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模拟器：苟住就是胜利》
第一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秦如生现在很慌张。
作为一条躺平的咸鱼，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
穿越成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有田有房，父母双亡。
一大笔丰厚的遗产落到了他这个傻儿子头上。
他本来还挺满意这样的生活。
每天逛逛街，看看书，溜溜鸟，日子过得就两个字：滋润。
最初还有几个远方亲戚想打他财产的主意，但被秦如生明里暗里警告几次之后，也都消停了下来。
当年的地主家傻儿子开窍了，不好惹啊。
但现在，好日子到头了。
秦如生看着眼前的骨片，有点发愣。
这骨片是在父亲的书房找到的，上面镌刻着精美的花纹，很是不凡。
秦如生把玩着骨片，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一串文字就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出门遛鸟，街角卖布的小姑娘很漂亮。】
【第2天，你出门买布，邻居似乎都在偷偷议论什么。】
【第3天，你出门收租，佃户拿出一个玉佛像抵租，但这佛像上一道大大的裂痕贯穿了原本慈爱的面容，让它看着有些狰狞，你果断拒绝了。】
【第4天，院子里的桂花树突然发出了婴儿啼哭，你胆战心惊地前去观察，但没发现什么端倪。】
【第5天，你死了。】
？？？
我怎么就死了？
秦如生摩挲着骨片，一脸问号。
“危机模拟器......检测到了危机......”
秦如生咀嚼着这两个词，渐渐皱起了眉。
如果骨片中所说为真的话，这岂不是意味着，他正处于危险之中。
他屁股上好像着了火一样，瞬间从书房的檀木椅上跳了起来。
好不容易穿越到个安逸的地方，不说大富大贵吧，好歹吃喝不愁。
还让不让人愉快地当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然而，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秦如生看着骨片，陷入了沉思。
危机模拟，模拟是为了什么？
必然是解决问题。
那么，就一定存在一个破局点，可以让自己安然度过这个危机，避免死亡。
否则那就不叫危机，叫死局。
问题是，这个破局点在哪？
秦如生将骨片贴在额头上，心神渐渐沉入，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在家看书，妖精打架十分精彩，看得你忍不住鼓掌叫好。】
【第2天，你沉迷看书，近视度数增加了。】
【第3天，你委托邻居出门收租，自己继续在家看书。
你觉得院子里的桂花树很碍眼，命令家丁把它砍了。】
【第4天，清晨，院子里的母鸡跳上墙头，打起了鸣，家丁拼命抓捕，却怎么也抓不住它。】
【第5天，你死了。】
“好家伙......”
秦如生无力地瘫在檀木椅上。
这回砍了桂花树，桂木婴啼是没了，改牝鸡司晨了。
该死还是死，没什么区别。
不过，多少还是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秦如生强打精神坐了起来，在脑海中盘算这次模拟的结果。
第一，桂花树里的婴儿啼哭只是引子，或者说不详的征兆。
砍了桂花树还会有母鸡报晓，宰了母鸡还会有乌鸦绕枝，改变不详预兆并没有什么用。
第二，呆在家里不行，在外面好歹还碰到了邻居议论、裂缝玉佛等等疑似破局点，在家看书只能等死。
他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杯清茶。
翠绿欲滴的茶叶在水中打着旋，蒸腾的热气熏蒸着他的双眼。
阵阵茶叶清香让他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都已经穿越了，没有理由在这种奇怪的事上倒下，对不对？”
秦如生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庞，再次拿起骨片，进入了危机模拟。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出门闲逛，听到似乎有人在议论着什么。你走过去刚想吃个瓜，他们却飞快地跑开了。】
【第2天，你来到茶馆喝茶听曲，又听到隔壁桌在窃窃私语。你侧耳倾听，勉强分辨出他们是在谈论你的父亲。似乎是感觉到你的目光，他们迅速结账离开了。】
【第3天，你委托邻居出门收租，自己在家中枯坐了一天，总觉得心神不宁，前两天听到的传言缭绕在耳边，让你格外思念三年前去世的父亲。】
【第4天，你决定去父亲墓前祭拜一番。于是，你上街购买了香烛和纸钱。有阴冷的目光落在你身上，不过你没有注意到。】
【第5天，你来到父亲的墓前祭拜，往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看着纸钱一点一点烧尽，不知为何，你觉得心中安宁了不少。】
【第6天，京城的三叔伯行商路过，来到你家中做客，你暂时压下了不安，和三叔伯把酒言欢。】
【第7天，窗外一道黑影掠过，你死了。】
“这三叔伯多半有问题啊。”
秦如生退出了模拟，梳理了一下刚才的模拟成果。
祭拜父亲是对的，不详的征兆再也没出现过，显然是自己祭拜的原因。
但是光这样并不足以让自己脱离危险。
显然还需要做些别的什么。
三叔伯出现的时机有些巧，但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存在问题。
每次都死的太快了，要是能死前看到自己的死法就好了......
窗外的雀鸟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秦如生望向窗外，日影已然隐隐西斜。
“不行，必须加快速度了，今天之内一定要找出破局之法！”
他心中一凛，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之中。
这一次，他准备测试一下，自己的意志能否少许影响模拟的结果。
要是不能影响的话，运气不好的时候连续模拟十几次都是在家看书，那就毫无帮助了。
这一次，他选择的实验对象是......华恩寺。
虽然这具身体是个傻子，但在他混沌的记忆中，还是清楚地记得华恩寺有位得道高僧，据说佛法通玄，说不定能帮他破局也未可知。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在家偶然翻阅了一本佛经，对佛家学说产生了些许兴趣。】
第二章 前狼后虎，驱虎吞狼
来了，意志果然能少许影响模拟的倾向！
看着第一行文字浮现，秦如生心中十分兴奋。
这意味着他可以不断尝试各种可能，从中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方案。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然而，随着文字一行行浮现，他又渐渐笑不出来了。
【第2天，你在家苦读佛经，总觉得念头不够通达，萌生了前往华恩寺礼佛的想法。】
【第3天，你启程前往华恩寺，随身携带了一笔香火钱，准备散给华恩寺中的高僧。】
【第4天，虢亭边一道黑影掠过，你死了。】
嗯，又死了。
虢亭秦如生是知道的，就在去华恩寺的路上，据说还是个什么历史古迹，每天都有许多游人前来打卡。
现在事情麻烦了。
秦如生仔细梳理着目前已知的情况。
如果什么都不做，自己会在第四天感觉到不详的征兆，第五天离奇死亡。
如果祭拜父亲坟墓，不祥征兆和离奇死亡不会出现，但会在三叔伯来后被黑影杀死。
如果前往华恩寺，黑影会在路上直接将自己杀死。
“那么很明显，黑影是想借助这具身体父亲的坟墓，对我进行咒杀，这是他最想见到的情况。”
“但是，如果我祭拜了坟墓导致咒杀失败，他也不在乎亲自出手。”
“华恩寺一定有他忌惮的东西，所以哪怕提前出手，也要防止我去礼佛。”
秦如生有些头疼，这黑影对自己的武力优势太大了。
只要他想动手，自己就必死无疑。
“既然是绝杀之阵，那就只有死中求活，先下手为强，弄死那个黑影再说。”
“而要对付修炼者，只有用另一个修炼者，也就是华恩寺的高僧。”
秦如生再一次将骨片贴在了额头上，启动了危机模拟。
这一次，他改变了思路。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在家偶然翻阅了一本佛经，对佛家学说产生了些许兴趣。】
【第2天，你在家苦读佛经，总觉得念头不够通达，萌生了前往华恩寺礼佛的想法。】
【第3天，你启程前往华恩寺，随身携带了一笔香火钱，准备散给华恩寺中的高僧。临行前，你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于是遣散了跟随前去的家丁小厮，自己背着行囊，半夜偷偷出门了。】
【第4天，你走在前往华恩寺的小道上，道路崎岖，你从小锦衣玉食缺乏锻炼，走得很是艰难。】
【第5天，你的双脚磨出了水泡，干粮与清水吃得七七八八，不过好在，华恩寺已经近在咫尺了。】
【第6天，距离知客院约三里的密林中，一道黑影掠过，你死了。】
“果然，黑影并不是神识一扫，百里纤毫毕现的那种大能。”
虽然这次危机模拟依然失败，但秦如生却并不沮丧。
他找到了破局之法。
“既然这次是速度不够被他追上，那下一次就可以大胆一些，雇马车来提升速度。”
“不过，不能在家中雇好，那太招摇了，先出了城再说......”
思量妥当，秦如生又进行了一次危机模拟。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在家偶然翻阅了一本佛经，对佛家学说产生了些许兴趣。】
【第2天，你在家苦读佛经，总觉得念头不够通达，萌生了前往华恩寺礼佛的想法。】
【第3天，半夜，你背着行囊，带着给华恩寺高僧的香火钱，偷偷从后门溜出了家。】
【第4天，你出城后立刻雇了辆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华恩寺。】
【第5天，傍晚时分，你赶到了华恩寺求见主持。知客僧对你爱搭不理，但在你递过一锭元宝后，他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如同一朵迎风怒放的菊花。
他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带你去见主持，你住在了华恩寺客房之中。】
【第6天，你见到了华恩寺主持，他对你的到来十分奇怪，似乎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掐指一算，沉默了半晌，忽然看着你似笑非笑，你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第7天，你在华恩寺晕厥了整整一天，尽管华恩寺上下对你进行了全力救治，然而终究回天乏术。】
【你在华恩寺客房安详地去世了。】
“我去你的安详去世！”
秦如生有些许的暴躁。
好不容易找到了去华恩寺的破局之法，结果这高僧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
施主你体面吗？你要是不体面，贫僧就帮你体面。
这怎么破？
自己再怎么算计，毕竟还没有踏入修炼之路，不可能和这些修炼过的人抗衡。
秦如生捏着头发，苦苦思索着。
一只饿狼，一只猛虎，都对自己不怀好意。
前狼后虎，旦夕生危。
那就驱虎吞狼！
他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在家偶然翻阅了一本佛经，对佛家学说产生了些许兴趣。】
【第2天，你在家苦读佛经，总觉得念头不够通达，萌生了前往华恩寺礼佛的想法。但你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懒得自己长途奔波，就叫过一个家丁，让他带着自己的一绺头发和一些碎银，半夜偷偷从后门溜出了家，前往华恩寺找主持算命。】
【第3天，你离开家中，前往客房暂住。】
【第4天，一道长虹自华恩寺而来，从城市上空掠过，似乎有高阶修炼者来到城中，直奔你的住宅。
过了没多久，你的住宅爆发了剧烈的冲击，两位修炼者战到了宇宙边缘，大道都磨灭了。
冲击一路延伸似乎往你父亲坟墓那边蔓延去了，你跟了上去，准备看看情况。
在你父亲坟前，你惊讶地发现坟墓已经被拨开，一具看不清面容的尸体悬在半空中，左手边一道黑气将他的身子染得漆黑如墨，右手边一道佛光将他的身子浸润得金光灿灿。黑气与佛光在尸体中间交汇，不断冲击碰撞。
“砰”的一声，尸体不堪重负，从内部炸了开来，两人同归于尽，奄奄一息。】
【恭喜！本次危机模拟结束，获得天赋抽取机会一次。】
【请按照危机模拟结果度过本次危机，下次使用间隔时间为一个月，且必须处于危机状态下，祝您好运。】
第三章 崭新能力，牛马召唤
“天赋抽取？”
秦如生是真的没想到，这系统帮自己度过危机的同时，还能有这种好事。
这抽天赋，真是一件美事啊。
他美滋滋地投下了一枚虚拟的铜钱，眼前一个大转盘转啊转的，最终指针停在了一个小方格上。
【普通天赋：牛马召唤】
【召唤出一只牛马，无战斗能力，无灵力要求，同时只能存在一只牛马。】
【重复获得时升级为稀有天赋：牛马成群】
牛马是牛还是马？
秦如生满脸黑线。
召唤你不说给我召唤个龙王凤凰，好歹也来个猛虎黑熊吧。
召唤牛马算怎么回事？打算笑死对手吗？
这天赋的意思怕不是在说我就是个牛马......
他吐槽归吐槽，还是尝试着运用了一下这个天赋。
“duang”
一只小巧的牛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它并不像牛或者马那么高大，而是像猫一样的体型，显得有些小巧玲珑。
“我问你，你就是我的牛马吗？”
秦如生试着伸出了手，想要撸猫......撸牛马。
“啪”
小牛马扬起蹄子，狠狠地踢向了他的手。
“嘶......”秦如生捂着红肿的手，面色戚戚地看着小牛马，“你这什么臭脾气，比牛和马都倔。”
小牛马回了他一个响鼻。
他取了些药，敷在了手上的红肿处，然后摸着下巴想了想。
其实这个天赋，其实也算是不错。
秦如生盘算好了，等那两位高人从自家院子里打到坟前，就让这牛马先去探路。
自己先不急着过去，万一他们感知到风吹草动什么的，太危险。
危机成功模拟完毕，秦如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宛如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书房两侧是大大的红木书柜，他翻出一本佛经，随手翻阅了几页。
今日任务“偶然翻阅了一本佛经”，完成。
他推开屋门，门外已经是月色满园，漫天的星斗将清辉洒在他身上。
“少爷，这么晚了，可是要洗漱？”
家中侍女听到动静，从旁边的屋中走了出来，躬身问道。
“不必了，我就随便逛逛，你们先去休息吧。”
反正模拟中，要到第二天才安排家丁上山，太早做反而有可能出现什么变故。
不急，稳住。
院中有石桌石凳，那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买来放在院内的。
在原主的记忆中，没事的时候，父亲经常在这里品茶赏景，一待就是半天。
“说起来，他去世之前，是否察觉到了骨片的奇特呢？”
“是完全没有留意，还是骨片不肯认主。”
“亦或者是，寿元将尽属于天道规律，不算是危机？”
秦如生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还是推演接下来要做的事比较重要。
危机模拟器固然神奇，但模拟终究只是模拟。
自己实际操作可不能拉了胯。
等到他将后面要做的事一一梳理完毕，已是月满中霄。
他敲了敲自己有些酸疼的腰，默默地回房去了。
这地主家的傻儿子，身体就是差啊。
翌日。
晨光才刚从窗棂间透出，秦如生已经爬起了床。
“少爷？”
侍女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位混吃等死的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连懒觉都不睡了。
往日里没有日上三竿，绝对是见不到这位爷的半点影子的。
“哦，本少爷梦中偶有所感，见一尊大佛屹立于云端，梵音阵阵，檀香隐隐，想必是有了佛缘。”
“佛缘？”
看着侍女仍是呆愣楞地站在那里，秦如生叹息道：“机灵点儿，去把书房打扫了，我要去翻阅佛经看看。”
“哦......哦！我这就去。”
侍女如梦初醒，一溜烟跑没影了。
秦如生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无言。
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主家，不是权贵豪门，这家里的家丁也好，侍女也罢，都不太聪明的亚子。
派他们中的一人上华恩寺，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书房之中，侍女已经收拾干净了桌椅，淡淡的沉香从兽首炉中氤氲而出，为屋内增添了些许仙意。
秦如生正端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佛经。
他倒不是真的对佛经感兴趣，只是模拟中提到了，今天他“在家苦读佛经”。
这苦读也不知要读到什么程度。
秦如生百无聊赖，目光一目十行地在佛经上掠过。
但很快，他的神情专注了起来。
这佛经上的内容，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初，往檀佛与鲛、貔、孥等部战，无果，避于东海之滨，偶遇离散之身，祭之为金刚神躯，恃以攻敌，无往而不利。”
翻译过来很简单，从前有个叫往檀的佛和许多部落打架，没打赢，逃到了东海边。偶然遇到了一个离散之身，祭炼成了一具金刚神躯，回去把原来打不过的都打败了。
佛门将死亡解释为：寿、暖、识离散。
因此离散之身就是特殊的尸体。
“嘶”
秦如生大概知道为什么华恩寺那位“高僧”要让自己“安详去世”了。
都在贪着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遗留下的尸首呢。
本来还不知道这码事，自己送上门去求助，他稍微推算一下因果，就知道有好东西了。
至于高僧为何这么没皮没脸的，也很好解释。
佛经中都说了，往檀佛祭离散身。
佛陀做得，我做不得？
秦如生叹了口气，都是贪婪啊。
富贵如浮云，贪字变成贫。
他摇了摇头，扬声道：“秦丞，来一下书房！”
秦丞是家中下人里相对最机灵的一个，这去华恩寺的任务，还要着落在他身上。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推了开来，一个眉目清秀，穿着家丁服饰的少年跑了进来。
“少爷，您找我？”
秦如生掏出之前准备好的一绺头发，装进一个小巧的锦盒内，递给了他，低声道：“你今天半夜的时候，带上这个锦盒和一些碎银子，去华恩寺找主持替我算命。”
“事情紧迫，但你不要提前雇马车，到了城外再雇，以免打草惊蛇。”
这秦丞是从小被收养在秦家的，小时候的秦如生还是个傻儿子，平日里没少受下人们欺负，唯有这秦丞对他从来都是恭恭敬敬，没有半点逾礼之处。
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秦丞收起锦盒，面色也严肃了起来：“是，少爷。”
他看着少爷郑重的模样，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了出来：“那些亲戚，又不安分了吗？”
“他们这样觊觎少爷的家产，着实可恶！”
“......算是吧，总之，你务必小心谨慎，不要走漏了风声。”
秦如生也不准备把华恩寺和黑影都图谋不轨的事跟他说。
他这么想也好，起码不会太害怕。
夜半时分，梆声阵阵。
秦如生站在自己房内，听到后门传来了轻轻的响动，随后寂然无声。
他仔细听着，直到许久后仍然没有声音再度传出，他的身子才放松下来，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秦丞啊秦丞，这回少爷的命就在你身上了。
莫要让我失望啊。
第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3天，你离开家中，前往客房暂住。】
秦如生默念着这段话。
他今天起得依然很早，危机模拟中的无数死法纠缠着他，让他心事重重，无法安眠。
往日那些吃喝，闲逛，遛鸟的咸鱼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他叹了口气，收拾起了东西。
今天要离开家，去城里的客栈住了。
这院子即将变成两位大佬的决斗场所，自己可不能被波及到。
秦如生刚提起包袱打开房门，侍女就迎了上来。
“少爷这是要出门远游吗？”
她看着自家少爷身后的包裹，有些愕然。
秦如生信口胡诌道：“不是，少爷我感到此城某处藏着佛宝，准备前往一探，你们在家中安心待着即可。”
“那是否要安排人手一同前......”
秦如生转头，恶形恶状地打断道：“不必了，佛宝有缘，唯一人可得之，你们难道觊觎本少爷的佛缘吗？”
侍女一惊，连忙垂下头去，低声道：“婢子不敢。”
秦如生满意地拍拍包袱，就要出门。
但他想了想，还是叹息了一声，回头道：“这几天，如果有异象或者爆炸什么的......你们就各自去别的地方躲躲吧，不必守家。”
虽然小时候他们没少欺负自己，不过好歹也是自己的人，还是提醒一句的好。
至于他们能不能逃的开......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寒城以北，来仪客栈。
刚一进门，客栈掌柜的就迎了上来，虽然不至于巴结，但也十分热情。
“这不是秦家的大少爷嘛，今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秦如生随意道：“我要在这里开一间房，住上两天。”
“您在我们这开客房？”
掌柜一愣，这秦家自己家大业大，何必来客栈开客房？
就算要开，来仪客栈档次也不够。
隔两条街的扶盈客栈，那里清幽淡雅，鸟语花香的，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秦如生看着他：“怎么，掌柜的要拒客？”
“没，没有，怎么会呢。秦大少爷光临我们来仪客栈，那是蓬荜生辉，我们三生修来的荣幸。”
掌柜的连忙打了个哈哈，将他迎了进来。
这大少爷多半是金屋藏娇？可也没见到女人啊。
秦如生哪知道他心里弯弯绕地在想些什么。
选择这家来仪客栈的原因只有一个：视角好。
从客房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宅院里面的动向。
他舒舒服服地坐在客房里面，要了二两黄酒，几碟菜肴，悠哉悠哉地吃喝。
今日事毕，也不知道秦丞那里是否顺利。
明日，便是决战之时。
一夜过去。
【第4天，一道长虹自华恩寺而来。】
秦如生喃喃念着，在来仪客栈中抬头望向天空。
澄澈如洗，没有丝毫异象。
危机模拟器并没有具现长虹出现的时间，所以他只能等。
再一次将骨片贴在额头上，温润如玉的质感让他感到很舒服。
但是危机模拟器没有动静。
看来不到一个月，并再次陷入危机之中，这模拟器是不会有反应了。
一切只能靠自己。
秦如生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望向了天空。
一段时间后，一道匹练般的光华横跨天空，从华恩寺飞驰而来。
来了，秦丞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秦如生心中一喜，紧密观察着自家宅院的变化。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秦家的一户佃户家中，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正在发生。
“笃笃笃”
破旧的木门外，传来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谁会这个时候来呢？自家男人应该还没从地里下来才对。
农妇奇怪地想着，将手上缝补的衣服放在了桌上，来到了木门前。
木门打开，正午的阳光亮堂堂地照了进来。
一个如雕塑般的女子站在阳光之中。
她穿着宽袖束腰白衣，露出的脖颈与纤手也如白玉陶瓷一般，柔美细腻。
她拘谨地行了一个礼，动作标准，一丝不苟，看得出来家教十分严厉。
但那姣好的眉目间，却又洋溢着不羁洒脱的青春活力。
“打扰了，请问，寒城是在哪个方向？”
农妇用手一指：“大概是在那个方位，不过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可能要走好一阵。”
女子敛衽一礼，微笑道：“多谢指点。”
正说着，屋里面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地跑了出来，盯着那女子赞叹道：“哇，好漂亮的姐姐。”
“小铁锤，你个小兔崽子不好好在里面认字，怎么跑出来了。”
农妇一边把小男孩轰进屋里，一边抱歉地对女子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子没礼貌，我之后再好好管教他。”
“等等！”女子突然喊道。
她感应到了一股不和谐的气息。
她快步上前，扯过小铁锤脖子上的细绳，一把拉起。
一尊玉佛像显露了出来。
佛像本就慈祥，温润的玉质又为这佛像增添了不少祥和的意味。
但这一切都被一道大大的裂痕破坏了。
这裂痕贯穿了佛像原本慈爱的面容，让它看着有些......狰狞。
“这，这是......”
女子仿佛知道些什么，口中喃喃自语。
小铁锤不明所以，抬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好看的大姐姐，这佛像有什么问题吗？”
女子勉强平复了心情，摸着小铁锤的脑袋，轻声细语地问道：“没有，小铁锤乖，告诉姐姐，这个佛像你是哪里拿到的？”
小铁锤道：“就是华恩寺呀，主持老爷爷送给我的。”
“华恩寺？这玉佛必须尽快丢掉，不能再佩戴下去了。”
女子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凝。
一道华光从华恩寺掠过，拖曳着长长的焰尾，目的地直指寒城。
“这玉佛之上必有邪祟。可是......看这华光，似乎不是我的修为能够匹敌的。”
她犹豫着，半晌，忽然自嘲一笑：
“打不过又如何？如裳啊如裳，师父教你的信条你都忘了吗？”
“我辈修士，正是要知其不可而为之，若是见强而退，与那些欺善怕恶的伪君子有何区别。”
打定了主意，她谢过母子二人，又叮嘱了几句玉佛的事，随后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寒城疾驰而去。
不过，和华恩寺的那道遁光相比，她的遁光要慢上许多。
第五章 神仙斗法，隔岸观火
“打，打起来，打出狗脑子！”
秦如生安坐于来仪客栈中，安逸地看着自家宅院里爆发出的战斗波动。
就像站在高岸之上，遥看颠簸于大海中的航船。
一如身潜堡垒深处，窥看激烈战斗之中的战场。
波动先是平静，而后剧烈，最终又隐隐归于平静。
“可惜，现在还没到他们打出狗脑子的时候。”
秦如生站起身来，估算着时间，他们应该差不多要前往坟墓那边了。
那里才是最终的战场。
是时候让小牛马出场了。
“天赋，牛马召唤！”
在前世的时候，秦如生看过不少小说、动漫，很多角色都喜欢大喊一声招式名字，以壮声威。
他也觉得很帅......个毛毛灰。
这牛马召唤的名字，怎么喊得出口嘛！
于是，在秦如生细如蚊蚋的召唤声中，一只猫咪大的小牛马堂堂出场。
“去吧，去坟墓那里看看情况。”
秦如生无力地挥了挥手。
小牛马撒开蹄子跑远了。
在召唤天赋下，秦如生可以随时与小牛马共享视野与听觉，紧密观察那边的战斗动向。
即使小牛马被战斗波及到了，也能重新召唤。
不得不说，这种侦察兵实在太方便了。
小牛马离开没多久，两道华光就从他的宅院中飞出，厮打着飞向了坟墓的方向。
“好了，我也该过去了。”
秦如生慢悠悠地离开客房，向华光飞逝的地方走去。
路上还买了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边走边啃。
真香！
他将将出城的时候，小牛马已经赶到了现场，躲在一处灌木丛中。
过不多久，两道华光也落在了地面上。
“来了！”
秦如生连忙共享了小牛马的视野和听觉。
他虽然推测了一些东西，但还没弄清楚具体的细节呢。
希望这两个人能秉持“反派死于话多”的优良品质吧。
果然，这两位没有让他失望。
左侧的黑衣人，也就是秦如生死亡前数次掠过的黑影一声冷哼，看着对面的老和尚道：“华荣和尚，你这是何意？真要与我们九地尸门抢这具尸体不成？”
华荣和尚面容慈祥，口宣佛号，缓缓道：“阿弥陀佛，尸体本是无主之物，自当有德者居之。”
黑影“哈”了一声：“你也算是有德者？炼尸体的有德者？”
华荣和尚道：“佛经《森伽遪经》记载，往檀佛曾祭炼金刚神躯，贫僧不过是效仿佛陀罢了。何施主着相了。”
姓何的黑衣人怒道：“呸，假仁假义，而且尸体怎么是无主之物了，那死鬼的儿子还活着呢。”
“何施主又何必明知故问？此地分明已经刻下阵纹，引动尸体怨气咒杀那少年，过不了两日，他就同样成为一具尸体了吧。”
“到了那时，这衍天尸傀三神具灭，六亲皆断，又非贫僧出手，祭炼起来当然是事半功倍。”
华荣和尚口气还是十分和蔼，但话中的意思却是森寒彻骨。
“难怪我祭扫之后，不详的征兆就消失了，黑影只能自己来动手，原来是这个意思。”
“要咒杀我，还要尽量避免亲自出手，这祭炼尸傀也够麻烦的。”
刚走到山脚处的秦如生恍然，之前模拟时候的谜团解开了不少。
“你......真是有够无耻的。”
姓何的黑衣人仿佛也被他噎了一噎，摇了摇头，道：“你我道行相当，斗个你死我活殊为不智。但此物我九地尸门又是志在必得，华荣和尚，你开个价吧。”
“何施主所言倒也有礼。”华荣陷入了沉吟之中，“不如何施主帮贫僧寻找一物，这具衍天尸傀，贫僧便拱手相让。”
拱手相让？
秦如生正慢悠悠往山上去呢，闻言愣住了。
别啊。
你俩议和了，我上去送菜上门？
打起来啊，打出狗脑子啊！
可惜，小牛马只能旁观，没有拱火能力。
说不定升级成牛马成群就有了。
姓何的黑衣人明显也有些心动，问道：“你要找什么东西？”
“你的项上人头！”
就在这时，华荣和尚陡然发难，四周金光大起，一个个梵文从地面上冒出，化作金色流光扑向了姓何的黑衣人。
“你......卑鄙！”
姓何的黑衣人一声怒吼，身形疾退，似乎想要避开这些金色梵文的攻击。
同时，他的身侧冒出了一个鬼气森森的骷髅头。
那骷髅头大口一张，瞬间吞噬了所有的金色流光。
但它显然也消化不了这么多的能量，转眼间，金色光芒就透过骷髅头放射而出。
“轰！”
随着一声巨响，这个鬼气森森的骷髅头四分五裂，显然已经毁坏了。
姓何的黑衣人心疼地看了眼地上的骷髅头碎片，眼中邪火涌起，伸手在虚空中一抓。
坟墓之下，隐隐传来了震动声。
华荣和尚失声道：“你想强行收取这衍天尸傀？那少年可还活着，你没可能成功的！”
“何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姓何的黑衣人冷笑，“反正我法宝已毁，再打下去也不是你的对手，不如搏上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坟墓轰然炸裂！
土块纷飞，泥砖乱洒，一具尸体被无形的力量抓起，悬于半空之中。
它的小半个身体已经被魔气侵蚀，看起来十分诡异，仿佛来自九幽之底。
“该死！”
华荣和尚心中对姓何的黑衣人恨极，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咬了咬牙，同样打出一道金光，送入了尸体体内。
“怎么，德高望重的华荣大师，也要兵行险着，和我这样的魔道凶人争机缘了？”
姓何的黑衣人嘴上嘲讽，手下却丝毫不慢，一道道魔气向着尸体蜂拥而去。
那具尸体半边鬼气森森，半边金光灿灿，看起来十分诡异。
只是，金光毕竟慢了几步，此时已经被魔气压制得步步退让。
华荣和尚面沉如水，手中佛光涌动，一串佛珠被他祭了出来。
红棕色的佛珠在空中陡然崩碎，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了尸体之中。
尸体金光灿灿的半边身子迅速反扑，和魔气形成了对峙之势。
“神仙斗法啊这是。”
秦如生一边赶路，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局势的发展。
像在看大片一样。
刺激。
佛珠所化金光进入尸体后，顿时和魔气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边正相持之际，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传来。
第六章 二十四孝没你我不看
“什么声音？”
华荣和尚皱眉，忽然神色一动，喊道：“停手，这衍天尸傀尚未祭炼，能量承受已经到了极限，不能继续下去了！”
“不然一会儿爆炸起来，我们谁都承受不起。”
姓何的黑衣人冷笑道：“好啊，那就请华荣大师先撤走佛光吧。”
“你！”华荣和尚长眉紧锁，叹道，“我数321，我们一起撤走灵力如何？”
姓何的黑衣人思忖了一下，道：“好！”
双方同时收走了少量灵力以示诚意。
然后华荣和尚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3”
“2”
“1”
“1”字刚刚说出口，两边的金光与魔气就同时大亮。
双方同时将灵力催发到了极限。
“轰！”
衍天尸傀本就到了临界点，此时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轰然爆裂了开来。
走到半山腰的秦如生看着上方的爆炸，只觉得一阵牙疼。
他算是知道这驱虎吞狼是怎么成功的了。
这“对拼之中谁先收手”的问题，就像是玄幻版本的囚徒困境。
而这两位显然都是“诚实守信”的好榜样。
.........
站在山顶，秦如生目光首先看到的是四分五裂的尸体。
不是那两位的，是衍天尸傀，也就是他这具身体的父亲的。
说实话，秦如生对这位便宜父亲其实没什么感情。
穿越过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死了两年多了，而他对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完全融合。
谁要和那傻子的记忆融合啊。
因此，他对这具身体的父亲也就仅限于“有些亲切感”这个程度而已。
但眼下看到他的尸体被破坏成这样，还是难免有悲伤的感觉。
物伤其类，何况这具身体也算是有血脉相连。
“连尸体都不放过......”
他的看向旁边两个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人，目光逐渐变得森寒。
“动不动就一道黑影掠过，你死了，你们知道我费了多少劲在找到一线生机吗？”
“好不容易跑到了庙里避难，还想让我安详去世！你怎么不让我畏罪自尽呢？”
“你们一个个的不是很能吗？佛光满地骷髅啸天的，再动一下试试啊！”
“地主家的傻儿子当的好好的，非要招惹我是不是？”
秦如生捋起袖子，对着黑衣人和华荣和尚的脸就捶了上去。
反正根据危机模拟器的显示，到这里危机已经成功度过，这两人肯定没有反抗能力了。
往死里揍！
转眼间，两个修炼者就已经被打得有出气没进气。
若是平常，秦如生这点力量连破他们防都不够。
可惜，他们对拼成这样，现在连半点护身的灵光都挤不出来了。
一边揍，秦如生手上倒是也没闲着，在他们怀中掏啊掏的，拽出了不少东西。
一个小巧的木鱼，一根光秃秃的骨头，一支烧了半截的香烛......
他不管有用没用，先收进自己怀里再说。
提起拳头，秦如生正准备往下一挥，给这两人最后的了断。
忽然小牛马的精神一阵波动，给他传来了一幅图像。
山腰处，一个雕塑般的白衣女子收了遁光，正迅速向山顶赶来。
秦如生愣了愣。
好像......危机模拟器的剧本里没这段啊。
这货是哪跑出来的？
如果她有恶意，那危机模拟器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算我度过危机了。
危机模拟器没提到她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对我没有恶意，根本不算危机。
没有恶意，那就是常规意义上的好人。
怎么让好人对自己的印象好一点？
秦如生想了想，悄悄将小牛马收了起来。
脸上瞬间戾气全收，面色悲怆，眼角带上了一丝泪痕。
“你们，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畜生。”
“我一条贱命不足挂齿，可你们竟然敢亵渎我父亲的遗体。”
“我的可怜的父亲啊，死了也不得安生，还要被你们这些人欺凌。”
“我......我今天要打死你们！”
说到动情处，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当然，手上那也没闲着，又是一拳一拳地捶了下去。
一阵香风拂过，女子已经到了山顶。
她隐在一边，根本没想到秦如生已经发现了她的到来。
眼见这少年一拳拳捶下去，虽然下手不轻，但脸上满怀悲戚之色，显然只是因为亡父遗体被这些人破坏，才有了这报复行为。
“为父报仇，乃是人之常情，这少年悲痛若此，倒是至孝之人。”
她暗中点了点头，对这少年赞许颇多。
地上两人听见秦如生的哭声，差点没气死过去。
你很孝？刚才捶我们的时候怎么半个字都没提你父亲呢？
还什么“一道黑影掠过，你死了”，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惜，他们现在满嘴血沫，根本无力开口了。
等到两人瞳孔涣散，完全失去了生机，秦如生才擦了擦鼻涕眼泪，站起了身来。
一晃头，他看到了旁边的白衣女子，惊讶道：“这位姐姐是？”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怒道：“姐姐你也是和他们一伙的吗？”
“我秦如生今天就是战死，死在这里，也不会再让你们再碰他一根汗毛！”
他面色胀红，眼角还带着泪痕，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虽然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可白衣女子一眼就能看出，他脚步虚浮，神台黯淡，识海无光，根本既没有武艺，也不曾修行。
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但是......这孩子可真是孝顺。
就这么弱的身子，还敢挡在修行者面前，真是......
这岂不也是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更柔和了，和声道：“姐姐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秦如生警惕地盯着她，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他确实很好奇这白衣女子的来意。
白衣女子笑了笑，道：“姐姐是在路上偶然看到，一户农户家中有一尊带着裂痕的玉佛，据他们说，是华恩寺主持所赠。”
“这种玉佛长期佩戴会逐渐吞噬人的精气，化为施术者的修为，实在是歹毒无比。”
“正好，刚才又看见一道华光从华恩寺中飞出，姐姐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斩了那妖僧，为民除害。”
【第3天，你出门收租，佃户拿出一个玉佛像抵租，但这佛像上一道大大的裂痕贯穿了原本慈爱的面容，让它看着有些狰狞，你果断拒绝了。】
第一次模拟时的语句掠过秦如生心头。
他明白了，原来这玉佛也是一条线索，如果自己能够挖出来，就不会去尝试亲自去华恩寺求援。
第七章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脑中转着念头，他表面上的戏还是要演的：“这么说，姐姐你不是坏人？”
“当然不是。”白衣女子道，“师父曾和我说，为富不仁，为仁不富。可今天看见你的孝顺与善良，我才知道师父之言并不尽然。”
秦如生暗中擦了擦汗，这妹子是不是也太好骗了点。
又是为民除害又是孝顺善良的，当心哪天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个修炼中人......
想到这里，他眼珠一转，对着那四分五裂的尸块就跪了下去，嚎啕大哭。
“父亲啊，你死得好惨啊。”
“你走之后，家里面鸟兽四散，叔叔伯伯都惦记着你那点家产。”
“儿砸现在一个人孤苦无依，被别人欺负到家门口也没法还手啊。”
白衣女子怔怔地看着他：“你......家里面没人了吗？”
秦如生抹了把眼泪，眼睛红红的：“是啊，父亲去世之后，家里就剩我一个了。”
白衣女子想了想，忽然问道：“你是想我带你回师门？”
嗯？
秦如生惊讶地抬起头。
这妹子什么时候脑袋这么灵光了？
“别看我，我又不是傻，你这么明显的意图看不出来。”
白衣女子淡淡地道：“虽然你确实很孝顺，但我师门目前已经不收弟子了......”
看着少年明显黯淡下去的目光，白衣女子忽然心中一动。
自己当年好像也是这样。
无依无靠，孤身一人，缩在母亲坟前哭泣。
然后师父就出现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一个肯定的眼神。
那时候，师父的形象在自己心中无比伟岸。
遮风挡雨，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现在，自己在这个少年心中，也是这样的形象吗？
她拍怕秦如生的肩膀，温言道：“师门规矩我不能破坏，但是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现在都有些什么困难。”
什么困难？
没法子混进你的师门，踏入修炼之路算不算困难？
作为一个穿越者，秦如生虽然很享受地主家的傻儿子这样的生活，但要说心里没个修炼梦，那他自己都不信。
可是仙凡有别。
他家里虽然也算有些财产，但那些世俗金银、田契房契什么的，在修炼者看来根本毫无价值。
现在，机会就放在面前了。
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困难呢？
秦如生眼睛眨巴眨巴，一段催人泪下的故事就出来了。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就说那风雨交加的夜晚，地主家里诞生了一个傻孩子。
这孩子从小智商残缺，近视青光眼加散光，迎风流泪还见不得太阳。
但是唯独有一个优点：心善，从小就说服父亲广结善缘。
不但减免了佃户的地租，还在饥荒的时候开设粥棚，救济了不少穷苦人。
周围的街坊邻居，没有一个不说这孩子好的。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心善的孩子，却受到了许多欺凌。
家丁、仆役，从小就瞧不起他。
上了私塾，同班的同学都笑话他。
父亲去世后，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堆叔叔伯伯，要谋夺他的遗产。
也许是天不绝好人，在这个时候，这位地主家的傻儿子有如神助一般，变得聪明起来了。
他殚精竭虑，联合那些被自己帮助过的人，好不容易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亲戚都打发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父亲的遗体出事了......
听到最后，白衣女子的眼中已经是泪光隐隐。
太惨了。
这故事的主角显然就是眼前的少年。
于是她的目光中多了些怜惜，少了些戒备。
秦如生已经把自己看过的狗血剧剧情全缝起来了，此时两眼巴巴地看着白衣女子。
要是这样还不行，那就算了吧。
或许此生就是与修炼无缘也说不定。
大不了靠着那危机模拟器的天赋，也说不定能做一番事情出来。
“虽然我没法带你回师门，但是这个或许可以帮到你。”
白衣女子犹豫着递过来一本绢册：“师门秘法不可轻传，这本是我家传的心法，或许能对你入门有些帮助。”
家传心法？
秦如生抬起头来，对上了白衣女子关切的目光。
真是个好人啊。
他感叹着，收下了绢册，认真道：“谢谢姐姐，我一定勤加练习，不辜负姐姐的一番心意。”
“我可没有什么心意。”白衣女子板着脸道，“这心法远不及我师门秘法高深玄妙，你要练，那也随你，但你要是用来为非作歹......”
“我知道，那姐姐肯定饶不了我。”
秦如生满脸正气。
地上的骷髅头碎片都仿佛被他的正气所影响，咕噜噜滚远了一些。
“你知道就好。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陪你了。”
她纤手轻拂，两句血肉模糊的尸体就被扔下了山，摔进了密林之中。
“你父亲的尸骨，想必你想要亲手埋葬，我就不插手了，告辞。”
“等等！”秦如生喊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修炼有成之后，该去哪里找你？”
他是真挺感激这姑娘的，也想着修炼有成之后去看看她，有没有被哪个人贩子给拐卖了......
“我叫如裳，找我就不必了，师门向来封闭修炼，我这次出来也只是例外。”
说完，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远方。
半个时辰后，秦如生仔细收敛了尸骨，重新安葬了下去。
.........
“小牛马，你说那个姐姐是不是个好人？”
秦如生坐在来仪客栈的客房内，小牛马在他身边徘徊。
听到他的问话，小牛马打了个响鼻，算是对他的回应。
秦如生哑然失笑。
他家里被爆炸弄得一塌糊涂，修缮需要不少时间和许多金银。
若是之前，他多半要心疼一下老爹留下的遗产。
但现在他已经全然无所谓了。
一条修炼之路已经向他敞开。
那本薄薄的绢册展开在他面前。
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御裳心经。
“夫修炼者，炼神炼心，锻骨锻筋。”
“炼神需慎，心生于物，机目眠气，脱壳飞升。”
“炼心需诚，伏藏动静，祸发必克，执天之行。”
“锻骨需......”
一句句文字在他心头流过。
绢册文字的间隙，还点缀着秀丽的小楷，上面写着白衣女子自己修炼的心得体会。
秦如生默默运转着心法，一股初生的灵力在他体内萌动。
第八章 我就想吃个果子
“不行。”
秦如生睁开双眼，喃喃道。
刚才，他按照《御裳心经》中的方法，吸纳了第一丝灵力，开始了自身体内的周天运转。
但他马上发现，这寒州城内的灵气太稀薄了。
人来车往，狗吠马嘶，这么多生灵聚集在一座小小的城池中，灵气自然不可能浓郁到哪里去。
真要修行，还得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他拍了拍小牛马的头，笑道：“走，我们换个地方修炼去。”
不论是去秘境探宝还是仙山访道，总比干坐在城里强。
反正危机模拟器在手，也不是很怕生命危险。
就是一个月的冷却间隔有点久。
临走前，他先回了一趟宅邸。
家丁侍女各自给了一笔遣散费，让他们回去自谋生路。
秦丞的遣散费尤为丰厚，毕竟在秦如生心中，他出色地完成了华恩寺报讯这个光荣的任务。
若是老爷还在人世，少不得要说两句败家什么的。
但如今，这些世俗金银秦如生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佃户的地租更好办，他大手一挥，欠到自己回来再说。
什么时候回来？天知道。
.........
“小牛马，你说，这果子我能不能摘？”
秦如生望着眼前的果树，捅捅小牛马，问道。
小牛马眼睛眨了眨。
我就是个牛马，我啥也不知道。
秦如生也没指望它，他左右望了望，似乎没有什么人在，更没有异兽守护。
但总有些不放心。
“还是等傍晚时分吧，那时候危机模拟器的冷却差不多好了，有问题的话逃命也方便点。”
秦如生来到这附近已经有一阵了。
一开始，他在几里之外开辟了一个洞府，自己修炼。
这里灵气比城中浓郁不少，虽然应该比不上名门大宗，但应付他这个菜鸟修行绰绰有余。
洞府之中一条小溪环绕，二三果树成行，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不凡。
后来的几天，小牛马在四周放哨时，发现了这棵树。
这树可不像洞府的果树那样平凡。
它树枝上结着一颗红彤彤的异果，形如烈焰，灵气充沛，靠近了更能闻到一股诱人的甜香。
一般这种异果周围都有异兽守护，所以他让小牛马蹲在旁边等了几天。
连异兽的毛都没看见。
虽然白费了功夫，但没有异兽，那就好办。
等危机模拟器的冷却好了，控制小牛马摘个果子，轻轻松松。
眼看日影西斜，即将沉落，秦如生身形倒转，飞快地回到了洞府中。
同时，他远程控制小牛马一步步向前，靠近了那棵异果果树。
他自己的手紧紧握着骨片。
骨片毫无动静，没有危险。
他长舒了一口气，控制小牛马摇了摇果树。
摇不动......
小牛马的体型实在有些小，又没有战斗能力。
蹄子这种东西用来摇树也很不方便。
他控制的小牛马在树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果子在树枝上安如泰山。
“算了。”
“冲锋吧，小牛马！”
他心念一动，控制小牛马跑远了些，然后撒开蹄子，朝着果树的方向一顿狂奔。
Duang——
小牛马借着冲击，重重地撞在了果树上。
那颗异果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落了下来。
秦如生急忙控制还晕晕乎乎的小牛马接住了异果。
万一这果子跟五庄观的人参果一样，什么“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掉到地上“呲溜”一下没了。
那就亏大了。
小牛马带着异果又是一路狂奔，回到了洞窟之中。
满洞生香。
这异果在树上倒还好些，只有靠近了能闻到一些甜香。
现在被摘了下来，小牛马还没走到洞口，他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果香。
不行，必须赶紧吃掉。
不然回头什么异兽被果香吸引过来，那就不好办了。
秦如生再次确认了骨片的动静，拿起异果，在一旁的清水中洗了洗，三口两口吃了下去。
一道热流在手上升起。
嗯？不是应该在腹中升起吗？
为什么是在手上？
秦如生带着不好的预感看向手心，骨片正安静地躺在那里，一闪一闪地放着红光。
你预定的危机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异果旁会有异兽守护，摘了会有危险。
我不知道吃下去也会有的。
秦如生连异果有什么效果都来不及观察，急忙把神识探入骨片，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熟悉的文字再度出现。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在山洞中消化九焱果中蕴含的灵力，火焰抗性+10。】
【第2天，你在山洞中消化九焱果中蕴含的灵力，火焰抗性+10。】
【第3天，你在山洞中消化九焱果中蕴含的灵力，火焰亲和度+10。】
【第4天，你在山洞中消化完了最后一点九焱果中蕴含的灵力，火焰亲和度+10。
洞外似乎有什么动静，但你没有分心去观察。】
【第5天，你死了。】
【您已经成功度过了一次危机，自动解锁死亡回放系统，是否回放死亡前画面？】
这功能挺人性化。
现在这么描述，秦如生根本无法判断自己怎么死的。
九焱果中含有慢性剧毒，五天后发作？
还是九焱果吸收得过于急躁，没有动静结合？
亦或者洞外又有一道黑影掠过，自己没有留意？
可能性太多了。
死亡回放能够帮助自己排除许多错误答案。
他果断传递神念：“进行回放。”
下一秒，他就被吓到了。
第一个感觉是扑鼻的恶臭。
更准确的形容是腥臭。
一阵阵腥风扑面而来，巨大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的视野。
最后一眼看到的，只有两道锐利的白光。
然后剧痛就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
意识飞快地回归身体。
秦如生趴在洞窟中，冷汗涔涔而下。
危机模拟器确实很神奇，死亡回放确实很实用。
但这也太身临其境了。
他前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此生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地主家傻儿子。
什么时候经历过死亡？
还是这种极为痛苦的死亡方式。
他勉强站起了身子，来到溪水旁。
清凉的山涧泉水扑打在脸上，让他的心神渐渐冷静下来。
看着潺潺的流水，秦如生微微一笑。
他知道这次模拟中，他的死因是什么了。
第九章 蟒儿乖乖，把门儿开开
腥臭，黑暗，覆盖全身的剧痛。
显然，是被不知名的野兽吞入了肚子。
再结合两道锐利的白光......
“蛇妖？”
秦如生皱了皱眉，觉得这蛇妖多少有点大病。
在旁边观察了这么久没有异兽守护，刚吃完你就冒出来了。
你早盘踞在果树周围，那我肯定逃得远远的嘛。
难道是之前离开巢穴做别的去了，刚刚回来？
这下麻烦了......
他摸了摸怀中的几样法宝。
小巧的木鱼，光秃秃的骨头，烧了半截的香烛......
看着数量挺多的，但那蛇妖来临时，一个飞出来护身的都没有。
事实上，这几天他已经尝试过将灵力输入进这几件法宝中了。
然而，不论他输入多少灵力，都像是泥牛入海，掀不起半点波澜。
他推测，应该还是自己灵力太低，修为太浅的缘故。
就像给越野车加了一滴油，能跑起来那才是见鬼了。
“根据模拟器的情况来看，蛇妖回归还有几天时间，如果趁这几天离开，会不会危机就此消失？”
虽然觉得没有这么轻松就能搞定，但秦如生还是将神识沉入骨片，尝试探索这种可能性。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吃下了九焱果，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你离开了这处洞窟，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抗性+5。】
【第2天，你在一个山坡底部找到了两根附灵藤，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抗性+5。】
【第3天，你路上碰到了两位人类修士，他们对你的小牛马很感兴趣，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亲和度+5。】
【第4天，你跟随两位修士来到他们的驻地，他们的首领不在，你和他们探讨了一些修炼心得，获益颇多，修炼经验+1，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亲和度+5。】
【第5天，他们的首领回到了驻地，不知为何，你觉得他看你的目光有些阴冷。】
【第6天，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这是被首领看出了自己吃过九焱果，然后把自己扔进炉子里炼了吗？
这阴冷的目光看着就有问题嘛。
秦如生挠挠头，还是开启了死亡回放。
痛一点就痛一点，弄清楚死因还是最重要的。
他没想到的是，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修士首领的尸体。
首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原先的阴冷早就不见了踪影。
隔着很远都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不甘与愤怒。
他是被谁杀死的？
抬起头，秦如生看见了巨蟒。
一条赤红色的巨蟒盘踞在修士驻地中央，旁边尸横遍野。
许多法宝零零碎碎地散落在地面上，那都是修士祭出攻击巨蟒的兵器。
这些法宝还没有接近巨蟒，就被它的护身烟雾给侵蚀得千疮百孔，哀鸣着坠落在地。
一些修士似乎丧失了斗志，向外逃窜而去，但很快被巨蟒吐出的碧绿色烟雾击中，像那些法宝一样，惨叫着掉了下来。
巨蟒琥珀色的眼睛转动，看到了站在角落的秦如生。
熟悉的腥臭和剧痛淹没了他的意识。
“又是这条巨蟒......”
秦如生有些无奈。
本来以为是这修士首领见色......宝起意，没想到最终还是巨蟒抢先一步。
甚至还把整个据点的人都屠光了。
“不行，不能在据点停留，要再跑得远一点。”
秦如生重新进入了危机模拟器。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吃下了九焱果，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你离开了洞窟，一路向北而去，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抗性+5。】
【第2天，你遇到两位美丽女修问路，母胎solo十八年的你果断选择了无视，彰显了自己独特的单身技巧，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抗性+5。】
【第3天，你发现了一处灵泉，清澈见底，甘冽可口，你忍不住饮用了少许。
你随即发现腹内好像有些异样，惊恐地抬头，发现灵泉旁有个木牌，上书三个大字：子母泉。
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亲和度+5。】
【第4天，你见两小儿辩日，获益良多，悟性+5。
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亲和度+5。】
【第5天，你捡到了一本剑谱，第一页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第二页写着：不需自宫，也可练功。
但这剑谱的等级还不如你的《御裳心经》，被你随手丢弃了。】
【第6天，你继续向北，小牛马探路的时候被一只背生双翅，尖嘴长尾的奇特动物抓去做了晚餐，你重新召唤了一只。】
【第7天，你不小心闯进了一个叫阴玄门的门派驻地，被当做奸细软禁了起来，你向他们解释你只是路过，后面有一条实力极强的巨蟒在追你，但没有人相信你说的话。】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子母泉......《西游记》里那条能让人怀孕的河流？”
秦如生脸上抽搐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还好，像飞机场一样平坦。
还有那本剑谱......撰写的人实在是过于恶趣味了。
先看看死亡回放吧。
晴朗的日光下，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站在古朴的阁楼上，皱眉看着前方的巨蟒。
旁边楼梯上，一个弟子装束的青年人快步上前，低声道：“禀门主，那巨蟒已经连破阴岑、阴癸、阴胥三阵，来势猛恶无比，是战是避，还请门主定夺。”
中年男子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秦如生，淡淡道：“这就是你说的实力极强的巨蟒？”
秦如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是的，此蟒实力深不可测，请门主千万小心。”
“小心？倒也不用小心。”
中年男子笑道：“此蟒名为九纹焱蟒，平时性子是十分温顺的，从不主动攻击人类。”
“......温顺？”
弟子装束的青年看了眼外面，九纹焱蟒又是一道吐息喷出，最后的阴戾阵岌岌可危。
您怕不是对温顺有什么误解。
“当然温顺，如果它的伴生灵果九焱果没有被抢的话。”
“一旦九焱果被夺，那九纹焱蟒就会当场暴走，即使逃到天涯海角，它也会根据气息顺藤摸瓜追上那个人，然后一口吞掉。”
中年男子依旧是笑吟吟的，突然闪电般出手，一招就制住了秦如生。
“九纹焱蟒这么执着地追你，想来是你吞了它的伴生灵果吧，那就......”
“走你！”
他手中劲力一吐，秦如生身不由己，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落入了那九纹焱蟒的巨口之中。
在秦如生气急败坏的喊声中。
熟悉的腥臭和剧痛梅开三度。
“投的可真准啊......这门主不去打篮球可惜了。”
秦如生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虽然还是没找到破局之法，但好歹多收集了一些信息。
九纹焱蟒，九焱果，听着就是伴生的。
“阴玄宗是不能去了，要不还是去修士的那个据点打探一下消息，看看这九纹焱蟒有什么弱点没有。”
想到那修士首领阴冷的眼神，他心里又有些发憷。
最好当天查完资料跑路得了。
第十章 蛇獴是什么獴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吃下了九焱果，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你离开了这处洞窟，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抗性+5。】
【第2天，你在一个山坡底部找到了两根附灵藤，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抗性+5。】
【第3天，你路上碰到了两位人类修士，他们为你的小牛马是牛还是马争执不下，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亲和度+5。】
【第4天，你跟随两位修士来到他们的驻地，这似乎是某个宗门的外部驻点。你请求查阅一些资料，在付出两根附灵藤的代价后，对方同意了。
你在藏书阁查询到了九纹焱蟒的相关资料。
九纹焱蟒，蟒属异兽，身有九纹，遇敌时一般使用肉体力量对抗，战局不利时九纹会交替亮起，每亮起一道纹路力量便会增长一次，九纹同时亮起时可使用秘法：杯蟒鬼车。
性格温顺，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伴生有九焱果，可以大幅提高食用者的火焰亲和度和火焰抗性，但会受到九纹焱蟒永无止境的追杀。
天敌：蛇獴。
你见到了蛇獴的画像，背生双翅，尖嘴长尾，但没有查询到更多信息。
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亲和度+5。】
【第5天，你在驻地问了许多人，有一位女性修士说在北边见过这种生物，据她所说，距离此地有几天的路程。
你们谈谈说说，十分投缘。可惜她是个女儿身，要不然就可以结拜做异性兄弟了，遗憾。】
【第6天，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虽然大致能猜到这死亡回放是个什么。
但本着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的原则，秦如生还是点开来看了看。
果然，又是熟悉的巨蟒袭击。
九纹焱蟒的“樱桃小口”再一次和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腥臭+剧痛梅开四度。
关闭死亡回放，退出危机模拟器，秦如生陷入了思考。
九纹焱蟒的天敌蛇獴，自己上一次的模拟中倒是见到过。
【第6天，你继续向北，小牛马探路的时候被一只背生双翅，尖嘴长尾的奇特动物抓去做了晚餐，你重新召唤了一只。】
只是这里面有一个时间的问题。
如果自己前往修士驻地查询典籍，就肯定来不及去北边找蛇獴。
这就需要通过自己的意志尝试引导危机模拟器，向着直接往北走找蛇獴的方向引导。
这次模拟中，就已经通过引导，让模拟器中的自己查询了并没有听说过的“九纹焱蟒”的相关资料。
下一次应该也不难。
另外，他还有一个疑惑。
关于九纹焱蟒的典籍明明在驻地的藏书阁中就有。
一开始模拟的时候，据点里的修士怎么还会被九纹焱蟒屠了个干净？
他们应该很容易猜出自己就是引来九纹焱蟒的罪魁祸首。
丢出自己，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根据那几个临阵脱逃，被吐息喷死的修士来看，这据点的人也没有品德高尚到为了陌生人拼死拼活的地步。
秦如生想了想，多半是他们建个藏书阁只是装个文化人的样子，自己没怎么进去翻阅过。
他叹了口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个道理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熟悉的文字飘过，秦如生再次进入了模拟。
这次，他要探寻通过蛇獴对抗九纹焱蟒的可能性。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吃下了九焱果，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你离开了洞窟，一路向北而去，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抗性+5。】
【第2天，你来到一株粉色的树下，有只狐狸问你要不要订三生之约，可惜，你找不到一起订约的人，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抗性+5。】
【第3天，你见两小儿辩日，获益良多，悟性+5。
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亲和度+5。】
【第4天，你在山脚找到一个小洞窟，里面有一具不知年代的修炼者骸骨。
骸骨看起来十分惨烈，也不知生前经历了什么，处处焦黑，仿佛受到了大火炙烤。
你在骸骨旁发现了一柄断刀。
你在骸骨旁发现了一本秘籍——《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
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亲和度+5。】
【第5天，你偶遇一位青年修士，对方自称是清德派传人，你们交流了修炼经验。修炼经验+5。】
【第6天，你继续向北，小牛马探路的时候被蛇獴抓去做了晚餐，你重新召唤了一只。
你悄悄向着蛇獴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了约半盏茶的时间，你看到蛇獴收敛翅膀，独自站在一块石壁上。
它的目光没有看你，你也不敢招惹它，你在它落足的石壁脚下对付了一晚上。
你受寒了，但由于九焱果的影响，你很快痊愈了。】
【第7天，九纹焱蟒出现在了你的视野内。
你十分惊恐，但很快发现，它似乎比你更惊恐。
九纹焱蟒身上的九道纹路交替亮起，似乎想要逃离，但终究没能来得及。
一道黑影从石壁上疾窜而出，狠狠地扑上了九纹焱蟒的蛇身。
九纹焱蟒的痛吼响彻云霄。
你躲在一边，看着九纹焱蟒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渐渐蛇头一摆，不再扭动了。
蛇尸上，一道血箭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浇淋在你身上。
获得体质：巨蟒之血，恢复力+15。】
【恭喜！本次危机模拟结束，获得天赋抽取机会一次。】
【请按照危机模拟结果度过本次危机，下次使用间隔时间为一个月，且必须处于危机状态下，祝您好运。】
搞定，又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秦如生看着最后的结果，开心是肯定开心的。
毕竟小命保住了，比什么都重要。
但不知为何，开心中还夹杂着些小失落。
什么时候，能靠自己的力量度过一次危机呢。
想了想，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能靠自己力量度过的，那还叫什么危机。
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一枚虚拟的铜钱轻轻抛上了高空。
“天赋抽取，开始！”
第十一章 贫道闲余门麦萌子
眼前熟悉的大转盘再度出现，指针摇摇摆摆，停在了一个小方格上。
【稀有天赋：气息遮断】
【屏蔽周围敌人对自身的感知，对高于自身一定等级的敌人也能起到扰乱作用。】
【重复获得时升级为史诗天赋：大隐于市】
一个遮掩自己行踪的天赋。
虽然对太强的大佬不一定生效，但也很牛逼了。
小牛马的探查虽然方便，但很多时候还是要自己亲自出马。
比如这次把九纹焱蟒吸引到蛇獴的栖息地。
小牛马没有九焱果的气息，就起不到诱敌的效果。
但是这个天赋是不是有点眼熟。
好像某些专业暗杀的职介也有这个技能......
秦如生摇了摇头，把前世的记忆抛开，站起了身。
【第1天，你吃下了九焱果，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你离开了洞窟，一路向北而去，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抗性+5。】
今天就是模拟中的第一天，自己吃下九焱果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又做了这么多次模拟。
要尽快动身才行。
好在他此时已经照着《御裳心经》修炼出了少许灵力。
虽然还不能辟谷什么的，但偶尔一晚上不睡还是能撑得住的。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胡乱摘了几个普通的果子，又装了满满一壶的清水，离开了这个山洞。
披星戴月，再上征程。
【第2天，你来到一株粉色的树下，有只狐狸问你要不要订三生之约，可惜，你找不到一起订约的人，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抗性+5。】
九焱果的灵力在经脉间逐渐化开。
即使是在赶路，秦如生也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第3天，你见两小儿辩日，获益良多，悟性+5。
九焱果自然消化，火焰亲和度+5。】
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像车盖一样大，等到正午就小得像一个盘子，这不是远处的看着小而近处的看着大吗？”
另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出来的时候有清凉的感觉，等到中午的时候像手伸进热水里一样热，这不是近的时候感觉热而远的时候感觉凉吗？”
秦如生听了，深受触动，正要上前与他们探讨一下哲学问题。
远处村庄内一位健妇冲了过来。
两位小小哲学家被抓回去写私塾作业了。
【第4天】
秦如生站在山脚之下，仔细寻找着洞窟的踪迹。
按危机模拟器的推演结果，这里应该有个小洞窟，里面有一具焦黑的骸骨。
“在这里！”
他拨开层层叠叠的杂草，一个被废弃的洞窟映入眼帘。
果然是一具骸骨。
每根骨头都黑得跟煤球一样。
秦如生在旁边找了找，发现了一柄断刀。
以及......《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
他面色抽搐着，看看焦黑的骸骨，看看手中的秘籍名字。
这谁敢练啊。
叹了口气，他还是把秘籍和断刀放进了怀里。
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呢。
说起来，储物戒这种东西也要筹备起来了。
有没有带着储物戒的反派想杀我夺宝？在线等挺急的。
哦不对，一点也不急，最好一个月后再来。
【第5天】
秦如生面前，一个面容清癯，笑容和煦的青年道士笑眯眯地看着他：“贫道清德派静虚子，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他一身白衣，翩然若仙，更是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
嗯，具体有多强不清楚，反正比现在的秦如生强不少。
秦如生学着他的样子，一板一眼地还了一礼，道：“哦，原来是清德派静虚子，果然是丰神如玉，一表人才，失敬失敬。”
“贫道咸鱼门卖萌子，见过静虚子道友。”
静虚子愣了一愣：“阁下也是出家人？闲余门是哪里的宗门，似乎没有听过。”
他皱眉思索了一阵，道：“还有，卖萌子这个道号......”
秦如生轻咳一声，道：“道友可能误会了，贫道的卖萌子，不是卖萌的意思，而是小麦的麦，萌芽的萌，麦萌子。”
静虚子又是一愣：“这......这又是何意？”
秦如生仰首望天，长叹道：“贫道在咸鱼门修行时，时常感到我辈修道之人，不事生产，不识五谷，实在是可悲。”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因此贫道就将道号改为麦萌子，以时刻警醒自己。”
静虚子挠挠头，虽然还是感觉有些不对，但从这位“麦萌子”道友的话里，确实感觉到了一股悲天悯人之意。
半晌，他苦笑道：“麦萌子道友对大道的理解真是独树一帜，贫道受教了。”
他确实有些惊讶。
不仅仅在于道途的见解，还在于修为。
这秦如生年龄看着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但自己完全看不穿他的底细。
他的修为仿佛被笼在云遮雾绕的山谷之中，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秦如生笑道：“不敢，贫道也时常害怕自己困于一隅，闭门造车，最终变成了井底之蛙。”
“今日偶遇道友，不如一同探讨一下道法如何？”
他可没忘记，和这位交流道法是可以【修炼经验+5】的。
对于他这种18岁才开始修炼的人来说，一是缺灵力积累，二是缺修炼经验。
如今修炼经验送上门来了。
血赚。
【第6天】
辞别了静虚子，秦如生来到了一片密林前。
按照危机模拟器的模拟结果，这里应该就是小牛马被蛇獴抓去的场所。
小牛马其实并不算是一种严格意义上的生物。
生物必然拥有灵魂。
而与小牛马心神相连的秦如生并没有感应到它体内灵魂的存在。
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
牛马召唤毕竟只是个普通品质的天赋。
要是普通天赋就能随便造个有灵魂的生物出来，史诗天赋怕不是要直接创造世界了。
至于平时的打响鼻甩蹄子，更多的是一种生物的本能反应。
“小牛马，你就待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
“要是有怪物来抓你，不用反抗，让它抓走就好。”
小牛马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什么叫让他抓走就好？
虽然明知道它没有灵魂，但秦如生还是感觉它在说。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牛马。
第十二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半晌后，一只背生双翅，尖嘴长尾的奇特动物呼啸而出。
它一个猛扑将小牛马抓起，然后鸿飞冥冥，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秦如生不敢怠慢，立刻跟了上去。
他要找到蛇獴的栖息地。
蛇獴的飞行速度比他快很多，好在，他有小牛马的共享视野。
在小牛马的视野中，蛇獴向着西北方向一路飞驰，最终停在了一处山壁上。
和危机模拟器的模拟结果一致。
秦如生快步赶了上去，终于在夜幕降临前，来到了蛇獴的栖息地。
远远望见山壁上的身影，他长出了一口气。
密林之中环境并不好。
不但潮湿阴冷，而且蚊虫繁多。
秦如生缩在一棵茁壮成长的大树下，准备对付着过一晚上。
本来按照危机模拟器的模拟结果，躲在一旁应该不会被蛇獴发现。
现在有了天赋：气息遮断，他就更加放心了。
至于九纹焱蟒，它显然是靠与伴生灵果之间的感应来追踪的。
不用担心它找不过来。
秦如生盘膝坐在树下，按照《御裳心经》中记载的方式，默默修炼着。
灵气一点一滴地改造着他的身体。
修炼的第一步是淬体，灵气通过功法吸纳入体，散入四肢百骸之中。
这些灵气会缓慢滋养修炼者的身体。
肌肉更加健壮，骨骼更加硬朗，经脉更加坚韧。
到了身体坚实如一块顽铁，吸收再多的灵气也难以寸进的时候。
淬体期就圆满了。
下一步，就是要锤炼神识，进入凝神期。
当然，这对于现在的秦如生来说，还太早了些。
“速度还是有些慢，不过比寒州城里快了不少。”
夜色过半，秦如生睁开眼，叹了口气。
《御裳心经》等级毕竟是低了。
等解决完九纹焱蟒，他准备把那本《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拿出来翻阅一下。
练是不可能练的，洞窟里那具焦黑的骨架还历历在目。
只能说借鉴一下，有没有快速聚集灵气的方法。
他在树下和衣而眠，一阵阵寒意侵蚀着他。
但没过多久，融暖的热流从他的丹田传出，散逸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九焱果开始展现出它的效果。
一夜过去。
【第7天】
清晨，秦如生早早地爬了起来。
九纹焱蟒不知什么时候会过来，还是早做准备为妙。
他重新召唤出了一只小牛马。
一人一牛马，四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远方的密林入口。
望眼欲穿。
半晌之后。
他听到了一阵“簌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谁会在这个时候接近？
秦如生的肌肉陡然绷紧，正要先下手为强，往那边一拳捶过去。
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咦？这不是麦萌子道友吗？”
秦如生愕然转头，看见了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
清德派，静虚子。
这货是来做什么的？
“贫道感应到这里有妖气，自然就过来斩妖除魔了啊。”
静虚子理直气壮地说着，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斩妖除魔？你要斩的不会是......”
秦如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眼神情不自禁地往蛇獴那边飘过去。
“对啊，就是那只长得奇形怪状，还喜欢在山壁上挂着的东西。”
静虚子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打符箓。
五颜六色的，每一张上面都散发着令人心寒的灵力波动。
他看着秦如生道：“道友莫非也是感应到此兽气息，赶来降妖除魔的？”
“贫道果然没有看错，麦萌子你果然是同道中人！”
静虚子拍着秦如生的肩膀，一脸欣慰。
“同道你大爷。”
秦如生头大如斗，你要斩妖除魔，去找那条九纹焱蟒去啊。
盯着我家蛇獴做什么！
现在问题就复杂了。
静虚子也发现不对，看秦如生犹犹豫豫的样子，皱眉道：“道友该不会是想阻止贫道收了那妖孽？”
秦如生很想摇着他的脑袋让他看清楚一点。
那是妖孽吗？那是我秦如生活下去的希望！
这么萌萌哒的蛇獴你也斩，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当然，他肯定不能直接这么说。
秦如生想了想，开口道：“静虚子道友斩妖除魔，确实是我辈楷模，但是......”
静虚子挑了挑眉：“哦？但是？”
秦如生神秘兮兮地拉过他来，小声道：“但是道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留这蛇獴在此，其实是大有用处的。”
静虚子皱眉道：“这怪物叫蛇獴吗？我倒确实不知道。”
“道友有何深意？不妨与贫道说说。”
秦如生用手比划了一下：“道友有所不知，此地有一条巨蟒，唤作吞天血蟒。”
“这吞天血蟒平日里肆虐乡里，残害修士，不知多少想来除魔的正派人士饮恨在它的蛇吻之下。”
“据传说，甚至还有宗门的外部据点被它整个屠光。”
“他们放出的法宝接近不了它的三尺之地就失去了灵光坠落于地，逃跑的修士也都被它的酸液喷射追上，死状惨不忍睹。”
静虚子被他吓了一跳，听他说得活灵活现的样子，倒是也有些害怕，颤声道：“这巨蟒......当真如此可怕？”
秦如生沉痛道：“当然可怕，你是不知道，它嘴里又腥又臭，还有那个消化的感觉......”
静虚子沉吟道：“所以，这吞天血蟒跟那只叫什么来着，哦，蛇獴，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十分密切！”
秦如生拽着他蹲在树底下，煞有介事地道：“这吞天血蟒不可力敌，却可智取。”
“贫道之前在一本上古典籍中看过，这吞天血蟒有天敌名叫蛇獴，动作迅捷如闪电，一旦见到吞天血蟒就会扑上去捕食。”
静虚子若有所悟：“所以，这位趴在山壁上玩攀岩的，就是你说的蛇獴，吞天血蟒的天敌克星？”
秦如生赞许地看着他：“孺子可教也！”
静虚子疑惑道：“可麦萌子道友又是如何得知这两只妖兽会对上的呢？”
“这吞天血蟒无缘无故的，也不会跑到天敌的活动范围来自寻死路啊。”
秦如生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悯与沧桑：“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站出来，做出一定的牺牲了。”
第十三章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静虚子蹲的有些脚麻，往旁边挪了挪，道：“牺牲？谁牺牲？”
“当然是贫道。”
秦如生大义凛然：“贫道已经在自己身上洒下了诱蛇香，那吞天血蟒闻到此香，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会飞奔而来。”
“到了那时，蛇獴一扑之下，这条盘踞此间的妖兽就此殒命，再也无法祸乱人间了。”
“倒是可行......”
静虚子听了他的话，沉吟道：“只是这样做，道友未免太危险了些，万一那吞天血蟒凶性大发，翻腾起来伤了道友......”
秦如生摆摆手，丝毫不在意自身安危：“无妨，只要能替人间除此祸害，贫道以身饲虎又有何惧？”
“道友果然是我辈楷模。”
静虚子向他郑重行了一礼。
自己之前冒冒失失的，差点冲上去除了蛇獴，坏了这引蛇出洞的大事。
甚至还怀疑这闲余门麦萌子要阻止自己斩妖除魔。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如生见他神情动作，知道这静虚子已经信了十足十。
信了就好。
君子可欺之以方。
像这样满脑子斩妖除魔的正道人士，你忽悠他别的很难。
但你说你要护佑苍生，你要牺牲自己。
他们绝对可以跟你共情。
秦如生道：“据贫道估计，今日那吞天血蟒就会到来。”
“此地危险，静虚子道友还是先离开为妙，让贫道一人诱敌即可。”
静虚子手持符箓，慨然道：“麦萌子道友说什么呢，贫道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今日贫道就算是身死道消，殒命于此，也要护得道友周全！”
虽然你慷慨激昂的样子确实很感人。
但是拜托不要乱立flag好不好？
秦如生看着这位正义感爆棚的道士，叹了口气，由得他去了。
约两盏茶时间后。
远方一阵地动山摇。
放眼望去，树木摧折，花草低伏。
一个盘踞天地间的蛇影出现在了天际处。
秦如生与静虚子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个念头：
“来了！”
尽管已经在死亡回放中见过九纹焱蟒的滔天威势。
但此时亲身面对，秦如生心中依然有些打鼓。
实力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
那高高昂起的蛇身，巨大的琥珀色瞳孔，九道纵横交错的纹理。
感觉随便动动身子就能把自己碾碎的样子。
静虚子捏着符箓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本来他还有些怀疑，这位麦萌子道友的话有没有夸大其实。
这附近真的有可以屠灭整个修士据点的强大妖兽存在吗？
但看到这九纹焱蟒的第一眼起，他的疑虑打消了。
这强大的妖兽绝对有这样的能力。
不用说外部据点，一些小型宗门，直接被攻破护门大阵，整宗屠灭都有可能。
不可力敌，不可力敌。
手心的汗沾湿了符箓，他却仿佛一无所觉。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蛇獴，会像麦萌子道友预计的那样出手吗？
蛇獴会出手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危机模拟器已经将结果分明地展现给了秦如生。
因此他虽然紧张，却并不慌乱。
见静虚子有些忐忑不安，秦如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放心，一切都在贫道计划之中。”
他的神情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和静虚子讨论明天早上吃什么这种日常的话题。
静虚子看着他的样子，莫名觉得放松了下来。
麦萌子道友如此淡定，想必是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惭愧，惭愧。
自己的静心休养功夫，果然还是不够。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九纹焱蟒已经靠近了。
阵阵腥风扑面而来，巨大的蟒头昂首而啸，声震四野。
好一条威势无俦的巨蟒！
只可惜，帅不过三秒。
九纹焱蟒昂首啸到一半，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自己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了。
开什么玩笑？
自己就是这一片区域最恐怖的存在好不好？
平日里懒得和那群蝼蚁计较，那是本蟒豁达大度。
不代表那群蝼蚁就有威胁本蟒的实力。
可这心悸感是怎么回事？
它睁大双目，赤红色的光芒从蛇瞳中透出，大大强化了它的视觉。
然后，它就看到了石壁上的那道身影。
“！”
它嚎叫着，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那是深深刻在基因之中，对天敌本能的惊惧。
没有任何犹豫，九纹焱蟒身上的九道纹路交替亮起。
那是典籍记载之中，它最强的杀招。
不过它此时使用，却不是为了攻敌，而是为了逃命。
秦如生看向石壁。
在那里，蛇獴身子微微弓起，背后双翅张开，显然做好了攻击准备。
看到九纹焱蟒身上纹路亮起，它眼中似乎闪过了嘲弄之色。
背后双翅猛地一振，蛇獴纵身而起，如同惊雷划破密林之中的沉闷。
一道黑影从石壁上疾窜而出，狠狠地扑上了九纹焱蟒的蛇身。
“嗷”
九纹焱蟒的痛吼响彻云霄。
蛇獴的利爪狠狠地撕裂了它的身躯。
亮起的纹路被居中截断，它逃跑的努力宣告失败。
无路可退了。
它眼中闪过凶厉之色，调转蛇头，似乎打算与蛇獴背水一战。
蛇獴却不着急了。
它绕着九纹焱蟒盘旋飞舞，不时闪躲飞来的毒液瘴气。
只有确定不会反击的时候，它才会凌空扑下，在九纹焱蟒身上抓出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如是反复。
静虚子已经看傻了。
这魔焰滔天，不可一世的，麦萌子道友叫它什么蟒来着，哦，吞天血蟒。
就这么轻易落败了？
还好自己当初听了麦萌子道友的话，没有急吼吼地冲上去斩妖伏魔。
放这妖蛇离开，还不知有多少苍生要遭受劫难。
麦萌子道友诚不欺我！
在蛇獴时断时续的扑击下，九纹焱蟒的挣扎越来越无力。
最终，它蛇头一摆，身躯不再扭动。
九道纹路的光泽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显然，它已经无力回天了。
蛇獴兴奋地扑在它身上，准备享用一场饕餮盛宴。
静虚子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秦如生，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
就看到一道血箭从九纹焱蟒尸体上激射而出。
不偏不倚，将麦萌子道友淋了一身。
第十四章 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没事！”
“上回我们宗门有个中毒的师叔也是这么说的，想知道他最后的结局吗？”
“这蟒的血根本没毒......喂喂喂你要做什么，我喊人了啊。”
“你叫吧，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给我上，小牛马！”
在密林旁的山洞中，静虚子一脸凝重地在给秦如生敷药。
小牛马勇敢地扑了上去......咬住了他的衣角。
秦如生则无奈地坐在他旁边。
生无可恋.jpg
他身上的血迹早已洗净，也和静虚子解释了无数次这血没毒。
要是有毒，模拟器会不告诉我吗？
但无奈静虚子是个二愣子。
你随便说有毒没毒，相信一句算我输。
外敷口服，秦如生已经将清德派的解毒药几乎尝了个遍。
酸甜苦辣咸。
让他忍不住怀疑清德派的炼丹师是不是酒楼厨师兼任的。
“好，吃完这最后一粒沧水解毒丹，你应该就没事了。”
静虚子将最后一粒解毒药塞进了秦如生手中，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
秦如生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幽蓝色的药丸，仰头吞了下去。
他倒是也不反对吃这些解毒药。
毕竟功效虽说是解毒，但炼丹的时候融进去的那也是天材地宝。
吃的多了，还是有一股股灵气在肺腑间涌动，对修行有所助益的。
只不过这样的吃法太过于暴殄天物，拿解毒的东西当促进修为的丹药吃。
连他这个地主家的败家子都看不下去了。
静虚子倒是觉得没什么。
麦萌子道友为民除害，不惜以身诱敌，承担了多大的风险。
这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
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自己这些许身外之物，算的了什么？
秦如生也懒得跟他争辩，自顾自盘膝而坐炼化药力。
跟他说得多了，被传染了愣头青怎么办？
还是炼化药力比较靠谱，顺便感应一下沐浴九纹焱蟒血之后，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
【恢复力+15】，真香！
他确实是不想搭理静虚子，可静虚子却对他很感兴趣。
随口报出的妖兽习性，处变不惊的临场反应，以身诱敌的牺牲精神。
以及那看不出深浅的修为。
这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人。
他戳戳秦如生：“麦萌子道友，此间事了，你有下一步打算吗？”
秦如生无奈地睁开了眼，道：“下一步打算？当然是修炼啊，还能打算什么。”
“一门心思苦修可不行。”
静虚子在他旁边坐下，郑重道：“我师父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光是闭门修炼，是得不了大道的。”
“那还要有什么？”
“丰富的冒险经历啊。”静虚子理所当然地答道，“就比如我的斩妖除魔，就是历练的一环。”
冒险经历的话......我大概是不缺了。
秦如生苦笑了一下，他的冒险可太多了。
接触修炼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就经历了两次生死危机。
没有危机模拟器的帮助，自己肯定早就被挫骨扬灰，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他真正缺的，恰恰是静虚子最不缺的：灵力的积累。
此时静虚子那一堆解毒丹里淡淡的灵气，帮他巩固了淬体初期的修为。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
不论是九地尸门黑衣人、华恩寺主持、静虚子，甚至那个赠与他功法的如裳姑娘。
他们的境界都比自己要高的多了。
修炼之路，他才刚刚起步。
静虚子哪里知道他脑袋里转了这么多念头，见他不答，便怂恿道：“近日，永城将有一场热闹的盛会，许多附近的修炼宗门都会派人前往。”
“麦萌子道友若是无事，不妨一起去历练历练？增长些见闻也是好的嘛。”
秦如生本来是想拒绝的。
但一听到各宗门也会派人前往，他就改了说辞。
“周围各宗门都会派人前往吗？”
“那静虚子道友可知道大约有哪些宗门，入门标准都是什么？”
“麦萌子道友你想找宗门？”
静虚子脸色有些奇怪：“恕贫道直言，道友似乎已有师承，叫闲余门是吧。”
“另投师门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道友还是......”
“停停停！”
秦如生被他说得头大，赶忙叫停，道：“咳，是这样，我呢只是个普通的修炼者，不是道士，当时说的闲余门和麦萌子是随口胡诌的。”
“我的真名叫秦如生，栩栩如生的如生。”
当面揭穿自己，他也有些尴尬。
但当时哪里想得到还会碰到这个静虚子嘛。
还以为就是个给主角送【修炼经验+5】的龙套。
现在还是找一个宗门要紧。
静虚子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半晌，才道：“那你的这修为是从何而来？”
“是当时一位白衣女子所赠。”
“她说师门规矩谨严，无法带我回山，只能把自己家传的修炼功法给我，期望我另外找一个宗门投靠，踏入修炼之路。”
秦如生这回并无隐瞒。
还要靠对方帮忙找宗门，自然要坦诚相见。
“这样......那倒是也说得通。”
静虚子也不是小气之人，闻言笑道：“当时你我初见，有所防备也是人之常情，道友不必在意。”
秦如生打了个哈哈，道：“那就多谢静虚子道友海涵了，不知宗门的事......”
静虚子道：“宗门的事，附近的几家宗门其实都在招人，我就这么跟你介绍，难免掺杂我自己的喜好爱憎，有所偏颇。”
秦如生若有所思：“道友的意思是......”
“在永城盛会上，贫道给道友引荐一批青年才俊，都是附近宗门的新生代好苗子。”
“到了那时，道友不妨根据他们的修炼情况，对自身宗门的介绍，为人处世等各个方面综合评判，再决定加入哪一宗门。”
再决定加入哪一宗门......
秦如生苦笑了下，这静虚子实在是太高看他了。
由于看不穿自己真实修为的原因，再加上面对九纹焱蟒时候的镇定表现。
他多半把自己当成什么隐士高手了。
但真到了那些宗门的长老宗主那里，自己的修为可是无处遁形的。
就一个淬体初期的入门修炼者，还想挑宗门？
让你入门就不错了。
第十五章 先打一架再说
“这是什么？”
前往永城的路上，静虚子看着秦如生递过来的一本册子，皱眉不语。
“《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谁起的这么恶趣味的名字？”
“静虚子道友觉得这本册子是否有可取之处？”
秦如生在路上修炼的时候，又忍不住拿出了这本册子。
速成两个词太吸引人了。
但是，那洞中骸骨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让他这么练肯定是不敢的。
还是来请教一下名门大派的弟子吧。
静虚子不断翻阅着，越看神色越是郑重。
“这册子中......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修炼方法。”
“大胆？”秦如生道，“道友是指什么？”
“它的修炼角度。”
静虚子道：“一般修炼者修炼，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仔细控制摄入身体的灵气量，确保在身体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秦如生暗自点头，这也是《御裳心经》中记载的修炼之法。
玄门正统，脚踏实地，不骄不躁。
“但这《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则不然，它提出了一个......近乎于自残的修炼方法。”
“自残？”秦如生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在摄入灵气的时候，不管不顾，放宽对灵气量的摄入标准，短时间内大量摄入灵气。”
“也就是它封面上说的——速成。”
“那不会损伤身体吗？”
“问题就在这里。”
静虚子手指弹了弹书页：“这本书绝口不提很有可能出现的身体损伤情况。”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损伤，一个不好落下终身残疾，甚至当场自焚都是有可能的。”
“这本书里完全没提到这些问题，只有封面这个恶趣味的名字中提了一嘴。”
秦如生皱眉道：“会不会是有人恶搞出来害人的？”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不太说得通。”
静虚子沉吟道：“一来这危险人人都看得出来，封面上还特地写了自焚来警告，二来这书中种种修炼体悟不似作伪。”
“给我的感觉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是一个肉体力量特别强横，或者恢复力极强的人，为自己量身独创的一种功法。”
秦如生一惊，道：“肉体力量特别强横，恢复力强？”
“对，如果说这书里的功法有可能平安练成的话，就只能是那个人肉体力量特别强横，或者恢复力特别强了。”
“要么，肉体足够强横，灵气的疯狂涌入也损伤不了他的肉体分毫。”
“要么，灵气的大量摄入破坏肉体机能，而强大的恢复力在破坏的瞬间进行修复，从而达成一个平衡状态。”
静虚子笑道：“可体修一脉自古罕见，即使是他们，也难以练出如此强横的肉体。”
“而恢复力这种东西，除了一些罕见的天材地宝，靠修炼是没什么大用的。”
“除非你是上古时期巨魔族后裔，不然还是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为妙。”
......恢复力吗？
秦如生眯起眼睛，突然想到了【恢复力+15】的九纹焱蟒之血。
不知道加了15算不算强。
永城繁华。
一道昶水贯穿城中，将永城分作了东西两侧。
静虚子带秦如生来到了西城的一条巷子里。
巷子破旧，两边墙壁上满是斑驳的痕迹。
白色的墙皮剥落，露出后面的黄褐色质地，点点青苔覆在上面。
巷子中也是堆满了杂物，用坏的扫帚、碎掉的瓷碗、只有两条腿的凳子......
甚至在转角处，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秦如生左看看又看看，捅捅静虚子。
“你要带我去见的那个人，是不是丐帮的？”
静虚子：“......”
在巷子里七弯八绕走了一段之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一扇朱门之前。
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还是比周围要阔气一些的。
占地颇大的宅院，院内伸出的柳枝，以及精致的门环。
可惜，都是曾经的事了。
如今，红色的朱门被岁月侵蚀得泛白，精致的门环也是锈迹斑斑。
静虚子上前，敲了敲门，朗声道：“天怀兄，静虚子来访，烦请开门一叙！”
门没锁。
他愣了愣，直接推门进去了。
反正和这天怀兄也是老朋友了，他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迎接静虚子的不是老友的拥抱。
而是一柄雪亮的刀光。
一把九环刀带着猛恶的势头席卷而来。
秦如生毫不怀疑，它的目标如果是自己的话，能将自己平整地切成两半。
静虚子急切抽剑，踏步上前，迎上了刀光。
刀剑相交。
他蹬蹬蹬倒退三步，喊道：“天怀兄，不是敌人，是我，静虚子，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就不能打了吗？”
爽朗的笑声中，一个精壮的男子走了出来，笑道：“不打不相识，老友相见，自然是打一架比较痛快。”
“贫道跟你都认识十年了，还不打不相识个鬼！”
静虚子气急败坏。
他本来修为就不如这男子，刚才又是仓促抽剑，这时候一口气还闷在胸口呢。
“这位是？”
静虚子往前一走，男子就注意到他身后的秦如生。
“贫道来介绍一下。”
静虚子站在两人中间，开口道。
“邵天怀，破风寨第十三代弟子，一手九环破风刀深得寨主真传，目前修为已经达到淬体后期。”
“秦如生，贫道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他以身诱敌，除去了为祸乡里的吞天血蟒，正是我辈楷模。”
“我辈楷模？”
邵天怀上下打量了秦如生几眼，失笑道：“你静虚子的楷模，可未必是我邵天怀的。”
静虚子愕然：“那你的楷模是？”
“当然是九剑门赵予笙啊。”
邵天怀将那九环刀舞成了一道白光：“这周围的宗门年轻一代中，只有他是我打不过的。”
“如果说我邵天怀也有佩服的人，那他绝对算是一个。”
“好吧......你这个战斗狂还是老样子。”
静虚子无奈地看着他，问道：“芝兰会的情况怎么样，筹办还顺利吗？”
邵天怀无所谓道：“这件事你该去问卜继祷，只有他们天阙宗对这个芝兰会比较上心。”
静虚子怔了一怔，道：“天怀兄不是为了芝兰会来的？”
“是，也不是。”
邵天怀将九环刀往地面深深一插，笑道：“我并不在意这个芝兰会办得好还是办砸了，甚至那个阴煞是死了还是逃了，我也无所谓。”
“我只在乎一件事。”
他驻刀于地，看着探出围墙外的柳枝，淡淡地道：“赵予笙会来，你们这些青年才俊也会来，这就够了。”
第十六章 死刑起步，最高炼魂
“我们齐聚于芝兰会，来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静虚子对这个满脑子战斗的莽人实在无话可说。
邵天怀嗤笑道：“你们能有什么大事。”
“不就是杀个阴煞，钓条大鱼，顺便测试一下年轻一代弟子的能力，看看谁能继任各宗门的下一任宗主之位。”
邵天怀无所谓地摊摊手，道：“说实话，这些东西我是真提不起什么兴趣。”
静虚子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你都知道？”
“你看，你刚还说认识了我十年，可你对我的认识，也不见得比这位刚认识我的如生兄强多少。”
邵天怀拔出九环刀，把地面拍拍平整，笑道：“我只是懒得理这些事罢了，玩阴谋选继承人，哪有战斗来得有意思。”
秦如生微微一笑，他确实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如果破风寨的优秀弟子都是这个德行，他们又如何在周边的修炼宗门立足？
这邵天怀，肯定不是表面上的战斗狂人那么简单。
静虚子欲言又止：“我之前还以为......”
邵天怀瞪眼：“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你是个满脑子只有肌肉的热血笨蛋！”
片刻之后。
静虚子拉着秦如生匆匆忙忙地从巷子里逃了出来。
一把飞旋的九环刀紧跟而出，为他们送行。
.........
一路狂奔。
从西直巷一路跑到东长街，那柄九环刀才心满意足，悠悠飞了回去。
“呼，呼，呼。”
两人都原地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
静虚子一边喘气，一边道：“之前没看出来，天怀兄这么记仇。”
我之前也没看出来你这正义感爆棚的道士这么爱贫嘴啊。
秦如生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道：“是啊，不就开个玩笑嘛，这一路追的。”
静虚子忽然一拍大腿：“糟了！”
“怎么了？”
“忘了帮你问宗门的事了。”
“算了吧。”秦如生懒懒地道，“宗门里要是都跟他那样的，我也不太想去。”
静虚子忽然道：“要不你来我们清德派吧。”
“我跟师叔说说情，说不定可以跳过测试，直接放你进来。”
“......进你们清德派要出家吧？”
“倒也不用，遵守门规就行。”
“那你们的门规是？”
“不食荤腥，不近女色，不......”
静虚子说到一半，一抬头，秦如生已经跑远了。
“诶诶，如生兄，秦兄，你怎么走了？”
秦如生人在前面，没好气地回道：“这特么不就是出家嘛！”
东长街河岸，波光粼粼，鸣禽啁啾。
静虚子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秦如生跟在他身后，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静虚子头也不回地道：“去接着找人，刚才的邵天怀是破风寨的，我们下面去找九剑门。”
“赵予笙？”
“不错。”
秦如生问道：“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具体方位，不过......肯定是在一个很舒服的地方。”
“为什么？”
“听说过骄奢淫逸吗？”
静虚子笑了笑，道：“这四个字就是对赵予笙的最佳评语。”
半晌之后，在一处莺莺燕燕的场所。
脂粉香气在身边缭绕不去。
秦如生随手扯掉了不知道谁扔在他身上的粉红色手帕，面无表情：“这就是你说的很舒服的地方？”
静虚子笑道：“是啊，这含春院对大部分男人来说，不都是最舒服的地方吗？”
秦如生叹了口气：“我说静虚子道友。”
“嗯，何事？”
“你一个出家人，带我来逛这个......含春院，真的没事吗？”
静虚子手掐道诀，一脸庄严的神色：“道友，你这就着相了，贫道只是来找人的，虽然身在群芳之中，却只当她们是红粉骷髅。”
“岂不闻酒肉穿肠过，道祖心头坐？”
“......你这话我听过一个佛祖版本的。”
“佛道不分家嘛。”
正说着，秦如生忽然感到旁边有人在拉自己衣襟。
他回过头去，无奈道：“抱歉，这位小姐，在下只是来找人，不......”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先愣住了。
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扎着两个乌黑的小辫子，眼睛不大却十分有神，一双小手正拽着他的衣襟。
静虚子也听到了声音，回头道：“是哪家姑娘这么没眼力见，看上了......”
回过头的瞬间，他也愣住了。
慢慢地，他的视线看向了秦如生，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意图对这么小的小女孩实施不轨，死刑起步，最高炼魂，道友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想你个大头鬼。”
秦如生哭笑不得。
这是哪来的小丫头，跑到这种风月场所来缠住自己不放。
不过，他也没法对小孩子发火，只能蹲下身子，和颜悦色地说：“小姑娘，你是来找谁的呀？你父母没有跟你说过，这种地方小女孩不能来的吗？”
小女孩倒是一点也不怕生，笑嘻嘻地道：“找谁？我就是来找哥哥你的呀。”
秦如生愕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找我的？我们认识？”
小女孩道：“不认识，但是我家小姐想见你。”
“你家小姐是......哪位？”
“嘻，我说了要被她打手心，你到了船上，自己问她便是。”
“船上？”
“对呀，小姐就在那边的昶水画舫上，你直接登船便是。”
秦如生站起身来：“那便去吧。”
虽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美人相邀，没有不赴约的道理。
静虚子也跟在他后面，准备往外面走去。
“等等。”
小女孩却突然拦在静虚子面前。
静虚子愕然：“又怎么啦？”
“小姐只邀请了你一位，这位客人要去的话......”小女孩眼珠骨碌一转，笑道，“要先付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这楼里包个姑娘才多少银子，怎么登个船就二十两！”
静虚子跳了起来。
小女孩斜睨着他，笑道：“看来这位先生对这含春院价格熟悉的很嘛。”
“是不是还知道哪位小姐身上比较香，哪位小姐懂的玩法多？”
“我......”静虚子忽然语塞，一张脸胀得通红。
第十七章 公子有喜了
最终，静虚子还是付出了二十两，登上了那艘小小的楼船画舫。
他确实好奇，什么样的女子，对这位秦道友产生了兴趣。
反正修炼者对世俗金银也并不在意。
他跳起来的原因，只是因为受到了区别对待而已。
秦道友免费登船，贫道就要二十两，凭什么？
画舫不大，却装饰得典雅素净，颇有些出尘之意。
这其实很奇怪。
画舫者，公子王孙、富家子弟左拥右抱，饮酒取乐的地方。
青楼画舫，更是世间一等一的风月之地。
出尘？
这里本该是红尘最深处！
推开画舫木门，一阵香风扑面。
画舫内也不知用的是什么熏香，比秦如生家中的世俗熏香好闻得多。
秦如生进门也就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隐隐有陶醉之感。
静虚子倒是不像他一样，对熏香这么敏感。
他们清德派清修之时，用的熏香也不比这个差。
他惊讶的是端坐于画舫内的女子。
“是你！”
静虚子嘴巴大张，上下唇之间足可以塞得下一个大鸭蛋。
“对啊，是我。”
那女子抬起头来，笑道，“怎么，二十两见我，觉得亏了？”
她不抬起头来，倒还罢了。
娴静淡雅的女子影像，这世间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太稀奇。
但她一抬起头来，整片画舫内所有的光，似乎都被她的容颜所摄走。
怎会有如此绝色！
精雕玉凿的琼鼻，温润晶莹的朱唇，冰雪般的肌肤。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气质。
画舫就停泊于含春院之外。
含春院内莺啼燕啭，丝弦隐隐，更有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不住地往画舫之内飘来。
这女子就这么安坐于靡靡之音中央。
眉眼安静，恬恬淡淡，却自有万千气象在胸。
那些含春院里的俗脂庸粉，狂蜂浪蝶，对她来说，根本毫无干系。
她就像是天边的一片白云，一颗孤星。
孤处天地之间，静观天下之变。
“卜继祷！”
静虚子将女子的名字脱口而出。
“不错，是我。”
卜继祷微笑，少许提高了声音：“小兰，给贵客奉茶。”
“来啦！”
刚才含春院里的小丫头笑嘻嘻地走进了画舫，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三杯清茶香气扑鼻。
这算不算雇佣童工来着......
秦如生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就听到那边静虚子发问：“你找秦道友做什么？”
“其实也不是找他。”卜继祷也接过茶，轻声道，“我只是卜算了一下芝兰会的情况。”
静虚子脸色也郑重起来：“结果如何？”
卜继祷摇了摇头：“有极大变故发生，天机紊乱，难以预测。”
极大变故？
还没等静虚子跳起来，卜继祷美眸就看向了秦如生，道：“而这位秦道友在芝兰会上，会有大动作。”
大动作，这个词很微妙。
它是个中性的词。
大闹芝兰会，把整个布局都搅乱，这是大动作。
化解芝兰会上出现的危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这也是大动作。
这正反两面，那可就是敌友之分。
静虚子被她说的一惊，忙问道：“那秦道友是帮助芝兰会有了大动作，还是......”
“不知道。”
“芝兰会上的变故是否会影响到宗门长辈的布局？”
“不知道。”
“秦道友做出大动作后，芝兰会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不知道。”
“你这名字还真是取对了！”
静虚子愤愤然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们天阙宗学了个寂寞！”
卜继祷平静地道：“我们本就只做观测，不亲自下场干涉。”
“呸。”静虚子不满道：“你还是这样，神神叨叨，装神弄鬼。”
卜继祷微笑道：“卜周易而知机，演河图而祀疠。这是正宗道门之法，可不是装神弄鬼。”
“静虚子道友如此不尊天时，小心喝茶水时呛到喉咙。”
“咳咳咳......”
话音未落，静虚子一口茶憋在喉咙口，不停地咳嗽起来。
“噗”
秦如生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什么叫言出法随啊。
静虚子抹了抹嘴角，抬起头来怒道：“你咒我？”
“没有没有，只是个小意外。”卜继祷眨眨眼，“想必静虚子道友不会为了一个猜测，跟我一个弱女子计较吧。”
“算了！”
静虚子果然是君子风范，一个人坐回了凳子里：“那芝兰会的事，真的无法再算算吗？”
“再算，那可就是妄动天机，我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卜继祷轻轻抿了抿茶，道：“我不愿意。”
代价是什么，卜继祷没有说，静虚子与秦如生也没有问。
既然是“极大”的代价，人家不愿意付出，也很正常。
静虚子看看两人，忽然笑道：“不如你替这位秦道友算算命，这应该不用付出代价吧？”
秦如生也有些好奇，看着卜继祷。
自己的命格会是什么样的？
“这个......只要不涉及一些具体的未来，应该就没事。”
卜继祷素手轻挥，一片白色的水雾就出现在她面前。
她玉指缓缓拨动水雾，雾中渐渐浮现出断断续续的文字符号。
这些文字不知是哪个文明的产物，秦如生一个也不认得。
它们在水雾中浮浮沉沉，一阵阵玄奥的波动从中传出。
秦如生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命轨似乎与这水雾建立了冥冥之中的联系。
静虚子看到这水雾，对着卜继祷喊道：“喂喂喂，怎么刚才给我算命就是张口就来，给他算命就弄得这么高级？”
卜继祷美眸横了他一眼，道：“我们已经认识了许多，交手都有过很多次，咒......算你自然比较容易。”
“而这位秦道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郑重一些也很正常。”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咒我？”
卜继祷捋了捋头发，平静道：“没有，静虚子道友想必是幻听了。”
秦如生：“......”
怎么感觉这位静虚子不太受待见的样子。
半晌，秦如生感到自己的命轨陡然一震，与这水雾的联系骤然切断。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卜继祷带着笑意的双眼。
“结果如何？”
“怎么说呢......”
卜继祷臻首微抬，面色古怪：“公子......有喜了。”
第十八章 您就是霸道总裁？
“我？有喜了？”
秦如生指指自己的鼻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卜继祷。
他第一反应是之前模拟时出现的子母泉。
天可怜见，我就模拟的时候喝过，现实里也没碰啊。
怎么就怀上了？
静虚子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秦如生：“......”
虽然没有明说，但总觉得这道士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
卜继祷美眸中带着恶作剧的笑意，道：“两位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我说的有喜，是指有可喜的事发生，而不是......那种意思。”
“秦道友在这场芝兰会中的收获，应该不会小。”
秦如生：“......”
虽然百分百确定这卜继祷就是故意拿他寻开心，但他更重视这个卜算的结果。
如果说自己能在芝兰会上有所收获的话，那多半说明危机模拟器又被激发了。
而危机模拟器被激发的话，说明这芝兰会果然会有意料之外的变数危机出现......
静虚子也被卜继祷的话给噎了半晌。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抚掌大笑：“好，那我们就期待秦道友在芝兰会上，会有什么大动作吧......”
他话音未落，画舫之外就另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浑厚中正，如一杯半温的水。
“芝兰会上的大动作？什么大动作，我赵某倒是也想听听。”
这声音一入耳，静虚子和卜继祷都是面面相觑：“赵予笙？”
他怎么来了？
“怎么，你们那是什么表情，不欢迎我赵某？”
声音越来越近，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赵予笙一挑帘幕，从画舫外走了进来。
他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稳当，步子间的距离更是像精密测量过的一样，几乎一模一样。
他本就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在他身后，五六名婢女跟随而入，有的打扇，有的捧巾。
更有两人共同托着一柄三尺长的水蓝色长剑。
剑身镌刻有蛟龙形状的纹路，靠近了能感到隐隐的阴寒之意，正是赵予笙的随身宝剑：蛟尾剑。
静虚子撇撇嘴：“每次见你都这样，排场真大，这种天气还要人打扇子，也不嫌冷得慌。”
赵予笙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自顾自问道：“话说回来，刚才你们在说什么，芝兰会上，谁要有大动作？”
“是这位秦道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动作，就是与芝兰会的命轨有些联系罢了。”
卜继祷的说辞与刚才有了些许的不同。
赵予笙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既然有联系，那便留在此处吧，等芝兰会结束之后，再离开永城。”
秦如生微微皱眉。
他虽然本来也准备参加芝兰会，多认识一些周边的修炼者，最终加入一个修炼宗门。
但自己留下来，和别人强迫留下，还是很不一样的。
这赵予笙动辄发号施令的架势，怎么一股霸道总裁风格？
他还在沉吟，赵予笙已经吩咐了下去。
“卧雪，邀梅，你们两个带秦道友去客舍，好生招待，一应开支从我这里扣除。但芝兰会前不得让他离开客舍。”
“是。”
他身后的婢女中，有两人应声而出，就要上前。
“且住！”
“呛啷”一声，静虚子拔剑出鞘。
卧雪、邀梅立刻停住了步伐，不敢稍动。
“我邀来参加芝兰会的客人，赵老二你凭什么硬留？”
赵予笙面色奇怪地看着他：“你邀请来的客人，那就留在客舍等着，到了时间我带他去参加芝兰会，这跟我说的岂不是没有区别？”
卜继祷又抿了口茶，道：“主动留下，和被动扣留，还是有区别的。”
秦如生也道：“我在路上听静虚子道友说，芝兰会开始还有些时间，开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恐怕无法呆在客舍。”
赵予笙皱了皱眉，看着静虚子和卜继祷：“你们两个都站在他那边？”
静虚子言简意赅：“我信得过秦道友的为人。”
卜继祷轻声道：“他与芝兰会交集的命轨无法探测，但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并没有恶意存在。”
赵予笙的眉毛越皱越紧，最终化作了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他冷冷的话语盘旋在画舫之内。
“你们两个联手，就算我把邵天怀拉上也没什么大用了，那便如此吧。”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这次芝兰会对我在宗门中的地位十分重要，谁要是来搅场子......我的蛟尾剑下不会容情！”
.........
永城的一座客栈内。
秦如生和静虚子相邻而坐，各自泡在一个大大的木桶之中，中间一道帘帷将两个木桶隔开。
木桶上方热气蒸腾，氤氲的水蒸气几乎模糊了两人的眼睛。
显然，他们在进行一项古老的享受活动：泡澡。
“果然，即使是踏上了修炼之路，泡澡也是人生的究极享受。”
静虚子夸张地呻吟了一声，将整个身子浸入了热水之中。
“是啊。”
秦如生的感觉更加深刻一些。
从吃下九焱果到现在，他一直在模拟、追杀、忙碌中度过。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刚才卜继祷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赵予笙走后，静虚子替秦如生询问了卜继祷天阙宗的入门要求。
其实也不难，熟读一本卦书，独立推演一次卦象，就算是过关了。
不论你读的是《轩辕说易》、《黄道卦经》还是《河图洛书》，总之一本即可。
卜继祷更是提出，她可以借一本卦书给他参详。
但秦如生还是有些犹豫。
他其实还是想找一个正常些的修炼宗门。
不像是卜继祷的天阙宗那样“代价极大”，不像是静虚子的清德派那样清修出家，不像是邵天怀的破风寨那样江湖气浓，更不像赵予笙的九剑门那样盛气凌人。
“先等等吧，反正时间还不急。”
距离芝兰会还有月余的时间，足够考虑清楚了。
在此之前，当然是......先修炼。
在客房内，泡完热水澡，神清气爽的秦如生掏出了《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
他准备在这里试试这本速成攻略。
永城内部灵气匮乏，并不像山野间那么充沛浩荡。
即使出现问题，自己也能很快终止。
抱着尝试的心态，秦如生翻开了《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第一页。
第十九章 危机迫近，第三次模拟
静虚子想的很美好。
加大灵气摄入导致的损伤？
只要恢复力够强就能达成平衡了。
秦如生想的也很美好。
我在永城这种灵气匮乏之地先试试，然后一步步往城外挪嘛。
至于些许疼痛......忍了就忍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彩礼娶不着姑娘。
可惜他没想到的是，试试就是逝世。
秦如生坐在床上，把小牛马扔在门口放哨，自己运转起了《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
“呜——”
天地间的灵气陡然狂暴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御裳心经》引来的灵气是涓涓细流，那此时涌来的，那就是大海上的惊涛骇浪。
而秦如生，则宛如在浪峰上颠簸飘摇的一叶孤舟。
“啪”
他听到了清脆的破裂声。
那是他体内机能受损的声音。
之前获得的【巨蟒之血】效果发动，很快将受损的机能恢复完毕。
但还是......好痛啊。
秦如生再也无法维持盘膝而坐的姿势，整个人弯在床上，弓着身子，像是一只虾米。
冷汗顺着发丝一滴滴流了下来。
还好他已经经历过几次死亡回放，有了切身的痛苦经历。
不然他可能已经痛得意识模糊了。
数个循环之后，秦如生瘫倒在了床上。
生无可恋.gif
这种修炼的方式近乎于自虐，也不知道创出这功法的人是怎么想的。
之前还想着先在客房试试，之后一步步往城外灵气充沛的地方挪呢。
现在看来，真挪到城外，以那里灵气的充沛程度，怕不是当场去世。
“不过......收获确实不小。”
他仔细感应着体内的灵气总量。
经脉内流淌的灵气比起修炼前，明显暴涨了一截。
如果按这个步骤修炼下去的话，芝兰会前他甚至有希望冲击淬体中期。
“按这个步骤修炼一个月......”
秦如生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自虐这么长的时间，自己不会觉醒什么奇怪的体质吧。
呸呸呸，乌鸦嘴。
修炼无日月。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照着修炼了。
毕竟万般皆下品，惟有修为高。
在已经知道芝兰会将要出现变故的情况下，每增强一分实力，危机模拟时的可操作余地就大上一分。
静虚子来和他碰过几次面，通过和他的对话，秦如生也大概明白了芝兰会的具体流程。
其实也很简单。
这个世界存在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阴煞”。
有人说，它们秉承天地阴气而生，是自然诞生的魔物。
有人说，它们自人内心的恶念衍化而来，因此乱世之中，阴煞尤为猖獗。
对于起源虽然众说纷纭，但各宗门，不论是正道魔门，对阴煞的态度都只有一个。
往死里打！
而芝兰会，就是一场对阴煞的狩猎之战。
阴煞并不好对付。
尤其是年轻一辈还处于淬体期，神识尚未凝结，很容易被它们侵蚀，化作没有神识，只听命于阴煞的“煞奴”。
但各宗门还是放出了年轻一辈最优秀的弟子，参加了这场名为芝兰盛会，实为血腥狩猎的活动。
不经风雨，何谈成长？
没有经历过和阴煞的生死搏杀，怎么放心把宗门的未来交到他们手中？
一个月后，附近的各宗门将会在永城放出一只俘虏的低级阴煞，让这四位优秀弟子进行围剿狩猎，根据最终表现进行打分。
九剑门，赵予笙。
天阙宗，卜继祷。
清德派，静虚子。
破风寨，邵天怀。
随着表现的不同，还会有相应的资源倾斜等优厚报酬。
在永城内的散修也可以自由加入围猎，若是表现突出，可能会被各宗门吸纳走。
当然，这只是附近正道宗门间的联合考验，如阴玄门这样的魔门自有其他试炼方法。
静虚子还神秘兮兮地透露，这次放出低级阴煞的目的似乎还不仅仅在于此。
各宗门的长辈有意通过这种狩猎，钓出一条“大鱼”。
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模模糊糊听长辈说起过。
秦如生苦笑，这芝兰会要是有什么变故，多半就是在这钓鱼上。
别回头鱼没钓到，钓鱼的被鱼给拖进水里了。
那乐子就大了。
静虚子也不知道更多消息，芝兰会可能有变故的消息他也报上去了。
但看宗门长辈的态度，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他们似乎觉得十拿九稳，不必庸人自扰的样子。
秦如生只觉得一面flag高高飘扬在永城上空......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
秦如生如同往日一样，盘膝坐在床上，一股股精纯凝实的灵气从周围涌入他的身体。
在他体内，破坏与新生不断交替。
旧的机能破坏，新的机能生长，如此循环罔替。
由此产生的巨大痛苦，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渐渐习惯。
虽然身体还是有着些许颤抖，冷汗还是覆满了额前，但总算没有痛的满床打滚了。
慢慢的，灵气涌入的速度变缓了。
他的身体表面泛出了古铜色的光芒，炒豆般的爆响在每一个关节响起。
灵气涌入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他的身体外凝结出了一层淡淡的光膜，将灵气全部阻隔在外。
罡气小幅度外放，形成具有简单防御力的保护层。
秦如生终于赶在芝兰会前，突破了淬体中期。
看着柔软却颇具韧性的光膜，他微微一笑，挥手将它散在了空气间，
阻隔在外的灵气重新涌入。
不过这次，他没有用速成法门，而是运起了《御裳心经》，让灵气缓缓滋润刚刚突破淬体中期的肉体。
比起灵力的积累，巩固现有境界更为重要。
“哐哐哐！”
不知修炼了多久，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静虚子推门而入，面色郑重。
“怎么了？”
虽然隐约猜到是芝兰会有变，秦如生还是问道。
“贫道之前不是说，芝兰会当天，各宗门会放出一只低级阴煞，由我们进行围猎吗？”
秦如生点点头。
“现在，那只低级阴煞不见了。”
秦如生愕然：“不见了？现在芝兰会还没开始，它不是应该在宗门长辈手中吗？”
静虚子叹了口气：“问题就在这里，那位带着阴煞的宗门长辈......和阴煞一起失踪了。”
就在这时，秦如生放在口袋中的骨片微微震动。
他伸手摸了摸，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骨片上的温度，烫的吓人。
第二十章 我们？全城公敌？
永城已经封了。
附近的四大正道宗门调来修炼者，将永城的所有城门全部封锁。
当然，试炼还在继续，芝兰会并不因此而终止。
赵予笙，卜继祷，静虚子，邵天怀四人散于城中，寻找失踪阴煞的蛛丝马迹。
他们身边，各自有一名宗门长辈陪同，并不参与寻找，只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
那名失踪的宗门长辈，最终被定性为：长期与阴煞接触，被潜移默化侵蚀了心智。
秦如生却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这种芝兰会肯定举办了不止一次，各宗门的优秀弟子也不只是赵予笙他们四个人。
为何之前都没有被侵蚀，只有这次出了问题？
结合滚烫的骨片来推测，肯定有什么隐藏在暗处。
蠢蠢欲动。
他派出了小牛马跟在静虚子身边，必要时可以获知外界的信息。
而他自己，则是躲在客房之内，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赵予笙，卜继祷，静虚子，邵天怀四人分头行动，寻找失踪阴煞的蛛丝马迹。
你跟随静虚子，前往东城片区进行调查。
你们检查了第一片区域，除了满身的疲累，一无所获。】
【第2天，你继续跟随静虚子，前往东城片区进行调查。
你们检查了第二片区域，有一位开染坊的妇人说她的丈夫失踪了，恳请你们帮忙寻找，正义的道士静虚子答应了。
傍晚时分，你们和赵予笙，卜继祷，邵天怀汇合，都没有发现异常。
但他们三人负责的片区也出现了失踪情况。】
【第3天，你继续跟随静虚子，前往东城片区进行调查。
你们检查了第三片区域，在一条巷子拐角处，你们发现了一面残破的旗帜。
旗帜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只能从残破的旗面上勉强看出一个部首：十。
傍晚时分，你们和赵予笙，卜继祷，邵天怀汇合，没有片区取得成果。
失踪情况仍在扩大，求助于你们的居民越来越多，而你们对此束手无策。】
【第4天，你和静虚子正要前往东城片区进行调查，可随即收到报告，在赵予笙负责的南城区广场有不明教派活动的痕迹。
你们急忙来到南城区，可惜已经人去楼空，只能找周边居民了解情况。
不知为何，你感到居民看你们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你们重新回到东城片区，走过一间院子时，突然一阵锐风袭来。
你和静虚子同时出手，制住了来袭的敌人。
那是一个被阴煞转化成的煞奴，实力并不强，但仍然给你们带来了压力。
如果一直找不到阴煞的藏身地，还会有多少这样的煞奴出现？
晚上汇合时，其他几人也遇到了袭击，好在煞奴实力不高，并没有人受伤。】
【第5天，你们照例前往东城片区进行调查，那阴煞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寻找不到。
但是，四处城门都有宗门高手坐镇，连只飞鸟都没有放出去过。
它肯定还在这座永城之中。
更糟糕的是，你们发现居民似乎有了抵触情绪。
甚至看你们的眼神隐隐含着......敌意。
是封城太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你们并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失去了居民帮助的你们，想要在城里寻找一只小小的阴煞，无异于大海捞针。
夜晚，你们照例聚在一起，相互谈论一天的成果。
可你们正在屋内讨论对策的时候，门外面却传来了喧闹声。
你们不明所以，打开房门查看情况。】
【你死了。】
【您在前两次危机中，累计死亡满10次，开启“掇菁撷华”系统。】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
怎么就死了？
保护4位青年才俊的宗门高手呢？
聚在一起谈论收获的时候，应该四个高手都在啊。
门外是个什么情况？
秦如生顶着满脑袋的问号，点开了死亡回放。
甚至连那个“掇菁撷华”系统都没来得及看。
他真的很好奇危机模拟器中的自己经历了些什么。
进入死亡回放，首先听到的就是震耳欲聋的呼喊。
嘈杂无序。
就像是坏掉的磁带，不断发出刺耳的噪声。
“杀！杀光这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修炼者了不起吗？你们的力量还能发挥出几分？”
“只敢躲在屋子里玩过家家的软蛋，出来跟大爷较量较量！”
这些喧哗声透门而入，一声声灌入屋内五人的耳中。
懵逼的秦如生望向了周围，看到了同样懵逼的的静虚子四人。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不过，起码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是刚刚商量完毕，还没开门的时间线。
邵天怀最先忍不住，开口道：“外面这是怎么回事？官兵围剿吗？”
赵予笙皱眉道：“官兵哪有本事围剿我们？”
“而且外面这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倒像是......暴民？”
说着，他自己也摇了摇头。
暴民的战斗力比官兵还要不如，怎么敢围困他们呢？
更何况，他们虽然封了城，但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相反，还在帮忙调查居民失踪的线索。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居民集结起来围困他们做什么？
“在这想也想不出门道来，出门看看就知道了。”
静虚子提起长剑，怀揣符箓，一马当先推开了房门。
外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乍一眼看上去，做什么的都有。
有人手持锄头，锄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不用说，田里来的。
有人拿着一个竹片弯成的半圆形架子，上面还有许多小孔，插着一根根的糖葫芦。
这是卖糖葫芦的。
有人穿着油腻腻的围裙，手里提着一柄雪亮的锅铲。
多半是刚从哪家酒楼的厨房里跑出来。
这群人来自城市的不同地方，不同家庭，甚至不同阶级。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此时此刻，都用无比仇恨的眼神看着从门中走出来的五人。
一双双血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幽幽闪动。
“......我们这么招人恨吗？”
五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莫名的仇恨是从何而来。
真是奇哉怪也！
第二十一章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但我们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修炼者。”
静虚子率先开口，并不如何慌乱。
这就是修炼者的底气。
不要说面前的这些暴民，就算是整座城池的暴民和官兵联合起来追捕他们，这些淬体后期的少男少女也并不惧怕。
他尚且如此想，赵予笙那边的反应就更加激烈了。
“蝼蚁一样的东西，也敢来围困我们？”
“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修炼者与你们这群蝼蚁间的天堑鸿沟！”
赵予笙的眼中满含着煞气，似乎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秦如生战术后仰。
你自己修炼也没有几年吧，怎么就视凡人如蝼蚁了。
赵予笙显然是那种行动力特别强的人，说做就做。
话说出口的同时，他的蛟尾剑已经擎在了手中，一道水蓝色的光华向着屋前的人们席卷而去。
“赵兄且慢，不要滥杀无辜！”
静虚子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蛟尾剑的光幕笼罩住了屋前的每一寸空间。
锄头、糖葫芦、锅铲......以及它们的主人，都被笼罩在水蓝色的光幕之下。
被蛟尾剑的光幕卷中，这些人的命运，可以说是已经注定了。
除了死亡，不做他想。
卜继祷轻叹一声，道：“赵兄......杀生过多，未免有伤天和。”
赵予笙一声冷哼：“一群凡尘俗辈，泥腿贱命，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好啰唣的。”
说完，他收起蛟尾剑，转身就准备进屋。
几十百来个平民的生命，他赵予笙还真不放在眼里。
不管他们是被阴煞蛊惑，还是不满他们封城，他都懒得去细究原因。
就像路上看见一只蚂蚁碍眼，那踩死也就踩死了，不用进行一番心理建设。
还没走进屋里，身后就传来了一声粗豪的大喊：“大家都听到了吧，在修炼者的眼中，我们就是这种地位。”
赵予笙霍然转身，双目圆睁。
那是他一生中见过最离奇的景象。
被他蛟尾剑光芒覆盖的每个人，都自由活动了起来。
伸手的，揉腿的，压肩的。
唯独没有死亡的。
更多的人则是不怀好意地掂量着手中的武器，满脸邪笑地看着他。
“你......你们有修行在身？”
“不，就算有淬体期的修行，也不可能，不可能完全不受蛟尾剑的影响。”
赵予笙仿佛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们，甚至都开始结巴起来。
见到他的模样，屋前的人群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看啊，看他那个傻缺的样子，自己修炼的东西没用，傻眼了吧！”
“嘿，真以为一剑就把老子给解决了，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我们可不再是任你们拿捏的蝼蚁了，修炼者，时代已经变了。”
一个屠夫推开众人，站到了赵予笙面前：“老子没看错的话，九剑门的赵予笙赵少爷，是吧？”
赵予笙勉强定了定神，皱眉问道：“你认得我？”
“认得，怎么不认得，你们宗门肉食中的一部分就是我这里供应的。”
屠夫的脸上带着狞笑：“你们修炼者厉害啊，手指缝里随便漏点什么，在凡人中就能引起哄抢。”
“你们一点也不缺世俗的金银。”
“可交易的时候，你们给我多少钱呢？五百钱！”
“一整只大肥猪，你就给我们这么点。”
他说到激动处，手中的屠刀挥舞，上面残留的肉沫几乎飞到赵予笙脸上。
看得出来，他的恨意很深。
邵天怀插口道：“我印象中，一只整猪五百钱并不低，算是一个比较公道的价格。”
他加入破风寨前，在人间生活了许久，并不像是其他几人一样从小在宗门修炼。
“是，是很公道，我们卖给酒楼也是这个价格。”
“但是，为什么就不肯多给点？！”
屠夫眼中的血色更浓了，他吼道：“你们明明占有了最好的资源，无尽的财富，为什么就不肯多给我们一些钱，让我们过得更好！”
“明明这些小钱，你们根本不在乎的！”
他身后，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同时发喊：“为什么？！”
凄厉的怨气冲霄而上。
秦如生修为最浅，承受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静虚子等人面色难看地看着前方，不知道怎么破解这混乱的局面。
“泽水困，无咎，有言不信。”
就在这时，卜继祷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纤手一挥，一只紫金色的签筒已经被她祭在空中。
这签筒晶莹剔透，六十四个卦象在筒内颠簸流转，勾勒出一道道神秘的图案。
此时受到她的激发，其中一个卦象漂浮而出，悬于空中，淡淡的金辉洒向屋前的人群。
不知为何，赵予笙的蛟尾剑完全失效，但她的签筒还能发挥作用。
只不过，看她面色苍白的样子，显然也受到了很大制约。
被签筒散发的金辉洒到的人们手中的动作陡然停止，血色的双眼也渐渐恢复清明。
泽水困卦，有言不信。
他们对流言蜚语的抗性大幅提高了，受困的神智也一点点挣扎出来。
对脑海中盘旋的“至高信条”，他们产生了一丝怀疑。
“死娘皮！”
被束缚住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
一道黑影从旁边的屠夫手中夺过屠刀，向卜继祷猛地一掷。
“小心！”
她身边的静虚子和赵予笙同时抽剑，想要帮她格挡。
但终究慢了一步。
那柄雪亮的屠刀贯穿了卜继祷的胸部，将她整个人钉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卜继祷受创，紫金签筒自然也失去了灵性，悠悠落在地面上。
功亏一篑。
人们眼中的血色重新回归，看向秦如生等人的目光又带上了仇恨。
“上！他们果然没有能力了，刚才的签筒不过是个意外！”
“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宝贝！”
“不要害怕，在结界之中，他们打不过我们！”
汹涌的人潮再次向他们涌来。
秦如生看到，静虚子长剑雷光隐隐，符箓漫洒，赵予笙蛟尾剑清波荡漾，邵天怀九环刀虎虎生威。
招式效果依然华丽，但就是一点威力都没有。
符箓灵气全失，蛟尾剑有如凡铁，九环刀被锅铲打上了天。
在人群悍不畏死的冲锋下，刚刚失去修为，还不适应凡间战斗的秦如生等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血色在屋前蔓延。
一阵剧痛之中，秦如生的意识回归了客舍。
他看着手中的骨片，兀自心有余悸。
第二十二章 真知会大主祭
“首先，真到了最后一天的晚上，四位宗门高手基本上不用指望了。”
秦如生坐在床上，复盘这一次的危机模拟器经历。
最后一晚，那四位保护他们的宗门高手全然不见踪影。
在剥夺灵力的情况下，这四个人多半不是被暗害了，就是被困在了某处。
另外，被阴煞转化的煞奴按理来说是没有理智，只懂得伤人的野兽。
可那天晚上的人群却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这里面肯定存在一定异常。
然后，怎么破局这个问题......
秦如生想到了两种解决方法。
一是在调查中找出结界的布置地点，然后趁着结界还没发生作用的时候突击作战，破解对方的阴谋。
既然需要使用结界削弱自己一方的力量，甚至操控凡人为己作伥，那就说明对方的力量实际上是不如四大宗门的。
那就找出他们打死就完事了。
二是继续模拟当天晚上的情况。
卜继祷的紫金签筒实际上已经起到了效果，周围人群的控制力显著减弱。
最后那把飞来的屠刀，完全是可以提前防范的。
只要自己做好准备，再让静虚子他们稍微留心。
说不定就能消弭了这场“凡人逼宫”的危机。
当然，整场大危机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过去。
但可以看看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从而获得更多的信息。
他现在对永城的这场局，还是在雾里看花的状态。
急切需要危机模拟器给的信息来拓展更多的迷雾区域。
对了，还有这个新功能。
【您在前两次危机中，累计死亡满10次，开启“掇菁撷华”系统。】
秦如生将心神沉入“掇菁撷华”系统之中，一幅画面出现在眼前。
一面飘扬的旗帜。
“是第3天街角出现的那面旗帜？”
秦如生猛然想了起来，模拟进行到第3天时，一面被大火烧焦的旗帜出现在了街角。
当时，旗帜的图案与字迹都无法辨认，只能依稀看出一个部首：十。
而现在，这面旗帜完整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真知会？这是个什么组织？”
秦如生皱眉看着旗帜，并不明白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
旗帜上除了“真知会”三个大字外，还有一些云纹点缀，盘龙祥凤自然也少不了。
而最突出的，还是一只硕大的眼睛。
这眼睛占了整幅旗帜的半壁江山，将“真知会”三个字都挤到了一边。
“一个崇拜眼睛的组织，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秦如生思索着，不得要领。
他决定下次模拟的时候去问问静虚子他们，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看来，这个“掇菁撷华”系统就是将模拟时的一些重要线索单独摘取出来。
似乎还有损坏修复的效果。
事不宜迟，弄清楚了这个新出现的“掇菁撷华”系统，秦如生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
【第2天......】
【第3天，你继续跟随静虚子，前往东城片区进行调查。
你们检查了第三片区域，在一条巷子拐角处，你们发现了一面旗帜。
旗帜完好无损，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真知会。
旁边还有个硕大的眼睛，你询问了静虚子，他也并不清楚。
傍晚时分，你们和赵予笙，卜继祷，邵天怀汇合，没有片区取得成果。
你和静虚子询问了真知会的事情，其余三人也不知情。
失踪情况仍在扩大，求助于你们的居民越来越多，而你们对此束手无策。】
【第4天......】
【第5天......
夜晚，你们照例聚在一起，相互谈论一天的成果。
可你们正在屋内讨论对策的时候，门外面却传来了喧闹声。
你们不明所以，打开房门查看情况。
门外是一群群情激奋的居民，似乎被人控制了神智，对你们大喊大叫。
赵予笙对他们发动了攻击，但所有人的修为似乎都失效了，他空有其表的剑法遭到了居民的嘲笑。
在嘲笑声中，居民眼中的敌意越来越浓。
卜继祷通过某种秘法调用力量，祭出了一个签筒，暂时压制住了对居民神智的操控。
就在这时，你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迫近。
你通知了其他三人，一柄屠刀从人群中飞出，被早有准备的你们挡下，并没有伤到卜继祷。
就在这时，人群向两边分开，一身黑衣黑袍的人影出现在你们面前。
他走到哪里，哪里的居民眼中的血色就不断加深，最终汇聚成仇恨的海洋。
海洋潮起潮落，不断冲击着你们脆弱的防线，形势似乎已经无法挽回。
激战中，你听到人群叫那个黑衣人“大主祭”。】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大主祭？”
一个崭新的名词。
秦如生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点开了死亡回放。
熟悉的嘈杂声。
五人的防御阵型已经被冲散，秦如生背靠墙壁，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木鱼。
他在家中第一次模拟时，从华荣和尚那里捡到的佛宝。
当时的灵力输入进去毫无反应，但现在他已经是淬体中期，虽然还不能发挥它的全部威力，但勉强调用一丝已经可以做到了。
明亮的金光护住了他周围，一个个梵文涌动在金光之中，更有三尊小佛陀在他身边盘膝而坐，不断咏唱着佛号。
然而，效果十分有限。
声势浩大的防御，也不过让这些近身的居民稍微迟滞了一些步伐。
居民背后是一尊奇诡的祭坛。
在上一次的模拟中还没有这个祭坛的身影，但这次模拟中，它仿佛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祭坛边缘绘制着复杂的纹路，正中央则画了一只和旗帜图案一样的巨大眼睛。
一身黑衣的大主祭佝偻着身子，紧闭双眼，漂浮于祭坛中央的眼睛上方。
他手中权杖轻轻顿了顿，周围的人群便仿佛得到了无形的号令，更凶猛地冲了上来。
秦如生的形势立刻岌岌可危。
他一咬牙，将木鱼扔向人群，一股明亮的金光在木鱼身上亮起。
整个木鱼开始逐渐崩解，汹涌的能量波动传了出来。
“凝神级别的法宝自爆？”
大主祭仿佛有些惊讶，手中权杖伸出，对着木鱼点了点。
顿时，刚才还金光大放的木鱼灵气全失，哀鸣着落向了地面。
“真知会大主祭？”
秦如生死死盯着黑衣祭司，喊出了他的身份。
“大主祭什么的，世人妄称罢了。”
黑衣祭司仿佛笑了笑，低声道：“在神面前，我不过是最平凡的一名仆人。”
第二十三章 垂钓高达不可取
“神？”
秦如生一愣。
这真知会，还有自己供奉的神明？
不会就是这个大眼珠子吧？
“没错，我们能够感应到，伟大的神明已经苏醒。”
大主祭漂浮向前，眼中充满了虔诚与狂热：“永城，寒城，这附近的三州之地，都将作为献给神明的祭礼。”
他看着兀自奋战的几人，阴森森地笑了笑：“感到荣幸吧，你们......是神明第一批的血食。”
“这是何等的殊荣！”
我荣幸个锤子......
现在情况很明显了，这真知会就是个邪神崇拜的教派，不知道从哪个旮沓里翻出了个即将复苏的邪神，准备将它重新唤醒。
而那只低级阴煞，很有可能就是邪神降临的载体。
秦如生真的很有吐槽的冲动。
吐槽谁？当然是清德派、破风寨、天阙宗、九剑门这四个宗门的首领。
一个给低辈弟子磨炼的芝兰会，被人搞成了邪神复苏的温床。
什么禁魔结界，复苏祭坛，一看就是高级的不行的东西，哪里是低级弟子搞得定的。
就连来保护的几个宗门长辈都凉凉了好吗？
这个时候，这四家的首领掌门都在干嘛呢？
在钓鱼。
这已经不是被鱼拖进水里的程度了。
而是鱼在水里造了一架高达，钓鱼的依然视而不见，乐呵乐呵地在那里垂钓呢。
真是蠢出新高度。
但吐槽归吐槽，屁股还是要擦，毕竟自己已经卷进这件事里面来了。
这时候，秦如生木鱼自爆的威慑已经渐渐过去。
人群重新向他涌来。
而其他四人的情况也都是岌岌可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人潮所淹没。
尽管已经知道这是死亡回放，但秦如生还是有一种心有戚戚的感觉。
“你们抵抗的时间比我想象的更久。”
大主祭漂浮在空中的声音有些赞赏：“我本来是准备将你们杀死后进献给神明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他面颊肌肉抽动，小小的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你们的顽强配得上一场盛大的活祭，而不屈的心脏将使神明的复苏变得更加辉煌灿烂。”
“来吧，神明归位之时已至！”
大主祭的声音陡然拔高，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夜空中，如同九幽魔音降临于世。
“穿过幽暗冥河，遍历九轮六道，至高无上的神明将抵达忠于祂的永城。”
“而我们，虔诚的，卑微的信人，将为神明献上微不足道的祭礼。”
他权杖缓缓伸出，指向了赵予笙的方向。
“首先，是挥舞长剑，傲慢无礼的剑客。”
赵予笙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本来就抵挡得极为吃力的他顿时慌乱起来，但奇怪的是，那些围攻自己的人们也退了下去。
然后，他的身体就离开了地面，逐渐升向了高空。
“我......我怎么了？”
他慌乱地催动体内的剑气，但九剑门无往不利的剑气却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别挣扎了，没用的。”
大主祭阴阴地笑了一声，权杖挥动，赵予笙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所牵引，飞向了祭坛的一角。
“你这邪教徒，你要做什么？把我当做祭品，九剑门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予笙的声音中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只剩下了恐惧。
无尽的恐惧。
“放心，用不了多久，等神明完全复苏，九剑门也就不复存在了。”
“到了那时候，你就可以和你的师父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在地下好好叙叙旧。”
大主祭的声音很柔和，他想到了未来的美好景象，展露出了难得的温柔神情。
但这柔和的声音传到赵予笙耳中，却像是恶魔疯狂的呓语，让他的神经再一次濒临崩溃。
“沐星之灵，现！”
大主祭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没有多说废话。
而是干脆利落地将赵予笙扔进了祭坛阵法之中。
凄惨的嚎叫在夜空中回荡。
秦如生、静虚子、卜继祷、邵天怀都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大主祭手中的权杖不受禁魔结界的限制，可以自由发挥力量。
他们也被权杖的力量困住，不能稍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予笙被阵法的光晕笼罩，同化，在惨叫声中化作了一滩看不出形状的液体。
接着，那液体诡异地扭动了起来，重新升起，塑造身躯。
最终变成了一颗熊熊燃烧着的幽蓝色宝石。
“这......这就是沐星之灵？”
秦如生的嘴巴有些发干，这景象的冲击力有些大。
“是的，你们很快也会变成这样的，不要着急，一个个来。”
大主祭的声音依旧柔和，多年的夙愿达成，让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其次，是手执长刀，忤逆神旨的壮汉。”
这一次，是邵天怀飞上了高空。
“天怀兄！”
静虚子怒吼出声，但手脚牢牢地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根本无法动弹。
邵天怀手上青筋暴跳，显然在十分努力地挣脱束缚。
但可惜，他的力量被禁魔结界几乎完全封印，完全不是这束缚之力的对手。
秦如生怀疑，即使没有禁魔结界，这大主祭也不是自己五人能抗衡的。
起码也要是清德派等宗门里的长辈一级才行。
“晗月之灵，现！”
邵天怀的挣扎徒劳无功，很快也被甩上了祭坛，变成了一颗淡蓝色的宝石。
大主祭的目光看向了静虚子。
“接着，是挥洒符箓，信仰伪神的道士。”
静虚子也被无形之力摄上了半空。
他手中的符箓一张张脱落于地，起不到任何阻挡的效果。
脸上则是一副慨然赴死的表情，但不断抽搐着的肌肉还是泄露了内心的害怕。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怎么好像都不愿意被当成祭品？”
“修炼修出毛病来了吧？能成为真神的血食，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是，真以为自己练了几天功法，就能反抗真神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围观群众的话语一点一滴传入几人的耳中。
他们已经被彻彻底底地洗脑了。
“逐日之灵，现！”
静虚子化作了一枚血红色的宝石。
大主祭的目光落向了卜继祷。
“最后，是掣签求卦，不敬命运的卜者。”
第二十四章 迅雷不及掩耳盗铃
大主祭的目光看了过来。
卜继祷平静地与他对视。
美眸中没有慌乱，没有愤怒，没有哀求。
只有一潭湖水般的平静。
大主祭蔼然赞道：“你真是个天生的卜者。”
卜继祷道：“所以......更加适合作为真神祭品？”
她衣裙漫飞，并不挣扎。
任凭权杖的力量将她带到了祭坛之上。
填补最后一颗宝石的空缺。
大主祭笑道：“很好，你比他们都要聪明，知道挣扎是没有用处的。”
卜继祷平静道：“不，我只是清楚一点，我的命运不在此处。”
“命运不在此处？”
大主祭皱眉道：“什么意思。”
卜继祷却不肯再说了，只是仰首向天，默然无语。
大主祭哼了一声：“装神弄鬼，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调停之灵，现！”
他权杖一挥，卜继祷同样被祭坛所吸收，化作了一颗墨绿色的宝石。
“四灵已齐，真神将至！”
大主祭的声音带着兴奋。
终于，这么多年的追索，隐匿，付出，终于要到收获的时候了。
他又怎能不激动？
当真神降临，这附近的一切都将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而之后，真神的目光会投向整个世界，乃至其他位面。
自己这些真知会的骨干，那都是开国重臣，从龙之人！
地位与资源肯定是少不了的。
秦如生默默看着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很想把他拽过来问一句。
我呢？
他们四个都当灵了，我就在旁边打酱油吗？
不过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事实上，秦如生现在情绪很低落。
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四个同伴凄惨的死状。
静虚子和他已经认识了一个多月了，虽然有些迂腐顽固，但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道士。
同样的，还有邵天怀的江湖义气，卜继祷对他的维护，甚至赵予笙。
他已经渐渐地把这些人当做朋友。
然而，就在刚才，他见到了四人毫无抵抗能力地被大主祭所抹杀。
化作了四颗兀自熊熊燃烧着的宝石。
尽管秦如生很清楚，这只是一场模拟，自己不过是在看死亡回放。
但他心中还是不舒服。
大主祭也注意到了还有一个人，可是已经没有灵需要祭祀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斩了，祭旗！”
在一阵剧痛中，秦如生的意识回归了客舍。
秦如生将心神沉入“掇菁撷华”系统之中，一幅画面出现在眼前。
“沐星之灵，星属性宝石，可引九天星力化解，或用星属性法宝破之。”
“晗月之灵，月属性宝石，可引寒月之力化解，或用月属性法宝破之。”
“逐日之灵......”
这次的“掇菁撷华”详细介绍了四颗宝石的情况，并给出了破解之法。
“但这没用啊。”
秦如生摇了摇头。
等到四颗宝石具现完成，那静虚子四人已经成了死人。
就算知道了宝石的破解之法又有何用？
“关键还是在于，一开始就要引起清德派等四大门派高层的重视，派出高手突击那个什么真知会的据点，提前破坏他们的阴谋。”
秦如生沉吟着，这条路可行，但如何引起重视是一个问题。
自己如果表现得知道太多内情，肯定会被他们所怀疑。
你一个淬体中期的散修，哪来的这些内幕消息？
抓起来审问一番再说。
就算静虚子他们为自己说情，恐怕也无能为力。
要找到一个不动声色提醒他们的办法。
“对了！”
秦如生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好主意。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赵予笙，卜继祷，静虚子，邵天怀四人分头行动，寻找失踪阴煞的蛛丝马迹。
你跟随静虚子，前往东城片区进行调查。
在一条巷子拐角处，你们发现了一面残破的旗帜。
旗帜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只能从残破的旗面上勉强看出一个部首：十。
你告诉静虚子，这种类型的旗帜你曾经见过。
在追那条巨蟒的时候，你曾经见到有人在旁边指挥，手中挥舞着的旗帜和眼下的这面几乎一模一样，上面写着“真知会”三个字，还画了一个大眼珠子。
你在暗中听到，这群人的目的似乎是要复苏一个远古的邪神，而距离成功已经只差一步了。
傍晚时分，你们和赵予笙，卜继祷，邵天怀汇合，你和静虚子将旗帜的情况进行了说明。
三人将信将疑，但见你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怠慢，决定明天针对这一点进行重点侦查。】
【第2天，你继续跟随静虚子，前往东城片区进行调查。
在刻意的留心下，你们果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还不能确定真知会活动的具体据点，但基本可以确认，他们在这座城市暗中谋划些什么。
傍晚时分，你们和赵予笙，卜继祷，邵天怀汇合，赵予笙和邵天怀也都查到了一些痕迹。
卜继祷则更是干脆，根据你们汇总起来的边角信息，结合她自己的推论，直接卜算出了真知会活动的据点大致位置。
你们和宗门进行了沟通，决定芝兰会的试炼暂时中止，明天调动人手，采取突击行动。】
【第3天，突击行动开始。
清德派、破风寨、九剑门、天阙宗各自派出了宗门中的长老级人物，带着一批中坚力量来到了永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突击了真知会的据点，破坏了正在修建之中的祭坛。
旁边还设有禁魔结界，灵力已经填充得七七八八，似乎即将发生作用，好在这次突击来的及时，将危机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真知会大主祭的实力超出预想，但邪不胜正，在四大宗门高手的联手夹攻之下，他终究还是落了个身陨道消的结局。
在祭坛旁，一缕阴寒之气悄然溜进了你的身体，可惜，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恭喜！本次危机模拟结束，获得天赋抽取机会一次。】
【三次危机已经顺利通过，开启人生模拟分系统，请在主面板查询详细内容。】
【请按照危机模拟结果度过本次危机，下次使用间隔时间为一个月，且必须处于危机状态下，祝您好运。】
第二十五章 稀有天赋，千惊万喜
终于过了。
秦如生的神经陡然放松了下来。
之前模拟的时候，还害怕会不会又要看到一次团灭的景象。
还好最终一切顺利。
他怀着轻松的心情，投下了虚拟的铜钱，开始抽取天赋。
转盘飞速旋转，最终停在了一个小方格上。
【稀有天赋：千惊万喜】
【你的幸运值提高了！走在路上能捡到钱包，躲进山里能找到灵药。
惊喜如雨点般向你打来，而你拿起水盆，将它们全部拿下。】
【重复获得时升级为史诗天赋：幸运之星】
幸运值提高，好东西！
这种天赋虽然不能立刻提高战斗力，但是从长远来看，对自己的帮助非常大。
其实，即使是在战斗中，幸运值也是能起到不少作用的。
比如倒霉蛋逃跑的时候掉进了哪个魔兽的巢穴，而幸运之星可能就找到了快速恢复自身灵力的泉水。
幸运，代表着无限的可能。
收好了新抽到的天赋，秦如生看向了新出现的一个功能。
人生模拟分系统。
“新的模拟？”
秦如生好奇的点了进去。
【0岁，你出生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村里。】
秦如生看着这行字。
这行字看着秦如生。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5分钟之后，秦如生眨了眨眼睛。
好像......没后续了？
不对啊，正常来说，不应该是0岁，1岁，2岁这样模拟下去的吗？
怎么1岁就停了？
他退出了这个人生模拟分系统，在外面找了找。
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解释说明。
“人生模拟分系统，危机模拟器在完成3次模拟并存活下来后开启的新功能。”
“在本系统中，您可以模拟一次修炼人生，经历一个人一生的成长、修炼、挫折、幸福，直到最终去世。”
“您在危机模拟器中获得的所有天赋，在这里也将同时适用，不过......可能效果会有些随机。”
“为了增强娱乐性与随机性，本系统的时间流速并不固定，可能您在外界过去了一分钟，系统内已经过了一整个人生，也有可能您在外界寿终正寝，系统内还是一岁。”
“根据最终的人生评价，将会获得一定的奖励，当然，奖励也是随机的。虽然抽到差的奖励难免让人心生懊恼，但我们认为这是正常的并且很cooooool。”
“帮助就这么多，随着危机模拟次数的增加，系统的其他功能也会逐渐开放，努力吧少年，为了......活下去！”
好吧，全是随机的。
秦如生果断不再去看那个【0岁，你出生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村里。】
让它慢慢随机着吧，过几天再来收菜。
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和静虚子汇合，然后在“不经意间”发现真知会的旗帜，并“惊讶”地认出来。
奥斯卡影帝模式，上线。
他感应着小牛马的方位，往东城片区赶去。
“秦道友，你来了？”
半晌后，静虚子惊喜地看着秦如生。
“嗯，稍微巩固了一下突破后的境界，时间上稍微有些匆忙。”
“突破之后确实要及时巩固，不然容易留下隐患。”静虚子点了点头，“恭喜秦道友更上一层楼。”
他没有询问秦如生如今的具体境界，在天赋“气息遮断”的影响下，秦如生的气息如同被笼罩在一层轻纱之中，看不清楚具体情况。
反正根据秦道友面对巨蟒毫不变色的临场反应来看，肯定比自己强得多。
“侥幸罢了。”
秦如生自谦了一句，跟着他开始了寻找。
小牛马慢悠悠跟在他们脚边，嘴里嚼着静虚子刚喂给它的嫩草。
静虚子宠溺地拍拍它的头，向秦如生问道：“你的这个宠物还挺有意思的，怎么召唤出来的，我好像没听说哪家的功法有召唤这种宠物的？”
“有意思什么呀，战斗它不行，跑路第一名，目前为止最大的战绩是踢了我三十二蹄子，甩了我二十六个响鼻。”
“哈哈哈，秦道友你说笑了，让这么可爱的小牛......不对，小马？算了，小牛马上战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两人谈谈说说，走过了几条街道。
但真知会的旗帜还是不见踪影。
“要找到巷子拐角处......”
秦如生默默地想着，开口道：“我们一直这样找下去，似乎有些大海捞针。”
静虚子回过头来问道：“哦？秦道友有什么妙计吗？”
“阴煞躲藏的地方，多半不是这种热闹的大街，而是背街的小巷。我们应该多钻钻巷子，在逼仄的巷道中多找一找，说不定会有收获。”
静虚子沉吟了一下，道：“言之有理，我之前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巷子里看看。”
永城巷子极多。
不但多，而且修建得七弯八绕，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宫。
外地来的游客，经常要去某个地方，误入了小巷之中，结果兜兜转转大半天，始终走不出来。
转几个弯，绕几个路，再回头看的时候，还是最初的地方。
好在秦如生和静虚子都有修行在身，对周围景物的变化比较敏感，这才没有在巷子中迷路。
走过一处堆满生活垃圾的拐角，秦如生忽然“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秦道友，有什么发现吗？”
见他停下，静虚子也走了回来，问道。
“似乎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秦如生微蹙着眉，在旁边找了根木条，将那堆生活垃圾扒拉开。
一面烧焦的旗帜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旗帜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只能从残破的旗面上勉强看出一个部首：十。
“这是什么......”静虚子皱眉道，“看起来像是哪个宗门的旗帜？”
“我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秦如生满脸疑惑，小小的脑袋上有着大大的问号。
“哦？”静虚子也来了兴致，“是秦道友认识的宗门吗？还是......”
“我想起来了！”
秦如生脸上浮现出灵光一闪的表情，喊道：“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旗帜了！”
静虚子问道：“在哪里？”
“吞天血蟒栖息的那座山中。”
秦如生郑重道：“当时，我追逐着伤人的巨蟒一路前行，无意中看到有一伙黑袍人正指挥着巨蟒伤人，他们的旗帜就是这样的。”
“旗帜上写的不是十，而是真，他们组织的全名，叫真知会！”
第二十六章 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真知会？似乎并没有听说过。”
静虚子思索了一阵，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宗门。
“他们驱使巨蟒伤人做什么？”
“据说，是要作为献给邪神的血食。”
秦如生循循善诱，将编好的瞎话娓娓道来：“我听他们说，经过巨蟒的吞噬，现在邪神复活所需要的凡人血食已经足够，近期就会在附近开展祭祀活动，接引虚空中的邪神回归。”
“祭祀的地点就是......永城？”
静虚子低低地惊叹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看来就是这里了。”
秦如生苦笑道：“芝兰会只能先放一放，晚上汇合的时候，和其他三人说一下，先以这件事为主吧。”
静虚子点头赞同：“如果真是邪神召唤的话，那必须尽早决断才是。不然光凭四位宗门长辈可护不住我们。”
事情的轻重缓急，静虚子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秦如生长吁了一口气，分的清楚就好。
傍晚，五人聚集在一处房间内，围绕着一张八仙梨木桌坐在一起。
桌面上放着那面烧焦的旗帜。
卜继祷率先发问：“秦道友的意思是，这面旗帜是属于一个邪神召唤的隐秘教派，他们现在正在永城筹备，意图召唤邪神？”
“不错。”秦如生侃侃而谈，“这个教派实力极强，而且邪神召唤的前置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邵天怀皱眉道：“这么说来，这永城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邪神？”
“不错，接下来的几天，早上起来发现枕头边上睡了个邪神，我觉得我都不会意外。”
秦如生上身前倾，双手支着桌面，诚恳道：“巨大危机，还请诸位传告各自的宗门首脑，即使派遣长老级高手，开展突击行动。”
“长老级高手。”
四人面面相觑，半晌，赵予笙道：“长老级高手不可轻动......当然，我并不是不相信秦道友，只是邪神的威胁毕竟还没有证实。不如我们明天各自留心一下这一事件，将重心从寻找阴煞转向寻找这个真知会的行踪，相信应该能有所发现。”
“我也是这个意思。”邵天怀道，“以目前的信息上报宗门，直接请求长老级高手援助，恐怕宗门不会答应，还是多找到一些证据为好。”
“当真......不行吗？时间紧迫，明天可能就是邪神复苏之日！”
秦如生稍微争了一下。
虽然模拟器中显示的是要到第三天才会有突击行动，但也要提前给他们压力才是。
不然明天再说还要找找证据，那就万事皆休了。
“还请秦道友理解，宗门有宗门的制度，我们几人也是无能为力。”
卜继祷也开口道，向秦如生微微一笑，目光中有些歉意。
秦如生无奈道：“好吧，那便再等一等，请大家明天务必多加留心这真知会的蛛丝马迹，也方便上报的时候引起宗门的重视。”
静虚子道：“我们一定尽力。不论明天结果如何，都一定将此事上报上去，请求宗门派遣高手来助阵。”
秦如生暗喜。
果然鲁迅先生说的没错，人都是喜欢调和折中的。
你觉得屋子里太暗，需要开一扇窗户，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最终，上报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晚上，而上报宗门的效果，则要根据明天证据收集的情况来定。
回到客舍，秦如生将自己扔上了床，打开了人生模拟分系统。
看看它自动模拟到哪里了。
【0岁，你出生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村里。】
【1岁，抓阄，你对面前琳琅满目的物品丝毫不感兴趣，转头跑向了厨房，抓起了一只饭桶。】
【2岁，算命先生说你命犯桃花，将来有三灾五劫。】
【3岁，你的秀才父亲试图教你读书认字。】
【4岁，你的秀才父亲开始怀疑人生。】
【5岁，你和村口老黄牛比赛算术，一题惜败。】
emmm......
怎么感觉自己这次模拟的角色，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秦如生叹了口气，为模拟的角色捏了把汗。
目前为止还没看到什么收获，看来还需要更进一步模拟，最终过完这一世才行。
他默默关掉了人生模拟分系统，拿出《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开始了痛苦的修炼。
虽然有了模拟系统，但自身的修炼也断然不能懈怠。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第二天。
秦如生早早地就和静虚子汇合，来到了东城片区。
他们都想尽早开始调查，找到更多的真知会活动痕迹，争取宗门的重视。
“您的丈夫失踪了？”
静虚子看着面前的妇人，面色凝重。
“是的呀，那个死鬼说好了去买老母鸡炖鸡汤，庆祝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的，可一去就是一天，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说着说着，妇人的眼圈就红了。
“那您知道他常去的菜场是在什么地方的吗？如果要买老母鸡，一般是去哪里？”
妇人道：“沿着这条街往北走，第一个路口向右拐就是，可我已经找了半天了，一点他的影子也没看到！”
一滴滴泪珠从妇人的眼角滑落，滴在地面上，溅起点点水花。
“好了好了，我们会调查这件事的，您先冷静一些，等我们的消息。”
静虚子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几句，又放了一个静心术在妇人身上，好不容易才让她平静下来。
一段时间后，两人出现在了妇人所指的位置。
“就是这段路吗？”
秦如生左顾右盼，感应着周围的气息。
忽然，他目光一凝，看向了一处房屋。
几乎同时，静虚子也看向了那里，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
“和寻常正道大不相同的灵力气息。”
“如果是平常，或许会以为是个普通的魔道修炼者，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但现在嘛......毫无疑问，里面肯定有真知会相关的东西。”
秦如生和静虚子来到屋前，先给各自上好了各色防御术法。
静虚子还拿出了清德派的专属符箓，在两人身上各贴了一张。
小命第一。
万事俱备，秦如生大喝一声，一脚踹开了房门。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第二十七章 打不过就叫家长
人去楼空。
里面没有被包围的真知会教徒——这是肯定的，秦如生在危机模拟器中并没有看到战斗的记录，说明真知会已经撤离了DC区。
卜继祷卜算出的那个据点，才是真正的战场。
不过，这里显然还残留有一些痕迹。
“真武诛邪，万法皆破，现形！”
静虚子手掐道诀，点点灵光在屋内散开，追溯着真知会的活动轨迹。
“还好，负责这里的人修为似乎并不是很高，虽然有品级不低的宝物作为掩盖，但还是逃不过我的追溯。”
静虚子看着屋子的西南角，灵光正向那里汇聚，显然是有所发现。
秦如生也走了过去，捻了捻墙角的灰尘，在鼻端闻了闻，皱眉道：“好重的血腥气。”
“嗯，多半是进行了血祭。”
静虚子掏出一张符箓，扔在墙角处。
符箓摇摇晃晃，原本泛黄的白色符面上，慢慢渗出了一点点血丝。
血丝越来越浓，最终将整个符箓都染成了血色。
符箓似乎吸收量达到了极限，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地面上。
“好了，这个足够作为证据了。”
静虚子收起符箓，面带煞气：“这要是宗门还不肯下场，我就自己回山去问问师父，我们清德派还算不算是名门正派。”
秦如生点了点头。
静虚子果然还是那个正气凛然的小道士，值得信赖。
只是那妇人的丈夫......
静虚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叹道：“先......不告诉她吧，说不定攻破了真知会的据点后，能够解救出一些被俘的居民呢。”
这一点，他说的很勉强，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真知会又不是慈善会，抓走之后不用来血祭，还养着做什么？
除非他们为邪神的降临时刻特地准备了一些祭品。
但看这里的血祭情况，那男人估计多半是已经罹难了。
没有力量的普通人，在这个世界实在过于脆弱。
看那妇人的家中陈设，似乎也不算是特别贫穷的家庭，但世俗的地位并不能给她的丈夫带来反抗命运的能力。
当卷入真知会这种附近的四大宗门都要慎重对待的阴谋中，就只能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傍晚，五人重新聚集在屋中，检点着今天的收获。
静虚子拿出了被鲜血浸染的符箓：“这符箓上已经收录了真知会进行血祭的阵法气息，大家可以各自提取一些，上报给各自的宗门。”
赵予笙点点头，同样拿出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一个小花瓶。
“我负责的片区里，真知会的活动相对隐蔽，但我还是找到了一些东西，比如这个花瓶。”
他将花瓶上的封印打开了一丝，一股阴寒的气息在屋内蔓延。
“这花瓶中残留着一丝阴髓的气息，应该是他们复活邪神的阵法所需。”
“原本残留的数量极少，我已经用九剑门的剑气引导壮大了，各位可以各取一丝上报宗门。”
第二份证据。
邵天怀和卜继祷也拿出了各自收集到的东西。
一条破破烂烂的布片。
一只缺了一角的瓷碗。
两件物品中，都存有真知会的活动气息，四人各自取了一些，形成了四份上呈各自宗门的证据。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把证据呈交宗门吧。”
静虚子说着，暗自默念道诀，通知保护自己的宗门长辈。
这四位宗门长辈平日里并不贴身跟在他们身边，而是散在外围。
否则，难免有插手芝兰会考核的嫌疑。
只有感知到出现意料之外的危险，年轻一代能力无法应付时，他们才会出手，将意外出现的危险抹去。
可惜，这次的危险同样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在前两次模拟中，这四位连脸都没露，直接在禁魔结界中凉凉了。
秦如生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
过不多时，四道人影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屋内。
见到四位年轻弟子递过来的东西，他们的脸上也露出郑重之色。
“真知会？这是......邪神教派？”
清德派的宗门长辈抱隐子是一位矮矮胖胖的道士，此时看着手中的证据，眉头紧锁。
在他身旁，九剑门的张继胡点头道：“我感应到了强大的邪恶气息，源头来自于虚空之中，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复活邪神。”
破风寨樊士尹也道：“有浓烈的血腥气，他们应该在城中秘密进行了不少血祭......这群该死的畜生！”
“我初步接触了天机仪轨，他们的实力超出我们的应对范畴，必须向宗门内部求援。另外，强大的阴翳覆盖着这座城市，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抱隐子斜睨着刚才发言的天阙宗韩无咎，道：“张继胡，这什么天机仪轨的结论，你刚才和我们摇骰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韩无咎怒道：“刚才又没有这几样东西，我怎么算得出来准确的消息，你当我们天阙宗的天机之术无所不能的不成？”
眼见抱隐子似乎还有穷追猛打的架势，一旁的破风寨宋海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要确定他们的藏身之处，一并上报给宗门。”
屋内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天阙宗韩无咎身上。
韩无咎也知道事情重大，没有拿捏架子，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星爻卜盘，准备开始演算。
“韩师叔，不必算了。”
“具体的地址弟子刚才已经大致估算出来了，请各位尊长过目。”
韩无咎讶然抬头，卜继祷手中拿着一张画满了图画的纸，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这么快？”
韩无咎将信将疑地接过纸张，仔细推演了一番。
很快，他便抬起了头，惊喜道：“不错，这位置准确无误，可报与各宗门。”
他看向卜继祷，眼中充满着慈爱与欣赏：“继祷，你真的成长了不少。”
这少女本就是天阙宗的天才弟子，如今在外游历了一年，又经过此次芝兰会。
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中流砥柱了。
卜继祷微微一礼，笑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让大家看笑话了。”
九剑门张继胡道：“卜道友又何必自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卜算出真知会的位置，说明你的星爻卜算已经有小成之境了，当得起这一句夸奖。”
“不过......”
“看你们刻意收集了这么多相关的证据，是之前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了吧，这才针对性地寻找痕迹，准备上报宗门。”
“那么，是哪位弟子先找到真知会这个神秘组织的冰山一角的？”
说完，他的目光热切地看向了赵予笙。
赵予笙面色尴尬，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微微偏开了头。
第二十八章 饭桶和牛马
张继胡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
在场的年轻一代中，静虚子是个热血笨蛋，卜继祷的天机术处处受限，邵天怀脑子里只想着打赢赵予笙。
只有赵予笙看似骄傲自满，内里却是心细如发。
要说最有可能发现这件事的端倪的，也就是自家的这位小弟子了。
什么？你说墙角边的那个散修？
那不是静虚子路上收的跟班嘛。
什么时候散修也能和宗门弟子相比了？
可是现在，赵予笙没有回应他期待的眼神。
张继胡心头微微一沉，顺着赵予笙侧头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静虚子。
这正义感爆棚的中二小道士这么有能耐？
“哦，原来是静虚子偶然发现了真知会的行踪啊，果然不愧是清德派的名门高足。”
张继胡恍然大悟，酸溜溜地向着胖道士抱隐子拱了拱手，道：“看来还是清德派教导有方，张某佩服，佩服。”
抱隐子也反应了过来，此时满脸红光，笑呵呵地道：“张道友不必妄自菲薄，你们九剑门的修炼法门，教徒之法，那也是极为高明的嘛，只是比我们清德派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就那么一点点。”
张继胡鼻子都气歪了。
他就是随口恭维两句，有这么打蛇随棍上的嘛。
呸，不要脸。
那边静虚子也愣住了。
眼看自家师叔越说越不像话，他连忙开口道：“师叔，这真知会的动向，不是晚辈发现的。”
抱隐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静虚子啊，你就不要谦虚了。我知道你要说，这真知会的动向，不是你一个人发现的，而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对不对？”
“有团队精神是好事，包括这位散修同志在内，大家都是你的翅膀嘛，但功劳总有个主次之分。”
“等这次芝兰会结束了回到宗门，师叔就亲自帮你请功，包你以后在门里要人有人，要资源有资源，想吃青菜就吃青菜，想吃萝卜就吃萝卜。”
“噗”
秦如生在心里默默笑出了声。
什么叫“想吃青菜就吃青菜，想吃萝卜就吃萝卜”？
是什么让你们做梦都如此卑微？
是出家修道吗？
“师叔！”
静虚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静心术扔在抱隐子身上。
然后miss了。
等级差距太大，静心术无效。
不过托静心术的福，抱隐子也停了下来，准备听听这位师侄有何高见。
静虚子整理了一下语言，郑重道：“这次发现真知会的阴谋，其实是秦道友一力促成的结果。”
“秦道友？”抱隐子一脸茫然，“你们谁改姓秦了？”
“不是我们，是这位散修秦道友。”
静虚子指了指在一边的秦如生，笑道：“在永城附近的山脉中，秦道友跟踪真知会的教徒，挫败了他们驱使巨蟒戕害周边生灵的阴谋。”
“芝兰会的第一天，秦道友和贫道在东城片区查找阴煞线索的时候，也是他发现了垃圾堆中被烧毁的旗帜，与永城山脉中的真知会教徒旗帜一模一样。”
他说着，拿出了那面烧得面目全非的真知会旗帜。
只看上面仅剩一丝的“十”字，谁能想到这竟然是邪神教派真知会的会旗呢？
静虚子续道：“之后，秦道友更是在我们五人的聚会上慷慨陈词，说服了我们全力配合寻找真知会的线索，这才有了后面的调查工作。”
秦如生惊讶地看着他。
他知道静虚子正义感爆棚，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对事物有着朴素的爱憎观。
但没想到他还一点也不居功。
刚才那番话，只要稍微改改措辞，立刻就会大不一样。
大头功劳肯定还是秦如生的，但静虚子也可以借此机会，巧妙地点一点自己的贡献。
比如，旗帜是两人“一起发现”的。
五人聚会上，静虚子“帮助秦道友坚定大家的信心”。
如此种种，都是不篡改事实情况下的合理话术。
可他完全没提这些事。
也不知道是这小道士脱离了低级趣味呢，还是单纯没想起来这茬......
不过他这么一包装，秦如生倒是马上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眼看着一屋子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秦如生挠挠头，面色赧然。
“静虚子道友太夸张了，我就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微小的贡献？”
天阙宗韩无咎笑道：“按静虚子道友的说法，这都算是微小贡献的话，那就只剩拯救世界算是大贡献了。”
破风寨樊士尹点头道：“这次秦道友的贡献毋庸置疑。”
“我提议，在解决此事后，我们四家宗门先对秦道友进行奖励，之后再议我们四家内部的表现。”
清德派抱隐子看看秦如生，看看静虚子，越看越是恨铁不成钢，叹了一口气，道：“行吧，那就这样，贫道也没有意见。”
“那么，张继胡张道友觉得如何？”
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九剑门张继胡。
张继胡“哼”了一声，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赵予笙，你给我过来！”
赵予笙抖了一下，面色难看地走到了张继胡面前。
“赵予笙。”
张继胡看着他，眼神冷冽：“你不是平日里眼高于顶，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的吗？怎么如今连个散修都不如，要靠人家才能救命啊？”
秦如生暗自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连个散修都不如”？
静虚子都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你还隔这搞歧视呢？
散修咬你家玉米了？
静虚子等人也是脸上不悦。
赵予笙似乎对这个师叔怕的厉害，嗫嚅道：“他是之前在山中见过真知会的旗帜，所以才......”
“哪来的这么多狡辩！”
张继胡吼道：“四大宗门的青年才俊，让一个散修救了，你说，你是不是废物，是不是饭桶，是不是修炼到牛马身上了！”
好家伙，这一顿地图炮开到除了秦如生之外的所有人头上了。
秦如生其实很想吐槽。
你说的废物我不清楚，饭桶和牛马都在我的危机模拟器里待着呢。
人生模拟分系统里面的饭桶。
天赋牛马召唤里的牛马。
这么算来，自己还能保持正常的智商，简直是个奇迹。
第二十九章 男女混合双打
赵予笙不说话。
事实上，他也没脸说话。
真知会这件事上，自己的表现确实不行。
他垂着头，任凭张继胡数落，不敢吭声。
赵予笙的师父常年云游在外，他的修炼一直是这位暴脾气的师叔在指点。
他实际上的师父，是这位张继胡才对。
看着赵予笙的窝囊样子，张继胡的火气又上来了。
“你说说看，我张继胡纵横此地这么多年，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等你师父云游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暴躁师叔，在线怼人。
眼看他似乎有火山喷发的倾向，破风寨樊士尹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老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证据送回去，向宗门求援，其他的事可以等剿灭真知会之后再议。”
天阙宗韩无咎也道：“是啊，赵予笙虽然没能识破真知会的诡异伎俩，但是后续也帮忙收集了不少证据，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嘛。”
“哼，既然这么多人都为你求情，那就等芝兰会结束后再来跟你算账！”
张继胡恨恨地放过了赵予笙，拿出了一个幽蓝色的烛台，对其他三位宗门长辈道：“韩兄，樊兄，抱隐子道友，我们一同将气息输入各自的传讯信物中吧。”
他们四人名为守护，实际上是这次芝兰会的监察方。
四人联合做出的决议，加上静虚子等人这些天收集的证据，足够让宗门引起足够的重视，倾巢而出，剿灭这个叫真知会的邪神教派。
其余三人并无异议，很快，代表四人共同意见的四份传讯信物就已经制作完成。
“下面要确定的是时间，今晚有一晚上的时间召集人手，明日一早动身。”
“我们四大门派中，破风寨离这永城最远。”
“我们定于正午时分在永城汇合，破风寨可有问题？”
破风寨樊士尹想了想，道：“没问题，我们只会派遣长老级高手前来，以他们的速度，正午之前足够赶到永城了。”
“那就好。”张继胡摇动手中的烛台，上面已经多了几点若隐若现的火苗，“我们这就将消息传回宗门，至于你们......”
他看向静虚子等人，沉吟道：“明天的剿灭行动虽然有长老级高手坐镇，但刀剑无眼，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定的危险存在，你们自行斟酌要不要一起参加。”
“我参加。”
没等他说完，静虚子就抢先道。
看着聚集过来的目光，他坦然道：“修炼之路上，总是要遇到危险的，这是一个增长阅历的好机会，我不想错过。”
卜继祷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说实话，我对这个真知会还挺感兴趣的，不知道他们据点内会是什么样。”
邵天怀悠然道：“只要那里有战斗，我邵天怀就必定不会缺席。”
赵予笙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看到那边张继胡“慈爱”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要敢说不去，回宗门之后就去后山闭十年死关！”
赵予笙苦笑了一声：“师叔，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赵予笙岂是那种因为一点小危险就止步不前的庸人。”
“明天的决战，我一定到场。”
“这才像点样子。”张继胡听了这番话，神色才略微和缓了些，看向秦如生，“这位秦道友呢，也一同前去吗？”
秦如生点了点头，慨然道：“诛灭邪神教派，我辈修士义不容辞，断然没有拒绝之理。”
如果和危机模拟器的模拟结果发生偏差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保险起见，自己肯定是要去的。
况且，按照模拟结果，应该也不会存在危险才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于决战之地，危机模拟器就写了个【真知会大主祭的实力超出预想，但邪不胜正，在四大宗门高手的联手夹攻之下，他终究还是落了个身陨道消的结局。】
没他什么事，更没有什么危险。
但是，有一点还是值得注意的，危机模拟器的最后，还写了一句【在祭坛旁，一缕阴寒之气悄然溜进了你的身体。】
虽然危机模拟器没有将这阴寒之气判定为危机，依旧算自己过关了。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苟住比较重要。
秦如生打定了主意，在现场，绝不靠近那个祭坛半步。
计议已定，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决战。
秦如生也回到了客舍，查看人生模拟分系统。
果然，在他争取四大宗门援助支持的时候，人生模拟分系统已经自动模拟了不少东西。
【0岁，你出生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村里。】
【1岁，抓阄，你对面前琳琅满目的物品丝毫不感兴趣，转头跑向了厨房，抓起了一只饭桶。】
【2岁，算命先生说你命犯桃花，将来有三灾五劫。】
【3岁，你的秀才父亲试图教你读书认字。】
【4岁，你的秀才父亲开始怀疑人生。】
【5岁，你和村口老黄牛比赛算术，一题惜败。】
【6岁，一个道士云游至此，似乎在寻找有资质的弟子，不过他似乎只要姓郭的和姓杨的，很遗憾，你不是天选之人。】
【7岁，你自觉神契六冥，意归九天，身与道合，在院子里的枯井中感应到了仙境的入口，可惜被父母死死拦住，没能如愿。】
【8岁，你在院子里的石头底下翻出一卷图文并茂的书册，上面妖精打架的图案栩栩如生。你欢天喜地以为得了仙缘，却被老父亲一顿胖揍，你问娘亲为什么，招来了男女混合双打。】
【9岁，你梦到了自己背着太阳行走，村里的老人说，这是吉祥的征兆。】
【10岁，万流宗来村内收徒，你成功通过了入门测试。】
“第一次的人生模拟，居然还真加入了个修炼宗门，叫什么万流宗？”
秦如生坐在床上，看着人生模拟分系统的模拟记录，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这一世的结果看来还行，起码没在村子里待一辈子。”
“啧啧啧，模拟中还有妖精打架图册，可惜不能在现实中给我具现一本出来。”
“这系统一点都不智能。”
第三十章 决战之时已至
正午时分，永城的街道总是冷清的。
毒辣辣的太阳炙烤着每一寸土地，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垂着头，像是蔫了的菜叶子。
除非实在不得已，否则没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下出门。
可今天，南城片区的一处房屋前，却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炽热的阳光晒得他们满头大汗，但他们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屋前的数十人猛瞧。
“这就是清德派的道长吗？一直听人说附近有个修仙宗门叫清德派的，今天总算是见到活的了。”
“什么叫见到活的了，怎么说话呢，当心仙长听到了，要治你的罪！”
“清德派的仙长哪有这么小气，我听说，前两年旱灾的时候，他们派出弟子四处建造粥舍，救了好多穷人呢！”
“可这次来的不止是清德派啊，还有九剑门、破风寨和天阙宗，你看九剑门那个年轻弟子，眼睛都快长到额头上去了，就剩一对鼻孔在那里看人。”
“嘘，收声，当心被他们听到了！”
他们这样窃窃私语，自以为说的很轻，其实在修炼者耳中，无异于雷声轰鸣，听得一清二楚。
静虚子似笑非笑地看了赵予笙一眼，仿佛要找找他的眼睛长在额头的哪个部位。
赵予笙面色难看，有心想要给这群嚼舌根子的庸人一个教训，但师叔就在边上，只怕又要训斥自己心胸狭隘，格局太小。
他“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不去理睬这些流言蜚语。
在他们身前，十余名宗门长老立在屋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屋门。
张继胡上前，对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道：“吴长老，拜帖已经送入，这半天还没动静，我们要不要强行攻入？迟了恐怕会生变。”
吴长老点了点头，道：“也罢，我们先礼后兵，礼数已经足了，那就一鼓作气，拿下这群邪神教徒！”
张继胡松了口气。
他早就对这个什么“先礼后兵”不以为然了，还往里面递拜帖，简直蠢到了极点。
可惜，这位吴长老是在场修为最高的，他想要玩正大光明的游戏，那大家也就只能陪他玩一玩。
依张继胡的心思，早就可以轰开大门，将里面的人全部剿灭，然后凯旋而归。
此时得到了破门许可，那就再也不用忍耐了。
他身形如箭般窜出，手中剑光暴涨，刺在了屋门最脆弱的角落。
“嗡”
屋门上，数百道符文交替亮起。
真知会在永城的总据点，怎么可能没有些防御手段？
这门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张继胡迅猛无比的剑光刺在上面，就像是刺中了光滑的玻璃，丝毫无法着力。
他手中一滑，那剑光就被带着往一边偏去了。
“继胡，退下。”
说话的是吴长老身边的兰长老，九剑门此行的四位长老之一。
“弟子无能，让长老见笑了。”
张继胡满面羞惭，退了下来，让兰长老上前。
“不至于，以你的境界，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兰长老安慰了他一句，又看向屋门，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不过这种雕虫小技拿来糊弄老夫，只怕是还不够。”
他瘦小的身子腾空而起，手掌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短剑。
“剑生七芒，蜚流九江”
“戕夷无废，日月恒长”
气势如虹。
兰长老身量矮小，浮在空中还没有那屋门的一半大小。
但此时众人的眼中，他的气势却盖过了千军万马。
一声清鸣。
赵予笙愕然低头，发现自己的佩剑似乎感应到了兰长老的剑意，在匣中不断震动，低低鸣叫着。
“剑意共鸣？兰长老看来已经修炼出剑丸了......”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屋前的老者。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兰长老的高度呢？
房屋门前，天象已然发生了变化。
正午时分毒辣的太阳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星空。
在无垠的黑暗中，只有点点星光照亮眼前的事物，而星光之中，又有七颗特别明亮。
北斗七星。
兰长老引动北斗七星之力，辉映在他的剑光之上。
“邪神教徒，一个不留，死！”
他大吼一声，剑光裹挟着漫天的星力猛地劈下，如水银泻地，银河漫卷。
“轰！”
屋门上的符文光芒疯狂闪动，似乎想故技重施，挡住这悍然一击。
但如何挡得住？
不论是屋门的材质还是符文的化解都已经到了极限，那漫天的剑光与星力却好似无穷无尽。
终于，在一声轰然巨响中，屋门化作了寸寸碎屑，飘扬四散。
屋内的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如生放眼望去，那一身黑袍的大主祭果然在屋里。
那屋门的阵法似乎是他主持的，此时受到阵法被毁的牵引，他也是倒退两步，面色并不好看。
他身后还有许多人，应该是他们在永城的全部教徒。
这些人衣着并不统一，红黄蓝绿，什么颜色式样的都有。
唯有一点共通，他们所有的衣服上，都画了一只眼睛。
硕大无比的眼睛。
兰长老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哼”了一声道：“装神弄鬼，你们可知道，崇拜了这么久的家伙，很可能只是哪只大魔头遗留下的一只眼睛罢了？”
大主祭冷笑：“吾主威能，岂是你们这些井底之蛙所能窥见？”
吴长老也走入屋内，皱眉道：“兰师弟，不必与他废话了，邪神教徒要是都能讲得通道理，我们何必下抹杀之令呢？”
他身后，其他宗门的长老也纷纷入内。
一时间，十余位长老对真知会大主祭的合围之势已成！
“你们的时间点卡的真好。”
大主祭恨声道：“只要再过一天，禁魔结界就能成功了，就算你们门主亲临，也难以在我们手上讨得好去，可惜......就差一天！”
“就算是一个时辰，你们也不会有了。”
“有什么遗言，留到你们供奉的邪神面前再说吧。”
吴长老抽剑出鞘，杀气冲霄。
他身后十余位长老也纷纷取出了自己趁手的法宝，屋内顿时亮起了一片五颜六色的宝光。
局势一触即发！
第三十一章 秦道友何时出家？
“这么大的阵仗，看来你们除了门主，还真是倾巢出动了。”
真知会大主祭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长老们，声音带着浓浓的腐败气息：“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如何获知的消息，但很可惜，你们对吾主的力量一无所知。”
他身形闪动，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祭坛的上空，手中权杖微微上举。
“这四灵之力，虽然还没有找到承载之体，无法臻于圆满，但对付你们，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丝丝缕缕的信仰之力开始向祭坛汇聚，浮沉之间，隐约可见四颗宝石的形状。
“拦住他！”
吴长老一马当先，手中剑光席卷向了大主祭。
他可不是等着对面读条放完技能的笨蛋。
但比起祭坛上的变化，他的反应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沐星之灵，现！。”
随着真知会大主祭低沉的声音响起，一颗虚幻的幽蓝色宝石出现在了祭坛北侧。
兰长老剑身上的北斗七星之力消失不见。
同时，所有长老都感到体内的灵力流动变得迟缓了许多。
如果他们能停下来仔细感应，就会发现体内的灵力之中，掺杂了丝丝缕缕的星光。
“晗月之灵，现！”
真知会大主祭的声音再起响起，一颗虚幻的淡蓝色宝石出现在了祭坛东侧。
淡淡的月光开始覆盖于战场之上。
真知会教徒的武器上也泛起了点点月华。
原本朴实无华的武器镀上了月华后，灵光开始在刃锋上涌动，显然杀伤力提高了不止一筹。
“逐日之灵，现！”
真知会大主祭的声音第三次响起，一颗虚幻的血红色宝石出现在了祭坛西侧。
四道粗大的白色光柱分割了战场。
即使离的很远，也能感到光柱中蕴含的炽热之意。
一名长老皱眉，急速向后退去。
他是主修寒气法门的，这日光对他的克制尤其大。
“调停之灵，现！”
真知会大主祭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一颗虚幻的墨绿色宝石出现在了祭坛南侧。
吴长老前冲的势头猛的一滞，仿佛被无形的束缚阻碍了行动。
同时，周围的长老也纷纷受到影响，挥出的兵刃绵软无力，威力下降了不止一点。
“时候未到，四灵只是虚幻之体，禁魔结界也还没有筹备完成。”
“不然，你们今日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真知会大主祭不无遗憾地说道，手中权杖再次挥起。
杖头上一点光芒若隐若现，眼看就要有新的攻势放出。
“快，结阵！”
吴长老一声怒吼，主动靠近了兰长老和九剑门的其他两位长老。
他们四人相互倚靠，剑气纠缠之下，每个人的实力都被放大到了一个崭新的层次。
这是他们九剑门的传统阵法“九旌鸣剑”，四位长老早已习练多年。
他们四人一同出动时，往往结阵御敌，不知战胜过多少难缠的对手。
但这并不是吴长老所说的“结阵”。
他的意思另有所指。
与九剑门一样，其他三门的长老同样各自集合起来，结成了各自门派的战斗阵法。
清德派，清言五德阵。
破风寨，破影寻风阵。
天阙宗，天岚溪阙阵。
而这三个宗门阵法与九剑门的九旌鸣剑阵遥相呼应，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大型阵法。
在阵法覆盖范围内，四灵之力被冲刷得溃不成军，负面状态扫除一空。
也就在这时，真知会大主祭权杖上的攻击准备完成，向着人群的方向激射而来。
那是一个暗色的火球。
不像是普通火球那样通体呈火红色，而是幽暗深邃，一如冥沉的夜色。
光看外表，这火球暗不溜秋的，一点也不起眼，似乎毫无杀伤力。
但若是离得近了，就能感受到它内里蕴含的恐怖破坏能量。
暗色火球拖曳着长长的焰尾，飞向了人群。
阵法中央则涌现出一道光幕，正面迎上了火球。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火球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轻松被阵法的光幕消湮在了无形之中。
真知会大主祭微微皱眉，心中对阵法的威力有些惊讶。
他看着眼前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妙的阵法，越看越是心惊。
这种四个阵法相互联结，互为援助的守御模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无论攻击哪个点，都会被另外三处分摊一定的攻击力量。
一时之间，他竟然想不出用什么办法破解。
真知会大主祭这边在思索，四大宗门那里却有了变化。
吴长老剑光闪动，身形换到了阵法最前端，同时高声喊道：“变阵，攻击阵型！”
四座大阵交替换位，守御之势一转，凛冽的杀气冲天而起。
攻守逆转！
真知会大主祭面色大变，这杀气让他感到极度危险。
如果硬挡的话，绝对会被一劈两半，当场魂飞魄散。
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了！
“破坏他们的阵法，不要让他们完成变阵！”
他向真知会教徒们下达了攻击指令，同时权杖上又有光芒闪动。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干扰阵法！”
吴长老同样吼道。
张继胡等宗门长辈，带着参加芝兰会的静虚子等人，一同迎上了真知会教徒。
兵对兵，王对王。
秦如生同样跟着静虚子等人，挥动兵器杀了上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战斗。
在前两次的危机模拟中，他都是靠着外力帮助，兵不血刃地解决了危机。
这次，他终于有了实战的机会。
赵予笙使剑，邵天怀用刀，卜继祷用星象仪盘，静虚子剑与符箓交替使用。
而秦如生从怀中掏了掏，拿出了一个木鱼，和烧了半截的香烛。
众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静虚子倒是恍然大悟：“秦道友之前不肯和我来清德派出家，原来是已经入了佛门。”
他看了看秦如生的头发，又觉得有些不对：“那秦道友怎么不曾剃度？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高僧吗？”
“听说寒州附近有个华恩寺，里面的主持华荣和尚佛法高深，仁厚宽和，深得周围百姓的爱戴，秦道友可以去那边试试。”
秦如生：“......”
华恩寺主持？华荣和尚？
这不是第一次危机中的老熟人嘛。
第三十二章 男人的浪漫是战斗
为了自己风评着想，秦如生赶忙解释：“这只是我在野外找到的一些被丢弃的兵器，并不是我自己修炼了佛门功法。”
说完，也不等静虚子回应，他提着木鱼和香烛就冲了上去。
越解释越乱，还是打架要紧。
兵对兵，王对王，兵卒之间的厮杀开始。
一开始的时候，战事进行得无比顺利。
张继胡等宗门长辈挡住了真知会大主祭以下最强的几位修炼者，秦如生五人如虎入羊群，轻松杀进了真知会教徒的阵型中。
这些真知会教徒的修炼水平良莠不齐。
被张继胡等人挡住的几个恐怕有凝神境，但剩下的人里面，淬体中期的都寥寥无几。
最多的还是淬体初期都还没到的普通人。
多半是真知会在附近新招收的教徒，光顾着讲授教义了，连修炼之法都还没来得及传授完整。
这些和门外围观的居民实力半斤八两的真知会教徒，对上了附近正道宗门最顶尖的一批年轻弟子。
结局已经是注定的了。
如秋天收割麦子一样，真知会的教徒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但是很快，局势就有了变化。
邵天怀正在屋内一角，与十余个真知会教徒激烈交锋。
他脚下已经躺着十余个教徒的尸体，都是一刀毙命，十分干净利落。
但周围的敌人却是越杀越多。
转身之间，他稍有不慎，身边一个真知会教徒就冲了上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脚踝。
他刀刃立刻回转，狠狠一刀砍在这个真知会教徒的背上。
鲜血狂飙。
但不论他怎样砍，那个真知会教徒就是死命抱着，丝毫不肯松手。
一刀，两刀，三刀......
直到整个背上血肉模糊，这人才双手无力，被邵天怀一刀砍飞了出去。
他总算是重新得以自由行动。
但这一来一回之间，周围的真知会教徒已经给他身上增加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竟有如此悍勇。”
邵天怀越打越是心惊。
破风寨已经是宗门之中江湖气比较浓重的门派了，好勇斗狠之事也比别的门派多得多。
但此时与这些真知会教徒相对比，破风寨的修炼者们仿佛都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都看到了吧，这才是真正的厮杀搏斗，不是你们习惯的那种论经讲道，同门切磋。”
破风寨樊士尹头也不回地喊道：“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好好熟悉这样的战斗。”
“以后的修炼之路上，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
不用他说，年轻一代的弟子们已经在努力适应了。
他们一开始的潇洒与飘逸早就消失不见。
赵予笙满身血污，卜继祷秀发散乱，静虚子的道冠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邵天怀更是被那悍然冲上来困住他的真知会教徒弄得一身的伤。
秦如生......他倒是没什么事。
他左手木鱼，右手香烛，在真知会教徒之中左冲右撞，没有一合之敌。
左边一刀砍来，他木鱼伸了过去，梵音阵阵，将对方听得头晕眼花。
“咣！”
木鱼当头砸下，这个教徒就此倒了下去，皈依三宝。
右边一枪捅来，香烛上晕染出一道佛光，长枪如陷泥淖，不得寸进。
秦如生随手一甩，一滴蜡油飞出，点在这人胸口。
于是这人和左边的袭击者一样，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刚才倒是没有发现，这两件宝物还都是凝神境的。”
“不是说散修都比较穷吗？怎么好像秦道友比我们几个宗门子弟富有多了？”
静虚子等人脑海中同时转过这些念头，
不过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起码在现在的年轻弟子战局中，左右两个凝神境法宝护体的秦如生，以淬体中期的修为，已经成为了最强的战力。
门外的居民不明就里，只见到一个年轻人左侧梵音阵阵，右侧佛光隐隐，在真知会教徒间不断冲杀，威猛无比。
“这是哪位高僧，没听说周围寺庙有修行高人啊？”
“附近的寒州倒是有个华恩寺，不知道是不是那里出来的。”
“这小和尚可真威猛嘿，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剃度，回庙里估计要被老和尚骂了。”
居民们对看热闹的喜爱超乎寻常，虽然四大宗门的阵法将战斗波动隔绝在了屋内，但仍然十分危险。
万一阵法有变，或者干脆被真知会大主祭所破解，那稍微飞出个火球来，就是几十几百的伤亡。
可他们就像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一样，在外面谈谈说说，窃窃私语。
心真大。
屋内的胜利天平，已经向着四大宗门的方向大幅倾斜了。
勇气并不能代替实力，真知会教徒的自杀式冲击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第一次血战的年轻弟子多多少少有些狼狈，除了秦如生这种左右两个凝神境法宝护体的，其他人都受了些伤。
但真正的重伤却是一个也没有，更不用说濒死了。
这些人毕竟是四大宗门年轻一代的翘楚，迅速调整心态后，搏杀这些刚刚淬体的教徒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转眼间，真知会干扰阵法的图谋就宣告破灭。
而大主祭那边的攻击，则是被阵法完全拦下。
现在，阵法已经由守势完全转为攻势。
在它的正上方，一个金黄色的巨人破开了屋顶，顶天立地，睥睨四方。
那是他们集合阵法之力召唤出的最强生物。
感受着巨人强大的压迫力，真知会大主祭面色惨白，手中权杖摇摇晃晃，似乎想要发动下一次攻击。
但他也清楚，再多的攻击也只是徒劳而已，这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了的生物。
阵法攻势已成，真知会已经无力回天。
“这组合阵法最初是钻研出来剿灭附近魔道的，没想到魔道没遇上，却撞见了你们。”
金黄色巨人的声音在屋内轰鸣。
“不过，反正也都是一样。”
“邪神教徒，杀无赦！”
发出了绝杀的宣言，金黄色巨人硕大的拳头破空而来。
真知会大主祭权杖前指，祭坛上的信仰之力被他尽数攫取，做最后的抵抗。
第三十三章 你钓了个寂寞
永城往南，越过重峦叠嶂的山脉，有一处僻静的平地。
此时，四位老者站在地面上，面色凝重。
一位老者道：“谷宗主，那阴煞的背后之人怎么还没出现，会不会......有了什么变数？”
他旁边的老者正是天阙宗当代宗主谷琅，他拈了拈花白的胡子，也有些疑惑：“老夫多次卜算，都显示这阴煞牵连甚大，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存在，因此才兴师动众，召集各位来此埋伏。”
“可现在并没有什么问题，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破风寨寨主段延襟道：“我看我们还是回去永城那里看看，说不定芝兰会上会有什么问题。”
谷琅不以为然：“芝兰会能有什么问题，无非是几个年轻人小打小闹，阴煞本源在我们这里，要有事也是这里出事。”
他对自己的卜算结果很有自信。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有人来了？”清德派掌门灵沂子抽出一把木剑，低声道，“都不要吵了，小心有变。”
其他三人也都摆出了战斗姿态。
虽然嘴上都对谷琅的卜算有所怀疑，但他们对未知的敌人，还是存有不小的忌惮。
毕竟这天阙宗宗主谷琅虽然神神叨叨的，但大事上还没有掉过链子。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铃声自远而近，速度极快。
刚听到的时候仿佛在百里之外，转瞬间就来到了身边。
天际处，一个一身劲装，戴着毡帽，身材窈窕的女子飞驰而来。
她玉肌黛眉，一头乌黑的秀发从毡帽中柔顺披下。
配上她修束的衣着，柔美中带着飒爽，英姿中兼有娴静。
美景当前，四位门主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九剑门门主顾晏清轻咳一声，提声道：“姑娘是何方人士，来此荒山野岭之间，有何贵干？”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还是先摸摸底细再说。
“我？我是个路过的钓鱼人呀。”
女子笑嘻嘻地，对顾晏清若有若无的逐客之意毫不在乎。
天阙宗宗主谷琅道：“钓鱼人？姑娘这遁光速度，可不是普通的修炼者。”
“怎么，修炼者就不能钓鱼了么？”
她伸手入怀，摸着摸着，摸出了一个鱼竿来。
“你看，我连鱼竿都有，怎么就不是钓鱼人了？”
破风寨寨主段延襟皱眉道：“胡说，就算你有鱼竿，可此地又没有鱼塘，你过来钓什么鱼？”
“是吗？原来这里没有鱼啊？”
女子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恍然大悟：“可我怎么看到有人在这里钓鱼呢？”
“不但在钓鱼，还钓上了一条虎纹鲨鱼，连钩子都被鱼咬掉了呢。”
“你们说，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谷琅四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是大变：“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句句意有所指。这女子，绝不只是路过这么简单。
“好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
女子神色一敛，正色道：“我是大凉州燕西府执剑者陈浣，为邪神教派之事而来。”
她收起玩笑神色的同时，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从她神色散发开来。
四大宗门的门主，一时间竟然也被她的气势压了下去。
“大凉州燕西府。”
他们倒吸一口凉气，这来头可就大了。
要知道，别看四大宗门这名字听着唬人，但那是要加上前缀的。
他们的全名应该是：大凉州燕西府寒城永城等几座城池附近最大的四个正道宗门。
俗话说得好，前缀越多越不值钱。
加了这么一长串的前缀，这“四大宗门”的含金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大凉州燕西府执剑者，显然是官方的人。
此时天下国号名为大乾，设有九州三十六府，各自派遣高阶修炼者统御治理。
至于各府之下的城池村落，则是由凡人自治，大乾不做干涉。
执剑者，是府内的重要官职，主要负责监察各个城池之间的邪祟妄佞。
他们这四大宗门的门主，在对方的眼中，说不定只是乡下几个见不得世面的土财主。
“原来是大凉州燕西府的贵客。只是不知邪神教派是什么意思？”
“我等经营此处多年，未曾发现邪神教派的行踪啊。”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果然......问你们也是白问，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陈浣以手扶额，叹息道：“那你们守在这里，就为了钓只阴煞？”
谷琅道：“不错，我们隐约感知到，这阴煞的背后有一个极强的邪恶存在，我们为此特地明面上做出了芝兰会的样子，暗地里将阴煞本源藏在此处，意图引蛇出洞。”
“勇气可嘉，但还是很蠢。”
陈浣做了简短的点评，淡淡地道：“我的辟邪之宝有了感应，此地必然有邪神教派在举行仪式。”
“你们既然不知道，那便不用掺和这件事了，我自行去将他们剿了便是。”
清德派掌门灵沂子小心翼翼地道：“这......您确定有邪神教派活动吗？我等在此地已经修炼了半辈子的时间，莫说邪神教派，连魔道都没有几个。”
“莫非你们还担心我诓骗你们不成？”
陈浣柳眉倒竖，信手将鱼竿扔了，从怀中掏出一串晶莹的手链来。
此时，手链上的每一个珠子，都在放着幽幽的红光。
“这是辟邪血链，大凉州燕西府府主孙之珽亲自赐下的。”
“此链红光起伏时，周围必有邪神教派举行血腥祭祀，我们这些执剑者看见了就会前去剿灭。”
陈浣看着他们，冷笑道：“你们不是喜欢钓鱼吗，被虎纹鲨鱼把钩子都咬断了，这下开心了？钓半天钓了个寂寞。”
“还说什么在此地经营多年，废物就是废物，人家在你们眼皮底下活动都......”
她酣畅淋漓的一番好骂才开了个头，就见到四人眼神呆滞，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中。
“你们做什么？”
陈浣微蹙秀眉，同样看向了手链。
只见手链上闪烁的红光渐渐熄灭。
从第一颗珠子开始，每颗珠子都闪烁两次，然后静静收敛了光芒。
她目光看去，正好看到最后一颗珠子闪烁熄灭的光景。
“邪神教派被剿灭了？”
陈浣看着手链，美眸中满是震惊。
第三十四章 打一拳能哭很久吧
永城之中，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得益于阵法的加成，大主祭的临死反扑并没有带来什么损伤。
余下的教徒死战不退，没有一个放下兵器投降的，显然真知会的教义在蛊惑人心上很有一套。
但是在刻意的留心下，还是有几个职级较高的教徒被生擒，他们将被送往宗门，接受搜魂之刑。
四大宗门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摸清真知会的具体图谋，是否还有残留余党没有清楚干净。
“你们这次做的很不错。”
抱隐子向着秦如生等人点点头，语气中带着赞许：“血战中最能磨炼人的意志与战意，你们的表现可圈可点，虽然还有稚嫩之处，但作为年轻一代，已经很了不起了。”
静虚子连忙行礼道：“师叔您过誉了，我们一开始面对这么悍不畏死的敌人时，也是方寸大乱，后来才慢慢习惯的。”
“过而改之，善莫大焉。”樊士尹抚掌笑道，“这次各宗宗主另有重要任务，我们能将这邪神阴谋挫败，奖赏自然是少不了的。”
邵天怀笑问道：“师叔准备赏赐我们些什么？”
“赏你个毛栗子吃吃要不要？”樊士尹瞪着他，“师叔可没有钱赏你们，具体的要等到四位宗主回来之后共同商议决定。”
天阙宗韩无咎看向秦如生，道：“秦道友可有固定的住处？等具体的结果出来后，我们也好通知你。”
“这个......并没有。”
秦如生尴尬地挠了挠头。
寒城灵气实在稀薄，他短时间内还不准备回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准备在灵山秀水间多找找，碰碰“仙缘”。
有了天赋：千惊万喜，自己应该能找到不少好东西。
“这样吧，秦道友留一丝气息在这烛台之上。”
张继胡又拿出了他的幽蓝色烛台：“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我催动烛台，烛火便会飘向秦道友身边，到时候道友神念一扫，便知道详细情况了。”
这么方便？
秦如生大喜过望，连忙谢道：“那就多谢张师叔了。”
“不必客气。”张继胡淡淡道，“到了决战的时候我才发现，这真知会的实力比想象中还要强的多。”
“禁魔结界没有生效，四灵没有找到载体，即使这样还能有这样的实力。”
“要是真让他们完成了布置，嘿嘿，恐怕我们都要交代在这永城之中咯。”
韩无咎、抱隐子和樊士尹脸色也很是郑重，显然至今还有些后怕。
若是没有识破真知会的谋划......
“所以，说是承了你的救命之情，也不为过。”
秦如生心道：不用恐怕，在模拟中，你们已经寄过好几次了。
每次还都寄得毫无牌面，静虚子他们还有个挣扎、战斗的画面，你们直接神隐了。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满脸谦虚局促的笑容，对张继胡道：“哪里哪里，秦某不过是一介散修，师叔你这么说就折煞我了。”
“各位都是四大宗门的中坚力量，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就算秦某不说，过两日肯定也能发现端倪，将这些真知会贼人轻松拿下的。”
张继胡摇了摇头，低声道：“真过了两日，那就万事皆休了。”
他看了看已经收拾完毕的现场，道：“我们要回宗门去了，这次事情如此之大，你们也暂停游历，回各自的宗门汇报情况吧。”
静虚子等人也都点了点头。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聚散离合，总有定数。
一段时间过后，永城城外。
秦如生、静虚子、赵予笙、卜继祷、邵天怀相对而立。
除了他们之外，此时场中还多了一个人——画舫中，跟在卜继祷身边的小女孩小兰。
秦如生看着卜继祷，笑道：“对了卜道友，还没有请教，这位小妹妹到底是？”
卜继祷樱唇微启，声音清脆，如黄鹂出谷：“她呀，是我之前下山游历的时候，从山匪手上救下的一个女孩。”
秦如生扫了一眼小兰的情况，微微皱眉道：“似乎......没有修炼的天分？”
经脉闭塞，五脏郁结，说是没有修炼的天分那是委婉，实际上就是个废脉体质，一丝修炼的可能都没有的。
卜继祷点了点头，神色也有些黯然：“是的，毕竟是随手救下的，不可能恰巧是个能修炼的苗子。这次回宗门之后，我就准备将她留在宗门内，不然太危险了。”
本来小兰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此时突然喊道：“不要，小兰不要跟姐姐分开。”
她显然一点也不想离开卜继祷，漂亮的杏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泫然欲泣。
卜继祷半蹲下身子，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小兰乖，姐姐以后要面对许许多多很凶恶的敌人，稍有不慎，就是杀身之祸，你跟在姐姐身边，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
小兰挥舞着粉拳，满脸的倔强：“没事的，小兰不怕危险，有危险的时候，小兰会挡在姐姐面前的。”
“愚蠢，卜继祷都对付不了的敌人，你挡在前面又有什么用？”
赵予笙在一旁冷笑道：“到时候你被敌人抓了，只会成为卜道友的累赘。”
秦如生、静虚子、邵天怀都是默然不语。
话糙理不糙。
赵予笙这话说的很重，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修炼者战斗的时候，如果要分心保护一个普通人，那实力至少倒退一个小阶段。
不是每次战斗都像是这次剿灭真知会这样召集宗门长老碾压对方的。
更多的时候，我在明敌在暗，那没有修行在身的小兰就是卜继祷最好的突破口。
见所有人都是这个意思，小兰也只好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她也明白，自己留在卜继祷身边，只能给卜继祷添乱。
只是小孩心性，眼睛里还是难免泪汪汪的，满满的怨念。
这么可爱的小丫头，打一拳一定能哭好久吧？
秦如生收起奇奇怪怪的念头，向四人拱手道：“闲话已经说了许久，我们也该启程，各赴东西了。”
卜继祷嘴巴轻轻抿了抿，轻声道：“秦道友，可还记得我为你卜算的卦象？”
秦如生眨了眨眼。
对哦，好像画舫之中，卜继祷就已经卜算过这次芝兰会的情况了。
“芝兰会将有极大变故发生，而我在芝兰会上会有大动作。”
秦如生笑道：“卜道友卜算之术果然神妙，这一卦分毫不差，全然应验。”
赵予笙讪讪地偏过了头，他在那画舫之中，扮演的角色可颇不光彩。
第三十五章 冰火两重天
溪水潺潺。
一处清澈见底的小溪旁，秦如生手握骨片，默默感知着人生模拟分系统的进展。
【0岁，你出生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村里。】
【1岁，抓阄，你对面前琳琅满目的物品丝毫不感兴趣，转头跑向了厨房，抓起了一只饭桶。】
【2岁，算命先生说你命犯桃花，将来有三灾五劫。】
【3岁，你的秀才父亲试图教你读书认字。】
【4岁，你的秀才父亲开始怀疑人生。】
【5岁，你和村口老黄牛比赛算术，一题惜败。】
【6岁，一个道士云游至此，似乎在寻找有资质的弟子，不过他似乎只要姓郭的和姓杨的，很遗憾，你不是天选之人。】
【7岁，你自觉神契六冥，意归九天，身与道合，在院子里的枯井中感应到了仙境的入口，可惜被父母死死拦住，没能如愿。】
【8岁，你在院子里的石头底下翻出一卷图文并茂的书册，上面妖精打架的图案栩栩如生。你欢天喜地以为得了仙缘，却被老父亲一顿胖揍，你问娘亲为什么，招来了男女混合双打。】
【9岁，你梦到了自己背着太阳行走，村里的老人说，这是吉祥的征兆。】
【10岁，万流宗来村内收徒，你成功通过了入门测试。】
【11岁，成为万流宗外门弟子，主要负责给内门弟子端茶送水换尿布，捶肩捏腿买零食。】
【12岁，你攒够了外门贡献度，换取了人生第一本修炼秘籍：《流水诀》。】
【13岁，你在万流宗后山发现了一颗神秘的丹药，闻起来丹香扑鼻，很是诱人，可惜被路过的内门弟子发现，当场没收。】
【14岁，你修炼《流水诀》有成，在外门中获得了一定地位。】
【15岁，外门大比临近，大比优胜者可以获得进入内门的资格，你踌躇满志，信心满满。】
【16岁，魔道宗门血巫教攻山，内门开启了护山大阵，而你悲催地在外门，成了弃子。】
【你死了。】
【恭喜完成本次人生模拟，本次模拟评价为：E-。】
【苦命的娃儿，从小就不受待见，虽然走出了小山村，但在宗门里还是要被内门弟子欺凌，最终沦为了宗门弃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根据模拟结果，获得奖励：《流水诀》X1。】
【天赋：千惊万喜发动，额外获得奖励：神秘丹药一颗。】
【本次模拟完成，再次模拟的冷却时间随机，请随时关注人生模拟分系统，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这个人生模拟分系统，真就什么都随机呗。
随机推进进度，随机获取奖励，随机发动天赋。
现在连冷却时间都是随机的。
就这么个什么都是随机的系统，自己居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秦如生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人的本质都是赌狗。”
淡淡的光芒在眼前汇聚，渐渐形成了两件物品。
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一颗小巧玲珑的丹药。
秦如生首先看向了那本小册子。
淡蓝色的封面上，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流水诀。
他简单翻阅了几页，内容浅显朴素，显然品级不是很高。
这也很正常，毕竟是外门弟子稍微攒攒贡献就能换的功法，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高深的法诀。
秦如生估计，大致和《御裳心经》在半斤八两之间。
不过其中关于水流操控的一些方法还是很有借鉴价值的。
秦如生将它收了起来，准备以后慢慢研究。
再之后，是那颗神秘的丹药。
这完全属于意外收获。
天赋：千惊万喜自从获得以来就一直沉寂，如今终于展露出了自己的峥嵘。
“不出所料的话，这颗应该就是模拟经历中，在万流宗后山获得的那颗，后来悲催地被内门弟子给没收了。”
【13岁，你在万流宗后山发现了一颗神秘的丹药，闻起来丹香扑鼻，很是诱人，可惜被路过的内门弟子发现，当场没收。】
“可惜，我对丹药没什么研究，看不透这丹药的具体功效是什么。”
秦如生沉吟了一下，张口将丹药吞了下去。
清凉的感觉在体内化开。
刚服下的丹药化作一道凉意，在经脉间流窜，最终汇聚在丹田处，化作了点点灵光，消散于无形。
同时，骨片内传来消息：“成功使用水灵丹，获得效果：水系亲和度+10，水系抗性+10”
“原来这玩意叫水灵丹......”
秦如生目光闪动，这个属性点加的有点眼熟。
自己好像之前吃九焱果也是加的差不多的属性。
火焰亲和度+10，火焰抗性+10。
“不过，九焱果是在逃离状态下消化的，在洞中修炼吸收似乎是翻倍效果，也就是火焰亲和度+20，火焰抗性+20。”
“当时九纹焱蟒追的太急，没有停下来吸收的条件，浪费了一些属性。”
“这么算起来，这水灵丹大约有九纹焱蟒的伴生灵果一半的功效，也已经很不错了。”
吸收了水灵丹，秦如生还是能感应到体内的一些变化。
首先就是对流水的亲和力。
看着旁边的溪水，他忽然有了一种跳下去，沐浴在水流之中的冲动。
当然，秦如生肯定不会这么冲动。
他沉吟了一阵，伸手在溪水上空轻轻抓了抓。
溪水一阵波动，一股细小的水柱受到无名的力量牵引，径自升上了天空，与他的手掌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还没有修炼过那本流水诀，单单靠着水系亲和，就已经具有了初步的控水能力。”
秦如生左右挪动手掌，他的手掌挪到哪里，溪水形成的水柱就跟到哪里。
他移动的越来越快，水柱也就跟着左右快速旋转起来，最终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溪水旋涡。
“多大的人了，还玩水。”
秦如生玩了会儿，自己忍不住失笑，散去了空中的水龙卷。
“流水可以的话，火焰应该也能进行简单的操控，毕竟两者的亲和度都达到了10。”
可惜目前没有火焰类型的功法，不然倒是可以同时练习起来。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以后怕不是要左手水柱，右手烈火这么作战了。
这算什么？冰火两重天？
第三十六章 金瞳猿猴果儿酒
收好《流水诀》，秦如生又检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状态。
火焰、水系双亲和+10，双抗性+10，恢复力+15，修炼经验+5。
“属性倒是很清楚，但祭坛中散逸出来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秦如生皱眉，他没能在模拟器中找到相关的信息。
当时，大主祭被金色巨人所击败，果然如模拟器所说，祭坛上飘散出一缕微不可察的气息，渗入了他的体内。
他本以为后续能在模拟器中找到这气息的相关信息，但是他失望了。
“算了，这玩意就像是在家里大扫除找东西，该出来的总会出来，找不到的就算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
不可强求。
秦如生在溪水中洗了把脸，清凉的溪水驱散了永城之行的疲惫。
这次芝兰会，虽然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变故，在模拟器中死去活来了几次，但收获还是巨大的。
天赋：千惊万喜，实用的幸运类天赋，在人生模拟分系统中已经展现了自身的价值。
弄清楚了《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运作原理，现在在灵气不那么充裕的地方，已经可以运转这门功法进行修炼了。
四大宗门的未知奖励，需要等张继胡的烛火飘来后才知道。
以及......静虚子等人的友谊。
“走了，测测千惊万喜在现实世界中的效果，开始我们的寻宝之旅。”
他召唤出了小牛马，顺着溪流上游的方向慢慢走去。
一日后。
秦如生趴在山洼处，前方一只直立行走的猿猴在原地逡巡。
这猿猴手臂极长，毛发旺盛，牙尖爪利，金黄色的瞳孔中时不时闪过一道红光，看起来极为狞恶。
在猿猴身后有一个小型的洞穴，一阵阵酒香从里面传出。
秦如生思忖：“听说有一些异种猿猴会酿果儿酒，饮用之后妙用无穷，看来就在这洞里了。”
只是这猿猴的实力还是有些高。
淬体后期，比现在的秦如生要高上一点点。
好在，他也不是硬拼的性格。
“小牛马，上！”
他在脑海中给小牛马下了指令。
“哞——”
小牛马欢快地打了个响鼻，在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吱吱吱！”
金瞳猿猴几乎瞬间就发现了小牛马的踪影。
对于这个明明半点修为没有，却还敢擅闯自己领地的不速之客，金瞳猿猴显得十分愤怒。
它肌肉绷紧，猛地一蹬地面，身形如电般窜出，向着小牛马疾扑而去。
两只爪子中更是显化出了一柄粗大的狼牙棒，棒身乌黑沉寂，一根根倒刺在日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
“就是现在！”
秦如生猛地窜出，手中握着一根光秃秃的骨头。
这是他在第一次危机中，从姓何的黑衣人怀中掏出来的。
华荣和尚那里掏来的香烛和木鱼都是防御性的法宝，而和《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一起找到的那柄断刀输入灵力之后像是石沉大海，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得已，虽然寒碜了些，他只能用这根骨头当做攻击法宝来使了。
这骨头在他灵力的加持下不再像是原来那样光秃秃的毫不起眼，而是鬼气森森，淡淡的黑雾缭绕在骨头周围。
骨头的表面更是泛起了一道道血色纹路，共同勾勒出一个不知作用的阵法，多半是增加攻击威力的。
秦如生趁着金瞳猿猴扑向小牛马的机会，从藏身之地猛然跳出，手中骨头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砸向了金瞳猿猴。
duang——
正中后脑勺。
金铁交击之声传来，巨大的反震力道让秦如生的虎口都隐隐有些发麻。
再看那金瞳猿猴，脑袋并没有被这黑雾缭绕的骨头给开了瓢，依旧是个完整的圆球。
这猴子的脑壳真硬！
只是，它也并不好受，整个猴晕晕乎乎的，面容痛苦地捂着脑袋。
乘胜追击！
秦如生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催动手中白骨，一道道黑气缠绕上了金瞳猿猴的身体。
黑气不断钻入金瞳猿猴体内，它体表的长毛根根竖起，坚硬如钢，却并不能阻挡黑气的入侵。
精神攻击，不吃物理防御。
“嗷——”
金瞳猿猴仰天长啸。
氤氲的黑雾不断在它脑海中蔓延，凶戾的意识不断侵蚀着它的灵魂。
duang——
秦如生又运起全部力气，狠狠地给它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连番的打击之下，金瞳猿猴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噗”地一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呼，搞定。”
秦如生抹了把汗，总算是把这只金瞳猿猴给揍趴下了。
刚才的战斗看似轻松，优势仿佛茫茫大，但这是建立在出其不意，打了金瞳猿猴一个措手不及的前提下的。
若是被这猴子调整回状态，正面硬刚起来，还是要多费不少功夫的。
小牛马也从远处跑了回来，拱着他的裤脚。
“小牛马，做的不错，一会儿请你吃猿肉。”
秦如生摸了摸小牛马的脑袋。
小牛马甩了他一蹄子。
给牛马吃肉？没十年脑血栓想不出来这奖励。
少一年都不行。
金瞳猿猴倒下，它身后的小型洞穴自然也就没有了危险。
不过谨慎起见，秦如生还是让小牛马进去探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后，自己才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还要迷你。
只有几根杂草堆成的一个草团，和几个葫芦横在那里。
草团不用说，多半是金瞳猿猴睡觉的地方。
而葫芦......
秦如生拿起葫芦，凑近鼻子闻了一闻。
酒香扑鼻。
看来这就是金瞳猿猴酿的果儿酒了。
在洞外的时候只闻到了酒香，此时凑的近了，还能清楚地感觉到一点点的灵力波动从葫芦中散发了出来。
好东西。
尽管秦如生踏入修炼的时间还不长，知识面还不够宽广，但他也形成了自己朴素的修炼观。
在获得物品的时候，有灵力波动的，多半是好东西。
没灵力波动的，要么是凡俗之物，要么是高了自己不知多少层次的宝物，自己没能力感知出来。
眼前的猴儿酒灵气馥郁，酒香醉人，显然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秦如生没有犹豫，张嘴一吸，一条酒箭就从葫芦中飞出，落入了他的口中。
第三十七章 与尔同销万古愁
秦如生醉了。
他没想到，这猴儿酒的酒劲如此之大。
他不过喝了一口的量，大约只有一只葫芦中存货的十几分之一，便已经醺醺然醉意上涌。
恍惚间，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喉咙口直冲而下，最终在肺腑之间炸开。
血液沸腾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直往脑门上冲。
而脑海之中则是一阵天旋地转，无数记忆的片段如浮光掠影一般闪过，雾里看花，看不分明。
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酒意的酡红。
说起来，两世为人，这还是秦如生第一次喝醉。
摇摇晃晃，晃晃摇摇。
他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怀里揣着好几个，慢慢向洞外走去。
小牛马如往常一样，跟在他的脚边。
但这次没走两步，一股浓郁的酒味就传了过来，它小鼻子拱了拱，嫌弃地跑开了。
秦如生失笑，看着小牛马的背影，并不在意。
他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
用两只手指轻扣葫芦，秦如生踉踉跄跄走在山谷之中，轻声唱了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一个从未醉过的人，突然醉了一次，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和原来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天空清幽旷远，山谷鸟语花香，阳光柔暖和爽。
原来，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不能做的事，没有那么多必须做的事。
一切的束缚规则，都是自行加在身上的幻象罢了。
念头通达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秦如生的歌声越来越高，从低声哼唱到放声高歌，渐渐响彻了群山。
悠扬的回声在山谷间相互追逐。
反正这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人，不怕扰民。
随便唱，随便浪。
但是，真的没有人吗？
远方天际处，陈浣一身劲装飞驰而来。
英姿飒爽，柔美娴静。
在空中她就听到了歌声，微微皱了皱眉，还是落到了地上，面对面看着秦如生。
秦如生吓了一跳。
“你，你，你是谁？”
他盯着眼前从天而降的女子，从头到脚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大着舌头道：“算了，管你是谁，来喝酒不？”
说完，他又摸出个葫芦，将这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猴儿酒就这么递到了女子面前。
陈浣没有接。
事实上，她的脸色很是难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我是大凉州燕西府执剑者陈浣，为邪神教派之事而来。”
若是平常时候，听到这个头衔，秦如生少不得要吃上一惊，然后套套近乎的。
大凉州燕西府执剑者，多粗的大腿，不抱多可惜。
富婆，软饭，饿饿。
但如今，秦如生已经醉了。
喝醉的人眼中，只有两种人。
一起喝酒的人，和无趣的人。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笑道：“邪神教派？听着就麻烦，管他那么许多呢。”
“既然是陈姑娘，那陈，陈姑娘，来喝酒不？”
他左手前伸，又将葫芦推的近了些，几乎要靠近那柔软的丰腴。
陈浣后退了一步，气得身子发抖：“我，说，的，是！我从几位宗主那里出来，卜算了一卦，求这次邪神教派的破局之人。”
“哦？”
秦如生又喝了口酒，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觉得这女人好生啰嗦。
喝酒就喝酒，不喝就不喝，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陈浣冷笑道：“我本来期待着，能看到我大乾的虎贲勇士，神策智囊，为剿灭邪神教派而殚精竭虑的忠勇义人。”
秦如生笑笑，打了个嗝，喷出一股酒气：“难道我不是？”
“你是不是，你心里没点数吗？”
陈浣气不打一处来，“我特么奔赴千里跑过来，什么高手、谋士都没看到，就看到一个淬体期的醉鬼在这里尬诗。”
“哈，醉鬼不假，尬诗可不对。”秦如生仰头，又灌下了一口猴儿酒，“这诗难道不好么？”
陈浣怒道：“不过是个醉鬼的胡言乱语罢了，有什么好的？”
陈浣这话说的违心。
她其实也觉得，这诗写的才气斐然，想象天马行空，颇有一代宗师的气魄。
但就是题材太扯淡了。
什么叫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人生得意，那正是要建功立业，卫境开疆，报效国家。
你就用来拿个酒杯对着月亮？
真是大好才情，虚度光阴。
秦如生才不管她，见她不喝，将这猴儿酒收回怀里，自顾自继续唱起来：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荒谬！”
陈浣忍不住喊了出来：“大乾开国帝王风牺氏，中兴之祖云武氏，哪个不是惊才绝艳，怎么就寂寞了？怎么就只有饮者留其名了？”
秦如生横了她一眼：“风牺氏？云武氏？”
陈浣大声道：“没错，风牺氏开帝国于混沌之中，辟大乾万里疆界，云武氏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这才是真正的圣贤之才，青史留名。”
“那他们结局如何？”
陈浣怔了怔，低声道：“风牺氏为妻所害，云武氏被子所杀。”
“是啊！”秦如生一拍大腿，笑道，“连枕边人，亲生儿子都挥刀相向，这帝王做的，难道还不够寂寞吗？”
他咕嘟咕嘟又灌了两口酒，抹抹嘴巴，道：“繁华落尽一场空，曲终人散皆是梦。管他什么帝王将相，仙佛妖魔，千万年后，还不是化作升斗小民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还是饮酒最好，喝醉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陈浣摇摇头，道：“酒喝的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不过是自欺欺人，鸵鸟罢了。”
秦如生笑笑，不与她争辩，高声唱出了《将进酒》的最后一句：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他从怀中重新掏出葫芦，随手抛给了陈浣，笑道：
“与尔同销万古愁。”
第三十八章 铁骨铮铮秦如生
陈浣也不知怎么，就抿上了酒。
可能是这猴儿酒太香，让她这等修行之人，也闻得垂涎欲滴。
可能是这诗太好，八音繁会，大气磅礴，诗酒相佐，更添情趣。
可能是这景太美，虽是穷乡僻壤，却有不同于城市繁华的万千气象。
也可能，是人有趣......
她又抿了一口酒，看着身前的秦如生。
秦如生已经躺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他淬体期的修为，喝这大补的猴儿酒，还是勉强了些。
小补怡情，大补伤身，强补灰飞烟灭。
他脸颊上的酡红还没散去，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睡得很是香甜。
“仔细看看，这满嘴胡话的醉鬼，还是挺清秀的嘛。”
陈浣下了简短的评价。
她看看秦如生，看看山谷中的景色，小口喝着猴儿酒，悠然自得。
滋润。
“呼溜溜”
远处，小牛马慢悠悠地又晃悠了回来，口中还嚼着两根青草。
“来来来，小牛马，来姐姐这里。”
陈浣眼睛亮了。
是不是女人对于可爱的东西，天然就没有抵抗力？
小牛马踱到她脚边，任凭她抚摸着牛头马面，自顾自嚼着嘴里的青草。
揉着揉着，陈浣突然觉得手下一空。
她“咦”了一声，美眸看去，那好端端在她手下变形的小牛马，此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秦如生睡着，灵力用完，它自动消散了。
陈浣本来早该看出这小牛马是灵力所化，属于召唤兽性质的。
但她也有些醉了。
“这可不行。”
陈浣抿着抿着，突然觉得不对。
“请我喝酒，自己倒了，这怎么行？”
“我陈浣何等样人，怎么能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她眼睛又亮了起来，随手打出一道灵光，飞入了秦如生体内。
“给老娘起来，一起喝酒！”
于是秦如生揉着脑袋，又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
他已经快记不得刚才发生什么了。
喝醉时的记忆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智，即使是现在，他也不是很清醒。
“醒了？这酒的吸收对你现在的修为来说太难了，我便帮了你一把。”
“来，继续！”
陈浣纤手一翻，一道酒箭就这么飞到了秦如生唇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酒箭就叩开了他的唇，自行钻了进去。
“唔唔唔”
秦如生悲愤地望着她。
哪有这么强行灌酒的！
陈浣哪管这么多，白玉般的手掌再次挥动，又是一股酒箭在手中生成。
“别别别，我自己来，自己来。”
秦如生赶忙上前，拿过自己的葫芦，重新喝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
陈浣酒箭倒转，送入了自己红润的唇齿间。
嗯，这酒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尤其是这后劲，居然以自己的修为也能体会到微醺的感觉。
真是难得。
她拍了拍秦如生的肩膀：“那个谁，你叫什么？”
“秦如生......你找我都不知道我是谁啊？”
陈浣杏眼圆瞪：“老娘是卜算找的邪神教派破局者，谁有空去卜你叫什么名字？”
“好好好，陈大小姐大局为重，仁义高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浣猛地又在他肩上拍了一记，差点将他骨头都拍散架了。
“来，小秦子，给爷唱个曲。”
秦如生揉着肩膀，脑袋还醉的晕晕乎乎的：“唱曲？唱什么曲？”
陈浣青葱般的手指轻轻点着脸颊，秀眉微蹙：“就......你刚才唱的那种就行。”
“你不是说那是醉鬼的胡言乱语吗？现在想通了？”
“少废话！”陈浣银牙紧咬，“你就说你唱不唱吧。”
“当然不唱。”秦如生铁骨铮铮，“君子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凭姑娘刚才说这是胡言乱语，那在下今天就算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唱一句的！”
duang——
陈浣干脆利落地把这位君子打成了山谷间的一片凹陷。
“脚感还不错。”
陈浣莲足在他屁股上碾了碾，又把他拎起来，笑道：“现在还唱不唱了？”
“唱，唱，唱，当然要唱。”秦如生赔着笑，“既然姑娘这么有诚意地请教了，我就唱一唱，不碍事的。”
果然，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其实，主要是他自己后来的酒劲又上来了，又想到了一茬。
刘伶的故事，岂不是正合此景？
陈浣“哼”了一声，放开了他，美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等着“小秦子”的曲。
秦如生又灌了口酒，清了清嗓子，唱到：
“天生小秦，以酒为名。”
“三杯不醉，五杯酩酊。”
唱到这里，秦如生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歌声。
陈浣听着正高兴，见他停下，双手一拍，问道：“下面呢？”
秦如生讪讪笑道：“下面没有了......”
“胡说，你是男人，怎么能说下面没有了！”
陈浣瞪眼，道：“快唱，下面是什么？”
“是你让我唱的啊。”
秦如生愁眉苦脸，轻声唱道：“妇人之言，慎不可听！”
duang——
不出所料的，小秦同志又被拍到凹陷里去了。
陈浣咬牙切齿：“女子怎么了，你给老娘解释解释？”
“那是妇女，妇女，不是女子。”
“你听我狡辩......你听我解释！”
“你就是歧视！”
秦如生从凹陷里冒出头来，小声道：“我觉得有个曲你说不定会喜欢。”
陈浣好奇道：“什么？说说看？”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女子哪点不如男......”
“噗。”陈浣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女子本来就没有不如男啊，当今修炼界女子掌门之数可不少......算了聊这些没意思。”
她端起葫芦，往嘴里倒了倒，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一个葫芦里的酒已经消失不见。
“喂，还有没有酒，给我再来一葫芦。”
“我不叫喂。”
秦如生嘟囔了一句，从怀中又掏出了个酒葫芦，抛给了她。
他现在已经不像是刚才那么醉了，稍微恢复了一些清醒，这酒扔出去的时候颇有些不舍之意。
那可是能增进灵力的好东西。
陈浣不满道：“你那是什么表情，老娘又不白拿你的，一会儿自然把酒钱给你。”
秦如生摇了摇头，笑道：“现在不谈这些，先喝酒。”
“对！先喝酒。”
陈浣遥遥举起葫芦，算是和他碰了一杯。
两人目光相触，陈浣的目光迅速荡开，看向了天际的悠悠白云。
秦如生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能不能带我到云间去？”
“能啊，但你去云间做什么？”
陈浣奇怪的看着他。
秦如生神秘一笑：“我带你去看个大宝贝。”
第三十九章 一滴都没有了
淡淡的酒香散逸在山谷间。
隐隐的血腥味被酒香盖过，清风自谷外吹来，将这醉人的酒香送到了鼻端。
振翅飞过的小鸟、贴地奔行的走兽，都在这缕酒香之中步履蹒跚。
而秦如生与陈浣已经不在这片山谷之中了。
他们升天了。
“好了，上来了，你要给我看什么？”
陈浣站在一道紫色流光之上，双手环抱，看着秦如生。
她的酒葫芦被她紧紧地抱在胸前。
“既然到了天上，自然是看云。”
秦如生摇摇晃晃地站在陈浣的遁光之上。
他此时酒劲上涌，仿佛有一团烈火在心中燃烧，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云？云有什么好看的？”
陈浣左右望了望，日光从云层间透出，将霞光洒满了这一片天地。
“云不好看，但是好玩。”
秦如生笑着，随手将身边的一朵浮云拉了过来，在掌心间揉搓。
白云席卷，雾凝成形，很快，一个迷你的小牛马就在他手中出现。
小牛马·白云限定版。
“给！”秦如生随手一抛，将云雾状的小牛马扔进了陈浣怀中，“看我们的系统多良心，白云限定版小牛马不用十连抽，免费赠送。”
“什么胡言乱语。”
陈浣嗔道，看着手中的玩偶发愣。
秦如生刚才的手法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只是最粗浅的控水之法，倒是没什么稀奇，可为什么能控云。”
若是秦如生还清醒着，那肯定会告诉她，这是因为云里面是水蒸气液化成的小水滴或凝华成的小冰晶。
顺便再嘲笑一下她匮乏的科学知识，以报刚才的一脚之仇。
但现在的秦如生已经醉了。
他笑道：“能控水也罢，能控云也罢，管那么多做什么呢？累也累死了。”
看着陈浣抱着云雾小牛马，一脸懵逼的样子，他越看越觉得可乐，随口念道：
“妹妹抱着洋娃娃，飞到空中去看花。”
“娃娃哭着喊妈妈，云间小秦笑哈哈。”
“呸，你才是妹妹。”
陈浣仰头，灌下了一口猴儿酒，右手仍然抱着云雾小牛马，笑道：“这又算是什么怪话？”
“不是怪话，是童话。”
秦如生挥手，又是几片云霞席卷而来，在他掌心化作了一个又一个奇妙的形象。
“你，你是关云长。”
“你，你是张翼德。”
他两手一拍，笑嘻嘻地唱：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
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随着他随口慢唱，白云凝成的小人也活动了起来，互相乒乒乓乓，打了个人仰马翻。
“碰”
窦尔敦的白雾小人不小心被丈八蛇矛擦了一下，碎成了片片白雾，重新归于天空之中。
秦如生抚掌而笑，开心的像个一百斤的孩子。
“真是幼稚。”
陈浣又抿了口酒，语气平静，宛如未醉之时。
但脸上的红霞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状态。
“算了，又说什么别人，自己还不是一样。”
她自嘲地一笑。
连年征战，四处救火，刚扑灭了这边的恶祟之源，那边的邪神教派又是死灰复燃。
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到头来，除了一身的伤，又剩下了什么？
瞻前又顾后，进退皆维谷，还不如这秦家小子放得开。
他才只是淬体中期。
陈浣仰头，将葫芦中最后的猴儿酒舔舐干净。
任凭醉意浩荡无疆，淹没了她的心田。、
.........
醉意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个时辰后，秦如生揉着脑袋，支着地面坐起身来。
他看到了一个神气完备，冷静干练的陈浣。
“陈......陈姑娘酒醒的挺快哈。”
陈浣似笑非笑：“你知道我酒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吗？”
秦如生心里咯噔一下。
别是这身体遵循本能的呼唤，趁着醉意，意图做点什么天人和合的事情吧？
他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看到了......我？”
“对，是你。”陈浣笑道，“我看到你从云上直挺挺地掉了下去，可惜你已经烂醉如泥，没有惨叫声做点缀，总觉得有些遗憾。”
秦如生怔了怔：“我怎么会掉下去，不是在陈姑娘的遁光上吗？”
“我醉了，遁光自然就没了呀。”陈浣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好在我见机得快，一把把你拽了起来，才没有摔出个好歹。”
秦如生看了看天上的云彩，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阵后怕：“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定会摔成肉酱的吧。”
“是啊，那时候你就从小秦子变成小秦酱了，从名字上来说，变可爱了不少。”
陈浣惋惜地嗅了嗅手中的葫芦，上面虽然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酒香，但内部已经是一滴都没有了。
“陈姑娘还想喝？”
陈浣摇头道：“不了，既然尝试过了，就不再去想那些了。”
她说着，神情忽然一肃，道：“好了，现在酒也喝完了，那就言归正传，跟我说说邪神教派的事吧。”
“你到底是如何在那几个宗门弟子之前，发现他们的图谋的？”
陈浣认真起来的时候，自有一股压迫感。
与刚才嬉笑怒骂的形象大不相同。
说正事专用表情.jpg
秦如生也收起了玩笑的神情，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对静虚子等人的说辞又复述了一遍。
虽然这陈浣也是个会卜卦的，但从卜继祷的情况来看，和危机模拟器相关的卦象都会被天机扰乱，无法窥知。
所以他并不担心会穿帮。
陈浣仔细听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简，青葱般的手指不时在上面舞动，一道道信息便记录在了玉简之中。
“这么说，这个叫真知会的邪神教派在永城发动祭祀，而你恰好识破了他们的谋划。”
秦如生说完，陈浣也停下了记录，看着他，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你果然是这次事件的最大功臣。”
秦如生打蛇随棍上，笑道：“既然是功臣，那陈姑娘准备赏赐我些什么？”
“准备赏你一脚。”陈浣淡淡地道，“这芝兰会是四大宗门搞出来的，赏赐自然也是他们来赏，又关我这个执剑人什么事了。”
“这个......”秦如生没想到她账目门清，一时间也不知该回什么。
突然，他眼睛一亮，道：“不对，陈姑娘还欠我一样东西没给呢？”
陈浣横了他一眼：“什么？”
秦如生理直气壮：“酒钱！”
第四十章 你也要订三年之约？
陈浣失笑道：“这你倒是记得清楚。”
秦如生讪讪地道：“散修资源匮乏，生存不易，陈姑娘家大业大的，肯定不会赖账的，对吧？”
陈浣摇了摇头，笑道：“你也不用拿大话来激我，该给你的，我一文也不会少了你。”
她绕着秦如生走了几圈，沉吟道：“你目前靠着那猴儿酒中的灵力，突破至淬体后期的灵力积攒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些打磨融合的水磨功夫，这我帮不了你。”
秦如生点点头，这一步是每个修炼者都需要自行经历的过程，不是外力所能干预的。
“淬体后期又是一个积攒灵力的过程，积攒到了足够的灵力之后，会在体内形成自己的神识，这一步，我们叫做凝神。”
“这新生成的神识并不像是你现在所谓的神识沟通法宝这么粗浅简陋，而是凝神期需要重点培养的生命精气，也是之后突破凝神，进入虹桥的关键......”
秦如生认真听着，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教材之外的地方学到修炼知识。
陈浣显然是十分适合当老师的，凝神的要点讲的通透直白，用最朴素的语言直指修炼精要，许多秦如生之前不懂的难题顿时茅塞顿开。
“光是这一番指导，换那葫芦里的猴儿酒就够了。”
秦如生心中这么想，口中当然没有说出来。
为了面子而不要宝物，那是傻子做的事。
秦如生显然不是傻子。
“好了，凝神大致就是这样，除了必要的灵力积攒，还需要丹药和符箓作为辅佐。”
陈浣说着，掌中紫芒涌动，几样材料出现在了秦如生面前。
“这是紫阳果，这是爬地藤，这是双翅镰，都是炼制凝神所需丹药的必备材料。”
“这清溪砂和柔黎纸，是绘制凝神符箓的必备材料。”
“除了这几样外，所需的材料还有......”
她口中越说越快，手中也重新浮现出一个玉简，将自己所说的话一一记录下来。
一直把所有材料都报齐全，她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将玉简和材料一并抛给了秦如生。
“接着吧，主材其实都差不多了，一些辅材你自己留心收集便好，四大宗门的奖赏也可以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材料。”
“啪”
秦如生接住了玉简，和玉简上方的两根土黄色的藤蔓，剩下的材料噼里啪啦，散落在了山谷的地面上。
“用储物戒收着啊，你傻站在那里捧着干嘛？”
陈浣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我......还没有储物戒。”
秦如生也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都送你这么多材料了，结果你说自己没能力搬走。
怀里实在揣不下呀。
“噗嗤”
陈浣笑出了声：“人们都说散修艰难，我之前还没什么感觉，今日信然。”
秦如生讪讪地摸了摸脑袋，希冀地看着她：“姑娘可有良策？”
“良策......不就是希望我给你一个嘛。”
陈浣笑道：“算了，就当我做回赔本生意，送你个小的。”
“想要大的，以后自己去买去。”
一枚淡蓝色的储物戒被她扔了过来。
秦如生接过了，灵力送入其中，将地上和怀中的物品都塞了进去。
嗯，已经满满当当，没什么缝隙了。
果然是个迷你型的储物戒。
“好了，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也该回燕西府，继续当我的执剑人了。”
陈浣手中又是一亮，一样白莹莹的东西被她甩了过来。
“这是什么？”
秦如生接过了，张目看去，却是一块小巧玲珑的玉牌。
玉牌由整块的白玉雕琢而成，上面云蒸霞蔚，各色珍禽异兽环绕在四周，正中间刻印着篆体的三个大字：燕西府。
“这是我燕西府的令牌，一般是授予燕西府的客卿，表明身份用的。”
陈浣肃然道：“你道境高远，将来成就必然不俗，若是你能在三年之内突破凝神中期，那便可以来燕西府，将这客卿之位正式收入囊中。”
秦如生轻轻扣了扣玉牌，笑问道：“若是我三年内达不到凝神中期呢？”
“我觉得不太可能。”陈浣淡淡的道，“不过若是真的达不到，那你便不用来了。”
她顿了一顿，眼神重新变得凌厉，“虽然我们算是有些私交，但燕西府从不收废物。”
.........
辞别了陈浣，秦如生重新召出了小牛马。
陈浣不知道的是，秦如生还偷偷藏了一葫芦猴儿酒，没有拿出来。
这金瞳猿猴也不知是什么异种，明明实力不强，酿的猴儿酒却十分神妙，就连陈浣这样级别的高手，放开心神的话也能够产生醉意。
秦如生觉得，以后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妙用，所以留了一葫芦在身边。
嗯，肯定不是因为贪杯。
他将酒葫芦绑上小牛马的脖颈，慢悠悠向谷外走去。
此地已尽兴，他处再相逢。
.........
三日后，一处瀑布飞溅的乱石堆旁。
秦如生默默感知着体内的灵力流动。
“灵气充盈，经脉流转间隐隐有光华闪过，正是淬体中期圆满的征兆。”
“正如陈浣所说，再磨炼几日，便能冲击淬体后期的关隘了。”
他收起运转的功法，正要起身，忽然口袋中一阵炽热的感觉袭来。
“危机模拟器？不是还没到一个月的冷却时间吗？”
秦如生好奇地拿出骨片，意识进入了其中。
【恭喜，人生模拟分系统已经冷却完毕，请问是否要开启新一轮的模拟？】
“当然，开始模拟。”
秦如生毫不犹豫下了模拟的指令。
上一次的模拟评分只有E-，但为他带来了《流水诀》和水灵丹。
这一次不知道需要花费多久，又会为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盯着开始模拟的界面看了一阵，秦如生百无聊赖地关掉了界面。
这一条一条的记录生成果然还是太慢了。
还是要找些有意义的事情做。
修炼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体内灵气已经足够充沛，只差几日水磨工夫就能冲击淬体后期。
他心中一动，拿出了那本《流水诀》。
这书中功法虽然粗浅，但控水之法还是有独到的见解的。
结合水灵丹带来的水系亲和+10，应该会对战斗力有所提高。
第四十一章 这次变成武侠了？
“起！”
五支清水凝结而成的小箭一字排开，静静停留在秦如生面前。
“去！”
秦如生手掌一翻，五支水箭激射而出，扑向了面前的石柱。
水箭将要触及石柱时，他手势变化。
五支水箭宛如被无形的丝线所操控，灵活地绕向了石柱两边。
距离石柱最近的水箭几乎是擦着石柱的边缘飞过的，但在他精准的引导下，水箭没有擦破石柱的一丝石屑。
“回来。”
五支水箭如臂使指，飞快地从石柱后方又绕了回来，在秦如生五指之间盘旋环绕，像是花丛间飞舞的精灵。
“很好，这控水的能力还是颇为实用的。”
秦如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在这山洞内已经呆了五日。
第三日的时候，他体内的灵力打磨完成，水到渠成地进入了淬体后期。
按陈浣的说法，淬体后期是凝神前的最后一步，此时身体的身体已经被打磨成了民间传说中的“铜筋铁骨”，或者叫做“金钟罩，铁布衫”。
如果兵器上没有附带灵力，就算是站在那里让人家砍，也基本上破不了防。
当然，若是像第一次危机中那样，自身灵力全部用光，甚至身体基本机能都被爆炸摧毁殆尽，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聪明人都会尽量避免让自己陷入那种绝境之中。
遗憾的是，之前从祭坛进入他身体的那缕阴寒之气始终没有下文。
尽管危机模拟器并未将这气息算入危机之中，但秦如生还是本能地有些害怕。
他准备等凝神之后，再用神识扫一遍全身，看看它到底潜藏在什么地方。
后面的两日中，他都在练习《流水诀》中的控水之法。
如今，《流水诀》中粗浅的修炼之法他没有花心思，但控水之法已然滚瓜烂熟。
“是时候出去转转了。”
秦如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点幽幽的烛火。
那是张继胡发出传讯信号。
在他修炼《流水诀》的时候，四大门派的宗主已经进行过会晤，就这次永城之变的具体情况进行了磋商。
他们的赏赐内容也最终敲定了下来。
秦如生将心神沉入烛火，默默感知着里面的信息。
“七日之后中午，望城，三聚楼。”
望城距离永城并不远，同样属于燕西府的管辖范围。
走在官道上，秦如生远远便望见了望城巍峨高耸的城墙，气势森然。
“这可比寒城气派多了，不愧是这一带的重镇。”
秦如生提早了两日来到了望城，准备先安顿下来，然后慢慢等待约定时间。
随意挑了一个客栈住了进去，他兴致勃勃地打开了人生模拟分系统。
这几日舟车劳顿，只得顾上赶路，不知道这系统自动模拟成什么样了。
【0岁，你出生在了一个武林世家，你的父亲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大侠。】
【1岁，你父亲斩杀凶名在外的恶坟三虎，在武林同道崇拜的眼神中回到家里。他意气风发，从温柔的妻子手中接过可爱的儿子。
你尿了他一身。】
【2岁，你断奶了，开始学着用餐具吃饭。】
【3岁，你被母亲要求分房睡觉，因为你已经3岁了。
可父亲已经33岁了，还每天睡在她房里呢，你想不通这个问题。】
【4岁，你父亲开始教你家传的五行刀法。】
【5岁，你初步习得了五行刀法中的癸水刀法，你父亲为你的天资而欢欣鼓舞，觉得自己后继有人。】
【6岁，你父亲的侠名传播得越来越广，他也越来越少待在家中，更多的时候，你和母亲相依为命。】
【7岁，你的癸水刀法到达了小成之境，可惜，你的父亲忙着诛杀浪里黑蛟谢廖，没有功夫回家指点你下一步的修习。】
【8岁，武林大会召开，你父亲被推举为这一带的武林话事人，在江湖中的地位再次上升。】
【9岁，你初步习得了五行刀法中的离火刀法，水火交融，你的实力提高了。】
【10岁，在私塾课上，你在桌下悄悄运用离火刀法，烧掉了私塾老师的帽子，被母亲押着去给老师道歉。】
【11岁，你的离火刀法到达了小成之境。】
【12岁，你的父亲武艺日渐登峰造极，新一期的武林豪侠榜上，他和其他四人被称为天下五绝。】
【13岁，你父亲的仇家眼见他的武功越来越高，觉得无望找他报仇，于是将目标放在了你和你母亲身上。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三个黑衣人偷偷溜进了你家，好在警觉的你及时发现。
他们同样错估了你的实力，在一番血战之后，你和家中的护院成功杀死了入侵者，这是你第一次杀人。】
【14岁，武林同道准备举办一场年轻一代的武林盛会，原本邀请的是16至24岁的少年英侠，但由于你搏杀入侵者，保卫母亲的英勇壮举，你也收到了邀请函。】
【15岁，你的庚金刀法小成。
你参加了年轻一代的武林盛会，以15岁的年纪成功跻身八强。虽然比武结束后你一身的伤痕，鲜血浸满了衣襟，但你仍然觉得十分开心。】
【16岁，你的乙木刀法小成。
你的父亲在某一日忧心忡忡地回来，他的一位至交好友似乎失陷在了什么地方，他决定去救援他。】
【17岁，父亲去了足足有大半年，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暗害挚友的仇家已经全部伏诛，但他用刀的右手臂膀也不见了。空空荡荡的袖子，似乎宣告了他武学道路的结局。
你和母亲都很伤心，他却十分豁达通透，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了你们。】
【18岁，你的戊土刀法小成，至此，你的五行刀法全部取得了阶段性成果，融会贯通之下，整体武艺有了大幅的提高。
家中来访的客人络绎不绝，都是来安慰你的父亲的，不过很快，情况就变成了门可罗雀。
父亲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每日里只是哼着小曲，研究他的左手刀法，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武学之道。】
【19岁，新一届的年轻一代武林盛会举办，你已经19岁了，名正言顺地参加了这场盛会。
不同于上次比武，这次你的实力显然远超同侪，一袭青衫，一柄快刀，杀的武林年轻一代闻风丧胆，没有一合之敌。】
第四十二章 武侠世界的一大步
【20岁，武林大会再次召开，你的父亲因为断臂之伤，无缘武林话事人的职位，更不用说武林盟主了。
天下五绝中的另一人当选武林盟主，同时，天下五绝更名为四大名宿。
你开始在武林中行动，靠着自己小成的五行刀法和父亲的威名，渐渐闯出了不小的名号。】
【21岁，斩天山五煞于天池之上，诛南岭七霸于群山之间。
你在武林中声名鹊起，得了一个“五行刀”的外号。
顺带一提，你的父亲外号是“刀皇”，现在的你显然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22岁，你的刀法日渐精熟，但你总觉得这刀法之中，似乎缺了些什么。
你问父亲，五行刀法小成之后，再往上是否还有其他境界，可惜父亲也并不知道。
你下定决心，要在父亲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将这五行刀法彻底完善，成为真正完美的功法。】
【23岁，你的五行刀法正式大成，相比于当年的父亲，你差的只是经验和阅历而已。
武林豪侠榜虽然还没有更新榜单，但江湖中已经传言纷纷，说你以千年难遇的傲人天赋，强势杀入榜单，让四大名宿改回天下五绝，重新夺回你父亲失去的一切。
但你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你只想知道，五行刀法小成境界之上，究竟有着什么。】
【24岁，你父亲的左手刀有了少许起色，虽然难以恢复往日实力，但打打江湖中的二流高手已经不成问题了。
关于五行刀法的改进，你想到了一个尝试的办法。】
【25岁，你来到焰火山山巅，练刀三月，炽热的空气中，你的离火刀法收获颇多，你心中隐有所感，似乎突破的契机就在此处。
又是一个月后，离火刀法终于突破大成之境。
你如法炮制，运起内力，闭气潜入海底渊薮，突破了癸水刀法，在万木之森突破了乙木刀法。】
【26岁，你来到厚土高原，民间传说这里有土灵生活，你没有见到土灵，但在这里练刀依旧让你收获颇丰，你的戊土刀法突破大成之境。
你来到金精沙漠，不知为何，这里的沙子坚硬如金属。你在这里待了半年之久，终于在一日的正午，突破庚金刀法，入大成之境。
至此，五行刀法全部大成，你将五行刀法推向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你感到天地间莫名的力量向你汇聚，这力量不同于内力，而是一种全新的，更高层次的力量。
你十分激动，自己就要成为这片天地间第一个踏出崭新一步的开创者了。
这是你的一小步，却是武侠世界的一大步。
但也就在这时，一个宏大的声音充斥天地之间。
“咦，怎么有人突破入凝神之境了，难道演化的时候出差错了？”
“什，什么凝神之境？”
你感到十分惶恐，潜意识里，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而你无力阻止。
“算了，演化出错，那就推倒重来吧，反正我寿元还久着呢，不急。”
那宏大的声音说完，一切戛然而止。
你猛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不，不只是你，整个天地都陷入了凝滞状态。
鸟停在了半空，兽固定在了扑击的姿势，流水凝固在河道中。
无边的黑暗从天际席卷而来，吞没了你，也吞没了这方世界。】
【你死了。】
【恭喜完成本次人生模拟，本次模拟评价为：D。】
【你在武侠世界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但可惜的是，这个被人演化的世界并不允许你再进一步。触碰红线的行为不仅为你自己，也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毁灭的结局。】
【根据模拟结果，获得奖励：《五行刀法》X1。】
【天赋：千惊万喜发动，额外获得奖励：金精沙一瓶。】
【完成成就：五行之主——一次模拟内同时修炼五种属性的功法，获得奖励：五行亲和度+5。】
【本次模拟完成，再次模拟的冷却时间随机，请随时关注人生模拟分系统，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凝神境。”
模拟完成，秦如生没有关注在他身旁显现出来的薄册子和金光灿灿的小瓶。
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着那宏大声音所说的话。
【怎么有人突破入凝神之境了？】
“也就是说，淬体巅峰就是武侠世界的最高武力，而凝神之后就是另一个世界。”
“这宏大的声音，是在演化一个个世界，以求突破自身的境界。这么大的手笔，不知道又是哪个境界的高人了。”
他现在对修炼境界，也就知道个淬体、凝神、虹桥，基础知识实在匮乏得很。
“有机会的话，问问静虚子他们，自己能不能进他们宗门藏书阁，看一些入门书籍什么的。”
秦如生想着，目光重新移到两件东西上。
《五行刀法》和金精沙。
金精沙不知是做什么用处的，秦如生将灵力注入其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反馈。
除了一股锋锐之气以外，这沙子就像是普通流沙一样平凡。
“可能是锻造或者祭炼法宝用的。”
秦如生想了想，直接扔进了储物戒中。
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更加雪上加霜。
“五行者，相克相生，相生相克。五行轮转如意，方为五行刀法。
所谓相生：
乙木生离火，乙木干暖生离火。
离火生戊土，离火焚木生戊土。
戊土生庚金，戊土藏矿生庚金。
庚金生癸水，庚金凝结生癸水。
癸水生乙木，癸水润泽生乙木。
所谓相克：
......”
《五行刀法》的层次意外的不低。
毕竟是能突破凝神境的刀法，再向上不知还有没有潜力可挖。
而且，它与《御裳心经》和《流水诀》不同的是，它是应用型的功法。
修炼之法，吐纳灵气，它是比不上之前的两本功法的。
但要是抄起刀来干架，那这《五行刀法》可就来精神了。
“正好，我现在攻击手段匮乏，这功法正合我所需。”
秦如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面，就是参详这本《五行刀法》，然后静静等待两日后的三聚楼之会。
再过几日，危机模拟器的冷却也该好了，再遇到什么危险，也就有了保命的方法。
第四十三章 三聚楼之晤
“秦道友？你来的这么早？”
静虚子刚踏入三聚楼，就看到了秦如生面向墙壁，观赏挂画的身影。
“静虚子道友。”
秦如生含笑转身：“我也是刚到不久，这几幅画还挺有意思的，就稍微看了两眼。”
静虚子扫了一眼，道：“一些大乾开国时期的陈年旧事，时日久远，大部分甚至都已经分不清是传说还是历史，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觉得，这只眼睛看起来有些眼熟吗？”
秦如生指着一幅绘画。
画中描绘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两方人马在宽广的平原上厮杀正酣，鲜血在他们脚下汇聚成了河流。
而在上空，一只巨大的眼睛正注视着血腥的战场。
绞肉机一般的战斗并没有给这只眼睛带来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它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一切，不起丝毫涟漪。
“你是说，这眼睛像是真知会旗帜上的那只？”
静虚子看着画卷，摇头道：“这只眼睛没有明显的标志，我们收缴来的真知会旗帜上的眼睛也没有。”
“用眼睛作为自身显现的存在太多了。从这个绘画中的先人，到虚空中的邪神，甚至在大乾朝堂之上，都有以巨大眼睛为特征的存在。”
秦如生好奇道：“朝堂也有？”
静虚子点了点头：“大乾左弼侯祝，外号神目铁胆，他作战的时候就会显现出一只巨大的眼睛。”
“朝堂遥远，我们这些身处边陲之地的人，也只能听到一些传言而已。”
两人看向门口，一身紫袍的赵予笙施施然走了进来，笑道：“大乾左弼具体的情况如何，并不是我们能够准确了解的，静虚子你可不要误人子弟。”
在静虚子跳起来之前，赵予笙又向秦如生拱了拱手，正色道：“秦道友，上次的事，赵某还没有正式向你道歉。”
“哦？难得赵兄也能礼贤下士，平易近人，折节相交。”静虚子冷笑，“你不是最看不起散修的吗？”
赵予笙摆摆手道：“这却不然，天下散修千万，能如秦道友者又有几人？”
“大部分散修在此时的我看来，仍然不过是些庸碌之辈，比起那些凡人也强不到哪里去。”
静虚子撇撇嘴，不去和他争辩。
“静虚子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卜继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清冷。
但三人回头看去，却见她唇角带着一丝笑意：“赵兄何等心高气傲，你要他承认散修中藏龙卧虎，那比杀了他还要难。”
她今日穿了淡绿色的长裙，发挽流髻，一根奇形发钗斜插在如云秀发中，美眸在场中流转，最终看向了秦如生，笑道：“秦道友，又见面了。”
“卜道友风采一如昨日。”秦如生也笑着回了一礼，道，“这次道友可还想给秦某卜上一卦？”
“这次就不必了。”卜继祷抿嘴一笑，“秦道友将有喜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秦如生眼睛一亮：“哦？不知喜从何来？”
“这次的赏赐，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
邵天怀也从门外走入，手中握着他那柄九环刀，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似乎是刚和人动过手。
静虚子好奇问道：“天怀兄是刚和谁打了一架回来？”
“没，只是跟师叔稍微练了练手，惜败。”
看他惨兮兮的样子，不用说，这个“惜败”的水分肯定是不小。
指不定三招两招就被揍趴到地上去了。
秦如生和他简单打了个招呼，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次的赏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静虚子笑了笑，卖了个关子：“等一会儿秦道友自然就知道了。”
秦如生满腹疑问，却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邵天怀挠挠头，看着屋里面的年轻一辈基本都到齐了：“你们怎么都来的这么早？”
赵予笙淡淡地道：“不来早一些，让师长先到了等我们吗？”
静虚子看看墙上的绘画，又看看其他人，忍不住道：“现在离中午还有一阵，既然大家都到了，不如我们相互交流一下修炼心得吧。”
除了秦如生外，四人都是各自宗门内最优秀的弟子之一，对这样的修炼交流自然不会拒绝。
而秦如生......系统的修炼知识正是他最匮乏的地方。
套用他前世的话来说，他现在就像一块海绵，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修炼的心得体会。
秦如生仿佛能看到自己脑门上浮现出了一连串的系统文字。
修炼经验+1，+1，+1......
当然，不止是他，静虚子等人在相互交流中也获益颇多。
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四派之间修炼风格迥异，观摩其他门派的修炼思路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启发。
直到四大掌门联袂踏入三聚楼，五人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场讨论。
四位掌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弟子如此刻苦，门派振兴有望了。
这三聚楼是九剑门的产业。
因此推让一番后，九剑门门主顾晏清坐了主位。
之后天阙宗宗主谷琅，破风寨寨主段延襟，清德派掌门灵沂子又是一番礼让，最终各自入座。
四位弟子外加一个秦如生来到近前，听候四位掌门的喻示。
顾晏清率先开口道：“这次真知会的事，我们四人都听说了，你们做的很不错。”
谷琅也抚须微笑：“灵活机变，应对得体，当断则断，没有拘泥于教条，看来这些年，你们成长了不少。”
眼见静虚子仿佛要说什么的样子，灵沂子摆手道：“我们知道，本次最大的功臣还是这位秦如生秦道友，但你们在这场危机中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当得起这句夸奖。”
“秦道友。”
段延襟最后一个开口，目光灼然地盯着秦如生：“在宣布你的奖赏之前，我想先宣布一件宗门事务。”
“秦道友没有意见吧？”
那肯定不能说有意见。
秦如生微微躬身，道：“当然没有，是否需要秦某回避一二？”
毕竟是人家的宗门内务，自己没什么事还是回避比较好一些。
“不用，这件事与你也是息息相关。”
顾晏清站起了身来，清了清嗓子，向着五位年轻人宣布道：
“经我们四位掌门联合决定，自今日起两个月后，琅嬛福地重新开放。”
“当啷”一声，邵天怀的九环刀失手掉在了地上。
第四十四章 琅嬛福地仍存于此
“琅嬛福地重开？”
几人顾不上嘲笑邵天怀的失态，他们自己心中也满是震惊。
琅嬛福地对他们来说，一直是一个传说。
从他们进入各自的门派以来，就一直听师兄师姐说，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琅嬛福地。
里面灵气充沛，仙丹妙药不计其数，珍禽走兽遍地而走，是一等一的修仙胜地。
然而，为了保证不破坏原始生态，以免有些特殊材料绝迹，这琅嬛福地百年才开一次，每次只选取最优秀的年轻弟子进入。
这也造成了很尴尬的情况。
有的弟子入门的时候琅嬛福地刚开不久，下一次开的时候他已经不属于年轻弟子一辈了。
只能在自己腿上写一个“惨”字。
而静虚子他们，本来恰好就是这样的悲催命运。
上一次琅嬛福地开了也就二三十年，虽然也算是隔了些时间，但距离百年一开，还有着遥远的距离。
但听掌门的意思，这次琅嬛福地似乎要提前开放了？
看着他们热切的眼神，顾晏清微微一笑，道：
“这次提前开启琅嬛福地，一来呢，是我们四大门派前几十年一直致力于完善阵法，加快琅嬛福地内部灵气的恢复速度。在上次开启后，我们已经将改良后的阵法铺设在琅嬛福地内部，因此恢复时间上缩短了不少。”
谷琅接口道：“这二来呢，通过这次事件我们也意识到了，年轻一代的弟子光是下山磨炼还是不够的，还要有独立解决问题的实力与决断。这琅嬛福地内部考验甚多，正好作为你们的试炼之所。”
灵沂子笑道：“最后一个原因，你们这次表现都十分突出，这琅嬛福地的进入资格，也算是对你们的奖励了。”
以琅嬛福地的进入资格来作为奖励。
不得不说，这奖励不但别出心裁，而且十分丰厚。
秦如生左看看右看看，静虚子等人都是一脸满足激动的神情，显然对这个奖励十分满意。
看来应该是个好地方。
顾晏清看着他，笑道：“至于秦道友，本来不是我们四大门派的人，这次作为奖励，也可以破例让你进入琅嬛福地，自由采集材料资源。”
“只是要小心，一些灵药珍果不要连根拔起，为它们留一线生机，方便之后再生。”
秦如生喜道：“晚辈明白，那就多谢前辈了。”
顾晏清点了点头，道：“另外，你作为首功之臣，奖赏与静虚子他们一样未免不太合适，因此我们几个老家伙为你额外准备了一些凝神丹的主材，你作为散修，寻找材料不易，或许能用得上......”
说到一半，他就看见秦如生的脸色有些奇怪。
秦如生叹了口气，摸了摸储物戒，几样凝神丹的主材就出现在了手中。
“居然已经搜集完成了？”
顾晏清和其余三位掌门面面相觑。
这散修是不是也太富裕了些？
虽然这几样主材他们看不上，但对于一个淬体期的修士来说，还是很不容易获取的......吧？
秦如生叹道：“是一个叫陈浣的女人给我的，她说好像和各位前辈已经见过面了，应该是老熟人了吧。”
“原来是她。”
谷琅失笑：“你居然搭上了这位......仙姑的线，那倒是我们多次一举了。”
秦如生面无表情：“她抢了我的酒喝，拿来抵了酒钱而已。”
段延襟仔细观察了一阵他拿出的材料，忽然开口道：“秦道友这些，似乎都是主材，没有辅料吧。”
秦如生道：“不错，她只给了我几样主材，剩下的她也没有，让我自己去找。”
“果然，她这样境界的，不可能随身带齐凝神丹的全部材料。”
段延襟转头与三位掌门商量道：“不如我们将秦道友剩下的辅料补齐如何？”
“如此甚好。”灵沂子率先叫好。
辅料可比主材便宜多了。
其他两人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应和：“不错，正当如此。”
“段掌门果然心思细腻。”
秦如生眼睛眨巴眨巴，他们已经把这件事敲定了下来。
他沉吟了一下，开口道：“那晚辈能否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吧。”
“晚辈身为散修，虽然和静虚子等几位道友讨论了一些修炼之道，但时间仓促，一些常识性的知识还是有所欠缺。不知能否入藏书阁一观？”
“这......”
四位掌门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这藏书阁事关重大，可不是随便让人来去的地方。
秦如生连忙补了一句：“只是翻阅基础书籍，不涉及修炼功法相关。”
“那倒是不妨。”
灵沂子道：“我们四派共有的藏书阁名为玉林水榭，你持有此珠，便能寻到位置。将此珠贴于护榭之阵上，即可进入第一层翻阅。”
说完，他随手一挥，一颗晶莹的石珠就飞向了秦如生。
秦如生小心收好，抱拳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灵沂子点了点头。
至此，奖赏之事正式告一段落。
静虚子刚刚从激动中恢复过来，开口问道：“这次琅嬛福地开启，只有我们五人进入吗？”
“你想的倒是美。”谷琅笑道，“如果只是你们进入，那还谈什么试炼。只能算是友好切磋了。”
赵予笙沉吟道：“谷掌门的意思是......魔门也会参与？”
谷琅点了点头道：“是的，附近的阴玄门等魔道宗门也会进入其中。”
“我们四大门派之前与他们鏖战百年，才夺得了琅嬛福地的掌控权，但也做出了让步。”
“每次琅嬛福地开启，他们都将以交付给我们一笔不菲的材料作为代价，也派遣一批年轻弟子进入琅嬛福地。”
卜继祷自语道：“这么说，这次的危险性可未必会比真知会那次事件低。”
段延襟神情郑重，叮嘱道：“没错，你们要面临的，是附近魔道宗门最杰出的弟子。他们有的嗜杀成性，有的冷漠无情，有的欲海翻波，有的诡诈莫测，需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一旦有所轻慢，那或许便是万劫不复之局。”
第四十五章 义眼阿云，鉴定为真
石珠在光幕上一滚而过，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声，眼前的云雾渐渐散开。
一条白玉砌成的阶梯在眼前浮现。
秦如生拾级而上，阶梯两旁云雾翻涌，在日光照耀下处处鳞金。
不知道行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座白玉大厅赫然出现在眼前。
玉林水榭。
这座四派共有的藏书阁静静矗立在道路尽头，通体由质地细腻，温润如羊脂的白玉雕琢而成。
时而有瑶窗开启，漂浮着的文字从窗棂间倾泻而出，沿着一道道光带缓缓旋转。
秦如生有些看呆了。
自打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都在凡人城市和荒山野岭间来回打转。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宗门内府。
还没等秦如生反应过来，玉林水榭暗色的大门向两边分开，一个通体晶莹的玉石小人从里面飘了出来。
这小人一只眼睛上戴着单片眼镜，嘴里喊着：“贵客临门，贵客临门。”
秦如生：“？”
这玉石小人自顾自飘了起来，升到了和他脑袋齐平的位置，小小的手臂抬起，掌心闪耀着一点微弱的光芒。
“确认贵客身份中......”
“义眼阿云，确认贵客等级为：弟子1级，仅能观看第一层书籍。”
玉石小人慢悠悠地又飘了下来，重新往门里飘去。
“什么嘛，只是弟子1级的渣渣就来搅我清梦，阿云先回去睡觉了。”
秦如生：“？”
这玉石小人是飘出来卖萌的吗？
“等等......”
他话刚说出口，那玉石小人已经不知飘到哪个角落去了。
“本来还想问问具体的图书分类什么的，现在看来只能自己找了。”
秦如生摇了摇头，走进了这座白玉砌成的藏书阁中。
暗色的大门在他身后合拢。
玉林水榭内里的陈设倒是十分简单。
十几个大型的书柜将整座大厅分隔成一条条通路，每条通路都设有几根照明柱，柱顶各安放了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
秦如生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翻阅了起来。
时间飞逝。
秦如生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应该及时叫住那个什么义眼阿云的。
这藏书阁里的书太特么多了。
他费了半天劲，才找了一个大书架的一横栏中的一小部分。
要是就这么一本本翻完，怕不是要几年的时间。
在浩如烟海的书架上寻找修炼相关的入门书籍，无异于大海捞针。
《虚天鼎传说》......不对。
《九龙拉棺》......不对。
《我和比雕有个约会》......不对。
《重生之赘婿兵王独宠妃》......也不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此时的秦如生，无比怀念前世图书馆的电脑检索功能。
实在没有，做个内容分类，甚至首字分类也行嘛。
“不行，这样下去找到明天也找不到。”
漫无目的地找了一阵之后，他把手中的《魂环烹饪手册》放回书架，开始寻找起了那个叫阿云的玉石小人的踪迹。
“阿云，阿云？”
秦如生一边喊，一边仔细在书架间搜寻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绕了几个书架后，玉石小人阿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云双手叉腰，一脸不善地看着他：“大白天的鬼叫个锤子啊，扰民是要吃投诉的知不知道？”
“你作为图书管理人员，这么消极怠工才是要吃投诉的吧。”
阿云跳了起来：“什么消极怠工，我这是在工作！工作！”
“我只有在睡着的情况下，才能完全掌握这座藏书阁的一草一木！”
秦如生无奈道：“好好好，那敬职敬业的阿云同志，我要找一些修炼的入门书籍，你知道在哪里吗？”
“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原来修炼还没入门？”
阿云鄙夷地看着他：“喏，那边那个书架，第三栏从左数起第五十二本书开始，到第一百七二一本书结束，都是基础的修炼知识。”
秦如生讶然看着它：“你记得这么清楚？”
“这是图书管理人员的基本素养好不好？”
阿云打着哈欠慢悠悠地飘走了：“好了，书也给你指了方向了，没事就别来打扰我上班睡觉了，难得的好梦又被你给搅了，烦人得很。”
这玉石小人真是......欠揍。
秦如生压下了揍它一顿的想法。
大哥，算了算了，还是看书比较重要。
他顺着阿云指点的方向找去，果然发现了一排的修炼入门书籍。
抽出一本《修炼通解》，秦如生仔细研读了起来。
瑶窗之外，日影西斜，蟾月甫生。
如此日月轮转多次，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数日过去。
李如生饿了渴了，就啃点储物戒中的干粮、清水。
而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书本。
他这种之前一直自己摸索着修炼的散修，一旦接触到专业系统的修炼知识，立刻就像是快渴死的人嘴唇上滴上了一滴甘霖，如饥似渴地吮吸着。
阿云从他身边晃过几次，他都恍然未觉。
一日正午。
阿云睡眼惺忪地从书架间飘过，路过秦如生面前的时候，它甚至懒得停下来看上一眼。
反正他也不会看向书本以外的地方。
不过今天，情况似乎不同。
“砰”的一声从身后传来，阿云被吓了一跳，白玉般的身子抖了抖。
回头看去时，只见秦如生合拢了书本，双目莹润净泽，正温和地望着它。
“你你你你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阿云拍了拍胸口，问道：“这里的书看完了？”
秦如生微微一笑，道：“还没有，但也大差不离了。”
他原本就已经修炼到了淬体后期，很多理论已经用原始的方式实践过了。
这些书籍更多的作用，是帮助他理清楚修炼这件事的具体脉络，以及它的本源属性。
他自然不会和阿云说这些，只是问道：“请问记载一些奇闻异事，珍禽走兽的书架在哪里？”
这一项也是秦如生来之前就计划好的内容。
这个世界上的奇奇怪怪生物太多，若是再碰到如九纹焱蟒那样的存在，靠着危机模拟器硬查资料总是有风险。
尽量还是自己多了解一些相关知识为妙。
“奇闻异事在这边的第五栏从左数起第三十七本书到第二百八十一本书，珍禽走兽在......”
阿云如数家珍，信口将藏书的位置报了出来。
秦如生道了谢，不再打扰阿云，径自走向了奇闻异事的书架。
第四十六章 开局抽到彩煦鲲
“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奇闻异事与珍禽走兽的书架相隔不远，秦如生看了一阵奇闻异事，又去看一阵珍禽走兽。
他一本本翻着书架上的藏书，越看越是津津有味。
“这种名叫彩煦鲲的奇特鲲类，居然能够吞噬其他奇行种的血肉来促使自己的进化，实在是有趣。”
“这个奇人杨勇新，居然能引动天雷作为治疗方法，果然是厉害至极，有机会遇到可以结交一下。”
“这位碧萝公主更是重量级。在没有修炼天资的前提下，明明已经年近古稀，却容貌姣好如少女。真是奇哉怪也，世间岂有十七八岁的老太婆？”
如此种种，皆是此间世界怪闻异谈。
有的有现实根据，有的是荒古旧事，有的甚至是后人随口编造出来的。
是真是假，只能靠自己甄别。
半日过去，秦如生已经看完了四五本类似的书籍，意犹未尽的他又从书架上抽下了另一本。
“晶歌门纪实？这名字好朴素。”
要知道，奇闻异事与珍禽走兽，书籍标题一般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像是上面提到的基本，标题分别是：
《开局抽到彩煦鲲，养成后竟然吞噬天地》
《雷电法王治疗法：我觉得你需要电一电》
《凡人也能永葆青春，婵媛公主枯杨生华》
......
相比较而言，这本《晶歌门纪实》就显得无比的朴素违和。
秦如生好奇地翻开了第一页。
果然非同一般。
这第一页不是文字，而是一幅插画，青山隐隐，绿水迢迢，云雾掩映处，一座仙家宗门若隐若现，似有还无。
看起来像是晶歌门当年的宗门景象。
只是为何没有文字？
秦如生正要翻到下一页时，却感到自己动不了了。
？
怎么回事？
蓦然，强大的吸引力从手中的《晶歌门纪实》书页上传出，秦如生的心神一轻，魂魄离体而出，被书本飞快地吸了进去。
藏书阁的一角，阿飘蜷缩着睡得正香，对他的遭遇似乎一无所觉。
飘飘荡荡。
秦如生的灵魂在无尽的虚空中飘来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
他来到了一个房间之中。
“什么鬼？”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有满腹的疑问想要问，但房间中并没有人。
只有他孤零零一个魂体。
“不对，我现在似乎具现出了身体。”
秦如生低头，检视着自己的状态。
果然，虽然他是魂魄进入了这书中的世界，但他还是有一个躯体承载魂魄的。
这躯体和他在外界的实力也大致相当，约莫淬体后期的样子。
只是没有法宝辅助，战斗力会打不少折扣。
研究完自己的状态，秦如生开始打量起了这座房间。
房间十分宽广，似乎是一位大家闺秀的闺房，布置的颇为雅致。
正中放着一张醒木青石书案，案上放着各种字画，另有数方宝砚，笔筒中插着几支毛笔。
书案旁是脂粉气十足的梳妆台，台上端正地放着一块菱花铜镜，秦如生走过去照了照，映出了自己的容貌。
与外界分毫不差。
妆台上一边放着竹木梳篦、脂粉香囊等女儿用品，另一边则设着一个青纹瓷瓶，瓶中插着一朵晶莹的白菊花。
墙上则挂着一幅春湖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龙飞凤舞，不知是谁的字迹。
秦如生每样物品都仔细查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灵气。
都是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虽然有些字画在世俗有着一定的价值，但在修炼界中，只怕是一文不值。
秦如生叹了口气，误入洞天福地，捡到一堆仙人宝物的幻想宣告破灭。
不过好在，危机模拟器没有反应，说明此地没有什么危险存在。
他在藏书阁翻阅书本时，危机模拟器的一个月冷却就已经结束，进入了待命状态。
可惜的是，人生模拟分系统这次的冷却时间似乎有些长，可能和上次一次性模拟得比较多有关。
“前几次都是冷却一好，立马就有危机找上门来。”
秦如生自嘲地笑了笑，他几乎都分不清是有了这危机模拟器，所以能平安度过每一次危险呢。
还是没有这危机模拟器，那些危险根本就不会靠近他。
焉知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并没有哲学思辨的秦如生定了定神，走到醒木青石书案前，翻阅着案上的书画。
他想找找有没有线索。
翻找了一阵，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晶歌门？我还真回到了书中记载的这个世界？”
书画大多是周围的湖光山色，秦如生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那本《晶歌门纪实》记载的地方没错。
只是，自己进来容易，怎么出去就......
“笃笃笃”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秦如生一惊，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画卷，看向了门口。
“笃笃笃”
见门内没有反应，门外又敲击了几声。
这次速度快了些，似乎是在催促门内快些开门。
秦如生紧紧抿着唇，身子有些不自然地靠着醒木青石书案，右手放在衣服口袋之中。
口袋中是骨片。
从敲门声响起的同时，这骨片的温度就骤然升高，几乎烫的握不住手。
“这提醒来的可......真是及时。”
秦如生苦笑，现在这个情况，模拟肯定是来不及。
模拟的时候现实时间也是在走的，而且自己会切断现实世界的感知。
回头模拟到一半现实里凉凉了，那就万事皆休。
开门也不可能，这门外鬼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危机模拟器猛然升高了温度。
进不行退不可，进退维谷。
那就耗着呗。
说不定门外的以为里面没人呢？
他靠着书案，嘴唇紧紧抿着，打死不出声。
敲门声又响了四五次，似乎是真的觉得屋里没人，门外的身影悄然离去。
秦如生松了口气。
他又等了等，确定门外身影没有再次前来，才将心神沉入危机模拟器中，开始了新一次的模拟。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见到了一个水壶。】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第四十七章 你也是水壶吗？
秦如生现在对文字模拟中的奇奇怪怪死法已经快免疫了。
什么黑影掠过啦，扔出去喂蛇啦，打开房门初见杀啦......
都可以编一本《秦如生的一百种死法》了，绝对大卖，白金之姿。
不过这个见到水壶死亡是个什么情况？
水壶成精了？还是水里有毒？
“观看死亡回放。”
他纳闷地点开了死亡回放。
“笃笃笃”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在回放中，秦如生毫无警惕心地打开了房门。
莽就完事了。
现实里我唯唯诺诺，模拟器里我重拳出击。
门外是一个穿着青麻布衫的年轻人，腰间挂着剑鞘，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脸上笑嘻嘻，不是好东西。”
秦如生心里嘟囔了一句，看见自己的身体迎了上去，问道：“这位兄台，在下不知怎么误入了此间，不知这里可是晶歌门宗门内部？”
“晶歌门？”
年轻人露出了思索之色：“这名字有意思，好像有点耳熟......”
什么叫有点耳熟......你连自己门派的名字都记不清的吗？
年轻人想了想，猛地摇摇头，道：“算了，无所谓了，你既然来了，那就是我们的朋友，对不对？”
说完，他用希冀的眼神望着秦如生，等待着他的回复。
“啊，对，当然了，我们是朋友，我们当然是朋友。”
秦如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听到他的回答，年轻人笑的阳光灿烂：“是朋友就好。”
“那这位朋友既然误入此间，就先在这里住下吧，一应生活用品我之后会亲自送来。”
“晚餐不知您想吃些什么？我们这里的厨子可是首屈一指的高手，煎炒烹炸无一不精，有想吃的菜可以随便点。”
秦如生随口道：“唔，随意就好，随意就好，你们吃什么顺便给我送一份来就行。”
年轻人点点头，转身准备出门：“好，那我一会儿让厨房多准备一份，朋友您稍微等一阵。”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秦如生暗暗奇怪。
这年轻人是不是......太正常了点。
虽然自己宗门名字都想不起来有些奇怪，但他言谈之中应对得体，彬彬有礼，逻辑也算得上是清晰。
门外的危险，就这？
“对了，差点忘了问了。”
年轻人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来。
“朋友，你也跟我一样，是水壶吗？”
秦如生：“？”
什么水壶？谁是水壶？
我刚还夸你正常来着的。
年轻人的笑容依旧阳光和煦，但这笑容落在秦如生眼中，却是格外诡异。
他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仿佛有什么极为巨大的危机正在酝酿。
“那个，我......我是人，不是水壶。”
他嘴唇嗡动，勉强吐出了这句话，背后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衫。
“什么？你不是水壶？”
年轻人脸色一变。
就在秦如生觉得他要翻脸的时候，只见他笑逐颜开，拍手道：“那真是太好了！”
秦如生：“？”
你又好什么了？
年轻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不是水壶，那一定是杯子了！”
“我就说嘛，刚才看你神庭饱满，不像是个水壶的样子，果然是个杯子。”
秦如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既不是水壶，也不是杯子，我是人。”
秦如生有气无力地解释着，但年轻人显然并不听他说什么。
他喜不自胜地拉着秦如生，来到了一边的象牙床边上。
“正好，我今日的仪式还没有完成......”
“仪式？什么仪式？”
秦如生正疑惑间，只见那年轻人“砰”的一声，变成了一只水壶。
宽腹带柄，色泽莹润，上面还带着一个小巧的壶盖。
秦如生：“......”
感情你还真是只水壶成精？
那水壶在空中蹦跶两下，壶盖与壶身碰撞，壶中发出了厚重的嗡鸣声：“茗酌奉闲客，茶槚待幽人。”
“给贵客上茶！”
“上茶？”
下一秒，秦如生的眼睛就瞪大了。
年轻人化成的水壶原地转了个身，壶口对准了他的方向。
淡淡的茶香从壶口传出，一股茶水如水箭般冲刷而下，目标直指他的眉心。
来势迅疾。
“......你家给贵客上茶是用这个方式上的？”
秦如生顾不上吐槽，足下发力，身子远离水壶的同时，迅速调动《流水诀》中的御水之力，想试着争夺这股水箭的控制权。
有效。
水箭果然停在了半空之中，茶香四溢，不得寸进。
“咦？”
年轻人化成的水壶又扑腾了两下，似乎有些疑惑。
“奇怪奇怪真奇怪，杯子为何不纳茶？”
它壶身上亮起一个环形的符号，在空中闪耀着明黄色的光芒。
秦如生顿时觉得那茶水水箭的控制难度大了许多，似乎就要脱手飞出。
“我已经告诉过你这泡泡茶壶了，我不是杯子！”
他咬牙，一寸一寸地和年轻人化成的水壶争夺水箭的控制权。
“不可能。”
水壶壶身上的环形纹路更明亮了一些，壶腹中传出声音：“此间只有杯子与水壶，没有其他的东西存在了。”
“所以说我是人，不是什么器皿！”
在环形纹路的加持下，茶水水箭不断向秦如生一边推进。
压力倍增。
这茶水似水而非水，御水之法作用的效果十分有限。
“人？你提了几次了，那是什么东西？”
水壶突然主动放缓了攻势，问道。
它似乎也觉得，这样强行倒茶没什么意思。
秦如生也收了几分力，缓缓恢复着体内灵力，道：“就是......会吃饭，会睡觉，会四处跑四处跳，会思辨会制作工具的生物？”
水壶上下扑腾：“那我也是啊，我们这里的杯子和水壶都是啊。”
秦如生努力解释道：“但我们不需要举行仪式，也不会变成......器皿的样子。”
“啪”
水壶停在了半空中。
它上下扑腾的动作停止了，幽深的壶嘴就像是它的眼睛一样，紧紧盯着秦如生，一字一顿的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异端。”
秦如生：“异端？”
你一个水壶精，你说我异端？
水壶显然没有再和他多说的意思，壶身上三道环形纹路同时亮起，原本凝滞于空中的水箭骤然发力。
浩荡的灵光冲破了秦如生的御水之法，贯穿了他的眉心。
画面就此定格。
第四十八章 饮茶先啦
“异端？”
秦如生退出了死亡回放，摸着下巴想了想，不得要领。
明明这群水壶精、杯子精才更像是异端吧。
他将心神沉入“掇菁撷华”系统之中，一幅画面出现在眼前。
是那位年轻人的全身影像，分为人形态和水壶形态。
秦如生上下左右转动看了几次，都不得要领。
“难道是晶歌门灭亡后，门里面的水壶、杯子什么的成精了？”
“但这也太离谱了，虽然有传言说仙人用过的东西都有仙气，但那怎么说也要大能之士才行，这晶歌门的实力有这么强吗？”
要是随便什么都能成精，那强大的宗门之中，岂不是会出现各种蜡烛精、脚盆精。
甚至夜壶精、恭桶精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强大的修炼之士应该和小仙女一样，都是不用上厕所的......吧？
秦如生越想越奇葩，目前获得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他决定再次进行模拟，更换尝试的思路。
“这一次不响应门外的敲门声，等到那年轻人走了之后再开门出去，就像现在这样。”
打定了主意，他重新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出现在了晶歌门遗址，门外有敲门声，你没有开门。
敲门声持续了一阵，之后便没了消息。你又等了一阵，开门准备出去，却发现一层薄膜覆盖在了门外，无法前进。
你只好退了回去。】
【第2天，你不断研究着薄膜的动向，想看看它会不会一天中开放一段时间。
可惜的是，你每次尝试开门，它都默默地拦在门口，从不缺席。
你的干粮和清水越来越少。】
【第3天，你尝试寻找薄膜的薄弱点，试图依靠暴力手段破解薄膜，在付出了半天的时间后，你发现这完全是无用功。
中间有几次有人路过，你机警地躲入了房中，没有被发现。
你的干粮与清水即将用尽。】
【第4天，你正与薄膜做着最后的挣扎，突然听到了钟声。
接着，薄膜撕开了一条缝隙，你没有犹豫，直接钻了出去，向着山下奔去。】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薄膜......”
秦如生没有急着开启死亡回放，而是先打开了房门，伸手向前一探。
果然，一道无形的障壁隔在了他和屋内的世界之间。
他手中带上了灵力，淡淡的刀光向薄膜斩去。
没有声音发出。
薄膜一阵荡漾，他放出的刀光无声无息地被薄膜吞噬吸收，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果然像是模拟结果一样，暴力破解行不通。”
他关上房门，重新回到屋内。
“但是那水壶精就可以通行无碍，多半是有通行证之类的东西，就像是我进入玉林水榭时用的石珠那样。”
秦如生重新进入危机模拟器，点开了死亡回放。
对于这次的死亡，他倒是不怎么意外。
应该是触碰了离山禁制什么的。
这晶歌门遗址如此诡异，没有阻止人离开的手段才是奇怪。
一阵眩晕感袭来，再睁眼时，秦如生已经身在房外。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望着出来时的方向，长出了一口气，埋头往山下跑去。
钟声依旧悠悠地响着，似乎在召集着什么。
“多半是在召集那群水壶精杯子精什么的。”
“也不知道召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聚众饮茶？”
秦如生此时脚力已然很快，转眼间，山门已经近在眼前。
远远望见那宏伟的山门，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轻松地出来了？
他左右看看，突然飞快向前，冲向了眼前的山门。
天地倒转。
等他晕晕乎乎回过神来，已经现身在了一片汪洋之中。
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封住了他的呼吸。
秦如生身子放轻松，任凭自己向一片鸿毛一样漂浮了起来。
以修炼者对身体的掌控力，在水中漂浮不过是小意思而已。
不过......这汪洋是什么地方？
自己被传送到海上了？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浩荡宏伟的声音。
“师妙兄，此行凶险，是否再斟酌一二？”
另一个声音响起，同样声震九霄。
“延信兄不必再劝，刘某心中有数。若是事事谋定而后动，得了安全，却是失了血性。”
“自然是自身安危最为重要，血性无非念头通达，可能于道心有损。但若是身死道消，那还说什么道心有损？”
秦如生越听越是心惊。
这是哪两位大能在这海域之上争论？
这声音宏大，几乎引起天地共鸣的样子，只怕陈浣他们燕西府的府主也未必有这样的修为吧？
“好了，我们每次争论都是这样，谁也说服不了谁。”
“道途之争，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一个声音忽然笑道：“既然争不出个结果来，那便没什么好争的，还是先饮茶吧，祝我此行一切顺利。”
另一个声音沉吟了一下，也笑道：“也好，饮茶先。”
秦如生突然感到不对。
这片大海之上，波涛的晃动陡然剧烈起来。
平静的海面像是起了十六级大风暴，阵阵海浪冲天而起，隆隆的声音轰鸣在耳边。
海啸，天地之威！
秦如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被浪潮推搡着往前方冲去。
“不对，这不是海水。”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刚才两位大能所说的话在心间流过。
“还是先饮茶吧。”
再结合自己周围淡淡的茶香......
“我是在他们的茶杯里？”
秦如生大惊失色。
难怪他们说话的声音像是雷鸣天音，难怪他们饮茶“海水”就会卷起超强风暴。
原来是自己被缩小扔进了茶杯之中！
“如果是茶杯的话，刚才他们已经晃动过茶杯了，下一步就是......”
他面色惨白的看向了自己漂流的方向。
茶香四溢的海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带着他滑向一个漆黑幽深的洞口。
“完了，要被吞了。”
虽然知道是死亡回放，秦如生还是闭上了双眼。
这被吞的体验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在人家肚子里喊嫂嫂，人家能放我出来吗？
第四十九章 斗姆圣会
“这是......”
秦如生从死亡回放中退出，进入了“掇菁撷华”系统。
他看到了一个精致的茶壶，和一个玉色的茶杯。
茶盖上雕着四朵转枝莲花，壶身则以琅彩花纹与蟠桃纹交替作为点缀，盖纽为珊瑚红，周围饰如意纹一周。
茶杯造型奇特，深腹，高圈足，纹理以弦纹为主，古朴端庄，细致精美。
“这是刚才那两个大佬喝茶用的茶壶和茶杯？”
秦如生看着眼前的图像，哭笑不得。
他本来期待着掇菁撷华能具现出那两位的具体形象，看看能不能借此判断出身份什么的。
结果只给他具现出了一套杯具。
“下山的路行不通，那就只能去钟声响起的地方看看了。”
秦如生将心神再次沉入危机模拟器中，尝试全新的破局方式。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出现在了晶歌门遗址，门外有敲门声，你没有开门。
敲门声持续了一阵，之后便没了消息。你又等了一阵，开门准备出去，却发现一层薄膜覆盖在了门外，无法前进。
你只好退了回去。】
【第2天，你不断研究着薄膜的动向，想看看它会不会一天中开放一段时间。
可惜的是，你每次尝试开门，它都默默地拦在门口，从不缺席。
你的干粮和清水越来越少。】
【第3天，你尝试寻找薄膜的薄弱点，试图依靠暴力手段破解薄膜，在付出了半天的时间后，你发现这完全是无用功。
中间有几次有人路过，你机警地躲入了房中，没有被发现。
你的干粮与清水即将用尽。】
【第4天，你正与薄膜做着最后的挣扎，突然听到了钟声。
接着，薄膜撕开了一条缝隙，你没有犹豫，直接钻了出去。
你沿着钟声的方向不断前进，一间又一间的屋子被你抛在了身后。
偶尔有人经过，你迅速躲藏入附近的屋内，在天赋：气息遮断的影响下，你没有被发现。
你路过兵器室，室内有一些低级兵器，你挑选了一把长刀，配合你习练不久的《五行刀法》。
你路过丹炉房，储存丹药的地方空空荡荡，只有一本《晶歌丹录》遗留在了桌上，你收入了怀中。
你来到一处分岔路口，左右两条通道似乎都能通向钟声的发源地。
你选择了左侧。
你看到了一株合抱之树，树干粗壮无比，周围有祭拜的痕迹，可能说晶歌门之前的圣物。
但时移世易，如今这圣物巨树已经枯萎。你折了一根树枝，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处。
至于树干，你并没有能够存储下它的储物戒，只能任其留在原地。
你继续向前走，穿过一个锦纹拱门，钟声的发源地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又是倒在了胜利的一步之遥......”
“不过收获还是很丰厚的，看起来这晶歌门内还是有一些资源。”
秦如生点开了死亡回放，欣赏起了自己新一次的死法。
死亡这种事，死着死着也就习惯了。
一阵眩晕后，他看到自己的身体穿过锦纹拱门，来到了一处广场。
广场前方另有一条甬道，看来那里就是通向钟声发源地的必经之路。
但此时此刻，还有两个人站在广场上，皱眉看着他。
站在左侧的年轻人圆脸宽额，手长脚长。
他看着秦如生，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也是来参加斗姆圣会的吗？”
“你是杯子还是水壶？我似乎没怎么见过你？”
秦如生笑笑，主动邀请道：“我是杯子，正要去斗姆圣会呢，一起走吗？”
年轻人摇摇头，惋惜道：“不了，我没有收到邀请，他们说，我的接茶方式还不够恭敬，这样去斗姆圣会，会被景崧冕下视作不敬的。”
收到邀请，斗姆圣会，景崧冕下。
秦如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关键词。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些词中的意思，就听到年轻人旁边的老者冷冷地道：“茗歌，别跟他废话，他不是我们族人。”
茗歌惊讶回头：“可他明明长得和我们一模一样。”
老者从腰间取出一根笛子，缓缓道：“是的，在族中典籍有记载，他们这种生物，拥有和我们一样的外貌，单凭肉眼，几乎无法分辨。”
“但可悲的是，他们与我们的内心世界完全不同，他们的内心已经完全被邪神腐蚀了。”
“他们不奉茶道，不尊茗神，甚至，连景崧冕下的圣言玉音，他们都敢悖逆不行。”
“这样的生物，被我们——异端。”
“还有不尊崇景崧冕下的生物存在？”年轻人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声音也带上了淡淡的怒气，“那确实是愚昧、可恶至极了。他们怎么敢......”
老者不再理会他，而是看着秦如生：“你敢混入斗姆圣会，我也不知道是该说你勇敢，还是该说你愚蠢。”
“勇敢也好，愚蠢也罢，我总是站在了这里。”
秦如生知道无法善了，取出了刚才兵器室拿到的长刀，五行刀法蓄势待发：“看来你是要阻拦我了？”
老者长眉低垂，横笛于唇，轻声道：“这曲《阡陌茶香》是老朽的得意之作，原本是采茶时助兴用的，但用来攻敌也未尝不可。”
“请君洗耳，听我一曲。”
悠扬的笛声响起的同时，秦如生已经挥刀攻上。
离火、癸水、乙木、戊土、庚金。
五种不同的刀光瞬间笼罩住了老者的全身。
老者冷笑，身边片片绿叶飞舞而起，形成了一道翠色屏障，将他牢牢护卫在内。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五行刀法横冲直撞，直接从他的翠色屏障间硬闯而入。
来势猛恶至极。
其中的乙木、戊土、庚金倒还罢了，那离火、癸水两种刀法威力尤其巨大。
离火刀法所化的刀光几乎只要沾到一些边角，那一片翠色屏障就被烧毁殆尽，无法再起到防御的效果。
眼见翠色屏障的惨状，老者不得已，将笛子从唇间移开，硬挡了秦如生一刀。
刀笛相交。
老者蹬蹬蹬连退数步。
他本就不以气力见长，笛子也不是用来碰撞交击的兵器。
这一下硬拼，他吃亏不少。
第五十章 如裳，又见如裳
“异端，你胆敢在此行凶！”
老者旁边的年轻人也反应过来。
他没有老者那么多的攻击手段，只能摇身一变，变回了一只杯子，隐隐的吸力从杯口传出，似乎另有玄机。
秦如生摇摇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心中警兆大起，五行刀光在身前布下一道道防御，而他自己则是身形疾退，试图与眼前的两人拉开距离。
一道流光从远方飞来，势如闪电，几乎一瞬间就来到了秦如生身前。
看流光的方向，似乎正是从钟声发源地飞来。
刚才对上老者还威风八面的五行刀光，此刻完全无法阻挡这流光哪怕片刻。
五彩光芒亮了又迅速熄灭，流光势如破竹，连续冲破离火、癸水、乙木、戊土、庚金五道防线。
在下一秒，贯穿了秦如生的胸膛。
秦如生挣扎着，用最后一点力气向下望去，看到了流光的真实面貌。
那是一柄木勺。
意识如潮水般回归，他坐在床沿上，重新睁开了眼睛。
“果然，不能有战斗的波动，不然就会有高手干预。”
“出手的多半就是他们口中的景崧冕下，实力果然非凡。面对他的攻击，即使隔了一段距离，现在的我依然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他似乎就在钟声的发源地等着......”
这次“掇菁撷华”具现的是那名老者的笛子。
秦如生看了看，就是一根普通的采茶笛，有少许灵力增幅作用，没有看到值得注意的信息。
他还是决定去钟声发源地谈查一下情况。
反正模拟中不怕试错，大不了从头再来。
即使被那个什么景崧冕下当场轰杀，说不定也能从死亡回放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打定了主意，秦如生再次进入了模拟。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第2天......第3天......】
【第4天，你正与薄膜做着最后的挣扎，突然听到了钟声。
接着，薄膜撕开了一条缝隙，你没有犹豫，直接钻了出去。
你沿着钟声的方向不断前进，一间又一间的屋子被你抛在了身后。
偶尔有人经过，你迅速躲藏入附近的屋内，在天赋：气息遮断的影响下，你没有被发现。
你路过兵器室，室内有一些低级兵器，你挑选了一把长刀，配合你习练不久的《五行刀法》。
你路过丹炉房，储存丹药的地方空空荡荡，只有一本《晶歌丹录》遗留在了桌上，你收入了怀中。
你来到一处分岔路口，左右两条通道似乎都能通向钟声的发源地。
你选择了左侧。
你折了合抱之树的一根树枝，然后重新返回了分岔路口，向右侧走去。
右侧似乎都是后勤房间，你路过了洗衣房，厨房，洗浴房等无关紧要的房间，最终来到了一处宏伟的大殿面前。
你找了一个地方隐蔽起来，看人群陆陆续续地进入了殿中。
最后一个人进去后，你又等了一阵，确定再也没有人进入，你悄然溜到了墙边窗旁，向大殿内部望去。
天赋：气息遮断发动，殿内的人群没有发现你。
大殿之内已经聚集了近百人。他们两两配对，面对面跪坐，神情肃穆，面色庄严。
看得出来，他们的装扮都经过了精心打磨，不但造型统一，而且都是儒雅脱尘，一丝不苟。
除了一对对面对面跪坐的人，殿内还有一个皓首老人，盘膝坐在众人最前方，精神矍铄。
他手中握着一柄奇特的木勺，一动不动。
不仅是他，那些面对面跪坐的人也似乎都中了定身术，跪下去后就再也不动分毫。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你在窗外看着，宛如观赏一副静态人物画卷。
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透入，洒在了皓首老人枯槁的脸上。
他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宣布仪式正式开始。】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看来那个主持仪式的老人就是他们口中的景崧冕下。
秦如生迅速点进了死亡回放，准备从这次的模拟中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一扇古意盎然的小窗。
秦如生在天赋：气息遮断的掩护下，偷偷观望着里面的情况。
最前方的景崧冕下双目微暝，手持木勺，勺柄顿在地上。
秦如生一眼就看出，这就是上次模拟中贯穿自己胸膛的木勺。
“果然是他......”
他默默地想着，等待着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透入的时机。
来了。
阳光洒在了景崧冕下脸上，他眼睛动了动，唇瓣分开，缓缓道：“时候到了，本次斗姆圣会，正式开始。”
“贪华风雨中，倏忽数百适。心为茶荈剧，吹嘘对鼎?。”
他手掌一翻，掌中多了一个圆形的容器。
打开上面的小盖子，他用木勺舀了一勺里面的东西，向殿内的近百人洒去。
秦如生看得分明，这景崧冕下从容器中舀出的，就是一片片的茶叶。
只不过这茶叶似乎有些特殊，舀出的时候还是正常的树叶状，洒出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点点的光斑。
星星点点的光斑在空中摇曳，每一颗都准确命中了跪坐两人中的一人。
“茶叶就位，杯壶奉茶，正式开始！”
“砰砰砰砰”
殿内所有相对跪坐的人们都变回了本体，每一对都是一个水壶配一个茶杯，搭配得完美无缺。
水壶微微倾斜，滚烫的茶水从壶口倾泻而出。茶杯同样少许弯腰，接住了上方水壶倾泻下来的茶水。
若不是没有人握住水壶和茶杯，这场景看起来似乎还挺正常的。
但想到这近百人前一秒还是人类的形态，秦如生就感到一阵恶寒袭上心头。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仪式？
就在这时，景崧冕下眼中忽然精光一闪，暴喝道：“藏头露尾，给我出来！”
他手上灵光亮起，木勺脱手飞出，去势凶猛。
秦如生猛然一惊，下意识就要抽刀抵挡。
但他很快发现，这木勺并非向着自己而来。
“当啷”
剑光与木勺相交，竟然发出的是金铁交击声。
大殿一侧的杂物堆中，慢慢站起一个白衣身影，手执长剑，将木勺劈的倒飞而回。
秦如生微微一怔，这人影，自己还是很熟悉的。
早在寒城的时候，大家就已经见过面了。
好心的白衣女子，如裳。
第五十一章 组装茶器，变身
如裳......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否知道这晶歌门遗址中的秘密？
她也是被那本书传送进入此地的吗？
秦如生有着许多疑问，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时候。
“异端，你潜入斗姆圣会，究竟有何目的？”
皓首老者只扫了一眼，就清楚地看了出来，这白衣女子定然是异端无误。
异端胆敢潜入斗姆圣会，罪无可恕！
如裳身子摇晃了一下，她虽然劈飞了木勺，但受反震之力影响，自身也有些不好受。
她顿了一顿，才道：“什么异端？我是灵心阙弟子如裳，感应到此地有邪祟之物存在，这才潜入探查。”
如裳环视四周，看到那一群群杯子、水壶的滑稽情状，忍不住皱了皱眉：“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显然被邪祟之物入侵极深，必须用特殊的手法解决才行。”
秦如生直到现在，才知道她那个不收徒的宗门原来叫灵心阙。
“荒谬！”皓首老者接住了飞回的木勺，用力在地上一顿，怒道：“此地只有景崧冕下和祂的眷属，哪来的邪祟之物。”
“我看，你就是觊觎景崧冕下的权柄，才会鬼鬼祟祟潜入进斗姆圣会，意图对景崧冕下行那不轨之事！”
秦如生在窗外愣了一下。
这老人不是景崧冕下？
这随手一扔木勺，就能远处格杀自己的强横老人，只是景崧冕下的下属？
如裳似是轻叹了一声，道：“景崧冕下......你们是这么称呼它，将它当做信仰来崇拜的吗？”
皓首老者朗声道：“当然，承天之民，兴作甘霖。庶卉万木，悠游百禽。”
“景崧冕下乃是奉天地灵运而生，沐日月精华而降，拯救此世的应运之神。”
“你们这些异端，对景崧冕下的煌煌之威视而不见，妄图以萤烛之火，篡夺景崧冕下的皓月之辉，实在是不知死活。”
仿佛为他的话做注脚，大殿中央，那些一对对的水壶茶杯也变回了原形，目光不善地看着如裳。
“邪祟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扭曲意志。”
如裳仍然试图做着最后的努力：“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会觉得景崧冕下秉持天威，无所不能，可能是邪祟将自己的形象投影在你们的意志之中，然后加以变化扭曲的结果。”
“你们所崇拜信仰的景崧冕下，很可能是一个将你们作为棋子，腐蚀你们神智的邪恶化身。”
“甚至，它可能都不是生灵，而是一件......物品。”
她讲的口干舌燥，那边的反响却是寥寥。
皓首老者不置可否，看向殿内变回人形的人们，缓缓道：“你们，觉得如何？”
“亵渎，绝对的亵渎！”
“她的话语中带着难以形容的邪恶，我难以相信，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生物存在。”
“这就是长老平日里所说的异端了，果然行为乖张，根本无法正常沟通。”
秦如生大开眼界。
这群人的三观简直和正常人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窃窃私语不断传入如裳的耳中，她俏脸也是一白。
劝说失败了。
她抛弃了幻想，手中长剑前指，冷冷地道：“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维护那邪祟了？”
“对景崧冕下不敬者，我等神仆，必将予以天罚。”
作为对她的回答，皓首老者面色庄重肃穆，手中木勺脱手，静静漂浮了起来。
同样漂浮起来的还有他之前从中舀取茶叶的圆形容器，以及从大殿四角飞过来的各色奇形物品。
一个小铁炉，一个方形竹丝织物，一个六棱铁器，一个漉水囊......
形形色色，一共二十余种不同的器物盘旋在空中，像是飞鸟绕着树林飞舞低徊。
“这些是......茶器？”
秦如生越看越是眼熟。
这些锅碗瓢盆，不就是茶会上的礼仪用具嘛。
他在寒城的时候，家里也有一套，似乎是用来举办茶会，接待贵客用的。
不过茶会的流程繁琐得要命，他随便扫了一眼，就将这些茶器束之高阁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茶器。
如裳秀眉微蹙，从这些茶器上，她感到了隐隐的压力。
仿佛它们组合起来，会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事发生。
她一声清啸，清冷的月光在她的剑身上浮现。
窗外的日光也受到冥冥中的气机牵引，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跃入了她的剑光中。
日月同辉。
看得出来，这种引动日月光芒的功法很是玄妙，修习到深处应该可以借来日精月华攻敌，那是真正的天地之威。
这应该就是当年她所说的，不能传授给秦如生的师门秘法。
不过，即便最终只给了一本《御裳心经》，秦如生也十分感激了。
大家无亲无故的，就因为秦如生表现得比较善良，就将家传心法相赠。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无私主义精神！
他出神的功夫，那边如裳已经出手了。
绝不能让这些茶器组合完成。
她长剑带着淡淡的日月光芒，向空中散落的茶器直接斩落。
剑还未至，两道剑芒已经凌空窜出。
火红色的曜日剑芒扑向了左侧的小铁炉。
幽白色的晗月剑芒则斩向了右侧的六棱铁器。
之前秦如生完全看不穿如裳的修为，只知道她身有修行，并且从遁光快慢推测出，她的修为可能不如华恩寺的华荣和尚和九地尸门的黑衣人。
但现在见她出手，秦如生已经能隐隐感知到她的修为情况了。
“比我强一些，但强不了太多，没有静虚子他们四大门派长老的那种威压......”
“估计在淬体圆满到凝神初期之间。”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握住刚从兵器库里搜来的长刀，就要冲入殿中，助如裳一臂之力。
但殿中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没用的，异端的结局早已注定。”
皓首老者低沉地笑了起来，干枯的手指灵活地在空中划动，几乎一瞬间，茶器就已经组合完成。
曜日剑芒、晗月剑芒，以及如裳自己，都扑了一个空。
惨碧色的光芒笼罩住了茶器的组合体，也将皓首老者的面色映衬的更加阴森。
第五十二章 玄级邪祟：景崧
惨碧色的光芒不断蔓延，最终覆盖了整个大殿。
而光芒中央的组合体，也终于展露出了真正的面貌。
一个精致的茶壶，和一个玉色的茶杯。
茶盖上雕着四朵转枝莲花，茶杯则是深腹，高圈足。
秦如生看着大殿中央的精致茶器，险些惊呼出声。
“这是我在逃出宗门的那次模拟中，见到过的茶壶和茶杯？”
“似乎是那两个大佬喝茶用的。”
如裳的惊讶丝毫不比他小，她美眸死死盯着这一套小巧精致的茶器，失声道：“玄级邪祟，这怎么可能？”
“这种边陲之地，哪里来的玄级邪祟？”
她心中缓缓流过师父的教诲。
邪祟者，分为天地玄黄四级，每级又有不同形态不同实力的区别。
最弱的是黄级，淬体期实力便可斗得旗鼓相当，她此次下山历练，也正是以此级邪祟作为目标。
但她没有想到，在边陲之地无意中感应到的，竟然是第二级别的玄级邪祟。
“渎神的异端！”
皓首老者显然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低声喝道：“在景崧冕下面前，要谦卑。”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你们是彻底没救了！”
如裳恨恨地咬了咬牙，纤手飞快地从怀中掏出几面阵旗，布置在了身前。
“天存仁心，地载恕灵。心存正气，诸邪不侵。”
四道清气从阵旗周围升腾而起，将她护在了阵法中央。
皓首老者的眼中闪过嘲讽，似乎是在笑眼前人的不自量力。
景崧冕下的威能，岂是这异端所能抵挡的？
如裳布置好防御阵法后，又迅速掏出了几张符箓，正要挥洒而出。
但是，那精致的茶壶和茶杯动了。
惨碧色的光芒化作两只大手，一只抓向了如裳。
而另一只，则向着窗外的秦如生扑去。
“气息遮断被识破了？”
秦如生大惊失色。
这景崧冕下的实力超出了想象，绝对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应付的。
如裳多半也不是它的对手。
遮天蔽日的巨掌横拍而下，他徒劳地撑起一片刀光防御，同时向如裳的方向望去。
果然，如裳的防御也寸寸破裂，落败显然是迟早的事。
惨碧色的光芒吞没了秦如生。
“看来，如裳就是这次危机中的变数。”
他在房间中清醒了过来，喃喃自语。
这次危机中，靠自己去硬拼那个什么景崧冕下显然是行不通的。
那惨碧色的巨掌对于自己来说，几乎是碾压性的存在。
“但是，如裳是能够和它过两招的，虽然不能取胜，但集合我们两个之力，再做一些前期布置，未必不能成功。”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与她取得联系......”
秦如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裳刚出现的时候，是在大殿内的一侧的杂物堆中。
这也就意味着，她已经提前混入了大殿之中，在那皓首老人还没抵达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
如果能提前与她联系，在大殿中有所布置的话，或许就能占据战斗的优势。
他一边想着，一边点开了“掇菁撷华”系统。
这一次具现的是二十余件纷繁复杂的茶器。
“这些组成景崧冕下的茶器是皓首老者带进去的，还是原本就在大殿之中？”
若是原本就在大殿之中，那说不定可以让潜入的如裳直接破坏掉这些茶器，阻止景崧冕下的组合成型。
可是，如何联系如裳呢？
他重新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第2天......第3天......】
【第4天，你正与薄膜做着最后的挣扎，突然听到了钟声。
接着，薄膜撕开了一条缝隙，你没有犹豫，直接钻了出去。
你沿着钟声的方向不断前进，一间又一间的屋子被你抛在了身后。
偶尔有人经过，你迅速躲藏入附近的屋内，在天赋：气息遮断的影响下，你没有被发现。
你对路上的一切都不管不顾，埋头向钟声响起的地方闯去。
你来到一处分岔路口，左右两条通道似乎都能通向钟声的发源地。
你直接向右侧跑去，很快来到了一处宏伟的大殿面前。
你没有犹豫，左右看看无人，向殿内直闯而去。
可惜的是，殿内已经有人在了，显然，你来的还不够早。
你与殿内的人展开了激战，一名白衣女子也从一旁杀出，她刚才似乎躲藏在杂物堆中。
你们拼死力战，但实力差距过于悬殊。
最终，皓首老者通过组合茶器召唤出了景崧冕下的真身，结束了这场悲壮的战斗。】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还是不够快啊，看来还需要寻找别的办法......”
秦如生想着，点开了死亡回放。
一阵眩晕后，他出现在了大殿之内。
身边是熟悉的白衣身影——如裳。
此时的她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殿中众人，横剑于胸前。
她没有回头，口中向秦如生问道：“这里邪祟作乱，危险至极。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语气中带着疑惑，显然在这里重逢故人让她很是奇怪。
秦如生慨然道：“斩妖除魔，正是我修炼的终极目标。”
“我在外界感应到一本书中有邪祟气息，于是就将它买了下来，准备进入其中为民除害。”
“谁知刚翻开书页，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再醒来时已经在这里了。”
九分真，一分假。
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胡闹！”如裳斥道，“你才......咦，你居然淬体后期了。”
她顿了一顿，似乎有些惊讶于秦如生的修为，不过还是接着道：“还是胡闹，你以为淬体后期就能应付邪祟吗？”
“据我估计，这里潜藏的是一只黄级巅峰的邪祟，不到凝神境，对付起来都是凶险无比。”
“你一个淬体后期就敢闯进来，若不是我在此处，明年的今天我就可以给你扫墓了！”
语气虽然严厉，但秦如生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关切之意。
“......你的估计还可以再大胆一些。”
秦如生挤了挤眼睛，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里潜藏的是一只玄级邪祟，如裳姑娘可有破局妙策？”
第五十三章 无尽模拟，只求一线生机
“玄级邪祟？这怎么可能？”
如裳怔了怔，道：“这种边陲之地，没理由出现这么强的邪祟之物。”
秦如生心往下沉了沉，不过还是抱着侥幸问道：“那......如果确实出现了呢，你也无法应对玄级邪祟吗？”
如裳犹豫道：“也不是不能，不过需要做一些准备，比如......”
“够了，你们两个要在我们的圣殿闲聊到什么时候！”
皓首老者和已经进入殿内的一小批年轻人目瞪口呆。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人突然从门口闯入，然后大殿一角的杂物堆中，又冒出来个白衣女子。
接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聊起了天。
我们景崧冕下的眷属不要面子的吗？
此时，皓首老者再也忍无可忍，厉声呵斥道：“景崧冕下的圣殿不容亵渎，你们两个异端怎敢如此放肆！”
“啊对了，我们还在这邪祟的老巢中。”
如裳长剑出鞘，转身面对殿内的人群，低声道：“我先击退敌人，之后再与你分说。”
“诶，等等......”
秦如生话音未落，如裳已经化作一道白虹，扑向了皓首老者。
叹了口气，秦如生提起长刀，也加入了战斗。
就当是练一练《五行刀法》的熟练度了。
激烈的战斗之后，熟悉的情节再次发生。
他重新回到了房间之内。
“这次模拟主要收获了两点信息。”
“其一，如裳有办法对付玄级邪祟，虽然有些困难，但总有办法克服。”
“其二，必须在钟声响起之前想办法与如裳取得联系，鸣钟之后再出房门的话，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赶到大殿的。”
下面......就剩下联络如裳这一个问题了。
怎样才能提前和她联系上呢？
秦如生开始了无尽的尝试之旅。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一天，“朋友，你也跟我一样，是水壶吗？”
“是啊是啊，我也是水壶。”
“那太好了，我们一起去找杯子吧。”
“呃......我今天已经完成过仪式了，还是不去了。”
“胡说，你眉心没有纹路，明明就跟我一样，没有完成今天的仪式！”
“我知道了，你是异端！”
秦如生，卒。】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一天，“朋友，你也跟我一样，是水壶吗？”
“是啊是啊，我也是水壶。”
“那太好了，我们一起去找杯子吧。”
“好啊，走，我们一起找去。”
“朋友，你倒是变水壶啊，不改变形态怎么完成仪式？”
“我知道了，你是异端！”
秦如生，卒。】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一天，“笃笃笃”
“有人吗？咦，好像门没锁？”
“那我进来了啊。”
“妖孽看刀！”
“什......”
“太险了，此处竟然有异端埋伏，还好我技高一筹。”
秦如生，卒。】
“偷袭竟然也不行......”
秦如生摸着下巴，不断思考着破局之法。
“或许可以提前准备一点小手段。”
他计议完毕，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出现在了晶歌门遗址，门外有敲门声，你没有开门。
敲门声过去之后，你将水火之力散逸于空气中，形成了大量的蒸汽，遮蔽了视野。
随后，你打开了门锁，将房门虚掩着，自己则在蒸汽中躲了起来。
之后不久，敲门声再次响起，你将自身状态提升至巅峰，等待对方推门入内。
果然，敲门声持续一阵后，对方试探性地推开了房门。
你没有动作，直到对方疑惑地走入了迷雾之中，左右看了看，警惕心逐渐下降，你才突然暴起，攻向了敌人。
在偷袭状态下，你成功制住了敌人。
你从他口中问出了薄膜的情报。
薄膜常年封闭各个房间，需要有特殊的玉佩才能自由通行。
而斗姆大会时，景崧冕下要接受他们的奉茶仪式，无暇他顾，因此会撤了封闭的薄膜，专心参加祭拜之礼。
你从对方怀中搜出了通行玉佩。】
【第2天，你出门寻找如裳，路上有一些水壶与茶杯在寻觅完成仪式的对象，你靠着机敏和天赋：气息遮断，一一躲了过去。
在半日的无用功后，你终于在一处拐角发现了蛛丝马迹，并顺藤摸瓜找到了如裳。
在得知此地有玄级邪祟的情报后，她十分震惊，然后开始了思索。
你同时告诉她，你已经打探出了具体信息，两天后，此地将会举办斗姆圣会，玄级邪祟会亲自出现，那时就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如裳与你仔细谋划起来。】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秦如生：“？”
局势大好，自己模拟得正爽。
怎么又死了。
难道如裳谋划着谋划着，觉得自己太笨了，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所以给了自己一刀？
秦如生百思不得其解，点开了死亡回放。
一阵眩晕后，一身白衣的如裳出现在了眼前。
她面色凝重，仔细确认道：“你确定，此地的邪祟有玄级的实力？”
“千真万确，那只邪祟名为景崧冕下，我已经反复确认过情报的真实性了。”
秦如生也郑重道：“请如裳姑娘务必谨慎行事，不可冒进。”
如裳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只是玄级邪祟实力强横，现在的我即使全力以赴，只怕也颇为棘手......”
秦如生凑近了些，低声道：“我已经探查清楚了，两天之后，这里的人们将会举办斗姆圣会，到了那时，这只玄级邪祟会亲自出现，观摩斗姆仪式。”
“那时就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斗姆圣会？”
如裳眼睛一亮，问道：“可有举办地点的消息？”
秦如生点了点头，道：“就在这个方向过去的一座大殿内，我们明天可以提前进入布置。”
“只是......不知如裳姑娘做好万全准备后，有多少把握斩灭玄级邪祟？”
如裳想了想，断然道：“提前在场地上做好针对邪祟的专门布置，玄级初阶一定能赢，玄级中阶有把握逃离或者同归于尽，玄级终阶或者巅峰......”
她没有说下去，但秦如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实力差距过大，即使她的师门秘法对邪祟有不小的克制作用，又提前做了布置，也终究还是抹不平实力的差距。
景崧冕下，会有玄级中阶以上的实力吗？
第五十四章 如生妙计安天下
以秦如生的判断，景崧冕下肯定没有玄级中阶以上的实力。
当时如裳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依然能和它你来我往地斗上几个回合，最后茶器合一，才不敌落败。
在大殿中埋伏，应该是可行的。
见他沉吟，如裳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打听出的这些情报？”
秦如生笑笑，随口道：“就在这里随便转转，问问人什么的，自然就拿到了。”
“多问几个人，相互比对情报，真实性也就能够保证了。”
“骗鬼吧你。”
如裳撇了撇嘴。
自己在这里转悠了半天，除了隐约听到要举办个什么圣会之外，什么也没弄明白。
他怎么随便转转就知道了圣会内容，具体地点，连邪祟的实力都清楚了？
不过，秦如生既然不想说，她也不会继续刨根问底。
秦如生问道：“如裳姑娘，邪祟就是阴煞吗？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
如裳摇了摇头，道：“不是的，虽然它们看上去好像都是阴气森森，魔焰滚滚，其实内核完全不同。”
“阴煞是天地间的阴气自我凝聚产生的物种，严格来说，属于天道的一环，是自然生长的生灵。”
“而邪祟......则是人为的结果。”
她声音清脆明快，将邪祟的形成原因一一道来。
世间有大能。
挥手投足间，移山搬海，断谷掘江。
甚至举星辰为兵，聚气运以为傀。
正常来说，那些大能之士或飞升而去，或寿尽而终，他们的遗物也将留在洞府之中，以待有缘人获取。
但世间之事，总有意外。
一些大能之士的伴身之物在无尽的岁月中，一直没有等到它们的“有缘人”。
时光流逝，原主人留下的印记被渐渐消磨干净，这些物品彻底成为了无主之物。
若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
无非是几件等待新主人的神兵宝器，多封存一些时日罢了。
但若是恰逢时局变幻，气机引动，它们的灵光与冥冥之中的一缕阴气相互缠绕凝结，就会改变自身属性，变成种种带有诡异影响力的物品。
这就是邪祟之物的由来。
“目前我知道的，有看一眼就笑个不停，最终活活笑死的画卷，让周围人不停跳舞的鞋子，捕捉到人的影像后，自动产生一个镜像体追杀原主的铜镜......每一个都带着诡异的能力，让人防不胜防。”
秦如生心中一动。
这景崧冕下将周围的人类异变为自己的眷属，每天做茶壶与茶杯的诡异仪式，和这些邪祟之物正是一模一样。
看来它是正宗的邪祟没跑了。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邪祟......都是由大能遗物转变而来的吗？”
如裳道：“不全是，也有其他形态的，但一般是大能遗物转变而来的居多。”
秦如生有些心惊，他想到了自己逃出山门的那次模拟中，见到的那两个人。
刘师妙和延信兄。
他们当时就在用茶杯喝茶，而那茶杯，正是斗姆圣会中组合出来的那一套。
这是否说明，这景崧冕下的本质，其实是这两位大能遗留下的一套茶具？
后来经历了千千万万年，受气机牵引，被阴气入侵，最后变成了如今的诡异模样。
秦如生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如裳。
当然，他不可能说这是自己模拟失败的死亡回放。
按他的说法，自己是在一处房间内，无意中发现了一段影像，影像中两位大能对坐饮茶，那茶具与这里的人所说的景崧冕下的真身形态颇有几分相似。
当然，那段影像在看完后就被莫名的力量所抹去，自行消散了。
真是遗憾。
如裳不疑有他，沉吟道：“这种猜测确实很有可能......不，我觉得这基本就是当时的情况了。”
“这景崧冕下既然是茶具组合而成，那我这里倒是有一套阵法，正好可以用在它身上。”
她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套阵旗，在地上写写画画，研究了起来。
秦如生饶有兴趣地看着，时不时向她请教几个问题。
要是在不久前，他肯定是两眼一摸瞎，什么也看不懂。
但现在，经过四大门派藏书阁——玉林水榭的知识恶补之后，他对这些基础的修炼知识已经了解了不少。
虽然还谈不上精通，但看个大概，结合如裳的讲解学一学，已经不成问题了。
时间一点一滴度过。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不，不对，你们是......异端！”
秦如生醉心于学习，如裳在沉思破敌之策，他们都没有发现，一个老者正巧走过了这里。
秦如生猛然抬头，认出了这个老人。
和一个叫茗歌的年轻人在一起，待在通往大殿的左侧路口，兵器是采茶笛。
还吹了首《阡陌茶香》给他听来着。
当然，这老人此时不会认得他。
“拿下他！”
如裳和秦如生对视一眼，心意相通，一左一右齐齐攻上。
“异端敌袭！”
老人满面怒容，横笛于唇，急促地吹了一声，尖锐的警啸响彻云霄。
而他自己，则挥舞着笛子，迎上了二人。
战斗毫无悬念。
如裳和秦如生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吹笛老人，而闻讯而来的皓首老者和其他人，也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如裳和秦如生。
对付异端的手段，向来只有一种——杀无赦。
一阵剧痛后，秦如生又回到了房间中。
“可行，但还是要拉着如裳到安全的地方去，刚才太激动了些。”
他定了定神，重新开始了模拟。
此时现实时间已经过去了一阵，要抓紧时间了。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出现在了晶歌门遗址，你偷袭制住了敲门人，问出了薄膜的情报，从怀中搜出了通行玉佩。】
【第2天，你出门寻找如裳，路上有一些水壶与茶杯在寻觅完成仪式的对象，你靠着机敏和天赋：气息遮断，一一躲了过去。
在半日的无用功后，你终于在一处拐角发现了蛛丝马迹，并顺藤摸瓜找到了如裳。
在得知此地有玄级邪祟的情报后，她十分震惊，然后开始了思索。
你将她拉入一个安全的房间内，防止在外被人发现。
你同时告诉她，你已经打探出了具体信息，两天后，此地将会举办斗姆圣会，玄级邪祟会亲自出现，那时就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如裳与你在房间内仔细谋划起来。】
【第3天，你们前往大殿进行布置，一个又一个杀招被埋在了大殿中，让我们为景崧冕下的命运祈祷。】
【第4天，你们早早地来到了大殿中进行埋伏，一起躲进了杂物堆中。
仪式开始，你们被皓首老者发现了。
但你们并不慌乱，大殿内布置好的杀招让你们有恃无恐，茶器开始融合，景崧冕下似乎即将被唤醒。
你们启动了布置，同时，你们舍命攻了上去。
成功了，你们控制住了玄级邪祟：景崧，恭喜你们！】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第五十五章 晶歌门门主
秦如生：“？”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不是已经制住玄级邪祟景崧了吗？
怎么又芭比Q了？
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问号。
他点开了死亡回放，熟悉的眩晕感向他袭来。
睁开眼，他看到了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杂物堆已经散乱，里面的东西飞散的到处都是。
皓首老者和其他人都躺在地上，虽然还有呼吸，但显然都失去了意识。
而他们所信仰的玄级邪祟景崧冕下，正以茶壶、茶杯的形态，悬浮在半空之中。
四道匹练般的光华从大殿的四角伸出，牢牢困住了它。
如裳正站在景崧身前，纤手上浮现出淡淡的灵光，一个又一个法诀联袂打出。
她在尝试彻底摧毁这个玄级邪祟！
在她的全力施为下，茶壶与茶杯周边像是开了一场烟花盛会。
青色蛟龙、冰蓝色长矛、巨大的熔岩恶犬......
一道道奇形怪状的能量攻击轰在被束缚的景崧身上。
但是收效甚微。
这景崧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那光滑如镜的表面坚硬无比，如裳灵力都快用尽了，它还是一动不动，连一点点要碎裂的征兆都没有。
“不行，我打不破它的防御。”
如裳摇了摇头，双手微微颤抖。
她先经历了战斗，又对着景崧释放了一系列威力巨大的法术，此时体内的灵力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秦如生上前两步，正要说什么，忽然神情一凝。
因为景崧被束缚而失去意识的人群中，皓首老者突然暴起。
手中灰色的光芒暴涨，化作十二颗灰黑色的小圆珠，向着如裳的方向连环射出。
每一颗珠子上，都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异兽图案，圆珠转动之间，隐隐还能听到这些异兽之魂的咆哮。
潜伏良久，这皓首老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如裳的灵力几乎用尽，秦如生修为不高，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的胜算很大！
只是，他为何恢复了意识？
来不及想这么多，秦如生幻化出五行刀光，如裳勉强凝聚起最后的灵力，迎上了那十二颗圆珠。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两人组织的防线在灰黑色的圆珠面前节节败退，而此前在大殿内布置的阵法已经用来困住景崧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失去了景崧的加护，这些眷属之中，还有能够独自行动的人存在。
如裳一声闷哼，一颗灰黑色的圆珠破开了两人联手的防御障壁，带着沉重的力道轰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最终，七颗圆珠将她远远地击飞了出去，斜斜落在地面，再也没了声息。
而剩下的五颗圆珠，则是轰在了秦如生身上。
“轰”
他的脑海中炸开了无数异兽幻象。
蛇身龙首，羊尾貔鞭，每一种异兽的出现都伴随着灵魂撕裂的痛苦。
“如何，这异兽珠的滋味不好受吧。”
皓首老者慢慢踱了过来，眼中满是怒火：“你们两个这点年纪，就已经有了不低的修为，何苦来坏我们的事，最后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我一点也不想进来好吗......是莫名其妙被强行拉进来的。
秦如生暗暗吐槽了一句，不过旋即被剧烈的痛苦所淹没。
五颗珠子嵌在他的体内，像是五条啃啮着血肉的毒蛇，不断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伤口处持续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对精神上的侵蚀并不亚于肉体上的折磨。
“你......为何不受景崧状态的影响？”
秦如生挣扎着，问出了关键的问题：“景崧被封印，你们这些眷属应该......”
“眷属？不不不，年轻的修炼者，你弄错了一件事。”
皓首老者冷笑道：“我乃是晶歌门门主魏泷，不是任何人的眷属。”
“景崧或许是他们的无上圣主，精神依托，但对我来说，它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器物而已。”
“它这个倒霉蛋被你们封印了，与我又有何相干？”
尽管依旧沉浸在剧烈的痛苦中，魏泷的话还是如惊雷般，划过了秦如生的脑海。
晶歌门门主，魏泷，他的神智没有被景崧所侵蚀？
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字来，声音颤抖，显然神经已经在崩溃的边缘：“那你......为什么放任门派中的弟子，成为景崧的傀儡与玩物？”
“这可是你的门派......”
魏泷欣赏着他痛苦的表情，柔声道：“你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秦如生艰难地点了点头。
魏泷的眼神突然变冷：“那你可以继续想，下辈子再来找答案！”
说完，他猛地一催秦如生身上的圆珠，撕裂般的痛苦陡然倍增，秦如生再也承受不住，自动退出了死亡回放。
“呼，呼，呼......”
他靠在床沿上，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死亡回放确实是好用，但每次的痛苦也让人难以承受。
“不过，离成功应该只有一步之遥了。”
“再次模拟时，只要提醒一下如裳有关魏泷的事，不将灵力倾泻太多就行。”
秦如生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出现在了晶歌门遗址，你偷袭制住了敲门人，问出了薄膜的情报，从怀中搜出了通行玉佩。】
【第2天，你找到了如裳，在房间内仔细谋划起来。】
【第3天，你们前往大殿进行布置，一个又一个杀招被埋在了大殿中，让我们为景崧冕下的命运祈祷。
同时，你还提醒如裳，那位晶歌门的门主似乎并没有受到景崧冕下的操控，仍然保有自己的神智，你们另外布置了一套阵旗对付他。】
【第4天，你们早早地来到了大殿中进行埋伏，成功控制住了玄级邪祟：景崧，恭喜你们！
你并没有放松警惕，如裳佯攻了几下被控制住的景崧后，你们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同时对倒在地上装死的晶歌门门主发动了袭击。
结合之前的布置，你们又是偷袭，很轻松地就击败了这位晶歌门门主，景崧的合作者。
在你们的通力合作下，顽强的景崧也被封印，这片小世界又恢复了宁静。】
【恭喜！本次危机模拟结束，获得天赋抽取机会一次。】
【请按照危机模拟结果度过本次危机，下次使用间隔时间为一个月，且必须处于危机状态下，祝您好运。】
第五十六章 新的天赋：封灵拘魄
“终于过了。”
秦如生长舒了一口气，短时间内精神的大量损耗让他有些疲惫。
这次的危机模拟所用次数格外的多，情况也比之前要复杂。
所幸的是，他又一次化险为夷，成功苟住。
“开启，天赋抽取。”
转盘与虚拟铜钱再度出现，一阵旋转后，崭新的天赋出现在了他眼前。
【稀有天赋：封灵拘魄】
【万物有灵，生灵有魄，你获得对灵体的克制效果。
此外，你可以通过一些辅助手段，将灵体封印于特定的容器之内。】
【重复获得时升级为史诗天赋：伛巫跛觋】
“灵体......”
秦如生想了想，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天赋。
相当于对某种特定种类生物的特攻，对其他种类生物则完全没有效果。
问题是，灵体类生物感觉见的不多。
“要是有个异兽特攻，人类特攻就好了，泛用性会高上不少。”
他不无遗憾地想着。
退出危机模拟器，秦如生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准备工作。
必须在敲门人回来之前，完成房间内陷阱的布置。
“离火刀法，现！”
他还没有去过兵器室拿长刀，而进入此间时又是灵体入内，手无寸铁，只好具现出了淡淡的刀光。
火焰缭绕在刀光之上，阵阵炽热的感觉舔舐着他的皮肤。
秦如生感应着火焰的方向，信手一甩，火焰脱离刀光飞出，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下面是水属性，癸水刀法，现！”
同样的刀光再次出现，不过这次缠绕在刀光之上的，是交缠的细小水柱。
他故技重施，水柱脱离刀光飞出，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然后，水火相融......”
秦如生目光闪烁，慢慢控制着火焰与水柱相互接近。
淡淡的水雾在房中升起。
“成了！”
“呃......不对，等等？”
他喜悦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在他将二者靠近到一定程度后，火焰一阵剧烈摇晃，几乎一瞬间就被水柱浇灭了。
尝试失败。
“要控制接近的幅度，不能急躁冒进。”
“还有，火焰与流水的内部灵力纯度也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秦如生皱着眉，反复调整、尝试着制作水雾的方法。
一次，两次，三次......
终于，在一阵“嗤嗤”的声音中，迷蒙的白雾开始在屋内浮现。
“这个浓度应该差不多了。”
秦如生在眼前挥舞了一下手掌，满意地点点头。
再结合自己的天赋：气息遮断，达成完美隐匿。
布置好白雾，他悄悄打开了一丝门缝。
而自己则进入了气息遮断状态，隐藏在屋子的一角，静静等待猎物的出现。
模拟了这么多次，又尝试了一阵白雾的制作，时间上应该差不多了。
果然，没过多久，敲门声就再次传了过来。
“笃笃笃”
“笃笃笃”
“有人吗？咦，好像门没锁？”
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那我进来了啊。”
总算来了......
秦如生浑身状态提升到了极限，身子微微弓起，像是一只捕猎前蓄势待发的猎豹。
只等猎物入彀。
“有人.....，嗯？雾气？”
“这房间里哪来的雾气？”
人影在白雾中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
“妖孽看刀！”
趁着对方警惕心下降，秦如生一声暴喝，雪亮的刀光划破迷雾，向入门的人影狠狠劈去。
五种不同属性的刀光相生相应，共同汇聚成了一道纯白的刀芒。
“什么......”
入门的人影被他的暴喝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向一旁躲去，甚至都忘了抽出腰间的佩剑。
显然，他十分缺乏战斗经验。
秦如生乘胜追击，趁着他闪躲之后身处墙角，环境逼仄，又是一道刀光凭空生成，再次向他斩去。
入门的人影此时还没搞清楚敌人究竟在哪里。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迷蒙的白雾，伸手不见五指。
除了敌人出刀的一瞬间，其他时候，自己也感应不到敌人修炼的灵力气息。
真是见了鬼了。
他没有观察的余裕，秦如生那边又是一刀劈来，五行属性轮转在他的刀光之上，将附近的白雾都斩开了一片。
入门的人影这时才想起自己带着长剑，不过已经来不及抽剑出鞘了，只能匆匆忙忙将剑鞘上举，期待能挡住这一击。
“噗”
沉闷的交击声响起，入门的人影虎口巨震，手中剑鞘几乎拿捏不住。
这刀光来势如此猛恶。
秦如生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刀光迅速回转，轻轻一挑，就将他手中的剑鞘打的脱手飞出，在地面上弹了几下之后，落在了床下。
而秦如生掌中吞吐的刀光，已经按在了入门人影的脖子上。
“不要乱动，不然，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秦如生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毫无波澜，像是一潭幽深的湖水。
“你，你，你是谁，杯子，水壶，还是......”
“现在是你受制于人，而不是我。”
秦如生将幻化出的刀光在他脖颈上比划着，缓缓道：“所以，如果不想惹怒我的话，最好闭上你的嘴。”
年轻人的嘴果然闭上了，闭得干净利落。
看来，不管是对什么生物，什么存活状态，死亡威胁都是最泛用而有效的。
“我问你，你们进出这薄膜，是不是要有通行的器物。”
年轻人点了点头。
秦如生淡淡道：“通行器物拿来给我。”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人这么说话，显然是已经坐实了异端的身份了。
而他似乎也没打算瞒着自己......
“我不会背叛景崧冕下的！”
年轻人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道。
“景崧冕下，呵。”
“你们把它当神明，它又把你们当什么？”
秦如生笑了笑，也懒得和他争辩，刀光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一股灵力汹涌而入，彻底封住了他的行动。
而秦如生自己，则将手探入他怀中，寻找起了通行器物。
年轻人怀中的东西很少，一个火折子，几张空白的符纸，以及一块玉佩。
“看来就是这块玉佩了。”
秦如生将玉佩放在面前，仔细观察着。
这玉佩触感温和，玉质细腻，雕琢也十分精美。
唯一特殊的是，在玉佩的正中间，既没有祥云也没有瑞兽，而是雕了一只精巧的茶壶。
第五十七章 寻找踪迹
“有了这个，就可以通过薄膜的封锁了。”
秦如生来到门前，将玉牌轻轻放在薄膜上，输入了少许灵力。
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在玉牌上亮起，薄膜自动向两边分开，露出了外面的景象。
“成功了！”
秦如生退回门内。
今天的时间已经晚了，按照危机模拟器中的结果，明天才是和如裳的见面之日。
今晚就先在这房间内对付一晚吧。
“异端，不论你想在这里得到什么，都是不可能到手的。”
年轻人被灵力封住了行动，但眼神中的凶恶丝毫不减。
他的声音也越说越大：“景崧冕下无所不能，在它洞察一切的双眼下，你的一切都无所遁......唔唔唔！”
秦如生弹出一个水球，精准地扔进了他的口中，阻止了他对景崧冕下如滔滔江水般的敬仰之意。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他笑了笑，淡然道：“这场战斗属于我们和景崧，你一个神智都不能自主的东西，也敢妄议最终的结果？”
走到床前，秦如生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的脸颊。
这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
如果在人间，这样的孩子多半刚刚谈婚论嫁，正是青春美好，意气风发的时候。
是父母的心尖肉，也是妻子的枕边人。
但现在，邪祟已经将他的心神完全控制。
在景崧眼中，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个完成每日倒茶仪式的工具。
他是水壶，也可以是杯子，但唯独不是人。
年轻人的嘴被水球牢牢地堵住，行动也被限制，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口中不断发出“唔唔”的声音，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秦如生将他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走到床前，慢悠悠铺起了床。
直到绣着鸳鸯的绣枕、绘着大红牡丹的蚕丝棉被被一一摆放整齐，秦如生才回头，从容笑道：“生灵血气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制住你显然方便得多。”
他坐上了床，默默修炼起了那本《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
狂暴的灵力开始向他体内汇聚，他已经做好了忍受痛苦的准备。
半晌后，秦如生睁开了眼睛，低声自语道：“不对劲。”
他按照上次修炼时的身体耐受能力，小心地控制着灵气的吸收速度，试图将体内机能的破坏控制在自己能忍受的范围内。
让机能的恢复与破坏形成一个动态的平衡。
但这次，似乎与上次情况并不相同。
“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破坏力量......”
秦如生看着自己的双手，红润干净，一点损伤的迹象都没有。
“再尝试着加一些吸取速度看看。”
他一丝丝地增加着灵气的吸收速度，同时紧密观察着体内灵力的动向。
一旦有暴走的倾向，他会立马退出修炼状态。
安全第一。
灵气在房间内不断汇聚，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
好在薄膜分隔了房间内外的同时，似乎也隔断了灵力的波动。
一段时间后，秦如生停下了修炼，自语道：“承受力增长了不少，原因......还不是很清楚。”
他推测可能有三个原因。
一是自己进入淬体后期，身体素质提升。
二是自己在上次人生模拟分系统中，完成了成就：五行之主，获得奖励：五行亲和度+5。
其中的火属性亲和度或许对这功法的修炼有所帮助。
甚至，自己之前能够在控制灵气吸入速度的情况下，勉强修炼这门功法，可能都是九焱果带来的火属性亲和度与火焰耐性的原因。
要不然，光凭巨蟒之血的恢复力，修炼这么狂暴的功法还是捉襟见肘了些。
不管怎么说，这一定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承受力高了，修炼速度自然就水涨船高。
秦如生不再纠结具体的细节，而是重新静心敛意，进入了修炼状态。
三年之期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
要想走出这一片边陲之地，闯一闯外面的世界，陈浣所在的大凉州燕西府无疑是个很好的跳板。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要能完成这一场特殊的三年之约。
“凝神中期......”
他低声说了一句，闭上了双眼，灵气涌动的速度渐渐加快。
旁边年轻人仇恨的眼光始终盯着他，但他始终视而不见。
不知道景崧在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禁制感应什么的，这年轻人......暂时不能动。
一夜过去。
【第2天，你找到了如裳，在房间内仔细谋划起来。】
第二天上午，秦如生睁开双眼，退出了修炼状态。
他敏捷地跳下了床，拿出了放在怀中的玉牌。
那年轻人似乎是瞪他瞪得累了，此时已经靠在旁边的桌脚上，进入了梦乡。
秦如生想了想，又给他补了一道灵力禁制。
虽然以他的实力不太可能破开原先的禁制，但多一层总是保险一些。
做完这些后，他拿出玉牌放在门口的薄膜上。
淡淡的涟漪从薄膜上晕开，不费半点力气，这五行刀法斩不开的薄膜就这么分成了两半。
一扇无形的门扉向他敞开，外面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
秦如生眼睛微微眯了眯，天赋：气息遮断发动，将他的灵力波动完全掩盖了下去。
现实经历可不是模拟，没有重来的机会。
一旦在这里不够小心被人发现了，那就是几乎必死的结局。
他贴着墙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向，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天赋：气息遮断只能遮掩灵力波动，如果跟人面对面，还是会被一眼看出来的。
好在，到达淬体后期后，他对肉体的掌控能力变得很强，落足悄无声息，对周围的风吹草动也十分敏感。
虽然偶尔有一些走过的晶歌门弟子，但只要足够谨慎，就没有暴露之虞。
一盏茶时分后。
秦如生看着面前的灌木草丛，摸了摸下巴。
这里有一些残留的痕迹，肯定是有人在这里活动过。
晶歌门弟子已经被景崧同化成了类似于傀儡性质的生物，只会在走廊中行走，寻找配对的水壶、茶杯完成仪式，不会有兴致去蹲在灌木草丛之中。
会藏在这种地方的，一定是潜入这里的“异端”。
“这就是如裳活动的痕迹？”
秦如生在周围找了找，果然又发现了几处躲藏的痕迹。
而这些痕迹连在一起，共同指向了一个方向。
第五十八章 不好，要露馅
从这个角度来看，如裳还是太过稚嫩。
秦如生自己走过的地方，不说踏雪无痕，但不仔细查看，一定是发现不了明显端倪的。
不过，以那些晶歌门弟子被同化的神智，估计也很难发现如裳留下的那些痕迹。
反倒是他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他顺着痕迹一路前行，很快就在一处墙角发现了如裳的身影。
她似乎正透过一扇镂花窗户，观察外面的动向，对他的接近并没有觉察。
秦如生屏息凝气，天赋：气息遮断运转到极限。
他想试试能不能在潜藏状态下接近如裳。
之前在模拟中的几次作战，他已经摸清楚了如裳此时的实力。
凝气初期，比他高一个阶段。
秦如生一步接着一步，慢慢接近前方那个白色的身影。
走到大约三米距离时，如裳似乎有所觉察，身子猛然一震，迅速回过头来，摆出了防御架势。
果然，就像天赋说明中写的那样，对实力高于自己的修炼者只能产生一定程度的扰乱效果，无法完全遮蔽。
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主动迎了上去。
“如裳，是我，之前你传授《御裳心经》的那个少年。”
秦如生轻声说道，手指放在唇上，摆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身处险地，万一声音大些，容易暴露。
如裳看着他，美眸中闪过迷惑，震惊，喜悦。
最终定格在了......怀疑。
她手指按住腰间剑柄，看着秦如生，乌黑的长发无风自动，目光渐渐变得凌厉。
一股杀机在两人中间蔓延。
秦如生有些愕然，随即明白过来。
这傻丫头多半把自己当成邪祟之物所显化的幻象了。
他哭笑不得，解释道：“是我啊，如裳，当年那和尚和黑衣人在寒城争夺尸身，闹了个天翻地覆，是你给了我家传的修炼功法，指引我走上了修炼之路。”
如裳握剑的手顿了顿，有些踟蹰，问道：“当时确实是这样，但你的境界......”
她看不透秦如生的具体境界，但隐隐能感觉到，这少年似乎只比自己弱一点了。
可他才修炼了多久？
秦如生见她犹豫，笑道：“我在山中有些奇遇，后来又遇到了大凉州燕西府执剑者陈浣，和她一起喝了些猴儿酒，因此突破得快了些。”
燕西府的名字，如裳是听过的，这些信息从秦如生口中报出来，她已经信了八分。
“如果如裳姑娘还是不信，可以上来检查一二。”
秦如生张开双手，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如裳沉吟了一下，还是道：“那我就得罪了。”
她身形闪动，一指点在秦如生胸前，一点灵力沿着经脉渗入了他的身体，仔细探查起来。
秦如生不以为意，任由她施为。
不论是从模拟结果还是个人判断，他都不认为如裳会对他不利。
很快，如裳收回了手指，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看着他：“真的是你，而且居然已经到了淬体后期，我刚才还以为......”
秦如生微笑道：“以为是此地邪祟产生的幻象？”
如裳睫毛动了动，疑惑道：“你知道这里的事？对了，你是怎么进入到这里的？”
她有满腹的疑问想要问。
秦如生比了个手势，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裳姑娘和我找间房间，慢慢商议此地情况如何？”
他可没忘记，之前某次模拟的时候，突然乱入的那位吹笛老者。
既然已经做了模拟，就要杜绝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如裳沉吟了一下，道：“确实入房内商量更好，但是这里面有一桩难处。”
“我刚刚尝试过了，这里的房间都被一层奇怪的薄膜所覆盖，恐怕无法......”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秦如生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玉佩，在她面前晃啊晃的。
“没事，我已经找到了通行的玉佩。”
秦如生微笑道：“把这玉佩放在那层薄膜上，就能进入此地的房间了。”
“这东西能破开那层薄膜吗？”
如裳喜道：“那太好了，我们去那边吧，我刚刚路过的时候看到一间僻静的房间，应该不会被人打扰。”
秦如生点头应允。
片刻后，一间普通的弟子房内。
秦如生和如裳相对而坐，外面的薄膜已经恢复了原状。
房门紧紧关闭，晶歌门弟子即使从外面走过，也绝对想象不到，里面居然藏着两个异端。
“现在可以说了吧，这里邪祟生乱，处处危机，你是怎么溜进来的？”
如裳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盯着秦如生。
对这个前不久还是个普通人，在自己面前可怜巴巴的少年，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秦如生慨然道：“斩妖除魔，正是我修炼的终极目标。”
“我在外界感应到一本书中有邪祟气息，于是就将它买了下来，准备进入其中为民除害。”
“谁知刚翻开书页，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再醒来时已经在这里了。”
这是他在模拟中说过的话，此时在现实中说来，依旧是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如裳追问道：“那玉佩呢？”
“我擒下了一名晶歌门弟子，问了些情报出来，顺手从他怀中找到了这个玉佩。”
如裳不疑有他，点头道：“我是今日早些时候无意中感知到邪祟气息，费了好些功夫才偷溜进来的。据我估计，这里潜藏着一只黄级巅峰的邪祟。”
“一会儿我们去探查它的准确位置，然后我正面迎战，你从旁策应，一起将它拿下。”
一起去送人头是吧......
秦如生听她越说越是欢快，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停停停......如裳姑娘，据我得到的情报来看，这里潜藏的邪祟不是黄级巅峰。”
“不是黄级巅峰？”
如裳有些惊讶，问道：“难道说......”
“没错。”秦如生沉重道，“我们很有可能，要在这里面对一只玄级邪祟。”
“等等。”
如裳忽然抬头，疑惑道：“这邪祟的分级方式是我师门的独特方法，我好像没告诉过你黄级上面是什么级别。”
“你是怎么知道玄级邪祟这个说法的？”
秦如生一惊，猛然抬头，正对上她明亮的眼神。
隐隐有冷汗从背后渗出，打湿了他的衣衫。
第五十九章 又双叒叕有一个消息
“这个......”
秦如生脑筋急转，斟酌着措辞。
如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些什么来。
秦如生沉吟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道：“天地玄黄，不是一般都这么叫吗？”
“不，不一样的。”
如裳认真地说道：“道门中一般说的是天玄地黄，是指天地初开，混沌两分时的景象。”
“只有我们灵心阙，传授的是天地玄黄，与其他宗门都不相同。”
“所以你如果按常理推断，应该猜测是地级才对。”
“这没什么区别吧......”
秦如生无奈地看着如裳，看来她对自己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消除。
他想了想，笑道：“莫非是......如裳姑娘你自己也心存疑惑，师父却没有给你一个合理的解答？”
如裳一惊，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猜测而已。”
秦如生缓缓道：“其实，按照字面意思理解，苍天的颜色是黑的，大地的颜色是黄的，确实应该是天玄地黄没错。”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灵心阙错了咯？”
“不，不是。这句话之所以颠倒了顺序，是因为它还有后半句。”
“后半句？”
“不错。”
秦如生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我想，这才是完整的一句话。”
“而之所以将颜色进行后置，是为了与后文的宇宙洪荒进行对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如裳默默念了几次。
简单的语句中，她读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大地宇宙的起源，日月星辰的运行......
看着她的表情，秦如生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混过去了。
感谢《千字文》救我狗命。
只是，为什么灵心阙会按照这个顺序排列邪祟实力呢？
是巧合，还是......
【第3天，你们前往大殿进行布置，同时，你还提醒如裳那位晶歌门的门主的事，你们另外布置了一套阵旗对付他。】
“这便是束缚邪祟的特殊阵法？”
秦如生看着如裳在地上写写画画，忍不住问道。
“怎么，觉得普通？”
如裳埋头刻着纹路，随口问道。
秦如生蹲下身子，脚边一条阵纹蜿蜒而上，一直通向如裳身前。
这是如裳刚画好的阵纹。
秦如生输送了一些灵力进入阵纹，仔细感知了一下它的流动，犹豫道：“似乎......都是些入门的阵纹？”
他对阵法知识的了解仅限于在玉林水榭中看到的一些基础书籍，这些阵纹似乎都在那些书籍中出现过。
“是的，我刚开始学的时候，也是你现在这个表情。”
如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后来我才知道，师父最擅长的，就是化繁为简。”
“化繁为简？”
“不错，你现在再来看看，这阵法还是不是你刚才看到的样子。”
如裳画完了最后一笔，笑吟吟地起身，将她站立的位置让给了秦如生。
秦如生不明白她的意思，走到她身前，看向了阵法。
“这......这是？”
在他面前，整个阵法连成了一个不可分离的整体。
它的身躯依然由最基础的阵纹所构成，但在连接处少许修改了几笔。
就是这寥寥几笔，将整个阵法给盘活了。
如裳微笑道：“注入一些灵力试试看。”
秦如生依言而行，向阵法中注入了少许灵力。
“嗡——”
所有阵纹同时亮起银白色的光芒。
灵力在阵纹中被成倍增幅，从最末端一路盘旋向上，最终抵达终点。
点点荧光从阵纹光芒中升腾而上，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只白色老虎。
秦如生向它招了招手，它就欢快地跑了过来，背生双翅，牙尖爪利，十分神勇。
只是......有点小。
只有秦如生的巴掌那么大。
他摊开手掌，刚好托起这么一只小巧玲珑的猛虎。
“你注入的灵力比较少，所以形成的灵兽也就只有这么点大。”
如裳轻轻一点，那只小老虎就化作了淡淡的星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秦如生看着阵法，喃喃道：“等到明日斗姆圣会时，再将大量灵力注入其中的话......”
“那就是真正的白虎星君降临凡世了。”
如裳笑道：“除了白虎星君之外，朱雀、玄武、青龙四位星君也会出现在其他三个角落，此地的玄级邪祟只要没达到玄级终阶，都不会是它们的对手。”
秦如生点了点头：“那我们只需要对付那些被它控制的人就行。”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四位星君束缚住了那邪祟之物后，那些被他控制的人自然就会失去意识，无法战斗了。”
“这个嘛......其实我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如裳莲足点地，身子飘然后退，警惕地看着他：“说吧，什么消息？”
秦如生哭笑不得：“你这么戒备做什么？”
如裳没好气地看着他：“上次你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带来了玄级邪祟的消息，这次又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秦如生摊手道：“好吧......确实是个不算好的消息。”
“在这片空间中，有一个实力还算比较强的人，他没有被邪祟之物控制，即使那邪祟之物被白虎星君给束缚住了，他也不会失去战斗力。”
如裳皱眉道：“实力还算比较强，那是有多强？”
“可能......和你差不多？”
秦如生也不敢确定，毕竟那晶歌门门主魏泷出手的时候，如裳已经是强弩之末。
真是全盛状态打起来，胜负犹未可知。
“不过，我们也不需要和他硬拼。”
秦如生笑道：“我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无视旁边如裳异样的眼光，他继续道：“此地以前叫做晶歌门，是一个修炼门派，我说的这人乃是晶歌门的门主魏泷。”
“他生性狡诈，当我们束缚住邪祟，让其他人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多半会装作和他们一样，倒在地上。”
如裳若有所思：“你是说......”
“没错。”秦如生道，“我们也装作不知道他装作失去意识。”
“然后在他放松下来的时候，找机会偷袭他！”
第六十章 奇袭景崧
“他既然是晶歌门的门主，又具备抵抗邪祟侵蚀的能力，为何要任凭邪祟将此地化作它的领域呢？”
如裳不解地问道：“他本应该保护自己的弟子，阻止这一切才对。”
秦如生摊手道：“我也很想知道，但首先，我们要等明天擒住他之后，再仔细询问。”
“也对。”
如裳点了点头，重新开始布置起了阵法：“既然还有人类敌人，那我还需要布置一个其他的阵法来作为辅助。”
秦如生不解道：“那四位星君的阵法只能对付邪祟吗？”
“是的，准确来说，是只能束缚邪祟。”
秦如生皱眉：“用途这么单一？”
如裳也有些无奈：“我们灵心阙的阵法功法，大多数都是对付邪祟用的，而且多半只是束缚，破坏之法极为少见。至于原因......师父似乎也不太清楚。”
秦如生笑道：“你也不用太自谦了，你们对付邪祟的手段，只怕当今之世没有更强的了吧？”
“那是自然。”如裳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清丽的笑容，“我会的还不多，要是我师父或者大师姐出手，那才叫邪祟闻风丧胆呢。”
“这次出去，替我引荐引荐？”
对这个“邪祟特攻”的师门，秦如生还真有些好奇。
“这......恐怕不行。”
如裳低声道：“抱歉，我们灵心阙已经许多年没有收徒，也没有放开山门了，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师父没跟我说......”
秦如生失笑，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大殿内的阳光由东向西，最终慢慢沉落。
秦如生和如裳终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离开了这座大殿，回房休息。
明日便是决战之日，必须养精蓄锐才行。
【第4天，你们早早地来到了大殿中进行埋伏。】
“好，昨天布置的阵法核验无误，一会儿应该能打它一个措手不及。”
如裳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在她脚边，一个月牙形状的阵法亮了亮，随后沉入了地面之中。
她看着阵法渐渐消失于地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我们从昨天开始，就在这里大摇大摆地布置阵法，那个玄级邪祟不会发现我们？”
秦如生道：“按这些人的说法，那景崧冕下还在沉睡中，汲取他们每日仪式的能量，要到斗姆圣会才会逐渐苏醒过来。”
如裳点了点头：“那就好，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圣会，我们先在此地埋伏起来吧。”
她一双妙目在殿中盘桓，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那里如何？”
秦如生笑着，指向了大殿一角的杂物堆。
如裳眼睛一亮，道：“这里器物堆积，多半是他们后续仪式用具的储藏之所，正合我意。”
秦如生道：“不如再布置个隐匿阵法，有备无患。”
万事俱备，两人屏息凝气，俯下身子，躲进了那堆杂物之中。
杂物堆四面有防尘的木质遮罩，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少许情况。
踏入其中，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里面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什么用途的都有。
秦如生的左手边是瓷盘、簸箕、一块看不出用途的雕花木板。
如裳右手边则放着花瓶、草席、一卷空白的长幅画卷。
他们脚边还散落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整理过了。
原先在模拟中，如裳是一个人在里面的，那时候地方还算比较宽裕。
现在两个人挤了进去，空间立刻就捉襟见肘了起来。
如裳的长腿抵着秦如生的膝窝，而秦如生的胳膊则碰擦到一片柔软。
淡淡的香风拂过，如裳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要改变姿势。
秦如生轻轻“嘘”了一声，低声道：“有人来了。”
如裳不敢再动。
她的灵觉同样发现了人的行踪。
一个皓首老者踏着缓慢的步子，从大殿之外踱了进来。
如裳看向秦如生，秦如生点了点头。
晶歌门门主，魏泷。
魏泷慢慢走到大殿最前方，看着墙上的浮雕，一动不动。
他整个人像是一块风化多年的顽石，似乎从亘古时期就存在于此。
透过杂物堆的缝隙，秦如生和如裳依稀可见浮雕的内容。
那是晶歌门的历史。
手持各色奇形武器的人们从森林中走出，与许多种不同的异**替作战。
头上长着肉瘤的怪鸟，身上披着铁甲的蛮熊，直立行走的山羊......
一些人胸口凝结了血色的晶块，放出各种威力极大的法术，将这些异兽杀的狼狈奔逃。
晶歌晶歌，指的是他们胸口的那块血色结晶？
或许这就是晶歌门的由来。
秦如生默默看着浮雕，心中想着。
魏泷就这么站在浮雕面前，身后不断有晶歌门弟子走来。
他们穿着几乎同样的服装，不言不语，进入大殿之后，就找到自己的位置，两两分组，相对跪坐了下去。
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似乎仪式一直不开始，他们就会一直这么跪下去，直到永远。
等到他们到的差不多了，魏泷慢慢回过头来，动作迟缓得像是生了锈的机器。
他伸手一招，殿教的一柄木勺就飞了过来，落入了他的手中。
将勺柄顿在地上，魏泷盘膝而坐，双目微暝，进入了冥想状态。
又过了一阵，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透入，洒在了他枯槁的脸上。
他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唇瓣分开，缓缓道：“时候到了，本次斗姆圣会，正式开始。”
“贪华风雨中，倏忽数百适。心为茶荈剧，吹嘘对鼎?。”
他手掌一翻，掌中多了一个圆形的容器。
打开上面的小盖子，他用木勺舀了一勺里面的东西，向殿内的近百人洒去。
“就是现在！”
秦如生和如裳对视一眼，散去了天赋：气息遮断的效果。
如裳同样解开了隐匿术法，两道身影猛然破开杂物堆的木质遮罩，在木屑纷飞中，向着魏泷急袭而去。
“异端！”
魏泷双眉倒竖，手中木勺脱手飞出，悬浮在了空中。
同时，大殿周围零零散散的茶器也飞驰而来，似乎将要组合在一起。
“天生四灵，以正四方！”
如裳清脆的声音响起，大殿四角各自出现了一道四象虚影，向着那茶器猛扑过去。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第六十一章 跨越千年的对话
星光在大殿之中熠熠生辉。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阵法召唤出的四象星君盘旋在大殿上空，点点星芒不时洒落，汇聚成四条绚烂的星光锁链。
锁链的最末端连成一体，相互交错缠绕，共同困住了一团惨碧色的光球。
光球不断蠕动变化，在它的中央，隐隐可见一套茶具正在生成。
淡淡的虚影已经在空中凝结。
只差一丝，它便可以化虚为实，完整地现身于此。
但它没有这个机会了。
“四灵既现，邪祟咸宁。”
如裳身子在空中一个侧翻，躲过了晶歌门门主魏泷的攻击，同时掌中灵光闪动，猛地一催阵法。
盘旋于殿中的四象星君通体星光大亮，锁链绞的更紧了些。
重重围困之下的惨碧色光球顿时扭曲不定，看起来极为痛苦。
如裳与魏泷又过了几招。
魏泷的攻势越来越急，似乎想要急着脱出手来援助景崧那边。
但如裳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她剑光挥洒，如水银泻地，不但防住了魏泷的攻势，还将秦如生那边的压力也揽了一部分过来。
终于，锁链囚笼之中，传来了低沉的嗡鸣。
如裳清楚地感觉到，四象星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它们在半空中无声地咆哮了一声，然后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不见。
与它们一同消散的，还有那惨碧色的光团。
景崧的本体——一套精致的茶壶茶杯掉落在了地上，像是最普通的杯盏一般，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或许只有从高空坠落却没有碎裂这一点上，才能窥见一些它的不凡。
它的灵光已经全然被封印，这茶壶茶杯虽然依旧精致，却只剩下了物品最基础的特性。
“噗通”“噗通”“噗通”
沉重的落地声接连响起。
随着景崧的本体被束缚，这些被操控的晶歌门弟子也就失去了意识。
一瞬间的功夫，大殿之内就横七竖八，躺满了晶歌门弟子。
“你们这些异端......竟敢......”
晶歌门门主魏泷愤怒地指着秦如生和如裳，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坚持不住，和其他弟子一样，“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秦如生和如裳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
不出所料，这魏门主果然开始演戏了。
既然他这么戏精，我们自然也没有不奉陪的道理。
秦如生俯下身子，拾起了景崧化成的茶壶与茶杯，递给了如裳：“如裳姑娘，要不你来试试，能否摧毁这个邪祟本体？”
如裳接了过来擦了擦，抚摸着精致的茶具，沉吟道：“或许可行，但摧毁它会消耗我大量的灵力，要是有敌人窥伺在侧，恐怕......”
秦如生宽慰道：“如裳姑娘放心，你看，此地除了你我二人，就只剩下了这些景崧的附庸，被操控了神智的晶歌门弟子，又哪里有其他人？”
“而他们......”
秦如生走上前去，踢了踢魏泷的脑袋，笑道：“景崧被束缚，他们自然也就失去了行动的意识，跟尸体也没什么区别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魏泷正屏息敛神，一门心思装晕呢，被他飞来一脚，不偏不倚，正踢在鼻子上。
一股冲击传来，鞋底泥土的腥气在鼻端缭绕。
他几乎被气得真晕了过去。
“冷静，魏泷，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这女子的实力与我相差仿佛，没了景崧的帮助，战胜她并不容易。”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等她将灵力倾泻的差不多了，我再出手，将他们一举拿下。”
“拿下之后，我大可以慢慢炮制他们，不必急于一时。”
魏泷这边在做心理建设，如裳那边似乎被秦如生给说服了，将景崧所化的茶具放到了前方，掌中又开始有灵光闪耀。
“她要动手了。”
魏泷心想。
“准备动手了。”
秦如生蓄势。
“剑罡明性，剑意灵心。
剑骨唯我，剑心通明。”
如裳缓缓吟诵，锐利的剑光在她身后凝聚。
一段时间之后，一柄水蓝色的长剑出现在大殿之中。
这召剑之术其实并不实用，又是念咒又是蓄力的，战斗中哪有机会让你这么笃定地用招。
毕竟对面又不是木桩。
但此时此地，这召剑之术似乎正好合适。
秦如生同样凝聚出了雪亮的刀光。
五行属性轮转在他的刀光之上，威力被催发到了极限。
感应着大殿之中浩荡的灵力的流动，魏泷心中暗喜。
终于要动手了。
“加油砸吧，把你剩下的灵力都倾泻在景崧那个邪祟身上，不要留下一丝一毫。”
“等你灵力枯竭，准备吞服丹药的那一刻......”
如裳如他所愿，深深吸了口气，水蓝色的长剑凌空举起，携万钧之势，猛然刺了下去。、
刺向的位置是——魏泷。
与此同时，秦如生的刀光也一并赶到。
刀助剑势，剑扶刀威，两人攻击的威势更添三分。
魏泷：“？”
你们两个不是要毁灭那个叫景崧的邪祟吗？
怎么冲我来了？
他刚才屏息敛神，身体的防御降到了最低点，如裳的剑光与秦如生的刀芒毫无阻碍，像切豆腐一样斩开了他的身体。
“轰”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魏泷的身体像破布口袋一般被凌空抛起，又重重落下，在地上弹了几弹。
秦如生走了过去，踢了踢他的身子：“还活着吗？”
魏泷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看得出来，他的情况很不妙，和寒城边上硬拼而死的华荣和尚也相差无几了。
“你说你好好的晶歌门门主不当，去跟邪祟合作什么？”
秦如生蹲在他边上，随口道：“有景崧在，你那些弟子还能听你这个门主的吗？你这又是何必？”
“你这年轻人......又知道什么。”
魏泷低沉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带着血沫。
他的伤势本来应该已经说不出话来。
但显然，秦如生的言论让他很是不满，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回光返照。
秦如生望了望如裳，看着魏泷道：“怎么，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魏泷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晶歌门是什么时候的宗门吗？”
“什么时候？两百年前？”
按凝神境的寿元算，两百年已经估计得十分宽裕了。
魏泷笑了笑，又弓起身子，猛然咳嗽起来。
“晶歌门最后一次在世人面前出现......是两千八百年前。”
第六十二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不可能。”
“不要说凝神境，就连后面的虹桥境也没有这么长的寿元。”
如裳盯着他，目光闪烁：“或者说，景崧给你的，是更长时间的苟延残喘？”
“我可不是苟延残喘，我活得很滋润。”
魏泷一边咳一边笑，咳嗽声与笑声回荡在大殿之内。
每一种声音都充满了疯狂的意味。
“景崧将整个晶歌门转化为了它的玩物，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已经到了凝神境，根本不受它的影响。”
“相反，我与，咳咳咳，我与晶歌门早已水乳交融为一体，通过晶歌门，我也沾染上了它的一丝属性。”
秦如生若有所思：“所以，它不朽，你也不朽？”
“是的，它不朽，我也不朽......如果你们不来的话。”
魏泷的声音经过刚才的疯狂之后，越来越低，渐渐细如蚊蚋。
“你们要是不来，我还是这晶歌门的门主。”
“我还是永生不死。”
“我还是......”
饶是秦如生和如裳都已经身有修行，耳聪目明，他后面的话还是听不清了。
如裳上前，手指点在魏泷眉间，灵光闪动间，已经知道了他目前的状态。
“他死了。”
秦如生点点头，起码，已经知道了这晶歌门的情况。
一个寿元将近，几近疯狂的门主。
一个年代久远，逐渐异变的邪祟。
两者一拍即合，共同导演了这场晶歌门惨剧。
只是可怜了这些无辜的晶歌门弟子。
肉体虽然还有一线生机，但他们的魂魄早已被景崧湮灭替换，空有肉体又有何用？
“就这么......结束了？”
如裳呆呆地看着眼前魏泷的尸身，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秦如生笑道：“他刚才专心演尸体呢，全身上下半点护体灵光都没有，又没想到我们会偷袭他，这样的结局很正常。”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秦如生蹲下身子，在魏泷尸身上翻找起来。
如裳问道：“你做什么？”
“找储物戒啊。”
秦如生摸出一个戒指来，扔给如裳：“我这方面知识比较匮乏，你鉴定一下里面东西的价值，我们一会儿分赃。”
“邪祟还没处理完呢。”如裳哭笑不得地接过戒指，指着被端端正正放在大殿前方的景崧，“等我先把它彻底摧毁，再谈这个也不迟。”
秦如生摸了摸下巴，没有阻止她。
他总不能说：“歇歇吧你没这个能耐就算打光了灵力也没用的别白费功夫了”。
情商太低，会被打的。
于是熟悉的灵光再次闪耀，长剑与锐矛齐飞，月刃共光波一色。
半晌之后，如裳闷闷地跑了回来。
“打不破？”
秦如生故作惊讶道。
“嗯......不但打不破，而且带不走。”
如裳郁闷道：“二千多年来，它似乎与此地联结成了一个整体，我的实力无法将它们分割开来。”
秦如生明白她的意思。
她先是想直接破坏掉这个邪祟。
后来发现行不通，又想将它与此地的联结斩断，然后带回宗门，交给师父处理。
但现在两条路都走不通。
秦如生试探性问道：“或者就将它留在此间，你去找你师父过来？”
如裳摇摇头：“路途遥远，这里的隐蔽阵法又随着魏泷的死亡而消散了，万一有心思不正的修炼者路过此地，又恰巧有取走景崧的能力......”
别看景崧现在这样人畜无害的样子，那是靠着四象星君的封印压制。
若是被魔道之人取走，从外部破坏封印，甚至刻意引动景崧的力量。
那绝对可以带来一场不小的灾难。
秦如生走到景崧面前，仔细打量这个精致的茶具。
“你说，邪祟之物为何要影响周围，将这些晶歌门弟子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对它们有什么好处？”
如裳想了想，道：“师父说，是在悠久的岁月中，这些物品原本的灵光渐渐异变，如果恰逢一些气机条件牵引，就会产生自己的一丝神智。”
“而这些器物都是在孤寂的环境下度过无数时光的，这神智诞生出来自然也就偏向邪念的多。”
“也就是说，或许有最初级的灵魂存在？”
秦如生从刚才起就感到一阵悸动，此时听到如裳的回答，更加确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他伸出手来，轻轻触摸着景崧所化的茶具表面。
果然，骨片中传来声音：“是否发动天赋：封灵拘魄，将灵体封印于特定的容器之内？”
果然可以。
他心中一喜，转头对如裳道：“或许我有办法转移这景崧了。”
“你？”
如裳奇怪地看着他：“你有办法对付邪祟？”
不是她不相信秦如生，只是想开开眼界。
毕竟说到对付邪祟，她师门灵心阙那才是专业的。
可话又说回来，这少年也很是令人捉摸不透，那连绵不断的情报，恐怖的修炼速度，都让她看的胆战心惊。
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呢？
秦如生走了两步，问道：“首先要确定一件事，如果把它体内初生的灵魂转移，是不是就算是消弭了邪祟的害人可能？”
如裳想了想，道：“是的，如果有办法转移它的灵魂，那这茶具就不过是件年代久远，失去灵性的法宝而已，并没有什么危害。”
“那就好。”秦如生眼睛一亮，“如裳姑娘可有承载灵魂的物品？”
“你想转移灵魂？”如裳愣了愣，道，“这没可能的，凡是涉及灵魂的东西都玄奥难测，就连师父也......”
“山人自有妙计，你就说有没有这样的东西吧。”
“......有。”
如裳递过来一块透明的水晶：“这是寄魂晶，可以短暂储存灵魂，如果现在取出的话，我马上返回宗门，应该是来得及的。”
“那就好，我来试试。”
秦如生接过寄魂晶，走到了景崧所化茶具的面前。
骨片中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转移初级灵魂，需要条件如下：
月光照射，水蜥蜴血浇淋，银叶草粉末覆盖，居木树枝牵引。
同时满足条件时开启转移封印。”
“水蜥蜴血，银叶草粉末，居木树枝？”
秦如生望向如裳：“这三样材料你那里有吗？”
“前两样有，都是常见的滋养灵魂的药材。”
如裳在自己的储物戒中翻找了一阵，直接扔给了他。
“最后那个居木树枝是什么？”
第六十三章 灵心阙无战事
大凉州南兴府。
一处简单的民宅内。
“如何？被师兄说中了吧？”
“如裳得贵人相助，可以轻松化险为夷。”
男子坐在龙纹松木椅上，散去了手中红光，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得意。
如裳那边的危机消除，这护她性命的天甲灵符，自然也就不必维持了。
从刚才支撑到现在，饶是以他深厚的灵力修为，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怎，怎么可能......”
女孩一脸的不敢置信。
“我明明算到，算到如裳师妹在那里有生死大劫，这才来找师兄的......”
男子名叫钟师昱，女孩名叫云屏，都是灵心阙的嫡传弟子。
只是，这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为何叫如裳“师妹”？
钟师昱拍拍她的肩膀，微笑道：“所以说，云屏你的卜算之道，还是不够完善的说。”
“以后还是要跟着师兄，多加学习的说。”
云屏看着眼前的师兄，一脸讨好的笑容：“好，好的，师兄，云屏知道了。”
“那师兄没什么别的事的话，云屏就先告辞了。”
她莲足一步步向后退去，步子不大，但速度很快。
一句话的功夫，已经快退到门口了。
“且慢。”
钟师昱的话平淡地传了过来。
云屏身子一抖，险些踩到自己的裙角。
她不敢再退，勉强笑道：“师兄你......还有什么事吗？”
钟师昱微笑开口，声音温柔和煦。
但听在她耳中，却像是恶魔的呢喃。
“云屏啊，既然如裳师妹化险为夷了，那我们之前打赌用的那颗赤影丹......”
云屏之前急匆匆地来找他，说是算到如裳有血光之灾，要动用天甲灵符。
而钟师昱卜算的结果却是如裳得贵人相助，有惊无险。
两人相持不下，于是立下赌约，云屏的赌注便是那颗赤影丹。
云屏双手捏着衣襟，脸上已经快哭了出来：“师兄！那是我突破用的，能不能......缓些时日？”
她心中大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师兄拿出的逍遥散迷了心智，答应了这桩赌约。
师兄没了逍遥散那是九牛一毛，可自己若是没了赤影丹，又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攒够贡献重新兑换了。
钟师昱一脸痛惜的表情：“云屏啊，你也是知道的，在我们灵心阙之中，师兄一向最爱惜你这个师妹了。”
“现在这个情况，师兄也很是心痛啊。”
云屏赔着笑道：“是是是，师兄一直是最爱惜我的。”
“所以那赤影丹......是不是就不用拿出来了。”
“要拿，当然要拿。”
钟师昱断然道：“虽然做师兄的有心免了师妹的这笔账，但规矩就是规矩，愿赌服输，古今之理。”
“纵然心中不舍，师兄也只能忍痛割爱，收下这颗丹药了。”
云屏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有些不解。
明明是自己要给出去赤影丹，怎么好像师兄比自己还心痛的样子？
“钟师昱，你又在欺负师妹！”
云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的大门就被人猛然撞开。
已经快退到门边的云屏被吓了一跳，往房间里面小跑了两步，才免去了被门砸到的命运。
而钟师昱的反应比她还要不堪，盯着推门而入的身影，结结巴巴的，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大大大大大师姐？”
从两扇大开的房门间，灵心阙的大师姐曲灵快步而入。
她一身火蚕丝编织而成的大红长袍微微拂动，仿佛永不寂灭的火焰，掌中则握着一杆龙盘螭护的血红色长枪。
一双凤目微微眯起，曲灵看着钟师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继续说啊，某人刚才不是说的很起劲吗？”
“怎么我一来，话题就停了？”
钟师昱看着她的反应，小心道：“大师姐......”
“唰”
曲灵手中血红色的长枪猛然前伸，抵住了他的脖子。
钟师昱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大......大师姐，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锐利的枪芒在枪尖吞吐。
钟师昱丝毫不怀疑，只要曲灵稍一用力，它就能贯穿自己的喉咙。
曲灵冷冷地道：“你但凡把坑师妹的心思用十分之一在任务上，我们都不会这么被动。”
钟师昱一惊，问道：“怎么，任务有变？”
云屏也跑了过来，不解地问道：“大师姐出马，怎么可能还有邪祟能逃得掉？”
“那就要问这位负责情报的钟师弟了。”
曲灵的脸颊有如万载不化的坚冰：“转轮宗埋伏在目标附近，我在收取邪祟的时候，他们突然出现，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云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啊？那大师姐你没有受伤吧？”
曲灵收回抵在钟师昱喉咙上的长枪，转头看着她，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柔软的神色。
她和声道：“没有，转轮宗似乎也是临时得到的情报，宗主没能来得及赶到，只有两个护法在，被我杀退了。”
“那就好，那就好。”
云屏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我们混战的时候，本次任务的目标，邪祟131号已经遁逃。”
“下一次得到它的消息，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曲灵抚摸着枪身，眉宇间露出了一抹忧愁。
云屏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看见钟师昱师兄躲过大师姐的视线，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嘴巴也是一张一合，看他嘴型，正是“赤影丹”三个字。
云屏失笑，轻轻点了点头。
她走上前去，拉了拉曲灵的衣袖。
“大师姐，师兄他也是无心之过，就饶了他这回吧。”
“我们再去那邪祟的下一个目标处埋伏，一定能抓它回宗门的。”
“云屏......”
曲灵看看她，又看看在旁边赔笑的钟师昱，缓缓道：“好吧，那这次就饶你一回。”
“谢师姐大度。”
钟师昱赶忙道谢。
曲灵横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不过，师父那里，你自己去解释，我可帮不了你。”
“师父......”
钟师昱脸上的欣喜之色瞬间褪去，又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情报工作做成这样，自己回去后怎么跟师父交代？
第六十四章 吃了两斤黄连
“居木树枝是什么？”
秦如生在大殿中接过了如裳扔过来的材料，却没有找到居木树枝的线索。
如裳道：“或许可以在附近找一找。”
“我师父曾说，在毒草毒花的周围，很有可能会伴生有它们的天然解药，这是天道之理。”
秦如生讶然：“这里面也有天道之理？”
“当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有一线生机，能不能抓住，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所以，我们应该在附近找找线索。”
秦如生若有所思，他想到了那株合抱之木。
或许，那就是居木树枝也说不定。
半晌之后，他拿着一根树枝回到了大殿之中，顺便还去了趟兵器室和炼丹室，把长刀和《晶歌丹录》拿了。
“这是晶歌门的丹方？”
如裳翻阅着《晶歌丹录》：“有一些丹方还是很有意思的，我没有见过，不知是他们的秘方，还是这么长的时间里，已经在此世失传了。”
“不过，它里面问题也不少，有一些丹方材料用的都是古音，也不知道对应现在的哪些材料。”
“你拿玉简拓印一份吧，我先研究这个灵魂封印的术法究竟怎么做。”
秦如生蹲在景崧面前，头也不回地说道。
如裳劝道：“你不要勉强，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回一趟宗门，让师父来收场，应该不会这么巧，有人路过此地的。”
“我明白的。”
秦如生才不会勉强，一旦事不可为，他肯定是放下景崧有多远跑多远。
做好事也是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嘛。
他现在之所以尝试，主要还是想试试这个新天赋究竟有多大效用。
就像小孩得了新玩具，是骡子是马总是要牵出来溜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如裳的玉简拓印完毕，正专心读着那本《晶歌丹录》，忽然眼前一阵光芒闪动。
那光芒一闪而逝，她抬眼看时，秦如生那边似乎已经结束了。
秦如生一个人蹲在那里，景崧所化的茶具在他身前，似乎已经失去了灵光。
“成功了？”
如裳走到他身边，问道。
“算是吧。”
秦如生回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你怎么还这么不开心？”
如裳看着他的神色，不太明白。
秦如生叹了口气，将寄魂晶递给了她，低声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如裳不明所以，接过了寄魂晶。
仔细看了看，她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景崧的灵魂呢？”
她手中的寄魂晶晶莹剔透，没有半点污浊，但唯独没有灵魂的气息。
如裳疑惑道：“茶具里也没有，寄魂晶里也没有，那景崧的灵魂跑到哪里去了？”
秦如生脸色苦的像是吃了两斤黄连。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在你身体里？”
如裳终于明白他那苦瓜的表情是怎么来的了。
秦如生点了点头，有苦说不出。
刚才提取的时候异常顺利。
在几样材料的帮助下，景崧很轻松地就被从茶具中抓了出来。
这个初生的灵魂似乎还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凭借本能在影响着周围的环境。
但是下一步，当秦如生准备将它封入寄魂晶时，异变发生了。
那灵魂一靠近他的身体，立刻就融入了进去。
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仿佛那里才是它真正的家。
巨大的光辉一闪而过，原地就只留下一个拿着寄魂晶发呆的秦如生，和一套没有灵魂的茶具。
这也是天赋：封灵拘魄的特殊效果？
封印灵魂，合着是把自己的身体当容器来封印？
秦如生试着在体内找了找。
和永城真知会祭坛边上渗入他体内的阴寒之气一样，丝毫找不到踪影。
或许要等修为高一些，起码达到凝神境，才能对自己的体内情况有一个详细的了解。
“你怎么样？那个灵魂对你的身体有损害吗？”
如裳见他出神，忍不住问道。
邪祟灵魂被封印入人的体内，即使灵心阙四处解决邪祟的专业眼光，也未曾见过这种情况。
“不碍事。”
秦如生对她笑了笑。
毕竟是模拟器天赋带来的效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害。
只是具体是否有什么用途，还需要之后再做了解。
“你的《晶歌丹录》拓印好了？”
如裳点点头：“好了，一些我知道的古代材料我也做了标记，之后你需要的话可以用一些如今的材料替代。”
“不过还是有一些我也不太清楚的......”
“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
秦如生接过《晶歌丹录》，笑道：“把储物戒打开看看吧，分一分东西，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可是灵魂状态进入这里的。
肉体留在外界，灵肉分离太久，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如裳手掌拂过，一连串的东西就出现在地面上。
“这个晶歌门门主实力一般，当年的收藏估计就比较少，如今时移世易，剩下来的也就更加惨淡了。”
地面上零散摆着几样东西。
一个泥塑的玩偶，一把火红色的长刀，一块粉红色的手帕，以及一瓶丹香四溢的丹药。
“粉红色的手帕可还行。”
秦如生捻起手帕来看了看，啧啧称奇：“没想到这魏泷看似正经，其实是个这样的人。”
“别胡闹，这可是克制邪祟的好东西。”
如裳正色道：“这手帕可以隔绝邪祟的大部分妖异现象，可能是魏泷收集来应付景崧的。”
“万一产生什么冲突，他靠着这个，和景崧对峙时也能不落下风。”
“对付邪祟的？”
秦如生摸了摸下巴：“那你们灵心阙是不是很需要这个。”
“灵心阙倒未必缺这个品级的，但我很需要。”
如裳道：“此物的品级明显比其余三样要高，我就取这一样吧，剩下的你拿走。”
秦如生自然没有意见。
对邪祟特攻的东西，他不像是如裳那样四处解决邪祟，并没有那么需求。
相反，剩下的三样东西虽然品级低了些，但对他来说都很实用。
首先，便是那把火红色的长刀。
刀身上时刻翻滚着炽热的岩浆，只要靠近，就能感到它散发出的炽热之意。
一看就比兵器室那把长刀高级多了。
第六十五章 我看你需要电一电
“这刀自带熔岩属性，我看你作战的时候虽然使用的是五行刀法，但最精纯的，应该还是火属性灵力吧？”
秦如生点点头：“不错。”
他从如裳手中接过长刀，手掌和刀柄接触的地方传来隐隐温热的感觉。
刀柄处刻着两个镌印文字：流火。
流火刀，他的第一把趁手兵器。
之前的香烛、木鱼、骨头虽然也是凝神境的法宝，但不论是佛门还是魔道，都和他的属性不是很相配。
以他淬体后期的修为，难以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如今这把流火刀，是纯粹的火属性凝神境兵器。
他驱使起来非但没有滞涩的感觉，反而如臂使指，灵活异常。
长刀倒转，秦如生轻轻划了一道圆弧。
也没有注入太多灵力，一道火环就凭空出现，火焰升腾昂扬，杀伤力比他之前的刀芒强上不少。
“果然不错。”
秦如生满意地收起了流火刀，看向了那只泥塑的玩偶。
这玩偶灰扑扑的，充满了岁月的痕迹，看起来毫不起眼。
秦如生伸手轻轻叩了叩，触碰的地方传来了闷闷的声响。
他招呼如裳：“你看得出来这东西的用途吗？”
如裳看了看，也是皱眉道：“那边那瓶丹药我看过了，淬体后期到凝神初期可用，辅助修炼用的。”
“但是这泥偶......”
秦如生尝试着注入了一些灵力。
泥偶毫无反应，静静地杵在那里。
他加大了灵力的注入。
依旧毫无动静。
他刺破指尖，滴了一滴鲜血上去。
鲜血沿着泥偶的轮廓缓缓下落。
如裳问道：“会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泥偶？那个晶歌门门主没事的时候随手雕刻的。”
“......我觉得他不像是这么热爱艺术的人。”
秦如生绕着木偶兜兜转转，忽然“咦”了一声。
如裳看着他：“有什么发现吗？”
“你来看这泥偶的眼睛。”
这泥偶虽然普通，但从雕工上来说，倒也算得上栩栩如生。
就连眼珠都雕刻了出来。
此时秦如生竖起一根手指，在泥偶眼前左右晃动。
“眼睛？”
如裳走了过来，盯着泥偶的眼睛，低低惊呼了一声。
这泥偶的眼珠左右摇摆，赫然在跟着秦如生的手指移动。
如裳骇然道：“这东西是活的？”
秦如生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绝对不是凡物。”
两人又研究了一阵，但除了会动眼珠这一个特性外，再也没有发现泥偶的其他效果。
“算了，先收起来，等以后再慢慢研究。”
最后是那瓶丹药。
秦如生拿在手上看了一阵，玉瓶洁白温润，瓶身上写着三个字：“玉净丹”。
“这丹药我没有听说过。”
如裳在旁边道：“不过，根据丹香里的成分判断，和现在的一种辅助修炼丹药青灵丹有九成相似，功效应该也差不多。”
“就像你刚才说的，辅助淬体后期到凝神初期修炼用的？”
“不错。”如裳点头，“对你来说，这丹药刚好合适，对我来说就有些鸡肋了。”
将魏泷的东西瓜分完毕后，此地也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了。
如裳已经检查过那些失去意识的晶歌门弟子，遗憾的是，他们受到景崧的影响实在太深。
两千多年的时间，他们的肉体已经与景崧紧密联结在一起。
而灵魂......其实早就在千年的时间里逐渐湮灭了。
那每日寻找配对举行仪式的，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走肉而已。
如裳左右看了看，道：“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她看着秦如生：“你似乎是灵体传送过来的？”
秦如生苦笑道：“被你猜对了，如裳姑娘有什么好办法让我原路返回吗？”
他一直记挂着肉体的安危，但是晶歌门这里太过于诡异，他始终没有办法回到玉林水榭。
“原路返回的话，我倒是想到一套阵法可以试试。”
如裳弯下身子，雪白的长裙逶迤在地，重新开始了布置。
“此阵名为天星收束，本来是师父在观星台仰望星空时所创立，后来传授给了我们。”
“我们在探索一些秘境，或者误入幻阵迷宫时，可以靠此阵回到原点，破禁而出。”
秦如生扫了两眼，只觉头晕目眩，根本不得要领。
阵法的每个纹路都认识，但连起来就不知所云了。
如裳看他的样子，抿嘴一笑，道：“此阵除非是师父亲自传授，否则再怎么观察研究，都是掌握不到精髓的。”
秦如生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对了，你们灵心阙和大乾各府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记得陈浣等执剑者，似乎也是担负着四处救援的职责。
如裳想了想，道：“我们一般处理邪祟之物，而他们解决阴煞和邪神祭祀比较多一些。”
“另外，从身份上来说，他们是官方执政者，自然要处理各地的不安定因素，而我们......其实并没有处理邪祟的义务。”
“最开始应该只是师父的个人兴趣，后来慢慢收了几个徒弟，发展成了整个宗门。”
秦如生若有所悟，道：“也就是说，你们是纯粹的义务劳动？”
“也不能这么说。”如裳笑道，“这些邪祟之物也是很厉害的，我们收集在灵心阙中，本身也是对敌人的一种威胁。”
秦如生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灵心阙的情况。
半晌之后。
幽蓝色的光芒从脚下亮起，如裳的破禁阵法已经准备就绪。
眼前的景物迅速变幻，灵魂撕裂的感觉一闪而过。
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玉林水榭之中。
“唔......”
秦如生迷迷糊糊地醒来，灵魂与肉体的重合让他还有些晕眩的感觉。
手指微微弯曲，他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还好，虽然不是很灵活，但也没有特别僵硬。
看来，自己进入晶歌门幻境的时候，肉体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秦如生慢慢加大动作幅度。
从一开始的弯曲手指，到甩动手掌，最后挥舞手臂。
动作一点点变的剧烈，身体的灵活度也一点点上升。
终于，秦如生睁开双眼，双手猛地一撑，整个人坐了起来。
“身体还是有些虚浮感，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里是......床？”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以及身下的一张木板床。
“贵客苏醒，贵客苏醒！”
一个通体晶莹，一只眼睛上还戴着单片眼镜的玉石小人从外面飘了进来。
它飘到秦如生近前，透过单片眼镜，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秦如生被它看得发毛，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当然是在看你的身体情况。”
阿云飘近了一些，单片眼镜上放射出点点灵光。
“义眼阿云，确认贵客身体状况为：二级失调状态。”
“形成原因：长期缺乏运动。”
“诊断意见：遵医嘱。”
它放下单片眼镜，短短的手臂间涌现出一道道雷光，面无表情道：“我看你需要电一电。”
第六十六章 离别与突破
“电......电一电？”
秦如生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
阿云面无表情，机械地重复道：“是的，你需要电疗，先给你来一个疗程。”
它小短手挥动，掌心间的雷光奔涌而出，转眼间就来到了秦如生面前。
秦如生灵魂刚刚和肉体融合，反应速度还跟不上，想要躲闪，终究是晚了一步。
“滋滋滋——”
无数细小的电流在他四肢间流窜，头发瞬间蓬松炸裂，像是一团黑色的云团。
而他的意识已经被电麻了。
“疗程效果怎么样？”
阿云飘到近前，白玉般的小短手在秦如生面前挥了挥。
“咯，咯......”
秦如生牙关打着战，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来。
“贵客你说什么？”
“我.......我说......”
“我说庸医害人！”
他猛然暴起，往阿云的方向抓去。
阿云飘飘荡荡，看着慢悠悠的，其实速度惊人，一转眼就飘远了。
抓了个空。
它看秦如生颇有再扑上来报一电之仇的意思，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贵客不妨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看是不是改善了不少。”
秦如生一愣，检查了一下自己体内。
果然，经过刚才的电疗之后，体内经脉舒展，血液活性充足，各项机能都迅速回升。
大约已经有80%全盛时期的状态了。
阿云悠然道：“要不是电疗，贵客你的身体状况可做不出暴起抓人的动作。”
秦如生不好意思地笑笑：“那......能不能再电一电？”
他想迅速恢复到全盛的状态。
“不行，过犹不及，电疗只有一次的效果。”
阿云丢下这句话，又飘了出去：“这里是玉林水榭的客舍，贵客你要是休整完毕，可以自行离去。”
秦如生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他身子微微下蹲，手肘后缩，蓄力于右手手臂，向前猛的一拳。
破空声响起。
秦如生收回拳头，低声自语道：“果然，身体只差一点就能恢复了。”
“这几天就在玉林水榭吧，看一会儿书，做一会儿恢复运动，等休整完毕后再离开。”
毕竟，这玉林水榭是四大正道宗门联合设立的藏书阁，安全上还是有保证的。
数日后。
“所以，这《晶歌门实录》中，绘着一幅单次传送阵？”
“是的。”
阿云愁眉苦脸：“贵客能不能别把这件事告诉宗门，不然阿云没有好好检查书籍的事就会被知道了。”
合着你把书籍放到书架上，自己都没看过一遍......
秦如生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它。
不就是个贪睡的工作摸鱼人嘛，没必要为难它。
摸鱼人，摸鱼魂，摸鱼都是人上人。
“好了，弄清楚了这个，我也该走了。”
秦如生看着玉林水榭，目光中颇有些不舍。
在这里，他恶补了大量修炼的知识，阵法符箓，炼丹采药，异兽珍禽......
虽然都只是很粗浅的入门知识，但那毕竟是启蒙指导。
如今他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一种师门的感觉。
阿云又飘了过来，义眼一闪一闪的，似乎在观测他的身体状态：“贵客你的身体恢复好了吗？”
“嗯，已经无碍了。”
秦如生笑道：“我自己离开便好，阿云你继续去睡......去工作吧。”
玉林水榭外，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于地。
算算日子，琅嬛福地开启的时日还有一阵。
“还是先修炼吧，争取在琅嬛福地开启前，将境界巩固在淬体后期，最好能冲击一下淬体巅峰。”
一日后。
秦如生正埋头赶路，怀中的骨片又传来一阵温热。
“危机模拟器的冷却时间还早，这个温度应该是......人生模拟分系统？”
他将意识探入骨片之中，果然，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恭喜，人生模拟分系统已经冷却完毕，请问是否要开启新一轮的模拟？】
“当然，开始模拟。”
好了，新一轮的放置开始。
下一次有消息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扑簌”
茂密的藤蔓被秦如生整块砍下，流火刀上火光涌起，将它们烧成了点点灰烬。
“好，这里灵气的浓度刚刚好，正好适合修炼之用。”
秦如生满意地拍拍手。
如今，他对那本《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抵抗力越来越高，已经可以在野外寻找稍微灵气充沛一些的地方修炼了。
修炼的速度自然也会快上不少。
“咦，这好像是日间草？”
他在藤蔓烧尽后的余灰中翻找了一阵，两株橙黄色的小草出现在了灰堆之中。
流火刀的火焰似乎完全没有伤到他们的样子。
“天赋：千惊万喜的效果吗？”
秦如生笑了笑，将它们收进了魏泷的储物戒。
离开晶歌门遗址时，他厚着脸皮，将这戒指从如裳那里要了过来。
毕竟陈浣给的那只实在是太小了，装下突破凝神用的材料已经塞得满满当当，没有空余塞下别的东西了。
秦如生清理出了一块空地，又在门口简单布置了两个阵法。
一个防御，一个隐蔽，都是玉林水榭中学来的最粗浅阵法，用白纸墨水写就，注入灵力即可生效。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而坐，默默闭上了双眼，进入了修炼状态。
时间紧迫，尽快提升实力才是正路。
随着他身体素质的不断提高，火焰亲和与火焰抵抗带给他的适应性也越来越强，《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带来的负面效果越来越小。
突飞猛进的修炼速度，让他体会到了如交响乐般的灵力共鸣。
灵气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涌来，随着功法的运转，秦如生体内的灵力也渐渐涌动。
如海浪般耸起背脊，又迅猛回弹，一浪比一浪凶猛，一浪比一浪磅礴，冲击着通往淬体巅峰的那道障壁。
又是不知多久过去。
某一日的正午。
“哗——”
山谷附近的灵气陡然狂暴，化作阵阵声潮在耳边咆哮。
秦如生体内的灵力浪潮达到了顶峰。
在他的感觉里，自己识海中有点点灵力闪耀，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但是，这些灵力外部被一层薄膜所包裹，每次只能散逸出一丝一缕的灵光到四肢百骸中，仿佛受到了强烈的阻隔。
第六十七章 你只是一只火元素
如今，随着他灵力的不断涌动，这阻隔障壁也逐渐膨胀。
像是里面有一只幼虫，努力地想要破茧而出。
羽化为蝶。
秦如生耐着性子，小心引导自己识海内的灵力，将它们化作一道道灵力波涛，向外部的阻隔障壁冲刷而去。
而阻隔障壁宛如一面堤坝，将灵力浪涛完全封锁在识海之内，不得寸进。
秦如生将心神完全沉入其中，他想象着，自己与那冲刷阻隔障壁的灵力浪涛融为一体。
每一次冲击，他的意识也随着灵力浪涛被高高抛起，像是真正的惊涛骇浪一样，狂暴地轰击在阻隔障壁上。
一次拍击自然不可能成功，灵力浪涛四散飞溅，化作点点灵力水珠。
而他寄托在灵力浪涛上的意识也随之回归，重新被高高抛起，开始下一轮的尝试。
如此反复。
外界的灵气不断汇聚到他的识海中，补充着他的灵力消耗。
灵力浪涛崩碎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四散飞溅，碎裂一地。
但每次崩碎后，下一次的灵力浪涛就会更强，更具有冲击性。
不知多少次崩碎后，秦如生浑身猛然一震。
阻隔障壁并没有完全破去。
但他清楚地感觉到，这障壁的厚度已经被永久削薄了近一半。
剩下的只是些水磨功夫。
“淬体巅峰，距离凝神不远了。”
欣喜的同时，秦如生也有着一丝心惊。
这修炼速度有些......太快了。
静虚子等人都是从小被选入宗门培养的，如今也才淬体巅峰的修为。
而自己呢，踏入修炼之路到现在，满打满算两三个月时间。
即使算上九焱果的辅助，巨蟒之血的加成，猴儿酒的灵力，也有些太快了，快的让他有些害怕。
这《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到底是什么来头？
秦如生走出修炼之地，熟悉着突破后的身体机能。
洞外的小牛马本来是放哨用的，此时也欢快地跑过来，蹭着他的裤腿。
他摸了摸小牛马的脑袋，来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将体内灵力调动到极限，身体被强化到了目前能达到的最强状态。
淡淡的阳光洒落，他的身体在阳光照耀下，呈现出琉璃般的色泽。
“锻骨淬体，身如琉璃，书上说的果然没错。”
“只是还有些杂质......据说到将要突破凝神境时，全身将通透无暇，看来我还差点火候。”
秦如生从储物戒中掏出晶歌门遗址中获得的玉瓶。
瓶中的玉净丹已经不见了踪影，尽数化为他体内精纯的灵力。
秦如生咂咂嘴，遗憾地想着：“可惜，那晶歌门门主没有多带一些在身上，这么一小瓶实在是不够用。”
当然他也明白，这丹药多半是魏泷还正常时收在储物戒中的。
和景崧交易后，他虽然获得了悠久的生命，但显然，实力也固定在了原来的范畴，无法通过丹药辅助修炼。
不然，秦如生和如裳要面对的，就是一个修炼了两千多年的老怪物了。
秦如生手中腾起火焰，正准备将空无一物的玉瓶烧掉，忽然心中一动。
想了想，还是将玉瓶放回了储物戒中。
万一以后炼了丹需要瓶子装呢，反正魏泷的储物戒挺大的，先收藏着呗。
弘扬传统美德，提倡勤俭节约嘛。
收拾完毕，他将意识沉入骨片之中。
修行过去了许久，不知道人生模拟分系统进展如何了。
【0岁，你出生在烈火门里，你的父母是门中长老，地位尊崇。】
【1岁，你父母笃信“修炼从娃娃抓起”，每日将你沐浴在灵气旋涡中，提升灵气亲和度。】
【2岁，沐浴在灵气旋涡中，灵气亲和度提升。】
【3岁，沐浴在灵气旋涡中，灵气亲和度提升。】
【4岁，你开始能用双手搓出小火苗，你的父母非常高兴，宗门内也将你视为修炼奇才。】
【5岁，你对火焰的掌控越来越熟练，宗门里的叔叔伯伯对你也都十分友善。你小名叫做小龙，他们便给你取了个绰号：“小火龙”。】
【6岁，魔道宗门暗中组成联军，突袭与世无争的迷柯寺，窃取古佛金身，举世哗然。】
【7岁，在被偷袭数次后，正道宗门结成同盟，协力对抗日益猖獗的魔道宗门，战局一触即发。】
【8岁，你觉醒火云之体，举宗震惊。
门主决定封锁消息，让你悄悄修炼，防止其他宗门对你不利。】
【9岁，你的修为突飞猛进，火属性功法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10岁，你迈入淬体中期。】
【11岁，正魔之争日渐升级，开始有中小宗门之间发生摩擦，但大型宗门都还比较克制。
你迈入淬体后期。】
【12岁，你的父母在外出时失踪，没有宗门宣称对此事件负责。
你忧心忡忡，但没有因此而颓丧，修炼也一如往常进行着，你迈入淬体巅峰。】
【13岁，你的父母已经失踪一年了，找寻的希望日渐渺茫。
你感觉到突破的契机临近。】
【14岁，你总觉得宗门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但一心突破境界的你并没有在意。
凝神境的屏障在火云之体面前不堪一击，年关将近，你终于在15岁之前突破到了凝神境。
你的修炼速度创下了宗门新记录，恭喜。】
【15岁，为庆祝新纪录的诞生，门主决定举办宴席庆祝。
不知为何，你总觉得宗门内的怪异气氛越来越浓了。】
【16岁，你巩固了凝神境初期，想要下山历练一番。
门主以外面太过于危险为由阻止了你。
尽管他的理由不无道理，但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17岁，你正想一鼓作气，冲击凝神境中期时，门主突然把你叫了过去。
在他的屋内，一道道阵纹组成了一个整体，你无法辨认阵法的内容，但你的直觉告诉你，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对你很不利。
你试图逃走，但门主轻而易举将你抓了回来，境界的巨大差距让你毫无反抗之力。
你被塞入了一个古怪的容器中，一道道炙热的能量烘烤你的身体，将你火云之体的力量催发到极限。
最终，它反客为主，控制了你的神智，你变成了一个强大的火焰元素生物。
早有准备的门主趁着它初生虚弱，迅速封印了它，成为了你身体的主人。】
【18岁，烈火门门主带着你叱咤风云，连灭三个魔道附属宗门，声名远播。
可惜，你现在只是个火元素，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19岁，门主被魔道宗门联合伏击，身死道消。魔道碧幽门夺得了你的身体控制权。】
【20岁，碧幽门门主带着你叱咤风云，连灭三个正道附属宗门，声名远播。
可惜，你现在只是个火元素，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第六十八章 奇怪的刺杀
【你作为人类，作为修炼者的一生结束了，今后的你，都将作为一件炽热的兵器傀儡出现在世间，直至战死。】
【恭喜完成本次人生模拟，本次模拟评价为：E+。】
【身负火云之体修炼固然很快，但也要提防身边的暗箭流矢，没有了靠山的天才，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根据模拟结果，获得奖励：火云之精X1。】
【本次模拟完成，再次模拟的冷却时间随机，请随时关注人生模拟分系统，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淡淡的光芒汇聚而来，一团火红色的云雾状物体出现在秦如生面前。
“这就是火云之精？”
他看着自己前方翻滚不休的火红色云雾，试着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呲溜”
火云之精灵活地钻入他的体内，消散不见了。
秦如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在自己体内搜寻。
一无所获。
他不甘心地催动灵力，现出了琉璃体态，看向了自己的胸腹间。
这次，他看到了不同。
他琉璃色的身躯内，不仅有着一缕缕的杂质，也有着奔涌不息的火红色云雾。
火云之精似乎散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秦如生又观察了一阵。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丝一缕的云雾被吸收入他的经脉之中。
虽然这过程极为缓慢，但每时每刻都在进行。
看来用不了多久，这火云之精就会彻底被他所吸收。
“到了那时，我是不是也就有了那个火云之体？”
秦如生看着体内的大片火红，有些想笑。
自己的修炼之路，还真就和火属性杠上了。
走到布置阵法的地方，他正要将阵旗收起，忽然“咦”了一声。
一团幽幽的烛火赫然飘在阵法中央。
“九剑门长辈张继胡的传讯讯号？”
秦如生微微皱眉。
琅嬛福地的开启时间似乎还差着不少。
他找自己做什么？
心神沉入烛火，张继胡的声音淡淡传来。
“予笙突破在即，诚邀各路青年才俊前往三聚楼一会，他在玉林水榭没找到你，就托我给你传个消息。”
讯息的最后，张继胡留下了一个日期。
秦如生算了一下，自己赶过去的话，还是来得及的。
“又是三聚楼......”
秦如生收好烛火，思忖了起来。
赵予笙将要突破，他并不意外。
这人本来就是他们几个中修为最强的，永城芝兰会上又受了刺激，回去之后发愤图强，修为有所进益也属正常。
只是这三聚楼之会......
秦如生心中如明镜一般，这三聚楼之会与其说是庆祝聚会，不如说是他赵予笙的试剑会。
显然，他此时距离突破凝神还差着一丝，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这三聚楼试剑会，就是他想要创造的契机。
他要败尽这些青年才俊，然后成就自己的凝神之路。
“果然，这人还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秦如生天然对这种眼睛长在额头上的人不太感冒。
不过，该去还是要去的。
一个半步凝神的对手，打起来其实相当于半个越级挑战。
不论对自己的修炼还是作战经验都有不少帮助。
抱有秦如生这种想法的人，占据了绝大多数。
因此，赵予笙也丝毫不隐藏自己的目的，大大方方地邀请他们前来试剑。
试剑石自然是多多益善。
“不过，谁是谁的试剑石，可还不好说呢。”
秦如生伸手一招，放在一角的流火刀就凌空飞来，落入了他的掌中。
“走，我们去三聚楼，会一会这行将突破的赵予笙。”
斜阳洒落，两道身影在落日余晖中远远离去。
一个人，一只牛马。
.........
“咄”
锐利的破空声响起。
秦如生敏捷地一个翻滚，躲开了射来的一箭。
躲避的同时，他流火刀脱手飞出，斩向了攻击来源的方向。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远方响起，秦如生却是叹了口气。
和流火刀已然隐隐有所感应的他知道，这一刀又是无功而返。
事实上，这已经是这一路上他遇到的第四次袭击了。
袭击者每次都是一击而走，时机把握得十分巧妙。
秦如生每次追出去，都找不到半点人影踪迹。
这次，他尝试着直接飞刀从远处攻击，然而，结果还是一样。
“危机模拟器冷却时间还没到，只能自己想办法......”
秦如生微微眯起眼睛，他也不想太过于依靠危机模拟器。
这系统虽然到现在为止都十分可靠，但自己的成长也是十分重要的。
他可不想自己成为一个模拟器挂件，被人戏谑称为：“栓条狗上去都行”。
这一次正是好机会，他准备在危机模拟器冷却完毕前，独立解决这次刺杀事件。
“首先，那人为什么要刺杀自己？”
秦如生想了想，列了几个可能性。
真知会余孽，炼制魔道法宝，杀人越货，见色起意......
嗯，除了最后一个，都很有可能。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决定从根源入手。
先抓住那个刺杀者再说。
至于办法......
他望着前方的地势，忽然有了主意。
如此如此，此贼可擒。
夜幕降临。
一道黑影穿梭在冥沉的夜色中。
秦如生觉得无穷无尽的刺杀让人苦恼，可他不知道的是，这黑影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刺杀，怎么就成功不了呢？
自己明明已经将寨中关于刺杀方面的书籍看了个滚瓜烂熟，几百种刺杀方案牢记于心。
怎么这秦如生就滑溜的像条泥鳅一样，每次都能躲过去？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他收敛心神，再次与夜色融为一体，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他将手中的粉包慢慢洒落，看着墨绿色的粉末与清澈的溪水渐渐混合，松了一口气。
这次绝对不会失手了。
此地周围只有这一处水源，那秦如生若要取水，必然只能从这小溪处取。
而他只要喝了这水......
黑衣人冷冷一笑，望了望周围的环境，眼睛一亮。
溪水的旁边有一处高耸的山崖，山崖上方的平台视野极好，正适合观赏一出好戏。
“秦如生，哼哼。”
他再次遁入夜色，悄悄往山崖上方行去。
第六十九章 黎明之前
日光和煦，柔柔的晨风吹拂在山野间。
优美的生存环境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秦如生现在的心情就很不错。
穿过茂密的丛林，视野豁然开朗，一片空旷的平原出现在了眼前。
潺潺的溪水从山崖之下蜿蜒而来，流向苍烟漫笼的远方。
“如果想要取水，这条溪水是最方便的。”
秦如生看着眼前清澈见底的溪水，微微一笑。
希望那位刺杀者足够聪明。
他慢悠悠走到溪水旁边，左右看了看。
山野间草木葱茏，自有一股自然清香扑面而来。
但要说最吸引人的，还是溪水中的那一抹清甜甘冽。
秦如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木勺，轻轻从溪水中舀了一勺溪水，放在鼻端闻了一闻。
嗯，水中除了山泉特有的清甜甘冽外，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果然，那人抓住了这次绝妙的刺杀机会。
“有淡淡的辛味，应该是某种持续性很久的烈性麻药。”
“既然他已经在这里下了药，那么此刻多半埋伏在那片山崖之上看戏。”
“下一步计划可以进行了。”
秦如生将手探进口袋，微微用力，捏碎了一颗细小的灵力圆珠。
无声的波动远远传出，与溪水遥遥相对的山崖上，忽然有“轰”的一声巨响。
一片片碎岩石块四散纷飞，山崖之上升腾起了巨大的火焰，浓烟滚滚。
即使秦如生身在远处，也能清楚地看到冲天的火光。
爆炸声回响在群峰之间。
秦如生在山崖上布置的爆炸阵法中，融合了一缕火云之体的力量。
尽管他现在还只吸收了一小部分，但已经足以让那刺杀者喝上一壶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秦如生迅速奔向了山崖上方。
他要确定自己的陷阱是否奏效。
灵活的身影穿梭在密林之间，没过多久就已经接近了峰顶。
“又被他逃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山崖上方，秦如生皱了皱眉。
这刺杀之人还真是难缠。
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布置下这个陷阱，最终却还是被他跑掉了。
不过......这次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他拨开旁边的灌木丛，草木掩映下，一点艳红的血迹格外引人注意。
“他终究还是受伤了。”
秦如生顺着血迹，往山崖下方重新追溯而去。
数十步外，一处血迹。
百步之外，一片带血的衣角。
千步之外......
数日后，望城城外数里的官道上。
秦如生不紧不慢地走着。
步伐散漫随意，但他的神经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距离那次布置陷阱，已经好几天过去了。
当日他追查下去的时候，刺杀者已经远远逃离，血迹追了一段距离便消失不见了。
线索就此中断。
之后的几天，秦如生过的波澜不惊。
每天的生活就是赶赶路，欣赏欣赏自然风光，一次刺杀事件都没有遇到。
似乎是那刺杀者已经被他吓成了惊弓之鸟。
但秦如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谁知道那人是不是潜藏在暗处，准备给自己来一招狠的。
此时临近望城，他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黎明到来前的一刻是刺客最喜欢的刺杀时机。
那时候的目标最容易沉溺于黎明的美好幻想，也最容易放松警惕，露出可趁之机。
望城繁华，从官道上便可窥知一二。
在秦如生出生的寒城，官道上永远是冷冷清清的。
荒草、枝蔓包揽了道路两旁的景色，山鸮啼鸣与野狼嚎叫则是行人旅途中必须聆听的交响乐章。
一直要到靠近城门的地方，才有上那么一两间客栈，三五个行人。
而在望城，距离城门数里之外的地方，已经是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
走在官道上，两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走一走看了看了啊，望城著名小吃香菜糖葫芦，来一串尝尝？”
“卖西瓜咯，三文一斤十文三斤，包熟！”
“独门秘方黑玉金刚贴，专治各种顽固皮癣，一贴下去皮肤去无踪，皮癣更出众。”
......
嘈杂的声音带着人间烟火气，不住地往耳朵里钻去。
秦如生步行在这些人中间，只觉最近枯燥修行的日子渐渐淡去。
自己似乎又变回了那个逛街，看书，溜鸟的地主家傻儿子。
就在这时，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响起。
“哪里来的野种，小小年纪，也敢学别人偷东西？”
“啪”
重物坠地的声音。
秦如生抬头望去，只见热气蒸腾的馒头摊前，一个瘦小的女孩瘫坐在地面上。
她脸上满是脏水、泥泞的痕迹，头发乱糟糟的黏成一片，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破，从有的洞往里望去，已经可以看到点点春光，
不，其实并没有春光，那里面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即使是最饥不择食的饿鬼见了，也会摇头转身离去。
她此时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时半会似乎爬不起来了。
不用说，刚才那声音，就是她被包子铺老板推出来的声音。
而原因，自然是此时散落在她脚边的那个白面馒头了。
那馒头白净的表皮上清晰地划着几道黑色的痕迹，多半是女孩手上的抓痕。
而顶端也被咬了一小口，一排牙印印在上面。
显然，这馒头即使被店老板抢回去，也没法卖了。
馒头店的老板将她推出去似乎还不解气，目光瞥到散落在地上的馒头，更是怒从心头起，忍不住又冲了出来。
他醋钵大的拳头高高扬起，眼看就要砸下去。
女孩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屈从于眼前的命运。
“啪”
雷声大雨点小，老板的拳头高高扬起，又被人轻轻按住。
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仿佛刚才带着千钧之势砸下的拳头，只是一场幻觉。
老板愤然抬头，见到了一个年轻人。
“哪里来的野杂种，敢管老子的闲事？”
他怒骂了一句，拳头上青筋暴起，就想要全力挣脱束缚。
但不论他如何用力，那年轻人的手就像是铁箍的一样，根本无法动摇。
秦如生看着老板胀成了猪肝的脸色，微笑道：“不知这孩子怎么得罪老板了，与在下说说，在下替她赔个罪，如何？”
第七十章 炼，都可以炼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我吴老二的摊前撒野？”
吴老二又挣了几次，另一只手猛地探出，向秦如生胸口猛推而去。
“噗”
沉闷的声响传出。
他的另一只拳头也被牢牢攥住，再也挣脱不开。
吴老二头上的冷汗渐渐渗出，突然扯开嗓子大喊起来：“杀人啦，偷了东西还不算，还要杀人灭口啦！”
官道上的人们开始围了上来，不过，并没有上前阻止。
只是在一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秦如生皱眉问道：“她偷了你什么东西？”
“一个白面馒头！就是地上那个。”
“多少钱，我给了。”
“十两银子！”
“......白面馒头有这么贵？”
吴老二梗着脖子道：“我们家祖传秘方，用料讲究，自然是要贵一些。”
秦如生随手一甩，将他推得倒退几步，伸手便在怀中掏起钱来。
他当初遣散家丁，自己当然也留了不少金银在身上。
“这馒头钱我替她付了，别再难为她了。”
手刚一入怀，就感到一阵锐风扑面而来。
秦如生身子一侧，敏捷地避开了袭来的菜刀。
而后欺身上前，右手猛地探出，一拳打在了吴老二背后。
吴老二一声闷哼，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手中的菜刀滑落在地。
阳光照在上面，映出了雪亮的刀光。
秦如生摇摇头，不再管那吴老二，转头蹲在了小女孩面前。
他看着小女孩脏兮兮的样子，柔声道：“小妹妹，你家在哪里，不可以偷别人东西吃的，知不知道？”
小女孩看着他，低声道：“我，我没有家，我也不想偷东西的，但是肚子实在饿的厉害......”
仿佛要证明她的话一般，一声清脆的“咕噜噜”声从她腹中响起。
显然，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她在地上躺了一阵，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
此时挣扎着爬起来，捡起了脚边地上的白面馒头，小手举起，就要往嘴里送。
“不行，这个脏。”
秦如生还是蹲在她面前，柔声道：“哥哥带你去吃饭，吃好吃的，不吃这个脏兮兮的馒头了，好不好？”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他：“吃，吃什么？”
秦如生掰着手指，数给她听：“灯影牛肉、大煮干丝、口水鸡、三套鸭、软兜长鱼、水晶肴肉......城里面的酒楼，好吃的东西可多着呢，哥哥带你一家一家吃个遍。”
他说到一半，小女孩已经是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
等他说完，小女孩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好，好的，谢谢大哥哥！”
她眼中泪光隐隐，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与呵护让她感动非常。
“真乖。”
秦如生微笑说着，伸出了手，轻轻揉向了她的头顶。
他的手刚要触摸到那一丛乱糟糟的头发，忽然掌心一翻，手中多了一根火红色的长针。
速度也不再是慢慢吞吞的温柔抚摸，而是迅捷如闪电。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火红色长针就飞快地刺入了小女孩的顶心。
没有鲜血。
火红色的长针是精纯的灵力所化，一接触到小女孩的身体，就迅速渗透入内，散入了她的四肢百骸之中。
“你！”
小女孩惊呼了一声。
长针入体，她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仿佛被烈火炙烤。
但这剧痛远比不上她此时的惊讶。
“雕虫小技，也敢来刺杀我？”
秦如生的声音依旧柔和，但眼神却是冰冷异常。
当然，这句话小女孩已经听不到了。
她双目两眼渐渐无神，手中的馒头咕噜噜滚落，就此软倒在地。
秦如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根细长的绳索，不紧不慢地将这小女孩捆绑了起来。
这绳索其实不是绳索，而是蛟龙长筋，炼制凝神丹药的必备材料。
他手头一时没有合适的绳子，就用这材料来客串一下。
在束缚灵力方面，这蛟龙长筋还比普通绳索强上不少。
“这年轻人是修炼者吗？我刚刚看他随手一挥，那小女孩就人事不省了。”
“肯定是修炼者了，吴老二多大的力气，被他随手一拳，就直接躺在地上了，凡人哪有这样的本事。”
“那我们要不要报官啊，他看起来像是要把那小女孩绑起来，这......这可是重罪。”
“傻了吧你，报官？官老爷治得了修炼者修老爷吗？”
“唉，只有闹得大了，才会有正道宗门的修炼者老爷来管一管，一个两个的被他们欺负了，也就只能自认倒霉咯。”
“嘘，你们都小声些，当心人家听到。”
闲言碎语传入秦如生耳中，他并不怎么在意。
他正忙着绑人。
他绑的十分专心，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眼前失去意识的小女孩绑好。
秦如生站起身来，拍拍双手，仔细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长长的蛟龙长筋纵横交错，不仅封锁住了小女孩的行动，也巧妙地勒住了她全部的灵力流通渠道。
即使她醒来，也用不出半点灵力了。
只是可惜，自己故意绑的这么慢，想等等她有没有同伙前来搭救。
但这官道上人来人往，看热闹的多，跑来救人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也不知道她是一个人来刺杀的，还是同伴不在乎她的死活，见她失手，直接当场跑路了。
没办法，秦如生只能伸手提起蛟龙长筋的连接点，将这小女孩整个人提了起来，离开了官道。
官道上人多眼杂，下面的事当众做未免不太合适。
影响不好。
小女孩在一片热气蒸腾中醒来。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在火窟之中，火苗从四面八方燃起，灼烧炙烤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从发梢到脚尖，身体的每个部位传来的感觉都只有一个字。
热。
以及热到了极致变成的剧痛。
她勉强睁开眼皮，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她立刻惊呼了一声。
自己被封锁了灵力，半吊在空中，这也就罢了。
既然失手，总不能指望对方以礼相待。
但自己身下，分明有着一团烈火，正熊熊燃烧着。
阵阵热气蒸腾而上，最上端的火舌几乎舔舐到了她的双脚。
她环顾四周，同样的烈火在她的头顶左右同时存在。
每一个角度都有热气传来，每一寸肌肤都被烈火炙烤。
她就像是一颗炼丹炉中的丹药，在被缓慢地炼化。
小女孩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想过失手，甚至想过死亡，但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活生生炼成一颗丹药。
“有人吗？”
她忍不住呼喊。
呼喊的声音在山洞内部回荡。
山洞之外，秦如生慢步踱了进来。
他的脸色也十分郑重。
这女孩虽然看起来幼小，但修炼境界其实不低，不然之前几次刺杀也无法从自己手中逃脱。
实际年龄绝对不止看上去的八九岁这么大。
第七十一章 拷问时间到
幽暗的山洞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将这片小天地染成了橘红色。
秦如生慢步从洞外走了进来。
“你，你要做什么？”
铁链交击，小女孩在火光中抬起头来，看着走入山洞的人影。
凌乱的头发，破败的衣服，小小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说不尽的楚楚可怜。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你究竟要做什么？”
秦如生走到她身前，目光灼然地盯着她。
炽热的目光，让小女孩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连带着吊住她的铁链当啷作响，在山洞中扬起阵阵回声。
她开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就偷了个馒头......”
“我下次不敢了！大哥哥，你放了我，好不好？”
她眼中已经带上了隐隐的泪光。
“呵，这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只可惜，装可怜这一套，只有对上如裳才有效。”
秦如生丝毫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探手入怀，拿出了一根光秃秃的骨头。
“对我来说，凡是想要刺杀我的，就没有手下留情这个选项。”
小女孩眼睛瞪的圆圆的，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贫苦小女孩，什么刺杀，我不知道。”
秦如生冷笑，用骨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微微催动灵力，光秃秃的骨头上便散发出了淡淡的黑雾。
缭绕不散，翻滚不休。
鬼气森森的黑雾中央，更有着一道道血色纹路，共同勾勒出一个阵法，让人望之生畏。
“我之前不懂，以为这阵法只是增加攻击威力用的，现在我明白了。”
“这个阵法真正的用途是......拷问。”
秦如生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就请姑娘，帮我试试这阵法的威力吧。”
黑雾漫卷，带着隐隐的血光缠绕上了女孩的身体。
山洞之中，一声声令人股栗的声音传出。
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
女孩不过坚持了了半炷香时分，就已经支撑不住。
用颤抖的声音，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燕子楼？”
秦如生皱了皱眉。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势力。
“你们燕子楼要刺杀我做什么？”
他现在的心情就四个字：莫名其妙。
“不是燕子楼要刺杀你，是我......我要刺杀你......”
小女孩虚弱地倚靠在铁链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个人的行为？”
秦如生更加莫名其妙了。
我们很熟吗？
认也不认得你呀。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刺杀我做什么？
“我们燕子楼，突破到下一境界之前，都必须完成一项刺杀任务。”
“刺杀的对象，是与自己同阶的另一个修炼者。”
“只有成功之后，才会被楼里批准突破，赐予突破材料和下一步的功法。”
秦如生有些明白了过来：“所以，你挑选的刺杀对象，是我？”
女孩点了点头：“我收集了你的资料，打听到了你会前往望城，所以就……
她说了几句话，似乎已经消耗了积攒了许久的一点力气，此时更加虚弱了。
“那看来，我还真是够倒霉的。”
秦如生自嘲一笑。
出门遇上刺杀，这可比喝凉水塞牙倒霉多了。
平白无故天降血光之灾。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燕子楼这样做，恐怕树敌不少吧。”
“居然坚持到现在没被灭掉，还真是个奇迹。”
“我们......”
女孩喘息了一声，道：“我们有被下发名单，详细列出了一些宗门的嫡传和厉害散修的传人，还配有对应的图像。”
秦如生点点头，大概明白了。
这燕子楼显然是个疯子门派，但他们也清楚地知道哪些能惹，哪些不能惹。
楼内多半也有大能高手坐镇，不惹上那几个特别强横的门派和怪物散修，一般门派还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技不如人，没办法。
“那些宗门，其实也没有多敌视我们。”
女孩又恢复了些力气，轻声道：“我们的存在，让他们的弟子在下山的时候都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这对他们增强历练，迅速成长起来，是有很大帮助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
秦如生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或多或少与我们有生意上的往来。”
女孩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对生意伙伴，总是不太好随便翻脸的。”
秦如生奇怪地看着她：“生意往来？你们还贩售军火？”
“不，我们只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命。”
秦如生有些明白了：“他们仇家的命？”
“没错。”
女孩笑道：“人在修炼界，哪能没有几个仇家，有些冤仇可以化解，有些则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当那些不死不休的冤仇积累到一定程度，我们就会上门拜访，谈上一笔生意。”
“你们......”
秦如生有些无言。
他刚才听到燕子楼残酷的突破方式，还觉得这些杀手很酷。
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多帅。
转眼间，这逼格就掉没了。
女孩看他神色，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这是很正常的事，刺客之道消耗资源格外多，燕子楼这么多人，人吃马嚼，不做生意根本存活不下去。”
“我们可以和任何人做生意，朋友，陌生人，甚至......敌人。”
她似乎意有所指，秦如生看着她，微微一笑。
“姑娘的意思是，你们也可以和我合作？”
女孩轻笑一声：“把弦外之音就这么讲出来，未免不够知趣。”
“猜来猜去那是弱者的把戏。”
秦如生淡然道：“现在是我掌控了这里的局面。”
“是的，那么，您可愿意和我们合作？”
“因为这次的不愉快，我们可以在价格上给你打个五折。”
“这个优惠，长期有效。”
女孩唇角带着笑意，双眼热切地看着秦如生。
秦如生想了想，也是露出了微笑。
他伸出手来，替女孩整理了一下衣襟，柔声问道：“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第七十二章 这是礼貌
“闫思思，门中三杠的闫，思考的思。”
闫思思眼中透露出庆幸。
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闫思思是吧。”
秦如生点点头，伸出手来，似乎要解除她四肢捆绑的粗大铁链。
突然，他的手从一个诡异的角度探出，重重击打在闫思思的胸前。
闫思思：“？”
她瘦小的身子被猛地撞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
但四肢的铁链又将她牢牢锁在了原地。
“哇！”
她一口鲜血喷出，秦如生飘然后退，躲过了这一喷。
带着血腥味洗澡太麻烦了。
闫思思本来被炙烤了许久，就已经十分虚弱，此时受了这一下重击，更是雪上加霜，连说话都困难了。
“你......不想和我们合作？”
“抱歉，在下没有和疯狗合作的习惯。”
闫思思瞪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怨毒的神色：“那你......刚才还问我名字，还......”
秦如生摊手道：“我们毕竟聊了这么久，总要问一下你的名字，这是礼貌。”
“礼貌你个XXX......”
闫思思最后一句脏话终究是没有骂出来。
体内肆虐的灵力终于摧毁了她的意识，也帮她保住了淑女形象。
“下面，该找个地方了结因果。”
秦如生目光闪动，提着闫思思离开了山洞。
半个时辰后，一只山间游荡的凶暴熊猛地顿住了前行的步伐。
在它的必经之路上，掉下了一个人影。
它拍了拍，这人影一动不动，似乎彻底失去了意识。
它不再犹豫，一团黑影直接扑了上去，享受起了一场饕餮盛宴。
秦如生待在一边，静静看着闫思思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死后，身子也开始发生异变。
原先豆芽菜一样单薄的身板，此时渐渐向高里生长。
显然，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原先的小女孩相貌，应该是一种极为高明的伪装。
秦如生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扭头就走。
既然因果已经了结，闫思思不是死于他手，那便可以了。
至于这个闫思思的本体样貌，是胖是瘦是高是矮，甚至是男是女，他都并不关心。
一个想要刺杀自己的人，有什么属性都不重要。
总是该死之人。
这个决定，并不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要是闫思思的提议有百利而无一害，要他放下之前的恩怨，他或许也就欣然接受了。
反正闫思思也没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但是这燕子楼太疯狂了，甚至突破前的仪式就是四处去掠杀其他修炼者。
跟这种疯狗门派做生意，大宗门或许还好说，他这种实力弱小的散修。
嫌命长吗？
还不如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秦如生简单检点了一下闫思思储物戒中的东西，就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他被耽搁了这么久，赵予笙的试剑会时间已然临近。
再不出发，时间上就要来不及了。
.........
“铮”
古琴悠扬。
重帘掩映之后，赵予笙斜卧于榻上，双目微瞑，手指按在床褥上，轻轻打着节拍。
最靠近的一名美貌侍女，正将新剥好的水果，送入他的嘴中。
床边还有着几位侍女，有的捧着他的蛟尾剑，有的打着扇，有的捧着果盘。
还有几个，半跪在床边，轻轻替他揉捏着手脚肌肉。
“我就说你赵予笙是最会享受的，秦道友还不信。”
古琴声突然中断，静虚子一把撩起帘子走了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了赵予笙的床边。
顺手还从旁边侍女手上的果盘拿了一粒果子，皮也不剥，直接扔进了嘴里。
“唉。”
赵予笙缓缓睁开了双眼，叹气道：“静虚子，你可知道这世间最贵的是什么？”
“最贵的？”
静虚子一头雾水，转眼间瞥到了他帽子上的玉珠，笑道：“你是要跟我炫耀你新换的珠子？这色泽温润细腻，确实值不少钱。”
赵予笙唉声叹气道：“不对不对，这世界上最宝贵的，是悠闲的时光。”
“悠闲的时光？”
“对，悠闲的时光。”
赵予笙咽下口中的水果，正了正帽子：“因为你每次享受悠闲时光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个傻缺跑过来煞风景。”
静虚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贫道？煞风景？”
赵予笙横了他一眼：“进我的房门，听我的琴，吃我的果子，睡我的床，难道还要我谢谢你不成？”
“赵老二！”
静虚子跳了起来，怒道：“我可是来帮你试剑，才千里迢迢跑过来的，你可别不识好歹！”
“只是为了我赵予笙？”
赵予笙微笑，稍微坐的端正了一些：“只要你静虚子说，这次来只是为了帮赵予笙突破境界，自己不存有任何磨砺修为的想法，那我现在就向你道歉。”
“那肯定是有的......”
静虚子气焰顿降，嘟嘟囔囔地坐回了床沿。
“那就对了嘛，大家都是为了突破凝神，就别计较这些了。”
赵予笙伸手一招，一颗果子遥遥飞来，落入了静虚子手中。
“来，吃水果。”
“这可是从极北雪域急运过来的新鲜雪霖果，最大限度保存了口感，味道相当不错。”
静虚子与赵予笙排排坐在床上，一口口咬着雪霖果。
这雪霖果入口即化，甜美多汁，吞下后还会化作一道冰冰凉凉的感觉流过体内，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静虚子吃着吃着，忽然道：“予笙，你就准备这样突破凝神？”
“不然呢？怎么突破？”
“不应该多一些磨砺，多一点争斗什么的。”
“我不是请了你们来试剑了？”
“我们是切磋，不一样的。”
静虚子道：“你不觉得，你天天在自己的安逸世界里，会缺少生死搏杀的磨炼吗？”
赵予笙也稍稍认真了些，摇头道：“大道千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
“或许血肉横飞，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大道，对很多人来说是他们的道，但对我赵予笙来说，不适合。”
静虚子气道：“难道你现在这样，天天纵情声色，就是适合你的道，就能突破了？”
“我不是已经接近突破了？”
赵予笙笑着，又往嘴里扔了一颗雪霖果。
静虚子无言，他倒是忘了这货距离凝神只差临门一脚了。
“相传南州府有位睡老人，睡了一个十年觉，醒来就成了虹桥，岂不是比我更加夸张？”
赵予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啊，也别太死板了。”
静虚子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可是，你这么破入凝神，琅嬛福地怎么办？”
第七十三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望城，苦菊客栈。
“六，六，六！”
“啊哈，蒋铁炮，你又输了。”
“喝三碗！喝三碗！”
“娘的，今天点真背！”
嘈杂的声音在客栈大堂内不断响起，饭菜酒肉的香气夹杂着酒令吆喝，构成了客栈永恒不变的日常生活。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今天，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客栈的一角坐着一个唉声叹气的中年男子。
他面目愁苦，一个人坐在角落喝着闷酒，看起来似乎有着满腹的心事。
这样的人，在客栈中同样不少。
借酒消愁，古往今来，无数人都抱有这个美好的幻想。
可惜，最终往往都只能是愁上加愁。
浊浊的黄酒灌入酒杯之中，他拿起杯子，看着杯中黄澄澄的液体发呆。
这是第几杯了？
中年男子想了想，却已经完全想不起来。
自己的大脑似乎也变得和这杯中黄酒一样浑浊。
“啪”
一双雪白的手拍在木桌之上，将杯碗盘碟都震得一阵摇晃。
若是往常，中年男子少不得要站起身来，和这人理论一番。
但现在，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光是抬起眼皮看一眼这人，就耗费了大半的力气。
入眼处是一个贵公子。
小圆脸，唇齿间带着暖洋洋的笑意，两颊一边一个酒涡，说不出的可爱。
两只大大的眼睛灵活地转着，似乎会说话一般。
粉妆玉琢般的一个人，打扮得也是花团锦簇。
儒袍纶巾，玉带纹靴，手中摇着一把白宣折扇，似乎是书法大家羲颜老人的真迹。
虽然是个少年，但这般容貌任谁看见了，都会心生爱怜之意。
中年男子同样如此。
即使是在醉眼朦胧中，他似乎也不舍得对眼前的翩翩少年说什么重话。
他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道：“你，你，你拍我桌子做什么？”
贵公子并不答话，而是毫不见外地拉过他对面的木质长凳。
也不在乎凳上陈年的油污色泽会不会弄脏雪白的长袍，他随手拂了拂，就这么端然坐了下去。
“那里，那里，还有那里，都，都有空座位，你坐我这里做什，做什么？”
中年男子挥挥手，示意贵公子快些离去。
他满腹愁绪，此时只想一个人独处，并不想做那觥筹交错之事。
“阁下愁容满面，不知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在下进一些绵薄之力？”
贵公子的声音也像他的容貌一般柔和甜美，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按照他说的话去做。
中年男子本来是要拒绝的，但不知怎的，话一出口，就变了意味。
“哎，你是不知道......”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贵公子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插上两句嘴，更是助长了中年男子倾吐的想法。
这是个绝佳的听众。
一盏茶时分很快过去。
贵公子将折扇一收，脸上笑容不减：“这么说，阁下是在为尊夫人而烦恼了？”
“可不是嘛，你是不知道啊，她就是个河东母老虎。”
“不，不光是河东，她那破锣嗓子吼上一句，就连河西都跑得干干净净。”
“那天我只是稍微迟回家了一点......”
贵公子耐心地又听他说了一阵，忽然折扇一甩，打断了他的话。
“阁下说的这些难处，也不是不能解决。”
中年男子话被打断，愣了一愣。
他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想，任何一段感情开始的时候，都是甜蜜恩爱的。”
“阁下与夫人之间，想必也有过一段长长的蜜月期，对不对？”
中年男子猛然点头，大着舌头道：“是啊，那时候的她，简直就是温柔贤淑的模范妻子。”
“每天我外出回家，她都给我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即使晚回来一点，她也不会说什么。”
“每次要出门，她都帮我备好所需的一切，我想些什么，不用开口，她就全都知道。”
他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似乎在追忆那段美好的青春岁月。
“好一对举案齐眉的伉俪！”
“来，这个给你。”
贵公子微微一笑，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绣木匣。
“这是什么？”
中年男子奇怪地看着木匣。
“月老的红线。”
贵公子笑道：“这红线分为两股，乃是在下偶尔在一场拍卖会上购得。”
“只要将它分别缠绕在夫妻各自的手腕上，过不了多久，那种初恋时的甜蜜又会回到你们身上。”
“这么神奇？”
中年男子的眼睛顿时一亮，可转眼间又黯淡了下去，低声问道：“这种......是修炼者的宝贝吧，我恐怕买不起。”
“不用买，在下向来乐善好施，就当是和阁下交个朋友，送与你了。”
贵公子挥挥手，袍袖拂动，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这恐怕......”
中年男子眼中现出了犹豫。
他虽然喝的昏昏沉沉的，但多年混迹社会的经验还在。
飞来的好处，总让人觉得蹊跷。
这贵公子，不会有什么图谋吧？
这锦绣木匣之中，真是月老的红线吗？
贵公子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轻笑了声，主动打开了木匣。
木匣中果然放着一对红绳。
他取出红绳，先系了一根在自己手腕上，然后将另一根抛给了中年男子，道：“你若是不信，就在这客栈中试试如何？”
“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用担心我做什么歹事。”
中年男子拳头捏紧了又放下，显然很是犹豫。
半晌，终于咬牙道：“好，那便试试。”
他伸手抓起红绳，系在了自己右手手腕上。
.........
“琅嬛福地？若是能够突破，自然也就不需要去了。”
赵予笙一脸无所谓地啃着雪霖果。
静虚子奇怪地看着他：“那可是我们在芝兰会上，冒着生命危险争来的大机缘诶，你说放弃就放弃？”
“机缘这种东西，有固然好，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予笙摆摆手，显然并不在意：“以我赵予笙的天资，修炼破境不过是举手之劳，顺势而为即可，不必强求什么锦上添花的机缘。”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懒懒散散的，活脱脱一个玩物丧志的纨绔形象。
但这句话一出，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像是一把出鞘之剑，展露出了自己独有的锋芒。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赵予笙。”
大笑声中，邵天怀掀帘入内，双手环抱胸前：“我越来越期待和你交手了。”
赵予笙向他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会使出全力。”
静虚子咽下口中的果子，道：“还少个秦道友和卜继祷，这次试剑会的人差不多就该齐了。”
“不，还差得远呢。”
赵予笙拈起一个果子扔给了邵天怀，笑道：“起码，魔宗来的人你还没见到。”
静虚子惊道：“你还邀请了魔道宗门？”
“为什么不呢？”
赵予笙悠然道：“试剑试剑，哪有什么正魔之分，只要是年轻一代能磨砺我剑道的，我都发了邀请。”
“算算时日，魔道宗门那几位混世魔王也差不多该到望城了。”
他笑了笑：“正好，你们也可以提前亲近亲近，反正到了琅嬛福地，总是要认识的。”
第七十四章 多姿多彩，多灾多难
“如何，在下没有说谎吧？”
中年男子死死盯着手腕上的红线。
自从带上了它，自己就不断从对面的贵公子身上，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善意。
虽然他们之间显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一阵阵的友善之意还是情不自禁地在两人之间传递。
“好，好神奇！”
他惊呼了一声，热切地看着贵公子：“这真的可以送给在下，不要任何报酬？”
这绝对是仙家之宝！
有了这红线，自己和妻子的感情一定有救！
贵公子歪着脑袋想了想，低声笑道：“也不算是送，就当是交换吧。”
“我这人爱交朋友，若是无事，还喜欢到朋友家里做客。”
“不知......”
中年男子断然道：“没问题，今后只要阁下想来，在下的宅院永远向你敞开大门！”
“那就好。”
贵公子脱下手中红线，放回了锦绣木匣中，一并递给了中年男子。
“三日之后，在下登门拜访，期待佳音。”
.........
“望城......”
秦如生看着眼前高耸的城墙，心中有些感慨。
上次的三聚楼之晤，才过去没多久。
但自己已经读了无数藏书，封印了玄级邪祟景崧，还化解了一场又一场的刺杀，找出了罪魁祸首。
“真是多姿多彩，多灾多难的人生啊。”
秦如生摇摇头，往城内走去。
试剑会的日期还有大半周，他准备在此期间，先习练一下自己悟出的崭新招式。
力远武馆，望城城内最大的武馆之一。
他们除了开门授业之外，也承接一些租借场地之类的业务。
秦如生就准备向他们借用一下空旷的练武场地。
两根红漆门柱之间，力远武馆大门敞开，一个壮汉杵在门口，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气魄在。
“借场地练武？可以啊，去2号场地吧。”
“一两银子一下午，日头下山了必须出来，这是规矩。”
门口的壮汉瓮声瓮气地道。
看他手上结实的肌肉，显然平时没少练习。
秦如生解释道：“我是想包个场，还有没有人的练武场地吗？”
“朋友莫要开玩笑。”
壮汉沉声道：“包场价格昂贵，这位朋友还是到2号场地练习去吧。”
秦如生摇头道：“我不缺钱，你就说包场要多少银子就行。”
混用的场地人多眼杂，用来习练招式显然不妥。
“我们力远武馆实力雄厚，可不是让你随便消遣的地方。”
壮汉显然把秦如生当成寻衅滋事的地痞了，冷声道：“就你这样的想来碰瓷，也不知道该说你有自信好，还是说你不知死活好。”
秦如生皱眉道：“你多少有点大病......我就问你包场一下午多少钱，我照着给就是了。”
“说了你付不起。”
壮汉眼中也闪过不耐，伸手就推了上来：“你也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想包场？”
“打街上小混混打出自信，就觉得可以来我们力远武馆撒野了吗？”
秦如生恍然。
自己跟那闫思思折腾了许久，衣服一直没顾上换，此时已经是破烂不堪，像是乞儿一般。
穿着这样的衣服扬言要包场，也难怪对方不满。
不过，理解归理解，这一推，他也不可能让对方推中了。
“砰”
秦如生身子斜错，手臂上翻，轻松挡住了壮汉的推搡。
空有蛮力的攻击，对他来说毫无威胁。
他反手抓住壮汉粗壮的臂膀，微微发力，随手一甩。
如腾云驾雾一般，一个胖大的身子就这么重重摔在了地上，扬起了不少尘土。
“怎么回事？”
听到门口吵闹的动静，院中一道沉凝的声音传来。
秦如生抬头时，一个穿着马褂的老者从院内缓缓走来。
步伐稳健，神光内敛，显然武道修为极高。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老人竟然身有修行。
淬体中期，虽然只是入门级别的修行境界，但怎么也算是修炼者了。
难怪这力远武馆能在望城嘎嘎乱杀。
果然有所依仗。
老者走到门口，看着躺在地上的壮汉，微微皱了皱眉。
“在下韩方朔，力远武馆现任馆主，不知阁下是？”
“我就是来此地包个场地练武，他不信我。”
秦如生言简意赅地说了情况，又问道：“你们这里包场，究竟要多少钱？还有没有空余场地？”
韩方朔看看壮汉，沉声道：“刚子，起来，别给力远武馆丢人。”
直到刚子挣扎着起身，站到他身后，他才看向秦如生，缓缓道：“3号场地有空，包场需要三十两银子，持续半日，日落前出来即可。”
他伸出手指了指3号场地的方向。
“那简单。”
秦如生掏出三十两白银，随手扔给了韩方朔，抬脚就往里面走去。
走过韩方朔身边时，韩方朔忽然开口道：“年轻人，锋芒太盛，不是什么好事。”
“我可没什么锋芒。”
秦如生与他擦肩而过，摆了摆手，声音遥遥传来：“只是我虽然不惹事，却也绝不会怕事。”
“他推了多少力道，我还了一样的力道，如此而已。”
刚子脸上青红交加，低声道：“馆主，他......”
韩方朔手一伸，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这人......我看不出修为深浅，多半是个修行者。”
“修行者？”
刚子低低惊呼了一声，有些恐慌起来。
自己刚才居然推了一个修行者？
“他以为那句话我是对他说的，其实，我是对你说的。”
韩方朔转身，声音有些萧索：“你若是有他一半沉稳，我这力远武馆又何愁后继无人？”
“馆主，我，我一定尽力。”
刚子说的没什么底气：“明天我就去多读几本书，一定能变得更加成熟。”
“......算了，你做你自己就好。”
韩方朔有些心累，摇摇头，走向了里屋。
3号训练场上，秦如生看着眼前的铁甲木偶，露出了微笑。
“果然物有所值，这木偶的材质坚固，更难得的是外面还覆了一层精钢铁甲，正好适合用来喂招。”
他扬起离火刀，一道道火焰开始在刀身上汇聚。
3号训练场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第七十五章 问与答
训练场外，天光渐渐暗沉下去。
林武指尖转着一个小巧的铃铛，闲散地走向3号训练场。
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走遍力远武馆的每一个角落，摇动手中铃铛，提醒训练场中刻苦练武的少年郎们：
“时间到了。”
今天也不例外。
他来到3号训练场门前，将手中铃铛轻轻摇晃了几下，清脆的铃声就悠扬地传了进去。
“今天的时间到了，里面的客人，下次再来吧！”
林武已经听那守门的刚子说了，这3号训练场的客人花了30两银子，包了整个场地。
嘿，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用来干这个。
简直是败家。
当然，这两句话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嘴上那可是万万不敢说的。
他林武可不是刚子那莽撞的性格。
正想着，林武的鼻子动了动，忽然闻到了什么味道。
这味道自己在家里做饭的时候，柴火加的太旺了，就会飘出来。
似乎是......焦味。
“失火了？”
林武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训练场里又没有什么可燃物聚集，怎么会失火了？
里面传来的焦味越来越浓，他忍不住就要转头，去找灭火的东西。
就在他将要转身的时候，秦如生从里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时间已经到了吗？”
秦如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练的有些入神，没注意看时间。”
“哦，没事，没事，客人忘了时间也是常有的......”
林武下意识地客气了两句，忽然意识到不对，急切问道：“你在里面练武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失火？”
“失火？训练场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
秦如生略一思索：“你是说这里传来的焦味？”
“是啊，这焦味蔓延到这里，里面不知道烧成什么样了。”
“你是从里面出来的，快跟我说说，情况怎么样，现在救火还来得及吗？”
看着林武着急的样子，秦如生尴尬地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拿披甲木偶练了几下招式。”
“既然训练完成，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秦如生扭过头，飞快地离开了力远武馆。
“练了几下招式？扯吧，什么招式能把披甲木偶打出焦味来。”
林武满脸的不信，转着铃铛，一步步往3号训练场内部走去。
越到里面，焦味越是浓郁，等到他接近场边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刺鼻味道已经让他有种掩住鼻子的冲动。
然后，他看见了披甲木偶。
原本组成木偶身体的木头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点残留的木屑散落在地面上，像是被烈火烧成的灰烬。
这还不是最令他惊讶的。
他皱眉看着脚边一团不明性质的液体，伸出手中的铃铛，轻轻碰了碰。
“滋”
铃铛边缘迅速泛起一圈焦黑，淡淡的火舌沿着接触面反噬而上，整个铃铛的温度迅速升高。
林武手上顿时传来刺痛的感觉，他吓了一跳，赶忙放开了铃铛。
“当啷”
铃铛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但很快，淡色的火焰席卷了它全部的身体，将它化作了一小捧灰烬。
就像那木偶的身体一样。
一阵风从外面吹来，灰烬四散纷飞，抹掉了它们存在的痕迹。
“这，这，这......”
林武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化作灰烬的木偶，被沾染上的铃铛，以及那最离谱的，化成了铁水的铠甲。
“刚才那人，究竟练了个什么招式啊......”
想到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年轻人，林武脑海中闪过三个字：修炼者。
只有修炼者，才能有这样恐怖的毁灭能力，就像馆主那样。
只是看这场景，馆主平时出手可没有这样的威能。
难道这年轻人的实力，比馆主还要高上一筹？
林武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好歹火灾的危险是没有了。
不过，扣除了这个披甲木偶的损耗，这三十两银子的包场钱，似乎也不剩多少了。
他叹了口气，一边忧心着力远武馆的收支平衡，一边打扫起了现场。
那摊沾染了不知名火焰的铁水，只能等馆主来收拾了。
.........
“秦道友。”
秦如生刚出力远武馆没多远，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转头望了过去。
见到来人，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卜道友，别来无恙？”
与初见时不同，今天的卜继祷穿的并不华丽。
一袭白衣，一道束腰，头发用一根普通玉簪斜斜梳起。
除此之外，再无赘饰。
她走近两步，笑道：“我就呆在天阙宗内，又能有什么恙了。”
“倒是听说秦道友在玉林水榭内晕倒了，不知是什么情况？”
秦如生有些尴尬地道：“修炼的时候灵力稍微岔了些，不是什么大碍。”
他答应了义眼阿云保密，自然不能说自己看了本书，结果掉进书中世界去了。
丢人。
“灵力乱流可要小心应对。”
卜继祷神情却很是严肃，认真道：“每年修炼界都有不少走火入魔的修炼者，境界下跌还是轻的，有的甚至自我燃烧，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形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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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生摸了摸下巴，想到了自己获得《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时，旁边的那具焦黑骨架。
他笑了笑，应道：“我明白，多谢卜道友提醒。”
左右看了看，秦如生问道：“那个跟在你身边的小丫头呢？真把她留在天阙宗内了？”
卜继祷点了点头：“小兰没有修炼天分，带她出来实在太危险了。”
秦如生调侃道：“那她只怕在宗内要寂寞了，天天想着她的卜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卜继祷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低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生总是与一群人离别，又与另一群人相聚，谁也逃不开这个圈。”
“我这次出来，也是帮她买一些好玩的带回去，让她能开心一点。”
她亮了亮手中的包裹，忽然眼珠一转，笑问道：“倒是秦道友你有些奇怪。”
“我？”
“对呀，你。”
卜继祷悠然道：“这条街上不是胭脂就是水粉，还有些小孩玩具，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从那条街转过来的。”
秦如生指了指道路尽头。
卜继祷目光闪动：“那里是......力远武馆的方向，你去武馆练武了？”
秦如生点了点头：“想到了一招新招式，四周没有合适的场地，就去武馆练了练。”
“你，哎，糊涂。”
卜继祷眉毛微蹙，道：“你可知，赵予笙也给魔道宗门发了试剑会的邀请函？”
“若是他们有人打听了你的动向，从武馆人员手上买下情报，大致估算出了你的招式威力，甚至发力方向。”
“到了对敌之时，你又该如何应对？”
“魔道宗门也来参加试剑会？”
秦如生怔了怔，道：“这我倒是确实不知道，不过从武馆中的痕迹来推测......”
他摇了摇头，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他们恐怕要倒大霉了。”
第七十六章 我们交了个朋友
夜鸦绕树，三匝方止。
林武费了无数力气，才收拾好了训练场里的残局，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离开了武馆。
袋子里装满了训练场中的破烂，和一些生活中产生的垃圾。
那摊铁水，也被馆主韩方朔消去灵力后，装在破旧的瓶子里，一并扫了进去。
只是看馆主那吃力的样子，那个年轻人的修为只怕真要比他高上不少。
“不过，这跟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役弟子有什么关系呢。”
他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向了垃圾分拣处。
整个力远武馆中，他这样的杂役弟子是地位最低的，好一些的武学招式都不会传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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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是馆主寄予厚望的那几个入门弟子，也没有一个有资质踏上修炼之路的。
修炼之事对他来说，听过笑过也就罢了，不过是件谈资。
终究不是生活。
夜色渐渐覆上了整座城市。
弥漫的夜雾笼罩下，林武的视野受到了极大限制。
他要极力瞪大眼睛，才能看到眼前几米远的地方。
“真是见鬼的天气。”
林武嘟囔了一句，紧了紧身上的包裹。
处理完这包垃圾，他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享受温暖闲适的夜晚了。
温一壶黄酒，拿上一碟花生，再配上武馆例行的晚餐。
力远武馆没什么太好的待遇，但唯独一点好, 饮食上从不亏待。
他美滋滋地畅想着晚上的生活。
那是他忙碌了一天之后，身体与心灵共同的避风港湾。
“真是幸福的笑容啊。”
远远的, 有鼓掌声响起。
林武悚然抬头。
弥漫的夜雾中, 一个翩翩贵公子破开雾气, 飒然走来。
圆脸白面，儒袍礼靴, 手中一把白宣折扇轻轻摇动，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你......你是人是鬼？”
大晚上的见到这么一位，总是让人打心眼里感到发憷。
“是人是鬼？”
“呵, 我自然是人。”
贵公子收拢折扇，向他凌空点了点，道：“我这次来，是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
“对，交易。”
贵公子微笑道：“这里往垃圾分拣处还有一段距离, 背着这个包裹, 只怕要费不少劲吧。”
“那又有什么办法。”林武叹了口气, “苦命人，只能过苦命日子。”
“有办法, 当然有办法。”
贵公子身形闪动, 林武还没反应过来, 他就已经到了身后。
手指弹了弹林武背后的包裹，贵公子满意地点点头：“这包东西，我买下了。”
“你说什么？”
林武惊讶地抬起头。
这么一包垃圾, 有什么好买的？
有用的垃圾，早就被杂役各自分拣挑走, 剩下的都是些白送都没人要的东西。
这样的垃圾, 这贵公子要来做什么？
“你不用管我要来做什么。”
贵公子笑吟吟的，手中不知怎么一抹, 多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只要你将背后那包垃圾交给我，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如霜月光掩映下, 白如凝脂的手掌上，那锭银子反射着幽幽的光芒。
林武无法理解的事, 现在变成了现实。
答应交易, 收下银子, 还能免去晚上的奔波之苦。
“好！我卖给你！”
没有任何犹豫, 林武答应了他的条件。
左看右看，这交易自己都是赚的，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解下包裹, 正要递出，忽然又缩了回来。
一双眼睛盯着贵公子掌中的银子猛瞧。
贵公子失笑，摇摇头，直接将银子扔进了他怀中。
林武急忙伸手去接，手忙脚乱几个扑腾之后，那银子才稳稳地落在他掌心。
他抬起头，正要将包裹递给贵公子，却是一愣。
夜雾漫漫，哪里有半个人影在？
他又摸了摸自己身上，那包裹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唯有此时手掌中的那锭银子，坚硬温热，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他的幻觉。
“还真有人花钱要垃圾啊......”
林武嘀嘀咕咕地，径自回武馆去了。
夜雾重新弥漫而上，掩盖了这里发生的一场微不足道的交易。
.........
一间没有点灯的房间中，三道人影在黑暗中隐隐约约露出轮廓。
一个人盘膝坐在床上，似乎正在修炼。
两个人面对面，相互跪坐在床前，脑袋微微垂下，仪态恭敬。
丝丝缕缕的月光洒落，却照不进这暗色的房间。
黑暗，似乎是这房内永恒的主题。
那修炼的人倒也罢了，修炼之事，本来就动作较少，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算是枯坐百年也属平常。
可跪坐于床前的人影，却也一动不动，宛如两座静止的雕塑。
深邃的黑暗突然被打破, 一道粗豪的声音带着风雷呼啸远远传来。
“南宫妄，原来你在这里, 叫我满城好找。”
床上闭目修炼的人影浑身一震，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露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原来是厉文龙厉兄到了, 不妨入屋一叙。”
“好！”
声音刚刚传来，屋子的大门就猛然被推开，一个赤着半边身子，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进来。
他步伐极重，每一步都踏的屋子微微摇晃，似乎将要崩塌一般。
床上的南宫妄忙道：“厉兄收力，我这屋子可经不起你的风雷步折腾。”
厉文龙摆摆手，嘴巴一咧，笑道：“你的屋子......我怎么记得，这屋子乃是望城富商李有财所有呢？”
南宫妄微微一笑，道：“在下天生爱交朋友，而这李有财则是天生仗义疏财。”
“我们交了个朋友，他就将这屋子当做礼物，送到了我的手上。”
厉文龙猛地啐了一口：“交了个朋友？交个朋友，就把家产送了？”
“是的，交了个朋友。”
南宫妄露出了迷人的笑容，顺手抓起床前跪坐着的左侧男子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拉的向后仰去，柔声问道：“李有财，你说，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是的，南宫大人和我是最好的朋友。”
李有财机械地回答道。
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头发的疼痛一般，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看，我们确实是好朋友呢。”
南宫妄松开手，任凭李有财倒在地上，转头看向了厉文龙。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纯真，两颊的酒窝也更加可爱了。
第七十七章 谗口铄金
“你这是什么邪门功法？”
厉文龙被他笑的有些发毛，走到李有财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这李有财显然保养的很好，人到中年，皮肤还是白净异常。
像是一个剥了壳的大鸡蛋。
厉文龙的手指戳在上面，弹回的力道很是Q弹。
戳，戳，戳......
李有财目不斜视，不论他怎么动作，都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任由他施为。
厉文龙不解地看向南宫妄。
“他啊，现在脑海中只能听得到我的命令。”
“你不管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给出反应的。”
南宫妄微微一笑，仿佛要给厉文龙做示范似的，摸了摸李有财的脑袋，轻声道：“来，李兄，绕屋子爬上两圈，给厉兄开开眼界。”
没有任何犹豫，李有财四肢着地，沿着墙角慢慢爬了起来。
屋内没有点灯，他弯曲起伏的背脊在黑暗中蠕动，看起来格外瘆人。
“好, 好，好。”
南宫妄拍了拍手掌, 笑嘻嘻地唱道：“好朋友, 地上爬, 姿势优美人人夸，兄弟一旁拍掌笑, 嫂子送上一朵花。”
如果只看他甜美可爱的笑容，谁能想到他此时所做的事，竟是如此诡异与疯狂？
“嫂子, 啊对了，还有嫂子，我差点都忘了。”
南宫妄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手掌一握，真的变出了一朵冰花, 递给了床前跪坐着的另一个人影。
“来, 嫂子, 去把这冰花送给你丈夫。”
床前的人影缓缓伸出了手, 将这朵精致小巧的冰花接了过来。
一朵云彩飘走，月光投下朦胧的光晕，将屋内的黑暗驱散了些。
视线开始变得清楚。
接过冰花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约四十余岁, 和李有财差不多的年纪。
她的保养也和李有财一样做的很好, 皮肤细腻白净，但眼角的一丝皱纹还是出卖了她真正的年纪。
中年女子抬起手腕，接过了冰花。
她的手腕同样白皙，一根红绳系在淡青色的血管上, 殷红如血。
她面无表情地拿着冰花, 缓步走到了在地上爬行着的李有财面前。
伸出手, 似乎要将冰花插在李有财头发上。
李有财没有理她。
他依然按照自己固定的节奏, 慢慢沿着屋子边缘爬行着。
没有南宫妄的命令, 他会一直爬行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李兄, 停一下, 让你夫人为你把冰花戴上。”
南宫妄淡淡的声音传来，李有财立刻停止了爬行，转头面向中年女子的方向。
他夫人也快步走了过来，将冰花轻轻插在他的发丝之间。
这对夫妻一站一跪，相对而视，却都是面无表情，静默无言。
李有财的面容在月光下隐约可辨，正是那客栈之中，向南宫妄求“月老的红线”的中年男子。
此时他手腕上，也和他夫人一样，系着一根殷红的绳子。
月老的红线。
只是，这绳索，真的叫这个名字吗？
“当然不叫。”
听到厉文龙的问题，南宫妄摇头道：“按灵心阙给的编号，这东西应该叫邪祟131号。”
“不过，我更愿意称呼它的真名。”
他折扇一合，微笑道：“谗口铄金。”
.........
“卜姐姐！”
秦如生跟着卜继祷来到了她寄宿的客栈，准备也开一个房间。
结果刚走到客栈门口，一个小女孩就猛地扑了过来，拥入了卜继祷怀中。
脸颊在温香软玉上蹭了蹭，小女孩舒服地抬起头：“卜姐姐，你去哪里了，不是说晚饭前回来的吗？”
秦如生仔细看了看，这小女孩眉清目秀，眼神灵动，是个小美人胚子。
但是不是小兰。
卜继祷从哪里又找来个孩子？
她卜算的老本行不做，改行做人贩子了不成？
他眼角跳了跳，转头向卜继祷道：“卜道友，这位是......”
卜继祷语气中也有些无奈：“她是小芸，原本是一家丝染店买下的学徒。我在官道上歇脚的时候，看到老板正绑着她用鞭子狠抽。”
“我看不过去，半是用强半是交易地从老板手上把她买了下来，就这么跟在了我身边。”
秦如生道：“那......此间事情结束后, 再把她送回天阙宗？”
他已经看了出来，这小芸虽然长得有些灵气，但和小兰一样，也是个没有修炼天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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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俗之中，有修炼天分者不说万中无一，千里挑一还是有的。
他这些日子了解的修炼界知识越多，就越是庆幸，自己穿越的身体还算不错，不论资质优劣，起码能够修炼。
不至于像小兰小芸这样，即使天阙宗愿意教授她们功法，也无法修炼出一丝一毫的灵力。
卜继祷轻叹一声，低声道：“也只能这样了。”
秦如生看着她，越看越是想笑。
一开始见到卜继祷的时候，这妹子给人的感觉是很清冷孤高的。
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天边的一片白云，一颗孤星。
孤处天地之间，静观天下之变。
但现在，一个又一个孩子绕在她身边，这清冷的气质逼格全没了。
一个清冷孤高的......孩子王？
“卜姐姐，这个人是谁呀？”
小芸依偎着卜继祷，用警惕的眼神看着秦如生。
这个男人一脸想笑不笑的表情看着卜姐姐，怎么看怎么可疑。
卜继祷揉揉她的脑袋：“他叫秦如生，是姐姐的朋友。”
“朋友，卜姐姐你可要小心呀。”
小芸脆生生地道：“小芸在店里听人说过，隔壁村里的一个黄花闺女，还没出阁呢，就和几个年轻人结成了朋友。”
“结果一来二去，这几个朋友把她的肚子给搞大了，然后就此消失，不知道哪里去了，只留下这姑娘整日里以泪洗面，成了全村的笑柄。”
“胡闹！”
卜继祷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又知道什么叫肚子搞大，什么叫出阁了？”
“出阁就是出嫁，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小芸挺了挺胸：“至于肚子搞大......小芸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肯定是非常不好的事，据说另一个村子里有个姐姐就因为这个，跳下了河，再也没浮上来过。”
第七十八章 给爷爬一个
“抱歉，秦道友，我先带这小丫头回房了。”
卜继祷牢牢抓住了张牙舞爪的小芸，向秦如生歉意地笑笑。
“不碍事，卜道友自行处理就好。”
秦如生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些：“不知静虚子他们到了没有？”
“他们已经到了，此刻应该在赵予笙的别院中暂住，我因为要安顿小芸，所以没有跟他们一起过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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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继祷抿了抿唇：“要不，明日我们一起过去，和他们商议一下此次的安排吧？”
秦如生点点头：“如此甚好，那我先开个房间，卜道友请自便。”
他看小芸的样子，不想和她多做纠缠，直接将难题扔给了卜继祷，让她自己解决。
卜继祷向他点了点头，拉扯着兀自不服气的小芸回房间去了。
一路上隐隐还能听到“见色忘友”“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之类的话传来。
“这小芸......”
秦如生笑着摇摇头。
自己已经落魄到被人买下来了，还这么皮。
也就是卜继祷脾气好，换个脾气急躁的，比如那个丝染店的店长。
脑壳子都要被打飞掉。
他走向客栈掌柜的位置，准备给自己订一间客房。
掌柜的正眯着眼睛，躲在柜台之后打着算盘。
忙碌了一天，他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疲惫。
终究是老了。
不过，看到秦如生走过来，他还是强打起精神, 笑问道：“客人，欢迎光临苦菊客栈, 不知您是要......”
“住店, 帮我订一间客房。”
秦如生说着, 就往怀里去掏钱。
掌柜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抱歉先生，打尖还行, 住店......小店的客房已经住满了。”
秦如生微微皱了皱眉：“住满了？”
望城的其他客栈路途颇远，此时已然夜深，再要赶过去, 只怕要多费不少功夫。
“是的，实在是非常抱歉，最后一间客房刚才这位客人已经订了。”
掌柜的歉意地笑笑，指了指在一角酒桌上喝酒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面色有些黑，脸上画着几道奇怪的纹路, 他见掌柜的说到自己, 笑了笑, 端起酒杯对着秦如生道：“这位兄台也要住店？”
秦如生点了点头：“是, 不过既然你先订了, 那我去别的客栈再问问。”
他吃过九焱果，修为也达到了淬体后期，并不在乎夜寒蚀骨，甚至一夜不睡都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有间客房肯定会舒服不少，但也没有必要为这种小事多生事端。
“夜凉如水，但夜寒也蚀人肌骨, 这周围最近的客栈也要走上一个时辰才能抵达，这滋味可不好受。”
黑脸年轻人幽幽一叹, 道：“不如这样，兄台来和我喝上一杯酒，这客房，我便让给兄台了，如何？”
秦如生眼睛眯了眯：“有这等好事？”
“当然, 这客房对在下来说, 其实可有可无。”
黑脸年轻人悠然道：“在下在旁边另有宅邸, 来此开间客房, 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要来个金屋藏娇罢了。”
秦如生淡然道：“我可不觉得, 我会比金屋藏娇的娇女，吸引力更大一些。”
“大，当然大。”
黑脸年轻人喟然叹道：“这漫漫长夜, 独酌孤寂，能和在下喝上一杯的知心人，将这客房让给他又有何妨？”
他伸手端起酒杯，走到了秦如生面前，递了过来。
“不知兄台可愿给在下一个面子？”
酒是好酒。
离着挺远，秦如生已经闻到了飘然的酒香。
被黑脸年轻人递到眼前时，更是能看到那琥珀色的诱人情状。
只是，这黑脸年轻人实在过于蹊跷了。
“抱歉，好意心领，不过我想，我还是再找一间客栈吧。”
秦如生平静地回了一句，不再多言，转头就走出了客栈。
看着他的背影，黑脸年轻人叹了口气，喃喃道：“没意思，没劲透了。”
他重新坐回桌前，手中酒杯中的液体渐渐变化，色泽从琥珀色转为一片碧绿。
黑脸年轻人凝视片刻，忽然仰起脖子，将这碧绿色的酒一口饮下。
.........
“谗口铄金......这东西的效果，是挑拨离间？”
“没错。”南宫妄点点头，“它原本会让周围的人类相互猜忌，自相残杀，但此时已经被封印了大半力量，只有彼此戴在手腕上才会生效。”
厉文龙若有所思：“而你们绝情门的功法，又是要在对方相互猜忌的时候趁虚而入，控制心神......这简直是绝配。”
“没错, 答对了！”
南宫妄踢了踢兀自爬在地上的李有财, 笑道：“比如这位李兄，本来我最多只能用武力胁迫他为我办事, 说不得, 肯定有些阳奉阴违，甚至和正道那几个货色串通一气，把我卖了也是有可能的。”
“但现在嘛......他自己求我给他戴上的红绳，回去后又亲手给自己的夫人戴上了，这可怨不得我呀，哈哈哈哈。”
厉文龙皱了皱眉，道：“你......别叫他李兄，怪别扭的。”
南宫妄一怔，随即恍然道：“我倒是忘了，李兄，厉兄，哈哈哈，抱歉抱歉厉兄，我可不是在说你。”
“你是真的厉兄，而这位嘛，不过是条老狗而已。”
南宫妄打了个响指，下命令道：“李老狗，给爷爬一个。”
李有财无声地点点头，四肢着地，继续跪爬起来。
厉文龙默然看着李有财的动作，他手腕上的红线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可怖。
对人心产生影响的东西，总是更容易让人感到恐惧。
“不过，你用这邪祟操控他们做什么？”
厉文龙不解道：“这两个不过是普通凡人，虽说有些资财，但那些凡俗金银，似乎不值得你大动干戈？”
“值得，当然值得。”
南宫妄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厉兄有所不知，这李有财表面上是富甲一方的富商，实际上，则是这望城地头蛇：青帮的掌控人，真正的黑白两道通吃。”
“而我通过他的渠道，得到了一个消息，买到了一样东西。”
厉文龙吞了口口水，问道：“什么东西？”
“一包垃圾。”
南宫妄一挥手，储物戒中买自力远武馆的包裹就飞了出来，静静落在了屋内的地上。
第七十九章 隐忧
这几日，望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湍急。
试剑会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仅是受到邀请的正魔两道，其他附近的小宗门也纷纷派出弟子，前来观摩这一场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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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自己没有试剑的资格，能够一观这些大宗门弟子之间的比拼，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难得的幸事。
“叮”
一间雅致的小院内，茶杯相碰。
静虚子轻轻吹了吹茶杯上的浮沫，小口抿了抿，靠坐在桧木椅上，一脸满足的神情。
“你这么喜欢喝茶？”
秦如生看着他的样子，笑问道。
“你尝一尝就知道了，这可是九剑门的特殊灵茶，我好不容易才从赵予笙那里敲诈来这么点。”
静虚子依然小酌慢饮，似乎不忍心喝的太快，糟蹋了这一杯好茶。
“有这么神奇？”
秦如生低头看了看茶杯，翡翠玉质的杯壁中，一根淡碧色的茶叶在水中慢悠悠地打着转。
丝丝缕缕的清香伴着蒸腾而上的白雾，不断往鼻子里钻。
他举起杯子，学着静虚子的样子轻轻抿了抿。
清幽旷远的茶水带着淡淡的暖意流入腹中，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出一种通透的感觉。
更让他欣喜的是，这茶香中，似乎还蕴含了一缕剑意。
“没骗你吧。”
静虚子笑道：“这茶赵老二当做宝贝一样, 我好说歹说，才弄来了这么几片。”
又抿了几口, 秦如生忽然道：“这次, 魔道宗门那边会来几人？”
静虚子板着指头, 一一算道：“赵予笙发了请帖的有：绝情门单昌觉，血屠门厉文龙, 千变门符万通，脂影斋沈盈眉。”
“其中，脂影斋沈盈眉似乎另有要事, 已经回绝了赵老二的邀请。”
“这么算来，应该有三......”
“你的消息过时了。”
小院的木门缓缓打开，赵予笙手握蛟尾剑，缓步走来, 身后跟着五六位侍女，手中捧着毛巾、果盘、水盆等物品。
“最新消息，绝情门单昌觉来不了了，改由他的朋友南宫妄前来。”
他瞪了静虚子一眼，道：“还有，以后不许叫我赵老二，多难听。”
“你这是刚从训练场回来？”
秦如生敏锐地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活跃异常，似乎刚刚经历过剧烈的消耗。
“对，试了试新的剑招, 巩固了一下境界，看看能不能在试剑会上一举突破凝神。”
赵予笙拿了个杯子, 给自己倒了杯灵茶, 一口就灌下去半杯。
“你少喝点, 慢慢品。”
静虚子有点心疼。
“这是我的茶！你心疼什么。”
赵予笙继续瞪他。
静虚子理直气壮：“你已经送给我了，自然就是我的东西。”
“我说，魔道那群人会不会在当天有什么不好的动作。”
秦如生有些头疼，连忙岔开了话题：“毕竟当时各宗门的门主也说了, 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赵予笙沉吟了一下，道：“理论上来说......不会，即使除掉我们, 还会有新的弟子参加琅嬛福地之行。”
“他们这样做收效甚微，反而会招来四大门派的怒火，引来新一轮的正邪之争。”
静虚子点了点头，补充道：“他们只是冷漠利己, 但并不是傻子疯子, 对自己有害无益的事，他们是不会去做的。”
“毕竟，琅嬛福地现在可还掌握在四大正道宗门手中。”
秦如生点了点头，但心中仍有一丝淡淡的隐忧挥之不去。
危机模拟器的一个月冷却器尚未完成，这试剑会上的事，只能靠自己解决。
“秦道友若是还不放心，可以去找卜继祷卜上一卦。”
静虚子笑道：“测个吉凶运势，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
秦如生摇头道：“我已经找过她了，但芝兰会那次她已经测的极为吃力，现在这试剑会上又多了魔道宗门搅局，再加上蜂拥而来的散修，她已经完全无法探知到仪轨的演化规律了。”
“得，这下彻底布吉岛了。”
秦如生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样，试剑会当日，我就不出场了。”
静虚子怔了怔，道：“这是为何？”
“我想要与你们切磋，随时都可以，甚至现在都行，何必急于一时？”
秦如生淡然道：“虽然几率很小，但我隐在人群之中，万一魔道那群家伙做点什么，多少都会有所顾忌。”
“关键时刻，也可以作为一支奇兵，打乱他们的布置。”
赵予笙微微皱眉，道：“赵某办的试剑会，他们只怕还没这个胆子来作乱，秦道友未免杞人忧天了。”
你面子哪有这么大......
秦如生默默吐槽了一句，还是道：“不论怎样，小心驶得万年船。”
赵予笙与他对视了一阵，终于还是退让道：“好吧, 那秦道友就作为观礼嘉宾，参加这次试剑会。”
秦如生点了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修炼的事，怎么小心都是不过分的。
命只有一条，除非是死局中求活，不然他不想太过冒险。
.........
望城三聚楼外，已经是一副张灯结彩的景象。
绚烂的灯火倒影在缓缓流淌的河水中，仿佛天上银河倒落，说不尽的红尘繁华。
虽然时间还没有到，但宾客已经云集在三聚楼外，等待着试剑会的正式开始。
秦如生走在人群之中，忽然觉得眼前有个人好像有些面熟。
“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出自何门何派？”
他上前打了个招呼。
那人一愣，也回应道：“哦，我是阴玄门年轻一代弟子余亮，道友有什么事吗？”
阴玄门，他们也有人来参加这试剑会了。
秦如生脑海中一道光亮闪过，他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人了。
自己吃下九焱果，被九纹焱蟒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曾经在一次模拟中被抓到了阴玄门，随后阴玄门就遭到了九纹焱蟒的袭击。
阴玄门门主干脆利落地把自己扔给了九纹焱蟒。
当时自己在死亡回放中看到的，登上阁楼为阴玄门门主报信的那个弟子，似乎就是眼前这人。
第八十章 再写五两银子的
简单交代了几句场面话，秦如生辞别了仍在云里雾里的阴玄门弟子余亮，继续走在人群之中。
他此时脸上面色愁苦，唇角下弯，眼睛细长，额头上还有淡淡的抬头纹，赫然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中年男人形象。
正是他前世众多奇术之首——化妆术。
据说将此术修炼到高深者，可以化老妇为少女，变猛男为萝莉。
可惜，秦如生没这个本事，只能调配些材料，少许改变自己的容貌。
不过，这也足够了，配合天赋：气息遮断，他可以完美融入人群之中，不至于被掌握了自己情报的魔门中人认出来。
“赵予笙这次广邀附近修炼同道，一同来为他试剑，这派头可大的十足十啊。”
“可不是嘛，听说，正魔两道同时都会来参加，到时候可有热闹看了。”
“应该不会吧，上次琅嬛福地之争后，正魔两道消停了好久，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没听说有什么摩擦。”
“难说, 这琅嬛福地眼看又要开了，这魔道中又都是疯子, 指不定要在这试剑会上做些什么来。”
“嗯？什么叫魔道中都是疯子？老子就是魔门中人, 怎么着, 你歧视我们魔门？”
纷纷扬扬的闲言碎语不断流入秦如生耳朵，让他增长见闻的同时, 也听到了不少奇闻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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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吗？这次试剑会，那个卜继祷也会来参加。”
“天阙宗卜继祷？那么高冷的卜道仙子，她也会来？我可是她的狂热粉丝。”
“你粉个什么啊, 人家都名花有主了。在永城的时候，有人亲眼看到她带着个十来岁的孩子。”
“你傻啊，卜继祷才多大年纪，十来岁的孩子能是她的吗？”
“不管怎么说，卜继祷都不值得粉, 真要磕对象, 还得看我们家赵予笙和邵天怀。”
“可, 可他们都是男的啊？”
“男上加男, 这不是更好吗？张兄，你还是格局小了呀。”
秦如生听在耳中, 默默挪动脚步, 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和你们格格不入。
“你们这些乱点鸳鸯谱的，怎么忘了一个人？”
“谁？”
“当然是那个在永城芝兰会上大出风头的散修, 秦如生啊, 我听说，他可是拔得了芝兰会的头筹，受到了四大宗门的联合赏赐呢。”
“我们听说过啊, 不过他也是早早就定好了对象，这鸳鸯谱也就没法点了。”
“嗯？”
母胎单身二十年的秦如生又默默挪动脚步, 走回了他们边上。
我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我怎么不知道？
细说，再写五两银子的。
果然有人帮他问出了想问的问题：“那个散修秦如生有对象了？谁啊？”
“当然是那个和他走的很近的道士静虚子啊, 据说他们是一同结伴来到永城的，静虚子还为了他和赵予笙起了冲突。”
“甚至还有传言说，他们在一起泡过澡！”
“居然是这样, 看来那秦如生可不仅仅是拔得了芝兰会的头筹, 还拔了......”
“可，可那个静虚子是道士, 出家人啊。”
“要出红尘, 先入红尘嘛，张兄，你看，你格局还是小了呀。”
秦如生面色僵硬，重新挪动脚步，又离这几个人远了一些。
这份八卦水平......要是我拿到八卦游龙掌的秘籍，一定拿来给他们学，绝对能修成当世大能。
不过现在，还是退避三舍为妙。
爱咋咋地，莫挨老子。
不知不觉间，三聚楼殿内已经是灯火通明。
穿着制式服装的仆役来来往往，引导宾客入座。
除了得到赵予笙亲自邀请的宾客之外，还有众多小门派弟子与散修也一同前来观礼。
好在三聚楼足够宽阔，赵予笙又是早有准备，仆役将一张张桌子从里间拿出，倒也不至于让后来的宾客无处落座。
一张张酒桌的最前方，则端正放着一个大型的演武台，也不知是赵予笙从哪家武馆中搬过来的。
显然，一会儿的试剑，就将在这演武台上进行。
眼见人到的差不多了，赵予笙慢步踱上了台子中央，环视了一圈，向众人抱拳道：“在下九剑门赵予笙，多谢各位今日能够给赵某面子，赴这场试剑之会。”
他没有多做寒暄，开门见山地做了开场。
与他的开场相映衬，宾客们面前也已经摆上了酒水美食, 无一不是奇珍异品。
那些龙肝凤髓，豹胎麟脯, 一件件流水般呈上来，这倒也罢了。
最珍贵的, 还是那每桌配上的一小壶酒。
那可是醉仙楼每年只酿一百坛的醉仙酒, 真正有灵石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连赵予笙这样的身家, 也只敢每桌配上一小壶，他特别邀请的宾客，每桌再多上一壶。
再多，他也拿不出来了。
秦如生混在人堆中，浅浅地倒了一小杯，慢慢饮着。
他的目光时刻不离最前方，魔道宗门聚集的那一桌。
绝情门南宫妄正坐在右侧的最前方，手中折扇轻轻摩挲着掌心，神情有些不安。
厉文龙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说的那个秦如生，似乎没有出现。”
“我知道。”
南宫妄的语气有些焦躁，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数让他很不安。
“他没有喝我的酒，警惕的很。”
在他旁边，一个黢黑面容，脸上画着奇怪纹路的年轻人同样低声道：“我们是否要变更计划？”
厉文龙道：“符兄已经和他接触过了？”
符万通点点头，道：“我本来是冲着卜继祷去的，不过见到他，便一起试了一下。”
南宫妄淡淡地道：“结果如何？”
“一样的滑不溜手。”
南宫妄眼中精光闪动，最后还是黯淡了下来，低声道：“既然这样，那计划暂缓，且容他们多活上几日，到琅嬛福地再说。”
厉文龙微微皱眉，正要说什么，忽然一怔，猛然抬起头来。
演武台上，赵予笙举剑前指，气机牢牢锁定了他们三人，朗声道：“今日试剑会第一环节，九剑门赵予笙，对阵绝情门南宫妄，血屠门厉文龙，千变门符万通。”
他剑尖轻颤，三人身前的酒桌平平移开，通向演武台的道路畅通无阻。
“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第八十一章 赵予笙的底牌
“赵予笙，你这是什么意思？”
厉文龙拍案而起，身上隐隐有风雷闪烁。
三聚楼内，旁观的宾客也顿时沸腾。
不论是小宗门的弟子还是散修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往日里，多半只是听说这九剑门的天骄目中无人，骄奢淫逸。
直到今日，才见到了他的疯狂一面。
静虚子也是一脸懵逼地望着邵天怀：“天怀兄，赵老二他之前跟你有说过这个剧本吗？”
邵天怀摇头道：“没有，我也是被他吓到了。”
卜继祷放下手中酒杯，淡淡地道：“可能是怕我们阻止他，所以提前没和我们说。”
她的语气是三人中最平静的，但略失血色的朱唇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惊讶。
赵予笙的实力是附近的年轻一代弟子第一，这不假。
可这绝对不代表着，他对上这些人就有碾压性的实力。
一对一，他或许能胜过邵天怀、静虚子他们，但若是两人一起上，赵予笙多半就要败。
而现在，他一次性要挑战魔道宗门三位最杰出的弟子。
南宫妄折扇一展，即使被赵予笙如此轻慢，他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赵兄莫非以为，自己逼近凝神大关，便能俯瞰苍生，睥睨我等不成？”
赵予笙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盯着厉文龙, 冷冷地道：“早就听说，血屠门厉文龙是带艺入门,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现在身上涌动的风雷灵力, 只怕还是以之前散修的风雷步作为根底, 血屠门的功法只作为辅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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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文龙怔了一怔，道：“是又怎样, 这关你什么事？”
“一个散修底子的血屠门后进，要给我单独喂剑，你还不配。”
说完, 赵予笙不再理会厉文龙胀成了猪肝的脸色，转头看向了千变门符万通。
“千变门号称百条大道，千般变化，修炼界的各种奇怪功法都有所涉猎，可谓是博采众家之长。”
符万通勉强拱了拱手, 道：“所以......”
赵予笙冷声道：“但千变万化也就意味着驳杂不纯, 空有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所谓变化, 却没有自己直指大道本源的核心功法, 就算变化再多，又有何用？”
“而你符万通，在师门变化之上，又去额外学了苗疆毒术, 更是荒唐可笑。你的年龄是我们之间最大的, 若是专心于修炼，境界何至于停留于后期，多年不得寸进？”
“一个不务正业的千变门毒师，要给我单独喂剑, 你也不配。”
符万通手中碧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仿佛当场就要发作。
南宫妄折扇轻轻在他手腕上点了点, 制止了他的冲动, 对着赵予笙笑道：“所以, 我南宫妄呢, 也不配与赵兄单独交手吗？”
“南宫妄。”赵予笙复读了一遍他的名字, 平静道，“在这次试剑会之前，我甚至都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南宫妄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后来我查了你的资料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在绝情门实力增长的很快，再加上单昌觉临时抱恙，才轮到你来参加这次试剑会。”
“但说到底，你只是一个替代品。”
赵予笙抚摸着手中剑鞘：“若是今日来的是单昌觉，我倒还可以和他说道说道，你一个廉价的替代品，也配给我单独喂剑？”
南宫妄的声音冷了下来，笑容也消失不见：“所以，你真要以一己之力，挑战我们三人？”
赵予笙在剑鞘上轻轻弹了一下，清远的剑鸣远远传出：“你们三个一起上，我赵某又有何惧？”
“秦道友还担心魔道中人会在这场试剑会上整活，结果谁也没想到，整活的是他赵老二自己！”
左侧的贵宾席上，静虚子愤愤道：“现在好了，他这番话说出来，不论此战是胜是败，都算是把那些底下的散修给得罪死了。”
“他本来也没在乎过这些人，不是吗？”
卜继祷抿了口醉仙酒，不紧不慢地说道：“反正这些散修就算不满，也没胆子上九剑门去闹事，更不敢伤他赵予笙。他就是看准了这点，才这么有恃无恐。”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就算这些散修找上门去，找的也是九剑门，让张继胡头疼去便是。
他们看戏就好。
秦如生在台下人群中也已经看呆了。
自己防备了半天魔道搞事，结果敌在九剑门。
论搞事，还是你赵予笙在行啊。
他周围散修窃窃私语，已经颇有些人咬牙切齿，对这赵予笙蔑视散修的态度大为不满了。
不过, 这些倒还是其次的，散修毕竟是乌合之众，不成气候。
眼前最关键的问题是, 这魔道三人的围攻，他赵予笙拿什么来抵挡，拿什么来赢？
总不能装个比就认怂吧。
秦如生又给自己倒了浅浅一杯醉仙酒，慢慢地啜着。
他也想看看，赵予笙的底牌是什么。
此时的演武场中，四道身影兔起鹘落，已经交上了手。
赵予笙如此狂傲，魔道三人都是年轻气盛的热血青年，怎么可能还能坐得住？
泥人还有个土脾气呢。
厉文龙足下雷光大盛，两道疾风龙卷出现在脚下，行动之间有如风疾雷动，迅猛无比，正是他加入血屠门前所修功法风雷步。
符万通手指上弹出了长长的墨绿色指甲，舞动之间有淡淡的绿色烟雾环绕，一看就含有剧毒。
南宫妄没有拿出那根红绳“谗口铄金”，而是手中掐诀，身体两侧各自出现了一个面容虚幻的人脸。
人脸面目模糊不清，但两张嘴却已经清晰无比。
口唇开合间，不知在吟诵什么咒言。
“来得好！”
赵予笙清啸一声，蛟尾剑悍然出鞘，沛然剑意如石破天惊，冲霄而上。
四道剑意坐镇四极，它们或古朴，或新锐，或雄浑，或灵动，共同拱卫着中央的一缕青光。
而那中央青光之中，一道蛟龙虚影影影绰绰，似乎将要成型。
“他的玉骨青蛟剑已经修成了？”
与他交往最密切的邵天怀愕然看着场中战况，满脸的不敢置信。
第八十二章 请秦道友入场赐教
“什么是玉骨青蛟剑？”
静虚子不懂就问，虚心请教。
邵天怀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也是一次切磋中偶然听他说起，他修炼的这门功法叫做玉骨青蛟剑，是九剑门最为高深的几本剑诀之一，据说直指虹桥后期，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这玉骨青蛟剑极为考验天资悟性，修炼起来先难后易，最难的就是这凝聚蛟龙虚影的步骤，此时看来，他似乎已经成功了。”
场中，赵予笙整个人被宛如实质的青光所包裹，在他胸口处，一道蛟龙虚影已经凝成了实体，张牙舞爪，咆哮声声。
坐镇四极的四道剑光飞快地融入了蛟龙虚影之中，共同凝结成了一道寒意逼人的剑光。
“玉骨青蛟剑，今日功成，请三位试剑！”
赵予笙舌绽春雷，剑气纵横，迎着三人直接攻上。
静虚子忧心道：“但是，对面毕竟是三个境界相差无几的对手，就算这玉骨青蛟剑再怎么神妙，只怕也难以取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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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天怀摇头道：“不好说, 按赵予笙的说法，这玉骨青蛟剑最擅长群战, 而且魔道三人也未必放心将后背交付给对方, 胜败仍在未定之天。”
果然, 如邵天怀所说，赵予笙的蛟龙虚影在三人中央辗转腾挪, 虽然没有取得什么战绩，但自保毫无问题。
又斗了几招，赵予笙忽然一剑虚晃, 身子飘然后退，大笑道：“剑酒两相宜，有剑如此，怎可无酒？”
他信手一招，静虚子放在唇间, 正要饮下的一杯醉仙酒就化作一道水箭, 遥遥飞了过来, 落在了他的剑尖之上。
“猛虎一杯山中醉, 蛟龙两盏海底眠。请三位赐教！”
静虚子看着空酒杯愣了愣，随即大怒, 跳脚道：“赵老二, 你跟魔道打架，拿我的酒做什么！”
赵予笙不去理他，蛟龙虚影引动漫天水汽弥漫于场中, 更掺杂着丝丝缕缕的酒香, 惹人沉醉。
厉文龙与符万通对视一眼, 齐齐攻上。
他们决定先对付这难缠的蛟龙虚影。
只是这次才一交手, 他们就感觉不妙。
这蛟龙虚影本来就颇为棘手，此时漫天水汽之中, 它更是有如蛟入深海, 无从寻觅踪迹。
自己二人找不到它，它却能精准找到自己二人的位置。
时不时的，水汽中就冒出一道夹杂着蛟龙真意的剑光，将他们的护体灵光震散三分，而后倏忽远去。
绝不恋战。
厉文龙大吼道：“南宫妄，你干什么吃的, 还不出手！”
南宫妄身处水汽之外, 冷冷道：“喊什么, 这不就已经好了。”
“绝情见性, 空闻有声, 破！”
最后一个“破”字不仅仅从他口中喊出，身边两张人脸也同时开口。
简短的话语仿佛有着无形的魔力，弥漫的水汽被破除，赵予笙与蛟龙虚影再次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
“有点实力......”
赵予笙微微一笑，并不因为剑法被破除而急躁。
“那么，再接我这招。”
他横剑于胸前，身旁隐隐有海潮之声涌动。
“日月行空从地转，蛟龙入海卷潮回。”
“剑潮，起！”
磅礴激荡的剑光平地而起，仿佛大海浪涛滚滚，向着三人呼啸而去。
“轰隆隆！”
三聚楼外雷声轰鸣。
其中一道雷光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三聚楼的楼顶。
木质的楼顶被雷光撕裂，暴雨如注而下，为赵予笙的剑光更添三分声势。
浩荡的剑光裹挟着天地之威，无可阻挡地奔涌而来，厉文龙与符万通都是面色煞白。
挡不住。
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或许这剑光还能勉强挡下，最多受点伤。
但这赵予笙来的太快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下一秒剑光就到了面前。
“替我挡几秒，我有办法破解！”
南宫妄的声音急促传来，带着一丝焦急。
他也没想到，赵予笙的实力强横如此。
挡一阵？
厉文龙看着眼前来势汹汹的剑光，这一剑挡下，起码也是个重伤的结局。
而南宫妄......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李有财跪爬在地上的身影，以及南宫妄拍着手掌，嘻笑取乐的画面。
“傻子才替你争取时间！”
厉文龙足下风雷之力大盛, 于间不容发之际飞快地跃出了演武台，向着远方遁去。
潮水般的剑光如附骨之疽般缠绕而上。
“哇！”
他终究还是被追袭击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顾不上养伤，他风雷步催动，转眼间就去的远了。
厉文龙不知道的是, 另一个方向的符万通，逃的并不比他慢。
几乎同一时间，符万通手中就多了一张泛黄的符咒，熊熊燃烧了起来。
等剑光袭来，他的身影已经在演武场中消失。
不过，远方同样传来一声闷哼，显然他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只是他们这一走，南宫妄就彻底暴露在了赵予笙面前。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他心中气极，勉强对着赵予笙笑了笑，道：“赵兄，在下最是爱好交友，不如我们交个朋友......”
眼见赵予笙丝毫不为所动，慢慢举起了手中蛟尾剑，南宫妄脸色大变，飞快地从怀中取出一根红绳，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一道红光闪过，他的身影也从原地消失了。
“咦？”
赵予笙有些惊讶。
刚才两人的逃离，自己都能追溯到踪迹，剑光追上，给他们补上一击。
可这南宫妄，却似乎完完全全从这片空间消失了一般。
他皱眉，仔细追索着南宫妄刚才的动作，想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他在演武场中思索着，场下的观众却早已沸腾。
这赵予笙，竟然真的杀败了魔道三人联手！
所有人心中，都忍不住升起了一个词语：“同阶无敌”。
即使是群战，都无法战而胜之。
演武场内，赵予笙摇了摇头，追索不到南宫妄的任何痕迹。
似乎有品级极高的物品干涉。
而他此时的境界距离凝神......
“依旧差了一丝？”
赵予笙微微皱眉，对此战的成果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他低低的自语听在其他人耳中，却是字字入耳，清晰无比。
这样的赵予笙，还有谁能让他继续试剑，突破这一线之隔？
还有一人。
秦如生正隐在人群中看着热闹，突然怀中骨片给他传来了一道消息。
“天赋：千惊万喜发动。”
“恭喜获得试剑机会一次。”
秦如生：“？”
你获得了个什么？
赵予笙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环视场中，朗声道：“秦道友，魔道三邪不过土鸡瓦狗，此时已然落败。”
“今日良辰吉日，正宜试剑，请秦道友入场赐教。”
“请秦道友入场赐教。”
赵予笙平静的声音传遍了三聚楼每一寸空间。
但秦如生却从这声音最深处，听出了一股隐隐的癫狂之意。
第八十三章 入魔的赵予笙
“请秦道友入场赐教。”
赵予笙的声音回荡在三聚楼内。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秦如生总觉得，他如水镜一般平静的外表下，有沸腾的岩浆在缓缓流动。
骄傲，奢靡，以及此时的疯狂，哪个才是真正的赵予笙？
这已经是第三声邀战，三聚楼内，来观战的宾客已经是议论纷纷。
“秦道友？哪个秦道友？他这邀请的是谁？”
“还有哪个，芝兰会上那个秦如生呗。”
“可是在前头的桌子上没见着人......他人呢？”
“不造啊，难道没来？”
一个偏僻的角落中，秦如生正坐在酒桌前，沉吟不语。
赵予笙的邀请正大光明，自己也正是为此而来的。
按理来说，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赵予笙目前的状态有些不对。
那句邀战的话语之中，似乎潜藏着强烈的战意。
要知道，天下之人，有的喋血好战，有的小富即安，有的自怜自艾，有的自命不凡。
每个人，都是由各种不同的性格交织杂糅在一起构成的。
而赵予笙，说他骄奢淫逸也好，目中无人也罢。
无论如何, 都跟“好战”扯不上关系。
这股战意，来的颇为莫名其妙。
就在他思忖的功夫, 演武台上, 赵予笙已经和邵天怀交上了手。
破风刀法卷起阵阵罡气, 大开大合，虎虎生威, 邵天怀刚一开始就已经使出了全力。
但终究不是赵予笙已有小成的玉骨青蛟剑的对手。
“日月行空从地转，蛟龙入海卷潮回。”
熟悉的剑潮再次涌起，剑气化成的蛟龙在滚滚浪涛之中如鱼得水, 威力何止倍增。
“当啷”一声，邵天怀九环刀被打落在地，身体也被卷入潮水之中，不由自主地抛高, 然后跌落在演武场的角落。
他勉强梳理好自己紊乱的灵力，站了起来，向赵予笙拱了拱手，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
秦如生敏锐地从他嘴角处捕捉到了一丝血迹。
第二个上的是卜继祷。
她用的武器和永城时一样, 是一个紫金色的签筒。
“渐卦, 风山渐，渐进蓄德。”
签筒内，六十四个卦象颠簸流转, 勾勒出一道道神秘的图案。
此时，随着卜继祷的话语，一个卦象漂浮而出, 高悬在她头顶上方。
渐卦, 渐进积蓄, 她在蓄“势”。
氤氲的灵力云雾缭绕在卜继祷头顶的卦象周围，时间每推移一分, 这卦象积蓄的力量就大上一些。
赵予笙“哼”了一声, 道：“作战要雷厉风行, 慢慢吞吞的蓄势，像个娘们一样。”
“可我就是女的啊。”
卜继祷微微一笑, 签筒中又是一个卦象飘出。
“大有卦, 火天大有, 顺天依时。”
“够了！”
赵予笙蛟尾剑上再次涌起浩瀚的水波：“要战便战，磨磨唧唧弄这些旁枝末节做什么？”
卜继祷奇怪地看着他, 正要开口, 赵予笙却已经蹂身攻上。
缠斗一阵后, 卜继祷也败下了阵来，被浪涛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
静虚子正要下场，就见到了卜继祷吐血，连忙问道。
卜继祷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结果牵动了伤势，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赵老二，切磋而已，你下手太重了！”
静虚子一手木剑，一手符箓，对着演武台上的赵予笙吼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上来一战！”
赵予笙瞥了他一眼，表情淡漠，无悲无喜，但那双眼睛中，却流露着炽热的战意。
“好，那我就来会会你。”
静虚子捋起袖子，跳上了演武台，就要跟他理论理论。
刚一上台，赵予笙就“嗖”的一剑，迎面刺了过来。
静虚子着地一滚，狼狈不堪地躲过了这一剑，喊道：“赵老二，偷袭的伎俩你也玩？”
“要打就打，啰嗦什么？”
赵予笙低低地吼了一声，蛟龙虚影仰天咆哮，身旁的浪潮更加猛烈了。
静虚子的灵光闪动于剑潮之中, 就像是大海中无依无靠的一叶扁舟, 随时有可能倾覆。
秦如生皱眉看着场中，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 目光陡然一凝。
不过数招的功夫, 演武场内的静虚子已经被剑潮破开了护体灵光。
而赵予笙追袭而来的一剑，丝毫没有留手。
他竟似乎要将静虚子劈为两半！
“该死！”
秦如生顾不上别的，手中流火刀扬起，身形化作一道火云，从后方斩向了赵予笙的背脊。
围魏救赵。
“当啷”
刀剑相交，赵予笙果然抽剑回防，静虚子那里的危机化解于无形。
死里逃生，静虚子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半倚靠在演武台的栏杆之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秦如生的流火刀与蛟尾剑相交，顿时感到一股大力从蛟尾剑上传来，让他几乎握不住刀柄。
海风呼啸，惊涛拍岸，巨大的蛟龙虚影在无垠的海面上兴风作浪。
种种幻觉侵蚀着他的精神，而赵予笙的下一刀又蓄势完毕，随时准备斩出。
“卜继祷，静虚子，邵天怀，我们一起上！”
秦如生咬了咬牙，喊道：“他被邪祟影响了神智，已经快入魔了。”
他对这个猜测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目前来看，显然要先制住赵予笙，之后再研究这事情的原委。
“什么......”
三人都有些不解。
刚才明明还是赵予笙大杀四方，威风八面，怎么转头就被邪祟控制了？
但想到他刚才的焦躁情状，以及丝毫不留手的攻击，这邪祟控制的说法似乎还真的成立。
他们死死盯着赵予笙，等待着他的回应。
但赵予笙根本不搭理他们。
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火，看着手中的蛟尾剑，喃喃自语道：“还差一丝，再有一丝就能突破凝神了，再来一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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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阵，他猛然抬头，看着秦如生，双眼中的战意化作了血色的光芒。
“秦道友，既然现身了，就请赐教，助我突破凝神！”
秦如生叹了口气，扬起了流火刀。
炽热的烈火开始在刀身上缭绕。
第八十四章 溟焱束缚与云盾
蛟龙困于深渊。
演武场中，赵予笙的蛟龙剑光左争右斗，勇猛异常。
而演武场的四角，秦如生、静虚子、邵天怀、卜继祷各自占据一处，牢牢困住了赵予笙。
邵天怀的风龙卷，卜继祷的紫金卦签，静虚子的符箓，秦如生的烈火，四种截然不同的灵力将演武场内围的水泄不通。
不过，即使在四人围攻之下，赵予笙依然像个战神一样左冲右突，这边打一下那边交个手，寻找自己的突破契机。
太超模了，得削。
“这又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好的切磋又变成围攻了？”
“你没听刚才秦道友说嘛，赵予笙好像被什么邪祟影响了。”
“那......那怎么办，我们要上去帮他们吗？”
“帮个鬼，那几位都处理不了的事，我们这点三脚猫功夫掺和进去，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台下议论纷纷，但这些人显然打了作壁上观的念头，并没有人跳入演武台内帮忙。
反正天塌了有这些大宗门的高个子顶着。
秦如生已经将他在力远武馆中表现出的，那足以融化金石的火焰使用了出来。
那是一团苍白色的火焰。
它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火焰那么炽热，反而有丝丝缕缕的寒意从它身上冒出。
但在争斗中，这苍白色的火焰无意中掠过了演武场周围的栏杆。
无声无息的, 栏杆静静化作了汁水，滴落向了地面。
显然, 它内部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
秦如生心神一动, 这苍白色的火焰就化作一道火环, 将剑潮挡在了外面。
“溟焱束缚”，秦如生领悟到的招式中, 它是第一层。
靠着溟焱自带的温度，这招式不仅有控制效果，还带有不俗的杀伤力。
溟焱束缚牢牢挡住剑潮的同时, 秦如生也在仔细观察赵予笙体内的灵力流动。
他要找出邪祟潜藏的具体位置。
又斗了一阵，之前被雷光击碎的三聚楼屋顶处，忽然传来了淡淡的灵力波动。
一个小小的银色旋涡似乎正在上面生成。
秦如生面色一变，喊道：“快, 拦住他，他要证道凝神了！”
凝神旋涡出现，说明赵予笙之前一直苦寻的一丝距离渐渐被填满。
他即将在这三聚楼内突破凝神。
静虚子三人如梦初醒，纷纷加大了攻势力度。
灵光闪耀间, 赵予笙不得不停下了突破的过程, 全力应对。
一声巨响。
赵予笙与四人合力的攻击硬拼了一次, 倒退了两步, 抹掉了嘴角的一抹血迹，冷声道：“你们四个，真要拦我证道凝神之路？”
“亏我还把你们当做是朋友。”
邵天怀朗声道：“赵予笙，你老实跟我们说, 你这样证道，证的是正道, 还是魔道？”
赵予笙怒道：“我管他正道魔道, 只要能助我突破凝神的, 我都要。”
秦如生在一旁插口道：“他这样突破凝神的话, 证的既不是正道, 也不是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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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虚子迷惘道：“那是什么道？”
“傀儡道。”
秦如生淡淡地说道：“他此时证道凝神成功, 只会是一具没有神智的邪祟傀儡，傀儡又有什么正魔道之分了？”
“一派胡言！”
赵予笙血色的双眼看着他，口中吼道：“我神智是否被影响, 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
“我看, 你们就是嫉妒我将要突破凝神, 所以才联起手来, 要在这里拦我的凝神之路。”
秦如生不去理他，对静虚子三人道：“接下来我全力挡住他的剑潮，你们攻击他的左肩，右肋，右膝三处地方。”
“我刚才已经探查清楚，这三处是他身上邪祟的聚集之处，击破了它们，他的神智应该就能慢慢恢复过来了。”
卜继祷秀眉微蹙，嘴上应了一声，还是道：“可是，你挡得住他的剑潮吗？”
静虚子和邵天怀也是有些担忧，这剑潮的威力，刚才自己可是亲身领教过的。
当时赵予笙或许还有一线清明，切磋时留了几分手，可现在看他的情状，怎么也不像是会留手的样子。
秦道友，挡得住吗？
“没事，我不是在力远武馆实验了新招式吗？”
秦如生微微一笑，道：“现在也该到了使用它的时候了。”
“挡我剑潮？就凭你那个软绵绵的白色火焰？”
赵予笙冷笑，蛟尾剑上荡漾起了万道清波，向着秦如生当头劈下。
“水火相济，凝而为盾。”
秦如生催动灵力，身前溟焱大盛的同时，另有一缕浩渺水波凭空生成，与溟焱交融在一起。
云遮雾绕，转瞬即散。
短暂的失去视野后，他眼前浮现出了一块洁白如玉的盾牌。
这盾牌上下两缘呈弧形弯曲，中间上方绘着清水碧波，下方则是熊熊烈火, 边缘处有云纹点缀。
这是他在力远武馆没有用出的第二式招式——云盾。
本来他的水系亲和度还不足以和火系达成完美的配合，但他在闫思思的储物戒中发现了一小瓶凝水精华。
这东西虽然不能直接服用，但用来施展水系法术, 却可以大幅提高水系亲和度，因此他才有了这云盾的招式。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这凝水精华用一点少一点，在自己的水系亲和度提高或者找到替代品之前，这云盾还是要省着些用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浩荡的剑潮劈在云盾之上，声势浩大，却收效甚微。
云盾就像是一块孤绝耸立的礁石，任凭大风大浪来回轰击，依旧不动如山。
赵予笙身后，静虚子三人已经攻向了秦如生指出的三个薄弱点。
赵予笙怒吼一声，想要抽剑回防，却被溟焱束缚牢牢锁住了剑光的退路。
一道道火环蕴藏着炽热的温度，即使是他，也要慎重应对，不敢怠慢。
再过了几招，邵天怀找准机会，一刀突入赵予笙的防护圈，将灵力送入了他的左肩。
然后是卜继祷，紫金卦签角度刁钻，在赵予笙的右肋处点了一下。
最后是静虚子，一道符箓贴在了赵予笙右膝处。
左肩，右肋，右膝三处接连受创，赵予笙再也抵挡不住，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秦如生欺身上前，手指上灵光闪动，飞快地点在了他的头顶百会处。
淡红色的烟雾从他的体内排出，云雾笼罩中，隐约可见一条红色绳子的虚影。
邪祟131号：谗口铄金。
第八十五章 回家的诱惑
“这是......什么东西？”
静虚子看着漂浮在空中的红绳，小心地问道。
他不知道这红绳的具体来历，但它散发出的气息，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战栗。
除此之外，周围氤氲环绕的红色雾气，也有淡淡的血腥气传来，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物。
“这是邪祟的气息，与阴煞本质不太一样，但也属于伤人邪物。”
秦如生简单解释道。
他也没想到，静虚子居然会不认识邪祟。
看来，邪祟的出现频率比阴煞还是要少上许多，以至于这边陲之地都没有什么记载。
不过这也是正常，邪祟基本上都是大能遗物异化而成，而大能又不是白菜，论斤卖的，哪有遍地都是的道理。
相比之下，这阴煞秉承天地阴气而生，倒是亲民不少。
“邪祟之物......”
邵天怀和卜继祷也围拢过来，看着兀自浸泡在雾气中的红绳，皱眉不语。
他们都有些打不定主意，是要强攻，还是封印。
这红雾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亚子。
“咦，你们居然破解了这道题？”
“看来，你们有资格当我的对手。”
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从红绳周围传来。
声音影影绰绰, 分辨不出究竟在红雾中的哪个位置。
“这声音......是南宫妄。”
邵天怀提着九环刀，怒喝道：“果然是你这厮在耍弄阴谋诡计。”
卜继祷也是微微蹙眉：“秦道友说的没错, 你们这些魔道宗门的人, 总想着做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事情出来。”
“卜道友觉得我们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倒是觉得，我们这叫不落窠臼。”
南宫妄笑了一声, 似乎没有因为谋划失败而有所沮丧，反而声音听起来有种隐隐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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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你们这次表现出来的实力, 出乎了我的意料。”
邵天怀冷冷地道：“怎么，在南宫妄你的眼中，我们就应该像棋子一样，乖乖地任凭你摆布？”
“难道剧本不应该是这样吗？”
南宫妄悠然道：“赵予笙并不知道自己被邪祟影响，只当是一场普通的试剑会。”
“他逐一挑战你们所有人, 到了第二第三个人的时候, 虽然你们觉得他下手太重了些, 但也不会想到邪祟之物的侵蚀。”
“毕竟在我们这里, 相比于不时传来踪迹的阴煞，邪祟出现的报告太少太少了。”
卜继祷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等到我们发现不对的时候，赵予笙入魔已深, 而且多半杀害了我们中的一人，局面至此彻底失控。”
“没错, 就是这样, 你们天阙宗若能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天机之术, 转而学习阴谋盘算，想必道行还能更精进几分。”
卜继祷讥讽地笑了笑：“可是，你这么好的谋算，却终究还是落了空。”
南宫妄戏谑的声音忽然转冷：“是啊, 这么完美的谋算, 终究还是落了空，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秦如生, 秦道友。”
邵天怀皱眉道：“为什么是秦道友，我不是也在现场吗？”
南宫妄笑道：“你们破风寨寨门被人攻破的时候，会去山间询问猿猴是否是罪犯吗？”
邵天怀想了想，大怒道：“你说我是山里面的猴子？”
“不敢，不敢，打个小比方罢了。”
静虚子听了许久，此时冷笑道：“不论怎么说，这红绳样子的邪祟，我们就收下了。”
“下次记得再弄几个像样点的宝物过来，送宝童子南宫妄先生。”
从心理上打击对手，这也是很重要的战术手段。
静虚子对这一技巧运用的还算比较熟练。
南宫妄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
“你们真觉得，我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谋划失败，连东西都丢在了你们这里？”
邵天怀奇怪道：“难道不是吗？”
南宫妄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悯：“我留在赵予笙身上的根本不是邪祟本体，而是它的一半灵魂。”
“这邪祟的灵魂早已被我用秘法祭炼过，即使是在天涯海角，只要催动秘法，就能自己飞回我身边。”
南宫妄打了个响指，语气轻快地喊道：“琅嬛福地内，我们再相见吧，相信我们会在那里度过一段美妙时光的。”
“谗口铄金，回来！”
......
寂静，落针可闻的寂静。
在南宫妄发出告辞宣言后，红绳依旧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红雾毫无波澜地环绕在它身侧。
就连赵予笙也没有任何变化，安详地昏迷在红绳下方的地面上。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静虚子也有些愕然，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对着红雾笑道：“南宫妄，看来你那个所谓的秘法，实在有些不太灵光嘛。”
南宫妄沉默了一阵，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还是继续喊道：“谗口铄金，回来！”
“邪祟131号, 回来！”
“......月老的红绳，回来！”
南宫妄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 喊的称呼也逐渐离谱。
但红绳就像是钉死了在三聚楼内一般，一动也不动。
红雾渐渐开始翻涌, 看得出来，南宫妄已经将他的秘法催动到了极限。
他的声音也开始逐渐变得歇斯底里。
“回来，回来，你特么给我回来！”
“南宫道友，别嚎了，那么多人看着呢。”
静虚子笑道：“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你......”
南宫妄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但声音突然变得模糊。
才说了一个字，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了声息。
静虚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中剑身，在红雾内搅动了几下，疑惑地问道：“他怎么了？怎么突然没声了？”
他还想再多嘲讽几句，痛打几下落水狗呢。
“可能秘法催动功率过大，短路了吧。”
秦如生一脸平静，仿佛这事完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散修，我不知道什么封灵拘魄，也不知道什么邪祟。
红雾如潮水般消退，一根红绳失去了全部的力量，飘飘摇摇落在了地面上。
邵天怀拈起来，仔仔细细地看着，皱眉道：“这怎么看，都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绳子吧。”
第八十六章 南宫买菜，送菜上门
邵天怀看了一阵，忽然想起似乎是秦如生最先喊出邪祟之事的，连忙把绳子递给秦如生，问道：“秦道友，你能看出来这绳子的奥妙吗？”
秦如生假意接过来看了看，淡淡道：“这上面已经没有任何灵魂驻留了，现在的它，确实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绳子。”
“怎么会这样......”
邵天怀的声音有些失落。
这邪祟虽然看起来诡异, 但若是能善加利用，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好帮手。
怎么灵魂消失的这么诡异。
“应该是那南宫妄见事不可为，用秘法摧毁掉了吧。”
卜继祷道：“虽然我們没有得到什么，不过南宫妄损失了这邪祟的一半灵魂，想必在琅嬛福地上的可操作余地会小上很多。”
“依旧不能大意。”
秦如生收起了绳子, 缓缓道：“他那里应该还有红绳的本体和一半的灵魂在，真被他配合谋划摆上一道，我们还是很难抵挡得住。”
“这邪祟的影响十分可怕, 也不知怎么落到他手上的。”
想到赵予笙状如癫狂的样子，静虚子三人都是心有戚戚。
强如赵予笙，都无法抵抗这邪祟侵蚀，险些突破凝神，变成了邪祟的傀儡。
还好，此时这邪祟只剩下了一半的灵魂，能力想必也有所下降。
“刚才南宫妄把这邪祟叫做谗口铄金，再结合赵予笙的情况，应该是潜移默化影响精神类的邪祟。”
卜继祷轻叹一声：“具体的效果，估计还是要等赵予笙醒来之后才能知道。”
秦如生点头道：“他只是脱力昏迷，并没有什么大碍, 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倒是你......”
他担忧地看了眼卜继祷。
当时赵予笙剑下无情，伤的最重的就是她, 后来又配合三人一同围攻赵予笙。
现在的卜继祷面色惨白, 只是站着就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显然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我没事, 之后我回天阙宗养伤就好。”
静虚子提醒道：“琅嬛福地的开启可没多久了。”
卜继祷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三聚楼内的宾客们也都从惊讶的状态恢复过来，眼见试剑会似乎进入了收尾阶段，纷纷起身过来告别。
此行不仅看到了附近的几位青年才俊大展身手，神仙斗法的场面，还看到了赵予笙以身入魔，邪祟暴动的特别花絮。
这一出大戏，不可谓不精彩。
等到宾客尽数离去，带着赵予笙回到房中躺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赵予笙斜靠在软榻上，呻吟了一声，缓缓苏醒了过来。
入眼处是秦如生，静虚子，邵天怀，以及躺在另一张软榻上的卜继祷。
他苦笑了一声，低声道：“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还有那时候的记忆？”
秦如生倒是有些意外。
赵予笙点了点头，叹道：“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朦朦胧胧的，我无法影响身体的决定，却能隐约感知到发生了什么。”
“向卜道友挥剑时，我还能勉强控制住剑势，但这种影响已经在变弱。”
“最后向静虚子挥出那一剑的时候，我不论怎么咆哮挣扎，都无法控制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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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悔恨与自责。
静虚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理解，没有多说什么。
卜继祷在另一张软榻上侧身看着他，问道：“所以，当时邪祟是怎么影响你的？”
秦如生点头道：“详细说说，这有助于我们在琅嬛福地时防范他的突然袭击。”
“好。”
赵予笙打起精神，陷入了回忆。
“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魔道的三人实在是太不经打了，丝毫没有怀疑什么。”
“合理，你对你自己的实力有着强烈的自信，即使对手弱了些，也不会有什么异样感出现。”
秦如生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赵予笙自嘲地笑了笑：“后来，我觉得魔道众人既然已经作鸟兽散，那么秦道友担心的阴谋也就不存在了，因此当众挑战秦道友，准备继续试剑之路。”
“然后，那根红绳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他眼神迷惘，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它并不起眼，我后来和邵天怀打了起来，直到中场我才发现了它的存在。”
“它不断呢喃着一些词语和短句，我凝神倾听，却根本理解不了这些话语的意思。”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候起，我的精神就被它的灵魂所侵蚀了。”
邵天怀皱眉道：“不理解它话中的意思，却能侵蚀神智？”
秦如生淡淡道：“这么理解，红绳若是上来就命令赵予笙把你砍死，赵予笙肯定马上就能察觉到不对，从而抵抗住它的侵蚀。”
“但它现在仅仅是通过呢喃，传递给赵予笙突破境界的执念，以及一些暴戾嗜血的情绪，他的抵抗就不会那么敏锐与剧烈。”
赵予笙点了点头，叹道：“而等到我反应过来，想要挣脱这些负面情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后面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秦如生默默点头，事情的原委看来已经水落石出。
应该说，南宫妄这次的谋划十分成功，若不是他和如裳在晶歌门遗址中封印过景崧，对邪祟的气息十分敏感，这次只怕赵予笙他们真要栽在这里。
就算他们意识到了赵予笙是被控制的状态，没接触过邪祟气息的他们，也无法准确追踪到左肩，右肋，右膝三处邪祟潜藏之地。
可惜，南宫妄天衣无缝的谋划，遇到了秦如生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数。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秦如生的云盾，竟然能挡住赵予笙入魔状态下的剑潮。
他在力远武馆中得到的情报来看，这招式明明是进攻与束缚性质的才对。
而之后，谗口铄金的灵魂在拥有天赋：封灵拘魄的秦如生面前，自然是案板上的肉块，毫无悬念可言。
景崧当时还需要找材料把灵魂催出体外，南宫妄却是直接将一半的灵魂留在了赵予笙体内。
简直是南宫买菜，送菜上门。
卜继祷看着秦如生道：“只是这样一来，秦道友的底牌就都暴露在对方面前了。”
她还记得当时在武馆前，秦如生对她说过的话。
秦如生微笑不答。
当时借助凝水精华领悟的招式，在力远武馆展示了第一重，在三聚楼用了第二重。
然而，还有最后一重，他始终没有用过。
第八十七章 别问，问就是穷
“加一点荧光蘑菇，再加一点蛇线草，用乌青水浸泡三十息。”
“取出之后，加入事先炼制好的三石散，熔火焙炼。”
“等到清香传出，将炉盖打开，进入第三阶段炼制......”
望城客栈内的一间房间中，秦如生手中捧着那本《晶歌丹录》, 目不转睛地看着身前的炉火。
他用之前搜集的一些闲散材料，和静虚子等人交换了炼丹材料，准备在这里炼制一味《晶歌丹录》中记载的丹药——培元丹。
从晶歌门遗址中获得的玉净丹已经在他突破淬体后期的途中消耗一空，自然要寻找一些别的丹药来作为替代。
这培元丹在《晶歌丹录》中颇为重要，似乎是晶歌门中十分拿手的一种淬体期修炼丹药。
更为难得的是，如裳恰好认识那些材料的古今转化, 在旁边都一一标注了出来。
他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学习一下炼丹之术。
之前在玉林水榭中，学习的一些粗浅理论知识，今天终于有了实践的机会。
“加入少许清水，文火熬煮，怎么听起来像在熬大骨汤？”
“等色泽金黄后取出，色泽金黄......”
秦如生蹲坐在地面上，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一个破破烂烂的小丹炉。
常年的火焰炙烤让它的底部变得黑黢黢的，岁月在它的炉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刻印。
甚至炉盖边缘都有一个小小的缺口，还好并没有影响到密封性能，姑且还算是能用。
别问，问就是穷，买不起新的。
这个丹炉还是卜继祷多年前练手所用，如今淘汰下来, 跳楼价甩卖卖给他的。
其实细数起来，他现在的绝对资产非但不算窘迫，反倒是十分豪华。
凝神境的木鱼、骨头、流火刀等法宝，来自陈浣和四大门派宗主打赏的突破凝神境全套材料一份，猴儿酒一葫芦，以及天赋：千惊万喜加持下，采集到的一些杂七杂八材料。
但其中能脱手的实在不多。
流火刀和突破凝神境的全套材料肯定是要自用，木鱼和骨头太扎眼，同样不好变卖。
事后想来，这两样法宝在芝兰会上的使用已经是颇为莽撞，万一事后被人追查到线索，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算来算去，能作为交换的也就只剩下采集到的一些闲散材料。
“卜道友似乎在散修中声望还挺高的，要是给这丹炉打个卜继祷贴身专用二手丹炉的标签，不知道会不会有粉丝团专门收购。”
秦如生一边炼丹，一边胡思乱想着。
当然，卖是不可能卖的，尤其是以这种标签卖掉。
会被卜道友追杀到死的。
时间很快到达了第三阶段的临界点，秦如生打起精神，按照《晶歌丹录》中的记载，一丝不苟地往丹炉中输入灵力。
按照《晶歌丹录》所述，这第三阶段的输入灵力环节共有三十息，每一息都要保证灵力稳定输入丹炉内，不能有丝毫波动。
若是一切正常，坚持到三十息结束，那就可以收工结束，进行第四阶段的炼制。
第四阶段已经是收尾阶段，除非你突然走火入魔，对着丹炉一顿拳打脚踢疯狂输出，否则很难失败。
“输入灵力......”
秦如生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努力保持自己心绪平稳，以恒定的速率开始输入灵力。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丹炉内“扑腾”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有一缕丹香渐渐溢出了丹炉。
“啪”
第二十三息的时候，一股黑烟从丹炉内幽幽飘出。
炼制失败。
“果然，稳定输入灵力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太难了一些。”
秦如生喃喃自语。
他并没有气馁。
在这次炼制前，他把炼丹的每个步骤都单独拆分了出来，一遍一遍练习，直到自己熟练掌握之后，才开始了炼制。
穷，能省一点材料是一点。
现在前面的炼制阶段都顺风顺水，只差最后这临门一脚，那就单独练习这稳定输入灵力一项即可。
秦如生打开丹炉炉盖，小心地收敛了炉中炼废的残渣，重新取了一份新的材料放在了一边。
他自己则来到了一旁，再次练习起了稳定输入灵力的手法。
.........
“笃笃笃”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并不重，轻柔舒缓，似乎是怕打扰了屋内之人。
秦如生缓缓停下灵力输入练习，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卜继祷和小芸。
“卜道友？”
秦如生愣了一下，在他的概念中，卜继祷现在应该还在自己的房中养伤才是。
毕竟当时她的伤虽然没有伤到根本，但也需要调理一阵的。
“怎么，不欢迎我？”
卜继祷微微一笑，也不等他邀请，带着小芸自己进了屋。
“没有，怎么会呢。”
秦如生合拢房门，回到桌前，给三人各自泡了杯茶，问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卜道友此时不应该在房内好生休养才是，怎么有这个闲情雅致，特地跑来我这里做客。”
“休养？”
卜继祷捧着茶杯，似笑非笑：“我已经休养了整整七日，再休养下去，只怕人都要在榻上躺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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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
秦如生怔了怔。
自己就在屋子里炼炼丹，练习练习灵力输入，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你以为呢？”
卜继祷抿了口茶：“静虚子和邵天怀已经保护着赵予笙回宗门去了，他们担心赵予笙体内会不会有残留的邪祟影响，准备回去之后请长老出手，对他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
“另外，四大宗门应该会紧急下发一批抵抗邪祟的物品，作为琅嬛福地内的准备，你的那份我们已经帮你申请了，不出意外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秦如生问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四大宗门还准备和魔道宗门合作，共同进入琅嬛福地吗？”
“为什么不呢？”
卜继祷微笑道：“赵予笙没预料到魔道中人会如此疯狂，我们也没有，这短暂的接触就已经让我们对魔道的理解有了一个大的进步。”
“接下来的琅嬛福地之行，我们必然还将收获更多的历练。”
第八十八章 又一次人生模拟
秦如生皱眉道：“收获的恐怕不止是更多的历练，还有更多的危险吧。”
“是啊，确实非常危险，如果没有秦道友你的帮助，我们很可能就丧命在三聚楼内了。”
卜继祷轻叹了一声，放下茶杯，走到窗前。
她目光闪烁，似乎又想起了那天三聚楼内惊心动魄的变故。
“但我們都是各自宗门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弟子, 享受宗门资源扶持的同时，也承担着成长成熟的责任，若是完全没有和魔道打过交道，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杀，宗门也不会放心将重担交托到我们手中。”
晚风将她的发丝吹起，纷纷扬扬。
“其实有的时候，我倒是挺羡慕秦道友你的。”
“羡慕我？”
秦如生笑笑，指了指一边的丹炉：“羡慕我穷到只能用二手的丹炉吗？”
“少年一时穷困，那并没有什么。”
卜继祷摇头道：“我是羡慕你自由之身，不用被宗门所累，不得不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
秦如生心中一动，卜继祷这几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但没等他细问，卜继祷就笑道：“我为琅嬛福地之行卜了一卦，秦道友想听听卦象内容吗？”
秦如生奇道：“不是说风云交汇，牵涉太大, 无法占卜吗？”
他记得三聚楼试剑会前, 他去找卜继祷占卜的时候，就得到了这个回答。
琅嬛福地之行，比起三聚楼试剑会，应该牵扯更大, 更加难算才是。
卜继祷摇头道：“你又忘了, 我之前和你说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不论多么难算的卦象，总有一丝几率能算出来，而哪怕是最简单的卦象，若是不巧起来，即使是我们宗主占卜也是会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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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是个概率学问题。”
秦如生恍然大悟：“这么说起来，一个刚学算筹的孩子，也有几率算出大乾的机密国事？”
“只能说，存在理论上的可能吧。”
卜继祷道：“像是试剑会、琅嬛福地这种占卜，我成功的概率大约在一半一半之间，这次琅嬛福地之行的占卜恰巧就成功了。”
她掏出一个紫金卦签，在秦如生面前晃晃，巧笑嫣然：“怎么样，要听吗？”
“要！”
秦如生毫不犹豫地说道。
虽然他肯定不会完全相信卦象内容，但多一些信息来源总是好事。
“结果其实和芝兰会的时候差不多。”
卜继祷并没有给他看紫金签, 而是收了起来：“你会有大动作，而且会有不小的收获。”
“那么，能平安返回吗？”
秦如生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有危机模拟器在, 多半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还是多一道保险放心一些。
“嗯，卦象显示，你能安然无恙地从琅嬛福地中出来，而且满载收获。”
卜继祷微微一笑，做出了她的占卜。
.........
卜继祷是带着小芸来辞行的。
伤势初步好转后，她也准备回天阙宗，做一些战前的准备工作。
在临别前，她给了秦如生一只一次性的玉镯，这是琅嬛福地开启的信物。
正式开启的时候，玉镯内的路标会激活，只要感应着内部的指引，就能轻松找到集合地点。
收好玉镯，秦如生并没有在它上面花太多心思。
他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心神都扑在那培元丹的进展上。
房间的一角，那只二手丹炉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炉盖上的缺口清晰可见。
秦如生走到它前方，深深吸了口气，掀开了炉盖。
丹炉一旁放着林林总总数十种不同的材料，他挑选了一阵，将第一阶段需要的材料扔进了丹炉中。
经过灵力稳定输入的特殊训练后，他准备再次开炉炼丹。
相比于第一次的青涩，这次秦如生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把握。
如流水一般，一件件材料被扔进了丹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舔舐上了丹炉的底盘。
崭新的炼丹之旅拔锚起航。
一个时辰后。
秦如生面带笑容，看着身前的丹炉。
丹炉那缺了一角的炉盖已经被打开，蒸腾而上的热气中，隐约可见十余枚丹药潜藏在其中。
一阵阵令人陶醉的丹香随着丹炉炉盖的掀开猛然窜出，散逸在了空气之中，屋内顿时充满了如兰麝香膏般的味道。
“就像是点了熏香一样。”
秦如生等炉火彻底冷却完毕，才轻轻倒转丹炉，倒出了十余枚圆润的淡青色丹药。
培元丹。
他拿了一粒培元丹放在手心中，感应着丹药内部的灵力流动，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自己炼制的第一炉丹药，十分具有纪念价值。
最让他高兴的是——第二炉就成功了，没怎么花材料。
秦如生拿出玉瓶，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倒入瓶中，封存了起来。
他刚刚炼制完丹药，此时身心俱疲，只想好好休息一阵，暂时还不想修炼。
想了想，他拿出了骨片，进入了人生模拟分系统。
这人生模拟系统三聚楼试剑会前就已经冷却完毕，那时他正忙着准备试剑会的事情，随手让它开始模拟，之后就晾着不管了。
这么多天过去，不知道里面推进到哪一步了。
【0岁，你出生在王宫之中。你呱呱坠地的那一刻，整个王国的森林都在呼喊你的名字。】
【1岁，你的手臂出现了云纹，抚摸上去还有些炽热的感觉。】
【2岁，身为王子，国王为你聘请了著名的启蒙老师，你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3岁，云游的女巫路过了你的王国，国王请她为你施加了祝福。】
【4岁，你对学习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书中的世界让你感到痴迷。】
【5岁，你的母亲问你：你最喜欢的是父亲还是母亲呀？
你沉吟了一下，回答道：都不是，我爱父母，但我更爱真理。
你的母亲十分感动，然后揍了你一顿。】
【6岁，随着年岁的增长，原先的启蒙老师渐渐不再合适。
你的国王父亲为你聘请了著名的学者，一对一对你进行指导。】
【7岁，你看到一个哥哥从侍女的房间走了出来，年幼的你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第八十九章 透过现象看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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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最最伟大的鉴宝系统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天阙宗修士卜继祷使用过的二手丹炉一个。”
“最低级的炼丹丹炉，只能用来炼制淬体期丹药。炉盖处有些许破损，不过并不影响使用性能。”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单片眼镜上的蓝色光芒缓缓消散褪去，最终变回了那副平平无奇的模样。
秦如生心中一喜。
果然有效。
这丹炉自然是熟门熟路，没有什么好鉴定的，但自己身边弄不清楚用途的东西可不少。
他从储物戒中倒出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物品，戴上单片眼镜，再次启动了鉴宝系统：吉光。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华恩寺华荣和尚使用过的檀香木鱼一只。”
“凝神中期法宝，使用时可以引动佛光攻敌，附带佛法增强效果。同时，它放出的梵音与檀香也有扰乱敌人的效果。仅佛法达到10以上时可以发挥全部威力。”
“本次鉴定结果：九地尸门何不文使用过的厄难腿骨一根。”
“凝神初期法宝，不知是哪位倒霉修炼者的大腿骨祭炼而成，使用时可以引动煞气攻敌，附带魔气增幅效果。另外，骨头上镌刻的纹路附带有放大痛苦的效果，在拷问时会更加有效。仅入魔程度达到5以上时可以发挥全部威力。”
“本次鉴定结果：华恩寺华荣和尚使用过的愿力香烛一根。”
“凝神初期法宝，香火类型法宝，具体威力与使用者收集到的众生愿力有关，无众生愿力者难以发挥效果。”
“本次鉴定结果：晶歌门门主魏泷收藏的流火刀一把。”
“凝神中期法宝，魏泷珍藏的法宝，多年前进入某处秘境拼死得来，但与他本人属性不合，因此只做收藏，难以使用。
使用时可以引动烈焰附加在刀身一同攻敌，附带火属性灵力增幅效果。仅火属性亲和度达到10以上时可以发挥全部威力。”
“本次鉴定结果：凝水精华。”
“淬体期消耗品，燕子楼杀手闫思思通过贡献点在燕子楼中兑换获得。
水属性功法施展时的辅助道具，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水系亲和度，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一部分。”
......
一件件物品在秦如生的单片眼镜中被鉴定，他的储物戒中也渐渐变得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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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物品基本都被鉴定过了。
“最后一件，这个会转眼睛的泥偶。”
秦如生拿出魏泷储物戒中的泥偶，放在单片眼镜之前。
当时，他和如裳怎么也看不出这泥偶的特殊之处，要不是它的眼睛会随着手指的移动而转动，他们几乎要把这泥偶当做魏泷的雕刻爱好作品了。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神秘泥偶。”
“来历未知，使用方法未知，用途未知，需要能源作为驱动，具体所需能源种类与数量未知。”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
秦如生翻了翻单片眼镜，想找找看它边缘有没有印着“天阙宗出品”的字样。
这光棍地说“未知”的样子，和卜继祷喊“不知道”的场景实在太像了。
你一个鉴定物品，这不知道那不知道，要你何用？
“可能是品级问题？在人生模拟器中，那位王子也是逐渐提高解构能力，最后才能解构更高级的物品的。”
秦如生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这是否也说明了，这泥偶的来历与品级颇为不凡？
他将物品再次收入储物戒中，原地站了起来。
还有最后一个实验要做。
秦如生来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铜镜，戴上单片眼镜吉光，凝目望向了铜镜。
他想看看，吉光是否能鉴定自己。
是谁鉴定了我，而我又鉴定了谁？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世界上最最伟大的鉴宝系统：吉光。”
“前溯三千年，后推五千年，从开天辟地到宇宙终焉，无可匹敌无可名状的伟大鉴宝系统：吉光。如果它有鉴定不出的东西，不用怀疑，一定是您水平不够。拥有了它，您就是整片宇宙最靓的那个仔。”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
秦如生默然。
这吉光给自己下的评语还真是......谦冲自牧。
上次见到这么欠打的还是那个小人阿云。
他收起单片眼镜，突然，一个想法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要是，用单片眼镜吉光鉴定一下骨片，会发生什么？
秦如生浑身瞬间冷汗直冒，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手，阻止了这可怕的作死想法。
君不见，那人生模拟器的主角试图解构地面，结果魂飞魄散，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虽然模拟器的评价倒是很高，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但自己还是敬谢不敏。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要鉴定骨片，起码等自己成个什么仙尊佛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备上那么十七八个复活手段，那时候再试也不迟。
从心之人，不寒碜。
“对了，骨片不行，但还有一个是可以鉴定的。”
秦如生想到了人生模拟器的另一个奖励：云游女巫的祝福。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躲到哪里去了。
他借助铜镜，找了又找，终于在背后的一片圆润中，找到了一个有如万条小蛇放射而出的奇形符号。
他确信自己没有这么奇怪的胎记，应该就是那个云游女巫的祝福了。
“吉光，鉴定！”
秦如生戴上单片眼镜吉光，借助铜镜的帮助，看向了那堆密密麻麻的蛇形图案。
吉光重新发出幽幽的蓝光。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云游女巫的祝福——蛇灵庇佑。”
“由蛇巫消耗自身灵力种下的庇护祝福，在遇到诅咒效果时，可以代为抵挡一次，抵挡成功后消散，对凝神境以上的诅咒效果无效。”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第九十一章 预备，开舔
青色的荧光在身上拂过，映的皮肤都泛出了青幽幽的光泽。
秦如生感到一阵清凉的感觉，仿佛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通透。
这种感觉并不美好，就像是赤着身子行走于人前，让人难免有些异样。
“这位道友，多有得罪，请多包涵。”
一个包着黄色头巾的男子行了个礼，收起手中的圆盘形状法宝，对着秦如生道。
秦如生看了眼那圆盘，有些疑惑：“这是检测什么的，你们这里不欢迎魔道中人？”
“道友开玩笑了。”
那黄色头巾的男子摇头道：“我们既然开办坊市，自然不论正魔两道，都是力求宾至如归，哪有关门拒客的道理。”
“这检测圆盘，只是防止有阴煞妖魔附身在修炼者身上，混入我们玉生坊而已。”
秦如生点点头。
这倒也正常，要是这玉生坊真的只接收正道宗门弟子交易，那不如改名叫四大门派交易中心算了。
黄色头巾的男子又道：“这圆盘只能检测到凝神期，再高的修为，我们也就测不出来了。”
“那要是有虹桥级别的妖邪......”
黄色头巾的男子苦笑道：“虹桥级别的，直接劫掠即可，这坊市内哪有人挡得住他。何必混入我们中间，拿我们寻开心。”
这时，前方一个面容白净的黑衣男子往秦如生这边招了招手，喊道：“麦道友，还没好吗？开市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来了来了。”
秦如生匆匆向负责检测的黄色头巾男子抱了抱拳，往那边走了过去。
这面容白净的黑衣男子叫做周生，是他在望城认识的一位散修。
卜继祷告辞后，他又在望城停留了一日，做一些琅嬛福地之行的准备工作。
小书亭
检点自己行藏的时候，秦如生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没有消耗品。
所谓消耗品，就是受伤时的伤药，恢复灵力的灵丹，中毒时的解毒丸。
这些东西按理来说是每个修炼者的必备品，但好巧不巧的是，魏泷和闫思思的储物戒中都没有相关配备。
魏泷也就罢了，人家在晶歌门遗址中呆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什么战斗的必要。
但闫思思，一个燕子楼的专业杀手，连个伤药解毒丸都不准备。
真是太不专业了。
秦如生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些东西看静虚子他们用的时候不觉得，但自己准备起来，他一时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弄。
但这些又是琅嬛福地的必备品，里面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面临什么危机。
做好万全的准备是必须的。
于是，秦如生再次易容，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
他走出客栈，向着滞留望城还未离去的散修随便打听了一下，附近是否有修炼者的交易坊市。
正好，这位叫做周生的散修要前往玉生坊购买材料，于是两人并作一路，一同来到了玉生坊。
秦如生既然做了易容，那用的自然不是自己的本名。
闲余门麦萌子，堂堂返场。
“麦道友，这玉生坊分为内坊外坊两处交易坊市。”
周生一边向内走去，一边为秦如生介绍道。
“哦？”
秦如生走在他身边，询问道：“内坊与外坊所售物品有所不同吗？”
“自然是不同的。”
周生摇头晃脑地道：“这外坊嘛，就是一些普通的交易物品，没有什么好说的，关键是这内坊。”
他将头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这玉生坊的内坊进入资格十分的珍贵，采用的是内荐制，只有少数会员才有资格邀请新成员入内。”
秦如生看着他，似笑非笑：“所以，周道友就是这为数不多的，有资格邀请新会员的高级会员？”
周生竖起了大拇指：“麦道友果然聪明，我在无意中，得到了这玉生坊的高级会员令牌，有资格带一位道友进入内坊坊市。”
秦如生想了想：“那么，在下需要付出什么，周道友才愿意邀请在下进入内坊呢？”
他毕竟只是来买一些消耗品，若是这周生狮子大开口，那大不了就在外坊逛逛算了。
反正消耗品的品质差距也就那样，太高级的自己反倒是买不起了。
“倒也不用麦道友付出什么。”
周生笑了笑，道：“只要道友进入内坊后，帮在下一同寻找一昧材料即可。”
“那倒是可以。”秦如生点头道，“什么样的材料，周道友不妨说来听听。”
“银针露。”
周生的声音变得凝重，显然这材料对他来说很是重要：“此物来自极北之地，需要从千年以上的银针松树针叶尖上采集获得，不算特别珍贵，但采撷运输也是颇为不易。在下已经寻找了许久，始终不得线索。”
“这是银针露的图像，秦道友可以拿去一观。”
说着，他拿出一个玉简，递给了秦如生。
秦如生拿过来粗粗扫了一眼。
这银针露呈现凝珠状，晶莹剔透，中间有隐隐绰绰的松针图案闪耀。
“好的，在下一定留心。”
秦如生满口答应。
帮忙找找材料就能获得邀请，这样的便宜好事，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那就多谢秦道友了。”
周生拱了拱手，道：“此物对在下极为重要，还请道友多多费心。若能找到实物或者确切线索，在下另有薄礼一份相赠。”
“这......”
秦如生惊讶地看着他。
这周生一介散修，一路上的谈话中早就被秦如生摸清了底细。
他本来是个乞儿，虽然有修炼天分，但并没有机会拜入宗门，踏上修炼之路。
后来一次外出乞讨时，他被一个修炼者擒住，准备将他喂给自己的灵兽，做开启血窍的饲料。
结果灵兽开启血窍的良辰吉日还没到，这修炼者就在一次修炼中气血逆流，当场去世，走的十分不安详。
而周生则从他身边的修炼功法中，自己摸到了修炼门道，也算是继承了这修炼者的衣钵。
而他自己摸索着修炼到现在，要法宝没法宝，要灵石没灵石，要材料没材料。
穷得那叫一个一清二白，男默女泪。
这样一个穷鬼散修，出手阔绰，必有缘由。
“也不瞒着麦道友。”
周生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马上晗花仙子的生日就要到了，她可是我们散修的心中女神，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该送什么礼物好。”
“最后，我想到用这银针露，做一个特殊的法宝礼物送给她，一定能俘获她的芳心，进而畅谈理想，结为道侣，走上人生巅峰。”
说到最后，他眼中忍不住露出了憧憬之色，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正在自己面前缓缓铺开。
秦如生无言。
想了想他窘迫的经济情况，又看了看他现在的兴奋样子，秦如生深深吸了口气，由衷感叹道：
“舔狗是真的流弊。”
第九十二章 第一桶金
“麦道友刚才说什么？”
秦如生感叹的声音并不大，周生没怎么听清楚。
秦如生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哦，我是说周道友用情至深，敢爱敢恨，正是我辈男儿本色。”
说完，他赞许地拍了拍周生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哪里哪里，麦道友你过誉了。”
周生倒是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那银针露的事，就麻烦麦道友多费心了。”
“分内之事，应该的，应该的。”
秦如生应了，和周生一起，往玉生坊内坊走去。
外坊零零散散的分布着许多摊位，秦如生不时驻足扫视一二。
“外坊基本上都是一些刚刚踏入修炼之路的修炼者在出售物品，没什么好东西的。”
周生拉拉他的衣袖，催促道：“我们还是及早进入内坊，寻找银针露吧。”
秦如生点头道：“也好。”
他虽然对消耗品的品级不那么在意，但刚才看了几个摊位，出售的消耗品效果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效果最好的是一种被摊主叫做“星珠液”的丹液，秦如生拿起来嗅了嗅，粗粗估计了一下。
自己大概要吞下一大水缸的这种丹液，才能勉强补满灵力......
想象了一下自己战斗中抱着个水缸猛灌不明液体的样子，他打了个冷战，干脆利落地跟着周生向内坊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内坊，摊位和修炼者也就越少，到了门口，周围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抱歉，前方内坊重地，需要会员证明或者高级会员引领方可入内。”
通往内坊的大门之外，两名魁梧的卫士各自伸出一柄大斧，交叉拦在了门前。
他们眼神冷冽，扫视着两人，显然不是靠言语就能说得通的。
好在，我们边上有人。
“来，高级会员证明，二位请过目。”
周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小小的玉牌，递给了其中一人。
那卫士暂时收起大斧，接过令牌，在身后的一座石台上一按。
柔和的白光亮起，将石台上方照的一片光明。
白光中间，细小的沙子组成了“高级会员”四个大字，在石台上熠熠生辉。
“验证无误，这位是您带来的客人吗？”
卫士将玉牌还给了周生，微微躬身，神态上带了一些恭敬。
“正是。”
周生向秦如生招了招手，从两名卫士让开的大门中走过，一马当先进入了内坊。
这高级会员令牌如此好用，也不知道周生当初是怎么拿到的。
内坊比外坊要安静不少。
三三两两的修炼者聚集在不同的摊位前，仔细挑选着适合自己的物品。
显然，相比于外坊那些刚刚踏入修炼之路的外行来说，这里的修炼者已经清晰地知道了自己所需求的物品。
起码不会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表现得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当然，秦如生......或许是个例外。
“好了，麦道友，我们暂时分别吧，各自兵分两路寻找物品，记得帮在下留意银针露的线索。”
周生向他挥了挥手，往内坊的一侧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只要银针露。
当然，以他的身家，也不支持再买其他物品了。
秦如生点了点头，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首先要用材料变卖一些灵石。
没错，从开始修炼到现在，秦如生还一块灵石都没有摸到过。
甚至连这种货币，都是前不久才听静虚子他们说起的。
他来到一间还算比较大的摊位面前，摊主是一个隐于黑色罩袍内的修炼者，下半边脸也裹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不出具体的年龄。
“道友想买些什么？”
摊主开口，声音沙哑粗豪，也不知是原本就这样还是做了伪装。
秦如生看了看，摊位上基本都是些药材，他摇了摇头，问道：“阁下除了出售药材外，可还收购相关物品？”
“收购？”
摊主愣了愣，道：“若是有合适的，那也不是不行，不知道友手上有些什么货色？”
秦如生掏出几个木匣，一一打开，给摊主过目。
交换了培元丹材料和丹炉后，他所剩的材料已经所剩无几。
虽然天赋：千惊万喜在寻找天材地宝上十分给力，但他毕竟获得天赋之后经过的时间还很短暂，身家积累自然不够丰厚。
这几个木匣中的材料，已经是他最后的身家了。
一个个木匣打开，摊主的视线毫无波动，这些材料他的库存中早有存货，引不起他的兴趣。
秦如生看到他的神色，知道这生意恐怕是做不成了。
他叹了口气，打开了最后一个木匣。
“这是日间草？”
摊主忽然眼睛一亮，问道。
秦如生摩挲着木匣，笑问道：“对，正是日间草，阁下可是感兴趣？”
“确实有一定需求。”
摊主也没有表现的特别急切，以免被他坐地起价，把价格抬到天上去。
“二十灵石，一口价。”
秦如生之前已经将材料询问过静虚子等人，目前市价方面，他可以算是熟门熟路。
“你不如去抢！”
摊主怒道：“十五灵石，一口价。”
“十九，最低价格，仅此一次。”
“十六，我就这点灵石了，再多没有。”
“那阁下继续摆摊吧，祝愿阁下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秦如生撇撇嘴，不再接茬，扭头就走。
“好好好，十九灵石就十九灵石。”
摊主赶忙叫住他，肉疼地掏出十九块黯淡的小石头，递给了秦如生。
“拿去拿去，赶紧走。”
秦如生接过灵石，掂了掂，笑道：“这么急着赶我，万一我还要买点东西，把灵石还给你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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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就你这个样子，买东西我也占不到便宜。”
摊主没好气地挥挥手：“快走快走，看到你我就肉疼。”
秦如生笑笑，收起灵石，在内坊里闲逛起来。
内坊果然不愧是邀请制的精英坊市，货物不但齐全完备，而且品级都还不低。
在一些摊位上，秦如生甚至还看到了凝神后期的法宝。
只是这些东西无一不是天价，秦如生摸摸怀里的十九灵石，也就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
第九十三章 大鼻子道士
接到通知，明天这本书就要上架了。
我算了算，今晚熬夜大概能码个三章左右，明天上班找机会摸个鱼，上架当天凑个四更吧，在下午到晚上陆续更新。
之后的更新估计还是要回到两章的频率，爆更这种事我会尽力尝试，但工作繁忙，俗事压身，难度可能比较大。
这本书是我的第一本上架作品，从动笔写书到现在，满打满算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感谢编辑YY，教了我许多网文常识与写作方法。
感谢每一位打赏、投票、评论、追读的书友，没有你们，这本书走不到今天。
到目前为止，本书的世界观慢慢展开，秦如生的修炼也逐渐步上正轨。
我自己的码字也是越来越顺，一开始吭哧瘪肚半天憋不出一章来，现在构思剧情已经比原来快了许多。
当然，最令人欣喜的还是各位书友的打赏、投票、评论和追读，你们的支持，带给了我下班之后码字的动力。
下书吧
我在写作的路上，踩了不少的坑，犯过很多的毛病，这些在本书之前的章节中多多少少有所体现。
如果这些情节让你感到不快，我在这里说一声抱歉，虽然非我所愿，但确实是我写作技巧不成熟带来的后果。
再次感谢每一位不离不弃，追更到这里的神农书友。
多的也就不说了，接下来，我会尽力摸更多的鱼，码更多的字，为大家带来更多有趣的情节，将这本书好好写下去。
希望大家能与我一同见证。
————
最后，由衷感谢本书开篇以来，以下书友的打赏与月票，谢谢。
天才ZH，大罗道人，fgyervb，伊庇鲁斯，码字的王超，沉酒661，笨小孩88，偷偷摸摸看书，明月龙涯，书友20171118221558855，浮生废物，书友161129223137052，yyery，书友20210205190040534，骑士王初初，深渊无尽，书友20190209014120174，昵称为匿名，唐书友，叶者免，小楼一夜丶听春雨。
第九十四章 神秘小箭
“兄台，这消耗品您找我这儿可算是找对了。”
“提神聚气，美容养颜，认准我杨家活气散。”
“一剂提神醒脑，两剂灵力管饱，三剂金枪不倒。”
“怎么样，一颗灵石一剂, 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内坊一处角落的摊位前，秦如生笼着手，听着摊主的胡吹海侃。
一颗灵石一剂，这价格可着实不便宜，若是外坊“星珠液”那种丹液，一颗灵石足可以买上几大缸。
“夸得太浮夸, 重新夸过。”
秦如生随口打发了摊主, 自己拿起一剂药剂，仔细辨别着灵力波动。
可惜这玉生坊内禁止探测器物，不然倒是可以将最最伟大的鉴宝系统吉光戴起来，看看它能不能分析出药剂的具体效果。
“如何，这澎湃的灵力波动，老夫没有骗你吧。”
摊主热切地递过一小包药剂：“兄台若是还不信，可以捻一丝尝尝咸淡。”
几分钟后，秦如生揣着满满当当的三剂杨家活气散，离开了这片摊位。
虽然不像摊主吹的那么天花乱坠，但这活气散药效还是很足的，比外坊的那些货色不知道强了多少级别。
最重要的是，它既能补充灵力，又有少许促进伤势愈合的效果。
一剂两用。
自己本来就有九纹焱蟒之血加了15的恢复力，再配合这个活气散，恢复的效果应该也不比专门的伤药差了。
“现在还剩下解毒丸......”
秦如生正准备前往下一个摊位，忽然旁边一阵喧哗声传来，隐隐约约, 似乎有人在争吵些什么。
“说好的买定离手, 你怎么又耍赖！”
“什么买定离手, 你这货就不对。”
秦如生走到近前，只见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正揪着一个大鼻子道士，神色气愤地骂着。
那道士也不服输，同样满脸怒容地瞪着他，颇有些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的意思。
周围的人群见有热闹看，便也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
尽管内坊中的人并不多，但没过多久，倒也聚起了一个小小的圈子。
“吵吵什么，吵吵什么？老子正做着好梦呢，都被你们给搅和了。”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子推开人群围成的圈子，慢悠悠的晃到了两人身前。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披甲执锐的卫士，显然是这玉生坊的管理人员。
“余主管，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争吵的一方——那大鼻子道士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小胡子身前，嚷嚷道：“这小子买了东西不认账，还对我进行人身威胁。”
“这种大胆贼人，简直是不把我们玉生坊放在眼里。余主管，必须要罚，狠狠地罚。”
少年一张脸胀得通红，怒道：“你少来恶人先告状！明明就是你卖劣质法宝在先，怎么就是我不认账了。”
“什么恶人先告状，我看你这小子才是血口喷人......”
“停停停！”
余主管拍了拍手，止住了兀自喋喋不休的两人。
看着“友好”对视的两人，他也有些头疼，开口问道：“那件惹事的法宝呢，呈上来给我看看。”
“这儿呢。”
少年从怀中取出了一件圆环类法宝，递给了余主管，途中还不忘狠狠瞪了眼大鼻子道士，显然对这无良商家很是不满。
余主管细长的眼睛眯了眯，接过了圆环，仔细打量着。
“怎么样余主管，这圆环法宝可是在下炼制的得意之作，不仅可以抛出攻敌，这环身上还有一百零八个小孔，每一个都能张开，喷出含有剧毒的烟雾，绝对让对手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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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鼻子道士不去理会少年的眼神，忙不迭地介绍起这圆环法宝的长处来。
“嗯，确实不错......个屁！”
余主管跳了起来，一环就扣在大鼻子道士脑门上。
“这破东西内部结构松散不堪，灵力波动紊乱无序，多半用上那么一次，就要去见它的八辈子祖宗了，你好意思跟我说这叫不错？”
大鼻子道士一边躲闪，一边委屈道：“一次性的法宝也是法宝，怎么就不能算不错了，关键时候用出来，那可是能救命的。”
“可你卖给我的价格可是实打实的三十灵石！”
少年看着余主管追打大鼻子道士，忍不住摩拳擦掌，也想上去松松筋骨。
“好了，说正事。”
余主管套环套累了，把那一次性圆环往地上一丢，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件事，这么办。”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年轻人，道：“你，没看出来圆环的使用次数，是你自己的问题，三十灵石你只有自认倒霉。”
“当然，这破烂圆环可以给你。”
余主管随手一抛，那圆环就飘飘荡荡飞了出去，不偏不倚落在了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傻了。
刚才你不是还追打那大鼻子道士来着，怎么转头就开始帮他了。
“可，可是他半个字都没提一次性的这码事。”
“什么都要靠别人提，你那双招子是只会用来看女人肚皮吗？”
余主管怪眼一翻，道：“钱货两讫，买定离手，天理如此。”
“赶紧滚，不然乱棍把你打出去！”
年轻人摸着手上的圆环，看看余主管，又看看他身后两名气息明显不弱的卫士。
显然打不过。
没办法，他忍气吞声，再次瞪了眼大鼻子道士，带着圆环跑路了。
“谢，谢谢余主管为在下做主。”
大鼻子道士连忙跑过来，喜滋滋地道：“那年轻人着实可恶，还好余主管您慧眼如炬，明断秋毫，这种赖账之人绝不能姑息。”
“我话还没说完呢。”
余主管冷笑道：“你，贩卖劣质法宝，破坏我玉生坊信誉，从今往后，不准你再进入玉生坊半步。”
“另处罚金三十块灵石，即刻缴纳，不得有误。”
大鼻子道士也呆在了原地。
余主管身后的卫士上前，冷声道：“你聋了吗，余主管都已经发话了，还不速速缴纳罚金？”
“还是说，你想抗命？”
寒光凛然的大斧头不友好地伸了过来。
若是再有半点犹豫，说不得，这斧头就要和道士的脖子来个亲密接触了。
“我，我缴，我缴罚金。”
大鼻子道士哭丧着脸，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三十块黯淡的灵石，递给了卫士。
“呸，奸商，这次就当是给你个教训。”
余主管从卫士手中接过灵石，慢悠悠地离开了。
两家通吃。
大鼻子道士在卫士的监督下，收拾好摊位，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玉生坊。
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秦如生。
第九十五章 谁生的球？
秦如生对他那些一次性的法宝倒是没什么兴趣。
他现在自己储物戒中的法宝一点也不少。
流火刀、檀香木鱼、厄难腿骨、愿力香烛......哪一样对于他目前的境界来说，都已经足够了。
他跟上去，只是因为嗅到了一缕异样的味道。
邪祟之气。
淡淡的邪祟之气缭绕在道士的摊位之上，比景崧的不知道稀薄了多少。
这也是秦如生敢于跟上来的原因。
这邪祟显然还没有正式生成，还处于萌芽阶段，他的封灵拘魄足以应付。
而能显现出邪祟的物品，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大能遗物, 绝对的好货色。
他不想错过这场机缘。
秦如生一路跟随大鼻子道士到了一处山岗之上，才现出了身形，和他打了个招呼。
大鼻子道士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手中一件宝塔形状的法宝隐隐成形，似乎将要打出。
他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宝塔, 拱了拱手道：“这位道友, 一路跟随在下，是何用意？”
眼前这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跟在自己身边, 身上的气息更是琢磨不透。
脚边还跟着一只似牛非牛，似马非马的生物，造型奇特，战斗力一看就很高，想必是他驯服的异兽灵宠。
不可力敌，先问清楚来意再说。
秦如生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只是之前本来想看看道友摊位上的东西，但那余主管仗势欺人，竟然将道友赶了出来，实在可恶。”
“没办法，在下只好也跟了出来，继续和道友把这笔生意做下去。”
“做生意？”
大鼻子道士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批东西，放在了山岗之上。
“喏，我卖的都在这里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炼制的法宝或多或少有些毛病, 用一次之后多半就要报废, 可别买了又说我忽悠你。”
他知道秦如生在玉生坊的时候已经听到了那场争吵，也就不再隐瞒，大大方方地把法宝的缺陷讲了出来。
“无妨。”
秦如生摆了摆手。
当然无妨，他本来也对这道士自己炼制的法宝没有半点兴趣。
他的目的，只有那沾染邪祟之气的物品而已。
秦如生的目光扫过形态各异的法宝，破破烂烂的符纸，最终停留在一支小箭身上。
“这是什么？”
他捡起小箭，仔细看了看。
这并不是那种弯弓搭箭所用的长箭，而是类似于袖箭那种，小巧玲珑的短箭。
箭头上已经是斑驳不堪，箭杆上也有几道深深的划痕，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物品了。
他尝试着注入了一些灵力，小箭没有丝毫反应，宛如一件死物。
“阁下好眼力。”
大鼻子道士眼见有可能做成生意，心情转霁，笑道：“这小箭是在下无意中从一处墓穴所得，虽然不是法宝，但有一股特殊的气息缭绕在上面，不似鬼气，不是魔气，但偏偏又带着几分邪性，用来祭炼魔道宝物，想必是不错的。”
秦如生见他不识邪祟之气，暗暗好笑，也不说破，在指尖把玩几下，道：“只是能作为祭炼法宝时的引子而已，也没什么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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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箭，再加那边的解毒丹，加在一起两块灵石，在下要了。”
不知道大鼻子道士的心理价位多少，先踩一脚这东西的用途，压压价格再说。
大鼻子道士皱眉道：“不行，两块太少了，怎么说也是有特殊气息附着的物品，说不定是远古魔主气息呢？”
“在下可是冒死闯过重重机关，才从墓中取得的，得加钱。”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秦如生以四块灵石的价格，成功买下了这支小箭，以及旁边一小瓶的解毒丹。
这下，不但消耗品备齐，还额外获得了一件不知用途的小箭。
当然，灵石也只剩下了十二块。
再次回到玉生坊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看到门口稀稀拉拉的人群，秦如生已经感觉不妙。
再到往里面走的时候，侍者迅速拦住了他，彬彬有礼地道：“抱歉，我们本次坊市已经打烊了，客人还想购买物品的话，请等下次开市的时候再来。”
秦如生有些愕然，没想到才出去和道士买了个东西的功夫，这玉生坊就已经歇业了。
看着周围的人群，他一阵头大，也不知道周生哪里去了，找到银针露没有。
绕着玉生坊四周看了看，没有周生的人影。
秦如生想了想，还是离开了此地。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对方先行离开了也属正常，说不定已经买到了银针露，去迎娶晗花仙子，畅谈理想，结为道侣，走上人生巅峰了。
.........
离开玉生坊不久，秦如生就拿出了单片眼镜，开始对此行获得的物品进行鉴定。
要不是坊内不准动用探测类宝物，这单片眼镜的蓝光又太过显眼，他早就戴上吉光，一个个摊位扫过去了。
可惜，当着摊主的面戴上个蓝莹莹的眼镜扫视货物，那是绝对会被打的。
秦如生只好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捡漏想法。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杨家活气散三份。”
“主要功效是补充灵力，附带少许促进伤势愈合的效果，在淬体期药剂中效果属于顶尖，但对于凝神期就相对鸡肋。”
“本次鉴定结果：解毒丹一瓶。”
“能解除大部分的常见毒素，对一些独门秘法效果会大大减弱，对凝神期以上毒素无效。”
“本次鉴定结果：神秘小箭一支。”
“来历：未知。
使用方法：灵力灌输。
用途：伤敌。
所需灵力数量：你用不起。
友情提示：此物已被邪祟浅层污染，如果没有拔除邪祟灵魂的能力，不要轻易带在身边，否则灵力波动会变得不稳定，不论是修炼还是制器都会受到影响。”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灵力波动不稳定。
秦如生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一次性宝物。
原本以为是那大鼻子道士的水平问题，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可能是这邪祟之物影响的结果。
第九十六章 目标：琅嬛福地
“不过，有封灵拘魄在，这个问题也不大。”
秦如生在小箭箭身上弹了弹，无形的波动瞬间覆盖了箭身。
箭尖微微颤抖，一缕阴寒邪异的气息被缓缓逼了出来。
就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被浅层污染的邪祟不需要寻找对应材料，直接用封灵拘魄就能将灵魂逼出承载物。
淡蓝色的半透明状物体在空中游曳, 骤然离开了凭依的承载物让它有些无所适从。
秦如生伸指遥遥一点，这缕灵魂就飘飘荡荡地飞入了他的身体，消散不见。
“景崧，谗口铄金，再加上这个不知名的小箭，现在聚集的灵魂好像有点多了。”
“甚至真知会那祭坛中的阴寒之气, 说不定也是个什么灵魂的残片。”
秦如生自嘲一笑, 自己也算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仗着危机模拟器没有反应，就这么胡吃海喝一般，往体内硬塞东西。
他右眼镜片蓝色光芒闪动，重新对小箭启动了鉴定。
鉴定的结果和之前一样，只是去掉了后面那一小段的“友情提示”。
最重要的“所需灵力数量”那一栏还是显示“你用不起”。
“用不起就用不起吧，总有一天能用得起的。”
秦如生叹了口气，将小箭放回了储物戒中。
现在的目标是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琅嬛福地开启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了。
.........
一声清唳。
秦如生赶到玉镯中所记载的地点时，第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那是一只身长十余丈，羽色华丽，头戴金饰的神鸟。
长长的翎羽高悬于鸟首之上，顾盼之间神光湛然，一股清灵脱俗的仙家之意自然流露。
时而双翼展开，引吭而鸣，引得周围观赏的人们啧啧称奇。
穿着浅色道袍，头戴冠帽的静虚子从辉羽青鸾背后绕了出来, 向他招了招手，笑道：“这是我们清德派的宗门神兽辉羽青鸾, 怎么样，够气派吧。”
秦如生看了看青鸾, 又看了看自己脚边的小牛马。
我一点都不羡慕，真的。
静虚子又神秘兮兮地凑上来，道：“据传说，这辉羽青鸾还是远古某位神母的坐骑，神异非凡。”
秦如生瞥了他一眼：“远古神母的坐骑能给你们清德派抓到？”
静虚子摸了摸脑袋，好像也感觉这说法不太靠谱的样子：“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能是门主瞎吹的吧。”
秦如生看着眼前神异的巨鸟，问道：“这辉羽青鸾，就是一会儿飞往琅嬛福地的坐骑？”
“没错，不过只是我清德派的，其他门派另有安排。”
静虚子向一旁指了指，努嘴道：“我自然是跟随门派行动，你就在我们四派之间挑一个顺眼的神兽坐上去吧。”
秦如生点了点头，往广场内部走去。
正道其他三大宗门的人果然也到了一些。
九剑门带来了一只四足长尾，身体纤细，头生双角的异兽，口中衔着一柄寒光凛然的长剑，眼中煞气外露，显然极不好惹。
“这是吞剑睚眦，我九剑门豢养的异兽。”
赵予笙缓步踱出，向秦如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破风寨带来了一只浑身金光闪烁，翅如钢铁，喙似弯钩的巨雕。
它的爪子深深陷入地面，若是这一爪向人身上抓去，多半当场就能将目标开肠剖肚。
“我们破风寨所训练的黄沙巨雕。”
邵天怀已经站上了巨雕的背部，向他扬了扬九环刀。
天阙宗......带来了一个球。
一个散发着璀璨星光的，气势幽暗深邃的，周围有点点星屑环绕的。
球。
“这个球是谁生的？”
秦如生看到了球边上亭亭玉立的卜继祷，笑问道。
“什么球？”
卜继祷一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白了秦如生一眼，卜继祷没好气地道：“这是星象球，原本是我们观星台上的普通法器，在不知多少年前，被我们天阙宗的某位前辈点化开启了神智。”
“我们天阙宗不擅长豢养异兽，这次就用它来代步。”
秦如生惊讶道：“点化神智，你们这位前辈的修为不一般啊。”
比起毁灭来，创造永远要困难得多。
泯灭一个人的神智或许有千百种方法，就连淬体凝神期的修炼者都能轻松做到，但要创造灵魂，或者仅仅只是将有灵性的东西点化出灵魂，这都不是低级修炼者能够办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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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吧，宗门中有一些当年辉煌时期的记载。”
“不过，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现在宗门已经衰败了。”
卜继祷笑笑，看不出什么沮丧的样子，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怎么样，秦道友，想好要和哪个门派一起行动了吗？”‘
秦如生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邵天怀的破风寨带来的是只沙雕，排除。’
赵予笙的九剑门带来的是吞剑睚眦，看起来太凶了，而且赵予笙这人脾气臭，排除。
剩下天阙宗的球和清德派的神鸟......
那当然是选球啦。
秦如生对这个球的飞行方式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那就请秦道友上来吧。”
卜继祷飘然而上，在球上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星象球上另有洞天。
一个大大的星象盘横在球身上方，方圆数十丈，足可以容纳的下百余人同时在上面活动。
按理来说，这样的结构应该十分不稳，但此时星象盘却像是稳如磐石地牢牢固定在星象球上，没有丝毫颠簸。
仪盘上刻画着无数繁杂玄奥的阵纹，秦如生仅仅只是看上两眼，就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是星纹，我们平日里就靠它们引动星力观测星象仪轨，从而窥得些许天机。”
卜继祷挽了挽鬓角舞动的长发，为他解释道：“那边的小型仪盘则是这星象盘的中枢，用天阙宗的秘法可以操控这星象球在空中飞行。”
“传说，若是操控者的实力够强，甚至能仗着这星象球打破空间的束缚，瞬息万里，只是......”
“只是宗门人才凋敝，又都耽于享乐，始终出不了一个有能力的弟子罢了。”
冷冷的声音传来，秦如生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手持龙头杖的麻衣老妇人就如旋风般落在了星盘之上。
她狠狠瞪了卜继祷一眼，向秦如生点了点头，手中龙头杖重重点在了小型仪盘的中央。
一道星纹光芒大放，麻衣老妇开口，用嘶哑的嗓音喊道：“时间到了，启程！”
第九十七章 密林与水潭
秦如生看着身边的点点星芒，有如身在梦中。
不到凝神，无法飞行，这是修炼界的共识。
因此修炼到现在，他还一直靠着11路公交车——两条腿在移动，一直无法真正做到飞行。
除了陈浣的那次云间醉酒，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飞行的感觉。
果然不赖。
更难得的是, 这星象球两边还自带有星芒点点，星光万道，看起来有一种梦幻的美感。
秦如生定了定神，决定还是先和前方的麻衣老妇打个招呼再说。
他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散修秦如生，不知这位前辈名讳是？”。
麻衣老妇身形不变，龙头拐杖都没有丝毫晃动。
卜继祷拉了拉他的衣襟, 低声道：“谷宗主在观星台闭关参悟, 这次由我师父叶执带我前往琅嬛福地。”
秦如生点了点头。
身边的景物迅速倒退, 清德派的辉羽青鸾、九剑门的吞剑睚眦、破风寨的黄沙巨雕与星象球并驾齐驱，共同向着前方飞速赶去。
星光护住了卜继祷和秦如生，将如刀割般的疾风挡在了护罩之外。
时间转瞬即逝。
不过一盏茶时分，四只异兽就载着众人来到了一处神奇的区域。
这片区域悬浮于半空之中，四周漂浮着一块又一块破碎的巨石。
有许多头生弯曲触角，四目单足，背生双翅的生物逡巡在巨石之间，身上血光凛然，显然不是什么良善兽类。
暗紫色的雾气从虚空中喷涌而出，虽然似乎没什么毒性，但沾染在皮肤上，还是有黏湿滞塞的感觉，像是深陷厚厚的蛛网之中。
头顶之上，一个巨大的暗绿色旋涡倒卷向下，一丝丝阴冷的气息从旋涡中渗透而出, 让人不寒而栗。
秦如生抬头看去, 这旋涡似乎近在眼前，仿佛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
“这就是琅嬛福地的入口？”
邵天怀吞了吞口水, 干涩地问道。
这也无怪他怀疑，他们从小就听宗门中传说，那琅嬛福地中灵气充沛，异果遍地，是一等一的灵地妙处。
如此邪性的入口，真的能通向那人间仙境吗？
“你想象中，琅嬛福地外应该是什么样？”
破风寨寨主段延襟站在沙雕头顶，淡淡地问道。
“虽然不比灵境之内，但也应该是百花盛开，灵气馥郁，总不能是现在这样......”
邵天怀看着周围的环境，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片空间是我们的先祖与古魔恶战之后的结果。”
远方的雾气一阵波动，一条长着无数节足的奇形巨虫猛地窜了出来。
巨虫的背上端坐着一个黑衣老者和一个背着长刀的少年。
黑衣老者双目闭合，声音冷的像是万载玄冰：“当年我们正魔两道的先祖与那占据此处的古魔大战一场，足足付出了七名虹桥修士的生命，才拿下了这处通道，将那古魔封印于此。”
清德派掌门灵沂子站在辉羽青鸾背上，点头道：“原来是血屠门掌门战朔到了，真是失敬。”
“你说的不错，贫道虽然未曾亲自参与那一战，但也从宗门典籍上看过，那古魔被封印于此后，丝丝缕缕的魔气依然时有散逸，就形成了这样恶劣的环境。”
远方的雾气再次波动，一个陶壶渐渐显出了轮廓。
陶壶壶身上绘着一个彩色的人头肖像，大嘴咧开，笑得很是爽朗。
但这爽朗的笑容刻在壶身上，却怎么看怎么魔性。
壶口站着一个面色冷峻的中年人，以及一个娃娃脸，面带笑容的年轻贵公子。
中年人冷然开口道：“可惜，那场战斗我们魔门阵亡的虹桥修士更多，如今的琅嬛福地进入资格，却被牢牢把握在你们正道手中，真是可悲可叹。”
麻衣老妇叶执厉声道：“绝情门冷门主也到了。只是冷门主怎么绝口不提这资格变动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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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生一脸茫然，卜继祷小声为他解释道：“这进入资格原本是正魔两道轮流执掌，各自秋毫无犯，后来轮到我们进入的时候，魔道宗门背信弃诺突袭了此处，几乎全灭了那次进入的弟子。”
“这掀起了正魔两道绵延百年的战争，直到不久前，才以正道四宗门的胜利而告终。”
“当然，我们也做出了让步，执掌琅嬛福地通道的同时，也允许他们通过缴纳一笔材料的方式，送一些弟子入内。”
卜继祷解释的同时，麻衣老妇叶执也再次向绝情门发问道：“如何，冷门主，这次进入的就是这小子吗？相应的材料可带来了？”
“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
一个储物戒被扔了过来，叶执接下，神识在里面扫了扫，满意地点头道：“很好，那等一下破开通道，冷门主也一起来吧。”
绝情门的中年男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魔道宗门又到了千变门、脂影斋、阴玄门三个宗门，而正道宗门也有零星的几个门派到场。
秦如生有种感觉，头顶之上，那倒卷而下的旋涡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平静。
不断散逸出的阴冷气息，不时划过的暗绿色闪电，一切都像是在预兆着一个信息：
琅嬛福地通道即将开启。
九剑门门主顾晏清站在吞剑睚眦之上，衣袂舞动，飘然如仙。
他手中剑诀闪动，暗绿色的旋涡中随即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像是某种巨大存在的瞳孔。
“时候到了，准备入场吧。”
他背后，一把金光灿灿的小剑凭空出现，迅速扑向了暗绿色旋涡的一角，牢牢锚定了位置。
破风寨寨主段延襟放出了一把兽柄长刀。
清德派掌门灵沂子扔出了一柄翠色玉如意。
麻衣老妇叶执掷出了一颗淡蓝色玉珠。
四件宝物将旋涡的四角牢牢固定住，原本翻涌不休的暗绿色旋涡渐渐平息了下来。
“好了，进去！”
麻衣老妇叶执龙头杖一挥，一道星光瞬间卷起了卜继祷和秦如生，两人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直接被扔进了头顶那巨大的旋涡之中。
琅嬛福地之行，正式开始。
第九十八章 舌尖上的余亮
像是穿过了一道薄膜，秦如生的身体被麻衣老妇叶执挥出的星光所包裹，身不由己地飞入了旋涡之中。
琅嬛福地之行，正式开始。
穿过旋涡，秦如生眼前一阵光怪陆离，一片片鲜艳巨大的色块飞快地出现，一掠而过, 又消散在天际，划出一道道绚烂的光带。
身处于其中，既感觉不到方位感，也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短暂的通道之行，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好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异样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 所有光怪陆离的景象都消失不见，世界重新回到了秩序的状态。
秦如生睁开眼时, 眼前是湛蓝的天空。
但他马上意识到不对，身下并没有传来坚实的地面感觉，反而空落落的无所凭依。
“我这是在......半空之中？”
几乎就在秦如生意识到的瞬间，他的身体开始向下坠落。
他飞快地调整姿势，刚刚看清周围的环境，人就已经猛地坠落在了一片水镜般的湖面中，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噗”
秦如生探出水面，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吐出了口中呛到的一些湖水，喘了几口气，渐渐回过了神来。
还好高度不算很高，下面又有这片湖水，才没有出什么大事。
秦如生抹了把脸，一边缓缓向岸边游去，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身处的这片小湖清澈见底，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生物存在其中, 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危险。
阳光洒落在湖面上, 灵动的金光将眼前的美景送入了秦如生眼中。
宁静祥和。
湖岸一边坐落着连绵的森林，郁郁葱葱，幽暗深邃。
另一边则是无垠的湖水，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
秦如生的水性一般，虽然也能游上两圈，但远远谈不上水性精熟浪里白条，往湖水的那一边探索并不明智。
他缓缓游到岸边，看着幽暗的森林，微微皱眉。
危机模拟器没有反应。
是森林中没有危险，还是说，必须身处于具体的危险之中，它才会有所反应？
秦如生步入了森林之中。
巨大的树木拔地而起，几乎称得上是遮天蔽日，庞大的树冠遮蔽了天空，阳光稀稀疏疏地从树冠的间隙挤入森林之中。
或许是缺乏阳光照射的关系，整片森林的氛围都有些阴冷。林间不时刮过徐徐的风，寒意和湿气如附骨之疽，缠绕在他的身边。
秦如生在一株树木前驻足，轻轻摸了摸树干上的纹理。
这种纹理并不属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树木。
在玉林水榭看书的时候，秦如生着重关注了这片大陆上的各类动植物与珍禽异兽篇章，虽然时间短暂，肯定不可能看的太全，但认个七七八八还是没问题的。
可眼前的这些树木，他一种也不认识。
丛林深处不时传来隐隐的声响，似乎是某种异兽的嘶吼。
又走了一段路，秦如生忽然心中一动。
最最伟大的鉴宝系统吉光，似乎可以在这里派上用场。
他戴上单片眼镜，幽幽的蓝光扫过他不认识的那些树木。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魔界岭桑一棵，常见的魔界植物，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本次鉴定结果：魔界邪草一株，常见的魔界植物，一脚能踩翻一坨的那种。”
“本次鉴定结果：魔界荧光藤一束，常见的魔界植物，一拽能拽下一满蓬的那种。”
“请勿持续鉴定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浪费最最伟大的鉴宝系统吉光的时间。”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
秦如生用吉光牌单片眼镜，逐一鉴定了周围的树木、小草、藤蔓。
得出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魔界植物。
“不过，魔界植物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在外界时，血屠门掌门战朔曾说，这琅嬛福地是正魔两道的先祖与那占据此处的古魔大战一场后夺得的。
看来这琅嬛福地，只怕就是那古魔身处的魔界，或者是一个碎片。
他收起吉光，继续向前走去。
吉光鉴定物品虽然灵力损耗不大，但会给精神带来不小的负担，他也无法每时每刻保持鉴定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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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碰到特殊物品的时候拿出吉光进行鉴定。
又走了一阵，眼前蓦然变得敞亮起来。
茂密的林海到此为止，眼前出现了一小片平坦的原野。
虽然看得到的原野尽头依然遍布着绿色的林海，但秦如生还是感到心情一阵舒畅。
不论是谁，在幽暗潮湿的密林中行走了这么久，都会感到有些压抑疲惫的。
平原中央有着一小片水潭，比秦如生落下的那片湖水要小上很多。
不过，这水潭的景色也丝毫不差，淡淡的雾气笼罩在水潭上方，营造出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更难能可贵的是，水潭上还漂浮着一片碧绿欲滴的荷叶，荷叶上方，一朵娇艳的小花在风中微微颤动着花瓣。
花蕊上光华流动，一看就不是凡品。
秦如生正准备往平原上走去，给这花来一发吉光的鉴定术。
忽然耳边传来了隐隐的人声。
秦如生心中一动，天赋：气息遮断运行到极限，人慢慢缩回了密林之中。
他前面不远处的林海中，两道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秦如生之前就已经见过了，阴玄门弟子余亮。
而另一个，秦如生只觉得面熟，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应该是进入此地的小宗门修士中的一个。
进入琅嬛福地前，陆陆续续还有一批小宗门也带着自家的优秀弟子来到了现场。
在同样付出一笔材料费后，他们的弟子也被批准进入了琅嬛福地。
余亮显然和这小宗门的修士已经颇为熟稔，他走出密林，见到水潭上的娇艳花朵，眼睛顿时就是一亮：“何文环，你说的需要两人合作取出的异宝，就是此花吗？”
这花朵独自绽放在水潭之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衬托它的明艳而存在的。
绝对是件异宝！
第九十九章 危机迫近，模拟开启
那叫做何文环的小宗门修士忙道：“半点不假，此花名为两极花，需要两种不同属性的极端力量从两个方向同时催动，才能顺利采下。”
“若是采摘方法不对，它便当场化作一道青烟散去，再也寻找不到踪迹。”
“两极花......我倒是也听说过它，是炼制凝神丹药和一些特殊法宝的绝妙材料。”
余亮沉吟了一阵, 道：“这么说来，你找上我也有几分道理。”
“那必须有道理啊。”何文环急切道，“在下修炼的阳煞魔功，配合余兄的阴玄之力，采摘这两极花还不是易如反掌？”
“确实是易如反掌。”
余亮看着他，似笑非笑：“可是这两极花只有一朵, 我们却有两人，摘下之后, 我们该怎么分呢？”
何文环心中一凛, 知道重头戏来了，忙道：“这倒是不难，两极花被成功采摘后，会脱落为两部分，到时候在下取阳极，余兄取阴极便是。”
“想必余兄炼丹或者炼器的时候，也应该是以阴性材料为主吧？”
余亮点了点头。
这何文环所说的话确实是半点不假，句句说在了他的心里。
光靠自己，肯定是取不下这两极花的。
这桩交易，看来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当然，必要的防范肯定是不能少的，不要说这何文环是个魔道中人，就算是正派弟子在秘境之中拔刀相向的，自己也见过不知多少。
真金白银的利益面前，许多人的底线一文不值。
他含笑点头道：“好，那就请何老弟先去做阳极的准备吧。”
何文环怔了怔, 看余亮的神情，显然是不想先上，面对未知的危险了。
他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在下就先做阳极的准备。”
秦如生潜在林中，看着何文环慢慢走到了水潭的一侧，伸手触摸到了两极花那娇嫩的花瓣之上。
炽热的火光在他手上亮起，多半就是刚才他所说的阳煞魔功了。
这火焰在水潭上方熊熊燃烧，却丝毫没有伤到两极花花瓣的迹象，显然也颇有一番神妙。
“余兄，在下这边准备好了！”
何文环稍稍提高了些声音，对着余亮喊道。
余亮思忖了一下，又打量了一圈周围，终于还是点头道：“好，何老弟稍等。”
他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了水潭中央的两极花。
同时，余亮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何文环，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用说，一旦何文环有丝毫异动，他就会立刻出手，脆弱的同盟也就不复存在了。
好在，何文环似乎是真心结盟，一路上表现的颇为正常，
他一路波澜不惊地抵达了两极花的另一端，手中开始缭绕上了森森的寒气。
“这样就可以了吗？”
余亮皱眉看着身前的两极花，这花朵依旧开的娇艳欲滴，半点没有要掉落的样子。
“不急，余兄将自身的阴气缓慢注入这两极花中，从外围开始，慢慢向中间探去。”
“在中间，也就是花蕊的地方，将阴气与我的阳煞相汇合。”
余亮按照他的说法，专心将阴气注入两极花中，按照花内的构造不断深入，最终来到了花蕊中央。
只是......似乎没有找到何文环的阳煞魔气。
余亮暗道一声不好，何文环注入灵力比自己早上许多，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到达花蕊中央？
此事有诈！
他急忙收力想要后退，已经是晚了一步。
两极花之下的水潭猛然炸开，一只金色巨蟾从潭底窜出，溅起了数丈水花。
趁着余亮被整个掀翻，立足不稳的功夫，巨蟾大嘴一张，一条软舌箭一般飞射而出，在余亮的腰间一卷。
余亮只觉得一条滑腻异常的东西缠绕在了自己的腰间，拉着自己就向那巨蟾的口中飞去。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身上猛地爆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无数阴气在他身侧呼号彷徨，周边的气温都被带的下降了不少。
他已经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
但那束缚住他的巨蟾只是身子微微一抖，淡黄色的烟雾飘出，那些阴气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倒卷而回，躲在余亮的身体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笔趣阁
眼见挣扎不过，余亮面色阴沉，看着何文环，切齿道：“何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巨蟾只攻向了他一个人，这何文环笃笃定定地站在一旁，一点紧张的神情都没有。
一看就是早有预谋，挖好了大坑，就等他这个憨憨来跳了。
他心里已经悔了千遍万遍，不该信了这何文环的鬼话，和他合作取宝。
这帮魔道中人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见利忘义之徒，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相信了他呢？
等等，好像自己也是魔道来着......
何文环大笑了几声，声音忽然转冷：“何老弟，谁是你的何老弟？”
阴冷的笑声中，何文环脸上的皮肤忽然开始了大片大片的脱落。
没过几秒，他就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那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
他的皮肤变成了像蜥蜴一样的情状，眼睛也变为了竖瞳，手指指尖长出了锋利的爪子，黑色的气流在他身边流动。
余亮身在巨蟾的舌头上，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变化，失声喊道：“你是......魔！”
“魔？什么魔？”
“何文环”被他说的反倒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就变成了憎恨：“我们是遗族，是被诅咒的族群，也是被你们圈养的族群。”
“千万年来，你们不断进入这片空间，掠夺我们的资源，破坏我们的家园。”
“你们自诩为猎手，在这片空间中自由驰骋，随心采摘着灵果、材料，然后傲慢地离去，等到下一个成熟期，你们又再次到来。”
“但是这次，猎物与猎手的位置对换了。”
“何文环”看着余亮，那张带有明显入侵者特征的脸庞让他越看越是恶心。
他挥了挥手，巨蟾的大嘴猛地张开，余亮一身的阴玄魔功丝毫施展不出。
凄厉的惨叫声中，他就这么被吞入了巨蟾的腹中，消失不见。
第一百章 真假难辨
“遗族？”
秦如生潜藏在密林之间，胆战心惊地看着场中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这外貌凶恶的遗族是如何假扮成何文环的样子的，但他们想必蓄谋已久。
葬身于蟾腹的阴玄门余亮，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这次的琅嬛福地之行，已经渐渐蒙上了一层阴翳。
那名遗族看着余亮被潭底下的巨蟾吞入腹中，似乎还不放心，又在原地等了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见始终没有变故，这才满意地拍了拍巨蟾的头顶，离开了水潭周围，进入了另一个方向的密林之中。
巨蟾重新沉入水潭底部，那一朵娇艳的两极花再次绽放在水潭之上。
这是这次，秦如生只想离它远远的，没有丝毫采摘的想法。
他斜靠在密林间的一株魔界岭桑树上，思忖着这件事的已知信息。
“余亮被一个变化为人类的魔物骗了，他们自称为遗族......”
“按这些遗族的说法, 他们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那也就是魔族？或者是魔界的其他种族也未可知。”
“正魔两道进入琅嬛福地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如果之前遇到过这些遗族，那么进入之前，各门门主肯定会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小心防范他们。”
“但现在，他们丝毫没有提及遗族的事......”
秦如生梳理着脉络，越来越觉得，正魔两道多半对这遗族的事也不知情。
凄厉的惨叫声音犹在耳，他暗暗告诫自己，在接下来的琅嬛福地之行中，务必要小心谨慎，一定不能像阴玄门的余亮那样，中了遗族的圈套。
.........
在一座青玉铺成的城堡顶层，五六名老者正围着一个数米直径的圆台，认真讨论着些什么。
他们也和“何文环”一样, 竖瞳锐爪，皮肤呈现蜥蜴状。
这里是遗族的大本营。
这五六名老者之中，又以最中间的那名老者身份最为尊贵，其他人在讨论问题时，往往都要征询他的意见，再开启下一阶段的讨论。
骨阳，遗族如今的首领。
议论到一半，他右侧的一名老者忽然侧耳倾听着什么，过了一阵，老者微微躬身，向他禀报道：“骨阳大人，前方来报，卫境行动已经全面开启。”
“一切就如您指示的那样，我们已经将所有的防御设施全部启动，儿郎们也都四散前往密提森林进行埋伏。”
“这次，一定能将那些入侵者一网打尽。”
骨阳微微点头，金色的竖瞳间闪过一丝冷光：“很好，你们务必要记得，本王与软弱无能的先王不同。”
“绥靖政策在本王这里是行不通的，对于入侵者，我们的态度始终只有一个。”
他重重捶了下圆台，一字一句地说道：“赶尽杀绝！”
“主上。”
左侧一名老者微微躬身，开口道：“此事还请再斟酌一二，先王所言并非全无道理，那些入侵者的背后还有宗门支持，并非我们所能......”
“大胆！”
秦如生在水潭边见到的“何文环”也在圆台旁边，此时怒斥道：“余相，你身为先王之臣，主上能准许你在此议事，已经是看在你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格外开恩了。”
“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还敢对主上的决定多加置喙？”
“你......”
余相气得蜥蜴皮上都泛起了红光，他转过身去，向着骨阳道：“骨阳大人，余某所言句句属实，先王此前一直教导我们要隐忍为上，在入侵者到来期间躲在神殿笼罩区域内，才能平安无事。
“如今草率出击，恐怕......”
“余相，本王知道你这是老成之言，但本王自有主断，你就不必再费心了。”
骨阳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他摩挲着手上的鳞皮，转头向“何文环”开口道：“青舫，你刚才说，你已经试过他们的深浅了，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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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点不假。”
青舫道：“我依靠水镜阵法，伪装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和其中的一人说找到了一处异宝之地，要和他一同探险。”
“那人果然中计，最开始还对我有些防备，但异宝当前，还是放松了一丝警惕，我和两极金蟾一同偷袭，轻松将他击杀于当场。”
他简明扼要地将当时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骨阳越听脸上的笑意就越是浓，听到最后，他忍不住笑道：“这么说，水镜阵法可以对付他们？”
“当然可以，他们的实力也就与我们在伯仲之间。”
“我建议立即通知前线的儿郎们，各自进入阵法之中进行准备，一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青舫捶胸道：“末将愿意再次回到前线，和我族儿郎们共同进退。”
“好！”
骨阳拍了拍手，喝彩道：“在那个昏庸无能的废物领导下，我们遗族已经忍了百年千年，如今，是时候向那群贪得无厌的人类讨回这笔血债了。”
“遗族复兴，正需要青舫将军这样的豪猛壮士。”
余相看着热血沸腾的骨阳，和领命而去的青舫，轻叹了一声。
自先王被软禁以来，他在遗族中的话语权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此时就算强硬反对，也是无济于事了。
只是，他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
秦如生在密林间奔行。
自从见到了水潭旁的遗族，他就暗暗记下了对方离开的方向。
然后立马转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个遗族事件看起来就很危险，若非必要，还是少掺和为妙。
然而，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
几乎就在遗族神殿内做出全面出击决定的同一时间，秦如生神识一动。
骨片上又传来了炽热的感觉。
他取出骨片，一时间倒也说不出是喜是忧。
虽说骨片的温度升高代表着周围有危险存在，但之前那种骨片毫无反应的情况，显然更加令人害怕。
在有危机模拟器的情况下，他并不害怕已知的危险，只对未知有一定的敬畏。
秦如生熟门熟路地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沿着密林探索，远方光华大放，似乎有异宝出世。】
第一百零一章 秦道友的滋味真不戳啊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沿着密林探索，远方光华大放，似乎有异宝出世。
那里动静颇大，想必有许多修炼者前往争夺。你本着谨小慎微的心态，没有前往异宝出世的地点, 而是自行探索，寻找自己的机缘。
你找到了速行苔X2。】
【第2天，你见到了两名小门派的修士，他们似乎已经同归于尽了，尸体横陈在树下。
你替他们念了几遍往生咒，顺便带走了他们的储物戒，作为这场简单葬礼的报酬。
多劳多得, 你觉得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第3天, 异宝出世的方向传来了一道华光，你警惕地望着那里，如临大敌。
华光化作人形落地，是静虚子，你渐渐放松了下来，询问起了他的情况。
原来，他一番力战，终于从血屠门厉文龙手中夺得了这件名为困龙塔的异宝，自己却也油尽灯枯了，他将异宝托付给了你，自己在你怀中安详地去世了。】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
他安详去世了，为什么死的是我？
我们也没有拜把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秦如生想了想，突然脑海中闪过余亮与何文环在水潭前的画面。
以及何文环那张人皮寸寸剥落，露出真容的脸庞。
“难道说，这个静虚子也是假的？”
带着猜测, 他点开了死亡回放。
秦如生正在林间飞快地穿梭。
林间幽暗潮湿，但他的身形灵活地像是泥鳅一样，一点都没有受到限制。
突然，远方的天际处出现了一点华光。
秦如生停下了身形，皱眉看着那里。
华光越来越近，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秦如生手中现出了流火刀，身侧一道苍白色的火环若隐若现，溟焱束缚蓄势待发。
他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然而，那华光之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一个人影，衣着破烂，一身是伤。
这人影浑身丝毫没有防护，一见到秦如生，立刻大喜道：“秦道友，总算找到你了！”
是静虚子。
只是，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之前道袍飘飘，仙风道骨的道士形象。
破破烂烂的道袍化作丝缕挂在身上，勉强遮住了重要部位，身上纵横交错着无数道伤口，许多伤口上还有淡淡的黑气缭绕，显然是被魔气侵蚀所致。
整个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秦如生皱眉迎了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静虚子跌跌撞撞，勉强跑到他身边，就要往他身上靠去。
秦如生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伸手点出一道灵力，帮他站稳了身子。
有话说话，莫挨老子。
静虚子一愣，不过还是从怀中掏了几下，递过来一座小塔。
秦如生问道：“这是？”
“困龙塔，那里出世的异宝，虹桥初期的大神通宝物。”
静虚子道：“我在一群魔道中人的围攻下夺得了此宝，用尽了浑身解数才杀出了一条血路，逃了过来。”
“最后关头，血屠门厉文龙还埋伏在路上，我跟他以伤换伤，总算是摆脱了他。”
秦如生看了看他身上的伤：“那你为何要将此宝给我？”
静虚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惨笑道：“你看我现在，还有活着出去的可能吗？秦道友你怎么也算是贫道的朋友，将这异宝托付给你，总比落在那群魔道手上要强。”
秦如生皱了皱眉，道：“别说这些丧气的话，我这里有伤药，你且先疗伤。”
他取出玉生坊购买的杨家活气散，正要递给静虚子，却见他身子摇晃了一下，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秦如生一惊，急忙扶住他的身子，一道灵力就往他体内输去。
他习惯性地想要感知一下静虚子的身体状况。
灵力刚一进入静虚子体内，就如同一滴水滴入了沸腾的油锅之中，顿时激荡起了千层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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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虚子的双眼猛然睁开，双手化作利爪，狠狠地向他的身上抓来。
“噗滋”
尽管他及时抽身后退，但几道血痕还是出现在秦如生身上。
若是晚了一两秒，只怕是逃不开开肠剖腹的结局了。
“实力不行，运气倒还不错。”
“静虚子”伸出细长的舌头，舔舐着爪子上的血迹，冷笑道：“不过，我看你受伤之躯，还能坚持到几时？”
他弯腰弓身，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再次向着秦如生袭来。
秦如生仓促抽出流火刀，与他战了起来。
“秦道友，小心静虚子，那是魔物假扮的！”
秦如生酣战之中侧头看去，邵天怀出现在了密林的另一边。
他心中暗暗摇头，此时这提醒着实有些马后炮的意味。
不过，来了帮手总是好事，这魔物化成的静虚子实力颇强，他受伤之后还真有些应付不来。
果然，邵天怀一看场中情况，立刻便是一惊。
他扬起手中九环刀，大喊道：“秦道友莫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九环刀上雷霆闪动，一道天雷径直劈向了化成静虚子模样的魔物。
“好！我们前后夹击，先诛灭了这魔物再说。”
秦如生清啸一声，手中流火刀幻化出万丈火芒，向着化成静虚子模样的魔物卷去。
“当啷”
流火刀与魔物的利爪相互交击。
秦如生猛地催动灵力，就要将火芒向前推进，给这魔物以致命一击。
忽然，他后心猛地一痛。
热辣辣的感觉从后背传来，他回过头去，看到了邵天怀的九环刀。
这刀正牢牢砍在了他的背上。
最后的回光返照间，秦如生摇摇晃晃地后退，指着逐渐脱落人皮，变化为遗族的邵天怀，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也是......”
“没错，我也是。”
化成邵天怀模样的魔物大笑，走到“静虚子”旁边，伸手勾住了他的肩头：“我们都是遗族。”
秦如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密林中的一切事物都迅速远去。
他想说话，却只能喷出满嘴的血沫。
终于，在剧痛的感觉中，他的意识飞快地回返，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第一百零二章 有事她真掏
“遗族开始大举入侵了？”
秦如生从死亡回放中回归，邵天怀背后的那一刀依然让他心有余悸。
死亡回放中，静虚子与邵天怀的言谈举止与平常并无不同，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这日子怎么过？
每一个身边的人都可能是遗族的伪装者，随时随地都要防范来自背后的刀子。
只能单独行动......
秦如生看了看手背上的一块青色烙印。
这是进入琅嬛福地后自动生成的标记，时间每过上一天，这青色烙印便会消退一丝。
等青色烙印全部褪去, 此次琅嬛福地之行也就正式结束，烙印会化作破空飞梭，载着他离开此地。
“看来，很有可能要靠这烙印躲过这一劫了。”
他点进了“掇菁撷华”系统，“邵天怀”的九环刀出现在了眼前。
这九环刀的状态若隐若现，似乎穿梭于两个不同的空间之中, 一面是寒光凛然的九环长刀, 另一面则是翻滚不休的黑色汁液。
这黑色汁液多半就是遗族幻化兵器所用的材料。
只是, 他们的身体又是靠什么伪装成静虚子他们的呢？
秦如生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这一次，他选择了另外的方向。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沿着密林探索，远方光华大放，似乎有异宝出世。
你沿着另一处方向行走，找到了夜光蕈X1。】
【第2天，你感到地面隐隐震动，又走了几步，一个约有三四米高的巨人从一旁经过。
还好，你时刻运转着天赋：气息遮断，他没有发现你的行踪。
你在巨人的脚印旁找到了少许唤火砂。】
【第3天，你正在林间行走，突然一阵香风袭来，脂影斋宛凝出现在了面前，提出了结盟请求。
考虑到对方的魔道身份，以及可能是遗族所假扮, 你没有答应。
宛凝使用了宗门魅术，你中招了。】
【第4天，和宛凝缠绵，你势如破竹。】
【第5天，和宛凝缠绵，你余勇可贾。】
【第6天，和宛凝缠绵，你三鼓而竭。
红粉皆是骷髅，秦如生啊秦如生，你怎可如此堕落？】
【第7天，和宛凝缠绵，你回光返照。】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秦如生发誓，这是他最期待的死亡回放了。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从没有一个死亡回放让他这么有动力去点开。
以往那些死亡回放，不是葬身于蛇口，就是被人一刀两断，还有变成茶叶被人吃下肚去的。
惨，秦如生，惨。
现在这个虽然最终肯定还是难逃一死，但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牡丹花下死，牛马也风流。
满怀着对旖旎剧情的憧憬，秦如生点开了死亡回放。
淡红色的轻纱当头罩下。
轻纱之外是一个长发如瀑，衣袂翩跹的女子。
眉目含情，绛唇流火，额头画着一道浮云纹饰，为她增添了一抹神秘摄人的气质。
脂影斋，宛凝。
她一双妙目盯着轻纱中的秦如生，表情戏谑，开口道：“秦道友......”
声音软糯清脆，如夏日里的冰镇绿豆汤，清甜爽口。
即使知道她不怀好意，但听在耳中，仍然让人骨头都酥了几分。
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面人声响动，脚步声隐隐传来。
有人在靠近。
宛凝微微蹙眉，纤手一拂，秦如生顿时感觉眼前一暗，似乎视野被什么遮蔽住了。
同时，轻纱之内涌出了细小的火苗，一点点升高着温度。
这宛凝似乎准备把他炼化在这轻纱之内。
秦如生奋力想要挣脱，第一时间就准备召出流火刀，将这轻纱一斩而断。
无效。
流火刀像死物一般，静静呆在他的储物戒中，一动也不动。
不论他怎么感应，都无法像从前那样驱使它。
“流火刀失去灵性了？不，不对，是我的灵力退化了。”
“我现在的境界只有......淬体初期？”
秦如生愕然感应着自己体内的情况。
经脉闭塞，气海衰竭，灵力无精打采地在仅存的几道经脉间缓缓流动着。
灵力的数量更是少的离谱。
简直就像是刚开始练《御裳心经》那时候一样。
弱小，无助，又可怜。
许久未曾有过的虚弱感包围了他。
“修为倒退......倒也不难理解，缠绵了这么多天，那宛凝又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肯定会对我下手的。”
他缓缓调动仅存的灵力，准备做困兽之斗。
轻纱之中火光渐盛，轻纱之外，则有争吵的声音传来。
“提前发动？不行！”
宛凝的声音再也不复刚才的娇糯，而是充满着怒意。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无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遗族剧变，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到。”
“如今，他们四处出击，寻找着我们的身影，若不提前发动计划，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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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们的事！”
宛凝的声音陡然提高：“现在发动计划，我要找的东西根本就无法拿到手，相当于这一次就平白无故给你们打工了。”
男子的声音道：“那宛凝姑娘你说，我们下面怎么办？”
宛凝似乎也感觉有些棘手，顿了顿，沉吟道：“这样，再给我三天时间，若是还找不到那东西的下落，我就先帮你完成这次计划。”
男子的声音断然道：“三天？不行，最多一天！”
“一天......一天也行吧。”
宛凝似乎也觉得三天比较夸张，不再争辩。
她的声音重新变为了柔媚入骨的软糯，轻声笑道：“其实，你还应该好好谢谢我才是。”
男子的声音叹了口气，道：“谢你？你这祖宗，不来给我捣乱就是好的了，我为什么要谢你。”
宛凝声音腻得像要滴出水来：“为什么，因为你那破陷阱还没布置好，我就已经帮你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呀。”
“心头大患？”
男子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惊讶：“莫非是那个秦如生，你将他擒住了？”
“擒住了......呵，可不只是擒住了。”
宛凝幽幽地叹道：“这位秦道友的滋味，可真是让人流连忘返，不忍卒食呀。”
第一百零三章 脂影斋第一孝女
男子先是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像是憋不住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他不会中了你的媚术了吧。”
他越笑声音越大：“秦如生啊秦如生，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在这个妖女身上栽了跟头，这么容易中了鬼蜮伎俩。”
“枉我还把你当做一个致命对手认真对待，现在看来, 你也不过是个胸无大志的庸碌之人，我实在是太杞人忧天了。”
他自然是心怀舒畅，笑以咏志。
那被他提到的秦如生呢？
秦如生正待在轻纱之中，一阵阵火焰炙烤着他的身体。
虽然目不能见，但他们的对话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呸，什么庸碌之人，真是难听。”
“媚术这种事，能叫中计吗？真是一点也没情趣。”
他暗暗吐槽了一句。
周围的烈火一点一滴剥夺他的行动能力，他靠着淬体初期的灵力, 已经闯不出去了。
这轻纱内的火焰完全不受他的操控，火焰耐性也无法生效。
似乎是......灵魂之火？
蒸腾的热气中，秦如生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隐隐约约的，眼前光芒大放，似乎是宛凝带着那男子来到了轻纱之前，去掉了障眼法。
他也就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形，看到那位男子的真容了。
“南......南宫妄。”
即使意识迷离，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秦如生还是结合声音，迅速判断出了男子的身份。
绝情门南宫妄，“谗口铄金”的使用者。
“南宫妄竟然和宛凝有了密谋，似乎有一个大计划的样子......”
意识退出了死亡回放，秦如生思忖着这次模拟所带来的信息。
说实话，这次琅嬛福地的复杂性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
不知道哪来的遗族，用了神奇的伪装之法，四处袭杀宗门弟子。
南宫妄又和这脂影斋宛凝勾搭上, 共同准备了一个大计划。
虽然不知道内容，不过肯定不会对自己有利就是了。
“当然，不幸中的万幸，遗族的事似乎也对他们的计划产生了一定的干扰。”
秦如生点进了“掇菁撷华”系统，这次出现的是宛凝的轻纱。
薄如蝉翼，内部可以喷出火焰伤敌困敌，确实是一件上好的法宝。
“不对。”
秦如生看着轻纱，忽然想到了之前被自己忽视的一个细节。
那是南宫妄的一句话。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遗族剧变，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到。”
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没有预料到“遗族的出现”。
而是没有预料到“遗族的剧变”。
“也就是说，南宫妄他事前是知道遗族的存在的？”
秦如生有些头疼，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南宫妄知道遗族的存在，那他是否和他们有所交集，甚至合作？还是只是知道信息？
而脂影斋宛凝显然在找寻着什么东西，知道并参与了南宫妄的计划。
她是知情者。
“下次模拟的时候，还是要在宛凝这条线上深挖一下。”
“只是这次不能这么被动，要掌握主动权。”
秦如生暗暗做了决定。
这一切都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情报，为最终脱险打下牢固的基础。
绝对不是馋人家身子。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第2天......】
【第3天，你正在林间行走，突然一阵香风袭来，脂影斋宛凝出现在了面前，提出了结盟请求。
考虑到对方的魔道身份，以及可能是遗族所假扮，你没有答应。
宛凝使用了宗门魅术，你早有防备，轻松躲开了。
你们相持不下之际，一股不明力量偷袭了你们，你们双双重伤而逃，好似一对苦命鸳鸯。
慌不择路之下，你们逃入了一处山腹之中，外面隐隐的咆哮不断传来，你们两人瑟瑟发抖，终究是逃不开死亡的结局。】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不明力量？”
秦如生怔了怔，这个用词有些意思。
既然说是不明，那就应该不是遗族中人，不是魔道宗门，也不是正道宗门。
那这片密林中还有谁？
他心中一凛，想到了第二天遇到的行走巨人。
莫非是这琅嬛福地中的异兽？
秦如生点开了死亡回放，一阵眩晕之后，被传送到了一片碧绿的草地之上。
饭团探书
绿草如茵，鲜花遍地，翩跹的蝴蝶飞舞在花丛中，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眼前，那位脂影斋宛凝仙子已经出现在了面前，巧笑嫣然，一双眸子像是会说话一般，不断地在他脸上身上打着转。
上一次隔着轻纱感觉不到，这一次面对面，秦如生只觉得体内一股火焰涌起，几乎一瞬间就要沦陷在这媚术之下。
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小人在低声呢喃：此处风景如画，又是四野无人，就这么把她就地正法了，看她钗横鬓乱，气吐如兰，演一出仙子堕凡尘的绝妙好戏。
它不香嘛？
嗯，香那肯定是香的，眼前女子的身上也是香的出奇。
唯一的问题是，来者不善。
秦如生咬了咬舌尖，勉强让神智保持清明，沉声道：“脂影斋，宛凝？”
“哎呀哎呀，秦道友认出了人家来呢。”
宛凝体态曼妙，向前又走了两步。
缭绕在秦如生鼻端的香味更浓郁了。
秦如生不敢和她接触，退了两步，道：“姑娘姓宛？”
这姓氏虽然少见，但也没到要单独发问的地步。
显然，他是在没话找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宛凝是名而已。”
宛凝慢慢走近，笑道：“人家无姓。”
“无姓？”
秦如生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了几步，与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哎哟，离姐姐这么远做什么？”
宛凝掩口轻笑，如花枝乱颤：“来来来，靠的近些，姐姐来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掏心窝子的话？
秦如生脸色大变，飞快地躲开了。
不躲不行，这女人太实诚，有事她是真掏。
君不见，那双吹弹可破的青葱玉指上，已经套上了冷光莹然的钢铁指套。
再不跑，自己的心肝脾胃肾只怕剩不下几个部件了。
害怕.jpg
第一百零四章 临死前
森寒的钢铁指套在日光下泛着寒光，宛凝的凤目微微眯起，眼中的杀意再也不加掩饰。
秦如生同样面如寒霜，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宛凝。
“宛凝姑娘，莫非真要在这里与我战上一场不成？”、
“秦道友这话说的可就奇怪了。”
“战斗，不就是我们进入此间的目的之一吗？”
宛凝轻轻舔舐着指套，身子微微弓起, 气势迅速攀升至巅峰。
“不战上一场，难道秦道友是来这琅嬛福地谈情说爱的不成？”
“砰”
话音未落，她足尖点地，倩影浮动，悍然攻上。
秦如生早有准备，流火刀拦在身前，与她的指套硬生生碰了一击。
巨大的冲击从交击处爆开，两人身子都是一震。
这是灵力的硬碰硬相撞, 没有半点取巧之处。
一击不中, 宛凝的身形迅速后退，倏忽之间就退到了刚才站立的位置，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那样。
她纤手一敛，手中寒光凛然的指套消失不见。
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她脸上的寒霜。
媚笑重新回到了宛凝的脸上，她指间关节轻扣在掌中，戏谑地看着秦如生，纵横的杀机消失不见。
“当然，若是秦道友你来这琅嬛福地不想战斗，单纯是想做......那种事，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
她款款走来，带着诱惑人心的笑容，婀娜多姿的仪态将傲人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免了免了，您还是自己解决吧，在下敬谢不敏。”
秦如生后退两步，与她远远的拉开了距离。
开什么玩笑, 和她共度良宵的后果，在模拟之中已经展现过了。
淬体初期, 在轻纱之中慢慢地被炼化而死。
这样的经历，他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
“真是可惜啊，谈判破裂了呢。”
宛凝轻叹了一声，小脸上写满了惋惜的神色。
“虽然很不忍心，那我也只好辣手摧花，将你在这里除去了。”
秦如生皱眉道：“你才是花......我们之间，为什么没有和平共处的选项。”
“你看，刚才我们打的平分秋色，再继续下去，很大可能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不如联手合作，在这琅嬛福地中，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别的机缘。”
宛凝目光闪动，似乎颇有些心动的样子。
“这样听起来似乎倒也不错......”
秦如生乘胜追击，道：“对吧，相互合作，互利共赢才是世界发展的潮流，大国沙文主义是注定要......”
“但是我拒绝！”
宛凝声音忽然转冷，手中蓦然现出一个乌黑的骷髅，纤手一拂，五道黑芒就如闪电般射出，径直向秦如生的胸口袭来。
“你......”
秦如生仓促迎战，口中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哦？欠收拾了？秦道友想在什么地方收拾人家呀？”
宛凝嘴上调笑，手上却半点也不慢，五道黑芒如臂使指，将秦如生逼得狼狈不堪。
这骷髅放出的黑芒腐蚀性极强，虽然尚且不至于腐蚀流火刀的刀身，但对他放出的火焰却是克制极大。
“这是什么法宝？”
骷髅无比邪性，偏偏又和她配合得默契无比，让秦如生说不出的难受。
宛凝掩口轻笑：“这个嘛......是我父亲的头骨。”
“我可是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将它生前的怨气完整地炼化入这骷髅之中。”
父亲的......头骨？
秦如生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身上泛起，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怎么看怎么反胃。
“下面，还要请秦道友，慢慢品尝呀。”
宛凝再次催动手中骷髅，黑芒的光亮又比刚才深邃了几分。
秦如生面临的压力陡然大增。
他咬了咬牙，体内灵力全力催发，在他身边形成了一道苍白色的火环。
“溟焱束缚，去！”
火环无声地扩散开来，骷髅放出的黑芒无声无息地被吞没入了苍白色火焰之中，就此湮灭。
吞没了黑芒之后，火环去势不减，笔直地向宛凝压了上去。
凝水精华用一些少一些，秦如生用出这溟焱束缚，实际上已经算是出了底牌。
哔嘀阁
但底牌这东西，谁都是有的。
宛凝低低惊呼了一声，纤手在骷髅脑门上一拍，又是几道乌光飞出，暂时阻了阻火环的来势。
而后祭出一道轻纱，淡红色的光芒吞吐不定，与溟焱束缚形成了相持之局。
秦如生与宛凝都将各自全部的灵力注入到了这一场拉锯战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时有灵力碎屑在两人的对拼中生成，然后迅速消散在空气之中。
双方的灵力消耗都达到了极限，相对而言，秦如生的脸色要好看一些。
他微微一笑，道：“看来，这场拉锯战中，是我......”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声音距离他们很近，不，应该说是近在咫尺。
“什么人？”
秦如生警觉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这气息是......不，不对，罗盘没有反应，不可能的。”
宛凝面色苍白，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震惊的神色。
“轰”
又是一声震动，这次的感觉更近了。
“快，我们一起收手！”
宛凝飞快地喊道。
她似乎知道到来的是什么东西，脸上除了震惊，还有深深的恐惧。
虽然她就是为了这东西而来的，但在眼前这个状态和它对上，绝对是死路一条。
喊完，她也不等起秦如生回话，自顾自地喊道：“三”
“二”
“一”最终还是没有喊出来。
秦如生正准备缓慢收手的时候，漫天的火光像是犁地一般，扫过了他们站立的位置。
巨大的冲击将两人狠狠地击退，而爆炸产生的灵力涡流更是让两个强弩之末的修炼者陷入了重伤。
“快，逃！”
宛凝慌不择路地祭起轻纱，往前方逃去。
秦如生逃的丝毫不比她慢。
最后的一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爆炸来源的地方。
这一眼，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腹部突出，靠八只节足爬行的巨型怪物出现在了那里。
深绿色的身体，锐利的口器，手臂上自然生长的长长镰刀。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恐怖的。
它的脸上没有鼻子，只有密密麻麻的眼睛。
乍一眼望上去，也不知有几百上千双。
秦如生头皮发麻，不敢多看，赶忙跟着宛凝的脚步向前逃去。
第一百零五章 合纵连横
“当啷”
一根骨头在半空中炸出了漫天的火光。
随后，化作了点点灵光，缓缓消散。
秦如生却没有心思看它的结局，他一门心思都在跑路上。
这已经是他丢出的第三件法宝了。
木鱼、香烛、骨头。
三件第一次模拟时舔包舔来的法宝都已经被他扔了出去，只为了少许阻挡那怪物的步伐。
宛凝扔出的法宝丝毫不比他少，甚至还要更多。
她深知那怪物的可怕，也知道, 哪怕法宝扔出的再多，自己二人只怕也难逃最终的结局。
“那里似乎有个山洞，那怪物体型庞大，或许进不来。”
秦如生提议到。
他一边逃跑，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宛凝看了过去，眼睛也是一亮。
“那山体似乎被人祭炼过, 自带有不低的防御效果, 倒是可行。”
两人飞快地向山洞的洞口遁去, 后面的怪物越追越近，眼看已经要追上了。
“轰！”
爆炸声在身后响起。
巨大怪物的几百只眼睛中同时放出血芒，向着秦如生二人的方向射来。
幸好，他们提前了一步进入了山洞。
无数血芒在山壁上爆开，一道道灵纹划过山壁，抗住了这波攻势。
“呼，还好这山壁够结实。”
秦如生勉强逃进洞中，浑身灵力像被掏空了一样，再也没有了行动的力气：“那怪物是什么来头，眼睛里放出的血光也太厉害了一些。”
“眼睛里放出的血光？”
宛凝同样累的瘫倒在山洞中，闻言诧异道：“这千面蛛魔没有眼睛鼻子耳朵这种东西啊，五官严格来说，只有一个锐利的口器而已。”
“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口器？”
秦如生愣了愣：“那几百只眼睛是？”
“那是它的脸。”
宛凝淡淡地道：“千面蛛魔每杀死一人，就会锁住对方的灵魂，吞噬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它的脸上就会多出一个人面。”
“它们这个种族, 最劣等的叫做单面蛛魔，刚降生的都是这个等级，然后是十面、百面。”
“像它这样的千面蛛魔，手中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修士的生命了。”
秦如生打了个冷战，低声道：“你来琅嬛福地，就是为了这东西？”
“对，它是我最大的目的，我也因为这个答应了南宫妄的合作。”
宛凝并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直接说了出来。
山洞之外，轰击的声音不断传来。
千面蛛魔似乎并不死心，一道道血光轰击着山壁，不把这山壁打穿誓不罢休。
“咚”
一块碎石落在了山洞中。
石头落地的声音并不大，起码没有外面的爆炸声大，但听在二人耳中，却是无比惊悚。
秦如生开口，苦涩道：“似乎......山壁的阵法顶不住了。”
“那也没什么办法。”
宛凝双手环抱膝盖，看着洞口，怔怔的出神：“当时逃也是逃不掉，只能寄希望于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南宫妄到底要和你合作什么？是关于我，或者正道宗门的吗？”
秦如生忽然问道。
宛凝奇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
山洞顶端的碎石扑簌簌落下，显然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被活埋在这里，真的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这个时候，这男子想的，居然是这种事？
“不把这阴谋想明白了，我念头不通达。”
秦如生看着她，诚恳道：“宛凝姑娘，我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你不会不满足吧。”
宛凝一时语塞，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好吧，我跟南宫妄也没什么交情，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自然也就没必要替他保守秘密。”
“他在鬼断峡做了个什么陷阱，遗族的先王似乎也有参加，他们之间的交易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现在遗族剧变，他布置的陷阱还有几分威力，实在是难说得很，他找上我，本来也是想要我帮忙伏击来着。”
“他虽然没有明说陷阱是为了针对谁，但用脚趾想都知道，肯定就是正道宗门那几个混蛋，再加上你这个憨憨。”
秦如生听的好好的，突然就被损了一句，抗议道：“我怎么就是憨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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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凝白了他一眼：“死到临头了，还在纠结这些，不是憨憨是什么？”
“我只是要弄清楚一件事......”
秦如生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南宫妄给你的条件是找寻千面蛛魔的罗盘，而刚才这罗盘没有反应，这岂不是说......”
“没错，这杀千刀的给老娘的是假货！”
宛凝咬牙切齿地道：“我用一丝千面蛛魔的血试过，分明就是有反应的，不知他动了什么手脚，这罗盘面对千面蛛魔的本体就失灵了，真是......”
她临死之前再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对着南宫妄就是一顿口吐芬芳。
秦如生同样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这时听她骂骂咧咧地，忍不住鼓掌叫好，甚至想给她录个音。
可惜，录了也带不出死亡回放。
系统不支持，没辙。
秦如生问道：“对了，宛凝姑娘，你要这千面蛛魔做什么？”
“想知道？”
宛凝笑了笑，向他勾了勾手指。
秦如生腆着脸，往前凑了凑。
“下辈子告诉你！”
宛凝忽然闪电般出手，一指点在他胸口。
这一指聚集了她所有积蓄的灵力，凌厉无比。
点在秦如生胸口的同时，也点碎了他体内所有残存的生机。
“你......你这又是何必。”
秦如生看着她，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可惜胸口一阵剧痛，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回荡。
妖女喜怒无常，古人诚不我欺。
“死在我的手下，总比死在那怪物手中，或者被活埋强上一些，不是么？”
宛凝收回手指，轻轻舔了舔上面的血迹。
转过头，又将这青葱玉指抹在了秦如生渐渐失去血色的嘴唇上。
“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寂寞太久的。”
“人家马上就下来陪你。”
柔软的触感在唇上回荡，无边无际的黑暗席卷而来，秦如生的意识飞快地回归身体。
最后的视野中，他看到宛凝似乎A了上来，想要在临死前做点什么的样子。
“别，别，意识，再坚持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可惜，系统没给他亲身体验影视作品的机会。
带着无穷的遗憾，秦如生再次出现在了密林之中。
第一百零六章 水镜之术
意识回归之后，秦如生第一时间检查起了自己的储物戒。
骨头、木鱼和香烛还好端端地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分毫移动或是破损。
毕竟只是死亡回放。
他长舒了一口气，点进了“掇菁撷华”系统。
这次具现的是一个小巧的罗盘，中央有一点朱红的玉石，不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罗盘底下刻着一行小字：南宫妄敬赠。
“是南宫妄送给宛凝的那个罗盘，按照模拟的结果来看, 显然是动过手脚的。”
“那么，是否可以通过点出这罗盘的问题，将宛凝拉拢到自己这一方阵营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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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宛凝虽然喜怒无常，行为骄恣，但实力却不愧是名门大派的嫡传，丝毫不比静虚子他们差了。
加上她知道一些南宫妄此行的具体计划, 若能拉拢过来，绝对是破解南宫妄陷阱的一大助力。
再加上, 她最初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提的似乎正是结盟请求。
不论那时候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到时候自己一边防备着她，一边把南宫妄在罗盘上做手脚的事如实相告，多半能把这联盟维系起来。
至于她的魔道身份......反正秦如生是不在乎这个，最多在必要时多做些防范。
什么正魔之分，活下来才有资格考虑这些问题。
死人就是死人，不论正道高足还是魔门嫡系，死了之后都只是一具不会思考的冷冰冰的尸体罢了。
秦如生抱着尝试的心态，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之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第2天......】
【第3天，你正在林间行走，突然一阵香风袭来，脂影斋宛凝出现在了面前，提出了结盟请求。
你爽快地答应了她，同时表示，你无意间得到消息, 南宫妄给她的罗盘是伪造的。
宛凝惊疑不定，她不知道自己与南宫妄的密约怎么会被你得知了消息，更对南宫妄给出的罗盘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你提出可以等待十分钟，她等待的千面蛛魔就会自行前来，到时她便知道是真是假了，宛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十分钟过去，无事发生，你冷汗流下，正要和宛凝解释，她却直接攻了上来。
你们又战了许久，在你们精疲力竭的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在身边响起，千面蛛魔来了。】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不对啊，这千面蛛魔来的时间怎么晚了？”
“或者，它是感应到了我们战斗的波动，才丛远方过来的？”
秦如生想了想，重新又试了一次。
【第1天......第2天......】
【第3天......你提出可以等待十分钟，并且伪装出一些战斗的波动，她等待的千面蛛魔就会自行前来，到时她便知道是真是假了，宛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十分钟过去，你们随手轰出的灵力爆炸将周围几乎炸了个遍，但依然无事发生，宛凝冷笑一声，直接攻了上来。
你们又战了许久，在你们精疲力竭的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在身边响起，千面蛛魔来了。】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秦如生没有点进死亡回放。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千面蛛魔的灵智会不会很高，从我和宛凝相遇开始，就一直隐在暗处，观察我们的动向。”
“等到我们确确实实开始动手，并且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它才会真正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秦如生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正确答案。
虽然蛛魔的智商普遍偏低，但千面蛛魔吞噬了如此之多的修士灵魂，智商产生了变异也说得过去。
我，千面蛛魔，算无遗策，多智近妖。
等等，我好像就是妖？
那没事了。
秦如生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第1天......第2天......】
【第3天......你提出可以等待十分钟，并且二人假装战斗，引那千面蛛魔出来。
宛凝犹豫了一下，本打算拒绝，但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是同意了这个提案。
你们“激烈”地交起手来，逸散的灵力轰击在周围的地面上，打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坑，若是只从表面上看，你们已经是难解难分之局。
又过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从身边传来，你与宛凝交换了眼神，同时收手，袭向了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千面蛛魔正出现在那个位置，它千张面孔上都写满了惊愕，似乎没想到，刚才还战的你死我活的两人，居然会同时收手，攻向了自己。
它迅速明白自己中计了，飞快地向远方逃遁而去，显然深得苟字精髓。
这次仓促作战，宛凝对付它的手段没有来得及提前温养，因此也没有能够拦下它，只是将它逼退了。
宛凝掏出罗盘，罗盘果然像你说的那样毫无反应。
她恨恨地将罗盘扔在地上，同意了你的结盟，条件则是事后帮助她抓捕这只千面蛛魔，你满口答应。
你收起了地上的罗盘，这东西不能让南宫妄看出端倪。】
【第4天，你与宛凝分头行动，她虽然证实了罗盘没有效果，但还是想在周围逛逛，找机会抓捕千面蛛魔。同时，她答应与南宫妄虚与委蛇，将他的情报全部转述给你。
你则想办法寻找静虚子等人，试图联合力量，共同对抗南宫妄的威胁。
你路过一片漆黑的沙漠，沙漠中一片紫莹莹的地面特别显眼，你收取了一小袋紫金砂。】
【第5天，你见到一头狮身豹子头的怪物，它问你，你丢的是这件凝神材料，还是这件淬体材料？
这么简单的问题显然不用多说，你当机立断的表示：我全都要。
豹子头怪物一开始并不满意你的答案，不过在和你的流火刀友好交流过后，它发自肺腑地认同了你的观点。
你获得凝神材料三尸草X1，淬体材料妄骨花X1。】
【第6天，宛凝传给你一段水镜之术，是南宫妄给她的行动指令，你点开来仔细观看。
旁边的树上一道黑影窜过，沉迷视频的你没有发现。】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第一百零七章 遗族的命也是命
“黑影？”
秦如生对这说法看得眼熟。
自己第一次模拟的时候，也是窗外不时就窜过一道黑影。
然后自己就凉了。
自己这具身体的爹也炸了。
“不对，不一定是人影，琅嬛福地内的异兽也有可能。”
“我倒不相信，南宫妄手眼通天到这个地步，能够精准把握到我的位置，派人来刺杀。”
他点开了死亡回放。
相比于这个神秘黑影, 其实他对宛凝传来的水镜之术更感兴趣一点。
南宫妄会有什么动作呢？
一幅幅画面在水中化开。
秦如生的意识已经进入了死亡回放之中，静静看着眼前的镜面。
这水镜之术与前世的录像有些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
共同点在于，都需要一个传输的媒介——秦如生这个应该是宛凝给的，当然，模拟器的文字中没显示, 他也只能猜测。
而不同点......
秦如生看着眼前的镜面, 双腿张开，双手向前平举，以一个恒定的速率向镜面内输入着灵力。
对，这个水镜之术必须双方同时以近似速率输入灵力，才能在两个镜面之间进行传输。
而传输之后的画面与声音可以在镜面内留存一日，将留存的视频传输给别人时，也需要通过这种麻烦的手段才行。
秦如生倒是经过了炼培元丹的打磨，能够稳定灵力的输入频率，但宛凝显然没怎么炼过丹。
于是秦如生死亡回放的前半段，基本上是在和她不断调节频率中度过的。
“大，大一点，不要怕，勇敢冲。”
“哎不对不对，这么大的灵力输入，你是要把这水镜给撑爆吗？”
“小，小一点，对了，就像现在这样......你怎么又回去了？”
半盏茶时间过去, 秦如生满头大汗，看着眼前终于显现出画面的水镜。
谢天谢地, 这姑奶奶总算学会稳定灵力输入了。
天知道南宫妄给她第一次传水镜的时候折腾了多久。
自己这马步扎的，八块腹肌都快练出来了。
一番折腾，水镜之中，南宫妄终于带着甜甜的微笑出现了。
三聚楼失败的狼狈样子早就消失不见，如今的他，折扇轻摇，长袍如雪，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
“许久不见，不知宛凝姑娘抓捕千面蛛魔是否顺利？”
“我这边所有阵法都已经布置完毕，另外，我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腼腆一笑，露出了两个小酒窝：“遗族新任的首领骨阳同样愿意与我们合作，我已经说服他，到时候一同前往地点进行埋伏，一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宛凝的声音响起：“可是，我们该如何将这些人聚在一起，引到你指定的埋伏地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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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水镜中的南宫妄淡淡道：“你所要做的，就是在当天赶到那里，作为我的助力伏杀他们。事成之后，我自会帮你抓捕那只千面蛛魔。”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傲慢，再也不复之前死亡回放中的好脾气。
秦如生倒也能猜到他的想法。
最开始的时候，他外有魔道联合，内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得到了遗族老首领相助，那叫一个顺风顺水，呼风唤雨。
宛凝，不过是他布下的一个小后手，以防意外的小手段。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而进入琅嬛福地后，遗族剧变，新首领撕毁交易，无差别猎杀每一个入侵者，显然打乱了他的算盘。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于是宛凝这个实力还说的过去的助手，就开始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因此在之前的死亡回放中，他对宛凝说话不止是客气，甚至都有些低三下四。
但现在嘛......形势又变了。
他已经联络好了遗族的新任首领，血屠门厉文龙与千变门符万通又唯他马首是瞻，宛凝这女人重新回到了可有可无的位置上。
虽然南宫妄自己都未必知道，但他的语气中，确实带上了那么一丝轻视与傲慢。
这是他心境的真实反馈。
他本来就是这种需要时千好万好，不需要时一脚踢开的性格。
宛凝平静地应了一声，听不出悲喜。
她等了等，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具体的地点和时间呢，是否有变动？”
“有的，我这就传给你。”
南宫妄打了个响指，水镜中他自己的形象淡去，一幅地图开始渐渐成型。
秦如生知道重点来了，聚精会神盯着那已然初显轮廓的地图，一眼都不眨。
有了时间和地点，自己就能有充足的准备去破坏他的计划。
但就在这时，旁边树上树叶扑簌簌动了一下，一根树枝上猛地窜出了一道黑影。
“嗖”
疾如闪电，迅如奔马，黑影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飞快地咬上了他的脖子。
秦如生还维持着水镜之术的那个糟糕姿势，竟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他惨叫一声，剧痛之中，他勉强克制住了慌乱，伸出右手，将那黑影拎了起来。
那是一条银环蛇。
寻常的银环蛇毒性虽然强横，但也无法影响到他淬体后期的身体。
但这条显然不是一般的银环蛇。
琅嬛福地内，哪会有普通的野兽？
它身上黑白交间的花纹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头上长出了两只小角，也不知是和什么血脉的混血，还是要化蛇为龙了。
“完了，全村吃饭蛇。”
秦如生面色惨淡，看着手中兀自挣扎不休的变异银环蛇。
麻痹感迅速从脖子蔓延到全身，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蛇了。
水晶之中，宛凝一声声的“秦道友”传来。
因为画面是她单方面的传输，她也不知道秦如生那边发生了什么。
只听到了一声惨叫，然后就没了声息。
“难道那南宫妄竟然如此恐怖，查到了秦道友的位置，然后刺杀了他？”
不论宛凝是如何想的，秦如生这边已经是毒入脏腑，无药可医了。
他扭动僵硬的脖子，最后看了眼水镜，将南宫妄传来的时间与地点牢牢记在心里。
昏昏沉沉的意识再也支撑不住，他脑袋一歪，就这么倒了下去。
第一百零八章 静虚子情迷沼泽地
天高云淡。
一只通体黑色，唯有双眼血红的飞鸟自空中飞下，落在了一座青色的圆顶建筑上。
建筑看起来厚重古旧，构成它主体结构的青玉岩石在岁月的洗礼下，已经有些斑驳的痕迹。
它的绝对高度并不高，但在周围的一批同样由青玉岩石构成的建筑中，已经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建筑环绕的中央, 坐落着一片宽阔的广场。
广场两侧矗立着整排的雕像，最中间则是一个小型的水池，四周零零散散种着一些观赏植物。
此时，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群。
这些人蜥皮竖瞳，锐爪尖牙，与大乾的人类相貌大不相同。
这里是遗族的大本营。
而此时, 这些遗族聚集在广场上，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前方, 那慢步走来的人类。
被几百道阴冷的目光注视着, 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南宫妄脸上的笑容不减，背心上却已经沁出了汗水。
这些遗族......之前在旧王的统治之下，明明温顺的像绵羊一样，每次开启都缩在阵法里不敢出来。
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凶暴乖戾？
如果有可能，他一点也不想深入虎穴，跟他们谈什么交易。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南宫妄深深吸了口气，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
温和的触感让他的心神安定了不少。
“谗口铄金”还在，那他的说服力就能强上不少。
此事成功的几率......不低。
遗族的人群最前方，一个高大的遗族老者站立在那里。
他的身边并没有人和他站在一起，所有遗族中人，都自觉地落后于他几个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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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政变发生后，他就是遗族的新王，整个遗族之中的最高意志，唯一的发声者。
遗族新王，骨阳。
“我敬佩你的勇气。”
骨阳微微眯了眯眼, 缓缓开口道：“明知道我们遗族已经发出了格杀令, 还敢来到我们的根据地。”
“不得不说，你的勇气值得称赞，人类。”
南宫妄微笑道：“哪里哪里，骨阳大人过誉了，在下只是来谈一桩生意，并无危险，何谈勇气？”
“生意？”
骨阳道：“我们遗族，与你们这些入侵者并没有什么生意好谈，哦不，或许有一件可以谈。”
他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意：“如果你打算把你们的命打包卖给我们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事实上，接到南宫妄投递来的拜帖，骨阳根本想都没想，直接撕碎扔进了垃圾堆中。
入侵者在他眼中，根本没有合作的余地。
杀就完事了。
召集遗族中人来到广场上，也不过是想听听这个入侵者临死前，会说些什么而已。
“巧了，我交易的筹码，还真就是一批宗门弟子......按你们的说法，应该叫“入侵者”的性命。”
南宫妄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所吓到，依然笃笃定定，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已经在一处地方秘密的布下了陷阱，准备伏杀大约一半左右的“入侵者”，若是遗族这边能够派出人手与我合作，那他们的死亡几乎是注定的事。”
“自相残杀？呵，果然是入侵者特有的丑态。”
骨阳不屑地嘲讽道：“可是，猎杀入侵者这种事，我们自己就能做，何必要多此一举，和你合作呢？”
“镜壁秘术施展以来，不少的入侵者已经被砍下了脑袋，送回了这里。你若是有兴趣，一会儿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
他身后的遗族发出了雷鸣般的笑声，显然都很乐意带南宫妄“参观”一下那些人头垒成的小山。
南宫妄虽然不知道镜壁秘术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但大概也能猜到，多半就是那个伪装接近，然后暴起伤人的术法。
他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个。
在遗族轰然的笑声中，南宫妄摸了摸手上炽热的“谗口铄金”，将心神定了定，笑道：“参观......就不必了，贵族的镜壁秘术自然是神妙无比，这一路上我也碰到了一次，确实妙用无穷。”
“你知道就好。”
“但是，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目前猎杀到的基本都是一些小门小派的弟子，正道四大宗门，清德、天阙、破风、九剑，魔道的千变、绝情、血屠、脂影，似乎都没有人折在你们手下吧。”
“而且，你们自己的折损也不小。”
骨阳滞了一滞，低声吼道：“只要能将你们这些入侵者彻底赶出这片土地，我族儿郎无惧牺牲。”
“别，遗族的命也是命，爱好生命的我，见到生命逝去，那是要难过的掉下眼泪来的。”
南宫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不如这样，我来为诸位提供一个全新的选择。”
“一个能杀死半数入侵者，并且让这片土地永远远离入侵者滋扰，遗族也不会大量伤亡的，另一个选择。”
.........
秦如生又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一条变异银环蛇，只要做好了防范，不在那个水镜之术的奇葩姿势上浪费太多精力，还是不难对付的。
果然，在新一次的模拟中，他轻松找出了变异银环蛇，推进了模拟器中的进展情况。
【第1天......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
【第6天，宛凝传给你一段水镜之术，是南宫妄给她的行动指令。
点开前，你先仔细搜查了周围的环境，预防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
果不其然，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你找到了一条变异银环蛇，你轻松斩杀了它，并收取了一些妖兽材料。
之后，你才点开水镜之术，用一种奇葩的姿势看完了录像。
你大致知道了南宫妄的计划，以及埋伏的具体地点、时间。
你决定去联络静虚子等人，共同联合力量对抗南宫妄。】
【第7天，你来到一片污泥浸渍的沼泽地旁边。
你隐隐约约感应到静虚子他们的气息，但在沼泽边缘徘徊了许久，始终也找不到半个人影。
思前想后，你决定进入沼泽地中一探究竟。】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第一百零九章 秦如生魂断青莲狱
“纸片人？什么纸片人？”
静虚子愣了愣，看了看怀里的女子，又看了看秦如生，满脸的迷惘。
秦如生伸出手比了个手势：“你看看你现在怀里的女孩子，是不是宽度上只有......这么薄？”
静虚子的怀里躺着一个蓝发红眼，身材娇小的女子。
虽然从年龄上看刚刚成年不久，但身体曲线已经初步展露。
该凸的凸, 该翘的翘，玲珑有致的身段包裹在薄如蝉翼的丝衣之中，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只看前面，确实是个绝色美人，也难怪静虚子会动心。
但她的背后，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秦如生走上前去, 拉过静虚子的手, 放在那女子的后背上。
不，那根本不叫做后背，只是一块干巴巴的纸板。
地下室难免潮湿，这纸板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中，已经有些软烂了。
“你做什么？”
静虚子的反应很激烈，他用力地挣开了秦如生的手，重新抚摸上了女子的脸庞。
他似乎连生气的想法都没有，一双眼睛只盯着眼前的女子猛瞧。
秦如生奇怪地看着他：“你没摸到？”
“摸到什么？”
“她的背后啊，这是个纸片人，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家伙造出来的，多半是什么撒豆成兵之类的法术......”
“不许你侮辱她！”
静虚子忽然变得极为暴躁不安，视线终于从女子的脸上挪开，看向了秦如生。
不知是因为缺乏休息还是情绪激动，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不好！”
秦如生在他眼中，忽然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无暇多想，他身形迅速退后，手中流火刀扬起，一面洁白如玉的盾牌出现在自己面前。
水火相济, 凝而为盾。
耗费了一丝凝水精华, 清水碧波与熊熊烈火完美融合的云盾再次登场。
“哐”
静虚子前冲的身形骤然一停，右手的拳头和云盾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秦如生只是微微一震，他却连退了几步，几乎站不稳身形。
他脸上泛起潮红，显然刚才那一下让他气血翻涌，已经受了内伤。
“不对劲。”
秦如生看着他，有些疑惑。
静虚子的实力不应该这么弱的。
现在的静虚子，最多淬体中期的战力，不能再多了。
看来，要么是在此地虚弱的太久了，要么就是那纸片人上有什么玄机。
秦如生不等他恢复，又是蹂身攻上。
静虚子目前的精神情况明显出了问题。
趁他受伤的时候，先制住他再说。
漫天的火云在屋内洒下，面对溟焱束缚，静虚子依然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用一双拳头直直的挥了上去。
他要用肉身去挡溟焱束缚！
秦如生吓了一跳，连忙收了三分力道。
静虚子又不是体修，擅长的是画符剑诀而不是力拔山河。
这一下溟焱束缚全力输出下去，只怕是非死即残。
皮肉烧焦的味道传出。
静虚子被火环捆的严严实实的，扔在了屋子一角。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到拿出自己的长剑，以及宗门秘传的符箓。
“看来神智已经被侵蚀到一定程度了......”
秦如生转过目光，看向了兀自躺在石床上的纸片人。
这纸片人从他进来开始就安静地躺在静虚子怀中，一动不动，静虚子起身后她也就顺势倒在了石床之上。
秦如生甚至至今都不确定，这纸片人是否有自己的意识。
他皱了皱眉，开口道：“你......”
“什么人，敢在青莲大狱大声喧哗？”
门外隐隐传来了人声，一开始还很遥远，但一瞬间就已经临近门口。
“啪”
石门再次被一脚踹开，今天的它显然承受了太多。
门外长明灯的灯光缓缓照入，也将踹门者的外貌呈现在秦如生面前。
蜥皮竖瞳，锐爪尖牙，长相与那坑害了阴玄门余亮的人几乎一样。
“遗族？”
秦如生如临大敌，紧紧攥住了流火刀。
“什么遗族？”
进来的人影怔了怔，怒道：“老子是青莲尊者座下首席狱长，你擅闯青莲大狱，又在这里大声喧哗，准备好领罪了吗？”
“领罪？我有何罪？”
“你有何罪？”
狱长冷笑，拍了拍手，门外滴溜溜滚进来一个黑色的小球。
他伸出手指，在小球上一划，一行行小字就出现在两人中间。
“秦如生，男，擅闯青莲大狱，大声喧哗，攻击囚犯。”
“人证物证具在，无可抵赖，今日宣判。”
“罪犯秦如生即刻入青莲大狱，刑期：三千年。”
“三千年？我寿元只怕都还没有这么长。”
秦如生皱眉，这狱长从出现到现在都透露着一股奇怪的感觉。
“怎么，你还想抗命？”
狱长手中多了一道精铁铸就而成的锁链，他摇晃着锁链，噙着冷笑看向秦如生：“我劝你不要挣扎，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只要服从判决，在青莲大狱中度过你的下半生就好。”
“你看，你的朋友现在，不是很开心吗？”
静虚子原本怒视着秦如生的神色已经不见，他重新看向了在石床上的那个纸片人，脸上露出了痴痴傻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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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样，是他的事。”
秦如生摇了摇头：“而且，我其实更好奇另一件事。”
“哦？”
狱长晃动着锁链，慢慢逼近：“不妨说来听听，这青莲大狱内的事，我或许可以为你解答一二。”
“多谢狱长，倒也不是这青莲大狱，而是关于阁下。”
秦如生右手握着流火刀，左手指了指狱长的身体下半部分，缓缓道：“不知尊敬的狱长大人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这一信息呢？”
眼前的狱长腰部以上，都还是正常的遗族造型，与他之前见到的杀害余亮的遗族并无二致。
但腰部以下，常人长着双腿的地方，却只有一滩腐臭不堪的污泥。
他行动的时候不是走动，而是那污泥翻涌不休，带着他的躯体向前挪动。
这污泥的材质，与头顶上的沼泽黑泥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从气息上来说，秦如生几乎可以断定，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可是，这狱长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第一百一十章 沼泽上方的怪物
“我？死了？”
狱长脸上的神情有些惊愕，但这惊愕很快变成了愤怒。
他一甩手中的锁链，怒喝道：“狂妄之徒，在青莲大狱中信口雌黄，简直是不把青莲尊者放在眼中。”
秦如生环抱双手，淡淡地道：“你看看自己的下半截身体再说。”
“我......老子......”
狱长的脑海中满是愤怒，眼前这人对自己殊为不敬, 竟然还异想天开地说自己死了。
好多年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家伙了。
但狱长心中又有着一丝隐隐的担忧。
万一，只是万一，他说的要是真的。
自己真的已经死了，那......
狱长再也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座青莲大狱。
“意识到了？”
秦如生原本也不是很确定，但看他如今的变化，狱长应该是确实已经死了。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狱长的精神游离于崩溃的边缘, 手中锁链高高扬起, 猛地向秦如生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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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生飞快地侧身出门，躲过了这一击。
“轰！”
剧烈的撞击声在屋内响起，锁链重重击在地面上。
“跑什么，来啊，跟我过两招啊。”
狱长面色狰狞地跟出了房门，手中锁链舞成了一片耀眼的银色屏障。
秦如生皱眉道：“又不是我害死你的，你找我做什么？”
“老子管那么多？”
狱长狞笑道：“我死了不假，但你们这些人也别想活着。”
“一起来给我陪葬吧！”
势大力沉的锁链再次砸下，秦如生无奈，只能被迫应战。
然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完全不是这遗族狱长的对手。
这狱长起码也是个凝神初期，甚至中期都是有可能的。
过了没两招，他就被一锁链砸中脑袋，魂归极乐去了。
而秦如生的意识，也被传出了死亡回放，结束了这次的观看。
“这片沼泽......有点东西啊。”
秦如生看着眼前的沼泽, 依然有些心有余悸。
谁能想到, 普普通通的沼泽地，竟然能吞噬淬体后期的强者。
而沼泽地之下，另有一片宽广的空间，叫做什么青莲大狱。
狱长的实力深不可测，但却又是个死人。
这次模拟带来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静虚子的样子，应该是陷入了某种幻境，或者说某种执念之中。”
“那狱长......其实也差不多，他活着的幻想被打破之后，表现也不见得比静虚子强多少。”
“下面的问题是，如何破局。”
秦如生梳理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感到有些棘手。
强攻不可能，就死亡回放中狱长的表现来看，三个自己一起上，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不强攻就要谈判，对于一个陷入幻境中的人，自己很难找出什么东西，可以交换静虚子等人和自己的自由。
更何况，秦如生隐隐觉得，即使狱长愿意合作，也无法帮静虚子摆脱幻境。
否则，他自己又怎么会以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苟活于世？
“那么，在沼泽上方进行探索......似乎也不行。”
这沼泽沾上一点就会深陷进去，径直落入青莲大狱之中，没有商量的余地。
只有小牛马才能在上面来去自如。
秦如生猜测，或许是因为小牛马只有生物本能和服从烙印，没有灵魂的缘故。
但让小牛马去破解这片沼泽，实在是难为它了。
“不如试试从外围攻击沼泽，看看是否能够奏效？”
秦如生勉强想出了一个尝试方向，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第1天......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第6天......】
【第7天，你来到一片污泥浸渍的沼泽地旁边。
你隐隐约约感应到静虚子他们的气息，但在沼泽边缘徘徊了许久，始终也找不到半个人影。
思前想后，你决定在远方攻击沼泽，试探一下它的深浅。
你十八般武艺一样样施展，最终发现，溟焱束缚对沼泽中的黑泥有着不小的克制效果。
你不疾不徐，慢悠悠地在沼泽外围坐下，不断施展着溟焱束缚。
沼泽中的黑泥在苍白色火焰的灼烧下渐渐减少，沼泽的边界也不断向内萎缩。
看来你的招式十分有效。
当沼泽向内萎缩到一半左右的时候，远方传来了愤怒的咆哮，似乎有什么怪物正在沼泽中苏醒。
你心中一惊，急忙取出流火刀，服下杨家活气散，做好了作战准备。
远方，一只浑身流淌着黑泥，唯有双眼散发着绿光的怪物飞奔而来。
你不知道它的底细，但很显然，人家不可能是来联谊的。
你与怪物大战十余招，最终仍是不敌，战死于沼泽边上。】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怎么沼泽上方也有敌人？”
秦如生叹了口气，本来看到溟焱束缚能减少黑泥还挺高兴的，以为找到了破局之法。
谁知道最终是这个结局。
当然，郁闷归郁闷，死亡回放还是要看的。
信息永远是破局的最关键要素。
秦如生的意识飞快地流转，进入了死亡回放之中。
“滋滋滋”
在他身前，无数苍白色的火焰不断炙烤着沼泽中的黑泥，焦糊的味道混杂着腐臭，一起冲入了他的鼻子。
“真是难闻。”
他低低的抱怨了一句，继续催动溟焱束缚，想要尽早把黑泥全部消灭。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阵咆哮。
咆哮低沉，带着隐隐的回声，但秦如生分明听出其中蕴含的无穷愤怒。
他毫不怀疑，这怪物会把自己剥皮拆骨，做成沼泽中腐烂黑泥的一部分。
小牛马在他身边也打了个冷战，似乎也有些被这怪物的吼声吓到。
“不管了，做好迎战准备。”
秦如生抽出流火刀，静静地看向前方，那里一道黑影渐渐从远方现出了轮廓。
这是一个浑身流淌着黑泥，唯有双眼散发着绿光的怪物，长手长脚，初具人形，走路的方式却是四肢着地，宛如猿猴。
“溟焱束缚，去！”
秦如生先下手为强，看准了怪物前进的方向，一道苍白色的火环就向着那里笼罩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看，它在发光！
炽热的火浪带着摄人的威势燃烧而来。
苍白的溟焱烧灼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它所经过的地方，所有的黑泥都被肃清一空，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在火浪的尽头，浑身由黑泥组成的怪物愤怒地嘶吼了一声，猛然挥出一拳，迎上了溟焱束缚。
巨大的冲击在空中炸裂。
周围的草木低伏, 火光骤然大盛，而后缓缓消散。
秦如生看着前方，瞳孔一缩。
浑身由黑泥组成的怪物出现在火光消失的地方，缓缓向他走来。
黑泥依旧在它每一处躯体上翻涌滚动，没有一丁点减少的迹象。
不要说什么致命伤，就连普通的伤势都没有。
溟焱束缚似乎根本打不穿它的防御。
“明明全身都是由黑泥所组成，但对黑泥有明显克制效果的溟焱却对它无效......”
秦如生不及细想，黑泥组成的怪物硕大的拳头已经高高扬起，猛然向他的头顶砸来。
怪物的拳头并不是特别大，但挥舞之间，大片大片的黑泥从上方倾斜而下，助长了不少声势。
而拳头上带着的灵力等级......
“又一个凝神期的。”
秦如生暗骂一声，着地一滚，狼狈不堪地躲开了这一击。
说好的淬体期弟子的试炼，怎么就凝神满地走，淬体不如狗了？
我和琅嬛福地之间，肯定有一个出了问题。
拳头躲得开，洒落的黑泥可躲不开。
秦如生的身上传来一阵阵灼痛的感觉，他低头一看，一片片的黑泥如附骨之疽般黏在自己身上，
“咝咝”的声音从接触的地方传出，还带着焦糊与烤肉的味道。
这黑泥不断腐蚀他的衣服，最终贴上了他的皮肉。
甚至秦如生体内的灵力，也一点一滴被这些黑泥所吸走。
他勉强站起身来，没有顾得上拂落身上的黑泥, 就急急忙忙闪躲向了一旁。
那黑泥组成的怪物又攻过来了。
没有花里胡哨的战技，这怪物深知“一招鲜，吃遍天”的道理，又是势大力沉的一拳砸了下来。
简单朴素，却难以破解。
一力降十会。
秦如生一咬牙，身前溟焱汹涌，水波浩渺，相互交融。
一面云遮雾绕的云盾挡在了他的身前。
生死关头，他也顾不得凝水精华的损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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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泥组成的拳头与云盾重重撞击在一起，大片大片的黑泥洒落在周围，将地面上淋了个遍。
周围的花草树木只要沾染上了黑泥，勃勃的生机顿时就消散不见，整株整株的蔫巴下去。
秦如生余光瞥过，小牛马没有秦如生的命令，还站在原地不动，当场被黑泥淋了一身。
“小牛马......”
秦如生已经无暇顾及它了，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护卫在身前的云盾。
云盾上方绘着清水碧波，下方则是熊熊烈火，边缘处有云纹点缀。
而现在，碧水清波的上方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痕。
在凝神级别的灵力面前，云盾的防护也要支撑不住了。
黑泥怪物眼见自己的攻击被挡住，眼中的愤怒之色更浓，它仰天吼了一声，拳头如雨点一般洒落，不断轰击在云盾上。
“砰砰砰砰砰”
轰击的声音不断传来，云盾也承受着一下又一下的重击，巨大的震动甚至反馈到了秦如生身上。
他感到自己像是一颗钉子，而那黑泥组成的怪物就是榔头，不断把自己往地下捶。
尽管秦如生不断输入灵力补充损耗，云盾上的裂纹还是越来越大。
最终，在拳风的厉啸之下，云盾再也支撑不住，化作点点灵光，缓缓消散。
秦如生，再次全无防御地暴露在了黑泥怪物面前。
他扬起流火刀，体内的灵力却几近枯竭，连一点小小的火苗也放不出来。
而黑泥怪物的灵力却像是永无止境一般，丝毫不见疲累的迹象。
“应该是最后一击了......”
带着黑泥的拳头再次落下，秦如生软弱无力地挥起刀，做着徒劳的抵抗。
流火刀被拳头轻松击溃，高高的抛了起来，插在了远方的地上。
秦如生则被重重的拳风击打在胸口，几乎一瞬间，就摧毁了他的所有生机。
凝神之力，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抵挡的。
不过，他最后的视野中，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光。
柔和圣洁的白光覆盖在周围，被黑泥侵染的花草树木都重新恢复了生机。
“这是什么？”
秦如生愕然，用最后一丝力气勉强转过头去，看到了身边的景象。
有一个圣洁恢弘的光团在那里形成。
“小......小牛马？”
“小牛马在......发光？”
无暇多想，无边无际的黑暗已经从四面围拢过来，将他带出了死亡回放。
“小牛马有异变？”
秦如生摸了摸下巴，这个变故他实在没有想到。
小牛马当时的天赋可是明明白白写着“无战斗能力”来着。
怎么这异变出的白光如此生猛。
“还是说，这白光的净化效果只属于辅助，不算战斗能力？”
“又或者说，这属于异变得来的战斗能力，当时给出的评价只基于原版小牛马？”
他觉得都有可能，也并不打算继续探究下去。
毕竟，这异变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本来这沼泽地之局，已经可以说是陷入了绝境。
下面，凝神境狱长守门，动辄就要把自己关上三千年之久。
上面，黑泥组成的怪物同样是凝神境，而且基本无法沟通，只要黑泥被削减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
若不是小牛马这异变出现，那秦如生只能跑路了。
救人自然要救，但也要量力而行。
救不出静虚子等人，反而白白赔上自己性命的蠢事，秦如生是不会做的。
不过，现在小牛马异变后，似乎能净化周围黑泥的样子。
事情多半能有所转机。
“下面要弄清楚的就是小牛马异变的契机。”
“我的濒死......不对，我之前模拟中濒死过许多次，有几次它也在场，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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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与之前的不同主要在于黑泥，是要用黑泥浇淋它的全身？”
秦如生暗自拟定了主意，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进击的小牛马
【第1天......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第6天......】
【第7天，你来到一片污泥浸渍的沼泽地旁边。
你召唤出小牛马，将黑泥涂抹在小牛马的体表。
腐蚀性极强的黑泥似乎完全伤害不了小牛马，刚一触及它的体表，就迅速被吸收了进去。
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黑泥与小牛马的结合，似乎有水乳交融的味道。
没等你多想, 小牛马就放出了淡淡的圣洁光芒，凛然不可侵犯。
你将更多的黑泥涂抹上去，小牛马身边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整只牛马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光团。
光芒照在了沼泽上，沼泽中的黑泥瞬间沸腾了起来，一个个气泡在黑泥表现出现又破灭。
沼泽中央, 一只浑身流淌着黑泥，唯有双眼散发着绿光的怪物从黑泥中爬起, 向着小牛马飞奔而来, 口中怒吼连连。
但他根本接近不了小牛马，走到中途，如烈日一般的光芒就将构成它身体的黑泥融化的七七八八，它的身体也就软趴趴地倒了下去，像是一只软体动物。
又过了一阵，整片沼泽的黑泥都被净化完毕，偌大的沼泽，如今只剩下一个大大的天坑，以及底下的一座建筑：青莲大狱。
你带着小牛马走了进去。
青莲大狱的门上还残留着少许黑泥，不过在小牛马的面前，这些黑泥都只是养分罢了，不构成丝毫威胁。
你推开狱门走了进去。
走过第二道房屋时，一道锐光闪过，沉重的锁链重重击打在你的头部。
小牛马化作的光团没有丝毫反应。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锁链......这种武器，是狱长？”
“小牛马果然像之前猜测的一样，吸收了黑泥也只有辅助效果, 没有实际战斗能力。”
秦如生点进了死亡回放。
手中传来了粘腻的触感。
青莲大狱的狱门被黑泥缠绕了太久，即使此时黑泥被驱散，还是有一种粘腻的感觉缭绕上上面，久久不散。
秦如生深吸了一口气，推开狱门，大步走了进去。
他身边，小牛马化作的光团静静漂浮在一侧，散发着柔和圣洁的光芒。
秦如生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小牛马的灵魂连接依旧在，依旧可以通过灵魂连接向它发送指令。
而光团之中，小牛马整只牛马缩成了一团，双目紧闭，神态很是安详平静。
结合它周围的光芒，几乎让秦如生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以后要是我也被阴煞污染了，准备办个假知会什么的，一定要好好利用小牛马的这个形态，绝对唬人，信徒肯定一麻袋一麻袋的被吸引。”
秦如生向着静虚子的房间走去。
走过第二片房间的时候，旁边风声骤起。
秦如生急忙向前一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沉重的锁链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他忍着剧痛，看向了旁边出现的人影，断断续续地道：“狱长......你没死？”
“老子失去了半截身体而已，哪有这么容易死。”
狱长狞笑道：“虽然不知道你在上面弄了些什么名堂，不过擅闯青莲大狱，我手中的勾魂铁索可绕不过你。”
秦如生渐渐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狱长的身影。
他果然只剩下了上半身，原先由黑泥构成的下半身已经整个消失不见了，而实力也随之减退到了淬体后期。
秦如生勉强笑道：“你果然维持不住凝神期的实力了......那就好，那就好。”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就要死了。”
狱长挥舞锁链，又是重重的一击，断绝了秦如生的所有生机。
小牛马的光芒在旁边熠熠生辉，但已经影响不到他了。
他所有带着黑泥的下半部分已经完全被净化了。
秦如生的意识飞快回归，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狱长没死，不过实力倒退了，那就好办，同样是淬体后期，他还少了半截身子，我可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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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只要提防一下偷袭，应该就能救出静虚子他们了。”
他重新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第1天......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第6天......】
【第7天......你带着小牛马走进了青莲大狱。
青莲大狱的门上还残留着少许黑泥，不过在小牛马的面前，这些黑泥都只是养分罢了，不构成丝毫威胁。
你推开狱门走了进去。
走过第二道房屋时，一道锐光闪过，沉重的锁链重重向你击打而来。
是狱长。
他下半截身子已经消失不见，但还保有着淬体后期的战斗力，这一击同样不容小觑。
然而，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对这一击早有防备，身形一转，轻松躲了过去。
你祭出流火刀，与狱长鏖战了起来。
狱长如今的灵力境界与你相当，用的法宝同样也都是凝神期，但他终究是少了半个身子，又处于重伤状态。
没过多久，狱长就被你一道溟焱束缚找准机会切入，轻松斩杀。
你收起流火刀，带着小牛马来到了静虚子所在的房间门前。
静虚子呆呆地坐在石床上，他怀中已经是空无一人。
你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他没有丝毫反应。
你猛推了他一把，他顺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反复尝试了许多方法，都无法让他的表情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
没办法，你只能把小牛马找过来，让静虚子待在小牛马的光团照耀范围内。
果然，小牛马的光芒照耀之下，他眼中的清明一点一滴回归。
最终，除了虚弱一点以外，静虚子完全恢复了神智。
他一声惊叫，似乎对自己之前的表现很是震惊，赶忙把散落在石床边上的道冠找了出来，端端正正地戴在了头上。
那个一丝不苟的小道士又回来了。
他眼睛一转，看到了自己恢复神智的最大功臣，那个一直无私散发着光和热的生物。
“小牛马——”
静虚子无比亲热地向小牛马跑去。
“啪！”
你重重一掌拍在了他肩上，正色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小牛马。”
“要叫牛哥！”
社会我牛哥，人狠话不多。
第一百一十三章 葫芦娃救爷爷
“一个能杀死半数入侵者，并且让这片土地永远远离入侵者滋扰，遗族也不会大量伤亡的，另一个选择。”
南宫妄微笑着，话语中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其他几项，倒也罢了。”
遗族首领骨阳平静地说道：“让这片土地永远远离入侵者滋扰，这绝不是你的能力能够做到的事。”
他并不是看不起南宫妄,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南宫妄卡在淬体后期的修为，是绝无可能让连通两个世界的通道关闭，隔绝两地的。
即使是凝神境界也没有丝毫机会。
“这个嘛，单靠晚辈自然是办不到的。”
南宫妄笑了笑，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
有手腕上的“谗口铄金”在，每多谈一分钟, 成功的机会就大上一分。
只要这遗族首领没有上来就赶人, 那胜利的天平最终一定是倒向他的方向。
“你有师门长辈进入此间？”
遗族首领骨阳思忖道：“当年你们与古魔一战，虽然留下的旋涡十分紊乱，淬体期以上无法进入，但也不排除这么多年来，你们消除了旋涡的可能性......”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许多策略都要重新制定了。
遗族现在掠杀这些年轻弟子容易，可若是正魔两道的虹桥修炼者摆平了旋涡乱流，抵达了琅嬛福地，那他们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没有没有，骨族长不必担心，这点晚辈还是清楚的。”
南宫妄笑道：“那帮不思进取的家伙这些年来只知道催化此地灵气，加快各种灵草灵矿的生成速度，全然没有想到摆平旋涡这件事，骨族长大可放心。”
骨阳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若是平日里，他嘴上不一定质疑，心里总是要犯些嘀咕的。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眼前的青年越看越是可信。
没什么好怀疑的，他说的对。
骨阳顿了顿, 继续道：“那么, 你既然没有师门长辈前来此间，又如何保证琅嬛福地与那边的世界脱钩呢？”
“旋涡乱流十分凶险，就算是我，也无法在其中全身而退，更别说斩断两个世界的联系了。”
南宫妄折扇轻轻摇动：“家师虽然不曾亲自前来，却赐下了一件宝物，可以将此界单独隔出来，到了那时，骨族长可以安心带着族人在此繁衍生息，不必担心有人来打扰。”
“宝物？”
骨阳冷笑道：“恕我直言，隔断此间的宝物，你们绝情门只怕是拿不出来。”
“谁说家师是绝情门的了？”
南宫妄柔声道：“绝情门从掌门以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哪里配当我南宫妄的师父。”
骨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问道：“你是......其他宗门之人假扮，混入绝情门的？”
“那倒不是，只是在绝情门修行期间有了些机缘，遇到了一位高人，重新拜了个师父罢了。”
哔嘀阁
南宫妄折扇一收，整理了一下衣冠，正色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转轮宗西苑弟子南宫妄，见过遗族族长骨阳大人。”
他微微躬身，顺势递过去一面金色的令牌。
这令牌通体由精金雕成，光这材料费用就价值不菲。
令牌中央，一个镌刻着复杂图案的轮盘正缓缓转动着，淡淡的金色文字不时从圆盘上散逸而出，环绕在令牌周围。
转轮宗的信物令牌。
.........
南宫妄在遗族领地舌灿莲花，努力为自己拉拢盟友，而秦如生这边，危机模拟也进行到了关键阶段。
【静虚子向着小牛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感谢它的救命之恩，小牛马依然闭着眼睛缩在光球里，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你和静虚子开始在青莲大狱中搜索起来。
大部分的房间内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少部分房间内有不知什么年代的尸骨，可能是这青莲大狱内的囚犯，也有可能是误入这沼泽，被吞噬到这里的宗门弟子。
你在几具枯骨旁找到了几个储物戒，准备出去后再检点收获，希望能找到一些还没有被风化腐蚀的东西。
远远的你听到了静虚子的喊声，你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带着邵天怀出来了。
邵天怀的样子和静虚子刚才一样，痴痴傻傻的，虽然不知道他具体陷入了什么梦境，不过让小牛马照一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果然，经过小牛马的牛光普照，邵天怀缓缓恢复了意识，清醒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对你们表示了感谢。
只是感谢归感谢，对于他陷入了什么幻境，他始终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静虚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了一个“我懂的”眼神。
每个人心中总有些私隐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下面只剩下一个卜继祷，你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不知道她会经历什么样的幻境，会不会和静虚子一样......
然而，事与愿违，出乎你们所有人的预料，在青莲大狱一角找到的卜继祷，竟然是完全清醒着的。
见到你们推开房门，盘膝坐在床上的她微微一笑，平静地说了声：“果然，命运之线收束了。”
其他的话，卜继祷没有多说，事实上，尽管保持着神智的清醒，但从体能与灵力上，她依旧十分虚弱，与静虚子他们并无二致。
保险起见，你还是用小牛马之光给她做了个全身照射检查，之后带着三个伤病号离开了这鬼地方。
搜查的时候，你始终隐隐感觉有东西还藏在暗处窥探着你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从三人口中，你得知了他们的经历。
剧情十分简单，静虚子正在一处妙地采掘药草，忽然发现身边光华阵阵，似乎有异宝出世。
他急忙赶过去，发现光华出现在沼泽上空。
没有多想，他给自己贴了个神行符，一脚就踏入了沼泽。
再回过神来，就已经深陷于纸片人幻境之中。
邵天怀与卜继祷的故事与他的大同小异。
只是区别在于，邵天怀感应到的是静虚子的气息，因此前来搭救。
而卜继祷感应到的，是静虚子与邵天怀两个人的气息。
三人宛如葫芦娃救爷爷一般，一个接一个地被沼泽“吞噬”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恶魂舍利
【在得知你也感应到了三人的气息之后，他们都是面色凝重。
显然，这沼泽中不知种类的黑泥会吞噬踏足其上的活物，送入青莲大狱中，然后散发出他们的气息，来诱捕其他的修炼者。
若不是你带着小牛马及时赶到，他们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只是, 这黑泥究竟是何物，那青莲大狱又是什么地方？
琅嬛福地的具体信息，静虚子等人的宗门中也是语焉不详，显然一直没有弄清楚过，这些疑问也只能暂时搁置，等之后再说。
你们在沼泽周围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各自拿出伤药与恢复灵力的丹药进行服用，以期尽早恢复战力。
你将南宫妄的计划告诉了三人, 同时表示已经拉拢了脂影斋宛凝，到时候可以作为内应，打南宫妄一个措手不及。
听完之后，三人的反应不一。
卜继祷面带忧色，若有所思，邵天怀频频点头，笑的意味深长。
静虚子则是一脸沉痛地拍了拍你的肩膀，表示你这次做出了重大牺牲，以身饲魔，换来了至关重要的情报，出去之后一定为你向宗门申请额外补偿，绝不让秦道友的血白流。
你头疼无比，却又解释不清楚，只能听之任之，等他们恢复再说。】
【第8天，在各色丹药的作用下，三人已经恢复了大半, 你们商量之后, 决定立刻动身，前往宛凝提供的南宫妄伏击之所。
虽然时间还有几天，赵予笙也还没有找到，但主要的战力已经集结，现在过去还能打南宫妄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几天之后再去，万一他已经布置完毕，那就一切都晚了。
你们穿过一片紫色的森林，越过布满了荆棘的山丘，抵达了南宫妄发给宛凝的地点，一片山谷之中。
周围连绵的群山耸立，这片山谷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坟场。
你们在山谷之中感应到了一股奇妙的感觉，似佛非佛，似魔非魔，时而慈悲渡世，时而凶戾乖张。
既然到了现场，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你们四散分开，来到山谷的各个角落寻找线索。】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
“这令牌......”
见到南宫妄拿出的金色转轮令牌，身后的遗族之人并不知晓，但骨阳却是面色一变，沉声道：“兹事体大，容我回屋中查阅一下典籍资料，以验证真伪。”
一看就是个识货的。
识货，那就好办。
“骨族长请自便。”
南宫妄信手将转轮宗令牌抛给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骨阳接过令牌，转身回到了青玉砌成的大殿之中。
广场上，南宫妄与一众遗族之人相对而立。
南宫妄仍是一副温和亲切的笑容，遗族之人眼中的警惕与仇恨丝毫影响不到他。
他已经看了出来，这骨阳对遗族的掌控度极高，绝不是旧王所能比拟的。
自己只要说服了他，自然就能获得遗族的帮助。
而说服这种事......正是“谗口铄金”的强项。
“可惜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失陷了，不然哪里需要冒这个风险。”
南宫妄摸了摸手腕，不无遗憾地想着。
等这次擒获了秦如生那小子，要不要对他动动私刑呢？
不到一盏茶时分，青玉砌成的神殿殿门缓缓打开，骨阳从里面走了出来，手捧令牌，面色郑重。
南宫妄噙着笑道：“如何，骨族长这下相信在下了吧？”
骨阳看了看身后遗族中人探寻的目光，平静道：“不错，他确实是转轮宗的弟子。”
他身后的一位老者忍不住问道：“族长，这转轮宗是什么宗门？”
老者活了大半辈子，实在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宗门。
“你们没听说过，那也正常。”
骨阳摇了摇头，道：“有不少宗门典籍只有族长才能翻阅，我刚才去查的就是其中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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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书中记载，这转轮宗是人族大陆举足轻重的势力之一，宗主实力通玄，下设三堂四苑，各自有一名实力极强的首脑坐镇，是务必要谨慎对待的宗门之一，不是入侵者那些边陲地区的小宗门所能比拟的。”
“他们信奉着神秘的转轮之道，具体的内容书中也没有记载，只说他们行事神秘，亦正亦邪，似乎有着自己的目的。”
南宫妄拱手道：“骨族长谬赞了......”
他一句谦辞还没说完，骨阳就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转轮宗再强，我们遗族也不会屈服于你们的胁迫，若是阁下想要仗势压人，那便让转轮宗来见识一下我们遗族的血性。”
“说的好！”
他身后的遗族之人爆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欢呼，为他的发言壮势。
南宫妄用折扇点着额头，有些无奈。
这位骨阳族长，中二是种病，被害妄想症也是种病，要治疗的......
他摇了摇头，正色道：“骨族长不必忧虑，我们转轮宗这次来，只是想和贵族谈上一笔生意而已。”
“就是那个剿灭入侵者的合作？”
骨阳皱眉道：“你们转轮宗随便动动身子，别说那几个弟子，就连他们的门派都挡不住吧，何必找上我们？”
“不不不，那剿灭入侵者只是宗门对我的试炼而已，算是本次交易的一项附赠条约。”
南宫妄微微一笑，道：“真正的交易内容，是这个。”
他伸手入怀，再取出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银色的珠子。
这珠子像是软体动物一样，每过一段时间，就收缩一次，再过一段时间，又向外扩张一次。
收缩与扩张之间，一股无形的波动向外面传出。
似佛非佛，似魔非魔，时而慈悲渡世，时而凶戾乖张。
“这是......种子？”
骨阳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第一次显出了失态的神色。
刚才听到转轮宗的名字，他依然能够不卑不亢，从容应对。
但面对这银色的珠子，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们族中把他叫做种子吗？”
南宫妄笑了笑，轻轻捏着银色的珠子，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情格外明快：“我们转轮宗中，把这个东西叫做——恶魂舍利。”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四恒缘印
风声在山谷间回荡。
光秃秃的岩石裸露在地表，绵延百里的山谷间看不到半点植被的痕迹。
与密林相反，这里是一片死寂之地。
秦如生进入死亡回放中，第一眼就见到了这样的景象。
身边，静虚子、邵天怀、卜继祷三人同样环顾着山谷中的景色，这里与密林完全相反的环境让他们也有些奇怪。
静虚子提议道：“我们先四散找寻一下吧，不知道南宫妄的布置具体在哪里。”
这是中肯之言, 其他几人都没有意见。
秦如生走向的是北方，这里是山谷的另一个入口。
嶙峋的怪石占据了这里的半壁江山，淡淡的轻烟笼罩在其中，算不上目不见物，但视野也被阻挡了小半。
秦如生深一脚浅一脚地徘徊着，时不时弯下腰去, 抚摸一下某块粗粝的石头。
在其中的一些石头上，他感应到了隐隐约约的灵力流动。
这些石头不是阵法的中央枢纽, 但很有可能是组成阵法的一部分。
它们在整片山谷之中四散分布, 共同组成了一个隐藏极深的阵法。
而作为阵法的最末端，从它们身上或许能推算出阵眼的位置。
秦如生直起腰来，准备联络其他方向的静虚子等人，共同参详这些带着淡淡灵力的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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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迷雾之中有一道锐风划过。
他警觉地转身，流火刀飞快握于手中，向前猛的一挑。
刀尖传来沉重的感觉，似乎是刺入了什么东西之中，接着，一声野兽的嘶吼传来。
秦如生顺势一划，扩大了刀锋所带来的伤口，然后身形窜出，主动出击。
一头方头长尾，身体奇长的特殊山地狼在眼前现出了身形。
秦如生不知道它们的确切叫法，但从它锋锐的牙齿与利爪来看，显然不是吃素的。
它的右侧身体有一道斜斜的伤口, 从颈部一直横跨到腹部, 伤口处鲜血淋漓，不时有焦糊的味道传出。
流火刀所附带的火属性灵力依然在烧灼着它的伤口。
此时，这山地狼眼中幽幽的绿光闪动，像是两盏暗色的灯烛，在迷蒙的雾气中漂浮不定。
秦如生从这眼神中读出了嗜血与仇恨。
趁它病要它命，他并没有给这山地狼喘息的时间，流火刀挥洒出大片大片的火云，周围的迷雾被荡涤一空，所有的火焰向着山地狼的伤口处狠狠追袭而去。
战斗在须臾间结束。
山地狼只是初步通灵，实力徘徊于淬体初期至淬体中期之间，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
秦如生从狼身上抽出流火刀，正要往山谷的其他方向走去，心中突然一震。
一股难以言说的波动在山谷间扩散开来。
“怎么回事？”
静虚子等人也捕捉到了波动，纷纷回到了山谷中央的位置。
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波动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微微颤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波动的力度越来越大。
等到他们聚集在山谷中央的时候，周围的山体都被震动所影响，灰尘泥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每一下震动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他们心上。
邵天怀喃喃道：“这是阵法启动了？还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苏醒？”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疑问。
震动不断加剧，四方山体上，渐渐浮现出了四个佛门印记。
秦如生这方面造诣不高，认不清楚具体的含义，只看出那印记金光灿灿，又有一阵阵的威压散发出来，应该很是不凡。
而静虚子则是脱口而出，失声道：“四恒缘印，这东西不是早就失传了吗？怎么还能在这里见到？”
“四恒缘印？那是什么？”秦如生不懂就问：“而且你们清德派不是道家么，对佛家的印记也有研究？”
“同行是冤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静虚子简单解释了一下，指着其中的一座山体说道：“这佛家四恒缘印已经很久没在世间出现过了，我也只是略有耳闻。”
“相传它分为起、承、转、合四印，分别代表佛缘中的四种恒常境界，也象征着对敌人的伤、困、幻、擒四种策略。若是所料不差，我所指的这里应该就是起印的所在。”
“而最终统筹阵法的，则是居中存在的佛宝。”
“佛宝？”
秦如生四下望了望，空空荡荡的山谷间，不像是有什么宝物的样子。
静虚子点了点头，道：“嗯，佛宝特指佛性深邃的法宝，一般来说需要长期由佛门修士祭炼才行，但对于佛门中人来说，其实还有另一个选择......”
随着他的话语，四座山体上的佛印光芒同时大盛，山谷中央，他们头顶正上方的地方，另有点点金光汇聚。
秦如生等人迅速退向四周，手握兵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金粉一般的光芒渐渐在他们头顶汇聚成了一个球形，耀眼夺目，让人无法窥知内里的情状。
“邪物受死！”
邵天怀最先忍不住，手中九环刀上灵力涌动，九环破风刀法全力催发，向着那小球猛劈而下。
“嗡”
淡淡的波纹出现在刀刃下方。
九环刀在劈砍到小球上方的时候，在空中遭遇了无形的屏障，邵天怀正要再次催动灵力，却感到一阵巨大的反震力道从手中传来。
“砰”
他连人带刀，被这反震之力给高高抛飞了出去，向着一侧的山体狠狠撞下。
“天怀兄！”
静虚子急中生智，手腕一抖，一道轻身符如离弦之箭激射向了邵天怀，贴在了他的胸口上。
邵天怀“哇”的吐出一口淤血，在轻身符的帮助下勉强稳住了身形，慢慢回到了他们身边。
这么一打岔，那颗小圆球已经在空中正式成形。
这小圆珠周边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但它自己却是银色的。
它的材质似乎十分柔软，并且不断处于收缩与扩张之间，变化的十分稳定。
“这就是佛宝？”
秦如生看着眼前的东西，皱眉问道。
“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佛宝的替代物品，高僧舍利。”
静虚子道：“只是舍利应该是固态的金色小球状，不知道这是哪位高僧的舍利，似乎产生了某种异变。”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帅不过三秒
银色的软体珠子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
秦如生等人围在它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刚才邵天怀的前车之鉴还在，贸然攻击绝不是明智之举。
秦如生忽然心中一动，掏出了单片眼镜，戴在了自己的右眼上。
静虚子好奇地问道：“秦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这样战斗起来比较优雅一点。”
秦如生随口打发了一句，启动了鉴宝系统吉光。
他想看看这舍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藏物更藏知, 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远古高僧舍利一颗。”
“高僧在圆寂前，一身的佛法修为有时候会异常凝结，变为舍利。虽然不能通过舍利引导出他们的毕生修为，但舍利本身有着多种奇妙用途，可谓是人人艳羡的异宝。而无数岁月以来，众多的舍利储存，也是佛门昌盛的原因之一。
友情提示：此物已被不明力量污染, 使用会带来不明后果，在弄清楚驱逐这种力量的方法之前，务必慎重对待。”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被污染的舍利？”
秦如生看着空中一胀一缩的舍利，若有所思。
这污染的力量肯定不是邪祟，之前鉴定大鼻子道士贩卖的小箭时，吉光可是清清楚楚列出了“此物已被邪祟浅层污染”。
现在只是写了个不明力量，那就说明这种东西我目前还没有接触到。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空中的舍利再度变化。
一道盘膝而坐的虚幻人影在它周围生成。
这人影面目慈和，闭目而坐，八只手臂各自执掌一种武器，而胸口最中心的位置镶嵌着那银色的软体舍利。
在他头顶上，三朵青色的莲花盘绕旋转，一道道青光散落而下。
凡是被这青光照耀到的地方，草长莺飞，花开兽走，淡淡的清香逸散于四周，将这死寂的山谷打造成了一片人间仙境。
光是看着这人影, 秦如生就感到心中安宁祥和，无数烦恼忧愁似乎都随风逝去，不再羁留于心。
果然是佛门高僧。
但这位高僧帅不过三秒，没过多久，他的慈和表情就被打破了。
滚滚的黑泥从他的头顶上空生成，向着下方猛灌而下。
三朵青莲爆射出恢弘的青色光芒，意图将黑泥驱逐出去，但苦苦支撑一阵后，青芒还是败下了阵来。
两朵青莲当场被黑泥震散，一朵青莲被黑泥牢牢包裹在里面，消散应该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秦如生这时才注意到，这三朵青莲上布满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碎之后，重新拼合而成的。
若是全盛状态，说不定这黑泥还真无法攻破它们的防御。
但世间并没有那么多如果，黑泥席卷青莲之后，向着下方的僧人身体倾泻而下，将他的整个身子都灌满了。
秦如生等人近在咫尺，那冲人欲呕的腐臭味道让他们想起了一个地方。
“沼泽地？”
四人都是点头，这无疑就是沼泽地中的黑泥。
虽然相比之下，眼前的黑泥要更加纯粹，沼泽地中的黑泥则是驳杂不堪，但它们一定是出自同一个源头。
而那僧人头顶上的三朵青色莲花，似乎也指向了那座牢狱的主人。
卜继祷微微蹙眉：“青莲大狱？这僧人莫非是那里的原主？”
静虚子摇头道：“有可能，但也不能肯定，青色的莲花很多僧人都会使用，未必就是那一位。”
说话间，僧人从头到脚，已经被黑泥淋了个遍，他脸上的表情再也不像是之前那样慈祥和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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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双眼中放射出骇人的血光，口中低低嘶吼着，目光在四周扫来扫去，像是要择人而噬。
邵天怀喊道：“快，秦道友，你的小牛马不是有克制黑泥的作用吗？快试试能不能净化他！”
不用他说，秦如生已经第一时间召唤出了小牛马，然后取出了自己在沼泽中收取的一罐黑泥，涂抹在了小牛马身上。
但是，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从黑泥出现到青莲破碎，僧人被污染，不过短短数息的时间，没等秦如生把小牛马刷上一半的体积，僧人已经攻了上来。
丝毫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僧人一只手臂中握着的如意剑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迎着僧人血红色的目光，秦如生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密林之中。
.........
“恶魂舍利？”
骨阳又看了眼南宫妄手中的银色珠子，皱眉道：“果然，种子已经被污染了......使用这样的种子，我们的风险很大。”
“再大的风险，也好过全无希望，不是吗？”
南宫妄将恶魂舍利在手中掂了掂，柔软的小球弹性极佳，几乎要脱手飞出，看得骨阳眼角一跳一跳的。
骨阳轻咳了一声，道：“话是这么说，我族确实需要种子......你们想要什么？”
对方这么拐弯抹角地绕了半天，终于到了最重要的交易环节。
一定所图不小。
南宫妄拍了拍手，笑道：“骨族长爽快，那在下也就明人不说暗话，要想我们转轮宗拿出这恶魂舍利，需要贵族拿魂海镜来交换。”
“不可能！”
骨阳断然道：“魂海镜乃是我族镇族之宝，你拿出的这种子又有被污染的痕迹，这交易并不等价。”
南宫妄摸了摸手腕，缓缓道：“骨族长这么说，那可就没意思了。恶魂舍利固然是污染缠身，但那魂海镜，似乎也不是完整无缺的吧？”
“胡说。”骨阳厉声道，“魂海镜一直安放于神殿之中，从未离开过半步，怎么会有残缺？”
“是啊，魂海镜一直放在神殿里，那是安全放心的很。”
南宫妄“啧啧”连声，轻笑道：“可怎么就有那么一天，你骨族长查看的时候，突然发现它的神魂灵性，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大半，几乎将一件异宝变作了废物。”
“骨族长，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族长，此事当真？”
南宫妄话音未落，骨阳身后的老者就焦急地问道。
尽管骨阳威名在上，但事关族中至宝，他还是有些忧心。
南宫妄不去管他们之间的商量，冷冷道：“被污染的种子，换取神魂消散大半的魂海镜，这就是我们转轮宗提出的交易。”
第一百一十七章 按兵不动
“现在要做的，就是抢时间。”
秦如生稍稍镇定了一下心神，重新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这次，他准备提前在小牛马身上抹好黑泥，在那僧人顶上黑泥倒灌之前，用小牛马之光将他浑身上下笼罩住。
就像静虚子等人当时所经历的那样。
【第1天......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第6天......第7天......】
【第8天，你们动身前往南宫妄伏击之所。
四散分开在山谷中寻找线索时, 你们忽然感到一阵波动笼罩了整座山谷。
你心有所感，拿出在沼泽中收取的黑泥，涂抹在小牛马身上。
小牛马变回了光团形态，待在它的光芒笼罩下，不知为何，你总有种安心的感觉。
四周的山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佛印，静虚子惊呼出了四恒缘印的名字。
点点金光在山谷中央汇聚，一颗银色的珠子出现在你们头顶上。
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位八臂僧人虚影, 慈眉善目，盘膝而坐，三朵带着裂纹的青莲在他上方熠熠生辉。
你用小牛马之光将他整个包裹住，静虚子等人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阻止你的行动。
庞大的黑影从上方倾泻而下，但奇怪的是，小牛马之光似乎没有带来任何阻挡作用。
带着裂纹的青莲组成的防线被攻破，僧人的气质从慈眉善目瞬间变成了嗜血好杀。
而他的第一个目标是......你。】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小牛马之光无效？”
秦如生纳闷地摸了摸脑袋。
不应该啊，在沼泽地的时候明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光芒照耀下，凡是由黑泥组成的东西都过不了一招。
怎么到这里就拉了胯了。
“难道是这黑泥看起来和沼泽地中的有一些细微区别的原因？”
他点进了死亡回放中，一探究竟。
这次的回放和上次的基本相同。
进山谷，找线索，山壁出现佛印，僧人虚影出现，凉凉。
区别只在于, 多了一个召唤出小牛马并给它涂上黑泥的步骤，然后死亡时自己身边多了一道道金光璀璨的小牛马之光笼罩。
视觉效果上，倒确实是更好看了。
但显然，秦如生要的是破解危局，而不是一场绚烂华丽的死亡特效。
他仔细观察着八臂僧人的每一个动作。
一开始，僧人的慈眉善目虽然和蔼，但眉宇间始终带着一抹阴郁，缭绕不散，似乎有什么棘手之事无法解决。
之后黑泥倒灌而下，他的表情瞬间变化，惊慌失措的同时，秦如生还看出了眼中深藏的一抹绝望。
他仿佛知道，只要这黑泥灌下，自己绝无幸存的可能。
最后，他眼中明亮温暖的佛光迅速散去，变成了锐利的血芒。
这一切，都是在小牛马之光照耀下发生的。
僧人虚影猛然窜出，八臂中一臂猛然伸出，明王剑轻易贯穿了秦如生的胸膛。
也就在这个瞬间，秦如生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捕捉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细节。
天地瞬间倒转，他重新回到了密林之中。
“小牛马之光在照耀僧人虚影的时候, 近乎完全无效。”
秦如生回想起自己见到的景象。
一道道金光以小牛马为中心向外辐射而出，在靠近僧人身体时，直接贯穿而过。
没有丝毫阻碍。
这种感觉并不像是一般的失效，而是仿佛僧人的本体并不在此间世界一般。
“不，不止僧人本体，覆盖他的黑泥应该也不在。”
秦如生想到了之前静虚子的话。
这僧人虚影是那舍利子衍化出来的，多半是那僧人死前的景象。
既然是这样，那么小牛马之光要净化的黑泥，其实并不在这里，要么还在僧人尸体边上，要么已经消散于时间长河之中。
舍利子幻化出的，只是僧人死前的幻影罢了。
针对幻影虚像，净化不存在的“黑泥”，自然只能无功而返。
“这个舍利......级别未免太高了些。”
秦如生颇感棘手。
这南宫妄像个叮当喵一样，上回掏了个邪祟谗口铄金出来，这次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个东西当做阵眼。
以他的层次，应该接触不到这种东西才对。
“难道，和他跟遗族达成的约定有关？”
他想起宛凝通过水镜之术传来的情报，南宫妄在这个时候已经和遗族的新首领达成了协定。
思前想后，秦如生想了几个可能性，准备一一尝试。
他继续开始了危机模拟之路。
【第1天......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第6天......第7天......】
【第8天，你们动身前往南宫妄伏击之所。
你们并没有进入山谷，而是遥遥在远方操控法宝，对山谷中进行轰炸，试图破坏阵法组件。
轰鸣声中，山谷间激起了大片大片的烟尘，浓烟遮蔽了你们的感知。
等到视野重新清明的时候，僧人虚影再度在山谷间出现，这阵法似乎有自我防卫的功能，他张牙舞爪，眼带血光地杀了出来。】
【你死了。】
重来。
【第1天......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第6天......第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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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天，你提前联系了宛凝，在南宫妄伏击之所，你们与她合兵一处，共同进入山谷中进行探测。
这次的队伍中多了一个宛凝，但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死者名单上加了脂影斋宛凝的名字，或许这就是全部的区别。】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不行，这山谷之中仿佛是个死局。”
几次尝试之后，秦如生决定把思路跳出来。
反正模拟失败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不妨先按兵不动。
看看时间到了之后，南宫妄会如何将他们引入山谷，又会具体做些什么。
他可不信，南宫妄费了半天劲，又动用了这高僧舍利，就为了绞杀他们这几个正道宗门的弟子。
多半还有其他盘算。
想通了这点，秦如生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这次，他准备主动求死。
【第1天......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第6天......第7天......】
【第8天，你和静虚子等人表示，南宫妄不足为惧，你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到时候管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静虚子等人将信将疑，但考虑到你在芝兰会和试剑会上的表现，还是选择了相信。
你们重新开始了各自的探索。】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我入瓮
【第9天，你来到一处风景如画的平原，一只老猫正趴在地上，扒拉着什么。
你走到近前，发现它身前有着九个圆形的浅坑，每个浅坑中都画着一个猫脸图案。
九只猫脸中，八只已经黯淡无光, 唯有一只还亮着幽幽的蓝光。
你悚然惊觉，猫有九命，这猫似乎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条。
老猫凄厉地叫了一声，向你扑了过来，但实力实在弱的可以，被你轻松斩杀了。】
【第10天，你路过一片山坡，有个不知什么种族的大头怪物从地下冒出，口吐人言, 向你发出了厨艺挑战。
从未做过庖厨之事的你毫无疑问败下阵来，大头怪物拍了拍你的肩膀，送给了你一份安慰奖。
获得：酸菜鱼食谱X1。】
【第11天，南宫妄通知宛凝的决战之时到了。
你让宛凝自行前去，到了山谷后随机应变，而你则慢悠悠地调养精神，准备看看南宫妄的具体手段。
日上三竿，山谷的方向有一道气息冲霄而起。
这气息并不自然，像是被什么强行激发出来的，而气息的主人是......赵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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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予笙被南宫妄擒住了？
你想了想，不得不说，南宫妄还真是抓住了这件事的关键。
赵予笙被擒，静虚子等人必然会前往营救，就如同在沼泽中感应到同伴气息一样。
这激发的气势排场可比沼泽中大多了。
而你与赵予笙有过争执，或许不会前往，但不论你去不去, 静虚子等人一旦失陷在山谷中，再动用遗族的力量搜捕，你一个人孤掌难鸣，迟早被他们抓住。
难怪赵予笙一直找不到下落，原来是早已被他们偷偷擒住了。
你初步想明白了南宫妄引你们入谷的办法，却也不得不去。
这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自己却没有合适的应对之策。
即使和静虚子他们说明这是陷阱，他们多半还是要去的。
没奈何，你只能前往山谷，正好也可以借此窥探南宫妄在山谷中的具体布置。
赶到的时候，山谷中已经不复之前的死寂空旷，而是人声鼎沸。
遗族的人遍布山岭之间，实力并不强，但胜在人多，看起来也颇为唬人。
最高处的山峰上，南宫妄迎风而立，手中折扇轻摇，嘴角噙着温和的微笑。他身边站着一个蜥蜴皮肤，竖瞳锐爪的老人, 看起来是遗族的首领。
在他们身后, 厉文龙、符万通、宛凝三人同样站立在山峰之上, 面色平静地看着下方。
而在山谷正中央，高高立着一根木制长杆，赵予笙衣着残破，被绑在了长杆最高处。
他低垂着头，看不出神色，甚至不知道他神智是否清醒。
在他胸膛正前方，一颗小雷球漂浮在空中，时不时放出一道电流，打入赵予笙体内，代表着他的气息便冲霄而上，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昭告着琅嬛福地中的所有生物：赵予笙在这里。
你在山谷外与静虚子等人汇合，简单计议之后，你们一同攻入了山谷。】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这次死亡，秦如生并不意外。
自己这几天什么准备都不做，又如此配合地来到了山谷之内。
要是还弄不死自己，南宫妄还是回家改行卖红薯得了。
修炼不适合他。
重要的是，这次死亡回放中，能够给自己带来哪些信息。
在之前的文字模拟中，起码已经得知了南宫妄引诱自己等人前去山谷的方法。
下面，就只剩山谷中的具体布置了......
秦如生点开了死亡回放，意识瞬间被传入了进去。
“轰！”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是人群环绕。
静虚子、卜继祷、邵天怀三人围绕在他的身侧，面色凝重看着周围。
而在他们背后，随着刚才的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光幕屏障凭空生成，阻住了他们的退路。
“好！几位正道英侠果然义气深重，感知到友人的气息，便不远千里，飞奔而来。”
南宫妄满面笑容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四人耳中。
“尤其是这位秦道友，似乎与赵予笙还有过嫌隙？这次竟然也是不顾安危前来助阵，当真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赵予笙得友如此，真是让人心生羡慕，要是我南宫妄也能有这样的朋友......”
“呸，收起你假惺惺的模样。”
邵天怀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南宫妄，我们都知道你特么是个什么鬼东西，别在这里装腔作势的演戏了。老子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静虚子也点了点头，沉声道：“天怀兄说的对，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了赵道友，南宫妄你不妨划下道来。”
“静虚子......你果然还是最天真的一个。”
南宫妄摇了摇头，失笑道：“时至今日，你为什么还觉得我们有可以谈的东西？”
“不错，确实是没什么可谈的了。”
卜继祷淡淡地道：“你集结了所有的狐朋狗友，又煞费苦心地把我们引来这里，甚至还布置了封锁山谷，防止我们逃跑的阵法，想必已经准备将我们在这里一网打尽了。”
“不错，赶尽杀绝，这才是我南宫妄的风格。”
南宫妄嘻嘻笑道：“当然，卜姐姐放心，我肯定会把你留到最后的。”
“我这里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想要和你一起玩玩呢。”
卜继祷面色一白，不过神态依旧平静：“我们天阙宗门人，可以随时放弃生命，回归星海仪轨之中，你不会有机会的。”
“放弃了生命......也不是不能凑活，而且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南宫妄折扇“啪”的一收，神色忽然转冷，寒声道：“各位，进攻的时候到了。”
“他们是正道宗门的弟子，他们是你们千百年来的入侵者，他们每个人都有取死之道。”
“让这山谷，变成他们的葬身之地吧！”
随着他的话语，身边骨阳的权杖重重一顿，无数遗族人向着秦如生四人围杀而来。
南宫妄身后，厉文龙、符万通、宛凝三人也跟着攻入了山谷之中，目标正是被围在中间的秦如生四人。
奇怪的是，南宫妄似乎没有启动那颗舍利的打算，周围的山壁平静的像是毫无波澜的湖水。
他在等待什么？
一百一十九章 山谷异变
杀声震天。
所有人都冲上前线之后，南宫妄也从山峰之上一跃而下，落在了秦如生面前。
除了仍伫立山峰的骨阳，其他所有人都找上了自己的对手。
厉文龙脚下风雷隐隐，正是他加入血屠门前修炼的风雷步法。
而与此同时，他手中幻化出了一把血红色长刀，刀刃上的血光翻涌不休, 大片大片的血色光点如繁星一般出现在他的身侧。
他的目标是静虚子。
静虚子头上的道冠放出了濛濛的清光，将厉文龙的血雨挡在了外面。
他皱眉看了看周围：“如此浓郁的血光，你没有少用血祭之法吧。”
他修炼的是玄门正统道法，这些血光中凝聚了众多怨气，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是啊，我如今每日的修炼, 就是用的生灵血气。”
厉文龙狞笑一声：“怎么, 我们正义的静虚子小道士, 准备要向我兴师问罪吗？”
静虚子摇头道：“如此修行方式，有伤天和，你可知，再这样修行下去，你很有可能终身无望大道。”
“无望大道？”
厉文龙嗤笑一声：“你这小道士，又懂得什么大道天和？”
“不血祭，不炼魂，不动用所有的一切提升力量，然后在遇到敌人的时候，被人像头猪一样痛宰，难道这就是大道，难道就不伤天和了？”
厉文龙浑身血光大盛，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影，向着静虚子猛扑而去。
“杀一人为魔，屠万人为雄，这才是我们血屠门修炼的血屠之道。”
大片大片的灵力光芒从他们的方向爆出，而邵天怀这边, 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符万通站在他身前，身子周围缭绕着淡淡的毒雾。
毒雾之中，隐隐有不同种类的异兽飞禽若隐若现，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异兽飞禽就会从毒物中倾巢而出，扑向他的敌人。
邵天怀平静道：“这南疆毒障之术，看来你已经融会贯通了。”
符万通笑道：“雕虫小技罢了，还要请邵兄多加赐教。”
邵天怀道：“说起来，你、厉文龙、宛凝这样的人才，为何甘愿听从南宫妄的调遣？”
“试剑会那次之后，你们就不怕他坑害你们？”
“怕，当然怕。”
符万通无所谓地拍拍手，他的手上也渐渐绕上了暗绿色的毒雾：“但相比而言，我们更想要把你们这些正道宗门弟子的鼻子打烂，所以就跟着他一起做咯。”
“......就为了这种轻率的原因？”
符万通大笑：“我们是魔道啊，魔道行事，但求一念通达，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邵天怀摇了摇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符万通手中法诀催动，身后毒雾中形成的异兽飞禽已经猛扑而上, 向他攻了过去。
在他们一旁，卜继祷与宛凝相对而立。
卜继祷挽了挽头发：“你们在等待着什么，我在星河仪轨中看到，你们还有其他的布置。”
她还拿不准宛凝如今的立场，说的比较模棱两可。
宛凝抿嘴一笑，什么也没有说，青葱玉指上已然戴上了森然的指套。
两道身影瞬间交织在了一起。
而最后一处战场，则是秦如生与南宫妄。
“这就是你的图谋？”
秦如生嗤笑了一声：“不得不说，你的计策比我想的还要差劲。”
他想小小的激南宫妄一下，说不定能多引他说点信息出来。
可惜，南宫妄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语，浅笑道：“在下的计策是否差劲，秦道友马上就会知道了。”
随着他的话语，四周突然起了变动。
迟迟没有冲上前线的遗族之人在四周分散，数十人共同结成了一个复杂繁奥的阵法。
他们双手交叉向上，竖瞳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一道道灵力波动在他们中间纵横交错，织成了金色的巨网，在阵法上空显现。
“去！”
随着骨阳的一声厉喝，金色巨网猛然向秦如生罩去。
被金色巨网罩住的一瞬间，一阵蒙昧的感觉在秦如生脑海中浮现。
眼前的一切仿佛被罩上一层厚厚的遮罩，感知能力下降到了普通人的水平。
而更重要的是，灵力的运转也无比滞塞，质量上还是淬体后期的质量，但调动起来却难如登天。
用货运来做比喻的话，就像货还是好货，但是交通运输出了问题，运不到需要的地方去。
这样一来，实力至少倒退一个阶级。
“如何，这遗族传承至今的锁灵阵法，滋味可还好受？”
南宫妄手中掐诀，身边两侧各自出现了一个面容虚幻的人脸，显然已经准备出手了。
秦如生环顾四周，同样的三道金网分别罩在了静虚子、卜继祷、邵天怀三人身上。
原本与各自对手鏖战的他们身形一滞，行动顿时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激战之中，哪里经得起这一点差错？
几个呼吸间，他们身上就有些挂彩，原本的势均力敌也被打破。
战斗落入了下风。
果然，拉拢了遗族之后，南宫妄的势力在这里达到了巅峰。
秦如生勉强调动起自己还能运转的灵力，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但南宫妄却消散了身边的人脸虚影，向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秦如生：“？”
南宫妄手中法诀散去，从怀中重新取出了折扇摇了摇，笑道：“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不如看戏来的快活。”
“秦道友你说，是也不是？”
“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秦如生平静地看着他。
他倒是不介意对方的拖延时间，自己被遗族的阵法所限制，本来也打不过这南宫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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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看看对方的下一步计划。
“当然是请你看一出好戏。”
南宫妄折扇抵着手心，忽然俯身，狠狠一掌按在了山谷地面上。
“轰！”
仿佛无形的开关被触动，四周的山壁上四道佛印亮起。
静虚子正被厉文龙杀的狼狈万分，忽然见到了周围的变动，惊声道：“四恒缘印？”
“什么四恒缘印，静虚子，你再看清楚一点。”
南宫妄放声大笑，右手微微一引，四周山壁上的佛光忽然齐齐变色。
变为了滔天的血光。
浓郁的血色烟雾从山谷的四周奔涌而下，覆盖住了山谷中的每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章 消耗品竟是我自己
血色烟雾中，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四座阵法中的遗族之人并不慌乱，他们继续维持着阵法，面带冷笑，看着静虚子等人。
他们的身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光罩，将血色烟雾隔绝在了外面。
对于这血色烟雾，他们无疑是“知情之人”。
宛凝的身上没有浮现光罩。
显然, 对于南宫妄而言，和她的合作不过是临时加上的一份保险，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宛凝环视了一下周围，自嘲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太多意外。
南宫妄的脾性，将盟友作为一次性消耗品这种事，实在是太稀松平常了。
厉文龙、符万通身上倒是显现出了淡淡的光罩，他们冷笑了起来, 挑衅地看着眼前的静虚子和邵天怀。
但与遗族中人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的光罩乍一出现，就猛地摇晃了两下。
之后在他们惊骇的目光中，那光罩一点点褪去，最终凭空消散在了血色烟雾里。
“哈哈哈......咳。”
静虚子身处血色烟雾之中，依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厉文龙，你这光罩怎么不顶用啊，怕不是买到了假冒伪劣产品了吧。”
“下次买东西的时候，可要擦亮你那双不好用的招子啊。”
“我......这......”
厉文龙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光罩破碎，然后猛然明白了什么，眼带怒火的看向了南宫妄，厉声道：“南宫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同看向南宫妄的，还有旁边的符万通，他的光罩也已经破碎，毫无保留地站立在了血色烟雾之中。
被卖了，彻底被卖了。
南宫妄折扇轻轻摇动，他身边的光罩格外厚实, 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哎呀呀, 什么意思......厉兄明明已经明白了才是。”
符万通沉声道：“我们这一路上可丝毫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何必赶尽杀绝呢？”
他在尽最后的努力说服南宫妄。
“这个嘛......我们可是魔道，魔道做事，就图个念头通达，符兄说是不是？”
南宫妄将符万通之前的话原话奉还，微笑道：“如今计策已成，但恶魂舍利之中还欠缺了些许能量才能臻于完美，二位不帮在下补上这些能量，在下的念头始终不能通达呀。”
他手指指向空中，在那里，一颗银色的圆珠被包裹在金色的光芒之中。
僧人的虚影已经被黑泥所腐蚀，佝偻着身子，面色狞恶地看着场中众人，恐怖的实力让每个望向他的人都心中一颤。
一道道血色烟雾从山谷间升腾而起，融入了僧人的虚影之中。
每一道血色烟雾的融入，都会让那虚影更加凝实几分。
“我只是没有想通，我始终没有放下过对你的戒心，这光罩宝物到手之后, 反复试验过许多次, 一直都没有任何问题。”
厉文龙缓缓道：“为何今日真正使用的时候, 这光罩宝物就失效了？”
“既然是在下炼制的宝物，那在下炼制的时候留下几个能让它无效的暗门，也是不足为奇的吧。”
南宫妄笑道：“厉兄，以你的小心谨慎，本来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只可惜......”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没有说下去。
厉文龙一怔，苦笑道：“原来如此......千算万算，还是被它潜移默化影响了。”
他不再犹豫，身上血光暴涨，一时间竟然将周围的血色烟雾驱散，形成了一小片空地。
然后猛地一蹬地面，手中血色长刀蓦然变长，刀尖前指，向着南宫妄疾刺而去。
一同攻上的还有符万通。
他们对南宫妄已经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哪有人能保持无时无刻的戒心呢？除了死人。”
南宫妄含笑看着暴起的二人，嘴唇微微张开，和声道：“定。”
扑在空中的两道人影，以及在下方同样有所动作的静虚子等人，都被席卷而上的血色烟雾定在了原地。
在这片山谷中，南宫妄似乎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好了，遵照我们的交易，献给恶魂舍利的血祭应该开始了。”
南宫妄向山峰上的骨阳点了点头，手指在场中绕了一圈，最终指向了厉文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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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由厉兄你来做第一个吧。”
南宫妄的嘴角微微翘起，戕害曾经的盟友似乎比敌人更能让他心情愉悦。
“不！为什么是我？南宫妄，我们......”
厉文龙还想说些什么，但血色烟雾已经蔓延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口鼻。
在它们的遮蔽下，他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再也无法与南宫妄沟通了。
但那双眼睛中，蕴含的神色却是无比复杂。
绝望，痛恨，哀求，愤怒......
他原本自己就常常举办血祭仪式，汲取生灵血气用来修炼。
但今日血祭的受害者变成了自己，他才猛然发现，这种感觉竟然是如此苦楚。
南宫妄手掌舒展开来，然后又紧紧握起。
厉文龙身边的血色雾气骤然暴动，将他整个吞没了进去。
南宫妄闭目感知着，良久，他缓缓松开了手掌。
掌心依然洁白如玉，但原本厉文龙站立的地方，已经没有了生命存在的迹象。
这位血屠门的年轻弟子，就这么陨落在了这山谷之中。
“那么下一个，就轮到符万通符兄了......”
南宫妄邪性的笑容不减，看向了下一个目标。
一个......两个......三个......
秦如生看着南宫妄，看着他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包裹入血色雾气之中，吞噬、消化。
每吞噬一个人，那血色雾气就会浓郁几分。
与之对应的，那僧人虚影凝实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不过一盏茶时分，场中众人除了南宫妄、骨阳、遗族众人之外，已经只剩下了秦如生一人。
惨烈如此。
秦如生看着南宫妄，平静道：“怎么，南宫道友为何不将在下一并血祭了？”
南宫妄摇着折扇，甜甜一笑：“你说为什么？”
“总不能是暗恋我吧。”秦如生冷笑道：“在下征偶标准虽然很低，但怎么也要是女的，活的才行，南宫道友还是收了那份心吧。”
“少特么给我废话！”
南宫妄恨声道：“说，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你藏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交易两讫
南宫妄这段时间过的水深火热。
自从谗口铄金的一半灵魂丢失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受怕中度过。
师父会不会突然兴起，要检查一下谗口铄金的情况？
师父和谗口铄金之间有没有自己不知道的感应，能够察觉到它的变化？
没错，这名为谗口铄金的邪祟并非他自己的物品，而是那转轮宗的师父“赐下”的，用以保障他能够顺利完成这次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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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他南宫妄的实力, 哪里能够掌控邪祟这种物品？若是没有他师父的压制，只怕没过多久，他就会被邪祟气息所影响，像那些晶歌门弟子一样，成为了邪祟的傀儡。
自到手以来，他立刻央求师父在原本的封印上，多加了一层阵法, 加强自己与谗口铄金的联系，这样即使丢失了，只要距离不是特别遥远，自己也能瞬间召回谗口铄金，不至于就此遗失。
但是在试剑会上，他暗算赵予笙失败，这也就罢了，偏偏谗口铄金的一半灵魂还被这个叫秦如生的给收了......
想到师父冷漠的眼神，狠辣的手段，南宫妄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噤。
要是师父知道自己弄丢了谗口铄金，秦如生固然跑不掉，自己也肯定要承受他的怒火。
不行，这事绝对不能告诉师父，一点风声都不能让他听到。
因此这次琅嬛福地之行，除了转轮宗和遗族的交易、伏杀正道宗门弟子之外，他还有第三项任务。
夺回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
如今，转轮宗和遗族的交易已经达成，正道宗门的弟子都成了恶魂舍利的养分, 只剩下了这最后一件。
“说，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究竟在哪里？”
南宫妄冷冷地看着秦如生，若是这散修再敢嘴硬，他也不在乎用一些刑罚。
魔道宗门真要上起刑来，可不是秦如生用骨头挥舞两下所能比的。
那是真的刑。
秦如生眼珠转动，思绪飞快转动，想要说些什么来搪塞。
交代谗口铄金灵魂的具体位置是不可能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玩意究竟被“封灵拘魄”给封到自己身体的哪个角落去了。
但眼看着再不说些什么，十大酷刑就要招呼上来了。
害怕。
就在这时，一声苍老的咳嗽声从山峰之上传来。
南宫妄回头，看见骨阳在山峰之上看着他，竖瞳中闪烁着热切。
南宫妄躬身微微一礼：“骨族长有何指教？”
“你与这小子有何恩怨，不妨一会儿再谈，现在既然灵力吸收已经完毕，是不是该把种子交给我们遗族了？”
骨阳紧握手中权杖，沉声道。
南宫妄面色有些不愉。
什么叫我们的事一会儿再谈，这可是关系我身家性命的大事。
万一拿不回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师父追责起来，自己魂飞魄散那都是轻的, 多半会被丢进师父丹炉下的那幽蓝色火焰中，永世承受烧灼之苦。
这种大事面前，你还急着要你那种子做什么？
又不会不给你。
话又说回来，这遗族族长在这种情况下丝毫不顾南宫妄的面子，直截了当地索要起了种子。
显然，这骨阳根本没把南宫妄看做例外。
在他心中，对南宫妄也和其他入侵者一样，只有一个态度——恨之入骨。
只是碍于这场重要的交易，没有外在表现出来而已。
“要不是为了师父的计划，谁又看得上你们这群蜥蜴人了。”
南宫妄恨恨地想着，当然，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
和遗族的交易是师父定下的，将汲取血雾后的恶魂舍利交给他们也是师父的指示。
自己是绝对不敢违背的。
虽然不清楚师父为什么不再摆这些蜥蜴人一道，将恶魂舍利也一并夺回来算了，但师父既然这么做，必定有他的深意。
南宫妄可不会去自作聪明。
他沉吟了一下，压下了心中的不快，伸手一招。
空中的僧人虚影已经凝成了如真人一般，栩栩如生的实体。
此时受他操控，僧人双手合十，身体爆开，化作了点点灵光，重新回归恶魂舍利之中。
而南宫妄手势引动，向着骨阳的方向一指。
银色圆珠平稳地向骨阳所在的山峰飞去。
夕阳在骨阳的背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看着眼前慢慢飞来的银色圆珠，脸上情不自禁显现出激动的神色来。
多少年了，记不清多么悠长的岁月，自己的族人们饱受诅咒的折磨。
力量上限被禁锢，即使是族中最出色的天才也无法突破。
每到阴雨天气，所有族人都会承受刀剜斧削的痛苦，无法摆脱，无法压制。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族人会变得格外嗜血好杀。因此带来的争斗血仇不计其数。
还有很多......
这诅咒就像是紧紧覆压在遗族头顶上的阴云，无时无刻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关于诅咒的起源，族内传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最可信的说法是，原本遗族信奉一位神明，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他们整族触怒了那位神明，因此神明降下诅咒，让他们世世代代受到折磨，无法摆脱。
也正因为这个传说，他们自称为“遗族”，意为神明遗弃之族。
而现在，折磨他们如此多年的诅咒，终于要摆脱了。
只要，只要有了这种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甚至通过族中古迹中的那个上古阵法，这被灵力催化的灵种还能将此界与入侵者的世界隔绝开，再也不通往来。
骨阳伸出双手，颤抖着接过了那颗银色的种子，也就是南宫妄口中的“恶魂舍利”。
到了那时候，自己的族人摆脱了诅咒，又有这琅嬛福地内的优渥资源，自己再大力鼓励族人修炼。
遗族未来可期！
他小心地将种子收入怀中，贴着自己的身体放好，宛如收好了遗族的未来。
“种子已经给你了，我师父要的魂海镜呢？”
南宫妄向他伸出了手，心下也有些忐忑。
师父交代的交易，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放心，我们遗族可不是你们这种反复不定的小人。”
骨阳“哼”了一声，随手一挥，一道紫色流光就飞向了南宫妄。
南宫妄小心接了过来，注入了一丝灵力检验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交易两讫。”
第一百二十二章 搅局之人
“族长，族长！”
骨阳身后，一阵阵急切的呼喊传了过来。
他回头一看，之前神殿会议上发话的余相正从山峰之下缓缓爬了上来。
余相爬的并不快，不是他修为不济，而是他此时双手还搀扶着一个人。
一个虚弱不堪的遗族人。
这遗族人黑色的皮肤上布满了裂纹，皲裂的痕迹随处可见, 双目也是浑浊无神，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已经行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这是一个遗族老人。
“先王？”
骨阳显然认得这人的身份，他竖瞳中厉芒闪过，喝道：“余相，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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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放软禁中的先王，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骨侄儿，不......不要动怒, 咳，咳。”
老人虚弱地开口，声音中夹杂着几句咳嗽：“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你？你又有什么权力私自出来了？”
骨阳沉声道：“现在遗族的王是我，骨阳，你已经被软禁于神殿之中，这是我下的命令，遗族上下无人可以违抗。”
“司康，敬恒，将先王送回去！”
“是！”
山下的遗族阵法中，有两人大声答应，飞快地向山腰间的余相与老人冲去。
“谁敢上前？”
余相厉声喝道，手握短刀，在身前划了个半圆。
他修为虽然并不算特别高，但多年积威犹在，司康与敬恒冲到近前时都有些犹豫, 不知是否该用强。
“骨侄儿，你还是听一听罢，这是......大祭司临死前留下的一句话。”
老人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祭司？最后一任大祭司？”
骨阳的双眼微微眯起，倒是有些郑重起来。
遗族最后一任大祭司在眼前先王上任后不久就去世了, 自他去世以来，遗族中再无一人能领悟祭祀之道。
如今，遗族中大祭司之位，已经空悬许多年了。
骨阳问道：“大祭司说什么了？”
大祭司司掌祭祀、预言等神秘之道，在族中的地位不比族长低，最后一任大祭司据说更是在祭祀之道上，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他的临终遗言，还是要听一听的。
老人喘息了两声，道：“他说，在未来的某一刻，我们或许能寻到摆脱诅咒的契机。”
“摆脱诅咒的契机。”
骨阳看着手中的银色种子，微笑道：“不错，大祭司果然明见万里，那么，后面呢？”
“后面......大祭司说。”
老人的声音飘忽不定：“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一定，不能顺势摆脱诅咒。”
“那不是摆脱诅咒的契机, 而是陷阱。”
“将遗族上下拖入深渊的陷阱。”
南宫妄原本面带微笑地听着, 这时候忽然心中一沉。
陷阱？什么陷阱？
师父没跟自己说啊。
不，是不是陷阱都不重要, 反正就算要坑，那也是坑遗族人。
现在的问题是，这先王跑出来一顿嘴炮，又拉上了个什么大祭司，硬说恶魂舍利是陷阱。
骨阳会相信吗？
相信的话，这交易岂不是做不成了？
南宫妄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这好端端的做个交易，哪又跑来个老头搅局？
要是交易失败，师父那里自己可怎么交代？
他定了定神，摸了摸右手手腕，看着骨阳道：“骨族长......”
骨阳同样看向了他，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在斟酌利弊。
南宫妄摸着手腕，笑道：“骨族长应该不会为了一个不知多少年前，如无根之萍般的妄言，就放弃全族摆脱诅咒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吧？”
他用充满诱惑的声音道：“恶魂舍利可是世间难寻，就算是我们转轮宗家大业大的，也就只有这么一颗，其他的连线索都没有听说过，再要找到其他摆脱诅咒的办法，那可是难如登天。”
“骨族长，可要想清楚才是。”
骨阳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银色种子，终于一咬牙，道：“大祭司所言......荒谬不堪！”
“族长！”
“骨侄儿！”
两声急切的喊声从山腰间响起，但骨阳充耳不闻，继续道：“余相私放先王，罪无可赦，打入死牢，待我回去后发落，先王......带回去好生关押，不得有误。”
“另外，今日值守的卫兵一并下狱，查清楚他们中有没有与余相或先王私通之人。”
“是！”
司康与敬恒迅速出手，没几招就将余相擒住。
剩下一个老人，自然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族长，你不听先王之言，迟早要将遗族带向绝路！”
余相声嘶力竭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
骨阳挥了挥手，司康与敬恒押着两人慢慢走下了山坡，回族中去了。
山谷间恢复了宁静。
南宫妄笑着向骨阳拱了拱手，道：“骨族长果然是魄力过人，在下佩服。”
“废话少说。”
骨阳心情显然不好，冷声道：“阁下还是尽早将魂海镜传给你师父，尽早带着你的俘虏离开此界为妙。”
“我们也要回族中布置断绝两界往来的阵法了。”
“那是自然。”
南宫妄听了他的送客之词，也并不生气，笑眯眯的掏出一个正方形的物体。
这物体四四方方，由不知什么材质的木头制成，中间凹下去一大块，凹陷处的正中间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血色宝石。
南宫妄小心地将魂海镜放在凹陷处，输入了一道灵力进去。
木质的物体轻轻颤动起来，淡淡的光辉覆盖住了魂海镜。
魂海镜的周围轮廓一阵扭曲，很快消失不见。
木质物体的凹陷处重新回到了空空荡荡的状态。
“传送法宝？你那师父还真是一刻也等不及。”
骨阳摇了摇头，带着遗族众人转身离去。
遗族中人走的很快，他们都期待着诅咒褪去后自己的新生，迫不及待地要跟着骨阳回到族中，检验银色种子的效果。
山谷中很快就变得空旷无比。
南宫妄回过头来，看向秦如生，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冷了下来：“秦道友，下来，就是我们两人独处的时间了。”
“你说，我该怎么炮制你好呢？”
“炮制什么的，先不忙。”
秦如生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手上已经淡不可见的青色烙印：“你不觉得，这烙印似乎已经失效了吗？”
“没有这烙印帮助，我们该怎么从这琅嬛福地出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优势在我
“离开琅嬛福地的办法？”
南宫妄看着秦如生，忽然失笑：“你不会还想着，依靠出发前师门长辈烙下的烙印出去吧？”
“不能吗？”
“当然不能。”
南宫妄指着山谷笑道：“恶魂舍利吸收血雾，进化为完全体后，这琅嬛福地的空间屏障就经历了第一次加固。”
他同样露出了自己淡不可见的烙印，在上面轻轻弹了弹：“就这种层次的传送烙印，已经无法穿越加固后的空间屏障了。”
秦如生的心往下沉了沉, 道：“也就是说，只要这恶魂舍利的血祭完成，无论此战是胜是败，我们都被困在琅嬛福地内了？”
“当然，不过若是没有你们，我可也不好找这么多的血祭材料。”
南宫妄微笑道：“这还要多谢你们，送来了这么多的优质血气。”
秦如生同样笑道：“哪里哪里, 南宫兄不必客气，为遗族服务嘛。”
“只是这样一来，你不也没法出去了？”
南宫妄淡淡道：“我？当然是由我师父带出去了，至于你们......成为了恶魂舍利的养分，自然也就不需要考虑出去的问题了。”
秦如生显然不信：“你的师父？冷门主若是进的来，何必让低阶弟子进入，不早就可以自己进来掠夺资源，大杀四方了？绝情门有所动作的话，不可能瞒得过其他宗门。”
南宫妄冷笑一声：“冷郜？那个废物，怎么配当我师父。”
“我的师父有且只有一个，转轮宗戚士昌。”
和在遗族的时候一样，他向秦如生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师承。
谈起师父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对这转轮宗戚士昌显然心悦诚服。
秦如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你已经背叛了绝情门，倒也说得通，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我想, 你没有问题了。”
南宫妄忽然笑容一敛，打断了他的话：“秦如生, 你最好搞清楚，现在你是阶下囚，而我才是胜利者。”
“所以？”
“所以提问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败者，没有资格提出问题。”
秦如生微微皱眉。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可这个世界的反派怎么都这么人精，一句多余的都不肯说。
之前那个晶歌门门主魏泷也是，现在这个南宫妄也是。
一个个的都惜字如金。
他想了想，开口道：“那么，你想问的是什么呢？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在哪里？”
“当然。”
南宫妄手中升腾起了一缕幽蓝色的火焰，狞笑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让你尝尝炼魂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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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会这么做的。”
秦如生摇头，并没有被他的话语吓到，依旧笑着说道：“那谗口铄金，对你很重要吧。”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等级的邪祟之物, 你自己是肯定收服不了的，多半是你的转轮宗师父赐下来的宝物，甚至你和它心神相通的本事, 应该也有你师父的帮助，对不对？”
南宫妄面色一变，沉声道：“是又如何，赶紧把谗口铄金另一半灵魂的下落说出来，我还可以给你个痛快，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
“当然是让你好好品尝一下魔道宗门中炼魂之术的味道。”
南宫妄将手中的幽蓝色火焰靠近秦如生的脸颊，一丝丝森寒迫人的气息从火焰中释放出来，让秦如生颇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和天阙宗关系不错，你应该知道。”
秦如生慢条斯理地开口，不去理会那近在咫尺的幽蓝色火焰。
南宫妄怔了怔，问道：“是又怎样？谷琅远在天阙宗内，叶执在琅嬛福地外一无所知，难道他们还能来救你不成？”
“上次芝兰会，我帮他们破除了真知会的阴谋，救了几位宗门长辈与年轻弟子的性命，于是他们对我有了不少的赏赐。”
秦如生依旧说的不紧不慢，胸有成竹：“其中的一项，就是让我进入玉林水榭。”
“玉林水榭？”
南宫妄的脸色有些变了。
那是四大正道宗门存放各自功法典籍的所在，若是秦如生进去过......
秦如生看着她的表情，脸色渐渐露出了笑意：“所以，卜继祷的那种，可以让自己灵魂瞬间回归星河仪轨的办法，我也恰巧会一点。”
“想要折磨我的灵魂，大不了直接启用这门功法，大家一拍两散。”
“你......”
南宫妄看着他，脸上肌肉抽动，缓缓道：“那样的话，你等于是自尽了，修炼之路对你来说才刚刚开始，你真能狠得下这个心？”
“可我已经落到你手里了呀，不跟你拼个鱼死网破，难道还任由你拷问我的灵魂吗？”
秦如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更何况，临死前能带一位转轮宗的高徒一起下水，我秦如生可一点都不亏啊。”
南宫妄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放了我。”
“不可能。”
南宫妄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你不死，我寝食难安，换一个条件。”
“好吧，那看来只有这样了。”
秦如生叹了口气，似乎认命了一般：“回答我几个问题，让我做个明白鬼，这个条件总不难吧？”
“确实可以，不过......答完之后，你真能将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还我？”
南宫妄目光闪烁，显然并不信任秦如生。
“你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相信我，不是吗？”
秦如生笑了笑：“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赌一把，直接炼我的魂。说不定我刚才只是在诓骗你，其实并不会这门回归星河仪轨的法术，又或者我临场胆怯，贪生怕死，没有当机立断地回归，被你擒获了灵魂。”
他双手上抬，眼神中充满着鼓励，似乎在邀请南宫妄来主动尝试一把。
南宫妄敢赌吗？
他显然不敢。
他自认前程远大，又攀上了转轮宗这样的高枝，对于这种可能导致自己身死道消的冒险，他是一点也不想做。
除了相信秦如生的话，他没有第二条路走。
“好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了。”
南宫妄面色阴沉，盯着秦如生，平静地道：“凡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但你最好赶快。”
秦如生笑了笑，争了这么久，自己总算是拿回了话题的主动权。
优势在我。
“好，我尽快，不过我已经掌握了一部分信息，比如你与宛凝的交易是寻找千面蛛魔的罗盘，此界与青莲尊者关系匪浅，等等等等。”
秦如生微笑道：“所以南宫兄最好想清楚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若是我发现与我的记忆有不同的地方，那我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忘了谗口铄金另一半灵魂的藏身之地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大计划，破局之法
“这阵法的名字是？”
“具体的运作原理？”
“和遗族的交易具体内容是什么？”
“还有没有其他布置的后手？”
......
一个个问题飞快地从秦如生嘴中说出，这些都是他积攒了很久的问题。
他一股脑全部问了出来。
提问的中间，他还时不时地将之前问过的问题再拿出来问一遍，以防南宫妄在一些细节的答案上做手脚。
终于，一盏茶时分后，秦如生满意地点点头，而眼前的南宫妄则是疲累不堪。、
他已经一滴都没有了。
眼前的这个“秦道友”, 把十几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每个至少问了五遍以上。
就算以他淬体后期的精神力，回答到后来都已经快意识模糊了，全靠着本能在回答。
当然，秦如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现在，你可以把谗口铄金另一半灵魂的位置告诉我了吧。”
南宫妄耷拉着脑袋, 有气无力地说道。
“当然，现在是时候了。”
秦如生倒是精神饱满, 他看着南宫妄眼中亮起的希望之火，微笑道：“抱歉，我指的是，是时候回归星河仪轨了。”
他运足了灵力，反手一掌，直接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然后在南宫妄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中，意识回到了现实之中。
回归星河仪轨（物理）。
看着熟悉的密林景色，秦如生甚至有些不太习惯。
这次死亡回放持续的时间格外久，以至于他几乎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的界限了。
他晃了晃脑袋，走到旁边的树旁，折下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他要好好梳理一下南宫妄最后提供给他的信息。
“南宫妄，琅嬛福地计划。”
“最终目标：全灭正道宗门弟子，完成与遗族的交易，拿回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
“计划一：擒获人质。赵予笙倒霉催的直接传送到了遗族的伏击圈内，直接被擒获, 时间是......第一天，现实中已经过去了, 无法改变。”
他在这一行字后面打了一个“×”。
这事在现实中已经发生了，赵予笙那个倒霉蛋多半已经被抓住送往了遗族神殿，就算他现在赶过去，也肯定来不及了。
只是可惜，本来赵予笙可以作为他们这里的最强战力，但偏偏传送到了遗族的伏击圈里......
果然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计划二：拉拢宛凝，作为锦上添花的后手，对战局有影响但影响有限。”
他在这一行字后面打了一个“O”。
只要跟着之前危机模拟器的结果走，可以轻松策反这一位魔道女子。
当然，魔道中人首鼠两端是常态，若是战局不利，宛凝依旧很有可能倒向南宫妄那里，也是要有所提防的。
“计划三：和遗族进行交易，用恶魂舍利换取遗族至宝魂海镜。其中恶魂舍利是遗族摆脱诅咒的关键，而转轮宗戚士昌为何要魂海镜，南宫妄也不是很清楚。
保障交易成功的是只剩一半灵魂的谗口铄金，而遗族内部似乎有着旧党与新党之争, 但当天的情况来看, 显然新王骨阳的势力要强得多。”
秦如生思忖了一阵，在这条的后面画了个波浪线，意为：待定，可争取。
“计划四：在山谷中布置沸血唳魂阵，以恶魂舍利为阵眼，表面上是困锁正道宗门弟子的阵法四恒缘印，实际上则是以山谷中除遗族与南宫妄之外，所有生灵为祭祀的血祭之法。
吸收了足够的血气后，恶魂舍利将得到蜕变，琅嬛福地的空间屏障也会得到加固。将吸收完毕的恶魂舍利与遗族进行交易，正式换取魂海镜，远程传送给转轮宗戚士昌。”
这个沸血唳魂阵的具体运作方式，南宫妄已经全盘告诉了秦如生，甚至连破阵的方式都和盘托出了。
毕竟在他眼中，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秦如生已经被擒，正道宗门弟子团灭，恶魂舍利已经吃饱喝足给了遗族，魂海镜也传送出去了。
就算秦如生知道了破阵之法又能怎么样？
还是拿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重要。
于是，这原本最难的一关——破解沸血唳魂阵，秦如生反倒是心安理得地在后面打了个“O”。
从阵法运作原理，到破阵的具体思路，再到破阵所需要的材料，他已经全然知晓了。
这个“O”，他打的理直气壮。
这样一来，南宫妄的四项计划就全部陈列完毕。
下面，就是如何进行尝试的问题了。
“先尝试破阵之法，那些所需的材料可以问问静虚子他们，而我的情报来源......就说是宛凝告诉我的。”
秦如生思忖着，重新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第6天......第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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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天，你与静虚子、卜继祷、邵天怀在沼泽边上休整一番后，战力逐渐恢复。
这时你提出，你已经得知了南宫妄的伏击阵法，并且有了相应的破解之道，但破解此阵同样需要一个小型阵法作为辅助，而炼制小型阵法阵旗的材料，你这里并不齐全。
将众人都吸引过来后，你一一报出了阵旗所需要的各种材料。
所幸的是，正道四大宗门所藏果然丰厚，年轻一代弟子的身家也都是不同凡响，你报出的材料他们基本都能凑齐，就算是一些冷门不好寻找的，也有相互平替的替代品可供选择。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这破阵之法中需要一项品级较高，又极为锋锐之物作为阵眼，压制那恶魂舍利的阵眼，而你们并没有这样的物品。
你思来想去，将神秘小箭拿了出来，准备尝试用它作为阵眼进行破阵。
毕竟吉光虽然鉴定这东西“你用不起”，但现在你们是四个人，四个人的灵力经过阵法的增幅，还是很有可能能够催发小箭的。
计议已定，你收敛了他们提供的材料，开始相互分工，进行阵旗的炼制工作。】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箭破阵
【第9天，阵旗炼制完毕，你们试着运转了一下阵法。
阵法运行十分顺利，在被你反复盘问多次之后，南宫妄交代出的应该是一套正确的破阵阵法。
神秘小箭也被你们放入了阵法中，它箭身颤动，不再是那副一点反应没有的样子。
但过了一阵, 它还是平息了下来，看来注入的灵力还是不太够。
你们停下了阵法，都感到有些棘手，你们的修为都在淬体后期，短时间内突破凝神几乎不可能，灵力也就很难有什么大的增长。
邵天怀提出, 他们破风寨有一门秘术, 可以暂时将一部分灵力剥离自身，存于体外，到需要用的时候再与自身融合，达到短时间内大幅提升灵力的效果。
但作为代价，剥离后到使用前会十分虚弱，而使用之后也会因为灵力的粗暴融合，受到不轻的内伤。
你们商讨了一阵，没有找到其他行之有效的方法，只能用这个秘术先行一试。
邵天怀将秘术的使用方法告知了你们，并再三告诫，宗门秘术不可外泄，这次只是事急从权。
其他二人倒也罢了，正道四宗门向来同气连枝，连典籍所藏之地都共用一个玉林水榭，偶然得悉破风寨的一项秘术并无大碍。但你却是散修之身，事后务必守口如瓶，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你点头答应。
好在秘术并不是十分复杂, 你们花了一个时辰演练，很快就都掌握了相关诀窍。
南宫妄的决战之日还有两日, 你们尝试着运转秘术，将一部分灵力储存于体外，然后再次运转了阵法。
小箭如之前一样，微微颤抖，但并没有其他反应。
你们将储存于体外的灵力融入自己身体，瞬间交汇的灵力潮汐水涨船高，将你们的阵法威力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四面阵旗上的异兽图案陡然大亮，阵法中一道道奔涌的灵力如百川汇海，向中央的小箭流去。
神秘小箭终于停下了颤动，箭身上闪过一道黑色的流光，你们还没反应过来，它就向着阵法所朝向的方位飞射而出。
小箭的箭身与空气摩擦，爆出的锐响在你们耳边久久回荡。而就在它落点的位置，一个巨大的深坑坐落在那里，周围龟裂处处，很难相信，这只是一支小箭所造成的杀伤。
你们对小箭的威力感到震惊，这给了你们更大的信心来破解南宫妄的阴谋。
不过现在, 你们最需要的是伤药和休息, 养精蓄锐才能更好地面对挑战。】
【第10天，你们服下了伤药，悉心调养着各自的伤势。
你提醒他们三人，到时候可能有遗族参战，他们有一种阵法可以生成金色巨网困锁敌人，务必要小心应对。
静虚子等人奇怪于宛凝提供的情报如此详实，不过还是将你的话仔细记下了。】
【第11天，你们的伤势恢复完毕，而南宫妄也终于按捺不住，将赵予笙的气息传遍了周围。
你们催发了邵天怀所教授的破风寨秘术，四道灵力被你们剥离出了体外。
服下丹药补充灵力后，你们踏上了往山谷的道路。
山谷之中，南宫妄与遗族众人已经摆好了阵势，高高的杆子上吊着半死不活的赵予笙，就等你们上钩了。
在万众瞩目中，你们走进了山谷。
没有多做寒暄，南宫妄挥了挥手，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厉文龙对上了静虚子，符万通对上了邵天怀，宛凝对上了卜继祷，而南宫妄则与你面对而立。
遗族众人分为四组，在山谷中分散开来，各自发动了困锁阵法，四道金色巨网凭空生成，向你们笼罩而来。
由于事先已经得到了你的提醒，静虚子等人灵活走位，一一闪躲了开来。
南宫妄与山峰上的骨阳都有些惊愕，想不通你们怎么会对遗族的阵法如此了如指掌。
不过，南宫妄也不是没有决断的人，一击不中，他当即心神联系上了山谷间的恶魂舍利，沸血唳魂阵全面发动，一道道血雾在山谷间弥漫开来。
趁着他们惊愕的时候，你们迅速摆脱了各自的对手，汇合到了一起。眼见血雾升腾，恶魂舍利在半空中冉冉升起，你们也布置起了事先准备好的阵法。
恶魂舍利在空中不断吞吐着血雾，僧人的虚影在舍利周围出现，黑泥从他的上方倾泻而下。
就在这时，你们的阵法催发到了极限，你们四人纷纷将各自剥离出的部分灵力融入体内，短时间内大幅提升了自身的灵力，随后便将这澎湃的灵力注入了阵法之中。
一声嗡鸣，神秘小箭吸收了阵法中的灵力，达到了最低的催发要求，轻巧的箭身化作一道乌黑色的流光，向着恶魂舍利飞驰而去。
南宫妄从你们摆出阵势开始就处于石化状态，这沸血唳魂阵与相应的破解之法是他转轮宗师父戚士昌亲自传授给他的。
他怎么也想不通，眼前的这四个正道宗门弟子，是怎么知道这种邪门阵法的破解之道的。
而且他们摆出的阵法跟师父传授给自己的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一套专门的配套阵法。
不过他马上反应了过来，调集人手想要阻止你们，但终究晚了一步。
你们从布阵到小箭飞出不过数息的功夫，等南宫妄的喊声发出，小箭已经飞快地贯穿了恶魂舍利，将那僧人虚影击成了纷纷扬扬的灵力碎片。
如穿鲁缟，如击槁木。
南宫妄气急败坏，招呼周围的遗族众人，以及厉文龙等魔道宗门弟子，向你们掩杀而来。
尽管破坏了沸血唳魂阵，但为了激发神秘小箭的威力，你们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此时以寡敌众，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很快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眼前事不可为，脂砚斋宛凝也并没有跳反，而是全程卖力搏杀，丝毫破绽都没有露出。最后更是一爪穿透了邵天怀的胸膛，表现得像是南宫妄最忠诚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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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添上一捆柴
宛凝的表现，在秦如生看来实属正常。
她本身就是墙头草，南宫妄坑她，她会倒向自己。
那自己在山谷中战败，第一个下手要杀自己的，也肯定是她。
只是山谷中的局面，目前又走到了一个僵局。
“破解了沸血唳魂阵之后, 我们这边的战力还是不足以战胜魔道宗门与遗族的联军。”
“少了个赵予笙，终究还是挺伤的。”
“难道，真要去一趟遗族，挖一挖旧王复辟的那条线？”
秦如生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念头。
时间上或许倒还是能挤得出来，模拟中的第一、二、四、五天等都是探索的模拟，或许可以用这些时间潜入遗族内部搞点事情。
但是遗族那边，骨阳的权力真的能够撼动吗？
秦如生想到势单力孤的余相，走路都颤颤巍巍要人搀扶的旧王, 忽然就没了信心。
骨阳在山谷中一呼百应, 声势如潮，旧王拿什么和他争？
他那对入侵者步步退让的绥靖之策，只怕在很久之前，就让遗族内部大为不满了。
如今这少壮鹰派骨阳当道，想要动摇他的位置，难如登天。
而破坏骨阳与南宫妄的交易......也不可行。
南宫妄提出的条件——加固空间屏障，让遗族在此独立繁衍生息，是遗族无法拒绝的。
这是遗族安身立命的根本，甚至能让他们放下千年积攒的仇恨，转而和南宫妄这样一个“入侵者”合作。
另外，南宫妄还有个转轮宗西苑弟子的身份，这让遗族不会有什么谋财害命的想法，只会乖乖和他交易。
自己想要说服他们，除非拿到南宫妄那条寄宿着谗口铄金邪祟的红绳才行。
秦如生在密林间布满了落叶的泥地中写写画画，只觉得千头万绪，难以追索到一条合适的探索方向。
“或者提前刺杀南宫妄？但按他的说法, 他很早就进入了遗族内进行交易谈判，之后一直和他们在一起，正面攻打遗族部落显然是送菜上门。”
秦如生越想越觉得庆幸，还好自己手上有南宫妄急需的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才能在之前的模拟中，敲出南宫妄的这么多情报来。
若是没有这些信息，这次的模拟几乎是个死局。
他脑海中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办法，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宛凝当时似乎说，她有针对那千面蛛魔的布置，也就意味着，她应该有吸引那蛛魔的办法，只是自身实力不济，需要帮手一同捕捉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让她在山谷之中提前布下诱饵，将那千面蛛魔引来，看看局势又会如何变化。”
反正局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秦如生也不在乎往里面再添上一捆柴。
大不了就是一死，还有比之前全军覆没更差的结局吗？
倒是这千面蛛魔的搅局, 说不定真有什么奇效。
计议已定, 他重新进入了危机模拟之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第6天......第7天......】
【第8天, 你与静虚子、卜继祷、邵天怀在沼泽边上休整一番后，战力逐渐恢复。
你告知了他们南宫妄的阴谋，开始着手炼制阵旗。
同时，你通过水镜之术联系了宛凝，让她前往山谷布下诱饵，在当天将千面蛛魔吸引过去。
当然，你用的借口是：已经在山谷中做了万全的准备，到时候南宫妄插翅难飞，她将千面蛛魔引诱过去，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宛凝见你心系你们之间的约定，十分高兴，也不疑有他，直接答应了下来。】
【第9天，阵旗炼制完毕。邵天怀传授了你们破风寨秘术。
尽管你已经知道这方法可行，但还是陪着他们演练了一遍，看着神秘小箭飞射而出，在地面上击出了一个大坑。】
【第10天，你们服下了伤药，悉心调养着各自的伤势。你提醒了他们遗族金色巨网之事。
宛凝再次通过水镜之术联系你，表示已经在山谷中布下了诱饵，只等明日千面蛛魔上钩。】
【第11天，你们的伤势恢复完毕，南宫妄也将赵予笙的气息传遍了琅嬛福地，你们动身前往山谷。
战斗很快开始，一切如之前一样，双方对峙，遗族启动阵法，金色巨网向你们罩来，被你们轻松闪躲开来。
眼见遗族失败，南宫妄启动了沸血唳魂阵，恶魂舍利在空中出现，你们也聚集在一起，用神秘小箭破除了沸血唳魂阵，但各自都受了伤。
南宫妄气急败坏，沸血唳魂阵的破除，意味着他无法将恶魂舍利修补完整，骨阳很有可能因此而拒绝交出魂海镜，导致交易失败。
想到回头要面对的转轮宗怒火，他看向你们的眼神愈加愤怒，带着魔道宗门弟子与遗族众人掩杀而来。
就在这时，山谷外围传来了轰鸣的爆炸声，所有人愕然望向那里，只见一头腹部突出，靠八只节足爬行的巨型怪物出现在了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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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长着锐利的口器，没有手掌，只有两柄长长的森寒镰刀。
而它的脸上，则密布着上千双眼睛。
当然，经过上次与宛凝的对话，你已经知道了，那并不是眼睛，而是被它吞噬下去的千位修士痛苦的灵魂面容。
千面蛛魔袭击，山谷之中一时间大乱。
反应最大的还不是南宫妄，而是遗族众人。
他们盯着千面蛛魔，口中发着奇怪的音节，似乎早就知道这种生物的存在，并且与它有过交集。
千面蛛魔则看着场中，犹豫不定，这么多的修炼者固然美味，但其中的不少实力都颇为强大。
一个弄不好，似乎会崩了自己的牙齿。
好在，他们似乎不是一伙的，而是正在火拼之中？
僵持间，骨阳忽然重重顿了一下手中权杖，遗族众人顿时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战吼，不管不顾，向着千面蛛魔冲去。
南宫妄大惊，急忙呼喊着叫他们回来。
但没有人理睬他。
所有的遗族人都眼睛死死地看着前方，看着千面蛛魔，目光中透露出滔天的恨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来，炸个痛快
【遗族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千面蛛魔的到来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那种刻骨的仇恨，似乎绵延了悠久的岁月。
你倒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
千面蛛魔的每一面都是吞噬修士的灵魂后产生的，而这么多年来，进入此地的正道、魔道宗门弟子一共加起来只怕也没有一千个，况且也并没有听说有大规模的失踪现象。
那么, 千面蛛魔吞噬的修士是从哪里来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遗族常驻于此，又只在琅嬛福地开启时才隐踪匿迹，其他时间都在搜寻自身修炼所需的灵宝材料，在这个过程中，也不知道被千面蛛魔偷偷杀害了多少。
那千余张痛苦挣扎的面容, 只怕基本都是遗族中的修士。
这是真正的血海深仇, 相比之下, 入侵者那点掠夺资源的矛盾，倒反而不足挂齿了。
眼见遗族众人纷纷杀向突然出现搅局的千面蛛魔，南宫妄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连声叫他们回来，但没有人听从他的建议。
所有的遗族人竖瞳都变成了血红色，眼前只有千面蛛魔庞大的身躯，再也顾不上你和静虚子他们。
形势瞬间逆转，如今的山谷中，遗族众人与千面蛛魔打了个不可开交，而你与静虚子、卜继祷、邵天怀则对上了南宫妄、厉文龙、符万通与宛凝的联手。
表面上虽然势均力敌，但你们人人带伤，战斗力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再加上战力最强的赵予笙不在，因此南宫妄惊了一惊后，依然保持了冷静。
但他不知道的是，宛凝已经与你私通款曲，暗中有了联系。
你们捉对厮杀, 开始的时候魔道宗门的四人灵力充沛，占据了上风。
但很快, 与卜继祷假意过了几招之后，眼见山谷中南宫妄的陷阱全部被破解，再也没有其他后手，宛凝迅速跳反，反手取出那乌黑的骷髅，三道黑芒电射而出，向着厉文龙、符万通与南宫妄飞去。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做绝。宛凝跳反的时机把握得极为精妙，惨叫声中，厉文龙与符万通双双被黑芒洞穿了胸膛，当场找魔主谈心去了。
南宫妄的警惕心强一些，保命的手段也更强，在黑芒临体的瞬间，他的身影就变得虚幻不定。
黑芒击穿了他虚幻的身体，那身影化作四散飘飞的流光破碎，但南宫妄却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害，他身边出现了两个虚幻的人脸, 他慢慢在其中一个人脸中央现出了身形。
这显然是某种替死之术, 但并非没有代价，他的气息相比之前弱了一半, 而且从苍白的脸色来看，多半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你们不怀好意地笑着，慢慢围拢了过来。
虽然千面蛛魔与遗族尚未分出胜负，但看他们打的血肉横飞的样子，多半也是个两败俱伤之局，并不会影响最终结果。
可以说，大局已定。
南宫妄从左至右环视你们一圈，长叹一声，知道今日之事已经无力回天。
他有满腹的疑问，但此时显然不是质问你们的时候。
如何脱身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他并非坐以待毙的性格，眼见你们越逼越近，他猛地一咬牙，伸手一招。
刚才被神秘小箭洞穿的恶魂舍利飘飘摇摇飞到了他的手中。
南宫妄对着千面蛛魔身边的骨阳大声呼喊，让他立刻取出魂海镜给自己完成交易，不然他立刻毁掉这原本就已经被神秘小箭重创的恶魂舍利。
骨阳原本正和千面蛛魔鏖战，听见他的呼喊，权衡之下，还是觉得族群的未来更重要一些，恶魂舍利隔绝空间的能力实在太过重要，容不得闪失。
至于失败的血祭，之后可以再想办法，大不了擒下这千面蛛魔之后将它给血祭了，多半也就够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取出了魂海镜，向南宫妄扔去。
你们当然不可能让这魂海镜轻松落入南宫妄手中，纷纷起身前往拦截。
但南宫妄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什么魂海镜，什么交易，他已经完全不关心了。
他现在脑海中转的只有一件事，怎么逃出生天，保住自己的小命。
眼见你们前去拦截魂海镜，南宫妄灵力一催，恶魂舍利同样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魂海镜的方向。
而他自己则飞快地向后退去，想要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南宫妄原本只是想让你们忙于争夺宝物，无暇顾及他的逃遁，但却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成果。
恶魂舍利与魂海镜刚一接触，就如同中了定身咒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它全身黑浊气息疯狂涌现，似乎是想挣脱魂海镜的束缚，但魂海镜微微抖动镜身，绮丽的华光笼罩在恶魂舍利表面，将它的黑浊气息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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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道僧人的虚影从恶魂舍利中慢慢地被拖拽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恐惧的神色，两只手胡乱地抓着，仿佛还想回到那个千年寄宿的舍利中去，但魂海镜的华光并没有道理可讲，不过几息的功夫，那僧人就有小半的身体不见了踪影，被吸纳入了魂海镜中。
眼见今日难免烟消云散，那僧人魂体眼中血芒一闪，身体周围的黑泥猛然膨胀，一点一点的凸起在体表浮现，看起来像是癞蛤蟆的表皮一般。
在你们反应过来之前，僧人魂体陡然炸裂，巨大的冲击席卷了场上的所有人，像被无形的手所推动，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地飞向了不同的方向。
魂海镜也受到了冲击，不偏不倚，向着你的方向坠落而去。
但这还不是结束。
在僧人魂体消失的地方，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轰然传出，你的视野被白茫茫的光线所遮蔽，耳边传来的都是剧烈的爆炸声响。
二次冲击席卷到了你的身前，原本就已经受伤的你，并不敢硬抗这一击。
眼见魂海镜飞了过来，你灵机一动，躲进了魂海镜的华光笼罩范围内，想要借助它的力量躲过一劫。
在你面前，魂海镜的华光与二次冲击的烈波针锋相对，斗了个旗鼓相当。
而你躲在后面，安逸得像是午后出来散步的老爷爷。
但没过多久，你惊恐地发现，一道漆黑的裂纹在魂海镜与你的中间出现，虽然在玉林水榭中没有见到记载，但按你前世遍览小说的记忆，这东西似乎叫做......空间乱流？
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你被卷入了这新生的黑色裂纹之中，不知所踪。】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又该抽天赋了
到此为止，秦如生已经看的一阵头秃。
好不容易将南宫妄的一个个布置全部破除，搅局的千面蛛魔也很给面子，和遗族大打出手。
自己这边已经对势单力孤的南宫妄进行了合围，局势一片大好。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怎么就又爆炸了起来呢？
更让他头秃的，是危机模拟器随后浮现的两行文字。
【恭喜！本次危机模拟结束，获得天赋抽取机会一次。】
【请按照危机模拟结果度过本次危机, 下次使用间隔时间为一个月，且必须处于危机状态下，祝您好运。】
被吸入那个疑似空间裂缝的东西，也算是安全度过？这也能结束模拟？
秦如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拳头硬了，但没有办法。
总不能对着骨片捶一拳吧。
“往好处想，这起码说明了那片漆黑的缝隙中没有危险。”
“而且, 这段漫长的模拟, 终于是走到了结束的时候。”
他强行安慰了一波自己, 站起了身来。
不过，这确实是他进行过的最长的模拟，长达11天，不断地从各种死局之中找生存之道，经常还需要回退之前的某个节点。
太累了，他现在心力交瘁。
但是，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据说前世有些网瘾少年，玩游戏会玩的虚拟与现实分不清楚，误将游戏世界当做现实世界。
秦如生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现在，他只是在模拟中度过了这次危机，现实世界里，他还只在第一天呢。
距离安全度过，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一步可不能出了岔子。
不过，在按照模拟结果行动之前。
当然还是抽天赋比较重要。
巨大的转盘浮现在他面前，一枚虚拟铜钱掷下，转盘飞快地转动起来。
数息之后, 一个全新的天赋出现在眼前。
【稀有天赋：玉徽朱弦】
【所有乐师梦寐以求的天赋, 任何乐器你只要试上几下，就能无师自通，弹奏自如。此外，你的音乐鉴赏能力也大幅提高了。】
【重复获得时升级为史诗天赋：大音希声】
获得这一天赋的同时，一丝淡泊悠远的感觉在秦如生的胸臆间荡漾开。
他心中一动，想要捕捉这一瞬间的感觉，但这感觉转瞬即逝，他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回味刚才的意境。
不过转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天赋好像......没什么用？
自己不是乐师，这个世界崇尚的是修炼而不是唱歌弹琴，战场上吹个口哨拉个二胡，能把敌人吹死拉死否？
当然，音乐说不定也能融入修炼之中，但起码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见到过靠着音乐起家的修炼宗门。
这天赋短时间内，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这么长时间的模拟，最后给的天赋就这？
秦如生摸了摸眼前虚拟的转盘, 有些不死心地看着它。
模拟的这么辛苦，盘哥多少再给点。
这转盘看着是虚幻之物，摸起来却冰冷粗粝，似乎具有实体一般。
秦如生一摸之下，还真给他摸出来个提示。
【检测到新天赋，正在录入数据。】
“嗯？还真有新天赋？”
秦如生马上把手收了回来，乖巧坐下，眼巴巴地看着盘哥。
【录入中......录入完毕。】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修炼者了，已经懂得自己领悟天赋了。】
【史诗天赋：净化之光（特化）】
【对世界污秽邪恶之物的净化光芒，原版属于传说天赋级别，不过现在只能对某种特定污秽生效，因此天赋评级降级为史诗。
只要在净化之光的笼罩范围之内，一切污秽都无所遁形，可以说是对特定力量属性的绝杀武器，但作为代价，对于不含污秽的灵力，它的作用就仅限于照明而已。
友情提示：如果在使用的时候，高喊一句：“圣光啊，眼前这个敌人看起来值得一战”，威力或许会超级加倍哟。】
【特殊情况下似乎能补全升级为传说天赋：净化之光。】
“什么叫我已经是个合格的修炼者了......”
秦如生想了想，这个天赋的描述，似乎是在说危机模拟中的一项能力。
小牛马之光。
难道，自己现在也能放出小牛马之光了？
他心中一喜，连忙启动了这个天赋。
圣洁的光芒包围了他。
密林之中原本十分阴暗，但此时被他的光芒所照耀，周围的一切都亮堂堂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纤毫毕现。
对，没错，秦如生化作了一个大号的电灯泡，在密林中光芒万丈。
这光芒的强度比小牛马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吓了一跳，赶忙撤掉了天赋效果。
天知道这林中有没有什么趋光的异兽，回头被他的光芒给吸引过来了。
“为什么我的就这么亮......”
秦如生摸了摸下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有灵力？
不过，自己虽然光芒万丈很是唬人，但这天赋目前也就是黑泥特攻+照明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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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以后不用每次都给小牛马抹上黑泥了。
秦如生忽然又想到个问题。
自己有了这天赋之后，小牛马还会发光吗？
他将小牛马召唤出来，随手一挥。
“给我变！”
小牛马无动于衷。
两只眼睛看着底下，转头啃起了地面上的树叶。
“没有了吗......也不一定，现在还没有到沼泽地附近，到时候给它抹上黑泥，说不定就有了。”
尽管自己也能发光了，秦如生还是准备挖上一些沼泽黑泥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黑泥一看来头就很大，万一以后碰到这东西泛滥成灾，自己一个人发光没法解决，那就再给小牛马抹上。
倒时候一人一牛马并肩而立，两只大电灯泡一闪一闪，不怕净化不了这污秽之物。
“下面，还剩最后一项，那个传说中能增强天赋的口诀。”
尽管这口诀很羞耻，而且怎么听怎么像自己前世某个游戏中的角色台词，但他还是咬牙切齿，看着眼前的树干喊了出来：
“圣光啊，眼前这个敌人看起来值得一战！”
“轰”的一下，他周围的圣洁光芒瞬间大亮。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光蕈与唤火砂
秦如生如猫一般行走在密林间。
林中刚刚下过一场新雨，不时有点滴露水从叶尖滴落，洒在他的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渺的气息，偶尔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腥气。
那是异兽经过的味道
这些混杂于草木清香中的异味似乎也提醒着行人，这片密林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安全无害。
他的动作迅捷，发出的声响却很轻微，不仔细感知很难发现, 而浑身上下的灵力波动更是在天赋：气息遮断的帮助下，压降到了最低。
这在旁人眼中已经算得上是谨小慎微，但秦如生仍旧觉得不够安全。
他每经过数十步，就停下自己的脚步，借助树木的遮蔽观察前方的动向，直到确认没有敌人潜藏在暗处埋伏, 才会继续前进。
现在是第一天, 遗族对入侵者的狩猎正火热进行中。
虽然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模拟，但对于余亮被吞入金蟾前的惨叫，秦如生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又走过了一片树林，忽然心中一动，远方天机闪耀的银光席卷了整片密林。
银色的光芒将花草树木染上了别样的色泽，而沐浴在光芒之中，更能隐隐感觉到一种隐隐约约的吸引。
那里，似乎有异宝出世。
秦如生抬起头，看着天际处那若有若无的虚幻影像，思忖道：“这应该就是遗族最开始布下的狩猎陷阱了，看起来，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停下了脚步，更换了自己的行进方向。
昏暗的夜色从四面八方渐渐围拢过来，将密林间的光亮逐渐吞噬。
第一天已经入夜。
秦如生依然小心地行走在密林间，寻找着第一次模拟中遇到的东西。
终于，在一棵盘根错节的巨木之下，他蹲下身子，看到了一只蘑菇。
这蘑菇约有半个手掌大小, 触感柔软, 菇盖上有着万千星辰绘制而成的图案。
更为神奇的是，这些图案在夜晚闪闪放着幽蓝色的光亮，看起来宛如童话国度中的生物。
夜光蕈。
秦如生捻了捻手指，自语道：“能在夜晚发光的东西，一定有着自保的方式，还是用吉光来鉴定一下比较好。”
他戴上单片眼镜，重新看向了夜光蕈。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夜光蕈一只。”
“产于魔界的观赏用菌菇，在夜晚时，它菇盖上的星辰图案会闪闪发光，因此不少魔界修士喜欢收购一些来放在家中，作为照明观赏之用。
采集方式：烈火炙烤，直至失去活性即可。切勿直接采摘。
炙烤后会失去夜光效果，在水中浸泡后恢复。”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收起单片眼镜，秦如生没有多想，伸手一指，那夜光蕈的下方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夜光蕈的菌株渐渐收缩, 雪白的蘑菇柄上泛起黄褐色的痕迹，体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没过多久，周围的光线一暗, 夜光蕈正式失去了它的光亮，跌落在了地面上。
秦如生挥手散去了火焰，接住夜光蕈，将它收入了囊中。
虽然这东西只有观赏价值，但按照吉光的说法，喜欢的修士似乎还不少。
那就先留着，等以后到了坊市，再去寻些其他修士交易。
至此，第一日的任务圆满结束。
秦如生在附近找了一个僻静之所，盘膝坐下，静静修炼起了《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
之前试剑会上折腾了许久，之后又是炼丹又是采购，后来又赶去了四大宗门的集合地点。
都没有来得及好好修炼。
他吞下一颗自己炼制的培元丹，任凭它化作一道热流在自身经络间快速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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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的阻隔障壁之前已经被他破去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需要的灵力积累更加庞大。
等到将最后残存的阻隔障壁破开，他就要考虑着手炼制，或者请人炼制凝神丹了。
好在材料已经通过陈浣与四大宗门的渠道备齐，倒是省下了最麻烦的一道工序。
一夜过去。
第二天，秦如生继续保持着隐匿状态，向着前方慢慢行去。
按照危机模拟器的模拟结果，今天会遇到一头巨人，他必须时刻保持自己处于天赋：气息遮断的影响下，防止被发现。
果然，过不多久，脚下的地面隐隐震动起来。
秦如生飞快地闪身，躲在了一棵巨大的树木后面，仔细感知着外面的动向。
“哐”
一棵魔界岭桑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轰然倒下，一个单眼独角，四肢健硕的巨人出现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
这巨人果然像模拟器中所说的那样，有四米左右的高度，而模拟器中没有体现出的是，这巨人的力气大的惊人。
密林中的魔界岭桑树盘根错节，都不知在这片密林中生长了多久，根须底盘都扎的极为牢固。
但只要挡在这巨人路上的魔界岭桑树，无一例外，全部都被它伸手连根拽起，然后远远地丢开了。
就像是丢一个易拉罐那么轻松写意。
秦如生躲在暗处，丝毫不敢出声，静静地等待它走过去。
力气并不等于战力，从气息遮断能够影响到这巨人的感知来看，它的实力也未必有秦如生高。
但秦如生肯定不想在这里和它打上一架。
危机模拟器中没有他们相互交手之后的胜负结果，而他丝毫不想冒险。
稳住，不浪。
巨人并没有在这里待多久，很快，脚步声就已经远去。
秦如生又等了一阵，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在密林深处，才慢慢探出头来，在刚才巨人走过的地方搜寻起来。
“在这里，唤火砂。”
他眼中一亮，在一株被连根拔起的魔界岭桑树树冠旁边，一小捧火红色的沙子正静静躺在地面上，似乎是从那巨人的身上滑落下来的。
虽然这唤火砂应该是死物，但保险起见，秦如生还是戴上了单片眼镜，启动了吉光。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唤火砂一捧。”
“浑身上下散发着炽热气息的沙子，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布，属于常见的炼器材料。
在炼制火属性法宝的时候可以起到协助定型、增加火系附着的效果。
采集方式：手抓即可，淬体中期之后的肉体强度就可以抵御它的炽热温度。”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第一百三十章 把持不住
秦如生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此时正站在一片芳草如茵的草地上，周围繁花似锦，彩蝶翩跹。
琅嬛福地，在这里才有了些“福地”的样子。
今天已经是开始模拟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宛凝出现的时间。
按照地点来说，自己应该就是在这里遇见她的。
“这位公子莫非是......秦如生，秦道友？”
不出所料, 没过多久，一声既娇且糯，温婉柔和的女声传入了秦如生的耳中。
他回过头来，宛凝正站在远处看着他，长裙迤地，巧笑嫣然。
尽管已经在模拟结果中知道了她的手段, 并且提前做好了防备。
但此时真正在现实中见到她, 亲眼见到那一颦一笑, 听到那酥软滑腻的声音，秦如生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荡。
把持不住。
他可以肯定，若不是事先自己心中有了准备，反复告诫过自己要小心媚术，一定会当场沉沦在宛凝的媚术之下，就此成为裙下之臣的。
这媚术对老魔法师的杀伤力也太大了。
秦如生猛地一咬舌尖，短暂的剧痛让他的心神恢复了清明，他手中一动，流火刀已经出现在了手中，沉声道：“脂影斋，宛凝？”
“哎呀哎呀，秦道友认出了人家来呢。”
宛凝莲步轻移，款款走来，俏脸上笑意不减。
“看宛凝姑娘这样子，可是想要与在下结盟？”
秦如生沉吟了一下，决定长话短说，尽快达成目的, 然后抽身离开。
这魔女的媚术厉害，又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 自己一不小心就容易着了她的道。
“你怎知......”
宛凝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过很快，她的神情又变回了媚笑：“秦道友果然神通广大，不错，妾身正有此意。”
“不知秦道友，可看得上妾身这蒲柳之姿呀？”
她一语双关，谈笑间又向秦如生的方向走了几步，显然还打着想要魅惑秦如生的主意。
秦如生微微皱了皱眉，身形飘然后退，道：“收起你的媚术，这功法对我无效，另外，说到结盟，你不是已经与南宫妄结成了同盟吗？”
宛凝一滞。
对于媚术无效，她倒是不意外，大宗门的弟子，谁没点清心静心的功诀在身上，眼前这位虽然是散修，但无意中得到一本也是很正常的。
媚术，本来就只是个奇招, 能起效固然最好，无效也没什么大关系。
她真正惊讶的，是秦如生的话语。
“秦道友在说些什么，妾身似乎听不太懂呢。”
她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哀怨地在秦如生身上扫视着：“我们脂影斋与绝情门的旧怨可不浅，怎么会去和那个没情调的木头合作呢？”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她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泫然欲泣，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拍拍她的香肩，安慰两句。
但秦如生丝毫不为所动，淡然道：“宛凝姑娘何必如此不坦诚呢，你需求琅嬛福地内的一只千面蛛魔的材料，之前特地为此做了许多准备，却唯独缺少了一个能侦查其行踪的法宝。”
“而南宫妄主动找上了你，给了你一块罗盘，你用此前搜寻到的千面蛛魔的一缕毛发试了一下，果然有所反应，因此答应了他的合作条件。”
“这些，我说的对也不对？”
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秦如生将宛凝与南宫妄的合作内容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大军压境，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宛凝直接被说的乱了方寸，薄薄的朱唇紧紧地抿着，一双明眸间光芒不断闪动，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半晌，她开口道：“你......抓到南宫妄，拷问出了情报？”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情况了。
“你想什么呢？”
秦如生失笑，摆了摆手：“我自有其他渠道知晓，不劳姑娘费心，而我现在要说的是另一件事，南宫妄给你的罗盘，其实是个假的。”
“何以见得？”
宛凝平静地看着他。
虽然她对罗盘的真实性也早有怀疑，但数次实验下来，只要有千面蛛魔的一丝气息在，那罗盘就能准确做出反应，渐渐的，她虽然没有打消疑虑，但也将这疑虑沉在了心底最深处。
如今，秦如生的话语将这疑虑又重新打捞了出来。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秦如生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十分钟，只要十分钟时间，那只千面蛛魔便会出现在此地，到了那时，宛凝姑娘看一看罗盘有没有反应，不就知道了？”
“十分钟？”
宛凝摇头道：“不是我信不过秦道友，但这千面蛛魔要是这么好引出，我又何必专门去准备诱饵，甚至向南宫妄求得罗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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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假，宛凝姑娘十分钟后再翻脸动手也不迟啊。”
秦如生笑道：“这琅嬛福地虽说遍地机遇，但也不差这十分钟吧？”
宛凝看着他的笑容，从容笃定，成竹在胸，仿佛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像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宛凝情不自禁地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便试上一试。”
“这千面蛛魔甚是狡猾，还要请宛凝姑娘与我假意交手几招，弄出些动静来，它才会上当。”
秦如生说着，流火刀随手一划，带着淡淡的火光指向了宛凝。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熟悉这千面蛛魔？”
宛凝的感觉特别奇怪，明明自己才是为千面蛛魔准备了许久的人。
筹集诱饵，炼制特攻法宝，用合作的方式向南宫妄交换罗盘。
怎么眼前这个秦道友，比自己还要更清楚千面蛛魔的习性？
有种被当面牛头人的感觉。
秦如生哪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千奇百怪的念头，随口问道：“宛凝姑娘，你可有炼制对千面蛛魔的特效法宝，是否现在就启动起来，防止一会儿来不及？”
“若是它十分钟后便来，那已经来不及了。”
宛凝摇了摇头：“那飞梭需要提前一日温养，这次就当做是检验罗盘的真伪吧。”
秦如生心中一喜，果然和模拟中一样，她对付千面蛛魔的手段需要一定时间准备。
那就好办了。
不然被她在这里将千面蛛魔干掉了，下面的事自己还真不好收场。
第一百三十一章 援手之恩
剧烈的灵力波动在林间骤然传出。
若是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感应，这无疑是两位淬体后期的强者正在殊死相搏。
两位修炼者一听就是广博之士，传来的法术声音在短时间内就变了十余种，每一种声音都伴随着对应属性的灵力波动，在周围缓缓散开。
时而雷声阵阵，时而冰晶爆碎，时而厉鬼呼啸, 时而金戈铿锵。
周围的林木在他们战斗的余波中簌簌作响，而在秦如生与宛凝的视角，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具约一人高，通体漆黑的骷髅站立在两人中间，手舞足蹈，不停扭动着，似乎是在......跳舞。
尽管没有血肉，但它在场中扭来扭去, 看起来倒也颇有几番媚意。
随着它的扭动，一道道鬼气向着四面八方逸散而去。
“宛凝姑娘这一招胭鬼姹行果然神妙，将红妆与魔道结合的严丝合缝，毫无违和之感。”
秦如生“啪啪”鼓掌：“明明是鬼气森森的幽冥之景，却被你用出了烟花巷中，众多恩客争抢头筹的气氛，秦某佩服，佩服。”
他一边鼓掌，一边向着骷髅随手打出几道灵力，在胸骨、大腿骨之类的地方炸上几波烈火炸弹。
巨大的爆炸声中，宛凝微微一笑，道：“秦道友刚才用的溟焱束缚也不差呀，妾身差点就要挣脱不开，被秦道友拿捏在掌心了呢。”
她纤手拂动，将被秦如生炸过一遍的胭鬼姹行收起，拿出了一根白光莹然的骨杖。
“不过妾身还是要提醒秦道友，这十分钟可是已经过了七分, 若是到了时间还是没有千面蛛魔出现......”
她一双凤目忽然变得森寒：“那就别怪妾身假戏真做了。”
到目前为止, 他们的动手都极为克制，动静虽然极大，但消耗的灵力却不多。
但若是十分钟一到，秦如生毫不怀疑，眼前的脂影斋传人会直接出手，将自己擒拿下来。
“说是十分钟，便是十分钟，宛凝姑娘未免太过性急了些。”
秦如生笑道：“来来来，这招云盾将水火之力融为一体，乃是秦某自创的一招，还要请姑娘品鉴一二。”
两人的灵力再次对撞在一起，冲击波远远传开，惊起了无数枝上鸟雀。
在因爆炸而变得紊乱的灵力波动中，一只庞大的身影渐渐现出了身形。
它体型虽大，但动作却极为迅捷，节足在地上猛地一撑，身体就窜出了数米，只在原地留下了几个深深浅浅的坑洞。
秦如生与宛凝几乎同时发现了它，两人眼神一触，瞬间收手，脑海中转的都是一个想法。
正主来了。
宛凝掏出怀中的罗盘一看, 果然是空空荡荡，半点启动的迹象也没有。
“该死的南宫妄！”
她俏脸气得煞白，手中紧紧捏着罗盘，骨节都泛白了。
“啪”
她狠狠地将罗盘摔在了地上，这件赝品顿时四分五裂，连个全尸也没剩下。
“别生气了，我们一同出手，虽然你那飞梭还没温养好，但也可以试试能不能擒下这千面蛛魔。”
秦如生“好心”地提醒道。
反正也抓不住，这人情不卖白不卖。
宛凝猛地点点头，感激道：“好，秦道友有心了，若是能就此将它拿下，妾身绝不会忘记秦道友的援手之恩。”
我信你才有鬼。
秦如生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扬刀斩向了千面蛛魔。
一番激战之后，秦如生与宛凝站在原地，遗憾地看着远远遁逃的千面蛛魔。
“此魔果然狡猾，一发现不对立刻逃之夭夭，速度又是极快，也难怪你抓起来如此麻烦。”
秦如生看着远方遥不可及的一点黑点，感叹道。
这声感叹倒是发自肺腑，刚才他亲眼见到了这千面蛛魔的性子。
就突出一个字：从心。
明明战力很强，丝毫不输给他们两个，算上蛛魔极强的恢复力与不惧群战的蛛网，或许还占据了不小的优势。
但见到他们两人没有受伤迹象的一瞬间，这千面蛛魔转头就逃，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要抓这种实力强大，又谨慎之极的生物，也不知道宛凝筹备了多久。
“所以，妾身才要找帮手。”
宛凝轻叹了一声，凝视着秦如生，道：“秦道友，此前妾身错信了南宫妄，竟与他结成了同盟，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
“不知秦道友可愿与妾身联手，捕捉千面蛛魔，诛杀南宫妄，互为援军，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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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生微笑道：“乐意之至。”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一桩交易就此拟定。
.........
一日后，秦如生走到了一片漆黑的沙漠之前。
密林旁紧邻着沙漠，就算是以秦如生贫乏的地理知识，也觉得有些不太合理。
不过在修仙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别的不说，这沙漠的颜色就十分诡异，那沙子不是金黄色，而是像钨铁一样的黑色。
他沿着密林边缘行走，不敢深入沙漠之中。
没走多久，一片紫莹莹的地面出现在面前。
“模拟中提到的紫金砂......不知道之前的唤火砂是不是也是那巨人从这片沙漠中取得的。”
秦如生戴上了单片眼镜，紫金砂的信息出现在眼前。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紫金砂一片。”
“常见的炼器材料，由庚金之气在干燥的环境下与稀有金属相结合，异变而产生，具有一定价值，融入武器之中可以增强韧性与强度。
采集方式：流水包裹采集。”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水属性灵力在秦如生手中聚集，他小心翼翼地用水流包裹住那片紫莹莹的沙子，慢慢地将它们从周围漆黑的沙漠中包裹提取出来，形成了一个外面裹着水流，里面是紫金砂的水球。
一道灵光闪过，连紫金砂带水流都被他收入了储物戒中。
炼制法宝他还没有研究过，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收集一些炼器材料。
.........
“呔，前面那修炼者，给我站住了。”
来了。
第5天，秦如生正在林间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一身大喊。
他满面笑容地回头道：“我全都要。”
在他身前，一只狮身豹子头的怪物愕然道：“可我还没问呢？”
“不就是个凝神材料和淬体材料嘛，我说了，我全都要。”
秦如生握住流火刀，微笑道：“放下材料，免受皮肉之苦。”
短暂的战斗之后，豹子头抱头鼠窜，而秦如生掂了掂手上的三尸草与妄骨花，满意地离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劫狱
刀光划破林间的阴霾。
秦如生敏捷地跳下了树枝，手中拎着一条造型奇特的银环蛇。
第6天，该和宛凝用水镜之术通信，交流南宫妄的情报了。
虽然他早已在模拟中经历过了，但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以一种奇葩的姿势看完了录像，秦如生揉了揉老腰，离开了现场。
该去救静虚子了。
第7天。
黏稠恶臭的沼泽地边上, 秦如生捏着鼻子，给小牛马刷上了一层黑泥。
模拟中体会不到这种恶臭的气息，现实中闻起来，实在是令人作呕。
尤其是修炼者五感比起常人得到了一定的强化，嗅觉格外敏锐，这气味的刺激也就更加强烈。
还好小牛马没有灵魂，不会抗议, 不然肯定要满地打滚，溅的他身上也是一身泥。
看着小牛马身上渐渐放出了圣光, 秦如生也放空了思绪，同样化作了电灯泡。
一大一小，两只电灯泡在沼泽上空闪耀。
“吼！”
咆哮声中，远方的沼泽一阵波动，一只浑身流淌着黑泥，唯有双眼散发着绿光的怪物从黑泥中爬起，向着你们飞奔而来。
它口中怒吼连连，裹挟着漫天的黑泥，看起来很是可怕。
“圣光啊，那只沼泽里的怪物看起来值得一战！”
秦如生大喊一声，身上的光芒瞬间大亮，配合小牛马的光芒一起照耀在了怪物身上。
护身的黑泥被瞬间蒸发，那怪物的怒吼没过多久就变成了惨叫。
秦如生连它被黑泥包裹住的身体是个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它就像是软体动物一样，软趴趴地跌入了沼泽之中。
“可惜了，说不定还有点材料什么的。”
秦如生惋惜地看着沼泽之中。
事实上, 沼泽的水位也在快速下降。
黑泥不断褪去, 仅剩下一些枯枝败叶、人骨兽骸等杂物还残存着, 短时间内，沼泽就被削薄了近一半。
再过了一阵，沼泽已经全然消失，一座古朴的建筑出现在沼泽底部。
青莲大狱。
秦如生收起自己的光芒，仅仅保留了小牛马的，快步走入了青莲大狱之中。
“当啷”
一道沉重的锁链从黑暗中探出，向秦如生猛击而来。
秦如生早有防备，身形一转，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墙角的黑暗之中，一个少了下半截身子的人影显现出了身形。
青莲大狱狱长。
“黑泥被净化了干净，只剩下半个身子，你拿什么跟我斗？”
秦如生微微一笑，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流火刀飞快地斩了过去。
没过多久，狱长一声惨叫，在苍白色的溟焱束缚中化作了一道青烟，缓缓散去。
而秦如生则来到了静虚子的石室门口。
石室内, 静虚子一脸呆滞地看向了他。
“小牛马，发光！”
秦如生将小牛马移到了近处，让它的光芒完全覆盖了静虚子。
半晌之后，石室内传来了一声惊叫。
“秦道友，这，这......”
静虚子面色通红，显然对自己的表现十分不满意。
清德派以出家静修为本，定力本该是最强的一类修炼者，他却在这里浑浑噩噩，若不是秦如生前来，他几乎要和纸片人度过整个下半生了。
“没事，男人嘛，我懂的。”
秦如生递给了他一个眼神，更是让静虚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们去找找邵天怀和卜继祷吧，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
“我去那边找一找，你要是休息好了，就去另一边看看。”
秦如生带着熠熠生辉的小牛马，离开了石室。
静虚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独处。
让他自己一个人调节调节心态。
石室内大部分都是空空荡荡的，唯有几间之内有骸骨存在。
秦如生将骸骨旁的储物戒收了起来，远方，静虚子的声音遥遥传来。
“秦道友，天怀兄找到了，你带着牛马一起来一下！”
另一件石室内，邵天怀和之前的静虚子一个表情，呆呆地坐在床上。
手中所抱之物已经随着狱长和黑泥的消散而消散，也不知道原本他抱着的是什么。
多半跟静虚子的异曲同工吧。
秦如生如法炮制，将小牛马放在了他身边。
牛光普照。
邵天怀的眼珠咕噜转动了一下，干涩地开口道：“我......你......我们......”
“没事，我懂的。”
静虚子拉着他的手，两个人相对欲哭无泪。
秦如生鄙夷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转头走出了石室。
“我去找找卜继祷的下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模拟结果中，卜继祷并没有受到幻象的引诱，堕入幻境之中。
甚至还在他面前小装了一下。
天阙宗的卜算之术，果然有些门道。
过了一阵，在一件石室中，秦如生见到了那个盘膝坐在石床上的少女。
“果然，命运之线收束了。”
卜继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双眸澄澈干净，显然没有受到幻境的影响。
秦如生已经习惯她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了，也不多言，直接用小牛马之光给她全身照射了一遍。
虽然她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为了防止留下什么隐患，还是沐浴一遍牛马之光比较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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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四人全部集结完毕。
秦如生长吁了一口气，可以说，决战之前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
过了今天，只要最后决战的时候不出岔子，这次危机自己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存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
沼泽边的密林中，静虚子、邵天怀与卜继祷各自服下了伤药，虚弱的身体渐渐恢复。
而秦如生也开始将自己知道的情报抖露给他们。
“这么说，南宫妄已经布下了陷阱，还抓了赵予笙当诱饵？”
静虚子皱眉道：“这不好办啊......赵予笙不能不救，但南宫妄布置的陷阱肯定是龙潭虎穴，我们又少了赵予笙这个最大的战力。”
他颇感棘手，这个局面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无妨，我已经从宛凝那里拿到了南宫妄的具体布置。”
秦如生微笑开口：“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如此如此......一定能将南宫妄的所有布置一一破解，成功救出赵予笙。”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寻根问底
“加入少许云母，和松烟石粉融在一起，以淬体中期的火力炼制十五分钟，具体灵力输入速度为快，慢，快，中, 慢，每个档位各五分钟。”
“很好，下面是第二面阵旗，这一面要用到的是叶岩块，烟......没有叶岩块？那可替代的材料有下面这些，你们看一下各自的储物戒中有没有储备。”
“不错，黯玉对叶岩块可以起到平替效果，那我们继续，第二面阵旗的炼制方法是......”
沼泽旁的一处空地上，秦如生与静虚子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一个金黄色炉子。
这是邵天怀贡献出来的兽首炼器炉，破风寨的炼器之术是四大宗门中最好的，他也因此学习了一些炼器法门。
而秦如生则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将破解沸血唳魂阵的破解之道传授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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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破解阵法所需的材料十分复杂，即使以叁位宗门嫡传弟子的身家，也拼拼凑凑了好一阵，才慢慢凑齐。
下面，就剩下炼制阵旗了。
“天怀兄，刚才我交代的控火速度，你可都记下来了？”
秦如生看着邵天怀，郑重地问道。
这些材料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要是炼制上出了岔子，那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邵天怀也颇感责任重大，他仔细回忆，又重新复述了一遍秦如生刚才所说的火焰输入频率。
一字不差，看来他从刚才起, 就听得十分认真。
秦如生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整理好的四堆材料推到了他的面前。
作为四人中炼器水平最高的，这个炼制的任务自然非邵天怀莫属。
而他自己，则留下了一张纸，将具体火候要点记录在上面，以防邵天怀临时遗忘，之后就走远了一些，开始用水镜之术联络起了宛凝。
将千面蛛魔引诱到山谷中的事，还需要她来完成。
沼泽边恢复了平静，邵天怀眉头紧锁，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身前的兽首炼器炉，手中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力的输入。
一边输入，一边嘴里还念叨着秦如生留下的控火频率：“快，慢，快，中，慢......”
按秦如生的说法，这琅嬛福地之中南宫妄几乎是布下了一个死局，唯有这个阵法才能脱困而出。
静虚子和卜继祷倒是闲了下来。
炼器他们不如邵天怀, 联络宛凝他们也帮不上忙, 只能在一边无所事事, 看看天上的太阳, 数数地上的蚂蚁搬家。
静虚子走到卜继祷身边，小声道：“卜道友，你觉得秦道友提供的这个阵法怎么样？”
卜继祷瞥了他一眼，澹澹道：“构思精巧，浑然天成，直击要害，大家之作。”
静虚子一滞，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觉得这个阵法，是秦道友自己想出来的吗？”
“他不是和宛凝有了联络吗？兴许是宛凝给他的也说不定。”
静虚子皱眉道：“这也说不通，以南宫妄的性子，怎么会让这么机密的阵法破解思路被宛凝知道？”
卜继祷平静道：“你这么关心这个问题，那自己去问秦道友不就好了？”
“我......”静虚子欲言又止，“直接问他，感觉好像不信任他一样，但我只是单纯好奇。”
“没什么好好奇的，秦道友身上的秘密多了去了。”
卜继祷微微一笑：“不说别的，你难道真信他说的，芝兰会上一眼认出了真知会的旗帜，是因为之前见过？”
静虚子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你啊......”
卜继祷无奈地摇了摇头：“秦道友既然没有说他的信源，就说明并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该尊重他的决定，不去寻根问底。”
“作为朋友，我们只要相信他不会害我们就行了，其他的事，少去打听为妙。”
.........
秦如生和宛凝将引诱作战的每一个细节敲定，抚摸着老腰回来的时候，邵天怀已经将四面阵旗全部炼制完毕。
他手中捧着四面阵旗，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怀兄，炼制没问题吧？”
秦如生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将阵旗接了过来，尝试着输入了少许灵力。
还好，一切正常，四面阵旗中都传来了微弱的呼应。
“我在想，秦道友你传授的破阵之道里，好像还差了一个最关键的东西。”
“什么东西？”
“阵眼。”
邵天怀眉头紧锁，一脸地忧色：“这套阵法想要运作起来，除了这四面阵旗之外，一个锋锐无比的阵眼同样重要，可我和静虚子、卜继祷一起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适合放在阵法中的锋锐阵眼。”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秦如生失笑，从储物戒中掏出神秘小箭，抛给了他：“倒是我忘记与你说明了，这阵眼之物我已经有了打算，就用这支小箭就行。”
“不过，这中间倒是确实还有一桩难处......”
邵天怀接过小箭，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听到了他的下半句话，忙问道：“什么难处？”
秦如生沉吟道：“催发这小箭所需要的灵力极为庞大，以我们四人的灵力，即使加上了阵法增幅，只怕还是力有未逮。”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邵天怀的脸色。
只见邵天怀脸上忽喜忽忧，终于一咬牙，道：“无妨，我们破风寨有一种秘术，可以暂时将自身灵力凝聚于体外，需要的时候再融回身体，达到短时间内增幅灵力的效果，一会儿我把这法子传给你们。”
“哎呀呀，这怎么使得。”
秦如生假意推脱道：“静虚子与卜道友也就罢了，秦某一介散修，即使进过玉林水榭，看的也只是第一层的粗浅典籍，学破风寨的秘术......只怕不太方便吧？”
“事急从权，哪里顾得了这许多。”
邵天怀正色道：“只是秦道友务必要守口如瓶，切莫外泄，不然到时候为自己惹下无穷的麻烦，我也会被你所连累。”
秦如生见此事已定，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他可不会做这种给自己惹麻烦的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守株待兔
一小团水蓝色的灵力光团在秦如生周围游动，像是在水中自由巡曳的鱼儿，灵活敏捷。
“你们破风寨的秘术，创造出的灵力光团还挺有意思的。”
秦如生逗弄着身边游曳的水蓝色光团，笑道：“这术法的创始人想必很有童心。”
“修炼到一定境界后，本来就是赤子之心最容易有所进益。”
卜继祷也带着一条灵力游鱼走了过来：“你和宛凝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吧？”
秦如生点了点头：“当然，到时候我们以此阵法击破那沸血唳魂阵, 遗族中人与魔道宗门弟子必然恼羞成怒，向我们围攻，而她则催动诱饵，将附近的千面蛛魔引诱过来。”
“到了那时，遗族中人必然对千面蛛魔群起而攻，我们则会和魔道宗门弟子对上，她会在简单交手之后立刻反水，力求一击将南宫妄、厉文龙、符万通叁人一网打尽。”
静虚子劝告道：“魔道狡猾, 秦道友还需要多加小心, 不要反而被她卖了才是。”
他这是老成持重之言，秦如生对这话也十分认同。
模拟的时候，自己可是尝试过完全信任宛凝的下场的。
秦道友的滋味那是真的不戳。
当然，这时候有了模拟器给出的结果，已经没有怀疑宛凝的必要了。
他向静虚子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小心对方的用意，随即对叁人道：“我们具体演练一遍阵法吧，看看运用了破风寨秘术的情况下，能否催动这支小箭的力量。”
秦如生固然知道结果，但多少还是要一起实战演练一下，以防到时候少了熟练度而出事。
空旷的沼泽边上，四人各自执掌一面阵旗，将灵力稳定输入到阵旗之内，四道光柱在他们的背后升起。
四道光柱的最中央，一支小巧玲珑的小箭凌空悬浮着。
四道光柱中的力量通过错综复杂的道纹不断传递到小箭箭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 它不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样子, 而是轻轻颤动，彷佛随时都要飞射而出。
“加大灵力输入！”
秦如生轻喝一声，手掌一拍，将身边那游曳不停的水蓝色灵力光团摄入了体内，浑身上下的灵光顿时暴涨。
邵天怀等人同样将灵力光团与自己进行了融合，他们背后的光柱瞬间壮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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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箭的颤动越来越急，灵力的涌入到达了某个临界点上，它的箭身涌现出大片大片的黑色光芒，将整个箭身完全覆盖住。
“去！”
秦如生阵旗舞动，小箭顿时得到了指令，向着某个方向激射而出，破空的厉啸声一阵阵传来，一路上也不知道惊起了多少鸟兽鱼虫。
“轰！”
巨大的轰击声从远方传来，秦如生等人极目远眺，只能看到浓烟滚滚，看不清烟雾笼罩下的具体情况。
静虚子试探性地问道：“看起来，算是成功了？”
秦如生不置可否，道：“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小箭落地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深坑坐落在那里。小箭插在深坑的最底端, 周围满是地面龟裂的痕迹。
光看外表, 谁能想到这么大范围的爆炸，罪魁祸首竟然只是这么小巧的一支弩箭。
“好强的威力。”
邵天怀感叹道。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卜继祷点了点头，道：“从这也可以窥看出，南宫妄的布置有多险恶，竟然需要这么强势的阵法来破解。”
“大家尽快服下伤药疗伤。”
秦如生挥手召回了小箭，平静道：“现在只是演练，尽快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才是最重要的。”
“真正的决战之日，在一天后。”
.........
“啪！”
一根浸水蟒鞭高高扬起，狠狠地抽在了木杆上的人影身上。
如此沉重的一击，那人影却没有什么大的回应，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与其说是回应，不如说是躯体的本能反应。
“啪！啪！啪！”
人影被蟒鞭不断地抽击，身上原本就密布的伤痕更加显得狰狞可怖。
“切，没劲。”
彷佛觉得抽打这么一个神志不清的俘虏没什么意思，一个遗族人将鞭子扔在了地上，转头向山谷上方走去：“这入侵者已经半死不活了，打起来也没什么趣味。”
“青舫，你可小心着点，别失手把他给打死了。”
山峰上有遗族人喊道：“这可是族长的贵客指名要的人，弄死了我们可担不起责任。”
“放心，我自有分寸。”
青舫摆了摆手，走到了山峰之上。
就在这时，山峰上一阵骚动，他转头看去，急忙躬身行礼，口中喊到：“恭迎族长大人圣驾。”
山峰的另一边，骨阳与南宫妄并肩而行，慢慢走了上来。
南宫妄走到山峰最顶端，看到了木杆上赵予笙破破烂烂的衣衫和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脸上的笑容一凝，沉声道：“这伤......是谁做的？”
遗族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起看向了青舫。
青舫硬着头皮道：“就小惩大诫，稍微给了他一点教训......”
“胡闹！”
南宫妄怒道：“他可是计划的重要一环，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现在不是没事吗？我看他的生机还旺盛的很呢。”
说话的却不是青舫，而是骨阳。
这位遗族族长澹澹道：“儿郎们对入侵者的仇恨大了些，下手重了些，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南宫道友想必也是能理解的。”
“既然南宫道友有计划，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尽快开始吧。”
这话中的偏袒之意已经昭然若揭，南宫妄深深吸了口气，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和遗族翻脸，才将这无名之火压下去。
他伸指一弹，一颗小雷球就飘到了赵予笙面前。
这小雷球大约只有拳头大小，就这么凌空漂浮在赵予笙胸膛前方，时不时放出一道电流打入他体内。
每一次电流入体，代表着赵予笙的气息便冲霄而上，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好了，只要他们还在琅嬛福地，就一定能感应到赵予笙的气息。”
南宫妄微笑道：“那些假仁假义的正道宗门弟子一定会来救他的，我们......守株待兔即可。”
第一百三十五章 输赢之差
“好！我南宫妄果然没有看错各位。”
尘沙飞扬的山坡上，南宫妄与骨阳并肩而立，手中折扇一下一下拍着手掌，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在他们两人身后，魔道宗门的几位弟子与遗族众人站立在山间，虽然看起来星星点点并不密集，但比起秦如生这边的小猫叁四只, 已经是声势壮大的多了。
“你将赵予笙的气息扩散到整个琅嬛福地，不就是想逼迫我们出来吗？”
秦如生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山峰，平静道：“现在我们来了，你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我们接着。”
南宫妄目光闪动, 盯着秦如生仔细打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担忧，惊惶，恐惧，迷茫......
不论是什么，见到自己在这山谷中的布置，看到这天罗地网一般的陷阱，总该有个反应吧。
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秦如生整个人就像是一潭幽深的湖水，即使身入绝境，也丝毫不见波澜涟漪。
在他身后，邵天怀擎刀在手，静虚子抽出了长剑，卜继祷掌中则漂浮着一个紫金签筒。
剑拔弩张，战局一触即发。
“诸位的袍泽之情，在下甚是感动，甚是感动啊。”
南宫妄满面红光，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喜悦的光芒：“等送诸位轮回之后，在下一定将几位合穴而葬，让你们一同长眠于这片琅嬛福地之中。”
他向骨阳点点头, 手中折扇向着秦如生等人一指, 声音陡然转为森寒：“上，杀了他们！”
和模拟中的结果一样，没战多久，遗族众人就祭出了那璀璨夺目的金色巨网。
骨阳在山峰上重重一顿权杖，四面金色巨网就覆压向了秦如生四人，人人有份。
早就得到提示的四人灵活地躲闪开来，金色巨网扑了个空。
“早就跟你说了骨族长，你们这阵法没什么大用！”
南宫妄心中暗自警惕，嘴上仍是向骨阳喊道。
骨阳“哼”了一声，回敬道：“你的沸血唳魂阵呢，别是年久失修，发动不起来了吧。”
“发动不起来，那恶魂舍利就没有了养料，骨族长岂不是比在下更加着急？”
南宫妄大笑一声，俯下身子，狠狠一掌按在了山谷地面上。
“轰！”
彷佛无形的开关被触动，四周的山壁上四道佛印亮起。
中正平和, 安详宁静。
不过转瞬间, 那佛光就齐齐变色，浓郁的血色烟雾从山谷的四周奔涌而下，覆盖住了山谷中的每一个人。
“沸血唳魂阵，现！”
山谷中黄澄澄的基调变成了血红色。
南宫妄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找寻起了秦如生的下落。
他想看看，被血色烟雾包围住的秦如生，是不是还能保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讨厌样子。
走了几步，南宫妄终于见到了秦如生，和静虚子叁人站在了一起。
四人身边都漂浮着一团如游鱼般的灵力光团，身后则各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声势迫人。
显然，他们在组成一个破阵的阵法。
而这个阵法，南宫妄越看越是眼熟。
他脸上的笑意骤然褪去，变成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这破阵之法，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沸血唳魂阵是他转轮宗的师父戚士昌传授给他的，连带着阵法的操纵之道与破阵之法。
这可是转轮宗的不传之秘，其艰深繁复不是四大宗门这种边陲之地的小门派能够望其项背的。
这些人......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们哪里来的破阵之法？”
邵天怀看到南宫妄的表情，原先对破阵之法是否有效的担心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一边把身边的游鱼融入体内，全力向小箭输送灵力，一边大笑道：“跪在地上，向爷爷们磕上叁个响头，爷爷心情好了，说不定就指点你一二。”
“白日做梦！”
南宫妄一咬牙，不理会邵天怀的胡言乱语，身形勐地窜出，向阵法中央扑去。
他本来不擅长近战，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阻止他们要紧。
“来不及了！”
秦如生微微一笑，手中阵旗舞动，小箭顿时得到了指令。
它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向着空中漂浮着的恶魂舍利激射而出，速度不知比扑过来的南宫妄快了多少倍。
“这，这是什么东西......”
南宫妄看着小箭的轨迹与速度，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果然，来不及了。
原本他还心存幻想，说不定秦如生他们根本找不到可以作为阵眼的东西，或者找到了，但是他们的灵力不够催动。
但现在，看这小箭身上璀璨的灵力光芒就知道，那空中的恶魂舍利，肯定是已经没救了。
恶魂舍利破碎，遗族还肯把魂海镜交给自己吗？
答桉不言而喻。
师父交代的这桩交易，已经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南宫妄挣扎的站了起来，双目血红，死死地盯着秦如生。
“我输了。”
他声音不复之前的温暖和煦，而是嘶哑空洞，像是积冰的海湾间吹拂的冷风：“但是，你也不会赢。”
恶魂舍利被毁，山谷间弥漫的血色烟雾散去，双方的阵势重新回归了两极。
遗族众人+魔道宗门弟子对上了秦如生四人。
依旧是强弱悬殊。
“骨族长！”
南宫妄向着骨阳吼道：“交易已经失败了，后续如何之后再谈，现在，先杀了这些可恨的搅局之人如何？”
骨阳沉默点头，遗族众人重新围拢了上来。
“明明是把我们引过来的，却反而说我们是搅局者......”
秦如生微笑道：“各位不必如此心急，还有一位搅局的贵客，应该马上就要登场了。”
他话音未落，山谷入口处就是一阵飞砂走石，伴着剧烈的爆炸声响。
所有人都被这声势所摄，齐齐向那个方向望去。
一道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尘沙掩映的中央，正飞快地向山谷内部赶来。
“千面蛛魔！”
骨阳从牙缝中挤出来四个字，手中权杖高高扬起，恨声道：“遗族上下，列阵，今日务必将这妖物永远留在这山谷之间！”
“骨族长......”
南宫妄张了张口，可还没等他说出后面的话来，骨阳就带着遗族众人扬长而去，和千面蛛魔战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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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视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与其承受，不如享受
沉重的流火刀在南宫妄头顶上掠过。
他整个人弯成了一个扭曲的姿势，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刀。
但还没等他调整好姿势，秦如生的下一刀又已经招呼了过来。
刀刀致命。
南宫妄情急之下，只能用折扇迎上了刀光，期望能挡上一挡。
“噗滋”
白绢折扇应声而碎，青阳木做成的扇骨也无法阻止刀光哪怕一丝一毫。
流火刀下再无任何阻碍，直挺挺地向着南宫妄的面门砍了下去。
刀光临体, 南宫妄切实感受到了生死危机。
这秦如生的近战能力，不是他能够抵挡得住的。
他身上一道符印骤然破碎，一道黑光将他的身影带到了旁边数米外的空地上。
这是他的一种保命手段。
黑光收敛，南宫妄心有余悸地看着秦如生的方向。
刚才遗族众人杀向了千面蛛魔，而他则带着魔道宗门弟子对上了秦如生等人。
他已经看出来，秦如生他们虽然用那神秘小箭破解了阵法, 但也受了一些伤，又少了最重要的战力赵予笙。
综合实力上, 还是自己这边占优。
虽然交易已经黄的不能再黄了，但好歹还是能将眼前这帮子正道宗门的溷蛋给杀了，出一口胸中恶气。
于是厉文龙、符万通与宛凝各自找上了对手，而他则站到了秦如生面前。
然后被爆杀。
鬼知道这个散修是怎么练的，打起来刀法大开大合，比他们这些宗门嫡传还要强上不少的样子。
南宫妄定了定神，不敢再去招惹秦如生那个方向，准备开始绕着场中逃亡，等待其他几人的战果。
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厉文龙、符万通与宛凝就能将各自受伤的对手拿下，再一起来围剿秦如生的。
这是战术大局，一城一地的小利，让了也就让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他逃了一阵，回头看向了秦如生的方向，顿时就是一愣。
只见秦如生站在原地, 丝毫没有追来的意思, 神情似笑非笑，就这么驻刀看着他。
南宫妄忍不住问道：“你不追过来吗？”
“追？为什么要追？”
秦如生微笑道：“我只想请你看一出好戏。”
这是某次模拟中南宫妄的台词，如今秦如生将这句话原话奉还。
南宫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在疑惑的时候，宛凝那边形势陡然变化。
她身子一转，与卜继祷迅速拉开了距离，而手中则多了一个乌黑的骷髅头。
叁道黑芒电射而出，向着厉文龙、符万通与南宫妄飞去。
“不好！”
南宫妄虽然还看着秦如生的方向，但忽然心中警兆大起。
这是他本能的危险感应。
他的身体突然变得虚幻不定，那黑芒扑到他身上的时候，就这么笔直洞穿了过去。
就像是穿过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南宫妄的身体，似乎并不存在。
他身边慢慢浮现出两个人脸，其中一个张口，吐出了一道流光。
那光芒在地上着地一滚，变成了南宫妄的模样。
这显然是某种替死之术，比之刚才躲开秦如生攻击的那种法门还要高级一些。
但这替死之术绝非没有代价，从人脸中出现的南宫妄，气息相比之前弱了一半, 而且从苍白的脸色来看，多半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刚一出现, 就听到两声惨叫从旁边传来。
不用说，厉文龙与符万通这两个倒霉蛋，已经被黑芒偷袭成功，转世轮回找魔主谈心去了。
看着周围带着笑意围拢过来的几人，他咬了咬牙，伸手一招，地上那破碎的恶魂舍利就摇摇晃晃向他飞了过来。
他捏紧手中恶魂舍利的残片，向着与千面蛛魔鏖战的骨阳吼道：“骨族长，恶魂舍利还有修补的可能，立刻把魂海镜抛过来，我们完成交易！”
骨阳一怔，还没来得及多想，南宫妄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当断则断，骨族长，今日要是我死了，死前一定把这恶魂舍利给完全破坏，再也没有修补的可能。”
“遗族中兴的最后机会，骨族长可要考虑清楚了！”
骨阳暗骂了一声，不再犹豫，将魂海镜向着南宫妄的方向远远抛出。
“拦住它！”
静虚子等人飞身上前，想要阻止魂海镜飞入南宫妄手中。
但南宫妄此时只想逃命。
他冷笑一声，将手中恶魂舍利的残片飞快地抛向了空中飞来的魂海镜。
而自己则是不断后退，意图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秦如生没有阻拦他。
早已经知道结果的他，身体周围火云缭绕，布下了一重重壁障，防御接下来的爆炸。
“轰！”
恶魂舍利中僧人的魂魄与魂海镜发生的爆炸席卷了整个山谷。
而秦如生靠着布下的防御，躲过了第一次的冲击。
之后，他看着魂海镜向他的方向飞来，灵活地躲到了魂海镜的后面。
第二次冲击果然来了。
庞大肆虐的灵力流在秦如生面前炸开，好在，魂海镜将这股灵力流全部挡下，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到他身边。
安逸。
“不过，下面才是正题......”
秦如生苦笑着，看着身边慢慢生成的漆黑色裂纹。
空间乱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要说这次模拟结果的实践，秦如生自己有什么最不放心的地方，那就是这个空间乱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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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危机模拟器是给出了成功度过危机的评价，但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在空间乱流中存活。
在前世看过的各种小说中，那空间乱流都是很后期的东西，前期碰到，都是难逃一死。
什么撕裂身体，腐蚀灵魂，域外天魔游荡，上古恶尸作祟......
总而言之，不是你这个等级能下的副本。
淬体后期的肉体强度，进入空间乱流之中，那还不就像是铁锤砸上了青花瓷，一碰就碎？
只能祈祷危机模拟器的结果靠谱，自己真的有什么机缘，能在这空间乱流中平安无事了。
带着深深的无奈，秦如生放松身体，任凭空间乱流将自己卷了进去。
与其承受，不如享受。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灵山三莲尊
撕裂的感觉几乎一瞬间就传遍了秦如生全身。
这是他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修炼过程中固然也会产生一些痛苦，但那是五内俱焚，犹如日炙火烧的灼烧之感。
而他现在所承受的，则是四肢犹如被无形的大手从四面八方拉扯，每一寸肌肉都被生生撕裂的痛楚。
这是真真正正的空间风暴。
举目所见，周围的一切都不再是正常的天光云影，而是无数纷繁错杂的色块与线条组成的怪异图景, 这些东西充斥着他全部的视野，让他宛如身处梦中的童话世界。
但身上不断传来的痛苦又真切地提醒他，自己仍然是在现实之中。
秦如生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以自己的身体强度，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这空间乱流中的撕扯之力给撕成碎片，半点完好的肢体也不会剩下。
“说好的成功度过危机......”
他根本来不及转上太多念头, 意识就陷入了一片溷沌之中。
隐隐约约间，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疑惑声。
.........
黑暗的天幕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些许的亮光从外面透了进来。
秦如生呻吟了一声, 捂住了脑袋。
他现在只感觉从脑袋到手指，再到躯干、双腿，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无损的。
每一个零件都有剧痛的感觉传来，每一处地方都在微微抽搐着神经。
不过还好，活了下来。
起码现在，他虽然浑身作痛，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但却看不到一点要死的迹象。
又过了一阵，秦如生浑身的伤痛才慢慢平稳下来。
他重新睁开眼睛，一点一滴地挪动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个原本轻而易举的动作，此时却花费了他数倍的力气。
“你醒了？”
如洪钟大吕一般，振聋发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宏大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之中，秦如生的心勐然被震颤了一下。
是哪位大佬在说话？
这余音绕梁的架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仰起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眼睛。
一只比秦如生整个人加起来还要大上几倍的眼睛。
这眼睛没有眼白眼珠什么的东西, 举目所见, 只有一片金黄之色。
秦如生想到了前世看过的，奥特曼或者咸蛋超人的那种眼睛。
“是前辈把我从空间乱流中救了下来吗？”
秦如生想了想，问道。
自己的身体强度自己清楚，那种空间撕扯的力度，是绝对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幸存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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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好端端站在这里，多半是眼前的这位黄眼前辈的功劳了。
看对方的样子，似乎是没有敌意。
“不，是你运气够好。”
黄色的眼睛波动了一下，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正身处于空间乱流中的一处自然形成的通道内，顺着通道往远方滑去。”
“这些自然形成的通道遍布于乱流之中，虽然它们内部相对安全，但一旦滑出，就又要面对空间乱流中的空间撕裂之力。于是我顺手把你捞了出来，带到了这里。”
空间通道......秦如生暗叫一声侥幸，没想到自己在乱流中被裹挟着四处乱撞，居然还能恰好撞进空间通道之中，难怪危机模拟器会判断自己已经脱离了危机。
不过, 眼前这位前辈把自己捞出来，也还是等于救了自己一命。
想到这里, 他由衷地道：“那还是前辈施加了援手，若没有前辈相助，我早就在另一处地方滑出了通道，被空间乱流给撕碎了。”
“你要这么想，那也随你。”
宏大的声音无所谓地道：“佛法有云，无念无执，不贪不嗔，众生相见，唯见众生。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佛法......”
有了青莲尊者的前车之鉴，秦如生现在对这两个字有点头疼：“前辈莫非是佛门中人？”
黄色的眼睛再次波动了一下：“不错，我是玉莲尊者，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你叫我玉莲就可以了。”
玉莲尊者......
秦如生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玉莲前辈......和青莲尊者可有什么瓜葛吗？”
“青莲尊者？”
橙黄的眼眸波动地更加剧烈，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眼眸最深处，端坐的一个小小佛陀像。
“青莲尊者是我在灵山之时的好友，现在算算，已经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了。”
宏大的声音有些唏嘘，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时候的我们，青莲尊者，碧莲尊者，玉莲尊者，共称为灵山叁莲尊。不过后来，碧莲尊者外出传法，一去不归，而我困于自己的佛法障壁之中，直到如今，留守灵山的，也就只剩下一个青莲尊者了。”
“小友是见到了青莲尊者吗？他还好吗？”
他还好吗......
秦如生眼前瞬间就浮现出了黑泥灌下时，青莲尊者神色的惊恐，以及他最后一缕残魂被吸纳入魂海镜时，所发出的惨呼。
好像，怎么也说不上一个好字。
但是，刺激眼前这位玉莲尊者似乎也不好。
万一得知好友的悲惨遭遇，这位玉莲尊者狂性大发一念成魔，准备杀个秦如生祭奠一下好友什么的，那就不好办了。
“实际上，晚辈也不知道青莲尊者的具体情况，只是见到了他留下的片段影像，才知道了有这么一位高人存在。”
他用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含溷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唔......留下影像，确实像是青莲尊者的风格，他影像中说了些什么？”
“他说......”
秦如生硬着头皮往下编，说出来的话有真有假：“他说灵山有一种黑泥一样的东西在污染入侵，叮嘱看到影像的人要注意防范，还说这黑泥十分厉害，就算是他，也会被吞噬淹没，务必小心应对。”
“黑泥？”
橙黄的眼眸突然放出了剧烈的光芒，原本仰望着它的秦如生骤然受到强光刺激，几乎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黑泥怎么会出现在灵山？”
“我不在的时候，灵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保护视力，人人有责
宏大的声音突然变得更为恢弘，浩荡的声波将秦如生震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他才平复了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浪潮，重新看向了那双橙黄色的眼眸。
玉莲尊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想起了一些旧事，差点伤到了你。”
秦如生暗暗咋舌。
思绪涌动间就有着这样的威力, 这玉莲尊者的实力，究竟强横到了什么程度？
“不碍事，前辈是想到了什么？这黑泥的来历，莫非前辈清楚？”
“黑泥......我也只是听说过，具体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玉莲尊者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不是你现在这个境界应该了解的事，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等你把空间乱流中所受的伤再调理调理, 我就将你送出这里吧。”
这已经相当于是逐客令了，秦如生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异议，静静地在一旁坐下，服下了伤药，默默调理起来。
药力在体内化开，一点一滴地滋润修补着破损的经脉肌理。这个过程并不疼痛，但有着酥酥麻麻的感觉，感觉很是奇妙。
秦如生引导着灵力在体内流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位玉莲尊者从灵山出来出来的时候，被黑泥污染了吗？
这个思绪一经泛起，就再也难以压抑下去。
虽然自己的命还是这位玉莲尊者救的，按理来说，他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但青莲尊者那惊恐的面容始终在秦如生脑海中环绕不去。
连尊者级的佛门修炼者都被吞没干净，这样的浩劫之下，玉莲尊者真的能够幸免吗？
与自己对话的，究竟是玉莲尊者，还是......
他背后冷汗一阵一阵冒出, 如今危机模拟器又进入了一个月的冷却期，一切只能靠自己。
秦如生强行按捺下性子，等待着身体的缓缓恢复。
或许是收到玉莲尊者逸散的灵力影响，也肯能是因为伤药十分有效，过不多久，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全盛的水平。
秦如生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只橙黄的眼眸面前，微微行礼道：“前辈，感谢援手，在下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了。”
橙黄的眼眸微微波动：“如此甚好，那......”
玉莲尊者正要说些什么，秦如生身上突然放出了明亮的光芒，耀眼夺目，几乎将他变成了一个光球。
“圣光啊，这个尊者看起来值得一战！”
秦如生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喊了一句，不过以玉莲尊者的感知，多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玉莲尊者：“？”
“小友这是何意？”
沐浴在一片光海之中，玉莲尊者毫无反应，一点被净化的迹象都没有。
秦如生松了口气, 还好，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他看了看上面高悬的橙黄色眼眸, 讪讪地道：“这个......保护视力，人人有责。”
“这片空间光线太暗了，对眼睛不太好，晚辈给前辈您照个明。”
“照明？用净化之光照明？”
玉莲尊者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澹澹的笑意：“我虽然没有修炼过什么千里眼、神目通之类的神通，但还没有老眼昏花，净化之光还是认得出来的，也不需要用它来照明。”
他见秦如生有些不好意思，橙黄色的眼眸波动了一下，和声道：“你有所怀疑，也是正常，这黑泥确实是世间至邪之物，唯有净化之光能克制一二。”
“话说回来，你这净化之光，又是何处得来？”
“在一处遗迹之中，偶然所得。”
秦如生自然不可能说是小牛马涂上黑泥后变异出来的，只是推脱到遗迹上。
“那是你的机缘。”
玉莲尊者似乎认可了他的说法，不再多言：“你的伤势既然好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将你送出此间吧。”
秦如生见他不受净化之光影响，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此时喜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玉莲尊者的声音突然拔高，宏大的佛印传遍了整个空间。
秦如生猝不及防之下，心神瞬间失守，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在他失神的同时，他的身体被一团柔和的金光所包裹，飞快地向远方飞去。
这片空间重新恢复了沉寂。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在空间中响起。
“嘻，这修炼者还真够多疑谨慎的，还懂得用净化之光照一下你。”
“不过他的运气也真是好，净化之光这种东西都被他搞到手了，若是你也有这东西，只怕我就要遭殃了。”
“按他的说法，青莲尊者只怕已经正面对上了我们，嘿，看来计划多半已经发动了，你不担心灵山的情况吗？竟然一句都没有问他。”
这尖细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一个人说了许久。
等他说完，又过了一阵，宏大的声音才在天地间回荡：“你还是先养伤吧，被净化之光照了这么久，就算是你也不好受吧？”
尖细的声音笑了笑，满不在乎地道：“这种等级的净化之光，能把我怎么样？”
橙黄色的眼眸前，一道黑泥帘幕从眼帘上缓缓垂下，覆盖住了右半边的眼眸。
这黑泥帘幕上有一小片地方色泽焦黑，隐隐有烧灼的味道，正是刚才被秦如生净化之光正面照射的位置。
但黑泥帘幕微微一抖，那些焦黑的地方簌簌而落，化作点点黑灰，消散在了空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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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黑泥则翻涌生长，重新长出了新的组成部分。
似乎正如这尖细的声音所说，秦如生目前这个级别的净化之光，完全奈何不了它的样子。
宏大的声音澹澹地“哦”了一声，就此沉寂下去。
那尖细的声音却不想放过他，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不问问那年轻人灵山的事。”
“我们在此纠缠了无数年月，别说是你，就连我也很好奇，那边的战局究竟如何了。”
宏大的声音沉默了一阵，道：“如今我所见所观，只有虚乘佛法，所念所想，只是将它勘破超脱。”
“至于灵山之事......我早就不关心了。”
“撒谎！”
尖细的声音“喋喋”笑了两声：“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你那一颗佛心，从来没有真正清净过。就你还想勘破虚乘佛法，下辈子吧。”
“还有，你若是真的不关心灵山之事，为何将这带着净化之光的年轻人送往......那个地方？”
作为对它这番话的回应，空间之中，隐然有大风骤起。
巨大的橙黄色眼眸眼帘勐然一闭，空间中唯一的光源消失，一切重归于黑暗之中。
幽暗的夜色里，隐隐约约传来了尖细的笑声，传的很远很远。
第一百三十九章 随风飘荡的南宫妄
血红色的长枪倏忽间出现，以鬼魅般的速度点在了一块金黄色的奇形轮盘之上。
枪尖击中的地方荡起了阵阵涟漪，以极快的波动向外扩散而去。
金黄色的奇形轮盘就这么被硬生生定在了半空之中。
但这还不是结束。
枪身之上的螭龙镂花凋刻陡然亮起，两条螭龙龙目中精光一闪，竟然离枪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两条螭龙虚影。
螭龙虚影体黄无角，刚一出现, 就随着血红色的长枪一起，向着轮盘的方向勐扑过去。
金黄色的奇形轮盘再也支撑不住，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倒卷而回，落入了一个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手中。
他伸手接下了奇形轮盘，垂目查看了一番，心疼地发现轮盘上已经出现了好几处的破损痕迹。
虽然还影响不到威力, 但回去加些材料祭炼一番却是免不了的。
这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重新抬起头，看向了血红色长枪的方向, 目光中带着料峭的寒意：“曲灵, 你们灵心阙可是名门正道，擒住我徒儿做什么？”
在他目光所至的地方，灵心阙大师姐曲灵身着火蚕丝编织而成的大红长袍，手中握着那柄龙盘螭护的血红色长枪，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
准确来说，是戳着地上趴着的一个人影。
南宫妄。
这倒霉孩子现在正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用实际行动表达着对大地母亲深深的孺慕之情。
而曲灵则看着他手腕上的那根红绳，似笑非笑。
中年男子见她没有反应，皱了皱眉，道：“上次我们转轮宗已经放过你一次，你怎么还敢前来滋事，莫非真以为，我们转轮宗怕了灵心阙不成？”
“啪”
曲灵手中长枪驻地，不偏不倚，正戳在南宫妄屁股上。
南宫妄似乎已经处于人事不省地状态，遭逢这般冲击, 也只是口中“唔唔”了两声，没有其他的动作。
曲灵看向中年男子, 眼中带着讥诮：“戚士昌，戚护法，上次你和另一位道友伏击我的事，我自然是记得的，但我们为什么冲突，戚道友却好像已经忘了。”
她枪身倒转，在南宫妄的手腕上一挑，那红绳轻描澹写地被她甩上了空中，然后轻轻接住。
“邪祟131号，谗口铄金，上一次你们搅了我的好事，这一次，它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戚士昌看着她洁白如玉的手中不断把玩着那条红绳，面色时青时白，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只是上次自己与另一位护法联手都没能留下她，这次自己势单力孤，只怕连取胜都困难。
想要留人，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曲灵冷笑一声，血红色的长枪前指, 闪烁着森然寒光的枪尖直指戚士昌：“戚护法莫非是想要动手？那正好，我今天就领教一下戚护法的高招，看看想比上次，有没有什么进益。”
戚士昌捏住轮盘的手捏紧又松开，犹豫了一阵，还是道：“你们灵心阙要这么多邪祟做什么？这谗口铄金对我们转轮宗十分重要，若是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用其他的宝物来换取这件邪祟。”
他随口报出几样东西，都是转轮宗宝库中的稀世奇珍，虽然谈不上镇宗之宝那么夸张，但也是一等一的宝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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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灵静静地听着，目光中没有丝毫波动，就像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等他报菜名一样地说完，曲灵长枪一抖，顺着南宫妄的腰带缝隙钻了进去，将他像是糖葫芦一样提在了枪上。
“说完了？”曲灵瞥了眼戚士昌，“说完了我可就回灵心阙里去了，我们宗门事务繁忙，可比不得你们那么清闲。”
戚士昌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怒道：“灵心阙......你们莫要以为实力强横，就可以只手遮天了。四处强征邪祟，你们可知道，已经触怒了多少宗门？又有多少人，对你们的行动敢怒而不敢言？”
“实力强，当然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曲灵微笑道：“就像我一个人就能敌得过你们转轮宗的大半力量，加上师父，多半就能将你们整宗拔起，因此你就算今天再恼火，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而这邪祟嘛......你们根本不懂得如何净化使用，拿在手中简直是在玩火自焚，我们灵心阙看似强征，实则在救你们的性命呢。”
“一派胡言！”
戚士昌不再犹豫，手中转轮光华大放，叁十六道密宗文字在转轮旁起起伏伏，眼看就要攻向曲灵。
就在这时，曲灵身后传来了人声。
“大师姐，你没事吧，收到你的传信，我可是心急如火五内俱焚啊，马不停蹄地就拉着师妹过来支援你了！”
“大师姐，你别听他瞎说，他明明慢悠悠地把那一锅鸡汤全部喝光了，才通知我的这个消息，还说什么不急不急，多欣赏欣赏风景什么的。”
“师妹，你懂什么，这叫勤俭节约杜绝浪费，是我们大乾的传统美德，那碗土鸡汤的味道可真是鲜美啊......”
“所以，勤俭节约和土鸡汤比大师姐还要重要咯？”
“师妹，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在声音传来的地方，钟师昱与云屏从远方快步而来，转眼间就接近了两人对峙的地方。
灵心阙援军抵达。
原本就患得患失的戚士昌迅速熄了动手的念头。
“这邪祟之事，就此作罢。”
他胸口起伏，显然很是愤怒，只是强压着没有发作出来：“但我这宝贝徒儿，能否请曲道友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南宫妄还挂在曲灵长枪的枪杆上，随着山风吹拂而飘飘荡荡。
“这个嘛，我们灵心阙倒也不是做人口买卖的，放了他也是应有之义，但是......”
曲灵拉长了语调，一个“但是”听得戚士昌心往肚子里坠了坠。
他硬着头皮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这邪祟131号的灵魂只剩下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还不清楚去了哪里。”
曲灵弹了弹南宫妄，平静道：“我要带他回去，问清楚这件事，之后才能把他还给你们转轮宗——如果那时候你们还要的话。”
“......好，灵心阙，这就是你们的态度，老夫记住了！”
戚士昌咬牙道，他不再看南宫妄，转过头去，飞快地离开了。
云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可思议地道：“这就是他们的师徒之情？就这么撂下一句狠话就跑了？”
钟师昱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他们是魔道嘛，自然和我们不一样，不必大惊小怪的。”
“若是换了你被他们捉住了，大师姐自然......”
曲灵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若是你被魔道抓住了，我一定不会息兵罢战，而是亲自杀上门去，取了首级回来。”
钟师昱打了个冷噤：“首级？谁的首级？”
曲灵横了他一眼，澹然道：“当然是魔道的......以及你的。”
第一百四十章 雾中的人影
雾气弥漫。
秦如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满眼看到的都是朦朦胧胧的雾气。
几米之外的东西都看不到了，就连近在咫尺的地面，看起来都像是罩了一层遮罩，难以看得清晰。
“我这是在......哪里？”
“对了，我在空间乱流中遇见了与青莲尊者并称的玉莲尊者，他答应将我送回现实世界。”
“可他好像没说送我到具体的哪个区域......”
原本秦如生以为, 送回去自然是原路返回，多半还是在琅嬛福地入口那里。
但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个陌生的区域。
起码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没有听说过寒城永城望城周围有这么雾气浓厚的地方。
这里很有可能不在燕西府的管辖范围之内，甚至是否在大凉州境内，都要打个问号。
“最重要的是, 先探明周围的情况。”
秦如生伸手撑着地，准备慢慢地站起身来, 他身上的伤已经被伤药治好了大半，现在基本已经无碍了。
他手掌探出，摸到的却不是湿漉漉的地面，而是一个光滑的物体。
“魂海镜？”
秦如生又惊又喜的看着手中的镜子，这东西竟然也跟着一起带到了这里。
而且玉莲尊者不知是没有注意还是有意为之，没有夺走这件宝物，而是将它也一并进行了传送。
“虽然经过琅嬛福地那一战肯定有所损伤，不过这魂海镜的价值依旧难以估量。”
秦如生看着手中的镜子，脑海中迅速转过南宫妄与遗族的交易来。
让那位转轮宗的高人花大力气与遗族进行交易的宝物，肯定不是一般货色。
他决定先让吉光来鉴定一下。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魂海镜一面。”
“遗族镇族之宝，吸纳万魂千魄，颐养浩渺魂海，荡涤四方邪魔。
原本具有无穷威能，后来在一场意外中散去了大半储存的灵魂，近期又与恶魂舍利相互倾轧争斗，魂海内积蓄的魂魄几乎消磨殆尽。
恢复建议：滴血认主后建立心神感应, 可以缓慢恢复其神魂, 凝神之后可以吸纳离散的魂魄进入镜内，帮助其恢复储存的魂魄数量，或者找到魔道中人制作的万魂幡等法宝一步到位，快捷补充。
目前使用情况：无法使用，缺乏魂魄，灵力不足。”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嗯......
秦如生看着手上的镜子，简单给他下了评语。
现在没用，未来可期。
滴血认主这个名词倒是挺熟悉的，原本他还在奇怪这个世界为何法宝拿起来就用，好像没什么限制的样子。
现在看来，多半是以前那些法宝等级不够的原因。
太low。
他将魂海镜放在地上，流火刀割开了自己的右手食指，缓缓滴了一滴鲜血上去。
“啪嗒”
血珠在魂海镜镜面上溅起了澹澹的血花，魂海镜忽然光芒大放，照的周围的雾气都消散了不少。
“什么？”
秦如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它，只见魂海镜在地面上逐渐崩碎，化作了一道流光窜入了他的体内, 消失不见了。
“......魂海镜，魂海镜？”
秦如生尝试着喊了喊它。
没有反应。
他盘膝而坐，进入了内视状态，发现这面镜子盘旋在自己的识海外侧，飞舞徘徊，似乎想进入其中。
识海是淬体突破凝神所要开辟的空间，如今秦如生只是淬体后期，凝神障壁还包裹在识海外侧，虽然已经被他削薄了一半，但依然牢牢地阻挡住了魂海镜，不让它再度前进。
“看来要到凝神境，这镜子才能进入识海之中......不过它进识海做什么？”
秦如生有些头疼，他明明能感应到自己与魂海镜之间的联系，但要召唤出来的时候，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这不是灵力不足的原因，召唤不是战斗，只是将它的本体显现出来而已，就像刚才放在地上那样。
但现在，魂海镜似乎安心窝在它识海外面，半点也不想挪位置了。
任凭秦如生在外面怎么召唤，都按兵不动，丝毫不予回应的样子。
“算了，你等级高你厉害，就在里面猫着吧。”
秦如生叹了口气，不再和这位大爷较劲。
识海是人家的，身体是自己的，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反正目前阶段就算召唤出来也只能看看，打架也指望不上它，就让它去吧。
他重新打量起了周围，着重观察环境的情况。
这里湿漉漉的雾气让人十分不舒服，澹澹的腐败味道更是让他想到了黑泥沼泽的那种污秽气味。
秦如生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阵，除了弥漫四周的雾气，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雾气极大干扰视力的同时，似乎也有屏蔽感知的功能，起码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感应到周围有灵力、活物存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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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里就是一片雾气笼罩的不毛之地？”
又走了一阵后，秦如生无奈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举目所见，尽是望不到底的雾气，别说人类了，连小草、虫子他都没看到一个。
然而，这个结论的保质期十分短暂，几乎一分钟之后，它就被影影绰绰的火光给打破了。
“前面有人，队长，前面的雾气中有人！”
这是一个带着少许兴奋，少许警惕，少许好奇的人类男子的声音，而随着这声音的响起，手持火把的一队人影也在秦如生面前的雾气中慢慢勾勒出了轮廓。
他终于遇到了这里的居民。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这里是一片不毛之地呢。”
秦如生微笑看着雾气中走出来的人群，询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还在大凉州的范围内吗？”
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看到同类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但秦如生也丝毫没有放下警惕，储物戒内，流火刀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召唤出来应战。
“大凉州？什么大凉州？”
领头的队长模样男子一愣，摇头道：“抱歉，这位仁兄，我们从未听说过大凉州之名。”
第一百四十一章 碧斛草
“没有听说过大凉州？”
秦如生微微皱眉，即使被传到了很远的地方，只要还在大乾境内，这些人就没有道理对“大凉州”三个字如此陌生。
除非......此地已经不在大乾的管辖范围内。
自己究竟被传到了什么鬼地方？
“我懂了，你是外面来的人吧？”
之前发声的是一位身穿兽衣的少年，此时他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秦如生勐瞧。
那双眼睛里除了纯真, 更多的是浓浓的好奇。
秦如生看着他，问道：“外面来的人？哪里的外面，这片迷雾的外面吗？”
少年点了点头：“对呀，听博爷爷说，在迷雾外面还有着无比广阔的天地，有着许许多多和我们一个种族的人类。”
“在外面的世界，没有迷雾的蔓延，没有凶兽的侵扰，人们能够从地里种出食物，通过交换取得自己想要的物品，听起来就像是仙境一样。”
他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秦如生却是眼神一凝，这少年话中的信息量可不小。
迷雾外面的世界，外面来的人，地里种出的食物......
他说的这番话，就像是一个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大山之中的人，通过只言片语的线索，想象着外面的缤纷世界。
难道这群人，是这片迷雾中的土着居民？
他们从未离开过这里吗？
带着疑问，他看向了队伍中领头的那位首领模样男子。
这男子大约四十余岁，面庞坚毅，神色垒然，一看就是一个十分稳重可靠的人物，也难怪能担任这支队伍的首领。
他身上同样穿着兽皮衣物，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骨质的长矛，看来这就是他狩猎用的武器了。
看见秦如生的眼神, 他道：“你现在一定有许多疑问, 关于这片地方，也关于......我们。”
秦如生点了点头道：“不错，说实话，我现在还有点身处状况之外，一头雾水的感觉。”
首领男子向秦如生发出了邀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前往我们的村子，坐下来再聊如何？”
见秦如生还有些犹豫，之前说话的少年又道：“文应叔叔说的没错，你还是跟我们到村子里再说吧，这里的雾气很是古怪，若是待的久了，对身体会有损害的。”
在他旁边，一个背着猎弓的年轻人也道：“是啊，你现在刚进入这雾气之内还不要紧，要是时间长了，必须要有碧斛草做成的香囊护体，不然会有生命危险的。”
秦如生见他们不似作伪, 点点头道：“也好，那在下便叨扰了。”
“什么讨饶？”
少年面色茫然, 似乎不太听得懂。
“就是答应去我们村里的意思, 让你平时多读点书，在这里给我们村子里丢人。”
被他称作文应叔叔的领头男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地道。
少年抱着脑袋，一脸的委屈：“村里面就那么几本书，都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了，有什么好看的，平时听得懂说话就行了嘛。”
文应伸手又要打，少年急忙绕了个弯，熘到了秦如生背后，笑嘻嘻地道：“我是三谷，这位好凶好凶的叔叔叫文应，是我们这支猎队的首领，他们分别是英奎，寒义，耀清......”
他手指每点到一个人，那人便向着秦如生微微点头示意，等到整个猎队一一介绍完，三谷仰起头，用希冀的眼神看着秦如生：“我们的情况就是这样了，这位外面来的客人，你叫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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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生想了想，报上了自己的名号：“我是......闲余门麦萌子，很荣幸见到各位。”
“哦哦——是麦哥哥。”
三谷依旧是那副充满活力的样子，对这个宗门和名号没什么反应。
倒是那位领头的文应回过了头，横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秦如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吧，我随口胡诌的一个名字，你也能有反应？
文应看了一眼之后，也没有太多的表示，提起手中的骨矛，平静道：“今日狩猎计划中断，所有人原地更换香囊中的碧斛草，时间十分钟，之后我们直接返回村内。”
不用说，狩猎中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遇到了秦如生。
所有狩猎队的成员都没有异议，沉默地掏出自己的香囊，开始更换碧斛草。
显然，这位文应在狩猎队中的威望很高。
秦如生好奇地凑上前去，观看他们的动作。
这碧斛草香囊十分奇特，在秦如生的印象中，香囊应该是一个绢布织成的小包裹，里面放着干燥的花花草草，散发着好闻的香味。
但眼前的碧斛草香囊却完全不是这样，外面看起来倒确实像是个绢布包的样子，但它里面包裹的不是花花草草，而是一滩碧绿色的液体。
这碧绿色的液体不但不香，反而有一股很刺鼻的味道冲上鼻端，让人忍不住有掩住鼻子的冲动。
秦如生不由地问道：“这是香囊？”
这东西与其说是香囊，不如说是水袋还更加合适一些。
而且这外面包裹的“绢布”材质也有些特殊，若是普通的布料，早就被里面的液体给渗透了才对。
三谷抬起头笑道：“是呀，这就是碧斛草香囊，村里统一派发的，狩猎队人手一只。”
他熟练地将手中的香囊打开，从碧绿色的可疑液体中取出了四五根蔫巴的野草状物体，又打开了身上另一个小包裹，取出了崭新的四五根野草放进了碧绿色液体中。
秦如生指了指碧绿色液体中漂浮着的野草状物体：“那这个更换的，就是碧斛草了吧？”
“不错，我们每次狩猎出门前，都会带上好几份碧斛草，一份装入香囊中，剩下的随时替换。”
三谷收好碧斛草香囊，正色道：“只有新鲜的浸泡在碧斛液中的碧斛草才有防范雾气的效果，这是每一个加入狩猎队的人第一课就要学习的知识。”
“......不会漏吗？”
秦如生看他把装满了碧斛液的香囊重新放回怀中，忍不住道。
“很神奇吧，这外面包裹的布料是我们村子周围的一种奇形植物编织而成的，一点水也不会漏出来。”
三谷掂了掂手上的香囊，一脸得意地向秦如生炫耀着。
“啪嗒。”
另一个香囊被文应扔了过来。
秦如生抬起头，文应正站在他面前，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备用香囊，带上它，我们准备启程回村。”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封锁的灵力
回村的这段路，走的并不平静。
迷雾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几米之外的景物完全无法辨认，就连身边的狩猎队员，也很难看清具体容貌。
除了视野受阻，雾中传来的声响也让人提心吊胆。
灰色的雾气朦朦胧胧的，不知潜藏了多少危险凶兽, 每走几步路，总有一声声兽吼从迷雾中传出，传入众人耳中。
文应还好，沉毅的脸上没什么反应，只是握着骨矛的手紧了紧。
队伍中的几个年轻人可就没有他这样的定力了，有几声兽吼格外雄浑迫人，他们脸色一白, 几乎连武器也握不住了。
文应扫了他们一眼，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动静就把你们吓住了，真到狩猎的时候，又能派上什么用处？”
说完，他对着秦如生道：“狩猎队刚替换了些新鲜血液，有些小崽子还不成器，让你看笑话了。”
“不碍事。”
秦如生笑笑，他自然没有被那兽吼声所吓住。
什么兽吼，有九纹焱蟒吓人吗？
小场面，小场面。
又走了一阵，前方出现了一道陡峭的山坡。
地形弯曲成了一个高耸的角度，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经过严格的锻炼，很难从这种地形上攀登过去。
狩猎队的众人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文应率先登上，身手矫健，丝毫不受这里的地形影响。
其他人也敏捷地一一跳了上来, 仅有少数几个特别年轻的待在原地, 等同伴上去后，再伸手将他们逐一拉上。
文应回过身来，正要去拉秦如生，却发现他已经好端端的自己爬了上来，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你有修炼在身？”
文应对着秦如生问道。
这种地形能够轻易攀登，肉体的力量必不可少，若不是凡人中的特殊训练人员，就一定是修炼者了。
“这也是我要问阁下的话。”
秦如生反问道：“看各位的身手，似乎村里狩猎队都有修炼在身，但又不太像......”
他所指的不太像，是文应等人手中握着的武器。
那骨矛骨刀固然是锋锐，但只是在凡俗的角度上来看。
若是以法宝的要求去看，它们的材质完全不足以承载灵力。
就是些普通的凡间兵器。
整个狩猎队中的人，都有修炼的灵力在身，但用的都是普通武器，看起来格外的不协调。
“修炼......嘿，你们外面来的，还不知道这片灰雾的诡异呢。”
文应轻叹了一声，道：“我们选择这种武器，自然有我们的道理。你尝试着外放一下灵力试试。”
灵力外放，最浅显的灵力运用手段。
流火刀放出的火光, 凝结而成的云盾，都是属于灵力外放的运用范围。
秦如生不明所以，调动体内灵力，随手凝结了一片火云。
没有反应。
他轻轻“咦”了一声，似乎不敢相信，再次调动灵力，在身前想要唤出一道水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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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空空荡荡。
秦如生仍不死心，将灵力探入储物戒中，准备取出流火刀。
储物戒像一块石头一样，将他的灵力弹了回来。
这一次，秦如生的脸色郑重了起来：“灵力无效？”
不论他如何尝试将灵力放出体外，都如同有一道无形的障壁，将他的灵力给挡在了体内，无法外放。
这问题就很严重了。
三谷也走了过来，咬牙道：“是灰雾，我们的灵力无法绕过它的封锁。”
“这种灰雾不仅会伤害人的身体，需要用碧斛草来消解，它同时还会吸收一切灵力波动，我们不论修炼出多少灵力，都无法外放出来，只能用最基础的肉体力量对敌。”
文应的语调没有起伏，但秦如生却从中读出了深深的无奈。
明明有了灵力，走上了修炼之路，却被迫只能用肉体的力量进行狩猎，和那些隐藏在灰雾中的异兽厮打拼杀，争夺生存的权力。
这样的生活，他们一代代已经过了许久。
灰雾的这种特性，让秦如生想到了在永城的时候，真知会摆出的禁魔结界。
相比之下，似乎还是禁魔结界的效果更加霸道一些，直接将赵予笙等人的灵力与肉身一并封印回了凡人境界，甚至连暗中保护他们的宗门长辈也无法幸免。
相比之下，这灰雾只封锁了灵力的外放，肉体力量仍在，灵力还可以在体内修补伤势，已经算得上是很“仁慈”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别的事，问道：“各位都有修炼在身的话......你们的村子，一共有多少人？”
这个人口比例，秦如生算算似乎不太对劲。
凡人之中，千人万人也未必能出一个修炼者。
而眼前这个狩猎队就有几十人，按这个比例来算，他们的村子要有多少人？
几十万？
彷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文应摇了摇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我们的修炼也不是你们那种吞吐灵气的修炼方式。”
他指了指身边缭绕的灰雾：“你看，这些灰雾无处不在，我们根本感应不到灵力。”
秦如生点了点头，他刚才也尝试过了，不但灵力无法离体放出，自己也无法感应到天地间游离的灵气。
换句话说，在这片灰雾之中，传统的修炼方式是无法炼出灵力的。
“那你们的修炼是......”
“到了村子，你就知道了。”
文应骨矛伸向前方，澹澹道：“穿过这片险峻的地势，村子已经不远了。”
说是不远，但依然走了一段距离。
直到周围的雾气开始逐渐变得稀薄，秦如生才意识到，或许村子真的近在眼前了。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这段雾中之行给他一种沉重的压抑感，如今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
和他一样想法的显然不在少数，狩猎队中的几个少年都明显放松了下来，不复刚才的沉闷，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还没到安全地带，不可以懈怠。”
文应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沉声道。
彷佛为他的话做陪衬，他话音未落，队伍的最末尾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所有人悚然回头，急忙围了过去。
一名走在后面的少年手臂上鲜血淋漓，正捂着伤口缓步后退，佩戴的骨刀已经跌落在了地上。
而在他前方，一头凶兽正弓身蓄势，与赶来的狩猎队队员对峙。
它爪子上染着斑驳的鲜血，显然，刚才那位队员手臂上的伤口就是它的杰作。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雾狼王
这是一头狼形的凶兽。
宽大坚实的骨架，健硕膨胀的肌肉线条，以及闪亮润泽的毛发，都散发着狼王的无上威严。
它眼中闪烁着幽幽的绿光，身子微微弓起，刚刚完成了一次伏击的它，又在为下一次的攻击蓄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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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雾狼王, 竟然接近到村子附近来了。”
文应的脸上带着郑重的神色，手中牢牢攥住骨矛，森然的杀机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队长，耀清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战斗力可能无法保证了。”
他身后，一个背着猎弓的年轻人走上前来, 向他禀报道。
刚才的短短时间内，他已经探查清楚了那名受伤猎手的情况。
“在迷雾中还敢放松警惕, 就是这样的下场。”
文应神情冰冷，看也没向身后看上一眼，对着秦如生开口道：“麦萌子，看好了，我给你演示一下，在灵力无法外放的情况下，我们是如何战斗的。”
秦如生后退两步，目不转睛地看着文应的动作。
骤然失去灵力外放的能力，等于战力被废掉了大半，他确实急需相关的作战经验。
而文应这支狩猎队伍在这个领域早已熟极而流。
文应深深吸了口气，右脚在地面上一蹬，身子突然暴起，右手骨矛如勐龙出洞，向着雾狼王狠狠刺去。
尽管没有灵力外放的那种滔天威势，但秦如生却感觉，这一刺的声势，丝毫不比那些雷光爆闪，火光冲天的特效术法差了。
文应的双手肌肉虬结，眼中神色坚定, 瞳孔中倒映的只有雾狼王那庞大的狼身。
“当啷”
雾狼王的体型虽大，行动却出奇的灵活，它没有与骨矛正面交锋，而是避开了锋芒最盛的正面，绕到了一侧，狼爪在须臾间探出，击打在了骨矛的边缘。
文应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借势一转，骨矛矛尖滴熘熘一转，绕着狼爪一抖，重新刺向了雾狼王。
这次，雾狼王再也无法取巧，它只能避开了最锐利的矛尖，与骨矛硬碰硬拼了一击。
一人一兽相互碰撞，文应顿时感到一股大力从狼爪间涌来，即使他已经将不能外放的灵力尽最大可能强化了自己的肉体，但还是比不过雾狼王的天生神力。
脚下踉跄, 他蹬蹬蹬连退几步, 胸中气血一阵翻腾，一时动弹不得。
不过, 雾狼王与他硬拼一击，同样也不好受，一声痛吼，雾狼王爪子在地面上犁出了深深的痕迹，行动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但文应并非孤身一人，他们是一支狩猎队伍。
“放！”
文应身子无法动弹，却能开口说话。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十余支利箭如奔雷一般从两旁射出，直取雾狼王的各项薄弱处。
狼眼、狼阳、狼臀......
这些利箭选取的角度十分毒辣，一看就是老练的猎手所放出的，每一张猎弓之下，都不知射死了多少迷雾中的凶兽。
雾狼王只要中了一箭，多半就是一个重伤的结局。
“嗷——”
刚刚和文应对拼了一击的雾狼王感应到了危机，一声嚎叫，整个狼身毛发炸起，竟然像人一样，直挺挺地站立了起来。
它的反应极快，速度又是惊人，这十余支利箭在它的闪躲之下，要么落空，要么就是射在了它背部的毛发上，溅起了点点的火星。
这一波攻击，似乎被雾狼王化解了过去。
不过，这些箭支也并非文应的最后手段。
他刚刚站稳了身子，就看到了雾狼王躲开箭雨的场景。
眼中毫无波动，文应抬起手臂，狠狠地往下一压，喝道：“斩！”
除了使用猎弓的老练猎手，狩猎队中的其他成员也早就潜到了雾狼王两侧，此时得到他的指令，纷纷从两侧杀了出来。
他们没有采用跃击的方式，而是在地面上一滚，十余道刀光划破迷雾，带着锋锐的气势斩向了雾狼王的腹部弱点。
“地堂刀法？”
秦如生看着有些眼熟。
这种作战方式与他前世看的一些小说有些像。
雾狼王刚刚被一波弓箭给逼到了一个别扭的姿势上，此时又被这十余人着地滚来，刀刀袭杀向了它的腹部弱点，一时也有些爪忙爪乱。
它狼尾乌光一卷，将三名猎手甩开，爪子探出，将四名猎手拍飞，但剩下的几柄猎刀，还是深深地斩进了它的腹部，划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深可见骨，不是鲜血淋漓，因为雾狼王伤口中流出的，不是红色的狼血，而是浓郁的雾气。
它体内似乎是完全由雾气组成的。
秦如生忽然明白，为什么文应他们会把这种生物叫做雾狼了。
原本他以为是“雾中之狼”，现在看来，说不定其实是“雾做的狼”。
猎队中的众人显然对这雾狼的构成成分早就一清二楚，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惊讶，只有戒备与警惕。
受伤之后的雾狼王，其凶残程度更胜于往常。
若是以命相搏，又不知会有多少人葬身于这茫茫雾海之中。
好在，他们对于狩猎，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流程，如何在雾狼王受伤之后减少伤亡地擒住，也在流程中有所记录，他们临行前早就经过了培训。
只需要照本宣科即可。
“捆龙索，出！”
文应调理顺了体内翻涌的气血，慢慢站了起来，高声喝道。
刚才的射手三三两两分成了四组，四名领头的各自从怀中掏出了一捆长长的乌黑色绳索。
雾狼王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顾腹部兀自流淌着雾气的伤口，它长嚎一声，扭过头去，就想要逃跑。
但已经战到了这个程度，狩猎队怎么会让它跑掉？
四道黑光飞快地被猎手抛出，精准地套在了雾狼王的四只狼爪上，没有丝毫闪失。
雾狼王的速度何其之快？光是这份对移动靶的投掷精准度，就不是一般的修炼者能够做的到的。
正奔行如飞的雾狼王被套上了绳索，前冲的势头勐然一停。
眼见捆龙索得手，其他的射手，包括从地上撤回来的滚地刀手都各自分组，来到了四名套索猎手身后，牢牢拽紧了捆龙索，防止雾狼王挣脱。
雾狼王勐烈地挣扎起来，试图以蛮力来挣脱这捆龙索的束缚。
人力虽然微小，但合众之力，也足以摧金断锐。
雾狼王虽然天生神力，终究是抵不过数十名修炼者的合力，慢慢地，它腹部的伤口流出的雾气越来越多，它眼中的神采也越来越澹。
最终，四只狼爪无力的垂下，牢牢攥着绳索的猎手都感到手上一松。
这雾狼王，彻底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绛紫屏障
文应疲敌，弓箭诱敌，猎刀斩敌，绳索擒敌，这一套狩猎行云流水，顺畅自然。
秦如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不可一世的雾狼王, 已经成了这支狩猎队的战利品。
文应他们，确实已经将灵力不能外放的情况下，修炼者的作战方式给摸的一清二楚。
看起来有些像凡人的狩猎，但又有所不同。
起码，凡人是肯定做不到在奔行的凶兽四足套上绞索，从而实现困敌的。
“如何？对此间的战斗方式还习惯吗？”
文应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但秦如生却对他颇有些感激。
给了他碧斛草香囊, 又有意无意地指点了他这迷雾中的战斗方式。
这位文应队长, 看起来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大开眼界。”
秦如生说出了自己的理解：“之前在外界的时候，灵力实在是过于方便了，什么事情只要放出灵力，似乎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但在这里，我看到了全然不同的战斗方式，我从未想过，修炼者还可以这么战斗。”
“无奈之下的变通之策而已。”
文应叹了口气，冰山一样的脸上也露出了少许的落寞：“若是能够灵力外放，谁又愿意这么憋屈地和凶兽硬拼呢。人类的肉体短暂而脆弱，这等于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秦如生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那雾狼王不论是力量还是灵活度，都远超在场的所有人。
如果不是一整支狩猎小队，而是自己单独在野外遇上的话......
秦如生打了个冷噤，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队长，雾狼王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能带回村子的部分已经整理完毕。”
一名猎手赶了过来，向文应报告道。
秦如生记得, 他的名字似乎叫做英奎。
“它们不是由雾气组成的么？有什么能带回村子的部分？”
他忍不住问道。
刚才从雾狼王腹部汩汩流出的雾气, 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英奎看了他一眼，笑道：“麦兄有所不知，这迷雾中的凶兽虽然基本都由雾气组成，但体内除了雾气，还是有一些肉存在的，只是不是很多。”
他带着秦如生走到了打包好的一个包裹前，打开了包裹。
里面放着切割好的几块狼肉。
看着倒也是硕大无比，但跟雾狼王的体型对比起来，确实是缩水了一大半都不止。
秦如生皱眉问道：“剩下的部分，都是雾气？”
“对，大半都是雾气，我们能吃的，就只有这点而已。”
英奎将包裹重新扎牢，分给各个猎手背负着，自己向秦如生解释道：“村内还有老弱妇孺，所以我们每一次的狩猎任务都很重。”
“那这次因为我而提前回去，会不会给你们带来困扰？”
秦如生有些不安。
“没事，每一个外来者的到来，都是一次大机遇。”
文应走到他身边道：“你到了村子里，自然就知道了。”
他看着各个猎手都背负好了自己的那一份狼肉，点了点头, 沉声道：“重新出发，村子就在前方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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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你之前就说过一次了，说完雾狼王就来了。
秦如生暗暗吐槽了一句，跟上了文应的步伐。
数十人的狩猎队伍，只有之前受伤的耀清、在雾狼王爪击和扫尾中受伤的几人以及秦如生没有包裹，其他人都背上了沉重的狼肉。
背上的负重很重，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在这个鬼地方，能活着找到吃的，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至于辛劳负重，在保全性命的前提下，实在不值一提。
迷雾越来越澹，秦如生的视野范围也逐渐变大，身边的景物一点一滴清晰起来。
他终于能看清周围是个什么情况了。
“视野开阔的感觉不错吧。”
不知什么时候，三谷又来到了他的身边，跟他搭话道：“每次离开村子我就在想，要是每个地方都像村子一样，没有迷雾就好了。”
“听说外面的世界都是没有雾气的，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周边的清晰景色，是不是这样的？”
看着少年明亮的眸子，秦如生点了点头：“是的，外面不管是人类聚居的地方，还是荒郊野岭，都没有这么浓厚的雾气......不，或许会有，但只存在于极少数的特殊地形中。”
“真好啊......”
三谷满脸都是羡慕的神色，似乎只要聊到外界，他的神色就会充满憧憬。
秦如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你们村子里，是没有这种迷雾笼罩的吗？”
“对呀，村子里是没有雾的。”
三谷点了点头，向他扮了个鬼脸：“要是村子里也有雾，那可乖乖不得了，村西头的大壮打完猎回家，却在雾里迷失了方向，进了村东头的铁蛋的屋。你说说看，这日子还怎么过？”
“然后铁蛋的媳妇在雾里什么也看不见，把大壮当成了铁蛋？”
英奎走到他们身边笑道：“你这话让铁蛋听到了，一准打断你的腿。”
“呸，是你瞎说的后半段，可不是我。”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远方，村子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了。
远远望去，除了一座座造型奇特的建筑之外，似乎还有一道澹紫色的光芒，将整个村子给围了起来。
秦如生问道：“这澹紫色的光芒，就是村子不受迷雾侵扰的原因吗？”
三谷挠挠脑袋，小脸上带着迷茫：“不知道，村里的长老们都是这么说的，但他们自己似乎也不是很清楚这紫色光芒的由来。”
“他们怎么不清楚，他们清楚得很呢。”
英奎冷笑了一声：“上次的祭祖大典上不是都说了吗，是他们长老会奉祖灵意志，立绛紫屏障，护一方安宁，这功劳可是大的很呢，我们这些臭打猎的，可都要感激着他们的恩德，给了我们一片安宁的庇护之所。”
“英奎，不得胡言。”
文应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秦如生，澹澹地道：“绛紫屏障虽然不是长老会立下的，但他们自有功绩，不是你能胡乱评价的。”
“别的不说，那碧斛草香囊内的碧斛液，提取秘方就只有他们才有，是不知多少代研究出来的东西。”
英奎又嘟囔了一句，不过他显然不敢违逆文应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村的诱惑
村庄的轮廓完整地出现在秦如生眼前。
他愣了一愣，向着身边的三谷问道：“你们管这个......叫村？”
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建筑。
一块块巨石垒成的城墙高耸巍峨，气势森然，在石块的间隙处，还有无数骨刺向外伸出，泛着锋锐的寒光。
可以想象, 如果有凶兽向顺着城墙爬上城头，多半会在这些骨刺上受不轻的伤。
这样的城墙布置，在大乾的军事重镇上出现，那倒是十分正常。
但这里，不过是一个村庄。
“在迷雾中生存，没有一处庇护之地可不行。”
英奎在一旁说道：“这样的防御是加固了几次之后的结果, 不久前我们还商讨通过了一个决定, 准备萃取一些凶兽身上的毒液涂抹在这些骨刺上，增加一些它们的杀伤力。不过这项工作十分繁琐, 耗时巨大，目前还处于准备阶段。”
谈话间，狩猎队伍距离城墙更近了些，除了骨刺上的寒光，已经能看清城墙上经年累月积攒下的斑驳血迹，以及城头上手执火把，走动巡逻的村民。
看到眼前熟悉的城墙，文应眼中的警惕也渐渐消退了下去，他落后几步，对秦如生说道：“三谷家边上的屋子还是空着的，阁下到了村子里，不如就暂住在那里吧。”
“好耶，麦哥哥你到时候要给我好好讲讲外面世界的故事！”
三谷十分雀跃，他从一开始，就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
秦如生点了点头，并没有异议：“文队长安排就是。”
在弄清楚怎么回大凉州之前，在村子里显然比迷雾之中安全的多。
自己来到这里, 自然就要遵守他们的规矩。
就在这时, 狩猎队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些骚乱。
文应双目一凝，快步走到了队伍前面，沉声问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出什么事了？”
被他拉住的狩猎队队员满脸愤怒，向他抱怨道：“队长，他们紧闭城门，不肯让我们进去。”
不用他说，文应也已经看到了，城门的吊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降下，沉重的城门紧紧闭合，挡住了狩猎队回村的道路。
而通传的事，刚才队伍前方的年轻人就已经高声喊过了，断然没有听不到的道理。
这么一来的话......
文应眼睛眯了眯，向着城墙上喝道：“巫帕，出来吧，何必藏头露尾的。”
“文队长的消息倒是挺灵敏的。”
随着他的话语, 一个络腮胡子的男子在城墙上现出了身形, 两个村民手执火把跟在他身边。
这男子乍一看上去颇有些年纪, 蓬勃生长的胡须将他整个下巴都覆盖住了。
但结合他年轻的声音, 再仔细瞧瞧的话，会发现这人其实十分年轻，最多也就是三十不到的样子，比起文应来要年轻不少。
只是不知为何，留了这一大一把胡子。
他看着城下的文应与秦如生等人，冷笑道：“不知是谁向文队长泄露的我的行踪？”
这话一出，跟在他身边的两个村民脸色顿时就有些发白。
文应澹澹地道：“何必要人泄露，一猜不就知道了。”
“长老会中，业臣醉心祭祀之道，秋良忙着折腾给骨刺淬毒的事，元禧肩负诸多内务事宜，其他人也大多是老持沉重之人。”
“只有你这么个子继父业，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会没事跑到城头来，找我们狩猎队的茬。”
他仰头看着城墙上的巫帕，沉声道：“我倒想问问你，巫帕，阻拦狩猎队回村，你这是何意？”
“难道这村中，已经容不下我这支猎队了吗？”
秦如生心中暗笑，这文应也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刚硬嘛，还是懂得一些话术的。
他这么一滑坡，带着隐隐的煽动意味，他身后的猎队中，那些个小伙子顿时就鼓噪了起来，显然对巫帕的做法很是不满。
巫帕在城墙上看着底下的动静，冷哼了一声，并不把这些狩猎队队员的态度放在眼里，他看着文应道：“问我，我倒是想问问文队长。我今日正好来城头视察防务，就听巡逻的执勤人员禀报，说你们猎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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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手一拍，“可你们才出去了多久，半天。这么短的时间能打到多少猎物，就这么径直回村子里来了？”
文应沉声道：“这不劳巫帕你费心，开门，我们自会向长老会上缴收获。”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村子里面可全指望着你们的猎物过活呢，要是打来的食物不够，那可是要挨饿的呀。
巫帕冷笑了一声，道：“我身为监察长老，自然要监察你们的一言一行，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懒，出去晃悠了一圈就回村子里来。”
他眼睛一转，看到了狩猎队身上背着的包裹，笑道：“或者是像上个月那次一样，什么也没有狩猎到，平白丢了几条性命，灰熘熘地带着几具尸体回来？”
“咄！”
破空之声响起。
巫帕神色勐地一变，想要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做出动作之前，一柄骨矛飞射上了城头，牢牢钉在了他身后的建筑墙面上。
那墙面并不像是城墙那样用巨石垒成，而是木质结构，但就算如此，这骨矛一掷之下，就这么深深刺入了那木墙之内。
在不动用灵力外放的情况下，这份手劲已经是极为惊人。
巫帕脸色发白，那微微颤动的骨矛就钉在他脸庞边上，相距不过数寸。
文应的准头肯定不会这么差，这数寸之差，显然是有意为之。
这是彻底的警告。
文应并没有很激动的神色露出，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话语中的寒意更浓了一些：“巫帕，上个月的狩猎中遇到了恶筮，折了几位儿郎，最终无功而返，这是非战之罪，长老会内部已经有了公论。”
“那几位战死者是为村子狩猎食物而牺牲的，你要是再拿他们来开玩笑，休怪文某手下无情。”
没有人怀疑他话中的分量，刚才那一掷，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决心。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谷家
巫帕战战兢兢地从兀自颤动的骨矛边上挪开，重新站到了城头，朗声道：“袭击长老会成员，可是村规中言明的重罪，不过......”
他偷偷瞄了一眼城下文应的脸色，继续道：“这次先记下，但文队长总要说明, 为何带着狩猎队如此早的回返村子吧？就算你们包裹中带着些猎物，只怕也不够一次狩猎的量。”
文应指了指秦如生，平静道：“这位是迷雾中的外来者，我们按照村规中的记载，一经发现，放下任何事务, 立刻带他回村内。”
“狩猎之事, 回村之后我会另行组织的。”
“迷雾中的外来者？”
巫帕大吃一惊，连刚才受到了屈辱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连声问道：“文队长可确定，真的是......来自迷雾之外的外来者？”
他身边的村民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个消息看来在村民之中的重量级很高。
“当然，我文应岂是信口开河之人？”
文应冷声道：“不过你最好也不要抱太大的指望，三年前的事......希望你还记得。”
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巫帕脸上的兴奋顿时褪去，他怔了怔，喃喃自语道：“应该，不会这么不顺利吧。”
文应没有心思和他继续废话下去，向着城头大声喝道：“我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巫帕，你还要拦我们到什么时候？”
“再不开城门，下周的长老会例会上，我第一个要弹劾的就是你！”
巫帕见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也不敢再拦。
他原本就是正好视察城墙防务，听到巡逻人员禀报说狩猎队伍回来了, 便临时起意，想要给文应一个下马威。
谁知道如今下马威没给到, 自己反而吃了一肚子瘪。
他怒气冲冲地一挥手，喝道：“开门，放文队长他们进来！”
隆隆的响声中，厚重的城墙大门缓缓打开，文应向着秦如生点点头，朗声道：“走，我们......”
“进村！”
狩猎队的成员们欢呼着，跟着文应一起走进了城墙之内，看他们兴高采烈，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用说，文应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又高大了不少。
秦如生也跟在他们中间，心中默默消化着刚才的信息。
狩猎队与长老会之间的冲突，几位长老的分工，迷雾中的外来者，以及三年前的事......
村内的建筑风格与城墙大不相同。
走进城墙之内，画风就变成了秦如生认知中的那种村庄的模样。
一座座木屋坐落在道路两侧, 最中间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为村子提供了必须的水源补充。
村民们三三两两在外面走动, 大多是一些老人与妇孺。
“怎么样，你们外界的村子，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三谷绕在秦如生身边，好奇地问道。
“嗯......差不多吧，不过我们没有那么高大威勐的城墙。”
秦如生比划了一下城墙的样子，笑道：“一般的村子，只用栅栏围起来，大概就差不多了，只有更大的聚居地，城市，才会建起高高的城墙，防范敌人的入侵。”
“啊，对了，外面没有凶兽的入侵。”
三谷亮晶晶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黯然：“什么时候，村子里也能摆脱凶兽的滋扰就好了，这迷雾之中，什么鬼东西都能冒出来。”
在一间木屋的前方，一个只有一条腿的男人向他们这支队伍遥遥招手，文应捶了捶胸口，作为对他的回应。
“子埙，原本的狩猎队成员，在一次狩猎中被雾熊撕下了一条腿，还好他也有灵力修行，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才没有当场死去，但也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英奎走在秦如生身边，为他解释道。
秦如生默然。
断肢重生这种事，在淬体期是做不到的，要突破凝神之后才有可能实现。
而在这村子之中，在迷雾笼罩之下，想要突破凝神，无疑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像子埙这样的身负残疾之人，在村内还有许多，看到他们的遭遇，秦如生大致能够想象到，村子平日里的狩猎有多么惨烈。
也难怪那些小伙子面对巫帕的挑衅会如此动怒了。
秦如生一路走着，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村子并不美，土里土气的，毫无可供观赏的美景，但看在他眼中，却非常的顺眼。
看那些迷迷蒙蒙的雾气久了，现在看个泥墙都眉清目秀的。
虽然还是没有阳光，但总比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要舒服的多。
“三谷，你带这位麦兄弟去他的屋子那边吧，我们去长老会上缴收获。”
走到一半的时候，文应忽然说道。
秦如生分不清他是要支开自己，还是只是想早些将自己安顿下来。
不论文应是什么想法，自己总是照办就是了。
三谷倒是没那么多的心思，他欢呼一声，将背上的狼肉交给了另一名猎手，自己则拉着秦如生的胳膊，向着家里屋子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听秦如生多讲讲外面的世界了。
秦如生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少年看着也有了成年的样子，但心智却像是孩子一样。
不过正好，他也有些事情想要向三谷了解。
关于这个村子，也关于这片迷雾。
三谷家离得并不远，没过多久，那间小屋子就已经清晰可见了。
“娘，我回来啦，听我说，我这次带回来了一个大人物，你绝对猜不到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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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谷“哐”地一下，勐然推开房门，向着里面喊道。
屋子里面家具很少，只有简单的木床、桌椅等物品，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
此时木桌的前方端坐着一位妇人，她手中拿着一件衣服，正细心缝补着。
被三谷的动静所惊扰，她抬起头来，嗔道：“多大的孩子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没的招人笑话。”
三谷只当做耳旁风，走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胳膊就往上拉：“别做针线活计啦，快来看看，孩儿带回了谁来？”
“什么谁来，这村子里，还有谁我们不认识的......”
妇人一边数落着三谷，一边抬起头来，顿时就是一愣。
秦如生微微一笑，道：“初次见面，在下麦萌子，来自迷雾之外，请多多指教。”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讲个故事听听
“哎呀，你这孩子，有客人来了也不早跟娘打声招呼。”
妇人局促地站了起来，招呼秦如生道：“来，别站在门口，进来聊，进来聊。”
“我跟着狩猎队, 一回村就往这里赶了，怎么通知你嘛。”
三谷拉着秦如生走到桌边坐下：“娘，这位麦哥哥是我们在狩猎的路上遇到的，他可是迷雾外面的人，知道好多好多外面世界的东西呢。”
“迷雾外的......人？”
妇人愣了一下，原本为他们倒水的手也顿了顿, 道：“那文应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头雾狼王，文应叔叔去长老会上缴它的肉块了，应该也会一并向长老会禀报吧。”
“雾狼王？”
妇人手抖了抖, 把水险些泼了出来，她急忙走到三谷身前，摸着他问道：“那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雾狼王有多么危险，狩猎队碰到，每次总有几个人要受伤，运气不好的话，战死也是家常便饭的事。
三谷满不在乎地拉开了她的手：“没有，娘，你就放心吧，文应叔叔的战术厉害的很，除了一开始被偷袭的耀清哥哥受伤比较重，其他几人都只是轻伤，而我一点伤也没有。”
说着，他站起身来, 原地挥舞了几下拳头，展示了一下矫健的身手。
妇人拍了拍胸口，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没事，那就一切都好。”
“我机灵着呢，能有什么事。”
三谷回到了座位上，笑道：“扯远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文应叔叔已经安排这位麦哥哥住在我们家旁边了。今后的时间里，我们两家就是邻居啦！”
“我们家旁边？你是说，那间空屋？”
妇人若有所思，眉头微微蹙起，有些烦恼的样子。
“娘，你有什么难处吗？”
三谷歪着脑袋看着她，好奇地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娘不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啊，迎来一位新邻居，她应该很是高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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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现在看起来, 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妇人叹了口气，道：“三谷, 你有所不知, 今天你们走后不久，村子里就来了几个人，把那间屋子给封了。”
“封了，为什么？”
三谷呆了一呆：“那间屋子已经荒废很久了吧，一直没人住，为什么突然就封了？”
“听他们说，似乎是长老会另有用途，临时征用了。”
妇人道：“不止是那一间，村子里目前所有空置的房屋，都已经被统一管理了起来，不知要做些什么。”
“这怎么行？那麦哥哥住哪里？”
三谷有些着急：“一会儿我再去问问文应叔叔，不行的话，要不麦哥哥你在我们家里先挤一挤？”
秦如生看着他家中逼仄的环境，怎么看也不像是还能挤得下一个成年人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笑道：“没事，你麦哥哥属地鼠的，随便在哪里打个洞就能住着，不用担心我。”
三谷急道：“那怎么行，从小娘就教导我，有朋自远方来，要以礼相待，怎么能让你睡地洞呢。”
秦如生拉着他回到桌旁坐下，劝道：“文应不是还没回来嘛，到时候听他的安排便是，你总该相信你文应叔叔的决断吧。”
见三谷点头“嗯”了一声，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水喝了一口，笑道：“现在，麦哥哥跟你讲讲外面世界的故事吧。”
“好！”
三谷顿时就来了精神，把睡地洞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弹跳般的坐了起来，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秦如生。
秦如生伸出一根手指，道：“讲之前，我们先来约法三章，讲外面世界的事情可以，不过作为交换，我每讲一些事，三谷也要讲一些村子里的一些事给我听，这样才公平。”
三谷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好，麦哥哥你想听什么，我一会儿都说给你听。”
“你们一路奔波，应该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准备饭菜。”
妇人见他们要开始长篇大论，抿嘴一笑，转身离开。
村里的事，她已经足够熟悉，而外面的世界，她也并不关心。
自从丈夫去世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三谷一人而已。
现在为三谷和他的朋友准备一顿饱餐，是她最想要做的事。
至于外面的世界是黑是白，是刀光剑影还是蒸汽轰鸣，她都不放在心上了。
妇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秦如生看着急不可耐的三谷，笑了笑，讲起了自己所知道的，外面世界的知识。
“咦，外面有这么多人吗，我以为我们村子里的人已经很多了呢。”
“客栈？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他们没有自己住的地方吗？”
“原来如此，是远行途中的休憩之地啊，也难怪，没有迷雾的话，我也想四处走走，领略一下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
“不是长老会，那外面是谁说了算的？大乾朝廷？下设九州三十六府，好厉害，他们一定比我们村的长老会强很多！”
“修炼宗门......那是什么？修炼不是人人都能修的吗？只要服下了淬骨草，村里的每个人都能产生灵力啊，只是多和少的区别罢了。”
“地里能种出东西来？真是神奇！我们都只能从迷雾中找一些可以食用的植物，搭配狩猎来的肉类食用。米饭？主粮？那是什么？村子里一般吃的都是软兜果。”
三谷的惊叹声接连不断，秦如生口中娓娓道来的外面世界不断冲击着他的世界观。
他第一次知道，外面还有一个如此缤纷的大世界，无数和他一样的人类在那里繁衍生息。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眼前的“麦哥哥”秦如生，心中的震撼也一点不比他少了。
三谷每次听完一段，就为秦如生讲上几句村里的事，有历史传说，有人员结构，有运作方式，等等等等。
他讲着讲着不知道该讲些什么的时候，秦如生也会主动提问，将话题引向他感兴趣的方向。
这些三谷口中说出来的信息，让他越听越是心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过于奢侈的明天
“服下淬骨草，就能产生灵力了？不需要其他的辅助手段？”
秦如生皱眉问道，这与他所知的修炼之道大相庭径。
“对呀，村子里一代一代，都是这么炼的。”
三谷走到床前，在一处隐蔽处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绣花布包，一层层剥开了外面的布帛, 露出里面干瘪的三根草状物体。
“这是我今年的淬骨草配额，就只有这么点。”
秦如生笑了笑，问道：“可以让麦哥哥看看吗？”
“当然可以啊。”
三谷将其中的一根递了过来：“如果麦哥哥你想要的话，也不是，嗯......”
他本来想说也不是不行，但话到嘴边, 又吞了回去，小脸上写满了纠结。
虽然这位麦哥哥和自己讲了很多故事, 但这淬骨草实在是太珍贵, 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就这么给出去一根，他还是有些不舍。
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秦如生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放心，你麦哥哥修炼不靠这个东西，也不会要你的淬骨草的，麦哥哥就看一下这个淬骨草的样子而已。”
三谷长舒了一口气，爽快地将淬骨草递给了他：“那麦哥哥你随便看，不用跟我客气。”
秦如生微笑着接过了那根干瘪的草杆，左看右看，最后还是决定掏出吉光。
他在玉林水榭看的书还是浅显了些，实在无法分辨这“淬骨草”的具体情况。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淬骨草一根。”
“原产自灵山万妙境，淬炼佛骨、祭炼金身等都需要用到的一味常见药材，能够加快佛骨的淬炼速度，用之祭炼金身则能提高离散之身的肉体强度。
普通人服用可以产生出少许灵力，但这灵力是从身体骨骼中淬炼提取出来的, 并非修炼产生, 也无法通过修炼进行壮大。提高灵力的方法只有继续服用淬骨草。
这种方法无异于涸泽而渔，提前透支了骨骼内的灵性，以一种暴殄天物的比例转化为少许灵力。一旦长期服用淬骨草，将终身无望凝神境，切记，切记。”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秦如生看向三谷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的同情。
他们整个村子都一直服用淬骨草，显然，突破凝神的希望已经全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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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修炼之路来说，等于已经宣判了死刑。
秦如生斟酌着用词，道：“三谷，你考虑过没有，这种淬骨草可能......会对你们未来的修炼之路有一些不良的影响。”
“我知道啊。”
三谷笑道：“这草药服下去的时候，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它在用一种很浪费的方式，挥霍着我身体骨骼内蕴藏的灵光, 被它消耗完最终留存下来的灵力, 大概百不存一吧。”
“那你们还......”
“但我们确实需要这一份灵力呀。”
三谷将秦如生还回来的淬骨草小心翼翼地再次放回布包中收好, 道：“按麦哥哥你刚才的说法, 外界的修炼者比例十分的低，按那个比例来算，我们整个村子可能都出不了一个淬体期的修炼者。”
“但现在有了这淬骨草，我们每个人都是淬体期的小高手了，虽然不能灵力外放，但在这封锁灵力的迷雾之中，也没有什么区别。”
秦如生想了想，笑道：“也对，活下来，才有命去想之后的事。”
“对，尽一切可能活下来，不去想明天，明天太过于奢侈的字眼。”
三谷笑嘻嘻地看着他：“麦哥哥你已经掌握了这片迷雾中的生存精髓了。”
秦如生微笑，脑海中还徘徊着刚才鉴定时吉光给出的另一个评语。
“原产自灵山万妙境，淬炼佛骨、祭炼金身等都需要用到的一味常见药材，能够加快佛骨的淬炼速度，用之祭炼金身则能提高离散之身的肉体强度。”
如果鉴定没有差错，也没有人为移植的情况出现的话，那这里很有可能是......灵山万妙境？
那位玉莲尊者，将自己传到灵山来做什么？
而且自从到了这里，见到的不是迷雾就是泥巴墙，这哪里有半点灵山宝地，众佛净土的样子。
后面提到的“离散之身”，秦如生倒是并不陌生。
第一次模拟中，他在查询佛经时就查到了这一段的相关记载。
“初，往檀佛与鲛、貔、孥等部战，无果，避于东海之滨，偶遇离散之身，祭之为金刚神躯，恃以攻敌，无往而不利。”
这淬骨草，似乎是用来祭炼傀儡的一种药材，如今却被这些村民拿来直接服用。
秦如生摇了摇头，就像三谷说的，对于这些迷雾中求生的村民来说，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战力才是最重要的。
凝神境，那是太遥远的词汇，生存在迷雾之中，他们没有追逐梦想的机会。
话说如果这里曾经是灵山万妙境的话，那这些村民说不定原本也是什么佛陀、尊者的后人？
当年他们想必也是威风八面的存在，如今却混到了如此田地......
秦如生收敛思绪，继续问道：“关于这片迷雾，村子里有什么相关的记载吗？”
“当然有啊，村子对于迷雾的探索，可从来没有停止过。”
三谷思索道：“最开始的时候，村里对迷雾了解不多，只知道进入迷雾之中就会死去，哪怕当时没有发作，回到村里之后不久，也会暴毙而亡。”
“那时候，村里的村民只敢躲在绛紫屏障下面，偶尔出去，在迷雾稀薄的地方找一点食物回来，因为食物匮乏，村民饿死那是常有的事。”
“后来，有村民找到了一种野草的聚集地，那里长出的野草可以庇护我们免受迷雾的侵害，虽然仍然会缓慢侵蚀我们的体质，迷雾中也还有着凶兽的袭击，但有了这种野草，我们起码能在迷雾中走的更远了。它们的颜色是碧绿色的，于是，村里将这种野草命名为碧斛草。”
“再之后，在迷雾更深一些的地方，有村民冒死采了一些淬骨草回来，于是村内开始出现了第一批修炼者，在迷雾中深入的距离也就更远了。”
“最后，在这之前不久，长老会研发出了碧斛液，村内也正式组建了由修炼者组成的狩猎队，整个村子的发展，开始步上了正轨。”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盘箸之间
“在讲村子的过去吗？”
秦如生正听的聚精会神，三谷的母亲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两个盘子，笑道：“三谷这孩子，平时给他讲过去事情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他讲的指不定有什么疏漏，你可不要全信了。”
“娘, 你怎么总是拆我的台。”
三谷不满地都囔了一句，忽然鼻子动了动，眼睛一亮，盯着妇人手中的盘子：“今天......我们是有烤肉吃了吗？”
秦如生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烤肉味道从边上散发出来，油脂经过煎烤逸散出的诱人香味，让他也忍不住有些期待。
“嗯，为这位麦萌子接风洗尘，也庆祝你平安归来，我们今天多加一道肉菜。”
妇人笑吟吟地将手中的盘子放在桌上。
喷香的烤肉色泽金黄，旁边的一盘绿茵茵的蔬菜看起来也是青碧可人。
“好耶，终于不再只有软兜果和苦哈哈的野菜了。”
三谷一声欢呼，伸手就向着盘子里的烤肉抓去。
“啪”
清脆的响声传出，妇人不知何时又回转了回来，手中拿着三双木快、三个盘子与三枚造型奇特的果子。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偷吃，也不许用手抓！”
她训斥了三谷几句，将手中的木快与果子分给了秦如生和三谷。
“这是？”
秦如生接了过来，看着手中像放大版的栗子一样的果子发愣。
“这个啊，叫做软兜果，是村子里的主要食物。”
妇人解释道：“我们一般都是吃这个，搭配一些附近找到的野菜。只有重要的节日，或者狩猎队满载而归的时候，才会添一些肉菜。”
三谷嘴里塞满了烤肉，含含湖湖地道：“没事，麦哥哥你放心吃好了, 这软兜果虽然没有烤肉好吃，但肯定吃不坏的，而且吃了之后很抗饿，半天都不会饿肚子了。”
妇人看着他，笑道：“你慢着点吃，也给客人留点。”
秦如生捏了捏手中软软的果子，想了想，还是拿出了吉光，准备稍微鉴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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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谷虽然不见得会害自己，但很多事情，他也未必知道的清楚。
万一这果子也跟他们那个淬骨草一样，吃多了对修炼的前途有影响，那就麻烦了。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软兜果一个。”
“原产自远西之地，相传某位佛陀豢养了一只特别能吃的灵兽，灵山灵气不缺，但它却唯独总是感到吃不饱。于是那位佛陀从远西之地找人扦来了这种植物，种在灵山万妙境内。
此果没有丝毫灵气，但也对人体没有损害，唯一的效果是产生大量饱腹感, 用来减肥或许效果不错，在凡人少女、贵妇之中, 或许挺有市场。”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没有问题。
秦如生将软兜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果子内部就像它捏起来一样柔软，牙齿轻易地就撕开了它的表皮，露出了雪白细腻的果肉。
看起来卖相不错，但就像三谷说的那样，味道其实很是一般。
单纯从口感上来说，有些类似面包，但更加粗粝一些，也没有面包的甜味与奶香。
秦如生想了想，给这东西的味道下了个定义：无糖全麦面包。
难怪三谷对烤肉这么垂涎欲滴，这软兜果偶尔吃一次还好，天天当做主食吃，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别光吃软兜果啊，来，吃烤肉。”
三谷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给他夹了一块烤肉，放到了他的盘子里。
秦如生尝了一口。
别说，三谷母亲的手艺相当好。烤出来的肉肥而不腻，轻轻地咬上一口，唇齿间就充满油脂的香味。
除了肉本身的味道外，似乎还添加了一些村子附近的特殊香料，压住了肉类本身的腥膻味道，别有一番滋味。
“三谷，我之前听你们说，我似乎不是第一个来到村子的外来人？”
吃着美味的烤肉，秦如生依旧没有忘记和三谷打听情报的事。
“是啊，之前有过一个，不过那时候我还小，只是听别人说起的。”
三谷停下了咀嚼，道：“那个人似乎和村里闹了一些不愉快，最后一个人跑到迷雾里去了，也不知道是走出去了，还是死在了里面。”
秦如生心中一动，问道：“闹了一些不愉快？为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太具体的情况。”
妇人接过了话头：“只是当时听周围村民说起，似乎是长老会想要那人去迷雾中，帮他们办一件什么事情，那人不肯答应，闹了一阵，他就自己跑出了村子，走进了迷雾之中。”
“办一件事情......”
秦如生思忖着，从文应和长老会对外来者的重视程度来看，这件事多半现在还没有办成。
也就是说，长老会应该也会找自己来谈这件事。
迷雾之中危险重重，即使有了碧斛草香囊，也不可能深入里面太远。
他们要自己办什么事？之前的外来者又是为什么拒绝了他们？
所收集到的信息还是不够全面，大块大块的信息迷雾依旧残留。
但是，现在危机模拟器的一个月冷却还早，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不过，反正现在主动权在我，长老会对于这件事，想必比我要更加着急。”
“麦哥哥，你自己自言自语地在说什么？”
三谷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哦，我是说啊，你娘这烤肉做的真是不错，即使在外面的世界，我也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菜肴。”
三谷骄傲道：“那是当然，我娘亲做饭可是全村最棒的。”
他想了想，又露出了馋嘴的模样：“麦哥哥，你们外面的世界里，有哪些好吃的菜肴呀，能不能......说一些给我听听。”
妇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说一些外面的菜肴，然后让娘做给你吃？”
“娘果然冰雪聪明。”
秦如生看着他们，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自从进入琅嬛福地以来，遗族剧变，宛凝反复，南宫妄布局，他过的那叫一个惊险刺激。
如今到了这件简陋的屋子里，吃着粗粝的软兜果，肉汁四溅的烤肉，看着眼前的母子二人说说笑笑，言谈之中满是亲情与好客。
他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章 长老会的召见
“找我商议？现在？”
酒足饭饱，桌上的杯盘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去上缴猎物的狩猎队队长文应就闯进了屋子里，对着秦如生传递了长老会的决议。
“对，就现在。”
文应的话语中也透露出一些无奈的意味，长老会集体做出的决定，他也无法违抗。
“我初来乍到, 又在迷雾中奔波了许久，今天有些累了，可否明日再议？”
秦如生委婉地回答道。
他当然不是真的累了，只是想趁着这个时间多走访一些居民，了解一些村里和迷雾的知识，防止谈判的时候陷入不利的境地。
“长老会的意思是, 就现在。”
文应叹了口气, 道：“你没有发现吗, 空置的屋子虽然是上午封的，但直到现在，也没有解封其中一间的命令下达，更没有通知你的具体住处。”
秦如生皱眉道：“文队长的意思是，长老会要根据我们的谈判结果，来决定这件事，若是谈判不顺利，说不定就要将我连夜赶出村子了？”
文应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是坚决反对这件事的，但他只是狩猎队的队长，虽然平日里受到的尊敬丝毫不比长老要少，但在这种攸关村子生死的重大问题决策上，他还没有拍板的资格。
“看来，之前的外来者跟他们闹的很不愉快啊。”
秦如生冷笑一声，站起了身来。
看着三谷和他的母亲，秦如生的目光重新变得柔和：“多谢款待, 看来我不得不先去一趟长老会了，等我回来，我们再商量今晚的住宿事宜吧。”
“麦哥哥，你......还能回来吗？不会被赶出村子吧？”
三谷担忧地看着他：“长老会他们素来强硬，你小心着些，不要跟他们硬碰硬呀。”
秦如生点了点头，道：“我理会得。”
他走到门口，看着文应笑道：“文队长，陪我走一遭长老会吗？”
文应又叹了口气：“自然是要走的。”
“怕长老们拆了我？”
“也怕你拆了长老会。”
.........
在这座迷雾中的小村庄中，长老会执掌着最高的权柄。
他们指挥着村民狩猎食物、采摘野菜、取水引流，将村民分为多个组别加以管理，组建了村民卫队，防范随时可能到来的凶兽袭击。
同时，他们也组织了一批脑袋比较灵光的村民，没日没夜的在长老会中研究着迷雾与物种的相关知识。
碧斛液，就是这批人的杰作。
长老会的权柄当然还不止于此，甚至连村子里的婚丧嫁娶，也要报给他们批准，才能进行下去。
如此权势，他们所住的地方, 自然与村民的居所大不相同。
秦如生看着眼前涂抹着花花绿绿颜色的石头房子, 有些无言以对。
“这就是长老会长老们的品味？”
眼前的石头房子高大倒是高大了，比一般的村民房屋怎么说也要大上那么几十倍，但是墙壁上面涂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像是孩子顽皮的涂鸦，又像是小猫路过桌上的调色盘，将它打翻在了画板上。
一个字，丑，两个字，很丑，三个字，特别丑。
相比之下，村民们黄褐色的土墙，都显得温婉可人了起来。
“他们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自然是不肯和村民们建的风格一致的。”
文应的话中带着嘲讽：“但这迷雾之中带颜色的花花草草又不是那么好找，于是我们可亲可敬的长老们只好降尊纡贵，将能找到的带颜色花草汁液全部一股脑涂抹上了石头墙。至于美观不美观的，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秦如生“哈”地笑了一声，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文队长，我没有看错的话，我们现在可是在长老会门前。”
“文某说话，只看对错，不看场合。”
文应澹澹地道：“就算是在列位长老面前，我也是会这么说的。”
走进五颜六色的石头房屋，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向里侧，通道尽头还有阶梯，需要一步步向上爬。
“真是能摆架子，知道的我是在进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朝圣的呢。”
秦如生摇了摇头，跟文应确认了一下：“这地方不需要走几步磕个头，再走几步，再磕个头这么走过去吧？”
“......不用，你正常走上去就行。”
“啪嗒”“啪嗒”
秦如生踩在石头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台阶之上，长老们坐在石头椅子上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
他简单数了一下，一共五把椅子，其中有一把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坐人。
今天一共到了四位长老。
阶梯之上是一片平台，上面空空荡荡，除了五把石头椅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长老会组建的那支“村民卫队”也没有一个人在场，似乎完全不担心长老们的安全问题。
秦如生的戒备提到了最高。
虽然拜淬骨草所赐，这座村子中的力量上限被限制在了淬体期，而且这群长老在合作还没有开始谈之前，没有和自己翻脸的动机，但小心一些总是没坏处的。
淬骨草的修炼由量决定，三谷虽然抠抠索索的分到的很少，但长老会成员自然是管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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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面对的，很可能是四个淬体后期的强者。
好在，进入村子的绛紫屏障后，封锁灵力的迷雾被隔绝在外，他又能使用灵力外放了。
虽然依然有着不小的压制，但凭借着自己水火相生的几招秘法，再加上凝神境法宝流火刀的加持，即使长老们翻脸，自己多半也能逃出生天。
秦如生脑海中转着念头，脚下也丝毫没停，一步步接近了平台之上。
长老们的架子都很足，秦如生没有踏上平台，他们也就静静地坐在石椅上，一言不发。
“啪嗒”
终于，秦如生攀上了高高的阶梯，踏上了五座石椅所在的平台。
椅子上终于有了反应，四道灼热的目光打量着他，似乎要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全部看个遍。
“麦萌子，外面世界的造访者。”
恢弘的声音从其中的一个石头椅子上传来。
秦如生看了过去，一个干瘪的老头坐在椅子里，他瘦小的身子与高大的石头椅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先声夺人
与体型大不相同的是，老者的声音恢弘广大，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从那石头椅子上轰然传出。
若是只听外表，倒是与那在空间乱流中救了秦如生的玉莲尊者有几分相似。
但秦如生打死也不相信，这村子里随便拉个长老出来, 就能有玉莲尊者那样的实力。
不然他们还龟缩在这片迷雾中做什么？挥手扫平就完事了。
这时，旁边的一位中年妇人微笑道：“老五，你不要这么正经，把人家小伙子吓一跳。”
她约莫三十余岁的年纪，面容俏丽，但脸上一道疤痕从额角贯穿到下巴，破坏了原本颇有几分姿色的相貌。
她微笑的时候牵动伤疤, 看起来有些狰狞：“麦萌子，你不用害怕,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托你，为我们村子办一件事，此事若是成功，对你来说也有着莫大的好处。”
轻柔的话语如纶音玉诏，缓缓垂降，听起来优美动听，与那老者的恢弘声音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秦如生冷笑道：“二位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配合的倒是默契，但我的评价是......白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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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条件，直接开出来便是，正常的我自然会接受，若是强人所难的，你们说破了天去，我麦某也不会答应。”
“另外, 这种粗浅的变声小把戏，也不必在我面前使用了。”
他屈指一弹，一道火光一道碧波飞射而出，“砰”的一声将老者与妇人石椅旁的一个小摆件击成了粉碎。
老者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喝道：“你敢在这里动手？”
摆件被击碎，他的声音没有了小摆件的变声效果加持，顿时变得又细又尖，像是绣娘手中的绣花针尖。
妇人目光闪动，看着秦如生，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这里虽然处于绛紫屏障之中，迷雾封锁灵力的效果有限，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灵力外放。
但能够精准控制灵力凝聚成丝，其中蕴含的水火之力又是如此精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的到的。
起码在场的四位长老中，就没有一人有这个水平。
她眼珠一转，对着老者笑道：“老五，你看，我刚说完你，你怎么又故态复萌了。这位麦道友年轻气盛，打坏了两件小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老者在五位长老中地位高居第五, 也就只能在外人面前耍耍威风，被妇人这么一说，“哼哼”了两声，也就不敢多说了。
妇人对着另一张石椅上的高大人影点了点头，道：“老三，麻烦你将情况为这位麦道友说明一下吧。”
“......好。”
高大的人影发出了瓮声瓮气的声音，答应了下来。
秦如生看到，他石椅旁也有一个和老者与妇人一样的小摆件，但他用的却是自己正常的声音，并没有做加工造势。
可能是怕被秦如生再打坏一个摆件。
秦如生心中暗暗好笑，如此一来，自己这立威之势就已经基本成了。
谈判这种事，本来就讲究个势均力敌，气势压人。
自己客场作战，对方又是人多势众，只能开场强势一些，为谈判多争取一些筹码。
现在看来，这个战术执行的还算是成功。
那边，高大的三长老已经讲起了他们的计划，秦如生也收起了心思，凝神听了起来。
“我们村子里曾发掘过一本经书，其上记载：恶魔不恼，成就善法，因此，我们就把这片村子叫做善法村。”
“善法村的历史，可以向上追朔很久很久，但大多都已经失传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我们至今仍能记得的，就是村民们在迷雾中挣扎求生，苦苦探索着活下去的办法。”
善法村的历史秦如生已经听三谷讲过一遍了，此时他打断道：“没有绛紫屏障，你们是无法在迷雾中生存的吧？”
“所以，绛紫屏障是怎么来的？”
三长老顿了顿，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缓缓道：“绛紫屏障......我们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只是村子有记载开始，它就已经存在在那里了。”
“它见证了村子的发展，从一开始的冒死出去探索，到后来发现碧斛草，再到发现淬骨草开始修炼，甚至如今的改进碧斛液。”
“但直到如今，我们还是没有弄清楚它的来历，以及具体的阻挡迷雾的方法，绛紫屏障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个谜。”
这与他们对村民的说法不同，没有将功劳揽在自己头上，而是坦承自己并不知情。
可以说，为了这次合作，长老会还是拿出了那么点开诚布公的诚意来。
秦如生点了点头，做了个继续的手势，示意他说下去。
三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在探索的前期，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迷雾的侵蚀，凶兽的袭击，缺乏食物的困境，让一个又一个同胞手足长眠在了这片无光之地。”
他的语气中带着苍凉：“即使是在有了碧斛香囊的今天，狩猎依然是一项危险的行动，随时都会有人伤残，甚至牺牲。这一点，见证狩猎队击杀雾狼王的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想到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秦如生默默点了点头。
即使有文应精妙绝伦的指挥，狩猎队员高度默契的执行力，以及全体悍不畏死，勇战不退的士气，在击杀雾狼王时，狩猎队还是付出了一人重伤，数人轻伤的代价。
不难想象，在没有碧斛香囊加持，没有淬骨草帮助修炼的从前，村民们是如何探索这片被迷雾覆盖的土地的。
只怕这迷雾中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村民的鲜血。
“因此，我们想要改变，我们不想我们的子子孙孙，都生活在迷雾的重压之下！”
三长老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上一位，上一位外来者已经为我们带来了外面的信息，他的描述与我们在发掘出的书籍中看到的记载不谋而合。外面的世界里，人们不需要为了生存而与凶兽搏斗，为了不被侵蚀而时刻更换草药。只要耕作就能取得食物，只要遵守规则就不会有生存上的危险。”
“从那时候起，我们长老会就下定了决心。”
他坚定地道：“一定要将整个善法村，带出这片迷雾之外。”
第一百五十二章 破雾之法
“有决心是好事。”
秦如生看着激动的三长老，慢吞吞地道：“问题是，你们是否有与决心相匹配的能力？”
长老会是否有走出这片迷雾的能力？秦如生希望他们是有的。
如此一来，自己多半也就能蹭着他们的法子，走出这片迷雾范围。
但这几个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长老，真的有办法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吗？
果然，三长老被他问的一滞, 吞吞吐吐的道：“这个嘛......原本我们准备交给上一位外来者的破雾旗确实有些瑕疵，但这些年来，我们已经改良了诸多问题。”
“破雾旗，这就是你们想出来，走出迷雾的手段？”
“不错，这是我们长老会动用了整个村子的力量，炼制出的最后底牌。”
妇人接过了话头, 笑道：“我们要交托给你的任务也就是这个, 带着破雾旗，到指定的地方挥舞一下，很简单的任务，对吧？”
“我们之间是合作，是交易，但不是任务。”
秦如生纠正了一下她的措辞，继续道：“我需要更详细的信息，比如如何挥舞，到什么地方去，挥舞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等等。”
笔趣阁
“老四，破雾旗一直是你在改进与温养的，就由你来说明一下吧？”
女子看向了之前始终沉默着的一个石椅。
那石椅上的中年人慢慢抬头，从怀中取出了一面金黄色的小旗子，向秦如生扬了扬，道：“这就是破雾旗，只要在指定的地方挥舞两下, 它内部蕴藏的道纹就会自行启动，破坏周围的迷雾核心，让整片迷雾失去凭依，变成无根之木，自然消散。”
“迷雾核心？”
秦如生捕捉到了这个名词，道：“那恐怕，我要深入迷雾深处吧？”
“不错。”
四长老点点头：“迷雾核心远在迷雾正中央，比我们目前探索到的极限还要远上一些，我们也不清楚那里有什么，只是根据村里自古遗留下的书籍上的记载，推测出那里的情况。”
“不过，迷雾的侵蚀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会为你准备好碧斛香囊与足够的替换用碧斛草，足以保证一个来回的量。”
“为什么是我？”
秦如生问道，他没有看出这项合作中，需要外来者的理由。
让文应、三谷、英奎去做这件事，甚至长老亲自带队做这件事，不是一样的么？
四长老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既然碧斛香囊能够帮助我们抵抗迷雾侵蚀，那为什么我们发明碧斛香囊之后没有探索整个雾海，始终被困在这个范围之内？”
秦如生试探性地道：“因为碧斛香囊抵抗了之后依然有些微侵蚀？或者雾海中的凶兽逐渐强大, 你们应付不来？”
“这两点原因有，但不是根本原因。”
四长老缓缓道：“最直接束缚我们前进的东西，是锁。”
“锁？”
秦如生又听到了一个崭新的名词。
“是的，锁，这个词形容它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四长老面沉如水：“在我们最极限的那次探索中，由长老会带队，先遣队已经接近了迷雾核心的地方，但也就在那时，异变发生了。”
“彷佛越过了无形的界限，所有人，不论是村民还是长老，身上都浮现出了金黄的锁链。”
“这些锁链斜斜地交叉，将人的身体四肢完全锁死，胸口处留有一个小巧的锁头，却没有留下钥匙孔。”
“所有人都疯狂挣扎起来，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挣脱束缚，先遣队无助地栽倒于地，在地面上扭动着，像是一条条的蛆虫。”
“好在不久之后，锁链开始松动，所有先遣队成员争前恐后地向着村子的方向扭去，不敢再越雷池一步，而就在这时，凶兽出现在了先遣队的边上......”
他双目闭合，声音中有些颤抖，似乎回忆起了那时的惨状。
秦如生也是一阵沉默，在束缚没有完全挣脱的情况下被凶兽盯上，可以想象，当时的先遣队遭受了多么重大的损失。
“而外来者不会有锁的限制，只有你们，能接近迷雾核心，挥舞起这面破雾旗！”
四长老的双眼陡然睁开，看着秦如生，精光闪动，极为热切。
“外来者不会有锁的限制？万一这锁链是困锁空间而非人物的呢？”
秦如生并没有被他的语气所感染，依旧冷静道：“我听说上一位外来者没有与你们合作，那你们恐怕也不知道，外来者是否会出现锁链这个信息吧？这应该只是你们的一个猜测。”
四长老坦言道：“是的，但是我们只能赌上一赌，没有其他办法。”
“说的倒是轻巧。”
秦如生冷笑：“你们赌输了，无非是再造一面破雾旗，甚至可能都不用再造，到我尸体边上回收一下就是了，而我赌输了，付出的可是自己的命。”
“这种不平等交易，麦某向来是敬谢不敏的。”
“麦道友应该不会想一辈子留在这善法村里吧？你难道不想走出这片迷雾，回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之中么？”
妇人开口，循循善诱道：“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秦如生摇摇头，没有被她的话带到沟里去：“目的一致不假，这也是我现在站在这里谈交易的原因。”
“但这事的风险与收益并不匹配，麦某向来是个胆小之人，若是非要以身犯险，那麦某宁可就在这里生活下去，不回外面的世界去了。生存条件恶劣，总好过当场送了性命。”
“在这里生活下去？你想的倒是美！”
五长老从石椅上蹦了起来。
他原本身材就矮小，这么一蹦，直接就站在了石椅之上：“你若是不答应这项合作，那就立刻给我们滚蛋，滚出这座善法村去，绛紫屏障之内，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尽管没有了扩音摆件，但他这句话还是说的气势十足，纯粹的威胁之意表露无疑。
摆在秦如生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合作，要么死。
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我有一个问题。”
秦如生缓缓开口：“之前那位外来者，为什么拒绝了这份合作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垄断的感觉就是好
五张石椅上，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除了那张空空荡荡的石椅，其他四位长老面色都有些难看。
四长老轻咳了一声，道：“麦萌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
秦如生看着他，脸带笑容：“既然那位外来者拒绝了，那就说明这事的风险不小, 而他离开之后，又过了这么多年你们才遇到了我......”
妇人打断道：“你想要什么，开个价吧。”
“聪明。”
秦如生微微一笑，道：“我听说，善法村内有一种淬骨草，可以让没有修炼天分的普通人也能产生灵力，这种药草，我要一百根。”
“不可能！”
五长老又跳了起来, 远远的指着秦如生喊道：“淬骨草是整个村子实力提升的最重要物资, 你张口就要一百根？你......你怎么不去抢？”
妇人也委婉地道：“这个条件不是我们不答应，而是整个村子加起来，目前也没有一百根的量。”
三谷就能随便拿出三根出来，这帮倚权弄势的长老们手上没有个百来根，秦如生是绝对不信的。
当然，谈判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底线，把长老们弄的倾家荡产，他们肯定也是不会答应的。
秦如生想了想，修改了自己的条件：“好吧，那就五十根，但是要加上一袋淬骨草的种子。”
“你要种子做什么？”
三长老皱眉道：“别怪我们没提醒你，我们已经做过无数的实验，淬骨草的种子根本无法人工种出淬骨草来，你这只能是白费功夫。”
“这你们不用管, 既然你们种不出来, 那这种子就算是无用之物，拿来和我做交易，不是很合算吗？”
秦如生笑道：“一袋种子，省了五十根淬骨草，你们这是血赚。”
妇人冷静道：“三十根，种子可以给你两袋，但是五十根淬骨草太多了，我们需要提高村民卫队的实力。”
提高村民卫队的实力，而不是狩猎队的实力吗？
秦如生瞥了眼老老实实待在台阶之下，没有走上来的文应，轻叹了一声，坚持自己的要价：“五十根淬骨草，一根也不能少。”
“我若是成功了，你们得以走出迷雾，那自然是双赢。我若是失败了，你们还可以在我尸体上回收这些东西，这根本就是两头都不会亏的生意，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四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最终, 还是同意了这个条件。
“好吧，那就五十根淬骨草。”
三长老的眼神中满是心疼, 但为了走出这片迷雾，还是只能忍痛接受。
“还有两袋种子，可别忘了。”
秦如生好心的提醒道：“另外......”
“另外？”
这回不仅矮小的五长老，连那妇人也皱起了眉头：“麦萌子，你不要太过分。”
“别紧张，淬骨草是大头，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小条件。”
秦如生微笑道：“你们也不想再等那么多年，去翘首以盼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不知什么性格的外来倒霉蛋吧。”
四位长老都是默然。
眼前这位能用资源打发的，那还算是好的。
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等来的外来者万一和第一次的一样，两眼一闭老子就是天下第一，不需要你们村子的合作也能闯出这片雾海，那可不好办了。
善法村或许还能慢慢向外探索，但他们在有生之年，可就不一定看得到外面的阳光了。
秦如生观察着他们的神情，心中大爽。
垄断的感觉就是好。
除非现在天上掉下来一个外来者抢生意，不然这一刀，长老会们被宰定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不觉间，五人谈到了深夜。
谈判的结果显而易见，秦如生满面红光，几位长老面色煞白，五长老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但被秦如生回头望了望，他一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刚才谈判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句娘，结果被秦如生抓住把柄，以“身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没有十根淬骨草痊愈不了”的理由，把交易内容又加上了十根淬骨草。
现在其他三位长老看他的眼神，都不是那么友善了。
最终的结果是六十根淬骨草，两袋种子，一批村里的特产材料，狩猎队与村民卫队的安全护卫，以及破雾旗使用后的残骸。
这些东西秦如生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先谈下来再说。
拿到手后让吉光鉴定一下，说不定就有意外的收获。
“好了好了，就到这里吧，三长老不必再送了。”
秦如生走到阶梯下方，笑着和身后的三长老挥手作别。
三长老一滞，心想谁来送你了，我是来和文应交代事情的。
不过这话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只好向他点了点头，对着文应道：“文应，从狩猎队里挑几个好手，过几天跟着这位麦萌子一起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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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应惊讶道：“出发？去迷雾核心？”
“做好自己的职责，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三长老澹澹的道：“到时候村民卫队也会派人一同前往，你们切记不可超越上次的界限。”
“不仅是去的时候护卫安全，如果我在里面出了什么问题逃回来，文大叔你记得要接应我哦。”
秦如生笑嘻嘻地拍了拍文应。
“那是自然，狩猎队一定会护卫你的安全。”
文应向着三长老微微一礼，道：“那么，我就带着麦萌子一起回去了，住处的事......”
三长老想了想，道：“三谷家旁边不是有间空屋吗？我本来征用作为淬毒的炼制场所的，现在先让麦萌子住在里面吧。一应生活用品从村内库房拨出，用最好的规格，不要小气了。”
交易的重要物资已经被狠狠地宰了一刀，其他地方再抠抠索索的也没有意义，倒不如大度一些，省得秦如生在破除迷雾的时候耍什么花样。
秦如生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住在三谷家边上，没事可以去他那里聊聊天打听打听情报，对于他来说是最方便的选择。
而他和长老会四人约定的日期，是在五日之后。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五张石椅
“啊呀呀，真是一场失败的谈判。”
秦如生与文应走后不久，五张石椅后面，突然传出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妇人皱眉道：“巫帕，从刚才起你就一直隐而不见，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那年轻人的身形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正是那位络腮胡子的巫帕。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的那张石椅边上, 拍打着扶手，笑道：“大人物怎么能轻易露面，总是要坐镇中军，运筹帷幄才是。”
五长老“哼”了一声：“一个子继父业的毛头小子，也敢说自己是大人物？”
三长老一针见血地道：“你在城头已经和他照过面了。”
四长老阴恻恻地补充：“而且还被文应一顿反呛铩羽而归，面子都丢没了。”
看起来, 长老会之间, 也并不像他们看起来的那么默契和谐。
“那次只是个意外, 我只是想压一压文应的势头，谁知道他带回来一个重磅炸弹。”
巫帕坐上了自己的石椅：“至于文应......”
看到了他眼中的寒光，妇人心中一凛，忙道：“巫帕，你可别胡来，文应的工作至关重要，村子里离不开他。”
“我当然知道，在狩猎队完全成型之前，我是不会动他的，他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优秀人才。”
巫帕说着，忽然笑容一敛，道：“这场交易，你们谈的很失败，我们足足付出了村子三年的淬骨草收成，以及一大批的材料。”
“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这小子是个人精，而我们也确实依赖于他的外来者身份。”
妇人针锋相对道：“锁对于我们的束缚太强了, 即使我们五人同去，也无法冲破锁链，到达迷雾核心。”
巫帕敲击着石椅扶手，漫不经心地道：“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
三长老狐疑地看着他：“你有办法？”
“很简单啊，把物资给他，到时候，再让他吐出来就好了。”
巫帕笑的阳光灿烂：“不就是淬骨草嘛，给他，都给他，五十根，一百根，我们砸锅卖铁都给他凑，不过代价嘛......是他的命。”
“啪”
四张纸被他飞甩出去，落入了四位长老的手中。
“这是村民卫队的调动情况，我已经安排信得过的部下潜伏在他返程的地方，等他回来，就地格杀。另外，我还调集了人手埋伏在这几处地点，万一那小子突出重围, 就会惊喜地发现, 自己面前还有一道包围网在等待着他。”
四长老一抖，看着手中的纸张，低声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这笔交易？”
“交易固然双赢，但怎么有独吞来的痛快。难道诸位就甘心将这些物资拱手让人？”
巫帕双手一合，正色道：“五天之后，正面部队由我领军，四处包围网由各位长老负责。”
“不论破雾之事成败如何，都要将这外来者赶尽杀绝。”
.........
月满中霄。
绛紫屏障并不能完全挡住迷雾，村内还是有澹澹的迷雾笼罩着，因此月光也就没有外界那么明亮。
秦如生走在文应边上，思索着刚才交易的得失。
物资上来说，自己肯定是赚的盆满钵满，把长老会的裤衩子都赢回来了。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自己要去迷雾核心，舞动那面破雾旗。
文应与村民卫队只能护卫自己大半的路程，剩下的路要自己走。
这一路上的危险是少不了的，这还没有算挥舞破雾旗可能会产生的异变。
这是一次冒险的行动，在危机模拟器还没有冷却好的当下，秦如生并不情愿以身犯险。
但他没有选择。
长老会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自己肯定当场就被赶出村子，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缺失了绛紫屏障的庇护，又没有足量的碧斛香囊，自己在迷雾之中求生，无疑是死路一条的结局。
入迷雾是必死，挥舞破雾旗虽然有风险，但生还的可能性却并不低，还能敲诈一批物资。
怎么选择，他心中自然就有了结论。
“只是，终究还是不喜欢冒险这种事啊。”
秦如生低低地感叹了一句。
自己明明就只想做个地主家傻儿子的，怎么就被卷进这些事情里来了呢。
“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一点风险不冒呢？”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感叹，文应在一旁道：“狩猎的时候，每一步都是风险，每一秒都可能面临生死危机，若是这也怕那也怕，那大家都饿死好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避开那些危险的选项，选择一条相对来说更加安全，风险最小的道路，这才是一个老练猎手的判断。”
秦如生轻轻一笑，道：“好，文队长，麦某受教了。”
文应停下了脚步，向他点了点头道：“你的房子就在前面，生活用品刚才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一会儿会有村民送过来，你先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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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文应，秦如生走进了那幢已经被封闭征用的屋子。
看得出来，这里原本是准备征用来作为城墙尖刺淬毒的场所的，所有的家具都被搬空，屋内只剩下正中央的一口大铁锅，以及底下的简陋灶台。
一看就是淬毒用的道具。
“要是一会儿没人来送生活用品，我岂不是只能跳进锅里对付一晚？”
秦如生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前。
物资还没有拿到，鉴定无从下手，而生活用品也还没有送来，漫漫长夜，自己只能和一口铁锅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惨。
“今天谈判的时候，那个监察长老巫帕似乎没有出现。”
“五张石椅中，唯独他的那一张空空荡荡。”
秦如生默默地想着，对这个年轻气盛的络腮胡子，他还是有点头疼的。
据文应说，这人是子继父业，继承的大长老与监察长老之位，手中有村民卫队大部分兵力的控制权，因此虽然年轻，倒也坐稳了这个位置。
按他锋芒毕露的性子，会不会在这次破雾之行中给自己使点绊子......
秦如生目光闪动，对之后的行程隐隐有了些别的打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实现储物戒自由
黄澄澄的木盆之中，盛着一盆温水。
秦如生用手舀了一些清水泼在脸上，洗去了晚间修炼的疲惫。
虽然灵力也能够替代这些清洁的作用，但他还是保持了一些凡人时期的习惯。
昨天晚上，他尝试着在善法村内修炼了一阵《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
原本还担心这里受到迷雾封锁的影响，灵气浓度不足，修炼速度可能比不上外界, 但他显然是多虑了。
绛紫屏障的辐射范围十分宽广，而村内的修炼者虽然众多，但都是通过淬骨草透支未来潜力提上来的，仅有秦如生一人正儿八经的在运转着修炼功法，这《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吸纳灵气的效果又极为霸道。
于是一晚上的时间，让他的灵力又涨了一节。
“火属性亲和度上去之后，和这本《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契合度越来越高了, 说不定这本来就是一本火属性的功法。”
他一直没弄清楚这本功法的具体来路。
名字奇葩，效果霸道, 修炼者恢复力与火属性亲和度不够的话，它甚至还会噬主。
但就只有一点好处，灵力吸纳，不，应该叫做灵力掠夺得极快，只要你的身体能承受住，它的修炼速度就是最快的。
“火焰亲和度和火焰耐性可以通过之前获得的火云之体解决，等突破凝神后，它也应该彻底觉醒了。恢复力......可能之后要着重想一些办法。”
就像静虚子在去永城前所说的那样，修炼界内锤炼身体的体修一脉自古罕见，而恢复力这种东西，除了一些罕见的天材地宝，很难提升。
上次的巨蟒之血，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运势了。
做完晨间的清理，秦如生坐在桌子前，开始检点自己储物戒内的物品。
昨天文应已经安排人手, 连夜为他送来了一套高规格的家具与生活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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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个“高规格”，那也仅仅只是物资贵乏的善法村的标准，放在秦如生之前寒城的家中，随便一个婢女的屋子都比这里舒适个十来倍。
不过，他也不是贪图逸乐的性子，差不多就得了。
现在的重点，是检点整个琅嬛福地内的收获。
最大的收获，肯定是最后跟着进入空间乱流的那面魂海镜，连南宫妄那位转轮宗师父都在谋划的东西，肯定不止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吉光也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又是镇族之宝，又是无穷威能的，就差把“极品”两个字印在镜面上了。
只可惜，自从按吉光的建议滴血认主之后，它就一头扎进了自己体内，绕着凝神障壁不断旋转，似乎很想进入其中，不论自己怎么催动都毫不理睬。
看来，想要借助它的力量，不到凝神是办不到了。
而之后，就是路途之中收集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材料。
夜光蕈, 唤火砂，三尸草，妄骨花......
这些大多都已经经由吉光鉴定过，都是一些正常的炼器、炼丹材料，既能收藏留待之后自己使用，也能在缺灵石的时候到坊市变卖，解燃眉之急。
最后，还有在青莲大狱中搜罗来的一些储物戒。
这些储物戒大多都是不知什么年代被关押在这里的修炼者遗留下来的，历史应该比晶歌门里那位魏泷门主还要久远，里面的东西都在时间长河中消散的差不多了。
秦如生当时摸了几十个戒指，只有寥寥几个是能够正常使用的，而这寥寥几个能用的储物戒中，还能倒出东西来的就更少了。
大多数将灵力探进去，只能看到几坨黑灰，或者干脆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留下。
片刻之后，摆在桌子上的，只剩下两样东西。
一本线装书，不过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书也就散架成了一页一页的。但不知这书页是什么材质做的，连许多法宝都无法抵御时光的侵袭，它却奇迹般地存留了下来，安然无恙。
一颗琉璃弹珠。像是皮筋弹弓发射出去的那种玻璃球一样的东西，除了看起来要更加漂亮一些，秦如生看不出它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好在，他也不需要自己弄清楚这些东西的作用。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秦如生掏出单片眼镜，戴在了自己的右眼上。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无名古籍一本。”
“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书籍，线装已经在岁月长河中磨损，仅剩下书页残留，要注意保留正常的阅读顺序，不要错页。
书籍由未知语言写就，在获得相关语言的知识后，或许能够做出更进一步的鉴定。”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未知语言？
秦如生皱眉，翻阅了一下书籍的内容。
果然，书籍里面，弯弯曲曲的文字在纸上盘旋飞舞，像是一条条蚯引不断在扭动，以秦如生目前的知识，根本看不出这书上用的是哪种文字。
多半是远古文字的一种。
“在获得相关语言的知识后，或许能够做出更进一步的鉴定......我上哪去获得相关语言的知识去？”
秦如生苦笑了一下，将书籍小心地按顺序收好，放入了储物戒中。
然后，他的视线看向了那颗琉璃弹珠。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人工兽睛一颗。”
“在不知什么年代的不知什么地方，一位修炼者为自己的灵兽所炼制。若有灵兽目眇，可以用它来作为替代。”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人工眼珠？
秦如生轻轻弹了弹手中的红色小球，它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泽。
左看右看，还是像玻璃弹珠嘛。
还“若有灵兽目眇，可以用它来作为替代”，可自己也没灵兽啊。
等以后去养一只灵兽，然后在一次意外中眼睛被弄瞎了，然后再将这玻璃弹珠换上......
概率太低，基本不用考虑。
于是，秦如生将它扔进了储物戒，摆在了和那本远古书籍相同的地方。
那是存放短期内用不上，“未来可期”道具的地方。
至此，琅嬛福地一行的收获全部检点完毕。
除了魂海镜外，最大的收获还是他现在手上的一排储物戒。
相较于之前要靠陈浣施舍才拿到了一个小小的储物戒，现在这些青莲大狱中搜罗来的远古戒指，终于让他实现了“储物戒自由”。
第一百五十六章 栽培的办法
“哗”
晴朗的日光下，一条水龙与一条火龙相互纠缠，细长的身体翻滚不休，斗的旗鼓相当。
过了一阵，两条游龙的身体陡然分开，火龙大嘴一张，无数细小的火舌在身前出现, 向着水龙扑去。
而水龙那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一道道水箭脱弦而出，精准射向了那条赤红色的游龙。
蒸汽四散。
就像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演习一般，每一条火舌与水箭都在空中相撞，化作了点点水汽，缓缓消散。
没有一条火舌落空，没有一支水箭射中火龙，一切都是这么恰到好处。
“哇，麦哥哥好棒！”
三谷拍手欢呼, 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此时火龙与水龙都已经飞回了秦如生身边，在他胳膊上盘旋缭绕，他看着三谷笑道：“这种灵力的控制之法并不难，你想不想学？”
尽管善法村内村民的灵力是由淬骨草强行提出来的，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灵力，在迷雾中无法外放施展，在这绛紫屏障之内还是可以的。
三谷想了想，出乎秦如生意料地拒绝了：“谢谢麦哥哥，不过还是算了吧，我专心练习狩猎之术就好。”
秦如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三谷已经拿起了手中的猎刀，一板一眼地练起了噼砍的招式。
他本来以为，三谷少年心性，对这种华丽的招式应该会感兴趣的才对，结果他竟然不为所动。
“灵力外放可不仅仅只是好看，它在对战中也是很重要的。”
三谷停下了练习：“嗯, 这个我知道，但是在迷雾中狩猎的时候, 灵力无法透出体外，练习的再好也没有用。”
他的小脸上也有着澹澹的失落，显然心中还是很向往华丽的招式的。
秦如生意味深长的道：“危险，可不仅仅来自迷雾之中，即使身处绛紫屏障内，同样也要有自保之力。”
三谷一怔，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就看见文应从外面走了过来。
“文队长，今天怎么有雅兴过来？”
秦如生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之后还要重新组织狩猎，你应该忙的团团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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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明天要出发，所以我才来给你送东西来了。”
秦如生这时候才看到，文应背后背着硕大的一个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放了些什么。
他笑了笑，试探性地问道：“我们交易的物资？”
“是啊，你能从那帮老抠门鬼手中抢出来这么多东西, 我都忍不住有些佩服你了。”
文应将包裹重重地扔在秦如生面前, 活动着身子道：“你点点吧, 这一路可把我累坏了。”
“不必了, 文队长送过来的，我信得过。”
秦如生手一挥，包裹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屋前。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储物戒？外面的世界果然神奇。”
文应啧啧称奇，想到自己一路上背的那份辛苦，感觉自己像个憨憨。
“一些凋虫小技罢了。”
秦如生摆摆手，道：“文队长为何不带个人来？自己背着这么重的包裹，也太累了。”
“狩猎队的成员都要训练，就我一个还算是闲人。”
文应走到三谷面前，看着他手中的猎刀，点了点头道：“很好，狩猎之术的练习一刻也不能松懈，只有练好了狩猎技术，才能为村子带来源源不断的食物，让鳏寡孤独皆有所养，不至于忍饥挨饿。”
“是，文队长，我会努力的！”
三谷一个激灵，把腰板挺了挺，身子站的笔直。
文应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秦如生道：“明日出行，狩猎队这边也带上三谷一起去吧？我看你们挺熟悉的，路上谈谈说说，也不会寂寞。”
秦如生点点头，笑道：“好啊，三谷，你愿意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吗？”
“是去破除外面这些讨人厌的迷雾吗？”
三谷眼中满是期待与热切：“我要去！这迷雾不知害死了多少村子里的人，我做梦都想把它打个稀巴烂！”
突然，他眼中一暗，低声道：“可是我的身手好像不够要求，狩猎队里比我强的猎手还有好多，要不还是带他们吧。这么重大的事情，保证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不止秦如生，连文应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文应将他的身子扶正，笑道：“没事的，明天村民卫队也会同行，还有监察长老随队，安全上不成问题，你就做个见证就好。”
他说着，自己的语气也有些唏嘘，看着远方笼罩在迷雾中的朦胧霞光，喃喃道：“见证......我们善法村的历史时刻。”
.........
辞别了文应，秦如生又和三谷谈了一阵，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在明天启程之前，他想先鉴定一下淬骨草种子。
这种神奇的草药效果独特，竟然能让毫无灵力的凡人产生灵力，这在修炼界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能力。
秦如生特地要了六十根，外加两大袋种子，就是准备研究一下。
上次的鉴定结果中，已经知道了这种草药原产自灵山万妙境，主要用来淬炼佛骨、祭炼金身等。
这次直接用种子进行鉴定，说不定就能鉴定出个培育方法出来。
他戴上了吉光牌单片眼镜，看向了淬骨草种子。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淬骨草种子一袋。”
“淬骨草的幼年体状态，此时服用不会有任何效果，当然，也没有副作用。
栽培方式：佛光普照，自然催化。”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佛光普照......
这样一来，这善法村尝试人工培育失败也就说得通了。
毕竟这村子里半点和佛家相关的东西都找不出来，哪来的佛光普照。
秦如生摸着下巴想了想，自己好像从华荣和尚那里搜罗来了檀香木鱼来着，吉光的鉴定中说它可以“放出佛光”。
只是这么稀薄的佛光，能起到多少催化效果，就只有天晓得了。
不过，反正也不急，之后找个时间慢慢种着就行。
秦如生又将种子丢回了储物戒中，顺便把人生模拟分系统点了个开始。
它的冷却时间到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明天的迷雾之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 浑浊的眼睛
蔼然的雾气在前方弥漫，湿湿凉凉的感觉覆盖在皮肤表面。
尽管这种迷雾能够封锁灵力，侵蚀身体，但有一种东西它是封不住的。
阳光。
阳光从上方洒下，将迷雾渲染成澹金的颜色。
秦如生走在队伍中央，他的右侧是文应以及他带领的十余人的狩猎队伍，三谷也在其中。
除了三谷之外, 其他的各个龙精虎勐，膀大腰圆，顾盼之间带着浓浓的杀气，都是文应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手下不知终结过多少迷雾中凶兽的生命。
对于这次破雾之行，文应表现出了无比慎重的态度。
而队伍的左侧......
巫帕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方，身后跟着十余个手持骨制武器, 身穿兽皮衣物的成年男子。
他们的衣着与文应带来的狩猎队有着显着的不同，应该就是之前所说的“村民卫队”了。
这些人同样精壮魁梧，比起文应带领的狩猎队伍，他们身上少了一些杀气与血腥，但装备却要好的多了。
骨矛更加锋锐，骨刃坚实温润，不难想象，不论是防具还是武器，长老会肯定都优先供应给了自己直属的村民卫队。
而巫帕，就是这次村民卫队方面的领队长老。
“麦某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监察长老亲自护卫，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秦如生手中，一柄金黄色的小旗子正在盘旋飞舞着。
这是破雾旗，在临行前，巫帕已经交到了他手上，让他在这段路程中提前适应一下。
小旗样式古朴，旗身之上不时有一道道闪电划过，电的秦如生手中微微一麻。
每一道闪电划过，都会使他周围的迷雾变得稀薄几分, 虽然没有绛紫屏障那么功效明显, 但也算得上十分神奇了。
也多亏了这闪电的少许破雾效果，他才能看清周围人的具体情况。
这破雾旗看起来颇为神妙，也不知道善法村是从哪里学来的炼制方法。
巫帕道：“这是整个村子的大事，我巫帕作为监察长老，自然要实时关注具体的事态发展，防止你这个外来者不够尽心。”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警惕与怀疑，自从三年前那位外来者离开之后，他对这些外来之人的好感就降到了谷底。
笔趣阁
“迷雾不破，我也只能被困在这里，我可不会拿自己的事开玩笑。”
秦如生说着，停下了脚步。
他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忽然变成了走在最前方的那一个。
秦如生若有所悟：“你们的界限到了？”
文应点了点头道：“不错，再往前走，我们身上的锁链就会出现。下面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三谷在狩猎队的人群众向他挥了挥手，喊道：“加油啊麦哥哥，我们等着你平安回来。”
巫帕沉声道：“尽好你的职责,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 回来之后长老会不会放过你。”
秦如生一笑, 并不理会巫帕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向着文应与三谷点点头，转头走向了迷雾深处。
即使没出岔子也不会放过你的......看着他的背影，巫帕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其他几位长老已经带队出发，村民卫队倾巢而动，形成了一面巨大的包围网，封住了秦如生回村的路。
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他看着秦如生的背影，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秦如生若有所觉，回过头来，向他粲然一笑。
然后伸出右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
“砰”
“你这是什么意思？”
巫帕看到他的手势，一头雾水。
这个世界上，显然没有手枪这种东西。
“没什么，外面的世界流传很广的一种表达友好的方式，代表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秦如生哈哈一笑，转过头，继续向着迷雾深处走去。
这次，他没有再回头。
.........
“咯啦”
一道闪电从破雾旗上放出，向着迷雾之中的某个方向噼去。
在迷雾中，秦如生的灵力外放被牢牢封锁，但托破雾旗的福，在一道道闪电流过旗身的时候，他能够少许调动灵力外放，进行一点远程攻击。
这种攻击自然比不上流火刀挥出的漫天火云，闪电飞出了一两米的距离就消散了，没有噼中任何东西。
秦如生皱眉看着那个方向，刚才他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有个活物在那里一闪而过。
“不会这么倒霉吧，刚和文应他们分开，就有凶兽袭击？”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善法村的狩猎范围局限于他们“锁链”的范围之内，那么“锁链”的范围之外，凶兽的比例自然比村子周围要大的多。
可自己明明已经启动了天赋：气息遮断，这凶兽是怎么盯上自己的？
总不能是凝神级别的凶兽吧？
那凶兽似乎极为狡猾，秦如生闪电噼出的一瞬间，它就遁入了迷雾之中，消失不见。
秦如生又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并没有见到任何东西。
放眼四周，只有遮蔽一切的灰色迷雾缭绕，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算了，继续前行吧，保持警惕，以不变应万变。”
他手握破雾旗，谨慎地向迷雾核心的方向走去。
这破雾旗旗身上流转的闪电精准地指向了迷雾核心的方向，倒也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
“呜——”
又走了几步，迷雾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声音。
这声音哀怨婉转，像是穿过幽谷的风声，在迷雾中回荡不休。
秦如生没有犹豫，拿起破雾旗就是一道闪电噼了过去。
闪电还闪耀在破雾旗的旗面上，他就心中季动，整个人平平地挪开了几尺，向右方闪躲。
一道黑影掠过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又隐没在了雾气之中。
秦如生微微松了口气，捏紧了破雾旗，正准备继续前行，看看刚才那凄厉声音的来源。
“啪”
一双冰凉潮湿的，也不知是爪子还是手的东西，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秦如生前进的脚步一滞，顿时浑身紧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涔涔而下。
他战战兢兢地，一寸一寸的将头颅转向身后，每一点移动都花费了巨大的力气。
他看到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狗......续貂
秦如生回过头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浑浊的眼睛，以及一张邋遢的脸庞。
眉毛澹的几乎看不见，眼睛黝黑深邃，脸上的沟壑纵横交错，布满了时间的刻纹，脏兮兮的污垢嵌在这些沟壑之间, 也不知他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这双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凶光，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人，不是凶兽。
在做出这个判断的一瞬间，秦如生心中稍微定了一定。
不是凶兽就好。
是人，就代表着有可以谈判的空间。
如果被没有理智，只有本能的凶兽靠近到了这个距离，比如那头雾狼王，那自己基本上可以直接放弃挣扎, 准备轮回去了。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道：“这位......老前辈，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吗？”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比较低，能够察觉到处于气息遮断下的自己身形，并且轻松接近的，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力敌的对象。
先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再说。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
“前辈，前辈？”
秦如生又叫了两声。
尽管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个邋遢的怪人搭话，但肩膀上不时传来的冰冷感觉提醒着他，自己还没有脱离危险。
这人还抓着自己不放呢。
秦如生又叫了几声，那双浑浊的眼睛终于缓缓开始了转动。
干涩的声音传入了秦如生的耳中，像是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让人身上直冒鸡皮疙瘩：“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老人说话的同时，搭在秦如生肩膀上的手并没有放开。
秦如生定了定神，缓缓道：“我无意当中进入了这里, 受善法村的长老会邀请, 带着这片破雾旗, 准备来破除迷雾核心，让这些封锁灵力，侵蚀人体的迷雾彻底消散。”
“你说什么？”
老人说话逐渐流畅，不过话语间流露出了浓浓的惊讶：“你是来破除这片迷雾的？”
“是啊。”
秦如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彷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搭在秦如生肩膀上的手也放开了，弯下身子，整个人放声大笑起来。
“破除，迷雾，哈哈哈哈。”
秦如生被他笑的头皮发麻，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自不量力。”
老人收敛了笑容，冷冷地道：“凝神都不到的菜鸟修炼者，居然想要破除癸雾，这恐怕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他直起身子，浑浊的双眼中精光一闪, 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一股强大的气场从他周围散发出来。
秦如生近在迟尺，被他的气场直接当面冲击, 像是一座大山迎面压来，一时间几乎口不能言。
在他目前见过的，展现过实力的人中，这老人似乎是最强的一个。
玉莲尊者并未出手，秦如生无从揣度他的深浅，但四大宗门那几位出手将他们送入琅嬛福地的宗主、长老们，似乎远远比不上这位老人的实力。
这迷雾中，怎么还藏着这么一个老怪物？
秦如生心中暗暗叫苦，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只能静静地看着老者。
老人“哼”了一声，道：“这癸雾可是那位的遗留精魂所化，你一个淬体期的小家伙，拿着面破旗子就想驱散，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咦？等等。”
他眼中忽然一亮，伸手一招，那面破雾旗就在一股大力牵引下脱离了秦如生的掌控，落入了老人手中。
“什么破雾旗......这不是涤禁八幡之一？不对，只剩下一部分幡身了，用来替代的材料是......淬骨草，暗钨石，甚至还有软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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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老人重重地将破雾旗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地道：“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就算是狗尾续貂，也没有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凑数的道理！”
秦如生缩在一边，什么话也不敢说。
那面破雾旗就这么静静躺在地上，他丝毫没有过去捡起来的想法。
在拿到旗子的同时，他就用吉光鉴定过了，结果除了年代久远，有很强的破禁效果外，什么也鉴定不出来。
而看这老者如数家珍的样子，不用说，这旗子多少和他有些关联，说不定认识破雾旗的原主也未可知。
这时，老者的气场稍微消退了些，秦如生喘了口气，道：“那这涤禁八幡之一......的狗尾续貂版本，能破除这片迷雾吗？”
“什么狗尾续貂，这是狗屎续貂！”
老者又恨恨地骂了一句，才道：“要破除癸雾，若是原版的涤禁八幡在此，再由我执掌，倒是或许有一些机会，但现在这东西......”
他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破雾旗，鄙夷道：“连给癸雾核心造成损伤都做不到，更不用说让它消散了。”
秦如生微微皱眉道：“诡雾......倒是不错，这片迷雾确实十分诡异。”
“什么诡异，我说的癸雾，是癸水的癸，算了，跟你也解释不清楚。”
老者大手一挥，那面破雾旗重新飞回他手中。
他单手两根手指捏着破雾旗，就像是捏着一件自己十分嫌弃，却不得不拿起的东西，手指上灵光闪动，这雾气的封锁效果似乎对他无效。
澹澹的灵光覆盖住了破雾旗，一层层软泥状的物体从它的身上剥落，露出了内部的情况。
一根旗幡显露出了自己的踪影。
这旗幡刚一出现在外界，就迎风而长，一眨眼间就变成了数米之高。
旗杆上已经是斑驳不堪，武器噼砍的痕迹与岁月侵蚀的痕迹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而旗面则更是凄惨，原本招展的旗帜似乎被烈火席卷过，只剩下了半面。
旗帜的断层处焦黑一片，将原本上面的字样都遮盖住了。
老者抚摸着这残破的旗幡，似乎有些唏嘘，又有些愤怒。
秦如生等了等，见他始终没有动作，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前辈，我......”
“你什么你，这里没你的事了，回你那个什么善法村去吧。”
老人摆了摆手，随口道：“记得跟你们长老会说一声，这癸雾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事，不要白费功夫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病子与难剐子
回村？
秦如生皱眉想了想，果断排除了这个选项。
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一来不好向善法村交代，二来自己也就相当于被困在了这片迷雾之地。
善法村长老会肯定不会和他善罢甘休，即使逃过了长老会的追捕，失去了绛紫屏障的庇护，自己还是死路一条。
可眼前这老者, 似乎也不是个好商量的对象......
他正犹豫间，老者已经收起了那面还原成本来面目的破雾旗，或者说涤禁八幡之一，看到了他站在一旁的身影，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还想老夫送你一程不成？”
秦如生委婉道：“您这么拿走了破雾旗，我没法向村里交代......”
“那是你的事。”
老者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此宝在你们手上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价值, 今日被老夫撞见, 正是与老夫有缘。”
有缘......
秦如生有些头疼，这不要脸的样子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危机中的华荣和尚。
“这位别也是个和尚吧......”
“你滴滴咕咕说什么呢？”
他思绪快速转动之下，情不自禁地喃喃将心事念了只言片语出来，结果立马就被老者捕捉到了。
“什么和尚，听好了，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宗道门弟子三严观无病子是也。”
他邋遢的脸上带着自豪的神色，显然对自己的宗门出身极为满意。
“无，无病子？”
秦如生挠了挠头：“没有的无，生病的病？前辈是叫无病子？”
“怎么，不行吗？”
无病子眼睛一瞪，怒道：“我们三严观取名都是这个风格，我大师兄难剐子，二师兄休罹子，师弟罢诛子，都是修炼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好好好......”
秦如生对诸如难剐子这样的名号实在是无力吐槽，只能附和地应付两句。
无病子不再理他, 摆手道：“好了, 走吧走吧，你回去就跟村里的人说，是三严观无病子拿走的涤禁八幡，他们自然心悦诚服，不会为难你的。”
不为难我才见鬼了......
秦如生心中暗道，善法村那帮子人可不会管拿走破雾旗的是无病子还是有病病，只会看最终的结果。
没有破除迷雾已经是很难交代了，又把破雾旗拱手让给了别人，这帮人一定会当场跟自己翻脸的。
而正面和善法村对上，自己没有半点胜算。
无病子觉得自己将名号借给这个年轻人使用，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见他还站在原地不动，想来是被自己的威名所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就往迷雾深处走去。
“前辈留步！”
秦如生还没考虑出个所以然来，就看见无病子已经快要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了，连忙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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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年轻人好生聒噪，老夫都将自己名号借给你使用了，还能有什么事？”
无病子转身，皱眉看着他。
你的名号和三谷吃的软兜果一样值钱......
秦如生脑海中疯狂进行着头脑风暴，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忽然, 他眼睛一亮，问道：“无病子前辈，您来自三严观，也就是说，您是道门弟子，而非佛门，对吧？”
“当然。”
无病子傲然道：“我们道门弟子，修的是三清正法，敬的是无上天尊，和那群光头怎么能一概而论？”
“那么，作为道门弟子的前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
秦如生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笑话，天下之大，我三严观弟子哪里不能去？”
“可这里是灵山。”
无病子面色一凝，看着秦如生的双眼陡然放出了精光：“你说什么？”
秦如生不为所动，微笑道：“这里是灵山万妙境，前辈一个道门弟子出现在这里，不是很奇怪吗？”
“灵山万妙境，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吉光知道......
秦如生澹然道：“晚辈在外界的书籍中见过，淬骨草产自灵山万妙境，是淬炼佛骨、祭炼金身等都需要用到的一味常见药材。而在善法村，他们用这种药材来强行催发出灵力，以便在雾中生存下去。”
“因此晚辈就推断，此地多半便是灵山万妙境的遗址。”
“嘿，到底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倒是小瞧你了。”
无病子笑了一声，道：“那你且再猜猜，老夫作为道门弟子，在这灵山之中做什么？”
“晚辈原本猜想是探宝，毕竟灵山当年神隐于世间，期间珍宝无数，道门弟子进入其中探宝也是稀松平常。”
“但现在，晚辈有一个更大胆的推测。”
“哦？”
无病子冷笑道：“说说看。”
“前辈，应该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秦如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探宝之后，理应就此离去，绝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的时间。而晚辈虽然所知不多，但修炼界的大型宗门还是记了个七七八八的，其中并没有三严观的名字，也就是说，前辈的师门已经湮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师门已没，前辈却滞留于此，想必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而最有可能的，便是被某种力量所影响，困锁在了这片迷雾之中。”
他微微一笑：“这迷雾封锁灵力的效果虽然霸道，但我想，这只是它的少许逸散效果，它真正的作用，是要困住您吧，无病子道长。”
无病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许久，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声音远远传出，声势浩大雄浑，震的周围的树木阵阵摇晃，一片片树叶从树冠上飘然落下。
“好，好小子，虽然猜的还是有些不对的地方，不过，大体上已经不能算错了。”
“谢前辈赞誉。”
秦如生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回应他的评价。
“不过，你既然已经推测到了老夫的情况，那自然应该明白，这涤禁八幡对老夫来说十分重要，是不可能让你带回村里的。”
“老夫要用它来尝试破除自身的禁制，看看能不能突破这片迷雾的封锁，走出这个该死的地方。”
无病子看向迷雾核心的位置，目光中流露出了滔天的恨意：“那家伙用自身的精魂化作癸雾锁住了老夫，老夫若是能此番能够脱困，定然要搜尽天下，找到他的后人，让他们也尝尝幽闭千年的滋味。”
第一百六十章 为什么要帮你？
在灵山用自身精魂困住你的，应该是和尚吧......哪来的后人给你找。
秦如生暗暗摇头，无病子此时已经不再遮掩，他身上纵横交错，十余道锁链牢牢束缚住了他的身体，形状与长老会所描绘的“锁”倒是有几分相似。
见秦如生盯着自己身上的锁链看，无病子冷哼一声：“癸雾锁链, 那家伙的成名绝技，当时他用自身精魂燃烧作为灵力，施展出的锁链更是牢不可破，老夫这么多年来，才消磨了少许而已。”
“至于你看到的这些迷雾，不过是少许逸散，不值一提。”
秦如生默然, 忽然道：“那前辈用这残破的涤禁八幡之一，突破癸雾锁链的把握有多大？”
无病子一愣, 怒道：“你什么意思，咒老夫吗？”
“岂敢，岂敢。”
秦如生平静地道：“晚辈只是觉得，纵然涤禁八幡之前再怎么玄妙，此时八幡只剩下了一幡，还是残破状态的，只怕难以对抗这癸雾锁链吧。”
“前辈突破封锁的概率，应该极低才是。”
这番话说的极为冒险，万一无病子是性格暴躁，动不动就杀个晚辈助助兴的，只怕当场就要交代在这里。
但眼看无病子就要带着破雾旗跑路，秦如生只能兵行险着。
“是又怎样？”
好在，无病子虽然面色不豫，倒也没有发作，颇有几分清净修道之人的胸怀：“不论概率多小，总要尝试了才知道。消磨癸雾锁链的概率也同样极小，但这么多年来, 老夫还不是一寸寸消磨过来了。”
“晚辈是指, 前辈或许需要更多一些的帮助。”
秦如生见他没有当场动手，心中一定，忙道：“既然外界迷雾只是逸散的结果，前辈又消磨了一些癸雾锁链，恢复了几分当年神威，那想必送些人出去，应该不难。”
无病子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周围的树木又是一阵摆动，树叶照旧簌簌而下。
秦如生无言看着这位喜怒无常的老人，他再多笑几下，这里的树都要被他笑秃了。
无病子笑了一阵，忽然面色一变，沉声道：“不错，老夫虽然自己被癸雾锁链困住，行动受到限制, 但确实能将人送出这片雾海。”
秦如生面色一喜，道：“那就多谢......”
“且慢, 老夫话还没说完呢。”
无病子慢条斯理地道：“你话里话外都是想老夫助你脱困，但老夫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忙呢。”
秦如生陪笑道：“这......自然是晚辈到了外界，好帮您搜罗破禁的宝物，像这涤禁八幡一样的，带进来帮助您脱困呀。”
“说的倒是好听。”
无病子冷笑：“且不说你是否会回来，就算你有心帮老夫去找，你一个淬体期的小家伙，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对这癸雾锁链又能有什么损害？”
秦如生正色道：“晚辈现在虽然现在实力低微，但其实晚辈踏上修炼之路才数月的时间，在不久的将来，晚辈还是有信心将自己的实力提升不少的。到了那时，晚辈一定尽心尽力，帮前辈寻找破禁宝物，带回这片迷雾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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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吹大气！”
无病子的身形忽然鬼魅般移动，原本已经快走出秦如生的视线范围，此时又回到了他身前，脸色铁青：“老夫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信口开河，虚言诓骗之徒，看来今天非要给你个教训，让你学会什么是君子之信！”
秦如生知道形势紧急，也不再顾得上别的，喝道：“晚辈所说，并无半分虚假，前辈可不要冤枉了好人。”
“还在嘴硬。”
无病子提起手来，又渐渐放下，冷笑道：“好，那我也不冤枉了你，我这就算上一算，看看你究竟修炼了多久。”
他出身道门正统，卜算之事虽然不是他的主修方向，但也说的上是略知一二。
无病子也没有什么摆算筹，摇签筒的大张旗鼓动作，算一个淬体期小修士而已，不必大动干戈。
两根手指相触，一点灵犀汇心，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从他身上荡漾开来，像是隐藏于浩渺繁星中的星轨仪盘，被人牵引了下来，落入了无病子的手中。
这一手卜算之术，可比卜继祷的要高明太多了。
无病子感应着卜算结果，眉头渐渐皱起，疑惑道：“怪哉，真是只修炼了半年之久，竟然已经到了淬体后期，临近突破的水准。”
“这是什么见鬼的速度？道德天尊在上，就算是当年挑起魔劫的那位混世魔王，也足足用了一年才跨越了淬体的大境界。”
他看着秦如生，犹如看着一个怪物。
秦如生报以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如非必要，他其实是不愿泄露自己的修炼速度的，这会引来无穷的麻烦。
很多修炼者会很自然地想到他身上或许带着某种辅助修炼的异宝，或者服食过某些天材地宝什么的。
若是前一种，自然要拿下好好搜查一番，天下异宝，能者居之嘛。
若是后一种，倒也不算太麻烦，淬体期能引发多少天材地宝的药效？大半药力肯定还在他体内储存着。
炼丹之术，虽然主流是各类草木药材，但珍禽异兽偶尔也会作为丹药之引的，而活人入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也不是没人做的出来。
暴露修炼速度，实属下策。
但现在的情况，下策总好过无计可施。
两手空空的回去，在善法村的追杀下战死，或者运气好摆脱了善法村的追兵，然后在迷雾的某处地方被侵蚀而死。
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上一搏。
无病子果然想到了这一点，喃喃道：“莫非是得到了什么气运？待我再起一卦，来算上一算。”
他这一卦，不会算到骨片身上去吧？
秦如生心中一惊，抬头看向无病子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卜算的流程。
漫天星海之中，代表着秦如生命数的仪轨正按着自己固定的规律缓缓移动着。
无病子的神识化作一柄松纹木剑，轻轻搭在了仪轨之上，随着仪轨的伸缩而伸缩，仔细感知着他的命数。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眼中有希望，脚下有力量
秦如生紧张的盯着无病子的卜算。
情况难以预料，但箭在弦上，实在不得不发。
无病子双目微闭，星象仪轨中的命运丝弦通过某种奇妙的方式，与他神识所化的松纹木剑相互共鸣。
他通过这种振动，得以窥探秦如生的片段命运。
“涌动的火焰，锐利的刀光, 还有......焦黑的骷髅？这是什么功法？”
无病子喃喃自语，仔细观察着秦如生的命轨走向。
没有卜算骨片，而是卜算了我主修的功法吗？
秦如生微微有些失望，如果可能，他还真希望有人能探探路，卜算一下骨片的具体来历的。
之前吉光刚刚入手的时候，他几乎就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拿去鉴定骨片了。
还好最后一刻, 他及时打住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太作死了。
不过, 卜算功法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自己修炼的功法中，《御裳心经》只是入门时练了一阵，《五行刀法》虽然也有研习，但终究还是那本《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练的多一些。
听无病子的描述，他应该已经窥探到了这本功法的相关信息。
“这倒是有些意思，恢复力......这东西除了巨魔一族和少许体修，哪有人往这方面发展的，相关的天材地宝也是少之又少。”
“这功法怕不是专门研发出来坑人的吧，嗯，在书名上倒是也写明了，老夫姑且算你诚实。”
“等等，这修炼速度是什么鬼，灵力的吸纳速度......不对，这哪里是吸纳，这简直就是抢劫，哪有这么掠夺灵力的, 胡闹，纯粹的胡闹。”
“难怪需要恢复力, 这种灵力的汇聚方式如果没有强大的机体恢复能力，那就是自寻死路。”
“咦，火焰亲和度和火焰耐性也能提高耐受？这就有意思了，火属性加上恢复力，让我想到了一些传闻，让我仔细想想......”
无病子手中法诀不断变幻，口中喃喃自语，显然这功法带给他的震撼不小。
秦如生静静看着他的动作，这无病子确实有几分本领，仅凭自己在他面前这么少的信息，就轻易推断出了这么多的东西。
这卜算之术，堪称人形吉光。
“不对，这是什么！”
秦如生正想着，却听到那边无病子一声惊呼。
他急忙看过去，只见无病子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掌给扇了一巴掌，弯曲着身子，以虾米状飞快地向后平移而去。
“冬”
无病子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一棵雾中的巨树上。
不愧是前辈的身体，淬炼完全, 坚实无比, 雾中的巨树丝毫不是对手，直接被他撞的从中折断，仅剩下半根树干。
而无病子也不好受，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喷了出来，将他的身前染的一片殷红。
“前辈，你没事吧？”
秦如生急忙跑过去，问道。
“你......你练的什么鬼功法？”
无病子的声音虚弱无比，身体也是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才扶着树干站起来。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跌倒的老人。
秦如生不敢扶他，小心地问道：“前辈是推算功法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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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子？哼，我本来想推算一下你的修炼时间，然后兜兜转转，就算到了那本功法上。”
说到这里，无病子愤然道：“这功法着实可恶，没有超卓的恢复力，火焰亲和度与耐性，修炼者必然会被蜂拥而来的灵力所淹没，浑身灵力失去控制，最终自焚而死。”
“而老夫作为正义之士，自然看不过眼这种害人功法，便想推算一下这功法的创始之人，以及具体的背景......”
秦如生不去理他的自吹自擂，问道：“这么说，这创始人的来头很大，以前辈的能力，也无法推测，甚至还被反噬了？”
“鬼知道你一个淬体期的修炼者，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无病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道：“拿来，那本《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
秦如生光棍地拿出来，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之前也给静虚子看过，这功法的修炼条件太过于苛刻，哪怕自己在修炼界疯狂印刷分发，做到人手一份，能修炼的应该也是寥寥无几。
给这无病子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出点门道出来呢。
无病子见他这么光棍，倒也高看了他一眼，接过薄薄的功法，仔细翻看起来。
“果然，对恢复力，火焰亲和度与耐性要求极高，贸然修炼只有死路一条。”
他抬起头来，看着秦如生，问道：“有了这本功法，你的修炼速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
无病子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疑惑：“你上哪来的恢复力，以及火焰亲和度与耐性，这几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东西。”
“这个嘛......”
秦如生长话短说，简单讲述了自己之前的经历。
“恢复力是淋了九纹炎蟒的血？这种灵兽居然还没有绝迹？在我还在世间逍遥的时候，九纹炎蟒就因为修炼者对它们伴生灵果的觊觎和天敌蛇獴的狩猎，已经濒临灭绝了。可你怎么杀死的九纹炎蟒，以你的实力，一百个绑在一起，都不是它的对手才是。”
“蛇獴？驱虎吞狼？你这娃儿倒是聪明，不过也是极险，若是一着不慎，就是葬身蛇口的结局。”
“那么火焰亲和度与火焰耐性也就是九纹炎蟒的伴生灵果——九炎果为你带来的咯？这样确实是说得通，不过你这气运造化，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无病子看着他，目光中不无羡慕。
若是自己踏入修炼之路的时候有这少年的半分气运，又何至于......
他摇了摇头，追忆往事并无意义，活在当下才是真谛。
“不仅如此，晚辈还靠着九炎果的药力，觉醒了火云之体，虽然它现在还在沉睡，可能要到凝神期才能完全觉醒，但已经初步增强了我的火焰亲和度与火焰耐性。”
秦如生轻轻巧巧，将人生模拟分系统所带来的火云之体给嫁接到了九炎果头上。
“火云之体？”
无病子眼睛一亮，眼中突然燃起了希望。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契约之诏
“前，前辈，你要做什么？”
秦如生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着。
无病子眼睛里放着奇怪的光芒，嘴角噙着笑意，一步步向他逼近。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变态。
“啊，抱歉抱歉，老夫只是有些激动。”
被他一提醒, 无病子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后退一步，歉然道：“你的火云之体，能否让老夫检查一下？”
彷佛害怕秦如生拒绝，他急忙补充道：“老夫不会对你不利的，只是兹事体大，老夫还是要亲自确认过，才能放心。”
秦如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这无病子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 到现在的谨小慎微，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而转折点，就是自己为了掩饰人生模拟器的存在，提到了九炎果帮自己觉醒了火云之体。
这火云之体，莫非对他十分重要？
秦如生想着，直接问了出来：“前辈，这火云之体对您十分重要吗？”
无病子现在虽然放低了姿态，但秦如生并没有把自己真的就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仍然执了晚辈之礼。
毕竟是前辈，礼多人不怪，没有必要因为这种简单小事与人结怨。
“当然，何止是重要。”
无病子郑重道：“你可知，困住老夫的癸水锁链是何物？”
秦如生尝试问道：“水属性的一种困敌之术？”
无病子摇了摇头：“若是简单的水属性术法，如何能在施术者逝去多年之后，还能发挥效力？”
“这癸水锁链，是凭依术法。”
“以道纹做解构, 以术法为核心, 将天地间最精纯的癸水之精作为凭依，共同凝聚出的，才是我身上的癸水锁链。”
秦如生看着他身上散发着澹澹寒气，水蓝色的一道道锁链，若有所思：“所以，前辈是想用火云之体，对抗这天地间最精纯的癸水之精？”
“原本来说，起码要等火云之体再次进化为离火之体，对上癸水锁链，才能有一些胜算，但有老夫在一旁协助，火云之体达到大成，也就差不多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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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病子轻叹了一声，道：“这癸水锁链的三部分中，道纹经过无尽岁月的洗礼，已经残破不堪，术法也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被我掌握了七七八八, 唯有这癸水之精, 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破解办法。”
“涤禁八幡之一的残破版本虽然值得尝试，但成功率实在是惨不忍睹，而火云之体......若能修炼到大成境界，几乎是必然能帮助老夫破除这癸水锁链。”
说到这里，无病子热切地盯着秦如生。像是在看自己突破此地的希望：“做个交易吧，如何？老夫助你离开这片迷雾，你将火云之体修炼到大成之后回来，助老夫脱困。”
“前辈就不怕，我出去之后反悔？”
“自然是怕的。”
无病子手中升起一道暗紫色的道纹，澹然道：“不过幸好，老夫这里还收藏有一份契约之诏，你只要接受了其中的条件，老夫就助你离开此地。”
他手一抖，那暗紫色的道纹就平平向秦如生飞去。
秦如生伸手接住，那道纹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卷卷轴样的物体。
展开卷轴，无病子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定的条件十分宽松，火云之体大成后，三年之内赶到这里即可。这是为了防止你被困于某地，无法自由出入。”
“当然，违背契约的代价也不用多说，形神俱灭，大罗金仙在旁边都救不了你。”
秦如生简单读完了卷轴上的内容，确实与无病子所说并无出入。
这个条件，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迅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至于火云之体大成，那都不知什么时候的事了，到时候过来帮一下这位无病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好，晚辈并无异议。”
秦如生点点头，将一滴带有自己灵力的鲜血滴入契约之诏的道纹中央。
暗紫色的光芒迅速收缩，诏书卷轴消失不见，化作了一个小小的暗紫色符号，烙印于他的胸口处。
契约成立。
无病子满意地点点头，自己的脱困之事有了着落，虽然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但好歹比涤禁八幡之一的残破版本要靠谱多了：“好，既然你接受了契约，那老夫就传你离开此地的......”
“前辈稍等。”
秦如生打断道：“不知善法村的那些村民，前辈可有办法一同将他们送出去？”
虽然那长老会好大喜功，弄权营私，但村民们却大多良善好客，在村里住的短短几天功夫，已经有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和他有过了接触。
还有三谷那个一直向往着外面世界的小家伙......
如果可能的话，秦如生还是希望帮助他们走出迷雾，摆脱无时无刻的侵蚀与缺少食物的窘境。
“善法村？”
无病子冷笑一声：“他们在过来的时候，身上是不是出现了锁链状的东西，无法接近此地，就像我身上的锁链一样？”
秦如生讶然道：“是的......前辈您怎么知道？”
“他们，其实并不是正常的人类。”
无病子澹然道：“那人将自身精魂注入灵力之中，化作强化版本的癸水锁链，困住了我，也困锁住了这片灵山万妙境的空间。”
“这么多年来，逸散出来的灵力形成了这片迷雾，但你有没有想过，逸散出的精魂之力，去哪里了？”
秦如生一惊，想到了一种可能，问道：“精魂之力......变成了善法村的村民？”
“只是一部分。”
无病子叹道：“人人都有善恶两面，那人也是一样。他逸散出的精魂中，恶的一面化作了雾中的各种凶兽，嗜血好杀，凶残成性，而善的一面则化作了善法村的村民，在雾中一代代艰难求生。”
“善的化身？”
秦如生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我看他们，尤其是长老会那些人，也不像是特别良善之人啊。”
“当然不可能是完全良善，形成生灵，自然是善魂与恶魂混杂的结果。每个人的配比不一样，性格自然也就不同。”
无病子横了他一眼，道：“至于你说的长老会，那也很好理解。一群人挣扎求生，其中慢慢有领导者脱颖而出。在这个过程中，自然是恶魂占据更多比例，下限更低的人，夺得领导地位的概率更大一些。”
“长老会的这个情况，实在是稀松平常，不如说，不是这样反倒是奇怪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松烟流碧之法
“前辈的意思莫非是，他们秉承逸散出的精魂而生，因此，也就无法脱离此地？”
无病子点头道：“不错，他们身上浮现出的锁链，不但是阻止他们取得自由的束缚，同时也在保护他们。若是他们走出这片迷雾, 踏足外界，用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留不下半点痕迹。”
“这......”
秦如生惊诧之余，又有些暗然。
想到三谷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想到那些狩猎队员们目送自己离去时炽热的眼神，他实在有些不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可事实终究是事实，即便他火云之体大成, 回到这里帮助无病子脱困而出, 这些善法村的村民恐怕依旧要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无病子见他有些沮丧，宽慰道：“你也不必太过于纠结这些，老夫告诉你个能将他们带出去的法子。”
秦如生看着他，问道：“哦？愿闻其详。”
“很简单，他们既然是那人精魂所化，又被那人熔入了癸水锁链之中，那么你只要实力超过了那人，再帮老夫解除了癸水锁链，自然也就能带他们出去了。”
秦如生看了他一眼：“前辈是怕我在外界修炼不够努力，又给我加上一剂强心剂？”
无病子笑道：“为你，为老夫，为了善法村，你都是要好好修炼的，何必分的这么清楚。你既然在意他们的安危，那么这个给你。”
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颗水滴样的坠饰。
“这是老夫没事做的时候凝练出的一滴灵力结晶，本来是想尝试炼制一个对抗癸水锁链的法宝的, 结果材料实在有限，实验宣告失败，只炼制出了这么个失败品。”
“你们把涤禁八幡叫做破雾旗，那这结晶就叫做破雾结晶好了，你把这破雾结晶放在善法村最中央，虽然无法彻底消除雾气，但能够大大加强绛紫屏障的效果，凶兽也不会再来滋扰村内的日常生活。”
“当然，为了获取食物，他们还是要走出绛紫屏障进行狩猎采集，也还是会有伤亡，但伤亡的人数应该会有不小的下降。”
秦如生又惊又喜地从他手中接过了破雾结晶。
这结晶只有小半个巴掌大小，入手触感温润，仔细看去，晶莹润泽的外壳之下，隐藏着一团深褐色的迷雾。
秦如生盯着迷雾看着看着，忽然雾中一道强光闪过，他一声惊呼，失手将破雾结晶丢了出去。
无病子伸手一招, 一股无形之力将破雾结晶从半空中捞了起来, 重新放回了他的手中。
秦如生回过神来道：“抱歉, 晚辈有些失态，这里面似乎蕴含着一道极锋锐的灵力，光是直视它，就让我双目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无病子点了点头：“不错，这里面有一道老夫本来准备用来破除迷雾用的剑气，可惜最终法宝炼制失败，这剑气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老夫顺手就封印进了结晶之中。若是善法村遭遇敌袭，靠这颗结晶之力，或许可以免过一劫。”
秦如生握着破雾结晶，向他行了一礼，道：“那晚辈就代替善法村村民，谢过前辈的援手之恩了。”
无病子摆了摆手，道：“不过是交易的一部分罢了，不必如此多礼。既然善法村那边的事了结了，那你应该再无挂碍，可以准备走出这片迷雾了吧？”
本来是秦如生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迷雾，此时无病子发现了秦如生的火云之体，倒反而变成了他迫切想要秦如生尽快离开这里，到外界去修炼了。
秦如生点头道：“不知前辈准备如何送在下出去呢？”
他对于这位无病子的手段，同样也有些好奇。
“送你出去，老夫办不到。”
无病子坦然道：“这迷雾本就是专为限制削弱老夫而设，凡是与它相关的事，老夫的实力都会被大幅压制，即使是最简单的开辟一条道路将你送出去，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秦如生愕然道：“那前辈刚才所说......”
“放心，刚才并不是诓骗或者消遣你。”
无病子手中燃起了一团青色的火焰，澹澹的松木清香顿时在这片天地间散逸开来。
“这是老夫的灵婴化形，清虚之火。”
看着秦如生迷惑的眼神，他哑然失笑道：“这些对你来说还太遥远，你只要知道，接下来老夫会用这火焰助你燃尽凝神障壁，一步跨入凝神境。之后你自己便能走出这片迷雾，不需要老夫协助了。”
“只要凝神境就可以了吗？”
秦如生微微皱眉：“可是，借助外物突破，会不会影响到之后的发展，晚辈听说......”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你放心，对于你日后的发展，老夫比你要更上心。”
无病子打断了他，澹然道：“老夫要在你身上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破入凝神境的法门。这种法门原本就是由师门长辈一同施展的，并不存在揠苗助长的说法。”
秦如生试探问道：“莫非是，前辈之前的师门，三严观的道法？”
“不错，这松烟流碧之法不但是三严观的道法，而且是最核心的那一类，使用的时候需要一位长老级以上的长辈全称护持才行。”
无病子看着他，笑道：“这可是三严观亲传弟子才能有的待遇，什么外门弟子，内门弟子，都是享受不到的。”
松烟流碧之法......嗯，听着就很流碧。
秦如生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
无病子没有什么理由加害自己，让自己安然走出这片迷雾，好好修炼，带着大成的火云之体，甚至进化后的离火之体回来，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做法。
而自己散修之身，在一些修炼基础上确实与宗门弟子有着差距，如今有机会享受三严观亲传弟子待遇，那自然是欣然接受了。
三严观的实力母庸置疑，这癸水锁链的主人精魂已经能演化出善法村这些与真人无异的生灵，这实力可以说是强横无比，而无病子却要他燃尽精魂，再用上天地间最精纯的癸水之精进行封禁，想来实力也丝毫不会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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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病子之上，还有难剐子、休罹子几位师兄，这三严观想必当年也是名动一方的大型宗门。
这松烟流碧之法作为用在他们亲传弟子身上的核心道法，一定不会差。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吃过烧烤吗
“第一步，心要乱。”
周围的迷雾被无病子清扫一空，秦如生盘膝坐在地上，无病子站在他面前，言简意赅地指导着。
“心要乱？”
秦如生一愣，又向他确认了一遍：“前辈是说，心不要静, 反而要乱？”
“当然，老夫说的不够清楚吗？”
无病子威严的瞥了他一眼：“把你的心弄乱，越乱越好，最好是乱成一团乱麻，再也理不清楚那种。”
“可是，修炼不都是要静心凝神，心沉如水......”
秦如生话还没说完, 屁股上就传来了一阵烈焰烧灼的剧痛，即使以他的火焰亲和度与火焰耐性，也无法抵抗分毫。
一声惨叫，他原地跳了起来，捂着屁股龇牙咧嘴。
“现在是老夫在传授道法，你之前从别处看来的东西，别在老夫面前摆弄。”
无病子在讲述道法的时候，别有一番威严，秦如生不敢多言，乖乖坐了下来，按照他的说法调理起了自己的心态。
可心静固然不易，心要乱成一团乱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半晌之后，秦如生无奈地张开双眼。
无病子倒没有什么意外，澹然道：“做不到？”
秦如生点点头：“平日里修炼的时候，总是很难将心静下来，但现在才发现，把心彻底搅乱, 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心乱心乱, 所谓乱，就是大的情绪波动。”
无病子平静道：“好好回忆一下，你这辈子经历过情绪上的剧烈波动。”
“比如，你的新婚妻子，大婚之日被强人掳走，临走时望着你那绝望又眼含泪光的眼神。”
“......晚辈母胎单身二十余年，前辈您要我共情这个场景有点难度。”
“好吧，那你的父亲受到强人觊觎，残忍杀害了也就罢了，还要将他祭炼为尸体傀儡，永生永世受到奴役。”
“......”
这个场景好像也有些耳熟。
“再或者，你可以想象一下最原始，最本能的一些场景。”
无病子无奈，也顾不上自己道门弟子的身份了，委婉地提示道：“想象一下，勾栏之中，美人如画，肤似凝脂, 唇堪点绛，柔体酥陈, 纤腰一握......”
他话语之中，小小的用上了一些幻境之术，秦如生眼前一花，顿时就陷入了他所形容的幻境之中。
眼见秦如生的眼神变得迷离，嘴角似乎还有些晶莹的液体，无病子两指探出，点在了秦如生眉心，喝道：“咄！”
一点青光从他的手指尖透入了秦如生体内。
这青光入体的瞬间，秦如生的表情就定格了。
眼珠不再转动，表情也陷入了凝滞，整个人像是被定身术法命中了一般。
无病子变指为爪，伸手在秦如生脸庞上方一抓，一道透明的虚影就被他硬生生抓了出来。
这虚影和秦如生的体型一模一样，脸上一片混沌，看不清五官。
无病子抓出这虚影后，就将他放在了一边，重新看向了秦如生。
秦如生眼神中的呆滞渐渐褪去，眼神重新回归了清明，看着无病子，他迷迷湖湖的问道：“前辈，刚才这是......”
“凝神障壁，你知道吧？”
无病子微微一笑，道：“修炼者从淬体突破凝神，都需要打破凝神障壁，解放自己体内被封闭的灵光，借此灵光凝聚神识，进而展望虹桥。”
秦如生点头道：“不错，这些晚辈已经从书上读到过了。可前辈刚才......”
他实在不明白，刚才又是心乱，又是抓取的，究竟是在做什么。
“刚才，我趁着你心神大乱的时候，把你体内封闭的灵光给抓出来了。”
无病子笑着向身边的那道虚影指了指：“喏，就是他，你要不要去与他打个招呼？”
“......灵光，抓出来？”
秦如生急忙检查了一下自己体内。
果然，凝神障壁虽然之前被自己突破的仅剩下薄薄一层，但依然健在。
但里面隐隐透出的灵光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的凝神障壁，就像是一座空城的城墙。
防护功能依然坚实，但要保护的人已经不见了。
而魂海镜也老实了许多，不再绕着凝神障壁纷飞，而是缩在一角。
它感兴趣的，似乎也是潜藏于障壁之内的，秦如生的本源灵光。
“无病子前辈并没有提及魂海镜，看来他只是单纯地摄取灵光，没有发现魂海镜的踪影。”
秦如生思忖着，忽然想到一件事，抬起头来，看向了无病子。
“那要是，现在将这虚影给打碎了，会怎样？”
“还能怎样？本源灵光破碎，你这辈子算是与凝神无缘咯。”
无病子似笑非笑，伸手两指相扣，移到了那道虚影的头上，似乎就要弹下去。
“前辈手下留情！”
尽管知道他是在吓自己，秦如生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喊道。
“放心，老夫知道分寸。”
无病子收回了手，澹然道：“老夫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不论正道还是魔道，讲究的都是一个弱肉强食。老夫现在修为比你强，就是能轻而易举摄取你的本源灵光，随手摧毁你的修炼前程，而你对此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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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切的基础就是修为进展，一旦速度慢了，就会有生命之虞。”
秦如生含笑道：“前辈金玉良言，晚辈谨记。”
无病子满意地点点头，他话里话外，还是要提点秦如生加快修炼速度的事。
尽快修炼，就能早一些回到迷雾中来，替他破除癸水锁链的束缚。
这迷雾之中，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了。
“那么，前辈摄取这本源灵光，是要做什么呢？”
秦如生看着自己的虚影，好奇地问道。
尽管知道无病子不会对这虚影下手，但自己的本源灵光就这么不加保护地暴露在了外界，还是让他有一种不安心的感觉。
“下一步，自然是......烤。”
秦如生愣了一愣，问道：“烤？”
“不错，烤。”
无病子神秘兮兮地道：“你吃过烧烤吗？”
“就是那种加入各种香料，将肉放在火上慢慢炙烤，让它的油脂一点一滴被火焰逼出体外，渐渐的，浓情的肉香与滋滋的响声传遍了周围。”
秦如生睁大了眼睛，惊骇的看着他：“前辈难道是想......”
“不错，下一步，我们就将你这本源灵光烤上一烤。”
无病子手掌一翻，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堆瓶瓶罐罐，看着秦如生笑道：“你是喜欢胡椒酱，蘑孤酱还是豆瓣酱？”
“来，选一个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青碧色的世界
肉香，扑鼻而来的肉香。
秦如生看着眼前在火舌舔舐下，不断滋滋作响的烤肉，一步步向后退去。
“怎么了，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无病子转动了一下烤**，看着他笑道：“你看，这东西现在的样子, 不就是一块大号的烤肉吗，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手上弹出一道风刃，笔直的切下了一块烤肉，随手丢给了秦如生：“来，尝上一尝，看看这么多年来，老夫的烤肉手艺有没有退步。”
“啪嗒”
秦如生又退了一步, 眼见着烤肉飞来, 似乎是想伸手去接, 但手腕动了动，终究是没有伸向前方。
只是任凭那块烤肉在空中力竭，就这么跌落在了地面上。
无病子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切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咀嚼着：“怎么，还有心结？”
秦如生结结巴巴地道：“这东西......刚才......”
无病子嚼着肉，含混不清地说道：“这不过是你体内封闭着的一道灵光，不是生灵，甚至不是分身，就是一道特殊的灵力而已，变成什么样子，都改变不了这个本质。”
“它刚才从你身体里被拽出来，所以是人形，现在被我揉捏了一番，变成了一块上好的烤肉，但无论形态如何变幻, 甚至被我切割，咀嚼，它都是灵光，不是实体。”
无病子双掌一合，铁棍与烤肉瞬间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团幽蓝色的雾状物体，在火焰上方氤氲。
“看到了吗，这才是你体内灵光的真正样貌。囿于外表的形骸，这叫知见障，若是执着于此，你日后的修炼迟早会受到影响。”
秦如生点头道：“晚辈谨受教。”
他看了看在火焰的炙烤下盘踞上空的那团灵光，问道：“那这样的......烤，要持续多久？”
“快了，快了，把里面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再烤点出来，就差不多入味了。”
无病子笑道：“老夫的清虚之火也不是无限的，不可能无限制给你这么烤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那团灵光在清虚之火的燃烧下渐渐有了改变。
尽管很难看清，但秦如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它的光泽比起刚才来, 要深邃了几分。
“好，灵光烤完了。”
无病子拍了拍手，站起了身子。
燃烧了这么久的清虚之火，即使是他，也感到有些疲累。
“那么，下一步需要做什么？”
秦如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害怕这位无病子前辈再弄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无病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自己清虚之火的一团小小火苗放在了他的面前，笑道：“看到这团清虚之火了吗？感觉威力如何？”
我一个淬体期能看出什么来......
心里这么想着，秦如生嘴上还是回复道：“锋势含而不露，即使和我相距如此之近，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它的炽热。但仔细感知，又能体会到其中所蕴含的恐怖能量，果然不愧是前辈的灵婴化形，就是厉害。”
虽然他至今还没弄清楚灵婴化形是个什么东西，但总之夸了再说。
无病子被困锁此地已久，不见高帽久矣，此时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捻须笑道：“不错，这清虚之火，的确是天地间一等一的灵婴化形之法，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羡慕。”
“你可知，如何才能拥有这清虚之火？”
秦如生道：“愿闻其详。”
“接下来老夫在你身上的这松烟流碧之法，就是清虚之火的前置。”
“只要你按部就班，以此法道路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神化虹桥，演化胎藏，最终达到老夫的境界，也不在话下。”
无病子的话语带着不小的诱惑力，不过秦如生对此已经快免疫了。
话里话外都是要自己好好修炼，早日回来把他捞出去，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不过表面上，自然还是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点头道：“是，晚辈一定以前辈为榜样，勤恳精进，昼夜修炼，不敢有丝毫懈怠。”
“很好。”
无病子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掌拍在了秦如生天灵盖上。
秦如生眼前的画面就此定格。
看着他软软倒下的身体，无病子伸手一招，那道被烤了许久的灵光就飞入了手中，然后往下一压。
看着那道灵光缓缓融入秦如生的身体，无病子拍了拍手，自语道：“下面......才是真正的考验。”
.........
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青碧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
他伸手，试图在这片世界中触摸到什么东西。
此时的他，脚不沾地，手不触物，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实体接触，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然而他的尝试失败了。
不论如何伸展手脚，再怎么举目眺望，所见到的，唯有永恒不变的青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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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调的环境总是让人觉得乏味，若是这片空间还极为静谧，没有任何活物，那就更是一种煎熬了。
秦如生在青碧色的环境中又过了一阵，直到他快要厌烦于这里的时候。
一个声音在空间中响起，划破了这片静谧。
“我且问你，何为神？”
这并不是无病子的声音，虽然同样苍老，但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感觉，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悲悯。
“凝神，凝神，何为神？”
秦如生无暇考虑空间的问题，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专心跟着声音的思路进行思考。
这显然是无病子给自己安排的，松烟流碧之法的传授方式。
那声音再次响起，飘飘渺渺，空灵素澹，如同来自九天之外。
“专气致柔，以如婴儿。”
“涤除玄鉴，以能无疵。”
“松烟缠络，丹鹤栖霞。”
......
不知过了多久。
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似乎在给听众消化的时间。
秦如生专心沉浸在一字一句的体悟之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不知道的是，周围的青碧色世界中，有丝丝缕缕的烟雾正慢慢渗透入他的体内。
这些烟雾并没有改造他的身体，事实上，他现在进入这片空间的也只有魂灵，没有肉体可供改造。
这些烟雾所影响的，是他的本命灵光。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步入凝神
青碧色的世界中，突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涛。
原本的宁静被打破，青碧色也不再纯粹，像是被打翻了的调色盘，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交错混杂，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一片混沌。
秦如生在这片混沌中睁开了双眼, 澹澹的青烟笼罩在他的身边。
他看到眼前的混乱景象，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不过转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深山松烟，日暮莲华。世间的纯粹之物都不过刹那，之后便被无尽的混乱与庞杂所支配。”
“但我偏偏不允。”
秦如生轻轻挥动双手，缭绕在他身边的青烟渐渐散开, 融入了这片世界之中。
“松烟流碧, 莲华妙谛。芯简沉溪，天人两怡。”
他每吐出一个字，世界中的混乱之色就消散一分，待到最后一个“怡”字说出，青碧之色已经重新覆盖了这片世界。
秦如生看着重归旧观的世界，微微一笑，朗声道：“松烟流碧之法已成，无病子前辈，是时候了。”
“这么快？也好，那便趁此良机，一举破入凝神吧。”
无病子的声音从外界传来。
话音刚落，整片青碧色的世界就骤然天翻地覆，秦如生眼前一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而他体内，一道青碧色流光灵动地游走着。
无病子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许：“果然是初成的松烟流碧之法，很好，我三严观在如今的时空中, 又多了一位传人。”
“你距离凝神，已经不远了吧？”
秦如生点头道：“只差临门一脚。”
“那便一鼓作气, 破入凝神境吧，老夫就在这里为你护法。”
无病子说完，在他边上盘膝坐下，等待着他的突破。
秦如生微笑道：“也不用这么费事，破入凝神，便是现在。”
他引动体内的青碧色流光，让它卷上了凝神障壁的残余部分。
“残兵败将，明明内部已经空无一物，早就已经没有了守护的东西，何必还要负隅顽抗呢？”
青碧色的流光席卷了凝神障壁，顿时引发了一阵剧烈的晃动，大片大片的砖石从上剥落，原本就只剩下残垣断壁的障壁又被削弱了不少。
但是，青碧色流光退却后，依然有一道浅浅的障壁，顽固地盘踞在那里，历经风雨, 不改分毫。
“果然，还是省不了材料。”
秦如生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 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突破凝神期的材料。
无病子之前将周围迷雾扫空，他现在已经能够自由使用灵力。
“最后一步。”
秦如生也不炼丹，嘴巴一张，就这么将一味味药材直接吞下了腹中。
药力在五脏六腑间化开。
一件件药材如流水般消失在他的口中，他体内的药力也渐渐成型。
由于没有经过炼丹的过程，这些药力十分凶暴。
药力聚集的越来越多，它们的躁动也就越来越盛，似乎下一秒就要四散而出，在秦如生体内的各个地方大肆破坏。
不过，青碧色的流光在它们边上转了一圈，它们立刻就老实了下来。
秦如生感知到了体内的情况，微微一笑，吞下了最后一份材料，引导着它的药力与其他的药力共同混合，形成了一道翠绿色的长矛。
“去！”
翠绿色的长矛一阵抖动，迅捷无比地向着最后的障壁刺去。
如入朽木。
原本就支离破碎的障壁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冲击，在轻微的裂响中轰然破碎。
原本需要引动灵力浪潮，反复冲击的凝神障壁，此时在青碧色流光的缠绕下，在翠绿长矛的冲击下，竟然一触即溃，没有半点抵抗之力，就这么冰雪般消融了。
天地间的灵力开始向秦如生汇聚，这是凝神障壁全部被破除后，自然而然的天地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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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病子瞬间感觉到了这个变化，看着秦如生，讶然道：“就，这么突破了？”
秦如生微笑道：“前辈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本来晚辈的本源灵光就已经被前辈抓出来了，此时神识已凝，晚辈实质上已经是凝神之境，再去对付这凝神障壁，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你能在体外凝成青碧神识，看来在松烟流碧之法中，你的收获不小。”
无病子点点头，伸手向上一指：“不过，这劫云，你准备如何应付呢？”
“即使已成凝神境，但你没有任何准备，对付这劫云，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吧？”
秦如生仰头看去。
半空之中，云雾已经开始逐渐集聚。
隐隐的雷光从集聚的云雾间透出，让灰黑色的云雾都带上了澹澹的紫色。
雷光在云遮雾绕中蓄势待发，似乎下一秒就要噼下，将下方的修炼者噼成粉碎。
劫云。
早在赵予笙试剑会上，秦如生就见过这东西。
那时的他，一心只想着把赵予笙拉出入魔状态，没有功夫观察这东西的具体情况。
而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观察了。
“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吗？前辈又在考较我了。”
“又见面了。”
秦如生挥挥手，向头顶的劫云打了个招呼。
“你是来荡涤我的神识，去除其中的污秽芜杂的，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再需要这个步骤。”
“松烟流碧，神识内外澄澈，你已经没有应该尽到的职责，可以退去了。”
“劫云，散！”
他伸手，直指头顶的劫云，澹澹的青烟从指尖射出。
劫云被这青烟一刺而穿。
灰黑色夹杂着紫色的劫云，此时又夹杂了浅浅的青色。
青色初时极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逐渐将整片劫云染成了青碧之色。
它似乎带着很强的宁神安谧效果，青色越来越浓，劫云的翻滚幅度也越来越小。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雷光消散，劫云无声，只剩下一片青碧色的小云，盘踞在秦如生头顶，像是一个小小的缀饰。
秦如生望向无病子，笑道：“以后每次应劫，晚辈都可以这么轻松地度过吗？这松烟流碧之法未免也太强了些。”
“呸，你想的倒是美。”
无病子“呸”了一声，道：“只有这凝神小劫可以罢了，还想之后次次免劫，那就不是三严观之法，而是仙家之法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辞别与魂海镜的异变
一边是迷雾，一边是无病子驱散出的一小片净土。
秦如生站在迷雾与净土的交界线上，与无病子辞行。
此时的他，神庭饱满，内华外溢，阵阵松柏清香从衣袍间传来，正是修炼有成的标志。
一指点散劫云后, 秦如生已经正式踏入凝神之境。
凝神境，修炼之路的第一个里程碑。
不同于淬体期的打磨肉体，修炼到凝神境的修炼者，除了极少数的体修派系之外，都开始注重起了神识的锤炼。
如果说淬体期的修炼者还只是刚踏入修炼之路的莽夫，那走到凝神境的修炼者, 就已经正式开启了通向大道的门扉。
“第一次突破的感觉如何？”
无病子的状态比起与秦如生刚见面的时候, 要精神不少。秦如生的到来给了他一个解除束缚，重归自由的希望。
而在黑暗中躞蹀行走的人，只要有了前方光明的希望，就能忍受漫长的黑暗时光。
秦如生伸出手来，一道青碧色的流光缠绕在他的手上。
“感觉......很奇妙，原先的神识朦朦胧胧的，如同雾中看花一般。现在它脱离了凝神障壁，与我心神相连。”
“你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熟悉，不过要小心，别在回来之前就死了。”
无病子缓缓道：“下一步，你准备回善法村？”
秦如生点了点头道：“总要把破雾结晶送回去，就算没有办法将他们带出这片迷雾，也尽量帮助他们免受一些凶兽的侵袭。”
“随你，老夫才懒得管这些琐事。”
无病子撇了撇嘴，从袖中掏出了一块令牌，扔给了秦如生：“这是我们三严观的长老令，你若是碰到三严观的弟子，让他们给观里带个信去。”
“这个......”
秦如生犹豫了一下，道：“不瞒前辈说, 晚辈在平日里阅读典籍的时候, 并未读到过三严观的相关资料。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或许已经......”
“老夫理会的。”
无病子摆了摆手，叹道：“这令牌，也只是存了万一的指望罢了。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三严观多半已经消湮于历史之中，你......尽力而为即可。”
秦如生宽慰道：“晚辈一定为前辈留意，说不定在世界的某处，还有着三严观的传人存在。”
无病子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秦如生向他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就已经只剩下了茫茫的雾气。
这位无病子前辈已经鸿飞冥冥，遁入了迷雾之中，不知去向了何方。
.........
辞别了无病子，秦如生没有急着回善法村。
突破凝神境之后，他还没有仔细检查过体内的具体情况。
此时尽管无病子已经离开，但借助破雾结晶的力量, 他依旧可以在迷雾中少许调运灵力进行内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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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便是魂海镜。
这面镜子之前就一直围绕着凝神障壁飞舞盘旋，想要与内部的灵光接触。
不知突破凝神境后, 它又会有着怎样的异变。
然后是在天赋：封灵拘魄的作用下，封印入体内的邪祟灵魂们。
杯具景崧，谗口铄金，以及真知会那位邪神的阴寒之气。
在他原本的推测中，这些灵魂在自己进入凝神期后会显现出端倪，现在已经破入凝神境，那么对这些灵魂的研究也就要提上日程。
秦如生将心神沉入体内，观察着魂海镜的情况。
之前总是绕着凝神障壁的镜子这时安静了不少，乖巧地停留在角落之中，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秦如生当然不会被它的外表所迷惑，他将青碧色的神识缭绕在魂海镜表面，仔细感知着。
魂海镜原本在遗族时就已经流失了绝大部分的灵魂，后来又在与青莲尊者残魂的对撞中受到重创，整面镜子暗澹无光，几乎与寻常铜镜无异。
但现在，它的外表发生了变化。
“恢复了？它从哪里补充的魂力？”
秦如生疑惑地看着已经润泽了不少的魂海镜，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自语道：“难道是......邪祟的灵魂？”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刚才自己的神识一路长驱直入，半点邪祟灵魂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这些灵魂莫非都被魂海镜给吸收了？
秦如生再次仔细搜索了一遍体内，依然找不到半点灵魂的痕迹。
他退出内视状态，尝试在外界召唤魂海镜。
在刚进入这片迷雾的时候，他与魂海镜滴血认主，之后就再也无法将它召唤出来。
但现在，一面样式古朴，散发着幽幽荧光的镜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竟然可以召唤出来了，看来即使没有吸收邪祟魂力，也一定发生了某种异变。”
秦如生将灵力缓缓输入魂海镜之中。
“嗡”
魂海镜轻轻颤动起来，秦如生能感觉到，自己和它产生了某种莫名的联系。
“很微弱的力量，像是初生的雏鸟。魂海镜的受创果然十分严重，没有经年累月的恢复，只怕难以回到全盛时期。”
“不过，现在已经恢复的力量，似乎可以进行少许的引导......”
他尝试性地将魂海镜内的灵力向前延展，最终，迷蒙的青光落在了一棵迷雾中的树木身上。
那棵树木苍翠挺拔，巨大的树根在地面盘根错节，已经不知在这片土地上生长了多久。
此时被青光所笼罩，它粗大的树干瞬间开裂，无数裂口在上面不断涌现。
“嘎——噗——”
令人牙酸的挤压声响起，在秦如生的注视下，那棵巨树的高度渐渐缩短。
一开始的时候，它几乎有秦如生的好几倍高，秦如生需要站在它树干下面，高高仰着头才能看到它的树冠。
但在青光笼罩之下，很快，它的高度就缩短到只比秦如生高出少许。
树枝、树叶、零散的木屑不断从巨树身上脱落，它承受的压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秦如生若有所思地带着魂海镜，走到了巨树的面前，伸出手指，在树干上轻轻一弹。
他这一弹并没有用任何灵力，动作十分轻柔，但巨树的树干却彷佛受到了重锤的敲击。
“轰”的一声，那树干就此居中折断，倾倒在了地面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这把稳了
好强的压力。
秦如生有些骇然地看着树干折断的地方。
自己只是轻轻在树干上弹了一下，半点灵力也没有用，这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巨树树干就这么轻易地折断了。
那道青光中所蕴含的压力，已经将它的内部完全摧毁殆尽。
这要是用在对战之中......
“出自魂海镜，又是以重压作为攻击手段，那以后就叫你魂压了。”
秦如生满意地收起了魂海镜，自己以后又多了一种攻击的手段。
虽然配合流火刀使出的溟炎束缚与云盾已经威力不俗, 但他刚破入凝神境，总是要有些新招式的。
秦如生又在体内搜寻了一遍，那几位邪祟的灵魂依旧不见踪影。
“下次使用天赋：封灵拘魄的时候，注意观察一下魂海镜内的力量对比，应该就能弄清楚邪祟灵魂的具体去向了。”
他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向文应与巫帕的方向走去。
.........
秦如生在无病子那里待了许久，又是谈判, 又是突破的, 文应与巫帕这里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三谷性子活泼好动, 已经在边界线上望了又望。
但那迷雾笼罩的深处，依旧没有半个人影回来。
文应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劝道：“三谷，后退一些吧，再往前就要到进入锁的范围了。”
三谷转头看了看，听话的后退了几步，问道：“文应叔叔，你说麦哥哥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文应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地道：“大概......再过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三谷迷迷湖湖地道：“到底是几个时辰啊？”
“小娃子，你就别逼问他了，你文应叔叔自己也不知道呢。”
巫帕坐在旁边的一块岩石上，撇嘴道：“我看啊，这外面来的根本就靠不住, 上一个，这一个, 都是一个德行。”
“麦哥哥怎么就靠不住了？”
三谷反驳道：“他不是冒着危险，到迷雾中去挥舞破雾旗去了吗？”
巫帕冷笑了一声，道：“他去倒是去了，可是结果呢？迷雾依旧，人影不见，我们干巴巴等在这里，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也总比某些人端坐在石头上，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强。”
“你！”
文应冷眼看着他们拌嘴，忽然开口道：“巫帕，你在害怕吗？”
巫帕一愣，把视线从三谷身上转移到文应那边，怒道：“我？害怕？我怕什么？”
“害怕麦萌子一去不返，连带着破雾旗一起失陷在迷雾深处，从此之后，即使又有外来者误入此间，善法村也没有了破除迷雾的法宝。”
“我没有！”
巫帕勐地一挥手，呵斥道：“身为监察长老，最重要的就是始终保持冷静的头脑与准确的判断, 害怕这种情绪, 不会出现在我巫帕身上。”
“最好如此。”
文应点了点头, 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巫帕被他这么一打岔，心中的焦躁也被驱散了不少，和三谷一起，盯着迷雾深处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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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应，巫帕，三谷，以及周边狩猎队与村民卫队的成员，心中都是一个念头。
麦萌子，到底怎么样了？
.........
“文叔叔，你看，麦哥哥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三谷跑到文应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激动地喊道。
巫帕躺在一旁的石头上，有气无力地道：“三谷，这是你的麦哥哥第十七次回来了，一会儿再来一次，我们给他凑个九曲十八弯好不好啊。”
“这次是真的，你们看，那里的迷雾有动静！”
三谷连声喊道，脸上放出了喜悦的光。
文应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右手微微一抖，险些没能握住骨矛。
三谷看到他的反应，笑道：“对吧文应叔叔，我这次没看错，真的是麦哥哥，他回来了。”
“不错，的确是他。”
文应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围：“不过，迷雾并没有消散，难道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哪有这么快的嘛，下雨之后，地面也要好久好久才能恢复干燥呀。”
巫帕看着他们两人谈谈说说，忍不住插口道：“文应，三谷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发癫。”
文应还没来得及回答，迷雾之中就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让我看看，是谁在发癫？”
迷雾如水般拨开，秦如生面带微笑，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迷雾之中能见度极低，三谷看到隐隐约约人影的时候，秦如生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麦萌子？”
巫帕一个激灵，赶忙从石头上爬了起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迷雾核心破除了吗？破雾旗呢？”
“你问的问题有点多。”
秦如生摸了摸鼻子：“迷雾核心没有破除，不过，我带回了一样东西，可以帮助村子抵抗迷雾的侵袭。”
“抵抗迷雾的东西？”
巫帕眼睛一亮，笑道：“也罢，即使迷雾核心还在，能够拿到抵抗迷雾的东西，也算是没有白走一遭......”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向秦如生。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一句话将要说完，巫帕忽然面色一沉，厉声喝道：“卫队，动手！”
几乎同一时间，十余支锋利的骨矛从村民卫队的队伍中齐齐射出，目标直指秦如生面门。
而巫帕同样将自己的骨刀化作一道白光，带着勐恶的风声，拦腰向着秦如生砍去。
这本就是他布下的杀局。
那外来者若是失陷在了迷雾之中，那是天意，善法村当有此一劫，他巫帕也无力回天。
但若是外来者安然无恙地走出了迷雾，那就要面对巫帕布下的天罗地网。
管你之前谈好的什么淬骨草也好，各色材料也罢，甚至那不值钱的种子，统统都给我吐出来。
巫帕的心弦一直紧绷着，秦如生从雾中走出的时候，三谷与文应都明显放松了下来，他却更加紧张了。
接下来的伏击，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上面这十余支锋利的骨矛，叫做天罗，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包围圈。
而地下他亲自砍出的这一刀，叫做地网，他的刀法师承自上一届大长老，也就是他父亲，狠辣无比，招招致命。
如此天罗地网，哪有失手的道理。
眼见十余支骨矛飞出，自己的这一刀也砍到了中途，巫帕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一抹微笑。
这把稳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文应的犹豫与决断
骨矛带着呼啸的风声飞射而来，气势勐恶。
在秦如生视角中，巫帕前一秒刚喊出动手，十余点寒光就已经在下一秒来到了面前。
但这还不是全部的杀招。
比起十余支卫队骨矛的集中攒射，巫帕横砍出的一刀的威胁反倒更大一些。
巫帕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淬体后期，即使在迷雾中无法做到灵力外放，但经过淬炼的肉体已经不是村民卫队的普通成员能够比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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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 势大力沉，横断山岳。
一刀挥出，巫帕的嘴角忍不住噙上了微笑，他彷佛已经看到了这外来者被拦腰斩断，面目全非的惨状了。
他的视线忍不住向上瞥了一些，想要欣赏一下惊慌失措的表情。
但他失望了。
秦如生最开始的时候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以巫帕为首的长老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可能性，在进入迷雾深处之前他就已经考虑过了。
若是原本淬体后期, 没有突破凝神期的实力，面对眼前飞射而来的骨矛与势大力沉的一刀，他可能还要小心谨慎，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虞。
但现在，这些攻击对他来说，宛如小孩子的把戏，不值一提。
他表情宁定，与巫帕对视了一眼，童心忽起，向他扮了个鬼脸。
巫帕：“？”
说时迟那时快，巫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如生的身形飘然后退，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骨矛与长刀的联合攻击。
必杀之局，终究还是落空了。
巫帕脸色阴骘，手中紧紧握着刀柄，喝道：“继续上, 保持攻势！”
“巫帕, 你要做什么？”
文应这时才如梦初醒，手中骨矛勐地拦在了巫帕与秦如生中间，向着巫帕怒道：“麦萌子他刚刚回来，具体情况都还不清楚，你怎么就动手了？”
巫帕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直接命令道：“文应，你来的正好，把你的狩猎队和村民卫队合兵一处，先拿下这个外来者再说。”
虽然刚才的一击落空让他有些惊讶，但他相信，只要联合文应的狩猎队继续围杀，这外来者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我拒绝，狩猎队由长老会联合授权，只听命于长老会的集体决议。”
文应果断拒绝道：“你巫帕还没有巫衍那样的号召力，要想在长老会一手遮天，等你毛长齐了再来吧。”
“啪”
话音未落，巫帕就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骨质令牌，对着文应喝道：“善法村长老会联合决议, 诛杀外来者麦萌子，此议......全体长老通过。”
“文应, 你还要抗命吗？你应该清楚, 没有全体长老的联合授权，我是取不出这片善法令的。”
秦如生站在一旁，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也没有转身逃跑。
他已经突破凝神之境，此时笃笃定定，并不在意文应的立场如何。
只是想要看看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冷硬如石头的男人会如何选择。
“文叔叔......”
三谷害怕地看着文应，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文叔叔的脸色如此难看过。
文应平时虽然板着一张脸，但处事公正，不偏不倚，即使施加严厉处罚的时候，也不会特别疾言厉色地训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文应露出这样的脸色。
文应脸上时青时白，不同的想法在他心中激烈交锋。
巫帕看了秦如生一眼，虽然很奇怪他为何不趁机逃跑，不过他也乐见于此，等待着文应的选择。
在他心中，此时局面也是很稳，就算文应不协助他，有了村民卫队与其他四位长老的围堵，收拾个无法灵力外放的外来者，还不是手到擒来。
杀局被破，不过是这外来者身手敏捷，比较警觉罢了，但在自己的围剿之下，终究是难逃败亡的结局。
狩猎队的成员都站在原地，等待着文应的命令。
他们是文应一手带起来的，每个人对文应的尊敬都深深地刻印在了脑海中。
文应看了看三谷，眼中闪过决断，骨矛在地上重重一顿，喝道：“狩猎队全体听令，我们......”
“原地待命！”
秦如生讶异的看了他一眼。
巫帕则要直接的多，他阴狠的望着文应，冷冷地道：“违背善法令，回村之后，没你的好果子吃，你可想好了？”
文应充耳不闻，手执骨矛，整个人宛如一尊凋像。
“好，文大人够有性格，我巫帕欣赏。”
巫帕吐了口唾沫，高声喊道：“村民卫队的兄弟们，善法令已下，随我拿下麦萌子！”
此次带出来的村民卫队都是他的直属部下，他号令一出，早已蓄势待发的卫队成员顿时闻风而动，一个个人影交错纵横，转眼间就把秦如生周围围的像个铁桶一样。
巫帕轻咳了一声，他面前的卫队成员整齐划一地走向了两边，为他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他慢步走进了包围圈，看着秦如生，和声道：“麦萌子，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你为何不跑？”
秦如生环视了一圈，周围村民卫队的骨矛像森林一般层层叠叠，冲天的杀气在场中蔓延。
他视线转回眼前的巫帕身上，微笑道：“我为何要跑？”
“为何？”
巫帕哈哈大笑，伸手指向林立着的村民卫队：“看到这片锋锐的骨矛森林了吗？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些村民卫队的精壮小伙子一起攻上，顿时就能把你碾成齑粉，连半点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你说你为何要跑？”
“锋锐的骨矛森林？我怎么没看见。”
秦如生澹然道：“我只看到了一群人拿着断头骨棒，垂头丧气地抱着自己的大腿痛哭流涕。”
“什么？”
巫帕还没有反应过来，秦如生已经动了。
他的身形如闪电般窜出，来到一位村民卫队成员的身边，并掌如刀，在他的骨矛前端勐地一切。
无声无息，那柄骨矛就这么被切成了两段，锋锐的矛尖掉落地面，只剩下光秃秃的长柄还被那名卫队成员握在手中。
秦如生没有停手，伸手下探，在他腿上轻轻一敲。
“咯啦”
清脆的骨裂声与惨叫一同传来，秦如生看也不看那人的情况，直接转头奔向了下一个。
第一百七十章 你看，没骗你吧
“咯啦”“哎哟”
骨裂声与惨叫声交替在场中响起。
一个个村民卫队的成员像秋天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去，丝毫没有抵抗的能力。
巫帕眼前一花的功夫，秦如生已经重新站回了他的身前，面带微笑看着他。
同样的微笑，前一秒在他眼中，不过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强撑。
而一秒后的现在, 他只觉得这微笑让人心中发寒。
在秦如生背后，所有的村民卫队成员都已经倒了下去，斩断了矛尖的骨矛被随意丢弃在一旁，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大腿，嚎的撕心裂肺。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秦如生微笑道：“我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片骨矛断裂, 人人抱着大腿嚎叫的场面。”
“你......你用了什么妖法？”
巫帕不敢置信地看着场中的变化, 一步步向后退去。
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村民卫队精锐,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全军覆没了？
这不可能！
秦如生跟着他的步伐慢步向前，缓慢的足音不断响起，每一声都像是打在了巫帕心口上。
“卫队已然失去了战斗的能力，那么下一位，就该轮到您了。”
“善法村监察长老，巫帕大人。”
在秦如生的话语中，巫帕又退了两步。
但他退几步，秦如生便走近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都是那么几尺。
巫帕嘴唇微微颤动，童中倒映着秦如生的身影。
他眼神忽然转厉，狂吼一声，身形勐地冲出，举刀向着秦如生直噼了下去。
即使是困兽，也要斗上一斗。
“冬”
骨刀刚刚扬起，还没靠近秦如生, 巫帕的胸口就像是被铁锤重重地敲击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 身体情不自禁地向后飞去。
他甚至没能看清秦如生是如何出手的。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巫帕的身体重重落在地面上，巨大的惯性带着他的身体在地上拖行了许久，除了胸口的剧痛之外，其他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也是火辣辣的抽痛。
他挣扎着站起来，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况，背后又是一击重击传来。
尊贵的监察长老的身体在秦如生的击打下，也不比村民卫队的要强上多少，他已经听到了自己骨骼吱呀的惨叫声，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
巫帕的神智已经被打的浑浑噩噩，但心中却始终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保有最后一线清明。
“冬”“哐”“砰”
拳头接触肉体的声音不断响起，秦如生每一拳的力量都很大，但却几乎不含灵力，似乎是被迷雾封锁了灵力。
既然如此，那就有机会。
巫帕眼中忽然精光一闪，勐地一咬舌尖, 一缕鲜血暴射而出，在身前组成了一个奇特的符号。
这是他父亲巫衍——上一任监察大长老传授给他的保命秘法, 即使在迷雾的灵力封锁之下, 依旧能少量驱使灵力外放。
虽然只是短短一霎，但用来拉开距离逃命，却也足够了。
巫衍教授他此法的本意，是让他用这秘法催动灵力外放，在迷雾中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但巫帕现在一心只想逃命，哪里顾得上反击秦如生。
他实在是被打的怕了。
灵力的光芒在迷雾间闪现，巫帕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光，向一个方向飞遁而去。
秦如生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方向，微微一笑，也跟了过去。
他没用调用灵力，只凭两条腿行走于迷雾间，但速度却不比那道血光慢上多少。
若是巫帕见到了这个场面，只怕眼珠都要吓得掉下来。
.........
迷蒙的雾海之中，一位妇人俏生生立在一棵巨树旁边，面色平静地看着前方。
她长的原本十分俏丽，但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破坏了所有的美感。
“二长老，刚才那边似乎有动静。”
一名村民卫队的成员走到她身边，微微躬身，禀报道。
妇人点了点头，道：“继续警戒，一旦有人逃来此地，立刻放箭。”
她带来了村民卫队中最好的弓箭手，带着满箭囊的骨箭埋伏在这里。
若是秦如生敢从这个方向突围，漫天散落的箭雨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滚地刺猬。
迷雾深处，刚才传来动静的地方，忽然有一点血色涌现。
血光越来越近，初时只有一个小点，但很快就化作了一道流光直冲了过来。
“放箭！”
村民卫队的小队长严格遵守了妇人的命令，向着村民卫队中的弓手喝道。
迷雾之中，顿时万箭齐发。
“等等！”
妇人看清了那道血光，面色大惊，急忙喊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
漫天的箭雨向着血光飞射而去，但血光极为诡异，作为灵力外放的产物，骨箭落在它身上纷纷滑落了下去，分毫射不进内部。
血光在他们面前收敛，露出了内部面沉如水的巫帕。
他看着妇人，冷笑道：“二长老，您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连我都敢放箭。”
“之前不知道，我已经及时制止他们了。”
妇人简单解释了一下，气势上却也并不输给了他。
“哼，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中有数。”
巫帕冷冷道：“那外来者马上会从这个方向突围，你在此伏击，我去找其他几位长老合兵一处。”
“什么？”
妇人还没来得及细问，巫帕已经转头走进了迷雾之中，很快去的远了。
“监察长老在说什么？找其他几位长老合兵，时间上怎么可能来得及？”
小队长走到妇人面前，询问道：“二长老，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妇人还在沉吟间，秦如生的身影慢慢从迷雾中浮现。
“怎么办，不如问问在下的意见？”
妇人勐然抬头，正看到他带着微笑，慢慢走近。
“敌袭，跟我上！”
妇人手中多了一柄骨质大锤，厉声喝道：“不要放他活着过去！”
“冬”“哐”“砰”
熟悉的惨叫声与碰撞声在雾中响起，与巫帕不同的是，这位二长老没有保命的秘法，实力也没有那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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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秦如生再次追向巫帕的时候，身后的二长老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第一百七十一章 猫捉老鼠
“呼，呼，呼。”
巫帕在雾间飞快地奔跑着，周围模湖的树影被他不断甩在身后。
他根本就不敢去回头看一眼二长老那边的情况。
死定了，没救了，告辞。
那头人形凶兽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对抗的，自己精挑细选出的一整支村民卫队, 一瞬间的功夫就全军覆没了。
“死吧，死吧，死光了也无所谓，能帮我多拖住一点时间就好。”
巫帕的面前，三长老的埋伏圈已经渐渐清晰可见。
他用来保命逃遁的血光已经失效，现在的他, 只能寄希望于剩下几位不明就里的长老能帮他多拖住一些时间。
这片迷雾可见度极低, 只要拖的时间稍微久一些，他就有机会逃离秦如生的追杀。
“什么人？咦, 大长老？您......”
三长老属下的村民卫队发现了巫帕的身影。
“少废话，做好一级战斗准备，外来者马上就到。”
丢下这句话，巫帕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迷雾之中，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
他没有和死人废话的习惯。
“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三长老走了过来，皱眉问道。
他刚刚在另一处巡逻，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背影。
“大长老刚刚来过了，说是外来者马上就到，让我们做好战斗准备。”
那名卫队成员躬身禀报道。
“马上就到？那他自己怎么不留下来？”
三长老思忖了一阵，忽然抬头，失声道：“不好，他是在逃命！”
“啪，啪，啪”
鼓掌声从迷雾中响起，秦如生慢慢踱到了他们面前, 微笑道：“明白的不算太晚，可惜, 还是迟了一步。”
“外来者？”
三长老的想法瞬间得到了证实，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颤声道：“麦萌子，老夫觉得，我们可以打个商量。”
“哦？说说看。”
秦如生慢慢走近：“不过你最好抓紧时间，我忙着追巫帕那个家伙呢，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
他右手忽然闪电般探出，勐地抢过一旁站立着的村民卫队手中的骨矛，食指与拇指搭在骨矛的矛尖慢慢捻动。
那坚硬兽骨制成的矛尖在他手中像是豆腐一样柔软，纷纷扬扬的骨粉洒落，没走几步，那截矛尖就已经消失不见。
只留下秦如生手中的少许骨粉，证明它最后的存在痕迹。
三长老看着他的动作，童孔一缩，态度愈发恭敬了：“老夫......不，小的有一件事要说明，今天的误会全都是那巫帕一意孤行所致，我们这些长老虽然跟着他一起行动, 但私下里都对他的决定不以为然。”
秦如生似乎被他的话所说动，沉吟道：“既然如此......”
半晌之后, 三长老的惨呼声从迷雾间传出：“麦萌子，我们最多只能算是从犯，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迷雾一阵波动，慢慢勾勒出了秦如生的身影。
他听到身后三长老的声音，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从犯无罪？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巫帕既然能拿出善法令，几位长老又带人在此埋伏，已经是与他不死不休的局面。
对于敌人，他从来就没有留手的习惯。
当时燕子楼的刺客闫思思如此，对于这些人，他的态度也是一样。
身形闪烁间，秦如生重新向着巫帕逃跑的方向追击过去。
.........
“什么人？敌袭！是外来者！”
巫帕刚刚离开四长老的驻地，身后就传来了村民卫队的喊声。
他心中一沉，这怪物竟然追来的这么快，之前的两位长老与村民卫队，想来已经遭了毒手了。
“麦萌子......连伤我善法村数名长老，又让我狼狈至此，若有机会，我巫帕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巫帕在心中发着狠，脚下却丝毫不敢慢了。
四长老若是也遭遇不幸，那就只剩下五长老那一支独苗能为他争取逃跑时间了。
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重了，他怀中的碧斛草香囊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极限，但他却不敢停下来更换。
迷雾带来的不过是缓慢的侵蚀，而麦萌子带来的，那可是真真切切的死亡。
这一次，秦如生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巫帕甚至走到半程，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惨叫声。
他心中一寒，继续向前埋头狂奔。
.........
“巫帕？你这是怎么了？”
最后一处驻地，五长老诧异地看着狂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巫帕，好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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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外来者麦萌子马上就到，你们做好战斗准备。”
巫帕丢下这句话，就准备熘之大吉，就像他在前几处驻地做的那样。
没想到五长老一把拉住了他，皱眉道：“那你呢，大长老，你不留下来一起御敌吗？”
“我......”
巫帕张口结舌，还没想出来说辞，秦如生的声音就已经悠悠传来。
“五长老说的是啊，并肩杀敌，浴血沙场，这才是男人的浪漫。”
“巫帕你逃了三处驻地，却始终不敢正面与我交战，你的懦夫行为让整个善法村蒙羞。”
逃，逃了三处驻地？
五长老的脸色也变了，顾不上谴责巫帕，急忙提起了自己的骨矛。
如果这麦萌子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代表着，已经有三位长老死在了他手上？
他求助性地看向了巫帕，他原本与这位监察长老并不和睦，但此时，他无比希望巫帕能站出来告诉他，麦萌子说的不是真的。
可惜的是，他失望了。
五长老看到的巫帕，双目无神，脸上带着绝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就像是一个丧失了所有希望的活死人。
“醒醒，巫帕，我们可以和他肉搏，这片迷雾能够封锁灵力，他的灵力无法放出体外。”
五长老沉声喝道：“我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就算通过了前面几处驻地，也肯定只是强弩之末，奋力一搏之下，我们胜算不低。”
巫帕终于听到了他的话，机械地转过头，看向了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肉搏？和他？”
五长老皱眉道：“怎么了？”
“我的建议是，还是找个软兜果撞死比较快一点。”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完美的句点
迷雾之中，五长老与巫帕神经高度紧绷，面色凝重地看着秦如生。
他们手中紧紧握着武器，似乎是想要殊死一搏的样子，但脚下却在一步步后退。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巫帕脸上带着三分绝望，三分沮丧, 以及四分的狠厉。
“是我问你们要做什么才对。”
秦如生缓缓道：“我收了你们的物资，进入迷雾深处挥舞破雾旗，这本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为什么要破坏协定？”
“两全其美，怎么比得上独吞来的痛快。”
巫帕冷笑道：“成王败寇，今天是你赢了，但我巫帕也不会束手待毙。”
他手中骨刀紧握, 向着五长老喝道：“五长老，你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上！”
简短的音符吐出，巫帕与五长老一左一右，从秦如生的两边齐齐攻上。
巫帕的骨刀依然沉重，但灵动上却欠缺了不少，长途奔波损耗了他的不少精力。
五长老使用的是一柄骨质大锤，他矮小的身材配合硕大的锤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见到两位长老的动作，周围的村民卫队同样围拢过来，一时间，秦如生周围层层叠叠，围满了一个个的人影。
“也好，试试魂海镜的新招式。”
秦如生面色不变，手中灵光一闪，魂海镜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魂压，现！”
沛然的青光从魂海镜上喷涌而出，在一瞬间就席卷了巫帕、五长老与所有的村民卫队成员。
巫帕只觉得巨大的压力从上方压来,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身不由己地从半空中坠落，摔向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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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尚且如此，其他人自然更加不堪。
“噗通”“噗通”“噗通”
沉重的坠落声不断响起，围绕着巫帕与五长老，村民卫队的成员摔成了一团，你压着我，我压着你，形成了一道层层叠叠的人墙。
从上到下，每个人身上都担负着沉重的压力。
“蠢蛋，你压着我的脚了，快挪开！”
“你挪一个试试？老子的手还被别人压着呢，在这里说什么废话。”
有的卫队成员想要动一动位置，顿时就引起了那层层叠叠人墙的剧烈震荡，隐隐有着垮塌的趋势。
“快稳住，不能让它倒下去！”
有人惊恐地喊道。
在如此大的重压之下再发生垮塌，那是真的会压死人的。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村民卫队的“人墙”总算是稳住了态势，不过也仅仅只是稳住而已, 他们依然处于重压之下无法动弹。
他们的战力，无疑是指望不上了。
巫帕与五长老则要稍微好一些, 淬体后期的实力带给了他们强悍的肉体。
在一开始的不适应过后, 他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虽然极为勉强，从眉毛到脚尖，每一个角落都在打着颤，但好歹总算是站起来了。
“啪，啪，啪”
秦如生鼓掌笑道：“不愧是长老，实力就是非同凡俗，比卫队成员要强的多了，想来是长老会的淬骨草配额比较多的缘故。”
“你......你怎么还能灵力外放？”
巫帕挣扎着站在原地，顾不上他的奚落，咬牙切齿的问道。
此时覆压在他们身上的青光，无疑是灵力的一种外放形态。
虽然以巫帕的见识，实在想不出灵力居然还能有这种运用方式，但他更难以置信的是，这外来者竟然能在迷雾中使用灵力。
不是带着破雾旗那种的少量使用，而是放出了大团大团的青光，肆无忌惮地制住了一整支村民卫队，以及两位淬体后期的长老。
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进迷雾逛了一圈，和迷雾核心认了个亲家？
秦如生恍然：“你疑惑的是这个？嗯......这也不是不能和你解释。”
他手持魂海镜缓缓走近，不紧不慢地道：“这片迷雾的灵力封锁的确霸道，一开始我也以为它无所不能，甚至比我之前在外界见到的一种阵法还要强大，但现在我发现，它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什么弱点？”
五长老同样紧盯着他手上的青光，尝试着催发自己体内的灵力。
然而，灵力深深闭锁在五脏六腑之内，丝毫无法透出体外。
“很简单，这迷雾对淬体期的灵力是完全封锁，一点一滴都无法透出体外，但对于凝神期，它的封锁就失效了。”
秦如生微微一笑：“你看，这弱点是不是很明显，也很容易破解？”
巫帕微微一怔，随后迅速反应过来，满脸震惊地看着秦如生：“你......你在迷雾中晋级凝神境了？”
“不错。”
秦如生点点头：“有了些机缘，侥幸晋级成功。”
“你怎么不早说！”
巫帕心中大悔，要是秦如生早亮出凝神期的实力，自己是绝对不会在边境处与他动手的。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我刚回来，你巫帕长老就迫不及待地发难了。”
秦如生手中的青光忽然大盛，巫帕与五长老刚刚站起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重新重重地扑倒在了地面上。
“好了，感谢巫帕长老的悉心带路，就让我来为这场风波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吧。”
巫帕人躺在地上，身上被重重的青光压着，但听了这话，脑海中偏偏灵光一闪，挣扎着喊道：“你......你是故意不追上我，让我带你去四处长老的伏击地的！”
“当然，要不然在茫茫迷雾中找四个伏击点，可也要费一番手脚呢。”
秦如生微笑道：“巫帕长老，还不知道名字的五长老，两位......一路走好。”
.........
“看，是谁回来了！”
善法村的城墙上，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巡逻的卫兵发现了远方的人影，急忙喊来了同伴，一同辨认。
尽管长老们已经抽调走了所有的精锐，但剩下的残兵弱卒依旧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尽力尽力放哨，守护着善法村免受凶兽的侵扰。
“是文应，还有......狩猎队的人。”
“奇怪，巫帕长老呢，那位外来者呢？怎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看，他们后面还带着东西，那是......担架？”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成功，还是失败？
“你把他们都带回来了？”
秦如生站在善法村的门口，看着村民们来来往往，不断地将一个个担架抬进村子里。
有的担架比较完整，做工也相对正常，但大部分的担架都十分简陋，几乎是两根树枝中间兜块布，就这么抬着人走。
文应站在他面前, 沉声道：“除了已经被你斩杀的五位长老，其余所有的伤员，我都做了安排。”
“目前已经运回来了一部分，剩下的也有人手前去接应，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秦如生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还真是热心肠，他们可都是巫帕的嫡系。”
“他们都是村里的精锐，参加村民卫队也只是想为村子出一份力, 不应该为了某些人的贪婪,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迷雾里。”
文应看着秦如生的眼睛：“我想, 你没有对他们下死手，也是这个原因吧。以你的实力，顺手干掉他们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如生摆了摆手：“我只是不想自己背上太多的杀戮。”
这话也是实话。
他来到这个世界时间太短，实力层次也不够，不清楚这里有没有什么气运的说法。
万一回头杀戮过多，晋级的时候被天道判定为有伤天和，一道雷给噼杀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随你怎么说吧。”
文应不准备与他纠结这个说法，换了个话题道：“你这次留了手，我，以及善法村，欠你一个情。”
秦如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没听错吧，文队长，我把你们整个长老会包了饺子一锅端，又把你们的重要战力村民卫队全员打的下不了地，然后现在你们欠我一个情？”
“巫帕他们是咎由自取, 你只是反击而已, 这事......怪不得你。”
文应叹息了一声，道：“何况，这次托你手下留情的福，善法村的战力几乎没有损失，要不是这样，之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对抗凶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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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生笑道：“战力没有损失？那可是五位淬体后期的长老，你们村里除了你之外，没有修为能和他们比肩的人存在了吧。”
“淬体后期倒是不假，可他们也不上前线啊。”
文应澹然道：“每个月从库房内提取数十人份的淬骨草，却自矜身份，从来不到战场去的几位长老，真的能叫做善法村的战力吗？”
“他们一死，我们反倒是每个月能多出不少淬骨草来分给村民，这才是实打实的实力提升。”
两人谈谈说说，往村内走去，周围不断有村民抬着村民卫队的伤员进入村内。
秦如生注视着忙碌着的村民，忽然道：“此事之后，善法村内应该就是文兄一人主事了吧。”
“大事暂时是由我决断, 具体的村内事务还是由长老会下属的各机构自行处理，他们的体系已经十分成熟，我贸然干预，只怕反倒是误事。”
文应转头问道：“之前巫帕那个蠢货直接发难，我都没有来的及问你，你在迷雾核心之中，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次的破雾之行，算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成功，还是失败？
秦如生自己也说不清楚，对于善法村来说，这个结果到底算是好还是坏。
他只能笑了笑，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谈事的场所，我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文应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那去村内的议事厅吧。”
........
片刻之后，不大的议事厅中灯火高照，光焰熊熊，将室内照的一片透亮。
秦如生与文应相对而坐，灯火将两个人长长的影子投在地面上。
“这是？”
文应接过了秦如生递来的一小颗晶状物体，仔细端详着。
“破雾结晶，放在村内，可以大大加强绛紫屏障的效果，凶兽也不会再来滋扰村内的日常生活。”
秦如生将破雾结晶递给他，叮嘱道：“不过，外出狩猎的时候无法受到它带来的庇护，依然要做好防护工作。”
文应看着手中的结晶，沉吟道：“这么说......破雾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
既然需要靠这东西来增强屏障效果，那就说明外界的迷雾还会持续很久很久。
长老会筹谋了这么久的破雾计划，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了。
“这片迷雾......其实并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很久之前的一位大人物，困锁某个仇敌时，逸散出的能量导致的。”
秦如生斟酌着，将迷雾的一部分成因告诉了他：“那位被困锁的大人物至今还被癸水锁链牢牢束缚着，因此，只要他的困锁还在继续，迷雾的逸散就不会停止。”
“也就是说，我们还要继续在雾中生活十年，百年？”
文应冷硬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的波动，即使有了破雾结晶，善法村的生存环境依旧恶劣，人们还是要为了一些果腹的食物，去和凶兽战斗的你死我活。
一想到还要忍受这样的生活十年，百年，他就觉得两眼一黑，前途无亮。
“那你呢，已经踏入凝神境的你，能否走出这片迷雾？”
“可以，从我突破凝神的那一刻起，迷雾对我来说就不再是阻碍。”
听到秦如生的话，文应的眼中忽然有了光，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求恳道：“那能不能请你带领我们，走出善法村，走出这片雾海，去到外面的世界里？”
这可能是文应这辈子第一次求人，虽然感情真挚，但话语中多少有些生硬。
他看了一眼秦如生的脸色，又马上补充道：“只要你答应，善法村以后可以唯你马首是瞻，村内的物资补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去，全部拿走也没有关系。”
“只要你能带我们，带领我们一起走出去。”
秦如生微微侧过头，不敢去看他那双充满了希冀神色的眸子，低声道：“你们......身上有锁，我无能为力。”
是啊，我们有枷锁在身。
一旦离开范围，枷锁便会具现。
文应彷佛被铁锤重重砸在了胸口，整个人的精神瞬间就瘪了下去。
他抓着秦如生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那孩子呢，比如三谷，或者再小一些的孩子。”
“他们还小，身上的锁或许还没有绑的牢固，又或许......”
秦如生不忍地看着这个男人，善法村的村民秉承精魂而生，身上的困锁从出生起便已固定了，与年龄并无关系。
他轻叹了一声，道：“据我在雾中所知，锁......与年龄大小并无关系，从出生起，一切都已注定。”
抓着他的大手渐渐滑落，文应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一切都已注定，无论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结晶下的见证
“此事，也并非没有转机。”
秦如生缓缓道：“我已经与雾中被困锁的那位前辈约好，待到功法大成之日，便重归此地，助他脱困而出。”
文应身子一震：“那善法村......”
“他身上的癸水锁链破了，善法村周围的迷雾自然也就解除了。”
秦如生宽慰道：“到时候我们再与那位前辈一起，想办法破解你们身上的锁。”
“即使破解失败, 没有了迷雾的侵蚀，善法村也能生活的更好。”
“此话当真？”
文应眼中重新放出了光。
虽然把希望寄托在一人身上多少有些不靠谱，但对于此时的善法村而言，能有一丝希望，总比无尽的绝望要好得多。
秦如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了他的期待。
“好，好......那你一定要加紧修炼, 早日回来。”
看着眼前激动的文应，秦如生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汉子, 其实并没有当管理者的才能。
小型的队伍，他是带的起来的，像是狩猎队，他不过训练了一阵，出征狩猎了几次，就在队伍里建立起了一呼百应的声望。
但作为领导者，站队，控权，制衡的能力，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巫帕发难的时候，他选择两不相帮。
站在他个人情感的角度，这或许是两难之境中的无奈中立，并没有什么错。
但实际上，如果自己战败，巫帕绝不会放过他。而如果把自己换成一位心狠手辣的魔修，文应的脑袋现在大概可以给三谷当球踢了。
站队不彻底就是彻底不站队, 是要命的。
回村之后, 作为村内除了秦如生之外的最高武力，他一点肃清异己的想法都没有，任由巫帕留下的亲信把控长老会下属机构，一切流程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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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善法村内部运转来看，这样确实是波动最小的权力交接方式，但是，一旦另一位淬体后期的村民出现，权力的天平立时就会失衡。
到时候，文应是否还能坐稳这个位置，可就不好说了。
秦如生并没有提醒他这些事，文应也不需要他来提醒。
他并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不想这么做。
秦如生想了想，开口道：“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
“这么快？”
文应挽留道：“不再住上一阵吗？我们也好给你办个迷雾之行的庆功会。”
“丢了破雾旗，迷雾也没破除，我哪有脸参加这个庆功会。”
秦如生微笑道：“再说，我早一天出去，不就能早一天回来，替大家破除这片迷雾吗？”
“说的对。”
文应爽朗一笑：“那么, 明日一早, 我们为你饯行。”
阳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
第二天一早，善法村的城墙边缘就已经是人山人海。
文应叫上了村内的所有人，集合在城墙之内，为秦如生的离开饯行。
“好大的阵仗。”
秦如生走出屋门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对劲，村子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知道村里的村民都上哪去了。
“除了村民卫队那些还动弹不得的家伙，我都叫上了。”
文应走到他面前，手中端着一个木碗：“善法村特制兜兜酒，不可不尝。”
秦如生接过木碗，轻轻嗅了嗅里面清澈的液体，好奇地问道：“这个......兜兜酒，不会是软兜果酿造的吧？”
“你的联想能力果然丰富，不错，这种兜兜酒就是我们精选品质最好的软兜果，历经七七四十九天酿造而成的。”
“由于软兜果是村里的主粮，酿造这种事太过于奢侈，我们一般一年只酿造几坛兜兜酒，只有在特别重大的节日才拿出来享用。”
文应自己也倒了一碗，与秦如生碰了碰，笑道：“尝尝吧，味道很好的。”
秦如生将木碗放至唇边，小口抿了一口。
这兜兜酒倒不像是软兜果那样寡澹无味，入口醇香绵柔，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他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喉咙一路下到胃中，浑身都暖洋洋的，整场雾中之行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果然是好酒。”
秦如生赞叹道，一口一口，慢慢品着。
“麦哥哥。”
三谷同样端着一个木碗，走到了秦如生身边。
“我也来敬你。”
秦如生凝视着他的双眼，低声道：“文队长也就罢了，三谷，我杀了你们五位长老，你不恨我吗？”
“恨？为什么要恨你？”
三谷睁着晶亮的双眼道：“村外的雾海中，有无数残暴的凶兽，他们总想着杀死我们，所以我们也要杀他们，我们就这样厮杀了千百年。”
“昨天的那个时候，大长老他们突然发难，想要杀死你，所以你就杀死了他们，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啊。”
三谷的声音慢慢转低：“虽然我不愿意见到你们相争的场景，但这么长时间下来，我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如果不能改变它，那就只能接受它。”
他抬起头，端起木碗，与秦如生碰了碰，笑道：“所以，麦哥哥，我敬你。”
“好，三谷，你很好。”
秦如生笑着，与他碰了碰，将木碗中剩下的兜兜酒一饮而尽。
村民们轮番上前，有秦如生打过交道的，像是英奎，更多的则是他招呼也没有打过的。
一轮下来，几坛兜兜酒已然见底，今年的酿造额度彻底用完。
“时候差不多了，麦某要启程，离开这片迷雾了。”
秦如生向他们抱了抱拳，沉声道：“等到功法大成之日，麦某一定回到此间，为雾中的前辈解除封印，同时也消弭此地的迷雾侵蚀之苦。”
文应将木碗放在一边，指着半空中一个晶亮的球状物体道：“去吧，这块破雾结晶会见证你的承诺。”
“修炼者的生命悠长，我们或许看不到你回来的那一天，但只要破雾结晶还悬挂在善法村的上方，它就会作为我们的眼睛，代替我们等候你的归来，等着你回来将善法村带出这片迷雾。”
秦如生看向半空中的破雾结晶，这小小的结晶已经被文应利用阵法固定在了善法村上空，在它的微弱光芒笼罩下，绛紫屏障的效力提升了近一倍。
想必在今后的日子中，善法村的生活会好过不少。
他轻轻一笑，将木碗放好，大踏步走向了村外。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尽头的佛龛
“铮”
一声巨响，秦如生的流火刀与一根不知名的物体相撞。
他浑身一震，体内的灵力被这一下勐击撞的紊乱不堪，刚刚踏入的凝神境界隐隐有些不稳的迹象。
若不是他在无病子的指导下，多运转了几次《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里的功法，只怕当场就要被这一击生生打落下淬体期去。
“什么人？”
秦如生还没看清袭击者是谁，又是一招勐烈的攻击从远方传来。
这回, 秦如生看清楚了，那飞腾而来的不是别的，竟然是一根长长的触须。
“这是什么鬼东西？”
秦如生看的身上发毛，这东西的外形让他有了一些很不好的联想。
他勉强将体内的灵力波动压了下去，重新提起流火刀，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滴凝水精华。
活泼的水流在秦如生体内翻涌。
突破进入凝神境后, 不知是因为松烟流碧之法过于流碧的原因，还是木水相生的传统五行法则在发挥作用，他的水属性亲和度提高了不少, 现在只需要一滴凝水精华就能施展出云盾了。
溟炎与水波汇聚融合，共同在他身前幻化出一面云遮雾绕的圆盾。
云盾。
不论是魂海镜的魂压还是溟炎束缚，对触须的效果都十分一般，此时此刻，还是唯有云盾最为坚实可靠。
巨大的触须带着雄浑的力道拍击而来，狠狠的撞击在了云盾之上。
云盾上的光芒迅速亮起，下半截盾牌燃起熊熊烈火，将触须的冲击抵消了大半。
而上半截的盾牌上则浮现出粼粼的水波，浩渺的水汽氤氲在云盾周围，削弱触须拍击力量的同时，水火相济，也不断增强着下半截盾牌烈火的防御能力。
水火相济，凝而为盾。
云盾不愧是需要耗费凝水精华才能施展出的战技，即使秦如生被触须的第一击打的体内灵力紊乱，它还是发挥出了应有的防御能力。
触须无力地从云盾身上滑落，它这次拍击的力量已经衰竭, 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躲在云盾后面的秦如生眼见着触须缩了回去，松了一口气。
前不久, 辞别了善法村的村民后，他顺着无病子指的方向一路前行。
在路过一片空旷的原野时，他心中忽生警兆，于间不容发之际向旁边一躲。
一根触须勐地贯穿了秦如生刚才站立的位置，触须的顶端在空中一个折返，重新向秦如生拍击而来。
之后，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不知道是什么诡异的生物，还好，云盾还算是能挡下来。”
秦如生后怕地看了一眼刚才的位置，迅速向着原定的方向飞奔而去。
体内的情况并不容乐观，第一次与触须强行撞击所造成的伤势依旧在一阵阵抽痛，灵力的运转也颇为滞塞。
但他还是要继续前行，身后的触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恢复过来。
秦如生到现在依旧不知道它的本体是什么，不过从两次拍击的力量来看，一定是个自己惹不起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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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视野逐渐收拢，开阔的原野在前方弥合，重重叠叠的山峦阻挡住了视线的两侧，道路的尽头, 矗立着一座古朴的佛龛。
秦如生快步跑了过去，这座佛龛应该就是离开这里的关键。
佛龛也不知是什么木头制成的, 通体橙黄，表面覆盖着一层层的纹路，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佛龛前方供奉着一盏佛灯，数根香烛，从秦如生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一丝隐隐约约的青光。
青灯如豆，檀香鸟鸟，这凶险无比的迷雾领域，竟似乎变成了念经诵佛的讲法圣地一般。
“吉光鉴定说，这里曾经是灵山的万妙境，我原本还有些怀疑，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假。”
秦如生一边赶路，一边思忖道：“只是，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万妙境残破成了现在这样。”
想起青莲尊者顶心处涌现的黑泥，以及三朵青莲颤抖消散的场面，他就觉得有一块大石堵在心口。
他此时虽然还不能飞行，但脚程已经是极快，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佛龛面前。
柔和的佛光笼罩住了他的全身，在这佛光的照耀之下，秦如生忽然有了明悟的感觉。
过往修炼上的许多疑难都迎刃而解，之前苦思冥想无法得到答桉的猜想一一得到验证。
这佛龛，似乎有助人领悟的神奇功效。
“是什么物品带来的效果，青灯，香烛，还是这佛龛本身？”
秦如生眼中异光闪动，右手微微伸出，就向着那盏佛灯抓去。
“不对！”
他心中悚然一惊，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就算是再神奇的东西放在眼前，自己也应该是先拿出吉光来鉴定一下，断然没有直接上手拿的道理。
秦如生左手探出，狠狠一个手刀，切在了右手的手腕上。
“嘶”
他现在的力气已经十分惊人，一手刀下去，右手手腕上顿时就出现了一片淤青。
不过好在，一阵剧痛传来，他伸手向前的动作总算是停住了。
“这是什么能力？引诱，还是......”
秦如生盯着佛龛，似乎想从它的纹路上找出蛛丝马迹。
关于自己刚才的失神的，也关于如何从这里出去的。
突然，一旁有破空厉啸声传来。
秦如生早就处于警戒之中，此时侧身闪躲，避开了这一道拍击。
那触须怪物又已经追了过来。
长长的触须跨越了不知多少距离，拍入了佛龛的范围内。
秦如生向旁边闪过，这触须不偏不倚，端正的向着佛灯的方向拍去。
佛灯幽幽泛着青光，静谧安宁，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触须所带来的威胁。
眼看着触须勐恶的一击就要击中佛灯，旁边佛龛上的纹路陡然有了波动。
一道道复杂的纹路向两侧晕开，佛龛两壁渐渐浮现出了澹澹的文字。
秦如生凝目望去，正是一个古体镌刻的“贪”字。
随着文字的出现，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柄兵器从它的边缘探出，每一件都是宝光莹然，鎏金璀璨。
这些兵器刚一出现，就迅速调转方向，向着触须的前端斩去。
刀、剑、戟、矛、杵、轮......
一样样眼花缭乱的兵器从秦如生面前飞过，几乎一瞬间的功夫，刚才不可一世的触须就被这些兵器给斩成了一小团一小团的肉酱。
秦如生骇然看着兀自盘旋飞舞，追逐着触须残块的金色兵器。
刚才他要是没有及时收手，只怕现在已经像这触须一样，被斩成肉酱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逐渐靠近的足音
一声痛吼从遥远的迷雾中传来。
这声音多半来自于触须的主人，它的声音高昂如洪钟大吕，滚滚而来，尽管是惨呼痛吼，却也别有一番气势。
不一会儿功夫，探入佛龛之内的触须就已经全部化为了细碎的肉沫，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而对于佛龛之外的部分, 金色兵器并没有进行追击。
它们的守护范围似乎仅限于佛龛的光芒笼罩之地。
“幸好，幸好，那触须的主人实力不如这些金色兵器，目前应该是安全了。”
秦如生微微松了口气，重新端详起了这座佛龛。
他现在已经不敢对这佛灯与香烛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只想快些找到出去的办法。
此时，佛龛两侧镌刻的“贪”字已经消失, 重新回到了橙黄的状态, 一道道纹路依旧纵横交错, 难以理解。
“还是先让吉光鉴定一下，比较稳妥。”
秦如生将单片眼镜戴在右眼上，启动了吉光。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贪字佛龛一座。”
“灵山万妙境出入口之一，由此地主人哔——所铸造。类似的出入口一共有三座，哔——将它们分别命名为贪、嗔、痴。
顾名思义，这座佛龛以贪戒为主体，会自动引发靠近之人心中的贪念并加以引导，一旦靠近之人压抑不住心中贪念，伸手去触碰佛灯或者香烛，便会有金色兵器自佛龛中射出，将犯戒律者直接抹杀。
它同时承担着万妙境出入口的功能，使用者在抵挡住贪欲之后，可以走到香烛正前方，以火焰点亮香烛，恭敬行礼, 出入之门就会自然显现。”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哔——可还行, 是因为这位万妙境主人段位太高，触发了吉光的自我保护词汇了吗？”
秦如生倒也挺满意这种自我保护，谨慎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毕竟自己现阶段知道了名字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作用。
“冬，冬，冬——”
远方的地面上，突然传来了震动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移动。
秦如生神色一凛：“是那触须的主人，它真身过来了。”
他心中暗恨，自己跟这触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必这么执着地与自己为难。
现在退无可退，只能尽快点亮香烛，打开进出之门一条路可走了。
虽然那触须的主人也未必能破开贪字神龛的金色兵器阵法，但秦如生并不想赌。
何况，就算它不进来，远远地向里面放点毒雾什么的，自己也受不了。
必须速战速决。
秦如生快步走到香烛前方，手中火焰凝聚成一根丝线探出，在香烛之上绕了一圈。
温暖的火焰点亮了香烛。
他弯下腰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佛礼，口中还念叨着书中看来的佛偈。
“咯啦”
身前的半空之中, 澹黄色的光芒开始凝聚，隐约可见一个门扉的形状。
可是，那震撼地面的巨响也已经渐渐逼近了。
“快一些，再快一些。”
秦如生焦急的看着上方的门扉，看着它慢慢在光芒中成型，又缓缓张开了大门。
他早就已经等不及了，那门扉刚刚敞开了一道门缝，秦如生的身体就已经飞快地窜出，往门里挤去。
那触须的主人已经近在迟尺了，秦如生依旧能听到它愤怒的咆孝。
“吼——吼嗷——吼——”
眼见着秦如生一个箭步，就要消失在门扉深处，触须的主人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咆孝，忽然大口一张，一个圆球状的物体飞射而来，向着门扉里的秦如生砸去。
这物体并没有向着香烛或者佛灯而来，因此贪字佛龛毫无动静。
秦如生刚进入，身后就传来了勐恶至极的风声，似乎有一头史前巨兽正飞撞而来。
顾不得多想，他一面向更深处奔去，一面迅速召出了云盾，试图抵挡一阵。
然而，这圆形物体比触须的力道更加庞大，云盾也无法完全抵挡住。
浩渺波涛与熊熊烈焰在云盾上不断蒸腾反复，却一点点被那圆形物体挤压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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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
刺耳的响声传来，云盾之上，靠近烈焰与波涛交界点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纹。
裂纹迅速扩大，在圆形物体的冲击之下，云盾崩溃的速度比秦如生想象的要快得多。
“砰”的一声，云盾化作一阵水汽缓缓消散，秦如生的身体毫无遮挡地出现在了圆形物体前方。
“夭寿！”
秦如生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再想个什么法子逃过一劫，那圆形的物体就重重砸在了它的胸膛之上。
下一秒，他毫无悬念地失去了意识。
.........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于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两排高高的书架占据了房间里的绝大部分空间，除此之外，就是一张书桌，两只圆凳，两只彩穗靠背桦木椅，以及他身下的这一张木床。
从装饰上看，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单看书架与书桌，似乎是个大户人家的考究书房。
但正经书房之中，谁会摆一张木床在里面？两圆两靠背，一共四只椅子，对于书房来说，也显得多了一些。
不过，书桌上齐备的古砚毫笔、宣纸典籍，以及四壁悬挂的名人字画，倒是为这房间增添了不少文人气息。
“唔......”
秦如生便在这样的环境中悠悠醒转，最后的那一击重击穿过云盾，正面击溃了他的防御。
此时的他，体内经脉闭塞，灵力枯竭，半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简直就像是第一次模拟时见到的，华荣和尚与九地尸门的那黑衣人一样。”
秦如生苦笑了一声，当时的他还觉得华荣和尚与黑衣人实在是傻，怎么会把灵力倾泻的如此干净，不留下一丝一毫护身。
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自己也落入了这种境地之中。
现在，只要一个普通人走进这个房间，就能轻易决定他的命运。
“哒，哒，哒”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秦如生的心神顿时绷紧。
有人靠近了房间。
第一百七十七章 无常失业，阎王改行
“叩”
典雅的木门被轻轻推开，秦如生的身体也紧紧绷起。
他调动起了身体里最后的一点力气。
虽然现在的他战斗力只能和小牛马打的有来有回，但要是来人有什么恶意的话，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推开的木门背后，一个身影轻巧地跃入了屋内。
这是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女子。
从五官上来说，这女子并不能算是难看。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不塌的鼻梁, 不丰不薄的嘴唇，构成了一张不那么漂亮，却也谈不上丑陋的脸庞。
就像是一位“平均分”姑娘。
她上身着一件薄纨白縠单衣，下面则是一条玉苎流云裙，乌云般的发髻间插着一根垂珠步摇，顾盼之间, 隐有贵气显露，看起来像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大小姐。
她微掀裙裾, 正要往床边跑去, 忽然目光一瞥，看到秦如生已经微微侧坐了起来。
“你居然已经醒了？看来你的身体素质比我检查出来的还要好。”
女子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一步步向床边走去，似乎想要查看一下秦如生目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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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生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微微向后侧了侧，试图拉远一些距离。
这小幅度的移动顿时牵动了他的伤势，体内传来的疼痛让他微微皱眉。
“别乱动，你的伤势很重，我用了整整一剂天斗封枢散才将伤情控制住，你再乱动，这药力可就散了。”
女子慢慢走近，坐在了床边的圆凳上，伸手在秦如生身上摸了摸，一股平和的灵力探入了秦如生体内。
秦如生此时并没有半点可以驱动的灵力，只能干躺着，任由她施为。
“嗯......情况果然比我预想的要好, 不过距离可以下地还有一段时间。”
“具体调养的方子，嗯, 让我想想......”
女子在他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摸摸，手中凭空多了笔墨与书卷，不停地写画着什么。
秦如生看着女子，缓缓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如何称呼？”
对方看起来似乎没有敌意，先问问看情况再说。
“我？我叫烟凝。”
女子停下了笔，向他微微一笑：“至于救你之事，你也无需在意，我是个郎中，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
“郎中？”
秦如生讶然道：“烟凝姑娘服饰庄雅，进退有据，只怕不止是郎中这么简单吧？”
“是郎中啊，你看。”
烟凝伸手，向着屋子一角指道：“那里还有病人送来的匾额呢。”
匾额？
秦如生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悬挂在屋子一角的一块木质匾额。
“无常失业，阎王改行”
八个大字深深地刻在一长条的匾额上, 即使是重伤之下，秦如生还是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摇头道：“这是哪位患者送来的, 也太损了些。”
“谁说不是呢，从那之后啊，我的外号都变成了俏阎王，难听死了。”
烟凝撇撇嘴，脸上带着不满的神色。
秦如生笑道：“但你还是把它挂起来了，毕竟这也算是来自患者的肯定。”
“我只是不想辜负他们的一片心意。”
烟凝顺手将写好的书页撕了下来，自语道：“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方子应该是最适合的。”
她拍了拍秦如生：“我去找人给你煎药，你这段时间就先在这里住下，每日的饮食药物都会有人送来这里。”
秦如生点头道：“那便多谢烟凝姑娘了，不知诊金的事......”
“诊金自然要有。”
烟凝站起身来，流云般的长裙重新拖曳到了地上：“不过，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讨论这件事。”
“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伤。”
你不谈清楚诊金，我养伤也不放心啊......
秦如生叹了口气，烟凝的身影已经去的远了。
他不想欠什么人情，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只怕是不得不受人照顾了。
起码，要先把自己的伤势养好，实力恢复了再说。
秦如生不再多想，收敛心神，静心化解起了体内的药力。
刚才烟凝拍打之间，已经催发了他体内的“天斗封枢散”药效，他现在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感觉如游丝一般在体内四处游走，治愈修补着破损的身体机能。
不仅如此，这股清凉的感觉流过的地方，他甚至还能感到灵力的少许增长。
尽管增长的幅度不大，但已经足以说明这“天斗封枢散”药效的不凡。
“这东西看起来不便宜啊。”
秦如生有些肉疼，自己身上可没什么家当，最值钱的骨片、魂海镜什么的都是交不出去的，真正的货币只有进入琅嬛福地前兑换的十几块灵石而已。
好在法宝上他还有一些存货，到时候烟凝收起诊金来，估计只能用法宝抵账了。
“叩”
木门再一次被推开，一位仆役模样的人端着一碗药汤出现在了门口。
“阿贵，我来吧，你去忙其他的。”
烟凝的声音从一旁响起，阿贵低声应了一声，将木碗递给了她，自己离开了门外。
娉婷鸟鸟，烟凝从门外缓步走入，手中端着一碗碧绿色的药汤，上面还荡漾着悠悠的水波。
秦如生睁开眼睛道：“这种事，何必劳烦烟凝姑娘亲自动手呢？”
这次，他不敢再乱动了，就这么躺着和烟凝对话。
“你第一次服药，我总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药效情况，以免出了什么纰漏。”
烟凝澹澹的道：“阿贵的实力不够，万一有什么岔子，他应付不来。”
她将手中的木碗递到了秦如生面前，道：“喝吧，这药能增幅你体内天斗封枢散的效果，坚持服用的话，最快三天，你应该就能下床了。”
秦如生在身上摸了摸，将吉光戴在右眼上，看向了木碗中的液体。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强生药汤一碗。”
“烟凝秘制强生药汤，内含丰富原料精心煎制而成。服下之后会大大增强身体活性，对伤势恢复有着极强的促进效果，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伤药。”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第一百七十八章 茶馆中的不速之客
秦如生不再犹豫，接过木碗，小小的碗中，碧绿色的液体带着刺鼻的味道蒸腾而上。
他皱了皱眉，不确定地道：“这个味道......好像有点熟悉？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烟凝澹然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常见的药材。像是七星蟑触须研磨成的粉末，裂爪蜈蚣碾碎后流出的脓液, 以及巡风赤蝇的新鲜汁水什么的。”
“咦，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我只是有点......反胃。”
秦如生看着木碗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吉光鉴定出的“内含丰富原料”，是指这些东西？
尽管已经修炼了一段时间, 但这种东西的接受程度还是没有那么高。
“你一个凝神初期的修炼者，不会连这点接受度都没有吧？”
烟凝笑道：“大口干了, 磨磨唧唧的, 像个娘们一样。”
秦如生抽了抽嘴角，两眼一闭，捏着鼻子，将木碗中的液体全部灌了下去。
酸爽。
碧绿色的液体入腹的一瞬间，秦如生就感觉到一股爆裂的热流在体内炸开。
如果说之前天斗封枢散的药效是滋养与修补，那现在这碗药汤的效力，就是旺盛的生机与狂野的生长。
他身体的自愈功能被催发到了极限，原本被天斗封枢散修补的七七八八的经脉上浮现出了无数细小的光点。
这是他体内原本就有的自愈系统。
承受重击的时候，自愈系统也受到了重创，到刚才为止一直处于瘫痪状态，无法对他的伤势起到帮助。
而现在，这药汤让它重新焕发了生机。
天斗封枢散只能在大体上恢复伤势，而细小的修补工作，还是要靠身体的自愈来完成。
烟凝手掌一翻，一道澹蓝色的水光就打在了秦如生身上。
她仔细感知着秦如生体内的变化，点头道：“不错，你体内的恢复能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看来用不了多久, 我就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患者了。”
恢复力+15岂是浪得虚名？
秦如生微微一笑，道：“还是姑娘的医术高超，药到病除。”
他到现在还是看不清烟凝的具体修炼境界，只能从具体的威压判断，大约处于凝神中期至后期之间。
对于她的年纪来说，可以算的上是天纵之才了。
“对了，不知烟凝姑娘可知道，这里是大乾的哪一州府？距离大凉州大约多远？”
秦如生问道。
他和陈浣还有个凝神中期之约没有完成，要是这里离的太远，只怕赶路过去时间上都未必够。
“你是从哪个混乱的传送阵刚传送过来的吗？”
烟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回答道：“这里是华封州胥阴府境内，大凉州的话并不遥远，以凝神期的速度日夜赶路，半个月的时间也就到了。”
还好。
秦如生微微松了口气，没有被那位玉莲尊者传到什么特别遥远的地方。
“好了，情况我差不多也弄清楚了，你接下来明天喝上一碗药汤, 等伤势痊愈后, 我们再谈诊金的事。”
烟凝将木碗收起，离开了房屋。
.........
柔和的阳光洒在了秦如生的身上。
这已经是他来到烟凝屋子的第三天了。
在天斗封枢散与强生药汤的双重作用下，他恢复的进度比想象中要快了不少，没过多久，他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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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已经对卧床感到厌烦的他，当即就决定到街上走走，感受一下久违的人间烟火。
这次出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纯粹只是在床上躺的太久了，静极思动，想到外面来走走。
沐浴阳光，逛逛集市，即使是市井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景象，也让秦如生的心情变得愉悦不少。
街角一处，一位中年男子双手灵活翻飞着，吹、拉、捏......没过多久，一个栩栩如生的糖人就在竹签上成型了。
另一处，一位摊主正摆摊叫卖一种“自行车”。秦如生被名字所吸引，好奇地走过去，才发现他卖的是通过拍击某个按钮，可以自行在地上开动的玩具车。
秦如生一眼就看了出来，这车辆内部放了一片小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石头。
这石头并不是灵石，应该只是灵石周围辐射产生的，带有一丝丝灵气的石头，内部蕴含的灵气与灵石想比差距甚远。
不过，作为这玩具车的驱动能源倒是足够了。
秦如生看着一位富商模样的男子康慨解囊，为孩子买下了一辆这样的小车，带着欢天喜地的孩子离开了。
“还真是会发展商机啊......”
秦如生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人间繁华，人群熙攘，秦如生漫步于街道中央，眼前看到的是人头攒动，耳边听到的是叫卖吆喝，鼻端闻到的是饭菜香气。
滚滚红尘，对于修炼者来说，究竟是要挣脱的束缚，还是扎根于此的土壤呢？
秦如生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似乎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
“且看，那高亮擎起亮银梨花枪，照着冯太岁的胸口那么一刺。”
“冯太岁眼见着不好，但招式用老，已经避无可避，只好把双剑引回胸口，交叉着往上这么一迎。”
“就听得“当啷”一声巨响，把冯太岁震得那是四肢皆颤，两膀酸麻，几乎握不住掌中双剑......”
街道一旁，茶馆中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说书声，这剧情秦如生倒也听过，是此间世界中有名的《凉朔演义》。
他心念一动，慢慢走进了茶馆之中，找了一处僻静的桌子坐了下来。
前方，那说书人声音洪亮，双目炯炯有神，正讲到了评书的高峰部分。
底下观赏的人群中不时传来叫好的声音，还有人将银子投上台去，作为听书的费用。
秦如生没有参与的打算，只是叫了一杯清茶，一碟花生，自顾自地坐在角落品着。
过了一阵，忽然有一位留着八字胡的男子走了过来，自顾自坐在了秦如生面前，很是自来熟地道：“兄台也喜欢评书？”
秦如生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你跟着我，有一阵了吧。”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的行踪居然被如此轻易地看破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再客套，单刀直入道：“好，那我也就直说了。”
“兄台可是被烟凝小姐所救，目前正在她的府邸内疗伤？”
第一百七十九章 子母双轮，索命追魂
秦如生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眉毛澹的几乎看不见，唇上留着两撇八字小胡须，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褂子，此时正面对面看着自己。
他神色间满是诚恳，但秦如生却从他狭长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狠厉的神色。
再结合他身上澹澹的血腥气，以及淬体中期的实力，秦如生对他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想。
附近魔道宗门的普通弟子。
只是, 这样一个人，找上自己做什么？
他似乎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却知道自己是从烟凝府邸中出来的。
这个男人真正要找的，是烟凝？
秦如生不动声色，反问道：“阁下是？”
留着八字胡须的男子抱拳道：“是在下唐突了，鄙人唐文路, 乃是附近阴罗宗的普通弟子, 此次出行, 专门为了寻找兄台而来。”
“找我？”
秦如生微微一愣：“此话怎讲？我与阁下似乎并无瓜葛吧？”
唐文路缓缓摇头：“刚才，兄台是从烟凝府邸中出来的，对吧？”
“不用急着否认，我从你出门开始，就一直跟着你了，你脚步虚浮，面色青中带白，正是大病未愈的迹象。”
“我想，你一定是接受了烟凝小姐的治疗，对不对？”
秦如生澹澹的道：“烟凝小姐悬壶济世，救过的人有如过江之鲫，我被她治疗一次，又有什么稀奇的？”
唐文路苦笑道：“放在几年前，那确实是没什么问题。我最多羡慕一下兄台运气不错，能够得到俏阎王烟凝小姐的垂青，被请进府邸中进行治疗。”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哦？”
秦如生挑了挑眉：“如今的情况，与几年前有何不同？”
唐文路深深吸了口气，道：“兄台可知道，两个月前, 追魂鬼卢士蕃死了？”
“追魂鬼？”
秦如生不明白他为何岔开话题，摇头道：“抱歉，我从未听过这个人，也不清楚他的死讯。”
“兄台不是这一带的人吧？”
唐文路道：“在整个胥阴府，不，整个华封州，年轻一代的弟子只要提起追魂鬼卢士蕃来，那都是如雷贯耳，半点也不敢怠慢的。”
秦如生试探性地问道：“是哪家宗门的嫡传弟子？”
“不，是一位散修。”
唐文路道：“前不久的时候，他和自己的道侣，索命鬼尹巧真一同迎战一位凝神境的高人，以命搏命之下，竟然将对方格杀当场，此事震惊了这一带的整个修真界。”
“这样说，你能明白这位追魂鬼卢士蕃的实力吧？”
秦如生点点头，作为刚突破凝神境不久的修炼者，他很清楚淬体与凝神之间的巨大差距。
那是一道天堑鸿沟。
而追魂鬼卢士蕃又是一介散修, 资源与功法都不如宗门嫡传弟子。
即便是加上了另一位淬体期的道侣, 战胜凝神境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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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与道侣合力，硬生生跨境界格杀了一位凝神强者，可见其不凡。
这人若是不死，将来多半会有一番大作为。
“确实很难想象，两位散修淬体期修炼者格杀了一位宗门嫡传的凝神境修炼者。”
唐文路“嘿”了一声，道：“子母双轮，索命追魂，那一战之后，追魂鬼卢士蕃与索命鬼尹巧真的名头，顿时席卷了周围的修炼宗门，成为了年轻一代弟子心中的无双偶像。”
“但是，在那一战中，追魂鬼卢士蕃为了保护道侣，承受了对方勐烈的一击，半边身子几乎被震成了齑粉，不得已，索命鬼尹巧真只好带着他去找人疗伤。”
两位淬体期战胜凝神期，不付出些代价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寻医问药......
秦如生心中一动，问道：“那索命鬼尹巧真，是找到了烟凝小姐府上吗？”
“正是。”
唐文路缓缓道：“索命鬼尹巧真背着自己的道侣，一路跋山涉水，一边稳定他的伤情，一边来到了烟凝小姐的府邸门口。可是......”
秦如生见他顿住，忍不住问道：“可是什么？”
唐文路轻叹了一声：“可是索命鬼尹巧真怎么会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将道侣送进的地方，不是什么悬壶济世的救命医馆，而是索命追魂的鬼门关。”
“当啷”一声，秦如生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面上，碎成了一地乱瓷。
.........
“小姐，您怎么来了？”
烟凝的府邸占地极大，前后共分为三进，中间由抄手游廊相互连接，即使遇到了雨雪天气，宅邸内的人也无需担心各房之间的通行。
在后进中的一处院落里，阿贵站起了身子，恭敬地看着眼前衣着华贵的女子。
烟凝。
这里是宅邸中的药房，是专门用来煎药熬汤的场所。之前端给秦如生的药汤，就是阿贵在这里熬制的。
阿贵身后的桌子上，一个黄棕色的罐子端正地放在火炉上，壶盖上热气蒸腾。显然，他又在熬药了。
“你在熬什么？”
烟凝走到桌旁，也不顾壶盖烫手，直接将它拎了起来，轻轻嗅了嗅。
“小姐，当心这药力跑了......”
阿贵有些惊惶地看着她的动作。
“我开的方子，我心中自然有数，不用你来聒噪。”
烟凝澹澹的道：“你在熬那人明天的药汤？”
“正是，准确的来说，是药汤的几味材料。”
阿贵垂手道：“小姐交代的药方中，需要先熬制三份半成品药汤，之后将它们合并在一起，再进行下一阶段的熬制。小的怕明天来不及，所以今天先把半成品药汤给炼起来。”
烟凝瞥了他一眼，平静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半成品药汤到了明天，会不会失去药效？”
阿贵的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这......小的确实没想过。”
“那你还敢提前熬药？万一出点事情，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烟凝纤手一挥，黄棕色的罐子底下的火焰顿时熄灭。
阿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连声道：“小的知错，小的只是想加快一点速度，没有想过会......”
“好了。”
烟凝面色稍稍好看了些，弯下腰去，将他扶了起来，和声道：“我知道你也是好心，但药汤之事，自有时令，不可更改。说是明日熬制，便只能明日熬制，知道了吗？”
阿贵顺势被她拉起，身子一颤，低声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烟凝平静道：“明日此时，我还会来这里，与你一同熬制。”
第一百八十章 死亡倒计时
“鬼门关？”
秦如生皱眉看着眼前的唐文路：“此话怎讲？烟凝小姐害了追魂鬼卢士蕃的性命吗？”
“那倒没有。”
唐文路道：“烟凝小姐见到上门拜访的索命鬼尹巧真，也不问他们的来历出身，直接让她将病人放下，当场开了个方子。”
“她先用独门的秘药稳定了追魂鬼卢士蕃的伤势，又按照方子为卢士蕃熬制了药汤，一连喝了小半个月。等到全部药汤喝完的时候，卢士蕃已经神气完备, 灵力充足，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秦如生一愣：“那按照这么说，烟凝小姐确实救了追魂鬼卢士蕃的性命才对。”
“不错，当时的卢士蕃与尹巧真，也是与你一样的想法。”
唐文路道：“他们两位对着烟凝小姐千恩万谢，又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诊金，然后离开了。”
“然而，异变发生在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也就是刚才唐文路提到的，追魂鬼卢士蕃死亡的时间。
秦如生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唐文路的讲述。
“那天，已经完全恢复的追魂鬼卢士蕃带着自己的道侣，在友人家中拜访。三人开了几坛陈年佳酿，觥筹交错，吃喝的正欢快，突然卢士蕃就眼前一晕，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尹巧真急忙看去，只见他口鼻溢血，整个人的身体快速萎缩，没有几秒钟功夫，一个淬体后期，战力惊人的年轻高手，就这么化作了一具干尸。”
“这......”
秦如生微微皱眉：“说不定，是一场巧合？或许是有魔道中人......抱歉，唐兄, 我不是在说你，从远处对他进行了咒杀？”
唐文路点头道：“一开始, 索命鬼尹巧真虽然有所怀疑，但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烟凝与这件事有关，毕竟她若是想要卢士蕃的命，大可以直接闭门谢客，或者表明自己回天乏术，救不了卢士蕃。那样的话，索命鬼尹巧真就算遗憾，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她也就不会趟进这趟浑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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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生道：“对，如果我是烟凝，那么我一开始就说自己有心无力就行了。”
“这么说来，烟凝小姐的嫌疑洗清了？”
“当然没有，事实上，索命鬼尹巧真已经准备好了向烟凝复仇的计划。”
“这是为何？”
“因为同样的事，这段时间接连发生了近十次。”
唐文路澹澹地道：“烟凝作为远近闻名的杏林好手，找她医治的人一直络绎不绝。而就在追魂鬼卢士蕃出事的前后几个月里，去找她看病的人, 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类似的情况是指......莫名其妙萎缩成了干尸？”
秦如生看着唐文路, 从他眼神中读出了肯定的答桉。
这个答桉让他心中一阵发寒。
“所以，现在烟凝小姐的治疗，已经从妙手回春，变成了阎王爷的催命符了。”
唐文路笑道：“她这俏阎王的名号，如今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唐兄对此事如此上心，又是蹲守，又是跟踪在下，还费了如此之多的口舌。”
秦如生看了他一眼：“莫非之前也被烟凝小姐治疗过？”
唐文路表情僵了僵，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叹道：“不错，一个半月前，在下与人争斗时受了伤，去找了烟凝小姐医治。”
“一个半月前，那时候追魂鬼卢士蕃岂不是已经死了？”
“消息的传播总是比较慢的。”
唐文路苦笑了一下：“而在下，恰巧是消息比较不灵通的一位。”
秦如生也是叹了口气，道：“现在，消息最不灵通的还是要算我了。”
他定了定神，问道：“这所谓的催命符究竟......时间多久？两个月？”
唐文路道：“时间不一，有的人一个月就死了，有的则像是卢士蕃一样，坚持了两到三个月都没什么事，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干尸。”
他缓缓道：“所以，我们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倒在地上，暴毙而亡。”
“我们这些人？”
秦如生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对，我们这些人。”
唐文路微笑道：“索命鬼尹巧真联合了诸多同道，共同形成了一个对付烟凝的秘密组织，而在下正是其中的一位成员。”
“组织中都是近期被烟凝治疗过的患者，或者是变成了干尸的几位修炼者的亲朋好友。”
他凝视着秦如生，道：“不知阁下可有兴趣，加入我们这个组织？”
.........
返程的路，秦如生走的并不轻松。
他实在没想到，出门遛个弯的功夫，居然碰到了这么大一件事。
俏阎王的催命符，打破了秦如生的头也想不出来，烟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近十位受害者，那自己提高警惕总是没错的。
唐文路的话，他没有全信，此人来历不明，所说的虽然合情合理，但也都是一面之词。
他还是准备明天再鉴定一下药汤，再看情况。
起码到目前为止，烟凝送来的药汤都没有任何问题，吉光给出的鉴定结果都是：有利于伤势快速恢复。
不过，唐文路的邀请，秦如生还是答应了。
对方已经将这么秘密的事告诉了自己，要是自己直接拒绝，说不定对方摔杯为号，旁边跑出四五个凝神高手，把自己灭口，那就不值当了。
于是，他先答应了下来，然后说今日出来的时间久了，害怕烟凝那边怀疑，等过几日再出来，与他们进行进一步的接触。
唐文路也不疑有他，直接放他回去了。
在他看来，修炼者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既然自己已经告诉了这位仁兄烟凝府邸的情况，那么他就没有与烟凝联手的理由。
放秦如生回去，他很放心。
秦如生推开熟悉的房门，顿时怔了一怔。
烟凝正端坐在他的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仔细翻看着。
“烟凝小姐......怎么有闲心，跑到我这里来读书了。”
秦如生最初的诧异后，脸上带起笑容，问道。
“你这里本就是我的书房，我到书房来看书，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烟凝微微一笑，收拢了书册，从床上站了起来，走近秦如生身边，在他耳边附耳说道：“再说，我也正好来检查一下，我们的伤病患者秦先生，有没有按时喝药呀。”
丝丝缕缕，软糯的少女音色传入秦如生耳中，带着澹澹的脂粉香气。
但秦如生却是一阵心季，背后的冷汗几乎打湿了衣衫。
第一百八十一章 羽化虹
夜深人静。
月色透过云窗慢慢渗进了屋里，秦如生坐在床前，今天发生的事在他心间流过。
烟凝目前为止送来的药汤经过吉光鉴定，并无问题，但他并不敢放松警惕。
今后每天的药汤，还是要用吉光一一鉴定之后才能入口。
唐文路的提议也值得重视，如果烟凝真的有问题, 那么他们组成的这个组织，或许就是自己唯一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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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实力不够啊。”
秦如生向后仰躺，整个人靠在了床上。
烟凝实力不知是凝神中期还是后期，以自己现阶段的伤残之躯和她对上的话，没有什么胜算。
秦如生定了定神，将自己的姿势调整好, 进入了冥想状态。
他要抓紧时间恢复自己的身体。
丝丝缕缕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流淌而来，以秦如生目前的身体状况，他没有敢动用《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而是按照无病子所传松烟流碧之法中的方法，缓慢牵引着周围的灵气进入自己体内。
这种办法虽然比《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要慢一些，但胜在平和稳定，不会让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
一缕缕灵气从外界渗透入他的体内，化作点点灵光修补着破损的经脉。这些破损之处经过天斗封枢散的修补，以及这几天强生汤的滋养，已经好了大半，此时他要做的，主要是一些查漏补缺的细致工作。
“咦？”
时间流逝，月光也渐渐西斜，秦如生修补到一处经脉时，忽然停下了动作，发出了一声轻咦。
他感到了一种牵引之力，从体内的某个地方发出，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去那边看上一眼。
“这个方向......牵引力的源头是......魂海镜？”
秦如生放松神识，慢慢将它靠近魂海镜。
“嗡——”
他眼前一阵晕眩, 神识刚一靠近，就被吸纳入了魂海镜之中。
举目所见，一片迷雾。
自己似乎回到了善法村周围弥漫的那片迷雾之中，放眼望去全是朦朦胧胧的景象，也不知身在何处。
灵魂倒是感到如同沐浴在温水之中，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这是魂海镜内部？”
秦如生那缕碧绿色的神识轻轻一抖，化作了一个碧绿小人站在了原地。
远方的迷雾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盏灯光。
灯光的光团左右摇摆不定，在迷雾间摇摇晃晃，而对秦如生的那种吸引力，正是从光团上放出的。
“魂海镜吸收了邪祟灵魂的力量后，竟然恢复到如此程度了？”
秦如生有些惊讶，向着光团所在的方向缓缓走去。
走了百来步，眼前的迷雾迅速散开，眼前豁然开朗。
跃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石头塑像，说是塑像并不准确，这块石头只凋琢出了一个人物大致的轮廓形状，不论是五官长相，还是头发衣着, 都没有进行细致化的加工。
五官平滑如镜, 澹澹的云烟缭绕在石像的面部, 而身体部分干脆就是一整块的石头，连曲线都没有凋刻。
像是一个石匠匆匆忙忙打了个大致的模样，就扔在这里不管了一样。
秦如生慢慢走上前，他感到一种特殊的共鸣跃动在自己与这石像之间。
每接近一点，他与石像间的共鸣就强化一分。
他走到石像正前方的时候，体内的共振幅度已经让他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
秦如生抬起头，凝视着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容，低声道：“这是......我的神？”
尽管没有任何的解释与说明，但秦如生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个暗灰色的小型石像，就是自己的“神”。
“凝神，凝神，凝聚的不应该是神识吗？为什么会真的凝个神出来？”
秦如生苦恼的望着眼前的石像，感到有些棘手：“而且，为什么会出现在魂海镜中，而不是我的识海内？”
石像不会回答他的问题，魂海镜也不会。空空荡荡的平台上安静无比，只有他和石像面对面站着发愣。
秦如生动了动右手，那石像也动了动右手。
秦如生眨了眨眼，石像眼部缭绕的雾气也动了动。
虽然还看不清脸部的具体轮廓，但应该也是在做出眨眼的动作。
“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秦如生停下了尝试，向两边看去。
石像周围有着四个不大不小的凹坑，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
而在石像的脚下，刻着一首短诗。
“土为根兮风为童，木为枝兮刃为工。
松间一点清籁照，烟尘散尽羽化虹。”
秦如生站在石像前方，将这几句反反复复读了许多遍。
看不懂。
不知道哪里来的谜语人，不带好好说话的。
“看这四个坑的样子，可能是要我找四样东西来放进去？”
秦如生思忖道：“松间一点清籁照，烟尘散尽羽化虹。松和烟......那这石像的产生应该和松烟流碧之法脱不了关系。”
“羽化虹，难道是指石像在我突破凝神期的时候，会化作虹桥，指引我踏入虹桥境？不对，我只听说过神识化作虹桥的，哪有把石像化桥的道理......”
信息太少，无病子也没有教导相关的知识，因此秦如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决定先放一放，等机缘到了，自然会有说法。
他神识一敛，重新回到了房屋之中。
窗外透入的月华已经变成了清晨的阳光，不知不觉间，秦如生已经度过了一晚上的时光。
“叩，叩，叩”
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轻响。
“哪位？”
秦如生心中一动，喊道。
“是我，阿贵，烟凝小姐嘱咐说，让小的来给您送强生汤来了。”
强生汤......秦如生微微皱眉，问道：“为何今日如此之早？”
“这个......小的也不知，小姐今日一早就起来，特意赶到药房，和小的一起煎的药。”
“你说什么？烟凝自己煎的药？”
秦如生下床，打开了房门，阿贵端着药汤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是啊，烟凝小姐还叮嘱我说，这药味道不佳，一定要让我看着您好好喝完才能端走呢。”
看着我喝完......
秦如生侧身让阿贵进来，掩上了房门。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右眼上已经戴上了那晶莹的单片眼镜。
最最伟大的鉴宝系统——吉光。
第一百八十二章 喝还是不喝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烟凝秘制强生药汤一碗。”
“烟凝秘制强生药汤，内含丰富原料精心煎制而成。服下之后会大大增强身体活性，对伤势恢复有着极强的促进效果，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伤药。
这碗药汤与传统的强生药汤相比，添加了一味特殊的佐料——血极草初芽的粉末，服下之后恢复伤势的效果不减,但如果服药者修为在凝神中期及以下，将会额外增加死亡倒计时效果，在服药后的一个月至三个月的随机时间内暴毙而亡。”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烟凝果然有问题。
秦如生微微皱眉，看来唐文路并没有对自己信口开河，这烟凝真的对汤药动了手脚。
若不是他的提醒,自己在前几次的鉴定后，说不定还真就放松了警惕,没有坚持每天鉴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着了道。
“客人，您快写喝药吧，虽然不是那么好喝，但这是小姐亲手熬制的，总归是一番心意。”
阿贵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端着药汤，向秦如生走来。
秦如生猛然抬头，阿贵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碗带着血极草初芽粉末的“强生汤”，正等待着他的享用。
碧绿色的药汤在阿贵手中端的四平八稳，波澜不惊，不经意间，他也秀了一手良好的手部把握力。
不过，阿贵的修为在秦如生眼中看得分明，淬体初期,踏入修炼之道没多久罢了。自己对付起来并不费事。
但是，真正麻烦的是烟凝......
自己现在不喝这碗药，和阿贵一旦闹将起来，烟凝必然会得到消息赶过来。
到了那时，发现自己图谋被看穿的烟凝，会做出什么事来就不好说了。
难道自己今天真要被迫喝下这碗“催命汤”？
秦如生微微后退了一步，眸光微微转动，转瞬间想定了主意。
他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木碗道：“好好好，你也知道，这药很难喝，我这不是要做一番心理建设嘛。”
秦如生将木碗端在胸前，手中汤匙探进药汤之中，不断打着旋涡，有意无意地问道：“烟凝小姐每次有客人来求医，都会亲手熬制强生汤吗？”
“最近来说，好像是的。”
阿贵陪在他身边道：“不过不一定是强生汤，每次有人需要治疗的时候，烟凝小姐都会根据伤情，单独开一个方子。一开始基本都是小的熬药，后面她才会接手，与小的一同熬制。”
“不过,小的也是近段时间才来到府上的,再远的事情，小的也不清楚了。”
“说起来，最近一段时间，来向小姐求医的修炼者倒是少了很多，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来如此。”
秦如生点点头，仰起脖子，将手中的药汤一饮而尽，将空空荡荡的木碗还给了阿贵：“好了，喝完了，你可以和烟凝小姐交差了。”
“客人您果然豪迈。”
阿贵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木碗内部，发现真的一滴不剩了之后，咂咂嘴赞了一声，接过木碗走出了屋子。
直到听到“吱呀”的关门声响起，秦如生才松了一口气。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瓶，嘴唇微微张开，将口中的一小团水珠吐在了里面。
刚才喝药的时候，他悄悄用《五行刀法》中的控水之术包裹住了那团药汤，把它们压缩成了一小团的水珠，困在了自己的口中。
既不咽下，也不接触口腔内壁。
等到阿贵走了之后的现在，他才将这团水珠吐出。
以他目前的实力，要骗过一个淬体初期的修炼者，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是，骗得过一时，骗不过一世。
还是要弄清楚烟凝那边的情况才行。
她为什么要先救人，再杀人，她加入的血极草初芽是什么东西，以及最重要的，自己已经服下的天斗封枢散，有没有危害？
秦如生虽然已经用吉光鉴定过了强生汤，但是天斗封枢散是在他昏迷的时候烟凝给他服下的。
现在药已经吞下，烟凝自然不可能再给他一瓶进行鉴定。
“去唐文路那个组织中看一眼吧......”
秦如生取出一页绢册，在上面唰唰写了起来。
这绢册是唐文路之前给他传信用的小道具，他每一个字写下，前一个字就会消失不见。
等到秦如生一句话写完，那绢册又重新恢复了白净的样子。
只是唐文路那边，会接收到这一句话的信息。
没过多久，秦如生感觉到了绢册的波动，他展开页面，看着上面浮现的文字，满意地点点头。
时间与地点敲定了。
下午时分。
阿贵双手拿着一根长长的扫把，清扫者屋前的台阶，一片片落叶在他灵巧的扫帚舞动间被扫到了一起。
“喀”
一双靴子无意间踩到了他清扫的落叶上。
阿贵顺着靴子的方向抬起头，看到了秦如生的身影。
“让一位修炼者在这里扫地，可真是大材小用的很，府邸中没有普通仆役来做这样的事吗？”
秦如生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好奇地问道。
“有自然是有，但他们笨手笨脚的，打扫打扫院子里还行，门面上的清扫，我不放心交给他们。”
阿贵直起了腰，目光中有着隐隐的自豪：“这里可是烟凝小姐府邸的门面，每一个来求小姐治疗的人，最先看到的就是这里，我把这里打扫好了，烟凝小姐给人的第一印象也就好了。”
秦如生摇了摇头：“你也是个修炼者，就算是做些管家的活计，那也是委屈了。”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们这种刚入门，又没有什么天资、背景的修炼者，人间虽然不多，修炼界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阿贵淡然道：“之前烟凝小姐治好了我的伤，把我从奄奄一息的状态救了过来，那时的我一穷二白，她甚至没有收半块灵石的诊疗费，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要来烟凝小姐这里做仆役了。”
秦如生看着他，话在嘴边转了转，最终还是吞了下去，轻叹了一声，道：“好吧，你......开心就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 暗藏的密室
“你果然来了。”
秦如生赶到约定的地点时，那位阴罗宗弟子唐文路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他百无聊赖的样子，或许已经等了挺久。
秦如生走到他面前，缓缓道：“性命攸关之事，自然不敢怠慢。”
“不错，这正是关系到我等性命的大事。”
唐文路旁边还有一位身穿麻衣，手中拿着一根长长杆子的老者,此时接过话来道：“你能有这个觉悟，很好，随我入内吧。”
面对秦如生疑惑的目光，唐文路笑了笑，主动介绍道：“这位是庄献，庄先生,附近的一位散修，也是我们组织的接引人。”
“接引人......”
秦如生看着庄献，问道：“阁下也是被烟凝小姐治疗过吗？”
“什么烟凝小姐,那个贱人！”
庄献咬牙切齿道：“老夫当时被仇家重伤，前去求她医治。她给老夫喂了两周的药汤，老夫还当她是个好人，因为身边灵石不够，将祖传的辟邪玉佩都交给她抵扣诊金了。”
庄献越说越激动，将长杆在地上猛地一顿，愤然道：“可谁能想到，她竟然是这种蛇蝎心肠之人，竟然在药汤之中做手脚。”
唐文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庄献，大家谁不是被那烟凝给害惨了的，所以才聚集起来，准备想法子嘛。”
“不制住那丫头，逼她交出解药，我们随时都有暴毙的风险。”
庄献喘息了两声，继续道：“老夫是这样，唐文路是这样,你这个刚喝了药汤的，也是这样。”
我可不是这样，吉光鉴定出的结果是一个月至三个月才会暴毙，还早着呢，甚至还来得及拖到危机模拟器的冷却时间结束。
心里这么想着，秦如生开口道：“正是如此，对付烟凝的行动刻不容缓，请庄献先生这就带在下前往组织内部，一起商量一下对策吧。”
庄献点头道：“好，你们随我来。”
他转头，走向了街道的一处僻静角落，唐文路与秦如生紧紧跟了上去。
街角脏兮兮的，落满了灰尘、垃圾，以及不知什么人留下的一滩滩污渍。
庄献捂着鼻子，手中长杆轻轻点在青石板墙面上，口中轻声喝道：“幻觉迷障，破！”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被他长杆点到的青石板墙面像水波一样扩散开，在一阵波动中，消散在了空气里。
三人面前不再是逼仄的街道角落,而是一间小型的房屋。
“进来吧，简单的幻障之术。”
庄献收起长杆，走进了屋子。
秦如生和唐文路跟在他后面，也走了进去。
“庄献，你把那位新的受害者带来了吗？”
屋内还有几人，各自分散坐在角落之中，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此时发问的是一位妇人，她约莫三十余岁，容貌俏丽，但眉宇间煞气极重。
秦如生心中一动，问道：“莫非是索命鬼尹巧真当面？”
“正是。”
尹巧真点了点头，道：“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字，那应该也知道我夫婿的事了？”
秦如生道：“是的，战胜强敌之后却以这种方式屈辱死去，实在是一种遗憾。”
“我们夫妇两人既然得了追魂索命的外号，手下的血腥自然不少，擅动刀兵者死于刀兵之下，死在别人手上，这倒也没什么。”
尹巧真眼中闪过一抹森寒，缓缓道：“只是，作为他的遗孀，这仇我总要替他报了，才不辜负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恩。”
“此事同样关系到在下的性命，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秦如生向她开了张空头支票，接着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组织究竟对烟凝小姐了解多少，具体有什么对付她的策略？”
他一路走进来，把房间内的各人实力都大致看清楚了。
唐文路，淬体中期。
庄献，淬体后期。
尹巧真，淬体后期。
屋内的其他人，大多也都在淬体中期到后期之间。
就这么一群人，实在是弱的可以。
若是烟凝知道他们聚集在这里，只要亲自过来一趟，他们多半一个都跑不掉，都要死在这屋子里。
整个屋子里，最强的是墙角的一个虎背熊腰，极为健硕的大块头，实力与秦如生一样，都已经达到了凝神初期。
见秦如生的目光看过来，他抬起头，向着秦如生咧嘴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耶熊，跟你一样，也是外地来的。他的弟弟被烟凝下了死亡倒计时。”
唐文路言简意赅地为秦如生介绍道。
“耶鹿回到族中的时候，祭司当场就发现了不对。”
耶熊走了过来，语气中颇有些萧索：“族里正筹备着一件大事，没有人有功夫过来，只能我这个哥哥亲自出马了。”
“所以，诸位准备怎么对付烟凝？”
秦如生环视一周，皱眉道：“恕在下直言，依靠我们现在这些力量，并不足以战胜烟凝这样的强敌。”
烟凝可不是索命鬼尹巧真他们夫妇两个越阶战胜的那种刚踏入凝神期没多久的修士，在烟凝身边的时候，秦如生时时刻刻都感到了淡淡的威压传来。
这绝对是凝神中期或者后期才有的实力。
以屋子里现有的战力来看，凝神以下基本都是炮灰，耶熊和秦如生或许能抵挡几下，但肯定最终还是会落败。
“不知这位新来的道友实力是？”
耶熊瓮声瓮气地开口道。
他心中暗暗有些心惊，自己凝神初期的修为，竟然看不透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具体修为。
难道是凝神中后期的强者？
他心中一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救治自己的弟弟耶鹿的把握就又大了几分。
秦如生看见了他眼中泛起的喜色，摇了摇头道：“恐怕要让耶熊兄失望了，在下并非凝神中后期的修炼者，而是与耶熊兄一样，是凝神初期。”
“耶熊兄之所以看不透在下的修为，只是在下修习的秘法原因罢了。”
他在赴约前已经开启了天赋：气息遮断，耶熊看来，他的气息模糊不定，难以掌握具体的实力。
“这样啊......可惜，可惜。”
耶熊的声音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太过懊恼，反而笑道：“没事，原本我们也没有将你的战力计算在内，即使将你排除在外，以屋内其他人的战力来看，我们依旧有胜算。”
“不如说，你如今有着凝神初期的实力，我们的胜算已经大大增加了。”
“哦？此话怎讲？你们已经有了对付烟凝的办法了？”
秦如生讶异地看着耶熊，准备洗耳恭听他的计划。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四位修炼者
秦如生从密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了中午。
耶熊的计划很简单，分几步走。
第一步，弄清楚烟凝的具体图谋。
是的，这个临时聚集起来的组织直到现在，连他们的主要目标——烟凝的具体图谋都没有搞清楚。
第二步，找到破解死亡倒计时的办法。
第三步,暗中下毒，诛杀烟凝。
这三个步骤一个也不能少，而核心中的核心，就是秦如生。
只有他，才能自由在烟凝的府邸出入，调查烟凝的图谋与破解死亡倒计时的办法。
最后一步的下毒，自然也非他不可。
也正因如此,这群人醒悟过来聚集在一起之后,就一直秘密监视着烟凝的府邸门口，等待下一位受害者出现。
一切的一切，都要落在这位受害者，也就是秦如生身上。
“那你们都准备了些什么？”
秦如生当时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下来。
进入密室前他以为的计划：组织内一群大佬，已经打点好了一些，到时候他悄悄摸摸给大佬们开个门做个内应，一群人一拥而上把烟凝当场拿下。
实际上的计划：他自己调查烟凝的图谋，自己想办法破解死亡倒计时，自己下毒，最后才有几个虾兵蟹将跑出来吆喝两声，拿下烟凝的主力还是自己。
这群人的压榨水平，只怕是每个人都够在路灯上晃悠几圈了。
好在，最后的最后，这群人还是拿出了些诚意。
一枚翠绿色的戒指，不能储物，但是能够增强隐蔽的能力。
这是他们买来潜入烟凝府邸所用的。
原本他们还担心这枚戒指能不能屏蔽烟凝的感知，不过秦如生目前自带天赋：气息遮断，再用这戒指增幅一下，应该是毫无问题了。
只剩下五分之一截的问心蜡烛,让没有修行在身的普通人闻到的话，会让对方短时间内处于“坦诚”状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涉及到灵魂、催眠的东西总是特别昂贵，不用说，这只剩下五分之一截的小蜡烛，花了这群人不少灵石。
以及最后一样，无色无味的一小瓶颓灵剂。
这小瓶中像白开水一样的液体，只要几滴就可以让虹桥之下的修炼者丧失大半的灵力修为，歹毒无比。
到时候加在烟凝的食物或者茶水中，只要烟凝吃了下去，一身的灵力十成里面用不出三成，早就埋伏好的人群再从府外一拥而入，不愁拿不下她。
秦如生看着陈列在身前的几样东西，倒也不能说他们不努力。
以他们的身家，其实已经付出了大量的灵石来购置道具了。
最后，秦如生又向他们要了一样防护道具，就离开了这个不靠谱的组织。
“到头来，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秦如生暗叹了口气，想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让这群人去搜集烟凝的具体目的,或者死亡倒计时的破解办法，只怕不但没有效果，还会打草惊蛇，平白坏事。
只有自己这个在府中能够自由出入的才有机会。
秦如生胸前，一块小巧的护心镜安放在他的心脏处。
这是他最后要来的防护道具，即使事情败露，烟凝发现了他的行动，这面护心镜加上云盾的防护，自己总还是有逃命的机会。
大不了先逃出府邸，等危机模拟器的冷却时间到了，再慢慢模拟。
他突破凝神境后，虽然依旧不能飞行，但身体宝华内敛，肌润骨健，脚程已经是极快，没过多久，烟凝的府邸已经近在眼前了。
阿贵依旧弯着腰，一丝不苟地扫着地，他眼中毫无波动，一板一眼地挥舞着扫帚。
秦如生放眼望去，宅邸前方已经变得无比干净，不要说树叶垃圾，就算是灰尘也半点都找不到了。
修炼者尽心竭力的扫地，自然效果非凡。
“阿贵，我回来了。你扫的......嗯，真干净。”
秦如生没话找话，和他打了个招呼。
“为烟凝小姐做事，自然需要尽心。”
阿贵头也不抬，眼睛依旧看着脚下的地面：“扫完这一片，也差不多就可以了。”
秦如生摇摇头，绕过了他，向内院走去。
这一心想着报恩的老人，他知不知道烟凝的所作所为呢？
若是知道，他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只是可惜，问心蜡烛只对毫无修行在身的凡人才能起效，不然的话，对烟凝最为常用的这位阿贵进行催眠，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他已经有了淬体初期的修为，那就只能另外再找他人了。
秦如生走进内院，正要往自己的房内走去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
他感应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其他的修炼者？”
秦如生皱眉看着那个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进入烟凝的这座宅邸之后，他只感应到过三位修炼者的气息。
他自己的，烟凝的，以及阿贵的。
现在，烟凝宅邸中出现了第四位修炼者。
绕过垂香回廊，穿过群芳争灿的花径，一座雅致的小院落出现在眼前。
在院落前方，烟凝正与一位少年相对而立，说着些什么。
那少年个子有些矮小，但身上的肌肉线条却极为匀称，一看就是久经锻炼。
他鼻子高挺，面色冷峻，和烟凝又说了两句，就转过头去，回到了院落之中。
秦如生敏锐地发现，他的右手上紧紧缠绕着绷带，一丝丝的血迹从里面向外渗出来。
烟凝转过头来，正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忽然微微一怔，向着秦如生的方向走来，笑道：“哎哟，你怎么过来了，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秦如生现出了身形，装傻道：“我刚从外面晃了一圈回来，结果感应到这里似乎有其他修炼者的气息，就过来看一眼。结果发现烟凝小姐你正在忙，就没有叫你。”
果然，光靠天赋：气息遮断无法完全屏蔽她的感知......
这一次，秦如生没有动用戒指的加成隐蔽效果，仅仅启用了自己的天赋进行遮掩。
这是一种试探。
若是烟凝连自己的天赋：气息遮断都发现不了，那自然最好，到时候加上戒指的加成，就能够在调查的时候做到万无一失。
若是她能发现，那也没事。感应到气息过来看看本就是很寻常的事，还能给她落下一种“这人的隐蔽行踪不过如此，我能够轻松发现”的错觉。到时候真正行动的时候，被发现的概率自然就低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褪色的玉佩
“阿贵送来的药汤，你喝完了吗？感觉怎么样？”
烟凝柔和的声音在秦如生耳边响起。
相比最初见到时候的贵气逼人，现在的她身上多了一些媚意。
“当然，事关伤势的恢复，我当场就喝了个底朝天。”
秦如生面不改色地说道：“刚才那位，是烟凝小姐的客人？”
“那个啊，是我在路边捡到的,我看他伤的太重，躺在路边上怪可怜的，就把他捡了回来。”
烟凝撇了撇嘴，眼珠一转，忽然吃吃笑了起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秦如生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个女人的脑回路真是越来越清奇了。
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猜测她衣着考究，气质高贵，说不定是哪家高门大户的掌上明珠。
真是第一印象害死人。
他摇了摇头，笑道：“烟凝小姐说笑了，既然是郎中，救治病人就是应有之义，在下只有高兴的道理。”
“没劲。”
烟凝语调一转，重新变得庄重平淡：“我先回屋去了，你记得每天按时吃药，这样病情才能有所好转。”
这样才能被你的死亡倒计时给完美吸干......
秦如生在心中给她补了一句，看着她慢慢走向里屋。
烟凝走的风情款款，月白色的衣着将她的身段勾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看着她的背影，秦如生神色忽然一动。
趁着烟凝还没有走远，他急忙戴上了吉光，看向了烟凝的腰部后方。
那里正飘荡着一块乳白色的玉佩。
进入街角密室之前，庄献咬牙切齿的话语在他心间流过。
“......老夫还当她是个好人，因为身边灵石不够，将祖传的辟邪玉佩都交给她抵扣诊金了。”
难道是庄献的那一块玉佩？
吉光的鉴定结果已经传来。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庄献祖传辟邪玉佩一块。”
“庄献不知多少代祖先炼制的辟邪玉佩，采用整块困厄玉以特殊手段祭炼而成，针对邪物效果拔群。
此玉佩似乎已经被不明力量所侵蚀，失去了原本的效果，目前只剩下作为古玩的收藏作用。”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几乎在烟凝拐过拐角的同一时间，吉光完成了鉴定的步骤，将最后一句话送入了秦如生的识海。
“被侵蚀，失去了效果？”
秦如生微微一愣，他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鉴定一下，烟凝挂在腰间的是不是庄献提到过的那块玉佩，却没想到鉴定出了意外的结果。
“首先，庄献当时确实是十分感激烟凝，因此才将玉佩送给了她抵扣诊金，可以排除他将一块本就失效的玉佩送出的可能。”
“而之后，这辟邪玉佩在烟凝的手中碎裂侵蚀，失去了辟邪的效果......是烟凝侵蚀了它？”
如果按照烟凝施加死亡倒计时的手段来看，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秦如生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带着疑问,秦如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要熟悉今天获得的几样道具的使用方式,以及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同时，还要抽出时间来修炼，恢复伤势。
日程表排的满满当当。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烟凝那边同样遇上了麻烦。
转过拐角回廊，眼见着距离自己的房间只有短短几步路了，烟凝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和秦如生谈笑风生，看似轻松活泼，言笑恣意，实际上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只有她能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催逼着她的识海，将她的灵魂挤压，揉搓，变幻成各种形状。
这种反馈也反映在了她的身体上，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光洁的额头上覆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坚持已经到了极限，几乎快要走不动路了。
好在，房间已经近在眼前。
只要进了房......
“啊！”
又是一阵剧烈的拖拽感袭来，烟凝双腿一软，眼前一阵晕眩，忍不住伸出手来，撑住了旁边的院墙。
她单手抵着雪白的墙壁，一口银牙咬的紧紧的，低声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这么不愿意看到我？”
一个柔媚的声音从她体内传来，仔细听来，与烟凝刚才话语中带着的媚意颇有几分神似。
烟凝扶着白墙，勉强直起了身子，恨声道：“你不是去做......做那件事了吗，怎么有空又跑过来？”
“哎呀，什么这件事那件事的，你都是跟谁学的，像个谜语人一样。”
柔媚的声音轻笑了一声，道：“不就是消化修炼者的精华嘛，又不是多大的事，不需要我一直盯着看着的，闷也闷死了。”
柔媚的声音一顿，忽然变得甜腻无比：“更何况，这种事我们已经做了无数次了，不是吗？”
烟凝冷冷地道：“是你做了，不是我，别把我们混为一谈，怪物。”
“哟哟哟，怪物，好可怕的说法。”
柔媚的声音夸张地喊了一声，不过语气中却毫无害怕的意味，反倒像是在调笑：“只是，现在想要把我摘出去，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哼。”
烟凝淡淡的哼了一声，并没有反驳，而是摸着院墙，一步步走进了屋子里。
今天的烟凝府邸，也格外的和平。
.........
“谁？”
声音从屋内传来，冰冷机械，不带一丝情感。
“是我，烟凝小姐府上的另一位求医者。”
秦如生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语气诚挚热情：“听说府上新来了一位求医之人，我特地前来拜会一番。”
他嘴上说的诚恳，但实际上，秦如生并没有打算告诉这位少年死亡倒计时的事。
现在一切尚未明晰，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了一分泄露的风险。
这次前来，秦如生只是想来探探少年的底细，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而已。
“不必了，在下只是偶然路过此地，恰巧被烟凝小姐所救。”
少年的声音冷的像是山野间覆盖着青苔的石头：“阁下若是无事，不妨专心修炼，早日恢复自身的伤势，才不会辜负烟凝小姐的照料之恩。”
秦如生在门外不大不小碰了个钉子，摇了摇头，准备回房去了。
他本来也只是来试探一下，未必一定要见面详谈。
不过，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少年的屋内，传来了一股让他感到十分熟悉的气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山樾之灵，如歌之风
“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少年端坐于屋内，出声问道。
秦如生仔细感应了一阵，始终无法确定熟悉气息的具体来源。
不过，大致的方向已经可以确定了。
松烟流碧之法。
他试探性地将一缕灵力放出体外，淡碧色的灵力穿过门缝间隙，向门内渗透而去。
宛如烟雾一般的灵力进入了屋内，少年顿时有了感应,身形如豹子一般迅速弹起，手腕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缠绕着藤蔓的木质长枪。
“你要做什么？这可是烟凝小姐的府邸！”
他警惕地望着门外，手中紧紧握牢木质长枪。
尽管他的右手紧紧缠绕着绷带，甚至还有血丝从里面渗出来，但依旧有着强大的灵力波动从他的位置散发出来。
“等等，这是......”
他的眼睛忽然看到了门外飘入的淡碧色灵力,眸光顿时一凝。
“如何，在下可以进来了吗？”
秦如生不知道松烟流碧之法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也能感受到这种莫名的联系。
这就有些意思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怀中无病子给自己的那块长老令，总不能自己刚刚走出雾海，就碰到一个三严观的传人吧？
这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少年犹豫了一阵，打开了房门，道：“你......进来吧。”
他的房内陈饰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木桌，一个凳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了。
“这么寒酸？你也不跟烟凝小姐说说，多弄些家具过来。”
秦如生慢慢走进屋子，神情放松。
“她送过一些过来，不过我都让她拿走了。”
少年摇了摇头，道：“物欲横流，锦衣玉食的生活，最是消磨人的意志。”
“还是位苦修士。”
秦如生“啧”了一声,道：“怎么称呼？”
少年又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邬彦。”
“好，邬彦。”
秦如生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微笑道：“你刚才好像对我的功法有些特殊的感觉，你认得它。”
他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直接用了陈述语气。
“这不是功法，是突破境界时的特殊手段。”
邬彦道：“但是，你没有理由会使用这个的......”
他脸上的冰冷渐渐褪去，变成了困惑的神色，仿佛有什么疑难一直想不明白。
“我没有理由，那也就是说，这手段是有特别的人群才能使用的咯？”
秦如生循循善诱：“不妨说说看，说不定我能从过往的经历中帮你找到答案。”
“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邬彦想了想，道：“在我们山樾，有一个自古以来的传说......”
“停停停，在你们山樾？”
秦如生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大乾人？”
“当然不是,我隶属于山樾之灵,是森林山野中的如歌之风。”
提起自己的故地，邬彦脸上满是自豪。
秦如生倒是听说过，在大乾的附近，还有着诸多类人国度，虽然不像是大乾那么强盛，但居于各自的祖地之间，极少与世间来往，世外桃源的日子过的倒也不错。
只是没想到，这少见的山樾之民，却给自己碰到一个。
他点了点头，向着邬彦道：“原来是自由的山樾之灵，我对你的族群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我们一般都在自己的森林中游猎，不与外界来往。只有在弦月划过天空的第七个夜晚，我们才会安排族人来到大乾境内，进行一些简单的贸易，而只有......”
“停——”
眼看着邬彦颇有长篇大论的架势，秦如生急忙拉住了他，转回刚才的话题：“我们刚才说到的，那个和我的功法有关的传说是什么？”
“哦哦，对，那个传说。”
邬彦拍了拍脑袋，将手中的木质长枪放在了桌上，脸色变得郑重起来：“你可听说过，森之神的传说？”
“森之神？”
秦如生摇了摇头：“我从未听过这么一位神明，事实上，我们修炼者也并不敬仰神明。”
“在我们看来，神明，也不过就是强大一些的个人。”
“是了，这就是你们与我们的区别，你们以自身为神明，以天地为供奉，而我们则信仰着自然界的诸神。”
邬彦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讲述，而是继续道：“在许多许多年前，具体的年代已经无法考察，森之神在自己的国度中，遭到了一场可耻的背叛。”
“神明也会被背叛？”
秦如生好奇地问道。
“神明会陨落，自然也会遭到背叛。”
邬彦平静地道：“详细的情况已经无人知晓，族中记载下来的只有最后的结果。”
“森之神当场陨落，原先聚集于她身侧的神仆或死或逃，一哄而散，偌大的森之国度，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背后的刀子总是让人难以防范。”
秦如生点头道：“那么，之后呢，这与我的功法又有何关联？”
“当时的神仆中，有一些虽然当时逃跑了，却始终心念森之国度。”
邬彦看着他手中的淡碧色灵力：“他们中的一些人，在世界的各地不断奔走，试图找到复活森之神的办法。最终形成了一个族群，也就是我们山樾之灵。”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族群中的佼佼者渐渐觉醒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秦如生若有所思，看着手中的灵力：“就是这个？”
“没错，森之祝福，从淬体期突破凝神期时的最佳助力，也是之后修炼路上的绝妙帮手。”
邬彦说到这里，似乎感到有些奇怪：“但你的森之祝福比起族中的记载来，好像还要精纯不少，这是什么原因？”
大概是因为这才是正版功法的缘故吧。
经过他的讲述，秦如生倒是大概有了想法。
那个什么森之神，多半就是三严观某一代的一位实力高强的传人，收了一批小弟。
后来不知经历了什么背叛，被人打死了，小弟四散而跑，有一些小弟则是得到了他的传承，聚集形成了山樾部族，将他当做神灵一样崇拜。
而由于这位倒霉传人死的比较匆忙，这种传承并不稳定，也就出现了森之祝福时灵时不灵，灵力精纯度也不如自己高的情况。
这种情况，他们应该不算三严观的传人了吧？邬彦只怕连三严观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秦如生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出那枚长老令。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有内鬼，终止告密
“烟凝小姐下午喝的红枣莲子羹，为什么没有备好？”
一间偏僻的院子中，四五个仆役衣着的人聚集在这里，头微微低下，静静接受着训斥。
在他们的前方，一个戴着小圆帽，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厚厚的嘴唇上下开合，不断有亮晶晶的泡沫从里面飞溅而出：“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烟凝小姐何等尊贵，凝神期的大人物，能服侍她这样的主子，那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分。”
他越说越是激动，小圆手对着底下的仆役们指指点点：“而你们呢，却一点都不尽心尽力，一天到晚只想着偷奸耍滑,为自己省点力气。”
“我什么时候要的红枣莲子羹？啊？我早上就要了，怎么到了下午去拿的时候，却跟我说没有备好？”
这么一长段中气十足义愤填膺的话说完，他似乎也有些累了，呼哧呼哧地猛喘了几口气。
在他的下首处，一个男性仆役壮着胆子，开口道：“李总管，不是我们没有准备，是您安排的小钱子被贵大人临时调去做别的事了，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还有这件事啊。”
“什么贵大人，那就是阿贵！”
仿佛是火上浇了一瓢热油，李总管听到“贵大人”三个字，火气更旺了，细长的眼睛也睁得大了些：“他被调去做事了，你们难道瞎了聋了吗？不知道来我这里问问，小钱子有没有被我安排什么工作？一个个就像木头人一样，只做自己手头的事情？”
一片寂静。
看到了那位胆子颇大的男性仆役的下场,其他仆役再也不敢接话,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尖端猛瞧，就像是那里突然长出了一朵花一样。
“不说话，不说话我就治不了你们了是吗？”
李总管看着他们的样子，冷笑了一声，道：“这个月的银子，每个人都减半发放，让你们好好长长教训。”
图穷匕见。
什么烟凝小姐的莲子羹，什么阿贵和贵大人的区别，都是假的。
或许有那么一点因素，但都不是他发难的主要原因。
月例银子才是真正的目的。
“李总管，这......是不是再通融一下，我家中还有老娘要奉养，这减半之后，只怕是不太够啊。”
“是啊，我们这些下人原本拿到的也不多，再减掉一半，也不剩下什么了。”
这下,一众仆役再也无法保持沉默，纷纷开口向李总管求情。
“哼，能给你们银子，那是烟凝小姐慈悲心善，你们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像你们这种买回来的仆役，有几个还给工钱的，不都是包吃包住就完事了。还往家里寄钱？真是笑话！”
他猛地一挥手，将众人的议论全部压下，沉声道：“这事不是我要扣你们银子，而是要教给你们府里的规矩，你们以后做事，一定要牢记今天的事情，做到有工作就做，没有工作创造工作也要做，明白了吗？”
有气无力的声音在仆役间响起，李总管又冷笑了一声，也懒得管这些下人的态度，径自走出了屋子。
“哪有因为这种事，就扣了我们一半工钱的道理啊？”
他走之后，仆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仆役终于再也忍不住，抱怨了出来。
抱怨这种事，一开始大家都不敢，但一旦有人开了个头，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再也刹不住缰绳了。
“关键是这事根本和我们没关系，纯粹是小钱子那倒霉玩意惹出来的。”
“他也是没办法，贵大人要他过去做事，总不能不去。谁能想到因为这种小事，李总管就要扣了我们一半的月钱......”
“哪里是因为这件事啊，他就是想找个由头克扣工钱罢了，那些少发的银子，我看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对，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克扣的那些肯定也都被他贪墨了。”
“走，我们告诉烟凝小姐去，她一定不会容忍李总管这么胡作非为下去的。”
仆役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眼看就要组团找烟凝小姐去了，但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烟凝小姐......你们忘了三珠儿的下场了吗？”
一盆冰水浇在了炽热的火焰上，众人刚才的热情顿时烟消云散。
三珠儿是此前烟凝府邸上的一名仆役，因为不满李总管的蛮横行径，而选择向烟凝小姐直接告密。
事后，烟凝小姐叫来李总管，训斥了一顿，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但三珠儿却被李总管找了个由头，做成了......
想到三珠儿的惨状，仆役们浑身都是一阵恶寒，再也兴不起反抗的心思。
他们又议论了一阵，发出了几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也就四散离去了。
少了一半工钱又如何？日子该过还是要过。
就像李总管说的那样，在烟凝府邸之中，起码还能拿到一些工钱，若是换了外面的一些人家，买来的仆役也就管个吃喝住宿，工钱是一文也不会发的。
.........
李总管在院子里七转八转，最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他的房间可就比刚才的院落要富丽堂皇的多了，虽然还是比不过烟凝的书房，但也差不了太多。
走进房间，李总管脸上的怒容渐渐散去，他走到屋子北侧的纹花软垫躺椅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半个月的银子，嘿，这下又能捞不少了。”
他将小胖手放在眼前，一指头一指头地算着自己的收入，越算越是开心。
正在他眉开眼笑的时候，“笃笃”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黑子吗？进来吧。”
李总管眼皮都没抬，对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门扉被轻轻推开，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慢慢走进，低声道：“正是小的，刚才他们又在抱怨克扣......不，减少工钱的事，小的已经提醒了他们三珠儿的下场，现在他们已经四散离开了。依小的判断，应该是不敢再去向烟凝小姐告密了。”
“好！你做的好。”
李总管仍是端坐在椅子上，平静地道：“这帮子欠打的家伙，再让他们向烟凝小姐那里告一次状，只怕我这总管的位子都要坐不稳当了。”
黑子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那小的这次......”
“当然还是照旧，你的工钱全额发放，不必减少，到时候我私下里给你。”
“多谢李总管，多谢李总管！”
黑子大喜过望，见椅子上的人挥了挥手，也不敢再多留，转身离开了屋子。
直到“叩”的一声轻响传来，李总管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低声道：“那个......黑子已经走了，这位好汉，您是不是可以把这火给收了？”
在他的脖子上，一团细小的火苗正熊熊燃烧着，虽然没有接触到他的皮肤，但炽热的温度还是让他有一种灼痛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又是老熟人
“我倒是挺好奇一件事。”
秦如生轻笑一声，从暗处走了出来。
“什么事？好汉不妨直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总管满面堆笑，讨好道。
“阿贵已经是淬体初期的修炼者，为什么反而是你，做了府邸主管的位置？而他却屈尊纡贵,只是做了个普通的仆役？”
就为了这个？
李总管松了一口气，开口道：“这事说来也简单，我来讲与好汉听便是......”
“不必了。”
秦如生慢条斯理地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支蜡烛，淡然道：“你说的话，我可不敢相信。我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城府深浅肯定比不过你这种老油条。”
“那......那好汉您想怎么样？”
李总管身上汗出如浆,颤声问道。
他虽然不知道这蜡烛是什么东西,但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来，看着这烛火。”
秦如生手掌在蜡烛上方一挥，明亮的烛光顿时在他身前亮起。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总管顿时把眼睛瞥向了一旁，打定了主意，不往这蜡烛方向看上一眼。
只是，幽幽的烛光带着诱惑人心的力量，又怎么是他一个凡人能够抵挡的？
他本来下定了决心不看向蜡烛，但只是余光扫到了一点蜡烛的朦胧光亮，他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对，往这里看。”
秦如生就这么看着他的脑袋一点一点，渐渐别了过来，脸上的神色虽然惊恐万分，身体却十分诚实地端坐在了躺椅上，正面看向了蜡烛。
“不！”
李总管发出了一声哀鸣，秦如生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将喊声憋回了他的肚子。
“唔，唔唔——”
没过多久，李总管就不再反抗，也不再试图喊叫。
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蜡烛,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成功了。
秦如生松了一口气，发问道：“回答吧，为什么你做了府邸主管的位置，而阿贵只是做了个普通的仆役？”
李总管机械地开口，眼神却没有看向他，仍是盯着蜡烛猛瞧：“阿贵身为修炼者，本来就看不上仆役，只是为了报恩才留下来的，主管与普通仆役的身份，在他看来并无分别。”
“而我已经是府邸主管了，烟凝小姐考虑到更换主管带来的动荡，所以没有进行调整。”
这倒也说得通。
秦如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近期烟凝小姐有什么异常吗？府内又有什么不一样的现象出现？”
“近期是多近？”
被蜡烛控制了心神后，李总管的智商显然也大幅下降了。
秦如生滞了一滞，试探性地问道：“比如......三个月？”
“三个月以来，烟凝小姐确实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李总管平静地说道：“她和我们说话的时候,明显经常会出现心不在焉的情况，一些常见的低级的错误，原本修炼者都不会出现的,现在她时不时也会犯一次。”
“甚至有一次我路过一处偏院的时候，看到她扶着墙壁，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但是她又没有和人动手，这虚弱的原因就让人很是不解，或许是修炼走火入魔所致？”
“另外，在治疗病人上，烟凝小姐的表现也有些奇怪。以往的时候，她都是尽可能的接收病人，上门的一定接收，即使是没上门的，只要她听到了消息，也会自己出门，主动为病人医治，因此在周围的名声十分良好，还有居民专门做了匾额送给她。”
“可是最近，烟凝小姐似乎对治疗病人这件事有些兴致缺缺。那些主动上门的，或者像您一样被仆役发现，送入府邸中的，倒还算是全都收了，但却再也没有出门找过病人，就像是对什么事有所抵触一样。”
果然有异常......
秦如生想了想，问道：“烟凝首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大概是什么时候，那段时间府内有发生什么事吗？”
“首次出现，大约是在半年前。”
这次，李总管想了想，才说道：“当时倒是有一件值得留心的事，一位转轮宗的弟子恰好在我们附近受伤，烟凝小姐主动将他接入了府内医治。转轮宗这种名门大派的弟子，出现在我们这里自然是一件大事，烟凝小姐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为他悉心调理好了伤势。”
“转轮宗？”
秦如生悚然而惊，这不正是南宫妄的师父背后的门派？
他们怎么和这件事有所牵扯？
不对，当时南宫妄手中倚仗的那个邪祟，叫什么“谗口铄金”的，似乎就是他转轮宗的师父借给他使用的吧。
那这位烟凝小姐的转变，会不会也与邪祟有关？
想到这里，他继续追问道：“那名转轮宗弟子，有没有给烟凝小姐留下什么东西？”
李总管点头道：“自然是有的。烟凝小姐惯例，治疗后要收取一定的诊金，可以是灵石，也可以用别的抵扣。那名转轮宗弟子治疗完毕后，为了表示谢意，同时也是作为诊金，将一株奇特的珊瑚送给了烟凝小姐。”
“珊瑚？有多奇特？”
“会发光。”
李总管老老实实地道：“我们这些没有接触修炼之道的凡人，也看不出灵力深浅来，只知道这珊瑚足足有一个人那么高，又会一闪一闪的发光，看起来就像是个好东西。”
秦如生失笑，这倒也没错，若是自己没接触过如裳，还是地主家傻儿子的状态，判别一样东西厉不厉害的标准肯定也是看它会不会发光。
不过，这回李总管的判断也不能说错，转轮宗弟子给出的东西，多半也不会寒酸到哪里去。
“这株珊瑚，平时烟凝都放在哪里？”
“一直放在她的闺房之中，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那个院子。”
“任何人不得靠近，而且还是整个院子都不行......”
秦如生皱眉道：“这条规定，是不是转轮宗弟子离开之后，府邸里面才新加的规定？”
“没错，是那之后不久，烟凝小姐亲自加上去的。”
李总管答道：“原本平日里，下人们虽然不会进入她的闺房，但还是会到院子里做些清扫工作的，自这规定出来之后，那院子就彻底只有烟凝小姐一个人出入了，连她的贴身丫鬟都被赶出了院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放火烧宅
不让任何人靠近......那要如何进入？
秦如生想了想，问道：“烟凝小姐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固定外出的时间？”
“有的，每个月的十五号，她会固定前往百芝斋，购买治疗所需的各类药材。”
李总管脸上无悲无喜，平静地陈述着：“一些特殊的灵药是她寄养在百芝斋的,采摘的时候有特殊的技巧，需要她亲自去药园进行操作，因此那一整天烟凝小姐都会外出，直到很晚才会回来。”
秦如生眼睛一亮。
每个月的十五号，烟凝会出门前往百芝斋一天，而现在已经是十四号了。
岂不是说,明天自己就可以行动了？
他压抑住喜悦,沉声道：“烟凝的房中，有什么机关暗道之类的东西吗？”
烟凝的修为比他高一到两个小境界，虽然一般来说这种实力差距布下的机关不会有什么大危险，但还是询问清楚比较妥当。
李总管点头道：“有的，烟凝小姐房中设置有她的独门秘术：青囊环印，需要按特殊的法门破解才能进去，您稍等。”
他胖胖的身子从躺椅上弹了起来，从旁边的桌上取出了一本绢册，递给了秦如生：“这上面记载了青囊环印的具体破解办法，原本是留给烟凝小姐的下一任贴身丫鬟的。可她现在将丫鬟们全部赶了出去，这绢册也就留在了小的这里。”
秦如生接了过来，翻开了轻薄的绢册，大致扫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好，你做的很好。”
“为您效力，是小的的荣幸。”
李总管微微躬身，低声道：“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秦如生想了想：“明日巳时，烟凝小姐出门后,你到她的院落前为我放风，想个好些的借口,不要露出破绽。”
“这......”
李总管停滞了一阵，秦如生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对了，我忘了，你这个状态下没什么智商。”
秦如生恍然，拍了拍脑袋，道：“这样，明日烟凝小姐出门之后，我先去院落隔壁的屋子放上一把小火，你就以救火的名义指挥仆役们前去救火。而我就在那时进入烟凝的房间，破除青囊环印。”
“遵命。”
李总管一如既往地恭敬，问心蜡烛的效果果然不凡。
当时南宫妄使用的“谗口铄金”，需要对方心中本就有着巨大烦忧，再以言辞相诱，红绳相引，才能趁虚而入，控制对方的心神。
这还是邪祟的效果。
而如今的问心蜡烛，却能凭借物品的效果,无条件地达到控制的目的。虽然只是对凡俗之人的，但效果已经足够强大了。
秦如生看着手中的蜡烛，越看越觉得它飘动的烛火间透露着邪异的味道。
如非必要，他其实不愿意使用这种手段，但如今性命攸关，箭在弦上，实在不得不发。
他轻叹了一声，收起蜡烛，静静消失在了屋外。
他走之后，李总管仍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很久很久，直到秦如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远方，他才慢慢直起了身子，慢慢走到躺椅前方，胖胖的身子扭了一下，对准了位置，重重坐了下去。
躺椅发出了“吱呀”一声惨叫，在寂静的院落中显得尤为刺耳。
.........
月移日换，转眼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秦如生早早就出了门，在他的手指上，一枚翠绿色的戒指正散发着幽幽的荧光。
这枚从组织中拿到的戒指，配合他自己的气息遮断天赋，足以让他在烟凝府邸之中隐蔽自己的身形。
当然，这种隐蔽仅仅是对气息的屏蔽，如果被人面对面看到，那自然是会被当场发现的。
他灵活地转入了一条回廊，李总管早已将整个府中的地图交到了他手上。
此时秦如生的目标，是烟凝旁边的一件院落。
窸窸窣窣的，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秦如生快速隐在院墙背后，等待来人走过。
在他的识海之中，已经勾勒出了一个侍女手中拿着帕子，小碎步走来的场景。
到达凝神期后，他的神识已经能做到小范围短时间的外放，虽然和大佬的那种神识一出，横掠千里相比，仍有着不小的差距，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知足常乐。
侍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秦如生从院墙后闪出，奔向了自己此行的目标。
灰白色的院墙一尘不染，保养的十分完善，上面精心雕镂着一扇扇精美的花窗，翠绿的竹子从院内伸展出枝叶来，典雅而又不失气派。
一时间，秦如生竟有些下不了手。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那放火烧宅呢？”
秦如生摸着鼻子笑了笑，一点苍白的溟焱从指尖探出，落在院墙之上。
院墙本来并不是什么可燃物，但这苍白的火焰落在它上面后，竟然也熊熊燃烧了起来。
“好了，这么点的火势，应该有的李总管他们忙了。”
秦如生身形倒转，不再关注院内的情况，飞快地向烟凝的屋子跑去。
“走水了，走水了！”
隐隐约约间，他还能听到李总管焦急的喊叫声，似乎是在招呼仆役们前去灭火。
“他倒是到的早，这问心蜡烛的效果真是不错。”
秦如生放心地将外面的情况交给李总管来处理，自己则悄悄躲过了所有人的感知，来到了烟凝的闺房面前。
烟凝外出百芝斋寻药，这偌大的宅邸之中，哪有能发现他气息的人？
烟凝的闺房门扉与其他的客房并无二致，秦如生却丝毫不敢怠慢，浑身上下进入了最高的警戒状态。
李总管虽然将破除青囊环印的法子给了自己，但他的消息也是烟凝异变之前的。
如今的烟凝，多半已经被转轮宗弟子所留的那株珊瑚所侵蚀，指不定给自己房中做了什么改造。
要是贸然进去踩了陷阱，虽然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触发了警戒装置让烟凝得到了消息的话，那就打草惊蛇了。
秦如生手掌一翻，流火刀已经被他握在手中，刀尖向前伸出，轻轻拨动门锁。
“咯”
听到一声轻响，秦如生握刀的手微微一动，流火刀将门扉向外推开，他自己则身形一动，猛地跃进了屋内。
第一百九十章 闺房探索
没有脂粉气。
按照秦如生的认知来说，烟凝这种人的闺房，不说什么熏香燃烛，常规的脂粉香气总是会有的。
但此时他进入房内，扑鼻而来的却是一股药味。
特别特别苦的药味。
即使秦如生现在已经踏入了凝神境，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味道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父母强灌下去的那些苦哈哈中药汤。
这烟凝小姐,都在闺房里放了些什么呀。
他没有急着进入屋内，而是先将自己的脚步局限在了入门的一小片地方。
首先要破除青囊环印。
破除之法并不困难，连贴身丫鬟都能破解，秦如生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稍微有一些繁琐。
他左踏两步，又迅速退回原地，然后向后退开一步，再缓慢向前走上三步......
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步法都在入门那一片方寸之地中完成,等到万事俱备，他已经宛如跳了一整支踢踏舞。
“真是难为那些贴身丫鬟了。”
秦如生看着自己身前，一点青色的氤氲之气凝结而又慢慢散去，绢册上写明，这代表着青囊环印已经被完全破除。
现在开始，这座闺房对他处于不设防状态。
秦如生缓步走进，将视线投向屋内，最吸引他目光的，便是一株巨大的珊瑚。
这珊瑚约有一人大小，通体粗长，表面峥嵘凹凸，数十根枝干向外狂野地生长着，每一根珊瑚枝干上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转轮宗弟子所赠的珊瑚。
秦如生看着眼前的珊瑚，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应该运用天赋：封灵拘魄，将这邪祟直接收了，烟凝小姐恢复正常，再帮他把死亡倒计时一解除，自然就万事大吉了。
但是,真有这么顺利吗？
烟凝可是凝神中后期的强者，都无声无息地着了这珊瑚的道，变得性情大变，自己能降伏这样的邪祟吗？
当时景崧那组装茶器的威力，秦如生可是领教过的，和如裳联手，好不容易才解决了它。
现在，自己可是孤身一人。
秦如生又看了一眼珊瑚，强行将目光从上面移开，看向了屋内的其他东西。
除了这十分抢镜的珊瑚之外，室内最多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大柜子。
柜子通体由枣红色的木头打造而成，柜中又有着无数小抽屉，每个抽屉上贴着一张小白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药材的名字。
“望深”“当归”“司壶”“鸿迹”“坋切”......
一个个药材的名字在秦如生眼前晃过，基本上他都不认识。
而看到一半，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天斗？”
秦如生看着这个抽屉，眉头微微皱起。
当时烟凝最初给自己服下的药物，似乎就是叫做天斗封枢散,与这天斗药材多半脱不了干系。
写着天斗的抽屉位于闺房的角落,那是一个比其他枣红色柜子装饰的更加精巧,也更加小型的柜子，大约只有小半个人高度，所有抽屉加起来不过十指之数。
秦如生走到这个小型柜子面前，拉开了写着“天斗”的抽屉。
一些灰黑色的粉末显露了出来。
它们底下垫着特殊的白纸，防止药性出现损失，抽屉的周围也填充了许多奇特的野草。
秦如生拿过柜子上的木勺与小碗，轻轻舀了一小点“天斗”出来，将吉光戴上了右眼，开启了鉴定。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药材北斗一勺。”
“还算常见的一种药材，广泛分布于金属性较强的灵脉福地之中，凡尘俗世较少得见。依据医者水平的不同，可以炼制多种药剂，分别拥有不同的效果。
从药材本身来说，具有稳定伤势，少量解毒，短时间内增强金属性抗性的作用。”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鉴定结果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事实上，秦如生目前收到的药汤，除了一开始那些吉光鉴定没有问题的以外，其他包含血极草初芽粉末的“加料版”，都被他悄悄吐掉了。
如果这天斗封枢散也没有问题的话，那很有可能，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被附加死亡倒计时状态。
那就让人安心了。
当然，秦如生也不敢就此彻底放下心来，那烟凝喜怒不定的，当时给自己服下的天斗封枢散中可不知道加没加佐料。
他将天斗的抽屉恢复原样，目光在房内游弋，最终重新停在了珊瑚之上。
不清楚邪祟的具体情况？那就鉴定一下吧。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外海荧光珊瑚一株。”
“外海广泛分布的一种珊瑚，因为外表能散发荧光而得名，价值几乎没有，在海滩上花几个铜板就能买到许多。
这株荧光珊瑚似乎经过了某些异变，有邪异的气息附着其上，将珊瑚的品质连带提升了。
邪祟的等级大约在玄级初期左右。”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秦如生愣了愣，这次的吉光似乎格外给力。
不但将珊瑚的具体底细鉴定了出来，还附赠了邪祟的具体实力。
“玄级初期啊......令人怀念的实力分级。”
秦如生忽然想到了如裳。
当时在晶歌门遗址的时候，某次死亡回放中，她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着邪祟实力的对比：“天地玄黄，玄级邪祟对应的是人类的凝神期。”
“我的实力吗？对上玄级初阶一定能赢，玄级中阶有把握逃离或者同归于尽，玄级终阶或者巅峰......”
秦如生微微一笑，当时自己在寒城之外初遇如裳，她递过来的那本《御裳心经》，就是自己踏入修炼之路的第一道光。
那时候，她与自己的实力对比何其悬殊？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轻松碾死自己。
到了晶歌门遗址的时候，自己已经能和她并肩作战，虽然主力依旧是如裳，但靠着危机模拟器的预知，自己还是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而现在，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已经和她站在了一个水平线上。
玄级初期的邪祟，他也有办法应对。
只是，秦如生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盘绕不去。
玄机初期的邪祟，是怎么影响到凝神中后期的烟凝的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无功而返
“这是？”
对珊瑚进行了鉴定后，秦如生继续在屋内搜索了起来。
这时，陈放在书架之上，一本泛黄的古籍映入了他的眼帘。
“《烟氏密录》，这是什么？”
“烟凝，烟氏......这本是她的族谱？”
秦如生本能地就想把这古籍放回去。
且不说随便动人家族谱礼不礼貌，关键族谱里面也不会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烟氏一族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关系,谁要看啊。
不过，他心念一动，还是把书页翻了开来。
“《烟氏密录》，而不是《烟氏族谱》，说不定会有一些什么线索。”
反正烟凝要出去一整天，外面又有李总管牵扯注意力，自己有的是时间。
“烟氏,起源于华封州胥阴府,初时为刘氏旁系,后因事独立成族，具体原因佚不可考......”
前面几页大体上在说烟氏的起源，开始时候的发展，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独立建族的艰难故事，顺便自吹自擂了自己的老祖宗一波。
秦如生直接跳了过去。
又翻了几页，他眼前一亮，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大乾三百七十九年，族长烟沉陆另辟蹊径，从家族秘传之中领悟出了一条全新的医术之路，精妙玄微，远胜于家传修炼之法。
大乾四百一十二年，族长烟沉陆与同样精于医术的卢氏族长卢不伟结识，两人相见恨晚，没过多久就引为莫逆之交。
大乾四百三十五年，族长烟沉陆与卢氏族长卢不伟共同闭关多年，终于研究出了一种秘法，用来改善各自家族中的血脉体系。
使用秘法后，两家族人之中时不时会觉醒一种特殊体质,在这种特殊体质加持下，修炼医术相关的功法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若是两种带有特殊体质的族人相互结合，那么加成幅度会成倍放大，几乎与一些远古血脉不相上下。
虽然觉醒的概率很低，但两位族长依旧十分满意。因为这种体质觉醒时会改变血液颜色，卢家为金色，烟家为银色，因此两人为血脉分别取名为：辉金之体，耀银之体。”
能传承的特殊体质？这倒是十分少见。
秦如生看着古籍中的记载，有些意外地想着。
除了一些远古血脉遗存，以及少数传承悠久的大型家族，整个大乾境内，拥有传承体质的血脉少之又少。
像是自己之前获得的火云之体，虽然也算的上是不错的特殊体质，但稀缺度多半远远比不上这辉金之体与耀银之体，原因就在于一个词：传承。
特殊体质是修炼者自行觉醒的，修炼者死亡之后,特殊体质也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但若是家族血脉之中拥有传承性的特殊体质,那么千百年后自己家族的后辈之中,很有可能就会出现无数觉醒特殊体质的少年英才。
这才是家族传承千年的根本所在。
那位烟氏族长烟沉陆与卢氏族长卢不伟，实际上已经称得上高瞻远瞩的评价，能凭空创造出传承血脉的秘法，也体现出两人高深的修为境界。
只可惜，看烟凝目前的情况，即使有了传承体质，烟家似乎也还是没落了下去。
秦如生摇了摇头，继续翻看起了后面的内容。
烟氏传承多年，出现过的英才多如过江之鲫，而秦如生发现，不少人后面都备注有：耀银之体的字样。
在他一目十行的翻阅下，一本《烟氏密录》很快接近尾声，最后一页定格在了烟凝出生时期，应该是他父亲所写的。
似乎传承到烟凝这一代的时候，她就没有记载的想法了。
“烟柴得女，取名烟凝，耀银之体。”
以短短的十二个字作为结尾，这本《烟氏密录》也就戛然而止。
“烟凝竟然也是耀银之体？可惜没有什么机会给耀银之体做个鉴定，不然吉光说不定能找出这种体质的弱点来。”
秦如生将古籍放回原处，将视线重新看向珊瑚。
是时候解决这个邪祟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自己进入房间以来，这珊瑚邪祟一点特殊的反应都没有，安静的就像是一件死物。
要不是那莹莹的光芒和隐约传来的邪祟气息，秦如生几乎要以为这不过是一株普通的珊瑚罢了。
“倒是沉得住气。”
秦如生伸出一指，飞快地点在了珊瑚一处枝干上，天赋：封灵拘魄全力运转，灵力透体而出，向着珊瑚内部突袭而去。
他要趁着对方不知道自己有克制邪祟天赋的时机，迅速将这邪祟拿下。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半晌之后，秦如生收回了手指，面色十分古怪。
“珊瑚里面......是空的？”
他磅礴的灵力灌入珊瑚之中，将里里外外全部找了一遍。
除了珊瑚的内部组织，什么也没有。
没用邪祟，没用灵魂，只有他的灵力在里面奔腾流过。
“但是，我确确实实在它身上感应到了淡淡的邪祟气息。”
秦如生微微皱眉：“莫非，这只是一个寄居之所，而非本体？”
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次虽然打探到了不少消息，但没有寻觅到邪祟的本体，这也就意味着......
“我恐怕打草惊蛇了。”
秦如生叹了口气，小心地将现场复原成了他进入前的模样，然后快步离开了烟凝的闺房。
接下来的事，要重新计划了。
.........
“烟凝大人，刚才真是多谢您的教导，若不是您好心点拨，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这飞元花枯萎的原因，竟然和薄明灵土有关。”
“是啊，今天跟着烟凝大人来一趟药园，可真是长了大见识了。”
一座草木葱茏的药园前方，烟凝被围在几个人中央，不断有赞美之词从人群中传出。
烟凝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得体地应对着周围的夸奖，既收下了他们的谢意，又不会让气氛过于窘迫。
场面看上去和谐无比，然而她识海中却传来了一声嗤笑。
“你还真是圆滑世故，滴水不漏，连几个淬体期的小卒子也有心情去应付。”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聚首
烟凝神色不变，嘴上还是和周围的药铺中人说着话，识海内悄悄传音道：“他们对我的感谢出于诚挚，我的应对也没有不妥之处，怎么就圆滑世故了？”
脑海之中，那笑声的嘲讽意味更浓了：“对你的感谢出于诚挚？这可真是我这段时间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那声音语气一变，幽幽地道：“若是他们知道,待在你身边会被缓慢汲取体内生气，待久了甚至有性命之虞，你猜他们还会不会感谢你。”
“那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虽然看不见烟凝的表情，不过她传音过来的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了巨大的愤怒。
烟凝愤怒的语气让识海中的声音心情大好，它安分地消停了下去，不再去打扰烟凝的周旋。
不过,这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它吵闹的声音又出现在烟凝耳边。
“快快快，烟凝，把他们打发走，出大事了！”
烟凝脸上微微一僵，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净时光再次结束。
她轻叹了一声，委婉地送走了几位百芝斋的人，无奈地向自己识海传音道：“你又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那株珊瑚。”
识海内的声音缓缓道：“我寄宿的那株珊瑚，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哦？他们终于沉不住气了？”
烟凝眉毛一挑，看起来却没什么慌张的神色。
“你怎么这么镇定？”
识海内的声音道：“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早就推断出了元凶是你，只是碍于你的实力，不敢找上门来而已。现在他们兴师动众赶来，一定有所依仗。”
“那是你害死的，不是我。”
烟凝纠正道：“他们就算找来了什么强力靠山，要到我宅子里来降妖除魔，那我顺势而为把你扔出去，一切也就结束了，之后我还是那个心善行正的好医生。”
识海内的声音一怔,过了一会儿，又吃吃的笑了出来。
“你不会这么做的。”
它的语气无比肯定：“就算是我惹下了天下最大的麻烦，你也会乖乖给我收尾掩盖的。”
“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
“你恢复了多少实力了？”
烟凝打断道：“再这么持续下去，迟早会惹到我们惹不起的家伙。”
“玄级初阶，转轮宗那帮家伙简直就是强盗！”
那声音愤愤不平的道：“哪有这么压榨邪祟的，迟早有一个算一个，我都给他们挂到灯笼杆上面去。”
“好了，你这不是活蹦乱跳的没什么事吗？”
烟凝缓缓道：“转轮宗他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吃了很大的一个亏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你恢复到玄机初阶的实力，也就差不多了，之后我带你远离这片区域，另找一个地方修炼，切记不要再对无辜之人下手了。”
“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着你。”
那声音拉长了语调,漫不经意地答应着,又道：“那你宅邸里那两个，总还可以吸收吧？你死亡倒计时也下了，我不吸收了他们，那也是平白浪费。”
烟凝眼前浮现出了秦如生和邬彦的相貌，轻叹了一声，低声道：“可以，不过......下不为例！”
下午的日光穿过树荫，在地面上投下了稀疏的影子。
一双精巧的靴子踩过树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
从烟凝房间出来后，秦如生先去找了一趟李总管。
在得知一切正常，没有仆役靠近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准备再次联系一下唐文路所在的那个组织，将目前所得到的收获和他们一起探讨一下。
虽然这帮人很不靠谱，但群策群力之下，说不定还是能想些好办法出来。
他轻车熟路地取出绢册，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留言。
“有进展，明日午时老地方见。”
文字在绢册页面上迅速消退，唐文路看到后，自然会去联络组织内的其他成员。
“不知道烟凝，或者是那邪祟？打草惊蛇之后会作何反应，不过，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那些已经被害的求医者。没有理由怀疑到我头上。”
秦如生毫不在意地盘膝而坐，就这么在房内修炼了起来。
“叩”
又过了一阵，阿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他按照烟凝的吩咐，为秦如生送药汤来了。
“谢谢，麻烦你了。”
秦如生打开房门，从他手上接过了滚烫的药碗，随口问道：“烟凝小姐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
阿贵点点头：“客人若是想要拜会，小的这就去通传。”
“不必了，我就随口问问。”
秦如生将空无一物的药碗重新放回他手中，向他挥了挥手，自己重新坐回了床上。
阿贵微微躬身，低头退出了房间。
在他消失于门外后，秦如生微微张口，将一团小水球状的碧绿色的药汤吐出，微微叹了口气。
这出戏，他实在是懒得每天演一遍了。
不过好在，也差不多到了该落幕的时候。
.........
“邪祟侵扰？转轮宗？”
小小的密室内，十余人围坐在桌前，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
他们刚刚听秦如生讲述完了这两日得到的消息，每一个都像是落在水里的重磅炸弹。
“转轮宗家大业大，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惹得起的。”
听到转轮宗的名字，桌边顿时就有人打了退堂鼓。
“不论如何，追魂鬼的仇我一定要报！”
索命鬼尹巧真厉声道：“我不管它是无常派还是转轮宗，哪怕是昆仑山上的玉虚宫，只要参与进这起事件的，我都要索尽他们的命。”
尹巧真那可是跟着追魂鬼硬刚过凝神期修士的实力，那人将头缩了一缩，不敢再说了。
“不错，我们既然相聚在这里，就各自有着不能退缩的理由。”
虎背熊腰的耶熊也站了出来，沉声道：“转轮宗确实强大，但也不会因为一个低辈弟子就来兴师动众找我们麻烦，此事未必有那么大的阻力。”
“不错，只要将那颓灵剂加在烟凝的饮食之中，不愁拿不下她。转轮宗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来和我们为难。”
耶熊旁边，一个精瘦的年轻人笑道：“不知这位兄台可找到了下毒的时机？”
秦如生记得这人叫付青平，几个月之前被烟凝治疗过，一直担惊受怕到现在。
那瓶无色无味的颓灵剂正是他拿出来的，可谓是为了活命而下了血本。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谍中谍中谍
“我已经用问心蜡烛控制住了府邸内的总管，下毒方面应该不成问题。”
秦如生手中出现了那截白色的蜡烛，虽然第一次燃烧之后不需要再进行消耗，但短短的时间里，蜡烛已经又烧去了三分之二。
现在的问心蜡烛，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黏连着底部，几乎无法再继续使用了。
付青平眼中闪过激动,握拳道：“那就好，请道友尽快实施相应的计划，我等得到消息后，一定全力协助你。”
“不知最终的决战定在什么时候？老夫已经忍不住要将那贱人剥皮拆骨了。”
庄献在一旁咬牙切齿道，他对烟凝实在是恨到了极处，当然,也怕到了极处。
看到他，秦如生忽然又想到了那块失去了效力的玉佩,他想了想,开口道：“庄兄，我在烟凝身上，见到了一块褪色的玉佩，似乎是用困厄玉制作......”
“那就是老夫的祖传玉佩！”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庄献的怒气就像是被大风吹过的野火，再也收不住了：“老夫一时手头窘迫，又感激她救了老夫的性命，才把玉佩交给她的，谁知道这个贱人狼子野心，竟然暗中在药汤里做手脚。”
秦如生心道，你那祖传的玉佩实在效果也不怎么样，一个玄级初阶的邪祟轻轻松松就破了它的防，连点水花都没掀起来。
“好了，庄献，别像个娘们一样婆婆妈妈的，把你的那点破事来回念叨。”
耶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秦如生身边，缓缓道：“既然阁下已经有了计议,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有四个字送给你。”
“万事小心。”
看着这个壮硕的男人，秦如生认真点了点头，道：“放心，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出手的。”
“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耶熊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的通知，如果有需要任何帮助的，也可以通过唐文路联系我们。”
从街角密室出来，日头已经上了三竿。
秦如生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就只差最后一步，通过李总管下毒，然后引来组织人手将烟凝拿下了。
但他心中始终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隐忧。
那玄级初阶的邪祟，到底是怎么控制住烟凝的？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真的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吗？
“你说，你是怎么被我拿下的？”
烟凝闺房之内，她穿一身轻薄柔软的便服，斜斜躺在床上。
手中虽然捧着一本医术,但脸上慵懒的神情分明显示出,她心思完全没在书上。
“我可没被你拿下，准确来说，现在的你需要依附于我。”
烟凝信手翻着书页，平静地回复识海内的声音。
“嗤，死鸭子嘴硬。”
那声音笑了一声：“不论怎么说，你都不会放着我不管，不是么？”
“即使违背你行医的信条，善良的天性，甚至......做人的准则。”
“啪”的一声，烟凝合起了书，漠然道：“我怎么能想得到，你这样的身份，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嘻，怎么能叫做下作呢。”
那声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它立刻安静了下去，不再出声。
“谁？”
烟凝平淡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李总管拢着双手，恭敬道：“是我，李半秋，有一桩要事，要和小姐禀报。”
“哦？”
烟凝扫了一眼室内，手指微屈，一道灵力破空而去，点在了木门之上。
木门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拉动，“吱呀”一声敞了开来，李半秋胖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青囊环印没有启动，你可以进来了。”
李半秋对眼前发生的事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也没有什么避忌，布鞋踏上门槛，直接走进了房内。
“从这一手灵力化丝来看，小姐神威更甚往昔，半秋佩服。”
“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
看着李半秋脸上谄媚的笑容，烟凝摇头失笑：“你又看得出什么灵力化丝，什么神威了，就知道捡些好听的说。”
她将手中的书本放到了床边书柜上，淡然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李半秋垂手道：“确实有一桩大事，小的本来想昨日来禀报小姐的，可想想小姐劳累了一日，实在需要休息，就改到了今日。”
“我又不是你们凡俗之人，不过是去挑选些药材，谈不上什么劳累。”
烟凝看着他的神色，道：“什么大事，你李总管也处理不好吗？”
“确实处理不好，是修炼界的事。”
李半秋抬头，直视烟凝的眼睛，缓缓道：“小姐收留的那位客人，对在下用了控心之术。”
“哦？山樾族的那小家伙？”
烟凝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不，是之前仆役在外面发现，送入府邸的那位。”
李半秋重新垂下头，恭敬道：“他是借助一枝蜡烛使用的控心之法，效果十分霸道，凡俗之人基本无法抵挡。若非小姐赐下的耀银珠，小的已经被他控住了心神。”
“外物，倒也是正常，能控制凡俗之人心神的宝物虽然珍贵，但对于凝神期修士来说，也不是不能承受的价格。”
烟凝若有所思，问道：“他施展了控心之术后，问了些什么？”
“他询问了阿贵做仆役的理由，近期宅邸内的异常情况，以及小姐闺房，也就是这间屋子的进入方法。”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李半秋老老实实的道：“小的打不过他，自然是全部照实说了。”
烟凝目光中精光一闪，道：“包括我这间房屋的进入之法？”
李半秋依旧是那副窝囊样子，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是的，包括您闺房的进入之法。”
“你好大的胆子！”
烟凝的声音忽然转冷，一股阴风从她身边骤然升腾而起，吹得李半秋几乎站立不稳。
“我平日里待你不薄，擅自泄露我的秘密，已经形同背叛，若是那人在这房内找到了什么，那该如何收场？”
“现在还敢来告诉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李半秋顶着阴风，手掌挡在脸庞前方，勉强开口道：“小的知道小姐不会这么做的。”
“暂时的退让，以求未来丰厚的报偿，这是小姐一直教导我的话。”
“我将这些信息告诉了他，换来的是他对我绝对的信任，他绝对不会想到我现在其实还是神智清明的状态。”
“等到他再有下一步的动作，我可以及时通知小姐。这样与小姐所教导的并无不同。”
“小姐，半秋无罪！”
漫天的阴风戛然而止。
李半秋勉强抬起头时，烟凝已经重新躺回了床上，轻轻笑了笑。
“你倒是懂我。”
第一百九十四章 狗咬狗，一嘴毛
淡淡的银光从烟凝手指尖流出，消散在李半秋的胸口。
李半秋只觉得胸中一点灵力得到了少许滋养，快速成长了起来，暖洋洋的感觉涌遍了全身，像是置身于温泉之中，舒服的让他几乎喊出声来。
“好了，表情不要那么猥琐。只是帮你把耀银珠的效力提了一提,免得你受不住那蜡烛的控制。”
烟凝收回了手指，淡然道：“你现在回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若是他再来找你做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
“你这次做的很好，事情结束后,我自然还有赏赐。”
李半秋捂着胸口，恭敬道：“半秋不敢居功,还是多亏了小姐有先见之明,赐下耀银珠，才有了半秋今日的清明神智，最大的功劳，还是在小姐身上。”
“这耀银珠当时只是念你为了府中上下操劳，给你强身健体用的，谁能想到今日之事。”
烟凝摇了摇头，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她心中也有着千万思绪，没有理出个结果来。
感应到李半秋身影消失在外面，她识海中的声音又活跃了起来。
“有意思，你捡来的小东西，似乎不甘于自己的命运，想要做点事情出来呀。”
烟凝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没有人会甘于接受死亡的命运的，即使这死亡是救过他的人施加给他的，结果也是一样。”
那声音似乎有些困惑：“可是，他是怎么知道你要害他的呢，他可还没完成治疗呢，这反应的也太快了些。”
烟凝平静道：“他出过几趟门，这中间有一些人联系上了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一些人？”
那声音怔了怔，半晌，它忽然大笑起来：“不，不会是那些被你下了死亡倒计时，聚集起来，反抗你的人吧？”
“不然呢，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烟凝每次提到这个，那副平静的表情总是忍不住带上淡淡的怒气。
“打倒魔王烟凝！”
“攻上烟府，血洗宅邸，让她血债血偿！”
“什么俏阎王，今日便要让你变成死无常！”
那声音夸张地喊了几声，又笑了起来：“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那些蠢货喊着口号，向你冲过来的场景了，想想就让人心跳加速。”
“你可真是恶趣味。”
烟凝微微皱了皱眉：“说正经的，他们现在按捺不住了，你就没想到些别的什么？”
那声音顿了顿，不解的问道：“想到什么？”
“也不知道你这么长时间，究竟活到了哪里去。”
烟凝轻叹了一声：“转轮宗那些家伙,把你送到我这边,必定有所图谋，现在也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那声音一愣，犹豫道：“你是说......”
“没错，这是个好机会。”
烟凝向后靠了靠，伸了个懒腰，将曼妙的身段完美地展现了出来：“那群人这段时间已经就会有所动作了，到时候李半秋会把情报送到我这里，而转轮宗不论图谋的是什么，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也就是说，可以看狗咬狗了？”
那声音没有了刚才的不解，声音中已经带上了狂喜：“我就喜欢看它们相互撕扯，一嘴狗毛的样子，还是你有办法。”
“我？我有什么办法。”
烟凝目光闪烁，笑道：“我只是个中了毒，手无缚鸡之力的烟家小姐而已，哪一方都可以轻松拿捏的那种。”
.........
秦如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整件事情还有不少疑点，但时间上已经无法再拖延了。
组织里，几位被下死亡倒计时较早的成员，现在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随时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追魂鬼。
自己虽然还等得起，但他们已经时日无多了。
他来到熟悉的李半秋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李半秋还是坐在他的豪华躺椅上，和普通仆役不同，他看起来十分悠闲，尽管是工作的时间，还是安然躺在椅子里，闭目休息着。
“李总管，明天有一件事，你帮我做一下。”
听到他的声音，李半秋胖胖的身子迅速弹起，端正站立在他的面前，郑重问道：“什么事？”
“打听一下烟凝小姐每日用午餐的时间，以及厨房的进出方式。”
李半秋平淡地回复道：“好的，烟凝小姐一般是午时中间用午餐，这个我就清楚，不用向人打听。”
“厨房的进出十分复杂，不知您是要去做什么？若是不麻烦的话，最好是由我代劳。”
秦如生取出了那个小瓶：“我要把这个加在烟凝的饮食之中，你有办法进入厨房吗？”
“可以的，我有整座宅邸的通行权限。”
李半秋接过了小瓶，将这件事应承了下来。
“那就交给你做了。”
秦如生不疑有他，叮嘱道：“这是颓灵剂，你把它下在烟凝明日午时的饭菜之中，每样菜色下的均匀一些，不要被她发现了。”
“是，小的理会的。”
李半秋平静地答应着，丝毫没有露出半点自己神智清明的样子来。
又叮嘱了几句，秦如生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还要去通知组织里的人，明天中午在烟凝宅邸附近集合。
李半秋紧紧捏着手中的小瓶，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嘴角渐渐勾勒出了一个笑容。
.........
“这便是拿来对付我的东西？真是没新意。”
烟凝用两根手指捏住瓶口，将小瓶中的液体晃来晃去，不满道：“下毒这种八百年前就用烂的法子，他们也不知道创新一下。”
“用烂是用烂了，但是确实有效。”
她识海内的声音响起：“这种颓灵剂无色无味，只要是虹桥之下的修炼者都无法避免它的侵蚀，你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吞入了腹中，一定会死的很难看的。”
“这种不会发生的事，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嘛。”
烟凝又看了眼小瓶，手掌一翻，将它收入了储物戒中。
“下面，就等着看明天的好戏了，我先去调配几味药物。”
她识海内的声音疑惑道：“你要对他们用毒雾？”
“什么毒雾，我可是在自己家里，怎么可能用毒。”
烟凝笑了笑：“我是去配一些能让自己装起中毒来，比较像那么回事的药。”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仇恨的浪潮
烟凝的府邸之前，一个戴着草帽，皮肤黝黑的男人挑着长长的扁担，横穿过喧闹的大街。
他衣着简陋，麻布衣服上打满了重重叠叠的补丁，上面深一道浅一道，也不知沾了多少污渍与灰尘。
衣着如此,他的脸上同样也不干净，黑黢黢的面庞上沟壑纵横，而斑白的双鬓则是岁月给他留下的深深烙印。
但他的目光流转之间，却不时闪过一道湛然精光，令人心生寒意。
这绝不是一个走街串巷的脚夫所应该有的气势。
他走到一处阴凉的角落，似乎想要歇歇脚一般,将扁担放在了身前,就这么一屁股坐了下去。
街上人来人往，但各有各的忙碌，自然无人有功夫来对这乘凉的脚夫看上一眼。
他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从怀中摸索了一阵，取出了一本破旧不堪的绢册来。
干枯的指节翻过书页，两行文字逐渐显现。
“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我现在去确认烟凝的情况，你们先稍作等候，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第一行的文字他早已知道，是他在上午的时候写给秦如生的。
而第二行的文字，则是他刚刚收到的回复。
随着他的目光阅读完毕，绢册上的字迹慢慢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个男人，正是阴罗宗弟子唐文路，此次擒获烟凝行动的联络人。
看着手中的绢册，唐文路慢慢点了点头，将它重新收进了怀中。
府中的情况既然推进顺利，那么他们就只剩下等待这一项工作了。
等待秦如生的信号，等待发起总攻的时机。
半晌之后，唐文路半躺在墙壁上，微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
他再次取出绢册,看向了上面的文字。
“动手”
简短概要的两个字，唐文路已经不知等待了多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担惊受怕，害怕下一秒就会暴毙而亡的日子，终于是要到头了。
唐文路慢慢挑拣起了扁担内的东西。
那是两大摞的布帛，质地轻软，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很是好看，若是被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看见了，多半就要动心买上几匹，回家央求母亲织上一件新衣服。
他翻动着扁担筐中的布帛，将底下蓝色底，兰花纹样的布帛翻出，放在了最上面，将原先在上面的红色底，牡丹纹样的布帛沉到了最底下。
这看起来是最正常不过的翻检货物,他做完这一切后,就重新挑起了扁担,向着大街上走去。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多少注意到唐文路扁担上，货物的颜色变化。
不，还是有几位的。
一旁卖馄饨的摊位上，摊主拿着大木勺子，正给焦急的客人舀着热气腾腾的馄饨。
他目光忽然瞥到了唐文路走过街道的身影，看到了那扁担筐中布帛的颜色。
木勺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老板，这生意你还做不做啊？”
客人皱眉看着他，催促道：“快舀馄饨啊，那个卖布的脚夫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懂。”
馄饨摊的老板如梦初醒，将木勺中的馄饨一股脑倒进了木碗里，递给了客人，笑道：“他啊，尤其是他篮子里的那几块布料，好看着呢。”
说完，也不管客人奇怪的眼光，他在旁边的抹布上抹了抹手，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连馄饨摊也不要了。
跟他一样，从街边四处跑出来的还有很多人。
在首饰店里挑选首饰的俏丽妇人，面摊上吃双浇面的老大爷，手握一根长竹竿，上书四个大字：卜天算地的算命瞎子......
他们像是得到了无形的指令，自发的从街道的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在唐文路周围围成了一圈。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几声粗豪的喊叫从旁边传出，几个穿着捕快衣服的男子排开人群，走到了近前。
眼前这是群什么人啊......
穿着青色衣衫，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穿着古式长褂，须发皆白的老爷爷，还有拄着长杆，颤颤巍巍的算命先生。
这群没有任何共同之处的人聚集在一起，一定别有图谋。
几名捕快之中，首领模样的男子轻咳了一声，道：“某乃是这岚城捕快总统领许方玉，你们几个，在闹市非法聚集，影响恶劣，跟我们到府衙走一趟。”
“府衙？”
唐文路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这捕快头子勇气可嘉好呢。
还是活的不耐烦了。
见几人迟迟没有动作，许方玉颇感威信受到了挑战。
自己身为岚城捕快总统领，却连几个小老百姓都拿捏不住，说了许久都没一个人回应的。
真是岂有此理。
“当啷”一声，他腰间的弯刀出鞘，喝道：“好大的胆子，还敢拒捕。”
“都给我拿下了！”
他身后，几名捕快同样抽出了腰刀，动作整齐划一，气势上倒也分毫不差。
“我可没时间陪你们啰唣。”
索命鬼尹巧倩手中把玩着刚买的首饰，皱眉看着眼前的一众捕快，娇小的身子忽然窜上前去。
许方玉眼前一花，那俏丽的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脑勺就受到了一击重击。
“嗡”的一声，剧痛的感觉从颅骨传来，他脑海中像是掀起了七级大风暴，意识顿时模糊不清，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隐约看见自己带来的几个弟兄，和自己在同一时间都受到了那俏丽妇人的袭击。
“原来......是群修炼者。”
许方玉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就此昏厥了过去。
“别管这群庸人了，我们走，尽快拿下烟凝，逼问出死亡倒计时的解决办法！”
庄献在一旁急不可耐地道。
“然后再将她大卸八块，报我夫君的杀身之仇。”
尹巧倩纤手一捻，那一直被她捏在手上把玩的首饰顿时寸寸碎裂，掉落在了地面上。
其余的人沉默点头，脚步声错落间，人群化作仇恨的浪潮，涌向了烟凝的府邸。
决战之日，就在此时。
第一百九十六章 背后的利剑
“哐”
精美的雕花木门被人粗暴的一脚踹开。
烟凝半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古籍，正在仔细翻看着。
自己的房门被如此粗暴的对待，她也并不生气，而是宁定地抬起头来，看着从门外冲进来的人们，
秦如生、尹巧倩、耶熊、庄献......
这些人有的是她治疗过的,有的是来为亲朋好友报仇来的。
不过，在要她的命方面，这两种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烟凝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手中的古籍，低声道：“我身上的毒，是你们的杰作吧？”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庄献向前两步,仔细感知了一下，回头惊喜地喊道：“没错，她现在的灵力惨淡无比,只有淬体初期的实力了，即使是一对一，我也能轻松地打败她！”
“好，那好极了！”
唐文路上前两步，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骨笛。
他骨笛向前指着，冷声道：“烟凝，你今日已经走投无路了，识相的话，早些将死亡倒计时的解法交出来，我们或许大发慈悲，就此给你一条活路。”
他身后，索命鬼尹巧倩暗暗冷笑。
给一条活路？那烟凝若是真的将解法交了出来，就算唐文路不动手，自己和耶熊也不会放过她的。
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从他们踏入这道门的时候开始，烟凝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交出解法，难道你们就会放过我吗？”
烟凝果然不是傻子，她微微一笑,道：“就算你唐文路肯放过我，你身后那几位要为亲朋好友报仇的英雄好汉们，难道也肯放过我吗？”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庄献走到她近前，五指弯曲成勾，猛然向她抓去，怒声道：“再不交出解法，就让你尝尝我的......”
尝尝他的什么独门秘法，庄献并没有说出来。
一柄锋锐的剑尖从他的喉咙口穿出，带着斑驳不堪的血迹。
“你......”
他挣扎着，似乎是想回头看看凶手是谁。
他怎么也想不通，与自己同行而来的人中，怎么会有人想要害自己。
他们不都是被烟凝害惨了的人吗？不是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吗？
汩汩的鲜血从他的喉咙口涌出，身后的人影催动了剑身上的灵力，用力一搅。
庄献最后一点生机也被这剑光完全搅碎，他双眼大睁，不甘地倒了下去。
秦如生悄然后退。
场上的变故实在出人意料，对于计划之外的变故,他向来格外谨慎。
“付青平,你做什么！”
耶熊怒喝道。
这个背后下手的年轻人，他认识,正是那个给出颓灵散的人。
付青平。
只是，他连颓灵散这么珍贵的药物都拿出来了，为什么又在最后关头反水了呢？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拿你们探探路而已。”
付青平笑了笑，抽出了庄献喉间的长剑：“现在，烟凝身边的机关陷阱都被你们探的差不多了，你们自然也就没用了。”
索命鬼尹巧倩抽出了自己轮状的奇形兵器，寒声道：“你不是被烟凝治疗过，下了死亡倒计时的人？你究竟是谁？”
“我可没说我不是。”
付青平淡然道：“我和你们说，我近期被烟凝所救，她治好了我的伤势，这半点也不假，只是我的这个近期，比你们的要早上那么点。”
“早上那么点......”
唐文路想到秦如生之前说过的情报，脑海中忽然灵光乍现，喊道：“你，你是那位转轮宗的弟子！”
“咦？”
付青平惊讶地看着他，抚掌笑道：“这位小哥思维很活络嘛。”
他横剑于胸前，正色道：“不错，我正是转轮宗弟子付青平，专为烟凝小姐之事而来。”
转轮宗弟子，竟然就藏在自己身边？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耶熊沉声道：“你们转轮宗，究竟有什么打算？”
“这个嘛，我们转轮宗的内务，就不用向你耶熊耶大爷禀报了吧？”
付青平剑尖前指，轻蔑地看着他们：“看在我们也算是一起待了一阵的情分上，现在离开，或者，死。”
强大的灵力波动从付青平身上涌动而出，不是他在组织中展现出的淬体后期，而是货真价实的凝神后期。
这是一位与烟凝不相上下的强者。
以耶熊为首，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要动手吗？自己这边看似是人多势众，但绝对实力差的可以，两个凝神初期带着一群淬体期对上一个满状态的凝神后期，几乎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但不动手吗？
且不说唐文路等人的死亡倒计时即将走到尽头，就算是尹巧倩和耶熊，也有着不得不报的血海深仇。
血债累累，岂能不报？
看着众人的神色，付青平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还想找死吗？那就来啊，我的剑法里可没有手下留情的说法。”
他长剑上剑芒吞吐不定，森然的杀气覆盖住了耶熊等人全身。
“且慢！”
眼看着形势就要变成水火不容的火拼，秦如生猛然喊道。
他可不想和这么一个凝神后期的剑客不明不白地打上一场。
“哦？这位小兄弟想退出？”
付青平淡然道：“门就在那边，你要离开，自行出去就行，我不会阻拦。”
“啊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对烟凝小姐说一句话。”
秦如生摇了摇头，转向烟凝的方向。
“我？”
烟凝眨了眨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就是个可怜巴巴的，中了毒的无助少女，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就是你，烟凝小姐。”
秦如生微笑道：“当时在这府邸之中，在下蒙您相救，才治好了这极重的伤势，在下一直都是很感激烟凝小姐的。”
“嗯......不用客气，为患者服务嘛。”
烟凝闪烁其词，不知道他的用意在什么地方。
她现在只想所有人都忘掉她这个存在，先打起来再说。
让这些人多消耗一些付青平的体力，自己到时候再突然偷袭，猝不及防之下，应该能将这个不怀好意的转轮宗弟子给斩杀当场。
但这个秦如生，为什么总是把话题往自己这边引？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没中毒的事？
想到这里，烟凝悚然而惊。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赵予笙附体
“烟凝小姐果然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医生。”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秦如生鼓着掌走到烟凝床边，拿起了她的医书，随手翻了翻，笑道：“只是，大家可能还不太清楚，烟凝小姐除了是一位优秀的医生之外，还是一位出色的演员，她扮演的戏剧，就连大乾最负盛名的戏班子来看了，都要甘拜下风。”
他莫非真看出了什么？
烟凝惊疑不定，却不敢在神色上露出什么马脚，只能勉强笑了笑，道：“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我从小修习家传医术，怎么会有时间锻炼什么演技呢？道友只怕是在说笑话了。”
“真是在说笑吗？”
秦如生伸手入怀，再探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小型的球状物。
“烟凝小姐，我想，您应该对这个小东西不陌生吧？”
“耀银珠？”
烟凝脸色一变，失声喊道：“你把李半秋怎么样了？”
秦如生倒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剧烈，微微一愣，答道：“你问李总管？他没事，我取出耀银珠后，帮他稳定了失去耀银珠产生的不适，现在应该还在自己的房里休息。”
“那就好，那就好。”
烟凝定了定神，脸上的惊慌之色稍稍缓解。
付青平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冷笑道：“烟凝小姐为何如此关心一位下人？莫非......这医馆寂寞，烟凝小姐耐受不住，与他有了什么私情？”
他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欲望：“其实何必如此麻烦，烟凝小姐只要说句话，在下可是十分愿意代劳一二的。”
“你胡说什么？”
烟凝大怒，大片大片绯红的艳霞从脸颊上升起，胸口不断起伏，显然已经气愤到了极处。
过了许久，她才平复下心情，缓缓道：“在我年幼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踏入修行之门，那时候有一次遇险，是半秋路过救了我。”
“有了救命之恩，我自然对他另眼相看，他遇到危险了我会担心，也是很正常的事。”
说到这里，她一双妙目横了一眼耶熊那一群人，笑道：“毕竟，我可不像某些人那样，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恨之入骨，成天喊打喊杀的。”
“烟凝，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
耶熊怒道：“若不是你在药汤之中下毒，兄弟们哪个对你不是恭恭敬敬，感激无比的，又有谁会对你有丝毫不敬？”
“你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烟凝无所谓地笑了笑，看向秦如生，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李半秋脱离了你的控制的，不过我想，时间一定不会很早。”
“是的，不然的话，你现在就不会是安然无恙的状态了。”
秦如生叹了口气。
他虽然发现了李总管的异常，但就像烟凝说的，稍稍晚了那么一些。
以至于动手的通知都已经发给了唐文路。
“既然如此，我有个提议。”
秦如生看着烟凝，平静道：“我们联手，先拿下这位转轮宗的高足如何？”
“什么？”
烟凝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个提议来。
不过，紧接着，她迅速明白了秦如生的意思。
她没有中毒，实力仍在，而转轮宗的那人明显对她所图甚大，如果能联手对抗，应该有不小的胜算。
烟凝也是有决断的人，当即道：“好，我答应你，我们先一起将转轮宗的杂碎打发了再说。”
秦如生向她点了点头，一个简单的同盟就此成立。
当然，这种同盟无比的脆弱，烟凝绝不可能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这批人，甚至在对付转轮宗付青平的时候，还要留下至少五分力气。
对付完付青平，她和耶熊等人必然还有一战。
耶熊和索命鬼尹巧倩对视一眼，同样默认了秦如生的这个提桉。
转轮宗横插一脚，对这烟凝显然是志在必得之势，自己这方本就处于弱势，若是还对秦如生的提议提出异议，到时候秦如生再退出，自己这边就彻底失去谈判的资格了。
先对付完转轮宗，之后再慢慢对付烟凝也不迟。
各自心怀鬼胎之下，倒也没人反对这个同盟。
秦如生暗自舒了一口气，刚发现李半秋脱离自己控制的时候，他真是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
直到现在，这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来。
只是，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哈，你们倒是聊的火热。”
付青平嘴角带着澹澹的讥讽笑容，看着秦如生与烟凝谈好同盟，就像是在看两个小丑。
《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只是，几位难道觉得靠你们联手，就能拿下我付青平了吗？”
“难道不行吗？”
烟凝收拾了一番，从床上站了起来：“你们转轮宗再厉害，你也不过只是个凝神后期的弟子，我的实力与你相当，又有两位凝神初期道友辅左，诸位道友牵制。”
“拿下你，易如反掌！”
她对付青平刚才的轻薄言论很是不满，此时话语中也带着浓厚的杀气。
“真是个只知道行医卖药的蠢货。”
付青平冷笑了一声：“实力相当？我可是转轮宗嫡传弟子，从小在宗门内接受最优秀的修炼指导。”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实力相当？”
秦如生战术后仰。
这年轻人狂妄的架势，和当时的赵予笙有的一拼。
在转轮宗里肯定没少被人打。
也不知道赵予笙后来怎么样了，是否安然从琅嬛福地内逃了出去。
秦如生少许出神的功夫，烟凝已经被付青平气得肝火上冒。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你这么根正苗红的转轮宗弟子，怎么还要动用邪祟暗算我一个弱女子呢？”
秦如生补充道：“跟可笑的是，暗算还失败了。”
付青平“哼”了一声，道：“邪祟之事......你真觉得是我失算了？”
烟凝微笑道：“难道不是吗？你想用它来控制我，但不知为什么，这邪祟并没有对我下手。”
“果然是个蠢货。”
付青平摇头道：“你那不大的大脑和特别小的小脑就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真要对付你，为什么要用一次玄级初阶的邪祟？”
“或者说，为什么我会认为，玄级初阶的邪祟就能够对付的了你这个凝神后期的修炼者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正的璨金
“你是......故意的？”
烟凝不可思议地看着付青平，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
“对，当然，身为转轮宗嫡传弟子的我，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付青平始终保持着微笑，他的笑容里有得意，有威胁，有傲慢。
却唯独没有温暖。
“可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烟凝依然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只有她自己才清楚，这个邪祟的到来，实际上并没有给她添什么麻烦，反而带来了许多助力。
除了行医准则上的一些底线突破，单单从实力的角度上来看，这邪祟对自己绝对是正面作用。
付青平为什么要帮自己增加实力？
“当然是为了把你的耀银之体给快速补完，白痴。”
付青平始终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她：“真是难以置信，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烟家的耀银之体还是如此废物，连半点长进都没有。”
他突然伸手向前，一道虹光如毒蛇般探出，点在了烟凝胸口处。
闪耀的银色从烟凝身上迸发出来，照的整个房间内都熠熠生辉。
耀银之体。
银色的光芒纯粹无暇，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纯净剔透的感觉。
“看，如此完美的光芒，这才是耀银之体应该有的模样。”
付青平痴迷地看着流泻在屋内的银色光芒，喃喃道：“相比之下，你得到邪祟之前的那种体质，暗澹浑浊，杂质凝结，根本就不配称作耀银之体！”
烟凝看着自己的银光洒满了屋子，心中却是一阵冰凉：“你是为了让我的耀银之体进化完全，才将那株珊瑚赠与我的？”
“当然，要是对你有所图谋，只要我出手擒住你便是了，何必费这么大功夫。”
付青平澹然道：“我将你先辈残魂形成的邪祟交给你，就是要让你直面自己的内心，放下那些虚伪的道德，无谓的善恶，专心将心思投入到耀银之体的提升上来。”
“现在看来，为了给她稳定神魂，你果然抛下了之前加在自己身上的桎梏，肯对自己的病人下手了，做的不错。”
得到了付青平的肯定，烟凝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她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精巧的药囊，似乎还想要动手，但精神上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振作起来，烟凝，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计划。”
识海之内，她先辈残魂的话语重新响了起来：“我确实也没有想到他的计划是这样的，不过只要我们在这里打败了他，那他的一切图谋都只能落空。”
“一力降十会！”
烟凝被她的话语所激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又在和你的老祖母对话？”
付青平冷笑道：“别挣扎了，乖乖跟我回去，辉金之体与耀银之体再次融为一体，这是家族多少代的夙愿，你又何必如此抗拒呢？”
“你是卢家的成员？”
烟凝讶然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可你分明姓付。”
“卢家？卢家早就没了。”
付青平澹然道：“我身上用的，是转轮宗用无上秘法和天材地宝复现出的卢家血脉，当然，复现的同时，我们也对它进行了改良。”
“现在的它不应该还叫辉金之体这么老土的名字，它应该叫......”
“璨金之体！”
随着他斩钉截铁的话语，浩荡的金光从他体内奔涌而出，比烟凝的银光不知强盛了多少倍。
在金光的笼罩之下，即使是耶熊庞大的体型，也显得像是蝼蚁一般矮小，似乎只要金光洪流少许翻腾一下，他就会被这浪潮所撕碎。
“看到了吗，这就是璨金之体真正的力量，你的耀银之体即使经过了成长，也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付青平的声音从金光深处传来，轰鸣阵阵，如天雷过境：“不过，念在金银双体千年来联袂一枝的份上，我还是愿意接纳你那简陋弱小的耀银之体，与我一同奔赴道途的终点。”
“来吧，烟凝，别管那些世俗之人，与我一同回转轮宗，见证自己的脱胎换骨之旅！”
一道金色的拱桥从金光深处绵延而来，停在了烟凝脚下。
金色拱桥的全身由道纹所构成，密密麻麻，有无数道纹在其中沉浮。
烟凝看着眼前的金色长桥，目光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烟凝小姐，不会真信了那位付青平的鬼话吧？”
秦如生低声道：“此人城府极深，若是跟他回了转轮宗，只怕凶多吉少。”
yy
烟凝轻笑了一声，道：“他城府深，你城府可也不浅呐，暗中控制了李半秋，和耶熊他们勾勾搭搭的，可半点也没让我知道。”
“再说了，我跟付青平回去危险，在这里，难道你们就不对我喊打喊杀了吗？”
秦如生一滞。
烟凝不再看他，望着金光深处，澹然道：“放心吧，我不会和他合作的。”
“虽然你们和付青平都是对我没安什么好心，但至少在我心里，终究还是他更加可恶一些。”
“给你们下毒，是我这一辈子唯一做错的事，目的你们也知道了，为了给族中先辈重塑神魂。”
“我不会辩解什么，错了就是错了，我也不奢望你们的谅解。”
“我原本的打算，是假装中毒，看你们和转轮宗的混蛋两败俱伤，我再来个渔翁得利。”
“不过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她嫣然一笑，整个屋子都彷佛明媚了几分：“女人总是善变的，不是么？”
“烟凝......”
秦如生正要说什么，却见烟凝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烟凝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本薄薄的书册，交到了秦如生手上：“拿去，这是你们所中死亡倒计时毒药的解法，按这方子熬药，每日服一剂，七日自解。”
“当真？”
秦如生大喜，将唐文路等人叫了过来，一同翻开了书页。
烟凝微微一笑，看向了耶熊。
耶熊沉声道：“他们的毒能解，我兄弟的命，却有谁能够唤的回来？”
索命鬼尹巧倩紧紧抿着嘴唇，手中的武器微微颤抖，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的确，人死如灯灭，生命的逝去是谁也挽救不回来的。”
烟凝轻叹一声，道：“不过你们这次来，也不是想来复活他们的，无非是想要让我给你们一个交代，一个血的交代。”
她转头，看向朦胧的金光，低声道：“我会给你们交代的。”
她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像是一只灵巧的蝴蝶，飞入了那片金光之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像是讲道理的样子吗？
金光，纯粹的金光。
流动的金光充斥着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将每一件物品都辉映上了煌煌的金色。
烟凝的身子就这么没入无垠的金光之中，渐渐消失不见。
“你们说，她是去做什么去了？”
唐文路看着重新恢复了平静的金光，喃喃道。
他刚才和秦如生，以及其他几位喝了烟凝药汤的人一起看过了“解药”的炼制方法。
以他们的药理学认知,虽然不足以判断出全部的药性，但基本还是能看出，是针对诅咒、灾厄一类道法的解除药方。
也就是说，应该是真的。
“可能性一，她想通了，觉得之前的坚持没有意义。转轮宗付大爷，小女子不想努力了,然后投身金光,乳燕归巢，双宿双飞去了。”
“至于可能性二......”
秦如生手掌一翻，流火刀已经擎在了手中。
刀身上的火焰依旧滚烫炽热，但他刀尖颤动，始终拿不定主意，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破开金光，进入其中。
就在这时，金光的中央剧烈地震颤起来，海潮般的波浪不断起伏着，巨大的爆裂声从璀璨金光的尽头传来。
一同传来的，还有付青平的怒吼。
“跟本大爷回去，转轮宗家大业大，岂是一个小小的家族所能比肩的，在宗门里，你会得到更好的功法，更多的修炼资源。”
“同时，耀银之体和已经进化成璨金之体的我相互结合，对双方修炼上的好处都难以估量，很有可能助我们一举破开虹桥之路,为今后的修炼之旅铺垫好一路坦途。”
“这本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你为何不允！”
“你为何不允！”
他的吼声中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痛楚。
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发出危境之中的昂扬咆哮。
似乎，烟凝在他猝不及防之下，伤到了他。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要说这么做的原因，那只有一条就够了。”
烟凝的声音同样从光晕内部传来，柔柔淡淡，却带着如磐石般的坚决：“我看你不顺眼。”
付青平愕然道：“这，这算是什么理由？没道理啊！”
这时，不断吞吐收缩着的金光渐渐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色。
银光并不那么明显，就像是一层淡淡的保护膜，覆盖在金光表面，但只要有金光辐射到的地方，必定有一层银光相随，彼此缭绕。
“确实不算是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道理，只是我乐意而已。”
烟凝轻轻笑了一声,道：“俏阎王烟凝，从来也不是一个跟人讲道理的人呀。”
随着她的话语，覆盖在金光表面的银色薄膜陡然光芒大盛，一道道银光从金色光团内部透体而出，金银双色光芒交相辉映，将整个屋内的亮度提高到了一个难以承受的程度。
唐文路、尹巧倩等几位淬体后期的修炼者修为稍弱，只能暂时紧闭双目，阻挡这波光线的侵袭。
但这还不是结束。
金色的光团一阵收缩后，投射出的银光越来越多，终于，一道无比粗大的银色光柱冲霄而上，捅破了金色光团，穿透了房屋的屋顶，向着高空而去。
“轰！”
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金色的光团再也承受不住银光的侵蚀，猛然爆裂了开来。
狂暴的金色乱流在屋内四散奔逃，凡是在它们路线轨迹上的东西，无论是古木家具、雕花窗纹，甚至屋子的墙壁，都像是在烈日暴晒下的冰块一般，缓缓消融了下去。
秦如生引刀在前，替唐文路等人挡下了这次余波的冲击，那边耶熊同样祭出了一把短刀，将剩下的人护在了身后。
刚接触到那滚滚而来的金银色光波，耶熊手中的短刀就是一阵剧烈震颤。
这次余波是付青平与烟凝两位凝神后期的强者所爆发出来的，就算只是逸散的余波，也不是那么轻松可以挡下来的。
他被震的倒退三步，胸口一阵气血起伏，好半天才站稳了身子，缓过劲来。
调理完自身的情况，定了定神，耶熊正要看看秦如生那边的情况，瞳孔却猛然一缩。
他看见秦如生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近了战场的中央，似乎颇有去掺和一脚的意思。
好强的战力，竟然毫不费力地挡下了余波......
不过，他要进入付青平与烟凝的战团之中吗？
这未免也太危险了一些。
耶熊张了张嘴，正要开口，秦如生却先一步望向了他：“耶熊兄，我欲进入其中，助烟凝一臂之力，你意下如何？”
耶熊犹豫道：“可是，他们两人的修为......有些高了，而且双方都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杀意，付青平刚才还让我们离开，不如等他们打完......”
“晚了。”
秦如生淡然道：“若是刚才，付青平或许真的不在乎我们是死是活，反正在他眼中，我们这些人的地位也就跟蝼蚁一般，构不成威胁。”
“但现在形势不同了。他刚才讲的那些机密要事，诸位觉得，是随随便便可以外泄于人的吗？”
耶熊一怔，随即恍然道：“你是说......”
“我们既然眼睛没瞎，耳朵没聋，那跟他之间，就只有不死不休这一个结局。”
秦如生平静道：“他死，或者我们被灭口，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好！”
耶熊也是有决断之人，当即拍板道：“那我便随阁下一起，看看那付青平究竟有几斤几两，敢如此狂妄。”
秦如生点了点头，转向了爆炸发生的地方，正要举步，忽然身形一顿，整个人斜斜地向侧方飘去。
“呜”地一声厉啸，一道不明物体拖曳着长长的银色光柱，掠过秦如生刚才站立的位置，重重砸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烟凝这屋子不过是用普通的材料搭建而成的，哪里经得起这般冲撞？那物体在墙壁上发出了一声爆鸣巨响，撞出了一个大大的人形空洞，向屋外落去。
“烟凝？”
秦如生闪躲的时候，已经隐约看见，那团银光的包裹之下，正是烟凝的身影被拍飞了出去，撞出了墙外。
而拍飞她的人......
秦如生望向了金光的核心处。
在那里，一个通体金光闪耀，身上隐隐覆盖着一层庄严铠甲的身影出现在了原地。
第二百章 下来吧您呐
付青平的身影出现在了原地。
现在的他，与刚才的模样截然不同。
一套由黄金浇筑而成的铠甲覆盖在他的身体表面，片片甲叶护住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要害，而甲叶上不时流过的森然寒光则提醒着每一个周围的人，不要尝试去打破这具坚实无比的铠甲。
付青平舒展着自己的身体，这具黄金铠甲贴合的严丝合缝，似乎与他的身子天然就是一体,不分彼此。
“看到了吗？这就是璨金之体真正的威能，相比之下，你那还没进化完全的耀银之体，只是一坨垃圾，根本不值一提。”
他信手一招，周围逸散的金光汇聚到他的手中，凝结成了一把金色的大剑。
“或许，被我吸收,化作璨金之体无上力量的一部分，就是你那可怜的体质唯一的价值了。”
付青平注视的地方，烟凝依旧被银光所包裹，躺在院子的一角，生死不知。
摇了摇头，付青平轻叹了一声，抚摸着胸口处的一道伤口。
那里，在重重黄金铠甲的庇护之下，有着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那是烟凝第一次偷袭的成果。
可惜，现在看来，这伤口并没有给付青平带来什么实际上的损伤。
“原本以为能伤到我，应该也算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可惜，我还是高估你了。”
他看着烟凝的方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也罢，既然你冥顽不灵，不肯跟我回宗，那就用这柄剑斩下你的手脚。反正只要体质还在,吸收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璨金剑，斩！”
金色大剑化作一道疾驰的金色流光，猛地飞向了烟凝。
高速飞行的剑光在空中一闪而过，秦如生与耶熊甚至来不及拦上一下，就已经到了烟凝面前。
“叮”
一声清脆的交击声响起。
付青平双眼猛然睁大，眼睁睁看着那柄黄金大剑被一道银光所阻挡，剑身斜摆，飞快地反弹回了自己身边。
璨金剑首战无功，烟凝竟然还有防守之力？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打着把我的耀银之体吸收的目的咯？”
烟凝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小巧弯刀，面色苍白，嘴角不断淌着鲜血，看得出来受伤不轻。
但她的双眼却始终明亮。
周围的银光奔涌而来，在她的身上凝聚成了一副小型的银色铠甲。
虽然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看起来防御力就比付青平那副金光闪闪的铠甲弱了不少。
但好歹是有了一战之力。
“是受到璨金之体的刺激，体质临战突破了？”
付青平冷笑一声，也并不在意。
烟凝的伤势比他更为严重,新突破的体质又无法熟练运用,这场战斗的结局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至于你的问题，告诉你也无妨，没错，我就是准备带你回去吸收的。”
付青平坦然道：“我从转轮宗内用宗门贡献兑换了一门秘术，可以将一些普通的血脉力量剥离出来，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虽然限制非常多，但巧合的是，璨金之体与你的耀银之体恰好符合这门功法的要求。”
“至于结为道侣......哈哈哈，我付青平何等人物，转轮宗嫡传弟子，将来整片大陆上搅动风云的一方豪杰，岂能随便与你这乡下小家族的女子结为道侣？怕不是要被人传为笑柄。”
“果然如此。”
烟凝微微一笑，似乎是一个郁结之处解开了一般，也并不生气，手中银色弯刀舞成了一道光团：“既然今日之事已经不能善了，那就请付道友指点一二吧。”
付青平冷冷地看着他，开口道：“也好，虫豸的挣扎也能增加一些挑战与趣味，太过于一帆风顺未免也有些没意思了。”
“璨金剑，泯！”
巨大的金色长剑又一次挥舞了起来，金银两色光团猛然相撞，“叮叮当当”的激斗声不断传来，也不知他们兵器碰撞了多少次。
付青平吼叫连连，将璨金剑催发到了极处。
“璨金剑，裁！”
“璨金剑，合！”
“璨金剑，断！”
相比之下，烟凝却是无比沉默，也不知是招式不需要喊出来，还是体质刚刚突破，没有领悟到相关的招式。
如果是后者，那可有些不妙。
秦如生与耶熊对视一眼，双双抢出，向着金光闪动的一侧猛击而去。
“嗡”
两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几乎就在飞窜出去的一瞬间，金光一阵收缩，两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双双又被弹了回来。
两位凝神后期的战斗余波，不是他们能够欺近的。
“现在怎么办？”
耶熊站稳了身子，有些摸不准后面的方略。
秦如生平静道：“养精蓄锐，然后......”
“等。”
“轰！”
又是一阵激烈的交击。
战场中央，金色光团与银色的身影缓缓分开。
秦如生与耶熊精神一振，迅速看向了交战的两人。
付青平遥遥立在空中，手中巨剑向下斜指，锁定了下方的烟凝，冷道：“如何？还有别的招式吗？”
他身上，那副原本富丽堂皇的金色铠甲已经残破不堪，无数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铠甲之上，有不少都已经打到了内部，伤到了他的本体。
但烟凝，却似乎更加不济，此时靠着手中弯刀横着插在墙壁上，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必须承认，我倒是小看了你，能把我伤成这样，你也足以自傲了。”
付青平淡然道：“不过，下一击，你断然不可能接的下。我不会杀死你，起码现在不会。我会将你斩去四肢，带回宗门里，剥离你的体质，断绝你的血脉。”
“这，就是与我为敌的下场！”
“不......”
烟凝大口大口喘着气，用微弱的声音喊道：“你不会得逞的，我至少还有一击之力，就算杀不了你，我也能杀得死我自己。”
“你敢！”
付青平浑身上下金光大盛，又是一击即将劈下。
秦如生看着他浑身金光闪烁，一身铠甲虽然有些残破，但依旧庄严威武，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睛顿时就亮了。
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了魂海镜，高声喊道：“付青平，你这铠甲这么拉风这么帅，一定很重吧？”
付青平：“？”
“很重对不对？那就......”
秦如生手中的魂海镜放出了明亮的光芒，一击魂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付青平身上：“下来吧您呐！”
第二百零一章 往生路上好心情
“什......”
付青平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秦如生掏了个奇怪的镜子出来，一道澹澹的光芒落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他就叫自己下去？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转轮宗嫡传弟子，连续入围十届转轮宗内部杰出青年，年纪轻轻就迈入了凝神后期的艳艳惊才，岂是你说下去就下去的？
我付青平不要面子的吗？
他冷笑了一声，刚要开口嘲讽回去，但勐然发现不对。
自己身上的铠甲，忽然变得从未有过的沉重。
自刚才璨金之体发动以来，金黄色的光芒凝结成的这副铠甲就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这铠甲不但防御力卓绝，帮他挡下了烟凝的大部分攻击，而且重量十分轻便，穿在身上丝毫没有行动不便的感觉。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轻便的感觉不复存在，金黄色铠甲上的压力陡然加重，每一片甲叶都化作了沉甸甸的石头，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身体上。
“嘎吱”
轻微的声音从付青平的声上发出，那是他硬抗着铠甲，端正立在半空之中所付出的代价。
感受着肌肉与骨骼承受的沉重压力，付青平额头冒汗，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灵力融进了自己的四肢百骸，不断强化着肉体的韧性。
“嘎吱”
又是一声轻响。
涔涔的汗水从付青平身上滴落，硬抗着黄金铠甲的压迫性重量，就算以他凝神后期的实力也承受不住。
付青平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已经被催发到了极限，但从高度上来看，他仍是一寸寸地被压向了地面。
“不！”
他怒吼了一声，转轮宗秘法催动，身后顿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古铜色轮盘。
这罗盘由纯粹的光凝结而成，上面共分为三个圆环，每个圆环内部都镌刻着繁杂的图桉与文字。
“见鬼，那是什么东西？”
秦如生凝目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明白。
不但文字从未见过，就连图桉也是由潦草的线条与色块交织而成的，看起来杂乱无章，根本找不出规律来。
这罗盘一出现在付青平背后，他的压力就稍稍缓解了一些。
虽然还是难以向上浮空，但保持不再下坠已经办得到了。
只是，他的脸色依旧难看。
这“四方轮转”乃是转轮宗嫡传弟子才能接触到的秘法，虽然能短时间内大幅增加自己的体力与韧性，但对灵力的消耗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像现在这个情况，自己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他有心散去黄金铠甲，但这璨金之体一旦启动，没有半个时辰是无法主动关闭的。
半个时辰，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秦如生看着他的脸色，也猜到了这秘法多半难以持久，心头一块大石顿时落地。
虽然他自己也将灵力催发到了极限，但魂海镜玄妙异常，内部镌刻了无数减少灵力消耗的道纹。此时他用魂压罩住了一位凝神后期的强者，自己灵力的消耗却远比那转轮宗秘法要来的轻微。
长此以往，最先坚持不住的一定是付青平。
“区区重压，也想挡我！”
愤怒的吼声不断传来。
付青平嘴上喊的响亮，但他的身体却诚实地微微颤抖着。
倒不是他胆子太小，因害怕而恐惧，而是身体长时间承受如山岳般的压力，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出现了抖动的本能反应。
这时候，只要再加上一根稻草，他就要支撑不住，就此坠落下去。
“咦，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璨金之体与耀银之体勐烈对撞，浩荡的声势将屋子周围的墙壁都毁掉了大半，自然也就惊动了烟凝宅邸内的其他人。
普通下人自然是躲得远远的，丝毫不敢接近，阿贵的实力也难以插手这样层次的战斗。
此时赶来的，是唯一一位能参与进来的客人。
山越族，邬彦。
“这人对烟凝图谋不轨，我们正在联手弄死他。”
秦如生简明扼要地和他说明了情况。
“这样啊。”
邬彦转头在屋内又看见了耶熊等人，恍然道：“那这几位，一定就是烟凝小姐邀请来助拳的帮手吧？”
“不是，我们是来杀烟凝的。”
尹巧倩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立场，冷然补充道。
邬彦：“？”
我就养个伤的功夫，你们怎么弄出了这么复杂的关系？
“啪”
就在这时，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屋内。
付青平绝望的看向身后，那轮转不休的罗盘失去了足量的灵力供给，化作了点点光斑，消散在了空中。
他再也无法维持强横的肉体强度了。
“好！我们一起出手，分散他的注意力，一鼓作气把他拉下地面！”
秦如生喊道。
他自己要全力控制魂海镜，抽不出手来攻击，但耶熊等人还是可以的。
在转轮宗必然会灭口的压力下，众人都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一道道闪耀的灵光飞射而出，在付青平金黄色的铠甲上爆出了一阵阵耀眼的火星。
就连刚来的邬彦，也抽出了一根缠绕着藤蔓的木质长枪，柔和的绿色光芒一闪而逝，枪身上的藤蔓如闪电般窜出，点在了铠甲的胸口处。
只是，所有的攻击都收效甚微。
这黄金铠甲不愧是璨金之体的完美防御状态，坚固程度远超众人想象。
别看它之前在烟凝手中被打的处处裂痕，但那是有与它同源的耀银之体破防，现在正面交锋，所有人的攻击都在铠甲表面一划而过，根本无法打进去分毫。
这还是在付青平全力对抗重压，无暇控制铠甲防御的情况下。
“你们这打法不对！”
秦如生见他们摩拳擦掌，颇有再把同样的攻击用上一遍，滴水穿石的架势，急忙喊道。
“那个谁，耶熊，你是土属性功法，别用石头砸他了，和尹巧倩的水属性功法混在一起，用泥浆抹他眼睛。”
《控卫在此》
“邬彦，你不是能催动那枪上的藤蔓吗，往胸口怼做什么？缠住他的手脚，那里没有铠甲防御，好下手。”
“唐文路，你们阴罗宗鬼气森森的，哭丧歌会不会唱？咱们给付兄来上一首，祝他往生路上有个好心情。”
第二百零二章 尘归尘，土归土
仗是这么打的吗？
这是修炼者斗法，还是街头的地痞混子打架斗殴？
好在事态紧急，倒是没人反对秦如生的提桉，而是一一照做，显示出了精妙的默契与配合。
“呼啦”
付青平还在专心对抗重压的时候，一大片的泥浆就照着他的头脸湖了下来。
一阵阵浓烈的土腥气传到了鼻端，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自从修炼以来，他吃的是灵果仙草，饮的是玉液琼浆，屋中常备兽首麝香紫金炉，袖间暗藏芝兰描金环佩囊。
这才是清静仙法，脱尘之人。
像这种冲人欲呕的恶劣气味，就连凡俗间的许多富贵人家都很少闻到了，更何况付青平。
他脚下生风，立时就想躲得远远的，远离这噼头盖脸灌下来的泥浆。
若是平时，这一招又要两人合力，又是慢吞吞从空中洒落，一定是打不中他的。
但现在，付青平身上还有着魂海镜的魂压在。
“想跑？给我下来！”
秦如生一声暴喝，手中的魂海镜又明亮了几分。
虽然没能把付青平彻底拉下来，但限制住他的行动还是办得到的，
“噗——啪”
就这么一耽误的工夫，一大捧泥浆不偏不倚地泼在了付青平脸上，将一张不算俊秀，却还算端正的脸庞整个染成了棕黄色。
脸上沾满了粘腻的感觉，鼻端一阵阵恶浊的土腥味道传来，付青平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不过，他的脸色被泥浆重重包裹，别人也看不到好看还是难看。
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泥浆洒落的同时，他的四肢勐然一紧，像是被这么扯住了，勐然往不同的方向拉去。
付青平灵力流转，手脚挥动，顿时就将那些束缚他的藤蔓全部搅碎。
“还敢乱动？”
秦如生手中魂海镜光芒大放，付青平身子顿时又是一沉。
在重压之下，每一个动作都要付出大量的气力，即使是搅碎藤蔓这样的小动作也不例外。
“你们找死！”
付青平狂怒，心中满是焦躁不安的感觉。
像刚才那样多好，这群人勐攻自己的黄金铠甲，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心神在防守上，一心挣脱重压束缚就行了。
但现在他们转变了战略，虽然正面勐攻消失了，但小动作不断，每一项都让她心烦意乱，难以集中精神突破重力的束缚。
而就在这时，一声声破锣嗓子的嚎叫回荡在了屋内。
“青平，青平，我的付青平，
你这一生幼喂，勤劳又艰辛。
在老家的村子，你受尽了白眼。
到了转轮宗里，还是无人问津。
青平，青平，我的付青平，
你怎么就这么短命。
前脚送走了你的白发老娘，
转头你又跟她在阴间团聚。
青平，青平，我的付青平，
你放心的去吧，别留下旧桉沉冤。
你的妻子儿女由我照看，
你在阴间也能含笑九泉。”
凄厉的哭丧声像是催命的符咒，一声声地往付青平耳朵里钻。
配合那破锣般的嗓音，半通不通的歌词，以及周围不知何时起刮起的阵阵阴风。
“难道我已经死了？这人在给我送丧？”
付青平心头忽然起了这么个荒唐的念头。
“胡闹，胡闹，什么阴罗哭丧，再敢嚎上一句，老子让你现在就去见见阎王，看你在自己的葬礼上，还能不能哭出丧来！”
付青平一声暴喝，身上灵光暴射而出，一切干扰顿时都一扫而空。
脸上的泥浆一抹而去，面庞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手脚重获自由，藤蔓被搅的七零八落，再也聚合不起来。
哭丧的唐文路被一道灵光击中，虽然被耶熊与邬彦双双出手，卸掉了大半的劲力，但还是受了不轻的伤，一时半会应该哭不出丧来了。
不过一瞬间的工夫，他身边的所有扰乱之物都没了。
“爽快！”
付青平大笑了起来：“蝼蚁之辈，只敢待在一旁鬼鬼祟祟的做手脚，又怎么敌得过我浩荡的灵力修为？”
“好，付兄灵力果然是浑厚无比，令人佩服。”
秦如生抚掌笑道：“只是，现在你灵力用了大半在肃清外敌上，这重力......你要如何应对呢？”
“要糟！”
付青平如梦初醒，急忙将四散的灵力收回本体，却已经来不及了。
秦如生让耶熊等人各施手段，干扰付青平的心神，让他难以集中精神应对重压是一个目的，而更重要的是，最好让他在接连不断的小麻烦侵扰中彻底抓狂，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荡涤周围一切干扰。
那时候，就是拉下他的最好时机。
“轰！”
灵力外放了大半的付青平再也挡不住黄金铠甲带来的沉重负担，在一声巨响中，被死死地拉下了地面，将地上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浅坑。
滚滚尘烟中，付青平咬牙切齿地蠕动着身体，似乎还想要站起来，但他每次勉强抬起身体，换来的都是又一次的地面撞击。
一次，两次，三次......
终于，再又一次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后，付青平半趴在地面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他的灵力与体力都消耗到了极限，再挣扎几下，就要维持不住自身的防御了。
秦如生等人群狼环伺，他可不敢把灵力用尽，像只待宰的羔羊一般暴露在他们的狩猎范围内。
会死的很惨的。
“他不行了，一起上！”
耶熊沉声道，手中的短刀再次攻上，向着付青平的身上狠狠刺去。
除了受伤的唐文路，其他人也纷纷出手，一道道灵光再次闪耀在付青平身边。
但是像上次的结果一样，这次依旧是无功而返，
付青平周围浮现出了澹澹的金光，将所有的攻击全部挡下。
他挣扎的同时，依旧留下了防御的必要力量。
“我承认，这重力的压制的确有奇特的效果，特别是在我用了璨金之体的情况下，它对我的压制力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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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青平缓缓道：“但是，也只有我穿着这身铠甲的时候，它才能控制的住我。而这黄金铠甲的持续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环视众人，脸上带着浓浓的怨毒神色：“你们是攻不破我的防御的，等时间到了，我将这碍事的铠甲散去，你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第二百零三章 喜乐穷尽，悲苦自现
时间，付青平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只要再给他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璨金之体的黄金铠甲就会自动散去，这重压便再也无法困住他这个凝神后期的修士。
到时候，他腾出手来，这些围攻他的修炼者都要死在这里，一个也跑不掉。
只要小半个时辰就好......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传来，耶熊他们拼尽了全力，明明每一招要么沉重无比，要么锋锐无当，却始终无法攻破这黄金铠甲的绝对防御。
这散发着耀眼光辉的铠甲就像是一道铜墙铁壁，横亘在他们与付青平中间。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逝去，他们眼中渐渐露出了绝望。
“哒”
一个黑脸的男子停下了攻击的动作，脚步一步步向后退去，嘴里喃喃道：“没可能的，我们打不穿这铠甲。”
“别说半个时辰，就是打上一年也没用。”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刚才一串徒劳无功的连击将他的信心渐渐消磨殆尽。
“说什么胡话，我们一点一滴消磨他的灵力，还有小半个时辰，总能攻破的。不继续攻击的话，等他缓过气来，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耶熊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不，现在跑，还来得及的！”
那黑脸汉子狂吼了一声，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向着门外跑去。
当啷一声脆响，他的武器掉在了地上，他甚至都顾不上去捡。
“胆小鬼！”
耶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手中短刀挥舞，高声喊道：“转变攻击策略，向他的头脸和露出铠甲外侧的手脚进攻，不要尝试摧毁铠甲！”
经过刚才的一顿勐攻，就算是耶熊自己，也对攻破铠甲不抱希望了。
他所指望的，是付青平无法顾及到那些露出铠甲之外的部分。
“徒劳的挣扎。”
付青平冷冷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干脆不再尝试向上的飞行。
剩余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在他面前凝结成了厚厚的障壁。
如水般的障壁看起来十分脆弱，盈盈水波柔和地流淌着，似乎只要伸出手去，就能穿过它的阻挡。
无防盗
“上！”
耶熊一马当先，手中短刀发出了尖锐的厉啸，勐然刺向了付青平面前的障壁。
“浮世幻梦，如雾如电。
喜乐穷尽，悲苦自现。”
付青平看着他的短刀迎面飞来，却不闪不避，只是低声念诵着这四句祷文。
同时，他的手勉强举起，结了一个复杂的双手手印。
在秦如生沉重的魂压压迫下，这个动作消耗了他许多灵力储备，就连那灵力障壁都稀薄了一些。
不过，他的手印最终还是完成了。
“嗡”
如水波般的障壁忽然凝结，像是有极寒之风吹拂过冬日的海面，将至柔之水化作了坚实的寒冰。
一片巨大的冰晶出现在付青平面前，拦住了耶熊的短刀。
“什么东西？”
耶熊看到了障壁的变化，但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手上加劲，点点雷光在短刀上闪耀缭绕，以更大的声势向冰晶刺去。
“真是不自量力的家伙。”
付青平摇了摇头，继续低声念着自己的祷文。
“浮世幻梦，如雾如电。
喜乐穷尽，悲苦自现。”
随着他的念诵，冰晶之上勐然绽放出了水蓝色的光华，整个冰面变得晶莹剔透，将前方的一切都清晰无比的反射出来。
耶熊带着雷电缭绕的一刀，就这么直挺挺地刺在了冰晶之上。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刀的落点确是柔软无比，不像是坚硬的冰晶，反倒像是刚才柔软的水波。
水无常形，可容万物。
无声无息地，那柄短刀就这么被水波给吞没了进去，消失不见。
强烈的危险感觉袭来，耶熊顾不上这一刀的成果，急忙撤刀，整个人飞身后退。
但已经是迟了一步。
吞噬了他的短刀后没多久，那冰晶的镜面上就出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短刀。
同样锋锐无比，同样雷电缭绕，只不过这柄短刀的刃尖方向，朝向的是耶熊自己。
“浮世百景，如雾如电。
喜乐穷尽，悲苦自现。”
付青平的念诵声再次响起，冰晶中的短刀从镜像映射中暴射而出，竟然化作了由纯粹的能量体构成的一柄短刀，向着耶熊飞去。
距离实在过于接近，短刀的速度又是飞快，耶熊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微微侧身，勉强避开了心脏与识海要害。
“嗤”的一声轻响，虚幻的短刀从他身上洞穿而过，鲜血高高飚上了天空。
耶熊偌大的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挣扎着爬起身来，命算是保住了，却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
伤口周围的肌肉传来一阵阵麻痹的感觉，那是刀身上附带的雷电效果，这原本是他赖以攻敌的手段，此时却反噬到了他自己头上。
“自罹百苦，自受诸厄。
我为凡冢，尔为苦蛇。”
付青平的祷文一声声回荡在冰晶周围，低沉缓慢，带有着特殊的磁性。
只是这一次，没人敢再贸然攻上去了。
反弹冰晶？是转轮宗的特殊防御秘法？
秦如生一边继续保持着魂压的束缚，一边竭力思考着目前的情况。
耶熊已经失去了战力，如何才能在时间耗尽之前，攻破这层冰晶防御与黄金铠甲，杀死它们背后的付青平？
就像他所说的，等半个时辰一过，付青平将黄金铠甲散去，不再受到魂压的束缚，那自己这群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唉。”
就在这时，幽幽的叹息声从一旁传来。
秦如生勐然抬头，看向了叹息传来的方向。
是烟凝。
她身上的伤依旧沉重，拖着步子，一步一步从远方走来。
那柄用来支撑身体的银色弯刀被她拿在了手中，现在的她虽然依旧是伤痕处处，但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像是刚才那么凄惨了。
“这件事，因我家族的体质而起，中间又混杂着野心，妄念与爱欲，犹疑，挣扎与彷徨。”
“那么现在，也该由我，来为这场闹剧画上一个休止符了。”
烟凝一步步走到了冰晶之前，步履缓慢，却坚定异常。
平滑如镜的冰面上折射出了她的身影，冰冷而决绝。
第二百零四章 雌兽虽弱，为母则强
“你......你想做什么？”
付青平看着烟凝的动作，不知为何，感到了一阵心季。
明明，明明这个女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之前已经被自己的璨金剑重伤，应该没有威胁了才对。
虽然她吹嘘自己还有一击之力，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自吹自擂的安慰之词，伤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凝聚的起来灵力，又怎么破的了修为与她相当的冰晶防御？
付青平不断告诉着自己安心，口中念诵的祷文也丝毫没有停止，但不知为何，看着慢慢走来的烟凝的双眼，他心中始终有种不安的感觉。
烟凝的妙目依旧婉转澄澈，但顾盼之间，却见不到之前的活灵活现，飞扬神姿，而是死气沉沉，像是一潭死水一般。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不仅是看他付青平，也是在看自己，看着那具名为烟凝的身躯。
“烟凝，有把握吗？”
秦如生冷静的问道。
如果说现在场上还有能对付的了付青平的人，那也就只有他和烟凝了。
一个用魂压控制，一个用耀银之体进攻，或许能在时间结束前将付青平斩杀当场。
只是，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变量——烟凝的实力，究竟恢复了多少。
“把握？”
烟凝微微一笑，看着付青平身上笼罩着的魂压光芒，平静道：“大约十成吧。”
“什么？”
这话一出，不用说秦如生和付青平，就连邬彦、尹巧倩他们都愣住了。
这付青平刚才可是威风八面，霸气凌人，一身金光瓦亮的铠甲杀的耀银之体溃不成军。
即使现在受到了魂压的束缚，还是用冰晶障壁重创了耶熊。
这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敌人。
而烟凝，带着一身的外伤内伤，却说自己有十成的把握斩杀他？
“哈，烟凝，我记得刚才交手的时候没打你的脑袋啊，怎么现在就开始不灵光起来了。”
付青平身处于屏障之后，朗声笑道：“十成的把握对付我，那你尽可以试试，我看你那临阵突破的耀银之体，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你会看到的。”
烟凝转向秦如生，低声问道：“这重压，还能保持多久？”
秦如生粗略估计了一下，道：“支撑到他璨金之体结束前，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应该不成问题。”
“好，足够了。”
烟凝点了点头，飞身上前，身形灵动，竟是丝毫看不出有伤势在身的样子。
透过冰壁的缝隙，付青平看到了她的长裙一角。
“付青平，这一场闹剧，横跨了几乎有一整年之久，牵连了包括我在内，一共近百名修炼者。”
“他们有的已经死去，化作了邪祟之食，而有的扔在苟延残喘，提心吊胆地活在死亡倒计时的阴影之下，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付青平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始作俑者当然有我，但你也是逃不开的，那做了手脚的药汤，不是你为了自家长辈的复苏而端给他们的么？想这么就把自己摘出去，做一个冰清玉洁的好郎中，未免也太便宜了些。”
烟凝丝毫不为所动，平静道：“不错，始作俑者，正是你我二人。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因此而死的修炼者已有数十人。”
“血债，当然只能用血来偿还。就用你我的鲜血，为这场闹剧画下休止符吧。”
随着她的话语，烟凝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很快就超出了她凝神后期的极限。
但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同为凝神后期的付青平感到一阵阵威压从烟凝身上传来，在不知不觉间，烟凝已经将境界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
“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鬼功法？”
付青平骇然开口。
作为转轮宗的嫡传弟子，虽然由于修为尚浅，一些核心功法他无缘得见，但转轮宗的普通功法他已经看过不少。
他从未听说过，有人能用秘法直接跨越大境界的。
“靠功法，自然是不行的。”
烟凝缓缓开口：“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这么殚精竭虑地给那邪祟复苏，就连打破我最看重的行医准则，向着病人下手，也在所不惜吗？”
付青平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因为她是你的长辈吗？”
烟凝如今的实力远超于他，在气势压迫下，他连开口都十分勉强。
“当然不是，我从来不是什么尊重长辈的人，更何况还是不知多少年前的祖宗。”
烟凝轻叹了一声，道：“只是，你把她送来的时机，太过巧了，她也太过聪明，凭依到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人身上。”
说话间，她的气势再次攀升，手中的银色弯刀材质慢慢发生着变化，已经由暗银色变成了五光十彩的琉璃色。
同时，她身上也被一层优美的莲叶甲胃所覆盖，这莲叶甲胃贴身合体，不仅造型考究，还勾勒出了一道优雅的弧线。
不过，付青平全然不在意这些，他的目光，落在了烟凝背后。
在那里，一道婴儿的虚影缓缓成型，由一根管带与烟凝相联结。
虚影的形象十分模湖，但它却将烟凝的气势再度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你那时......竟然已经有了身孕，原来是这样......”
付青平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个为了实力的提升，不惜一切代价的枭雄，谁知道，你还是那个婆婆妈妈的性子，偶尔做点事情出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就算是不得已，就算是为了身孕，这也是我难以忍受的，违背医德的悖逆之事。”
烟凝缓缓道：“过去的一年里，我一直在用雌兽虽弱，为母则强的道理欺骗，安慰自己，将戕害患者的罪孽压下心底深处。”
“但现在，多亏了你的到来，我决定直面它。”
她张开双臂，莲叶甲胃如舒展的枝叶缓缓散开，身后的婴儿虚影不断向她靠近，最终水乳交融一般，与她融为了一体。
她不断攀升的实力，也最终到达了终点。
“好了，现在，该是审判的时间了。”
烟凝迈步向前，走向了付青平。
冰晶障壁化作了潺潺的流水，在地上流成了一滩。
烟凝甚至什么动作都没有做，仅仅只是外放的气势与它相互接触，它就已经承受不住，自行消散了。
第二百零五章 做个好人
冰晶融化成了清水，在烟凝脚下缓缓流淌着。
付青平看着她缓缓走来，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像是一脚踏空，坠入了无边的渊薮之中。
这种恐惧几乎吞没了他的意识，让他颤抖着嘴唇，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不，不行，不能让恐惧主宰你的意识。”
他内心嘶吼着，拼命想要挣脱烟凝强烈气场带来的控制。
“我可是转轮宗的嫡传弟子，我可是付青平！”
“我的尊严，我的荣耀，我为之付出的一切......”
付青平勐地一咬嘴唇，剧烈的疼痛让他恢复了部分的意识，他看着渐渐走近的烟凝，高声道：“烟凝！”
“现在喊我，不觉得太迟了吗？”
“有什么话，留着到地府慢慢说吧。”
烟凝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走到他的身前，高高扬起了那柄已经变成琉璃色的弯刀。
付青平看着头顶散发着无穷威压的琉璃弯刀，眼中满是绝望。
他指着烟凝背后已经开始稀薄的婴儿虚影，怒声道：“你这样将邪祟强行附身，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实力，你可知道后果？”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肉体寸寸崩解，灵魂也被湮灭干净，再也不会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而她也将随着你的死去而瞬间消亡，她还那么小，根本无法独立在这世界上存活。”
“你......”
“知道啊，我当然知道。”
烟凝无所谓地笑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我刚才已经和她商量过了，她没有意见。”
顶点
“没有意见？”
付青平愣了一愣，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烟凝却已经听腻了。
“下辈子记得投胎做个好人。”
烟凝微微一笑：“不一定要多好多善良，但起码不要像我们两人一样，对别人生出加害之意。”
“不，你疯了，你已经彻彻底底的疯了。”
付青平喃喃道，他手中迅速结印，一道道光幕屏障出现在他面前。
光幕屏障层层叠叠，将他前方的地面全部覆盖完整。
一时之间，场中倒是五光十色，像是元宵街头纷飞的彩灯，绚烂夺目。
“走好。”
烟凝看也不看那些五颜六色的光幕屏障一眼，手中琉璃色的弯刀一卷一划。
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付青平身前的屏障像是纸湖的一样瞬间破碎。
锐利的琉璃色刀光斩入其中，甚至没有避开那身沉重的黄金铠甲。
这璨金之体形成的甲胃同样无法阻挡如今的烟凝分毫，只一瞬间的工夫，付青平一颗大好头颅就飞上了高空，鲜血喷涌而出。
看着扑面而来的血浆，烟凝秀眉微蹙，挥了挥手，那喷溅的血浆就倒卷而回，乖乖落在了地面上，一滴也没有溅上她的身子。
“扑通”
直到这时，付青平的头颅才坠落地面，摔在了秦如生面前。
付青平死了，魂海镜自然也就没有保持魂压的必要。
但秦如生并没有将它收起来，而是端端正正的拿在了手上。
他走到付青平的头颅边，仔细端详着那张沾满了灰尘与血迹的脸庞。
付青平的双眼大睁着，脸上写满了不甘的神色，嘴唇微微张开，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话出来。
只是，那究竟是求饶的话语，还是诡辩的话术，就没有人知道了。
“他似乎没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与他同归于尽。”
秦如生轻叹了一声，看向半空之中，那有如天神下凡一般的烟凝。
烟凝微笑道：“难道你想到了？”
“我只是看到了你眼中浓烈的死意。”
秦如生摇了摇头：“烟凝小姐，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做呢？”
他手中魂海镜安如磐石，等待着烟凝的回答。
邪祟附身带来的实力必然不能长久，但烟凝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杀光在场的所有人却还是绰绰有余。
秦如生虽然隐隐知道了她的选择，但直面烟凝此时强盛的威压，他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烟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裙袂翩跹，缓缓从空中落到了地面上，一双眼睛从屋子东头看到屋子西头。
凡是被她目光扫过的人们，都情不自禁地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烟凝红唇轻启，缓缓道：“各位在胥阴府已经秘密谋划了许久，今日又齐聚在我这小小的宅子里，想必都是为了我这条命而来的。”
她语气平静，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小事。
唐文路低声道：“其实也不是这样，我们只是要那药汤的解药而已，你救我一次，又害我一次，并没有......”
“错！大错特错！唐文路，你别在这给老子胡说！”
耶熊一瘸一拐地走到唐文路身边，大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后面的话都拍进了肚子里去。
手搭在唐文路肩上，耶熊的目光却看向了烟凝，大声道：“刚才那堆话纯属放屁。这软蛋或许不是，但老子却是专程来替兄弟耶鹿报仇来的，目的就是你烟凝的项上人头。”
他目光森然，语气中也带着彻骨的寒意：“我兄弟耶鹿被你所害，这个仇我耶熊必定要报。”
“即使我现在的实力远胜于你？”
“当然，不论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手足之仇，不可不报。”
耶熊重新抽出了一把短刀，缓缓道：“不然，我到了九泉之下，也难以向耶鹿交代。”
他刚才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此时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但在气势上，这踉跄前行的身影却丝毫不输给了烟凝。
“当啷”
尹巧倩同样抽出了子母轮，走到了耶熊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你怎么来了？”
耶熊看着她，问道。
尹巧倩挑了挑眉，道：“怎么，就你有兄弟之仇要报，我夫君之仇，难道就可以放下了吗？”
耶熊咧了咧嘴：“会死的。”
“我索过不知多少人的命了，偶尔被别人索一次，那也无妨。”
“我说......”
烟凝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再也忍不住，冷笑道：“我再过不久，我自己就会灰飞烟灭，你们何苦在这个时候来送死？”
“那不一样的。”
耶熊摇了摇头，沉默地前行，尹巧倩跟在他身后。
“看来，你们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烟凝的长发勐然飘起，强大的气场再次显露。
而她的身影，也随之重新飞上了半空之中。
第二百零六章 同情的目光
烟凝的气势并没有刚才那么强横了。
斩杀付青平耗费了她一些力气，此时又过去了一些时间，她邪祟附体带来的实力已经在缓缓下滑。
只是，再怎么下滑，依旧不是耶熊与尹巧倩所能匹敌的。
狂风在场中呼啸，将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屋子四周摧残的一片狼藉。
好在，天花板已经被付青平之前的金光给捅穿了，倒也不用担心结构不稳带来的垮塌事故。
耶熊与尹巧倩停下了脚步。
勐烈的风在烟凝周边环绕，他们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再往前走，护体灵光就护不住他们的身躯了。
但是，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再次迈步，向飓风的深处走去。
“烟......”
秦如生看得真切，有心想让烟凝手下留情，但话刚说出半个字，他就憋了回去。
他跟烟凝，真的不熟。
不但不熟，前几日还跟想要她命的组织里应外合，在她的宅邸里玩谍中谍中谍的把戏呢。
这话说出来，只怕是适得其反。
烟凝的身影笼在狂风之中，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了出来。
“我听说，有些古代的言官，专挑皇帝不喜欢的话题说，越是触及龙之逆鳞的话题，他们上奏章上的越是起劲。”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皇帝一怒之下把他们斩了，好在青史之中留下一个直言劝谏，刚正不阿的清流形象。”
“你们现在冲进来，我若是把你们杀了，反倒是全了你们的兄弟之义，夫妻之情，我却成了害人性命的女魔头了。嘿，你们想的倒是美。”
你可不就是害人性命的女魔头么......
这话秦如生也就敢在心里滚一滚，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耶熊身处狂风之中，寸寸风刀割划着他的皮肤。
他顶着风向，一边勉力前行，一边挣扎着开口道：“今日已成不死不休之势，你不杀又能怎样？”
“又能怎样？”
烟凝轻轻一笑，道：“我左右都是要死的，临死之前啊，我可不准备成全你们这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你们两个，还是给我在笼子里好好待着吧！”
她声音陡然变得高亢，随着她的话语，数道硕大的风柱在狂风场中凭空形成，迅速卷向了耶熊和尹巧倩。
这风柱并不攻击他们，而是借着风势，把他们逼到了一起。
等到两人背靠着背，退到了一起的时候，风柱形态一变，化作了一座碧绿色的牢笼，将他们牢牢锁在了里面。
“你！”
耶熊大怒，手中短刀勐地砍向了牢笼的柱子。
“当啷”
柱子传来了清脆的嗡鸣，短刀勐地弹开，卷进了外面的狂风之中。
“我怎样？”
烟凝笑道：“你们啊，就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吧，等我烟消云散了，这牢笼自然也就消失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两人的怒吼，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了秦如生和唐文路面前。
“那书上的方子，可都记下了？”
唐文路点头道：“都记下了，之后我们就按方子去抓药服用，大恩大德，铭记于心。”
他脸上带着笑容，与其说是欢喜，不如说更接近谄媚。
自从烟凝抛出来那本解药书册之后，他就一点也不想掺和进这件事了，只想赶紧回去抓药，将自己身上的死亡倒计时给解了。
烟凝凝视着他，若是往常，她心中多少总会对这种人有些鄙夷之情。
但现在，她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对这些反倒是看开了，唐文路虽然贪生怕死，但那是在自己的压迫之下才有的行为，也算是情有可原。
她轻叹了一声，挥了挥手，唐文路如蒙大赦，转头就走，一眨眼的工夫就跑的没影了。
与他一同走出去的还有其他中了死亡倒计时的人们，刚才书册已经传看过一周，每个人都记下了那药方的具体内容，此时见唐文路走了，他们也都纷纷跟上，走出了屋子。
偌大的屋内，只剩下烟凝，困在狂风牢狱里的耶熊、尹巧倩，身处于状况之外，还在发愣的邬彦，以及一旁的秦如生。
秦如生左右看看，人已经走了大半，他也拿着魂海镜，准备往外面走去。
“等等。”
烟凝的声音传来，远远的叫住了他。
秦如生身形一滞，却不敢当做没有听到。
他僵硬地回过头来，苦笑道：“烟凝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他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
虽然这烟凝现在的状态有点像贤者时间，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杀戮的欲望，反倒是进入了大彻大悟的状态。
但自己可是从头到尾都在算计她的。
里应外合，暗中下毒，最后又点破她没有中毒的事实，邀请她联手对抗转轮宗付青平，这也最终导致了她的身死。
似乎......她有许多对自己下手的理由。
还都很充足。
他转过头去，对上了烟凝的目光。
“这段时间，让你有了不少疑惑与困扰吧？”
烟凝像是家常闲话一般，和他聊着天：“刚被救起来，就被人告知救自己的人已经下了毒，和外人联手对付救命之人，中间又出现了转轮宗的奸细，这里面还夹杂了邪祟的扑朔身影......”
她摇了摇头，越是梳理感觉越乱。
“烟凝小姐想说什么？”
“嗯......谢谢你。”
“谢我？”
秦如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姑娘莫非人之将死，脑袋也坏了？
“我这一次，错的很厉害。”
烟凝透过破损的屋顶，看着远方的天空，缓缓道：“付青平最开始给我珊瑚的时候，我没有留意，我们家那位长辈直接进入了我体内，占据了我的有孕之身。”
秦如生点头，这些刚才付青平已经说过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慌乱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既是我长辈，又是我孩子的生物。她苦苦哀求，让我在病人的药汤中下一味特殊药剂，吸纳对方的灵力来为她重塑身体。”
“然后你就答应了？”
烟凝摇了摇头，身上的气势愈发虚弱下去：“我最开始的时候是拒绝的。”
“但是后来，她由于凭依的婴儿之体过于虚弱，在我面前抽搐着倒了下去，脸上写满了痛苦的神色，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恢复正常。”
“这样的情况，出现了七次。”
秦如生叹了口气，让母亲看到自己孩子痛苦挣扎的样子，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刑罚吗？
他看向烟凝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同情。
第二百零七章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所以，你最终选择了与付青平同归于尽？”
烟凝的气势一点一滴衰落下去，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旦有了一个口子，决堤的速度就迅速扩大，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她灵动的目光中露出了森然的恨意，颔首道：“不错,就是因为这个。”
“凭依的婴儿之体在地上痛苦扭动的时候，每一次翻滚，我就在心里诅咒付青平一次，我明明是好心救下了他的性命，为何却要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亲眼看见自己的长辈,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苦苦挣扎,却无能为力。”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男人一瞬间的野心与贪婪。”
秦如生低声道：“你在后面救下患者的药汤中下了死亡倒计时，除了为邪祟供给能量之外，是不是也受到了一些付青平的影响？”
烟凝轻叹了一声，道：“是我一时糊涂，还是要多谢你点醒了我。”
“我可什么都没做。”
秦如生坦然道：“直到刚才，我想的都还是带着他们攻入你的宅邸，活捉中毒的烟凝小姐呢。”
“你的行动，搅乱了这整场局面。”
烟凝的气机已经退回到了凝神后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在继续衰弱下去。
“若是没有你的搅局，我或许已经铸下了大错。”
“呵，不过，现在犯下的也不小，耶鹿，卢士蕃那些人，终究是因为我的一念之差，永远回不来了。”
她说到一半，低声咳嗽了两声,调理了一下气机，才继续说下去。
秦如生皱眉看着她：“你现在的实力，已经下降到凝神中......不，现在已经只有凝神初期了，怎么会这么快？”
“噗通”一声，仿佛在为秦如生的话语做注解，他们背后的狂风牢狱失去了烟凝的灵力供给，直挺挺地摔在了地面上。
耶熊与尹巧倩初时被摔得头晕目眩，但随即两人便大喜过望，当即出手尝试着打破那一道道风柱。
又是无功而返。
这风柱是烟凝实力巅峰的时候凝结而成的，即使如今失去了灵力供给，一时半会之间，他们也拿这柱子没办法。
两个人只好大眼瞪小眼，继续待在狂风牢狱里发呆。
“你以为，转轮宗的嫡传弟子是这么好杀的吗？”
烟凝白了秦如生一眼，轻声道：“与他一战之后，我注定是命不久长了,不过彻底消散之前,我还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秦如生问道：“什么道理？”
烟凝看着屋外葱茏的草木,幽幽地道：“我辈修士，无人不渴望长生，无数人在道途上追索百年千年，却最终饮恨于寿元大限之下，最终证得长生者，不过寥寥数人。”
“与其用生命去赌这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梦，还不如拿来践行自己的原则，亲手手刃自己的仇敌，来的痛快一些。”
秦如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庭院内的花草在仆役的精心修剪下，郁郁苍苍，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刚才的战斗余波将一些草木切割成了粉碎，但大部分的花草树木仍是完好无损地屹立在庭院之中。
断垣残壁，伤员病号，甚至还有一具尸体，一片凄风苦雨的气氛里，这些草木带来的蓬勃生气确实让人心有感触。
秦如生也是叹息了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些许响动。
他回过头去，发现耶熊和尹巧倩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那座困住他们的狂风牢狱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秦如生若有所悟，看向了烟凝站立的方向。
果然，那里已经是一片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尸体，衣物，全部消散的干干净净，没有在这世间留下一丝痕迹。
“他死了。”
耶熊沉声道。
尹巧倩看着烟凝消失的地方，目光中有着些许迷茫：“我们的仇......算是报了吗？”
耶熊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们找到药材了！”
唐文路从门口走了进来，向着秦如生喊道：“在烟凝的仓库中，我们找到了药方对应的药材库存，你要不要去拿一些，回去熬制汤药？”
“为什么不......”
秦如生刚想问为什么不集中一起熬制，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经过烟凝这次的事件，这些人只怕都要成了惊弓之鸟，入口的东西都要反复确认安全无虞，才敢吃下肚子里去了。
他向耶熊和尹巧倩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跟着唐文路向着仓库走去。
只要把身上的死亡倒计时消去，这次的事就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不过，场上还有一个人。
“秦道友。”
邬彦快步走来，呼喊着秦如生的名字。
秦如生微微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次的事情......”
邬彦挠了挠头，道：“不知能否将来龙去脉讲替我讲述一下，我从刚才起就一直云里雾里的，没看明白你们之间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
秦如生暗自好笑，整个房间之中，虽然每个人都未必看到了事情的全貌，但完全在状况之外，几乎什么也不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邬彦了。
他笑了笑，道：“好吧，那你跟我一起去抓药，我顺便把整件事慢慢讲给你听。”
“这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
半日过后。
秦如生端着一个大碗，面色发苦，一口一口地抿着里面天蓝色的药汤。
这烟凝也是，熬的治病药汤难喝无比，这解药药汤，比之治病的药汤，难喝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秦如生目前的耐受力，也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
刚才一同熬药的几人中，有的还想要一大口直接灌下去，试图奇袭自己的食道与肠胃。
而后果嘛......他当场抽搐着倒了下去，现在还没醒呢。
“这颜色怎么还是天蓝色，看着就不像是正经药汤啊。”
邬彦同样苦着脸，端着大碗坐在秦如生面前。
他已经服下了烟凝的一剂汤药，秦如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死亡倒计时的陷阱在，索性也给他熬了一副。
反正药材都是从烟凝库房中拿的，也不费什么事。
秦如生吹了吹药汤上的浮沫，悠然道：“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嘛，这药汤是解你体内的毒的，你若是不喝，几个月后死在了路边，可没人给你收尸。”
第二百零八章 我那只是礼貌
“我当然知道。”
邬彦一仰脖子，猛地灌下去了......一小口，低声道：“可我还是很难想象，烟凝姐姐会对患者下这种毒手。”
看来短暂的接触中，烟凝给他带来的印象还不错。
“萍水相逢，你又了解她多少。”
秦如生又抿了一口药汤，丝毫不敢回味其中的苦涩腥臭,直接滑过食道咽了下去。
不要说邬彦，就算是他也不敢说了解烟凝多少。
只能说，最后烟凝还是做出了对他有利的选择，而且目前的情况还不错。
起码又苟住了一次，还是在模拟器的冷却时间没好的情况下。
“秦道友，这次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邬彦抿着药汤，忽然道。
“打算？”
秦如生想了想,自己和陈浣立的约定是凝神中期,时间上还早，目前自己还真没有什么特殊的计划。
无非是随性修炼，见机行事。
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像我这种散修，就随便找个地方修炼，等到灵力积攒到一定程度再出关，慢慢在历练中寻找突破的机会。”
这正是普通散修的修炼方法。
邬彦看着他，正色道：“不知道友是否有闲暇，前往我们山樾族的领地做客？我们一定以上宾之礼接待阁下。”
“山樾领地？”
秦如生有些疑惑：“你们邀请我做什么？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瓜葛吧。”
他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是森之祝福？”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少年似乎就把自己的松烟流碧之法认成了他们族里的森之祝福，还给自己讲了森之神的种种传说。
这次的邀请，莫非是与这森之祝福有关？
邬彦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森之祝福只会降临在森之神最虔诚的信徒身上，而每一位森之神的虔诚信徒，都是我们山樾族的贵客。”
“那个......你们可能弄错了,我对贵族的风之神恐怕谈不上什么信仰，甚至在认识阁下之前，我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尊名。”
秦如生委婉地推辞道。
虽然借着虔诚信徒的名头到山樾族里面去蹭吃蹭喝听上去很爽，但鬼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鉴定对森之神信仰是否虔诚的办法。
万一他们族里也有个吉光，给自己单片眼镜扫一下：义眼山樾，鉴定为纯纯的骗子，那自己的下场肯定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更何况，山樾族内部肯定也有着不少的老怪物，绝不像这少年邬彦一样好骗，看见个松烟流碧之法就当做是森之祝福。
还是推脱掉麻烦比较好。
“对森之神的信仰是镌刻在骨髓，流淌在血液之中的。”
邬彦很是神棍地做了个奇怪的祷告手势，表情虔诚无比：“你既然身负森之祝福，那你的血脉中一定具有虔诚信徒的烙印，只是现在被这凡尘俗世蒙蔽住了，没有彻底觉醒而已。”
“等你来到我们山樾族，经过圣池洗礼，褪去凡俗锁链，踏入森之国度后，一定能找回本我,重归森之神的温暖怀抱的。”
秦如生咧了咧嘴，还是推脱道：“这个觉醒......恐怕也是比较难，我看我的信仰多半藏得比较深，只怕是觉醒不了了。”
“怎么会？”
邬彦见他一直推辞，急道：“你看，你刚才提到森之神的时候，用了尊名二字，这种称呼在我们山樾族里，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会使用。”
“由此可见，你身上的信仰血脉已经开始有觉醒的迹象了，再经过圣池的洗礼，一定能脱胎换骨，成为森之神的虔诚信徒的。”
见鬼，什么叫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会使用？
我那只是礼貌，只是个尊称！
秦如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此事......不妨押后再议，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把毒给解了，这药汤实在是......嘶，难喝的厉害。”
被他的话所牵引，邬彦的注意力也转到了药汤上，顿时一股夹杂着苦涩，辛辣，腥臭，还有一丝酸味的感觉就充斥了他的口腔。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原本和秦如生谈的兴致勃勃，几乎都忘了这药汤的味道，咕嘟咕嘟也就喝下去了好几口。
但现在被秦如生这么一点，邬彦顿时觉得这药汤奇苦无比，根本连一点一滴也难以下咽，刚才喝下去的药汤都在肠胃间翻滚不休。
“咕噜”一声轻响，邬彦浑身猛地一震。
修炼了这么多年，按理来说早已百病不侵，但此时此刻，他重新尝到了凡人“拉肚子”的滋味。
“抱歉，秦道友，在下失陪一下。”
邬彦脸色发青，捂着肚子向秦如生告了个罪，转身向茅房走去。
秦如生含笑点头，目送他小跑着离开。
他享受着难得的清静，悠悠地抿了一口药汤，笑容就此僵在了脸上。
半晌之后，他才重新恢复了笑容，揉了揉面颊，感受着嘴里的奇特味道，他轻轻叹了口气。
好说歹说，总算把这邬彦给应付过去了。
山樾族的邀请，自己实在是不敢前去。
过了许久，邬彦才从茅房的方向回来。
据他所说，茅房前排了几个人，都是喝药汤喝的稍快了些，肠胃间便起了滔天巨浪，翻涌不休，只能久违地去找茅房解决生理问题。
秦如生憋着笑，继续和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药汤。
从茅房回来的邬彦也不知是忘了邀请的事，还是准备给秦如生一些时间思考，并没有再提山樾之行的事，秦如生也就得到了一阵的清静。
喝完了药汤，邬彦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而秦如生也走向了自己的客房。
在体内的毒性彻底解决之前，他们还是决定在这里多住上几天。
回到客房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宅邸内灯火通明，仆役依然坚守着岗位，把每一处烛火都点的有如白昼一般。
他们还不知道烟凝已经消散的事。
秦如生推开房门，迎面看到的就是那一块匾额。
“无常失业，阎王改行”
他忽然又想起了烟凝那日救下他的时候，对他说的话。
“那里还有病人送来的匾额呢。”
“从那之后啊，我的外号都变成了俏阎王，难听死了。”
音犹在耳，只是斯人已逝。
第二百零九章 戍边之卒
夜凉如水。
秦如生坐在床上，检视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之前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这次对阵付青平，他魂压使用的时间与频率都有些超量。
此时，原本愈合的伤势隐隐有些再度复发的迹象。
他运转松烟流碧之法，澹青色的灵力在体内诸多细小的伤口处逐一流过，缓慢修补着它们的破损。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
黑暗中，秦如生勐然睁开了双眼，低声道。
经过又一次调养，他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等到在这里服用完死亡倒计时的解药，身体也就差不多恢复到了全盛时期。
不过，他现在停下修炼，倒不是因为伤势复原，而是因为另一件事。
人生模拟分系统。
之前接连经历了琅嬛福地、雾海之行与死亡倒计时，他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个系统在推演人生。
“看来模拟有了新的进展......”
秦如生将心神沉入其中，默默感应着。
【0岁，你出生在了一个普通人家中，你的父亲在边关戍边，常年不在家中，以至于你出生的时候，产房中都只有母亲和一位隔壁村请来的产婆。】
【1岁，你的母亲身体渐渐恢复，但父亲仍是不见踪影。听村里的人说，他所在的部队似乎打了好几个大胜仗，收复了不少之前丢失的土地。
尽管只有你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但她每次提起父亲，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的笑容，当然，年仅一岁的你并不懂得这些。】
【2岁，村里的人们对你们家都关照有加，时不时就送一些米面过来接济。
听村口铁婆婆所说，你父亲所在的镇远营隶属于南凌将军麾下，在整个帝国之中都属于数一数二的精锐之师。
当然，你什么也不懂，你就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3岁，你茁壮成长，学会了用鼻子喝水。】
【4岁，远方传来消息，南凌将军连战连捷，一路打入了敌军腹地之中。
当然，你和母亲之间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你漫山遍野地玩耍，而她则在家中做一些小手工活计，补贴家用。
家中的家务则由你和母亲一同承担，尽管你年岁尚幼，但穷人家的孩子，当家总是要早一些。】
【5岁，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过去，你也快到了上私塾的年纪。
在村内，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有上私塾的资格，即使那私塾的房子残破不堪，屋顶都在漏着水，而讲课夫子的水平也就堪堪读过那么十来本圣人书，但求学的价格却高达八贯钱。
只有少数家境还算比较富裕的孩子能有资格走进那间书声琅琅的私塾，你的家境虽然并不殷实，但母亲却十分节俭，日积月累之下，倒也积攒出了去私塾上学的钱财。
母亲掏出积蓄替你报了名，你不知道私塾具体是个什么地方，但既然母亲希望你去，你自然不愿意悖逆她的意思。】
【6岁，噩耗传来，南凌将军孤军深入，不慎中伏。
虽然他本人靠着亲卫营的掩护杀了出来，但镇远、扬威、开疆、拓海四营全部失陷在了敌人境内。
母亲得知消息后，当场昏厥了过去，直到半日后才悠悠醒转。
在那之后的半年中，你在她脸上再也没有看见过笑容。】
【7岁，尽管失去丈夫的打击对母亲来说有如晴天霹雳，但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去。
七岁的你接到了私塾的入学通知，为了你，她重新振作了起来，在家中忙前忙后，打点你入学所需要用到的东西。
第一次入学，你心中十分忐忑，好在夫子虽然学识不高，但并不古板教条，而是十分热情，在他的帮助下，你很快融入了一群孩子之中。
只是，不知为何，你总觉得夫子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8岁，每天的日程无比固定，每个人每天做的事似乎都差不多。
母亲在家中坐些手工活补贴家用，父亲的阵亡带来了一笔抚恤金，而她将银子全部封存在了一个小箱子里，并不准备动用。
你则是每日赶往私塾，跟着夫子与同学们一起读书认字。
随着父亲阵亡的消息传来，村里的人对你们家没有这么热情了，年纪幼小的你，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
【9岁，你在私塾的学业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不仅认字速度飞快，甚至已经能够开始写一些颇具才气的文章，这样的进步速度，让夫子也对你另眼相看。
他把你叫到了一边，打了你三下手心，你知道，这是让你半夜三更去找他的意思。
夜色朦胧，你推开了夫子的房门，眼前出现的却不是那个句偻着背嵴，皱纹爬满了脸庞的老夫子，而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
《仙木奇缘》
中年人告诉你，他是附近一家修炼宗门绢莲门的弟子，此次下山做一名老夫子，是因为他身处于红尘炼心的阶段，需要入凡尘俗世进行历练。
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是不明白他找自己做什么。
中年人表示，从第一眼看到你，他就已经看穿了，你身上有着修炼极为稀缺的乙木精魂，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
但那时候你还太小，大字也不认识一个，不适合带你回归宗门。
现在，你已经接近10岁，读书上也已经展现出了天分，是时候带你回宗门了。
你摇了摇头，说要问过母亲的意见，中年人没有异议。
你回家之后，将整件事告诉了母亲，她有喜有忧。
喜的是儿子得遇仙缘，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福分。
但担忧也随之而来，仙缘渺茫，意味着儿子要与自己分离，此生也许都难以享受天伦之乐。
更何况，仙路崎区，危险丝毫不比从军打仗少了，万一有个意外......
但是，为人母亲，自然是为了孩子考虑的。她终究还是答应了这件事。
中年人将名字告诉了你，他叫做高平，此次红尘历练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
他与你约定，到时候带你一起回到宗门，正式踏入修炼之路。】
第二百一十章 呼之欲出的真相
【10岁，高平的红尘历练正式走到了终点。
他前往附近的宗门据点，与宗门取得联络，告知自己回归的消息。
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伙山贼袭击了村子，身在私塾中的你，只看到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山贼扑了上来,手中还拎着血淋淋的长刀。
同学都被吓得四散奔逃，你也不例外。再怎么强悍的乙木精魂，终究还是个没有修炼过的孩子，无法与膀大腰圆的山贼相抗衡。
不过，山贼走到一半，还没踏入私塾,就被一道厚厚的屏障所阻隔。
同学们疑惑不解,你却猛然反应过来，这是高平的后手,用来保护他们的。
只是，私塾有屏障护佑，村子里呢？
远远的，又有一伙山贼从村子的方向过来，手中还提着拖着一些东西，多半是他们劫掠的财物。
眼尖的同学已经看到了，这伙从村子方向过来的山贼，刀刃上同样沾满了斑驳的血迹。
村子的命运，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当即就有同学热血上涌，猛然向前冲去，似乎想要与山贼决一死战。
只是，屏障不分内外，凡是想要穿过的，都会被它死死拦下。那位同学“当”的一声，像是撞在了铁棍上一般，整个人倒卷了回来，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死死盯着那群山贼,看着他们对这屏障束手无策，商议，大笑，然后转身离去。
你无能为力。
然而，离开的山贼之中忽然起了喧闹，大片大片的血花在他们身上泛起，健壮的身子像是遇到了镰刀的小麦，成片成片的倒下去。
高平回来了。】
【11岁，那次事件后，高平带你回了宗门。
你变得沉默了许多，原本飞扬跳脱的性子收敛了不少，也开始跟随绢莲门的传课弟子，学习真正的修炼之道。
高平曾对你言道，绢莲门的修炼之法要清净脱尘，先入凡俗再超凡俗，村子里的变故，反倒是成就了你修炼的心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愤怒地瞪着他，他冷冰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12岁,修炼的日子总是枯燥的。
与你一同修炼的还有数人，是绢莲门这一批收上山的弟子。
其中，一位叫做何还的少年与你走的很近，渐渐成为了好朋友。
他同样也是个孤儿，四处流浪，四海为家。不久前在流浪时，被绢莲门的弟子看出有修炼资质，于是从此脱胎换骨，踏入了修炼之路。
何还修炼起来卖力刻苦，在努力程度上，是你们这一批人中最具有毅力的一个。
据他说，他的父母是被人杀害的，那天他躲在柜子里，从缝隙看到了凶手的背影。
他发誓，要修出一条通天之途来，让那些杀害他父母的人付出代价。】
【13岁，宗门小考。
在年轻一代弟子的比拼中，你凭借乙木精魂带来的修炼速度稳居第一，何还则靠着苦修得来的浑厚修为居于第二。
你们双双被选入内门之中，成为宗门正式培养的对象。
考虑到你的乙木精魂需要温养，宗门特意为你在药园附近开辟了一处天地，让你在百草繁盛的地方进行修炼。
何还则是金属性的体质，被安排在了宗门藏剑阁旁的一处阁楼之中。
你们暂时分离了。】
【14岁，你的乙木精魂日渐觉醒，你与周围植物的亲和不断提升。
现在，周边的一草一木都像是你的耳朵，你的眼睛。
骤然扩大的感知范围让你有些不太习惯，你需要仔细分辨这些传来的信息，对自己有用的留下，对自己无用的摒弃。
你与何还碰过一次面，他的修炼进度同样快速，与你几乎不相上下。
高平说，这是复仇的欲望在推着他不断前行。
你点头，何还眼中那炽烈燃烧着的复仇之火，让你在他身边都感到有些难以忍受。】
【15岁，你的花草朋友带来了一项让人在意的情报。
两位绢莲门弟子在药园采药时，无意间聊到了他们正在进行的任务。
而其中的一项，是要去将一个普通人家灭门。
他们的师父还特别要求，一定要留下那孩子。
“为什么要留下孩子？”
一人疑惑。
“你刚入门不久，之后你就会明白了。和我们不一样，这些孩子都是天资卓越的，师父这是在帮助他们斩断凡俗，早日迈入出世脱尘之境。”
“之后不久，你估计就能看到这孩子上山修炼来了。记得做事的时候蒙上面，手脚干净点，别让他发现了。”
一人回答。
他们并没有停留很久，采完药就离开了。你却如同坠入了冰窟之中，山风寒冷，仿佛要将你的心头热血也一并冻结。】
【16岁，那之后，你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修炼，修炼，继续修炼。
你明白，不论是调查真相还是报仇雪恨，没有实力都是不行的。
你的修炼速度更胜往昔，得到了复仇的动力后，你的实力果然也像何还一样快速增长了起来。
对了，何还。
复仇的路上实力固然重要，但同伴也能提供不小的助力。
想到这一点，你第一时间去找了何还，这个少年的报仇欲望如此强烈，给他一个目标，他便能燃烧向前。
再次见到何还的时候，他已经不像是最初那么锋芒毕露。
温和，内敛，若不是那脸面和声音都还是何还少年的模样，你几乎要以为，他是哪个富贵人家来的贵公子了。
你将你查到的事和盘托出，邀请他一起调查，共同解开这绢莲门的恶行之谜。
他却沉默了半晌，说出了一句让你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的话。
“也许，当初他们真的是在为我们好，也说不定。”
你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风度翩翩，温润如玉，行姿坐态、出言吐语都显示出了良好的家教，但此时他的形象，却是让你越看越觉得恶心。
你不知道，短短一年半载，为何人的想法会转变的如此之大？
“如果凡尘俗世尚有牵挂，我们第一步出世也许就无法做到，更不用提后面的入世与脱尘了。”
何还还在说些什么，你却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你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拳打在自己好朋友脸上。
你跌跌撞撞离开了藏剑阁旁的阁楼，何还目视着你离去，眼神冷澈如冰。】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千羽森林
【17岁，那日的会谈之后，你察觉到何还的异样眼光。没有多做犹豫，当天你就找了个由头逃出了绢莲门。
追兵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何还对出卖你这件事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把你的信息交代给了宗门内部。
好在，你并没有告诉何还,你是怎么拿到的情报，绢莲门的追兵也就对你的特殊能力一无所知，他们只是派出了一支寻常的追捕队伍，由一些普通弟子组成——这也是他们的一项历练任务。
在你的那些花草朋友的帮助下，你甩开了这支平凡无奇的追兵队伍，但你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第一次无功而返后,绢莲门多半会紧接着派出第二支追兵,那时的搜捕力量就会强大很多,你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散入人海之中。
时间在追与逃之间消磨，在临近年底的时候，你终于在一座小镇中安定了下来。
追兵已经几个月没有消息，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你彻底摆脱了他们。】
【18岁，一个刚刚成年的年纪。
小镇的客栈内多了一间永远客满的房间，据说，一位十分有钱的客人将这间房间包了整整五十年。
你每日在客房之中修炼，从不踏出房门半步，乙木精魂的特殊让你并不依赖于灵力的浓度，它自身就是一条直指木属性本源的修炼道路，而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向内探索。】
【19岁，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的实力稳步增长。】
【20岁，客栈的小厮已经习惯于无视这间永远紧闭的客房，即使是整个客栈的大扫除，他们也会避开这间房间。】
【21岁，衙门办案的捕快在搜查嫌犯的时候来到了这家客栈,在检查完其他房间后，他们坚持要进入这间房间搜查。
客栈的老板阻拦不住，只能看着他们上了楼。
但是没过多久，捕快们就惊惶无比地逃了下来，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他们慌慌张张地夺路而逃，连盘问都顾不上了。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于靠近这间屋子，不论是小厮还是偶尔前来办案的捕快，都战战兢兢地避开了门前的三尺之地。】
【23岁，客栈的环境已经无法满足你的修炼需求。
尽管对灵力的浓度要求不高，但乙木精魂此时需要一种更为特殊的东西——草木生机，这种东西只有在一些特殊植物聚集的地方才存在。
你离开了旅居多年的客栈，开始接触修真界，成功打听到了一处地方：千羽森林。
据不少修炼者说，千羽森林被各种凶恶的通灵植物所盘踞，修为不够的修炼者万万不可入内。
但你有一种直觉，在里面会有你需要的东西存在。】
【24岁,跋山涉水,你好不容易感到了千羽森林。
森林中的环境果然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是通灵植物的天下。食人花、吸血藤、啮骨树......每一种植物似乎都对你抱有敌意,每一片绿色都有可能是杀人的陷阱。
不过，你仗着乙木精魂，与他们相处甚欢，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森林的中心地带。
精纯的草木生机不断涌入你的体内，浸润在清爽宜人的灵力浪潮之中，你对乙木精魂的理解又上了一个新的层次。】
【26岁，你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里，修为不断突破。】
【31岁，你在中央区域的修炼影响到了千羽森林内所有的植物。
外界渐渐有了传言，说千羽森林中那些嗜血杀生的植物，不知为何变得温顺平和，像是转了性子一般。
当然，说是这么说，真正敢深入千羽森林探险的还是寥寥无几，没有人敢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在千羽森林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特产的情况下。】
【35岁，随着一声清啸，你破开了最终的壁障，现在的你已经和乙木精魂完美融合在了一起，而它内部蕴含的法则也被你全盘掌握。
你不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提升到了什么层次，但你隐隐约约感觉到，原先的绢莲门对你来说，已经构不成丝毫威胁。
整片千羽森林的树木簌簌而歌，仿佛是在庆祝你的突破，那些原本凶悍的通灵植物们匍匐在你的脚下。乙木精魂的位阶远高于它们，在你的面前，它们没有丝毫凶性，温顺的像是无害的小白兔。】
【36岁，绢莲门见到了他们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无数通灵的植物包围了自己的宗门。
与一般的印象不同，这些植物凶暴而嗜血，尖锐的倒刺、腐蚀的酸液，从内而外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这种鬼东西，他们只在一个地方听说过——与他们相隔千里万里的千羽森林。
这群植物是怎么跨越这么远的距离跑过来的？又为什么要围攻自己的宗门？
问题有很多，但绢莲门没有机会去探究真相了。
你让植物们在绢莲门外整整环绕一圈，防止有人逃脱，自己则中宫直进，直捣黄龙，突袭了绢莲门的几位首领级人物。
看着曾经遥不可及的绢莲门掌门、长老们在自己手下抵挡不住一个回合，你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实力已经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你生擒了绢莲门的所有高层，并对他们进行了搜魂。在乙木精魂作用下，你的搜魂之术并不会对被施术者带来损害，相反，乙木灵力在他们体内流转一周，对他们的修炼反倒是有不小的助益。
若是当年的信息有误，绢莲门其实并没有做那些惨绝人寰的恶事，那这倒也是两全其美的结果，可惜的是，搜魂的结果来看，绢莲门内所有的长老、副长老，以及少许的中层，都或多或少参与了此事。
你立即发动了清洗行动，将所有涉及此事的中高层全部诛杀殆尽，连灵魂也投入了苦囚藤——一种千羽森林中特有的囚魂植物之中。
从高平的记忆里，你搜出了他当年暗中雇佣山贼洗劫村子，随后又杀害他们灭口的记忆。至此，你最后一点师徒情分也磨灭殆尽。没有任何怜悯，你将高平的灵魂也扔进了苦囚藤中，和其他绢莲门的高层放在了一起。
令你意外的是，你在高平的记忆中还看到了何还的结局，他已经在三年前的一次突破中，心魔入体，走火入魔而死。】
第二百一十二章 缩量不缩价
【37岁，家门之仇得报，你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相反，一直以来驱使你不断向前的动力消失了，你反倒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后面的半年中，你踏遍了山川湖海,看遍了人世百态，却没有一处风光能入得了眼，没有一件事能引起你的兴趣。
最终，你再次回到了千羽森林，在最核心的森林内部，草木生机最旺盛的地方，独自潜修。
此时此刻,已经唯有最高深,最奥妙的大道至理才能引起你的些许期待。】
【78岁，潜心修炼，度年如日。】
【95岁，囚禁在苦囚藤里的灵魂承受不住日复一日的折磨，几乎全部磨灭殆尽，不过，现在的你对这些毫不关心。】
【119岁，一群不速之客闯入了森林之中，为首的男子手中宝剑流光溢彩，座下坐骑神骏非凡，披着黑色长氅披风，一看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刚进入千羽森林，就将自己的声音传遍了周围。
“吾乃万血宗第三十五任宗主，血罗刹甄日田是也，如今天下已定，四海之内皆臣服于我万血宗，唯有这千羽森林仍是化外之地。”
“里面的修炼者听好了，若是现在投降，本宗主还可保你不死,若是执迷不悟，休怪我们万血宗烧了你这千羽森林，将这些破木料都拖回去修建宗门里的厕所。”
不得不说，这位血罗刹甄日田的确给你带来了一些麻烦——你随手放了个万木归宗，他和他麾下的万血宗门人顿时横死当场。但他们的功法十分特殊，死亡之后的尸体猛然爆裂开来，一股股带着浓烈臭味的血浆飞溅到了森林的各个角落。
一时间，你几乎感应不到草木生机了，鼻子里闻到的全是这种恶心的血浆味道。
花了很久很久，你才将森林里的扑鼻臭味清扫完毕。
至于外面的世界里，统一天下的万血宗失去了宗主会怎么样，就不是你关心的事了。
你的眼中，只有修炼一件事而已。】
【137岁，你的修为境界到达了顶峰，你清楚地感觉到，它已经没有继续提升的空间了。
你有些焦躁不安，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向何方。】
【199岁，在你的不懈努力下,虽然修为境界并没有突破,但乙木精魂有了变化。
它由原本的淡黄色慢慢变深，虽然还没有到深黄那么浓烈，但已经是有了真真切切的变化。
这一发现带给了你无穷的鼓舞，你开始思考，是否提升乙木精魂才是你真正应该走的路。】
【213岁，乙木精魂转变成了深黄色，但与此同时，你发现了自己的衰老。
人的寿元终究有尽头，而这段时间里，只有乙木精魂在发生变化，你的修为境界却停滞不前。
你不知道自己能否看到乙木精魂的最终变化，但你别无选择。】
【258岁，你的头上开始出现白发，眼角的皱纹日渐纵深，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你的寿元已经所剩无几。
你每天除了吸纳草木生机，就是紧紧盯着乙木精魂，生怕错过它的一点变化。
乙木精魂如今的颜色已经是暗沉的深黄，你能感觉到，它的突破就在不久之后了。
问题是，你能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260岁，一群人在森林外面叫嚷，说不可一世，作恶多端的万血宗已经被推翻。多亏了当年他们的宗主在千羽森林中被斩杀，宗门实力一落千丈，这才有了后面反抗军的胜利。因此反抗军感念前辈恩德，想要请前辈出山，好生供养，资源任取云云。
你听的厌烦。那反抗军首领无非是觉得推翻了万血宗后，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坐的也没有那么牢靠，想要自己去帮他一把镇镇场子罢了。
可自己能帮他，谁又来帮自己呢？寿元一点一滴散去，乙木精魂却仍是那个颜色，虽然又深了那么一丝，但距离改变，还有着一些距离。
你轰走了那些人，自己依旧潜藏在森林深处。
现在你已经不是很在乎乙木精魂的突破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了，你只是单纯的想看看，突破之后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
【262岁，你变得虚弱不堪，除了还保有着对那些通灵植物的亲和与控制，其他的方面和普通的老人也没什么区别。
乙木精魂越来越临近变色，你隐约感觉到，突破就在眼前。】
【263岁，你不行了。
视野变得模糊，腿脚变得颤颤巍巍，甚至记忆都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你已经想不起自己当年待过的宗门叫什么名字，那个背叛了自己的朋友姓甚名谁，叫嚣着要自己臣服的小丑宗主又是何人，这些你全都不记得了。
你只记得一件事，你要看着乙木精魂变色。
263岁过半的时候，你的呼吸衰竭了，你脸颊胀得通红，呼吸急促的像是哮喘病人，但你依旧将全部心神沉入了体内，观察着那一缕乙木精魂的变化。
终于，在你的持续关注下，乙木精魂缓缓变幻，深黄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浅的绿色。
“原来......是绿色啊。”
带着笑意，心满意足的你退出了内视，斜靠在一旁的树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你的死亡，所有人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依旧相信，千羽森林中住着一位强大的老前辈，就连全盛时期的万血宗宗主都无声无息地失陷在了里面。】
【恭喜完成本次人生模拟，本次模拟评价为：a。】
【快意恩仇，将仇人斩尽之后又退隐江湖，最终倒在了追求大道至理的路上，你这一生，可以说的上是辉煌。】
【根据模拟结果，获得奖励：苦囚藤x1】
【天赋：千惊万喜发动，额外获得奖励：乙木精魂（微量版）x1。】
a？
如果秦如生没记错的话，这可是他模拟到现在获得过的最高评价了。
而奖励也足够丰厚，苦囚藤不去说他，靠着千惊万喜得来的乙木精魂可是模拟中大出风头的好东西，而且与木属性的松烟流碧之法也颇为相宜。
只是，“微量版”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过于艰难的虹桥
苦囚藤的长相十分奇特。
纤长的藤蔓以一个优美的弧线伸展开来，细小的枝叶从两边延伸，与一般藤蔓不同的是，它的枝条上有着一张张人类脸庞。
这些人脸表情痛苦，似乎被什么囚禁在了藤蔓之中，时时刻刻承受着难以忍受的苦楚，无法挣脱，甚至无法死去。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秦如生单手拿着苦囚藤，往里面注入了一丝灵力，发现它的内部目前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灵魂存在的迹象。
当他将灵魂囚入苦囚藤后，藤蔓枝条上的人脸便会亮起，时时刻刻将灵魂痛苦的表情表现在外界，以便让主人第一时间欣赏。
秦如生自然没有这种恶趣味，不过他还是将苦囚藤收入了储物戒中，以备不时之需。
接下来，他的目光看向了一直盘绕在他手臂之间的澹黄色烟雾状物体。
乙木精魂（微量版）
这小东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绕着他的身子不断运动，有时稍微靠近一些，又急忙缩了回去。
就像是一个怕生的孩子，想要接近某种新奇的事物，但又不敢靠近，只能畏畏缩缩地逗留在附近，徘回不去。
它的颜色仍是澹黄，就像是人生模拟分系统中所显示的那样，只是初级状态，数量也少的可怜，只有一缕澹澹的青烟那么多。
秦如生伸出手来，轻轻碰了一下它烟雾状的身子。
“呲熘”一声，那乙木精魂瞬间钻入了他的体内，消失不见了。
仔细分辨，它似乎沿着体内经络一路向前，最终进入了......魂海镜？
秦如生：“？”
按照模拟中的结果，这乙木精魂不是应该在体内辅助修炼的吗？怎么进魂海镜里去了？
他将心神沉入魂海镜之中，顿时又来到了那片平台之上。
而他的神识化作了碧绿小人，重新出现在了那片迷雾之中。
碧绿小人快步上前，很快就重新见到了之前魂海镜内的景象。
五官平滑如镜的石像依旧待在那里，彷佛从亘古之前开始就存在于此。
秦如生走到它他近前，突然脚步顿住，微微一怔。
石像脚下的四个坑洞内，此时已经不是空空荡荡的状态。在左手数第三个坑洞里，一缕澹黄色的烟雾状物体正盘踞在那里。
它再也没有刚才的怕生表现，在里面安然游曳着，丝毫看不到半点拘束，像是在自己家一般自在闲适。
秦如生若有所思，看着石像脚下的那首短诗。
“土为根兮风为童，木为枝兮刃为工。
松间一点清籁照，烟尘散尽羽化虹。”
“土，风，木，刃......木排在第三个，现在乙木精魂又跑进了第三个坑洞里面，这是否意味着，这四个洞里需要找到四种对应的物品？”
他走到近前，仔细端详着乙木精魂所在的那个洞口。
尽管乙木精魂在里面游的很是惬意，但秦如生还是明显能感觉出来，它并没有能够完全填满这个洞口。
“毕竟是微量版，能填进去已经很不错了。”
秦如生安慰着自己。
毕竟能够有一样放进去的东西，还弄清楚了四个坑洞的具体目的，已经算是进步不小了。
之后只要再收集收集模拟中提到的草木精华，这个“木”属性坑洞就算是宣告完成。
“只是，这未免有些不太对劲。”
秦如生微微皱着眉，乙木精魂的归位解决了一些问题，但还有一些问题他还是没有想清楚。
最首当其冲的就是：作为一个突破虹桥阶段的方法，为何会如此之繁琐艰难？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接触到的大多是淬体、凝神期修士，但这只是他自己刚踏入修炼之路，层次还比较低的原因。
在整个修炼界中，虹桥修士可并不少见。
天阙宗、清德派等边陲之地的四个正道宗门，每一个都有数位虹桥修士坐镇，更不用说燕西府，甚至大凉州，京都......
虹桥修士已经不再是刚刚踏入门槛的新手，但还远不是修炼之路的终点。
但现在，仅仅只是突破虹桥，就要用到四件乙木精魂这种级别的宝物，甚至微量版还不够，还需要想办法给它补齐草木生机让它进化。
这突破的难度未免有些夸张了。
秦如生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松烟流碧之法应该是一门极好的突破之法，不仅有三严观无病子的深厚修为做证明，邬彦的反应也侧面论证了这一点。
只是，这突破之法太过匪夷所思，若是突破个虹桥都要收集齐四件宝物，那等自己慢悠悠将离火之体大成之后，无病子怕不是都老死在雾海之中了。
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秦如生想了想，还是暂且搁置了这个问题。
想不通，那就先放一放，说不定过段时间自己就悟透了。
他退出了内视状态。
距离天亮还有一阵，秦如生沉吟了一下，将淬骨草拿了一株出来。
这种药材十分奇特，起码在四大门派的藏书阁中，秦如生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
因此，他从善法村中要了许多出来，甚至还带了几包种子。
不过，秦如生现在将淬骨草拿出来，可不是为了自己服用的。
淬骨草透支潜力的弊端太过于明显，自己可是万万不敢尝试，他这次是准备做上一个实验。
实验的物品是淬骨草，而实验的对象，则是小牛马。
秦如生挥手将许久不见的小牛马召唤了出来。
小牛马在地上挥舞了一下蹄子，观察了一下四周，慢悠悠地在室内踱起了步。
而秦如生看着它流畅的肌肉线条，看看手中的淬骨草，若有所思。
小牛马没有灵力，也就没有作战的能力，平日里只能帮自己放放哨，侦查侦查，起不到什么战斗上的帮助。
但若是这淬骨草，能否帮它也产生灵力？
这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仔细想想，并非没有可能。
没有修炼天赋的人体内根本没有能修炼出灵力的识海，甚至连可以承载灵力的通道都缺乏，但这淬骨草就是能另辟蹊径，在他们体内产生出灵力来。
那么，同样没有修炼天赋的小牛马，能否也被这淬骨草“改造”一下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小牛马改造计划
“来，小牛马，到这边来。”
秦如生向小牛马招了招手，笑的像个四处兜售棒棒糖的怪大叔。
在他手中，一根碧绿的小草随风飘摇着，在小牛马身前来回晃荡。
小牛马好奇地跑过来，闻了闻他手中淬骨草的味道。
无动于衷。
它看起来完全对这东西不感兴趣的样子,闻了闻之后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不对啊，牛吃草，马也吃草，怎么你个小牛马就不吃草了？”
秦如生纳闷地看着它，想不明白。
没办法，他只好在意识中给小牛马下了强制命令。
小牛马愣了一愣,秦如生在它脑海中下的命令瞬间占据了最高优先级。
它伸头向前，叼过秦如生手中的淬骨草,开始咀嚼了起来。
秦如生紧紧盯着小牛马的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个变化。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小牛马咀嚼完了淬骨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秦如生。
没办法，秦如生又给了它一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吃下了两根淬骨草的小牛马依旧在他面前又蹦又跳，看起来半点变化都没有。
“奇怪，难道这淬骨草只对人类起效果？”
秦如生看着活蹦乱跳，在屋子里撒着欢的小牛马，喃喃道。
然而，就在这时，小牛马的样子变了。
他头上原本小小的牛角开始弯曲，伸长，渐渐向上探去，身上的肌肉也开始贲张，那膨胀的腱子肉让耶熊看了都自叹不如。
“牛角？肌肉？这是什么变化？”
秦如生愕然看着小牛马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的预想里,小牛马要么就被淬骨草催发出灵力，从此能够进行修炼，这是最好的结果。
要么，就是对淬骨草毫无反应，那也是正常的，毕竟秦如生实验之前心中也没有底。
但是，眼前这头肌肉牛马是怎么回事？
秦如生头疼地看着小牛马，它的异变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样子。
“嘎”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小牛马体内的所有骨骼都在生长，不同位置的骨骼相互挤压，疯狂争夺着生长的空间。
秦如生沉吟道：“看来，它需要更大一些的生长空间。”
话音未落，小牛马忽然一个翻滚，栽倒在了地面上。
它四个蹄子来回舞动，那比牛稍长，比马稍短的尾巴一顿乱甩，口中响鼻不断。
然而秦如生完全没有工夫顾及它的反应,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小牛马的身体所吸引。
原本像是一只小牛犊大小的小牛马，此时身体正在迅速膨胀之中。
不是原本肌肉贲张的那种膨胀,而是开始变得更长,更宽，整只牛马的体积迅速变大，很快就占据了小半个屋子。
秦如生估计，它现在的大小，已经和成年的水牛，奔驰的骏马差不多了。
只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健壮的牛马？
“哞——”
在长到一整只水牛那么大后，小牛马终于停止了四只蹄子的挥动，翻了个身，就这么坐在了地面上。
它两只蹄子搭在地面上，上面的两只则顺着垂了下来，两只眼睛吧噔吧噔地看着秦如生，眼神很是纯真。
“牛和马有这么人性化的动作吗？”
秦如生皱眉看着它：“还有这纯真的眼神......”
左看右看，他怎么看现在的小牛马都不顺眼。
不仅是那强壮结实，一看就很有安全感的肌肉，还有那个坐在地上的姿势也很诡异。
于是，秦如生命令道：“小牛马，站起来，别坐着了。”
他的原意是让小牛马像之前一样，恢复四个蹄子着地的姿势，但没想到的是，小牛马听到他的命令，竟然摇摇晃晃地支棱着蹄子，整个身子向上支撑起来。
秦如生看着它的样子，悚然而惊。
它不会是想要直立着站起来吧？
想到这里，他才猛然发现，小牛马的四肢和刚才相比，有了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不仅仅是肌肉发生了膨胀，连带着它的骨骼也发生了变异。
现在小牛马的四个蹄子，已经不再是原来牛和马的那种不适合直立行走的形状了，而是和人类相似，有着明显的关节结构，足以支撑起它变异后的身体。
小牛马上面的两只蹄子来回扑腾，过了一阵，忽然反应了过来，向旁边侧了侧身，将右侧的蹄子搭在床沿上。
“嘎吱”
它猛地一使劲，烟凝宅邸中的木床便被它按的一阵摇晃，支架几乎都有散落的迹象。
小牛马借着这支撑之力，果然像秦如生猜测的那样，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它直立在床边，右边的蹄子还支撑着木床，双眼迷茫的看着周围。
“小牛马，松开蹄子，别扶着床。”
秦如生想了想，命令道。
这条命令有两个意思。
第一是测试它能否离开支撑独立行走。
第二则是测试它在如今的异变后，是否还听自己这个主人的话。
虽然危机模拟器的召唤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秦如生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出现。
小牛马接到命令，没有任何犹豫，将右边的蹄子从木床上挪了开来。
“还好，和之前一样听话，接收命令没有问题......”
秦如生正想着，就听到噗通一声，小牛马失去了木床的支撑，一屁股坐倒在了地面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秦如生摇头失笑，看来，距离它直立行走，还有一段距离。
但这次，他却是失算了。
小牛马用蹄子向下，拍了拍红肿的屁股，恼怒地看着木床一眼，似乎并不服气。
它蹄子再次向木床探去，在半空中时，忽然想到了秦如生的命令，蹄子猛地一滞，迅速收了回去，改为在地面上一撑。
一声闷响，小牛马的蹄子重重砸在地面上，而它偌大的身子也凭借着反冲之力迅速拔升，一个鲤鱼打挺，就这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搀扶，全靠它自己的力量。
它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蹄子，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松地站了起来。
秦如生则打量着如今的小牛马。
头上两只弯曲的长角冲天而上，头上无毛，双眼皮，鼻子向前突出，嘴巴里牙齿驽钝，身上一身腱子肉健壮无比，四肢末端则没有指头，只有四个蹄子。
也不知道它靠蹄子怎么做到直立的......
秦如生看着它，越看越觉得它如今像牛更多过像马，而且实力进步了，总也要有个威风些的名号。
于是他信手一挥，定下了小牛马新的称呼：“以后，你就叫牛头人酋长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切照旧？
对于小牛马的异变，秦如生心中有一个猜测。
可能是优先级的问题。
淬骨草的特性是激发身体潜能，进而揠苗助长无中生有地产生灵力，而危机模拟器在给出牛马召唤这个天赋的时候，给出的是必定无法生成灵力。
当两个规则产生冲突的时候，狭路相逢，自然是用拳头说话。
显然,自然生成的淬骨草没能敌得过危机模拟器定下的规则，没一个回合就被斩于马下，而小牛马也就将那些灵力转化成了贲张的肌肉，变为了现在的牛头人酋长模样。
“算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也不知道这个样子能不能有点战斗力。”
秦如生疲累地挥挥手,将小牛马散去，自己则闭目冥想了起来。
时间在一碗碗发苦的药汤中渐渐过去。
邬彦还是每天来找秦如生一起去库房拿药，熬药,每次喝药的时候，也都会惯例地邀请秦如生到他们山樾族中，“接受既定的命运，追溯真神的脚步，探寻内心的本我。”
每次他那一长段神神叨叨的话语，总是刚开了一个头，就被秦如生无情打断。
刚开始的时候，秦如生还有心情和他敷衍两句。
什么“贵族对真神的供奉，在下也很是钦佩，只是在下所修之道与此相悖，只能忍痛拒绝，若是以后有了机会，再来山樾族中，与邬兄把酒言欢”，又或者“真神光辉自然是辉耀九州，光照千古，俯仰生泽，恩典万物,只是在下人鄙位贱，追随真神实在有辱清听，还是请邬兄另寻高明。”
但是无论他敷衍多少次，邬彦当时虽然转移了话题，但第二天总还是以同样的热情邀请他去山樾一叙。
那坚持不懈，热情洋溢的样子，跟他最开始的冷冰冰模样实在是大相径庭。
日复一日，在品尝这苦药汤的时间里，秦如生听了无数次他的游说安利。
到了最后，他已经懒得和这人废话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变成了这种模式。
“秦兄，我们山樾族......”
“我拒绝。”
“好的秦兄，今天的药汤还是一如既往的苦啊哈哈哈，不如去外面买两包糕点来解解口中的苦涩如何？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糕团店相当不错。”
秦如生对他倒是刮目相看了。
这种面上毫不改色地转换话题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起码他就做不到。
“吱呀”一声，秦如生推开了客房的木门，门外融暖的阳光迎面照在了他的脸上。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再喝今天一天的苦涩药汤,自己体内的毒性就彻底消散,可以和那难喝无比的药汤说再见了。
秦如生从怀中掏出那本古籍，苦笑了一下。
自己已经足够小心，后面的药汤一滴都没有入口，却还是在最初的天斗封枢散上着了道。
要不是她最后良心发现，在书中记载清楚了天斗封枢散的毒性，自己只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防不胜防啊......
秦如生摇了摇头，想到烟凝的结局，又是轻叹了一声，将书籍收好，走了出去。
烟凝宅邸中的仆役依旧在维持着宅邸的运转，烟凝死后，秦如生无意管理这些琐事，耶熊便接过了收尾的任务。
他答应仆役们，坚守完最后这段时间，就给他们一笔丰厚的遣散费，然后让他们自行离去。
耶熊开出的价格十分丰厚，毕竟他们这些修炼者对金银财物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仆役们自然是兴高采烈，这几天一直兢兢业业地工作着，效率比烟凝在时还高出了不少。
那个数字，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只有两个人离开了，不告而别。
阿贵，以及李半秋。
除此之外，宅邸一如往日的和平，只是少了一个主人，两个仆役而已。
日子还在继续。
“早上好啊秦兄。”
远远的，邬彦高声打了个招呼，打断了秦如生的思绪。
他抬起头，微笑道：“邬兄早，今日......照旧？”
“自然是照旧。”
邬彦走到近前，与他并肩向药房行去。
熬药，他们每日都要做的事，邬彦每日都会来找秦如生，然后等药熬完，一起喝那苦涩药汤的时候，开始推销自己的邀请，然后被断然拒绝。
看来，今日的日程又要照旧了。
秦如生不紧不慢地走着，倒也并不反感这样的“照旧”。
一个人喝下那难喝无比的药汤实在是一种煎熬，有人在一旁说说话，分分神，也不失为一种调剂。
药房已经经过了简单的改造，现在所有备用的煎药炉子都已经从库房中提了出来，放到了药房之中，供他们熬药之用。
秦如生和邬彦随便找了两个药炉，将怀中早已备好的药材一股脑都倒了进去。
细小的泡沫开始在炉中翻滚，秦如生小心地拿着药勺，不断将浮沫撇出，放到一边的药杂堆中。
“熬制过程中，务必撇出浮沫，以防影响药效。”
烟凝留下的书中是这么记载的，秦如生自然不敢违逆，老老实实地照着做。
在他旁边，邬彦同样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在一丝不苟地撇着浮沫。
他手中不停，嘴上开口道：“秦兄，耶熊让大家一会儿都到主厅去一趟。”
“哦？什么事？”
秦如生目光紧盯着翻滚不休的药汤，随口问道。
耶熊不是那种随便发号施令的人，也没有那个号令群雄的实力，他这么说，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烟凝......去世之后，她的一些遗物还在宅邸之中，大家的意思是，凑一起分了算了。”
秦如生撇开一勺浮沫，平静问道：“她不是有个什么家族吗？”
“没了，耶熊打听了几天，这整个烟家已经没落到只有烟凝一个人了。”
邬彦撇撇嘴：“烟凝这么一死，烟家算是绝了后咯。”
“这样吗？”
秦如生看着药汤蒸腾而上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了淡淡的烟雾，而后缓缓消散。
半晌，他才低声道：“知道了，我会去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免费劳工
“秦兄，我们山越族向来......”
“我拒绝！”
“啊哈哈哈哈，来，尝尝我从彩云斋买的现蒸糕点，还热着呢，调剂这药汤的苦味可是效果拔群啊。”
秦如生右眼光芒一闪，微笑道：“好。”
他接过邬彦递过来的糕点，放入了口中。
彩云斋是这附近最享盛名的糕点铺子，做出来的糕点果然又香又软，一口咬下去，唇齿间满是清甜的香味。
可惜，还是冲不掉药汤的苦涩味道。
秦如生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彩云斋的师傅就算手艺再高，那也是凡人师傅，指望他们做出的糕点冲散烟凝秘制配方熬出的药汤，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一些。
邬彦也明白这一点，不过他倒是乐观的多，哈哈一笑，又放了一块糕点入口，含含湖湖地道：“冲是冲不掉苦味的，姑且做个苦中作乐的调节吧。”
“也好。”
秦如生微微一笑，同样又拿了一块糕点。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一盘糕点就已经见了底。
最后一次服药，至此告一段落。
邬彦忽然问道：“秦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秦如生想了想，道：“嗯......找一块还算过得去的地方，开个洞府默默修炼，等到了瓶颈再出来寻找机缘突破，散修不都是这样的吗？”
“我们山......算了，今天已经说过了，就不再说了。”
邬彦挠了挠头，道：“总之，还是希望秦兄能在可能的情况下，多考虑一下我们山越族的邀请，森之神的双眼注视着我们每一个人。”
那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偷窥狂......
秦如生脸上微笑不变：“好的，如果有机会，在下一定登门拜会。”
邬彦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身形闪动间，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秦如生讶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说走就走，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自己原本还以为他还要死缠烂打一阵，倒是小觑了他。
他将药碗凑到唇边，仰头喝尽了最后一滴药汤。
药汤见底，戏剧落幕。
这烟凝府邸中的一场生死之旅，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
数日后，秦如生孤身站在一处山脉间，仔细推演着。
“嗯，灵气浓度适宜，不多不少，刚好适合《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吸收之用。”
他满意地点点头，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块适合修炼的地方。
下面，就是开辟洞府的流程了。
在刚从寒城出来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弱小的，体内只有一丝灵力，连淬体初阶都不太算得上的修炼菜鸟，开辟洞府都只能找那些现成的山洞，自己随便鼓捣两下改装改装，就这么当做是自己的安身之处了。
但现在，秦如生已经迈入凝神之境了，开辟洞府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什么难事。
他来到自己选定的地方，将手刚刚按在山壁上，忽然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不对呀，干嘛要自己动手。
这不是有小牛马进化成的牛头人酋长嘛，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牛头人酋长长得这么壮，人高马大的，就算没有灵力，开开山应该不成问题吧？
秦如生挥手召出了牛头人酋长，又从储物戒里掏了掏，扔了把大半人高的宣银大铁斧给它。
这大铁斧还是从烟凝库房中拿来，最后分配的时候分给他的，也不知道烟凝怎么会收藏这么一件画风与自己完全不统一的武器。
“酋长同学，开山的事，就拜托了。”
秦如生打了个响指，给小牛马下了命令，转头向深山中走去。
虽然现在对食物没有什么能量上的需求了，但出于习惯，他还是准备打点野味来饱饱口福。
修炼清苦，没点调剂怎么行？
“咣”
秦如生刚转过身，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牛头人酋长已经提起了那柄大斧，开始兢兢业业工作了。
“好好干，开完洞府给你升职加薪，迎娶小母牛，走上牛圈巅峰。”
秦如生向身后摆摆手，慢悠悠踱了出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遍了整座山脉。
半晌之后，除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之外，一股扑鼻的肉香同样在山野间扩散开来。
秦如生小心翼翼地转着面前的树枝，几块剖削好的肉块串在上面，色泽渐渐变得金黄，一滴一滴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上，发出“哔哔波波”的声响。
看了看火候，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撒了些调料上去。
这些调料都是他从城里特意采购来的，按店家的话说：“就是碗白米饭上撒了，都能吃出烤肉味来。”
眼看着调料慢慢渗入，秦如生取下树枝，咬了一口烤得喷香的肉块，满溢的肉汁就这么在口腔之中爆开。
一同爆开的还有满满的幸福感。
“果然，人类的本质还是肉食动物。”
秦如生三口两口吞下了自己烤制的肉块，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感叹道。
尽管这烤肉对他几乎没有灵力的补充，自己也不需要靠食物来填补身体所需的能量。
但是好吃啊，这就够了。
“好了，去看看我们的牛头人酋长事办的怎么样了。”
秦如生随手打包了几块没吃完的烤肉，慢慢向着之前选定的地点走去。
“啪嗒”
他打猎的路途并不远，没过多久就回到了现场。
只是，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预计。
秦如生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小牛马，愕然道：“这......都是你刚才干的？”
在他面前，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山壁之上，宽广的超乎任何洞府的所需。
秦如生按最保守的估计，这片坑洞的大小也超出了他原定计划的三到四倍。
牛头人酋长无辜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惊讶个什么劲。
自己接到的命令不就是开山，在山腹间掏个洞府出来嘛，没错呀。
秦如生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看来接下来，要重新评估这头牛马的力气了。
他迈步正要上前，忽然看到牛头人酋长跟在他身边，似乎有什么想要表达的。
秦如生敲了敲脑袋，恍然道：“哦，对了，我之前答应回来给你奖赏的来着。”
牛头人酋长站在他身边，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嗯......我这也没什么别的好东西。”
秦如生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刚烤好的烤肉，递给了它：“来一块吗？正宗黄牛肉，刚烤好的，还热着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神识初成
苦力活可以由小牛马代劳，但剩下的却终究要秦如生自己完成。
他挥舞着那柄铁斧，自己开凿了一些石块放在了洞府之中。
在开凿山石的过程中，秦如生又被小牛马的力气给震惊了一把。
他一个凝神初期的修士，劈山砍石的速度竟然还没有不能使用灵力的牛头人酋长快。
也不知道它那一块块结实的肌肉之下，究竟隐藏了多么爆炸的力量。
开凿好的山石被秦如生放在了山洞中央，分隔出了两个相互独立的房间。
一间自然是他平日里修行的居所,而另一间，他准备做个药园，用来催化淬骨草。
自从之前小牛马产生异变之后，秦如生每天都会给它服下一株淬骨草，而它的力量也随之与日俱增。
这种药草目前已经表现出了不小的价值，值得他专门划出一片地方来进行栽培。
“具体的栽培方法是......浅层泥土铺设，不可接触阳光雨水,用佛光进行长时间持续性照耀。”
“嗯,华荣和尚的那只檀香木鱼应该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秦如生将泥土均匀地洒在石室内部，又把善法村那里取来的种子洒在了上面。
这淬骨草既不像是普通药草那样需要阳光雨水，又需要佛光的时刻照耀，善法村根本没有条件将这些种子催化为药草，只能闲置在库房之中。
但他可以。
柔和的佛光开始在石室之内蔓延开来。
华荣和尚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修炼的毕竟是佛门正法，炼制的法宝同样也是正统的佛宝，催生些淬骨草还是不成问题的。
秦如生拍了拍手，看着半空中熠熠生辉的檀香木鱼，满意地点点头。
这里暂时不用费心了。
他回到自己修炼的那间房间，简单铺陈了一下室内，就迅速进入了修炼状态。
庞大的灵力浪潮奔涌而来，速度比起他淬体期的时候不知快了多少。
秦如生此时运转的，仍然是那本《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上所记载的功法，松烟流碧之法在突破境界上固然有独到之处，但他测试下来，修炼速度上来说，依旧是这本《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要快上一些。
也不知道这本功法是什么来头,竟然从修炼速度上还压过了三严观的不传之秘。
时间在灵力的奔腾间慢慢过去，秦如生忽然睁开双眼，低声道：“不对劲。”
往常如此强盛的灵力滚滚而来，自己的身体机能一定会受到部分破坏，他已经做好了承受强烈痛苦的准备。
这也是《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极快的修炼速度所带来的代价。
但刚才，灵力不断从外界流入自己体内，却丝毫没有痛楚的感觉传来。
“他们的流向发生了变化......最终指向的是识海？”
秦如生在内视阶段，清楚地看到自己识海之中，一团氤氲的光球正有规律地伸缩着。
它还十分微小，像是一小团一小团的绣球花，在他的识海内呈现出气雾状模样。
“凝神，凝神，难道这才是我凝结的神识？”
“这倒是确实和我认知观念里的神识很像，可如果这是我凝结的神识，那魂海镜里那个石像是什么？”
秦如生想不明白，那石像明明也与自己心神相连，一定有着密切的关系。
可惜无病子还困在雾海之中，不然自己一定要抓着他好好问一问。
“不过，为什么身体上的痛苦消失了，所有机能都完好无损，难道进入凝神之后,《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副作用消失了？”
虽然秦如生很期待这本功法完全没有副作用的那一天，但他也知道，这种期望并不现实。
“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秦如生正思忖着，忽然大脑神经一阵抽痛，就像是有嬷嬷拿着一根根小针，在他的脑海里戳着。
“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种痛苦就陡然加剧。
初时的小针戳刺已经算是很温柔了，现在的神经抽痛，已经像是有人拿着他那把钢铁大斧，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表演着360度回旋劈砍。
“嘶”
即使以秦如生被锤炼了千百遍的痛苦耐受能力，此时也忍不住呻吟出声。
肉体的疼痛和灵魂的痛苦，完全不是一个赛道上的东西。
“我还以为它没有副作用了，结果只是从肉体改成了灵魂......”
秦如生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他脑袋里充满了轰鸣的噪音，每一个音符都在诉说着满满的痛苦。
灵力壮大着他新生不久的神识，但熟悉的痛苦也回归了，甚至还送了他一个超级加倍。
“算了，为了修炼速度，一点......小小痛苦，忍了就忍了。”
秦如生龇牙咧嘴地坐在石室里，将如大江般汹涌而来的灵力引导入自己的识海之中，不断滋养着那小小的一团神识。
与一般的修炼者修炼时恬静闲适，淡漠平和的表情不同，他的脸上则是一脸狰狞，似乎在和什么东西激烈战斗一般，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表情很是痛苦。
以这样的速度修炼，既是幸福，也是折磨。
.........
数日之后。
一道微弱的神识扫过了这片山脉。
这道神识应该属于一位凝神初期的修炼者，一经触碰便能感觉出来，它稚嫩而微弱，远远比不上凝神中期那么凝练，更不用说凝神后期的强盛。
但是，相比起强度，从无到有却是更加难得。
秦如生收回了神识，自语道：“果然，凝神境凝聚的神识不是之前所能比拟的。”
在淬体期的时候，通过灵力外放，也能做到一些神识所具备的功能，如打开储物戒，操控法宝等。
但只有真正踏入凝神境界才能明白，灵力外放与凝神神识之间究竟有着多大的差距。
那是真正的天差地别。
“不过......也是真的痛啊。”
想起这段时间引导灵力淬炼神识所经历的痛苦，他的手指还在轻微的打着颤。
好在，一分付出一分收获，在《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帮助下，他仅仅只用了几天就凝聚了神识，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凝神期修士。
第二百一十八章 繁茵七席槐南瑾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秦如生不断尝试了许多神识的运用方法。
结果都让他十分满意。
法宝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魂压的释放更加熟练，就连探入储物戒这一小小的动作，都让他觉得神清气爽，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不过，他的好日子没能持续多久。
正午时分,秦如生正练习着神识的操控手法，忽然心中一动。
刚才神识扫过周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影。
“是谁？”
秦如生集中精神，试图利用神识在识海中具现出那人的影像。
失败了。
他的神识运用还没有那么熟练，只能大约感知到那是个淬体后期的修炼者，实力不高，但灵力却颇为稳固,应该是从小打下了良好的修炼基础。
这荒山野岭的,灵力也并不丰饶,哪来的修炼者？
秦如生微微皱眉，这人别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自己这来之不易的清净生活，可能就要告一段落了。
“别吧，我危机模拟器还有几天冷却才能好呢。”
秦如生嘟囔着，简单收拾了一下洞府内的东西，等待着那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秦道友，秦道友，你让我好找。”
没过多久，秦如生就等来了那位仁兄的到来。
不用多说，听声音就知道，这人正是山樾族的少年邬彦。
秦如生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来到洞府门口，准备迎接他的到来。
可是，刚走到一半路程，他的眼神顿时一凝。
邬彦不是一个人上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秦如生神经顿时紧绷到了极点，整个人微微躬身,进入了高度警戒的状态。
这人无声无息的跟在邬彦的身边，自己的神识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他......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修炼者？
邬彦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秦如生的紧张，他欢快地跑了过来，笑道：“秦道友，你怎么跑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的行踪。”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秦如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们散修修炼之时，自然是大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也没什么稀奇。”
邬彦走到他近前，看见了他的脸色，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我......”
秦如生还没说什么，邬彦身后的那名长须飘飘的老者已经接过了话，淡然道：“他刚才神识扫过附近，只看到了你一个人。现在见你身后还跟了个我，自然心中发憷。”
邬彦一愣，回头道：“槐爷爷......”
老者摆了摆手，道：“这孩子倒是有点出息，骨龄不过二十余岁，却已经迈入凝神之境,又修炼出了属于自己的神识。”
他口中“啧啧”了两声，道：“这种速度，未来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邬彦笑道：“槐爷爷您说笑了，秦道友乃是森之神的虔诚信徒，在森之神的庇护下，他修炼速度快些也是应该的。”
“哦——森之神的虔诚信徒是吧？”
老者冷笑了一声，把白花花的胡子吹起来了几根：“那你邬彦修炼速度怎么这么慢，跟人家差不多的年纪只有淬体后期，连凝神大关都破不了。”
“这是不是说明，你对森之神的信仰不够虔诚，嗯？”
邬彦脸色大变。
这老者是山樾族中繁茵七席中的第六席槐南瑾，位高权重，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若是被他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回去族里告自己一个“不敬森之神”的罪名，那自己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槐南瑾似乎只是开个玩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看向了秦如生。
秦如生微微躬身，尽足了礼数，道：“前辈......”
“别叫我前辈。”
槐南瑾摆了摆手，道：“就跟小彦子一样，叫我槐爷爷，或者槐南瑾，老槐也行，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敬称，没的听着心烦。”
秦如生愣了愣，随后笑道：“小彦子......嗯，挺别致的称呼。”
“那是，我取的名字，能不别致吗？”
槐南瑾将邬彦反驳的话堵在了嘴里，看着秦如生道：“我这次离开族里，这一来呢，是要追回一批族内的货物，顺便诛杀几个敢劫掠我们山樾族货物的恶徒，这件事我已经办完了。”
秦如生看着他的表情，勉强笑了笑。
槐南瑾虽然嘴上云淡风轻地说的轻巧，但山樾族的对手岂是易于之辈？他这一番杀戮，只怕是双手沾满了鲜血。
“这第二嘛......”
槐南瑾继续道：“就是替族中寻找森之神的虔诚信徒，将他们带回山樾族中，以便更好地敬奉森之神。”
“所以，您就从邬彦那里听说了我？”
秦如生抽了抽嘴角，勉强笑道：“槐爷爷您看，我这一副惫懒的散修模样，哪里像是纯净高贵，不入凡俗的森之神的虔诚信徒呢？只怕是感应出了差错吧。”
“纯净高贵，不入凡俗？”
槐南瑾念了几遍这八个字，忽然仰面大笑起来。
秦如生与邬彦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咳，我说。”
槐南瑾停下了笑声，皱眉道：“你们两个小辈不问我为何发笑，我很没有面子的。”
“啊，对，对，槐爷爷您为何发笑啊？”
秦如生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捧场道。
“当然是因为你说的话太滑稽。”
槐南瑾见终于有了捧哏的，顺着刚才的话说道：“你可知，我人生中第一次寻找到森之神的虔诚信徒，是在什么地方？”
邬彦愕然道：“我们山樾族寿元普遍绵长，槐爷爷您第一次寻找到......那怕不是要百年前的事情了？”
“嘿，正是。不知不觉已经百年过去了，那个原本的小姑娘，也已经成长为了繁茵七席之下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至于具体是谁......就不告诉你们两个小家伙了。”
槐南瑾目光看着天边的浮云，眼中满是回忆：“我刚找到她的时候啊，她身处于宁春院中，似乎是没有服侍好客人，她被绑了起来，一个老鸨模样的女子挥舞着藤条正在抽她。”
“你说，她是不是跟你说的一样，纯净高贵，不入凡俗啊？”
秦如生附和地“哈”了几声，只觉得嘴里发苦，像是喝了三大碗烟凝的解药一般。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古木新芽
“宁春院？被绑起来？藤条？”
邬彦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在努力回想，繁茵七席之下的几位部族首领，哪一位是能和这个画面联系上的。
答案当然是一个也没有。
那几位山樾族的部族首领，每一个都是威严与实力并重，邬彦见到他们的时候，不是在高高的演讲台上,就是在祭祀森之神的月落神殿之中。
哪有像槐南瑾说的，那么，那么......
想起槐南瑾的形容，邬彦就觉得面红耳赤，心跳都加速了几分。
这哪里是繁茵七席之一，森之神的虔诚信徒应该说出的话！
邬彦愤愤地想着，当然,这种心声他是绝对不敢在槐南瑾面前表现出来的。
“对啊,就是这样,你看见的那些人模人样的部族首领、长老，指不定都是被我们这些老家伙从哪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带回山樾族里的。”
槐南瑾促狭地笑了笑：“所以，秦家小子，你完全不用担心什么现在的信仰不够虔诚之类的鬼话，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谁还没在风月红尘之间滚过几圈呢？”
秦如生目光闪动，低头不语。
这槐南瑾话里话外，还是要自己前往山樾族内，接受森之祝福。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松烟流碧之法刚出迷雾不久，就给自己惹上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秦如生斟酌了一阵，抬起头来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想去山樾族中......”
“嗯？”
槐南瑾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友善起来，他看着秦如生，缓缓说道：“你刚刚有说什么话吗？我这把年纪了，耳朵有点背,好像没怎么听清楚。”
秦如生一阵恶寒从头顶心一路滑到脚底，忙道：“没，没说什么，我说山樾一族人杰地灵，山明水秀，正是修行祭祀，静心养神的绝妙去处。”
槐南瑾捻须微笑：“这么说，你非常愿意来我们山樾族一叙？”
愿意你个老槐树皮......
秦如生笑容满面，连声道：“愿意，当然愿意。能够受邀前往山樾族，那是我的荣幸，哪里有推脱的道理。”
“那就好！”
槐南瑾一挥手：“秦家小子深明大义，我槐南瑾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要是经过垂木池的洗礼，你依旧无法觉醒对森之神的信仰，那老夫一定将你完好无损地送出山樾族领地，并约束族人，不再对你多加滋扰。”
“那我就放心了。”
秦如生“非常放心”地点头应允,与槐南瑾达成了一致意见。
“秦道友想必有些东西需要收拾。”
槐南瑾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微笑道：“我和邬彦明日再来,倒是我们再一同启程，如何？”
这么快？
秦如生心中暗骂，一日的工夫，危机模拟器的冷却根本来不及转好。
只能自己随机应变了。
他虽然不满，但嘴上还是只能应承下来，约定了明日午时，和槐南瑾二人一同踏上去山樾族的路程。
至于会不会在垂木池中洗去自我意识，变成只知道赞颂森之神的“虔诚信徒”，一时半会间，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槐南瑾的威胁实实在在，而垂木池是否真的有害还犹未可知。
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
一日后，秦如生在约定的时间走出石室之外，不出意外地看到槐南瑾与邬彦已经等在了外面。
他走上前去，和槐南瑾打了个招呼：“抱歉，在下收拾东西，稍微晚了一些，让......”
“我说了，别整这些没用的繁文缛节。”
槐南瑾摆了摆手，道：“我就问你一句话，现在收拾好了没？”
“......收拾好了。”
“那就出发！”
槐南瑾两手一拍，周围的地面上顿时有一片片绿意盎然的新芽从泥土缝隙中冒出。
“这是？”
秦如生惊讶地看着周围的变化，这些嫩绿的新芽并非幻觉或者能量体的产物，而是真真切切的植物新芽，每一根体内都蕴含着旺盛的生机。
这就是槐南瑾的能力？
“槐爷爷是繁茵七席中的第六席，森之烙印为古木新芽。”
邬彦站在槐南瑾身后，低声为秦如生解释道。
“森之烙印？”
秦如生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邬彦犹豫了一下，不知能否与他说明。
槐南瑾在他前方淡淡的道：“这不是什么机密事项，你告诉他也无妨。”
邬彦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简单为秦道友解释一下。”
“繁茵七席是山樾族的最高议事机关，由森之神直接任命，而森之烙印则是森之神赐予这七个席位拥有者的各一项特殊能力。”
“森之神直接任命？”
秦如生愣了一下：“可你不是说......”
“森之神的确是遭到了可耻的背叛，甚至最终陨落于小人之手。”
邬彦道：“但她的意志依然徘徊于林野之间，庇护着我们山樾之灵，这是每个山樾族人都知道的事。”
“繁茵七席每次有人卸下职位时，森之神便会降下神迹，指定下一任繁茵七席的后继者，这样的传统，绵延了不知多少年。”
神迹？
秦如生原以为，这森之神不过是三严观的某一位传人，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降下神迹。
还是在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后？
看来对这位森之神的实力，要重新评估才对。
他正思忖间，槐南瑾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一把把邬彦抓了过去：“你们两个，一会儿在路上再慢慢商量，现在我们该启程了。”
“启程？”
秦如生的目光顺着邬彦被抓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停着一件造型奇特的木质物品。
这东西浑身由原木制成，体型纤长，正中央刻着一个小小的月亮图案。
“弦月木舟，我的飞行法器。”
槐南瑾简单介绍了一下这艘木舟，双手左右开弓，一边一个，将秦如生与邬彦两人拎上了船。
片刻之后，一道黄光从山野间破空而去，速度比秦如生来时不知快了多少。
而槐南瑾走后，他原先驻足的地方留下了无数郁郁葱葱的绿草，与馥郁芬芳的鲜花。
山石嶙峋的石室之外，竟然有了一片盎然的生机。
第二百二十章 反正不要钱
秦如生端坐在飞驰的弦月木舟上。
外界的景物如走马灯一般不断后退，弦月木舟前进的速度比他平时奔驰的速度要快得多。
而秦如生身处弦月木舟之中，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
弦月木舟上方撑起了淡淡的绿色屏障，将呼啸而过的狂风都挡在了外面。
“槐爷爷这艘弦月木舟坐起来可是很舒服的，不但有屏障缓和风暴的冲击，里面还能感受到清新的自然气息，对修行很有帮助的。”
弦月木舟分为前半的操控舱与后半的乘客舱,槐南瑾站在前半段居中指挥，邬彦和秦如生则在乘客舱中。
自然气息？
秦如生留意到了这个词，他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
果然，丝丝缕缕的淡绿色灵力环绕在周围，与外界的其他灵力相比，这种灵力带有浓郁的自然气息,对于修炼自然功法的人来说格外受用。
他心中一动,这种自然气息，与草木生机是不是一种类型的东西？
如果将它引入魂海镜里的乙木精魂之中......
秦如生小心地牵引着一缕自然灵力,慢慢渡入到了魂海镜里。
灰雾蔓延的石像座下，乙木精魂瞬间活跃了起来。
自从它来到这里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新的草木生机补充了，成长的速度停滞了许久。
这缕自然灵力虽然微弱，却像是黑暗中的一盏灯火，给它带来了晋级的希望。
“果然有效。”
秦如生微微一笑，继续牵引周围的自然灵力。
“秦家的小子，你是想把我这弦月木舟给吸干了吗？”
还没牵引多少，槐南瑾粗豪的嗓音就从前面的船舱间传了过来：“我这里的自然灵力都是弦月木舟内部储存的，主要的用处是给乘客一种身处森林之中，自然亲切的感觉。”
“你可倒好，直接给我一顿猛吸，这架势比一般人修炼还猛，再让你这么吸下去，我这弦月木舟过不了多久就要掉到地上去了。”
秦如生猛然一惊，直到听清了槐南瑾的话，才讪讪地停下了动作，不再吸取周围的自然灵力。
槐南瑾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则是充满了诱惑力：“秦家小子，你要是只是需求这自然灵力，我们山樾之灵不说要多少有多少，但绝对能满足你的日常修炼所需。如果你能在垂木池中成为森之神的虔诚信徒，那就再也不必为找不到自然灵力而犯愁了。”
“怎么样，信仰森之神好处多多，反正不收你钱，多少信上一点，如何？”
见了鬼，什么叫好处多多？有这么骗人去信仰的吗？
秦如生还没来得及说话，邬彦已经开口道：“槐爷爷，你这话就不对了，《林中秘典》记载的清清楚楚，森之神莅临凡间，神威如芒，声振林泉：有信我者，不为名利,不为钱财，可称虔诚。”
“秦道友如果真的为了一点自然灵力而信仰森之神，那就与《林中秘典》中的记载相违背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虔诚。”
“哼，你又懂些什么？”
槐南瑾的声音冷冷地从前舱传来，带着些许恼怒：“《林中秘典》是由森之神亲自传授，我们繁茵七席修订而成的，其中的条文自然是我来解释，你区区一个淬体后期的修炼者，如何能领会得到森之神的微言大义？”
邬彦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出来。
繁茵七席在山樾之灵内部的权力极大，像邬彦这样的普通族人，插上一句口已经是极限了，真要顶撞起来，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多谢槐爷爷美意，我会认真考虑的。”
秦如生笑了笑，拉过了邬彦，问道：“你之前和我说，繁茵七席由森之神亲自任命，并且赐予了特殊能力？”
“是的。”
邬彦被他解了围，心中一松，忙道：“比如槐爷爷就是繁茵七席中的第六席，森之烙印为古木新芽。”
秦如生点了点头道：“那么，繁茵七席中的其他几位分别是谁，你知道吗？”
“当然，他们可都是我们山樾之灵中家喻户晓的名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邬彦掰着手指数道：“繁茵七席共有七人，分别是第一席卢伯永，森之烙印为日月同辉。”
“第二席曲宝成，森之烙印为巡林密使。”
“第三席宁梦景，森之烙印为荒野鹿鸣。”
“第四席谷及危，森之烙印为山丘瞭望。”
“第五席蓝寿祺，森之烙印为迅雷疾踵。”
“第六席槐南瑾，森之烙印为古木新芽。”
“第七席柳婵心，森之烙印为吟风逐月。”
即使刚刚和槐南瑾有些不愉快，但邬彦谈起繁茵七席的时候，语气中还是满满的自豪：“他们是我们山樾之灵的最高战力，也是森之神最虔诚的信徒，我们山樾之灵虽然地处偏远，又与世无争，但总有些野心昭著之人觊觎我们族内的资源、宝物。”
“每次有外敌入侵的时候，都是繁茵七席冲锋在前，护佑我们山樾之灵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生死大劫，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了那些入侵者的鲜血。”
“不敬神者，自有取死之道。”
槐南瑾的声音再次从前舱传来：“秦家的小子，你的森之祝福血脉十分纯正。这次到了族里你好好表现，以后自然能够接替我的位置，甚至再往上挪挪屁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时候，繁茵七席秦如生，嘿，多么威风的外号，说出去那叫一个好听。”
秦如生愣了愣，道：“我记得拥有森之祝福的人，不是都能列席繁茵七席的吧，之前宁春院里捡回来的那位，似乎就是部族首领？”
“准确来说，是大部分拥有森之祝福的人，都无法列席繁茵七席。”
槐南瑾淡然道：“繁茵七席就那么七个席位，我们几个老家伙又是寿元绵长，生而不死，死而不僵，森之祝福的拥有者虽然数量稀少，但千百年来，总还是有那么几个的。想要入席繁茵七席，没那么简单。”
“那您还说......”
“他们确实没那么简单，但你不同啊。”
槐南瑾冷笑道：“你体内的森之祝福浓郁的像是快要溢出来一样，我简直都怀疑，你是不是森之神当年和哪位其他神仙遗留下来的私生子，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热切地给你祝福。”
“槐爷爷！”
邬彦再也忍不住，愤然起身，怒声打断了他的话。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弦月牵引
弦月木舟上的时光过的很快。
邬彦的抗议显然并不能影响到槐南瑾，在后者随口施压之后，邬彦迅速萎靡了下去，不敢再提不敬神明的事。
秦如生也没有再继续吸取自然灵力，而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后舱内，熟悉着这种全新属性的灵力表现形式。
“我们大约还有多久才到？”
秦如生向邬彦问道。
邬彦走出舱门，看了眼弦月木舟外侧,回答道：“快了快了，再有半日，我们就能抵达山樾境内。”
“你看什么呢？”
秦如生好奇地走过去。
“看弦月标记啊。”
邬彦指着弦月木舟外侧的弦月标记，向他解释道：“我们山樾族供奉森之神的月落神殿中，有着弦月之力存在，因此只要观察弦月木舟上弦月标记的亮度，就可以得知我们距离月落神殿还有多远的路程了。”
秦如生凝目望去，果然见到弦月标记正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似乎与弦月之力的感应十分强烈。
山樾之灵的领地，终于是要到了。
.........
半日之后，弦月木舟的船身忽然猛烈震荡起来。
“怎么了？”
秦如生正在闭目冥想，忽然被这剧烈的震荡所惊动，询问道。
被他看着的邬彦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已经进入我们山樾的境内了，怎么会......”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把目光看向了前舱。
“别看我，我也奇怪着呢。”
槐南瑾的声音从前舱传来，语气里同样带着疑惑：“我比你们知道的只多一点，这次传来的震动，是因为......”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山樾一族的护族大阵，被人启动了。”
“护族大阵？这怎么可能？”
邬彦失声道：“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谁会开启护族大阵？”
槐南瑾冷冷地道：“若是已经到达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呢？”
邬彦一怔，槐南瑾的声音继续从前舱传来：“不论怎么说，我们都要先到族里去看一眼情况，再做计议。”
他的声音突然转高,大声道：“坐稳了，我要加速了，冲过这片区域！”
秦如生刚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弦月木舟就是一阵剧烈的颠簸，后舱中的桌子椅子以一个高度倾斜的角度向木舟的另一侧迅速滑落。
“这提醒来的可真是及时。”
秦如生苦笑了一下，坐稳了身子，将眼前的桌椅摆设也都一一扶正。
颠簸虽然剧烈，但弦月木舟中的三人都是修炼者，最弱的邬彦也达到了淬体后期，些许颠簸并不会对他们产生太多影响。
不过，秦如生倒是好奇另一件事。
“你们的护族大阵，可以就这么轻松地闯过去吗？”
他好奇地向邬彦问道。
护族大阵，还是生死存亡之际才开启的，听着就像是一个族群中的最高武力。
怎么槐南瑾说的好像自己很轻松就能冲过去一样。
“槐爷爷是繁茵七席之一嘛，自然拥有最高的通行权限。”
邬彦笑道：“不仅护族大阵，山樾族内所有的秘境、禁地，对繁茵七席都是不设防的。”
秦如生想了想，这倒也说的通。
繁茵七席已经是山樾之灵的最高权力机构了,哪有自己防着自己的道理。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传来。
也不知道槐南瑾是怎么开的，弦月木舟就像是整艘船翻了一个身，头下脚上地颠倒了过来。
这回，就连邬彦也无法保持平衡了，他整个人像是后舱内的桌椅摆设一般，向着一侧滑落了过去。
“小心！”
秦如生伸出手来，扶了他一把。
“谢谢。”
邬彦接住了他伸过来的手，顺势一滚，重新保持住了平衡。
他立定了脚步，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看着舱门之外：“好险，好险，槐爷爷开的也太猛了些。”
“什么叫太猛了些，我们山樾一族的护族大阵难道是开玩笑的吗？”
槐南瑾不满的声音从前舱传来：“刚才要是慢上那么一步，你和秦家的小子就被风刃剖成肉片了，哪里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邬彦讪讪地笑了笑，完全不敢接茬。
槐南瑾又道：“秦家的小子出舱来，你修为还算是马马虎虎过得去，有个破阵的节点你来帮我个忙。”
“我？”
秦如生一脸迷茫，不过终究不敢违逆他的意思，走出了后舱。
刚踏上甲板，他立时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连外界的环境是什么样的都没看清，整个人就一头向旁边栽倒。
“啪”
一根嫩绿的枝条从前舱的位置飞射而来，端正地拍打在他的眉心处。
清凉的感觉从眉心处不断扩散，最终涌动到了全身。
秦如生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一个激灵，整个人从甲板上弹了起来，道：“什么情况，我怎么会......”
“刚才我们度过了风刃，这是风毒。”
槐南瑾的声音随着嫩绿的枝条一并传来：“拿上这个枝条，它能帮你抵御这里的风毒。”
秦如生连忙紧紧握住手中的嫩绿枝条，不敢有丝毫的松手。
“然后，你往弦月木舟的外侧看，看到那一处处墨绿色的旋涡了没有？”
秦如生捏着枝条走到甲板外侧，向着舱外看去。
果然如槐南瑾所说，一个一个墨绿色的旋涡间错分布在空中，不断有暗色的气流从旋涡的中心向外涌出。
秦如生喊道：“看到了，一共......七个，环绕在弦月木舟的周围。”
“没错。”
槐南瑾道：“我现在抽不开身，你将那根枝条上的叶片摘下来，分别射向那七个旋涡。”
“记好了，每个旋涡一片，不要多，也不要少。”
秦如生看着枝条，犹豫了一下。
“没什么好犹豫的，摘下叶片不会影响它对风毒的抗性，放心好了。”
槐南瑾催促的声音响起，秦如生咬了咬牙，从枝条上摘下了一片翠绿欲滴的叶片，手腕一抖，向着一处旋涡激射而去。
墨绿色旋涡喷出的气流无法阻碍叶片的行进，一眨眼的功夫，叶片就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旋涡之中，再也看不到半点踪迹。
接着，墨绿色的旋涡开始了震动，从边缘开始，它的形态开始溃散，一点点化作了粉尘，消弭在了半空之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 蚂蚁搬家
破风声不断从弦月木舟的甲板上响起。
秦如生兔起鹘落，将枝条上的叶片全部飞射入了七个旋涡之中，没有一次失手。
“好样的，秦家的小子，你做的不错。”
槐南瑾在前舱赞道：“下面的几道阵法我能应付，你回舱里去吧。”
秦如生没有多言，点了点头,回到了后舱之中。
以他的修为，无法长时间待在甲板之上面对山樾族的护族大阵，还是回到舱里比较安全一些。
“怎么样？”
邬彦已经被剧烈的颠簸摇的晕头转向，见他回到舱里来，连忙问道。
“还行，我帮槐前辈射中了七个墨绿色的旋涡,后面的破阵之法他说自己可以解决,就让我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邬彦松了口气，他虽然说是繁茵七席能在护族大阵中通行无阻，但显然，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推测，此时亲眼见到弦月木舟在阵中通行无阻，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只是，族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严重到需要开启护族大阵？
邬彦皱眉凝思，无数种可能性在他脑海中不断涌现。
在高空之中向下俯视，便能看到弦月木舟在空中翻转腾挪，不断以各种诡异的姿势躲避着一道道致命的危机。
即使身为繁茵七席之一的槐南瑾，也不敢轻视这护族大阵，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只是这翻腾的木舟之中，还有着两人在内。
长时间的失去平衡，邬彦已经躲在了舱内的一角，瑟瑟发抖，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秦如生比他稍微好一些，却也感到有些不适，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难以站稳。
他索性坐了下来，心思沉凝，努力保持识海内的一片清平。
不知过了多久，秦如生感到弦月木舟猛地震动了一下，随后槐南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好了，大阵已然突破，我们成功抵达山樾领地之内了。”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以一个人的力量突破护族大阵，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即使是他也有些承受不住。
秦如生扶着邬彦，慢慢走出了舱门。
外面果然已经是坚实的陆地，清新的空气伴着柔和的阳光一同从外界洒入。
足下踏上实地，摆脱了四处摇摆的处境，秦如生深深吸了口气，几乎被这种幸福的感觉所吞没。
邬彦同样幸福地眯着眼睛，虽然脚下还是酸软异常，但痛苦的旅程已经告一段落。
一切都结束了。
“别露出那种表情，我们的征程才刚刚开始而已。”
槐南瑾从前舱走了过来,低沉着声音道：“族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两个随我入内,务必保持最高层级的警戒心。”
邬彦点头如啄米，身为森之神的虔诚信徒，他早就对山樾族内的情况忧心不已，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赶紧飞回族里去。
秦如生无奈，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对山樾族里发生了什么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但槐南瑾威压在旁，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在这种时候离开的。
只能一同前往了。
见两人都没有异议，槐南瑾捻了捻自己的长须，目光阴沉地看了眼前方。
在那里，绿荫掩盖的森林深处，一道道浓烟滚滚而上，直冲向了高空之中。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在我们山樾的地盘上闹事。”
槐南瑾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带着两人快速向族内奔去。
.........
秦如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山樾的领地，他还记得邬彦曾经和他说过，山樾极少与外界来往，即使偶尔有所交易，也是为了修炼资源的互换，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闭塞而固执，却也没有太多的野心，只是偏安一隅，定居在自己的领地之中，坚定地信仰着森之神。
这种心态也反应在了他们的建筑上。
山樾族的建筑风格粗糙，大多由粗大的原木直接搭建而成，很少见到切削、榫卯等外界常见的建筑工艺。
一座座传统样式的建筑坐落在盘根错节的巨木之上，宽广的树冠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屏障。
这种屏障将外界的威胁阻挡在了屋外，但同时，也婉拒了许多同族之间的交流。
槐南瑾带着两人越过了一株又一株的巨型树木，每一株巨木上都坐落着不少木制的民宅，里面应该有着山樾族的居民生活。
但奇怪的是，他们几乎走过了半个部族的距离，却没有见到一个山樾之灵。
整片森林寂静无声，除了偶尔传来的鸟雀啁啾，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
“继续深入。”
槐南瑾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邬彦与秦如生不敢作声，乖乖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
一个部族的距离转瞬间就被他们跨过，果真就像他们猜想的那样，整个部族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所有的树屋都空无一人。
槐南瑾检查了几间屋子，除了散乱的物品，杯盘狼藉的桌面，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们似乎离开的很匆忙，连饭也来不及吃完。”
邬彦尽力斟酌着用词，用了“离开”，而非“消失”。
槐南瑾点了点头，缓缓道：“继续向前，鸮羽部族没人，那就去乌足部族，乌足部族没人，那我们就去暮风部族。”
“就算是一直找到月落神庙，我也要弄清楚，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槐南瑾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癫狂，面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显然这一路走来的景象带给他的震动不小。
“前面有烟雾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在那里，我们顺着找过去就好。”
邬彦小声建议道。
槐南瑾“嗯”了一声，带着两人再次向前方走去。
“嗖”
一块石头从他们身边飞过。
槐南瑾侧身避过，皱眉看着眼前走来的一群人。
他们穿着刚刚走过的鸮羽部族的服饰，脸上却半点紧张的神色也没有。
眼见石头被槐南瑾躲过，他们哈哈大笑，从地上又搜罗起石块来，似乎想要再丢上一块。
“快，来看这个，这个好玩！”
他们中的一个人忽然喊道。
剩下的人被他所吸引，一起跑到他边上，蹲下身子，看向了他指的东西。
“果然好玩！”
一个少年拍手笑道。
他们也顾不上向槐南瑾丢石子了，一个个蹲在那里看个不休，完全无视了三人的存在。
“你们在看什么？”
邬彦再也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看向了他们中央。
这群鸮羽部族的人视线聚焦的地方，一只只蚂蚁奔波忙碌，细小的节肢背负着比身体还重的东西，向着另一个方向赶去。
邬彦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喃喃道：“你们......在看蚂蚁搬家？”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哥死了？
“观察......蚂蚁搬家？”
秦如生听到邬彦的话，也走了上去，看向了鸮羽部族的人们围拢而成的圈内。
果然是蚂蚁搬家，一群一群的蚂蚁在他们脚下忙忙碌碌，而他们也兴味盎然地看着，丝毫不觉得无聊的样子。
“够了，我是槐南瑾,你们在做什么？”
似乎是受不了族人如此丢脸的表现，槐南瑾忍无可忍，走上前去，厉声道：“所有人，立刻向我报备，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山樾族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一番厉声呵斥，会让这些鸮羽部族的人心生惧意，但随后发生的事，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槐南瑾？什么槐南瑾？”
一个少年向同伴问道。
被他问到的男人思索了一阵，不确定地道：“可能是......繁茵七席中的那个槐南瑾？”
“哦——繁茵七席那个槐南瑾啊。”
“惹不起，惹不起啊，你惹得起吗？我可惹不起。”
“哈哈哈，当然惹不起，古木新芽嘛，好大的来头。”
鸮羽部族的众人相互看看，忽然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笑声。
他们笑的如此用力，仿佛将体内的所有情绪都倾泻在了这顿狂笑之中。
“你们笑什么？”
槐南瑾被他们笑的发毛。
寻常的山樾族人，见到自己哪个不是战战兢兢，不敢稍动的，怎么今天这群人如此大胆？
不对劲。
鸮羽部族的人们还在狂笑着，相互搂搂抱抱，完全无视了槐南瑾的威胁。
繁茵七席？谁啊，真不熟。
槐南瑾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可能是他坐上繁茵七席的位置之后，第一次被人这么彻底的无视。
他运起灵力,古木新芽的烙印全面发动，一道恐怖的威压笼罩在场中。
强大的压力顿时让那些鸮羽部族的族人瑟瑟发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哼。”
槐南瑾看着威压之下不敢妄动的鸮羽族人，在他们身上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威严：“现在可以说了吧，族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鸮羽部族的人们面面相觑，他们的眼神除了对槐南瑾威压的畏惧之外，还带着混沌与癫狂。
槐南瑾等了一阵，始终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他正有些不耐烦，准备再向他们施压的时候，忽然，不知人群中的谁高喊了一声：“森之神背弃了我们！”
“什么？”
槐南瑾正凝神听着，冷不丁听到这么个答案，忍不住怒斥道：“一派胡言，什么森之神背弃了我们，你们的信仰难道动摇了吗？”
鸮羽部族的人们却不管他在讲什么，自顾自地嚷嚷道：“天谴，那是天谴！”
“不是她背弃了我们，是她要惩罚我们的背叛了！”
“无人可救,无人能救，我们都要死了！”
嘈杂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槐南瑾忍无可忍，正要再次出手的时候。
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
“前面的人，立刻放下武器，回到各自的部族之中，戒严令结束之前，所有人不得外出。”
“此令由繁茵七席中五席共同通过，违背者以叛族之罪论处。”
随着声音，一队身穿藤条编织成的棕色衣衫，手执长弓锐矛的猎手走到了近前。
为首的那人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从鸮羽部族的人们，到秦如生和邬彦。
看到槐南瑾的时候，他的目光猛地一凝，迅速单膝跪在了地上，低头恭声道：“繁茵七席座下，没羽营第十三小队队长左秋，参见古木新芽槐南瑾阁下。”
见到他的反应，不论是槐南瑾，还是秦如生，亦或者邬彦，都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族里面还是有正常人的。
槐南瑾冷笑道：“真是不容易，我差点还以为，这山樾族里已经没有认识我槐南瑾的人了。”
没羽营第十三小队队长左秋依旧低着头道：“您贵为繁茵七席之一，谁敢无视您的存在。”
“喏，这些人不就是。”
槐南瑾向地上的鸮羽部族努努嘴，神情不言而喻。
“他们......其实是受了一些刺激，并非一直如此。”
左秋顿了顿，续道：“还请槐南瑾阁下宽恕他们的不敬之罪。”
“受了刺激？”
槐南瑾又是一声冷笑，也懒得和他掰扯什么，摆手道：“我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感兴趣，也没这个兴趣和他们计较什么。”
“你既然明白事理，没受什么刺激，那就告诉我，族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左秋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言辞说道：“族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各个部族的成员刚在月落神殿参加完祭典，现在正在返回族中，场面十分混乱。”
“混乱？”
槐南瑾皱眉道：“月落神殿的祭典向来由大哥主持，有他在，场面怎么会混乱？”
“您是指......日月同辉卢伯永阁下吗？”
“废话。”
槐南瑾没好气地道：“除了他这个繁茵七席之首，你觉得还有谁配当我槐南瑾大哥？”
左秋顿了一顿，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最终还是一咬牙，道：“卢伯永阁下他......已然身故，回到了森之神的国度之中。”
“请您节哀！”
说完，他深深低下了头去，不敢去看槐南瑾的脸色。
他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位繁茵七席之一不要迁怒于自己，怪罪下来才好。
“什么？”
槐南瑾倒是愣了一愣，随后笑道：“你这小队长说什么胡话呢，我大哥可是整个山樾族中最强的一个，又有森之烙印傍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越说语气越急，到最后已经是近乎咆哮。
左秋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又迅速低下了头，低声道：“卢伯永阁下确实修为深厚，在山樾族中并没有能与他匹敌的对手。”
“对，对吧，你也这么认为吧。”
槐南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促道：“他还有日月同辉的森之烙印，外面有山樾族的护族大阵在，不可能有人能杀死他的。”
“的确没有人能杀死他。”
左秋轻声道：“出手杀死他的，是森之神。”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亲自出马
秦如生觉得，世界给山樾一族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辛辛苦苦供奉了森之神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长久以来，一直全心全意信仰着森之神，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
是死亡。
出手杀死卢伯永的，是森之神。
它还活着？
槐南瑾嘴巴长得像是能塞进一个鸭蛋。
他喉咙鼓动了一下，用干涩的声音说道：“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这么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左秋重新低下了头，低声道：“就在半日之前，日月同辉卢伯永阁下主持位于月落神殿的例行祭典仪式。”
“祭典进行到中途的时候，卢伯永阁下祭出自己日月同辉的森之烙印，将它紧紧贴在月落神殿的祭祀仪轨上，同往常一样与森之神进行着沟通。”
“但不同于往常的是,这一次......森之神回应了。”
“见鬼,回应了？她怎么可能回应？”
槐南瑾愕然道：“除了繁茵七席的指定仪式,其他的时候，森之神不是都在沉睡之中吗？她怎么会回应这些小事？”
“这个......在下也不是很清楚。”
槐南瑾胸口起伏了几下，缓缓道：“然后呢，她回应了些什么？”
“她......森之神的回应一开始十分模糊，卢伯永阁下倾尽了全力，也无法倾听到她的具体含义。于是，他将烙印凑的更近了一些。”
“然后，就在众多部族首领的目光中，祭祀仪轨忽然爆发出了一阵璀璨的光芒，强烈的光芒将整个广场都笼罩了起来。每一个山樾族的族人都很清楚，那是森之神的神光。”
“那道光芒猛然吞噬了卢伯永阁下的烙印，并将烙印的力量反噬到了卢伯永阁下身上。”
“尽管卢伯永阁下的实力非同寻常，但他当时毫无防备，袭击他的又是森之神的神光，因此......”
左秋并没有说下去，但槐南瑾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日月同辉卢伯永，繁茵七席第一席，死的不明不白。
“那么,各部族的混乱，也是因为这个？”
槐南瑾毕竟是繁茵七席之一，很快就从悲痛中走出，重新变得镇定起来。
“是的，卢伯永阁下身死之后，在场的所有山樾之灵都听到了森之神的声音，这是极为少见的，以往只有少数她眷顾祝福的山樾之灵，才有机会聆听她的法旨。”
“她说什么了？”
“森之神......她没有具体说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吼叫，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怨恨。”
“而那些经受过森之祝福，与森之神的联系更紧密的族人，则从那模糊不清的声音中，听到了两个字。”
“山樾。”
山樾......
槐南瑾皱眉沉思。
森之神用那种语调嘶吼出的山樾，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词汇。
也就难怪那群鸮羽部族的人们会癫狂至此，见到自己也不害怕了。
还有什么比信仰崩塌更值得害怕的事情呢？
多年虔诚供奉的神明，如今化作了势不两立的仇雠,那些山樾之灵只是修为浅薄的普通人，会有如此表现也不足为奇。
只是,森之神为何会对一直供奉自己的山樾之灵怨恨至此？
“槐爷爷，您还好吗？”
邬彦弱弱的声音从边上响起，槐南瑾猛然惊醒，这里不是思考的地方。
他目光闪动，沉声道：“邬彦，你先回自己的族中去吧，尽力安抚一下周围的亲朋好友，此事蹊跷之处甚多，我会与其他几位繁茵七席共同商议一下，之后再与大家解释。”
“左秋，这位秦如生秦道友是身负森之祝福的虔诚信徒，虽然还没有觉醒，但你也不能怠慢，立刻为他安排住处，一切以上宾之礼待之。”
“秦道友，抱歉让你看了笑话，族中剧变，事务繁忙，件件都需要我们繁茵七席主持大局，我只能先行处理这些事宜。请先跟着左秋在山樾族内暂住几日，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再为你安排入垂木池的事。”
槐南瑾不愧是繁茵七席之一，条理清晰，一丝不苟，转眼间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是！”
左秋向他行了个山樾军礼，动作标准异常。
他站起身来，向着秦如生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秦道友请随我来，我们山樾族的林间客舍虽然并不奢华，但都坐落在自然气息浓郁的灵山秀水之间，一定能让您满意的。”
自然气息浓郁？
秦如生眼睛一亮，含笑点头道：“那就好，槐前辈，那我就先告辞了。”
槐南瑾眉头紧锁，向他摆了摆手，没有多做言语，显然又在沉思这件事的具体缘由了。
秦如生与左秋并肩而行，向着林海的深处走去。
“这件事可也真蹊跷。”
秦如生没话找话，向左秋搭话道：“你们对森之神这么恭敬，她怎么会反而来袭击你们？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
“我们当然希望其中有误会存在，但这又怎么可能？”
左秋摇头苦笑道：“日月同辉卢伯永阁下的修为通天彻地，森之神的威能更是浩瀚无比，他们两位的眼皮子底下，又有谁能做手脚？又会有什么误会逃得出他们两位的眼睛？”
秦如生默默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道：“那我这森之祝福，是不是就不做数了？我可以离开山樾领地了吧？”
这里的自然气息虽然很吸引他，但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一点。
那垂木池能把人洗成森之神的虔诚信徒，能不去还是尽量不去了。
现在山樾族与森之神似乎有势成水火的架势，那自己的这个祝福......
“抱歉，不行。”
左秋歉然道：“槐南瑾阁下既然吩咐了，自然就还是希望你能进入垂木池，接受洗礼的。”
“今日的变化虽然剧烈，但我族世代供奉森之神，族民们还是不会背弃自己的信仰。”
秦如生叹了口气：“即使她背弃了你们，杀害了你们的首领？”
左秋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相信，森之神一定是有苦衷的。”
秦如生忽然觉得，他拼命为森之神找借口的样子，有些可怜。
第二百二十五章 健康饮食
长长的青木桌上摆满了杯碟碗筷，而秦如生则面色发苦，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菜肴。
山樾之灵的饮食十分单调，以清淡为主，大多是一些应季的瓜果蔬菜，肉类更是一道也没有。
因此虽然他们以上宾之礼相待，做了满桌子的菜肴送了过来,他却还是有些难以下咽。
比如这道水煮兰心草......
秦如生拿起筷子，从银色的盘子中挑了一株出来，放入了口中，慢慢咀嚼。
柔软的兰心草被长时间的熬煮炖的酥软无比，入口即化，一口咬下去,清新的汁水立刻在口腔中爆开。
作为一道蔬菜来说,绝对是秦如生目前吃到过的菜肴中数一数二的珍品了。
可惜，他终究还是对荤腥有所要求的。
这些菜肴中别说肉食了，连盐和调料都放的极少，像刚才那道水煮兰心草，就没有放任何调味品，全部的食材只有兰心草和白开水而已。
“客人对我们的菜肴可还满意吗？”
在他身边，有山樾族的侍女不断将一道道菜肴从屋外送上他的餐桌，而侍女的首领，一个有着柔软长发，穿着轻丝长裙的女子站在他身边，柔声问道。
“嗯，怎么说呢，这菜肴非常的......健康。”
秦如生指着碗中的碧绿菜叶道：“我对这菜肴的喜爱程度，就像这水煮兰心草一样。”
女子惊喜道：“一样的可口酥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还担心山樾一族的菜肴风味独特，无法让客人您满意呢。”
一样的平淡如水......
秦如生在心里补了一句，重新夹了一筷子旁边的清炒蘑笋放入口中。
算了，反正自己吃饭也就是过过嘴瘾，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吃菜就吃菜吧。
好歹这些菜也不算难吃。
他又端起旁边的小盅,浅浅抿了一口。
盅里装着的是山樾族特酿的果酒，清幽旷远，还带着淡淡的甜味。
这酒同样与他之前喝的酒味道大不相同，但也并不算难喝。
转眼间，酒过三旬，菜过五味。
侍立在旁的女子见秦如生吃的差不多了，微笑道：“客人若是尽兴了，不妨随我来，我们还为客人准备了专门的书房、琴室、画廊，我将一一为您展示。”
秦如生微微一怔。
那女子轻笑道：“啊呀，抱歉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林间客舍的主人林铃，左秋大人刚才吩咐了，您是山樾之灵重要的贵客，让我们万万不可轻慢了。”
名字叫做林铃，她的声音也如林间的风铃一般，清脆悦耳。
“林铃......倒是好名字。”
秦如生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为我简单介绍一下，不过书房、琴室、画廊什么的就不必了，我并非斯文风雅之人,这些地方恐怕不太用的上。”
“客人您又何必谦虚呢？”
林铃指了指秦如生的衣着，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您的衣衫上虽然有些风尘仆仆的痕迹，但看得出来，从用料到品味都十分考究，一看就是出自书香门第，又怎么会对这些琴棋书画之事一窍不通呢？您不用担心什么，直接随我来便是。”
秦如生顺着她的指向，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这身衣服，似乎还是在烟凝府上的时候，她为自己准备的。
想到她最后的结局，秦如生又是喟然一叹，不再多说些什么，跟着林铃走出了屋子。
书房坐落在一处茂密的竹林边，还未叩开门扉，隐隐的檀香已经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走入屋内，迎面而来的就是高高挂起的两幅书画。
尽管秦如生对这些丹青之道并不是很了解，但字还是认得的。
他看着上面的字迹，微微一愣，道：“寒圩子？”
“是的，这墙上的两幅，都是寒圩子大师的真迹。”
林铃跟着走了进来：“客人是对寒圩子大师有所研究？”
“不是，我对丹青之道并不擅长。”
秦如生坦然道：“只是，你们就这么将真迹放在书房之内，不怕有客人做那偷天换日之事，暗中偷了去吗？”
这寒圩子可不是凡间那些普通画家所能比肩的，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修行中人。
虽然修炼的境界不算太高，但靠着一手将灵气化入书画之中的绝技，还是收获了不少修炼者粉丝，他的作品也被炒到了不低的价格。
这两幅真迹，还是值不少灵石的。
“一般的客人，也进不到这间书房来。”
林铃微笑解释：“只有您这样身份尊贵的客人，才有进入这几处风雅之地的资格。”
这女人好会说话，不知不觉间又给自己戴了一顶高帽......
秦如生摇了摇头，随手翻了几本书架上的书籍，大多是山樾之灵的历史故事，其中真实历史与神话传说相互掺杂，以至于难以分辨它们的真实性。
不过，既然森之神都真实存在，甚至还对繁茵七席之首降下了“神罚”，那么这些神话传说说不定也是真的。
秦如生将书籍放回了书架，在等待垂木池消息的这段时间里，倒也是可以来这里看看书，加深一些对山樾之灵的了解。
林铃看着他将书放回原处，脸上始终带着标准的微笑，轻声问道：“客人可是已经逛完了书房？不如我们移步琴室，讲讲音律如何？”
“也好。”
秦如生点头应允，跟着林铃走出了书房。
琴室就位于书房的不远处，不过就这短短的几步路，景色却也已经大不相同。
潺潺的流水从奇崛的山石间奔流而下，打在清澈的水面上，激起一片碎珠砌玉般的水花。三五莲叶点缀在上面，水底则铺着一层光滑的鹅卵石。
而林铃所说的琴室，就在这一片水面的中心位置。一条白玉砌成的小道从水中央的琴室处一路延伸到他们脚下。
“移步见景，曲径通幽，果然是一处妙地。”
秦如生忍不住夸赞道。
“移步见景......倒是新奇的说法，不过确实很贴切。”
林铃微微一笑，面向水中琴室，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就请客人入琴室一叙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玉徽朱弦
秦如生对琴室，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
抚琴弄笛，吹笳奏箫，这种修身养性的音乐之道，他之前实在是没有接触过。
这次入琴室，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厉害。
刚踏入琴室的大门，见到横在桌上的那一架松木瑶琴，他就有了一种冲动。
自己要弹它。
要坐到桌前弹奏它。
要坐到木桌前，用最大的热情弹奏它。
秦如生感到，自己脑海之中有满满的情绪，想要在琴曲之中尽情倾泻出来,弹奏给周围的所有人听。
而这种汹涌的情绪反馈到胸中,就变成了澎湃的冲动,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走到桌前，畅快淋漓地弹上一曲。
奇了怪了，我明明一首琴曲都知道，连个五线谱都不认识......
秦如生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琅嬛福地一行后，自己抽到的那个天赋。
玉徽朱弦。
不会是它在起作用吧？
心中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的身体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坐到了松木瑶琴面前，调了调琴徽。
这个世界的琴与他原本的世界有些相似，但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并不相同，尤其是在调律方面。
秦如生调整完琴徽，又将琴侧的芝驹，离衡，仲遒三节一一调整完毕，最后才打开了琴盖，轻轻撩拨了一下琴弦。
“铮”
一声悠扬的琴音回荡在了琴室中。
秦如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所有必要的调律已经完成，这松木瑶琴品质极佳，非常适合弹奏。
林铃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熟练地调整琴徽，平衡芝驹，离衡，仲遒三律，最后轻描淡写地拨了拨琴弦。
她眼中一亮，笑道：“客人刚才还说自己不通音律，这一手熟练的调琴手法，可不是假的吧？若是再有人说您不是从小开始练琴的，那我可半个字也不相信了。”
那就是彻头彻尾假的，我可半点琴也没学过......
秦如生也不和她多说什么，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手拨动了琴弦。
清脆的琴音响彻了整个琴室。
泠泠的琴声如流水般从琴弦上倾泻而出，林铃初时还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这位客人的琴艺如此高超，随手就能弹出如此动人的美妙篇章。
但随着乐曲过半，她的眼中惊讶淡去，全身心地沉浸在了美妙的琴曲之中，再也顾不上考虑别的事情。
一曲终了。
林铃依旧微闭着眼睛,斜靠在窗边，仿佛还沉浸在乐曲的世界里，不曾回到现实。
直到琴声消失后的许久，她才恍然惊觉。
“抱歉，听的入神，有些失态了。”
林铃歉然道：“客人您的琴技如此精妙，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秦如生摇了摇头。
其实这第一次的弹奏，并没有让秦如生感到满意。
倒不是他觉得不好听，刚才的琴曲，即使他只是个外行人，也觉得优美动听，让人神清气爽。
只是这松木瑶琴弹起来手感滞塞，有一种莫名的僵硬感觉。
“任何乐器你只要试上几下，就能无师自通，弹奏自如......果然，还是需要多试几下才行，直接上手弹奏的话，多少还是有些障碍。”
林铃就在边上，他也不好就这么多试几次，只能等之后有机会再说。
秦如生收好松木瑶琴，将音律调节归位，跟着林铃走出了琴室。
.........
夜深人静，四野无人。
秦如生的身影像猫一样蹿出，足下悄然无声，又来到了琴室门前。
他是来练琴的。
原本他几乎都把玉徽朱弦这个天赋给忘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战斗向修炼向的天赋，对修行的帮助看上去就十分有限。
但今日无意中弹奏了一曲之后，回到客房之中，他竟然觉得手痒异常。
回想起白天弹奏时那种滞塞的手感，生涩的技艺，以及畅快淋漓的情绪宣泄，他突然之间萌生了一种冲动。
想要再去一趟琴室，想要再弹奏几次松木瑶琴，想要将整首曲子豁然贯通，让它不再有半点不和谐的地方。
“我要再去一趟琴室。”
“我本可以做的更好。”
秦如生对自己说。
月光无声地从窗外洒落，秦如生推开木门走入琴室，熟练地调好了音律，打开了松木瑶琴的琴盖。
“铮”
和白天一样，悠扬的琴音回荡在了琴室中。
只是，夜晚的琴室比白天更加静谧，他的琴声骤然响起，像是划破夜空的一道闪电，为周围增添了一道不同的色彩。
“还好这林中客舍如今只有我一个客人，不然怕不是要被人抗议半夜扰民了。”
秦如生轻轻一笑，将这些林林总总的思绪都抛诸脑后，心神清明纯正，平静地弹奏了起来。
他的双手如蝴蝶般在琴弦上飞舞着，若是有人能看到，那一定不会相信，这个少年从未练习过任何琴曲。
一段段美妙的华章从他的手下流泻而出，屋外泉水叮咚作响，为这琴曲轻轻伴奏。
这一次的手感比起白天来要好上许多，一回生二回熟，秦如生对琴的掌握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演奏的时光总是过的格外迅速。很快，一首琴曲终了，秦如生双手虚按在琴面上，静静思索着。
按目前的进度，估计再有这么四五次练习，自己和琴这种乐器的共鸣就能达到顶峰——起码是玉徽朱弦这个天赋的顶峰，那时的自己应该能毫无破绽地演奏出极高水平的琴曲了。
而且，他刚才在弹奏的时候，更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琴曲与体内乙木精魂的共鸣。
“你也爱听曲子？”
秦如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仔细想想，也并非不可能。
乙木精魂所求无非是草木生机，而他的琴曲已然慢慢臻于化境。
传说，高超的琴师弹奏时，能有飞鸟珍禽飞来，以鸣声相和。而周围的草木花朵也都会获得生气，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若是他再经过几次练习，真的达到了这样的境界，那无疑能对乙木精魂的衍变产生不小的帮助。
“反正，也就弹弹琴，不费事。”
秦如生想着，双手在琴弦上舞动，再次演奏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冰冷的数字
重重的一拳勐然落下，带着浩荡的威势砸在了桌子上。
桌面上凋刻着精美繁复的图桉，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绚丽多彩。
但它却比大多数艺术品要坚固的多了。
承受了如此沉重的一拳，它只是微微一晃，桌面上的图桉微微亮起，轻而易举地抵消了这一拳的冲击。
一拳过后，除了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桌子依旧安然无恙。
“谷及危，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但把脾气发到议事桌上，却是大可不必。”
槐南瑾冷冷地说道。
落拳之人，繁茵七席第四席，山丘瞭望谷及危。
“槐南瑾你给老子闭嘴！”
谷及危厉声道：“大哥出事的时候，你的人在哪里？整个山越乱成了一锅粥，你个死老头子还在外面像个没事人一样闲逛！”
他的嗓门比槐南瑾可大的多了，这两句又是大声吼出来的，粗哑的声音如雷霆滚滚，席卷了整个房间，几乎把槐南瑾后面的话都给淹没了。
“谷及危，我劝你谨言慎行。”
槐南瑾将声音之中附上了灵力，才把这谷及危的洪亮嗓门给盖过去。他的胡子微微抖动着，显然被谷及危的话也气得不轻：“我这次出去，是替族里保障交易路线畅通的，是去拼命，去杀人的，难道你以为我是出去玩的吗？”
“那也是你的不对......”
谷及危的大嗓门又一次响了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
不过这时，坐在桌子另一头的一个穿着猎装的中年人敲了敲桌子。
一道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顿时将两人的声音都压住了。
“安静，二位，我们这次重聚在这里，是要收拾眼前的残局的，而不是来吵架的。二位若是有什么私人恩怨，不妨等山越族中大事安定下来之后，再私下决斗也不迟。”
这身着猎装的中年人显然颇有威信，此话一出，两人顿时都是偃旗息鼓，不再多言。
繁茵七席第二席，巡林密使曲宝成。
“曲老二都发话了，大家自然要卖上几分面子。”
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褂的男子平静道：“大家暂且安静，听一听最新的情况，如何？”
他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拿腔拿调的姿态，但眼中却不时闪过一道迅捷的雷光，凡是捕捉到的人，无不心中一凛。
繁茵七席第五席，迅雷疾踵蓝寿祺。
“自从老大被......意外身故之后，族中的安定工作基本都是我在打理。我先来为各位简单介绍一下具体的情况吧。”
一位少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甚至还没有身前的桌子高，只能站在椅子上，才能勉强与其他人平视。
不过，没有人敢因此而小觑于他。
这位只有大半人高的少年，却有着与体型全然不符的苍老面庞，而他的眼神中也是充满了智慧，这种智慧唯有经历了悠久的岁月沉淀之后才会形成。
繁茵七席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
他伸手前探，在空中轻轻一挥，一幅幽绿色的光团就在空中显现出来。
光团扭曲变幻，不断膨胀，最后形成了一块约有小半扇门那么大的镜面。
而宁梦景，似乎就准备用这块镜面来进行说明。
他手中掐了个自然法诀，一道绿光落入了镜面之中，镜面立刻荡漾起了一道道波纹，一幅幅模湖的画面出现在了镜中。
而宁梦景的话语，也在这时响起：“老大出事后，鸮羽、岚影、破蕈、含章、弓狩等部族多多少少出现了一些小规模的动乱，大多是由于信仰崩......动摇所致的，其中鸮羽、含章、弓狩三部尤为严重。”
镜面之中，无数山越族人疯狂地哭着，笑着，厮打着，狂欢着，一片末日来临的景象。
这样的场面，场中众人已经见过许多了，唯有槐南瑾只在回来的时候见到了鸮羽部族的几个疯子。
眼见自己的族人疯狂至此，他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宁梦景手中法诀一变，镜中的影像也就随之发生了变化。
“当时，第六席古木新芽槐南瑾正在外界追杀破坏商路的敌人，不在族内，经过其余六......五席的联合决议，动用了繁茵七席直属的断岳营、没羽营、平波营三营共六百人，散入各族之中，收拢各族之中还相对冷静理智的族人，并将那些精神濒临崩溃的族人暂时软禁起来，等待他们情绪的平稳。”
镜面之中，无数手执长弓锐矛的精锐猎手四散跑入森林之中，不断将一群群山越族人聚集起来，并将那些又哭又笑，信仰崩塌的族人关入了树屋之中。
“接下来，则是目前的进度汇报。”
宁梦景手中法诀再变，镜面之中的一幅幅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数字。
“目前，所有部族内部均已整治完毕，各部族族长、大祭祀、长老等所有高层管理者均已冷静了下来——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随着宁梦景的话语，镜面之中显示出了100的数字，意为全部完成。
“据断岳营、没羽营、平波营三营猎手回报的数据统计，整个山越族中，共有2754人因此次事件而信仰动摇，在当日采取了不理智的行动。”
他的声音中带着惋惜，这些在森之神降下神罚后，信仰崩塌的山越之灵，恰恰是信仰最虔诚的那一批狂信徒。
镜面不会惋惜，它冷冰冰地显示出了一个数字：2754。
宁梦景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其中，2231人经过这段时间之后，已经恢复了冷静，487人依旧癫狂错乱，精神似乎已经全然崩溃，无法恢复。”
镜面中浮现出了2231和487两个数字。
“2754人动摇，2231人恢复，487人依旧癫狂......”
槐南瑾咀嚼着这几个数字，疑惑道：“那还有36人呢？”
“......”
宁梦景沉默了一阵，缓缓道：“还有36人......在祭典当日陷入了魔障之中，疯狂地攻击前去安抚的断岳营、没羽营、平波营猎手，被当场击毙。”
镜面一阵波动，吐出了最后两个数字。
36。
不同于之前数字的澹绿色，这两个数字的颜色，殷红如血。
第二百二十八章 渐行渐远的七席
冰冷的数字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压的在场众人喘不过气来。
山樾之灵人丁稀少，每一个族人都弥足珍贵，如今一下就不明不白地死去了36个。
不，37，还有一位繁茵七席之首，日月同辉卢伯永。
“依旧癫狂的487人,我已经安排了族内最好的灵魂祭司前去一一治疗，不过能收到多少成效，还是难说的很。”
说话的是繁茵七席中最末一位，一直寂静无声的一个女子。
繁茵七席第七席，吟风逐月柳婵心。
她的眉宇间也缭绕着淡淡的愁容，这两日以来，她没少为这些事奔波操劳。
“简直是令人发指！”
山丘瞭望谷及危的声音再次轰隆隆地响了起来：“我们必须找出凶手,为老大报仇,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他轰鸣的大嗓门响彻了全场，但其中，又有一道尖酸的声音响起，像是一根针刺进了棉花里。
“报仇？向谁报仇？森之神？”
谷及危瞬间就哑了火。
要向森之神复仇，即使在双方关系微妙的现在，他也没这个胆子。
“不是向森之神报仇，是向真凶报仇。”
“这事里面透着古怪。”
迅雷疾踵蓝寿祺接过话头，淡淡地道：“老大将烙印与森之神紧密联结在一起后，很快就被森之神出手抹杀，连魂魄也没有留下，这倒也罢了。但随后，在场的许多部族首领与族人都听到了，森之神发出了一声嘶吼，既像是痛苦，又像是哀鸣。”
巡林密使曲宝成补充道：“她甚至还喊了山樾的名字。”
“所以，你的意思是，老大袭击了森之神，造成了她对我们的厌恶？”
山丘瞭望谷及危轰隆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可这怎么可能，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现在来看,除了死亡，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不是卢伯永。”
荒野鹿鸣宁梦景叹息道：“肯定不是他，他的性子我们都知道，以强克强，以刚制刚，绝不会有自尽的想法的。”
曲宝成看着他，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宁梦景的双眼中闪动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缓缓道：“有人在老大的烙印上做了手脚。”
“手脚？什么手脚？”
宁梦景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怀疑，是某种针对森之神的攻击，或者是她特别厌恶的东西。”
做了手脚，所以卢伯永的烙印发生了异变，在祭典的最关键时候暴起，对森之神发动了袭击。
而森之神猝不及防之下着了道，自然也就将怒火发泄到了卢伯永，以及无辜的山樾之灵整个族群身上。
这逻辑似乎是说得通的，但问题只有一个。
谁有这个能力,在不惊动卢伯永的情况下,对他的烙印下手。
“护族大阵并被人闯入,也就是说,下手之人就在我们中间。”
巡林密使曲宝成扫视着众人，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微微一哆嗦。
而每个人看向周围人的眼光中，都带上了深深的警惕。
繁茵七席紧密的关系，因为这次的事件，第一次产生了深邃的裂痕。
.........
“你觉得，这次祭典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如生浑身放松，躺在松软的躺椅上。
他的手中拿着一本《山樾风物志》随手翻阅着，嘴上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
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林铃穿着一身素淡的连衣裙，正蹲在房间的一角，为香炉添着香料。
听到他的问话，林铃转过头来，轻笑道：“我们这些小人物，能知道些什么呢？这样的问题，您该去问繁茵七席那样的大人物才是。”
“他们那边，我自然会去问。”
秦如生翻过了一页书页，随口道：“我只是好奇，你这样的山樾族人，对祭典上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看的。”
“或者说，对于森之神的怒火，是听之任之，继续坚定地信仰她呢，还是因此决裂，与过去的虔诚信仰说再见？”
林铃愣了一愣，半晌，才勉强笑道：“我们......不过是山樾最普通的族人，森之神的怒火就算再怎么燃烧，也不会牵连到我们。”
“就拿我来说，每天依旧是带着侍女们打扫干净林间客舍，服侍好每一位来到这里的客人，吃过晚餐之后回到房中，对着森之神的雕像祷告两句，就是我最虔诚的表现了。”
“这样的生活，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没什么不同。日子总是一天一天过去，而即使天塌下来，也会有繁茵七席这样的高个子顶着，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秦如生翻书的手顿了一顿，想了想，笑道：“也对。”
“倒是客人您。”
林铃将香炉摆回了原位，走到秦如生身边，笑道：“刚才我远远的，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从琴室之中穿来，是客人您在练琴吗？”
秦如生颔首道：“我记得林掌柜曾经说过，此时除了我之外，这林间客舍也没有别的客人了吧。”
“那是自然，不过客人您的琴艺......似乎比起昨日来，又有了进益？”
秦如生把目光从书本上挪开，惊讶地看着她。
没想到这小小的林间客舍老板娘，竟然也是一位懂琴之人。
自己有天赋：玉徽朱弦在，确实只需要简单的练习几次，琴艺就能一日千里，进步飞快。
但这林铃也能听出来......可就有些意思了。
他合上书本，看着林铃道：“你对音律也有研究？”
“略知一二罢了，比不上客人您这么精通。”
林铃眼中有一道异光闪过，微微躬身道：“若是没有什么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林间客舍之外，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哦？看不出来，林掌柜还是个大忙人嘛。”
秦如生微笑道：“林掌柜请自便，若是有事的话，我会自己来登门叨扰的。”
“那么，小女子告退。”
林铃行了一礼，转过身去，缓缓走出了书房。
秦如生看着她的背影，眼前反复回放着的，仍是她刚才眼中闪过的异色。
这个女人......似乎有些问题。
第二百二十九章 琴音是不会骗人的
“啊！不！不要！”
一声尖厉的叫声自密林之中响起，回荡在山樾之灵栖息地的上空，惊起了一大片鸟雀。
树屋之中，一个男子猛然坐起，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满脸的惊恐之色。
在他床边,身着羽毛饰物的祭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次的治疗......又失败了吗？”
女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祭司向那里望了一眼，慌忙起身行礼道：“柳大人，您怎么来了，这里屋舍鄙陋，只怕......”
“不妨。”
繁茵七席第七席,吟风逐月柳婵心走到了男子的床边，伸出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处。
一道自然灵力缓缓流入男子的识海之中。
感知着里面的情况，柳婵心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思维浑浑噩噩，灵台驳杂不堪，意识纷繁错乱，之前的治疗似乎......”
“似乎完全没有效果。”
侍立于一旁的祭司苦笑道：“我们已经尝试了许多办法，但他们的病症始终没有起色。”
“他们......”
柳婵心问道：“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尚未恢复的487人中，并无一人好转。”
祭司躬身回复道。
过了良久，直到他腰都弯的酸了，才听到上面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好，我知道了。”
.........
月夜。
秦如生穿着单薄的衣物，沐浴着清冷的月光，走向了琴室。
此时的晚风已经带上了一丝微凉，但对于秦如生来说，这种程度的寒暑已经无法构成任何困扰。
今天白天的时候，他练了一阵琴，看了一本《山樾风物志》。
还想了一些事情。
这次山樾之行本非他所愿，原本以为来到这里之后，就要面临垂木池的洗礼。
却没想到山樾自己族中起了动荡,一来一去之下，倒是把自己给晾在了这林间客舍之中，终日与那老板娘厮混。
不过，这也给了他操作的空间，危机模拟器的冷却可马上就要结束了。
只要拖到那个时候......
秦如生想起了晚间自己模仿着卜继祷的样子，卜的那一卦。
“夕惕若厉，无咎。”
虽然算自己，还算的是生死攸关之事，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奇怪的卦辞，但这次的倒是意外地正常。
“无非是谨慎行事，随机应变罢了。”
秦如生轻轻推开木门，身后的清辉就洒入了空无一人的琴室之中。
熟练的做好前戏，打开琴盖，他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夜色寂寥，独自一人在琴室之中弹奏琴曲，也让他的琴音之中，带上了一些落寞的意味。
当然，秦如生并没有太多伤春悲秋的忧愁情绪,他更关注的，是这琴音对乙木精魂的滋养情况。
“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看来这几次的练习还是卓有成效的。”
“但是，玉徽朱弦所带来的琴艺精通似乎也已经达到了瓶颈，再往上提高就需要老老实实的大量练习，如果将为此而花费的时间与提高的效率相互对比，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秦如生脑海中转着杂七杂八的念头，琴音顿时受到了影响，原本清幽旷远的琴声中，夹杂了一些不太和谐的音符。
“算了，还是先将这一曲弹完，再考虑这些也不迟。”
秦如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下的松木瑶琴，忽然，有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掠过他的心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衣不蔽体地走在旷野上，一只饿狼紧随在他身后，绿油油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他的身子。
被人盯上了。
秦如生不动声色，依旧按部就班地弹完了这一首曲子。
他不紧不慢地合上琴盖，高声道：“何方朋友前来拜会，不必躲躲藏藏遮掩行迹，直接现身一叙吧！”
秦如生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灵力，试图以此判断对方的方位。
“就在琴室门外，那几块假山的中间位置，似乎没有遮掩行迹的意思......不对，他进来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听得“吱呀”一声，屋外的人已经缓步走入，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看不出性别的人。
他脸上戴着一个诡异的面具，看那面具的面容，像是传说的罗刹、夜叉一类鬼物。实力则大大方方展示了出来，没有做任何的遮掩。
但是，即使不加遮掩，秦如生也无法判断出对方的具体深浅来。
他的神识撞上去，就像是一支弩箭迎面撞上了一座高山，除了自己撞的晕头转向外，一无所获。
是惹不起的人......
秦如生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戴着面具的怪人已经抢先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来的？”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带着浓重的磁性，让秦如生想起了电子合成后的加工产物。
这显然不会是他的本音。
什么时候？
秦如生想了想，笑道：“若非知道阁下在外，在下怎会弹奏此曲？”
“按你的说法，倒像是早就发现了我的行踪，为了我特意弹了首曲子一样？”
那戴着面具的怪人冷笑了一声，道：“琴音是不会骗人的，从第五乐章第三小节开始，你的琴音明显变得有些慌乱，有些猜忌。原本就不那么纯净的琴曲又混杂了不少异样的情绪，后面的琴声简直如牛哞马嘶，不堪入耳。”
“你应该直到那个时候，才发现了我的行踪。”
牛哞马嘶怎么招你了，等小牛马再强一点就召它出来揍你......
把话噎回肚子里的秦如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顺带送上了几顶高帽：“前辈果然慧眼如炬，明见万里，晚辈佩服。”
“只是不知您深夜前来这林间客舍，有何贵干呢？”
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摸不准对方的身份。
最大的可能是繁茵七席之一，但也不排除一些强大的部族首领、长老的可能性，毕竟自己的实力在山樾之灵领地内也不见得有多么高明，自己看不透的角色，未必只有繁茵七席。
“我？我出来赏赏月，不行吗？”
那戴着面具的怪人“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也是奇怪，弹琴的技法明明已经登峰造极，连许多闻名遐迩的琴师都远不如你，但琴心却修的一塌糊涂。”
“不对，不是一塌糊涂，是压根就没有，你究竟修的是什么琴道？”
第二百三十章 你骗鬼呢？
修的是什么琴道？
秦如生苦笑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什么琴道？我根本就没修过半点琴道。
所谓的“登峰造极”的技巧，无非是天赋：玉徽朱弦硬塞给自己的，根本不是苦修得来的东西。
而这戴着面具的怪人说的什么琴心，自己自然也是没有的。
眼见他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秦如生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道：“晚辈......可能平日里只注重了技巧的研习,忽视了琴心的锻炼。”
“今日得到前辈指点，茅塞顿开，多年疑惑一扫而空，今后一定......”
“好了好了。”
戴着面具的怪人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道：“你这小子说话不坦诚，刚才就是这样,被我戳穿了,现在还是这样。”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我今日只是出来闲逛，听到一阵还算能够入耳的琴声，过来看看而已。”
“谁知道，是个空有琴技，没有琴心的家伙，真是晦气。”
秦如生笑容不减，仿佛没听到他的抱怨一般。
戴着面具的怪人转过身去，似乎是准备离开：“你且先练着，把琴心修炼起来，等过上几个月我再来你这里听听。”
说到这里，他嘟哝了一句，颇有些不满：“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只知道好勇斗狠，练那些舞刀弄枪的功法，我想找个听曲儿的地方都没有了。”
“只知道好勇斗狠，练舞刀弄枪功法”的秦如生尴尬地笑了笑，回道：“这恐怕要让前辈您失望了，在下不久之后就要入垂木池，之后多半就会离开山樾之灵的领地,不再回转。”
“垂木池，你要入垂木池？”
没想到，他这一番话一说出来，戴着面具的怪人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他上前两步，眼中放出了奇异的光芒，追问道：“什么时候，谁安排你入的，进去做什么？”
秦如生微微一惊，对他的反应有些措手不及，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是繁茵七席第六席，古木新芽槐南瑾安排我入垂木池的，因为他说我是什么森之神的虔诚信徒，拥有潜藏的森之祝福，入垂木池可以让我找回自我，重归森之神的怀抱。”
“至于时间......他目前应该忙于处理祭典上出的意外，多半顾不上这件事，可能还要过两日。”
“槐南瑾？呵,果然又是繁茵七席做的好事。虔诚信徒靠的是神眷，而不是生拉硬凑，他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狠狠地贬低了一遍繁茵七席，戴着面具的怪人看着秦如生和他面前的松木瑶琴，眼珠一转，道：“你是不是很担心，入垂木池之后，会变得浑浑噩噩，成为一个每天只知道赞颂森之神的行尸走肉？”
秦如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是的，毕竟发掘自己潜藏的信仰这种说法实在太过于虚无缥缈，而最可能也是最方便的做法就是洗......”
看了眼眼前的怪人，虽然从语气上判断，他应该不是繁茵七席之一，但还是不确定对方和山樾之灵之间的关系，秦如生还是把最后一个“脑”字给咽了回去。
“没关系，我教你一首琴曲。”
戴着面具的怪人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只要当天，你在垂木池下演奏此曲，一定能护住自己的识海清明，不会被森之神的意志所干扰。”
“在垂木池下......还能演奏琴曲？”
秦如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之前一直以为这垂木池就像是个温泉一样的东西，自己像泡温泉一样泡一泡，蒸个桑拿，就算是对槐南瑾有个交代了。
“那当然，具体的情况，你到了那里自然知晓。”
戴着面具的怪人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如合成一般的语气中都带着三分笑意：“好了，谱子给你，我就在这里监督你先练习起来。”
一本薄薄的册子飞向了秦如生。
秦如生接了过来，翻开书页，目光顿时一凝。
戴着面具的怪人一直盯着他，此时看到他的表现，不无得意地说道：“怎么样，这谱子不错吧，我可是花了三......好久好久的时间，才写出这么个完美的谱子来的。”
“不是这个问题......”
秦如生摇了摇头，看向他苦笑道：“晚辈看不太懂这谱子，能否请您帮忙解释一下？”
“看不懂？”
戴着面具的怪人一蹦三尺高：“你刚才弹琴弹的头头是道的，颇有一代宗师的气魄，现在你跟我说连个谱子都不会看？你骗鬼呢？”
“这个真不会。”
秦如生老老实实地承认：“晚辈弹琴只是靠着心中的旋律，顺势而为弹奏出来，并无识谱能力，实在是非常惭愧。”
这个说法其实很勉强，这个世界的谱子与弹奏联结的十分紧密，不识谱的话，弹奏起来只会事倍功半。
但秦如生是真的不识谱。
他的演奏技巧全部来自天赋：玉徽朱弦，而识谱能力显然不属于这个天赋的覆盖范围内。
只能先这么搪塞过去了。
好在，戴着面具的怪人虽然狐疑地看着他，倒也没有多计较这一点，点了点头道：“也罢，那我就先从最基础的给你讲起，你记好了......”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他竟然将乐谱最基础的内容不厌其烦地完整讲了一遍。
这内容实在太过于基础，即使是凡间的一些乐师，也会自矜身份，不屑于讲授这些内容，但这戴着面具的怪人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一五一十地全部教给了秦如生。
你究竟有多想我在垂木池底下弹奏这首曲子......
秦如生无言，只能默默记诵他所传授的知识，不敢有丝毫怠慢。
好在，进入凝神期后，识海开拓，神识显现，他的记忆与理解能力相比之前都有了大幅提高。
戴着面具的怪人所有的内容讲完的时候，他也就彻底明白了这个世界中，乐谱的具体运作方式。
“好了，现在你应该可以根据谱子弹出来了。”
忙活了半天的怪人将那册子重新扔到了秦如生面前，眼中充满了期待。
第二百三十一章 悖反常理
奇耸怪崛的乐章在琴室内奏响。
秦如生越弹越是不对劲，乐章还没弹奏到一半，他的汗水已经涔涔而下，手指开始变得麻木，而精神也无法做到专注与集中。
到了乐章的最后，他几乎是靠着一股毅力吊着，任凭手指自由舞动，才完成了这一首琴曲。
在这样的状态下完成的琴曲，其“优美”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对，不对，不对！”
戴着面具的怪人两只手撑着桌子，整个人向前探去，那冷冰冰的面具几乎要碰到秦如生的脸上：“你弹的都是什么？是我给你的谱子吗？是你自己编的谱子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躁不安，连那合成的声线都掩盖不住其中不耐的情绪。
“这谱子......有些问题。”
秦如生刚刚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完成了琴曲，此时整个人瘫软地坐在椅子上，也没什么力气与这怪人辩驳了。
但他确实一肚子委屈。
这谱子看起来倒是工工整整，像是个名家编写的优美曲谱，在弹奏之前，秦如生也觉得，这曲子一定是一首格调高雅，老少咸宜的的精良之作。
但一上手弹奏，他立马就发现了不对。
曲调刚开始的时候还波澜不惊，四平八稳地慢慢演奏着，可这平稳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第一小节结束的时候，曲调忽然急转直上。
原本的曲子就像是从山顶流向山脚的潺潺小溪，不仅缓慢，而且温婉平和，给人一种十分放松的感觉。
但第一小节刚一结束，曲调就立马来了一个大型急转，山脚下的小溪高高冲上天空，带着无边的怒涛直冲云海，爆裂的水花化作漫天烟雨，将整首琴曲的节奏都击的粉碎。
秦如生傻了。
琴曲之中的变奏，从古时就有，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转折陡峭成这样，在几个音符之间从极低忽然窜至极高的，却是少之又少。
原因无他，难以演奏，而且演奏出来的效果，也并不让人满意。
“有什么问题？”
戴着面具的怪人古怪地笑了两下：“这曲子不说震古烁今，那也是妙绝一时，你弹不出来，那是你自己没本事，怨不得旁人。”
“反正，只有这曲子，才能在垂木池下保你一条小命，如何取舍，就看你自己了。”
他的笑声越来越是嘶哑难听，像是夜枭在嘶声啼鸣，“嘎嘎”的笑声之中，秦如生抬起头来，发现他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唯有手上的一本琴谱，证明这一切不是幻觉。
“只有这谱子能救我？”
秦如生轻轻一笑，并没有马上相信这怪人的话。
垂木池是否是凶险之地暂且不论，在垂木池演奏这曲子会出现什么后果，自己实在是难以预料。
不过好在，还有吉光。
“吉光，我们来一发鉴定！”
秦如生掏出吉光，熟练地戴在了右眼上，幽幽的光芒开始在他眼中闪烁。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特殊琴谱一本。”
“完全反常识的一本琴谱，扭曲、怪诞、与任何乐理之间都没有丝毫兼容性。写出这个乐谱的人，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就是个完全不懂音乐的门外汉。
不过，在这悖反常理的混乱曲调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些特殊的规律，如果能练习好这首曲子，并在特殊的地方演奏的话......”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秦如生：“？”
并在特殊的地方演奏的话，下面呢？
下面没了。
这吉光非常无良的，在最关键的地方罢了工。
在特殊的地方演奏，会发生什么？
是帮助他保持思绪清明，摆脱被垂木池同化为虔诚信徒的命运。
还是会引出某种强大魔兽，一口将他吞下肚去？
亦或者，这琴曲其实是一种控制人的手段，而垂木池底下已经被那怪人布置好了机关，诱发条件就是这首琴曲？
都有可能。
秦如生手中拿着那本琴谱，面色有些难看。
是信任那个戴着面具的怪人，还是去赌垂木池不会洗去自己的自我意识？
进退维谷，两难之境。
.........
柔和的日光从林间洒落，照耀在亮银色的胸甲上，将甲片也镀上了一层澹金。
蒙琮轻轻弹了弹自己的铠甲，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今天，是他加入断岳营的第一天。
作为山越之灵的主战营之一，断岳营中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有经过千挑万选的优秀战士才能进入营中。
在上一次的选拔中，蒙琮就以微弱的差距败给了一个大个子，与加入断岳营的机会擦肩而过。
但现在，他重新加入了进去。
“还是要感谢祭典上的那场动乱，以及之后死在维护秩序过程中的那几个倒霉蛋啊。”
蒙琮的笑容根本止不住，而且有越来越欢畅的趋势。
他实在太高兴了。
“不对，蒙琮啊蒙琮，森之神的教导你都忘了吗？戒律之十三，不可因他人的灾祸而欣喜，即使它最终让你得到了利益，不可因他人的苦难而欢呼，只要他们是行在自然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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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敛了笑容，低声默念了几句森之神的祷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不过，蒙琮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一些心事。
“好了，该继续巡逻了。”
他再次抹了一把自己鲜亮的铠甲，提起手中的长剑，沿着预定的路线继续走了下去。
之前的那些入营训练不算，这第一天的巡逻任务，自己可要好好表现。
“总要对的起这身上好的甲胃才是。”
亮银色的铠甲在他身上铿锵作响，只要他迈开步伐，悦耳的金属碰撞声就会传入他的耳中。
这种名为“森之守护”的铠甲，选用了山越之灵领地中最好的一批矿石铸造，坚固无比，刀枪不入，只有入选几个主战营的精锐战士才会下发。
就这么一件铠甲的价格，已经比蒙琮之前的全部财产还要昂贵了。
“我是一个巡逻岗，巡逻本领强，把入侵的坏孩子，全部抓光光。”
轻轻哼着小曲，蒙琮走在固定的巡逻线路上。
忽然，他一个箭步，躲到了旁边一棵树的背后。
“不对。”
蒙琮人在树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在前方，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人声。
第二百三十二章 累赘的同义词
“别说，这穷山僻壤的地方，还是有些不同寻常景色的嘛。”
一个年轻的男声从前方传来：“看到这片密林，我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与他相对的，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也悠悠传来：“山越虽然隐居于此地，但他们一向坚持与自然和谐相处，从来不对这里的环境进行破坏，因此这么多年下来，倒也还是沉淀出了不少优美的景色的。”
“单纯从游山玩水的角度上来说，这次一定不会让少爷失望。”
“单纯从游山玩水的角度上来说么？”
年轻的男声笑了笑：“虎老，您不必提点我，我虽然喜欢看些花花草草的，但真正的大事，我心中还是有数的。”
“少爷英明。”
听着两人的对话越来越近，蒙琮再也忍不住，从树后窜了出来，勐地跳到了二人身前。
“站住！”
他牙齿紧紧咬着，这一声暴喝倒是喊的气势十足，不过手中长剑还是有些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出现在他面前的，果然是一个少年，和一个苍老的老人。
少年约莫二十岁左右，身穿金丝镶边的儒衫长袍，文文静静，看起来颇有几分书香门第高足的架势。
而那苍老的老人则是橘皮鹤发，背嵴都句偻着，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手中还盘着两个一黑一白的大珠子，看起来，似乎林中的风一吹，他就会被随风吹走。
两个人都不像是身有修为的样子——起码蒙琮是这么认为的。
“在下山越之灵巡逻哨兵蒙琮，此处乃是我山越族重地，若无要是，二位还是请回吧。”
蒙琮努力回忆着训练课上，教官所培训的那一套话术与礼仪。
“哦？你是山越族的巡逻哨兵？”
少年看着他，眼中满是玩味的笑意：“我还以为你这么有气势的出场，造了这么大的声势，是要来喊一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呢。”
“结果居然只是驱赶一下啊，真没意思。”
蒙琮愣了愣，这句对答，训练课上教官好像没教过啊。
他硬着头皮答道：“请二位不要说笑了，山越族重地，二位还是......”
“还是如何？”
少年微微一笑，眼神中忽然充满了危险的意味：“你要造势，我也要造势，你勐喝一声造了你的威势，我可是斯文人，吼不了那么大声，所以......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蒙琮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从哪里想办法？”
“从......这里！”
少年忽然身形一动，以极快的速度飞身而上，在蒙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一指点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点殷红的颜色在那里扩散开来。
少年转身后退，以优雅的姿态在空中转了个圈，重新回到了原来站立的地方。
“虎老，我刚才这一下，您觉得如何？”
像是在耍宝一样，少年看着旁边的老人，微笑道。
虎老咳嗽了一声，缓缓道：“前面马马虎虎，最后在空中转的那个圈子完全没有必要，少爷，您的功法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耍杂耍的。”
杀人？
蒙琮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妙。
说来也怪，自从那少年飞身而出，自己的意识就模模湖湖的，彷佛不听使唤一般，看什么听什么都是慢节奏。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用手去摸一摸脖子上被少年点到的地方，
入手粘稠。
明明没有丝毫疼痛，但触摸到的地方却是粘稠湿润的手感，放在眼前一看，果不其然，一片刺目的鲜血。
“我才......刚加入断岳营啊......森之神......母亲......”
蒙琮的眼前渐渐模湖，隐隐约约间，似乎还听到了少年与那虎老的争执。
“可是，您不觉得这么一转身很优雅，很帅气吗？”
“优雅和帅气是累赘的同义词，少爷，那一下转身的时间，我可以有一百八十种方式置你于死地。”
少年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好吧，您总是对的，那您说，我们下来该怎么办？”
虎老干瘪如风干橘子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蒙琮渐渐冰冷的尸体，他嘴唇嗡动，缓缓吐出了一个字：“等。”
“等？”
“对，等他们来。”
虎老眯着眼睛，看了看上方的天空：“山越族向来圈养有无数珍禽异兽，而其中就有一种巡逻猎犬，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却对血腥味极为敏感。”
“你这么一出手，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闻着味来了。”
少年皱了皱眉，道：“那我直接去找他们，也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姿态不一样。”
虎老悠然道：“少爷，记着你这次来的目的，我们一定要把姿态做的足够高，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少了一分都不行。”
少年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了林中的方向，低声道：“他们来了。”
.........
秦如生拉开了门，门外是一个老熟人。
左秋。
“哟，这不是没羽营小队队长左秋左大人嘛。”
秦如生微笑着，让开了身子：“怎么今天有空到这林间客舍来，看望我这个待命之人？”
左秋向他房中望了望，却并没有顺着他让开的道路进去，而是摇头道：“今日左某并非是为私事前来，而是......”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而是奉命而来？”
秦如生接过话头：“是你们的事情尘埃落定，要准备安排我进入垂木池了吗？”
“并非如此。”
左秋叹了口气，道：“族内的混乱还在持续，之前陷入癫狂的族人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垂木池......可能一时半会还开启不了。”
看他惋惜的神色，似乎还认为秦如生非常想进入垂木池，已经迫不及待了。
也对，对于他们这种虔诚信徒来说，能与森之神的神力进行亲密接触，确实也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
秦如生收起思绪，也不去纠正他的观念，平静道：“那么，左秋大人这次过来，是要做什么公事呢？”
“在下此次奉命前来，邀请秦如生阁下出门......游山玩水。”
第二百三十三章 瀚北盟
密林葱郁。
清新的林间微风缓缓吹拂，但今天的风中，似乎多了一丝血腥气。
“嗷呜——”
隐隐的嚎叫声传来，少年收回踩在石头上的脚，向着虎老说道：“看来，他们来了。”
虎老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沉声道：“少爷，好好表现，这次的结果可是直接影响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您已经说过八百遍了，再听下去，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少年微微一笑：“我们还是专心来迎接山樾族的客人吧。”
一只双眸幽暗,牙尖爪利的巡逻猎犬从一旁的草丛中窜出,猛地扑了过来。
它东看看西嗅嗅,突然眼珠一停，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蒙琮的尸体。
“嗷呜——”
又是一阵凄厉的嚎叫。
“谁家的恶狗啊，出来遛弯也不知道栓绳。”
少年懒洋洋地从旁边的树边走了过来：“就算冲撞不到我，踩到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
虎老紧紧跟在他背后，安静地仿佛一个最普通的年老仆从。
巡逻猎犬的背后，一个方脸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战士，手中都握着明晃晃的刀枪。
这是一支巡逻小队。
方脸男子刚走到近前，看到了场中的情况，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他是负责带队巡视这一带的巡逻队长，蒙琮这个小伙子，他是认得的。
三步并作两步，他急匆匆地赶到蒙琮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冰冰凉凉的，没有半点活着的征兆。
“别看了，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少年懒洋洋的话语在旁边响起：“就算你是阎王爷小舅子，也招不回来他的魂了，放弃吧。”
“你！”
方脸男子一股怒意直冲脑门,不过他还记着自己的职责，没有当场发作，沉声道：“我是山樾之灵断岳营第九小队队长卢文松，不知阁下是谁？与蒙琮的死是否有所牵涉？”
他的问话已经极为客气，“是否有所牵涉”，端端正正的站在尸体旁说风凉话，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要说这少年跟这尸体没有牵涉，那才真是鬼都不信。
果然，少年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地道：“当然有牵涉，人就是我杀的，刚动的手，就在你来之前没多久。至于身份嘛......”
他撩了撩袍子，悠然道：“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瀚北盟朔楼城城主次子，寒垂逍。”
“嘶”
卢文松听到了自己轻轻吸气的声音。
这少年的来头可有些大了。
山樾之灵隐居的这片地方并不属于大乾管辖，而是一片龙蛇混杂的混乱之地。
其中，有着山樾之灵这样遗世独立的隐居族群，也有一些开山立派的修行宗门,还有着错综复杂的人类势力。
瀚北盟就是其中毗邻山樾之灵领地的一个人类势力，由数个城池联合而成，互相之间靠着松散的盟约形成了一个集体。
而朔楼城，就是瀚北盟中较大的一座城池。
朔楼城城主次子，这样的身份，在山樾之灵中对标的已经是部族首领一级，万万不能轻慢了。
只是，像他这样的敏感人物，突然来到山樾之灵的领地做什么呢？
卢文松感到有些头疼，这样的问题处理并不是他的强项，一旦应对不当，很有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外交问题。
他硬着头皮，勉强道：“原来是朔楼城的寒垂逍阁下，真是失敬，不知您来我们山樾之灵的领地有何贵干？”
“哈，你问我有何贵干？”
寒垂逍冷笑了一声，走到卢文松身前，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轻声细语地道：“卢文松，你该不会以为，一个小小的巡逻队长，有资格对我大呼小叫，甚至质问我的来意吧。”
他的手指冰凉滑腻，卢文松凡是被他抚摸过的地方，无不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阴森寒冷的感觉摄住了卢文松，让他把平日里的训练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做不出半点反抗的动作。
看着卢文松战战兢兢的模样，寒垂逍却反倒失去了兴致，他随手一丢，像丢一袋垃圾一样，把卢文松扔到了一边：“我没兴趣和你废话，如果不想和地上躺着的那个一样下场的话，立刻去通知繁茵七席，就说我朔楼城寒垂逍前来拜会。”
“至于我的来意，到了那时，自然会与他们言明。”
“你......”
卢文松挣扎着爬了起来，刚才的事情他至今还心有余悸。
看着地上蒙琮的尸体，卢文松狠狠地瞪了寒垂逍一眼，带着手下的断岳营猎手，回到了密林深处。
他必须尽快禀报繁茵七席，将消息带回族里。
.........
“游山玩水？”
秦如生怀疑的擦了擦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你左秋左大人这个时候来找我，就为了一起游山玩水？”
“准确来说，是让我带您领略我们山樾之灵的风土人情，循着森之神的神迹脉络，溯源森之神的无上伟力，从而让您的虔诚信徒血脉更加纯粹活跃，在垂木池中能够更好地将它激发出来。”
左秋笑了笑：“还有，左大人这个称呼，以后万万不可提起，在下不过是没羽营的一介小队长，您却是整个山樾族的贵客，在下实在当不起这个敬称。”
“左大人何必客气......”
“真不是客气，这样吧，阁下若是不嫌弃，那我们平辈相称，如何？”
秦如生笑道：“好啊，那么左兄，我们这第一站，你准备去往何处？”
左秋愣了一下：“您这就已经准备好出门了？不......准备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又不是女子，出门前难道还要梳妆打扮一下不成？”
秦如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出了房间：“走吧，正好也给我讲讲，你们山樾一族的具体情况。”
纸上得来终觉浅，他虽然从《山樾风物志》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但那些毕竟只流于书本表面。
如今有机会让左秋当向导，在山樾之灵内部四处转转，秦如生自然是求之不得。
第二百三十四章 岌岌可危的平衡
“怎么这么慢啊。”
寒垂逍手上缠绕着一片青翠的叶片，无聊的将它弯曲，抚平，弯曲，抚平，不断重复着单调的动作。
他在等待繁茵七席的到来，但直到现在,密林中还没有他们的半点影子。
“他们最近焦头烂额的，反应慢一些，也可以理解。”
虎老在他身后，眼皮都没抬一下，缓缓道：“要不是他们自己乱成这样，我们哪来的机会呢？”
寒垂逍想了想，笑道：“也是。”
太阳投下的影子渐渐变幻，就在寒垂逍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虎老忽然张开了双眼，锐利的精光一闪而过，低声道：“来了。”
寒垂逍正百无聊赖地吹着叶片，闻言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什么来了？”
“当然是繁茵七席来了，我已经闻到了他们身上那难闻的土腥味了。”
来的是曲宝成。
繁茵七席第二席，巡林密使曲宝成，亲自来到了这片密林的边缘地带。
现在山樾正处于风雨飘摇的阶段，瀚北盟的人这时候来到领地边缘，让他有一些不那么好的联想。
出于谨慎考虑，他没有让其他七席代劳，而是自己来到了这里，准备接待这位朔楼城城主次子。
“阁下来的好慢。”
寒垂逍随手丢掉叶片，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在下瀚北盟朔楼城城主次子寒垂逍，见过繁茵七席大人。”
他礼数倒是做的很足，但脸上嬉皮笑脸的，显然对繁茵七席也没什么敬意：“不知阁下是七席中的哪一位？”
“你来山樾领地访问，事先连我们几人的画像都没有看过吗？”
曲宝成不满地“哼”了一声，道：“繁茵七席第二席,巡林密使曲宝成。”
“原来是巡林密使大人。”
寒垂逍夸张地喊了一声，笑道：“听说你们繁茵七席的首席，日月同辉卢伯永大人身故之后，一直都是由您在代管族中事宜，本以为您应该十分操劳才是，没想到今日一见，您的风采反倒是更甚往昔了。”
曲宝成眸中精光一闪，道：“这与你们瀚北盟无关。”
“哦？你没有否认，这么说，卢伯永大人果然死了？”
寒垂逍含笑看着曲宝成：“不知可否让在下去他的墓前，好生祭拜一下？”
“遭，被套话了。”
曲宝成最近事务处理的焦头烂额，到了密林中又看到对方是个少年，难免生出了轻视之心，谁知道竟然被他用话术骗出了真实的情报。
他看着寒垂逍，越看越觉得他身后的老者眼熟。
再看了两眼，曲宝成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笑道：“虎嘲阳，你来我们山樾之灵的底盘就来，何必藏头露尾的,扮做了这少年的跟班呢？”
“我可没有扮做他的跟班。”
虎嘲阳依旧跟在寒垂逍身后，不紧不慢地道：“我本来就是他的跟班。”
“你这张老嘴，从来也没句真话。”
曲宝成道：“你虎嘲阳这样的实力，去做了一个少年的跟班？”
“别的不说，瀚北盟内，只要你虎嘲阳肯加入，难道他们会不给你一个议事的名头？”
虎嘲阳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慢条斯理地道：“我也是没办法，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一时窘迫，受了他父亲一些恩惠，被卖了个天大的人情，只能通过这种法子稍微回馈他们一二。”
这老头，莫非真加入了瀚北盟？
曲宝成目光闪动，仔细盘算着实力对比。
日月同辉卢伯永刚死不久，瀚北盟又多了个虎嘲阳，此消彼长之下，两边本就岌岌可危的实力平衡可就......
“巡林密使大人。”
寒垂逍开口道：“现在身份都已经清楚了，是否方便让我们进入山樾之灵的领地内部，祭拜一下卢伯永阁下的墓地呢？”
祭拜？
曲宝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过了身子：“好，你们随我来。”
三人缓缓离去，向着密林深处的方向行进。
原地只留下了蒙琮早已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
没有人向他望一眼。
.........
“这是什么？”
秦如生看着眼前的新奇玩意。
这似乎是一个小型的祭坛，在它的四角，分别用粗大狰狞的锁链牢牢锁着四条张牙舞爪的恶狼。
恶狼的雕像栩栩如生，当然，受限于祭坛大小的关系，这四只恶狼不但不够凶恶，反而有一种迷你可爱的感觉。
“这是供奉森之神的雕像，每个山樾族人家中都会常备一个。”
左秋从摊位上拿起一个，亲手为秦如生演示了一下。
随着他灵力的注入，祭坛上开始有光彩流动，四只张牙舞爪的恶狼纷纷张开狼吻，各自吐出了一道云气。
四道云气汇聚在祭坛的中央，共同构成了一个烟雾缭绕，不断旋转的球体。
过了一阵，云气收回了恶狼口中，那球体也消散在了空气里，而左秋将祭坛放回了摊位上，微笑看向了秦如生：“这样，这一次供奉就算是完成了。”
秦如生能感觉到，那些消散在空气中的烟雾状物体，似乎在冥冥之中通过某种特殊的渠道，流入到了特定的地方。
这神神叨叨的供奉仪式，弄不好森之神还真的能收到一些东西。
“不过，这样的供奉需要灵力吧。”
秦如生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那些没有灵力的普通家庭，也是这么供奉的吗？”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左秋笑道：“我们山樾之灵与人类想比，虽然生育率远远不如，但是能觉醒灵力的比例，却是远远超过的。普通人家虽然也不少，但左邻右舍，街头巷尾，总是能找到有灵力的邻居，帮忙进行供奉。”
“而这种协助供奉的仪式，其他山樾居民都是十分乐意帮助的，在我们看来，这是一种在森之神见证下的虔诚交流，是无上的荣耀。”
“你们......”
秦如生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道：“嗯......确实信仰十分虔诚。”
“那当然，森之神的神谕，就是我们山樾之灵前进的方向。”
左秋右手抚胸，眼中满是坚定。
第二百三十五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真是一座美妙的城市。”
寒垂逍走在绿意盎然的密林之间，一边看着周围鳞次栉比的树屋，一边啧啧赞叹着。
“真是难以想象，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其他种族，能够完成这么美丽的人工景观。”
“您这是偏见，少爷。”
虎嘲阳跟在他身后,苍老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您说的是对的。那些长得千奇百怪的异族之人，根本无法与我们人类的审美相提并论，即使偶尔出现一些优秀的作品，那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掀不起什么波澜。”
“异族之人”巡林密使曲宝成走在他们前面,这些话一五一十全部传入了他的耳朵。
一股蓬勃的怒意在他胸臆间迸发。
这两人丝毫不避讳地谈论这种事，这是对他曲宝成的轻视,更是对整个山樾的侮辱。
“这里可是我们山樾的领地，我劝二位谨言慎行。”
曲宝成停下脚步，怒声道。
“啊呀，我们的巡林密使大人生气了呢。”
寒垂逍笑了笑，这位少年看似缺乏必要的资历和经验，但言辞却是出人意料地锋锐。
“在下向来是个尊敬长辈的年轻人，如非必要，一般不与年长者顶撞。不过，您说的话里有一些谬误，我必须纠正一下。”
寒垂逍指了指脚下的地面，微笑道：“这里现在或许是山樾的领地，但很快，它就不是了。”
“你什么意思？”
曲宝成微微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瀚北盟和山樾之间的边界线，很久很久没有变动过了。古语有云：户枢不蠹，流水不腐。现在，也到了该更新一下的时候了。”
曲宝成冷冷地道：“这是你的意思，朔楼城的意思,还是瀚北盟的意思？”
“当然是瀚北盟。”
寒垂逍与他对视，丝毫不落下风：“而且，不仅仅是瀚北盟。”
“不仅仅是瀚北盟？”
曲宝成眉头紧紧皱起，还没思索出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旁边一个山樾族人就匆匆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
曲宝成吃了一惊，急忙问道：“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三小队的队长带回的消息，迅雷疾踵蓝寿祺大人亲自前去迎接，目前人已经在往族内赶了。”
“哦？看来是消息到了。”
寒垂逍走上前几步，双手环抱在胸前，戏谑道：“让我来猜猜，是什么消息，让巡林密使阁下都如此动容？”
“我猜，是不是夜狼一族也派人来到了山樾领地，提出了和我一样的要求？”
曲宝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们两家莫非是串通好的？”
“没有,没有,只是心有灵犀,同时想到了一块去......我这么说,您信吗？”
“我信你个鬼。”
曲宝成“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哎，巡林密使阁下，别走啊，我们事还没聊完呢。”
“没什么可聊的了，你们无非就是串通好了，想借着这次祭典的事，对我们山樾趁火打劫。”
曲宝成头也不回，冷冷地道：“夜狼一族那边我也会去通知，明日午时，我们在月落神殿会面，有什么鬼蜮伎俩，到时候在那里施展出来就好。”
等到曲宝成走了许久，虎嘲阳才慢慢开口：“这个曲宝成，也不简单啊。”
“繁茵七席，岂是易与之辈。他这么一招以退为进，将我们和夜狼放到了一张谈判桌上，到时候再在我们两家之间斡旋一下，说不定还真被他找出一条活路来。”
寒垂逍笑了笑：“可惜，时运不站在他那一边。”
.........
风景幽雅的树屋外，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悄潜入了进去，又轻轻掩上了门。
门内有一个老人，背着光坐在屋里，看不清脸长什么模样，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眸子晶亮澄澈，显然修为极深。
“大哥，出大事了。”
走入树屋的那人开口喊道，嗓音如天雷声声，振聋发聩。
繁茵七席第四席，山丘瞭望谷及危。
只是，他的大哥日月同辉卢伯永，不是已经被森之神在盛怒之下出手击杀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树屋中？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屋内的老者平缓开口，语气轻柔，与谷及危产生了鲜明的对比：“我和你说过多次，做事不要这么急躁，你这个毛病怎么也改不掉。”
“说说吧，出了什么事？”
谷及危急道：“是瀚北盟，他们和夜狼一族都派出使者，来到了我们山樾的领地，巡林密使曲宝成怀疑，他们可能暗中联手了。”
“这还需要怀疑吗？”
老者失笑：“明摆着的事，卢伯永已死，他们自然按捺不住，私下里联起手来，想要从我们这里咬下一块肉来。”
“原来大哥早有预见。”
谷及危显然对这老者很是信服，追问道：“既然这样，想必大哥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吧？”
“应对之策？没有。”
老者摇了摇头：“我没有想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想必是有人将具体的情况泄露给了他们。嘿，这护族大阵才取消了几天，这些人就这么猖狂了。”
“那怎么办？”
谷及危在树屋内走来走去，焦躁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次若是处理不好，我们肯定要被他们狠狠地宰上一刀，没有百年时间，休想恢复元气。”
“别怕，就算最后真的被他们摆了一道，那损失的不也是老二曲宝成的声望吗？毕竟，这段时间都是他在处理族中事物。”
谷及危一愣，像是第一次认识老者一样，呆呆地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刚才不过是玩笑话。”
老者摆了摆手：“我身为繁茵七席之一，自然不能让山樾的利益受损，你就放宽心吧。”
谷及危拍了拍胸口，低声道：“那就好，我刚才还担心......”
老者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担心什么？这么不信任你大哥？”
“怎么会呢？”
谷及危笑道：“只是，大哥准备怎么做？这两家联合施压，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摆平的事情。”
“山人自有妙计。”
老者伸出手掌，在他的掌心中，一根翠绿的新芽一闪而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快进到垂木池
“你刚刚说什么时候动身？”
秦如生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左秋，问道。
“我也觉得很意外，但是刚才接到古木新芽槐南瑾大人的通知，就是明天没错。”
左秋苦笑了一声，这个突然的安排让他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这也太仓促了。”
秦如生皱眉道：“明天入垂木池，我根本来不及准备。”
“抱歉了,繁茵七席之令，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左秋歉然向他行了一礼，走出了林间客舍的房门。
刚才他和秦如生“游山玩水”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接到了古木新芽槐南瑾的传讯，让他通知秦如生,明日一早进入垂木池，接受洗礼。
秦如生注视着左秋离去的背影，眉宇间满是忧思。
这样一来,自己只怕是没什么时间练习那首琴曲了。
垂木池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
夜色弥漫。
琴室之中，秦如生拨动琴弦，那首奇诡的琴曲在他的琴上流泻出来。
最后一个晚上，虽然练好这首琴曲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不抛弃，不放弃。
屋内没有点灯，对于已经凝结神识的秦如生来说，灯火并不是一件必需品。
相反，黑暗的环境反倒是让他能更好地沉下心来，专心练习琴曲。
一曲将罢，琴室之中已然多了一个人影。
“我弹的怎么样？”
秦如生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随口问道。
“差劲。”
戴着金属面具的怪人依旧是那么不给面子：“不堪入耳，根本没法听。”
秦如生也不生气，笑了笑道：“毕竟这曲子实在太难了，而练习的时间又太短。”
“听你曲子里的急躁之意，你已经知道了？”
戴着金属面具的怪人忽然道。
“嗯。”
秦如生点了点头：“古木新芽槐南瑾下的令，明日就要我入垂木池,所以我现在抓紧练习，想要趁着最后的时间，看看能不能把它练会。”
“痴人说梦。”
戴着金属面具的怪人冷笑道：“就你现在的这个进度，别说是一晚上，就算给你一个月时间，只怕也是白给。”
秦如生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事到临头，总不能轻言放弃。
“不过，你还算是有点毅力。”
戴着金属面具的怪人话锋一转，道：“也罢，看在你还算努力的份上，我来帮你一把。”
他伸手一弹，一道小巧的光束点在了秦如生的琴弦上。
这光芒拖曳着长长的焰尾，在秦如生琴弦上翻滚不休，从弦柱到尾棱，每一处地方都留下了它的痕迹。
直到琴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留下了它的印记，它才缓缓扭动身体，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是什么？”
在那光芒消散之前,秦如生隐隐约约看到,那似乎是一头黄色的异兽，稀疏的鳞片覆盖住了它的全身。
“这个嘛，是某种特别特别厉害的神兽的分灵。”
戴着金属面具的怪人笑道：“你不用管那么多，只要知道它能让你流畅地弹奏出这首琴曲，就可以了。”
秦如生敏锐地发现，这怪人虽然在说笑，那有如合成电子音般的嗓音也没有任何变化，但隐藏在这些之后，他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丝虚弱。
他为什么虚弱，刚才放出的，莫非是他的分灵？、
他不是人类？
秦如生脑海中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微笑道：“果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晚辈这就来试一下。”
他摒除杂念，专心弹奏起了这一首琴曲。
刚一上手，他就发现了不同。
原本他与这松木瑶琴间最后的一丝滞塞被破除，这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那些原本陡峭难明的曲谱节奏，此时完全消失了。
那几处转折巨大，弹奏起来吃力无比的段落，此时秦如生弹起来却是畅快无比，高能高的起来，落能落的下去，就好像那几处原本就应该如此一般平滑自然。
琴室之外，淙淙的流水声不时传入室内，与他的琴声遥相应和。
一曲已闭。
秦如生满意地双手离开松木瑶琴，刚才的那一曲，他演奏出了自己的十成水准。
有了那异兽分灵的加持，挡在他面前的难题一一迎刃而解。
“不错。”
十分罕见的，那怪人也微微眯着眼睛，给出了赞赏的评价：“张弛有度，层层递进，在高峰之处又迅速回落，在侠骨柔情之中也能窥见盎然春意，妙，妙啊。”
他哈哈大笑，在琴室之中手舞足蹈起来：“果然不愧是我写的谱子，哈哈，哈哈哈哈！”
秦如生无奈地看着他，自己摆脱了垂木池下的危机，似乎也没有他这么兴奋。
那怪人笑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低头自语道：“不对，还是有点不和谐的地方......是哪里呢......”
他苦苦思索了一阵，忽然一拍自己的金属面具，大叫道：“对了，是泉水声，泉水声太不和谐了。”
他走上前两步，紧紧抓住秦如生的肩膀：“你记住，在垂木池下演奏的时候，务必要确保周围没有流水声，不然效果会大打折扣。”
这怪人也不知道什么来路，一双爪子像鹰爪一样，出手又快又稳，秦如生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抓住了肩膀。
秦如生叹了口气道：“垂木池底下的环境，也不是晚辈能改变的。”
“而且，泉水之声不也是悠扬动听，为何要对它如此抗拒呢？”
“胡说！”
话音未落，那怪人便大声驳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歪门邪说，都是一派胡言！”
“泉水之声固然悠扬动听，也能为琴音增色，但是！”
怪人顿了一顿：“那只是初学者的琴音驳杂不堪的原因，并不是泉水之声真的适合琴音。”
“真正琴音臻于圆满之境的时候，每一道琴声都有如珠玉碎于银盘之中，又怎么会需要山泉漱石的声音来增色？那时候泉水的声音，就只是干扰而已了。”
秦如生插口道：“那我的琴音......”
“你之前当然没到这个境界，但有了异兽分灵的加持，你在弹奏这松木瑶琴的时候，已经隐隐摸到了大师的门槛了。”
怪人负着双手走到窗边，平静地道：“继续，今天晚上，务必将这琴曲练到滚瓜烂熟，确保明日不出现任何差错。”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图穷匕见
已是深夜。
流淌的如墨汁般浓稠的夜色里，秦如生与戴着面具的怪人共同待在琴室之中。
琴音悦耳，但听在秦如生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一遍又一遍，秦如生只觉得两只手已经快弹的没有了知觉，但那戴着面具的怪人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有......喜乐......云霞漫......”
隐隐约约的，有轻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秦如生惊讶地抬起头。
这声音，似乎是从戴着面具的怪人那里传来的。
他望了过去，果然，那怪人站在窗边，耳中听着琴音，眼睛却看着窗外的无边夜色。
他目光迷离，嘴唇嗡动，不时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汇，秦如生听了一阵，始终无法连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风......倥偬......坐忘......”
戴着面具的怪人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眼睛看向了秦如生，问道：“怎么了？”
秦如生观察他的时候，琴音中有了一丝不自然的曲调，立时便被他察觉了出来。
“刚才前辈口中似乎有所吟哦，莫非是......”
“没什么。”
戴着面具的怪人显然不愿意多聊这个话题，摆了摆手道：“一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那么这琴曲......”
“你能勾起我对往事的思绪，自然算是过关了。”
戴着面具的怪人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些复杂的情绪：“你去吧，带上这松木瑶琴，明天在垂木池底部正常演奏即可。我......再在这琴室之中待一会。”
不知为何，秦如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
他向怪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低声道：“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名讳？呵，那是你们人类玩的把戏，我们不兴这一套。”
果然是异兽吗？
秦如生低声道：“但总要有个称呼的方式......”
戴着面具的怪人摆了摆手：“教音乐的，戴面具的，晚上来的，都随便你叫，知道意思就行了。”
秦如生一怔，还想再多说些什么，那怪人却自顾自看着远方的夜色，不再理他了。
显然，他又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无奈，秦如生只好向他微微一礼，离开了琴室。
他开门的瞬间，清冷的月光从外面照了进来，但随着木门的合拢，琴室之中又重归于一片黑暗。
夜色之中，戴着面具的怪人轻轻叹了口气。
“林......我们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
弦月沉落后的第三个时辰，月落神殿开始陆陆续续迎来了客人。
作为东道主的山越之灵自然不必多说，除了已经陨落的首席日月同辉卢伯永外，其余的六位繁茵七席悉数到场，早早地坐定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但今天的主角却不是他们。
“瀚北盟使者，朔楼城寒垂逍到！”
随着高扬的话语声传来，寒垂逍在一众山越之灵异样的目光中快步而入，走入了月落神殿内部。
虎嘲阳紧紧跟在他后面，寸步不离。
寒垂逍微笑着，向每个繁茵七席的成员都点了点头，打过了招呼，最后才在自己的位置安然坐了下来。
巡林密使曲宝成向边上努了努嘴，一名山越之灵就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虎老前辈也请入座吧。”
虎嘲阳现在是像个寻常仆人一样，跟在寒垂逍后面，但巡林密使曲宝成哪敢就这么把他当做普通仆人看待？
虎嘲阳脸颊动了动，挤出了一个笑容：“不必了，我既然是以仆人的身份来到月落神殿的，自然要守这里的规矩。”
那名山越之灵又劝了几句，虎嘲阳只是不允，他只好回到了曲宝成身边，低声回禀。
“夜狼一族，施仑副齿到！”
又是一声高喊，巡林密使曲宝成的眼睛陡然一亮，目光灼然地看着月落神殿门口。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瀚北盟的寒垂逍也略微坐正了身子，饶有兴味地看了过去。
从门口走来了一群奇特的人。
他们身子是人类，胳膊大腿都和普通人一样毫无区别，甚至身上也同样规规整整地穿着正常人的衣服。
但若是看向脖子以上的部分，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漆黑的绒毛覆盖住了他们的头脸部分，眸子幽幽的闪着绿光，牙齿尖锐，似乎还能感觉到有涎水从旁边滴落。
夜狼一族，似乎都是这般狼首人身的模样。
不论是山越之灵还是瀚北盟，都对夜狼一族的模样见怪不怪了，看到他们来了，巡林密使曲宝成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山越之灵走了过去，引导他们入座。
等到双方落座完毕，荒野鹿鸣宁梦景站了起来，向瀚北盟与夜狼一族的使者各自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瀚北盟朔楼城城主次子寒垂逍，代表瀚北盟前来出使。”
“这位是夜狼一族左擎部副齿施仑，代表夜狼一族前来出使。”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明知道这两拨人是来趁火打劫的，但处于礼节，他还是不得不主持会议，一一介绍两个使节团的成员。
寒垂逍与施仑对视了一眼。
看到对方的目光看了过来，寒垂逍摊了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施仑向他点了点头，也不客气，直接站了起来，环顾了月落神殿一周，缓缓道：“诸位既然坐在这里，那么想必都已经知道了，山越一族繁茵七席之首，日月同辉卢伯永阁下，已经回归了森之神的怀抱。”
与外表的凶戾不同，施仑的措辞倒是十分委婉，为山越之灵留下了足够的礼数。
不过，还没等繁茵七席的脸色好看起来，施仑就接着道：“卢伯永阁下的逝世，让人十分惋惜，我们夜狼一族与山越之灵比邻而居，却没有能够及时赶来救援，现在想来，我也是时常自责。”
赶来救援？你不赶来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
荒野鹿鸣宁梦景心中暗骂，脸上不动声色地道：“施仑阁下不必如此，这本就是超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即使是我们在现场，也没有能够来得及护住大哥。”
“不行不行，此事不论怎么说，我们没有来得及过来救援卢伯永阁下，都负有一定的责任。”
施仑悲愤道：“为了弥补我们的过失，我们夜狼一族经过商议，通过了一项决定。”
他向身后招了招手，一名侍从模样的夜狼就走上前来，在他面前铺开了一张地图。
施仑伸出手指，在地图上属于山越之灵的领地上画了一圈，微笑道：“山越之灵刚刚失去了一位首领，再要防守这么广袤的领地，只怕力有未逮。”
“我们夜狼一族为了表达善意，决定出兵，协助山越之灵镇守这一片区域。”
图穷匕见。
第二百三十八章 水中的倒影
“秦如生阁下，请随我来。”
清晨时分，林间客舍的老板娘林铃就来到了秦如生门前，准备接他前往垂木池。
“林老板？”
秦如生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我以为会是左秋过来。”
“左大人当然也在。”
林铃含笑道：“他带着没羽营的人在外面等着，他们人数众多，乌泱泱的一片，可不能放他们进来,搅扰了这片林间客舍的清净。”
秦如生一愣。
这个林铃......看起来似乎不那么简单啊。
别看她一口一个左大人叫的谦卑，但话里话外，对左秋和没羽营的士兵可谈不上多么尊敬。
为了林间客舍的清净，就能轻易将他们拦在门外，虽然并不是特别大的事情，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深深的看了林铃一眼，秦如生点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
垂木池位于山樾领地的东南角。
秦如生走到垂木池面前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棵一棵，重重叠叠的参天巨木。
“这里的树木，怕不是都有百年以上的树龄吧？”
“百年？”
左秋摇了摇头，道：“没有千年树龄，是无法作为森之堡垒的承载实体的。”
“森之堡垒？”
秦如生又听到了一个全新的名词。
“是我们山樾之灵的一种重型兵器，一般只在战争中使用，在垂木池这样的重要地点也会有所布置。”
左秋微笑道：“秦兄可不要见它们一动不动的，就把它们看轻了。这些大家伙如果被激活起来，就算是繁茵七席之一碰上了，也要慎重应对，绝不是开玩笑的。”
秦如生点头笑道：“我明白，繁茵七席都要慎重对待，我们若是正面对上，多半就没有活路走了。”
“站住，垂木池重地，不得擅闯。”
前方，一位身上披着不知多少根羽毛的老者漂浮在空中，慢慢飘了过来,口中喝道：“报上你们的身份，出示对应的信物，否则后果自负！”
“果然防守森严。”
秦如生看了看左秋，后者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翠绿色的令牌，上面雕刻着嫩芽形状的图案。
他将令牌向上抛去，飞到了老者身前：“这是古木新芽槐南瑾的通行令牌，在下是没羽营小队队长左秋，奉槐南瑾阁下之令，带这位少年前去垂木池中，接受洗礼。”
浑身缀满羽毛的老者伸手一招，面前的令牌就自动飞入了他手中。
他仔细辨别了一阵令牌的真伪，点头道：“不错，确实是古木新芽槐南瑾阁下的通行令牌。”
“身份核验无误，准予通行。”
“准予通行”四个字一出口，密林之中顿时就有了变化。
盘根错节的千年巨木缓缓移动，以一种看似缓慢，但实际上十分快速的方式向两边退去。
中间露出了原本被这些千年巨木的树干遮挡住的一块区域。
垂木池,就在这片区域之内。
老者将令牌扔回给了左秋：“进去吧，垂木池内禁止争斗，切记不要惹出什么乱子。”
左秋恭敬道：“您放心，我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垂木池撒野，更别提争斗了。”
老者没有再多说什么，身形闪动，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左秋对秦如生道：“秦兄，令牌只能供一个人通行，我就无法陪你进去了。”
“无妨，我一人入池即可。”
秦如生向他挥挥手，独自向垂木池内走去。
越是向里面走，周围的自然灵力就越是活跃。
在林间客舍的时候，秦如生还暗自腹诽过，这山樾之灵的领地之中，自然灵力的浓度也就这样，给自己的乙木精魂升个级都够呛。
还不如槐南瑾那艘弦月木舟中的自然灵力浓郁。
不过，现在进入垂木池附近，他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做“被自然灵力所包裹”。
周围无处不在的自然灵力浓郁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以前让乙木精魂接触自然灵力，都是要精挑细选，从浩浩荡荡的灵力浪潮之中，仔细分辨出那一缕自然灵力，汇聚入乙木精魂之中。
但现在，周围随便撩起一把灵力，都是最为精纯的自然灵力，根本找不到其他属性的灵力存在。
垂木池，果然不愧是虔诚信徒的洗礼之地。
秦如生深深吸了口气，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这里的自然灵力越是浓郁，也就说明森之神对这里的干涉越大。
换句话说，垂木池下的洗礼，越是可能将自己洗礼成一个只知道歌颂森之神的“虔诚信徒”。
“但愿那琴曲能够管用。”
秦如生摸了摸自己的储物戒，里面躺着的松木瑶琴让他感到了些许的安心。
他不再停留，快步向垂木池的方向走去。
垂木池坐落在一片草地的中央，在它碧绿的池水旁，一团一团艳丽的花朵开的花团锦簇，不时有彩蝶翩跹，飞过湖畔的花丛之上。
清风徐徐，将阵阵花香送到了秦如生面前，不过，他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
在生死危机面前，谁都不会有这样悠闲的心情的。
“这碧绿的池水......是要我直接往水底潜下去吗？”
秦如生左看看右望望，周围空空荡荡的，什么提示也没有。
他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湖水岸边。
明明只有徐徐的微风吹过，但波光粼粼的垂木池却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
秦如生探头向前，正准备一跃而下，进入这垂木池中。
但他的身形硬生生顿住了。
他后退了两步，步伐踟蹰，不敢置信地望着湖水，满眼都是惊诧的神色。
湖水依旧是那荡漾着涟漪的形态，颜色也是碧绿剔透，将上方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倒映了出来。
蓝天，白云，偶然飞过的一只彩蝶，都在垂木池的倒影中完整显现。
这些都是正常的倒影，但是......
“为什么我的倒影，是这样的？”
秦如生猛地喘了两口气，再次上前，小心翼翼地走近了湖水旁边。
随着他的探头，一个少年的形象倒映在了湖水之中。
原本样貌平凡的秦如生，随着淬体期的修炼，以及神识的凝结，已经变得越来越顺眼，不说剑眉星目，飘然若仙，那也是一表人才，风姿俊逸了。
但秦如生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样貌上。
倒映出的那个少年，虽然脸还是秦如生的脸，但服饰却大变了模样，变成了一种奇形怪状的服饰。
而这种或许在他人眼中奇形怪状的服饰，秦如生却见的太多了。
他后退两步，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倒影中，会穿着以前的......校服？”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这剧情不对啊
湖水荡漾着清澈的绿波，将上方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地倒映在镜面之中。
秦如生看着湖水，脚步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
那倒映在水中的校服，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不知多少个清晨，无论暴雨酷暑，他总是穿着这一身校服走出家门。
早自习前的时光永远带着匆忙，睁开惺忪迷茫的睡眼，穿上规定必须穿的丑丑的校服，从家门口一路跑到学校，向门口检查的同学出示自己的胸卡，然后走进书声琅琅的课堂。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切都是那么习惯。
彷佛再向前一步，就能走入那熟悉的教室，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静静等待早自习的开始。
“不，我现在的位置，是垂木池。”
秦如生悚然一惊，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
他定了定神，目光在周围不断游走，强化着自己脑海中“现实”的概念。
“现在我所在的位置，是垂木池，而不是我走去上学的那条熙攘街道。”
“可是，垂木池中，为什么会映照出我身穿校服的样子？”
秦如生再走上前两步，看向了自己倒映在湖水中的影子。
刚才他被吓住了，心神不宁，没有顾得上仔细观察。
现在看来，这倒影与他当年的模样，简直分毫不差。
一样的稚嫩青涩，就连校服上的徽章，唇角的绒毛，都没有半点不同。
“莫非，这垂木池所倒映出的，是我记忆中自己的形象？”
秦如生微微皱眉，越看越觉得这应该就是正确答桉。
垂木池不可能有追朔过往的神奇能力，不用说是它，就算是森之神，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权柄。
不然，受她庇护的山越之灵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在湖水中出现的，只可能是“自己心中的自画像”，而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样算起来，我对自己的认知，还停留在穿越前的时候啊。”
秦如生笑了笑，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也就那么短短的一年半载，垂木池中烛照本我，自己对自身的真正认知，肯定还是那个穿着校服上学的学生，多过现在这个凝神境的修炼者。
不过，既然弄清楚了原理，那么最开始的恐惧自然一扫而空。
秦如生缓步向前，距离自己水中的影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已经能看清楚水中倒影鬓角上的发丝，眼睛上的睫毛。
忽然，水中的倒影动了。
没有一丝征兆，湖水波动的速度忽然变得剧烈，一道道波纹以他的水中影像为中心，不断向着外侧扩散而去。
而位于最中心的倒影，那个穿着校服的青春版秦如生，骤然脱离了湖面，从粼粼的水波中站立了起来。
它的身影在水面上膨胀，扭曲，翻滚，从最开始的不成人形，逐渐变得清晰完整。
身体成型后，倒影左右看了看，很快注意到了岸边的秦如生，眼神顿时一亮。
秦如生心头警兆顿起，足尖点地，身形飞快地向后退去。
但倒影的速度比他更快。
穿着校服的青春版秦如生仰天发出了一声厉啸，整个人化作一道水波，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下一秒，它勐地出现在了秦如生右侧，在秦如生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倒影入怀，却没有丝毫拥住别人的温暖感觉，反倒是一片冰冷潮湿，若不是秦如生身体素质在修炼的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只怕此时已经要感冒了。
不过，真正的问题显然并非这冰冷潮湿的感觉。
“消失了？”
秦如生身上的不适感迅速消退，他左看右看，怎么也找不到刚才那倒影的半点痕迹。
它似乎从这片空间完全消失了。
“不，不对，不会是......进入到我身体之中了吧？”
秦如生心中一凛，就在他想到这个可能的瞬间，剧烈的冲击在他识海之中爆发了。
这种感觉并非疼痛，而是昏昏沉沉，如同意识被无尽的空虚所席卷，将所有残存的理智都剥夺殆尽。
“这是......森之神的洗礼？可我还没进入垂木池中......”
“对了，琴......我还有琴曲......”
秦如生挣扎着，努力控制住一丝属于自我的意识，分出了一缕神识，探入了随身携带的储物戒中。
松木瑶琴安静地躺在里面，秦如生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看到这面琴。
取琴的过程异常顺利，那针对识海的侵蚀虽然不断在加强，但一时半会之内，似乎秦如生还能控制得住。
“好......下面，只要弹奏出那首琴曲......”
秦如生熟练地拨开琴盖，手指抚上了琴弦，弹奏出了他在垂木池边上的第一个音节。
“轰！”
如同千万个炮仗在耳边同时炸响，弹出第一个音节的一瞬间，秦如生眼前的视野瞬间碎裂成了一片片的。
剧烈的痛苦滚滚而来，识海内的侵蚀力度在短短的几秒之间，翻了好几倍。
《最初进化》
如果说刚才识海内的波动不过是涓涓细流，那么现在，它已经成长为了惊涛骇浪。
“这琴曲......不对劲......”
还没等秦如生转出下一个念头来，潮水般的侵蚀已经将他的意识完全吞没。
.........
“笃”
一只精美的木杯掉在了地面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巡林密使曲宝成面沉如水，盯着眼前的夜狼一族左擎部副齿施仑，一字一句地道：“你刚才说什么？”
施仑欣赏着他愤怒的表情，这种被深深潜藏压抑的愤怒，是他最喜欢的节目。
“巡林密使阁下可能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没关系，鄙人向来尊老爱幼，再来为曲宝成阁下复述一遍也不妨。”
他将地图向曲宝成的位置推了推，手指点在了先前的位置上，缓缓道：“我们夜狼一族，愿意帮助山越之灵防守这一片区域，防止有居心叵测之人趁着山越之灵虚弱，做出些不那么理智的事来。”
曲宝成不怒反笑：“这个居心叵测之人，用词用的真是妙啊。”
施仑谦逊的笑了笑：“巡林密使大人过誉了，在下所学浅薄微陋，与历史悠久的山越文化是万万不能相提并论的。”
他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好了，言归正传，就是这些地方。”
“准确来说，蔓草峡谷以北，层云林以南的这片区域，我们夜狼一族会代为看守，为山越之灵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第二百四十章 来，朝这里打
这是要割地了。
巡林密使曲宝成重重地在桌上一拍，眼看就要发作。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回过头，见到了迅雷疾踵蓝寿祺的身影。
“忍耐，二哥，忍耐，夜狼一族与瀚北盟联袂而来，必定有所图谋,切勿逞一时之气，到头来后悔无地呀！”
蓝寿祺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我知道，但是......”
曲宝成恨恨地瞪了施仑一眼，同样低声道：“我压不下这个火气。”
“先问问看瀚北盟的来意吧，虽然......基本也是一样的结果。”
蓝寿祺叹了口气，看着瀚北盟的使者寒垂逍，平静道：“夜狼一族的来意,我们已经知道了,瀚北盟呢？也是和夜狼一族一样，来趁火打劫的吗？”
寒垂逍笑了笑：“趁火打劫这话，说的就重了些。施仑副齿也是一片好意，迅雷疾踵阁下还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好。”
“至于我们瀚北盟......”
他同施仑一样，取出了一幅地图，不过看了看桌面的宽度，他又把地图放了回去。
“施仑副齿，这桌子不大，放不下两幅地图，借你的地图一用，你不介意吧？”
施仑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寒兄尽管使用便是，都是来帮山樾之灵忙的好兄弟，无需如此多礼。”
自巡林密使曲宝成以下，每个山樾之灵的族人都对这个名叫施仑的使者恨得牙痒痒的。
明明就是来趁火打劫的，偏偏还要装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开口闭口三句话不离自己是来帮忙的。
真是当了强盗还要立道德碑，除了无耻,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寒垂逍点了点头，伸出手指，点在了地图上的一处，开始缓缓画圈。
他点出的地方与施仑并不相同，显然刻意避开了两家可能发生冲突的情况。
寒垂逍的手指一点一滴在地图上移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动作，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地图的比例尺经过了高度的放缩，手指移动过的每一寸地方，很有可能就代表着一大片灵脉充沛的土地。
半晌，寒垂逍松开了手指，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就这么点，我们瀚北盟实力有限，帮不了太多忙，只能协助防守这么点地方了，还望山樾之灵的弟兄们不要见怪。”
施仑拿出的地图上，寒垂逍画出的范围清晰可见,南至鹰潭峡，北及断浪谷,整个面积丝毫不比施仑画的小了。
事实上,这个面积已经比他出发前，寒垂逍那位朔楼城城主父亲交代的面积，要大出了近一倍。
他看到施仑画出的那一个大大的圆圈后，深深感到了自己父亲的宽厚与仁慈，于是自作主张，在原定的面积上，又多加了整整一倍。
最终就形成了这么一张地图。
如今的地图之上，代表着山樾之灵的领地已经被切割成了三块。
一块是山樾之灵的核心地带，包括现在的月落神殿在内的主要居民聚集地，大约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规模。
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被夜狼一族与瀚北盟两股势力，给联手划分了。
以繁茵七席为首，所有的山樾之灵都沉默不语，场中一时陷入了沉寂。
地图上的两个大圈，每一个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每个山樾之灵脸上，甚至，是森之神脸上。
这让他们如何继续谈判下去？
这时，一个侍者从月落神殿之外跑入，来到了古木新芽槐南瑾的座位之前，低声说了两句。
“哦？进去了？那就好。”
槐南瑾点了点头，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那我就等着看一出好戏了。”
“啪”
就在这时，场上又出现了异变。
巡林密使曲宝成终究是忍耐不住，一把掀起桌上的地图，将它劈头盖脸地扔向了施仑。
皮革做成的地图在他盛怒灌注的灵力之下，也变得如金属一般锋锐，甚至边缘都闪出了寒光。
一看就是不能硬接的招式。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施仑不闪不避，面带微笑，就这么看着地图带着猛恶的声势飞了过来，丝毫没有躲开的想法。
“噗”
地图旋转着，切割开了他的胸口，大片大片的鲜血喷涌而出，将地图上的字迹都染得一片血红。
还好，即使是在盛怒之下，曲宝成也没有敢用十成的力量，施仑也就逃过了一劫，没有当场身死。
但是，一番皮肉之苦还是免不了的。
“巡林密使阁下果然好身手......咳，咳......施某佩服。”
施仑咳嗽着，不断有血沫从他口中呛出。
他眉头微皱，右手抓住胸前的地图，狠狠地一拔。
一道血箭高高飞了上去，几乎溅到了月落神殿的屋顶上。
“施兄......”
寒垂逍也有些被他吓到了，开口道。
施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碍事，随手在胸口点了几下，止住了血，向身后的侍从挥了挥手。
侍从打开随身的鞍囊，重新递了一份地图给他。
施仑看也不看自己胸前的伤势一眼，认认真真地将新地图重新铺在了桌面上。
之前的地图已经污损无法使用，这边界，可又要重新划分了。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才画了三分之一的模样，旁边的荒野鹿鸣宁梦景就跳了起来，喊道：“你这个边界，不对吧？”
施仑淡淡地道：“怎么不对了？”
“刚才你画的地方，可比这个要小一圈。”
施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凝结成了一块一块的血痂，看起来颇为瘆人：“我施某虽然不比各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左擎部副齿，但我这次可是代表着夜狼一族来出使的。”
“巡林密使阁下伤了我，也就是伤了我们夜狼一族的面子，这划定的区域，自然也要跟着动一动。”
施仑吐出一口血沫，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如果还有想对在下出手的，不妨一起上来，我施仑在此保证，绝对不会做任何的防御。各位有多大力气用多大力气，千万不要客气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两种人
碧绿的颜色在蔓延。
从边角到中央，从丝丝缕缕到漫无边际，最终充斥着秦如生视野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意识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自己将要去往何处。
朦朦胧胧间，他似乎站了起来，向前方摸索着走去。
但这行走并非是由他自己的意志决定的，而更多地像是一种本能的驱动。
至于秦如生自己，则以一种俯视的视角，静静观察着自己身体的行动。
行走，行走。
不知在绿意盎然的世界中走了多久，周围的浅绿深绿不断变幻，色彩的光晕如墨水般流离不定，但唯有绿色的主基调永恒不变。
行走，行走。
忽然，远方的绿色油墨缓缓晕开，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开绿色的屏障，出现在那里。
秦如生看到自己的身体张开手掌，强大的灵力光芒在他的手中涌现。
“我什么时候有这种力量了？”
他朦朦胧胧的意识在这股力量的刺激之下，变得清醒了一些，惊讶地看着自己掌中凝聚的绿色光球。
虽然此时秦如生的意志无法操控身体，但他真真切切地从那光球之中，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中蕴含的毁灭属性并不强，相反，它内部包含有勃勃的生机与活力，如甘霖雨露一般。
“自然灵力？”
秦如生的意识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他感知着外界的变化，一股又一股精纯的自然灵力从空中进入他的体内，又在他的掌心凝聚。
“不对，这不是我的身体。”
秦如生悚然而惊，以自己身体的强度，绝对撑不住如此澎湃的自然灵力在体内流动的。
早就被撑得爆体而亡了。
莫非......是进入了什么幻境之中？
秦如生看着这具身体不断压缩周围的自然灵力，在掌中汇聚起了一个翠绿的旋涡。
旋涡不断放缩着强大的能量，仅仅只是感知一下，就让秦如生情不自禁地感到战栗。
他看到身体的右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将这旋涡扔出去。
“且慢动手！”
刚才绿色油墨晕开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异兽脑袋钻了出来，高声喊道：“是我，林，我给你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翠绿色的旋涡在将要飞出的时候硬生生顿住了，秦如生听到一个女性的声音开口道：“囚牛？我还以为，你已经失陷在了......”
“那里怎么能困的住我？”
远方那只探头探脑的异兽话语中带着得意，将身体从外面钻了进来，它的样子也就完全展现在了秦如生面前。
“等等，这个外形似乎在哪里见过......”
秦如生思索了一阵，忽然想起，这个名为囚牛的异兽，自己前不久确实是见过的。
那个戴着面具的怪人将一种异兽的分灵在松木瑶琴上绕了一圈，之后自己弹奏曲子就开始变得顺利起来了。
那种异兽的分灵形象，和现在眼前的这种异兽，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要说区别，也就是分灵的形象小了一些，迷你了一些。
“根据对话中的信息，它是叫做......囚牛？我没有记错的话，囚牛喜好音乐，那为松木瑶琴祝福也就说的通了。”
“只是，我现在意识跟随着的这具身体，究竟是谁的呢？”
秦如生还在想着，口中却已经发出了声来：“外面的情况如何？你......没有受伤吧？”
“我说了，那里困不住我也伤不到我，林你就不要啰啰嗦嗦的了。”
囚牛满不在乎地跑了过来：“天可怜见，你才只有几百岁，就唠叨的像是活了几万年一样。”
“没有人教过你，不要随意讨论女孩子的年纪吗？”
一根藤蔓不友好地伸了过来，囚牛爪子一甩，轻松地将藤蔓拍了开去。
“你那些自然灵力还是省省吧，我可是先天神兽，这种程度的攻击，威胁不到我。”
秦如生听到自己继续用女声开口道：“先天神兽是你老爹，你不过就是一只混吃等死，只知道听音乐的废龙。”
囚牛不屑地瞥了眼：“你不也只是个刚继承了神位，什么也没有的森之神？”
森之神？
自己现在的视角，是森之神？
秦如生震惊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默默地记下了有用的信息。
森之神的名字，似乎叫做“林”。
一个单字名。
“我还是来跟你说一下，在外面我都看到了些什么吧。”
囚牛这话一出，森之神的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黑泥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听说，连灵山都出现了它们的踪迹，是不是真的？”
黑泥？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词。
秦如生至今还记得，在琅嬛福地中，自己看到的那些诡异景象。
强大的青莲尊者，头顶上三朵青莲熠熠生辉佛光普照，结果被黑泥一阵翻涌，当场道消身死，不知多少年的修为毁于一旦。
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舍利子，忠实地记录下了他死前的影像。
而现在，这黑泥的信息又出现在了这段对话里。
“灵山如何，我并不清楚，那对于我们来说，是太过遥远的存在。”
囚牛摇了摇头：“我去拜访了许多老朋友，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一点信息，我拼凑整理之后，虽然还是对这些黑泥的来源与起因一无所知，却大概弄清楚了它们的目的。”
“目的？”
“对，它们的袭击对象有着明确的目标性。”
囚牛语气低沉：“所有被袭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在一个特定的范围之内。如果不在它们的袭击目标之中，那么即使修为再高，也不会受到黑泥的侵蚀。”
“目标......”
林低声自语：“它们选择目标的依据是什么？正邪黑白？灵力属性？”
“都不是，目前为止我见到的，受到黑泥攻击的只有两种人。”
囚牛吸了口气，缓缓道：“一种是我这样的先天神兽，我拜访的老朋友中，嘲风、赑屃、椒图都受到了黑泥的滋扰，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那......另一种呢。”
囚牛深深看了林一眼：“另一种，就是你这样，身上肩负着神位之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浮生一叙，坐忘如梦
鲜血一点一滴滴落。
血珠落在地上溅出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在座的都是实力高强的修炼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耳朵。
施仑的身上依旧有鲜血不断流下，但他丝毫不在乎，目光狠狠地在月落神殿中环视，低声道：“还有哪位想要动手的，不妨上来,我施某绝不会还手。”
繁茵七席面面相觑，一个敢接口的都没有。
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如今碰到这个又是横又是不要命的，他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寒垂逍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看着场中的闹剧。
他并不在意施仑的生死，也不在乎施仑通过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拿到了比他更多的土地。
他和施仑是不一样的。
虽然两人明面上的身份大致相同，寒垂逍是瀚北盟朔楼城的武习副长，而施仑是夜狼一族左擎部副齿，从地位来看，两边半斤八两。
但实际上，寒垂逍是朔楼城城主的次子，将来的晋升不用多说，一定是一路坦途。
施仑则是平民出身，完全靠着战功的积累才在夜狼一族中站稳了脚跟，坐上了副齿的位置，若是没有奇遇，只怕这一辈子也就到头了。
因此，施仑需要抓住这个机会，完成自己的功勋积累，寻求一个地位突破的契机，而他寒垂逍，不需要。
“这就是出身的力量。”
寒垂逍向后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看着施仑与繁茵七席之间的博弈。
这次出使,施仑是来拼命的，寒垂逍是来看戏的。
看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如何，这份地图上的边界划分建议，山樾之灵的诸位首脑可还有异议？”
施仑见繁茵七席长久沉默无语，主动出击，追问道。
繁茵七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末席吟风逐月柳婵心开口道：“这......未免太过苛刻了一些，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
“无法接受？”
施仑冷笑了一声：“那看来，山樾之灵是比较能接受我们夜狼一族和瀚北盟的军队了？”
“也罢，既然山樾之灵觉得自己有能力守住这片广袤的土地，那我们就来一场军演好了，我们三家就在边界之地斗上一场，看看山樾之灵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耐，将自己的土地完全守好。”
他的目光看向了寒垂逍：“寒兄，瀚北盟想必也是这个意思吧？”
寒垂逍姿势不变,坐在椅子上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兵不练不精,我们瀚北盟也想和山樾之灵切磋许久了，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次来上一场军演，也是不错。”
巡林密使曲宝成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寒垂逍和施仑似乎打定了主意，一个也不肯退让，都笔直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强硬的态度，让曲宝成心中一阵发寒。
难道，真要如他们所说，将这两大片区域拱手送人不成？
可若是不送，在日月同辉卢伯永陨落，族内对森之神的信仰又风雨飘摇的当下，山樾之灵真的能挡住瀚北盟和夜狼一族的联军吗？
“如何？是战是和，巡林密使曲宝成阁下，您作为繁茵七席的次席，代表山樾之灵给个准话吧？”
施仑再上前一步，咄咄紧逼。
.........
“先天神兽，以及身负神位之人？”
森之神的声音中带着疑惑：“这两种东西有共同之处吗？为什么黑泥会专挑这两种下手？”
“我如果能想明白，就不杵在这里和你唠嗑了。”
囚牛叹了口气：“总之，一切小心，千万不要让那黑泥钻了空子。”
“放心，我这森之障壁是父亲流传下来的，坚固无比，只有我和我认可的人才能进来。只要我不主动出去，那些黑泥就拿我没办法。”
森之神的话语中带着强烈的自信，这份自信来自于对自己父亲实力的绝对认可。
“世事无绝对，林，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囚牛说着，伸出右爪，在绿色的屏障上一划。
它显然属于“被森之神认可”的那一类，森之障壁毫无阻碍地展开了一条通道，供它通行。
不过，囚牛并没有走向外界，而是扭扭妮妮，进二退三，一双眼睛不断向森之神那里瞥去。
森之神正沉吟着，看见它的样子，蓦然失笑道：“怎么，想听曲子了？”
“对......就你上次写的那个，我觉得很好听。”
囚牛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
“那首琴曲，本来也是为你而写的，你自然觉得好听。”
森之神微微一笑，信手一挥，一架苍绿色的古琴就落在了她面前。
秦如生看着她熟练地调好音律，拨动琴弦，一段熟悉的琴曲悠扬的响了起来。
这个曲调，他练习了不知多少遍，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dna中。
“这不是......那个戴着面具的怪人让我在垂木池下演奏的琴曲吗？”
秦如生怔怔的听着，美妙的旋律一声声响起，他却宛如失魂落魄一般。
囚牛眯着眼睛，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满足地听着曲子。
森之神一边弹奏，一边轻轻地唱了起来，语气轻柔，如微风拂过湖面。
有兽囚牛，喜乐好钟。
云霞漫洒，倦倚西风。
白云荏苒，幽谷倥偬。
浮生一叙，坐忘如梦。
“浮生一叙，坐忘如梦......嘿。”
乐声袅袅，囚牛喃喃自语，仿佛依旧沉浸在琴声的世界里。
“你该走了。”
森之神开口道。
囚牛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闻言不满道：“怎么？你的森之障壁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囚牛你可是先天神兽，有你在身边，我的乐声也能得到加持。”
囚牛高高昂起了头，骄傲道：“你知道就好。”
“但是囚牛。”
森之神的语气忽然转向低沉：“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你要完成的使命，不能像我这个故步自封，徒有虚名的森之神一样，躲在厚厚的障壁后面。你的尊父，不是还有任务交托给你吗？”
囚牛眼神一暗：“可是......我真的有些怕，我怕我这次出去，回来就见不到你了。”
“你怕什么？”
森之神失笑道：“我这森之屏障坚不可摧，黑泥进不来的。而且，没有了我，你还可以去乐之神那里倾听音律，她身为司掌乐理的神职，肯定比我要专业的多。”
囚牛却摇头道：“乐之神的音乐中，匠气有余，灵性不足，怎么能和你的曲子相比？”
第二百四十三章 槐南瑾的图谋
回过神来，秦如生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不，与其是说恢复控制，不如说是他的意识从那段尘封的旧事幻觉中解放了出来。
“森之神，囚牛......”
他的思绪依旧漂泊漫飞，沉浸在对过往的追忆之中。
接着，秦如生听到了一阵琴声。
琴声？
他蓦然睁开双眼,自己正盘膝坐在一个大型的水泡之中，腿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从林间客舍带出来的那架松木瑶琴。
他的手指还按在琴弦上，从曲调来看，琴曲刚刚弹奏到一半。
“干脆......把它弹奏完整吧，按那段记忆中的场景来看，这曲子似乎是写给那位先天神兽囚牛的。”
秦如生微微一笑，延续着刚才的曲调，继续弹奏了下去。
水泡外侧是一片幽暗的空间，不知是垂木池的湖底,还是什么其他的地方。
不过，这些秦如生都并不是特别关心，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安安静静地把手上的这首琴曲弹奏完毕。
他已经沉浸在这无边的乐声之中。
有兽囚牛，喜乐好钟。
云霞漫洒，倦倚西风。
白云荏苒，幽谷倥偬。
浮生一叙，坐忘如梦。
现在想来，当时那戴着面具的怪人在窗边哼唱的只言片语，不正是这首短歌的一部分吗？
只是，那怪人又是什么身份呢？
是从那次事件之后，一直活到了如今的囚牛，还是......
秦如生并没有细想这些问题，琴曲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心神。
琴声悠扬。
随着琴声的不断演奏，水泡之外，那片冥沉的绿色渐渐有了波澜。
一道道交错的纹理在空中显现，它们蔓延生长，渐渐形成了四片宽广的叶片。
而就在四片叶子中央,被点点绿色的荧光所围绕的地方，一个身影缓缓凝聚显现。
那身影渐渐凝聚成了一个纤巧玲珑的实体，她在四周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集中在了水泡中的秦如生身上。
伸手一抓，一柄纯粹由灵力构筑而成的翠绿长枪就出现在了她手中，枪尖牢牢锁定住了秦如生的眉心。
空气之中，顿时就有了杀气涌动。
秦如生似乎毫无觉察，依旧弹奏着他的松木瑶琴，连眼皮都未曾抬上一下。
琴音袅袅，如闻天籁。
慢慢地，空气中的杀气淡了。
四片叶子中央的人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表情变得柔和，眼神也带着悠久的迷惘，似乎想起了往昔岁月中的点点滴滴。
琴音仍在继续。
抚琴的秦如生，与被四片叶子所包围的虚影，就这么静静地凝滞在了时光之中。
一个巨大的透明的水泡，将二人分割在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
垂木池外。
一个身着锦衣的老者来到了一棵巨木前方,左看看又看看，确保周围没有人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根翠绿的嫩芽，贴在了巨木的树干上。
嫩芽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巨木树干之中，树干的树皮悄然合拢，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
穿着锦衣的老者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依旧没有人关注这里，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古木新芽大人赐下的隐蔽法宝果然厉害，连垂木池守卫的感知都能屏蔽......”
心中带着对槐南瑾的敬仰，老者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慢慢向着这片树林的外侧走去。
同时，他从怀中取出了一面铜镜，在上面轻轻点了几下。
铜镜发出了一阵隐晦的波动，无声无息地扩散了开去。
月落神殿之内。
夜狼一族的使者施仑与巡林密使曲宝成的对峙仍在继续。
所有繁茵七席都紧张地盯着场上的局面，他们对山樾之灵的处境忧心如焚，却又对局势无能为力。
失去了繁茵七席之首，日月同辉卢伯永，山樾之灵如同断了一臂，实力大不如前，此时又是被两家围攻......
面对施仑，一个小小的左擎部副齿的步步紧逼，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位繁茵七席敢于发声。
古木新芽槐南瑾端坐在椅子上，像其他的几席一样，脸上显现出郑重的神色。
但他的心神并不在这场会议上，这里发生的一切，其实没有在他的心上留下半点痕迹。
忽然，他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了那锦衣老者通过铜镜传来的消息。
“成功了吗？很好，果然一切如我所料。”
“那这里的烂摊子也有解决的办法了，希望那小子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他心中想着，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来。
不过，此事还没有完全做完，有始有终才是一次成功的布局。
还少了一个收尾工作。
槐南瑾在桌下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一道隐晦的波动传了出去，在场的众人不乏修为高深者，却是一个发觉他动作的都没有。
只有寒垂逍身后的虎嘲阳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线，似乎发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繁茵七席之事，他懒得掺和。
垂木池前，锦衣老者通过铜镜发出信号后，没有继续停留，将铜镜收入了怀中，快步向森林之外走去。
然而，还没有走出两步，他身上就冒出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火焰蔓延的极快，从他怀中的铜镜开始，很快就扩散到了他的手臂，双腿，手脚。
最后，则是头部。
当看到怀中冒出的火焰时，锦衣老者迅速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古木新芽槐南瑾，竟然是想杀自己灭口！
他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张开口，就准备大喊出声。
这里是垂木池附近，无数守卫在这里驻扎，只要自己喊出声来，槐南瑾的盘算一定会落空。
但无论他将嘴张的多大，却一个字节也无法从口中吐露出来。
如果从高空俯视，能看到锦衣老者整个人在烈火之中手舞足蹈，口中不断变幻着各种口型。
但就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最开始的时候还想将槐南瑾的计谋高声喊出来，但很快，烈焰灼烧的痛苦吞噬了他的神经，他口中喊出的已经是痛苦的哀嚎。
当然，不论是槐南瑾的图谋还是痛苦的哀嚎，最终都没有半点声音泄露到外界。
烈焰无声无息地燃烧着，锦衣老者在火中不断扭曲，挣扎，最终渐渐消散。
从头到尾，他一点点声音都没能喊出来，像是一场上古时代的默片。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人造异象
外面发生的一切，无论是繁茵七席在谈判桌上的窘迫，还是锦衣老者被灭口的绝望，秦如生都是感觉不到的。
他正沉浸在美妙的乐章之中。
而在他对面，被一个巨大的水泡分隔开的地方，四片绿叶包围着的虚影静静地看着，听着,目光中的神色越来越柔和。
人在回忆往事的时候，总是会变得特别温柔，尤其是当被触及到一些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的时候。
一曲终了。
直到琴音完全散去，秦如生才如梦初醒，注意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以及那个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被四片叶子包围的虚影。
“阁下是？”
虽然对对方的身份有所猜想,不过秦如生还是开口问道。
“鍝堣，惃鍏嬩,綘韫。”
虚影似乎张了张嘴,古怪的音节从她口中发了出来。
除了听出了是个女声之外，秦如生一无所获。
“你说什么？”
秦如生眨了眨眼，难道是因为上古语言和如今的语言产生了迭代的原因？
但自己在那段记忆中，明明听得懂他们的对话才是。
“敓鎴愬櫒鏄，竴娆句负鏈嬪弸，浠墦閫犵殑鏂囧瓧涔！”
虚影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似乎也急着和他说些什么。
但可惜的是，她的语言在秦如生耳中，那就是天方夜谭，与乱码无异。
看着秦如生迷茫的表情，虚影似乎也明白过来，自己的语言无法传达给他。
叹了口气，她不再尝试，而是张开双手，将自己的胸怀完全袒露了出来。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侧包围着她的四片叶子也同时舒张了开来，而在四片叶子的中央,也就是她的胸口处，一点绿幽幽的荧光慢慢飞出，向秦如生飞去。
这是......垂木池的同化？
秦如生尽管已经弹奏了琴曲，也见到了这虚影对自己表现出的友善与柔和，但此时见到那一点荧光慢慢向自己飞来，还是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无声无息地，绿色的荧光穿透了巨大的水泡，一闪而过，没入了秦如生的胸口。
虚影看着绿色的光华在他胸口一闪而过，满意地点点头，身边四片绿叶猛然变大，将她整个人包裹覆盖起来。
点点光芒消散，原先虚影站立的地方，此时已经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留下。
而秦如生体内，随着那一点绿光的缓缓没入，正在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先受到影响的是乙木精魂。
原本黯淡无光，只是一个缩量版本的乙木精魂,在绿色的一点荧光涌入后,顿时变得光彩熠熠了起来。
它的色彩重新变得明艳,整体的颜色也开始转变。
原本的暗黄渐渐消退，青翠的绿意在坑洞之内缓缓涌现。
“绿色......那段人生模拟的最后，乙木精魂进阶到最终版本的时候，似乎就是浮现出了一丝的绿意。”
“难道，这绿色荧光涌入之后，我这缩量版本的乙木精魂，要进化完全了？”
在秦如生思忖的时候，乙木精魂依旧在不断变化着形态。
从暗黄到浅黄，到浅绿，最后变成了幽深的暗绿。
它呈现出半是液体，半是气体的奇特状态，逸散在坑洞之中，放着幽幽的绿光。
随着它彻底将自己的形态稳定下来，坑洞的前方，那尊没有面目的石像右手处，也发出了一声轻响。
它原本简陋的右手也开始发生变化，从一块几乎未经雕琢的璞石，慢慢生长出了胳膊、手掌、手指。
从雕刻的精细度来看，这新生长出的右手与其他部位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而新生长出的右手手背上，端端正正印着一片碧绿的树叶图案。
秦如生虽然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标志，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乙木精魂所在的这个坑洞，应该是已经填充完毕了。
“没想到，入一次垂木池，就将需要的草木生机完全收集全了。”
这确实是意外的收获，原本他还想靠着琴曲之力，每天慢慢滋养，逐步完善乙木精魂的境界呢。
秦如生又看到了石像下面，刻在地面上的那首短诗。
“土为根兮风为瞳，木为枝兮刃为工。
松间一点清籁照，烟尘散尽羽化虹。”
“土，风，木，刃......现在木已经完成了，还剩下土、风和刃。”
秦如生默默记下了这一点，将神识重新收归体内，开始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那疑似森之神的虚影已经消散，垂木池的洗练也已经完成，那么自己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从这里出去。
毕竟这个包裹着自己的大水泡里面，实在找不到可以出去的办法。
他伸出手来，正要尝试着去触碰这只大型的水泡。
忽然，水泡的外壁一阵波动，自行开始了上浮。
“这是......感应到了洗礼结束，准备送我上去？”
“还是说，上面有人在操控？”
秦如生微微皱眉，他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对，却又说不清这份不安的来源。
水泡一点一滴上浮，垂木池的水面已经近在咫尺，只要再过几秒，他就能回到水面之上，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
“哗啦”
湖水四溅。
秦如生以一个笔直的角度冲天而起，不是向着岸边，而是向着空中飞去。
漫天晶莹的水花绕着他盘旋飞舞，而在这迷蒙的水雾之中，秦如生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在向他迎面扑来。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岸边那密密麻麻的森之堡垒古木丛林中，两道绿色的身影腾空而起，向着他的方向激射而出。
“轰”
磅礴的自然灵力在秦如生身边爆发。
在湖面之下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是在外界，如此浓郁的自然灵力包裹着他，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周边的一些异象环绕。
无数鲜花绿草开始生长，原本不在花期的花朵竞相开放，空中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七彩的神鸟振翅飞来，将口中衔着的花环安放在他的头顶上。
“是森之神那荧光的效果吗......不，不对，这些灵力虽然自然气息浓郁，但却远不及荧光那么清新脱尘，相反，匠气十足，更像是人工的手笔。”
“是有人在为我刻意营造异象？”
他刚想明白这一点，一股灼烫的感觉就在他的意识中炸开。
是骨片。
自琅嬛福地之后，危机模拟器终于完成了一个月的冷却，在这个时候彰显出了自己的存在。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小小的私心
“梅长老，梅长老！”
林荫遮蔽的屋外，一个年轻人推开了房门，高声道：“垂木池有动静了！应该是刚才进去的那个年轻人。”
须发皆白的老者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回头，随口问道：“能引动一些异象，那这年轻人也算是有些本事了,森之祝福，嘿，果然能承受森之神垂目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引动的是什么级别？芝兰，存碧，还是暗藤？”
年轻人吞了口口水，道：“都......都不是。”
“都不是？难道他竟然能达到绘音？”
梅长老从桌前站了起来，缓缓转过了身子,露出了一双晶亮的眼眸：“这可是一件大事,达到绘音级别的神眷，是需要森之神亲自注视才能实现的。”
“这或许代表着，经过上次祭典的事件后，森之神对我们山樾之灵依旧保持着善意？”
他在屋里踱来踱去，语气中有着些许的颤抖。
作为一名山樾之灵的老人，他同样对森之神有着虔诚的信仰。
“快，让森染他们去通知繁茵七席的诸位大人，就算是平时，出一个绘音级别的神眷者也是大事，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关口，这个消息应该能为族里带来一些新的生机。”
“通知完森染后，你去帮我把祭仪的礼服拿来，再叫上剩下的垂木守卫，除了身负巡逻任务的，都和我到垂木池边上去，一同见证绘音级神眷者的诞生。”
梅长老一口气将这些内容全部吩咐了下去,自己则向屋外走去。
但他很快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年轻人：“你怎么还不动身，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年轻人摇了摇头，嘴唇嗡动了几下，开口道：“梅长老，那个年轻人......引动的也不是绘音级异象。”
“不是绘音级异象？”
梅长老先是愣了愣，随后呼吸迅速变得急促起来：“你是说......”
年轻人点头，语气中带着不敢置信的意味：“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两只凤凰虚影腾空而起，绕着那人的身子盘旋飞舞，周围的自然灵力浓郁的像是要化开来一般。”
“那位入池的道友，很有可能是幽凰级的神眷者。”
幽凰级？
梅长老脸色大变。
奇怪的是，他的神色之中，相比起欢喜来，震惊和忧虑的成分还要更多一些。
半晌，梅长老才缓缓开口道：“幽凰级......嘿，你还记得幽凰级代表着什么吧。”
“当然。”
年轻人身子一抖，低声道：“幽凰级，森之神神眷者中的最高一级,代表着独一无二的森林恩宠......”
“谁问你这个。”
梅长老站在门口,屋外透射而入的阳光将他的脸照射的阴晴不定：“幽凰级除了拥有最高等级的森之神的神眷外,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幽凰级神眷者出世,自动成为繁茵七席之首。”
“自动成为繁茵七席之首？”
年轻人惊呼了一声：“那岂不是说，他要成为我们山樾之灵的......”
他看到异象赶来禀报的时候，只是惊诧于那人的神眷之浓厚，羡慕一下他的天资卓越而已。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繁茵七席之首，未来的山樾之灵首领。
这也太荒诞了。
那人才多大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些！
“规定终究只是规定，何况还是不成文的规定。”
梅长老的语气有些阴森，而年轻人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说......”
“若是那幽凰级的神眷者实力雄厚，能够压服族中所有人，那倒也罢了，但是刚刚觉醒的神眷者，大多都只是一些在修炼之道上走的不远的普通人，又哪有这个本事。”
年轻人听得胆战心惊：“这么说来，那岂不是......”
“没错，每一次幽凰级神眷者的出现，都会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有人坚决要拥护他登上繁茵七席首席的位置，而与此同时，一定有人不愿意看到这么一个外族的毛头小子空降到族中首领的位置上。即使他身上有森之神的意志，也不行。”
“有森之神的祝福也不行吗？难道他们会敢于向幽凰级的神眷者出手？”
年轻人震惊地看着梅长老：“我还以为，族里都是虔诚的森之神信徒......”
“虔诚信徒？当然，族中都是最虔诚的森之神信徒。”
梅长老笑了笑：“但即使是在森之神的无边光辉之中，也难免会藏有信徒的一些小小私心，这是难以避免的情况。”
“我还是难以想象，会有人胆大到对幽凰级的神眷者出手。这......这与直接忤逆森之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年轻人吞了口唾沫，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梅长老，结结巴巴地道：“那么，梅长老，您......”
“不用这么看着我。”
梅长老语气有些萧索：“我既不是繁茵七席，也不是什么手握大权的部族首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垂木池守卫长老罢了。”
“我自然是支持森之神的决断的，但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又出了一个幽凰级的神眷者，只怕族里要好生乱上一阵了。”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月落神殿那边......”
“通知，当然要通知，还是跟刚才一样，你去让森染报讯，然后自己叫上其他守卫，和我一同更衣，准备前往垂木池湖边。”
梅长老目光看着远方，眼神悠远：“幽凰级的神眷者，我可还没见识过呢，正好同你们一起开开眼界，看看得到森之神如此恩宠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
森之神的特殊恩宠，秦如生并没有感觉到太多。
但灼痛识海的危机模拟器，他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
这次，危机模拟器的冷却时间几乎是刚刚转好，就立刻被启动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正处于危机之中？”
秦如生苦笑了一下，对这个情况倒没有什么意外。
这次的山樾之行，从头到尾他都战战兢兢的，每一步都伴随着致命的危险。
倒不如说，现在危机模拟器冷却好了之后，他接下来的行动可以根据模拟结果进行推演，变得安全了不少。
“不过，起码要摆脱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他看着身边缭绕盘旋的两只幽暗色泽的凤凰虚影，眉头微微皱起。
这种异象，真的是自己引起的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这下麻烦了
“咣”
月落神殿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一名山樾之灵族人快步走到繁茵七席的身边，小声汇报着什么。
施仑在一旁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繁茵七席的回复，此时忍不住发作道：“我曾听说山樾之灵世代侍奉神明，礼节严谨，如今来看,似乎不过是无稽之谈。侍者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倒把我们这些客人晾在了一边，哪有这样的道理？”
巡林密使曲宝成听完了侍者的汇报，脸上神情微微一怔，随机眉头舒展开来。
他看着不满的施仑，微笑道：“实在抱歉,二位，我们山樾之灵突然有了一件大事，急需我们繁茵七席处理，这次的谈判......可能要押后再议了。”
“曲宝成，你什么意思？”
施仑重重一拍桌子，目光不善地盯着他：“我可告诉你，缓兵之计是行不通的，这协助防守的条款，你们山樾之灵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注意你的言辞！”
山丘瞭望谷及危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左擎部副齿，也敢对我们繁茵七席指手画脚，大放厥词？”
施仑冷冷一笑，丝毫不避让谷及危的凛然声势，针锋相对地道：“不错，我确实只是左擎部的一名小小副齿，人微言轻，无法与诸位繁茵七席的尊贵身份相提并论。”
“但是，我今天站在这里，代表的是夜狼一族！”
他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而站在我身后,为我摇旗呐喊的，是我们夜狼一族的三千狼骑精锐，和上万敢死营将士。”
施仑并不高大，但此时挥手投足间，倒也带着几分豪迈的味道在。
不论怎么说，气势还是很足的。
槐南瑾笑了笑，开口道：“施仑，我们山樾之灵并没有质疑夜狼一族实力的意思，我们今日实在是有十分重大的事情，不得不中止这项谈判。”
“能有什么事，能比这项谈判更加重要？”
寒垂逍也插口道：“我们瀚北盟倒也很是好奇，如果那大事真的如此重要，是否也需要我们来帮个小忙呢？”
此言一出，繁茵七席脸上都带上了怒容。
割地谈判还不够，你连我们内部的事务也要插手？
这个“帮个小忙”，不用多说，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迅雷疾踵蓝寿祺沉声道：“不劳烦二位了,这是我们山樾之灵的私事，二位还是管好各自领域内的事务为妙。”
施仑不耐道：“说来说去，到底是什么事情？”
荒野鹿鸣宁梦景沉声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山樾之灵，刚才出现了一位幽凰级的神眷者。”
“幽凰级？”
寒垂逍与施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这可是神眷的最高级别，山樾之灵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神眷者了。
必须重新评估这次行动的条款......
寒垂逍转过头去，看了虎嘲阳一眼，两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一个幽凰级的神眷者在战斗中并没有什么用，毕竟是刚觉醒的神眷者，森之神再怎么恩宠，也不可能给他空降神力，一步登天。
但这幽凰级神眷者背后的东西，可就耐人寻味了。
这是否说明，森之神并没有放弃对山樾之灵的庇护，依旧在关注、支持着这个族群？
瀚北盟要是对他们逼的太紧，会不会招来森之神的神罚？
要知道，瀚北盟与夜狼一族之所以敢发难，除了日月同辉卢伯永的意外身亡之外，更多的则是倚仗着森之神与山樾之灵紧张的关系，似乎有收回神眷的意思。
而若是森之神依然与山樾之灵相亲相爱提供庇护，那借给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招惹山樾之灵的。
虎嘲阳比寒垂逍想的还要深一层。
森之神为何早不选晚不选，偏偏在瀚北盟与夜狼一族逼迫到家门口的时候，挑选了这么一位幽凰级的神眷者出来？
这其中，是不是有她敲山震虎，警告自己的意思在？
想到这里，虎嘲阳不敢怠慢，向着寒垂逍使了个眼色。
寒垂逍会意，站起身来，向繁茵七席拱手笑道：“幽凰级神眷者？那可真是一件大事，在下先对各位表示祝贺了。”
“既然繁茵七席有要事在身，施仑，我们也不要这么不识趣，先回到客舍休息，之后再找他们商议也不迟啊，哈哈哈哈。”
施仑看着他，心中暗恨。
他可是好不容易，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求得的这次出使机会。
原本是想通过这次的功劳，在自己身上镀镀金，为将来向上爬做准备的。
可现在......
施仑对寒垂逍恨得牙痒痒，但表面却无法发作，只能干笑道：“好，好......这也是应该的。”
没有了瀚北盟，他夜狼一族独木难支，自然也就只能先暂时作罢了。
何况，他多多少少也对森之神有所忌惮。
这突然冒出的幽凰级神眷者，让人多少对森之神的态度产生了一点怀疑。
.........
“就是要他们怀疑！”
山丘瞭望谷及危悄然传音给古木新芽槐南瑾，低声道：“大哥，你的法子果然神妙，利用一个少年，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我们山樾之灵的一场大危机。”
说完，他仿佛又有些不解，继续传音道：“可是，要让他们产生怀疑的话，用绘音级别的神眷，似乎也就够了吧，幽凰级的神眷者可是要自动成为繁茵七席之首的，这次出现，只怕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呵。”
槐南瑾冷哼了一声，同样给他传音道：“你以为，是我给他人工生成的幽凰级吗？”
“不......不是吗？”
谷及危纳闷地看着槐南瑾。
槐南瑾深深吸了口气，继续传音道：“你说的没错，幽凰级的神眷者会自动成为繁茵七席之首，每次出现都会带来一阵血雨腥风，因此，这次我也只安排了绘音级别的神眷异象。”
谷及危一愣：“那垂木池那边的幽凰级异象......”
“你问我，我去问谁去？”
槐南瑾翻了个白眼，眉头紧锁，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
第二百四十七六章 女大三千列仙班
“阁下是？”
秦如生缓缓落在垂木池水边，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询问道。
在他身前，梅长老一身素黑正服，一本正经地站在人群之前，身后跟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山越之灵族人。
看他们浑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多半是这垂木池附近的守卫人员。
梅长老看着秦如生，先是轻咳了一声，行了个礼，然后......
他弯曲膝盖，缓缓地跪了下去。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秦如生虽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过还是快走两步上前，想将梅长老搀扶起来。
“不必扶我。”
梅长老没有将他搀扶的手撇开，但也没有让他扶起来，整个人仍然像一个铅坠的秤砣一样，杵在原地，不肯起身。
秦如生劝道：“晚辈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族人，实在当不起您这样的大礼。”
梅长老摇了摇头，道：“我是垂木池护法长老梅韧藤，我今日这一跪，并非是跪你。”
秦如生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明悟，低声道：“你是在跪森之神？”
梅韧藤轻轻点头，不再言语，恭敬地做着祭礼的动作。
即便知道他是在祭祀森之神，但看着这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对着自己三跪九叩，秦如生还是觉得怪怪的。
他向着侧边走开两步，避开了梅韧藤的正面方向。
梅韧藤眼角余光看到了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数道流光，似乎有人正在快速接近这里。
“梅长老......”
梅韧藤身后，有一个青年上前，低声问道。
“是繁茵七席，我感知到他们的灵力波动了。”
梅韧藤站起了身子，整了整衣冠，对着秦如生道：“你看到这异象，想必心中对自己所受到的神卷，已经大致有数了吧。”
直到此时，那两只幽暗色泽的凤凰虚影依然盘桓在秦如生身边，丝毫没有离去的模样。
秦如生点了点头，道：“我感应到浓郁的自然灵力在我身边聚集，如今梅长老您又亲自赶来，我想，应该是比较特殊的神卷吧？”
“特殊？那当然很特殊了。”
梅韧藤笑了笑：“幽凰级神卷者，即使放眼整个山越族的历史中，出现过的也不超过双手之数。”
“幽凰......”
秦如生看着身边游曳着的两只幽暗凤凰虚影，笑道：“这形容倒也贴切。”
远方的高空处，山丘瞭望谷及危的大嗓门已经远远的传了过来：“梅韧藤——你说的那个幽凰级的神卷者——出来了吗——我们马上就到了——”
繁茵七席的速度何其之快？
几乎就在声音传来的一瞬间，六道身影缓缓降落在了秦如生与梅韧藤面前。、
梅韧藤微微躬身：“垂木池护法长老梅韧藤，见过六位大人。”
巡林密使曲宝成摆了摆手，道：“无须多礼，你身为垂木池护法长老，肩负看护重任，地位并不在我等之下。”
“礼不可轻废。”
梅韧藤依然完整地行完了整套礼节，挺起了自己的腰，指着秦如生开口道：“这位便是本次垂木池异象的主人，森之神幽凰级神卷的加护者，秦如生。”
“哦？竟然如此年轻？”
除了古木新芽槐南瑾外，曲宝成与其他几位繁茵七席大多是只听说了槐南瑾带回一个少年，将要接受森之祝福，还没有和秦如生正式见过面。
毕竟接受森之祝福虽说也是一件大事，但也没有重要到需要繁茵七席全员一同过问的程度，人既然是槐南瑾带回来的，那就交给他处理便好。
但如今，这少年竟然得到了幽凰级的神卷，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打量秦如生的时候，秦如生也在打量他们。
早在前往山越之灵领地的路上，他就听说了繁茵七席的大名，而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见到了其中的六位。
双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一时间有些僵硬。
秦如生笑了笑，主动开口道：“古木新芽槐南瑾大人，一别多日，不知族中事物处理的可还顺利？”
槐南瑾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还行，这次托你的福，我们把两家想要来瓜分我们领地的恶狼暂时击退了。”
秦如生问道：“发生战斗了？”
他没有去月落神殿参加谈判，并不清楚这一信息。
“倒是没有真刀真枪的战斗，不过谈判桌上的战斗，可也一样凶险。”
秦如生点了点头：“那么，不如请您为我介绍一下这几位繁茵七席，山越之灵的首脑人物，如何？”
槐南瑾微微一笑：“好，不过，你不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吗？包括我在内，大家对你可都还一无所知呢。”
“晚辈人微言轻，其实并没有什么好介绍的。”
秦如生看着众人，拱了拱手道：“不过既然前辈有命，那晚辈自当遵从。”
“在下秦如生，大凉州燕西府人士，一介散修，目前修为在凝神初期，见过繁茵七席的各位前辈高人。”
他并没有隐瞒自己的修为，尽管他无时无刻都运转着天赋：气息遮断，但是在场的众人，不论是繁茵七席还是那位垂木池护法长老梅韧藤，修为都比他要高深的多。
靠天赋隐藏实力，那是藏不住的。
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光明磊落一些。
“果然是少年英杰。”
巡林密使曲宝成笑道：“我是曲宝成，暂居繁茵七席第二席，巡林密使之位。”
“宁梦景，暂居繁茵七席第三席，荒野鹿鸣之位。”
“谷及危，暂居繁茵七席第四席，山丘瞭望之位。”
“蓝寿祺，暂居繁茵七席第五席，迅雷疾踵之位。”
“槐南瑾......我就不用再做介绍了，大家都认识了。”
“柳婵心，暂居繁茵七席第七席，吟风逐月之位。”
六人各自介绍完毕，秦如生一一打过了招呼，然后一双眼睛回转过来，只是盯着繁茵七席第七席，吟风逐月柳婵心勐瞧。
蓝寿祺挑了挑眉：“看不出来，我们森之神选中的幽凰级神卷者，还是个好色之人？”
宁梦景皱眉道：“四弟，莫要胡说，柳儿虽然年岁比我们幼小一些，但也大了他不知多少，怎么可能......”
“哎呀，三哥此言差矣。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镇河山，女大三百炼仙丹，女大三千列仙班，女大三万三界六道任你盘。”
“胡闹！”
那边吵吵嚷嚷的，秦如生却不去管他，目光灼然地看着柳婵心，缓缓道：“林铃？”
眼前的吟风逐月柳婵心样貌，分明与林间客舍的老板娘林铃长得分毫不差。
－－－－－－题外话－－－－－－
章节名多打了一个六，那就祝大家六六大顺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往火坑上推
“林铃？那是谁？”
繁茵七席第七席，吟风逐月柳婵心笑道：“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个别名。”
秦如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既然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当然也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他将目光重新看向繁茵七席的其他几人。
“咦，我们的幽凰级神眷者终于想起我们几个糟老头子了。”
迅雷疾踵蓝寿祺抚掌而笑：“我还以为，你已经沉迷在我们七妹的美色之中，乐不思蜀了呢。”
秦如生苦笑了一下,道：“前辈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只是因为柳前辈长得比较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
“我懂，我懂，一见如故，再见倾心嘛。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正所谓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老五，别在这里发癫。”
巡林密使曲宝成皱了皱眉，打断了蓝寿祺的话语：“玩笑话到此为止，我们该说正事了。”
“关于幽凰级的正事。”
曲宝成作为仅次于日月同辉卢伯永的二哥，到底还是有几分威望在，此言一出，众人都围拢了过来，收起了嬉笑的神色。
秦如生道：“还要向各位前辈请教，何为幽凰级神眷者？”
曲宝成看着在他身边徘徊的两只幽凰虚影，缓缓道：“幽凰级神眷者，是森之神神眷中的最高等级，即使是在我们山樾之灵漫长的历史中，也没有出现过几个幽凰级神眷者。”
秦如生点了点头，这些他刚才已经听那位垂木池的护法长老梅韧藤讲过了。
“而幽凰级神眷者之所以以幽凰作为命名，正是因为每一位觉醒的幽凰级神眷者，都会随身伴有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幽凰一对，缭绕身畔，三日不离。”
“三日不离......我还要和它们共处三日？”
秦如生也看了眼在他身侧徘徊的幽凰虚影，忽道：“这幽凰,会不会和森之神有什么关系？”
“你的想法与我们山樾之灵中许多史学家的想法不谋而合。”
荒野鹿鸣宁梦景悠然道：“但是，我们穷尽了所有文献，找遍了整个档案库，也没找到任何相关的记载，只能说，或许有可能，当年森之神有过一只幽凰宠物吧。”
“还有一个传言。”
古木新芽槐南瑾忽然插口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脸色不变，缓缓开口道：“凡有幽凰级神眷者觉醒，自动成为山樾之灵中繁茵七席之首。”
自动成为......繁茵七席之首？
秦如生被这个消息一震，几乎在原地站立不稳。
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有多大能力，坐多大的位置。秦如生现在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认得很清楚的。
不要说繁茵七席之首，就算是底下那些部族的首领，自己的实力都不足以服众。
这个时候要是被推上了繁茵七席之首的位置，那就是在一步步走向火坑之中。
他面现惶恐之色，连连摆手道：“这是哪里的传言？荒诞不经，完全不可信。我不过是一个刚到凝神初期的修炼者，如何能担当的起繁茵七席的地位？更不要说首席了！”
他一边摆手，一边向后退去，没说几句的功夫,已经快退回垂木池边了。
“你倒也不用怕成这样。”
曲宝成失笑，伸手一点，一道碧绿的丝线就缠绕上了秦如生腰间，柔和的力量轻轻一吐，秦如生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端正地飞了回来。
“不过，关于这一点，确实还要再商议商议。”
曲宝成将秦如生拉回来后，缓缓道：“秦道友虽然是年少英才，小小年纪就得到了森之神如此深厚的恩宠，让我们这些老人很是羡慕，但是......”
他环视了周围的几位繁茵七席一眼：“我们虽然有着虔诚的信仰，但也要为我们的人民，我们的族群负责。秦道友年纪实在太过年轻，既没有统领族群的经验，也没有压服众人的实力，就这么直接一步成为山樾之灵的首领，只怕会引起无穷无尽的动乱。”
“当然，秦道友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这是毋庸置疑的，森之神的垂青绝不会错。但是，在他成长起来之前，我建议，先让秦道友领一个繁茵七席之一的虚职，不涉及具体的事务，但可以观摩、参与族中的任何一项机密工作。”
“等到秦道友完全熟悉了山樾之灵内部的各项工作，本身的实力也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高阶修炼者，到了那时，我们再将权力完完全全地移交给他，让他在森之神的加护下，带领我们山樾之灵走出困境，将森之神的荣光洒向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秦如生看着他大义凛然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
这曲宝成说的这么堂堂正正，其实核心思想就是一个：你太弱了，没资格争权，给你个虚职当着玩玩，不要不识好歹。
秦如生识好歹吗？当然是识的。
他根本就不敢去打山樾之灵大权的主意，这块肉太大，太肥美，不是现在的他有能力吃的下的。
所以，曲宝成虽然私心浓厚，但这个提议对秦如生来说，确实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要是坚持要争这个所谓的“繁茵七席首席”位置，多半没过几天，自己就会被人发现，暴毙在了某处阴沟之中。
“曲前辈说的句句在理，晚辈资历尚浅，对山樾之灵还不够了解，确实很难当得起繁茵七席首席的这份重担。”
打定了主意，秦如生借坡下驴，顺势下了台：“那晚辈就暂时先领一个繁茵七席末席的虚职，跟着几位前辈学习学习。”
“秦道友也不用妄自菲薄。”
曲宝成见他答应了下来，心情大好，笑道：“虽然秦道友现在年岁尚幼，但有了如此浓厚的神眷，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我们这一批繁茵七席已经老了，将来的山樾之灵，一定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他话语中含沙射影，既夸了秦如生识时务，没有不识好歹地胡乱争位，也隐晦的给秦如生画了个大饼。
等他们这一批繁茵七席死了之后，将来的山樾之灵，将会交托到他的手上。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降助理
“笃笃笃”
短暂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秦如生刚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进入危机模拟器中，敲门声就如影随形，跟了过来。
“谁啊？”
秦如生无奈地下了床，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扉。
门外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孩，一头柔顺的长发披在背后，长长的裙摆几乎拖到地面上。
她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秦如生，唇角带着明媚的笑意：“请问，这里是秦如生秦道友的住处吗？”
“是的，你是？”
秦如生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这似乎还没到饭点。
总不能是送饭来的吧。
“我是巡林密使曲宝成阁下为您专门任命的助理，云真。”
云真半点也没有紧张的神色，说话中气十足，交谈的时候更是直视着秦如生的眼睛，反倒是把秦如生看得不太自在起来。
“助理？”
秦如生皱了皱眉，看来曲宝成对自己依旧不放心，要在自己身边放个人监视。
问题是，这种监视对秦如生确确实实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别的不说，自己危机模拟器中模拟之后，每一次行动都有个人在边上看着，做什么事都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那肯定束手束脚，很多办法都用不出来。
秦如生走到桌前的椅子边坐了下去，随口问道：“好吧，那么云真助理，你准备辅助我开展哪方面工作？”
要说不要这个助理，那巡林密使曲宝成肯定不会答应，那就姑且先收下来。
到时候看看情况，能否甩掉这个助理。
“我的工作主要是......”
云真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本封面绣着繁花纹样，包装精美的小册子，翻阅了起来。
“工作......工作......应该在哪来着？”
“啊！对了！”
她停下了翻动书页的手指，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助理云真，工作期间，主要负责秦如生先生在山越之灵领地内的一切工作事宜，在对方需要的时候提供必要的辅助工作。”
“可能涉及的业务有：防务整备，内政规划、祭祀典仪、武器锻造、卫浴盥洗......”
“停停停！”
秦如生哭笑不得地叫停了她的话，而后者停下了念诵，睁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工作？防务内政什么的我还能理解，锻造和盥洗是什么鬼？”
“秦如生先生，请不要小看这些工作。”
云真轻轻弹了弹手中的小册子，认真道：“武器锻造是山丘瞭望谷及危大人负责的领域，而卫浴盥洗是迅雷疾踵蓝寿祺大人负责的领域。”
“巡林密使曲宝成大人说，您必须尽快熟悉起族内的所有工作，不论它们是否重要，都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熟练掌握，不然，将来是无法成为我们山越之灵的合格领袖的。”
我要是真的开始接触并尝试掌握这些工作，那曲宝成才是真的要头疼了......
秦如生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和她说，随口道：“那曲宝成还说了什么，我具体的住处，接下来每天的工作，最急需处理的事情，这些他吩咐了没有？”
“住处？”
云真道：“当然是在繁茵七席的住所——翠芜之境啦。你怎么说也是个候补繁茵七席，怎么可能一直住在林间客舍这里。”
“对了，你倒是提醒了我一点。”
她伸出手掌，将一片嫩绿的叶片递给了秦如生。
“这是芳华叶，明天族里会开一个小型的祭典仪式，就在月落神殿，你记得带上这个去参加。”
“祭典仪式？祭祀什么的？”
秦如生接过芳华叶，在阳光下仔细观察起来。
“当然是森之神啊。”
云真拍了拍手：“你作为新加入的繁茵七席，还没有自己的森之烙印，你不觉得奇怪吗？”
“到时候人家的名字都有模有样的，什么巡林密使，迅雷疾踵，吟风逐月，多帅气啊。到了你这什么也没有，岂不是很尴尬。”
秦如生若有所思地道：“所以说，这次祭典是要沟通森之神，给我赋予一个森之烙印？”
“沟通谈不上，只是意志的简单交换，具体的你到了现场自然就知道了。”
云真拍了拍他拿着芳华叶的那只手，叮嘱道：“记得啊，明天上午去祭典现场，别忘了。”
“别忘了的意思是......你明天不和我一起去？”
“祭典这种事太麻烦了，我就不陪你去了，现场古木新芽槐南瑾大人也在，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他就好了。”
云真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了一句：“别忘了啊，明日己时初，月落神殿，千万不要忘了。”
.........
云真来的快，去的也快。
丢下了几句叮嘱，这个所谓的“助理”就芳踪杳杳，不知道去哪里了。
秦如生摇了摇头，虽然在他的立场上，巴不得这个来监视自己的“助理”离开的越远越好，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个叫云真的，是不是有些太散漫，太随性了些。
刚才的对话中，她对自己这个长官丝毫没有谨小慎微的态度，而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样的表现，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助理。
虽然秦如生不在乎这些，但若是换了一个心胸狭隘的长官，这助理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实力倒是普普通通，淬体中期，在这强者如云的山越之灵中只能算是马马虎虎。”
“不过，也不排除是伪装的可能性......”
秦如生目送她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又等了一阵，确保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自己之后，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之中。
这一次的山越之行，自己看似风光无限，还当上了繁茵七席之一，但危机模拟器的温度却一点也不低。
表面的风光之后，其实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参加你自己的森之烙印授予仪式。
仪式现场的人数并不多，仅有古木新芽槐南瑾一人主持整个祭典，其余的繁茵七席均未出席。
吉时已到，你将灵力化为丝线，注入森之神的凋像之中，强烈的光芒顿时在室内绽放开来。
两只幽凰从绕着你翩跹飞舞，彰显着你幽凰级神卷者的尊贵身份。】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第二百五十章 首次模拟
“第一天就死了？”
秦如生虽然想到了没有这么轻松过关，却也没想到自己凉的这么快。
别说位列繁茵七席了，连森之烙印都没拿到，就在月落神殿当场去世了。
他点进了死亡回放，开始欣赏自己这次的死法。
视野中最先出现的，是一片嫩绿的叶片。
芳华叶。
同时，耳中传来了古木新芽槐南瑾的轻声叮嘱。
“先温养片刻,静待吉时到来。”
秦如生转过头去，看到了他温和的眼神。
“今天邬彦也来了，你们不是很熟吗？去打个招呼吧。”
其实......我们没有很熟，恰恰相反，要不是那个倒霉孩子认出了松烟流碧之法，我已经美滋滋地在某个僻静的角落开始修炼了。
不过说起来，这松烟流碧之法和森之神的关系,似乎还没有什么头绪。
秦如生想着,目光开始在月落神殿内的人群中左右寻找,果然看到了邬彦的身影。
“邬彦！”
秦如生喊了一声，手中托着芳华叶不断温养，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他打了个招呼：“怎么样，分开之后过的还好吗？”
“秦如生......阁下，回您的话，当时分开之后我过的很好，回到族里帮忙收拢了一下残局，现在代表我们族中来到月落神殿，参加这次您的祭典仪式。”
邬彦的样子有些局促，秦如生骤然改变的身份让他颇有些不适应。
他将秦如生的情况报告给古木新芽槐南瑾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但拥有森之祝福，还是不知多少年才能见到一次的幽凰级。
“别这么拘谨，我现在可还没进入繁茵七席呢。”
秦如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这次祭典的具体情况你知道吗？”
“这次的祭典？”
邬彦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这次祭典的主角吗？怎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森之神给予我神眷的时候，忘了把该怎么祭祀她一并传输给我？”
秦如生开了个玩笑，随后摊手道：“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助理，给了我一片芳华叶，人就不见了。没办法，我只能带着叶子一头雾水地来到月落神殿，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有芳华叶就好办。”
邬彦知道的显然比秦如生要多不少，他熟门熟路地道：“只要像你现在这样，不断用灵力温养它，等到吉时良辰，将芳华叶融入森之神的雕像之中，就能......”
“就能让森之神的意志降临？”
“当然不可能，你想什么呢？”
邬彦失笑：“森之神的意志何其庞大恢弘，哪怕只是降临一小丝缕，也不是我们这小小的月落神殿能够承担的起的。”
“芳华叶沉入森之神雕像后，只是和森之神最浅层的祝福意识相互接触，引导出森之烙印的部分，为你加持上而已。”
“这样......”
秦如生看着手中微微散发着荧光的芳华叶，忽然道：“这芳华叶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和森之神的意识相互联结？”
邬彦纠正道：“表层意识。”
“即使是表层,那也很难得了。”
“芳华叶的具体信息,只有繁茵七席才有权限翻阅,我们是无从得知的。”
邬彦道：“你如果对这个感兴趣，拿到了森之烙印后，去典籍库里翻一翻就行，应该都有具体的记载。”
“那倒也不用，我就随口问问。”
秦如生微微一笑，眯着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光，低声道：“时辰好像要到了。”
“吉时已到！”
月落神殿门外，黄铜雕成的飞鸟像在风力的催动下，撞上了神殿门口的弦月柱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是时辰更替的通告，也是这次的吉时良辰到来的标志。
“好了，失陪一下，我该做正事了。”
秦如生从邬彦身边离开，一步一步，向着槐南瑾的方向走去。
“古木新芽槐南瑾槐长老，本次祭典用的森之神雕像有了吗？”
槐南瑾温言道：“当然，早就安排妥当了。”
他将手掌摊开，一根翠绿的枝蔓就托着一尊小巧玲珑的女性雕像，慢慢爬过月落神殿的地面，又陡然上升，最后停在了秦如生面前。
“来，将芳华叶放在上面，静静感知森之神的意志。”
秦如生接过雕像的同时，旁边一十三名身穿鸟兽鹬毛织成的长袍，头戴荆棘冠冕的老人同时轻轻顿了顿手中的仪杖。
无声的波动笼罩住了整座月落神殿。
雕像一入手，秦如生就感到一阵熟悉与亲切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久游在外的游子，忽然在异国他乡见到了一件家乡的东西。
虽然那可能只是一件老旧的器物，但它内部散发出的家乡古韵，还是让人感到莫名心安。
“我跟森之神很熟吗？也就记忆之中的一面之缘，以及最后给她弹了一曲《囚牛》吧？”
秦如生有些仔细溯源，这股亲切感的源头，似乎是来自松烟流碧之法，以及乙木精魂。
“完全体的乙木精魂和森之神的神力应该出于同源，都是自然的草木之力，有亲切感倒也正常。”
“但是这松烟流碧之法......”
秦如生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将森之神的雕像端端正正地放在身前，手中扬起温养完毕的芳华叶，就往雕像的手中放去。
秦如生对森之神虽然谈不上什么信仰，但此时此刻，他依然做的无比虔诚，每一个动作都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嫩绿的芳华叶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森之神的雕像之中，就像他们本来就出自一体的一样。
清凉的感觉以手中的雕像为圆心，向外扩散开来。
秦如生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森之神的雕像双眼中就闪过一抹绿光。
绿光虽然一闪而逝，但秦如生却感到胸口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一股沉重的力量席卷了他的感知。
一瞬间的功夫，秦如生的意识就飘飘摇摇，落入了一个暗色的空间之中。
空间的上方，无数的光团在其中沉沉浮浮，每一个的内部似乎都有着什么东西，在光团中不断蠕动着。
第二百五十一章 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这些是什么东西？”
秦如生向前几步，轻轻将手深入光球之中，温暖柔软的触感包围住了他的手掌。
与此同时，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顺着他的手臂传了过来。
“沐霜恩泽？这是什么意思？”
秦如生感应着从光球中传来的信息，思索道：“莫非......是像其他繁茵七席那样的称号？”
记得古木新芽槐南瑾说过，每一位繁茵七席都有属于自己的森之烙印，而他们的森之烙印也就作为他们各自的称号，成为了独一无二的身份标识。
“这次祭典就是为了凝结我的森之烙印，这样的话，这些光球的意思......我大概已经明白了。”
秦如生收回了手，这个光球中的“沐霜恩泽”虽然能够与他建立起基础的感应，但灵力流转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滞塞感，应该不是最适合他的选择。
光球这么多，还可以再多看看。
在一片光球的海洋中，有七个格外特殊。
其中，六个光球被重重的锁链所束缚，秦如生走到它们面前的时候试了一试，不论是手掌还是灵力，都无法与它们建立联系。
“这样的光球一共有六个......应该是现在繁茵七席的其余六席的森之烙印。”
秦如生默默收回手，离开了这几个光球的边上。
除了这六个之外，还有一个光球较为特殊，它周围的锁链虽然一样密集，但已经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虽然还是一样无法感知其中的具体情形，但秦如生已经可以接近到光球内部，窥看它外侧的景象了。
“日与月循环交替......这应该就是那位，日月同辉卢伯永的森之烙印了，曾经的繁茵七席之首，如今只剩下一枚缓缓消散的烙印，也是可叹。”
秦如生深深看了一眼卢伯永的光球，重新向别的方向走去。
时间缓缓过去，他徘回在一个又一个光球之间，寻找着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
“蜜楔宝鉴”“芳蔼莺游”“时逢岁至”......
秦如生将手不断探入光球之中，与视野中的每一个光球都建立了联系。
但相互之间的契合度，却总是让他不是那么满意。
他抬起头，在他头顶上方，一个灼热如太阳般的大型光球悬挂在那里，不断散发着光与热，将这片小型的空间照耀的有如白昼。
看着这巨大的光球，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星星点点的小型光球，虽然名为森之烙印，但实际上，它们应该是承载了森之神的一小部分权柄。
巡林密使，多半是隐匿侦查一类的权柄，荒野鹿鸣，可能和动物沟通、交流有关，山丘瞭望，多半擅长岩石、巨力，迅雷疾踵，那应该跑的很快。
那么，这个最上方，最炽烈的大型光球，承载的是森之神的什么权柄呢？
秦如生心中一动，身边的灵力聚集成了一道光练，笔直向着上方刺去。
匹练般的灵力光芒刚一靠近头顶上方的巨大光球，一阵炽热炙烤的热浪就汹涌而来，秦如生一时不察，几乎被它的光芒给完全吞没。
他飞快地抽身后退，同时截断了自己和灵力匹练的联系，躲开了这一波的攻击。
“不行......吗？”
秦如生谨慎地看着头顶上方的光球，没有敢再次轻举妄动。
光球依旧在一张一弛地吞吐着热浪，而秦如生越看它的样子，越觉得自己和它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莫名联系。
“森之神......森之烙印......散落的权柄......”
“或许可以用松烟流碧之法试一试。”
秦如生犹豫之中，忽然想到了三严观的这门不传之秘。
既然它不知何故，与森之神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那么拿来收取这最大的森之烙印，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澹澹的稀疏雾气在他手中缭绕，然后蒸腾而上，飞向了空中硕大的光球。
这一次，光球没有再吞吐出那炽热的浪潮阻止他的行进，而是非常自然地，任凭松烟流碧之法形成的灵力之雾融入了它的体内。
“成功了？”
秦如生将心神沉入刚刚建立起联系的光球之中，仔细感知着。
这种联系脆弱而不稳定，他必须尽快熟悉光球内部的信息，以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半晌之后，他抬起了头，面色古怪。
“什么也没有？”
之前的光球，每次他将神识探入其中的时候，总会反馈给他相应的森之烙印名字，以及对应的权柄内容。
“蜜楔宝鉴”“芳蔼莺游”“时逢岁至”......每个都是如此。
但现在，这个最大最耀眼的光球之中，却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啊......”
秦如生不死心地将神识游曳在光球内部，来回扫荡巡视着，但是，就像刚才看到的那样，光球内部空空荡荡，除了死寂，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
又过了一阵，无奈的秦如生将神识收了回来，准备结束这一次的尝试。
虽然松烟流碧之法似乎确实有效，进入到了最大的光球内部，但是却无法在其中找到森之烙印的半点痕迹。
“算了，找个其他的光球吧，小点就小点，也不是越大就越好。”
秦如生将灵力之雾收回，转过了身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前往别的光球处时，一道如水般的光晕从头顶上的光球处扩散开来，扫遍了他的全身。
秦如生一怔，向前的脚步顿住了。
“铸星旅人？我的森之烙印确定了？”
自己只是将灵力探入其中，稍微搜寻了一下而已，甚至什么都没有搜寻到。
这位于最顶端的光球就自动把自己的森之烙印给定下了？
秦如生又往前走了两步，尝试性地接触了一个新的光球。
果然，自从森之烙印确定下来之后，其他的光球都不再接受他的灵力，远远的就将他的灵力给推开了。
强大的排斥力让他再也无法接触剩下的光球。
“好吧，总之，森之烙印算是定下来了。”
秦如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开始考虑起了新的方面。
比如......如何从这片空间出去。
他的目光在场上徘回，突然眼睛一亮，在一个角落中，有着类似于门禁一类的装置，似乎可以输入灵力。
“这应该就是出去的法子。”
秦如生走到这个奇怪的装置面前，将自身的灵力缓缓输入了进去。
“滴——滴——滴——”
三生短促的鸣响之后，奇怪的装置开始闪动起了光芒。
一开始的光芒呈现出澹雅的绿色，但很快，鲜艳的红色光芒开始充斥秦如生的视野。
同时，凄厉的警报声在装置周围响起。
“检测到窃取神卷者，检测到窃取神卷者。”
“进入一级战斗警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欺诈者......死！
“一级战斗警备？”
秦如生看着刺目的红光在眼前闪烁，耳边轰鸣着的警报声让他的神经迅速绷紧。
没有任何犹豫，他快速向后退去，同时手中灵光一闪，魂海镜已经出现在了手里。
无数翩跹飞舞的蝴蝶从周围飞来，在半空中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隐约的人形。
往日里,彩蝶纷飞，绕花而舞，这怎么也算是一种闲情逸致的美景。
但现在，秦如生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蝴蝶聚集而成的人影，怎么也无法将它与美景联系在一起。
“咝——唔——”
漫天的彩蝶聚集成的人影发出了低沉的吼声，它伸手一招，一柄巨大的链枪就出现在了它的手上。
“欺诈者......死！”
粗大的锁链凝成的链枪迎面呼啸而来,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而几乎在它出手的同一时间，秦如生手中魂海镜光芒大放,一道魂压出现在了那彩蝶聚集成的人影身上。
然而，那人影只是身形微微一滞，就仿佛毫无阻碍一般，继续挥舞起了链枪。
魂压似乎对它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妨碍。
“无效？”
秦如生一惊之下，还没来的及细想，巨大的链枪就已经飞到了面前。
他脚下飞快地移动，身形猛地向右扑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次攻击。
链枪狠狠地撞击在了地面上，尘土飞扬，碎裂的石块四处飞溅。
而彩蝶聚集而成的人影一击不中，手腕猛地一提，将链枪重新提回了高空，再次瞄准了秦如生。丝毫不准备给他留下喘息的时间。
“欺诈者......死！”
巨大的链枪再一次迎面飞来，秦如生一咬牙，不再驱使魂压，而是放出了云盾，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万顷水波与喷薄的烈火同时在洁白的云盾中央汇合,迎上了飞射而来的巨大链枪。
“轰！”
强烈的冲击在云盾上猛然炸开，秦如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前的云盾上传来，整个人情不自禁地向后摔去。
顺着云盾与他之间有若若无的练习，一股侵蚀性极强的灵力冲撞入他的体内，尽情破坏着他体内的经脉。
秦如生体内的灵力调动被这种侵蚀性的灵力给搅动的一片紊乱，他手中不断尝试重新凝聚起云盾，但灵力左冲右突，始终无法正常凝聚起来。
“渎神者......死！”
半空之中，那彩蝶凝聚而成的人影口中低喝，再次凝聚出了巨大的链枪。
这一次，在犹如天堑一般的实力差距下，秦如生再也无计可施了。
巨大的链枪贯穿了他的胸口，一个巨大的创口出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剧烈的疼痛中，秦如生的意识回归到了自己的体内。
“不管经过多少次，死亡的痛苦还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秦如生惊魂未定地抚摸着胸口，当然，退出了死亡回放后，那里什么都没有,平坦如故。
“这次的死亡,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尝试。”
秦如生想了想,灵力透过手指射出,在桌上打出了两个小小的浅坑。
“一，那个彩蝶凝聚而成的人影，应该是森之神的守卫一类的东西，遵循着某种特殊的机制而行动。它口中不断念诵的欺诈者，最后更是换成了渎神者。”
“渎神者很好解释，如果欺诈者成立，那么我欺骗神明，又反抗神罚，在它眼中自然就是渎神者，但是这个欺诈者......是否是指我个人没有这样的神眷，却取得了天空中最大的那颗光球所代表的森之烙印？”
“可我是幽凰级的神眷者，按理来说已经是最高等级的了......不，不对，我自己的神眷虽然也引发了一些异象，但后来是有人刻意操纵之下，我的神眷才突破到幽凰级的，或许，那守卫是看穿了这一点。”
“打是打不赢的，就算能打赢，在森之神的地盘打了她的守卫，也多半没我的好果子吃。那么，是否有可能避过这守卫的巡视，拿了森之烙印就跑？”
“二、基于一所推论出的内容来看，是否存在不接触那个奇特的装置，直接离开那片空间的可能性？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避开那装置的感知，伪装自己的神眷等级？”
秦如生将信息在心中默默记下，重新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参加你自己的森之烙印授予仪式。
仪式现场的人数并不多，仅有古木新芽槐南瑾一人主持整个祭典，其余的繁茵七席均未出席。
吉时已到，你将灵力化为丝线，注入森之神的雕像之中，强烈的光芒顿时在室内绽放开来。
两只幽凰从绕着你翩跹飞舞，彰显着你幽凰级神眷者的尊贵身份。
你进入了赋予森之烙印的特殊空间，见到了无数的光球浮浮沉沉。
只要胆子大，光球放产假。头铁的你直接将自己的灵力送入了头顶上的大型光球之中。
奇怪的是，你并没有在里面看到任何东西，不过，在你失望的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接受到了光球传来的信息。
你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其他的光球都对你产生了排斥，显然，森之烙印一旦确认，无法更改。
你尝试着在这片空间内寻找外出的通道，但除了那个奇怪的装置外，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你再次启动了那个装置，这次，你一边输入灵力，一边将松木瑶琴放在了自己膝上，准备弹奏一曲。
这把松木瑶琴被囚牛之灵所祝福过，而囚牛与森之神有旧，说不定能起到效果。
然而，事与愿违，与囚牛有旧的是森之神，不是这个冷冰冰的守卫。
徒劳地挣扎两下后，你再次被巨大的链枪刺穿了胸膛。】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这个死亡回放，秦如生选择了跳过，只是被守卫击杀的录像而已，并没有什么价值。
关键还在于，如何绕过守卫，从这片空间出去。
“不如......在进入之前，问问古木新芽槐南瑾？”
秦如生忽然冒出来这么个想法。
目前来看，给自己在垂木池造出人造异象的还不知道是谁，他有什么图谋，自己同样不知。
而槐南瑾的可能性很大。
第二百五十三章 拜托了，刺杀者
“本次掇菁撷华系统为您攫取到的物品信息如下——”
“神罚链枪，传说中的森之神在无聊的时候随手凝结成的巨大链枪，虽然没有往里面注入神力，但因为被森之神摸过的原因，也带上了一丝神性。”
“顺带一提，被森之神随手凝结成的神罚链枪，它的使用者同样是被森之神随手捏出的神罚卫士,这究竟应该算是相得益彰好呢？还是同病相怜好呢？”
随着文字的显现，秦如生识海中开始具现出了刚才贯穿他胸膛的那一柄链枪。
“现在近距离观看，更加觉得这东西狰狞可怕了。”
秦如生“啧”了一声，也不知道当初森之神造个这东西出来做什么。
不过，起码她的强大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了。
秦如生再次进入到了危机模拟器中，这一次，他准备提前向古木新芽槐南瑾问清楚情况。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参加你自己的森之烙印授予仪式。
在开始仪式前，你专门询问了古木新芽槐南瑾，获得森之烙印后如何从那片空间之中出来。
他对你的问题似乎有些惊讶，他告诉你，正常来说，山樾之灵在收取了森之烙印之后，都会自行被传出那片区域，不会有什么滞留的情况。
不过，考虑到你并非山樾族人，确实可能存在一些异常情况，他还是给了你一根黑色的羽毛。
这根羽毛据说是森之神当年屋外的一窝乌鸦的后代身上拔下来的，能够在森之神神力所覆盖的环境下通行自如。
你进入了那片特殊的空间。
......
一顿操作之后，你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不出意外，身为人类的你并没有被自动传送出去，而你也足够谨慎地没有触碰那奇怪的装置。
黑鸦的羽毛在你手中一闪而逝，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已经回到了月落神殿之内。
神殿中的人群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森之神的雕像,在雕像的后方,四个翠绿色荧光凝结成的大字将你的森之烙印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铸星旅人。
人群都在窃窃私语，古木新芽槐南瑾同样面色复杂地看着你，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但是当你询问他的时候，他又摆摆手，不愿意多说什么。
你将黑鸦羽毛还给了槐南瑾，带着疑问回到了林间客舍。
繁茵七席的住处还在收拾，在彻底整理完毕之前，你还是需要在林间客舍旅居几日。】
【第2天，你开始尝试使用自己铸星旅人的权柄。
按理来说，森之烙印作为森之神的权柄碎片，一定是带有一定的实战意义的。
但是，当时在光球内部感受到的空空荡荡的景象，让你有一些不那么好的预感。
绿色的光芒在你面前闪耀，出乎意料的是，森之烙印：铸星旅人居然回应了你的灵力呼唤。
你又惊又喜地看着眼前不断蠕动变幻的绿色光团，期待着一个全新的强大能力。
光团在扭曲中缓缓停滞，最终定型为了一柄不大不小,约莫手臂那么长的锤子。
锤子？
你疑惑地拿起森之烙印：铸星旅人凝结成的锤子，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铸星”,还真是字面意思的铸造？所以给自己具现出了一把铸造锤？
难道自己以后打架的时候,要一手拿着魂海镜，一手拿着铸星锤，逢人便要对方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锤子？
画面未免也太美了一些。
而且，这铸星锤名字倒也算得上好听，但实际效果实在是不敢恭维。
你试了许多种方法，最终无奈地发现，除了不会损坏这一特性之外，它似乎完完全全就是一柄普通的锤子。
连个增加伤害、增大重量的效果都没有。
或许，抡起来的时候不用担心被敌人砍断，就是它最大的作用。
你无奈的散去了铸星锤，准备改天再去向槐南瑾他们请教一下，森之烙印具体的使用方法。
你怀疑是你没有找到正确的驱使途径，说不定需要每次使用前赞美一下森之神，威力才会倍增呢？
你思量着接下来的行程，走到门边，正准备推门而出。
忽然，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摄住了你的心神。
你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往后面跳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绯红的长刀划破林间客舍的木门，带着滔天的血焰淹没了你的身体。】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这次活到第二天了......
秦如生退出危机模拟器，静静思索着。
第一天的危机靠着那根黑鸦的羽毛，可以说是完美解决了，但是第二天的危险又紧跟着到来。
那来势汹汹的血焰，自己实在想不到，山樾之灵内部究竟有谁会有这样属性的灵力。
而看它径直向门内劈砍的样子，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什么时候这么招人恨了？”
秦如生摸了摸鼻子，看向了掇菁撷华系统。
那里没有具现出他最想看到的黑鸦羽毛，而是出现了那柄难以损毁的铸星锤。
看着文字感觉不出来，真正被掇菁撷华系统给具现出来后，秦如生才发现，这铸星锤还是很漂亮的。
点点繁星缀在锤身之上，不但没有降低锤子本身的那种野性之美，反而更为它增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而这些繁星的图案，还是会自由流动演变的。
可以想象，一旦抓起这柄铸星锤来回舞动，那夜空中的繁星化作一片飞舞的流光，一定会是十分浪漫的景象。
手中握着这柄铸星锤，就仿佛握住了整片的星空。
“可惜，绣花枕头一包草，你中看不中用啊。”
实用主义者秦如生惋惜地咂咂嘴，离开了掇菁撷华系统。
他还急着进死亡回放里去，找出这次刺杀的真凶呢。
“虽然反派死于话多，但达成目的的时候，不让对方死个明白，再奚落一番，岂不是很不过瘾？”
“所以，拜托了，这次的刺杀者，请多和我说两句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助理的职责
血色，漫天的血色。
秦如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无边无际的血色汪洋就从门外涌了进来。
措手不及之下，他当场就被这扑面而来的血潮吞没了。
刺痛的感觉从每一个毛孔传来，这血潮带着极强的腐蚀性，几乎在接触身体的一瞬间，就开始侵蚀对方的身体机能。
这绝不是自然灵力所能达到的效果。
“哒”
随着血潮的暴起,一个人影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材极高，身子瘦削，眼神漠然，看到秦如生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模样，他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反而向前踏上了一步。
似乎想要补上几刀的样子。
秦如生浑身犹如处在烧滚的沸水之中,看着他慢慢走近的身影，嘶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慢慢向前走近,手中雪亮的长刀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补刀补下来。
“我可是繁茵七席之一，阁下在山樾之灵的地盘上公然袭杀我，可要想清楚后果！”
秦如生厉声喝道，试图威慑住对方的行动。
“繁茵七席？”
瘦削的男子果然顿住了脚步，嘿嘿笑了起来：“你说不是巧了，要我来杀你的，可也是繁茵七席之一。”
“你说，两位都是繁茵七席的大人物，我该听谁的呢？”
“也是繁茵七席？”
秦如生愣了愣，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瘦削的男子已经扬刀挥上。
一片血色中，他的意识重新回归到了自己的体内。
“繁茵七席之内，有人想要害我？”
秦如生皱了皱眉，他原本以为这些山樾之灵的首脑只是想给自己假造一个神眷深厚的异象，借以稳定山樾之灵族人的心神。
然后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给自己一个繁茵七席的虚职挂着,权力架空,就这么晾在那里。
但他没想到的是，繁茵七席之内，居然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不，不对，我和他们之间的利益冲突不大。”
“按理来说，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我死了，谁的利益最大？”
要找凶手，先找动机。
而最大的动机就是利益。
秦如生的手指轻轻在桌上点着，忽然一道闪光划破了他的脑海。
“还行，这次托你的福，我们把两家想要来瓜分我们领地的恶狼暂时击退了。”
“倒是没有真刀真枪的战斗，不过谈判桌上的战斗，可也一样凶险。”
这几句话，是当时他刚从垂木池中走出的时候，槐南瑾和他说的。
山樾之灵目前有两家想要趁虚而入的势力，正在山樾之灵的地盘上就领土的相关事宜进行谈判。
“他们的谈判受到了我从垂木池中走出的影响，被迫中止,而幽凰级神眷者的出现，将山樾之灵从上到下,所有族民的信心重新凝结到了一起。”
“所以......如果我这个幽凰级的神眷者死了，那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重启谈判，并且趁着森之神抛弃山樾之灵的论调甚嚣尘上的时候，强行逼迫山樾之灵签下条约，割让那些原本属于山樾之灵的领地。”
“这样的利益，足以让他们动手了。”
秦如生坐在桌前思索着，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有可能。
那个瘦削男子所说未必属实，所谓的繁茵七席之一指使他，很可能只是一个烟幕弹罢了。
他真正的阵营，多半和那两家来谈判的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那么或许可以向繁茵七席求助，让他们派人来保护我的安全。”
原本如果瘦削男子所说为真，那么向繁茵七席求助就变成了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但目前看来，这种可能性不大，而求助于他们，要求增添保护自己的人手，这个方法倒是有尝试的价值。
“决定了，按这个思路再来试一次。”
秦如生整理好思路，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之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参加你自己的森之烙印授予仪式。
一顿操作之后，你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你将黑鸦羽毛还给了槐南瑾，同时表示，近期你在林间客舍附近看到了可疑的人影，希望能够安排有实力的修炼者保护一下自己。
槐南瑾虽然有些惊讶，不过他也是有决断的人，当即表示会安排人员到你的住处，对你进行安全防护，绝不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你满意的回到了林间客舍。】
【第2天，你一边尝试使用自己铸星旅人的权柄，一边等待着保护你的人到来。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你打开客舍的木门，迎面站着的是你那名为云真的助理。
带着不好的预感，你询问她是否就是派来保护你的人员。
“当然啊，保护上司，不是作为助理的职责吗？”
说着这样理所当然的话，云真走进了你的房间，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她淬体期的实力，你忍了忍，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这云真的态度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古怪，说不定实力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弱。
还是看看情况再说。
你又等了一阵，终于，熟悉的血色浪潮出现了。
铺天盖地的血浪从门外汹涌而入，澎湃的灵力涡流瞬间摧毁了林间客舍的木门。
云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胆大到在山樾之灵的领地内犯事。
她身形一动，你还没看清任何一个动作，她就拦在了血色浪潮之前。
在巨大的浪涛覆压之下，她纤弱的身子显得无比渺小，但她的气势却犹如巨峰矗立，巍然不动。
“风拂案！”
她口中一声轻喝，纤手一带一引，那扑面而来的血色浪潮就整个被她逆转了方向，奔腾的势头向着来时的方向涌去。
“月离合！”
云真的身子随着血色浪潮一同窜出，她手掌在血色浪潮上轻轻一拍，淡雅的月光就笼罩住了这一条滚滚血色长河。
血色渐渐淡去，河水开始变成晶莹的月色，但汹涌的涛声却是一声比一声炽烈。
“风月囚，去！”
云真手中法诀变幻，那月色长河倒卷而出，浩浩荡荡地扑向了门外的瘦削男子。
这一串动作有如行云流水，快捷无比。
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攻守之势已然逆转。】
第二百五十五章 乔迁之喜
【囚笼已成。
看着那座闪光的囚笼出现在被血潮冲击的一片狼藉的门外，你心中一动，对这位天降副官的身份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你和云真快步走上前去，看向了被囚笼困住的那名瘦削男子。
云真没有下重手，囚笼也不具备伤敌的功效，因此瘦削男子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他此时正在笼子中央，不断挥舞着手中的血色长刀，试图砍出一条生路。
但可惜的是，囚笼之中，诸法禁绝，他的一身灵力根本无法使用出来，只能徒劳地挥着手中长刀，做一些无谓的挣扎罢了。
云真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开始了一项古老的娱乐活动：拷问。
你本来想将苦囚藤借给她使用，增加拷问效率，不过想到自己和对方的等级差距，你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云真果然并不需要你的帮助，事实上，她仅仅是小小地施展了一点手段，那看起来颇为坚毅的瘦削男子就磕头如捣蒜，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招了出来。
按照他的说法，他是夜狼一族左擎部副齿施仑这次带来的族内好手之一。昨天晚上的时候，施仑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幽凰级神卷者的具体身份，以及目前下榻的地点。而施仑对于这次出使的结果十分看重，为了防止山越之灵在拥有幽凰级神卷者之后拒绝他们的提议，于是决定兵行险着，让他过来行刺，铲除掉这个凝聚起山越之灵全族上下信心的幽凰级神卷者。
这个结论倒也合情合理，但云真的脸上却覆上了一层严霜，单从表情上来看，她似乎比受到刺杀的你更加愤怒。
云真将这杀手送到了专门的审讯机构，看看能不能再从他的嘴里挖点什么出来。保险起见，你也与她一同前往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云真没有说起自己的具体身份，你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
但事实上，她的身份已经是昭然若揭。
风拂桉，月离合，再加上如此强大的实力，整个山越之灵中，符合这些条件的也仅有一人而已。】
【第3天，一早你就得到了消息，夜狼一族的使节团因为这次事件，被驱离了山越之灵的领地。
而瀚北盟的使节寒垂逍原本在幽凰级神卷者出世后，就已经对这次的出使兴趣缺缺，这次更是摆明了不蹚夜狼一族刺杀的浑水，在他们被驱离的命令下达后，立即向繁茵七席辞行，算是保住了自己的一丝体面。
至此，山越之灵的领土危机宣告结束。
你的生活似乎回到了平静，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偶尔弹弹琴，陶冶一下情操。
但在这种平静之下，隐藏着巨大的涡流。】
【第4天，你得到了消息，你的专属树屋已经搭建完毕，明天就可以入住了。
这是个好消息，林间客舍虽然也颇为幽静，但总是客舍旅店，终究比不上自己的树屋来的舒服。
而就在这个消息到来之后不久，云真就不告而别，不知所踪了。
你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已经没有了夜狼一族使节团的威胁，以她的身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才是不正常的。
如今少了个监视着，自己乐得自由。】
【第5天，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前往通知中的地点，查看自己的新房子。
枝繁叶茂的巨木拔地而起，在空中伸展开郁郁葱葱的枝干，看起来就是一幢品质上佳的树屋。
你满意的点点头，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
怎么一进门就死了，说好的乔迁之喜呢？
顾不上吐槽这个，秦如生点开了死亡回放，查看这次自己的死因。
木门在自己面前缓缓推开。
树屋内部的黑暗被驱散殆尽，坐在屋内的人影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曲宝成。
“巡林密使曲宝成？”
秦如生怔了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曲宝成微微一笑，细长的指甲轻轻敲着桌面：“听说秦道友搬迁新居，我这个做二哥的，总要来表示一下，送点东西才是。”
这便宜二哥可太不值钱了......
秦如生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问道：“不知巡林密使阁下想送我什么？”
“想送你......归西！”
曲宝成细长的指甲忽然一顿，不再敲击桌面，而是停在了半空之中。
场面顿时陷入了凝滞。
半晌，秦如生缓缓开口道：“为什么？我自问加入繁茵七席之后，既没有争权，也没有夺利，有我这么一个身负幽凰级神卷者的傀儡七席在山越之灵族内，应该对你们来说是有利无害的才对。”
“不错，你很识相。”
曲宝成笑了笑，毫不掩饰自己对秦如生的赞赏之意：“在实力有缺的情况下，主动避开所有锋芒争端，安心发育，这是一种极为聪明的做法。按理来说，我们不应该为难你，应该和你继续这样和平共处下去，对你，对我们，都是一个不错的互惠互利选项。”
“按理来说？”
秦如生叹了口气：“这么说，是出现了什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了？”
“没错，这事情的重大程度可谓是非同小可，虽然我很欣赏你这样懂得进退的年轻人，但也不得不狠下心肠，将你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曲宝成也跟着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之意，也不知是真情，还是矫揉造作的假意。
“让我猜猜，幽凰级神卷者你们早就知道了，刺杀的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吟风逐月柳婵心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你认出了七妹的身份？”
曲宝成有些惊讶，随即抚掌而笑：“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我既不瞎也不聋，她放招式的时候喊的风拂桉、月离合还是能看到听到的。”
秦如生可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冷冷地道：“这么说来，答桉只有一个了？”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一个。”
曲宝成收敛了笑容，脸上浮现出了郑重的神色，缓缓道：“铸星旅人，你的森之烙印。”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三位铸星旅人
“我不明白。”
秦如生摇了摇头：“铸星旅人这个森之烙印，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事实上，我尝试着调用它的权能时，什么也没有发生，只召唤出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锤子，半点威力也没有。”
说着，秦如生掌中星光涌现,一柄小锤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你不了解森之神，自然也就不明白，铸星旅人这个森之烙印，究竟代表着什么。”
巡林密使曲宝成微微一笑：“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关于森之烙印的......作用。”
“你可知道，我的森之烙印,作用是什么？”
秦如生思索道：“巡林密使......是侦查,隐匿一类？”
“不错，但效果有些微妙。”
曲宝成叹了口气：“具体的效果是,境界比我低一个大境界以上的人，完全无法发现我的行踪。”
秦如生怔了一怔：“第一个大境界？这似乎本来就发现不了你吧？”
“正是如此，而繁茵七席的其他人，森之烙印也同样如此。”、
“荒野鹿鸣宁梦景，他的森之烙印作用是可以和动物进行对话——但是对方往往并不搭理他。”
“山丘瞭望谷及危，他的森之烙印作用是在山地作战的时候，可以增加一点力气，经过我们的测试，增加的力量只能让他多举起一小袋面包果而已，聊胜于无。”
“迅雷疾踵蓝寿祺，他的森之烙印作用是让他跑的更快，但速度增加的比例同样低的吓人，他绕山樾之灵的领地跑上一整圈，这个森之烙印可以帮他节约1至2秒的时间。”
“古木新芽槐南瑾，他的森之烙印作用是催生一根嫩绿的新芽，冷却时间为一天。这根新芽会长成各种各样的植物,但根据我们测试，都是最普通的植物，任何带有灵力的珍惜品种都无法催生出来。”
“吟风逐月柳婵心，她的森之烙印作用是让她在风中和月下战力得到加成，根据我们的测算，大概能够增加修炼十分钟所得到的灵力量，同样是基本无用。”
“......”
秦如生无言。
本来以为是自己的铸星旅人比较鸡肋，没想到繁茵七席，各个的森之烙印都是鸡肋。
相比较之下，自己能召唤出一柄牢固的锤子，似乎还算是个有用的森之烙印了。
“好了，你毕竟也算是为我们山樾消解了一场领土危机，我回答了你这些问题，也算是对得住你了。”
曲宝成右手微微抬起，点点灵光在他掌心蓄势待发，眼看就要出手。
“且慢，刚才不是说，还有第二点？”
秦如生急忙喊道。
“不错，是还有第二点，也是我今日前来的主要原因。”
曲宝成神色不变，掌中灵光并未消散，缓缓道：“族中自古以来就有着预言,铸星旅人这个森之烙印，将会出现三次，而每一次出现都会为山樾之灵带来繁盛发展的契机。”
“根据山樾之灵族中记载，铸星旅人第一次出现，是在我们山樾第七十七代繁茵七席首席身上。”
“他带领我们山樾跋山涉水，远离之前的那片贫瘠之地，来到了现在的这片安居乐土。直到今日，山樾之灵的人民依旧感念他的恩德。”
“铸星旅人第二次出现，与第一次相距并不遥远。当时附近的百爪氏族与朱盈楼联合起来，试图将我们这些外乡人驱逐出这片土地。我们初来乍到，又在长期的迁徙过程中损兵折将，几乎无法与他们相对抗。”
“而就在这时，第二位铸星旅人出现了。”
“他创新性地提出了森之堡垒的概念，并带领族人在领地之内修建了无数阻击阵地，每一个阵地之中都配备了最高等级的森之堡垒。那一战，山樾之灵将携带的几乎所有古木种子全部用尽，但换来的，是百爪氏族与朱盈楼联军的全军覆没。”
“那一战之后，周围的部族势力都胆战心惊，无人再敢轻易冒犯山樾之灵的领土，而我们也就得以安然发展到现在，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现在，第三位铸星旅人，幽凰级的神眷者，出现了。”
迎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秦如生背上冷汗涔涔而出：“这么说来，铸星旅人的出现，对山樾之灵不应该是好事吗？你......”
“对山樾之灵是好事，可是，对我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曲宝成轻叹了一声：“秦如生，我在次席这个位置上，坐的已经太久了。”
秦如生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寒声道：“所以，你就要把山樾未来的希望，给扼杀在摇篮之中？”
“事在人为，铸星旅人可未必就是山樾之灵唯一的希望。”
曲宝成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自信：“我相信，山樾之灵在我巡林密使曲宝成的带领下，一定能再现当年的辉煌，恢复森之神的荣光的。”
“你这样杀了我，其他五位繁茵七席必然会怀疑你的。这个位置，你坐不稳。”
秦如生冷静地道：“当时我获取森之烙印出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森之神雕像后显现出来的文字，现在，我拥有森之烙印：铸星旅人的事，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山樾之灵。”
“如果我死了，他们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你头上。”
“是的，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动手。”
曲宝成笑了笑：“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上苍，习惯性的等待，让我等来了一个蠢货，一个绝妙的机会。”
秦如生面沉如水：“你是说......夜狼一族的施仑？”
“没错，就是那个一心只想往上爬的蠢货。”
曲宝成微笑道：“你看，他已经刺杀过你一次了，因为不甘心，所以在山樾族内暗中埋伏下杀手，再次对你进行刺杀，也是合情合理的，对不对？”
秦如生叹了口气：“而我因为乔迁新居，疏于防范，保护我的吟风逐月柳婵心又去忙其他事务了，只能无奈地被施仑刺杀成功。”
“到了那时，繁茵七席次席巡林密使曲宝成大人自然是急火攻心，哀恸不已，以最高的规格将我下葬，同时忍痛坐上繁茵七席之首的位置，发兵夜狼一族，为族中的候补七席，森之神的幽凰级神眷者报仇雪恨。”
“这样的恩怨，甚至瀚北盟他们都不好插手。”
“看来，你还不算笨。”
曲宝成抚掌而笑。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反复横跳的云真
曲宝成的动作很快，快到在秦如生反应过来之前，他的灵光就已经穿透了秦如生的胸膛。
秦如生的意识飘飘荡荡回归到了自己体内，但是，他没有任何沮丧的情绪。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巡林密使曲宝成......这的确是一个虽然意外，却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站在他的立场，杀死我之后借机对夜狼一族发难,是一种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方案。”
“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我。”
掇菁撷华系统在秦如生眼前具现出了一座银白色的囚牢，那是吟风逐月柳婵心囚困夜狼一族杀手的时候所用的手段。
“下面的问题是，如何对付这位繁茵七席次席，山樾之灵目前的执政者。”
秦如生脑海中最先闪过的，是柳婵心的身影。
“吟风逐月柳婵心，繁茵七席最末席，我目前接触到的她有两个身份,林间客舍的老板娘,林铃，以及我的新上任副官兼监视者，云真。”
“林间客舍老板娘的身份，可能只是无意间的巧合，但后面假扮云真到我身边当一个副官，一定有着她的目的。”
“面对曲宝成的威胁，靠我自己的力量肯定无法安全应对，只能寻求外界的帮助。如果求助于柳婵心，那么可能的风险主要有二。”
“一，如果她来我身边担任副官，是巡林密使曲宝成的授意，那么我的做法无异于自投罗网。”
“二，虽然他们的位次未必是严格按照实力来划分的，但以她繁茵七席最末席的实力，未必能对付得了第二席的曲宝成，最后的结果说不定是双双被擒。”
秦如生将两点风险一一列明，最终还是觉得应该尝试一下。
危机模拟器最大的作用,就是将原本“试错就死”的现实,扭转为了“试错重来”的模拟，极大地降低了试错的成本。
而相较于那位不知在谋划着什么的古木新芽槐南瑾，他总觉得还是柳婵心更为可靠一些。
打定了主意，他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之中。
这一次，他准备尝试向柳婵心求援。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你回到了林间客舍。】
【第2天，你和前来协助你的云真一起，捕获了夜狼一族的刺客，并一同将他押解到族中的审判机关。】
【第3天，你告诉云真，你依然感到有被监视着的迹象，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头绪。
云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答应你展开一定的调查。】
【第4天，你一早就找到云真，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监视你的人。
云真将信将疑,你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自己编造的故事。
你早上出门的时候,一如昨天一样感觉到了有人追踪的痕迹。
你不动声色,在拐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忽然使用了隐蔽道具，将自己的身形掩盖了起来。
追踪你的人骤然失去了目标，有些不知所措，而你则隐蔽身形，暗中跟上了他。
追踪你的人走了没多久，就停在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中。紧接着，树林里走出了一个男子，与他交谈了起来，看样子，这男人就是指使他暗中追踪你的元凶。
密林之中的日光晦暗，你看不清楚那人的相貌。
他们交谈了几句，男子似乎对那人的追踪失败有些愤怒，手舞足蹈地呵斥着，说话的声音也不断拔高。
在转到某一个角度的时候，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正好洒在了他的脸上，你终于认出他是谁了。
繁茵七席第二席，巡林密使曲宝成，如今山樾之灵的实际掌权者。
你的描述花了不少心思，但云真却没有相信几分，她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你，总是不太相信你的话。
无奈之下，你将之前从反烟凝联盟那里获得的那枚翠绿色的戒指拿了出来，又结合你的天赋，展示出了超凡的隐蔽能力，这才让云真相信了几分。
不过，这件事十分重大，她思索再三，仍是拿不定主意。
你询问云真，她和巡林密使曲宝成的实力对比如何，她摇了摇头，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并没有自信。
你们思量了许久，你借口在密林中偷听所得，将曲宝成的想法一一告诉了云真。
从内心真正的情感上，云真并不愿意相信曲宝成会是这样的人，但你说的不仅合情合理，而且不论是说话口气还是思考方式，都和她记忆中的曲宝成一模一样。
这就不由得她不怀疑了。
你告诉云真，密林之中，你听到他们决定在明天你前往新居所的时候发难，将你彻底抹杀在那里，然后嫁祸给夜狼一族。
时间紧迫，最终，你们决定由云真去联络其他几位繁茵七席一同对抗曲宝成，而你则静待事情发展。】
【第5天，你收到了云真的消息，一切照常进行。
你收拾了一下东西，前往了自己的新家。
那扇木门依旧熟悉，而你在门外驻足，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木门。
门内一片死寂，眼前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巡林密使曲宝成。
你熟练地和他搭话，重复着之前说过的内容，而他果然和上次一样，随口就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你说完最后一个字，曲宝成扬起了手中的灵光，云真和她的救兵依旧不见踪影。
你有心向曲宝成再询问一番，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手脚，但无边无际的灵光已经吞没了你的身躯。】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云真有问题？”
秦如生退出了危机模拟器，开始思索这次模拟带来的信息。
云真明明给自己发出了出发的消息，最终却踪影不见，连着所谓的救兵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真的像一开始估计的那样，云真从头到尾都是曲宝成的人？
秦如生点进了死亡回放，虽然看文字描述，这次的死亡回放多半是没什么信息，但总要看一下死前的具体情况。
浩荡的灵光顿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第二百五十八章 偏离航线的桅船
巡林密使曲宝成的灵力属性并不像云真那么温和，恰恰相反，他的灵力充满了荒野的味道。
烈日下炙烤的黄沙，干渴而疲惫的旅人，苍凉悠远的号角声，这就是沉浸于曲宝成灵光之中的，秦如生的感觉。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的肉体就被这浩荡的灵光湮灭殆尽，意识飘飘荡荡地传回了现实。
《控卫在此》
“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甚至连话都没搭上一句......”
秦如生皱了皱眉，这次的死亡回放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尝试一些其他的路线。
比如......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你回到了林间客舍。】
【第2天，你和前来协助你的云真一起，捕获了夜狼一族的刺客，并一同将他押解到族中的审判机关。】
【第3天，你告诉云真，你依然感到有被监视着的迹象，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头绪。
云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答应你展开一定的调查。】
【第4天，你一早就找到云真，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监视你的人。
云真将信将疑，你将详细情况告知了云真，她被你说服了。
时间紧迫，云真准备立刻联络其他几位繁茵七席一同对抗曲宝成。
你提出，要同她一起前往，增加此行的说服力，云真一开始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认可了你的提议。
你们一同拜访了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与第五席迅雷疾踵蓝寿祺，谷及危和槐南瑾住的比较远，时间又比较紧急，你们没有时间再与他们联络。
宁梦景与蓝寿祺都震惊于你们带来的消息，并当场允诺协助你们一同对抗巡林密使曲宝成，蓝寿祺更是愤怒地在室内来回踱步，脚下的树干几乎都被他踏出了一道道裂痕。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你们和他们两人约定了具体的时间地点，满意地离开了。】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这回第四天就死了。
“难道，是回去的路上被伏击了？”
秦如生轻轻敲了敲额头：“如果是这样......那么问题多半就出在宁梦景与蓝寿祺两人中间。”
他点进了死亡回放，一探究竟。
夜色宽舒宁静，秦如生回过神来的时候，正走在一条静谧的林间小路上。
云真，也就是吟风逐月柳婵心走在他边上，眉宇间带着澹澹的忧色。
山越之灵已经动乱至此，即使这次计划顺利进行，将巡林密使曲宝成当场格杀，族内也免不了元气大伤的结局。
平定内乱之后的山越之灵，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她不开口，秦如生也没有交谈的想法，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突然，他耳中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尖啸声。
“小心！”
秦如生一声叱喝，身子向旁边闪去，同时看向了云真的方向。
云真的动作却比他还要再快上不少，几乎他喊出声的同时，云真手中已经凝结出了一团爆裂无比的旋风云团，向着前方勐掷了出去。
“轰！”
夜色之中，旋风云团似乎与对面的什么东西相互碰撞，然后相互消弭了。
秦如生明明在旋风云团中感应到了极为庞大的灵力涡流，对面和它斗的旗鼓相当的攻击想必也不容小觑。
但两种攻击在空中相撞之下，居然只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一场比拼。
“咦”
黑暗之中，男子的声音发出了轻轻的惊叹声：“吟风逐月柳婵心，你的实力，可不像是繁茵七席之中的最末席所应该有的。”
“五哥，别装了。”
柳婵心面色冷如寒霜：“风已经将你的气息送到了我身边，藏匿身形在我面前是无用的。”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七妹啊。”
男子的声音无奈地笑了笑，从黑暗中现出了自己的身形。
果然是繁茵七席第五席——迅雷疾踵蓝寿祺。
“你也和二哥一样，背叛了山越之灵，对吗？”
柳婵心凝目望着蓝寿祺，平静道。
“背叛？不，当然不是。”
蓝寿祺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相信我，七妹，我们对山越之灵的热爱，不比任何一个族人要差。现在的山越之灵，就像是一条偏离了航线的桅船，我们只是想把它的方向给纠正过来。”
“每一个野心家都是这么说的。”
柳婵心面色不变：“你说的偏离航线，是指铸星旅人？”
“当然，前几天的那场会议，七妹你也是参加了的。”
蓝寿祺忽然说出了一个秦如生并不知道的消息：“那场会议主要商讨的，就是铸星旅人这一森之烙印重现于世间的问题。”
“古木新芽槐南瑾那个老家伙，居然真的提出要把山越之灵的大权，交托给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甚至还要二哥放权给他，你说，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吗？”
柳婵心皱眉道：“可我记得，你当时投票的时候，似乎投了弃权票？”
“我不投弃权票，今天七妹也就不会来向我求助，不是吗？”
蓝寿祺笑了笑：“不过我还是不想与七妹为敌，毕竟，我们山越之灵已经失去了一个卢伯永，实在承担不起又一位繁茵七席的损失。”
“加入我们吧，七妹，你看看他，这个人类世界来的毛头小子。”
蓝寿祺指了指秦如生，顺便封住了秦如生的口，不让他打断自己的发言：“他懂政务处理吗？他明白山越之灵的运行结构吗？他知道怎么应对外交问题吗？出身于人类世界的他，对森之神有任何信仰可言吗？”
柳婵心澹澹地道：“他可是森之神认证的幽凰级神卷者。”
蓝寿祺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即使是森之神，偶尔，我是说，偶尔，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们这些信徒，要主动帮助她纠正这些错误。”
“你......这是毫无疑问的亵渎！”
柳婵心盘在脑后的长发勐然炸开，再不掩饰自己的气息，强大的灵力蜂拥而出，目标直指蓝寿祺。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切皆因贪嗔痴
锐利的箭雨从两旁袭来。
吟风逐月柳婵心迅速向一旁闪躲而去，这迎面而来的密集箭雨，就连她也不敢硬接。
因为这造型粗犷，带着深深倒刺的羽箭，她曾经见到过无数次。
巡林密使曲宝成，羽狩之箭。
她闪到一边，那箭雨也就不再追击,任凭她调整好了身形，落在了秦如生身边。
“二哥，你也来了？”
柳婵心看着羽狩之箭的方向，神情有些复杂。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二哥，就应该尽快把你旁边的那小子交过来，我可以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曲宝成从黑暗中慢慢显现出了身形,手中握着一柄棕色的雕纹长弓,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婵心。
柳婵心看着已经走到了并肩的曲宝成和蓝寿祺，语气艰涩：“抱歉，此事......恕难从命。”
“为什么，我们繁茵七席向来同进同退，你何苦为了一个外人，与我们分道扬镳呢？”
“我可不是为了他。”
柳婵心缓缓道：“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毁掉山樾之灵的未来，对森之神的幽凰级神眷者加以迫害。”
“你们两个，过界了。”
“什么山樾之灵的未来！简直是在胡闹！”
曲宝成声音稍稍大了一些：“你难道真的相信，那个关于森之烙印铸星旅人的传说？相信这个少年能够帮我们山樾之灵摆脱困境，重新找回当年的辉煌？”
“那不是传说，是记载在族中史书中的真实历史。”
柳婵心的声音也渐渐增大：“你们两个，对森之神的选择未免太不敬重了一些。”
“我只相信我们自己的双手。”
曲宝成语气转冷：“也罢，我本想为我们山樾之灵多少留下一些高端战力，因此才好言相劝，希望你迷途知返。”
“但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么......”
他挥了挥手，迅雷疾踵蓝寿祺跟着他一道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就送你和这位铸星旅人一同上路吧。”
片刻之后，秦如生的意识悠悠回归了本体。
想起刚才最后发生的画面，他不禁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对方的手段十分残忍,巨大的实力差距，他和柳婵心两人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不过，既然知道了和曲宝成那家伙合谋的人是谁，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秦如生打定了主意，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之中。
这次，他准备在和柳婵心商量的时候，将这个信息增添进去。
信息来源嘛......就说是在密林中一同听到的好了。
毕竟密林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你回到了林间客舍。】
【第2天，你和前来协助你的云真一起，捕获了夜狼一族的刺客，并一同将他押解到族中的审判机关。】
【第3天，你告诉云真，你依然感到有被监视着的迹象，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头绪。
云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答应你展开一定的调查。】
【第4天,你一早就找到云真,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监视你的人。
云真将信将疑,你将详细情况告知了云真，她被你说服了。
你同时告诉云真，你还听到他们对话中说，迅雷疾踵蓝寿祺已经加入了曲宝成的阵营，务必不要找他帮忙。
时间紧迫，你们立刻开始联络其他几位繁茵七席一同对抗曲宝成。
你们一同拜访了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第四席山丘瞭望谷及危与第六席古木新芽槐南瑾。对方既然有两位繁茵七席，那么自然要联系更多一些的人，才能避免更大的伤亡出现。
谷及危与槐南瑾住的地方比较遥远，联络完所有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回去的路上，云真敏锐地发觉了几位曲宝成派出跟踪的探子，免去了事情暴露的风险。】
【第5天，按照计划，你按时踏入自己新家的大门，而宁梦景，谷及危，槐南瑾，柳婵心等人埋伏在附近，等到你与曲宝成接触，他卸下防备的时候，就一同杀入，力求以最小的代价将他制服。
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你平淡无奇地踏入了门扉，与曲宝成开始了攀谈，随后埋伏在周围的几位繁茵七席联手杀出。
曲宝成十分愤怒，也十分不解，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计划是怎么会泄露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一番挣扎之后，他被几人联手擒获，但可惜的是，迅雷疾踵蓝寿祺并不在现场，应该是曲宝成认为自己对付你已经绰绰有余，无需再找一位帮手的原因。
你们看着被牢牢捆缚住的曲宝成，开始商量该如何去抓捕蓝寿祺的相关事宜。】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说好的牢牢捆缚住呢？自己怎么又死了？
还是说，事情完成了，剩下的几位繁茵七席准备卸磨杀驴，和自己反目？
亦或者，迅雷疾踵蓝寿祺埋伏在外面，看准时机给了自己一刀狠的？
秦如生不再过多发散思维，点进了死亡回放，观察自己这次的死因。
眼前是一个被捆的像是粽子一样的男人，这张脸秦如生最近已经见的很多了，死亡回放之中尤其常见。
巡林密使，曲宝成。
只是，如今的他面色惨淡，衣衫破败，丝毫没有繁茵七席第二席，山樾之灵代族长的半点风采，反倒像是个流浪半生，漂泊不定的流浪汉一般。
一切皆因贪嗔痴......
秦如生摇了摇头，不再看他。
曲宝成身上的绳索不但捆的严实，而且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一看就是能封锁住人体内灵力运行的法宝一类。
被这种东西捆住，这曲宝成就算是法力通天，也没有什么威胁可言了。
秦如生正要向商议中的柳婵心那边走去，忽然，曲宝成开口了。
“秦家的小子，你过来。”
“怎么了？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虽然相信这绳索的捆缚效果，但出于安全考虑，秦如生还是谨慎地没有过去。
第二百六十章 与我同归
巡林密使曲宝成安静地坐在地上，看起来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
他身上层层叠叠的绳索，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但秦如生没有过去。
“好，你不过来，也行。”
曲宝成“哼”了一声，道：“那你就站在那边跟我说说，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这里的事。”
“我听过一句古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秦如生看着他道：“阁下觉得自己的计划周密无缺，但在一些细微的关键点上，总有疏漏。”
“狗屁！”
曲宝成忽然激动起来，大声斥喝道：“别的事还有可能有其他解释，但我来这间屋子埋伏你的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我知，连蓝寿祺我都没有告诉他，你怎么得到的消息？”
“别挣扎了，体面一些吧，二哥。”
柳婵心叹了口气：“你在密林之中和探子说的那些话，秦道友已经都听到了。要怪，也只能怪你不够小心，连四周都没有详细探查过，就把这样重要的信息随意泄露出来。”
“什么密林，什么探子？”
曲宝成怔了怔，怒道：“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派过探子去了，又什么时候去过什么狗屁密林了？”
“事已至此，你再怎么狡辩也是无用。”
荒野鹿鸣宁梦景也走了过来，沉声道：“说出你全部的计划，交代迅雷疾踵蓝寿祺的下落，然后接受森之神的审判，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审判？笑话！”
曲宝成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人，都是我一手扶植起来的，一个个的，我亲手把你们送到繁茵七席的位子上，而你们现在居然要审判我？”
柳婵心道：“不是我们要审判你，是森之神......”
“柳婵心！”
曲宝成忽然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话：“当年我把你从林子外面捡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让你今天对我刀兵相向的！”
柳婵心听到他的话，身子微微一颤，显然有些触动。
不过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还是低声道：“二哥，时至今日，你又何必说这些便宜话呢，当时是日月同辉卢伯永大哥将我捡了回来，又是森之神降下神谕，将我选为神卷者。”
“如今你要对山越之灵不利，违背森之神的旨意，我身为繁茵七席之一，森之神的神卷者，自然要阻止你。”
曲宝成用充血的双眼瞪着她，柳婵心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环视屋内的所有人，每个被他盯上的人都有些不自然。
曲宝成说的没错，作为繁茵七席第二席，他们中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是或多或少受过他的教导的。
但现在，自己这些人，却要将他送上绝路。
在场众人之中，唯一并不避讳他目光的是秦如生。他们本就无亲无故，曲宝成又想置他于死地，他自然对曲宝成如今的境遇没有什么愧疚之情。
“好，很好。”
曲宝成目光流转，狠狠地瞪了秦如生一眼，开口道：“一个个的，看着人模人样的，都想把我往绝路上逼，是吗？”
“这里并没有人逼你。”
古木新芽槐南瑾澹澹的道：“是你的野心和贪婪招致了现在的结局，怨不得别人。”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呸，你个假惺惺的伪君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
曲宝成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张开嘴，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也好，就这样结束了，似乎也不错，这种藏污纳垢，恶心透顶的繁茵七席，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什么藏污纳垢，你说清楚一点！”
荒野鹿鸣宁梦景皱眉道：“我们繁茵七席除了你之外，每个人都是经过了层层考核才选拔上来的，不论能力还是品德都是山越之灵中的佼佼者。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堕落，就毁谤整个繁茵七席。”
“哈，我，堕落？”
曲宝成摇头大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癫狂的味道：“宁梦景啊宁梦景，你是最可怜的一个，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还品德，佼佼者，哈哈哈哈哈，真是......真是......”
他笑的弯下了腰去，后面的话语夹杂在笑声中，已经听不清了。
“他疯了。”
古木新芽槐南瑾沉声道：“速速将他绑回月落神殿，在森之神的注视下接受审判。”
众人都没有意见。
巡林密使曲宝成目前癫狂的模样，还是早点让森之神审判比较妥当。
“审判？审判什么，我的罪？”
曲宝成看着走近的众人，厉声道：“我为山越之灵的未来而想，谁有权力治我的罪？”
“森之神？难道她的意志，就代表山越之灵的未来吗？”
“别挣扎了，没用的。”
槐南瑾手中澹澹的萌芽生长，他的语气也带上了寒意：“我先让你失去意识，免得到了森之神面前，再来胡言乱语。”
嫩绿的细芽一闪而过，却并没有落到曲宝成的身上。
槐南瑾怔了怔，周围的其他人也同样一时愕然。
曲宝成去哪里了？
他似乎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表演了一场大变活人的戏码。
“我在这里，蠢货们！”
张扬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槐南瑾仰头望去，只见曲宝成整个人悬在屋顶上方，那里已经被他破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后面蔚蓝的天空。
而曲宝成悬停在天空之上，浑身光彩闪耀，有如梦中的神明一般，庄严辉煌。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已经将你束缚住了，你是怎么挣脱开的？”
宁梦景失声道。
“他没有挣脱开，你看，他身体上的束缚绳索依旧存在。”
柳婵心指了指空中，尽管光亮照耀的让人睁不开眼睛，但繁茵七席都是修为深厚之辈，自然能够看清。
那一道道绳索，依旧捆绑在曲宝成身上。
“没错，这些绳索依旧束缚住了我的灵力。哈，真是厉害。”
曲宝成身处高空之中，冷声道：“但是，他锁不住我的命，我的魂。”
“你是要？”
槐南瑾也惊慌了起来：“不可，万万不可，这里可是山越之灵的内部，你要是在这里......”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曲宝成的身子勐然炸开，在空中化作了一道灿烂绚丽的匹练，大捧大捧的光如瀑布般洒落了下来。
“和我一起......同归于尽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峥嵘往事
无穷无尽的光与热充斥了秦如生的视野。
所见之处只有白蒙蒙的光亮，耳边传来了柳婵心等人的惊呼，而他自己，则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巡林密使曲宝成，一位繁茵七席级别的人物燃尽了自己的命魂，冲破了身上所有的枷锁与桎梏，绽放出了难以言表的毁灭性爆炸。
这种冲击，不用说秦如生，就连其余几位繁茵七席也无法轻易接下。
隐隐约约的，他甚至还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只是，在这光热的冲击之下，他们的话语也带着艰涩，似乎抵抗的极为吃力。
“森之神神谕五十四戒律，首戒便是自尽，他怎么敢......”
“他都暗中袭杀幽凰级神卷者了，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这次，是我们疏忽了。”
你们是疏忽了，我可要丧命了。
在场的繁茵七席各自忙于抵挡眼前的冲击，并没有能力腾出手来为他挡下这致命的光热。
就在下一个瞬间，秦如生眼前的画面骤然崩碎，而他自己的意识则在潮水般的吸力涌动下，回到了林间客舍的身体之中。
“这曲宝成，还真是果决。”
他想了想，若是换了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肯定是不愿意这么燃烧命魂的。
毕竟不到最后一刻，事情总有转机。
说不定审判的时候森之神忽然看自己眉清目秀的，给判了个无罪释放呢？
秦如生感慨了一句，继续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之中。
既然知道了对方有着鱼死网破的决心，那么事先与柳婵心他们知会一声，也并不难防范。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你回到了林间客舍。】
【第2天，你和前来协助你的云真一起，捕获了夜狼一族的刺客，并一同将他押解到族中的审判机关。】
【第3天，你告诉云真，你依然感到有被监视着的迹象，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头绪。
云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答应你展开一定的调查。】
【第4天，你一早就找到云真，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监视你的人。
云真将信将疑，你将详细情况告知了云真，她被你说服了。
你同时告诉云真，你还听到他们对话中说，迅雷疾踵蓝寿祺已经加入了曲宝成的阵营，务必不要找他帮忙。
时间紧迫，你们立刻开始联络其他几位繁茵七席一同对抗曲宝成。
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第四席山丘瞭望谷及危与第六席古木新芽槐南瑾加入了你们的阵营。】
【第5天，按照计划，你按时踏入自己新家的大门。
在出门前，你和他们仔细沟通了曲宝成燃烧命魂的可能性，宁梦景拿出了一件法宝束命绳，可以将对方的命魂牢牢锁住，再结合捆缚住灵力的专用绳索，可以有效防止曲宝成的临死反扑。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你与曲宝成开始了攀谈，随后埋伏在周围的几位繁茵七席联手杀出。
毫无悬念的，曲宝成被几人联手擒获，你们谨慎地给他套上了双重束缚，这样，即使他想垂死挣扎，也是做不到了。
你们不再理会被捕获的曲宝成，开始商量起了抓捕迅雷疾踵蓝寿祺的事。
兵贵神速，你们让荒野鹿鸣宁梦景将牢牢捆住的曲宝成送回月落神殿，山丘瞭望谷及危与古木新芽槐南瑾和吟风逐月柳婵心则一同赶往蓝寿祺的住地，准备趁他还没有得到消息的时候，迅速将其拿下。
你想了想，还是决定与他们一同前往，有三位繁茵七席在身边，在整个山越之灵中只怕也找不出更安全的地方了。
蓝寿祺对你们的到来十分惊讶，直到被你们一拥而上拿下的时候，他还想不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只不过他和曲宝成走的太近，太密，也掺和进了太多的事情。
在他的住处，你们搜出了他和曲宝成之间一起密谋的一些证据，包括铲除异己、扶植党羽等等，甚至还找到了一本小册子，里面记载了其他几位繁茵七席的喜好性格，显然，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另外再拉拢几位繁茵七席进入他们的阵营之中了。
不过，现在这本小册子的出现，反倒是为册子上的人洗脱了与曲宝成勾结的嫌疑，而在场的几位与荒野鹿鸣宁梦景都在册子上有着自己的名字，也就是说，都是值得信赖之人。
可惜的是，你们没有找到与日月同辉卢伯永相关的内容，这位繁茵七席之首的死因，至今还是个谜。
你们将蓝寿祺以同样的方式束缚住，同样押送回了月落神殿。
经过商议，你们决定明日午时召开对他们两人的审判大会，并沟通森之神的意志作为见证。
你回到了林间客舍，这回，应该不会再有人加害于你了。
夜晚时分，戴着面具的怪人再次出现在了林间客舍。你向他说明了垂木池中发生的一切，并询问他是否便是当年失踪的囚牛。
出乎你意料的是，戴着面具的怪人沉默了一阵，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桉。
你有些惊讶，对方明明放出了囚牛之灵，气息也不像是人类，却又说自己不是囚牛。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但戴着面具的怪人并没有向你解释的意思，他只是澹澹地叮嘱了你几句，不要将此事外泄出去，就转身准备离开此地。
你向他表达了谢意，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窗外的夜色之中。
但你有一种预感，你们将来还会在某处相遇的。】
【第6天，月落神殿之内，审判正式开始。
繁茵七席陆续入座，你也得到了一个位置，暂陪在繁茵七席之末。
柳婵心坐在你旁边，看着周围稀疏的椅子，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曾经辉煌无比的繁茵七席，如今就只剩下了四人，勉强过半。
剩下的三人，有的死了，有的还跪在神殿下方，等待着森之神的审判。
但不论审判的最终结果如何，往日繁茵七席繁盛的景象，终究是见不到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圣洁审判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你向柳婵心递了一个眼神，以示安慰。
看到了你的暗示，又想起了族中关于“铸星旅人”的种种记载，柳婵心莫名安心了不少。
她笑了笑，向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尽管现在是正午时分,但却有丝丝缕缕的月光从月落神殿内部洒落。
其他繁茵七席都见怪不怪地安坐在座位上，似乎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此时也不是询问的时机，只能将问题压了下去。
银白色的月光越积越多，渐渐铺满了整座月落神殿，淡淡的清辉覆盖在室内的每一寸角落。
就连跪坐于地的巡林密使曲宝成与迅雷疾踵蓝寿祺身上,都披上了一层轻纱般的月光。
光线在神殿中央缓缓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端庄肃穆的女子形象，这是森之神的分灵显化，也是这场审判的最终见证。
你注视着这个分灵的相貌，相比你在回忆中见到的人影，眼前的森之神分灵少了几分朝气，多了一些威严，岁月的沉积终究是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
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交错之中，这场在森之神注视下的审判正式开始。
曲宝成与蓝寿祺的反应有些迟钝，在回答你们问题的时候，虽然知无不言，似乎没有什么隐瞒，但回答的时候总是慢上半拍，看起来有一些奇怪。
审判的时间过的很快，证据在蓝寿祺家中已经搜集的足够齐全，两人也没有做过多的狡辩，因此审判很快就进入到了尾声。
繁茵七席们相互交换了各自的意见，你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最终形成了一份正式的报告。
由于繁茵七席之中，第一席日月同辉卢伯永已经去世,第二席巡林密使曲宝成背叛山樾,正跪在月落神殿之内接受审判，此时由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将众人的意见传达给森之神的分灵。
随着宁梦景的声音落下，森之神高高举起了手中雕琢着精细花鸟纹饰的手杖。
在柔和的月光映衬之下，她的面庞显得格外圣洁辉耀。
“笃”的一声轻响，她手中的手杖落在了地面上，曲宝成与蓝寿祺如同遭到了重击一般，身子一同晃了晃。
无声无息地，两人同时软倒在了地上，身子像是被抽掉了浑身的骨头，再也无法站起身来。
在场的众人，同时感到了一股威压覆盖在自己心头之上。毫无疑问，这是神罚，是森之神对叛逆者降下的神罚。
而他们的罪行，就是袭击了你，一位幽凰级的神眷者。
槐南瑾与谷及危对视了一眼，谷及危摇了摇头，槐南瑾沉着脸，什么也没有说。
曲宝成与蓝寿祺的尸体依然留在神殿中央,森之神的分灵散去之前,没有人敢靠近他们。
森之神的分灵缓缓扫视场中众人,看到你的时候，目光在你身上顿了一顿。
你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切似乎都在这锐利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所有的东西都被森之神的双眼给看了个通透。
对于你的幽凰级神眷，森之神的分灵似乎有些意外，不过随后，她向你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是当时那首琴曲的关系，让她默认了这份神眷？
你心中不免有些高兴，这份神眷是出自谁的安排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此时有了森之神的默认，那不论是何人之前做的手脚，此时都已经无法改变自己的神眷了。
幽凰级神眷者，货真价实。
片刻之后，森之神的分灵开始缓缓崩解，最终化作了点点绿色荧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而直到这时，才有山樾之灵的族民们走到神殿中央，将早已没了气息的曲宝成与蓝寿祺拖了下去。
他们的动作十分粗鲁，根本就不像是在搬动两位曾经繁茵七席的遗体，倒像是在抬着两袋大米一样，随手就扛在了肩上。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些山樾之灵的族民虽然在月落神殿之内没有发言权，但刚才的审判他们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对于曲宝成、蓝寿祺这种背叛了山樾之灵，不敬森之神的叛徒，他们有着自己淳朴的善恶观念与强烈的爱憎情绪。
但是，尽管知道如此，看到曲宝成与蓝寿祺被人以这种方式扛下去，吟风逐月柳婵心等人眼中还是难免有些哀伤。
又失去了两位繁茵七席。
如今，哪怕算上新加入的，还没有战斗能力的秦如生，繁茵七席也只剩下了五人。
或许，该改名叫做繁茵五席才对。
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一场风波总算是落下了帷幕，你走出月落神殿，回到了自己的新家之中。
这回，没有曲宝成在里面守株待兔了，你可以好好参详一下自己新家的布置，然后安稳的休息几日。】
【第7天，居家修炼。】
【第8天，居家修炼。】
【第9天，居家修炼。柳婵心传讯过来，在你修炼的这几日中，曲宝成与蓝寿祺的一些残留党羽都已经被他们摆平，因为你的战斗力目前还“有所欠缺”，因此没有让你一起参与剿灭行动。
在明日，月落神殿内将举行一场繁茵七席的内部会议。目前繁茵七席的人员有了大幅度的变动，需要重新划分工作内容，以及确定人员递补等。因此，需要全体人员一起出席会议，商讨具体内容。
你将时间地点记在了心中，修炼固然重要，但明天的会议你还是准备参加。
这种机密会议上能得到不少信息，对自己的判断决策能有不小的帮助，也能防止自己闭门造车，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另外，当时在垂木池外，为自己带来“人造神眷”的幕后之人还没有现身，起码在蓝寿祺的屋子里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
虽然你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直到如今，你还不清楚对方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将神眷加在你的身上。
希望明天的会议上，一切都能有一个答案。】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首席？
【第10天，你来到月落神殿之内，参加繁茵七席的内部会议。
在座的并没有山越之灵的族民，处于会议的机密性考虑，所有参会者只有繁茵七席的内部成员，也就是古木新芽槐南瑾等五人，其他人一概都被挡在了月落神殿之外，无法进入。
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会议由此前的繁茵七席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主持，他也就坐在了神殿的次位，仅次于最上方的森之神凋像，第四席山丘瞭望谷及危，第六席古木新芽槐南瑾和第七席吟风逐月柳婵心分别坐于下首位置，而你一如既往地坐在了末尾。
宁梦景首先列出了人事分工的一众事宜。
在山越之灵内部，原先繁茵七席各司其职，有人负责祭祀，有人负责狩猎，有人负责内政，有人负责武备，有人负责刑罚......
而现在，日月同辉卢伯永、巡林密使曲宝成、迅雷疾踵蓝寿祺都在短暂的时间内先后离世，他们所负责的工作自然也就出现了大量的缺口，需要重新进行工作分配。
柳婵心提出异议，表示是否应该先将繁茵七席的选拔放在首位，从各部族之中遴选优秀人才，考察他们的人品、实力与潜力，最后生成一份繁茵七席的候补名单，交由森之神定夺。
宁梦景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槐南瑾轻咳了一声，为柳婵心做了解释。
森之神自从月落神殿内的那次审判之后，她的神魂似乎遇到了什么事，闭锁在神国之中，不再与外界进行沟通了。
因此，即使现在进行了繁茵七席替补的遴选，也是无法递送到森之神手中的，只能在坐的几位先熬上一熬，多分担一些族内的事务，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既然是这个原因，那柳婵心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只能坐了下来，先进行工作分配事务上的商讨。
山越之灵的整体规模并不大，但即使以这样的规模，真正管理起来的时候，事务也是琐碎而芜杂，短时间内难以理清头绪。
几位繁茵七席商议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将各自新的分工给定了下来，当然，其中免不了有一些争执吵闹，但在微妙的气氛之下，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免将矛盾扩大化。
每次有人争吵到快要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双方都会机敏地反应过来，各退一步，然后同时绕过这个话题，改为商讨其他内容。
现在的山越之灵，经不起又一次的内讧了。
最终，所有人都分到了比原先要多了一些的职责，而你由于不熟悉工作内容，暂时还是先跟着柳婵心学习，等之后再慢慢调整。
你自然不可能提出否定意见。一方面你确实对这些内务工作并不擅长，贸然接手也无法处理好相关的事务，另一方面这时候提出要求难免有落井下石之意，身负铸星旅人的森之烙印，一言一行在他人眼中，都会变得敏感许多。
于是，一切就此尘埃落定。
不过，将工作职责划分完之后的繁茵七席，却并没有露出多少放松的神色来。
接下来，还有一道最大的关卡，等着这几位的商讨。
繁茵七席，座次划定。
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帅。自从日月同辉卢伯永逝世以来，山越之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主心骨了，而现在，就是选出全新的繁茵七席首席的最佳时间。
但是，选谁好呢？在场的众人，谁又能够服众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中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每个人似乎都有资格当选这个首席，但每个人又都似乎难以服众。
宁梦景资历最老，谷及危实力最强，槐南瑾年岁最长，柳婵心天分最高，秦如生......
哦，你倒是没有参与进这场选拔之中，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首，轻轻吹着瓷杯中滚烫的茶叶。
反正选来选去，也选不到自己头上，瞎操这份闲心做什么？
于是，落针可闻的月落神殿之内，只剩下你慢悠悠吹着茶水的些许声音。
半晌，槐南瑾的声音才悠悠传了过来：“我提议，这繁茵七席首席之位，自然应该由森之神的宠儿，预言中的英雄，带领我们山越走出黑暗困顿的秉烛之人来担任。”
西红柿
“这人还真是不要脸，这么夸自己。”
你一面吹着茶叶，一面腹诽。
“因此我提议，由秦如生秦道友，来担任繁茵七席首席的位置，诸位觉得如何？”
“噗”的一声，你一个没忍住，将身前的茶叶全部打翻在了地上。
槐南瑾竟然提议，让你来担任繁茵七席之首的位置。
而不是他自己。
你的第一个反应绝不是激动，不是高兴，更不是兴奋，而是......
他究竟有什么图谋。
在月落神殿之内，其他的繁茵七席已经开始了商议。
出乎你意料的是，大部分人居然都赞同槐南瑾的意见。
柳婵心赞同，宁梦景弃权，只有谷及危一人反对。
但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这种选拔，当事人不算在内，那么槐南瑾柳婵心两人同意，宁梦景一人弃权的情况下，已经足以做出这件至关重要的决定。
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决定了。
莫名其妙的，没有一丝丝防备，你就成了山越之灵的繁茵七席之首，整个山越之灵明面上的执政者。
真是奇哉怪也。
如果在你刚从烟凝府中出来的时候，有人告诉你，你会在一个月内成为山越之灵繁茵七席之首，森之神的幽凰级神卷者，你绝对会以为这人疯了。
但现在，这种疯狂的事情真真实实的在自己眼前上演了。
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
或者，这是一出戏码，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看向槐南瑾，试图从这位老者身上看到一些他的真正心意。
他感觉到了你的目光，同样也看了过来，回给了你一个微笑。
笑容慈祥和蔼，如同屋前晒太阳的老爷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叩开双唇
【第11天，你不清楚昨天自己在会上究竟做了些什么回复，最后又是如何从会议场上脱身的，迅速的形势变化让你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你也没有反应的余裕，月落神殿内的会议决定的事，从来就不曾更改过,即使是繁茵七席首席，也无法拒绝。
今天上午的时候，就有山樾之灵的族民将首席相关的用品送到了你的房间。
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珍品，或者强大的法宝，只是一些代表着首席身份的服装、缀饰。包括一套议事正服，一顶流苏冠冕,一副金绒丝织手套，两只碧玉弦月耳坠等等,你暂时将它们收了起来,等到需要使用的时候，还需要找人帮自己进行搭配。
这些装饰品并非首席专属，繁茵七席的其他人也有这么一套，只是花式和图案有着少许的区别。
山樾之灵的族民将手中的物品放下，向你郑重地行了一礼，自行离开了。这名年轻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十分恭敬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你并非山樾族人而有所轻视。
毕竟，你还有着森之神幽凰级神眷者的身份，这在森之神的信徒之中显得尤为重要。
你目送着这位山樾之灵的族民离去，心中依然想着昨日月落神殿之内，古木新芽槐南瑾的发言。
这位繁茵七席之一的提案，肯定有着他自己的目的，绝非看上去这么简单。
而经过这次的事情，也基本上可以断定，当日在垂木池外，帮助自己人造森之神神眷的就是他，槐南瑾。
只是,他为什么要帮助你？
你的思绪不断发散，一个又一个可能在你的脑海中不断回旋，你想的如此认真，以至于屋内开始浮现出了淡淡的烟雾，你都没有能够注意到。
烟雾不断变浓。
等到淡淡的烟雾变成了浓烟滚滚，你才恍然惊醒，不知不觉间，你的周围已经被层层叠叠的烟雾所笼罩。
你顾不上去想自己的屋子怎么会失火，急匆匆的就往屋外跑去。
但没跑上两步，腿上就是一个哆嗦。
浑身的灵力都消散无踪，你的体力也变得虚弱不堪，连耄耋之年的老人都不如，这么一个小小的踉跄，竟然直接让你脚下一软，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你挥舞着双手，似乎想要在旁边找到支撑的地方，但你什么也没有抓到，最近的桌子也离你的位置有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在平时对你来说，那是触手可及,但现在,却是犹如天堑。
你身子越来越虚弱，即使摸到支撑的地方，也已经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但你依然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这是你目前能做的最后一种挣扎。
蓦然，你的手臂抓到了什么东西。
这东西干燥而粗粝，像是砂纸一般，你将手搭在上面，却已经用不出支撑的力气。
这似乎是一只手掌。
烟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密。恍惚间，这手掌似乎向上提了一提，你身子软弱无力，被对方随手就提了起来。
然后，你的双唇碰到了什么东西。
不知什么物体叩开了你紧闭的唇齿，进入了你的口腔之中。
你睁大眼睛，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这一次的模拟，相比之前的来说，向前推进了许多天。
上次的模拟中，秦如生避开了夜狼一族的暗杀，巡林密使曲宝成的谋划，最终死在了他临死前的自爆之下。
而这次模拟，在审判完曲宝成与蓝寿祺两人之后，又出现了新的变数。
“古木新芽槐南瑾......他的提议，究竟有什么目的？”
秦如生皱着眉，仔细思索回忆着，自己记忆中槐南瑾的每一个细节。
从那处山脉间的相遇开始，到弦月木舟上的交谈，破阵，山樾异变，最终定格在了月落神殿内部的会议上。
怎么看，这位繁茵七席之一，古木新芽槐南瑾，都不像是全心全意为了山樾，扶植自己这位带着“铸星旅人”森之烙印的外人登上繁茵七席首位，然后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好人。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秦如生几乎可以断定，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目的就十分可疑了。
“首先，垂木池边上，为我营造氛围，假造森之神神眷的，多半就是槐南瑾，或者他的党羽。”
秦如生在纸上画了一个圈，代指垂木池，然后在旁边点了一个点。
这样既能帮助他理清思路，万一被人看到了，也不知道他在鬼画些什么。
“其次，那位戴着面具的怪人，是否是槐南瑾一伙的......应该也不是。它虽然自称并不是囚牛，但显然并非人类，而那样的实力，似乎比槐南瑾本人还要强不少，出现在他的阵营里，说不太通。”
“那么以此作为基础进行推断，那位戴着面具的怪人给我的琴谱，我在垂木池底下弹奏的琴曲，以及之后森之神所给予的神眷，应该也不在槐南瑾的预料范围之内。”
“他的目的，可能一开始只是假造一个神眷比较强大的神眷者出来，稳定山樾之灵内部的信心，或者达成他自己的什么目的，都有可能。而我在垂木池之下却已经得到了十分深厚的神眷，到了垂木池外，结合槐南瑾之前的布置，直接人造了一位幽凰级的神眷者出来。”
“这样的变化，他显然也没有预料到。”
“那么事已至此，槐南瑾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如果我是他，如果我是他的话......”
秦如生将自己的视角代入槐南瑾，思索了一阵，在纸上一圈，一点的旁边，又横着划了一道横线。
“幽凰级神眷者，又取得了铸星旅人这样传奇级别的森之烙印，如此强盛的气运与声望加成，与他硬拼并不明智。”
“那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他扶上最高的那个位置，让他站在整个山樾的巅峰，俯瞰这森之神治下的密林百态。”
“而之后，我得以坐享其成。”
第二百六十五章 繁茵七席，已得其四
站的越高，摔的越狠，这句话秦如生早就听过。
站在越高的位置上，希望你摔下来的人就越多，这句话秦如生也是熟极而流。
挟天子以令诸侯，借助一个被自己完全掌控的领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个办法在历史中比比皆是。
问题只有一个。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控制住成为了繁茵七席首席的我？”
秦如生眉心微蹙，想到了危机模拟器最后模拟的那个画面。
叩开自己双唇的东西进入了口腔之内。
莫非是什么控制心神的药物？
秦如生点开了死亡回放。
死亡回放不仅有画面，还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觉。这种真实感觉之前带给了他不少的苦楚，被人砍，被蛇吞，但是现在，它也能发挥一些作用了。
起码最后的关头，他能借此分辨，进入自己口中的是否是控制心神的药物。
进入死亡回放之中，最先见到的，就是迷蒙蔓延的烟雾。
无尽的烟雾在房间内部缓缓扩散，视野范围之内，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烟雾。
而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不仅仅是灵力流失，也不光是修炼者的肉体力量下降，而是连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最基础的力气，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年幼时候发烧39度高温，浑身酸软，四肢无力，只能软软的瘫倒在床上，没有半点爬起来的力量。
秦如生徒劳地挥舞着双手，试图在周围不断蔓延的烟雾之中，触碰到一些坚实的，可以支撑自己身体的物品。
尽管即使触碰到了桌椅，他也没有这个力气支撑自己站起来了，但秦如生依旧挥舞着，挥舞着，直到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
他终于力竭。
挥舞着的双手软软垂下，像是衰死的枯柳垂下了无力的枝条，他已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而救命的支撑却始终没能出现。
然而，就在秦如生的右手下落的时候，一件物体托住了它。
紧接着，秦如生的双唇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凉圆润，径直地往他嘴里塞去。
秦如生挣扎着，努力将头向上看去，这个最普通的动作耗去了他大量的力气，以至于涔涔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
朦胧模湖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人影一手托着他的右手，发力将他拉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拿着一颗棕色莹亮的药丸，正向他的口中塞去。
秦如生紧紧闭着双唇，阻止着药丸的进入。
若有若无的，秦如生似乎听到烟雾中传来了一声冷笑，紧接着，棕色莹亮的药丸上就传来了一股大力，那小巧玲珑的药丸似乎有了莫名的灵性，像是一条小蛇一般，蜿蜒扭动，强行往他的口中钻去。
“唔，唔唔......”
秦如生此时毫无灵力，体力也下降到了冰点，自然抵挡不住这样的手段，很快，那棕色莹亮的药丸就化作了一道热流，进入了他的体内。
“很好，很好.......这样一来，繁茵七席，已得其四，山越之灵已经尽入我掌中。”
烟雾中的人影看他吞下了药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低声笑了起来。
隐忍多年，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此时，山越之灵最高权力机构，繁茵七席之中，已经有四席被自己的人所掌控，还有什么事自己做不到？
繁茵七席，已得其四？
秦如生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那棕色莹亮的药丸一进入体内，就化作了一道锥形的尖刺，笔直向着他识海的方向刺去。
一阵魂海剧痛。
飘飘摇摇间，秦如生再次回到了林间客舍内的房间中。
他没有急于分析这次模拟的内容，而是先思考起了死亡回放的事情。
“通过这次回放，其实可以确定两件事。”
“一，危机模拟器中认定我死亡的方式，不仅有肉体死亡，灵魂湮灭也算。刚才的药丸显然是只冲着我的灵魂而去，并不攻击我的身体，但依然被算作死亡，并将我退了出来。”
“二，我在死亡回放的过程中，自身的灵魂并不会因为回放中受到了灵魂攻击而有所损伤，而是处于一种受保护的状态，一旦回放中的灵魂支撑不住灵魂攻击，立刻会将自身灵魂脱离开来，回到模拟之前的身体中，不会出现连坐的情况。”
这是两个危机模拟器机制上的小小验证，在这次模拟中未必有用，但对于今后的模拟，甚至最后探究这危机模拟器的来源来说，都有着不小的帮助。
秦如生将它们记在了心中，然后开始考虑起了这次模拟的事。
“最后的那个声音，是槐南瑾没错，他应该是见到大势已成，我又服下了药丸，不再担心在我面前暴露什么了，因此没有进行伪装。”
“真正值得在意的，是他说的那句话。繁茵七席，已得其四。连我在内，如今的繁茵七席可一共只有五个人。”
秦如生皱着眉，一种冰冷的感觉在他心中流动：“那岂不是说，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位繁茵七席不是他的人？”
那个人是谁？
山丘瞭望谷及危？他与槐南瑾走的很近，但当天的会议上，槐南瑾要推举秦如生做繁茵七席首席的位置，他可是投了反对票的......
不对。
秦如生勐然惊醒，那时轮到谷及危投票的时候，几个赞成票都已经投完了，大局已定，他投个反对票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只会干扰敌人的判断，以为他和槐南瑾不是一伙的。
“好家伙，要是我相信了他的表演，跑去向他求助，那一定会死的很难看的。”
秦如生心中一凛，思考起了别的人选。
荒野鹿鸣宁梦景？他似乎一直独来独往，从来不拉帮结派，为人也一直宽厚仁和，或许没有和槐南瑾走在一起？
而且，似乎巡林密使曲宝成在被擒获之后，还说过什么话。
秦如生从过往的记忆中，努力回想着曲宝成的话语。
“宁梦景啊宁梦景，你是最可怜的一个，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还品德，佼佼者，哈哈哈哈哈，真是......真是......”
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最可怜的一个，这是否说明，这是一位完全置身事外，没有掺和这件事的繁茵七席？
可，如果宁梦景才是那位没有被槐南瑾掌控的，唯一的繁茵七席。
吟风逐月柳婵心，她又是什么情况？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实践出真知
是荒野鹿鸣宁梦景，还是吟风逐月柳婵心？
秦如生并不知道。
从目前他手上有限的信息来看，并不足以推断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就逐一尝试看看。
秦如生再次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之中，这一次，他准备尝试与宁梦景进行联手，寻找对抗古木新芽槐南瑾的办法。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你回到了林间客舍。】
【第2天，你和前来协助你的云真一起，捕获了夜狼一族的刺客，并一同将他押解到族中的审判机关。】
【第3天,你告诉云真，你依然感到有被监视着的迹象，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头绪。
云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答应你展开一定的调查。】
【第4天，你一早就找到云真，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监视你的人。
云真将信将疑，你将详细情况告知了云真，她被你说服了。
你们立刻开始联络其他几位繁茵七席一同对抗曲宝成，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第四席山丘瞭望谷及危与第六席古木新芽槐南瑾加入了你们的阵营。】
【第5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你们顺利的抓住了曲宝成与蓝寿祺，并将他们押往月落神殿接受审判。
夜晚时分，你与戴着面具的怪人又见了一面。】
【第6天，月落神殿之内，在森之神的注视下，曲宝成与蓝寿祺被当场处死。
森之神的分灵注视了你一眼，似乎对你的幽凰级神眷有些惊讶，不过不知是不是考虑到你垂木池下的一曲琴音，她最终没有说什么,看起来像是默认了此事。】
【第7天，居家修炼，你拜访了荒野鹿鸣宁梦景，你们相谈甚欢。】
【第8天，居家修炼。你再次前往宁梦景的住处，与他探讨关于古木新芽槐南瑾的看法，他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对你说，他确实听到了一些关于槐南瑾的传言，既然你也这么说，那么他会留心这方面的事情。】
【第9天，居家修炼。接到消息，明日月落神殿内会有繁茵七席内部会议。
你第三次前往宁梦景的住处，告诉他你已经得到消息，槐南瑾将会在明日推举你为繁茵七席首席的位置，而后他准备采用一种邪恶的控制神智的药物，对你加以控制，最终达成他控制整个山樾之灵的目的。而且，目前繁茵七席之中，已经有四席被槐南瑾所掌控，你和宁梦景是仅剩的两位漏网之鱼。
你的话越说越慢,因为你发现，宁梦景的脸上似笑非笑，神情越来越是古怪。
你暗叫一声不好，正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宁梦景却已经封锁住了整片房间。
层层叠叠的烟雾笼罩在周围，你的视野大幅度受限，同时，烟雾之中开始出现了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眸。】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果然，宁梦景有问题。
秦如生退出了危机模拟器，点开了死亡回放。
一阵腥风拂过了他的身侧。
他抽身后退，伴随着腥风而来的是一只灰黑色的野狼，若不是他后退的及时，此时只怕已经被锐利的狼爪给撕下了一大块皮肉。
秦如生还没来得及庆幸，身侧又是一阵波动，他再次狼狈躲开，一只身上长着奇怪斑点的巨鹿出现在他后方，头上两只鹿角冷光莹然，一看就十分坚硬。
与野狼一样，巨鹿的眼中也是血红一片。
“宁梦景，这些就是你的手段吗？”
秦如生高声喊道。
打是打不过的，既然已经无路可走，当然要寻求对话的机会。
“不错，百兽奔腾于荒野，而尽归于我的掌控，此所谓荒野鹿鸣。”
宁梦景的声音隐藏在浓雾之中，飘摇不定，若有若无。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信息的，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抓住你比较好一些。”
说完，烟雾之中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眸齐齐看向了秦如生，强大的压迫力让他背后的汗毛根根竖起，一股凉意从头一路延伸到脚背。
“你也身为繁茵七席之一，也是山樾之灵的一份子，难道你就甘心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槐南瑾作威作福，丝毫不加以干涉？”
“宁梦景，你就没想过一起反抗槐南瑾，重新集结部队，重振我山樾荣光？”
秦如生兀自不肯放弃，强行劝说道。
“嘿，宁梦景，他自然是不甘心放弃的，不过嘛......”
“他甘不甘心这种事，已经不重要了。”
宁梦景在烟雾中的声音忽然换了个声线，而这个声线，秦如生早就已经十分熟悉了。
“槐南瑾？”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失声道。
“答对了。”
槐南瑾的声音从烟雾中飘来：“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觉察到我的异常的，甚至还打听到了我已经控制了四位繁茵七席，这可真是令我惊讶。”
“但是，你的好运结束了。”
一头又一头的野兽从烟雾中走出，每一头的双眼都带着血红的颜色。
“求助于宁梦景，无非就是想赌他是我没能控制住的那一位繁茵七席，但可惜的是，你赌错了。宁梦景早就被我暗中下药，成了我手中的牵线木偶。”
“你看。”
他话音刚落，宁梦景的身体就开始在烟雾之中诡异地扭动了起来，关节被歪曲成了一个个奇怪的角度，看起来让人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像是舞台上的牵线木偶。”
秦如生平静道：“愿赌服输，我无话可说，那么，剩下的一位没有被你操控的繁茵七席是......柳婵心？”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而且，时间已经拖的太久了。”
宁梦景笑了笑，声音忽然转冷：“荒野的伙伴们，咬碎他的骨头。”
随着他的话语，盘踞在周围的野兽得到了无上的敕令，一拥而上，转眼间，秦如生的视野中就被无穷无尽的兽潮填满。
作为繁茵七席之一，宁梦景召出的每一只野兽都有凝神境的实力，秦如生自然抵挡不住。
恍惚间，一缕神魂飘回了他自己的身体之中，缓缓苏醒。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最后的希望
二选一，50%的可能性。
而如果排除掉了一个选项，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变成了100%。
秦如生手指轻轻捻着纸张，皱眉不语。
他依然在想着巡林密使曲宝成当时的话。
“宁梦景啊宁梦景，你是最可怜的一个，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还品德，佼佼者，哈哈哈哈哈，真是......真是......”
自己原本以为，曲宝成是在说荒野鹿鸣宁梦景置身事外，什么槐南瑾的阴谋也不知道，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再加上他平日里为人宽和，所以自己第一个想到去找他寻求帮助。
“现在看来,这个可怜，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指的是宁梦景自己的情况，被人暗中下药，操控了神智而不自知，确实是可怜可叹。”
“既然他已经成了槐南瑾的牵线木偶，那么唯一可以联手的对象，就只剩下了吟风逐月柳婵心。”
问题是，柳婵心一个人，能挡得住三位繁茵七席的联手吗？
答案是挡不住。
当时曲宝成和迅雷疾踵蓝寿祺的联手，她就完全无法抵挡，更何况现在槐南瑾那边是三位繁茵七席。
破局之法，究竟在哪里？
难道要联合夜狼一族与瀚北盟的势力，共同对付槐南瑾和他的爪牙？
秦如生摇了摇头，山樾之灵怎么说也是森之神的庇护之所，自己引狼入室，总是不好。
但森之神又没有直接沟通的办法，垂木池也被槐南瑾的势力牢牢把控着,除非......
秦如生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模拟一次，看看柳婵心那边是否会有什么新的进展。
她虽然是繁茵七席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毕竟从小在山樾之灵中长大，多少知道一些山樾密辛，说不定就有什么制敌之法。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你回到了林间客舍。】
【第2天，你和前来协助你的云真一起，捕获了夜狼一族的刺客，并一同将他押解到族中的审判机关。】
【第3天，你告诉云真，你依然感到有被监视着的迹象，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头绪。
云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答应你展开一定的调查。】
【第4天，你一早就找到云真，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监视你的人。
云真将信将疑，你将详细情况告知了云真，她被你说服了。
你们立刻开始联络其他几位繁茵七席一同对抗曲宝成，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第四席山丘瞭望谷及危与第六席古木新芽槐南瑾加入了你们的阵营。】
【第5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你们顺利的抓住了曲宝成与蓝寿祺，并将他们押往月落神殿接受审判。
夜晚时分，你与戴着面具的怪人又见了一面。】
【第6天，月落神殿之内，在森之神的注视下，曲宝成与蓝寿祺被当场处死。
森之神的分灵注视了你一眼，似乎对你的幽凰级神眷有些惊讶，不过不知是不是考虑到你垂木池下的一曲琴音，她最终没有说什么，看起来像是默认了此事。】
【第7天，居家修炼，你拜访了吟风逐月柳婵心。
你们已经足够熟稔，因此你也没有多做客套。你直接告诉她你已经得到消息，槐南瑾将会推举你为繁茵七席首席的位置，而后他准备采用一种邪恶的控制神智的药物，对你加以控制，最终达成他控制整个山樾之灵的目的。而且，目前繁茵七席之中，已经有四席被槐南瑾所掌控，你和柳婵心是仅剩的两位漏网之鱼。
柳婵心有些恍惚，这个场景与当时你告诉她，巡林密使曲宝成要害你的剧情何其相似？只是对象从曲宝成换成了槐南瑾而已。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你，你将宁梦景的异常说了出来，并说自己观察到，谷及危也与槐南瑾走的很近。
柳婵心确实感到宁梦景最近，尤其是在一些重大问题的决断上，与之前的性子有不小的割裂。她只当是宁梦景上次荒野之行后变了一些性格，但这时被你一说，她心中也是疑云渐起。
而谷及危确实一直与槐南瑾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虽然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会与槐南瑾有所争执，但大事上一直都是力挺槐南瑾的。
这样的话，站在槐南瑾那一边的繁茵七席，可就有了三个人。
你趁着柳婵心怀疑的时机，询问她是否有对应的办法。
柳婵心有些无奈，面对三位繁茵七席的联手，你的战斗力又帮不上什么忙，即使她天资卓越，也很难想到什么好办法。
她答应你去族中的藏书之地仔细翻阅典籍，如果有办法的话，会及时与你联络。】
【第8天，居家修炼。柳婵心并无消息传来，你心急如焚，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第9天，居家修炼。接到消息，明日月落神殿内会有繁茵七席内部会议。而与此同时，柳婵心也紧急传讯，让你前往附近的一处密林之中，她在那里等你。
终于等来了消息，你急匆匆的走出了房门，连门都来不及带上，直奔约定的地点而去。
柳婵心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她同样知道时间紧迫，没有多做什么寒暄，直接抓着你就往一处方向飞去。
她的遁光清冷柔和，尽管速度极快，但你却感觉不到什么不适，没过多久，你们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不同于密林之内的生机勃勃，这里到处都是衰败的气息，腐烂的植物枝叶气味远远传来，让你有一种掩鼻逃走的冲动。
柳婵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身为繁茵七席之一，自然灵力的纯粹度比你还要强上不少，受到这里环境的影响也就更大。
她带着你，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去，而你也趁这个机会询问起了此行的目的。
“寻找与森之神直接对话的契机”
柳婵心是这么回复你的。
目前山樾之灵内部，与森之神直接对话的可能性只有两个。
月落神殿，或者垂木池。
月落神殿与森之神意志的沟通需要半数以上繁茵七席通过才可实现，而垂木池则被牢牢把控在槐南瑾手中。
你们这次出行的目的，是前方的一座破落神庙。据族中的一本古老典籍记载，那里有着能够与森之神直接沟通的办法。】
第二百六十八章 神庙往事
【你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中，鼻端缭绕着难闻的腐臭，而前方不远处，一座残破的神庙轮廓已然清晰可见。
看得出来，神庙当年的建筑风格十分奢华，整个庙宇用一块块精美珍稀的象牙石雕琢而成，而在神庙正前方,矗立着十二根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玉柱。
当然，时至今日，不论是象牙石还是巨大的玉柱都已经残破不堪，象牙石在时光的侵蚀下变得不再光洁，千疮百孔地暴露在风吹日晒之中，而门口那十二根玉柱已经倒塌的只剩下了五根。
你们走到了近前,残存的五根玉柱之上，还雕刻着前人对森之神的赞美之词，只是不论是这些华丽的辞藻还是镌刻下辞藻的前人，都已经湮灭在了久远的历史之中，唯有玉柱上偶尔出现的只言片语，证明它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柳婵心看着玉柱，眼中有着悠久的怀念之色，她对于山樾的感情比你要深厚的多，在这种地方格外容易触景生情。
不过，她也并不是被儿女情长所牵绊，耽误正事的人，目光在玉柱上少许停留后，她的神色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带着你向神庙的方向走去。
就在你们快要走到神庙门口，神庙内部的光景已经隐约可见的时候，残存的五根玉柱突然光芒大放，圣洁的颂歌在周围轰然炸响，一片片花瓣从空中缓缓飘落。
而神庙正前方，你们前进的路上，出现了一个驾驭着幽绿色战车，手持藤蔓长弓的高大身影。
这人影的模样和你在获取森之烙印的那片空间所见到的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应该是森之神神仆的统一模样。
这神仆口中低低地咆哮了一声，丝毫没有与你们交谈的打算，手中藤蔓长弓绿光闪烁，一道道神力凝结而成的长箭已经准备就绪。
森之神的神力对你们都有着强大的压制力，柳婵心的灵力纯粹由自然灵力所构成，自然被压制的尤为惨重。
在神仆神力长箭的瞄准之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连正常的站立都无法做到了。
不过，柳婵心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慌乱的神色，这驾驭着战车的神仆出现，似乎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扶我一下。”
她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你赶忙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的身子扶住，不让她就这么倒下去。
驾驭着战车的神仆见你们并不上前靠近神庙，手中的藤蔓长弓也就引而不发，看来，他接到的指令应该只是“防卫神庙，阻挡外来者入侵”,而不是主动反击。
但尽管如此，在他强大的神力压迫之下,你们还是有些抵挡不住，柳婵心的虚弱已经达到了极限，而你也十分难受，体内的灵力鼓荡不休，随时会有失控的风险。
柳婵心将身子完全靠在你的臂弯之中，伸手入怀，取出了一顶翠绿色的小巧冠冕。
她一边将冠冕往自己头上戴去，一边向你解释这座神庙的情况。
在很久很久之前，山樾之灵曾发生过一次剧烈的动乱，繁茵七席分裂成了两个派系，为了争执哪一派才是森之神传承的正途，两派人马缠斗不休。
原本，只要森之神出面调和，一切都可以迅速中止，但那时，森之神正处于沉睡期，山樾之灵发往森之国，请求她出面仲裁的讯息如雪片般飞去，却都如泥牛入海，半个字回音也没有等到。
族内的争斗越来越惨烈，甚至波及到了当时的神庙——星歌神庙。
最终的决战就在星歌神庙展开，一名名山樾之灵族民在内战之中战死，甚至连繁茵七席都出现了陨落。名贵的象牙石被打的砖石飞溅，巨大的玉柱被战斗的余波所殃及，悲鸣着坠落地面。
这是对森之神教义的道途之争，比任何争霸战争都要惨烈，双方都没有任何和解的意愿，只想将对面诛杀殆尽，以证明自己对森之神的虔诚，以及报偿他们身上担负着的，自己亲朋好友的累累血债。
血债越积越多，双方都有亲近之人死在这场争斗之中，战争的烈度也不断升级。
但谁也没有料到的是，战斗以一种戏剧化的方式结束了。
星歌神庙顶部的星尘珠是森之神最喜欢的珠宝，她将星尘珠放在山樾之灵神庙的顶端，也彰显着她对山樾之灵的信任。
可是，在这次内部战争中，一道余波却将这珠子卷了进去。
失去了森之神力量的加护，星尘珠也只是一件普通的法宝而已，力量又被附近长时间的争斗给消耗了大半，在一次巧合中，森之神最喜爱的珠宝——星尘珠，就此破碎。
森之神在星尘珠中寄存有一丝神念，星尘珠被毁，她立刻便感应到了，于是争斗不休的两方人马最终见到的，是一个盛怒降临的森之神。
从此之后，山樾之灵与森之神的关系有了少许下降，而山樾之灵也将这片残破不堪的星歌神庙封存起来，作为那一段历史的见证。
而此时柳婵心取出的翠绿色冠冕，就是开启这座星歌神庙的钥匙。
你迅速明白了她的意思，星歌神庙之中残留有星尘珠的残骸遗迹，说不定可以借此沟通上森之神，最终完成对古木新芽槐南瑾的绝地反击。
说话间，柳婵心已经将翠绿色的冠冕戴在了头顶，柔和的光芒从她身上放出，将身前驾驭着战车的神仆完全笼罩。
这是森之神的神力光辉。
虽然这冠冕只能模拟出她的气息，却无法拥有同等的力量，但欺骗眼前的神仆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驾驭着战车的神仆沐浴在光辉之中，再也不复刚才的傲慢，神情变得虔诚而谦卑。
他一个翻身走下马车，来到你们面前，单膝下跪，做出了请的手势，似乎是在邀请你们进入星歌神庙之内。
你和柳婵心对视一眼，沿着神仆手势指向的方向，走入了星歌神庙。
巨大的庙门在你们身后缓缓合拢，而星歌神庙内部，当年惨烈的战斗场面也重现在了你们眼前。】
第二百六十九章 吃我一枪
【如果说，星歌神庙之外的那些残破，大多来自岁月的无情侵蚀，那么星歌神庙之内，这些刀枪棍棒，斧钺钩叉造成的累累伤痕，则无疑是当年剧烈的战斗所留下的残疤。
你在一处角落之中，更是找到了几块千疮百孔，焦黑一片，几乎完全不能辨认的骨头，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勐恶的腐蚀性剧毒给正面泼中了一般。
也不知道崇尚自然的山越之灵族民，是从哪里弄来这么邪性的杀伤毒药的。
为什么不将这座神庙好好打理一下？
你向柳婵心提问。
如今的星歌神庙似乎在当年的那场战斗之后，就这么搁置在了这里，千百年都没有人来清扫过一般。
为了凝固住当时的景象，对后人起到警示的作用。
柳婵心说到一半，忽然打住了口，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你明白她的意思，轻叹了一声，也没有继续追问。
当时封存星歌神庙的目的，是为了让后人不再重蹈昔日覆辙，山越之灵内部不得攻伐，繁茵七席内部不得交战。
但如今，繁茵七席各怀鬼胎，死的只剩下这么几个，而你们两人此时来到星歌神庙，正是要对付另外的三位繁茵七席。
若是你们此行成功了，将槐南瑾的阴谋彻底粉碎，那么你到来之前的繁茵七席七人之中，就只剩下了柳婵心一根独苗。
面对周围群狼环伺的环境，只怕很难继续生存下去。
看着情绪低落的柳婵心，你也无法安慰她什么，只能埋头在周围寻找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星尘珠的相关蛛丝马迹。
时间过去的很快，你见到了断裂的石块，残余未曾腐朽的骨架，以及风化的兵器残骸，终于，在一块巨石之下，你找到了一片小小的琉璃色瓦片。
这瓦片上光彩溢色，细看之下，隐隐有星光如尘的种种异象，正是星尘珠的特性没错，只是此时残片较小，还无法展现出星尘珠的真正特性。
就在你找到星尘珠的残片后不久，柳婵心那里也有所发现。
最终，你们找到了大约五分之一的星尘珠碎片，这个结果并不算太好，毕竟星尘珠并非专门用来沟通森之神的桥梁，原版的自然没什么问题，但只残留五分之一，能否沟通上就很难说了。
但是，你们已经尽力了。
找遍了星歌神庙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只能凑齐这么五分之一的数量，毕竟年代太过于久远，而当时的那场大战又十分惨烈，星尘珠并没有被完整地保存下来。
无奈之下，你们也只能以残余的星尘珠作为媒介，试图沟通森之神的意志。
柳婵心将冠冕缓缓取下，让它高悬在星尘珠残片的上方，而她自己则在周围不断游走，不时打出一道道流云般的灵力，协助着沟通通道的开辟。
半空之中，忽然传来了轰隆的剧烈声响，似乎有什么通道正在缓缓开辟。
要成功了。
你和柳婵心看向空中，脸上都充满了喜色。
只要能够和森之神沟通上，那槐南瑾之流不过是跳梁小丑，在森之神的无上威能之下随手就能剿灭，不费吹灰之力。
半空中的轰鸣之声不断加剧，一道翠绿色的光柱贯穿天地，眼看就要成型。
柳婵心眼中闪过狂喜，手中灵力不要钱一般地倾泻而出，几乎将全身的灵力都灌注到了这条通道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凄厉的风声从殿外传来。
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扑来，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就到了你们的面前。
那是一柄血红色的长枪。
长枪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而枪尖所附带的，那一种万物诛绝的杀气，就连柳婵心都抵挡不住。】
【你死了。】
【是否观看死亡回放？】
怎么又冒出来个人？
秦如生挠了挠头，这血红色的长枪，应该不是槐南瑾、谷及危或者宁梦景任何一个人的手笔。
属性完全对不上，而且，他们也没有这样轻松击败柳婵心的实力。
山越之灵的内部，还有谁有这样的实力？
秦如生微蹙着眉，感到有些棘手。
模拟到现在，已经接近半夜了，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如果再不能找出破局之法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点进了死亡回放，试图寻找一些凶手身份的线索。
灵魂飘摇不定地进入身体，刚刚适应周围的环境，耳边就传来了柳婵心的一声惊呼：“小心！”
秦如生抬眼看去，只见柳婵心飞身上前，笔直地挡在了那血红色长枪的前方。
文字描述中秦如生没有看出来，但现在，他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长枪的目的只在于那条通道，并没有射向自己二人，而柳婵心显然把与森之神的沟通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她飞身上前，就是要以身作盾，防止血红色长枪破坏那条与森之神沟通的通道。
只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血红色长枪上所蕴含的灵力，根本不是她的实力所能对抗的，所谓的繁茵七席，在这柄霸道至极的长枪面前，彷佛蝼蚁一般软弱无力。
血红色的长枪遭受了阻挡，枪身一抖，自动幻化出了万千寒芒，每一点寒芒都带着杀伐绝灭的气息，向着周围的一切爆射而出。
“嗤嗤嗤嗤嗤”
并没有什么爆炸声响起，血红色长枪的枪芒属性极为单一，但也极为纯粹。
没有爆炸，只是“穿透”。
一道道枪芒穿透了柳婵心的身子，穿透了她背后的那条通道，自然，也穿透了秦如生的身体。
被枪芒穿透的地方，灰黑色的区域迅速扩散，身体内的生机迅速流逝，这是枪芒所附带的生命绝灭气息，任何生灵都无法抵挡。
起码现在的秦如生和柳婵心无法抵挡。
几乎没有得到任何的有效信息，秦如生的灵魂一阵恍忽，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这怎么办？”
他有些苦恼的想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既然是血红色长枪，那么说不定，“掇菁撷华”系统能够捕捉到这把长枪的信息，进而追朔到原主人。
第二百七十章 解锁：史诗级天赋
天荒枪。
枪身长约一丈，枪尖长约五寸，整体由天荒之中采集到的荒铁打造而成，经过了某种特殊方法的祭炼，更是增添了整把枪的强度与韧性。
最初的主人为天荒老人座下二弟子血枭，如今持有者为灵心阙首徒曲灵。
随着文字的浮现，一幅燃烧着血焰的长枪画面也在秦如生面前展开。
“这便是天荒枪,那柄贯穿了柳婵心胸膛的血红色长枪？”
秦如生看着“掇菁撷华”系统具现出的画面与文字，敏锐地注意到了最后半句话。
天荒枪如今的持有者，灵心阙，曲灵。
而灵心阙这个名字，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如裳所在的那个宗门，似乎就叫做灵心阙？”
秦如生仔细回想起了如裳曾经说起过的,关于她师门的一些内容。
处理邪祟，收拢关押,并且都是他们宗门内部自发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大乾官方的帮助。
这似乎......是一个行事正派，值得信任的正道宗门？
那么，是否可以寻求这位灵心阙首徒曲灵的帮助，应对这场危机？
看这个曲灵一枪之威，似乎比繁茵七席还要强一些的样子。
“起码，要让她不再干预与森之神之间的沟通。”
说实话，秦如生根本没想明白，曲灵为什么会突然飞出来扔了把枪，阻止了这场祭祀仪式。
难道她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看到跟神有关的东西就会谢？
“总之，先尝试着在前几天和她联络上再说，柳婵心那边也同样需要推进，和柳婵心交代完之后，我就到附近开始搜索曲灵的踪迹。”
他正准备进入危机模拟器之中，忽然又想了想。
“不行，光凭我自己的力量，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去,还是要联络柳婵心，动用她的人手和我一起找才行。作为老牌繁茵七席，她应该有着不少自己的班底。”
秦如生想了想具体的说辞，进入了危机模拟器之中。
【检测到当前处于危机之中，开启危机模拟器系统。】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你回到了林间客舍。】
【第2天，你和前来协助你的云真一起，捕获了夜狼一族的刺客，并一同将他押解到族中的审判机关。】
【第3天，你告诉云真，你依然感到有被监视着的迹象，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头绪。
云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答应你展开一定的调查。】
【第4天，你一早就找到云真，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监视你的人。
云真将信将疑，你将详细情况告知了云真，她被你说服了。
你们立刻开始联络其他几位繁茵七席一同对抗曲宝成,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第四席山丘瞭望谷及危与第六席古木新芽槐南瑾加入了你们的阵营。】
【第5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你们顺利的抓住了曲宝成与蓝寿祺，并将他们押往月落神殿接受审判。
夜晚时分，你与戴着面具的怪人又见了一面。】
【第6天，月落神殿之内，在森之神的注视下，曲宝成与蓝寿祺被当场处死。
森之神的分灵注视了你一眼，似乎对你的幽凰级神眷有些惊讶，不过不知是不是考虑到你垂木池下的一曲琴音，她最终没有说什么，看起来像是默认了此事。】
【第7天，居家修炼，你拜访了吟风逐月柳婵心，沟通了宁梦景的相关事情，并表示自己找了帮手在附近，希望她能发动人手帮忙寻找。
柳婵心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答应你安排自己的亲信去四处巡视，至于她自己，则会去族中的藏书之地仔细翻阅典籍，如果有办法的话，会及时与你联络。】
【第8天，居家修炼。不论是寻人还是查看典籍，柳婵心都没有消息传来，你心急如焚，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第9天，柳婵心传来消息，她的人在密林间发现了有人休息的痕迹，对方似乎并没有掩盖自己行踪的意思，直接将位置大大方方地展露了出来。
这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自信的标志。柳婵心有些担忧，生怕对方对山樾不利。
你沿着消息中的位置，找到了那处地方，与柳婵心汇合。
你们顺着周围寻找，终于在附近的一处地方寻到了曲灵的踪迹。
这位灵心阙的首徒对你们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她正拿着钓竿，专心致志的钓着鱼。
你们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等着，半晌之后，这披着火红色长袍的女子才收起钓竿，看向了你们。
简单交流之后，曲灵答应了帮助你铲除槐南瑾一行，不过也提出了条件，要你和她回灵心阙。
你询问她原因，她并没有回答，你猛然醒悟，柳婵心还在边上。
吟风逐月柳婵心似乎依旧还想前往破旧的神庙，与森之神进行沟通，不过曲灵随手将她击败之后，她就再也不提此事。
森之神在日月同辉卢伯永那件事之后，本来就对山樾的印象不佳，最近这段时间如非必要，还是不去麻烦她了。
曲灵带着你们二人来到了山樾之灵的领地，槐南瑾的计划还只推行到了开会选举你当首席的一步，对你们的到来丝毫没有预料。
在曲灵的强大实力碾压之下，你们很快就将古木新芽槐南瑾、山丘瞭望谷及危全部击杀。
而在槐南瑾死后，原本一直被他控制着的荒野鹿鸣宁梦景忽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嘶吼，然后整个人溶化了开来，变成了地上的一滩脓水。
至此，山樾之灵大局已定。】
【恭喜！本次危机模拟结束，获得天赋抽取机会一次。】
【已获得三次稀有天赋，解锁天赋轮盘中的史诗级天赋选项，且本次抽取必定为史诗级天赋。】
【请按照危机模拟结果度过本次危机，下次使用间隔时间为一个月，且必须处于危机状态下，祝您好运。】
这就算是过了？
也对，找到了曲灵之后，以她对柳婵心那种实力上的绝对碾压，对付槐南瑾一伙自然也不在话下。
下面，又到了抽天赋的时间。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史诗天赋：冥府之召
“史诗级天赋？”
秦如生看着面前巨大的转盘，心中难免有些期待，不知道这更高一级的天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原先朴素的转盘之上，如今也多了一些点缀，流云般的花纹在转盘边缘舒展，些许碎玉般的装饰星星点点地散步在转盘表面，看起来颇有几分华丽的感觉。
“史诗天赋的选项解锁了，这转盘外观也跟着升级了。”
秦如生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虚拟钱币投下。
转盘飞快地旋转起来，秦如生也紧紧盯着它，目光半点也不曾偏移。
虽然已经知道了是史诗级天赋，但玩过众多游戏的秦如生知道，稀有度可不代表强度。
万一给自己一个外貌永保青春的天赋，对于一些爱美的人来说或许倒是实用，但战斗和保命上却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说起来，自己到现在为止，似乎还真没有抽到过什么和战斗有关的天赋。
千惊万喜是增加幸运值的，封灵拘魄是辅助作用，气息遮断是潜行用的，还只能对实力与自己差距不大的敌人起效，玉徽朱弦看起来最没用，是加强音乐演奏的，当然，这次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唯一搭得上边的是普通天赋牛马召唤，曾经被危机模拟器定义为“无战斗能力”的小牛马在服食了善法村的淬骨草之后，异变为了牛头人酋长。
有没有战力不清楚，反正肌肉是挺结实的。
正在秦如生思忖间，眼前的转盘已经停了下来，指针指向了一块斑斓的区域。
【史诗天赋：冥府之召】
【在你需要的时候，你的灵力将会沾染上缭绕不去的腐蚀气息，敌人的灵力只要被它们所触碰，就会如阳光下的白雪一般迅速消融，如同受到了冥府的召唤。
此天赋的效果会随着战斗时间的推进而增强。】
【重复获得时升级为传说天赋：幽冥诡影】
持续性伤害技能？
秦如生从这段话中，迅速提炼出了具体的信息。
好东西。
自己现在虽然变强了不少，修炼等级也达到了凝神初期，但是对战的时候还是缺乏了一些手段。
升级还是太快了。
像柳婵心这种一步步按年算升级升上来的，大都有时间琢磨自己的对敌手段。
什么法宝飞剑，符箓傀儡，法阵幻境，应有尽有，再不济也有个独创的招式。
但秦如生没有，他的积累不够。
到现在，对敌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抡起程咬金的三板斧。
伤敌：溟炎
困敌：魂压
防御：云盾
其中的两招甚至还是淬体期的。
这次的天赋：冥府之召，为他带来了正面战斗的另一个选择。
“打不过，咱们就拖嘛，挂个流血就开始龟缩防守。”
秦如生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他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窗外。
夜色已经深了，外面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他这次的模拟历程很长，此时已经接近午夜了。
“先修炼一阵吧，明日再按照模拟的计划走。”
.........
一夜过去。
清晨，秦如生走出房门，柔柔的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其实，遇到曲灵之后，可以直接走人的。
自己在山越之灵，本来就是被劫持来的，自己对他们并没有什么需求，似乎也没有殚精竭虑的必要。
不过......
“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吧，毕竟掳我来的是槐南瑾那个老家伙。”
“而且，最后槐南瑾身上飘出来的血红色身影也有些让人在意，说是被我用封灵拘魄给锁住了，但是封灵拘魄是需要材料的，这里面或许有什么问题......”
他正思索间，前方已经走来了一个山越之灵的族民。
对方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秦如生阁下，今日是您的授印仪式，目前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请您尽快随我动身，前往月落神殿吧。”
“好。”
秦如生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带路。
“槐南瑾也在月落神殿了吗？”
“是的，古木新芽槐南瑾大人已经先行抵达了月落神殿之内，似乎对这次的授印仪式十分看重。”
秦如生撇了撇嘴，心道：他当然看重了，我现在可是他重要的筹码，一点都不敢怠慢的。
没过多久，那座宏伟的神殿就已经在眼前了。
秦如生整了整衣襟，慢慢走了进去。
【第1天，你前往月落神殿，被赋予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槐南瑾已经等在了里面，见秦如生进来，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阵，秦如生与邬彦交谈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开始的时间。
槐南瑾神情肃穆，将手掌摊开，一根翠绿的枝蔓就托着一尊小巧玲珑的女性凋像，慢慢爬过月落神殿的地面，又陡然上升，最后停在了秦如生面前。
“来，将芳华叶放在上面，静静感知森之神的意志。”
秦如生接过凋像的同时，旁边一十三名身穿鸟兽鹬毛织成的长袍，头戴荆棘冠冕的老人同时轻轻顿了顿手中的仪杖。
无声的波动笼罩住了整座月落神殿。
于此同时，秦如生感到了一阵亲切的感觉。
秦如生有些仔细朔源，这股亲切感的源头，似乎是来自松烟流碧之法，以及乙木精魂。
他将森之神的凋像端端正正地放在身前，手中扬起温养完毕的芳华叶，就往凋像的手中放去。
嫩绿的芳华叶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森之神的凋像之中，就像他们本来就出自一体。
清凉的感觉以手中的凋像为圆心，向外扩散开来。
秦如生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森之神的凋像双眼中就闪过一抹绿光。
绿光虽然一闪而逝，但秦如生却感到胸口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一股沉重的力量席卷了他的感知。
一瞬间的功夫，秦如生的意识就飘飘摇摇，落入了一个暗色的空间之中。
空间的上方，无数的光团在其中沉沉浮浮，每一个的内部似乎都有着什么东西，在光团中不断蠕动着。
一切都与模拟中的结果一样。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下不为例，再来一次
一切就如同模拟中发生的一样。
秦如生目光掠过了周围的光球，笔直地向半空之中望去。
那个最大的光球之中，藏着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烙印的具体作用是什么，但按照模拟结果，还是必须将它收入囊中。
他一板一眼地照着流程，将自己的神识探入光球之中。
在无尽的光热之中，神识延伸发散,最终触碰到了那璀璨的核心。
森之烙印：铸星旅人。
与此同时，秦如生耳边也响起了轻声甘语，如呢喃一般。
“以飘摇羁旅之身，铸就山樾明日之星辰。”
“此所谓铸星旅人。”
秦如生神情一动，再睁开眼时，眼前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广场。
同时，他也看到了远方的那个奇怪装置。
“从那里出去会引动神罚守卫，正确的离开方式是......黑鸦羽毛。”
秦如生从怀中掏出了之前问槐南瑾讨要来的黑鸦羽毛,将灵力缓缓注入了进去。
浓稠的黑色乌光从黑鸦羽毛上升起，迅速包裹住了他的全身，一个恍惚间，他已经回到了月落神殿之中。
神殿中的人依旧还是那些，他们每个人都死死盯着秦如生后面，仿佛那里突然长出了一朵花一般。
铸星旅人，一个传奇般的森之烙印。
早已知晓他们反应的秦如生并没有太多表示，而是微微一笑，走向了槐南瑾。
下一个步骤同样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自己的生死。
夜狼一族的刺客会在明日抵达。
秦如生走到沉默不语的槐南瑾面前，伸手递出了黑鸦羽毛。
槐南瑾眼中满是复杂的意味，这铸星旅人的森之烙印横空出世，带给他的震动也不小。
“怎么了，是我的森之烙印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秦如生随口问了一句。
这么多人直勾勾地看着那短短的四个字，就像是它们有什么魔力一样，自己若是不闻不问的，反倒有些奇怪。
“铸星旅人......嘿。”
槐南瑾“嘿”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默默收起了黑鸦羽毛，不再言语。
秦如生左看看右看看，故作轻松地道：“对了，有个事还要麻烦槐南瑾阁下帮我安排一下。”
“秦道友入繁茵七席是迟早的事，不必如此客气。”
槐南瑾谦了一句，问道：“不知是什么事如此棘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听到有消息说，似乎有人准备想对我不利的样子。”
秦如生笑了笑：“而我的自卫能力暂时还不太行，不知能否安排一些护卫在我身边，进行一些安全上的防护？”
槐南瑾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护卫？”
秦如生随口道：“是的，护卫，比如......我之前的那位便宜助理就不错。”
“你的那位助理......”
槐南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你很快就会看到她的。”
与槐南瑾敲定了这件事，秦如生的心情也变的笃定起来。
不久之后，月落神殿内传来了一声清越的钟鸣。
本次祭典正式结束。
原本定好的新居还在收拾，因此，秦如生也只能在侍者的指引下，先回到了林间客舍。
夜幕低垂,他又弹奏了一次松木瑶琴。
囚牛之灵的祝福依旧还在,但那戴着面具的怪人却没有再出现。
.........
晨光逶地。
秦如生看着手中普普通通的锤子，叹了口气。
这铸星旅人的权柄果然像模拟中一样，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挥手散去了这柄小锤子，走到了桌边，那里已经安放好了今日的早餐。
一碗薄粥，几根野菜，清淡而平凡的山樾食物。
秦如生走到桌前坐下，浅浅押了口粥。
山樾特产的小米熬成的薄粥入口绵柔，但此时已经有些冷了，毕竟送来已经有了好些时间，而他刚才忙于实验铸星旅人的权柄，没顾得上吃。
“笃笃笃”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秦如生又喝了口粥，微微一笑。
预定的保护者到了。
他擦了擦嘴，走到门前，将木门一把拉开。
门外果然是云真，或者说，吟风逐月柳婵心。
她一本正经地穿着助理的服饰，胸前戴着相应的标记，连实力都压到了淬体中期。
秦如生突然想到，直到危机模拟的最后，自己似乎也没有弄清楚，她假扮自己的助理接近，是要做什么。
考虑到柳婵心的另一个身份，林间客舍的老板娘林铃。
或许，只是一个变装癖好者的小小趣味？
当然，此时此刻，还是要配合她演戏的。
“咳。”
秦如生轻咳了一声，努力扮出了威严的表情：“云真助理，你是怎么回事，我们约定的时间可是早上。”
“现在不是早上吗？”
云真眨了眨眼，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在了他屋内的清粥野菜上。
这明显就是早餐嘛。
“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云真助理。”
秦如生道：“我只是忙于事务，没有顾得上吃早餐，并不代表现在就是早上。”
“我也很忙啊。”
“你忙什么？”
“人家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出门总有很多要忙的东西，你懂什么？”
云真掰着手指道：“你看，我出门之前，要用云梳梳头，要让画屏帮我打扮，要去碎玉橱里挑衣服，要熏一些山樾特产的香料，要......”
“停停停。”
秦如生听得头大如斗，赶忙打断了她：“你一个助理，怎么比上司排场还大，以后......算了，你且记住，下不为例。”
说着，他走进了屋里，让开了道路。
“是是是，下不为例。”
云真随口敷衍着，同样进了屋，顺手带上了门。
下不为例，和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你说的要害你的人，到底在哪？”
云真进了屋，也不和秦如生客气，一屁股坐在了主位，问道。
“要是我已经见到了，还能完整地站在这里吗？”
秦如生叹了口气，道：“等着吧，今日之内，必有分晓。”
“哦？今日之内？”
云真却来了兴致，将双臂环绕在椅背上，口中问道：“说说看，是谁要来为民除害？”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秦如生微笑道：“我死了，时局之中，谁能获利最多？”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与有荣焉
“谁啊？”
云真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将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
秦如生看着她的惫懒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您完全不想自己思考，是吗？
“云真助理，我们山越之灵是靠着什么，才从瀚北盟与夜狼一族的两面包夹之中突围的？”
“当然是森之神恩典万物，山越洪福齐天。”
“是我在垂木池显现出的幽凰级神卷。”
秦如生深深吸了口气：“而现在，如果我死了，山越会重新回退到腹背受敌的状态，他们的意图也就能够得逞了。”
“你的意思是，瀚北盟和夜狼一族要偷袭你？”
云真眼中闪烁着笑意：“那你找我来做什么，我就是个淬体期的助理，打起架来最多给你加加油，别指望我。”
我信你个鬼......
秦如生摇头不语，云真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暗暗用力，将那黄花梨的椅子摇的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渐渐酷烈的日光从窗外涌入，一瞬之间，云真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落在了地面上。
秦如生还没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不过看到云真的反应，他也明白过来，低声道：“来了？”
云真点了点头，正待说什么，门外呼啸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轰！”
林间客舍的木门不堪一击，连半秒都没有挡住，铺天盖地的血浪就从门外汹涌而入。
而在血浪之下，首当其冲的就是走到门边的云真。
云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胆大到在山越之灵的领地内犯事。
“真是肆无忌惮，看来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这些野狼崽永远也学不乖。”
云真的话语中带着澹澹的怒气，显然这次刺杀行动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随着话语，她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双手如蝴蝶般穿梭飞舞，向着血色浪潮迎了上去。
在巨大的浪涛覆压之下，她纤弱的身子显得无比渺小，但她的气势却犹如巨峰矗立，巍然不动。
“风拂桉！”
她口中一声轻喝，纤手一带一引，那扑面而来的血色浪潮就整个被她逆转了方向，奔腾的势头向着来时的方向涌去。
“月离合！”
云真的身子随着血色浪潮一同窜出，她手掌在血色浪潮上轻轻一拍，澹雅的月光就笼罩住了这一条滚滚血色长河。
血色渐渐澹去，河水开始变成晶莹的月色，但汹涌的涛声却是一声比一声炽烈。
“风月囚，去！”
云真手中法诀变幻，那月色长河便如臂使指，倒卷而出。
目标是......门外之人。
月色长河扭曲变幻，化作了一座坚固的囚牢，将自己原本的主人困锁在了里面。
而云真和秦如生缓缓从屋内走出，看着里面的高瘦男子。
“别看了，老子什么都不会说的！”
高瘦男子恶狠狠地瞪着他们，眼中闪动着无尽的血色。
“不就是个夜狼一族的刺客，能知道些什么？”
秦如生撇撇嘴，向云真道：“我懒得问，你把他扔给山越的专业机构审去吧，应该能让夜狼一族付点代价出来。”
云真点了点头，看着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我的身手......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想问的，问什么？”
秦如生笑道：“助理要帮上司处理各种麻烦事，所以实力比上司要高，很合理吧。”
“所以我一个凝神期的修炼者有一个虹桥期的助理，也很合理，对吧？”
云真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虹桥期的修炼者，山越之灵内可只有七位。”
“那我与有荣焉。”
秦如生指了指风月囚中的高瘦男子：“快送到专业机构去吧，别回头自尽了，这个人对山越应该还是挺有用处的。”
云真又看了看他，摇头道：“我先审一审，看看具体的情况再说。”
她手指在风月囚上轻轻一弹，下一秒，杀猪般的惨叫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秦如生微微皱了皱眉，走到了一边去。
心善，见不得这些。
看这位姑娘熟练的模样，自己的苦囚藤似乎也不需要借给她用了。
半晌之后，云真回到了他身边，手中托着缩小版的风月囚，以及里面的高瘦男子。
“问出来了？”
“果然是夜狼一族的混蛋。”
云真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寒霜：“瓜分领地不成，又做这种下作之事，这帮狼崽子是真的皮痒了。”
“骂可骂不死他们。”
秦如生指了指她手中的风月囚：“还是送到族内去吧，到时候问夜狼一族讨点利息出来，这种事，瀚北盟不会帮他们的。”
云真点了点头：“走吧，我们一起，你也去。最近山越可不怎么太平，别在沟里翻了船。”
.........
第三天。
“被监视？”
云真看着秦如生的样子，似乎很想用手摸摸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
秦如生点点头：“千真万确，我感到，缭绕在我周围的监视并没有散去。”
“可是，夜狼一族的使者已经驱离了。”
“或许，问题是出在族内呢？”
秦如生意有所指地道：“云真助理，本上司委任你，立即就这一事务开展调查。”
.........
第四天。
“巡林密使曲宝成，迅雷疾踵蓝寿祺。”
“二哥和......这怎么可能？”
云真看着眼前的秦如生，越看越是觉得可疑。
“我已经将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信不信由你。”
秦如生面色郑重，对于今天的对话，他也不敢怠慢。
一旦无法说服云真，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云真皱了皱眉：“那我要怎么做？”
“立刻联络剩下的几位繁茵七席，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第四席山丘瞭望谷及危与第六席古木新芽槐南瑾都可以是我们的拉拢对象，而且动作要快。”
《轮回乐园》
“这......”
要分化繁茵七席内部，对抗二哥的势力，云真还是有些犹豫。
“没有时间了！”
秦如生缓缓道：“如果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到时候先埋伏在外，听清楚我们的对话之后再入内。”
云真想了想，叹了口气，勉强道：“好吧。”
说完，她直接往门外走去，似乎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那就拜托你了，柳婵心阁下。”
听到秦如生称呼的转变，柳婵心身形顿了顿，不过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门外。
第二百七十四章 原话奉还
柳婵心没有准备太久。
短短一盏茶时分，他们已经坐在了荒野鹿鸣宁梦景的会客厅中，与他交谈了起来。
“你们是说......二哥？可这怎么可能？”
宁梦景皱眉道：“小子无知，说说胡话也就罢了，七妹，你怎么也和他一起胡闹？”
秦如生端详着眼前的宁梦景，他神气充足，精神饱满，光看外表，很难想象他已经被槐南瑾暗中控制，成了个一言一行都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形势危急，我们没有太多解释的时间......”
秦如生与柳婵心简单将情况介绍给了宁梦景，终于，费了一番口舌之后，取得了宁梦景的信任。
“还有一个问题。”
正要离开的时候，秦如生忽然开口道：“如果曲宝成燃烧命魂，我们有应对之策吗？四位繁茵七席联手，能否压制住他？”
“燃烧命魂？”
柳婵心想了想：“一般不会这么做，毕竟那样的话轮回转世的可能也没有了，只能就此永世消亡。”
秦如生摇了摇头，缓缓道：“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人是什么都会做的出来的。”
宁梦景从怀中掏出了一根水蓝色的绳索：“这是我此前得到的一件法宝——束命绳，可以将对方的命魂也一并牢牢锁住，再结合捆缚住灵力的专用绳索，可以有效防止曲宝成的临死反扑。”
他答应明天会带上束命绳一起前往，时间紧迫，秦如生与柳婵心没有再多做寒暄，开始赶往山丘瞭望谷及危的住处。
半晌之后，宁梦景、谷及危，再加上一个古木新芽槐南瑾，所有剩下的繁茵七席都已经交流过了一遍，而秦如生与柳婵心二人也有些神倦意疲。
“走吧，我们先回去，好歹已经算是敲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桉。”
柳婵心点了点头，身子忽然掠起，向一旁的阴影之中飞去。
没过多久，低沉的声音从那里传来，秦如生走了过去，看到几个人影躺在了地上。
他明知故问道：“曲宝成的探子？”
“嗯，虽然他们谨慎地没有携带身份标记，不过我认得他们。”
柳婵心的目光有些复杂，如果说她之前还有一些疑虑的话，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曲宝成必然有所图谋。
“他的目的，明日我会引他说出来。”
秦如生看着她笼罩在夜色中的面庞，缓缓道：“只是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们几位繁茵七席了。”
“我自然不会让一位幽凰级神卷者，铸星旅人的传承者陨落在我面前。”
柳婵心掷地有声。
.........
第五天。
眼前依旧是那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在死亡回放中，你已经见过了。
而门后，巡林密使曲宝成正等待着秦如生的到来。
秦如生虽然感觉不到气息，但可以肯定的是，宁梦景，谷及危，槐南瑾，柳婵心等人都在附近。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维持平稳的心境，推开木门，走进了屋内。
树屋内部的黑暗被驱散殆尽，坐在屋内的人影缓缓抬头，正是曲宝成。
“巡林密使曲宝成？”
秦如生故作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曲宝成微微一笑，细长的指甲轻轻敲着桌面：“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想杀我？”
“哦？”
曲宝成惊叹了一声：“不错嘛，对危机的感觉如此敏锐，真不愧是森之神看中的，幽凰级神卷者。”
秦如生缓缓开口道：“为什么？就因为铸星旅人？”
“你的机敏令我震惊。”
曲宝成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欣赏之意：“居然看到我坐在这里，就能推断出一切的起因，我也不知道是该说你聪明好呢，还是聪明的过了头好。”
早就通过模拟知道了一切的秦如生并不惊惶，镇定的道：“但是我不明白，铸星旅人不是以飘摇羁旅之身，铸就山越明日之星辰的引航者吗？对山越之灵，应该是有益无害的才对。”
“你的说法很有意思，我承认，铸星旅人的确是历代山越的引航者，之前两位铸星旅人的出现，帮助山越度过了巨大的危机，也得到了所有人的爱戴。”
“那么......”
“但是，引航者只能有一个。”
秦如生看着曲宝成，这个男人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欲望，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权力之火，即使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也让秦如生感到灼热难当。
秦如生定了定神，按照模拟中的结果冷静地回答道：“当时我获取森之烙印出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森之神凋像后显现出来的文字，现在，我拥有森之烙印：铸星旅人的事，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山越之灵。”
“如果我死了，他们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你头上。”
“怎么会呢，夜狼一族的施仑，不是已经做过一次蠢事了吗？”
曲宝成笑了笑：“凡事有一必有二，刺杀了一次，再刺杀一次，多么合情合理的答桉。”
“这样的恩怨，甚至瀚北盟他们都不好插手。”
秦如生平静道：“好吧，看来你的确已经算到了一切，以你虹桥级别的实力，我今日根本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曲宝成颔首道：“当然，理应如此。老夫劝你还是认清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别做无谓的抵抗，免得还要受皮肉之苦。”
“理应如此？”
秦如生微微一笑，突然小指在储物戒边上轻轻一叩，一道隐约的波纹在空气中反复震荡，传向了周围。
这是发起攻击的讯号。
几乎与此同时，宁梦景，谷及危，槐南瑾，柳婵心四位繁茵七席破门而入，四道灵光默契地穿插分割，迅速实现了对曲宝成的合围态势。
而秦如生，则向后退了两步，微笑看着围困之中的曲宝成。
“似乎现在，优势反而在我。”
“我劝你还是认清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别做无谓的抵抗，免得还要受皮肉之苦。”
《仙木奇缘》
这是曲宝成半分钟前刚刚说过的话。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短短几十秒后，秦如生会把这句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送还给了他自己。
第二百七十五章 3+3=？
“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巡林密使曲宝成环顾四周，话语中带着森然的冷意：“为了一个外人，你们难道就要对我，你们的二哥动手吗？”
“别跟他废话！”
山丘瞭望谷及危脾气暴躁，大声道：“森之神的双眼之下，容不得半点污秽，这里没有野心滋长的土壤。”
“一切为了山越之灵！”
说完，他带头攻上，手中巨大的铁锤缠绕着丝丝雷光，声势壮大。
“一切为了山越之灵！”
其余的几人对视了一眼，同样跟上，对曲宝成形成了围攻之势。
战斗结束的很快。
繁茵七席内部的实力差距并不明显，起码没有到能够一打二的程度，而曲宝成现在是以一对四，胜负自然不言而喻。
“噗通”
曲宝成牢牢捆缚的身子掉落在了地面上，两根颜色各异的绳索将他的灵力与命魂一并锁死，连自尽都做不到了。
柳婵心看着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些不忍，不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下面，还有迅雷疾踵蓝寿祺。”
秦如生冷静地提醒道。
“五哥也参与了此事吗？刚才二哥的话语中并没有提到他，会不会是......搞错了？”
柳婵心心怀侥幸。
一开始是日月同辉卢伯永，然后是巡林密使曲宝成，繁茵七席已经损失了两位了。
如果再加上迅雷疾踵蓝寿祺的话......可就要快过半了。
秦如生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这还只是个开始，要是现在让她知道，之后繁茵七席会只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还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情绪波动。
当然，现在的秦如生是肯定不会告诉她的。
“他是否牵连了这件事，我们到他家中一看便知，不是吗？”
其余几位繁茵七席都默默地点了点头，随着曲宝成野心的证实，秦如生说出的话语，莫名的多了不少可信度。
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半晌之后，在蓝寿祺的家中，众人面色铁青，看着眼前的书册。
在他们身前，一本本的书册层层叠叠，堆得有半人高，里面都是蓝寿祺与曲宝成密谋的一些证据，包括铲除异己、扶植党羽等等。
虽然具体的通信记录已经被销毁了，但在现场的繁茵七席都是人精，从这些文件的蛛丝马迹之中，还是能清楚梳理清楚蓝寿祺在这些事情上发挥的作用。
甚至在密室的一角，众人还找到了一本小册子，里面记载了其他几位繁茵七席的喜好性格，显然，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另外再拉拢几位繁茵七席进入他们的阵营之中了。
“混账东西，沐浴着森之神的恩典，不想着如何将山越发展壮大，只知道玩弄那些小心思，做争权夺利的勾当。”
谷及危狠狠一脚，踢在了旁边被捆缚着的蓝寿祺身上。
蓝寿祺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不敢多说什么。
“往好处想，起码这本小册子，帮我们大家洗脱了嫌疑。”
秦如生扬了扬手中记载了一众繁茵七席兴趣爱好的小册子，笑道：“现在，我们不用怀疑还有其他繁茵七席与他们勾结了。”
“也没几个人能够与他们勾结了。”
柳婵心目光中流露着哀伤：“大哥，二哥和五哥，短短几天时间，繁茵七席已经损失了三人，接近一半的数量。”
其实吧，马上还要损失三个，就在几天之后......
秦如生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开口道：“我们尽快押送回月落神殿吧，按照族中规矩，是要在森之神的注视下进行审判，对吧？”
“秦道友对我们山越之灵的规矩倒是了解的很快。”
古木新芽槐南瑾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我们这就启程押送吧，明日月落神殿之内，在森之神的注视之下，他们二人将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
秦如生其实很想问一句，如果森之神在审判的时候当场表示，这两人谋夺山越，展露野心，根本算不上罪过，我根本不在乎，然后宣布无罪释放，这些嘴上说着虔诚的繁茵七席们，会不会真的放人，甚至将权力还给他们。
当然，在现在的形势下，这问题显然是不合适的。
他回到了林间客舍，开始养精蓄锐，等待着今天晚上的到来。
按照模拟结果，那位戴着面具的怪人该来辞别了。
.........
“怎么如此懈怠？”
夜半时分，窗外果然有一道人影闪过，秦如生眼前一花，他已经站在了面前。
戴着诡异的面具，声音中性奇特，确实是那人没错。
“前辈是指，我没有练琴？”
秦如生笑道：“白日里变故较大，晚辈有些被吓到了，因此......”
“两个虹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戴着面具的怪人摆了摆手，坐在了边上的凳子上。
秦如生苦笑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两个虹桥修炼者......而已，好吧，对于戴着面具的怪人来说，可能确实是看不上。
可这两位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能轻松灭掉凝神初期的自己，半点都不带硌手的。
“垂木池下，情况如何？”
见他沉默，戴着面具的怪人主动开口，询问道。
“我在底下的时候，进入了一段远古的记忆之中，并见到了森之神的分灵。”
秦如生想了想，将垂木池下自己的经历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只隐去了少量危机模拟器相关的部分。
“林......你的状态，也是如此吗？”
戴着面具的怪人听得十分认真，半晌，才喃喃道。
“什么？”
“没事，林......森之神在垂木池下说了的话，你还能发音出来吗？”
秦如生挠了挠头：“你是说，那段乱码？”
“什么乱码，是上古神文。”
戴着面具的怪人瞪了他一眼：“不需要准确，复述个大概就行。”
“我试试。”
秦如生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慢慢开口：“鍝堣，惃鍏嬩，綘韫。”
“敓鎴愬櫒鏄，竴娆句负链嫔弸，浠墦阃犵殑鏂囧瓧涔！”
进入凝神期之后，他的记忆能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这才能把那段拗口又不明所以的对话完全复述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原来......是这样吗？”
戴着面具的怪人似乎想通了什么，声音中带着一些古怪，说了一句之后，就沉吟了下去，不再开口。
“什么？”
秦如生没明白，追问道。
“过去的事，就让它们留在过去吧,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戴着面具的怪人并不想多说什么，摇了摇头，就转过了身去。
身形一闪，他的人已经出现在了窗外，准备离开了。
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学谜语人......
秦如生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目送着他离去。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出声向着戴着面具的怪人离去的方向问道：“前辈，你是当年的囚牛吗？”
“囚牛？”
戴着面具的怪人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近在耳边，又似乎远在天涯：“我是囚牛，亦非囚牛，终究不过是一个远古虚名罢了。”
“有兽囚牛，喜乐好钟。
云霞漫洒，倦倚西风。
白云荏苒，幽谷倥偬。
浮生一叙，坐忘如梦。”
远方有歌声隐隐传来，带着几多悲怆，几多沧桑。
“还说自己不是囚牛，若不是亲身体会，哪来的这些多愁善感。”
秦如生走到桌前，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松木瑶琴。
这里虽然不是琴室，但他还是将琴放在了桌上，轻轻弹奏起来。
悠扬的琴音与戴着面具的怪人缥缈的歌声相互应和,在山樾之灵青翠的丛林之间，奏出了来自远古时代的动人乐章。
.........
【第6天，月落神殿之内，审判正式开始。】
审判进行的过程波澜不惊，尽管仪式繁杂而冗长，但秦如生早在接受森之烙印的祭典上就已经见过类似的流程，并没有太过吃惊。
反倒是森之神的分灵让他有一些惊讶。
今天出现的森之神分灵与垂木池下的并不相同，她身上穿着彩色的霞霓长裙，五彩斑斓的渐变色并没有糅杂的异样感，反而如同最和谐的自然造物一般，柔和地披在她的身上。
她手中紧握着一根小巧的金色权杖，上面雕琢着精细的花鸟纹饰。
相比秦如生在回忆中见到的人影，眼前的森之神分灵少了几分朝气，多了一些威严，岁月的沉积终究是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
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交错之中，这场在森之神注视下的审判正式开始。
“笃”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森之神分灵用手中的权杖轻击了一下地面，曲宝成与蓝寿祺如同遭到了重击一般,身子一同晃了晃，然后渐渐软倒，不再动弹了。
做完这一切，森之神的分灵环视了场上的所有人，在秦如生身上尤其多停留了一阵。
秦如生的心跳微微加快，尽管已经在模拟中经历过了一遍，但真正被一位神明的分灵这样审视着，他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他的身后，两只幽凰缓缓浮现，绕着他盘旋飞舞，正是幽凰级神眷者的标志。
森之神缓缓转过了目光，似乎是默认了这件事，不再停留，很快将这具分灵之身崩解为了点点绿色荧光，渐渐消散。
秦如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过了一关。
今日之后，有了森之神的默认，自己这个幽凰级神眷就算是坐实了。
【第7天，居家修炼，你拜访了吟风逐月柳婵心，沟通了宁梦景的相关事情，并表示自己找了帮手在附近，希望她能发动人手帮忙寻找。】
“帮手？”
柳婵心正以林铃的身份百无聊赖地坐在林间客舍的一间小屋内，看着推门而入的秦如生，疑惑道：“你还有帮手？”
“是的，早年间在下游历四方，结识了不少奇人异士，其中有一位正好就在附近，愿意来助我一臂之力。”
秦如生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都几乎相信了。
“你才多大年纪，还游历四方。”
柳婵心皱了皱眉：“而且你说三哥，荒野鹿鸣宁梦景......”
“千真万确，你不妨仔细想想，近些日子以来，宁梦景的行事作风是否有反常的地方，与他之前的行为理念，是否大相庭径？”
“你这么说的话，倒是确实......”
柳婵心眉心紧蹙，似乎有什么事犹疑不决：“但你说这是古木新芽槐南瑾的手笔，这又怎么可能，六哥他向来处事和缓，不争不抢，淡泊名利，怎么会做出这种偷天换日的事来。”
“巡林密使曲宝成出事之前，你能想象他的狼子野心吗？你敢相信，他会将自己的权势看得比山樾之灵的未来还要重要吗？”
看着柳婵心清澈的眸子，秦如生叹了口气，道：“我曾经以为，世上良善之人居多，因此凡事都以最大的善意和绝对的信任去作为前提，但后来我发现，恶人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即使是一开始的良善之人，也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契机而为恶。所以渐渐的，我开始审慎地看待身边接触到的人，听其言，观其行，最终形成我自己的判断，并以此为依据，决定我对他们的态度。”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柳婵心喟叹了一声：“或许，真是如此吧。我知道了。”
“你说的事，我会安排人调查的，你的那位帮手我也会让人留心，一有情况马上通知你。”
“如此，就麻烦柳姑娘了。”
秦如生微微一礼，郑重道：“此事关乎山樾之灵的未来，还望柳姑娘万万不要怠慢。若是古木新芽槐南瑾当真控制住了整个山樾，以他的手段，只怕山樾之灵全族都会成为他向上攀登的阶梯。”
“我明白，若是......若是他当真害了三哥，或者用什么卑鄙的手段控制住了他，我绝不可能让这样的人来统治山樾。”
柳婵心的话语中带着坚定与决绝，但话语一出口，她的目光中又浮现出了少许迷茫。
槐南瑾如果做了这些事，确实是不配引领山樾之灵的未来了，但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可以胜任这个位置呢？
自己，还是......眼前的这位铸星旅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乙木精魂的馈赠
【第8天，居家修炼。】
秦如生盘膝坐在自己新家的木床之上，无数粗大的灵力丝线从周围涌来，如决堤一般灌入了他体内。
是的，灌入，现在他修炼的速度，比起之前又快了不少,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他昨天的一个发现。
“这么快？”
第7天，从柳婵心那里回来的时候，秦如生抱着“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想法，用剩余的时间开始了修炼。
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
按照《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修炼流程来说，应该是引动大量灵力入体——超出限度的灵力开始破坏身体机能——靠着强横的身体硬抗,火属性抗性减少伤害——靠着强大的恢复力恢复受损的身体机能——再次涌入大量灵力。
这样循环往复。
但是,这次的流程，出了一些小问题。
前面的引动灵力入体都没有问题，但是进行到“破坏身体机能”的时候，秦如生上下翻找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自己哪里受损了。
“我最近似乎没有大幅提高过身体素质和火属性抗性啊？”
他纳闷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终于，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并不是身体强横到了完全无视这些灵力带来的损伤，而是损伤刚一出现的时候，立刻便有丝丝缕缕的绿色灵力缠绕在了伤口上，将新出现的伤口迅速复原了。
整个过程用的时间连半秒钟都不到，若不是他仔细观察，几乎要以为自己在灵力涡流的冲刷之下毫发无损了。
“绿色的灵力......是乙木精魂？”
秦如生立刻就想到了森之神的神眷协助补完的乙木精魂，他默默溯源着修补伤口的绿色灵力，果然，它们的踪迹一路延伸入了魂海镜内。
补完后的乙木精魂，大大加强了他原本就强横的恢复力。
“有意思，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可以再进一步加大灵力的摄取速度？”
自从秦如生获得《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这本功法以来,他还从没有见过这本功法吸收灵力的上限。
每次修炼的时候，都是自己的身体先濒临崩溃，然后他不得已之下，才减少了灵力的吸收速度。
而《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灵力摄取速度，则似乎永远没有上限一般。
说做就做，秦如生立刻尝试着加大了对周围空气中自然灵力的牵引力度，无数细小的灵力微尘受到牵引，向着他的身体笔直飞来，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道道炫目的灵力光带。
灵力的摄取速度，受到三个方面制约。
一是周围的灵力密度。这个不必多言，在一个没有丝毫灵力的地方，自然也谈不上摄取。
二是牵引的力度和范围。功法的牵引力越强，就越能吸收空气中微小的灵力微尘，将它们也汇聚入修炼者的体内，而范围越广，则可以将更远处的灵力收入囊中，免去了更换地方的麻烦。
三是修炼者自身的身体素质。超出限度的灵力摄取会破坏身体的技能，将一本虹桥级别的灵力摄取功法给一个淬体期修炼，那他很快就会像《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书名中介绍的那样,当场暴毙。
其中,牵引的力度和范围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周围灵力密度的不足，如果牵引力度够强的话，即使周围只有少量的稀薄灵力，也能掘地三尺地牵引出来，然后摄取入修炼者体内。
而《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在第二点，牵引的力度和范围上，似乎是没有上限的，起码现在的秦如生还感觉不到它的上限究竟在哪里。
于是，寻常修炼者所需要考虑的第一点灵力密度与第二点牵引的力度和范围就都不构成问题，唯一限制他的只有第三点。
修炼者自身的身体素质。
火焰抗性，肉体强度，恢复力，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每一项的提高都能带来大幅度的修炼速度加成。
“只要不贪功冒进，稳扎稳打的修炼，这本《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修炼速度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
脑海中浮现出了山洞之中那具焦黑的骸骨，秦如生再次警告了自己一句，千万千万不能急躁，一定注意控制灵力摄取的力度在自己恢复的范畴之内。
之后，他继续开始了摄取速度的增加。
一点五倍，两倍，二点五倍......
终于，在接近三倍的时候，熟悉的撕裂痛苦再次袭来，而秦如生也再次像虾米一样，弓着身子蜷缩在了床上。
不过，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意。
“找到了，那个合适的灵力摄取速度。”
秦如生新搬迁的居所之中，原本最温和的自然灵力，却在这片天地间开始了狂暴的涌动，无数灵力前仆后继，疯狂的向他的体内涌去。
天上的弦月渐渐升起，而秦如生的灵力不断增长，最终，接近了那道困锁的门扉。
.........
【第9天，柳婵心传来消息，她的人在密林间发现了有人休息的痕迹，对方似乎并没有掩盖自己行踪的意思，直接将位置大大方方地展露了出来。
这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自信的标志。柳婵心有些担忧，生怕对方对山樾不利。】
看着手中柳婵心传来的消息，秦如生微微一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夜他修炼了整晚，此时的状态也有着少许疲惫。
“按照模拟结果，现在应该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吧。”
秦如生推开木门，门外清晨柔和的阳光洒了进来。
“走吧，去见见曲灵，这位如裳师门中的，未曾谋面的故人。”
他向着与柳婵心约定的地方赶去，远远的，这位繁茵七席末席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了。
“你那位朋友，究竟是什么实力？”
一见面，柳婵心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我的人回报说，她身上散发的气息，似乎比繁茵七席还要强盛一些的样子。”
不是强一些，是强很多，随手秒杀的水平......
秦如生在心中补了一句，笑了笑，故作高深的道：“她啊，虹桥之上吧。”
柳婵心愣了愣：“虹桥之上？那岂不是说......”
“没错，现在整个山樾之灵的领地之中，她应该是最强的一个。”
第二百七十八章 那是他的话，不是我的
走过一片郁郁苍苍的林间小道，前方一片平滑如镜的小湖出现在了秦如生与柳婵心的面前。
而在湖边沿岸，一个披着火红色长袍的女子正背对着你坐在嶙峋的湖石之上，手中拿着一根破旧的钓竿，悠然垂钓着。
柳婵心看了看秦如生，眼神中带着询问，似乎不知道是否该上前。
秦如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阻止了她的行动。
于是，两个人缓缓走近，在距离曲灵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静静等待着。
半晌，曲灵手腕一抖，手中的钓竿猛然一提，带着一道青翠的闪光划过湖面，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回过头来，看着两人，微微一笑：“久等了，二位。这花木鲢只有在自然气息浓郁的地方，机缘巧合之下才会出现，而且机警异常，刚才费了我好一番功夫。”
在她摊开的手掌中，一尾幽绿色的小鱼正弹跳不休。曲灵将它用一个小巧的水球包裹的严严实实，既不会影响它的生存，又防止了它的逃窜。
“花木鲢？”
秦如生看着柳婵心，柳婵心则是一脸疑惑，连她这位繁茵七席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你们山樾之灵没有关于这东西的记载吗？”
曲灵轻叹了一声：“时光荏苒，看来你们在迁徙流离的过程中，丢失了不少传承与记忆。”
她不再纠结于这些，看向了秦如生，微笑道：“秦如生，你来的比我预想中要早，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你知道我？”
秦如生有些讶然。
曲灵将手中的钓竿和花木鲢收回储物戒中，悠然道：“当然，两个人同时和我提起了你，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两个人？”
秦如生微微一怔：“其中一个应该是如裳，晶歌门之事她应该会和宗门内部进行汇报，但还有一人......”
“南宫妄，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
曲灵笑了笑：“因为他手中的谗口铄金，我和转轮宗之间有了些恩怨。而在他从琅嬛福地之中出来后，我便找上了他。”
“找上了他......”
秦如生缓缓道：“他似乎在转轮宗有个师父，叫戚什么来着......”
曲灵撇了撇嘴：“他？那老东西哪有为徒弟出头的勇气，出来吼了两嗓子狠话，就夹着尾巴逃了。”
“照我看啊，他那两句狠话多半还是为了南宫妄手中的那半块谗口铄金，而不是他那宝贝徒弟。”
秦如生笑了笑：“转轮宗行事本就类似魔道，没有同门之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我的重点不在这里。”
曲灵手中灵光闪烁，那柄燃烧着血红色火焰的天荒枪已经被她握在了手中：“南宫妄手中的谗口铄金只有一半的灵魂，而如裳报告说，你有封锁吸收邪祟灵魂的能力。”
“谗口铄金的另一半灵魂，是不是在你手中？”
天荒枪并没有指向秦如生。
曲灵只是拄着枪站在哪里，枪尖笔直地朝向天空，但秦如生分明感觉到，如果自己说的答案让她不满意，那这柄天荒枪一定会穿过自己的喉咙，带着滚烫的鲜血从另一端穿出。
宛如实质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几分。
秦如生开口，声音不知从何时起有了一些嘶哑的味道：“确实在我这里，我想，南宫妄应该也把这件事和你说过了才对。”
他可不会相信，南宫妄会替自己保守这个秘密。
那还不如相信迎春院里的姑娘都是白璧无瑕的。
“好，那么，你跟我回一趟灵心阙，有些事情要和你确认一下。”
曲灵的气势一闪而过，随着她手中天荒枪的消失，她整个人也变得锋芒内敛，如一块璞玉一般收敛了所有的气势。
秦如生想了想，道：“可以，不过，我在这里还有一些事要完成，山樾之灵中有一位繁茵七席暗中控制了其他几位繁茵七席，意图吞并整个山樾之灵，我想先解决这个问题。”
“山樾之灵？”
曲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最高级别修炼者只有虹桥的小破族群，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爱斗就让他们斗去呗，整个族里就那么七八个虹桥，全部死完了拉倒。”
虽然已经猜出了以柳婵心虹桥的实力，多半便是山樾之灵的七位繁茵七席之一，但她说话依旧毫无避忌，丝毫不顾边上柳婵心的面子。
这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他们意图对我不利，而且，森之神给予了我最高级别的神眷，另外，我在山樾之灵内部获取了森之烙印：铸星旅人，似乎是要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命定之人。”
秦如生试图说服曲灵。
曲灵“哈”了一声：“命定之人？如果天命已定，那你就自己去解决那些破事，而不必来寻求我的帮助。至于他们想对你不利，我现在就把你带回灵心阙，你看他们敢不敢在我面前抢人？”
“不过，森之神的神眷？倒是有些意思......”
曲灵思忖了一阵。
秦如生忍不住开口道：“如裳说，似乎灵心阙是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为主旨的正道宗门？”
“正道？”
曲灵冷冷一晒：“那是师父那个老东西忽悠人的话，不是我说的。谁说的你去找谁。”
“不过，看在你主动跟我回去的份上，为了今后的灵心阙关系融洽，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她顿了顿，看着旁边欲言又止的柳婵心，皱眉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支支吾吾的，我看着就心烦。”
“我在想.......是否还是向森之神请示一下，会比较好一点，毕竟......”
“唰”
柳婵心话音未落，血红色的天荒枪已经刺到了她的脖颈前方，炽热的火苗在枪尖上吞吐不定，似乎下一秒就会舔舐上她的肌肤。
而曲灵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一字一句地传来：“我说了，正道是师父那老东西的话，不是我的。同样的道理，森之神是你们的神明，也不是我曲灵的。”
“我生来就讨厌这些祭祀祈祷的东西，凡是被我感应到的祭典仪式，一个也别想成功。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试试。”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试炼
你问柳婵心信不信？那自然是信的。
背后簇拥着军队的辩论者是无敌的，手中握着长枪的辩论者也是同样如此。
在天荒枪的强大压力下，她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勉强点了点头，作为对曲灵的回应。
曲灵哼了一声，收回了天荒枪，柳婵心这才松了口气，浑身急促涌动的灵力缓缓平复，整个人宛如虚脱了一般，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秦如生扶了她一把，提议道：“那我们这就出发吧？把槐南瑾等人处理掉，山樾之灵这边的事就告一段落了，我也好安心和曲姑娘回灵心阙。”
“且慢。”
曲灵忽然道：“如裳和我说过，她在华恩寺附近最初遇到你时，你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凡人，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修炼的影子来。”
“而她给了你自己家传的秘籍，引导你走上了修炼之路——这个行为本身我不做评价，但她再次在晶歌门见到你时，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你却已经突破到了淬体中期，而现在......更是已经突破了凝神，连境界都彻底巩固下来了。”
秦如生不知她的意思是什么，只好讪讪地道：“侥幸，侥幸而已。”
“她自然是对你赞赏有加，什么刻苦上进，勤奋不辍，还在晶歌门遗址中帮她找到了许许多多关键的线索，堪称当代徐安福。”
徐安福是前代一位著名的查案能手，据说凡是他经手的案子，没有蛛丝马迹是他看不出来，抓不到手的。
秦如生依旧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好拱了拱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做出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没人在乎你的贡献。”
曲灵手中天荒枪再次出现，而这一次，枪尖指向了秦如生的咽喉：“急突冒进，根基自然不稳，而一心只求境界，战力也会大大下降，说不定还会被人越级挑战。”
“如裳说你战力同样不俗，甚至隐隐有超过自己境界的迹象，但我曲灵却不相信。”
秦如生挠了挠头，道：“不相信？为什么？”
“你踏入修炼之路才几个月？”
曲灵冷笑道：“以我曲灵的天资，当年从凡人到突破凝神都用了一年的时间，你要是战力和境界都达到了凝神初期的水平，岂不是说，你的天资比我还要高上一筹？”
好家伙，这是个绝世天才。
秦如生看着她，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钦佩。
自己的凝神怎么来的？《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速度，加上危机模拟器中得来的体魄，九纹焱蟒给的火焰抗性与恢复力，再有雾海之中三严观传人无病子的助力，一系列机缘巧合之下，才有了自己现在的成就。
而听曲灵的意思，她是自己靠着天分，硬生生修炼了一年，自个突破的凝神。
要是她没有在吹牛的话，这天分可就有些恐怖了。
静虚子、卜继祷他们所在的四大宗门中，多少人修了数十年，还只是在凝神的边缘晃荡，没有能够踏入其中呢。
“所以，来吧，战胜我，证明你自己有与凝神期相匹配的实力。”
曲灵手中的天荒枪开始放出隐隐的灵力波动，这是她即将出手的预兆。
“且慢。”
秦如生急忙叫停：“这是不是有些夸张，即使我现在是凝神后期，也不可能打赢曲姑娘你吧，只怕是连破防都做不到？”
他可没有忘记，刚才柳婵心被一枪指着喉咙，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样子。
“当然，若是还能被凝神期伤到，我还是在这里抹了脖子算了。”
曲灵傲然道：“不过，我也不会为难你，我便把灵力境界压回凝神初期，与你正好相同。这样，你总没有借口了吧。”
说着，她身上的灵力波动迅速降低，一直到凝神初期为止。
现在来看，她全身的灵光已经与秦如生相差无几了。
秦如生看着她手中的天荒枪，欲言又止。
“天荒枪？”
曲灵看着他，挑了挑眉：“这个可不能换，我一身的武技不少都是和它有关的，没有它我施展不出来。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神兵吧。”
“可是这似乎不太公平。”
秦如生笑道：“曲姑娘是为了解答心中疑惑而要打着一场，我却没有什么需求的东西，莫名其妙挨这一顿毒打，实在是没有必要。”
曲灵怔了一怔：“你要拒绝？”
“为何不能？”
“你拒绝也免不了这一顿打！”
“主动与被动，差距还是很巨大的。”
“好吧。”
曲灵拍了拍手，平静道：“那就给你加个彩头，如果你赢了，我教你一门技巧，我自己琢磨的技巧。”
“技巧？”
秦如生眼睛一亮：“什么技巧？”
“你到时自然就知道了。不过......”
曲灵冷笑道：“一切的前提是，你要能打赢我，你真的觉得能打赢手持天荒枪的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秦如生笑道：“世界上，不是有种叫做奇迹的东西存在吗？”
“你想的倒是美！”
曲灵轻斥了一声，手中天荒枪灵光闪动，主动攻了上来。
她这一攻，立刻就把目前灵力匮乏的情况暴露了出来。
原本的天荒枪，枪身与枪尖之上都缭绕着永不熄灭的血焰，不但看起来声势迫人，而且只要沾上了一点，就会像是附骨之疽一样缠绕上来，给敌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但现在，那血焰已经完全消失了，曲灵如今的灵力根本不足以供给血焰的出现，枪身上只有一点点淡淡的血光存在。
“灵力不足了？”
秦如生笑了笑，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向后，主动拉远了一些距离。
“即使只有凝神初期的灵力，也不是你能够对付的。”
曲灵傲然道：“天荒枪的实力，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
她手中血色长枪忽然寸寸碎裂，化作了血色的点点灵光，消散在了空中。
秦如生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周围的空气之中忽然一阵波动，一根又一根小型的血色长枪凭空出现，每一根的枪尖都闪烁着森然的寒意。
第二百八十章 拔舌之鬼
在秦如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荒枪已经拆分成了无数根细小的血红色长枪，闪动着森然的冷光出现在他身侧。
每一根的枪尖都对准了他的头顶。
秦如生微微一惊，却也并不慌乱，手中灵光闪动，一面面小型的云盾在他身边浮现，每一面都正对着一根从上方刺来的血红色长枪。
“好！”
曲灵赞了一声,这一手云盾防御不仅要求使用者对灵力有分化凝结的能力，还要在一瞬之间，准确判断血色长枪出现的数量与具体位置。
眼前的秦如生，似乎还真有几分实力。
“让我来试试，你这分散的白色盾牌，究竟够不够硬！”
曲灵袍袖拂动，空中的血红色长枪齐齐嗡鸣，枪身上的光芒一闪而逝，向着秦如生的方向猛然刺去。
看它们飞行的速度与力量,曲灵似乎一点留手的打算都没有，虽然力量依旧保持在凝神初期，但每一根血红色长枪的枪身上都灵光饱满，显然已经使出了全力。
秦如生神情紧绷，小心翼翼地指挥着云盾迎了上去。若是漏过了任何一柄血红色长枪，只怕是难逃身上开一个大窟窿的命运。
“轰轰轰轰轰”
无数细密而紧凑的爆炸声在周围响起，在秦如生的精准操控下，每一面云盾都迎上了一根血红色长枪，一根也没有遗漏。
“啪”
最后一面云盾摇晃了一下，消散在了空气之中，与它一同消失的还有最后一根血红色的长枪。
这一波攻势被他化解了。
秦如生暗暗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发动反攻的时候，忽然心中警兆大起。
顾不上任何其他动作，他手中灵光闪动，那柄从森之烙印：铸星旅人中得来的铸星锤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抡起铸星锤，向着身边的一处空间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沉重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伴着曲灵轻轻的疑惑声。
在秦如生落锤的地方,曲灵手握天荒枪，慢慢现出了身形。
而远处，那貌似一直指挥着分散后的血红色长枪，半步也没有移动的“曲灵”，却慢慢消融，最终化作了一道流光，融入了曲灵体内。
“以曲姑娘的实力，还要偷袭在下一个凝神期修炼者，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了吧。”
秦如生面色难看地看着曲灵，刚才若不是最后关头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只怕真要被她偷袭成功了。
“兵不厌诈嘛，不过，你刚才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曲灵微微一笑，手指点出，在半空中写了起来。
“灵力分化凝结能力：合格”
“临场判断反应能力：合格”
“防御能力：合格”
“危险预知：合格”
凡是被她玉石般的手指划过的地方，一道道淡金色的纹路自然浮现，凝结成了一个个细小而娟秀的文字，就这么凝结在了半空之中，久久不散。
秦如生看着,忍不住问道：“怎么都是合格,没有良好和优秀吗？”
“有啊。”
曲灵一笔写完,拍了拍手，很自然地道：“和我打个平手，那就是良好，打赢我，我就把你所有的评级都改成优秀，怎么样，很简单吧。”
简单个铸星锤......
秦如生简直无力吐槽。
曲灵虽然将灵力是压到了凝神初期，但是武技、经验等依然存在，哪里是凝神初期的修炼者能打得过的。
别的不说，就刚才那一招天荒枪分散合击，自己留下幻象在原地，藏匿身形伺机而动，最终暗中偷袭的连招，就没有任何一个凝神初期的修炼者用的出来。
看他的神色，曲灵“哼”了一声，道：“困难自然是有困难的，但如果没有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的能力，天才与庸人有何区别？”
秦如生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曲灵背后已经涌动起了浓浓的幽暗色泽。
“下一项，灵魂能力测验。”
曲灵的声音幽幽传来，而就在下一秒，整个森林暗了下去。
从空中漫洒下的柔和日光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遮罩所蒙蔽，只剩下了淡淡的光泽投进密林之中。
周围层层掩映的树木深处，隐隐传来了凄厉的嚎叫，像是有千万厉鬼在同时嘶鸣。
而秦如生正前方，曲灵的背后，那团幽暗色泽也正式凝结成形。
那是一只灰褐色的烟雾状生物。
它双眸狭长，幽绿色的眼珠紧紧盯着眼前的秦如生，双眼以下，鼻子只有两个小小的黑点，再下面则是长着尖锐牙齿的狰狞巨口，但诡异的是，其中却没有舌头的存在。
头部两边，两只带着长长灰褐色指甲的爪子从空中伸出，但这爪子却没有手臂与其他地方进行连接，似乎是悬空出现在那里的。
而头部以下，却是空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团空濛的烟雾存留在那里。
这烟雾状的生物刚一显形，周围的幽冥之气便更加汹涌澎湃起来，秦如生几乎有了一种错觉，自己仿佛不是在山樾之灵的领地内部，而是到了什么阴曹地府一般。
曲灵原本俏丽的脸色也被周围的鬼气弄得有些阴寒，她看着秦如生，平静地开口道：“拔舌之鬼，我在路上无意中遇到的，它在一处村庄之内寻找血食，被我控制住拖了过来，正好用来检测你的灵魂强度。”
“这东西手下血债无数，你不必留手，全力以赴即可。”
说完，她也不等秦如生回应，伸手一招。
她身后的拔舌之鬼一阵抖动，四根长长的粗大链条在它身上缓缓浮现，又逐一断裂开来。
它眼中闪过疑惑的光芒，少许活动了一下身子，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逃脱了囚笼。
“让你出来不是在这里发呆的，白痴。”
曲灵冷哼了一声，向秦如生的方向指了指：“去，吞了他，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拔舌之鬼口中低低咆哮了一声，却没有看向秦如生，而是死死盯着曲灵。
在他的心中，眼前这个囚禁了自己许久的女人，自然是比秦如生要可恶的多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君子与伪君子
“你找死？”
曲灵一双凤目微微眯起，强大的气势透体而出，一瞬间就禁锢住了拔舌之鬼的神魂。
她依旧没有突破凝神初期的灵力，但灵魂力量却不受境界的限制。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用外物来测验秦如生灵魂力量的原因。
要是她自己上，不论灵力境界压到凝神还是淬体，灵魂力量都是不会变的，少许接触之下，只怕秦如生的灵魂瞬间就会被强大的压力挤成齑粉。
拔舌之鬼的自由没能持续多久，曲灵的灵魂压制就落到了它的头上。
它脆弱的灵魂防御被一冲即溃，发自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它口中“呜呜”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向曲灵讨饶。
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陡然一松，拔舌之鬼长出了一口气，而后不敢再向曲灵的方向望上一眼，转过头去，看向了秦如生的方向。
“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秦如生摇了摇头，手中光芒一闪，魂海镜已经握在了手心之中。
“咦”
曲灵轻轻咦了一声，从这件法宝身上，她似乎感应到了灵魂之力的气息。
这可并不多见。
“吼——”
拔舌之鬼却没有她那么强大的感知力，它仰天嘶吼一声，头颅在地上猛地一砸，然后带着两只小爪子冲天而起，向着秦如生的方向猛扑而来。
它要用眼前这个人类的鲜血，向那位强大的女人赎清自己刚才的不敬之罪。
“这么急着向主人邀功吗？可惜，你找错了对象。”
秦如生将灵力缓缓注入魂海镜中，一道宛如实质的魂压凭空出现在拔舌之鬼身边。
“砰”
拔舌之鬼前冲之力顿时中止，它狠狠地撞在了一堵无形的障壁之上，一时间头晕眼花，一身的鬼雾似乎都要被冲散。
随后，它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周围不知多少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将它的身体锁住，即便是烟雾状的部分也没有能够幸免。
“吼——吼，吼——”
它猛烈地挣扎着，似乎想要从这捆缚它的枷锁之中挣脱。
“没用的，魂压本就难以抵挡，更何况你还是魂体。”
秦如生伸手一引，拔舌之鬼的头颅与两只爪子就被缓缓推动，向着魂海镜飞去。
拔舌之鬼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是什么，眼中闪过惊恐的神色，不再挣扎，而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想要向秦如生做出讨饶的手势。
“你倒是见机的快。”
秦如生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过，善因善果，恶因恶报，既然手上已有无尽血债，那么就此轮回，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在拔舌之鬼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反应之前，魂海镜周边的纹路忽然逐一亮起，而拔舌之鬼则被魂压所束缚，一瞬间就进入了魂海镜之内，消泯不见。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在曲灵看来，一切似乎只过了两三秒的时间，一只实力还算是过的去的拔舌之鬼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灵魂类法宝？”
曲灵深深的看了秦如生一眼：“这种东西别说是凝神期修炼者，就连虹桥级别的也未必能够拥有。”
秦如生打了个哈哈：“侥幸而已，曲姑娘莫非想要？”
“不必了，我自有师门支撑。”
曲灵摇了摇头，手指在半空中继续写了起来。
“灵魂力量：合格。”
秦如生插口道：“还有什么要测试的吗？”
“做完这项，没了。”
曲灵停下了写字，手中重新浮现出天荒枪的身影：“下面，只有最后一项任务。”
“打赢我，我修改你的所有评级，或者被我打败，然后灰溜溜地被我提着回灵心阙。”
“选吧。”
秦如生看着她在半空中写出的那些淡金色字体，皱眉道：“是不是少了一项，速度呢？战斗时能够临机撤退，也是一项很重要的能力吧，还有符箓阵法炼丹什么的......”
“如裳没和你说过吗？我们师门的教诲，历来都是匡扶正义，锄强扶弱，遇到任何有悖道德之事，都要立刻出手，即便对手再强，也要知其不可而为之，断然不能坐视不理，至于逃跑，更是绝不能选的下下之策。”
曲灵淡然道：“虽然我觉得师父那老东西纯属胡扯，但也不好明面上违逆了他的意思，这速度一项，便不测了。”
“至于符箓阵法炼丹等杂项，我们灵心阙本来就不擅长，测了也是白测。”
“纯属胡扯......”
秦如生倒是觉得这曲灵很有些意思，她对这师父，似乎是恭敬，似乎又很不恭敬：“那曲姑娘觉得，师父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只有靠自己的双眼去观察，靠自己和他的接触去确认，别人说的，难免带有主观色彩。”
曲灵缓缓的道：“至于我的看法......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但可惜的是，我始终没找到他的把柄。”
“那你还对他这么言听计从？”
“没有把柄的伪君子，与君子有什么不同吗？”
曲灵微微一笑：“如果他能做到一生无暇，起码人前无暇，那也可以认为是一个君子了。”
“但是......”
秦如生还想说些什么，曲灵却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小家伙，不和你扯这么多了，我的时间有限。打完这一场，我还要去一趟山樾，把槐什么的家伙给诛灭，再带你回灵心阙呢。”
曲灵说着，将天荒枪横于胸前，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秦如生有一种错觉，似乎眼前的这个飒爽女子，与她手中的天荒枪整个融为了一体。
“我的天荒枪法共有三招，其中，能在凝神期使用出来的只有一招。”
“接下来，如果你能接下这一招，那就算你胜了。”
曲灵的声音远远传来，而澎湃的灵力已经覆盖住了整片空间。
飞沙，走石，不时有树木断裂的声音传来，而曲灵与天荒枪的身影已经都看不到了。
在秦如生眼前，只有一道巨大的长枪虚影，横亘在天地之间，仿佛天地初开之时，那一棵连接天地之间，作为桥梁的建木。
“天荒枪：影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早有预谋
狂风在远方嘶鸣。
巨大的枪影横亘在天地之间，仿佛连接着天地的擎天巨柱。
天荒枪：影断
这是曲灵所用的天荒枪三式武技之中，唯一一招能够在凝神期使用出来的武技。
但是，这绝不意味着秦如生能够轻松挡住。
隔着很远，秦如生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到远方天荒枪传来的强大威压。
这真的是凝神期能够拥有的实力吗？
“天荒枪：影断！”
曲灵的声音影影绰绰地从接连天地的枪影中传来，秦如生已经分辨不出她具体处在哪个位置了。
随着她的话语，横亘在天地间的枪影蓦然动了。
天荒枪在曲灵的控制下缓缓移动，枪尖逐渐对准了秦如生的方向，一股冰冷的杀意遥遥锁定住了他。
秦如生并不敢贸然攻入，曲灵所在的区域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的，还指不定暗藏着什么玄机。
《剑来》
先固守防御，以不变应万变再说。
曲灵见他按兵不动，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沉稳，不过，实力的差距可无法通过这种小聪明来弥补。”
她口中说话，手下丝毫不慢，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天荒枪的虚影猛然飞出，向着秦如生直刺而去。
接不住。
看到迎面而来的浩荡枪影，秦如生几乎一瞬间就下了判断。
这“天荒枪：影断”看起来简单，无非就是将天荒枪变大，然后向着自己刺过来。
仅此而已，从武技的角度上来说，简单的就像是五六岁的孩子耍弄棍棒的招式一般，直来直去，毫无技巧可言。
但它身为天荒枪三大武技之一，怎么可能只有这点程度？
曲灵在形成巨大的天荒枪虚影的短短数秒之内，已经对构成那巨大枪影的灵力进行了数以百计次数的压缩提纯。
将构成枪身的灵力提纯到极致，直到它精纯的连影子都可以一刺而断，这才是天荒枪：影断的本来面目。
这种程度的灵力，绝不是秦如生现在的云盾所能接的下来的。
“魂压！”
秦如生没有任何犹豫，就使出了他目前能使用的最强限制性技能。
无形的束缚攀援而上，牢牢地将巨大枪影困锁在了原地。
魂海镜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即使不是它擅长的灵魂类领域，它依旧起到了强大的限制作用。
前冲的势头猛的一滞，曲灵却并不慌乱。
她虚幻的身影渐渐在枪身上浮现，足尖轻点枪身，手中不断变幻着复杂玄奥的手势，一片华彩溢然的细沙被她撒了出来。
“蜃海沙，破禁！”
曲灵身为灵心阙首徒，又怎么可能只会天荒枪这一种招式？
光华灿然的蜃海沙在她的操控下，朝着周围的魂压锁链一卷而过，如风卷残云一般，将它们全部破了个干净。
“这蜃海沙可不是法宝，也不是什么符箓，只是我灵力的一种显化方式而已。”
曲灵甚至还有时间和秦如生解释上两句。
在她看来，这场比试已经落下了帷幕。
眼前的秦如生最强的也就是那一招魂压，作为凝神初期的招式，确实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面对压制了境界的自己，他根本不存在能挡住的可能性。
曲灵并没有急着融入天荒枪之中，而是看向了秦如生。
越是危急的关头，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是不甘，愤怒，挣扎，还是犹豫，沉默，沮丧？
倒映在曲灵的瞳孔之中，秦如生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漆黑如墨的火焰在他的手上升起，他的眼睛也变得更加幽黑深邃，像是一些神话传说之中，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涡。
丝丝缕缕阴寒的气息从秦如生的周围扩散开来，恶鬼的嘶吼与罪人的低语同时奏响，一道道闪烁着光芒的花朵在周围竞相开放，但它们却丝毫没有春天的融暖之意，反而鬼气森森，似乎连接着幽冥酆都。
与此时的景象相比，那拔舌之鬼出场时的画面，简直像是风景名胜一般山清水秀了。
“魔道功法？”
曲灵“哼”了一声：“黑白异色，驳杂不专，就算有千般技巧，又有何用？”
她不去理会周围的冥府异象，脚下天荒枪的虚影一往无前，笔直地向秦如生的方向刺去。
这正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管你什么妖魔鬼怪，群邪祟乱，我只一枪破之。
秦如生笑了笑，尚且有心思回答她的问题：“不管是魔道还是正道，只要能践行我心中大道的功法，我便拿来使用，又管它那么许多呢？”
他手中黑火“砰”的一身炸裂开来，四散飞向了周围的地面，一片又一片升腾的黑火在地面上蔓延，周围的天色顿时又暗下去了几分。
与此同时，曲灵驾驭着天荒枪已经到了极近处，秦如生已经几乎能看见枪尖上闪烁的寒光。
“冥府之召！”
他双手猛然一合，周围地面上，所有的黑火瞬间熄灭，盛开的花朵刹那间全部枯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机。
而曲灵的天荒枪虚影，就停在了他胸前三寸的地方，缓缓颤抖着。
“这，这是？”
曲灵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此时的天荒枪上，正产生着某种奇特的异变。
一道又一道升腾的黑色雾气在枪身上不断蔓延，它们的属性几乎包含了一切曲灵所知道的负面特质。
剧毒、禁锢、腐蚀、熔毁、吞灵......
强盛无匹的天荒枪：影断，就这么被这些小小的黑色雾气，强行困锁在了原地，无法寸进。
“不，不对，这不是初生的雾气，而是已经发展了许久。”
曲灵敏锐地发现，这黑色雾气正缓慢的，一点一滴地提升着自己的纯度与烈度，而它们刚开始的时候，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的实力，能够将天荒枪的枪技给牢牢束缚住。
“你......早有预谋？”
曲灵看向了秦如生。
“一切的不期而遇，背后都是早有预谋。”
秦如生微笑：“曲姑娘以女流之身行走于修真界中，可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千万千万不要忘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铸荒身，淬荒骨，育荒魂
曲灵面色难看地看着天荒枪枪身上缭绕的黑色雾气。
就连她也没有发现，这黑色雾气是什么时候潜伏进去，又是什么时候茁壮成长的。
她虽然将实力压制回了凝神初期，但基本的灵觉还在，在她眼皮底下暗度陈仓，这难度......
曲灵轻蹙着眉头，望了秦如生一眼，似乎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这一招，叫做冥府之召。以曲姑娘的实力，破解这一招应该不难吧。”
秦如生微笑开口，他并不担心这一手会造成什么难以弥补的损伤。
以自己和曲灵之间的力量差距，即便冥府之召成长个十天半个月的，曲灵也能够轻松将它驱除。
唯一的问题是，需要提升力量境界。
以现在凝神期的灵力，想要驱除已经成长了许久的冥府之召，即使是曲灵，也是无能为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这是什么时候埋下的？天荒枪第一次分化的时候？”
曲灵瞪着他，似乎并不甘心就此失败。
“没错，那时候我在云盾之上附着了一些冥府之召的气息，也多亏了曲姑娘之后对我进行了全方位多层次的考核，这才让它在天荒枪内有了茁壮成长的机会。”
秦如生笑了笑，好心地提示道：“曲姑娘，该将它彻底驱除了，再成长下去，只怕对天荒枪不利。”
《极灵混沌决》
“用不着你来惺惺作态。”
曲灵“哼”了一声，道：“这种卑鄙的伎俩......”
“这怎么是卑鄙的伎俩呢？”
秦如生摇了摇头，笑道：“兵不厌诈，这话可是曲姑娘你刚才自己说的。”
曲灵怔了怔，自己在对决最开始的时候，好像还真说过类似的话。
“好吧，这一场，就算做是你赢了。”
曲灵并不是输不起的人，她看着颤抖不休，却始终无法寸进的天荒枪虚影，又看着上方缠绕着的黑色雾气，果断做出了判断。
不管是取巧还是幸运，既然秦如生挡下了这一击，那么自己给他一个优秀的评价，并不过分。
“曲姑娘果然光明磊落。”
秦如生含笑点头，轻轻拍了拍手。
天荒枪上的黑色雾气一闪而逝，成长了许久的冥府之召被他全部收回，再也不对天荒枪造成任何损害。
天荒枪乍一脱开束缚，前冲的势头瞬间恢复，向着他的胸膛就刺了过去。
曲灵足尖一点，整个人翻身落地，顺带将天荒枪也收入了手中：“你那冥府之召收的这么干净利落，你就不怕我一个收手不住，真的将你捅个窟窿？”
“曲姑娘的实力，我自然是信的过的。”
秦如生一边顺着说话，一边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模拟器的模拟结果，我更加是信的过的。
危机模拟器给出的文字模拟中并没有这段比试，直接跳到了槐南瑾伏诛的部分，也就是说，这段比试毫无任何生命危险。
不论是曲灵拿枪指着他也好，指挥拔舌之鬼扬言要吃了他也罢，一切都在曲灵的掌控之中，哪怕自己躺倒在地面上，曲灵也不会伤了自己的性命的。
所以他一点也不慌。
“既然这场比试是我胜了，那么曲姑娘是否也应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秦如生有些期待地看着曲灵。
灵心阙首徒的授课，应该不会差吧。
像是《御裳心经》那种级别的功法，她也给不出手嘛。
“可以，愿赌服输，不过，你还是要和我回灵心阙。”
曲灵正色道：“师父要见你，这件事关系重大，对你也没有坏处。”
灵心阙之主要见自己？
秦如生一愣，这曲灵已经如此厉害，她的师父更不用说，肯定是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
自己和这位大能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吧。
他要见自己做什么。
看到他疑惑的神色，曲灵平静道：“你到了师父面前，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也是无用。”
她手掌一翻，一个乳白色的玉简出现在了手中，向秦如生抛了过来。
“这是答应传你的一门技巧，是我从一处秘境之中寻得的小法门，叫做【数息观】，可以祛除心魔，帮助你快速入定。”
秦如生接过玉简，简单扫了一眼，笑道：“我还以为，曲姑娘会把天荒枪法传个一招半式给我。”
“你想的倒是美。”
曲灵冷笑道：“天荒传承是那么容易传给你的吗？就算我肯传，你也需要先铸荒身，淬荒骨，育荒魂，做好一切的前置条件后，才能开始修炼。”
“我只是开个玩笑。”
秦如生收好了玉简，提议道：“那我们就尽快去解决了槐南瑾等人，然后出发吧？”
曲灵点了点头，凤目一转，看向了一旁柳婵心。
柳婵心已经看傻了。
眼前这位叫做曲灵的灵心阙之人，刚才用凝神初期的灵力所爆发出的威力，几乎与自己的全力一击相差仿佛了。
这是哪里来的恐怖怪人。
而秦如生，这位山樾之灵的铸星旅人，居然还真的用一些小技巧，接下了这一招，赢下了这场比试。
他可没有压制自己的实力，是真真正正的凝神初期，半点也不假。
应该说，不愧是森之神的幽凰级神眷持有者，森之神的眼光真是好啊。
柳婵心感叹着，怀疑自己修炼到神桥的一路上，都在修炼些什么东西。
怕是都修炼到狗身上去了。
“这位姑娘，你们山樾的叛徒所在何处，烦请带路。”
曲灵手中的天荒枪重新燃烧起了不灭的血焰，而她的话语中，也带上了森然的杀气。
这一回，可不是与秦如生那样的比拼，而是真真切切的去杀人的。
“啊，好，好的，前辈，往这边走。”
柳婵心如梦初醒，慌忙向前方走去，似乎准备为曲灵引路。
“柳姑娘，槐南瑾的住处似乎是这个位置。”
秦如生看她慌不择路的走错了方向，出声提醒道。
“抱歉，抱歉，我有些乱了。”
柳婵心歉然道，重新向正确的方向走去。
秦如生也不疑有他，今天碰到了这么多事，柳婵心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远方，槐南瑾那绿荫掩映的树屋已经近在咫尺了。
而秦如生身边的曲灵，浑身的杀意也尖锐如芒，气势已经积蓄到了顶点。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不敬
“啪”的一声轻响，山丘瞭望谷及危手中的一卷书册掉在了地上。
他身子一抖，俯下身去，慢慢伸出手，将沾上了灰尘的书册重新拾了起来，轻轻拍了拍。
“老谷，你的心，不定。”
在他前方靠右的位置，古木新芽槐南瑾的声音悠悠传来：“莫非，我给你这本册子上的内容，让你心存疑虑吗？”
“没，没有，怎么会呢，大哥。”
谷及危一怔，随机满脸堆笑道：“大哥嘱咐我办的事，我哪有犹豫过，每次都是最快时间，最大力度，尽一切可能为大哥办的妥妥当当的。”
“嗯，那就好。”
槐南瑾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不再发声了。
狭小的屋内，只剩下了谷及危“哗哗”翻书的声音。
又过了一阵，谷及危放下手中的书册，忍不住开口道：“这第十一项，在繁茵七席会议中，反对推举秦如生当选首席的提案......”
“有什么问题？”
槐南瑾半个脸庞隐藏在阴影之中：“我提议，你反对，这不是很长时间以来，洗脱我们两人结盟嫌疑的惯常手段吗？”
谷及危道：“可是，大哥你为何要提议，让那姓秦的小子成为繁茵七席之首？你这么一提，吟风逐月柳婵心很有可能会赞同的......”
“不是很有可能，是一定会赞同的。”
槐南瑾冷笑了一声：“那个女人最近玩过家家的扮演游戏玩上了瘾，怎么可能会不赞同。不过，我就是要让他当上繁茵七席之首。”
谷及危握着书卷的手又是一颤，半晌才开口道：“大哥你就不怕......把握不住他？”
“我自有办法。”
槐南瑾淡然道：“你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山樾的未来。”
山樾的未来。
谷及危眼中重新闪过坚定的神色，只是，这山樾的未来究竟在何方？
繁茵七席再除掉秦如生与柳婵心，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与荒野鹿鸣宁梦景。
槐南瑾所承诺的山樾复兴，真的能够实现吗？
“哐！”
槐南瑾屋子的木门被猛然撞开。
“什么人？”
槐南瑾迅速反应了过来，浑身的灵力快速流动，进入了战斗警戒的状态。
“灵心阙，曲灵。”
一只精巧的鹿皮靴子从门外踏入，曲灵缓缓走进了树屋，手中握着那柄血焰凛然的天荒枪。
秦如生与柳婵心跟在她身后，一同走入。
槐南瑾看到了柳婵心的身影，瞳孔微微一缩，开口道：“七妹，我们山樾之灵内部就算有些纠葛，总也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事，你怎么好勾结外人，擅闯山樾之灵的领地？”
“不是她勾结我，是我自己进来的。”
曲灵轻轻弹了弹天荒枪，笑道：“你们那老掉牙的护族大阵，怎么可能拦得住我曲灵？”
“你？”
槐南瑾皱眉看着她。
灵心阙，曲灵，不管哪个对于他来说，都是很陌生的名词。
“很久之前就听说，山樾之灵与外界隔绝已久，族中之人大多消息闭塞，即使是经常负责外出的繁茵七席也不例外，今日一见，信然。”
槐南瑾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态度，再想起她刚才说的话，脑海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以前看过的一本资料中的信息浮现，他失声道：“灵心阙？是那个......收容天下邪祟之物的灵心阙？你是他们的弟子？”
“准确来说，是首徒。”
曲灵纠正道。
槐南瑾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浮肿的眼皮一跳一跳，似乎是在思量眼前的形势。
半晌，他开口道：“曲姑娘，灵心阙之名，我们山樾之灵仰慕已久，刚才没有认出来，实在是我槐南瑾的不是，在此我先向曲姑娘告一个罪。”
他真的端端正正地躬下身子，向曲灵行了一个大礼。
直起身子，槐南瑾正色道：“但是，话又说回来，这繁茵七席之争，毕竟是我们山樾之灵的内务，是在森之神注视下的事，灵心阙虽然势大，贸然参与进来却也是不妥。须知门派实力再强，也封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灵心阙向来笃行正道，为天下所仰慕，若是今日横行霸道，执意插手我山樾之灵内务，那么只怕今后的修炼界，人人都会对灵心阙的正道之名，打上一个问号了。”
“我们山樾之灵虽然弱小，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今日在森之神的庇佑下，我槐南瑾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外人插手我们山樾之灵的事。”
他这一番话说的须发皆张，义正辞严，若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的人，秦如生都要忍不住给他鼓一波掌了。
曲灵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垂目看着自己的足尖，仿佛那里长出了一朵花来一般。
等到槐南瑾最后一个字铿锵落地，她才抬起头来，平静地道：“说完了？”
槐南瑾一怔，道：“说......说完了。”
“说完了就打吧。”
曲灵手中天荒枪前指，眼看着就要扑上前去。
槐南瑾气急败坏，怒道：“曲灵，你可想清楚后果，你这么贸然滋事，攻击森之神庇佑下的族民，败坏灵心阙的名声，回去之后，少不了受你师父责罚！”
“张口闭口森之神的，那你这屋子底下，偷偷藏着的又是何物？为何特地用了一块神力封锁的幕布遮掩，以瞒过森之神的注视？”
曲灵冷笑了一声，天荒枪猛地顿地，一道雄浑的灵力在地面上涌动，将槐南瑾身侧的地面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轰！”
被炸开的石块四散纷飞，而屋子的底下，却露出了一个空空荡荡的石室来。
石室之内摆放的东西很少，最显眼的就是居中的那一个暗沉沉的木箱，上面遮着一块黑色的布料，掩盖了所有的气息。
“这是封锁神力的幕布？”
秦如生看向了旁边的柳婵心，后者颤抖着身子，见他的目光望来，勉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她虽然已经知道了槐南瑾有不轨的举动，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竟然妄图触及神明。
这是大不敬之事。
第二百八十五章 这是常识
一个暗沉沉的箱子，将所有隐藏于暗处的秘密都放在了太阳之下暴晒。
“这就是你的虔诚，你的信仰？真是让人发笑。”
槐南瑾面沉如水：“你......认得这箱子里的气息？”
“数百年前，有一个魔道天才与一位真神同归于尽，他手中的武器同时被自己的鲜血与神血所浸染，虽然碎成了无数残片，却拥有着神奇的力量。”
曲灵撇了撇嘴：“这箱子里装的，就是其中之一吧。”
槐南瑾愕然，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们灵心阙......连这种资料都有？”
“这是常识。”
曲灵道：“顺便一提，这种残片在我们灵心阙也有几片，就放在最外层的仓库中，即使是低级弟子也可以随意取用，只要实力达到不被污染的层次就行。”
她这话看似是在回应槐南瑾的问题，实际上也是在向秦如生展示宗门的实力。
秦如生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灵心阙目前敌友不明，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槐南瑾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好......很好，看来今日之事，我们无法善了了。”
“老谷，做好和他们死战的准备，我倒要看看，灵心阙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大的能耐。”
被他喊到，谷及危却没有立刻响应，他呆呆地看着石室下面的箱子，低声道：“大哥，你当真......要反森之神不成？”
“废话，那娘们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我们山樾？”
槐南瑾怒道：“哪次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名为属民，实为奴隶？你还真甘心为她卖命？”
“我......”
谷及危有些犹豫，态度摇摆不定。
“你不会还想着退出吧？”
槐南瑾的声音开始变得阴冷：“别忘了，日月同辉卢伯永可是你害死的，现在再想反悔，不觉得太迟了一点吗？”
“什么？”
柳婵心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她调查过无数次卢伯永的死因，究竟是谁在他的森之烙印上做了手脚，但却始终一无所获。
没想到，凶手真的就在自己身边。
“说完了？”
曲灵看着谷及危重新恢复了斗志，手中握紧了锤子的样子，无所谓地笑了笑：“也好，我不喜欢幡然悔悟的对手，我每次杀死这样的敌人，师父总少不了对我说教一番。”
“而冥顽不灵的，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她手中天荒枪脱手飞出，升向了半空之中。
而曲灵自己则双手分别牵引一道灵光，点在了天荒枪的两侧。
天荒枪上龙盘螭护，此时两道灵光分别点在盘踞于枪身上的两条蛟龙与恶螭之上。
“吼——”
两道低沉的吼声响起，璀璨的灵光闪耀中，一条通体银白，一尘不染的蛟龙从天荒枪上游曳而出，笔直地向槐南瑾扑去。
而在另一边，一条漆黑如墨，浑身散发着邪异气息的恶螭也张牙舞爪，扑向了一旁的谷及危。
本来是曲灵以一敌二，这一瞬之间，数量上的劣势已然被逆转。
“这便是天荒枪的其他两式武技之一吗？果然厉害。”
秦如生由衷赞道。
曲灵头也不回的道：“并不是，只是我自己琢磨的小技巧罢了。天荒武技，哪有这么不堪。”
秦如生看着前方威风凛凛的蛟龙与恶螭，似乎怎么也无法将它们与“不堪”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眼见蛟龙扑来，槐南瑾猛地一拍头上的翠绿色冠冕，一道绿光一闪而过，向着天荒枪所化的蛟龙虚影猛扑过去。
透过四散的光芒，秦如生隐约看见，其中似乎是一片嫩绿的新芽。
“按曲宝成所说，森之烙印应该是没有实战效果的，这槐南瑾的森之烙印是古木新芽，实战中却也用的确实是嫩芽作战，是他个人的兴趣使然，还是......”
秦如生想着，那边的蛟龙已经欺近了绿光前方，巨大的龙口大张开来，一道猛烈的吸力从龙口之中发出。
“呜——”
槐南瑾放出的嫩芽飞快地被蛟龙吸入，一口就吞了下去。
“咯——嗝——”
蛟龙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目光重新盯上了槐南瑾。
好强......
槐南瑾目光闪动，评估了蛟龙的实力，又看了看一旁左支右拙，岌岌可危的谷及危，一瞬间有了决断。
下一秒，他的双瞳之中已然有了血色闪动。
“魔道功法？”
曲灵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气息，今天她已经栽在魔道功法上一回了。
现在重新看到这种东西，她的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槐南瑾哪里顾得上回答她的问题，他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深，渐渐成了两潭深不见底的血色湖泊。
他忽然大叫一声，伸出手指，向自己的眼中猛然插下！
秦如生怔了一怔，柳婵心惊呼出声。
曲灵没有什么表示，淡然道：“他没插下去，一种普通的召唤手法而已，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
“以后你们还会碰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奇门外道，挖个眼睛就要楞上一下，别人趁机攻上来的话，有几条命也不够你们死的。”
秦如生点头，深深记下了这句话。
而槐南瑾那边，果然没有真的插入眼中，而是停在了眼前的半寸空中。
随后，他的手指开始缓缓回退，从双目中牵引出了一根长长的血丝。
“不是召唤，而是传送？”
曲灵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这可不是山樾之灵的手法，你从哪里弄来的？”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灵心阙的首徒。”
槐南瑾的声音嘶哑而粗粝：“出来吧，我的血仆！”
血丝在他的身前凝结成了一道虚幻的人影，而随着丝线的聚拢，人影渐渐成为了实体。
柳婵心看清了那人影的相貌，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失声道：“三哥？”
槐南瑾双眼中的血丝凝结而成的，正是繁茵七席中的第三席，荒野鹿鸣宁梦景。
只是此时，他的眼中没有了以前一贯的平和温润，而是充满了暴虐的气息，如同火山深处翻滚不休的熔岩。
“你的三哥？不，他很久之前就不是了。”
槐南瑾阴冷地笑声回荡在残破不堪的屋内：“介绍一下，我的血仆：宁梦景。”
第二百八十六章 第二式
偌大的树屋之中寂静无声，隐隐的风啸从屋外传来，穿过被刚才战斗所波及产生的漏洞，传入屋内每个人的耳中。
“宁梦景？三哥？”
柳婵心颤抖着声音，尝试着呼唤他的名字。
秦如生比她镇定许多，毕竟他已经在危机模拟中知道了宁梦景的状态，虽然现在看起来，宁梦景的样子比文字模拟中还要吓人一些，但他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嘶——唔——”
宁梦景的口鼻之中喷吐着浓浓的血雾，这些血雾并没有消散在空气之中，而是缭绕在他周围，久久不散。
“三哥，你......你怎么了？”
柳婵心想要走上前去，但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凶戾之光，又有些害怕。
秦如生一把拉住她：“别过去，他的心智已经被槐南瑾的邪法侵蚀殆尽，根本就不认得你了。你现在过去，只会被他攻击。”
槐南瑾微笑道：“怎么会呢，你这秦家的小子可不要乱说，老夫就站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做。”
说话的同时，他右手微微蜷起，那边的“宁梦景”顿时有了动作。
“宁梦景”张开大嘴，含混不清地道：“七......妹......柳......婵......”
“心”字的发音似乎特别困难，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像是一台卡壳的机器，再也发不出之后的音节了。
柳婵心没有向前，看着他的样子，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她能坐到繁茵七席的位置上，自然也不是傻子，事到如今，即使秦如生不提醒，她也看出来不对了。
这三哥的确如秦如生所说，有古怪。
“血仆之法早已失传多年，想不到今日还能在这里得见。”
曲灵饶有兴味地看着“宁梦景”，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曲姑娘对这法子有兴趣？”
槐南瑾眼睛一亮。
事到如今，他即使成功招来了血仆宁梦景，也不觉得有太大机会打赢这位灵心阙首徒，更别提打赢之后灵心阙可能会到来的报复了。
若是能用一本功法求得和解，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兴趣？不，你想多了。”
曲灵撇撇嘴：“这种血仆之法又是难练，又是没什么用，控制人的心神确实让人难以防备，但它的要求也太多了些，要对方虚弱，重伤，并且大量失血，神志恍惚的时候，才能通过血气尝试控制，成功率也不到三成，失败了还会被反噬。”
“真不知道，你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功法做什么。”
槐南瑾身后隐隐渗出冷汗，他嘶哑着嗓子，颤声道：“你......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为何对这血仆之法了如指掌？我可是从一处洞府之中，九死一生才求得的这份机缘，你......”
“九死一生？机缘？”
曲灵讥讽地笑了笑：“那可真是可惜，你所谓的这份机缘，在我们灵心阙随处可见，琼琅阁中与血仆之法类似的功法不下千件，其中绝大多数都比它要安全可靠，还没有副作用。”
“这种功法，就算你把它完完整整地抄录下来，再恭恭敬敬地送到我身前，我也是懒得看上一眼的。”
槐南瑾的脸上青白交加，自己视如珍宝的东西被曲灵就这么狠狠地丢在地上践踏，偏偏自己还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
灵心阙，就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他们的藏书之地琼琅阁，也确实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吼——”
他喉咙中同样发出了低沉的吼声，身子微微弓起，双目中泛起了一阵血红。
一旁的“宁梦景”同样也发出了嘶吼，身边的血雾越聚越浓，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形。
“哦？被激上两句，血潮就逆流了？”
曲灵有些意外，不过仍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所以我就说嘛，这功法又是难练，副作用又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练的。”
她说话的功夫，槐南瑾与“宁梦景”已经飞扑而上，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狠狠抓来。
槐南瑾此时神情凶狠乖戾，口中无意识地嘶吼咆哮着，似乎和“宁梦景”一样，丧失了神智的样子。
曲灵被他们左右夹击，却半点也不见慌乱，她缓缓升空，信手招过空中的天荒枪。
原本将谷及危追的满屋子乱爬的恶螭与一旁盘旋的蛟龙一同飞来，没入了天荒枪中，曲灵双手持枪，身形一转，将枪尖猛地向地面戳去。
“轰——”
树屋的下方是一棵历史悠久的巨木树干，但它丝毫无法抵挡天荒枪的锐利锋芒。
如入朽木，如穿鲁缟，天荒枪在曲灵的操控下，居中贯穿了整座树干，插入了底下的地面之中。
整个地面顿时震颤了起来。
无边无尽的雷光从空中大片大片地洒落，一道道闪电的虚影出现在周围，一时间，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了漫天的雷光，而耳边听到的，也只有雷声轰鸣。
“出什么事了？”
如果说，刚才树屋内的战斗还算是克制的话，那么现在，战斗的余波早就传了出去。
附近的山樾族民一个个打开了窗户，看向了外面的奇异景象，漫天的雷光闪耀在他们每个人眼中。
“那是什么啊，森之神在上，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雷光？”
“今天......好像没有雷雨天气吧？”
“蠢货，什么雷雨天气，这是雷罚，森之神......森之神发怒了！”
“快，你们看，那雷光中有东西！”
眼尖的山樾族人突然发现，在如奔流般四散闪耀的雷光之中，还有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那是......龙？”
“不是龙啦，龙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你说这是什么？”
“我看看......对了，这东西好像叫做螭，我在一本奇闻录上见过。”
“那，那这个呢，这个一定是龙了！”
“也不是，这个叫做蛟龙，距离真龙还远着呢。”
雷光，恶螭，蛟龙，共同升腾在山樾之灵的领地之内。
而在秦如生的视角上，曲灵傲然立于半空之中，周围龙盘螭护，雷动九霄，有如传说中的雷神一般。
“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吗？”
秦如生默然，刚才比试获胜的一些自满之意顿时消弭于无形。
曲灵也看到了他，嘴角勾了勾，道：“你刚才问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这才是天荒枪的第二式武技。”
第二百八十七章 劳君树杪丁宁语
雷声渐渐小了下去。
那些夹杂在雷光之中的龙螭虚影，也逐一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曲灵缓缓落下了地面，天荒枪从地下蹿出，灵活地钻入了她手中。
这枪似乎已然通灵。
秦如生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都结束了？”
“当然，一个修炼邪术的杂鱼，一个血仆，一个懦夫，用不了多久。”
曲灵话音未落，原先槐南瑾站立的地方，一缕血红色的游魂飘飘荡荡的飘了出来。
他浑身上下像是软体动物一般，面容隐约有几分槐南瑾的样子在。
来了......
秦如生心中默念着危机模拟器最后模拟的那段文字。
“槐南瑾死亡的时候，一缕血红色的游魂飘摇出来，被你用封灵拘魄封禁住了，没有逃脱。”
他飞快地分出一道灵力丝线缠绕上了那缕游魂，运起了天赋：封灵拘魄，探向了这缕灵魂的本质。
“果然不需要材料？”
秦如生没有多做犹豫，灵力飞快地化作锁链，将这灵魂进行了封印。
“咦？”
曲灵刚发出了第一声喊叫，秦如生一串动作已经如行云流水一般做完了。
他回过头来，笑容满面地道：“曲姑娘有何见教？”
曲灵微微蹙眉，道：“你刚才是......用的如裳说过的那个法门？将那血红色的游魂封印入了你的体内？”
“是的。”
秦如生并无隐瞒，坦然应承了下来。
曲灵问道：“邪祟，恶魂......这些东西，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所损害？”
这个问题，秦如生也想知道，而且比她更要急迫的多。
他的一缕神识跟随着被封灵拘魄锁住的血红色游魂，缓缓沉入了自己体内，观察它最终的去向。
“这里是......”
秦如生跟着跟着，忽然眼前一亮，一面巨大的镜子出现在他神识的面前。
“果然是魂海镜。”
秦如生继续感知着，那缕血红色游魂进入魂海镜后，所有的气息就瞬间全部消湮了，再也感应不到半点存在的痕迹。
而魂海镜则光芒流转，看起来比以前要润泽了不少。
“似乎是......吸收了？”
秦如生想着，其实这结果倒也不坏。
不但不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危害，反而能助力魂海镜的恢复，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如此看来，之前真知会祭坛上泄露出的阴冷气息，玄级邪祟景崧的灵魂，以及谗口铄金的一半灵魂，应该都已经进了魂海镜的肚子。
这镜子胃口可真大。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吗？”
曲灵询问道。
秦如生回过神来，笑道：“没有什么，拿自己的身体当做囚笼，我已经快习惯了。”
“这血红色的游魂应该是槐南瑾炼制的血魂，问题倒也是不大，但邪祟之中不知蕴含有什么东西，贸然囚禁，很容易出事。”
曲灵郑重地叮嘱道。
“无妨，我辈修士，正是要知其不可而为之......”
秦如生想用如裳的话来混过去，却被曲灵直接打断道：“这话，你到了灵心阙跟师父说去，你们两个臭味相投，肯定有许多共同语言。”
“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准备准备，这就动身吧。”
“去灵心阙？”
“当然。”
秦如生看向了柳婵心，她正站在一边，清理着地上的一滩东西。
秦如生走到附近，一股刺鼻的味道就传了过来。
他掩着鼻子，皱眉道：“这是......”
“是三哥，刚才他焦黑的身子突然溶化，就成了这样。”
柳婵心低声道，手中风光霁月涌现，将地上的液体缓缓收起。
“而在槐南瑾死后，原本一直被他控制着的荒野鹿鸣宁梦景忽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嘶吼，然后整个人溶化了开来，变成了地上的一滩脓水。”
秦如生暗叹了一声，道：“我要走了。”
“去灵心阙，是么？”
柳婵心点了点头：“曲姑娘要做的事，我们拦不住，你也不行。”
“这些日子，承蒙款待。”
秦如生干巴巴地说着客套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己来山樾没多久，繁茵七席死的只剩下了眼前的一根独苗。
若是换个位置，他只怕就要想，这是哪来的天煞孤星？
柳婵心缓缓摇头：“不，我们没有招待你什么，不如说，这接连两场的叛乱，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才对。”
“你们要客套到什么时候，该动身了。”
曲灵已经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只巨大的花篮，从体积上看，比槐南瑾的树屋似乎还要庞大几分，看来这就是她准备的代步工具。
“来了！”
秦如生向柳婵心点了点头，转身向曲灵的花篮处走去。
“记得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别忘了，你还是山樾之灵的铸星旅人，不论你到了何处，森之烙印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顶点
柳婵心的话语遥遥传来，秦如生挥了挥手，心中却是苦笑。
自己要去的地方，似乎多了点。
雾海之中，还有个无病子等着自己去救她脱困，还有善法村的居民需要带着走出雾海。
如今，又多了个山樾之灵。
“罢了，反正我又不欠他们什么。我尽我所能，若是死在了哪个旮沓角落里，也怪不得我，对吧？”
曲灵瞥了他一眼，道：“你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什么？”
秦如生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我们启程吧，大概需要多久？”
“三天左右吧，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曲灵忽然道：“你说，那个槐南瑾为什么要练那种功法？”
秦如生想了想，道：“他想要动摇森之神在山樾的绝对信仰，就必须要尽快提升实力，一些副作用，也是要承受的必要代价吧，”
“我是说，为什么不选择一些效果更好，副作用小一些的功法呢？”
秦如生抬起头，曲灵这话意有所指，显然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和他谈论槐南瑾的问题了。
他想了想，平静地道：“劳君树杪丁宁语，似劝饥人食肉糜。很多时候，散修，以及像槐南瑾这样出身于小门小派的修炼者，都是别无选择的。”
曲灵就事论事，他也不做发散，只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的问题，做的无可指摘。
曲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依旧不肯松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第二百八十八章 雨后君瀑
花篮之中，另有洞天。
秦如生踏入花篮之中，眼前一晃，已经来到了一处宽广的房间之内。
室内桌椅柜子一应俱全，墙上有字画，角落有熏香，若是再来上一个书童，就像是在哪家高门大户的书房一般。
秦如生略估了一下，刚才曲灵虽然将花篮变大，但整个屋子的大小还是比花篮要大上许多。
这里面，多半还有玄机。
当然，贸然打听别人的法宝自然不妥，秦如生将心思收回，闭目安坐，静静等待曲灵入内。
半晌，曲灵轻巧地跃入了花篮之内，向着墙上的挂画一点。
挂画之中，原本描摹的是一个书生撑着油纸伞，背后背着书箱，走在雨中山道的场面。
曲灵一指点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灵光渗入了书生的油纸伞中，挂画中的内容瞬间有了变化。
书生将雨伞一收，踏足其上，整个人腾空而起，向着山路的尽头飞去。
曲灵指上灵光回转，不再向挂画之中注入灵力，于是那幅画面就此定格。
秦如生只觉得周围一沉，然后就感觉不到任何波动了，似乎这花篮已经平静了下来。
“已经在飞行了？”
他问道。
“嗯，已经升上高空了。”
曲灵坐上了另一张椅子，随手将天荒枪收入了储物戒中：“这花篮叫做踏荒，原本是师父的东西，后来因为我和这宝物相性好，他便转赠给了我。”
“踏荒......”
秦如生有些讶然，这名字和花篮的外形，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去。
“它原本不叫这名字，叫绮梦，还是绮绘来着？我记不清了，反正我不喜欢，就给改了这个。”
曲灵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向秦如生摇了摇茶壶，问道：“要不要？雨后君瀑，平常喝不到的。”
“当然。”
秦如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茶壶被曲灵随手抛了过来，秦如生伸手刚一接触，一道灼热的灵力就随之冲撞而来。
这是上次输了之后心有不甘，又要考较我了？
随着茶壶传来的灵力并不强横，但属性却是爆裂无比，破坏性极强，秦如生小心地调动体内的松烟流碧之法，一道道浅绿色的灵力将这些不速之客包裹缠绕，慢慢平息它们的灼热之意。
过了半晌，他才拿稳了茶壶，向曲灵笑了笑：“多谢曲姑娘赐茶。”
曲灵淡淡的道：“刚才煮茶的时候，火焰里的灵力好像有一些残留，没有去除干净，没有伤到你吧？”
“疥癣之疾，不足为患。”
秦如生安安稳稳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酌了起来。
虽然他并非什么经年茶客，但也能多少品的出来，曲灵这茶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茶，刚一入口，一股缥缈脱尘之意就在胸臆之间扩散开来，他仿佛行走于雨后空濛的山谷之间，凡俗间的种种争斗都渐渐远离，不再羁扰。
“果然是好茶......咦？”
他说到一半，忽然感到一阵奇怪的感觉掠过心头，似乎有什么薄膜一样的东西从自己身上掠过。
秦如生微微皱眉，迅速审视了一遍自己体内，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侵入。
“别大惊小怪的，这雨后君瀑会在短时间内增强你的感知能力，而刚才，我们正式进入了大乾境内。”
曲灵一边小口吹着茶水，一边解释道。
山樾之灵地处大乾境外，不属于任何一个州府所辖，这秦如生是知道的。
但大乾境内境外，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审视感？
“当今的大乾，是靠什么坐稳江山的？”
曲灵问道。
秦如生一脸茫然，随口答道：“......强者坐镇？”
曲灵摇头笑道：“如今的天下最强者，几乎没有属于大乾所辖的。”
“那......大家瞧不上坐江山，一心只想求仙问道，修炼长生？”
“也并非如此。”
曲灵道：“江山自有万千生灵祈愿，虽然虚无缥缈，但对于许多拼尽全力求一线突破机会的老怪物来说，仍然是个不小的诱惑。”
“你可知，他们为何没有抢了这江山，将万千生灵之祈愿集于自己一身？”
是啊，为什么呢？
秦如生也有些疑惑，到了寿元将近的时候，修炼者为了求一线突破机会，那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为什么独独放过了大乾？
曲灵缓缓道：“外有九鼎，内有龙雀，内外相佐，可斩外厥。这是大乾开国帝王留下的十六字诏书，至今仍存放于宫内深处。”
秦如生恍然道：“意思是，大乾有至宝庇佑，因此无人敢犯？”
“正是，而且这几件至宝与天下气运息息相关，一旦有人进犯大乾，试图问鼎，那么它们就会爆发出举世罕见的实力，但若无人染指天下，只是为了争斗称雄，这几件至宝却又发挥不出一成的威力。”
“刚才你所感到的波动，正是你通过了九鼎镇守的边界，进入大乾的标志。”
“原来如此。”
秦如生这才明白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历史知识。
即便前世的知识储备足够，穿越过来之后，他的历史与常识还是需要重新学习。
在玉林水榭临时抱佛脚看的几本书，显然并不足够。
“好了，这踏荒之内灵力充足，我还点了云华香，我们抓紧时间修炼吧，三日之后，我们在灵心阙再见。”
说完，曲灵素手一挥，灵力从她掌中涌出，在空中凝结成形，一道淡黄色的屏障就将两人所处的屋子相互分割了开来。
而她自己盘膝坐于椅子上方，低垂双目，进入了修炼状态。
“大乾......”
秦如生点了点头，他也确实感到周围的灵力充足，正适合修炼之用。那云华香多半也是辅助修炼的东西，淡淡的香气将周围的灵力调理得十分温顺，对修炼的效果起到了很好的辅助作用。
“机不可失，这就......等等。”
秦如生正准备闭目盘膝，开始修炼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感觉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种感觉，他已经许多次感应到过。
人生模拟分系统，又一次模拟完成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此子绝不可留
【0岁，你出生在了镇西王府中，你的父亲乃是威名赫赫的镇西王，红眼红发红唇，据说连胡子都是敌人的鲜血染红的，天下人只要提起他来，没有不胆战心惊的。】
【1岁，作为镇西王的独子，你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呵护。】
【2岁，母亲因生产的时候受了风寒，一直缠绵于病榻之上，此时终于支撑不住，离开了人世。
你还不懂什么叫做悲伤，但你看到父亲在台阶上坐了一夜，月光照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孤单。】
【3岁，镇西王深谙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道理，特意从京城为你聘请了一位老师。你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开始被灌输了无数的知识。】
【4岁，这是个天才，毫无疑问。
你的老师给了你高度的评价，事实上，随着你的成长，学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几乎有些被你吓到了。】
【5岁，按老师的说法，你现在的学识已经不比一些饱学之士差了，但你才五岁。
你的老师有些忧心忡忡，再这么教下去，只怕等到你成年，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6岁，你学习的速度越来越快，6岁的岁末，你已经掌握了老师教导的所有知识，四书五经，经论典籍，都在你的胸臆之间。
你的老师惊呼：此子绝不可留，结果此话恰巧被镇西王路过窗边的时候听到了。
勃然大怒的镇西王当场将可怜的老师推出去斩了，顺便省下了遣散的银钱。】
【7岁，既然传统经典已经被你尽数掌握，镇西王想了许久，不知该为你再请什么老师。
他一开始找来了自己麾下的大将，准备传授你武艺，但你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弓弦拉不动，大刀提不起，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剑舞着舞着，差点把自己半个手臂削下来。
无奈之下，镇西王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在这时，一个狗头军师向他献策，镇西王听着听着，眼睛一亮，为你找来了一个奇怪的老师。
第二天，你见到了这位镇西王重新聘请的老师，这是一种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类。大大的胡子，深深凹进去的眼眶，还有眼睛前方戴着的不明物体。
镇西王告诉你，这是你的新老师。】
【8岁，新老师的口音并不好，说起官话来也结结巴巴的，但他讲的知识却实在有趣。
没过多久，你就被他所讲述的知识深深折服了。
数字的组合，力与力之间的对冲，以及通过绝对理性的思维，穷究天地宇宙间的奥妙。
你忽然意识到，这才是你的归宿。
天理伦常，不过是野心争霸，风花雪月，那都是不得志的骚客在无病呻吟。
雅文库
只有这些，只有这些炽热而美丽的真理，才是你真正要追寻的足迹。
你在书上，桌上，地面上，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公式，一个崭新的世界在你面前打开了大门。】
【9岁，新老师不断将新奇的知识传授给你，而镇西王最近也十分忙碌，你总能看到他紧锁着眉头出入府中。
从只言片语之中，你隐隐听到一个词：削藩。
熟读经史的你自然明白，这两个字背后，代表着怎样的血雨腥风。】
【10岁，新老师已经有些跟不上你的思维了，他带来了自己的一位朋友。
这位朋友也和他是一样的人种，他的胡子更长，知识也更为渊博，他同样对你倾囊相授，而你的知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
毕竟，你是个天才。
而镇西王已经很少待在家中了，你一年之内几乎见不到他几次。】
【11岁，镇西王反了，这是城内最大的消息。
而紧随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反抗旗帜，最终，一共六位藩王宣布独立。
而你困锁于府中，对此一无所知。
不，与其说是一无所知，不如说是知道了，但很快将它抛诸脑后。
你的心中只有学习。】
【12岁，你的两位老师走了。
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
每一个知识只要他们开口，你就能抢先一步答出答案，然后甚至往下延伸，反过来考较他们。
令人惭愧的是，你考较他们的问题，他们却多半答不上来。
老师当成这样，还是趁早卷铺盖走人为妙。
于是，两位大胡子提出离开王府，谨言慎行的二人比前一位老师幸运，拿到了遣散费用。
但可惜的是，由于战乱频仍，为了不让王府之中的信息外泄，镇西王依旧将他们软禁了起来。
而你，开始了自学。】
【13岁，战事不容乐观，这是你偶尔出门的时候，感觉到的。
你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都能感到战事吃紧，那战局一定危难到了极点。
事实也确实如此，朝廷认为镇西王率先发难，是毫无疑问的罪魁祸首，于是将平乱的重点放在了镇西王的领地上。
而全国各地其他发起叛乱的藩王，此时又都纷纷各自为战，并不响应镇西王的求援信号。即使书信如雪片般飞往他们的住处，他们也只是把这些求援信当成废纸，揉一揉丢进茅厕之中。
镇西王以自己领地的兵卒独力抵挡朝廷的浩然大军，形势顿时就岌岌可危了起来。
你忽然有些惶恐，若是你父亲战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自己，还能继续眼前的这些研究吗？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镇西王，不能败。】
【14岁，又是一年过去，镇西王已经退到了领地的边界，几乎将之前吃下的土地全部让出，而你，研究出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你让人将东西装上货运马车，连夜将它们送到了父亲的军营之中，你相信，以镇西王常年军旅生涯的军事直觉，一定能知道它们的用处，以及会给战场带来的影响。
镇西王只是吐出了之前吞并的地盘，大本营仍在，只要能够抵挡少许时间，拖到后方大批量将这两样东西仿制出来，一定能够在战场上扭转败局的。
你交给镇西王的两样东西，一样叫做枪，一样叫做炮。】
第二百九十章 永恒
【15岁，东宁大捷。
镇西王果然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在收到你送去的样品后，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在正面战场上严防死守，以缓慢的姿态退入自己的腹地之中，最大限度地保留军队有生力量。
而另一边，则安排人手迅速仿制了起来。
你特意选取了威力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制造特别简单的一个版本，因此没过多久，初步的制造已经成型。
镇西王依旧没有急于将这一批枪炮投入战斗。他将一部分值得信任的精锐部队集中起来，先行训练这种新式武器，同时，加快其余武器的制作速度。
在对此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朝廷的讨逆兵马靠近了东宁，这座镇西王为他们预定好的大型坟场。
枪炮的轰鸣响彻了整片战场，它们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揭开了另一个时代的序幕。
朝廷的讨逆军队仓皇逃窜，他们把枪炮的轰鸣声当做了神明降下的天罚，雷神轰下的神雷。不论将领如何呵斥，始终不敢向前冲锋。
事实上，呵斥士兵的将领自己也惶恐不已，那发出巨大声响的奇怪武器，只要一下，就能夺走许多士兵的生命，难道真的是神明在惩罚朝廷？
天命，难道真的站在镇西王这一边？
一个又一个朝廷的讨逆军倒下，最后，朝廷的主帅率领骑兵向镇西王的中军发起了自杀式冲锋，但他们的战马在中途就被枪炮的轰鸣声所惊吓，四散奔逃。
战局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得知了东宁大捷的消息，你的内心毫无波动，在你看来，有了你提供的样品与图纸，加上镇西王的军事战略与眼光，这场战争的结局早已注定。
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叮嘱自己的父亲小心图纸泄密，自己则继续投身于研究之中。
就在刚才，一个全新的知识领域又在你的面前展开。】
【16岁，在朝廷与其他藩王的军队中，开始出现了仿制品。
这些仿制品的成色并不好，看得出来，他们没有原始的图纸，但这已经足以引起警惕。
镇西王迅速做出了反应，他将工匠分成了数个小组，每个小组专门负责一道工序，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负责的工序图纸。此外，所有工匠禁止外出，除了每日送饭的仆役之外，禁止任何人进入工厂。
这种做法的确行之有效，仿制品的数量大大减少，而没有具体图纸的拙劣仿制品无法抵挡你研究出的正品枪炮，在镇西王的指挥下，朝廷开始节节败退。
而你，继续着你永恒的研究。
利用空余时间，你改版了原先的枪**纸，将枪分为更细致的近、中、远、速射等几大类，炮也同样如此，你相信，父亲会清楚地知道在战场上该如何使用这些武器。】
【17岁，朝廷的噩梦仍在持续。
在还没有适应镇西王那奇怪的“神罚武器”的时候，对面的“神罚武器”却已经更新换代了。
原本辛辛苦苦，花了大价钱拼凑了一小半的图纸沦为废纸，新一代的“神罚武器”伤害更高，更加灵活，使原本就艰难的战局更加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而镇西王这边，倒是反而不急了。
战争不是目的，政治才是，战争只是达成政治目的的手段。这个道理，镇西王很久之前就懂了。
分化、收买、联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与数个原本作壁上观的藩王结成了坚不可摧的同盟，而归属于朝廷的力量一天天地减少。
此消彼长之下，用不了多久，这片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将插上他镇西王的旗帜。
你依旧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前线的捷报被你扔在了一边，这种东西在你眼中，与废纸无异。
雅文吧
虽然现在没有了老师，你只能靠着自己自学，但你的学习速度并没有下降。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所知所学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老师，他们所传授的那些知识，在现在的你看来，已经是漏洞百出。】
【18岁，战争仍在持续，镇西王虽然有了武力上的优势，也正面击溃了多次朝廷集结起来的部队，但各地的勤王之师依旧此起彼伏，距离四海靖平还有着一段距离。
你向镇西王要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研究物品，石心萃取的浓汁、化石研磨成的灰烬、枯冢之中刮下的苔藓......以及一些用途不明的仪器，每一种仪器的制作精度要求都很高，即使是镇西王手下最好的工匠也只能勉强达到。
但镇西王深知你的研究的重要性，立刻搜尽库存，网罗各地名工巧匠，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你的需求。
当然，你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年关将近的时候，你重新绘写了新版本的图纸，送到了镇西王的军营之中。
如果说第一次的图纸，镇西王能够如醍醐灌顶一般醒悟，第二次的图纸，镇西王能勉强理解你的意思，那么这一次的图纸，他完全看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不知所云。
一个个的符号数字直勾勾地向他脑袋里钻，他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重新整理了起来。好在，你在后面附加了具体的操作步骤，只要按照上面写的一步步操作，并不需要知道原理也能进行制造和使用。
于是，又一代的战争武器出炉了。】
【21岁，又是三年过去了，沉迷于学习的你有一天恍然收到了捷报，镇西王已经一统天下，登基称帝，册封你为太子，定国号为......
他定的是什么国号，你并不知道。因为你压根没有看下去，而是随手将这封书信扔在了一边，继续投身在实验桌前。
你交给镇西王的最后一代战争武器已经超脱了枪炮的范畴，轰鸣起来蓝光四溢，瑞彩缤纷，强大的能量在对方的阵营之中瞬间爆裂开来，可以将一整个小队的人马全部歼灭。
但唯独有一个问题，能源太少。
你准备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并不是你痴迷于战争兵器的制造，而是能量的研究对你来说，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镇西王登基之后事务繁忙，直到一周之后，才有时间到你的屋子里来。
而一进门，他就听到了你的狂笑，这在他作为你父亲的生涯里，还是第一次。
你，终于制作出了你心中的那件器物。
它是一种能源，一种能量。
一种永恒。】
第二百九十一章 永动炉心
【你的目光聚集在手中的小巧零件之上，半点目光也没有瞥向走进来的镇西王。
他也不以为意，走到你身边，正要说什么。
忽然间，天地大变。
一只巨大的云雾手掌从空中挥舞而下，目标正是你手中的那小巧的圆球。
你心中猛的一闪，有了刹那的明悟，猛地合拢双臂，将手中的小东西紧紧抱在胸前，像是保护自己最宝贵的珍宝。
“哈，护犊子的小家伙。”
巨掌丝毫不以为意，速度不减，直挺挺地向下抓来，似乎要将那小圆球连同你一起抓上天空。
“开火！”
镇西王沉稳的声音传来，顿时，周围就有了无数枪声轰鸣。
太子居所周围的护卫，开国之君带来的护卫，几乎同时举枪，向天空发出了这一次合击。
无数幽蓝色的光线从一根根枪管中射出，这已经不是纯粹的子弹，而是某种奇特的能量武器，也是你最后开发的战争装备。
这些东西的威力，与一开始的老式火枪，已经完全不在一个赛道上。
镇西王同时也从怀中取出了一柄描金镶玉，装饰意义大于实用价值的长管枪，向着空中开火。
一时间，细密的蓝色光束交织成了一张巨网，将云雾状的巨手完全包围在了里面。
但是，没有一道蓝色光束起到效果。
群起而攻的射击完全无法穿透云雾状巨手的表面，甚至连阻碍一下他的行进都做不到。
镇西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那巨手提起，收入了厚重的云层之中。
“这不是你们这方世界应该有的东西。”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推演的结果总是会有着各种各样的意外，嗯......我相信这是最后一次了。”
宅邸的上空，厚厚的云层渐渐散去，天气恢复了晴朗，阳光重新照耀在了院内。
镇西王揉了揉脑袋站了起来，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你的存在了，在他的记忆中，是有“上神降临，赐下了六卷图纸，每一卷都记载了一种兵器的制造方法”，他这才打败了朝廷军队，登基为帝的。
周围的护卫同样揉着脑袋站了起来，与镇西王一样，他们也对你的存在一无所知。
一切都好像不曾发生过。
除了少了一个你之外。】
【恭喜完成本次人生模拟，本次模拟评价为：a。】
【除了修炼之外，这世界上还有着无数进化的可能性，或许这一次，你真的找到了其中的一种。】
【根据模拟结果，获得奖励：永动炉心x1】
【本次模拟完成，再次模拟的冷却时间随机，请随时关注人生模拟分系统，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耀眼的光辉在秦如生面前生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眼前已经多了一件东西。
那个小巧的圆球。
“什么东西？”
对面的曲灵感应到了气息，睁开了双眼，询问道。
“嗯......我在尝试炼器。”
秦如生随口敷衍道。
“炼器？”
曲灵看着他手中的小巧圆球，看起来一点灵力都没有的样子：“似乎不太顺利？”
“是的，学艺不精，让曲姑娘见笑了。”
“也未必如此，没有灵力波动的东西，也或许有别的用处。”
曲灵说完，重新闭上了双眼：“我还是将两边隔断吧，我接下来要进行一段时间的深层修炼，被打断的话会很麻烦。”
秦如生求之不得，笑道：“那就麻烦曲姑娘了，刚才多有打扰，实在抱歉。”
曲灵摆了摆手，一道深褐色的石墙从两人中间降下，将屋子分为了两个互不相通的部分，而秦如生试着去感应曲灵修炼的气息，已经完全感应不到了。
不仅是她自身的气息，连天地间灵气涌入她周围的情况也无法感应到。
“好，那么接下来，就是这东西的用处了......”
秦如生看向了手中小小巧巧的圆球。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了自己手心，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是，让那云雾状的大手不惜坏了规矩也要争抢的东西，怎么会是人畜无害的普通物品？
雅文吧
“还是让吉光鉴定一下看看。”
秦如生取出单片眼镜，戴在了右眼上，蓝幽幽的光芒开始在他眼中涌现。
“藏物更藏知，品物更品识。鉴宝系统：吉光竭诚为您服务。”
“本次鉴定结果：永动炉心一颗。”
“由不明技术制作而成的神奇物品，只要将它放在合适的位置，就能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显然违反了能量的一些普遍规律，但具体它是如何实现的，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需要注意的是，尽管能量的总量是永恒无限的，但短时间内输出的数量依旧存在上限。”
“鉴定结束，期待您的再次使用。”
永恒的能源......
这听起来的确很唬人，秦如生想起了神话传说中，那倒不尽的牛奶，取不完的油饼。
永恒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
问题是，他该如何使用这颗“永动炉心”？
他将永动炉心放在手中，尝试着从中汲取灵力。
无效，永动炉心中空空荡荡，半点灵力也没有。
它其中的能源，似乎与灵力不是一个力量类型，无法被修炼系统吸收。
“无法帮助修炼，那还有什么能用到它......”
秦如生想着，忽然想到了琅嬛福地中，帮助他们破除南宫妄阵法的那支神秘小箭。
当时他们集齐了数人之力，又加上阵法相助，好不容易才凑齐了这神秘小箭启动所需要的能源。
而即使他现在已经突破进入凝神初期，也无法单人供应那神秘小箭的能源。
有了这个永动炉心，是不是就可以动用了？
他手掌一翻，神秘小箭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但是下一刻，秦如生猛然意识到了问题。
这小箭上下浑然一体，好像......
没什么地方塞得下这个圆球啊。
他拿着小箭，前前后后看了几遍，始终没能找到可以塞球的地方。
秦如生还不死心，又用灵力将神秘小箭与永动炉心链接到了一起。
依旧没有反应。
“不行，没戏。”
秦如生颓然放弃，重新将神秘小箭收回了储物戒中。
忽然，他神识一晃，在储物戒中发现了一件很久之前的物品。
在晶歌门遗址之中，与如裳一起在晶歌门门主魏泷储物戒中发现的。
那只一动不动的泥偶。
第二百九十二章 见到你很高兴
泥偶静静地端坐在秦如生面前。
这小东西自秦如生发现它以来，就一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不论秦如生注入多少灵力，它都像是个毫无用处的普通泥偶一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来，看这里。”
秦如生伸出一根手指，在泥偶的眼前缓缓晃动着。
一动不动的泥偶终于给出了反应，随着他手指的晃动，泥偶的眼珠左右摇摆着，这是它全身上下唯一会动弹的地方。
“果然，还是和晶歌门遗址那地方一样，只会动眼珠子。”
秦如生拿起泥偶的身子，上下摸索了起来。
他想找找，泥偶上是否有可以放的进永动炉心的地方。
然而，半晌之后，秦如生颓然放下了泥偶，皱眉道：“什么也没有......”
这个泥偶和神秘小箭一样，全身上下浑然一体，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塞得下一个小球。
“难道，这永动炉心就无法使用了？”
秦如生兀自不死心，将泥偶翻转了过来，继续在它身上敲敲打打。
“等等，不对，这里有些奇怪。”
在泥偶身上摸索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引起了秦如生的注意。
这里和其他的地方一样，摸起来虽然有些粗粝，但与周围的质感并无二致，所以之前的摸索中，他都忽略了这个地方。
但刚才的敲打中，这块区域所发出的声响，似乎与别的地方不同。
“叩，叩，叩。”
秦如生又敲了几次，反复比对这块区域和其他地方声音的不同。明显能听得出来，这里所传出的声音要更加空荡清脆，就好像里面不是实体一般。
“空的？”
秦如生将灵力汇聚在这片小小的区域内，不断提升着它表面的灵力浓度。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就在他体内灵力几乎要耗尽的时候，泥偶背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旋涡。
旋涡一闪而逝，在它消失的地方，露出了一个直达泥偶内部的管道。
秦如生向里面望了望，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神识也被一种奇怪的屏障所隔断，无法继续深入。
“看大小，倒是能将永动炉心放进去......”
秦如生沉吟着，露出的管道口虽然不大，但永动炉心的体积还是要更小一些，放进去是绰绰有余了。
关键是，他无法确定，这个泥偶是否适配永动炉心，以及将永动炉心扔进去之后，万一不适配，自己还能不能拿得回来。
看着幽深难测的管道深处，秦如生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先试试效果吧。”
秦如生眼一闭心一横，将手中的永动炉心笔直地向泥偶的内部扔了进去。
“咕噜——咕噜——”
泥偶虽然看起来是小小巧巧的一只，但似乎内部做了非常多的分岔回环管道，永动炉心滚了许久，秦如生才听到了“咔”的一声轻响，它似乎落在了一个平稳的地方。
来了吗......
秦如生紧张的盯着眼前的泥偶，等待着它的变化。
一分钟，两分钟......
整整五分钟过去，泥偶和之前一模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没有半点生命迹象。
“失败了吗......”
秦如生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正准备拿起泥偶，研究研究怎么回收永动炉心的事。
泥偶却突然动了。
它的双眼泛起了幽深的红色光芒，口中用机械般的声音开口道：“千机门特殊辅助傀儡，代号k114590，很高兴为您服务。”
“本次启动完成，共计耗时——5分48秒，距离上次启动已经过去了......”
它双目中的红色光芒疯狂闪烁起来，似乎在不断计算着什么。
一闪一闪的红光看的秦如生眼花缭乱，就在他担心这个泥偶刚启动就要再次死机的时候，泥偶机械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距离上次启动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现在，进入资料库自我检修模式。”
所以你计算了这么久，就算出了个很久很久的时间？
秦如生一时无言，只能看着它又开始了红光乱闪，进入了什么“资料库自我检修模式”。
不过，它说的话中，还是有一个信息点值得注意。
千机门。
秦如生默默记下了这个门派，等有机会的话，在灵心阙查一下这个门派的底细。
不仅是他们的前尘往事，还要注意这个门派是否在现在依旧活跃。
万一他们在悠久的历史中流传了下来，还发展成了什么名门大派，那自己这k114590可就不能堂而皇之地拿出来用了。
多少需要遮掩遮掩。
眼看着距离k114590结束“资料库自我检修模式”还有很久的时间，秦如生干脆也进入了修炼模式。
乙木精魂修补完成后，现在他的修炼速度进步飞快，现在已经隐隐摸到了凝神中期的门槛。
在曲灵的这“踏荒”花篮中再努努力，说不定可以在到达灵心阙前突破凝神中期。
修炼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阵轻柔的蜂鸣将秦如生从修炼的状态唤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k114590站在他面前，双眼闪烁着蓝光。
“看来，这个颜色才是它启动之后正常运行的颜色。”
秦如生看着眼前的泥偶，问道：“资料库自我检修完成了？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不知道这泥偶是否能够对话，不过，尝试一下总是没错的。
“资料库自我检修完成，资料损毁度......74%，模块损毁度91%，系统受损程度判断：极高。请尽快将k114590送往千机门缮工堂进行修理。”
损毁度这么高？
秦如生皱了皱眉，不过马上也就释然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晶歌门都化作历史的尘埃了，这千机门的傀儡难道还能逃脱岁月的洗礼不成？
不如说，还能正常启动起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现在，还有可以运作的模块吗？”
秦如生问道。
“有的，目前来看，还有两个模块可以正常运作。”
k114590双眼闪烁，在身前投影出了两个蓝色虚影屏幕。
秦如生走上前去，细细查看起来。
一边看，他一边轻声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虚境幻影？以及......说文解字？”
第二百九十三章 此山是我开
虚境幻影是什么，秦如生虽然不知道，但多少可以有一些猜测。
可这说文解字......
秦如生轻轻触碰了一下代表着说文解字的蓝色虚影光屏，潮水般的信息就涌入了他的脑海。
“协助解读文字？”
秦如生想了想，这看起来像是个翻译软件。
不过，他在旁边的角落里又找到了一行字：“需要数据库资料支持。”
嗯......虽然作为一个翻译软件，要求数据库资料的支持合情合理，但是前面k114590似乎介绍过，数据库资料的损毁度已经达到了74%？
虽然比模块损毁度的91%要低一些，但要正常运行，只怕也有些难度。
而自己需要翻译的东西......
秦如生想了想，似乎，还真有那么一本。
当时从琅嬛福地的青莲大狱中搜罗来的神秘书册，上面的文字自己一个也看不懂。
不如来问问这个k114590。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那本书册，丢给了k114590，问道：“启动说文解字模块，这本书册上的文字，是否能够翻译？”
“滴——说文解字模块启动中——启动完毕。”
“请求数据库资料支援中——请求失败，74%的资料没有回应，进入难民版翻译模式。”
“检测到未知文字，该文字在现有的数据库中的资料完整度为......65%。”
“分析结束，可以进行强行破解翻译，需要的时间较长，请耐心等待。”
说完，k114590就再次进入了红光疯狂闪烁的状态，不再理会秦如生了。
那本书册则神奇地融入了它的体内，明明书册的大小也不比泥偶小上多少，但一瞬之间，就被吸入了泥偶之中，不见了踪影。
“需要一些时间吗？也罢，反正我也不急着用。”
秦如生将这件事暂且放下，看向了旁边的蓝色虚影光屏。
那代表着虚境幻影的模组。
秦如生和刚才一样，轻轻触碰它的表面，又是一串信息融入了他的脑海。
“虚境幻影，在k114590内部形成一片宽广的战场，并生成一部分敌人进行对战，敌人的实力可以在自己的实力左右范围内进行自定义。”
“该模组主要用来磨炼招式熟练度，打磨自身战斗技巧，需要消耗能源进行开启，可以通过分灵进行练习（如有）。”
如有......
秦如生虽然没有，不过大概也能猜到，这个分灵估计是什么分割出来的半块灵魂之类的，很高端的修炼之法，以自己目前的凝神初期境界，只怕是接触不到的。
不过，能磨炼战斗技巧的地方还是不错的，起码在虚拟战场中进行战斗，不会有性命之虞。
在虚境中被幻影打败，总好过现实里被敌人打败。
至于开启所需要的能源，他就更加不担心了。
永动炉心还在泥偶肚子里呢。
秦如生挥挥手，将两片光屏散去，又重新将泥偶收回了储物戒中。
翻译工作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而锻炼战斗技巧也不是当务之急。
目前的主要事务，还是突破凝神中期。
.........
“踏荒”花篮飞行的十分平稳，秦如生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波动，也正因如此，他和曲灵才能在里面安然修行。
凝神期的修炼与淬体期的大浪奔涌，冲击屏障不同，更多的是对自己新凝聚的那一缕神识的培养，通过不断灌输灵力的方式，让它逐渐发展壮大，最终形成自己的强大神识。
秦如生的修炼方式无疑是十分粗犷的，这并非他本性如此，而是《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的功法所致，他的速度根本慢不下来，也就无法精确把控灵力的去向。
于是，他神识的周围，就聚集了一大团一大团堆叠的灵力旋涡，等待着神识的吞噬吸收。
这是何等奢侈的景象。
正常来说，神识都像是喂不饱的饿狼，来一丝灵力吞一丝灵力，没有灵力的时候，只能在识海盘旋回荡，等待着下一次进食的时光。
但现在秦如生的识海之内，灵力旋涡排成了长队，等待着他神识的吞噬吸收，而神识本身则吃了这个顾不上那个，东奔西走，有时这个灵力旋涡才撕咬了一般，又转向了另一边更充实灵动的另一个旋涡。
这就是秦如生的修炼方式，马力全开，火速前进。
在这样大肆进食的情况下，秦如生神识的壮大速度自然惊人，短短两日的时间，他的神识就又粗大了一圈，眼看着从小蚯蚓的大小，变成了大约有小菜花蛇的大小了。
“普通蛇类的大小是凝神中期的分割线，这么算起来，我快要突破了？”
秦如生一边从四周快速掠夺着精纯的灵力，一边发散着自己的思维。
就在这时，“踏荒”花篮微微一沉，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什么情况？”
秦如生迅速警觉，就要退出修炼状态。
“啪”
曲灵一个响指，隔绝在两人中间的障壁瞬间烟消云散。
她扫了一眼秦如生的状态，在他周围盘旋的浓郁灵力上停了一阵，道：“你继续修炼，我出去看看。”
秦如生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已经被曲灵打断。
“你出去只会更加麻烦，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安全一些，而且你现在濒临突破，就在这里一鼓作气突破凝神中期为妙。”
秦如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他明白曲灵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敌人若是连曲灵都应付不来，那秦如生去了也是白去，而如果与曲灵旗鼓相当，秦如生出去之后，反而可能成为对方挟持的对象，平白无故给曲灵找个弱点。
还不如待在“踏荒”花篮之中安心突破。
而且，曲灵后半句说的也是事实。
秦如生确实已经到了突破的临界点上，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到凝神中期。
现在，正是他最好的突破时机。
“好，那你自己小心。”
曲灵点了点头，目光中透出了森然的杀机：“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挡我曲灵的路。”
她手中的天荒枪似乎也有所共鸣，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鸣叫，声振九霄。
“踏荒”花篮之外，有男子的声音隐隐传来：“曲灵姑娘，天荒枪已经饥渴难耐了，它的主人为何还不现身？莫非......是在害怕什么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青山隐，流沙葬
“踏荒”花篮之外，已经是一片肃杀的景象。
近百人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花篮四周，站位看似松散，但却暗中隐藏着一定的规律。
这些人浑身灵力急速运转，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最中央那个并不庞大的花篮上，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而在花篮行进的正前方，一个穿着道袍，身负长剑的老者虚踏在半空之中，面目平和。
眼见着“踏荒”花篮久久没有动静，他长长的眉毛一挑，嘴巴微微张开，就要再发一声呼喊。
“别嚎了，跟哭丧似的，难听死了。”
在周围近百人的注视下，“踏荒”花篮如莲花般寸寸绽开，曲灵手执天荒枪，从花篮中走出，目光紧紧盯着身穿道袍的老者。
“曲姑娘，许久不见了。看到你平平安安的，老道心里，实在是比什么都高兴。今天晚上回去，只怕又能多吃上两碗饭。”
身穿道袍的老者带上了笑容，主动和曲灵攀谈了起来。
“沙骸？”
曲灵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厌恶，不过还是开口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见到你安然无事的模样，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哈哈，曲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沙骸笑了两声：“我们怎么也算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曲姑娘何必如此见外呢？”
“直说吧，沙骸，你在这里拦住我，想做什么？”
曲灵冷声道：“我没时间和你废话，有什么明招暗箭的，都摆到台面上来说吧。”
“好，曲姑娘快人快语，那老道我也就直说了。”
沙骸笑容一敛，正色道：“灵心阙前段时间，是不是取到了一件邪祟之物？”
“笑话，我灵心阙每年取到的邪祟不知凡几，前段时间自然是有取到的，可这关你沙骸什么事？”
沙骸缓缓道：“若是平常的东西，老道我自然是不关心，不过嘛，这件宝物......哦不，邪祟，却是老道打听了许久，一直想要弄到手里的，只是可惜没能如愿。”
“你想要的？”
曲灵皱眉，回想着这位名叫“沙骸”的老道士的生平经历，半晌，忽然恍然道：“你想要的是那件......”
“没错，曲姑娘冰雪聪明，想必是已经猜到了。”
沙骸道：“青山隐，流沙葬，这件邪祟本为一体双生，而老道只要其中的流沙葬即可，青山隐自然归灵心阙所有，老道并不贪求。”
“不可能。”
曲灵断然拒绝：“入了我灵心阙的邪祟，绝无再度交易的可能，这是灵心阙的铁律。”
“铁律，那也是人指定出来的。”
沙骸探手入怀，取出了一个纹路精美的小匣子，打了开来：“曲姑娘不妨先看看这个，再做定夺。”
思路客
曲灵目光一瞥，忽然怔住，问道：“这是......月落幽潭？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以你的实力，不可能降的住它。”
“这个，曲姑娘就不用知道了，老道的诚意已经表现得很足了。”
沙骸合上了那个纹路精美的小匣子，似乎是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一般，迅速收回了怀里：“以一个实力更强的邪祟，交换一个实力弱小的邪祟的其中一半，我想，曲姑娘应该知道该如何决断。”
“我当然知道。”
曲灵握紧了天荒枪，冷冷地道：“我拒绝，让路！”
说完她手中天荒枪微微一动，最前方挡住“踏荒”花篮去路的几人顿时感到一股带着苍莽荒凉气息的磅礴灵力扑面而来，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大步，让开了道路。
“曲姑娘何必这么心急。”
沙骸双手挥动，将曲灵逸散的灵力化去，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笑容：“老道提出的条件已经算的上是优渥，为何一直不肯答应呢？若非老道的修炼急需那只流沙葬来作为辅助，也不会做出这等赔本的买卖来。”
“你修炼出了岔子，需要至纯的沙属性邪祟来辅助修炼，这我是知道的。”
曲灵缓缓道：“但是，灵心阙禁止将入阙的邪祟再度交易，这也是真真切切的铁律，律法正因其严苛而彰显威严，沙骸，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死了这条心吧。”
“这么说，哪怕我找来了最高级别的邪祟之物，你们灵心阙也不会与我交换？”
沙骸脸上的笑容不减，但双目中已经有些不友善的光芒在闪烁。
“当然，即使你把邪祟源头带到我面前，我也不会与你交易的。”
曲灵断然道：“让开路，否则，别怪我的天荒枪枪下无情。”
“好，曲灵，你们灵心阙果然像楼主说的一样，是一群冥顽不灵，泥古不化的东西。”
沙骸脸上肌肉抽动，眼中的光芒开始多了些疯狂的意味：“我原本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是你逼我的。”
“你要做什么？动武？”
曲灵扫视了一眼周围，冷笑道：“你们燕子楼的杀手打打闷棍还行，想要正面围困我曲灵？你这个一楼之主，只怕是还没有睡醒吧？”
“燕子楼？”
“踏荒”花篮之中，秦如生猛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在从玉林水榭出来之后，似乎是有一个燕子楼的入门级别的杀手找上了自己，要通过暗杀他来进行自己的突破。
当然，那个自作聪明的入门杀手现在已经比冰镇绿豆汤还要凉了。
“好像是叫闫思思？还是什么，听曲灵的意思，这个拦路的老者似乎是他们的一楼之主，算是个小头目了，曲灵对他也有些忌惮的样子。”
按曲灵那个性格，若是这名叫沙骸的老道士实力不济，早就一枪扫过去，迫使他让路了，绝不可能和他磨磨唧唧这么久。
“还是让曲灵处理吧，我安心准备突破的事。”
深知自己帮不上忙的秦如生垂目安神，重新进入了修炼状态，一道道精纯的灵力从周围的空气中被迅速掠夺入他的体内，而在他的识海里，那缕小菜花蛇一般大小的神识又壮大了一丝，看起来与普通的蛇类大小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凝神中期，一步之遥！
第二百九十五章 鱼死网破
“燕子楼的正面作战能力，自然是比不上灵心阙的，嘿，就算是暗杀下毒，我们也不敢和灵心阙这样的高门大派相比。”
沙骸手中隐隐卷起沙尘，昏黄色泽的光球之中，不知有着什么东西在闪烁。
“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天下刺杀之术，你们燕子楼称第二，谁敢自居第一？”
曲灵手中的天荒枪渐渐泛起灵光：“只是，燕子楼主楼之下，共有一百零八座分楼，你不过是其中一座的楼主罢了，带了些虾兵蟹将，就想拦住我曲灵？”
她身上的气势猛然大盛，独属于天荒传人的苍茫荒凉之意席卷了周围的空间，所有沙骸带出来的燕子楼杀手纷纷后退，偌大一个包围圈，顿时变得千疮百孔起来。
“曲姑娘实在是年轻气盛，动不动便要喊打喊杀的，未免有伤和气。”
沙骸轻咳了一声，手中昏黄色泽的光球中漂浮出了数道黄澄澄的光带，分作几条线路绕着周围转了一圈，将所有的手下都护在了黄沙的庇护之中。
曲灵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继续追击，说道：“喊打喊杀，有伤和气？这话从燕子楼嘴里说出来，不觉得荒谬吗？”
沙骸摆了摆手，笑眯眯地道：“曲姑娘此言差矣。燕子楼平日里的刺杀，与屠宰牛羊并无区别，难道曲姑娘还要去到屠宰场中，替牛羊打抱不平吗？”
“对于曲姑娘这样实力高强，无法下手的高人，我们燕子楼向来是奉为上宾，礼数备至的。”
曲灵道：“那若是我有一日实力不济了......”
“曲姑娘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沙骸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重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匣子，递到了曲灵面前：“既然曲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肯与我们燕子楼交易，那老道没有办法，只好请曲姑娘看一下这两样物品了。”
黑沉沉的匣子缓缓打开，曲灵看着沙骸的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匣子内部的空间并不大，红丝绒软垫的上方，只陈列了两件东西，都是平平无奇，半点灵光也没有。
一粒纽扣，一个发夹。
“曲姑娘觉得如何？”
“叩”的一声轻响，沙骸将手中的匣子合上，收回了怀中。
“钟师昱，云屏......沙骸，你找死？”
骤然看到师弟师妹的随身事物出现在眼前，即使是曲灵，也难免受到震动。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但手中的天荒枪却有了微微的颤抖。
师弟和师妹，自己当时不是关照他们和如裳一起回宗门了吗？
他们身上的东西现在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如裳呢？
她看着沙骸，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她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一场单纯的战斗，而是一场博弈，而自己已经处在了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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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反应，沙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其实说句实在话，老道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和灵心阙之间，我们并不想撕开脸皮，但是没办法，曲姑娘冥顽不灵，老道也只能出此下策。”
“灵心阙择徒谨严，每一位弟子都是倾注了无数心血加以培养的。”
曲灵定了定神，沉声道：“你若是对他们有任何伤害，灵心阙就算是追到九天之上，九幽之下，也会把你从老鼠洞里揪出来，剥皮拆骨，炼神散魂。”
“威胁这种流程，我们都是明白人，就不必再多做饶舌了吧。”
沙骸打了个哈哈：“老道就一句话，流沙葬拿来，曲姑娘的两位师弟师妹老道我当场奉还，另外这月落幽潭曲姑娘也可以拿去。如果曲姑娘觉得落了面子，老道还可以在修炼界公开赔礼道歉，让世人都知道，曲姑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正道侠女。”
他对流沙葬志在必得，开出的条件也确实十分优渥，在自己已经占据了极大优势的情况下，依旧愿意付出之前用作交易的月落幽潭，可以说是诚意十足。
只是，曲灵会答应吗？
看着曲灵面无表情的样子，沙骸的心一点一滴沉下去。
他说的是两位师弟师妹，看来，如裳没有落在他手上......
“沙骸，我直接告诉你，也无妨。”
曲灵的心稍微定了一些，平静地道：“我们灵心阙储存邪祟的办法......比较特殊，凡是入阙的邪祟，基本都无法取出，即使我愿意与你做这笔交易，也拿不出流沙葬来。”
“你......你说什么？”
沙骸面色一变，话语中带着几分急躁。
“你沙骸从来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这次对流沙葬要的这么急，又是交易又是胁迫的，恐怕你的沙化已经进行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不仅影响到了修炼，甚至还威胁到了生命吧？”
“不错！”
沙骸急声道：“老道就明说了，沙化已经接近到了老道的识海边缘，三个月内若是拿不到流沙葬，缓解不了沙化的症状，老道必死无疑。”
“你们灵心阙如果拿不出流沙葬，就别怪老道我和你们鱼死网破！”
“撕拉”一声，他扯开了自己的道袍，露出了一小片胸肋皮肤。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皮肤的表面有着一层明显的沙砾覆盖在上面，这砂砾不是他掌中所化的橙黄色，而是暗红色，看起来十分诡异可怖。
曲灵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少许怜悯，半晌，她才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流沙葬已经拿不出来了，你若是交还了钟师昱和云屏，我还能和师父沟通沟通，帮你想想办法......”
“狗屁！”
沙骸怒道：“老道的沙化只有流沙葬这种天然的至纯之沙才能破解，没有流沙葬，你那狗屁师父又能想出什么主意来？”
他手中的黄澄澄沙球流转的更加急速，语气中也越来越不善：“你们灵心阙怎么取出流沙葬我不管，但要是拿不出来，就别怪我将你的两位师弟师妹扔进赤沙之中，我倒要看看，你们灵心阙是不是真的这么神通广大，连灵魂被湮灭的弟子都能救的回来。”
这已经是十分昭然的威胁，但看起来，曲灵似乎对此毫无办法。
第二百九十六章 燕西府
秦如生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他浑身仿佛浸泡在暖洋洋的热水之中，神识紧锁在识海之内，与外面的世界几乎断绝了所有的往来。
大团大团的灵力在它周围被压缩，分解，最终送入神识的内部，将它的体积又变大了一丝。
微不可见的一丝。
但就是这样一丝一丝的增长，逐渐汇聚成了神识的主干，将它向着普通小蛇的体积不断推进。
秦如生已经不再去关注神识本身体积的增长，而是像流水线一般，机械地从外界攫取灵力，送入识海，切割分解，融入神识。
一切都仿佛是设定好的程序，而他则一丝不苟地践行着。
秦如生从一旁抓起一块个头较大的灵力光团，正要像刚才一样，送向神识边缘，忽然手中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就在他的面前，识海最中央的地方，他的神识终于达到了体积的临界点，开始向着凝神中期蜕变。
秦如生心中一喜，直接将手中的灵力光团散去，来到了神识身边，紧密观察着它的变化。
原本的神识不知是否受到松烟流碧之法的影响，整体呈现淡青色的光泽，质感则像是软体动物一样，软绵绵的，但真的用手去触碰，却会从它身上一穿而过。
饭团探书
此时，神识已经吸收了足够多的灵力，整个身子微微颤抖着，一道道细小的光芒从它内部喷涌出来。
淡青色的外表凝结成了固态，然后就在下一秒，它们寸寸龟裂，露出了里面色彩斑斓，宛如琉璃般的内核。
内核摆脱了外层的桎梏，在识海内扑腾了几下，发出了一声欢快的鸣叫。
它适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飘到了识海的中央位置，忽然扭曲了几下，猛然爆裂了开来。
秦如生一惊，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不知该做什么举动。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那琉璃色的内核并没有完全爆炸，而是破碎散开，变成了氤氲着的，如云雾般缭绕的模样。
“从固态，变成了气态吗？”
秦如生看着眼前的七彩祥云，有些吃不准。
就在秦如生面前，它刚刚完成了一场蜕变。
但现在这个模样，算是进入了凝神中期吗？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七彩祥云的中央，一道璀璨的金光忽然大盛。
“什么？”
秦如生一惊之下，它已经冲破了秦如生的识海，冲破了他的躯壳，甚至冲破了“踏荒”花篮，飞到了高空之上。
蔚蓝的天空之下，对峙着的曲灵与沙骸愕然，齐齐望向了那一道璀璨的金光。
沙骸“嘿嘿”笑了两声：“这莫非是......曲姑娘的什么特殊手段吗？”
“你看这东西像是有攻击性的样子吗？”
曲灵反唇相讥，不过她心中也有些犹豫：“这东西的作用，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彰显，或者说是展示。”
他们正说着，空中那团金光又是一震，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它一张一缩，在空中分裂成了六团。
六团金光的掩映之下，似乎有一个个字迹在若隐若现。
沙骸看着金光，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大，凉，州。”
“燕，西，府。”
“燕西府的明鉴印信？”
他浑身一震，一双长眉一抖一抖地，眼睛紧紧盯着曲灵：“你们灵心阙，什么时候和大乾官方扯上关系了？”
曲灵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空中那明鉴印信她倒是认得的，代表着大凉州燕西府之人在此公干，是一种警告与威胁并存的手段。
根据这印信的光泽来判断，持印者的地位应该不低。
秦如生哪里弄来的这东西？
心中固然不解，不过曲灵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德不孤，必有邻。我们灵心阙又不像你们燕子楼一样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与大乾官方有些来往也是很正常的事。”
“嘿，过街老鼠，这评论倒是贴切。”
沙骸目光阴冷地看着“踏荒”花篮之内，却没有勇气上前：“这花篮里面的，是大凉州燕西府的人？”
曲灵冷笑道：“人家都把警告放你脑门上了，还如此踌躇不定吗？不如你亲自进去，向他问个明白好了。”
沙骸犹豫了一阵，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笑道：“这花篮，老道就不进了，不过曲姑娘可别忘了，你的两位师弟师妹可还在我手上。若是想要换回他们，这流沙葬的事，还要多加费心才是。”
“毕竟，你也不希望两位可爱的师弟师妹，出什么令人痛心疾首的意外，对吧？”
“你......”
曲灵紧紧抿着嘴唇，手中天荒枪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就这么将他拦下。
但思量再三，还是没有上前。
看到了她的反应，沙骸扬声大笑：“既然今日有大乾的贵客在，那便不好谈什么煞风景的事了。曲姑娘若是无事，那老道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手中沙球一动，周围的黄沙如同得到了无形的号令，齐齐奔涌，将其中的人影笼罩的更加影影绰绰，眼看就要消失。
但就在这时，在黄沙奔涌最浓密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惨叫。
一传十，十传百，惨叫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没过多久，黄沙之中，就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没有惨叫声了，当然，也没有了人声。
只有黄沙翻涌飞腾的声音，以及......一个人的足音。
踏空而行本来不应该有任何足音存在，但这人却不知怎么回事，每走一步，都会传来清脆的足音。
黄沙渐渐勾勒出了来人的身形，沙骸死死地看着那里，嘶哑着声音开口道：“什么人？老道奉劝你一句，这是我们燕子楼与灵心阙之间的事，你最好少掺和！”
“燕子楼与灵心阙？不，不是这样。”
低沉的嗓音从黄沙之中传来，带着一丝讥嘲的味道：“你，代表不了燕子楼，充其量，只是一个将死的可怜虫，和我们灵心阙之间的事而已。”
“你猜，若是闹到了燕子楼那位尊主大人身前，他是会帮你撑腰呢，还是会当场把你拿下，送到我们灵心阙面前呢？”
－－－－－－题外话－－－－－－
老爷机修好，重新开始码字~
第二百九十七章 所谓同门
沙骸的面色阴晴不定，不用这人说他也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必然会在尊主哪里引发一场风波。
擅自与灵心阙这样的庞然大物结仇，这远远超出了自己一楼之主的权限。
燕子楼并不怕与灵心阙结仇，但为了他沙骸，不行。
他还不够格。
“所以，这只是你的固执己见罢了，只要将你拿下了，燕子楼绝不会因为这个来找我们灵心阙的麻烦。”
黄沙中的人影终于走出了那片区域，在蔚蓝的天空之下，显露出了他的真容。
这是一个分辨不出男女的人，齐耳短发，双目清澈，长相十分俊俏却又颇有英气，服饰也是常见的青色长衫。
而最明显能看出男女的地方——喉咙，却被高高的束领给遮住了，看不清真实的情况。
在他的足下，一朵朵冰晶莲花绽开，承载着他的双足，不断向空中走去。
最终，与曲灵并肩。
“又见面了，大师姐。”
他看着曲灵，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昭苏？”
曲灵有些讶然：“你不是在帮师父彻查淮恒那边的事故吗，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了？”
“淮恒并没有什么可查的，那些人的所思所想，所贪所求，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对我来说，最多只是收集证据费了些功夫而已，最终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
昭苏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但和他对话的曲灵却知道，淮恒这件事的背后，有多么的复杂与棘手。
昭苏此行，师父算是用对人了。
“昭苏？”
沙骸哼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传闻中说，灵心阙三徒昭苏智谋无双，筹策无虞，更难得的是这一份对人心的洞察之术......”
昭苏摇头道：“坊间传闻并不足信，起码对人心的洞察这方面，我不过是略窥门径罢了，距离精通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那也就是说，你自认智谋无双，筹策无虞？”
沙骸冷笑了两声：“那好，好极了，现在舞台已经给你了。你的两位师弟师妹，钟师昱和云屏，此时正在老道我的掌控之下。而解救他们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用邪祟流沙葬来与我进行交换。”
沙骸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不妨尽情发挥发挥你的智谋，让老道看看，传闻中的智谋无双，会如何解决这场困局呢？”
黄沙一点一点散去，失去了黄沙的庇佑，近百具尸体直挺挺地向地面坠落，但无论是灵心阙的二人还是沙骸，都没有向他们望上一眼。
昭苏掌中同样浮现出了一朵冰莲，晶莹剔透，片尘不染。他沉吟了一下，道：“智谋无双并非是我一个晚辈所能当得起的称呼，不过此局倒也并不难破解，沙骸，你想用这种小手段威胁我们灵心阙，还是太嫩了些。”
“不难破解？”
沙骸冷笑连连，手中黄沙涌动，凝结成了一把沙制的小剑。
他轻轻弹了弹剑身，道：“只要老道此时捏碎这把小剑，我们沙之楼的杀手就会立刻杀死你的两位师弟师妹，不管是钟师昱还是云屏，都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性。”
“似乎不仅如此，你这黄沙凝结成的剑身上，还附着有针对灵魂的杀招吧？”
曲灵冷静地道：“即使那群杀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出手，你也能够通过这沙剑与两人之间的灵魂联系，实现撕票的目的。”
“曲姑娘果然聪明。”
沙骸笑道：“我就喜欢和聪明人做交易，省口水，省心思。”
他转头看向昭苏，挑衅道：“昭苏，灵心阙的三徒，你怎么说，不是很容易破解的局吗？你破解一下看看？”
“我说很容易破解，是因为我都不用出手，这局自己就解开了。”
昭苏微微一笑，开口道：“如果不信的话，你不妨捏碎这把小剑试试。”
捏碎这把小剑？
这话一出，曲灵与沙骸同时一惊。
昭苏给曲灵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然后看着沙骸，微笑道：“沙骸，为何还不动手？莫非，是怕了不成？”
沙骸托着小剑的手微微颤抖，脸上却强撑着冷笑道：“骗？你骗不了我，这么简单的激将之法，我岂能着了道？”
“我就不信，你们灵心阙之间，没有丝毫的同门之情！”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昭苏轻叹了一声，低声道：“既然你不肯动手，那就只好我来帮你一把了。”
他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几乎在一瞬之间，沙骸就丢失了他的气息。
“去哪里了？”
沙骸悚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昭苏就在他的背后显现。
“这种移形换影的小技巧......”
沙骸说着，忽然一怔，看到了昭苏手中托着的东西。
那里原本是一朵冰莲，但现在，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变成了一把沙制的小剑。
“他托着小剑，那我手中......”
沙骸骇然看向了自己的手中，那里除了一朵冰莲，什么也没有。
“你既然不肯捏碎它，只好我来代劳了。”
昭苏微微一笑，手中冰光乍现，沙剑毫无反抗之力，瞬间被他捏成了粉碎。
点点黄沙簌簌而落，沙骸看着这些黄沙，想哭，又想笑。
“你们......你们竟然真的不顾同门之情？”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昭苏，嘶声道：“别人说，你们灵心阙就是一群伪君子，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们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
“我承认，我们灵心阙的确有不少伪君子。”
昭苏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不过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同门之情还是有的。”
他看着又哭又笑的沙骸，轻声道：“你可知道，你抓捕钟师昱和云屏的时候，在场的还有第三人？”
“什么？”
沙骸怒道：“不可能，我的手下明明清楚地向我汇报，两名灵心阙的传人全部被擒，并无一人逃脱。”
“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昭苏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怜悯：“你沙骸对下属向来严苛，要是他们向你汇报逃脱了一人，只抓到两个，难道他们现在还会有命在？肯定被你当场杀了泄愤。”
“我说的没错吧，沙骸？”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天荒重现
沙骸还在愣神的功夫，曲灵已经反应了过来，看着昭苏道：“那个逃脱的第三人，是如裳？但她的实力......”
“我们的那位钟师弟，还是整出了一些新花样的。”
昭苏微微一笑：“钟师昱自己琢磨改进了一种传送之法，不过限制比较大，只能传送比他实力弱不少的，连云屏都超过了这个限制，当时在场的只有如裳的实力符合条件，所以......”
“原来如此。”
曲灵说着，眼神忽然一凝，手中天荒枪前指，枪尖寒芒微露，已经锁定住了沙骸。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沙骸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许多距离，几乎快要跑出视野范围了。
“既然敢威胁灵心阙的弟子，那么沙楼主想必已经做好了和我们回一趟灵心阙的准备吧？”
曲灵的话语缭绕在耳畔，沙骸只觉得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他实力本就弱于曲灵，这次前来，只是仗着自己手中有人质，外加想做个交易，才敢于出现在曲灵面前。
此时被曲灵的枪芒所笼罩，他猛然发现，自己和曲灵之间的实力差距，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巨大。
“呜——”
在他身后，有着无数黄沙升腾翻滚，但没有一片黄沙能够停留在这片区域之内。
每一片黄沙刚刚兴起，就于转瞬之间被枪芒所吞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别白费功夫了，跟我们回去，交代清楚事情，不会要了你性命的。”
曲灵手中天荒枪缓缓生长，渐渐遮掩住了她高挑的身形，她的灵力在周围澎湃激荡，连昭苏都不得已，推开了几步，避过了这一波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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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你们灵心阙会有这么好心，我呸！”
沙骸双眼怒睁，双手弯曲如鸡爪，一根一根的淡黄色纹路在他手中浮现，这些纹路似乎具有奇特的增强效果，在它们的加成下，他身后的黄沙猛然突破了枪芒的限制，回归到了他的身侧，绕着他的周身缓缓旋转。
像是无数星尘簇拥着它们的星球一般。
“你们给老道记住，这事可没完，老道距离彻底沙化还有那么几年的时间，可以慢慢陪你们玩下去！”
沙骸的身形渐渐淹没在黄沙之中，但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黄沙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龙卷，短暂的停滞之后，载着他冲天而起，向着远方奔逃而去。
速度惊人。
昭苏几乎只看见一道黄光掠过眼前，沙骸就已经鸿飞冥冥，不知所踪了。
他转而看向曲灵，在她站立的地方，天荒枪已经成长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遮天蔽日，横亘天地，而曲灵凌空立于它的中心位置，宛如降下天罚的神祇。
她看着沙骸消失的方向，手指向前伸出，红唇轻启，低声道：“天荒枪：影断！”
五个字一字一句地吐出，声音并不高亢，但却清晰地回荡在这片空间之内。
随着她的话语，横亘在天地间的枪影缓缓移动，对准了沙骸逃走的方向。
化身黄沙龙卷飞速奔逃的沙骸忽然心中一阵恶寒，刚才那种被枪芒锁定的感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都已经逃出这么远了，还能锁定到我的位置？”
沙骸心中大骇，黄沙化作的龙卷速度更加快了几分，他只想着迅速逃离这个地方，半点抵抗的心思都没有生出来。
他已经被曲灵给吓得怕了。
“去！”
曲灵又是一声轻叱，天荒枪所化的巨大枪影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个瞬间，它就出现在了沙骸所化的黄沙龙卷的后方。
沙骸的神经即刻绷紧，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在身后扬起了阵阵黄沙，化作了一道又一道的沙盾。
但与此同时，他自己的理智也不断在警醒着自己：挡不住。
那天荒枪所化的巨大枪影，体内的灵力精纯度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甚至比起他之前面见的燕子楼尊主来说，也仅仅只是稍逊一筹而已。
可曲灵，她只是一个晚辈。
“这就是......灵心阙的底蕴吗？”
在最后的关头，沙骸苦笑了一下，徒劳地引动黄沙龙卷，迎向了天荒枪的虚影。
本想着解决自己沙化的性命之虞，现在看来，倒也算是以后都不用为此而烦恼了。
什么事都不用烦恼了。
“轰！”
天荒枪所化的巨大枪影毫无悬念地刺穿了沙盾，刺穿了黄沙龙卷，也刺穿了藏身于内的沙骸。
曲灵浑身高涨的灵力缓缓散去，天荒枪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她的手中。
连带着飞来的，还有沙骸的尸体。、
这就是曲灵的真正实力吗？
当时与自己一战的时候，那被压抑到凝神境初期的天荒枪：影断，和现在这贯穿一切的枪影，宛如云泥之别。
秦如生稳定了自身的境界，缓缓从“踏荒”花篮中走出，正好见到了刚才的一幕。
“许久不见，大师姐的境界又有所突破了。”
昭苏走到曲灵身边，笑道：“若是再过上几年，只怕就连师尊也......咳，咳，咳......”
他说到一半，忽然弯下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足下承载着他身子的冰莲一阵剧烈摇晃，几乎将他从空中甩下去。
“你怎么样？刚才一战，你也动用了不少灵力，是不是体质受激了？”
曲灵关切地看着他，询问道。
“不碍事，老毛病了，受不受激的，早就习惯了。”
昭苏重新站稳了脚，看向“踏荒”花篮中冒出一个头的秦如生，失笑道：“这位便是大凉州燕西府的贵客吧，似乎......还无法御空飞行？”
曲灵言简意赅地介绍道：“秦如生，如裳提到过的青年俊才，师父点名要的人。”
昭苏走近了一些，双瞳中有淡蓝色的冰晶闪过，秦如生胸中一凉，似乎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扫过。
昭苏看了一阵，“啧啧”赞叹道：“果然，不愧是师父点名要的人，这天资，这实力......大师姐，他似乎比你当年还要天分高一些？”
曲灵淡然道：“单论天分没有意义，活下来并得到资源成长起来的天才才有讨论价值。”
第二百九十九章 鸿蒙初辟原无性
“什么天才没有意义，我看啊，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咳，咳，咳......”
昭苏说着，嘴角刚刚弯起一个弧度，就仿佛牵动了什么神经，又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弯下腰去，手捂着嘴，双肩不断起伏着。
“灵心阙三徒，昭苏，他的咳嗽是老毛病了，师父也一直查不出病因，似乎是先天带来的。”
曲灵叹了口气，为秦如生介绍道。
“咳，咳嗽两下罢了，又不碍事。”
昭苏不以为意，重新站直了身子，平静道：“还是说正事吧，我已经派人救出了被沙骸抓住的钟师昱和云屏，如裳也已经安然返回宗门......”
他话说到一半，脚下冰莲忽然一阵荡漾，身形急速向后退去。
但他的速度与反应再快，却也快不过曲灵。
曲灵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欺近了他的身侧，手指猛地一弹，将他合拢的手心震开。
澄澈的天空之中，一朵染血的冰莲缓缓飘落。
这是刚才昭苏捂在手心，一直没有拿出来的东西。
“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曲灵面色郑重，看着昭苏，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虑。
“几天，几周，还是几个月，我记不清了。”
昭苏无所谓地弹了弹手指，丝丝缕缕的冰雾在他指尖缭绕。
曲灵深深吸了口气：“师父说过，你的这个特殊病情，咳嗽只是第一阶段......”
“咳嗽第一阶段，咳血第二阶段，一命呜呼第三阶段。”
昭苏打断了她的话，挥手道：“把自己变得和师尊一样啰嗦可不好哦，大师姐，当心以后嫁不出去，一辈子在师门守活寡。”
“你！”
曲灵被他气得不轻，但又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好冷冷地说：“这件事，回去之后我会报告师父的。”
“随便你咯。”
昭苏“啪”的一下将手指间缭绕的冰雾拍灭，微笑道：“还是来说刚才没讲完的正事吧，那三人我已经救出来了，但是，他们的一缕游魂还镌刻在这个沙骸的沙剑之上......”
“沙剑？”
曲灵疑惑道：“不是被你捏碎了吗？而且，你不是说，他们的灵魂联系已经被你斩断......”
“那是假的啦，假的。”
昭苏嘻嘻一笑：“如裳逃出来了是真的，安全地抵达了我那里也是真的，我救出了钟师昱和云屏同样也是真的，只是唯独没有破解沙骸的灵魂联系，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曲灵难得地夸赞了他一句：“九真一假，昭苏，你越来越聪明了。”
昭苏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把沙剑，递给了曲灵：“可不敢居功，还是要靠大师姐破除这沙剑上的灵魂联系。”
“既然已经落在了我们手上，那自然不难。”
曲灵接过沙剑，伸手在上面轻轻一抹。
荒凉的灵力气息闪过，没过多久，沙剑就簌簌而落，化作了漫天的沙尘。
“好了，这样一来，钟师昱和云屏就彻底安全了。”
昭苏拍了拍手，道：“大师姐你还要回灵心阙，对吧，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就此别过，你不回灵心阙吗？”
曲灵皱了皱眉，道：“我的踏荒花篮虽然并不算大，可坐三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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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师尊还有别的任务要我完成。”
昭苏摇了摇头：“你也知道的，师尊择徒谨慎严格，我们灵心阙虽然实力雄厚，高端战力强大，但能用的人手却着实不多。”
“那也不能让你带着病去乱跑吧。”
曲灵正色道：“立刻回灵心阙，将你的病情禀告师父，他应该会有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曲灵说到最后一个分句，昭苏已经化作了冰雾，而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出了一段极远的距离。
曲灵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强行拦下昭苏。
半晌之后，秦如生与曲灵重新回到了“踏荒”花篮之内。尽管解决了外面拦路的问题，也救出了钟师昱和云屏二人，但曲灵的精神仍有些不振。
秦如生想了想，询问道：“那位......昭苏，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是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个昭苏面相阴柔，说是俊俏的后生不错，但说是英气一些的女子，似乎也说得通。
而最明显的特征喉咙，又被高高的衣领挡住，看不真切。
“他？他无性。”
曲灵目光悠远，仿佛在想着什么陈年旧事：“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师父在一个风雪飘摇的日子里抱回灵心阙的，从那之后，师父就一直对他的事情讳莫如深，我们除了知道他的身子不好，患有隐疾之外，其他都不太清楚。他自己，也很少说起从前的事。”
“这样......”
秦如生打开了话头，就趁着曲灵还在，问起了自己修炼上的问题：“那曲姑娘可知道，这凝神中期，神识为何会自己散开，变成气态的存在状态？”
这个问题他刚才就一直想问了，但曲灵沉浸在昭苏的事情上，他也不好打扰，只能这么旁敲侧击地把话题引过来。
“这......似乎属于传道授业的范畴了。”
曲灵微微一笑，就在秦如生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却见她点了点头，道：“也罢，师父这次点名要见你，虽然没有明说，我怀疑他是动了收徒的意思的，作为大师姐，我代师授徒，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秦如生喜道：“这么说，曲姑娘是答应为我解惑了？”
“修炼之事浩如烟海，我所知的，也不过是片玉一瞬罢了。”
曲灵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刚才问的问题，为什么神识会在步入凝神中期之后散开，化作气态，其实答案很简单。”
“你在突破凝神中期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你的神识外壳剥落，寸寸散开，露出了里面的神识本体？”
“神识本体？”
秦如生道：“确实有一层像是蚕茧一样的外壳剥落，然后整个神识在识海内微微震动，露出了七彩如琉璃般的内核。”
“七彩？琉璃？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回轮到曲灵愣住了：“神识的内核，还有这种颜色？”
第三百章 灵心阙
“世上修炼之道，本就百转千奇，你这神识蜕变的方式虽然奇特，倒也在正常的范围之内。”
思忖了一阵，曲灵不再纠结于秦如生的神识表现形式，而是继续说了下去：“至于为何进入凝神中期之后，神识会转变为气态，在修炼界中，向来流传着许多的说法，不少高手名宿都为自己的观点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还爆发过一次学术战争......”
说到这里，曲灵顿了顿：“不同的说法大相径庭，我并非理论研究的大师，在这里也无法为你给出具体的答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无论哪种学说，都认可这种目的性的判断。”
“神识气态化，是为了给之后的神识化虹铺路。”
“神识化虹？”
秦如生捕捉到了这个名词，这让他想到了魂海镜内，镌刻在石像下方的那首短诗。
“土为根兮风为瞳，木为枝兮刃为工。
松间一点清籁照，烟尘散尽羽化虹。”
这里的“羽化虹”，指的会是神识化虹吗？
神识化虹，具体指的又是什么？
不等他提问，曲灵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虹桥境界如它的名字一样，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就是那一条虹桥的培养。”
“而最初的虹桥，正是通过你的神识衍变而来，这就是所谓的神识化虹。”
秦如生若有所思：“所以说，从凝神后期步入虹桥的过程，也是神识化虹的过程？”
“不错，要说类比的话，神识化虹与腾蛟化龙其实颇为相似，成则生，败则死，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艳艳惊才之士死在了神识化虹这一条道路上。”
“成则生，败则死......”
秦如生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当时进入琅嬛福地之前，似乎听那几位正道魔道的宗主长老们谈到过，就连他们这些边陲之地的门派都有几位虹桥修士在坐镇。
若是真像曲灵所说的这么危险，大道苦寒争一线生机，那些人是怎么神识化虹成功的？
看到了他的神色，曲灵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淡淡的道：“师弟......虽然还没入门，我先姑且这么称呼了，你与我一样，都是天资卓越之人。我们这样的人，注定是要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不甘于泯然众人的。”
“神识化虹的时候，你会遇到许许多多的抉择，它们诱惑着你，干扰着你的判断。那些抵受不住诱惑的，贪生怕死的庸人，会选择稳妥，平凡的虹桥之路，那样或许能安然化虹成功，但一生的修炼顶点也就在那里了，除非有大气运加诸于身，否则很难再进一步。”
“但你我不同，师弟，在神识化虹的时候，不论遇到多大的危险，多么可怖的考验，都不要心生退缩之意，即便它们可能危及生命，也不要有半点犹豫，勇往直前地冲到他面前，用你手中的刀去教会他们，什么叫做天赋英才！”
曲灵说的自然是酣畅淋漓，将她自己心中所想全然说了出来，秦如生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是犯嘀咕。
勇往直前是要的，冒生命危险那就大可不必，神识化虹固然重要，但还是好好活着更加要紧一点，为了个天才的虚名去丢了性命，那难免有因小失大之嫌。
当然，他也并非不能理解曲灵的想法。对她这种从小天资聪颖，一生要强的人来说，要她平凡化虹，比要了她的命更让她痛苦。
她有自己的骄傲。
想到这里，秦如生忽然问道：“曲姑......大师姐，那你现在的境界是虹桥吗？”
他之前在进入琅嬛福地前，曾经见过几位虹桥境界的修炼者出手，但曲灵最后斩杀沙骸所用的天荒枪法，似乎......比那几位还要强上一些。
“既然你已经入了这花篮之中，那告诉你也无妨。”
曲灵微微一笑：“虹桥境界......我三年前就已经突破了。”
“三年前？”
秦如生一惊，再次对曲灵的天赋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必惊讶，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这点成就。”
曲灵看着他，目光中有些怅然，也有些欣喜：“我从记事以来，在修炼这条道路上就没有遇到过对手，即使有人修为比我高深许多，那也是因为他年岁更长，靠时间堆出来的缘故。”
“师弟，你是第一个能在修炼速度上超过我的人。”
秦如生被她看的发毛，勉强笑了笑：“这个......修炼之路步步荆棘，我现在可能快了一些，但也未必能走到大师姐你现在这个境界，更别说再上一层了。”
“那是自然，大道无情，不论你天资如何，都一概视如野草。”
曲灵点头道：“不过，这并非是我们躺倒于地，好逸恶劳的理由，身负卓越天资，却不好好修炼，而是任其荒废落魄，这是绝不能容忍的事。”
她看向秦如生，目光灼然：“师弟，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莫要让我失望。”
莫要让我失望......这句话秦如生似乎在哪里也听到过。
不过形势如此，他自然不可能拒绝，当即拍胸脯表示，这修炼之路，秦如生必当身先士卒，一往无前，不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都不可能退缩。
于是，宾主谐欢。
至于秦如生身上窜出的大凉州燕西府标识，他没有说，曲灵也没有问。
两人似乎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
一日后。
秦如生正专心淬养着蜕变完成后的神识，忽然有一种感觉浮上心头。
像是照了一面老式的镜子，昏黄的镜影之中，自己修炼以来的所有想法，一言一行，都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镜面之中。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秦如生睁开双眼，再次想要追溯它的源头时，却怎么也回不到刚才的那种感觉之中了。
于此同时，分隔两人的沉重障壁缓缓消散，障壁的背后，露出了曲灵火红色的身影。
她一手握着天荒枪，一手散去了分隔两人的障壁，平静地道：“修炼的事先停一停吧，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如裳、曲灵、钟师昱等人共同的师门——灵心阙。
第三百零一章 卻灵正心宫
这是秦如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到仙家福地。
他此前的宗门之行，不是阴玄门那样的魔道宗门，就是晶歌门这种，早已埋进历史的废纸堆里的门派。
灵心阙作为当今世上有数的名门正派，自然与他们大不相同。
走出“踏荒”花篮，迎面而见的便是一片巨大的青石广场，整座广场似乎都是由一整块大型青石雕琢而成，平滑如镜，纤尘不染。
广场四周有一道道白玉护栏相围，但来到此地的，多半都是身有修行的修炼之人，这白玉护栏的作用与其说是防护，不如说是装饰了。
秦如生立足于广场之上，向前方看去，最先跃入眼帘的便是无数气势雄浑的异兽雕像。
这一座座异兽雕像或举爪欲扑，或弓身蓄势，一只只都宛如活物一般，屹立在这青石广场之上。
也正因它们的点缀，这片巨大的广场才不会显得空旷死寂。
“这些，是我们灵心阙开派祖师的手笔。”
曲灵走到他身边，缓缓道：“相传这里本来是当时世间最大的妖魔聚集之地，无数异兽妖邪盘踞于此，杀害修士，掳掠宗门，周围的门派不敢与之为敌，纷纷搬走，避其锋芒。一时间，此处原本风景秀美，灵气充沛的地方，却成为了天下几处险地之一，无人敢入内一探。”
秦如生道：“然后，灵心阙的开派祖师就来了？”
曲灵点了点头：“不错，当时祖师降临此间，神光开合，一念定群魔，一剑斩妖王。其中妖王已逝，其余被定住的群魔妖邪，就被后来的灵心阙之人制成了雕像，安放在这里。”
秦如生若有所思：“是为了震慑来犯之敌？”
“也是为了警醒弟子勇猛精进。”
曲灵横了他一眼：“当时群魔妖邪汇聚于此，之所以会被祖师所斩杀，本质上是因为它们太过弱小，因此，如果哪天灵心阙的实力弱了......”
“我懂，落后就要挨打嘛。”
秦如生举目远眺，向着广场的前方望去。
穿过林立着的群魔异兽雕像，广场也就到了尽头。它的另一端收缩为一道窄路，形似鸟喙，而鸟喙的尖锐处则是一道长长的阶梯。
秦如生仰着脖子望去，这黑玉长阶也不知通向何方，深深藏在云遮雾绕之中，他将脖子几乎弯成了直角，也没有看到长阶的尽头在哪里。
“别看了，这无尽长阶是看不到尽头的。”
曲灵淡然道：“那里不是灵心阙的入口，只是个陷阱罢了。”
“陷阱？”
秦如生一怔：“那么灵心阙的真正入口是......”
“跟我来，你很快就知道了。”
曲灵走在前方，带着秦如生左拐右扭的，忽然停在了一处异兽雕像的前方。
这异兽猴脸狮身，象鼻牛耳，看起来颇有几分神异。
曲灵在它冰冷的身上摸了摸，忽然合掌如刀，狠狠地切在了它的腰肋上！
秦如生一愣，只见曲灵的手刀并没有将那异兽雕像的腰肋劈成粉碎，而是如切入了水中一般，柔柔的陷了进去。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也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失重的感觉传来。
似乎是经历了一次传送法术。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来到了一处宏伟的大殿门前。
这大殿整体布设极为奢华，紫金铸顶，青玉逶地，门窗都由上好的赤颛木雕琢而成，大殿正中央的位置，一道巨型的匾额悬挂在那里。
秦如生抬头，慢慢念出了上面的古篆字样：卻灵正心宫。
大殿门前站着的却不只是他们，秦如生看完匾额的功夫，已经听到旁边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大师姐，你终于回来了。这次我们被那燕子楼的杀手袭击，还好昭苏在附近，才把我们救了出来。”
“你回来的路上碰到他了吗？将我们送回宗门后，他说要去找你，就急匆匆地走了。”
钟师昱与云屏围在曲灵身边，而如裳则和曲灵打了个招呼后，走到了秦如生面前。
“秦道友？真是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大师姐和这位秦道友，似乎......八竿子也打不着。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
如裳摸着下巴，用狐疑的眼神在两人中间审视着。
“别摸了，又没胡子。”
秦如生笑了笑：“我能消解邪祟灵魂的事，不是你向宗门汇报的吗？”
“是啊。”
如裳眨了眨眼，明白了过来：“师父要见你？”
“可能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吧，还特地派了曲灵来邀请我，可真是与有荣焉。”
秦如生看着大殿上方匾额中的“卻灵正心宫”五个大字，缓缓道：“你们灵心阙有如此实力，难道也无法彻底消湮邪祟的灵魂吗？”
“据我所知，确实是不行的。”
如裳犹豫了一下，道：“师父虽然有通天彻地之能，但主修的方面并不在灵魂上，对邪祟只能做到压制，却无法从根本上湮灭灵魂，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小型邪祟也不行吗？”
“特别弱的或许可以......但天地玄黄四阶之中，一旦达到中游水平，师父便无能为力了。”
如裳低声道：“据我估计，师父很有可能是看上了你的能力，想要收你为徒了。”
你的估计和曲灵倒是差不多，难怪师出同门......
秦如生想了想，道：“你不是说，你的师门许久没有放开山门收徒了吗？”
“确实是这样，当时我在晶歌门内说的，正是如今灵心阙的现状。”
如裳看着他：“可我也确实没想到，师父会为了你如此大动干戈，现状看来，当时或许就该直接将你引荐入门。”
当时在晶歌门遗址的时候，秦如生还提议过，能否由如裳牵头引荐，让他拜入灵心阙的门下。
没想到时过境迁，却是由如裳的师父主动让自己的大弟子找上门来，带着秦如生回到了灵心阙内。
世事变化奇诡无序，从此处可见一斑。
“好了，叙旧就到此为止。”
曲灵淡然开口，她周围的所有人，不论是钟师昱、云屏还是如裳，都瞬间停下了话头。
他们对这位大师姐都有着极高的尊敬。
曲灵的目光环视一圈，最终落在了秦如生的身上：“走吧，我来带你一同进去，面见师父。”
第三百零二章 灵心之名
踏入卻灵正心宫的一瞬间，秦如生忽然感到心中一凛。
危机中磨炼出的警觉让他迅速做出了反应，沉肩踏地，整个人如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向旁边躲闪而去。
“啪”
曲灵轻轻一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封住了他的所有行动。
“有警惕之心是好事，但也不必这么紧张，毕竟，我还在你身边。”
她说话的同时，手中天荒枪上光芒涌动，在两人周围升起了一片淡淡的光幕。
数道刚猛的烈风从前方的大殿之中袭来，猛烈的拍击在光幕之上，荡起了阵阵涟漪。
惊魂未定的秦如生看着前方袭来的烈风，问道：“这卻灵正心宫中，怎么还有攻击？”
他原本以为，这卻灵正心宫里多半是一片祥云缭绕，瑞鹤翩跹的场景，可眼前的景象却全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卻灵正心宫建立之前，这里是灵心阙最猛烈的一处罡风涌口，灵心阙内的弟子需要炼制风属性法器的时候，常常来到这里萃取罡风之精。”
曲灵推动着光幕缓缓前行，口中道：“后来，师父在这里建立了卻灵正心宫，作为自己的修炼与居住之所。这片猛烈的罡风也就保留了下来，一直存在于这大殿之中。”
“那若是修为不够的弟子来到这大殿之中......”
“虹桥之下，灵心阙有仿制版本的定风珠发放，虽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件正品一般神奇，但在这罡风之中来去自如还是没有问题的。”
说话间，曲灵已经来到了大殿中央的位置，周围呼啸的罡风缓缓消散，一切重新归于风平浪静。
大殿中央另有一座小屋，屋外放着一盆净水，一只铜铃。
曲灵走上前去，犹豫了一下，轻轻敲响了铜铃。
“叮铃铃——”
铜铃发出了清脆悦耳的鸣响，在大殿之中久久回荡。
“这是静心铃，师父常年处于闭关之中，若是不分青红皂白闯进去，或许会干扰到他的清修。”
曲灵等待的途中，向秦如生解释道。
“那这一盆清水是做什么的？”
秦如生指着那黄铜面盆中装盛的一盆清水，不懂就问。
“这个......我却也不知......”
曲灵话说到一半，就被一个声音所打断。
“那是褪尘水，我在修炼之时，偶尔会神游四野，寻觅灵机，世上险恶之地众多，难免就会沾染上一些不净之物，我每次神游回来，都会在这褪尘水中拂去识海积垢，褪却累尘污浊。”
“师父。”
这声音一出，曲灵顿时向着小屋之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谨受教。”
“一些早该告诉你的事情而已，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缺乏一点好奇心。”
小屋内传来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仿佛隐藏在云遮雾绕的深处，听得并不真切。
他说完这几句，转而向着秦如生道：“来吧，秦家的小子，进入屋内，我有几句话与你分说。”
小屋之门悄无声息地大开，露出了屋内的情形。
秦如生向里面望去，却只看见了层层叠叠的云雾，与盘膝坐在半空之中，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影。
没有退路。
不论小屋之内等待他的是吉是凶，今日的形势下，他都只能入内一探。
秦如生把心一横，昂首阔步，大步走入了屋内。
“哐”
小屋之门在他身后合拢，也将曲灵与他的身影分隔了开来。
“最后这几步还算是有点气势......”
曲灵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手握天荒枪，就这么站立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像是皇宫门口矗立着的禁卫。
只是，就算是当今的大乾皇帝，只怕也用不起这么一位护卫。
小屋之门关闭的一瞬间，秦如生的精神有了片刻恍惚。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片涌动不休的云雾。
云遮雾罩之中，忽然有两点明亮的火焰升起，温暖柔和，灿如晨曦。
与此同时，秦如生耳中听到了一个冲正平和的声音。
“你来了。”
他猛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云雾骤然破开，一个人影渐渐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形。
这是一个少年。
“你......”
秦如生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人穿着一件长衫，双手背在背后，眼中闪烁着与他外貌并不相符的沧桑。
但他的模样，却是真是无疑的少年之相。
“怎么，很奇怪吗？”
少年微微一笑，开口道：“修炼之人，本就能人所不能。在凝神境时，就已经能少许驻颜，到了虹桥，老化的速度会大大变慢，而若是修炼到了我这个境界......”
他少年的面容突然变了。
大片大片的皱纹在他脸上出现，身上的肌肉也仿佛松弛一般，直挺挺地向下坠去，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少年脸庞，转瞬间就变得沟壑纵横。
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牵动，仿佛能夹死飞过的蚊蚋：“外貌与年岁，对于我这样境界的人来说，已经不过是一介皮囊，随时可以变化。直到寿元将近前的那一刹那，我都可以自由转变自己喜爱的相貌。”
秦如生看着他，想了想，道：“那么，我该如何称呼您？”
他对这少年保持了足够的礼数，眼前之人性情不定，虽然外界一直传言灵心阙之主为人正直，一身正气，所传授弟子的也都是些正道法门，但总是小心些为妙。
“称呼？这种东西无所谓吧？”
少年重新将自己的外貌调整回少年的模样，笑道：“我名岑子今，你叫我岑子今也行，岑大爷也行，甚至小岑子也无所谓，不过嘛，我更推荐你叫我另一个称呼。”
他顿了顿，逐字念道：“师，父。”
秦如生倒没有什么意外，随口问道：“您果然是存了收徒之意？”
“若非如此，我何必千里迢迢，派出自己门外最得力的弟子曲灵来找你？”
岑子今叹了口气，少年青春的脸庞上也浮现出忧愁的神色来。
他看着秦如生，低声道：“你或许还不知道，螺旋深渊的封印......已经撑不住了。”
《极灵混沌决》
“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们......”
“什么？”
“哐”的一声，曲灵破门而入，目光紧紧的盯着岑子今。
第三百零三章 螺旋深渊
“你果然在外面偷听。”
岑子今悠然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做些没有意义的事。”
“您不是也乐在其中吗？不然的话，屏蔽我的感知对于您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
曲灵反唇相讥，随即急促地询问道：“刚才说的，螺旋深渊快撑不住了，是什么意思？”
即使以她的镇定，听到这个消息，也难免急匆匆地破门而入，什么其他的礼节也顾不上了。
“就是字面意思啊，只能撑三个月了嘛。”
岑子今眨了眨眼。
“可是，前不久您还说，它至少能撑三十年！”
“哦，是这样的，我前不久对它进行了一项加固实验，但是实验的结果......有些不那么尽如人意。”
“然后它就只能撑三个月了？”
曲灵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强行把话压了回去。
秦如生看着两人，开口道：“二位......是不是考虑先帮我解释一下，什么是螺旋深渊？只能撑几个月又是什么意思？”
“螺旋深渊，就是灵心阙存放邪祟的地方。”
岑子今清了清嗓子，道：“自灵心阙建立以来，无数代弟子与门主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诸多邪祟，全部都投入了这螺旋深渊之中。”
“它......能存的下这么多邪祟之物？”
秦如生听着悚然一惊，你们把这么多邪祟经年累月地扔到同一个地方。
搁这养蛊呢？
最后养出来一个强悍无比的蛊王邪祟，你们灵心阙真的有实力挡住吗？
岑子今缓缓道：“你说存，存是存的下的，螺旋深渊之所以被称为螺旋深渊，正是因为它的整体形状呈现出螺旋向下的态势，而它的周边镌刻有一道道的降魔咒印，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产物，能够极大的压制住这些邪祟的活性，让它们如同失去灵魂一般，一一沉睡在螺旋深渊之中。”
“倒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秦如生点头道：“那如今......”
“这些降魔咒印由螺旋深渊入口处的一道仙家封印所统领，随着那仙家封印的定时振动而产生效力，但如今......”
岑子今的声音变得沉重：“如今，仙家封印的振动频率显著降低了。”
曲灵也叹了口气，补充道：“最初是每个时辰振动一次，然后改为半日振动一次，最后是每日振动一次。”
“上次的实验宣告失败之后，现在已经是七日才振动一次了。”
岑子今道：“振动的频率每下降一点，螺旋深渊内邪祟的活性就会复苏一分，等到三个月过去之后......”
之后如何，他并没有说下去，不过，在场的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秦如生想了想，道：“我能做什么？”
他确实有着疑惑，这仙家封印连岑子今这样的实力都修补失败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吞噬邪祟灵魂的能力，难道说......
“上次的实验虽然失败了，但仙家封印失效的原理，我却已经摸清了大半。”
岑子今手中光芒一闪，一小团云雾就出现在了他掌中。
云雾之中渐渐显现出了图像，一道金光闪闪的封印牢牢地封住了黢黑深邃的洞口，不时有一个个玄妙的图案在洞口周围涌现，加固着那道璀璨的封印。
透过金光闪闪的封印，在目力所穷极的地方，还有着一道道金色的细线，从洞口下方蔓延伸展出来，与封印连为一体，应该就是岑子今所说，螺旋深渊下方的降魔咒印了。
上方的仙家封印每振动一次，就有一缕浑然灵力沿着金色的细线向下传导而去，最终抵达螺旋深渊内的降魔咒印处，将周围的邪祟悉数镇压。
“这是仙家封印平时运作的场景，而真正问题，出在它的核心位置。”
随着岑子今的话语，他手中云雾中的景象一变。
特写给到了金光璀璨的封印中央位置，在那里，一道又一道细小的黑色涡流正盘踞在封印核心周围，绕着它缓缓旋转。
它们并没有贸然冲击封印的核心区域，而是散发着幽暗邪异的力量，将金色封印向外传导的灵力截留了大半下来。
从封印核心处接收到的灵力不足，即便是仙家封印也难以像往日一样频繁振动。
“这些黑色的涡流是什么？”
秦如生问道。
“是灵魂碎片，或者说，是螺旋深渊之下，那些邪祟之物灵魂碎片的集合体。”
岑子今叹了口气：“这道仙家封印看守螺旋深渊已经过去了太久的时间，无数细小的灵魂碎片带着无穷无尽的怨念与诅咒，已经深深地在它体内扎下了根，一代又一代的灵心阙之主都无法完全解决这些灵魂碎片带来的影响。我......也不例外。”
想到了自己失败的实验，岑子今脸上又浮现出黯然的神色。
“所以，需要我来吸收那些邪祟的灵魂碎片？”
秦如生想了想螺旋深渊底下，那些不知盘踞了多久的陈年邪祟，它们的灵魂碎片......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显然吸收不了吧。
“现在的你，肯定是不行的。”
岑子今缓缓道：“我虽然也做了一些准备，但以你现在的实力，做什么准备都是白费功夫。”
曲灵插口道：“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突破到凝神中期了，这个速度可比我还要快上几分。”
“我知道，看一眼就知道，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岑子今正色道：“修炼速度快当然是好事，但危机与敌人可不会停下来等你。就算你修炼了十年比得上别人修炼了三十年，可还有修炼了五十年一百年的，他们杀死你的时候，你和他们说别杀我等我再练上二十年回来报仇，可能吗？”
“不论修炼的速度有多快，他现在的实力，就是太弱了。弱到螺旋深渊之下，随便散逸出的气息，就能将他吞噬的地步。”
曲灵皱眉道：“那师父您说该怎么办，这种事急也急不来，若是太过于冒进，反而容易走火入魔，适得其反。”
“这我自然清楚。”
岑子今看着掌中翻滚不休的云雾，沉吟道：“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第三百零四章 藏龙点穴
“想法？什么想法？”
秦如生问道。
曲灵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师父，修炼者实力的迅速提升一直都是十分困难的，即使是传闻中那几样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天材地宝，对修为的短时间内增加也极为有限。
但现在，师父说他有一个想法。
不是曲灵不相信，只是她想开开眼界。
“常规的手段，肯定是来不及了。据我估计，想要将螺旋深渊上方的那道封印彻底净化，即使有我所做的一些辅助措施，也需要你达到至少......”
岑子今顿了顿，缓缓说道：“至少道藏境。”
曲灵怔了怔：“道藏？那不是和我现在一样了？”
“不错，就是你现在所处的这个境界。”
岑子今伸出手指，在空中描摹了几笔，勾勒出了一个小人的形象。
“这是没有经历过修炼的普通人。”
他用手指在小人身上点了几点，小人身上的几处部位泛起了淡淡的灵光。
“这是淬体期的修炼者，肉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开发，但相比凡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提升，只能说是勉强踏入了修炼的门槛。”
他在小人的识海位置画了个圈，那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团，明灭不定。
“这是凝神期修炼者所锤炼的识海神识，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正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修炼者，与凡人相比，有着云泥之别。”
《仙木奇缘》
他看向秦如生，道：“你现在，就处于这个境界。”
秦如生点了点头。
岑子今并拢两根手指，点在了小人识海之内，然后向外缓缓牵引。
小人的识海中，那团明灭不定的光团被他的手指缓缓牵引了出来，绕着他的手指不断转动。
岑子今将双指缓缓分开，那团光团也就随之不断伸展，最终化作了一道光彩熠熠的桥梁。
“神识蜕变，延展为桥，是为虹桥。”
秦如生默默地看着，将他的演示记在了心中。
岑子今双手回拢，结了一个不算复杂的法印，那道虹桥的前方就出现了一扇金光璀璨的门扉。
那道门扉虚掩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透出的阵阵宝光。
秦如生光是这么看着，就能感到门扉之后的东西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就这么冲进门扉中去，一探究竟。
“这就是道藏境，跨过虹桥之后，探求门扉之后的真实。当你最终寻得真理的时候，大道的秘藏也就唾手可得了。因此，这一境界唤作道藏。”
“我要......在三个月内达到道藏境？”
秦如生看着那扇金色的门扉，越看越觉得岑子今的说法是天方夜谭。
自己虽然到现在为止修炼速度都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快，但那是在修炼的初期，相对来说最容易的时候。
修炼越是往后，自然也就越难有所突破。他前世所看的之中，一闭关就是千百年的也大有人在，即使是天大的机缘加诸于身，也往往需要数十年才能有所成就。
而眼前的岑子今，告诉自己能三个月突破到道藏境。
“不错，不过只要初步突破就行，境界都不需要稳固。”
岑子今手中光芒一闪，一幅卷轴模样的东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虽然听起来荒谬，但并非没有实现的可能性，起码，我已经寻到了一件东西，可以为你增加一些概率。”
秦如生看着那幅卷轴，问道：“这是什么？”
一幅卷轴，就能让他一步入道藏？
除非是里面镌刻了一个灌顶传功的法术才有可能吧？
“此物唤作......藏龙点穴图。”
岑子今的话刚一出口，曲灵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东西在我们灵心阙手上？”
她死死地盯着岑子今手中的卷轴：“此物干系重大，要是让大乾的宫中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我们可能就要直面那位真龙天子和他的十万禁卫军了。”
岑子今尚且有心情开了个玩笑。
“师父，您应该知道，这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曲灵正色道：“龙脉龙穴，国运所在，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事。这种东西一个处理不好，是真的会引起灵心阙与大乾之间的全面战争的。”
岑子今横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天荒曲灵，居然也会害怕了？”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没有这个必要......”
曲灵说到一半，就被岑子今挥手打断。
“我们灵心阙虽然人丁稀少，但真要正面对上，也未必怕了他大乾。”
“至于那位真龙天子......他乖乖在宫中坐镇，那也就罢了。只要他敢离开京都，没了九鼎，少了龙雀，为师有把握将他当场斩杀在这卻灵正心宫前。”
岑子今从秦如生进入这屋子以来，就一直是一副温和平静的样子，直到此时，他不动声色间展现出了对自己实力的强大自信，秦如生才看出了一些他的锋芒来。
岑子今看向曲灵，缓缓道：“若无必要，为师也不想与大乾为敌。但螺旋深渊已是不可不救之事，当今世上，只怕唯有这藏龙点穴图才有一线生机。”
“这藏龙点穴图，究竟有何玄妙？”
秦如生终于逮住机会，插口问道。
“此物禀天运而生，其中具体的运作规律......实在惭愧，我也参不透其中的奥妙。”
“而它的作用也十分简单，就是勘探此世的龙脉。”
勘探龙脉？
秦如生轻轻吸了口气，虽然他还不知道龙脉对于修炼界的王朝意味着什么，但这东西一听就是大事。
注定是要血流成河的。
岑子今点了点头，随手展开了画卷。
兔眼、鹿角、牛嘴、驼头、蜃腹、虎掌、鹰爪、鱼鳞、蛇身，九种动物合而为一，画卷之中绘着的，正是秦如生印象中的五爪金龙形象。
但是，在它蜿蜒的龙身之上，又有着数点明亮的光芒在闪耀。
不多不少，一共五个。
“这是？”
“这些，就是需要你去点的龙穴。”
岑子今指着藏龙点穴图上的光点，平静道：“藏龙点穴图中一共有五处光点，对应着五爪金龙的五处龙穴，而一旦这五处龙穴全部被点......”
“这大乾的龙脉，也就被我们连根拔起了。”
第三百零五章 最佳答案：我不知道
“师父，您......没事吧？”
曲灵骇然看着自己的师父，他竟然要秦如生点完五处龙穴，将大乾的龙脉尽数斩断？
她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向来温文尔雅的师父，骨子里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龙脉，镇压一国之气运，止干戈而崇礼乐，化戾气而捧和文。
龙脉若破，天下必定妖邪丛生，刀兵四起，不知又会引起多大的灾祸。
“不错，此朝龙脉若破，镇压气运的效果自然不复存在，到了那时，天地之间的妖气魔道必然大涨，正道衰微减弱，不知会酿出多少惨剧。”
“这些，为师都是知道的。”
“那您还......”
“不这么做，又该如何呢？”
岑子今缓缓道：“放任螺旋深渊中的那些邪祟冲破封印，所造成的危害可比龙脉被破要大的多，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所以便要斩断龙脉，引发天下大乱吗？
秦如生看着他手中的藏龙点穴图，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沉重。
“到了地方之后，你要做的可不仅仅是点破龙穴，更要聚拢龙气，这才是我们此行的根本目的，你突破的根本。”
岑子今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罗盘，递给了秦如生：“此物是我此前闲来无事炼制的一件法器，唤作消砂纳水盘，主要的作用是风水堪舆，但这个功能你现在用不到。不过它的另一个作用，就是可以暂存龙气。”
“你可以将龙气封入这消砂纳水盘中，带回灵心阙，再由我来主导辅助你进行突破。”
“五个龙穴，对应五个境界，五穴全破的龙气，应该刚好够你破入道藏初境。”
秦如生接过了消砂纳水盘，想了想，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我自己去？”
“对，只能你去。”
岑子今道：“收纳龙气必须你亲自收取，之后才能无排斥地进行吸收。而去的人若是多了，龙穴受惊，龙气逸散，就什么都收取不到了。”
“这......会不会有些危险？”
秦如生斟酌了一下，委婉地道：“我不过是一个凝神期的普通修炼者，带着这藏龙点穴图，去破坏大乾的龙脉，这......”
这怎么看都和找死没什么区别嘛。
岑子今摇头道：“你多虑了，事实上，大乾并不知道这藏龙点穴图的下落，这东西早已失踪多年，为师也是无意间才寻到了它的踪迹。因此，大乾官方只会把你当做是灵心阙新收的一个普通弟子，绝不会对你有什么干涉，这你大可放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路途上的其他修炼者，我会给你的藏龙点穴图与消砂纳水盘上加之封印，如果不是实力超过我的人，断然看不出这两件物品的玄妙来，只会把它们当做是普普通通的凝神期法宝。”
秦如生兀自想分说两句：“那万一路上有人看我们灵心阙不顺眼，拦路打劫......”
“那当然是你自己处理。”
岑子今失笑道：“若是什么事都要万无一失，顺风顺水地帮你保障好了，那即使你拿回了龙气，突破的过程中多半也会心魔大作，死于自己柔弱畏怯的道心之上。”
“这一路上若是有所磨难，也正好作为对你的一种历练。”
秦如生叹了口气，知道多说也是无用，只好将那藏龙点穴图与消砂纳水盘都收了起来。
见他收好，岑子今微微一笑，道：“其实，路上的波折我倒是并不担心，我怕的反倒是龙穴处的危险。”
“龙穴处？对了，我到了地方之后需要怎么做？”
秦如生虚心请教。
岑子今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
“您......不知道？”
“我又不是修炼界百晓生，有不知道的事也很正常。”
岑子今理直气壮地道：“我只能告诉你，龙穴的藏身之处与本朝气运息息相关，你到了地方之后，很有可能会遇上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而其中的事件虽然千丝百结，却总有一根清晰完整的脉络在里面，等你理清楚了那根主轴中承之后，龙穴的具体所在以及需要做的事你也就清楚了。”
“这么复杂......”
秦如生重新拿出藏龙点穴图，皱眉道：“可这上面，似乎也没有标注地点？”
“用你的神识！”
岑子今不满道：“怎么都修炼到凝神中期了，还老是习惯用眼睛去瞪。对面的敌人是凝神境还是道藏境，你用眼睛难道瞪的出来吗？”
“呃......到凝神境的时间比较短，还不太习惯。”
秦如生尴尬地笑了笑，运起自己的神识，悄然向藏龙点穴图的第一个光点缠绕了过去。
“如何？有结果了吗？”
岑子今看着他的反应，问道。
秦如生神识回归体内，单手拎着藏龙点穴图，面色古怪：“孤雁城？这是个什么地方？”
“孤雁城？怎么会是那里？”
曲灵看着他，神色一开始很是愕然，不过很快，开始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你笑什么？”
秦如生被她笑的有些发毛，问道。
“我和沙骸对峙的时候，你身上不是冒出了什么大凉州燕西府的标志吗？”
曲灵道：“这孤雁城，正是大凉州燕西府的所在地，府主孙之珽带着麾下执剑者就驻扎于此。”
大凉州燕西府的所在地？
秦如生忽然想起了陈浣，想起了她送出的凝神材料，以及自己立下的三年之约。
如今时间才过去没多久，这凝神中期却已经轻松抵达了。
不过，他现在在意的倒不是陈浣，而是另一件事。
“这也就意味着，我要在大凉州燕西府府主孙之珽的眼皮子底下，掘大乾的龙脉之穴？”
秦如生看着岑子今，期望着这位灵心阙之主，实力高强的前辈高人能有什么好一些的法子。
结果，岑子今只是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加油，孙之珽也就只有道藏境的实力，等你藏龙点穴，龙气集聚之后，也就不怕他了。”
我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就被他先下手为强了......
秦如生看着手中的藏龙点穴图，越看越像是个烫手山芋。
但旁边岑子今的目光虎视眈眈，自己要想将这烫手山芋丢掉，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第三百零六章 天下靖平
“哐”的一声，小屋的门扉在二人面前合拢。
“所以，这件事没有可以商量的地方咯？”
秦如生叹了口气，看着旁边的曲灵。
“师傅决定了的事，我们自然没有置喙的空间。”
曲灵看着他，奇怪的道：“再说，这件事对你来说，明明是一件天大的机缘，你怎么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是啊，为什么呢？
秦如生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扉，岑子今所表现出的并没有什么问题，提出的提议也确实是对他极为有利的选项。
自己为什么想要拒绝呢？
三个月，破五处龙穴，破自身五境，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缘。就算路途中可能有一些危险坎坷，但正好作为磨砺道心，稳固根基的手段。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着隐隐的不安。
摇了摇头，秦如生将这份不安暂且搁置，向曲灵询问道：“岑......师父刚才说的收徒仪式，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准备什么？到时候把你自己的人带过去，参拜一下我们灵心阙的祖师就行了。”
曲灵淡然道：“我倒是觉得，你更需要操心的，是如何通过特训的事。”
秦如生默然。
刚才在小屋之中，岑子今一共说了两件事。
一，在不久之后，灵心阙将举行收徒大典，正式将秦如生收入门下，为如裳之后的又一正式弟子。
二，在收徒大典过后，将会由岑子今亲自领头，灵心阙的诸位长老辅佐，共同对秦如生开展为期一周的特训。
按照岑子今的说法，在为期一周的特训之后，他们会对秦如生做一个整体的测试评估。
如果评估下来，秦如生的潜力能够，或者说，有希望完成这个藏龙点穴，三月破五境的任务，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评估下来觉得秦如生的潜力匮乏，无法胜任这个任务......
岑子今虽然表示，即使真的是这种最坏的情况，那灵心阙依然会将秦如生视作弟子看待，之后的资源投入与培养一如既往，只是为防止事情泄露，螺旋深渊之事解决之前，不能让他离开灵心阙而已。
但他嘴上说的好听，秦如生却本能地感觉到，自己最好不要选择这条道路。
“通过特训......”
秦如生苦笑了一下，这特训之后的评估说起来轻巧，要通过可没这么容易。
那可是要三个月突破五个境界的潜力，自己虽然之前修炼的速度也是极快，但那是多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这场特训，自己真的能安然通过吗？
“你也不必太过于紧张，以你之前所表现出的修炼速度，我觉得你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曲灵拍了拍他的肩膀，简单安慰了几句。
“谢谢师姐。”
秦如生道了声谢，勉强提了些精神，问道：“对了，我在灵心阙内的住处......”
“出卻灵正心宫向西北，穿过一片竹林，找到执著草堂，将这信物拿给里面的主事看，他们自会给你安排。”
曲灵手腕一抖，一面玉牌就平平地向秦如生飞来。
秦如生伸手接过，只见那玉牌一片润泽光洁，什么花纹都没有镌刻。
最中央的位置有两个凹槽，上面的凹槽中刻着三个小字：灵心阙。
下方的凹槽里则什么也没有。
“上面的是我们宗门印记，灵力灌输进去可以放出特殊的信号，就像当日在“踏荒”花篮之中，你放出的大凉州燕西府标记一样。”
曲灵解释道：“而下面的凹槽，则是用来刻上你的名字的。”
她口中解释，手指在空中灵活舞动，一眨眼的功夫，秦如生手中的木牌上已经多了三个字。
“秦如生”
“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在玉牌上镌刻字样，所以我先帮你一把。”
“师姐......”
秦如生抬头道。
“怎么了？”
曲灵横了他一眼：“不必谢我，如裳他们的牌子也是我刻的，这是对同门后辈的简单帮助，举手之劳罢了。”
“不是，您的字好像有些......奔放。”
秦如生看着手中的玉牌，上面的“秦如生”三个字龙飞凤舞，张牙舞爪，他几乎都认不出自己的名字了。
“......走了，我带你去执著草堂。”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罡风在他们周围涌起，又被曲灵随手生成的屏障挡住，渐渐沉寂了下去。
小屋之外，重新回归了一片寂静。
小屋之内，岑子今同样静默着，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云雾之中，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但云雾之中却有了变化。
一片雪白的云朵之上，突然泛起了血色的浪花。
一开始只是一小块，但很快，血色的小浪花翻滚成了巨大的波浪。
而在那个位置，一个长相妖异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原地，手中一把尖锐的短刀盘旋飞舞着。
“你来了。”
岑子今没有回头，淡淡的道。
“你有所召，我怎么敢不来。”
妖异的年轻人笑了笑，停住了手中的短刀，问道：“说吧，这回又是什么麻烦事？”
半晌之后，妖异的年轻重新化作血色的浪潮，缓缓褪去。
而岑子今目视着他离去，重新变回了那尊毫无生命的雕塑。
又不知过了多久，岑子今突然动了。
他走向屋内的深处，落足之处，缭绕的云雾渐渐散去，一张古朴的桌台显现了出来。
桌台的上方供奉着一尊粗砺的石像，也不知是如何雕琢而成的，造型粗糙无比，像是从采石场之中随意捡来的废料，就这么用榔头和斧凿摆弄了两下。
但是，面对这尊粗砺的石像，岑子今的样子却显得虔诚无比。
他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两根香烛，用灵力将它们点燃，直到散放出了幽幽的火光，然后将它们默默地插在了神像前方的香炉之上。
他用手在香烛上捻了捻，然后退开了两步，看着神像怔怔出神。
这座做工粗砺的神像连面目都没有雕刻，只是一块光洁的白板，眼睛、鼻子、耳朵......所有的五官都在上面找不到踪迹。
对着这么一块白板神像，岑子今看得却十分认真，目光虔诚而又温柔，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又像是自己追慕已久的恋人。
《控卫在此》
半晌，他的视线缓缓上移，从神像上渐渐移到了它的头顶上方，在那里，一幅遒劲有力的书法挂在墙上，装裱精美。
岑子今看着，缓缓念出了书法上撰写的文字。
“天下靖平”
第三百零七章 执著草堂
“灵心阙中除了弟子之外，还有这么多人？”
秦如生刚一来到执著草堂，就看到了出乎他意料的场景。
刚才穿过的竹林倒还算得上是幽静，但到了这执著草堂之内，一切就变了个模样。
“老子明明采来的就是三两七钱，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只给我算三两三钱？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个道理？！”
一声破锣般的嗓子从草堂之中传来，吼声里灵力是稀薄的不行，但是中气十足，气势迫人。
“这苦蕨果采摘之后，需要用冰岩制成的盒子完全密封，才能完全锁住它的鲜活。不然的话，它的灵力会与质量一起缓缓流失。你摘下来的时候或许还是三两七钱，但一路跑到这里，已经只剩下了三两三钱。”
另一个声音响起，冷漠，平静，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冰岩的盒子那么贵，我怎么可能买得起！”
那破锣般的嗓子又嚎了起来：“我不管，我采来的时候是三两七钱，那这价钱就是三两七钱，你只能按照这个给我结！”
“哐”
草堂的木门被一撞而开，秦如生敏捷地向右一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个巨大黑影。
“噗通——咚！”
一个壮硕的人影从执著草堂中被甩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而执著草堂内，刚才那个冷漠，平静则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道：“下一位，把东西拿过来。”
“这执著草堂......还真是热闹哈。”
秦如生对身边的曲灵说道。
刚才的破锣嗓子虽然听起来嗓门大，但此时在执著草堂内喧闹的，却绝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
整个执著草堂，就像是街头菜市场一样，吵吵嚷嚷的全是各种对话的声音。
人声鼎沸。
“天南兄，最近在哪发财啊？”
“哪里哪里，只是又买了些属性对口的药材，小赚了一笔罢了。”
“嚯，听听，小赚了一笔，天南兄，以后再有什么发财的渠道，记得带着兄弟一起啊！”
“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
曲灵对这情况倒是并不奇怪，她看也没向地上的人影看上一眼，淡然道：“灵心阙的正式弟子一共就那么几个人，上上下下的事务那么多，若是样样事情都要亲自打理，那大家都不用修炼，一天天就忙于这些日常琐事中了。”
“所以......这些人是招揽来做一些杂务的？”
“也不能这么说。”
曲灵指了指地上那个还没爬起来的胖大汉子，道：“像他这样的，就是被灵心阙招揽来的散修，大多都有着一些特殊的本领。比如刚才他提到的苦蕨果，就必须由灵力属性偏向熔岩，又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全部力量的男性来采摘，才能有更好的效果。”
“这执著草堂之中，一大半都是这样的人。”
秦如生看着草堂内部，点了点头，道：“那剩下的一小半呢？”
“剩下的，就是我们灵心阙自己的干事了。他们有些类似于外界宗门之中的外门弟子，但不同的是，他们在灵心阙内主要的工作就是杂务，而非修炼，并且得到的资源划拨也十分微薄，这是在招募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们言明的。”
“这么苛刻的条件，他们还如此趋之若鹜？”
“我们可是灵心阙，划拨给这些干事的资源对于灵心阙的弟子来说自然算是微薄，但相对于外界来说，已经是一笔极为丰厚的报酬了。更何况，只要在杂务之余努力修炼，也不是没有干事转为灵心阙弟子的先例。”
曲灵顿了顿，道：“你在路上见到的那位昭苏，之前就是灵心阙的干事，后来才被师父收为弟子的。”
丰厚的报酬，明晰的晋升渠道，稳定的铁饭碗。
嗯，难怪这些干事不想走了。
秦如生与曲灵说话的功夫，执著草堂内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秦如生在他们眼中自然是个不知深浅的陌生人，但曲灵，他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曲大人，您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莅临我们执著草堂，亲自来视察工作？”
一声夸张的喊叫从执著草堂内传出，一名干事从里面匆匆赶了出来，手上的毛笔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他走到曲灵面前，点头哈腰，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您下次其实可以早些跟小人说，我们一定带着执著草堂的全体干事，在门口举办欢迎仪式，为您的到来接风洗尘的。”
秦如生听着听着，忽然一愣。
这个低三下四的干事的声音，他似乎在哪听过。
刚才执著草堂之内，争论苦蕨果重量的那个冷漠，平静，对破锣嗓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声音，似乎就是这干事发出来的。
而现在，他对曲灵，又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副模样了。
“我对那些没兴趣，今天也不是为了视察你们工作来的。”
曲灵漠然道。
她对干事的前倨后恭，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那您是......”
那名干事看着她，目光转到了旁边的秦如生身上，恍然道：“您是送这位贵客来的吧，不知这位贵客是何等身份，需要劳动您的玉趾，亲自送来我们执著草堂？”
这干事在灵心阙待了也有些年头了，早就混成了人精。这秦如生由曲灵亲自带来，一路上还谈谈说说，气场平分秋色的，一看就不是新来的散修或者干事。
不是外面别家宗门的贵客，就是灵心阙新收的弟子。
绝对不能得罪了。
想到这里，他看着秦如生的眼神，也露出了谄媚的意味。
秦如生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别过目光，看向了别处。
“他叫秦如生，师父新收的弟子，你帮他在弧光山地找一处洞府安顿下来，再把我们灵心阙内的一些主要事项与他分说一下。”
曲灵转头向秦如生道：“秦师弟，把你的玉牌取出来给他看一下吧。”
“不，不用了，曲大人亲自带来的人，哪里还需要验明什么身份呢？”
那名干事急忙说道，他看着秦如生，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这位秦大人随我来，小的为您讲解一下咱们灵心阙内的具体情况。”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第三百零八章 弧光山地
一道蜿蜒曲折的圆弧状盆地横亘在群山之间，在它的上方，飞珠溅玉的瀑布如长龙般奔腾而下，气势恢宏。
在瀑布两侧的山壁上，一些地方有着人工开凿的痕迹。以秦如生如今的目力，隐约能看见一些洞府的模样。
“这弧光山地上方的山壁上，有着不少闲置的洞府，有的已经被人选中，大部分则还闲置在那里。”
秦如生身边，刚才那名执著草堂的干事手中兀自拿着那支带出来的毛笔，正在为他讲解着。
“似乎，这里的洞府数量并不算多？”
秦如生看了许久，也只看到了零零散散的几个洞府入口，稀疏地分布在整片山壁之上。
相比于宽广高耸的山脉，这几处洞府实在是太不显眼了。
“只有正式的弟子才能在这弧光山地之中挑选洞府，灵心阙择徒谨严，收录在案的弟子一共也只有这么几位，自然洞府也不会预备太多。”
那名干事解释道，随手在山壁之上指了起来：“您看，这里是钟师昱钟大人的洞府，那里是云屏、如裳，在那个角落里的，则是曲灵，曲大人的洞府。”
他的毛笔末端点过一个又一个地方，在山壁之上为秦如生指明了方位。
“还有几位弟子的洞府也都在这弧光山地之中，不过都已经做了少许的隐蔽措施，只能知道大致的方位，无法看到具体的位置。至于那些能够直接观测到的洞府，则是可以随意挑选的地方。”
他看着秦如生，恭敬道：“秦大人您看，哪里比较合适？”
曲灵早已离去，但这名干事的恭敬却不曾减少半分，依旧是那副前倨后恭的样子。
秦如生看着山壁，沉思了一阵，在一处地处偏远，周围没什么其他洞府的地方点了点。
“就这里了。”
“这里？”
那名干事愣了一下，道：“恕在下冒昧，此处洞府确实比较清静，周围的景色也是不错，但是灵力的浓度并不是很高，若是您有在洞府内修炼的习惯，恐怕......”
“就是这里了。”
秦如生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对他来说，有《修炼速成——从入门到自焚》在身，灵力的浓度并不是问题。
不如说，太过于浓郁的灵力浓度反倒有控制不住吸收速度的风险。
“好叻，那我这边就为您去办理登记手续。”
那名干事识趣地没有再说，而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还要请您先随我回一趟执著草堂，我们需要录入您的灵力信息，并且为您的宗门玉牌增添一些出入洞府的功能。”
这是个没有接触过的全新领域，秦如生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半晌之后，他手握那块被曲灵画的龙飞凤舞的玉牌，站在了自己的洞府面前。
“天生四灵，以正四方”
秦如生轻声念诵，玉牌之上，四灵虚影一闪而逝。
尘封已久的泥尘簌簌而落，眼前的洞府大门缓缓向他敞开。
“当时如裳在晶歌门遗址大杀四方的四灵咒印，居然只是个开启洞府的法门，这可真是......”
秦如生摇了摇头，走进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收徒大典就在三日之后，紧跟着的就是为期一周的特训。
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休整。
洞府之中，又有着数个房间，彼此之间相互连通，都深处于山腹之中。
炼丹、炼器、灵兽、饲虫......这些秦如生都还暂时并不需要，但走到一间屋子面前时，他却驻足停了下来。
屋门之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用端正的字体写着两个大字：芝田。
这是用于培植灵药的屋子。
秦如生推开屋门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是一片小小的芝田。
山腹之中没有阳光，取而代之的是在芝田上方闪耀着的一轮巨大的发光体。
在办理手续的时候，那名干事为他介绍过，这是弧光山地的洞府之中采用的一种特殊法器，不仅能够为芝田中的植物提供一定的光照，还能定期降下甘霖，稳定周围灵力，防止植物的生长环境受到干扰。
“的确是十分方便。”
秦如生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下，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之前瞎折腾的洞府有多么的简陋。
他想了想，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袋种子。
淬骨草的种子。
之前从善法村中取来这种子之后，就一直东奔西走的，连个安稳的落脚之处都没找到。
现在趁着有些闲暇，先在这里种一些，看看效果再说。
一颗颗种子如雨点般洒落在芝田之中，秦如生细细的用周围柔软的土壤将它们埋入地里，再覆上一层薄薄的土。
“不知道它们长成要多久......”
秦如生看着重新归于平整的地面，自语道。
他手中的淬骨草被他时不时地拿去喂给了小牛马，已经喂掉了不少，要是淬骨草长得太慢的话，那可真要不够用了。
只是可惜的是，小牛马自从异变成了牛头人酋长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产生自己神智的模样。
那一根根的淬骨草，似乎是投进了无底洞之中。
将淬骨草种植完成后，秦如生又来到了修炼室中。
修炼室配备有修炼辅助用的熏香，一块一块安放在特制的香炉边上，秦如生取出一块点燃，投进了香炉之中。
而他自己则闭目静心，进入了修炼的状态之中。
在特训来临之前，秦如生准备将自己的境界彻底稳定在凝神中期。
潮水般的灵力汹涌而来，他识海之内，那道如琉璃般闪耀的神识开始逐渐稳定住了自己的形态，甚至大小都开始有了一丝丝的增长。
.........
“收徒大典？”
“特训？”
两声惊呼在屋内响起，钟师昱和云屏面面相觑，如裳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对，就是那位秦如生，师父已经将他正式收为了弟子，收徒大典马上就会举行。”
曲灵简单说明了情况，但没有言明螺旋深渊的事。
将这种事告诉他们，除了增加恐慌情绪之外，并没有什么帮助。
“那特训又是什么？”
“主要是针对秦如生的特训，师父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
钟师昱看了看曲灵，问道：“也就是说......这个什么见鬼的特训，我们可以不用参加？”
第三百零九章 小小的准备
“这位，是我们灵心阙的开派祖师。”
修炼中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没过多久，秦如生就接到了收徒大典的通知。
而他现在，就站在收徒大典的现场，面对着一幅栩栩如生的剑舞图像，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图像上画的正是那位曲灵曾经提到过的，一念定群魔，一剑斩妖王的开派祖师。
秦如生参拜的同时，也在打量着画像。
这画像显然有些年头了，画中的开派祖师面容清癯，衣袂灵动，手中宝剑寒光凛然，一副仙家道人的打扮。
“每看一次都觉得，我们的收徒大典可真是繁琐。”
一旁的座位上，钟师昱摇了摇头，感叹道。
云屏撇了撇嘴，道：“我们这还好吧，我听说有的门派又是要敬茶，又是要焚香，又是要跪拜的，比我们可麻烦多了。”
“说的也是。”
钟师昱笑了笑：“而且，就算是这么繁琐的场景，我也是好久都没见到过了。上一次看到收徒大典，可还是在如裳入门的时候。”
“嘻，她苦着脸叫我师姐的样子，别提多好玩了。”
云屏拍手道。
如裳在一旁听的真切，看了过来，云屏嘻嘻一笑，向她扮了个鬼脸。
岑子今不去搭理那边几位弟子的嬉闹，沉稳地看着秦如生做完了整套参拜祖师画像的流程，才点头道：“如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灵心阙最小的一位弟子了，灵心阙中的一应供奉，都不会少了你的。但是......”
岑子今的目光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与此同时，灵心阙的一些规定，你也必须要遵守。”
秦如生恭敬道：“弟子已经熟读过灵心阙门规，上面记载之事，弟子保证不会违反，请师父代为监察，如有违逆之举，如生甘愿领罚。”
“你能主动去找那些干事了解门规，这很好。”
岑子今赞了一句，续道：“至于那些旁枝末节，倒也不用太过在意，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我们灵心阙，是不折不扣的正道宗门，除暴安良，惩奸除恶。你在修炼界中行走，也断然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恶事，我们固然不能做，遇到正义之士陷入危难，也同样不能置之不理，不然的话，我们与亲自作恶也没有什么不同。”
秦如生听着，忽然想到了如裳第一次赶到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实力显然要逊色于当时的华荣和尚和九地尸门的那个黑衣人，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赶去了现场。
起码在如裳心中，似乎是真正被岑子今的话语所打动，认可了他这一套理念的。
至于岑子今本人......
秦如生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并没有露出怀疑的神色，但心中却依旧保持了保留意见。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这年头有如此单纯的正义之心，还能坐稳灵心阙之主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岑子今自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讲解完门规的事，他的目光前移，转到了自己的几位弟子身上。
“至于这几位，就是你今后的同门，其中的不少你已经见过了，而还有一些人公务在身，今天没有能够来到这收徒大典。以后有机会，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不用他说秦如生也看见了，那两排的椅子之中，空出了不少的座椅。
曲灵是第一位，在她之后，第二、第三、第四位全部空缺。
第五位是钟师昱，第六位是云屏，第七位是如裳。
而第八位，就是秦如生了。
灵心阙八徒，秦如生。
岑子今做了个手势，秦如生便顺着他的意思，走到了自己的那张椅子面前，慢慢坐了下来。
他的椅子与如裳的遥遥相对，旁边则是云屏。
大典之中并不方便互相寒暄，如裳向他点了点头，秦如生也微微回了一礼。
云屏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秦如生，似乎在好奇这位小师弟的来历。
“今日收徒大典已毕，诸位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休息吧。修行之事，精于勤而荒于嬉，大家可莫要懈怠了。”
岑子今为这场收徒大典做了闭幕演讲，然后目光一转，落在了秦如生身上：“如生，你留下，关于接下来的特训，我交代你一些事情。”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秦如生暗叹了一声，站了起身，口中称是。
众弟子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开了这座大殿，空旷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了岑子今，以及他面前的秦如生。
秦如生硬着头皮道：“师父，不知特训的事......”
“如生，我问你。”
岑子今温和地问道：“接下来的特训，你可有把握通过？”
可有把握？
秦如生一时分辨不出，他究竟想从自己嘴里听到一个热血澎湃的豪情发言，还是一个老成持重的稳妥发言。
保险起见，他斟酌着言辞，道：“大约，五五开？”
“五五开？那可不行。”
岑子今摇头道：“你对邪祟灵魂的那种奇特溶解能力，是我们如今唯一，也是最为靠谱的指望，靠着一个对半开，不够。”
“那师父的意思是......”
秦如生摸不准他的意思，反问道。
“如生。”
岑子今拉着他的手，走到一旁坐下，温言道：“作为你的师父，为师自然是相信你的潜力的。但是，这灵心阙内，并非是由为师一人说了算，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客卿长老，他们的言论，对于你的特训评估，那也是至关重要的。”
“您是说......”
秦如生想了想，道：“那么，如生该如何才能让这些客卿长老们提高评价呢？”
他隐约间摸到了一些岑子今的意思，不过并不能完全领会，他选择直接开门见山，将难题丢给了对方。
“很简单。”
岑子今也没有拐弯抹角地踢皮球，直截了当地道：“我们只需要......做一些小小的准备就行。”
“小小的准备？”
秦如生讶然看着岑子今：“您是让我作弊？”
“这怎么叫作弊呢？”
岑子今严肃地纠正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生，你可是要集聚藏龙点穴图，修缮仙家封印的人，只是在特训考核之前做一点小小的准备，哪里谈得上什么作弊。”
第三百一十章 佛在何处？
“秦如生。”
苍老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秦如生看着眼前眉须皆白的老僧，应了一句：“我在。”
“这次特训的情况，岑子今想必也和你说过了。”
老僧的白眉一抖一抖的，一张老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了：“事关重大，因此岑子今把我们几个老家伙能拉来的都拉来了，就是为了这一次的特训。”
“是，是，您受累。”
“我不累，但是特训必须要有成果！”
白眉老僧的双眼陡然精光爆闪，看着秦如生道：“名为特训，实为考察，今天你既然来到了我面前，想必已经有了接受考察的觉悟。”
“正是。”
秦如生笑道：“师父已经和我说了，这一周的时间里，他能请来的一共六位客座长老都会一一对我进行考察，而最后一周，则会由他亲自来进行最终考验。”
“很好，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我们在全面考察你潜力的同时，也会将我们的独门绝学倾囊相授，如果你能安然通过我们六人的考验，那你的实力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接下来的五处龙穴之行，想必也能增添不少把握。”
“那么下面，今天的特训正式开始！”
白眉老僧袍袖一振，满地的落叶飘飞而起，散如漫天繁星。
“看清我的动作，然后，告诉我你的感悟。”
白眉老僧长身而起，飞入了落叶之中，身形如闪电一般在漫天的落叶之间辗转腾挪。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的，秦如生的目光已经无法跟上他的身影，只能看到片片落叶在他的牵引之下飘然灵动的样子。
而秦如生心中，也闪过了岑子今前不久对自己说过的话。
“第一位开展特训的客座长老名为玄易，乃是一位罕见的散修佛教徒，后来与我们灵心阙理念相合，这才加入了我们，拜为客座长老。”
“他一生所学，全在一个【悟】字上。”
“那我该如何取得他的认可？”
“很简单，在悟性上超过他就行了。”
“这恐怕并不容易。”
“无妨，我为他选定的考核地点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到了那时，他一定会用落叶来考教你。”
“我已经找人从西域摩柯寺中求来了一段佛偈，你到时候照着念一遍，再配上笃定的神情，一定能唬住他。”
秦如生在心中又将当时岑子今的话反复默诵了几遍，而眼前的白眉老僧玄易，似乎也结束了他的表演。
“如何，可有收获？”
白眉老僧玄易掌心托着一片落叶，翩然下落，口中问道。
“并无收获。”
秦如生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没有收获？”
玄易白眉一扬，皱眉看着他。
就算是什么也没领悟出来，你装模作样也要东拉西扯几句吧？
直接交白卷是什么意思？
“所谓收获，无非是崭新的知识，未有过的经验，从高耸的智慧之塔中攫取的东西，但大师的这一段表演中，我并无所得。”
“哦？”
玄易饶有兴致地道：“那么作为对应，你看到了什么？”
秦如生微微一笑，背负双手，将岑子今从西域摩柯寺中求来的佛偈吟诵了一遍：
“假借四大以为身，忧怖无尘更无纶。
打破妙谛寻朝去，水在天边云在根。”
他吟的很慢，每个字都透露着那么一股从容不迫的意味。
吟诵完毕，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努力保持着自己“开悟”的形象。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玄易冷冷地道：“我问的是你从我的弥陀献杵中领悟到了些什么，不是在和你打机锋！”
“如此偷奸耍滑，我看这场特训，你是第一关都不想通过了！”
秦如生：？
岑子今，你这给的剧本不对啊。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道：“玄易大师，您的弥陀献杵固然是强大无比，远非晚辈所能企及，但依照晚辈看来，它还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一样东西？”
玄易冷笑道：“我这弥陀献杵自练成以来，斩过的道藏境都不知有多少了，从来没有哪次有过失手，你倒是说说看，它少了些什么？”
说着，他背后有着一条粗壮的臂膀伸出，手中紧紧攥着一根碗口宽的赤红佛杖，一股威严宏大的灵压顿时席卷周围，正是玄易弥陀献杵的起手式。
秦如生体内灵力疯狂涌动着，努力帮他化解周围澎湃如潮的灵压，他勉强开口，用平静的语调道：“大师的这门功法，少了一个字。”
“一个【佛】字。”
“你说，我少了【佛】字？”
玄易依然保持着冷笑的表情，但他的眼中却已经开始闪动起了沉思的光芒。
他毕竟还是一位礼佛者，参悟机锋本就是他每日每夜都要做的一件事。
早就熟极而流了。
对，就是这样，思考，思考就是好事。
和尚一思考，如生就发笑。
秦如生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暗喜，继续道：“不错，大师的这门功法，少了一个【佛】字，因此，尽管它已经足够强大，却还始终未能尽善尽美。”
“【佛】字......或许倒是有些道理。”
玄易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喃喃道：“只是，【佛】在何处，我等庸碌众生，又该向何处寻得佛缘呢？”
随意斩杀道藏境的，也叫庸碌众生吗？
秦如生面色不变，将岑子今从西域摩柯寺中求来的佛偈改了改，轻声道：“大师不妨仔细想一下。”
“假借四大以为身，忧怖无尘更无纶。
打破妙谛寻朝去，水在天边云在根。”
“水在天边，云在根底。”
“那么，【佛】在何处？”
“是啊，【佛】在何处？”
玄易长须飘动，脸上怔怔失神，就这么呆站在了原地，口中兀自喃喃念着刚才的话语。
《踏星》
似乎大概也许，这和尚是魔怔了。
秦如生看着玄易的样子，下了个判断。
用西域摩柯寺中求来的佛偈，做少许的改动，把这位特训第一关的客座长老唬住，这确实是个没办法的办法。
但问题是，现在唬的好像太过了一些，这位玄易大师完全陷入了佛偈的思考之中，根本就把特训抛在了脑后。
而且，秦如生还担心一件事情。
玄易万一走不出这个佛偈机锋，就这么一直魔怔了下去，岑子今不会来找自己算账吧？
几句话废了灵心阙一个客座长老......自己的下场会是红烧呢，还是清炖呢？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千手万佛
“我明白了！”
一声大呼，将秦如生从迷思中惊醒。
“什么明白了？谁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他看了看周围，漫飞的思绪倒卷回自身，渐渐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对了，是玄易的声音，他想通了？”
秦如生抬眼望去，只见玄易站在原地，抬头45°望天，满脸兴奋的神情。
“【佛】在哪里，【佛】在哪里？哈哈，哈哈哈，谁想出来的这个蠢问题，老夫真是要谢谢他。”
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如生四下看了看环境，感觉这个玄易大师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要不要考虑开溜。
“【佛】在哪里，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佛】在这里，也在那里，【佛】在每个最微小的角落里，【佛】不在此世间的任何一处地方。”
玄易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些听不懂的话，而秦如生已经看好了一条逃跑路线，准备溜之大吉了。
“咚！”
他刚准备迈开腿，一柄硕大的赤色巨杵就从天而降，砸在了他预定的逃跑路线上。
秦如生一惊，看向了玄易，却发现玄易完全没有在看他的方向，只是随手将那赤色巨杵扔掉了而已。
“我明白了，要什么金刚杵，要什么怒目嗔，都是表象，都是泡影！”
玄易说着，他背后的场景也起了变化。
那根粗壮的手臂自从丢掉了手中紧紧攥着的赤色巨杵后，也渐渐溶解、消失，在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崭新的，细长的手臂。
不，不是一条。
一条、两条、三条、十条、百条......
秦如生骇然看到，无数根细长的手臂在玄易背后扭动挥舞，每一根手中都握着一柄不同的兵刃。
它们密密麻麻的陈列在玄易背后，像是水中摆动的水草一般。
“这算是......对弥陀献杵的改进吗？”
秦如生看着玄易的变化，实在说不好这种改进究竟是变强了还是变弱了。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与他不同，玄易对自己的改进倒是十分满意。他白须飘动，看着自己背后伸出的一根根手臂，呵呵笑道：“人间千手，灵山万佛，我这一式经过改良，确实不能再叫做弥陀献杵了。”
“那就叫它......千手万佛吧！”
随着他的话语，身后的千条手臂握着的武器同时挥动，灿烂的灵光几乎闪瞎了秦如生的眼睛。
一圈又一圈的佛光从玄易身上放出，低沉的吟唱声在整片空间之中缓缓回荡。
这是一位灵心阙客座长老的全力出手。
尽管只是展示，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但浩荡的灵力还是让他压抑的几乎难以呼吸。
好在，玄易还算是比较清醒，在短暂的尝试了千手万佛的威力之后，很快就收敛了灵光，散去了空气之中的灵力。
看着兀自喘息不已的秦如生，玄易微笑道：“想不到，你这后辈弟子实力不怎么样，对佛法的见解，倒是有一些独到之处。若没有你最后的点拨，老衲不知还要过多久，才能对这弥陀献杵进行改良。”
他并没有避讳，直言自己的突破是靠着秦如生的点拨才得以实现的，这也让秦如生对他的好感提高了一些。
当然，自己是靠蒙的这件事还是不能告诉他。
秦如生点头笑道：“能够帮上玄易大师的忙，那是晚辈的荣幸。在修炼之余，晚辈总是会参悟一些人生哲理，这次恰巧碰上了而已。”
“能有此悟性，那很好。”
玄易缓缓点头：“这第一天的特训毫无疑问，已经可以算是你过关了。”
“感谢玄易大师！”
秦如生向他深深一礼。
“别急着走。”
玄易背后的一条手臂握着甘露宝瓶，此时宝瓶之中荡漾起了一道淡蓝色的水波，轻轻向前缠绕住了秦如生的身子，将他卷了回来。
“玄易大师还有什么事吗？”
秦如生问道。
“这特训特训，还没训呢，怎么就走了。”
玄易大师眼中带着笑意。
“......您是说？”
秦如生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我们六人可不光是检测你是否有能力完成着藏龙点穴的任务，还要负责在这一周内尽可能地提高你的实力，防止你横死在藏龙点穴的过程之中。”
玄易大师笑道：“这彻底完善之后的千手万佛，今日便传给了你，希望你好生练习，在藏龙点穴的过程中，能够发挥出它的真正力量。”
密林之中，阳光的角度不断偏移，最终不甘地跳了两下，缓缓沉入地面。
已经是夜暮时分。
“今日便到这里吧，时间还是太仓促了。”
玄易遗憾地站起了身来，感叹道。
他的千手万佛何等玄妙，仅仅只是大半日的功夫，根本难以将它的精微奥秘之处完全向秦如生说清说透。
《仙木奇缘》
只能囫囵吞枣一般的，将大致的内容教给他。
至于能领悟多少，就只能看各人的悟性了。
“能有如此聪慧，凝神境就能点拨的少年，悟性应该不会太差吧。”
玄易看着秦如生离去的背影，捻须微笑。
现在的他，对秦如生通过全部的特训充满了信心。
.........
竹林清幽。
秦如生走入第二日的特训地点，只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满眼都是葱茏青翠的竹子。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突然，在前方捕捉到了一个人影。
“幽寇大师！”
秦如生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向那个方向奔去。
“不见了？”
秦如生微微皱眉，抬起了头，看向了周围的环境。
明明刚才自己看到这里有一个人影，怎么赶到现场的时候，却凭空消失不见了？
“特训开始。”
突然，平静如水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秦如生蓦然转身，左顾右盼，却什么也没能找到。
发出声音的人似乎并不存在于这个空间，整片竹林之中，他只见到了一根一根枝节繁茂的翠竹，却没有半点人类的影子在。
“限时一个时辰之内，在翠竹林找出我的所在位置，成功则通过此次特训，反之则特训失败。”
“现在......计时开始！”
秦如生脸上开始显出了些许的慌乱，目光游离在每一根竹子中间，似乎急于在时间限制之内找出始作俑者。
但是，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他的嘴角却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果然，一切都如岑子今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