,珠儿不会离开你的。” 路珠儿说着眨眨眼,极为魅惑道:“只要表哥不嫌弃珠儿的残花败柳之身,我如何都不会离开你?”说着流下两行清泪。低低道:“我已经背叛了殿下,离开了你,我还能去哪里?” 薛亦然闻言才放松一笑,重新轻了力道眯眼道:“珠儿真好。” 路珠儿心中大大舒了口气,这可真是个恶魔。 如此敏感、如此执着、如此疯狂。 她甚至有点害怕了。 好在,他对自己的感情依旧。只要自己不离开他,想来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路珠儿见他神色渐渐清朗。这才抹了抹唇,见着手上的血珠,娇柔埋怨道:“亦然,你弄疼我了……”说着好不委屈。 薛亦然露出抹尴尬,跟着将她半遮了身的被子拉开,仔细观察起她的身体。见到有因为他动作而造成的青紫瘀痕,眼中立即露出愧疚。 路珠儿却以为他又要……忙抓了他的胳膊轻语道:“我、我还有些不舒服。” 早前那是见到路珠儿不敢相信一时没了理智,此时薛亦然渐渐恢复了思想。自然不会再那般动作。他一人躲在这客栈许久,甚至都不愿出去见人,他觉得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生无可恋…… 在他都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女子出现了。 他已经是他的幻想。 薛亦然的脸上挂着路珠儿熟悉的温柔,见到他披了衣裳下床。让人送热水进来。他无比小心地为路珠儿清醒,发觉没有她的衣裳便先让她套了自己原先的衣裳,又吩咐小二去街上选几套女装回来。 这些衣裳是薛亦然从武国公府里带出来的,上好的丝绸,着在身上无比清凉。便是洗了澡,路珠儿才觉得好受些。 他躺在硬质的榻上,看着那打理过的薛亦然不耐其烦地收拾着床榻,重新铺上床单。因为动作笨拙,花费了极长的时候,却没有要自己过去帮忙一下。 他唤了丰盛的食物进来。 路珠儿觉得不合胃口,只吃了几口。 薛亦然似乎知晓她的意思,内疚道:“珠儿,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是这里不比燕京,你喜欢的那些菜色他们做不出来。就算找到了材料,厨子也没那番本事。” 见到对方拉下了笑脸,薛亦然忙又过去搂住她道:“你先委屈一阵子,等我、等我今后赚了银子,一定不让你吃苦。” “赚银子?”路珠儿一脸不信地反问。 就你一公子哥,还会赚银子? 她还真不信。 只想着他尽早帮四殿下办了差事,自己也好结束这段苦海生涯。 “珠儿,你相信我。没有武国公府,我一样可以养活你的。”薛亦然说的信誓旦旦,只是那眼底的暗淡,表露了他心中的不确定。 路珠儿没有接话。 他则丧气般地搂过她,“我没有想到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会陪着我。珠儿,从前是我误会了你,误会你贪慕虚荣,误会你为了皇宫繁华而离开我。我知道是我错了,现在你放弃那些回到我身边,这才是真感情。 当初一定是姑妈逼着你进宫,对不对?其实珠儿也不想去的,只是无奈。我都明白的,我不会嫌弃你,反而会更加重视你、怜惜你。” 不得不说,路珠儿心中还是有几分动容的,她凝眸看了看他,跟着试探性地说道:“亦然,你理解我,对不对?” 薛亦然重重点头。 她则温柔地靠上他的胸膛,复问道:“亦然,你想我跟着你过好日子,不想我吃苦受罪,对不对?” “这是自然。放心吧,珠儿,我一定会努力,一定会做到的。” 薛亦然的好似重新看到了希望,重新有了目标,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他将路珠儿抱得越发得紧。 “其实,我知道亦然你这阵子过得并不好。你现在懂了吧,荣华富贵在你有的时候不在意,可现在却很想得到,对不对?” 路珠儿的眸光笑意吟吟,薛亦然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珠儿展演一笑,无比灿烂地哄道:“亦然,我们回燕京,你说好吗?” 薛亦然不明所以,眼神有些闪躲,反问道:“回燕京做什么?” 那里有太多的熟人,有太多的回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冒牌的薛家二少爷,会被人嗤笑的。他不要留在那里,不要见到那些人鄙视的目光,不想听到那些冷嘲热讽。 所以他离开了燕京,但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因为只有回去,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我们才能一起。”路珠儿的声音无比坚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七章 得救 许是白日里的那场意外,亦或是惦记着唐子默,如锦将整个院子重新逛了逛。她不断回想着那次从密道里出来的情景,好似是个干涸的天井。她记得从雅致茶楼房间那旁的密道路线是不断往下的,等到上来时快到尽头的时候他蒙住了自己双目,可是由他带着手亦触摸到了圆弧形的石壁。 那感觉,便是狭窄容道,还是往上的。 可惜,在这儿这般久,虽未被束缚行动,却没有寻到那样的一处地。 这儿是安郡王府的后宅吗?抬头望着周边的阁楼小院,空荡荡的显现不出任何生气。 子默是被关在这儿还是会被带走呢? 四皇子不来的时候,如锦基本上也不用开口,用了晚膳就照例坐着。但直到了亥初,他都没有过来。 想到如今朝堂纷乱,他身上又受了伤,许是事忙不来了。或者,忆起他早前那失望的眼神,亦明白了那个道理,不再纠缠了? 如锦和衣躺下,但不知为何,虽然月色尚好,虽然四下静谧,虽然仍旧受制于人,但今夜却怎么都睡不着。 等到夜半,她迷迷糊糊间,突然发现有人在推自己。如锦一个激灵睁开眼就往里躲去,“谁?”四下一片漆黑,自己明明是留了灯烛的。 “锦儿~” 熟悉低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如锦闻言本蜷缩着的身子一震,欢喜道:“是、是子默?” “是我。”坚定有力的声音入耳。 如锦欢喜着抱上去,才想开口就听得头顶上“嘘”了一声。 外面传来一个低低的女声,“她在里面吗?” 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唐子默将旁边的外裳往她身上一套,搂着她就下床道:“是秦少夫人,待出去了我再告知你。” “嗯!” 纵使心中带着很多疑惑,如锦依旧极顺从的点头。 靠在唐子默的怀里走出屋子,夜光下只见到门口躺着两个婢女。李风纤一袭白衣。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握拳,似是拽进了事物。等见到如锦,披发出来,笑了笑道:“原来你真的在这?” 如锦颔首,跟着目光在他二人间徘徊,感激道:“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被抓的子默怎么突然出现,亦不知晓为何李风纤也会在这里。但如锦明白多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搭着唐子默的胳膊就催道:“你们从哪里过来的。能离开吗?” “我看到了你留下的血字,我们从密道过来的。放心,我们回家。”唐子默低柔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这儿有暗卫。”如锦小声提醒。 李风纤却大声道:“你放心,若是他们还在。我们又怎可能走到这儿?” 身边人的体温隔着衣裳传到她身上,似是还能听到丈夫的心跳声,如锦心中一定,提步跟上李风纤。 出去的路,却是格外的顺利。以致于如锦到了密道里都有些不敢相信,终于离开了那儿? 根本没有所谓的干涸枯井,便是在后面的圆形青石坂道那做了个机关,动一动便会偏移一块。密道里油灯明亮,如锦中故意松了口气。靠在丈夫的怀里,不顾李风纤在场就抱了上去。 双手环住他的腰际,紧紧的如何都不愿分开。声声低语道:“子默,见到你真好。我一直在等你,你终于来了……你不是被他们抓了吗?”说着上下检查起他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受苦?” 唐子默一扫之前疲惫。笑吟吟地望着她的关切,摇头道:“我没事,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张开双臂复又搂住她,这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是我来晚,让你受苦了。” 如锦一个劲地摇头,“没有没有,是我让你担心了。” 前方几步外的李风纤见状,难免想到了秦枫。别开眼干咳了两声道:“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这才继续往前而去,如锦牵着丈夫的手,二人十指紧握,时不时又对视一眼。 等接近出口时,李风纤才将耳朵趴在小门上听外面动静,察觉到没有异样的时候才转身轻道:“我先出去看看。” 唐子默颔首。如锦有些疑惑,被握住的手紧了紧力道。 李风纤出了密道,见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这才缓了口气。等到重新走到北墙立柜前,手才碰到那瓷瓶,却听到了敲门声。 她的手一抖,里面正贴着小门的如锦与唐子默亦是往后退了几步。 如锦疑惑地望向唐子默,后者做了个轻声的手势。 李风纤连忙收回手转身,很快将慌乱敛去。 “风纤,我见屋子里灯亮着,你睡了吗?” 是王梓的声音。 她原先出去的时候是将屋里的灯烛都灭了,可方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火折子,因着光线不足就燃了一盏小灯。 就这么一会儿…… “怎么不应声,是不是不舒服?”王梓的话中充满了关心。 “没、没有。” 李风纤答着,不安地又望了眼立柜,这才大声道:“梦醒出了身汗,吹不着所以才燃了灯烛。你先别进来,我穿个衣裳。” 屋子里是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是李风纤将发丝弄乱了,把外裳的扣子解了,跟着至床边复又将被窝中的枕头取出。而后才捋了捋头发走到门口,掀开条缝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王梓发觉她的头发果真有些混乱,面色疲倦,忙推开了门闪身进去,语气亲热道:“是不是住在这儿不习惯?我在城外有院落的,不如你到我那边去?” 李风纤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我不离开燕京。” 王梓瞟了眼这简单的屋子,终是没有勉强。他围着桌子坐下,李风纤察觉到他手边便是那血色记号,连忙就紧挨着他坐下,取了怀里的帕子放在桌边观察。 王梓头一次见她主动亲近自己,忍不住喜颜地唤道:“风纤,你……”手却顺势伸了过去。 李风纤将脑袋别开,身子微侧,手却没有移动。 王梓目露黯然,“我知道要你这么快接受我有点难,会给你时间的。”说着目光落在的那方帕子上,开口道:“这帕子,能给我吗?” “啊?” 李风纤哪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面色僵滞了好一会。 王梓自嘲一笑,却依旧想要取过巾帕,“便是不愿,给我瞧瞧可好?”眼中竟是怜惜。 李风纤突然站了起来,推开他往旁处道:“这、这是早前婆婆命人绣给我的,我给你另外一方好啦。” “哦~”听到李风纤还喊着秦夫人为婆婆,他有些不悦,但等到下半句话,复又充满期待地望着她走回床边的身影,问道:“是你绣的吗?” 李风纤取了方洁白的丝绸帕子,递过去道:“是啊,我早前学女红,还没等学会府里就出了事。这儿只有朵花,你别介意。” 绣工确实很粗糙,但王梓仍高高兴兴收了回去, 她能送东西给自己,不再冷漠便是最好,他想着再这儿多呆一会,复又朝桌边走去。 李风纤忙快步走到门口,掩手哈欠道:“不早了,你有什么事明儿白日再来吧。” 茶楼的白日,来往皆是客人,都说不上话。再说,他明日还有事呢~ 李风纤见他不愿离开,便亲自拽了他的胳膊到门口,“我真的累了,除非是秦府的消息,否则就明日再说吧。” 王梓这才意识过来,她将帕子给自己,是为了打发自己离开。 她最关心的还是靖安侯府。 心里恼怒着,却又不好发作。毕竟才这般短的时日,他确实不能将她逼得太紧。顺着她的退离就到了门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你有什么事就找掌柜,晚上这边也留了人的,你喊一声他们就会出来。” 李风纤早就知晓暗处有人,抬眸突然就道:“在外我已是一个死人,并不可能离开这儿,你不能把人撤了吧?” “你以为我是让他们监视你?”王梓浓眉皱起,白皙的肤色有抹生气的红晕。 李风纤靠在门口,淡淡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我、我是担心你有危险。” 他的解释,她跟着不在意,摇头回道:“撤了吧,这儿是你的地,我还能有什么危险?” “风纤,我不放心。”王梓抓住了她的手臂。 李风纤也恼了,她何时这样耐心哄过人,还是这般大的男人? 担心密道里唐子默和如锦的安全,毕竟那庄子里的人有可能随时会追来。她沉脸突然拉过房门,“砰”的怨声就合上了。 王梓一阵尴尬,顿在门边不愿离去。 里面李风纤的冷冷的声音就传来,“我落在你的手里,没有说话的余地。但是现在我要歇息了,还请王公子早日离去。” 外面的脚步声终于散去。 确认没有危险后,李风纤才放了密道里的二人出来。 如锦深深呼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还好没事,我总算是出来了。”脸上挂着欢喜笑容,甜蜜地瞟了眼唐子默,跟着才转望向李风纤,好奇道:“你怎么会和王梓在一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八章 过程 如锦问及李风纤怎么会与王梓一起的时候,唐子默拍拍她的肩膀,冲她摇了摇头。 李风纤亦是叹息一声,跟着走到火烛前灭了灯火。按着记忆中的方位走到窗边,伸手推开,月华如水,满室银光。感受着微风拂面,她轻道:“我想个法子将人引开,然后你们回唐府吧~” “那之后你怎么办?” 李风纤不答反道:“那些人被迷晕了,不到天明是醒不过来的。但为防暗处仍有人发现,你们还是早离开为妙。”说完转身冲黑暗中的唐子默轻求道:“唐少爷,靖安侯府的事,劳烦你了。” 如锦依偎在唐子默胸前,闻言抬了抬头。唐子默点头,语气坚定地回道:“我尽力而为。” 李风纤拱了拱手,“多谢。”说着翻身就跃下了屋子。 如锦轻呼一声,忍不住往前两步,想至窗前看外面情形。但脚下才一动便被唐子默一把拉住,低低的声音响在耳旁,“锦儿,她将暗处的人引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从这儿离开。” 如锦点了点头。 “咻咻”几下,是人影飞过的声音。 唐子默抱着如锦的头蹲了下来,等外面完全平静后,才将如锦抱到临窗的横案上。身处二楼,如锦望着这高度有些畏惧,但人还没转身便被人从后搂住。 “别怕。” 唐子默抱着妻子一跃而下,如锦搂住了他的脖子,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的时候,已然到了地面。 月光如水,道上安宁。 他握着她的手往唐府走去,声音无比喜悦道:“锦儿,真好……” 如锦停下步子,就在路边复又抱住了他。柔柔地不停喊着“子默”。后者只将她抱得更紧,拍着她的后背哄道:“都过去了,锦儿别怕。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没有没有~”双手揪紧了他的衣裳,如锦的眼眶温热,靠在他胸前就低泣了起来。 “好好的,怎的就哭了?”唐子默推开她,温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如锦则哑声回道:“我听说你被抓了。我好担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风纤怎么会住在茶楼里?对了,王梓与她又是什么关系?子默,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说的话完全是语无伦次。她想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心中有太多疑问、太多好奇。 唐子默轻笑了笑,伸手搂了她的腰际道:“这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 “那就一个个回答嘛。” 唐子默点了点头,缓缓解释道:“当天我发现你失踪,担心了好久,这茶楼亦是来过,可根本就进不得这间屋子。我从大嫂处开始调查,后来又发现了沈愉,但线索总是才出现便又断了。我一直以为那日你是未时之后才离开的武国公府。熟料……” 听他止了话,如锦接道:“是我母亲骗了你时辰,对吗?” 后者颔首,低首道:“真想不懂岳母为何要那般做。” “许是为了二哥吧~”如锦的声音有些哑,侧过的脸庞上露出抹失落。 须臾侧身,“子默,你继续说。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平安的。” 唐子默的欣然一笑,“说来也是巧,那日我本是夜探那间屋子,凑巧就见着了你留下的字。我才进入密道,却听到王梓将秦少夫人带了过来。从他们对话中,我大致明白是王梓使了关系,让秦少夫人假死脱身,从而离开了监狱。 王梓对她有情。但她心中仍旧记挂着靖安侯府里的人。我本是都准备深入密道了,但越想越觉得不妥,后来又折回了房间。秦少夫人见到我的时候特别意外,我将情况同她简单一说,她倒是大义,直言愿意帮忙。” 如锦不确定问道:“她同意了帮忙。你是怎么和她讲的?” 唐子默摇头,“我没如何说,只跟她道若是我没有出来,想她帮忙传个信回唐府。帮忙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说与你有过也算相识一场,故人有难,不好见死不救。 她虽是这般说,我却看得出她当时并无生气。李家垂危,那等事被查出,可是灭门的大罪。”说着复又望向如锦,“对了,锦儿,你知道外面的事吗?” 如锦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没有瞒着我。薛府里的事,家里的事,燕京的变化,我都明白。只是真没想到,才不过数日,竟是生了这般大的变数。” 唐子默不禁好奇起了如锦的生活。这本是想回到府里再问的,但她为何被囚禁还能那般自由?高床软枕,奴仆成群,完全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 对方“继续”的眼神传来,他只好暂时将疑惑压下,接着说道:“我后来身上带了包银粉,一路做了记号。秦少夫人擅长用药用毒,我被抓后的当晚,她就进了密道研究过。等到第二日,便闯了进去。 那些暗卫都是大内的人,武功过人,却抵不住药力。庄子里不少地方,却唯独你住的那个院落有光亮。寻到你并不难,只是你为何……”终是忍不住内心的疑惑。 如锦垂了垂眼眸,轻轻道:“子默,我什么事都没有。”跟着紧了紧他的手,“我们先离开这回家,我有些事要告知你。” 唐子默深深望了望她,最后点头应道:“好。” 月光下,二人的身影被拉得愈发长。 唐府的人开门,见着是二人显然愣了愣,跟着笑着迎道:“是二爷和二奶奶回来啦?奴才这就去禀报夫人。”说着还是忍不住打量了眼散发的如锦。 如锦张了张口,旁边唐子默就已然出声,“不必去告知母亲,等会我和二奶奶会亲自过去。” “哎。”那小厮低头应下,闪身请他们进府。 回到流雨轩,如锦和唐子默先后沐浴更衣,挥退了慧儿与巧儿。如锦这才恍然记起,惊讶道:“子默,你被关着的时候,可有见到白芍和白英?” “没有。”唐子默似是才记起这二人,疑惑着问妻子道:“对了,为何她们不在你身边?白芍她们,不该是在你身边伺候的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九章 坦白身份 如锦得以脱困,但白芍和白英依旧下落不明。二人对视凝望了半晌,唐子默眸中带着几分歉意,搂过沐浴后泛着清香的妻子,低语道:“放心,我一定会将她们平安寻回来的。” 贪恋他身上的温度,如锦靠上去颔首。心中捉摸着说辞,有着紧张、亦有着慌乱,终于到了要彻底坦白的一刻吗? 他会信吗? 会不会以为乱力怪神,会不会觉得天方夜谭?抓着他胸前衣料的手愈发用力。 “锦儿,想什么呢?”察觉到妻子的不适,唐子默低首轻问。 她则依赖地在他身上蹭了蹭,听了半晌他的心跳才拉过丈夫的手往床边走去,二人并排而坐,她轻轻开口,“子默,你信我吗?” 唐子墨微滞,搂过她的肩温柔回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信你的。” 如锦却不放心地仔细凝望他许久,“真的相信,无论我说什么都信?” 唐子默心口一紧,刮了刮她的鼻梁才宠溺一笑,“想什么呢?你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但是他方才,明明怀疑了四皇子为何会那般对待自己吧?他会不会已经有了不好的揣测,只是不愿在她面前说起?念及此,如锦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子默,我……” 话到嘴边,仍旧犹豫不决。 前世的一段她的感情并不空白,她许过人,外界还传扬着她有失妇德的传言。他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只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吗?便是他信了这些,同四皇子的那一段,连她都觉得荒谬,他又真的能接受? 妻子话说一般便紧咬双唇,唐子默拍了拍她的后背,抱住她轻声哄道:“你若是为难,咱就不说了。我不逼你。也不想你难受。锦儿。我信你,便信你的一切!” 如锦眼眶微热,他竟是这般信任自己。 到底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如锦紧紧抱住他的腰际,用极轻极稳的音开口:“子默,我不是薛如锦,我不是……” 搂着妻子的唐子默身子微震,轻轻推开她,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努力压制着眸中眼泪。如锦低头细细道:“子默,你初见我的时候,那一晚我与平易王府的几位少爷对峙。并不是我天性如此,而是再见到那些人。我心中有恨、有怨。你听到我和陈家大少爷的那一番话,确确实实是我心中所问。 我知晓你介意了许久,也疑惑了许久。你知晓我我明明和他并无往来,却能说出那样的话。你好奇过,发问过,我们甚至为了这个事还冷处过。我知道一旦触及陈家的事,你亦敏感。因为我对那里总有莫名的牵扯,是我会没了理智、没了思想。” 如锦的视线渐渐模糊,清泪淌下。感受着丈夫指腹伸来,细细摩挲。用手背拭泪,她抽噎着继续道:“其实很多事大家都想不明白,我为何会突然对秦家世子没了情愫,心心念念地反倒是想拆散大姐和大姐夫。我清楚陈府,了解陈浩宁的饮食习惯,几次调查去年平易王府喜宴上的那场命案。便是这个解释。” 唐子默的手顿在空中,愣了半晌道:“就是因为,你不是薛家的五姑娘?” 如锦含泪垂首,跟着不停摇头道:“我不是、我不是薛如锦。子默,我不是薛家的女儿,你、你……”你还要我吗? 她突然有些害怕他的回答,主动就环抱住他,埋在他胸前喃喃道:“子默。我被关在那里的这段日子想的很清楚、很明白。前世的种种,很多很多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好好同你过日子,做你的好妻子。子默,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怕?”越是这么问,怀住他的力道就越是大。 唐子默终于察觉到了妻子的不安与害怕。他缓缓问道:“那你前世是……是陈浩宁死去的那位新娘,是吗?” 如锦无声点了点头,跟着抬眸祈求般的眼神望向他,急于辩解道:“子默,那当真是一场阴谋。我没有外人传扬的那般不堪,我没有做出那种丑事,我没有、没有……” 她的眼泪流的更急,染湿了唐子默胸前的衣襟。后者没有答话,也没有动作,似乎完全不知晓该怎么面对怀中的人一般。 等不到回答,如锦却渐渐收住了眼泪,慢慢推开他的怀抱,低声哑道:“我就知晓这很难接受。这就是当初你如何问,我都没有办法解释的事。子默,我把一切都告知了你,是真的不想再藏着什么。” 她说着说着,复又笑了出来,苦涩而无奈,“命运就跟我开了个玩笑一般,兜兜转转仍旧回到了原点。有些事并不是我不提,外人就不知晓的。属于我的那些事,怎样都躲不掉。” 擦了擦眼角,她慢慢站起身,“这种大事,我本就不该瞒你。但是我真的不敢说,我担心我一说,你会不要我。” “那现在呢,不担心了?” 出乎意料,唐子默竟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如锦的目光变得陌生,跟着闭了闭眼,没有回答,亦不知该如何回答。想着想着,她却是踱步往门边走去。 “锦儿!” 唐子默的声音方落,如锦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周围都是他独有的气息,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就这样感受着他的温度。 他没有松手。 亦不知过了多久,唐子默叹息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这么晚,你是想去哪?” 如锦抬了抬头,却只能瞧见那线条刚毅的下颚,略带不安疑惑地反道:“你方才不是问……” 唐子默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还在上方摩挲了下,好笑道:“想听你说一句对我有信心的话,怎的就这般难?” 如锦微顿,跟着满心都是欢心,对上他亦闪着晶亮的眼眸,喜悦道:“你、你还要我?” 唐子默无奈反道:“真是傻,你是我妻子,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说着胳膊一伸。直接横抱起她,对上烛光下泛着莹亮的容颜,他温柔一笑,“我遇见你的时候,只是你。看到的,爱上的,就是你!”话中透着无比坚定。 如锦含羞一笑。 唐子默将她抱到床上,倾身覆上。坏笑着戏谑道:“锦儿,想你了……”低沉魅惑。 如锦主动环上他的颈项。 唐子默密密麻麻的闻落在她的耳旁、眸上、脸庞,最后压上那水色的唇畔。四唇相触,温软炽热。如锦轻启贝齿,他则顺势而入,与之共舞。他的手自她的腰际一路往上,轻轻挑开她寝衣的衣带,顺手就溜进去。 他的手才触到那顺滑的肌肤,如锦便忍不住身子上扬,二人的气息开始混乱。 唐子默从她的唇上移开,一路往下,在她柔美的锁骨前吸吻。引得身下娇躯阵阵轻颤。不知不觉中衣裳退去,他缓缓的进入她,极尽温柔的动作,引得她呻/吟出声。 身下娇躯温软如水,如锦随着他的动作越发贴紧他。情动的催使,帐幔落下,掩下满床春/光。 事后。二人均是热汗淋漓,她靠在他的怀里,声音无比轻柔地不断唤着他的名字。唐子默亦是深情凝望,在她额上落下一个个细问,极尽欢愉地应道:“我在呢~” 听着他的心声,如锦呼了呼气复又道:“我方才还没说完呢~!” “不重要,我相信你。”唐子默笑着接话。 如锦则拍了他的手,佯装生气地抿唇道:“我们说说话。有些累了。” 唐子默则轻笑出声,“好,你说,我听着。”跟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复又添道:“你说什么都好,我都爱听。” 都到了这种时候。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多想? 如锦慢慢将四皇子对她说的那些过去重复给他听,察觉到身旁人身子越来越直,连忙解释道:“子默,我真不知道,和他没有瓜葛的。”说着右手勾过去,直让他正对自己。 唐子默摇了摇头,“我没多想,只是嫉妒。” 如锦诧然。 唐子默则低头一吻,缠/绵悱恻,等松开她,见着她气喘嘘嘘才道:“就是嫉妒他,守了你那么多夜晚。” 如锦本就有些气息不稳,当下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有什么的?我不是天天睡在你身旁吗?” 唐子默想了想,点头道:“也是,我羡慕他做什么?”跟着在被窝中的手抓住她胸前的柔软,搓揉轻拧,直让怀里的人又软了几分,无力地靠在自己身旁。 “你~别,先松……啊~” 如锦惊呼一声,跟着涨红了脸拍了他的胳膊道,“你就不能轻点吗?” 唐子默轻笑。 如锦则往旁边移去,可才动作就被他捞过去搂在怀里。她忍不住推他两下,轻声说道:“好热……” 近七月的天,靠着薄衾,就不要离这么近了吧? 唐子默却是将身上被子往下一掀,“这样就不热了吧?” 裸/露的肌肤触碰到空气,她还是忍不住一哆嗦,对上旁边那炙热的眼眸,如锦忙将被子拉起,嗔道:“别看~”跟着卷了被子就被对向他。 唐子默却帖她紧紧,咬着她的耳朵便道:“都这么久了,怎还这般害羞?” 如锦用手肘捅了捅他,咕哝了一声便沉沉睡去。 唐子默却是睡不着,将妻子板正了平躺下。微弱烛光透着薄纱射入,望着她熟睡着的容颜,伸手不停抚弄。 那睡着的人似乎不愿被干扰,开口嘀咕了声“别闹。 他心中的酸楚渐渐散去。 次日醒来,仍旧是由巧儿和慧儿服侍。不是惯用的人,如锦有些别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唐子默在一旁看着,心知她是担心那两个婢子,只是如今没有下落,根本没有办法。 她能回来,他的心已经安了一大半。 善后去曲意苑,见到唐夫人的时候,如锦都倍感亲切,心中动容了不少。才没离开几日,但府上已经出现了这般大的变化。她心中有些难受,望着唐夫人的目光却是少有的依赖。 唐夫人见到如锦。亦是欢喜,拉近了她左右瞧了瞧,嘘寒问暖了好半晌。 “昨儿子默让人来说你回府了,我可是高兴了一晚上。想着是马上能见见你,可又担心你累着,这不早早就起床,等着见你嘛。” 如锦笑,“母亲。儿媳亦是想您。” 婆媳二人难得有此宁静,唐子默站在一旁,嘴角笑意不断。 几人说过了话,唐夫人便对唐子默说道:“对了。子默,你父亲让你去前院书房,称是有事寻你。” “这个时候,父亲回来了吗?”唐子默不解。 如锦的目光亦是迷茫。 唐夫人抓着她的手未松,好笑道:“他出门前说上完朝就回来,你先过去等着。我也好久没见锦儿了,有些话要和她说说。” 这话哪还能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如锦心有忐忑地望了望唐子默,最后还是点了头。 唐子默望她两眼才离去。 他这一走,唐夫人就遣退了屋子里的众人。 只剩下她和如锦。屋子里落针可闻。 如锦的手被她握在掌中,觉得既是温烫,想抽开毒方却并没有松开。 对上儿媳妇迷茫的目光,唐夫人沉声问道:“锦儿,你可知晓,你大嫂去了的事?” “听说了,母亲。” 没有问她被囚阶段的事情。反倒是问起秦霞的事来?如锦可不认为她会真的一丝都不好奇自己身上的事,但她还偏就能克制不问。难道秦霞的事,比这个更为重要? 唐夫人却松掉了如锦的手,仔细问道:“你是知晓她自尽而亡,还是知晓那毒药是我给的她?” 昨夜里只谈了自己前世里的事情,如锦并未有谈旁的事。这秦霞去世的消息,还是四皇子的人告知的她。当初听到的时候,直以为唐子谦要休妻。她不愿离开才自尽。 原来那毒药,是唐夫人给的吗? 她有些错愕地望着正坐着的人。 看她的反应,唐夫人就知道了结果,缓缓轻道:“原来你并不知道。”说着低首,眸中有些落寞,“你大哥在怪我。从前好歹还尊我一声母亲,现在便是连请安都不愿过来。子默也在怪我,都不理解我为何要那般做,说我狠心。 可是锦儿,女儿也有女人必须要牺牲、必须要所为的事。这个道理,你可懂?“ 如锦眨了眨眼睛,摇头懵懂道:“母亲,您想儿媳做什么?” 察觉她眸中的警惕,唐夫人又拉住了她的手,声音无比轻柔,“你别担心,我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我们之间关系是一直不如何好,可你毕竟是我的亲儿媳妇,是子默的妻子。我再狠心,也不会对你下手,所以你不需要戒备我。” 说到最后,话中有着无可忽视的落寞同寂寥。 亦夹着伤感。 如锦听得一怔,上前几步就回道:“母亲,我没那般想。” 唐夫人摆了摆手,“其实就该这般想,我确实心太狠。” 不知为什么,如锦就是喉间一酸,突然觉得这样的唐夫人,格外的陌生,亦让人觉得心疼。 唐夫人径自叹完了气,垂首道:“锦儿,你知道为何我一定要你大哥休了你大嫂吗?”问完不待她回答,复又自语解释道:“我也不想看着家不成家,但是为了大局,不得不那般做。 你或许也知晓,确实是老爷上奏了李家欺君,也算是间接害了靖安侯府。但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心不由己,老爷那般做,并不就是他内心所想。靖安侯府会没落,咱们不得不将你大嫂送回秦家。 其实按着秦家的过往,圣上也不一定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将你大嫂送回秦家,不过是场牢狱之灾,并不是要她的性命。但是她太过执拗,总是不肯松口,是她求了我给她了断。 你们以为,我想当这个恶人?” 唐夫人的心情很是糟糕,这种心境,是要在儿媳妇跟前,坦白她为何要置另一个儿媳于死地。这种尴尬,绝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 如锦望着她,似乎有那么一点懂了。 或许,在唐子谦之妻死生都为唐家人和让她回到靖安侯府度过余生的抉择中,这才是她最想要的。 曾经害了自己,恨过怨过的秦霞,没了性命。 而自己的婆婆,一直跟自己强调这件事,难道……她不禁瞪大双目,颤音问道:“母亲,您是想要子默休了我?” 唐夫人摇头,“我没有这般想过。锦儿,你亦是误会了我。” 终究,还是没有真正理解自己。唐夫人心中黯然。 或许,在唐子谦之妻死生都为唐家人和让她回到靖安侯府度过余生的抉择中,这才是她最想要的。 曾经害了自己,恨过怨过的秦霞,没了性命。 而自己的婆婆,一直跟自己强调这件事,难道……她不禁瞪大双目,颤音问道:“母亲,您是想要子默休了我?” 唐夫人摇头,“我没有这般想过。锦儿,你亦是误会了我。” 终究,还是没有真正理解自己。唐夫人心中黯然。 曾经害了自己,恨过怨过的秦霞,没了性命。 而自己的婆婆,一直跟自己强调这件事,难道……她不禁瞪大双目,颤音问道:“母亲,您是想要子默休了我?” 唐夫人摇头,“我没有这般想过。锦儿,你亦是误会了我。” 终究,还是没有真正理解自己。唐夫人心中黯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章 姑嫂 不顾唐夫人分析出了是何道理,如锦就是不肯回武国公府。她心头慌乱,不想没有准备就去见薛家的人。那样的场面又当如何应对,一个被自己害得失了爱人的兄长,一个被自己占了女儿身躯的母亲,她不敢去! 所以就算对方提到了唐府,说极为重要,她亦拒绝。 几乎是慌乱地离开曲意苑,她静静地走在小道上,身后不再是白芍和白英,跟了两个生疏的婢子。物是人非,短短时日,这宅子里变化了这般多。 流云轩里不再有秦霞,曲意苑里也不再是牡丹引路。虽说讨厌余莹,但人走茶凉,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就是有些费解,余莹那般喜欢子默,居然会和小厮苟合? 昨夜里她才提了两句,子默就恼着说那是她咎由自取,生不得怨恨。春桃,那个曾经被自己利用了的婢子,也没了。流雨轩中添了些陌生的侍婢,那样的环境,处处透着一股陌生。 何时这燕京才能平静,过上那种岁月安好的生活? 风中带着股淡淡的晕热,没走多少路额上就起了汗珠。倚在池边的亭中坐了片刻,望着那碧叶粉荷,感受着夏日的娇艳。 她突然想到了唐雪。 复又起身,领着婢子往唐雪的住处走去。 才走到门外,就听着里面响起了木鱼声。她心中一惊,才上台阶便遇着唐雪的侍婢柳儿,询问道:“是何人在内?” “回二奶奶,是三姑娘。” 如锦微滞。 虽说大致猜到除了唐雪极不可能会是旁人,但听到她回答的时候如锦还是变了色。 碧玉年华的芳龄,何故是如此看破红尘,要常伴青灯? 她晃了晃手,而后独自进屋。 屋里焚了佛香,唐雪背对着大门,一身素裳。齐肩的发丝披在脑后,对着一尊白瓷观音转动手中的佛珠。便是听到身后脚步,亦没有丝毫停顿。 见着这样的唐雪,如锦突然鼻尖一酸。 这个向来喜爱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姑,素来总是乐观活泼的唐雪,此时竟是看不到昔日的一点影子。 唐雪念了多久,如锦便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终于,唐雪睁开了双目。将手中的木鱼锤放下,低头见到如锦,平淡地唤道:“二嫂。” 如锦再也忍不住,上前握了她的双手就道:“三妹。你这是何必?” 何必、何必…… 唐雪面无表情,只眉角处的动容看得出对如锦平安归来的喜悦,“这样好,每日不必在为世间的事烦恼。不想烦恼,烦恼自远之。” “三妹,你别说这样的话。哪有这么严重?你跟二嫂说话,不要这般冰冷。”如锦握紧了她的双手。 唐雪却抽了出来,转动着手中佛珠就摇头:“我已什么都看淡了。” 如锦让她坐下,对着清秀依旧的容颜。摇头道:“你还这么年轻,有大把的年华,怎么这样?二嫂知道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府里府外,这么多的变故打击了你。可是我们都还在,你别担心,凡事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 “帮不了我的,谁都帮不了我。”唐雪的声音有丝波澜。 如锦闻此便续道:“你不说,如何就知晓我们不可以?你都还没有努力,怎的就放弃了希望?” “我努力过了,但于事无济。二嫂,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或许、或许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她的眸中泛出一丝绝望,泪水却噙在眸中。哑声道:“真好,二嫂你平安回来了,真好。” 如锦望得心疼,这样的唐雪,如何都无法和曾经那个喜笑吟吟的人重合起来。她是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她接受不了这些变化。定然觉得世事无常,想不开了。 早前府里是想逼着她进宫,之后又阻挠她同陈家三少爷的事。她想得很浅,不懂那些利害,只是情窦初开的情愫被扼杀,让她一下子失去了美好。 不能再这样仍有她胡思乱想下去! 如锦上前抱住她,拍着她的泪水哄道:“三妹,事情不一定如你想的那样,许是还有转机的。只是你不能自己先放弃了希望,否则谁也帮不了你。母亲那般疼你,你这样岂不是伤她的心?” 说着摸着她齐顺的中长发,惋惜道:“那样一头好的发,你也舍得下手?”低首帮她拭泪,蹲下道:“跟嫂嫂说,到底是怎么了?” 唐雪毕竟不是那般悲观的人,开解一二自是也能想通。只是府中诸事皆乱,唐夫人不得空寻她谈话,便是详谈起来,或许也是长篇大乱,规矩礼仪。那样的话,无非更加杜绝了唐雪的希望,思想越是往死胡同里钻。 唐雪抓紧了如锦的衣袖,低泣道:“二嫂,大嫂她服了毒药死了。你知道吗,那是母亲给的药,是母亲让大嫂自杀的。大嫂进府后待我一个很和善,她说话都轻声轻语的,为什么她小产了,大哥就要休她? 还有表姐,表姐她也没了。我不相信,她怎么都是大家姑娘,怎么可能会和小厮做出那种事。二嫂,你知不知道,表姐出事前是从二哥书房里出来的,再之后书房的侍候的丫鬟就投了井。 我不相信会这么巧。为何家里的人都变成这样,你这些日子又去了哪里,是不是遇到了歹人?” 对上她的目光,如锦轻轻摇了摇头,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三妹,都过去了,都过去可……” 她平时纵使机灵,但连续遇到这么多事也很难接受。出事的都是家里的亲人,那般莫名其妙,那般匪夷所思,本就感情坎坷的她自然就倒了下去。 “没事的,三妹,不会再发生其他了。” 唐雪却蓦然抬起了头,摇头道:“不、我觉得还没结束。二嫂,我真的好怕。你知道吗,现在大哥都不理睬母亲,而三哥也不知听谁说表姐早前喜欢的是二哥,如今每回都冷眼相向。” 如锦听着听着,突然莞尔问道:“其实你还是很关心府里的事情的。瞧,你虽然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但是对府里的事这般清楚。昨夜我回来你便得了消息吧?” 唐雪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何必这样呢?你在意家里的事情,你着急,那么可以出面调解啊。你这样关在屋里念佛,能有多少用?”如锦缓缓说着,拉起唐雪的手就往内室去,将她按在镜台前坐在下,用帕子抹干了她的泪水,笑颜道:“瞧,多标致的姑娘,难道你一辈子都想素斋念佛?” 唐雪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如锦拿起梳子帮她梳发,还是忍不住摇头,“那样好的发,你三妹真是狠心,竟是下得去手?” “我、我……”唐雪吱唔着,心里已然生了懊悔,“母亲不准我和陈家的人往来。” 她和陈浩宇的事,如锦是知道些许的。 轻轻一笑,复又轻责道:“瞧,都有了心上人还不知晓爱护自己。他若是见了你这般模样,岂不心疼?” 唐雪却凝滞了眉色,拉了拉如锦正拿着木梳的胳膊,极为犹豫着最后道:“二嫂,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见她欲言又止,那般为难,如锦突然似明白了些许,复立正了身道:“其实呀,你也别不好意思。有些事就该自己懂得争取,你若是想要都不要伸手,旁人又怎帮得上忙? 三妹,得一知心人不容易。你要懂得自己把握。” 唐雪极为认真地望着如锦,后者复又走到立柜前,为她选起衣裳,挑了碧绿色的衫裙,转身道:“女孩子还是穿的活力些,你素来活泼,这配你正好。” “二嫂……”那话,唐雪却似是憋在心中,极为难受。 如锦摇头,“嘘,什么都别说了。有些事、有些人遇到了就珍惜。你若是当真认定了他,也不必去计较些旁的。”说着灿烂一笑,“对了,帮你二哥今日在府里,平时总念叨着你,去流雨轩坐坐吧?” 唐雪忙伸手摸上自己后脑,眸光黯淡道:“我不出去。” 如锦拉起她就往外,见她还是不愿,复又沉下脸说道:“难道你一辈子都不出门了?这头发剪了还会再长,你若是连这些都不敢面对,今后怎么面对心里的那个人?” 提到陈浩宇,唐雪心中一紧,不解道:“二嫂,好端端的替他做什么?再说了,母亲不会允许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锦目光鼓励坚定,“你现在要做的便是面对自己,跨出第一步,逃避不是个好法子。” 唐雪突然反问,“那二嫂,你没有不愿面对的事,没有想要逃避的吗?” 如锦突然就松开了她的手,忆起早前唐夫人的话,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错了。劝别人的时候说的容易,怎么自己要做到,就这般困难? “二嫂,怎么了?” 如锦勉强一笑,“没事,我就是想到许久没有回薛府了,是得抽个时间过去瞧瞧。”说着就合上了眼。 确实不能再逃避了…… 等到下午,如锦正坐在炕上想事情,外面突然有人通传,说是薛家四姑娘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一席话 薛弄熙已被秦林休弃,如今住在文国公府。不能叫秦二奶奶,亦不便称四姑奶奶,下人便直接又唤了声姑娘。 如锦听到的时候微愣,不解地望向府中人问道:“四姐他早前可有登门过?” 那通传的人便答道:“回奶奶话,亲家姑娘这是头一回过府。” 如锦不禁拧起了眉头,自己昨日才回府,她便这般巧地过来? “快请她进来。” 如锦说着命下人上茶,朝南正坐,待见到门口那着素裳梳妇人髻的薛弄熙,起身迎道:“四姐,你怎么来了?”她对薛弄熙并不讨厌,早前又因为她无意的泄露,让她解了很多疑惑。 薛弄熙面容憔悴,上前就握上如锦的双手,喊道:“五妹。”声音哽咽。 如锦扶着她坐下,见她单身进来,连婢子都没有带一个,纳闷道:“四姐,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薛弄熙仰头就问道:“你也听说秦府的事了吧?还有大姐,她突然就那么没了……” 如锦微微颔首,“大姐,她去的实在突然。” 被囚在那庄子里的这段日子,外面变化太大,以至于她都一时很难适应。这不只是唐府里,便是秦家、陈家,又有哪一家是安稳的?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她回府,还安慰了我半天呢。”薛弄熙语气低落,用帕子抹着双眼哑声道:“不过,大姐那天可是奇怪,一会儿还提起你大嫂……”望着如锦,避开此处改道:“还说羡慕秦林疼我。那天我就看着不太对劲,熟料晚上就出了事。” 薛弄熙这话,好似薛弄芸就有几分不对劲。 “四姐,你是说大姐想不开?” 薛弄熙平息着情绪,“是啊,她几次提到大姐夫。都说真是错付了情。我当时问她来着,但她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便以为她只是胡思乱想了起来。母亲身子不好,收到消息就赶了过去,熟料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如锦沉默,盯着薛弄熙的眼眸中闪着不解。 她为何突然过来与自己说这些? “四姐,你想说什么?” 薛弄熙抬眸,迟疑道:“也没什么。在府里闷,便过来瞧瞧你。” “怎的凑巧今日过来,前几日倒不来找我?” 薛弄熙就回道:“我想来着的,可大哥说唐府才办过丧事。估计你得忙碌一阵。我想想也是,之前好几场宴上都没见你的人影,我就不好意思过来打扰。清早大哥见我坐在亭中,便提了可以来寻你,我就过来了。” 是薛俊然么? 他果然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往日耿直的面容下,丝毫看不出计谋。但关键时候,他却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忆起秦霞,他们也曾两情相悦过;忆起沈愉,夫妻一场。 他另择新欢。竟是没有一丝迟疑,好似任何都抛得开。 心里一阵寒意。 “五妹?” 说实在的,薛弄熙对她也是有嫉妒的。早前说和五妹夫关系不好,但现在大姐魂逝,自己和丈夫分隔两地,三姐嫁到了舅府钱家,守了个瘸腿的丈夫。如今只有她嫁得最好。 但这嫉妒归嫉妒,事到如今,再没有从前那份争强嬉闹的心思,眼红谁摆脸色啥了。 “四姐。”如锦意识到自己没有回话,浅笑了道:“我许久没有出府,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对了,大伯母身子怎样了?” 提到这话,薛弄熙目光又是一暗。摇头道:“自大姐去了,母亲身子越发不好。前阵子将府里的大权交给了嫂嫂,但她却似是个没主见的,总也听邱姨娘指手划脚。” 如锦呆了呆,邱姨娘? 对那女子着实没有多少印象,只知晓她是个厉害的。当初被钱氏收拾毁了脸都能再回来,如今收服一个才进门的少妇自然不会是多大的难事。 “那那位新姨娘呢?” 这问的便是邱姨娘早前安排进府夺宠的那个戏子了。 薛弄熙摇头,“早就病逝了,一个姨娘罢了,哪还能长久?” “哦……”如锦轻轻应着,紧说道:“我正准备着回府瞧瞧,顺带到西大街去看看伯母呢。” “我昨日也去见过了二婶,她似是病了。” 如锦闻言,抬头道:“母亲病了?”声中夹着些许慌乱和紧张。 薛弄熙点点头,“是啊,她病着,二哥在榻前侍奉了。” “那就好。” “五妹,你知道二姐现在在宫里如何吗?” 薛如幂?如锦这还真提了好奇,她进宫之后仅见过一面,而那一次还糊里糊涂,夹了个纸条,让自己堤防唐悦?当时没看懂,现在也没想通。后来见不着面,又没有其他动静,渐渐的也就给忘了。 此时薛弄熙谈起,复又引了好奇,“二姐她怎么样了?” 薛弄熙的脸上扬了抹笑容,似乎还有几分落寞,缓缓道:“太子殿下尤为宠她,前阵子太医诊断说有了身孕。皇后姑姑极为高兴,似乎还同太子提起,说若是诞下皇孙,便立她为太子妃。” 如锦一震,竟是这般荣耀?太子不是不忌讳、不依仗薛家了吗? “父亲如今闲赋在家,咱们家都渐渐退出朝堂了。早前我听府中的下人嘀咕,还说我们薛府会落败,这怎么可能?我当时就不信,毕竟有皇后姑姑在,咱们家如何都不会出事的。 当时二姐进宫的时候我都很好奇,太子殿下居然一点都不顾忌咱们薛家,对她那般冷淡。那时我还捉摸了一番了,现在想想,许是太子殿下要将太子妃打入冷宫,这才偏宠咱们二姐。” 薛弄熙思维简单,只在恩宠层次分析,但这话一出,如锦却想到了个关键。 太子殿下既然如此有智有谋,又岂会随意偏宠任何一个妃嫔?他当初纳了将军府李氏的女儿为太子妃,现在李家败落,但手下不少能将却都已经投靠了她。此时太子妃没有了价值,便可以毫不犹豫地打入冷宫。 这样的一个男人,会真的只因为女色,对薛如幂格外对待?还有当初他宠到了极致的唐玲,最后却死于妃嫔争斗之间。 不对,秦淑仪并不一定就是下毒之人,错毒死唐玲的,另有其人。 “陈昭容诞下的是位小公主,只要二姐剩下皇孙,太子殿下对她一定会更加宠爱的。”这个时候,薛弄熙根本不再有攀比等心思,想问题都蔓延到了薛家整个家族。 “四姐,你变了好多。” 对于如锦的话,薛弄熙自嘲一笑,无奈道:“现在秦林还在狱中,咱们家要是再倒了,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她还盼着秦家被释放的那一天。 但机会,许是小之又小。这牵连的是当年先皇在世时的案子,多少年来久查无果。那等牵连甚广的案子,一般都是灭门的大罪。若非是念着李将军的战功,此时怕是早就行刑了。 李家先人听从的是当年的秦公,那么主谋的罪名,靖安侯府根本躲不过去。 如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薛弄熙,或许在她眼中,只要薛家尚在,秦家就还有希望。她焦躁却不再如从前般盲目慌乱,虽紧张也都藏在了心里。她来找自己,说的再不是从前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谈得是生死、分析的是现实局面、宫闱情况。 薛弄熙喝了口茶,望着如锦淡淡道:“五妹,我现下也就只能寻你谈谈心事。母亲病中,想到大姐就落泪,我都不敢跟她提这些事。前儿下午我去探望秦林,那儿的环境实在太差了。” “四姐……” 薛弄熙痛苦的垂头,“我回府那几日,母亲还会跟我分析下这些事,但现在我连一个字都不敢在她跟前提起。大姐的死对她打击很大,那日她进宫去,皇后姑姑派过去的仵作得了个那样的消息,说是命案,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 “大伯母怎么想的?” “其实母亲回府想想也觉得有端倪,便是陈家的人不待见大姐,可以训斥可是责骂,实在忍受不了休了也可以,是怎么都不该敢下毒手的。但是那尸体上的伤口,确实是利器所伤,凶手查来查去都没个进展。 平易王府昨儿传信过来,说许是原先大姐夫书房里的那婢子所为。五妹,那婢子就是早前那个姓花的女人身边的,我还记得,唤作木香来着。” 苏瑾妍拿着茶盖的手一抖,惊道:“木香?” “是啊。对了,大姐出事的那个晚上,他们家三少爷的一个妾室也死了。” “是花姨娘?”这个事,倒没有人跟她说过。 薛弄熙颔首,“就是早前大姐夫那未婚妻的妹妹。那女人也是被人捅死的,是在陈家五少爷的床上。一个婢子和木香同时失踪了。”薛弄熙说道此处,突然变了色颤音道:“五妹,你说、会不会是那女人的魂魄来索命的?” “哐当”一声,如锦手中的呃茶盏落地,双目睁得大大。 “五妹、五妹,你这是怎么了?” 薛弄熙起身走到如锦身旁,伸手在她眼前晃动,止不住问道:“我说的是早前那个被害死的女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二章 面对陈浩宁 如锦被薛弄熙的目光望得一怔,她为何特地跟自己强调这个? 扶着旁边的桌面站起,推了推都弯身快贴紧自己的脸颊的她,如锦蹙眉不解道:“四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弄熙又凝视了她一会,往后退了摇头道:“没,就是突然想到,然后跟妹妹提了提。”恢复了原先的神色。 如锦心中疑惑更甚,望着薛弄熙的目光不似早前那般随意,隐隐地含了揣度、含了防备。 薛弄熙已经坐回了原先的位置,絮絮叨叨地说道:“你若是要回西大街探望母亲,便不要再同她提我大姐的事了。亦不知为何,母亲近来眼睛不太好使,看人的时候有些模糊。” “或许因为大姐的事,大伯母伤心哭着伤了眼?” 薛弄熙摇头,“该不是这般,不过……”自在地断了茶盏,敏道:“总是府中那些争斗的事,关键嫂嫂都不向着母亲,成日恼她。大哥也是的,偏爱媳妇也不能违背母亲啊。” “大哥和大嫂的关系很好?” 薛弄熙颔首,“可不是,我听说呀,还是早前就认识的。” 又恢复了从前随意口快的语调。 如锦的眼神越发深邃,薛弄熙都不像是薛弄熙了,怎么时而精明、时而糊涂? 薛弄熙本身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而对如锦眼中的那抹复杂也不似在意,同她嘀咕了许久才离开唐府。如锦想了想,依稀有些等不及,便让人备车,称是要回武国公府。 薛家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为何连薛弄熙都变了?虽然她很想逃避,但更加好奇。早晚都要面对,先回去见见薛燕青和廖氏再说。 因为上回的事,如锦谨慎了不少。多带了几个护卫。 车行至半路,却停了下来。如锦心中生了分不安,难道特地选了条大道,那些人还敢如此光明正大的下手? 车夫平稳的声音却响在门帘外,“二奶奶,是平易王府的大少爷。” 陈浩宁? 如锦心中一阵迷乱,跟着微微掀起车帘一角,立在马车前一身宽袖官袍的。赫然就是方丧妻惹进命案的陈浩宁。他的目光凝聚而锋利,似是要将人看穿一般。 如锦的手不由抖了抖,这是怎么了? 平缓了情绪,她淡淡唤道:“大姐夫?” 陈浩宁慢慢走近。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对方便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表情如此深沉凝重的陈浩宁,如锦被盯的心中发憷,禁不住又唤了她一声。 三步、两步、一步……终于,他离她近在咫尺。 “姐夫可是有事?” 如锦问话,见对方还是不回答,有些不耐地又道:“小妹还要去利吉大道,若是无事,便先告辞。”说着望向车夫。正准备吩咐的时候,那人终于开了口。 “我找你有事!” 陈浩宁说完,见她眉宇微征,复又重复道:“我寻你有事,下车!”声音有力低沉,透着莫名的情绪。 如锦滞了滞,突然觉得这般的陈浩宁极为陌生。张了张口才想回避。 陈浩宁却似是知晓她的想法一般,郑重又道:“若是你不得空,凑巧我也要去武国公府。你大姐的丧事。也该办了。” 这意思便是,若如锦拒绝,就顺便带上他一路? 他何时变化了这般多? 只是如锦并不如何关心这些,只好奇地反问道:“大姐可以入土了?” 这案子,不是还没查明吗? 陈浩宁没有回答,紧紧瞅着她又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谈。就一会。”话音便软,透着几分莫名的期盼。 如锦心生不好,却又想不到哪里不好。 周边骑马的护卫还都等着,不过是下车说上几句话,想来也不会如何。否则,她还真不确定。陈浩宁是不是会借报丧一事,让自己这个小姨子载他一程。 她下了马车,走到不远处的路旁,抬头直视了他还没开口的时候,陈浩宁却已经说了话。 “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槿儿。” 如锦面色一白,后退了步子逃避道:“姐夫,我不懂你再说什么。” 他却扣住她的双肩,字字有力道:“我说你为什么会知晓我和她的一切,我说怎么调查都查不出你何时和落槿有了关系。我还想,你为何不关心你大姐,三番四次地勾起我的往事,让我忘不了她。 槿儿,你回来了却不和我相认,你是在怨我,对不对?!” 陈浩宁的眼眸中含着懊悔、带着相思,又隐隐带了几分喜悦,他自言自语般又道:“我知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证据确凿,我不得不信。你一直在强调清白,可是和他又是怎么回事?” 呵,就是知晓了自己就是花落槿,他所问的第一件事,依旧是关于她的清白。 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 已谈不上伤心,更说不出会难过,如锦挣开了他的束缚,往后退上两步摇头道:“大姐夫,光天化日,你莫不是糊涂了?” “怎么,到现在你还想否认?!”陈浩宁步子逼近,恼怒般质问道:“你明明就是她,你为何就不肯告诉我?” 这个事,自打四皇子肯定了之后,如锦已没有从前那般意外了。 陈浩宁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终究只是个路人了…… 于是,她缓缓又对上了他的目光,轻笑道:“姐夫,你想我告诉你什么?”不同于一开始面对四皇子时的装傻充愣,如锦不再闪躲,带着不甘与愤恨,她目光阴鸷地问道:“告诉你,其实原先我就根本不知道四皇子的存在?告诉你,我是被你的亲生母亲和妻子设计毒害?还是说,让我承认了身份,再次受你们的侮辱? 陈浩宁,你是不是很意外?对,我回来了,但不是看着你们夫妻恩爱回来的。你对不起我,难道还想我对你好言好色?老天爷是公平的,当初我含冤而死,如今你的妻子特死无其所。 怎么?难道是怀疑我让人杀了薛弄芸?陈浩宁,你过来是再怀疑我,调查她的案子吗?!” 陈浩宁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换来她如此偏激的言辞,眉头锁住,目中还透着几分迷茫,这还是当年那温柔地似水般的女子吗? 她真的就是她? 他抿紧了薄唇,凑前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我来找你,不过是因为知道这个消息高兴,我是真的高兴。” 如锦几乎能够肯定,便是四皇子将消息给了陈浩宁。 只是他现在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吗?难道他想将这个事闹得人尽皆知?不成不成,若是那样,自己还不被当成妖孽给杀了? 她突然生出一股惧意。 她还不想死! 但是,四皇子到底将消息透露到了什么地步?陈浩宁知道了,会不会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她突然想起方才在唐府时,薛弄熙的那双眼眸。她对自己说,会不会是曾经的花落槿回来索命,三番四次强调了陈家当年的事。难道…… 她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槿儿,你不信吗?没有恶意的,当初的所有我的不在意了,无论事实如何,我这次都不愿再放开你。”陈浩宁说着,竟是不顾不远处唐家的车队护卫,伸手就拉起如锦的手。 她立即如闪电般抽了回来,往旁边侧了身子警惕道:“陈大少爷,我想你还没认清事实,我是有夫之妇!” 陈浩宁目光一暗,突然又抬头道:“你本该是我的妻子。”语中,浓浓的都是失落。 如锦看的一瞬慌神。 陈浩宁却继续道:“但当初是我糊涂,是我错放开了你,让你受了委屈。不过我已经知晓错了,我们就算恩怨两清,谁都不要再提,好不好?” “好啊,姐夫。”如锦笑了笑,那声“姐夫”却换的自然顺口。 陈浩宁握了握拳,忍住想上前的冲动,克制曾经面对她时不悦便露出不耐的习惯。他缓声继续好言道:“你别再如此唤我了。我不想你再怨着我,我也不计较从前,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 如锦笑,讽刺道:“你如今是丧了妻子,婚姻自由。但我有丈夫、有家庭,为何要舍弃了跟你一起?” 对方露出抹陌生,诧然道:“我们的曾经,你忘了吗?以前我们每日都在一起,我们感情那么好、那么深……” “前尘往事,我都给忘了。你方才不是说,从此恩怨两清。既然这般,何必再耿耿于怀?从今后,我们谁都不要再提及,过各自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如锦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她心中还是很担心,害怕陈浩宁一个激动,便将她的真是身份传扬出去。知情的人越多,她心里的惧意就越大。若是真的那样,她的命运又会如何? 陈浩宁执着道:“恩怨两清,一切回到原点,那你就是我的妻子。槿儿,你离开唐子默,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 如锦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他!” 陈浩宁眸中露出痛色。 “锦儿,怎么不等我就独自回来探望岳母?”不知何时,唐子默已经站到了如锦身后,在听到她的回话后,心中蓦然松了口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三章 见到唐子默理所当然地搂着如锦离开,见着他们钻入马车,见到他们相握住的双手,陈浩宁竟觉得心绞得极疼。 她,明明该是他的妻子! 往前冲了几步,可那声“槿儿”却似哽在了喉间,如何都唤不出声。目光聚在唐府标志的马车上,随着它渐渐远去。如今,她也是被烙上了唐家的痕迹吗? 他握紧双拳,薄唇抿得紧紧,竟是觉得口中有着极浓的血腥味。 她刚才决绝的话,丝毫不带感情,冷漠如此,洒脱如此,竟是一句“前尘往事,都给忘了……”她怎么能说的那般轻易? 这一年多来,他时刻回忆着从前,沉浸在有她痕迹的地方。似乎只有那样,她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围,他便觉得从未失去过她。可现在,她忘了、她忘了! 陈浩宁还记得,去年中秋前在文国公府,她的眼眸和话意中总不乏难以掩饰的情分。那样的目光当时他不懂,现在明白,却是晚了。 不、不该这样的! 一时间,他心中布满自责和恼恨。若是去年就认出了她,现在她就该在自己身边吧?为何当她笑着让自己休了弄芸,娶她的时候,自己没有答应?若是答应了,现在又岂会是如此光景? 陈浩宁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绝望地望着滚滚而去的马车。 前世错过了,难道今生自己还要放开她吗? 不、他不愿意! 思及此,他转身大步离开。 “碌碌”的车辕声下,如锦靠在唐子默的胸前,环住他柔道:“子默,你怎么会来?” 唐子默温柔地搂住他,抚着他的后背缓气道:“有了上回的事,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好不容易又才见到你,若是再丢了可怎么好?”声音越发轻柔,透着莫名的深意。 如锦微征。明白他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有所担忧,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蹭在他身前就低语道:“放心,我不会再丢的。”提了这话题便觉得沉重,如锦抬头故作轻松道:“我也害怕又见不着你,所以特地多带了人呢。” 唐子默低头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喃喃道:“不亲自陪着,多少人护着你都不放心。” 如锦吃吃地笑了。 他便拥紧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柔顺的乌发。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唐子默闭目,似乎格外享受。 如锦在他怀里,却并不安稳。她忍不住说道:“子默,他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又如何,你已是我唐子默的妻子。” “可是,以后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的。子默,我怕了……”她是真的害怕,依偎着他,心中有些难受,“若是我的身份公开了。被人拉过去烧了,可怎么好?” 唐子默推开她,一脸好笑地望着她就道:“真傻,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不怕我,但不代表别人不怕。再说了,母亲知道我不是她的女儿,之后会如何?她会不会觉得是我害死了她的亲生女儿?子默。若是她已经知晓了,又怎么好?” 对上她无错焦虑的目光,唐子默直又抱住她,“别怕,有我在。” 其实这些问题,他亦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不能奢望谁都和他一样珍视在乎锦儿,知晓她的身份后反而多了怜惜,不拿异样的目光去看她。但是如妻子所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就算是方才和陈浩宁做暂时的妥协,就算真的能稳住他,那么四皇子那里呢?他只要存了这个心思,便可以迅速传扬出来,闹得燕京人人皆知。 “子默,你也在担心。是不是?” 其实如锦知晓,她的丈夫只是个年轻的公侯之子,若要谈及手腕能力,根本比不上外面那些城府极深的人。这不能怪他,他本也无需如此费神。可是现在,就算他心中同样没有底气,但他仍然承诺护着自己。 他说,会陪着自己。 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伸手抚向他的额头,似乎想抚平那皱起的眉头,如锦轻轻地说道:“子默,不要再费神了,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唐子默抓住她的手,重复道:“别担心,我会陪着你面对一切。” 如锦重重点头。 马车徐徐前进,待等到了武国公府的门前,唐子默扶着如锦下车。望着那高大的门匾,二人相视一眼,如锦朝他点了点头,携手走去。 门口的守卫见状,忙行礼请安,又对旁边的人道:“快去禀报夫人和少爷,姑奶奶和姑爷回来了。” 廖氏病卧在床,薛燕青在院门口侯着他二人。 面对他,如锦有丝尴尬,对方却颇是自然地朝唐子默拱了拱手,跟着含笑冲自己喊道:“小妹,你没事了,快些进屋。” 你没事了……他确实是知晓的,如锦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 当初,子默也一定来寻过他吧? 如锦淡淡地回了句“二哥”,复低头往内而去。既然未曾想过成为兄妹,那句“小妹”,何必唤得如此顺口? 薛燕青被落在身后,望着那二人的背影叹了声气。 曾经,四皇子指着对面临窗而立的她,告诉那就是自己该恨的人,那就是耽误了自己和青莲一生的人。兜兜转转,她却成了自己的亲妹妹。而自己……曾经还害过她。 命运,总是如此玩笑。 廖氏靠在了窗前,董妈妈正伺候她喝了茶,听到门口处的动静,提了音道:“是锦儿到了吗?快扶我起来。” 才走到台阶处的如锦,有些错愕、有些不解。 唐子默低头看了看她。 发觉自己和他还紧握着,如锦挣了挣松开来,跟着正色呼了口气才踏进去。 冬芝已经迎了出来,“姑奶奶来啦,夫人总念叨着您呢。” 如锦还没有回话,廖氏极为兴奋的声音就传来过来,“锦儿锦儿,你回来啦?”伸出手臂,颇是激动急切地说道:“快过来,让母亲瞧瞧。” 如锦心中一紧,身后的薛燕青劝声道:“小妹,你快过去吧,母亲是真的很担心你。” 不知为何,如锦总觉得这话里夹了丝莫名复杂的深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四章 廖氏的急切、薛燕青的热情,让如锦很是意外。如此场景,却真如一般母慈兄友? 她没有笑,唐子默亦没有笑。两人站在屋子中央,淡而有礼地同廖氏打了招呼。董妈妈搀着廖氏,狐疑地望着如锦,姑奶奶怎么不似从前一般跑到夫人身边? 廖氏面色滞了滞,有些疲倦的面容上透着几分失落。她被薛燕青扶回床沿上坐下,闭了闭眼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锦儿单独说说话。” 唐子默侧首看了看妻子,如锦冲他颔首。 房门被合上,唐子默站在薛燕青身旁,后者冲他拱手,“妹夫,我亦有些事想和你说。” 转身望了眼紧闭的屋门,唐子默跟着他离开了院落。 屋内极为安静,如锦等了半晌也不见廖氏开口,便主动上前道:“母亲,您想和女儿说什么?”同往日一般的话语,可少了从前的撒娇和亲昵。 “锦儿,母亲知道你是在怪我。廖氏说着叹息一声,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如锦依言走过去,如一般亲密的母女般共坐在床边,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满是笑容地伸手摸上自己的面孔。 廖氏摸了摸她的脸颊,颇为感叹道:“锦儿,你是母亲的女儿,我怎么舍得你吃苦?如今你回来了,心里对我有气有怨,我都不怪你。只是,燕青他是的哥哥,你们是亲兄妹。” 如锦目光一紧,试探性地问道:“母亲,我失踪的时间,您为何要隐瞒子默?” 她如此表现,眼眸中尽是愧疚,难道还并不知道自己非薛如锦? 廖氏闻言,松开了她的手,低首含泪道:“母亲并不是真的不要你。他们说了不会伤害你,否则如何我也不会允许他们带你离开的。锦儿,让母亲瞧瞧,你受苦没?” 如锦侧了侧身,避开她的碰触,起身追问道:“他们是谁?” 廖氏见状,面色落寞道:“锦儿,姑爷他是不是也知晓了?” “他将我寻回来的。您说他知不知情?”纵然不是真正的母女,但这一年多来的相处,自己真的是将她当母亲般孝顺、依赖。她给了自己很多前世没有享有的,但现在……这段母女是到了尽头吗? “府里。何时和四皇子有了联系?” 廖氏抬首,似乎有些意外她过问这些。 如锦眨了眨眼,“母亲,您若是将我真当成女儿,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防备我。若只是顾忌唐府,您放心,我不会告知子默。早前你莫名其妙中了毒,后来又突然得解,当时您不愿多说。我也没有过问。 可作为子女,您有不慎,我担忧照顾,最后您却在防备我知晓真相。那日我回府,前一刻您还拉着我说话,但转眼就默许人将我掳去,甚至替别人隐瞒您的女婿。母亲。我实在是想不通!” 如锦的步子后退,不知为何,眸中微热。 廖氏立起身,往前伸手道:“锦儿,你不要怪母亲。”复又低头,喃喃道:“我没有防备你的意思。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想害你?此次若不是因为你哥哥,我是如何都不愿妥协的。” 如锦感觉到她的自责。而她的神色,真真切切落在眼中,不似作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锦的语调轻了些,“您当初中毒,也是四皇子的人所为?” 廖氏倏地抬头,诧异道:“锦儿怎么知道的?” 一听这语气。如锦心中就有了底。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是因为什么?”察觉到廖氏身子摇晃,如锦终是伸出手让她重新坐下。 廖氏想了想,懊恼回道:“你父亲行军多年,四皇子想他将兵法布阵的经历都写出来。” 果真是有所图谋。 “父亲,他写了吗?” 廖氏颔首,“你父亲原是不同意的,但当时我形势格外凶险,他不得不那般做。本只是想记上几场不紧要的战事,但四皇子太过精明,一眼就知晓他有所保留。我得了解药脱离了危险,你父亲自不肯再继续。但四皇子派来王梓,说了当年我产子的事。” 如锦见她极为内疚,还不得接话那哽咽的声音便又传来,“是我对不起你的父亲,让燕青这孩儿在外流浪了这么久。没能护主他,真是枉为人母……” 如锦拍了拍她后背,起身倒了茶给她,“您别伤心了,现在他不是回来了吗?” “失散了这么多年,感情如何弥补得过来?”廖氏泪眼婆娑地望了眼如锦,似有感触地续道:“我将亦然当亲生孩儿般疼爱,最后却不是我的孩子。当年生他的时候是在路上,身旁只有你尚未出阁的四姑姑,吃了不少苦……我当时就想,这孩子是吃个苦来的,今后一定要好好疼爱他。 可是他和你父亲自由就不和,不听从你父亲的安排,一气之下竟是就回了燕京。多年来总是聚少离多,我对他不像待你如此的。“ 不难听出,廖氏对薛亦然还有很深的牵挂。 “那您和父亲早就知道原先的二哥不是亲生的了?” 廖氏摇头,拿起帕子抹了抹眼睛才回道:“你父亲瞒着我,我并不知道。他私下寻找着,期间亦然挨打,我都跟他提过为何外面会有那样的传言,他还劝我不要放在心上。” “后来,是父亲自己查出来的?”如锦愕然,她以为是王梓和四皇子主动逼迫呢。 廖氏点头,“查到了当年路上遇到的那对夫妇,是王家的老爷。” “那当时旁边,是四姑姑吗?”这是如锦一直好奇着的。 廖氏摇头,“不是。”否定后又睨了眼如锦,犹豫着道:“你知道你四姑姑为何总没有回过燕京吗?” 如锦听四皇子提过,是父亲和四姑姑……? 面上却只能摇头。 “你四姑姑自从嫁进王家便没有出过门,你姑父待她根本就不好,不允许她外出。身边有一房姨太太,格外宠爱,听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女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之后甘愿不计名分的跟着他。你姑爷怜惜她,便将她纳进了门。江南那边,该有王夫人出面的地方,全部都是那位姨太太交涉周旋。” 这些事从来没听人说过,如锦纳闷道:“当初便是她们将哥哥抱走的?” “是啊,就是他们抱走的。好似原先本是要充作养子,但回了府里才知晓你四姑太太已经生了你王表哥。不管你四姑父如何不喜欢你四姑姑。但他怎么都算是后继有人,哪还要再抚养别人的孩子? 那位姨太太原先就是郝洲人,便将你哥哥交给了旁人养育。早些年有些误会,你姑父待咱们家有些成见。哪还可能真将孩子还给我和你父亲?”廖氏口中浓浓惆怅,望着如锦的目光有些心虚,“辗转了多少年,你哥哥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我不想再失去他。” 虽然廖氏说的看似很详细,但如锦还是察觉到了端倪。若是王家老爷当真不喜欢四姑太太,又怎么会同她生儿育女?王梓之后还有弟弟妹妹,怎么看都不似无情。 还有那个误会,虽然说得是含蓄。但八成就是四皇子所说的那般。若是王老爷都知晓这段过往丑事,还会再碰一个不贞的女人? 除非,他很爱她! 又爱又恨,将她绑在府中不让她见旁人,亦不愿再回燕京一步。若是这般的性格,真会那般轻而易举地将薛燕青交到郝洲,由得他成为当地才子? 连妻子的娘家都不愿往来的人。还真能有多少度量?如锦心中隐隐觉得,似乎事情还远不如此。 “锦儿,你哥哥和你先大嫂早前在郝洲是有段感情的,想必你也是听说过的。你哥哥一时糊涂,跟着四皇子,进燕京后的这段日子,听从四皇子和王梓的话,也做了些不该做的。 无论如何。我是舍不得见他再受哭的。但那些事的证据,可都把持在旁人手里。四皇子想带你走又承诺了不会伤害你,所以我才有所隐瞒。姑爷那里,是我对不住他。” 廖氏心里也不好受,偏是命运如此,她没有办法。 如锦听着听着。早前的不平与怒意被压下。说到底,她就只是个母亲。疼爱女儿,弥补儿子,当两者矛盾时,她又能怎么办? 手抚上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母亲,都过去了,咱们都别想了。” “你真的都明白?”廖氏眼中满是期待。 如锦垂首,“我明白。” 只是,若说不怪,这也是不可能的。她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没有李风纤的那段巧然,子默现在就落在四皇子手里,而自己亦如木偶般,仍旧被禁在那个小院子里。 思及此,她都觉得后怕。 “您好好养好身子,女儿以后再来看您。”如锦说着起身,她已经无法如同唐夫人期盼的那样,若无其事地询问情况,或者试探些什么。 从她方才的话中,自己是明白了一点。若是当薛燕青再次受到威胁时,她还是会舍弃自己。 廖氏对她的儿子,存在太过的羁绊和责任、感情。 没有人喜欢被安排在后面的位置,她也是! 虽然自己确实沾了她女儿的身子,不该有那般多的奢望,虽然也曾分去了她不少的宠溺。然而,她不该在继续沉迷去。如今的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若是出了事,子默会难过。 如上次的事,她不想再继续发生。 若是她仍旧是当年的花落槿,无依无靠连陈浩宁那边的记挂都了了,只做她廖氏的女儿。她想牺牲自己而换回儿子,或许自己真的不会如此强烈的反对。 但现在,她珍惜自己。 见到女儿起身,廖氏抓住她的手,颇是难受道:“锦儿,你还在怪母亲?” 如锦沉默了下才回道:“您身子不好又说了这么多,早些歇息吧。” “我躺得也累了,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廖氏紧握着她的手,不愿她离开,“你知道你大伯母房里的事吗?” “知道一些,早前四姐姐去唐府寻我了。” “她去找你了?”廖氏眼眸睁大。跟着叹息道:“那孩子也苦,早前被休哭得眼睛通红,谁知转眼,靖安侯府所有人都入了狱。”提到这事便忍不住望向如锦,“李家这次,真是凶多吉少。说到底,功不抵过。” 如锦微叹气。 “我前儿进宫了一趟,见了你二姐。她如今怀着身子,太子殿下待她颇好。”廖氏的眉角隐隐有了笑意。 如锦面色不改,“这是二姐的造化。” 廖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她还问到了你和姑爷。问我姑爷对你好不好。那孩子,进了宫还担心你被夫家欺负。” “子默待我很好。”如锦面色认真,似乎还夹着几分强调。 廖氏颇有安慰,“这阵子,我看得出来。”提到女婿,心中终究是多了个疙瘩。 便是都不提,可又怎么能和从前相比? 许是廖氏愧疚,也许是心疼或者关切,直拉着她说到最后都没精神疲倦了才松开她。如锦帮她掖了掖被角。退出屋子,唐子默在院门口等她。 听到声响,他抬头温柔笑道:“锦儿,你出来啦。” “嗯。”如锦抿唇轻笑,“我们回家吧。” “好。” 回去的马车上,谁都没有开口,一直很沉默。唐夫人却似是安人在门口候着一般。才进了府就有人说情二奶奶过去。 “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如锦摇头,“母亲寻我,能有什么事?你忙去吧。” 唐子默亦觉得自己多想,颔首离开。 以为唐夫人一定是询问去薛府里的情况,熟料她却是拿了本名册给自己,都是官宦妙龄府里的姑娘,一旁放着许多画像卷轴。 如锦行了礼,纳闷问道:“母亲。您这是?” 唐夫人面色不似早前那般凝重,见到如锦招了招手就道:“锦儿回府了呀,过来帮母亲瞧瞧,是哪家的姑娘比较好。” “府里要办喜事?” 唐夫人颔首,“你大嫂去了,我怎么能让你大哥一个人过?” ***********************(十分钟后修改) “您好好养好身子。女儿以后再来看您。”如锦说着起身,她已经无法如同唐夫人期盼的那样,若无其事地询问情况,或者试探些什么。 从她方才的话中,自己是明白了一点。若是当薛燕青再次受到威胁时,她还是会舍弃自己。 廖氏对她的儿子,存在太过的羁绊和责任、感情。 没有人喜欢被安排在后面的位置,她也是! 虽然自己确实沾了她女儿的身子,不该有那般多的奢望,虽然也曾分去了她不少的宠溺。然而,她不该在继续沉迷去。如今的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若是出了事,子默会难过。 如上次的事,她不想再继续发生。 若是她仍旧是当年的花落槿,无依无靠连陈浩宁那边的记挂都了了,只做她廖氏的女儿。她想牺牲自己而换回儿子,或许自己真的不会如此强烈的反对。 但现在,她珍惜自己。 见到女儿起身,廖氏抓住她的手,颇是难受道:“锦儿,你还在怪母亲?” 如锦沉默了下才回道:“您身子不好又说了这么多,早些歇息吧。” “我躺得也累了,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廖氏紧握着她的手,不愿她离开,“你知道你大伯母房里的事吗?” “知道一些,早前四姐姐去唐府寻我了。” “她去找你了?”廖氏眼眸睁大,跟着叹息道:“那孩子也苦,早前被休哭得眼睛通红,谁知转眼,靖安侯府所有人都入了狱。”提到这事便忍不住望向如锦,“李家这次,真是凶多吉少。说到底,功不抵过。” 如锦微叹气。 “我前儿进宫了一趟,见了你二姐,她如今怀着身子,太子殿下待她颇好。”廖氏的眉角隐隐有了笑意。 如锦面色不改,“这是二姐的造化。” 廖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她还问到了你和姑爷,问我姑爷对你好不好。那孩子,进了宫还担心你被夫家欺负。” “子默待我很好。”如锦面色认真,似乎还夹着几分强调。 廖氏颇有安慰,“这阵子,我看得出来。”提到女婿,心中终究是多了个疙瘩。 便是都不提,可又怎么能和从前相比? 许是廖氏愧疚,也许是心疼或者关切,直拉着她说到最后都没精神疲倦了才松开她。如锦帮她掖了掖被角,退出屋子,唐子默在院门口等她。 听到声响,他抬头温柔笑道:“锦儿,你出来啦。” “嗯。”如锦抿唇轻笑,“我们回家吧。” “好。” 回去的马车上,谁都没有开口,一直很沉默。唐夫人却似是安人在门口候着一般,才进了府就有人说情二奶奶过去。 “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如锦摇头,“母亲寻我,能有什么事?你忙去吧。” 唐子默亦觉得自己多想,颔首离开。 以为唐夫人一定是询问去薛府里的情况,熟料她却是拿了本名册给自己,都是官宦妙龄府里的姑娘,一旁放着许多画像卷轴。 如锦行了礼,纳闷问道:“母亲,您这是?” 唐夫人面色不似早前那般凝重,见到如锦招了招手就道:“锦儿回府了呀,过来帮母亲瞧瞧,是哪家的姑娘比较好。” “府里要办喜事?” 唐夫人颔首,“你大嫂去了,我怎么能让你大哥一个人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结局(上) 第三百六十五章大结局(上) 烈火七月,里外皆是闷热,院中一株浓密青树上传来知了的叫声,让原就焦躁的人更添了几分不耐。如锦躺在凉榻上,眯眼养神,旁边巧儿拿着刺木香菊菱扇轻摇。 不知为何,近来身子分外困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来。她坐起身,拿过旁边的茶盏小抿了一口,不安地望向院门外。 他去江南已经有七八日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的心中有些焦急,额上汗珠密布。旁边巧儿见了,忙拿了帕子上前拭汗,口中担忧道:“奶奶,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招个大夫来瞧瞧?” “不必了,没什么大碍。” 望着面色有些苍白的主子,巧儿又问道:“奴婢让人再去取些冰块来?” 如锦点点头。 巧儿将菱扇放下,走到外面唤来小丫鬟吩咐了几句,回到里屋却见榻上的人已完全合眼。她在旁坐下,轻轻地扇着风。 其实如锦并没有睡着,不说此时,就是夜晚的时候睡眠也是极浅,外面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然后望着残烛,满目担忧。白芍和白英没有消息,自己离开那庄子后也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至于薛弄芸的案子,查来查去也没有真相。陈府平静,文国公府里的钱氏亦不再有任何动作,而薛弄熙自那回来找过自己后也没有露面。 安静平淡地太不寻常…… 侧了个身,就听着外面慧儿同郑妈妈的谈话声传来: “奶奶正睡着呢,妈妈还是等会再过来吧。” “这聘礼的单子二夫人急着要,奶奶得先过个目。” “妈妈又不是不知晓奶奶这几日没精神,好不容易才合上了眼,您还是等晚些时候来吧。” 巧儿有些恼怒地睨了眼外面,才想出去提醒就见榻上的人轻道:“让她们进来吧~” 前几日唐夫人和二夫人都选好了合适的姑娘,三少爷对于亲事没有多少意见,任凭家里做主。这不二夫人连忙将聘礼都备好了,忙着挑日子将媳妇娶进门来。而唐夫人给唐子谦选的填房亦是燕京大户家的闺女,说是可以先将亲事订了,等以后再办。 只是同唐子谦说的时候,他当下哼了两声就拂袖离开了。这态度很是明显,偏得唐夫人愣是和女方定下了亲,表面强势,私下里却听人说起她独自念叨着亏待了这个继子。 取过那描金的大红五叠礼单。大致瞅了瞅便递还给郑妈妈,如锦轻道:“去交给二婶吧~”安置的时候都是二夫人近前的人在查检,又岂会有何遗漏之处? 旧人去,新人来。从前得不到的时候,三少爷唐子贤总惦记着余莹,甚至还不惜恳求他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唐夫人开口。重聘她进门。而现在,俨然是一副欢喜新郎官的模样。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一旦过去,便真的成为历史。 思索起去年自己方离世,陈浩宁就娶了薛弄芸。初闻此消息的时候,她确实心如刀绞,太多不满、不甘和怨恨。以至于才入燕京,看到他的时候总也失控地说些情绪外露的话语。 当那天他喊着自己“槿儿”,说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再无一丝涟漪。原来,当他把自己想成过去的时候,他亦已然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 如此想着,思念唐子默的那份心便愈发强烈。 总感觉,在眼前相守相护的,才最真最实。 未过几日,坊间有言,说曾经的薛家的二少爷薛亦然聚众赌博,遭人毒打。最后出面解救的却是薛家大少薛俊然。如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愣。同他虽没有多大情分,但好歹唤了近一年的兄长。 不知为何。此时提起薛俊然这人,如锦竟觉得他有些可怕。从来都只觉得他温儒优雅,为何能做到那般无情? 若说他喜欢的是秦霞,对沈愉没有感情。那么秦霞她得了噩耗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安插沈愉到王梓他们身边,然后筹谋迎娶新妻?若是和秦霞不过逢场作戏,那对自己的结发妻子都没有丝毫感情吗? 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到底又真待过谁? 乍然想到,那日四皇子说她所被囚的庄子就在安郡王府后面。安郡王府……薛俊然如今的妻子是芙阳郡主的表妹,这可不就是和安郡王府有关系? 有些事的答案,呼之欲出。 安郡王府,怕是四皇子的势力吧?薛俊然暗地里在帮太子做事,那么这场亲事,也是计谋中的一部分? 若真是如此,那他的心机之深,怕是无法预料。 救薛亦然,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阴谋? 才想着,外面便有人进来通传,称是薛四姑娘来了。 薛弄熙? 再次见她,她的眉宇间有些凝重,黯然地坐在桌椅上,轻说道:“五妹,李家的处置下来了。” 如锦微耸,侧身问道:“是什么?” “李家一百三十二口,无一幸免。”薛弄熙的声音略有平淡,只是脸上的慌色,透露了她心底的惧怕。 如锦突然就想起了李风纤,那个坚强勇敢的女子,那个有恩于自己和子默的人。她听到这个消息,定然很伤心难受吧?只是可惜无奈,如今她自个都在王梓手上,便是出面,无非亦是死路一条。 圣上居然一点都不念及李家的功勋。 “五妹,我害怕,李家的处置下来了,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秦府了?秦林他还在监狱里呢,我想去看他,可是大哥不允许。”才没说几句,薛弄熙的泪水就流了下来,边抹着眼睛边泣道:“大哥说会帮我救秦家的,但现在……” “四姐,你别哭了。” 如锦走过去,将帕子递给她,轻声安慰道:“既然大哥说了会帮你,便不会坐视不管。你且信他。” 不必询问试探,如锦就能断定她上回过来的一番话是受了薛俊然的指使。薛俊然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薛弄熙……望着眼前的人,除了那日的异样,并不见如何。 她不善伪装,想来是真不知真相。 或许,太子殿下他很早就知道了吧?他以四皇子为对手,又岂会不在他身边安插人? 子默说。有些消息线索是他父亲点拨了他。但能说,其中没有太子殿下的暗示? 让唐府知道劫持了自己的是四皇子,如此囚养了一段时日,不管是唐子默还是唐家,又岂会不记恨四皇子?如此一来,便能全心全意为他办事。再无需担心防备。 难怪这几日唐夫人会突然一转心情,筹谋起唐子谦的亲事。既然都让四皇子放心了,又还需多为些什么? 而薛家表面上虽退出朝堂,但暗地里却仍旧是太子殿下的依仗。得如此帮助,他日太子殿下一旦铲除了四皇子的势力,薛家荣华指日可待。好一招以退为进! 自己,是否被他利用了两次?如锦唇边露出抹嘲讽。 …… 第二日,却传出一道惊人的消息。唐家大少爷刺伤了薛俊然,而外界流传的理由。竟是说薛家大少辱人妻房。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唐府和薛府的关系因此变得极为紧张。 夜晚,唐老爷寻唐子谦谈话,次日便绑了他到文国公府,当着众人赔罪。而薛家亦十分友好,扬言道纵有小人蓄意挑拨,但二府为姻亲,不可能会让别人得逞。二府家主提及当年往事,一番言谈后。竟是冰释前嫌。从此修好。 唐夫人很快跟如锦提了替唐子谦娶亲的事,还说择日不如撞日。就同唐子贤的婚事一起办。 如锦当时有些糊涂,后来才想明她的用意。那背后的小人,定然是四皇子一方吧? 唐子谦变得越发沉默,却不知唐老爷和他说了些什么,面对唐夫人的时候没有再面红耳赤,只是不善与人再交谈。 亲事定在了七月廿九。 很急很匆忙,似是为了消除什么,又或者掩盖些什么。 唐子默依旧没有消息传回来,如锦变得越发担心,见到唐夫人的时候总忍不住念叨两句,她亦是十分紧张。 是日,她如往常般去曲意苑请安,才没说几句竟是觉得胸口一阵恶心,跟着掩手就冲了出去。唐夫人跟前的辛妈妈出来,轻抚着她的后背满是关怀,“二奶奶,您怎么了?” 如锦抬眸,脸色有些苍白,眸中却是欢喜。 唐夫人知晓她怀孕,笑得合不拢嘴,忙说让她回去休息,府里的事都亲力亲为。如锦摆手说不必,后者却坚持,愣是让不愿她操劳一分。 就这样过了两日,唐子默回到流雨轩。 初进屋的时候,满面惊喜,上前抱着如锦就问孩子的事,亲眼见到她点头,露出抹如孩童般的笑脸。紧紧搂着靠在她颈项中,唐子默喃喃道:“锦儿,我要当父亲了,我要当父亲了……” 如锦笑,反抱住他,“要到明年才生呢。” 温馨过后,唐子默才低语:“刚听到这消息我就想回来,真想立刻就看到你。” 如锦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其实我早就回到燕京了。”在妻子的注视下,唐子默握着她的手解释道:“早前有些事没有处理好,父亲不让我露面。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他怎么能解释,他才出燕京就遇到了暗杀?他怎么能告诉她,如今的自己亦在帮太子做事?要有所成就要有所牺牲,他不想让她担忧,亦不要她多虑。 不管是四皇子还是陈浩宁,都不能再惦记他的妻子! 如锦却似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发问,只将他抱得更紧,漫不经心小声道:“怎么会去了那么久?” “离开江南,我去了趟郝洲。” 有些事不能遮掩,她有知道的权力。 “锦儿,其实薛燕青,他不是你的亲大哥。”缓缓推开如锦,唐子默郑重地说道:“我知晓你不是薛家的女儿,可我看得出你已经将武国公府当成了家。你关心、你在乎那所宅子里的人,所以我不瞒你。” “他不是?”话中并无多少惊讶,目光却迷离地望向他。 唐子默颔首,幽幽叹了口气再道:“其实,王梓在王家过得并不好。王老爷从小对他严厉培养,教他残忍手段,都只是为了今朝。” 如锦微顿,“子默,你说这些,是不是王梓他才是?” “是,我查到王老爷每年都会去郝洲,以恩师的身份培育薛燕青。我深入调查了好些时日,才查到这个真相。”唐子默家中握紧妻子的手,“因为王梓是你母亲半途上受惊所产下,天生羸弱,而王老爷又待他不好,总有体虚之症。” 王梓才是廖氏的亲生儿子! 脑中如同轰了一声,她早已感觉不到自己的思维。他才是薛家的儿子,此时却成为王老爷报复的工具,令得他投靠四皇子,反过来攻击薛家和太子? 如此事实,谁能受得了? “那、那现在……?”如锦错愕地望着丈夫,思绪已然凌乱。 唐子默露出抹无奈,“事已至此,早就到了不可回头的地步。”事情的真相确实已经超出他的想象,刚知晓的时候是真的很无措。关乎自己外家,他甚至不敢将事实告知妻子,因为无法预料她是否能面对。 锦儿的心里,是真的很在意岳母的。若非是有极重的分量,又岂会因她上回的行为而感到伤心? 能猜到丈夫秘密留在燕京,定然与此事有关。又是公公不准他露面,想来还牵扯朝堂纷争,如锦微愣了好半晌,最后才说道:“京中,是不是要不太平了?” 他没有继续追问,唐子默微有诧然,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点下头。 “锦儿,还有一事,昨儿半夜,四妹她去了……” 如锦面色又是一白,唐悦死了? “她……年纪轻轻,居然就这般没了?”心中实在感伤,她似乎还没进宫多少时日吧? 唐子默深深闭了闭眼,哑声道:“她是四皇子的人。” 四皇子的人,便不可能为太子所容。 这是对唐家最后的试探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结局(下) 未过多少日子,宫中突然传出圣上病危的消息,且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皇家之事,从来隐蔽,若非到了无法隐瞒的地步,仍旧不会向外界宣扬。原来圣上自年后身子便总是不好,等到初夏前突然严重,平日靠服用丹药支撑,而朝中许多事情早就交给了太子殿下。 后宫中相争相斗了多年的唐贵妃和皇后突然频频往来,随侍在圣驾左右。禁宫内守卫突然增加,布防改阵,显得格外肃然。 九月底,四皇子带人逼宫,一路贯通,却在圣上的宫殿前被人反擒。形势逆转,太子殿下出现,一如意料地将他抓获。圣上知晓此事,当夜吐血,病入肺腑,越发严重。 十月,太子殿下革除朝中不少官员,全部亲用自己亲信幕僚,朝堂渐渐为太子殿下所持。而被革除的官员中,包括安郡王府、淮郡王府和平易王府。 原先总是出入东宫的平易王府最后亦在削势名单之中,听说传扬薛家大少之前暗自联系四皇子,来往过密。而在早年,亦有平易王同四皇子往来的书信为证。太子殿下仁厚,只削其功名,留他府宅。 自此,陈府同一般官邸无异。 唐国公顺势以年迈为由提出辞退,太子殿下一番客气场面话之后,接了他手中权力,隆重赏赐,让唐家成了有名无实的公爵府。至于薛府,文国公重新入得朝堂,辅佐太子。虽是如此外称,但众人皆知,今不如昔,早前的大致权力就以已掌控在太子手中。 薛家二少爷薛燕青莫名离开了燕京,去向无踪。 未过多少日子,听说原先四皇子的妃嫔路珠儿死在了郊外,薛亦然却被武国公认作义子,燕京慢慢地复又回到往日平静。 今日。是文国公府少夫人的出殡之日。 一连串的事故后,人心渐渐平稳了下来,如锦同唐子默站在一处,望着人来人往的薛家,抬眸盯着他轻道:“子默,一切都过去了吗?” 唐子默俯首,目光落向她已隆起的小腹上,右手搭上她的肩膀。缓缓点头,“莫要再担心,不会有事的。”说完似是想到了一事,复又说道:“上回缉拿四殿下宫中所有人,我使了关系,查到了白芍和白英的下落。” 如锦一喜,抬眸喜悦道:“真的吗?” 唐子默再次颔首,“四皇子没有为难他们,早前安排在了其他地方,我会让人接回来。” 如锦突然略有沉默。半晌犹豫道:“不如将她们送回边城吧,那儿是她们的故乡。” 唐子默应好。 薛俊然和薛亦然相伴出入。如锦见状,费解道:“没有想到,最后二哥竟然能没有听从路珠儿的唆使将真的禁宫分布图交予四殿下。” 四皇子利用路珠儿,让他回燕京,为的就是利用从前薛家待他的旧情,趁机夺取卫军布防图。只是这一切早就被识破,太子殿下让薛俊然出面。将计就计,反将错误的格局图交予四皇子。最后殿前逼宫,各个紧要守口的人却被太子殿下铲除。连自救的能力都失去。 “他们兄弟多年,早前接到了文国公府,又如何还可能收服不了他?”对着白绸相绕的府邸,唐子默见妻子表情有些压抑凝重,深知她不喜欢这种氛围,便提出离开。 表面上看着一切安好,但此时同薛家相处再不似从前,如锦关系淡淡,同廖氏一起时心中总有克服不了的心虚。 人就是这般,当初无一人知晓自己便是花落槿的时候,她可以淡然的享受廖氏的宠溺;然现在,当秘密不再是秘密,她再也露不出娇羞女儿家的模样和神情。 回府的路上,遇到了陈浩宁。 他拦路而立,目光紧紧锁在车帷之后,没有开口、亦没有离开。 如锦侧身和唐子默小声说了几句话,扶腰缓缓走到他跟前,轻道:“听说你们要迁出燕京了?”语气平平,宛如路人。 一场变故中,最最意外的,便是陈家居然会参与其中。如今成为庶民,永世不得入朝为官。若非他们父子早前为太子殿下办事,亦不会得到如此宽容的处置。 最后棋错一步,便落得如此下场。 “你还好吗?”陈浩宁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最后定在如锦小腹之上。 如今的她,此般温和,掀开车帘时依偎在那人的肩上,带着丝丝笑意。便是站到了自己的跟前,眉宇间的幸福仍旧不言而喻。其实,这个问题,本就多此一举。 他的心里充满苦涩。 “我很好,以后也会很好。”如锦盈盈而笑。 陈浩宁想抬脚往前,但终是没有跨出,略有关怀道:“你的身份不再是秘密,薛家早有人知晓,若是他们今后不再顾你,独自在唐府,日子会很艰辛。” 是说没有了娘家的照拂吗? 如锦无所谓地回道:“不会的,从前我在陈府的日子都过去了。”那时那般艰难的处境她都过了,难道还会在乎眼前的? “而且,我相信子默。”如锦续添此话,话中极为肯定。 这种信任和依赖,便是曾经,陈浩宁也从未见过。 他慢慢地合上眼。 “槿儿,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最后的尝试,陈浩宁眸中带着期待、含着祈求。 如锦摇头,“曾经的事,我早说过给忘了,你又何必总是放不开?冥冥之中,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我和你之间,注定是不可能的。” “也是,我这问题显得多余了些……”陈浩宁自嘲一笑,跟着转身,“你好好保重。” 看着他举步离开,如锦知晓这一次他是真的同自己生命中退出。从后慢慢被人拥住,呼吸间竟是熟悉的气息,将脑袋靠上去,低呐着他的名字。 …… 平易王府离开之前,唐家将三姑娘唐雪嫁给了陈三少爷。唐夫人纵使不舍,亦想要女儿幸福。看着车队离开,她热泪盈眶。身下多少女儿,到老来却一个都不在身旁。 如锦出言安慰,说今后还能再见。唐夫人虽是点头,但仍旧失落许久。 腊月里,圣上驾崩,太子继位,大赦天下。靖安侯府的所有人被放出来,昭显新帝仁德。 李风纤不能露面,如锦去见过她两次,精神虽尤为不好,但心情顺畅,不复从前憔悴。四大家族祖籍原就非燕京,都是之后才迁来。到了如今地步,秦家效仿陈府,举家离开,回到了原先根本之地。 薛弄熙跟着秦林一同离开,李风纤候在半路,远离了这儿是非。 亦有谈及王梓,李风纤说四皇子落败之后,他就再没寻她,似是突然就消失了一般。 四皇子的那场变故中,王梓并没有被擒获。 至于王家,因淮郡王的关系受了不少牵连,听说王家老爷病逝,王二少爷主动将财产奉于朝堂,最后免去一灾。 如锦一直好奇,廖氏到底知不知道王梓的真实身份。没有听她再议论起儿子的事,可对薛亦然亦是淡淡,不复从前慈爱。 或许,她亦是知道了的吧? 只是王梓根本回不得武国公府,新帝如何都不可能让他留在燕京。 薛皇后为太后,唐贵妃则成太妃,新帝封年幼的四皇子为郡王,派人送去封地。至于唐太妃和小公主,则颐养在后宫。没有刁难唐府,唐二老爷从边城回来,闲赋在府。 新帝没有封后,而从前宠冠东宫的薛如幂只是被封已妃位,代掌六宫。 如锦奉诏进宫去看过她一次,雍容华贵的精致面容上虽然浅笑,却不见多少灵气。位居高位,仍旧只是一位无奈的后妃。自太子殿下继位之后,并不再如何宠爱她。 难得见面,薛如幂说了许久。 从她的言语中,如锦得知原来她早从刚进宫不久就在帮太子做事,如今得到这些,只是所谓的赏赐,并无情分。 虽然得到了渴望的荣华,却没有了自我、没有了感情的依恋。如锦不知晓她的今后会如何,只能意识到是再无快乐可言。后位悬空,新帝那般精明的人,自然会另有人选。 既为姬妾又为属下的薛如幂,仍旧只有成为他平衡后宫的工具。 离宫出府的马车上,她一直在想自己是有多么的幸运。得到了重活一世的机会,能够遇到唐子默,一个知她懂她理解她的丈夫。或许她没有活得最瞩目,但却是心满意足。 如此的幸福与生活,得到了许多她从不敢想象的东西。 …… 次年三月,如锦产下一子,取名为唐安。 阖府欢喜,满月酒上唐子默搂着她笑,无比满足地轻道:“锦儿,便是这般平淡宁静,才堪为人生。” 如锦应声点头,反手抱住他,喃喃道:“是啊,子默,日子会一直这般安宁下去吗?” “会的、会的……” 【完】 ********************** 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因为开学,结局耽误了几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最后照例为夕的《秀朱阁》喊上一声,四十多万字了,有兴趣的亲可以过去看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