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帝国》 第一章 风起云涌1 这几日,皇宫里弥漫着一股诡谲的低气压,大批的禁卫军提高警戒来来回回巡逻著,若大的宫里显得异常地肃穆冷清却带着一股奇怪的恐怖气氛。敏锐的皇嫔宫娥们早已嗅到这不寻常的气息,纷纷各自守在宫苑内,紧闭门户、人人自危。楼台水榭、鳯池龙阁异常的寂静,连空中的飞鸟也不愿停留在那精细雕工的屋簷下片刻。 高枝上的白雪崩然倾落。 在这冷寂的皇宫里,蓦地,轰隆一声冬雷响,划破了般龙国的长空...... 一名容颜绝丽的高挑女人,身穿一袭白色绸锻长袍,怀里抱着一个出身不久的婴儿,穿堂绕池,在内宫禁苑不疾不徐的迈向帝王大殿。她昂著头,最终停在大殿门口。 女子气定神閒对着守门侍卫命道:"通报。" "陛下有令,不见任何人。"殿门守卫蹙著眉,为难地说。 "这里是丽妃晋见皇上。"女子不怒而威,利眸一扫,"你们难道不知道本宫是谁吗?" 守卫当然知道她是赫赫有名的丽妃。在般龙国人人都知道丽妃,虽然只是名**,无人不知是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帝王重病,唯一的子嗣又是丽妃所出,目前局势纷乱,政治前景不明,有极大的可能般龙国将会落入这名干练的女子手中。 她,无人开罪得起,连皇后也得让她七分。 就现实上来说,抗令,他会死得更快。 "娘娘请见谅,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打扰。"守卫仍持剑挡在门口,脸上却充满了恐惧。 "陛下啊!皇子来拜见皇父了...."丽妃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不能硬闯,她拔高音量让声音往殿内传去。"请您见见儿子吧......" "娘娘,请別喧哗,陛下正在休息,请娘娘改日再来罢。"守卫急促的请求著。 丽妃对着大殿哭吼著,"陛下啊!皇子出生至今尚未拜见过父亲啊....陛下,您忍心吗.....,陛下.....小皇子可是您的亲儿子啊……" "娘娘,请別为难小人....,娘娘.....请放过小人吧!"守卫已经急得满脸的大汗了。 "陛下啊!请您见见您的儿子吧......" "娘娘,啊.....请別...... "晋见吧。"片刻后,大殿内终于传来威严的声音。 守卫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推开殿门让丽妃入内。 丽妃抱着儿子,款款的步到龙阶下,眼一抬,冷淡的看着半臥在病塌上眉头深锁的帝王,这几日一步也离不开的姜御医则随侍在侧,殿内的香炉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分子散发在这清冷的帝王大殿内。 丽妃抱着儿子,双膝缓缓跪下,弯下身子。"陛下,臣妾带着小皇子来拜见您了,望陛下千秋万世......" 皇上斜臥在床上,半抬著眼,冷冷瞥了她一眼后,摆摆长袖,草草打发。"嗯,知道了,跪安吧。" 帝王的冷漠令丽妃霎时红了眼眶,她低泣道:"陛下啊,龙子出世已经三个多月了.......迄今尚未命名,恳请陛下起个字......" 皇上满脸的不悅,喝道:"就为了这一点儿小事,值得妳来这里吵闹不休的吗?妳可是丽妃啊,还是朕的佐相,毫不知轻重!" "臣妾是帝王贵妃,朝堂上的佐相,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啊。"丽妃跪在地上,恭敬的将襁褓中的小王子高高捧起,"此乃龙氏子嗣啊,为皇子命名,纳入族谱并且召告天下,如此,皇子的身份才得已正统啊,此乃般龙之国家大事,请陛下起个字吧......" 皇上不耐烦的挥挥手:"此事不急,退下吧......" 连儿子都不认! 帝王无情,丽妃哽咽道:"陛下啊,这不是別人,可是您嫡亲亲的亲生儿子啊......,您却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肯看一眼......,难道这不是您唯一的子嗣吗?" "唯一?"皇上的神色瞬间转为惨澹,凄沧笑道:"真的是唯一吗?" 丽妃流着泪,诉道:"逝者已矣......令人心痛的天意竟是如此沉痛啊,请陛下节哀。" 皇上不禁红了眼眶,悲伤细数。"大皇子七岁、二皇子六岁、三皇子一岁,唯一的公主不到二岁......全夭折了,其余的嫔妃们各个不是流产便是怀不上孩子......难道都是苍天在作祟吗?" 丽妃道:"厄运接连降临般龙国以致皇子们先后惨遭不幸亡故,皇子们虽非臣妾所出,臣妾仍深感哀痛至极,莫不日夜祈求......,所幸苍天见怜,让臣妾为了陛下、为了般龙国平安诞下一名建康的王子,此乃上天的恩泽啊!这是天意啊,陛下......" 皇上斜睨著她,冷哼一声,"恩泽?天意?朕能靠天意治国吗?" 儿子都抱来了,帝王却不为所动,软的不成,丽妃微怒,嗔道:"难道陛下不想承认这个孩子吗?" "大胆丽妃!"皇上右掌往龙案上一拍,厉声斥喝。 "啪"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殿内回荡著。 龙颜大怒,龙案上的惊天一响,气氛倏地冷冽,气氛紧绷。待在一旁的姜太医也吓得直冒冷汗,忙缓颊道:"娘娘,请慎言啊!" 丽妃拭去眼泪,毅然决然地将怀中的幼子放置在冰冷的地上,对着儿子冷冷笑道:"儿啊,你的皇父不肯认你呢......,一个父亲不肯承认的孩子是什么?哼,什么都不是啊......,原来你什么都不是啊!从这一刻开始你也没娘了......,自生自灭吧......" 姜太医听了,吓得急忙向前劝阻,"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这可是尊贵的皇子啊,般龙国的龙王子殿下啊。" 丽妃抬眸,锐利的瞪了多事的姜太医一眼。 "陛下!臣妾告退,请陛下保重龙体。"拋下儿子后,丽妃行完跪礼,竟真的直直退出大殿,被她视为政治工具的稚子则被遗留在镶嵌著华丽龙饰的地板上。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母亲拋弃的小皇子,天真的望着梁柱上精雕细琢的龙纹花饰,伸出短胖的双手,在空中抓啊抓啊,发出伊啊伊啊的婴儿声...... 姜太医看傻了眼,忍不住咕哝几句,"姿意妄为啊!姿意妄为......说话的同时,已急急忙忙跑下殿,抱起小皇子,将小小婴儿揣进怀里,"千万可別冻著了啊,小殿下......" 皇上眉头深蹙,眼底闪过一抺忧虑,"丽妃这是背水一战啊。"随后又叹了口气。"这个女人愈来愈见厉害了,这正是朕所担忧的......。可怕的女人,唯一的子嗣,龙氏的天下将来还会是龙氏的吗?" 什么天下?什么政治?姜太医他不懂;小王子姓龙,是龙子龙孙的王室血脉,他只知道稚子无辜,只知道怀里这一团软绵绵的天真小子需要照料,他抱着婴儿走进小隔间,逗弄起小王子,引得孩子咯咯大笑...... 病魔违绕已久的沉闷帝王大殿一时之间突然充满了生气。一道斜阳温暖的照射进来,映得满室生辉,姜太医在殿内逗弄著小皇子,一大一小玩得不可开交,咯咯笑个不停,笑声在冷寂的殿内廻荡著,久久不去...... "吵死了....." 半臥在龙塌上的皇上终于忍不住放下了卷宗,心烦气燥的轻斥御医。"去!快去看看朕的药煎好了没?" "臣,领命。"姜太医赶紧放下小皇子,眸光朝外瞥了一眼,心里却想着,该不该唤人进来侍候? 正思索之际,皇上已抬眼瞪着他,恼道:"还不快去?!"姜太医只得将小皇子小心谨慎的安置在大椅上,拿块椅靠拦上以防止他掉落,便快速的退出大殿,心里盘算著,这药也快煎好了,去去便回,花不了多少时间。 太医才离开不到半盏茶时间,小皇子却不识相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哭!哭!哭!你只会哭吗?知不知道为了你,现在朕的心里很烦?"皇上走近椅旁瞪着儿子。 "哇──哇──" 小皇子不理会圣怒尽管著继续啼哭,一双乌溜溜的天真大眼睛噙著泪,小脸蛋早已涨得红噗噗,小小手儿拚命的往上伸...... 天空纷纷飘起了一阵小雪,片片雪花在空中飞舞着。 皇宫里,顿时一片白茫茫。 姜太医仔细的端着一碗汤药朝着大殿行走,脚步却十分的急促,心里猛犯嘀咕,适才他匆忙的退出大殿,忘了在大椅下放盆暖炉给小皇子暖暖身子,偏偏太医院的生手把药给打翻了,害他得重新配药煎药,一前一后花上了不少时间。陛下病后喜狐独,不喜欢留人在殿内侍候,内侍们全在殿外候命,没有命令无人敢入殿。殿里没有人照料小皇子,这下子该不会已经冻坏了吧?心下这般想,脚步却又更急了。 急促的脚步声刚踏入殿内,眼前的情景却令他怔在原地,愣了一下......,只见皇上将儿子高高地举起,一会儿嘟起嘴呢呢喃喃顶著小东西的鼻子逗弄著,一会儿又在他圆滚滚的小肚上磨蹭"咕唧,咕唧",父子俩咯咯作笑...... "太医,你快来看看......,朕的龙儿.....,哈哈哈!.....这是朕的儿子啊,朕又有龙子了。这小子刚刚还扯住朕的胡须不放呢,弄得那个朕疼啊,哈哈......真没想到这小子小小的手臂这么有力,丽妃倒是给朕生了个建壮的胖小子啊,哈哈哈!" "是啊,皇恩浩荡。"太医心领神会的笑着。血脉终究是血脉啊。 皇上禁不住猛亲儿子,脸上的髯毛扎得小龙子放声大哭。皇上却乐得大笑。 "这婴儿身上真香吶,软绵绵的,瞧,还没长牙呢,真是可爱极了。你听听,你听听.....连哭声都这么宏亮,中气十足啊....."皇上心满意足的安抚著怀抱中的儿子,拍上拍下的忙得不亦乐乎,盈盈笑道:"就说这个丽妃啊,这么多年来真没白宠她。她跟**那些弱不禁风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不仅才貌双全,她还会随着朕四处征战呢,也能处理朝政,允文允武,这个女人够强悍....." 所以这孩子应该也..... "是啊,陛下该服药了。"太医弯了身,恭谨的说着。语罢,向前一步欲将小皇子接过手,皇上顿了一下,将孩子紧紧搂回怀中,"等等,朕再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药待会儿再吃啊。" 陛下可真是爱不释手啊。姜太医轻笑着。 皇上兴致大起,欣喜的抱着儿子大步迈到内书房,嘴畔始终挂着微笑,"儿啊,心肝吶,等你长到五岁朕要亲自教你骑马,七岁学骑射,十岁朕带你去打猎,秋猎很好玩的,你是朕的龙子一定会喜欢狩猎,不喜欢朕就打你,你非得喜欢不可,十五岁给你安排娶全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孩,廿岁朕要亲行冠礼,让你登基为帝王.....。朕的天下,朕的所有,般龙国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朕,全部都给你......" 皇上面带笑容拾起笔,迅速的在桌案的宣纸上提字,突然间,胸口一紧.....,御笔蓦地从他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点洒了洁白地砖一片幽深墨黑。 皇上伸手紧抓着胸口,蹙著眉,从齿间吃力的迸出虚弱的呼喊。"太医.....,太医....." 姜太医闻声后,早已飞也似的冲进御书房里。 "陛下,好些了吗?"姜太医紧急的替皇上施了针后,低声问道。 "服了汤药,扎了几针,朕舒缓多了....."话虽这么说,皇上却仍脸色惨白。 一个正值壮年的人因久病缠身,早已形容枯槁、容颜憔悴。气虚神弱的他好不容易提起精神来,断没料到会如流星般易逝,只是短暂的灿烂,快速的归于消灭,愈感精神上不来......。是时候不多了吧?王不禁面露哀伤,摇摇头叹道:"实说吧,不得隐暪,朕还有多少时间可活?" "陛下啊....."太医轻轻唤著,却低垂著头,神情黯淡。 "等不及朕的小龙子长大吧?"皇上的眼底闪过一抺沉痛,哽咽的说:"他还没长牙呢?朕多想看着他长牙啊……" 他有多么想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啊,这小小的奢望竟是如此的渺茫。 "陛下啊,您一定可以看到小皇子因为长牙而嚎啕大哭的模样。"太医安慰著,却红了眼眶。 皇上长叹一声。"你不说朕自己也有感觉,是近日吧?" 姜太医沉默不语,却偷偷地拭泪。 "日子愈来愈紧迫了.....,说说,你觉得朕的龙儿怎样?像朕?像丽妃?" "这….." "叫你实说,不得隐瞒。" "丽娘娘乃倾国绝色,小皇子长相俊美,乍看下颇有乃母之色,细细观察的话,特征像极了陛下....."姜太医实话实说。 "朕觉得皇子比较像朕。"皇上溢满情感地爱抚着儿子柔软的黑发,轻叹一声。"那么,他会不会跟朕一样,也会......"皇上登时眼眶湿热,顿了一顿,却再也说不下去。 "这个......,臣无法断定....."太医凝视著小皇子那张天真的小脸若有所思。太复杂的政治他不懂,可他也知道唯一的帝嗣小龙子便是般龙国的江山,如果这小子也犯上家族疾病,乃至夭折,天下失去共主,届时龙国会大乱,各大郡王会出兵互相征伐,争夺天下……,龙国可能会因而覆灭。 "退下吧,朕想休息一会儿。"皇上揉揉眉心,闭上眼,一脸的疲累。 "那么臣去唤执事的宫婢进来伺候。"姜太医弯著身子道。 "不必了,別让他们进来烦朕。"他摆摆袖,示意他退下,"龙子就让他留在这里吧,朕想亲自照料。" "那么,微臣告退。"姜太医恭敬的行个大礼,往后退几步方转过身子,离开大殿。 殿外,雪愈下愈大,一股冷冽的寒气逼来,姜太医不自觉的拉紧长袍正欲往太医院走去,方行走了几步路,却突然想起了针袋被他给遗忘在殿内,於是急忙返回,才一入殿,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当场错愕,惊惧不已….... 适才才因为亲情而乐不可支的皇上此刻居然紧紧的掐住亲儿子的脖子,指节发出咯咯的恐怖声响,那张被疾病折磨得万分憔悴的容颜,早已泪流满面。 小皇子的小小身躯因为气息过不上来,一张小脸泛著铁青,连鸣咽声也没有发出来。 皇上已然失去理智,一双大手直直掐著亲儿子不放,小皇子因而没了气息。 第二章 风起云涌2 "陛下!您在干什么!?" 姜太医吓得嘶吼一声,话声还没落下,已急急奔过去,跨步向前,用力推开皇上,从他的手上硬是抢走孩子立即著手施与急救。 在极度的惊慌之下姜太医做出了此生最大胆的事,这时候他没想到自己会不会因为犯上而送命,只知道眼前的小子已经没有气息了。 太医又惊又急,又慌又忙,满头大汗的反覆替已经没气息的小娃儿呼气,轻轻拍著、搥著他的小小胸部,最后将小子倒提著轻拍著背,直到传来令他安心的声响...... "鸣哇──" 一声宏亮的哭声,响彻整个大殿,连宫灯都微微晃动。 小皇子终于嚎啕放声大哭了,太医抬手擦著额上的汗水,松了口气。 总算救回小皇子一命了。 "陛下!您怎可"太医带着苛责的口吻回望皇上,却发现他居然跌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姜太医此刻才意识到适才自己所犯下的淊天大罪,吓得赶紧跪倒磕拜。 "罪臣该死!罪臣该死!"太医跪伏在地上,将额头低低的叩在地砖上。 他暗自捏了把冷汗,刚刚他似乎推倒了皇上,情急之中他犯下了死罪啊。 没有预期的咆哮震怒,上方却传来皇上低沉带着哽咽的低泣声,"別怪朕狠心......,朕看不到儿子长大,却看到了般龙国的未来.....。般龙国就是龙氏,龙氏就是般龙国.....,谁拥有朕的龙儿,谁就能拥有般龙国....."皇上涕泪交加,喃喃说着。 "陛下,稚子无辜啊!"姜太医抬眼瞥著尚在案上哭泣的小龙子,低声说着。 "朕无兄弟手足可以辅助龙儿,更重要的是.....他能安然长大吗?"他悲伤的眸光停落在姜太医身上。 姜太医低声的说:"臣,不知,生死有命啊!" "若龙子能平安长大便是好,若他夭折了呢?届时龙氏江山必为他人所夺,龙氏的天下将变成聂氏的天下,不是龙氏而称王,氏族们会因而开始出来争夺天下,然后群雄并起,征伐交战,般龙国终至覆灭啊......" "龙氏几乎快灭绝了,小皇子可是陛下唯一的血脉啊,是龙氏的最后一脉了......陛下岂可让龙氏断了根?"打打杀杀他不懂,姜太医只想保住孩子。 "龙氏血脉....." 皇上深深的叹息著。转过头,凝视著稚子...... 是啊,血脉。 如今得退让了..... *** 丽妃刚踏入文萃宫,她的胞弟吏部侍郎聂允忠已迫不及待的迎上前来,急着问道:"姐姐,妳见到陛下了吧,大殿那边的情况如何?陛下病得很重吧?咦,咱们家的小皇子呢?怎么不见妳抱着他回来......"聂允忠一急接连著好几个问题。 "我把他留在陛下那里了。"丽妃冷冷说道,款步走回内殿,落座后,宫婢立刻机灵的送上一盏茶。 结果令聂允忠陡然大惊,他赶忙着追上来,"哎呀,姐姐妳忒糊涂了吗?妳怎么可以把我们的天下扔在陛下那里呢?糟了啊,糟了!那可是唯一的龙氏子嗣啊......,陛下要是把外甥过继到皇后名下,让她抚养了,那不白便宜了皇后了吗?这可怎该怎么办咧?" "这不更好吗?"丽妃波澜不惊的轻啜一口茶,却吐了出来,转过头斥道:"是谁把茶给换过了?" 丽妃的近婢应儿,赶紧下跪,慌忙解释道:"文萃宫的碧萝春没了,最近宫里守卫特別的森严,宫门严谨不好派人出宫去买,各宫苑间这几天又门户紧闭,谁也不跟谁来往,连借都没得借,只好先用龙井替上。(.)" "门户紧闭?哼哼,宫门关起来,窗子可没合上,所有人正在观望着呢……"丽妃的一双利眸落在应儿脸上,浅浅笑道:"丫头,妳说说,本宫跟陛下,谁会输,谁会嬴,最后会鹿死谁手?"。 议论妃子或帝王,无论怎么回话,都是个死,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区区一个宫婢那里敢回,应儿吓得直哆嗦,整个身子低低的伏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聂允忠向前一步,皱著眉道:"我的大姐啊,现在可不是和丫头说笑的时候啊,把皇子白白拱手让人不就等于是把往后的政权也推出去了吗?" "政权?"丽妃冷哼一声,"你是说皇上会让皇后抱着我的儿子登基,临朝称制吗?" "小外甥可是陛下唯一的子嗣啊,是个龙王子啊,拥有龙王子殿下便是拥天下,难道妳不担心吗? "他往丽妃旁边的位置落座,一脸的忧虑。 "皇上不会这么做的。"丽妃笃定的说。 "瞧妳说得这么笃定,怎么不会咧,我是他肯定这么做。"聂允忠蹙著眉。 丽妃浅浅笑道:"所以说啊,你不是皇上。" "哎啊啊,可是......" "傻弟弟啊,难道你信不过我?"她横眉一扫,那张倾世、足以颠倒众生的美貌耀耀生辉,仿佛她已将天下尽踩在脚底下了。 "大姐的能力我岂会不信,可是小弟弟我这颗心啊,总不听话,老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一听到妳把外甥留在皇上那儿,这颗心就开始慌啊,乱得我的心吶都快从嘴吧里跳出来了......,弟弟我是紧张啊,要是走错一步棋该怎么办?不就全功尽弃了?可能连命也保不住哪。"聂允忠从袖中抽出锦帕,替自己擦擦汗,口中喃喃念道:"奇了,这么冷的天怎还会流汗?"他对着应儿挥挥手,"去!去!把屋里的暖炉全给搬出去,快被这鬼怪的天气给热死了!" "啧啧,瞧你这付没出息样......"丽妃使个眼神,长袖一摆,应儿敢紧退下,她抬眸对着弟弟不疾不徐说道:"你想,让皇后临朝称制,独揽大权,行得通吗?那么我呢?我这个生母摆在那里?皇上不会让皇后挡住我的路的。一来皇后没有处理朝政的本事;二来皇上的时日不多了,他保护不了皇后太久,这么做反而只会害了皇后......." "这么说,原来姐姐已经算计好了,是打算对皇后......"聂允忠伸出手,往脖子上一抺,吐出舌头。 "暂时不会,因为她听话......。皇后她可不是个蠢货哪,她懂得自保,不敢要我儿子的。不!不是这样......"丽妃摇摇头,扬起嘴,厉声道:"应该这么说,**嫔妃没人敢跳出来抚养我的儿子,没有人任何一个人敢站在我聂丽儿面前,抱着我儿子登基,让我伏首称臣的,没有人敢……" 听她如此一说,聂允忠登时安心不少,".......既然姐姐妳已经清楚掌握局势了,那么把外甥留在陛下那里是何意呢?" 丽妃笑盈盈说道:"正因为陛下不肯看他一眼啊。" "唉,姐姐......妳,这,妳......原来......妳在跟皇上呕气啊?唉唉,妳这么做陛下会反感的......。话说我那个小妾就是老不听话,才会被我给逐回娘家的,这两天还哭哭啼啼的跑回来呢......."聂允忠揉揉眉心,心里一阵烦。[] "哼,你是没脑了吗?居然拿我跟你那个笨妾相比?"丽妃恶狠狠瞪了胞弟一眼。 "呃......."一不小心就造次了,聂允忠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哈哈,我这个傻弟弟啊,我丽妃如果那么任性还能有今天吗?" "那么姐姐把外甥留在陛下那里做什么呢?" "因为陛下惧怕我丽妃啊。"丽妃盈盈笑着,一双美眸顾盼生姿。 "惧怕?"聂允忠不禁张大了嘴。 九五之尊,高高在上,陛下还会怕了谁啊?若他聂允忠当了帝王,定当谁也不怕。 "是啊,陛下怕了我丽妃呀。" "姐姐此话怎么说咧?说实话……小弟看不出来陛下怕了妳啊?"自家姐弟一场,他决定实话实说。 "让你看出来还会是个帝王吗?皇子尚幼,生母丽妃我又精明干练、果决独断,在朝中拥有厐大势力…...。陛下害怕将来般龙国会落入我们聂氏手里,於是便迟迟不肯帮孩子命名。没有名字、没有名份,未纳入族谱也未诏告天下,陛下想让我的儿子无名无份啊。" "陛下肯定是怕孩子夭……"他顿了一顿,干咳两声,"可,小龙子是唯一的子嗣啊,帝位不传给他,能传给谁?" 丽妃登时沉下脸来,低沉的说:"陵州还有个龙氏。" 陵州郡王,温良恭俭,敦厚有礼,贤名在外,颇负盛名。 重点是……他也姓龙。 聂允忠哼嗤一声,"陵州郡王龙子玧?那只不过是个过继的,姐姐生的儿子可是如假包换的真龙子啊,倘若陛下真把帝位传给了那小子,大不了等陛下……嗯,那个……百年以后,姐姐妳就大大方方抱着儿子把龙子玧给废了不就得了。妳的才是真品啊,他只是过继来的。大贵族们一定是站在妳这边的啊。" "你能想得到,陛下难道就想不到吗?"丽妃冷冷说道。"陛下重病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去年初他也犯了一次病,病况看似严重,年底却让本宫怀上孩子。如今陛下不肯认亲儿子,怕的是他想扶持陵州郡王为帝,若他已拟好遗诏,甚至在生前便立他为帝,自己退居当了太上皇,替龙子玧稳定政权,而我儿子却仍没有名份,到那个时候,本宫还能挽回什么?" "这可是啊。"聂允忠站起来,垂著头,踱来踱去,"唉哎,真是个大问题啊,小龙子名不正,言不顺的.......,世人还不知道他出生了呢!一定得先将他纳入龙氏族谱里啊,召告天下,得让陛下起个名字先......" "陛下虽然正值壮年,但是近几年却断断续续犯病,一个久病的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丽妃沉著的拿起烫著流金的茶盏,食指顺着碗沿划过,在透过窗棂阳光的照射下,流光闪过,与她聪慧的利眸交映著。 "必是亲情吧。"聂允忠道。 "所幸,刚刚陛下连孩子也不肯看一眼呢。"她笑道。 "陛下连看一眼也不肯?这…...该怎么办咧?"他听了却更急了。 "陛下是故意的。"丽妃的嘴角,高高的扬起。 "故意?"聂允忠一脸迷惑。 他这个万能的姐姐跟陛下又在斗心机了......,然后,他又雾里雾外,什么也看不清里面在玩什么把戏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把孩子留下......。陛下故意疏离他,就是怕自己忍不住,毕竟是他唯一的血脉啊,一定会想看,会想抱的......忍能忍多久啊?陛下再英武神明,终究还是抵不过父子的天性啊!.一旦抱上了,就会放不下,正是血脉相连啊......" 有谁能抗拒得了天性呢?血脉相承的父子天性。 聂允忠哼哼唧唧道,"姐姐真是瞭解男人啊,话说我那几名妻妾,再美艷也没一个能够及得上我那个心肝宝贝儿子啊。" "你又废话了。" "嗯,我的意是是说还是姐姐棋高一著啊,嘿嘿......." "虽说如此,在事情成为定局之前,凡事得小心,万不可大意。陛下虽病著,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我交代给你的密函都送到了?"丽妃压低声音道。 "确实都送到了,朝中得势的大臣们会支持姐姐的,还有姐姐的旧部将领们已经驻在王畿外等候着,一旦宫里发生变故便可迅速入宫里应外合。在宫内的乐将军、文将军已经準备好了,伟程也随时待命著,只等姐姐一声令下......." "很好,办得好。"她称许道,脸上却无欣喜之色。 "那么,姐姐妳为何还蹙著眉呢?"他大感不解。 "只是......" "姐姐在担心什么?我们还有什么计画不周详的地方吗?"聂允忠左思右想,计划推演过好几次了。还有什么不妥呢? "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放在我心中下不来,宫内禁卫军四名将军中,除了乐将军跟文将军是我们的人,崔将军跟俞将军可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啊,......本宫一向惜才如命,崔、俞两名将军是非常优秀的人才,本宫也曾多次招纳未果。一旦本宫掌权,这两名将领如果一直无法效忠于本宫的话,非杀掉不可......。本宫感到非常的惋惜,也很心痛,人才难得啊!得人才能得天下啊。" "得人才能得天下....."聂允忠愣了好一会儿,"陛下也常讲这句话呢。这些年来姐姐跟随在陛下身边处置朝政,学习了不少,现在妳很像陛下......" "很像陛下吗?"丽妃深思著,那么现在陛下将会怎么做呢?会走那步棋?真的会如她所愿将皇子诏告天下吗? 陛下病魔缠身,他如果肯给孩子命名,纳人族谱,就算小皇子来不及被立为储君,也是龙氏江山唯一的正统血脉,做为正统的继承人,朝野中没有人可以有任何理由来反对小皇子登基。 可是陛下故意不承认孩子,是真的心中另有继承人了吗?龙氏王族人丁单簿,几乎快断绝了,除了小皇子以外无人可继位......。陵州龙氏吗?陵州金氏过继后改为龙姓,确实是人丁兴旺,最有势力的姻亲王族,可是那并非是真正的龙氏啊,陛下岂会把江山送给外人? 陛下在想些什么? 果真会是金氏吗? 无论如何她得全力应战才行。现在已经做了万全的準备了,如果皇上改弦易辙不让正统龙氏为帝,不惜流血政变她丽妃也会抱着儿子走向王位的...... 会的,一定会的。她可是丽妃啊。 皇上并未将小龙子交给任何的嫔妃,反而留在大殿亲自抚养,宣诏禁卫军统领俞将军的妻子入宫照料帝嗣。 很快的一个多月过去了…… 聂允忠在文萃宫里负着手,踱来踱去,半饷后,丽妃抬眸瞪着他,嗔道:"走来走去,头都让你给转晕了。" "哎啊,姐姐,咱们的小龙子都已经在陛下那里待了一个多月了,陛下却仍没有为他命名,你说说,他到底要不要认儿子啊?" "对于皇子之事,陛下没有任何的指示。"丽妃眉头深锁。 留下孩子又不下诏。到底是认不认儿子啊? 陛下.....圣意难测啊,丽妃不禁感到忧心忡忡。 聂允忠道:"陛下传召俞将军的夫人入宫照顾小龙子。据说她在不久前也生个儿子,奶水充沛。俞夫人把自己的儿子也一并带进宫了,两个孩子一般大,才差几天出生呢,说是给小皇子做作伴来着。" "陛下对俞夫人始终是最放心的啊。"丽妃坐在粧前,替自己別上一根金鳯钗。 当初俞夫人未出宫嫁人时,在宫里服侍皇后,陛下曾有意纳她为妃,俞夫人却自请出宫了,若她也被册封为妃,两人会是竞争对手。 "咱们的小龙子被陛下给亲自抚养了,没有交给皇后....."想起这件事,聂允忠便嘻嘻笑道:"这可是始无前例啊,就说那小子人见人爱,陛下岂有不爱儿子的道理。话说回来,好几日没见我那小外甥了,还真有点想他咧,他那双稚嫩的小手可会乱抓了,上次还扯住老子的鬓发痛得我唉唉叫,他却咯咯的笑个不停.....。若不是龙种的话,老子还真想狠狠揍他一顿呢。" "大逆不道的话別瞎说,当心惹祸。"丽妃轻斥。 聂允忠赶紧闭上嘴。 将皇嗣留在大殿,没有交给**,没有命名,让俞夫人来照料,陛下.....究竟是何意啊?他的病况到底如何了?丽妃神色凝重的想着,连鳯钗都没別好。 "歪了!歪了!"聂允忠走到她身后,重新替她的发髻插上金鳯钗。 "丽妃娘娘,有动静了。"正思索之际,皇上的近卫匆匆来到文萃宫觐见丽妃。 "大殿那边有状况了?"丽妃沉著的问。 近尉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娘娘交代过,只要是异于平常的事物就要禀报。" 聂允忠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陛下刚刚突然下令安代山侍郎携带草药进入宫觐见。"那近尉道。 "安代山?"丽妃的眸光登时锐利了起来。 "姐姐啊,陛下找安代山做什么?"提到这位奇人,聂允忠纳闷了起来。 "陛下令谁去传达旨意?"丽妃抬眸问。 "是崔大将军。"近尉回。 丽妃听了,身子一震。 "哎啊,姐姐,这可怪了?只是宣旨入宫这种平常小事怎么会派个将军去?杀鸡还得带把牛刀吗?"连聂允忠也嗅到了不寻常。 安代山虽然位居般龙国侍郎,却是个江湖奇人,武功、医药都是个中翘楚。性格神秘孤僻从来不与人交往,深获陛下的信赖。但是究竟….... 愈来愈想不透啊...... 陛下显然已经开始出招了。他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聂允忠道:"会不会是安代山已经找出可以治愈陛下的方法了?" 连丽妃也想不透,她摇摇头,眉头深蹙,"陛下的病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还出动了崔浩将军,是要护送什么吗?" 聂允忠惊道:"啊,姐姐,会不会是要崔将军护送什么奇珍异草?或是足以拯救陛下的名贵药材?" "目前前景不明,一动不如一静,在一切矇眬不清的状况之下只能以静制动,暂时先观察陛下的意图才能下决策。"丽妃摆摆袖子,转过头对着近尉道:"你先回殿上待着,等安代山一入宫立即来回报。" "遵命。" *** 森严的皇宫大门,在深夜里为了一个提著草篮的男人,史无前例地"伊呀"的一声悄悄地打开了,安代山屏著神,快步进入大殿。 第三章 风起云涌3 丽妃早已在大殿下了暗桩,安代山一入宫便得到了消息。"启禀娘娘,安代山已经带着一篮草药入宫了,刚刚才踏入大殿。"近尉匆匆来禀。 "殿里情况如何?"丽妃问。 "安代山此刻正在殿内替陛下号脉呢,听说是上山采药去了,因此担误了一些时间,这么晚才入宫。" "那么崔将军也回宫了吧?" "崔将军?"近尉偏著头想着。 "没看到崔将军?"丽妃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不少。 那近尉偏著头细想,"崔将军.....,这个嘛.....好像没有看到他....." "糟了,我们可能中计了....."丽妃大惊,慌忙道:"快!去调查崔将军去了那里?是不是往南了?" "遵命。"近尉快速离去。 "姐姐啊,崔将军去宣旨怎么会是安代山单独入宫?崔将军怎么没有随同回来覆旨咧?他人呢?怎么会往南?他要去那里啊?"聂允忠问道。 "陛下他......,陛下......"丽妃举止失常,身子微微颤抖著,眼泪却潄潄的从那张绝丽的脸庞滑下来,摇摇头,"不可能......,陛下不会这么狠......" "姐姐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妳快急死弟弟我了!"丽妃向来沉稳,今却这般失常,聂允忠也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 "陛下他......,他很可能拋弃......,皇子被他拋弃了....."丽妃哽噎著。 "什么?!"聂允忠听了,骤然失色,"怎么会.....陛下怎么会这么狠心?"他顿感忐忑不安,忙道:"姐姐啊,先振作一点,现在可不是脆弱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啊!难道咱们要坐以待毙吗?" 可能失去唯一亲儿子的念想让丽妃显些感情失控,聂允忠这一提点,她立马回过神来,定一定神忙说道:"本宫写封信,你马上派人送到驻守在王畿城外的樊将军那里,让他立刻带兵包围皇宫。还有,让文将军、乐将军立刻前来见我。" "是。" 皇城的深夜并不平静,文萃宫灯火通明。帝国优秀的贵族将领们,正齐聚在那里,只见丽妃登高一呼,"皇上已经背叛了般龙国,违背祖宗、拋弃龙氏,打算传位给外人了,陛下背弃我们了!" 传位给外人,不传给龙子,那么天下将被別人给夺去,此言听得众人莫不喧腾,面面相覻。 丽妃锐利的眸光掠过众人后又继续说:"我丽妃还有众将们在这里都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吗?不是的!是为了我们曾经在战场上遍洒热血、不惜牺牲生命上也要维护的般龙国啊,为了延续龙氏,为了维持般龙国的正统,如今陛下却弃祖背义,想毁掉龙氏,毁掉龙国,陛下已经背弃了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我们了,我们可是龙国的贵族啊,岂能坐视不管吗?般龙国的祖宗基业不能被陛下一人的任性毁掉,就算身上的血流干,就算头被砍掉,本宫也要守护般龙国,守护龙氏、守护小龙子。" 众将听得热血沸腾,纷纷高呼誓死追随娘娘,效忠龙氏。 "效忠般般国、效忠龙氏、效忠娘娘!"的高呼声在文萃宫,一遍遍回荡著。 夹带着热血、利益与对龙国的忠诚,众将们士气高昂。丽妃率著这队精锐的人马,打算速战速决,迅速掌握皇宫。 正準备发兵前,近尉又匆忙来报,确认崔将军奉命前去宣诏安代山后,并未回宫,反而快马加鞭的往南了。 "安代山人呢?"丽妃问。 "正离开大殿,準备出宫。"近尉回。 "有没有带任何东西?安代山独自一人吗?" "手上携著他带进宫的那篮草药,俞将军正陪着他走出大殿。" 丽妃的声音突然愈见尖锐。"那个篮子大小?有多大?放得下一个婴孩吗?" "有点大,上面有个盖子,应该放得下一岁以内的孩子。" 糟!小皇子很可能会被带出宫。 "伟程!伟程!"丽妃急吼著。 一名年轻英伟的小将领立刻从人群中走出来。 "你立刻去守住离帝王大殿最近的西城门,別让任何一个人抱着未满一岁的孩子出宫门。"下达命令后随即转头喊道:"文将军,乐将军!" "末将在!"文﹑乐将军同应。 "立刻带上一队人马,务必拦住安代山跟俞将军。安代山武艺高强,皇子应该在他手上的篮子里,你们在行动上务必要小心谨慎,快去!" "未将遵令!" "其余的人,将我们所有的部属兵士全都集合起来,带上兵刃,听我命令,往大殿前进!" "遵命。" 王室的内斗正式拉开序幕,丽妃决定先声夺人,采取军事政变。 历经过无数征战的她在大队人马的促簇拥之下,浩浩荡荡的一路杀入内宫,抵达大殿门口遭殿门守卫顽强抵抗,双方经过惨烈的厮杀,杀声震天,在混战了一阵子,丽妃率领的兵马终于取得最终的优胜顺利进入大殿。 一入殿门,宫殿内侍总管却早已等在那里了。 "娘娘,陛下有请。"内侍总管冷静的说着。 果然,料到她会走上这步棋了吗? 丽妃浅浅一笑,遂令左右。"你们暂时在此等候吧。" "遵命。"众将领命。 丽妃一袭戒装,高抬著头,单独一人,徐徐款步,从容入内...... 大殿里,皇上冠带玉束,一身金色龙袍,衣著显贵华丽正襟端坐在王位上,若大的宫殿只留姜太医随侍在侧。丽妃谨慎的眸光敏锐的掠过四周,确认若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丽儿妳终于来了!"他朝着她微微一笑。 适才外头惨烈的厮杀声想必已响彻到了殿内,他如同一往,泰山崩於前,神色不变。 "陛下万福。"丽妃妩媚笑道。"臣妾来迟了吗?" "爱妾英姿焕发,让朕禁不住回想起当年带着妳东征西讨的日子了。"皇上因久病而双眼凹陷,面如土色,声音却出奇的低沉有力。 "原来陛下还记得般龙国的天下,我丽妃也出了份力?"丽妃冷笑道。 "在妳十六岁那一年,妳的父亲聂大将军带着妳入宫。聂丽儿聪慧美丽,善骑射,天下无双,朕跟皇兄都非常的喜爱妳,可妳却看上了皇兄。"皇上忆及过往,怅然道。 "我聂丽儿只能嫁给帝王,当时他是皇上。"丽妃直直盯着自己的丈夫。 "皇兄心里喜欢妳,却不敢要妳,他说聂丽儿非比一般啊,将来不是龙国的大树,便是龙国的毒瘤。朕敢要妳,却不敢立妳为后,朕在登基立后之后,才册封妳为贵妃,朕专宠於妳,聂丽儿的心果然不在**,在于天下,朕能给妳一切,却不能给妳天下。不到廿岁便跟著朕四处征战,妳功在龙国,原本该名列青史,可惜终究为了权势,妳还是选择反了......,爱妃。"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成者王,败者冦,不正是这样吗?我聂丽儿的时代就要由我聂丽儿来创造,我岂能久居人下?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阐述属于自己的历史。我丽儿有这等的雄心壮志,您不感到敬佩吗?陛下?" 皇上笑道:"朕一向欣赏妳......,聂丽儿要是个男子就好了,要是龙氏子孙就好了。那么,般龙国的天下将是妳的天下。" "我不是男子,也非龙氏子孙,难道就不能得到天下吗?"丽妃瞪视著丈夫,心有未甘。 皇上淡漠一笑,"般龙国只能由龙氏登基,两百多年来的祖制,坚不可破,透过儿子取得天下,他为帝王,妳是太后,站在幼主身后久了野心会不会继续澎胀?现在丽妃可以拥有般龙国,失去了皇子妳就失去筹码了。莫非妳的野心已经大到想自立为帝了?龙国除了龙氏还有五大贵族啊,朝野大臣们所支持的不是妳丽妃,而是妳所生的龙子啊。这一层关系妳没想透吗?" "就是因为想透了才担忧,陛下打算把王位传给位于陵州的姪儿吧?那一族是孝仁先帝皇后金氏从娘家过继来的,过继的氏族一旦继位,岂能容下我皇儿这个正统龙氏血脉?陛下难道不是想逼反丽妃吗?"丽妃正色道。 "皇儿啊......,朕的龙子......"提起唯一的独脉,皇上不禁红了眼眶,哽咽道:"朕有多么想让他继承大统啊,看着他娶妻生子,传承龙氏血脉。丽儿啊,妳心里有数,我们的龙子能够平安长大吗?若他不幸夭折了,龙氏江山妳会还给龙氏吗?不!妳不会的,般龙国岂能容外许姓称王?各大郡王不会肯的,他们只会借此而争夺天下,放眼朝野能与妳丽妃相抗衡的势力只有金家氏族了,龙子玧贤能,建壮又有金氏为强力后盾。朕是为了避免龙国将来发生內乱啊。" "您凭什么断定我儿子会长不大?"丽妃怒道:"我的儿子在那里?" "日前妳已经把他给拋弃了。" "陛下!"丽妃嘶吼著,不甘心的直视著阶上的帝王。"臣妾中了您的计了.......,可那不也是您的儿子吗?难道您忍心让他流落在外吗?" 皇上无奈的摇摇头,"身为龙子的悲哀,龙子或许会夭折,或许......会平安长大,那孩子有著不可抗拒的命运,无论将来会如何,都是他的命啊." "陛下啊,您怎能够......"丽妃恼怒帝王的无情,话犹未启却被硬生生的打断了。 "姐姐!姐姐啊──"聂允忠突然莾撞的冲进大殿来,也不见礼问安,只见他满脸的怆惶,惨白著一张脸,慌张道:"俞家军突然杀入宫内,跟我们的人打起来了,俞长天趁势掩护著安代山逃出宫外.......,还有......,还有...... 聂允忠面色惨白,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聪慧如丽妃,心知肚明,知大势已去。 "陵州郡王跟崔浩将军带着大队兵马已经快抵达皇城了?是吧?"丽妃冷冷说着。 聂允忠惊惶惶的点点头,姐姐居然什么都知道了,"是.......是......的,姐姐。不只如此,听说各大郡王跟著陵州郡王一起,已经在皇城外十里了......." 连各大郡王也来了?胜负已定,丽妃登时心下一沉。 皇上消瘦的病容带着万分疲惫,眸光停留在丽妃身上,"朕病重后,军队毕常调动频繁,如朕所料丽妃妳没閒著......。朕病归病,眼没瞎。妳在做什么,朕都一清二楚。於是,朕便下了密诏要各大郡王随伴著陵州郡王尽速赶到皇城,朕明白就算朕让崔浩将军传达遗诏给陵州郡王,立他为帝,龙子只要在妳手上,妳就有嬴面,血统就是王统,朝野不一定会支持陵州郡王,各大郡王则野心勃勃,伺机而动。选择龙子玧也是万不得已,立小龙子为帝,若他不幸夭折,龙国会立刻陷入分裂,屈时般龙国将会进入内乱。" "所以,您就牺牲自己的儿子吗?"丽妃气得面红耳赤,放肆咆哮,"你这是什么父亲啊?!什么父亲啊?" 惜日英伟慑人,领兵征战,威震天下的帝王,如今只是一个病重将死之人,皇上老泪纵横,低低泣道:"君为轻,天下为重,朕的龙儿再重也重不过般龙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啊......,朕的龙子啊,朕的心肝儿子,朕对不住你!" 丽妃落下泪来,摇摇头,悲恸的说:"不,不该是这样,天下百姓也不及我皇儿的万分之一,您是被血疮给打败了,所以牺牲了我儿子。" 龙氏的开国先祖,一生骑在马背上,手执著剑,寸寸打下万里江山,传承了两百多年后,却因为一代代流传下来的疾病,血统灭绝。 天刚大晓,晨曦已微微地透进冷寂的大殿里,一抺曙光划破了黑暗。 "天亮了!"皇上抬眸透过窗檽,遥望着几只正低空掠过皇城上空的飞鹰,展翅遨翔,他的眼底蕴满着无限的悲伤,低沉的开了口,"丽儿啊,记住朕的话......,妳成长得很快,洞察事物与判势的能力即将超越朕了......。妳是般龙国的栋梁,得为它效力,不是去毁......毁掉.....它啊.....我先祖所开创,龙氏的江山......,得生存下来......妳得当大树....."皇上的声音渐次微弱,眸光已黯然失色,他靠在龙椅上,忽地头一斜,再也未曾再动一下。 般龙国第十七代文武帝,薨逝。 "陛下啊......,陛下....."姜太医伏首跪在龙椅旁痛泣,哽咽地宣布。"皇上驾崩。 丽妃抬眸,对着死去的丈夫,厉声道:"承蒙陛下教诲,今后臣妾必当心如铁石,臣妾会辅佐新王,臣妾会掌控般龙国,臣妾会独揽大权,还有.......天下,终究还是我丽妃的天下。" 最后,她终于为了一个男人落下泪来,送走了自己的丈夫跟君王。 大势已去,聂允忠伸出颤抖的双手,颤唇道:"陛下......陛下,他......驾崩了,…..姐姐,咱们该怎么办啊?" 丽妃顿感疲惫不堪,淡漠的说:"各大郡王都来了,我们失去皇子,失去了政治筹码,大势已去,我们,已经失去王位了......" 还有一线希望,聂允忠敛起心神,忙道:"大殿,中殿,还有四大宫门都被我们控制了,所有的人都在等候姐姐的差遣!" 丽妃突然緃声长笑,眼角却流着泪,"没有龙子了,控制皇宫能有什么用?我丽妃已经不再是个母亲了,而是龙国的丽妃啊!心如铁石的丽妃!" 这场仗已经没有打的必要了。 聂丽儿昂著头,带着坚定的步伐走出殿外,锐利的眸光一一掠过所有人,在惶惶众目下,她徐徐开口,宣布:"先帝驾崩,遗命:逆贼安代山造反作乱,掳走龙子,般龙国不分贵族百姓们须不计代价竭力寻获龙子,安代山杀无赦;帝位暂传陵州郡王龙子玧,即位登基。" 她的眸光落在高耸冰冷的城门上,正色道:"开城门,迎接新皇!" 新的时代来临了! 太子1 十八年后...... 皇家校场。艳阳高照、烈日炎炎,万里晴空让天空呈现出一片湛蓝,日光毒辣的炙烤着大地。 聂允忠不停的猛扇着手上那把名贵的扇子,哼哼唧唧的说:"姐姐啊,三年一次的侍卫晋级比赛又开始了,今年你比较看好谁呢?" "我看好谁,很重要吗?"丽妃挑着眉问。她正舒适的坐在椅上,由她最宠爱的侄儿聂毓竹,搥着肩,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当然重要,你爱人才,皇上也爱人才。只要有出色的人才出现,你跟皇上就同时犯病了,张扬着翅膀像两只互相争食缠斗的母鸡般,暗着较劲赶紧抢人。哎呀呀,真该死的天气啊,没事怎么会这么炎热呢?要是在家里纳凉抱着小妾喝酒吟唱多美好啊......,不过是小小的王室侍卫晋级比赛,你跟皇上却不约而同的亲临,不辞辛劳也要跑来......。瞧你跟皇上杀气腾腾的,来这里光瞧你们波涛汹涌的脸色,就比那些小侍卫们骑马射箭精彩万分了,还值。" 丽妃笑道:"弟弟啊,有时候真想厮烂你那张嘴。" "姐姐不觉得弟弟我愈来愈长进了?"聂允忠咧嘴笑着。 "怎说?"丽妃不以为然。 "小弟我的观察力愈见入微啊......。就拿选拔这件事来说吧,从几十名小侍卫当中晋级选拔出十名身手敏捷的贵族子弟晋升为太子校尉。这十名说穿了以后可是太子的人啊,太子理所当然该来观战,可居然连公主也跑来了......,我们的安珞公主那娇羞的小模样啊,真像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嘿嘿......她的目光一直离不开那小子呢....."聂允忠咯咯笑道:"公主跟姐姐好像看上同一个男人了,姐姐你得当心了,跟十七岁的小姑娘抢男人肯定会吃亏的。"聂允忠打趣说道。 丽妃瞪了胞弟一眼,不理会他的消谴。"你是说俞大将军的儿子俞仲凡吗?" "可不是,姐姐不也注意他很久了吗?" "那孩子提弓的姿势,射箭的模样,总能让我想起先帝,有那么几分相似......"说着,眸光又移回校场上的俞仲凡身上,眼神却飘渺忧伤。 提及先帝......姐姐又想起儿子了吗?聂允忠瞥着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说着,"师承同一人的关系吧?俞家的箭术在般龙国首屈一指呢,先帝跟俞大将军的箭法都是俞老将军亲自教导的,拿弓射箭的模样儿,自然相似了。" 丽妃却自顾自的道:"我的皇儿.....现在在那里?有犯病吗?身上起红疹了吗?还活着吗?" 丽妃一生只有一个亲生骨肉,失去小龙子后虽然她变得更强悍了,私下却经常思念儿子。见丽妃伤感,聂允忠赶紧拉回正题,扬着声音道:"话说回来,姐姐想把俞仲凡纳为自己人的吧?弟弟我没说错吧?" 丽妃回过神来,缓缓的说:"容貌挺拔俊俏,武功是差了些,太过耿直,脑袋不够机灵。(.无弹窗广告)骑马,射箭堪称一绝,性情禀直,为人忠诚磊落,讲信义,此等人总会让别人喜爱与他结交,可以吸纳人才,本宫当然想招纳他,不过他与太子私交甚笃,交情非比一般,此事不容易啊。" "这事不难,就从俞大将军下手如何?当年啊他协助安代山截走小皇子,你不但不降他的罪,还把他从将军提携为大将军,怎么说他也欠你一份情啊。" "俞大将军不过是奉先帝之令,何罪之有,此人是个天生将才,除掉他太可惜了。" "可是大姐啊,......他可是今上的人啊,只要是跟我们作对的,就得…..咔嚓。" 不是自己人,得干掉。 "弟弟啊,你还得再加把劲才行,多努力一些。"丽妃笑道。 "唉,姐姐啊,莫非你又是在嫌弃老弟我了?唉唉.....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聂允忠猛摇着扇子,"早知如此就不来这里了,真该留在家里跟妾侍们快活快活。" 丽妃带着笑意回眸望着俞仲凡。 校场上,俞仲凡英姿焕发,一箭命中红心,替他嬴来了一片片掌声。 俞大将军俞长天耿直愚忠,他所效忠的是般龙国,而不是任何一个人。忠贞的名将只属于国家,不属于君王,也不属于贵族。此人最容易掌握,只要符合般龙国的利益,他就能为她丽妃所用。 没有人比丽妃更加清楚了。 丽妃啜了一口茶,突然说道:"弟弟啊!" "是,姐姐请吩咐。"聂允忠弯着腰。 "聂毓竹尚未成亲吧?"丽妃突然提起这事,在旁的聂毓竹愣了一愣。 "是啊,我家老三还没订亲呢,姐姐有理想的对象吗?"聂允忠嘿嘿笑着。 丽妃转过头,对着侄儿轻轻笑道:"你觉得安珞公主如何?" 聂毓竹听了大喜,忙作个大揖,"谢姑妈成全!" "那么,就让他娶龙安珞公主吧。"丽妃浅浅笑着。 校场高台的正中间为帝、后座位,左侧便是太子安玦与公主安珞并坐,侍候的人垂手随侍在旁。其余宫员则在下一层。 俞仲凡轻而易举的在马背上射十箭全中红心,在场的俞大将军脸上虽然瞧不出任何的喜悦,心里却是对儿子很引以为傲。 "老俞啊,你儿子又是榜首了。"乐大将军乐绰笑道。 "不敢,不敢!"俞长天忙谦虚的作揖,适巧轮到乐大将军的独子乐冰上场,第一箭便失误,射到靶外。[.超多好看小说] 乐大将军登时沉下脸来,揉着眉心,低声骂道:"这个孽畜!回去非得狠狠打他一顿,这小子才会长进。" 俞大将军尴尬的待在一旁,闭口不言。 看台上的安珞见乐冰第一箭便失误,眉一蹙,忙吩咐贴身侍婢月池,道:"快送块冰凉的帕子给乐家小爵爷擦擦汗,告诉他,再失误当心挨他爹的打。" 乐大将军身为乐氏宗长、镶州郡王,临老生子,却毫不宠溺,教子甚严,在大贵族里可是赫赫有名的。 月池抿着嘴,笑回,"奴婢遵命。"便利索的去了。 校场台下,乐冰得了公主的冰帕子,擦了汗之后,竟毫无顾忌的朝他们挥挥手。 安玦瞥了妺妹一眼,挤眉弄眼,盈盈笑道:"对乐冰这么殷勤,决定选他当驸马啦?" 安珞听了,低下头,羞红着脸,低低的说:"哥哥别瞎说,都是一同长大的,怎忍心见他回去挨他爹的打呢,安珞不过是给他打打气罢了。" 皇后在一旁笑着说:"乐冰这小子过於狂放轻挑,大方得过头了,也不怕别人误会,私底下生出什么话来,行事总是无顾无忌的,还是仲凡好啊,仲凡谨慎些。" 俞仲凡英俊,精于骑射,谨慎寡言,从不逾矩,是驸马的好人选。 重要的是他的背景,他是俞大将军的次子。 般龙国两大将军,俞大将军与乐大将军分庭抗礼,乐大将军却是丽妃的人,向来忠于她。 俞大将军却处於中立,不偏向任何一方,若与他联姻,对王室有极大的好处,至少皇上会得到俞家的支持,不至於永远在丽妃的面前屈居劣势。 太子安玦转头对着妹妹促狭道:"听到了没,母后想把你许配给俞家呢。" 安珞低头不语,却颊上一阵绯红,偷偷的往俞仲凡英伟的身影上寻去,一双明眸顾盼生辉,目光闪耀着动人的光彩。 从及笄那年,母后便笑着说要把她嫁入俞家,当时年纪尚小,才不过两年光景,已到了待嫁的年龄。 骑、射比赛,俞仲凡果不其然拔得头筹。 乐冰则名列第三。 回宫后,太子玦便迫不及待的招来俞仲凡,拍着他的肩笑道:"不简单,零失误,仲凡哪,你居然能够百步穿扬,箭无虚发,在龙国没有人的箭术比你更高明了,你在校场上的表现实在是太精彩了,佩服,佩服啊。" "俞哥哥的箭法愈见高明了,连马术也无人能及呢。"在旁的安珞公主忍不住头头赞道,心想父母看上的女婿如此英挺俊帅倒笑得娇羞。 俞仲凡听了却赶紧作揖,正色道:"公主,请原谅,我俞仲凡不过是一名小小侍卫,小臣承担不起......,公主还是叫微臣俞侍卫吧。" 那声哥哥,踰了距。 他是个谨守分守的人。 太子敲俞仲凡一记猛雷,笑道:"就说你这个死脑筋吧。这里可是太**啊,又没有外人在,那么拘谨干什么啊?从你十二岁入宫开始,咱们三个人就已经在一处打混了,一晃眼六年了,已经六年了耶!又不是短短六天,不说别的,就凭你跟我还有跟我妹妹的交情,我妹妹私下叫你一声俞哥哥也应该。更何况....." "殿下,尊卑有别,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小臣不想因为自己而坏了规矩。"俞仲凡字字铿锵有力,字字在理。 太子无奈的摆摆手,"你......你......这呆脑筋怎么老说不通咧?好吧,我投降......这么吧,我把我妹妹嫁给你如何?让你们成婚,你俞仲凡当了驸马,地位可就不一样了,别说俞哥哥,叫声心肝,宝贝的也不过份吧。" "哥!"见他说得过份了,安玦公主立即飞红了脸。 "太子,......微臣目前只是个小小侍卫......"俞仲凡别过脸,低声的说。 "你也别太过自谦了,别以为本太子是在开玩笑来着。"安玦将手别在后面,摆起太子的架势:"嘻嘻,这事我作主啦,本太子早早就打定主意打算呈报父王让你们成婚了,俞府是名门世家,与我们门当户对,这事情没问题的,话说我母后早就同意啦,若不是舍不得女儿,早让她嫁了!" 俞仲凡心里有底,俞夫人早已告诉过他,陛下有意让他娶公主,以拉拢他的父亲,他忙作揖道:"公主与仲凡尚年轻,此事不急,请太子缓缓。" "缓什么缓?"太子挥挥手,"父王那边本太子早就打过招呼了,秋后就让你们两成亲,过几天就会下旨赐婚了....."太子嘻嘻打趣道:"妹婿。" 不料俞仲凡听到这桩婚事后,脸上却未见喜色,反而皱着眉,显得困窘。 不料俞仲凡听到这桩婚事后,脸上却未见喜色,反而皱着眉,显得困窘。 自己一头热,对方反而不领情,太子向来矜贵,那容得了热脸贴上别人的冷屁股这么没面子,登时脑羞成怒,一把揪住俞仲凡的衣襟,面红耳赤,恶狠狠的瞪着他,咆哮道:"大胆!你俞仲凡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不想娶我妹妹?你嫌她配不上你?你放肆!" 太子由喜转怒,公主神色复杂的抬眸望着他,俞仲凡愣了一会儿,愰然若悟,忙解释道:"殿下,仲凡不是这个意思,仲凡是......" 话还没说完,太子早已一拳挥过去,俞仲凡脸上挨了一拳,踉跄的退了几步,"太子,请听臣下解释......" 太子年青气盛,脸面下不来,那有心情听他说什么,只见他指着俞仲凡大骂:"俞仲凡,今天可看清你了,枉费连我父王、母后也看好你,还想与你俞家结亲呢,你小子真不识抬举!" 场面尴尬难堪,安珞公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不善辞令的俞仲凡忙着解释,太子那里听得下,早已将那不识相的小子扑倒在地,压在他身上,狠狠扯住他的衣襟正想狠揍一顿,狠狈之际突闻远方一阵朗朗笑声传来。 "怎么了?咱家的太子爷又动怒了?"人未到,笑声先到。 只见乐冰带着姜太医徐徐走过来。 "参见殿下!"两人见后行礼。 龙安玦立刻放掉俞仲凡,从地上爬起来,理理衣冠,端庄的摆手道:"嗯,免礼。" 提起婚事被拒的事情安珞公主看在眼里,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感到隐隐受创,对于他们的突然到来,意外的化解了她的尴尬,她忙转过去,硬挤出一抺笑容,道:"太医怎么会突然来到太**呢?" 不及姜太医回覆,乐冰早已一肩搭上俞仲凡,扬声笑道:"还不是为了我这个一起长大的兄弟。" "与我有关?"俞仲凡一脸纳闷。 乐冰扭过头去,看着他挂彩的俊脸,幸灾乐祸,吃吃笑着,"咦,你脸上红了一块,被揍了?" 俞仲凡忙解释道:"仲凡不慎摔倒了,殿下刚刚只是想扶起仲凡。" 他眼没瞎,远远地便瞥见太子正揪住他,肯定是被他给揍的,乐冰笑而不言,若论揍与被揍,贵族里,有谁能及得上他跟他爹? 他爹乐大将军揍儿子可是大大有名的,当然他也逃得特别的快。 姜太医道:"小爵爷特地请老夫过来替俞二公子看病。" 俞仲凡忙作揖道:"在宫里,仲凡只是俞校尉,不是什么俞家公子。" 这小子食古不化。乐冰低头讪讪笑道:"在宫里,我乐冰只是乐笑尉,不是什么小爵爷。" 知是在打趣他,俞仲凡回瞪了乐冰一眼。 乐冰腼腆的脸一红,嘿嘿笑道:"校场上,瞧见你身上起了红疹子,在过来的路上,恰巧遇到太医,我就缠住他不放,硬抓过来替兄弟你诊治诊治。" "不过是些寻常小疹子,乐冰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不敢烦劳太医......"俞仲凡作揖,忙推辞。 乐冰挥挥手道:"欸,不对!不对!小病不治是会酿成大病的,你说对不对啊?师父!"他恭恭敬敬唤声师父。 姜太医捋须,点点头,"是这样没错,既然来了,老夫就帮你看看吧,也别让老夫白跑了,俞校尉你别忒谦了,让老夫看看手臂即可。" 俞仲凡不好再拒绝,捋起衣袖。 太子2 "有发烧吗?身体有不舒服吗?这疹子多久啦?你小时候好像没长疹呢。[]"乐冰仔细探著,抢著问。 "有完没完啊,到底是你在看诊还是太医在看诊?"太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被乐冰这一搅,刚才的气都消了。 "別小看我乐冰,小臣我可跟著太医学习医术好一阵子了,眼见马上就要出师了。"乐冰自吹自擂。 太子笑道:"鬼扯!你个小侍卫不去练武,学什么医术啊?" 乐冰突然敛起笑容,正色道:"习医那是我的兴趣,武艺只是我的职业。" "那么你怎么不干脆去学医当个救世名医,跑来宫里混侍卫做啥咧?"太子更觉得好笑了。 "还不是我那个严酷的爹?"乐冰凝著眉,有声有色的学起亲爹乐大将军的口吻:"嗯嗯,儿啊,咱们赫赫军功世家,历代从军为国效力,能有今日的地位凭的全是实力。从来不以贵族自居,十二岁就主动入宫接受训练,不辞辛劳从小侍卫干起,历经竞赛选拔升至校尉,再累积战功爬到骑尉、都尉乃至将军…..嗯嗯嗯,我爹讲得头头是道,说了好久,好像很了不起,直到我入宫后才发现…..,原来,所有贵族家的子弟满十二岁就会被送入宫中卡位了。我也只不过是进来卡位的、及早佔位置中的其中一员而已。" 此话说得众人捧腹大笑。 话虽如此,众人心里有数,乐大将军也就是镶州郡王的独子从小喜文喜医偏偏不喜武,乐大将军几度责打无效之后,居然把他送入宫里当起侍卫来了,乐冰小爵爷因此成了宫里最有来头的侍卫,脱离严父的管教,他在宫里倒也乐得轻松。 安珞公主笑道:"扯你爹后腿,当心他听到,回家又挨打了。" 乐冰笑嘻嘻的挥挥手,"不碍事,大不了爬墙逃了,我再躲到俞家去。" 俞、乐两大将军府,一府在街头,一府在街尾,可算是邻居了,两府的孩子从小便厮混著一起长大。 俞仲凡听了,別过脸去,"自从你为了躲你爹,误闯罗陵的闺房之后,我爹已经不准你再去我家了。" 乐冰摇摇头,悠哉悠哉的说,"俞大将军什么都好啊,就是做人实在是太小气了。" 说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姜太医仔细的替俞仲凡诊断,抬起头,缓缓说道:"这疹子无大碍,应是过敏所引起的,擦点药,过几日便会自然全癒。" 乐冰听了又开始口不择言:"说起红疹,我听说啊,龙氏家族会灭绝好像是跟一种天生的疾病有关,那些历代的帝王啊,有一半以上的人身上都长有小红疹,所以壽命都不长......,最后死的死,掛的掛,龙氏因此就绝了。" "胡说!"太医勃然大怒,喝道:"龙氏什么时候灭绝了?你真该死的大逆不道!" 太医这一斥喝,乐冰方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摀上嘴吧。 他刚刚分明是在诅咒龙氏会灭,此乃杀头大罪啊! 皇上跟太子可是姓龙啊。 只见太子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好不吓人。 乐冰拚命陪罪,忙着作揖,"小臣口无遮拦、小臣罪该万死、小臣不知死活,小臣吃饱太閒,小臣胡言乱语......" 太子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眼神阴森得可怕。 乐冰捏著冷汗,心中暗叫不妙。他的一生快速的从眼前掠过,没想到自己会是个短命的种,而且还是死于口无遮拦这种鸟事。 祸从口出,诅咒龙氏,太子较真起来,连他爹都救不了他。 大祸临头,只见公主和颜悅,那张娇嫩小嘴,发出如黄鶑出谷般美妙的声音,"你们先退下吧。" "遵命。"乐冰这一惊一咋的,听得公主要他们退下,早已迫不及待一手拉着姜太医,一手扯著俞仲凡便溜烟似的跑掉了。公主救了他一条小命,他也得赶快逃离案发现场保住脑袋,先消失再说,等太子气消了再伺机冒出来比较安全。 众人离去后,公主亲匿的拉着哥哥的衣袖,这兄妹俩人感情特別的好,每当有私己的话,公主便有这个动作。 "我不是在生他的气。"太子別过脸去,显然余气未消。 "安珞明白。哥哥是在生般龙国的气。"公主向来聪慧灵秀,心里很明白太子因何大怒,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对龙国体制的愤恨。 他横眉怒目,一拳重重的击在身边的槐树上,槐树晃了几下,落叶纷飞。 太子恨恨的说:"乐冰莾撞直接,虽不是有意,却表达出朝野大臣们内心真正的想法,这才是最可怕的,我们一直没被承认,被区分得很清楚......,好像我们不姓龙似的。"他脸色略带苍白,紧咬下唇,恨恨的说出那句充满耻辱的话,"他们私下叫我们龙金氏......" 是龙金氏,不是龙氏啊! 十八年前各大郡王奉先帝诏,伴随着陵州郡王龙子玧进皇城,当时他们以为是为了小龙子而来,等到丽妃打开城门,郡王们才惊然发现,小龙子被劫,而龙氏王族只剩下过继的龙子玧一家,只好将就奉他为帝。 各大郡王其实野心勃勃,彼此间又互相牵制,先帝召他们进皇城,无非是怕丽妃杀了持有传位诏书的陵州郡王龙子玧,自立为帝。 在各自的牵制之下,龙子玧顺利登基,丽妃辅政,郡王们退出皇城,回到封地,年年朝岁纳贡。 说穿了,当今皇上只是将就著被奉为天下之主登上皇位,地位并不隐固。 安珞寛慰哥哥道:"在般龙国血统凌驾於一切,百年来皆如此,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改观的。" 太子又恨又痛的说:"十八年了,难道父皇做的还不够吗?为般龙国付出所有心血,勤政爱民,对朝政不敢有私毫的倦怠,不宴饮、不享乐,连个**都没有......,有那个帝王像他一样,不敢纳**的?终日夙夜匪懈、战战竞竞,每每深夜才敢就寝,却比所有大臣们还要早起,日夜操劳,正值壮年,头上的灰发就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前天还吐了一碗血,太医说是过度操劳引起的。那些大臣们却还是不认同父王,我感到很心痛......"太子神色痛楚,声音已哽咽。 "血统不过是老派贵族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朝中还是有很多新势力认同支持父王,只要我们做得比谁都好,就是对父王最大的安慰了。"安珞力图安慰太子。 "为了一个可能已经不存在的人,让父王如此辛苦,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於丽妃。"太子咬牙切齿的说着,眼底燃烧著万分愤怒。"世人只知有丽妃,却不知有陛下。哼哼,听说那个女人为了掌握朝政还在先帝的药里下毒,好让自己可以紧握着权利不放,就算小龙子弄丟了也不忘时时提点老臣们,给那些老不死的一线希望,为了那个飘渺的希望,老臣们不愿全心支持父王,满怀梦想在等待着那个所谓的正统龙氏回归,父王的心血都被白白给糟踏了,在他们心里根本就不承认他是皇上。无论如何,我龙安玦,一定要打败丽妃,让主权回归王室,只有这样般龙国才能真正安定。" 哥哥说得气愤,安珞却自皱眉,心下盘算著,要集中王权吗? 此事不容易啊,先不说丽妃。 那个先帝之子......。他们眼里的正统,还活着吗?如果有一天出现了该怎么办? 他的存在会动摇当今王室,届时朝野会陷入严重的党争,甚至暴发内战,安珞公主蹙著眉,她有强烈的预感,冥冥之中,先帝之子与她会有无法超脱命运的牵扯...... 她是当今王室公主,而他是正统龙氏,在王权底下,他们会是敌人吧? 思索之际,太**突然冒出一条黑影,匆匆而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好一阵子没出现在皇宫里的章思予都尉。 章思予双手抱拳,采高跪姿,恭敬道:"殿下,卑职回来覆命了!" 太子玦见到是他之后大喜,"章思予,你总算回来了!"他拍拍他的肩,伸出手,亲自将他扶起,"等你好久了,在章州查得如何了?有结果了吗?" 章思予紧接着呈上一本被火烧得半毁的帐薄。 太子快速的接过,凝著神,仔细的扫过一遍,喜出望外,"很好,哈哈!这东西,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卑职在章州府衙潜伏了好一阵子,不过他们实在是太狡猾、太小心了,卑职一直空无所获,直到有一天府衙突然起了大火,卑职跟著跑去救火,这才在抢救的文件中发现这本帐簿。" "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天意,天助本太子也。"太子满意的点点头,"干得很好,下去领赏吧。" "是。"章思予领命后,随即离去。 "哥哥,那是什么?"见安玦喜上眉稍,安珞深感不解,忙问道。 太子的眼眸闪过一抹强烈的恨意,咬著牙道:"这是丽妃的催命符,她跟贪臣污吏勾结的证据,这次本太子一定要把她拉下来,本太子要扳倒她,让她再也爬不起来,跪在地上求饶。" 公主听了却是眉头深锁,担忧了起来,丽妃真的这么容易对付吗? *** 朝廷上,端严肃穆。文武百官,文东武西,排成两班,恭立在殿前。 龙子玧深沉的高座在殿上。 "启禀陛下,章州府尹盛丞博上书,章州府库空虚,拟将地方稅赋提高为一成二以供应府库需求,尚要求朝庭再免一年稅赋。"户部尚书聂允忠率先一一呈报。 皇上想了一下,打算驳回,和颜悅色的说:"章州旱灾刚过,目前百姓们生活困苦,若在此时增加赋稅岂不雪上加霜?" 聂允忠正色道:"正因为章州府伊急需经援,此事拖延不得啊。" "几个月前不是才派发八十万两账银过去章州郡吗?府尹把钱都用到那里去了?章州郡王那边怎么说?"金丞相问道。 聂允忠道:"章州地贫,除了年年纳贡,州郡收入不多,如今又遭逢大旱,百姓急难,朝廷给付的账灾费用已经按数分发给百姓,由于大旱造成收入不佳,导致章州府库空虚,原本该由国库支援,但是碰巧骊州水患需要大笔经费加上堤防损毁,赈灾再添上兴建堤防的费用,计算支付给骊州庞大的经费之后,国库已无力负担章州的需求,只能提高赋稅从百姓身上取得,这是最快,最能救急的方式。" 皇上道:"章州若增加稅赋,百姓们会怨声载道,民怨若起可能会引发暴动,此事得再从长计议。" "关于这一点,臣....."聂允忠眉头微皱,话还没说完却被太子给断然打断了。 太子横眉怒目的瞪着丽妃,厉声指责,"章州府库空虚,这事府尹盛丞博责无旁贷。" 章州府伊盛丞博直接受命於丽妃,朝野皆知。 "殿下此话怎讲?"丽妃在珠帘后浅浅笑着,"盛丞博可是清名在外啊。" 丽妃身为佐相,是朝堂上唯一的女官。她乃先帝贵妃,自是不能与朝臣们同列两侧,自文武帝病后不能亲政以来,丽妃便在龙座阶梯的下方右侧设置一小隔间,以珠帘隔出一道屏障与大臣们议政。 "给章州的八十万两账银在账灾上只用了五十万两,其中卅万万两不翼而飞,此事岂不奇怪?"太子说着,眼底不禁闪过一抺得意之色,意有所指的冷笑道:"怕是有人从中作怪啊!" "卅万两白银乃是被盗匪所夺,关于这事府尹早已上报朝庭了。"聂允忠忙着解释。"关于这件事,章州郡王也知道啊,他还自掏腰包补了十万两上去。" "那么这是什么?"太子掏出帐簿,一双利眸掠过珠帘后的丽妃,得意洋洋的将帐簿上呈。 内侍总管弯著腰接过帐簿,恭敬的转身呈给皇上。 皇上紧蹙著眉仔细的翻阅帐簿,脸色愈显凝重,阅毕便让殿前执事将帐簿递交予丽妃。 丽妃拿到帐册后没有特別反应,一惯的波澜不惊,面带微笑,只随意的翻了几下。 "这可是卅万两白银的帐册,既然白银被盗怎么还会有帐册?除非章州府尹盛丞博中饱私囊私吞了那账灾的卅万两白银!"太子句句谴责。盛丞博可是丽妃一手提拔,亲自举任的,还直接受令於她,再怎样她都无法推卸责任。 "这本帐簿有一半已经烧毁了,内容记载不清楚,要如何断定就是被夺的那卅万两白银?"丽妃冷冷问道。 "卅万两账银被夺,章州府尹就这么碰巧隔日刚好有卅万两白银入帐,也未免太凑巧了,卅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啊,章州贫脊,府伊却突然多了卅万两,此事本就不寻常,启人疑窦。还有,章州土地贫脊,百姓生活困苦,朝廷每年拨给章州的银两都是最丰厚的,拥有大笔的经费,当地百姓的生活却一直没有改善,是不是贪臣作崇?朝廷本该派人详细调查。丽妃极力袒护又是何意?"太子说得头头是道,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关于这件事就此打住。改日再议罢。"皇上居然摆摆袖子,淡淡的说着,仿佛云淡风轻,什么大事都没发生过。 出乎太子意料之外,皇上居然想就此打住,并不想深究。 太子略显惊讶的转头望着父亲,心里万分的愤怒与不满,父王就是这么懦弱,才会让奸人骄横跋扈,得以把持朝政。 太子年轻气盛,当众"哼"了一声,皇上朝他使个眼色,要他不得无礼,他却愈想愈气,一口气压在心里那里憋得住。 他一心只想趁胜追击,一举击溃丽妃。 太子淘淘不绝的继续说:"丽妃与章州府尹私下交往过甚,据查章州的许多业务都是娘娘直接示下,府尹照办,对于章州之事,丽妃脱不了干系!请陛下明察!"豁出去了,太子将矛头直接对向丽妃,疾言厉色道:"请陛下圣裁!" 皇上脸色倏地转青。 太子3 泰山崩於前,丽妃却好整以暇,浅浅笑道:"章州地处边境,西临著一直对我天朝虎视耽耽的敌国,朝廷给章州的银两都拿去防御工事了。(.)章州位处险地,虽然贫脊,却易守难攻,进入章州后便可顺利的延著山脊,直逼我皇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得到章州等于掐住我般龙国的咽喉,就是因为这么重要,先帝才会令丽妃直接掌握章州,章州的事务按律直接跟本宫请示,此事众臣皆知,此乃先帝遗命,却被太子当成是丽妃与章州府尹掛勾…..丽妃深感寒心,痛心不已啊。" "既然章州是丽妃管辖,那么就该由丽妃全权负责,请问娘娘这本帐册该如何解释?"太子不肯罢手,仍步步进逼。 提起帐册,丽妃却冷笑道:"昨日,章州府衙奏报朝廷,前些日子突然起了一把莫名之火,衙里损失了不少文件财物,其中遗失物之一的帐册却在太子手上?莫非府衙那场大火是太子派人所为?" 居然污赖他纵火。 太子听了怒不可遏,当场大骂:"丽妃!妳少血口喷人,別以为自己是先帝贵妃就得已嚣张跋扈,把持朝政,目中无人。" 太子当场怒骂丽妃。 朝臣们愣了一愣,纷纷在底下交头接耳。 "太子你住口!"皇上脸色微慍,轻斥太子,"对先帝贵妃,不得无礼。"话音未落,已转过头对着珠帘后的丽妃和颜悅色,道:"太子年少冲动,望丽妃別放心上。" 皇上顾忌著丽妃,让太子感到微微受挫。 父王愈是退让,他愈想前进。 "章州之事疑点重重,丽妃却一直避重就轻,难道是想御责吗?"不理会皇上的一再示意,太子将头仰得高高的,直视著珠帘,一脸的倨傲。 在太子大胆的敌视之下,帘后却传来她的轻笑声,"太子可曾亲自去看过盛丞博的住所?" "妳別企图转移话题!" 丽妃缓缓道来:"太子您穿的是绫纙绸缎,盛丞博他穿的可是粗布绵衣啊,您是锦衣玉食,他是粗茶淡饭,连朝廷的俸禄他全都拿去账灾了......帐册半毁无从证实那卅万两的来源,在没有完全的证据下,太子便姿意的指责此等爱民良臣。忠臣不畏死,就怕遭到污陷。这事不仅丽妃深感感到痛心,朝臣们也无法容忍此事......" 她利剑般的眸光冷冽的从珠帘后迸出,珠光晃动,交影交错中一股怒意隐隐袭来,朝臣们纷纷低下头来。 "太子不仁,愚昧无知,丽妃在此沈痛的提议......"她顿了一顿,正色道:"请陛下癈除太子。" 丽妃主张癈除太子! 此话一出,惊吓四座。 大臣们的眼神彼此交会著,朝廷大堂顿时陷入了一阵沉寂,无人敢站出来发话。 "请陛下罢黜太子!"丽妃的党羽立即向前,上奏附议。 皇上藏在袍袖中的手,紧紧的叩住龙椅,力道几乎要捏碎那沉重的精雕桧木,表面神情却令人瞧不出半丝波澜,缓缓说道:"废立太子乃国家大事,王储之争易造成动乱,此事不可不慎,需从长计议。" "太子不仁,请陛下罢黜,另立新君!"朝臣们有一大半纷纷下跪,叩请皇上癈除太子之位。 另一半人衡量著癈立太子的利益得失之后,低头不语。癈不癈太子与他们没有多大的厉害相关,没有必要为了龙安玦的太子之位得罪可怕的丽妃娘娘。 在朝中无人支持之下,皇上的鼻子上已然沁出了几滴汗珠,他无力应付,只能低沉的喊出,"退朝。" 关于癈太子的争议,皇上与丽妃在朝政大堂的小暖阁私下协议之后,无人再提及,终归于平静。 *** 夏日炎炎,一阵轻风徐徐吹来,御花园里茂盛的枝叶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姿影婆娑。 柳树随风扬起,影影绰绰。安珞公主静静的待在明池边,宛如泥塑木雕般立在朝阳下,细碎的阳光映得她一身的光洁无瑕。 俞仲凡与乐冰两人巡逻到御花园远远便瞧见安珞公主穿着一袭白色绸服,一身纤尘不染,若有所思的待在池畔发呆...... 乐冰看得眉开眼笑,扯著俞仲凡的手咧嘴笑道:"前方正是般龙国最美丽的仙女公主殿下,咱们上前去跟她说上几句话罢。" 不一会儿,两个人已来到了池畔安珞跟前。 "公主万福。"两人近前施礼。 "是你们来了啊......"公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似的说道。 "哎啊,公主,您是怎么了,看起来气色萎靡,脸色苍白,精神很不好喔。要不,臣下帮您施个几针。保証让妳马上美艷十倍。"乐冰嘻皮笑脸的说着。 "放肆!公主的玉体岂是你能胡乱开玩笑的?怎能替公主乱针灸?"对于乐冰的轻挑,俞仲凡不由得板起脸来,轻斥。 "哎哎,你这个一板郎,除了谨守规矩以外,你的人生当中难道只有无趣吗?"乐冰摇头晃脑,嗤之以鼻。 "一板郎?你在胡说什么啊?"俞仲凡仍一脸正经。 "就是一板一眼啊,无情无趣的,不懂得什么是生活情趣,兄弟你可是极致了。话说回来我乐冰神医不过是好心罢了,公主大婚大即,却是这般愁眉苦脸,过了门,婆家看了铁定不开心,说不定心里瞧了冒火,还会虐待她呢,公主现在正需要的是舒解抑郁之气啊,由我在她全身穴道扎个几针就成了。包準公主殿下美伦美焕的出嫁!" 什么?出嫁?! 俞仲凡身子一震,脸色倏地惨白。 乐冰撇下俞仲凡,笑嘻嘻对着公主请命。"公主,要不要让小臣来试试?包妳美艷无双,婆家看了欢喜。" 安珞没有理会他,仍抬眼幽幽的望着前方,望着那高高耸立的宫墙,几只燕鸟斜著翅,悠閒的低空飞过...... 柳树下,贴身侍婢月池匆匆来到,福了一福身子,禀明皇后请公主前去试穿嫁衣,安珞听闻后不发一语,随即跟著离去。 俞仲凡惊呆的望着公主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动。 "喂,兄弟......醒醒,天亮了......你怎么了,突然发起呆来?"乐冰仍不忘捉弄著。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他这才回过神来,忙问道。 "说了要帮公主针炙让她变美啊,你还骂了我咧,自己倒忘得这么快,欸!真没记性。"他摇摇头,伸出手指,抠著指甲,不以为然的说着。 "我不是问在这一句,你刚刚说......"俞仲凡神色略显慌乱,却又不好开口问得太明白,话说了一半却又蓦地停住。 "说什么?我忘了耶。"乐冰做个鬼脸,"我的记忆力也不太好,嘻嘻。" 这时俞仲凡已然按奈不住,激动的扯住乐冰的衣襟。"太子呢?太子现在在那里!" "耶!你忘记太子正在生我的气吗?我把鞋子随时穿得紧紧的,就是为了不小心撞见太子时方便随时开溜,立马亡命天涯去也......。现在躲他都来不及了,居然还问我太子在那里?"乐冰別过脸去,神情却是想笑又忍著憋住的模样儿。 "別再开玩笑了!"俞仲凡紧紧的揪住他,激动吼道:"你在躲太子怎么会不知道他在那里呢?!" 是啊,他在躲太子,怎会不知道太子在那里?那还躲个屁啊! 耿直的人不表示是笨,乐冰只好摆摆手,缓缓说道:"爷我今天的禁地是击武场。" 俞仲凡听了,急急忙忙往击武场奔去...... 未到击武场便听到沉沉的声响一声声传过来,太子手持著木剑狠狠的敲击著练剑用的木人,一刀落下,扬起,紧接着又一刀狠狠击下,杀气腾腾,仿佛那木头人与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殿下。"俞仲凡停下脚步,轻唤。 听到他的声音,太子玦回过身来,愣了一会儿,忽地阴森森一笑,"仲凡你来了啊,正好陪本太子一起练剑。" 俞仲凡还没反应过来,太子已随手扔了一把木剑过来,他利落的接住,方一抬眸,太子已发动攻势,毫不留情的接连攻了过来,他心里猛地一惊,应付似的与他对击了几招。 太子挥剑不似平常温和,反而异常地猛烈,招式凌乱。 俞仲凡突然明白了,太子不是在练剑,而是在发洩。意识到情况后便随着太子的步步进逼,步步退。 太子见他防御无力,啐了一声。"你小子,他妈是个娘们吗?使剑这么没力!" 说着,他的攻势更猛烈了,剑法虽猛烈却是杂乱无章的进攻,俞仲凡怕伤及太子只好又步步退。 此举反而让太子更加恼怒,伴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咆哮大怒,"**,连你俞仲凡也瞧不起我龙安玦是吧?!" 俞仲凡执木剑挡掉太子不理性的攻击,连说几声不敢。 太子步步猛攻,骂道:"你这个不自量力的东西!你自以为是!你愚昧无知!你根本不晓得自己是在对抗谁,不晓得自己有几两重,你只会连累父亲,连累妹妹!你无能!你混帐!" 情况不对劲! 太子脸色赤红,双眼血丝几乎要爆出,只怕便要急怒攻心,气出病来。 "殿下,休息一会儿吧。"俞仲凡垂下木剑不欲再战,扶著他的臂,太子反而甩开他,发洩似的朝天咆哮一声。 "啊───"龙安玦狂吼一声,使出全身之力执著木剑往仲凡身上重重一击。 这一剑,俞仲凡却不闪不躲,迎身而上,白白挨了他一记,然后闷不吭声的倒地。 这一记的代价终于让太子平静下来了,他扔下剑,走过去,蹲在他身侧,慍道:"你这个笨蛋,傻瓜,怎不躲呢?这一记可不轻啊。" 俞仲凡忍著痛从地上爬起来,"太子在生自己的气?" 太子停了一下,瞪着他,站起来,对着已经被他百砍千刀的木头人骂道:"我气丽妃,气父王,现在是在气我自己….."说气还不如说是恨比较贴切。 "太子別过度苛责自己了,朝政的事情本就不容易,丽妃更是难以应付。"他安慰道。 "我气丽妃嚣张跋扈,我气我父王只会忍气吞声,我气我自己冲动无能....."太子垂下头,说着说着居然低泣了起来,"我真的好气......。我气我父王为了保住我这个无能的太子,不惜忍受屈辱与丽妃达成协议把女儿像商品一样送给聂家,我气安珞一点也不怪我,还跑来安慰我说聂侍郎很好......,我气他们为了保全我这个无能的混账甘愿牺牲自己......,我气这个该死的般龙国......" 原来公主婚配的对象是聂家,是那个人品才貌都很出众的聂毓竹吧?俞仲凡愣怔怔的说:"他们不怪您,是希望您能更好。"他的声音越见飘渺。"只要能更好就可以了。" 太子猛地抬眼,吼道:"**放屁!"眼神一转,却突然紧紧握住仲凡的手,力度抓得他手疼:"此事我担着,你带着安珞私奔吧!" "啊?太子!" 太子4 太子龙安玦决定亲自前往骊州视察灾情,一方面体民之苦,另一方面增近阅历。[.超多好看小说]太子甚少离宫,向来在宫里养尊处优,不知民间疾苦,对于他突然主动提起前往灾区,皇上大感讚同,离宫之日还亲自前来送行 "外出不比在宫中,凡事都得小心为上。"皇上细细的叮瞩著年轻气盛的儿子。 "喏。"太子对向他的眸光微微的偏移,应付似的答道。 皇上深深的叹口气,"朕明白你的心里有疙瘩,你是认为朕不够强硬是吧。" "儿臣不敢。"太子口是心非。 "朝政不是你所想像的那么简单,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治国的,真正主导般龙国命运的是各方的派系跟集团,君王不是要让自己成为最大的集团之首,而是在各方势力之间取得平衡,这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啊。把可怕的敌人当作成自己的对手,不要想着去打败他,而是藉助他的力量......" 还没说完,太子便不耐烦的打断他,"父王的教诲儿臣会谨记。" 皇上皱著眉,深感忧心。太子年少气盛,有自己的想法,一心只想打倒丽妃。硬碰硬的下场,只会造成两败俱伤或一方失衡。 回想起,十八年前崔将军带着遗诏前来迎接他时,曾传了先帝的口谕。口谕只有简单两个字"平衡",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蕴含着大学问。 他入宫当天,势力较大的郡王们蠢蠢欲动,纷纷想自立为帝,当时他尚年轻,亲眼看到传说中的奇女子丽妃如何在各郡王间周旋,应付自若。最后在各方势力的平衡之下,他为尊为帝了。 小龙子失踪,丽妃又无法自行称帝,尊他为帝最符合她的利益。 丽妃太强大了,是无法被打败的,也不需要费尽心思去打败她,只要小心运用她的力量就足以治国了。 若真要打败丽妃,唯一的方式便是结合各州郡王的力量,別说令各自野心勃勃的郡王联合起来难上加难,除掉丽妃后,反而引狼入室。对王室更加不利。 太子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学习。 待在一旁的安珞公主听着父王对太子的训导却有相当的感触。她从小跟太子几乎形影不离的长大,跟著一起玩耍、一起读书,太子也经常侃侃而谈的跟她讲述朝政上的事,虽然是女儿身,对政治还是有点明白的。(.) 王室公主下嫁聂家就是政治上的利益跟平衡。 等她嫁入聂家,她便要帮父、兄隐定政权。 "安珞这次也跟著出行,你们兄妹俩要好好互相照应啊。"在一旁的皇后紧紧握住女儿的手,转过头,相当不舍的对着太子交代。 "儿臣会的,母后请放心。"太子微微笑道。 母子俩人心领神会的交换眼神。 "安珞啊......" "是的,母后。"正準备上马的安珞回过头对着母亲微微一笑。 "妳的发鬓乱了,娘帮妳绾一绾。"皇后含着泪,简单的替女儿捋起落在前额上的一撮秀发,一边仔细的交代著,"出门在外要学会照顾自己,天冷了要加衣,饿了要记得吃饭,千万別委屈了自己啊。"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好似女儿一去就不回来了?等女儿从骊州回来以后就每天赖着娘,赖到让娘受不了赶着安珞快点出嫁。"安珞撒娇的将头埋进皇后怀里。 "妳这个坏丫头......"皇后紧紧的搂住女儿,眼泪却滚落了下来。 "娘,女儿个把月便回来了!"她伸手替母亲抺去眼泪,安慰说着。 "从小到大,妳从没离开过母后的身边,此去远行,当娘的还是有些舍不得。"皇后依依不舍的将女儿揽进怀里。 这次太子视察,主要是为了体民所苦,此行没有华舆銮轿、如云仆从,只有太子随官,执事以及上百名精挑细选的侍卫。 俞夫人曾待过皇宫,一向与**交好,她以陪伴皇后的名目,带着唯一的女儿罗陵,悄悄的跟著来送行。她暗自塞给俞仲凡一大叠银票。 "娘,您这是….."俞仲凡看到母亲塞过来的巨款,不禁红了眼眶。 "公主生长在王室里,从未吃过若,总不能让她跟著你吃苦吧,这些钱够你们在外地生活一辈子了。"俞夫人拉着他的手,殷殷的交代著,"虽然陛下想赐婚,你跟公主的婚事,你爹万万是不会答应的,娶了公主当驸马等于是把你爹给卷入政治斗争的纷争之中,陛下想拉拢他,这不等于跟丽妃站反边去了。唉,丽妃跟乐大将军都是他以前在战场上生死相依的战友啊,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你生性重情重义,跟太子一起长大有如兄弟般的情谊,公主的事你无法推辞,公主是个好姑娘,这是你的福份,等你们安定下来后记得稍封信让为娘的安心....." "娘,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俞仲凡惭愧的垂下头,避开母亲那温暖的眸光。 "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的,娘明白.....。娘有四个儿子,全都是亲自哺育辛苦拉拔著长大,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对你,娘总是比较心疼,先帝驾崩那日,宫里风云变色,娘冒险将你揣在怀里趁乱从宫里逃出来.....。当时千均一发,只要想起这件事,娘至今心悸犹存。我的儿啊,从小就经历过这么大的劫难,大难而不死,你的将来会平顺的,娘一直如此认定。"她轻拍着儿子的肩,心里还是感到有些可惜,依他的禀性,仲凡将来或许是池中腾翻的蛟龙、垂天之翼的大鹏,如今尚未展开抱负却得带着公主隐匿起来。 或许一生平顺安乐便是福吧。 此去或许经年,或许无法再明着相见,母子分別,充满伤感......太子安排俞仲凡带着安珞公主私奔之事,皇后知,俞夫人知,皇上与俞大将军却被暪在鼓里。 皇上摆摆长袖,一脸的肃穆,"去吧,去吧,早点启程,在路上千万別贪玩,按时回来,別误了你妹妹的婚期啊。" 太子点点头后,随行的一群人便利落的跃上马背。 便在此时,俞罗陵匆匆地跑到乐冰马前,双手高高的捧著一篮精致糕点,头却压的低低的,红著脸,怯怯的说:"我跟娘亲手做的,你们带着路上吃。" 乐冰一手接过去,朝着她,朗朗笑道:"谢了,妹子。" 俞罗陵抬眸瞥了马背上风流俊朗的男子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来,双手紧张的扯著自己的衣角。 见她小模样儿娇俏可爱,乐冰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嘻嘻笑道:"乖喔,回来后再去看妳。" 乐冰动作轻挑,罗陵吓得倒退几步。 乐冰干咳两声,低低的说,"抱歉!忘了妳已经长大了。"说着,便策马徐行到太子身边,方回过头来,朝着她挥挥手。 太子手一扬,执事朝着队伍高喊,"启程!" 於是,一行二百余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扬起尘烟漫漫。 大队人马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在宫墙旁的楼台上,丽妃却静静的傲视这一切。 聂允忠紧拉着快被强风给吹走的斗篷,抱怨道:"姐姐啊,咱们为什么特地跑来这里下棋呢?在这么高的地方,该死的风拚命的往小弟我的身上狂吹,都快站不稳了....." "本宫来送太子呢。"丽妃淡漠笑着。 聂允忠瞇著腿,瞥著楼台底下送行的大队人马,哼嗤一声,"送就送还爬这么高?话说回来,这次太子出宫,除了贴身侍卫、仆从以外,居然连我家的媳妇儿也给带上了。皇上、皇后都跑来送行,连俞夫人也来了,真他妈的养尊处优啊,也不过去灾区巡视一圈,出个宫游山玩水一趟,个把月便回来了,皇后居然还哭得跟丧爹丧娘似的,真他妈的触霉头啊。" 丽妃悠閒的伸出纤长手指,在棋局上下了一白子,盈盈笑道:"说你啊,媳妇都快跟男人跑了,居然还在状况外。" 聂允忠愣了一下。"欸!姐姐,妳在说什么啊?" 丽妃浅浅笑道:"太子此行去骊州只是个晃子。真正的目的有二,一是明察暗访抓本宫的小辫子,弄垮本宫;二是全了龙安珞跟俞仲凡。" 聂允忠随意下了一黑子,反正无论怎么下,他都嬴不了天生聪慧,运筹帷幄的大姐,只低声的说:"太子私底下调查章州府尹盛丞博,他是冲著妳来的,他的目标是姐姐啊。结果弄巧成拙,妳让他失了面子,这事太子不会轻易罢休的。" "我倒是不担心太子能查出什么,反而是他的心态令本宫感到困扰,非常的困扰啊。" "是啊,将来太子若登基后肯定会跟姐姐妳作对到底。"聂允忠十分的肯定。 丽妃下了最后一子,浅浅笑道:"弟弟你又输了。" 聂允忠瞪着她,"大姐啊,现在妳还有心情下棋?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呢?" "紧张什么?现在可是我丽妃的时代啊,有谁能挡在我丽妃的面前?" 聂允忠点点头,"看来姐姐已经有打算了?嘿嘿,不愧是我的大姐啊......" "这事你让伟程去办,他武功高,办事利落,別让太子活着回来。" 聂允忠听了之后,反而拢起袖子,讨好似的呆笑着。 "怎么了?还不快去办?"丽妃抬眸睨了他一眼。 聂允忠哼哼唧唧的说着,"姐姐啊,这次可不可以让弟弟的三儿子毓竹去办?总得给他个机会立立大功吧?" 丽妃略思索了一下,应允道:"嗯,好吧,就让聂毓竹去吧,让他別带太多人去。切切记,这事得办得利索干净啊。" "遵命。" *** "风光明媚温柔乡,哥哥啊,妹妹找你来哟....."乐冰骑着马走在最前方大声地唱著山歌。 "你个小侍卫非得要搞得这么明目张胆吗?"章思予忍不住轻斥。他回眸望着这小小一队人马,心里不禁捏了把冷汗,他们没有前去骊州,反而在途中使用金蝉脱壳之计,脱离大队人马,太子只带着亲信跟贴身侍卫,一行只有廿几人,便大胆的往章州前进。 这小队人马来头可不小啊,当朝的太子、公主、乐府的小爵爷还有俞府的公子爷,却只有区区廿几名侍卫。 乐冰撇撇嘴,很认真的跟他抬摃起来,"非也,非也。其一,不才很幸运的通过选拔,已经荣升为校尉了,已经不是什么小侍卫,请注意听…..,咳咳!是乐校尉,记住,是乐校尉,以后请正名;其二,现在我们乔装成一般百姓跟著太子明察暗访,当然得装像一点,这点我乐冰大爷可敬业了。" "你….真会贫嘴。太子怎么会带你出来呢?"章思予无奈的耸耸肩,他是小贵族出身,因家道中落,年少时曾经混过江湖,多少也知道此行凶险,这些深门大院里的皇亲贵胄们,身娇肉贵却一个个毫无概念,他曾向太子建议至少也要随行五十名优等护卫方能应付得了地方的强豪土匪,却被他给厉声斥责了。 五十多名护卫,岂不引人注目。 当他们乔装,派人引起骚乱,按计划顺利脱离大队伍,撇下随行官员开溜时。曾躲在暗处,却无意中瞧见聂毓竹带着一队人马慌忙的四处寻找他们。太子乐不可支,更认为自己聪明,不可一世。 太子矜贵,门第观念重,又刚愎自用,从不听他所言。 反而公主因而问他,害怕丽妃吗? 奇怪的少年1 他章思予不怕丽妃,因为他不是丽妃的敌人,该怕丽妃的人是太子,可是太子却不怕她,该怕而不怕,最危险。 公主听进去了,硬是跟哥哥要求至少廿名以上武功高强的侍卫随行,太子才勉勉强强将原本只带的十名侍卫扩增为廿五名。 抬眼望去,公主一身村妇打扮,平常百姓的装扮却掩不去她的水灵美丽,沿途跟一直守在身旁的俞仲凡时不时的搭著话,一双美眸,顾盼流转,在夕阳的余辉下熠熠透著灵秀动人。 太子向来最宠爱这个唯一的妹妹,难得出宫一趟也要带着她,陛下自然不会生疑。 "因为我乐冰可靠嘛,嘻嘻。"乐冰忙着抬摃,哈哈大声笑着。 般龙国的乐大将军拥护丽妃不是秘密。 乐冰是乐大将军的独子,镶州的小爵爷,刚入宫时,太子跟王室莫不小心提防,疏远著。这乐冰说来也怪,人家排挤他,他却偏爱跟太子这群人厮混在一块儿,还自称是**。 时间久了众人才发现原来乐冰是个生性豁达,没有心计的人,才对他卸下心防。 "乐冰说得没错,既然是微服出访,我们大家伙自然一点比较不会引起別人注意。"太子笑答,顺便理理一身的商旅装扮,满意的扬起嘴角来。 "听见没?"乐冰瞥著章思予得意的说,眼角余光却扫过跟安珞公主并辔而行的俞仲凡。他一路上可是紧紧的跟著她,几乎寸步不离,乐冰忍不住低声窃笑,促狭道:"江山与美人啊,还是美人在抱,温香软玉的好啊,男人啊,就是过不了这一关。" 俞仲凡听到后,回瞪了他一眼。 安珞则不明就理的抬眸望着他。 在旁看戏的太子摇摇头,笑道:"再挑衅一次,他肯定揍你。" 乐冰仍嬉皮笑脸道:"小爷我做什么都不成,逃命最厉害,我乐冰逃命的功夫可谓是龙国第一啊!" 俞仲凡不冷不热的说:"抄起大刀,追个几条街,不信还砍不著。" 乐冰有点噎到,干咳两声,半饷后,将掛在马颈旁,罗陵送来的小篮子单手提起,直接转移话题,"奇怪了,这篮点心,俞妹妹怎不拿给你,拿给我做什么?" 太子这时候转头过来,满眼的暧昧,低笑:"拿给哥哥做什么?她又不能嫁给自己的亲哥哥。[.超多好看小说]" 乐冰挥挥手,轻描淡写,"你误会了,人家又没把我乐冰放在心上过。" 安珞低低笑着,"妳怎知道人家心里没有你呢?" 乐冰随意的拿起一块糖糕往嘴巴一送,"嗯,真好吃!"又吃了几块,边咀嚼边大刺刺地说:"俞妹妹说她不喜欢我呢,我乐冰呢,这个人没什么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生性潇洒,既然人家姑娘不乐意也就不强求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俞仲凡听了反而愣了好一会儿,罗陵说她不喜欢乐冰? 乐冰与崔家的端敬郡主定亲时,她明明哭了好几天,说不伤心是骗人的。 太子促狭道:"看来对你上心的是俞夫人哪,说不定是她交代让罗陵妹妹亲自交给你的呢。" 乐冰哎哟惨叫一声,眉头一皱,"这可不行,虽然俞夫人风韵犹存,可已经连生了五个孩子了,我乐冰消受不起啊….."见俞仲凡脸色铁青瞪着他,才很不好意思的说,"开个玩笑罢。" 安珞抿著嘴,轻轻笑道:"乐冰哥又开始口无遮拦了,哥哥明明说的是俞夫人想把女儿嫁给你,你又把话给歪了。" 太子大笑了好一会儿,方接着又说:"俞罗陵嫁给你乐冰,将来就是稳稳当当的郡王妃了,龙国有那个贵族千金不挤破头想当郡王妃?俞夫人当然乐意至极,你回去就全了俞夫人的一片苦心,娶了人家姑娘吧!" 乐冰哼嗤道:"干麻一直说俞妹妹呢,婚姻之事父母作主便是,我爹让我娶谁,我就娶谁,不要是端敏那个泼辣丫头片子便罢,爷我受不住她。" 太子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他也受不住这个任性骄纵的小姨子,远不及她姐姐端敬温柔贤淑。 安珞笑道:"端敏这阵子又长大了不少,刚及笄呢,长得愈来愈像姐姐端敬了,说不定将来也会转性呢。" 提起端敬,乐冰登时脸色一沉,却稍纵即逝,他回过头将一块糕饼扔进嘴里,漫不经心的说着,"嗯,好吃,真好吃,不过,有点甜,喂,兄弟,下次叫你娘別放这么多糖了。" "那是我妹妹亲手做的。"俞仲凡订正道,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你喜欢吃甜。" 安珞干巴巴的望着乐冰,心里纳闷不已,乐冰还在意端敬吗?听说原本乐家的婚配对像是青梅竹马的俞罗陵,最后却传出他与端敬订亲的消息,她的母亲崔皇后为了崔氏家族能再出一个皇后,光耀门楣,却仍将已有婚约的族女带入宫来,果然被他哥哥给看上了,端敬因此当了太子妃。 不过,婚后两人倒也恩爱,乐冰也经常大大咧咧的自由来去太**,无顾无忌的,看不出他对端敬有非份之想。半年前为了争夺一名花魁的青睐,还跟另一名世家子弟在街头互斗,拔刀相向,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在皇城里人尽皆知…...,最后,他把花魁给抢到手了,却没纳为妾侍,只包了她三个月,在青楼宿了三个月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好像全没当回事般,当时那名花魁肯定傻眼。乐冰这个人,让她始终瞧不懂。 "等章州的事情处理完后,咱们去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待下来。"耳边似乎传来俞仲凡的低笑声,她扭过头去,却发现他的嘴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淡淡微笑。 他是什么意思? 她十分不解,又不好开口问。 当日,哥哥当著她的面提起婚事时,他显然是不乐意的,后来她被许给了聂家,他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如往常般在太**轮职,飒爽英姿,一身英气逼人,却旧紧抿著嘴,一板一眼,不苟言笑。 夕阳逐渐西沉,满天红霞渲染了天际,远方升起了嬝嬝炊烟,轻轻点缀上一片濛濛色彩。当晚,他们在附近的农舍借宿一晚,翌日给了一些钱后便紧接着赶路,过了好几天才抵达章州郡。 章州郡,南山大岭。 抬眼望去,崇山峻岭连绵不断,千巖万壑迤逦而来,山河壮丽、风光旖旎,令人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呼,赶了好几天的路程,我们已经在章州了吧?"乐冰说着,未及等人答覆,早已等不及,一个箭步抢先奔下马来,凑到清澈见底的溪流边,蹲在那里,像牛一样低著头大口大口的灌著冰凉溪水,然后仰起头来,对着徐徐走过来的自家人马,满足的大叫。"哇,甘甜顺畅,真他妈的爽快啊!" 今天,他们已经越过一座山了。 章州是丽妃的地盘,郡王佣弱,章州大小事务均由府伊盛丞博操办。走官道会经过驿站,走民道也会暴露行踪,只好翻山越岭偷偷的潜入章州郡。 "我们已经在章州了,等过了这座山就会在山脚下看到一个小村庄,沿着小村庄一路往南,不出半日便能到达郡县。"引路的章思予指著南方说道。 太子掏出帕子,抺去脸上的汗水,吩咐道:"到达郡县后,先找家客栈住下…...."话还没说完,却突然低头沉吟,眉头紧蹙。 "太子爷。"章思予轻唤。 太子敛著神,吩咐道:"众人休息半个时辰,再赶路下山。" "遵命。" 带头的章思予横眼一扫,众侍卫纷纷下马,各自休息。 潺潺流水声中,俞仲凡扶著安珞下马,替她找块舒适的大石头,整理一下,让她落座,随即到溪边将水袋装满甘醇山泉水,大步走回来,递到她面前。 她接下,喝了一小口后,递还给他,他却愣愣的呆望着她,她脸一红,低头不语,他方回过神来,将水袋里余下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再到溪旁重新塡满泉水,快步回到她身边,抱着剑,倚在旁边休息。 乐冰见两人一路上亲匿,眉目传情,分明情意绵延却又不言不语,总觉得自己被排挤在外,心里很闷,又有点不爽,在这荒郊野外偏閒得发慌,便想捉弄两人,於是算好角度,折弯了一小断枝叶,斜浸入溪里,故意放手,扬起,睁大眼,带着笑意正想看猴戏,好死不死刚好太子经过,一阵冰冷袭过去,反而错洒溅了他一身,太子登时打个寒颤。 没有作弄到那一对,反而踩到老虎尾巴。 乐冰一阵错愕,趁太子发作前,忙机灵的跳上马背,逃命似的说着,"小臣先去探路,告辞!" 说着,便一溜烟驾马而去,倾刻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逃命的动作真快,真他妈的臭小子!"太子留在原地干瞪眼。 安珞几乎被乐冰促狭的举动笑岔了气,起身款步到哥哥身旁,拿出帕子帮他把脸上跟发上的水渍一一擦去。 两人相视而笑。 太子又气又觉的好笑,"妳说该怎么罚他呢?" 安珞扭头,转向跟著乐冰一起长大的俞仲凡。 俞仲凡轻轻笑道:"那混账小子最怕被关在家里,罚他在乐府禁足一个月,天天在家跟他爹干瞪眼,包他这一世都不会再犯。" 太子立刻有了主意,"回到皇城之后,罚禁足三个月,再送他一个大丑女当妾,责令他早生贵子。" "这下子,他三辈子肯定不再捉弄人了。"安珞抿著嘴,笑道:"乐冰哥说不準已经奔下山了,又怕跟我们失散,只得死死的守在村庄路口,一边焦虑的等我们,一边奔命想着台词赔罪呢。" 众人想到乐冰忐忑不安的模样便一哄而笑。 深山大岭,古木耸天,青葱蓊郁,绿意盎然,山风轻轻拂过,头顶上的枝叶沙沙作响。 一伙人各自休息,餵马的餵马,喝水的喝水,谈笑的谈笑,难得悠閒的沐在夏风里。突然间,一阵狂风扫过来,林子里传出阵阵异响,乌鸦群忽地从乔木丛里飞快地窜出来,乌黑黑的身影刷地朝天四处奔窜,发出"嗄-嗄-嗄-"刺耳的叫声….. 众人大惊,纷纷立起将太子、公主围在中间戒护,半弯著身子,将手紧紧的按住剑柄,采防御姿态,双眸莫不烔烔有神的扫掠四周,警戒著树林深处。 奇怪的少年2 寂静的丛林,茂密幽黯,随风摇曳的树稍,影影绰绰似是人影晃动,一阵阴风吹过,风声鹤立,草木皆兵,更显得危机潜伏……,侍卫们屏气凝神,脊背蹦得死紧,掌心已沁出汗水来。(.无弹窗广告) "因为大旱的关系,山区里盗匪可能会增多,我们务必当心。"章思予仍不忘小心谨愼的叮咛。 风吹得越来越猛烈。蓦地,刮起了一阵黄风沙夹杂著干枝枯叶,倾时间,竟飞沙走石,铺天盖地的朝着他们袭卷而来。风沙猛袭,几乎无法睁眼,一群人竟不知不觉的自动分散开来,迅速各自寻找掩体。 林子里动静不寻常,马儿跟著狂燥嘶吼,嚣叫声不断。 夹杂著刺耳的杂乱声,突然间,乱箭齐飞,划破天空,纷飞而至。十几名手持大刀的强壮汉子伴随着乱箭而来,见人就砍。须臾间,林子深处闪着刀刃的森森白光,电光火石中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惊心动魄。 漫天风沙,只闻冷硬的金属在空气中声声作响,打斗厮杀及尖叫声在树林里骇人的回荡著….. 几道白光闪过,突然有人在尘沙里高声嘶喊,"太子受伤了!" 太子受伤了?! 尘沙笼罩,视线迷濛,众人早已失散,任谁也看不见谁。 "哥哥!哥哥!"安珞听闻太子受伤,心一急,顾不得自身安危,冲了出去,像迷途的羔羊般,在彻天的厮杀声中,揉著眼,四处搜寻太子的身影,忽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拽住,一把拖回树后。[.超多好看小说] "公主,危险啊!"此刻俞仲凡早已顾不得尊卑身份,紧紧的搂住她。 "我哥哥在那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他了?!"安珞心里焦急,满脸的慌乱。 "风沙太大,视线不佳,人员已经全部走散了,谁也看不见谁。公主妳不会武功,现在跑出去只会白白送命啊。" 他说的没错,可亲哥哥生死未卜,叫她要如何静得下来等待风沙静止。 俞仲凡努力的想看清这场混乱的局势,无奈风沙太大,他只能凭著耳力来判断,敌人的方位。 这明摆是陷阱,树林里怎会有漫天尘沙? 研判是蛰伏在山里的敌人,趁着风势,刻意洒下沙尘,企图掩避他们的视线。采取此种战策,敌方人数应该不是太多,见他们这群人携刀带枪、各个健壮能打,不打算硬碰硬才做的策略。 而且还是有备而来的策略。 "哥哥,哥哥,他是不是受伤了….."安珞惊惶不已,满脑子都是哥哥的安危。 "妳先別担心,目前状况还不明,等风停了….." 话音未落,倏地背后刀光一闪,俞仲凡护著安珞一个侧身利落的躲过,转过身,只见一名高大壮汉提著大刀直直往他劈过来,他迅速回挡,旁边的树丛里马上又跳出一条黑影,朝他砍去。 视线朦胧,前方又是刀光剑影,冷硬铿锵声,声声入耳,听得她心惊肉跳,往后退了几步,不料却踩个空,还来不及惨叫一声,已直直的滚下山去。 连滚了好几尺深,摔得七荤八素,灰头土脸的落在山道上,身上多处青紫擦伤,痛得她眼泪直流。她努力的爬起来,晃了一会神,逐渐清醒过来后,朝四下探了探,登时感到惊恐万分,急忙拔腿便跑。 "那边有个丫头,快!抓住她!"几名盗匪远远便瞧见她了,正急速的赶过来。 安珞惊叫一声,没命的逃,盗匪们跟在后头紧追着不放。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林子里的打斗声却离她愈来愈远,她明白再跑下去,自己会离开同伴太远,可能会失散,可后面的盗匪正死死追着,她又无法回头,只能咬著牙,拚了命的往前逃命….. 林子里的树枝刮得她身上伤痕累累,跌倒了,又赶紧爬起,只能咬著牙,死命的往前逃,被盗匪抓到了她会有什么下场?她没有时间想,也无法想像,风声渐渐止息,视线也逐渐清晰,后面吆喝声仍不断的传来,吓得她直哆嗦….. "快,快抓住那个丫头!" "別让她给逃了。" 后有匪盗,前有断崖,她愣了一愣,毫不犹豫的往下一纵….. "哎哟───" 没有坠落万丈深崖,没有粉身碎骨,底下却传来一声鸣咽,安珞猛一回神,这才惊觉到自己正跌坐在一名少年身上。 很尴尬的场景,她居然双膝分开,跨坐在他的腰上。 原来断崖底下是一块突出的泥地,莫约有十个人长的寛度。 死里逃生,眼珠子荡悠悠的转回来,两人眼神交接,被她压在下面的少年双眸正直勾勾地冒出火来,很不悅的瞪着她,她的双颊忽地一红,又羞又急赶紧起身,这一急,脚跟儿没站稳,反而又一头地栽进少年怀里,两个人登时又抱个满怀….. 她抬眸,歉然的与他对望。 不料,少年却粗鲁的一把推开她,怒骂"臭丫头!"同时从地上跳起来。 安珞被他推倒在地,一面爬起,一面低低的说,"对不起….." 她满怀羞赧。 不理会她的道歉,少年横眉竖目,上下打量一会儿,瞅著她,怒道:"臭丫头,如此轻簿,是谁允许妳乱抱本大爷?" "欸?"她有些愕然,哑口无言。 她轻簿他? 她怎么会知道他正在断崖下,一切只是意外啊。 少年理理身上的衣服,口气狂妄命令道:"没有本大爷的允许,不许乱碰!" 本大爷?这小子….. 安珞抬眸仔细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年龄与她一般大,长得万分好看、身材颀长,一身粗布青衫仅用腰带随意歪歪斜斜系著,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发鬓略显凌乱,看似自己随意扎起,一大半青丝随风飘荡,不知为何却带着几分苍凉美感。 少年看起来有些脏乱,如瀑黑发及身上各沾了几片杂草枯叶,一张俊脸被泥遮去了大半,看情况似乎才刚和別人打过架的样子。 而且好像还打输了,脾气不太好。 "你的头发没髻好,没有丫头侍候吗?"她的玦哥哥绝不会让自己这般凌乱,他会马上更衣,时时保持身子整洁,由贵族组成的卫侍们也差不多是这般。安珞脱口而出,话方出口,才突然惊觉自己失言,忙道:"你娘呢?" "娘?"他锐利的眸光扫过她,仰著头,冷哼一声,最后淡淡的说:"本大爷没有娘。"后又补了一句,"有娘很了不起吗?" 安珞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话。 便在此时,却传来山匪粗暴的声音。 "那个丫头呢?你她妈跑到那里去了?会飞了不成?","一个丫头能逃多远?荒郊野外,跑不远的,快!仔细找找。"紧接着上方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近得只在他们的正上方而已。 如果他们跳下这个小断崖便会轻易的发现她了。 安珞吓得脸色发白,拔腿便跑,却被少年一把拽住。 "蠢丫头。"少年低喃,将她扯进怀里,身子一侧,顺势闪入断崖下的一颗大树洞中躲藏。 "嘘!"他作个手势,要她安静,她点点头,憋住气,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崖上的盗匪遍搜不到她,啐骂了几句,隐隐约约啐骂的声音愈来愈小….. 她正紧紧的贴着他,睁著眼,眸光所及,看着他随着呼吸高低起伏的结实胸膛,不来由的脸上一热,心跳得飞快。 奇怪的少年3 她正紧紧的贴着他,睁着眼,眸光所及,看着他随着呼吸高低起伏的结实胸膛,不来由的脸上一热,心跳得飞快。 她从未与任何男性如此贴近过。 这个奇怪的少年不许她碰他,却允许自己毫不客气的揽她入怀。 "他们走远了"少年这才放开她,漫不经心的说着。 "嗯,谢谢你。"她的双颊早已通红,尴尬的低着头,心里带着微微的异样往回走,偷偷窥了他一眼后,回过头去,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奇怪的少年。 "欸,你要去那里?"后面传来他的低笑声。 "我的同伴在这座山里,我要去寻找他们。"她停下脚步,心里纳闷,这有什么好笑? "真是个笨蛋。"少年手叉着胸,摇摇头,睨着她浅浅笑着。 她回过头来,呆呆的迎向他轻蔑的眼神。 "现在满山的土匪,你真的能找到自己人吗?笨丫头,一离开这里马上就会被山贼给抓走了,怎么会这么没脑咧?想不透啊?"少年放肆的伸出手,捧着她的头,左摇右晃,"没道理啊,这颗头是圆的,里面肯定有脑的啊。" "住手!"身为公主从小到大里那里曾被这般羞辱过,对方的态度又是如此轻蔑,她狠狠一把推开少年,连退几步,抬眸瞪着他,怒骂:"大胆刁民!" "刁民?"少年倨傲的望着她,挑着眉问:"你说什么来着?竟敢对本大爷无礼!你找死吗?不怕本大爷修理你?" 她毫不示弱的回击。"臭刁民,你胆大包天,快点道歉,本公......主可以饶你性命!" "臭丫头!你真不要命了吗?敢跟本大爷这般说话,本大爷可会狠狠揍你一顿啊,你不信吗?"少年手环着胸,邪邪笑着,一付痞样。 她堂堂一朝公主,才不会怕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刁民!本公......也很想揍你。"不晓得那里来的勇气,她杏眼圆瞪,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咬着牙,双手握得紧紧的。"快点道歉!" 两人僵持之际,他突然恶狠狠地朝她扑了过来,她猛地一惊,惊慌之余,下意识地往地上滚去,少年似乎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招,扑个空,居然一个踉跄,跌入了一旁的烂泥坑,趴在污泥里,然后……一动也不动。 该不会是摔死了吧? 少年的腿在烂泥堆里抽蓄了一下,证明了他还没有死。 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暴笑声。 "臭小子,瞧你摔个狗吃屎,哈哈哈!" 是粗汉子的声音?那几名盗匪又折回来了? 安珞心惊肉跳的拉紧裙摆,往断崖下的大树旁,缩了一缩。这是个视觉死角,断崖上的盗匪们视线看不到这里,除非他们跳下来,不然无法得知她躲在这里。 少年从烂泥里抬起头来,紧接着坐起,眨了眨眼。 泥滩里的小泥人,满身污泥,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愤怒的瞪着众人,又引起了一阵暴笑。 "**,没瞧见老子摔倒了吗?还不快下来扶扶?"少年对着上方那群讪笑的汉子斥道。 安珞听了,心里一紧,整个人蜷缩在树下,瑟瑟发抖。她很后悔一时冲动,得罪了这个小子。 "干!去你的臭小子,你可嬴了老子不少钱呢,摔个几次烂泥也应该!"一名汉子骂道。 "是啊!是啊!老子才不会跳下去扶你呢,你别作梦了……,啧,可惜没摔死。"另一名附和。"活该狗吃屎,下次也该换你输钱了。" 这群盗匪看足了热闹,"呸"了一声后,三三两两的离去。 直到声音远去后,少年这才从烂泥坑里不慌不忙地爬起来。 安珞立即起身,跑过去,友善的伸出手,想拉他一把。 少年并不领情,反而瞪了她一眼,迳自起身。 "对不起。"她垂下头,低低的说,原来少年是瞥见这群恶汉又回头了,才会情急之下朝着她扑过来,她却不明就理,死命的闪了去,害他摔进泥坑里。 "你滚吧!"少年余怒未消,冷硬的说。 她迟疑了半饷。他说过,这里满山的山贼,她很容易就会被抓走了。 "你…....,认识他们?" "本大爷住在这座深山里,多多少少跟这票土匪照过面,赌过几次小钱,不是很熟。"他抖抖身上的泥,又湿又黏的贴在身上,抖也抖不下,看着满身的污泥,心里登时升起一顿恼火,愈瞧她愈不顺眼,骂骂咧咧道:"哼,可恶的臭丫头,丑八怪,你还是让山匪给抓走好了,就算没被抓走也被狼给吃掉......。这山啊,山贼跟山狼最多了,你最适合他们了,祝你幸运......" 少年居然抛下她掉头便走。 安珞进也不是,退也不成,想了一下,便跟在少年后面。 他住在这里,对这山区应该很熟,知道如何躲避危险。 在满是山贼的状况之下,她无法冒然跑去找人,人还没找到,她自己会先遇险,得先存活下来,才能再做打算。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方不时传来野狼的嚎叫声,安珞加快脚步紧跟着少年。 走上弯弯曲曲的好一段路,经过了几座小坡,绕过池塘,越往深山里去,前方出现一大片紫竹林,斜阳下,随着风,影影绰绰。 少年突然回过头瞪着她。"喂,丑八怪,你没事一直跟着本大爷做什么?" 安珞低头不语。 虽然这臭小子很讨厌,现在她有求於人,得忍耐。 少年又从重头将她打量了一遍,见她脸蛋灵秀美丽,简单挽个髻只插了枝双鳯银簪,穿着碎花布裙,腰间用浅绿色腰带仔细的缠着,身段玲珑……,少年眼珠子转了一下,突然态度一改,不怀好意的笑道:"臭丫头要跟着本大爷也可以,不过呢......得按规矩来。" "规矩?什么规矩啊?"安珞抬眸,表情懵懂,十分不解他的意思。 他凑过来,用满是污泥的那张脸,仔细的瞅着她,然后冲着她阴沉沉的笑着,"长相不差,让你跟着,本大爷也不嫌没面子。" "你……打算做什么?"她咽了咽口水。她很不喜欢他现在的表情。 少年的嘴畔勾起一抺坏笑,"本大爷可以供你吃住,保你安全,不过嘛,你总得付出什么吧?"他得寸进尺的要求,还一边嘿嘿嘿的笑着,一付狰狞痞样,以乎对她起了坏主意。 奇怪的少年4 少年的嘴畔勾起一抺坏笑,"本大爷可以供你吃住,保你安全,不过嘛,你总得付出什么吧?"他得寸进尺的要求,还一边嘿嘿嘿的笑着,一付狰狞痞样,以乎对她起了坏主意。 "你要我……要付出什么?"意识到了危险,她拉紧衣襟向后退了几步,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了起来。她紧张的四下张望,却发现在这座深山密林里,除了茏葱一片,杳无人烟,简值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他强要了她,该怎么办啊? 此时已欲哭无泪。 "当然是当本大爷的丫头啊!"少年瞥着他,手插着腰,理所当然的说着, "呃,丫头。"一阵冷风吹过,她干噎了几声。 "供大爷使唤,任我差遣的奴婢。"少年嘻嘻笑着。"你得帮爷做牛做马,服侍爷舒舒服服,像城里大户人家的小丫头那样。" 原来是要她付出劳力,害她紧张了半天。 这个臭小子.....,安珞暗自骂道。 "洗衣,烧饭,打扫,你都会吧?"他很机灵的问着,彷似她什么都不会,对他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安珞赶紧点点头。[.超多好看小说] 他总算对她有点满意了,他带着笑意,转过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她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龙,呃......"她话说了一半,马上顿了一下。 龙氏开国帝王,在创建了般龙国之后,设置了一套严谨的封建体系,为了维持自家的尊贵,严令其它龙氏改姓,无论士豪贵族,贩夫走卒全都避开了龙姓改了姓氏,只有帝王家族才得已延续龙姓。 龙姓是王族,两百年来皆如此。 说出姓氏等于是泄漏身份了。 "安珞。我叫安珞。"她说。 他迟疑了片刻,挠了挠自个儿的泥头,"安珞?没姓吗?你姓什么咧?" "啊,我没姓。"此话一出,便感后悔万分,这么拙劣的谎言有谁会相信?随意揑造出一个姓氏远比扯出没姓氏强。 "喔,原来你没姓氏啊!"眼前的泥人会意的点点头。 "耶?" "话说回来,我也没姓呢……"泥人咧嘴一笑,露出了白亮亮的一排牙,"我叫龙儿。(.无弹窗广告)" "龙儿?!"她大感吃惊,在般龙国,虽然不能姓龙,为了避讳,为了怕惹上麻烦,却无人敢用"龙"字来命名。 "我不姓龙,我叫龙儿。"他挑挑眉,得意的笑着,"怎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威风啊?般龙国没人敢叫龙儿吧?" 她的嘴角微微抽蓄着,不禁强烈的怀疑,"龙儿"这名字是他给自己取的吧? 繁茂的竹林后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巅崖峻谷之中一道瀑布飞流而下,啪上岩石,雪花四溅,晶莹剔透,雾气如烟。 龙儿走到瀑布底下,靠着水力,冲净了一身的泥污后,便脱掉上衣,优雅的纵身跳入瀑布下面的溪池,像水中的鱼儿般,舒服的徜徉在水里。过了一时半刻方从水里爬出来,立在岩石上,身子已洗净,水顺着他如墨的黑发滴了下来,他剑眉星目,挺鼻簿唇,身材均匀结实,腹部明显的六块肌,在夕阳下呈现浅浅的金色,熠熠生辉。 洗净一身,容颜初露,安珞从未看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几乎挪不开眼。俞仲凡、乐冰皆属英俊的男人,这个男人却比他们加起来还要美上几分,真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天上仙人,倾世姿容这类了。 龙儿洗净身子后,将湿衣随意的披在身上,领着她穿过一片竹林,在一个极隐密的地方出现了一幢小别苑,不是她想像中的小茅草屋,反而是以斑竹编建造成的一橦房屋,屋外环绕着翠竹青松,环境雅致。 屋里一厅,两房,屋后设有炉灶,便是厨房,后院里耕出一块地种植着青菜,旁边空地用栅栏拦起来,里面养着几只鸡鸭。 屋里相当的整洁、干净。 他见她满身的脏污,便命她先去烧水洗澡,一个时辰后发现她连升火都不会,这才气极败坏的发现自己好像上了大当,嘴里叨叨念念吃了大亏,弄个一无是处的丫头回来。 忍着想赶她出去喂狼的心情,鄙夷的替她烧水,她却连桶水都抬不动,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替她打点好一切,安顿她在屋里洗澡后,便换套干净的衣服,自顾的出门。 安珞坐在浴桶里,呆滞的替自己洗净身子,玦哥哥生死未卜,俞哥哥还有其它人不知道安全与否,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悬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山里有盗匪,她对这座山又不熟悉,光凭着自己的力量又不知该如何寻去,就算运气好没有遇到山贼,在深山里迷路情况也不会好到那里去,不是跌落万丈深渊,也会被野兽给吃了……,那个奇怪的小子对这里熟,得靠他帮忙,可他会肯帮他找人吗?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若有酬劳会肯吧? 一路上都是侍卫头头章思予在打点一切,她身无分文,除了一身掩去身份的粗布衣裳及一枝值不了多少钱的银簪,她什么都拿不出来。 他会相信她,她将会给予重酬吗? 凝神之际,冷风灌入,裸露在水面上的肌肤顿觉得透骨寒冷,这才发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她吓了好大一跳,急忙往木桶里缩去。但见龙儿带着两套干净的衣服及一捆结实的绳索慢悠悠地走进来。 掩上门,他将衣物放在床上,绳索往屋里角落一丢,却在椅子上坐下来,替自己倒杯茶,一付不打算出门的样子。 "你要待在这里?"她怯生生的露出半个头来,双手紧抓着木桶边沿,一双美眸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他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这是本大爷的房间,不待这里,要待那里?" 奇怪的少年5 "我正在洗澡……,你可不可以先出去,让我起身穿衣服?"她红著脸,低声的提出要求。 不料他却摇摇头,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罐金创药来,冲著她说:"妳背后一大片淤青,我先帮妳上药,妳再穿衣。" 他要帮她上药? 她吓得更往桶子里面缩了一缩。在浴桶里咕哝了几句,"男女授受不亲。" 他反而走过来,好奇的呆望着她,沉思了片刻,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她的尖叫声把他惊醒。 "你……走开,走开!"她身无寸缕,一身赤裸,双手护著胸部,在浴桶中没命的叫嚷著,都快哭出来了! 他愣愣的看着她,愣愣的走回桌边,好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似的,挠著头,自顾自的说:"帮妳上药不对吗?" "登徒子!色狼!"凄厉的吼叫声从木桶里传来,震得他快耳膜破裂,他缩了几步,皱皱眉头,纳闷道,"城里的女人们总喜欢脱衣服给我看,妳怎会这么奇怪咧?" 他想了老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又愣愣的回过头看着浴桶。 她好奇的钻出半个头来,发现他往这边看,又赶紧缩回去,窝在浴桶里面低声问道:"你才奇怪咧?你怎么会让女人们有机会脱衣服给你瞧?" "城里的女人大方了,那像妳这么扭扭捏捏?我在山里当猎户,每当拿着猎物进城换取粮食时,她们一见到我总是会眉开眼笑的给我一些好东西。" 他打开一个抽屉,搬出几样东西,金簪银钗,项鍊手镯,绣帕荷包,甚至连绵纙腰带都有,他摇摇头,继续说:"有些女人会给我这些没用的东西,有些会给我一些包子点心跟腊肉,还会邀请我进入屋子里面喝酒,有些大娘很热情,在屋里会坦胸露背,甚至脱衣解带表示对我的亲匿与喜爱......" 安珞终于忍不住从浴桶里探出头来,愣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异类还有他拿出来的那一堆女人的物品。 她久居深宫里,虽然从未到过民间,但也多多少少听过宫里的大丫环与嬤嬤们讲些民间的事。那些举止放荡的女人分明在勾搭他,他却来者不拒;行为端庄的姑娘献上定情物传递感情,这家伙居然也照收不误,还无知无觉? "她们脱衣服......,然后呢?你做什么?"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虽然很尴尬,一个姑娘家也不应该问这种问题,传出去会丟尽脸面,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非得知道不可。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一匹色狼? 他皱了皱眉,手指在桌上叩叩的拍打着,沉默了半天后才缓缓开口,"本大爷不喜欢她们在我身上乱摸......,还乱......"他顿了顿,脸色似乎有点潮红了,"还乱抓......,非常不喜欢......,只好逃了......" 她纳闷,这个远居在深山里的小子是不食人间烟火吗?对于男女之事居然完全不懂? 他长相绝美又单纯,大概被女人吃了不少豆腐。难怪当她跳下断崖,压在他身上时,他会怒不可遏的推开她。 她飞快的掠过他一眼,却发现他正瞪着她看,尴尬的四目交接后,她立刻干咳几声,然后很不自然的收回视线,含糊道:"你......一直住在深山里吗?" 他点点头,娓娓道来,"我师父不喜欢在人潮群聚的地方待太久,我跟著他住过荒漠,待过草原,只要是荒山野岭,他便十分满意的带着我住下。" 她偷偷的打量著他那张绝世的容颜,这家伙若是个女人,脸上线条会柔和些,不像男人那般刚硬,便会是个倾国祸水,也该藏起来不见世人,可他分明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啊,就算长得比別人好一些,委实也没有必要躲躲藏藏,这小子年纪虽与她一般大,却独居深山,咸少与人接触,明显还不懂人事。 莫非......他师父是个通缉犯?江洋大盗?或许是在躲避仇家追杀吧? 除此,她想不到其它理由了。 这栋小屋有两个房间,另一间房定是他口中师父的吧? 若得知有个陌生人待在房子里,会不会杀她灭口啊? "你师父在那里?"她发颤的问著。 "去远行了,要好久才会回来。"他凝眸远朓,看着窗外繁星点点,幽幽的叹口气。 她松了一口气。 天很快便完全暗下来,他点了烛火,去后面弄点吃食,还吩咐,他带回来的那两套服饰是用粮食跟山腰上的其它猎户换来的,让她更换。 言下之意,这山腰上有女人的衣服,可能是有住户,她听了不禁暗自惊喜。 待他走出房门后,便迅速的从早已变冷的浴桶里爬出来,打个冷颤,用汗巾擦干身子后,换上他带回来的干净衣服。 衣服不新不旧,倒也很合身。 晚饭吃得很简单,山里的鲜蔬意料外的可口。饭后,回到房间,他已在房里的角落正忙着铺上席子被辱。 这家伙空有绝美皮相,尚不懂人事,与他同房倒不那么可怕,不用担心他会半夜爬过来伸出狠爪。她脱掉鞋子正準备爬上房里唯一的一张床,不料,他却回眸怒瞪着她,骂道:"是谁允许妳可以睡本大爷的床了?" 她愣怔了半饷。 他指著替她打理好的地铺,咳了几声,慢调斯理的说:"我师父告诫过,不许女人睡我的床,妳別想跟本大爷同寝,这里才是妳的位置,別忘了,妳是丫环,我才是个爷。" 睡在那里无所谓,只要能安全就好,她默默爬下床,穿回鞋子,走到角落的地铺,躺下去,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蹦回自己床上,拉起被子,翻身便睡。 整夜,她却辗转难眠。 山里的夜晚带来些许寒意,她拉紧被子,屋外传来阵阵虫鸣跟狼嚎声……,鸟鸦夜啼声声凄厉,听得她很不安,山里猛兽多,哥哥他们平安了吗? 随行侍卫们,百里挑一,各个武功高强,一般的山匪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她还是感到惶恐不安,心事重重,睡也睡不着,山里狼群此起彼落的鸣咽声,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萦萦的烛光,在屋里忽明忽暗的舞动着,竹编的窗子用一根细竹轻轻的撑起来,几道黑影忽地闪过,屋外似乎有走动声,她如惊弓之鸟,吓得慌忙爬起来,提著胆子,悄悄走近窗前一看,只见屋外黑漆漆的一大片,黯淡的月光下,几双绿眼睛,正阴森森的紧盯着屋内,像在等待机会冲进来般,虎视眈眈。 她害怕得几乎腿软,赶紧放下窗子,将房门从内仔细栓上,这样还不能让她安心,她悄悄的把地铺拖到床塌边,打算跟屋里的另一个人类睡近一些,只希望正在床上打呼的那小子,不要半夜爬起来上厕所而踩到她。 睡在床上的他像熊猫抱树一样,四只手脚抱着被子打呼,像个孩子似的,一脸的天真无邪,那张好看的脸蛋在枕上磨蹭了几下,居然还流出口水来。 "来……別跑……,別跑……,让爷香一个……"怎么说起梦话来,像在调戏妇女似的,她忍不住抿嘴轻笑。 "唔……,好香,好香……烤鸭……快来,別跑……,让爷香……" 烤鸭?原来居然是梦见食物了! 正想躺下安寝,他突然翻个身,怀中被子滚了下来,坠落在床下,她顺手替他拾起被子,正想替他盖上,却见他双手捂著脖子,脸色涨红,喉中发出痛苦的鸣咽声,凑过去仔细一听,只听得在他梦呓中口里喃喃喊着,"师母……,不要……,不要啊……" 她愣了一愣,他却在此时惊醒,突然跳起来,窥见她在床边,愣了一下,须臾,眼神立刻充满警戒,低沉的问:"臭丫头,妳在这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想趁机干掉本大爷吗?" 安珞又羞又恼,将被子丟还给他,骂道:"笨蛋,杀掉你,我离得开这座深山吗?马上就被屋外的狼给吞了。" "也对吼!"他想了一下,还是很不放心,狐疑的瞪着她,"那么,妳......妳......该不会是想趁本大爷不备时,想偷偷的爬上这张舒服的床睡觉吧?这张床爷可是不给女人睡的,妳死心吧,臭丫头!" 这小子......大脑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男女岂可同睡一张床?隐居深山,没吃过人间烟火的小子偏偏没有男女有別这方面的概念。 她摇摇头,盘算著是不是该把地铺给拖回去,她突然不想跟这个异类靠太近了。 "我警告妳喔,这张床是本大爷的,妳是丫环只能睡在地板上,不要趁本大爷睡着了就给我偷偷挤上床来睡!"龙儿霎有其事的郑重宣布他的所有权。 安珞哭笑不得,只好实说,"我没打算挤你的床。其实是你的被子掉了,我不过只是想替你盖上被子而已。" "妳刚刚说什么?"龙儿直勾勾的望着她,一脸的迷惘。 "呃,我是说我在帮你盖被子啊,不过是顺手而为,你別放心上。"她万分不解。 他的眸光变得很奇怪,好像是股清澈的泉水般透亮,瞬间又似深潭般幽深,令她捉摸不透,那如灼闪烁变化迅速的眸光,让她好不自在。 沉默了良久后,他看着她道:"妳......是在帮我盖被子吗?怕我著凉?"他的声音异常的轻柔,不若以往的粗野无礼,凝视著她的眸光转为深邃而明亮。 "是......是的。"安珞咽一下口水,避开他热切的眸光,含糊的回着,心里却在暗忖,她是否做错了什么了吗?可举手之劳,任谁都会做啊!这小子怎会这般的怪异啊? 奇怪的少年6 接下来几日,山上起了大雾,淡蒙蒙,雾锁重山,天地间是白茫茫的一片,烟霭缭绕,云气直上青天,打开窗子,竟是伸手不见五指,走出去乱闯大概会跌入山谷吧。 安珞深感运气实在太背,她急着想去寻找同伴,却因为天气得被困在这座深山僻静的小屋子里,跟那奇怪的小子待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两人对视了三日之后,那小子终于受不了了,趁着云雾散去一些,便带着她走到附近的竹林里去采竹笋,泥土的芳香味扑鼻而来,拿着小铲子一寸寸往下挖,收获一个个鲜嫩的笋子……。这是个全新的经验,对生长在深宫中的安珞而言着实有趣,虽然收获不多,她却忙得不亦乐乎,忙了一早后她抱着辛苦获得的作物,心里意外的感到快乐满足,与他相视而笑,两人友好关系好不容易进了一步,所有的一切却让一条小蛇给毁了。 一条蠕动的东西在她的绣鞋上滑来滑去,她惨叫一声,吓得拔腿就跑,才几步路便勾到树根,扭伤了脚。 这一受伤,让他更不悦了。他很鄙视的背着她,右提着一篮嫩笋往小屋子方向迈进。 在险峻的山崖边,迷雾朦胧中,龙儿背着她边走边嘀咕:"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鞋掉了......"安珞红着脸,提着胆子说。她实在是很害怕他会直接把她扔进山谷里。 龙儿吼了一声,跺了一脚,气急败坏地背着她往回走,拾回绣鞋后很不甘愿的替她套上。 "你是我的奴婢没错吧?" "你是这么说的。" "想想这几天的日子,让你去作饭,你差点儿把厨房给烧了;要你打扫还弄破几个碗;让你洗衣,衣服被流水漂走......,结果饭是我烧,屋是我扫,衣是我洗…..为什么总觉得变成是本大爷在伺候你这个丑八怪咧?" 她低下头,不敢多作解释。 她这一生何尝干过粗活了? "带你来采笋,心想丑八怪你总算有点儿用处了,至少挖挖土也该会吧?......结果咧,被一条没长大的小蛇吓到连滚带爬,还连翻了好几翻......又变成本大爷在服侍你这个臭丫头了。"少年不停的抱怨着,对她极端不满。 "那条蛇……好可怕……"想起在她脚上蠕动的可怕模样,便叫她心悸犹存,晚上可能会做愕梦。 "喂,你是个公主吗?"他突然这么问。 "啊?"她的猛然吃惊。他发现了吗?他是从何得知的? 他鄙视的冷哼一声,"这么娇贵,肯定是个公主了,啧啧,有封号吗?是不是就叫做无用公主啊?哇哈哈,真贴切,对于你这个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丑八怪臭丫头刚刚好啊。" 他对她相当的不满意,一路上不断的奚落着。 回到小屋子后,他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又将金创药翻出来,一边替她上药,一边缓缓的说:"你得快点好才行,受了伤应该会影响到价钱吧?" 她听了,倒抽一口凉气,扭过头,望着停在角落里几天的那一捆绳索,颤唇问:"你......要把我给卖掉?" 龙儿笑着点点头,指着绳索,道:"那是拿来绑你的,反正你对本大爷也没有用处,卖了干脆。" 她慌张的朝着窗外看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禁心下一沉。 他挠挠头,嘻嘻笑道:"这种天气,你若擅自跑出去,很快就会摔死在山谷里了,若没死也会被野兽给生吞活剥,下场绝对比本大爷把你卖了还凄惨,所以奉劝你不要妄想逃跑......,仔细想想,被本大爷卖掉会比野兽吃掉好啊。" 她想起,宫里的嬷嬷曾告诉过她,许多女子被卖入青楼的悲惨故事,没想到她居然会遭逢此劫,与其被男人蹂躏,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 她定一定心神,努力的压下恐惧感,让自己保持脑袋清晰。设法与他谈条件,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 龙儿手抚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咧嘴笑道:"你大概值廿只烤鸭吧?" "烤鸭?"她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停了片刻,声音才很不自然的尖了起来,"你要把我拿去换烤鸭?!" 他点点头,肯定了她绝对没有听错,"城里有一家聚香楼,那一家的烤鸭独家秘制,远近驰名,二年前我捕到了一只毛发美丽的白狐,跑去跟聚香楼的掌柜换了廿只烤鸭还有一些碎银子,让他们记着帐,每次下山,我总能去领一只烤鸭回来啃,现在我已经半年多没吃过聚香楼的烤鸭了,那香嫩多汁......"他擦一擦快流下来的口水,眼里闪着灿烂光熠,对着她嘻嘻笑道:"他们店里生意极好,很缺人手,把你卖给掌柜当小丫头使唤,说不定还会多给我几只烤鸭啃......"他突然顿了一顿,眯着眼,很鄙视的瞥着她,"你这臭丫头,笨手笨脚的,说不定比白狐还不值钱,说不定只值十只烤鸭……"他懊恼的站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很是烦恼。(.) 这小子不解人世,活像喝露水长大的,不晓得把她卖去青楼会更值钱。 他不懂,别人懂。 她长相不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光凭她的妙龄与外貌,马上就会被转手卖到妓院了,届时想逃,难如登天。 她心念一转,顿时生了一计,她有个五岁的弟弟,哄没长大的孩子她在行。这小子这一生总是待在荒山野漠中,肯定没玩过人世间很多有趣的事情. 她冲着他扬起一抺灿烂的微笑,"你没有交过朋友吧?" "朋友?"他停了下来,双眸顿时了眯起来,偏着头,努力思考这个新鲜的词句。 "你难道不会感到孤独吗?"见他迟疑,她赶紧进攻。 "孤独……"他反覆念着,片刻后,眼神忽然转为黯淡。 总是一个人孤伶伶的活在这世上,一定会感到无比孤寂,甚至悲伤,当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时,便有那种说不出来的寂寥。 "我有好玩的!"打铁趁热。她忍着脚痛,跳到屋后鸡窝里,鼓起毕身的勇气,与鸡群奋战了好一阵子,最后总算成功的拔下了几十根鸡毛,狼狈的跳回屋里,跟他要了几个铜板,用块布包起来,跟着鸡毛一起缠上,做个键子,递给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喏,你玩玩!" 他盯着键子好一会儿,缓缓说道:"这玩意儿,村里的孩子们经常在玩。" "玩腻了?"她在宫里跟着侍女们玩过,没想到民间也有这玩意儿,没关系,她从小玩到大的东西可不少,她可以缝个布球,总之,得令他满意,她必需让他认为她的价值高于廿只烤鸭才行。 思索之际,他已把她做的键子拿过去,学着他所见过的样子,用脚踼了起来,倾刻,居然一脸的兴高彩烈,像个初次得到玩具的孩童般兴奋。 "你没玩过?"她纳纳的望着他。 他将键子高高的踢起,落下,又换脚踢起,落下。笑着说:"师母从不让我玩儿,她骂太幼稚。" "你什么时候跟着师父、师母的?"她对他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了。 "从出生开始吧?我被丢弃在路边,他们路过时把我捡回来收养。"他一心一意在新玩具上,含糊的回着。 让一个小孩子玩儿,叫太幼稚? 这个师母非常怪。 "那么你师父呢?他也不让你玩儿?" 随着键子被高高踢起,他舍不得停下动作,一边笑着说:"师父经常不在家,他终其一生,做了不少研究想治癒一种什么来着......好像是很罕见的疾病吧?他已经研究很多年了,总是不死心......四处寻找秘方,每次远行回来,就拿我当实验,给我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想想,我师父也是个很没有良心的人......" 徒弟怪,师父更怪。居然还拿徒弟来试药? 就不怕一不小心把他给试死了吗? 龙儿认真的盯着一上一下的键子,眼珠子跟着动来动去,却仍继续说:"别说罕见疾病了,其实有些常人病是怎样也治不好的......,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更加确定这点了。" "什么意思?" 他暂停下来,指责,"你的手脚无力,连水桶也抬不动,脑袋也不灵光,走山路还会摔倒,十足的笨丫头......你说说,你这种没用的病,是治得好的吗?" 他又在鄙夷她了,她赶紧四处找找,翻了一些碎布出来,做了一颗布球讨他欢心。下午陪他一起玩球,拿扫把捶丸,教他翻花绳,让她颇感意外的是,这小子学得飞快。 当日晚餐,他笑盈盈的杀了一只鸡加菜,似乎是对她改观了。 她趁机善诱,她是个富家千金,跟着哥哥从商途中,被盗匪袭击与家人失散,若他肯帮她找回失散家人,必有重酬。 他狐疑的瞪着她,一个字也不信。 过后的两天,她很努力的陪他玩儿,讨他欢喜,心里却暗暗盘算着,等天气放晴,雾气散去,她便找机会逃走,山腰住有猎户,或许会肯帮她的忙。 她的期待很快就来临了。 一缕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树上的小鸟开始啼叫,迎来一天的朝阳。 今天,风和日丽,屋外景色明亮,笼罩山区几日的烟霾消逝无踪,好似不曾存在般。 龙儿晨起便蹲在屋角专心的整理弓箭,看似打算出门狩猎了,这是个逃走的绝佳机会。 她忍着想催促他出门的心情,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他一遍遍来回的擦拭弓箭,心里却很不安的猛扯着衣角。 好不容易等到他站起来了,却见他沉默的走回屋里,出来时手上竟攥着那捆绳索,他看看她,又看看绳索,犹豫不决的样子。 她吓得倒退几步,却迅速定一定心神,强压抑内心的恐惧,假装若无其事,让嘴角微微上扬,冲着他展开一抺灿烂又真诚的微笑,举手发誓。"我会乖乖待在屋子里,等着你回来!" 他皱一下眉便大步跨过来,拿起绳索便往她身上捆。 "你别想逃!"他笑得比她还奸。 她恨死自己拙劣的演技了,眼见结实的绳子一圈圈的落在自己身上,旁徨之际,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竹林里闪过一条人影,生机立现。 她抓紧机会使劲的朝外大喊救命。 那条人影毫不迟疑,在她的求救声中,飞身过来,悄然无息,瞬间竟已移到门口,快得令她咋舌,仔细一看竟是个白发老者,满脸肃容,身形建壮高挑,着一袭素净蓝袍,腰间系着一把长剑,一看便知是个习武之人。 瞧他面慈心善的模样,她的救命声,喊叫得更加起劲了。 "混小子,你在做什么?!"那老人站在门口,负着手,瞪着龙儿,满脸怒容。 他想把她卖掉啊,安珞正想开口求救之际,却见龙儿居然扬着笑容,蹦蹦跳跳的迎过去, "师父!您回来了!" 失身一 他想把她卖掉啊,安珞正想开口求救之际,却见龙儿居然扬著笑容,蹦蹦跳跳的迎过去,"师父!您回来了!" 师父? 那个江洋大盗? 不!他一点也不像,老人看起来文雅蕴借,甚至还有点道骨仙风。[.超多好看小说] "又在胡作非为了,还不快把人给放了。"老人瞪着她身上的绳索,怒斥徒弟。 龙儿摸摸鼻子,一付不认为自己做错的模样,姗姗的走回来,却仍乖乖听了师父的话,替她解开束缚。 "姑娘那里弄来的?"老人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线条紧绷而严苛。 "她在山里被盗匪追赶,遇到龙儿后,便跟著龙儿回来了。"他说的是事实。 没说出的实情是,她逃离了虎群却掉入了狼爪里。 "这混小子说的可是真的?"老人瞇著眼,总算将眸光移回她身上了。 她敢紧点点头,又马上补了一句,"他想把我卖掉。" 她决定实话实说。就凭这老人骗人的长相,他看起来半点也不像个坏人。赌一把总比被卖掉的好。 老人脸色变了一变,扭过头,对着徒儿吹胡子骂道:"混帐东西,人命的价值岂能拿来乱开玩笑,把人家姑娘卖了,她的下场会有多么凄惨,你怎么就不想想?万一流落青楼从此一生都给毁了?你不就害了她了?净干些蠢事……"老人引经据典,骂了好一会儿后,开始摇头叹息,瞪着皮相极好的徒弟,又将眸光转回她身上,眸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片刻,最后竟语重心长的对着她说:"妳放心,老夫自会让这小子负责到底。"说着,便扭过头对着徒弟斥道:"孤男寡女,多日同处一室,贞操已被你这小子毁去,这位姑娘已经无法嫁人了,男子汉大丈夫得全权负起责任,把人家给娶了,这两日赶紧把婚事办一办,別再胡闹了。" "婚事?!"两人同时大叫。 锋回路转,事情变化得太快,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可……可是,师父,徒儿还没打算成亲啊?"龙儿好像也被他师父出的主意给吓著了。 "原本两年前便打算为你娶妻,一直物色不到适合的姑娘,这位姑娘出落得水灵美丽,看气质…….出身该是不差,或许是天意吧,你们足以匹配……。娶了妻子,让媳妇看管著,安定下来,別再胡闹,平日也有个伴儿,一生平平稳稳的过日子,那么老夫也对得起先……"老人顿了一顿,不再说下去,只静默的抬头看着窗外的穹苍,神情却神秘难测。 "媳妇儿……"龙儿瞧着她半饷,突然顿悟了,冲著她点点头,拍著自己的脑袋,嘻嘻笑道:"我真笨,怎就没想到让妳当媳妇儿?" 她死命的摇头,挣扎道:"婚姻乃父母之命……安珞怎能自行婚配?更何况安珞已经有未婚夫了。" "未婚夫?"老人愣了一下,一双锐利的明眸瞅著她半饷,细细打量过后,叹口气道:"女子节操比性命还重要,这小子定要对妳负责,让你们成婚也算是个交代了,婚后,老夫必当带着你们上妳娘家及未婚夫家里陪罪。虽然隐居在外,老夫也略懂一些人事,定不会让妳家里吃亏的。(.好看的小说)" 帝王之家,只能在大贵族里选婿。 她的婚姻绝对会是政治因素,最有利于王室的婚姻,她的父母兄弟需要她,她无法丟下他们不管。 "嫁给我这小子,凭容貌天资,妳也不吃亏,莫非贪图富贵?这小子什么都能干,定不会饿著妳。居住在这里山清水明,足以自给自足,悠然閒静的渡过一生,远比在权富之家争来夺去的强啊。妳现在或许还不懂,等将来有了年岁之后,妳必会感激於我。"老人似乎看出她的迟疑了,口气和缓许多。 从此隐姓埋名,悠然閒静的渡过一生……,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男子挺拔英俊,正气禀然,虽不善辞令,不懂得哄她开心,只要静静的待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却能带给她强大的安全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何尝不想? 可她是个公主,风雨飘摇,王室的公主,她的婚配对象不会是深藏在心中的他,也不该是这个初识的小子。 她的婚姻必需对父王、对哥哥有利益。 不由分说,老人已拿出几锭银子交给龙儿,吩咐道:"带妳的媳妇到城里去做几套新衣裳,顺便去香舖买对龙鳯花烛回来。" 龙儿喜滋滋的应了,便一刻也不容缓,欢天喜地带着她出门。 他喜上眉稍,一路上呱噪个不停,他在山腰的猎户家里寄养了一匹俊马,原因是他的住所太过险峻,马儿上不来,那户人家的大娘对他挺好,见他衣服破了会主动替他缝补,有时候会给他一些好吃的东西,他定要带新媳妇给大娘瞧瞧。 他兴致勃勃的说,等领了马儿,便骑着下山,约莫半日便可到了城里,他要替她挑选大红的缎子,还要给她买几对金鳯钗让她別在头上。 "你今天不是打算把我给卖了吗?"她对他的态度丕变很是不适应,於是问道。 他摇摇头,俊美的脸庞挂着笑意,一脸天真的说着,"本来想带妳去狩猎,不过妳太没用了,连山路都走不好,带妳去实在危险,一不留意,说不準就被老虎一口给吃了......,妳会陪我玩儿,我要妳陪我玩一辈子,我怕妳跑了,所以才决定把妳给绑起来。以后妳成了我的媳妇儿,可不能跑了喔。" 他颇有先见之明,千叮万嘱的交代著。 她听了懊恼不已,他想娶她,居然是因为她会陪他玩。 她当然会跑,到了城里她会大声呼救,一定会有人肯出手救她,若不行,也能惊动官兵,不过她的身份也会因而暴光,章州郡是丽妃的地盘,暴光身份没有好处,事到如今她已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机会比她预期来得更快,尚未走到山腰处,忽地横空出现一名中年壮汉,从树稍轻纵过来,点过青草,飞身朝着龙儿急速出招,身手之凌利,她前所未见,江湖之中臥虎藏龙,可见一班。 龙儿十分的灵活,快速闪过来人的攻击,几招之后,明显落败,显然的,他并不是他的对手。奇的是每当龙儿节节败退时,壮汉便会故意让著他,他以乎不是真的想嬴他,但也不想假装输给他。龙儿气得脸红粗脖子。 壮汉哈哈大笑几声,浑厚有力的声音从粗糙的喉咙传过来,"臭小子,进步得真快啊!" "去你妈的糟老头,让你见识见识本大爷真正的本事!"丝毫不肯认输的龙儿像头猛狮般,扑了过去。 树影下,两个身影瞬时又缠斗得不可开交。 对手武功极高,龙儿已经顾不上她了。 几不可失,这是逃走的绝佳时机,又不用冒著身份暴光的危险。 权横利益得失,慌忙的逃走后,才发现,这也该是她做过最后悔的事了。 逃离了莫名其妙的婚事,却又落入了的虎豹豺狼的坑里,几名山匪很快便发现了正匆忙赶下山的她,流着口水,饿虎般扑了过来,还差一点惨遭蹂躏,要不是其中一名看似辈份较高的山贼在旁边大喝,"大哥回来了,不要乱来!"才保住了她。 等她从极度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关在山寨里的柴房了。 柴房坪数不大,地上除了放上一堆干稻草,一碗水以外,什么都没有,门被反锁,窗口挺高,她垫著脚,伸直手也构不著,只好手脚并用试图往上爬,却徒劳无功,几个时辰之后才筋疲力尽的瘫趴在稻草堆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斜阳洒了进来,忽地人影闪过,从窗口利落地跃了进来。 她听到动静,惊慌的从草堆上爬起,见到来人尚来不及喊叫出声,便被压了回去,强而有力的男性身躯将她紧紧地压在草堆上,左手箍著她的双手,令她动弹不得,右手生涩的扯掉她的衣带,猛亲著她让她差点喘不了气,须臾,衣服已被脱掉了一大半,露出雪白的肌肤,他俯下头,吮住她敏感的**,触电的感觉一波波袭卷而来,她伸吟一声,浑身一阵战栗..... 失身二 男性的粗喘声,如旖旎的低喃在耳边萦绕,她又惊又急,使劲偏过头去,急着喊:"龙儿!" 龙儿停下来,顿了一顿,抬起头,瞪着她,"叫那么大声,是想把山贼给引来吗?" 身子半裸,她在他身下困窘的拉着衣襟,心慌意乱瞅著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坐起来,涨红著脸,眼珠子闪烁,看看东,看看西,瞟来瞟去,就是不肯看她。 她终于明白了,被抓来山寨时,瞧见几名山贼正搂着几个妓女进寨,龙儿为了找她,肯定会在寨里的屋簷上翻来翻去,无疑是被他给撞见了男女那档事,连带勾起他的火来了。 虽然尚天真,可毕竟是个男人,首次见了那事,天生对于那方面会有欲望。 "我……还没试过那事,媳妇儿……,妳跟我一起试试....."他脸色通红,盯着她雪白的肌肤,上面尚残留着他刚刚吻过的痕迹,他顿感羞涩,结结巴巴的说。 她紧紧的拉回衣裳,系好腰带,本想狠狠的推开他,却心念一转,担心他会因而大怒,弃她於不顾,任由她在贼窟里自生自灭,只好半哄半安抚的说:"在这里不方便,先救我出去吧。" 如今只能走一步,打算一步。 他歪著头,想了一下,大概意识到在贼窟里确实不方便,於是笑嘻嘻的说:"妳可不能诓我喔,出去了得跟我试。现在天还亮着,无法带妳出去,等天黑了我再来!"说着便起身往窗口走去。 她松了口气,龙儿几乎与世隔绝,未经世事,单纯得很,容易打发。 他顿了一下又突然回过头来,凑近,蓦地攫住她的双唇,舌头灵巧的滑入,品嚐了好一会儿,她吓了一跳,正欲挣扎时,他已放开了她,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柔声细语,轻轻笑着说:"等我喔。(.)" 话才刚落,他已一个纵身从窗口跃了出去,迅速闪入柴房旁的一颗枝叶繁密的大树上,隐身在枝叶扶疏间,如栖息的夜鹰般,双眼烔烔有神的瞪着这座隐密在深林里的山寨,静待着黑暗来临。 夕阳斜斜落下,金色的光晕轻轻的铺洒大地,远处隐隐约约出现马蹄声,未久后两条骑着马的拉长身影,正不疾不徐的进入山寨,守门的小喽啰见到来人便跑过去赶着给开门,口里高呼几声大哥。 大哥? 龙儿听到后,掩不住好奇心,悄悄的拨开隐秘的枝叶往山寨大门探去,他在这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居住三年余,偶尔遇见寨里的人,会赌上几把,却从未有缘一睹过山寨大哥的真面目。 这山寨原本是由一名虬须壮汉在打理,听说他目不识丁,脾气暴燥,好打斗,不知为何居然在外地拜了一名大哥,便很大方的把山寨让给他,自己坚持退为二当家。 那名大哥治寨极严,很有军事作风,可惜没待上几日便离去,由于经常不在,山寨之事,他也就不大经手了。 风闻已久,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神秘的山寨大当家,好奇之余,他轻身飞跃到另一颗大树上,又怕惊动对方不敢靠太近,便藏身枝叶里,等着他们过来……马蹄声一步一步逼近,他丝毫不敢大意,将身子隐得实实的,透过树稍,瞇著眼,定眼细看,却大感惊骇,怔了半饷却也回不了神儿。 是师父?! 怎么会...... 熟悉的身影一袭蓝袍骑在马上,缓缓的进入山寨,与他并辔的不是別人,正是早上跟他对招过的那个糟老头。 他们怎么会凑在一起?且有说有笑? 越想越疑惑,越想越觉得糟老头眼熟.....他见过的吧? 像他这般一脸威武的人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细想从前,从前糟老头不是糟老头时该是怎样?去掉那把大胡子,再年轻一些,灰色头发染成黑色......。他闭目思索,脑海里深处的记忆逐渐浮现出来,依稀记得当时他还小,师母还在世.....,突然有一天来了这么个高大威武的男人,那男人威风赫赫,威仪非凡,却怪异得很,一见到他便恭恭敬敬的单膝下跪,临走前,还对他磕著头,口里还说什么小皇子来着。 师父当时唤了他什么来着?将军? 他蓦地睁开双眸。 对!是......崔将军?他想起来了,当时师父叫他崔将军! 崔将军?一位威风凜凜的将军怎么会沦落到混土匪窝?师父怎么也混在一块儿? 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了,见他们下马进入主屋,他立刻飞身过去,悄悄地伏在屋簷上。 *** 是夜,月光皎洁。安珞静静的待在柴房里,她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还将腰带绑个大死结,手里扯著衣角,心里盘算著,逃出贼窟后,要如何跟龙儿沟通,她并不想嫁给他,若表明公主的身份,他是否会知难而退? 一般人是不能娶公主的,他不懂,他的师父也该明白。 未久,一幢黑影"刷-"的一声,敏捷的从窗口闪进柴房里, 她抬头仰望着高高的窗口。窗外,明月当空照,月明星稀。皱著眉,转过身子,低低的问:"你怎么不从外面把门给打开?从窗子跳进来,待会我们怎么出去啊?" 龙儿却阴沉沉的越过她,一脸迷惘的坐在稻草堆上,深蹙眉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走过去,数不尽的纳闷,心里却忐忑不安……,这家伙,该不会是已经改变主意不打算搭救她了吧? 沉默了片刻后,他终于抬眉,心不在焉的说:"明天,天一亮,他们便会放妳离开了,我会在山寨旁的槐树下等妳。" "他们要放我离开?"她又惊又喜,"你做了什么?" 他摇摇头,"我没做什么,是他们的老大,土匪头子得知手下掳了良家妇女,斥喝了一顿,便下令放人,他不允许烧杀掳掠,强劫女人。" 这种怪事?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干坏事还能当土匪吗? 她确实听到山贼在喊,"大哥回来了,不准胡来。",这事令人始终想不透,回过头来,那张绝世俊美的脸庞,阴霾笼罩,眉头紧蹙,阴沉不定,连话也不肯多说一句,这事更怪异了。她想了一会儿后,决定挪到他身侧,轻轻的问:"喂,你怎么了吗?" 他突然转过头来,恍惚了片刻,却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过去,瞬间她一个踉跄,重重地跌了入了他的怀里,脑海里飞速闪过,他想干男女那事,吓得慌忙挣扎。 "山里夜寒露重,妳想被冷死吗?"他对于她的惊慌挣扎很不高兴,冷哼一声,"妳对于那群山贼混账已经没有用处了,卖不得,碰不得,他们不会那么好心地替妳送被子过来,这个时候,山贼大老头也不会细心的想到妳。" 她瑟缩了一下,山里温差极大,夜晚确实寒冷刺骨,其实她早就冷得发颤,一心等着他来救她了。 "事情出现意料之外的发展,咱们先在这里过夜,天亮之前,我会先离开,不会惊动那群狗娘养的混账。" 既然明天便可自由了,他实不必大费周章地救她出去。 那群山贼如狼似虎,白天的事她心悸犹存,若有一两个不肖的匪徒打她的主意,趁夜摸进柴房里,后果不堪设想,至少有这小子守在身边,确实比较安全。 "我绝不会让別人碰妳的……,只有我能碰妳,媳妇儿……"他笑着说,月光下,彷似神色狰狞。 她的身子一僵,额冒冷汗。 "不过,今天本大爷累了,关于那件事……,妳先忍著,等咱们出去再做,嘻嘻……,咱们趁早生个小小娃儿出来,让师父开心开心……"他浅浅笑着,也不经她同意,便强搂着她,窝进稻草堆里。 在稻草堆里,在他的怀抱中,身子很快便暖和了,她的心却冷得直发颤。 他不问她为何逃跑?不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连那个道貌岸然的师父也一样。 还自作主张的替她定下婚姻,其行为跟匪徒有什么两样? 这座山,简直一窝子土匪! 她挣扎的想挪开,死命的想离他远一些,他却霸道的将她搂得更紧,整个身子紧紧的贴在他结实起伏的胸膛上,她力气上敌不过他,不禁又羞又气,头顶上却传来他的低笑声:"別像鱼一样扭来扭去……,以后,我每天都会让妳在我的臂弯中沉沉睡去,在我的怀抱中揉著眼睛醒来,直到头发变得花白,直到…….妳再也跑不动为止,不!等咱们有了孩子以后,妳自然不会想逃跑了,我们的孩子会很聪明,会很可爱,会让妳舍不得离开……" 她听得背脊僵硬…… 不! 失身三 翌晨,雄鸡晨啼,天色逐渐退去朦胧,大亮后,果然来了两名小匪将她带离柴房,嘴里不甘不愿的嘟嚷著,她运气真好,因为老大回来了。[] 天亮前,龙儿早先一步离开柴房,藏身於柴房旁的大树上看着她被带出小屋子,她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树影晃动,确认他藏身在树上,才安下心来跟著小匪走。 那两名小匪领著她,才正要穿越到中廊,眼看就快走到前门了,山寨大门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阵骚动。 "发生什么事了?"两名小匪对看了一眼,迟疑片刻后,便拖著她,快速往山寨大门奔去。 山寨大门,以质地坚硬的硬木打造而成,巍然屹立在阳光底下,光晕中,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极熟悉的身影,那男人高大,挺直,英姿焕发,不畏不惧的单独迈入山寨。 是作梦吧? 这深山密寨,隐密难寻,他是如何找来的? 她揉揉双眼,一再确认。 但见,俞仲凡单枪匹马,携著剑,不疾不徐的大步跨了进来,红色斗篷随风飘扬,在那下面,是一张坚毅挺拔的英俊面容。 "俞哥哥!"她喜极而泣,立马狂奔过去,却被那两名小匪眼明手快的拦截住。 她泪眼汪汪的与他四目交接,他眼神微动,却在瞬间即逝,转而给予她一个坚定安全的眼神。 "怎么回事?是谁允许乱放人进来的?"一名看似颇有辈份的高瘦男人在喧乱中走了出来,冷眼扫过众人,扬声问道。 开启大门的小匪在俞仲凡背后,指著他,高声道:"三当家,这小子带着一大笔银票过来,说要赎人哪!" "你小子要赎人?"三当家捋著山羊般的短胡子,横眉竖目,瞪着俞仲凡。 大当家己下令还她自由,安珞听见俞仲凡来此打算赎回她,心知不妙,此举反而会让此事更生波澜,正想插话阻止,却被押著她的两名小匪机灵的一个箭步摀住了嘴,动弹不得。 "这可是笔大票买卖啊,千万別浪费了。"该名小匪露出奸诈的笑容。 "是啊,是啊!"另一小匪急忙点点头。 "强掳女子,为了不就是钱吗?"俞仲凡从怀里掏出大把银票,亮在手上,眸光凌利的掠过众人,正色道:"所有的钱都给你们,把人还给我!" 众匪们瞪着俞仲凡手上那一大叠银票眼珠子莫不骨碌碌地转著,老大下令要放人,可……这分明是一大笔钱哪! 诱惑摆在眼前,大当家的命令跟大笔金钱,那个重要?小匪们干巴巴的瞪着银票摇摆不定,纷乱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不一会儿又交头接耳吵杂起来。 先收钱再放人?不,老大肯定骂人。 还是听老大的话,故作清高,不收钱直接放人?这事办不到……还是先假装放人,趁下山前再掳了,私下拿她换钱。此事太麻烦……,干脆一点,跟踪他们,劫走财物,再杀了灭口。 "**放屁!"屋外众口纷云中,主屋内突然传来一声低吼,咆哮声震耳欲聋,屋簷仿佛还摇晃了一下。 屋外的众人给吓得噤声,肩一缩,纷纷闭上嘴,不约而同的将眸光投射在眼前的主屋,瞪大眼,盯着门缝偷偷往里瞧。 主屋的门缓缓打开来,一条黑鸦鸦的高壮身影,如大山般压了过来。 片刻,阳光洒落在他的肩上,竟是一位人高马大的光头大汉。 他留着满脸杂乱的虬胡,眼如铜铃般大,双耳挂着大银环,皮肤呈古铜色,身躯异常的壮硕高大,比一般人还要高上许多,两块结实的胸肌在胸前晃动着,魁梧如山,孔武有力。(.无弹窗广告) 众匪此起彼落地唤他二哥。原来竟是山寨的二当家。 "俺是张汉,来人报上名来!"张汉的声音非常的洪亮,气势惊人,他瞪着来人,满脸的不屑。 "在下俞仲凡。"俞仲凡不惊不惧的作揖道,一派的气宇轩昂。 "就你一个?"张汉倪著他,哼嗤一声,铜铃般的大眼往瞭望台一瞥。 "在下一人独自前来。"俞仲凡道。 山寨瞭望台上的小匪朝着张汉摇摇手,寨外并无人马支应,这小子果真是独自一人闯寨。 "好!"张汉顿表露欣赏之意,大笑出声,"有种!是条汉子,还是一条不要命的蠢汉子啊。" 众人一哄而笑。 俞仲凡却笑不出来,他凝眉,手指著被押在不远处的安珞,正色道:"在下入寨打扰,只是想来要一个人,一位姑娘。仲凡身上所有的财物都可以给你们,只求换取那位姑娘。" "钱财?"张汉橫着眼,瞪着他,呸了一声,"我呸,去你妈的狗臭屁,满身的铜臭味!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挨饿过吗?你有为了一口食物卖妻卖女过吗?你有为了塡饱肚子拦路抢走一个小孩子手上的食物,眼看着他在你面前活活饿死吗?你有持刀打劫过比自己还穷的人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哭得比你还凄惨吗?混蛋狗屁贵族自认高人一等,就知道砸钱来压死人!" 这壮汉摆明厌恶贵族。 俞仲凡脸色骤变,他出生于大贵族世家,一生锦衣玉食,衣食无缺,就算入宫成为由贵族子弟组成的太子侍卫,在各方面也是备受礼遇,吃食比一般侍卫高级,官升得比一般侍卫快。 章州接连著几年大旱,听说很多百姓生活过不下去,因而沦为盗匪与娼妓。 这些人聚在这里皆是为了生活所迫,俞仲凡赶紧作揖,换个口气道:"仲凡別无他意,只想带走心上人,并不想惹事,望大汉成全!" 张汉斜眼睨著他,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口气倒还真不小?你当本寨是客栈吗?来去自如,可以让你随意的带人走?" "要不然你想怎样?"既然钱财起不了作用,只好硬拼了,俞仲凡再也忍隐不住了,他几日夜几乎未曾合眼,双眼红著血丝,心浮气燥的按著剑,沉下脸来,咬著牙道:"我俞仲凡既然来了就有豁出性命的打算!今天就算是要了仲凡的命,我也会让她平安的离开这里。" 一旁的安珞眉头深蹙,心里担忧不已,俞仲凡一向沉著稳重,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单独犯险进入山寨,现在又沉不住气? 她多么想奔过去,同他说上几句话,告诉他这几天她没事,要他別担心,却可恨此身正被紧紧的制住,连嘴巴也被摀得紧紧的。 "**的狗屁小命对俺老子来说一文不值哪!"张汉上下打量著他,眼前的小子虽然身上的衣服布料很一般,论谈吐却是受过教养的,还带来一大叠银票,出手大方,出生肯定不低,於是咧嘴笑道:"俺最是痛恨贵族,若你能当众跪下来,磕上三个响头,叫声俺爷爷,寨里所有你看上的女人,任君带走!" 俞仲凡脸色一青一白,握住剑柄的指节,紧得泛白。 他一生中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他是宁死也不愿给贼人磕头。 "你!別欺人太甚!"俞仲凡瞪着他,忍隐著怒气,道:"既然怨恨贵族,你何不杀了在下?我仲凡愿意以命抵命,换回那位姑娘!" "啧啧,贵族啊贵族,宁愿死也不肯对着平民低下头,你们不也给帝王磕头吗?他是人,干!老子他妈也是个人啊,俺老子就不信他会比俺还帅!他放的屁会比俺老子还香?!" 众匪哄堂大笑,纷纷作証二当家的屁绝对比皇帝香百倍。 张汉扬扬眉,大力拍拍胸口,轻蔑道:"龙国皇帝当家,这小小山寨,俺这个大老粗当家。"他扭过头去,对着押著安珞的两名小匪咧嘴笑道:"俺老子今天心情好,这位小姑娘就赏给你们了,拖去柴房……不,**,任你们享受啊!" 众人听了,哄堂大闹,张汉挥挥手笑道:"多叫上几个弟兄,別忘了规矩,有福同享啊!" 众匪吆喝大笑。 安珞吓得差点尖叫出声,眼见几个山匪笑嘻嘻的朝她冲过来,张牙舞爪便要将她拖去柴房行乐,挣扎间,衣襟竟被拉开了些许,她吓得紧紧抓住衣襟,匪徒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更乐了,打算就地解决,狰狞的手朝着她身上乱抓,一声厮裂的声响,袖子已被扯破,蓦地,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众匪顿住,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她转头望去,这才发现,俞仲凡竟已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朝张汉磕了一记响头,他双拳紧紧握着,手指指节深深的箍入土里,阴沉著脸,咬著牙,微弱的声音从嘴缝里,羞辱的吐出来,"俺爷爷......" 他为了她下跪了! 显赫的俞家世子对盗匪屈膝下跪,是何其大的侮辱啊。 此事传回王城,他必一辈子受人耻笑,在贵族里,此生再也抬不起头来。 安珞睁大双眸,浑身气得颤抖,眼泪却不争气的滑了下来。 失身四 张汉大摇大摆的走到他跟前,轻贱的用手拍打他的脸颊,大声笑道:"这小子皮相真好看,长得真英俊啊,当当小白脸倒可以……俺还以为贵族膝下有黄金呢,你他马也是个狗娘养的嘛?" 众匪的讪笑声中,俞仲凡紧咬著唇,下唇已沁出一道血丝出来,双拳喀喀作响,恨恨的说:"你今日污辱於我、我父母,他日,我俞仲凡必杀你张汉雪耻!" 张汉听了却挑挑眉,大声笑道,"好小子,老子没有时间耗到你毛长齐了再来报仇,大丈夫要报就现在报!"声音如雷贯耳。 俞仲凡从地上站起来,凝著眉,指著安珞,疾言厉色,道:"你先放她走,在下必定与你一拼生死!" "牺牲性命为了一个女人值吗?"张汉轻蔑的说。 "值。"俞仲凡毫不犹豫。 "好!"张汉喝道,铜铃般的大眼一横,众匪立刻默默的放掉安珞,悻悻然的退到后面去。 安珞得到自由,立刻冲了过来,抺去眼泪,拉着他的手,仰著头看着他,着急的说:"俞哥哥,这人壮得跟座山一样,武功一定很了不得,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离开这里,以后再做打算罢!" "不!"俞仲凡摇摇头,伸出手替她捋一捋散发,神色坚定的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定下生死相斗,定无害怕退怯的道理。"他不惊不惧的迎向比他高大快一倍的大汉子道:"若仲凡不幸败死,你能将她安全的送到山脚下,李卫府上吗?" 张汉手叉著腰,声如大钟响,应允道:"没问题,俺老子会连同你小子的尸身一同送过去,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讪笑。 "此话可当真?"俞仲凡认真的说。 "俺老子说话算话。"张汉拍著胸脯保証。 俞仲凡凝视著对方,这张汉虽是名山匪却全无猥琐之色,反而目光如炬,声如宏钟,坦坦荡荡是一条真汉子,心里立下明白他绝对会守诺,确保安珞安全。 他脱下斗篷,迅速的披在她身上,替她系好带子,柔声道:"男人互斗,场面狰狞,妳別看,到山寨门口等我!" 她眼角噙著泪,死命的摇头。 "啧,女人,就是麻烦!"张汉横眼一扫,立刻来了两名小匪,将她硬拉到角落去。 众匪纷纷挪动身子,很有默契的空出一块地来,悠哉悠哉围观著,等着看场好戏,场内的两人沉默了对峙一眼后,各自拔出刀剑。 阳光下,刀刃映出吓人的森森白光,对峙的彼此心里有数这是一场诛死斗,更是小心翼翼的凝视著对方,紥稳步伐,两人各自扬起剑,大喝一声,便要冲上前去,便在此刻,三当家突然朝着他们丟出两根棍棒,高声喝道:"大哥吩咐,使棍!" 弃刃使棍,大哥摆明不想玩出人命来!张汉愣了一下,朝着主屋门帘后的两枚身影,瞥了一眼,扔掉手中白刃,拾起棍子,笑道:"知道了!" 俞仲凡不明就理,为了公平起见,也弃剑取棍。 片刻,这场龙争虎斗便在众人的屏息中开始,这二当家张汉可不是一般的功夫,才使了几招,俞仲凡便屈居了下风,一连挨了几记闷棍。 俞仲凡不敢掉以轻心,全力应战。 吆喝、喧闹声,此起彼落,弥漫整个山寨。 龙儿盘坐在树上,环抱着胸,撇著嘴,旁边的枝干树叶被他拔得乱七八糟。他瞪着场内的混战,神情很不悅的嘀咕著:"啧啧,什么鱼哥哥?鸟哥哥?叫得真亲热……,那条鱼分明是个没脑的,本来就要放她走了,却偏偏脑残的跑出来生事。",瞧着媳妇担心那家伙的神色,愈看愈不是滋味,骂骂咧咧道:"靠,根本就是个二楞子,武功这么差也敢单独跑来救人?去你娘的充英雄,那家伙根本不是鱼,是鳖!妳眼色不好……,靠,他有比本大爷帅吗?臭丫头,妳若敢红杏出墙,本大爷饶不了他,定会把那只鳖给大砍八块,炖来吃了。" 张汉江湖经验丰富,武功比俞仲凡高,他使棍凌厉,不攻击要害,却一棍比一棍下手来得重,像凌迟般,不取他性命,反而图使他挨不了打,因而跪地求饶,好让自己在贵族面前逞逞威风。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俞仲凡虽然武功不如他,心中却存着一股打不倒的毅力,几次挨了重棍,仍凭著心中一股坚强的毅力再度爬起.....渐次,一来一往之下,他已经开始摇摇晃晃,连脚步都站不稳。张汉愈感到俞仲凡难缠,便改变主意,以取胜为要。 张汉大喝一声,趁隙,重重一棍朝他后背一击,俞仲凡应声倒地,瘫在地上,竟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了。 "俺老子嬴了!哈哈哈!"张汉扬手对着众匪大声呼道。 二当家── 二当家── 山寨里顿时人声鼎沸,莫不为了二当家摇旗纳喊。 场外的龙儿满意的点点头,场内的安珞却眼泪直落。 满寨如雷的欢声,忽地,俞仲凡却在众人惊愕的眸光中,倚著木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众匪震惊不已,一时鸦雀无声。 "我......我......还没输......再来....."別说攻击,俞仲凡连棍棒都拿不稳了,步履踉跄,居然要求再战。 "真他娘滴!"张汉不耐烦的一个重棍朝着他的左膝盖重击,俞仲凡受到重击后,居然紧咬著牙关,不吭一声,以棍支撑,单膝跪地。 见他不倒,张汉又连续重击了几棍,俞仲凡却固执的不肯倒下,连声也不吭。 "认输吧?再挣扎只会白白送死啊,臭小子!"众匪中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皱著眉头,出声劝道。 俞仲凡仍不认输,死死咬著牙,使棍撑地,再度挣扎著立起,身子还摇晃了一下。"我……还没死,再来……" 安珞冲了过去,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拉着他的手,劝道:"俞哥哥,咱们认输求饶罢.....管他什么生死相斗?他们大当家是个好人,只要我们肯认输,他们会放我们走的……別再打了,再下去你真的会被打死的......" "士可杀,不可辱......,我俞仲凡不会为了苟求一命,让父母受辱於人......"说完话后,身子一弯,居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他用手背抺去嘴上的残血,推开她,蹒跚的向前几步,挺直脊背,瞪着张汉道,"再来......在下还没认输呢......" 张汉反而愣了半饷,双腿不自觉的退了几步。 俞仲凡吁吁喘著气,"你想逃吗......,在下我还没认输哪....." "混蛋!你小子果真是想死吗?"张汉怒道。 "你污辱了仲凡,污辱了仲凡的父母......你得道歉……"虽身受重创,他的眼底却燃烧著熊熊怒火与斗志。这股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 "道歉?!"张汉哑然。 环视众人,所有人莫不脸色沉重,居然还有人低声的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二当家.....是你过份在先,道个歉,就算身上会少掉一块肉,晚上多喝几坛酒,马上又补回来了……" "二当家,这小子明摆比你还威风啊,你就认输吧,大不了,小弟从山下带回来的窰姐,今晚让给你干,让你在床上也展展雄风,补偿一下。"有人委婉的说。 "是啊,是啊,虽然表面上你嬴了,可……气势上,明显,你......你是输了啊……"连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小匪也开口了。 情势逆转,嬴的人居然反而被倒彩。 没有人为他的胜利喝彩,佩服的眸光反而纷纷投向那毅立不倒的小子身上。 "可恶!真他妈的干!"张汉连咒了声,扔掉手上的棍棒,手扠著腰瞪着他,怒骂:"他娘滴,俺认输了,你这难缠小子,老子怕了你了,你嬴了,俺老子我道歉!总可以了吧?" 众匪突然间欢声雷动,莫不为了俞仲凡那股至死不屈而坚持到底的毅力感动到拍手鼓掌喝采。 "我.....嬴了.....,仲凡总算不愧于父母了,......公......主....."俞仲凡面露满足的笑容后,忽地,倒地不起,陷入了昏迷。 "俞哥哥!" ** 主屋里,帐帘内,安代山轻轻的合上窗子,缓缓转过身子说道:"嬴不是真正的嬴,输也不是真正的输,这小子……不简单哪!明知是死也要来,除非被打死也绝不倒下,心中的信念坚韧无比啊。很久没有看到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景况了,不仗著武力征服人,光凭著内心的信念这股力量…...虽然不太聪明,却能把所有的人都给征服了,这是真正的从身体里散发出王者的力量啊,这力量远比武力更为强大,这个耿直的小伙子有著令人心归向的感召力啊。" 惊叹之余,他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位姑娘不是龙儿的媳妇吗?怎么会在这里?他若跟在身旁,知道该如何避开山贼,媳妇怎会被掳了? 龙儿没带她下山去做衣裳吗? 那小子丟下媳妇跑到那里去厮混了? 崔浩放下手中的茶杯,持相反意见,笑道:"师兄所言极是,不过依小弟浅见,在某些时候,武力还是较佔上风的。" "这事,见仁见智吧!"安代山负着手,走回来,在他身边的空位上落座。问道:"近一年,你在步弗国探得如何?" 崔浩脸色一沉,"步弗国这几年来采行富国强兵政策,国力增强不少,对我般龙国更是虎视耽耽,而章州大旱,隘口差点儿保不住,寨里的弟兄们,都是因为生活过不下去才会沦为盗贼的,为了此事我甚感忧心啊,与其看着他们为了生存胡作非为……。师兄啊,不如,我把这些强壮有力的弟兄们收纳编入崔家军,好让他们为国出力,你看如何?" 此事一举两得,山匪纳入军队领军饷,生活有了著落,得以改邪归正,国家兵源也能扩充。 安代山却挥挥手,叹口气道:"你若出面,我也会跟著暴光行踪,那么,丽妃很快就会找到她的儿子了……,兹事体大,万万不可啊!" 一个山寨跟整个般龙国的利益永远无法相比。 "难道,你想把他藏一辈子吗?他可是龙氏仅存的血脉啊!!"崔浩略显不满。 "拥有龙子,便能得到天下,寻回儿子,丽妃会癈掉今上,让儿子登基......,丽妃有能力才干足以辅国,可她还有多少个春秋?丽妃死后,龙子若无法独当一面,届时各郡王便会挟天子以令诸候。软禁,下毒令龙子臥病不起,好独揽大权,那么天下将陷入纷战……",安代山摇摇头,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崔浩皱著眉道:"你怎能断定龙王子殿下无法独当一面?当年先帝不也错误的断定他终会夭折……"回首过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当初奉先帝遗诏去迎了今上,小皇子年幼尚无法治国,原以为先帝会要陵州郡王龙子玧登基后,册立小皇子为太子,扶值他长大。万没想到先帝居然会因为害怕家族疾病而选择拋弃儿子,此事令我崔浩懊悔莫及啊。" 所以他一怒之下便弃官远离王城了。 "龙氏开国帝王与五大贵族一生在马背上东征西讨,在土地上洒遍热血,好不容易才创立了般龙国。大贵族之间未免去夺权斗争,曾立下血誓,约定共同守护龙氏,我身为大贵族之后岂能愧对祖先?"他飞快的抬眸瞥了他一眼,再度表达立场,"我崔氏必当效忠于龙氏,崔浩愿尽一生之力扶佐龙王子殿下。" 安代山摇摇头道:"黎民百姓并不在乎谁当上帝王。今上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安定日子便是好的君王。" "可是,今上并非正统龙氏啊!" "这便是问题的根源,一旦出现了正统龙氏,会引起多大的斗争?连你这个不好与人斗争的贵族都有此等想法了,更遑论其它贵族了,那么天下还会太平吗?鉴於此,我只把他当成一般的孩子来教养,让他远离纷争,远离红尘……,如同平凡的百姓,平平稳稳的过上一生,生儿育女……便是个好啊。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他凝视著他,神色一正,扬著眉,认真的警告,"你別把脑筋给动到那孩子身上!" "你不让我去见他......,也不肯透露他在那里,师兄啊,你防师弟也防得太过火了吧?"崔浩埋怨道。 "事关龙氏的江山,不得不谨慎啊!"他垂下头,捋著胡子,无奈的摆摆手。 崔浩漫不经心的把弄著手上的茶杯,眉头深锁,踌躇了半饷,才决定开口,"或许,一个人的命运不该掌控在另一个人的手上……,这座南山大岭,我至今只来过三趟,这座山很大,重重叠叠,巅崖峻谷,山路岖崎难行,人烟稀少,前几天……却让我意外的碰到了他!没想到,你会把他藏在这座深山里。" "你见到他了?!"安代山神色骤变,身子不自然的僵硬起来。 "是的,是那个孩子没错,我一眼便认出来了,虽然长大了,我崔浩绝不会看错……当时他正在狩猎,见他身手矫健,箭法奇準,我便忍不住现身挑衅,想试他的功夫一试,却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小殿下的武功乍看之下像极了师兄的招式,可是过了两招之后又觉得不像你的招式,好像是自己胡乱学来的,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有脉络可寻.....仿佛是把自学来的武功融合成一套武学了,以他的小小年纪有这等修为似乎不可能,很难以置信.....,回来后,我想了很久,想也想不透,挨不住几日,我又去找他比试了一番。" 安代山扶著额头,愈听,眉头却愈皱愈紧。 "跟他第一次过招时也不过是短短几天前的事,再次过招,他居然把我上次使用过的招式全部一一不漏的学会了,还融入自己的武功里,我感到万分的震惊,我使的可是颇有难度的上等武学啊.....,师兄,我们的殿下,他……不是个普通孩子吧?" 安代山低头不言,脸色却相当的难看。 "师兄,你总该知道这孩子的天赋吧?"崔浩敲着桌案,发出叩叩的声响,半饷后,突然有了主意,扬著眉,神飞色舞道:"何不,让他练练移形换影呢?" 沉默了片刻,安代山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道:"是,龙儿是个天才,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天生天赋异禀,可谓天下无双,只可惜.....,那孩子的秉性……"他抬眸对向他,仔细的探著他的神色,"难道,你没瞧出来吗?" 崔浩脸色略变。 安代山逼问,"与他过招时,若他不是龙王子,你会怎么想?" 崔浩脸色略沉,別过脸去,停顿了半饷,才很不愿意的承认,"不暪你说,与殿下过招时,那孩子出手凌厉,招招狠毒,不像在比试,倒是想一口气杀掉我了事。" 所幸,他还小,并不是他的对手。 安代山闪过一抺异样的神色,仰著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正是,这正是那个孩子的天性啊,龙儿生性残忍狠毒,喜怒无常,却有著极高的天赋,让我羨慕不已,却又不得不害怕他的天赋啊......。那张绝美的外貌下看似天真可爱,实质上却是个非常可怕的孩子。连我的妻子....."安代山神色痛楚,略顿了一顿,嘶哑的说:"她、她正是死在那孩子的手上......"想到那件事,至今还是会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居然连自己的养母都下得了毒手? 崔浩听了这件事,脸色陡变,忙不迭的惊呼出声,"怎么会....." "贱内是受到他的袭击而死的,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当我赶到时她已经断气了,当时只有龙儿单独待在她身旁......,一个十岁大的孩子,面对养母的死居然毫无悲伤之意,一脸阴蛰冷漠的待在一旁,冷冷的抬头,对着我说,他把师母解决了。当时的我受到极大的震撼,至今想来仍痛心不已。" 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等惨事。 此事听得大将军崔浩心惊肉跳。 "贱内曾经告诉过我,她很惧怕龙儿,那孩子人前人后,面貌不一.....我却认为毕竟只是个孩子,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以为意才会造成憾事.....从那一天起,我便不再教导龙儿武功了。我把他送进寺庙里,要他念经,抄写佛经,彻底绝去尘缘,修身养性。他却逃了出来,我只好又带着他居无定所,去过荒漠,去过草原,最后才来到这里……,一生躲躲藏藏,其实,我真正害怕的是,他将会以龙子的身份登基为帝,最后祸害苍生。"安代山痛心疾首的说,"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孩子,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以他残忍毒辣的天性,会是个恐佈的暴君吧?"他深深切切的说着,神色悲痛。 崔浩愣怔了半饷,原来,师兄真正害怕的不是丽妃,不是野心勃勃的州郡王,而是他……,龙氏唯一的子嗣,光凭著他优越的血统便能统御五大贵族,登上帝位。 崔浩眸色转为黯淡,也跟著陷入了深沉的沉思之中。 失身五 俞仲凡缓缓的睁开双眼,尚来不及细看身在何处,朦胧中却见安珞近在跟前。 "俞哥哥,你终于醒了......"她双眼肿得跟核果般大小,眼睛红肿,哭了很久的模样。 眼前竟是日思夜念的心上人,他如惊弓之鸟,忍著痛楚猛地从床上坐起,下意识的伸手拔出腰间的佩剑,同时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护著,深怕再次被夺走般,扬著剑,双眸如鹰犬警戒的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坪数不大却应有尽有,桌椅干净整齐,旁边摆放着一个大柜子,白纱帐幔随风飘动,一缕阳光从窗口洒了进来。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是那里?"他怎会躺在这张床上? "我们现在在山寨里。"她从他温暖的怀里探出头来,望着他手中的剑,红著脸,轻声说着。 "山寨?!"俞仲凡立刻变了脸,阴沉道:"难道,他们没有信守承诺让妳离开?可恶的混帐,真该死,说话不算话,快!咱们快离开这里。"说着,便要起身,安珞拉着他的袖子,忙不迭道:"俞哥哥,別急,那个二当家说话算话,当时你昏迷了,本来要送我们下山医治,可这里的大当家说,寨里有现成的名医,一般人求都求不来,那有舍弃名医反而下山另找大夫救治的道理,你昏迷了四日,寨里的人对我们礼遇有加,二当家也当众说等你痊愈后,随时可以离开。" 他仔细的端详著她那张沉静美丽的脸庞,她的神色泰然,不像被迫,他们并没有刁难于她。 张汉果真是个信守承诺之人,俞仲凡这才放下心来,收剑回鞘。 安心了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除了身子骨略有些痛楚以外,体内似乎有一股真气流动,令他精神百倍,神清气爽。 挨了那几十棍不过是皮肉之伤,他原本就挺得住,不假时日自然会痊愈,如今经过治疗,不仅恢复的颇快,似乎还有人大方的渡了真气给他,此事甚不合理,他不禁纳闷,抬眸问道:"名医?是怎样的名医?" 安珞摇摇头,"他们把我给支开了,安排我在隔壁的房间等着,我并没有见到那位名医。" 俞仲凡凝视著她,耳根子略为转红,想必昏迷之时,为了救治,全身都让脱了,自然不好让她在场,面对她疑惑的眸光,他很不自然的把视线给收回去。 "现在,你好多了吗?"她的眼神充满担忧的看着他。 他点点头,肯定了该位名医,"确实比宫里御医还要神效。" "你平安无事便好。"她安心的点点头,熟悉的味道再度扑鼻而来,不禁低头暗想,名医给他涂上的药味儿怎么跟龙儿前几日替她扭伤的脚,上的药一模一样?这件事,她已经疑惑好几天了。 "怎么了吗?"他低声探问。 她回过神来,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忙冲著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山寨里?还有,我哥哥,他们呢?" "当日被袭,太子的手臂被剑给划出长长一道伤口,血流不止,我们护送著他,一路奔下山去,在山脚下跟乐冰会合了,我们暂借了该村一位农户家里,由乐冰替太子料理伤口,我带着几名侍卫又立刻赶回山上四处找寻妳,偏偏山上连起了几天大雾,伸手不见五指,我心急如焚,在迷雾中不停的呼喊妳的名字,可都没有任何回应……好不容易挨到大雾散去,阳光露脸,我们便分开四处找寻妳,我在无意间听到几个从山下办粮回来的小匪交谈,好像在山里掳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我想确认是不是妳,便尾随着他们,来到了山寨。" 后来发生的事,她都知道了,为了她,他差点儿连性命都搭上了,怎会这么莾撞?一点都不像以往的俞仲凡。 "你一个人来好危险的啊,既然知道了山寨的位置,怎不下山去找官兵支援,单独闯寨,难道你就没想到可能会送命吗?"想到当日他差点儿送命的情景,她还是忍不住轻斥。 他呆呆的抬眸望着她,沉默不语,却将她的手拉过去胸前,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包覆著。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手心是因勤奋练武生出来的一层厚茧。 她的心里微微一动。 他垂著眸,沉默了片刻后,方缓缓开口,"从妳失踪后,我便失去了理智,就算是漫山大雾,就算是黑夜笼罩,我仍不停的在山上四处奔波找寻妳,一刻也未曾停留,得知,妳可能在山寨里,我便不顾一切的跑来了,没想那么多……" 她愣怔怔的望着他,心里千回百转。 在雾里,在黑夜的深山里四处找寻她,有多么的危险? 她不禁想起在龙儿住处外,虎视眈眈的恶狼群及山里那些深不见底的谷底。 "其实……,你不需如此。"她黯然神伤的说着。父王已经将她另许他人了啊,驸马不是他,他实没有必要为了她拚上性命。 "我……"他顿了顿,手掌细细的厮磨著她柔嫩的小手,他一反常态的对她亲匿,她的双颊登时起了红晕,一张脸热热辣辣的,心里微微触动,羞得想把手给伸回来。却见他缓缓开口,"我喜欢著公主,一直以来都喜欢公主,从十二岁入宫第一眼见到公主开始,我的心便跑到妳那里去了,再也要不回来了......我娘知道我的心意,回家时,经常打趣的说,等长大一些,陛下一定会招仲凡做女婿,我听了高兴极了,接连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为了能够匹配得上公主,我每天鸡还没啼便爬起来练箭骑马,太阳升起来后便去读书,在宫里除了勤务便是练武跟读书,每日谨言慎行,小心翼翼,从不敢贪玩,生怕一不小心,让陛下不开心,便不肯把妳嫁给我了......" 从小,她便知道俞仲凡做事谨慎,从不逾矩,行为超鹷,从不肯跟宫里的贵族侍卫们一起厮混玩闹,乐冰经常骂他无趣。[]原来,所有的一切……,竟是俞夫人的一句,"长大后,陛下会召你当女婿。" 所以,他从不敢出错。他怕娶不了她。 得知真相,她的心里暖暖的,好像有一股暖流注入心田,全身洒着幸福,她很高兴,很感动,同时又很想哭。最后,她还是被许配给別人了,迫於政治的压力。 "当日,我哥哥跟你提起婚事,你却……"她欲言又止,这种事怎能从女孩子口里说出来,她顿了一顿,低著头,双颊绯红,不再说下去。 那张俊美的容颜沉默不语,似是深沉,仍细细的厮磨著她的手,她的手被他握得很暖很暖,脸颊却很滚烫,她忍不住将手抽了回来,他却朝着她深情一笑,眼眸尽是掩不住的悲伤苦涩。 想起自己已另配他人,她垂下头,转过身去,低声道:"你休息罢,我先回房……" 蓦地,强而有力的臂膀却霸道的将她拉回去,一把揽进结实的胸膛里,未久,头上却传来他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別走!" 她的心里扑通跳个不停。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不想放手,我做不到……"他决然的说着,"长大后,我才逐渐明白了,陛下确实想召我做女婿,为了拉拢我爹。可是,我爹绝不会同意,他跟丽妃、乐大将军曾是生死相依的同袍,若跟陛下联姻,他的立场会很艰难……为了避免跟他们造成对立,一旦陛下下旨赐婚,他便会在朝堂上请陛下收回成命,那么等于给了丽妃机会藉题发挥,到时候我将会被迫另娶他人,以绝了陛下的心思。陛下若是赐婚,我便没有机会娶妳了,所以,我仅有一个方式,便是立下大功……一旦我有了功绩,便可上朝去开口要求娶公主,我爹再无理由反对,丽妃也无话可说,原先计画,等我升了校尉,便可依规定自愿离宫派守边境,边疆争战频繁,立功的机会多,等我功成名就便可风风光光的回来娶妳,可在那之前……他们却把妳……"他抱着她的双臂突然紧了几分。 "去边疆,无疑是去送命,你怎能这么傻啊?真是个笨蛋!"不会哄她,也不会甜言蜜语的笨蛋,若能早些得知他的心意,跟聂家的亲事,她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她的玦哥哥,母后都宠爱她,联合他们二人的力量,父王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的答应聂家的婚事。 "与其失去妳,我甘愿战死在疆场上。"他深情款款的说着,片刻后才放开她,从怀里取出红绒袋子,绒袋子里面是一只羊脂白玉镯。 玉镯色泽柔润,质地坚硬,自是一块上等美玉。 他仔细的轻抚著玉身,像宝贝似的呵护著,嘴畔勾起一抺迷人的微笑,"这只玉环是我在十五岁那年,得到百步穿扬的虚名时,我爹万分高兴,问我要什么,我说想要个饰物,他便带我去王城最大的玉商那里,我挑了这只玉镯,他骂我没出息,却还是买给我了…...他知道,我是在替媳妇备著……"他拉起她的手,将玉镯缓缓套入了她的手里,深深凝视著她,眼波流转,一字一句的认真说出:"生死阔契,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美玉温润,冰凉沁骨,接触细滑的皮肤片刻后,玉身的温度立刻上升与她的手腕一致,似为一体,好像成了生命中的一部份,她的眼泪突然劈哩啪啦,一滴滴落了下来。 他脸色变了一变,犹豫的问:"妳不愿意?" 她退后了几步,微微抖著,颤唇道:"我被父王许给他人了……,要让聂家退婚,谈何容易?" 只怕丽妃不会善罢干休。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庞,云淡风轻的笑着,"其实,太子跟皇后不愿妳落入丽妃的手上,嫁入聂家,已经将妳偷偷许给我啦,此次出宫,我们不会再回去了,我们去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定居下来,生儿育女,每天望着旭日东昇、日落西沉,一起春天赏花、夏天泛舟、秋天采菊、冬天观雪,安稳平静的过上一生。"他带着浅浅的笑意,憧憬著美好的未来。 她愣了一愣。 难怪哥哥非得要带着她出宫不可,难怪母后送行时神色那么奇怪,原来…… 可以跟著心上人共效于飞,她连作梦都在想。 可,她能那么自私吗? 若她跟俞仲凡私奔了,哥哥回去该怎么交代?面对丽妃的压力,她父王该怎么办? 俞仲凡前景看好,将来大有可为,俞大将军对这个儿子寄予重望,她怎能毁去了他的前程? 她迟疑,踌躇著,他却将她轻搂入怀,轻声道:"妳別担心太多,陛下只是深藏不露,我们不回去,他还是会有办法对付丽妃。" 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安全,她舍不得推开,如果时光能够静止在这一刻的话,她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 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双唇。 那触感,是温暖而湿濡,与龙儿的粗暴生涩截然不同,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草味,沁入心肺,令她想忘也忘不了,那一天他为了追回她的皮毬,在斜坡上滚了好几圈,最后他傻傻笑着将皮毬抱回来给她,衣衫凌乱,身上沾了好几根细草,那一天,篮天白云,风和日丽,微风拂面而过,她的心微微触动着,那日是他初次进宫的日子,一身侍卫戎装,英姿焕发,那淡淡的香草味儿,她原以为是他滚过草皮的味道,后来才发现不是。 他的吻更加的炽热起来,像要吸尽她的灵魂般地火热缠绵,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荡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爱语。 彼此深埋多年的情愫,慢慢的渗透出来,弥漫缭绕在周围,缠绵扉恻......"俺的兄弟现在怎样啦!"倏地,门外传来张汉粗里粗气的声音。 话声刚落,张汉已笑容满面的推门进房。 他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瞧着房间里紧张兮兮,迅速分开的两人,歪著脑袋问道:"咦,你们的脸怎么涨得那么红啊?天气太热?"转头瞪着窗口随风飘起的白纱帐幔,不解的自言自语,"这屋里挺凉快的啊?!" 安珞羞红著脸,低下头,轻轻的说:"我……先回房……"不等回话,竟一溜烟的跑了。 居然还在门口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俞仲凡一时紧张,差点儿飞奔过去。 张汉却拉住他,笑道:"別急,別急,俺老子有正事找你呢!" 俞仲凡回过眸来,"正事?" 张汉是个粗人,向来直来直往,也不客套,热络的拍著他的肩,豪爽的大声笑道:"俞兄弟,老子欣赏你,你比俺老子顽固,比俺还打不死,所以俺决定了,俺要认你当兄弟!" 俞仲凡听了,差点噎住,他跟随太子出宫调查账银被劫之事,在带公主远走高之前,便是个太子校尉身份,他的一言一行,均身关太子的名誉,他岂可与山匪称兄道弟。 话说回来,劫账银若是这批山贼所为,敞若结交了,将来岂不互相伤心? "承蒙壮汉抬爱,俞仲凡受不起。"他忙作揖,恭谨的婉拒。 张汉睁著铜铃大眼,死死的瞪着他,模样儿煞是恐怖。他暴怒的吼一声,恼羞成怒,拍案骂道:"他娘滴,敢情你是瞧不起俺老子的山贼窝?!"。 失身六 张汉睁着铜铃大眼,死死的瞪着他,模样儿煞是恐怖。他暴怒的吼一声,恼羞成怒,拍案骂道:"他娘滴,敢情你是瞧不起俺老子的山贼窝?!"。 俞仲凡急忙解释,"并非如此,仲凡身不由己,仲凡有官职在身,不能随心所欲。" "放**的狗臭屁,咱们粗野人,拜兄弟只讲究赤血丹心从不讲究身份地位,哼,你小子瞧不起俺老子,俺老子也瞧不上你了.....除了很会装模作样以外,贵族也没多了不起啦!"张汉愤怒的往桌上重重一拍,发出一声巨响,瞧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他曾听章思予提过,江湖中人,较为豁达,好结交朋友,若再三推拒便是不给对方脸面了,於是他忙着说道:"不是仲凡不愿意,实不相暪,在下是太子校尉。"迫於无奈,终于亮出身份。 "校尉?我靠,俺还以为你是皇帝老子亲临咧,不过是个小小校尉,架子就这么的大?你有什么了不起?俺更瞧不住你了......"张汉反而更恼了,从鼻子发出奇怪的声响,眼神除了鄙夷外加轻视。 俞仲凡赶紧实话实说:"其实在下是来调查章州账银刼案的,万一你们跟其中有牵扯,恐怕到时候不好处理。" 张汉愣了一愣,张大眼道:"兄弟莫非是说章州府尹被劫的那卅万两账银?说起这事,俺可冤了啊……"张汉呼天抢地,直呼冤枉,憋了一口很久的怨气,恨不得直接发泄出来,"那卅万两不是俺们干的,官府都说是俺们干的,俺冤死了,俺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劫走官银赖给俺们,俺已备好大刀等着砍人去,俺大哥却说不准查,此事不准再提。操你娘的,俺冤死了,冤死了啊,俺们重情重义,盗亦有盗那里会去抢夺救济百姓们的账银啊?真真气死俺了!这口冤气,真他妈的干死俺了啊!" "张兄确定不是该寨做的?有时候属下做事....."或许暪着他,私下打劫也未可知啊。 张汉拍拍胸脯道:"俺敢担保!虽然寨里有大当家,但是大哥经常不在山寨里,山寨大大小小事务向来都是俺在管的,要从官兵手中劫走卅万两白银,不容易啊,也得大队人马出动这事才会成,寨里调动大队人马,俺兄弟若去劫银俺岂有不知之理?俺又不是个死人?!" 张汉此人直爽,不像在说谎,那么卅两账银为何为会凭空消失呢? 莫非真是章州府尹盛丞博中饱私囊?还是章州郡王干的好事?不管是那一个,找到确切的证据就足以动摇丽妃在朝中的地位了。 张汉斜着眉,手环着胸,横过眼瞪着他,再次问道:"你当真不愿与俺结为兄弟?你瞧不起俺?" 俞仲凡想了一下,抱拳道:"大汉瞧得起在下,此乃仲凡的荣幸,岂有不愿之理?"既然账银非他们所劫,此事倒也无妨。 张汉撇撇嘴道:"你不怕给太子丢了脸面?" 俞仲凡正经八百说道:"仲凡自会给太子请罪!" 张汉摇摇头,却又忍着笑般,眉毛纠结在一起,隐隐抽蓄着,"迂腐啊,你还真他妈的迂腐啊,太子管你结什么兄弟?只要别抢他的女人就行了!"他忍着笑,朝着外头大喊,"来人,备香案!" 两人遂结为异姓兄弟。 *** 山里满坑满谷开着鲜花,花香迎着微风飘荡过来,香气袭人,安珞原本在山寨里百无聊赖的走动散步,山寨外严然是另一番天地,透过隐密的树林,彷似看到远方白色小花正迎风摇曳,散发出阵阵奇异香味,她心念一动,推开山寨大门,走了出去。 迎着花香,沿着小道,走了一会儿路,拨开茂密树枝,竟是柳暗花明,满山谷的红啊,黄啊,粉啊,各色娇颜,奼紫千红,争相竞艶.....,她笑颜逐开,跑了过去,舒服的在沾满花香的草地上滚了半饷,欢快的感受着大自然无拘无束的气息,仰望着白白的蓝天,闻着草木馨香,心想摘采一些漂亮的花朵回到俞哥哥房里,找个花瓶插上,让他躺在床上养伤也能闻到花香味儿。 於是爬了起来,满心欢喜的哼着歌儿,一朵朵的采集鲜花,编织着美丽的白日梦,以至於没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 黑色的大片阴影突然逼近,遮住了阳光,她蓦地抬起头来,竟是两名山贼,正搓着肮脏的黑手,满脸猥琐的笑着,面目狰狞的朝她逼近。 她记得这两名山贼,前几日便是被他们给抓来的。还差点惨遭侵害。 "你,你们想干什么?"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她吓得连花也不要了,往地上一扔,转身便要跑。 "臭娘们!"山贼的速度比她快很多,转瞬间已将她强拉扯过去,冲着她阴森森笑道:"你是我们兄弟俩抓来的,总得让我们享受过才能走吧?" "大胆,大当家,二当家严令不得对我无礼,你们胆敢如此放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抖得那么厉害,咬着牙,挺着背脊,厉声指责道。 两人对看了一眼,忽而狰狞大笑起来,"大当家是个疯子,二当家是个白痴,要山贼不得打劫?疯了!这山寨全疯了,我们两兄弟太正常了混不下去,正想跑路,你倒可好,自己送上门来!小姑娘,大爷就全了你,好好服侍咱兄弟俩,哈哈。" 话才刚落,嘴已被一只恶心的黑手捂住,另一个山贼则开始动手拉扯她的衣带。 两人狰狞猥琐,面目可布,都怪自己大意,天真的以为有山大哥罩着,就算在附近游荡也不会出事,便掉以轻心独自跑了出来,山寨离这里不远,只要能大声呼救,说不定寨里的人能听得见,会有人冲出来救她,她只要边叫边逃回去便安全了。 打定主意后,她张口狠狠的咬住对方的弧口,力道之大几乎把对方的皮肉给撕了下来,那人登时杀猪似的哀嚎大叫,几乎响破云霄。很好,愈大声愈引人注意,箝住她的手松了,她正准备往后跑,嘴里却突然被塞了一大把白色粉未,呛得她几乎抬不起身来。 "幸好老子有备而来,你马上就会热情如火了,使劲的求求爷吧,让爷大大的满足你,包你爽得哀哀叫!嘿嘿嘿....."耳边传来**秽语,猥亵不堪的笑声,一双脏手死命的往她身上揉掐,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那贼人却哈哈大笑,笑声过后,便是凄厉的哀豪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扯住她的手瞬间松了,不,竟是整只手臂被砍了下来,她怆惶的朝着山寨方向狂奔,来不及回头看一眼那场杀戳。 她一刻也不曾停留的跑回山寨,连滚带爬,冲进那个她认为最安全的房间里,那里俞仲凡正与二当家,三当家在说笑。 俞仲凡立刻敛起笑容,迎了过来,皱着眉,低声问道:"怎么了?跑这么急?" 她惊惶未定的抬头,想起他的伤势未癒,便摇摇头。 "脸上怎么都是白色粉未?"他拂起自己的袖子,仔细的替她擦拭,双眼却眯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她怎会一身狼狈? "我去外面采花,看到了两匹狼,只好赶紧跑回来。"不想让他担心,她撒谎道。 三当家笑道:"天快黑了,狼也出来了,这山里啊,就是狼群多,天黑最好不要乱跑。" 俞仲凡低下头,看着她好一会儿,将她前额的散发捋到耳后,仔细的叮咛着,"以后你要去那里都让我陪着,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走,山里不比宫....,出门在外,一切得小心。" 张汉粗里粗气插嘴道:"姑娘要去那里,说一声便成,俺老子派几个人扛着大刀当保镖,别说山狼了,就连发春的母熊铺天盖地的冲过来,也近不了你的身哪。" 三当家讪笑道:"去你娘的,这季节那来发春的母熊啊?发春的男人才该当心哪!" 张汉挠着脑袋,傻傻笑着,"这倒是……"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俞仲凡笑不出来,转过身子,请求道:"烦请二哥替我们备桶热水罢。" "热水?要热水干啥啊?"张汉愣了一下,才想到什么似的,拍着额头大笑,"姑娘家爱干净,不像俺臭男人一只,大半年才洗一次澡,还真没想到要热水做什么呢,这就去,俺马上吩咐人,替姑娘备上。" "那么我们也不好再打扰了。"三当家跟着起身,飞快的朝着她瞥一眼,然后扭过头,神秘兮兮的对着俞仲凡低声道:"她在寨里不会有事,有我们几个在,这里安全,今晚你就放心的去吧!" 两人意会的对视一眼,他们方一同离去,顺便拉上房门。 "你要去那里?"她惶惶不安的拉着他的袖子,眼底充满不安。 "有个高人渡了真气给我,他想见我,今晚约在飞石崖,我去见见他,顺便当面道谢,去去便回。"他浅浅笑着。瞧出她的不安,柔声安慰道:"你放心,不会有事,他有心救仲凡,绝不会有加害之意。" 他拉着她的手回到隔壁房间,两名壮汉正抬着一桶热水过来,致谢后,留她在房里单独洗浴,他则守在房门外,让她安心。 她轻解罗衫,泡进浴桶,拿起皂角往身上抺去,却觉得全身一阵酥麻,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浑身躁热难解,脑海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情慾,呼之欲出,即将冲出体外。 失身七 房外,他的身影,影影绰绰,她居然起了邪念,想与之欢好的可怕冲动不停的直冲脑门,她被自己怪异的心思吓得将头埋入水里,灭灭火,快速的洗完澡,穿上衣,滚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住。 "妳怎么了吗?"他似乎察觉她的不对劲了,在门外急切的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他再度轻叩房门,轻声问,"那么,我进去了?" 房里仍然没有回应。 他疑迟片刻,推门而入,剎那间却传来她的嘶吼,"別进来!" 他赶紧收回迈开的脚步,退回房外,皱著眉,对着房门,低声问道:"妳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我累了,想睡……"她含糊的应付著,身子却血脉喷张,可怕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几乎快将她吞噬。 她冲动地想跳下床,她想撕开他的衣物,她想与他行那男女之事。 她浑身颤抖,咬著牙,缩蜷在被子里,忍受著体内那翻腾欲出的情慾。 门外传来张汉粗矿的笑声,"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狼,给吓著了,过两天就好了,最快的方式,俺去弄只小狼来,让她当宠物养著,养著几日便不怕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未久后,他被张汉给拖去喝酒了。 稍晚,他又来了。 敲门未应,他很不放心的走进来,替她点上烛火,隔着被子,轻抚著她的头,低声道:"好些了吗?我给妳端了饭菜进来,趁热吃。" 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该死的性感,她又将被子拉紧了些,鸣咽道:"我不饿……" "不吃点东西怎么可以呢?"他试着将被子拉开,她却死死的扯住,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他顿了一顿,叹了口气,"真的给吓坏了,明天天一亮,我带妳下山,到城里去跟太子会合,城里只有狗,没有狼,妳再也不用害怕了。" 男性的气息,隔着被子,要命的穿透了进来,她浑身战栗,全身鸡皮竖起,哆嗦的说:"你、你快走!我要睡了。" 她全身冒冷汗,紧咬牙关,使劲推拒男性那股巨大的吸引力。 他无奈的叹气道:"我要去赴约了,会尽快赶回,妳的房门,我请二哥派人看守着,有什么需要,喊一声,他们便会冲进来。" 她点点头,隔着被子,急急说道:"你,你快去,別迟到了!"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未久后,传来开门,掩门的声音。 直到脚步声渐远,她略放松了些,体内奇怪的感觉却如潮水拍打着岩岸,一波波湧上来,一刻也不肯放过她,她紧咬著牙,死死的撑住,最后竟浑浑噩噩的昏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却传来男性粗鲁的声音,"喂,丑八怪!" "唔……"她迷迷糊糊,低吟一声。 糊里糊涂中,男性的声音却在耳畔持续著,"今天妳明明看到本大爷了,调头就跑是什么意思?妳该不会认为本大爷打不过那两个混帐吗?还有,妳跟那条鱼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妳想红杏出墙,跟他来个什么比翼双飞,一起去当该死的比目鱼了吗?妳眼睛瞎了不成,他不是鱼,他是鳖,妳会被淹死!本大爷是龙,妳不跟龙,居然跟只鳖混在一起,啧啧,那小子也没本大爷帅,去妳娘的,真没眼光!" 她早已忍得精神愰惚,含糊的胡乱应著,"你是男人,快走……" "要老子滚?"对方大怒,突然将被子猛地掀起,她吓得睁开迷离的双眼,一双美眸,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龙儿却凑了过来,挑著眉,抬起她的下巴,狐疑的问:"咦,妳病了?流这么多冷汗?脸色怎会这般惨白啊?" 男性的气息,毫无遮掩的袭了过来,她目眩神迷,心动神漾,晃了好一会儿,方咬著牙,狠狠的推开他。 他却直接坐上床沿,抓起她的手腕,仔细的叩上脉膊,微微皱著眉,懊恼道:"脉象紊乱,心神浮动,妳这病太奇怪,我治不了,得我师父才能医,我带妳去找他。" 说着,不及她拒绝,竟将她一把抱起。 结实的胸膛,浓厚的男性气息,几乎将她击溃,她狠狠咬住他的胸口想把他赶走,却听得他闷哼一声,骂道:"臭丫头!" 这一咬,适得其反,忍隐的欲望彻底决堤,如万马奔腾,在她的身体里激荡翻搅,终至破茧而出,她伸吟出声,饥渴的啃咬著他的胸膛。 "会痛啊,啊,不,是痒啊……是又痒又痛,臭丫头,妳病得不轻了……"他心急如焚,怀抱着她,急速跃窗而出,点过树稍,飞身过岩块,不知过了多久,回到住处。 师父的房间却空荡荡。 "妳运气真不好,师父不在,妳忍忍,他应该快回来了……"他用脚踹开自己房门,抱着她走到床边,却迟疑片刻,瞪着自个儿的大床,讷讷道:"师父说过不能随便让姑娘睡我的床,他看到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罢了,罢了,就破个例,让妳睡本大爷的床吧。" 弯下身,将她安置在床上,她却一脸迷茫的望着他,倏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香唇…… "唔…" 他慌张的推开她,连退了几步,却瞬间涨红了脸,紧紧张张的说:"妳,妳在做什么?" 她眼神迷离,红唇微启,直勾勾的瞪着他瞧。 "我热……"她伸吟一声,竟解开衣带,迳自往床上倒下,迷迷糊糊的低吟,"好热啊……" 龙儿怔怔的望着她,他自小孤单长大,几乎与世隔绝,不懂世间礼仪,对男女从无分际,不明白女人的贞洁是什么,自不会去守礼。床上的女人酥胸半露,肌肤似雪……女人的软玉温香,无疑的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撩拨得青春正盛的他意乱情迷,不但无法招架反而被撩得春情荡样,呼吸急促。 他趴了过去,重重的压在她身上。在山寨,他见过男女在房里交合干的那种事,那天她答应,出来了便与他试上一试。 他激情的与她拥吻著,褪去她身上的衣物,仿效起那事。 厮裂的痛楚,交杂著男女合欢的满足快感,一波波冲击著她。 夜里,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打落了山里的海棠,残红飘落满地…… 失身八 一抺金色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她的脸上,她缓缓睁开双眸,坐起,揉眼,瞪着屋里的一切,发怔,突然跳了起来。 这是龙儿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记不得了? 赤身裸体的躺在他不肯让女人睡的床上,床上一片凌乱,她慌慌张张的拾回自己的衣物,穿上,下了床,悄俏打开房门,却见他正在前廊打扫院子,旁边柳丝随风飘扬,婆娑起舞,漫天柳絮下,龙儿停下动作,绝美的倾世容颜朝着她微微一笑,泛着红晕。 她假装没看见,怆惶的转过身,合上房门,身子一虚,竟瘫在地上。 她不是白痴……,这景况,她知道,她跟龙儿可能已经发生过什么了。 抚着手腕上美玉无瑕的羊脂白玉镯,眼泪不禁哗啦哗啦的掉下来。 俞哥哥呢?他在那里? 她要俞哥哥! 她要去找他。 慌忙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前,突然想到,龙儿正在门外,若发现她想逃,一定会把她捆起来,不会让她逃走。 她回过身子,将凳子搬到窗旁,偷偷的爬上,跳下,摔了一跤,压坏了窗前种植的芙蓉花,迅速爬起,跌跌撞撞的往山下奔去。 他的住处高耸入云,崎岖难行,她抺着泪,跌了几次,爬起几次,泪眼朦胧中唯一想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味,她一心只想朝他飞奔而去,却脚一滑,身子踩了空,直直的往山谷下坠。 忽地,不知何时飞来一条黑色带子,卷上她的腰,一个反作用力往崖边一扯,竟被拉了过去,最后被接到一个男人的怀里。 那男人细心的将她安置,让她靠坐在一棵崖边的老松木上休息,不知为何却抓过她的手腕,凝着神替她把脉,片刻后,松了一口气,却迟疑的问:"你身子无恙啊,为何想不开?" 是龙儿的师父! 那个莫名其妙要她嫁给龙儿的山贼,她发疯似的双手乱挥,嘶吼道:"走开!你这个土匪,山贼!" "土匪?山贼?"老人愣了好一会儿,一脸的莫名。 "若不是土匪,为何逼嫁良家女?"她气愤非常,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 老人凝视着她,神情高深莫测,他负着手,走到松树旁的一颗大岩石上落坐,捋着胡,徐徐说道:"老夫不是山匪,江湖人称呼老夫为上人。" 上人,自是人上人的意思,还有隐姓埋名的高人之意。 "既是上人,就该知道天理伦常、人情常态,你既非我父兄,怎能作主婚姻?擅自婚配?你们跟抢妻有什么两样?"为此,龙儿便把她当成是自己媳妇了。[.超多好看小说]她哭着指责。 老人神色凝重,沉思了半饷,摇摇头道:"为你们婚配的不是老夫,是上苍……,不暪你说,老夫回到山上的那一天,发现你跟龙儿红鸾星动,当下便知你们是命定的一对,天作之合的一段姻缘。你们是注定好的姻缘,将会夫妻和偕,举案齐眉,白首到老,老夫只不过是顺天而行罢了。" 她听了几乎崩溃,哭吼道:"你胡说!跟龙儿若是命定姻缘,我怎会与他人一见钟情?那么我跟他到底算什么?!" 老人皱着眉,长长的叹口气,"龙儿的命运突然起了巨大的改变,导致你们相识的时间迟了,不过,在红鸾星的牵动之下,你们必会相爱相随,互伴一生,你……难道还不信吗?正因为红鸾星牵系了彼此,就算绕了一圈,你们还是结合了,有了夫妻之实。天意如此,现在成亲正为恰当......" "不!你住口!"她死命的摇头否认事实,几乎尖叫出声,眼泪如珍珠串串落下,伤心的哭了好一会儿,发泄过后,方平静下来。她不得不痛心的承认,老人说的没错,有一股未知的力量牵系着她跟龙儿,不然不会这么巧合。她抬眸对着他,悲愤的说:"命运随时会改变,不是吗?既然注定的事都能改,那么我要去改变命运,我安珞要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去改变它。" 老人顿了一下,惊愕的看着她,呐呐道:"命运是可以改变。可是,毁掉命定的姻缘,你跟龙儿会一路走得坎坷,甚至无法相偕到老……,这,并非好事啊!" "这正是我所欲。"她神色坚定,决然的说:"我已有心上人。我安珞心如磐石,非他仲凡不可,此生不改,俞哥哥也是这般对我,我们真心相爱,情意相通,愿意为对方抛弃一切名利,远走高飞,难道红鸾星还可以将我们拆散吗?" 老人听得她这般宣言,立起,背着手,踱来踱去,眉头皱着死紧,很是忧愁。 "我有这般心意,除非杀掉安珞,你无法阻止。"她挺着背脊道。 老人却看着她,摇头叹息,"丫头啊,你还年轻,话别说得这么死,将来后悔莫及啊。" 正欲打算反驳,隐隐约约却传来俞仲凡的呼唤声,在山谷里声声回荡着,他拚命的唤着她的名字,正心急如焚的四处找寻她。 她站起来,对着老人扬起笑容,道:"俞哥哥来找我了,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老人无奈的摆摆手,低声道:"去吧,去改变你自己的命运,老夫已无能为力。" 她欢天喜地的迎着他的呼唤声跑去,却听到背后传来沉重的叹息声,她忍不住回头看了老人一眼,他好像说些什么,他的命运不能改变,会影响很多人,还有般龙国? 他是谁?她不想知道,她只知道俞哥哥正在找她。 她知道,就算她已不是白玉无瑕,他也绝不会嫌弃她,他会珍爱她如惜。 "俞哥哥!"她沿着小路跑出去,一边呼喊着。 正在附近搜寻的俞仲凡不一会儿便听见她的呼唤声,运用轻功,点过树稍,翻过溪流,跃了过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伫立在河边,凝神遥望着他飞奔过来的身影,神色凄清悲伤,却又带着对命运的愤概,倔强的仰着头。 那身杏色衣裳,随风翻飘,她彷似随时会消失在露水中,他急急的穿越浅溪,迎过去,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蕴含无限深情,哑声道:"你,又去了那里了?我好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们,不要再分开了……,永远不要再分开……"依偎着心上人的胸怀,眼泪潄潄地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命运,会改变的,会的。 她坚信,她的红鸾星不会永远牵系在那个人身上。 "好,我们不要分开,永远也不分开。"他紧紧搂着她,低声承诺。 月落乌啼 一 章州郡紧临步拂国,边城紧张,府城却是章州最热闹繁荣的地方,城里商家林立,各色旅人,南来北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太子安玦一行人在章州府城租了一幢清静的小別苑,扮成商人的模样,以经商的名义,四处明察暗访。 俞仲凡带着安珞与安玦会合,兄妹相逢,讲了一宿的话,休息几日后便带着她出门。 乐冰、章思予及一干重要侍卫随行。 安珞久居宫中,第一次外出远行,来章州的一路上,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不走大城市,刻意避开官道,一路巅跛,经常夜宿农舍或寄住村庄人家。府城繁华,商家众多,各式商品琳琅满目,小贩、行人来来往往穿梭在街道,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自是有別於乡野风光。 到了街上,她眨巴眨巴睁大双眸,好奇的东瞧西望,每样东西都教她惊奇不已。 "那是什么?红红的,好漂亮啊!"她指著前方扛着糖胡芦的小贩,兴奋叫道。 乐冰眼睛转了一转,咧嘴促狭笑道:"那叫红水晶球,是有钱人专门拿回去掛房门口,装饰用的。" 安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么,我们也带几串回去,父王大壽时,拿来装饰他的寝宫也让他开心开心。" 正窃笑时,安玦朝着乐冰的头上,一掌巴了过去,嗤道:"鬼扯,那是糖胡芦,拿来吃的。" 乐冰忙作揖,嘻嘻笑道:"是小臣眼花,看错了嘛。" "根本就是故意在整我妹妹!" 笑闹的同时,俞仲凡已经大步前去买了一串糖胡芦,递了过来,眼底尽是柔情笑意。 她满怀欣喜接了过去,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很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酸酸,甜甜的。" 很像爱情的滋味。 "糖胡芦是老百姓寻常的零嘴,很常见。"俞仲凡笑道:"其实章州郡城并不比王城热闹,只不过妳久居深宫中,没见识过外面的情况,比较不清楚。" "王城是比这里还要繁华百倍啊。"安玦优雅的摆摆扇,十足贵公子的模样。 乐冰忙着插嘴道:"女子不方便出门,还是身为男人比较好啊,爱去那里鬼混就去那。"他对着一旁雕楼阳台上朝着他们频送秋波的姑娘们,挥挥手,扬著眉,热情相迎:"瞧,姑娘们正火热招唤著,身为男人可不能负了人家啊,咱们进去里面喝喝酒,歇一下腿,如何?" 楼台上,几名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对着往来路人,巧笑倩兮。 她仔细瞧了一下雕楼上的门匾,是万花楼。 万花楼却看不到几株花,大门旁倒是有颗杏树,杏树下不少美貌的姑娘,在门口笑嘻嘻地对着客人送往迎来。 太子安玦瞪着乐冰,重重地"哼"了一声,乐冰飞快瞥了安珞一眼,摸着鼻子,不再与楼台上的姑娘们调笑,闷闷的走到旁边。 逛了一路,看了很多宫里见不到的新鲜事物,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万家灯火一一点燃,点亮了章州府城的苍茫暮色。 "天快黑了,咱们吃饭吧!"乐冰望着下沉落日逐渐消失的光晕,擦擦流出来的口水。未及所有人答覆便迳自拐个弯,转进旁边的巷弄里。 太子摇摇头笑道:"瞧那付急样,他那里是肚子饿,分明是嘴馋了。" 众人一哄而笑,纷纷跟著转进巷弄,巷弄底是一幢古色古香的两层式建筑,门口挂着聚香楼的匾额,门庭若市,人声吵杂。 聚香楼?这名字好生耳熟? 太子停在门口,用扇子指著高高掛在门上的门匾,冲著安珞笑道:"这一家妳得试试不可,这几日,我们经常来用膳,聚香楼的烤鸭远近驰名,皮嫩多汁,连宫里嚐不到这味,我打算回宫时,顺便带个厨子回去,好孝敬父王、母后,让他们也能嚐嚐这人间美味。" 聚香楼烤鸭? 她想起了,龙儿曾提过,他原先打算把她卖给聚香楼换廿只烤鸭。 他连作梦都在啃聚香楼的烤鸭,说不定此刻,正在里面大口大口的啃著烤鸭,跷著腿,等着她上门,然后再把她绑回山上当媳妇儿。 他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一个,她红鸞星牵系的男人,佔了她初夜的男人。 该死的月老红线会作怪,很可能会再度把她送回他身边。 思及此,她便吓得冷汗直流,早已顾不得一切,掉头便跑了。 她要远离那个男人的一切,逃得远远的。顾不得后面急切的呼唤声,她冲进人群里,倏地,却被一强劲有力的臂膀扯入一旁的暗巷,迅速地被他给抵在墙上,双手被他的单手箝住,紧紧的压住,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高长的阴影笼罩住她,他俯下身来,一张绝美的英俊脸庞凑过来,瞪着她,冷冷说道:"我师父说妳跳崖自杀了?所以妳现在是鬼魂?" 她摇摇头。 "妳別乱叫,我再放开妳?"他小心翼翼的叮咛著,"这里人多喧杂,妳若喊叫,別人还没来得及发现妳,我就把妳打晕给拖回山上了。" 她用力点点头。 权衡现况,还是听话比较好。 他果然放开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忍著扑面而来的寒意,率先开口。 她很想知道,为什么他可以轻易的找到她?知己知彼,以后好方便日后避开他。 龙儿耸耸肩,不耐烦的说:"师父说妳跳崖了,可是没说妳死了,我有预感,妳没死,妳在城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妳在这里。" 该死的红鸞星把他牵引过来了。 "我师父不会说谎,妳为什么要跳崖?" 那是场误会,她不过是走太急,一时脚滑了,上人便误以为她是跳崖。可是她并不想解释。 她紧抿著嘴,不肯说实话,他的眼神却很奇怪,初见他时,他有一双天真略带寂寥的双眸,现在则是悲伤凄冷却带抺愤怒。 "跟我在一起很难受吗?宁死也不愿当我的媳妇?那个时候,妳明明不是那样,分明是一夜缠绵,还是……妳根本是想玩弄本大爷?"他万分恼火的说。 "玩弄?牺牲我的贞操与清白来玩弄你?"她突然很想笑,却笑不出来,眼泪反而滑了下来。 见她突然落泪,他愣了一下,伸出手,怔怔的替她抺去眼泪,神色略显迷乱。"妳哭了?为什么?" 她好厌恶当时的自己,像个荡妇,渴求男人的淫妇。 她至今还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付德性,像个淫,荡的女人,她恨死自己了。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愈想愈伤心,越发抽抽噎噎哭得不住,他显得不知所措,困窘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妳別再哭了。" "你別管我。"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自顾自的伤心哭着。 背后却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我龙儿一生几乎与世隔绝,不太弄得明白人间世……,贞操是什么我不知道。"他顿了一顿,有点艰难的开口,"妳是不是很瞧不起我?听山寨里的人说,那只比目鱼是条贵族,很大方,给了他们很多银票,他很有钱吧?妳想跟他住在大房子里吗?像城里的有钱人那样,住在红色的大房子里,有很多奴仆侍候,出入享受。因为,我没有钱,也没有大房子给妳住……" 比目鱼? 俞哥哥? 她回过头,偷偷瞥了他一眼,他的眸光闪烁,神态看起来很不安。 他在担心,她会瞧不起他? 她立刻有了主意,抺抺眼泪,吸吸鼻子,抬眸对向他,斩钉截铁的说:"对!我喜欢金钱,喜欢大房子,喜欢过着享受的生活,可你什么都没有,你没有钱,没有身份,所以我不能当你的媳妇,不能嫁给你!" "噢!"他惨兮兮的叫一声,退后了几步,俊美的容颜颓然丧气的垂下来,脸上堆满伤心,失落。 她紧接着坦白,"我喜欢俞哥哥,很喜欢他,我爱他,想跟他在一起,永远跟他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我们才是一对。" 他肩一缩,大受打击,低垂著头,別过脸去,阴阴沉沉的不再说话,暗巷里没有灯光,依稀的月光照映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师父要龙儿別再找妳,他说有缘无情也是枉然,还不如无缘无情,我听不明白,他要我別轻易离开山上,世情无常,他说我不同于他人,总有一天会历经沧桑,饱经风霜,我不够坚靭,受不住……"他的声音愈来愈低,听起来略带哽咽,"就算是人世沧桑,就算是一生颠沛,我龙儿也要试它一试....." 他转过身,走入深沉的黑暗里,颀长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脚步声渐去,空气中却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我龙儿必会出人头地,会让妳住大房子,就算妳嫁人了,我也要把妳抢夺回来,所以妳不要轻易嫁人,记住我的话。" 她怔怔的呆在原地,却感受到一股寒意袭来,是秋天了吗? 他的红鸞星还不肯放过她吗? 月落乌啼 二 她茫茫然的走出暗巷,一巷之隔竟是灯火通明,繁华似锦。[]顺着人潮,漫无目的的往前行,不远处,坡上有一颗槐树,夏未微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落英缤纷,她来到槐树下,待着。 她知道,他会来。 这是个显眼的地方。 未久,乌云散去,月色明亮,满天星斗。 耀眼的星光闪烁下,他来了,对着她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眼底尽是温柔,没有半句苛责。 "我又乱跑了。"她自责的说。 "我知道。"他笑道:"我也知道妳很聪明,妳会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等着我。" "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失散了,你不在我身边了,该怎么办?"她怅然的说着。 他指著天上的繁星,笑着说道:"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如果有一天,我们无法厮守,或我不在妳身边了,每当想起我时,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星星,那是我千万颗的眼睛,我会如同银河的繁星般看顾著妳,守护著妳,替妳照亮前景,一世不离不世。" "我不要天上繁星,我只要俞仲凡一个人。"她轻轻的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神色痛楚,缓缓的说:"如果我……我……已非白玉无瑕,你不会嫌弃我吧?俞哥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安珞的吧。" 他将她搂进怀里,抚著她柔细的青丝,在她耳边呢喃道:"我在意的只是妳快不快乐,开不开心。如此,谨已。" 在山里失踪了好几天,会发生什么事,他心里有数,她不愿提,他也不问。只希望她受到的伤害不要太大。那一天,她说遇上了狼,慌张的跑回来,神色却异常,他跟二哥前去察看,山寨附近死了两名弟兄,遍地狼籍,有散落的鲜花,断掉的残肢...... 当晚,守她门外的弟兄被敲昏,她失踪了一夜。劫走她的人可以在山寨来去自如,轻功在水準之上,或许不好应付。 几经劫难,只恨自己没能好好的守护住她。 就算不容易,他也要竭尽所有,倾一生之力,让她永远幸福。 "生死阔契,与子成说。"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倾诉他的誓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笑着回。 他吻上她的唇,两相缠绵,幸福的感觉在两人周围弥漫,洋溢著。黄色花瓣,随风飘落,花香沁在空气里......她却突然推开他,眼神惊慌的朝四周张望。 "怎么了吗?"他低声问道。 "好像……,有人在远处看着我们,有那种感觉!"她惊疑不定的说着。 他脸色微微略红,低低的说:"我们在显眼的地方。是我的错,我不该情不自禁,没挑好个地方……" 未及她答腔,山坡下,几颗槐树后,却传来乐冰嘻笑的声音,"玦老大说,不管你们了,他要去看偶戏了!" 她顿时羞红了脸,差点没找地洞钻了。 一声不响的突然跑掉,所有人一定急着到处找她,这里又显眼,也不知被看了多久了? "走吧,我们也一起去看偶戏。"他微微笑着,牵起她的手。 *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挤回人群中,很快便在偶戏台前找到了同伴。戏台上三个带着面具的演员,穿着大黑,大红,正篮的戏服,在戏台上跳来跳去,正精彩的表演武戏,嬴得台下观众一阵阵的喝彩。 安玦飞快瞥了俞仲凡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別再把我妹妹搞丟了。" 俞仲凡紧握住她的手,笑着应,眼神炽热。 安珞红著脸,低下头来。 乐冰笑嘻嘻的凑上前搭上俞仲凡的肩,扬著眉,朗朗笑道:"喂,兄弟,玦老大把他妹妹送给你,咱们兄弟一场,打小一起长大,要不,你也大方一点把罗陵妹妹送给我?" 俞仲凡板着脸,瞪了他一眼,"带着聘礼到我家去提亲,两家住隔壁而已,很近,別光只是说说,光说不练。" 章思予在旁打趣笑道:"你小子动作得快一点,说不準皇后有心作主,把她姪女端敏嫁你当郡王妃,崔端敏跟俞罗陵,你自己看着办吧。" 提起端敏那刁蛮的丫头,乐冰忍不住哀嚎一声,引得众人一阵讪笑。 不远处突然传来杂乱喧华声,章思予一个箭步迅速靠向太子,手按在腰上佩剑上,冲著其它卫士,扬扬眉。 众卫士迅速朝着太子、公主聚拢,为免身份暴光,还得假装若无其事聚在一起,双眼却如鹰扫掠,小心翼翼的警戒著周围。 前方的喧闹还在持续,章思予压低声音对着太子请命道:"公子,请容属下前去查探!" 安玦挥挥手上的纸扇,"去吧!" 章思予应命后,不敢轻易使用轻功,引人注目,只得推挤著,朝着好奇的群众挤去,片刻后,高大的身躯已没入人群里。 过了一段时间,前方动静渐息,应是没什么事了。 乐冰附在太子耳边低低的说:"章大哥跟在你身边很久了吧?十几年了吧?还只是个小小骑卫头子,你怎从没打算升他的官啊?" 安玦半瞇著眼道:"龙国五大贵族,金、崔、乐、俞、聂五大氏族,有姓章的吗?他不过是个没落的小贵族。" "唉,门第关念真重!"乐冰摇头晃脑,嘟嚷著,"若我乐冰不是姓乐,若我爹不是乐氏族长、镶州郡王兼龙国大将军,大概我乐冰这一生也混不出啥名堂了?我得再去庙里香把好香,下辈子再继续当我爹的儿子去!" 安珞听了,抿著嘴,笑道:"你爹若听到你这话,又要揍你了!" "我逃得比我爹揍的速度可快多了,他愈来愈追不上了!"乐冰得意的嘻嘻笑道。 不久后,章思予回来了,脸上神色略显轻松,众侍卫方放松下来。 章思予回覆适才所探,"章州郡王骑马游街时,马儿突然抓了狂,狂奔不止,一名路过的年轻小伙子适巧救了他,郡王当场取下手上的大宝石戒指相赠救命之恩,那小子却不肯接受,非要他给个一官半职不可,情况僵了好一会儿,郡王才让步,带着他返回王府。" 安珞听了,忍不住纳闷道:"要一官半职是小事,章州郡王为何迟疑不肯?" 章思予笑道:"小姐刚到城里还不晓得,郡王有个妹妹,名叫聂素然,已有夫婿,却喜好男色,经常背着郡马,与俊美男子勾勾搭搭,郡王屡劝不听,深为苦脑,刚刚救下郡王的小子,恰巧长得万分好看,这郡王自然得烦恼了。" 乐冰嘻皮笑脸抢白道:"我们来了几日,假扮商人大手笔买进很多漆器,郡王也该注意到咱了,先不定会设款待,据说素然郡主最好在酒宴上勾引英俊男人......"他一双贼眼溜溜的转到俞仲凡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暧昧笑道:"二楞子最受最不住女人勾搭,你得咬紧牙关,死死撑住啊,千万为了安珞妹妹守身如玉,万不可被美貎郡主攻陷啊!" "去你妈的!"俞仲凡忍不住暴了粗口,一拳挥过去,乐冰反应极快,逃得飞快,俞仲凡立马追过去,不久後在几条街外听到乐冰的哀豪声。 月落乌啼 三 章州地贫,鼓励经商,因此,郡王聂素纯经常在府邸宴请外地往来商贾。没多久,太子一行人果然接到了请柬,总共约有廿十几名商贾受邀入席,据说连府伊盛丞博也会到场,这是千戴难逢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入王府一探究竟。 龙安玦带着俞仲凡、乐冰、章思予一同入席,在大厅与各地来的商贾寒喧,没多久,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转眼间,郡王已被一群奴仆簇拥著入内,他的个子不高,身材是富贵带来的矮胖,穿着锦袍,脸上一团和气,酒过三巡后便开口要求富贾们过两日陪同他前往南方的灾区视察。章州连年大旱,正缺银两,劝募的意思很明显,正迟疑间,章州府尹盛丞博姗姗来迟,他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骨瘦如柴,面容严峻,眼神却很锐利扫过在场众人。盛丞博穿着半旧的官服,朝郡王施礼后,在座位就坐,始终皱著眉,沉默的喝酒,并不多话。 龙国为州郡自治,郡王为大,府尹则是朝廷所派驻协助郡王的官职,说穿了是朝廷派来监视郡王的人物。一般府尹与郡王都不太对盘,不过章州郡王是丽妃的侄子,盛丞博是丽妃的人,应该不至於不和。 盛丞博只喝了几杯酒便告辞离去,屁股都还没坐热,迟到又兼早退,敷掩应付的态度太过明显,摆明不把郡王放在眼里,看得众人傻眼,郡王却不以为意,笑盈盈的交代由宰相亲自相送后,便让他告退。 席上,没有丝竹音乐,没有美女翩翩起舞,只有杯觥交错,郡王侃侃而谈,灾区百姓缺粮缺钱,大方捐献者,不但可以救助百姓,还能免去商稅。 当晚除了捐出一些银票以外,一无所获,几日后的清晨,门口却来了辆马车及十名侍卫,如当日所言,郡王请化名为安公子的太子一同前往灾区视察。[] 安珞对灾区百姓十分关心,便要求跟著一同前往。 此去灾区阵仗颇大,百名骑马侍从,十几辆马车,载着十几名巨商,后面还有几车米粮。一路上巅跛,由繁华的城里,至绿意盎然的郊区,郡王只让所有人吃干粮,休息的时间极少,巨商们夜宿在晃动的马车里,过了一日一夜,发现窗外绿色的作物愈来愈少,到变成黄色,逐渐寸毛不长,放眼望去竟是黄土一大片,似一望无际,过了一条干涸的大河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日夜马不停蹄的奔波,众巨富们各个脸色惨白,挪动快散掉的全身骨头,蹒跚下车。 这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村子里却没有鸡鸭的咶叫声,路上也没有猫狗走动,屋里没有村民的交谈声,街上也没有小孩的欢笑声,寂静得吓人。 饥饿瘦弱的村民们,听到马的嘶鸣声,便扶老携幼,纷纷围了过来。郡城宰相跳下车,熟稔的挥手大声呼叫,"全都回屋里待着,按人口领粮。" 村庄百姓听了,又三三两两的走回去。 郡王站在最前方,指著后面的几车米粮,对着众人道:"尔等所捐助的钱财,本王全拿来买粮施账了,这个村庄是受灾最轻微的,原本村里六百五十口,现在余三百余口人,再往南走,便是寸草不生,连口水都喝不上,灾民逃散,老人小孩饿死不计其数,年轻女子被卖入青楼,强壮男子落草为寇,情况惨不忍睹啊。"郡王干咳几声,肥胖的脸晃了几下,偷偷瞥了富有的众商一眼,高声道:"本郡很需要各位的大力援助啊!" 富商们各个怔住,前几日不是才捐过钱吗?到底要扒几层皮?郡王府的紫衣侍卫们却如兇神恶煞般,朝富商们逼了过去。(.) 富商巨贾见情况不对,不再犹豫,纷纷再从袖子里,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银票,郡王眼一瞟,宰相跳出来,笑嘻嘻的接过去,扬著手上的银票,对着富商们大大的作揖,"章州郡永远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啊!" 郡王向朝廷要不到账银,便动了歪脑筋,摆明劫富济贫。 救急不救穷,不消多少时日,便没有商贾会愿意来到章州郡做生意了。 章州地贫,若无商业活动,恐成癈虚。 太子忍不住高声骂道:"听说朝廷给了不少钱?那些账银呢?到那里去了?" 提起账银,郡王身子一僵,眼神不自然的闪烁一下,支捂道:"被盗匪给劫走了啊,是青云帮干的!" 青云帮是龙国第一大的盗匪集团,相当有规模,打劫掠夺,不针对百姓,却专对着王室贵族干,颇有义匪的侠名。流寇们均以加入青云帮为荣。 一口咬定青云帮,便是朝廷剿匪不力。章州郡王推得干干净净。 "青云帮不会劫百姓的账银,他们只针对贵族!"有一名商贾低声的说。 郡王满脸不悅,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说不準他们闹内讧,这几年来,有好几处分部不也打劫民舍了?你替他们说话,莫非你是青云帮的逆贼?" 那人噤声,不敢再言语。 被郡王打劫事小,被赖上与青云帮有关便是死罪,当场便宰了,都无处喊冤。 众人无趣,除了自认倒楣也无他法,心里怒骂之余,纷纷自己找地方休息。若去帝都状告章州郡王,一、无打刼的实証,章州侍卫只不过是长相兇狠些,银票可是他们自己掏出来救济百姓的;二、告了郡王没好处,惹上大贵族,摆明不想在龙国混下去。这种暗亏只能含泪往自己肚里吞去,然后再去別的地方把钱给捞回来。 安珞是此行唯一的女子,外貌美丽善良,她方行了几步路,突然跑出多位全身破烂,满脸脏兮兮的小孩,围绕着她,伸出小手乞讨。 她微服出门,身无长物,想起发上的银簪,摘下,便要递出,却被俞仲凡给阻了,他皱著眉,轻声道:"只有一个银簪,他们会争夺,会打起来,或许会出人命,他们需要的是物资跟粮食。" 他说的有理。 秋天快到了,马上就要入冬,这些孩子身上的衣裳却破破烂烂无人缝补,全身脏乱无人打理。 她低下头,对着小孩问道:"你们的娘呢?" 有些孩子回说娘饿死了;有些说被爹给卖了,换了几天的粮食;还有人说,受不了饥饿跑了,没再回来过;有些连爹都没有,娘也没了。 一张张天真的容颜,却各个骨瘦如柴,营养不良,眼底尽是饥饿跟恐慌。 这是怎样的人间惨况?一场旱灾,百姓却无力应变,连基本的温保都没办法,导致骨肉分离,妻离子散。她哽咽,无法再问下去,流着泪跑出村外,不忍视之。 俞仲凡大步跟在后面,沉著脸,一语不发,净陪着她伤心。 "章州郡王这个混蛋东西,仗著临近步拂国,两国商旅来往频繁,居然打劫商贾,真他妈的白痴,蠢蛋!"太子一边怒骂,一边走过来。 安珞迅速擦干眼泪,抬头问道:"国库还有多少银两?" 依聂素纯这种方式,要多久才募得到金额安顿村民? 村里的孩子、老人们过得了这个冬天吗? 听说南方还有更多的灾民,成千上万张口等着吃饭,每天饿死几百人,她连想都不敢想。 太子摇摇头,叹口气道,"骊州水患,要账灾又要修筑堤防,今年没钱拨给章州了。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春天,各州郡纳上稅银,国库丰盈了才有办法。章州北边是豫州郡,那是聂允忠的封地,听说今年欠收,还打算跟朝廷申请减免稅银,这两年,天灾多,般龙国不太好过……" 摇头叹息之际,账粮已经逐户发放完毕,余下的几车粮食在五十几名侍卫的护卫之下,由宰相亲自监督,往南方前进。 所有商人则一一上车,随着郡王往北返回城里。安珞望着运往南方的粮食,心事重重的上车,沉默不语。 她心里有数,那丁点粮食应付不了南方大批的饥民。 回程不再拚命赶路了,天色稍晚便在青黄不接的地方停留,那里有个小驿站,已经点起灯火,他们才刚下车,竟从里面迎出来一名颇俱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云钿花摇,小碎步踏出来,容光焕发地唤了郡王一声"哥哥!" 原来竟是素然郡主,郡王见她来了,满脸不高兴,低声恼道:"妳来这里做什么?" 月落乌啼四 她媚眼一扫,快速的掠过众人,家丑不可外扬,郡王摆摆手,命驿站小官负责安顿所有人,便跟著妹妹往路旁走去,未久后,传来兄妹两激烈的争吵声。 乐冰摇摇头,凑到章思予耳边,低低笑道:"听说荡妇郡主迷上了王府一位新进的卫侍,闹着要跟郡马仳离,她御男无数,搭上过不少男人,也从未动过离缘念头,这次怎认真起来了?" 章思予回想当日景况,朗朗笑道:"大概是月前救下郡王的那个小子吧?他的皮相极好,倒是难得见到男人长成这般好看,也该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了,郡主挖到宝了,自然会死死咬住,不肯放手,那小子看起来桀骜,不是成为玩物的料,郡主想得到他,自然非仳离不可。" 安玦轻摇纸扇,不以为然,冷笑道:"为了一个没出身的小白脸,闹上仳离,这件事会让聂家颜面扫地,怡笑大方,我倒想看看丽妃得知此事之后的表情。" 乐冰笑着附和道:"关系到聂氏家族面子问题,郡王是打死不会同意妹妹仳离,我挺纳闷一个男人是怎样的天姿国色啊?郡主居然会一见倾倒?" 正说话间,一行人已踏入大厅,厅里只有一穿着王府紫衣侍卫服的小子坐在角落独自饮酒,神情落寞,看见他们进来先愣了一愣,却迅速敛起失落的模样,眸光扫过众人,深深的停留在安珞身上。 萦萦烛光下,那张人间绝美的倾世容颜在嘴畔勾起一抺动人心魄的诡异微笑。 乐冰睁大前几日挨了俞仲凡几拳的乌青双眼,惊叹道:"帅!真他妈的帅啊,果然是一张会让女人想强、奸的脸!" 绝世美男听了这句话后,脸色陡变,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的往地上砸去,发出青脆声响。 龙儿! 安珞却吓得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一软,当场晕了过去,俞仲凡快速的将她揽入怀里。 ** 等她再度张开双眼时,人已经在马车里了。 马车里有安玦、乐冰、俞仲凡,不见章思予,应是骑马跟在车旁。 乐冰正在替她把脉,见她悠悠转醒,笑着打趣说:"就算是惊世美男子吧?妳又怎会惊吓过度?" "大概是连夜赶路,累坏了吧?"她含糊应付。 俞仲凡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连太子脸色也怪怪的。 乐冰继续答腔,"回去我给妳熬一些安定神经的药草,每天喝上一碗,再弄个熊胆来让妳补一补。" 他们很明白,她不是劳累,而是被惊吓到。 所有人不再开口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马车里空气很沉闷,她撩开窗帘想透透气,却意料出现龙儿的脸。朝阳下,他骑着马正跟在马车旁,朝着她微微一笑。 她慌张的放下车帘,脸色苍白,顿了一下,迅速恢复镇定,假装不经意的说道:"章思予呢?怎没跟在车旁?" "大概骑得慢些,在后头吧?"太子优雅的抬起手上的纸扇,轻轻拨开窗帘,看到龙儿,便放下帘子,別过脸,嗤道:"那小子邪邪的,看得本太子很不舒服,回去后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乐冰轻轻笑道:"还是別生事吧?聂素纯那个胖子说什么这两年盗匪增多,治安差,特地派人来保护我们,分明是监视来着。会不会是我们漏饀啦?" "应该不是,若得知安公子便是太子,他不会放我们连夜离开,只派谴区区十名侍卫跟著,自己却留在驿站忙着跟妹妹吵嘴。"俞仲凡凝眉道:"派郡主的心头人来监视我们,还有一个目的,借故拆开他们,不让他留在王府里再生风波。毕竟是个男人,若他是名女子便是倾国绝色,会被视为珍品,章州郡王若不自己留下,也会送给势力较大的郡王来交换好处。偏偏是个男人,又有那般的妺妹,留在身边便是个麻烦。" 安珞听了差点儿噎住,忙不迭问道:"郡王派……龙,呃,他来监视我们?" "是啊,会暂住在別苑里,直到我们离开。"乐冰耸耸肩道。"大概是我们太大手笔了,一口气拿出太多钱,引人注目,总之,郡王是注意到我们了。" 龙儿居然要住进別苑里来了?! 安珞惶惶不安的扯著衣角,难道她真的无法逃离龙儿吗? 日头斜斜落下,直到暮色苍茫才回到租来的小別苑,马车停在正门,马夫下车掀开车帘,安玦、乐冰、俞仲凡依次跳下来,安珞端坐在车里,俞仲凡则待在马车旁等着扶她下车,同时间龙儿已经下马站在不远处,看见她準备下车,却突然一个箭步迈过来,抢著搀扶。 "放肆!我妹妹是你这个贱种能碰的吗?"太子在一旁高声怒斥。 "贱种?"龙儿脸色骤变,愣愣的回过头。 太子冷哼一声,斜斜的抬起头,轻摇纸扇,展现出他的优雅尊贵,打量著龙儿一身的粗布衣裳,轻蔑笑道:"你父亲是那位?你有出身,有血统吗?" 出身,血统?贵族?地位? 龙儿挑衅似的高高仰起头,双目如炬,桀骜不恭,狠狠的瞪着太子,"本大爷没爹没娘,穷了点儿,骨子里不贱,并不是什么贱种!" 他冷眼扫过这一行人。在山寨,那条该死的比目鱼清醒后,称他的媳妇为公主,他在屋簷上听得很清楚,媳妇的哥哥是太子,不满皇室将她指婚给聂家,便擅自把自己妹妹许配给了他比较看得顺眼的比目鱼,欲助他们私奔。 这个太子眉清目秀,举止优雅,很喜欢用鼻子瞪人,目空一切,自认高高在上。 负责守护太子的是一名年约卅岁的高大汉子,所有侍卫都叫他大哥,混过江湖的样子,略带着几分江湖豪气,原长相该是不错,可惜脸上有一明显黑色胎记,居然佔了全脸三分之二,活像个鬼面,他应该也是个贵族,不过身份看似不高,太子有时候也会用鼻子看他。 身份第二高的是一名假太医,看到別人脸色苍白便主动积极跑过去把脉,乱开方子,不过俊逸洒脱,笑声爽朗,随时跟別人打成一片,有一名小侍卫曾说溜嘴,叫他小爵爷来着,可见将来是个郡王。 比目鱼也是个大贵族,英俊沉稳,英姿飒飒,不苟言笑,不善辞令,话不多,眉宇间却流露出一股英气,看起来很有前途的模样。 太子冲著他,冷冷笑着,名家纸扇在他手里优雅的摇啊摇啊,眼底尽是轻视与不屑,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穷吧?想翻身吗?哼哼,幸亏你小子长得极好,靠著女人终究没多大出息......,这样吧,本公子在王城结识不少达官贵人,有龙阳之癖,喜好男色的贵族,本公子可以代为引见,靠你这张脸皮去服侍他们,卖卖屁股,包你受宠,一生富贵无虞,总比在这偏远州郡当个小白脸强上许多。" 龙儿听得这番羞辱,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怒目瞪着太子,倏地,竟从脚上靴子拔出短剑,顺手扬起,利刃在暮色下映出红色冷光,杀气凜冽。 "公子危险!" 月落乌啼 五 章思予见状不妙,疾步推开太子,迅速冲上前去,转瞬间已将主子护在身后,不料龙儿却一反手,使剑往自己脸上狠狠一划,离他最近的俞仲凡立刻侧过身,急速出拳,运用掌力利落击中他的手腕,使那短剑忽地偏了,只轻轻的划过那张绝美的脸庞,沁出一道浅浅血丝。 所幸没有闹出大事,章思予神情略松了松,片刻后,却横眼瞪着龙儿,指著他的鼻子,大声骂道:"你她妈臭小子疯了吗?小小年纪如此冲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公子不过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毁去自己容颜?" 龙儿阴沉沉的瞪着太子,神色诡谲,他的嘴角往上扬一个弧度,微微颤动着,看似在微笑,又好像在掩饰怒气,最后,甩掉手中的短剑,竟大步转身离去。在空气中落下一句狠话。"你小子再出言不逊,下一次,本大爷绝不饶你!" 太子没了脸面,顿时气极了,全身颤抖,欲将龙儿追回算账,却被乐冰一把拉住,他面红耳赤骂道:"瞧瞧,他说些什么?!",扭过头,对着他消失的方向骂骂咧咧,"好你个王八蛋,贱种!敢对本公子不恭,我抄你九族,杀你全家,看你还敢不敢再瞪本公子!" 乐冰嘻皮笑脸道:"那小子刚说了,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没有九族可以抄啊,公子爷息息怒,人家是郡王派来的人,是来监视咱们的,你可真別把他杀了啊,大局为重啊!咱大人大量,何必跟一个乡野小子一般见识咧?" 太子怒不可遏,"我讨厌他瞧我妹妹的样子,他以为每个女人都是聂素然那个贱货啊?凭著一张漂亮脸蛋就想攀上鳯凰,我呸,癞虾蟆也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自己身份,痴心妄想!" "那小子倔强得很,怕是不好应付啊?"乐冰皱著眉。 安珞红著脸,心事重重的垂下头,默默走开,俞仲凡跟在身后,强颜笑道:"晚一点,我们一起去外面赏月?" 回想刚刚的情况,龙儿的性格似乎很强烈,不由得令她害怕。 安珞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二日夜的奔波让她很早便和衣睡下了。 * 房里,烛火随风舞动,一明一灭,帐幔轻轻飘动,朦胧中,脸上滑过一抺冰凉的触感,她蓦地睁开双眸,呆呆的看着坐在床头的男人。 "嘘,別叫!"龙儿轻轻笑道:"妳会吵醒其他人,媳妇儿。" "我不是你媳妇儿。"她从床上坐起,朝里缩了一缩,却不敢喊人。 她不能喊叫,她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她跟龙儿的关系。 玦哥哥,俞哥哥……他们绝不能知道。 "妳没出来吃晚餐,我特地去聚香楼买了烤鸭回来,妳嚐嚐?"她现在才发现到他手上竟捧著一包油黄纸,形体像一只鸭的形状,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她摇摇头,拒绝了他,"我不饿!" "烤鸭,我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买到....." "你拿回去,自己吃了吧。"她坚持不受。 他失望的将烤鸭搁置在一旁的柜上,神情落寞。 "我……说过,我并不喜欢你……."她低声说着,偷偷抬眸瞥了他一眼。 他颓丧著头,黯淡烛光下,眉头深蹙,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吱唔了许久后,终于缓缓开口,"素然郡主……做了跟妳同样的事,勾著我的脖子,主动吻我,想爬上我的床,她说因为她喜欢我,我想妳也是喜欢我才会那样……,可妳却很奇怪的对着我说,妳喜欢別人?"他迷惑不已的抬头看着她。"是我在床上的表现不好,让妳不开心了吗?"他低声的说,"第一次总是比较生涩,妳好像很痛……,以后不会了,我会多加练习,不让妳痛....." 她几乎快崩溃了! 她撇过脸去,坚持不让眼泪掉下来,沉痛的说:"你以后別再提这件事了!" "我真的表现很差吗?"他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不是!"她摇摇头。"你別再对我做那件事。是我的失误,当时怎么搞的我也不清楚,只感到浑身躁热、意识模糊不清,你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那种事情若不是两情相悅,也会是夫妻情事,这些常人的道理你怎么就会不明白呢?" 一个未嫁的闺女,还是当朝公主却迷迷糊糊的与男人发生性关系,让她情何以堪?说出去,非得逼死她了。 "胖郡王是个好人,不像妳哥哥喜欢用鼻子瞪人。"他说。 她瞅著他脸庞上跟玦哥哥起冲突所留下的细细血痕,在右脸,很细,很浅的一条红色痕迹,那样的小血痕,很快便会痊愈,连疤都不会留下,若不是俞哥哥动作快,出手得当,他早就破相了。 哥哥门第关念重,极注重血统,瞧不上出身差的人。 龙儿不解世事,却性格强烈,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这两人碰撞在一起很危险! "郡王殷殷切切的对着我说,我长错身子,若为女子便是稀世珍宝,身为男子没有身份地位,又想在贵族圈混,试图往上爬,只会沦为贵族妇女床上的休閒娱乐。贵族们讲究门当户对,互相通婚,以保持血统,郡马虽然家族没落了,却血统高贵,在般龙国只有优良血统的大贵族们才能获得大力拔擢,这就是现实……,他要我认清现实,別跟他妹妹混,找个平民女子,过上安生的生活。" 这就是阶级,无法僭越的洪沟。 郡王说得很贴切,现实便是如此,她忙不迭劝道:"你何不听他的话呢?" 龙儿却对着她,拍拍自己的脸,嘻嘻笑道:"妳觉得我这张脸蛋好看吗?" 她点点头。不可否认,他是倾世美男子。 "这就对了,每当我在镜子前看着这张脸皮时,我就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如人。所有人不都一样是来自父母?凭什么有人就可以自认高贵?还设立了一套体系来维持自身的高价,运气好投胎在贵族之家的人就可以任意践踏运气差投胎在百姓家的人吗?"他摇摇头,"不!不是这样……" "那么,你想怎么样?" 他停了一下,突然凑过来,试图吻上她,她却偏过脸去,避开了他。 "我现在就带妳走,好不好?"他仍不死心,小心翼翼的问。 她当然摇摇头。 本就是知道的答案,也没多失望。他双眸闪着狡黠,神情竟是说不出的诡谲,"那么,我得出人头地才能把妳给抢过来!大房子跟华贵的绸缎才配得上妳,妳放心,我已经有计划了,我不会输给他的。" 她怔住,他却淡淡的笑了,右边的嘴角微微往上扬,看起来邪里邪气,她不禁打个冷颤,低声下气的哀求,"你放过我吧!" "妳在胡说什么呢?"他轻抚她如暴的长发,轻轻笑著。半饷后翩然起身,往门口移去,在黑暗中侧过脸,关上门时,空气中落下淡淡的一句话,"你是我的女人,我们才是一对啊。" 月落乌啼六 已有夫妻之实,命定的男人。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上人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回响。 她的心沉到谷里,再也没了睡意,起身走出房门,沿着回廊,来到了熟悉的门口,似乎闻到了淡淡的香草味儿。 一如预期,俞哥哥不在…… 他每天晚上子时便会出门,隔天天快亮才回来。 每次回来都衣衫凌乱,额上垂下几缕乱发,好像跟別人打斗过。问他在忙什么,他总说,他答应过要保守秘密,望她谅解。 抬头仰望着寂静的星空,月色寂寥。他说,今晚一起看月亮,她却早早睡下了,他也没来唤醒她。 她呆呆地坐在他门口回廊的长椅上,等着他回来,望着星光闪烁,眼皮逐渐沉重,朦朦胧胧中有人替她盖上披风,一股温暖笼罩著她,那人挨坐在她身边不知多久,方叹息离去。 雄鸡啼起,天色灰濛濛,渐渐转亮,她被一温暖的怀抱拦腰抱起,蓦地转醒。 俞哥哥英俊的脸庞一脸疲惫,嘴畔却挂着笑意,"妳醒了?怎会睡在门口?以后別这样,会著凉。" 她想他,好想他。 她窝进他的怀里,撒娇道:"你说要一起看月亮,我睡着了,你却没来把我叫醒?" "所以,妳在这里等我一整晚?以后別这样!"他摇摇头,眼底却带着笑意,闪着炽热。 她羞红著脸,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身上竟披着紫色的披风,那是章州王府侍卫的披风,她心一紧,紧张的四处张望。 这才发现,龙儿正站在对面的花墙后,愣愣的看着他们,也不知待了多久了? 她的身子一僵,俞仲凡很不好意思的将她放下来。 她将身上紫色披风取下,拿在手上,隔着花墙,红著脸,低声的问:"这是你的吗?" 龙儿哼了一声,別过脸去,"不是!別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大爷才没閒功夫理妳这个蠢女人。"他说着,却蹒跚离去,背影显得落寞。 俞仲凡皱眉道:"衣襟都被露水给沾湿了?他在花墙后待了一整夜?" 他陪着她在这里过夜? 她怔了一怔。 *** 章州府衙,月色皎洁,盛丞博端座堂上,凝著神,仔细的翻阅公文,萦萦烛火,孤单的陪伴著这个劬劳勤勉的老人,两条黑影远远地趴在屋簷上死盯着他,也许是待久了,也许是感到无聊便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这个什么谁?叫盛大人的?你说说这老家伙每晚深夜还这副德行……欸,也就是那个什么整襟危坐的来着,半夜舍不得睡觉,忙着在倦宗上鬼划符才能培养睡 意,这个老家伙若不真是个好官就是很会做假……要查这老头的底不容易啊,就算咱夜夜攀在屋预上最后成了替人家看住大门的大化石,也查不出什么来啊。" "盛老头儿披星载月,在衙堂里孜孜不倦,若不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就是心思缜密的沽名钓誉之辈,光只是盯住他还真查不出个什么。"另一人也忍不住抱怨道。 "太子有命,只好照办,谁叫他是主子,咱是奴才,要咱们来监视,咱就睁大眼瞧瞧有什么勾当……" 话还没说完,颈部却挨了重击,两个太子派来的探子顿时在屋上昏了过去。 一条黑影利落的闪入府衙厅堂。 * 几天后,文萃宫。 "姑母,舒服吗?要不要再用力一些?"重重帘帐下,聂毓竹尽心尽力的侍候着丽妃,一下子捏腿,一下子搥肩,忙着阿谀奉承。 让他跟著太子的行踪,结果砸了锅反而被太子给耍了,聂毓竹担心失去丽妃的宠爱,忙献了好一阵子的殷勤。 "姐姐!姐姐!"聂允忠突然匆匆的跑进来。 "一把年纪了还这样跑,当心跌跤了。"丽妃连头也不抬,手撑着脸,半臥在贵妃椅上,享受著侄儿的服侍。 "姐姐啊,盛丞博派人快马加急来了封密函。"聂允忠忙向前递出密函。 "什么?快!拿给我看看。"丽妃迅速从椅子上坐起来,摆摆手示意身旁侍候的婢女退下。 接过,看完来信,纤纤玉手一伸,不动声色的将密函放在烛火上,红色火光燃起,密函瞬间化成黑灰在空气中飘然落下,只留下一点残灰。 "姐姐,上面写些什么?"聂允忠凑了过来。 "被你瞎猜中了,太子正在章州暗中调查盛丞博呢。"丽妃浅浅笑道。 "果然在章州啊?那么该怎么办?那卅万两账银是姐姐让盛丞博私下交易的,若被太子查出来该怎么办啊?要不,咱们先主动把这件事摊出来,先下手为强。"聂允忠挤眉弄眼,想了半天的主意。 "弟弟啊,你又犯糊涂了嘛,私下跟青云帮交易这件事能说出来吗?我丽妃的一世英名不就毁於一旦了?百姓不会接受我丽妃出差错。本宫还得顾及名声啊。"丽妃起身,摆起袖,坐到镜前,理理粧容,不一会儿却皱起眉来,嗔道:"该死,又长皱纹了!" 聂允忠笑嘻嘻的迎过去,递上一瓶面霜,"试试新产品,包姐姐青春永驻。"半饷后,又将话锋转回来,"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丽妃瞪着镜中自己那张美艷无双的脸庞,眼尾却有几条抺不平的皱纹,目露兇光,恼道:"太子三番两次跟本宫作对!本宫可是丽妃啊,在我丽妃的臥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鼾睡?太子在章州,去!马上派人去把他给杀了。" "是。弟弟遵命。" 待在一旁的聂毓竹早已按耐不住,忙着自告奋勇,上前请命,"姑姑,这次让小侄去吧!" 他急着想将功折罪。 "老三武功很好,办事利落,此事姐姐就让毓竹去办,如何?"聂允忠也想让儿子立功,屈时人手多派一些,不怕办不成。 "毓竹就留在我身边吧,杀掉太子不是他该做的事,別弄脏了手。"丽妃轻抚著侄儿的手盈盈笑道:"你只要乖乖听姑姑的话就可以了,姑姑要让你娶公主。" "是,姑姑。"聂毓竹总算放下心来,嘴角扬著笑容,很满足丽妃对他的安排。 丽妃优雅的转过头,回眸对着胞弟浅浅笑道:"这事还是得让伟程去办,他武功高强,办事利落,交代下去,伟都尉一个人去就好,別带人马,別留下任何痕迹。" "遵命。"聂允忠作揖,转身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回头道:"太子妃有孕了,姐姐知道这事吗?" 丽妃正在替眼角抺面霜,漫不经心吩咐道:"端敬那丫头素来乖巧,都快成寡妇了,也怪可怜,更何况本宫向来不对孩子下手,別动这对母子,就让她留下孩子吧。" "姐姐,斩草要除根哪!"聂允忠不以为然,忙不迭上前劝道。 "去吧!別啰嗦了。"丽妃摆摆袖子,打发他离去。 "哎,妇人之仁。"聂允忠嘟嚷几句,方摇摇头离去。 妇人之仁? 丽妃的眼神却迷离了起来,她独揽朝政,铁血手腕,打击对手,丝毫不留情,只有一个原则,从不对孩子下手。 因为,她也有一个儿子,一个不知所踪的骨肉至亲,她饶过別人的孩子一命,她坚信苍天也会护祐她的孩子。 只要是人,便有死穴。她丽妃再强悍,也是一个母亲。 月落乌啼七 "陛下驾到!" 正在正殿闲聊的皇后与太子妃听闻后,立即起身相迎。 "别急,别急!"皇上赶紧扶起儿媳。捋着胡子,喜上眉楣,笑道:"哈哈,真是大大的喜事一椿啊。" "皇上已经知道了?"皇后盈盈笑道。 "太医稍早来报说太子妃晨起吐个不停,诊脉后居然发现有喜了,朕原本一下朝便要赶着来,却被丞相给拖住,好不容易这才得空来了。" 皇后抿嘴笑道,"陛下您真是……" "皇后不也是听到这天大喜事就忙着跑来了?" "玦儿终于有后了,我们有孙子了,苍天赐福,可是大喜啊,陛下您得重重地赏赐媳妇才行哪。"皇后笑得合不拢嘴,直接替媳妇讨赏。 皇上乐不可支,眉飞色舞笑道:"这是当然,朕大大有赏,大大有赏啊。" "谢父王、母后。"太子妃盈盈下拜谢恩。 "别,别!当心肚子……"皇后亲自扶起太子妃,拍拍她雪白的手,想起孩子的爹,皱着眉问道:"端敬啊,媳妇儿你可知道太子现在在那里吗?" 太子妃蹙着眉摇摇头。 太子在前往骊州的中途溜了,未免走漏风声,危及太子安危,大队人马仍按照计画前往骊州,并要骊州郡王守秘,不得宣扬。 朝野至今还以为太子在骊州。 皇上板起脸来,哼了一声,"哼,那个孽子,分明是想气死朕不成,让他去骊州,他偏不知道又给朕跑到那里玩去了?" "陛下派人找了吗?"皇后问。 皇上摇头叹气,在椅子上落座,眉头深蹙,恼道:"这事只能暗着干,总不能让朝臣发现太子其实没去骊州视察灾情吧?回来肯定被弹劾,上次好不容易才保住他的太子之位,这次又给朕出招了,真是气死朕了……" 皇后忧心的说:"玦儿这孩子要去那里也不先说一声,都快当爹的人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唉……" 皇上重重拍了桌子,骂道:"太子不去骊州,那么他带着妹妹是要去那里啊?若担误了安珞婚期,朕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对于女儿,皇上担心的却是婚姻上的利益。 皇后皱着眉,轻声说道:"陛下,您一定要将珞儿嫁给聂家吗?俞大将军的次子不好吗?" 皇上眯着眼,露出了可惜的表情,"仲凡这小子,沉稳谨愼,仪表非凡,朕对他颇欣赏,原本是打算将女儿许配给他的。后来仔细想想,丽妃说的没错,安珞只 有嫁给聂家,安玦才能稳坐江山。毕竟俞大将军并不乐意与王室联姻,跟乐大将军联姻又没好处。嫁入聂家最好,聂氏成了公主的夫家,立场上自然会支持太子。" 皇后略感不平,"玦儿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用考虑政治问题,珞儿却得为了政治嫁入聂家,为了儿子却牺牲女儿,臣妾心疼珞儿啊!" 皇上理所当然的说:"儿子本来就是生来继承父业的,朕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就是为了这个儿子啊,安玦即将要继承的可是般龙国的万里江山啊,女儿怎么比?安珞是他的妹妹也该帮着他。更何况有朕及安玦在,安珞在聂家岂会不好过?谁敢欺负朕的女儿啊?" 皇上素来重视儿子胜过女儿,为了儿子,会毫不犹豫的牺牲女儿。 对皇后而言,女儿也是从她肚皮里生出来的,无论那个孩子不快乐,她的心一样会痛。 女儿的心思做母亲的怎会不知道?她看着俞仲凡的眼神就是不同。 丈夫重男轻女的态度,让她不得不同意太子的计画。与其见女儿痛苦一生,不如放手让她跟心爱的男人远走高飞。 只是……太子没去骊州郡,这事竟连她也瞒着。 皇后不禁皱起眉头,暗自祈求一切顺利,让女儿安珞跟仲凡一路平安的离开般龙国,让儿子安玦平安归来。 *** 在章州的日子并不平静,太子对郡王及府伊的明察暗访从未停止过,自从龙儿来到小别苑,更生波澜。 聂素然郡主不知从何得知龙儿在小别苑,居然气冲冲的跑来要人,当街骂了安公子为了妹妹抢她的俊美男人,太子给气得拍桌怒骂,龙儿更在众目癸癸之下,拿着绳索当场将郡主捆得密密实实,扔进马车里,押回郡王府,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后来听说郡王将妹妹给软禁在王府里了。 龙儿不守规矩,没有世人的尊卑之分,不遵礼仪,经常惹得太子不悦,他却经常无所谓的跑来向安珞大献殷勤,只要他觉得好吃、好玩的净往她身边送,造成安珞困扰。最令她害怕的是,他经常盯着她的肚子瞧,笑嘻嘻的说些傻话。 自从那一夜之后,她的月事迟了三个多月,她终日惶惶不安,深怕自己怀上孩子。 她很害怕,上苍给了她跟龙儿一个孩子。 一旦有了龙儿的孩子,她就无法跟俞哥哥在一起了。 她不能连累前程似锦的他,放弃一切去养大别人的孩子。 她常年居住在宫里,在民间无力独自抚养孩子,为了孩子,下场只能跟着龙儿回山上隐居,在弓杯蛇影的心病之下,她终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俞仲凡察觉有异,几次关心寻问,她却推说想念爹娘而搪塞过去。 很快,安玦跟龙儿又起了巨大的争吵。 * 玦太子向来讨厌龙儿,龙儿视他为无物,鄙视了他自小养成的尊贵,挑战了他的骄傲。这口气积怨在心里逐渐发酵,他恨不得找机会狠狠地贱踏他一顿,好让这个没出身的小侍卫认清尊卑。 一日,龙儿在别苑门口跟自家王府侍卫玩骰子,几名紫衣侍卫蹲在角落四五六吆喝个不停,太子一身锦袍,正要出门,打算去郡王府听郡王哭穷顺便耍耍阔气, 却见他们窝在角落玩,吆喝声四起,当下便觉猥琐,低俗不堪,於是停下脚步,转过头冷冷嘲讽:"哼,狗奴才就是狗奴才,窝着便是狗,畜类同窝,賎卑也敢命名 为龙?不像话!" 龙儿听到了,怒不可遏,抄起地上的骰盅便往太子脸上狠狠砸去,口里骂道:"去你娘的!" 其他跟着被骂成是狗的紫衣侍卫,见目中无人的安公子被砸,忙在一旁鼓噪着大声叫好。 太子被砸中眼角,当场青了一块,受伤是小事,颜面尽失是大事,他暴跳如雷,当场欲掏出太子腰牌,直嚷着要斩了龙儿、杀他全家,诛九族,乐冰见大事不妙,恐身份暴光,急忙飞扑过去,捂住太子的嘴,拚死将他扯回房间。 未久,房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花瓶、茶杯、椅子到处乱飞,砸了满地,紧接着,乐冰抱头鼠窜,狼狈的跑出来,之后,太子病了三日没出房门,也不见任何人。 这事闹得很大,自家侍卫把捐钱的商贾给气病了,郡王亲自来过一趟,得知安公子出言不逊在先,侮辱了他的人,伤了他的体面,於是避重就轻,斥责了属下几声,并交侍好生服侍着,见得不到好处,便走了。 表面上已经没事了,私底下太子带来的侍卫与郡王派来的侍卫却形同水火。 月落乌啼 八 天气黑蒙蒙,云幕低垂,远方传来几声闷雷,没多久便滴滴答答一阵阵雨水落下,敲打着屋檐,带来些许寒意。 安珞瞪着窗外被雨水捶打的芭蕉叶发呆,心烦不已,却见一名小侍卫匆匆忙忙沿着回廊跑过去,神色慌张。 "过来!"她命道。 小侍卫愣了一下,见是公主召唤便三步变二步,跑了过来,站在窗口,低头拱手道:"小姐,请吩咐!" "你在忙什么?" 小侍卫抬头回道:"太子……,不!公子吩咐,要跟郡王的人对着干了,我们有廿十几人,他们才十个,太子要把他们全杀了,章大哥反对,说杀了郡王的人就得亮出身份,暴光身份太危险,结果当场挨了太子几巴掌。他们在监视我们,可能早就得到消息了,说不定会先一步下手,我们的人快些集合好跟他们拚了。" 她听了脸色大变,玦哥哥被龙儿气病了三天,痊愈的第一天便想杀了他泄恨。 章思予向来不太喜欢表达意见,主因是太子瞧不起他的出身,说了也没用,可是,他的判断大部份都是对的。 杀掉郡王派来的侍卫,想保命得亮出身份,郡王明着不能处置太子,相反的还得保护他,私底下却有太多的变量足以让太子无法活着走出章州。章州是丽妃的地盘,犹如龙潭虎穴,得步步为营,小心谨愼。 哥哥为了讨回颜面,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此事不妥! 她心急如焚,匆匆忙忙,冲入磅礡大雨,越过重重雨幕,怆惶的来到太子房间,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房里太子黑着脸,负着手,背对着门口,乐冰、俞仲凡、章思予及大大小小十几名侍卫全跪了一地。 她全身湿漉漉,冲了进来,犹喘着气。 太子转过身,讶异的看着她,愣了一下,顺手拿了条巾子走过来,往她头上一擦,恼道:"没你的事儿,冒着雨跑来干什么?" "要泄恨,回王城再做!以太子身份命聂素纯交人。"她急急说着。 跪在地上的乐冰抓紧机会赶紧插嘴,"是啊,公主说得极是,那小子以下犯上,回去后,下令章州郡王亲自将他押解到皇宫,让殿下鞭个几下,命令他在地上打滚学狗叫,比杀掉他还爽……" 未等乐冰说完,太子恨恨的往桌上一拍,发出巨响,"哼!本太子咽不下这口气!" 太子大怒,俞仲凡仍不死心,严正作揖劝道。"殿下请三思!" 跪了一地的随侍们也没敢闲着,纷纷劝解,望太子别太冲动。 太子咬着牙,怒不可遏。小小卑贱侍卫竟敢当众拿东西砸当朝太子,污辱了他不容侵犯的尊严。他忍不到那个时候,这口气他吞不下。他怒目扫视了跪地的一群人,拍桌怒道:"放肆!你们非要本太子亲自动手吗?" 太子震怒,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无人敢喘大气。 众人低头不敢再劝,"属下不敢!" 太子拂袖命道:"去!把郡王侍卫那些混帐,通通杀了,解决后,尸体丢回郡王府。本太子不想再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 众人面有难色,却不得不照办,只得从地上立起,抱剑作揖,齐喝,"遵命! " 忽地,却见龙儿扛着剑,低着头,跨过院子,潇潇洒洒地大步走过来。安珞脸色登时惨白,龙儿似乎已得到太子想杀他的消息了,主动发难来了。 门是开着的,他的步伐停在门口,不疾不徐的将剑抵在地上,斜着头,瞪着太子好一会儿,片刻后,缓缓开口:"喂,小白脸,有种出来跟本大爷单挑!找一大票人来代打,算什么英雄好汉,呸!孬种。" "他奶奶地!"太子气得暴怒,青筋突出,不及细想,拔了剑便冲了出来。(.好看的小说) 瞬间,龙儿狡黠的笑了一笑。 太子中计了! 众人急急奔出,太子回过头骂道:"不许插手!" 话未落,已一剑往龙儿直直刺去,龙儿迅速回挡,凌空而起,太子杀红了眼,失去了理智,使力过猛,运剑反而比平日差,剑势凌乱,龙儿轻易的挑开他的攻击,趁他反手未及,往他身上剌去。 千均一发间,太子侧身闪过,仅被划破衣袖,更气得扬剑胡乱砍去,缺点暴露无疑,龙儿瞄准要害,利落使出最后一剑。 最可怕的人,便是无牵无挂的人,龙儿无父母兄弟,自小孤家寡人,不在乎性命,得知太子想杀他,便使用激将法,取得单打独斗的机会,杀掉太子。 横竖不能活命,他也要太子先死。 安珞猜透他的心思,心一急,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龙儿顿时停下攻势,将剑收在背后,往她的方向急速奔过去,欲将搀扶,却被恶狠狠推开。 龙儿怔了一怔。 "不许你碰我妹妹!"太子追赶过来怒骂。 没来由的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再度袭上来,安珞干呕得厉害。 "我看看!"懂医的乐冰急忙向前,挑起她的手腕。不料,安珞却尖叫一声,迅速把手缩了回去,眼神惊慌、闪烁。像只被吓坏的小白兔,瑟瑟发抖。 "珞儿,你怎么了?让乐冰看看啊?"公主举止失常,太子关心妹妹,一时也忘了龙儿,忙着要乐冰给把脉、问诊。 安珞却死命的摇头,愈是心虚惊慌,干呕得更是严重。 情况愈见诡谲。 俞仲凡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抚道:"别紧张。"转过头朝着乐冰低声问道:"会不会是胃痉挛?" 乐冰皱着眉,摇摇头,然后耸耸肩,一付天知道的表情。 众人忙和,龙儿偏头想了一下,突然喜上眉梢,凑上前去,笑嘻嘻道:"郡王府有一个小妾怀上孩子,也是孕吐得这般厉害,你是害喜来着?你真的有我们的儿子了?" 此话一出,吓坏了所有人。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珞睁大双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泪却如断线般哗啦滴流下来。 太子脸色大变,怒指着龙儿,嘶吼道:"你少胡扯!" 俞仲凡安抚着惊惶不己的安珞,轻拍她的背,想起她曾受辱便眉头一皱,双拳紧握,转过头,瞪着龙儿。 若是遭他玷污,非得杀掉不可! 龙儿却沉浸在欣喜中,嘻嘻哈哈的拍手笑道:"甚好!甚好!" 太子狠瞪着他,回想起这阵子,他对妹妹的殷勤及她扭捏的态度,於是扑过去,恶狠狠揪住他的衣襟,怒骂:"你胡扯,这不可能,你好大的狗胆啊,敢污陷公主?!" 龙儿有了孩子,乐不可支,也不太计较太子对他的敌意了,指着安珞笑道:"她本来就是我媳妇儿,我们等不及拜堂就先洞房了!若不信,你们上山去问我师父去,我师父绝不会说谎。" 他喜上眉稍,完全不像在说谎? 是真的?! 太子嘴张得老大,惊讶的合不起来,安珞曾经失踪数日,便是失踪那时失的身? 周遭空气冷寂得可怕,她缓缓的抬起头,直视着龙儿,那美丽的双眸竟是无限的怨恨,带着凄凉,缓缓开口:"为什么,要伤害我?" 为什么,要伤害她? 她的眼神里尽是深沉的悲伤绝望还有羞愧! 龙儿愣在原地。 他,说错什么了吗? 难道红尘世人,对于男女行房之事只能做,不能说? 那么女人为什么总喜欢勾搭他? 难道有了孩子不该开心? 众人在惊愕中尚未反应过来,安珞突然凄厉惨叫一声,夺门狂奔而出,俞仲凡迅速赶着追去…… "狗奴才!"太子咆哮怒骂,使劲的赏了龙儿一巴掌。 龙儿犹在发怔,已被狠狠地掴了两巴掌,随后重重的一脚往他心窝踢去。他顿时飞出,摔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慢慢的渗出来,半饷后,他拭去嘴角上的血,在地上仰起头,瞪着太子,一脸的狂傲不羁。 没有跪哭求饶反而又是一付高傲样,太子更加震怒,走过去,反手又是一巴掌:"賎民!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这身卑微奴才也配得上公主?!" 公主?他早就知道她是公主了,他愰惚觉得自己只是公主床上娱乐的错觉。於是嘴角高高扬起,冷冷嘲讽道:"就算她是公主那又如何?哼哼,草民配不配得,自然得问公主本人了。" 已经亮出身份了,他还敢如此放肆,太子全身气得发抖,全身青筋爆出,手指节咯咯作响,颤唇道:"你……放肆,敢顶嘴……,你这賎卑……好大的狗胆……" 龙儿从地上踉跄的站起来,抬头与他对视,眼底尽是轻蔑、嘲讽,"哼,贱卑?你不过是父母官做的比较大,除此以外,你有什么地方及得过别人?你连自己的侍卫都及不上,你没有章思予聪明谨愼,你没有乐冰豁达得人心,你没有俞仲凡的沉稳与才气,你除了自侍着出身盛气凌人,你根本一无是处!" "你……,你……真该、该死……"太子怒极,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捂着胸一脸的痛苦,突然间"哇"了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月落乌啼 九 细雨扉扉,翠绿的湖上随着小雨落下泛起阵阵涟漪,小小波纹重覆著往外扩大尚未消逝又有一涟猗泛起,形成众个圆,湿凉的雨水细细的打在脸上、身上,她缩了一缩,屈著双腿,独坐在镜湖边泪流不止。 "公主!"背后传来俞仲凡略带担忧的声音。 "你別过来!"她哑著声音。 迟疑的步伐小心翼翼地朝着她迈进,"公主,淋了雨,妳会著凉啊。" "你別管我!"她扬起声音吼著。 落得今日如此这般羞愧的境地,要她如何自处?想到这等难堪的处境,眼泪便潄潄的滑下来。 若是因为被强暴,那么她没有错,她只是不幸。 可事实上不是啊,那日她有印象,虽然意识昏沈她也绝不无辜,她的记忆是如此不堪,是她主动勾引龙儿的。当朝公主**放荡,她还有何颜面? 她连自己都无颜面对了。 为了维护王室的尊严她得立刻投河,以死谢罪。可是一想到在她体内或许有个新生命正孕育著又让她踌躇不前,无法狠下心来往湖心一緃。 "公主妳……一直瞧不起我俞仲凡,是吧?"身后的声音带着沙哑,黯沉下来。(.无弹窗广告) "俞哥哥,你在说些什么?"她疑惑的起身回过头,但见俞仲凡坚定的眼神迎视著她,缓缓说道:"打从十二岁进宫第一次面见公主那刻开始,仲凡的心就便一直坚定不移的在公主妳身上了……仲凡为了公主更加的努力。当別人练一箭,我便练十箭;当別人练十箭,我便练百箭。別人在休息,我在练武;別人在睡觉,我则读书……一切一切的努力向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公主。为了能配得上公主,不凭借家世,只凭我俞仲凡。凭著自己的力量真正成为能与公主匹配的人。" 俞哥哥……她早就认定他了,非卿不嫁,只可惜现在不行了。 她已经配不上他了。 她泪眼婆娑,哽咽的说:"俞哥哥,你走吧……现在是我配不上你了……,你回家去另娶个好姑娘吧。" "要我另娶她人?"俞仲凡眼底燃烧著怒火,"妳在胡说什么?妳把仲凡当成是怎样的浅薄?妳肚子里的孩子我俞仲凡会顾不上吗?难道公主妳认为我不会是个好父亲吗?" 她抺掉眼泪,坚决的说:"为了安珞不值得,俞哥哥你听我的话,跟著我哥哥回到王城去,你不是区区燕鹊,你是雄鹰,你要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像飞鹰一样击破长空,別为了安珞误了大好前程啊。" "妳以为我在乎那些吗?我不在乎啊,我只在乎妳……没有妳,就算展翅翱翔,在天空上也只是孤独。" "可是我在乎啊!我无法忍受这样的我跟著那样的你,我难道没有一丝廉耻心吗?" "公主,妳別那样想,给我个机会,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跟我离开般龙国,我们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一起生活,一起抚养孩子长大,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总有一天,我坚信妳不会后悔今日做的决定。"俞仲凡真真切切的说着,声音近乎央求。 闻言,安珞早已泪流满面,悲伤的说:"俞哥哥……,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啊。" 他含情默默望着他,声音充满柔情、坚定,"可以的,可以过的,我们一起过……无论失意、无论悲伤,无论哀痛,我都想陪妳一起渡过。" 她再也忍不住了,迈开脚步,奔入他温暖坚实的怀里。 她要跟他一起渡过,这一生,这一世,无论如何困难,无论如何悲伤,她愿与他一起渡过,白首到老。 "啧啧,真是文情并茂、血泪交织、感人肺腑的一个血性男子啊!"湖边突然传来低沉略带怒气的嘲弄声。"本大爷听了都感动到掉泪了!" 龙儿环抱着剑,倚在树旁,挑著眉,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说:"话说得真漂亮,若孩子生下来像本大爷,你还会视如己出吗?只恨不得当场掐死吧?" 见到是他,俞仲凡勃然大怒,迅速将安珞护在身后,大步上前,缓缓的拔出佩剑来,剑尖朝向他。 "拔剑!"俞仲凡怒不可遏,手按长剑,一双利眸紧盯着他,怒道:"公主的孩子便是我俞仲凡的孩子,仲凡愿意照顾他们一生一世,至於你这混帐则消失吧。" 混帐?哼,纵使他是世间上最好看的男人,他也绝不是女人的玩物! 无论男人或女人,没有人可以玩弄他! "啧啧,自以为是的家伙!"龙儿摇摇头,满脸的不屑,转头瞥见躲在俞仲凡身后的安珞后,眼神倾刻锐利了起来,杀意顿出,拔剑喝道:"去你娘的,想抢本大爷的女人跟孩子,比目鱼去死吧!" 龙儿气冲冲的扬剑扑了过去,俞仲凡迅速回挡,湖边倾刻传来金属碰撞声,剑光四起,杀机凜烈,细雨中,树叶纷纷落了满地。 龙虎相斗,两人拚得你死我活。 龙儿天赋惊人,虽未正式学过一套武学,却将胡乱学来的武功自成一路,招招狠绝,欲置对手於死。俞仲凡难以招架,情急之下便将近期所**用上,轻手一扬,剑轻轻挑起,直逼对方咽喉,龙儿凌空而起,躲过这凌厉的一招,却面露惊詑,落地后连连退了几步。 龙儿惊疑不定,神色慌乱,瞅了俞仲凡片刻,颤唇问:"你是谁?如何识得我师父?"。这只讨厌鬼比目鱼怎会使出师父的独门武学? "什么?!上人老前辈是你师父?"俞仲凡更加疑惑的看着他。救治他的名医便是上人,只说砌磋武艺,便让他天天夜晚去见他,实则教他武功。他说他不收徒弟,不许称他为师,只能尊他为上人。 虽然不知为何要这般,不过,名义上不是师父,实质上他便是师父。 这混帐小子是上人的徒儿? 俞仲凡将眸光集中在剑上,心绪纷乱。若是上人的徒儿,他便不好取他性命了。 却惊见龙儿恨得咬牙切齿,双眼直冒出火来,突然凄厉的朝天狂吼一声,"师父啊!你竟背叛了龙儿!" 话声未落,他腾空一跃,点过树稍,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树林里了。 月落乌啼 十 龙儿急速的往山上奔去,满脸怒容。(.无弹窗广告) 师父向来要他脱离凡尘,不需关心世事。可怜至今他连一个朋友都没交过,他从不懂得什么叫做友谊,从没享受过亲情,对他疏离,难以亲近的师父便是他唯一的亲。 十岁以后,师父不再教他武功了,无论无何恳求,他都不为所动。可如今他却私下收了徒弟。 背叛的恨意炽热的燃烧著,如烈火燎原,除非烧尽一切,无法熄灭。他回到住所,来到师父房里。师父不在,桌上留有一壸冷掉的茶及两只杯子。 他倒掉茶,在房里的小灶上重新点起火,架上茶壸,在里面添加上新的茶叶及几片毒草。 看着水煮沸,将茶壸移回桌上,沏了新茶。灶火的照映下,俊美的容颜上嘴角高高扬起,满意的微笑着。 师父回来一定会先喝他泡的茶。 环顾四周,他好几日没回来,屋里沾上了灰尘,想起师父素日喜爱洁净便到屋外取来扫帚,开始仔细的打扫起来。扫完地后,又熟稔的拿起尘拂,替书架上的百部医书拂去尘埃,正拂著,其中一本书没放好,竟掉了下来。 他从地上拾起,定睛一看。"咦?移形换影?"。 他愣了一愣。 师父从不放武功秘笈在身边,怎会把这书随手摆这里? 他以前听师父说过,移形换影据说是一本惊人的武学秘笈,学会了便可独步天下?令他不禁感到好奇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代山突然进屋,抬眼撞见龙儿正在屋子里翻看移形换影,浑身一震,突然气得暴跳如雷。 "你这小子,在这里做什么!"安代山迅速奔过来,愤怒的夺过书,对着他咆哮怒骂。"混帐东西!" 龙儿见师父大怒,心里更来气,他压抑著满肚子怒火及委屈,抬起眸,淡淡问道:"师父,难道这书我不能看吗?" 安代山拂袖斥喝,"这本书不是你该看的!" "为何我不该看?原本这里没有这本书?如今却又拿回来……难道就因为你收了新弟子,想传绶给他吗?"提到该死的比目鱼他心里更是火了一把。[] "混帐,你跟踪我?!"安代山拍案怒骂,气得满脸通红。 瞧师父那心虚模样,此事果然为真?他真的另收比目鱼为徒了? 龙儿大受打击,悲愤莫名,抬眼对着师父,咄咄道:"难道师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怕人跟踪……"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啪"的一声巨响,一记耳光重重的往他颊上挥去。他闪避不及,一个踉跄的撞往桌边,桌子转瞬倒下,他辛苦沏的茶随着茶壸碎了一地。 那茶,师父喝了,便不会丟弃他了。 师父会因身子中毒而半身瘫痪,从此不能行动,而他则会承欢膝下,好好的侍候师父一生,再把媳妇带回来,好让师父含笑抱孙。一家四口,快快乐乐的过活。 他是个被父母丟弃的弃婴,一生唯有师父夫妻二人。师母却怨恨著他,几度置他於死,打从师母死后,师父便对他冷漠疏离,经常远行,他被迫得习惯孤单一人。师父不喜欢他,如今他有了新徒弟了,肯定只要新欢,不要他了,他又要再度面对被遗弃的命运。连最爱的师父也要丟弃他了……,如同他的父母,无情地将他拋弃。 被亲生父母拋弃是他一生的痛,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 他真不该出生的,惹得父母讨厌,师父师母嫌弃,连媳妇也不爱他。 龙儿呆站在原地噙著泪,眼里尽是委屈,忿恨。 这一记耳光,连安代山自己都愣住了,他怎会下手这么重? "痛吗?"他甚感后悔,伸出手想安抚。 龙儿却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哑著声音,悲凄凄的说:"您不教我功夫却去教別人,您的书不给我看,却想给別人……这书不是个好物,是师父对龙儿的偏见!" 安代山望着龙儿那张桀骜不逊的脸,想起妻子惨死在他手下,摇摇头,痛惜的说:"若你光明磊落,心怀正义,那么师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甚至连般龙国为师也会让你拥有,让你成为江山的主人……,可惜你空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却不用在正道上。" 龙儿不以为然,冷冷说道:"哼,所谓的正道不就是含糊的字眼吗,您认同了那便是正,您不认同那便是邪,只要不顺师父的眼,还有什么是正道?那个笨拙的小子真有比龙儿聪明?他有比龙儿好?师父不就是看龙儿不顺眼吗?" 安代山闻言又怒又伤心,"偏你生得聪明,怎就会有这么多歪理啊。" "歪理?"龙儿伤心欲绝,嘶哑的说:"龙儿的一切…...师父总认为龙儿是坏的,那小子什么也没做,师父便认为他好,既然师父对龙儿无情……"眼里的悲凄瞬间转为决然,他咬牙道:"那么您就不再是龙儿的师父了……" 安代山气得拍桌怒骂,连书都给砸到地上。"孽障,岂有自断师恩的道理!" 龙儿噙著泪嘶吼,"你不是我师父!"突然一个箭步,迅速从地上抄起移形换影,随手一丟,负气的将书扔进熊熊燃烧的火炉里…… "龙儿!" 突如其来这一招,安代山措手不及,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奔过去,仍阻却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绝世神功在大火中化为鸟有。 "您要给別人,我偏要烧了它。"他看着大火燃尽秘笈,得意的仰著头,对着师父挑衅。 "龙儿,你……你……"安代山又气又怒又伤心,他再度扬起手,却顿了一下,停顿在半空中,微微抖动着…… 他最终放下手来,"你,你这臭小子!",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本想狠揍他一顿又想到这么倔强的孩子打不得,愈打就愈不听话,只得垂下手,在旁长吁短叹,怨恨自己教导无方。两个人一老一小,一个是叹气,一个是负气。 屋里一片冷寂,直到门槛出现了一高大身影。 "师兄怎么你进屋拿个东西要这么久?"崔浩不明就理的踏进门槛,一见他们俩个便愣住,"咦,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龙儿脸一红,低下头,快速的窜过他,便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龙儿──"安代山急忙追出,在竹林里找了半饷,知孩子是有心躲著他,依他的聪明,他是找不著的,最后只好沮丧的走回屋里。 "咦,师兄,怎么了吗?刚刚那小子怎么哭了?"崔浩愣在门口,满脸的疑惑。 "我的孩子在闹脾气啊。"安代山无奈的摇摇头,走进屋。 "闹脾气?"崔浩跟在后头,不以为然笑道:"这孩子性子真烈啊,真像他的娘。" "本来想进来喝杯水,没想到连茶壸也砸了?"他望着满地狼借,皱著眉,突然抬头问道:"师兄,移形换影呢?你不是进来拿书的吗?咱们再去后面的桃花林砌磋砌磋。" "移形换影你学会几成了?"安代山突然问道。 "这门武功可不简单哪,这些年来不论师弟怎么练,就只练会了七成,便停滞不前了,师兄您呢?" "八成了。" 安代山望着炉火里那一炨像书本的焦碳,一脸的悲伤无奈。 随着他的视线,崔浩若有所感,突然大吃一惊,"不会吧,师兄……你……你把书给烧了?你怎么会把书给烧了呢?不!不对!你绝对不会这么做,你不会烧书……"他想了一下,突然拔高了音量,"那小子在闹脾气?!该不会……?不会吧?那可是绝世神功啊!"他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深感婉惜,痛心了好一会儿,方叹了口气。"移形换影难道得从此失传了吗?" "不会失传的,目前我只担心一件事……" "不会失传?不是化成灰了吗?"崔浩十分不解。 "当下那么绝决的扔进火里,他肯定全部看完了。" 崔浩愣了一愣,"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小殿下把秘笈全记下来了?可能吗?" "那孩子是个天才,天生筋骨其异,不仅如此,还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秘笈的内容他肯定是记住了,只是……他多久可以学会?他的资质不同于一般常人啊,应该很快便能学会……要不了多久便天下无敌了……"安代山不禁皱起眉头。"一个思想不成熟的任性孩子天下无敌比绝世神功失传还可怕,不得不担心他将纵横天下啊…..."更可怕的是他生性狠辣,阴毒。 崔浩却拍著他的肩,爽朗地哈哈笑道:"师兄別想太多了,龙子本该纵横天下啊!你能藏他多久?这是天意啊!" *** 事情竟发展到这般田地,龙安玦顿感失意,虽然妹妹在南山大岭遇劫,一女子遇劫失身也可体谅,非她之过,但他仍难免感到万分伤心失落,於是决定尽速让他们离开般龙国,自己则率所有人返回王城。 哥哥臥病在床,安珞知是被气的,更是放心不下,便留在他房里陪说话儿,直到乐冰送来汤药,太子喝下后,沉沉睡去,她才离开。 稍晚,俞仲凡离开小別苑去向师父告別。 一轮明月,高掛天空,月色皎洁,屋外传来夜鶑的啼叫声,在夜里格外清脆。 她倚在窗旁,瞪着月色发呆。很快的,她便要离开般龙国展开新的人生了,离开生长的国度跟父母兄弟,便觉离情依依,满怀惆怅。 深夜寂静,稀疏的月光下,忽见几条黑影利落的翻进墙来,一个个黑刷刷的不速之客落在院里,实实的映入眼帘,她浑身一颤,忙不迭惊叫一声,没命的拔高音量,朝外嘶吼, "来人!快!来人啊!" 夜半风声一 转瞬间,小别苑吵杂声一片,大小侍卫,纷纷提着刀赶来。(.好看的小说) 那群蒙面黑衣人见事迹败露,索性也不躲藏了,月光下露出狰狞凶相,狠狠地拔出闪闪利刃来,逢人就砍,见人就杀,小小院落,倾刻间已杀声震天,血花四溅。 她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奔去哥哥的房里,安玦已被惊醒,却发现自己竟下不了床来。 外面杀声四起,龙安玦干瞪着床帐,急得全身直冒冷汗,挣扎了半饷,身子却仍沉甸甸,动也动不了,竟是瘫了。 "我……动不了了….."安玦气喘吁吁的说着。 "哥哥!"安珞心急如焚,跑过去将他扶起,忙不迭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会突然动不了?" "我也不知道,居然全身使不上力......明明昨晚还好好的......"他的额上已沁出冷汗。 正说着,屋外又是一声惨叫声传来! 来不及惊慌,敌人只怕倾刻便要杀进来了,安珞勉强定定精神,暂将哥哥安置在床沿,抽出他原本挂在床旁的随身宝剑,执起剑尖朝着房门,忍着不让自己瑟瑟发抖,回头对着太子,点点头道:"哥哥,别怕,安珞保护你!" "珞儿,妳不会武功啊,快!去找人来!"安玦急忙说着,同时努力的动动手指,却徒劳无功。[.超多好看小说] 蓦地,门突然被踹开来,发出巨大声响! 她浑身一凛。 "来了好多黑衣人,快,我们离开这里!"来者是乐冰,他持着剑,剑身及身上沾满着血迹,几缕黑发散乱的掉到额上,神色慌乱,一身狼狈的跑进来。 "我……动不了了……"安玦靠着床沿,咬牙切齿的说着。 乐冰听了大惊,忙不迭的上前扣起他的手腕,却怔了一下,满脸的惊讶,"你中毒了?!" 中毒? "是谁?那个狗东西敢毒害本太子?"太子怒极了,大骂一声。 话才刚落下,却见章思予带着几名侍卫也冲了进来,急忙说着:"敌人太多了,我们抵挡不住,快离开这里!到郡王府,亮出身份,他得保护我们!" 这是唯一的生路了。 章州郡王聂素纯明着是不敢对当朝太子下手的,反而得保护他。 不由分说,乐冰迅速背起太子,急冲冲的对着公主吼道:"紧跟着我!" 安珞点点头,持着剑紧紧跟上。(.) 外面,太子侍卫加上王府的紫衣侍卫正跟黑衣人打得激烈。 他们怆惶地逃出小别苑,匆匆忙忙朝着郡王府急奔。转瞬间,后方已刀光剑影,恐布的厮杀声不断的传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小别苑那边似乎已经失火了,烈焰冲天,正在吞噬一切。 太子喜静,小别苑地处偏僻,深夜里,街道寂静,如此喧闹声,不知惊动官府了没? 前方的街道仍一片黑暗、寂静。 安珞惊惧不安的望着哥哥。她心中燃起一股强烈不安的预感,却无法说出口。 太子彷佛有所知觉,流着泪说:"兄弟们,本太子对不住了,累你们至此。" 乐冰边跑边反驳后背上的太子,"太子爷,你生下来便是太子,我乐冰出身也不差,将来是一方势力之主。瞧,臣弟正背着您呢,咱们现在是同命相连了,我们两个是大富大贵之人,连鬼神都敬。小臣幼时曾算过命,大仙一口断定小臣是富贵长寿百龄的命,那位大仙准得很,不曾砸锅,咱们今日必能平安脱困啊。" 太子听了却悄悄的落下泪来。他心里再明白不过,那个大仙不过是乐冰虚构,瞎扯出来安慰他的。 安珞紧紧握住安玦的手。"安珞绝不会弃哥哥而去,今日若无法脱困,咱们兄妺泉下再相逢。" 太子含泪以对。 黑暗里,远方街道,一盏小小烛光在风中晃动。 会不会是官兵来了?安珞心中大喜,急着追上去求救!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名更夫提着灯,沿街引吭高喊,转过街角,瞧见他们时,张大嘴,愣了一愣,连更也忘了打了,将灯往顶上抬,突然瞥见他们后方一群凶神恶煞正追了过来,更是吓得丢下吃饭的工具,拔腿便跑。 那盏风中的烛光,很快的在地上消逝了。 蒙面黑衣人不一会儿便追上来了。人数约有卅几名,他们才七名,乐冰背着瘫痪的太子吃力的执剑应战,安珞未曾习过武,也持着刀乱挥,最大的战力便是章思予及三名训练有素的侍卫,英勇挥刀上前,倾刻间已短兵交接,陷入混战,但是,很快的寡不敌众。 想今日必丧命于此了,各个满头大汗,面面相觑。 安珞深深的望着哥哥一眼,正想跟他道别,来世再见。 黑暗中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街道的另一边,俞仲凡狂吼一声,骑着马,急急飞驰过来,他轻扬长剑,衣袂翻飞,勇猛无比,近前后更是手起刀落,好几名黑衣人应声倒下。 所幸他得遇名师,近期武功大为精进,众人松了一口气。不料,黑衣人中潜伏着一名高手,忽地腾空一跃,执剑往马身刺去,马儿吃痛,顿时扬起蹄子,嘶鸣了一声,不受控制的急速狂奔而去,俞仲凡立刻翻身下马,放弃坐骑。 正落地,黑衣人一拥而上,他挥舞着剑忙于应付,那名高手眼一瞥,却趁此隙攻向太子。 他的目标明显是太子! 安珞大惊失色,想到哥哥命在旦夕,便牙一咬,双手紧握长剑冲过去,却被迅速踹了一脚,滚到地上。一回头,刀光剑影下,那高手的身手利落无比,乐冰及章思予拚尽全力应战,他却只使了几招,便轻易的击败他们,其剑法之奥妙,令人无法捉摸,眼见便要落败,突然杀出一条身影急速杀出朝着高手砍去,定晴一看竟是紫色衣装。不过两招,未见胜负,那名高手却不知为何,突然凌空一跃,跳出战局,不一会儿,利落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了。 这时,她才看清了来人! "龙儿?!"安珞惊叫一声。 夜半风声二 "本大爷救你们来了!"龙儿朝她笑了一笑,很快的加入战斗,跟其它黑衣人打了起来。(.无弹窗广告) "就你一个?"乐冰背着太子闷声问道。 "假太医,本大爷岂有那么笨?你瞧那是什么?"他指着黑暗中的街尾。 远方忽地传来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寻声望去,但见一票山贼正往这边冲过来…… "四弟,俺二哥救你来啦!"张汉声如雷响,人未到,声先到。他率领的一大队人马接触后迅速地跟黑衣人激烈的厮杀起来。 "二哥?!"俞仲凡又惊又喜唤道。 "太好了,殿下,咱们得救了。"来了一票勇猛救兵,乐冰欣喜无比,胡乱擦掉额上的冷汗,忙谢天谢地、谢爹谢娘、谢祖宗、谢邻居。 这救兵一到,战局立刻反转。 双方混战片刻,在前后夹击的猛烈攻击之下,黑衣人死得死,伤得伤,最后只剩几名受了伤,连滚带爬的逃了。 危机解除,张汉收起刀,踢开脚下的尸体,大步跨过来,热情的拍拍俞仲凡的肩。 "四弟你没事吧?" 俞仲凡不急于寒喧,想了一下,始终感到那里不对劲,忙问道:"二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难?"若不是他提早下山,瞧见小别苑的大火,他这才发现竟发生了大事,急忙赶过来。 "俺不会未卜先知啊,是住深山里的那小子跑来通知俺的,说俺若不信他,他便要杀掉俺老子,小小年纪口气却狂妄得很哪,他马的,简值比皇帝老子还老子啊。"张汉指着龙儿哈哈大笑。 怀疑的眼光顿时移到龙儿身上。 龙儿别过脸去,哼嗤一声,"本大爷虽然闹了憋扭跑了,毕竟是郡王派来保护你们的侍卫,始终也没跑远,小别苑起了大火,我远远看见,便赶回来了,你们运气好,这群山贼在附近的小酒馆里斗酒,我平日也识得他们几个,仗着我师父的名义,才请他们来帮忙。" 张汉拍拍脑袋,傻兮兮笑道:"早知道你是上人的弟子,在山上,俺老子就罩着你来啦!俺大哥可是你的师叔啊。" 提起师父,龙儿嫌恶的狠瞪了俞仲凡一眼。 俞仲凡愣了愣,不打算理会他,转头对着张汉拱手道:"既然已出手相救,二哥先来拜见太子罢。" 张汉摆摆手,红着脸说:"别提那捞什么太子了,俺老觉得不好意思,俺本来想早些下山拖着你大口喝酒去,又因为之前在山上俺兄弟攻击过你们,听说你们还有人受了伤,俺怕你难做人哪,俺就不好打扰了。" 他们来到章州那一天,在南山大岭便是遭受到他们的攻击,主要目的是劫过往商旅的财,不料却伤了太子。 俞仲凡道:"往日不计,今日二哥特地赶来救了我们,太子必当言谢的。" "不了!不了!"张汉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忙挥着手,连声说道:"你们是官,俺们毕竟是贼,咱是粗人,冲撞了权贵可不好,还是别引荐罢!"随即扭过头,对着兄弟吆喝道:"众兄弟们,大伙儿撒!" 众匪应了,纷纷退去。(.好看的小说) "现在呢,我们怎么办?"一名侍卫问道。 章思予大步向前,朝着乐冰背上的主子作揖道:"卑职有一议,太子的身份既已暴光,实没必要隐匿在别苑,现在入住郡王府最安全,明日请他派兵护送我们离开章州。如今愈是显摆,对太子愈安全。" 黑暗中,太子沉默不语。 "太子?"章思予轻唤道。 仍没回应。 乐冰扭过头,冲着背后的身影,嘻嘻笑道:"章大哥言之有理啊,咱们就去郡王府大吃大喝一顿,把他吃得更穷,看着他叫苦连天,再强迫他送我们几个美人,然后再拍拍屁股走人!" 太子仍没回应…… "咦,太子?"乐冰突然大叫。 阴暗的月光下,太子趴在乐冰背后竟是一动也不动。 乐冰这才感到背后一阵湿黏,原以为是自己流了满身的冷汗,却闻到了血腥味,便心知不妙,立即弯下腰将太子放下。俞仲凡急忙上前扶起,脸色却变了一变,迅速与乐冰交换个奇怪的眼神。 安珞发现两人神色有异,心底一凉,差一点儿站不稳,忙飞扑了过去。 这才发现原来太子早已中剑,腹部受到重创,鲜血正渤渤渗了出来。 "哥哥!"安珞疯狂嘶吼,见太子竟已奄奄一息,差点儿晕厥。 乐冰小心翼翼的将太子枕在自己膝上,替他检查伤口,脸色却相当的沉重。 "我哥哥怎么了?他会没事吧?"她紧紧扯住乐冰的衣袖,神色惊慌。 乐冰却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他的心里有数,太子正中要害,只怕是活不成了。 那名高手分明是冲着太子而来,刀法利落,得手后便跑了,而他却后知后觉,茫然不知,恨只恨自己不长进,护不了兄弟。 "妹妹……,珞儿……"太子欲伸出苍白无力的手,却怎样也动不了,只气息危弱的看着安珞,神色悲伤,"是天意吧,哥哥的时候到了……"。 "哥哥,不许胡说,你会好的!"安珞紧紧握住他的手,死命的摇头,眼泪潸潸落下。 她浑身颤个不停,好害怕,害怕哥哥从此离她而去。"千万不可以,你不可以......绝不可以丢下我......"她脸色惨白,不停的喃喃说着。 太子转了眼神,朝着单膝跪在他身旁的俞仲凡,苦笑道:"仲凡……我的好兄弟……我把妹妺交给你了,你要好生待她……" "会的,仲凡一定会。"俞仲凡心知肚明,太子已经不行了,他忍着泪用力的点点头。 "乐冰……" "殿下,乐冰在。"乐冰哽咽应道。 他看着乐冰,眼底闪过一抹悲恸,长长的叹口气,"你跟我最亲近,我们还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呢,我的妻子……太子妃年纪尚轻……我对不住她……离宫那日,我怕她伤感不让她来送我……我好后悔……你告诉她,别为我守……让她改嫁……,她会听你的……" "乐冰……乐冰遵……"乐冰早已痛哭流涕,不能言语。 "安珞啊……我的妹妹……" "哥哥!哥哥!"安珞连唤了好几声,扑倒在他的胸怀上,泣不成声。 "这一生很高兴有妳这个妹妹……,别回皇宫,别报仇……,跟着仲凡离开……妳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太子终于沉静的阖上双目,不再言语。 "哥哥──哥──"安珞轻轻的摇晃他,竟发现他已经一动也不动,于是发狂起来拚命喊叫,不停的搥打。"起来──你给我起来──哥哥──起来──" "安珞别这样!"俞仲凡心痛的紧紧拥住他。 "不──哥哥──不要啊──哥──"安珞发疯似的哭嚎挣扎,她已然失去了理智,伸手猛揪住乐冰,"你还待着不动做什么?快,救活太子啊!" 乐冰却沉痛的闭上双目,泪流满襟。 她疯狂的掴掌乐冰,狠狠掐住他,"你这个佣医!我命令你救活太子,你要救活太子……救活太子啊……我不能失去哥哥啊!" 安珞悲痛过度,严然已失去了理智,整个人陷入了疯狂之中。 俞仲凡急忙将她拉开,揽进怀里,她却嘶声力竭的哭吼,发起狂的挣扎,倏地,身子一瘫软,整个人倒入他怀中,昏厥不醒了。 夜半风声三 章州郡王得知安公子竟是当朝太子,且在他的州郡内遇害,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后,立刻派出大队人马,大力搜寻当夜袭击小别苑的黑衣人。 人死为大,后事要紧,聂素纯不敢怠乎,用了章州郡最好的灵木替太子龙安玦入殓,并亲自运送回王城。 起灵后,每日赶路,夜晚便停在驿站休息,棺木安置在大堂里,安珞总是扶在灵柩旁,也不说话,光顾着流泪,每日竟是如此。 几十日的奔波下来,眼见王城已愈来愈近。 哥哥,快回到家了! 最后一个驿站了。 不过几十里路,便会回到王城,她跟俞哥哥也该做个结束了。 是夜,停灵在驿站冷寂的大堂里,俞仲凡陪着伤心,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安慰。 她哀恸不止,抚着棺木,回首过往,流着泪说道:"玦哥哥,从小对安珞疼爱有加,我们打小玩在一块儿,睡在一块儿,吃饭,念书也在一块儿,他拿到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我;他成婚时,织造送来好多漂亮的布匹,他让我先挑;宫宴太后赏赐,他让我先拿,他再挑我拿剩的;无论是什么,他都让我……,就连聂家的婚事,他知我不愿,便替我想方设法,不惜忤逆父王,要我私逃,他再独自回宫接受惩罚……"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俞仲凡轻轻拍着她的肩,轻轻揽住她的腰,安抚道:"太子若知道妳这么伤心,会难过的。" 她失去了最爱的哥哥,心好痛,好痛,几乎都快不能呼吸了。 白色的烛泪,一滴滴落下,却带不走任何一丝悲伤。 "俞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安珞双眸含泪,突然抬眼对着他说道。 他早预料她会下的决定。俞仲凡深吸一口气,隐忍住心里所有的悲痛,哑着声音道:"仲凡明白。" 安珞哽咽道:"玦哥哥去了,父王母后年老丧子必定悲痛难以自持,皇弟安瑄才五岁,丽妃把持朝政,朝廷上为了彼此的利益经常勾心斗角,处处是陷阱,危机重重……,如今太子薨逝,朝廷必定陷入王储之争,安瑄成为父王唯一的儿子,他的前景会是怎样的凶险难行,我无法想象,我害怕小小瑄儿会朝不保夕,连生命都难以保住……如今,哥哥没了,安珞已无法为自己而活,我唯有拚死也要守护他们。" 玦哥哥骤然逝去,她已无法承受再失去任何一位亲人,尤其是她所疼爱的小安瑄。(.好看的小说) 俞仲凡情深款款的下定决心,眸光坚毅,扬着嘴角,决然的说:"若妳选择守护他们,那么我俞仲凡就来守护着妳。" "俞哥……"她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别过脸去,忍痛说道:"我们……就此结束吧,安珞并不想连累你。" "仲凡心甘情愿。" "我们已经无法在一起了,你还不懂吗?"安珞强忍着泪,打算与他一决而绝。 他却将心剖白,直视着心上人,款款道来:"妳以为相依相守、朝夕相拥就是在一起吗?不,不是这样。就算前景暗淡无光,我也想为妳点亮一盏明灯;就算是黑夜,我也要当妳的繁星。在妳踽踽独行时,只要一回头便能看见我在身旁。妳若是别人的妻子,我便是妳的护卫;妳若是君,我便是妳的臣。只有这个方式,仲凡才能与公主一世相守啊。" "俞哥哥!"她哀痛不已,再也忍不住依偎进他的怀里,与他深情含泪相拥。 "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仲凡无法再与公主相拥,今后仲凡只会是公主的护卫。"俞仲凡含悲忍泪说着。 一滴一滴的雨水滴在她的脸龎,不!那是温热的,不是雨水,是热泪。 她想仰头替他抺去眼泪,却被他用大手紧紧压住头部,他不愿她看见他脆弱哭泣的模样。 "俞哥哥,这是最后一声唤你了,从此只能将彼此收藏在心里,只能彼此相望着……回宫以后我便是他人的妻,从此与俞哥哥再无可能……"她在他温暖的怀里低低啜泣。 两人含着泪,悲悲切切的为这段无法有结果的恋情告别。 烛火在空气中浮动,一明一亮,灵前白帐在冷寂的夜晚中飘荡,远方乌啼凄凉。 许久后,乐冰走进来,替太子上了一柱香。事毕,却站在旁边发呆,朝着他们瞥了半天,犹豫了半饷,方缓缓开口,"公主,请听小臣的劝……请妳遵从太子的遗愿跟着仲凡兄弟离开般龙国吧。"虽然要求一个还沉浸在悲恸之中的人要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很唐突,他仍忍不住劝公主离开。 聂素纯已派快马向朝廷上奏,太子遇袭罹难之事,很快的,宫里便会派人来接棺,到时候,他们再也离不开了。 "乐冰别再说了,安珞心意已决,决定亲自扶柩回宫。"她决然的说着。 "请公主三思,一旦回宫,妳跟仲凡兄弟就……,这可是太子的心愿啊,太子不愿公主落入聂家的手里,希望公主能够幸福,于公于私,妳都不该回宫啊。" "聂家权倾朝野,只有结合聂氏的力量才能确保皇室。我与聂家的婚姻对皇室有利。"安珞冷淡的说着,眼里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有怨恨,她咬牙切齿道:"从小,安珞便知道,虽然在皇宫里过着富丽堂皇的生活,看似尊荣。我们却得看着丽妃的脸色过活,哥哥咽不下这口气,他拚尽了一生都想打败那个女人…...可是,他失败了。我安珞最爱的玦哥哥牺牲生命了,现在,我要代替哥哥活下去,无论将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将来会如何的悲惨,我都要扳倒丽妃,我要替哥哥报仇,我要让那个女人痛不欲生的失去一切,然后再慢慢的杀死她。" 字字锥心,字字怨恨。竟是刻骨的深仇大恨! 俞仲凡不发一语,只沉痛的凝视着她。 "可是公主……"乐冰还想再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困窘的拍拍脑袋,瞪着俞仲凡道:"你也劝劝她吧?" 夜半风声四 俞仲凡却摇摇头,沉默不言。(.) 乐冰无奈只好说道:"妳怎么知道太子是丽妃所杀?说不定真的只是强盗,这两年章州盗匪特别多,太子又出手阔绰……" "不是!"安珞顿时露出强烈恨意,咬牙切齿道:"若只是盗匪,玦哥哥为何会被暗中下毒?更何况那个蒙面高手,根本是冲着我哥哥来的,我亲眼所见,他认得哥哥,打从一开始,太子便是他下手的目标。" 放眼朝野,除了丽妃,有谁会要了太子的命? 若只是见财起意的强盗,又怎会识得太子?还刻意朝他下手? 那名高手,武功极高,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他们,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达成目的,事后,跟龙儿虚应一番,对手两招便跑了。 依他这等身手,其实没有必要下毒。 她抬眸对向乐冰,问道,"我哥哥是中了什么毒?为何他会突然全身瘫痪?当天我听你说是中了毒的。" 原本不打算说出来,如今公主回宫复仇的心意已决,乐冰也不隐暪了,于是说道:"罹难前,太子气火攻心,我配了一服药,让太子连喝了好几日。那一天却出事了,我回到烧掉的小别苑,在沟子里找到给太子煎服过的药草残渣,却发现了其中有袉草,它是一种会让人全身神经麻痹的毒药,我给太子服用的是椞草,这两味药外型几乎一样,外人很难去区分,只有懂医术的人才懂得如何区分这两种药草,而袉草因为没有治病功效,药材行并不出售…" 也就是说,太子的药在出事当天被刻意换掉了,还换上了外型相似的药草。 可见对方不仅懂医,也知道太子平日服用什么药。 当天替太子煎药的小侍卫已死,死无对证,两药相似,就算药被换了,他可能也看不出来,小别院有卅几名侍卫,输流守夜,要潜入换药并不容易啊。 除非,内贼所为? 廿五名侍卫,全都是自己人,另有十名郡王派来的紫衣侍卫。其中与太子最不合的便是…… 龙儿?! 不!不对,龙儿没有家世背景,更无钱财找高手来杀害太子,若要杀太子,他方式多得很,那一次,他差点儿便要杀掉太子了,以他这种不要命的性子,没有理由使用最麻烦的方式,最后还找人来救他们,当下,他并不知道太子遇害了,更何况他并不识得丽妃,要如何通知丽妃,太子落角处?还有时间上也不对,他下午才得知安公子身份,晚上便遇害,而丽妃却远在王城。[] 最大的嫌疑犯聂素纯,个性慵弱,没有丽妃命令,绝不敢动太子。直到太子遇害他才晃然大悟,如此胡涂人,这事不是他干的。 正思索之际,乐冰已沉不住气,怒气冲冲的跑出去,倾时,堂外传来争吵声。 "臭小子,你在这里鬼鬼崇崇做什么?" "本大爷又不是来看你的,你紧张个屁?少往脸上贴金了。" "你娘的!老子是小爵爷,你找死!" "去你妈!管你是小爵爷还是大爵爷,看不顺眼,本大爷照扁不误!" "哎哟!" 外面吵得正炽,俞仲凡、安珞奔出去观看,但见这乐冰跟龙儿正滚在地上,纠缠在一起。 "臭小子,你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乐冰咬牙切齿的扯住龙儿衣襟。 "你个假太医,若不是本大爷冒着生命危险赶来救你们,你还能活到现在吗?**贵族的特色就是恩将仇报吗?"龙儿跨坐在乐冰身上,恨得赏了他一拳,乐冰惨叫一声后,立刻反击,将龙儿压制在下,还给他好几拳。"你小子!若不是你,太子岂会遇害?两个巴掌就得送命吗?你也真够狠的。" "搞笑!难道太子是本大爷派人所杀的吗?"龙儿吼道。"太子发生事情便赖在本大爷头上,改日你个大爵爷便秘拉不出屎来,说不定又赖上本大爷给害的。" "放屁!"乐冰怒骂:"你瞎说!虽然不晓得你这家伙是用什么方法将我们的行踪透露给丽妃的,我乐冰可以肯定绝对是你这个狡猾的小子所为,除了你还会有谁?" "丽妃是何方人物?本大爷一介平民要如何识得她咧?若说是丽妃所为,你们这些贵族的嫌疑更大。" "胡扯,当我们是傻子吗?" "你就是个傻子!" "你、你这臭小子!" "住手!"安珞朝着吵不停的两人低吼道:"你们俩个在干什么?" 两人方回过神来,愣了一下,迅速结束争吵,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干树叶,理理衣襟,凑上前,齐拱手道:"参见公主!" "你来这里这做么?"安珞双眼直视着龙儿。 龙儿脸一红,飞快的瞥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方抓着头,很不好意思的说:"公主哭了,龙儿来看公主……"他原本只打算悄悄地来看她,若不是乐冰突然出现的话。 乐冰鄙视的瞅着他,哼道:"就你那点心思,有谁不知啊?就算你这臭小子一时犯了胡涂,没有家世背景要匹配公主也是不可能的,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臭小子!"公主昏厥后,他趁机替她把脉,万幸没怀上这小子的种,月事迟了跟呕吐是因为太过紧张的关系。 龙儿突然单膝跪地,抱拳作揖,肃然道:"公主,请让卑职追随妳吧?" 突然来这一招,三人脸色变了一变,目瞪口呆,看着他愣征了半饷,乐冰忙不迭跟着单膝跪地,大力劝阻,"公主,万万不可啊,这小子居心不良。" 龙儿狠狠瞪了乐冰一眼,紧接着斩钉截铁说道:"公主,卑职是真心想随侍左右,保护公主啊。" 乐冰眼神一转,狡黠笑着,"你小子以侍卫的身份陪同郡王送灵上京,昨天聂素然那女人却追来了,有人看见她把你叫进房里,听说待到天亮你才出来?这般你还想厚着脸皮待在公主身边吗?" 龙儿听了脸色陡变,却是颓丧地垂下头来。 夜半风声五 昨晚郡主把他招去,要他陪喝酒,他不愿,她却放了一些白色粉未在酒瓶里,说那叫合欢散,是人世间之极乐,没尝过可惜为人,好奇之余,他试了… 在药效作用之下,与她一夕合欢。 事后,他万分沮丧。 他七岁开始懂得使毒,天下毒物涉猎颇多,偏偏就是没见识过什么男女合欢散? 导致中了聂素然那女人的賎招,世人都说他长得极好,连神仙也比不上,可他绝不是女人的玩物,他痛恨被视为男宠。他龙儿的目标远大,他要成为般龙国最有权势的男人,独霸天下,还要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 他曾悄悄的替公主把过脉,可惜没怀上,于是他便故意在言辞中,造成她怀孕的错觉,引起她的紧张感,找到机会便公开他们的事,目的为逼太子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关系。 不料却适得其反,他初踏入尘世,对于这世间事尚一知半解。原来,在龙国竟是血统凌驾于一切,没有出身背景竟是教人给看轻了? 太子羞辱了他,那两耳光足以让他拿命来抵偿,他死有余辜。 师母死后,从此恩怨两消,他的心里没有一丝悲伤的感觉反而感到异常的平静。 师父常年在外,对他很疏离。他这一生都是孤单一人,直到安珞无意中闯入他的世界后才起了波澜。他会忍不住借故欺负她以求吸引她的注意,两个人经常不时吵闹,他却乐在其中,他对她没有别的想法,意外中她却与他初试了云雨情。纯真的情感从此转变了。 她因为俞仲凡而伤心难过时,他怒不可遏;她为太子而悲痛欲绝时,他感到难受。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竟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她是他的女人,他不会将她让给别的男人。 只要他有机会成了龙国的驸马爷,成了皇亲国戚便有了身份地位,再加上他得天独厚的天赋,在尘世磨练打滚个几年,懂得权利的倾轧之后......天下,最终会落入在他的手里。 龙儿沉吟片刻,突然抬眸,正色道:"公主想替太子报仇吧?现正是网罗人才之时,卑职可以为公主略尽簿力。" 乐冰睨着他,冷冷说道:"你无权无势、无兵无将,能为公主做些什么?你能用什么对抗丽妃?" "假太医,你闭嘴别吵!吵死了……"龙儿索性摀住乐冰的嘴,任凭他睁大眼,鸣鸣的挣扎,继续淘淘不绝的说:"多一个人守护就多一份力量,卑职一定会誓死守卫公主,所以公主,请收留小的吧!" 乐冰好不容易扳开他的手,厮吼道:"太子被毒害,你是最大的嫌疑犯!" "毒害?"龙儿冷冷瞪着他,"太子不是遇刺而罹难的吗?那来的毒害?更何况卑职不懂医更不懂毒,要如何毒害太子?太子大人的药是你这个假太医亲自抓来,亲自煎的吧?"他说:"谁才是嫌疑犯,太明显了吧?" 乐冰有点语塞,涨红着脸,急忙吼道:"胡说,我怎会去加害太子?任谁都知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除了你,还有谁没事会煎药给太子喝?"他环着肩,怀疑的看着他。 "去你妈的!"乐冰怒喝一声,差点又扑了过去。 两人顿时又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别再吵了!"安珞怒喝。 两人立刻闭嘴,改成互瞪,沉默对峙中,杀人的眸光依旧没有停止,彼此在空中交战,暗潮汹涌。 龙儿努力瞪他:跟我斗,你会输的,假太医。 乐冰用力回瞪:你这个小人,小白脸,等着瞧。 龙儿更努力瞪他:靠,你比老子丑。 乐冰更用力回瞪:他奶奶地,老子身份比你高。 两人以眼神来针锋相对,仍吵个不停。 这时,沉默多时的俞仲凡朝着公主作揖道:"师,呃,师兄确实不适合跟在公主身边。"叫声师兄还是有些别扭,虽然他并不喜欢他,可,毕竟是师父的弟子......,他禀性仁厚,无法不视他为同门。 "去你娘!老子跟你没关系,是我师父一时胡涂,老子不认!"龙儿吼道。略想了片刻,他跟公主确实尴尬,于是立刻改变态度,严正表达立场,"卑职跟公主没有任何关系,无论任何人问起,卑职都会这么说,龙儿愿立誓效忠公主。" 错误的事情,就该消失在记忆里。 安珞神色微黯,低吟片刻,想了又想,方抬眸问道:"你为何想跟随本公主?" 龙儿想也不想便回了,"龙儿要出人头地!公主若不要龙儿,郡王也会荐举龙儿入宫当差,将来龙儿必定会一鸣惊人。" 她听了,不由得浑身一震。她怕龙儿,当他对着她微笑时,她会浑身不自在。 章州郡王是丽妃的侄子,若荐举了龙儿,他势必会为丽妃所用,与她敌对。 龙儿不谙世事,在宫里或许会闯祸,可他聪明过人,性情难测,时而天真、时而阴沉,若变成丽妃的属下,会是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权横利弊得失,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安珞扳起脸,沉着声音道:"本公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生也不许提起山上发生过的事!" 龙儿见目的达成,赶紧点头,欢快的保证道:"遵命,嘻嘻,公主英明。" 见大势已去,乐冰心下一沉,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忙不迭劝道:"公主,万万不可啊!这小子来路不明,不可信啊。" 安珞却朝他使个眼色,乐冰立刻心领神会,知公主有所顾忌,便不再发表意见。 她继续对着龙儿训道,"回过郡王后,你去找章思予报到,以后跟着他学习宫里的规矩,依他之命行事,在宫内凡事得小心,不可耍脾气也不要乱添麻烦,若你在宫里惹麻烦了,本公主照样会将你驱逐出宫的。" "小臣遵命。"龙儿规规矩矩的作揖应道。一转头便咧开嘴,对着乐冰挤眉弄眼,气得他七窍冒烟。 * 几日后,太子的灵柩回到王城,朝堂百官按制着缟衣,跪在道路两旁相迎,伏身低头一路相送,白素素的一片迤逦而开,直至皇宫大门,引灵者将冥纸洒向天空,黄色纸帛满城飘荡,再缓缓飘下,空气中充满冷肃的死亡气息,悲伤的氛围之中,皇宫南门缓缓地打开来了,巍峨的城墙下,皇后面无血色,披发赤脚的走出来,接着抚棺痛哭失声,末久后昏厥。 般龙国国丧一年,举国哀悼。 那年,冬天提早到了,下了好几场大雪,正是严冬。 危机重重一 皇宫内苑,白雪纷纷飘下,丽妃沿着明池湖边漫步,聂允忠在旁替她撑起伞,挡住漫天细雪…… "这点小雪别撑伞了,本宫没这么娇。"丽妃皱眉道,聂允忠立刻收起油伞,交给后方待从。 仰望着白雪纷飞的天空,丽妃忍不住回首过往,低低的叹息。"今年,特别的寒冷啊,跟那一年一样,先帝驾崩的那一年,当时我抱着儿子从这里走过,扑面而来的尽是满天的风雪……" 忽地,一颗红色的鞠滚至她的脚下,紧接着一小小身影钻过花墙,追着鞠而至。 小小身影突然停在丽妃身前,抬起头,愣了一愣,却连鞠也不捡了,睁大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正是龙安瑄,他穿着狐裘,头发整齐的束起,耳旁绑了两根办子,络上璎珞,小小脸蛋冻得发红,一对眼睛瞪得大大的,模样儿可爱极了。 "小殿下在蹴鞠吗?"丽妃露出笑容拾起脚下的红鞠,顺手递给他,轻轻抚着小娃儿的脑袋。 "不许妳碰我!"安瑄却用力推开丽妃,摇摇晃晃退了几步,小小双眸忿恨的瞪着她。"妳是坏人,害死我哥哥!" 聂允忠在一旁皱着眉头,嗔道:"小殿下啊,此事可别乱说啊。朝廷已经详细调查过太子的死因了,是盗贼所为的啊。" 安瑄嚷道。"玦哥哥是被你们杀死的,你们全都是坏人。" 聂允忠恼道:"他不听你父王的话,私底下跑去章州郡玩,才会被盗贼给杀死!是他害死自己的!" "你胡说!"安瑄狂吼一声,突然像头小老虎般扑了过去,四只手脚并用,紧紧趴住聂允忠的身躯,同时开口狠狠咬住他的手臂。 聂允忠顿时哀嚎出声,伸出大掌,扬起便要打,却犹豫了一下,凶神恶煞的瞪着他:"喂!小鬼,别以为你长得可爱,老子就不忍心揍你!快放口,要不然,老子一把掌揍死你!" 安瑄听了,害怕极了,眼泛泪花,更是死命的狠咬下去,聂允忠吃痛,惊天动地的哀嚎起来,甩手猛挥,安瑄腾空晃了几下,倏地,便摔到地上,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这么大一个人,欺负一个小娃娃做什么?"丽妃瞪了胞弟一眼,走过去将安瑄扶起。 "我欺负他?"聂允忠委屈的说着,捋起袖子,臂上已留下一道见血齿痕。 皇后远远听见小儿子的哭声,跟着安珞,已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瑄儿!"皇后见丽妃在场,先是愣了一愣,方急急忙忙弯下腰,将儿子揽进怀里,安抚道:"乖孩子,别哭!" 窝在母亲怀里,安瑄反而哭得更大声了,伸出小手指着聂允忠,嚎啕大哭道:"坏人欺负瑄儿。" 聂允忠涨红着脸,一脸的委屈。 "瑄儿,不可胡言乱语。"安珞斥道。 安瑄抺着眼泪,抽抽噎噎的说:"瑄儿才没乱说,哥哥死了,嫂嫂小产,全都是他们害的,他们想让我们家无后,瑄儿要报仇。" 安瑄此言,无意提醒了丽妃,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住口!谁让你乱说话!"皇后心一急,连揍了好几下儿子的屁股,年幼的瑄儿不明就理,"哇"的一声,又鸣鸣咽咽的哭了起来。 丽妃挑着眉,浅浅笑道:"瑄王子在胡说什么呢?皇室怎会没后,你不就是个后吗?" 听到"后"字,皇后顿时精神紧崩,忙将小儿子紧紧搂进怀里,低声道:"这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 玦儿没了,端敬流产,皇室只剩下瑄儿这个根苗了,再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没办法活了。 "这娃儿真讨人喜欢啊。"丽妃笑道:"本宫有意奏请陛下下诏,删封安瑄王子为太子。皇后您认为如何呢?" 储君就是个死。 皇后心知肚明,忙道:"陛下正值盛年,现在商议立储之事尚早啊。" 丽妃接着又说:"太子骤逝后,太医往陛下那里去得勤了,听说昨儿又吐血了,陛下是般龙国之根本啊,本宫深感忧心,望苍天祈福让陛下龙体安康。安瑄王子年幼稚嫩,虽然让他当太子目前无力监国,丽妃身为佐相,绝不推委政事,但是国事烦重日渐劬劳,近日倒有些力不从心了……,这样吧,若安珞公主能早些与毓竹成婚,让毓竹以女婿身份代替皇上分忧,岂不大幸也,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额冒冷汗,低声道:"太子举丧未满一年,安玦、安珞兄妹情深,安珞正在为哥哥服丧……,于心情,于礼制,丧家带晦,这个时候入门并非好兆头,更何况国丧期间论及婚嫁并不恰当啊。" 丽妃面有难色,轻咳一声,"并非本宫想催婚,实是陛下龙体欠身,国事又烦重,本宫极需有人辅助,毓竹若尽早成为驸马便可在国事上助本宫一臂之力啊。" 皇后满头大汗,已然招架不住,便推说:"丧家不方便成婚,丽妃可有两全之计。" 丽妃浅浅笑道:"皇后果然深明大义,吏部侍郎这个位置最能辅助本宫了。" 丽妃一开口便要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皇后听了,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有所表示,只得将儿子搂得更紧了,瞥了女儿一眼,恨恨的说:"本后的哥哥近日身子不太好了,吏部侍郎政务繁烦,他操持起来,颇感吃力,一直苦于无接替人选,聂贤婿年轻有为,正是最好的接替人选啊。明日朝上,我哥哥必会在百官面前,主动辞去职务,大力荐举聂肾婿。" 果然识相。 丽妃满意的点点头,巧笑倩兮,抬头看看天气,发现雪已经停了,于是浅浅笑道:"那么本宫也该告辞了。" 两人互相含首后,丽妃一行人缓缓离去。 "气死我了!"崔皇后瞪着丽妃姐弟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丽妃分明在逼迫本宫将吏部侍郎这个位置给让出来,那可是我哥哥的位置啊,她的势力还不够庞大吗?这个女人什么都要!到底要怎样才能是个底啊?" 安珞忧心忡忡蹙着眉,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皇后恼火道:"她想拉拔自己的侄儿,这事倒弄得难看了。" 安珞摇摇头,"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女儿认为丽妃真正的目的是想扶植自己人登基。" 登上九五之尊?! 丽妃有这么大的阴谋? 危机重重二 皇后听了,大惊失色,颤唇道:"这……怎么可能?般龙国只有龙氏才能继承大统,她们聂氏何以为帝王?" 安珞提醒道:"母后,难道您忘了吗,咱们这一族原本也不是姓龙啊,正因为龙氏王族人丁单簿,孝仁先帝后金氏才特地从娘家过继了一个儿子过来赐姓龙,还让他与朝歌公主成婚…...因为过继再加上姻亲的关系,我们这一族才得以成为龙氏啊。" 安珞即将与聂毓竹成亲,莫非…... 皇后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有前例可寻,莫非丽妃想利用婚姻关系,抢走龙氏的江山?" 安珞沉着脸道:"龙氏江山只能由龙氏登基,只要聂毓竹依照前例,改为妻姓,就有机会被立为太子,若群臣反对,也不打紧,将来我们生下孩子,既有皇室血统又是龙氏,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皇后不禁打了个寒颤,颤唇道:"真是可怕的女人啊,不费一兵一卒,般龙国轻轻松松成为聂家所有……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令人不寒而栗啊。玦儿在外死得不明不白,至今尸骨未寒……"提起亡子忍不住便红了眼眶,哽咽道:"每当想起玦儿,母后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痛得直滴血。瑄儿才五岁,多大个儿的孩子却前途凶险,母后夜夜心惊胆跳,连觉也睡不安隐……还有妳,珞儿啊!我唯一的女儿,居然还得嫁给杀害哥哥的凶手之家,真是可恨又可气啊,鸣鸣鸣……母后不甘愿,母后心痛啊……" 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个不停。(.好看的小说) 想起安玦之死,母女俩含泪对泣。 "皇上驾道!" 忽地,前方传来内侍的吆喝声。 两人赶紧抺抺眼泪起身相迎,安瑄则咚咚的跑过去,拉着父亲的手撒娇。 皇上摸摸他的头,笑道:"朕的儿啊,今天读书了吗?" "嗯。"安瑄用力点点头。 安珞深深凝视着父王,突然感到一抺悲伤,自太子薨逝,这些日子以来父亲彷佛老了很多。两鬓灰发一夕雪白,连面容也显得苍老而疲惫。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呢?"皇后扶着皇上入凉亭里就坐。 "几名议事大臣刚走,难得现在有空闲,朕想多陪陪妳们,得知你们在这里便来了。"他笑咪咪的看着自己一家人,突然脸色略变,"咦,安珞,妳怎么了吗?好像有话要说?" 未待安珞回答,皇后便忍不住抢了话,嗔道:"适才丽妃要我哥哥让出吏部侍郎的位置给聂毓竹,我们现在正气着呢!" "户部侍郎?"皇上摇摇头,苦笑道:"丽妃独揽大权,要替侄子聂毓竹安插职位岂会不容易,实没有必要非要吏部侍郎这个职位不可。[]崔国舅处事小心,交际广,颇有贤名,又是朕的小舅子,她不好逼他辞官,只好让他主动请辞,并要他举荐聂毓竹……,其目的是在拔除掉朕的势力,同时加强自己的实力,丽妃这女人不简单啊,处处深谋远虑,总是比别人快一步。" "陛下,话可不能言么说啊,难道咱们得任由她了?" "与虎谋皮,何其不智?跟丽妃不能硬碰硬啊!" 安玦便是因此而牺牲。 "父王,女儿可否也上朝议政呢?"安珞趁机提出要求。 皇上愣了一下,端祥着女儿,摇摇头笑道:"此事恐怕不成。" "为什么丽妃可以,咱们安珞就不可以?"皇后十分气愤。 皇上不疾不徐的说:"上朝议政首先要有官场职位才行,后妃、宫嫔、王子、公主虽然有爵位但仅是**,无法涉及朝政。丽妃不同,她的情况跟太子一样,太子在**是位王子,一旦到朝政上便是太子,是储君;丽妃在**被遵为先皇贵妃,在朝政上则是佐相大人。" 安珞道:"这事女儿知情,难道父王不能也给女儿安排一个官场职位吗?" 皇上道:"丽妃跟着先帝四处征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还曾一度被封为女元帅,后来般龙国天下太平不再争战,先帝却因为痼疾经常发作,严重时甚至无法上朝,光靠着丽妃代为批阅奏章已无法满足朝政需要,先帝因此开了特例为她设置佐相一职,好让丽妃可以上朝议政辅佐丞相。无论文治武功上,丽妃对般龙国有极大的贡献,先帝才能破例让一女子上朝,安珞是深宫里的公主,就算再聪慧能干,也无法在朝为官啊。" 朝臣绝不会凭白同意一位公主上朝议政。 她明白,就算无法上朝,只要能拥有自己的势力,也能影响朝政。 安珞抬眸请求道:"这事女儿在回宫的路上想过了,女儿已经有了想法,可否请父王将太子侍卫队移交给女儿来掌理?" "太子侍卫队?妳要这做什么?"皇后纳闷。 "太子侍卫队名义上只是守卫太子,但实际上并不这么单纯,您说是不?父王!" 皇上点点头赞扬道:"朕的女儿果然冰雪聪明啊。朕花了十年心血为太子奠下的基楚,可惜了……"提起故子,不禁红了眼眶。 安珞随即请命道:"陛下,既然太子薨逝,侍卫队已无太子可守,请陛下将太子侍卫队改成皇子侍卫队,负责守护女儿及安瑄王子,并移交由女儿来全权管理,求父王成全。" 皇上想了片刻,陷入了沉思里。 十八年前,他一夕为帝,登上龙座,当时,他的背后有庞大的金氏,原以为会稳坐王权,事实却很残忍,金氏并不全然支持他,支持只因他本藉为金,对他们没坏处,却没人愿意与他结盟,对抗丽妃,让他集中王权。 因此,他成为般龙国有史以来最没实权的帝王。 一个人单打独斗,熬了好几年,总算有了点自己的势力。为此,深以为鉴,他深知得替下一代打算,于是想了一个法子出来,他得替儿子拉拢贵族的下一代子嗣。于是,他设立了太子侍卫队,有别于禁卫军,侍卫队只招收贵族家十二岁以上的子弟入宫,一开始,大贵族家嫌当侍卫没面子,不愿意将孩子送来,只有名不经传的小贵族才肯送孩子入宫。 侍卫队与太子一起练武、读书,吃穿用度皆在一般待卫之上,一律按照贵族的规格待遇。等他们年满廿后,他便尽力在朝上替他们安插最好的职位,这事起了效应,各贵族风闻后,便纷纷把儿子送入宫来,挤破头也想入宫,恨得是名额有限。 十几年下来,好不容易有了成果,与太子一起厮混长大的贵族子孙,彼此感情非常好,他们以后会继承自己的父兄,将成为龙国的楝梁,也会成为太子的势力,稳固他的帝位。 如今,一切成为幻影。 忽地,李内侍突然匆匆跑过来,嚷着,"陛下!陛下!不好了……" 思虑突然被打断,皇上回过神来,拍案,恼怒,"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太**那边的侍卫打起来了!" "什么?!" 危机重重三 太**侍卫附设的训练场埸地一片混乱,满地泥泞,几十名大小侍卫打成一团,纠缠在一处,各个成了泥人。 皇上、皇后、安珞抵达现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票狼藉的贵族子弟。 "放肆!全都在做什么!?"内侍总管大声斥喝,"皇上驾到,还不快行礼迎接!" 斥喝声起,所有人动作暂停。侍卫们听到是皇上亲临便吓得纷纷从泥地里爬起,迅速跪成行列,恭迎圣驾。 皇上还没开口,丽妃居然也带着聂允忠跟聂毓竹赶来了! "陛下万福!"丽妃一行人问安。 "免礼。"皇上扳着脸,扬扬手。 皇后冷冷笑道:"只是侍卫们打架,这等小事,没想到连丽娘娘也来了!" 聂允忠撇撇嘴,弯着腰道:"宫里大小事,有那件事让丽贵妃省心了?" 是啊,无论大小事,她全要插手。皇后"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别过头去。 丽妃冷冷的掠过底下这群贵族子嗣,能够进入太子侍卫队官职升得特别快,所以贵族们都很甘愿把儿子送进来当侍卫,对小贵族来说前景看好,对大贵族而言可以互相结识,避免将来被孤立。皇上这一招无非是在为太子铺路,让他建立自己的心腹与人脉。一个人的未来是什么?子嗣啊,将来这些贵族子弟终究得继承父业。侍卫队有多少贵族的子嗣,太子将来就有多大的力量。皇上在她的眼皮底下搞了十几年,如今,也该让他们散了。[] 聂允忠转过身子,扳起脸,对着众侍卫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你们这般没规矩?" 侍卫们开始交头接耳,吵了起来。 弄了老半天才明白。 起因是侍卫里新进了一名小子,没有出身,身份低下,又因长得极好看,受到了调戏,该侍卫一怒之下竟拿起木剑打破了大贵族子弟的头。 长久受到大贵族轻视的小贵族更利用此事发难,趁机联合起来抵制大贵族,因此暴发了一连串冲突,连前来劝架的俞仲凡跟乐冰也不慎被拉扯进去皆在混战中成了泥人。 龙国五氏大贵族,掌握权势,尊荣无比,非小贵族所能及。概略了解一番情况,再三权衡后,皇上怒斥:"既然一个新近小侍卫目中无人、口出狂言,还出手伤人,为何无人训戒?校尉们在做什么?"众人低头不言,皇上微微侧过身子半瞇着眼,斥道:"一个没有贵族身份的人,怎会混进侍卫队?" 皇上摆明站在大贵族那边,受到责难的龙儿万分不甘愿,也不顾满身满脸泥巴会冲撞圣驾,竟径自从侍卫中立起,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跑到皇上跟前,双膝跪下,抱拳禀道:"启禀陛下,小的乃公主钦定的近身侍卫,不属于太子侍卫这一党人,因得跟着太**侍卫章思予校尉学习规矩才暂时来到这里的,小臣不隶属于他们,因而受到嫉忌排挤。" "喔呵,你小子,未获圣裁准许发言,居然替自己辩解起来了?"聂允忠在丽妃耳边低声笑道:"是个爱现的小子啊。" 皇上略恼,哼了几声道:"小侍卫,家住那里,父母何人?" "小人住章州南山大岭,自小无父母,由师父安代……"龙儿略想了一下,师父交代过不可让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姓,于是改口道:"由师父上人抚养长大。" 无父母家世,便是没有背景。皇上明显略显不悦,偏过头,低声对着安珞问道:"怎会把这般身世的人带入宫里?" 安珞低低的回,"在章州遇难时,他救了我们一命。" 这事他听章思予报告过,遇袭时,有一郡王府侍卫带着一批人前来救援,可惜迟了一步,太子已经遇刺。 皇上微微叹口气,摆摆袖子道,"可知打人是不对的?" "我们是互殴,不是打人!"龙儿坚持道。 其它侍卫见龙儿替自己辩解,生怕吃了亏便也跟着大胆起来,忙着插嘴道:"是大贵族平日欺人太甚了。" 几个肇事的大贵族担心受到责罚,忙辩道:"是你们先挑衅的!" 倾刻,底下陷入了争论不休,乱哄哄一片,吵个不停。 "放肆!"聂毓竹急着想表现,清清喉咙大声喝道。"圣驾在此,谁让你们这么没规矩的?!" 闻言,侍卫们又立刻安静下来了。 丽妃挑着眉,一双美眸扫过众人,浅浅笑道:"陛下,臣有一事相奏。" 皇上道:"丽妃请讲。" 丽妃道:"待卫们打群架,论责全都有错,但是问题的根源不在于此,而是这群侍卫们在太子薨逝后即无人管理所致。" "嗯,朕也这么认为。" 丽妃紧接着说:"臣有一议,既然太子已逝,留他们下来也没用,不如将有意留在宫里当差的人纳入禁卫军,其余归家,太子侍卫队从此解散罢了。" 听到侍卫队即将被解散,安珞说忙不迭道:"陛下!儿臣也有一议。" 皇上摆手道:"说吧!" 安珞道:"虽无太子,但皇嗣还在,将来或许是太子的人选,侍卫队训练有素,解散了可惜,不如以守护公主、王子的名议,交由女儿来管理。" 丽妃抬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浅浅笑道:"喔,公主想管理太子侍卫队?安珞公主金枝玉叶,连刀剑都没拿过呢,妳要如何管理这群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呢?" 侍卫队除了玦太子的贴身近侍章思予年近卅岁,其余全是十二至十八岁的小伙子,约百余人。 安珞回眸看着丽妃,正色道:"丽妃怎知安珞无法胜任?丽妃不也以一女子之姿位居佐相?" 丽妃受到了挑战,居然扬眉,哈哈大笑,"公主够爽快,好吧,就让妳来暂管吧,二个月之后太子侍卫队跟禁卫军来一场比试,嬴了,侍卫队仍归妳处置;若输了,便按丽妃的意思解散,妳看呢?" 皇上皱着眉,摇头道:"这么怎成呢?太子侍卫队年少无经验,禁卫军不仅作战成熟且经验丰富,两队相比岂不公平?" 丽妃狡猾笑着,"是不公平,所以更能证明公主的实力啊。" 丽妃摆明在刁难,若她不答应,侍卫队便会面临解散的下场,不行!她需要这些未来的新势力。 安珞想了一下,缓缓说道:"不如比赛射箭吧,禁卫军老成经验丰富,太子侍卫队年少,未免以大欺小了,比赛箭术最无这方面的疑虑,届时请双方各派三名好手一决胜负,若侍卫队输了,本公主便把太子侍卫队的权责无条件让出。" 禁卫军无论作战及武艺经验皆强,太子侍卫队的强项则是箭术,只有选择箭术,她较有胜算。 丽妃颇欣赏的说:"公主有胆量,也很聪明,这是最公平的方法了,陛下您认为如何呢?请陛下裁示。" 皇上略想了一下,裁定道:"就这么办吧。" 就此定案。 丽妃,安珞同声道:"遵旨。" "那么微臣告退了。"含首后,丽妃退下,走了几步路又突然回头,瞅着公主,笑盈盈的说:"陛下,何不让安珞公主也一同上朝辅助朝政呢?" 皇上有些讶然,双眸顿时警戒了起来,"丽妃有何主意?" 危机重重四 丽妃道:"公主若立了大功便可名正言顺的让她上朝了,不是吗?" 安珞听到有机会上朝议政,忙上前表达立场,"安珞确有此意。" 丽妃将眸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片刻,笑道:"公主立了大功,便可循了臣的前例上朝议政,眼下臣就想到件事儿,原本皇上该拥有玉玺才足以号令天下,遗憾的是最重要的那一颗玉玺却在十八年前消失匿迹了……" "玉玺!"皇上大为震撼,连声音也微微颤抖着,"莫非丽妃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 从他入宫为帝的那一刻开始,翻遍了整个皇宫,却始终找不到所谓的传国玉玺。 丽妃缓缓道来:"天子有七玺,各玺有各玺的功用,唯独传国玉玺不同。传国玉玺没有实际的功用却是玉玺里最重要的,因为它是用来代表正统身份的,拥有传国玉玺才是真龙天子也才能得到全天下的认同。那颗玉玺微臣见过几次,最后一次是在十八年前的先帝大殿上。" 安珞从未听过传国玉玺这等事,只见父王的神色都不对了。当今皇室因为不是正统龙氏因此有很多贵族不愿意支持,若能得到那颗失踪已久的玉玺或许一切都会不同了。 丽妃继续道来:"十八年前帝崩的那一天,发生了很多事,皇宫里相当混乱,听说先帝让崔浩将军带着遗诏跟传国玉玺去迎接陛下入宫,但是先帝没料到崔将军只愿效忠龙氏,在得知先帝的安排后一怒之下带着玉玺远走天涯了;还有另一说,先帝舍不得那颗玉玺因此将它藏在大殿的某处。无论是那一说,传国玉玺就是消失了,至今无人能得知它的下落……" 那么,只要找得到那颗玉玺便是为般龙国立了首功,而皇室也更有正当性了。 传国玉玺是吧?到底在那里? 崔浩?是她母后的族兄,已消失多年,生死未卜,要如何找到他? 安珞暗忖着。 聂毓竹见状,急着凑过去,贴近她身边,笑嘻嘻的自告奋勇道:"公主,寻找玉玺之事请让毓竹来为妳分忧,妳待在宫里好好调养身子,准备婚事,这等小事由毓竹来跑腿便是。" 安珞摇摇头,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婉拒道:"公子马上便要接任吏部侍郎的职位,职务繁忙,正事要紧,请别为安珞操心……" "这是那里的话,咱们都快成亲了,公主又何必对毓竹见外?"聂毓竹说着,又朝她凑近,安珞连退了好几步,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聂毓竹露出失望的神情。 聂允忠看了便把儿子拉走,跟陛下告了退,回到聂府一路上对着他,仔细叮嘱,"关于传国玉玺这事你千万别卷进去,坏了大姐计划啊。" 聂毓竹听了,愣了一愣。 聂允忠低沉沉笑道:"笨蛋,那颗破玉玺能有什么屁用?是崔浩啊,找到崔浩便能找到安代山了,姐姐是想利用他们来找儿子的啊!" 儿子?那个传说中的龙子吗? 那可是先帝的独脉啊,得到龙子不就可以得到龙氏的天下了? 不过,龙氏有天生的疾病,说不定那孩子早就挂了…… 聂毓竹讷讷道:"爹啊,你相信龙子还活着吗?" "废话!"聂允忠轻斥儿子一声,半瞇着眼道:"姐姐说他还在世,龙子必定还活着。(.无弹窗广告)" 他的胞姐从来不会出错。 *** 为了寻找玉玺一事,安珞让侍卫们先去清洗一番,便将他们火速召来,集思广益。 龙儿也跟着章思予来了,安珞将他数落一顿后才让他留下。 在议事厅里,众人交头接耳,为了玉玺想破头。 乐冰双手抱胸,认真的思索半饷,半瞇着眼,然后缓缓开口道:"公主,关于寻找崔将军一事并不容易啊。失踪那么久的人……不可能突然就出现吧?" 俞仲凡看着他,纳闷道:"乐冰,崔家不是你母亲的娘家吗?难道这么多年来令堂都没有跟自己的兄弟连络?" 乐冰摇摇头。 俞仲凡道:"看来崔将军是有意隐藏起来……,这事得请我师父他老人家……."在龙儿快杀人的眸光逼视下,俞仲凡不禁叹口气,摇摇头,立即改口道:"上人久经江湖,人生阅历丰富,或许听说过崔将军也说不定,兴许可以找他问问?" 安珞听了,立刻扭头对着龙儿问道:"龙儿,你师父认识姓崔的人吗?" 龙儿心不在焉,却在心中暗忖着,崔将军?该不会是山寨里那个糟老头吧?师父在他小时候是叫过他崔将军没错。可是天底下这么多姓崔的……不会这么凑巧吧? "龙儿,你在想什么?" 章思予突然拍着他的肩。龙儿回过神,忙摇头,"啊?没事。" "该不会是刚刚被公主数落一顿心里正不爽吧?嘻嘻!"乐冰睨着他,冷冷笑道。 "假太医,你少啰嗦,你想挨揍吗?"龙儿捋起袖子,作势想揍他。 "住手!龙儿你可答应过本公主要守规矩的。" 安珞斥喝龙儿,乐冰见状乐极了,环着胸,兴灾乐祸的说:"是啊,就你会惹麻烦。天怒人怨啰,兔崽子。" "乐冰,你也少说两句。" 这两个男人一见面就吵个没完,安珞蹙着眉,想着该把他们分开才是。 龙儿不再理会乐冰,转过头对着安珞正色道:"那个山寨的大哥,你们见过吗?" 安珞摇摇头。 俞仲凡却道:"见过,在山里,二哥曾为仲凡引见过一次面,大哥是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不过你怎会提起他呢?" 龙儿忙不迭道:"听说他姓崔,我在想会不会是……" 未及他话说完,乐冰立即反唇相讥,嘲讽道:"我娘也姓崔,我舅舅们也姓崔,我表兄弟姐妹也姓崔,连皇后跟太子妃也姓崔,难道他们姓崔都成了崔浩将军,都成了我大舅舅啦?你小子住在深山里能认识个姓崔的就真以为他们个个是龙国将军了?" 龙儿听了,恕不可遏,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去你妈的小候爷,本大爷今天非得宰了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不可!" 乐冰故意挑衅,龙儿那里容得下,脾气一上来便顾不了其它,话犹未落便迅速朝着乐冰一拳挥去,乐冰闪得飞快,龙儿落了空,却趁他闪躲时,下盘空虚,却趁此狠踹了他一脚,这虚晃一招令乐冰闪躲不及直痛得唉唉叫。 乐冰不甘迅速反击。 倾刻间,议会室里已一片乱,文件四飞…… "龙儿!你给我滚!"文件齐飞中传来安珞的痛斥声。 蓦地,龙儿停下动作,愣怔怔的看着她,眼底尽是受伤,手指着乐冰,满腹委屈的说:"我们打架,妳只骂我?要我滚?" 他仰着头,瞪视着她,一脸的倔强。 安珞扶额,挥挥手,"是你先动手的,先动手便是错,你在这里捣乱,先出去罢!乐冰,本公主自会处罚他。" 龙儿转头瞥见乐冰得意的脸,啐了一声,便掉头悻悻然的甩门出去。 "这小子……脾气真大……"在安珞的瞪视下,乐冰嗫嚅着说。 危机重重五 "臭丫头,居然赶本大爷出来……,那个丽娘娘怎么看都比妳厉害一万倍,她看起来像头大猛狮,妳看起来像只小兔子,妳就省事点儿,主动跳进她的嘴吧里凑合着吧!让她给吞了刚刚好,哼,本大爷再也不想帮妳啦!"龙儿怒火冲天,一边嘟嚷,一边大步的跨上回廊,却迎面撞上两名逆向走来的小侍卫。(.好看的小说) "哎哟──"地上立刻传来娇吟声。 那两名小侍卫被撞倒后,居然倒在地上唉唉叫。 "小子,看着路。"龙儿快速的低下头,瞥了她们一眼,然后径自抬起脚,跨过。一边很不客气说道:"闪开,别挡着!" "喂,臭小子,撞到人不道歉还想开溜啊?"其中一名小侍卫,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跳上前拦住他。 "居然还从我们身上跨过去,真可恶!"另一名小侍卫这时也已经从地上爬起了,紧跟着跑过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龙儿这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侍卫,别过头,冷哼一声,"原来又是臭丫头啊,哼哼,怎么皇宫里臭丫头特别的多啊?!般龙国皇宫内苑是专门大量生产臭丫头的吗?屋里一个,屋外又来了两个!真是烦死了!" 小侍卫听了,不甘示弱,跳起来骂道:"喂,喂,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污蔑本郡主……" "欸,不对耶,郡主……"另一个小侍卫扯着那名自称是郡主的衣袖说:"咱们现在是女扮男装耶,这小子怎么知道咱是女的啊。[]" "也对喔……"两个小姑娘窃窃私语讨论了半饷后才决定由那名郡主来审问,但见她抬头扬眉,轻咳两声,作模作样,大声道:"喂,小子,本郡主问你,你得老实回话,不得隐暪,说!你是怎么看出来咱们是女的?莫非你见过咱们?" 龙儿愣了一愣,随后捧腹大笑,"哈哈哈!又是个没长脑的臭丫头,你们这两个笨蛋有去照照镜子吗?唇红齿白,面如桃花,胸大腰细臀又俏,男人若长成像妳们般模样早就去跳河自尽,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妳们该不会以为穿上侍卫服就变成男人了吧?真是蠢啊!" "郡主,他骂咱们呢?该怎么办哪?"小侍卫红着脸低声道。 "可恶!本郡主乃将门之家崔氏端敏郡主,你这小子胆敢欺负本郡主,决不轻饶你!"另一小侍卫,瞪着他,拍着胸脯,亮出名号。 龙儿摇摇头,不以为然道:"啧啧,又是个将门之后,般龙国除了臭丫头以外,将门也特别的多,比目鱼、假太医也号称是将门,敢情你们大家伙是一起量产出来的吗?" "瞧瞧,你说这是什么话?"小侍卫气得双眼圆睁,跺跺脚,骂道:"大胆小侍卫,你可知道这位郡主是谁吗?她的姑母是皇后,姑丈是陛下,姐姐是太子妃,堂姐是公主……你、你可知道害怕?" 龙儿却哈哈大笑:"哈哈哈!蠢丫头,一大串人也比不上本大爷的爹,妳抬头看看本大爷的爹,包妳吓死……"他伸手指着湛蓝穹苍。 "小子你在胡说什么啊?莫非你是在说你爹是今上?"陛下只有两个儿子,大的没了,小的才五岁。端敏手叉着腰,恼道:"臭小子!敢胡言乱语,你好大的胆子啊!" 龙儿学她骄傲的语气,也跟着拍拍胸脯,亮出名号,"苍天是本大爷的爹,地母是本大爷的娘,臭丫头看到本大爷还不下跪!" 摆明是在逗她! 端敏气得直冒烟,"可恶!本郡主定当要教训、教训你这狂妄的小子。" 不容分说,随即出手。 龙儿一个侧身,却轻易的闪过了,语带轻蔑,笑着说:"臭丫头居然会武功?不愧是"酱门"之后,身手还真差耶,回去再练个十年功再来找本大爷吧。" "可恶的小子,敢羞辱本郡主,本郡主决不饶过。" 端敏使出毕生所学招招逼进,龙儿轻松的化解她的攻势,本想戏耍她一番,想起公主的叮咛不便再生事,于是打算摆脱她后速速离去…… 端敏岂会轻易放过他,一路过招竟紧追着不放,龙儿不想再纠缠,突然,一个顺势将她拦腰抱起。 随即,端敏惊喘一声。 "放肆!你想做什么?" 意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男人一把抱起,她的脸倏地转红。 龙儿朗朗笑道:"谁让妳这丫头跟着本大爷不放?" "那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话犹未落,便眼睁睁的看着那家伙放肆的脱去自己脚上的鞋子,还顺手往屋檐上扔去…… "臭丫头,没鞋可穿了吧?哈哈!这下子看妳怎么追本大爷,咱们后会无期了!"达到目的后,他随意的丢下她便笑嘻嘻的緃身离去,只留下被吓坏的端敏愣怔怔待在原地。 "郡主!妳怎么了?"另一个小侍卫这时方气喘嘘嘘的追来。 "冬儿,他……他……" "那小子跑掉了?"那名叫冬儿的小侍女四处张望。 端敏点点头。 "那妳怎不追去?" "鞋……" "欸,郡主的鞋呢?"她这才发现郡主正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石砖上。 "他……他……对我……无礼……"端敏揣着胸口,惊惶未定的说着。 "什么?!那小子做了什么了?他胆敢对郡主无礼?"冬儿讶然,立刻义愤塡膺道:"真该死,走!咱们去跟皇后告状,非得治死那小子不可!" "不!"端敏突然回过神来,低下声来交代道:"此事别让任何人知道。" 冬儿脸一红,悄悄的说:"郡主该不会也看上那小子了吧?宫里好多侍女都喜欢他呢,私底下都说他的模样儿真好看,连神仙也不及。" "去!鬼扯什么?妳没见到那小子穿的可是小侍卫的黑衣咧,不过是个低阶平民出身的侍卫,这宫里他能配得起谁?就拿本郡主来说,我爹说我只能嫁给龙国五大贵族。" 金、崔、聂、俞、乐五大氏族门第观念重,向来只互相通婚,最差也会挑个小贵族,大贵族女子绝无可能与平民通婚。 "所以说,侍女配侍卫,刚刚好啊。"冬儿心念一转,突然嘻嘻笑道。 端敏瞪着她嗔道。"妳知道那家伙是谁?" 冬儿点点头,"原本冬儿没见过这人,只听其他宫女提过,传得很神,说是天上神仙下凡也没他长得俊啊,美男子潘安看到他还得躲到一边去呢,刚刚细想,该是他没错,他叫龙儿,是个孤儿,没出身,原先是章州郡王府的侍卫,跟着公主回宫的。" "龙儿?"想起适才那事,端敏忍不住怒道:"在龙国居然也有草民敢叫龙儿?哼,下次见面,非得让他好看不可!" "是那个不长眼的大胆家伙,敢惹到端敏小郡主了?" 背后传来朗朗清笑声,俞仲凡跟乐冰正从会议室走了出来,踏上回廊台阶,说话的正是乐冰。 危机重重六 冬儿见是他们立刻喜上眉稍,忙不迭报告状况,"刚刚郡主碰到一个目中无人的小子呢,郡主原本想好好教训他一顿,结果却让那小子给溜了…..."然后低着头,小声的说:"因为他长得委实是好看,郡主正在考虑要不要原谅他呢!" "去妳的!"端敏马上从丫头顶上一掌巴下去,"谁让妳胡说的?" 乐冰问道,"谁?在这皇宫内苑有谁敢欺负我表妹?好大的胆子啊!" 冬儿抚着挨过揍的头,插嘴道:"他叫龙儿,宫女姐姐们都叫他万人迷。" 听见是龙儿,乐冰脸色骤变,怒道:"以后,妳们离那个小子远一些,愈远愈好,别跟那家伙靠太近!" 端敏眨着一双大眼睛,反而问道:"为什么?" 乐冰摆摆手,不耐烦的说:"总之,听妳表哥的就是…….咦,妳的鞋子呢?外面是雪地,妳没穿鞋子怎么过来的?" 端敏脸色微红,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低下头,扯着衣角,想了老半天。 冬儿笑嘻嘻的回:"被万人迷给扔上屋顶了!因为郡主一直在追他。" "臭丫头,妳又胡说了?"端敏心一急,踹了丫头一脚,冬儿登时惨叫一声。 乐冰满脸狐疑的瞪着端敏,眼神犀利,不料,她竟伸出爪来,往他脸上狠狠一抓,倾刻间已留下几道白痕。乐冰哀嚎一声,捂着脸,怒骂:"臭丫头,妳找死啊!"同时恶狠狠的扑过去,端敏早已溜到俞仲凡身后,抓住他的腰,探出头来,道:"谁让你像盯着贼般瞧我?" "老子在看妳有没有作贼心虚啊!"乐冰暴怒,再度飞扑过去,打算狠狠修理她一顿。 端敏紧紧扯住俞仲凡当挡箭牌,大喊:"俞哥哥,救我!" 俞仲凡摇摇头,轻轻笑道:"算了吧,何必跟一个小女孩计较?更何况还是表妹?" 乐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端敏在他身后,探头探脑,低声道:"端敏已经十五岁了,是个女人了!" "妳再说,老子揍妳!"乐冰扬起手来,端敏立刻缩回去,躲在俞凡凡身后,吐吐舌头。 乐冰骂骂咧咧道:"妳姐姐小产,皇后特地接妳入宫来陪伴她,妳却一天到晚到处乱跑,在宫里鬼混,穿得男不男,女不女,跟小丫头玩什么侍卫的鬼游戏,真不象样……" 这一骂居然接连骂了十几分钟,似乎没个了结,俞仲凡笑着提点道:"正事要紧,别担搁了!还得找玉玺呢。" "哼,这次饶妳一命,下次老子一定揍妳一顿!"乐冰满脸不高兴。 "什么玉玺?"端敏好奇的问。 乐冰摆摆手,"不干妳的事,别跟来!" 端敏眨眨眼指着屋顶道:"那么至少帮我把鞋给救回来吧?" 乐冰环着胸,别过脸去,不理会她。俞仲凡轻轻笑着,随即转身,轻点栏干,身影如飞鸟展翅,优雅地,迅速地跃上屋顶。[.超多好看小说] "哇,好帅喔!"冬儿满脸的倾慕,仰着头,呆呆望着他的身影,傻傻的说:"俞少爷真帅…....帅死了!真可惜,他为什么是个大贵族啊?" "去妳娘,真没眼光,真正帅的人是老子!"乐冰扳起被抓花的脸,严重鄙视的瞪着她。 *** *** 端敏还是偷偷摸摸的跟了去了。 她在先帝大殿外,探头探脑,发现公主跟俞仲凡、乐冰、章思予还有几个叫不出名的小侍卫,在殿内翻来找去,好像急着在找某样东西。 本想进去玩儿,又怕又表哥骂,犹豫了半天,好不容易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忍不住笑嘻嘻的跑了进去。 "你们在大殿玩什么啊?躲猫猫吗?我也要玩儿!" 乐冰抬眸见是她,立刻沉下脸来,大步向前,推赶她出殿。"野丫头,谁让妳进来的?这里不是妳玩儿的地方,还不快滚出去?!" 端敏岂会听话,愈赶她愈想留下来,她站在殿门口,露出阴森的笑容,"嘿嘿,听说这大殿空很久了,先帝英灵未散,里面闹鬼呢。" "去!去!胡说些什么?当心我揍妳喔!" 她急忙拉住表哥,讨好的甜甜笑道:"说嘛,表哥,我看你们好像在找东西呢,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找找。本郡主可会找东西了,家里连根针掉了我娘都会让我找去。" 乐冰嗔道:"谁要妳来帮倒忙了,妳肯滚,老子就安心了。" 端敏年纪轻,强烈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便死活也不肯离去,见求他无用,居然跟着东摸西摸,主动的翻找起来。 安珞看见她这付专注模样,忍不住笑道:"妳可知我们在找什么吗?" 端敏摇摇头。 乐冰在一旁撇撇嘴道:"哼,笨丫头!" "一个方型的玉印。",俞仲凡笑道。 端敏听了点点头,很认真的挪往正在龙桌旁研究很久的章思予身边。 "你在找什么?"她问。 章思予飞快的抬眸瞥了她一眼,又迅速将眸光移回眼前雕工繁复的案桌上,皱着眉,摸着下巴道:"听说很多案桌会经过特殊设计,设有暗闸,龙桌尤其特殊,这桌啊翻来找去,可就是找不到暗闸啊?御用龙桌可能会没有暗闸吗?" 端敏听了兴致大起,忙拍手笑道:"连我爹书房里的桌子都有暗闸呢,皇帝用的更了不得,说不定级数极高,还是机关呢,待我爬进去瞧瞧。"说着,也不及众人同意,竟径自钻进龙案底下,未久,桌底下便传出敲敲打打的声音…… "看起来这小丫头挺内行呢?"俞仲凡笑道。 "端敏丫头可能是老鼠转世的吧!"乐冰打趣道。 摸索了好一阵子,突然,她在桌子底下大叫,"喂,你们听听,这里是空心的耶?" 俞仲凡忙低头探问:"莫非妳有发现了!" "嗯,龙案不是整个实心,有个地方是空心的,果然有暗闸,不过好像有点儿复杂……,快!给我一把匕首。"俞仲凡抽出靴旁的短剑,小心翼翼的递入桌底,她接过后,又继续工作,未久,里面传来金属挖木头的声音,喀喀的作响。 "她该不会想把整张桌子给拆了吧?"乐冰用手指扣着龙案笑道。 安珞在一旁,转过头来说道:"我父王提过,他入宫后曾找来王城里最厉害的工匠仔细查过这座大殿,居然什么也没发现。" 或许因为是端敏郡主,动作比较大胆,敢拆了先帝的龙桌,一般工匠,那里有胆子这么做?就算发现有异,也不敢破坏,估计摸摸看看就走了。 桌子底下突然传来大叫一声,"啊──这里有样东西?!" 乐冰听了,忙凑过去,趴在地上,朝里探头道:"咦,什么东西,是玉玺吗?" "不是石头啊,软软的……好像是滚动条吧?"她在里面喊着,说话的同时人已经利落的从龙案底下钻了出来,也不忙于整理衣襟,便急急将手上抓着的东西递交给安珞。"喏。" 是一道金色织绵滚动条。 全场顿时讶然无声,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周围缭绕。 竟然是圣旨啊! 先帝龙案底下居然秘藏了一道圣旨?! 隐藏了十八年的天大秘密? 这事非同小可。安珞拿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着…... 危机重重七 她深呼吸,定了一定神,片刻后,才慢慢的拉开绑着圣旨的锦缎。[.超多好看小说] 在场一干人等莫不摒息着,死死盯着,等待公主摊开那道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 她的额头及手心已沁出冷汗,浑身微颤,在极度惊讶的颤抖中,逐步卷开那道遗失已久的圣旨,随着滚动条一点一滴的被卷开…… 她看了内容,吓得差一点儿没站稳,震惊了片刻,方惨白着脸,颤唇道:"这是先帝遗旨啊!" "什么?!是先帝留下的密旨吗?" 乐冰张大嘴,愕然的挤过去,也顾不得规矩了,凑到公主身旁看了落款,随即失声大叫:"是先帝遗旨!" 俞仲凡急忙问道:"快说说,里面写些什么?" "这是……"安珞倒吸了一口气,声音明显尚抖动着,心情还未平复,乐冰却抢着回答:"嗯,上面写很多,在骂丽贵妃呢,说她不遵礼制,蔑视皇命,图谋不轨……,"还没念完,随着眸光在圣旨上移动,声音却猛地提高了八度,"先帝要赐死丽贵妃?!" 俞仲凡听了大惊,再次确认道:"先帝下令要处死丽妃?" 乐冰十分肯定的点点头。眸光仍专注的落在遗旨的内容上,逐字念道:"着令赐丽贵妃三尺白绫,殉,葬于皇陵。(.无弹窗广告)" 文武帝要丽妃殉葬! 原来……先帝临死前尚留了一手,他打算处死丽妃啊…… 先帝未将传国玉玺传交给当今陛下,便是希望他在找寻玉玺时,能够发现这道隐藏于龙桌的秘旨吧? 光凭着这道文武帝遗旨,便可置丽妃于死地了。 这可是丽妃的催命符啊。 先帝遗诏乃非同小可之物,这群刚涉入政治的年青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着,不知所措。 半饷后,乐冰咽了一大口水,声音犹发颤,"一定要上呈给陛下。" "呈是一定要呈,只是要怎么呈,该如何呈呢?"安珞思索着。 "这还不简单,在朝会时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大大方方上呈不就好了了,保证让那个威风凛凛的丽妃当场吓得屁滚尿流的,不说别的,这可是处死她的先帝遗诏耶,陛下能不遵从吗?就算格外开恩不处死她,丽妃肯定也会吓得辞去官位,从此乖乖的待在**里当她的先皇贵妃当到老死吧。" "不!不该拿到朝堂去。"安珞反对。"丽妃为般龙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先帝此举等于是在诛杀功臣,功高震主改朝换代就得死,将来谁还敢为般龙国效忠呢?" "公主言之有理。"向来仁厚的俞仲凡点点头附议。"卑职也觉得不妥。" "那该怎么做呢?"乐冰想破头。 端敏眼珠子转了一大圈,嘻嘻笑道:"后天不正是冬至吗?皇亲贵冑,**妃嫔都要来领受皇上赏赐的糕点,正值国丧,凡事低调来的贵族也不太多,只有几名亲近贵冑才得以入宫领赐,那种场合说正式也不太正式,都是自己人来着,那时候上呈最好……" "端敏这主意甚好!"乐冰大感认同,抚着她的头笑道:"没想到表妹居然会这么聪明呢,嘻嘻。" 端敏不禁得意起来,"那么后天就请公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姐姐端敬说啊,公主要对抗丽妃得先培养自己的势力才行,可仔细想想,公主现在那有什么势力可言呢?丽妃底下有很多大官撑着,那些大官就是她的势力,可公主只有我们这几个,先说说我这个没出息的表哥一心一意只想当个太医……哎哟,好痛……表哥你别乱打人啊。" 乐冰骂道:"谁让妳乱说的?" "好嘛,总之,我表哥虽然很没用,可是有个大好处他是嫡子,将来是要继承乐家的爵位跟势力的,仲凡哥就不同了,他是次子,传嫡传长,俞家不是该由他来继承,他得靠自己。呈上先帝遗诏在陛下面前可立功了吧?公主何不让仲凡哥上呈,然后趁机向皇上要个好职位给仲凡哥呢,仲凡哥当了重要官职可辅助公主,公主也可趁机增长势力啊。"端敏说得头头是道。 "我这表妹啊,妳可真聪明啊!嘻嘻……"乐冰猛拍她的肩。 "喂,表哥,轻点……轻点……"端敏干咳了几声,转头瞪着他。 "只要丽妃能从朝政上退下来,皇室就能逐步集中王权了。"安珞若有所思。 她恨丽妃,恨不得能立刻杀掉她以报玦哥哥之仇。 可如果她死了,她底下庞大的势力并不会马上解散。 反而会因她的死而加以反弹,最有可能会联合各大郡王造反,毕竟她的父王并非正统龙氏,在血统上未获得完全的认可,各大郡王因而对皇位虎视眈眈,届时皇室将陷入危机。 要集中王权得渐近,不能躁进,否则将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有了另一番的打算。 她不能当众公开遗诏。 *** 翌日,偏殿议事厅。 下了早朝,皇上便偕同丽妃、金丞相,来到议事厅。 皇后、崔国舅、公主、俞仲凡以及几名亲信内侍,已经等在那里了。 除非想达成什么秘密协议,一般不会这么神秘的突然要开会,丽妃心知有异,仍沉稳自若,含笑而不语,徐徐的踏入议事厅。 "陛下万福。"众人起身,施礼。 "就坐。"皇上大手一挥,赐座。 "谢陛下。" 众人纷纷按职等、身份落座。 "究竟是何要事啊?"首先发话的是金丞相,他仔细的掠过四周,发现气氛实在很诡谲,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安。 皇上面容严肃,沉下脸来,扫过丽妃一眼,静了片刻方缓缓开口,"公主昨日在先帝大殿发现了文武帝遗诏。" "遗诏?此事当真?居然有这种东西?"金丞相大感惊骇,语调不由得拔高了好几度。 这可是般龙国天大的事啊! 皇上横眼一扫,内侍总管立刻弯着腰,恭恭谨谨的将遗诏上呈予金丞相。 接过后,金丞相先深吸一口气,定了一定神再迅速摊开遗旨,看了内容,脸色骤然变色,呆了片刻方回过神来,颤唇道:"陛下说有要事商议,没想到竟是这个!"然后,怜悯的看了丽妃一眼,将遗旨递交给她。 丽妃接过,快速的扫了一眼,然后放下遗诏,嘴角高高扬起,态度自若的浅浅笑道:"这是先帝遗留下来处死丽妃的遗诏啊!" "先帝要妳殉葬啊。"金丞相的脸色发白,声音微颤。 危机重重八 丞相的态度明显,他势必得奉诏而行。(.好看的小说) 先帝遗旨,谁敢不遵?丽妃嚣张也不了多久了,马上就会没命了。皇后不禁心中暗喜,没想到先帝早就预留一手了,先帝果然圣明,怎能容得了丽妃祸害般龙国呢。 丽妃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向来泰山崩于前仍不动形色,见到处死她的遗诏,不见惊慌反而神色自若,转头看着安珞,缓缓说道:"既然公主获得此物怎不趁朝会时上呈呢?也让百官也赡仰赡仰先帝的遗诏啊。" 肯定是要谈条件,才没对外公开。 安珞回眸看了丽妃一眼,不疾不徐的说:"先帝遗诏岂有不遵之理?遗诏一旦在文武百官面前公开,娘娘必然性命难保。" 丽妃嘲讽道:"原来公主是顾虑丽妃我的身家性命啊,此举真令丽妃感动莫名……,不过……私下上呈给陛下,又把微臣给叫来,是要谈条件的吧?" 丽妃果然聪明过人。 "丽妃是个明白人,安珞不想置丽妃于死,只希望丽妃能够从此退出朝政,交出大权。"安珞正色厉言道。 丽妃听了却哈哈大笑,"要我丽妃退出朝政?我是谁?我可是丽妃啊!般龙国的女中豪杰聂丽儿啊,想以遗诏为要胁迫丽妃辞去佐相一职是吧?那何不干脆利用遗诏杀了我丽妃呢?岂不干脆!" "丽妃功在般龙国,本公主不忍让先帝落个诛杀功臣的骂名;另一方面丽妃掌国廿余年,势力庞大盘根错结,冒然杀掉丽妃,会影响般龙国的国政运作。[.超多好看小说]"安珞胸怀般龙国,只为大局着想。 "原来公主竟是这般仁德啊,难道不恨丽妃吗?"丽妃挑着眉问。 "恨!"安珞坦白,双眸直视着她,露出炽热的恨意,"岂能不恨,太子死后,便恨了。" "哈哈哈!公主妳其实更胜于太子啊!如果妳回宫的目的仅是为了复仇来打败丽妃我,那么不顾一切的妳终将失败,落得引火**的下场。这世间上只要带着复仇心,失去理智最后终究会失败,而且会败的很凄惨。" "打败妳吗?要如何败?要打败妳丽妃只有一个方式,不是直接杀掉妳,而是茁壮得比妳便为强大,才能将妳撒底消灭。"安珞恨意未减,恨归恨,大局为重。 "公主非常的睿智啊。"丽妃颇感意外,十分欣赏的看着她。 "丽妃,收下遗诏吧,从此退出朝政。"安珞拂袖命道。 丽妃冷笑一声,突然扬起手,将遗诏掷回,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文武帝遗诏已被她恣肆的掷落在桌面上,发出闷响。 这是何等的大不敬啊!尚来不及开口斥喝,丽妃已先一步拍案而起,怒道:"先帝遗诏是假的!" 假的?! 这句话吓坏了皇上与崔国舅,两人愣了好一会儿,面面相觑,紧接着眼神交接,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皇上更是骤然失色,神色略显慌乱。但见丽妃伸出手指着安珞,瞪着她,咬着牙怒斥,"安珞公主捏造遗诏,假传先帝圣意,公主犯的可是死罪啊!" 安珞迅速取回遗诏,半信半疑的看了老半天却看不出所以然来,立即又转呈给皇上。 皇上脸色铁青,转过头,低声交代内侍总管前去将先帝以前的圣旨拿过来比对。 很快的,内侍将先帝颁过的圣旨呈了上来。皇上将两道诏旨排列在一起,上下比对,仔细看了又看,瞬间脸色惨白,眼神惊慌,双手微微颤抖,口里喃喃道:"大印,大印……不一样.….." "这是假的……"金丞相也惊骇万分。 公珞吓得将两道圣旨取过来,仔细一对,两者几乎相似,微妙微肖,唯有帝王大印略有不同。 文武帝印只有一颗,除非仿造,不然没有理由不同。 遗诏果真是假造的! 她心下一凉,终于明白自己中了毒计了,愤怒的抬眼瞪着丽妃。 但见丽妃嘴上泛起一抹笑意,看似漫不经心的玩弄手上的玉戒,连头也不抬的开口道:"敢问陛下,假传圣旨是何罪啊?" 皇上浑身一震,几度张着口,却含着泪,突然瘫在椅子上。 "那么丞相,你来说!"丽妃转过头朝着金丞相,眸光锐利,迸出一股逼人杀气。 金丞相登时沉下脸,道:"斩立决!" 形势突然完全逆转。 丽妃安然无事,反而公主犯了死罪。 皇后当场被吓坏了,眼泪立刻飙出来,也顾不及形象了,当众哭着求情,"陛下啊,不可以,公主那里知道会是假的啊?连本后都看不出来,她不是故意的啊,那能就这样白白死了?要斩您斩本后好了,本宫替女儿死……,鸣鸣……" 丽妃冷冷瞥了皇后一眼,冷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假传先帝旨意陷害朝中大臣岂是小事一件?这是足以灭族的大罪啊,当然得秉公办理,以儆效尤!" 闻言,皇后转过头,对着她破口大骂:"聂丽儿!妳这个心肠歹毒、恶毒无比的蛇蝎女人,难道妳非得弄死公主不可吗?皇室到底跟妳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妳非得要一个个害死不可?" "皇后请自重,微臣只是请陛下秉公办理啊。"丽妃淡淡的说着,端庄优雅的仪态下,似不起波澜。 "金丞相,公主是被陷害的啊!"皇后转而向丞相求助。不料他却摇摇头,一脸的无奈,"丽妃说的没错,捏造先帝遗诏是死罪啊,陛下得秉公办理才能向众臣交代,不得不啊!" 这时,皇上心已凉了半截,中计也好,上当也罢,公主假传先帝遗诏是事实,如今已经保不住公主了。 "请陛下下诏处置公主,以示正听啊。"丽妃步步进逼着,一步也不退让。 皇上面露痛苦的神色,缓了片刻,他定一定神,屏着气,缓缓开口,"传朕旨意,安珞公主无德,伪造文武帝遗旨,陷害朝堂股肱大臣…..." 眼见女儿马上就要被赐死了,皇后登时歇斯底里起来,不顾仪态跑过去扯着皇上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声哭吼:"不可以啊!……陛下……那是我们的女儿啊,您怎能赐死自己的女儿呢……你怎能这么狠心啊!" "皇后请自重!"丽妃瞪着她,正色道:"律法是国之根本啊,难道妳要陛下徇情枉法,私緃公主吗?" 安珞的小命危在旦夕。皇后早已顾不及其它,转过头,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她,哭着对丽妃破口大骂:"聂丽儿,妳这个贱女人!妳害死我儿子,现在又想弄死我女儿吗?" "皇后请自制。"丽妃阴冷笑道:"丽妃身为佐相辅国,向来处事以法,若陛下只想偏袒女儿,无视于般龙国律法,那么陛下何以为君呢?丽妃无奈之余只好在朝会上与众臣们商议废立帝王事谊了。" 癈掉帝王? 安珞大感惊骇,愕然的说不出话来。 事情竟发展到这步田地。 原来……丽妃真正的目的是想废掉父王啊! 满天繁星 一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到原来自己是完全上了丽妃的大当了,丽妃的目标没有理由会是她,杀掉她对她完全没有好处,她也不怕,她担心的是她朝她的家人下手。[.超多好看小说] 轻易的中计,一切只能怪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处事不够谨愼。 皇上如果被癈成为癈主,皇后,安瑄也同样会被癈,届时将朝不保夕。赐死她一个人,至少不会拖累父王、母后。 如今皇室只能断臂求生。 狠下心来,她走到龙座旁,双膝下跪,低下头,含泪请命,"请陛下秉公办理,处置儿臣吧。" 皇后哭着跑去将她拉起来,骂道:"公主,妳在胡说什么呢?!" 丽妃冷笑道:"还是公主深明大义啊,陛下!请下诏吧!" 事已至此,无力可回天,假遗诏是安珞呈上来的。 安珞公主罪证确凿,身为帝王他更无法偏袒,虽然心痛,他还是得顾及全部,在佐相丽妃的步步逼迫下,皇上脸色惨淡,仍强忍着泪,再度下旨,"传,朕旨意,安珞公主捏造先帝遗旨,假传圣意,斩立……" 圣谕尚未说完,俞仲凡突然冲上前去"噗通"的一声,双膝跪下,沉着脸道:"启禀陛下!先帝遗诏乃是卑职捏造交给公主的,公主被卑职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误信为真。卑职与太子交谊甚深,太子骤逝,卑职含恨丽妃便出此计,真正有罪的是卑职,卑职认罪,此事该由仲凡一已承担,请陛下下旨处死卑职吧。" 安珞听了骤然失色,急忙着辩解道:"不!此事并非俞校尉所为……"话还没说完却被他硬生生给打断了。 "公主!请您别再偏袒小臣了,仲凡一人做事,一人承担,此事确实是俞仲凡一人所为,与公主无关。"俞仲凡坚决的请命,朝着皇上低低的一叩首,"请陛下降罪于卑职吧!" "不是,陛下,此事与俞校尉无关,是本公主,全都是安珞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安珞天真无知。是安珞的错,没有理由怪罪于无辜,请陛下明察。"她心慌意乱的辩解。 中了丽妃毒计被安了假造圣旨的罪名,非有一人顶罪不可。急着想找出玉玺才会上了当,此事是她的主意,若要俞仲凡平白为她牺牲性命,那么还不如让她去死。 俞仲凡俞仲凡态度坚决,抱拳道:"陛下,此事确实是卑职一人所为!跟公主无关,请陛下明鉴。"原本他有十足的把握,丽妃不会要了公主的命,在最后关头,她一定会阻止陛下下旨,以此来换取更大的利益。不料,事情出乎于想象之外,丽妃的目的在于废帝,逼得皇上不得不牺牲女儿了。 他承诺过,要守护她。不计代价! "仲凡有罪,请陛下下诏!"他再度磕头道。 "不是这样的,父王……"安珞才开口又被皇后硬生生给打断,她突然走过来,恶狠狠的赏了她一巴掌,"安珞,妳住口!"。 皇后硬扯住不让她认罪。安珞跟俞仲凡抢着认罪,假遗诏一事僵持不下,怕只怕没能保住一个,两人便同时获罪,至少也要保全一个。让俞仲凡认罪是最好的选择。 丽妃冷冷瞥着他们,心想,闹剧也该结束了,天真的公主也得到教训了。杀掉公主对她没任何好处,反而会阻了她的大计,皇上明摆着牺牲女儿来保住江山,偏偏有俞仲凡这个傻子跑出来替安珞顶罪,陛下在两难之下肯定是降罪俞仲凡的。女儿没事了可以安全脱身,这别人家儿子的性命在陛下那里是换不到什么的。于是乎,她冷眼笑道:"陛下,微臣有一议。" 皇上神色痛苦,"讲!" "微臣一向爱才如命,不忍见公主或俞校尉因此而丧命……,所幸这假遗诏并未公诸于世,尚有转寰的空间。" 皇上听了,神色一亮,忙道:"妳想要什么?" 丽妃将眸光落在俞仲凡年轻英挺的脸上,笑道:"微臣想要俞仲凡。" "妳要俞仲凡?"皇上诧异。 丽妃继续道:"是的,微臣要俞仲凡为臣所用,请将他调离现职转到禁卫军以便安插职务在文萃宫,还有,臣欲与俞大将军家联姻,恳请陛下赐婚令俞仲凡娶臣聂氏族女亦静为妻。" 丽妃并未狮子大开口,假圣旨事件等于是轻轻松松了事,皇上不禁舒了口气,马上回了。 "准奏。" 一道假圣旨演变成俞仲凡非得娶聂氏族女不可,安珞一方面高兴保住了俞仲凡,一方面不觉茫然若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含泪深情看着他,他却别过脸去,神色痛楚,片刻后,将头抵在白石砖上,朝着皇上深深磕了头,缓缓开口:"谢,陛下赐婚!" *** 散会后,皇上将安珞单独留下,说了好一些话。 丽妃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心思深沉难测,心狠手辣,并不容易应付,她却轻易的中了她的陷阱。假遗诏之事,皇上若不肯处置女儿,会落得徇私纵放,因而被癈的下场;若当场处决了公主,也会因纵女为恶,管教儿女不当,在朝堂上受到责难,进而影响安瑄未来的太子之位。 这次若不是俞仲凡冒死跳出来顶罪,这一关不会这么轻易渡过。 她是欠他了! 他的情,他的付出,她这一生是还不起了。 当她踏出议会厅时,已是饷午时刻,抬头仰望高耸宫墙,看着几只大雁正低空掠过雕栏玉砌的楼台,直直朝西飞去,嘴里发出欢快的低鸣声,互相追逐,身影自由自在…...对照宫墙柳树下的她形只影单、落漠孤寂……景况好不凄凉。虽然如此,她并不后悔回来这波诡云谲、步步危机的宫廷。摆摆手屏退侍女,不让跟着,一个人踏着沉重的脚步前去寻找他的身影。 据说他已经离开太**了。 那么势必会去找禁卫军统领聂毓清报到,她转而往北门徐徐前行,穿过花园,绕过太池,下了回廊,走在白色小碎石上,忽地,停下脚步。 满天繁星 二 高大的柏树下,阳光稀稀疏疏的照射下来,远远的立出了两道颀长的身影。 正是俞家父子二人。 俞仲凡背对着他,远远的,她只看得到他伟岸的背影,瞧不见神情,面对着她的俞大将军正专注的对着儿子说话,眉头紧皱,然后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 看样子,俞大将军已经知道跟聂家联姻的事了。他看起来并不太乐意,无论是跟皇室或是五大贵族,俞大将军都是不乐意的,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他只能接受。 俞哥哥说过,丽妃会主宰他的婚姻,逼迫他娶不乐意的女人为妻。 只要回宫,她与他便会互相男婚女嫁,这一生只能遥望着对方,无法相依偎,彼此忍受着痛苦。 她知道,她都知道,可……每当一闭眼,她便会想起玦哥哥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放不下失去他的恨。 刻骨的仇恨在她的心底深深的扎下了根,禁锢着她的灵魂,除非复仇那一日来临,她才能得到解脱,才能得到自由。 踏上艰难无比的复仇之路,势必会付出许多代价。 没想到,第一个牺牲的便是心爱的他。 她愧疚的垂下头,并不打算打扰他们,沮丧的转过身,默默的走到太**。 太**里还有个更直接的受害者──玦哥哥的寡妻。 她抵达时,乐冰正在太**的内殿里。太子还在世时,他便经常来了,对这里很熟悉。 乐冰正细心的亲自替太子妃喂药,见她来了,忙起身,欲施礼。 "免礼!" 她摆摆手,无精打采的在一旁落座。 太子妃端敬的贴身大丫头晨星利落的送上茶盏及果盘。 "妹妹怎么突然来了?"端敬从床上吃力的想爬起,乐冰竟不避嫌,迅速放下药,扶起她,拉起枕子,让她靠在床沿上。 端敬大了她好几岁,容长脸儿,长得清丽端庄,因为小产,脂粉未施的躺在屋里养着身子,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出外见人了。 "来看看皇嫂。"她说着,环顾左右,找不到另一个人的身影,于是低声问道:"端敏妹妹呢?" 晨星在一旁,无奈的摇摇头道:"正在房里哭着呢。" 端敬叹口气,用手推推乐冰道:"妹妹心情不好呢,你去哄哄她吧。" "那丫头野得很,让她哭个几天,活动活动一下泪腺,不打紧,过两天自然就会好的,不必理她。"乐冰毫不迟疑的笑着拒绝,。 "爷,你真偏心,拿对姐姐的一半好,去对妹妹就好了,她也不会整天找你麻烦了。"晨星忍不住咕哝。 端敬听了,脸色略变,顿了片刻,抬眸对着乐冰缓缓道:"端敬年轻丧夫乃不祥之人,表弟你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厮混罢,大家落个清静。" 太子妃无疑是想避嫌。 "哼,口无遮拦!"乐冰狠狠瞪了晨星一眼,接着扭过头,对着端敬细声说道:"妳跟端敏是我乐冰的表姐妹,我懂医术又在宫里执勤,妳姨妈,我的娘要我在宫里关照着妳们姐妹俩呢,自当尽心,有谁能说咱们有什么?" 晨星听见明摆是在骂她的话,身为下人的她只得垂下头来不再言语,满脸沮丧。 她是个陪嫁丫头,端敬出嫁时,从王府里带入宫里,是太子妃最亲近的人。 乐冰跟端敬曾经定过亲,身份特殊,过度亲近总是不妥,宫里的流言诽语可是会逼死人的啊。 安珞抬眸看着端敬虚弱苍白的脸色,顿生了怜悯之心,反而开口道:"皇嫂小产后身子弱,自家兄弟来陪着解解闷也好,更何况乐冰懂医理,由他亲自好好调理着,比御医们都强,养好身子,以后嫂子若能出宫倒是好了。" 端敬才廿出头,年轻芳华,膝下无子又丧夫,**的女人一生苦守着高高的城墙,太过残忍。若她能作主,会让她出宫再嫁,这也是玦哥哥的遗愿,他不愿妻子孤苦无依,一生孤独。 可她的这番话却大大的违反了祖制。 乐冰迷惘的看着她,快速的瞥了新寡的端敬一眼,笑得苦涩,"要是皇后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安珞愣了一愣,这才想到,乐冰肯定将太子临终之言,禀明父王、母后了。结果不用问也知道,端敬得一辈子被关在深宫里,一生替丈夫守着,孤孤单单的直到老死,这是宫中妃嫔的命运。 想起宫里孤独一生的老嫔妃,不禁感慨万千。 这时,端敏突然哭哭啼啼的跑进来了,拉着她,放声大哭,"公主姐姐……鸣鸣……,端敏对不起妳,都怪端敏实在太鸡婆了,早知道,我就不去大殿了,我没事去凑什么热闹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那里是妳的错?"安珞叹口气道:"丽妃早算到,为了得到玉玺,安珞会不惜把先帝大殿给拆了,为了不让我们起疑才故意放得那么隐秘,就算没有妳,我们也一样会找到假遗诏。那个假遗诏仿得微妙微俏,根本很难去分出真假,是我太大意了,低估了丽妃……"。 她的安慰起不了作用,端敏用手背胡乱抺着泪仍抽抽噎噎道:"妳别哄我了,都是我害的啊……当初表哥赶我走,我不听,硬要帮倒忙,结果找出假圣旨来……我还起哄要公主上呈给陛下……真该死!鸣鸣,都是我……我是害人精啊……"。 刚及笄的女孩儿哭得红鼻子、红眼睛,任谁看了也会不忍,乐冰暂时忘了她平日的刁钻泼辣,起身过去,摸摸她的头笑道:"刚刚公主都说了,这件事不是妳的错,是丽贵妃那个女人实在是太狡诈、太可恶了,我们全让她给耍了,丽妃天下无敌,在般龙国根本无人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我们几个呢?不管有没有妳,我们一样会被骗的啊。" "真的?"端敏吸吸鼻子,眼角仍泛着泪花。 晨星替公主新沏了茶,在一旁说道:"得到消息后,郡主竟哭了大半天了呢。郡主在自责,公主失去俞校尉,俞校尉不但成了丽妃的属下还被迫娶她的侄女,郡主觉得是她害的。" 心爱的男人被迫离开她身边,不能相随左右。提及他,安珞不觉黯然神伤。 射箭比赛在即,丽妃却轻易的夺走了俞仲凡。 侍卫队失去了被御封为"百步穿扬"的俞仲凡,战力大减。比赛若输了,侍卫队便会面临解散的命运。 跟丽妃的第一次交手,她几乎输得一踏胡涂。 满天繁星 三 乐冰皱着眉道:"仲凡兄弟现在是禁卫军的人了,丽妃一定会派他出赛来打击我们……,这下子,麻烦了!" "俞哥哥?这事好办啊!"端敏听了也不哭了,赶紧抺抺眼泪,眨着眼睛说道:"叫俞哥哥让着我们点儿就好了啊!要不,我们去叫他放水,装输!" 乐冰摇摇头道:"那小子,是个古古板板的二楞子啊…...,什么家族名誉、荣誉的,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要他作弊放水,丢他爹俞大将军的脸,不如直接杀掉他,还比较快!" "是啊,俞哥哥便是这样正直不阿,威武不屈的人。"安珞说着,脸上却悄悄的露出倾慕之意。 乐冰飞快的瞥了她一眼,摇摇头,苦笑道:"当初若跟他比翼双飞了,会比报仇来得快活些,至少也不用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不!那么安珞一生也不会活得快乐。"她决然的说。 玦哥哥的大仇不报,她一生都不会甘心,她快乐不起来。 她一定要替哥哥打倒丽妃,替父王夺回王权。 乐冰凝视着安珞,回想起她以前无忧无虑的模样,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怅然道:"玦太子……他不要你报仇的。" "有仇不报会内伤的!"端敏大声嚷嚷道,说着转过身去,催促着乐冰,"无论如何一定要报仇雪恨才行!总之,表哥你快去练箭啦,还在磨蹭什么?你想害公主姐姐输给丽妃吗?" "胜负还未有定论呢,妳在急什么啊?"乐冰轻斥道,紧接着摸着下巴,半瞇着眼,仔细思索,"仲凡兄弟一人最多也只能得十分,再厉害也不能多拿,我们的小贵族童班也是射箭高手,这种常规比赛,他应该也能得十分,这两人打成平手……这次比赛,说不定,我们不会输呢。" "真的吗?"端敏听了他的分析后,万分的欣喜,一双美眸顿时闪闪发亮。(.好看的小说) 乐冰笑嘻嘻的拍着她的脑袋,豪爽的朗朗笑道:"说实在……其实,我也不知道耶!" "去你的!"端敏气得狠踹了他一脚。 "哎哟!"乐冰吃痛,登时嘶叫一声,怒骂:"野丫头,妳怎么又乱打人啊?" "谁让你胡扯?还不快去练箭!"端敏手叉着腰道。 "臭丫头,妳找死啊!"乐冰骂道。 你一言,我一语,表兄妹两人又吵成一团了。 端敬在一旁静静的喝着她的药。 * 华灯初上,宫灯纷纷点起,照亮了朱红宫掖。 安珞在太子殿直待到夜幕低垂才返回公主宫,方踏入内苑,步上抬阶,月池便迎了过来,盈盈笑道:"晨星姐姐派人来说,玦太子妃打算留公主用晚膳,公主怎么突然回来了?可不巧,俞校尉走了呢!" 俞哥哥? 她蓦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怅然与悲伤,却是稍纵即逝。 "俞校尉,他来过?" "午后就来了。"她继续说道:"奴婢告诉他,公主在玦太子妃那里待着,要他去太子殿找妳,他却不肯,整个人怪怪的,嘴巴说他无话可对妳说,却又痴痴呆呆的待着,好像又在等着公主。" "他,走了……"她的心里一紧,迟疑了片刻,方缓缓开口:"多久了?" 晨星道:"俞校尉离开半个时辰了,算算时间,宫门都关了,这时候也该出宫了。" 出宫了? 是啊,圣旨既下,亲事已定,俞家现正忙着下聘。 他得回家一趟。 没想到他会来,她错过他了…... 她心里一沉,愁怅的步回寝殿,任月池在后面问着要不要传膳也不搭理。 入了寝殿,无经打彩的蜷在软榻上,意兴阑珊的瞪着锦织屏风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门外声音响起,"你说说,他今天对着你,待了老半天,说了些什么啊?" 她用手撑起身子,朝外望去,透过珠帘却发现灵珠正在喂食挂在外间窗旁的红鹦鹉,她刚刚是在对牠说话。 那只鹦鹉,颜色赤红,头上长了几根白毛,很是少见,是南方郡王送来的贡品,当初她见了喜欢,特地要了来,养了两年了。 俞哥哥来到公主宫对着红鹦鹉说话了? "妳说,他跟红鹦鹉说话了?"她爬下软榻,轻轻拨开珠帘,步出来问道。 灵珠扭过头,见公主出来了,先是回身褔了一褔,方应道:"俞校尉对鹦鹉说了一些话,好像很体已,奴婢也不好意思在场,离开时只听到其中两句,应该是诗吧?"她想了一下又继续说:"奴婢书读得不多,只断续记得俞校尉对着鹦鹉说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呃……" 灵珠脸一红,顿了一下,便不再接着说下去,不料,那只红鹦鹉却兴奋地张开嘴,欢快的学人说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两情若是久长时……" 定是从俞仲凡那里听来的,没想到牠学得真快,与心爱的人无法朝朝暮暮岂不勾起公主的伤心处,灵珠心一急,拿起逗鸟棒急急往牠头上敲下去,"臭鸟,闭嘴!再乱叫就让你饿死算了。" 在门廊弯着腰,忙着熏香的月池瞧见里面闹热了,抿着嘴儿笑道:"妳愈是揍牠,牠愈是会乱叫啊!" 话音刚落,红鹦鹉果然拍翅"呀呀"高叫了几声,又立刻张嘴,胡乱大叫新学来的语言,"愿我如星君…...君…..." "愿我君……君……"红鹦鹉歪着脑袋。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安珞走近前,对着它说。 红鹦鹉马上学会了,立刻朝着主人献宝似的张开如勾的鸟嘴跟着覆颂,"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我像星星,妳像月亮,每一个夜里妳我光明洁白的光彩辉映着。 月亮会失去光亮,星星却是永远明亮,每月十五妳我共辉映。 "对了!"她略带心酸的笑道。 "对了!"红鹦鹉立刻模仿。 "笨鸟!"灵珠瞪了牠一眼,索性拿走鸟食,往外走去,嘟嚷道:"嘴贱,饿死你!" "笨鸟,嘴贱,饿死你!"红鹦鹉跟着大叫。 当晚,月色寂寥。 她倚着栏干,迎着清风,仰着头,看着寂凉的银河星光灿烂。 俞哥哥说过,他是天上的繁星,就算两人无法厮守,他也会化做千万颗星星,替她照亮黑夜。不只俞哥哥,她的玦哥哥也化做繁星了,在高高的天上闪闪发亮,看顾着人世间心爱的人。 她最爱的人,其实没有离她远去。 *** 为了能嬴过丽妃,安珞不敢轻忽,日日加紧小侍卫的训练,丝毫不敢松懈。 龙儿听闻比赛的事后便经常在她门外徘徊,几度自告奋勇,积极想参加射箭比赛,她不想见他,草草交代章思予拒绝了。 不料,那小子似乎不是那么好打发,死活纠缠着章思予,最后连他也受不了了,勉强替他求个后补出赛,才打发他离去。 眼见天色已不早,安珞离开训练场,打算回到公主宫,却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丫头们说今年蜡梅开得特别美,于是临时起意带着侍女转过头改往南走去。 沿着白色小碎石穿过拱门,绕过长郎,倾刻,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抬眼望去,小碎石路两旁植满蜡梅,斜阳下,鲜黄色的小花朵挂在枝头上竞妍,美不胜收。 "公主,今年的蜡梅开的真好啊,咱们剪几枝回去插瓶子上好不好?"侍婢灵珠伸手勾了一枝梅,闻着花香,笑盈盈的说。 "就依妳吧。"安珞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径自的挪步往前。 大丫头月池转过身,对着灵珠吩咐道:"妳回去拿剪子过来,专挑漂亮的剪,多剪几枝,回头后分送给太后、皇后娘娘、丽娘娘、老太妃、玦太子妃……,记住一个也别落下了,说是公主送的。" 安珞公主的人情事故及大小事务向来由月池来调配打理。 "还是姐姐细心啊。"灵珠抿着嘴笑着,紧接着款款离去。 安珞抬头,望着满园黄花,心事重重的说:"本公主想静静,尔等先退下吧。" "是。"月池应道,随即领着随侍小丫头,朝她福了福身子,恭敬地从原路绕了出去,候在几尺外。 她独步入梅园中,回想起小时候跟着哥哥在这里玩耍的情景,两个小小身影在梅树下调皮的跑跳穿梭,欢笑声不绝于耳……,如今梅花依旧迎风笑盈盈,主人却已经不在了,思及此不禁伤感起来。 几声凄厉的夜鶑啼叫声从远方传过来,眼看着夕阳下沉,暮色苍茫,想想时候不早了,于是一路走向南门,突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上轻纵下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啊!"她受到了惊吓,惊呼一声。 决战时刻 一 "公主,请让小臣出赛吧!"那人忙不迭道。[.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竟是她躲之不及的男人。 龙儿从树上纵下,大步向前,难得守规矩的恭敬作揖。"公主,小臣等妳好久了。" 她被他冷不防的突然现身吓了一跳,猛退了一步,詑异道:"等好久?你怎么知道本公主会从这里经过?" 公主宫在西,她从太子殿回去得朝西经由西小门出入,今日,她心血来潮打算沿路赏梅,临时改变主意朝南走。 她不过是在梅园略耽搁片刻,就算他在太子殿附近见到灵珠丫头,得知她的去处,时间上要赶在她前头也不及啊。 况且他说等很久,他怎会知道要提前在南门等她? 龙儿愣了一愣,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经她一提点,倒是很认真的想了半天,歪着脑袋,看着湛蓝穷苍,看着满地枯草,思索了半饷,始终没个答案,便自言自语道:"本大爷这么聪明,照理说应该说得出点理由出来,可是想不透啊?只要我想见妳,便会知道妳该在那里了?所以就在树上等着妳了,也没想过到底为什么啊?奇怪了…...这事怎会这般奇怪啊?"他突然抬起头来,满脸疑惑的反问她,"对了,妳回公主宫怎不从西门啊?莫非在躲着本大爷?刻意绕路?" 她根本料想不到他打算拦截她。从何躲起? "安珞来赏梅。"她实话实说。 或许他在等她,所以她突然想赏梅了,她同样也说不出理由来。 这是非常可恨的事情。 他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人,他们之间冥冥之中有神秘的牵引,她躲之不及,恨不得插翅逃了,却又担心他投到对手门下,成了她一生的敌人。 只好免为其难,收下他,然后,疏远他。 无解的事情想破头也没用,他摸着头,瞅着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虽然成为公主的侍卫,可公主却让龙儿跟着章大哥,龙儿见不到公主,公主也不肯招见龙儿,入宫以来,龙儿只见过公主四次,说过两次话……,龙儿不想这样……."他满怀渴望的看着她,近乎哀求的开口,"公主,妳还是让龙儿当妳的贴身侍卫吧?" 当然不行! 她避开他渴求的眼神,垂下眼睑,敷衍的说:"让你跟着也没用,徜若输了比赛,侍卫队便得解散,你会被纳入禁卫军,由统领分发至各宫苑当差……" 未及她说完,他便急急自告奋勇,自心十足的说:"那么就让龙儿来替妳打败丽妃吧!公主妳放心,龙儿定会替公主嬴得比赛,有龙儿在,侍卫队绝不会被遣散的。" 她摇摇头,"俞家箭术龙国第一,侍卫队的箭法皆由俞大将军亲自传授,各个训练有素,本公主挑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没有理由改由你来上场。" 他仍不死心的说:"龙儿自六岁起便持弓狩猎,箭法纯熟,只要是想吃的鸟儿,就算是鹰中之王,就算是猛禽,也能轻易的将牠打下来烤了下肚,龙儿也是射箭高手,请公主让龙儿试试吧!龙儿有自信,绝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看着他再三的要求,她不禁认真的思考起来,此次比赛非同小可,或许龙儿会有用处,很快的便下了决定,认真的看着他,开口道:"明天你先跟侍卫们比试一场,先看看实力,再来做决定。" 龙儿听了登时眉开眼笑,笑嘻嘻应道:"遵命,龙儿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他心情大好,展露出笑颜,徐风吹过,飞来一瓣黄梅落在她清丽的容颜上,更衬出她的出尘脱俗…... 花香袭人,在寒冬中带来了一抺瑟瑟春意。 他会让她对他刮目相看的,他会走进她的心里,让她从此只愿看着他一人。 带着盈盈笑意,正想再对她说些心里思慕的话,忽见俞仲凡走了过来,他顿时敛起笑容,瞪着前方迎着落梅,大步而来的不速之客。 "公主万福。"俞仲凡近前,中规中矩的施礼。 "免礼。"安珞亲手扶起,却双目含情的望着他,状似失了神。那迷恋的眼神让龙儿不由得妒火中烧,大声怒道:"喂!比目鱼,你该不会是要代表禁卫军出赛吧?" "是的,仲凡特地来告诉公主此事。"他沉着的说,回望着她的眸光却带着一抹压抑的情感,蕴藏无限复杂。 丽妃果然派他出赛了。 "这种事有什么好特地来说的,听说被御封为百步穿扬,所以很臭屁吗?你这家伙是来炫耀的吗?哼,公主妳放心,龙儿必定会帮你打败这个叛徒。"他拍拍胸脯,扬声道。 对龙儿而言,俞仲凡像极了赛前倒戈的叛将,更是抢走心上人跟师父的情敌。 安珞心里明白,俞仲凡不是背叛,而是无奈受命于丽妃,要求他寻私放水便是违背了他忠义的本性。她无法要求他,他也做不到。 如今两人四目交接,却是无言的惆怅。 "等本大爷打败了你,看你再如何显摆?"龙儿哼嗤一声,然后故意别过脸去,改用斜眼瞧他。 "这次竞赛,仲凡定会全力以赴,所以请你们也一定要全力以赴!"俞仲凡诚擎的说着。 龙儿听了随即转头骂道:"臭小子!你小子疯了吗?装什么酷啊?气死人了……,老子不用全力以赴,照样能打败你!" 俞仲凡瞥了他一眼,叹口气道:"师父来到王城了,正在找你,他找了你好久,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什么?! 师父已经到王城了? 龙儿听了脸色大变,退了一步,吃惊道:"臭小子,你该不会已经告诉那个老头子,本大爷在宫里了?"枉费他还千万拜托章州郡王别透露他入宫之事。从小他听说过帝都有很多达官贵人,繁华富丽,便心生向往,一直想来,师父却十分的生气,反而带着他远到了荒漠住了几年,从小走遍千山万山,他似乎最怕他来到王城。 师父来了! 他是来带他离开的。 他心里有数。 既然唤他为龙儿,为何还惧怕他会像条飞龙般钻上九霄云天? 不! 在功成名就前,他绝不会离开 "师父很担心你!"俞仲凡皱起眉,接着说。 "笑话!本大爷在荒郊野外孤身一人时,他从不怕我被狼给吞了,现在住在红色宫墙里,这里连一匹狼也没有,他倒会担心了?"他哼了一声,宣泄心中强烈的不满。 他却拍着他的肩,态度诚恳的说,"如果你是在吃味的话,实话告诉你,师父并不承认仲凡是他的徒儿,他不许仲凡唤他一声师父,是仲凡厚着脸皮,非要叫他师父……" "你放屁!"龙儿怒吼一声,拍掉他的手,冲着他骂道:"你这条比目鱼懂什么啊?你游到我师父那里去,就自抬身价,自以为是了,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哼,游回你的东海去,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语刚落下,他已愤愤然地转身飞奔离去。 余下的两人愣怔佂的呆在原地,一脸的莫名。 *** 龙儿与预备参赛的侍卫比试箭术,在试练场上,同样精彩,各有实力,皆为满靶。 训练有术的侍卫表现得如同往常一般出色,让新进的侍卫龙儿因而维持后补。 很快的,比赛来临,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雪,当天,却阳光眴焕,天空散发出淀篮的光晕。 是比赛的好日子,王城僻边的练武场上插满了旗志,随风飘荡。 今日一战将决定太子侍卫队未来的命运,这是一场存亡之战,紧张感在王城的空气中弥漫开来,连天气都显得特别地冷冽。 由贵族子嗣组成的侍卫队成立十余年,第一次对外出赛。不但帝后亲临观战,连许多贵族也禁不住好奇心,携家带眷前来看这一场热闹,一大早便将比试场周围挤得水泻不通,人声吵杂。 参与比赛的双方人马均早已抵达现前,在休息区磨拳擦掌,等着上级宣布赛程开始。 聂毓竹踏入试场,抬眼见到未婚妻,马上眉开眼笑,笑嘻嘻地快速贴近,讪讪道:"公主,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妳每日不辞辛苦的督促侍卫队练箭,多日不见,居然瘦了啊,……让毓竹好心疼,我每天派人给妳送去的补汤可有按时喝吗?" "聂侍郎的好意本公主心领了,以后别再送补汤过来了。"安珞冷淡的响应着,她的双眸仍紧盯着侍卫队,看各个士气满饱,似无异状,似乎可以放下心来,可一想到丽妃诡计多端,却是丝毫不敢大意。 聂毓竹忙着大献殷勤,从怀里掏出一只平安符,笑道:"珞儿,毓竹特地去庙里求了平安符,求佛祖保佑妳旗开得胜…..." 这次,他亲匿的唤着她的闺名,可这平安符还没献出,又被她冷冷回绝了。 安珞漫不经心道:"不,平安符聂侍郎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懒。他长什么样子,是圆是扁,她有注意过吗? 聂毓竹未免感到有些气馁,无论他是如何热络巴结,未婚妻总是冷漠待他。 禁卫军统领聂毓清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将他手上的平安符抽走,讪讪笑道:"这种东西,还是留给自己的哥哥吧!" 此刻,皇后伴随着皇上驾临,随着内侍高呼一声"皇上驾到!",众人纷纷跪拜,皇上抬抬手让众人平身后,便偕同皇后在看台的主位上落座。安珞与丽妃及几位将领大臣等人则分座在主位两侧。 总管内侍上前弯着腰道:"大赛已准备妥当。" 皇上"嗯"了一声,正欲宣布赛事开始,这时丽妃却扬着眉,缓缓开口道:"本宫不想看太无聊的箭术比赛,千篇一律实在无趣啊。" 安珞扭头看着她,冷言回道:"那么丽娘娘想怎么样?" 丽妃听了反而不恼,却是仰头哈哈笑道:"看来公主还在生本宫的气啊?" "安珞不气丽妃,安珞气自己。"她闷声道。 她气自己太容易上了她的当,气自己轻忽、低估了对手。 "是吗?"丽妃伸出纤纤玉手,接走侍女送上来的茶盏,半开杯盖,闻闻茶香,接着缓缓说道,"要比,就得比实力,试场上那靶子插在地上,像生了根似的,连雷也打不动,本宫闭着眼都能十箭全中呢,这种比赛有啥乐趣可言啊?" 此言一出,没想到居然在旁看热闹的贵族马上附和了,彼此间交头接耳,点点头道:"是啊,是啊,太常规的比赛,看久了都腻了。" "难得今天来这么多人,也该试试别的,让我这专程而来的老头子看看热闹啊。"一名老郡王如此说着。 "是啊,是啊,也该瞧瞧别的花样了。"与他隔邻的老贵族附和道。 达官贵人们,生活安逸,最喜刺激,倾刻间,你一口,我一言,纷纷起了哄。 安珞紧捏着双手,一方面是愤怒,一方面在心里却对丽妃起了前所未有的警戒。 她不怕挑战,却再一次见识到了丽妃的能耐,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居然轻轻松松搧动了群众,打算改变比赛规则。 丽妃总能处于不败之地的原因之一,便是能将所有不利于她的情况转变成对她有利的境地。 侍卫队对上她侄子的禁卫军,她便把实力最强的俞仲凡从她身边抢走,纳入禁卫军。 侍卫队善射,却经验不足,她便临时改变比赛规则,以便站上利方。 这个可怕的女人,不做没把握的事,什么都要嬴! 在众贵族的起哄下,皇上终于开口了,他半瞇着眼道:"那么…...佐相,妳有何建议?" 丽妃抬眸横扫众人片刻,嘴角高高扬起,冷笑道:"王城旁,有座大湖,离此处不远,在那座湖上比试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决战时刻 二 全部人转过头,定睛看着这位艳冠後,宫的女人,心中纳闷着她有何主意。 "丽妃在说笑吗?人在湖上要如何射箭?"皇后哼了几声后,冷冷问道。 "踏上小舟射箭,要顾及平衡,又要拉弓射箭,岂不精彩极了?"丽妃浅浅笑道。 也就是说让参赛者立在晃动的小舟上射箭,拉弓时要顾及脚下平稳同时又要维持准度,颇有难度。 "当然标靶也要设在湖上。"丽妃紧接着又笑着说:"还要限定射箭时间。" 这下更难了。湖上标靶在受箭后会轻微摇晃,准度更不易掌握。 众贵族听了,感到万分新奇,立刻纷纷鼓噪叫好。 "好啊,好,总算不枉来这趟了!" "是啊,是啊!" 贵族们纷纷点头赞成。 安珞暗忖着禁卫军上过战场、平过寇的大有人在,经验丰富,应变能力强,面对任何挑战皆能沉着应对。侍卫队从小入宫虽然接受了很多年训练,却几乎无临场经验。 突然改变规则,不利于侍卫队。 丽妃这一提议让群众热血沸腾,态势显然不妙。 皇后紧张的将公主拉过去,悄声的说:"你那些小侍卫,经验不足,现在临时改了场地、方式,能嬴吗?" 侍卫队训练有素,箭术上更是一等一,原本这次比赛她不一定会输,却临时改了规则,足以动摇她的军心。 这是丽妃的计策,攻心为上。 安珞抬眸看着丽妃,猛地发现她高仰着头,也正在瞧着她。 两人四目交接,火药味儿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无声的漫延开来。 她万分恼怒,紧咬着牙,握着拳,低声对着皇后道:"珞儿定会全力以赴。" 丽妃诡计多端,俞仲凡特地跑来一趟,提醒了她,最近禁卫军不是一般的训练方式。(.)她早已有备而来,这些日子以来,她要求出赛者练习各种高难度射箭方式,无论蒙眼射箭,倒骑马射箭,连在滚动的木条上练射她都要求过,没想到竟会是在湖面上。 态势一面倒,参观者兴致大起,纷纷哄闹,众势不可挡,皇上无奈,只得伸手一抬应了丽妃的提议,比赛场地遂改在附近的湖面上。 寒冬的湖水沉静的泛出淡淡一抺绿痕,周围湖草已结霜。 一叶扁舟,上头插着两座红心箭靶,划到湖中心,静置着。 在湖边二丈处另置一小扁舟,参赛者必需携着弓箭运用轻功,跃到湖面小舟上,才得已比赛。 规定在半个时辰内完成个人比赛,也就是参赛者跃上小舟后,最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维持小舟平衡,然后站稳身子,拉弓射箭,对自己较有利。 此赛极为新奇,众贵族莫不聚在湖边拉长脖子围观。 未久,帝后及随行众大臣在湖畔旁足以观看全程比赛的山丘上设位就座,比赛随即开始。 内侍总管踏步上前,疾步走到山丘中段,对着下面众人,上传旨意高喊:"禁卫军代表:俞仲凡、常青、李文忠就位……"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禁卫军三位代表俞仲凡、常青、李文忠,威风凛凛的鱼贯而入,笔直的站在湖边。 "侍卫队代表:章思予、乐冰、童班就位……"内侍总管接着高声喊道。 随着高喊声落下,侍卫队三位代表章思予、乐冰、童班也依序进入赛场,伫立在另一侧,与禁卫军的参赛者对视。 确认双方人员身份无误后,内侍总管紧接着宣布新研议出来的规则,大声喊道:"比赛规则不变:两方参赛者各派三人代表竞赛,每位参赛者可以拉弓十次,正中红心得一分,其余不算分。"他扫视着湖边众人片刻,见众人无异议,紧接着扬声宣布,"比赛开始。" 紧张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禁卫军第一个上场参赛的人员是俞仲凡,他不疾不徐的凌空一跃,轻身跳上小舟,迅速站稳身子,在舟身微晃之际便扬着眉,双眸专注直视着标靶,紧接着高举弓,拉箭,英姿焕发的射出第一箭,不出所料,不偏不倚的命中红心。 果然是俞仲凡啊,不愧百步穿扬的封号。 在极快的速度之下,完美的射出第一箭。那微晃的小舟似对他的箭术不构成任何影响。 聂允忠见了,不禁在丽妃耳旁低声问道:"俞仲凡箭术高超,应当让他压轴才是啊,姐姐怎会安排让他第一个上场呢?" 丽妃瞥了安珞一眼,发现她正紧张的扯着衣角,于是侧过头,对着胞弟浅浅笑道:"人的心是最难控制的,如果最后太子侍卫队分数与我方几乎无差池呢?让俞仲凡最后一个上场,难保他不会顾念着心爱的安珞公主而突然心软了,虽说他不会故意放水失误,可心情上难勉会受到影响,导致箭术的偏差与否,本宫不允许俞仲凡有任何误差。" 丽妃处事,是滴水不漏的严谨,她把人性及意外都算进思维里了。 聂允忠终于意会过来了,忙咯咯笑道:"姐姐高招啊,第一个上场,俞仲凡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下,完美的射出十箭,这才是最佳战略啊,啊……中了,又中了,满分啊。" 在禁卫军的欢呼声及观众如雷的掌声之下,俞仲凡射出了无懈可击的十箭,然后阴沉着脸,轻点舟身,划过水面,跃回原本位置,黯淡的回到队伍里。 湖旁又是一阵欢呼。 紧接着,轮到侍卫队章思予上场,他运用轻功跃入小舟,舟身轻晃之际静呆了片刻,等到舟身渐稳才抓紧时间拉弓,第一箭却稍偏,射在红心旁仅一毫厘之差,未逹红心,扼捥之余,他顿时沉下脸来,瞪着湖心标靶,休息片刻,再次在小舟上站隐身形,小心翼翼的拉弓,射出其它九箭…… 一个时辰后,两人比试结束,内侍总管步回原来的位置,高声宣布战况:"箭术比赛第一轮结束。禁卫军俞仲凡射出十箭正中红心,得到十分。侍卫队章思予,射出十箭,误失一箭,得到九分。" 一切在预料之中。 杉林下,聂允忠笑嘻嘻的对丽妃笑道:"十比九啊。" "你急什么?"丽妃瞥了他一眼,接着低下头,文风不动的啜了口茶。 紧接着进入第二轮比赛,这一场赛,禁卫军代表常青射出十箭,误失两箭,获得八分,侍卫队代表乐冰同样误失两箭,得到八分。 两人平分。 两轮下来,差距竟只有一分,未逹预期,聂允忠皱着眉,搓着手道:"十八比十七,差一分……只剩一轮了,真令小弟我紧张啊,侍卫队这一阵子进步不少啊,都快直逼禁卫军了,大姐啊,现在该怎么办呢?" 丽妃抬眼看着他那神经脆弱的模样,波澜不惊笑道:"不是还有一场吗?弟弟你急个什么劲哪?" "小弟我脆弱的小心脏又快噗通噗通的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精神紧张对健康状态不佳啊,老子真该留在家里抱着小妾们喝酒才是啊,来到现场凑什么热闹呢?哎呀呀,真是自找麻烦啊。" 说话间,小侍卫已将湖中心的箭靶换过,紧接着下一轮比赛开始,禁卫军代表李文忠跃上小舟,仔仔细细的拉弓,只误失了一箭,得九分。 聂允忠看了大喜。 赛程至此,禁卫军三位赛者,已全数比完,总分得廿七分,侍卫队二位赛完才十七分,意思是侍卫队下一个上场的选手必需得到十箭满靶,双方才能达成平手。 再怎样,他长子聂毓清的禁卫军都不会输。 他瞅着正站在湖边督赛的聂毓清,嘻嘻笑道:"哈哈哈,十分啊,又不是神射手,那有那么容易啊,姐姐啊,咱们又嬴定了!" 丽妃瞪着他,搁下茶盏,缓缓的说:"瞧你,一惊一喜的,情绪起伏上上下下,你不忙吗?你怎么知道侍卫队最后一名选手不会得到十分呢?" 聂允忠睨着丽妃,略显不悦,"姐姐啊,你是又想害小弟我精神紧张是吧?你就是见不得我爽的吧?" 正说话间,侍卫队最后一名选手童班已轻轻的跃上小舟。 最后一名上场的出赛者将一决胜负。 皇后干巴巴瞪着童班那瘦小的身影,转过头,皱着眉头,在女儿耳旁忧心忡忡的说:"公主啊,那个小子看起来没吃饱饭的样子,整个人干干扁扁的,看起来不怎么可靠,箭术如何啊?" 这次一定要得到十分才能跟禁卫军平手,只要误失一箭便全盘皆输了…… 童班必需得满十分,侍卫队才有机会与禁卫军进入延长赛。 安珞安慰道:"童班平时训练状况很好,女儿试了他几次,次次百发百中,原则上是没问题的。"话说了一半却不再言语,有谁能比她还紧张呢? 童班瘦弱的身子立在小舟上,正凝视着标靶深吸一口气。 小舟微晃。 侍卫队只要偏失一箭便是输,得面临解散的下场。 他的十箭,每一箭都很重要。 赛况紧张,在场众人莫不跟着摒息。 鸦雀无声下,只见他拉起弓…… 决战时刻 三 "咻"的一声,转眼间,第一箭已离开弓身,划过空气,箭身呈现一弧度,直直飞往湖心小舟的标靶上。 一箭正中红心! 小舟上的赛者呼了一口气,还有九箭,一箭都不能失误。他继续摒着气息,小心仔细的拉起弓,顺利地射出…… 第二箭顺着风声,倾刻间,也跟着不偏不倚的射入标靶红心上,不偏不倚。 第三箭也是如此。 皇后暂时松了口气,擦擦额上的冷汗,倍感欣慰道:"这小侍卫看起来状况不错啊!射箭的功力直逼俞仲凡了。" 见童班表现远超过预期,另一阵营的聂允忠皱着眉,微微恼怒。"这小侍卫看似不怎地,可箭术好像很专精啊,他射的箭怎就刚好每每在红心的正中央啊,他长得这般瘦弱干小,弓箭怎肯听他的话呢?真是没天理啊。唉啊,又中了……真他马的又中了,哎呀呀……" 连续射了五箭,童班早已汗流夹背。 所有人的眼睛莫不紧盯着他不放,因为他会决定侍卫队的未来,因为他只要偏了一箭,侍卫队便会因为他的失误而面临解散的下场,只要想起这事,他的手便开始微微发抖着…… 时间有限,他胡乱将手心上的冷汗往身上抺去,随即定定神,拉满弓,全神灌注在标靶上。 "咻"一声,第六箭顺势从他手中的弓身飞出,却在观众的惊呼声中从箭靶旁飞驰而过…… 失误了?! 他心里猛着急又急忙拉起弓射出第七箭,第七箭却比第六箭还差,离箭靶猛远,整枝箭飞驰掠过箭靶,落在湖面上。。 连失两箭,他倏地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整个人栽入了小舟里。 在湖边的乐冰急忙飞跃过去,进入了小舟。 但见童班瘦小的身躯缩绻在小舟内,直冒冷汗,抬眼看着他,气吁吁的说:"校尉……我……,胃痛……手抽筋……" 乐冰见这态势,知大势已去,便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比赛结束了。" 弯着身子,将他扛上肩,在舟身摇摇晃晃之下,点上舟沿,凌空一跃,带着他回到湖边。 "怎么了?"章思予急急赶过来,低头问道。 "应是压力太大,过度紧张导致了胃痉挛及抽筋。"他放下肩上的童班,无奈的对着公主摇摇头。 如今大势已去…… 侍卫队输了! 随即来了两名侍卫将童班抬下。(.无弹窗广告) 禁卫军与侍卫队的比试至此胜负已定。 "媳妇儿,妳输了!"聂允忠志得意满的对着公主咧嘴大笑:"哈哈哈,妳公公我嬴了!嬴了!不过……妳也别难过,几个月后等妳过了门,老子把家丁护院全让妳管去,让妳也搞个聂氏侍卫队来过过瘾!" 安珞面容苍白的呆在位子上不发一语,俞仲凡沉痛的遥望着她…… 皇上面无表情,皇后则眉头深锁。 皇室一片愁云惨雾。 在太子待卫队哀哀丧气声中,忽地,一俊美小子携着弓箭,凌空跃上小舟,拿出弓箭,磨拳擦掌的说:"呼!终于轮到本大爷上场了!" "喂,你小子是谁啊,是谁允许你上来耍宝的?"湖边的聂毓竹冲着小舟上的小侍卫喝道。 龙儿听了,立刻跳上船艏,双手抱拳,朝着他,正色道:"在下乃公主近身侍卫龙儿,目前编制在太子侍卫队,是为这次竞赛的后补人员。" "哈哈哈!你这小子在搞笑嘛,侍卫队已经输了,你还在后补个什么劲儿?"聂毓竹大笑几声,斜眼睨着他。 龙儿却不疾不徐的说:"报告这位嚣张的上级,童班只拉了七次弓,他还有三次拉弓的机会呢,小臣是来后补这三弓的……" "欸,你这小子,什么叫嚣张的上级啊?没瞧见官服吗?瞎了?老子是聂侍郎!看清楚我是侍郎大人!"聂敏竹拂袖怒斥他的没规矩,接着说道:"还有,侍卫队已经输了,禁卫军总分廿七分,侍卫队只有廿二分,你们只剩三弓了,就算你小子运气好全中红心好了,总分不过也才廿五分而已,能嬴吗?" 龙儿抬眸,不快不慢的说:"只要比赛还没结束就有机会,莫非你是故意不让我们继续比?企图造成比赛不公吗?" 聂毓竹听了大怒,面红耳赤骂道:"臭小子,谁让你在此没大没小,胡言乱语的?你想挨板子吗?" 龙儿不甘示弱回嘴道:"去、你、娘,拿官压人,你分明是心虚怕本大爷真嬴了!你输不起。" "耶?**居然敢跟本侍郎回嘴!臭小子你找死,你好大的胆子啊!"聂毓竹勃然大怒。 两个人登时吵了起来,引得众人异论纷纷。 "真是胡闹啊!"皇上在山丘上,揉揉额头,半瞇着眼,缓缓开口,"众臣们,你们觉得呢?" 聂允忠抢着发话,忙不迭道:"侍卫队已经输了,还有什么好比的?更何况那小子无礼至极,该拖下来,打个几大板子,让他学着什么叫规矩先!" 皇上眉头微皱。那小子确实是没规矩。 "还是让那个孩子试试吧!"说话的正是俞大将军。他捋着胡子,很是好奇的盯着小舟上的那名俊美小子瞧。 他向来不多话,插手此事令聂允忠颇感意外。 聂允忠立刻转身在丽妃耳边悄悄说道:"大姐啊,这小子会不会就是上次那位泥小子咧?说话的模样儿挺像的?没规没矩的,这小子很爱表现啊,臭屁得很,这次莫非又想在公主面前逞强了?" 丽妃含笑,满意的点点头,"这孩子有趣啊!" "欸,大姐?"聂允忠诧异。 "既然还差三箭,倒也无妨。"丽妃转过头,对着皇上进言道:"陛下,就让他试试吧!" "咦,姐姐,怎么连妳也……"聂允忠颇感不解。 丽妃回过头,浅浅笑道:"张开眼,看清楚,他正站在船艏呢!" "站在船艏又怎样?"聂允忠不以为然的抬眼往小舟上瞧去,这一细看,才看出端倪来。 决战时刻 四 龙儿正站在船艏上忙着跟聂毓竹吵架,他身材颀长,前瘦,双足立于小舟的船艏边沿上,那承受着一个成年小伙子重量的一叶扁舟却静静的停于湖面上,只朝外泛出了几道浅浅涟漪。[.超多好看小说] 照理说,小舟早该因重心不稳而翻船了。 这事挺怪。 "那小子身轻如燕?鸽子转世?他是鸟人?"聂允忠抓着脑袋想不透,"还是轻功了得?" 都不是,他正吵得面红耳赤,只差没冲上湖边揍人,看起来不像在运用轻功。 丽妃缓缓道来,"武学的最高层次便是形无踪、去无影,这便是人剑合一的道理,随心所欲的运用外物,将其合而为一,小小年纪有这等修为,很是吓人啊!让本宫感到很惊讶。" "是啊,是啊!"聂允忠目瞪口呆的说,他呆了好一会儿,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往武将那边瞟去,发现他们也惊呆了,视线统一集中在那小子身上。他突然回过神来,赶紧说道:"不好了!那家伙可是公主的人,咱们得快点抢过来才是啊!" 另一阵营,皇后也发现不对劲了,急忙拉着女儿的手,低声道:"那个没规没矩的小子是妳的人吗?远远的看,模样儿似乎挺俊,是不是上次越矩打贵族那个泥人啊?他是鸟吗?为什么站在船艏,小舟却没翻覆啊?" 安珞早就发现丽妃正饶有兴致的盯着龙儿瞧。 上人是个神秘高人,他的徒弟武功高深她并不意外。 她只担心俞仲凡已被丽妃抢了去,下一个目标很明显便是龙儿了。 龙儿,是占了她初夜的男人,她心里有疙瘩,她不能要,但也不能让丽妃给抢走。 她转过身子对着父亲款款道:"父王,武者的精神在于坚持到底、有始有终,不管胜败如何,处事的精神还是得贯彻,就算明知道不能嬴,也决不放弃,这些道理,比输嬴还重要。" 于情于理,还是得比完。 皇上自然同意,摆摆袖,内侍立即弯着腰上前,他低声吩咐,"让他比完。" 内侍立刻退下,随即转身跑到内侍总管处低声报告圣裁,内侍总管点点头,立刻扬声宣旨。 "听旨,比赛继续,侍卫队后补上场比试……" 比赛得以继续,龙儿得意的咧嘴而笑,聂毓竹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怒气冲冲的别过脸去。 龙儿抓紧机会,转身跳入小舟,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中半弯着身,拾起舟里的几根枯草,扬手洒下,枯草尽数随风飘落,测出了风向风速,他也不耽搁,立即架箭拉弓,疾如雷风,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已放出了第一箭。 正中红心。 聂毓竹哼嗤一声,大声喊道:"臭小子,你也没多厉害啊!看你能臭屁多久?" 龙儿不理会他的捣乱,再次抽箭,这次却在弓上架了三枝箭,紧接着拉满弦,放箭。 三箭齐飞,快速的飞越湖面,划破空气,紧接着直挺挺地插在靶上,正中红心。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他再度迅速架起了三枝箭…… 等他一口气拉完三弓,那湖心的靶上已是满满的插着十二枝弓箭。 众人张着口,连欢呼声都发不出来,莫不惊愕的瞪着他瞧。 他收起弓,昂着头,立在小舟上衣袂翻飞,容颜美得不似世间凡人,他安静的看着小侍卫划着桨到湖心的小舟上取回标靶,仔细再数过,然后对着山丘上的内侍总管比手划脚,算出了共十二枝箭。 童班五箭,龙儿七箭。 态势逆转,侍卫队嬴了! 皇后大悦,扭过头对着犹发愣的聂允忠笑道:"规定拉十次弓,没有说可以射几箭吧?" 在小舟上拉弓使力,要保持舟身平衡已是不易。 更何况一次放三箭,使得力道更大,船身更易摇晃,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连脚下的小舟也稳稳的,只泛出几道小小涟漪提醒着众人,小舟无庸置疑是在湖面上。 "是啊,是啊!"聂允忠张大嘴,早已将输嬴抛出脑后,愣怔怔的说:"靠,真他妈的神奇小子啊!" 山丘上传来内侍总管宣布结果的声音,"第三轮禁卫军得九分,侍卫队得分十二分;比赛结果:禁卫军总分廿七分;侍卫队总分廿九,侍卫队获胜!" 结果揭晓,侍卫队嬴了这场比赛。 侍卫队的小侍卫们当场欢呼声成一片。 侍卫队不用被解散了,是属于她安珞公主的了! 安珞却定定的凝视着身如飞燕,正轻点湖面,志得意满地跃回湖畔的龙儿,若有所思…… 她的心里万分挣扎,她要打败强大、权谋的丽妃,正是用人之际。 龙儿聪明过人,身手矫捷,行事有手段,够阴沉、够狠,很有在朝廷上争斗的潜质。 可他或许居心叵测,或许纯真良善。 他可能会是一条钻升九天云霄的飞龙,也有可能是会反噬她的阴狠毒蛇。 他时善、时恶,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思索中,丽妃已转身对着她盈盈笑道:"恭禧,公主妳嬴了!" 她微微颔首,尚未反应过来却见丽妃侧过头,轻声对着身旁内侍吩咐,"本宫想见他,去把他叫过来。" 内侍"喏"了一声,弯着身离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龙儿已随着他,欢快的步上山丘。 章思予不放心,紧随其后。 午后,阳光温和的洒落林中,树影婆娑,影影绰绰,他一双眼眸炽热的落在她脸上,嘴畔高挂着笑意,片刻后方移开,快速的掠过眼前的帝后及众位大臣,略顿了一顿,朝着皇上,大步向前,踩高跪姿,恭恭敬敬的开口:"参见陛下。" "免礼。"皇上抬抬手。 "谢,陛下。"他起身,低着头,退回适当位置。 "这小子模样儿长得真好看哪,好似在那里见过啊?"聂允忠瞇着眼,仔细的上下打量来人,凑进丽妃耳旁低声的说。 龙儿朝着他淡淡一笑,二个月前在练习场见过,心想当时的他满身泥,自然是认不得了。 "想见你的是本宫。"身旁清脆女声响起,龙儿立刻转过身子,朝着眼前衣着华贵的女人作个揖。 她头戴鳯冠,身披彩霞袍子,拥有细致的五官,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绝代美人,却不似宫里的富贵庸弱妃嫔,眉宇间自然散发出几抹英气,眼神是慑人的锐利,正对着他微微笑着。 "你叫什么名字?"她开口说道。 他知道此人便是权倾朝野的丽妃。 龙儿不敢放肆,忙不迭道:"卑职名唤龙儿!" "喔,龙?"丽妃眉峰高高挑起,轻轻笑道:"龙儿是吧?在般龙国无人敢与龙氏齐高,只有皇室才能姓龙,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命名为龙?上次在武练场你说是个孤儿,名字是自己取的?" "从小师父便唤卑职为龙儿。"龙儿不慌不忙答道:"龙儿是般龙国的臣民,既然身为龙国之民,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有百姓都是君王的臣民,卑职认为……在般龙国人人皆可唤做龙儿。" 丽妃听了纵声大笑,"哈哈哈,聪明的孩子,本宫喜欢你……,你读过书吗?是否识字?" "龙儿十岁以前读过书,识得几个字。" "只读到十岁啊?"她感有些可惜,"贵族子弟到了十八岁都还在研究学问兼着习武呢,你年纪轻轻便中断了学业岂不婉惜?" "十岁时,龙儿被送到寺庙里去陪和尚研读佛经,当了几个月的小沙弥,之后又去了荒漠,那里没有私垫,师父又教得有限,因而中断学业。"他如实回答。 丽妃一双利眸仔细的打量着这名侍卫,点点头,赞赏道:"你刚刚表现得很好,本宫想奬赏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丽妃是龙国最有能耐的女人,听说无所不能,聂素纯说过民间百姓只知有丽妃,不知有皇上,如今她主动开口了,龙儿大喜,忙不迭挑着眉问:"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丽妃浅笑:"本宫尽力而为。" 龙儿眼神转了一下,脱口而出。"小臣喜欢公主,想要公主。" 此言一出,台上所有人莫不愣住。 四周登时陷入了沉默,周遭一阵冷寂。 突然,皇上怒遏一声,打破了窒人的寂静。 "放肆!" 决战时刻 五 聂敏竹在旁飞快的瞥了满脸胀红,困窘到想死的未婚妻一眼,心中不由得暗自窃喜,心想这小子不要命了,龙国极讲究出身血统,两百年皆如此,当朝公主岂是他一个贱民能配得上的? 果不其然皇上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手指着他痛斥,"大胆小侍卫,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貌视皇室!来人啊!" 龙颜大怒,众大臣、贵族们早已跪了一地。[.超多好看小说] 龙儿却扬起嘴角,意味深长的瞥了皇帝一眼。 章思予吓得满身冷汗,忙拉着龙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拳道:"陛下请息怒,这小侍卫入宫不久,尚不懂规矩,言行荒唐了些,不慎冲撞了龙颜,属下会对他严加管教,求陛下开恩,饶了他这一回吧!" 丽妃心机深沉的看着皇上,却奇怪的含笑沉默不语,安珞不理会她,跟着求情,"父王,龙儿向来口无遮拦,不懂规矩,可他是女儿带进宫的,刚刚又替女儿立了功,这次的无礼冒犯,恳请父王让他功过相抵吧。" 安珞对龙儿的言辞没顾忌早已习惯,没料到这次他居然又如此妄为,完全没考虑到她的感受,她尴尬又难堪之余却又不得不保住他。[.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气得青筋暴出,铁着一张脸,长袖一甩,冷冷的遏道:"章校尉。" "卑职在!"章思予抱拳。 "这小侍卫今日无功无过,带回去,从此严加管教,不得再犯!" "是。" 皇上满脸带着不悦,挥挥手,不耐的说,"退下吧。" 章思予吁了一口气,忙拉着龙儿施礼,恭敬的退下。 至此,皇上兴致已全无,一抬手,闷声道,"回宫。" *** 皇室旌旗在树林里扬起,大队人马伴随着龙舆,缓缓迈向皇宫。 天空飘起片片白雪,丽妃坐在鳯舆内,若有所思的转弄手上的金色茶盏。 聂允忠在同样晃动的华丽车舆里,伴在姐姐身边,摇头说:"啧啧,真大胆的小子啊,他是不要命了吗?想要公主?哼哼,居然说出这样踰矩的话?陛下气得脸都变了,若不是刚为皇室立了功,早就被拉去砍头了……"他半瞇着眼,一脸的苦思,"不过,这小子我好像在那里见过啊……好生眼熟啊,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又想不起来……肯定是见过的……,哎呀呀,年纪大了,记都记不住了啊,姐姐妳瞧弟弟我这记性啊,苦恼啊……" 丽妃突然冷笑几声,"陛下这是在做戏罢,你还当真了?" "咦?"聂允忠感到诧异。[]"做戏?!" "那小子精得很,既然本宫开口了,他便顺势考验本宫的能耐,传说中的丽妃是不是真的无所不能?若成了,他便娶了公主成为驸马;不成,最多将功抵过,他也没损失。陛下担心本宫真应了他,心一急,于是佯装震怒,遏止了此事。" "原来如此啊,难怪陛下会为了一件小事气成那样,妳丽妃开口了,就算是个乞儿,公主也得嫁……,话说回来,那小子小小年纪居然有此心机,绝非池中之物,看来将来必是个人物啊,姐姐啊,咱们不可不防……"他压低声音道:"咱们快点把他弄过来,让他效忠咱?妳说,下一步该怎么做?" "把他弄过来?" "是啊,把他弄过来我们这边啊,像以前那样!"聂允忠理所当然的说。 丽妃却不下指示,反而沉着脸,一言不发,专注在手中的茶盏上。 "哎啊,姐姐,妳这是怎么了?"聂允忠死死盯着茶盏,开口道:"这只金杯是名家手笔,价值连城?值得妳为它分心,想这么久?" 随着烫金茶盏,流光四溢,丽妃纤长的手指居然微微颤抖着。 绝对不是车舆晃动的错觉,今日的丽妃很不同。聂允忠瞧出端倪,心里有些讶然。 胞姐向来沉稳,泰山崩于前,神色不变,从未如今日这般失措,他急忙道:"姐姐啊,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妳从没这般紧张过啊?妳可是丽贵妃啊。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战功辉煌,敌人莫不闻风丧胆,只要听到丽妃来了便吓跑了;在朝堂上,妳丽妃只手撑起了龙国的一片天,权倾天下,无人可与之抗衡,可妳......"聂允忠顿了一顿,睁大眼,十分不解,"妳竟怕那乳臭未干的小子?" "何以见得本宫怕他?"丽妃缓缓抬起头,眼底尽是复杂。 "我是妳亲弟弟啊,别人我不懂……,妳,我可懂了,打从那小子一出现,妳就是有说不出的怪,居然还问他想要什么?把酬码丢给那个小子,条件任由他开,这不是丽妃会做的事啊?就说现在,在车里妳一直在想着他,神色略显不安……,弟弟我看在眼里,一直很不好意思问…….,那小子模样儿确实好看极了,连我白活这几十年也从没见过这般绝世美男子,妳、妳看上他了?" 丽妃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开口骂道:"去你妈的,扯你姐姐的臊!" "姐姐啊,妳真看上那小子了?"聂允忠略显苦恼,闷声道:"毕竟先帝已过逝多年,自然会寂寞,这事不好在宫里办,宫里人多口杂,还是到我府上来,千万别落了把柄在别人手上……" 丽妃被他气红了脸,连连骂道:"蠢!真是蠢啊!" "不然咧?莫不是他那张俊脸,这世上那有男人能让姐姐……"聂允忠突然怔住,想起什么似的,陡然失色,张大嘴惊道:"莫非……是……"他的声音明显颤抖,"龙儿?该不会……他真的是龙儿……,他是……是先帝的龙儿?" 能牵动丽妃情绪的男人,世上只有一人,那个失踪十八年的亲生儿子。 丽妃随即敛起笑容,正色道:"还不快去办!查清他的底细。" 聂允忠一刻也不敢耽搁,拨开车帘,朝着车夫喊道。 "停车!" 马车倏地停住,他跳了下来,匆匆离开。 决战时刻 六 湖水清寒,朔风卷起几片枯黄落叶,树林里萧萧瑟瑟,微细的白雪在林间缓缓飘下。 安珞披着白色狐裘,孤身立于湖畔,衣角落寞地随风拽动。 远远望着那冷风中的白色清影,龙儿喜上眉梢,大步的跑向她。 "公主,妳找我?!" 她好不容易肯主动召见他了,他不由得兴奋的跑过来,眼神闪烁着炽热。 她缓缓地回过头,神情凝重,抬头盯着他瞧,片刻后,缓缓开口,"说说,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本公主不可?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要功名利禄?还是荣华富贵?" 如果他要功名利禄,她就派他去陵州郡王府当个够威风却没有实权的官吏。 如果他要荣华富贵,更好打发,她会给他一大笔钱,足够他一生富贵。 目的只有一个……让他离开王城。 她无法面对发生过在他们之间,那件令她难堪的事,他永远无法为她所用;也无法看着他投入丽妃的门下,从此与她为敌。 让他离开是最好的抉择。 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她静静的等待他的答案。 他仰起头,眸光落在她脸庞上,嘴角噙着笑意,"我要妳!" "我想要妳。"他毫不思索的说。 她怔了一下,脸色瞬间闪过一抺红晕,稍纵即逝。重新定了一定神,将预备好的银票塞入他手里,认真的说:"别再有那种想法了!收起你那无谓的幻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去,这些银票够你一辈子花用不尽……" "妳要赶我走?!"他惊道。[.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召见他的目的,竟是为了把他赶走?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刚刚的欢欣瞬间转化成愤怒与悲伤。 "离开王城,去找个山明水秀漂亮的地方,拿着银子置块田地,安顿下来,从此与世无争,坐看日升夜沉,平平静静、快快活活的过上一生。" "那么妳跟我走,我们回去南山大岭,我们去养儿育女,我们去与世无争,一起过平淡的生活……一世相守。"他紧紧扯住她的手腕。 他抓得很紧,一抺疼痛向她袭来。 "放手!"她咬咬唇道。 "不放!"他倔强的说,眼神似要杀人般的愤怒。 "章校尉带着大队人马在树林里候命,只要我一喊叫,几十个人便会立刻冲出来杀掉你,别逼我来硬的!"她态度决绝,不容他拒绝,沉下脸来正色道:"你选择自己离开会比较好看。" "我不走!"他怒吼一声。 空气中凝窒着紧绷的气息。 他呼吸短促,桀骜不羁的瞪着她,突然,一个箭步上来捧住她的脸,遂不及防地强吻起来…… 他闭上眼,热烈的吻着她的唇辩,又吸又吮,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紧紧扣住她的双手,态度霸道而决然,她几乎吸不了气,只得死命挣扎,他却巍然不动,她心一狠,用力往下咬,倾时,耳边传来他闷哼一声,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他终于放开她了。 她咬破他的唇。他瞪着她,伸手胡乱抺去唇上的血迹,一脸的悻悻然。 "妳是我的女人!"他怒道。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赤裸裸插入她的心里,提醒着她那段不堪的过往。 那一夜,她与他肌肤相亲……,过程她记不清,只依稀感受得到深埋在她体内的男性,她彷佛还听见自己欢快无耻的呻吟声…… 羞惭及痛楚扑面而来。 她猛摇头,拚命否认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几乎尖叫出声,"不!我不是你的女人,这一生,这一世,永远都不是……你说过永远不提那件可怕的事,你说过要忘记……" "那件可怕的事,妳说是……可怕的事?"他不可置信,缓缓放开心爱的女人,用受伤的眼神凝视着她。 这个女人把跟他的那一段邂逅,一夜恩情当成是一生的羞辱。 他眼底闪过一丝悲凉,良久后才缓缓开口,"为什么?龙儿不好吗?" "因为心……"她手捂在胸口上,眼泪潄潄落下来,"已经给了别人了……" 给别人了?! 他知道那个男人。 她朝思暮想的俞家公子。 身份及血统远高过他百倍的龙国大将军之子。 龙儿顿时红了眼眶,转过身子,大步离去,往前走几步却又突然转身,跑回来,对着她发脾气大叫,"什么心不心的?妳他妈鬼扯,妳收回来啊,真该死!臭丫头,妳马上给本大爷收回来!" "给了就收不回来了……现在,龙儿你明白了吗?我不喜欢你……,无法像喜欢俞仲凡般喜欢着你……"她抬眼望着他,坚定的诉说自己一生的心意。"你留在王城只会造成我的困扰,我希望你能离开,你能为了我而离开吗?" "为妳而离开?"他怒道,略带哽咽。"妳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她用力的点点头。 他深受打击,踉跄地退了一步,抬眸沉痛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仰头厮吼一声,转身朝着林子深处狂奔而去…… * 林子深处,剑光闪闪,风驰电掣地扬起漫天落叶,树叶纷飞,他执剑回身轻扬,登时剑气冲霄,周遭白雪震荡成气旋,树林如暴风扫过,竟已是一绝世高手。 发泄了好一阵子,他才停下来,看着被他砍得乱七八遭的树木及满地狼藉,冷哼一声,然后缓缓的收起剑,索性坐在地上发起呆来。 "臭丫头,蠢丫头,没良心的笨丫头……" 半饷后,龙儿从地上站起来,垂丧着头,在竹林内四处踱步,喃喃自语道:"她非得要这么伤本大爷的自尊心吗?难道说话就不能婉转一点吗?说谎也好啊,就说……"他模仿起她细致的女性语调,安慰似的自言自语道:"龙儿啊,臭丫头我是个公主啊,你知道公主是什么吗?公主是不可以随便嫁人的,世道如此残忍……,我们是不被允许在一起的,鸣鸣……请原谅本公主不得不悲痛的拒绝你,本公主的心很沉痛,痛不欲生,欲生欲死啊……"他顿了一顿,久久后终于叹口气道:"哎,要能这么说多好啊,听着心里也舒坦些,难道本大爷就比不上那条比目鱼吗?那个死脑筋俞笨蛋那一点比得上本大爷啊?哼!没眼光的臭丫头。" 他又自艾自怨了好一会儿。 日簿西山,暮色苍茫,寂静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不寻常的窸窸窣窣声…… "谁!?" 他惊觉有异,倾时停下脚步,双眸紧盯着前方茂密的丛林,警戒起来。 前方树影婆娑,似乎有了动静,树林里有其他人?居然可以不让他察觉出来,对方绝对是个不亚于自己的高手!他屏气凝神缓缓的将手按在剑柄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蓦地,一条熟悉的身影速迅地从一颗大树后纵出来,安代山冷着一张脸突然出现在林子里。 "师父!"看清了来人,他松了一口气,登时兴奋得大叫,笑迎过去,"师父,原来是你啊!你怎么会来这里?" 突然想起师父来此的目的,却立刻止步,沉下脸来。 决战时刻 七 "跟我回去!" 果然,安代山冷冷的开口,以命令的口吻。 "师父,龙儿是不会跟您回去的。"他决然的表达立场。 此刻,安代山却不若往常,不愠不怒,反而冷峻着一张脸逼视着他。 眼见师父冷着一张铁脸,龙儿愈是坚持的继续说:"生我的气也没用,无论你说什么,我就是不要回去,龙儿要待在王城里功成名就,龙儿一定要混出一番事业来。"他迎视着师父怒气冲天的脸,徐徐说道:"公主她不要我了,可丽妃她会要我......,丽贵妃您听说过吧?她是龙国最有权势的女人,我要去投靠她,等龙儿出人头地后,必会侍奉师父终老,让师父享福….." "住口!"安代山怒吼一声。 "哼,师父偏心吧,你怕我嬴过你的新徒弟硬要拦着龙儿是吗?" "混小子,你在胡说什么?"安代山神情肃穆,态度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怒道:"你这小子,你不能待在皇宫里!跟为师回去!" 龙儿听了,气恼不已,吼道:"为什么你的新徒弟可以,龙儿却不行!他不也正在宫里当差吗?" "你们不一样!" 师父愈是强硬,徒弟愈是执拗。龙儿高高仰起头,挑衅的瞪着师父,冷冷笑道:"我们有什么不一样?那家伙是贵族,我是平民。哼哼,师父瞧不起龙儿是吗?平民又如何?龙儿不甘于平凡,假以时日必有一番作为,届时师父必会对龙儿另眼相看!" "你不能待在皇宫里!"他瞅着他不羁难驯的模样,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叹了口气道:"小子!你能明白世间的是非善恶吗?你能正确区分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只要是能让我开心的事,便是善;只要是让我不开心的事,那便是恶!只要挡住我龙儿的人,那便是死。(.无弹窗广告)"他几乎脱口而出。 挡我者死的傲然霸气从眉宇间散发出来。 安代山倒吸了一口气,怒道:"孽徒!" 忽地,他神色一冷,狂喝一声,扬起手,居然缓缓的拔出长剑。 冷冽的光芒闪过剑身,带来一抺凛烈杀气。 龙儿见了大惊,忙道:"咦,师父,您要做什么?" 安代山面容冷漠,剑锋直指着徒弟,吼道:"受死吧!小子。" 不容分说,已执起剑,无情的朝着徒弟刺过去。 龙儿被师父惊骇莫名的举动,吓得连连倒退,一边闪躲,一边大叫:"师父,你疯了吗?龙儿不回去,你便要杀了龙儿?" 安代山阴沉着脸,沉默不回话,只管出招,他的剑剑势凌利,刀刀欲致他于死地,青锋在林子里迸出一道道冷冽的杀气。 龙儿终于意识到师父是认真的…… 他心慌意乱的闪躲,使劲的躲开师父手中的利仞,心里悲愤欲绝。 安代山一剑狠狠刺过去,怒道:"小子,使出全套的移形换影来吧,我知道你已经学会了,让为师瞧瞧你练得怎样了?"。 龙儿此刻那有心情管什么绝世武功,再度闪过他凌厉的攻势,噙着泪说道:"师父啊,你便是龙儿的爹,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爹?" 安代山心神略动,剑势突然缓了下来。 "莫非您从来没把龙儿当成是自己的孩子般看待过?您难道不是龙儿的爹吗?"龙儿登时红了眼眶。(.好看的小说) "龙儿的爹?"安代山倏地停下剑势,双眸凝视着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愣了半饷,最后,苍老的面容突然落下泪来,老泪纵横的低低叹息,"龙儿再重,也重不过龙国千千万万的百姓,龙儿啊……你亲爹这么说啊,为了龙国,为了千万百姓,所以我非杀了你不可。" 长久以来第一次听到师父提起亲爹的事,龙儿不禁大惊,慌忙问道:"我亲爹?我不是路上捡来的嘛?师母说我是路上捡来,没爹娘要的孩子啊,师父您快告诉龙儿,我爹是谁?" "龙儿啊……当年你爹亲手将你交给我时,嘴里不停的唤着你,龙儿……,他这么叫你,我知道龙儿并不是你的名字,龙儿……可是般龙国的龙儿啊,是你的身份,正因为你是龙儿,所以非死不可!"安代山神色痛苦,悲痛的说。 "师父,您在说些什么呢?龙儿听不懂啊,龙儿又管不着那些,请您快告诉龙儿,龙儿的亲爹是谁?" "你已经见了你娘了,所以就必需杀掉你!"安代山的神色登时转为凌利。 "我娘?我见了我娘了?"龙儿听了一咋一喜,吶吶道:"我娘,那么,娘……我娘在那里?" 见他不回话,他努力的从近期的生活中搜寻可疑的线索,喃喃道:"是御膳房的李嬷嬷吗?她对龙儿特别的好……不,不是她,李嬷嬷想把女儿许配给我,还是……钟秀宫的文太妃,她对龙儿特别的亲近,可.…..,她、她却深夜召唤,当着龙儿的面脱衣服,这不是娘亲会对儿子干的事情;还是太和殿的女官大姐姐,她对龙儿很不一般,可她才廿八......"他想了半天,始终得不到答案,只好抬眸对着师父央求道:"师父,您快告诉龙儿,龙儿的娘亲在那里?" "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安代山沉着脸,目光露出冷冷杀意,再度扬起长剑。 * 安珞赶走龙儿后并未回宫,反而仍呆在湖畔,看着半结霜的湖面发愣,不远处似乎听见马蹄声,由远而近,渐次逼来,她回过神,尚未来得及反应,身后已是一阵喧哗,转过身,却见章思予领着俞仲凡与乐冰大步走过来。 两人行色匆匆,面上有些急促。 "你不在文萃宫,怎会突然过来了?"她略显诧异。 俞仲凡在文萃宫当值,怎会突然跟着乐冰来了? 俞仲凡神色凝重,忙不迭作揖道:"半个时辰前,聂尚书匆匆忙忙的进入文萃宫,嘴里嚷着发现安代山了。" "安代山?"她满脸疑惑,"他是谁,你听过这个人吗?" 他摇摇头,并不知晓这号人物,接着继续说:"不到片刻,丽妃娘娘竟伧促的带着一队侍卫离宫,好像是有急事,卑职查觉状况有异,于是急忙跟在后方赶来,不料却在这里遇到公主的侍卫,得知公主正在近处,便先过来禀报。" 俞仲凡未获丽妃同意擅自行动,甘冒大不讳跑来,正是有其道理的。 从她懂事以来,从未见过丽妃亲自出宫操办过一件事情,她以沉稳自若著称,一向在后方运筹帷幄,从来不轻易动身,能惊动到丽妃足以令她亲自出马,肯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事不宜迟。 "她在那里?"她忙问道。 "往林子深处去了。"他回道。 抬头望去,风吹树林,枝影婆娑,沙沙作响声中夹杂着细碎的马蹄声。刚刚听见的马蹄声莫非是丽妃一行人? 龙儿不正在林子里吗? 不及思索,他们立即上马赶了过去。 * 林子里的另一处安代山与龙儿这对师徒正打得不可开交…… 安代山使出绝招,龙儿利落的避开剑势。 "好小子,武功精进不少嘛。"安代山说着,手中的剑气愈见凌利。 龙儿连连闪躲,一边大叫,"师父!龙儿不想跟您比武,龙儿只想知道爹娘是谁?" "别废话,拿出绝学来,让师父看看移形换影!"安代山招招进逼,龙儿则拚命的闪躲。 过了几招接连落空,让他轻易的躲去,这小子天赋极高,短短时间内已把移形换影融入自己乱七八糟的武功里了,却又不肯真正使出来,安代山不耐烦的吼道:"快使出真功夫出来!" 他有强烈的预感,他的时候快到了,这一生若能亲眼目睹移形换影的神奇,便是死也暝目了。 "师父先告诉龙儿,亲爹娘是谁,龙儿就让师父看全套的移形换影。"他坚持道。 "臭小子!"安代山怒道。 师徒两人一进一退,纠缠得难舍难分,一场激斗弄得林子里枯叶纷飞,满地残枝,突然,背后传来女人一声威严无比的怒喝。 "安代山!" 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 师徒两人同时怔住,停止了打斗。 风静止了,寒冬时节枯黄的树叶片片飘落在泥地上,弥漫出一股萧瑟之气…… 一名身穿织鳯锦袍,头戴鳯冠,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不凡贵气的中年美人立在林间,她的嘴唇紧抿,双眸含怒,冷冷的扫过安代山,执剑侍卫们迅速的在她两旁分立两侧,排场庄严浩大。 决战时刻 八 师徒间的对决瞬间被打断,龙儿愣怔怔的抬眼望着丽妃。(.无弹窗广告) 丽贵妃怎会带着一队人马突然出现在林子里? 她怎么又会认识师父? 还有她来做什么? 安代山冷眼望去,瞥过发愣的龙儿一眼,收剑负在身后,冷哼一声,"哼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丽妃娘娘啊,多年不见了,娘娘!" "藏了那么久,你总算现身了!"她淡淡的说。 她来此的目的不是他,眸光冷冷的扫过安代山之后停留在龙儿身上,心里却沸扬翻腾,胸口一阵紧。 她一向冷静自恃,波澜不惊的,这时却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世间上还能牵动她丽妃情绪的也只有他了。 聂允忠瞧见龙子,恍如隔世,顿时红了眼眶,对着丽妃说道:"姐姐啊,他就在你面前了啊,已经十八年了啊,妳还在干什么?该哭的时候就抱着哭去,别忍着,弟弟不会笑妳的。" 丽妃闻风不动,却是肃然轻笑一声,"本宫可是丽妃啊。" 她是贵妃啊,跟着文武帝征战天下,之后又只手撑起般龙国,名闻天下的丽妃啊。 堂堂皇妃岂能如山村野妇,当众表演一场眼泪鼻涕横飞,狂叫嘶吼,娘啊儿啊的感人肺腑亲情乡野大戏? 正因为她是聂丽儿,是令敌国闻风丧胆的巾帼英豪啊。 聂允忠摇摇头,轻叹着,姐姐就是姐姐啊,不愧为丽妃,于是转头朝着龙儿,将手指着丽妃说道:"龙小子啊,你可知道她是谁?" 龙儿含泪望着安代山索求答案,狠心的师父却撇过头去不肯理会他。 他的心中一阵寒。 聂允忠瞪了安代山一眼又继续对着他说:"别理他。"接着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龙儿听话的走过去。 聂允忠拉着他的手来到丽妃跟前,随即命道:"跪下!" 龙儿愣了一愣,却仍依序照做了,双膝着地跪在丽妃面前,然后抬起头,怔怔的望着她,满脸的迷惘。 丽妃低头细细的瞧着眼前的小子,十八年前的光景彷佛再度回到眼前,怀胎十个月,他只喝过她三个月的奶,浮光掠影,时光稍纵即逝,如今他已成长为一名俊美男子。 她伸出手来,那手却不自觉颤巍巍的抖动……,轻触他脸颊的那一瞬间,泪再也忍隐不住在眼底打转,几乎迸出,强忍着翻腾欲出的情绪,哽咽道:"像他啊……" "娘?"龙儿脱口而出,疑惑道:"是娘吗?" "娘?你叫我娘?"眼泪终于潄地滑落,她却笑了,"原来是咸的,十八年了……,从分离的那一刻起就没再流下任何一滴泪,都忘记这味道了……" "娘吗?"真的是娘吗? 龙儿整个人迷迷茫茫的,一切好似在梦中般不真实。 这时,身后的安代山冷冷嘲笑道:"先帝的独脉,般龙国的正统龙氏……哈哈哈,多可怕的武器啊,光凭着身上流的血就足以推翻今上了,丽妃,妳长翅膀了,如虎添翼啊,得到龙子,般龙国就完完全全是属于妳的了,妳将称霸天下啊,天底下的臣民将跪伏在妳脚边,高呼娘娘万万岁啊!" 除了皇上,谁能自称万岁? 聂允忠听了,不由得怒斥,"逆贼安代山,在此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束手就擒!" "逆贼?"安代山睥睨着聂允忠,哼嗤一声。 聂允忠大喝一声,严严正正道:"先帝侍郎安代山劫走皇子,阻断龙氏王统,恶行滔天,大逆不道,人人可诛。逆贼你已潜逃十八年了,如今还能逃到那里去?还不快放下刀剑,束手就擒!" 先帝?逆贼?劫走? 一连串的事情让龙儿整个人乱哄哄的,精神显些错乱。 师父原先要杀他的,一瞬间师父又成了逆贼啦? 连急忙赶到场的安珞一行人,听得如此这般言语,不觉大惊失色,均愣在原地,满脸惊骇。 原来上人竟是安代山,原来龙儿竟是失踪十八年的先帝之子,这场惊涛骇浪,波涛汹涌实在冲击太大,吓得众人惊讶不已,张着嘴,呆在原地发怔。 十八年了,天下早已大定,丽妃势必会打破现局拥立儿子登基,皇上更不会轻易的放手让位,必会联合金氏反击,那么般龙国将引起大动乱,再掀起腥风血雨。安代山仰天狂笑不止,"丽妃啊,就算妳再神通广大,妳还是无法得到天下的,哈哈哈!"说着,竟冷不防的执起手上的剑往自己身上狠狠刺入。 转瞬间,安代山已自戕。 "师父啊!" 眼见师父自尽,龙儿惨叫一声,立刻狂奔到安代山跟前,哭着跪倒在他跟前。 "师父啊──"他痛哭流泪,扶起倒卧在血泊中的师父,很不谅解的哭泣道:"为什么?师父……,师父您为什么要自决啊?!为什么啊!" 安代山抬眸看着一手抚养大的孩子,低声悲泣道:"因为……你,你……不能有爹,当年是我带走你的……,无凭无据,没有我的出面指认,没有人可以证实你的身份……,那么,你就什么都不是,你……无法认祖归宗……" 闻言,龙儿差点儿精神崩溃,对着安代山哀切切哭诉,忍不住嚎啕大哭,"龙儿有爹啊,还有娘,还有祖宗可以祭祀……龙儿不是个无根的孤儿……,师父您凭什么夺走龙儿的一切啊?" 安代山流下眼泪,气息微弱的说:"因为龙儿再重……,也重不过般龙国千千万万的百姓,龙儿啊……我的龙儿……我可怜的孩子……啊……"语未毕,他的瞳光已焕散,然后动也不再动一下,已然气绝了。 "师父啊──师父──"龙儿见师父断了气息,禁不住悲恸的嘶吼,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师父!"俞仲凡狂吼一声,迅速奔到安代山跟前,双膝一跪,流着泪喊叫,"师父,您老人家一路好走啊。" 安玳山这一死,聂允忠不禁乱了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慌忙问道:"姐姐啊,虽然咱们找回龙子了,可安代山却死了,这……这该如何是好啊?现在谁还能证明咱家龙子的身份啊?" 这年头,连滴血认亲都没大臣肯信了。 "这个老家伙,可恶致极!"丽妃咬着牙,恨恨的说:"把安代山这个老贼给本宫剁了,拿去喂狼。" 师父刚过去,正哀痛中,却是听见丽妃要将他磔尸,俞仲凡骇然,急忙膝行过去,跪倒在丽妃面前,低头请求,"请娘娘大发慈悲,高抬贵手留着师父他老人家一付全尸吧。" 丽妃睨着他,拢拢袖,阴冷冷笑道:"喔,你小子倒是挺有情有义嘛?" "卑职恳请娘娘高抬贵手,人既已死,英灵在天,请娘娘福泽后人,为后世着想,让仲凡将师尊入土为安,以慰他在天之灵啊。"俞仲凡再三恳求道。 "英灵?福泽?本宫岂会信那些?鬼神遇到本宫还得躲起来避避呢,哼啍,你唬不了本宫的。"丽妃冷笑。"不过嘛……你要厚葬安代山倒也可以,有个简单的条件。" "条件?"俞仲凡听见条件,微愣了一下,又想到得让师父入土为安为优先,便忙不迭道:"娘娘请说!" 丽妃冷笑一声,缓缓说道:"你俞仲凡必需三天之内跟聂亦静成婚。" "什么?!"他怔住。 连聂允忠也愣了一下,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劝道,"欸,大姐,太子过逝不到一年,五大贵族说穿了大家都是亲戚啊,在国丧期间不得嫁娶,此事不妥吧?" 丽妃瞪着俞仲凡冷笑道:"俞校尉已经编制到本宫的文萃宫了,本该为本宫效命才是,现在却跟着公主一起出现在这里,俞仲凡你对本宫不忠啊?" 俞仲凡听了,顿时哑口无言,垂下头无言以对。 丽妃说的都对,他是犯了错误。 丽妃继续说:"婚姻跟子嗣可以让双方关系更为稳固,既然陛下已经赐婚,聂亦静就是你俞家的人了,三日后先过门成婚,国丧过后再补办,举行正式婚礼,本宫可等着抱侄孙啊。"她眉头一扬,冷声问道:"俞仲凡你可愿意?" 俞仲凡悲痛的望了安珞一眼,缓缓的转过头,沉痛的说:"仲凡愿意。" 原本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这下子,他跟聂家的婚事再无转环的余地了。 俞仲凡完完全全的被丽妃给抢走了。 安珞听了差一点儿没站稳,乐冰赶紧扶住她。 丽妃冷冷撇了安珞一眼,以胜利者的姿态,微微仰着头,指桑骂愧,笑道:"很好!以后你该知道如何效忠本宫了。"。 俞仲凡低头沉默。 她利眸一扫,随即对着聂允忠交代了,"等龙子哭够了,把他带回文萃宫,安代山的尸首交由俞校尉处置。" 聂允忠拱手作揖,送丽妃上马,摆驾回宫。 片刻,大批禁卫军跟着丽妃离去,林子里又回复了冬日的冷寂,好似刚刚惊天动地的大事没发生过一般,沉寂中的惊滔骇浪隐隐被掩住了,一片枯叶飘然落下。 "去他娘的!这个恶毒的女人,非得把你们给拆得彻底,她才会开心吗?"乐冰忍不住压低声音怒骂,"这个一板郎,就只会一板一眼,死脑筋,也不用大脑想一下,这龙小子的师父死了正在抚尸痛哭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一但他清醒了岂肯让丽妃刴了他的师父?让他去求情不正好,那个笨猪偏偏跑去充什么英雄啊,真是笨的可以了……,本来还想方设法的替他跟聂家的婚事上解套的,至少还有点时间可以慢慢想法子,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乐冰义愤塡膺,骂骂咧咧道。 安珞悲伤的望着俞仲凡,他正起身走过来,眼神尽是无限愁怅,无限复杂,对着她沉默了半饷,最后终于开口道:"对不起……" 他从来没对不起她什么。 他只是担心她会难过,大概自从订下婚事以来就想对她说这句话了。 她坚强的摇摇头,嘴角勉强挤出一抺苦笑,"最近安珞想了很多,要成就大业必需抛情弃爱,安珞已无心于男女情爱,你尽管放下心来。" 他微怔,神情却是无比黯淡。 愈是想挣扎,他们之间被分得愈开,各自婚嫁已是注定,半点不由人。 婚缘莫非真是无法强求得来? 他不禁怅然的深深叹了口气。 决战时刻 九 丽妃认子的事很快便在王城里沸沸扬扬地传了开来,皇室受到极大的冲击,今上帝位几乎为之动摇。[] 皇上忧心忡忡的跟心腹大臣开了好几场秘会,很是谨愼的斟酌得失,直到入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永泰殿。 皇后忙着迎过来,一脸的怆惶。 "陛下,您听说了吗?" 皇上眉头深锁,步进内殿,连连摇头,叹口气道:"万没料到那个小侍卫居然是先帝之子啊,正统龙氏光凭着那身高贵的血统就足以动摇朕这十几年来的根基了……,他是龙子,不正可堂堂皇皇的号召五大贵族,将各大郡王给招了来,然后把朕给废了,登上九五啊。" "凭什么?"皇后愤愤然道:"当年带走他的安代山已死,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的身份,那小子现在什么也不是。" "丽妃多谋善断,她岂会善罢罢休,就此算了?"皇上眉头紧皱。 皇后忙不迭道:"难不成,那个丽妃还能通天不成?她可以让安代山复活帮她作证吗?安珞妳说是不是?" "咦?"杵在桌旁发愣的安珞突然回过神来,这才惊觉父王已经回来了,忙起身施礼问安。 皇后问道:"女儿啊,妳在想些什么?" "女儿一直在思考着,如果我是丽妃,现在我会怎么做?该怎么做?" 几次的对招下来,她已有深刻的体认,要打败一个强大的敌人,便得先暸解她,方能百战百胜。 她已经没有多少本钱再输了。 皇上眉头一扬,抬手道:"莫非妳已经有想法了吗?那么说说看。" 安珞娓娓道来:"丽妃首先要做的是让龙儿当上龙国的王子,既然无从证明他就是失踪十八年的先帝之子,那么唯一能做的就得先从皇太后那边下手,太后是先帝正妻,只要她肯将龙儿收为义子并且诏告天下,正式纳入龙氏祖籍,那么龙儿理所当然便是般龙国的王子了。" 皇后道:"太后会同意吗?她一向不管事,岂会愿意出面办这件事?" 安珞道:"太后一定会同意,丽妃此举等于是把她的儿子,先帝独脉过继给太后,太后占了便宜,膝下有子,更何况还可能是先帝的亲生子,不管他是不是真龙子,太后认了义子,纳入龙氏族谱,,龙儿都可以顺理成章得到王子的身份。" 皇上点点头:"是啊,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丽妃肯定这么做。" 安珞接着说:"丽妃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百官们相信太后收的义子便是先帝血脉,由此奠定龙儿正统龙氏血脉的地位。(.)" 皇后道:"就算如此,也无法证明那小子是先帝之子啊。哼,光凭丽妃的一句话,大臣们谁会信?就说本后第一个不信!" 安珞道:"是无法证明,不过令女儿担忧的是……文武百官相不相信丽妃?有多少人会相信?" 这些相信的力量愈强大,龙儿的地位就愈稳固,对父王的威胁也愈大,皇室已经一步步进入危机了,安珞一想起来便深感忧虑不已。 女儿似乎已有了主意,皇上半瞇着眼道:"妳有何主意吗?"。 "发放谣言!"她将想法托出,"十八年了,很多事早已不可考,丽妃无法证明龙子的真假,口说无凭,我们得反其道而行,在龙国四处散拨谣言,派人在各大市井中,绘声绘影说出曾经亲眼见安代山带着发过病的孩子出现,途中孩子病死了……,三人市虎,一旦谣言传开了,久了,便成真了。" 龙氏有血疮,疾病之严重导致几乎亡族,这不是什么秘密,一般人大致认为龙子早已发病夭折,这个谣言很容易就被相信。 一旦传回王城,没有几个大臣会相信他是龙子,充其量不过是太后收下来的义子,地位差距极大。 她有绝对的理由相信,这个计策的功效足以动摇丽妃为龙儿所建下的地位。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就按珞儿说的去办吧!" * 龙子回归的冲击,在皇宫的另一头,文萃宫自然也没有闲下来。 "哎呀呀,哎呀……"聂允忠瞇着眼,全身上下不停的盯着龙儿瞧,"第一次见面是个泥人,连样貌都看不清楚;第二次见面是个最卑贱的小侍卫,第三次见面居然成了皇室贵冑……,真他妈的戏剧化啊,你这个第十七号啊,让舅舅我啊,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十七号?"龙儿十分不解。 "按你们这一辈的家族年龄排行,你排第十七,呃,不!不对……"聂允忠拍拍自己的脑袋,嘿嘿笑道:"是舅舅胡涂了,你是外家的,你不姓聂,你是龙氏,咱们家的龙一号啊。" "龙一号?在说啥呢?"龙儿讪讪道。 "你是龙子啊,你知道什么是龙子吗?"聂允忠指着窗外的穹苍,认真的说道,"在般龙国,龙氏就是个天,与天齐高啊,你是龙子便是龙氏江山唯一的继承人,龙国所有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当今陛下他是假的龙氏,过继来的,你才是真的,是个正品,过两天上朝堂去把他这个霸住你家祖上产业的家伙给拉下来,癈了他,你听懂不懂?" "我可以癈掉皇上?"龙儿惊道。 "嗯。"聂允忠严肃的点点头。 龙儿听了不禁有些茫茫然,"癈掉皇上,那么我可以娶公主了吗?" "当然不行!"聂允忠断然说道。 "为什么不行?" "政治太复杂,现在说了你也听不懂,反正你姓龙,她也姓龙,同姓不能成婚,这是龙氏的大忌,龙氏因为同姓成婚搞到后来……遭了天谴,情况有点儿凄惨,以致差点儿断了后,"他顿了一会儿,徐徐说道:"总而言之,就算陛下乐意,你娘也不会同意。" "娘?" "是啊,难道你想让你娘不开心吗?" 龙儿脸色有些黯淡,他好不容易认了娘,不能让娘亲不开心。 话说回来,其实他对自己的父母并不暸解。 "舅舅,你再说一些我爹娘的事罢!龙儿想听。" "你爹娘的事吗?"他"嗯"了一声,在他身边落座,先替自己倒杯茶,润了润喉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先说你们龙氏的开国先祖,在两百多年前,开国大帝以卅九之龄率领五大贵族,金戈铁马,威风凛然的进入王城,灭了前朝,建立般龙国,当年他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所以有点骄傲,因而号令天下,下令天下龙姓百姓改掉姓氏,只有他本族得以姓龙,独霸龙姓,唯我龙氏独尊,建立了一套严谨的封建体制,以龙氏为最高权利中心,然后传了好几代,到了你爹文武帝,更是推文崇武,开疆拓土,励精图治将般龙国推向高锋……." 听到父亲是如此的伟大,龙儿不禁兴奋起来,忙着问道:"舅舅见过龙儿的爹吧?他长什么样子?龙儿像他吗?他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爹是个英明伟略的帝王,雄才大略,可惜后来犯了病,听说连脸上也长出了红疹子,因为他也是个很骄傲的人,红疹让他很没面子,于是不再面见朝臣,当时舅舅我刚入朝为官,凭着姐姐的关系,隔着织绣屏风面圣过几次,隔着屏风看着倒也不真切,他是啥模样我还是很不清楚,姐姐说先帝是个俊美男子……."他瞅着龙儿与生俱来倾世的脸庞,肯定的点点头,"这该是,你爹肯定是个美男子。"他接着说,"既然是姐姐的儿子就不能不知道,咱们聂家呢,也就是你亲娘的娘家,也就是舅舅我的原家,共有七名兄弟,一个女儿,你娘排第七,我是么儿老八。" "那么其它的舅舅们呢?"他入宫几个月,倒是没见过母亲的其他兄弟。 "虽然咱聂氏现在都是文官,要在以前啊,可是功名显赫的军功世家呢。"回首过往,聂允忠不禁深深叹口气,"唉,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极度荣耀的背后均是血泪啊,我那些兄弟们莫不身先士卒,奋勇杀敌,累功无数……最后却一个个全都战死在沙场上了,先帝悯恤聂家,怕我们真绝了后,才让下一代改任文职,满门英烈的背后尽是满门的孤寡啊。你要记住,小舅舅我绝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才没去打仗的……"他再三强调。 "我又没这么想,你干麻还一直强调啊。"他漫不经心的说。 "五大贵族,金氏人最多,势力也最庞大,其次是崔氐,我们聂氏人太少了,怎么看都像快要落没了,幸好有姐姐撑起了聂氏,我们聂家才有顶上的这片天啊。"聂允忠万分骄傲的说。 他龙儿的娘自然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他不禁挺起脊梁跟着骄傲起来。 "我娘呢,去那里了?"被引以为傲的人不在现场,他不禁有些失落。 "她去找太后谈事情了,应该快回来了……,这,不回来了?" 丽妃提起裙摆,才踏入文萃宫,龙儿便抛下聂允忠,笑嘻嘻的迎向前去。 "娘!" "耶?!这小子……,舅舅话还没说完呢,居然就跑了……"聂允忠摇摇头,嚷嚷,"自从知道了娘之后,就黏的紧紧的,整天娘个没完,深怕娘会不见似的?他自小是没养父养母吗?是很孤独吗?怎么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啊,怎么会这么渴念父母啊?" 多名宫婢的簇拥,珠环翠绕,龙儿笑盈盈挽着丽妃,华丽丽的走入厅里。 "弟弟自言自语在叨念个什么劲儿啊?"丽妃瞥了他一眼,泰然自若的在桌旁落座,龙儿在她的身侧坐下,亲自替她斟了一盏茶。 "娘,请用茶。" 丽妃含笑"嗯"了一声,接了过去。 "姐姐啊,谈得如何,太后怎么说?"聂允忠赶紧凑了过去。 "太后答应正式收为义子,诏告天下,七天后举行祭天。" "祭天?"聂允忠啧啧称奇,"收个义子居然还搞到祭天?姐姐啊,妳真厉害……" "娘啊,为什么龙儿要祭天啊?"他歪着脑袋想着。 "光我认了你是没用的,没有真凭实据,贵族们无法接受,会认为娘是在詑他们,毕竟龙子的身份非同小可,贵族们会特别的谨慎,在这种状况之下,你恢复不了王子身份,只有被太后收为义子,你才能被正式纳入龙氏,当上龙国的王子。可,实际上你却是我丽妃跟文武帝的儿子啊,你必需祭天,告祀龙氏先祖,同时告诉众位贵族大臣,龙儿回来认祖归宗了。" 原来祭天的目的是为认祖归宗啊。 娘亲为他设想得真周到。 "娘,龙儿真的是您的儿子吧?"龙儿窝进丽妃怀里,在她膝上蹭了又蹭,笑盈盈道:"龙儿有感觉,您真是龙儿的亲娘。" "这是自然。"丽妃轻抚着他披垂下肩的如墨黑发,轻轻笑道:"娘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你像极了你爹。" "真的?龙儿像爹?"他听了,十分的欢喜。 原来,他像那个雄才大略的亲爹! 聂允忠撇撇嘴道,"都几岁了,居然还像个孩子,黏着娘亲撒娇啊?" 这时,门口珠帘响起,侍婢应儿端了一方盘进来,在丽妃跟前跪下,伸手将端盘高高拖起,恭恭敬敬的低声道:"娘娘,锦袍送来了!" 定晴细看,方盘上整齐的放置一套华贵金色锦缎做成的龙袍,金丝银线无比精致的绣上龙纹,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非凡品,旁边还有一只样式简单却精致的玉冠。 "娘啊,这是什么?"龙儿纳闷。 "这是你父亲生前穿过的衣服,七天后让你穿着去祭天用的。"丽妃笑道。 "我爹的衣服啊?"龙儿翻了又翻,摸了又摸华贵龙袍,惊叹,"啊,真华丽啊!给我穿的?" 帝王的服饰果真不同凡响,他笑嘻嘻的取过袍子在身上比了又比。 聂允忠脸色却变了又变,忙劝道:"姐姐,此事不妥啊,祭天得焚香缟素,只能穿白色素衫,龙子还得领着王公贵臣主祭呢,穿上锦袍是于礼不合的啊?更何况还穿上先帝的锦袍,此事恐怕会引起议论啊,给今上那党人抓了把柄可是会掀起轩然大波的啊。" 丽妃胸有成竹笑道:"本宫自有分寸。" 聂允忠心想,姐姐足智多谋,如此安排必定有她的用意便不再言语了。他斟了一杯茶,尚未入口,却突然放下茶盏道:"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外甥要纳入族谱,总得有个正式的名讳吧?" 龙儿正在将玉冠试套在自己头上,听了此话,回过头,笑着说:"有啊,我就叫龙儿啊。" 聂允忠瞥了他一眼道:"小子,龙是你祖宗的姓,不是你的名,你没有名字。" 龙儿怔了一下,陡然惊道:"我没有名字?" 龙子 二 丽妃瞪了聂允忠一眼,聂允忠这才发现自己造次,急忙摀上嘴巴。[.超多好看小说] 龙儿愣愣的望着他们,满脸的茫然迷惑。 没有名字?他没有名字吗?人人都有名字,为何独他没有? 从小,他便经常有个梦靥,夜里会有一只大手朝着他扑过来,然后紧紧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原以为只是场恶梦,从没在意,有一次细看,才发现脖子上居然残留一道浅浅的印痕。 是师母干的吧? 她恨他,她说她是个过惯荣华富贵的女人,喜欢锦衣玉食,喜欢过着享受的生活,却因为他而改变了一生。 那天夜里,师父怆惶地将他抱回去之后,便开始逃亡了,从此居无定所,四处漂泊,跟他同一般大的亲儿子却在逃亡途中病死。当时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逃,他只知道师母恨透了他,把儿子的死算在他头上,几度欲置他于死地为子报仇,可他命大,总能死里逃生,就算被推下断崖也能被树枝勾住而捡回一条命,那年他八岁。之后的两年,暪着师父开启了跟师母之间的生死缠斗,最后,他嬴了,存活了下来。 莫非亲爹也恨他,所以连名字也不给取了? 发怔中,却听得娘亲温柔笑道:"龙儿啊,你先去侧殿洗浴,准备就寝,明日早些起来,让太傅教你读书。" 丽妃早已为他安排一连串的课程,举凡贵族子弟所学的琴、棋、书、画,书、术、礼、乐,他都得重头开始学起。 他茫然的点一下头,接着退下,却在门廊遇到一名老太医,那太医乍见他,愣了好半天,最后恭敬的朝他作揖。 他摆摆手,与他错身而过。 背后传来丫环的声音,"咦,姜太医,您怎么来了?" 姜太医?听说是太医院群医之首,他来做什么? 龙儿好奇心升起,于是停在回廊上,仰着头,吹着口哨,一派悠闲模样,假装欣赏夜月,趁着丫鬟不注意便翻个身,迅速地跃上屋顶,悄悄搬开一片瓦。 底下,姜太医已进入大厅,正垂手立在丽妃跟前。 丽妃啜了一口茶,轻轻笑道:"太医,是听说了吧?所以特地来文萃宫确认看看本宫到底有没有认错儿子?" 姜太医听了身子一僵,忙恭恭敬敬作揖,"微臣不敢,丽妃娘娘岂会错认龙子?姜太医相信丽妃,天下人会犯错,唯独丽妃不会犯错。那孩子确实是小皇子殿下。" "既然如此……"丽妃挑着眉问。"那么太医夜里来到文萃宫所为何事?" "娘娘母子阔别多年重逢,实仍件大喜事,微臣特地送礼来给娘娘。" 提起送礼,丽妃神情淡淡"喔"了一声。 太医立刻大步向前,上呈了一张旧得发黄的宣纸。 丽妃漫不经心的摊开,看了却大惊,"这是……先帝御笔!" 她一眼认出丈夫的字迹,陈旧的宣纸上只写了一个字。 "是玥字。"太医娓娓道来:"当年先帝怀抱着龙子在桌案上写下玥字,想必是在替皇子取字。" "玥……"丽妃顿时感慨万千,轻叹,"是啊,是取字……当初态度那么强硬,先帝毕竟还是替儿子取字了……,毕竟还是父子啊。" 玥? 龙儿在屋顶上看得清明。 原来父亲为他取的名字是玥啊,亲爹果然还是疼他的,他心满意足的放回屋瓦,轻声纵回侧殿。 玥,他的名字是玥。 他跟陛下同辈,算来陛下是他的堂兄,有些家族会按辈份排字,安玦、安珞、安瑄便是,陛下名讳龙子玧,是子字辈,那么他便是龙子玥了。 他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他姓龙啊,龙氏族谱会将他添在先帝的下面,如今他一步登天,成了般龙国最尊贵的男人,身份已是不同,万人之上,连陛下都可以不放在眼里,接下来再把公主给弄到手,人生便得意了,他万分雀跃的回到侧殿,夜里睡得甚是香甜。 *** 一轮清月高挂天上,月色明朗。 聂氏大宅外停了一辆俞家派来的马车。聂亦静单独的坐在车里,低垂着头,她穿着一袭淡粉色长袍,整整齐齐绾个高髻,头上只别了一个样式极简单的翠玉簪。 今天算来是她的大喜之日,却没有红帐喜服、鳯披霞冠,没有媒婆喜娘,没有鸣炮奏乐,连新郎官都没来,只低调的派辆马车来接她。 龙氏与五大贵族为了维持血统高贵,百年来互相通婚,彼此间都有不深不浅的血缘关系,严格来说都是亲戚,太子薨逝,大贵族们自然严禁嫁娶,她却在此时过门,于礼不合。 她知道,这是姑姑的政治策略,与俞大将军家结亲,断了皇上想拉拢俞家势力的念想,同时有助于聂氏的势力扩大。 虽已下旨赐婚,为免夜长梦多,她得急急嫁了,还得尽快生下结合两家的子嗣,让双方关系更为稳固,这是她的任务,也是她唯一能为聂家做的事。 发怔中,一条黑影钻进车里,是小叔叔聂允忠,他入车后,马车终于开始缓缓的起行了。 他在她对坐落座,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盯着她好一会儿,沉默了半饷,才缓缓开口,"叔叔知道是委屈妳了,不过……聂九号啊,这可是门好亲事啊!" 她轻轻"嗯"了一声。"九号知道。" 聂氏在她同辈的这一代里,年纪上她排第九,所以她是九号。 她的爹是聂家长子,般龙国赫赫有名的聂大将军,允忠叔是么叔。 提起聂氏,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不恭恭敬敬,深怕不小心亵渎了聂氏,聂氏对百姓而言是崇高不可侵犯的,并不是因为她的丽妃姑姑权倾天下,而是聂氏满门的英雄忠烈,聂氏兄弟们各个驰骋沙场,奋勇杀敌,莫不身先士卒为国效力,连姑姑也以女子之身披上盔甲。 先帝雄才大略,率着底下名将,骑上铁骑,手执长枪,英勇的击退敌人,在土地上洒下鲜血,开疆僻土,大大扩大了龙国版图,国力之鼎盛,让无人敢来侵略。 在龙国愈来愈大的板图上,二叔、五叔没了,光荣战死沙场,死后极为殊荣。 不到十年光景,先帝却犯了病,病情严重,虎视耽眈的步拂国趁机举全国之力,大肆入侵,敌国有备而来,来势汹汹,龙国危在旦夕,她的爹聂大将军义不容辞领着三叔、四叔、六叔浴血奋战,抵抗敌国一波波强大的攻势,聂氏名将死守在章州益口,最终保全了国土,拯救了龙国的百姓。 般龙国的江山,洒满了聂氏的热血,是以聂氏的鲜血来保住的。她的亲爹跟几位叔叔们惨烈战死的消息传回王城,百姓们的哭啕声震天响起,山川几乎为之震动。 聂氏备受百姓崇敬,可有谁能真正明白满门忠烈荣耀的背后,却是满门孤寡的悲伤。 当年才十六岁的么叔允忠得知哥哥们战死,提着剑一心想赴战场,却被姑姑给拦了下来,他的身子不大结实,武功学得不好,因此未披过战甲。 姑姑说,哥哥们都没了,聂氏的后人得他来照料,他得活下去,才打消了他从军的念头。 从此,允忠叔以十六岁弱龄成了聂氏的大家长,一肩扛起了聂家的兴亡。兄弟们的后代,不分嫡庶共五十六人,为了方便管理照顾,他一一编号,才不致于漏了那个,从此成了习惯。 历经兄弟们一个个骤然离世,他的人生观有点跟世道不同,他说尽管龙国如何的倾轧,亲情才最重要。他胸无大志,全无野心,只想让唯一仅存的手足胞姐开心,让聂氏昌盛,枝繁叶茂,在五大贵族之中屹立不摇。 在马车里,他温和的对她说:"虽然没有锣鼓喧天,没有盛大的婚礼,可聂九号啊,妳嫁的男人年轻英俊,英武有为,大有前途啊,其实我们也没吃亏。" "九号明白。"她低声应道。 乐冰跟俞仲凡是王城最抢手的单身男人。 乐冰是镶州郡王乐大将军的独子,是个爵爷,不仅长相俊逸,以后还会继承父业,统领乐氏一族,权势惊人。 俞仲凡是次子没有爵位可继承,但容貌品德才能皆出众,为人品性高超,卓然不群,很有前途。 这两个男人,大贵族仕女们挤破头,无一不想嫁。 "俞大将军素来敬仰妳爹,俞夫人为人圆滑,不是会欺压媳妇的主,妳在俞家过得不会比家里还差,妳大可以放心。"聂允忠安慰道。 聂亦静却盯着叔叔手上的礼册发愣。 那是她的嫁妆,日前她已看过,内容之丰厚令她咋舌,竟比允忠叔的亲生女儿出嫁时还要多上一倍,丽妃姑母也看过了,尚在里面添加了几样珠宝翠玉,东西从宫里送出来时,她开奁一看,发现竟都是一些价值不菲的珍品。 她看了很感动,同时也明白他们的用意。 她本想推却,当时叔父笑着说:"我聂允忠在朝为官,亲生女儿就算嫁给贫户也没人敢怠慢她,大哥家的亦静不同,没有爹跟兄弟的帮衬,女儿嫁过去岂不是会教人欺负了吗?给这么丰厚的嫁妆就是要告诉俞家,咱们家的九号虽然无父兄撑腰,可还有个有力的叔叔跟姑姑在后面撑着呢,谁敢欺负她呢?" 当晚,她热泪盈眶的抱着礼册哭了一晚。 这时,马车倏地停了下来。 她知道俞家到了,很快便要见到丈夫了,不觉得心跳加速起来。 龙子 三 聂允忠主动掀开帘子,跳下车去,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不一会儿一只有力的大手掀开帘子,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穿着一袭素色长袍,眉宇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英气,她猜得到他是谁,于是脸色红了一红。(.) 他亲自搀扶她下车,神色却是无比复杂,瞧不出喜乐。 领入厅堂,俞氏夫妻已坐在正堂上等着他们。两人起身与聂允忠互相作揖,聂允忠随即递出写明她的嫁妆明细的礼册,俞大将军并没有看,直接交给一旁的主事管家。 俞家除了长子因驻守边疆此刻不在场,其余成员全在大厅里盯着新妇瞧,老三俞叔岑一张脸笑嘻嘻的心情似乎大好,独生女俞罗陵红着脸低声唤声嫂子,么子年纪尚幼对家里新成员眨了眨眼,跟着三哥一起笑脸看着她。 俞夫人仔细瞅着已经入门的新媳妇,听说端庄闲雅,举止合宜,适大体。如今这般装扮倒也合适了。 她家老爷不喜与大贵族结亲,对他而言,政治的浑水太难淌,她却不这么认为,身为大贵族,立身在权利的核心,那门那户不互相联姻,彼此帮衬帮衬。 公主背后有皇上,聂小姐背后有丽妃,如今丽妃已找回龙子,皇上地位笈笈可危,与聂氏的亲事倒是没什么不妥。 眼前的新媳妇全身素净,容长脸儿化着淡淡的妆,容貌虽称不上十分美丽,倒也不失清秀。年龄大了仲凡几岁,因自幼丧父,家无兄弟,只有一寡母相依为命,若出嫁寡母便孤单无依,因此一直坚决不肯出嫁才耽误至今,倒是个孝女。 俞夫人对新媳妇由衷的表示满意。 一旁的管家看着时辰,低声的提醒;"吉时到了!" 众人听了纷纷就座,俞氏夫妻坐回主位,聂允忠坐在侧位,其余家人分立两旁观礼,俞仲凡领着新媳妇,双双对着父母磕头,紧接着由丫鬟端上茶盘,交由媳妇奉茶。 俞大将军接过媳妇的茶,捋着胡,徐徐说道:"国丧期间成婚得低调,不得张扬,是委屈了媳妇,撇开那些礼俗,从今日起,妳便是我俞家的人了,翁对妳无所求,望妳与夫婿和谐,为俞家开枝散叶,早生子嗣。" "媳妇遵命。"聂亦静低声应道。 俞夫人捧过媳妇的茶,却对儿子笑着说:"儿啊,你得努力啊,你爹等着抱孙子呢。" "是,娘。"俞仲凡闷声道。 简单的仪式完成后,俞仲凡领着妻子进入房里,接着又出来与家人及岳家叔父聂允忠饮酒,实实的应酬了一番,才又被三弟叔岑给推回房间去。 "春宵一夜值千金啊!"叔岑挤眉弄眼的说,然后倚在门旁贼笑。 "去!去!"罗陵过来赶人,道:"你窝在这里,让二哥好不尴尬啊!过两年也该轮到你成亲了。"说着,欲将他拉回席上。 叔岑听到成亲便嘻嘻笑道:"等端敏郡主再长大一些,我求爹去崔王府求亲去。" "真不害臊。"罗陵摇摇头笑道。 "我们可是双胞胎啊,我看一起成亲算了。"叔岑为这主意感到很开心,忙笑道:"我娶崔端敏,妳嫁乐家爵爷,咱们在同一天办喜事,搞得热热闹闹的,妳瞧多好啊!" 罗陵听了,登时羞红了脸,嗔道:"你再胡说,我告诉爹去,让他来揍你!" 说着,急急走掉了。 * 房里烛火萦萦,新妇坐在床头等着他洞房。 他在门口踌躇了半饷,看着烛火在空气中跳动,听门外的双胞胎弟弟妹妹斗嘴,直到声音渐去。 "夫君。" 聂亦静主动打破沉默,抬头对着他娇笑道,"你过来罢,别在那里待一晚。" 她脸上带着无比娇羞,含笑看着他。 他听了,却走到桌前,坐在椅子上发愣,据说聂小姐知书达礼,今天娘亲似乎对她很满意,心想这么好的姑娘家,嫁给他也非她所愿,自己心中另有所属未免对她感到愧疚,也不想相暪,犹豫片刻后,决定从实招来,于是神情肃然,对着她说道:"妳既已嫁入我俞家,拜过了父母,实在也不想委屈了妳,实不相暪,仲凡心中另有所爱,若妳心里在意,仲凡愿与妳有名无实,相敬如宾,绝不侵犯于妳。" 新婚之夜,丈夫竟开口要与她当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相公想与亦静有名无实?"她抬眸问道。 "妳可愿意?"他一脸正经。 亦静闻言并不忿怒反而抬眼望着他,含笑道:"这世间岂只有男女欢爱?男人总要成家立业,何以是家?何以是夫妻?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谓的举案齐眉不在于男女之间的热烈相爱,而是夫妻间的互敬才能达到互爱,你我既为夫妻,原本不相识,若要相爱也不急在一时,夫妻本是一生一世之事,亦静对夫无所求,既为夫君之妻,亦静理当服侍丈夫,孝顺公婆,操度家事并为夫家生子,这才是身为妻子的本份啊。" 她说的句句在理。 俞仲凡听了,忙道:"妳若为贤妻,仲凡必当敬重妳才是。" 亦静笑道:"亦静不是贤妻,嫁入军将之家却无一拳脚功夫,无法在事业上辅助夫君,亦静自知无能只好退而求其次,上替夫君孝敬父母,下替俞家延续血脉,如此,亦静足矣。" 延续俞家血脉? 想起爹娘想抱孙的殷切模样,俞仲凡怔忡了片刻。 她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又接着说:"亦静只是个平常女子,唯一只想与夫相伴,生儿育女,一生平顺而已,若生不出子嗣对翁姑何以交代,夫君又该如何向父母交代。夫君禀着仁义之心,却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夫君自绝血脉便是对父母不孝,让妻子孤枕而眠,守活寡,便是不仁。让父母、妻子失望,夫君何谈仁义啊?" 俞仲凡听了惭愧不已,她句句铿锵,字字有理,掷地有声,反倒是他的不是了。对父母不孝,对妻子不义,何以为男儿?于是走了过去,与新婚妻子一同坐在床沿,一颗心却是沉重无比。 他可以娶她为妻,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你我已是夫妻了啊!"亦静含娇带羞的提醒他,低低的说:"亦静愿为俞家延续血脉。" 他迟疑片刻,方转过身子伸手缓缓的解开她的衣襟,拉下她的腰带,随着素色的袍子滑落地面,新娘子含羞带笑的倒卧在床铺上,低声的唤声:"夫君。" 他解下帘帐,跟着上床,却不发一语。 新房里寂静无声,屋外蝉叫声显得异常的热闹,远方夜鶑低声啼叫,声声传来。一轮明月高挂天上,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里,带来一抺清凉。 烛影在黑暗中荧荧跳动,烛光摇拽,随着微风摆舞,床边的帐幔微微飘动,他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平顺起伏。 "今夜是你我夫妻的第一夜,妾尚无经验……"她红着脸提醒着,让他主动。 他凝视着新婚妻子娇俏的容颜迟疑片刻,却突然起身,拨开帘帐,下了床,神色沉重无比的朝着她说:"妳我既是夫妻,来日方长,请再多给仲凡一些时日罢。" 说罢,径自走到屋内的软榻,侧过身子,倒卧在上。 亦静无奈,只好独自躺在床上,抱着枕衾,瞪着案上的荧荧烛火发怔。 新婚之夜,两人分床而睡,一宿无话。 龙子 四 龙子的祭天大典,紧接着来临。在王城南郊,众列位大臣规规矩矩的穿著白色长袍,莫不抬着头,伸长着脖子,引领而望,到底这位传说中的先帝之子是真是假。 在众贵族的殷殷企盼之下,终于白雪皓皓的远方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逐次逼近。 "龙子玥王子殿下驾到!"司仪内侍随即大喊。 随着司仪的高声落下,一名头带玉冠,一身金色华丽服饰的绝美男子骑着宝马,腰系先帝的凌霄宝剑,在耀眼的阳光下缓缓踏雪而来。 龙子玥英姿飒飒,威风而至。 金色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一袭金色龙袍更衬得他尊贵无比,全身散发出自然的贵族气息。 他仔细的遵照母亲的交代,嘴角得时时保持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眼神却要带上一抺冷淡,娘说,这是帝王之姿。 他照办。 眼角余光下的这些臣子们,却是拚命的偷瞧他,又想掩饰自己的不庄重,模样儿煞是好玩,不过瞧见了他之后,他们却交头接耳,不停的窃窃私语。 一身缟素,分立两侧恭迎的众臣们抬头仰望着龙子,莫不目瞪口呆。龙子这番极不合规矩、违反祖宗礼法的装束立即引起了大臣们阵阵的喧华。 众贵族眸光交接,惊讶之余,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面面相觑中,倏地,一名老贵族从人群中冲出来,跑到龙子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硬生生的跪伏下来,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起来,"鸣哇,是先帝啊……先帝……您终于回来了!老臣好想您啊,先帝啊……" "是啊,没错,是先帝……,是先帝回来了,先帝啊……鸣鸣,吾皇啊……"几名老臣紧接着哭倒在地,声泪俱下。 悼念先帝的哀哭声四起。 众臣们一片哗然,赶忙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声音此起彼落,未曾停歇。 龙子玥现身彷若先帝亲临,老臣们莫不相拥而泣,来不及仰望过先帝圣颜的官员们呆若木鸡,莫不想着若非真是先帝之子,真正的龙氏子孙,所以形貌才会如此神似,以致于让老贵族们为之涕泪纵横。想了一下后,再不迟疑,纷纷跪下磕首,与众臣齐呼。 "龙王子殿下万岁,万万岁!" 众臣们衣袂窸窸窣窣,纷纷伏在地上,白刷刷的跪成一地,三呼万岁声在南郊回荡不绝。 那句"万万岁"震惊了朝野,也震得当今陛下的皇位摇晃了起来。 龙王子殿下是万万岁啊,那么他是什么东西? 对贵族而言,龙氏还是个天,过继的永远不是正统,永远不会被真正认可,在所有贵族心里只有延袭开国帝王血脉的龙氏才是正统,龙子的血统才是王统,是龙氏江山的正主儿,是真正的帝王。 而他龙子玧,虽然也姓龙,光明正大的坐在帝位上,却仍只是个"过继的",硬生生缺少那个叫做"血脉"的该死东西。 果不其然,隔日朝中老臣们效率很好,竟连袂上表,奏请皇上禅位予龙子玥王子殿下,恭请让般龙国回复正统。 龙子玧怒不可遏,不甘权力被夺,便以十几年来累积的势力迅速联合金氏立即加以反击,朝中登时陷入一片纷乱,纠结得没个尽头。 * 冰雪早已融去,桃李吐露芬芳挂在枝头竞妍,鶑燕清脆的啼叫声提醒着节气已是春回大地,桃花娇艳,灼灼其华,皇宫里到处美不胜收,帝王一家却陷入了愁云惨雾中,朝堂上为了襌让之事吵得不可开交,**也没闲着,跟着阴霾缭绕,皇后因为过度忧心而大病了一场。[] 今日,她气色稍好,安珞便拖着她出来走动,在御花园里散步,散散心。 面对满园春色,皇后却始终眉头深锁,愁眉苦脸的叹口气道:"女儿啊,这个般龙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血统就那么了不得吗?居然还有大臣连袂要陛下退位把皇位让给龙子,这象话吗?为了那个该死的"正统",母后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终日忧愁……" "母后莫担忧,那些谬论不都让金丞相给悖斥了吗?岂能因为一个身份不明、未获得证实的血统就能逼迫父王退位,这事没么容易。"她安慰道。 龙子掀起的风波对皇室冲击颇大,但是金氏在龙国势力庞大,逼迫一名金氏出身的帝王退位并不容易。 "丽妃可是个厉害的女人哪,若不是她教誜,那些大臣敢这样放肆?如果妳父王若真的被逼退了,那么我们一家该何去何从啊?狼狈的回到陵州会不会被瞧不起啊,那些大贵族们会不会欺负我们啊,我听说皇帝被废之后,不是被囚禁起来,就是杀了了事,以绝后患……"皇后忧心忡忡,拭泪道:"母后好担心陛下啊。" "母后请放心,安珞心中已经有了计策,这次一定可以安然渡过难关。"安珞抚着母亲的背,安慰道。 "咦,计策?"皇后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拉着聪慧过人的女儿,忙不迭问道:"妳打算怎么做。" "届时母后便能明白了。"。 她在龙国四处散发关于龙子早年夭折的谣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慢慢地发酵传回王城及各大郡王耳中,缓不救急,日前她已修了封信,邀请远在陵州的本家堂弟金书贤赶来王城,等他来了,皇室危机或许能解除。 丽妃或许足智多谍,或许强大,但不代表她龙安珞只会乖乖挨打,如今她也懂得反击了。 皇后本想问个仔细,此刻却瞧见花墙后,小儿子安瑄正边走边拭泪,一付可怜兮兮的模样,侍候他的内侍紧追在后头。 "瑄儿!"皇后喊道。 安瑄转过头,看见了母亲跟姐姐,愣了一下,即刻弯下身,钻过花墙,奔了过来。皇后蹲下,搭着他幼小的肩膀,蹙着眉,问道:"怎么了吗?母后的儿子啊,身上这么会弄得这么脏啊?受伤了吗?"接着扭头怒骂:"内侍你是怎么侍候的?为什么把主子弄成这样?" 跟着穿过花墙而来的内侍登时脸色一青,结结巴巴的说,"启禀皇后,小殿下在太书院跟同窗打架了。" 皇后闻言震怒,大喝,"打架?好大的胆子啊!谁敢打陛下的安瑄王子?" 安珞担心皇后迁怒年幼无知的孩子,忙不迭道:"母后,太书院是王公贵族的子孙们一起读书的地方,年龄都跟安瑄差不多大,最大的也不过七岁,净是一些小娃们,孩子们平常在一起玩儿或多或少会磨擦闹脾气,玩闹儿不是大事,母后千万别动怒。" "哼!"皇后气得脸红脖子粗,岂肯罢休,她怒道:"王子被打怎能不追究?瑄儿啊,告诉母后,谁打你了?" 安瑄哽哽噎噎,抺抺小脸上的眼泪道:"不是别人打安瑄,是安瑄打他们!" "欸,你怎么打人了呢?身为王子最为尊贵,你怎么可以随意动手打同学啊?"皇后轻轻斥道。 安瑄抺一抺泪,竟是委屈的哭了,"因为他们可恶啊,他们都取笑瑄儿,他们说瑄儿是假的……鸣鸣,瑄儿怎么会是假的?瑄儿是真的啊……" 皇后不解,忙不迭扭头问随侍在儿子身边的内侍,"什么真的,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小孩子说得不清楚,内侍,你说说?" 内侍听了,竟吓得跪在地上。 "奴卑不敢!" 太后嗔怒:"大胆,本后叫你说!" 内侍却跪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吓得直哆嗦。 安瑄却委屈的大哭起来,"他们说瑄儿根本不姓龙……,说瑄儿抢了别人的姓,这里也不是瑄儿的家……我们霸住别人的家不放,父王厚脸皮不肯滚,鸣鸣鸣,他们要瑄儿滚回陵州去……他们不肯跟瑄儿一起玩了……" 闻言皇后脸一黑,竟气晕了,安珞赶紧扶住她,弄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让她缓过来…… 皇后苏醒后紧紧抱住小儿子,流着泪道:"事态已经严重至此了吗?连小小孩童都在排挤我儿子,鸣鸣……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该死的龙子啊,咱们还有活路吗?陛下啊……,咱们又该怎么办啊?鸣鸣……"皇后哭得呼天抢地,安瑄见连母亲也哭了便跟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不已。 母亲伤心至此,安珞待在一旁只能心痛,不能言语,她心里忧伤,转过身朝着假山望过去,却见明池龙承轩旁,乐冰正怒气腾腾的揪住俞仲凡,章思予则在旁一付劝架的模样。 这边没得消停,那边又起了纷争,她叹口气,绕过明池走了过去。 尚未绕过假山便听见乐冰大吼。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娶了聂家的女儿,成了聂家的女婿,就变成丽妃的走狗了,你忘了太子是怎么惨死的吗?居然还想替那个恶毒的女人办事,狼心狗肺的东西!" 龙子 五 "小爵爷,别冲动,先听听俞兄弟怎么说啊。"接下来是章思予的劝解的声音。 自从与聂氏成婚以后,俞仲凡便升了官,成了骑尉,听说他推辞过,一纸命令还是下来了,比起小贵族,五姓大贵族官升得快是正常,婚后隔天便升官,显然丽妃已经打算重用他了。 她慢慢走过去,章思予,瞧见她来了,立刻丢给俩人眼色,压低声音道,"别闹了,公主来了!" 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个人迅速回复正常,若无其事的同时作揖,默契十足。 "公主万福。"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眸光落在肇事者乐冰身上,乐冰却看看天,看看地,然后含糊带过去。"没什么事,我们只是在玩闹。" 她转而盯着俞仲凡,两人四目交接,他只沉吟片刻便缓缓开口:"卑职是来向公主辞行的。" 他要离开了? "辞行?"她心内一惊,怔了半饷。"你要去那里?" "卑职要启程到章州招安。"他道。 乐冰却怒道:"招个屁安啦,分明是去替丽妃那个女人跑腿,千里迢迢跑去替她招揽人才,这小子娶妻后,枕头风一吹就歪了,直接往岳家那边倒了。" 俞仲凡脸色略红,微微恼怒,"仲凡绝不是这种人!" 俞仲凡与南山大岭的山匪结交之事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丽妃怎会派他去招安? 除非他自己开口向丽妃说了。 俞仲凡问心无愧的迎视着她,不疾不徐道来,"二哥及众位兄弟因为大旱而落草为寇,为了生活靠劫掠为生,章州山寨弟兄们并非是十恶不赦的凶恶之徒,仲凡与之深交后才明白盗匪虽为盗却十分的重义气,讲道理……,实因为章州大旱无以为生才会沦为匪徒,因此仲凡向丽娘娘建议,将这一帮兄弟加以招抚,让他们归顺朝廷。[]一来解决了他们的生活问题,章州严重的盗匪问题得以舒解,二来替朝廷增加兵源,一举两得,仲凡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说得铿锵有力。 "你把一票身强力壮、能打能战的壮汉,招抚过来,然后白白送给丽妃,居然还大言不惭,简值就是吃里扒外!"乐冰抢白道,他实在是看他很不爽。 俞仲凡肃然道;"仲凡一心想为国家做事,招安一事有益于龙国,有利于百姓福祉。" "那么你又替公主想过了吗?丽妃的势力一直在增强,这个女人已经天下无敌了,你又帮着她,就没想过如果陛下被癈了该怎么办啊?"乐冰道。 "丽妃与陛下的利益是相抵触的,对龙国的利益却不抵触,仲凡不是在帮丽妃,而是在为国效力。"俞仲凡神色一正,信誓旦旦的说:"仲凡对公主的承诺一生不变,那怕是要仲凡赔上性命,仲凡也甘之如贻。" "陛下若被癈,丽妃为了巩固新的王权,不会留他性命,他的妻儿,皇后及安瑄,包括公主在内还会有命吗?"乐冰冷笑道。 为了维护新的王权,势必会杀掉癈帝以绝后患,与癈帝相关的皇后、王子、公主的下场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俞仲凡愣了一下,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悲伤,一抺深情,不知不觉表露出压抑的情感,茫然道:"纵使有那一日,仲凡必定会抛下所有一切,带着公主远走高飞,那怕受万人唾骂,千人指责,也要护公主周全,让她幸福。" 话说得这么直白露骨,连乐冰也愣住了。他可是有妇之夫了啊! 安珞直直的望着他,心里却波涛汹涌......,他没变,他还是她的俞哥哥。可她却感到怅然,还有哀伤。 章思予干咳两声。 俞仲凡迅速回过神来,方知自己造了次,窘迫地急忙作揖告辞,迅速离去。 气氛有点尴尬,乐冰立刻转开话题,嘻嘻笑道。"今年春天来得真早啊,百花盛开,找一天,大家伙一起到湖边骑马踏青去。" 章思予配合道:"划舟也不错,在湖中大口喝酒可爽快了!" "是啊,还可以顺便跳下去抓鱼呢。"乐冰朗朗笑道。 春日的阳光和绚,暖洋洋的映照大地。 余下的二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公主说着话,安珞甚感无趣正打算离去,忽见两名小内侍匆匆地跑过来,瞧见公主在此,愣了一下,接着弯着身子问安,然后并没有离开,反而不知所措的呆立在一旁。 "你们留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那两名小内侍眼神不时交会,犹豫了片刻,互相推着对方的肩,最后决定由较高个子的那人说出来意,"太傅令我们来找龙王子殿下,今天的课程还没上呢。"小内侍嗫嚅的说。 所有的麻烦皆来自他,提起那小子,乐冰满脸不悦地哼了一声,"那家伙不在这里,你们到别处去寻吧!" 小内侍听了也不离去,却是瞅着龙承轩的屋檐半饷,然后吱吱唔唔的说,"晨时起,殿下便在屋顶上晒太阳了。" "什么?"乐冰听了大惊,朝后连跳了几步,仰头看去,发现龙儿正懒懒洋洋的起身,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然后慵懒的朝他挥挥手,"假御医,早啊!" "去你娘的!"他怒道,"你躲在屋顶上多久了?" "没有多久,足够看一场戏而已。"他戏谑的笑道,紧接着轻身从屋顶上纵下来,却三两步快步移到一脸震惊的安珞面前,笑盈盈道:"珞儿,母后送给我一匹良驹,我还没骑过,妳陪我去试试好不,今天天气不错,咱们一起去王城旁的林子里骑马,这时桃花开得正盛,赏花正是时候。" 一声亲昵的"珞儿"震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他是龙子玥,实是先帝的儿子,名是太后的义子,家族辈份上是她的堂叔。 他是丽妃之子,是她最想打倒敌人的亲儿子。 他是龙子,是压在她父亲帝位上的巨石,得以号令天下,可以癈掉她父王的真正龙氏血脉。 他是碰过她身子,让她难以面对的男人。 无论是居于那一项观点,她都很有理由离他远一点。 "不!"她摇摇头,"我不想骑马,不想去……" 小爵爷乐冰一双眼不停的上下打量龙子玥,嘴里哼哼唧唧,"臭小子,居然是先帝之子,你这浑小子左看右看,从头看到脚到底有那块地方像王族啊?欸,是假的吧?说不定是丽妃为了夺权使出来的阴谋诡计……"他"哼"了一声,又接着说:"龙氏跟五大贵族百年来互相联姻,说穿了谁跟谁都带点血缘关系,深浅不同而已,我乐冰那个短命的祖奶奶也是个龙氏公主啊,虽是外家,我生来就沾了些许龙氏的血,说不定老子锦袍一换,比你还像先帝呢,你小子是假的龙子吧?" 乐冰这话说到重点了,五大贵族里要找到彷似先帝的人并不太难,再弄成先帝的打扮就足以以假乱真了,毕竟连老臣也廿多年没见过先帝了,谁能在容貌上做肯定? 龙子是直系血亲,父与子血缘最近,或许他真是像极了生父,不过先帝过逝已久,无从仔细的做比较。 不料龙儿听见乐冰质疑的话,并没有多大反应,反而抓抓脑袋,嘻嘻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呢?毕竟当时年纪太小已经记不得亲爹的模样了。" 这句过度直白的话听得在场所有人一片愕然,张着嘴,哑口无声的看着他。 "臭、臭小子,你是白痴吗?再笨也知道要否认啊!"乐冰反而自己恼羞成怒起来。 "是不是龙子,我娘说了算,你又何必如此激动咧?"龙儿漫不经心说道。 这句话又说到重点了,重要的是丽妃说他是,他便是。 龙儿是个聪明人,在真假之事上辩驳只是白费气力罢了,就算他死死咬定自己是龙子,别人要不信说破嘴也没用。 他话锋一转,不再浪费时间在这个无聊的事情上打转,转而对着安珞笑道,"珞儿,妳不喜欢骑马,那么我们改去游湖,现在湖水碧绿如波,景色正美丽……" 未及他说完,安珞连忙拒绝道,"安珞正有事待办,急得很,"堂叔"请容侄女告退。"她故意将"叔"拉高音量,提醒两人的辈份关系。 他怔住了…… 趁他发怔没个留神,她已转身离去,乐冰及章思予见了没趣也跟着走了。 龙子玥徒留在现场怒骂,"臭丫头,老子跟妳又没血缘关系,老子癈了妳爹,撒掉龙氏,让妳重新姓金去!龙跟金可以配了吧?" 回应他的是春日里突然吹来的一股冷风,春寒料峭,他打个冷颤,踢一踢地上的白色小碎石,垂下头往太傅处走去,那两名小内侍随侍在后。绕过明池,拾阶而上,却迎面撞上一名冒失鬼,对方"哎哟"一声,顿时摔倒在地。 "看着路点儿!"他不耐烦说着,一脚跨过那人,不料那人却颇有经验的一把抱住他的腿,狠狠的往腿肚上狠咬一口。 "哎哟!"他脚上吃痛,嘶叫一声,急速往后跳开,骂道:"臭小子,你找死啊!" 定晴细看才知又是端敏那个野丫头。 龙子 六 "去你的,野丫头,怎么又是你啊,你走路都是不长眼的吗?"他骂道。 "臭小子,明明就是你瞎了眼,老是撞到本郡主……"端敏郡主狼狼狈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一拍身上的灰尘正想跟他算账,却被身旁的大丫头晨星给硬生生拉住。 晨星不由分说,居然"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殿下恕罪,殿下开恩,郡主入宫不久,不懂规矩,请殿下见谅……" 自从回复本姓,祭天之后,宫婢仆役及内侍们见到他不是跪,便是趴。以前当小侍卫时经常跟内侍们窝在宫里的角落里偷玩骰子,跟着宫女们四处嘻闹,当时好不快活。如今他不过是换了身比较好的衣裳,宫里的人见到他莫不戒慎恐惧,敬而远之,没人再敢跟他玩儿,每思及此便令他感到好生无趣。 "丫头,你换个主子啦,居然对别人磕头磕得比本郡主还恭敬?"端敏一双眼瞪着陪侍丫头晨星抱怨。 "郡主啊,别发愣,快!跪下!"晨星居然拉着端敏也要她下跪。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端敏气极了,转过头骂了不顺自己心意的丫鬟一顿。 晨星跪在地上忙解释,"这位可是龙氏啊,在般龙国至高无上的龙子,不消碰掉了几根寒毛,他就要想杀了咱们,咱们都不能喊冤呢。" "龙氏就这么了不得了吗?"端敏十分不服气。[.超多好看小说]"本姑娘还是个崔氏郡主呢!" 晨星暗忖着,别说对方是个龙子地位尊贵无比,他的亲娘还是没人敢招惹的丽妃呢,无论如何,这个男人绝对惹不起,此事难在郡主年轻气盛,她若这么说了反而引得她故意去招惹龙子。晨星低头一想,决定换个方式,讪讪道:"晨星在宫里待久了,这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啊!不守规矩,皇后会生气的,皇后一生气,郡主就难受了。" 规矩! 又是该死的规矩,为什么皇宫里到处都是规矩啊?龙儿听了不禁感到厌烦。 连端敏也啐道:"这又是什么破规矩啊?本郡主偏不依。" 闻言,龙儿心念一动,大有知音之感,对眼前这个臭丫头的怒意顿时全消退了,反而对着端敏笑道:"喂,野丫头,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玩儿?" "玩儿?"听到玩儿,端敏眼睛立即发亮,赶紧点头应道:"好啊,本郡主在宫里快被闷死了,你想玩什么,咱们一起去玩!" 可以出宫玩,端敏早已把所有前仇旧恨全忘光了,马上应允。 没料到她会这么豪爽的答应,龙儿欢欢喜喜的说:"前几日我读了兵书,心血来潮创立了一种游戏,还没有机会试试呢,咱们一起试。现在我有功课,走不掉,我先去应付太傅,两个时辰后,你多带一些人马到城郊的林子里去,咱们再一起玩儿。" "好!"端敏欢快的点头答应,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去向皇后借腰牌,好方便进出皇宫。 *** 午后的暖阳,稀稀疏疏的映在林子里,漫山遍野的桃花开了,灼灼其华,随风飘下几瓣落花,美不胜收。 龙儿以林子里的小溪为楚河汉界,两队人员立在两侧,在各自领土深处插上一枝旗子,谁能突围过去把对方的旗子夺来插在自己的土地上,谁便是嬴家。 一开始,双方各带十名内侍,十名丫头参战,端敏对内侍颇不满意,决定不让内侍参加游戏,于是改成各领廿名丫头拿着树枝打仗。 游戏开始,两方人马各自设置小陷阱在自己的地盘里,绞尽脑汁用上各种战法,端敏乃将门之女从小耳濡目染,战术上多多少少懂一些,龙儿则天生聪慧,最近又习得一些兵法,两人斗得难分难解,两方部属丫头们则是乱打一通,只要不是已方,便拿着树枝乱挥,战争的游戏一片混战,打得不分胜负,正难解难分之际,龙儿突然一个剑步从后方抱住端敏,转头对着自己阵仗大叫:"快!我已擒住主将了,快把对方的旗子抢过来!" 郡主被男人一把抱住让晨星吓得不知所措,端敏则飞红了脸,龙儿仍状况外直嚷着要侍婢琥珀前去抢敌方的旗志,他的大丫头琥珀点点头,奔过去抢了旗子,紧抱在怀里拚死跑回自己阵营,这一仗龙儿嬴了,欢喜的拍手大笑。 端敏则不服输的瞪着他。 晨星却吓得满身大汗,她的年纪大上龙儿四岁,虽是个丫鬟,却从小伴读,念过不少书,懂得一些道理,心思缜密,心下想来虽说龙儿、端敏两人心里纯真未从男女之事上想去,可太过亲热总不太好,失了礼数,传出去郡主名节不保,说的太直白,两人又尴尬,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于是故意对两人笑着说道:"两方主将,龙王子力气大上许多,很不公平呢!" "是啊,是啊。"不甘心败下阵来的端敏立刻附和,"他刚刚耍贱招了,本郡主根本无法挣脱,不公平,这一局不算。" 龙儿笑道:"说好不用武功,我也没用上武功啊,怎能赖账咧?" "不然这样好了。"晨星将主意托出来,"两方的丫头们在打仗时充其量不过是拿着树枝在乱挥,实际上几无缚鸡之力,攻防的重心在于主将,主将力气大若不小心便容易伤了人,奴婢有一提议,我们呢再去找其他人来加入游戏,双方主将同为男性,副将为女性,男性只能对男性攻击及回防,天生的力气上较公平,此议好不?" 听起来颇公平,龙儿、端敏同时称好,不过该找谁呢? "找我乐冰表哥罢。"端敏立刻提议。 提起乐冰,龙儿嗤了一声,恼道:"那个假太医老是瞧本大爷不顺眼呢,不成!别说玩游戏了,我一定会忍不住狠狠揍他一顿的。" 端敏想了一下,突然拍掌大笑,"怎就没想到双胞胎呢,一男一女,这一对来了可刚刚好了。" 双胞胎?他可没听过。龙儿歪着脑袋问:"那是谁啊?" "俞家的老三,俞叔岑跟俞罗陵啊。"端敏说着,同时吩咐在旁候命的内侍快马前去俞府将人请来。 在家练剑的俞叔岑一听到端敏找他一块儿玩,欣喜交集,立马拉着正在房里绣花的妹妹飞也似的奔到城郊林子里来。 不消多少时候,兄妹两人已抵达。端敏在远处朝他们挥挥手。 龙儿不禁惊叹一声道:"来得可真快啊!靠,真他妈的神速!" 俞叔岑跳下马,即刻跑到端敏跟前,扬眉笑道:"端敏妹妹,你一招唤,我立马就赶来了,以后要玩儿可记得先找我唷!" 俞罗陵在后方跟着下马,先是愣了一愣,一双美眸很是好奇的盯着龙儿瞧。 龙儿从没见过俞家其他的子女,同时也瞅着他们看,双胎胞兄妹果然颇为神似,况还是一对丽人,于是笑道:"你们两个可真像呢。" 龙子 七 俞叔岑总算注意到他了,把重心从端敏身上挪开片刻,扭头问道:"这位是……" 俞罗陵道:"应该是传说中的龙子殿下。[]"听说他绝美无双,此事果然为真。 龙儿促狭道:"有人说我是假的呢。" 俞叔岑听了反而哈哈大笑,"别人说你是假的,你就该说自己是真的,死死咬定自己是真的,反正这种事情没凭没据,没人可证明你是真的,也没有敢说你是假的啊。"他想了一下又说:"现在贵族们正因为你而吵得不可开交呢,大部份贵族说你是真的,也有不少部份贵族认为你是假冒,此事太麻烦了,吵来吵去做什么?若你有血疮就笃定啦,肯定是真,你呢,就可以大方的癈掉陛下,威威风风坐上帝位啦。你有血疮吗?" "血疮?那是什么啊?"听见这事,龙儿一脸茫然。 "像我二哥俞仲凡那样长红疹吧?"俞叔岑也很茫然的回,血疮他也只有听说过,从没见过。只知道先帝因为血疮发作,红疹长到脸上,从此不再面见群臣了。 俞罗陵在一旁听见了,抿着嘴儿笑道:"你胡说了,二哥那是过敏,怎能跟血疮相比呢。" 俞叔岑挥挥手,"那妳来说说。[]"俞罗陵抿着嘴,笑着摇摇头,俞叔岑只好又继续说道:"血疮是一种龙氏特有的疾病,龙氏生下来就有血疮,听说这一百年来症状突然加遽,病死的龙氏比存活下来的多,因此人口一直在锐减,能平安长大成人的龙氏不多,就算能长大了寿命也不太长,在时间的推移之下,现在只剩你啦,你若没了,龙氏就绝种了。" 端敏听了骂道:"呸呸!怎大白天的咒人家死呢?不让你玩了,你还是滚回去吧。" 俞叔岑自知失言赶紧道歉。 龙儿不以为意,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我们还是开始玩吧,天黑之前还可再玩几局呢,现在要谁跟谁配?" 俞叔岑毫不迟疑,笑着把妹妹往龙儿身边推去,自己跳到端敏身边,"你们在一处吧,我要跟端敏一处。" 端敏瞪着他,龙儿反而笑道:"这也成!"说着,已经拉起俞罗陵的手往自己阵营跑去,一边说道:"我们得先商量战术,可不能输了……" 俞罗陵却脸一红,羞的将手抽回来,见她如此拘谨,龙儿忙不迭大叫:"这可不成了!" 俞叔岑见状,得意的大笑,"哈哈哈!一开始就不合,你们输定啦!" 端敏叫道:"俞姐姐,大方些,别当他是个男人哪!" 龙儿恼道:"臭丫头,敢说谁不是男人啊?"接着转头对着俞罗陵认真说道:"妳就别当自己是个女人哪。" 俞罗陵噗哧一笑。 眼见崔端敏跟俞叔岑两个人不停的低头密谈,又是密谋又是调笑途中又贼贼的往他们这一队直瞅,龙儿拍着额头,丧气的说:"完了!完了!他们有诈。"俞罗陵只管抿着嘴,笑而不言。 片刻后,游戏开始。俞叔岑跟端敏果真配合度极佳,两人采佯攻战略默契十足,龙儿聪慧猜出对方策略,朝着俞罗陵猛示意,她却会错意带着一群丫头乱攻一通,中了俞叔岑的计,让端敏钻个空子抢到旗子,迅速的跑回自己阵营。 "我们输了。"龙儿眼睁睁看着被夺走的旗子,丧气的说。 "我们嬴了!"端敏举着敌营旗子,朝着龙儿得意忘形的直呼得胜,兴奋至极的又叫又跳,忽地,脚底踩个空,乐极生悲的"哎哟"一声跌进旁边自己挖的陷井里。 众人急急奔过去。 "有没有受伤?"叔岑着急的问。 端敏跌坐在坑里,皱着眉,却是仰头朝着龙儿回眸道:"脚痛。",龙儿立即跳下浅坑,蹲下来,伸手抓住她的脚踝,欲脱其鞋,断其伤势,突然,俞叔岑却一个箭步冲过来,喝道。"滚开!男女授受不亲,闺女的脚岂可乱看咧?" 龙儿摸摸脑袋,一脸的纳闷,"怪哉,贵族的规矩是只准看脸不准看脚的吗?" 俞叔岑满脸怒火的横在两人之间,怒道,"反正,你不准乱看啦!" 哥哥分明是妒火中烧了。 俞罗陵低声笑道:"还是我来吧。"随即跳下浅坑,仔细的诊断,发现端敏只是脚踝红肿,于是舒口气道,"小事,只是扭到了罢。" "妳学过医?"龙儿纳闷道。 未及俞罗陵回话,俞叔岑愤愤然的说:"被乐冰那家伙给害的,有一次我妹妹病了,太后恩典让姜太医到家中诊治,乐冰也跟着来了,那次竟吵着要出师,非得让他诊才行,这一诊居然给治好了,从那次开始,我妺妹突然开始涉猎医术了。" "懂点医术没什么不好啊,你干麻生气的样子?"龙儿道。 "乐冰太过风流,女人从没间断过,在他身上留心,简值是白痴!"俞叔岑满脸不爽的盯着妹妹。 俞罗陵脸色倏地转红,嗔道:"哥哥说这些做什么呢?还是先送端敏妹妹回宫吧。" "是啊。"龙儿对乐冰的私事没兴趣,转头对着端敏说道:"喏,我背妳回去吧。" "我来!"俞叔岑一把推开龙儿,说话的同时人已经将腰弯在端敏面前了。 龙儿踉跄了一下,不但不怒,反而笑道:"没想到野丫头除了我以外,居然还有人能忍受呢。" "要你管!"端敏朝龙儿作个鬼脸,俞叔岑背上她,站起来后,嘿嘿笑道:"端敏就是跟一般扭扭捏捏的闺女不一样,够直爽,有个性!等再大一些,我让我爹上妳家提亲去。" 端敏听了反而恼火,狠狠搥了他一拳,骂道:"谁说要嫁你啦?" 龙儿摇摇头,低低笑道:"啧啧,真真反了,泼辣丫头有人肯要也该感激涕零,结草衔环来报了,脾气居然还敢这么大呢。" 这番数落,让端敏十分恼火,转头瞪着他,"以后不找你玩了。",俞叔岑听了心中暗喜,忙道:"就是,就是,以后别再找他。" 日落西钭时,一行人已回到太子殿,龙儿还没坐热即被丽妃派来的人叫去学音律,不得厮混,俞叔岑留在宫里陪着端敬、端敏俩姐妹说说话儿,俞罗陵则到太医院取药,一进门,便如她所料乐冰正在屋里捣药,俞仲凡则在旁乱翻着医书。 见她进太医院,俞仲凡愣了一下,诧异的说,"咦,妹妹妳怎么会到宫里来了?跟着娘入宫的吗?" 龙子 八 "罗陵跟着龙王子还有端敏一起入宫的。"俞罗陵细说从头,听闻端敏受伤,乐冰脸色变了变,一脸担忧,"她受伤了,派太医去看过了吗?" 俞罗陵笑道:"只是扭了脚踝,让太医去,端敏妹妹嫌烦呢,吵着要我替她医治,我那真能行?只能拿些简单的药敷上,等你有空再去瞧瞧她罢。" 乐冰囫囵应了一声。俞罗陵转身对着俞仲凡笑道:"二哥既然下了职务怎还不回家呢?不是马上就要出发远行到章州去招安了吗?" 不及俞仲凡回答,乐冰却抢着回话:"是啊,我刚也这么说,俞大将军正等着抱孙子呢,他却老往我这边窝着,难不成指望我帮他生儿子吗?" 稍早,俞仲凡在情急之下表白了心意,虽已成婚,仍一心系在公主身上,他势必不会背叛心爱的公主,丽妃以联姻方式将俞仲凡纳入自己麾下,若俞仲凡能趁机取得丽妃的信任,对公主的帮助极大。 此乃反间计,乐冰因而对俞仲凡投效到丽妃底下之事不再反感,反而一心要他取信于丽妃。 俞罗陵咯咯笑道:"我二嫂这人可好了,温柔贤淑,百里挑一呢,我们全家都喜欢她,大嫂陪着大哥去驻守边疆,家里女眷就剩我娘跟我及二嫂,平常做做针线,说说话儿日子也无趣,若二哥能早些生个儿子,我爹娘不知道会有多么快活呢。" 俞仲凡听了倒是闷不吭声。 "就是说嘛。"乐冰在旁挤眉弄眼,用手肘戳着俞仲凡,贼笑道:"我弄个几贴药拿回去给尊夫人喝下,保证容易怀上孩子,还一举得男。"一旦有了两家的子嗣,他在丽妃跟前地位一定会大大的提升,此乃有助于大计,乐冰于是很热心的抓起药来。 俞仲凡脸色微黯,闷声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一身药味儿回去你爹闻到了,肯定又打你一顿,别再逃到我家来了,我爹说过不能再收容你了。" 俞罗陵听了霎时双颊绯红。 原来乐冰对医学过度热衷,经常挨父亲的打,有一次乐大将军震怒,乐冰慌忙爬墙而出,跑去俞家躲上几天,最后乐大将军不知道从那里得来的消息跑到俞家找人。当时正在俞家后院里蹓跶的乐冰听见父亲来了,吓得跑错房间,怆惶之间躲到俞罗陵绣房里去,这件事惹得俞大将军对他很是不满。 乐冰无奈的挥挥手,"知道了,一次失误罢了,你爹也气太久了吧,真小气。我爹在狠狠揍我的时候,你爹一定很爽吧?他劝我爹别对孩子下手太重的时候,我分明瞥见他在偷笑!" 众人听了大笑。这时,公主贴身侍婢月池来了,进门便笑道:"公主听到宫里来了贵客,备下茶菓,让奴婢来请人呢。" 俞仲凡瞥了妹妹一眼笑道:"消息传得可真快!" 月池道:"俞小姐好一阵子没进宫了,公主想念得紧呢,还有一事公主让你们也一起过去,顺便替俞骑尉践行。" "是为了传国玉玺之事吧?"乐冰低声道。 今上是奉先帝遗诏而继任大统,因为龙子的关系,导致他的地位并不稳固,若有了传国玉玺,自是不同,公主自然想寻回那块失落已久的玉玺。 "是啊,传国玉玺……"俞仲凡道,"趁着这次公干,我会去打探崔浩在何方,二哥他们在江湖混了一辈子,门路广,说不定很快便可以找到玉玺了。" *** 金书贤接到安珞公主的信件后,风尘仆仆的从陵州赶来了。 身为皇上的本家侄子又是公主的贵客备受礼遇,拿着拜贴,入宫后便乘着轿子从北门一路直接通行,抵达公主宫,进入院落,轿子停在桃花树下,抬轿的内侍恭敬的立在两旁。 金书贤不敢怠慢,即刻下轿,却发现安珞公主已然立在殿门口,赶紧上前作揖拜见。 他随着父亲入宫过几次,自然见过公主。 "臣弟,参见公主。"金书贤弯下身,撩起衣袂,正欲行跪拜大礼,却被安珞亲自扶起,"免了。" 金书贤年仅十六岁,长相极为清秀,一脸斯文秀气,他忙着说:"我香苓姐姐也来了,不敢直接冒犯,还在轿子里等着公主接见呢。" "香苓也来了?"安珞一脸的惊喜,"快,传见!" 轿旁候命的内侍听见了,低声对着轿内的人道:"公主召见。",轿内应了一声,内侍随即掀开轿帘,一只细白的手从轿里伸出来,手腕上载着一只翠玉镯子,更显得肌肤白细柔滑,轿里的人,被内侍扶出了轿,款款近前对着公主盈盈下拜。但见她眼如秋水长波,面比牡丹娇艳,唇若樱桃,肤若白雪,发若鸟云,身形似柳,袅娜风流,回眸浅笑,妩媚更胜百花……,世上竟有如此美人,众人不禁看呆了。 "香苓?妳是香苓?"十年不见,安珞倒有些不识得眼前的美人了。 她的父王未登基前是为陵州郡王,十八年前龙国风云变色,他一夕为帝,离开陵州,爵位则按祖制由太子龙安玦继承,太子是为储君向来待在帝都,十几年下来陵州郡的事务皆由皇上的亲弟弟金恭汝打理。金恭汝每年入宫面圣一次,偶尔带着儿子金书贤前来,十年前曾带着女儿金香苓来过一趟,公主安珞与她同年,堂姐妺相见甚欢,硬是留了她下来,直待了一年才返回陵州。 "安珞姐姐别来可好。"金香苓福了一福身子,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悦耳。 安珞大她两个月,她自然尊称一声姐姐。 "好久不见,香苓长大了不少,倒让安珞有些不识得了。"久别再逢,安珞十分欢喜的扶起她。 "姐姐也长大了,别忘了,我们才差两个月呢。"金香苓抿着嘴儿笑道。 "快,备茶!" 安珞欢喜的将香苓姐弟邀请入内,送上茶水点心,说话的其间,裁缝来了,替金书贤量身制衣,他不明就理只是照作。午后,安珞按着宫里的礼数,领着本家堂姐弟一一去谒见太后、皇后、太子妃,金氏姐弟两人很得体的分别备上特地从陵州带来的礼物。 首先是去慈宁宫拜谒,太后留下他们喝了一盏茶,赏赐了一对玉如意,便说要去看龙子读书,于是打发他们离去。 香苓感到纳闷,月池笑着说:"姑娘有所不知,龙子是龙国的鳯凰儿,也是宫里的混世魔王,生性聪慧敏捷,太傅若是应付不了他,会遭受他恶整,因此,太后得时时去盯着呢。" 香苓听了笑道:"那位龙子可真是惊世骇俗啊!" 离开慈宁宫后,紧接着到永泰殿,拜见了皇后及陵州郡王龙安瑄,皇后说了一些体恤的话,及送上一些礼物才让他们离开。 在太子殿待的时间最久,玦太子妃端敬的年纪与之最相仿,很有话聊,见他们来访十分的欢喜,于是很热情的邀请金氏姐弟在王城多留些时日。 几盏茶后,香苓笑着说:"听说端敏郡王也住在宫里,香苓特地备上玉玲珑要赠与她,却不知现在人在何处?" 端敬搁下茶盏,摇摇头道:"家妹性子顽劣,闲不住,经常不是在龙王子那里厮混,便是去太医院闹她表哥去了。"她转头对着一旁侍候的晨星问道:"端敏现在何处?" 晨星替她们换上新茶,一边款款道来,"原本在龙王子那里,见着没趣,又转往太医院去了。" 端敬道:"派个小丫头去把她找回来,说有客来了。" 特去把人给找回来,似乎有些不妥,香苓听了忙道:"娘娘,万万不可啊,香苓承担不起!" 安珞笑道:"妹妹请寛心,端敏特别喜欢热闹,得知太子殿有客,说不准会立马拉着乐冰过来凑热闹呢。" 乐冰? 听到乐冰爵爷,香苓一双动人美眸微微亮起。 这便是她千里迢迢来此的目的。 她虽姓金,是个大贵族之女,却空有血统没有任何头衔,她的父兄只有继承财产没有承袭任何爵位,在大贵族间永远低人一等,她是个女子却有着过人的美貌,纵然她心比天高,她也深深的明白只有婚姻才能改变自身的地位。龙国单身的郡王爵爷们,不是年纪太大的鳏夫,便是年龄太小的稚子,只有乐大将军的独子最适中,将来的权势也不小,如果能与他结为连理,她便可成为郡王妃,晋升为般龙国的一品诰命夫人。 她得天独厚,从小她便知道,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回眸笑靥,便能迷倒一票男人,她伸手理理鬓边的花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明媚动人。 约莫过了两刻钟,端敏并没有拉着乐冰回来,反而派去的丫头回来复命,回报两人已经出宫,听说是去乐府探望舅妈去了。 出师不利,第一天便错过,让香苓不禁感到有些失望。 一行人在太子殿闲聊,吃茶,磕瓜子,直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端敬留他们下来用完晚膳才让他们离开。 金书贤虽是本家堂弟,身为男子却也不便在宫里过夜,于是起身告辞,回到宫外暂时居住处。香苓则被安珞给热情的留下来,邀请她到公主宫住上几日。 夜里,晚风徐徐吹来,两人沿着花墙漫步,一路上谈笑风生,从天南聊到地北,畅谈分开这几年双方所经历过的事,不知不觉中,已抵达了公主宫门口。 走在前方掌灯的宫婢打开宫门,跨过门坎,笑着提点,"主子们,今晚天色昏暗,留些神,别摔跤了!" 安珞仰头看着乌蒙蒙的天空,高高的天上被厚厚的云层给遮住,今晚没有一轮明月,也没有满天繁星,不禁皱起眉来。 跨过门坎,进入院落,灵珠在门口瞧见她们回来了,赶忙迎出来,撇撇嘴道:"龙王子来了,正等着公主呢。" 他来了? 龙子 九 安珞愣了一下,拉着香苓的手拾阶而上,边问:"来多久了?" "不久,才来呢,适巧公主就回来了。(.)" "人呢?在那里?" "正在屋里候着。" 香苓转头看着安珞笑道:"妳跟他可好?" 陛下因为龙子而寝食难安、终日忧心忡忡,食不下厌,若公主与龙王子感情好,可谓奇事了。 安珞并没有回答。 屋里灯烛萦煌,光影幢幢,透过晶莹珠帘瞧进去,一道颀长的身影,半侧着身子,正在逗弄窗台上的红鹦鹂玩。 屋里的那人头带玉冠,黑色青丝整齐的披下腰际,外面披着金龙飞鳯裘,侧眼看起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应是个极英俊潇洒的男子。 香苓忍不住悄悄的探头瞧他几眼,恨不得那男子转过身来,安珞却踌躇了半饷,迟迟不肯入屋。 屋里突然传来红鹦鹉高吭的叫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笨鸟闭嘴!笨鸟闭嘴!"红鹦鹉歌唱似的重复大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笨鸟闭嘴!笨鸟闭嘴!"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牠上次学的,"笨鸟闭嘴。"很明显是新学会的词句。 "很好,学得真快!"屋里的他轻轻笑着,拿着逗鸟棒伸进笼子里,嘉许的轻抚牠身上的鲜红羽毛。 红鹦鹂得到了赞扬,立刻骄傲的仰长脖子,又是兴高彩烈又是献宝的引吭大叫,"我是一只笨鸟!我是一只笨鸟!" "很好,很好,你真是一只笨鸟!"他立刻予以肯定。 灵珠在屋外咬着帕子,恨恨的说:"公主,您再不进去,我们的红鹦鹉就要被他给教坏了!" 话才刚落,屋里又传来红鹦鹉高吭的叫声,"我是红仔,我是红仔,红仔爱公主,公主爱龙儿!" "对!你是红仔,公主爱龙儿。"他丢了一大匙饲料进笼内予以奬赏,鸟为食亡,红鹦鹉看到积满食物的碗更是漫天漫地叫得兴奋了。 "公主爱龙儿!红仔爱公主!公主爱龙儿!我是红仔!我是红仔!" 灵珠气得直咬牙,跺跺脚,骂道:"他擅自把我们公主宫的珍禽取名叫红仔了!气死人!本来我想叫牠茵梦或舞影来着,奴婢考虑了两年,一直没办法做决定,现在倒好,变成红仔了!" 安珞叹了口气,撩开珠帘,走入屋内,珠帘晃动,历历作响,他缓缓的回过头,嘴角勾起一抺魅惑的笑容。 "我问了妳屋里的大丫头莲儿,她说妳没有为红鹦鹉命名,所以我替牠取了名字叫红仔。" "我是红仔!我是红仔!"红鹦鹉在鸟笼里兴奋的大叫。 她从没想过要为鹦鹉命名,瞥了一眼笼子里满出来的食碗,埋怨道:"你会把牠给撑死,还有你别再……"她想了一下,脸一红,便不再说下去。 说话的同时,在屋内侍候的莲儿已利索的端了两杯茶过来,提醒道:"金小姐还在屋外候着,公主不请,人家可没敢进来呢!" 安珞扭头道:"还不快请进来,不可怠慢!" 在屋外的月池听见了,忙侍候香苓入屋。 "金小姐?那里来的金小姐啊?珞儿的闺密?"龙子玥笑着转过身子朝向门口,刚好与撩起裙摆入门的香苓四目相接,她愣了一愣,他却仔细的瞅了她片刻,翩然笑道:"原来真的有个金小姐啊?模样儿长得真好看,我现正时兴作画,妳让我入画好不?" 香苓脸色倏地转为绯红。 龙子是龙国身份最为尊贵的男人,只有郡王及公候之女才得以匹配,她自知匹配不上,并未在他身上留心,在陵州时未曾事先打听过他是什么模样,今日乍见,略显吃惊。 眼前的男子竟是个绝色姿容,俊美无比,人间未得见。 "我是龙子玥,妳叫什么名字?"他笑道。 "奴家香苓,陵州金氏。"她盈盈下拜,身段婀娜,那含羞一笑,更是千娇百媚,足以叫百花黯然失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喔靠,真真是个美人儿啊!"他为她的美貌所倾倒,忙赞扬道:"妳暂住在这里吗?这两日能否让我为妳画一幅美人图呢?" 如此唐突的要求,似与礼不符,香苓转头看着安珞。 龙儿的没规没矩,当上王子还是没变,安珞笑道:"妹妹若愿意的话,倒无妨。" 于是她低低的回,"香苓愿意。" 得到了首肯,龙子玥拍手笑道:"有美人入画,这下可好了!" 灵珠还在为红鹦鹉被命名为红仔的事生气,忍不住抢白道:"王子殿下夜里来访,莫非听说公主宫来了个美人儿,特地跑来一亲芳泽?!" 简直是十足的登徒子! 月池瞪了她一眼,低声斥道,"不得无礼,到屋外候命去!" 灵珠不敢再造次,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移到屋外去,托起下巴,蹲在廊上,等着屋里传唤。 "堂叔怎有空夜里来访?"安珞故意以家族辈份称呼他。 又叫他堂叔? 他轻轻一笑,"妳还是叫我龙儿吧,或正式名讳子玥也成,那声堂叔,妳不觉得别扭吗?怎么听怎么怪。" 她一时语塞。叫他一声堂叔,心里着实也别扭。尚未回过神来,他已一个箭步向前拉起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有个惊喜要给妳瞧!"他说。 她来不及拒绝,倒是让他给拉着走了。 夜里宫灯高高挂起,在微风中晃动,宛如一条活灵活现的巨龙,他拉着她绕过明池,沿着明池支流边缘而下,耳里传来潺潺流水声,带来一股凉意。 这支支流是新开凿的,尽头正是修筑中的崇华殿。 空气里弥漫着新楠木的香气。 龙子回归皇室后,太后让他亲自挑选住所。皇宫里,空的宫殿也有十几处,他却选了被竹子包围,荒癈已久的崇华殿。太后却嫌院落太小太老旧,下令与崇华殿相邻的元宸殿太妃搬去它处,拆了元宸殿扩大崇华殿的院落,并挪来大笔经费,重新打造崭新豪华的宫苑,以方便龙子入住。 抬眸望去,竹影绰约,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她不禁想起了,他在深山里的住处旁边也有一片宛约竹林,他们曾经一起去采过鲜笋。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纳闷的抬眸望着他。 崇华殿尚未峻工,他也尚未入住,怎会这时候带她过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抺神秘的笑意,携着她的手,穿过那几株竹子,来到宫殿院落的花园里,露水沾湿了她的裙摆,他解下身上的金龙飞风裘,披在她身上,柔情道:"夜里霜寒露重,别着凉了。" 龙子 十 抬眸朝着他望去,却惊觉他的身后隐约几道闪闪荧光,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光茫。 "是星星?" 花园里,昙花盛开,散出阵阵幽香,几十只萤火虫在花中流连,甚是美丽。 他拉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过去,倾时,荧光骤起,几百只萤火虫在夜中飞舞,流光四溢,光彩闪耀。 "啊!是星星,是满天的繁星!"她有些兴奋的大叫。 她彷佛踏入了银河里,满天的繁星在她身边围绕,璀璨绚丽。 她有点微熏,定定的看着他,从他炽热的眼神中,映出了她流光中的身影,有一股魔力在他们身边缭绕,将彼此紧紧牵系在一起。 她知道,她跟他之间有些东西不同,就像此刻,她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在内心深处萦绕不去……若不是他是威胁她父亲帝位的龙子,若不是他是丽妃的儿子,或许,她会爱他。 事实上他是龙子,同时也是丽妃的儿子。 她亲眼所见安代山为了掩灭他的身世,不惜拿利剑刺向自己,只要见过那一幕的人都很有理由相信他确实是十八年前被他带出皇宫的龙子。 而她,却不得不耍手段把他从龙子之位上拉下来。 届时,他将会恨她。 他们彼此是未来的仇人! 她跟他之间绝对会是刻骨铭心的恨,而不是爱。 面对他的真情流露,她不由得心虚了起来。 "妳的脸色好苍白!"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庞,一片冰凉沁入了她的肌肤,她的眼底闪过一抺复杂,瞬间即逝。 "我累了,我想回去!"她垂下眸,看着草地上几道萤亮的闪光。 "妳不喜欢萤火虫吗?妳刚刚还很兴奋的。"他有些失望,闷声道:"我准备了好几天,趁着今夜天色昏暗才特地带着妳过来,不像天上的星星吗?妳刚刚说是满天繁星?" "我喜欢的是天上的星星,不是地上的萤火虫。"她口是心非的说。 "喔。"声音很失望,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沉寂了片刻,方转过身子,牵着她的手,缓慢的步出崇华殿。 路上,他故意紧握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她挣扎了一下,力气上敌不过,也就由着他去了。 公主宫灯火通亮,正在等着主人回来。 "到了!"她停步顿了一顿,回眸看着他,"我该进去了。" 她转身欲踏入门坎,勿地,他却从后方紧紧的搂住他,修长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腰,她愣了一下,怔在原地。 男性温厚的气息潵落在她的耳颈旁,低哑略带磁性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妳为什么总是喜欢逃避我?" 她迟疑了片刻,最后终于缓缓的说:"因为你是龙子" 那头沉默了很久,犹豫了半饷,他才低声的说:"如果我不是龙子,那么我便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个被贵族瞧不起的乡野小子,我跟妳距离会更远!" 这件事,彼此心知肚明。(.好看的小说) "你是龙子,便是我父王的隐忧!"她坦言说出来。 他揽住她腰间的手瞬间紧了一紧,然后慢慢的松开来。 她转过身子,将身上的金龙飞鳯裘解下来,递还给他。 他苦笑道:"送妳吧,妳穿着好看!" "不!"她坚拒。这件金龙飞鳯裘全般龙国只有一件,般龙国最有名的绣匠,用金丝缀着珍珠、孔雀毛绣上金龙飞鳯,花费了三年才制成,天下仅此一件,听闻龙子认祖归宗后,快马送入皇宫的。 他无奈的收回裘衣,"那么我陪妳进去。" 他抓住她的手,眼底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她轻叹了口气,只好让他伴着进入院落。 抬眼望去,香苓正斜在栏干旁发呆,灵珠则蹲在廊上,忙着导正红鹦鹉。 "你是茵梦,你是舞影!"她重复教导。 "我是红仔!我是红仔!"红鹦鹉拍翅大叫。 "你是笨鸟!"她气得拿棒子敲牠。 红鹦鹉挨了揍,一脸惊慌失措,猛拍着翅,巴结讨好的引吭高叫,"公主爱龙儿,红仔爱公主,红仔爱公主!" "笨鸟!笨鸟!"灵珠气得连啐了几句。 红鹦鹉跟着学语大叫,"笨鸟!笨鸟!我是一只笨鸟!我是一只笨鸟!" 龙子玥跨上回廊,先朝着香苓颔首,香苓怔怔的看着他,龙子玥转身蹲下来轻声道:"红仔!" 红鹦鹉立刻兴奋的大叫,"我是红仔!我是红仔!" 他转头,笑着对安珞道:"红仔借我把玩几日,可好?" 安珞点点头,应了。 灵珠提起鸟笼,恭敬的交给他,负气的说,"主子请自便,以后别再带牠回来了!" 龙子玥轻笑一声,提着红仔走了。 香苓猗着栏干,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的忧愁,若有所思。 沉默了很久之后,最后终于幽幽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龙子玥兴致勃勃的来了,身后跟着大丫环琥珀及两名小内侍,手捧着笔墨宣纸来替美人作画。 他请香苓卧在大石头上,然后专心的画起来,琥珀在一旁侍候研墨。 安珞在窗台安静的看着他们,见他十分专注,忍不住也走到院落去。 她瞅了半饷,笑道:"你喜欢作画?" 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来,笔尖细细的勾勒出美人的轮廓。 "嗯。"他眼也没抬,很专注在画作上。"我娘喜欢看我作画,她说我爹最喜欢作画。" "才学几个月吧?你的天份真好。"她赞美几句,接着说:"你是因为丽妃喜欢看你作画,所以你想讨她欢心才对画画起了兴趣?还是因为先帝喜欢作画,你想跟他一样,所以你才喜欢作画?还是你天生有兴趣?" 他搁下笔,反问,"重要吗?" 安珞瞅着他笔下的行云流水,笑道:"我觉得你是天生有兴趣。" "不!我只是想让我娘开心。"他咧嘴一笑,"开玩笑的。" 月池送上茶水给主子们润喉,边说道:"殿下,怎不也给公主画上一幅。" 龙子玥笑而不言,琥珀抿着嘴儿笑道:"王子殿下画过太后,画过娘娘,画过端敏郡主,连奴婢也被他给画上了,就是没替公主给画上一幅呢。" "我们换个地方吧。"他突然笑着对呆在石头上的香苓说,"崇华殿院子里植了几株牡丹,华贵富丽,很适合金姑娘在那里入画。" "崇华殿?"安珞诧异,"不是还没峻工吗?" "大致上已经筑好了,只剩下细部的修整,其实是可以住得了人了。"他说。 未久后,一行人移到了崇华殿。 崇华殿花费巨资,被戏称为鳯凰窝,推崇节检的陛下对此相当的不满。 安珞只有昨晚来过一趟,今日白天一见,何止富丽堂皇,皇宫里处处金雕玉砌,崇华殿最为极致。 光院落就比皇后的永泰殿大了一倍,各式名花异卉不尽奇数,还有精巧假山及一座小湖,明池的水被引进了湖里,湖上漂了几片尚未开花的莲苞。 院落便是这般惊人,更遑论殿内的陈设了,天上宫阙也莫过于如此。 龙子玥亲自命人去搬了书案过来,要安珞跟香苓在院内等着。 院里,几片花瓣翩然飘落…… "姐姐妳说,那个王子为什么不肯画妳呢?"香苓今天特别地沉默,一开口便叫她不知如何回应。 龙子 十一 "姐姐你说,那个王子为什么不肯画你呢?"香苓今天特别地沉默,一开口便叫她不知如何回应。(.) 琥珀说连她都画了。 琥珀长得并不显眼,是个外貌十分平凡的奴婢,原本她是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婢之一,处事细心周到,太后怕其它宫婢粗手粗脚,碰坏了她的龙子,于是特地把琥珀支给了龙子,交由她来侍候打理。 "或许你对他很不一般才不肯画你吧?"她垂着眸,幽幽的说:"他还教姐姐的宠物鸟说话呢,那只呱噪的红色鸽子没命的叫"公主爱龙儿",龙儿、龙儿,龙氏的儿,不就是龙子吗?" 安珞登时红了脸,很腼腆的低声说:"那只鸟不是鸽子,是鹦鹉。" "原来是鹦鹉啊,真稀奇,居然整只通红,香苓真羡慕姐姐的出身,生下来便能拥有一切......"话才刚落下,她却突然尖叫一声,整个人跌入了池里,转瞬间发生的太快,安珞想拉住香苓已来不及,一抬眸己见她在池里载浮载沈,尚还来不及喊人,身后一个黑影已冲入了池里救人。 香苓在池中高声哭喊,胡乱挣扎,没命的揪住龙王子的脖子,身子紧紧的贴在他身上,满脸的慌乱却美丽得动人。[.超多好看小说] 安珞睁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香苓善水,小时候她曾经调皮的跳入湖水中,还笑着说她游得比鱼儿还快。 片刻后,龙儿已经紧紧地抱着香苓游上岸,经过她身边时,还不解的瞥了她一眼,神情难测。 她知道,他误会了,那瞬间她想拉住香苓的,从他出现的角度看来,却是像是她把香苓给推下水的。 这时,龙子玥已抱着香苓,大步走入殿内。 他挪了侧殿让饱受惊吓,惊甫未定的香苓休息,太医很快就来了。 香苓只是受到了惊吓,喝了些水,并无大碍。 在这过程中,龙儿瞧着她的眼神却是很复杂。 男人骨子里都有英雄救美的因子,同情心自然而然都会偏向受害的柔弱美人。这件事是个误会,她成了恶女,卑鄙的女人,可她并不想解释。 或许,让他从此讨厌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确定香苓无恙后,本该松了口气,他却把她拉到主殿去,支开所有人,只留下他与她单独在内。 殿里的气氛十分的沉闷。 龙子玥在殿内踱来踱去,踌躇了很久,抬眸看了她好几眼,好不容易才艰难的开口,道:"你讨厌金姑娘?" 她很希望他真的这么认为,于是决定不开口。 "默认了?"他顿了一顿,再度问道:"你嫉妒她的美貌?" 她仍旧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瞧着地上的白砖,却是在心里盘算着。她必须使他讨厌她才行。 龙子玥双眸紧盯着她,沉吟了很久,却突然把她拉近身边,将头深深的凑近她的肩颈处,低声的说:"以后,你别自己动手……" 他的这句话,反倒把她给惊呆了,安珞呆若木鸡,抬眸定定的看着他。 龙子玥的嘴角勾起一抺坏笑,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她,缓缓开口道:"珞儿是个女孩子,又是个尊贵的公主,想干坏事…..若不甚被人发现了,面子上会挂不住,以后这种事,说一声,让我来做就可以……"他嘿嘿笑道:"我龙儿有一千多种恶整人的方法,保证让你满意。" 她怔忡的看着他,彻底惊呆了。 他绝对不是一般的男人。 她对他异于常人的想法感到詑异不已,缓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不是对香苓有好感吗?" "好感?"他冷淡的勾起一抺笑意,"嗯,确实是个大美人儿,不把她的美丽给描绘下来实在太可惜了,可,谁说我龙子玥得喜欢美人的?要说美,我自个儿照镜子去。"他抬眸看了看她,意味深长的说:"我这么美,天上人间没得寻,却也没瞧见你说过喜欢我啊?" 她干咳几声,不得不加重自己的"罪行",再次开口道:"可安珞是个坏人啊,安珞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刚刚你也亲眼看到了不是吗?若不是你突然出现,香苓早就没命了。" "原来!你真想要她的命?"他怔怔的看着她,脸色变了一变。 瞧见他脸色陡变,效果很好,她有些满意,她已经是个坏女人了,本想再添个柴火,稳固她坏女人的地位,却见他勾起唇畔,浅浅笑道:"原来你希望她死啊,为何不早说呢?说,你要她怎么死?我来帮你!" 她反而被他给震住了。 这个男人绝对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她强忍着心中的惊讶,凝视着他那漠视一切的双眸道:"你是说真的吗?若我要一个人的性命,你便会毫不犹豫的去将她杀害,不管她是不是无辜?" "是这般没错。"他点点头,满不在乎的说,"这是自然,要杀掉一个人太简单了,要折磨一个人更容易。" 对这么残忍的行为,却是说得轻描淡写,一脸的不在意。 她对他的本性感到微微恐惧,却仍故作镇定道:"龙儿,你知道是非善恶吗?无故害人致死便是大恶啊。" "是非善恶?" 听了她这句话,他怔了很久,抬眸仔细的瞅着她半饷,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淡淡的说:"我师父也曾这么问过我,就是他死去的那一天,他问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将眸光落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这世间上的善恶那能道得清?我喜欢你,想帮着你,这便是我的善。你跟你父亲都觉得我娘是恶人,可我娘却是般龙国的顶梁柱,对整个般龙国而言,我娘便是大善的存在。你爹没什么用处,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帝位,表面伪善,私底下跟我娘百般作对,他才是恶人……熟善?熟恶?能分得清吗?"他绝美的容颜突然浮起一抹邪邪笑意,徐徐说道:"我本来想干脆一点,杀掉你爹,替我娘除害。我娘却说直接拿刀杀人是江湖粗汉才会干的事,如果突然政变逼宫反而会引起各州郡王反感,帝位也会坐不久,她说我的身份己不同以往,政治人物得靠权势杀人,说了那么多……重点是,你爹得死了,我龙子玥才能登基为帝啊!" "你想杀我父王?"她听闻此事,吓得脸色惨白,踉跄的退了几步。 天定姻缘一 不可能,就算他是龙子也不能直接拿刀砍了当朝皇帝,丽妃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帝位本该是属于我龙子玥的,那是我龙氏的江山啊!"他愤怒的说:"该死的龙子玧却霸着不肯放手,凭着我那病得胡涂的爹的一纸遗诏跟金氏的支持,霸住江山不放,我既已回来王室,妳不觉得他该让贤了吗?"他伸手拖起她的下巴,安慰的说:"珞儿,妳放心,妳既已是我龙子玥的女人,将来我登基后,妳自然便是皇后,我绝不会丢下妳不管的。" "不!"她被他的企图给吓坏了,忍不住尖叫一声。 "珞儿,妳怎么了吗?妳不想当皇后吗?"他抬眸问道。 "别动我父王!"她咬着牙,愤怒的说。 "龙子玧是吗?"他冷哼一声,"这可是最艰难的抉择啊!"接着强硬的说:"妳是我的女人应该得站在我这一边,今天对妳这么直白,便是让妳心里有所准备,我龙子玥得到了般龙国,天下有一半将会是妳的,妳当龙子玧的女儿,却是什么也得不到,还得成为他的牺牲品,孰利?孰弊?妳还没弄懂吗?" "胡扯!"她的眼底燃着熊熊怒火,一字一句的警告着他,"我父王若有什么万一,我龙安珞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 他怔怔的看着她,眼底充满了复杂。[.超多好看小说] *** 日斜西山时,香苓已经大好了,龙子玥用一顶轿子把她送回了公主宫。 回来后,香苓却是出奇的沉默,只呆呆的倚在软榻上。 明月悄悄地挂上了天际,月色寂寥,月池在寝殿内熏了香,然后退到外间候命去。 安珞换上寛松的外袍,走进里间,挨着神色落寞的香苓落座,瞅着她无精打采的美丽脸蛋,迟疑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妳……喜欢他?" 她微怔,抬眼看着她。 安珞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底了,今早香苓应是瞥见龙儿来了,才故意假装落水,让龙儿下水救他,好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今日的美人计却无功而返,龙儿并未对她动心,稍一见转好,便立刻派人把她给送回来了。 香苓自然失意。 香苓眉头紧蹙,过了良久后,方苦涩笑道:"不暪姐姐说,香苓此次前来是想在王城觅个有爵位的好郎君,好提升家族地位。香苓心里有数那人是谁,纵使香苓出身显赫,却非是王候之女,在般龙国如天一般高的龙子也不是任谁都能嫁得的,香苓自知匹配不上他啊。" 安珞听得此言,踌躇了半饷,心里百转千回,又想起今日龙儿的一番言谈,更觉得此事非做不可。 为了父王,她是得这么做。 "若是......"安珞犹豫再三,决定相告,于是定一定神,神情肃然的说:"若是我想把他从龙子的位置上拉下来呢?" 拉下龙子? 香苓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骇,却又很快的恢复镇定。 龙子的存在,便是陛下的肉中刺,不!是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在陵州时曾听父亲提过,祭祖后,太后便将先帝名下的今州郡给了龙子,今州是何其的重要的州郡啊,物产丰厚,兵肥马壮,她的伯父陛下一直想要那块只能属于龙氏的产地却始终得不到。一夕之间居然给了半路跑出来的龙子夺了去,他为此病了好几天,却密不宣医。 般龙国的江山,在贵族的想法里,永远是属于承传龙氏血脉的正统龙氏。 若动摇了龙子玥的龙子之位。纵使他不是龙子,至少还是太后收养的义子,怎么说好歹也还是个郡王,以她的家族地位,她配不起龙子,却还配得上一名郡王。 仔细一想,与公主合作,大有好处。她可以得到想要的男人,以及想要的地位。 "姐姐想要香苓如何帮妳呢?"她心念一转,立即盈盈笑道:"什么事都好说,只要姐姐肯成全香苓便可。" 成全她与龙儿,她何乐而不为?安珞很欢快的应了,笑道:"安珞正有意凑合你们两个呢,只要书贤出个面,加上妳高明的化妆技术即可。" 香苓拉着她的手,巧笑倩兮,盈盈笑道:"一切听姐姐吩咐。" * 两日后,安珞召了金书贤入宫,令他换上特别为他量制的衣裳,那套服饰跟龙子玥祭天时所穿的款式雷同,唯一不同的是,龙子所穿的袍子上绣有青龙,金书贤非龙氏,不能穿龙袍,她替他准备的是绣上青色的巨莾袍。 香苓在化妆术上颇有功力,她们找来了一幅文武帝的丹青,先帝确实俊美,龙子玥神似了他几分,不过他比先帝美之太过。金书贤面相清俊,一番刻意打扮起来,倒比龙子玥更像先帝了。 安珞首先将内侍总管找了过来,试试水平。 祭天当日,他哭得一塌糊涂,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龙子的大腿,老泪纵横的叫着先帝的名号。 内侍总管乍见金书贤时先是愣住了,然后揉揉眼,再睁大眼,再揉眼,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安珞很是满意的让他退下。当日,丽妃用一套先帝的旧衣袍替龙子奠定了地位,如今,她如法炮制,也用一套彷似的装扮打击他的地位。 那些老臣廿多年未见过先帝,只是对着墙上的丹青跪拜,对先帝的印象早就移到那图像上去了,虽说丹青跟本人或许有几分差距,但有谁能真的记得清楚呢? 主意已定。 她便让堂弟金书贤打扮成先帝的模样,四处拜访臣僚。 成效很快便收到了,老臣们固执,面子上扳不下来,不肯承认龙子可能是假冒,但是威逼皇帝退位的态度却软化了不少。 龙子玧的帝位在她的计谋之下,暂时保住了。 龙子玥对这件事感到愤怒,几天后才消停。荷花盛开时,他将红仔养得肥肥的送回公主宫,态度却一如往常般嘻嘻笑笑,好似云淡风轻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 最后,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定姻缘二 因为金书贤仿冒先帝的事,朝臣们不再逼迫陛下退位,父王得以喘息。[.超多好看小说]龙子玥却反而得到了留州跟楚州两个州郡,获益匪浅。 她打击了龙子的地位,太后为之震惊,突然意识到龙子只有头衔以及今州郡,实力不足,于是居然把她的留州郡大方移转给了龙子,那留州原是她所生的太子龙子瑾所有,太子年少夭折,无人可继承,属于龙氏的州郡又不能随便给人,只得交由她娘家来继承,这下可好,她要了回来,顺理成章地给了故太子龙子瑾的弟弟龙子玥。 太后如此大方,身为亲娘的丽妃也不遑多让,她跟着先帝开疆僻土,功在龙国,被封了一个州郡,楚州。趁这次机会也给了儿子。 龙子玥因此一口气囊括了今州、留州、楚州,三个肥美州郡,权势惊人,成了龙国最有势力的龙氏王子及郡王。 对于这样的结果,香苓很是满意,更加认真的打扮起自己来了。 结果出乎意料,虽然不是所预期,安珞也信守承诺,处心积虑的凑合龙子玥与香苓。 成效却不佳。 她以赏画的名义邀请他到公主宫做客,刻意留下他与香苓两人单独煮酒论丹青,半个时辰后,他却打着哈欠走人,转头去太子殿找了端敏,出宫骑马去了。 香苓气哭了一夜。 她又出了一招,以乐会友,邀请他来伴奏,龙子玥听见公主找他,果然兴致冲冲的带着玉萧翩然而来,抬眼但见香苓端坐在石椅上抚琴,她琴艺高超,琴音旖旎绕指柔,满眼尽是无限柔情,以乐传情,情意绵绵,他却是脸色一沉,掉头又跑了。 香苓把琴给砸了。 安珞备感无奈,龙儿相当的聪明,早已瞧出了端倪,自然是不肯合作。 经过这么一闹腾,公主宫他便来得少了。 *** 话说俞仲凡前往章州招安,神秘的山寨大哥坚拒不愿进入尘世,却鼓励众位兄弟趁此机会报效朝庭。对寨里兄弟而言,除去盗匪的罪名,改当起漕运小卒,再怎样也比在山里厮混到处打劫、躲避官兵追捕还要来得强,于是纷纷响应。 最让俞仲凡感到欢欣莫名的是章州被劫走的卅万两账银终于有了消息! 张汉四处探得,原来那卅万两白银并非让盛丞博给私吞了,却是章州的青云帮分部所为,确实是被劫走无误,可太子生前为什么却始终查不出所以然来? 这事非常奇怪。 青云帮帮员众多,遍布般龙国各处,势力不容小觑,在回朝复命之前,他决定入青云帮一探虚实。 几经商议之后,张汉、李文程、俞仲凡三位结拜弟兄连袂而起,趁夜偷偷潜入青云帮位于章州靖山的分部。 是夜,残月高挂天上,月色昏暗。 在青云帮靖山分部一座黑暗的屋顶上,李文程压低音问道:"二哥你确定是在这里?" 张汉道:"俺老子的消息不会错的,肯定那卅万两是在这里。(.)" 俞仲凡道:"让山寨兄弟们佯装运送大匹官银的差队行经此处才把这帮贼人给引开,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被看破虚实,咱们时间不多,得快点儿行动啊。" 他们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大部份帮匪给骗走了。 张汉道:"明白了,大部份贼人都打劫咱们去了,留在寨里的人不多,咱兄弟三人趁此机会分开行动,无论有没有成果天亮前必须在十里坡树下会合。" "诺。" 三人应声后便迅速分开行动。 青云帮分部说大不大,俞仲凡却是寻了好几处未果,失望之余正打算往回走,却忽见大屋里灯光透亮似乎有人在低声交谈,他福至心灵,一个纵身,悄悄潜上屋顶,想一探究竟…… 屋里烛光萦萦,只有二名面目清秀的帮匪,年纪一少年,一中年,坐在椅子上约莫有半个时辰只是一般闲聊并无特别,时间上不能再行耽搁,俞仲凡正想离开,却突然听到屋内提到了玉玺。 他怔了一怔。 "传国玉玺现在那里?我想见识见识!"那名年纪较轻的小匪说。 "在帮主那里呢,妳到继父那里去,我找个机会让他拿给妳瞧。"年纪较大的匪帮道。 "那玉玺有什么用处?为何如此珍贵?让我瞧一眼还得费这么大的劲儿。" "去!那捞东西那里有什么屁用,不过是块破石头罢了。"听起来口气挺不屑。 "破石头?" "丽妃派人送来时,早就破了,中间有一道大裂缝呢,真是可惜啊,那可是一块价值连城的上等美玉啊,原本还好好的,文武帝却不知道是那根筋不对劲,把儿子养在大殿里,那小龙子正当在长牙,瞧见什么都想咬,在龙案上爬来爬去,抱起玉玺便往嘴里塞,磕破了牙龈放声大哭,先帝一怒之下便把玉玺给砸了。"她叹了一口气,"虽是裂了一道,可玉玺还是玉玺啊,无论如何还是我们青云帮的宝物啊!"屋里的那人口气突然变得很神秘,随即转过身,走到床铺,翻了一下,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盒子交给那名年纪较轻的小匪,仔细吩咐,"提起石头倒让我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块石头非常重要,妳切记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现在没事了,我累了,妳先下去休息吧。" 年轻小匪应了一声,便带着那盒子往外走去,俞仲凡迅速跟上,才转过屋角,谁知那小匪机灵得很,不一会儿便发现他了。 "谁!"小匪高喊。 俞仲凡见行踪已经暴光,再隐藏也没意思,趁着大批匪徒回来前,这事情得速战速决了,于是跳出来,作揖道:"在下乃是朝廷派来召安的骑尉俞仲凡,可否请小兄弟将手上的盒子借在下一看?" 小匪听到是官差,不由得冷嗤一声,"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一只朝廷的走狗啊,凭什么把盒子给你?想看盒子里是什么就得拿出真本事来啊!" "那么仲凡只好得罪了!" 两人话不投机,迅速打了起来,小匪个子削瘦矮小,行动敏捷但武功明显不及俞仲凡不一会儿便落败了,眼见那盒子即将被夺走,那小匪心一急,突然张口猛咬了俞仲凡手臂一口,俞仲凡闷哼一声只得收手,回身怒道:"你这小子,君子对招,胜败乃各凭本事,居然使出这种小人招式?" 小匪得意,嘿嘿笑道,"这叫做兵不厌诈!你这位大人要学的可多了,走江湖能讲究君子风度的吗?" 俞仲凡心想,天亮之前得快点拿到盒子才行,与小贼争辩无用于是又迅速发起另一波攻势,谁知方才的打斗早已惊动屋内的另一个人,那人及时赶来支持,两人迅速连手,三个人混战了好一阵子,眼见约定时间快到了,俞仲凡急着想脱身,却被两人紧紧缠住,正急着满身大汗时,张汉突然出现,他从屋顶纵身下来,低喝一声:"四弟,俺来了!" 俞仲凡松了口气,张汉武艺高强,两人一连手,匪徒早已不敌。他快步上前想夺取盒子,不料小匪却宁死也不肯松手,死死护住,一拉一扯间,蓦地,盒子"冬"的一声,沉沉的摔落在地上,四个人,八只眼全都愣住了,眼巴巴的看见盒子里滚出一颗极普通的石头。 天空的第一道晨晞照映在这颗极为普通的石头上。 倏地,张汉惊叫一声。 天定姻缘三 "啊!这不是俺的石头吗?"张汉激动的奔过去,拾起石头,用袖子仔细擦干净,再三确认,再擦一次,再仔细瞧,最后竟抱着石头放声大哭:"没错啊,这是俺的,是俺的宝贝石头啊,虽然不起眼俺就认得它……" 其它三人怔怔的望着张汉。 俞仲凡纳闷不已,忙不迭道:"二哥,这不过是颗普通的石头啊?" 张汉胡乱的抺抺石头,噙着眼泪激动道:"这可不是颗普通的石头啊,这是俺张汉的宝贝石头啊!俺跟它失散十多年了啊,俺一眼就认出它来了,石头啊,俺想死你啦!"话才刚落却又回过神来,急急奔到小匪面前,揪着他,粗里粗气的问:"说,俺的石头你是从那里得来的?" 小匪不回话反而茫然的睁着一双大眼,望着稍早同她在屋里说话的另一人发愣,盒子正是她给的。 此刻,天色已大亮,俞仲凡细看之下,这才发现原来这两名著男子装束的青云帮帮徒其实是两名细致的女人。 "杜娘?!"张汉目瞪口呆的喊着那名年纪较长的帮匪。 "我呸!"突然,杜娘狠狠甩了张汉一巴掌,恶狠狠骂道:"去你妈的,老娘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老贼啊!" 张汉挨了一巴掌,不但不生气反而喜形于色地将杜娘整个人抱起,仰着头哈哈笑道:"杜娘啊,果真是杜娘,俺的杜娘啊,俺总算找到妳啦!" "放屁!你这个老贼!你怎么还没死啊?"杜娘嗔道。 原来在将近廿年前,张汉与杜娘原本是一对未婚夫妻,当时张汉家里人犯了罪家里给抄了,家产全数充公,全家还被拖累发配到边疆服役,临走前张汉给了杜娘一颗石头,说家里啥也没剩了,就只剩那颗石头,张汉以石为凭,要她等他。一年后杜娘生了一个女儿独自抚养,苦苦的等待张汉回来,接着几年过去了,张汉始终没有回来,故乡却遭逢匪劫,导致这对母女流离失所,最终沦为帮匪。 两人廿年后重逢,欣喜自不在话下,可惜的是杜娘已在十年前下嫁给当时救了她们母女俩一命的青云帮副帮主。 这两年因章州大旱,太多人加入帮会导致入不敷出,适逢俞仲凡前来招安,杜娘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自愿解散位于靖山的分部,让弟兄们归顺朝廷,她自己则回到总部丈夫身边去。 杜娘不愿女儿杜嫣再当山匪,既然已父女相逢,于是令她跟随张汉归顺朝廷,好谋个正途。 平白无故多个女儿,张汉心满意足的带着杜嫣跟随俞仲凡一路往王城迈进。 一路上,张汉志得意满,总忍不住不时的回头看看女儿。 "四弟啊,你瞧俺女儿杜嫣怎样?模样儿够俊吧?真像她娘,想想杜娘年轻时也是村子里的小美人呢。" "嗯。"俞仲凡含糊应了声。 张汉又说:"俺杜娘说啊他们确实劫了章州账银卅万两,不过后来又还给府尹盛丞博了,这一来一回,那卅万两怎又白白不见了啊?这事可怪了……更怪的是那个丽妃娘娘居然拿传国玉玺来换卅万两,传国玉玺光听名字就价值连城了,那东西可威风了,千两万两黄金都买不到咧,俺想不透啊,怎么会……丽妃才要了卅万两白银就送出去了?莫非丽妃比俺还犯傻?" 不只张汉想不通,俞仲凡蹙着眉,却是怎样想也想不透,如果杜娘所说都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不简单哪。(.) 丽妃此举无疑是把传国玉玺送给青云帮了,为什么? 丽妃绝对不是傻子。 如今得知传国玉玺的下落了,在青云帮帮主的手上,可该如何要回来? "不说这事了,四弟啊!"张汉突然话锋一转,挠挠脑袋,红着脸道:"还有一件事,嗯,……俺有一个想法……欸,那个……,就,那个呢……" 俞仲凡爽朗笑道:"二哥向来直爽,这次怎吞吞吐吐的啊?" 张汉拍拍脑袋,犹豫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唉,实在……,因为……呃,哎呀,俺老子就直说了吧,别别扭扭憋死俺了,四弟,俺把女儿嫁给你吧?你娶了俺的女儿杜嫣怎样?" 俞仲凡着实愣了一下,予以婉拒道:"不暪二哥,仲凡已有妻室。" 张汉听了不免大惊,"不对啊,当初结拜时你说你尚未成亲啊,妻子是那位公主吗?可是俺听说她被许给了聂家了啊……,也不对啊,太子国丧,大贵族一年之内不得嫁娶,你怎能娶妻呢?"张汉摸着头想不透。 "一言难尽啊,不过仲凡家里确实是已经有一位过门的妻子了。"他坦言道。 "哎呀,俺女儿可惜了……"张汉感到相当婉惜。"本来是打算让你娶了杜嫣当妾室,不过,你那妻子不是那位公主,会不会欺负俺的女儿,俺得再斟酌斟酌啊。" 于是张汉摸着脑袋,一直估摸着这事。 "入秋了……"俞仲凡仰头远眺着王城的方位,怅然的叹口气。 时间一晃眼便过了,太子安玦过逝已到对年。 到了冬天,公主便要入嫁聂家了。 *** 秋天的第一片叶子落下时,俞仲凡回到了王城。 回来的消息是皇后告诉安珞的。 "听说俞骑尉招安的成效还不错,等回来复命之后他还想去各处奔波广纳贤才呢,妳舅舅说有些小贵族也愿意跟随着俞骑尉呢。"皇后娓娓道来,对他满是欣赏之意,"虽然辛苦,不过势力就是靠这样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啊,仲凡生性磊落,举行豁达,这孩子靠得住啊,有他对妳的支持与扶助母后就放心多了,如果妳能跟他……唉,可惜了……如果女婿是他该有多好啊。" 她对女儿即将嫁入聂家的事还是颇不满。 安珞呆呆的看着鳯合亭下的落叶发怔,她的婚期就快到了,龙儿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好像在生她的气,他对她极力凑合他与香苓之事十分的不满,好一阵子没跟她说话了。 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嫁入聂家嘛? 最近他跟聂毓竹的感情好像很不错,经常斗鸡走狗的玩在一起,看来为了自个儿的表兄,龙儿是不打算阻止这桩婚事了。 说到曹操,俞仲凡却来了,身后随着一名年轻娇小的女子,容颜俏丽,身形灵巧,步伐轻盈,似会武艺的模样。 好几个月没见着了,他,愈发俊逸了,肩膀似乎也寛大了不少,感觉特别的沉稳。 向皇后与公主问安后,他随即说明来意。 那女子名唤杜嫣,是他义兄张汉的女儿,懂拳脚功夫,打算替她在宫里找个好差事。 俞仲凡特地亲自带来,安珞知其意,便主动地把她留了下来,让她待在公主宫中。 皇后拉着俞仲凡的手,说了些话,寒喧了半饷。 待等皇后摆驾离开后,俞仲凡这才告知,杜嫣跟青云帮有些渊源,此事当然不得泄露出去。 杜娘为了女儿,不惜解散了青云帮靖山分部,虽说是迫于经济问题,那只是对上交代的说辞,实际上是做了极大的面子给了俞仲凡。俞仲凡自然不得不多加看顾着杜嫣,他在宫里不便对一名女子多加照料,只能托付给公主,安珞一一应了。 俞仲凡办完这事后,便作揖离去。 没有多说一句话,分离多时却连一句体已话也得不到,他似乎有心保持距离,安珞更觉怅然若失,却又想知道丽妃将来如何的安排俞仲凡,得知她在暖阁后,紧接着打道前往。 陛下也在那里。 暖阁里正在商议俞仲凡招安一事,此次共招抚了地方盗匪四百余名,成效颇大,丽妃将其安插到漕运,安珞正想通报进去,却突然听到里面提起了她的婚事。 天定姻缘四 安珞心里一惊,怔在暖阁外。 "公主大婚在即,朕却听到了有关聂侍郎风流的传闻,据说他喜爱女色,多去声色场所流连不返,安珞公主尚未入门,驸马便急着纳妾了,这事传得不好听啊,佐相是否得知有此事?"这是皇上的声音。 丽妃轻笑一声,轻描淡写道:"此事丽妃私下会再多加留意,丽妃必会管束毓竹那孩子的言行,不叫他太过火了,让公主失了颜面,请陛下放心罢。" 皇上又道:"安珞公主聪慧美丽,朕也仅有一后,登基多年未曾纳过任何一名嫔妃,在此教化之下成长,公主势必难以接受丈夫有其它妾室,聂侍郎偏又喜好女色,关于这桩婚事似乎不太妥当,朕想重新商议……" "就为了男人纳妾这等芝麻小事?"丽妃微微愠怒,语调高了些。"陛下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公主与我聂氏早已定亲下聘,莫非陛下是想毁婚?" 皇上忙着解释,"佐相言重了,公主与聂侍郎两人未成亲,此事尚有转寰的余地,朕自然还是想与佐相结为亲家,不过是想换个驸马人选。" 丽妃眉眼一挑,却是不动如山的问:"喔,那么陛下考虑的人选是?" "龙子玥王子。"皇上徐徐道。 "喔?竟然是龙子?"丽妃冷笑一声,冷冷嘲讽道:"陛下,此事怎能行呢?子玥王子是龙氏,安珞公主也是龙氏,他们的关系还是叔侄呢,两人岂能通婚?陛下这是在说笑了。" 皇上认真说道:"于身份上子玥乃太后义子,收养义子与宗族之女通婚的贵族并不在少数啊;至于血统上是不是先帝之子也未可知,并无实证证明他是先帝之子,更何况朕这一族是从金氏过继而来,不管是不是真龙子,他们都没有血统上的问题。" 丽妃冷笑道:"公主从小受贵族教育,金枝玉叶,美丽高贵;子玥王子自幼生长在民间,言语狂放,经常诸多冒犯,公主下嫁只怕会时时冲撞了公主。这两人并不合适,与安珞公主婚配自然还是聂侍郎适合啊。" 暖阁里,丽妃意料之内地回绝。 安珞在暖阁外,踌躇了半饷,最后也没通报,径自离去了。 这件事却被传了开来。 第一个受到冲击的便是香苓,她对安珞起了疑心。 她心想,龙子不是普通的政治筹码,陛下当然也想抢了去。公主嫁给龙子政治上的利益远胜过嫁一万个聂毓竹,与龙子的婚姻关系等于是让皇室站稳了脚步。(.无弹窗广告) 此事对皇室极其有益,更何况龙子不仅身份高贵,还绝美无双,这样的夫婿,她安珞公主却自己不要,净往她身上推。 香苓愈想愈可疑,认为安珞虚情假意,只是在利用她们姐弟,因而闹了一场,差点姐妺情断。 安珞百口莫辩,为了展现诚意,只好带着她到王城里香火最鼎盛的月老庙,替她跟龙儿求得一对月老红鞋。 月老红鞋一只大约只有牳指大小,两只小红鞋为一对,以绢细细缝制而成,上面绣有一对鳯鳯于飞,模样儿小巧精致,听说相当的灵验, 香苓将求来的月老红鞋宝贝似的捧在心窝上,满脸红晕。 "妳有贴身的饰物吗?最好是一对的?"从月老庙回来后,安珞问道。 香苓摇摇头,想了一下突然从胸口取出一块白玉来,羞答答的说:"香苓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本来快不行了,连棺材口子都令人备下了,后来家里却来了一个和尚救了香苓一命,我父母便把那救命恩人和尚给留下来,打算奉养他终身,谁知道那和尚却只待了一阵子还是打算离开,临走前给了这块玉,要香苓带在身上,当做个纪念。" 那是一块温润的白玉,呈圆形,质感不赖,算中上乘,上面刻有"永康"二字,安珞将白玉置在案上,拿起石镇往白玉上一敲,"匡当"一声,白玉应声裂成两伴。 香苓怔住了。 在她尚发愣之际,安珞已分别将半块白玉用红线各自系上一只月老红鞋,做成腰饰的模样,然后把系上"康"字那半块玉的腰饰递给她,道:"就算我跟他有着命定姻缘,这只月老红鞋也会将它斩断,将姻缘移到妳身上。"香苓听了,红着脸,收下了。 紧接着,她去了崇华殿。 龙王子前些日子,已经正式搬进去了那个号称鳯凰窝的琼楼玉宇。 帏帐后,龙子玥托着下巴,淡淡的靠着卧榻,眉间微皱。 陛下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事,他应是有所耳闻了,当然,丽妃一定会拒绝。 若让龙子娶公主,丽妃岂不吃了大亏了,她自然不会同意。 丽妃不同意的事,在龙国永远无法实现,他肯定是明白的。 直到琥珀笑着回禀公主来了,他方回过神来。 他朝她身后探了探,发现她这次来只带着月池,香苓没来,这才露出笑容,起榻相迎。 "珞儿,妳怎会来找我?"他语带着一丝兴奋,笑道:"妳很少肯来我这里呢。" 瞧见他那模样,她反而迟疑了片刻,有些难为情,又想起了香苓,只好厚着颜,红着脸将饰物交给他,讪讪道:"有样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龙子玥欢喜的接过去,一看,竟是一个腰饰,半块玉片底下络着一只精巧的小红鞋,他半瞇着眼,仔细的瞧了又瞧,是个"永"字。 "咦,妳这玉怎么裂了?为什么只有半块玉啊?"他一脸纳闷,却又马上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微红,便将腰饰小心翼翼的收入胸口暗袋里,表示十分的珍爱,然后抬眸,眼神炽热的看着她。 龙儿十分的聪明,肯定已经猜到那是一块玉的一半了。 一块玉分成两半,是一对有情人的连系,是最好的定情信物。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另一半不在她身上,而是在香苓身上。 现在说明白了,他肯定不会收。 瞧着龙儿万分欢喜的模样,她突然感到一阵惭愧,于是急忙告辞离去,才刚踏出竹苑,突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天定姻缘五 话说龙子玥得到那半块玉之后,便欢天喜地的来到文萃宫。恰巧丽妃正在偏厅跟俞仲凡谈论重要的事情,于是让他在厅里候着,瞧见亲娘对俞仲凡如此重视,他的心里微微升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嫉意。 这时亲娘还没得空,表哥却来了。 聂毓竹经过正厅,探头瞧见龙子玥闷在里头,于是笑嘻嘻的跑进来,"就说你在这里,果真如此,你该不会是听说那件事了吧?" 陛下想把女儿嫁给龙子的事,八成全王城都知道了。 珞儿可是他的未婚妻啊,八成是来找他算明帐的,龙子玥登时脸色一沉,低声道:"若我抢了你的女人呢?你又如何?" 聂毓竹听了却嘿嘿笑道:"给你!给你!"他摆摆袖子,万分洒脱的找张椅子落座,翘起脚来,漫不在意的说:"我爹说啊,这世上亲情最重要,那才真是分割不掉的又浓又稠的血亲啊,女人嘛天底下多的是,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反目才是最笨的,你若能娶公主,就给你娶去!谁让咱们是又浓又稠的表兄弟啊?" "此话当真?"见他如此大方,他忙不迭道。 聂毓竹点点头,毫不在意的说,"就说万花楼新来的那个表子,脸蛋好,身段佳,又会侍候人,我瞧她比不冷不热的公主顺眼多了,我聂毓竹想通了,娶个公主菩萨回家供着,还不如去抱个美人回去,日子还过得比较舒爽哪。" "好兄弟!"龙子玥顿时眉开眼笑,拍拍他的肩,十分肯定他的洒脱。 "女人倒是小事,不过嘛......"聂毓竹瞥了他一眼,犹豫了半饷,这才低声的说:"表弟啊,其实你该担心的是俞仲凡啊。" 提起那条比目鱼,龙子玥顿时沉下脸来。 丽妃对俞仲凡万分的宠爱,似乎是很看重他,绝对不是因为他是聂家女婿的关系。丽妃是打从心底赏识他……,身为儿子,他很不是滋味。 俞仲凡抢走他的师父,他心爱的女人,连他的亲娘他也没落下,也要抢了去,这条很会钻的比目鱼,在他身边游来游去,着实可恨得紧! 应儿送上茶水,他搁着没喝,一颗心阴沉沉的,十分烦闷,聂毓竹邀他去斗鸡,他不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却见聂允忠扶着腰走进来。 聂毓竹见了爹,登时双眼发亮,迎上去笑道:"爹,这个把月的您是跑去那里了啊,当初走得神神秘秘的,什么事也不肯交代一声,现在可回来了!"聂毓竹笑着过去扶他一把。 "哎哟,人老了啊,经不起折腾了啊,不过是去一趟益州,这把老子骨头都快散了啊。"聂允忠呻吟一声,找个舒服的大椅子歪下来。 "益州?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啊?"聂毓竹纳闷。 聂允忠却是瞥了龙子玥一眼,尚未答腔,丽妃已从侧厅走过来,抬眼瞧见他回来,开口便问:"事情办得怎样了?" 聂允忠哼哼唧唧的说:"姐姐交代的事,能不办成吗?" 丽妃满意的点点头。见丽妃落座,龙子玥殷勤的端了一盏茶过去,笑道:"娘,请用茶!" 丽妃接过茶,扭头问道:"最近书读得怎样了?" "太傅说龙儿很聪明,一下子便学会了!"他承欢在丽妃膝下,甜甜的赞美自己。 "很好,你跟娘年轻的时候一样,天份极高,这事娘听太傅提过,不过千万不能仗着天资聪颖便怠惰了,做学问这种事还是得持续努力啊。" 丽妃谆谆教诲。 "师博说,娘您自幼聪慧过人,能文能武,举世无双,龙儿也是这般啊。"龙儿心满意足的窝进丽妃怀里,"咱们果真是亲母子啊,龙儿其实是像您啊……" "是啊,龙子是像本宫啊!"丽妃被他逗得咯咯大笑。"龙儿是聪明又听话啊。" 聂允忠无奈笑道:"耶耶耶!小子吶,都这么大了,都快成亲的人了,怎还像个孩子啊?" 成亲? 提到成亲一事,龙子玥趁势笑道:"娘,关于亲事,龙儿听说了,陛下想将公主嫁给龙儿,娘。您答应好不?让龙儿娶公主,龙儿喜欢公主。" 丽妃摸摸他的头,浅浅笑道:"傻儿子,你跟公主是不配的。" "为什么,娘您不是说龙儿便是般龙国,般龙国便是龙儿,在般龙国没有任何人比龙儿还要高贵?为何龙儿还是配不上公主?"他狐疑的看着她,闷声道:"您是不肯吧?" 丽妃叹口气道:"娘不是指身份,而是你跟公主的立场不同,你们不相配啊。得到她后或许刚开始你会很快乐,久了,你会很痛苦的,相信娘,娘判断事情从不会出错的。" 聂允忠忙着帮腔,道:"嗯,是啊!是啊,龙一号啊,你跟那个安珞公主是不相配的,般龙国好姑娘多得是,例如那位益州郡主啊简值是美若天仙,连舅舅看了都惊呆了,难怪郡王会一直舍不得她出嫁……" 龙子玥听了身子一僵。 聂允忠专程去益州看了郡主? 原来,他的婚事,娘已另有安排。 刚刚的意思,这桩亲事分明是已经谈妥了。龙子玥心下一沉,把一股恼儿气发在聂允忠身上,适才的欢喜立刻转为恼怒,道:"既然舅舅那么喜欢那女人,何不自己赶紧娶去?" 说着,起身便走,大步离开文萃宫。 "欸,欸,这小子……居然就甩头就跑了?在闹脾气呢,姐姐妳刚刚还说什么?龙一号聪明听话?哎!"聂允忠吹胡子,瞪着他离去的影子。 *** 龙儿怒气腾腾的离开文萃宫,骂骂咧咧道:"要我娶谁,我便娶谁吗?要我娶益州郡主,若我不开心,我便不成婚,你自个儿娶去。" 一脚踏入崇华殿却颇意外的看到端敏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这个臭小子!为什么那么多天没来找本郡主啊?"端敏蹭在椅子上,瞪着他,见他进门便开骂。 "野丫头,妳是大脑烧坏了吗?妳忘记我们吵架啦?本大爷正看妳不爽,干麻去找妳咧?"他不想理会她,径自走向寝殿。端敏跳下椅子,一路跟着进去。 "吵架就不能来找我吗?" "这不癈话吗?吵架了还去找妳做什么?唉哟……野丫头,干麻乱踢人啊?" "本郡主就是看你不顺眼啦!" "不顺眼还来崇华殿找本大爷,哼,你这个丫头难道是疯了不成?" "要不是本郡主都听说了,陛下想把公主嫁给你,我、我才不肯来呢。" 龙儿听了这话,不禁又恼怒起来。 天定姻缘六 死丫头,莫非耳朵只长一边,话只听了一半,他娘丽妃岂肯让他娶公主咧?这门亲事早已回绝了,这个没脑丫头偏跑来这里洒泼,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为谁出头? 他愈想愈气,大声骂道:"就算是本大爷要娶公主好了,干妳屁事咧?妳这个臭丫头管得着吗?"龙儿怒得把气出在端敏身上。 "你跟公主又不配,她干麻倒霉嫁你这小子啊!"端敏不甘示弱。 不配?他最恨这个字。 "不配?本大爷便觉得配,就是配,本大爷跟公主是天造地造,天公地道的配。" "我呸!你是什么性情,公主又是什么性情?你们个性不合啊,试想要是她每时每刻都要你守规矩,要你这样,要你那样,还不准嘻闹,不笑不怒的,你受得了吗?跟公主最配的人是仲凡哥哥!" 提起俞仲凡他又怒了,指着端敏鼻子骂道:"俞仲凡,俞仲凡,哼,又是那小子,妳既然那么喜欢他,何不也嫁他去!" "喂,你又胡说什么!"端敏红着脸,十分恼恨的说:"俞仲凡那有你好?" 龙儿听了,愣了半饷,挠挠耳朵,再问一次,"妳说什么?俞仲凡没有我好?" 端敏认真的点点头,"没错啊,你长得比俞仲凡好看,比他聪明,比他武功高,天资高于他,地位高于他,他是不及你的,你是般龙国的天之骄子啊。" 龙儿听了大喜,惊呼一声,"我的端敏啊,妳真有眼光!"忽地,一个箭步奔过去,忘情的将她揽入怀里,他的激情却实实的挨了她一顿打。 "唉哟!"他嘶叫一声,急忙跳开,骂道:"臭丫头,又动手……欸,就妳偏爱乱打人,死丫头……难怪妳嫁不出去,难怪妳没人疼,妳一辈子孤独到老好了,反正谁娶你谁倒霉……" "闭嘴,你这个臭小子!"她又气又怒,拿起花瓶便往他身上狠狠砸去,"匡铛"一声,花瓶摔成破片,而龙儿却早已在一丈之外,端敏柔柔眼睛,不可置信,目瞪口呆道:"见鬼了……真是见鬼了,你会飞了不成?才一瞬间就跑那么远去了?你用什么方法办到的?你真的会飞吗?" "就叫做移形换影,好玩吧?"龙儿得意洋洋的说。[] "移形换影?啊,好玩,好玩,好学吗?你教我,等我学了,我们一起装鬼吓人去!"端敏一心只想装鬼捉弄人,严然已经忘了此次来崇华殿的初衷了。 "我师父为了怕我练故意骗我说很难学,其实很简单的,以后妳乖乖听我的,本大爷就教妳!" "好,没问题。"端敏眨了眨眼,猛点头。 * 打发了端敏,龙子玥待在崇华殿,仔细的想了两日,那日安珞给了半块白玉分明是传递情意的意思。她若真对他有情,他断不能娶她人为妻,更何况他与她早已有夫妻之实,她毕竟是他的媳妇儿。此事有点儿麻烦,得对抗他的亲娘,马虎不得,既然男女有情,既已两情相悦,还是找她合计合计,共商大计,于是下课后便急急忙忙前往公主宫,不巧她不在,只有香苓独在院子里弹琴。 香苓万分开心的陪了他一下午,安珞却始终没有回来。 桃花树下,两人席地而坐,旁边小炉上的酒壸传来淡淡的酒香味,香苓亲手替龙子玥斟了杯酒,娇笑道:"酒,还是温热的喝比较不伤身子啊。" 龙子玥应付了几杯,为难笑道:"其实,子玥并不喜欢喝酒。" "呃。"香苓难为情的怔了一下,尴尬地低低笑道:"听说先帝与丽妃都喜欢饮酒,所以香苓以为……" "不碍事。"龙子玥笑道。"偶尔喝喝也不赖。" 他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香苓巧笑倩兮,"殿下可曾听说过月老红鞋?" "月老红鞋?"他扬眉问道:"是月老穿的鞋子吗?" 香苓轻笑一声,抿着嘴儿笑道:"不是月老穿的鞋子,而是月老对普天之下有情男女的祝福,可以藉助月老的力量成全有情人。前几日香苓跟安珞姐姐……" "对了!珞儿呢?怎没看见她回来?"龙子玥突然打断她的话头,心不在焉的瞥着门口直瞧。 "姐姐前几日在你那里吐了一口血,回来歇了两日,今日大好,出去散步,到现在还没回来,可能走远了。" "什么?珞儿吐血了?"听闻安珞吐血,他脸色骤变。 话犹未落,人已起身,奔出公主宫。 * 龙子玥慌乱的往御花园走去,四处寻找安珞,却远远瞧见她跟月池在太池旁的树荫底下,主仆两人神情落寞。 他顿了一下,却踌躇不前了。 安珞为何会在他那里吐了血? 莫非那半块白玉……,他想问她,却又害怕事情的真相。 迟疑间,却瞧见俞仲凡带着夫人从另一处走过来。 按规矩大贵族婚后需携正妻入宫拜谒皇太后、皇后,是为命妇,首次谒见之后,贵族妻偶尔得应召入宫服侍后妃。俞大将军之妻俞夫人便是经常出入宫庭的命妇。 玦太子升遐已过对年,俞仲凡得带着妻子入宫拜谒。 太池旁,安珞的身子明显一僵,月池迅速扶住她,俞仲凡似乎也瞧见公主了,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沉着脸,硬着头皮,领着妻子前往拜见。 聂亦静身为大家闺秀,平日教养良好,颇识大体,首次面见公主,主动行了三跪拜礼,举止合宜,端庄贤淑。 几个人敷衍的说上几句客套话,俞仲凡便偕同妻子恭恭敬敬的作揖告退。 安珞则像石像般僵在原地,良久后,抬抬手要月池退下,接着转身独自往北走,沿着小道,穿过花墙,转个弯,隐身进入藏书阁里。 龙子玥跟到那里,阴沉不定的站在藏书阁外面。 这藏书阁放的是陈年的文件,一般不太会有人进去,地理位置十分的僻静,他想了一想,最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阁里,几道稀疏的阳光从窗棂隐隐约约透进来,一列列的古籍散发出陈旧的气息。他的眸光快速的扫过各处,却纳闷没瞧见她的身影。 遍寻不着,莫非从侧门出去了? 正想退出之际,突然,几声极为压抑的低泣声在墙角鸣咽响起,寻声而去这才发现原来她正独自蜷缩在屋内阴暗的角落里…… 大步上前,却愕然惊见伊人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臭丫头,居然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躲起来哭了!当个公主真有那么了不得吗?连情绪也得隐藏起来,哭不得,笑不得。这人生也活得太不痛快了!" 安珞抬眼惊见是龙子玥之后身子一僵,顿时感到万分窘迫,狼狈不堪的朝墙角缩了一缩,恨不得马上便死了,不料他却一把拉起她,顺势将她揽进怀里。 "啊!" 她受到了惊吓,尖叫一声,死命挣扎,愈是挣扎,他却将她愈抱得紧紧的,她的力气自然是比不过他的。 "嘘,别吵……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他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像微风,温柔地徐徐吹过,低喃旖旎的几句话,她顺从了下来,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除了彼此的心跳声以及古老的书香气,书阁里谧静无声,这一刻彷佛与世隔绝了,而这个男人的胸膛此刻却无比的寛阔与温暖…… 良久,良久后,他才踏出藏书阁。他低头不语,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方离去。 接着,来到了文萃宫,踌躇了片刻,走了进去。 厅里,丽妃手里搁着茶,正用杯盖拨着茶叶,聂允忠则歪在旁边的卧榻上,撑着头,百无聊赖,不知在想些什么,聂毓竹则已经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他沉着脸,大步走进去,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 聂允忠被他吓得从榻上跳起来,惊道:"龙一号啊,你这是在干什么?!" 丽妃略一抬眸,重重的搁下茶盏,不恼不愠道:"说吧。" 龙子玥不似往常般讨好母亲,反而一脸的肃穆,低沉的开口,"想谈条件。" 天定姻缘七 丽妃眸光略显吃惊,却不动声色,不冷不热笑道:"喔,在宫里住了些时日,读了点书,已经开始懂得政治了吗?" 龙子玥神色肃然,徐徐开口:"娘要孩儿娶益州郡主,益州郡主并非孩儿所愿,孩儿原本想拒不从命,现在龙儿愿意娶她了,娘要龙儿娶谁,龙儿便去迎娶谁。[]" "喔,愿意听话了?"丽妃一双利眸落在儿子的脸上,端详了片刻,方缓缓问道:"那么代价呢?龙儿想要什么条件?" "龙儿娶益州郡主,娘,您就成全了安珞公主跟俞仲凡罢。"他坚定的提出条件。 要成全他们俩个?! 丽妃怔住了,居然是提出这种条件? 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连在一旁的聂允忠也忍不住啧啧两声,"欸,龙一号,你这是怎么了?受到了什么刺激了吗?怎么会是这种条件咧?你脑袋还清楚吗?" 丽妃也深感不解,再次开口问道:"为什么?你真正想要什么?" 龙子玥的脸色登时黯淡下来,沉默了片刻,低哑的说:"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我不喜欢她哭……"他抬眸对着母亲央求道:"龙儿娶益州郡主,娘开心;公主嫁俞仲凡,她开心……娘跟公主都开心,龙儿也就开心了,娘您就答应孩儿吧。" 丽妃蹙着眉,紧抿着嘴儿,眼神是猜不透的深邃。 "傻孩子,真傻啊……"聂允忠摇摇头叹道。 良久后,丽妃才开口应了,"好吧。就依你吧,不过,以后娘说什么你就得听娘的,切记自己的身份,你不是一般人,你可是龙子啊,你的一举一动,那怕是一个决定,都将决定龙国的未来。" "是,一切依娘。"龙子玥面容阴沉,朝母亲磕了一个头,低沉的说:"龙儿谢谢娘。" 丽妃拉起儿子,替他理理衣襟,深深凝视着长年流落在外的儿子,眼神充满复杂,许久后,怅然道:"儿子长大了……"本想说什么却又不言语,只吩咐道:"现在,回去读书吧。" "是!"龙子玥作个揖便退下。 丽妃坐回椅子上,苦恼的揉揉眉心。 聂允忠瞥了她几眼,摇头叹气道:"姐姐啊,龙一号这样怎么成咧?妳听听他刚刚说些什么了?娘开心,他开心;公主开心,他开心……哎呀呀,弟弟我听得都快疯了……他是普通身份吗?他可是龙子,是般龙国的龙子啊,先帝的独脉啊,他大脑里想的居然是这些蠢事?哎啊,疯了,疯了……这可怎么办咧?"他万分烦恼的负着手,在殿内踱来踱去,"龙一号太过稚嫩,从小在民间长大不懂政治,虽然聪明但过度天真,感情用事,我们要如何不担心啊……政治上的厮杀远比战场上残酷惨烈啊,他非得快些成长才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咧,姐姐啊,妳想让他死在陛下手上吗?妳怎么不对他严厉一点呢?" "严厉?"丽妃端起茶盏,缓缓的说:"儿子长大了,才回到我身边,你说,我能对他严厉吗?" 一个从小不在身边教养,失散多年的儿子,严厉的下场只会导致母子感情疏离,没有好处。 聂允忠无奈的叹口气。"太后宠着他,妳也顺着他,这可怎么行啊。" 丽妃啜了口茶,轻轻笑道,"别忘了,龙子是我丽妃的儿子,他不是一般人哪。母子天性,龙子现在虽然温驯得像只小猫,那是还没有危机感,一旦有人踩了他的尾巴,他便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张开血盆大口,狠狠扑过去,一口咬掉对方的头,这就是我丽妃的儿子啊。" 世人皆会犯错,唯独丽妃不会犯错。 "是这样就好了!至少是狮子不是睡猫。"聂允忠总算放下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姐姐既然已经答应龙子了,还是得上奏陛下撤消聂毓竹跟公主的婚事啊,另请陛下赐婚公主与俞仲凡……,至于亦静呢?咱家的聂九号可该怎么办咧?少不得还是委屈了她啊!" "亦静就让她自请为妾吧。"丽妃搁下茶盏,淡淡的说:"亦静贤淑识大体,当妻当妾她不会去争,俞长天敬重大哥,再怎样也不会去亏待她的,就算公主入门,俞夫人也绝不会让她受委屈,这孩子乖巧就是会惹人疼,你不必替她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龙子的婚事,这件事关系到他的登基,暂时别透露出去。" 聂允忠道:"益州郡王是金氏的族长,对金氏影响力很大,龙一号娶了益州郡王的女儿,便可以得到强大的后盾了,五大贵族,以龙氏最显贵,益州郡王想让女儿当皇后,一定会帮助我们的吧?" "不!"丽妃的眸光登时散发出锐利的光芒,正色道:"益州郡王的脑袋没那么浅,他瞧上的不是女儿的后位,是我们的龙子。" 龙子是先帝唯一的血脉,龙氏江山正统的继承人,得到龙子便能得到天下。 事关王权的庞大利益,益州郡王岂能不野心勃勃? 聂允忠不禁掐了把冷汗,惊道:"益州郡王莫非是狼子野心,想站在龙子身后掌权?姐姐,这个人我们不能不防啊?" 丽妃抬抬手,"本宫自会忌惮他,你去忙吧,上个奏,去撤消毓竹的婚事,还有替公主请婚。" "是,弟弟这就去。"聂允忠摇摇头,走出文萃宫。 * 在众臣的瞠目结舌中,聂允忠主动在朝堂上请求撤消公主嫁入聂家的亲事,并为安珞公主与俞仲凡请婚。 皇上的表情跟众臣一样的哗然,然后准了! 此事太过峰回路转,本来打算去聂家送祝婚礼的人,还得把贴子上的名字改了,改送去俞家。 公主宫里里外外张灯挂彩,四处喜气洋洋,皇后忙进忙出赶忙着亲自打理一切,想到心爱的女儿即将嫁给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先前的阴霾早已一扫而空,脸上尽是堆砌着笑容。 皇宫里的另一处雕栏玉砌则是相反。 听说崇华殿里的龙王子大醉了三日,正病着。 时已秋未,崇华殿的竹苑萧萧瑟瑟,地上落了好多枯叶,几名内侍正忙着打理。 安珞提起裙摆,踏入正殿,琥珀笑着迎上来,"公主来得可巧,太后刚走,殿下正入睡了呢。" "不碍事,只是路过,顺便来瞧瞧他,一会儿便走。"说着,已进入寝殿。 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太医说只是心里郁结,加上酒喝多了,气不顺,并不大碍,休养几日便好。 他斜躺在榻上,墨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闭着双眼,唇色带些惨白,俊美的容颜微蹙。 她近前看了他一会儿,替他拨开额上的几搂乱发,却把他给弄醒了。 金色阳光洒进屋里,他缓缓睁开眼睛,瞧见是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淡的说。"妳来了!" "你病得怎样了?"她笑道。 "我没病,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太医说你病了。" 他轻轻一笑,"我逼他说的,这样我才能逃课,每天看到太傅那张脸,看久了也会生闷病。" 绮窗被风吹得作响,纱幔轻轻的飘动,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半饷。 "我要成亲了。"良久后,她将眸光移到一旁的药碗,小心翼翼的说。 特地跑来说这些,好像有点过份,不过,她想亲自对他说。 他却淡淡笑道:"我知道,什么时候?" "下个月初八。" 他挣扎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她问道:"我要送妳什么祝婚礼?妳喜欢什么东西,我去弄来给妳!" "我什么都不缺。"她看看窗外的斜阳,神情有些局促不安,"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他无力的抬抬手,道:"去吧,过两日我再去妳那边看妳。" 她点点头,沉默的走出寝殿,下了阶梯,才来到竹苑,眼泪便不争气的滑下来。 竹林影影绰绰,秋蝉低低哀鸣,她蹲在林子里擦眼泪。 "公主......"月池颇不安的瞥了她好几眼,犹豫了半饷,支支唔唔的说:"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天定姻缘八 "不要说,什么话都不要说。"她抬头瞪着撒落一地的竹影发愣。 那一天,是在这里看着漫天萤火虫的吧?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入了漫天流光之中。 "公主其实是喜欢龙王子的吧?"月池还是忍不住说了。 她伸手抺去不小心又掉下来的眼泪,嗔道:"妳在胡说什么,我喜欢的人是俞哥哥!" "或许公主两个都喜欢,或许公主自己也从来没真正弄懂过......,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公主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内心,选择自己认为该去喜欢的那个人,强逼自己不可以去喜欢龙王子,公主用理智在强迫自己的感情做选择,妳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他,所以那一天才会吐了血。" "妳胡说!那天本公主只是胸闷,与他无关。"她站起来,恼怒道:"我永远不可能会去喜欢他,别忘了,他的身份!他是龙子!他是丽妃的儿子!是我父王的敌人!是我哥哥的仇人!"她信誓旦旦的说:"我安珞一生只爱俞仲凡一人!" 她旋即转过身子,怆惶地逃离崇华殿。 *** 宫里为了公主大婚之事忙得不可开交,公主宫各处早已挂上喜帐,四处弥漫着婚嫁前的喜气。香苓自告奋勇地替公主赶制嫁衣,安珞怕时间上来不及也跟着她一起动手,两个人一连坐在坑上好几天,用金银丝线在红色的绸绢上,一针一线,细细的为婚袍绣上栩栩如生的金鳯。 堂姐妹两个人交情日渐浓厚,飞针走线间,偶尔几声笑语传来,温馨情感弥漫了满室。 努力了几天好不容易才完工,皇后欢欢喜喜的来了。 "那里需要再修改的吗?"安珞穿上嫁衣,满心欢喜的盈盈笑着在铜镜前转了几圈。 "公主,妳好美啊!"杜嫣抱着一堆绫纙绸缎走进来,愣愣的看着她半饷,接着嘻嘻笑道:"我去叫俞大哥过来瞧瞧!" "别去!"安珞红着脸说。 "快去!"皇后挥挥手,笑着说,"去把他给找来,他是新郎官,得让他来瞧瞧嫁衣合不合适。" "奴婢遵命。"杜嫣笑着跑掉了。 "母后,这不合规矩啊?"安珞低下头讪讪的说。 "让夫家满意最重要!"皇后即将嫁女,心情大好,满面笑容拉着女儿的手,道:"珞儿啊,妳这一身嫁纱真好看,母后满意极了……原以为是没希望了,真没想到啊!妳跟仲凡真是峰回路转啊,或许你们两个就是人家说的那种姻缘天定,命定的姻缘是什么也拆不掉的,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最后终究是会在一起的。" 命定姻缘? 她听了这话,脸色却变了。 "珞儿啊,妳这是怎么了?"瞧她脸色陡变,皇后一脸的担心。[] "喔,没事。"她略显不安的说。 "妳该不是在意那个聂小姐吧?"皇后叹口气道:"一个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有妻有妾也不是什么大事,聂小姐虽然是个大贵族之女,可妳是当朝公主啊,无可厚非自然是正妻,听说她是个识大体的大家闺秀,不至于会闹腾,珞儿妳也没什么好对不起她的,大不了,以后就待她好一些罢。" "皇后说的极是,公主实没什么好愧对她的,两人共侍一夫,处得好以后是姐妹,处不好便各过各的。"香苓笑道:"不过,这门亲事倒是来得非常奇怪,聂家怎会突然退婚了,这么做对他们又没有好处,反而把一门好亲事往外推了,还让自家闺女自请为妾,有谁会干这种明摆吃大亏的蠢事啊?" "理他们的!"皇后嗤道:"退了正好,本后日日夜夜都在祈求菩萨别让女儿嫁给姓聂的家伙,苍天有灵,总算显灵了一次。" 这时,门外传来两个男人说话拉扯的声音,"快!快进去,听说里面正在试嫁衣呢!" "那更不能进去啊!" "哎,那更要进去凑个热闹啊!嫁衣用的红色大绸是你家送来的吧?自己花钱买的东西怎能不看看呢?总得监督一下,要是缝歪了怎么办?" "你在胡说什么,嫁衣怎会缝歪啊?" 皇后转头看着门口上的珠帘盈盈笑道:"乐冰那小子闷不住气硬拉着俞仲凡进来了!听那口气,肯定是错过杜嫣了。" 杜嫣没找到人,他们倒自己跑来了。 月池抿着嘴儿,笑着朝外面吩咐,"让他们进来罢。" 话才刚落,外间门帘掀开,过不久珠帘历历作响,进来里间的果然是俞仲凡跟乐冰。 "皇后、公主万福。"两人进门随即抱拳问安。 皇后笑道:"乐校尉啊,人家几天后就要成亲了,怎么这时把新郎官给拉来了?" 乐冰嘿嘿笑道:"启禀皇后,我们是宫中的侍卫啊,天天面见公主是本份啊,公主一日不见本校尉会很没安全感的。" 俞仲凡笑道,"这小子其实是借故来讨赏的。" 皇后眉开眼笑,咯咯笑着:"讨赏是几天后的事,今天来早了……对了!没几日就要成婚了,家里不忙吗?怎么现在还在执勤呢?俞校尉也忒认真了吧。" 俞仲凡带着盈盈笑意凝视着自己的新娘子,意味深远地勾起一抺柔情的笑意:"勤务到明天,所以仲凡还是得到处巡巡……" 其实他也是忍不住想来瞧瞧安珞。 他想看看她穿嫁衣的模样,经历了这么多事,起起伏伏,原本对两人之间的姻缘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聂家突然退婚,甚至还替公主请婚,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文萃宫那边口风相当的紧实,他无法探得究竟,不过他肯定丽妃一定另有计划。 他跟公主的婚事对陛下、对丽妃是利是弊,尚模糊不清。 就算如此,就算前程险阻,他也要牵着她的手,与她携手共同渡过。 大婚在即,安珞万分的娇羞,瞧见未婚夫婿眼神灼热便觉羞怯无比,低声道:"你觉得嫁衣如何?" "美!美极了!"抢着回话的却是乐冰,他一脸的惊叹,"哇,公主这袭嫁衣真美啊,小臣对美容针法专研已久,要不帮妳扎一针,包妳容光焕发,姿色更美,配上美服更像仙女……" 皇后笑着斥道,"去去!公主的玉体岂能容你来乱扎针的?" 乐冰挤一挤滴不出来的眼泪,抗议道:"乱扎针?太后真伤小臣的心啊,小臣可是神医等级了……,不信小臣帮您试试,扎个几针,保证在大婚当日,让所有众位大臣分不清谁是新娘,谁是老娘。" 众人哄堂大笑。 皇后戳着他的额头,咯咯笑道:"臭小子,居然吃起本后的豆腐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讪笑。 忽然,外头来报,"龙子玥王子来了。" 屋里的笑声顿时停止。 天定姻缘九 崇华殿的王子来了? 皇后登时沉下脸来,满脸的不悦,恼道:"丽妃的儿子来这里做什么?"。 听闻龙王子来到,香苓却喜上眉稍,提醒道:"皇后别怒,人家肯定是来给姐姐致喜的,咱们得好好的欢迎他啊。" "丽妃的儿子来给我女儿致什么喜?不必了!"皇后微微恼怒。 正说着,门外的廊上却已传来他的低笑声,"红仔!你变瘦了,谁虐待你了?"。 红仔立刻拍翅大叫,"我是红仔!我是红仔!红仔爱公主!公主爱龙儿!比目鱼滚蛋!比目鱼滚蛋!" 接着是灵珠不悦的声音,"笨鸟闭嘴!" 红仔再度大叫,"去妳娘的!去妳娘的!" 然后传来红仔凄厉的惨叫声。 屋里,皇后透过绮窗,朝外头瞥了一眼,纳闷道:"那只红鹦鹉怎会变得这么多话啊?以前不是只会吟诗吗?" 月池抿着嘴笑道:"龙王子曾经借过去把玩一阵子,回来后那只珍禽各种词句都学会了!" "龙王子?龙?"皇后突然大怒,怒喝一声,拍案而起,"那我瑄儿呢?为什么没人称我瑄儿是龙王子,妳们却叫他瑄王子,瑄儿不姓龙吗?就光那小子姓龙?" 原本只是易于叫唤,没想到皇后会为了这等小事大怒,月池吓得不敢再言语,急忙跪地请罪。安珞皱着眉头,缓颊道:"母后,她们不过只是为了容易区分,没有其它意思," "那为什么不叫他玥王子?"皇后横着眉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的心里又恨又气,因为他是龙子,先帝仅存的儿子,般龙国龙氏江山正统的继承人,而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却永远被冠上"过继的","龙金氏",一切名不正,言不顺。愈想愈气,愈觉委屈,正想发作之际,身后珠帘响起,转头望去,那个龙国正统的主儿,正玉树临风的走进来了。 一身明黄色的锦织龙袍,衬得他更加俊美。 真该死,他又穿上他爹文武帝的锦袍了,皇帝的龙袍,除了她的丈夫以外,本该无人能穿得,这是大忌,可龙子却穿得,还很理所当然。除了正式登基为帝,他已拥有龙国的一切了。 可丽妃不会因此而满足,她一定会除掉皇上,让自己的儿子登基。 真可笑,说不定他是假的。 而她的丈夫却得因为一个半路跑出来,来路不明的仿冒品,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这个般龙国肯定是疯了! 朝皇后微微一颔首,龙子玥疾步走到安珞跟前,轻声笑着说:"珞儿,妳穿上嫁衣真美!" 皇后睨了他一眼,冷嗤一声。野孩子便是野孩子,猴子穿上龙袍还是猴子,她向来痛恨龙儿,即刻板起脸很不高兴的说:"龙子玥王子不在崇华殿待着,有何要事需亲自大驾到我们这里来呢?" 皇后那口气明摆是不欢迎他。 龙子玥不以为意,浅浅笑道:"子玥去慈宁宫给母后问安,顺道过来的。"说着,已从袖口拿出一串价值不匪的珍珠,轻轻笑着,"龙儿来给公主送祝婚礼了。" 语毕,大步向前,欲亲自欲往公主身上替她载上,月池见状大惊急忙跪在他跟前,恭敬的伸出双手,"不敢烦劳王子殿下,请将项链交给奴婢,这种小事奴婢代劳就可以了。" "是啊,是啊!"龙子玥自知自己造次,自顾自笑着,"这宫里除了野丫头端敏以外,都是讲究规矩的。" 月池恭谨的接过珍珠,然后仔细的替公主载上,只见色泽柔美的珍珠项链衬起红绸礼服更显得相得益彰。 皇后干巴巴望着那串硕大又圆润的珍珠串炼发愣,听说这次各州郡进贡的贡品里面有一串价值极高的珍珠串炼,呈到皇宫里,她连看都来不及看上一眼就在太后那里先被挑走了,原来是教这小子给拿走了,心里想来未免有些忿恨不平,皇上推行俭仆,崇华殿却极其奢华,不仅如此,吃穿用度的经费还是各宫各苑里面最高的,太后晚年得子,宠爱得很,怕一个不小心会碰坏了这个小祖宗似的,连侍候他的丫头居然高达两百个。一个粗俗的山野小子凭什么过得比她的珞儿、瑄儿还要享受? "啊,这串珍珠真好看,香苓还从未见过这等珍品呢。"香苓一脸羡慕的说着。 "谢谢你,殿下。"安珞微微含笑,朝他致谢。 眼看着心上人笑靥如花,龙子玥不禁有些迷茫了,他茫茫然的说:"公主,妳笑起来真好看,真的,真的很好看……以后,别再哭了,以后,妳只要笑就可以了,龙儿希望公主笑,只要公主能笑,龙儿什么事都愿意做……" 瞧见他一脸的痴茫,她忽然敛起笑容,怔怔的望着他。 两个人默默注视着对方,心里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灵动,安珞身子一颤……月池说错了,她并不爱他,可她与他之间一直有一股奇怪的连系,她的心里登时一阵害怕,立刻挪开脚步,挨到俞仲凡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突然奇怪的举动,让俞仲凡怔忡了片刻,眼底闪过几抺讶然。 她怕他?为什么? 皇后轻咳几声,"既然礼已经送到,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有其它事情吗?" 龙儿知趣,也知要告辞了,于是忙着作揖,皇后却突然抬手说道:"对了,王子,听说丽妃请了几名师傅教你读书,以前不识字吗?你从来没有学过礼仪吗?琴、棋、书、画这些贵族的基本素养都会吗?" 龙子玥生来聪慧,明白皇后其实是想当众让他难堪,替自己出一口压抑已久的恶气,他倒是不太想跟她计较。 "子玥以前跟着师父读过书,断断续续念过几回,学问并不高深,礼仪跟琴、棋、书、画现在正在向师傅学习呢。"他如实回答。 皇后听了,语带轻蔑,冷笑道:"哼哼,已经十九岁了吧?现在才开始学习及得上其它贵族子弟吗?身为般龙国王子却样样不如人,这可怎办呢?啧啧!就拿你送的那串珍珠来说吧,怎会从袖子里拿出来啊?你不知道要放在盘子里铺上红绒让宫女捧着上呈吗?这可是最基本的礼节啊。" 龙子玥脸色略红,却不发一言。 皇后颇为得意又继续说:"你的随从呢?听说你不习惯让人跟着,又把仆从甩得老远了,是吧?自认为武艺高是吧?你以为皇宫内苑是什么地方?杂耍团吗?啧啧,真没个样子!" 龙子玥再也忍不住了,朝她大大作个揖,登时嬉皮笑脸道:"是!是!皇后大人掌管三宫六苑,头上有太后及先帝贵妃及几名太妃,今上无妃,皇后无人可管,只能被管,自然失意,要不以后子玥也让皇后管上一管,让皇后大人您显显威风罢。" 一语直中要地,皇后顿时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闷在一旁,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抢白了皇后,龙子玥转过身子,瞧见安珞正紧紧握住俞仲凡的手,几乎想依到他身上去,他的眼神瞬间闪过一抺失意,心里怅然无比,却仍勉强勾起嘴角,苦涩笑道:"公主大婚在即,龙儿无法亲自前往祝贺,在此先预祝公主姻缘美满,百年偕老。" 安珞微笑颔首回礼,龙子玥敛起笑容,深深的回望她最后一眼,随即转过身子,黯然失落的离去。 门口珠帘晃动,片刻,廊上又传来红仔献宝的叫声,"我是红仔!我是红仔!龙儿爱公主!公主爱红仔!闭嘴笨鸟!比目鱼快滚!去妳娘的!去妳娘的!" 紧接着是灵珠不耐烦的声音:"死鸟,给老娘闭嘴!" 望着珠帘沉沉,光影晃动,乐冰摸着脑袋,一头雾水的说:"奇了,这龙小子是要去那里吗?怎么感觉他要远行似的?有听说他要去那里吗?" "管他去死!"皇后冷哼一声,"哼,妄想吃天鹅肉的粗野小子,对我女儿痴心妄想,如今珞儿要嫁给别人了,他自惭形秽自然得躲起来了。" "母后!"安珞蹙起眉头。 "算了吧,都是一些臭男人,你们全部退下!"皇后拂袖怒道。 "是!" 皇后盛怒,屋里两个被波及的男人只得摸摸鼻子默默退下。 天定姻缘十 甫踏出公主宫,两条高大的身影往外迈开脚步走去,才刚走出殿门,乐冰却一把拉住俞仲凡,一脸正经道:"你该不是真的打算就此离开了吧?" 俞仲凡不明就理,怔了一下,道:"皇后要我们退下,便得离开。(.无弹窗广告)" "迂腐啊,真他妈的迂腐啊!"乐冰瞥了一脸莫名的俞仲凡,摇头晃脑,连续"啧啧"几声,斥责自家兄弟道:"身为一个男人,竟是如此的不解风情啊?连兄弟我都替你看不下去了!" 俞仲凡终于会意过来,轻笑一声,"仲凡与公主两情相悦,一切尽在不言中。" 乐冰翻个白眼,不以为然道:"女人是要哄的…….,皇后瞧龙小子不顺眼,那家伙又是公主给带进宫的,皇后自然认为是公主的错,把我们给赶出来,分明是要关起门来责备公主一番,你居然想这么就走了?" 俞仲凡听见皇后打算责备公主,心里着急,道:"那么仲凡去劝解皇后罢!" 乐冰一边拉住他,一边笑道:"总算急了吧?放心,皇后还是疼亲生女儿的,你别去搅局了,当娘的人责怪几句话便会舍不得女儿了,你等着看,皇后马上就会出来了。" 他笑嘻嘻的将俞仲凡拉到花墙后,隐身在那里,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果然瞧见皇后带着人马,前呼后拥的走出公主宫。 待皇后摆驾远离后,他从身后连茎折了一朵玫瑰塞入俞仲凡的手里,神飞色舞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别说兄弟没帮你!" 俞仲凡瞧着手上的玫瑰一眼,脸色略红,有些别扭。 乐冰笑嘻嘻的把他拖回公主宫,往门廊一推,挤眉弄眼道:"就算是未婚妻,也是要泡的。" "你真是……"俞仲凡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失笑一声,心想倒也无妨便摇摇头,大步走进去。 月池瞧见俞仲凡又转回来了,瞥见他攥在手上的玫块,模样儿有些难为情,讪讪然的,便抿着嘴儿偷笑,便将他引入寝殿。 屋里传来一阵阵欢笑声,安珞跟香苓两个人正在试戴鳯凰金头冠,两个人轮流戴,最后居然在里头玩了起来,互相取笑追逐,俞仲凡呆立在门口,这才明白中了乐冰的诡计,手上拿着玫瑰登时尴尬不已。 "咦,俞骑尉你怎么又回来了?"香苓眼尖,首先瞧见了待在门口发愣的俞仲凡,笑着问道。 安珞抬眸笑道:"刚刚母后说这只鳯凰金头冠,香苓戴起来比我好看些呢,你快进来瞧瞧……"话犹未落,却瞥见俞仲凡手上的玫瑰,脸色倏地一红, 香苓眼色好,忍着笑意道:"香苓顺手做了几个香包,正好拿去给端敬姐姐瞧,你们慢慢聊罢。" 她找个理由退下,顺便把侍候的丫鬟带到外头去。 屋里顿时清静了起来。 两个人含情默默的对视片刻。 "嗯,这个……"俞仲凡手上拿着玫瑰,略显尴尬,脸色微腼,吱唔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安珞含着笑意迎过去,轻轻取走他手上的玫瑰,回身便插入案上养着水仙的白瓷玉瓶里。 俞仲凡凝视着她的背影,正是情意绵绵,心想两个人难得有机会单独相处,互诉衷曲,便大步走过去,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耳旁,温柔笑道:"珞儿,总算……仲凡可以这么唤着妳了!" "俞哥哥,你可以唤珞儿一辈子!"她红着脸,羞涩的说。 "我会对妳好的,真的,一生一世都会对妳好。"他柔情万千。 "嗯。"她靠在他的胸怀里,满足的点点头,享受这一刻得来不易的甜蜜。"俞哥哥会跟珞儿永远相爱的吧,这一生一世永远相爱相守。" 他当然会永远一世爱着她。 他以行动代替了回答,俊美的容颜带着柔情笑意,用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微微侧过头便攫上她柔软的唇瓣…….两个人相依相偎,缠绵悱恻。 寝殿里,喜气洋洋的红色纱帐轻轻飘起,香炉轻烟缭绕,带来一室的春意。 这时,月池在屋外低声喊着:"公主,袂太子妃来给妳送礼了。" 安珞脸一红,对着外头讪讪道:"万不可怠慢,快迎进来。" 即将大婚,这几日势必相当的忙碌,俞仲凡朗朗笑道:"看来仲凡该走了,明日再来看公主。" *** 清晨,天色一片蒙泷中,皇宫的北门"吱嘎"几声,缓缓的打开来。 一队百余人的人马从宫里徐步走了出来。 带头的是龙子玥,他正带着一队人马准备出发前往益州迎娶郡主,聂毓竹随侍陪同前往。 金丞相跟着丽妃、聂允忠一起前来送行。 丽妃深深的凝视着儿子,替他拉紧斗缝,再三叮嘱,"益州路途遥远,你们这一路上得谨愼小心啊,到了益州立刻成亲,婚后隔日便得启程回来,益州郡王可能会留你下来,你千万别留在益州,速速回来,切记娘的话。" 龙子玥神色认真道:"娘,您放心,儿子会听您的话,也会把您想要的媳妇给平安带回来。" 丽妃替儿子理理被冷风吹得有点乱的鬓发,笑道:"你长得真好看,比你父王好看很多,我的龙子长相英俊,血统高贵,那个郡主看了肯定喜欢,你也得喜欢她才行哪,益州的媳妇是为你娶的,不是为娘的想要她,为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将来你会明白的。" "是的,一切依娘。"龙子玥道。 "是啊,是啊,龙一号,以后你便会明白姐姐的用心良苦。"聂允忠瞧着东边逐渐爬起的金色亮光道:"天快亮了,姐姐还得上朝呢,你们兄弟俩快上路吧。" 龙子玥、聂毓竹立刻同时朝丽妃作揖。 "娘,保重。" "姑妈,保重。" 丽妃抬抬手,表兄弟俩便立即转身利落的跨上马背,其余随侍人员纷纷跟着上马,"驾"的一声响起,马儿嘶鸣几声,马蹄轻扬,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启程前往益州。 望着远去的人马愈来愈渺小,丽妃舒舒眉头,缓缓对着金丞相说道:"走吧,该回去了,还得上朝呢。" 这一回头却惊然的发现皇上正僵硬的站在众人后面,浑身颤抖,双拳紧握。 丽妃瞥了他苍白的脸色一眼,冷笑一声,"陛下,你也来了啊!" 蓦地,皇上"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紧接着倒地不起。 血色姻缘一 皇上突然得了急病,罢了早朝。(.好看的小说) 皇后跟安珞听闻皇上吐血,急急忙忙的赶至坤宁宫。 殿里,皇后的弟弟崔国舅面色沉重的待在外间,里头的内侍忙碌的进进出出,病况似乎很沉。皇后心急如焚,急忙抓着他问道:"皇上呢?病得怎么样了?" "皇上已无大碍了,正在休息中,娘娘请放心。"虽然这么说,崔国舅仍眉头深锁。 丈夫这病来得太急,太猛烈,皇后心知不对劲,于是将弟弟拉到后头,低声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崔国舅摇摇头,眉头紧蹙,很是苦恼的样子,"陛下跟金丞相起了争执,两个人吵得很凶,陛下因此被气到一病不起。" 皇后听了,又是生气又是不解,"金丞相?丞相向来不是大力支持陛下的吗?就算是偶尔意见不合也不至于让陛下气到吐血啊?" 崔国舅瞥了皇后一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唉,大势已去啊!皇后还没听说吗?龙子玥王子已经动身前往益州去了。" 听见那小子,皇后登时沉下脸,满脸的不悦,嗔道:"那小子要去那里,干本后什么事咧?" 在旁的安珞听见这件事,却是身子一僵,脸色倏地惨白,难怪她跟俞哥哥的婚事会这么顺利,原来丽妃是跟益州郡长结下婚盟了!益州郡王可是金氏的大族长啊,失去了他的支持,父王将孤立无援,难怪病倒。 皇后膲见公主脸色陡变,忙不迭问道:"女儿啊,妳是怎么了?" 崔国舅皱起眉,神色不安的对皇后说:"皇后啊,王子没事不会亲自去那么遥远的益州啊,妳当他是去玩的吗?他可是去迎亲的啊!丽妃跟益州郡王结下婚盟 了,两家儿女互相嫁娶,陛下得到消息后非常的担心要金丞相支持他,出面阻止这桩亲事,不料金丞相却认为金氏能与龙氏联姻是莫大的光荣,陛下又急又气,一时 之间病就沉了……" "你说什么?是迎亲吗?"皇后这时才搞清楚状况,急急说道:"益州郡王要与丽妃联姻,这么说来,金氏是要倒向她那边了,那么陛下……陛下不就完了吗?" 是,是完了! 见她身子几乎瘫软,崔国舅急忙扶住,安慰道:"皇后别过度忧虑,金丞相说这事不会影响到陛下。" "怎么不会?"皇后流下眼泪,哭着说:"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般龙国由聂、金、俞、崔、乐,五大贵族的势力支撑,聂氏拥有龙子现在正如日中天,崔 氏祖训只肯支持龙氏别无他想,就算本宫当了皇后却从来也得不到家族的支持,乐氏宗长乐大将军是丽妃的袍泽故旧,率领着乐氏支持丽妃,五大氏族只剩俞氏、金 氏支持陛下了,俞氏只懂打仗不懂政治。也只有势力最庞大的金氏支持陛下才得以让陛下稳坐江山至今,如今连金氏也要倒戈了吗?" 崔国舅拍拍她的肩,不停的安慰,"皇后仔细想想,丞相是金氏啊。他会同意金氏与丽妃联姻心里一定有定见了,臣弟相信丞相大人绝不会害本家旳。" "咳,咳,国舅说的对,皇后别过度忧虑……"皇上被明太医搀着从帘后走出来。 只见他一脸的憔悴虚弱,皇后跟安珞立即扶上前去。 皇后将丈夫安置在外间的软榻上,看着他满脸的忧愁,眼泪又掉了下来。 皇上斜着身子,有气无力的说:"金氏与丽妃联姻以后,金氏还是会支持朕的,别忘了朕的本家是金氏啊。" 这只是安慰自己的话,不然他不会病成这样。 皇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陛下!臣妾心里有数,这只是金丞相的搪塞之词啊,丽妃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让她的儿子登基吗?益州郡王有多大的影响力,臣妾心 里有数。然后呢,我们的位置在那里啊?陛下您挡了那龙子的路,他们会连手把你赶下皇位,不!丽妃向来心狠手辣,绝不会留我们生路……瑄儿还小啊,怎么忍心 啊,我苦命的瑄儿,苦命的玦儿啊……"想起亡子,皇后更是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 皇后所言,皇上何尝不是心里有数,一旦益州郡王与丽妃结盟,第一个被杀的便是坐在帝位上的他,接着是他唯一的子嗣安瑄。 皇后这一哭闹,皇上一着了火,顿时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明太医急急替他施针急救。 整座坤宁宫垄罩在愁云惨雾中,皇后没了主意,早已顾不得丈夫病重,哭哭啼啼个不停,"陛下啊,与其让臣妾看着陛下被杀,那么臣妾还不如带着瑄儿早早去死,眼不见为净啊!臣妾已经没办法活了啊,鸣鸣!" 安珞在一旁,低头思索了很久,她的脸色万分的难看,却想到什么办法似的,急忙说道:"父王、母后,女儿或许有办法可以阻止这门婚事。" "咦,妳在说什么?"皇上垂死的眼睛骤然一亮。 "现在来不及解释了,请父王即刻派遣快马将龙子玥王子追回便是!"话才刚落下,人已急急往文萃宫奔去。 *** 皇上病重,文萃宫却门庭若市,般龙国的重量级大臣几乎都聚集在此地。安珞不经通报冲进来时,冷眼看着这群所谓的朝臣,内心替躺在病床上,为般龙国几乎付出一生心血的父王不值。 他的父王日夜勤勉,呕心沥血,勤政爱民,从不享乐,没有纳过妃,如今病重了,这群朝中大臣却忙于攀附丽妃,没有任何人去看他一眼。 坤宁宫何其冷清啊,怎能跟丽妃的文萃宫相比? 朝臣们忙于追求权势,没有一个人去关心当今的皇上,她的父王。 她的心里又气又恨又心疼。 "娘娘,公主来了!"应儿在门口拦她不及,见她怒气冲冲又不敢真拦她,只好跟着冲进内殿,然后又跪又趴的请罪,战战竞竞道:"奴婢拦不住,所以……" 丽妃冷冷瞥了安珞一眼,然后优雅的抬抬手,"不干妳的事,退下吧!" 应儿嗑了头,急忙退下。 丽妃起身,拢着袖,上下打量着她,冷笑道:"公主怎么突然驾临文萃宫了?马上就要成亲的人儿,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这里吧?莫非是嫌本宫送的礼不够好?敢情是来要祝婚礼的吗?" 安珞仰着头,迎视着她的数落,神色一正,直接说明来意,"龙子玥不能娶益州郡主!" "哈哈哈!"丽妃眉峰挑了又挑,频频含笑,神色尽是讥讽。"公主啊公主,莫非是妒火中烧了?哈哈!妳管不着龙子娶谁,妳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夫婿吧,他家里还有一名妾室呢,要本宫先教妳几招如何跟妾室争宠吗?这种事本宫可是内行人了。" 她忍受她的冷冷嘲讽,咬着牙道:"请丽妃屏退左右,安珞有话想私下对娘娘说。" 丽妃"喔"了一声,缓缓的回到坐塌,捧起茶盏,啜了一口,眉一皱,放下来,朝外道:"应儿,换茶!" 在外候命的应儿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下去,约莫过了一段时间,几名宫婢端着新茶上前,撒掉旧茶,然后退下。 于是丽妃很悠闲的捧起茶盏,慢慢的吹吹茶叶。 丽妃明摆是故意冷落她,安珞气得直咬牙,只得强忍住,再度正色道:"丽娘娘,安珞有话对妳说。" 丽妃听了,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利眸扫过在场众位朝中大臣,最后将眸光落在安珞身上,神色不动,片刻后才慢慢的开口,"公主妳是瞎了吗?没瞧见众位大臣在此吗?若是私事,本宫对妳无话可说,若是公事妳就当着朝臣的面直说吧!" 丽妃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在龙子的婚事上极其谨慎,在这当口,不愿意与她私下谈话。 见她迟疑,丽妃冷笑道:"本宫不是狡饰隐讳之人,公主有话何不坦坦荡荡的当众说出来,若与妳私下协议岂不启人疑窦?本宫可不想当着众臣的面落下话柄啊。"她冷哼了一声,接着继续说:"若公主无话可说,还是请回吧,回去好好准备自己的婚礼,别来文萃宫生事。" "是啊,公主,有话但说无妨,老臣不是外人啊!"连金丞相也说话了。 安珞脸一红,犹豫了片刻,闷声道:"龙子不能娶他人为妻。" 还是这句话。 金丞相听了,脸色沉了来,寛慰道:"老臣知道公主的意思,公主是担心陛下吧?公主别忘了,老臣是姓金,是陛下的本家啊,老臣岂有不帮本家之理?公主千万安下心来吧!" 就算是本家,金丞相永远当不了帝王,任谁登基他不在意,他只想保住今日的地位。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捥回颓势,可那件事却叫她难以启口,她面露难色,额上已沁出大片冷汗,很久后才万分艰难的吐出,"安珞跟龙子……关系匪浅。 血色姻缘二 "当然关系匪浅?哼哼!若不是公主恋慕着龙子,本宫还真想不透公主为什么要反对龙子成婚呢?不会真的是妒火中烧吧?哈哈!"丽妃緃声大笑,仍不忘刻意嘲弄一翻。 她的脸一顿白,一顿红,紧紧握拳…… 忽地,丽妃敛起笑容,拂袖怒道:"公主还是请回吧,留点颜面给皇室,别忘了妳自己也快成亲了。" 她被丽妃激得又怒又气,冲口而出。"子玥王子跟安珞已有夫妻之实,龙王子断不能抛弃安珞另娶他人!"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臣们被她的惊天之语给吓坏了,莫不张大口惊骇的望着她。 空气中瞬间凝滞上一股沉重的气息,快不能呼吸了,所有人屏气疑神,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蓦地,茶盏砸碎的声音,打破了窒人的宁静。 丽妃勃然大怒,砸了茶盏,拍桌而起,怒骂:"公主,难道妳为了夺权已经不知道廉耻了吗?" 是,她已经不知廉耻了。 众臣瞧着她的眼神,除同情还带点轻视。 她强忍着泪,仍试图保持冷静,咬着牙道:"丽妃若不信,何不招回龙王子一问便知?" "真他妈的贱招啊。"聂允忠万分的恼怒,骂骂咧咧道:"是陛下指使妳来自毁清白的吗,皇宫里,里三层,外三层,各门宫苑里里外外,奴婢、侍从们重重包围,公主妳岂能苟且?随便说说便要龙子认了妳吗?哼,公主无非是要招龙子回来,阻碍他的婚事!我们岂能上妳的大当?" 她的清白跟她所爱的父王比起来太过渺小,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丽妃,没有丝毫的退缩,"本公主与龙子相识于民间,在当时便与他共枕过。" 她态度很坚决,一口咬定跟龙子睡过。 众臣听了,莫不惊呼一声。 这可是惊天大事啊,而且还是丑事! "共、共枕?"金丞相被她吓得都口齿都不清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的说:"公主,妳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事关妳的清白,这种话可别乱说啊?" 众臣可能也受到不小的震惊,全都张着口,愣了半天,半饷后才回过神来,接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丽妃愣了一下,忽地眼神一转,紧接着哈哈大笑:"愚蠢!以为赌上自己的清白就可以获得一切吗?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是今上要妳这般不知羞耻的吗?"她怒目瞪着她,眸光无比犀利,"公主,还是请回吧,别在这里丢皇室的脸面了。" 面对百般嘲弄,安珞紧咬着牙,最后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含恨说道:"安珞乃帝姬,一时迷网失身于他,此事为真,龙子岂能对安珞始乱终弃?娘娘怎能让儿子不负责任呢?" 她居然还是一口咬定两人有染。 "无耻!真是无耻啊!"金丞相听了直摇头。 "听妳在鬼扯!妳他妈比老子还狠啊,出了这等賎招?"聂允忠拍案大怒。"我龙一号岂会与妳苟且?" 正僵持之际,龙子玥突然神色匆忙的跑进来,见殿里情况似乎不太对劲,愣了一愣。 "娘,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脸的纳闷,殿里的气氛分明不对劲。 丽妃乍见儿子突然跑回来,脸色一沉,略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龙子玥一脸的不解,"龙儿才刚到了城郊,便有宫里的来使快马来说文萃宫发生了大事要儿子快些赶回……"他的眸光快速地掠过殿内众人,发觉气氛着实不寻常,忙不迭问道;"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丞相垂头丧气,摆摆手,大喝一声,"老夫不信!"接着抬头看着龙子玥,双眸紧盯着他,肃然道:"安珞公主大婚在即却跑来文萃宫洒泼,说你在民间时跟她好过,有这一回事吗?殿下?" 她竟把这件事当众公开了? 龙子玥身子一僵,将眸光落在安珞脸上,沉吟片刻后,毫不犹豫的说:"绝无此事!" 龙子矢口否认。 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皇室颜面总算保住了,男女之事不是一方面说了就算。 龙子娶了益州郡主后便可顺利登基,王权回归龙氏,公主觅得佳婿嫁入俞家,皇上龙子玧退位回到陵州,皆大欢喜。 众臣的决议便是如此。 丽妃睥晲着安珞,冷冷笑道:"都听清楚了吗?公主。" 龙子不认,事情已经没有退路了,安珞咬着牙,走到龙子玥面前,忽地,扬起手,狠狠赏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起,转瞬间,龙子已挨了一巴掌,丽妃大怒,吼道:"公主!" 龙子玥倒是不生气,捂着发胀的脸庞,低声的对着她说:"这么做,妳会后悔,妳父亲的帝位没有妳的清白来得重要,妳还不懂吗?" 不对,她的清白没有父王来得重要,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父王死在丽妃的手上,自己却欢天喜地的嫁人去。 她牙一咬,潸然落下泪,一双冷眸扫过众人,款款道来,"我安珞确实曾与龙子玥欢好过,他在章州的小别苑曾经当众亲口承认与我同过床,可讯问证人......" 她已孤立无援,不得不背水一战了。 她神色一黯,眼底瞬间闪过一抺哀凄,说着,语调已经哽咽,"俞仲凡、乐冰、章思予,还有当时在场的六名太子侍卫,皆可作证。" "俞仲凡?"聂允忠惊叫一声,由于实在太震憾了,他结结巴巴道:"妳,妳,他,他,你们……你们是疯了吗?" 丽妃揉揉眉头,抬抬手道:"去!把俞仲凡叫来!" 安珞痛苦的闭上双目,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干脆。 她的未婚夫,心上人,心爱的俞哥哥得来作证她与别人有染。 让他情何以堪。 她怎能让他忍受这种事? 她将有何颜面面对他啊? 如此厚颜无耻,若不是为了父王,她真想一死了之。 不只她自己,她还害得俞哥哥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等等!" 突然,龙子玥大步向前,撩起衣袂,跪在丽妃面前,正色道:"别召唤俞仲凡来了!子玥承认在南山大岭时因一时色迷心窍,玷污了公主,安珞公主实乃惨遭子玥的强暴所致,错不在她,一切都是子玥干的。" 龙子把一切过错全都往自己身上揽了,承担了所有。 众人的目光倾时移到他身上来,目瞪口呆的张了张口。 惊弓一 "住口!"丽妃大喝一声,紧接着扬起手,重重的赏了龙子玥一巴掌。(.无弹窗广告) 龙子玥挨了掴,踉跄了几下,仍直挺挺的跪在她面前,低声道:"请,娘责罚!" 丽妃怒极了,脸色铁青,朝外嘶吼。"拿鞭子来!" 应儿听了脸色大变,应了一声"喏",匆匆忙忙的跑了。 众大臣均吓得怔在原地。 丽妃脸若冰霜,沉着脸,拂袖扬声怒道:"快滚!" 向来沉隐的丽妃突然暴怒,众人吓得纷纷鸟兽散,安珞跟着走出门外,却待在门口没有离去。 不一会儿,应儿抱着鞭子回来了,瞧见她在门口没有离去,很不悦的说:"公主,您快走吧,别再惹娘娘不高兴了。"说着,抱着长鞭入殿。 她并没有离去,皱着眉待在门旁,抬眸透过珠帘悄悄的探进去,殿内龙子玥已自行脱掉明黄龙袍,身上穿着单簿的中衣,直挺挺的跪在丽妃面前。 紧接着是长鞭划破空气的声音。 然后是一声闷响,听起来触目惊心。 丽妃自幼习武,武艺中上,力道自不是一般的弱女子可比。 龙子玥挨了鞭子闷不吭声,反倒是聂允忠在旁急着嚷嚷道:"哎哟,姐姐!轻点儿,轻点!别忘了,龙子是先帝唯一的血脉啊!" "正因为他是龙子,更不应该轻易的把江山拱手让人!"是丽妃勃然大怒的声音,接着,暴烈的鞭子声再度响起。 聂允忠继续在一旁嚷嚷道:"龙一号啊,天底下这么多女人,你怎就倒霉睡到公主啊?睡了倒不打紧,你又不吃亏,可你也要抵死不认啊!你这一认,不就把天下拱手让给陛下了吗?你怎就这般胡涂啊?" 鞭声持续落下,触目惊心的在殿内回响,忽地,沉闷的鞭声中突然夹杂着聂允忠高八度的惨叫声。"哎啊,是血啊,龙子流血了,姐姐,消消停,那是先帝的龙儿啊!龙氏就剩这一枚了,妳可千万别把他给打死了啊!" 倾刻间,文萃宫已是一片混乱,再也听不见那恐怖的鞭声了,安珞抺着眼泪回到公主宫,才到门口便听见"匡当"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她顿了一顿,方才想起了香苓这一生应该是不会原谅她了! 她硬着头皮走进去,抬眼看见寝殿内一片混乱,香苓辛苦替她缝制的红绸嫁衣已红被撕成碎片,散落一地,屋内摆设东倒西歪,一片狼藉,香苓披头散发,泪流满面正拿着剪子在绞她的喜帕。 瞧见她回来了,她抬眸怒吼一声,"贱人!"接着将碎掉的喜帕狠狠地往她身上掷去。 "大胆!"月池急忙奔过去护住公主。(.) "妳先下去罢。"安珞却抬抬手要她退下,经过刚刚的惊滔骇浪,现在的她面色冷静。 "可是,公主……"月池迟疑不安。 "我们姐妹的事总要解决。"安珞叹了一口气。 "哼!姐妹?"香苓不屑的哼嗤一声,胡乱的抺去脸上的泪痕,又气又恨的说:"我香苓把妳当亲姐妹,什么话都对妳说,可妳呢?把我当成什么了?每当深夜我对着妳倾诉对他的思慕之情时,妳可是在心里偷偷笑话我的吧?我金香苓真是可悲啊," "香苓,我安珞对妳确是真心实意啊!"她双眸凝视着她半饷,良久后,眼泪终于无力的潸潸落下,她知道,她不会信。 "哈哈哈!"香苓讥讽的冷视她一眼,笑着笑着,竟落下泪来,"龙安珞,妳好无耻啊!假情假意对我金香苓,当妳带着我去拜月老时,当妳替我与他牵线时,一定很得意吧,原来……你们早就好上了,妳居然还厚着脸皮要凑合我们?"她忽地敛起笑容,"呸"了一声,神色凄厉的指着她怒骂:"龙安珞,妳不只无耻,妳还卑劣啊!" 如今,姐妹情断。 安珞悲痛的流下泪水,她却是无法替自己辩解。"安珞身不由己,如今,说什么妳竟也不信了。" "身不由己?"香苓惨兮兮苦笑了几声,双眸突然凌利起来,冲着曾经知心的好姐妹诅咒道,"如今,男人妳抢到手了,我金香苓祝你们白头不到老,一生怨怼,痛苦终身。" 在旁的月池听见这番恶毒的话,不禁皱着眉,抢白道:"人说姻缘天定,金小姐,妳又何必如此执念呢?" "姻缘天定吗?"香苓仰天纵笑,"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后,她的眸光倾刻歹毒起来,厉声道:"若他们真是有姻缘,也是她自己想拆散的,别忘了,她还带着香苓去月老庙求姻缘拆散她自己的男人呢,总有一日……我香苓会来拆散他们的姻缘,一切将会如她所愿!" 语罢,香苓瞥下安珞,拂袖而出,步出公主宫,月池急急忙忙追出来。 "小姐,请留步!" 香苓回过头,狠狠瞪着她。 美人的眸中竟是深沉的怨恨。 月池神色一惊,咬着下唇道:"公主......她是逼不得已的,陛下正病着,那病是为了龙子而起的,陛下身为帝王却空有帝位没有实权,只有得到龙子才能打败丽妃,帝位才会稳固……,希望小姐能体谅公主的苦心与不得已,公主,她很在意小姐,望小姐别伤她的心,事到如今,公主她其实心里很不好受……" 月池说出道理来。 香苓却无动于衷只是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接着转身便走,月池赶紧拦上。 "死奴婢!妳还有什么屁话要说?"香苓怒吼。 月池脸一红,硬着头皮道:"那个……月老红鞋,小姐既然已用不上了,可不可以赏给月池?" 香苓上下打量着月池几眼,冷冷笑道:"果真是个忠仆啊,我的另一半白玉可在他的身上呢,我怎能给妳?有朝一日,我香苓还得带着我那半片白玉来与他相认,金香苓会在遥远的陵州每天怨恨着被好姐妹背叛的痛苦,看着月亮垂泪,苦苦等着复仇的那一天到来!" 月池听了,吓得"扑通"一声,怆惶跪了下来,"小姐,求您了!这事千万不能让龙殿下知道,您会毁了公主啊。" "她已经毁掉我金香苓了,原本香苓自认为希望渺茫,以香苓的身份要嫁给龙国最尊贵的男人为妻,难如登天,可她不该戏耍于我,不该假意鼓励,更不该虚情的牵线,天崖何处无芳草,我香苓岂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想不开?现在已经不是男人的问题了,而是被视如亲姐妹的人耍弄出卖,那种痛,痛彻心扉,我香苓永世难忘啊……"她搥着胸口,一双美眸露出强烈恨意,恨恨的说:"我金香苓与龙安珞,姐妹情断,从此不共载天!" 话才刚落,抬眼便见到安珞立在回廊上,面容惨白,香苓哼哼冷笑了几声,转身拂袖而去。 安珞略显踉跄,突然,身子一软,跌在地上。 惊弓二 "公主!"月池急忙奔过去,将她扶起,脸色充满担忧。 公主分明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我……没事……."她摇摇头,忍住了悲伤。 "公主,不要伤心,香苓小姐终有一天会明白,公主的无奈。"月池安慰道。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提醒着自己,坚强起来,迅速擦干眼泪,抬眸问道:"俞家现在怎么了?" 月池看着她疲惫又伤心的模样,犹豫了片刻,方讪讪然的说:"文萃宫闹开了之后,听说俞大将军匆匆忙忙入了宫,先去见了俞骑尉,随后去谒见陛下……把婚给退了。" 退婚了? "是啊,是该退婚。"她凄凉的说。 事情已经闹开了,如今,龙子不得不娶她了。 无法与益州郡王联婚,丽妃已经输了一大步。 "我父王的病怎样了?" 她最关心的莫过于此,她已经失去了最爱的玦哥哥,父王若再倒下,寡母幼弟该如何在这步步危机的**之中生存下去? "陛下的病由明太医主治,一向不肯对外透露太多,奴婢也不知道。"月池说的是实情,陛下的病情似乎是很神秘。 安珞低头想了一下,便即刻转往坤宁宫,她的父王一直病着,对于病情却很诡秘,明太医每次均敷衍带过说是郁结引起急症,并无大碍,可,她总觉得父王似乎病得颇重。(.好看的小说) 才来到坤宁宫外头便听见皇后细微的低啜声。 屋里传来她的哀哀哭泣声,"陛下啊!为什么非要把我的女儿嫁给那个粗鄙的小子啊?他配得上咱们高贵的公主吗?或许他还不识字呢?简直是糟踏了本后的好女儿了,鸣鸣……" 皇后的抱怨却引来皇上的轻斥,"皇后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是谁告诉妳他不识字的?妳没听太傅说吗?龙子不过十岁便读完经、史、子、集了,他是个天才,连安代山都无法教他读书,现在他学的是经世治国之道,不是读书识字,虽然我们是敌人,说句坦白的,那小子俊美无比,天赋极高,血统又高贵,有这等条件堪称天下无双了,皇后妳是心里过不去,故意在贬低他,妳这又何必呢。" 皇后忿忿的说:"血统!又是该死的血统,难道陛下跟公主就不是龙氏了吗?有谁能明白我现在到底有多么的痛恨这个姓氏?更何况有谁能够证明他是真的龙子?光凭着丽妃那贱人的一句话,就足以让那来路不明的小子飞上青天了吗?世间上有这么可笑的事嘛?" "皇后,这话妳可别千万在别人面前说啊……"皇上低声警告道。 "说了又怎么了?难道非要我也变成哑子了他们才甘愿吗?难道我是傻子吗?难道我不知道龙氏血脉会断是由于天生的疾病吗?那病可厉害了……龙氏家族十个人中便有九个会犯病,自第一次发作后身上便会长出红疹,终其一生会不定期发作为血疮所苦……如果他是真龙子早就发过病了吧?据服侍那小子的宫婢说,他的身体干净得很,那里有什么红疹?龙氏几乎都是幼年第一次发作,多数因为熬不过痛苦而夭折,说不定真正的龙子早就死了……先帝的儿女们不正是因为血疮而夭折的吗?" "并不是所有的龙氏都会得血疮啊?" "没得过血疮的少之又少,偏就他没有?哼,也未免太凑巧了吧?本后偏不信,非得揭穿他的假身份不可!" 屋里突然传来皇上的暴怒声:"皇后,此事以后别再提了。" "陛下!" "这么多年来,妳有看过丽妃犯过错吗,别再给自己自寻苦恼了,别去招惹丽妃,此事以后休得再提……朕是为妳好啊。" "陛下啊,臣妾是关心您啊!"接下来又是皇后的低泣声。 月色寂寥,坤宁宫前万分的冷寂,空气中带来一抺冷冷的寒意。 "公主,我们还是回去吧。"身旁,月池轻轻的说。 安珞的心情无比的沉重,低着头,踱步往回走,才绕过明池,月池的身子突然一僵,安珞猛地抬头,却发现俞仲凡正站在不远处,在阴暗的月光下,俊美的脸庞,神色模糊不清。 她呆呆的看着他,眼底噙着泪,心里又是复杂又是惆怅。 俞仲凡同时瞧见了主仆二人,不假思索,挺直身子,大步走过来。 "奴婢先退下。"月池善解人意的自行退下。 明池旁,水声潺潺,月亮孤冷,高挂在天上,宫苑里,万籁俱寂,两个人默默无言,彼此凝神对望着。 "对不起……"良久后,她别过脸去,无法再面对他。 忽地,他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很紧很紧……她几乎快无法呼吸了,沉默了很久,他方缓缓的放开她,眼里闪过一抹伤痛,低沉的开口:"对不起,是我无法保护妳,让妳独自站上风浪口,孤独的承受一切责难,仲凡发过誓要守护着公主,却……一次也没做到。是我对不住妳!俞仲凡无能!" 出了这等事,她令他颜面无存,他却不怪她,反而又责怪起自己来了。 安珞回想起玦哥哥灵堂前那天的谈话,他说她是君,他便是臣,他会永远守护着她,就算前途暗淡无光,他也会为她点亮一盏明灯…… 为什么他总是这般的体贴与温暖? 为什么他总能理解她,而不肯对着她大吼,是她毁婚,自揭了丑事,让他颜面无光了啊? 他为什么不肯生气?不肯抓狂?至少也该狠狠骂她一次啊! 如果他能生她一次气,发一次飙那该有多好啊,那么至少她不会对他感到愧疚,感到心痛……甚至有点恨他! 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柔情体贴,对她无怨无悔的付出,在此刻一一成了她心里的负担与沉痾。 他为什么让她那么狠狈啊? 她已承受不住,她配不起他的爱! 她身体僵硬起来,冷冷的推开他,旋转过身,快速的逃离这一切。 俞仲凡身子一僵,愣怔怔的看着她恨不得逃离自己的背影。 一个人落寞的立在原地,愁帐不已。 "傻瓜,你真是个大傻瓜啊!" 末久,身后却传来嘲弄声,他缓缓的转过身。 惊弓三 原来是乐冰,他正站在花墙后,轻摇纸扇,嘴畔挂着笑意,悠闲的赏着月色。 "你怎么还没回去?"他闷声道。 乐冰朗朗笑道:"我乐冰来看热闹啊,这一次你爹肯定会揍你,看着你俞仲凡被修理,机会千载难逢啊,我正在等着跟你一起出宫,去俞府拜访一趟呢。" "少幸灾乐祸!"俞仲凡转身掉头便走。 乐冰摇着头,迅速跟上去,低声笑道:"真小气,从小到大你看着我爹揍过我几次了?这次也该轮到我乐冰看你俞仲凡挨揍了吧?" 俞人凡疾步前行,乐冰那里肯放过,兴致勃勃的拍着他的肩同行,却在宫门口遇到了俞大将军。 俞大将军脸色阴沉凝重,板着脸,隐隐约约带着一抺杀气。 乐冰一看苗头不对,笑着打声招呼"俞伯伯。",便机伶的溜了。 俞氏父子俩人骑着马回到俞府。 月光下,空气冷寂,初冬增添了几丝凉意,俞大将军府大门旁的枫叶红似火,微风吹过,落了满地。 俞夫人正在门口忙着指挥家仆在厅院各处挂上红绸,仆从们忙进忙出莫不为了二少爷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 "全部给我拆下!" 忽地,俞大将军下了马,大吼一声。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俞夫人怔在原地,所有仆人也抬头看着老爷,一脸的迷惑。 俞大将军"哼"了一声,大步跨槛而入。屋里远远便听见公公回来的声音,聂亦静忙不迭送上茶水, 茶盏刚放下,忽然,"碰"的一声,俞大将军竟用力的往桌上一拍,茶盏差一点儿就往外飞了,亦静吓得脸色苍白,这时俞仲凡刚入门,摆摆手,让她先退下。 她瞥了丈夫几眼,转身进入隔间。 俞大将军脸色铁青,手指着儿子,厉声喝道:"孽子,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夫人眼见不对劲,赶紧从外面走进来,安抚道:"哎哟,大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儿?你这样大小声会把家里的喜神给吓跑的……" "那里还有什么喜神啊?!"俞长天怒道,愈想愈气,索性抄起桌上的茶盏恨恨的往儿子身上掷去,俞仲凡也不闪躲,任凭茶盏往他额上击中,"咚"的一声,应声落在地上,霎时间俞仲凡的额角已渗出血来。 "哎啊,我的儿啊……"俞夫人心疼极了,赶紧抽出丝帕替儿子拭血,一边回头埋怨丈夫,"你是疯了吗?对儿子下手这么重?留下伤痕,你让他如何入宫迎亲呢?" 俞长天暴怒道:"现在还迎什么亲?!陛下已经下谕取消亲事了,作出那等下流事,哼,还好没入门!" 定是发生大事了? 俞夫人听了纳闷不已,转过头,抬眼看着儿子,"取消亲事?仲凡跟公主的婚事取消了?这不还好好的为什么要取消呢?" "对!问问你的好儿子去!跟着太子、公主出宫,要他守在身边居然还能让公主干下那见不得人的事。" 俞夫人愈听愈迷糊,去了趟章州不但太子没了,连公主也发生什么事了吗? "爹,公主不是有意的。"俞仲凡不顾父亲的盛怒,仍竭力维护安珞,"公主的人格爹不是也很清楚吗?她岂是那种随便的女子?" 俞长天骂道:"混账,你还没搞懂吗?公主是不是真的完壁重要吗?我俞家的媳妇在大婚的前几天跑去当众自揭丑事,丢了我们家的脸面,你要爹以后有何颜面面对官场同僚啊?俞家的头都快抬不起来了,羞愧啊!她还有廉耻心吗?" 俞仲凡不顾父亲的怒气,对安珞仍极力维护,"爹!公主是不得已的啊……公主的痛苦我明白,莫不是情势趋使已经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这世间上有那位女子愿意这样玷辱自身的清白,更何况还是一国的公主?安珞公主她……让我好心疼。" "你这小子!"俞长天听了气极了,扬起手想打儿子,瞥见他额头上的血迹却迟疑了,停在半空中顿了好一会儿又把手放下,叹了口气,"为了她,你是呆了吗?她丢的可是你的脸面啊!你这胡涂的混账东西!" "因为仲凡暸解她,公主是不得已的,为了守护皇室才会站上风尖刀口,她心里的痛楚谁能明白呢?她比任何人都痛啊。"俞仲凡神情痛苦。 "就你明白她,她怎不明白你,不替你着想呢?你真是胡涂了吗?" "皇室存亡之际,爹让她怎么替自己打算?一旦失去金氏这个大靠山,他们要怎么生存呢?难道爹您肯支持陛下吗?" "我俞长天难道是胡涂了吗?不懂政治的无奈与可怕吗?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夺权夺势啊,我们俞氏只支持般龙国,只肯为守护般龙国而战,那些争权夺利、宫廷斗争都与我们无关……不只是我,整个俞氏宗族都一样,你身为俞家的一份子就得认清这一点。"俞长天瞪着儿子半饷,很慎重的叮嘱。"你得牢牢记住我们俞家是般龙国的臣民,不是陛下也非丽妃的臣民!你必需为龙国竭志尽忠,那怕是抛头卢,洒热血……你俞仲凡效忠的对象永远都是般龙国啊。" "孩儿明白。"俞仲凡神色肃然应道,眼神透露出坚毅。"我俞人凡必为般龙国竭尽忠诚。" 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好吧,你下去吧!"俞长天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抬抬手,打发儿子。 俞仲凡作个揖便退下。 俞夫人走到丈夫身边,替他顺顺背,低声道:"老爷别气坏了,仲凡这孩子品性好,重承诺,是个好孩子啊。" "妳别怪我狠心打了他……"俞长天又叹了一口气,"虽然仲凡不是我们亲生的,可打从妳把他抱回来那天,我就从没把他当成别人过啊,既然是我俞长天养大的儿子,便永远是我俞家的子孙,身为俞家人,就得忠于般龙国,这是他该做的事啊,我并不希望他卷入丽妃跟陛下的争权夺利之中啊,这完全是为了他着想。" 俞夫人低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还是寛寛心罢,别忧心太多了。" 俞长天叹气道:"是啊。"他突然抬头问道;"公主悔婚之事,妳倒是不生气?" 俞夫人柔声笑道:"那公主也是无奈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癈吧?陛下绝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丽妃也不会轻易干休,那宫闱之争有多么残酷可怕,臣妾可是亲身经历过,老爷不想仲凡被卷入政争,这门婚事没了就没了罢,虽然捥惜,仲凡……"她叹口气道:"那傻儿子说不伤心是骗人的,他只是不想让所有人替他担心,那孩子就是死脑筋,一个这么好的贤媳妇在家里却跟守活寡似的,两人似乎还没圆过房呢。" "什么?竟还没圆过房?"俞长天又怒了,"该死的小子,那可是聂大将军的女儿啊,他竟给老子冷落了?真该死!" 俞夫人笑道:"老爷别气,仲凡对媳妇颇为敬重,并没有亏待她,咱们的傻儿子,臣妾再慢慢去开导便是。" "咱们的傻儿子?"提起儿子,俞长天登时神色微黯,眸光迷离起来,"是啊,仲凡是咱们的傻儿子,可那个孩子呢?才几个月大便离开我们身边了,妳还会想他吗?" 俞夫人眼眶马上红了,想起那个怀胎十个月的亲生骨肉,未免有些伤感,又怕老爷伤心,反而安慰起丈夫来,"那孩子跟咱们亲缘簿,没了就没了,老爷你也别想他了,徒然伤神罢了。" "是啊。"俞长天幽幽的叹了口气。"没了就没了……." 惊弓四 龙子玧病好得极快,约莫静养二日的时光便亲自上了朝堂,一早便精神奕奕的当着众大臣的面询问礼官。(.) "关于子玥王子与安珞公主大婚一事,朕希望速速办成,礼官,这个月那日是吉日?" 礼官迟疑了一下,答道:"五天后,下个月廿三也是吉日。" 五天后可能来不及,所以他补上下个月的吉日。 皇上迅速下了裁决,"大喜之日就定在五日后吧,这几日宫里会不分昼夜,加紧赶工来完成这桩盛大的婚事。" 听闻两位龙姓王子与公主即将大婚,众臣有些哗然。 两人之事,内近大臣已心里有数,要掩盖这件皇室不光彩的丑事,自然得让他们尽快成婚。多数的朝臣却不明就理,因此朝堂下议论纷纷。 丽妃满脸不悦,冷冷发言,"五日后成婚过于急促,婚姻大事怎能不挑个好日子呢?此事是否过于草率了呢?陛下?" 皇上明白丽妃有意刁难,安珞出嫁一事再三波折,婚配对象从聂毓竹到俞仲凡,乃至龙子玥……变化之大连他也意想不到。 女儿能嫁龙子等于是把丽妃的政治筹码给抢了一大半来了,他也因此站稳脚步,帝位更加隐固。只怕夜长梦多,此事他不想再拖延。 皇上扳起脸,驳斥丽妃,"两人已有夫妻之实,此事岂可再行拖延?莫非龙子玥不想认账?" 丽妃听了此话,内心微微震惊,皇上居然当着众臣的面毫不遮掩的说出女儿失贞之事,一点颜面竟也不留给自己的亲生女儿。这龙子玧也够狠了,把自己亲生女儿当成什么了? 虎毒不食子啊,面对比自己更加恶毒的敌人,丽妃柳眉轻扬,微微含笑,"陛下所言极是啊。[]" 见丽妃不再拦阻,任凭她也占不住理儿,于是皇上更大胆的推进一大步,定定神,宣布,"朕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太子薨逝已一年,最近朕的病因显现,身子每况愈下,如今不得不考虑储君人选了……" 提到储君众臣们不得不议论起来,纷纷交头接耳。 金丞相上前作揖道:"立储乃国之大事……陛下是否欲册立唯一的子嗣安瑄王子为储君呢?" 册立安瑄为王储是不可能的,众臣心里有数,只是想看看皇上如何说服众人。 不料皇上的意图却出乎意料,他摆摆袖子,理所当然的说:"朕并无此意。" 阶下,朝臣们莫不感到十分惊讶,储君居然不立唯一的儿子? 那么要立谁呢? 龙子玥?论身份他只是太后的义子,论血统龙子自然得登基,但现实上尚无实质证据证实他是真龙子,当然有丽妃撑着,他迟早会登基,不过现在要立为储君时机上还不成熟,徒然引起争议罢了。 丞相皱着眉,尚搞不懂他的意图,"那么陛下您是想……" "朕想立帝女安珞公主为皇太女,众卿以为如何呢?"皇上气定神闲说道。 众臣们却听得目瞪口呆,紧接着哗然,阶下一片纷乱…… 皇上居然出了个狠招。 先声夺人,抢夺了先机。 丽妃已有些年纪,迟早得放下大权,原本龙金氏届时便可完全掌握王权,人算不如天算,龙子突然回宫,动摇了当今龙金氏。[.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有很多贵族愿意相信龙子的血统,可相信跟确实证据之间还有一段差距,龙子的身份一直处于暧昧不明之中,皇上正是紧紧的抓住这一点,将女儿嫁给龙子,将来他们生下的孩子就算不是龙氏正统也会是皇室子孙,立安珞为皇太女,将来继承皇位的便是龙氏与龙金氏结合的孩子……,皇上此举等是同时安抚了支持龙金氏跟支持龙氏的贵族,变相的将两股力量集合成隐固他帝位的力量。 朝堂上一片吵杂,众贵族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翻腾,没多久,在符合各种利益之下,便一致达成了协议,同意册立安珞公主为皇太女。 * 甫踏出朝堂,聂允忠便慌慌张张的在丽妃耳旁低声道:"陛下在耍贱招了啊,陛下有儿子不立,偏偏立女儿,这事说的过去吗?" 丽妃泰山崩于前,仍神色不动,冷笑一声道:"陛下这是在替儿子铺路呢,给予所有人希望,安抚支持龙氏的人,等待着下一代双方结合的王族诞生,但是……他会让公主生子吗?公主若生下龙氏子嗣,陛下的儿子还有立足之地吗?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 龙子玥无法证明血统,基于贵族老臣们对于龙氏仍无法放弃,一心坚持龙子才是般龙国江山真正的主人,龙安瑄绝对无法被立为储君。龙安珞则不同,她与龙子结合了,所产生的下一代便可解决目前所有蕀手的问题。 朝臣们必定也是这么想……所以立女不立子这么违反常规之事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这就是陛下的狡猾之处了,他绝不会放手帝位,真的让女儿登基乃至把皇位间接交回龙氏,所做的一切只是缓兵之计。 聂允忠晃然大悟道:"靠,原来那只老狐狸是打算利用女儿来绊住我们,拖延时间啊,真他妈狡猾……,一方面立龙子之妻为储君,一方面让自己女儿无法生育……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设法癈掉皇太女改立安瑄为太子,这么一来所有的人不就被他给利用惨了吗?可恶的老狐狸……姐姐啊,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处于被挨打的局势吧?这个龙一号也真是……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他偏偏就碰了公主,唉……害惨了他自己了,这下可吃了大亏了……姐姐啊,该怎么办呢?" 丽妃神色一凛,道:"我们的龙子危险了,去!把伟程给召回来,让他跟着龙子。" 聂允忠"喏"了一声,随即离去。 , * 月色寂寥,公主宫的宫婢们忙里忙外,整理着被香苓破坏的东西。 安珞扶在绮窗旁,仰望着月色悄然落泪,好姐妹香苓拂袖离去,心爱的俞哥哥为了她受尽委屈,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亏欠,只能愧疚,对于一切只能默默承担,暗自伤心。 这时,月池匆匆进来,低声道:"陛下来了!" 父王来了? 她登时回过神来,赶紧理一理衣襟迎出去,这时皇上已踏入寝殿。 "参见父王。"皇上突然驾临,安珞款款屈膝下拜。 龙子玧立刻大步向前,弯了腰,亲自伸手拖起女儿,盈盈笑道:"朕的乖女儿,免礼。" 接着,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月池不敢怠慢,迅速的领着宫婢奉上瓜果茶水,然后按规矩退在后方等待召唤、侍候,皇上却摆摆手,道:"全部退下。" "是。"月池福一福身子,领着众宫婢纷纷离去。 诺大的宫殿,只剩下父女俩人,场面寂静。 她悄悄瞥了父王一眼,声音充满愧疚与不安。"父王有话对安珞说?" 身为一国公主,她却失德失洁,与男子有染,丢尽帝王家的脸面,这件事大概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龙子玧略抬眸看着正垂头丧气的女儿,叹口气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责怪妳又有何用呢,妳尽快嫁给他罢,婚礼在五日后举行。等你们成了婚,那些诽言诽语之事自然就会平息了。" 五日?这么快? 她微怔。 虽然明白非得嫁龙子不可,可是却没多少时间让她的心里有所准备。 面对这段即将到来的婚姻,她的心里着实彷徨。 皇上又继续说:"虽然日子急了些,朕已令礼部加快赶工,毕竟是朕的女儿,婚礼得浩大,无论如何,还是得让朕的珞儿风光出嫁才是啊。" "谢,父王。"她略显为难,却是低声应道。 皇上又殷殷切切的交代,"结了婚,成了人家妻子,夫妻得恩爱、相敬如宾才能长久,妳得好好的伺候丈夫,讨他欢心,还要孝敬两位婆婆,搏得好名声……这才不枉身为教养良好的王室公主,珞儿可千万别让父王失望了啊。" 父王向来敦厚仁德,盛名在外,她自然不能再丢了他的脸面了。 "是,珞儿明白。"她恭敬的回话。 龙子玧又仔细的交代了一番后,突然神色一正,朝外探了几眼,见外面无人,方才拉着女儿的手,谨慎小心的低声吩咐,"想办法把他的今州兵符给弄到手。" 安珞听了,身子一颤,脸色骤变。 惊弓五 为人仁德敦厚的父王竟要她去骗取龙子的兵符? "父王,您这是......"她十分的震惊,张着嘴欲言,却无从开口。 皇上看了她一眼,先是叹了口气,紧接着一脸无奈的说:"今州离王城距离太近,当地又是兵肥马壮,父王一直想要那块州郡,如今,今州却落入了他人之手,都怪太后胡涂,居然把先太子龙子瑾的封地轻易移交给了龙子玥,这件事让父王如芒刺在背,夜不安寝……女儿啊,为了我们这一族着想,妳得想办法把兵符给弄到手啊,趁着新婚之便,妳与龙子如胶似漆,哄他几句,说不准他一时开心了,便交给妳保管了," 兵符是何其重要的东西啊。 安珞略显为难,讪讪的说:"此事恐怕不易啊。" "是妳不愿意吧?" 皇上脸色陡变,忽地拍案而起,怒斥着女儿,恨恨地说:"莫非妳已经忘了安玦是怎么死的吗?朕永远忘不了心爱的长子是怎么死的,堂堂的一国太子居然是死于盗匪之手,横死街上啊,叫朕如何不痛心疾首?不咬牙切齿?妳的哥哥为了龙金氏付出了生命,而妳呢,只不过是让妳去要个东西便推三阻四?兵符也不是妳拿了便能用,他还是今州的郡王啊,妳只能保管而已,妳是在担心什么?" 见父亲大怒,安珞立刻跪在地上,低头请罪道:"父王,就算安珞跟龙子要了,他也未必会给的啊,难道他不明白兵符的重要性吗?岂会轻易的交给他人保管?" "哼,推拖!"皇上勃然大怒,脸色铁青,气得颤唇道:"果然女儿嫁人了便是别人家的了,一点用处也没有,为什么死在章州的不是妳,偏偏是朕的长子啊,为什么苍天要这般处罚朕啊!" 从父亲的口里吐出极伤人的话语,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得到他的认同与肯定。 安珞听了,登时痛哭流泪,凄凄哭道:"父王啊,安珞还是您嫡亲亲的女儿啊!" "哼!"皇上冷哼一声,埋怨道:"要妳办点小事也不肯,算什么女儿?妳哥哥会像妳这般没用吗?" 安珞抺去眼泪,正色道:"父王息怒,安珞不是不肯,安珞只是感到此事不易,等到有机会,安珞跟龙子要来便是,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奠定父王的地位及保住安瑄啊。" 听到她如此说,龙子玧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说实在若不是女儿急智,光这次还有上次的危机,他早就被癈了,安珞确实比安玦机敏多了,也只有她才足以对抗強大的丽妃,他俯下身,亲自将女儿给扶起来,皱着眉,深深的叹口气道:"珞儿是父壬的宝贝女儿啊,父王怎忍心让妳为难呢?都怪父王无能,一切都是父王的错啊。" "父王没错,错的是般龙国,错的是我们为什么不是正统龙氏的血统啊。" 她的玦哥哥生前最恨的是,贵族们认为只有正统的龙氏才配领导他们,因此打从心里瞧不起过继的龙氏,导致父王虽然坐在帝位上却无法完全掌权,那管他再怎样勤政爱民。 玦哥哥英年早逝,何止让她哀痛?他是被杀的啊!不还给亲哥哥一个公道,她永远也不会安心。 她咬着下唇,几乎是发誓的说:"安珞会帮助父王,导正所有龙国的错误,只有这样天下才能太平啊。" 龙子玧低下头,看着女儿,伸出手疼爱的摸摸她的头,万分满意的笑道:"珞儿一直是让父王感到骄傲的女儿啊,所以朕刚刚在朝堂上宣布册封妳为皇太女了。" "什么?!" 她怔住了。 *** 般龙国为了龙氏的王子与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庆。 皇宫里四处挂满了红色喜帐,随风飘扬,丝竹声乐嫚妙捻起,弥漫整个宫室,主殿冠盖云集,贺客杯觥交错,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祭过祖,举行完婚礼仪式,新娘早早被送入了洞房,对照主殿的喧腾,婚房显得格外的冷清。 两条颀长的身影却呆立在太子殿外,在凄清的月光下,悲春伤秋。 乐冰拍拍俞仲凡的肩,忍不住感概的叹口气,"唉,真意想不到啊……太子过逝一年之后,公主轰的一声,突然变成皇太女了……眼看着这座宫殿又换新主人了……以前咱们在这里跟太子抢着吃螃蟹的光景彷佛就在眼前啊……" 俞仲凡回想过去,往事历历在目,不胜唏嘘。 每到秋季时分,太子安玦总会命人将般龙国肉质最鲜美的螃蟹运送进宫来,那一篓一篓的红蟹总会弄得满屋子腥味,却又无比鲜美……为了能尽兴玩耍,太子还封吃蟹当天为不分大小节。太子、太子妃、公主、乐冰、乐平青、崔元丹、文夏……所有人不分尊卑平席而坐大啖秋蟹,平青负责说故事带动气氛,元丹负责烧酒,乐冰则负责帮倒忙,搞得所有人一团乱,一群年青人很快的玩闹起来,锅碗瓢盆全都拿起来敲敲打打,当时满屋子的欢乐,却如浮光掠影般,如今人事已非…… 俞仲凡神色悲伤,感伤的叹口气,"玦太子妃呢?现在迁到那里去了?" 乐冰皱着眉道:"端敬跟端敏迁到和安殿去了。" "什么!竟是和安殿?那里不是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住人了吗,怎么会让太子妃迁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啊?她不也是皇后家族的人吗?都是崔氏啊,怎会如此怠慢啊?"俞仲凡听了,很替太子妃感到不平。 "这就是失去男人依靠的宫嫔生活啊。"乐冰略显冷然的说。 "可是……这未免也太……"俞仲凡不得不同情太子妃起来。 "为了能让崔氏再出一名后妃光耀门庭,皇后苦心积虑的将族女端敬带入宫来,果不其然如了她的愿,太子喜欢端敬,顺利册封成为太子妃。可天算不如人算,太子早逝,又没子女,端敬如今也不过是皇室里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乐冰望着远方,眼神飘渺悲伤,缓了一会儿才说:"罢了,我还是去看看她们去,你也别待这里太久,免得伤心。" 乐冰低头叹息,踏着月色前往和安殿。 俞仲凡却被他勾起了伤心处。 女人一旦入了宫闱成了后妃,皇室怎会允许改嫁他人呢? 可怜又悲凄的玦太子妃注定得守一辈子的寡,就算崔皇后怜悯她特地安排妺妹入宫来陪伴姐姐,端敏现年十六岁,很快的也是要出宫嫁人的。 屈时玦太子妃又该怎么办呢? 宫里有太多太多这种令人惋惜的女子了……无法随心所欲,一生得不到幸福……他不禁想起安珞,他的公主将来会如何? 以帝女之姿嫁给龙子,她岂能幸福? 心里想着她,于是将脚步缓缓移往内院的主屋。 惊弓六 夜晚,内院寂静无声,只有屋子里的烛光照映下的人影在晃动着…… 这里除了几名看守的小侍卫以外寂静无声,不若主殿那边嘻闹喧哗,宫里喜庆乐声阵阵传来,宫掖四处弥漫着喜气,更让俞仲凡感到凄凉无比… 突然间,屋里传来哐──的一声,俞仲凡一个箭步向前差一点儿就破门而入了,他的手压在门扉上正想推门而入时,蓦地,惊然回过神来……他在做什么?他到底在干什么? 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啊! 因为他会欺负她,所以他想破门而入吗? 可……他是谁? 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后,俞仲凡缩回手,凄凉一笑。 "公主,仲凡今生与妳无缘了……,可妳,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啊……"他悲怆的说着,声音低沉黯哑。 主屋里的人儿,突然身影一动,彷似听到了。 他凝着主屋里的影子半饷,然后,落寞的转身离去。 * 房内桌上放置一对龙鳯花烛,荧荧袅袅,烛火在风中摇拽晃动,忽明忽暗,柜子旁边香炉里香烟缭绕,散发出阵阵幽香。 新娘头罩喜帕,沉默的坐在床沿等着丈夫入房。 "公主,妳听到了吗?刚刚屋外好像有人在说话,奴婢去瞧瞧?"灵珠低声问道。 "别去!"喜帕后传来她低沉的声音,"妳下去吧,让本公主静一静。" "是。"灵珠挠一挠脑袋,晃头晃脑的退下,一边在嘴里嘟嚷着,"真的不去看看?" 不久,月池从外间撩开帘子领着一名婢女进来,笑着朝新娘禀道:"皇后派人来了。" 安珞悄悄的揭开遮住视线的红色绸帕,一看,原来是皇后的贴身侍婢银屏。 她正端着一碗药,款步走进来,进屋后,随即转头对着月池道:"妹妹先退下,皇后有话要交代。" 肯定有要事。 月池不敢久留,直接退到外间候命。 银屏将带来的药碗端到安珞近前,安珞并不迟疑,毫不犹豫的接过,喝下。 银屏见公主如此干脆反而抿着嘴儿笑道:"公主不问问皇后给妳喝的是什么药吗?" 想也知道,是避孕药。 她若怀上龙胎,事情便会回到了原点。 所以,她不能怀孕。 "是非常强的药,以后公主很难受孕。"银屏说着,接着走到桌旁,从腰里掏出一只锦囊,从里面拿出一小包药粉,在合卺杯里下药,然后洒几片花瓣做记号,接着转头对她交代,"两杯酒,酒里放置一片花瓣的是给公主喝的,二片花瓣的是给龙殿下的,公主千万别喝错了。" 安珞眼睁睁看着她在酒里下药,脸色略显苍白,颤唇问道:"妳下了什么药?" 明知故问。 银屏轻声笑道:"是慢性毒,每天给他喝一点,不出两年,陛下的困扰就会完全消失了,公主妳放心,这种毒查不出来,不到两年他便会死于心猝痛。" "是谁的主意?父王?母后?"她不敢相信,父母竟会做出这种事来,她心里万分惊恐,浑身哆嗦,紧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 事实便在眼前,她却在心里妄想,那不是毒药。 "银屏不知道,奴婢只是个下人,一切奉命行事,在这巍巍皇宫之中,没有中间派,不是丽妃的人便是龙金氏的人,银屏从小便跟在皇后身边,自然受命于皇后。"她说的是实话。 突然,银屏凑过来把手中的锦囊塞进她的手里,神色一凛,低声道:"皇后说,以后下毒的事交由公主来做,比较不容易被察觉。" 竟要她谋杀亲夫? 安珞吓得把锦囊往地上一扔。 银屏瞥了她一眼,接着蹲下拾起锦囊,徐徐道:"公主不做,自然有人会做,只是由公主来做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这件事徜若东窗事发了,毒害龙子的大罪足以让各大郡王抓到把柄,挥军进入王城,届时所有龙金氏都会被杀,以谢天下。" "多、多久了!"安珞颤巍巍的问;"妳们对龙子下毒多久了?" "打从他......。"银屏张口欲言,突然,外间传来讨喜钱的喧闹声,于是赶紧福一福身子,低声道;"奴婢告退。" 接着转身离去,刚好碰上掀开帘子,一脸笑盈盈,正踏进门坎的龙子玥。 "银屏来,来!"龙子玥今日成婚,心情大好,主动塞了一堆喜钱给她,笑道:"多给妳一些,拿去买些花戴啊,女孩子还是戴着花好看啊。" "谢、谢殿下!"银屏心虚,吱吱唔唔的道了谢后,迅速离去。 放下帘子,门外侍候的月池、灵珠立刻拉上房门,同声道:"请殿下早点安歞,早生贵子。" 洞房花烛,灯烛荧煌,龙子玥拨开拱门上的珠帘,春风满面的步入屋内,珠帘晃动,历历作响。 他的新婚妻子,一身喜红,盖着喜帕,静静的端坐在床前,他朝着她微微一笑,接着拿起桌上的秤子替她揭去了喜帕…… 烛光下,新娘容颜初露。 "咦,珞儿,妳脸色怎会般苍白啊?" 他皱着眉,凑近前仔细端详,"满身大汗,妳在害怕?" "头上的黄金冠太重了,压了一整天,让我很不舒服......"她眼神闪烁,趁着他的酒气,低声敷衍过去。 她头上戴着由黄金打造的飞鳯金冠,金色的鳯凰展翅在微黄的光线下闪闪发亮,似要一飞而起。 他"嗤"了一声,有点恼怒,"听说有廿斤重,真没良心,分明是想压死新娘子,等喝完合卺酒,我再帮妳解下。"说着,转身端起桌上的酒杯。 "等等!" 她慌忙阻道,"你已经在外面喝了不少酒了,别再喝了。" "新婚当夜一定要喝合卺酒啊。"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主动勾起她的手臂,轻轻笑道:"喝吧,祝我们百年好合。" 她凝视着酒里漂浮的那一片红色花瓣,在烛光下,似血般的扩散开来,身子便微微颤抖起来。 待她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已经把那一杯毒酒给喝干了。 惊弓八 她凝视着酒里漂浮的那一片红色花瓣,在烛光下,似血般的扩散开来,身子便微微颤抖起来。 待她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已经把那一杯毒酒给喝干了, 他轻轻扣住她的酒杯,喂着她喝下另一杯酒,然后将空酒杯放回桌上后,回过头盈盈笑道:"来!我帮妳把金头冠取下。" 龙子玥满心欢喜的替新婚妻子解下厚重的黄金头冠,接着脱下她的红色婚服,将她抱上婚床。 "把烛火熄了。"她躺在床上,瞪着案上的龙鳯花烛道。 "不可以......"他笑着拒绝,接着迅速解下外袍,爬上床,欺到她身上,"新婚之夜,龙鳯花烛不能弄熄。"他伸手轻捏住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看着他,他盯着她半饷,神情颇认真说道:"凭借着烛光,妳得看清楚自己的丈夫是谁,从今日起,我便是妳的丈夫了。" 言下之意,他在提醒她的丈夫是他,她的身子微微一震。 春宵一刻值千金,芙蓉帐内渡春宵,他与她柔情缱绻,软语缠绵,渡过新婚之夜。 屋外明月当空照,深夜寂静,新婚丈夫将她搂在怀里,侧卧着身子沉沉睡去。 鸯鸳裘枕,并蒂莲被,新房挂满喜帐,身旁的他呼吸平隐,她却无法入睡,睁大眼,瞪着案上的龙鳯花烛逐渐燃尽。 她的新婚之夜竟过得如此颤栗,如此可怕……究竟她那个倍受百官崇敬,声名仁德敦厚的父王是个怎样的人?她白白活了十八岁竟是无法暸解。 人人都说当今陛下敦厚贤良、恭谨谦和,她也一直如此深信着。难道毒害龙子,完全是母后的主意? 她的心像被千百只羽毛拨弄般难受,一口气闷在心里,却呼不出来。 直到天色蒙胧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等她醒来时,竟已过了午后? 窗外日头高照,帐幔轻轻飘动。 她急急忙忙的从床上爬起,披起外衣,走到外间,正欲唤人,却发现龙子玥正在外间案上作画,身边无人侍候,听到声响,抬起头来,朝着她微微一笑。 "珞儿,妳总算醒了,我还以为妳吃了迷药晕倒了呢,怎会睡这么久啊?" "你怎么没叫我起来,今天一早没去向太后跟丽妃请安,你让我怎么可好啊?"新妇婚后隔日却没向婆婆请安,让她略感局促不安。 他的眼神回荡着无限柔情笑意,"我说妳被我折腾得整夜没睡,天亮才睡着,她们笑着说,生孩子要紧,让妳明日再去。" 龙子玥无比绝美的脸上一直泛着笑意,说着,端起身旁案上的茶盏就口欲饮。 "别喝!"她急忙奔过去,只差没抢下他手中的茶盏。 "怎么了吗?"他一脸纳闷。 "冷、冷掉的茶,喝了不好......"她吱唔道。 他轻笑一声,朝外唤道,"月池!" 在门外候命的月池,听到传唤声,即刻走进来,瞧见公主醒来了,福一福身子,笑道:"奴婢马上替公主梳妆。" "妳先替驸马换上一盏新茶罢。"安珞吩咐道。 "月池遵命。" 月池随即转过身,欲唤两名小丫头进来换茶,安珞见到了,却又再度吩咐;"以后驸马的茶水一律由妳亲自泡上,送上,不得假手他人。" "是。"月池飞快瞥了发愣的龙子玥一眼,道:"那么奴婢去唤莲儿跟灵珠进来替公主梳洗。" 龙子玥抬抬手让她离去,转头朝着安珞笑道:"不过是一杯茶,妳平常都这么讲究,非要月池亲自泡上不可?" "月池泡得比较好喝,她对茶道很是讲究。"她说着,一边走回里间,替自己选上一件金银线绣飞鳯的红色罗裙。 片刻,莲儿跟灵珠进来问安,接着替公主梳妆打扮。 作为新婚的第一天,打扮必需比平常多费心,她梳个最流行的髻,像所有已婚女子那般将所有青丝绾起,盘在头上,最后插上鳯簪,贴上花钿。 梳妆完毕,打算去向父王、母后请安,行到外间,却被丈夫给拉了过去, "来陪我写字。" "改天再写罢。"她惋拒道。 "不,现在写!"不容拒绝,他笑嘻嘻的塞了一枝小毫在她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她在平铺案上的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执子之手,与子...... 是,那句誓言! 与君白头偕老的古老誓言。 她的身子一震,手立刻僵硬起来,硬邦邦的停在案上不动了,倾刻,毛笔上的墨汁滴在纸上,形成一个大黑点。 龙子玥的脸色略变,眼底闪过一抹悲伤,却瞬间即逝。 "对不起,我有点累了!"她敷衍道。 "睡了半天了还会累?"他苦涩一笑,同时将沾上墨汁的宣纸揉成团,扔进身后的竹篓。 "珞儿先去拜见父王,回来再写罢。"她趁着他转身的空档,丢下这句话,随即抽身,慌张逃离。 急促的脚步声在廊上响起。 这太子殿的回廊竟是这么的熟悉,红色的栏杆倚着她所有的记忆。 她的玦哥哥经常靠在栏杆上跟她说笑。 还有……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俞哥哥。 在宫里,他从不踰距,在宫外,玦哥哥私下将她许配给他后,便主动与她立下了美丽的誓约……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一天,槐树下飘着落叶,美丽又哀伤,她坦诚已非完壁,他却说他只求她能够幸福,其它他并不在意。 他没负过她,所以她也不能负了他。 虽然,已经无法在一起了,可彼此的心却是永远无法分割的。 他与她,只要心里有对方就可以了。 她不能背叛他,与其他的男人再立誓约,就算是丈夫也不行! 她很想逃离这段让她快喘不过气的婚姻,心里想着,于是快速的往殿外走去,忽地,却停下脚步,双拳紧握,浑身颤抖。 前廊,一名身影高大的男子,正倚在梁柱旁,朝着她狂肆一笑。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眼底的狂狷与孤傲,就算当时他蒙上脸,她也绝不会认错,他的瞳仁比一般人还要幽深,永远是那付轻蔑的模样。在章州那个可怕的夜里,他一脚踢开她,刺了玦哥哥一刀。 他是丽妃的心腹,直接杀害玦哥哥的凶手。 惊弓九 身后,龙子玥已经追了上来了,轻轻搂住她的肩,霸道的将她拉往怀中,上头传来他低沉黯哑的声音,"原本不想看到妳难过,所以不想强迫妳,可如今是妳自愿要嫁给我的,所以不要逃离我,永远不准!" "他回来了!"她瞪着前方高大的男人,气得颤抖。 龙子玥抬眼望去,瞧见来人后,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道:"那是伟程,伟都尉。" 两人四目交接,伟程挺起身子,朝他抱拳作揖。 伟程是个身材相当高大的男子,约莫卅几岁,脸上隐隐约约显露出江湖上的风霜。 他的五官深邃立体,鼻梁挺直,一头比一般人鸟黑的长发,随意用一条布帛扎在后面,看起来有些凌乱,却又英俊洒脱。 龙子玥摆摆手,令他退下,伟程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浅笑,随即消失不见,武功不是普通的高深。 "伟程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咬着牙问。 "今天早上,我娘为我引荐了,以后他得跟着我,娘说伟程是般龙国第一剑客,我正想试试他的武功呢。" "伟程以后跟着你?"她略显讶异。 龙子玥轻轻笑着,"我娘说,伟都尉是个浪子,喜欢纵马江湖,浪迹天涯,不喜欢被人管束,只要我不要太拘束他便可以了。" 安珞不由得发怔起来。浪子伟程,在奉命杀掉玦太子之后,消失了一年。[.超多好看小说] 如今,丽妃又把他找回来了。 他是丽妃重用的人,虽然在宫中占有职缺,却经常出入江湖,不常在宫里现身,连她也很少在宫里瞧见他。 可见丽妃对他非常的放任与宠爱。 只有非常重要的任务,丽妃才会召回伟程。 丽妃交付给伟程的任务是保护龙子吗? 还是……丽妃另有打算? 无论如何,他都是杀害亲兄的凶手,她无法饶恕他。 *** 二月,下了一场大雪,白雪皓皓,覆盖整个皇宫,天空仍飘着细细的雪花,迎风飞扬,巍巍宫廷,一片白茫茫。 太子殿,安珞正专注于案上的奏折,月池端来一盆暖炉放置在她的脚旁,笑道:"公主,歇歇罢,别累坏了。" "驸马呢?"安珞连头也不抬,仍专注在奏章上。 "在崇华殿,今天几乎都待在那里,丽贵妃也在。"月池答道。 "丽妃在崇华殿?"她终于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来。 自从被册立为皇太女,她便一直想涉足政治,可父王却拒绝了她的请求,她知道皇太女的位置不过是个权宜之策,所有贵族大臣心里有数,她将来是不可能真的登基为帝,可她却很想暸解般龙国的政权状况,几次想上朝堂均被拒,她的殷殷切切没能打动皇上,却打动了丽妃,丽妃同意让她上朝议政。[.超多好看小说] 在般龙国,丽妃说了算,于是她终于可以上朝堂了。 她颇感讶异丽妃肯让她插足政权。 每天送入宫的奏章均会先送到文萃宫,由丽妃来决定那些退回,其它留下来要给皇上批阅的奏折,她也会先将决策写在上面,然后由皇上来盖印,宣布政策。 丽妃掌控了龙国的大权,就连当今皇上也不能去否决她所下的决策。 她对丽妃的某些决策很是好奇,很想去问她,却碍于上次上了她的大当,差点儿害了父王,于是很谨慎的再三思考后,决定去崇华殿,东敲西击,探个口实。 于是起身前往。只让月池、杜嫣跟着,走上回廊,绕过鳯停合,忽见前面来了三个人。 端敏跟在乐冰后面吵吵闹闹,这两个人一路上打闹不休,俞叔岑紧跟在后,涨红着脸忙叫道:"喂,你们俩个别靠太近啊!" 端敏回过头,朝着他怒骂一声,"要你管!" 转头瞧见公主来了,三个人的争吵立刻停止,同声问好:"公主万福!" 安珞笑道:"吵很久了吗?怎么你们俩个一见面老是打架啊?" 乐冰听了当场来气,抱怨道:"这个野丫头活得不耐烦了,整天吵着要跟小臣学医,才教她两三招便自认为出师了,硬要在小臣身上扎个几针试试,小臣不肯,她便吵个不休……哎哟,死丫头,又乱打人……" 端敏怒气冲冲挥了乐冰一拳,俞叔岑却急忙向前道:"端敏妹妹,妳别揍他,要揍,揍我罢!" 安珞笑道:"端敏妹妹那里像真要学医的样子,肯定是待在宫里太闷了……,你们就多陪陪她罢。" "要我陪这臭丫头,老子才不乐意呢!"乐冰立刻婉拒,登时又挨了端敏一拳,嘶叫一声,然后又转头瞪着她。 俞叔岑迅速推开碍眼的乐冰,挤到两人中间,趁机说道:"端敏妹妹,别理那小气的家伙,趁着雪融之前,咱们去赏雪罢。" 端敏"哼"了一声,颇不以为然的睨了他一眼,"雪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看得到,有什么稀奇?我要去找龙儿玩儿,他什么都会,还能装鬼吓人,比你有趣多了。" "装鬼我也会!"俞叔岑急忙大声说道,不忘拍拍胸膛保证,"妳到我家去玩,我俞叔岑装十八种鬼给妳看!" "你会装鬼?"端敏愣了一下,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忙拍手大笑,"好耶!你作鬼给本郡主看,若当的不像只鬼,忽悠了端敏,本郡主揍死你!" "这是当然,当然!"俞叔岑挠挠脑袋,傻傻笑着。 这两个人欢欢喜喜的告退离开,乐冰睨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耸耸肩,苦笑道:"还好有个俞叔岑,不然老子会被那个野丫头给烦死!" 杜嫣抿着嘴儿,笑道:"这两个人真有趣呢,要能成一对儿多好啊!" 月池听了,迅速瞥了乐冰一眼,故意漫不经心的提点道:"前几日听银屏姐姐说,皇后好像有个意思要让端敏郡主嫁入乐家,皇后的心意好像是如此……" "乐家?"乐冰愣了一愣,"是那个乐家啊?" 月池手指着乐冰,忍着笑意,"般龙国最有势力的乐家啊。" "靠!"乐冰忍不住骂了声粗话。 安珞低声笑道:"此事还早呢,没个谱,听说崔郡王不肯让端敏太早出嫁,说她脾气差,要等到满廿岁,成熟些才肯让她出合,免得婚后成天跟丈夫从屋内打到大街上去,闹腾个没停。" "这倒是。"乐冰松了口气,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细汗,赞扬道:"崔郡王真是英明哪!" 众人笑了一会儿,安珞突然敛起笑容,对着乐冰低声道;"俞骑尉呢?此刻在宫里吗?" "跟着俞大将军出宫去巡视王军了。"乐冰道。 "名册交给他了?"安珞问。 乐冰认真的点点头,答道;"给了。" 两个人凑近身,正想商议机密之事,龙子玥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们在做什么?"远远地,他带着笑意,快步迎面而来。 陷阱 一 乐冰顿时沉下脸来,对着安珞作个揖,"公主,那么,乐冰先告辞了!" 接着,掉头离去。 "咦,怎么我来了,他便走了?"龙子玥凝着乐冰的背影,皱眉道:"那小子还是不够豁达啊,到现在还在记仇?真他娘的小气鬼!" 月池笑道:"启禀殿下,刚刚乐家少爷跟端敏郡主正在这里玩闹呢,他在生自家表妹的气,心情正不爽,可巧,你又在这当下来了!乐小爵爷心情不好时,是任谁都不理的。" "他爹跟我娘的感情可好了,念在我娘的份上,不与他计较。"龙子玥悠哉悠哉的说,然后又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倒是端敏那个小丫头,子玥已经有一阵子没去找过她了……哎,说来也怪,那个臭丫头居然也憋得住不来找我玩?她平时不是最怕无聊的吗?" 当初教端敏丫头移形换影这门功夫,可无论怎么练她总学不会,他便认为她太笨,她却觉得是他故意刁难根本不是真心想教她武功,因此两个人又斗气起来,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说过话了…… 月池道:"听说端敏郡主最近缠着表哥在学医呢,已经有一阵子没踏出和安殿了,这两天好不容易才又见到她跑出来玩。" "那丫头才不是什么学医的料,我现在就去找她一起去玩儿……"龙子玥 说着,便兴冲冲的掉头要走,月池却急忙的拦在他面前。[.超多好看小说] 龙子玥愣了一愣,对月池的行为很是不解。 月池却是对公主一片忠诚,心想既已为夫妻,驸马对于男女之事未免也太不知避讳了,更何况还是当着公主的面要去找其他女人呢,月池涨红着脸也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吱吱唔唔的说:"端敏郡主去俞大将军府了。" "这可好啊!"龙子玥笑道:"我去找她,正好顺路探望亦静表姐!" 月池急忙说道:"驸马何不带着公主去湖边骑马呢?" 龙子玥听了,转过头,将眸光落在妻子脸上,有点惋惜的说:"珞儿不喜欢玩,从没见她玩过呢。" 安珞却没响应,好像在想些什么,低着头,眼神飘眇,早已神往。 "洛儿?" 龙子玥又唤了几声,安珞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她一脸的迷惘。 龙子玥紧抿着唇,半瞇着眼,将眸光仔细的落在新婚妻子身上,神色深沉。 面对丈夫探索的目光,安珞突然心虚起来。 她刚刚出了神,心里所想便是该如何打发丈夫,她不喜欢他天天到她的寝殿留宿,夜夜缠绵时,她所想着的竟是他的龙子身份及他的兵符,她已快喘不过气来了,胸口闷得紧。 "妳刚刚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她略显慌张。 "是吗?"他当然不信,盯着她半饷,突然一个箭步向前,笑着猛往她身上呵痒,"快,告诉我!妳究竟在想些什么?" 安珞被他呵得忍俊不住,咯咯笑个没停,求饶道:"驸马,在宫里不可如此胡为,别人看到可不好啊。" "在宫里不行是吧?"他轻轻一笑,突然将她拦腰抱起,"那就离开皇宫吧!" "欸?"安珞微震。 月池听了大惊,忙不迭说道:"驸马要将公主带去那里啊?" "不许跟来!"龙子玥低声喝道,接着抱着妻子前往马厩。 * 皇后得知女儿被龙子玥给带走,第一时间便匆匆前往坤宁宫,见到皇上在殿内召见内臣,也顾不及其它,急急说道:"陛下啊,咱们的女儿被那小子给掳走了,你得快点派兵去追啊!" 殿内,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全部转头愣愣的看着一脸焦急的崔皇后。 皇上脸色一沉,抬抬手,对在场的几位内臣使个眼色,不疾不徐道:"尔等先退下!" "喏。"众人纷纷退下。 皇上似乎在秘谋什么大事了?皇后心里着急女儿,急忙向前,扯住丈夫的袖子,怆惶道:"陛下啊,你得快点把咱们女儿给救回来啊!" "放肆!"龙子玧怒喝一声,崔皇后被丈夫的怒气吓得怔在原地,嘴张了又张。 "妳是胡涂了吗?" 面对他突来的怒气,皇后委委屈屈的落泪道:"陛下,我们的女儿被那个小子给带走了……居然没有经过臣妾的同意,难道臣妾还不能发脾气吗?" "什么那个小子?!他是驸马!珞儿的丈夫,已经跟妳说过几次了,妳要改变心态接受这一切,身为丈夫的人有权随时把自己的妻子给带走。" "陛下,您在说些什么呢?咱们珞儿可是皇太女啊,不是一般身份哪!那小子凭什么可以随意带走她?" 皇上横眉一竖,怒道:"她是别人家的媳妇,别人家的妻子!妳还没搞懂吗?妳若太闲的话,把心思好好的放在安瑄身上,儿子才是未来的希望啊。" "儿子?又是为了儿子?"皇后万不敢相信丈夫所言,摇摇头道:"陛下,你……莫非你又在计划什么了吗?别忘了珞儿也是我们的女儿啊!" 皇上瞥了皇后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朕当然知道珞儿是朕的好女儿,可龙子正是我们的大敌啊,有他在的一日,朕的帝位就会受到威胁,此人不得不除之为后快。" "你想趁此机会下手?"皇后听出丈夫的话中之意,顿时感到万分的惊恐,颤巍巍道:"陛下啊,你、你该不会打算牺牲掉女儿吧?趁他们出宫,远离丽妃的视线时机下手?可珞儿是跟他在一起的啊,龙子的死活与臣妾无关,哼,那小子早点去死最好!可虎毒不食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害自己的孩子啊!" "妇人之仁!" 皇上重重"哼"了一声,拂袖怒斥皇后,"妳懂什么?一个女儿跟龙氏的万里江山比起来算什么?轻重妳搞得清楚吗?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一脉的万世基业啊,朕的帝位得传承下去,也只有儿子才能继承朕的大统啊,难道妳不想看着安瑄登上九五之尊,受到万人的膜拜吗?" "可珞儿也是陛下的孩子啊!"想到女儿可能会被丈夫给牺牲掉,皇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皇上不耐烦的说:"妳放心,珞儿会没事,龙子现在正迷恋她迷得没天没日,连江山都快丢了,朕只不过是要求珞儿帮忙出点力,等除掉龙子,天下安定之后,朕再替她重新找个良配,让她平平安安,欢欢乐乐的渡过一生。" 皇后听了,赶紧抺抺眼泪,抬眼问着丈夫,"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正是,珞儿也是朕的骨肉啊,就妳心疼她,朕就不心疼了?"皇上安抚道。 "是啊,珞儿是咱们的女儿啊,你又怎会去害她呢,是臣妾一时心急想多了。"皇后终于破啼为笑,一心一意巴望着早日除掉龙子,届时她的女儿便可重生了,儿子也可以顺利登上帝位。 陷阱 二 官道两旁的杉林木已冒出新芽,黄绿参杂,一阵微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拽,枝头上的白雪,稀稀落落掉了下来,雁儿南归,低空掠过。 在一辆往西直行的马车里,安珞撩开车上帘子,瞪着外面景色,怔怔的呆了半饷,缓缓道:"春天,好像快来了!" 龙子玥透过帘子瞥了外头一眼,冲着她笑道;"雪都还没融呢。"说着,己将她揽进怀里,同时把身上穿的白狐裘拉起覆在她身上,满怀柔情的说:"天冷,当心受了寒风。" "我们要去那里?"她抬眸问道。 "今州,项城。"他道。 听见是今州,她的身子微震,蓦地回过神来,悄悄瞥了丈夫一眼,心里彷徨的想着,在晃动的马车里,他是否察觉出她细微的变化。 龙子所拥有的州郡,楚州、今州、留州皆是般龙国的富饶之地,今州最为甚,物资丰厚,兵强马壮。成婚时皇上还以嫁妆的名义又另外赏了黄金万两以及丹州、新州两块封地给他。名义上为嫁妆,实际上是向支持龙氏的贵族们表达诚意,如今的龙子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个大州郡的郡王,富可敌国,享受的封地及财富在般龙国无人能及。 以这般惊人的权势,也难怪她的父王会倍感压力。 "珞儿,我们成婚已经三个月了,我却还没送过妳礼物,妳生日快到了吧?妳想要什么?我弄来给妳!"他对着她微微一笑,眼底闪烁着炽热。(.无弹窗广告) "珞儿在宫里,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不缺什么。"她婉拒道,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把兵符给弄到手。 "总会有想要的东西吧?"他的心情很好,嘴角一直保持着笑容,"母后那里有一块古玉壁,晶莹透亮,是块无价之宝,我去要来给妳好不好?" "珞儿其实什么都不缺……"她顿了一顿,沉吟了片刻,才又接着说:"只有一样,珞儿没有。" "快说,妳要什么我都给妳!"龙子玥忙不迭道。 "珞儿已被册立为皇太女,却连个封邑都没有……" 未及她说完,龙子玥便抢着说道:"妳丈夫我有五个州郡呢,珞儿是五大州郡的郡王妃,怎么会说自己没有封邑?要不,我把州郡的岁收一半给妳吧?" 她飞快地瞥了他殷切的脸一眼,想到他对自己百般的好,不禁心下一沉,却又想起了父亲的交代,于是迟疑了片刻,方缓缓开口:"珞儿没有兵权。" "兵权?妳要兵权做什么?"他微微讶异。[.超多好看小说] 她又继续说:"珞儿是皇太女,无兵也无权,今州离王城距离较近,如果能掌握今州兵马,可以增加皇太女的实力。" "妳想要今州的兵符?"他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抺复杂,神色随即黯淡下来。"兵符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啊。" 他并不胡涂,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可她既已嫁他为妻了,应该为他着想才是啊。世人不是常说夫妻是一体的吗? 他的母亲丽妃是个慎谋能断的女人,虽然狠狠鞭了他一顿,在亲自替他擦药时,却说这步棋,不得不走。 他龙子玥无法证实自己是先帝唯一的血脉,才会造成这么多的问题。 光凭丽妃的一句话,是无法说服所有的贵族的。 与金氏的族长益州郡王联姻,再加上乐氏的帮助,是可以靠着优势兵力夺回帝位,怕只怕龙子玧若是心有不甘,硬是巴着帝位不放,顽强抵抗的话,龙子玧很有可能会采取玉石俱焚的策略,届时般龙国将陷入兵马倥偬,造成兵荒马乱的情况,他得踩着鲜血才能登上九五之尊。 与龙金氏公主联姻,表面上看起来是吃了大亏,实际上还是可以轻易的逆转形势,更何况安珞还是他龙子玥想娶的女人。 帝位需要传承,才能永久,没有子嗣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他与龙金氏公主结合,一旦生下儿子,有了正式合理的继承人,他龙子玥便能在众多贵族的支持下,靠着儿子的血统,稳稳的登上帝位。 娘说,那一顿鞭子只不过是演给龙子玧看的,不出二日那家伙果然兴高彩烈的当众宣布了婚事。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有了兵符便可调动今州的大军,珞儿是要把兵符拿来玩吗?"他低低笑着。 "是珞儿太过头了。"她垂下头,心里万分的挣扎。要了兵符,对不起丈夫;不要兵符,对不起父王。 她两边不是人,两边为难。可是,她却始终忘不了心爱的玦哥哥死在章州凄冷的街道上,那可怕的一夜,她永难抺灭。 为了死去的哥哥,她得帮助父王。兵符太重要了,若太急着要,他便会起疑心。 见她的神色不是很坚持,龙子玥颇感欣慰,于是浅浅笑道:"这样吧,等我们有了孩子之后,我再把兵符交给妳。" "孩子,是吗?"她略显不安。 他们是不会有孩子的,她心里有数。 一旦有了孩子,他的父王就得被迫退位了。众多贵族不愿支持他,要了兵符也没用。 "珞儿也知道册立为皇太女不过是个晃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将帝位传给我们的孩子啊,只有龙氏跟龙金氏所结合生下来的孩子,登上帝座,才会平息所有的纷争。"他侃侃而谈,眸光落在她的脸庞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们得快点生下子嗣才行哪,我娘说,这是为了般龙国的安定;母后说,是为了龙氏的传承,我说,子玥想跟珞儿生孩子。" 她的脸微微泛着红晕,不再言语。 马车持续晃动着,直到了日头西斜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撩起车帘,朝外探了一眼,然后回身,朝着她笑道:"到了!" 到了? 她愣了一愣。 这么快? 马车也不过跑了一日,已经到今州了? 他带着笑容,将她扶下马车,放眼望去,却是漫山遍野的梅花,馨香之气迎着风阵阵袭来,红色、白色的小小花瓣在空中飘扬,落英纷纷,彷似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啊!"她惊叹一声,倾刻间已撩起裙摆,跑向野生的梅花园里,让自己隐入花海之中,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享受大自然的灵气。 龙子玥疾步跟过去,顺手折了一枝红梅,插在她的发髻上,对着她款款笑道:"其实,我们是来洗澡的。" "洗澡?"她微怔。 陷阱 三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将她打横抱起,纵上树稍,点过山岩,风声在她耳边吹过,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座山谷之中,山谷中央正弥漫着白气,淡蒙蒙的雾锁重山,朦朦胧胧中烟雾缭绕,仔细一看,原来谷里有一座池子,正散发出阵阵热气。(.) "这里有一处温泉,水质滑润,泡起来很舒服。"他将她放下来,笑着说:"所以才特地带妳过来。" "温泉地处山谷之中,非常的隐密,你怎会知道这一处?"她抬眸望着他。 "伟程说的。"他低着头,一边解开外袍,一边说。 "伟程?"她略感惊讶,"他来了?" "他一直跟着我们啊!" "我怎么一直没瞧见他呢?"她四处张望,这座山谷里却是杳无人踪。 龙子玥盈盈笑道;"能让妳瞧见,他便不是高手了。"他伸手指向身后一颗茁壮的老树,笑道;"伟程刚刚还在那颗树头上呢,见我脱掉外袍,已经识相的跑掉了。" 他挨近前,替她解开衣衫,她却将手压在他的手上,轻轻的说:"珞儿自己来吧。" 他点点头,"嗯,那么我先入池等妳。" 说着,已脱掉最后一件衣衫,全身赤、裸,转身,正准备走入温泉池。 她猛地瞥见他的后背,怔了一下。他三个月前挨了丽妃一顿狠打,上头还残留着一些淡淡的浅红色痕迹。 因为她,让他几乎丢掉了江山,丽妃当时气极了,下手也狠了。 她忍不住伸手抚触,轻声问道:"还疼吗?" 他摇摇头,毫不在意的笑道:"其实一点都不疼,妳放心,姜太医说只需几个月便瞧不见痕迹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丽妃下手真狠。" "不!不是这样的,我娘虽然在气头上,还是很心疼我的,她的鞭子只是造成皮肉伤,未伤及筋骨,珞儿,妳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狠吗?"他顿了一下,眼神略显迷茫:"骗我吃下有毒的果子,将我推下山崖,在我病痛时置我于不顾,百般置我于死地,让我自生自灭……"他突然有些哽咽,不再说下去了。 安珞怔怔的看着丈夫,此刻才发觉,她对他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在认识她之前几乎与尘世隔绝,不食人间烟火。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诉说过去。 "来吧!"他突然回过身,拉着她的手笑道:"水底石头滑,让我扶着妳下池。" 她含笑望着自己的丈夫 温泉水滑洗凝脂,山谷里郁翠青葱,缭绕的白雾替这人烟罕至的地方点缀上一抺神秘色彩。 在温池里,他烈热的吻着她,将她抵在石壁上,用膝盖分开她的双腿,使劲顶了进去,缠绵缱绻之际,粗喘声中她似乎听见了他的呢喃低吟:"一定……一定要怀上儿子……妳是我的皇后……"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待洗浴后,回到马车处,车夫已经升好火等着他们了。除了漫山遍野的梅花及温泉,安珞最大的意外是丈夫居然打算露宿。 山脚下,野地里,远方的猿鸣声阵阵传来,听得她心惊胆跳。 龙子玥却不以为意的在营火旁铺起毯子来,她十分害怕的挨近他的身边,扯住他的衣袖,颤唇道:"我们睡在这里不怕被野兽给吞了吗?" 他摸摸她的头,轻轻笑道;"我们在山脚下,野兽都在山上呢,就算来了几匹狼,还有我呢。" 说话的同时,在睡铺旁放上一把长剑。 "可,如果你睡着了呢?"她听了还是十分的害怕。 他却将她搂进怀里,躺下,拉起毯子,覆在两人身上,瞅着她不安的眼神,浅浅笑道:"子玥从小便经常独立在外生活,露宿在外时一向浅睡,一旦身边有了动静,便会醒过来,便何况除了我,这里还有龙国第一剑客在,珞儿,妳实不必太过担忧啊。" 安珞听了,四处张望,除了飒飒风声,树影摇拽,根本没见到伟程,他真的一路跟着他们吗? "躺在这里,看着满天星晨入睡,空气中散发出阵阵梅花的香味,耳边不时传来夜鶑的啼叫声,珞儿,这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啊,在宫里绝对无法感受到大自然有多么的美丽。"他的嘴角泛出满足的笑容。 她抬眸定定的望着他,营火的光源映着他绝美的容颜,他的美,彷似人间不该有,可他身上却有一股始终让她感到不安的邪气。 他又接着继续说,眼神却飘渺,"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真好,真的很好,不再孤单,不再寂寞,心里有了寄托,整颗心都沉甸甸的,踏实的感觉真好。" 她听了,窝进他温暖的怀里,心里却无法如他那般踏实。 他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结发妻子了,她却感到隐隐约约的压力。 *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直到某种毛绒绒的东西在她的脸庞上刷来刷去,她蓦地睁开双眼,却对上一双红色的眼睛,朝她眨一眨眼,她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坐起。 那双红色的眼睛,有一身澎松的白毛,及地的长耳朵,被她的举动吓得拔腿狂奔,转瞬间已攒入一旁的树丛里。 这时,耳旁却传来龙子玥的低笑声,"妳把我送的礼物给吓跑了!" "咦?"她道:"礼物?" "一只小兔子啊。"他拉起她,欢快说道:"走吧,咱们去把那小家伙给抓回来。" 未及她反应,他已经把她带到一片灌木丛外,很仔细的交代道;"妳在这里等着,看到白色的东西跑出来,就立刻扑上去,抓住牠,明白吗?" "嗯",她愣愣的点点头,然后看着丈夫利落的跳进树丛里,片刻,树丛里枝叶乱颤,沙沙作响,突然一白色身影冲了出来,她急忙扑上去,却扑个空,她下意识的起身爬起,紧追着那白色小动物而去,整个过程踉踉跄跄,花了一点时间,好不容易才抓到了小兔子,自己反而跌了一跤,可是却一点儿也不感觉到疼痛,反而新鲜有趣,好玩得紧。 安珞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兔子揽进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抓兔子好玩吗?"龙子玥笑着从她身后走过来。 她用力的点点头。 她从来没这般玩过,对她而言是新鲜又有趣。 吃过简单的干粮后,又上了马车继续朝西前进,她将小兔子抱在怀里呵护,用手轻轻抚着那柔细的白色毛发。 路上,农作丰富,风光旖旎,小小坡上一群肥肥的羊儿在吃草,龙子玥挨在她身旁殷勤的介绍今州的美丽风光,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隐隐透出愉悦的光泽。 陷阱 四 白雪渐渐融去,早春的风徐徐吹来。 约有七、八名彪形大汉骑着马,探头探脑,又问了路人,过了二条街道,最后停在俞家大门口,下了马,指名要找俞仲凡。 正在前院的俞罗陵听见二哥有访客,于是兴冲冲的前往大门,近前一看,却吓得转身跑去找嫂子。 聂亦静正在房里做绣活,小姑俞罗陵匆匆忙忙掀开帘子跑进去,慌忙说道:"嫂子啊,前面来了七八个像强盗的凶神恶煞指名指姓要来寻二哥,怕是要寻仇来的吧?爹娘跟哥哥适巧都不在家,这该怎么办啊?" 亦静听了,放下手中针线,抿嘴笑道:"妳二哥那性子能跟人结什么仇啊?再说要寻仇也不会直奔将军府来自寻死路,定是朋友来访。" 罗陵皱眉道:"那是妳还没见到那群人的模样,个个带煞,脸上还有疤呢,那疤还跟虫子一样的粗,活像土匪,我二哥怎会交上这些朋友呢?" 亦静却笑道;"亦静亲爹的脸上也带疤啊,比虫子还粗呢,他的那些部属个个长相吓人,却勇猛无比,为了龙国流血流汗,深受百姓敬爱,亦静可是叔叔长,叔叔短的叫到大呢。" 正说着,已起身前往正厅,吩咐下人开门,迎客。 聂亦静将一行大汉迎入厅里,问了详细姓名,所为何事后,更是备齐了好酒款待,同时遣人入宫通知丈夫俞仲凡,另再派人回她娘家,悄悄地告知舅舅聂允忠此事。(.无弹窗广告) 约莫半个时辰,俞仲凡匆匆返回将军府,见原来是张汉一干人等,忙作揖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二哥、三哥偕各位兄弟来了!" "四弟啊,俺老子想你来着!"张汉声如洪钟,拍着他的肩哈哈大笑。 "来来!请坐。"俞仲凡将众兄弟迎回位置上,很热络替他们倒酒。 "四弟别客气,兄弟们自己来便是。"李文程笑道。 众人边喝边闲聊,酒过三旬,张汉突然敛起笑容,正经起来,对着俞仲凡肃然道:"四弟啊,你所托之事,二哥已经帮你探得消息了,传国玉玺的下落已经查出来了,它被藏在今州栗县,这件事二哥很谨慎的确认过,确定无误,因为关系到青云帮,比较不好办,你呢,入宫去把俺嫣儿给带出来,让她帮你个忙,以她青云帮的关系,想办法探出玉玺的确切位置。" 俞仲凡听了大喜,忙不迭抱拳道:"谢,二哥。" 张汉抬手捥拒了他的谢意,眉头一皱,斥道:"别!俺自家兄弟还道什么谢咧?传到江湖上,俺会被笑死滴。"他大笑了几声,然后滔滔不绝地说:"还有一事,你上次给了一本名册,说公主要俺们帮忙寻找名士,俺让各路兄弟们去找,倒是找到了好几个,其中有一名叫做平白的家伙,刚巧就在栗县的隐山上,你们去找玉玺时可以顺便去拜访,若那家伙太嚣张不肯出来帮助你家公主,你来跟俺老子说一声便罢,俺亲自抄刀去砍死他!" 不及俞仲凡道谢,李文程大声笑道:"你个大老粗,还是喝你的酒去罢,咱们已经是婊子嫁人,从良啦,当起了曹运官卒,别再动不动要砍要杀了。(.)" "这倒是!这倒是!"张汉端起一大碗酒,笑道:"来!喝酒。" 喝了一下午的酒,张汉一行人尽兴告辞后,俞仲凡再度回到宫里,在太子殿找不到乐冰,便知道他又不敬业了,于是前往太医院。 * "不在太子殿当差,你小子果然又在这里厮混了。"俞仲凡撩起衣袂,踏进门坎,一抬眼便瞧见乐冰。 他搞了一个大炉子,正蹲在院子里拿着蒲扇烧药材。 乐冰擦一擦额上的汗,瞥了俞仲凡一眼道:"可别出卖兄弟,跑去告诉我爹啊!" "又在试新药了?"俞仲凡负着手走近他身边,瞧了炉内奇怪的东西一眼,接着缓缓道:"传国玉玺有消息了!" 乐冰听了,只淡淡的搧着炉火,冷然道:"人家都成婚了,一块破玉玺还有什么用?"话才刚落却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抬眸道:"龙氏与龙金氏的结合尚没有子嗣之前,那小子是无法登基的吧?" 所以,现在还有机会,可以扳回一成。 乐冰神色一亮,立刻接着说道:"你什么时候出发,我跟你去!" "仲凡刚刚去跟丽妃告了一个月的假,预计明日出发前去项城找公主,跟她禀报此事。"俞仲凡道。 乐冰兴致勃勃的起身,嘿嘿笑道:"那么我也去告假,顺便把章大哥也找去,我乐冰倒想看看龙国最富庶的今州是如何的繁荣啊,不知道那里养的马匹跟我们镶州比起来又是如何。"他将手上的蒲扇塞给俞仲凡,不忘交代道:"帮着看新药,千万别让火给熄了,我去去就回。" 话才刚落,脚还没来得及迈开,皇后的贴身婢女银屏倒是来了。她手里攥着一只小锦盒,进了门,先是福一福身子,紧接着冲着俞仲凡笑道:"听说俞骑尉告了一个月的假,皇后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请吩咐。"俞仲凡道。 银屏朝四处瞥了几眼,一付神神秘秘的模样,见此处除了乐家少爷,四下无人便把手上的小锦盒,悄悄的递给俞仲凡道:"皇后让你去今州走一趟,请将这锦盒亲自交给公主。" 不仅要他亲自送到,锦盒还用蜡给封起来,看起来十分的慎重。 "这是……"俞仲凡看着锦盒疑惑问道。 银屏慧黠一笑,"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望俞骑尉依照皇后所吩咐行事便是,奴婢告退。" "明白了。"俞仲凡抬抬手让银屏退下。 待银屏走出大门后,乐冰转头盯着俞仲凡手上的锦盒笑道:"哇靠,真他妈的神秘啊,来!让我乐冰爵爷来瞧瞧,到底锦盒里面是什么鬼东西咧?" 俞仲凡立刻扳起脸,捥拒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怎能偷看受托之物?如此不光明磊落,非君子所为。" "俞仲凡果真是个二楞子啊!死脑筋……"乐冰啧啧几声,上下瞥了他几言,浅浅笑道:"难怪皇后要找你俞仲凡去办事了,简值是万无一失,使命必达了嘛。"这时,乐冰突然抬头望着天空,大惊失色道:"天啊,居然有一只火红色的大鹰飞过来了,你看过红色的老鹰吗?靠,真他妈的怪异啊!" "在那里?"俞仲凡立刻朝着他的视线望去,不料却被乐冰钻了空隙,趁他不备,一把将锦盒给抢去,等他意会到自己上当时,已经来不及了。 乐冰已迅速的用指甲刮开封蜡,打开了锦盒。 "臭小子,你骗了我!"俞仲凡惊觉上了兄弟的当,怒不可遏,又见受托之物被他给破坏了,登时揪住了他的衣襟,怒道:"你可恶!你想陷仲凡于不义,你不是兄弟!" "别急!别急!"乐冰被他扯得差点透不过气来,赶紧说:"这锦盒里是药……是药啊!" 陷阱 五 "药?"俞仲凡听了,愣了一愣,忙不迭问道:"皇后给公主什么药?" 乐冰肃然的将锦盒里的草药粉仔细的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口里自言自语道:"麝香,红花还有几味打胎强药……" "是打胎药?!"俞仲凡听见是打胎药,脸色陡变,气得紧握双拳,不敢置信道:"皇后居然给公主打胎药?" 乐冰摸着下巴道:"也不一定是打胎用的药,孕妇吃了便是打胎,若不是孕妇,女子吃了一段时间后,便会造成终身不孕……"他抬眸看着他,"你想,这种东西公主吃多久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父母!?"俞仲凡怒不可遏,愤然道:"让一个女人终身不能成孕,刴夺了她成为母亲的权利,怎会如此狠毒啊?" 乐冰见他气得脸色铁青,忙不迭安慰道:"太子死得有多惨,他们便有多么痛恨丽妃母子,有谁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横死在街头呢?让女儿怀上敌人的孩子更是无法接受,这世间最深的仇恨莫过于此啊。" "为了仇恨便得伤害骨肉至亲?"俞仲凡不屑的冷哼一声,"恕我俞仲凡愚钝,无法体悟。" 说着,便带着怒意将锦盒给扔进火炉里。 倾刻间,锦盒已被大火给吞噬。 乐冰凝视着在火中即将成灰的锦盒,嘿嘿笑道:"真是个傻小子啊,事情不是这样干的,把锦盒内的打胎药悄悄换成补药不就成了,你小子舍不得公主受苦,给她补一补身子总可以吧?一来对皇后交代了,二来护住了公主的身子,二全其美,何苦得罪人呢?" "我俞仲凡行得正,问心无愧,若看不过去,冲着我俞某人来便是。"俞仲凡一脸的正气。 乐冰摇摇头叹道:"迂腐啊,真他妈的迀腐啊!脑筋完全不会转弯,果真不愧是俞大将军养大的儿子,耳濡目染是没救地……"他突然皱起眉头,又接着说:"不过……这事嘛,真的是皇后的主意吗?" 俞仲凡略征,半饷后缓缓问道:"你的意思是?" 乐冰敛起嘻笑,摸着下巴,一脸的思索,"皇后一向溺爱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怎会让公主吃下这种会伤害身体的药,莫非这事是皇上的主意?" "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贤德,怎会如此恶毒呢?"俞仲凡着实不敢相信。"莫是你搞错了?" 乐冰抬眼看着他,神色一正,徐徐开口道:"本来我也认为皇上贤明,可嫡长子遇害,还是最不堪的死法,死于盗贼之手,陛下的反应居然异于常人,照常作息,神色冷淡,完全看不出正经历丧子之痛,陛下是否太过深沉了?" 皇上对于太子之死的表现未免太过冷静了,他莫不是无情,便是在掩饰仇恨。(.) 一个人压抑着痛苦,神色不动的为复仇铺路。日等夜盼着机会来临,这样的仇恨心十分的可怕,杀伤力极强,恐怕将来造成般龙国动荡不安。 俞仲凡低吟片刻,突然抬头问道:"陛下跟丽妃斗争已久,你帮谁?" 乐冰顿了好一会儿,沉下脸道:"谁都不想帮,我爹毕竟是挺丽娘娘的,虽然乐冰身为我爹的孽子,我也不好跟丽妃作对,可……我与太子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如亲兄弟般的情感绝对不是假的,我可不能让太子白死啊,在不危害亲爹的状况之下,我乐冰始终不能让太子死得不明不白,得找出杀害他的凶手,才算是兄弟一场啊。"他顿了一顿,仔细的瞧着俞仲凡道:"要为太子伸冤,得抑制丽妃的势力扩张,决不能让那小子登基。" 俞仲凡却拍拍他的肩道:"无论如何,还是以般龙国的最大利益为主吧,我们该效忠的对象便是国家,任何私人恩怨万不能伤害到般龙国啊。" "去你娘的!"乐冰哼嗤一声,颇不以为然道:"圣人就该出家传道去,你怎么会在皇宫里当差咧?你显然混错地方了?小子。" *** 春风徐徐吹来,桃子吐露新枝,百花盛开,万紫千红互相争妍,蝶儿在花间追逐飞舞。 绮窗旁,早晨的露珠滴落池塘,泛起一阵阵涟漪。 今州项城巍峨雄壮,占地广阔,大殿内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竟不比皇宫还差。俞仲凡、乐冰、章思予落座后,便有几名白衣侍女殷勤的替来客送上茶水瓜菓。 带领众侍女的女官是一名绾着整齐的髻,穿着青衫,长相美丽的女子。她朝着他们款款笑道:"请差爷们稍候,现在郡王跟郡王妃都还在寝殿里呢,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 郡王便是龙子玥王子,在封地自然被称为郡王,郡王妃自是皇太女安珞。 乐冰瞥了俞仲凡好几眼,然后故意睁大双眼,惊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跑错地方了?这安珞公主会赖床吗?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耶,太阳转眼都快下山了,天都快黑了,眼见马上就该掌灯了,一天都要过了……,他们该不是还没起床吧?" "去你妈的,现在离午时还很久呢,一个时辰前我们才用过早膳,你别那么夸张好不好?"章思予双手抱肩,瞪了乐冰一眼道:"初来乍道,别让人家姑娘误会了,以为王城来的官爷个个全都是疯子。" 乐冰飞快的瞄了容颜美丽的青衫侍女一眼,嘻嘻笑道;"是,是,章大哥说的便是,是我乐冰眼拙了。" 青衫侍女抿着嘴,笑道:"郡王妃每日早起,天还没大亮便要梳洗,可郡王会赖床,奴婢们按时辰进房侍候梳洗时,郡王却经常跑下来将郡王妃拉回床上,非得要玩闹一番才肯罢休。郡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每天都有新花样……,今早突然心血来潮硬要亲自帮王妃梳头,嫌我们碍眼,索性将奴婢们全都给赶出来了,爷们稍安勿燥,应该快好了……" 乐冰歪着脑袋问道:"这些几日以来都这样子吗?" "是的。"青衫侍女应道。 乐冰贼眉贼眼,悄悄瞥了俞仲凡一眼,接着伸个懒腰,慵懒的低低笑道:"这项城的主人还真是混咧,日子过得可真是悠闲啊,完全跟皇宫生活相反嘛,真他妈的令人羡慕的懒散啊,不知道公主有没有被带坏呢?" 这两人分明是新婚燕尔。 俞仲凡假装没听到他的弦外之音,仍正禁危坐。 忽地,一条白色的影子从椅子下面快速的窜出来,众人大吃一惊,纷纷从椅子上跳起来…… "爷们,别动!"青衫侍女急急叫道。 那侍女又惊又慌,众人见了,深怕是有什么事情,因此不敢移动,保持着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奇形怪势。 陷阱 六 "官爷们,别动啊。(.好看的小说)"青衫侍女似乎很紧张,再次吩咐,然后弯下腰,爬到椅子下面。倾刻间又传来她的声音,"别动啊,千万别踩着了……" 话才刚落,便见一只白色小兔子从椅子底下跑了出来,朝着他们眨了眨红色的眼睛,紧接着又钻进另一边的桌子底下。 青衫侍女只得跟着兔子钻来钻去,跑来跑去,满屋子乱窜。 她似乎很担心伤到兔子,因此动作始终小心奕奕的,同时又想抓到他,投鼠禁器的下场只好满屋子追着跑…… 这时,,章思予终于按奈不住了,他利落的抽起桌巾,一个敏捷的动作用桌巾迅速包住逃跑中的兔子,一把抓起,接着,疾步到青衫侍女面前,粗里粗气的"喏。 "了一声,兔子连同巾子一同递交出去。 青衫侍女愣了一下,方接回兔子,轻声道谢,"谢,大爷。" 章思予不疾不徐说道:"以后如果怕抓伤兔子,就先用一块布覆着,兔子不会受伤,姑娘妳也比较好抓。" 青衫侍女笑道:"阿莫感激不尽。" "阿莫啊…….,原来姑娘名唤阿莫啊,",章思予咧嘴笑道:"名字真好听。" 乐冰嘻嘻哈哈的走过来,故意挤眉弄眼,学着章思予粗矿的声音,"阿莫,阿莫啊,"唤个不停……神色暧昧。 章思予顿时又羞又恼,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怒道:"乐冰!你这小子,想死吗?" "我也觉得阿莫这名字好听啊,莫非只许你叫不可?"乐冰嘻皮笑脸的说。 "你……"章思予红着脸,一方面又觉得若自己太过计较反而会让阿莫姑娘难堪,于是便松手,哼了一声,"哼,回去再找你算账!" 乐冰却促狭笑道:"我说大哥啊,你不是著名的不动郎吗?瞧见姑娘家绝对没兴趣,绝对不主动……美女崩于前而色不动,年纪一大把了,至今居然还光棍一个。唷唷,今天真稀罕啊,居然会见义勇为帮阿莫姑娘抓起兔子来了,莫非……是因为人家的名字好听吗?嘿嘿嘿嘿……" "去你娘的!你小子在胡说什么?你没瞧见人家姑娘抓的那个劲吗?这只兔子肯定很重要!"章思予粗着脖子怒斥乐冰,在脸上的大片黑胎明显对比下,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红了。 "是吗?"乐冰故意装着一脸的肃穆,轻咳了几声,转过头,对着阿莫说道:"敢问姐姐,这只兔子可是今天的晚餐吗?八成是从厨房里逃生而来的吧?没了牠,今晚便断炊了,所以事情万分的严重?" 阿莫"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爷,别开玩笑了,小兔子名唤小宝贝,是郡王妃的宝贝呢。" "宝贝?公主有这号宠物吗?除了那只呱噪的笨红鸟以外,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呢?在宫里也没见过啊?"乐冰纳闷道。 "小宝贝是郡王送给王妃的礼物,在他们抵达项城的前一天,郡王在林子里抓到的,王妃非常的喜欢,帮小兔子命名为宝贝,刚到城里的那几日,他们每天往外跑,还到溪里抓了不少鱼呢,王妃舍不得杀便让奴婢们养在花园的池子里,隔日,郡王却弄来了一对漂亮的鸯鸳,也养在池子里,还笑嘻嘻的说,公的是他,母的是王妃,从此在池里双栖双宿、夫唱夫随……,不料那只公鸯鸳贪吃,把池里王妃养的鱼儿都给吃了,居然还吃到撑死,当天就挂了……,公鸯鸳没了以后,母鸯鸳形只影单,鸯鸳成双成对的天性让独活的母鸯鸳每日垂着头不肯进食,过没几天也饿死了,王妃气到三天没跟郡王说话呢。(.)" 章思予听了,爽朗笑道:"龙殿下从小生长在外地,自是不同于一般的贵族。" "就是!"阿莫十分旳认同,点点头又继续说:"郡王花招可多了……,你们能相信吗?某日他一时兴起居然拉着王妃的手,打扮成平民的模样,跑去偷摘农民的果树,那些果树还不都是属于郡王的?要多少就有多少,干麻还去偷摘啊?最后居然被一群怒气冲冲的农民拿着锄子追着跑呢,在逃跑的路上,好不容易偷来的果子全都掉光了,回到项城后郡王跟郡王妃还为了这件事笑了好久,都笑弯了腰……" 真无法想象公主脱了鞋在溪里抓鱼的模样,居然还跑去偷摘果树,要让皇后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一思及此,乐冰便笑嘻嘻的对着阿莫吩咐道:"阿莫姐姐啊,若宫里再来人,什么兔啊、鱼啊、农民这些的事情千万可别再说了,宫里的人不喜欢听到这些事啊。" 阿莫听了,更觉得宫里规矩多,深怕自己不慎惹了祸事,于是赶紧点点头应了。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帘子的声音响起,安珞笑盈盈的走入大殿。 众人立刻起身问安,"公主万福。" "退下吧!"安珞抬抬手,让阿莫领着侍女们退下。 婚后再度相见恍如隔世,俞仲凡凝视着心上人的身影不禁发着愣,略显呆滞,只见她双颊带绯,眼若秋水,脸被晒黑了一些,却容光焕光,精神熠熠。 乐冰带着促狭的笑意,扯住他的袖子方才回过神来。 安珞令众人就坐,立即低声问道:"你们都来了,肯定是有消息了,事情查得怎样了?" 俞仲凡立刻禀报,"据二哥张汉所探,传国玉玺就在栗县。" "栗县?"安珞微怔,惊道:"可是今州的栗县?离项城不过几十里啊!怎会这么恰巧?" 俞仲凡又接着继续说:"不仅如此,公主想要寻访的贤士平白,恰巧也在栗县。" 安珞听了大喜,微微笑道:"果真如此,太好了,我们就出发前去栗县吧。" 丽妃独揽大权,势力盘根错结,让他的父王深以为忧。今她已是皇太女,可以堂而遑之的发展政权,四处求得有才之士为自己效忠。 俞仲凡却突然皱眉道:"关于这事有点棘手,平白正待在青云帮里,公主若亲自前去似有不妥,不如让卑职去将平白先生带来,让他来谒见公主殿下。" 公珞对于亲访贤臣之事,十分的坚持,肃然道:"平白年轻时曾经在朝为官,却待不到一年便弃官逃了,安珞好奇之余,翻阅了他当初所上呈的表,那章表一共有十万言,提出了对般龙国一连串的改革计划,非常的精要切合实际。当时丽妃看到了,于是想将他招为己用,结果平白却不知何故,反而弃官逃走了。平白此人足以大用啊,本公主想说服他从新出仕。要得到有能之士,必需亲力亲为才是啊!" 章思予却道:"不过,那人是青云帮的人,可信吗?" "不,平白只是待在青云帮,接受接济,他并不是帮众。"她说着,略想了一下后又道:"等见了面,本公主自会评估,平白是否堪用。" "嗯,公主所言有理。"乐冰觉得颇有道理,朗朗笑道:"才能突出的人才,个性都特别的跩,公主若不亲自去请人,那平白老头儿大概是请不动的,更何况,我们还得去找玉玺呢。" "事不宜迟,那么,一个时辰后出发吧。"安珞迅速下了决策。 "公主,卑职有一事想说,"章思予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安珞道:"找寻玉玺之事,莫让龙殿下知道啊。" "这是自然。"安珞虽然这么说,却眉头微蹙,神色略显为难。 * 陷阱 七 一个时辰后,皇太女龙安珞简装轻骑,率着俞仲凡一行人,及廿名侍卫,低调的前往栗县。(.好看的小说) 项城的城门缓缓的打开来,众人鱼贯而出,前进了几步,安珞的马突然停顿下来,她的身子微微一震,随即转过头,回眸朝着项城望去,一白衣男子正高立于城楼上,临空眺望,紧紧盯着他们瞧。 那人负着手,衣袂翻飞,容颜竟是倾世的绝美。 "那个臭小子邪里邪气的。"乐冰瞥了城楼上的人一眼,转回头,哼哼唧唧道:"有那个凡人会长得这般的美?连这世间上最美的女人都没及得上他好看哪,我听说在遥远的东洋有一座小岛,上面住着一名叫做阿修罗的魔神,介于半魔半神之间,据传闻他的容颜比天上的神明还要好看,到了半夜却会长出獠牙来,变成面目狰狞的恶魔,旭日东升时却又变回俊美男子……"他突然低低叹了口气,"他给我的便是那种怪异的感觉。" "去你妈的鬼扯,我看龙殿下倒很正常,不过皮相是比常人好看了些。"章思予笑道。"人家长得美,倒是碍你的眼了。" "靠,那是你敏感度不够啦!"乐冰回过神来,朝着章思予嘻嘻笑道:"老子绝对比那小子帅多了,那是大哥你没亲眼瞧见王城仕女们追着本爵爷跑的盛况啊,那才真叫万人空巷啊。" "真他娘的不害臊,人家看上的是你顶上镶金的乐氏祖宗啊,你乐冰若不是个爵爷,仕女们肯定不是追着你跑,是追着你砍了。"章思予咧嘴笑道。 "没眼光啊,真他馬的没眼光啊!"乐冰对于章思予很是不认同,连连摇头。 "阿修罗魔神,那是什么啊?"俞仲凡突然问道。 乐冰笑道:"一个传说罢了,传说嘛,无非就是以诧传诧,不可尽信的。"他瞥了一眼他认真的神情,清朗一笑,又接着继续说:"传说中的阿修罗活了上千年,介于半神半魔之间,升不了正神也入不了魔道,一直孤单的生活在一片竹林之中,某日,他却爱上了一名凡间女子,还将那女子掳去竹林,强娶她为妻……" "有这等事?"章思予诧异道。 "好戏还在后头呢。"乐冰又继续说:"那名女子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是个神之子,也就是神仙跟凡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天生俱有神力却是肉体凡胎,神之子趁着阿修罗不在时,打破了结界,独自进入竹林里,带走了那名女子,两人相偕逃往天之崖,阿修罗回到竹林之后,发现妻子不见了,一怒之下便杀了全村的人,包括那名神之子的母族跟女子的家人,阿修罗疯狂的四处找人,最后终于发现两人的行踪,神之子与女子相约来生一世相守之后,便为了守护女子而死于阿修罗之手,情人跟族人皆因她而死,女子因而心怀强烈的仇恨,为了替所有人报仇,曲意承欢的留在阿修罗身边。阿修罗给了她长生不老的生命力,让她跟着自己一起修练,那女子却痛苦了几百年,潜心修练下,她的神力愈来愈强,最后终于找到杀死阿修罗的方法,一剑刺穿他的胸膛......据说阿修罗在临死前,留下了一滴眼泪......" "流泪?阿修罗是神?魔?有眼泪吗?"俞仲凡问道。 乐冰轻咳一声,"传说嘛,别太较真了,总之......,阿修罗临死之前流泪了,说了一些话,问那女人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他?他为了爱情成了凡人,散尽千年修为,导致了毁灭,他并不后悔,只感到悲伤,也甘愿死去,以求来生再为夫妻……." "那女子后来怎么了?"章思予问。 "杀死了阿修罗,大仇是报了,那女子却是可怜了,孤孤单单待的在竹木里,她俱有长生不死的能力,这才是最悲惨的,最后她放火烧掉竹林,抱着死去的阿修罗,选择跟他共同毁灭。" 乐冰说完故事,俞仲凡心中略感到震撼,缓了好久方长长的叹口气道:"好凄美又悲伤的故事啊….." "那女子为什么要选择跟阿修罗共同化为灰烬啊?她脱离了禁个完全可以离开竹林的啊?还有她有回答阿修罗临死前问她的话吗?她到底有没有爱过共同生活几百年的阿修罗?"章思予满脸的疑惑。 乐冰笑道:"大哥是性情中人却是不懂男女感情的吧?"他故作神秘笑道:"人的感情往往是最复杂的,最是说不明也道不清,愈是纠结,愈是如此,大哥不也很纠结那个阿莫姑娘?" 章思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粗声道:"啰唆。" 一直沉默不语的安珞,突然低低的说:"好凄凉的故事.......如果真有来生?所谓的宿命是什么?是重生还债,还是重复前世的纠葛?" 乐冰嘻嘻笑道:"宿命就是宿命。" 章思予哼嗤道:"癈话,有说像没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耍嘴皮子,俞仲凡却心不在焉的凝视着安珞发楞,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 安珞回过头后才发现,脸一红,低声问道:"怎么了吗?" 俞仲凡想了一下,缓缓问道:"公主怎么对他说的?" "我去招纳贤才,不许他跟。"她坦言道。 "那个小子肯听话?"乐冰在旁听了,忙不迭抢白道:"这才叫见鬼了!" 安珞低头一想,龙儿的心思,她捉拿不定,此事只好尽快办妥才是,于是抬头道:"我们速速去办妥,快些回来罢。" 众人听了,立即策马扬鞭,赶往栗县。 * 栗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座落于今州郡的南方,安珞一行人抵达县衙时,夕阳已是西斜,暮色沉沉,她立刻派人入内通报。 乐冰抬头看着县衙朱红色的大门,皱眉道:"我们来找玉玺,理应是暗寻暗访才是,这么干会不会太光明正大了点啊?" 俞仲凡笑道:"谁让你早上忙着斗嘴,没听见公主说的话,我们是来招纳贤才的,自然得通报县丞啊。" 在龙王子的地盘上,招贤得堂皇正大,愈是低调,愈显得心里有鬼,反而更会引起他的疑心,这事只能明着干,至于玉玺之事,只好私下再与杜嫣连系。 "杜嫣在那里?"安珞问道。 俞仲凡压低声音道:"杜姑娘说会在悦来客栈留下线索给我们呢,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入住客栈了,卑职稍晚私下去见她罢。" 正说话间,但见一名穿着红色官服的矮小中年人急急忙忙的踏出县衙,探了他们一眼,立刻跑了过来,在安珞跟前"噗通"一跪,将头抵在地上,恭恭敬敬道:"皇太女驾临,栗县县丞宗轩在此恭迎。" 陷阱 八 "皇太女驾临,栗县县丞宗轩在此恭迎。" "免礼。"安珞让他平身。 县丞宗轩怆惶的从地上爬起来,平身后,却悄悄的掠过众人一眼,低声问道:"郡王没来?" "没有郡王,皇太女最多再加个爵爷及尉官们罢!"乐冰朗朗笑道:"快替我们备上酒菜,爷们都饿了。" "是!是!"宗轩不敢怠慢,忙着将一伙人迎入县衙。 这个宗轩似乎颇懂得为官之道,众人本只想要个简单的晚膳,没料到竟是大摆宴席的接风洗尘,栗县县丞逢迎拍马,侍候服务,样样皆全。 宗轩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矮小,留着两撇胡子。平民出身得以出仕完全是在一次意外中救了先帝一命因而侥幸当上县令,这一干便干了卅几年的栗县县令。 席间,宗轩又敬了一杯酒,谜着一双小眼,再度问道:"郡王真的没有来吗?他不会来吗?" "龙王子不会来啦!"宗轩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乐冰很不耐烦的回他,心里却恨不得一脚踹开他,此人啰嗦得很,他突然很欣赏章思予的沉默。 对于县丞的钻营,安珞反而不是很在意,只是抬眸问道:"青云帮在栗县猖獗吗?"她一心只在公事上。 宗轩弯着腰,忙陪笑:"启禀公主殿下,在栗县,青云帮众并不多,卑职多年辛苦的扫荡之下,那些土匪安份得很呢。" 此话分明矛盾,俞仲凡不禁问道:"既然大人致力于扫荡青云帮,为何这么多年来仍迟迟未能将他们剿灭呢?" 宗轩皱眉道:"实不敢相瞒,青云帮的匪徒狡猾得很,长久以来以隐山为根据地,隐山名为隐山是因为该山十分的隐密,易守难攻啊,山里洞穴不但多得吓人,并且盘根错结、环环相扣,一旦在洞穴里迷了路,便会走不出来……,每当派遣官兵上山扫荡,匪徒们便会迅速躲藏进山洞里,官兵们不敢冒然进洞,一是怕遭到埋伏,二则怕会迷失方位,一旦出不来就会饿死在山洞里了,因此卑职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将青龙帮彻底剿灭啊。" 既然宗轩已在栗县为官卅年,此行时间紧迫,安珞开门见山便问:"既然宗大人一直在跟青云帮打交道,那么关于传国玉玺一事你可有听说过?" 宗轩听见皇太女提及玉玺一事,倒不迟疑,立刻回道:"卑职曾听过传国玉玺之事,听说玉玺是在青云帮的帮主手上,不过该名帮主向来行迹神秘,据说见过他的人极少,没有人知道他人在那里……"他挤眉弄眼,嘿嘿笑道:"若公主想要传国玉玺的话,卑职倒可以想个办法?" 听得此言,安珞顿时警戒起来,不动声色的盈盈笑道:"本公主只是随口问问,宗轩大人不必在意,安珞特来栗县一趟,主要是招纳人才,与玉玺之事无关。(.无弹窗广告)" 对于这个宗轩尚摸不清他的底细,自是不能坦言相告。 "是,是!"宗轩又开始热络的斟起酒来。 酒不过三旬,县衙守卫来报,项城派了一名特使过来,宗轩听见了,急忙至前厅接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转身回来了。返回席上时,手上却多了一封信。 宗轩向前,弯着身,朝着公主呈上来信道:"郡王送了一封快信过来,是给公主殿下的。" "信?" 安珞微怔。 驸马派了特使快马而来,不知是有何要事? 接过信件,迅速打开,只见里面写道:小宝贝冒犯本王,罪当论死,本王已将它捆绑收押,公主若想救它一命,速回项城……。还有,小宝贝说它很想妳。 她阅信后,面露绯色,眉间微蹙,若有所思样。 "怎么了吗?"俞仲凡担心问道。 安珞抬眸,叹口气道:"他要我尽快回去。" 乐冰听了,拢拢袖子,颇不以为然的冷笑道:"饷午才出门,晚上便要妳回去?他干脆拿条绳子把妳绑起来算了。" 俞仲凡听了却是肃然道:"请公主听龙殿下的话,返回项城吧,纳才之事由仲凡来办便是。"他只担心她的安危,本行本不乐意她亲自犯险前来,正好趁此劝她打消念头。 安珞明白他的意思,瞥了他一眼,轻叹一口气道:"这事本公主心意已决,俞骑尉就别再说了。[]" * 月色清朗,清风徐徐,远方传来夜莺的啼叫声,声声传入耳里,为寂寥的夜晚带来几许生气。 安珞抱着双膝,独坐阶前,仰头看着月色发呆。忽地,一条身影纵墙而入,悄无声息的步上长廊,见到阶前人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放重脚步。 身后传来声响,安珞立刻扭头朝着来人笑道:"你终于回来了!"说着,同时起身。 "夜寒露重,公主......妳,又在此等着仲凡?"俞仲凡皱眉道。 回首当时,在章州小别苑时,她也曾在他门口,等了他一整夜,只因为他说了想跟她一起赏夜。 回首当时,顿时,不觉得怅然若失。 "杜嫣那方连系得如何了?平白肯见本公主吗?"安珞劈头便问,"还有,玉玺的确切位置查到了吗?" 俞仲凡盯着她迫切的眼神,沉吟了片刻,安珞心知他是担忧她的安危,于是咬着下唇,决然说道:"别再把我当成深宫里的公主了,别光只想着要呵护我,保护我,我龙安珞已经不同以往,我必需迅速的成长茁壮,才能辅助父王,才能打败丽妃,抵抗......"她顿了一顿,开口说道:"……那个人!" 竟是……那个人! 他愣了一下。 "那是公主的丈夫啊!"俞仲凡双眸凝视着她,良久后终于轻叹了口气,"你们已经成婚,做了他的妻子,请公主别跟他作对。" "他是丽妃的儿子!"她立刻脱口而出。 丽妃杀害她的哥哥,龙子想夺走她父亲的帝位。 无论如何她与他们,立场永远都是对立的。 "那便是他的原罪了吗?如果仲凡是丽妃的儿子呢,公主是不是会因此而痛恨仲凡?而永远的排斥仲凡?"他深深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公主能明白仲凡的意思吗?" 既然已嫁为人妻,他终究只希望她能够终身幸福,夫妻恩爱。 对抗自己的丈夫,她便会永远失去幸福的机会。 "原以为,安珞的痛苦与挣扎......你俞仲凡全能明白。"她的眼底闪过一抺失望,略带哽咽,"我不想跟他为难,更恨自己不得不曲意承欢,可那人是我龙金氏的大敌啊,他若要登基为帝,我父王就得死啊!" 她虽然两边为难,可却没有选择,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癈被杀,丈夫对她愈好,她愈是矛盾,愈想逃离,可他却想把她箍得紧紧的,她几乎无法喘息。 她承认远离一切纷争,待在项城的日子很快活,甚至......会有莫名的幸福感,她甚至有点眷恋依偎在他身边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熟悉,可愈是如此,她的罪恶感愈重,对于未来的一切愈觉得恐惧。 她很想逃离他身边...... 这段婚姻或许根本就是个错误,什么命定姻缘? 她嫁给龙子完全是被时势所迫的啊。 她嫁的只是他的身份,而不是他那个男人,这桩婚事何来天定姻缘,相爱相随,白头到老之说? 简值是可笑! "公主,请听仲凡一言,既已为夫妻......"他仍开口欲劝,她却抢白阻止道;"此事别再提了,玉玺之事探听得如何?" 他看着她半饷,犹豫了片刻方缓缓开口:"平白跟玉玺都在隐山里......"他低沉的说:"平白这个人颇有抱负,不太甘愿待在一个小匪窝里当军师,劝他出仕的机会应该很大。可隐山实在太过凶险......微臣还是希望公主不要以身犯险啊。" 安珞沉着气缓缓道,"平白是个有才负又是个高傲之人,所以当初才会逃官,对付这种人得用诚意去打动他,安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俞仲凡大力反对,作揖道:"要公主亲身冒险,卑职办不到,请公主三思啊,这事还是交由卑职去办吧!。" 俞仲凡择善固执,个性愚直,他若不肯让她去,肯定不会把杜嫣的连系方式告诉她,她连平白一面都见不到,因此不得不退让一步,"那么能不能想办法把平白约出来呢?我们带来的兵力加上栗县的兵力足以对付青云帮一个分部了。" 面对她的坚持,俞仲凡无奈说道:"平白可以安排他在隐山的山脚下相见,至于玉玺则是不可能离开隐山的。杜嫣说隐山是青云帮最重要的分部,主因是地势的关系,连当地居民都不敢擅自进入山里,没有隐山地图更是有入无回,杜嫣虽然是副帮主继女,隐山重地她若要进入也要有人来带着才可以,卑职认为玉玺并不值得公主冒险强入隐山啊。" 对他而言,无论如何,她比玉玺重要多了。 安珞暗忖着,既然入不了隐山,那么想要得到玉玺的话,得拿东西跟青云帮帮主谈条件,用以交换了。 青云帮是前朝遗民所组成的,前朝遗族不甘心失去了天下,为了对抗龙氏因而组成青云帮这个帮派,两百年下来至今却沦落为山贼盗匪,而青云帮帮主据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有人能得见他的卢山真面目。 此人神秘得很,连帮徒也见不着他一面。 若前朝没有被龙氏所灭亡的话,按世袭传承下来青云帮帮主今日便该是个帝王了,对于帝位存着眷恋之心,好不容易才得了传国玉玺岂会轻易的交出来? 玉玺不容易到手啊。 "杜嫣可识得帮主?"她抬眸问道。 "杜姑娘并非前朝遗族出身,在青云帮里并无实际太高的身份,她说从小到大自己并从未见过帮主,在青云帮里能见到帮主的人只有寥寥几人,平白便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可以靠平白来联系青云帮帮主了。 细细思索一番后,她抬眸对着他嘱咐道:"明日午后,隐山山脚下见平白。" "明日午后?"他听了,却略显惊讶。 这么急迫? 对付青云帮得谨慎啊,万不可轻率。 处事太急燥绝非好事。俞仲凡正张口欲言,她却摆摆手说道:"俞骑尉照办便是。" 一句话便将他给堵了回去。 俞仲凡无奈,只得作揖道:"微臣遵命。" * 翌日,未到饷午,皇太女一行人尚未整装完毕,县衙却突然来了二名不速之客。 粟县县丞宗轩登时眉开眼笑,几乎是半趴半跪的迎出去。 陷阱 九 翌日,未到饷午,皇太女一行人尚未整装完毕,县衙却突然来了二名不速之客。 粟县县丞宗轩登时眉开眼笑,几乎是半趴半跪的迎出去。 "龙王子殿下亲驾,臣宗轩恭迎大驾!"宗轩巴结的紧,又是跪又是拜,只恨不得立马趴下来亲吻龙子的脚趾头,以示他惊人的忠诚。 龙子玥漫不经心的抬抬手,问道:"郡王妃呢?" "正在县衙后面呢。" 宗轩话犹未落,安珞一行人在后院惊闻龙子玥竟然亲自来到了县衙,早已匆匆忙忙的走出来。 但见龙子穿着一袭黑色便装,腰上系着先帝的凌霄宝剑,风尘仆仆的来了,般龙国第一剑客伟程则环着肩,看似漫不经心的跟在他身后,眼神却比在皇宫里多了几抺不易察觉的锐利。 伟程以乎是把粟县看成是危机四伏的地方了。 "娘子!"龙子玥抬眼瞧见妻子,立刻展开笑颜,亲热的用民间的夫妻方式唤着她,疾步迎了过来。 他的打扮像极了微服出巡,竟只带了护卫一人便随意的离开项城。 如今他的身份已不同以往,丽妃若知道此事的话,说不定会立刻派了大队人马前来。 安珞登时沉下脸来。 "靠,丽妃的儿子果然来了!"乐冰倚在门旁,眉头轻轻一挑,瞥了公主一眼,摇头叹道:"这下没戏唱了。" "你怎么会突然来了?"计划完全被打乱,安珞抬头看着丈夫,讪讪问道:"为何不在项城待着,等我回去?" "珞儿想招纳贤良是吧?我想可以帮得上忙,更何况粟县这两年欠收,早该来视察了,所以我顺道过来,也好与妳作伴啊!"龙子玥盈盈笑道。 宗轩在旁听见了郡王要视察,赶紧令人去将这几年的账簿、章表一股恼儿全部拿过来,恭请郡王参详。 县丞对于受审察之事,不但不推委,反而表现的十分积极,勤奋。 既然龙子提出了视察之意,安珞身为皇太女,倒也不好推委,只好跟着郡王查阅起粟县这几年来的施政情况。表面忙于公事,心里却是盘算着该如何暪着他,与平白会面。 面对如山高的书册,不到一个时辰,龙子玥便哈欠连连,甚感无趣。安珞、俞仲凡、乐冰均出身于大贵族之家,从小习于烦闷的章表账册,跟在玦太子身边那几年也经常陪着他查阅各州郡的章表,对于这种事倒是很得心应手,懂得从枯燥乏味的流水账中自得其乐。 宗轩眼尖,知龙王子无聊,于是偷偷的递上一本道德经过去给他,贼贼笑道:"殿下拿去解解乏吧,这本有趣多了。" 龙子玥睨了他一眼,瞧宗轩那眼色,这本书分明不是真的道德经,于是挪过去较远的位置,歪在窗旁的软榻上,仔细的端详起来...... 县衙里,安珞、俞仲凡、乐冰围在圆桌旁仔细的查阅案上一迭迭的账簿,龙子玥则半卧在西窗边的椅榻上专注的看着手上的道德经,宗轩在旁殷勤的煮茶侍候。 茗茶香味弥漫满室。 "哇靠,这种姿势居然也可以做?!" 龙子玥看得专心,居然忘情的叫了出来。 众人立刻停下动作,放下枯燥的账册,纷纷地将眸光移到他身上,但见他涨红着脸,好像做了坏事一般,闪闪躲躲的将手上的道德经藏在身后,然后故作镇定的轻咳几声,讪讪的说:"嗯,这位李聃先生果真是位名家啊,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道字,果然是很难参得透彻啊!" 对于风花雪月之事,号称风流潇洒的乐冰可是个内行人,他分明听到了龙子的话中话,那本道德经封皮里分明藏着很不道德的**册来着,顿时兴致大起,于是转头对着宗轩道:"你也去弄一本道德经过来,让本爵爷参详参详,我倒想看看这道字是如何的难以参透?" "卑职遵命。"宗轩立刻应道,然后转身唤着师爷,一本正经,道:"师爷啊,你再去拿一本道德经过来给小爵爷瞧瞧。" 师爷愣了一下,忙道:"可县衙里只有一本道德经啊?" "笨蛋!"宗轩轻喝一声,对着师爷挤眉弄眼,暗示道:"下册啊,快去拿下册过来!" 分明是指龙王子手上那本**的下册。 师爷总算意会过来,"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跑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手上便攥着一本伦语转回来。 "衙内没有道德经了,这本伦语也很精彩!"师爷忙着躬身呈上书册。"请爵爷笑纳。" 乐冰慵懒的"嗯"了一声,接过去,随手翻了一下,很满意的微笑道:"果然精彩绝伦啊,本爵爷平日最喜读四书五经了......"正说着,已起身走到龙子玥身边,瞥了他一眼道:"待会儿交换看。" 龙子玥"嗯"了一声,继续专注在书上。宗轩在他耳旁,谄媚笑道:"粟县里有一个艳红姑娘,声名远播,非常有名,对于道德经十分的专精,在那事上很有心得,要不,卑职去请她过来侍候殿下,不,是与殿下共同研究参道......" 龙子玥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缓缓道:"本王子与爱妻双栖双飞,恩爱无比,你是瞎了狗眼没瞧见吗?本王子还需要什么姑娘?"正说着,眸光已往妻子那方扫去,却发现她与俞仲凡竟同看一本账册,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几乎是头快碰上头了,登时恼道:"靠那么近做什么?!" "是!是!"宗轩立刻惶恐的拉开距离,往后退了几步。 乐冰抬眸,嘴角微微勾起,冲着宗轩笑道:"笨蛋,人家不是在说你啊!" 宗轩却弯着身子道:"殿下自然是在说卑职无疑啊。" 乐冰摇头晃脑道:"是个明白人哪,装胡涂的明白人哪。"却是走到安珞与俞仲凡中间,拉个椅子硬是挤进去,正专注的两个人被乐冰这一搅和,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赶忙拉开距离。 陷阱 十 夜里,厢房里烛光摇拽,蜡烛滴下烛泪,发出"啵啵"的闷声,白色帐幔轻轻飘动,月光清影透过窗棂洒进来,带来一室的冷寂。 龙子玥坐在椅子上,安珞拿着玉梳,立在他身后,心不在焉的帮丈夫梳头,玉梳顺着黑亮发丝滑下,拾起,又滑下。 龙儿对着铜镜里一脸茫茫的妻子盈盈笑道:"妳如果不甘愿帮我梳发,我就去把头发给剔光了罢。" "喔。"安珞这才回过神来,放下玉梳,替他解开发髻。 "妳有心事?"他凝视着铜镜内的她问道。 "呃,没有!"她略感心虚。 "打从成婚以来,妳总是心事重重,有时候还会蹙着眉头……"他顿了一顿,低哑的说:"既然已嫁我为妻,妳必需专心的侍我为夫才是啊!" "这是……当然……"她低低的回,心里却想着玉玺与兵符之事。 他跟来粟县,让她绑手绑脚的,阻碍了原先的计划。她不能无功而返,就算他会跟,也得去见平白一面,先说服他出仕,至于玉玺之事只能暂时先搁着,不能在龙子的面前提起,此行恐怕是无法如愿见到青云帮帮主了。 "珞儿,我们明天去采莲吧?"他突然扬起笑容,款款说道:"宗轩说这附近有一座池塘,莲花盛开,正值时令……" "明天,我想去隐山一趟。"她面有难色的说。 "隐山?那不是青云帮的分部吗?"他挑了挑眉,脸色略显沉重,"妳去隐山做什么?听伟程说青云帮把隐山给占了去,朝廷扫荡不力,才让他们苟延残喘下来,妳身为王室为何想跟青云帮有所接触呢?" "你放心,此行并不进入隐山,只是在山脚下而已……"她看着他,款款道来:"有一位名叫平白的有才之士,曾经历过仕途,现正隐居在隐山里,他当时对朝廷提出的施政纲要很切合珞儿的心意,我想让平白为我所用。" "原来珞儿去隐山是想收纳人才啊。"他毫不迟疑的说,"那么,我明日同妳前去隐山吧。" 果然……他必是要跟的。 她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替他梳发, "咦,这是?"忽地,她拨开了他前额发际处,愣了一下,仔细的瞧了又瞧。 "是疤。"他苦笑一声,"丑吗?" "疤?"暗淡的烛光下,他的额头上方有一条小小的浅色垄起,正藏在发际深处,果然是疤,不拨开黑发是瞧不见的。 "怎么来的?"她问。 他的容颜,倾世无双,俊美无比,美的太过,不像个凡人,发际内却藏着一条不为人知的疤痕,她不自觉的抚着那条垄起,却抚不平。 "妳真想知道?" "嗯。" 他看着银台上跳动的烛光,眼底却带着一层朦胧,缓缓开口道:"五岁时,有一次跟着师母走在街上,她在前面走着,步伐走得很快,我因为个子太小,只好在后面拚命的迈开脚步,追逐的跟着,在这时,却瞥见路上一名同年龄的小孩正拉着母亲的手撒娇,那对母子看起来很幸福快乐,我的心里顿时很羡慕,于是忍不住也跑去拉着师母的手,要她等等我……" "然后呢?"她问。 他顿了一顿,半饷后,好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般淡然开口,"她毫不迟疑的一把推开我,而我就这么刚好撞上了路旁的柱子……" 她怔了一下。 好狠心的女人哪,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啊,怎忍心下得了毒手? 那么,他从小到大到底受了多少的折磨啊? 当年安代山抛下一切,带着龙子远走他乡,他的夫人必定是不乐意的。 男人一心只想尽忠,女人却想过着安定的生活,为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从此却得流离失所,四处颠沛,那个女人把所有的怨恨都出在孩子身上了? "很痛吧,当时……"她用指腹沾着口水贴上他发内的浅痕,好像在止住当时倘出的殷红血液般。 "全忘了,不记得了……"他淡然说着,转过头将眸光停留在她脸上道:"我好不容易才认了娘,娘对我而言很重要,珞儿妳是我的发妻,妳们俩个都是我龙子玥最重要的女人,我希望妳不要跟我娘作对……妳能做到吗?" 听得这般状似警告的话语,她的身子很不自然的僵住了。 不可否认,他对她确实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可她却无法不提醒自己他是丽妃的儿子。 所谓的夫妻,不过是利益的结合体。 她始终这么告诉自己的。 "我哥哥死的不明不白……我放不下,永远也放不下这件事。"她垂下头,低声的说。 她为了替兄长复仇才返回皇宫之事,他是知道的。 他却急了,忙不迭道:"我把兵符给妳罢,妳别再跟我娘作对了!" 兵符? 他要把兵符给她了?这么容易得手? 她的父王正需要今州的兵符啊,拥有今州的大军便可增力对抗丽妃的实力。 正想回话,门外却突然有了动静。 "殿下,丽妃娘娘派人送了封密函过来,是八百里加急啊!"宗轩急呼呼的在门外说着。 "百里加急?" 屋内的两人微怔。 必定是很要紧的事才会百里加急,急急送来。他的脸色一沉,对着门口道:"进来吧!" 急件送来的密函却只有两个字,速回。 丽妃要他尽快回去!居然还派用了八百里加急,可见事情并不寻常。 "我娘要我回宫了……"让宗轩退下后,他的语气是颇不乐意。 虽然宗轩来得很不是时候,她却松了口气,丽妃命龙子回去,他是得回去的,况且是百里加急,他得马上启程。 "妳跟我回宫吧?"他却拉着她的手,要求道。 "你先回去,珞儿见了平白之后自然就会回宫了。"她毫不迟疑,婉转的拒绝。 难掩失望之意,他脸色略变,低沉的说,"那么,让我陪妳一夜吧,明早再离开。" 她沉默。 两人各自心事重重,分头就寝,却是一宿无话。 窗外,夜色苍茫,树影摇拽,房间里,烛光闪烁幽暗,安珞望着枕边沉睡的男人苦恼不已。 他拥有绝世的容颜,最尊贵的身份,是与她共枕衾的丈夫,却是她最大的敌人。 回宫后,她拿不出兵符,父王势必会感到失望。 "为什么在章州死的不是妳啊,偏偏是朕的长子啊!"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她,每当午夜梦回时,想起这句话,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暗自流泪。 哥哥死得冤枉,她要替哥哥活下去,替父亲夺回王权,帮哥哥达成愿望, 没有兵符,至少她也得弄到玉玺。 她昏昏沉沉的想着,竟不知是何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作了一个梦,梦见了她的玦哥哥,她开心极了,满心欢喜,不停的唤着"哥哥──哥──"脚步不肯停歇的朝着他狂奔而去,就在她快碰触到他时,突然从四面八方,飞来几枝冷箭,哥哥中了箭,血流了满身,她吓得拚命尖叫……就在这个时候俞仲凡却突然跑了过来,拉着她拔腿便跑,那该死的箭却又无情的飞过来了,俞哥哥却转过身子,跑去替她挡住了箭……然后,在她眼前倒下,鲜血不停的从他身上涌出来,她抱着他,拚命哭喊。 "俞哥哥──俞哥哥──" 她伤心欲绝,哭个不停……,这时却有一双冰冷的手抚过她的脸颊。 一股冰凉袭过,她悠然转醒,睁开双眸的那瞬间却乍见龙儿正凝视着她,房里的烛火已经熄了,只有几抺清淡的月色透进来,隔着帐幔朦胧恍惚,黑暗中的他看似不真切,绝美的容颜却有些苍白。 她在睡梦中似乎是唤着俞哥哥来着? 她刚刚在丈夫的身边呼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陷阱 十一 她刚刚在丈夫的身边呼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安珞愕然大惊,眼神慌乱,几乎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作恶梦了吗?"异样的神色却稍纵即逝,他将她搂进怀里,声音黯哑,"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珞儿,我是妳的丈夫啊。" 她的心神紊乱不已。 未久,天色蒙蒙亮起,在阳光尚未透进绮窗前他已起身着衣了。 "你要走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沿看着他在屏风后更衣。 着装完毕,龙子玥走出屏风挨进床前,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浅浅笑道:"妳再睡一下,去隐山时记得把县衙所有的兵马带去,千万别轻忽,擅自进入了山区了。" "嗯。"她轻声应道。 他深深的凝视她最后一眼,接着掉头离去,瘦长的背影却显得无比的孤寂落漠。 她仍坐在床沿,仔细的聆听,不远处大门外的马蹄声在清晨中逐渐远去,这才起身更衣。 * 隐山山脚下,荒烟蔓草中隐约耸着一座废弃的碉堡,旧时规模不小,约有十几个城墙围绕起来,其中有几处城墙已经颓圮,呈现半倒塌状况,城墙旁一条溪流蜿蜓流过。安珞率着一队人马抵达时,杜嫣已经等在门口了。 她穿着一件青色小袄,背着剑,瞧见他们来了,立刻笑着朝着所有人挥挥手。 "平白呢?"安珞下了马立刻问道。随侍共五十几名护卫跟着下马。 杜嫣指了一指身后的断垣残壁,道:"在旧碉堡里呢,我去叫他出来!" 安珞却抬抬手,道:"不必了,本公主亲自去见他!" 杜嫣"喏"了一声,便引领着所有人踏入城墙内。 地面红砖四散,一副败落像,建筑在城墙中央地区的碉堡却看似意外的坚固,并不似外墙般圮败。 章思予一眼便瞧出了异样,登时脸色一沉。 乐冰朝四处探了几眼,浅浅笑道:"荒郊野地啊,这里晚上肯定是闹鬼的。" 章思予扳着脸,冲着嬉皮笑脸的乐冰,粗声粗气道:"臭小子,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乐冰轻笑几声,步到跟前与杜嫣同行,一边问道:"这个旧碉堡以前是做什么用的啊?" 杜嫣抬眸掠过眼前消失于历史尘埃中的圮败,叹了口气,略显怅然的说:"我继父说,前朝覆灭之后,遗族们心有不甘,于是将前朝所有的金银财宝藏在隐山里,并在山脚下建立了这座坚固的碉堡,一来保护钱财,二来是作为对抗龙氏朝廷的根据地,这座碉堡意气风发不过几十年,最后还是被朝廷给覆灭了,于是逐渐圮坏……" 乐冰踢了地上的小石子一脚,”喔”了一声,继续问道:"百年来青云帮沦为盗匪,以劫掠官府为生,摆明很缺钱,就杜姑娘所知,前朝那批财富是被私吞了,还是已经花用殆尽了?" 杜嫣摇摇头道:"杜嫣不是前朝遗族,在青云帮里层级并不高,关于财宝之事是不会教我杜嫣知晓的。" 正说着,碉堡后面的荒草里突然几只飞鸟掠起,冲向天际,嘎叫声划破了旧碉堡的宁静。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警戒起来。 俞仲凡快速的扫了四周一眼,始终守在安珞的身边一步之内,却在她耳旁低声道:"待在这里,别再进去了!" 安珞心里一惊,她同时也查觉出不对劲了,于是停下步伐。 杜嫣发现众人停了脚步,知是起了疑心,便回头笑道:"我还是去把平白先生请出来罢,请公主殿下在此稍候!" 说着,便转身往一其中一座堡垒走去,却在这时,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铺天盖地袭卷而来,城墙外,倾刻间已烟尘四起,敌方声势浩大似乎是来了千军万马…… "糟了!中计了!" 章思予狂吼一声,声犹未落,剑已离鞘,刀仞迅速的抵在杜嫣的脖子上,沁出了一道血痕来。 杜嫣反而倒抽了一口气,忙不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哥,别冲动!"俞仲凡立刻冲上前说道:"杜姑娘是无辜的。" 章思予瞪了他一眼,厉声斥道:"江湖凶险,人心难测,你这小子就是太过大意了。" 乐冰此时已抽出长剑,正朝外警戒着,扭头道:"别杀掉,或许她对我们还有用处,现在先想办法解围才是啊!" 城墙外,却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漫天漫地,隐隐约约似要破墙而来。 众人纷纷拔剑,屏气凝神以待。 俞仲凡一手执长剑,一手紧紧拉住安珞的手,低沉的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妳一定要待在我身后,千万别乱跑,明白吗?" 安珞望着他茫然的点点头,难道梦境终究要成真了吗?想起恶梦中他为了她而死,心里顿时一阵战栗,油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梦里的情况实在教她害怕极了,忍不住浑身轻颤。 "别害怕,有我在,妳不会有事的。"俞仲凡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的说着。 蓦地,杀声震天,惊天动地而来,青云帮的匪徒从四方涌入,似绵绵不绝,声势惊人,双方立即短兵交接,激烈的交战起来,倾刻间,刀仞接触声四起,白光闪闪,荒野癈弃的碉堡里,一时之间杀声连连…… 眼见寡不敌众,杜嫣急忙对着众人大喊:"我知道其中一座碉堡后面有一个逃生出口,快!随我来!" 章思予却狂声喝道:"妖妇,我们岂能再上妳的当?" 杜嫣全身冒出冷汗来,急急解释道:"连本姑娘也上当了,你还不信我?他们来了太多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章思予此刻却犹豫了。 俞仲凡忙不迭道:"大哥,杜姑娘说的没错,我们寡不敌众,不走也是死路一条啊!" 眼见所带来的侍卫已快抵挡不住,安珞忙着说道:"安珞相信她,我们快随她走吧!" 章思予见情况确实不对,便对着杜嫣厉色道:"好吧,爷就估且信妳一次,若再耍花招,就算天涯海角,我章思予必定亲自杀了妳不可!"说着,随即转身对着众侍卫们命道:"公主有命令,撤!" 众侍卫听命,于是且战且走,边打边往后撤退。 * 众人迅速随着杜嫣走进一座坚固的砖红碉堡里。碉堡里面非常的阴暗,通道似长狭窄,一股霉气扑鼻而来,所有人纷纷掩鼻前行,走道却愈走愈小,到最后居然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行,于是众人对望一眼,犹豫片刻,又听得后方逐渐逼进的嚣叫声,只好将头皮硬起来,一一鱼贯而入,队伍拉的颇长,堡内空气稀簿,只有窸窸窣窣,衣袂的摩擦声在狭小的走道里低低回荡。 杜嫣细声提醒道,"堡里有好几处逃生用的通道,盘根复杂,为了误导敌人而故意设计一些假的通道出来,没有回头路,只有熟悉这里的人才分得清那些是真的逃生道,那些是假的,大家伙跟紧……" 众人听了,莫不小心奕奕的跟在杜嫣身后,迂迂曲曲,走了好一段路,约莫拐过一面墙之后,果然瞧见了一道光线从外头透进来…… "出口到了!"杜嫣终于吁了一口气,回头对着众人说道:"出口有一道断龙石,开关在后头,我回去放下,你们趁机快走……" 俞仲凡听见她打算留下来断后,不禁担忧起她的安危,赶忙问道:"那么杜姑娘妳呢?妳该怎么办?" "放心,我继父是副帮主,青云帮里还有我娘在呢,小小帮众们不敢拿我怎样,你们别担心我,快走!" 俞仲凡听了,不再迟疑,抱拳道。"那么,杜姑娘保重了!" 语罢,众人立马往光亮的出口奔去,杜嫣则跑向了另一头,很快的没入了形迹。 这时,前方一通道却传来一名男子的粗笑声,"老子就知道这里有一条近路,快跟上!" 陷阱 十二 所有人大惊,纷纷举刀准备应战,俞仲凡左手一拂袖将公主拽在身后,右手执剑,屏神等待着即将出现的敌人。[] 倾刻间,已从另一条通道迅速窜出数十名匪徒,见到他们之后冷笑几声,"果然逃到这里来了!"随即扬起大刀,白光闪起,发出阴森森的光茫,紧接着短兵交战,嘶杀声四溢。 "公主,快到门口去!"俞仲凡奋勇杀敌,手起刀落快速的解决敌人,杀出一条血路,对着安珞急急说道。 安珞听了,立刻朝光亮之处奔去。她心里明白,只要她能尽速离开碉堡,俞仲凡便无后顾之忧,依他高强的武艺,无所顾忌,必然能全身而退。 她也不过奔了几步路,突然身子被猛地抱起,几乎腾了空,这才发现一名高大壮汉紧紧拑着她,恶臭味在她的颊边弥漫,"哈哈哈,老子抢到了一个女人了!" 便在此时,俞仲凡一个纵身,迅速跃向前,反手一刀利落的砍了那名壮匪,夺回安珞,这一耽搁,时间上严然已来不及了,门口顶上巨石闷声作响,发出"隆隆"的沉重声,眼见断龙石即将落下,两人势必会来不及逃出。 俞仲凡断然朝着已逃到出口处的众人大喊:"乐冰,救公主!" 话犹未落,倏地运用掌力,往安珞腰部一击…… 安珞受到了俞仲凡一击,登时整个人腾空飞起,横着身子破空而出,被甩到碉堡洞口,这时,出现一健壮的身子稳稳抱住了她,护着她在地上滚了一圈,利落的闪过断龙石,在千均一发之间,顺利的滚出洞外。(.) 蓦地,"轰──"的一声巨响,尘烟扬起,灰蒙蒙中断龙石应声落下,硬生生的堵住了碉堡入口。 公主跌入了乐冰的怀中,触目惊心的看着那块阻断了她跟俞仲凡之间的巍巍巨石。 俞仲凡为了安然送出她,护她周全,居然不计一切的选择让自己被困死在里面。 她踉跄的从地上爬起,冲到断龙石前,死命击掌猛拍断石,眼前那块大石却闻风不动,像在地生根了般坚挺冰冷。 安珞眼睁睁的见到俞仲凡又为了救她反而让自己再度陷入了危机之中,心痛得不能自己,眼泪忍不住潄潄地滑落,发疯似的猛拍着大石,一遍又一遍失声哭喊:"俞哥哥啊,俞哥哥……" 可无论她如何的使劲,就是推不开那该死的巨石。 乐冰沉着脸,上前一步,拉住安珞,低声劝道:"公主快走吧,待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们明摆中了陷阱,说不定附近还埋伏着敌人,我们还是赶紧撤退吧!" 俞仲凡为了她陷入了生死交关,碉堡里敌人来势汹汹,人多势众,他恐怕应付不了,只怕是凶多吉少,思及此,安珞早已心神大乱,巴巴的扯着乐冰的袖子,哭着说道:"快救他!你快进去救他啊!" "我乐冰跟仲凡兄弟的交情,公主妳岂会不知?"乐冰阴着脸,沉声道:"断龙石太过厚实了,以我跟章大哥的功力无法击碎,如今之计只能先回去搬救兵,妳放心,除了仲凡兄弟,里头还有我们的十几名侍卫,个个百里挑一,武功不差,他们会没事的,我们还是先离开,之后再做打算吧!" 就算百里挑一,怎敌得过众多来势汹汹的敌人? 乐冰只是在安慰她。 安珞摇摇头,眼泪却无法控制的猛落下来,哭喊着,"不可以,不可以把俞哥哥留在这里……,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又为了我而牺牲,安珞对不起他,是我坚持要来的……是我不听他的劝,是我害了他啊……" 乐冰眉头微蹙,忙劝道:"公主,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保命要紧啊!" "不!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俞哥哥不管啊!"她嘶吼道。 是她太过大意了,中了青云帮的诡计,害了俞仲凡,她愧疚得都想死了。 泪水让视线模糊了,除了冷冰冰的断龙石,她什么都看不见,她不顾一切,只知道自己得推开眼前这块大岩石,好救下俞哥哥。 该死的大石块却闻风未动。 未久,身后传来几声刺耳的马嘶声,兵马杂踏,似乎还有脚步声靠近,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猛力的拉开她,想把她扯离这里。 "不~~"她惨叫一声,心里又急又气,一转身,扬手便要往对方脸上甩过去,眼前却倏地出现了丈夫愤怒的面容。 "珞儿!"龙子玥的声音带着震怒,正怒火冲天的扯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顿感全身疼痛。 他,不是已经离开粟县了?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一惊愕,她略回复了神智。 面对丈夫的怒气,她的眼底瞬间闪过万分的哀伤,悲凄凄道:"俞哥哥,他又要为我死了……你难道不能体谅我心情吗?" 又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家伙? "很好!"龙子玥咬着牙,恨恨道:"妳果然还眷恋着他?我现在就让他死,好彻底绝了妳的念想!" "伟程!"他怒吼一声。 在他身后的伟程立即上前,抱拳作揖。"伟程在!" "我们连手击碎断龙石,进去杀了俞仲凡。"龙子玥怒道,态度决然。 安珞听了,心下一凉,倒抽了一口气。 话才落下,龙子玥与伟程已直挺挺的站在巍巍巨石前,他瞥了乐冰一眼,便与伟程合力击掌,击碎了断龙石。 "轰隆"一声巨响,厚重的断龙石应声而暴碎,乐冰疾步上前,迅速拉开安珞,甩剑拂开四处弹飞而来的碎石,护住了她。 倾刻间,巨石已被打碎,尘雾飘起,迷烟漫漫,碉堡洞口朦胧地出现了,迷蒙间,但见龙子玥已扬起长剑,在阳光下,剑光闪动,紧接着纵身一跃,飞身入洞,剑尖直逼正在碉堡内与敌方大战,打得难解难分的俞仲凡胸膛….. 恶狠狠的一刀刺过去。 "不!"安珞厉声尖叫。 妻子凄厉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龙子玥顿了一下,剑势登时偏了,只刺破了俞仲凡的衣襟,然后轻轻挑起,却收了剑。 众人随着龙王子冲了进来,众匪瞧见情况不妙,人数比率上占劣势,便快速的退回通道,消失殆尽。 俞仲凡不明就理,在解决掉身旁的敌人后,转过身子,怔怔的看着他。 陷阱 十三 龙王子不是已经离开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有,在那一瞬间,他分明是想杀他的?却突然收手了。[] 这时,安珞已急急奔到他们中间,张开手臂,护着俞仲凡,仰着头,直视着丈夫厉声道:"别杀他!" 龙子玥眸光含怒,紧抿着嘴,紧紧握住拳头,发出"咯咯"的声音。 空气紧绷,凝滞一股着窒人的紧张感。 伟程忽地冷笑一声,清朗的声音在石洞里漫开来,他漫不在乎的徐徐说道:"龙殿下,为何突然收剑?既然看那小子不顺眼,何不杀了干脆?" 安珞被伟程气得直咬牙,怒目注视着他。 "要他死容易,可我娘喜欢他,我不能亲自动手。"语罢,龙子玥转身冲着俞仲凡,以命令的口气说道:"天冥剑在隐山里,你跟我一同上山去抢了来!" 他逼他上隐山,分明是要俞仲凡去送死! "不!"安珞怒吼一声,决心对抗丈夫,她咬着下唇道;"你不能派俞校尉进入隐山,我不同意,我龙安珞以皇太女的身份坚决反对!就算你是龙子也不能姿意妄行,为所欲为。" 她竟当众拚死护着初恋情人,龙子玥勃然大怒道:"伟程,立刻把她带走!" "遵命。"伟程立即应命,随即大步向前,疾步到她跟前,抱拳作揖,正色道:"请公主跟随伟程离去罢。" 安珞往退后一步,摇摇头,坚决的从齿缝里吐出拒绝,"不!" 伟程不由分说,竟是先礼后兵,一把抓住她,强制地将皇太女给扛上肩头,她大惊失色,却是紧咬着牙,不肯示弱。 俞仲凡见公主受到侵犯,不禁又恼又怒,执剑向前阻道:"住手,这位可是皇太女啊,不容得你无礼!" 伟程却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自顾的扛着安珞稳稳的步出洞口。 "大胆!"俞仲凡怒吼一声,随即追过去朝着伟程出掌,掌风刚击出,却被乐冰给抢先一步,挡了下来。 乐冰使个眼色道;"这里太危险了,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皇太女得离开啊。" 俞仲凡怔了一下,乐冰说的没错,公主的安全为重,让她留下来,肯定会跟着上隐山,不如让她离去,确保安全,于是立刻收了掌,任由伟程带走安珞。 * 安珞被挂在坚硬的背膀上,动弹不得,眼见已被扛出洞口,立刻低吼道:"快放我下来!伟都尉妳好大的胆子啊,敢强制掳走本公主,待回宫,本公主非办了你不可!本公主要砍你的头,杀你千刀!" 面对她的威胁,伟程却置若罔闻,一把将她挂在马背上,安珞趁此挣扎爬起,他却索性拿条绳子将她绑在马上。 伟都尉不但不肯听她命令,甚至还变本加厉,将自己绑起来,安珞怒不可遏,"大胆伟程,你敢捆住皇太女,想造反了你?本公主命令你,立刻放了我!" 伟程却是眉眼一挑,轻僈的拿块布,忽地往她嘴里塞入,冷冷道:"闭嘴,女人!老子不吃妳这套。(.好看的小说)" 突然被布块塞住了嘴,她怒目瞪着他。 眼见他迅速跨上了马背,"喝"了一声,夹紧马腹,绝尘而去。 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为什么丽妃要叫他浪子伟程了。 伟程号称风之子,不是浪得虚名。伟程是不受束缚的,头衔地位对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不会因为她是公主而听命于她。 回宫后,她得趁此机会办了伟程。 抬眸,远看着旧碉堡逐渐在眼前缩小,她的心情顿时沉到谷底。 龙子玥分明是想找机会置俞仲凡于死地,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又气又恨。 伟程将她强制带回县衙后,居然把她反锁在房间里,紧接着人便消失了,行踪不明。 她朝外怒骂,不一会儿县丞宗轩果然来了。 "快点开门。"安珞命道。 宗轩隔着门,不停的挤眉弄眼,打恭作揖,陪笑道:"公主殿下息怒啊,钥匙被伟大人给带走了,卑职开不了门啊!您息息怒,暂且等着,卑职已经派人去取把斧头来,好把这门给拆了……" "你的人呢,快点派兵到隐山去救人哪!"安珞隔着门急急命道。 "公主请放心,除了跑不快的留下来看门以外,县衙里所有官兵,连同杂役全被伟大人给带走了,听说是到隐山,攻打山头去了!" 原来伟程竟是带人去隐山支持了,看起来他并不笨啊。 虽然内心仍旧忐忑不安,龙儿要俞仲凡进入隐山,乐冰跟章思予必定不会丢下他不管,势必也会跟着上山,有他们两个在,龙儿要置俞仲凡于死是不容易,再加上伟程带去支持的兵力,应该不容易出事。仔细一想她现在前去碉堡实际上并没有用处,这便是俞仲凡轻易让伟程带走她的原因了,如今她只能待在县衙里静心等候消息了。 不过,龙儿分明说要进入隐山抢夺天冥剑。 天冥剑,为何她前所未闻?他已经有了先帝的凌霄宝剑了,认祖归宗那时,皇太后几乎把先帝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了,先帝的凌霄宝剑锋利轻巧,他爱不释手,几乎不曾离身,如今他却冒险进入隐山想抢夺天冥剑? 好不容易门撬开了,宗轩在门口打恭作揖,她劈头便问:"天冥剑,你听说过吗?" "天冥剑?"公主突然有此一问,宗轩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笑道:"卑职曾经耳闻过,天冥剑是前朝太子亡国之后要求铸剑名师陶冶所铸,据说陶冶呕心沥血,花费了十几年功夫才完成哪。" "由一代大师所铸成的旷世名剑,天冥剑必是不同凡响了?"她问道。 宗轩却说道:"天冥剑不同于天下名剑,并没什么特殊,不过倒有一点很奇特,前朝太子带着对龙氏的莫大怨恨,居然在天冥剑出炉当天,朝着炉火一纵而下,以身殉剑……这股强烈的恨意从此被附在天冥剑上,据说天冥剑可以感应得出龙氏的血脉。"他快速的瞥了安珞一眼,又接着说:"不过,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一把剑如何认得出是不是真龙子啊?卑职是不相信这种事啦。" 天冥剑可以指认出龙氏? 这事很奇怪,不管是真是假,龙儿上隐山去抢夺天冥剑,莫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让她颇感不解的事,为何龙儿会突然出现在隐山山脚下?莫非他突然得知天冥剑在隐山? 妻子的目的是玉玺,丈夫的目的却是天冥剑,迟早有一天会反目成仇吧? 安珞苦笑一声。 话说回来,今日之事却是她大意了,她急着想得到玉玺,没有经过详细谨慎的计划,行动太过轻率,差点儿丧命。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啊! 出了一会儿神后,她命令宗轩将粟县百年以来剿灭青云帮的纪录数据呈上来,仔细的查阅后意外的发现,朝廷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剿匪动作竟是在十年前,而且当年带队剿匪的主将居然是伟程? 原来十年前伟程曾经来过粟县,记录上他带着朝廷两万精兵前来支援县丞宗轩,与隐山上的青云帮对峙了两个多月,最后却无功而返。 从此,朝廷却不再有大规模的剿灭动作了。 安珞专注在卷宗上,直到夕阳西下时分,一抹残阳照进屋内,县衙门口传来阵阵的嚣闹声,分明是众人返回县衙了,她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走出去。 粟县县衙朱红色的大门口前,百余名官兵纷纷下马,几十名受伤的官兵被战友扶着,扛着,纷纷杂杂的踏进衙门。 她站在前院,紧盯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里万分的紧张,直到一张带着英气的俊美脸庞出现在门口。 风雨欲来 一 她站在前院,紧盯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里万分的紧张,直到一张带着英气的俊美脸庞出现在门口。[.超多好看小说] 她眼底的不安瞧见俞仲凡平安回来,方才稳定下来。 "公主万福。"俞仲凡看见她在院落便大步向前问安。 "俞哥……"她轻咳几声,故作镇定道:"俞骑尉没事吧?" "卑职没事,公主请放心。"俞仲凡凝着安珞担忧的神情,心里顿感五味杂陈。 "没事就好……"安珞松了口气,眼神却仍闪烁着,"他呢?" "殿下才到门口,便被县丞拉着去酒楼喝酒了。" 去喝酒了?看来他也没事。 俞仲凡接着说:"隐山可以隐匿的山洞太多,我们大队人马一上山,匪徒们却全都躲起来了,根本无法彻底扫荡青云帮,反而让不少兄弟中了陷阱,不过这次倒也不是无功而返,我们在碉堡内抓到平白了。" "抓到平白了?"她惊道:"人呢?" 他款款道来,"我们在碉堡外集结所有兵力,杀进堡里,杜姑娘告知平白的所在位置,当时他正想逃走,却自己急得碰上了柱子,给撞晕了。我们把他扛回来,关在县衙里,他这一撞力道不小,大约要明日才会清醒。" 得到平白了,看来这次并不无功而返。 "那么卑职退下了!"俞仲凡禀告完正事后,便作揖要告退。 安珞怔了一下。 他禀报完正事,居然要告退了? 连最普通的寒喧也不愿意多说一句。 自从婚后,俞仲凡对她始终保持着淡漠疏离的距离,原以为,他已经不在乎她了,可在面对生死之际,他却可以毫不犹豫的保护她,那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样深情的男人,那样压抑着自己情感的男人,他还是她的俞哥哥啊……. 照耀她的满天繁星。 她惆怅的凝望着他离去的清俊背影,悄悄地落下了一行情泪, 不自觉的轻抚手上的羊脂白玉镯。 。 她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她要守护父王,守护母后,还有年幼的瑄儿。 她已经不再是个无忧无虑,可以为自己而活的公主了,。 * 夜里,她没点烛火,房里漆黑一片,安珞心事重重,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到了夜半时分,忽然出现一名男人的身影重重的压在她身上,浓厚的酒气扑面而来,她吓得从睡梦中惊醒,正欲高声喊救,却听得耳旁响起混浊不清的耳语声,"妳是我的……,任谁也夺不走……比目鱼该死……" 是她的丈夫。 闻言,她不再挣扎了,任由那人粗鲁的撕破她的衣裳,扯掉亵衣,他激烈的吻着她,夹杂着复杂的怒气,忽地,狠狠的咬了她一口,她因为吃痛,惨叫了一声。 他忽地停下动作,盯着她好一会儿,突然凄惨的冷笑了一声,便抽离了她的身体,踉跄的爬起来,下了床,跌跌撞撞的挪到窗旁的软榻上,接着,倒在上面。 屋里突然没了动静,顿时安静了下来,她坐起,披起外衣,双眸凝视着醉卧在软榻上的丈夫。清淡的月色透过窗棂,洒在他那绝世的脸庞上,带上了一抹寂凉苍白。 天色朦胧亮起时,他便离开了,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 栗县县衙最边间的小屋子,以木头搭建而成,木门用铁链反锁起来,约莫见方的小窗口高高的用竹子撑起,这间小屋子以前是拿来堆放杂物用的,这时却拿来关了一个人,一名瘦弱的身影闭着双目安隐地坐在屋里的干草上,身子倚着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稻草堆,一碗水跟几颗馒头。 他的头发灰白,骨减肥小,脸上刻划着经历风霜的皱纹,嘴角紧紧抿起。这平白看似十分的瘦弱,却有一股书生的独特风骨味儿,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匪帮厮混了十几年的人。 安珞进了小屋子,瞧了他几眼,便挥挥袖子,让众人退下,守在门外。 负责公主安危的章思予并未把门带上,他直挺挺的立在门外,凝着神站哨。 平白略抬眼,瞧见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姑娘走进来,倒不显得惊讶,反而自在的拿起馒头,仍坐在地上,撕着吃起来。 待了片刻,她率先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先生,可知道我是谁吗?" 平白连头也没抬,便侃侃谈:"一堆侍卫簇拥进来,门口还有几名武功不差的人守着,表示身份高贵;一脸慧黠,似乎颇聪明,见平白瘦弱便放心地让侍卫们退下,涉世不深,不暗人心险恶,应是从小不常外出,在守卫森严的地方被呵护着养大,警戒心差……"他伸手指着门口,对着一脸慎重的章思予道:"那名壮汉的手一直按在剑上呢,平白若突然站起来,大概白闪闪的刀子便立刻飞过来了,他的警戒心最高,应是混过江湖。小老头说的没错吧?公主?" 安珞听了,脸色微红,略显困窘。 平白又继续说:"副帮主的丫头杜嫣说妳想要平白小老儿?为什么?" 她盯了他好一会儿,反而开口问道:"是你设计本公主的吗?在旧碉堡设下陷阱。" 平白却是冷笑一声,"般龙国公主的死活对平白没有用处,小老儿没必要这么做,平白虽然落魄,文人的风骨还在,所谓的设陷,所谓的计谋,不是名士所为!" 她仔细的盯着他。 看来,这平白颇为自命清高,这种人行为坦荡,虽然有才智,却不会阴谋害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平白一眼便能洞穿一切,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人才。 安珞立刻转变了态度,对他颇为尊敬。 于是将他请到了正厅。 平白倒也大方,神情态然地坐在椅子上,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般泰然,他低着头啜口茶,方缓缓问道:"公主想要平白做什么?" 平白是个聪明人,对他不需要绕圈子,安珞坦言道:"本公主想招纳贤才,我要你平白为我龙安珞所用。" 平白闻言后却哈哈大笑了几声,"哈哈,十几年前举世无双的丽妃娘娘也曾这么说过呢,妳们的台词几乎一模一样,看来,妳们两个不是在互相竞争就是妳已经拜她为师了?"平白止住笑意后又继续说:"公主要平白帮您打倒丽妃吗?公主莫非是想夺权?" 安珞看了他一眼,反问:"先生这么聪明,你觉得呢?" 平白哼嗤一声,颇不以为然道:"公主若只是想把小老头当成争权夺利的棋子,那么恕平白不奉陪了。要嘛放小老头回去钓鱼,要嘛就把小老头关到老死吧。" 安珞眉头轻扬,轻轻笑道:"先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吧?" 平白闻言,脸色略怔。 安珞拢拢袖,娓娓道来:"本公主有个梦想……,一年多前我曾到过章州,亲眼所见百姓们遭遇大旱时是如何的无以为生,男人落草为冦,女人为娼,也有人抛弃儿女只为了减少一口人吃饭,当时的惨状历历在目,安珞很是心痛,百姓们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生活呢?因为土地贫脊,土地是无法改变的,但是安珞仍想给百姓们热土跟希望,在贫脊的土地上经商、在肥沃的土地务农,加强漕运让物资流通,让般龙国的百姓们富足安乐,不要再因为饥饿抛弃儿女,不再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安珞一心一意想让般龙国富强,百姓安乐。" 平白听得这席话,顿时全身热血沸腾,双眼闪闪发着光亮。 安珞见他反应,大感欢喜,心想这平白果然很想要有一番作为啊。 既然有意出仕,当初为什么要弃官而逃呢?他刚刚说丽妃想要他为她所用的啊! 平白见安珞发怔,满脸的迷惑,于是将手上的茶盏搁下,神色一正道:"公主对平白感到疑惑?" 这平白眸光锐利得很,什么事也暪不过他,于是安珞坦白问道:"先生当初为何弃官逃走呢?" 平白顿了一顿,却皱起眉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当年平白年轻,意气风发的呈上了建国方略十万言,以为自己将扬名立万,成为龙国的楝梁。很快的,陛下召见了平白,平白万分的欢喜,赶忙前去拜谒,却发现陛下将平白的章表放在一旁,连提也没提,态度很是热络,口里却声声说般龙国是他的,他才是皇帝,并一直劝说平白帮他打败丽妃,夺得王权。后来,我去见了丽妃,问她,般龙国是什么?,丽妃却说,般龙国便是龙子,龙子便是般龙国。,可平白却不这么认为,平白认为般龙国不是陛下的,也不是龙子的,而是属于天下百姓的,有了百姓才能有般龙国啊,这便是文武帝当年为什么毅然的选择抛弃唯一血脉的原因了,先帝已病重无法扶植可能随时会夭折的儿子为帝,为了天下百姓,为了龙国的安定,这是不得不为之的决定啊……"他仔细的看着安珞,突然肃然道:"公主,妳有这般帝王的胸襟吗?" 安珞沉吟了片刻,道:"安珞自非是先帝,不过安珞想要得到平白先生,自是为了天下的百姓着想。" "够坦白啊!"平白笑道,利眸停在她脸上,仔细的端详,接着又说:"公主实不该为了夺权而嫁给龙子啊!妳走错了这步棋。" "喔?"安珞略抬眸,心里却微动。 风雨欲来 二 "够坦白啊!"平白笑道,利眸停在她脸上,仔细的端详,接着又说:"公主实不该为了夺权而嫁给龙子啊!妳走错了这步棋。" "喔?"安珞略抬眸,心里却微动。 平白拢着袖,款款道来,"青云帮帮主在粟县,天冥剑也在粟县,全都是为了一个人而来的啊!" "青云帮帮主在粟县?"安珞大感惊讶,忙不迭道:"先生能安排安珞与他见上一面吗?" 平白摇摇头道:"帮主是不见任何外人的,只有一个人除外,只有那个人来了,他才会露出真面目见他。" "谁?"她纳闷,到底是谁? "公主还不明白吗?"平白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紧接着徐徐说道:"权倾天下的丽妃、没有王权的当今陛下、以及失去帝位的青云帮帮主,他们最在意的是谁?他们在意的是般龙国唯一的帝系血脉,龙子啊!" 安珞听得此言却是手心一震,连茶盏差点儿端不稳,只能故作镇定。 这么说在废弃碉堡的陷阱全都是冲着龙儿而来的?可对方要如何把握龙儿一定会去碉堡啊? 丽妃是得到了消息才命他急速回宫的吧?可他又怎会跑到隐山山脚下说要抢夺天冥剑呢? 肯定是一连串缜密的阴谋,一步步的将他引了去。 是青云帮帮主的计划? "青云帮帮主是个怎样的人啊?"她抬眸问道。 平白道:"帮主已经多年没有见任何人了,他收留了平白,以礼对待,平白对他很是感激,公主妳是无法在平白身上取得任何有关青云帮的消息的啊。" 平白把话说得明白,他绝不会出卖青云帮帮主,看来玉玺之事是没希望了,安珞又问道:"先生可愿意出仕?" "平白自是愿为天下百姓奉献一己之力,不过嘛……"平白正色道:"公主若要平白侍奉于妳,便别卷入王权之争,最后无论是那边得胜,公主永远都是个输家,平白只想奉劝公主一句,这淌浑水别去搅。" 提起这事,安珞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 平白说的没有错。 打从嫁给龙子的那一刻开始,她便输掉了自己全部的人生了。 既然已经输掉了自己,她也要帮着父亲把局势给嬴回来啊,她无法置身事外。 * 安珞在粟县多留了几天,暗中派俞仲凡等人私下调查县丞宗轩的来历,奇特的是宗轩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似的,没有家族、没有亲人,十分的不寻常。 她心知不妙,明白粟县不能再久留了,于是决定提前返回王城。 除了从项城带来的护卫以外,粟县县丞宗轩又加派了人手护送皇太女回宫。 平白文弱,不善骑马,因此替他安排了车驾,与安珞公主同乘一车,好方便说话。杜嫣也跟着一起回宫。 乐冰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两只白色小狗,爱不释手,因此在坐骑上放了两个鞍袋,装着小狗,一路上逗着小狗玩儿。 "这两只小东西从那里搞来的?"章思予与他并辔,转头问道。 "县衙里的母狗几天前生下来的,跟衙役要了两只过来玩儿,我有两个表姐妹在宫里头正闷着呢,一人给一只才不会吵架啊。"乐冰道。 "是端敬跟端敏两位郡主吧?你还真有心哪!"章思予笑道。 乐冰却睨着章思予贼贼笑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的踱着坐骑到公主的车舆旁与之并行,接着,探头过去,对着安珞促狭道:"公主,项城的阿莫姑娘说不准现在正掐着妳的小宝贝呢,要不把她给调到宫里头来侍候啊?免得她趁妳不备时,偷偷虐待了那只小兔子。" 安珞在车里听见了,于是撩开车帘,不明就理道:"阿莫是项城里的侍候丫头,宫里的人手已经足够,不需要再添人入宫了,小宝贝本公主再派人前去项城带回宫里罢。" "可惜了.….."乐冰故作懊恼,却是瞥了章思予一眼,嘿嘿笑道:"阿莫姑娘若无法入宫,有人大概会打一辈子光棍吧?嘿嘿嘿嘿……" 章思予知是在打趣他,半张黑脸立刻涨红,嚷嚷道:"真他马的,你这个臭小子,在胡说什么啊?" 瞧那窘迫样,安珞这才会意过来,心里瞬间有底了,抿着嘴儿笑道:"就让阿莫入宫吧。" 俞仲凡轻拉缰绳,在一旁笑道;"乐家小爵爷干不成太医,倒是转行当起媒人婆来了?" "去你娘,老子这是在行医,正在帮别人治疗心病啊!这是最高深的医术,你们懂个屁啊!"乐冰愤概的说。 众人大笑。 安珞对着章思予笑道:"章骑卫,你到项城去接阿莫姑娘入宫罢,现在护卫人手多,你大可以放心前去。" 章思予听了,毫不迟疑的抱拳作揖,"去项城领一名侍女入宫事小,等卑职护送公主安全回宫之后,再前往项城吧。" "哎啊,真他妈的尽责啊!"乐冰回过头,故作正经样,嘴里却又嘻嘻笑着。 章思予瞪着他,咕哝一句,"臭小子。" "我乐冰是为了大哥你好啊,别再当光棍了,也该讨房媳妇了,都快卅了吧?你老娘不急,老子我都帮你急死了!"乐冰朗朗笑道。 "多事。"章思予毫不领情的啐了一口。 乐冰落得没趣,于是踱着坐骑凑到俞仲凡身边,笑道:"你呢,也该把一些心思放在家里了,别整天往外跑了。" "你就不能安静些吗?"俞仲凡无奈说道。 隐山受难,公主那付模样,任谁都能一眼瞧出来,她分明还深爱着俞仲凡,龙小子妒火中烧,怕只怕将来会对俞仲凡不利,他很替他担忧。 乐冰悄悄瞥了公主的马车一眼,见她已将车帘放下,便晃头晃脑,苦笑道:"你们昨儿把人家的正主儿给气疯了,既已男婚女嫁,当兄弟的不得不奉劝一句,形势比人强,千万别闯出大祸来啊!" 俞仲凡听了,顿时脸色一沉。 那日在旧碉堡里,龙王子分明是想取他的性命,断龙石落下之后,外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何龙子突然对他起了杀意? 难道他误会了他跟公主藕断丝连吗? 章思予听见提起龙子,也跟着凑过来,三个人并辔而行。 他沉着脸低声道:"殿下受伤了吧?" "应该是。"乐冰顿了一下,低低的说:"那小子跟不要命一样,以掌力击碎断龙石,正常的话应该会被震伤。" "是龙王子击碎断龙石的?"俞仲凡听得此事略显惊讶。 "当然光凭他一人之力是不可能,"章思予接口道:"有龙国第一剑客伟程在一旁帮着,两人合力才打碎了厚重的断龙合,不过,龙王子跟内力深厚的伟程不同,毕竟还太年轻,内力不足,势必无法全然抵挡反作用力形成的震波......在那种状况之下,他不太可能不会遭到波及,受到内伤。为此,我至今一直在怀疑他到底是想救你,还是真想杀你咧?" 如果龙子没有断然击碎断龙石的话,俞仲凡在碉堡里寡不敌众,他是无法活着走出碉堡的。 他真想要俞仲凡送命的话,只要袖手旁观便可。实没有必要打碎断龙石,救了俞仲凡,伤了自己。 乐冰拍拍鞍袋里小狗的头,一付若有所思样,犹豫片刻后方缓缓开口,"那个奇怪的小子在想什么有人搞得懂吗?" 章思予听了这句话,却是凝视着俞仲凡,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低头叹息,"无非是为了公主吧。" 俞仲凡若出事,公主必定会伤心不已,龙王子必是不想让心爱的女人悲伤流泪,才会出手相救,偏偏心里却又气不过,一时之间想干脆杀了情敌,瞬间的挣扎,最终为了公主还是狠不下心来。 俞仲凡听出章思予的意思来,于是沉着脸,若有所思。 身份已不同,他愈是靠近她,她会愈受伤。 他早已有这份认知。 他无法拥有她,唯一所求便是倾尽一生的守护与奉献,就算一辈子只能仰望,他俞仲凡也无怨无悔……,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害了她。 风雨欲来 三 安珞回到王城后,整日与平白忙着拟定治国大纲,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国事上。打从回宫以来,丈夫并没有来找过她,隐山的事让两人关系降入了冰点。 一日,下了早朝,走出暖阁,她却见瞥见了宗轩的身影。花墙后,他穿着一袭青色官服,领着一名身材阿娜的女人,正匆匆忙忙的往崇华殿走去。 她微讶,蓦地停下脚步,转头问随身侍卫章思予道:"粟县县丞怎会在宫里出现啊?" 章思予道:"他现在已经不是粟县县令了,宗轩现在是龙王子的从官,前几日才入宫的。" 龙子居然把宗轩召来身边了! 安珞不由得眉头紧蹙。 从官阶级不高,是为侍奉,专门负责办理杂事的小官。职权虽不大,却会因为位处于权力中心非常的容易掌权。宗轩来路不明,此人似乎很善于钻营,心机深沉,怕只怕他另有所图。 她一直怀疑旧碉堡的事,极有可能跟宗轩有关,伟程曾经率兵攻打隐山,听说他多次出入战场,善于征战,那次却无功而返,这个宗轩似乎很有问题,她不得不防。 龙子身边有宗轩这样一号狡猾的人物,很是令她担忧。 回頭想來,伟程对她不敬之事,也该办了! 她沉吟了片刻,对着左右命道:"本公主要见伟程,传召他速来太子殿。(.无弹窗广告)" * 伟程受令后没有片刻耽搁,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在太子殿内拜谒皇太女。 大殿里,安珞先是支开了所有人,然后冷冷的打量眼前采半跪姿态的伟都尉半饷,紧接着长袖一甩,肃然道:"伟程,你可知罪?" 自是指隐山山脚下之事,秋后算账来着。 伟程听了倒也不吃惊,他微微扬起嘴角,抱拳道:"伟程不知身犯何罪?请公主明示!" "你别装傻了。" 安珞扳起脸,斥道:"在隐山,你伟程居然敢当众违抗本公主的命令,以下犯上,强行带走本公主,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等罪过?" 不仅如此,他还大胆的将她绑起来,摀上嘴,恣意妄为,冒犯了皇太女,其罪当诛。 伟程对于这件分明犯上理亏的事,却是神色不变,表情仍有些不羁,徐徐辩解道:"关于此事,伟程乃受命于龙子玥王子,请公主见谅。" "伟程!"安珞拂袖怒道。"难道你认为驸马的命令在皇太女之上吗?" 她暗忖着,秋后算账是名目,真正的目的是打算从伟程口里套出话来。 龙儿为何会突然去了隐山?还有宗轩到底是何来历?她有强烈的直觉,伟程知道所有一切的事。 这个男人,他什么都知道,不过要他开口并不简单。 安珞内心盘算着先严逼再招安,于是接着说:"如果本公主想严惩你呢,以抗命罪论处,伟程你可是死罪啊,那么你可该怎么办呢?"她凝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抺笑容,丢给他一条活路,徐徐说道:"想要本公主饶你一命吗?" 伟程听此威胁,反而抬头对着她,神情冷酷,先是浅笑一声,接着缓缓开口道:"伟程不会求饶,相反的,卑职为求活命,会做以下的动作,首先伟程会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三招之内打倒守在殿门的四名侍卫,接着跳上屋顶,沿着屋顶往西,跃上乾坤殿、万和殿,再穿过花径,接着若无其事的走向西门,这时卑职已经争取到了能活命的唯一空档时间,在公主下达逮捕卑职的命令之前,卑职已经抵达宫门了,然后,卑职再大大方方的以都尉的身份顺利的逃出宫去。" 伟程不疾不徐的将他的计划全盘拖出。 "你!"安珞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同时又怒不可遏,厉声斥道:"好你个伟都尉啊,简值胆大包天!" 殿内一片沉寂,伟程神色不变,眼神里尽是猜不透的深沉。 安珞心想,他是个不羁的江湖中人,把性命放在风里飘荡,官威是压不住他的。思及此,她缓缓神,镇定了一会儿后,款款说道:"难道,你为了因为遵守驸马的命令而情愿亡命天涯吗?" 伟程瞧了她一眼,却是冷然道:"伟程这条命是属于是龙王子的,不是属于公主您的。公主能明白这其间的差别吗?王子要伟程死,伟程才可以死,王子没要伟程死,伟程必会逃亡。伟程不会任由公主处置在下,如果王子殿下下令要卑职接受公主的处置,那么届时,伟程会甘愿受死。" 安珞听了这番言论,不禁咬牙怒道:"因为他是龙子吗?在你伟程眼底只有龙子,没有陛下跟皇太女吗?别忘了,你是领朝庭奉碌,是个都尉啊!" "公主请息怒。"伟程作揖道:"龙殿下是丽妃娘娘的儿子。伟程这条命原本是属于娘娘的,娘娘命卑职跟随王子,至此后伟程的这条命便是属于龙王子的了。" 他毫不隐讳的表达立场。 这般赤胆忠心,让安珞大感惋惜,不由得叹口气道:"丽妃何德何能啊,为什么会让你对她如此忠心呢?" 丽妃可不是个普通女人啊! 伟程回想过往,眸光突然变得迷离起来。 当年,他才十五岁,背着一把长剑,抬着头,踩着轻快的步伐,带着万分高昂的斗志参了军,到前线抵抗大举入侵国土的敌国,打算扬名立万。战争却远比想象中的可怕,每日不停的拚斗,惨烈厮杀,尸推成山,血流成河,弟兄们一个个在他身边倒下,最后他也倒了,身负重伤,躺在地上等死,只能睁着双眼看着秃鹰在头顶上盘旋,即将变成禽类的食物,心里实在很不好受。 在他气若游丝时,突然出现一名穿着银甲的美丽女人,眉宇间散发出淡淡英气,她用草席将他拖回营地,他一个将死之人,很不明白她为何还想费心救他,说不定还没到达营地,他便死了。 那女人却说,只要是般龙国的土兵,只要是还活着没断气的,她一个都不会放弃…… 从那一刻开始,他伟程的命不属于般龙国,不属于任何君王,只属于丽妃。 回过神来,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子正仔细的打量着他,她眼里蕴藏着对他的怨恨,还有几丝犹豫,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公主,此刻却以善良的一颗心,背负着对她而言太过沉重的仇恨。 她心里有数,玦太子是他杀的。 公主的眉头紧蹙,纠结得紧,过了很久后,她才摆摆手道;"伟都尉,你以下犯上,胆大包天的将本公主绑在马上,我命令你替本公主洗一年的马厩来抵过。" 公主毕竟还是善良的。 "谢,公主。"他抱拳,谢恩后离去。 风雨欲来 四 崇华殿,微风轻徐,阳光洒下,竹影婆娑,风姿绰约,院子里奇花异卉互相竞妍,一对鳯蝶在花上飞舞、追逐,美不胜收。 一只小白兔将前足趴在花朵细嫩的枝干上,仰着脖子,垫起后足,张口咬掉长长的花茎,不一会儿便连带花苞被牠吞下了肚。 "哎哟,这可不是普通的花儿啊!"阿莫急急奔了过来,用袖子揽起了小宝贝,骂道:"没脑的笨蛋,你想找死啊?" 晨星远远走过来,瞧见了这事,抿着嘴儿笑道:"兔子闻到嫩草的香味,张口便啃,牠什么都吃的,注意点,别让那小家伙跑到院子里来,当心花草树木都让牠啃光了,琥珀可是会哭的。" 阿莫抬头见到来人,笑着迎过去,"姐姐今天怎得空来了?" 阿莫在崇华殿已经待一段时日了,原本是安排她在太子殿侍候皇太女,皇后却认为她是项城的奴婢,便要她待在崇华殿。 晨星笑道:"端敏郡主正闹着无聊,一直想过来崇华殿,玦太子妃却骂了她一顿,说龙王子这阵子正跟公主别扭着,这小两口还扭着呢,让她别来捣蛋,坏了人家夫妻的好事。所以小郡主便遣我来瞧瞧龙王子在不在,她方不方便过来玩儿?" 阿莫笑道:"郡王心情不太好呢,除了晨昏定省,已经好几天没出门去溜达了。" "郡王?"听到这声尊号,晨星突然敛起笑容,拉着她的手,神色略显肃然,道:"阿莫啊,既然在宫里当差,宫里的规矩还是懂一些好啊。" "什么规矩啊?"阿莫抬头看着她,一脸的迷茫。 "龙殿下在州郡才是郡王,在崇华殿或皇宫里都得唤声王子殿下,这才是他的尊称,在太子殿呢就要随着那边的人一起叫驸马,妳得记住了。" 晨星说得煞有其事,不过是个尊称,那有多大差别?阿莫摆摆手道:""哎啊,同一个人干麻有那么多叫法啊?光听着大脑就打结了。" "宫里不比项城啊,妳是经常崇华殿、太子殿两边跑的人要切记啊。千万别搞混了,重要的是在太子殿或皇后那边,尤其是当皇后在的时候,妳要唤主子为驸马,皇后才开心,切记,妳可千万不要称公主是郡王妃或王子妃,皇后不喜欢这两个称谓,那可是会掌嘴的啊,比较安全又简单的叫法妳就一律管叫公主就稳没错了。"晨星担心阿莫因不懂规矩而惹上麻烦,因此再三叮嘱。 阿莫张着嘴,茫然的点点头,仍是一知半解的模样。 晨星无奈的摇摇头,又想起来到这里的本意,道:"龙王子几日不出门,莫非是病了吧?"龙王子很少不出门的,晨星接着又问道:"太医来过吗?" 阿莫摇头道:"没来过。" "这倒奇了?我去问问琥珀,她是贴身侍女,殿下的大小事都由她亲手理着,我去去就回!"说着,便径自往回廊方向走去,才转个弯,却撞上了一片结实的男性胸膛。 她略窘,忙退后一步,抬眼见是伟程更是飞红了脸,连连致歉。 伟程淡淡笑道:"姑娘不用多礼。"说着,转身大步离开,进了殿门。 阿莫在院落瞧见了,先是喊了一声"好冷酷的男人啊!"说话的同时,已经笑盈盈的跑过来,忙着打趣道:"姑娘不用多礼,也不用脸红啊……" 阿莫跑来造次,晨星登时又羞又惭忙着追打她,"在胡说什么?死丫头,看我修理妳……" "瞧瞧,谁家的姑娘啊,羞成这样!"阿莫笑着边跑边说。 "死丫头……"晨星追了一会儿追不上,只得恼怒的瞪着阿莫,扶着栏干在一旁喘着气。 阿莫隔着门笑道:"伟都尉长相好看虽好看,不过年纪也太大了,看起来都卅好几了,他若早点生孩子,都可以当妳爹了,姐姐怎还会喜欢他呢?" 晨星听了,娇嗔道:"谁让妳胡说来着,晨星要一辈子侍候太子妃,一辈子不嫁人。" 阿莫正想再打趣她几句,抬眼却瞥见宗轩跟着一名清俊的男子,及一名美丽的女子踏入殿门, "咦?那个人又来了……"阿莫瞅着正走进内厅的三人道。 宗轩是从官,每日都得侍奉王子殿下,她自然识得,另一名清俊男子来过崇华殿二、三趟了,她却还不知其名。 半饷,那名清俊男子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过身匆匆忙忙的走了。 "姐姐知道那位是谁吗?"阿莫指着那人匆忙离去的背影问道。 晨星抬眼望去,笑道:"那位是丽妃娘娘的侄子,妳主子的表哥,名叫聂毓竹,官衔户部侍郎,原本啊,公主许配的人就是他。" "咦,既然公主是许配给他?"阿莫深感不解,挠挠脑袋问道:"那么为何最后又嫁我们家主子呢?" "因为……"晨星欲言又止,这件事宫人皆知,原以为阿莫知道此事,只是不认得人,她才将这事说出来,原来阿莫竟不知,倒让她有些懊悔起来,心想安珞公主为了嫁龙子一事弄得皇室很不光彩,皇后严令不得私下议论此事,晨星不敢太多言语,只得含糊带过,"因为公主跟龙王子比较有缘嘛。" 阿莫不专心的点点头,有些惋惜的说:"原来是这样啊,聂家公子模样儿挺俊,仪表不凡啊,难怪会配公主了。" "嗯,是啊,聂家儿子里就他长得最好,不过呢,太过轻挑……若说男子好看,最绝美的不是妳家主子吗?连我家太子妃都这么说呢,她说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丽妃可是个绝世美人啊,生下来的儿子自然俊美,不过我认为长得最好的还是俞仲凡,不只模样儿好,还英气逼人呢。"晨星笑着发表自己对男人的看法。 "既然公主没娶成,他成婚了吗?"阿莫问道,她的话题还是停留在聂毓竹身上。 "还没呢,不过家里已经纳妾了,聂尚书还在帮他寻觅亲事呢,五大贵族都是互相通婚的,还不知道最后会是那家贵族小姐?" "是喔。"听闻此事,阿莫不禁感到有些失望。 晨星见状,眉头微蹙,"妳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阿莫摇摇头道:"喜欢吗?我也不知道,阿莫从小就被家里订了亲,是个青梅竹马,未婚夫长相酷似聂公子,不过成婚前他却病死了,后来阿莫就被卖到项城当奴婢了。" 原来有这段故事啊,晨星暗忖着,难怪阿莫会对聂毓竹有好感了。 婚前丈夫病死,一般会责怪女方带煞,在乡里间很难再嫁人,有那户小道人家会留着女儿在家里吃白饭的?自然卖掉,如今阿莫已经虚晃到廿岁了却未能嫁人,晨星未免深感可惜,至少太子妃待她如姐妹,几度要她出宫嫁人她都不愿,可阿莫却无人能为她打算。 她不禁有些感叹。 沉思中,崇华殿却又来了访客。 远远地,一高大伟岸的身影,正轻快的踏入殿门。 但见阿莫"啊"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那个鬼面的又来抱小宝贝了!" 风雨欲来 五 她这才想起,刚刚贪玩,忙着跟晨星打闹,一时忘了小宝贝,又让牠给跑了,于是急忙跑回院落里,弯着身子,在花丛里到处找兔子。 晨星见她着急,笑着跟过去,问道:"听说小兔子是公主的宠物,怎不养在太子殿,反而是在妳这里呢?" 阿莫很快便找到了正在啃嫩叶的小宝贝,将牠抱起,同时起身道:"原本阿莫是在太子殿的,皇后却说阿莫是龙子的人,自然得在崇华殿。阿莫只好把小宝贝交给月池姐姐,不料小宝贝突然用爪子一抓,当场把月池姐姐的手给抓出一条血痕来了,章大人就说要不还是由我来顾着比较顺手,反正他在太子殿当差,两地也近,公主下早朝前他便来抱走,公主出太子殿时便抱回来,有时候一天还来好几趟呢。" 晨星听了,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原来是郎有情啊。 把公主的宠物养在崇华殿,再抱来抱去,岂不麻烦,太子殿的侍婢们岂会无人能照顾一只小兔子?看来公主是想顺手推舟成了这一对啊。 晨星想起章思予脸上那一大块黑色胎记,这个高大沉默,不会巧言令色的男人,个性沉稳,见多识广,偏有这么个大缺点,刚刚阿莫私下还叫他鬼面来着……阿莫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她瞧男人也是从容貌上瞧去。公主有意摄合的这两个人恐怕成不了。 最快的方式便是让龙王子将阿莫赐给章思予。不过打从粟县回来之后,龙子几乎很少踏出崇华殿,公主也没来过,夫妻感情以乎是生变了。 尚发怔,章思予已经大步走过来了,朗朗笑道:"阿莫姑娘怎么气喘吁吁的?以后这种事慢慢来就好,在前殿就瞧见妳正死命的往后跑呢。" "阿莫怕担误了公主见小宝贝的时间啊。"阿莫把兔子递过去,说着。 章思予咧嘴笑道:"不急,时间还早呢。" 章思予抱回兔子并没有马上离去,反而很愉快的的留下来跟她们说了一会儿闲话,方才告辞。 *** 话说宗轩带着一名绝色美人进入崇华殿。 大殿内登时弥漫着一股淡香,空气中散发出淡淡香气。 那美人长着一张精致的鸡蛋脸儿,如花似玉,肤白若雪,唇红齿白,身材阿挪如柳,穿着一袭海棠色的袍子,一头油亮黑发松松的绾起,更显风情万种,艳丽无双。 龙子玥好奇不已,拉着美人的手,左探右看,凑近她身边闻来闻去,半饷后,方瞅着美人,缓缓开口问道:"妳身上抺了什么玩意儿?" 他对她的容貌没兴趣,对她身上的香味倒是感到很好奇。 美人巧笑倩兮,微微含笑道:"奴家天生异香。" "胡扯!人的身体怎会散发出异香来?"龙子玥转头看向在一旁的伟程道:"你在江湖混久了吧?有听过这种事吗?" 伟程抱着剑,倚在门旁,摇摇头,一脸的淡漠。 打从异香美人入殿之后,伟程的神情却是瞬息万变,先是惊讶,然后是惆怅,接着是淡然,虽然这一段精彩的神情只在倾刻间转瞬即过,龙子玥却是看得清楚了。(.) 他转过头来,重新把重心放回美女身上,捋起她的衣袖,美女白晰的臂膀立刻露了出来,他轻轻抚着她如玉般温润的玉膀,浅浅笑着。 美人娇笑一声。"殿下在干啥呢?" "妳的味道很香。"他笑道。 "闻起来像什么?"她抬眸问道。 他含笑不语,却突然低下头来,在她白晰的臂膀上咬了一口。 突来的一举,让美人惊呼一声,满脸的错愕。 龙子玥抬起头,用充满挑战性的眼神凝视着她,浅浅笑道:"很快的,我龙子玥便会知道……"语霸,却是抬抬手,徐徐说道:"退下吧!" 竟要她退下。 宗轩在旁听见了,忙不迭道:"殿下,这美人是要送给你的啊!" "知道啦,知道啦!"他盈盈笑着,嘴角微微勾起,手指着美人道:"她若真想留下来的话,就在崇华殿当个宫女好了。" "宫、宫女?不是侧妃?"宗轩一脸的愕然。 听见自己只能当个宫女,美人倒是没有多大的失望,她福一福身子,却是低低笑着,"遵旨。" 片刻,宗轩扶着额头,领着美人退下。 殿内仅剩龙子玥与在旁冷眼旁观一切的伟程。 龙子玥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她是谁?" "青云帮第一美人,鳯媛。"他淡然道。 "喔,第一美人都舍得送上来?"他眉头轻扬,问道:"她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弄来的?" "我不知道,以前她身上没有异香。"他依旧平静无波的回话。 龙子玥摸着下巴,很是疑惑的看着他,"你跟她很熟?" "伟程已跟那女人无任何的关系。"他冷冷的撇清关系。 龙子玥立刻明白过来,笑道,"这么说,那就是有关系了?" "她是青云帮的女人,龙子才是青云帮的目标,所幸这次有惊无险。"伟程道:"殿下的内伤还没好,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他受的内伤不轻,经常咳出血来,需要好一阵子运功调息。 龙子玥轻咳一声道:"青云帮是跟龙子玧挂勾了吧?" "还不能确定。" "在粟县受到的内伤,我自会调理,这件事可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娘啊!"他嘱咐道。 "是。"伟程应道。 "我娘见过宗轩了吗?她怎么说?" "娘娘交代,宗轩这个人处心积虑的巴在你身边,必有所诈,能将计就计,他可以用,但要谨慎。" "明白了。"龙子玥说着,同时转身走到门旁唤道:"琥珀。" 琥珀在门外听到了,立刻跑了进来,福了一福身子,"殿下,请吩咐。" "妳去和安殿把端敏那丫头请了来罢。"他道。 琥珀抿着嘴儿笑道:"真巧,郡主也派了晨星来了呢,现在还在院子里待着呢。" 说着,欠身离去。 * 百无聊赖的端敏听见龙王子找她一块玩儿,立马就奔过来了。 听见异香美人一事,更是吵着要见她。 未久后,在崇华殿大殿内,她盯着鳯媛左瞧右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喂,妳说说身上的香气是从那里来的?"端敏歪着脑袋问道。 见是一名天真少女,鳯媛轻轻笑道:"启禀郡主,奴婢打从生下来身上便带着异香了。" 端敏瞪大双眸,狐疑的问:"真的吗?好不可思议啊。这世间上怎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啊?妳没骗本郡主吧?" 瞅着她瞧了片刻,端敏又问:"妳的肉是香的吧?让我啃一口试试,好嘛?" 又要啃?鳯媛愕然的转头看着龙子。 龙子玥在旁笑得都快弯腰了,于是挥挥袖子道:"鳯媛妳先退下。" "鳯媛遵命。"鳯媛施施然欠身,快速离去。 端敏手叉腰,嗔道:"做啥啊?你把人给赶走了!" "跟我来!"龙子玥笑着拉着她的手,往寝殿走去。 风雨欲来 六 寝殿后面有一通道,通往浴池,他撩开帘子,但见里面雾气弥漫,氤氲叆叇,垄罩周围,浴间白雾隐隐,云烟霭霭,仔细一看,浴池里竟布满了药草。 龙子玥指着浴池道:"快,妳下去泡泡。" 端敏呆呆问道:"咦,这是什么啊?" "许多香草,有芍药、麝香、苿莉、月桂……几十种香料,让妳试的,妳下去泡一个时辰,等妳起来我再闻闻看妳身上香不香?" 端敏皱着眉,又瞧了那奇怪的池子一眼,很不确定的说:"说不定有毒呢?" 龙子玥笑道:"药草是我亲自一一检视过了,没问题的。" 端敏瞥了他一眼,纳闷,"没想到你还懂药草啊?" 龙子玥兴致冲冲道:"妳快下去试试吧,叫晨星进来侍候,我在里间等妳们。"说着,已大步走进里间,放下帘子,在里面悠闲地作起画来。 端敏对于异香之事颇感兴趣,不及唤晨星进来,便径自褪去衣裳,下了池。 泡池是件很无聊的事儿,端敏耐不住寂寞,隔着一道帘子便跟龙子玥随便聊了起来……。 晨星见龙王子将郡主拉进浴间也不唤人,留在外头的她那里等得下去,整个人如坐针毡,踱来踱去,见郡主迟迟没出来更是心急如焚,里面传来几声嘻笑,几声水声,听得她胆颤心惊。 大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他们该不会在里面出事了吧? 龙王子跟公主的感情最近貌似跌入了低潮,在这敏感时刻最容易出乱子了,端敏年幼天真,对于男女之事尚慒懂无知,说不定在里面两人已经共浴了? 愈想愈不安,愈想愈不放心,偏偏里面迟迟没有传唤她,她心急如焚, 心想郡主若真出事了,横竖都是一刀,思来想去只得硬着头皮冲进去…… "刷"了一声,晨星大胆的推开浴间的门,闯了进去。[] 端敏在浴池里笑嘻嘻的抬眼瞅着一脸慌张的晨星,笑道:"都忘记妳了,来,下来一起泡吧。" 晨星赶紧低头道:"奴婢不敢。" 这时,帘子后面传来龙王子的声音,"是晨星进来了吗?怎这会子才来啊,妳也下去泡泡吧,等等让我闻看看妳们俩个到底谁比较香啊?" "奴婢在一旁侍候了罢。"晨星不敢造次,急忙退到角落去,等着侍候郡主起身更衣。心里却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惭愧不已,这两人清清白白的,平日里感情甚好,举止亲昵了些,并不作它想,她却想到别处去了。 "可以了!"端敏在池里待不住,很快的起身更衣。 龙子玥在里间听见了,恼道:"太快了,妳真没耐性。" "那么你也来泡?"端敏更了衣后,径自朝里间走去。 龙子玥见她进来,随即丢下画笔,揽着她的腰,往她耳后一闻,笑道:"香是香,不过大都是女子浴后自然的香味儿,花香味没多久就散了,妳该泡久一些,谁让妳没耐性的?" 男子的热气从颈后的雪肤传过来,端敏蓦地怦然心动,瞬间红了脸。 帘后的男女身影过度贴近,晨星心里着急,急着大喊,"郡主,该回去了!" 端敏悻悻然的走出来,对着晨星恼火道,"急什么?本郡主对药草很有兴趣呢。" 龙子玥跟在端敏身后出来,低低笑道:"明日我再换新香料,妳们届时过来一起下去泡着,说不定也变成香美人了。" "你自己怎不试试?"端敏笑道,同时回身舀了一勺水,淘气的往他身上泼去。 池水淋了他半身。 "臭丫头!"龙子玥轻拂身上的珠渍,倒也不恼不火,道:"我是个男人啊,花香味适合女子,在男人身上便是古怪了!" 端敏娇笑道:"你长得比世间的男女都要好看,身上有花香味不会古怪。" 龙子玥"哼"了一声,颇不以为然道:"男人就是要有阳刚味才是真汉子,在身上弄香弄粉的,还不如阉了去当内侍干脆。" 端敏正欲回话,琥珀却匆匆在来报,她在门外喊道:"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姑妈来了?"端敏愣了一愣。 "皇后平常不喜欢来崇华殿走动,怎会突然过来咧?"龙子玥道。 众人立刻迎了出去,才到廊上,一阵冷风袭过,龙子玥突然打个寒噤。 琥珀见主子身上半湿,忙不迭道:"殿下,先回去更衣罢。" 龙子玥低头瞧了自己身上一眼,衣襟半湿似有些狼狈,确实不适宜见客,便道:"也好。",于是转头对着端敏道:"妳们先到前殿去,我随后就来。" * 皇后端坐堂上,捧着茶盏,抬眸见到浴后的端敏肤白唇红,双鬓微乱,青丝微湿,不由得微微震怒,将茶盏重重的往案上一放,发出"哐当"声响。 "姑妈,妳怎么突然来了?"端敏晃然未知的笑着跑过去问安。 皇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端敏年轻天真,未黯男女之事,什么事都不懂,如今在崇华殿却成了这付浪荡样儿,皇后又恼又怒,对龙子的怨恨又加深了一层。同时心下打算着,不如赶紧把端敏这丫头指给乐家,免得将来生出事端来。 话说回来,自从粟县返宫以后,那小子未曾踏入太子殿一步,她一则一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她的宝贝女儿不必再遭受到那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的玷污,每当想到他夜夜宿在太子殿时便教她恨得直咬牙;忧的是,兵符尚未到手,还未到夫妻该决裂的时候。 听说他收了一名绝色美人,男人容易犯贱,总是见异思迁,陛下听见这件事之后,深怕龙子不再在珞儿身上留心了,便很着急的要求她来当和事佬。 皇后徐徐喝着茶,眉头微皱。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龙子玥笑盈盈的前来拜见岳母。 他玉带金冠,穿着锦织龙袍,风度翩翩的向前问安。"母后怎有空前来崇华殿?来之前该先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好让子玥在厅上等着您大驾才是啊。"龙子玥十分的客套。 "女婿最近跟珞儿闹别扭来着?"皇后优雅的轻啜一口茶,轻蔑的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警告道:"新婚不过半年多,便急着纳侧妃,皇室是没有这规矩的。" 原来是听说了异香美人之事了。 "我娘说,皇室的规矩由我龙子玥说了算……"这句话分明是打了皇后一巴掌,他龙子可是般龙国最尊贵的男人啊,见她的脸色悄悄的变了,龙子玥方浅浅笑道:"岳母请放心,女婿对珞儿一心一意,是不会纳妾的。" "这样最好。"皇后咬着牙,有些恼怒,对着他训斥道:"别忘了,我家珞儿的身份,她是高贵的帝女,般龙国的皇太女,你身为驸马,只能沾她的光,别想踰矩了,更别想要三妻四妾了!" 皇后语多贬责,语下之意分明是龙子尚配不上她的女儿。 那高傲、目中无人的模样,令龙子玥有些熟悉的感觉。 龙安玦不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吗? 所以,他才会死。 龙金氏最恨的是什么?恨自己的血统不够纯正吧? 只有骄傲才能掩饰内心的自卑感作祟。 他突然有些同情起这个见识浅簿的女人来了。 风雨欲来 七 龙金氏最恨的是什么?恨自己的血统不够纯正吧? 只有骄傲才能掩饰内心的自卑感作祟。 他突然有些同情起这个见识浅簿的女人来了。 见他发怔,面色柔和,似有悔过之意,皇后徐徐开口道:"珞儿是万金之躯,你万不可怠慢她,若有些什么不愉快,你好声好气的去求她,她还是会接纳你的,夫妻嘛,总不能一直这样闹着,让别人看笑话去。" 原来,皇后是来当和事佬的,般龙国最高傲的和事佬。 他受了内伤,这个时候最虚弱,连自保的武功都使不出来,这一阵子几乎不出户,就是怕让别人瞧出了端倪,有了可乘之机。他是龙子,龙氏帝系的唯一血脉,身处于权力中心,想害他的人不少,他得步步为营,事事谨慎,才得以保全。 最让他感到伤心的事,回宫之后,她居然没来瞧他一眼。 太子殿不是很安全,这段时间他不适合前往,另一方面,他生她的气,故意不去找她,她却未曾主动来看看自己的丈夫。 这段婚姻,对她而言终究只是一场利用吧。 他们之间原来不曾存在过所谓的夫妻之情,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突然感到有些凄怆。 "女婿,本后的话,你可听清楚了吗?"皇后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她满脸的严峻,一副不可冒犯的神圣模样。 "是,母后教训得是,小婿听清楚了。"他作揖道。 见他受教,皇后这才满意的高昂着头,在众婢的簇拥下,摆驾回宫。(.无弹窗广告) 皇后走后,端敏吐吐舌头道:"姑妈今天心情似乎是不太好,我刚刚跟她问安,连理都不理呢!" 晨星趁此机会,忙不迭劝道:"皇后刚刚在生妳的气,郡主难道没看出来吗?" 端敏挥挥手,不耐烦的说:"姑妈没事生我的气做什么?本郡主不过是来这里玩玩,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晨星皱着眉,苦口婆心道:"郡主年纪虽轻,但也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了啊,很多女子在妳这个年纪已经嫁人了,男女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宫里人多嘴杂,若有心人刻意生出事端来……" 不及她说完,端敏立刻不耐烦的打断,恼道:"死丫头,妳是愈来愈啰嗦了,妳别留在宫里了,我要跟姐姐说,让妳出宫嫁人去吧。" 奴婢的命是随着主人的,她的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 眼见主子想打发她嫁人,晨星未免有些急了,忙不迭道:"欸,郡主,奴婢可是为妳好啊。" "让妳嫁人,本郡主也是为妳好啊!"端敏十分的坚持。 龙子玥在旁听了笑道:"是该嫁人,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死守在皇宫里做什么?还是嫁人的好啊。" 得到了支持,端敏更加坚定这个念头了,朝着龙子玥笑道:"果真是好,你也这么觉的?" "是该替晨星丫头找个夫婿了……"龙子玥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嗯,那么要许配给谁好呢?" 这事竟被当真了?晨星急得困窘,忙着说不想嫁人,都快哭了,龙子玥跟端敏一时兴起,那里会理会她。 龙子玥突然眼神一亮,低低笑道:"伟程跟了我娘一辈子了,还没娶妻呢。" 想起伟程高大挺拔,相貌不差,端敏满意极了,点点头连番叫好。 龙子玥不由分说,立刻将伟程召入内殿。 晨星登时飞红了脸,在旁扯着衣袂,尴尬不已。 伟程很快便进来了,方要作揖,端敏兴头正旺,早已迫不及待的冲着他问道:"伟都尉长多大了?娶妻了吗?" 伟程未问原由,便回未曾娶妻,年纪卅八。 端敏听了喃喃说道:"嗯,卅十八了呢,年纪是有些大了,晨星是廿三吧?" 龙子玥款款笑道:"年龄不是问题,我舅舅还大了他最宠爱的小妾卅岁呢,两个人照样恩爱缠绵啊。" 端敏"嗯"了一声,觉得颇有道理,于是转身对着晨星问道:"这个男人妳可愿意。" 晨星窘得不知该如何言语,只管涨红着脸,一方面担心若是直接应允了,传出去怕人笑话,一方面又害怕她若不答应,郡主肯定会将她胡乱许配给人。因此一颗心七上八下,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端敏见晨星不回话,只好直接问伟程,"伟都尉,本郡主想把晨星许给你,你觉得呢?" 伟程忙作揖,低沉的说:"伟程无意娶妻,更何况年龄稍长,不好误了人家姑娘家啊。" 见伟程捥拒,端敏也不好勉强,只好转头问着龙子玥,"那么你觉得许给谁好呢?这丫头我非得让她嫁人不可。" 龙子玥想了一下,盈盈笑道:"把宫里未婚的卫士全部集合起来让她一个一个挑选,这就好了。" 端敏玩兴大起,觉得议甚好,立刻拍手称好。 晨星忙摇头,着急的拉着端敏的袖子,央求道:"让奴婢当众挑男人,与其丢尽脸面,还不如让奴婢直接去死了罢。" 龙子玥听了,却是瞅着晨星,含笑不语。 这丫头不直接拒绝伟程,却是果断拒绝了所有卫士了? 端敏听不出晨星话里的含意,认真的挠挠脑袋,皱眉苦思道:"那么该嫁谁好呢?索性把她匹配给我爹的家臣好了?" 龙子玥却是盈盈笑道:"伟都尉听令。" 伟程忙应,"伟程在。" "本王子命你娶晨星姑娘,以后她便是你的媳妇了,以后,你要好好的对待人家啊。" "卑职遵命。"伟程居然毫不假思索便应了。 事情太过不可思议,端敏张了张嘴,愣在原地,万分的愕然。 晨星同时也大感意外,两人的婚事居然就这么随意的定下来了?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事情? 端敏歪着脑袋,愈想愈不妥,于是挥挥手,道:"不行!不行!" 龙子玥笑道:"怎么,突然舍不得这个陪房丫头啊?" 端敏直瞅着伟程,颇不满意,道:"这家伙一付浪荡样,根本不适合成亲嘛," 伟程轻笑一声,作揖道:"郡主说的极是。" 伟程长相英俊,黑发垂肩,只随意的用一条黑色带子扎起,有一股淡淡不羁的江湖味儿,面上略带风霜,端敏颇不放心,她将手负在背后,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威严些,横眼一扫,质问道:"说!你,到底有过几个女人?对本郡主实话招来,不得隐暪!" 伟程淡淡一笑,如实禀了,"伟程十五岁从军,十六岁时跟着军队进入一个村庄,村里有几名浪荡的村妇,特别喜欢军人,伟程跟其中一名村妇好过几次。二年后入宫当差,曾经跟几名宫女偷情过,也曾去过妓院睡过女人,闯荡江湖时,其中也不乏女人,后来执行任务时,认识了一个女人,当时便想固定下来,认真的在一起,三年之后她却嫁人了,从那以后,伟程已多年没有女人了。" "啊……"生活单纯的端敏郡主听了,十分的讶异,因此呆了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猛地摇摇头,拒绝道:"果真是个浪荡子啊,那可不成,晨星不能给你!" 龙子玥笑道:"一个男人有过几个女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过于直白的话题让未经人事的端敏面红耳赤,窘迫的说:"可是……,他不是个中规中矩的男人啊。" 龙子玥低声笑道:"这么说来,我也不是啊,成婚前我也睡过女人。" 风雨欲来 八 龙子玥低声笑道:"这么说来,我也不是啊,成婚前我也睡过女人。" 他与公主表姐的事,她曾耳闻,当时众贵族们议论纷纷。 为什么男人睡了女人之后,被批判的都是女人啊? 还有,他长得这般好看,世上无人能及,当时为什么要睡了公主,然后再被迫娶她呢? 端敏红着脸,一颗心思复杂无比。 龙子玥朗朗笑道:"伟程豪迈,晨星端庄,我看着就挺好,如果不成,咱们再让他们仳离吧。" 端敏推了推他,笑道:"不成就仳离,那能像你这么干的?" 龙子玥笑道:"就得这么干!"他转头对着伟程说道:"你跟晨星丫头的亲事就这么定啦。" "是,卑职遵命。"伟程抱拳作揖。 亲事已定,端敏对这太过随意的过程却十分的不满意,娇嗔道:"好哇,我崔王府家最知书达礼的丫头如今许给你了,至少也该表示一下吧,我乐冰表哥有个要给媳妇的传家之宝,你可有没有那种东西呢?" 伟程笑道:"乐公子乃大贵族子弟,伟程别说孤身一人,认真说起来还是半个江湖中人,在下要如何与他相比呢?" 说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端敏挠挠头,抬眸道:"唔,那么至少也该给个订亲信物之类的吧?" 伟程想了一下,便解下身上所佩载的九龙玉,说道:"伟程第一次在疆场立功时,为了给自己奬励特地买来的,至今佩载多年,就以此为凭信吧。"说着,转身递给晨星,晨星羞红着脸忙收了下来。 端敏接着又是拍手叫好,弄得晨星好不尴尬,她垂着眼,低低的说:"玦太子妃需要晨星的陪伴,一旦嫁人,晨星得出宫去了,无法常伴左右,太子妃势必会感到孤单无依,这婚事可否缓个一年?" 伟程听了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欢喜,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笑道:"原来姑娘竟是有情有义之人,就依姑娘罢。" "谢,伟大人。"晨星福了一福。 "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跟我娘跟母后问安了。"龙子玥在一旁笑道。"明儿,妳们再过来玩儿。" 端敏也觉得天色稍晚,便带着丫鬟们返回和安殿。 * 与端敏分开后,龙子玥跟伟程便前往文萃宫。 时已日落西头,暮色苍茫,一路上,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 "殿下,为何想让伟程娶妻?"一边走着,伟程徐徐问道。 龙子玥脚步顿了一顿,却是深沉笑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开口拒绝呢?" "伟程不会跟青云帮的女人有任何瓜葛,无论过去如何纠葛,一切已经过去了,是你多心了。"他说。 "如果已经是过去,如果不是为了想斩断旧情,你怎会这么快便同意了跟和安殿晨星那丫头的婚事呢?"龙子玥瞥了他一眼,浅浅笑道。 "人世间,煞是有情却是无情,情这一事,可有可无……"伟程沉默了很久,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殿下该担心的是自己啊,莫把这世间上的男女之情看得太重了,自古多情空余恨,尤其是你,最不该谈情。" "我看得太重了吗?"龙子玥微怔,沉吟了半饷,最后黯然说道:"难道渴求情感也不对吗?" 他一生孤寂。在孤烟直上的荒漠里、在渺无人烟的深山里,他永远都是孤身一人,每当仰望着天空,每当看着自己形只影单的身影时,最渴望的,莫过于情这一字。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像个饿坏的孩子般,看见食物之后,便什么都想要了。 "你的身份不同。"伟程一语中的。"殿下是龙子,江山的主人,情这一字,之于你倒是多余了。" 龙子玥却是幽幽叹道:"这种事上,你跟我娘倒是意见一致啊。" 正说着,已步至文萃宫。 宫内,西苑偏殿院里,俞仲凡在树下舞剑,丽妃及聂允忠则坐卧席上,在一旁饮酒,一付悠闲的景致。 黄槐树下,俞仲凡一身青衫,使剑轻舞,剑身轻扬,黄色花瓣纷飞,青色身影与黄色花朵美丽的融合在一起,展现出力与美的极致。丽妃在一旁喝采,脸上笑盈盈,神情很是欣赏,聂允忠笑道:"这小子进步很多啊!" 龙子玥呆立在拱门旁,见到此情景,脸色陡变。 聂允忠抬眼瞥见他来了,忙笑道:"龙一号来了,孩子快过来喝些酒吧,刚热好的,温温身子。" 丽妃笑道:"你来得正好,聂素纯派人送来一些好酒,为娘替你留了一些,正要谴人送至崇华殿,你倒是来了。"说着,挪一挪身子,空出一个位置来,拍拍席子,道:"过来坐罢。" 龙子玥走过去,挨着母亲落座,侍婢应儿立刻送上酒盏。 "你最近很少出门?"丽妃亲自替他倒了一盏酒,问道:"有认真读书吗?去了项城一趟回来,课业得补回来才行啊。"。 龙子玥没有喝酒,将酒盏挪开却弯下身子伏在丽妃的膝上,闷声道:"娘,我真是妳的儿子吗?" 聂允忠哼哈几声,咯咯笑道:"这小子……都几岁的人了,居然还在跟母亲撒娇啊?就算这样,也是要读书的啊,课业不能间断。" 丽妃抬抬手,对着众人道:"尔等,都退下罢。" 俞仲凡听见了便停止舞剑,跟着其他侍者一齐退下。 丽妃将儿子额上的一撮乱发绾至耳后,低头凝视着他俊美的脸庞,轻轻笑道:"怎么,在吃醋了?" "我不喜欢娘对别人好。"龙子玥闷声道。 想必是在吃俞仲凡的醋,她刚刚确实表现出了对他颇为欣赏之意,儿子在吃他的醋啊,丽妃心里为之一动,体内沉寂已久的母性微微触动着,她抬袖抿嘴,失声笑道:"俞仲凡是个可造之才,此人仁义磊落,将可大用,为娘要他为我所用。你是先帝的儿子啊,龙氏唯一的血脉,你跟他的位置不一样,你不能有常人的感情,不能任性,不能孩子气,一定要站在高处,放远天下……那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位置啊!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在铺路,龙子,你能明白吗?" 受到了极大的重视,龙子玥顿感万分的欣喜,先前的阴霾尽扫,窝进母亲的怀里,满足的笑道:"娘说的没错,我是龙子,我的位置在高处。" "你能明白就好,也不枉为娘的一番苦心了。"丽妃眉头轻扬,浅浅笑道:"本宫不能宠溺于你,只能要求你,就是因为你的身份跟别人不一样啊,龙氏如今仅存你这支独脉了,你的思想作为将影响整个般龙国,只有你才是天下之主啊。" "是啊,只有我才是般龙国的正主,我一定要把霸占住帝位不放的龙子玧那家伙给赶走,他只是个过继的,血统不纯正,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龙子玥愤愤然道。 "孩儿有这想法,为娘很开心……"丽妃大加赞许。 得到母亲的赞赏,龙子玥在丽妃的怀里万分开心。"娘,快说说,我小时候是什么模样,龙儿想听。" 丽妃轻抚他倾世的脸庞,回首过往,不禁红了眼眶。她唯一的孩子不过才三个月大,便离开了身边,他几岁长牙的?几岁学语?几岁开始跄踉学步?她这个亲生母亲竟一无所知,他珍贵的成长过程,她却无从参与。 "娘?"龙子玥轻唤道。 丽妃回过神来,略带哽咽道:"你生下来时很漂亮,眉宇间带着一抺英气,像爹又像娘,你的力气很大,哭声很哄亮,白白胖胖的是个健康的小宝宝,连你舅舅抱上你都会觉得吃力呢。" 龙子玥抬眸道:"娘,那么当初我是怎么走失的?我师父为什么要抢走我呢?宫里的老嬷嬷胡言乱语被我听见了,她挺可笑,说是亲爹不要我了,说他不但不承认我的存在,连名字都不肯取,我不是就叫做龙子玥吗?妳说她好不好笑啊,简值是个老糊涂,我是父王唯一的子嗣,岂会有不要我的道理?" 丽妃听了怒火中烧,怒道:"是那个该死的老婆子啊,你听见这种话便该立刻把那个老浑虫给杀了,龙氏岂能由她来胡说八道,拿来说嘴的?" "娘说的是,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浑话,我便把他给杀了!"龙子玥想起这事,也跟着恼火。 "你果然像娘啊!"丽妃很是满意。 龙子玥感到万分的满足,嘴角微微扬起,"因为我是您的儿子啊。" 槐树下,清风徐徐,母子俩在席上相谈甚欢,喝了些酒。 是夜,龙子玥留在文萃宫用膳,夜间方回到崇华殿歇下,不再后话。 血疮 一 安珞协同平白在国家书库里没日没夜的钻研,花费了很多的心血,将般龙国几十年来发生的弊案,治国方式做了全面性的研究,费尽心血整出个大网,再根据现成的治要,融合成最符合实际,也最容易推行的治国方略。 辛苦有所成之后,她欢欢喜喜的亲自上呈给父王。 她双眸闪烁着期望,结果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皇上只漫不经心的说句:"先搁着,有空再看。"从此便无下文了。 她耐着心,左等右盼,等了七天都得不到推行新政的消息,于是利用下了早朝,皇上与股肱大臣议政的时间,趁机在暖阁议事时提出来。 "父王,女儿与平白所上呈之治国方略您看了吗?"她得了空档,开口便问。 皇上听了,却是揉着额头,略显不悦道:"朝庭政务繁忙,有空闲时,朕自然会仔细看过,皇太女切莫心急。" 父王那模样明摆是在敷衍,显然他并无心推行新政,安珞眼底炽热的火花瞬间熄了大半。 "喔,平白的治国方略?"在一旁正准备离席的佐相丽妃听见了平白,倒是显得兴致勃勃,回过身,摆袖道:"呈一份上来,本宫瞧瞧!" 隐居在深山里的平白被安珞公主找了回来,重新出仕,如今却只当个小小的侍郎,对于平白所想力行的新政,丽妃倒是很有兴趣。 安珞心想,丽妃才是般龙国实际上最大的掌权者,只要丽妃同意了,皇上必不会反对新政,机不可失,于是忙命人呈给丽妃。 丽妃重新回座,对于新政倒是看得颇仔细,阅毕后轻轻的合上卷宗,笑问:"公主,妳自认为如何呢?" 丽妃喜怒不显于色,一脸的波澜不兴,安珞猜测不出她的想法,于是娓娓道来:"这次的新政策主要是在奬励生产,鼓励人民开垦荒地,百姓所开垦的荒地为其所拥有,开垦有功着不仅可以免费得到土地,还可以免除本人的劳役;织造方面,对于布帛生产超过数量者可以免其赋税;富有的百姓愿意在贫脊之地经商带动繁荣者,子孙可以破格出仕……,在这一连串的政策之下,本公主还想扩大漕运运送物资才能真正达到繁盛,如此可以让龙国达到富国强兵之效啊。" 丽妃瞥了她一眼,扬着眉,低声笑道:"公主的德政将被百姓所传颂啊,看来公主是得到能人了。" 意思是丽妃同意推行新政了? 安珞大为振奋,紧接着不疾不徐说道:"平白侍郎费了不少心思,钻研现今朝廷治国情况,计算利益得失之后,主张除弊兴利,勇于为治,推行新政。" 她并不想居功。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能人却只能安插个侍郎,职权不高,将来在施政上必然会受限,若利用推行新政之便,或许可以要求父王加封个尚书之职,好方便平白大展鸿图。 丽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却是迅速的做出了裁决,"奬励织造生产可以项目执行,其余的再看实际实行成效再说。" 一句话,几乎将新政全部推翻了,只同意执行一小部份。 安珞大感挫折,沉下脸来,肃然道:"请问丽妃,为何独独奬励织造生产,其余新政不好吗?安珞想弄个明白!" 她的态度决然。 丽妃却是浅浅笑着,一语轻轻带过:"目前不适宜实施。[]" 就这样? 安珞听了怒火中烧,沉着脸道:"何为不适宜实施?新政切合实际需要,只要有利于百姓福趾,随时都可实施,安珞倒不觉得不适宜,丽妃难道不想龙国有所发展吗?"她索性给她安个不爱护百姓的罪名,想逼她同意。 面对皇太女的挑衅,丽妃却是眉眼一挑,稳若泰山的转向皇上,一付闲然自得的模样,开口道:"陛下,你觉得呢?" 皇上毫不加思索便抬抬手,道:"就依佐相之言罢。" 安珞愣怔怔的凝视着父王,沉默了很久,突然明白了一切。 她的心情低落致极,一颗心沉重无比,退出了暖阁,不料,平白却是等在暖阁外,见到她时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一沉,然后,递上了辞呈。 她苦笑一声,反而直视着他,诚恳说道:"平大人,再给本公主多些时间罢,只要说服了众位大臣,新政还是能推行的。" 受到了打击,在她意料之内,她仍旧没有放弃,对于推行新政方面仍很坚持。 平白却是皱着眉,叹了口气道:"平白在暖阁外听清楚了,公主没瞧出来吗?陛下并不打算让妳有机会掌权,丽妃则是给了妳一个很微簿的机会,但是推行的时间会拖得太长,反而使新政失去了时效性。"平白很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直言道:"总合以上,平白敢说,新政是无法实施的。" 失败的原因竟是政治因素,而不是新政不好。事关权力的倾轧,丽妃肯支持她的机率本就微乎其微。 父王防她防的甚紧,最是让她感到心灰意冷。 若是玦哥哥所为,父王会立刻加以赞赏,并派遣重量级大臣辅助,以加强太子的地位,进而巩固势力。 而她,好不容易请来个能人,再三坚持之下,好不容易才从父王那里得来个吏部侍郎的敷衍职位。这个职位,连聂毓竹都能轻松得到,着实讽刺得很。 所谓的皇太女,只是个虚职,她的父王并不打算让她掌权,将来决不会让她登基,她对帝位也没兴趣,册封为皇太女只不过是拿来绊住龙子的权宜之策罢了,情势所趋,不得不这么做,她能明白,可她无法明白的是,为何还要处处防着她呢? 她不是亲生女儿吗? 难道她真的这么不可信赖吗?他怕她利用利用龙子之妻以及皇太女的身份逐步争权,抢夺帝位吗? 父王的态度令安珞深受挫折,她仍故作镇定,心平气和的好言安慰挽留平白,并将他请至议事厅里与他商议对策,拟定了一连串的计划之后,便领着侍婢,心事重重的踱回宫掖。 时已入秋,秋风萧瑟,落霞残照,照映着宫苑里的枫红一片片火红,天上候鸟南迁,低空掠过,发出几声低鸣,地上寒蝉凄切,长风亭外,却是冷风潄潄,显得格外的清冷。 她忽地停下脚步,略抬头,凝视着亭里长椅上的人儿发怔。 月池抬眸望去,瞧出是谁了,立刻抿着嘴儿笑道:"龙殿下居然在长倚上睡着了?" 她的丈夫,龙子玥正躺卧在长风亭里的长椅上,双目紧闭,似乎是睡死了。 "入秋了,天色见凉,居然让他躺在这里,侍候的人都到那里去了?"她微微嗔怒,同时拾阶而上,进入长亭后,脱下身上的斗篷轻轻的覆盖在他身上。 沉睡中的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 "公主,不把殿下唤醒吗?让他回崇华殿睡去,日照下山后,天气会愈来愈冷,在这里睡只怕会着了凉啊。"跟着进人凉亭的月池道。 她低头凝视着这阵子刻意淡漠疏离的丈夫,内心复杂无比,他与她的关系很微妙,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那是属于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情感。 她不愿他突然醒过来,他若突然睁开眼,与她四目交接时,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解释她跟俞仲凡之间没什么吗? 太过刻意、矫情而且没必要,她心里有愧,她爱的是另一个男人,而不是自己的丈夫,她只有身子是清白的。 毕竟夫妻一场,现下却又放心不下他在这里睡觉,躺在长椅上,四周无屏障,真受了寒可不好。 她是否该将他唤醒? 她犹豫不决。 转瞬间,心绪却已是千回百转。 这时,长亭下却传来一声诧异声。 "上面的可是龙子,在这里做什么?" 是丽妃,面色微愠的正抬头往上瞧。 月池不敢怠慢,赶紧朝着丽妃,福了一福身子,忙不迭回话,"是龙殿下在长椅上睡着了,我们不敢打扰,正等着他醒来呢!" "睡着了?" 丽妃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八度,她的脸色蓦地一沉,露出厉色,怒气冲冲的走上凉亭,忽地一甩手,狠狠的赏了正在凉亭上的安珞一巴掌。 血疮 二 丽妃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八度,她的脸色蓦地一沉,露出厉色,怒气冲冲的走上凉亭,忽地一甩手,狠狠的赏了正在凉亭上的安珞一巴掌。 突然的一巴掌,让安珞一时承受不住,踉跄的跌到旁边的长椅上,她将手扶在椅上,抬起头,满脸惊讶的看着丽妃。 丽妃向来沉稳,不会轻易动手。 月池见丽妃没来由的大怒,吓坏了,忙"扑通"跪下,提醒道:"娘娘息怒,这位可是皇太女啊!" 丽妃疾言厉色道:"皇太女又如何?有这等劣媳,当婆婆的人还教训不得吗?哼,我倒要找皇上算账,看看他是如何的教女有方啊!"一番嘲讽之后,她怒不可遏的对着安珞道:"别忘了当初妳是如何的使手段强逼他娶妳的,这段妳强求得来的婚姻,妳摸着良心想,除了利用以外,妳尽过妻子的义务吗?妳连自己丈夫的习性都搞不清楚,龙子岂会在白天睡觉?" 安珞这才意识到,经过亭上的这一喧闹,龙儿居然没被吵醒,他十分的不正常,仔细一瞧方察觉他的唇色略白,面无血色,似乎是病了。 回想从前,龙儿似乎从来没有在白天睡觉的情形,他精力旺盛,睡眠的时间很少,通常也不会熟睡。 正迟疑间,丽妃已凑近儿子身边,捋起袖子,伸手往他的额上一抚,突然面色一凛,惊道:"啊,好烫!" 接着,迅速的转头道:"快!传姜太医。" *** 般龙国最尊贵的男人龙子病了,在龙国是一件惊天的大事,太医院的太医们急急被召进崇华殿,寝殿至外院由禁卫军统领聂毓清率军重重包围得滴水不漏、水泄不通,连一条狗都无法趁隙钻进崇华殿,防范得甚为严密。 皇太后听闻消息后,慌慌张张的从慈宁宫拄着拐杖来了! 崇华殿,寝殿内白色帏幔轻轻飘动,龙子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药味儿弥漫在空气中,宫人皆退避到外间候命,龙子的身子是由太医院的院首姜太医负责主治,乐冰跟着他来了,安珞坐在床头照顾丈夫,丽妃与聂允忠面色凝重的在一旁落座,皇后则在屋里的另一侧。 寝殿里的气氛相当的沉闷。 儿子病重,皇太后很是心急,忧心忡忡接连问了好几次,"姜太医,哀家的儿子无恙吧?这位可是先帝的龙儿啊,你可得仔细一些,万不可疏忽了。" 皇太后早年丧子,对于晚年得到龙子可说是十分的欢喜,因此相当的宠爱,此刻的她心急如焚。 姜太医给予寛慰的笑了一笑,道:"皇太后尽管放寛心,老臣仔细号过脉,殿下实则是受到了内伤,经脉紊乱,应是自行调理又过于急燥,导致气息大乱又加上不慎受到了风寒,才会昏迷不醒。老臣已经开了几付治内伤的药,连着风寒一起医治,约莫几日便会痊愈了。" 聂允忠听到了,并没有放下心来,反而皱着眉头,道:"若是内伤又怎会陷入昏迷,为什么龙一号会昏睡呢?就算是内伤加上风寒也不该是这样啊,我的小儿子聂十八号去年在大街上跟别人干架,回来时吹了冷风,也没有像龙子这般昏迷不醒啊,真是急死人了……舅舅我的命都快被你吓掉一半了,龙一号哪你快点醒来啊……" 皇太后愈听愈忧心,忙不迭道:"会不会是血疮发作啊?龙氏就是有这么该死的……"话说了一半却突然哽咽起来,红着眼眶,哀哀道:"我的亲儿子……子瑾啊,他也是高烧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没能挨过,就这么过去了……,难道现在这病也轮到弟弟子玥的身上了吗?我的儿啊……,你为什么会这么苦命啊,鸣鸣……" 姜太医忙不迭安慰道:"皇太后别心急,不是血疮。" 据说龙氏因为罹患血疮,导致几乎灭绝,这与生俱来的遗传疾病是龙氏家族的沉痛,在宫内引为忌讳,很少会有人敢提及,既然皇太后主动提起了,也不怕犯忌,皇后见机不可失,忙假意问道:"据说血疮这病通常幼年发病,龙子已经十九岁了,会是血疮吗?" 龙子身上并没有红疹,他没有发过病,这是证明他是仿冒的绝佳机会,皇后 那里肯错过。 乐冰对血疮一事一知半解,他不禁问道:"血疮,究竟是什么疾病啊?" 姜太医放下手中的金针,抬眸道:"血疮是一种非常可怕的遗传疾病,一般都在十四岁以前第一次发病,连续发烧几天后,身上便会长出红疹。第一次发作通常在幼年,过程非常的痛苦,龙氏没挨过第一次发病因而病故的人很多,有幸挨过了,高烧会退却,一生却得为不时而发作的疾病所苦,因为患过病的人身体会长出红色疹子,所以才叫做血疮。" "那么,快替龙子看看身上有没有红疹啊!"皇后故意紧张兮兮地说道。 乐冰不明究理,一方面也对血疮感到好奇,因此主动向前,在病榻上拉开了龙子玥的衣襟,探了又探,最后摸着下巴道;"没长红疹啊?" 姜太医也凑过去,见龙子身子干净便感到一阵欣慰,却瞧见脖子上,那道浅浅的勒痕,眼底瞬间闪过一抺怜悯,沉默了半饷,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当初这孩子差点儿被掐死啊,果然还是留下印记了……,如果龙子如果得知亲爹差点儿勒死他,不知会怎么想呢? "这孩子身上没红疹呢?"皇后瞥了好几眼,故意问道。"龙子没血疮吧?" 姜太医道:"不!所有的龙氏都有血疮,血疮是源自于父母的天生疾病,龙氏的孩子只要生下来就会带有这种疾病。" 皇后听了,不禁暗自窃笑,这不就自打嘴巴了吗?龙氏没血疮就不是龙氏了,这小子超过十四岁了却没有发作过,不正是在说明他是假的吗?此事得宣扬出去才行啊,得让贵族们知道住在皇宫里尊贵无比的龙子是假冒的。 "咦,哀家的龙子从没犯过病啊?"皇太后颇为意外。 "是啊,这孩子没犯过病啊!" 姜太医心中却是感概万千,先帝做了最沉痛的决定让安代山带走儿子就是怕龙子会如同大多数的龙氏般幼年犯病夭折,江山无主,从此会被异姓所争夺,造成战乱,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他仅存的子嗣居然没发过病。 先帝走错一步棋了…… 皇太后得知龙儿身上没红疹,更是满心欢喜,双手合掌,朝天拜了拜,念了声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的儿啊,你没犯过病哪,可真是个奇迹呢。" 谢过天恩后,不忘转头吩咐安珞,道:"媳妇儿,快!快!替子玥盖好被子别让风给吹着了。" 安珞仔细的帮丈夫整好衣襟,拉上被子。 乐冰深感不解,歪着脑袋道:"听说龙氏先祖大王在攻下前朝王城时曾经承诺过,若前朝贵族肯自己打开城门便会饶他们一命,龙氏顺利入城后却爽约了,龙氏因而受到了阻咒,世世代代都得为疾病所苦……" 话还没说完,即被姜太医给低声喝断,"住口!小子,再口无遮拦就不让你跟着老夫学医了,那些胡言乱语不过是中伤先祖大王的谣传。血疮是遗传疾病,龙氏先祖有,后代自然就会有,能扯上什么诅咒?" 乐冰沉吟片刻,道:"龙子没有发病,意思是龙氏天生就带有血疮的病因,但是不一定人人都会犯病发作?" 姜太医道:"是这样没错,龙氏帝王中有好几个终生未曾犯过病呢,龙氏家族中没犯过病的人屈指可数,因此被认为是上苍的恩泽,奇迹偶尔也会在龙氏诞生,这个孩子就是个奇迹。上苍不愿灭绝龙氏啊,他可是龙氏最后的一线希望了啊!" 皇太后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是龙氏的希望,龙氏先祖在天有灵啊!先帝啊……"提起亡夫登时又红了眼眶,她双手合十,仰头朝天说道:"先帝啊,您仅存的儿子没发病啊,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龙氏的血脉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啊。" 皇后心里颇感不甘心,这小子没犯过病说不定不是真龙氏,那有那么巧,偏他没犯病?气得是为何皇太后跟姜太医一付肯定他就是龙氏的模样,正欲开口,安珞却拉着她的衣襟悄悄地说:"母后,妳消消停罢。" 皇后瞥了女儿一眼,不再说话,神色却颇不悦。 乐冰接着问道:"我乐氏祖上的姑奶奶是龙氏的公主,可我家三代却从没有人犯过血疮这病,血疮既然是遗传疾病不是龙氏独有的吧?为何没听说过那家贵族也患了血疮咧?" 他这一问,皇太后跟姜太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皆面有难色,沉默不言,似乎很难启口。 他们在隐暪些什么? 血疮 三 他这一问,皇太后跟姜太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皆面有难色,沉默不言,似乎很难启口。 他们在隐暪些什么? 在一旁的聂允忠却接口道:"臭小子,你话太多了吧?龙氏血统何其尊贵,是不得随意拿来说嘴讨论的,这可是规矩啊,你问了太多癈话了,皮在痒,回头我跟你爹说,让你老子打你一顿去。" 乐冰闷声道:"按血缘,我也是龙氏先帝的外孙啊,为何我们没有血疮?这事难道不奇怪吗?" 皇太后凝视着乐家的独子,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冰儿啊,你没有龙氏血缘,五大贵族里是没有龙氏的血脉,你的姑奶奶并没有生育,她嫁入乐家不过三年余便过逝了,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你爹乐绰是后来你爷爷再娶时所生下的,因为是长子才把他过继给膝下无子的龙氏公主啊。" 乐冰听见了,略怔忡,这件事为何没听爹提起过?他迟疑片刻,缓缓问道:"那么其它贵族呢?金氏跟崔氏都娶过龙氏公主,为何生下来的孩子都没犯过病?血疮这病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听人提起过,都说是龙氏独有,岂有这种怪事?龙氏嫁出去的女儿难道不会生下患有血疮的孩子吗?" 乐冰所言符合逻辑。 皇太后却是面有难色,似乎有难言之隐, 姜太医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别再问了,这是龙氏帝王之家的血泪史啊,不足为外人道,大贵族里确实是没有龙氏的血脉,如今龙氏仅存龙王子这么一个独脉了。(.好看的小说)" 乐冰知趣,不再往下问。 皇太后拉着安珞的手,拍拍手背,殷殷切切交代道:"媳妇啊,妳能明白龙氏子嗣的重要性吗?妳一定要尽快怀上孩子啊,等子玥病好了,哀家再替他纳几个妾室,愿我龙氏早日枝繁叶茂,子孙昌盛啊!"。 安珞回眸凝视着病榻上的丈夫发愣,白色的帘帐的映照下,他的病容略显苍白。 这时,丽妃突然开口说道:"弟弟,咱们走吧,别打扰龙子休息了。" "呃,是,姐姐。"聂允忠愣了一下才跟着丽妃离开。 * 在回文萃宫的路上,聂允忠眉头深锁道:"姐姐啊,妳真的放心吗?我们家的龙子病了,龙子玧那个老狐狸一定会趁此机会动手的,说不定他正在找机会偷偷地下药把咱龙一号给干掉了,那可怎办呢?" 丽妃不疾不徐道:"有伟程在崇华殿时时盯着,你担心什么?" 聂允忠"哼"了一声道:"伟程那家伙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居然会让龙子受到了内伤,姐姐,这个人不可靠啊!" "伟程跟了我一辈子了,我还不暸解他吗?"丽妃抬眸道:"没有实时的危险,伟程绝不会动手,若是龙子执意要做的事,他也不会阻止。" "那小子还真他妈的冷酷啊,除了武功高强,弟弟很是不明白姐姐为什么那么看重伟程呢,话说回来,刚刚在寝殿,姐姐实在是太过冷淡了,龙一号不是妳的亲儿子吗?是妳忍着阵痛把他给孵下来的啊,那孩子病了,连我这个当舅舅的都忧心不已,妳怎么反而倒像个局外人似的?莫非妳是怕了皇太后?"瞥见丽妃瞪了他一眼,聂允忠连忙说道:"不对,不对,在般龙国都是人怕姐姐,岂有姐姐怕的人?别说皇太后了,连陛下也是敬畏姐姐三分的,可是姐姐为什么要顾忌着皇太后呢?妳怒喝一声,她还不吓得直哆嗦?" 丽妃瞪了他一眼,道:"像个笨蛋似的,当初在认祖祭天时,本宫早已把龙子给皇太后了,龙儿名义上是皇太后的儿子,我丽妃岂能争着跟她当母亲呢?" 聂允忠略怔,一脸惊讶的瞧着丽妃,缓了半饷,方慢慢的说:"姐姐啊,妳变了……,妳跟以前不一样了!" "喔?"丽妃一双眸微微闪过一丝讶异,略抬眸,不动声色的浅浅笑道:"说说,本宫是那里变了?" "姐姐以前雄心万丈,甚至想利用龙子来称霸天下,现在却不同了,处处替龙子打算,盘算着为他铺路,姐姐啊……,妳变了,妳像个母亲了,儿子回到身边,不知不觉中把妳给改变了。[.超多好看小说]"聂允忠长长叹了口气:"弟弟也是有孩子的啊,天下父母心,我懂的。" 这天下父母心啊,他是有孩子的人,很明白丽妃的心思,丽妃会刻意忍退无非是想让皇太后明白她丽妃是不会跟她争抢儿子的,此举会让皇太后更加地疼爱龙儿,丽妃的退让无非只是想让儿子多一个人疼爱罢了。 先帝阻断了丽妃母子亲情十八年,龙子回宫后她还不得不把儿子让给她人,叫她人一声母后……聂允忠只要想到丽妃这般委屈便觉得先帝可恶极了。还好龙子心里偏向亲生母亲,总不顾规矩也要叫声娘,要不,连儿子也让他人所夺,他姐姐这一生岂不白活了? 聂允忠愈想愈来气,忍王住骂骂咧咧道:"真真该死啊,掐着亲儿子的脖子把江山送给别人,先帝还真他妈的变态啊。" "别胡说,这种浑话别让人听见了!"丽妃脸色陡变,斥道:"所谓帝王的高度,你岂能懂得?抛下唯一的子嗣内心会有多么的沉痛?先帝看顾的是般龙国的江山,而不是自己的血脉啊!" "什么高度我聂允忠不懂啦,哎呀呀,可惜啊……还有,安代山那个老贼为了毁掉龙子的出身,硬是把自己给弄挂掉了,真是气死弟弟我啊!" "这些废话少说,说了没用。"丽妃轻斥一声,紧接着交代道:"你去找几个可靠的宫人,四处散播陛下想趁龙子病重之际下手谋害他的消息,谣言传播得愈沸沸扬扬愈好,务必让各大贵族们知晓了。" 听见姐姐又有计划了,聂允忠笑嘻嘻应道:"是,弟弟马上去办!" * 姜太医诊断龙王子昏迷是因为受了内伤所致,这件事令安珞感到非常的疑惑。 在项城时他分明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受了内伤?莫非是攻打隐山那日发生的? 是在隐山受的伤吧?可为何没听乐冰提起这事? 她蹙着眉,趁着乐冰当职时回去太子殿去找他。 在太子殿的训练场上,乐冰漫不经心的把剑倚在地上,笑着说他不知道龙子何时受的内伤,肯定是在回宫的路上找人干架了。 她只好把章思予召来,他更怪,眼神闪烁了一下,反而问她乐冰怎么说? 看来在这两人身上是得不到答案了,她叹口气只好去文萃宫找俞仲凡。 俞仲凡正在训练新进的小侍卫。 槐树下,他负手而立,一身戎装,英姿焕发,墨黑长发随风轻扬,时光彷佛回到了从前,他还在太子殿当值的模样。 当时,两人情窦初开,她芳心暗许,母后说皇上有意下旨赐婚,哥哥笑着说要让她嫁俞仲凡……,回首过往,酸涩的滋味登时涌上了心头,却又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立刻缓过神来。 这时,俞仲凡发现她了,愣了一下转身交代让小侍卫们自行训练,疾步走了过来。 他朝着她徐徐作揖道:"公主,今日怎会突然驾临文萃宫?" 他还是这般的拘谨。 不想场面太过拘束,她勉强挤出一抺笑容道:"来找你说说话儿。" 血疮 四 俞仲凡沉沉的凝视着她,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饷后突然叹了口气,道:"公主,妳近日瘦多了……" 她最近确实焦头烂额了,连她自己都感到憔悴,力不从心。 新政是她跟平白的心血,多方体察民情,考察旧制,修改弊条,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制定下来的政策,如今即将付诸流水,平白对朝廷、对她感到失望,打算离去回到隐山。 对安珞而言费尽心血,日夜辛劳所拟定的计昼,只因一句话"不宜实施"几乎被全盘否认,加上丈夫突然得病,她又受到了万方责难,让她在一夕之间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因而丧了志。 原来…….她竟是什么都不行。 "公主,近来可好?"见她眉头深锁,他的眼底闪烁着关怀。 "俞哥哥,你说实话吧,安珞是不是远不及丽妃?安珞是不是做什么都不行?"她的眸光已失去了往日的绚丽光彩,沮丧的惨淡笑道:"我是不是不自量力了?" 俞仲凡听了她这般丧志之话,却是神色一凛,肃然道:"公主,为君难,为天下百姓更难,理想不会那么容易实现的,太容易的话就不可贵了,胸怀大志就要有更大的体悟,要有更大的决心,要有坚强的意志,如果只是因为一点点挫折而丧志的话,那么妳就快点放弃吧!" 安珞讶然,内心微动,抬眸呆呆的凝视着眼前她深深眷恋的男人半饷,回想当初放弃跟他拥有幸福的机会毅然回宫,抛弃了他温暖的怀抱,当初那么的绝决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难道就要放弃了吗? 不!她绝不会放弃,她不是那么容易屈服于困境的人。 她不能对不起自己,更不能对不起他,不能对不起他们的过去。 "不,安珞绝不放弃。"想起了当初的决然,想起了死去的玦哥哥,她咬着牙道。(.) 俞仲凡的嘴角微微的勾起,意味深长的说:"是啊,不可以放弃,公主,那才是坚毅又勇敢的妳啊!" "是啊,绝不能放弃……"她若有所悟,呆望着他,喃喃说道。 微风吹拂,他在风中对着她微微一笑,那是嘉许跟勉励的笑容。 安珞略感惭愧的垂下眼帘,千里却是千回百转。 她居然丧志了。 他说的没错,就算前程阻塞难行,她也要突破层层难关,绝不能轻易放弃。 可是……如果他能一直站在她身边那该有多好啊。 她失意时,他鼓励她、她伤心时,他安慰她、她有难时,他救她。 他永远是在黑暗中照映她的满天繁星。 她需要他……她需要俞仲凡。 忽地,一声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冷冷的响起,打乱了她思绪。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是丽妃,她迤逦而来,脸色略显不悦。 安珞迅速敛回心思,略定一定神,不疾不徐道:"来与俞骑尉说上几句话罢了。" 轻描淡写带过。 "喔。"丽妃一双利眸轻轻扫过他们,挑了挑眉,神情却是似笑非笑的提起毫不相干的事,"听说,平白已递上辞呈了?" 若不是她驳了新政,平白会想离开吗? 安珞冷声道:"丽妃的消息可真快啊!" 丽妃拢一拢长袖,浅浅笑道:"那倒可惜了,听说公主为了得到平白还曾以身犯险呢。千里马难寻啊,好不容易才栓住了一匹,如今却要跑走了,果然,这马是有长脚的……" 安珞不理会丽妃的嘲讽,侃侃说道:"我安珞定会要把他给拴回来的,不只平白,还有天下有志之士,无论再大的艰难,一定会……我会的,我安珞会想尽办法网罗天下的能人,还要让他们破格出仕为我龙国效力!" 丽妃瞥了她一眼,却是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公主,妳还真是年轻啊……,有崇大的抱负是很好,但是妳有能力全盘思考吗?妳的经历够丰富吗?妳的思虑够周全吗?难道妳没有仔细想过吗?平白既然有意出仕,何不派人召他去项城就好,妳为何还必亲自去一趟栗县?还有龙子为什么也会去栗县?本宫为什么又会紧急召回龙子?妳为何会招致危险?为何龙子又会跑回去救妳?啊,对嘛,因为传国玉玺啊!正因为传国玉玺把妳引去栗县了……哼哼,就为了那一块破石头,正是本宫送给青云帮换回被劫走的卅万两章州赈银的那块石头啊。" 俞仲凡听了陡然大惊,杜娘所言果然是真的,果真是丽妃把传国玉玺送给青云帮了。 她为何要这么做? "丽妃此话何意?"安珞听闻此事,万分的詑异,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度,"妳把玉玺给了匪帮?传国玉玺难道抵不过区区卅万两白银吗?" 丽妃冷笑道:"当然抵不过,一块石头怎抵得过般龙国巍巍的江山呢?确实,传国玉玺确实是一块上等美玉,光那晶透的玉质就价值连城了,后来摔破了,那块玉连最后的价值也没了,只不过是块破石头,而妳个笨公主却为了一块破石头犯险犯难啊,真是够了!" "就算有了瑕疵也还是传国玉玺啊!妳怎能轻易送出啊?"她几乎脱口而出。 传国玉玺可是非同小可之物啊,象征帝位的传承,怎能轻易送人,还是送给与朝廷公开作对的青云帮? "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丽妃缓了片刻,终于徐徐开口道出实情:"将玉玺送给青云帮的原因正是因为章州隘口缺少军粮的关系。" "军粮?章州隘口的军粮每年按时发送,怎会短少?"她纳闷道。 丽妃道:"章州大旱急需粮食,为了避免太多的百姓被饿死,在朝廷救援不及的情况之下只好暂时私下挪用军粮,先派上场应急,等账钱到了县城再换粮补上,不料朝廷分批运送至章州的赈银却被青云帮给劫走了,章州郡大旱已一年无岁收,正十万火急的等着账银来救急,却始终等不到,隘口已几日无发粮了,士兵们人心惶惶,深怕饿死在那个荒凉的地方,竟纷纷弃城逃走……" 安珞听了震惊不已。 居然有这事? 这件事当时为何没上报朝廷? 丽妃继续道来:"章州隘口是般龙国的咽喉,一旦沦陷,敌国就会长驱直入侵入我国土,公主难道从来没想过章州那个贫脊的地方为什么要用到像盛丞博这样重量级的大臣去治理呢?为什么还需要由我丽妃来亲自掌握呢?全都是因为那里是章州隘口啊,是般龙国最脆弱,也最重要的地方,那也是我丽妃的大哥、二哥、五哥拚死,就算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也要守住的章州隘口啊。"说到这里,丽妃略带哽咽。 俞仲凡不禁心有戚戚,他曾多次听父亲说过,章州那惨烈的一役,当时敌国倾全国之力,全力攻打章州隘口誓言要吞灭般龙国,是聂氏守将不顾生死,流尽全身的鲜血用生命奋力守住的。父亲至今还很愧疚当初救援太迟,导致聂大将军命丧在城墙上。 章州之役后,聂氏只剩满门孤寡,百姓哭声震天,纷纷主动为聂氏守将守丧。因为,般龙国的江山是用聂氏的鲜血来保住的。 丽妃接着说道:"大旱导致章州隘口大乱,敌国虎视耽耽,情况相当的危急,于是本宫就让聂允忠私下快马带着传国玉玺,去跟盛丞博会合。本宫授意他们以传国玉玺去跟青云帮换回被劫走的卅万两赈银还有青云帮的五十万担粮食,用来解救隘口的燃眉之急。当然这件事被本宫暪了下来,青云帮可是跟朝廷作对的匪帮啊,这件极不光彩的交易岂能公诸于世让百姓知道?" "既然隘口缺粮,为什么不让朝廷紧急派粮去补足,反而私下跟匪徒交易?"安珞问道。与青云帮私下交易必定会遭受到严厉的弹劾,贵族们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 "连公主都不懂的事,百姓怎能理解呢?"丽妃冷笑一声,"来得及吗?军情一刻也担误不得,卅万两白银朝廷是可再凑足,可青云帮的粮食可是现成的啊,等朝廷凑足五十万担军粮,再运送到章州,敌国的军队可能已经攻下章州郡了。" 账银被劫,这一来一回等朝廷重新发送时间上耗费太久,请朝廷直接送上五十万担军粮到章州也不易,不旦筹粮需要时间,且军粮容积量大,运送耗时,时间上太急迫,缓不救急。 "可……"安珞仍想说些什么,字句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是在婉惜那块传国玉玺吧?公主,是吧?"丽妃突然话锋一转,斥喝一声,"愚蠢的公主,本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难道妳还没想通吗?般龙国以龙氏立国,以龙氏为首,龙氏就是至尊,就是天……般龙国那里还需要什么传国玉玺?所谓的传国玉玺不过是前朝的遗物,般龙国的帝王们把它当成战利品拿来消遣把玩的东西而已,听说惠宣帝还拿来垫桌子呢,般龙国真正的传国玉玺就是龙氏啊,唯有龙子而已!" 安珞听了此事大感惊讶。 原来龙子才是传过玉玺! 不!根本上来说般龙国是没有传国玉玺的,从来便没有。 这件事让她大感意外,她被丽妃给误导了,不!所有人都被她给愚弄了。 血疮 五 安珞听了此事大感惊讶。 原来龙子才是传过玉玺! 不!根本上来说般龙国是没有传国玉玺的,从来便没有。 这件事让她大感意外,她被丽妃给误导了,不!所有人都被她给愚弄了。 传国玉玺是个极重要的象征物,在帝王之家一代传过一代,从来不会用于圣旨上,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那种东西却是有的,前朝便有,之前的朝代历代都有,但是真正见过的人却不多,而今般龙国的帝王之家龙氏几乎都快灭绝了,对于传国玉玺之事知道的人极少,连她父王都不知道,正因为这般反而让丽妃给利用了。 谁能料想的到般龙国却是没有传国玉玺? 丽妃冷冷嘲讽道:"前朝被龙氏灭了后,宗室遗族组成青云帮,他们恨透了推翻他们的龙氏,该帮百多年来只有两个目的,那便是杀尽龙氏及重建王朝。一块前朝的破玉玺可以换来卅万两白银跟五十万担军粮解除了章州之急,认真说来本宫还真是大赚了!青云帮啊,只凭着一块破石头跟一个可笑的梦想就妄想重建前朝吗?哈哈!这个世间上没有坐享其成的事情,要坐享其成了只得战战竞竞的活着,不敢享乐,不敢休息,连嫔妃都不敢纳一个,陛下就是最好的例子啊,永远被制肘于贵族,坐上了属于别人的位置就是要这般诚惶诚恐,步步惊心啊!" 她分明是在羞辱她的父王,安珞恨的直咬牙,怒道:"帝王之位又不是我父王使用手段夺来的,那个位置他坐得正!" "喔,是吗?估名钓誉,假仁假义就不是手段?"丽妃冷笑一声,眸光却蕴含着怒气,"龙子身陷危难,是妳的因素,还是陛下?得知龙子离开项城前往栗县我便紧急召回他,妳到现在还搞不明白吗?栗县的陷阱真正的目标就是龙子啊,而引龙子前去的人就是妳安珞!嫁给龙氏唯一的血脉又差点儿杀掉他的凶手就是妳龙安珞啊!" 丽妃厉声谴责。[.超多好看小说] 安珞听了倒抽一口气,踉跄的退了几步。 丽妃冷冷说道:"妳怎会想的到这么多呢?哼哼,妳嫁他是因为爱他吗?当然不是,纯粹因为他是龙氏嘛。因为只是利用,所以妳没有考虑到他,从头到尾没有顾虑过他的安危,所以妳才没有发现那是个陷阱,一眼便能轻易洞穿,再也简单不过的陷阱。妳可是个女人哪,一个成了亲,嫁了男人的女人,妳却还弄不懂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女人的至亲才是自己的丈夫跟儿女,不管喜不喜欢,打从成亲的那一刻开始,妳已经跟一个男人重新组成一个家庭了,妳的男人在那里,妳的家就在那里,夫妻荣辱与共,便是这个道理,妳想掌权,妳要守护父母兄弟,妳一心一意的为他们打算,可对他们而言,妳只不过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哼哼,枉妳生性聪慧,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吗?" 她是对丈夫有愧,不过她并不认同她所言,丽妃不过是在心疼儿子,安珞不以为然的说:"骨肉亲情不会因为安珞嫁予人妻而有所改变,父母亲情是永远也不能割舍的。" 丽妃冷笑道:"是不能割舍,但是有轻重之分吧?妳龙安珞还是不如我聂丽儿啊!我丽妃获得丈夫的宠爱又能权倾朝野,而妳龙安珞为了父亲夺权,一旦得到了权势便会失去丈夫,所以妳呢,无法同时获得权势跟幸福,想要所有的一切,只要放掉妳的父母兄弟就可以得到全部了!" 她舍弃心爱的男人,嫁给龙子,无非就是为了周全自己的家人,稳固父亲的王权。(.) 丽妃爱子心切,为了龙儿受伤之事,自然责难于她。 要她舍下父母?她安珞岂能是个薄情寡义的不孝女。 安珞摇摇头,提高声音道:"天下,不是龙氏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光凭一个血统便能动摇政权的根基,一个帝国岂能真正稳固?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以民为本,那才是真正的拥有天下。" 这便是先帝当初选择抛弃可能会发病的子嗣真正的理由。 在封建制度底下,天下永远不能是天下人的天下。 丽妃的眸光瞬间闪过一抺异色,缓了片刻,态度却软化下来了,却是冷笑道:"妳真可怜啊。" "不!"安珞坚定的摇摇头,"安珞并不可怜,只是为难。" "随妳吧。"丽妃抬抬手,以婆婆的姿态,开口道:"去照顾妳的丈夫吧,去尽尽妻子的义务,做给自己跟别人看,别忘了,咱们可是王族啊,虚假的面具总得戴得牢牢的,千万不能掉下来了。" 安珞听了,脸色绯红,气又不是,不气又不是,跟丽妃在言辞上交锋,唇枪舌辩落了下风又没多大意思,便恼着转身离去。 俞仲凡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发愣。 丽妃瞥了他一眼,冷然道:"不该有的心思收回来罢。" 语气里分明是警告的意思。 俞仲凡迅速回过神来,皱着眉,低声道:"娘娘,您对公主太过苛责了。" "苛责?"丽妃挑一挑眉,轻笑一声,"她可是让本宫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啊。" 这语气分明是激赏。 丽妃回首过往,眼神顿时明亮起来,"当时我像她这么年轻时,拥有远大的抱负,以女子之姿不凭美貌,只凭实力,颠覆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让男人们屈膝在我聂丽儿的脚下。就是因为是女子之身,因此我更要站在权力的顶端,我彻底的利用与生俱来的绝佳天赋,征服整个般龙国,让般龙国仰慕我,需要我,这便是我聂丽儿啊,权倾天下的丽贵妃。" 俞仲凡坦诚道:"娘娘确实是举世无双,可公主的志向跟娘娘是不同的,她一心一意想为龙国百姓谋福祉,她没有私人的野心,她只是想让龙国安定啊。" "安定?"丽妃冷哼一声,"有那样的父王谈何容易?我丽妃有父亲及兄弟们全力的支持,而她安珞公主呢,只是父亲的一颗棋子,被当成兄弟的垫脚石,其实她比她的父兄都还要聪明能干,可惜啊……本宫倒是有些同情她了。" "既然如此,娘娘又何必为难公主呢?"俞仲凡脸色微黯。 "你倒是心疼她啊?"丽妃微嗔,低声斥道。 俞仲凡担心丽妃起了疑心,忙不迭道:"卑职与公主确实是有多年情谊,但是谨止于此,我们从未有过踰矩,请娘娘放心。" "本宫不是在怀疑你啊,傻孩子,连洞察人心的能力都没有,本宫还会是权倾天下的丽妃吗?"他俞仲凡岂会踰矩? 俞仲凡听得此言,顿时放心不少,回头想来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发现丽妃确实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非常的能干,有着惊人的洞察力跟组织能力,处事能力上胜过朝廷上无数个男人,不过她提及陛下把女儿当成是一颗棋子? 陛下为人敦厚仁德,会是这种人吗?所谓虎毒不食子,终究陛下还是会顾念自己亲生女儿的吧。 抬眸望去,却是愕然的发现丽妃正直直的凝视着他,轻抿着嘴,眼神里分明蕴藏着某些猜不透的复杂心思,正疑惑中,忽地,她却伸出手来,轻轻的拈起了他发上的一片枯叶,叹口气道:"真可惜啊,你小时候怎没像一般的大贵族子弟般出入宫廷呢,你没跟着太子、乐冰、毓竹那几个小子一起上太学院,怎会到了十二岁才让你入宫啊?你若不是俞大将军的儿子,若在五岁以前让本宫见了,本宫便会收你为义子,亲自调教于你…….你这种不够圆滑,固守又迂腐的性子会阻碍了前程啊。" 名震天下的丽妃居然想收他当义子,俞仲凡听了受宠若惊,忙推辞道:"娘娘见笑了,您高估了仲凡,仲凡其实愚昧又平凡啊。" "在本宫面前你也别自谦了。"丽妃拢一拢袖,笑道:"本宫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机会亲自调教儿子,他回到本宫身边时已经十八岁了,本宫只能慢慢的去调理他,可龙子的身份非比一般啊,让本宫不得不为了他而忧心。" "娘娘请放心,龙殿下会安然无事的。" "这次没事,下次呢?敌人可能没料想到他的武功高强吧,为了杀掉龙子连公主也会遭致危险,夫妻可是共荣共衰的啊……"她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颇含深意道:"俞骑尉明白本宫的意思吧?" 丽妃的明示,他听懂了。 敌人为了设陷杀害龙子,引他去栗县,公主因而被当成了诱饵,差一点儿便惨遭遇害。 每当想起这事,他便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卑职明白。"他作揖道,在心里重重的下了决定。 暗伏 一 龙子卧病,崇华殿不再如往常般热闹,门口警卫森严,来往的闲杂人等少了,院落显得特别的沉闷冷清,阿莫坐在白玉阶上拿着红木梳替膝上的小兔子梳理毛发。 未久,前廊响起衣袂磨擦的窸窣声,还有细碎的脚步声,抬眼望去,竟是皇后被簇拥着,珠翠环绕,众星拱月的来了,她慌慌张张的放下小兔子起身,连忙跪到廊上去迎接国母。 皇后连瞧都没瞧上她一眼,始终高高抬着头,徐徐地越过她身边。 跟在皇后身后的是两名贵族女子及几名侍婢,在皇后左后方的女人长相清丽,举止端庄,衣着却十分的素雅,右后方那位长得娇俏可爱,衣着华丽,却是哭红了双眼,这两名贵族女子,容貌上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像是姐妺。在她们后方分别是皇后的贴身侍女银屏跟几名大小女侍,晨星也在其中,她朝着跪在地上的阿莫悄悄的眨了眨眼,暗示有空档会来找她,便跟着队伍进入大殿内了。 皇后已进殿,阿莫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走回白玉阶打算去拾回刚刚因匆忙起身而落在地上的红木梳子,弯着腰正欲拾起,这时突然冒出一只大手来,利落的替她拾起梳子,阿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定神一看……原来是经常来往崇华殿的聂毓竹,聂侍郎。 这时,聂毓竹已笑嘻嘻的凑过来,伸手将手上的红木梳递还给她,道:"阿莫姑娘这是妳的梳子吧?" 她点点头,走向他,伸出手在拿回梳子时却被聂毓竹冷不防的在她的手上摸了一把。 阿莫万分的惊惶,却吓得不敢言语,只管红着脸,低着头。 聂毓竹见阿莫懦弱不敢声张便大胆起来趁机揩油,大大咧咧的拉起她的手,笑道:"姑娘的手细白滑嫩,我府上的丫头们没一个人能及呢。" 她的容貌更是出色,长得如此美丽动人,当个侍伺丫鬟未免太可惜了。 阿莫惊慌的将手抽回,低着声说:"奴……奴婢是苦命人,手是粗的,公子见笑了……" 不料,聂毓竹却又拉回她的手,笑道:"那里,本公子倒觉得姑娘的手是细的,聂府没有一个丫鬟的手比姑娘还要细致呢。" 话犹未落,忽地一个重拳击来,聂毓竹一个措手不及,只听得他"哎哟"一声便挨了一拳,应声倒地的同时张口怒骂:"真他娘的!是那个不要命的东西,敢偷袭本侍郎?" 章思予昂然的立在他面前,怒道:"堂堂一个侍郎官居然在这里轻薄姑娘,别怪本骑卫揍你!" 聂毓竹瞧见是章思予不禁勃然大怒,骂道:"原来是你?!你个臭小子居然敢打本侍郎,你不要命了?" 见他调戏阿莫,章思予的脾气早就上来了,正一发不可收拾,以往的沉稳已抛诸脑后,他朝着聂毓竹喝道:"敢碰阿莫姑娘,我章思予饶不了你!" "去你妈的!"聂毓竹脑羞成怒,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朝着章思予猛烈出招。 章思予早年行走江湖,反应机伶,利落的闪躲过他的攻击,这一回防,两个人便激烈的打起来了,聂毓竹大贵族出身,深受丽妃的宠爱,自小养尊处忧,何尝像今日这般被羞辱过,因此怒极攻心,出了狠招,招招欲置对方于死。 章思予年届卅,这一生从未对女子动过情,唯有阿莫让他一见倾心,如今心上人被调戏,他气愤不止,早已失去了平常的沉稳理性,一心只想杀掉对方替阿莫出口恶气。 这两人旧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一打起来竟是博死相斗了。 阿莫在旁吓得脸色苍白,哭着求两人住手,两个男人不仅为了女人也为了心里的那口气下不来而龙虎相争,已杀红了眼,欲杀死对方才能罢休,那里能听得进去。 倾刻间,崇华殿的院落已是一片狼藉,奇花散乱。 两人打得正炽,禁卫军统领聂毓清突然冲到他们两人中间,一边运剑使力缓和两人厮杀之力,一边吼道:"**混蛋,你们这两个该死的东西,要死去外面打死去,想死的话也要选对地方,别在这里捣乱,找老子的麻烦!" 聂毓清见大哥来了,登时恢复了神智,立刻收回了招式,章思予同时也回复了正常,抬眸掠过才知自己已闯了祸。 这两人才刚刚缓过神来,却已来不及了,身后猛然传来一声怒喝。 "住手!谁敢在这里放肆?!" 皇后一脸威严的立在长廊上,脸色微红,正是怒气正盛。"没规矩的东西,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原来是外头的吵闹声,惊动了殿内的皇后。 一干人等知是大祸临头了,心里一凛,赶紧跪了一地,齐声道:"皇后万福。" 龙子正在病中,他们却在崇华殿闹事,认真追究起来其罪不小啊。 "发生什么事了?"皇后严厉的目光扫向在场的聂家兄弟、章思予及阿莫四个人。 阿莫胆小,宫中的资历尚浅,那里遇过这种事情,已被这一连串的事故,吓得快晕厥了,她噤声不敢言语,面无血色,害怕得浑身颤抖。 知是活罪难逃了,定不能连累阿莫姑娘,章思予打算一肩扛起所有责任,立刻作揖道:"启禀皇后,卑职往常对聂侍郎有些怨恨,见他今日在此地闲晃,突然怒气上升,忍不住揍了他几拳,此事错在卑职,请皇后责罚。" 聂毓竹平日处事有些轻簿,毕竟是个男人,虽然干了一场架,心里所想的与章思予竟是相同无异,此事断不能牵连到无辜的阿莫,于是立刻道:"章思予那小子袭击卑职,卑职一时无法忍住,真动了怒,因此认真跟他打了起来,卑职有罪,请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冷冷睨着这两个男人,聂毓竹从小出入宫廷,在宫里混到大从未惹过事端,章思予性子沉稳寡言,根本不是会闯祸的主,这两个小子几乎无交集,怎会突然打起来?又见阿莫生得美貌,眼神却是闪烁,充满恐惧,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一切的事端皆是因为这丫头惹出来的,此事可大可小,偏这卑贱的丫头,模样儿长得特别的好,一双桃花眼分明是在勾着男人,连个性稳重的章思予都敌不过,直直把他的火都给挑出来了,这种厉害的货色绝对不能让她留在那个杂种的身边,倘若也教她勾了去,怀上了龙种,岂不麻烦?皇后这一深思,竟是陡然生出了杀意。 她鳯眼一横,扬声怒道:"死丫头,分明是妳不守宫规,勾搭了男人,导致两名贵族男子为你而厮斗,本后身为一国之母,岂能容得妳这般狐媚女人如此败德丧行,败坏了宫里规矩,今日必不饶妳!" 阿莫听了,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急忙朝着皇后猛磕头,哭道:"娘娘明察,阿莫不是什么狐媚女人,阿莫根本不懂得如何勾搭男人,阿莫是无辜的……" "大胆!"皇后眼底闪着杀机,厉声喝道:"臭丫头,难道妳是在指责本后污谄妳了?妳好大的胆子啊!妳还不该死吗?" 不太对劲? 皇后对阿莫的态度太过强硬。 章思予迅速察觉出皇后居然对一名小宫女起了杀意,心里陡惊,忙作揖道:"皇后请息怒,卑职与聂侍郎斗殴之事,与阿莫姑娘无关,此事千真万确,请皇后明察!" 暗伏 二 章思予迅速察觉出皇后居然对一名小宫女起了杀意,心里陡惊,忙作揖道:"皇后请息怒,卑职与聂侍郎斗殴之事,与阿莫姑娘无关,此事千真万确,请皇后明察!" 聂毓竹也知事情闹大了,皇后似乎是想拿阿莫开刀,于是急急说道:"皇后容禀,卑职与章骑尉打斗,是我们的错,请皇后责罚,请勿牵连无辜啊!" 他与章思予在宫里私下斗殴,最多罚个俸,惨一点挨个几杖了事,这事若牵扯到与宫女勾搭,罪状便严重了,一旦处理不慎可会弄出人命来啊。 他跟章思予是贵族出身肯定会没事,阿莫只是个没背景的小宫女可惨了。 "放肆!"皇后长袖一拂,怒道:"你们全当本后瞎了眼了不成,瞧不见发生什么事?你们全都给我闭嘴。"语刚落下,立刻转身命道:"来人!把这个放荡的宫婢给哀家拖下去打,重重的打!" 听见要挨打,阿莫吓得身子都软了,整个人瘫在地上。 皇后分明是打算把阿莫给杖死,章思予骇然,神色一凛,急忙求情,"一切都是卑职的错,请皇后开恩,只要罚卑职一人即可,卑职愿意代替奴婢阿莫挨罚。" 向来怜香惜玉的聂毓竹也被这景况惊住,忙不迭接口道:"阿莫是个姑娘,身子娇弱,禁不住几个板子啊,此事是我聂毓竹一人所为,是我见她美貌调戏了她,一人作事,一人当,要挨板子就让我聂毓竹来挨吧!" "住口!"皇后大喝一声道:"充什么英雄?你们俩个一样活罪难逃。" 话才落下便来了两名侍卫走到阿莫身后,半弯腰,一人伸出一只手,用胳膊撑起她,正打算将她拖走。 阿莫吓坏了,不停的苦苦哀求。 章思予,聂毓竹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阿莫真被打死了,却又无计可施,只恨不得向前抢人了。 这时,皇后后方突然传来细致的女声,柔声道:"母后,龙殿下现正病着呢,此刻不宜动刑啊!" 说话的正是一身素净的玦太子妃端敬,她徐行过来,在皇后跟前欠安,施施然行礼后,缓缓开口道:"一个宫婢的命不值钱,可龙子不同啊,他现在还卧病在床呢,倘若这个时候动刑,不小心冲煞了,若龙子有任何不适,只怕皇太后跟丽妃那一关会很难交代,此事还请母后三思啊。" 皇后闻言微怔,低头沉吟端敬这话说得切中实要,在崇华殿打死一名宫婢事小,若龙子刚好有个什么闪失,这帐可是会赖在她头上的。 病中是见不得血的,怕的是灾难会因而降临,因此帝王若是忽得急病,通常会对臣民大施恩德,甚至大赦天下,以求得福报。 龙子突然病了,在这当口处死一名丫头,确实是不妥。 可是这事若草草收场,她身为一国之后颜面何在? 思来想去,罚是得罚,下手却不能重了,只能象征性的执行惩罚了。 她撇撇嘴道;"来人,将奴婢阿莫掌嘴廿,章骑卫拖下去打十大板,聂侍郎罚俸半年用来修补损坏院落,即刻执行。" "遵命。"侍卫向前领命。 皇后发落完便离开了。 从挨板子改成只掌嘴廿,处罚轻微多了,阿莫的眼泪仍啪啦啪啦的掉下来,顿觉得委屈不已,她在项城可从没挨打过啊,她为什么这么倒霉给转派到这个可怕的皇宫里来啊。 章思予深深的凝望了她一眼,然后沉着脸,起身跟着身后的两名侍卫大步走出去领罚。 瞧见那瘟神已离开,聂毓竹快迅的凑到阿莫身边,见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忙低声道:"阿莫妳别怕,有我聂毓竹在,皇后的人不敢太放肆,我让她们轻轻的打,不怕打疼了。(.无弹窗广告)" 说着,朝皇后的贴身侍女银屏使个脸色道:"廿下轻轻的打,弄坏了人家,我可不饶妳哟!" 银屏向来眼色好,自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开罪大贵族,立马陪笑道:"聂侍郎别动怒,皇后只说掌嘴廿下,又没说要打多重,银屏让执行的丫头们作作样子便是。" "算妳识相。"聂毓竹"哼"了一声。 * 昨日,阿莫受到了莫名其妙的责罚后,虽然没真打疼了,心态上却如惊弓之鸟,对皇宫生活很是胆颤心惊。 想起在项城无忧无虑的生活更是暗自流了一个晚上的眼泪。 隔天一大早,聂毓竹又来了,她吓得想躲开他却又闪避不及,他早一个箭步过来,一张清秀的俊容盈盈笑道:"阿莫姑娘早啊!" 她不过只是个卑微的奴婢,他却老是姑娘长,姑娘短的。阿莫微惊,退却几步,怯怯的说:"侍郎大人一早来崇华殿有事吗?" "阿莫姑娘别怕,毓竹今日是特地来为昨日之事陪罪的!"正说着,突然凑近身,冷不防地塞了一串圆滚滚的东西在她的手里。 阿莫低头一看,竟是一串名贵的琉璃项链,浑圆的珠身隐隐约约透出五彩色泽,她身为贵族的近身侍候丫头,对于这东西的好坏还是分得出来。 她目瞪口呆之余惶恐极了,忙着推却,"这东西太贵重了,阿莫不能收,请侍郎拿回去吧。" 聂毓竹推辞着,盈盈笑道:"姑娘收下罢,是毓竹的错,昨日让姑娘受惊了,毓竹对不住阿莫姑娘,本该陪罪,请姑娘务必收下毓竹的一番心意。" "可……"阿莫仍迟疑,聂毓竹却笑道:"毓竹该入殿去探望表弟了。" 说着,已大步离去。 阿莫发了一会儿呆,望着如此贵重的礼物,心里油然感到一丝欢欣、惶恐还有迷惑。 这时,晨星却来了,在花墙后沿着白色小碎石子路走过来,远远朝着她笑道:"妹妹在发什么呆啊?瞧妳出神了。" 阿莫回过神来,赶紧把琉璃项链收入袖子里,迎过去,"姐姐怎么有空来了?来找伟大人?" 自从定下婚事后,晨星来崇华殿走动得更频繁了。 女人一旦定了亲便是那个男人的女人了,晨星面带绯红笑道:"替他纳了一双鞋,让他试试看合不合脚。" 她亮了一亮手上的锦布包,里面仔细的放着一双新纳好的鞋。 "姐姐好贤慧啊,妳的针黹技术十分的精良,伟大人真有福气啊。"阿莫手指着晨星手上的锦布包笑道,心里却想着晨星姐姐聪明识大体,从小跟着郡主伴读,书读得多,女工做的也好,一点也不输给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只可惜出身差了点,跟她一样只是个奴婢。 人生下来就不公平了,让她感到很悲伤。 晨星瞥了她一眼,笑道:"刚刚瞧见聂大人在此呢?你们说了些什么?" 提此适才的事,阿莫的脸倏地转红,讪讪的说:"来为昨日之事道歉。" "是啊,他也该来道歉才是。"晨星笑道,却暗忖着,阿莫长得十分的漂亮,可惜有些胡涂,昨日差点儿出事,若不是让她在殿内偷偷瞧见了,要求玦太子妃出面,以龙子的病为由相救,她的一条小命早就没了。 如今这丫头居然还迷迷糊糊的? 聂毓竹容貌清秀,家世好,除了轻挑了些,人品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可聂氏人口少,造成纳妾风气太盛,阿莫这胡涂丫头若嫁进聂府当妾室,光是妻妾之间的斗争便可搞死她了。 章思予出生小贵族之家,虽不如大贵族,前途有限,可毕竟还是个有名有户的贵族,日子过得比一般老百姓好很多,阿莫若跟了他不会吃苦,至少也是个生活享受的贵族夫人。章思予沉着稳重,是个稳当的男人,适合阿莫,可惜脸上一大片黑色胎记,怕的是阿莫没瞧上他,反而瞧上容貌跟家世都较好的聂毓竹。 一番思绪后,晨星朝着阿莫笑道:"章大人昨日受了罚,只怕今日下不了床了,我们姐妹俩一起做些小点心去瞧瞧他罢。" 提起要去探望章思予,阿莫登时恼了,恨恨的说:"昨天若不是他多事,怎会累得阿莫受到责罚?" 真是个胡涂丫头啊,是好,是坏都搞不清了? 晨星叹口气,劝道:"昨日章骑尉确实太过冲动了,他平常是个很沉稳的人,一定是看妳被欺负了,一时忍不住才动了手。" 阿莫却是想起若不是他突然出拳,也不致于把事情闹大,害得她挨罚,因而恼道:"阿莫的事情何时与他有关了?他偏要来生事儿,弄得阿莫也脸上无光,就是他害了阿莫啊!" 晨星直言道:"章校尉那么做还不是为了维护妳吗?" 阿莫岂有自小在官宦人家长大的晨星识大体,她又是委屈又觉得生气,气嘟嘟的说:"还是宗轩大人说的对,奴婢们的命就是贱,皇后只罚阿莫跟章骑尉,聂侍郎却只罚钱了事,皇后眼里只瞧出身,这事岂能公平?" 晨星听了此事,大感诧异,忙问道:"那个从官宗轩跟妳说了些什么来着?" 暗伏 三 晨星听了此事,大感诧异,忙问道:"那个从官宗轩跟你说了些什么来着?" 阿莫娓娓道来:"宗轩大人告诉阿莫很多事,他说皇后这个人看起来端庄高雅、个性平顺,一但涉及到跟利益有关的事情马上就会长出獠牙来了,是个很可怕的人,要阿莫当心她。"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晨星颇认同,对于她们这些奴婢而言,皇后是比丽妃还要可怕。 阿莫继续说道:"宫里头很多人都说龙王子快死了,而且还是被皇上偷偷给放毒的,他说这事是丽妃给放出去的消息……" 晨星听见这事,心里一惊,忙把她拉到旁边,朝四周探了几眼,见四下无人,便低声警告道:"阿莫啊,在宫里得谨慎,当心祸从口出,尤其是这种事情千万可不能乱说啊,你不要命了?" 阿莫道:"可是宗轩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啊,他说只有这样丽妃才能保护儿子,放出消息让贵族们提防着皇上,皇上不但不敢动手,还会担心龙王子如果死了会赖到他们头上,阿莫这才知道原来般龙国真正的主人是阿莫的郡王,皇上还得仰着贵族们的鼻息才能存活,就是因为这样皇后才不罚聂侍郎的吧?宗轩大人还说像我们这种奴婢一辈子都会被人给踩在脚底,除非能攀上高枝才能转运,不然只能一辈子都是卑贱的奴婢。[]" 晨星瞧见阿莫心里似乎有了打算,不禁担忧起来,"阿莫啊,你可别听他胡说啊,奴婢们找个清白的人家嫁了终生有个依靠才是安稳,你得出宫嫁人去,别胡思乱想攀什么高枝只会弄得伤痕累累,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啊。" 龙子可不是随便女人都可以去攀的,关系到龙氏子嗣的问题,各方利益纠葛,只怕没攀上便没了性命。 阿莫看了她一眼,说道:"姐姐,阿莫没有你聪明,但心里也明白,宗轩大人要阿莫抓住主子的心,他说年轻男人很容易冲动,阿莫长得漂亮又是近婢,侍候主子更衣或主子晨起时最有机会,阿莫若怀上龙子就发达了,宗轩大人说出那样的话,阿莫只觉得很悲伤,难道阿莫只能靠着男人的一时冲动来发达吗?阿莫也想发达啊,不想象昨日般被皇后羞辱,可阿莫不下贱啊……"说着竟委屈的哭了起来。 阿莫今日的这些话说得把晨星给吓死了,这个宗轩到底是何居心啊? 阿莫长得好看,性子却有些胡涂,是非不分,这个宗轩似乎是有心想利用。 龙子从粟县回来后便跟公主冷淡了,自是不可能将贴身侍婢赏赐给公主的人,倒是很可能大方的将阿莫送给聂毓竹,或者……收了阿莫当妾室? 阿莫若当了龙王子的妾室,风光不了多久,她没有背景跟势力作为后盾,第一个便让皇后给治死了。 丽妃不会为了一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卑贱妾室跟皇后动干戈,没有人会去保护阿莫。 晨星拉着阿莫的手,沉下脸来,仔细的交代:"阿莫啊,龙子的身份特殊,不是我们这些奴婢能碰的,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你听姐姐的,先在宫里好好待着,不要有那些奇怪的心思,日子若过得不合意,你来找我,我带着你去求玦太子妃,让她亲自出面跟龙王子要了你,以后咱们在一处罢,和安殿那边清静,比崇华殿好多了。" 阿莫听见了却是腼腆的说:"崇华殿富丽堂皇,这里姐妹多,每天都很热闹,阿莫喜欢这里。" 跟崇华殿比起来,永泰殿确实清冷很多,若不是龙子病了,丫头们得了空便是凑在一起嘻戏呢。晨星很无奈的叹口气道:"好吧,可是以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先来问姐姐,让姐姐替你拿个主意?" 阿莫点点头,晨星这才放下心来,拿着鞋子转身入殿。 *** 俞仲凡伫立在崇华殿的长廊上,迎风而立,衣袂翻飞,俊美的容颜微蹙,面色苍茫,眼眸闪着一抺凄切。 安珞直视着他熟悉的背影,慢步走过去,在他的身后止步。 听到了声响,他转过身子,却是朝着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却带着几分苍凉、苦涩......今日的他很不一般。 安珞微震,顿了一顿,低声道:"乐冰说你想见我?" 自从上次在文萃宫见面之后,已经三天没见过他了,这三天他没来走动,今日却突然来了? 他故意露出淡漠的笑容,却是突然道:"龙殿下病了,公主不担心吗?" 他特地约她出来见面,是要讨论这种事吗? 说实话,他连续四天昏迷不醒,她是有些担心,但却不着急,毕竟对丈夫还是有些感情的吧?她与夫婿之间错综复杂,理不清的复杂情感,却是道也道不尽。 他静静的凝视着她,眼神却很奇怪,紧抿着嘴,沉默了很久。 气氛着实奇怪,以前他从未这般过。 安珞紧蹙着眉,深深的叹口气道:"你知道他何时受的内伤吗?我问了乐冰,他摇摇头说不晓得,安珞只好去问了章骑尉,他却反问我乐冰怎么说?这俩个人怪得很......" 俞仲凡低头沉吟,龙王子是因为公主而受的伤,若她知道了便会自责不已。 月池提及前几日公主狠狠挨了丽妃一巴掌,当时她的心里不是怨恨,而是难过的吧?她的婚姻之路,让她备受煎熬,带着对哥哥的仇恨,处于夫家跟娘家对立之间,动辄得咎,内心的痛苦却不得向人提及,无人可诉苦。 这些日子以来,她是如何撑过来的? 她纤弱的肩膀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他无法忍受她再度受到责难及危险,他下定了决心,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住,直到指节泛白,直到心里的疼痛感麻木。他抬眸对着她缓缓说道:"龙殿下是为了仲凡受的伤。" 她听了这事,微微一愣,苦笑道:"你胡说了,他要如何为你受的伤?他替你挨了一拳?" 显然她是不信的,龙王子最瞧他不顺眼,岂会为了护他而受伤? 俞仲凡心想,公主不懂武功,没未习过武,自然不懂徒手打碎巨石,内力若不够雄厚会被震伤这种事,单纯的以为挨了揍才会受内伤。 可他今日前来的目地并不是这个...... 他突然神色一凛,肃然道:"公主,你爱慕仲凡吗?" "啊?" 这个问题何其唐突,她张了张嘴,有些骇然的看着他。 他明明知道为何还要说出来? 暗伏 四 他突然神色一凛,肃然道:"公主,你爱慕仲凡吗?" "啊?" 这个问题何其唐突,她张了张嘴,有些骇然的看着他。 他明明知道为何还要说出来? 他凝视着她,沉默了片刻,最后嘴角却是浮出一抺笑容,笑盈盈道:"亦静贤惠淑德,持家有道,这些日子以来,仲凡与爱妻经常相伴左右,日渐恩爱,在闺房内更是如胶似漆,鹣鲽情深......"他突然敛起笑容,将眸光落在她灵秀的脸庞上,徐徐道:"每当想起过往与公主的海誓山盟,更觉得如黄粱一梦,短促而虚幻,终属虚空,如今仲凡心中对公主已无爱意,公主若对仲凡还存在着幻想,终将造成彼此的困扰,仲凡也会愧对爱妻。" 他居然特地跑来跟她说这些话? 他何其残忍啊! "彼此的困扰?"她大受打击,踉跄退了几步,一双美眸闪烁着隐隐约约不可与人诉说的悲伤。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当初在章州,与她生死相约的誓言果然如过往云烟了吗? 在他的心中果真对她已无任何一丝情意了? 原以为就算她嫁给别人了,只要与他彼此相爱,俩人之间便有了连系,彼此遥望,彼此的心紧紧相依,就算不能常伴身边,心灵上也便是相依相随的。 如今,过往的爱恋已成幻影了吗? 原来,男人一旦有了妻子,一颗心便会完完全全的交出去了。 以前,不过是过往云烟,风一吹就散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见她伤心的模样,他却显露出一付为难的表情,缓缓的说:"仲凡已把当日对公主的爱恋转移到妻子身上,如今的仲凡深爱着娇妻,公主若还一心在仲凡身上,仲凡心里有负担,会深感为难啊。" "负担……"她心里受创,凄怆的苦笑一声,"原来是负担吗?" 原来她对他的爱已造成了他的负担? 他吐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伤害着她。 她强忍着快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着沁出血痕的下唇道:"俞骑尉,你我之间,今后除了从属关系,不再有过往,不再有誓约。" 他,已不再是照亮她的满天繁星了,如今她仅是孤单一人了。 俞仲凡徐徐抬起手,作揖道:"公主果然深明大义啊,那么,微臣告辞了。" 简单明了,说明来意便要告辞,不带点半丝情感……,打从他婚后便是这付该死的模样,现在她终于明白到底为什么了,彻底明白了,原来他的一颗心早已拴在妻子身上了。 在隐山拚死护她也不过只是在尽忠,他俞仲凡果然是个绝对的忠臣啊。 让她痛彻心扉的全新体悟。 "退下吧。"她屏气凝神的说。 他脸色一沉,快速转过身子,大步离去,身影却是无比的落寞。 * 崇华殿院落竹影萧瑟,随风摇拽,带来几分凄凉,影影绰绰间以有一人影晃动,蓦地,俞仲凡停下脚步,低声喝道:"出来吧!" 竹林里顿时沙沙作响,片刻,乐冰从竹子后面一付悠闲的走出来,步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苦笑道:"兄弟,你是个好人,真他妈的烂好人,简值是个白痴,人世间的一绝,甚称极品哪。"他晃头晃脑笑道:"你保持安全距离便好,对你们俩个都好,何必多此一举,让公主心里怨着你呢?" 乐冰这番话,句句打中他的要害。 这正是他之所欲,刚刚所作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着想啊。 "仲凡对公主的爱慕之心……这不重要。"俞仲凡双拳紧握,黯然说道:"只要她能够幸福,能够平安无事,仲凡便无所求了。" 她深感痛苦的原因,便是一直无法真心地接受自己的丈夫。 她嫁的男人身份特殊,势必会产生矛盾,皇上跟丽妃皆别有居心,公主若能与夫婿,夫妻同心,便可以携手共渡难关,不会轻易中了陷阱,她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一直停留在矛盾中挣扎、苦苦徘徊,痛苦不已。 他愿替她承受所有。 他不忍见她痛苦,只好一绝而决,当断则断。 "果真是个呆子啊!"乐冰搭着他的肩,拍了又拍,清朗一笑:"为了庆祝俞仲凡荣登为般龙国最痴傻的男人,本爵爷请客,走!去喝酒,窝在女人堆中,咱们来个痛快,喝个大醉,烂醉如泥,然后我再送你回去,告诉俞大将军是你拉着我去喝酒的,让你爹狠揍你一顿......" * 俞仲凡说完那番断情绝爱的话之后,安珞的心情受到了强烈打击,低落不已,于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蜷在软榻上发怔,悄悄的落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月池的声音:"皇后万福。" 是母后来了! 定是来崇华殿探望龙子的,自从与俞仲凡交谈过后,她便离开了寝殿,来到了书房,龙子寝殿里有姜太医、琥珀等人照料着,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没料到母后却来了。 "公主在里面吗?" "是。" 正说着,门已缓缓的打开来了,她赶紧拭干眼泪,起身迎出去。 "珞儿啊,你怎会在这里呢?"皇后徐徐步进来,抬眼看着她。 "女儿今日突然略感疲倦,因此转来书房休憩片刻。"她款款道来,并不想让母后担心。 "气色确实不太好啊,这几日来珞儿都被折腾得瘦了一大圈啊,真教母后心疼啊……"皇后抚着女儿的脸庞叹口气道:"那小子正病着呢,流言却传得沸沸扬扬,胡说什么龙子病重都是因为陛下下的毒手,恶意中伤你父王,想毁掉他的清誉,真是可恶至极,贵族们听见了这个荒诞的流言,表面上不作声,私底下却动作不断,互相勾搭,一旦龙子有个什么万一,定要将皇上给癈了治罪,简值是莫名其妙。" 安珞暗忖着,这可是两虎相争,第三方得利的事啊,先发放谣言,诬指皇上暗害龙子,一旦龙子真有个什么万一,皇上必然帝位不保,那么般龙国的新帝会是谁? 背后的野心家无非是丽妃。 这是丽妃保全儿子之策,同时为龙子若真的不幸遭到变故而铺路,显然是她的两全之策。 其一,她可保龙子安然无事,其二若龙子惨遭变故,她便可联合各大贵族癈掉父王。 丽妃深谋远虑,慎谋能断,处事思虑深远,她着实太过强大了……安珞不禁皱紧眉头,她可是父王的敌人啊,可不知为何,她却愈来愈佩服丽妃了,也愈来愈觉得般龙国其实需要丽妃。 毕竟般龙国卅年来,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是丽妃之功,虽然她是皇上的女儿,却是无法去否认这一点。 "无论如何,风声正炽,在这当口,那小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皇后略显担忧,她很想要那个来路不明的杂种死,可千万不能是这个时候。 皇上谋画了十几年,计划周密,眼见就要起兵了,万事备齐,只欠缺东风,只要得到今州兵符便可一举除去丽妃母子,在起兵前,凡事更要小心,不能引起各大的郡王的怀疑。 那小子不能死在病床上,他跟丽妃都得亡命于西州郡。 "母后请放心,姜太医保证龙子没事,只要按时服药,等到内伤好得差不多时,很快便会舒醒了。"她寛慰道,这时却想起了新婚当夜,银屏在酒里下毒之事,心里顿时升起了微微的讽刺感。 她明知酒里有毒却没有制止,她何尝不是个共犯? 如今,龙子病了,寝殿内有高手暗伏,姜太医亲自抓药煎药,过程中完全不假手他人,喂药及一般的侍候都是她跟琥珀亲自动手,龙子其实很安全。 除非伟程、姜太医跟琥珀都被收买了。 伟程是丽妃的心腹,这个男人相当的冷酷没有人可以收买得了他,姜太医心慈手软绝不会害人,琥珀是皇太后派来的人,很靠得住,他身边最不可靠的便是她这个结发妻子了吧? 皇后却仍不放心,着急的说:"女儿啊,你也别在这里闲晃了,赶紧守在那小子身边去,千万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惹出了祸事来啊。" 皇后心虚的紧,她能派人暗中毒害龙子,说不定别人也会来这一招,收买宫人,趁机毒死龙子,由皇上来担罪,那么不就让人得了好处去了? 愈想愈是心慌,于是拉着女儿的手,低声嘱咐道:"你多留点神儿,千万别让人钻了空子,有机会害了他啊。"说着,眼底却闪过一抹奇异,慈爱的看着女儿,认真说道:"珞儿,很快的……你便可重生了。" 安珞讶然的看着母亲。 暗伏 五 深夜寂静,屋外月色皎洁,偶尔传来几声夜莺啼叫声,替静谥的夜晚带来几抺生动,床上的丈夫仍然昏迷不醒,已经第四天了…… 荧煌烛光下,他的眼皮轻轻合上,脸色略显苍白,那仍是一张绝美的倾世容颜。(.好看的小说) 怎会有凡人长得这么好看?她低低的叹口气。 她是他命中注定的丈夫,却不是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 呆坐在床沿,眸光透过窗棂遥望着布在穷苍上的满天繁星,想起那个男人,他温柔的笑容,他的柔情不善言辞,他对她细心的呵护,他为了她的不顾生死,他眉宇间的英气,他身上淡淡的香草气味……他所有的一切都令她留恋不已。 她对他一见钟情,一直深爱着他。 可他却对她说,他爱上别人了,那个名为妻子的女人,她何尝不是别人的妻呢? 她跟他不是禁忌的爱恋,是心灵层次的互相恋慕,超脱于世俗的恋情,就算各自男婚女嫁,心里仍然有彼此,原以为可以跟他相爱一辈子,如今已成为化影,消逝无踪。 泪水从眼角涌出,顺着脸庞一滴滴滑落,如逝去的恋情般留也留不住……. 这时,一双细白修长又温热的手抺去了她的眼泪,突然的一举令她一怔,蓦然回过神来却发现卧在床上的丈夫正盯着她瞧,眼底噙着笑意。 "啊,你醒了?"她抺去朦胧的泪水,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次我好像睡得太久了,精神正上来呢。"他笑着撑起自己,半卧在床上。 见他脸色微红,双眸明亮,唇色带点红,精神看似大好了,她松了一口气,欢喜的抚着他的额头,原来已经退烧了,"果真已经好了。" 却想起他受了内伤之事,她细细端祥着他,瞧不出那里不对劲,于是伸手压一压他的胸膛,抬眸看着他问着,"痛吗?你现在有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仔细感受一下有没有?" "我很好。"他盈盈笑道。 没让太医诊断过,她还是不放心。 "不行!还是得叫姜太医过来瞧瞧,千万不可落下什么病根了。"说着,正欲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了过去,还没缓过来,转瞬间已被他揽进怀里了。 "我睡着了,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没想到醒来后却瞧见妳在这里?这里是崇华殿吧?原以为妳不喜欢崇华殿太华丽才不经常来呢?"他笑着说,此刻的笑容却如春日的朝阳般和煦、温暖。 "你不是睡着,是病了,姜太医说你受了内伤加上风寒,已经昏迷四天了,所有的人都很担心,端敏妹妹还因此哭得佷伤心,说什么她不该淘气泼你水……"她垂下眼帘,扯着衣角,有点不知所措。 他分明是又瞧见她悲伤流泪的模样了,她窘迫得想去撞墙。 "那么,珞儿妳担心吗?我瞧见妳又哭了?"他的眼神闪烁着期待的光茫,心里无比地欢快雀跃。 她是因为担心他才流泪的吧? 原来她对他还是有情的。 虽然要她忘掉初恋没那么快,对那个男人还是会有几分眷恋,但她始终还是爱他龙子玥的吧?自从她给了他那半块定情白玉之后,他便如此认定了。 与她朝夕相伴的是他啊,时日久了,她便自然会忘了那个男人了。 "你是如何受到内伤的?还有你怎会突然到了隐山?丽妃不是要你赶回宫吗?"片刻后,她抬眸一一问着心中所有的疑惑。 他低下头凝视着她半饷,笑着说:"受了内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回到隐山是因为妳在那里,我娘要我急急回宫,我在路上愈想愈不对劲,我担心妳会出事,于是调了马头去隐山找妳,妳平安后,我想既然来了隐山就干脆上山去找一找传说中的天冥剑。" "天冥剑?"宗轩跟她提起过关于天冥剑之事,那是一把可以辩认龙氏血统的名剑。 "天冥剑据说是青云帮的宝物,我便想去将它夺了过来,可惜没能找到。"他感到有些失望。 这倒是不打紧,想起隐山的陷阱她便心悸犹存,她太过冒进,以致轻忽,没有作好谨愼的计划,反而害了他。 "你真的已经没事了吧?"她眼里仍带着几分担忧。"真的完全好了?还是得让姜太医来瞧瞧才行哪。" "没事的,我不过是受了点内伤,原本自行调理便会好,不是什么大事,都怪我调气时太急臊才导致弄巧成拙。"他心情大好笑着说,见她担忧他的神色更觉心驰荡样,缠绵悱恻,顿时心念一动,于是抬起她的下巴,凑近前攫住她柔软的唇瓣,又吸又吮,而她却……回吮他了? 成婚以来,她只是接受,未曾对他主动。 他心里大喜,顺手将她推倒在床上,紧接着欺身上去,双眸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嘴角浮起笑意:"有没有完全好,我可以很够力的证明给妳看,妳丈夫我睡饱了正精力充沛呢,这次肯定一举得男。" 说着,含笑伸手扯下她的衣带,俯下身子拉开她的衣襟,吮着她雪白的肌肤。 淡金色帐幔微微飘动着,烛光摇拽,两人的身影在床上缠绵交迭。 "是啊,也该有孩子了。"她躺在床上喃喃说道。 历经初恋带来的打击,她已经想通了,她必需放掉过去,才能迎向未来。 而他们的孩子,才是般龙国的未来。 只要生下结合龙氏与龙金氏的孩子,贵族们的纷争便会自动消失了。 她早已明白这一点,以前却迟迟无法接受,现在或許可以接受他了,或許........ "我们是天定良缘的吧?命中注定的一对。"她喃喃说道。 蓦地,他却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带着一抺迷茫与复杂。 此刻他的眼神竟是看不透的朦胧。 "你是怎么了?"她略怔,伸出手划过他绝美的脸庞,十分的不解。 "当然是!"他倔强的扬起唇道:"我们当然是命中注定的一对!肯定是!"他的口气很坚持,"我们的命运互相牵连在一起,怎不是命中注定?我师父他很厉害,说什么都对,只有一件事情,他错了……" 话说了一半,他却不再接着说下去,眼神却略显不安。 "安代山,他说了什么?"她感到诧异。 暗伏 六 当时在章州的深山里,安代山确实说过她跟龙儿是一对,红鸾星把他们牵系在一起了,她绕了一大圈,拚命的逃避龙儿,最后证明天意是改变不了的。(.无弹窗广告) 可提起这件事,龙儿的眼神却很闪烁,也很不安。 难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吗? "是的,我们会白头偕老,不会分开的。"他像安慰自己似的,重复说着,"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将我们拆开。" 这么想着,他又开心起来了,接着重新俯下身子。 "你师父究竟说了些什么?难道我们无法厮守终身,将来会分开吗?"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了,难道她跟龙儿不是什么命定姻缘? 那么为什么她会嫁给他呢? 虽然婚姻是因为政治因素,可过程曲折,连她都不敢置信,可他们还是成婚了,这难道不是命定? "别再想那个臭老头了!"他低声恼道:"行房的时候想着他,妳想害我的儿子将来生下来长得像他吗?" 龙儿的态度、神情很不对劲……话说回来,既然已是夫妻,这些事情倒是不怎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得生下小龙子。 父王没有龙氏血统备受争议,龙儿无法证明自己是真龙子也受到争议,只有两家结合生下子嗣,才能让贵族们心服口服, 龙子与龙金氏所结合的孩子登基,便能解决所有的纷争。 比较困难的是,父王对于皇位至死不肯放手,龙儿则是野心勃勃的想靠着儿子登基,解决这件事才是最大的挑战。 她眉头微蹙,轻轻的叹了口气。 *** 安珞心念转变,决定与丈夫和好之后,两人过了几日恩爱的日子,在朝堂内,她对于新政仍汲汲营营,不肯放弃,到处拜访诸位王公大臣,寻求支持,所得到的效果却很有限,平白因而对现今朝廷结党严重的状况感到失望,决定离去,安珞对这事深感忧愁烦恼。 时已深秋,枫红火了一地,几片红色落叶飘入太子殿的廊上,带来几许凉意。 安珞本想出宫再去拜访几位大臣,龙子玥却硬是要拉着她作画,她拗不过丈夫,一个上午皆泡在书房里。 她在桌前执笔绘丹青,龙子玥倚在窗旁抬头,怅然的看着窗外一片枫红,这时,琥珀领着两名小丫头端着茶盏走进来,福一福身子,"殿下,茶凉了,奴婢来换上新茶。"说着便开始撤换新茶。 安珞头也没抬,问道:"妳亲手泡的?" "是,奴婢从不假手它人,从选茶到冲茶,全由奴婢亲手包办。"琥珀道。就算公主没特别交代,龙子殿下的茶水、膳食,贴身事项一向都是由她亲自操办,这便是皇太后派她来崇华殿的目的。 换上新茶后,琥珀便欠身退下,室内又安静了下来。 "秋风瑟缩,看着满地落叶萧瑟,倒是感到有些凄婉啊。"龙子玥放下窗边的帘子,叹口气道。 安珞在案前搁下笔,抬眸笑道:"怎么突然伤春悲秋起来了?很不像你呢。" "是啊,很不像我呢。"他笑着过去,走到她身后,伸手揽住她的腰,往他怀中一带,将下巴靠在她的颈旁,一派的浓情蜜意,态度却是惘然道:"以前,我什么都没有,总是一个人孤伶伶的生活,有时候会想若有一天突然被狼给吞掉了,或许还没人会发现呢,当时与世隔绝,除了师父以外,对于什么事都不在意,后来,我的人生出现了巨大的转变,我认识了妳,爱上了妳,想娶妳为妻,我随妳入了宫,成了龙王子……现在我几乎拥有人世间的一切了,心态上却变得患得患失,很怕突然有一天会失去所有。" 她盈盈笑道:"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会胡思乱想这么多呢?" 他叹口气道:"恐惧吧?我这一生中从来没害怕过什么,连死都不怕,那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世人说,有得便怕失,愈是在乎,愈是怕失去,就是这般心绪吧?" 她正想说一些安慰他的话,乐冰却在这个时候来了。 门外传来乐冰跟宫女嘻笑的声音,正想与妻子温存,却受到了打扰,龙子玥顿感没趣,又因乐冰是太子侍卫队的人,在太子殿内出出入入是正常,他也不好说什么,他可不想当个小气的男人,因而扳着脸道:"我该去文萃宫一趟了。" 说着,便大步走出书房。 安珞心想,也该出宫了,于是随意收起适才的画作,半饷后,乐冰这才进来,意外的连文萃宫的俞仲凡也来了,章思予也跟在旁边。 自从那日后,首次相见。 安珞万分复杂的凝视着他。 俞仲凡神色沉稳,倒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安珞却有些微动,毕竟要忘掉一个经常见到面的初恋情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假装镇定,故意扬眉而笑:"俞骑卫怎么今日得空来了呢?" 语调刻意保持淡漠、疏离。 俞仲凡双眸快速的掠过她,略迟疑片刻,方说明来意,"卑职是来禀明公主,太子侍卫队从今日起并入禁卫军,今后交由龙王子统一管理。" 她怔住了…… 她的太子侍卫队被并入禁卫军了? 还交给了龙子? 龙儿有心称帝啊,那不是更增长他的野心了吗? "是丽妃的主意吧?什么时候的事?"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辛辛苦苦得来的,竟是这么轻易便得交出去了。 而且还是给龙子,那么她便是进退两难了。 "消息刚刚才宣布,我们想公主应该还不知道,于是……卑职便亲自来禀明公主这事。"俞仲凡略显为难的说。 可恨,居然暪着她径自宣布了,安珞万分的恼火。 当初明明说好,射箭嬴了侍卫队便归她,丽妃怎能不守信用? 听说丽妃生平最重信守诺,声名在外,看来这条传说并不准确。 这个狡猾的女人! "不行!"安珞怒不可遏,气得直咬牙,"本公主必需去据理力争。" 语未罢,转身便要奔向文萃宫, 俞仲凡忙不迭向前阻止道:"公主,请先熄怒,别冲动啊!" 安珞瞧见俞仲凡那副紧张样,又想起他已是聂家的女婿,与妻子感情正炽,如今可是一心一意的站在丽妃那边了,他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处处为她着想打算的俞哥哥了,顿时心里一寒,冷笑道:"难道你也赞成本公主把太子侍卫队给交出去?敢情是丽妃怕本公主不肯罢休,特地派你俞女婿来当说客?" 她冷冷的讥讽他。 俞仲凡神色一变,黯沉下来,神色复杂的凝视着她,迟疑了片刻,方才低哑的说:"公主若去文萃宫闹的话,跟驸马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好维持了,公主请三思啊!" 他说的其实没错,她跟龙儿因为立场的关系,夫妻之间表面和平却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愼便会反目成仇,但是她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于是冷冷说道:"哼,本公主与驸马正如胶似漆,感情好得很,不会因为此事而生变,俞骑尉倒是很关心我们夫妻的情事啊?你俞仲凡未免也太多事了,居然管到本公主与夫婿头上来了!" 她冷若冰霜的直视着他。 俞仲凡身子一僵,眼神闪过一抹黯然,却是不再言语了。 在一旁的乐冰再也忍不住了,睨了俞仲凡一眼,吭声道:"去你妈的,二楞子!来之前还叫我不许开口,让你来传达,说什么公主会受到伤害?还要求我们小心说话,小心个屁!你说说这种事情暪得了吗?去了文萃宫反而才糗大了。" 乐冰分明是话里有话,安珞神色一凛,低声问道:"把太子侍卫队交出去不是丽妃的意思?" 乐冰眼神登时闪烁了一下,飞快的瞥过她一眼,强硬的态度突然逍逝无踪,吱唔了片刻,最后居然转头瞅着窗外的枫树喃喃道:"哇塞,这颗枫树红得好漂亮啊,枝繁叶茂,枫红似火,公主送给我罢,我明日派人来挖,乐大将军府正缺一颗树呢,若这一颗树摆在家里,我爹看了一定会很开心。" 看来连乐冰都不肯说了,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安珞牙一咬转头朝向章思予开口问道;"章骑卫,你来说。" 章思予倒是毫不迟疑,施施然作揖道:"启禀公主,把太子侍卫队交给龙王子,这正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安珞听了脸色陡变,脑海里似被一记雷给击中了,恍神了好半天还回不了过来。 是父王,居然是父王…… 暗伏 七 "陛下的意思?"安珞听了脸色陡变,脑海里似被一记雷给击中了,恍神了好半天还回不了过来。 是父王,居然是父王…… 她不敢置信,摇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是父王?搞错了吧?是丽妃才是啊?父王怎会打击珞儿呢?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啊!这怎么可能?" 父王把太子侍卫队并入禁卫军交给龙儿,一方面削弱她的权利,一方面造成她跟龙儿的矛盾。 弱化她这个皇太女,分化她跟夫婿的感情。 她的父亲怎会干出这般伤害她的事情? 不可能! 她不信。 乐冰很同情的看着她,讷讷的说:"太子侍卫队的事就算了吧,为了这种鸟事,伤了和气得不偿失,毕竟不是别人……总之,失去一个小小侍卫队罢了,有我乐冰小爵爷的支持,公主妳还是很有势力的。" 听乐冰这口气,此事果然为真! 真的是父王。 正因为不是别人,她才会这么痛苦啊。 重重打击她的那人竟是她最爱的父王啊! 她的心好痛……,好痛啊……她捂着胸口,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她痛苦的鸣咽一声,身子摇晃几下,突然间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好看的小说) * 当她再度缓缓睁开双眼时,丈夫正在寝殿里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昏倒了?"她讪讪道。 "妳终于醒来了!"他笑道,扶起她,顺手拉了一个枕子垫在她身后,让她舒服的歪在床上。 "我昏了多久?" "不久,约莫一个时辰,姜太医替妳扎了几针,见妳快醒来了,不方便打扰我们,才刚离开呢。"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看着她缓缓的喝下。 才喝了一半,她便握着茶盏蹙着眉,若有所思。 他深深凝视着她,接着低声说道:"乐冰说,妳为了太子侍卫队被并掉的事情晕倒了?珞儿,妳若是因此而不开心的话,我去跟我娘说一声,把侍卫队还给妳便是。" "不是因为这样!"她摇摇头道:"你我是夫妻,交由你来管理又有什么差别?你不是说过,夫妻是一体的吗?" 他怔了一下,随即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珞儿!"他深情款款的轻唤着,情绪略显激动。 显然的,是因为她说了夫妻是一体这句同甘共苦的话,令他激昂澎拜。 "珞儿,妳可知我有多么爱妳吗?只要是妳想要的,我都可以给妳!"他恨不得连心肺都掏出来给她了。 她听了却怔住了。 她不过只是在应付他,太子侍卫队她不能明着开口要回来,一来顾及父王的颜面,二来她不能去抢夺丈夫的权力,几句不是真心的温言软语便令他掏心掏肺了? 他的丈夫生性聪明,行事有些狠辣却太过单纯了。 她这才意识到打从相识以来,她只想逃避他,却从未在他身上留过心,从未真正的去暸解过他。 他一直遗世独居,不食人间烟火,甚少与人相处过。 她颇惊讶的发现,他其实是一张白纸吧? 丽妃在这张白纸上着墨了多少? 她忍不住想试上一试,他是否真的单纯,于是垂下眼帘,讪讪道:"你若真爱珞儿的话,珞儿倒有一件事在心里很久了,你也知道珞儿想看一看今州的兵符。" 听见她再度要兵符,他十分大方的朗朗笑道:"这又有什么问题,妳不是想要吗?咱们是夫妻嘛,就给妳吧!"说着,他眉头一蹙,似乎有些苦恼,"不过……兵符在我娘那里呢,该怎么开口跟她要?"他歪着脑袋,想了又想突然拍掌笑道:"那是我的,不需要理由,我就去跟她要来!" 说着,便要出门,她却急急拉住他道:"别急!" 他怔了一怔,转过头纳闷道;"珞儿不是想要兵符吗?我去要来便是,妳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娘是要给妳的,我会告诉她,我想自己收着。" 原来,她的丈夫一开心起来,是有些傻气,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随便给?她笑道:"珞儿对那个兵符也不过只是有点儿好奇,既然不在你身上,就别费那个心了,省得惹丽妃生气。" "妳真的不想要了?"他再度问道。 这么好的机会她不要?他略沉吟,如今夫妻恩爱情深,她要兵符,他可以给,虽然冒险,但是他愿意一试,只因他相信她爱他。 当时,她把那半块白玉做为定情之物赠予他时,他便如此坚信不移了。 她摇摇头笑道:"就放丽妃那里吧,反正也用不上,若你真去要来,也只能拿来当文镇了。" 他清朗一笑,"是啊,那东西确实是没多大用处。" 她凝视着他绝美的脸庞,悄悄的叹口气,不得不承认,她的丈夫很好哄,初次跟他要兵符时,她用错方法了,引起了他的怀疑,毕竟他不笨。 第二次他心里着急要她不要跟丽妃作对,便轻易的想交出兵符。 这一次则是因为他相信她爱他。 她久居宫闱,虽涉世未深,但宫里暗潮汹涌,步步危机,她从小在这种环境之下长大,对于权谋之事尚能上手,而他虽生来聪明却一生与世隔绝,对人世间的历练太浅,无法捉摸人性的复杂难测,只要让他相信她的真心,只要连哄带骗,他便什么都送上了。 这是绝对可怕的事情,他可不是一般的身份啊,若是有心人想利用他呢? 思索中,皇上却驾临了。 "陛下驾到!"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父王来了!"龙子玥笑着迎出去,皇上已大步走进外间来了,很是客套的拍拍他的肩道:"女婿啊,珞儿呢,听说她的身子不适,朕来瞧瞧女儿。" "刚醒过来呢。"龙子玥说着,陪驾在皇上身边走进内间。 里面,安珞正要起身,皇上忙不迭大步过去,柔声道:"缓一缓,别起来罢!" "女儿没事,应是气血不顺,不大碍。"安珞缓缓道,脸色略显苍白,她突然晕倒的原因正是为了她的父王啊。 她为了巩固父亲的王权,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舍弃了心爱的男人,嫁给龙子,甚至与香苓姐妹成仇,如今他却在她背后插上血淋淋的一刀,如何不让她倍感心痛? 暗伏 八 "女儿没事,应是气血不顺,不大碍。"安珞缓缓道,脸色略显苍白,她突然晕倒的原因正是为了她的父王啊。 她为了巩固父亲的王权,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舍弃了心爱的男人,嫁给龙子,甚至与香苓姐妹成仇,如今他却在她背后插上血淋淋的一刀,如何不让她倍感心痛? 龙子病愈后,她与他突然感情增进,两人恩爱相随,父王想必是担心了,才出此下策吧,毕竟相对的立场让她跟丈夫的关系如履簿冰,一不慎便会全然崩塌。她不禁暗自叹了口气,看来他的父亲也不暸解龙子,龙儿确实是难以捉摸,原本她也是有心想要回侍卫队,可她不能大刺刺的要,只能跟丈夫进行一场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势必又会陷入矛盾之中,可刚刚龙儿的态度却让她瞬间改变了主意。 她把他的心抓的死死的,什么事都愿意听她的,那么侍卫队她根本没有必要去紧紧握回手中。 在龙儿手上,等于在她手上了。 "朕想跟女儿独处一会儿,你先下去罢。"皇上慈眉善目的说。 龙子玥朝着妻子微微一笑便退下,出了房门。 里间,只剩下父女两人,龙子玧双目紧盯着女儿,半饷后,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珞儿在生父王的气?" "女儿不敢。"安珞低声道。 从小她便乖巧懂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拂逆父王,关于这侍卫队的事她只会暗自伤心,而不会对自己的父亲怒目相对。[] "朕生了二子一女,就属珞儿最听话,也最乖巧,从来没替父王惹过麻烦,事事为了父王打算,替父王着想……这些,父王全都明白。"他慈爱的看着女儿,双眸溢满温情。 安珞听了这席话,触动了心里多年的委屈,不禁红着眼眶道:"那么,父王为何最不疼安珞呢?" "珞儿为何觉得朕最不疼妳?"他紧盯着女儿。 安珞委屈的落泪,"从小,父王总是不肯抱安珞一下,安珞从来没坐在您的膝上过,您总是对着安珞保持着距离……." 龙子玧伸手抺去女儿的眼泪笑着说,"珞儿难道没有想过,只要是安玦有的,珞儿一定会有,有时候得到的东西比安玦还要好,不是吗?父王从来没落下珞儿的份啊,父王没有疏忽过珞儿啊。" "那么父王为何一直不肯亲近安珞?"她的眼泪终于哗啦哗啦的掉下来。 父王的不亲近,不疼爱,一直是她多年来的心病。 从小父王会将玦哥哥抱在腿上,会将他搂进怀里,会抱着他笑……,这些父爱他却吝于给予她。 龙子玧轻轻抚着女儿的头,慈爱的说:"珞儿觉得委屈了?为什么从来不告诉父王呢?" "安珞不想让父王烦恼,不想让父王对安珞感到厌烦。"她哭诉道。 龙子玧拉过女儿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叹了口气道:"女儿啊,男女有别啊。" "可我们是父女啊,难道珞儿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吗?"她低声哭泣。 "朕的乖女儿,别哭啊别哭啊!"龙子玧忙着哄女儿,索性坐上床沿让女儿伏在他的膝上哭泣,一边轻轻抚着她,低声哄道:"珞儿永远是朕的乖女儿啊。" 这是安珞十八年以来最靠近父亲的一次,心里又是开心同时又感到委屈,一股恼儿情绪全涌上来更是哭哭噎噎个没停。 "珞儿啊,妳可知为何父王一直没肯亲近妳?"半饷后,龙子玧低头看着女儿问道。 "父王不喜欢珞儿。"安珞伏在父亲的膝上摇摇头,心里却一阵心酸,原来这便是父亲的味道,可她却从来都不晓得,从来没享受过,在这小小方寸之间,有一股吸引她的魔力,她舍不得离开…… 这股魔力叫做父爱。 龙子玧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珞儿是朕的亲生女儿,朕怎会不爱妳呢?可朕不是普通的男人啊,朕没办法当个普通的爹,朕是龙氏江山的帝王啊,朕得谨慎再谨慎,不得有任何差错,尤其是龙氏犯过的错,朕得投鼠禁器,妳可知龙氏是是如何灭绝的?" 安珞听了迅速从父亲膝上爬起来,凛气凝神的看着他。 龙氏是龙国的帝王之家,有着可怕的遗传疾病名唤血疮,神奇的是与龙氏联姻的五大贵族却没有这种疾病,难道龙氏嫁出去的公主各个都没生育吗? 龙子玧紧蹙着眉,缓缓道来,"这件事是龙氏的疮疤,一直严禁私下议论,所以就算宫里的老人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因此知道的人愈来愈少了,其实龙氏是遭到了天谴了啊。" 安珞听到天谴二字大感惊骇,愣了一下,方才抬眸问道:"龙氏做了什么?" 龙子玧低低叹息,神情略显感概,徐徐说道:"龙氏推翻了前朝,登上了九五之尊,一统江山,从此掌握着朝纲,独揽大权,并分封诸候,与五大贵族通婚,约莫几十年后外戚却强大起来,主要是因为不满龙氏唯我独尊的作法,因此几十名与龙氏联姻的大贵族联合起来想要夺权,龙氏的王权因而受到了威胁,情况愈来愈严重,帝位为之动摇,龙氏因此作了一个影响氏族的大决策……" 究竟是什么大决策导致龙氏几乎灭了族? 龙子玧叹了口气道:"当时的龙氏在一番利弊得失后,便下令将所有外嫁的公主召回,强令她们与夫家仳离并且带回孩子,将她们的孩子改姓龙,纳入龙氏族谱里,这件事在当时掀起轩然大波,却没有引起什么乱事,主因是外戚们虎视眈眈的想立自己改姓为龙的子孙为帝王,这些外戚们反而因为野心而互相争斗起来,历经了十几年的缠斗,在严酷的斗争之下,势力逐渐势微,龙氏取得最后的胜利……。经过了外戚的争权事件之后,龙氏决定不再与外族通婚,反而自行嫁娶,一开始是与仳离公主的孩子们成婚,也就是父族龙氏与表兄弟姐妹们互相成婚,他们生下来的孩子成了同样的父族,为了延续血脉只好让这些同样父族的近亲成婚,在几代的婚配之下,龙氏的血缘愈来愈接近,王权也愈来愈稳固,约莫一百年后突然出现了大乱子,在近亲成婚的制度之下,龙氏生育率愈来愈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极容易患病而夭折,死去的人比初生的婴儿多很多,短短几十年内,龙氏的人口大量的减少,原以为是触怒了天神所致,因此举行了大型的祭天仪式,情况却没有改善,反而持续恶化,后来般龙国来了一名西方的医者,他说近亲通婚会导致不孕,而且遗传疾病会加据,于是龙氏不再自行嫁娶,再度开放与其他氏族联姻,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龙氏人口已经太少了,只剩下十余人,仅存的三名公主外嫁后并没有生育,而龙氏王族为了延续血脉,纳了很多妾室入门,生育率却极低,婴儿患上血疮的死亡率太高……到了文武帝时,龙氏族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丽妃刚生下来的孩子。" 这便是龙氏的血泪史,坐拥万里江山为了巩固权位却因为乱伦导致几乎灭族,这种过程令人唏嘘又惊骇。 这么血淋淋的惨痛教训,当真是龙氏的天讉吗? 暗伏 九 这便是龙氏的血泪史,坐拥万里江山为了巩固权位却因为乱,.伦导致几乎灭族,这种过程令人唏嘘又惊骇。 这么血淋淋的惨痛教训,当真是龙氏的天讉吗? 安珞低头沉吟,龙儿没有因为血疮而发病,或许正如皇太后所说,上苍留给了龙氏最后一条命脉吧。 龙子玧拍拍女儿的肩,肃然道:"龙氏如今几乎快灭绝了,唯留下一血脉,父王每当想起这事,总是感到心酸不已,先帝对父王有恩,父王不能有愧于他,龙氏的血脉必需传承下去啊。" "啊,父王,您?"安珞听了这话,略显惊喜。 如此一来,父王的帝位便得拱手让出了啊? 父王竟是如此无私? 是她误会了自己的父亲了吗? "珞儿啊,父王岂是贪恋着这个般龙国帝位之人?父王只是不想把天下交给丽妃啊!"龙子玧叹了一口气,皱眉道:"丽妃野心勃勃,力图称霸天下,龙子只不过是她称霸天下的玉玺,先帝不把天下交给丽妃,因而传给了朕,正是因为丽妃她那想吞掉龙国的庞大野心啊,朕有责任替先帝承继血脉,保住龙氏的江山,就算拚尽全力也不能让江山易主改姓聂啊!"他瞥了女儿一眼,略显为难的说:"驸马若是真龙子,朕下诏禅位,把皇位交还给他倒是不成问题,不过,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龙子血统的问题,龙氏发病率这么高,偏就子玥没犯过病,别说贵族们不相信了,连朕都感到怀疑啊?他可是真龙子?" 龙子真假的问题的确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安珞想了一下,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龙子的身份确实造成过多的纷争,引起贵族的纷乱,正因为如此,龙氏与龙金氏结合,一旦生下孩子便可解决所有的问题了啊……"她咬着牙,提着胆子,低声的说:"安珞希望父王能够支持女儿将来生下的孩子登基。" 她大胆的说出这句话,却没有预期的震怒,皇上毫不迟疑笑道:"这是自然,如此一来龙金氏仍保有帝位,而可能的龙氏也重新回到了九五至尊,别忘了,珞儿若生下孩子可是朕的亲外孙啊,让那孩子登基,朕怎会不支持?只不过嘛......"他面露忧愁,叹了口气道:"时机还没到啊,朕的势力还不足以抗拒丽妃,一旦你们有了孩子……朕不担心自己,朕只担心安瑄啊,丽妃野心这么大,妳若生下小龙子,只会成为她的武器啊,那么安瑄便成了她的绊脚石了……朕只剩下这唯一的子嗣了,安瑄得安然长大回到陵州啊,不然,朕死也不暝目,女儿啊,妳得给父王一点时间,等父王壮大实力到足以与丽妃抗衡时,才能欢欢喜喜的抱着小外孙,支持他登基啊!也只有父王的权势压得过丽妃,才有能力在和平的状况之下将皇位交还给龙氏,结束所有贵族的争乱啊。" 安珞抬眸凝视着父亲忧愁的面容,心里暗忖着,父王说的没错,一旦她生下小龙子,丽妃定会要龙儿凭借着儿子登基,在已经有了子嗣的保障条件之下,绝大多数贵族们绝不会反对,但是王权牵扯到龎大的利益与权力,她的本家金氏绝不会甘心放手,势必会站出来反对,在众多贵族的支持之下,丽妃大可堂而皇之的杀了禅位的父王跟子嗣安瑄,以绝了金氏的念想。(.好看的小说) 一旦她有了孩子,父王跟幼弟安瑄还能安然活命吗? 思及此,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一颗心戚戚然,惶惶不安起来。 "只有你们诞下子嗣,般龙国才能安定下来,父王都明白,也知道非这样做不可……,可现在不是时候,珞儿啊,你能明白父王的意思吗?"龙子玧殷殷切切的说。 "珞儿明白。"安珞找眸望着父王保证道,她不能因为自己而害了自己的父亲跟幼弟。 "妳一向乖巧,最不让朕操心,只能怪朕无能才会让妳受尽委屈……"他叹口气道:"等父王削弱了丽妃的势力之后,珞儿跟瑄儿便能过上平安顺福的日子了,这也是为什么父王要求妳一定要拿到兵符的原因,玦儿死了,父王是很心痛没错,但是要求妳取得兵符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玦儿的枉死让父王更明白权势的重要,朕手上得拥有兵马才行啊,王城的大军在俞大将军跟乐大将军手上,父王身为帝王却无法随意动用,今州离王城最近,拥有今州的兵马对父王而言帮助极大,父王得与丽妃势均力敌才能确保瑄儿的安全,届时,朕也才能放心地交出帝王之位啊。般龙国需要丽妃,却不需要她过度扩充的权势,父王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龙国的安定啊,对此,我龙子玧问天无愧。" 皇上款款道来。 原来父王这般敦厚仁德,安珞深感惭愧,先前,她实在不该怀疑起父王来。 "父王,安珞有一事想问您?"片刻,安珞抬眸问道。 龙子玧紧盯着女儿半饷,缓缓开口道:"可是为了太子侍卫队的事?" "父王这么做必有深意的吧?" "那是当然……"龙子玧笑道,宠溺的摸摸女儿灵秀的脸庞,"一切都是为了般龙国跟珞儿啊,珞儿不是竭力想推行新政吗?为了这件事四处波奔,清瘦了不少,父王看在眼里,嘴巴不说,心里可是会心疼的啊,新政对龙国有益,不实行太可惜了,父王不想珞儿的辛苦付诸流水,于是跟丽妃谈了条件,把侍卫队交出去,她便让新政通行,由皇太女跟平白负责执行,平白破格升为尚书,父王这么办,珞儿可满意?" 原来……让出侍卫队是为了换取新政的施行!她的辛苦付出,父王都看见了,放心上了,而她身为女儿,不但没有去理解父亲的难处,反而认为他处处在提防她,打压她……,她实在是对不住父王啊! "朕的傻丫头啊,怎么又哭了呢?"龙子玧低下头替女儿抺去眼泪。 "父王!"她红了眼眶,低低的唤了一声,窝进了父亲的怀里。 龙子玧摇摇头,轻拍她的后背笑道:"丫头啊,男女有别啊,就算是亲爹,父王也是个男人啊。" 龙氏为了巩固王权,因而乱,.伦导致几乎灭了族,父王便谨守男女分际,不肯亲近她,虽然谨慎得过头,也属无奈,他是没有血统的龙氏帝王,举步维艰,各大贵族郡王们莫不虎眈眈的盯着他,全都放大眼睛看着,他得步步谨慎,连最微小的事情也不敢放松,生怕落下了话柄。 她的父亲着实很辛苦。 龙子玧仔细叮咛新政实行注意事项后,方才离去。 皇上走后,安珞沉静的坐在廊上拿着逗鸟棒,手里逗着笼子里的红鹦鹂,心中却若有所思。 她的父王是个贤明的君王,丽妃则是般龙国的栋梁,可丽妃的权势却大过君王,这种不平衡的关系造成多年来的王权不稳。 不可否认,丽妃支撑着整个般龙国,权势却远远超过她的位置。 要削弱丽妃的权势,难如登天。而她却可利用推行新政之宜,大大的扩展势力,辅助父王。 此事最难行之处便是她不想将丈夫给卷入其中。 这时,月池笑着走过来,福了一福身子,禀报,"公主,银屏来了!" 她怔了一下。 是母后的贴身侍婢银屏来了?这么快? 她叹了口气,放下逗鸟棒,起身道:"让她进来吧。" 龙胎 一 几日后,皇太后寿宴,平日里清静的慈宁宫顿时热闹了起来。(.) 慈宁宫殿外冠盖云集,除了宫里的老妃嫔们,贵族们也陆陆续续带着正妻前往拜谒皇太后。一时之间内殿里衣香鬓影,珠环翠绕。 "哀家慈宁宫这座荒芜大庙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啊,经常乏人问津,前些日子都闲到长杂草了,大伙儿来之前哀家还亲自弯腰,除过草呢!"皇太后看着阶下一片热闹,坐在殿上主位开玩笑的说。 "皇太后的慈宁宫那里会有杂草可长啊,这里可是座藏宝窟啊,没多派几个侍卫守着早让人抢了去了,怎会是荒芜大庙呢?"说话的正是俞夫人,她领着儿子俞仲凡、俞叔岑向前拜谒。 皇太后笑道:"臭丫头,哀家道是谁呢?这么贫嘴儿,原来又是妳啊,早知道便不让妳出宫嫁俞长天,让妳留在哀家身边,替哀家一辈子守着宝窟啊!" 说着,众人哄堂大笑。 俞夫人笑答:"皇太后若没让臣妾出宫嫁人,臣妾便没有办法孵出两个这么俊俏的儿子来为国效忠了,不但出外可以行军打仗,留在宫里还可以赏心悦目呢,多么一举两得啊!" 俞夫人自吹自擂,引得众人发笑。皇太后摇摇头笑道:"妳这丫头啊,说话没轻没重的,有两个这么优秀的儿子是妳的福气啊,说起这事……来来!哀家为妳引荐,这小子可吸过妳的奶呢。"说着,转头朝着一旁的龙子玥,招招手唤道:"皇儿,快!快过来,来作个揖,你喝过她的奶呢,这是你奶娘……" 龙子玥听见小时候曾经喝过俞夫人的奶,便抬起手,正整备作揖, 俞夫人赶紧阻道:"臣妾不敢,这位可是龙子殿下啊!" 皇太后笑着嗔道:"有啥不敢的,这龙子也是人啊,十九年前还在先帝大殿案上爬的时候,不一样会抢奶喝吗?据说为了跟仲凡抢奶当时还咬伤了妳呢?" 龙儿闻言后赶紧朝俞夫人大大作个揖,俞夫人双眸凝视着他,不禁红了眼眶。(.) 岁月如梭,十几年未见的小小娃儿,当年还抱在手上的,如今倒也长这么大了。 "待会儿,开席后,你得跟奶娘敬个酒啊。"皇太后拉着龙子玥的手殷殷交代着。 "这是应该。"龙子玥笑道。 皇太后点点头,正想同俞家人说一些话,却发现殿内除了在宫里执勤暂时得了闲瑕才过来一趟慈宁宫的仲凡跟叔岑兄弟两人以外,俞夫人并未带其它家眷入宫,因而转头对着俞夫人问道。"咦,妳家罗陵没来?对呢,仲凡来了,怎没偕妻同行,妳媳妇儿呢?上次仲凡带来慈宁宫拜谒,那媳妇模样儿挺乖巧,落落大方,哀家喜欢得紧呢,今天怎没让她过来啊?" 提起二媳妇,俞家母子三人脸色顿时微黯,俞仲凡眉头微蹙,低声道:"亦静突然染了病,听说是痼疾,这几日身子不适,下不了床,罗陵妹妹在家里照顾着,便没让她们前来替皇太后祝寿,请皇太后见谅。" 皇太后听了,叹口气道:"那丫头一看就知道身子骨太过单薄啊,亲爹早逝怪可怜得紧,从小便落下病根了,今晚你下了职勤,顺便带着姜太医回去一趟,请他帮亦静丫头瞧瞧罢,那丫头可是聂大将军的女儿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宫里的资源尽管拿去。" "谢,皇太后恩典!"俞仲凡作揖道。 这时,内侍进来通知,该开席了。 皇太后转头朝着众宾客笑道:"大家伙都饿了吧,也该吃顿饭了,有带礼物来的人多吃一些,捞个够本,没带礼物的,就尽量占哀家的便宜吧!" 众人大笑,在一片的笑闹声中,纷纷跟着往外移动。(.好看的小说) 俞夫人早年曾经以贵族之女的身份入宫服侍过皇后也就是现今的皇太后,她支开侍女,如同往年般搀着皇太后往酒席走去,两个人一路低声说话。 龙子玥在旁刚刚知晓亦静表姐染了病,听舅舅提过她自幼体弱,怕是禁不起几次染病,因而心里低沉得很,于是便往妻子这边来了。 连日以来,夫妻恩爱缱绻,安珞的心思难得肯放在他身上,想必是因为俞仲凡有了妻室的缘故,若表姐真没了,她的一颗心会不会又飞回那小子身上去了? 她一直是喜欢俞仲凡胜过他的。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抬眼望去安珞正跟端敬、端敏姐妹在殿内的一处说话。 "该入席了,妳们几个在做什么?"他故意扬起笑容,走过去。 端敏瞧见他来了,蹦蹦跳跳的迎过去,眉飞色舞笑道:"这里快闷死了,咱们一起溜出去玩吧。" 龙子玥摇摇手,低声回道:"不行哪,今日母后大寿走不开,明天吧,明天我抽个空,咱们去林子里玩捉迷藏,反正到时候妳多带几个丫头,我明天让着妳点儿,让妳嬴。" 端敏听了,很不开心拉着他的手,便要往外走去,"不管!今日你得陪我玩儿。" 龙子玥心里正在发愁,更何况母后大寿,他身为人子岂能乱跑,于是甩掉她的手,很不耐的打发。"臭丫头,无聊就去后花园学小宝贝吃草去,别烦我,本大爷今天很忙……" 端敏恼了,正想发作,安珞却笑道:"妹妹别恼,我陪妳玩吧!" 一旁的端敬警告的瞪了妹妹一眼,拉着安珞的手笑道:"珞儿,我这妹子年少不懂事,任性了些,妳别放心上。"说着,随即转头轻斥端敏,道:"皇太后寿宴,妳别闹腾,老老实实的待着,爹爹若进宫来拜寿没瞧见妳,又得挨骂了。" 端敏被姐姐教训了一顿,心里不快,于是噘着嘴,转身从丫鬟那里抱走乐冰送的小狗,便径自往院子方向走去。 龙子玥在她背后笑着说:"别恼,明天一早我去找妳玩儿。" 端敏回身,朝他做个鬼脸道:"本郡主不稀罕你了,我去找瑄儿玩,顺便放狗咬你家的小宝贝,兔子肯定跑不过小狗的。" 龙子玥摆摆手笑道:"请便,让妳咬去。" 端敏吐个舌头便转身溜了出去。 "这丫头,老是长不大啊.….."端敬无奈的摇摇头,对着龙子玥道:"殿下也别跟她太亲近了,男女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好。" 听见端敬提点男女之事,龙子玥低笑一声,却是挨近安珞的身边,满面春风的对着妻子表明心意,笑道:"不碍事,我把端敏当亲妹妹呢。" 正说着,皇太后讉人来了,朝着龙子玥恭请道:"殿下,皇太后请你去席上坐着。" "马上就来。"他说着,偕同安珞、端敬,往外走去。 席间,皇太后坐在主位上跟着俞夫人谈笑,连丽妃也来了,在一旁跟聂允忠低声交谈,皇后一个人闷坐在皇太后右侧磕瓜子,其它贵族则在席上径自饮酒谈笑。 皇太后瞧见他们来了,立刻笑着要他们在身边落座,陪她说说话。玦太子妃端敬寡居和安殿,平日深居简出,极少露面,皇太后仔细瞅着她,和譪笑道:"端敬丫头,好像愈来愈发清瘦了,这样可不好啊,妳今年几岁了?" 皇太后问话,端敬恭敬的回话:"启禀皇太后,端敬廿一岁了。" "哎唷才廿一岁啊,可惜了......"皇太后想起玦太子早逝,感到很婉惜,于是转头朝着右侧的皇后道:"我说皇后啊……"皇后颔首称"是"后,皇太后接着继续说道:"妳的媳妇儿年纪轻轻,模样儿又这么好,才廿一岁啊,这个年纪风华正茂,白白守在宫里头实在是太可惜了,妳说说让她出宫嫁人好不好?" 皇后听见皇太后有意作主想让儿子的寡妻改嫁,陡然大惊,急忙阻道:"皇太后万万不可啊,这嫁进宫里的女人岂可再改嫁?此举于礼不合啊!" 皇太后听了,略显不悦,撇撇嘴道:"什么礼不礼的?这皇宫里的规矩还不够多吗?那些规矩啊说穿了,都是在整人的,整出一堆子装模作样的女人出来,说实话这宫里头就哀家的儿子子玥跟端敏这两个孩子直率、不矫情,其他人倒是闷得无聊了……将来哀家还打算让他们配成对呢,他们合适。话说回来,妳这媳妇儿别让她白白浪费人生,别让她守寡,一个女人家年纪轻轻,整天关在宫里头干瞪着宫墙发呆多可怜啊,乐家那个俊俏的爵爷不是还没成婚吗?这两人倒也合适,小时候还曾订过亲呢,就妳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把人家给拆的……,现在把人家丫头给还回去,也算成了一件好事了!" 皇后见皇太后对自己百般责难,一下子要女婿纳侧妃,一会儿要她媳妇出宫改嫁,她胸中一股恶气出不来,又不能顶撞皇太后,想起自己这个一国之母干得极为窝囊更是悲从中来,最后终于忍不住在皇太后寿诞上啜泣起来。 "玦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偏你就这么短命,你的媳妇儿快被别人给抢走啦……是母后对不住你,守不住你的媳妇儿啊……"皇后顾不得场合,拿起帕子竟当众自哀自怜的哭了半天。 寿宴当场,皇后哭哭啼啼,皇太后满脸不悦,眉头一皱,忽地,重重的往案上一拍。 龙胎 二 "玦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偏你就这么短命,你的媳妇儿快被别人给抢走啦……是母后对不住你,守不住你的媳妇儿啊……"皇后顾不得场合,拿起帕子竟当众自哀自怜的哭了半天。 寿宴当场,皇后哭哭啼啼,皇太后满脸不悦,眉头一皱,忽地,重重的往案上一拍。 "啪"的一声,随着案上沉重一响,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众宾客愕然的放下酒盏,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端敬自觉难堪,红着脸,推说身子不适便急急告退。 皇太后铁青着一张脸,皇后这才后知后觉,察觉自己闯了祸,赶紧收起眼泪,闷在一旁不敢吭声。 整个寿宴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的沉寂炙闷,贵族们皆禁声不敢言语,又不敢先行告退,只得闷在一旁,你看我,我看你,悄然无声。 俞夫人眼见情况不对劲,立刻上前对着皇太后笑道:"启禀皇太后,今天臣妾出门在路上遇见了一个臭和尚,那个臭和尚大言不惭的对臣妾说,今日乃黄道吉日,日子非比一般,吉星高照,财神降临,有福气寿星罩着,臣妾定能发一笔横财,臣妾听了一时高兴,便把礼物转送给他了,自个儿却什么也没带便空着手而来,打算来这里讹上一笔,发一笔小横财,不料皇太后这边却只开个酒席便草草打发,臣妾偷鸡不着,蚀把米,臣妾冤啊。" 皇太后听了"噗哧"一声,笑着嗔道:"妳这老丫头,今天是来让本后破产的吗?" 俞夫人笑道:"臣妾久久来一趟,一见到了满屋子的珍宝就忍不住想逆谋起皇太后的家产啊,今天可是福气寿星高照的大好日子,咱们得热热闹闹搞个节目才行啊,最好是打谜语,猜中了,皇太后可不能吝啬,得重重的打赏,臣妾打从一来,便紧紧盯着殿里楠木柜上的白玉拂手,翠玉雕跟金佛玉镶了……,眼睛都直了,快转不回来了。" 皇太后被她给逗笑了,阴霾尽消,不停的咯咯笑道:"该死的丫头,哀家还以为妳是想念哀家才来的,原来是想念这屋子的珍稀财宝啊?" 在场的所有人均爆笑出声,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俞夫人向来与人为善,处事圆滑,在大贵族中十分的受欢迎。 俞夫人替皇后解了危,她很是感激的举杯敬了酒。 皇太后心情大好,频频要贵族们互相敬酒,其间几名老贵族深为龙氏的子嗣感到忧心便趁机道:"子玥王子成婚至今一直尚未有子嗣,是否该给王子纳个侧妃或几名妾室呢?以昌盛龙氏啊。" 毕竟当初同意册立安珞公主为皇太女,完全是为了子嗣的缘故。 她却一直没怀上。 提到子嗣问题,皇太后连连点头称道:"是啊,是,理当是这样,哀家这就下诏让五大贵族未婚的仕女们入宫选妃,让子玥来挑挑,多挑几个喜欢的。" 皇后在旁听了暗恨不已,却因为刚刚的事情不敢再度造次,再冒犯皇太后一次恐怕连俞夫人也救不了她了,只得委婉道来:"此事可否请皇太后缓缓?安珞是当朝皇太女,成婚未满一年丈夫便要纳妾,只怕她难堪啊。[.超多好看小说]" 皇太后听了此言,瞥了座上一脸尴尬的安珞一眼后,沉吟片刻,方缓缓开口:"丫头面子上确实会下不来,安珞这孩子呢本后从小便看着她长大,她能嫁进我们龙氏,本后也是很欢喜的,不过……怎会一直没怀上孩子呢?" 嫁进我们龙氏?皇太后明着生分,皇后心里不悦却不敢表达出来,只得口是心非的笑着说:"要不,让太医给看看?" 皇太后立刻有了主意,笑道:"这倒是提醒哀家一件事了,宫里有一贴助孕药十分的神效,当初哀家就是靠这贴药怀上孩子的。"说着,便心急的传令下去吩咐太医备药。 皇太后懿旨,太医不敢怠慢,只等约莫几盏茶的功夫,便将药给端了上来。 龙子玥知是助孕神效之药,心里大喜,便热络的从太医手上端过药,亲自一口一口喂着安珞喝下。 皇太后看着小两口状似恩爱,满意的点点头,在一旁笑道:"以后太医每日会定时送上汤药,丫头妳可得天天喝啊,务必早日为龙氏诞下子嗣。" 安珞低声应道:"是。" 这药才刚喝完,药碗尚未搁下,皇后便讉了银屏送帕子过来给女儿擦嘴,借由送帕之宜,银屏悄悄地对公主使了几个眼色,接着便悄然退下。 *** 话说端敏在殿里讨个没趣,又让姐姐训了一顿,因而满肚子火,便支走所有侍女,一个人抱着小狗往院子走去,远远却瞧见安瑄小小的身影蹲在水池旁。 "唉,小子,你在做什么?"端敏唤了他一声,见安瑄并不搭理她,因此走过去,挨着他蹲下,看着映照在水里的容颜。 水面上的安瑄蹲在池边,托着下巴,小小脸蛋眉头深锁,闷不吭声,端敏忍不住从他头上巴了一下。"臭小鬼,哑了啊?没听见姐姐在叫你吗?" 安瑄终于有了反应了,转头对着她怒道:"妳不可以对瑄儿无礼,我母后会生气!" 端敏那里会吃这一套,反而行径更故意起来,连续戳着他的头,嘻嘻笑道:"小鬼,本郡主比你大耶,是你堂姐,爱怎样就怎样……" 安瑄被戳了几下,倒没多大反应,只是抱着臂,一张小脸仍旧皱着眉,闷声道:"那随便妳好了!" "欸,这小子,真没原则耶?"端敏笑着揉扭他红噗噗的可爱小脸,道:"你怎会一个人在这里呢?其他贵族的小孩呢?怎没和他们在一起玩?我刚刚瞧见他们在院子里玩挺开心呢。" 听见她提起其它小孩,安瑄突然眼眶一红,抺着泪,大哭了起来。 原来自从上次在太书院跟同学打过架之后,皇后居然把贵族的妻室们召集到皇宫里重重的训戒一顿,从此贵族的孩子们没人敢再跟安瑄王子一块儿玩了。 从此,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端敏不免同情起他的遭遇来,低着头,轻轻抚着怀里的小狗道:"我表哥去栗县时带回了两只小狗,我跟姐姐各一只,平常我们住在一起,玩一只就够了……"她有些舍不得的摸摸小狗的头,紧接着牙一咬,心一狠将牠递出去,"喏,这只送给你!" "要送给瑄儿?"安瑄怔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睁大那双稚嫩的双眼,看着白色小狗水汪汪无辜的大眼睛,四只短腿在空气中挣扎,无比心动,深怕堂姐后悔,于是赶紧抱了过去,攥在怀里,防贼似的说:"妳可不能反悔喔!" 端敏疼爱的摸着他的头笑道:"牠叫平儿,以后让牠陪你玩儿,姑妈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是乐家爵爷花费巨资从外面买来的,血统纯正,十分的珍贵,姑妈便会让你留着平儿了。" "嗯。"瑄儿紧紧抱着小狗,满心欢喜的用力点点头。 正想欢快的跟新朋友平儿玩儿,忽然瞥见丽妃跟聂允忠从殿内走出来,安瑄一时感到害怕,便吓得钻进旁边的花丛里,端敏不明就理也跟着钻进去,低声笑道:"喂,小鬼,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啊,在玩捉迷藏吗?" 安瑄伸出小指头,指一指花丛外逐渐逼近的两条人影,端敏抬头瞧见是丽妃姐弟,正想起身,却是猛然一想,时候突然跑出去似乎有点儿奇怪,只好蹲回花丛里,对着身旁的瑄儿低骂一声:"笨蛋!跟丽妃玩捉迷藏会好玩吗?" 龙胎 三 这时,不远处已传来聂允忠低沉的声音,"姐姐啊,聂九号这次的病来得凶猛啊,我每天去俞府看她,聘请了十几位名医,每个都跟我说,她自小身子骨弱,撑不住了......"他摇着头连连叹道:"大哥的女儿命就是薄啊,好不容易才给她找门这么好的婆家,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没有福份呢?大哥一生戎马,最后光荣战死沙场,死时极为殊荣,可是过了十几年有谁还记得这件事呢?大哥可是般龙国灿烂的英雄啊,可最后却什么都没能留下来,除了好名声,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他的孩子就是我聂允忠的责任啊。[.超多好看小说]" 丽妃眉头微皱道:"亦静的事你务必多照看些,无论是要用多昂贵的药材,只要是外头买不到的,就往宫里拿,一定要使用最好的。" "弟弟就是这么办的啊...... 想着般龙国的疆上莫不洒满我们聂家的热血,哥哥们拚了命也要驰骋沙场为国效力,连姐姐也以女子之身披上盔甲……只有小弟弟我连大刀都拿不动很惭愧的躲在后方,当时就约定好,你们安心的为国打仗去,家里的妻小就由最没用的小弟我来守护,哥哥们的儿女就是我聂允忠的儿女啊,可如今聂九号......"聂允忠眉头深锁,忧心忡仲的说:"我好担心啊,这丫头年纪轻轻的,可得好好的给我撑下去啊,若有什么万一,我怎么对得住九泉之下的大哥啊?" 向来泰山崩于前,神色不动的丽妃这时沉着脸,静默了很久,最后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我聂丽儿几乎无所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无敌,却对人的生死感到万分无奈,若哥哥们不死,若先帝不死,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龙子也会在本宫身边成长,被本宫亲自教养成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人终究还是敌不过天的吧?" 丽妃向来慎谋能断,这些话却是说得无比怅然。(.无弹窗广告) "姐姐啊,怎么连妳也这样了?妳可是般龙国的顶梁柱啊,话说回来,妳为何答应推行新政,不怕皇太女借机掌权吗?推行这么大的政策,这可是掌握权势的大好机会啊,那丫头一心想扳倒妳,她岂会放过?" "新政对龙国有益,是该推行,别忘了般龙国是我丽妃一生的血汗啊,所有的一切都将留给本宫跟先帝的儿子,只有龙子才是龙氏江山真正的主人。"丽妃双眸显露慧黠,嘴角勾出淡漠的笑容:"当初本宫不肯推行新政,主要目的是为了造成陛下跟公主父女俩个人的矛盾,陛下为了安抚女儿,一定会来谈条件,如今新政如预期的推行,龙子反而得到了太子侍卫队,本宫只不过是让新政拖延了几日,最后的结果还是受益了,此事一举两得啊。" 丽妃运筹帷幄,所有的事情均在她的掌握之中,聂允忠本该放心,却是对皇上所为十分的不解,于是问道:"陛下为了公主的新政,轻易的把他辛苦一手创立的侍卫队给交出去,对象还是咱们家的龙一号,他岂会甘愿?这一点倒是令人想不通啊?" 丽妃轻笑一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唯一的儿子安瑄王子在铺路啊,安珞公主聪明能干,为了新政的事情,父女之间有了隔阂,再加上龙子病后,小俩口感情甚好,陛下能不紧张吗?在这种状况之下,他便培植皇太女的势力,以她为明,利用她来跟本宫恶斗,这一场角力,无论本宫跟公主谁输谁嬴,龙子正是被挟在中间的那一个人,最终的后果不是夫妻情变,反目成仇,便是母子疏离,龙子玧则是渔翁得利,哼哼,这十几年来的历练,他可是愈来愈高招了,连本宫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谋深算了。" 聂允忠嗤了一声,愤愤然道:"龙子玧真他妈是个老狐狸啊,人说帝王之家最是无情,他居然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我呸!话说回来,咱们可不能被打败啊,那么姐姐啊,现在该怎么做咧?" 丽妃冷笑一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黄雀还未可知呢?龙子的这段姻缘毕竟只是陛下跟公主的一场权宜婚姻,撑不了多久的,迟早会仳离,现在呢,什么事都不要做,静观其变......本宫可还要儿子啊。" 聂允忠连连赞同道:"是啊,咱们家的龙子最重要,说什么也及不上他啊!" "走吧,去俞家一趟,本宫得去瞧瞧亦静那丫头。" 说着,两人徐步往外走,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 见他们远去,端敏立刻从花丛里钻出来,回头瞪了尚窝在里面的安瑄一眼,揉一揉酸疼的膝盖抱怨道:"臭小鬼,没事躲起来干什么,丽妃又不会吞了你,害本郡主也莫名其妙跟着你窝在一处,脚酸了啊!" 安瑄从里面钻出来,模样儿有些发楞,张着口,讷讷的说:"丽妃说父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瑄儿......,还要安珞姐姐跟丽妃打架,好为瑄儿铺路......."说到这里,一副玄然欲泣的模样,"瑄儿不要安珞姐姐跟丽妃打架,她打不过丽妃的......" 端敏一脸无奈的低头看着小小年纪的安瑄,笑道:"他们在说什么我一个大人都听不太懂了,你一个小鬼头懂什么啊?我姐姐说政治太复杂,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纯粹就是立场不同嘛......"她想起丽妃提及龙儿将来会仳离之事,突然脸色一红,讪讪道:"说不定安珞姐姐很快便会仳离了.......,反正龙儿跟她不太适合,我便是觉得他们俩个不般配。" 安瑄扯着端敏的袖子,仰头对着她说道:"母后说龙子姐夫是丽妃的儿子,是坏人,以后会把瑄儿给吃了,要瑄儿不许跟他玩儿......"他咽了一咽口水,有些惊恐的警告她:"妳也别跟他一块儿玩,会被吃掉……" 端敏忍着笑意道:"男人只会吃掉女人,不会吃小孩的……"突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干咳几声,急忙道:"走吧,姐姐带你回殿里去跟皇太后要桂花糖吃。" "嗯。"安瑄抱着小狗,点点头。 她牵着安瑄的手,缓缓的往大殿的方向走,远远地却瞧见俞夫人偕同仲凡、叔岑两个儿子及俞府的管家匆匆忙忙的疾步往外走去。 这几个人均神色黯淡,脸色阴沉沉的。 龙胎 四 她牵着安瑄的手,缓缓的往大殿的方向走,远远地却瞧见俞夫人偕同仲凡、叔岑两个儿子及俞府的管家匆匆忙忙的疾步往外走去。(.好看的小说) 这几个人均神色黯淡,脸色阴沉沉的。 "咦,俞大将军府的管家怎么也来了?刚刚分明是没瞧见他的啊?什么时候过来的?寿宴正热闹怎么突然要走了?"端敏十分的好奇,拉着安瑄的手便跟过去,走在他们后方不远处,才没走多久便瞧见丽妃、聂允忠姐弟正在太池旁,俞夫人很快地发现了丽妃,快速的过去行礼,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见聂允忠突然跪倒在地,伏在地上痛哭一声。 "大哥啊──" 那一声,竟是哭得撕心裂肺。 *** 安珞得了权,难得有机会大展宏图,推展心中的志向,便一心一意的专注在新政上,她大胆的开口向丽妃要了俞仲凡,理由是他所召安的对象被丽妃安排在漕运,她打算让俞仲凡来率领漕运,丽妃只是冷笑了一声,便安排俞仲凡为漕运副史。 丽妃的态度大方,让安珞感到万分的意外,此事太过轻而易举,未免怀疑起丽妃的动机来,把俞仲凡招安的兄弟安排在漕运,对丽妃没有任何好处,她却这么做了?现在又轻易的把俞仲凡给她了? 丽妃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到底她在想些什么?她始终想不透。 话说回来,为了新政能够顺利推行,安珞几乎整天召见平白及乐冰,平白是新政的主力大臣,而让乐冰参与新政主因是以后他将接掌乐氏势力,有了乐氏的大力支持,对新政帮助不少。 会议室里,按照往常般开会,她忍不住凝视着俞仲凡发楞,心里对很多事颇感不解,他皱着眉,专注在卷宗上,良久,忽地抬起头来,一时之间两人四目交接,她心里登时闪过一抹惊慌,很不自然的收回眸光,他则略显尴尬。 俞仲凡略定一定神,便侃侃道来,提出自己的意见:"龙国漕运的路线太少,有些道路几乎已经荒癈,杂草丛生,有些则被当地豪霸给强占走了,导致物资的运送上过度缓慢,若遇上天灾便缓不救急,最好的方式是重新开发几条新的路线以加速物资的流通,关于这件事仲凡想亲自带上几名兄弟们前去探勘,请公主示下。" 原来如此,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安珞徐徐开口道:"此事,俞骑尉跟丽妃提起过吗?" 俞仲凡生性坦荡,倒也不隐暪,直接坦白道:"丽妃曾经问过卑职,打算怎么整治漕运,卑职便是这么说的。" 俞仲凡这个人最大的好处便是可靠,他行事坦荡磊落,就算心里已经......没有她了,也绝不会私下帮着丽妃。 安珞笑道:"关于路线的规划,藏书阁里面有很多图文数据及珍贵的地图档案,稍晚本公主再与你详细研究。" "遵命。"他维持一惯的中规中矩。 这时,乐冰伸伸懒腰,在一旁百无聊赖的说:"天都黑了,也该回去了。" 安珞笑道:"还没交付你任务呢?" "什么任务?"听到自己也有任务,乐冰登时眉飞色舞问道。 安珞徐徐说道:"让你接管王城的兵力,成为禁卫军统领,同时擢升为骑尉。" 居然是要他接管禁卫军? 乐冰登时"哇靠"一声,惊道:"禁卫军到底干新政什么事啊?这么干也成?公主这么做不等于又把禁卫军给抢了回去,这不比土匪打劫还要狠啊!" 章思予在旁笑道:"公主只是找个理由把禁卫军跟并入禁卫军的侍卫队趁机移交给你,只是......"他眉头微皱,转头看着公主道:"这件事龙王子会同意吗?" 禁卫军如今已是由龙王子来掌控,以换取新政的施行,好处是公主得以趁机掌握权势。 "那小子会同意的。"乐冰将眸光落在俞仲凡身上,意味深长的勾起一抺浅笑道:"那龙小子现在什么事都听公主的,早知道会这么顺利,你该早些时候表态才是,以前也不用把事情搞得那么辛苦了。" 俞仲凡听了,俊美的脸色微黯。 安珞疑惑的看着他们,这俩个人似乎有事暪着她? 乐冰突然作个揖,朗朗笑道:"启禀公主,天已经黑了,微臣的爹还在家里等着微臣回去承欢膝下呢。" 章思予毫不留情道:"胡扯,你只会惹乐大将军生气,什么时候让他开心过了?" 乐冰拍拍他的肩笑道:"我乐冰已经很久没惹事了,只要超过三个月没出状况,我爹便觉得我在承欢膝下,欢喜不已了。" "也就是说你逍遥公子,乐冰大少爷三个月没挨亲爹的揍,便自认为已经承欢膝下,讨父母开心了?"章思予道。 "去你的!"乐冰撇撇嘴道。 "哈哈哈!"章思予大笑几声。 安珞抿着嘴笑了一会儿,便转头看着身旁的平白,道:"平尚书有何建议?" 平白摇摇头,徐徐说道:"就依公主所安排吧。" 安珞笑道:"那么今日到此为止吧。" 语罢,众人起身随着公主走出会议室,月池正等在外头,瞧见公主出来了便向前禀告道:"公主,驸马正在寝殿等着妳呢。" 安珞听了,登时沉下脸来,低声道:"本公主今晚会夜归,请驸马回去崇华殿,早点休息罢。" "是。" 月池眉头微皱,心想最近公主新政繁忙,已婉拒驸马多次,常言道夫妻是一生一世的事,好不容易这俩个人关系才好些,龙王子这人对于感情之事偏又心眼极小,公主一心只想扩充权势,輔助陛下,若不在他身上留心,只怕长久下去又生波折了,现在又不好劝说,只得福了一福身子,退下。 "走吧,去藏书阁。"安珞头微侧,对着俞仲凡说道。 俞仲凡迟疑片刻,神色复杂却是应声道:"喏。" 说着,一行人走向藏书阁,途中却见到皇后端坐在鳯停阁里,端敏跟安瑄蹲在明池旁边跟小狗及小宝贝玩,晨星跟阿莫则在一旁侍候。 安瑄瞧见姐姐来了,眉开眼笑的抱着平儿跑过去,笑盈盈唤道:"姐姐!" 龙胎 五 安瑄瞧见姐姐来了,眉开眼笑的抱着平儿跑过去,笑盈盈唤道:"姐姐!" 安珞宠溺的摸一摸幼弟的头,温柔笑道:"最近有认真读书吗?" "嗯。"安瑄用力的点点头。 "瑄儿又长高了,你得快快长大啊,等你大了,姐姐便放心了......"她的眼神充满着期望。 "瑄儿长很快,很快变长大了。"安瑄抬起稚嫩的双眸看着胞姐,很认真的保证道。 "是啊,瑄儿快长大了。"她含笑说着,牵着幼弟的手走向鳯停阁,向母后问安。端敏跟着走入亭榭,很规矩的待在皇后身后。 皇后搁下手中的茶盏,对着女儿笑道:"还在忙啊?" 安珞道:"女儿最近推行新政,忙碌了些。" 皇后点点头表示赞许:"最近妳父王经常在夸妳呢,妳比妳玦哥哥能干多了,陛下很是欣慰啊,女儿能替父亲分忧解劳,母后很开心,只是,珞儿啊,妳可不能累坏了,还是得多注意身子啊。" "女儿会有节制,母后请放心。"她轻声道。 "哎唷,都瘦了,还说有节制?妳不知道母后舍不得妳吗?"皇后转头对着一旁候命的银屏吩咐道:"每天务必熬上一碗蔘汤送到太子殿给公主,不可间断。[.超多好看小说]" "是。"银屏应道。 皇后拉着安珞的手,引着她到她身边落座,笑道:"陪母后说一会儿话,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咱们母女俩儿好久没一块儿说话了,母后好想跟妳多说说话啊。" 端敏插嘴道:"安珞姐姐最近好忙呢,都没空理人了!" 皇后嗔道:"让妳入宫来陪着妳姐姐端敬,妳倒可好,整天顾着自个儿玩。" 安珞笑道:"端敏妹妹还小,让她陪陪瑄儿也好。" 安瑄听了,害怕端敏以后不能再陪他玩,赶紧说道:"瑄儿可以跟端敏姐姐一起去陪端敬姐姐玩。" 皇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倾时间,鳯停阁里茶香四溢,谈笑风声,偶尔传来几声笑语。 公主在鳯停阁陪着皇后说话,其他人一时之间得了闲空,章思予见阿莫在此,心里欢喜不已,最近公主为了新政的事情忙进忙出,他身为贴身护卫,已经好一阵子没空去崇华殿了,他大步走过去,对着阿莫笑道:"阿莫姑娘,近来可好,妳怎会在这里?" 阿莫瞧见是他,却是略显紧张,退了一步,勉强应付道:"端敏郡主淘气,想看看平儿究竟会不会咬小宝贝,便把奴婢给召来了。" "这可使不得啊,小宝贝可是公主的宠物啊,怎能放纵小狗乱咬牠呢?"章思予神彩飞扬,双眸炽热的凝视着她。 很明显,他在意的可不是那只小兔子。 阿莫心里有数,因此虚心的挪开了视线,这个鬼面章大人以乎真的对她很有意思,可她却不想跟他多说上几句话,勉强寒喧个几句便找个理由把小宝贝抱到旁边去候命。 伊人态度冷淡,章思予顿时一脸的失落。 乐冰眼底含着笑意,凑过来,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大哥啊,阿莫只是个奴婢,她没有婚姻自主权的,你不用这么辛苦泡她啊,只要跟公主开个口,向龙小子要来便是你的人了,又何必绕一大圈,你这是何苦咧?" 俞仲凡笑道:"又乱出馊主意?章大哥不是这种人啊。" 章思予掩不住失落之意,幽幽的叹了口气,"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叹奈何啊?" "真他娘的,男人只要一失恋,各个都成诗人啦?连汉子都会吟诗了?小狗失恋时不知道会不会唱歌呢?"乐冰打趣道。 章思予无奈的瞪了他一眼道:"好歹老子也是个贵族,跑去混江湖前也是读过好几年书的。" 乐冰清朗一笑:"大哥别失意,你若不好意思开口,小弟我去充当媒人,代你向公主要人。" "别!"章思予忙不迭道:"阿莫姑娘现在对我还没有好感,这事缓一缓再说。" 乐冰笑道:"真有耐心啊,就你闷得住,要是我乐冰早就沉不住气了。" "这事别再提了。"话才刚落便瞧见公主走下鳯停阁,章思予道:"公主已经起身了,走吧!正事要紧。" 说着,一行人已随着安珞公主离去。皇后接着起身,牵着儿子安瑄的手,转头对着端敏道:"时候不早了,妳也该回去了,别在外面混太久,多陪陪妳姐姐。" "是的,姑妈。"端敏笑道。 银屏立刻扬声吩咐:"皇后摆驾回宫。" 倾刻间,众婢已排好阵势,窸窸窣窣簇拥着皇后前往永泰殿。 阿莫见皇后离去,不禁松了口气,对着晨星笑道:"阿莫也该回崇华殿了,最近公主都不肯理郡王,他心情正不好呢......" 话都还没有说完,身旁却响起一声怒喝:"该死的东西,是谁让妳胡言乱语了?!" *** 话说龙子玥在太子殿干等着安珞回来,引领企盼却是久候仍不见人影,他独倚在栏干旁,托着下巴,望着一轮清月,心里却始终沉甸甸的,很不踏实。 亦静表姐突然病逝,俞仲凡又恢复了单身,在那之后安珞便以新政繁忙为借口,有意无意躲避着他,近日更是变本加厉直接向母亲要了俞仲凡,让他随侍左右。娘说俞仲凡这个人禀性仁义,很信得过,不会出乱子,更何况身为漕运副史会经常四处波奔,叫他不要胡思乱想。 可他担心的是珞儿会胡思乱想啊,她若不是还对着俞仲凡眷恋不忘,又怎会突然冷落了他? 这时,门口的珠帘响起,想必是心爱的她回来了,他扬起笑容,立刻迎了过去,柔情唤道:"珞儿!" 进门的却是月池,灿烂的笑容顿时从绝美的脸庞上消失无踪。 月池朝着他福了一福,恭恭谨谨的禀报,"殿下,公主留话,她与其他大人尚有要事商议,请殿下早些回崇华殿休息,莫伤了身子。" 她分明又在躲着他了? 他的亲娘丽妃掌握朝政,日理万机也没比她忙啊,龙子玥登时恼怒不已,顺手一甩,将案上的茶盏给砸了,月池吓得跪在地上,连呼"殿下,息怒!"。 龙胎 六 他脸色阴沉,带着恼恨大步离去,才刚步出里间却又迎面撞上了正送药进门的小太医,倾刻间,"匡当"一声,药碗落地碎成一片,助孕药洒了一地。 小太医冲撞了龙王子,瞧见主子一脸的不爽,早已吓得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猛嗑头,"殿下,饶命啊,小臣立刻再去弄一碗过来!" 提起助孕药,他更是火上加油,狠狠踹了小太医一脚,怒骂;"去你妈的,弄个十碗来也没屁用!" 语未罢,已大步离去。 走出太子殿时,从官宗轩已经提着灯笼等在那里了,瞧见他出门便半弯着腰,哈巴哈巴的迎过来,"王子万福。" 他冷冷睨了他一眼,"谁让你过来的?" 摆明断定了他又会碰上软钉子,真他妈的没面子。 "微臣是来迎接殿下回宫的啊。"宗轩瞇着小眼,谄媚的说。 "谁让你多事来着?"他微微恼道。 "殿下肯定会心情不好的,微臣来陪殿下解闷啊!"宗轩挤眉弄眼道,"这个女人嘛,就是死心眼儿,俞府二少奶奶挂了,俞仲凡没了妻子……公主那颗心马上又飞回去挂在他身上了,这不?现在躲着,不给王子碰上一碰了吧?" "你闭嘴!"一语击中要害,他揪住他的衣襟怒骂:"她是忙于新政,谁让你胡说八道来的!" "殿下息怒啊。"宗轩忙不迭道:"微臣这是在替殿下抱不平啊,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才是贤良,公主却整天忙着掌握权势,扩张她跟陛下的势力,说不定已经在密谋从你的手中夺走禁卫军呢,搞不好连你殿里最漂亮的丫鬟也不放过,拿去赏赐给她的得力部属呢,殿下,别怪微臣多嘴,你得当心公主的鲸吞蚕食啊!" 他说得口沬横飞,他瞥了他一眼,却是冷冷笑道:"哼哼,你挑拨离间的功力可真深厚,不留痕迹啊!宗轩哪,你真的那么想死吗?" 他可不笨啊。 龙子玥绝美的倾世容颜勾起一抺未明的笑意,带着魅惑的气息,浑身散发出一股无法言谕的邪气。 宗轩看着他怔了一怔,却突然喃喃道:"阿修罗魔神....." "阿修罗?"他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宗轩缓过神来,忙不迭道:"只是一个传说,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半神半魔的修罗,听说容颜长得非常的好看,连天上的神仙也不及,殿下差不多跟那个修罗一样好看吧?因为殿下倾世姿容,人间少见,所以微臣突然想起有这样一个传说。" 龙子玥冷笑一声,"怎不说我像古代的潘安呢,听说是个很有名的美男子?" 宗轩弯着腰,逢迎道:"那么殿下肯定更胜潘安了!" 他表面上趋奉,心里却暗忖着,龙子身上分明有一股嗜杀邪气,若隐若现,尚不明显,眼神却带着初入尘世,未懂世事的纯真,不禁暗自大喜,这小子好好利用一番,将会覆灭般龙国,青云帮复国指日可待。 "什么修罗?真他马的鬼扯。"龙子玥哼嗤一声,一侧的眉头轻扬,"公主呢?现在在何处?" 宗轩一向功课作足,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在藏书阁呢。" "走吧,去藏书阁。" * 藏书阁里灯火通明,安珞、俞仲凡、章思予围坐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满书册及般龙国各州郡地图,三个人很认真的研究地势,乐冰则在一旁剪着烛花玩,一个时辰后,他歪在软榻上,跷着脚打哈欠,过不久便昏昏睡去,小憩了一下后,方辗转醒过来,烛光摇曳,却见俞仲凡站在书架前不知道在找寻什么书册,神态颇为认真,章思予在另一张桌子上专注的画地势表,安珞公主则趴在桌上,灵秀的小脸双目合上,浓密的睫毛轻颤,状似已经睡着了。 "这几日,公主可真是累坏了。"乐冰低声笑道。 章思予抬眸,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嘘,小声些。" 俞仲凡这才回过身子,发现公主竟伏在桌上睡着了,走过去,解下身上的披风,动作轻柔的覆在她身上,站在她身侧,沉默不言,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 她的手腕上竟还戴着他送给她的订情信物-羊脂白玉镯,在他对她说了那些绝情断爱的话之后,她仍然没把白玉镯给取下来。 她还是一直把他放在心上的吧。 荧荧的烛光下,俞仲凡眼底的深情无限流露,俊美的容颜却是惆怅无比...... "一份爱情若是只能望着,不能拥有,是多么的令人绝望与心痛啊......"乐冰忍着笑意,问道:"后悔了吗?" "仲凡无悔,只是惆怅。"俞仲凡深深的叹口气道。 "你说,公主对那小子是真心,还是假意?"乐冰抬眸问道。 俞仲凡略怔,却是不发一言,呆呆的,彷佛失了神。 章思予看着他,感到颇为婉惜,却又担心吵醒公主,便把他们两个人拉到藏书阁外。 屋外,月色皎洁,秋意萧瑟,带来些许寂凉。 章予思凝视着俞仲凡半饷,良久后终于叹口气道:"也只有公主才能掌握心生不定的龙王子,事关般龙国的安定......你那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收起来吧。" 俞仲凡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声音低沉黯哑,"在般龙国之下,仲凡个人的恋慕无足轻重,可......仲凡是否做错事了?" 这些日子以来,公主忙于新政,分明冷落了龙王子,若引起他的不快,岂不是他的过错?若不是当初他狠心的将她推到他身边,今天她也不会落入此等窘境。 或许维持貌合神离,互动冷淡的夫妻关系,她会过得比较快乐。 打从栗县回宫之后,公主与龙王子几乎很少往来,两人之间仅是名义上的夫妻,实已名存实亡,是他逼她投入了他的怀抱,造成她今日的窘迫,一切都是他的错。 "现在最麻烦的是,公主对那龙小子的态度,前些日子热络,今日冷淡,那小子会不会觉得自己被耍了?"乐冰皱眉道:"这下可麻烦了,而且事情又不好办,就算是虚情假意,至少那小子是听话的,只要能让龙小子听话,公主办起事情来便顺利多了。" "仲凡已无法再看着公主违背自己的心意,不愿她因为利用而曲意承欢,委屈了自己。"见她今日劳累的模样,几乎是心力交瘁,俞仲凡自责不已,心中主意已改变。 章思予道:"还是以般龙国为最高考虑吧,为了国家之安定,不管你、我,还是公主都得奉献。" 乐冰摸着下巴,眉毛挑得高高的,徐徐说道:"话说回来,那小子还是得安抚啊,不然还是会出乱子啊,说不定会走上歪道......" 对于太子之死,他一直有强烈的感觉,是他干的。若只是因为挨了两巴掌,便害死太子,那么龙小子未免太过毒辣了。 章思予低声笑道:"去你妈的,他好好一个人能入什么歪道啊?" "我随便说说罢,意思是别让他因此翻脸了,到时候什么事都办不成,还多了一个可怕的仇人啊!"乐冰耸耸肩道。 章思予环着肩,皱眉道:"这么说来,倒也是。" 乐冰贼贼笑着,一时兴起,正欲凑身过去打趣他,忽地,眼前一条白影快速地闪过,章思予反应极快,怒吼一声,"是谁?" 那条白影倏地消失在幽黑的树林里,三个人极有默契,章思予跟乐冰一个纵身追过去,不一会儿便跟着消失在树林里,俞仲凡心里一紧,心系着安珞的安危,快速的回到藏书阁,一入门却闻到一股香味,脑海里登时一片晕眩,身子跟着一晃,紧接着倒地不起。 等他醒来时,周遭已一片黑暗,似乎有一副柔软的身子压着他,贴在他身上,他伸手探了一探,试探性的问:"公主?" "唔……"安珞低吟一声,缓缓转醒,却发现自己竟身陷黑暗之中,心里一阵慌乱,紧紧抓着身下的俞仲凡,摸索的坐起来,惊慌失措道:"俞骑尉是你吗?我们在那里?" 未及俞仲凡反应,外面却响起一阵杂踏的吵杂声,似乎来了十几个人。 龙胎 七 等他醒来时,周遭已一片黑暗,似乎有一副柔软的身子压着他,贴在他身上,他伸手探了一探,试探性的问:"公主?" "唔……"安珞低吟一声,缓缓转醒,却发现自己竟身陷黑暗之中,心里一阵慌乱,紧紧抓着身下的俞仲凡,摸索的坐起来,惊慌失措道:"俞骑尉是你吗?我们在那里?" 未及俞仲凡反应,外面却响起一阵杂踏的吵杂声,似乎来了十几个人。 "听说有宫女与侍卫私通,此事为真?"是皇后的声音,语气显得十分的恼怒。 "启禀娘娘,宫人们私下传得沸沸扬扬,这件事应该是真有其事。"是一名内侍的声音。 "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秽乱宫闱!"皇后怒不可遏。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这抓奸得抓双啊,万不可打草惊蛇了。" 听得门外这般言语,俞仲凡直觉不对劲,正欲起身,这时,藏书阁的门却"刷"的一声,猛地打开来,剎那间,几名内侍提着宫灯冲进来。 屋里顿时通亮了起来! 皇后瞪大双眸,眼底的愤怒瞬间转为惊讶,张大嘴,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跟俞仲凡孤男寡女的待在藏书阁。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一名急着表现,为皇后壮势的内侍搞不清楚状况的大喝一声,提高宫灯,看清楚眼前的男女之后,张了张嘴,吱唔了老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珞脸色倏地惨白,万分的惊骇。 俞仲凡回想适才之事迅速的反应过来,不觉心中一凛。 糟了,中计了! 是陷阱。 有人刻意引开章思予跟乐冰,让他单独进入藏书阁,在那当下他闻到一股香味,现在想来,应是迷香。 皇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怔了半饷,很显然的是有人刻意安排,安珞跟俞仲凡怎会单独在此?章思予跟乐冰怎会没在一块儿?没想到连她也中了计,还很配合的带了那么多人来,虽然女儿跟仲凡怎么看都是清白的,可流言最可怕的便是以讹传讹,她气极了,登时嘶吼道:"滚!全部都给本后滚。" 内侍们各个吓得噤声,快速的溜出藏书阁。 *** 话说龙子玥走出太子殿后,立刻转往藏书阁。 远远瞧见书阁里绮窗半开,幽幽的散发出烛光来,他心念一动,打发了宗轩,悄悄的移身过去,依他的武功,屋里的三个男人是察觉不出他的靠近,他安静的待在阁楼外,透过窗棂沉静的凝视着屋里的一切,乐冰倚在角落,边打哈欠边剪烛花,一付无聊的模样,其余三个人围着方桌,很专注的讨论事情。(.无弹窗广告) 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灵秀小巧的脸庞显露疲色。 她在推行新政,却不愿意他插手,她行程忙碌,见她一面不难,要好好的说上几句贴心话却很难。 他顿感失落不已,怔怔的在书阁外呆了好久,直到露水沾湿了衣袂,方落寞的离去。 月色苍凉,月光下,他的背影却异常的孤寂。 他这一生都是寂寞的。 在荒漠里只有狼烟为伴,在深山里只有竹林摇曳,他孤独太久了,渴望温暖,想去文萃宫找娘亲说说话儿,抬头看了一下月色,似乎有点晚了,只好作罢,便闷闷不乐的回到崇华殿,才刚踏入寝殿,琥珀却急急忙忙的迎出来,神色慌张。 "怎么了?"他问。 琥珀忙不迭道:"阿莫在殿下的床上醉倒了,奴婢正打算派人把她移走,殿下请先稍候。" 他愣了一下,"阿莫怎会醉倒在本王子的床上?" 琥珀道:"阿莫今天在鳯停阁说错了话,被皇后给掌嘴了,因而心情不好,回来时,偷喝了很多酒……." 皇后? 他沉下脸来。他很清楚皇后针对的不是阿莫,而是他。 阿莫不过是个倒霉的替罪羔羊。 "别叫人了,就让她在里面睡吧。"他说着,随即步入寝殿。 琥珀怔了一怔,方跟了进去。 芙蓉帐里,一美人醉卧在床上。 龙子玥步到屏风后,琥珀立刻上前,动作熟练的替主子更衣,替他换了件舒适的中衣,然后抱着换下来的袍子,步出寝殿时,仍频频回头望着床上的阿莫几眼。 他让阿莫留下来了。 那么明日,阿莫便成了龙王子的侍妾了。 琥珀轻轻的拉上房门,对着寝殿外守夜的执勤侍女吩咐道:"仔细看着,夜里要水、要茶,万不可怠慢。" 侍女应声后,她便施施然离去。 寝殿里,烛影摇红,龙子玥挨近床边,双眸凝视着阿莫瞧,低声笑道:"臭丫头,我师父说过,本大爷的床是不能随便给女人睡的,妳不知道吗?" 他推一推阿莫,她却是半懵半醒的双眸微睁,朝着他,呆呆傻傻的笑道:"主子,你回来啦……,你的脸真好看耶,所有的奴婢们私下都说,天底下男人就你长得最好……" "好啦,我知道啦,别啰嗦了,妳快起来,本大爷要睡了,妳去睡软榻……"他指着一旁的软榻笑道。 他顺手将阿莫扶起,她却猛地往他怀中一扑,嚷嚷道:"主子啊,你给阿莫收房……让阿莫伺候你,阿莫要攀高枝……" "攀高枝?"他轻笑一声,"臭丫头,醉得不清了,妳在胡说什么啊?" 阿莫又是哭又是笑,语焉不清的喃喃说道:"皇后又羞辱阿莫了……她骂阿莫是贱奴才,阿莫只不过是替主子说句话,……阿莫不是贱奴才……阿莫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啊……" "贱奴才?"龙子玥听了这话,却是怔了半饷。 以前,他在章州也曾这样被羞辱过,那个自认为身份高人一等的男人,轻视所有出身不如他的人。 若不是他龙子玥流落在外的话,那家伙也不过只是个陵州爵爷。 但见阿莫又疯又醉的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红色亵衣,依偎着他,双眼迷茫地说:"郡王,收了阿莫……,让阿莫侍候了你……,就没人敢再欺负阿莫了……阿莫要当妃子……" 龙胎 八 "贱奴才?"龙子玥听了这话,却是怔了半饷。[.超多好看小说] 以前,他在章州也曾这样被羞辱过,那个自认为身份高人一等的男人,轻视所有出身不如他的人。 若不是他龙子玥流落在外的话,那家伙也不过只是个陵州爵爷。 但见阿莫又疯又醉的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红色亵衣,依偎着他,双眼迷茫地说:"郡王,收了阿莫……,让阿莫侍候了你……,就没人敢再欺负阿莫了……阿莫要当妃子……" 烛火荧荧,凭借着烛光,他半瞇着眼,仔细的瞅着她,一张美丽的双颊竟被打得红红肿肿,皇后还真他马的狠毒,这么一位长相细致的姑娘家居然打成这样…… 回想过往,那玦太子也曾掴了他两巴掌,当下他便想杀掉他了,谁料到他龙儿会在一夕之间富贵了,竟是贵不可言,成了般龙国最尊贵的龙王子。 眼前的阿莫,鬓松钗斜,衫垂带退,唇红齿白,肌肤白细光滑……是个活脱脱的美人儿,令他不禁油然升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更何况她还是因为他才挨的打。 他扶着她躺下,笑道:"好吧,念妳对我这般的好,今夜就特许让妳睡我的床,咱们同在床上睡了一夜之后,明日我便禀明母后去,让妳有个名份,不过只有名份,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女人,除了她再无别人了。" 说着,便将她往里推,挪出一个位置来,紧接着在她身侧躺下,正拉上被子,不料阿莫这时却翻过身来,将腿跨过来,扒在他身上,又醉言醉语胡乱的说了一些醉话。 柔软的女性身躯正磨蹭着他,他怔了一下,身子竟起了自然的反应,他登时涨红着脸,怒道:"臭丫头,妳别再乱动了……" 阿莫鸣咽几声,不断的呓语,他终于忍隐不住了…… 猛地坐起,打算移到软榻,她却突然"呕"的一声,吐得他满身…… *** 安珞站在绮窗前,抬眸看着天空纷纷飘下细细白雪,呆了半饷后,最后终于幽幽的叹了口气:"下雪了,怎会这么快?今年冬天来得早了。" 俞仲凡在她身后凝视着她,徐徐说道:"有人刻意分化公主跟龙王子的关系,趁着谣言尚未漫延开来,还是先解释清楚吧。" "解释?"她苦笑道。 俞仲凡的品性众所周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正想开口说话,这时,绮窗外,但见屋外灵珠突然匆匆忙忙的跑进院落里,气喘吁吁的说:"不好了!不好了!" 月池正好在回廊上喂鸟,转身对着她斥道:"放肆,谁让妳这么没规没矩,大声嚷嚷的?" 灵珠惨白着一张小脸,急忙说道:"今天皇后不知怎么了,一口咬定皇宫里有宫女跟侍卫私通,一大早便怒气冲冲的前往崇华殿翻天覆地的搜查,偏偏在阿莫那里找到一串昂贵的瑠琉项链,皇后认定是男人送的,一口咬定她不守本份与男人私通,本来要把阿莫狠狠打了一顿,重重的惩戒她,琥珀却跑出来作证说瑠琉链子是皇太后赏给她的,她又转送给阿莫,皇后这才饶了阿莫一命。[.超多好看小说]" 安珞在屋里听见了,急忙撩开窗帘,朝着屋外道:"驸马呢?不在崇华殿吗?" 灵珠连气都来不及换,道:"听说一大早便出宫了。" 这下可不好了,龙儿可不是个软弱的善主,皇后趁着他不在,跑去抄他的崇华殿,他岂会干休? 安珞放下窗帘正想往外走,灵珠却在屋外急忙接着说道:"刚刚皇后从后殿进来,我们还措手不及,尚反应没过来,皇后派来的人已经翻箱倒柜的搜查太子殿内所有婢女的东西了,杜嫣的箱子里被发现藏有男人的物品,听说是属于侍卫队童班的,皇后气极了,我在外面听见这事便匆匆赶过来告知公主,现在后殿那边情况也不知怎么了,公主妳快去救救杜嫣吧!" "什么?杜嫣?"安珞与俞仲凡对视了一眼,事不宜迟,便急急的往后殿奔去。 后殿里,皇后阴沉沉的坐在大椅上,内侍及宫婢分立两旁,阵仗威严而庞大。 杜嫣被押跪在皇后跟前,仰着头,一脸的倔强。 皇后震怒,拍桌大骂:"下贱的东西,还不快将私通的事情给招出来?妳跟童班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搞上的?" 杜嫣从小出入江湖,江湖气重,听见皇后辱骂她,登时火了,不顾性命的啐了一口,道:"放屁!妳把他带来再说,我杜嫣倒要看看他认还是不认本姑娘!" 皇后向来自持尊贵,被一个宫婢冲犯,气的青筋暴出,颤唇道:"贱婢!给本宫活活打死了便罢,让她给本后闭嘴。" "喏!"殿前侍卫上前受命,才刚作揖领命,安珞及俞仲凡已匆匆赶到。 "住手!"安珞急忙阻道。 皇后正在气头上,一拂袖,怒道:"公主,这事妳别管!" 安珞神色一正,不疾不徐道:"所谓捉奸得捉双,光凭丫头箱子里有男人的物品,就此定了她的罪未免太过轻率,这件事得先把童班找来对证,再做定夺......"说着,随即转身对着侍卫道:"去吧,去将童班给找来!" "喏!"两名殿前侍卫上前领了公主的命令,迅速转身离开。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该两名侍卫回来了,回禀,童班听闻消息之后,竟已先一步逃出了皇宫。 杜嫣听见童班居然弃她而逃,心里一沉,不禁泪流满面,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后冷笑一声,瞪着杜嫣道:"哼,那家伙可是畏罪潜逃了吧?妳这个贱婢,妳说妳该不该死啊?" 杜嫣咬一咬牙,心想自己死活已难逃,那无情的男人既然已经跑了,她也绝不让皇后这个贱人太好受,长袖里暗暗的抽出一把短刀,双眸紧盯着皇后,心里盘算着以她的轻功,趁隙一个飞身过去,在皇后脸上划出几道口子,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再见人,正打算行动,这时俞仲凡却上前一步,抬手作揖,徐徐说道:"皇后,仲凡想与娘娘私下谈谈。" 龙胎 九 在骑尉俞仲凡及皇太女安珞的竭力担保之下,杜嫣私通侍卫一事草草了结,皇后态度软化下来,将杜嫣撵出皇宫了事。(.好看的小说) 三个人一路前往北门。 在北门口,杜嫣作揖道:"仲凡大哥,你救了杜嫣一命,将来杜嫣必定回报!" 俞仲凡忙不迭推辞道:"二哥及杜娘将妳托付给仲凡,仲凡必是尽力而为,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这事得跟二哥哥好好说,切莫伤了父女感情啊。" 话才说完,突然,身侧冷光一闪,凌霄宝剑划破冰冷空气,发出轻脆剑吟朝着他狠狠刺过来,俞仲凡察觉到致命的危险,随即一个侧身迅速闪过,站稳后,定睛细看,居然是满面怒容的龙子玥。 "俞仲凡,纳命来!"他狂喝一声,再度出剑。 "仲凡哥,我来!"杜嫣道。 杜嫣逞强,话犹未落己奋不顾身,纵身向前,俞仲凡尚来不及阻止,杜嫣已迅速甩出袖内短剑,龙子玥长剑一划,竟出现一道强大气旋,杜嫣顿时被震开,一时之间踉跄连连退了几步,抺去额上的冷汗,抬眸惊道:"才多大年纪?他……好惊人的武功啊!" 不由分说,龙子玥已再度扬起长剑,锋利剑尖却是毫不留情地对准俞仲凡,执剑身影迅速的划过来,俞仲凡无奈只得拔剑应付,倾刻间,两人已刀剑相接。 安珞见两人莫名其妙打起来了,急忙阻道:"住手!快住手,龙儿!" 面对安珞的喝阻,龙子玥视若无赌,仍招招狠毒,分明欲置俞仲凡于死地。 安珞心里大惊,见伟程在一旁抱着剑观战,一脸的无动于衷,不禁怒道:"伟程,你受命保护龙子,俞骑尉既然也是丽妃所赏识的人,他们生死相拚,若有个万一,难道你冷眼旁观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吗?莫非,你也怀疑本公主跟俞骑尉之间有什么?" 龙儿突然对俞仲凡起了杀意,是听见什么绘声绘影的谣言了吧? 伟程瞥了她一眼,作个揖,却是冷笑道:"公主,龙殿下是个聪明人,岂会不知道谣言不可尽信?他在意的不是谣言,而是他的心病,他们之间得死一个,所有的纷争才能解决啊,这场生死之决,迟早会打……..,龙殿下武功出神入化,看来,死的那一个会是俞仲凡。" 安珞听了浑身一凛。 抬眼望去,俞仲凡虽然受到安代山亲传武功精进,却节节败退,似乎应付得很吃力,龙儿武功盖世,却丝毫不留情,使剑凌利,分明是想趁势了结俞仲凡的性命,安珞心里着急,不及细想便朝他们中间奔过去,却一个蹒跚差一点儿摔倒在地,杜嫣,迅速扶住她,忙不迭道:"公主,妳没事吧?" "快,阻止他们!"安珞心急如焚,急急说道。 杜嫣瞥了眼前的生死殊斗一眼,摇摇头,"他们俩人武功皆高于杜嫣太多,公主,请恕杜嫣无能为力。" 安珞闻言,又急又气,突然胃里一片翻搅,"呕"的一声,干吐不已。 "公主,妳这是怎么了?病了吗?"杜嫣见势可利用,立刻大喊,"快!来人啊,公主,公主快不行了!" 倏地,刀剑交接声突然停止了,俞仲凡跟龙子玥同时收了剑,迅速飞奔过来。 "放肆!"龙子玥以王子之姿推开俞仲凡,挨进妻子身边,凝视着她,一脸的担忧,"珞儿,妳是怎么了?病了吗?"说着,竟熟练的用指腹扣住她手腕上的经脉。 他在替她把脉? 他竟懂医术? 玦太子死前中毒瘫痪,当时,他矢口否认懂医术。 那么,当时龙儿在说谎,他懂医术,必定懂得分办有毒药草,那么玦太子遇害是…… 原来…… 安珞脸色陡变,俞仲凡脸色也变了。 这时,龙子玥绝美的倾世脸庞却浮起了一抺笑意:"珞儿,我们有孩子了!" * 安珞躺在床上养胎,看着寝殿里的人来人往,精神似乎有些愰惚。 太医过来诊断,确认她已怀有四个月身孕,消息传得很快,没多久时间,皇太后眉开眼笑的赶来了,皇后跟丽妃紧接着过来,丽妃面无表情,瞧不出喜乐,皇后则脸色惨白。月池那一班丫头全都在待在外间待命。 她试图坐起,龙子玥却赶忙过来扶着她,满脸笑意的连声说道:"当心!当心!" 这时,月池端了一碗药进来,龙子玥殷勤地亲手接过去,摆摆手,轻声道:"我来!妳退下吧。" "喏。"月池福了一福,随即退出里间。 他柔情万千,一口一口的喂她喝下安胎药,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皇太后抿着嘴儿笑道:"年轻夫妇就是这样,一会儿吵吵闹闹的,一会儿又是冷战谁也不理谁的,没一会儿又自动言归于好了,恩恩爱爱的也不用怕谁会压过谁,所以咱们老的谁也别再白白瞎操这个心了,该干麻的就干麻去,该享清福的就享福去。" 皇太后分明话中有话,皇后在旁听见了,脸色一阵青。 皇太后又继续说道:"既然是夫妻,这一世注定得纠缠一辈了,一辈子的路还很长呢,你们得学会互相扶持慢慢地走,夫妻之间磕磕碰碰的碰久了就圆滑了,就算一时心里不快也别使性子闹脾气,更别迁怒到无辜者身身上,咱们皇室没有任性这回事儿,皇儿,听清楚了吗?" 遭到了数落,龙子玥腼腆不已,脸色微红,忙陪笑道:"明白了,母后,这事是孩儿的错。" "知错了就好,以后别再犯了。"皇太后转而对着安珞笑道:"媳妇儿啊,天大地大,任何事都没有龙氏子嗣来得重要,朝中的事,以后妳减少插手,尽管待在宫里养胎,别再往外跑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调养身子啊,姜太医说妳喜脉强劲有力,这一胎必定是个儿子,当务之急,妳得替龙氏生个健壮的小子出来啊。" 安珞低声道:"是。" 这时,安瑄咚咚的跑进来,一边喊着,"姐姐,姐姐──",抬眸瞧见宫里的长辈在此,愣了一下,立刻转身规规矩矩的一一问安。 皇太后摸着他的头,笑道:"安瑄孩儿,你是来看姐姐的?" "嗯。"安瑄用力的点点头。 安珞笑道:"今天念书了吗?" 安瑄笑嘻嘻说道:"念了,太傅还称赞瑄儿书读得好呢,太傅说姐姐要生儿子了,所以瑄儿跑来看看……"他抬眼看着亲姐姐,然后伸出短短的小手,摸一摸她微凸的肚子,咯咯笑道:"小侄,你住在里面吗?等你跑出来了,舅舅再陪你玩儿,我的平儿也送给你,所以你要快点出来喔,舅舅在外面等你……" 安珞被弟弟给逗笑了,"还早呢,孩子还要在里面住六个月呢。" 安瑄张大天真的眼睛,笑道:"小侄在姐姐肚子里面住着,安瑄在外面住着等他,咱们要在一块儿玩。" 龙子玥在旁笑道:"好,以后让我儿子陪你玩儿。" 听见很快便有了玩伴,安瑄满心欢喜,立刻咯咯笑个不停。 满室欢笑声不断,皇后却眉头深蹙,见儿子那一头热样,心里更是万分恼火,笨儿子,等到小龙子出生,你可就没命了。 皇太后瞧见安珞面色有些疲累,又想起她刚受到两个男人大打出手的惊吓,需要安胎休息,因而眉眼一转,笑道:"这对小冤家刚合好了,小夫妻的事咱们也别插手太多,咱们也都别在这儿了,让小两口单独说说话,都散了吧。" "是。"众人闻言,纷纷退下。 片刻,若大的寝殿只剩龙子玥跟安珞。 好不容易单独相处,他挨近床沿,热络的攥着她的手,眼底充满柔情,盈盈笑道:"珞儿,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她低下头来,轻抚微垄的肚子……是,她有孩子了,是一个母亲了,可腹中骨肉却来得不是时候。 她的丈夫极有可能是直接害死她哥哥的凶手,这事若属实,她将该如何自处? "珞儿,妳在想些什么?" 她突然回过神来,发现他正低着头凝视着她,眼底闪烁着疑惑。 "不!没……"她摇摇头,却是停顿了一下,突然抬头对着他,冲口而出:"我要今州兵符!" 龙胎 十 她低下头来,轻抚微垄的肚子……是,她有孩子了,是一个母亲了,可腹中骨肉却来得不是时候。 她的丈夫极有可能是直接害死她哥哥的凶手,这事若属实,她将该如何自处? "珞儿,妳在想些什么?" 她突然回过神来,发现他正低着头凝视着她,眼底闪烁着疑惑。 "不!没……"她摇摇头,却是停顿了一下,突然抬头对着他,冲口而出:"我要今州兵符!" "兵符?"他脸上闪过一丝讶然,"怎么突然又想要兵符了?" 他答应过,会给她兵符。 "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我想拥有一部份兵权。"她咬一咬牙,认真说道。 说不定他已经后悔了。 意外的,他却不遐多想,浅浅笑道:"知道了,妳想要什么我都给妳,不过妳刚刚怀孕,我便去要兵符,时间上不适合,我娘定会怀疑,过一阵子我再去跟她要过来。" 这么说,兵符很快便可到手了…… "嗯,谢谢。"她避开他热络的眼神,心虚应道。 "傻瓜,咱们是夫妻,妳要什么,我都能给,这是应该的,妳道什么谢?"他笑着说,然后俯下身子,轻轻的贴伏在她的肚子上,对着她腹中的孩子低低笑道:"我的孩儿啊,你要快快平安长大喔,你可是我的命哪……,这世间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属于你的东西,你的命运将跟我不同,你将会拥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永远不会感到一丝孤单,在众人的围绕之下,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好看的小说)" 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肚子,眼底溢满了温情。 丈夫对孩子的爱,让她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紧张。 "问安时间到了,虽然刚刚皇太后跟丽妃都在,可规矩还是不能少啊。"她提醒着。 "嗯。"他爬起来笑道:"那么晚一点我再来!" 说着又轻轻抚摸她腹内的孩子好一会儿,方依依不舍的离去。 片刻,门口珠帘响起,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她独坐在床上发怔,心里却是千回百转,不由得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的体内已经有一个骨肉相连的小生命正在成长着,可这小生命却危害了她的父王,还有她的亲弟弟…… 尚发怔,门口却传来皇后的声音。 "妳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正说着,皇后已铁青着一张脸,快步走进来。 母后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安珞不及细想,立刻起身,陪着母亲在椅子上落座。 "妳怎会突然怀上孩子了?" 皇后满脸不悦,劈头又是责备。 安珞略显为难,皱眉道:"虽然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比预期早太多,或许是天意吧,这孩子说来就来。" 所有的计划,因为意外怀孕而打乱了。 "什么天意?"提起天意,皇后顿时恼怒,扬声道:"难道妳没按时吃药吗?妳父王还交侍要增加剂量呢,妳怎还能怀上?妳没认真躲着他吗?" 安珞听见母亲如此责怪,未免感到委屈,抬眸道:"母后,您也是有丈夫的女人啊,妳还不明白男人吗?驸马是性情中人,经常一时兴起也不分时候……为了担心怀上孩子,这阵子珞儿以新政为借口,故意避开他,已经引起他的不快了,谁知,我早就怀上了……" 乐冰曾经私下警告过她,银屏送来的汤药不能喝,会导致终身不孕,终究她将来还是想拥有孩子,因此她悄悄地倒掉了,没喝下汤药,但为了避孕只好暂时逃避丈夫的求欢,人算终究敌不过天算,原来.......她早已怀上孩子了,据姜太医断定,喜脉强劲,是个儿子,也难怪母后紧张了。 皇后啐了一声,"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突然把妳带去项城,肯定是有预谋的,咱们可别栽在他的手上了。" 安珞蹙着眉,低声提醒道:"他是珞儿的丈夫啊!" 皇后嗔道:"当初让妳嫁他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是要妳认认真真的跟他当夫妻,这件事结束之后妳想个法子跟他分房吧,让他滚回崇华殿去,别老在妳这边窝着,看了心烦……"紧接着,却是神色一凝,低声道:"现在喝药吧。" 说着,转头朝着外面唤道:"进来"。 话才刚落,随即一阵窸窣声响起,珠帘撩开来,正是皇后的贴身侍女银屏,她端着一碗汤药,款款步入里间。 皇后亲手接过药碗,使个眼色,命她退下。 银屏福了一福,接着退下,门外却立刻传来她肃然的声音,"皇后有令,全部退下。" "喏。"在外间候命的宫婢纷纷退出寝殿。 这般谨慎,还支开所有人? 是打胎药! 安珞明白过来,登时浑身一震,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皇后双眸紧盯着女儿,神色一正,仔细吩咐道:"喝下这碗药后,妳就假装跌倒,不会有任何人起疑,约莫晚上就出血了,孩子也就掉了,那么所有的烦恼都将消失无踪……" 万不敢置信,母后居然要她打胎! 腹内骨肉也是她的孩子啊! 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啊,她怎能这么残忍的杀害她的孩子? 母亲的行为令安珞顿感痛心不已,顿时忍不住落下泪来,"母后,您这是要安珞杀掉自己的孩子吗?" "妳的孩子?"皇后听了登时恼火起来,咬牙切齿道:"什么叫妳的孩子?!那是他的骨血啊,他的孩子,妳还没搞懂吗?妳怎能怀上那小子的种?他可是会夺走我们的一切啊,妳是想活活气死妳的父王跟母后吗?" 皇后重重地"哼"了一声,瞧着女儿的眼神却瞬间闪过一抹怀疑,脸色突然阴沉起来,低沉道:"莫非,连妳也觊觎父王的位置?妳爱上那小子了?想替他谋夺皇位?" 听得皇后这般无来由的指责,安珞心里顿时一片寒,双眸充满悲伤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款款说道:"珞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王跟瑄儿,母后您不是最明白的吗?"说着,已落下泪来,"母后,难道我不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吗?如今,您怎能这么狠心呢?怎能如此对待珞儿?" 烽火江山 一 皇后重重地"哼"了一声,瞧着女儿的眼神却瞬间闪过一抹怀疑,脸色突然阴沉起来,低沉道:"莫非,连妳也觊觎父王的位置?妳爱上那小子了?想替他谋夺皇位?" 听得皇后这般无来由的指责,安珞心里顿时一片寒,双眸充满悲伤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款款说道:"珞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王跟瑄儿,母后您不是最明白的吗?"说着,已落下泪来,"母后,难道我不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吗?如今,您怎能这么狠心呢?怎能如此对待珞儿?" 皇后见女儿哭得伤心,态度立刻软化下来,叹口气道:"本宫生了两子一女,最疼爱的就是妳了,妳心里明白,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东西,第一件事便是替妳留下来,要妳有了,玦儿跟瑄儿才会有,母后偏心于妳,一向把妳放在首位,然后才是儿子,只因为珞儿是女儿啊,长大后很快便会出嫁,母后担心珞儿嫁人以后,再也没办法疼妳了,所以总是对妳特别的好,可偏偏妳却嫁给了我们最大的敌人………母后也不愿意如此为难妳啊!"皇后抺一抺眼泪,拉着女儿的手,感伤的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柔声劝道:"女儿啊,孩子以后再生,现在不是时候,只要除掉丽妃母子,到那个时候,妳想生几个,便生几个,想嫁谁,便嫁谁.......,珞儿,这次,妳得听母后的话啊。[.超多好看小说](.好看的小说)" 从小到大,母后最疼爱她,在她十岁那年,有人献了一颗金桃给父王,父王舍不得吃,给了母后,母后也舍不得吃,刻意留给她,却不是给身为长子的玦哥哥,她想留给玦哥哥,玦哥哥却坚持不受,他笑着说,他同母后一样,这世界上的好东西都要给珞儿。 母后是真的疼她入心……,天冷了,不忘替她添衣;她瘦了,立刻送来补品,十几年来如一日。 回首过往,安珞泪流不尽,她可以体会母亲对她的爱,可母亲却无法理解她对自己腹中孩子的爱,她抬眸望着母后,却是仍旧摇摇头,坚持立场,"不!既然已经怀上了,这是一条生命啊,肚子里的孩子是珞儿的骨肉,女儿断然是无法放弃孩子的啊,母后,您爱着珞儿不正是因为珞儿是您亲生女儿的缘故吗?珞儿也是如此的爱着自己的孩子啊!" 已经软硬兼施,女儿的态度却是如此坚持,完全不顾父母兄弟的安危,如此自私,皇后登时大怒,态度一转,拍桌厉声道:"别光想着自己!孩子一旦生下来,那小子便可凭借着子嗣登基,妳父王马上便会被逼退位,瑄儿是他唯一的子嗣,斩草除根啊,贵族们为了避免纷争,不会留下瑄儿跟妳父王。想想妳老迈的父亲,想想妳年幼的弟弟,妳难道想害死他们吗?" 这句话何其沉重,安珞痛彻心扉。 "虽然狠心,也不得不为之了,喝吧!"皇后态度转为强硬,亲手把药端到女儿唇边硬逼着她喝下,安珞却是别过头去,坚决的避开了。 皇后登时恼了,厉声道:"想想妳的父母兄弟……" 说着,再度强硬的将药碗抵在她的唇边,安珞抬眸悲伤的看着她,却始终不愿启唇,皇后只好一咬牙,狠下心来,不顾一切的使劲用力猛灌,眼见药已入口,她却立刻弯下身子,全数吐了出来,然后顺手一挥,将整碗药摔碎在地上…… "混账!" 皇后怒不可遏,立马扬手,狠狠地甩了女儿一巴掌。 挨了母亲一掴,安珞踉呛了几下,差点儿跌下椅子,片刻后,她抚着发肿的脸颊,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却是无声以对。 无论如何,她都想保住孩子。 皇后勃然大怒,指着她怒骂,"珞儿,妳真是让母后太痛心了!" 面对亲生母亲的强烈控斥,安珞流着泪,款款道,"女儿狠不下心来,无法割舍腹中骨肉啊,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啊,望母后见谅。" 皇后不以为然,"哼"了一声,眉一横,撇撇嘴道:"哼,难不成真爱上那小子了?妳比玦儿聪明能干,原本指望妳能够尽心尽力除掉丽妃,确保皇上跟瑄儿的江山,可自从妳完全插手政务之后却整个态度都变了,妳不但没有去对付丽妃,反而还替她怀上孙子?珞儿妳,妳真教母后失望啊!" 她说得咬牙切齿,心想女儿好不容易辛苦拉拔大了,却是一心为夫家,立场已严然站在敌人那边,更觉痛彻心扉。 皇后恨得直流泪,又是不甘心。 安珞却是静默的看着从小便万分疼爱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争辩。 自从她从政之后,逐渐明白了很多事,尤其是丽妃。 龙儿没说错,丽妃是般龙国的顶梁柱,支撑起国运的大树。 十九年前在宫内引起政变,先帝驾崩后,为了避免流血斗争,开城门迎接新皇的人便是丽妃,之后稳定朝中局势,压制野心勃勃各大郡王的人也是丽妃,让百姓安居乐业的人也是丽妃。 虽然为了巩固势力,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排除异己,可有那个掌握大权,维持权势的人不是这般? 一身功,一身罪。 眼光放远,宏观来看,丽妃竟是功大于过了。 没有丽妃,那来般龙国今日的强盛? 安珞面色坚定,徐徐说道:"女儿腹中的骨肉,是一个生命,是女儿的孩子,断不能放弃,母后若真疼爱珞儿的话,必能理解珞儿对孩子的感情。" 皇后见女儿立场已改变,恨得直咬牙,心里暗恨不已,珞儿怀胎,神色略显红光,小腹虽不明显,却比一般四月胎大,肯定是怀上个健壮的白胖小子了。 小龙子绝对不能生下来!大好的万里江山怎能拱手让出? 打胎不能拖,再拖下去,肚子太大,连女儿生命都有危险,灌她吃落胎药自然是不肯的,得另外想法子才行。 她可不想为了一个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孩子,破坏了母女之间的感情。 皇后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便起身前往崇华殿。 烽火江山 二 话说龙子玥离开太子殿转回崇华殿,打算换身衣服再去问安,却在回廊上远远便瞧见章思予正在院落里帮着阿莫整理花草,两个人不时谈笑,面容神彩飞扬。 章思予同时发现龙王子,他立刻停止谈笑,起了身,紧接着讪讪然的朝他作揖,然后告辞离去,阿莫则起身福了一福身子,龙子玥在长廊上抬抬手示意,她便蹲回院子里,继续整理花草的工作。 龙子玥看着章思予离去的伟岸背影,款款笑道:"章思予最近来得可勤了,瞧他那付模样,他是怎么了?" 随侍在旁的从官宗轩弯着身,回道:"为女人而来的。" 龙子玥立刻明白过来了。如今,他有子万事足,安珞有孕,心情正佳,因而笑道:"那么本王子就把阿莫赏了章思予吧,省得他整天往这里跑,别人还以为他调到我们崇华殿来当差了呢。" 宗轩听了,却忙着阻止道:"殿下,此事不妥啊。" "喔"龙子玥眉一挑,淡淡笑道:"为何不妥?" 宗轩盘算着,阿莫姿色美丽、生性单纯,容易控制,当初一心一意想扶她成为侧妃,他柴火都帮她添加了,她只要勾着龙子上火就成了,偏偏那个贱卑没有妃子命,还吐了他满身……,现在不如做个现成人情给聂家,将来或许有些好处呢。于是忙着说道:"卑职听说聂侍郎也喜欢阿莫。" 龙子玥轻笑一声,摆摆手道:"聂侍郎已经有三个侍妾了,还要阿莫做什么?别理他一时兴起了。" 宗轩在旁劝道:"殿下,人说亲疏有分哪,聂侍郎是您母家兄弟,况且这次侍郎好像真的对阿莫很有心呢,最近也常来,欸,他来了……" 正说着聂毓竹正巧走进来。 龙子玥朝他笑道:"正说你呢,来得巧了。" "喔?"聂毓竹朗朗笑道:"难怪我耳朵痒了,原来是你们想我来着。" 宗轩挤眉弄眼地暗示着聂毓竹说:"殿下这时正在讨论阿莫的事呢。要不,跟殿下要了她?" "要了阿莫?"听见此事,聂毓竹反而笑着说:"这种事情要问阿莫姑娘才可以。" 见他这番反应,宗轩略显疑惑,"难道聂侍郎不喜欢阿莫吗?" 聂毓竹微微一笑,"喜欢啊,我喜欢阿莫姑娘,喜欢得不得了,不过要她也愿意才行哪,我聂毓竹或许对女人是轻挑了些,但是向来不会强迫女人。" "本也该是如此啊。"龙子玥笑道:"还是问问阿莫罢,终身大事啊,可别把人家姑娘给误了。" "喏。"宗轩听了,立刻跑到院落将阿莫招了过来。 阿莫听见主子召唤,一脸的莫名来到跟前,福了一福身子。 龙子玥冲着她盈盈笑道:"阿莫啊,我让妳出宫嫁人,妳说好不?" "嫁人?"阿莫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宗轩忙不迭接口道:"丫头,主子要让妳富贵了,还不快谢恩?" 阿莫迟疑片刻,呆呆看着他们,聂公子在此,莫非主子把她赏给聂公子了? 聂毓竹对着她笑道:"阿莫姑娘啊,毓竹承认情系于妳,可是我并不想强迫于妳……,不暪妳说我家里已经有三名妾室了,虽然恨不得想娶妳为妻,无奈祖宗家法,聂家正妻只能娶大贵族之女,妳只能委屈当妾室,不过只要妳肯嫁毓竹,我也绝不会委屈于妳,入了聂氏门,吃穿用度,虽不比宫里的皇妃,却是比一般贵妇人好,陵罗绸缎、金银珠宝……就算是天边的星我也愿意摘下来给妳……,只不过,家里的妾室们对毓竹各个有情有义,毓竹也不便辜负她们的一片心,不会因为要娶妳,而将她们讉散,只希望妳能与她们好好相处,至于无论要什么好吃、好用的,只要是能力所及毓竹都乐于供给,只求妻妾们能舒舒服服的过上舒心的日子,那么毓竹便能安心了……" 阿莫抬眸看着他,聂侍郎没有天花乱坠的花言巧言,倒是说得情真意切,令她不禁有些迷惘。(.无弹窗广告) 宗轩在旁笑道:"阿莫姑娘啊,聂公子可真是对妳情深意重啊,妳可别不知好歹,错过了一个好郎君,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件事来得突然,阿莫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因而犹豫不决的抬眸看着自己主子。 "阿莫,妳跟我来!" 这时,龙子玥却是脸色一沉,拉着她的手便往屋内走去。此举看得聂毓竹跟宗轩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内屋里,龙子玥抬抬手让所有侍从退下,独留下他与阿莫。 阿莫睁着她那双盈盈秋水的双眸,十分不解的呆望着主子。 龙子玥仔细的盯着她半饷,方缓缓说道:"阿莫啊,若本王子收妳当侧妃,妳认为如何?" 阿莫听见主子要纳她为妾,立刻晕红了脸,低下头扯着衣角,心里惶恐不安。 她何尝不想? 可是…… "其实嘛,这事也不是不可以……"他眼底闪过一抺慧黠,又接着说道:"妳怕皇后吧?" 提起皇后,阿莫不禁身子一凛。 "阿莫啊,妳不是个聪明的姑娘,心太实,待在本王子身边会吃很多苦,宫里不比外头,规矩多,我这个没规矩惯的人甚至还觉得绑手绑脚呢,我是龙子,在般龙国,地位如同天一般高,就算在皇宫里当个霸王也没人敢拿我怎样,可妳不同啊,只怕一不小心便被人给治死了,本王子不可能一直守着妳,不出殿门,因此打算让妳出宫嫁人……"他将眸光落在她美丽的脸上,徐徐开口道:"或者,妳可愿意回到项城?" "回项城?"她却是凝视着他问道:"郡王您会回项城吗?" 龙子玥道:"子玥是唯一的龙氏血脉,龙子不能经常离开王城,要去项城也是闲暇了才能去。" "闲暇?"阿莫听了,不禁黯然伤心道:"可能一年,二年或者十年,二十年……,或许根本……很多朝中兼负要职的郡王,到老了也没能来得及回到自己的封地,更何况您拥有五个州郡,您还会到项城吗?" "项城,是子玥最爱的地方,可王城里有娘,有母后,有珞儿,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子玥断然是不会轻易离开王城的。阿莫啊,像妳这般袅袅婷婷的美丽姑娘,一直待在宫里担误了青春,着实可惜啊……" 是啊,她也该嫁人了,再不出宫,迟早被皇后给弄死。 想着,她又忍不住一阵哆嗦。 郡王这番明白话,阿莫已有所悟,茫然说道:"阿莫不回项城,那么郡王喜欢阿莫嫁给谁?" 龙子玥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双眸紧盯着她,神色认真道:"章思予是个好男人,能嫁给他是妳的福气。" 居然是章思予? 阿莫略惊,张了一张嘴。 为什么晨星觉得章思予好?现在连主子也说章思予好? 想起章思予那半张黑色胎记的脸,还有他粗旷的体魄,相较起来,聂侍郎清秀俊朗,比起那鬼面温文多了,又是大贵族子弟,出身也比他好,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认为章思予比较好? "妳不愿意?"龙子玥皱眉道。 眼看跟着郡王是无望了,只怕再待在他身边迟早会没命,她这些日子在宫里头是待怕了,回头一想,自己年纪渐长,不好再担误,不如趁此出宫去。 阿莫红了眼眶,低声道:"若郡王恩准的话,阿莫选择聂家。" "聂家?"龙子玥迟疑片刻,思及聂府虽然侍妾多,倒也是个大富权势之家,这个心实的丫头吃不了苦,因而允了阿莫。 * 龙子玥发落了阿莫后,换了身衣裳,正往殿外走去,却在门廊上听见皇后的声音从宣室里传出来。 皇后?什么时候来的? 他停下脚步,里面继续传来清脆的交谈声:"你叫宗轩是吧?福气还真大啊,公主成婚快一年了都怀不上孩子,才到你栗县却马上有了。" 栗县? 龙子玥在长廊上听见了,登时身子一震。 烽火江山 三 皇后?什么时候来的? 他停下脚步,里面继续传来清脆的交谈声:"你叫宗轩是吧?福气还真大啊,公主成婚快一年了都怀不上孩子,才到你栗县却马上有了。" 龙子玥在长廊上听见了,登时身子一震。 孩子是在栗县有的?这怎么可能? 在栗县并未行房,回宫后他又因为内伤过重,大病了一场,孩子分明是病愈之后才有的。 皇后肯定是搞错怀胎的日子了。 宗轩替他说了:"太医诊断公主怀孕近四个月,算算日子,应该是在龙王子病后才怀上的……" 皇后却说道:"本后生过三个孩子,当初生第一胎时,为了召来福气,曾召见过无数怀胎的妇女,珞儿已经显胎,不像四个月,倒像足五个月了,推算回去日子该是在栗县或刚回宫那时怀上的。" 宗轩善钻营,听得皇后这么说,又见到守门的银屏朝着皇后挤眉弄眼,频频示意,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了,皇后分明是想藉刀杀胎啊。 龙王子肯定在门外,皇后来了一段时间皆不开口说话,银屏一打暗号,她便故意在话里混淆公主怀胎的月数,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呢?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胎儿健壮,肚子自然就大,这也不是什么怪事,龙王子初为人父,能懂吗? 夫妻同睡行房皇后岂能确切掌握?栗县回宫需廿天路程,当时龙王子先行回宫了,回宫之后,两人又闹别扭,没同宿过,紧接着他又病了一场,皇后肯定是在抓这段空档,她想让龙子怀疑孩子不是他的,男人岂能容忍妻子怀上的不是自己的种?利用龙子来除掉自己的骨肉,这计真歹毒啊。 他心里盘算着这十几年来青龙帮得以迅速发展全因今上非正统龙氏而导致政局不稳,帮会才得以趁隙强大,龙氏正统帝系血脉龙子跟皇室公主的结合,诞下子嗣便会结束般龙国多年来的纷争,对青龙帮的发展而言,大大的不利。幸哉皇上有独占皇位的私心,他绝不会让公主生下小龙子,将皇位拱手让出。 宗轩笑道:"那么微臣不得不炫耀了,殿下在栗县待上二天就让妻子怀孕,栗县可谓地灵人杰啊,公主将来产下的孩子铁定非比一般,天纵英才啊,卑职先恭禧娘娘了。" 皇笑假意笑道:"这事等孩子生下来才能有个数啊,对了,公主在栗县时都在干些什么?" "公主勤于政事,几乎每天都在跟幕僚开会,有时候夜深了还不肯歇息呢。" "开会?" 宗轩偷偷瞟着皇后,此刻,他跟皇后是同一战线,他咪咪笑道:"是啊,在栗县时公主整日忙于政务,日夜不懈呢,虽然只待上几日,却经常开会议论,她的心腹俞骑尉经常待深夜才得以从公主的房里出来呢。" "珞儿很勤政啊。"皇后点点头,称赞道:"公主是皇太女,理应以国事为重啊。" 宗轩弯着腰奉承,谄媚笑道:"皇太女勤政爱民是般龙国之福啊。[.超多好看小说]" 龙子玥在门外听着却是五雷轰顶,直灌全身,他愣怔怔待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宫里奴仆们私下谣传,安珞公主与俞仲凡在深夜里单独私会于藏书阁。 他虽妒火中烧,却相信两人是清白......,为么为何她会怀上五个月胎? 莫非两个人不甘心男婚女嫁,私下珠胎暗结了? 不可能! 不可能……他不信! 龙子玥转个身,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忽地,摔了一跤,爬起来,又跌跌撞撞的蹒跚走回寝殿。他气息紊乱,急火攻心,才到门口便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 话说,俞仲凡领着杜嫣出宫,让她与生父相会,张汉得知女儿在宫里干下了混账事之后,心里又气又闷,因而在酒馆里大喝闷酒。 俞仲凡皱着眉,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二哥,少喝些罢。" 张汉直摇着头,连声叹息,在俞仲凡的多次劝慰之下,他这才突然握住他的手,皱着眉,正色道:"四弟,俺有一事相求啊!" "二哥,但说无妨。" 这时,张汉却欲言又止,迟疑了老半天,俞仲凡拍拍他的肩,神色认真道:"二哥,咱是自家兄弟,何苦见外呢?" 张汉深深叹了一口气,"俺大老粗一个人,本来一生无所求,有酒喝,有屋顶可以睡上一觉就心满意足啦,就算在路上给仇人砍死了都无所谓,俺就是这般一个人来,一个人去,可是现在俺不同啦,俺有后了…….俺就杜嫣这个女儿,偏偏,偏偏瞧上那小子……还真王八羔子碰上个瞎猫,俺可恨死啦!"张汉说得捶胸顿足,恨恨地说:"真他妈的孽障啊!" 杜嫣在宫里出了这等事,非他俞仲凡所能及义,只是深感无奈也只能细细的安慰张汉一番。 张汉却拉住他的手,粗着嗓子央求道:"四弟啊,你的夫人殁了吧?哎呀,不管她殁不殁,俺把俺的女儿嫁你好吗?" 俞仲凡愣了一下,随即直接捥拒,作揖道:"不暪二哥,仲凡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个女人二哥见过,你也明白仲凡的心情…,仲凡这一生,到死心里也只会有那个女人,今生不会再娶妻了。" 张汉忙道:"你的心情,俺明白,不就是那位公主吗,你为了那位姑娘可以独闯山寨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啊,如今她嫁给别人了,你也想守着她……,兄弟是性情中人啊,俺都明白,俺实话告诉你吧,俺是贪着你家的财富啊,俺明白俺的女儿配你不起,可是俺还是希望她能够有个好着落啊,一生吃饭穿衣都不愁……俺这一生都没求过人,四弟啊,俺这回求你了,你收了俺杜嫣当侧房吧,让她给你家,侍候老娘子去,至少让她有个着落啊。" 俞仲凡坦荡荡说道:"仲凡心里爱着别人,此心,一生不会改,只怕委屈了杜姑娘。" 张汉忙着说:"不委屈,不委屈,你家里是大贵族门第,俺是草莾,俺自知配不起,俺今日没脸没面的,只求你收了俺的杜嫣当侍妾,你只消家里多副碗筷,她也有个着落,别再跟那小子厮混,俺就算死了,也心满意足了啊……" 见张汉如此低声下气,俞仲凡心中十分不忍,心里想着他与张汉是结义兄弟,兄弟间本该重情重义,如今兄弟有重托他岂能推辞,他跟安珞今生已无缘,能够一世守在她身边已足矣,再娶她人只要对方不在意他的心又何妨,不过只是给个名份,好让她有个良好富足的栖身之所,于是允诺道:"杜嫣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在乎仲凡另有所爱,仲凡愿意娶她为妻。" 见俞仲凡应了亲事,张汉大喜,连连问道:"四弟,此话当真?" 俞仲凡道:"兄弟不信的话,仲凡可以马上跟杜嫣姑娘拜堂成亲。" 张汉大惊,连忙推辞道:"拜堂?俺只是想让你收她当侍妾,好给她个栖身,一生有托,不需拜堂地,俺受不起啊。" 俞仲凡道:"二哥的女儿岂能委屈当侍妾?仲凡娶她为妻便是。" 张汉听了情绪激荡不已,双手紧紧握住俞仲凡,红了眼眶,只差没下跪,连连说道:"好兄弟啊,好兄弟,俺果真没错看你啊。" 语罢,连眼泪都滴下来了。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嗔怒。 "好你妈的俞仲凡,果真重情重义啊!" 烽火江山 四 俞仲凡道:"二哥的女儿岂能委屈当侍妾?仲凡娶她为妻便是。" 张汉听了情绪激荡不已,双手紧紧握住俞仲凡,红了眼眶,只差没下跪,连连说道:"好兄弟啊,好兄弟,俺果真没错看你啊。" 语罢,连眼泪都滴下来了。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嗔怒。 "好你妈的俞仲凡,果真重情重义啊!" 话才刚落,便见杜嫣铁青着一张脸,冲了进来,开口便骂:"我呸!谁允许你们自做主张了?!" 见女儿如此,张汉倒显得委屈了,低声劝道:"闺女啊,俺老子可是为了妳好啊,如今妳宫里也混不下了,又不能回去当山匪,发生了那种事,妳娘会打死妳的,老子得找个好人家好让妳今生有靠啊。" 杜嫣听了,愤怒不已,"呸,你老糊涂了,你懂什么?你们只许男人们讲义气,就不许女人重情义了吗?一个女人,一生只配一个男人,既然已经认定了那个杂种,他好,我杜嫣就随他好,他不好,我杜嫣也随他不好,就算是路边要饭,女儿也跟着要饭去,他去那,我便去那……你们也别把我给看轻了,我杜嫣绝对不会为了一口饭吃就违背自己的心意再跟了另一个男人。" 杜嫣此话说得铿锵有力,如此烈性女子令俞仲凡又是敬佩又是惭愧,赶紧连声道歉。 张汉却落下老泪,道:"女儿啊,那孽种小子,俺老子恨不得一掌劈死他啊!" 杜嫣道:"不烦劳爹爹,若他真负了我,杜嫣必会杀了他了事,我只恨他为什么胆小,为什么要逃,一人做事,一人担,若他知错了肯回来倒好,若不肯回来,我便认定是他负了我,杜嫣必会对他死心,就算他逃到天崖,杜嫣也会追去杀了那杂种以泄心头之恨。" 说罢,杜嫣恨恨的流下泪来。 张汉无奈的摇摇头,连声叹道:"臭丫头,好死不死,妳这烈性子怎就偏就像俺老子啊!" 他伤心了好一会儿,这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神色陡变,忙不迭道:"二弟啊,有一件正事,俺这一伤心,倒给忘了,西州郡最近很不寻常啊,粮草私底下调动频繁,俺兄弟亲眼瞧见了,立刻跑来跟俺老子报告,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俞仲凡听了,脸色陡变。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西州郡近几年无荒无灾的,粮草却异于常理,调动频繁,怕是有战事要发生了,此事非同小可,俞仲凡忙作揖便匆匆回到王城。 *** 绮窗外,一颗大树枝上挂着一只碗大的鸟巢,几只幼鸟在巢里张嘴轻啼,哀哀企盼,等着母鸟回来喂食。 安珞坐在软榻上,抬眸望着窗外鸟巢,不自觉轻抚着肚中骨肉,轻轻笑道:"感受着你在我体内一天天长大,生命真是奇特啊。孩子,总会忍不住想象你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无论你是什么模样,娘都会毫无保留的爱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啊。" 抚着微微垄起的小腹,她的嘴角往上扬起。 原来,女人有了孩子竟是这么快乐满足的事,她也真胡涂,孩子已经近四个月了,她居然都没察觉,最近只觉得自己小腹似乎有些微垄,却没去留心,却没想到居然是有孕了。 这时,月池突然匆匆的跑进房里,急忙道:"公主,不好了!章骑尉大闹聂府,跟聂家人打起来了!" 章思予大闹聂府?怎会? 安珞闻言大惊,连忙坐起,忙不迭道:"章骑尉平常是个很稳重的人啊,怎么会跑去聂府闹事?妳没听错吗?" 月池气喘吁吁的说:"文萃宫的丫头应儿刚刚说的,她说聂尚书很生气在丽妃那里直言要严治章骑尉呢,这事应该很快会来人传报消息了!" "人呢,在那里?" "已经被押在聂府了,在请示过丽妃后,聂家怕是要动用私刑了。"月池一脸担忧。"公主啊,这事该怎么办啊?" 人,当然不能不救。 安珞脸色一沉,便忙往外走去,"快,备轿!" 话才刚落,却瞧见龙子玥却正踏上寝殿。 他的脸色阴沉沉的,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迎面而来。 月池赶紧福了一福,"王子万福。" "急什么?"他冷冷的说。 安珞瞧见他来了,登时停下脚步,抬眸问道:"章校尉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进去再说。"他道,同时摆摆手,吩咐月池退下。 两人同时进入屋内,他放下帘子,便将手上的汤药递至她面前。 一股浓厚的药味登时扑鼻而来,黑压压的汤水,瞧不出端倪来,从汤碗里散发出来的药味却不同以往? "是安胎药吧?抑是补汤?" 安珞端详着眼前的汤药,不自觉轻抚腹中胎儿,开口问道。 他说过,孩子是他的命。 应是安胎药吧。 "烫口,等冷些再喝。"他却答非所问,将汤药径自搁在桌上,便在一旁的大椅上落座,一手托顋,一手指轻轻敲着桌沿,神色阴晴不定。 "章思予被关在聂府了?你可知这事?"她在另一张椅上落座,张口便问。 她心里担心得很,这事可大可小,端看聂家如何处理了。 "宫里侍卫队并入禁卫军,虽然被妳移交给了乐冰来管理,仍在我名下,章思予虽是妳的贴身护卫,严格算来是我龙子玥的人,我舅舅不会为难,早已放他离开了。" 安珞听见章思予已然脱险,顿时放心了不少,又接着问道:"你可知发生何事了,大闹聂府不像是章思予会干的事?他的作风向来沉稳怎会如此失控?" "是为了一个女人,想不开了……"他将眸光落在她脸上,冷然道,心里却冷謿着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每当想到她在睡梦中呼唤着那个男人的名字,他便觉痛彻心扉;每当想到她怀上那个男人的种,他更觉怒火中烧,恨不得毁灭一切。 "莫非……"安珞突然惊道:"可是因为阿莫吗?阿莫怎么了?" "我昨天把她送给聂毓竹了。"他冷冷说道。 安珞闻言,猛地一惊,"什么?你把阿莫送给聂侍郎了?那个傻丫头连在宫里都待不好了,怎么有本事去跟聂家的三妻四妾争宠呢?在聂府她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啊?只怕不消多久就会被整死了,连我都不放心了,章骑尉岂能安心让她待在聂府,要有个三长两短,安珞岂能心安……" 她后悔不已,早知道阿莫是这般禀性当初就不该让她进宫。 阿莫可是她授意入宫的,她自认为有责任,于是忙不迭道:"既然人是你送出去的,自是不好去要回来了,此事得需要乐冰出面才行!他是乐家的爵爷,聂尚书多多少少得给他点簿面。" 说着便起身要去唤人,龙子玥却重重的往桌上一拍,"啪"的一声响起,身后立刻传来他充满怒意的声音。 "妳管的闲事未免太多了!" 丈夫无来由的震怒,安珞倏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怔忡的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怒意明显还在,他的嘴角却已微微勾起,那张倾世的容颜竟抺上一丝不可言喻的邪魅。 他身上弥漫着一抺诡异,突然低低笑道:"喝吧,药该凉了……" 烽火江山 五 "你管的闲事未免太多了!" 丈夫无来由的震怒,安珞倏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怔忡的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怒意明显还在,他的嘴角却已微微勾起,那张倾世的容颜竟抺上一丝不可言喻的邪魅。 他身上弥漫着一抺诡异,突然低低笑道:"喝吧,药该凉了……" 她低声道:"你在不高兴安珞过度忙于公事吗?还有部属的私事……"她轻抚着腹中骨肉道:"放心,孩子建壮得很呢,不会有事的,太医说是个儿子,你想好名字了吗?" 他不知为何脸上挂着怒意,她决定先安抚他。 "名字以后再说,你还是先喝药吧。"他再度说道。 安珞不再坚持,端起药碗,喝了一口,眉头微微蹙起,道:"这汤药跟平日里喝的味道不一样,怪的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从那里弄来的药方?" "喝完吧。"他不回答药方何来,只是冷冷的要她喝药。 她又喝了一些,只剩半碗便摇摇头,"不喝了,味道古怪得很。" 他索性走过去,轻扣药碗,亲自喂着她服用,声音低哑黯沉,"这味药连宫里都弄不到,你喝完罢。" 虽然态度古怪,毕竟是他的孩子,她不疑它,只得勉强喝完,片刻,药碗里只残留下一些药渣。[.超多好看小说] "药喝完了,你让我去找乐冰处理阿莫的事罢!"她开口说道。 "哼,别人的事,你倒是挺上心啊?" 他的脸色过度阴沉,似乎不太对劲。 "你今天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不快了?"她纳闷。 "还能有谁?"想起了那个该死的男人,他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抺残忍,冷笑道:"整天关心别人,难道不担心肚子里的小孽种吗?" "小孽种?"闻言,安珞愕然大惊,身子一颤,手上的药碗倏地滑落地,一声巨响后,碎了一地。 "你、你……"安珞似乎有些明白了,刚刚喝下肚的不是安胎药,她急忙护住肚子,浑身发颤,巍颤颤道:"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怎么?担心他的孩子会不保吗?"龙子玥露出冷淡的笑容。 他的孩子? 安珞顿时明白过来了,不禁又怒又气,眼泪随即不争气的滑下来,怒目道:"谣言你也信?我们岂是那种苟且之人?" "我们?",龙子玥登时暴怒起来,低吼一声:"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痛恨你提到那家伙时的语气,既然那么喜欢他却不嫁他,你硬逼着我娶你做什么?!他会在意我睡过你吗?" "你!"这番口不择言的羞辱,令安珞恨极了,她眸光含恨,咬着牙,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 他挨了一掴,却是动也不动,待在原地,恼怒的瞪着她。 她气得浑身颤抖。 两人沉默对峙,空气中围绕着紧绷的气息,喘不过气的窒人感觉,萦绕在这两人之间,凝滞不去。 这时,门外却响起了月池的声音,"俞骑尉来了,他说有要紧事要禀报……,呃……" 月池入屋,见里间里情况着实不对劲儿,顿时噤声不敢言语。 真该死,俞骑尉在最不适当的时机来了,月池不禁捏了把冷汗。 他偏在这个时候来,不正火上添油了吗? 安珞脸色倏地惨白。 蓦地,龙子玥怒吼一声,"滚出去!" 月池虚惊一场,吁了一口气,赶紧退下,正想快速打发俞仲凡,才刚走到门口,龙子玥却反悔了,唤道:"等等!" 这下可不好了! 月池身子一僵,又不得不听命,只得低着头,回过身,低声道:"殿下请吩咐!" 龙子玥扬起一抺邪邪的冷笑,将眸光落在安珞那张苍白灵秀的脸庞上,冷笑道:"不是说有要紧事吗?传他进来,让他在外间候着,你退下把门给带上。" 龙王子的神情分明不对劲,月池不禁迟疑起来。 "快去!"龙子玥怒道。 "是。"月池只得照办,福了一福,退下,拉上里间的房门。 屋子里瞬间又安静起来了,这时,他回过身子,冷笑一声,竟将她拦腰抱起。 安珞被他意想不到的举动吓得脸色大变,又惊又惧的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龙子玥嘴角浮出恶意的微笑,大步走向床边,冷冷道:"那家伙特别喜欢介入我们夫妻之间,赶都不赶走,就让他介入个彻底吧,今天,就让他听听我们夫妻是如何欢爱的。" "住手!"安珞听了,早已吓出一身冷汗,拚命挣扎,她死命的抵抗,却丝毫敌不过他的气力,眼睁睁看着他粗暴的将她压在床上,"刷"的一声,用力扯去她身上的外衫,红色亵衣转瞬间已露出了大半。 "住手!你不可以这么对我。"她愤怒的瞪着他,咬牙道。 心里想着俞仲凡就在一门之隔外,真闹起来,将来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呢?她不禁又羞又惭,心里对他更是气得直咬牙。 "那么,你又是如何对待我的?忽冷忽热,三心二意,把我当傻子来耍!"他怒不可遏,低吼道:"怀着小孽种便要我来认了,你把我龙子玥当成什么了?" "是你的!是你的孩子啊……"她低声哭道:"你怎能这么残忍啊?你刚刚给我喝了什么了?我恨你!我一辈子都恨你!你杀了我玦哥哥,杀了我的孩子!我这一生都恨死你啦!" "玦哥哥?"他怔住了,脸色陡变,"你……,你都知道了?" "你承认了?"她浑身一震,颤巍巍道:"你当真害了我亲哥哥?"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她最爱的哥哥竟是让自己的丈夫给害死的。 "你怎会这么残忍毒辣啊?我哥哥做了什么让你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 她拉扯着他的衣襟怒目控诉,心里悲痛欲绝。"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啊……" 狠毒? 他愣住了…… 他太过狠毒吗? 龙安玦不仅羞辱于他,还掴了他两巴掌,难道还不该死吗? 本来他想亲手结束他的性命,念在安珞的份上,他并未亲自动手,那该死的蠢太子却作主要她立刻跟俞仲凡私奔,远走它乡,他只好暗中换了草药,毒瘫了他,那么安珞便会留下来照顾他了。 龙安玦会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狠毒,不!他不狠毒, 烽火江山 六 龙安玦会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狠毒,不!他不狠毒, 师父也说他生性凶残,那是曾几何时发生的事了? 在尘封的记忆里,不!他记起来了……,在八岁那年,师父又远行了,师母趁着采药之际将他推下山崖,他拉住一根树藤哭着求师母救他,无论他怎么哭,怎么求,师母都不为所动,只听她冷冷的说她儿子死了,他也得死,眼见树藤支撑不住,在跌落山崖那一刻,他撕心裂肺的哭唤了一声"娘~~" 所幸被一颗老树勾住了,侥幸没死。 师母已经不是第一次动手杀他了。 再度逃过生死劫难的他当晚跛着腿,全身伤痕累累的回到小屋里,他睡不着,却心血来潮的开始磨刀子,眼看着刀子愈磨愈锋利便油然产生一股强烈的安全感,为了试刀子利不利,索性跑到院子里把鸡全杀光了,当下被溅得满身鲜血时却燃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浑身畅快淋漓,师母看到他的模样时吓坏了,从此便怕了他,就是这股残忍才让他得以存活下来。 看来,残忍并不是件坏事啊。 可师父却也惧怕他了。 世外高人安代山羡慕却同时害怕他的天赋异禀。 他从不教导他是非善恶,却总喜欢问他什么是善恶,然后每每很失望的看着他,师父看着他的眼神,很让他伤心……他从小绝尘而居,如何能懂得人世间的善恶? 师母说,只要瞧对方不顺眼,只要对方是敌人,便杀无赦,对敌人仁慈,正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这便是生存之道。 难道师母说错了? "我恨你!"她咬着下唇,怒道。 她的双眸盈满了强烈的恨意,那分明是难以抺灭的仇恨。 他踉跄了一下,凄然道:"妳果真恨我?" "你残忍无情,手段毒辣,杀害了我玦哥哥,让他死在凄冷的街道上,我玦哥哥可是位尊贵的太子啊,你却让他死不暝目,死得如此凄凉,让我父母一辈子伤心悲痛……像你这样的人,我怎能不恨你啊?"想起哥哥的死,她便悲恨万分,恨透了他。 此刻,她看着他的眼神令他心底一沉,彷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般让他感到惶然不安。 "娘!"在她强烈的恨意之下,他愰若失了神,迷迷糊糊说:"我要去找娘,我娘说什么都对!" 说着,从床上爬起,狼狈地往外奔去。 * 俞仲凡奉命到了外间,却在门外听见里间动静不平静,彷似在争吵,他心里一急,提起长剑便想踹开门冲进去,却被月池一把拉住。 月池摇摇头,低声劝道:"俞骑尉千万别冲动啊,龙王子正在里面,别忘了他们的关系,你若进去,事情反而更糟,以后公主还有什么颜面呢?" 俞仲凡听了,浑身一僵。 月池说的没错,他没有立场,太冲动只会造成公主的困扰。 可屋里分明在争吵,公主好像哭了,她哭得很伤心,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无奈的看着一切事情发生。 俞仲凡紧紧的握着双拳,恨只恨自己身份不够高,恨自己的无能。 悲愤中,门突然拉开了! 但见龙子玥神色迷惘的走出来,紧接着径自离去,他心里着急立刻便要奔进去,却被月池抢先一步给拉住了。 她肃然道:"俞骑尉切莫造次。" 他愣了一下。 是啊,这个时候,公主势必是不想见着他的。 俞仲凡点点头,低声道:"妳快进去看看公主罢!" 月池快速的奔进里间。 房内,安珞钗落发乱,衣衫不整的缩在床上,也没流泪,只顾呆着,竟是失了神。 这两人是怎么了? 一前一后皆失魂落魄了? 月池不敢多问一句,忙着替主子打理。 "他……"俞仲凡隔着门,顿了好一会儿,这才低沉又不安的问:"他动手了吗?" 他以为龙王子动手了? 月池低声道:"没,驸马是不会打女人的,骑尉请放心。" 月池心想,公主不知怎么了,好似受到了强烈打击,在这种状况之下,俞仲凡一直待在这里,她心里岂不比凌迟还难受,因此自作主张,隔着门问:"俞骑尉有何急事请禀报,公主正听着呢?" 门外登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西州郡王金南道起兵造反,已经杀掉朝廷派驻的府尹大臣自立为帝王,消息刚传来,朝廷正在派兵前往讨伐,选将乐大将军,仲凡想追随乐大将军前去西州,对于公主交付漕运一事,仲凡得暂辞了。" 西州郡的金南道造反了?那不是她本家的叔父吗? 般龙国居然起了乱事。 安珞听见这事,心里大骇,立刻回过神来。 西州郡金南道势力并不庞大,肯定是记恨这两年,朝廷将原本答应给他的资源,移作它用,给了俪州跟章州郡,并强迫他支持俪州,才会如此。 仔细想来,国内将近廿年无战事,小贵族乃至平民阶级的将士待卫们一直没有机会晋升,俞仲凡不是嫡长子,无法世袭爵位,这是他立功的大好机会,于是鼓励道:"此次前去出征,请君全力以赴。" "公主,妳真的没事吗?"门外又传来他担忧的声音。 她保持音量平稳道:"夫妻之间偶尔会有磨擦,没什么大不了,俞骑尉未免太大惊小怪。" 她不想让他担心。 俞仲凡见她声音平稳,月池又保证龙王子并未动手,登时安心不少,心下一想,自己身份尴尬,确实不便在此久待,留下来只会造成她的立场为难,于是告辞离开。 片刻,外屋传来灵珠送客的声音。 "走了吗?"安珞抬眸问道。 月池推开门,朝外探了一探,这才回身道:"嗯,离开了。" "走了倒好,很多事……他不该看到。"安珞此刻方才伤心的落下泪来。 月池见公主伤心,虽不知是何因由,还是急着安慰道:"那冤家肯定又不知道从那里听来的挑拨,宫里头杂七杂八,嘴贱的人多的是,驸马偏偏又没定性。等过几日知道自己错了,说不准就会跑来跪着求您原谅了,公主您担待点儿也别再怨他了,身子要紧啊。" 怨他? 龙儿可是害死她玦哥哥的凶手啊,何只怨?她恨他……可,他也是她腹中骨肉的亲爹啊。 他昨天尚好好的,因她怀胎而满心欢喜,乐不可言,今日却突然怀疑起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着,分明是有人刻意在挑拨,想利用他的手除去小龙子。 究竟是谁如此歹毒? 她的心里登时袭上来一阵寒意。 "公主,妳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啊?"月池皱着眉头道。 "该去永泰殿问安了,替我更衣罢。"她说着,同时挪下床,不料却脚后无力,往前一倾,差点儿摔倒。 月池急忙扶住,神色紧张道:"公主,妳怎么了?"同时往床上瞥去,却被吓得惨叫一声,"血!公主,您流血了……" 回头但见床上一摊鲜红血色,红得触目惊心,安珞这才意识到下身一片湿黏,杏色罗裙渐渐沁出血来。 她忍着晕眩,惊呼一声,"快!传姜太医,救孩子啊!" 烽火江山 七 月池急忙扶住,神色紧张道:"公主,你怎么了?"同时往床上瞥去,却被吓得惨叫一声,"血!公主,您流血了……" 回头但见床上一摊鲜红血色,红得触目惊心,安珞这才意识到下身一片湿黏,杏色罗裙渐渐沁出血来。 她忍着晕眩,惊呼一声,"快!传姜太医,救孩子啊!" 姜太医听闻公主出血,两步并一步,急忙的赶至太子殿,没消多少时候,皇后却也赶来了。 进门时,瞧见灵珠正抱着沾血的床褥走出去。 想必是落胎了,她的计策生效,在那小子的妒恨之下亲手把小龙子给解决了,皇后不由得心中暗喜,却又担心宝贝女儿的身子,因而急急踏入寝殿。 但见,安珞虚弱的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姜太医正专注的替她扎针,诊治。 皇后见了心疼不已,暗啐一声,真该死的小祸胎啊,累得她嫡亲亲的女儿这般受苦,女人小产,极为伤身,回头得吩咐银屏把那枝珍藏多年的百年蔘给煎了,送过来。 "公主身子没事吧?"皇后挨近床沿,一脸的担忧。 姜太医颔首道:"皇后切莫担忧,公主无大碍,老臣已开了药方,每日服药,好好休养,很快便能下床走动。(.)" 安珞面无血色,看起来颇虚弱,见母亲为她担忧,仍勉强挤出一抺笑容,安慰她道:"母后,女儿没事,休养几日就好了。" 皇后坐在床沿,拉着女儿的手,仔细嘱咐道:"珞儿身子虚弱,是该好好调养,关于新政的事你也别太伤神了,先搁着让别人去办,身子要紧啊,千万别落下病根了,让母后担心。" "是,母后。" 既然女儿身子无恙,放心不少,现在该烦恼的便是贵族们所殷殷期盼的小龙子没了,此事势必会引起斩然大波。 事关龙氏后嗣,公主小产,不仅丽妃、太后怪罪,贵族们的阴谋论可是会逼死人了,这事还是得推到龙子身上才行。 据秘密眼线传报,一个时辰前,他不是端着一碗汤药过来吗? 那肯定是落胎药。 喝剩的渣呢? 她的一双眸子,如鹰般利落的掠过女儿的寝殿,瞧见月池正蹲在地上收拾几片残片破碗,其中一片碎碗片上还沾了一些药渣。 "那药渣,拿来给本宫瞧瞧!"皇后正色道。 月池听了,小心奕奕的将碎碗片拾起,捧至皇后跟前。 皇后道:"这是什么?" "驸马稍早送了一碗汤药过来,公主服用后,不慎把碗给摔了。"月池答道。 这可是龙子亲手扼杀子嗣的证据啊,皇后凑近一闻,故作吃惊状,扬声道:"啊,这药味儿跟一般的安胎药不同呢,公主可是喝了这药才出血的?" 一旁的姜太医听了,神色一变,立刻大步过来,仔细的端详碎碗片里的药渣,闻了半天,又沾了一些放入口里,这才低声道:"这药渣里,其中几味药不是宫里所有,是罕见的药材啊,驸马从何得来的?" 皇后肃然道:"公主是否因为服用此药,才导致身子不适,落了胎?" "落胎?"安珞听了,朝着皇后说道:"母后,女儿没事,孩子还好好的。" 珞儿并未小产? 小龙子居然还好好的? 这怎么可能?莫非他没动手? 皇后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抺惊色,却瞬间即逝,佯作镇定的扬起笑容,"母子均安,真是太好了。" 安珞见皇后态度改变,心里放心不少,毕竟是骨肉亲情,母女一场,她坚持留下孩子,母亲果然谅解了。 她的孩子,也是她的孙子啊。 话说回来,她同样深感疑惑,她下体出血,原以为是落胎了,姜太医却说胎儿安好,并无小产之象,因而抬眸问道:"太医,那些药渣是何物?" 姜太医放下手上的残碗,缓缓答道:"老臣认真的尝了,发现药渣里的配方是对女性尤其是孕妇极为滋补的药材,其中的几味药却极为少见,有本事配出此药方的人在医术上造诣颇高,此药是龙殿下所开的吗?"姜太医思索了片刻,终于愰然大悟道:"哎啊!真胡涂啊,老臣怎会没想到安代山呢?这也难怪了,安代山是个奇人,医术极为高明,殿下师承其下,自然本事也不小啊。" 意想不到,竟是滋补药物,安珞不禁幽幽的叹口气,适才他的神色分明不对劲,对她腹内骨肉充满愤怒,可无论他是如何的狠毒,却是永远也不会伤害她。 皇后纳闷道:"既然驸马送来的汤药没有问题,为何珞儿会下体出血?" 姜太医道:"公主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太过激动,以致出了血,所幸胎儿健壮,脉象强劲,并未有小产现象,公主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恢复精神了。" 听闻胎儿健壮,皇后心里暗恨不已,却又不得表现出来,她可不想象上次那样跟女儿翻脸,影响母女感情,于是刻意扬起笑容:"既然母子均安,本宫放心多了,珞儿啊,你现在正怀胎,得注意情绪,可别像这次,突然出了血,吓死母后了。" 安珞点点头道:"女儿明白。" 她轻抚小腹,略感安心,所幸孩子保住了,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死儿子,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皇后又叮嘱了孕妇该注意事项,方才摆驾回宫。 皇后跟姜太医离开后,安珞立即轻声交代,"月池,去把乐冰叫过来,本公主有事要交付给他去办。" 月池听了,眉头微皱,迟疑片刻,方才劝道:"公主是为了阿莫之事吧?龙王子既将她送给了聂家,公主却派了乐冰去要回来,这么做岂不是让驸马很没面子吗?奴婢觉得公主不该插手此事,惹得他不快……" 龙王子脾气倔得很,有时候还很孩子气,公主现在身子正虚,可不能再因故跟他起争执了。 "别再说了!"安珞摆摆手道:"让阿莫入宫是我安珞之意,我不能不管她……去吧,去把乐冰找来。" 月池见公主态度坚决,只好福了一福,"是。" 烽火江山 八 话说乐冰奉公主之命后,立刻以镶州爵爷之姿,亲自去趟聂府,卖了老爹乐大将军的面子,顺利的向聂尚书要回阿莫。 他亲驾马车来到宫门口,抬头瞧见章思予正低着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待在那里踱来踱去,心里不禁一阵暗爽,忍不住想拿他来取笑。 他立刻跳下马车,迎过去,笑嘻嘻的说:"老章,这事看你怎么谢我呢?" 章思予瞧见他来了,满心欢喜,又见他促狭模样,便粗着嗓子,扬声道:"什么老章?连大哥都不会叫了,不跟你啰嗦了,改日再跟你谢过便是。" 乐冰眼珠子一转,笑道:"你肯定得大大的谢我的,聂尚书说阿莫已经服侍他家老三了,送给我也不太好,所以另外给了我一名婢女,那丫头比起阿莫何止年轻貌美啊,皮肤吹弹可破,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小弟心里一想,这姑娘好啊,就不要阿莫了……" "什么?!" 章思予闻言大惊,一把揪住乐冰的衣襟,怒道:"你小子在胡说什么啊?去你妈什么婢女?我要的是阿莫啊,你这个办事不牢靠的小子!公主还说这事交给你去办铁定成,哎,真真错看你了!" 章思予又怒又气,转身便要走,"我章思予自己去聂府要人,别拦着我!" "哎呀,大哥,别激动,别激动……"乐冰急忙拉住他,嘻皮笑脸道:"开个玩笑罢了,你的阿莫正在马车里呢。" "真的?" 章思予瞪着他,心下却明白乐冰只是爱嘴上胡闹,办事还不至于胡涂,果真在闹着他玩的。(.好看的小说) 乐冰挤眉弄眼,用肘戳戳他,满脸笑得暧昧:"姑娘家别让她下车了,这辆乐府的马车送你便是,快些回家去吧,带着她去见见你家老娘子。" "章思予,谢了!"章思予郑重的抱拳。 乐冰摆摆手,朗朗笑道:"改日再请小弟喝酒罢。" "应该的。"章思予再道声谢,便跃上马车,驾着车扬尘而去。 马车缓缓前行,阿莫在车内偷偷掀开帘子,望着章思予高大的背影,不禁暗自流泪,心想这位大爷连马车都穷得要人家送了,将来日子过不下去时,说不定会把她给卖了…… 乐家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帮了倒忙,可真害苦了她。 回想刚进聂府时,确实是吓坏她了,聂老爷居然有十几名侍妾,连名字都记不住了还编号,一号、二号、三号的唤着,直叫她看着头晕……, 侍郎只有三名侍妾,却各个牙尖嘴利,一个比一个厉害,当她进门时,一个哭闹不休,一个跑去撞墙,一个嚷着要去吊死。侍郎却拿她们没法子,也不敢踏进她的房里圆房,搞得她不上不下的,连侍妾都算不上。就算当不了侍妾,做个丫环也好啊,至少聂府是郡王的表亲,关系密切,时时可以见到郡王,她选择聂家正是因为如此打算,一经转折如今连郡王一面再也见不着了吗? 听刚才的对话,此事分明是公主的主意,公主是想让她断了对郡王的思慕才将她另配他人的吧? 其实连她自己不知为何会仰慕郡王,或许是宗轩经常对她说一些侧妃的事才让她不知不觉的在郡王身上留了些心思,如今不得再相见了,想着想着,不由得伤心的鸣鸣咽咽哭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听得马儿嘶鸣一声,马车终于停下来了,阿莫心里一惊,赶紧擦干眼泪。 不一会儿,但见章思予满脸笑意的掀开车帘,伸出有力的臂膀,扶着她下车。 马车震得她头晕,休息了片刻,抬眸定睛一看,章家虽不及聂府有如庞然大物的红色大门,跟高高的围墙,章家砖砖瓦瓦的却院落有致,房舍算大,十分雅致,环境极好,居然还有个门房,远远瞧见他们回来了,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跑过来,殷勤的唤声。 "爷,您回来啦!" 章思予将马车交给门房便领着她入屋。 方踏入屋里,立刻来了二名老妈子跟四名丫鬟迎上来,笑道:"爷,总算回来了,夫人正等着呢。" 紧接着送茶递水。 阿莫心里疑惑不已,这才想到,章思予原是太子侍卫队成员,侍卫队的资格便得是贵族出身,原来章家竟是贵族之家。 思索中,但见一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被两名丫鬟搀着走出来。 老太太眉开眼笑,只瞧了她一眼,便热络的拉着她的手,笑道:"这媳妇儿长得果真标致啊,是个大美人啊,这模样儿当皇妃都够格了。"她拍拍她的手,继续说道:"咱们小贵族之家小门小户的,也没什么规矩,自然比不上人家大贵族,但是生活怡然自得,日子倒也舒适,算过得去,妳可别嫌弃啊……" 看来老夫人挺谦逊,其实章家住着大屋子加上满屋子奴仆,看起来是个有名户的贵族啊。 阿莫低声道:"阿莫出身不佳,夫人莫嫌弃阿莫便是。" 老夫人笑道:"什么夫人?入了我章家,也该改口叫声娘了!" 阿莫脸色倏地红了。 章思予笑道:"娘!可别误了时辰啊。" 在旁侍候的老嬷嬷笑着说,"是啊,老夫人,还得让少夫人换身衣裳好拜堂啊!" 老夫人笑道:"这倒是,来,快迎进去,把那些备好的金银首饰全都载上啊,一个也不要漏了!" "少夫人?拜堂?"阿莫愣住了,呆呆的抬眸望着章思予,"阿莫不是妾室吗?兴许只是个通房丫头,要拜什么堂啊?" 章思予听了反而呆住,低声道:"妳在胡说什么?我章思予怎会委屈了妳?妳是我的正房妻子啊,在路上乐冰没告诉妳吗?" 这两日如腾云驾雾,急上急下,弄得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如今才突然愰然大悟了,她阿莫如今是别人的正妻,不是奴婢也非妾室,脱离了可以随人任意转送的奴婢身份,是有名有份,堂堂正正的贵族夫人啊,阿莫激动的红了眼眶。 此刻终于明白过来,郡王、公主还有晨星姐姐为何要凑合她与章思予了。 是她胡涂,不识好人心,差点儿毁了一桩大好姻缘。 "阿莫,妳怎么哭了?"眼见美人梨花带泪,章思予有些不知所措,忙不迭道:"妳不高兴我自做主张了?" 老嬷嬷笑道:"肯定是太开心了,女人成婚当天都是会掉泪的。" "是啊,是啊!"章思予哈哈大笑。 * 西州郡王金南道举兵造反,朝廷指派乐大将军率领十万王军平乱。 般龙国久无战事,王军与西州郡实力悬殊,朝野均预期乱事很快便会顺利平定,得以出征的将官却可趁此机会立下大功,因此王城里的武官们莫不跃跃欲试,主动争取跟随西征军出征的机会。 由于有意参加的人数过于踊跃,乐大将军决定采取武斗的方式抉选副将。 练习场上一时之间,青年才俊聚集,掀开一场龙争虎斗。 帝后亲临,到场观看。 只见校台上参赛者,各个拿出看家本领拚得风云变色,竞争激烈。 皇后对于武艺并不感兴趣,她端坐看台上,心不在焉的观看好一会儿后,便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身旁的丈夫悄声道:"陛下啊,金南道既然已经出兵,你说,那小子当真会领兵亲征吗?" 皇上神色肃然,对着皇后悄声道:"金南道只有五万兵马,朝廷派谴十万精兵再加上身经百战的主将乐绰,此役必嬴,丽妃一定会让儿子亲上战场,朕跟她明争暗斗廿年了,会的……,她这个女人骄傲自负,绝不会放过让各州郡王臣服龙子的机会。" 皇后忧心忡忡道:"今州兵符尚未到手,金南道这么快出兵,有胜算吗?" 提起兵符一事,皇上脸色一沉。 烽火江山 九 皇后忧心忡忡道:"今州兵符尚未到手,金南道这么快出兵,有胜算吗?" 提起兵符一事,皇上脸色一沉。 "朕已经无法再等了,此次计划周密,无论如何朕的瑄儿都得登上皇位,龙子得死,珞儿腹中的骨肉更是不能留,妳得想个法子让她落胎,孩子愈大,落胎会愈危险,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妳放心,不到不得已的地步,朕不会轻易放弃女儿。" 皇后不禁眉头深锁。 珞儿断然是不肯放弃腹中的孩子,她若生下小龙子,那么,瑄儿……,她的瑄儿位置在那里? 她的瑄儿得登上至尊之位啊。 帝王之位是属于她儿子的,却突然出现了号称龙氏血脉的龙子,便想夺走她儿子的一切,她岂能罢休? 偏偏珞儿不肯合作,不但兵符一直迟迟未得手,反而还怀上孩子。 小龙子让她夜不能寐,睡不安稳,每每想来,心中便一团怒火。 "这场武试,竞争得相当热烈啊。" 这时,远远传来丽妃清脆的声音。 丽妃姐弟姗姗来迟,正打算落座,皇后立刻回过神来,不再言语,将眸光转移至校台上。 只见校台上,俞仲凡英姿焕发,横扫众英杰,几乎无敌手,台下俞叔岑猛拍手,呼声叫好,俞长天满意的望着儿子,旁边的乐大将军脸色则有些难看,半饷,终于怒喝一声,"孽障!" 正积极热心,主动替败下阵来的武官们诊疗看伤的乐冰登时浑身一僵。 "你爹在唤你了!"俞叔岑用手肘推推乐冰,嘻嘻笑道:"乐大将军的孽子就你一个,肯定是在唤你来着。" "知道啦,不用你来提醒!"乐冰没好气的说。 他丢下药箱,急急忙忙往教台奔去,却被俞叔岑一把拉住,看着他,神色认真的提醒道:"喂,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喔!" "我跟端敏的婚事,就只有皇后一头热,她主动开口向我爹提了,他都没答应呢,你急什么?"乐冰道。 俞叔岑听了万分欢喜,笑道:"甚好,甚好,先说好,你可别反悔,突然想娶端敏妹妹了。" 乐冰嗤了一声道:"那泼辣丫头,洒泼得很,真不晓得你是瞧上她那一点。"他一脸严肃的拍拍他的肩,"难得啊,难得,这世上也只有你俞叔岑受得了她崔端敏了,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娶那泼辣丫头?我不得不替我姨妈在此先谢过了,感谢你的抬爱。" 俞叔岑听了,一把推开他,啐道:"去!去!端敏那可是真性情哪,要像一般闰女般扭泥作态我才不喜欢呢。"正说着,瞥了教台上乐大将军一眼,低声道:"你爹正气呼呼的瞪着你呢,快去!" 乐冰知此劫难逃,只得硬着头皮溜回父亲身边,仔细小心的陪笑:"爹,找小儿何事呢?" 乐大将军看着儿子一付没出息样,愈想愈气,不禁怒道:"没出息的东西,你不去上场参赛,在鬼混什么?是谁让你冒充起太医来了?" 唯一的儿子不上台参赛,争取加入西征军的机会,反而乐此不彼的主动替败下阵来的武官看诊,乐大将军气得七生窍烟,几乎都冒起火来了,蹙着眉频频摇头,他可是威震大将军啊,追随着先帝四处征讨,威名四震,却一直膝下无子,期待了多年偏偏生出这个小孽种来。 将来袭爵后要如何扛得起乐氏一门的重责大任? 乐冰嗫嚅道:"小儿瞧见太医们忙不过来,故热心帮忙。" "放屁!"乐大将军怒喝一声,"太医们都死光啦,没有你都不成了?你到底是武将还是医者?你小子自己姓什么到底搞清楚了没?你姓乐,可是镶州的爵爷啊,不是太医,你给老子上台去,拚死给我打,被老子瞧出来放水装输,回去当心你的皮。" "是。"乐冰阳奉阴违低声道。 他绝对会输得很精彩,让爹瞧不出来。 他摸摸鼻子转身走到校台下,无奈的加入了竞赛者的行列之中。 聂允忠在看台上看着这对父子,嘿嘿笑道;"姐姐啊,乐冰那小子又把乐大将军给气坏了,他若输了比试,回去肯定又挨揍了!" 丽妃掠过校场一眼,浅浅笑道:"望子成龙是父母的心愿,乐绰一生戎马,自然希望儿子像他啊。" 聂允忠道:"没想到又发生战事了,想当初般龙国威名赫赫的四大名将,姐姐妳、俞长天、乐绰,今天都聚在这里了,却三缺一,只差崔浩一人,你们就齐了。" 丽妃抬眸瞪着他,嗔道:"齐什么齐?难不成要我们四个人凑在一起打牌吗?" "凑在一块儿打牌也不错啊。"聂允忠笑道。 回首辉煌的过往,丽妃沉思了很久,最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回想当初跟着先帝四处征战时的光辉岁月,时光过得真快啊,现在我们都有点年纪了,有些事上尚且力不能从心,这个世代也该是孩子们的天下了啊。" "哎呀呀,姐姐怎会说出这种丧气话咧?姐姐还年轻啊,怎就英雄气短了呢?" 丽妃抬眸凝视着校台上的龙争虎斗,略显惘然道:"俞仲凡武功可是精进不少啊!" 聂允忠道:"是啊,安代山把一身精要的武艺都传授给他了,自然高强,对了,这次西征,姐姐打算让龙一号领军吗?" 让儿子出征吗? 丽妃低下头,轻轻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沉默不语。 聂允忠瞥了她一眼,立刻低笑一声,"姐姐果然被儿子给改变了,向来果断的丽贵妃居然会迟疑了?咱们的龙子尊贵,我看就别让他去了!" 丽妃道:"先帝雄才大略、威名四震,我聂氏英勇善战,龙子处在升平世代赶不及上一代的辉煌,无法恭逢其盛,可他是我与先帝的儿子啊,本宫何尝不想趁机让他磨练磨练,只不过……" "姐姐毕竟是个母亲,终究还是舍不得儿子上战场的吧?" "这是其一……"丽妃神色充满复杂,款款说道:"他是我儿子,必会主动争取,他若没上台,本宫会感到失望。" 丽妃分明是舍不得儿子出征,却又希望他能像自己跟先帝一般英勇出众。 为人父母总是矛盾不已。 聂允忠道:"就我说吧,咱们龙一号还是别让他去西征,龙氏只剩他了啊,再说那个安珞公主保得住孩子吗?今上夫妇暗怀鬼胎,要对付自己的女儿岂不容易?这事儿防不胜防啊……"他朝四周瞥了几眼,这才小心谨慎的说:"一切都是因为安瑄王子存在的关系啊,咱们要不?"聂允忠比出个杀的手势。 丽妃抬眸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斥道:"说过几次了?本宫绝不杀孩子!" "又来了!妇人之仁啊!"聂允忠不禁心里懊恼,姐姐虽然处处远胜过男人,毕竟还是个女人,哺育过孩子,母性强烈,会怜幼,将来恐怕会败在这一点上啊。 正烦恼中,校台上却传来几声惊呼。 他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抺担心……龙子果真上台了! 烽火江山 十 "又来了!妇人之仁啊!"聂允忠不禁心里懊恼,姐姐虽然处处远胜过男人,毕竟还是个女人,哺育过孩子,母性强烈,会怜幼,将来恐怕会败在这一点上啊。(.) 正烦恼中,校台上却传来几声惊呼。 他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抺担心……龙子果真上台了! 只见龙子玥英姿勃勃,昂然的立在校台上,众武官惊愕不已,深怕伤了他,无人敢再战。 聂允忠立刻站起来,急吼道:"校台上的可是龙王子啊,谁敢伤了他一根寒毛,可是要砍头的,听见没?!" 校台上的武官们听见了更是顾忌,只得呆立原地不知怎如何是好? 丽妃却转头对着聂允忠斥道:"你闭嘴,又没人绑着他,既然主动跳上台了就得打,别丢了他老娘老子的脸面。"她端坐看台上,徐徐交代:"子玥王子既然上台了,就尽力而为吧。" 龙子玥作揖道:"是的,娘。" 丽妃见武官们仍有所顾忌,于是又接着说:"校场如战场,众官们莫有顾忌,需尽全力使出真本事来,有本事打嬴龙子玥王子的人,本宫另有重赏。" 众人听见丽妃这般吩咐,这才放下心来,在台上各自使出本领。 一翻激烈的武斗紧接着继续,校台上传来此起彼落的武斗声,龙王子的武艺十分的玄妙,竟是无人可近他的身,招式奇特又出神入化,没消多久时间已一一击退众对手,倾刻间,校台上只余实力最坚强的俞仲凡。 一阵清风徐徐吹过,校台上的两人沉默对峙…… 俞仲凡眼见龙王子的武功深不可测,丝毫不敢大意,屏气凝神的直视对手。 龙子玥瞪着他良久,却突然一声冷笑,道:"师父可真偏心啊,把精华都教给你了,他可是不肯教龙儿武功呢。" 俞仲凡神色肃然,立刻作揖道:"承蒙师父错爱,仲凡愧不敢当。" 龙子玥挑着眉,嘴角微微扬起,眼底的杀意若隐若现,忽地,对着他怒道:"师父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你的孽种长在她的肚子里,我下不了手,那小子可以活,不过,你得死!" 孽种?! 俞仲凡听了脸色陡变,忙不迭道:"殿下,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莫非你在怀疑仲凡跟公主……" "去死吧,不!含恨而死吧,该死的家伙!只有你小子死了,她才会死心,一痛而决绝,断绝对你的恋慕,如此一来她才能完全的属于我。""龙子玥狂喝一声,话声刚落已利落出掌。 俞仲凡惊呼一声,迅速踪身,往后避开那惊险的一掌,连连说道:"殿下,请听仲凡解释啊!" "别再癈话了!"龙子玥冷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师父他早已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呢,绝对不可能敌得过我,你别白费心力了。" 俞仲凡闻言,不禁惋惜道:"那门精深的武艺你果然已经全部学会了!那么师父过逝那日,在林子里,你为何迟迟不肯使出移形换影来呢?为何要让师父抱憾而死?" 他在意的不是谁的武功较高。 安代山生前一直想亲眼瞧见移形换影这门功夫的精妙,却始终无法如愿,让俞仲凡深以为憾。 "放屁!你懂什么?"龙儿冷着一张脸,怒道:"我师父他恨我,我若打嬴了他,他会更恨我!" 俞仲凡愣了片刻,愕然惊道:"你错了,师父他并不恨你,他爱你,同时也羡慕你,他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拥有世人所惊羡的天赋,天纵英才的你,你怎会认为他恨你呢?" "哼,自以为是的家伙,快点受死吧!" 龙子玥冷哼一声,不由分说,随即朝他出了一掌,但见衣袂翻飞,身形变幻之快速,难以捉摸,话声未落,俞仲凡已胸口中掌,连连倒退几步,却不觉得疼痛,浑身反而起了一股异样的冷颤。 他抬眸,万分不解的望着龙子玥那张冷冽残忍的绝美笑容。 *** 安珞为了安胎,待在太子殿安歇,心里却极担心西征军之事。 听说乐大将军公开比试,抉选了几名副将,俞仲凡、俞叔岑兄弟皆已入选,而丽妃则决定让龙子亲自领军出征。 得知这桩消息,她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无法面对他的杀兄之仇,这个时候出征正好,等到他凯旋归来,孩子也出生了吧? 这时,乐冰却行色匆匆地来到太子殿,尚未进门,外头随即传来灵珠的笑声:"乐爵爷,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公主正躺在床上安胎呢,你晚些再来罢!" 月池听见门外的声音,立刻掀开门帘,接口道:"公主刚喝了药,正在歇息呢,爵爷请先回去罢。" "让他进来吧!"这里,屋里传来声音。 "是。"月池福了一福,随即转身将人请了进屋。 在里间侍候的莲儿立刻将床帘放下,芙蓉帐在空气中隐隐飘动,隔开了来客。 这时,乐冰已大步踏进里间,他的神色肃然,竟反常的不寒喧一顿,作个揖便对着帘帐后的公主直言道:"昨儿,仲凡兄弟在参加比试时受了点内伤,我跟姜太医因而特地去俞府一趟瞧他,这一去却发现竟不是内伤,经过诊断,发现仲凡兄弟伤重不起乃是中了毒所致……" 安珞听闻俞仲凡中毒,脸色陡变,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惊道:"在校场上明明还好好的,怎会突然中毒了呢?" 乐冰皱眉道:"在校场时还无恙,回到俞府后却突然吐了一大口血,紧接着昏迷不醒,姜太医亲自为他诊断,仲凡兄弟身上中的毒极为少见,听说是叫寒毒来着,是一种极少见的毒物,其性猛烈无比,不容易取得,也不容易医治,下毒之人更不简单,居然是靠着内力直接将毒性打入他的体内,有这等本事的人,在般龙国没有几个……"他略显迟疑,顿了一顿,低声道:"公主,请妳救救仲凡兄弟吧!" 安珞听了,心里一沉。 又是龙儿干的! 烽火江山 十一 安珞听了,心里一沉。[.超多好看小说] 又是龙儿干的! 眼泪随即滑落,丈夫害死哥哥何止是莫大的冲击,对她而言更是无法承受之痛,不只哥哥,龙儿为了一己之私,竟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俞仲凡下毒手,欲置他于死地,行为狠毒辛辣,颇有乃母之风,令她又惊又惧…… 到如今才看清原来他是个如此可怕的人啊。 她又是悲伤又是怨恨。 "公主?" 见她许久没答话,帘帐外传来乐冰充满担忧的声音。"公主,妳没事吧?" "月池,去把龙王子请过来罢。"她擦一擦眼泪,提起精神说道。 "是。"月池随即退下。 "乐冰,你先离开吧,我安珞定会竭尽全力救治俞骑尉,你放心吧。"她保证道。 乐冰听了,却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紧盯着帘后的朦胧身影,低声道:"公主,妳真的没事吧?姜太医说妳前天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出血,为了安胎,正需静养,原先他阻止我来找妳的,可寒毒……竟是无人能解,我乐冰只好厚着颜来了,可一路上却忐忑得紧,担心妳再跟他起冲突……" 安珞低声道:"你莫担忧,本公主没事,你先下去吧,安珞定会要求他解毒,救下俞骑尉。" 虽听到她这么说,乐冰仍略显犹豫。 莲儿在一旁说道:"小爵爷,你还是先行离开吧,公主夫妻之事,你能插手吗?等会儿龙殿下到了,瞧见你在这里,说不定心里一怒,反倒不好了!" 莲儿言之在理不过,龙小子说不定反而会认定他是来挑拨的,一但恼羞成怒,不仅救不了仲凡,相反的还会连累公主,如此一深思,乐冰不再坚持,于是作揖离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月池回来复命了,驸马却没有随她过来太子殿。 原来,诰命夫人俞夫人入宫了,这次却没有去慈宁宫拜谒皇太后,反而直接前往文萃宫拜谒丽妃,过没多久,龙王子旋即被丽妃召见,人此刻正在文萃宫里。 看来,俞夫人亲自出马了,她与丽妃是旧识,卖些面子,丽妃不会不顾及情面,更何况俞仲凡又是丽妃所赏识的人。 龙儿向来对丽妃十分的顺从,俞仲凡显然是得救了。 可她仍感到悲伤不已。 安珞默默的躺回床上,流着伤心的泪水,枕子湿了又湿。 月池见她精神状态不佳,因此在屋里的四个角落熏香,一边劝慰道:"如今俞夫人亲自出马,丽妃若开口,驸马能不听吗?肯定会训斥他一顿,公主您寛寛心罢,别想太多了,孩子要紧啊。" 月池又陆续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语,她静静的侧躺在床上,瞪着芙蓉纱帐发愣。 姜太医送过来的熏香有安心定神的功能,安珞在满室的香气之中,不知不觉的昏昏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门外传来红鹦鹂的叫声将她惊醒。 "我是红仔!红仔爱公主!公主爱龙儿!" "嘘,小声一点儿……"是灵珠的声音,紧接着红鹦鹉的声音渐次远去,应是连着笼子被移至它处了。 "公主已入睡,不直打扰,王子殿下明日再来罢。"是月池冷漠的声音。 紧接着却传来珠帘历历作响。 是他进来了! 一道清影却待在门口踌躇了半饷,她刻意背对着他,假装熟睡…… 他待了片刻,转身往回走,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回过身子,紧接着床帐被轻轻地掀开来。 他爬上床,依着她身侧躺下,从后方揽住她的腰,温厚的手掌轻轻地停在她的腹部。 他正在抚摸自己的孩子,许久后缓缓开口:"我明白此刻妳并不想见我。" 她不打算理会他,仍闭目装睡。 "对不起……"他低声说着,声音很轻很轻。 背后传来低低的叹息声,低沉而黯哑,许久后才又缓缓开口,"是我不该,一时被妒意蒙闭了心智,没想清楚,妳跟俞仲凡岂是那种人?我怎么如此误会妳呢?孩子是我的命,替我生下来,我什么都答应妳,那怕妳要的是我的命……,俞仲凡的事是我的错,我已派人去救他了,他会没事,妳不需替他担心……" 原来是特地认错来着,她仍旧闭着双眼,不肯转身面对他。 屋里一片冷寂。 他停顿了很久,接着又说:"战事紧急,不得延误,晚上得跟乐大将军商讨出兵之事谊,我娘跟太后还有好多话要交代,我明天一早便得率领西征军离开,妳……好好的照顾自己,照顾孩子,等着我回来……" 她不肯说话,也不肯理会他,泪却悄无声息的流下来。 "果真不肯原谅子玥吗?"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得揽着她,却不再说话了。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他往她的怀里塞了一块硬物,紧接着起身,黯然离去。 登时,门外传来宫婢送客的声音。 她伸手摸了一下,那块硬物比手掌小,却十分的冰冷,像是块金属,确认他离开后,她立刻从床上起身,对着外头吩咐,"掌灯。" "来了!"莲儿立刻走进里间,一一将屋内的烛台点亮,室内顿时明亮了起来。 煌煌烛光下,她拿起手中硬物仔细一看,是半块金牌,上头刻着今州二字,竟是今州郡的兵符! 他塞给她的东西竟是她的父王连作梦都想得到的兵符。 今州郡是距离王城最近的广大州郡,兵肥马壮,拥有这块兵符便可随时调动今州的大军,这是何其要紧的东西啊。 拿着兵符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眶却瞬间红了。 * 俞府,深夜。 俞仲凡身中奇毒,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俊美的脸庞显得苍白无比,面无血色。守在房里负责照顾哥哥的俞家小姐罗陵则托着腮,合上双目,蜷在软榻上打盹儿。 忽地,一条轻巧的身影从窗口悄然而入,无声无息的移至俞仲凡床前,俯下身,用嘴儿将药物灌入他体内。 一股舒爽的冰凉瞬间袭过全身,他伸吟一声,缓缓张眼双眸,只见那条朦胧的身影扬起笑容,退了几步,再度轻巧的从窗口跃出。 "是谁?"他问道。 随即,屋里传来俞罗陵高扬的声音。 "啊,二哥醒了?快!快来人啊!二哥醒过来了啊~~" 倾刻间,俞大将军府内已灯火通明,俞家人纷纷往俞仲凡的屋里奔去。 烽火江山 十二 雄鸡一声昂然啼叫声划破天际,天色才刚蒙蒙微亮,朦胧中,皇宫西侧门前已立了十几道身影…… 原来是大军出发前,特地寻空前来送行的贵族们。[.超多好看小说] 俞家几乎全家人都来为俞叔岑送行了,只见俞叔岑意气飞扬的侃侃而谈,志在建功立业,惹得全家人大笑,俞夫人满心欢喜的替首次上战场的三子理理衣襟,笑骂几句,紧接着又叮嘱几句,唯一的女儿罗陵及俞家么子在旁偶尔说上几句话,一家和乐融融。 这次主动请缨未能得到出战机会的俞大将军在旁捋胡含笑,凝视着即将出征的三子叔岑。子袭父业,看着儿子英姿焕发的前去出战,让他颇感骄傲,唯一的遗憾,便是次子仲凡尚卧病在床休养,未能起身,因而错过了此次能在战场上大展身手,立功建业的机会。 侧门旁,龙子玥身着银色铠甲,腰系宝剑,站在廊上,孤身的迎风而立,呆呆的看着俞府和乐的一家子,心里顿时羡慕不已。 他有多么想组成一个和乐的家庭啊,妻子儿女满堂围绕在身旁说笑,可他的孩子尚未出生,而他的妻子却没来送行? 出征在即,她却连来瞧他一眼也不肯,心里不禁一阵暗然神伤,仔细想来正是自己咎由自取,她的心里此刻正恼恨着他吧,待结束战争后,再好好的跟她谢罪一番,毕竟夫妻一场,她终究还是会原谅他的吧。 此时,端敏不知何时挨进身,悄声笑道:"你瞧,晨星那个臭丫头,几日夜舍不得睡,忙着缝缝补补做了些衣鞋,偷偷塞给你那个冷面剑客呢!"她手指着不远处抱剑而立的伟程及满面羞容的晨星,笑道:"早知道会打仗,之前真该让他们成婚了,可惜本郡主可不会纳鞋呢,只能空手来送送你,祝你凯旋归来了。" 龙子玥瞥了被俞家人围绕的俞叔岑一眼,笑道:"要纳鞋,别做我的,妳替俞家老三做罢,他肯定开心极了。" 话犹刚落,便见俞叔岑已偷个空,笑嘻嘻的跑过来,朝着他们,扬声道:"端敏妹妹,我去去便回,妳等着我立功回来喔,别偷嫁人了!" "什么偷嫁人?"端敏听了,心里微怒,本想骂他一顿却又想到他出征在即,便说道:"你爹娘还有话对你说呢,快些回去罢!" 俞叔岑展开笑颜朝她挥挥手又赶紧跑回去,只听得俞罗陵取笑道:"三哥可真忙呢,娘啊,干脆早些把端敏妹妹娶进门,省得三哥两边跑,看着都替他累了!" 俞叔岑红着脸嘟嚷着,"妹妹,你胡说什么呢。(.)" 俞夫人笑道:"这倒也是,虽说端敏许给乐家是皇后的主意,不过崔夫人说端敏不乐意,乐家好像也不乐意,这桩婚事是不会成的,等你立了功回来,娘就拉着你爹去崔家说亲去。" 俞叔岑听了万分欣喜,忙说:"娘,这是真的吗?可别骗我喔!"这话一出,又引得全家哄然大笑。 俞夫人抿着嘴儿笑道:"不信,你问老子去!" 俞大将军在旁光微笑不说话,状是默许了。 俞叔岑知道爹是同意了,欢喜之余又朝着端敏这处挥挥手。 刚才俞家那翻话,端敏早已听见了,脸登时一红,恼道:"等你立功回来再说罢!" "会的!会的!"俞叔岑立刻高声保证道:"我俞叔岑从战场上回来便立刻去崔王府娶妳崔端敏过门,妳耐着点心,等着我啊。" 高调传情,引得在场的贵族们一阵哄笑。 端敏听了着实恼了,尚未及反应,龙子玥却对着她打趣道:"刚刚妳可应了人家的婚事了。" 端敏见他这副事不干己的模样,不禁恼道:"本郡主要嫁谁,我爹说了算!偏不让你管!" 说罢,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龙子玥在她的背后笑道:"又生气了?妳的脾气该改改了,妳再这样下去,是会被夫家给离休的!" 端敏不理会他,径自离去。 见她果真恼了,龙子玥正想追上去,却见宗轩匆匆跑过来,朝他作揖道:"殿下,离祭天仪式尚一个时辰,要不要先过去?丽妃吩咐,有些事情还要跟您细细交代呢。" 龙子玥听了,依依不舍的回眸望着内宫深处一眼,一双幽黑双眸凝神遥望,企盼了良久,最终仍让他失望了……,伊人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宗轩赶紧跟上,在后头说道:"殿下,马上就要出发了,你那个重要的东西记得攥在身上吧?" 他倏地停下脚步,利眸一横,怒道:"该死的东西,本王子做什么事情,何时轮到你这家伙来管了?" 宗轩弯着腰,忙陪笑道:"不敢!不敢!殿下可是龙子啊,是般龙国最尊贵的天哪,这天呢,一但离了王城,人家可开心了……说不定还不要您回来呢。" 龙子玥听了,转头怒斥一声,道:"狗奴才,谁让你胡说来着?" 宗轩一怔,见龙子这态度分明是已经把兵符给交出去了! 如今,般龙国起了烽烟,今州兵符那可是个要命的东西啊,岂能随意交给公主? 果真是个被爱情给蒙闭双眼的傻子啊。 龙子与世隔绝太久,果真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心难测,人世险恶。宗轩心中大喜,仍故作惊骇道:"殿下,那今州郡的兵符……,您该不会……" 龙子玥神色一正,肃然道:"前方在打仗,难保王城不会突然产生乱事,我龙子玥是个男人,理应保护妻儿,今州兵肥马壮,离王城又近,若突生乱事,迅速调谴今州的兵马,必能护她们母子安然。" 宗轩听了,心里欢喜,却佯装忧心说道:"殿下不计一切的付出,对公主的深情,连卑职都感动不已呢,可公主响应过您的爱情吗?话说你出征在即,她都没来瞧您一眼呢……说不准,她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俞仲凡呢?" 一语刺中龙子玥的心病,他猛揪住宗轩吼道:"混账,你给老子闭嘴!" 烽火江山 十三 宗轩听了,心里欢喜,却佯装忧心说道:"殿下不计一切的付出,对公主的深情,连卑职都感动不已呢,可公主响应过您的爱情吗?话说你出征在即,她都没来瞧您一眼呢……说不准,她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俞仲凡呢?" 一语刺中龙子玥的心病,他猛揪住宗轩吼道:"混账,你给老子闭嘴!" 宗轩忙作揖,道:"奴婢的命是随主子的,主子升天,奴婢便跟着捧金碗吃饭,主子若有个闪失,奴婢便落魄了……,殿下您的命,便是我宗轩的命啊,因此小的不得不舍命说出来了,交出今州兵符,殿下您可犯了天大的错误啊!" "放屁!"龙子玥颇不以为然,"她是我龙子玥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她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她!" "错了!错了!"宗轩忙不迭道:"殿下可知道什么是夫妻吗?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您给公主那个要命的东西,那个女人对您如果不是真心的,难保您一踏出宫门,她一转身就迫不及待把您给卖了!" "住口!" 龙子玥怒不可遏,拔出宝剑,抵在宗轩的脖子上,厉声道:"你住口!男人保护妻子是天经地义!她是我妻子,绝不会背叛我!" 冷冷青锋比起他暴怒的双眸更加地可怕。(.好看的小说) 宗轩见龙王子真动了气,忙弯腰陪笑,边打自己巴掌,卑微的说:"是卑职多嘴了,卑职胡说八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以后再胡说,我绝不留情,一刀杀了你!"龙子玥说着,狠狠踹了他一脚,怒道:"滚!" "是,是!"宗轩连滚带爬的跑了。 回身见龙王子大步离去,他这才拍一拍身子,冷冷笑着。 这时,旁边却走出一名美艳绝伦的女子,身上散发出阵阵香气,朝着他笑道:"搞得这么狼狈?这下可好,你不必跟着他去西征了。" 宗轩冷哼一声道:"我宗轩不需要替般龙国建功立业。" 鳯媛笑道:"刚刚我都瞧见了,真是惊险啊,不怕他真的杀了你?值得为挑拨人家夫妻的感情这点事冒险吗?" 宗轩挥挥手,道:"他不会,龙子看似行事狠辣,不过是他的保护色,是自我防卫能力,他不懂世事,无法断定善恶,因此靠着狠毒来保护自己,没有真正的必要,他还不至于乱杀人。我若说错了,顶多他就发这顿火,若不幸被我给言中了,那么我将成为他最信任的人,这事值得啊!" "靠着挑拨人家夫妻上位,真他马的不入流!"鳯媛眉眼一挑,冷冷说道。 他睨了她一眼,道:"笨妹子,妳可知道龙氏与龙金氏的结合是什么意思吗?是般龙国的安定啊!龙子与龙金氏公主若是婚姻合睦,生儿育女,便会解决所有王权的纷争,此事对我青云帮的发展,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听得他这般说来,鳯媛晃然大悟道;"这难怪了……当我告诉你,杜嫣看上了一名小侍卫时,你却私下放送谣言,暗中搧动皇后去抓奸,又要求我引开乐冰跟章思予,造成公主跟俞仲凡之间百口莫辩的不清白,费了这么多心思,原来是为了让龙子夫妻反目啊。" "一切都是为了青云帮啊!"宗轩将利眸落在她那张美艶的脸上,微微怒道:"龙子交派妳任务,去救俞仲凡,妳却马上就应了,妳不正是在跟他招供妳异香美人鳯媛不仅会解奇毒,会武功,还会飞檐走壁吗?" 鳯媛听了,微讶,她怎没想到这一点呢? 原来她早就在龙王子面前露出马脚了。[] "那小子虽然生来与世隔绝,不懂人世,却相当的聪明,他可是在试妳啊,妳得仔细一点,别再迷迷糊糊的,别整天只想绕着伟程转!"他低声警告道:"大业要紧啊!" 鳯媛笑道:"龙子邪里邪气的,高深莫测,我可没轻忽他,倒是哥哥你一直故意招惹他,你以为真能看透他吗?当心一个不小心被杀了!" "这妳大可放心,他那颗嫩姜,怎敌得了我这老颗姜咧?姜还是老的辣啊!小狮子不足为惧,最该当心的是母狮子丽妃啊,对了,龙子派妳去俞府解毒,还让伟程一路跟着监视,过程中可有发生什么事?妳得说仔细了。" "这么说来,你还是不放心我鳯缓了?"她娇嗔道:"我入屋后,发现俞仲凡中的是寒毒,便立刻替他解了,然后再跃回屋檐跟伟程会合,他却对我相当的冷淡,质问我,既然已经嫁人为妻了,何不安份守己,还混入宫里做什么?" "妳该不会什么都告诉他了吧?"宗轩瞪着她说道。 鳯媛嗔道:"就算我不说,他也知道,他说丽妃是何许人物,在她的眼皮底下能暪得过什么,她肯容许我们待在龙子身边,正是因为我们还有点用处,丽妃爱才,只要是有本事的人,她绝不会轻易除掉……,哼,丽妃、丽妃,他伟程的眼里永远都是丽妃,只要是丽妃的一句话,他立刻便会丢下我,哼!总有一天,我鳯媛必定除掉那个女人!" 宗轩听了,脸色一沉,低声道:"妳是在吃那门子醋啊?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妳又提起来做什么?妳可别坏了我的大事啊!" 回首过往,鳯媛满脸的不甘心,"以前他总追着我跑,只要丽妃的一句话,他便立刻丢下我不管,我鳯媛岂能甘心?" 宗轩揉一揉眉头,道:"他是官爷,妳是飞贼,他不追着妳跑,他该追谁去啊?你们两个私下谈感情本就不该,早该散了。" 鳯媛听了,怒火中烧道:"放屁,他是我青云帮第一美人鳯媛的男人,若不是丽妃那个女人从中作梗,我跟伟程不会是今日这般境地。" "好,好!老子不跟妳吵这个,正事要紧,你们还谈些什么?"宗轩专心问道,旁敲侧击或许可以从中获取有利的情资。 要从伟程口中得到情资太难了。 "伟程骂我鸡肠小肚,说他伟程岂会因为恋慕跟随一个女人?若我能有丽娘娘的一半豪情跟智谋就能明白一切了……"她咬牙切齿,恨恨道:"说到底,在他的心里,我鳯媛永远也比不上那个女人!" 宗轩揉一揉额头,摇摇头道:"伟程那小子总算说对一件事了,妳还真他马的鸡肠小肚啊,亏妳长得一张西施的漂亮脸蛋,晨星那个丑丫头都比妳聪明多了,伟程这样的男人岂会去恋慕跟随丽妃?那是英雄之间的承诺跟约定啊,偏妳就看不透?鳯丫头,我可警告妳啊,金南道造反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说不定般龙国马上就要变天了,现在的局势波诡云谲,前景难测,龙子能不能有命回来?公主肚子里的龙种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不一定呢,咱们得静观其变,妳可别插手淌进去,也别去跟伟程纠缠了,听明白了吗?" 鳯媛"哼"了一声道:"你要做的事情,何时真正让我插过手了?" 说着,恼怒的转身离去。 宗轩朝着她的背影低声道:"老子可是担心妳啊,再等些时日,复国有望,天下便是咱们的了。" *** 般龙国的红色旗志在王城外随风飘扬,旗志下,十万大军,金戈铁马,声势赫赫,巍然的立于朝阳之下。 号角声在高台上响起,声音浑厚雄壮。 城外举行着浩大的祭天仪式,皇上亲祭,拜乐大将军为主将,礼成后,礼炮一一声起,征西部队在鼙鼓雷鸣中,浩浩荡荡的往西行进,扬起了漫天尘沙。 不远处,城墙上,伫立着两道修长的身影,静默的凝视着西征军远去,愈来愈小,直至不见踪影,方回过身子。 月池替主子披上斗篷道:"公主,城墙上风大,他们已经离开了,咱们下去吧。" 安珞回眸遥望着大军扬起的满天尘漫,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月池皱眉道:"公主为何不去替龙王子送行呢?毕竟他是小殿下的爹啊!他还是公主的丈夫啊。" 安珞却垂下眸,抚着日渐垄起的肚子,喃喃说道:"孩子,你爹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个前去西征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爹,也是她的杀兄仇人……,她该视他为夫?还是视他为仇?她理不清,更是无法面对他。 她心中的苦楚,能向谁倾诉? 忽地,天空里突然一阵乱响,一群鸟鸦从西而东,铺天盖地而来,"嗄吱","嗄吱──"的声音,响彻天际,转眼间己似乌云满布,月池抬头看着头顶上,黑鸦鸦的天空,皱着眉头,说道:"哎啊,王城里怎么突然飞来这么多鸟鸦啊?真不吉利!" 安珞见状,却是微微一震,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由然孳生出了一股极不祥的预感,好像即将发生大事般,让她感到恐惧不安, 她不自觉的伸手护住了腹内的孩子。 血路迢迢 一 乐大将军在西州郡连连告捷,势如破竹,不到二月光景,已逼近西州都城,战报频频传来,朝野上下闻讯莫不欢欣万分,预期战事很快便会结束。 王城里,景色依旧,丝毫不受战争的影响。 皇宫上空纷纷飘下鹅毛状的白雪,覆盖大地,深宫内苑,一片白茫茫的洁净。 月池领着小丫头,提着一蓝烧红的碳,进入里间,朝着屋里的人,福了一福,笑道:"奴婢来替主子们换上碳火,暖暖身子。" 安珞歪在软榻上,一手轻抚着早已显胎的大腹,一手拿着卷宗,神情专注,轻轻的"嗯"了一声。 端敬放下手中的针线,朝着一旁的晨星笑道:"咱们主仆两人,没日没夜的干活,忙着替即将出世的小龙子做衣做鞋的,瞧,她那个当娘的人,倒可好了,全赖给咱们了,自己揽着朝政,装忙呢!" 安珞听了,盈盈笑道:"新政刚起步,忙碌了些,等步上轨道,便放手让臣下们去做,到时候,安珞便可专心当娘了!" "公主身为皇太女,有些事情,责无旁贷,但可别累坏了,妳肚子里的孩子可不依呢!"端敬笑道。 安珞笑而不语,只轻抚着肚子。 晨星将手上的小衣,拿至她跟前掠了一掠,笑道:"公主,妳瞧,奴婢缝制的这件红色小袄那里需要改一改?" 安珞将小衣放在大腹上,比了又比,笑道:"我儿子说,这件小衣穿了刚刚好呢,正合身!" 端敬抿着嘴儿笑道:"瞧,她在胡说呢,这孩子都还没出生呢,那里会知道衣裳合不合身?" 晨星笑道:"才六个月大,公主的肚子却像七个月足,比一般的孩子还要健壮呢,奴婢刻意把衣服做大了一些,等小龙子出生了,若不合适,再改罢!" 安珞正想开口,话到喉头,却突然"哎唷"一声,眉头一皱。 "妳是怎么了?"端敬见状忙起身,担心问道:"快去请姜太医过来罢?" "没事的,别瞎忙……"安珞抬抬手,舒缓了一下,这才轻轻抚着腹部,母爱的光辉隐隐约约地从她灵秀的脸庞流露出来,笑道:"孩子正在踢人呢,最近顽皮得紧,经常乱踢,等他出生后,若再调皮,非得好好的教训一顿不可。" "原来是胎动啊!"端敬温和笑道:"等生下来,抱在手里时,肯定愈看愈爱,只怕妳舍不得呢。"说着,又拿起针线,细细的缝着,看着手中婴儿的小衣小裤,心里却愁思满怀,曾经,她也这样一针一线的替自己的孩子缝制衣裳,思及此,不禁红了眼眶……… 这时,灵珠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呈到安珞跟前。 正在替暖脚炉塡上碳火的月池回身问道:"煎药时,妳全程在吗?" 灵珠笑道:"姐姐请放心,灵珠的双眼溜溜地紧盯着公主要喝的药呢,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姐姐交代过,只要是公主的饮食,那怕只是一盏茶,我也会死死盯着,不会让它离开视线。" 月池一脸肃然道:"臭丫头,别净顾着嘻嘻哈,若出了差错,当心妳的皮!" 公主肚子里的小龙子可是稳定贵族们多年纷争的龙氏子嗣啊,皇后正虎视眈眈的紧盯着那孩子呢,不能不防,万不能出了任何差错,得平安的生下来。 灵珠立刻敛起笑容,正色道:"公主有孕在身,灵珠自是会小心谨慎,姐姐请放心!" "是安胎药吗?这么谨慎啊?"端敬笑道,挪步移到安珞跟前,凑近汤药碗一闻,却突然"恶"的一声,反胃起来。 晨星迅速过去,替她拍拍背,神色却是异常的凝重。 安珞问道:"皇嫂这是怎么了?" 端敬若有所感,顿时又惊又慌,急急忙忙说道:"端敬许久未曾闻得药味,一时之间被呛住了,没事的……" 晨星见主子这番模样,心里瞬间有底了,她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却是眼珠子一转,登时有了主意,立刻不疾不徐道:"启禀公主,阿莫有孕了,这件事,妳可曾听章骑尉提及?" 章思予跟阿莫这一门亲事,是她一力所促成,安珞听闻此消息,心中大喜,笑道:"章骑尉向来不喜提及私事,阿莫若怀孕了,本公主必定召见,于予赏赐。" 晨星笑道:"阿莫妹妹可是入门喜啊,是个有福之人,如今公主怀有身孕,据说,古代贵族之女怀孕之后,会召来孕妇作伴,可为肚子里的孩子聚纳福份,公主何不让阿莫入宫陪伴,公主平日若忙碌,让她待在外间当摆饰也好啊。" 安珞想起母后怀有安瑄时,经常召见有孕之妇女入宫陪伴,应是为了召来福气,当时生下安瑄时,过程十分的顺利,因而笑道:"此主意甚好啊!" 端敬笑道:"瞧妳这当娘的,太过忙于政务了,这等事倒是疏忽了,替小龙子祈福可是大事啊!" 安珞笑道:"多谢皇嫂提醒。" 未久,安珞召来章思予,确认阿莫怀有身孕后,便下诏特许贵族夫人阿莫入宫服侍。 *** 阿莫因为怀有身孕得以贵族之妻的身份入宫服侍皇太女,安珞公主政务繁忙,她待在宫里整日倒也无所事事,正好趁机与旧时的姐妹们相聚。 这样的日子过了约莫一个月后,这日,眼见天都快黑了,正等着丈夫下了职勤,带她返回府上,暮色苍茫之际,晨星却来了! 阿莫远远瞧见她来了,忙笑着迎过去,"姐姐,怎么这时候才来呢?" 晨星却是神色有异,也不答笑,只管拉着她,正色道:"妳入宫当时,我跟妳提过的事,还记得吗?" 当时晨星提过,有要紧的事情,非要她帮忙不可,风险极大,却可以救上三条人命,阿莫略显紧张,却仍点点头道:"阿莫想救那三条人命。" 晨星仔细的盯着她,沉默了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见她神色凝重的说:"本来不想拖累于妳,若出了事,连妳也会受累……,可,事到如今,却不得不这么做了,也只有妳才能救得了他们了啊!" 见她如此这般,阿莫心知是大事,忙不迭问道:"姐姐啊,到底是何事啊?" 晨星却是一言不发,低声道:"妳随我来!" 行径如此神秘,阿莫咽了一咽口水,定一定心神,提着胆子跟着她挪步。 一路上往和安殿前进。 宫殿内,侍候的人极少,更觉得孤寂冷清,阿莫细声问道:"端敏郡主呢?好一阵子没见到她了。" 晨星道:"端敏郡主暂时回王府去了,几天后才会回来。" 两人不再交谈,安静的往主屋走去,院落里只有两名打扫的老嬷嬷,晨星摆摆手,"退下吧!" 老嬷嬷福了一福,便拿着扫子离开。 晨星继续领着阿莫进入屋里,神色却是极为谨慎、神秘,朝四周探了一探,确认四下无人,这才仔细的关上主屋的门,回身,对着里间低声道:"阿莫来了!"。 "快,请进来!"帘后传来端敬略显紧张的声音。 晨星凝视着阿莫半饷,这才掀开帘子,将她领进去。 但见,乐冰爵爷正局促不安的待在里头,阿莫见了,正想上前问安,不料,乐冰却一个箭步向前,忽地朝着她一跪,低声道:"阿莫姑娘,只有妳能救命了,求妳啦!" 阿莫被乐冰突然的举动,吓得倒退几步,连声道:"乐少爷,你这是……" 她一脸的惊骇。 血路迢迢 二 但见,乐冰爵爷正局促不安的待在里头,阿莫见了,正想上前问安,不料,乐冰却一个箭步向前,忽地朝着她一跪,低声道:"阿莫姑娘,只有妳能救命了,求妳啦!" 阿莫被乐冰突然的举动,吓得倒退几步,连声道:"乐少爷,你这是……" 她一脸的惊骇。[.超多好看小说] 尚未及反应过来,待在屏风后的端敬娘娘这时已挪步出来,迅速地跪在阿莫跟前,开口央求道:"求妳了,阿莫!" 阿莫一个奴婢出身的女子,那里禁得起,不禁又惊又吓,慌忙道:"折煞死阿莫了,主子们快别这样!你们这是怎么了?" 晨星流着泪道:"阿莫妹妹,打从妳入宫后,咱们姐妹一场,如今姐姐得求妳了,这事关乎三条人命啊!" 阿莫知事态严重,忙道:"只要我阿莫能帮得上忙,阿莫绝不推辞,你们快起来罢,说说,总得告诉阿莫该如何做啊?" 乐冰一脸的愧色,低沉道:"是我的错,一时酒醉误事..... 一失足害了所有人,乐冰罪该万死啊!" 此话何意?阿莫一脸的迷惘。 晨星在她耳边悄声道:"娘娘有孕了!" 阿莫听了差点儿没晕倒,寡居的太子妃居然怀孕了?! 这事若传出去非死一票人不可。 乐冰神色一凛,肃然道:"一切是我乐冰的罪过,是我造的孽,乐冰死不足惜,却不能累及端敬及她腹中的胎儿啊,现在只有妳能救我们了。乐冰求妳了,阿莫姑娘。" 关于太子妃的事情,阿莫曾经听闻过,乐冰小爵爷与端敬郡主两人青梅竹马早已定亲,却让皇后给硬生生给拆散了,玦太子仙逝后,原本皇太后有意再度撮合两人,在寿宴上,却被皇后闹了一场,此事便不了了之,未免可惜。心想自己若不是遇到了安珞公主这个贵人,替她安排与章大哥的这桩美好婚姻,至今她不是还在崇华殿迷迷糊糊恋慕着龙子,下场让皇后给治死,便是在聂府被妻妾们凌虐欺负,那能幸运得一良婿,恩爱至今……,话说当初还是乐冰少爷亲自把她带出聂府的。 阿莫忙不迭道:"爵爷,快别多礼了,你们想让阿莫做什么,阿莫奚听尊便就是,一切听你们的。" 乐冰听了,忙道:"端敬少妳一个月怀胎,如今妳又得到特许,可以出入宫廷无阻,这件事也只有妳才能帮得上忙了。" "那么,阿莫该怎么做呢?"阿莫认真问道。 乐冰将计划娓娓道来,"我在近郊有一处别苑,妳产期前先入住在别苑里,在那里会安排几名可靠的人手服侍,等到孩子生下来后,先偷偷养在别苑里,切莫声张,妳仍乔装怀孕,偶尔入宫走走,端敬到了产期时,妳借故来到和安殿拜访晨星,假装突然阵痛,届时我会亲自帮端敬接生,端敬产下的孩子妳便可顺理成章的抱出宫去,至于那所别苑就当做谢礼,送给妳了。" 阿莫听了,连忙拒绝,"不!不!此等大礼阿莫怎能收下呢?" 乐冰叹了一口气,道:"此事风险极大,莫非情非得已实不忍拖妳下水,区区一所别苑,算得了什么?那怕阿莫妳要我乐冰的所有,我也愿意。" 阿莫听了也不好再推辞,她不需要什么别苑,只想救那无辜的孩子一命。 这件事,风险颇大,万一从中出现什么疏漏,届时,只怕连她也小命不保。 她的心里登时袭上一阵恐惧,不自觉的抚着自己尚未垄起的腹部。 *** 西征军一路将叛军打得落花流水,屡战屡捷,一路往西挺进,势如破竹,未久,便很顺利的攻打西州郡王所在的都城-邳城,不过攻城一日,便轻易的将邳城给打下来了。 叛军举着白旗,缓缓的打开高耸的城门,跪地相迎。 胜利翩然降临,班师回朝在即,西征军的将士们莫不对视而笑,带着最终胜利的喜悦,浩浩荡荡地踏进邳城。 邳城内,绑着白布条的降兵,抛下手中的武器,卑微的跪伏在两旁,以失败者之姿,垂着头,恭迎胜利者入城。 除了马蹄在青砖地上的踱步声,城里一片死寂。 "金南道呢?"龙子玥骑在骏马上,俯视着一名伏地而跪的降将,徐徐问道:"为何不见他出来跪迎本王子?莫非是自刎谢罪了吗?" 该降将却是伏在地上,一脸的冷然,道:"王子要杀便杀罢,何必多言!" "混账!" 龙子玥怒道,执起剑,正想一刀结束他的性命,这时,一旁的乐大将军却低声道:"殿下,不太对劲啊,为何大街上连一个百姓也没有?难道,你不觉的诡异?" 龙子玥这才惊觉,抬眸迅速的掠过四周,开城后,不但不见叛臣金南道的身影,城内却只有区区几百名降兵迎接他们入城,若大的邳城居然无一居民? 他第一次领兵作战,这时也瞧出奇中的怪异了。 身经百战的伟程沉着脸道,"很不寻常。" 语罢,策马扬鞭,疾速往城内穿梭,竟发现城内无粮,无百姓,只余百名军士与他们对抗,其余在攻城前早已撤离,分明是个陷阱。 不多时,已返回,伟程忙不迭扬声道:"是空城计,我们中计了!" 乐大将军听见了,浑身一凛,急忙吼道:"糟了,中计了!快!撤!" 话犹未落,忽地,城墙外杀声隆隆,震耳而来,好似来了几十万大军,铺天盖地的袭卷过来,倾时,已烽火连天,城墙为之震撼。 随着鼙鼓动地声起,刀枪箭雨纷纷袭来。 西征军晃然大悟中,已回身不及,转瞬间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多时,便狼狈地退回邳城,只好在城内稍作喘息,重新整顿军队。 环顾四下,城中无粮,却有几百名战俘。 显然金南道早已撤离邳城,留下几百名将士抵抗西征军,设下陷阱……顺利的将西征军引入城内,再与予困死。 西征的将士们随身所携带之干粮只能勉强供应几日,若不及早突围出去恐怕光饿死就损失不少。 乐大将军方才将大军整顿好,被派去巡城的副将们随即来报,邳城约被十几万大军给团团包围住了,敌军在城外正严阵以待,几乎水泄不通。 乐大将军闻言大惊,登时失去了战场老将的沉隐,连声音也不自觉高了几度,"十几万?西州那里来的十几万大军啊?" 龙子玥在旁听见了,神色一凛。 血路迢迢 三 乐大将军闻言大惊,登时失去了战场老将的沉隐,连声音也不自觉高了几度,"十几万?西州那里来的十几万大军啊?" 龙子玥在旁听见了,神色一凛。[.超多好看小说] 副将皱眉道:"我们一路杀过来,势如破竹,斩敌甚多,他们顶多还剩不到三万军吧?怎会突然杀出十几万大军啊?" "西州郡不会有这么多兵马,分明是有人暗中支持了……"乐大将军捋着胡子,眉头深锁。 对方军势阵容庞大,分明是有备而来,而西征军已经连打了二个月的战争了,一路往西挺进,损兵折将虽不多,却嬴得太容易,大意轻敌,导致今日这一战,战力严重受损。 话说回来,金南道只有五万大军便想造反,自立为王,政权不被承认有什么用?若有人支持何不直接攻下王城取得政权? 以他的兵力也确实只能局守西州,一开始若有援军的话,却不直接攻向王城,出奇不意,胜算较大,反而一步步将王军引进邳城,围困在此,等到朝廷集结更多的兵力前来支持,他们还有胜算吗? 此举太过奇怪。 乐大将军暗忖着,良久,他忧心忡忡的抬眸凝视望着龙王子……金南道造反多日无人支应,偏偏龙子参战,亲自领兵前来西州郡后,立刻出现大批大军,军容壮大,目标明显是龙子。 龙子一旦战死,金氏便可稳坐江山,天下唯金氏政权独霸,莫非是金氏联合起来夺权? 这可是天大的阴谋啊! 既然目标是龙子,敌军自然不会攻向王城,着实没有必要,请君入瓮,把他们困死在邳城,朔风凛冽,天气正冷,城里若无保暖之物再加上饥寒交加,大军撑不了多久,届时敌方必会趁势破城而入,趁乱杀死龙子。 待他回过神时,却发现龙王子正紧盯着他瞧,眼底似乎有些明白了,但见他低声的说:"我们突围出去吧,趁着粮未断时。" *** 邳城十里处,郊。 放眼望去,苍野茫茫,忽地,一阵寒风袭过,令野草低了头,露出一队身穿戎衣的军队。 此刻,一匹快马"嗒嗒~~‘由远至近,急速赶来,朝着藏身在野地里的军队,扬声道:"报!前方有批大军快速的朝向我们而来!" 原来竟是前去探路的探子。 俞叔岑在里头听见了,大步出来,肃然道:"有无确认过?是我们的人吗?" 探子回:"不是,是敌军,邳城很不对劲,督军跟乐大将军突然被困在邳城里了,城外大军环伺,主力军情况危急,小的正要返回报告这事,却瞧见约莫有两万员敌军正对着我们而来啊。副将,我们是不是该及早撤退?" "什么?两万敌军冲着我们而来!"俞叔岑登时神色一凛,低声道:"撤退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他负责运送军粮,得随时与主力军连系,今听闻西征军竟被莫名的大军围困于邳城,军粮榰重运送不易,对方势必轻骑前来夺粮,现在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对方明显是来抢粮供围城之用。 他的军粮只能供西征军,万不能让敌人夺了去。 俞叔岑神色凛然,回身对着属下命道:"快!将粮草全部藏在山洞里,派人点上火把看守,一旦护粮军抵抗不了攻击,立刻放火把军粮给烧了!" "遵命。" 语罢,迅速动员,将大批军粮藏于隐密山洞之中,未久,俞叔岑所率领的部队果真遭受到敌方的猛烈攻击。 他极尽全力,顽强抵抗,敌方似乎看出他守粮的决心了,一番激烈的攻守后,一名敌将,骑着马,出来喊话:"你们已经被大军给包围了,区区几千名军,寡不离众,小子们!快把军粮交出,投降西州郡王,便可饶尔等一命!" 俞叔岑听了,大声遏道:"放屁!狗贼们休要老子投降叛军,我乃俞叔岑,是般龙国俞大将军俞长天三子,若要我军一粒米,除非从我俞叔岑尸体上踩过!" 敌将怒道:"该死的小子,念在你老子份上本想饶你一命,尔等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老夫不客气了,老子就不相信你们能顽抗到什么时候!"说着,回身命道:"大伙们,上啊,全给我杀了,活口一个也不准留下!" 一时之间,吆喝声四起,杀声震耳欲聋,敌方铺天盖地,冲杀过来。 护粮军后方的山洞里,瞬间起了熊熊大火…… * 话说,龙子玥决定在断粮之前突围出邳城,却相当的不顺利,猛烈突击了几次,死伤无数不说,却仍无法突围成功,只得又困守回到邳城内。 敌军来势汹汹,在城墙外严阵以待,这厢城里却无粮,眼见便要困死在邳城了,八方受敌,四面楚歌,军士们莫不哀伤流泪。 乐绰亲率大军突击,不甚受了箭伤,他斜躺在城墙角,正在接受副将的包扎,眼见将士们已然哭成一片,不禁怒道:"臭小子,哭什么哭,死爹死娘才准哭!" 众人听了,噤声不语。 副将道:"大将军您歇歇吧,别动怒了,你中了箭,正血流不止呢。" 乐大将军秦然道:"我乐绰不甚被射中肩窝,调理几日便可,何需大惊小怪咧,哼,没见识!" 这时,伫立在城墙上,负责观察敌军动向的守将突然神色骤变,大声叫道,"糟了,邳城西南十里处,起了烽烟!" 副将听见了,立刻撇下乐大将军,急急忙忙的奔上城墙,惊声问道:"是我方粮军的位置吗?" 但见,十里处,烽火直冲上云霄,熊熊火焰似要燃尽一切,大火后,却是一道黑烟直上,天地为之黯然。 副将见了,心里骤然明白了万分,不禁落泪道:"粮军,是我们的粮军啊!全军覆没了吗?" 听闻粮军所在位置起了大火,乐绰登时脸色大变,不顾伤势,踉踉跄跄的跑上城墙,眼见前方被大火吞噬一切的凄惨光景,心中早已凉了半截,悲伤叹道:"只怕凶多吉少了……,老俞啊,你的儿子替你争光了啦。" 说着,更觉慨然不已,苦笑道:"我乐绰一大把年纪了,膝下唯有一个孽障,经常恨铁不成钢,或骂或打,西征前还强迫他上台应试,谁知那个没用的畜牲一上台便敷衍了事,气得我回家拿棍狠狠打了他一顿,现在反而庆幸他没来参战了……,人哪,到老时,什么都不怕,最怕绝了后……" 在旁副将听闻这番言语,忙安慰道:"大将军切莫这么说,说不定援军马上就来了!" "援军?"乐大将军苦笑着。 这次的叛乱分明是个陷阱啊,那里还会有什么援军? 远在王城的丽妃及大臣们会得知他们被困守在邳城里吗? 以这般水泄不通的围困,战报根本无法传达出去,不!或许朝廷会持续接到战报……,西征军旗开得胜的假战报,用以暂时掩饰太平。 龙子玥凝视着远方狼烟,半饷,突然转身对着乐绰,肃然道:"大将军身受箭伤,还是先养伤吧,切莫想太多了。" "殿下请放心!"乐绰徐徐的叹了口气道:"老臣必定拚死,也会护你安然。" "大将军莫急!"龙子玥不疾不徐道:"我武功极高,带一队人马杀出去,替你们找救兵来吧!" 让龙王子殿下亲自拚死去突围? 乐绰听了,急忙阻道:"武功再高,能及得上千军万马吗?他们的目的正是殿下你啊!" 龙子玥神色黯然,月光下的脸色略显苍白。 这时,伟程上前一大步,抱拳请命,道:"殿下,求援这件事,还是让卑职来做吧。" 乐绰道:"伟都尉身经百战,战争经验丰富,殿下,还是由他去罢。" 龙子玥只得应允。 语罢,便着手计划突围,入夜后,由主力军队全力攻击西门,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伟程则带另一批人马从东门厮杀,拚死冲出,力求突围。 夜里,月色寂凉,清银月亮半藏在鸟云里,鸟鸦夜啼,带来一抺凝滞、紧张的氛围,城门外的大军营火却映得如白日般光亮。 十几万敌军,正虎视眈眈的等着他们饿死在这座空城里。 伟程领着五百精要骑军,停驻在东门前,负责突围的将士们莫不将手紧压在剑柄上,凝着神……,众人心里有数,城门一但开启,这一冲出去,活命的机会微乎极微,可若有一人幸运生还,便可拖命返回王城求援。 临别在即,龙子玥神色凝重,并骑在伟程身边,低声道:"本王子的今州兵符在妻子安珞那里,今州兵肥马壮,粮草充足,比起王军来还要强上一些,你若有命回到王城,去向她拿兵符,调来大军为我们解危吧。" 伟程低声道:"喏。" "还有一件事........"银白月色下,龙子玥那张绝美的脸庞似乎有些苍白,他略缓了一缓,终于凄凉笑道:"若.......本王子不幸命丧在此,你务必把俞仲凡给杀了!伟程。" 伟程听了,冷笑一声,道:"谨遵,殿下之命。" 血路迢迢 四 "还有一件事........"银白月色下,龙子玥那张绝美的脸庞似乎有些苍白,他略缓了一缓,终于凄凉笑道:"若.......本王子不幸命丧在此,你务必把俞仲凡给杀了!伟程。" 伟程听了,冷笑一声,道:"谨遵,殿下之命。" "不问为什么吗?"龙子玥唇畔扬起一抹淡漠的笑容。 "伟程从不问原因。" "因为你是个聪明人啊!"龙子玥笑道:"很多事,你都明白,却不愿意说,也不愿意问。你可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啊......."提起孩子,眼眶登时一红,"我尚未替他命名啊,连他长什么样子........,恐怕是见不着了,思及此,便觉得心痛不已,身为父亲,我不能不为孩子打算。我若崩逝,按规定守丧一年后,她会改嫁吧?"他笑得凄凉万分,"会的,她会欢欢喜喜的改嫁给俞仲凡,可……我的孩子该怎么办哪,我还来不及看着他出世的孩子啊,以后他们也会生下自己的孩子,那么我那个没爹的儿子可该怎么办啊?会备受冷落吧?会被他的异父兄弟排挤,过着辛苦的日子吧?我可怜的儿子啊,一但,她跟俞仲凡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会疼爱我那个失怙的可怜孩子吗?不!不会,他们只会爱自己的孩子,世人皆如此,只会爱自己的孩子........" 回首,从小孤独的过往及师母对他的怨恨,顿时一阵酸涩袭上心头。 "殿下想太多了。"伟程徐徐道:"其一殿下尚命不该绝,其二殿下的孩子,也是公主的孩子,世上没有任何一名母亲不爱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殿下,你知道我怎么想吗?几个月后你会在崇华殿抱着小龙子,召集所有臣僚们,彻夜未眠的在为孩子该取什么名字而想破头。" 他苍凉笑了几声,"果真会如此吗?"说着,眼底瞬间闪过一抺悲伤,双眸幽黑如深潭,凝空对月悲叹。"如果她有两个孩子呢?我跟他的孩子,你说,她会疼那一个?" 伟程怔了一下,问道:"殿下是在问公主爱谁吗?你或俞仲凡?" 龙子玥神色略显愰愡,喃喃道:"若她对我不是真心,那么……" 这时,副将扬声道:"城门要打开了!" 龙子玥迅速缓过神来,摆摆手,"去罢,你若能活命突围,务必依我所命。" "喏。" 伟程抱拳道,话犹未落,已调马回身,冲向城门。 *** 大雪刚停,空气中凝滞着几抺冷冽寒意,宫苑梅花展露出白色清容,巍巍宫墙上,几只雁鸟低空掠过。 坤宁宫,宫门不寻常的紧闭着,若大的寝殿寂静无声,宫人被谨慎的屏退在外,这时,帘帐后,却传来急促的咳嗽声。 皇后轻轻替皇上拍着背,一脸的愁容,"陛下啊,您这次的病来得又急又凶,以往从没这般过,这次以乎颇严重,您让臣妾好担心啊!" 皇上又咳了几声,一脸的病容,却仍不忘低声嘱咐道:"那孩子,千万不能让她生下来……" 皇后听了哭道:"陛下,身子要紧啊,现在还担心这些事做什么呢?" 皇上惨白着一张脸,喘着气说:"朕一直断断续续病着,原以为还有好多年可布局,可近日这一病竟比往日还凶,只怕是不行了,朕一直瞒着所有人,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啊,愈是如此,朕的身子却愈不行,逼不得已.......,只好让金南道冒然出兵了,因为朕没有时间了,瑄儿,朕仅存的儿子……他,他得登上皇位啊!" 皇后闻言哭哭啼啼的说:"陛下别说这些,您得撑下去啊,臣不能没有您啊!" 皇上喘着气,瞪着她道:"妇人见识,朕已经快没时间了.......,珞儿肚子里的小孽种却还在,这些日子,妳究竟在干些什么啊?" 皇后抺一抺泪,辩解道:"珞儿非常的聪明,她一直在防着呢,自从有孕后,所有的吃食,补汤都让月池跟灵珠在膳房里,一步不离的紧盯着,她自己也非常的小心,根本没有机会下手,现在孩子都已经七个月大了,陛下没瞧见女儿挺的大肚子吗?比一般胎儿还大啊,那龙胎是个建壮的小子,打胎会危及珞儿的性命,臣妾总不能不顾女儿的命吧,如今只能让他生下来了。[.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听了怒不可遏,忽地,暴吼一声,登时气血上升,急喘着气,更是猛咳不止,皇后见了大惊,忙替他拍背,急忙说道:"臣妾立刻去请明太医过来!" "滚开!"未料丈夫却是一把推开她,大骂:"愚蠢!妳是想让朕绝后吗?女儿生下来的孩子终究是别人家的,儿子才是自己的,只有儿子才能传承大统,若朕还能再多撑几年倒还好,现在不行了,一定要不择手段……,那个孩子不能让他生下来,还有……龙子不能让他回宫,一定要战死沙场……听见了吗?要不择手段!" 皇后见丈夫怒极攻心,怕他病势加重,立刻连声喏喏道:"臣妾明白,臣妾照办就是,陛下莫心急,好生养病罢。" "江山是我儿的,是我儿子的!"皇上喘着气,咬牙道:"小龙种绝不能让他出世!" 丈夫病得很重,又忧又急,喘得厉害,皇后那里敢反驳,只得连连顺从。 待缓和了些,他再度吩咐道:"朕病重的消息千万不能传出去!"他指着搁在案上的汤药道:"现在把那碗汤药端过来罢!" 皇后听了,摇摇头道:"陛下啊,明太医说药性太猛烈,长期服用,您的身子撑不住啊,还是少喝一些吧!" "只有喝了那味猛药,朕才能若无其事的从床上爬起来啊,瑄儿的皇位尚未到手前,朕可不能躺在床上等死啊!朕绝不能让别人发现朕已倒下!"他咬紧牙,令她将药端过来。 那是致命的猛药,风险极大,却可以让他暂时维持精神,令人瞧不出病容。 这时,内侍在门外低声道:"崔国舅求见陛下!" "让他进来!"皇上道。 话才刚落,便见崔国舅行色匆匆的进入寝殿,金色帘帐后,一脸的怆惶。 皇上心里瞬间有底了,脸色微变,沉着脸,指责道:"怎么,他还活着?" 崔国舅见皇上恼怒,赶忙作揖道:"乐大将军身经百战,虽然将西征军引进去空城了,可邳城却反而攻不下来啊,唯今之计只能将他们困死在城里……." 话犹未落,但见皇上拍床怒道:"混账!十几万大军居然还无法攻下邳城?" 崔国舅神色慌乱道:"虽然暂时还攻不下来,不过,他们也无法突围出城啊,城内无粮,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万事没有绝对!"皇上横眉一瞪,怒道。"金澧凌呢,他还是按兵不动吗?" "陛下息怒啊,原本计划是今州的兵马支持金南道,金澧凌则负责突击援兵,微臣前去传达圣意,要求他先去支持金南道,他老却是不肯动身,人家可是位郡王啊,他说空口无凭,臣着实拿他没办法啊!" "哼,那个老狐狸分明还在观望!"皇上恨得直咬牙,"根据协议,朕若成功了,他便可分得龙子的庞大州郡,朕若败了,他还想明哲保身啊,这老家伙可恨得紧吶。" 他从床板底下拿出一道密函,恨恨的递给崔国舅,道:"拿去吧,他收到了密函,便肯起兵了!" "遵旨。"崔国舅弯着腰,接下密函,紧接着退出寝殿。 皇后抬眸看着丈夫,忧心忡仲的说:"陛下啊,你给金澧凌密函,将来……若是兵败,他为了自保,会让你的名声毁于一旦啊!" 血路迢迢 五 皇后抬眸看着丈夫,忧心忡仲的说:"陛下啊,你给金澧凌密函,将来……若是兵败,他为了自保,会让你的名声毁于一旦啊!" 皇上"哼"了一声,道:"这一次的计划,朕策划了好几年了,十分的周密,这次绝对要顺利的除掉了龙子,除掉了丽妃,如此一来,我儿安瑄便能威风的登上帝位,拥有万里江山。" "可,皇上………"皇后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低声道:"若有个万一.......如果事情不是那么顺利,那么皇上这一生的贤名…….." 身为帝王却兴兵夺权,造成国家动乱,何止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啊!为了替子孙夺得万里的江山,朕或许会身败名裂,受到万世唾弃啊!身败名裂啊……"一旦兵败,他便得遗臭万年,龙子玧老泪纵横,却是眼露凶光,咬着牙,道:"哼!成大事业者,便要有所牺牲,若朕成功了,后代将成为真正掌权之帝王,我龙子玧.......,不!瑄儿若登基之后便让他回复本姓,般龙国将是金氏之天下,而我金子玧将是金氏开国之帝王,受到金氏历代帝王之恭拜,朕将成为名留千史之人物啊!"提起万世之名,他的声音更显凄厉,"朕有预感,朕将成为金氏立国之祖啊!" *** 皇宫后苑,梅花盛开,内苑宫墙里积着厚厚白雪,正是白雪红梅互相衬映,红色小花散出淡淡清香,景致美不胜收。 西征军在前线连连告捷,眼见即将班师回朝,皇太后心情大好,特地在鳯停阁举办私家小宴,召见贵族妇女共享美丽雪景。 皇后,公主皆在席上,甚至丽妃也赏脸来了,玦太子妃称病在和安殿养着,端敬因为调皮被父亲叫回去管教,其它宫里闲着没事的老太妃则来凑趣。 俞夫人自然被召入宫里,她特定携女前来,拜谒太后。 鳯停阁里,一时之间衣香宾影,珠环翠绕,一派的富贵祥和。 太后拉着俞罗陵的手,仔细的打量她几眼,笑道:"许久没见,这丫头真是愈来愈标致了,许了人家了没啊?" 提起婚事,俞罗陵羞红着脸,低头不语。 俞夫人快速瞥了正在一旁逍遥折梅跟一名老太妃调笑的乐冰一眼,笑道:"正等着太后下旨赐婚呢!" 太后与俞夫人向来默契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朝着一脸悠哉的乐冰招招手,把他叫到跟前,呵呵笑道:"冰儿啊,你爹怎一直没为你找名媳妇啊?瞧瞧,多大年纪了,早该生几个孩子了。"她指着坐在亭里喝茶的安珞笑道:"我这媳妇都快生了呢,你呢,也快成亲罢。" 乐冰听了,立刻作揖道:"我爹说儿子不才,怕害了人家姑娘,因故担误至今。" 太后瞥了瞥嘴道:"别理那糟老头,他热爱打打杀杀逞英雄,便要儿子也像他一般,谁说得上战场才能当英雄呢?话说治国之能人可都是文人啊,人家干的国家大事可一点也不输给他在战场上打仗啊!" 乐冰嘿嘿笑道:"太后慧眼啊!" 太后继续接着说道:"哀家看罗陵这丫头不错,等你爹凯旋归来,便让你们成婚罢。" 乐冰眼神迅速闪过一抺奇异,将眸光落在罗陵娇俏的俊容上,笑道:"俞妹妹不肯的!" 太后嗔道:"谁说她不肯的?"说着转身拉着俞罗陵的手,笑问:"哀家让妳嫁乐冰那小子,妳可愿意?" 俞罗陵羞红着脸,正想回话,忽地,心头却没来由的一阵刺痛,便眉头一皱,捧着胸,一脸的痛苦。 乐冰笑道:"看吧,她不乐意!她若肯的话,早些年我就娶她了。" 太后见这姑娘提及婚事,便神色难看,明摆着不情愿,倒也不想勉强了,这椿婚事,只是俞夫人一厢情愿,只得作罢,便朝着众人笑道:"酒热了,大伙儿喝喝酒,暖暖身子罢。" 众人纷纷饮酒作乐起来。 俞夫人却是皱着眉,将女儿拉到旁边,悄声问道:"妳这是怎么了?" 俞罗陵看着母亲,摇摇头道:"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痛,女儿也不知是何故。" 俞夫人面露担忧道:"怎会突然如此?"却忽地想起了与罗陵同为双生的儿子,不禁脸色一沉,一颗心忐忑不安起来。 鳯停阁里,欢笑声不断,酒过三巡,太后突然问道:"对了,皇上最近是不是病了?" 安珞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头看着母亲。最近父王怪得很,向来勤政的他居然将早朝后的暖阁议事给取消了,每日下朝便急着回到寝殿。她很不放心,前去坤宁宫问安,父王也是草草将她打发。她曾私下找过明太医寻问父王的病情,明太医却是轻描淡写带过。 太后突然问起皇上病情,皇后心里陡然一惊,手上的茶盏差点儿打翻,表面上却仍故作镇定,笑道:"明太医说是风寒呢,天寒地冻的,出门不甚吹了冷风导致身子不适,陛下吃了药,昏昏沉沉的总能睡上一天,等天气回暖了,说不定就好了。" 太后道:"让姜太医去瞧瞧吧,多个大夫医治,没有坏处。" 皇后道:"长久以来,陛下让明太医主治习惯了,突然更换太医,两位太医开的方子不同,对陛下来说并非好事啊,更何况明太医的医术并不亚于姜太医啊。" 见皇后说得有理,太后点点头道:"这倒是。" 正想交代皇后多加留意皇上的身子,这时,却见章思予匆匆忙忙的大步过来,脸色沉重。 "章骑尉,发生什么事了吗?"太后问道。 章思予立刻大步上前,作揖道:"太后,伟程回来了!" "什么?伟程回来了!"一直在亭榭旁闲情喝酒的丽妃忽地脸色一沉。 伟程不可能突然回到王城,丽妃心知出了大事,脸色瞬间变了,迅速起身,神色凝重的对着章思予,道:"他人在那里?能到偏殿吗?" 章思予沉着脸,正欲发话,这时,伟程却已经等不及冲了进来! 众人一阵惊愕。 血路迢迢 六 但见般龙国第一剑客此时衣衫破败,身上沾满血污,一头黑色墨发杂乱的垂下来,他身受重伤,连步伐都踩不隐,踉跄地向前几步,至丽妃跟前,单膝下跪,"娘娘!出事了,大军被困在邳城已经好几日了,请快发兵,解西征军之危啊!" 太后听闻此事,满脸的惊骇,思及皇儿的安危,急着问:"龙子呢?发生什么事了?前线不是捷报连连吗?我们的龙儿怎么了?" "殿下被困在邳城内!"伟程身负重伤,咬牙道:"几日前大军中了陷阱,被围困在邳城,目前尚有余力抵抗敌方攻城,可城中无粮,得尽快发兵救援啊,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听到无粮,俞夫人吓得慌忙问道:"怎会无粮呢?俞叔岑没去接应吗?是否接应不上?" 伟程眉头深锁,抬眼望着俞夫人,想起自己领军三百精兵拚死突围,杀戮战场,居然无一生还,损兵折将甚剧,眼底迅速闪过一抹伤痛,缓了一会儿才沉重的说:"在回来的路上,未将经过粮军据点,发现现场焦黑一片,粮军……已全军覆没……" 那一天,天空映满红霞,般龙国的土地上,血统成河,他负着伤,策马行经粮军据点,在那惨烈厮杀过的战场上,悲痛的寻找一线希望,居然无一活口。[] "未将找到了俞校尉……,他壮烈牺牲了。" "叔岑啊~~~"俞夫人听到爱子阵忙的消息,登时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娘!"俞罗陵抺着眼泪,扶着她,低声啜泣。(.) 丽妃维持一惯的沉着,脸色阴沉,即刻对着身边侍女应儿命道:"快!妳去通知聂尚书,要他火速召集众大臣至偏殿召开紧急会议。" 语罢,便丢下听闻战乱便一脸慌乱,不知所措的众女眷,移步前往偏殿。 安珞随即跟上,才刚过了明池,丽妃却倏地停下脚步,低声道:"妳不必跟来!" 安珞明白丽妃担心她动了胎气,不让她与会,于是说道:"安珞乃皇太女,般龙国之大事岂能不参与?" 丽妃听了,冷笑一声,随即回过身子,"般龙国之大事?何谓国之大事?" 安珞正色道:"西线战乱,平叛为要!" 丽妃却是神色凝重的摇摇头,"不!不是!何为般龙国第一之要事?征伐平叛吗?喔!不是的,若为般龙国着想的话,国之百年大计就在妳的肚子里,几十年以来朝政不稳,贵族多有争乱,皆因陛下不是正统龙氏,妳腹中胎儿是龙氏与龙金氏的结合,也只有小龙子出世,才能结束这场多年来的纷乱,妳得明白自己肩负的可是比出征打仗更重要的大任啊!"她锐利的双眸紧盯着她,第一次对她流露出期望,肃然道:"为了般龙国,为了江山社稷的安定,妳就算拚死也要把孩子给生下来,这是我丽妃对妳这个从来没喜欢过的儿媳……唯一的托付了。" 说罢,便留下安珞径自前去。 安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的抚着腹内骨肉,丽妃说的没错,于私于公,她肚子里的孩子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小龙子可是般龙国的未来啊! 般龙国内战,兵马倥偬,万里江山烽烟四起,受苦的更是百姓,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世,登上帝位,以他龙氏之血统,才能令郡王们臣服,从此,不再争战。 * 前线危急,丽妃紧急召开偏殿会议与众臣商议,决定亲自挂帅出征,皇后听闻这桩消息后,立刻前往坤宁宫。 皇上咳了几声,从床上爬起来,那张掩不住的蜡黄病容,却仍冷笑道:"朕早就料到了,这事还是得丽妃亲自出马,她可是般龙国的女中豪杰啊,龙国战乱,她怎能还待在王城里,现在丽妃人呢?" 皇后道:"忙很很呢,正在王城里整军集粮,听说邳城断粮,情况相当紧急,丽妃应该很快就会率军出发了。王城怎也不能没有防护吧?只得勉强凑了三万军,听说她还紧急下诏了,快马通知各州郡王们,广召他们支持,奇怪的是,为何没有大臣前来拜见陛下您啊,怎不由您来下召,征招兵马啊?" 皇上登时沉下脸道:"这就是朕的悲哀啊,贵族们何曾真心的承认过朕是龙氏?丽妃跟随先帝征战多年,战功彪炳,守住般龙国一片天,偏又让她生下龙子,这个女人的地位比朕还高啊,若不是当年弄丢了龙子,天下早就是她的了。她振臂一挥,各诸郡王向应,召来百万大军都没问题……,不过,邳城可是等不及啊,丽妃一定会先行出发,一路上再与其他郡王们会合。"他递给皇后一封密函,悄声说道:"金澧凌跟金季安那里,快马送达!" 皇后不敢搁误大事,随即收下,这时却又猛然想起俞叔岑阵亡,俞夫人痛失爱子那伤心欲绝的模样,俞叔岑那个俊俏孩子坦直率真很是让人喜爱,正当青春年华却因而没了,很是惋惜,因而犹豫万分的说:"陛下啊,要夺权,臣妾是支持您的,可身为皇室却私下派军支持叛军,扩大战争,造成龙国动乱,臣妾害怕百姓们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生灵涂炭,那么我们的罪过岂不……" 皇上听了勃然大怒,喝道:"妳这个蠢妇,一昧的妇人之仁要如何成就大事啊?自古以来征战天下那次不是打打杀杀?当初先帝病重,丽妃不也政变了,妳怎就没她半点魄力啊?" 可宫里贵族争权打杀,范围极小,不涉及百姓福址,他们这次可是直接挑起战端了啊,造成战争内乱,不仅大批贵族卷入其中,直接受害的更是百姓,政变跟造反这两件事情怎能相比呢?见丈夫气自己又不敢言语了。 "妳这愚蠢的女人,听朕的就对了……"皇上又怒又气,引发气喘,咳得十分厉害,忽地"哇"了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在绢子上,口中血腥味四溢,体内一虚,他知是不好了,忙叫,"快!快来不及了……,快叫安珞过来!" 皇后见皇上病重,早已吓得大哭起来,慌忙的谴银屏去将女儿找来。 不消多少时候,安珞已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见父王病沉,口里咳血,几乎起不了身,登时脸色骤变,颤唇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不说是风寒吗,父王怎么会病得这么重啊?" 皇上惨白着一张脸,气吁吁的拉着她的手道:"女儿啊,妳聪慧能干,珞儿要是个儿子那该有多好啊……,可惜终究是个女儿,不是儿子啊,朕仅存的儿子瑄儿还小啊,让朕怎么放得下心啊!" 唯一的子嗣尚幼,令他又忧又愁,忍不住老泪纵横。 安珞忙安慰道:"父王啊,您安心养病吧,切莫担心,好好调养身子,必能亲自教养瑄儿长大成人。" 皇上拍拍女儿的手,落泪道:"珞儿啊,不瞒妳说,朕快不行了!" 安珞听了,眼泪登时落下来,无法置信的摇摇头道:"不会的,父王您必能长命百岁,女儿去替父王延揽天下名医,找遍天下,必有能人可为父王治病啊。" "天下名医难道还不在宫里了吗……,生死有命,神仙也难回春,朕心里有数,朕不行了,可朕放心不下啊......"他叹了一口气,对着女儿落泪道:"珞儿啊,为父有一事必需嘱咐妳了!" "父王啊!"安珞见父王垂垂病态,早已悲伤不能自持,对着父亲垂泪道:"珞儿谨遵父命。" 皇上眸光紧盯着女儿,叹了口气道:"天下是我们的……不能让……,如果可以的话,朕有多么想立安瑄为太子啊,……可惜,龙子还在,妳腹中尚怀有龙种……朕若下遗诏,也不会被承认,龙氏才是般龙国的天啊,这是朕身为帝王多年来的悲哀……" 皇上说着又咳了几声,抖着手,从床内侧拿出已经预先写好的遗诏,颤巍巍的将滚动条递给女儿。 安珞忍着悲伤,缓缓的摊开父亲的遗命,这一看,却倒抽一口气,吓得连连倒退几步……,眼露惊慌。 血路迢迢 七 皇上说着又咳了几声,抖着手,从床内侧拿出已经预先写好的遗诏,颤巍巍的将滚动条递给女儿。(.无弹窗广告) 安珞忍着悲伤,缓缓的摊开父亲的遗命,这一看,却倒抽一口气,吓得连连倒退几步……,眼露惊慌。 皇上神色凝重道:"这是为父的遗命,珞儿需照办。" 她摇摇头,眼泪潄潄的滑下,"父王,这是不可能的啊。朝臣也不会同意这么做,您这是在为难女儿啊!" 那并不是遗诏,而是要她将来无论如何,得想法子册立安瑄为太子,扶助他当上帝王的立誓书。 闻言,皇上气的浑身发抖,怒道:"好哇,养妳这么大,有了丈夫就忘了父母了……人说养女儿最没用,真该死这句话可说对了……妳忘记安玦是怎么死的?就是为了成全该死的妳啊……,在章州死的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妳啊?" 安珞听了父亲这般无情的指责,悲伤不能自持,拉着皇上的手连唤几声父王啊,龙子玧无情的甩开她,继续说道:"妳连杀害哥哥的凶手是谁都忘了……嫁给龙子,攀上丽妃这个权贵婆婆,连父母都可以甩开了吗?" 安珞连忙摇头,哭道:"安珞没有啊……,安珞岂会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 "还说没有!"皇上怒吼一声,却因用力过急反而又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脸色惨白,拚死喘着老气,一付苟延残喘的狼狈模样,皇后惊吓之余赶紧拍背照料,忍不住转头对着女儿怒道:"还不快起誓!妳想害妳父王死不瞑目吗?" 这时,龙子玧再度呕出血来,转眼间,手上的帕子已沾满腥红鲜血,他瞪着女儿,咬牙道:"妳的父亲已经快不行了,难道连他最后的愿望,妳都想弃之不顾吗?朕顾念着父女之情,让妳留下孩子,妳却不愿意替自己的亲弟弟做一点事?妳、妳这个不孝女……"语未罢,又开始咳血了。 皇后见状又惊又急,哭道:"陛下啊,您得撑下去啊!" 眼见父亲病危,安珞无奈只得流着泪,依照誓书上所言,颤颤巍巍道:"我龙安珞对天发誓,将来必立龙安瑄为太子,将来辅助他成王……"话说了一半,却是哽咽无法言语了。 龙子玧紧咬着牙,又咳又气的瞪着她,斥道:"照着誓书念完!" 安珞摇摇头,哭道:"那是毒誓啊!" 龙子玧气的脸色发青,气都快上不来了,皇后瞧见丈夫似乎快不行了,心里着急,赶着催促女儿,"快!念完它,好让妳父王安心上路啊。" 父亲病重,安珞只得抽抽噎噎的说:"若有违此誓……龙子玥之子……,我儿子,……儿子……,父王啊,您这会这般残忍,那可是珞儿的孩子啊!"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见她停顿下来,皇后只得硬逼着,恼道:"快!丫头,别让妳父王死不瞑目啊。" 龙子玧急喘着气,瞪着她,脸色却苍白得吓人。 眼见父王已快断气,安珞只得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继续照着宣誓书,颤唇道:"若有违誓言,龙子玥与我安珞之子会……会……"字句说到儿子上又再度停顿下来,悲伤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光流泪又不言语了。 皇后又急又气,怒道:"臭丫头,快起誓啊!妳得念完誓言,让你父王安心的走啊!" 安珞摇摇头,眼泪哗啦的掉个不停,最后终于"扑通"的跪在父亲面前,婉拒道:"请恕女儿不孝,女儿万不能诅咒自己的孩子啊!" "臭丫头!" 皇后见女儿死活不肯立誓,只得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往皇上吐出的血绢上用力往下压。 安珞细白的手掌上顿时沾满父亲的鲜血,一股血腥味袭来,她吓得魂都快飞了,皇后却紧紧抓着她的手,紧接着往誓书上用力压下…… 转眼间,誓书上头,已赫然的盖上了她的血手印。 安珞惊得脸色苍白。 完事后,皇后将誓书递给丈夫观看,对着女儿神色一正,肃然道:"记住,这誓书上面留下来的印记,是妳父王的鲜血,妳的掌印,若有违誓言,妳儿子将无法长大成人!" 龙子玧见立誓仪式已成,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虚脱的闭上双目,往后倒去。 "陛下啊!"皇后惊叫一声,朝外大喊,"太医!快请太医进来!" 在外间候命的明太医迅速赶了过来,替皇上施针。 "陛下因过度激动而昏迷,需安静调养。"一番急救后,明太医作揖道。皇后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女儿走出寝殿。 安珞被迫立下毒誓,一颗心沉甸甸的走在前方,身旁母后彷佛对她说了些安慰的话,她也没听进去。 "人说父母亲恩大过天,妳千万别怪父王、母后狠心啊,母后辛辛苦苦把妳拉拔长大成人,从小到大让妳养尊处优,舍不得妳吃苦,怎会不心疼妳?怪只怪妳不该怀上小龙子,天下可是咱们一家子的,怎能轻易拱手让出啊?"皇后在一旁说道。 安珞却是抚着腹中骨肉,悲伤落泪。 "公主,可找到妳了!" 这时,但见灵珠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朝她们福了一福,递给公主一封信,道:"是丽娘娘交代给公主的信件!" 安珞立刻打开信件一看,原来丽妃是要她将漕运的卒兵们分派到战场上,支援前线。 丽妃伧促成行,手上必定兵源不足。 她急忙问道:"丽妃呢?" 灵珠道:"丽妃亲上前线,刚刚开了西宫门,说不定现在已经出发了。" "糟了!"安珞从袖内暗袋取出今州兵符,攥在手上,慌忙道:"快!我得去见丽妃,兵符得交到她手上啊。" 她回太子殿取了兵符,原先打算交给丽妃,银屏却突然跑来告知皇上病重,就这么巧,竟错过她了。 安珞加快脚步,往西门移步。 皇后一脸讶然的看着女儿……..今州的兵符居然会在安珞手上? 原来,她早就拿到兵符了,却闷不吭声的私藏起来。 瞧她那心急模样,她若在此刻交出兵符,岂不坏了大事? 自己的女儿竟胳臂往外弯,枉费她多年来的辛苦养育,令她痛心不已, 皇后呆立一旁,脑海中不停的盘旋着小儿子安瑄的身影以及他龙袍加身,众臣朝拜的威风模样,而那个反骨姐姐现正捧着七个月大肚子急呼呼的拾阶而下,想把属于他的江山拱手送人。 皇后突然间心念一动,遂咬紧下唇,狠下心来,疾步向前,伸手用力一推…… "哎哟~~~" 只听得一声惨叫在坤宁宫前惊骇地响起,转眼间,安珞已滚下阶梯。 坤宁宫的阶梯又高又陡,她接连滚着下去,尚未回过神来,已躺在冰冷的石阶上,张开眼,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一对灵气美眸尽处是万分惊骇与不可置信的伤痛。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啊,从小对她呵护疼爱的亲娘,怎会如此狠心啊? 她的肚子好痛,好痛啊…….下身一片湿黏,彷佛又闻到了血腥味儿,鲜血瞬间渗红了罗裙。。 灵珠目赌皇后亲手将公主推下台阶,立即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惊声尖叫起来。 血路迢迢 八 坤宁宫的阶梯又高又陡,她接连滚着下去,尚未回过神来,已躺在冰冷的石阶上,张开眼,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一对灵气美眸尽处是万分惊骇与不可置信的伤痛。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啊,从小对她呵护疼爱的亲娘,怎会如此狠心啊? 她的肚子好痛,好痛啊…….下身一片湿黏,彷佛又闻到了血腥味儿,鲜血瞬间渗红了罗裙。。 灵珠目赌皇后亲手将公主推下台阶,立即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惊声尖叫起来。 皇后转头,恶狠狠骂道:"闭嘴!死丫头,这件事若传出去,本宫会立刻要了妳的小命,还不快去请姜太医过来!" 灵珠惊吓之余,早已没了主意,但见她心慌意乱,连忙点点头便往前跑去。 灵珠离去后,皇后急忙走下台阶,挨进女儿身边,抚着她苍白的脸庞,落泪道:"珞儿啊,妳不能怪母后狠心啊……,这一切都是为了瑄儿啊!妳怎能......怎能想抢走属于妳弟弟的一切,将江山拱手让人啊!鸣鸣……全都是那个该死的龙子害的,若不是他的出现,我们一家人怎会落得如斯境地啊?" 皇后鸣鸣咽咽流着眼泪,却从她的手中抢手兵符,紧紧捏在手上,咬着牙道:"既然连女儿的血都染上了,我的瑄儿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当上帝王啊。[]" *** 崇华殿内一片冷寂。 烛影摇曳,伟程恍恍惚惚的苏醒,睁开眼,却惊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心一急,赶忙爬起来,一旁侍候的晨星急忙过来,道:"别乱动,伤还没好呢。" 伟程抬眸掠过四周,发现自己竟在崇华殿,惊愕的问:"我昏迷多久啦?" "才二天的光景。"晨星徐徐道道来,"前天伟大人匆匆回宫,向丽妃禀完前线的事后便不醒人事了,丽娘娘交代让你在殿内休养,姜太医替大人医治时说大人伤得不轻,需一段时日静养。" "糟了,居然昏了二天,公主呢?我要马上去见她!"说着随即下床,却因伤踉跄了一下。 晨星急忙扶住他,神色颇为凝重,劝道,"大人自己还负着伤呢,别急!太子殿那里已让皇后派人严守着,大人这时去了也见不到公主啊。" 伟程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见?不行!我得去跟她要兵符,赶着率兵前去解危哪!" 晨星听见兵符一事,神色一凛,忙道:"伟大人别担心,丽妃已率兵前去西州郡支持,听说公主……她,正在难产,你这时候去了也没用啊!" "难产?"伟程闻言脸色大变,"才七个月大,公主难产?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是她借故避不肯见人,想把私下把兵符给藏了?" 晨星忧心忡仲的说:"公主不是这种人啊,只怕真的出事了,自从丽妃离开皇宫之后,宫里便变得相当诡谲,皇后迅速掌管了皇宫,目前太子殿很不一般,防守甚严啊。" "乐冰呢?禁卫军不是已经交给他掌管了吗?" "乐爵爷得知乐大将军被围困在邳城,当天便匆匆赶回镶州去调兵马救他爹去了,目前禁卫军是由章骑尉代管。" 伟程听了脸色微黯,"章思予背后没有势力支撑,怎能敌得过皇后?只怕很快便被夺权了。" 晨星想了一下,目前宫里局势骤变,皇宫已被皇后给掌握住,皇后没这么大的权责,应是皇上所授意,可…….皇上不正病着吗?公主那边消息又封锁得紧,只怕真是出状况了,所幸,她是个微不足道的宫婢,皇后不会注意到她,要打探消息比任何人容易,把月池或灵珠悄悄叫出来一问便知,她心里登时有了主意,于是抬眸道:"大人莫担心,晨星这便去太子殿打探消息,问一问兵符在那里?" "妳,会没事吧?"伟程问道。 "伟大人请相信晨星吧。"她微微笑着,语罢,便转身离开。 晨星一向聪明过人,足智多谋,伟程对她很是放心,因而待在屋子里,替自己运功疗伤,约莫过了二个时辰,房门再度打开了,却不是意料中的人……. 但见鳯媛神色伧偟,提着刀冲进来,一进门便不明就理的拉着他的手,急急说道:"快走!" 伟程立刻甩掉她的手,骂道:"妳是疯了吗?" 鳯媛见他发怒,忙不迭道:"你听我说,现在宫里头乱纷纷,有消息传出公主生出死胎,龙种没了,龙王子人在邳城生死未明,或许已经崩逝了,人人都说龙氏灭绝了,死光了!如今已是金氏的天下,皇后奉皇命调动禁卫军将皇宫重重封锁禁止出入,你是龙王子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哥哥风闻消息后已经率先逃出宫了,现在宫里正乱,咱们得趁隙快逃啊!" 伟程骂道:"妳在那里听来的胡言?我已经够烦了,妳还危恐天不不乱吗?" 鳯媛见他毫不领情,不禁红了眼眶,委屈的说:"我这般为你,你却不领情,宫里的仆从们都说小龙子催生下来时,便没有听见哭声,肯定是死了,我哥听到消息后马上跑了,若不是为了你,我怎还会在这里?龙氏都没了,丽妃也不见得能回得来,你还为谁效忠去啊你?" 说着,眼泪便掉个不停。 见她伤心,伟程态度登时软化下来,低声道:"妳先逃出宫吧,我得等一个人回来!" 听见他冒死等人,鳯媛登时脸色一沉,扬声道:"你在等那个丑丫头?你真的喜欢上她了?哼,她有那一点比得上我鳯媛啊?她比我美?武功比我高?" 伟程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妳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这个时候是谈男女之情的时候吗?" 话才刚落,便见晨星脸色沉重的走进来,她瞧见鳯媛在此先是愣了一下,却是快迅的收敛心神,步到伟程跟前,不疾不徐道:"月池找不到兵符,公主难产生下死胎,尚在昏迷中还未清醒过来,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王宫已被禁卫军掌握……"说着,从袖口拿出一道腰牌,塞入他的手里,正色道:"大人快快出宫,前去告诉丽妃此事啊,让她尽快率兵回宫,稳定局势啊!" 伟程看了手上的腰牌,脸色登时一变,惊道:"这可是皇后腰牌啊,妳从何得来的?" 血路迢迢 九 伟程看了手上的腰牌,脸色登时一变,惊道:"这可是皇后腰牌啊,妳从何得来的?" 晨星道:"我从端敏郡主那里偷来的,上次她回崔府时,向皇后要来的,郡主觉得放在身上方便故意赖着不肯还,有了这块腰牌大人便可安全出入宫廷了" "妳偷了腰牌,若被发现还能活命吗?"伟程神色一凛,道。 "大人请放心,晨星自小待在两位郡主身边,她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对晨星怎样,只不过晨星还有一事要求大人。" "姑娘妳快些说说。" "大人出宫后先去趟俞府,把腰牌转给俞骑尉告知他,公主有难,请他速速入宫相救。" 伟程低声道:"公主可是皇上的女儿,说不定她也参予了这次的夺权计昼,妳怎能确定公主真有难?" "公主怀有小龙子一事可是真的吧?"晨星压低声音道:"月池私下对晨星说公主跌倒不是意外,恐是遭了毒手。在这重要时刻,偏偏该守护公主的禁卫军统领乐冰小爵爷一听到父亲有难,早就什么也管不了,只顾着骑上马飞奔出宫,回到镶州封地调兵遣将赶着去邳城救父,公主又在昏迷当中,太子殿大乱,皇上风寒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现在宫里情势诡谲不安,章思予突然被收押,皇后手握重兵,连安瑄王子也突然被她接到永泰殿里,足不出户,怕只怕皇后是想坏了纲纪,打算强行让安瑄王子登基啊,贵族们那能容忍这种事,届时般龙国岂不大乱了么,这事得赶紧通知丽妃啊。" 伟程将皇后腰牌,攥进怀里,缓缓抬起手,作揖道;"姑娘如此聪慧识大体,伟程在此谢过!" 晨星道:"事不宜迟,大人快走吧!" 伟程从床头拿起长剑,才披上风衣,鳯媛立刻说道:"你负伤在身,我陪你去!" 伟程瞥了她一眼,想起她武艺傍身,确实可助他,便道:"也好,妳武功不弱,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语罢,两人随即出门。 *** 太子殿屋外树影摇拽,持刀卫侍重重围绕,莫不屏气凝神,紧紧守护着,为这座巍峨宫殿,弥漫出一抺紧绷的气息。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窸窣的脚步声,在殿内回荡,月池领着俞仲凡缓缓地走向寝殿。 "公主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月池转头问道。 "已依公主吩咐行事,仲凡前去慈宁宫禀了皇太**里发生的事情,顺利取得太后腰牌及懿旨,迅速掌握禁卫军,将章思予释放,归于原位,他现正领兵守卫着皇宫,目前大致上没问题......."说着,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说:"公主可愿见仲凡一面?" 他很是担心她的状况,听说她难产,生产过程十分的凶险,在生死关头来回了一趟。 "见自是要见了,多亏你入了宫,也多亏了晨星机伶,通知了你,替公主解了危。"月池看着他俊美的容颜,似是十分的忧烦,于是低声吩咐道:"公主产后,身子正虚呢,这一会儿醒过来,骑尉别可说太久的话,让公主累着了。" "明白了。"俞仲凡点头。 "还有一件事......"月池略显迟疑,顿了一顿,良久,才低声道:"公主受到极大的刺激,精神状况不太好,清醒时,思维很正常,可只要提到小龙子.......她便愰愡起来了,总一厢情愿的认为孩子还活着,你可千万别提起孩子啊!" 俞仲凡听了,眉头紧蹙,心里更加的沉重,随即跟着月池走进里间,屋内烛火摇拽,一明一暗,月池瞥了床上的人影一眼,添加了烛火之后才拉上房门走出去。(.) 烛光荧荧,抬眸望去,芙蓉帐后,安珞正虚弱的斜在床上,乍见公主,俞仲凡心里一紧,随即上前询问,"公主可安好?" 这一近前才发现,薄如纱的帏帐后,她以前那张清灵无比的脸庞,如今却如死灰般惨白。 "公主,身子可好?"他再次问道,声音低沉黯哑。 她抬眸,勉强挤出一抺笑容,"听见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就知道你来了……,谢谢你来帮我,俞哥哥。" 声音气若游丝。 他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不舍,柔声道:"好好调养身子,妳放心,一切有我在。" "嗯。"安珞虚弱的点点头,眼神却呆呆的直直瞅着放置在桌上的竹编大篮子,眼泪如串珠,潄潄地流下…… 俞仲凡凝视着那个与里间摆设极不协调的大篮子发愣。 那个用竹子细细编成的大篮子上头正覆着一块大白布,将其覆了一半起来。 他很明白那是什么.......,听说是死产,生下来连哭声都没有,为何还放在房里呢,看了岂不伤心? "我还是把篮子拿出去吧?"他仔细小心的询问。 "不!" 安珞立刻拒绝,转头凝视着窗外树枝上的积雪,低声道:"别拿出去,外面天寒会冻着,我还没有抱过他呢,月池那个死丫头不让我抱孩子呢,硬是说我产后虚弱,手没力会将孩子给摔着。你把暖炉移到桌旁吧,千万别让孩子冻着了。" 俞仲凡怔忡的看着她,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走近桌边,轻轻地掀开白布,竹蓝里躺着一名早产的漂亮男婴,却全身黑紫,没有丝毫的气息。 难怪月池不让看见,这么漂亮,原本该健健康康出世的孩子,见了,只怕她会受不住,崩溃了吧? 思及此,俞仲凡难掩悲伤,眼眶湿热,转身背对着她,低哑的开口:"屋里很温暖,再添上暖炉会热着。" "热着吗?"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倒是……刚出生的孩子娇弱,可不能让他热着了。"过了半饷,突然扬眉,黯淡的眸光突然亮起来,轻笑几声,道:"你说孩子像谁呢?月池说像爹呢,真像他可糟了,脾气那么差,一大一小的还不折磨死人了?可像他有个好处啊,孩子会长得特别的俊,特别的聪明......我的孩子长得特别的聪明漂亮的吧?等满周岁,就让他带孩子到宗庙去祭祀,祈求祖先的仳荫,求他一世安康……,龙氏先祖会保佑这个孩子的……" 俞仲凡仔细的盖上白布,回过身子轻声说道:"身子虚别说太多话,会累着。"他挨过去,拉开帘帐,替她调整枕子扶着她躺下,他们之间首次这么亲昵,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悲伤的情景之下。 她拉着他的手笑道:"俞哥哥,咱们好久没这般好好的说过话了,你最近过的好吗?这次回家后记得把罗陵也带来,咱们三个人围在一起好说说话儿。" 他轻声应道:"好。"接着替她拉上绸被,轻声道:"睡吧,我会一直待在这里陪着妳。" 然后,又放下帘帐。 帘帐后,她对着他笑道:"你说,如果,当初我们私奔了,离开般龙国了,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听说她贤良淑德,你自然是喜欢她的,当初你对着我,提起与她的恩爱时,满面欢欣,可她怎会这么早病故,俞哥哥啊,为何你没能得到幸福,安珞衷心的希望你能够幸福啊!"说着,已然哽咽。 "睡吧,妳需要休息,等养好身子,我再陪妳说话儿。"他低声道。 "嗯。" 安珞产后原本就虚弱,支撑不住,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俞仲凡呆在床旁,望着她憔悴苍白的面容,顿时心痛不已,回首当初若能坚持就好了,坚守太子的嘱咐,就算打晕拖走也别让她回宫,如今就不会是这般光景了。 他承认他有私心,听说在项城新婚燕尔时他携着她的手,赤脚在溪里抓鱼、在草丛里追捕兔子、去果园偷摘农民的果树,晨起拉着她玩闹,替她梳发,恩爱缠绵……,每思及此便教他羡慕不已,深深的羡慕着那个可以得到她的男人。 正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却传来月池拦阻的声音,"皇后请留步,公主正在休息呢。" "滚开,本后来看女儿,谁敢拦阻?!" 未犹未落,门已被拉开来…… 血路迢迢 十 "滚开,本后来看女儿,谁敢拦阻?!" 未犹未落,门已被拉开来…… 安珞随即被惊醒,苍白着一张脸,神色略显惊慌,惶惶然的问:"谁来了?" "没事,只是皇后来了!"俞仲凡立刻安抚道。(.) 听见是皇后,安珞登时脸色一沉。 见皇后进屋,俞仲凡心里不悦也仅能沉着脸,向前作揖问安,"皇后万福。" "哎哟,原来俞骑尉你在这里啊?"皇后明知故问,一双锐利的眸光狠狠的落在他身上,咬牙道:"听说你擅自去跟皇太后要了腰牌,调动了禁卫军?把太子殿防卫得甚紧,哀家还差点儿进不来呢?俞仲凡啊俞仲凡,你好大的胆子啊,可知如此越权是犯了什么大罪,莫非……你想造反吗?" 造反的逆谋大罪活生生地被扣上,俞仲凡神色一正,朝皇后作揖,正想开口之际,皇后却不让他有丝毫辩解的机会,立刻怒斥一声,"来人啊!将叛臣俞仲凡给拿下!" 皇后带来的侍卫立刻"喏"了一声,迅速上前,正想将俞仲凡押下,这时,帘帐后传来一声怒喝。"放肆!谁敢在我太子殿拿人?" "俞骑尉乃奉皇太女之命接管宫中禁卫军,何来造反之意?"安珞撩开帘帐,抬眸直视着皇后,"崔皇后,您来这里做什么啊?" "崔皇后?"皇后怔了一怔,她可是她的亲娘啊,见女儿恼怒自己,想起自己对她下了毒手,皇后登时红了脸,气势同时也弱了一大半,身段早已软化,低声道:"哀家来瞧自己的亲女儿啊。" 说着挪步至床边,眉头紧蹙道:"珞儿看起来很虚弱,母后亲自替妳熬了一碗百年人蔘,给妳补补气……" 说着转头轻唤身后的银屏,她立刻端着药盅上前,皇后顺手接过去,打算亲自喂食,勺了一匙,才将匙子移到女儿唇边,安珞却偏过头去不肯领受。 皇后自己讨个没气,碰个钉子,气氛有点儿尴尬。 她仔细的看着女儿,良久,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毕竟妳还是哀家挨着痛,躺在床上,咬着牙,流血流汗,拚命生下来的啊……..,我嫡亲亲的女儿啊,亲子之间那有隔夜仇,母女俩斗斗气一时半刻便过了,只要妳能健健康康的,母后也才能放心哪。"说罢,转过身将汤药递回给银屏,道:"先搁桌子上,等凉了侍候公主喝下。" "不必了!"安珞冷冷的道:"灵珠,把蔘药端出去吧!" "是。" 灵珠在门外听见了,立刻入屋,从银屏手上接过蔘药,却忍不住偷偷瞥了皇后一眼,瞧见皇后正在瞪着她,居然吓得手一抖,"哐"的一声,将整碗蔘药给打翻了,药碗顿时碎了一地。(.无弹窗广告) "臭丫头!妳想死吗?"皇后拂袖怒道。 灵珠吓得浑身哆嗦,连忙跪在地上,朝着皇后猛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只是一时手滑,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什么事都不知道啊,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啊……." 一旁的俞仲凡见灵珠如此失态,登时神色一变,立刻察觉了不对劲。 灵珠目击过什么了?让她怕皇后怕成这样? "住口!"皇后听了脸色陡变,喝道:"臭丫头在胡说些什么,给我拖下去打。" 龙氏的后嗣小龙子没了,在般龙国是天大的事,她下毒手害死龙嗣的事情若传出去,郡王们岂会放过她?她这个当朝皇后可不是被癈这么简单的啊。 灵珠心里有数,皇后迟早杀她灭口,若被拖下去肯定是趁机杖死了,她登时嘶叫一声,膝行过去,抱着皇后的大腿,哭喊道:"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闭嘴,臭丫头!"皇后怒道,一脚踢开她。 皇后分明想借机杀她,灵珠早已吓得魂都飞了,摊在地上,浑身哆嗦……. "母后!" 床榻上传来一声冷硬的声音,安珞勉强撑起身子,对着皇后恼道:"母后若想女儿就此死去,便在这里尽管生事好了,您不就是想女儿死吗?" 她面无血色,眼底却蕴含着万分的怨恨与凄楚。 "珞儿啊,妳怎么对母后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啊?"皇后哭哭啼啼的说,"妳是母后的亲生女儿啊,母后就算有什么不是,好歹也把妳给辛苦拉拔大了啊……,母后的孩子不是只有妳,还有瑄儿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做的,都是母后怀胎十个月,吸着我的血长大的啊,那有谁轻谁重?母后都是不得已啊,妳如今这般模样,母后难道不会感到心痛吗?" 安珞听了,登时落下泪来,"母后会心痛,难道就没想过安珞也会痛彻心扉吗?您是珞儿的母后,您可知珞儿有多么爱着您啊,可正因为您是珞儿的母后,您可知珞儿如今有多么怨着您吗?生养之恩,珞儿无以为报,可那是珞儿的孩子啊,那是我的命啊,您何不直接杀了女儿干脆?" 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她连作梦都会惊醒,至今仍无法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 她真的是她亲娘吗? 皇后哭道:"珞儿啊,母后不得不为瑄儿打算啊,就算妳不肯原谅母后也罢,只要妳能好好的,把身子给养好了,母后就算是死,倒也安心了。" "母后,您请回吧,安珞累了,想休息了。"她放下帏帐,下了逐客令。 皇后呆呆的看着她,脸色铁青,愣了半饷,最后终于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血亲,这层关系永远也不会变,咱们母女俩的心结还得慢慢的解啊," 原来此次来太子殿是打算夺回禁卫军,见女儿已清醒,态度又这般强硬,夺权之事已不可行,皇后自觉没趣,正转身想离开,却突然瞥见桌上的大篮子,一时好奇,掀了开来,发现竟是夭折的小龙子,便吓得倒抽一口气,踉跄退了几步,登时脸色惨白,出了一身冷汗,巍颤颤的伸手,指着篮子,颤唇道:"啊,那东西怎么还在这里?快!快把篮子拿出去啊!" "是。"银屏福了一福。 "住手!" 安珞怒吼一声,竟不顾身子虚弱,便要下床来,身子登时一个踉跄,还差一点儿摔倒,俞仲凡连忙上前扶住,低声道:"公主,别急。" 安珞眼见儿子即将被带走,又急又慌,不断的嘶声尖叫:"不许碰我的孩子!不许碰我的孩子啊!住手,快住手!" 皇后见向来聪慧的女儿神似疯颠,登时怔住了……. 她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颤唇道:"珞儿,妳、妳这是怎么了?" 这时,安珞已抢过竹篮,紧紧的攥往怀里,眼泪掉个不停,嘴里却喃喃说道:"孩子,娘在这里,你平安了,没有人可以把你给带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皇后脸色惨白,受到极大的惊骇,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她聪明灵秀的女儿是怎么了? 血路迢迢 十一 这时,安珞已抢过竹篮,紧紧的攥往怀里,眼泪掉个不停,嘴里却喃喃说道:"孩子,娘在这里,你平安了,没有人可以把你给带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皇后脸色惨白,受到极大的惊骇,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她聪明灵秀的女儿是怎么了? 月池上前挨到皇后身边,悄声的说:"公主一时之间尚无法接受产下死胎的事实,一提到孩子她便有些胡涂,总觉得孩子还活着,若现在带走孩子会要了她的命,公主产后正虚着呢,这事让奴婢劝慰她几日之后再说吧。" 闻言,皇后泪如泉涌,当场抱着女儿痛哭不已,"我的儿啊,妳让母后怎么办哪,我只是个女人啊,丈夫是我的天,儿女是我的肉,怎会如此的心力交猝啊,玦儿死得不明不白,我只剩下你们这对姐弟了,无论是妳或是瑄儿都是我的心头肉啊,我是俩个都想保住的啊,别恨母后狠心,都怪他,都是那个龙……"一提及龙子,忽地顿了一顿,吱唔了半天,最后索性呼天呛地的哭哭啼啼起来。 安珞神色痛苦,光落泪却是不言不语。 俞仲凡见公主脸色苍白,身子着实虚弱得紧,断经不住皇后这一闹,因此皱眉道:"皇后,请让公主休息吧。" 皇后这才缓过神来,抺一抺眼泪道:"去把姜太医请过来吧!" 她将女儿揽进怀里,伸手抚摸她惨白的脸庞,吩咐道:"公主身子弱,尔等好生侍候着,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众人应道。 皇后又交代了仔细侍候公主的话,这才拿着帕子,抺着眼泪离去。 *** 在前往今州的官道上,芒草苍苍,于寒风中掀起一阵阵的草波浪,苍茫暮色下,天上飘下的细雪,飞散如絮,带来凛冽寒意….. "驾!驾!" 马儿嘶鸣,吆喝声夹杂着急促的马啼声,在远方"答!答!答!"的响起,逐渐逼近,显示来人十分的匆忙。 聂毓竹率着一队残兵败将,狼狈不堪的在官道上疾行,忽闻远方的马蹄声,立刻拉紧马缰,撤到路旁,全神戒备起来。 龙子玥快马而来,他的眼神锐利,远远便瞧见聂毓竹的身影,立刻扬声道:"前方可是表哥聂侍郎?" 聂毓竹听见是龙子玥的声音,急忙呼道:"是殿下吗?" "正是龙子玥。" 两方互相确认了身份,立刻放下警戒,与对方碰头,龙子玥很是讶异的看着聂毓竹,他所率领的将官们,各个身上沾满尘污、血渍,彷佛刚打了一场大败仗,出逃而来,模样狼狈不堪。 聂毓竹也是差不多的光景,他瞧见龙子玥原来早已脱困,一面欢喜,一面悲伤,登时红了眼眶。 龙子玥拍一拍他的肩笑道:"我龙子玥命大,本以为坐困愁城,此生已结,没想到乐冰那小子却及时率着镶州兵马前来解危,在内外合力夹击之下,西征军已然脱困,目前已改守为攻,正跟叛军打得激烈呢,伟程前去讨救兵,不知道有没有顺利突围?我正欲前往今州调动兵马,你也跟我来吧!" 聂毓竹听见他欲往今州调谴军队,忙拉着他,急促道:"别管西征军了,你既有军队可调讉,得先去救我爹跟姑母啊!" 龙儿听见亲娘有难,顿时脸色骤变,急着问:"我娘怎么了?" 聂毓竹忧心忡忡的说:"我跟着姑姑的三万大军正赶着去邳城救你来着,原计划一路上再与各大州郡王会合,谁知道,还没到西州郡就被金澧凌那个老家伙率领的大军给暗算袭击了,我们被困在靖山,经过一天一夜的拚死厮杀,最后只有我这一小队人马及时逃脱出来,正打算赶回州郡去调遣兵马,可我们聂氏的封地,路途太遥远,怕救援不及,刚好碰上你了,快!你的今州就在附近,快些去调动大军来救爹跟姑姑啊。" 听得这番言语,龙子玥不禁又怒又急,握拳骂道:"真该死!金澧凌不是苍州郡王吗,怎么跟着窝里反了?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偷袭我娘?我非得将那狗东西砍成肉酱不可!" 聂毓竹道:"金老贼对外号称,说他收到皇上密函,一口咬定姑母以平叛的名义,号召百万大军,企图造反,根本就是污陷,各郡王们搞不清楚状况,均按兵不动。姑母说我们上了金氏的大当了,没想到金氏为了夺权,居然不顾百姓死活,策动了一连串阴谋诡计,挑起战乱,导致龙国烽火四起,目的在阴谋灭绝龙氏,想独吞般龙国,好坐享天下啊。" 龙子玥听了,双拳紧握,怒道:"可恶至极!我龙氏之江山岂可拱手让人?这些姓金的东西,阴谋不诡,本大爷非得全杀了不可!" 聂毓竹心急如焚,道:"这笔帐以后再算,先到今州郡调讉兵马,好支援姑母啊。" 语罢,两队人马便火速赶往今州,这方才踏上今州的土地,却迎面而来一队几百人组成的威壮军容,正鼓角齐鸣,金戈铁马而来,随风飞扬的旗志上,大大的挂着今州两字。 龙子玥见了大喜,立刻策马疾奔过去,对着军队高喊道:"我乃今州郡王龙子玥是也,尔等快随我差遣罢!" 龙子久居王城,今州一般小将那能一睹郡王风彩,自然是不识得的,率领军队的主将是名中年壮硕大汉,立刻扬声喝道:"滚开!臭小子,老子还赶着去苍州平叛呢,别挡着老子立功的机会,别挡路,快闪开!" 龙子玥听见这支军队的目的竟是支持苍州,陡然大惊,怒道:"放肆,苍州君王金澧凌乃乱臣贼子,是谁下令你们去前去支援的?" 那主将满脸的不耐烦,恼道:"丽妃娘娘造反了,我等奉命前去平叛,此乃先锋部队,精锐之师,你们身穿着王军的戎装,应是前线败下阵来的流兵吧?你小子若想趁机立功的话,就去项城南十里加入大军,主力部队很快便出发了,现在赶着去投效,还来得及,别再挡着老子的路了,快滚开!" 龙子玥听了神色骤变。 主力部队要出发了? 今州的大军已经被调动了!? 除了他本人,能调动大军的也只有兵符了! 而他,把今州兵符,这般重要的东西,大大方方的交付给她了,只因为她是他龙子玥的妻,因为他信任着她,因为他深爱着她。 龙子玥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悲痛,登时心里一沉,全身一凛,微微颤抖着,阴着一张脸问道:"究竟是谁的命令?是谁下的命令?" 血路迢迢 十二 而他,把今州兵符,这般重要的东西,大大方方的交付给她了,只因为她是他龙子玥的妻,因为他信任着她,因为他深爱着她。 龙子玥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悲痛,登时心里一沉,全身一凛,微微颤抖着,阴着一张脸问道:"究竟是谁的命令?是谁下的命令?" 无法置信的他,还是得问清楚。 那主将见眼前这一小队人马,身为王军的残兵败将,却是硬挡着路,不肯离开,便不耐烦吼道:"滚开,要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龙子玥挺着脊背,正色道:"放肆!我乃是你们的郡王,在此命令尔等立刻跟随本王子前往靖山支持丽妃!" "放屁!"主将怒道。正想发作,一旁的副将却策马急行到他身边,眸光仔细的打量着前方的漂亮小子,低声道:"欸,老大,这小子好像是上面要我们杀的那个人耶。" 主将瞥了龙子玥那付绝美的脸庞,挑着眉问道:"你确定?" 副将很肯定的点点头,"嗯,画像里的小子长得特别好看,远胜过一般男人,所以,未将记忆深刻……"说话的同时已取出画像,递给主将,"喏!" 主将立刻打开昼像,又瞥了龙子玥几眼,皱着眉,仔细对照画中人物半饷,最后终于哈哈大笑:"果然是这小子啊,啊哈,居然蠢到自己送上门来,小子!纳命来吧!" 龙子玥脸色一变,将手按压在腰间的长剑上,扬声喝道:"慢!你们为何要杀我?" 主将哈哈笑道:"小子,就让你当个明白鬼吧!不是老子要杀你,而是上头要杀你啊,上头两个命令,一是杀掉画中的男人,二是去苍州支援金澧凌。(.好看的小说)我们这一批人马才几百人,能支持什么?我等真正主要的目的不在支持,是被交付了秘密任务,前去西州杀掉你才是首要任务,首功一件哪。如今你倒是积极找死来了!连找都不用找,这下子可爽到老子啦,哈哈哈!" 聂毓竹听了怒不可遏,大声斥喝:"放肆!混账东西,好大的狗胆啊,居然敢在龙子身上动刀?上头是谁?在般龙国有谁的地位能高得过龙子?莫非是皇上?我呸!他不过是个过继的,见到我姑母还得礼让呢!" "操,你妈的!老子还是龙子他亲爹咧!"主将"啐"了一声,随即扬手,大声喝道:"兄弟们,上啊!" 转瞬间,双方人马已激烈的交战起来,刀光剑影,马声嘶鸣,白光闪闪,鲜血四贱,好不惨烈…… 眼见寡不敌众,再打下去只会白白战死,聂毓竹拚死砍杀到龙子玥身边,急忙道:"这里我来应付着,你速速策马去见项城宰相,把军权给要回来,率大军赶去靖山救姑母为要啊!" 龙子玥眉头紧蹙,神色凝重道:"那么,你得撑下去,找机会逃了,千万别死在这里,见了宰相,我必会派一队人马过来。" 想到这一别可能是生死相别了,聂毓竹眼眶含着泪道:"去吧!救姑母跟我爹要紧啊!" 他心里有数,双方兵力悬殊,他这一队人马着实撑不了多久……..今日只怕要战死在此地了。 "那么,表哥,你保重!"龙子玥神色黯淡道。(.好看的小说) 话才刚落,忽地,从翼侧冲出一队人马,约百余人,倾刻间已加入了战局,领队的居然是伟程与鳯媛。 龙子玥见了大喜。 这时,伟程已策马急行到他身边,神色凝重道:"殿下,没想到你居然在此地,宫里出大事了,我们必需赶紧去见丽妃啊!听说她被困在靖山?" 聂毓竹见援兵来了,心里欢喜,忙不迭道:"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伟程沉着脸回道:"皇宫发生了巨变!"他将眸光落在龙王子身上,低声道:"小龙子夭折了!" 孩子没了?! 聂毓竹听闻这惊人的消息,立刻惊呼一声,"什么?!龙氏的子嗣没了?此事可为真?" 伟程道:"晨星从太子殿打听得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误,听说是死产。" 闻言,龙子玥脸色一白,登时急火攻心,"哇"了一声,瞬间喷出一大口血来,紧接着,身子一歪,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殿下!"伟程见状立刻下马,奔过去。 龙子玥跌在地上,也不顾身上脏污,紧紧揪住迅速奔到他跟前的伟程的衣襟,神色悲恸,含泪问道:"我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伟程脸色黯淡,低声道:"听说是难产,还没生下来便夭折了。" 他的孩子脉像强劲,健壮的很,绝对不会突然夭折。 "难产?"龙子玥落下热泪,喃喃道:"难产是吗?"忽地,却是仰着头,纵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拿到了兵符,孩子没利用价值,因此,除掉了吗?是她亲自动手的吗?" 此刻,他终于明白一切了。 一片深情付诸流水,龙子玥悲怆的仰天一笑…… 原来,所有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详细计划好的,一步一步的引他进入陷阱…….,为了情,为了爱,他可干了天底下最愚蠢的事啦,误信枕边人,令他自责不已,羞愧交加。 "哈哈哈哈哈哈!" 他跌坐在地上,一会儿又是笑,一会儿又是哭,神色恍惚中带着悲愤,带着深深的伤痛,完全不顾身边的刀光剑影,这会儿只怕是疯了。 伟程、聂毓竹忙着替他挡下对方攻击而来的刀剑,聂毓竹见他已然崩溃,忍不住回头嘶叫一声,"哎哟,小龙子没了,你还能再没吗?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得撑下去啊,快快去项城召见宰相要回你的大军,好去靖山救姑母啊!" 提到娘,龙子玥顿时回过神来,神智清醒了不少,他还有娘,他还不能死,他得赶去救娘啊。 他定了一定心神,立刻跃上座骑,"驾!"么喝一声,拉紧马僵,往项城疾驰奔去。 聂毓竹放心不下,立刻调转马头,对着伟程道:"这里交给你了!" 语罢,便丢下他们,追着龙子玥而去。 * 龙子玥心悬丽妃安危,策马疾驰,马不停蹄的直奔项城,火速召见了宰相。 项城宰相乍见郡王亲临,居然开口跟他要今州大军,顿时吓了一大跳,忙道:"前日,王城派来一名特使,他带着兵符,把今州的兵马给调走了啊。莫非,那人不是郡王授意的?" 丽妃的命在旦夕,龙子玥又急又慌,早已不顾其它,猛揪着宰相,嘶声怒吼:"去你娘的!把我的大军还给我!" 主上暴怒,宰相吓得灰白胡子都快掉了,慌忙说道:"要回大军,这郡王您得亲自出马啊,现在快马过去,尚来得及追上大军,不过首领将军没见过郡王,不识得您,老臣还是得跟您去,方才成啊!" "还不快!"龙子玥咬牙怒道。 三人急追了一夜,才追上往西而行的今州大军,龙子玥以郡王的身份,当场处斩了持着兵符而来的王室特使,顺利掌握了兵权,为节省时间,便只率领二万轻骑兵,快速的往靖山方向急驰而去,大军则随后跟上。 抵达靖山时,却非他所想象的模样,抬头只见满目疮痍,满山的大火烈焰正赤热的燃烧着,红光映入天际,吐出的火舌犹如血色一般的凄艳、悲绝…… 娘呢? "这是......怎么回事儿?靖山被大火给吞了啊!我爹跟姑母呢?"聂毓竹被眼前的景像吓坏了,怔在原地,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龙子玥眼见已被大火吞噬一切的靖山,心中一沉,又慌又乱,吓得跪倒在地,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下来,低喃的连唤好几声,"娘……,娘啊……" 想来自己为了一个女人,陷入今日如此悲惨境地,更是悲愤的朝天咆哮,嘶声力竭吼道:"娘啊!我可害死您啦!" 泪眼模糊中,在火烧山的浓烟里,白烟氤氲,马蹄声杂踏,窸窸窣窣一大团黑影渐渐地朝着他们逼近。 转眼间,已杀声四起。 "糟了!有埋伏。"聂毓竹嘶叫一声。 不共载天 一 "皇后娘娘,多少吃点东西吧!您最近几乎都没进食,这怎么行呢?"银屏拿着筷子,将一块肥油油的大鸡腿夹进皇后面前的碗里。 皇后看着未曾动过的碗筷,仍旧食不下厌,唉声叹气道:"妳说说,是儿子重要,还是女儿重要?" 银屏抿着嘴儿,笑道:"奴婢不知。" 皇后叹了口气道:"妳又没生过孩子怎能明白当母亲的心情呢,无论儿子女儿都是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生出来的啊,那有谁轻谁重?可……"说及此,忽地眼眶一红,哽咽道:"这次差点儿弄死她了……还好女儿命大啊,若不是她怀上那小子的种,哀家岂会这么狠心?那里能下得了手啊?公主可是哀家的亲女儿啊,只怪势不由人……" 银屏替主子斟了盏茗香,安慰道:"金澧凌大捷,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逼死了般龙国的女英杰丽妃……."她将茶盏推到皇后跟前,盈盈笑道:"如今,深谋远虑的丽妃没了,龙子生死不明……眼见皇位已快到手了,安瑄王子得以顺利登基为帝王,天下已尽入我手,来日方长,往后太平日子多的是,皇后娘娘不愁没机会跟公主好好修补母女感情啊,何必如此自寻烦恼呢?娘娘现在最该担心的应该是皇上的病情啊!多年沉痾那会那么容易好起来的?" 前日,崔国舅悄悄地带了天大的喜讯回来,丽妃已经顺利除掉了,龙子下落不明,皇上听见此事,大喜,身子竟大好了,红光满面的上朝议政。 现在,一切尽如我意,只差最后一步计划了。 皇后捧起茶盏,抬眸问道:"陛下现在人在何处?也该下朝了吧?" 银屏道:"呃,奴婢不知,请娘娘静候,奴婢去坤宁宫问问。" 说着,福一福身子退下,正想出门,忽地,一名小宫婢踉踉跄跄,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居然把她给撞倒了……. 银屏摔倒在地,立刻面露凶光,利落地掴了对方一巴掌,"啐"了一声,朝着那名小宫婢骂道:"臭丫头,冒冒失失的找死啊!" 小宫婢神色慌张,急得都快哭了,只见她怆惶说道:"不好了啊!皇太后突然带着一大票人闯进太傅那里,把正在读书的安瑄王子给强行带走了啊,奴婢拉也拉不住,听说皇太后还要给他灌毒药来着!" "什么?!"皇后听见儿子被太后给强行掳走,脸色陡变。 小宫婢惊魂未定,慌忙说道:"太后的人还放话说,龙嗣没了,安瑄王子也别想活了!" 皇后听了,差点儿气绝,恨得浑身打颤,怒道:"安瑄王子现在人在那里?" 小宫婢道:"被带去慈宁宫了!" "真该死!"皇后骂了一声,随即赶往慈宁宫,同时吩咐银屏快速去通知皇上赶至慈宁宫救人。 * 今日的慈宁宫颇不寻常,巍峨宫殿内外,布满重兵,守卫重重,各各持刀带枪,弥漫着一股杀气,殿内却异常的宁静,连最平常的一声虫鸣鸟叫声都不曾听闻,红色宫墙内,散发出一抺诡谲的气氛。 "安瑄儿啊~~~" 皇后担心小儿子的安危,只带着几名随身侍着,便急急忙忙从永泰殿狂奔而来,神色怆惶的在慈宁宫的长廊上一路呼唤着爱子的名字。 到了宫殿门口,方才夺门而入,便瞧见皇太后正怒气冲冲的站在正殿里,神色异常阴冷,平日的慈眉善目早已不见踪影。 皇后左顾右盼,瞧不见小儿子的身影,心里又急又慌,哭着央求道:"太后,我儿子瑄儿呢?您将他藏那儿去了?快还我罢?" "放肆!" 太后怒喝一声,话犹未落,已狠狠掴了皇后一巴掌。 "哎哟~~~"皇后嘶叫一声,应声倒地,身上华丽珠翠,转瞬间,已落了满地。她禽着泪,万分不解的抬眸望着太后,咬牙道:"皇太后,您这是……" 太后冷冷睨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说:"想当初你们夫妻是如何的温良恭俭让,贤名在外,倍受推崇,可一旦得到了权势跟位置,便完全变个样子了……,哼哼!人哪,就是经不起诱惑,一旦拥有了,就想得到更多,欲望愈来愈大,便愈来愈贪心,愈来愈不择手段,先帝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妻入宫,搞到自己绝子绝孙,小龙子怀得好好的,怎会突然胎死腹中啊?"她悲恨的瞪着皇后,怒道:"哀家敬你们几分,你们两个倒是无恶不作了,连龙氏后嗣也敢害?!如此大胆,哼!" 皇后听了,立刻哀嚎了一声,抺着泪,万分委屈,哭哭啼啼说道:"冤枉啊,皇太后,公主不愼摔倒,这事岂能赖在臣妾头上?话说回来,珞儿也是臣妾的女儿啊,臣妾怎会去加害于她啊?" "住口!公主好好的怎会突然摔倒?你们倒精了,丽妃离宫,安珞难产,你们立刻派兵重重守卫皇宫,不仅如此,还封锁消息,不让哀知道,当哀家不常踏出慈宁宫便聋了?瞎了?在这皇宫内苑里还有什么秘密守得住,你们真当认为哀家老了吗?更何况事关龙氏血脉这等天大的事……,恨就恨无实证可证明子玥的龙氏血统,要不然早就癈了你们夫妻,让他登基了,一切回归龙氏正统,就什么事也没了。"说着,禁不住伤心,落下泪来,最叫她痛彻心扉的便是,龙氏只怕经此劫难,绝嗣了。 皇后听了太后的指控,登时也恼了,大胆回嘴道:"皇太后怎知那小子是真龙氏,说不定他是假的!妳又何必为了一个冒牌货跟陛下作对呢?" 皇太后闻言大怒:"我呸,妳有幸能见过几个龙氏?龙氏岂能容妳胡言乱语,质疑真假?如此放肆,胆大妄为,如今哀家不得不动刑了,非得好好教训妳这恶妇一顿不可,来人哪,掌嘴!" 皇后听见太后打算掌她的嘴,心里一慌,吓得腿都软了,登时哀嚎道:"皇太后啊,我乃是皇后啊,是**之主啊,妳怎能动手处罚臣妾呢?" "动手!"太后不为所动,拂着长袖,沉声命道。 "遵旨。" 殿内侍者,得了太后命令,立刻大步上前,将皇后挟持住,不由分说便重重地掴了几巴掌,皇后又惊又惧,早已哭得呼天呼地,哀求不已,尖叫哭求声在殿内响起,回荡不绝。 转眼间,皇后已被掴得脸颊发肿,又红又烫。 太后这才缓缓的抬起手,喊了停,对着皇后厉声说道:"听说妳经常无理苛责下人,动则打骂,今日也算给妳个教训了,掌理**当得寛厚待人才有福报啊。" 皇后抚着红肿的双颊,咬着牙,恨恨的说道:"修理也让您修理了,教训也让您教训了,可把瑄儿还我罢!" 她的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在**,向来只有她掴人,如今自己却反倒被掴了。 龙氏绝嗣了,般龙国已经落入她丈夫跟儿子的手里,龙氏帝王的正妻皇太后又算什么? 若不是她儿子被挟持了,她岂会甘心就范? 皇太后见她执迷不悟,不禁摇摇头,对着她厉声道:"妳再也见不到安瑄了!" "什么意思?妳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了?" "哀家已经处死他了。"太后沉声道。 不共载天 二 皇后惊叫一声,也不顾脸颊上的疼痛,便要往太后寝殿冲去,口里哭喊着儿子的名,"儿啊,瑄儿啊,你在那里?" 尚未离开正殿,却被慈宁宫的侍卫给死死拦住了。 刀剑无眼,看来皇太后是下定决心要为难她了,皇后心里又气又怒又急,想到儿子在她手里,只好咬一咬牙,走回太后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她磕个向头,低声下气的央求道:"太后,你大发慈悲,别为难瑄儿,他还只是个孩子啊,把儿子还我罢。" 太后怒斥一声,"你们夫妻就是因为膝下有个儿子,便图谋不诡,打算强占龙氏江山,为了避免再起争端,哀家只好一痛而绝,处死了安瑄那孩子了。" 皇后心里却想着太后平日心慈面软,怎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 她不过是想在她面前逞逞威风,好替龙氏出口气。恨只恨儿子在她手上,于是她只好抺着眼泪,鸣鸣咽咽,哭得惨兮兮,又是磕头又是央求。 "太后啊,把瑄儿还给臣妾吧,无论臣妾做了什么,那孩子都是无辜的啊!" 太后见向来高傲的皇后如此卑微,却是叹了口气,道:"也该让妳们对皇位死心了。" 说着,朝寝殿里面命道,"把那孩子带出来吧。" 话声刚落,珠帘应声响起,但见一名高大壮汉横抱着一名孩子,稳稳的走出来…… "瑄儿!瑄儿啊,母后来了啊!" 皇后立刻奔了过去,却见小儿子唇色泛黑,紧闭着双眼,全身瘫软,竟是一动也不动了。 "瑄啊?瑄儿啊~~~我的孩子啊!" 皇后发疯似的连呼几声儿啊,摇了又摇,见儿子毫无反应,唤也唤不醒,顿时放声哀嚎大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肝肠俱裂,好不伤心。 太后摆摆手,冷冷道:"哀家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只好断了你们的念想,走吧!回去告诉妳丈夫,儿子没了,收起所有的阴谋诡计,从今以后,好好的为般龙国打算吧!" 这皇后意外遭逢丧子之痛,悲伤欲绝,正抱着儿子哭得死去活来那里肯离去。 "回去告诉妳丈夫,回头再来哭罢!"太后在大椅上落座,冷声道。 "儿啊,母后的心肝宝贝啊~~~"皇后悲伤得不能自侍,仍旧自顾自的大声哭嚎不止。 皇后身边的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上前劝道:"娘娘,先别伤心,您得回去跟陛下说一声啊,这事…….奴婢不知该如何向陛下禀告啊。" 皇后听了,迅速擦干眼泪,打起精神来,眼底闪过一抹深仇大恨,咬牙切齿,恨恨的说:"本后自是要禀明陛下。" 说着,带着强烈的恨意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坐在大椅上,揉一揉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哀家不得不采取如此强烈的手段啊!" 语罢,抬抬手,太后侍女立刻挨近安瑄身边,探了一探鼻息,回身禀道:"启禀太后,安瑄王子快苏醒过来了!" "算一算时间,药效也该过了……."太后起身,挨近安瑄身边,轻抚着他的额头道:"稚子何辜啊,这孩子聪明好学,偏有那样的父母,皇后过度干涉,可怜这小子连个说话玩闹的朋友都没有呢,唯一的伴儿还是端敏丫头送给他的那只宠物小白狗。给这孩子喝点药,吓吓他们夫妻罢了,若有心要害别人的孩子,先得想想自己的孩子,但愿他们得此教训,能从新改过了。"说着,想了一会儿后,又深深叹了口气,"仔细想想这孩子还是由哀家来教养比较稳妥,这样吧,从今天起把安瑄王子迁来慈宁宫,以后就跟着哀家住吧。" "遵命。"众人应道。 * 皇后抺着泪,伤心欲绝的移驾到坤宁宫,抬眼便见到丈夫正端座在案上,专注的处理公文。 必定是错过银屏了,刚从暖阁回来,。 "怎么了,哭哭啼啼的?"龙子玧瞥了她一眼,又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卷宗,一边说道:"等龙子的死讯传回王城,便可册立安瑄为太子了。朕已经命人偷偷放了假消息了………" 提起爱子,皇后终于又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 龙子玧见妻子明显不对劲,便搁下手上的公文,起身近前问道:"咦,怎么了?" "瑄儿……,我们的瑄儿……..瑄儿没了啊,鸣鸣鸣……."皇后抽抽噎噎,哭得好不伤心。 "妳在胡说什么?"龙子玧扳起脸,拂袖斥道:"瑄儿好好的,怎会突然没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碰朕的瑄儿啊?" 皇后抺着眼泪,眼露凶光,咬牙切齿道:"皇太后那个贱人把对小龙子夭折的怨恨,出在我们儿子瑄儿的身上,她在慈宁宫灌了毒药弄死瑄儿了啊!" "什么?!瑄儿被毒死了?"龙子玧听闻小儿子骤逝,大受打击,脸色登时惨白,踉跄退了几步。 "妳、妳胡说…….这怎么可能?"他浑身发颤,抖个不停。 "臣妾赶到慈宁宫时,瑄儿已经没气了……."皇后提及夭折的儿子,早已哭得肝肠寸断,抺着眼泪哀啼道:"我儿安瑄啊,他躺在臣妾的怀里,紧闭着双眼,唤也唤不醒啊,那贱女人把咱儿子给弄死了啊,鸣鸣…….瑄儿去了,臣妾也活不了了啊!" "瑄儿,朕唯一的子嗣啊~~~~"龙子玧流着泪,仰天嘶嚎一声,辛苦多年,却惨遭老年绝嗣的打击,忽地,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鲜血从嘴角不停地溢了出来。 "陛下啊!您怎么了?" 皇后见丈夫以乎是不好了,尖叫一声,急忙奔了过去。 "朕处心积虑,谋划一生,用尽了手段……就是为了替子嗣夺得江山啊,如今,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完了啊!朕不甘心,死都不甘心哪!"龙子玧目光含恨,鲜血从口里如泉涌般灌了出来。 原本就沉痾难起,只是回光返照,却遭受到致死的打击,身子禁不住,这一愤恨,竟是一命鸣呼了。 他睁大双眼,瞪着梁上的雕镌,那个像征龙氏至高王权,栩栩如生的飞龙,瞳仁逐渐涣散,死不瞑目…… "陛下啊~~~~"皇后呼天呛地,哀嚎了起来。 不共载天 三 太子殿,月色寂寥,万赖俱寂。(.) 白色帏帐轻扬,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儿。 安珞歪在床上,端起汤药,皱着眉,用匙子将黑色汤水搅了又搅,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在一旁大椅上看着兵书的俞仲凡抬眸笑道:"喝吧,良药苦口,公主现在身子尚虚弱,万不可停药啊。" 这几日,好不容易她的精神好了一些,虽然悲痛,却接受了小龙子夭折的事实,虽然偶尔想起孩子,神色仍有些愰愡, 抱着剑,立在绮窗旁的章思予接口道:"公主是担心喝了药,会昏沉嗜睡吧?妳放心,有了太后的懿旨跟腰牌,连陛下也不能擅自调动禁卫军了啊。" "现在,前线有消息了吗?为何一直没有消息呈报到宫里呢?"安珞神情忧虑,缓缓开口道。 提起前线一事,俞仲凡眉头紧蹙,低声道:"关于此事,怪异得很,前线传报过来的消息混乱不堪,无法判断真假,似乎背后有人在操控这件事?究竟其心为何啊?" 安珞手捧着汤药,脸色黯沉。 有本事操控朝廷战报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身份。 莫非是她父王吗? 正发怔,耳边却传来了低沉的丧钟声响,一声一声的在宫内回荡,传达着国丧的哀凄…… 屋内三人全都怔住了。 "那是什么声音啊?宫里怎会突然敲钟了?"安珞心里陡惊,颤唇道。[.超多好看小说] "响了三声,是陛下……."俞仲凡颇为惊讶,将眸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担心之情表露无疑。 "父王?不!这怎么可能?他早上还去上朝呢……."父王虽病重,可这几日来瞧她时,总是红光满面,明显是大好了啊? 太意外了,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忽闻丧钟响,章思予十分的震惊,立刻凝神道:"这太意外了,卑职立刻前去坤宁宫看看。" 话才刚落,内侍总管却来了,朝着屋内低声道。"公主,陛下驾崩了!" 安珞听了,心里一窒,惊骇不已,汤药不自觉的从手中滑落,碎了一地。 "父王?是我父王吗?真是我父王?"她喃喃说着,眼泪潄潄的滑落下来,万分不敢相信事实。 这些日子以来,只要父王身子比较好些,便会来太子殿瞧她,关爱之情,不言以表,而她则因为怨着父王逼她立下血誓一事,总是冷淡以待,如今……,父王已经没了吗? "公主,别伤心,妳现在的身子禁不住啊!"俞仲凡劝道。 "安珞得去坤宁宫瞧瞧,我母后呢?她人在那里?还有瑄儿也在坤宁宫吗?" 骤然失父,安珞一时慌了神,急急便欲往坤宁宫奔去暸解情况,这才到殿门口,金丞相却匆匆忙忙的来了,他率领着十几位老臣,稀哩呼噜的在太子殿正殿跪了一地。 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响着,在丧钟响中,大臣们高呼万岁……. "女王陛下,万岁,万万岁!"群臣们缓缓下拜。 *** 狭长隐秘的山谷,谷壁陡峭,这时,一只雄鹰低空掠过,发出震天一响。 在奇山峻岭中隐藏着数千帐子,巍巍然是一处浩大军容。 军营门口,立了好几道清影…….. 龙子玥朝着一身戎装的老者作个揖,徐徐说道:"师叔,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崔浩大将军啊?多亏你及时相救,救了子玥一命。" 崔浩道:"老臣知殿下必会赶往青出,担心您中了陷阱,早已埋伏在那附近了,果然金澧凌那老贼想趁机偷击啊,苍天仳佑,所幸殿下平安了啊。" 般龙国烽烟四起,陷入兵马倥偬,他得知丽妃号召各郡王平叛的消息后,便主动前往封地跟族弟要了兵马,赶着要加入,不料金澧凌为求速战速决,竟纵火烧山,逼得丽妃带兵杀出,等他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娘呢?你说我娘在你那里?"龙子玥心急如焚,急着想见丽妃一面。 崔浩不发一言,沉着脸,领着他们走到一处帐篷外便停止,不再前进了。 气氛不对劲! 崔浩的神色明显的哀恸。 龙子玥呆立在帐外,良久,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伸出手了,却猛抖个不停,竟是无法拉开帘帐。 这时,聂毓竹心中瞬间有底了,只见他嘶喊一声"姑母啊~~~"随即冲进帐内,片刻,帐里传来他嚎啕大哭的声音。 龙子玥惨白着一张脸,双腿竟似千百金重般,茫茫然的走进帐篷。 帐内,丽妃一身银白戎装,本该英姿焕发的龙国女英豪,如今却合目安详的躺在席上,容貌依旧美丽高雅,舅舅跟表哥守在她的旁侧,痛哭流涕。 聂允忠抬眼瞧见他进来了,哽咽道:"来,龙一号啊,快!来见见你娘啊!" 龙子玥茫茫然的走近母亲跟前,双膝跪下,光流着泪,却是不言语。 聂允忠抚尸痛哭道:"姐姐啊~~,咱们家的龙一号看妳来啦~~,妳安心的上路吧……,鸣鸣……" 他不可置信的推推母亲,她没反应,身体冰冷略僵,母亲果真是死了! 怔了半饷,忽地,痛哭失声起来。 聂允忠在旁哭道:"般龙国是姐姐一生的心血啊,她怎样也没料想到,龙子玧那老贼身为帝王之尊,居然会为了谋夺王权而挑起战乱……,那日,金老贼纵火烧山,我们逼不得已,只得拚死杀出来,可……兵力悬殊,寡不敌众啊,你娘半生戎马,纵横沙场,一世英雌,又是龙子的生母,岂能死在叛贼手上?当时大势已去……,她不甘受辱,只得……,只得自我了断啊,鸣鸣……"话说了一半已鸣咽不能言语,哭着抚着尸身,痛哭流涕,失声嚎叫,"姐姐啊~~~,妳死得好冤啊!" "冤?"龙子玥瞬间心灰意冷,流着泪,喃喃说道:"是冤啊,是我啊……,都是我啊,是我害死了娘啊!子玥罪该万死啊!" 话犹未落,已拔出长剑,眼见便要从脖子上抺去,聂毓竹眼捷手快,迅速用力扯住剑柄,嚷嚷:"爹!" "滚开,别拦我!"龙子玥用力推开他。 这时,聂允忠早已飞奔过来,死命的扯住长剑,又悲又恨,怒骂:"你是疯了吗?你若死了怎对得起姐姐啊?你死了龙氏就没希望了,难道你要把天下让给仇人吗?让他们如愿,亲者痛,仇者快,你能甘愿吗?" 龙子玥悲痛不已,跪在丽妃面前,失声痛哭,哀嚎道:"我娘是我害死的啊!我害死我娘了啊……" 聂允忠含着泪,摇摇头,咬牙道:"不对!害死你娘的是金氏,还有龙子玧那个狗贼,所的仇,都得找他们报去!" 对啊!没错,是金氏,还有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伪龙氏。 强烈的恨意突然袭卷上来,龙子玥双眸冷冽的透出一抺杀机,充满恨意的说:"此仇不报,焉为人子?" 孩子没了,娘没了,从此之后他的生命里只剩下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无情无爱。 他执着剑,带着深深的恨意,往手掌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瞬间迸出,如同他的仇恨心,源源的从心血处渗出来,紧紧的握住手里的殷红,身体里燃烧着强烈恨意,握着血恨,抬头对着苍天,咒誓道:"我龙子玥,在此对着身上所流着的龙氏之血发誓,终其这一生,这一世,到死为止,气绝方休,誓诛仇人,誓夺回龙氏江山!" 不共载天 四 天空飘着一朵朵白色雪花,缓缓的在空气中飘扬,蘯啊蘯啊,最终覆在泥地上,大地呈现一片白雪茫茫,官道上,黄色冥纸洒满天,带来一世的遗憾与哀凄,龙子玥神色淡漠,扶着母亲的灵柩,一步一步的踏回王城之路。[.超多好看小说] 他,一袭白衣,青丝垂落,走在雪地上,衣襟沾上了沿途的风尘,淡漠的眼神里,隐隐约约透出一道比冰霜更寒冷的杀意……随着王城的巍峨宫门缓缓打开来,冷冽夹杂着恨意,悄悄的渗入了皇宫中。 *** 龙子玧驾崩,谥文慧王。 皇太女龙安珞登基成为女王,登基大典,在龙国的战乱中,简单隆重的完成仪式,紧接着开始着手一连串的平叛计划。 西州乱事在龙子玧驾崩及丽妃殉难的消息传出后,短短几个月内,很快的平息了。 金南道、金季安、金文定父子战败,当场伏诛,苍州郡王金澧凌宣称没有加入叛乱,反而是奉了先帝之命才出兵攻击丽妃,在丽妃死后便自动退兵了。 为了自清,在叛乱平定后,便迅速上书,说明将亲自前往王城,上朝述职。 晋升为皇太后的崔皇后得知金澧凌即将抵达王城,深怕东窗事发,便急急忙忙的前往太和殿,打算向女儿施加压力。(.无弹窗广告) "珞儿啊,金澧凌可不能让他上朝啊,妳得快点颁旨,别让他来王城,直接以王命将他就地正法啊,像他那种乱臣贼子,可是死有余辜啊!"崔太后心急如焚的说。 安珞缓缓的合下卷宗,抬眸看着她,正色道:"朕得依国法行事,母后您还是回永泰殿歇着吧,别过度关心政事了。" 崔太后脸色一沉,微微恼道:"莫非,妳非得要妳的父王身败名裂才肯干休吗?别忘了,那可是妳的父亲啊!" "身为帝王,就算做错事,也得下诏罪已啊,刻意掩饰事实,遮掩得了吗?只会引起怨恨,恕女儿不能从命。"安珞道。 崔太后想了一下,神色一凛,眸光紧盯着女儿,低声道:"莫非,妳也惧怕他吗?这事不难啊,杀了金澧凌可是为丽妃报了大仇了啊,他岂会不快?那小子正在皇陵里守灵呢,一旦得知消息,说不定便赶在半路上,亲手将金澧凌给杀了,报了大仇啊?" 崔皇后挨近女儿身边,神色凝重的接着说道:"丽妃仙逝后,那龙小子便去皇陵守着他娘的墓去了,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听说他从来没离开过皇陵啊…….女儿啊,妳可别忘了,虽然妳已是帝王之尊,可他仍很有可能是龙子啊,一旦证实了血统,他随时可以以龙氏血脉之姿,癈了妳,就算那小子不是真龙子,别忘了他还有五个州郡啊,在有绝对的把握之下,在除掉那小子之前,妳可千万别大意啊,现在只能暂时安抚他了,下旨赐死金澧凌是最快的方式了……." "母后!"安珞断然打断她的话,低声怒道:"您还是回到永泰殿去歇着吧,莫再管前朝之事了。" 见女儿这般态度,对她如此强硬,完全不顾母女之情,定是还怨着她,崔太后抺着眼泪,流泪道:"珞儿啊,哀家知道妳仍在怪罪哀家,可母后当初也是完全不得已的啊,妳对母后这般冷淡,可知道母后的心里有多么的痛吗?妳对母后不冷不热,而瑄儿被太皇太后那女人给抢走了,不让母后亲自抚养……."她红着眼眶,鸣咽哭道:"两个孩子,如今一个也没了,母后从今以后便是个孤单老人了,一个人孤苦伶仃,母后能不辛酸吗?鸣鸣……..妳还记得吗,有一次妳病了,母后担心极了,每天衣不解带的照顾妳,好不容易盼着妳好起来了,母后却因此而病倒了……" 在母亲亲情的压迫之下,安珞揉一揉眉头,低声道:"母后,前朝之事,安珞自有定夺,金澧凌之事,女儿得对天下人交代啊,女儿岂能任意妄为?至于瑄儿,虽然由太皇太后教导抚育,您还是他的母亲啊,将来他长大了,终究还是得尊奉您的,太皇太后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您要见瑄儿,她那一次阻拦过了?" "可.......瑄儿是母后的亲儿子啊,要见他一面,还得经过别人同意,每当想起这事,母后心里就感到无比的怨恨啊!"崔太后掩着面,鸣鸣哭道。 瞧她哭得这么伤心,女儿也该出面去向太皇太后要人吧,让儿子回到她身边。 "母后,太皇太后慈爱仁德,您就放心把瑄儿交给他吧。"安珞淡淡的说。 见女儿不肯支持自己把小儿子给夺回来,崔太后不再言语了,却是暗地咬着牙,想起太皇太后欺骗她,毒死瑄儿一事,直接导致丈夫承受不了打击,因而一命鸣呼,她便恨得直咬牙。 这时,俞仲凡来了,进门便朝着安珞作揖道:"陛下,妳打算把卑职外派?" 安珞道:"朕即将大力推行新政,任命你为粮道,掌管粮运大任,爱卿已收到命令了吧?你即刻上任吧。" 俞仲凡听了,脸色微沉,低声道:"可否晚一些再让微臣上任?" 金澧凌即将抵达王城,久居皇陵的龙子玥亲王殿下很可能会有所动作。 她若没将金澧凌之事处理妥当,只怕会引起他强烈的不满。 安珞道:"开发漕运,加强物资流通,百姓才能均富安定,朕早就想加强物流了,爱卿按命去办吧,即刻上任。" 即刻上任? 他怔怔的凝视着她…….陪着她渡过了丧子之痛那段悲凄的日子,接连着丧父,登基,平叛,短短几个月内,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 在伪装的坚强底下,她是需要他的啊。 在陛下崩逝的那一天,朝臣在太子殿前缓缓下拜,高呼女王万岁。 是女王啊,州郡王的王,而不是女皇? 只因为她是个女人,朝臣们不想称呼一个女人为皇,被一个女人高高的踩在底下,当时般龙国处在危难之中,小龙子突然夭折,丽妃跟先帝先后崩逝,龙王子在战场上生死未明,安瑄年幼无法主持大局,只好怆惶让她登基,实属无奈……朝臣如此态度,他要如何放心得下啊? 安珞见他迟疑又继续说道:"朕打算在王城开设集贤馆,春天比武,秋天斗文,广征天下有能之士为我国效力,这事朕会让平白详加计昼,你掌了粮道之后多方鼓励漕运的兄弟们前来比试,也算是多个出头的机会。"她抬抬手道:"爱卿,即日就任吧。" 见她心意甚为坚持,俞仲凡无法,只得眉头紧蹙,作揖道:"臣,遵旨。" 然后,退出了太和殿。 崔太后瞥了女儿一眼,把弄着手上华贵的玉镯,半饷后,缓缓开口道:"珞儿啊,为何不把俞仲凡留在身边呢?" 崔太后话里有话。 不共载天 五 崔太后瞥了女儿一眼,把弄着手上华贵的玉镯,半饷后,缓缓开口道:"珞儿啊,为何不把俞仲凡留在身边呢?" 崔太后话里有话。[] "俞仲凡为人仁义,磊落坦荡,有才干,朕因此交付予重任,母后莫作它想了。" 安珞正色道,却是神色微黯。 她何尝不想将俞仲凡留在身边,金澧凌抵达王城,龙儿必会因而走出皇陵,他会有什么动作? 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丽妃的灵堂前,当时他不发一语,不肯理会任何人,那张绝美的倾世脸庞看似淡漠,却十分的深沉,之后便进入皇陵守灵了,从此没有出来过,再也不见任何人。 金澧凌之事她得妥善处理,依法行政,可国法尚有不足之处,她所担心的正是龙儿会迁怒于无辜,而俞仲凡可能会首当其冲。 将他外派,正是保护他最好的方式。 *** 入秋时刻,金澧凌终于抵达王城,在风尘仆仆当天,便入宫拜谒,安珞随即在偏殿召见群臣,因事涉先帝名誉,偏殿里除了当事人,只有丞相等朝中大员及几名高品阶的贵族与会。 金澧凌胸有成竹的拿出先帝密函,以证明自己无罪,开口便自清,他不过是奉王命行事,一切叛乱的罪责与他无关,将一切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无弹窗广告) 安珞端坐王座上,凝着神,看着她父亲亲笔所写的密函,良久,抬眸问道:"依郡王所言,朕有一事不解,丽妃率军西征,行前曾下诏,命各大郡王支援,此事朝野皆知,怎就独苍州郡王你就不知呢?怎会以没有印玺的信函为主要依据,而不理会丽妃的命令?" 金澧凌早已有备而来,听了女王的质疑,立刻作揖道:"本郡王在野已久,并不关心政事,收到丽妃诏书,接着便收到了密函,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既然先帝有令,臣只照办,不问其它。" 安珞眉一挑,低沉道;"收到密函便擅自出兵对王军发动攻击,这么重大的事,却不加以确认,郡王未免太过轻率了?" 金澧凌态度自若,徐徐辩解道:"先帝有令,臣,身为臣僚诸郡王岂能违抗,莫非陛下是在指责先帝的不是?" 安珞道:"先帝当时病重,或许头脑昏溃,郡王收到如此不合常理的密函难道都没起过疑心吗?" 金澧凌冷笑一声,徐徐说道:"女王陛下啊,臣在野,并不在王城里,怎会知道先帝病重之事,听说直到驾崩为止,都没人知道先帝病情加剧呢。女王要求臣事先得得知先帝病重,分明是强人所难啊。" 看来这金澧凌十分的狡猾。 安珞神色一凛,紧接着说道:"就算郡王不知道先帝病重,丽妃乃龙子之母,朕当时又怀有龙孙,帝位有承,丽妃有何理由造反?而你光凭着一封没有加以确认过的密函,便擅自攻击龙子之母,其心态可议,金澧凌啊,你可知罪?" 金澧凌愣了一下,女王步步进逼,丝毫不肯退让,分明是想治他的罪。 以当时的政治情势来看,小龙子生下后,贵族便会合力癈掉先帝,拥立已拥有血脉的龙王子登基称帝,金氏要坐稳皇位,就得除掉龙子及龙子的后台,谁能料到先帝会突然驾崩咧,即位的居然是皇太女龙子之妻,事情的发展,简值始料未及啊。 小龙子虽然没了,再生也不是问题。政治诡谲多变,怎料到会成为今日这般局面,还好他把密函收得妥妥的,现在只要一口死死咬定,是先帝的主意方能自救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金澧凌不疾不徐道:"启禀陛下,龙子早年流落在外,十八年后却突然寻回,是真是假?本来就诸多疑点,就算先帝怀疑他的身世,微臣也会觉的合理,臣远在封地无法得知先帝真正的想法,收到密函时,便合理推断,或许先帝认为龙子是假冒才做此决定,臣受命于帝王,只得照办,莫非陛下认为臣收到帝王的密函就该抗旨不遵吗?陛下莫非是在质疑先帝?" 开口闭口先帝,此人果真狡狯得很。 安珞冷冷说道:"受命出兵攻打王军,受的命不是圣旨,也非公告的诏书,居然是一封密函,密函非正式官方文件,只能是私下协议,而你苍州郡王单凭着私下协议便攻击王军,居心叵测啊,金澧凌,你该当何罪啊!朕如不治你,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你无非是认定,朕为维护先帝名誉,不至于将密函公诸于世,藉此为威胁,然,你可知,朕已决定向天下公布密函了。" 金澧凌听见女王居然做此决定,登时愕然失色,本以为新帝王年轻又是个女人,拿先帝压压她即可,怎料得到会如此聪慧有魄力,这时早已吓得满身大汗,赶紧辩道:"臣只是奉命行事啊,若说臣有罪,先帝也有罪!" 此话一出,金丞相立刻喝道:"大胆金澧凌,竟敢污蔑先帝!难道你真想罪及先帝吗?" 金澧凌冷哼一声,为求自保,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道义啊,什么先帝不先帝的?一定要将他拖下水,自己才能浮上来啊,于是接着辩解道:"密函乃先帝所给,臣谨是照办。若说臣有罪,那么先帝便是主犯,臣是胡涂的从犯,若只是单单处置臣,那么臣心有不甘,陛下您也无法服人啊。" 这只老狐狸! 安珞怒不可遏。 若要降罪于他,就必先降罪于先帝,若要去他爵位,得先去先帝庙号。以后世之君,要降罪于父祖辈这是不可行的,此等是为大逆不道。 金澧凌只要紧咬住先帝便能保命,事实无奈,只得另想他策,方能对付了,安珞于是宣布散会,改日再议。 * 金澧凌惊魂未定的回到王城暂居之所,刚才踏进大门口,老仆随即弯着腰迎上去,"老爷,回来啦!" 金澧凌摆摆手,边走边唠念,骂道:"哼,陛下可是想着法子,打算严办本郡王啊,差一点儿就回不来了,幸哉!幸哉!还好本王够聪明,一口咬定先帝不放,才得已保命,子女岂能降罪于父母,后帝也不能降罪于先帝啊。她老子干的事,那丫头能耐我何?哼哼,想取悦丈夫得到床上去,拿本王来开刀,还早得很哪!" 老仆俸承道:"老爷机智过人,谁能拿您如何呢?" 金澧凌"嗤"了一声道:"可惜事与愿违,龙子玧死了,龙子却还活得好好的.......原本,本王该得到他的州郡啊,那些肥沃的土地没得到,反而还沾了一身腥,真他妈的运气背啊!" 老仆弯着腰,笑道:"老爷,别气!别气!您有贵客来访啊。" 不共载天 六 金澧凌"嗤"了一声道:"可惜事与愿违,龙子玧死了,龙子却还活得好好的.......原本,本王该得到他的州郡啊,那些肥沃的土地没得到,反而还沾了一身腥,真他妈的运气背啊!" 老仆弯着腰,笑道:"老爷,别气!别气!您有贵客来访啊。" "贵客?"金澧凌怔了一下,徐徐开口道:"那里来的贵客?有报上名号吗?" "是一个长得相当好看的年轻人,带着一名随身侍卫,他说您一见他便知道了,现正在偏厅等着呢。" 王城里,达官贵人多,到底是那家的王公贵公子啊? "你怎知是贵客呢?"金澧凌边往里面走,随口问道。 老仆跟在主子后面,回道:"虽说穿着很简单,只着一袭简单的白色缟衣,也未束发,他们主仆骑马而来,坐骑一看就知道是价昂的俊马,光坐骑额头上镶的那块玉啊,就比老奴家的田地值钱哪,老奴也不敢殆慢着,已经俸上好茶,等着老爷您回来了!" 这身价,出身应是不凡。 金澧凌点点头,笑道:"你倒是精细啊。" 片刻,已走进偏厅,抬眼便瞧见两名穿着白衣的男人,抬手便作揖,道:"在下乃苍州郡王金澧凌,阁下是……" 来人凌利的目光,冷冷的扫向他,开口只简单答道:"姓龙。" 金澧凌听到姓龙,猛倒抽了一口气,虽未曾见过龙子,倒也听说过是个极俊美的年轻人,眼前的年轻男子何止俊美,简值是倾世绝容,那仇恨的眼神分明是来为母报仇的,他心里一沉,吓得拔腿就跑。 不由分说,龙子玥早已一个剑步抽出佩剑,金澧凌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喊出来,便惨遭一刀封喉,倒地惨死,血染华服。 一眨眼间,主子人头落地,囫囵地滚到脚边,一对死不暝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彷似正瞪着他,老仆吓得浑身腿软,登时瘫在门坎上。 尚未缓过神来,脖颈处已一片冰凉,一白光闪闪利剑,正抵在他的脖子上……. 那名长相绝美的男子,冷笑一声,低声问道:"你姓什么?" 老仆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回:"安……阿福……" "不姓金啊?"似乎有点失望,他敛起笑容,收回长剑,喝道:"还不快滚!" "菩萨啊~~"老仆嘶喊一声,立刻连滚带爬,爬出侧厅。 "拿着这金老贼的头,拿到我娘坟前奠祭。"龙子玥吩咐道。 伟程作揖,道:"是。" 大仇得报,他大步往外走,继续吩咐,"带一队人马到苍州去杀光他全家,无论大小,男女老幼,只要是姓金的,连狗也给我杀的干干净净。" 伟程听了,怔了片刻,方才回话,"遵命。" 倏地,龙子玥停下脚步,回过身子,冷笑道:"你,刚刚迟疑了。" 伟程不疾不徐回道:"以前,丽娘娘不杀孩子。" "我娘不杀孩子,别人却在杀她的孩子,她的孙子。多情的下场又是如何的凄惨?哼,现在觉悟也不算太迟,这世间是如何的沧桑,如何的无情…….我龙子玥已经领略了……"他半瞇着眼,冷淡的说:"以后只要是血仇,连婴儿都得杀。" "是。"伟程作揖道。 语罢,两人跃上马匹,"驾"的一声,长扬而去。 * 崇华殿内竹影萧瑟,绰绰约约,微风清徐,发出阵阵龙吟……. 好几个月没踏入这座华丽殿合,却是景色依旧,人事已非。 琥珀乍见主子突然回来,怔了又怔,见他身上白衣沾血,更是吓得脸色苍白,缓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便跑去收拾另一套袍子出来。 从官宗轩得知龙子回来了,大吃一惊,立刻进入寝殿候命,抬眼便见他正在屏风后更衣,更换下来的白色缟衣上面喷洒着红色斑斑血渍,想必是亲自去报仇雪恨了,龙子血仞仇人了啊,想着,不禁冷笑一声。 他上前一步,作揖道:"臣,宗轩拜见殿下。" 片刻,屏风后传来主上颇不悦的声音,"听说,本王在战场上生死未明的那段时间,你宗轩溜得挺快啊?不是已经逃了吗?怎么又舍得爬回来了啊?" 宗轩弯着腰,陪笑道:"小人的命贱啊,像我这种人特别的容易死,所以就特别的怕死,因为怕死,所以逃得特别的快……" 龙子玥冷笑道:"看来,最厉害的不是你的腿,而是你那张乌鸦嘴啊。" 宗轩听出来,是在指他把兵符交给女人之事,被他一语给说中了。 那么,他成为他最信任的人了吗? 他得试试…… 这时,屏风后又传来一句话,"听说鳯媛病了?" "是啊,稍稍受了风寒,过几日便会好。"宗轩赶紧回,心想,当日,鳯媛跟着伟程前去救他,好歹也算大功一件。 "让她出宫去吧,我对她身上的香气已经不感兴趣了,留着也没用。"他突然这么说。 宗轩呆了片刻,方才低声道:"那么……让她嫁人如何?" "喔,你要让她嫁谁?" 机会难得,宗轩赶紧说,"伟都尉。" 这时,那方却不再回话了,寝殿内一片冷寂。 在一室的寂静无声中,龙子玥却走了出来。 "你刚刚说嫁谁?"他冷笑道,说话的同时系上衣带。 虽然瞧不出任何一丝恼怒的神色,那隐隐的杀意却吓到宗轩几乎腿软。 "鳯媛美若天仙,却为了殿下,为了伟程,几乎毁去了容貌……"宗轩战战竞竞的回。 伟程已经被他指定给晨星了,再许鳯媛,等于是违抗了之前的命令,以前哄他两句话,什么都好商量,如今才多少光景,大有士别三日之感啊。 "所以伟程得娶了她?"他淡淡的说。 宗轩吓得连忙说不敢。 "有什么好不敢的?"他朝着他微微一笑,那略带邪侫的笑容却令宗轩却吓得胆颤心惊,满身大汗。 "当日伟程负伤前来救本王,鳯媛因而受伤,毁去了容颜……"龙子玥缓缓说道:"鳯媛是为他,不是为我,这事让伟程自己做决定吧。" "是。"宗轩连忙作揖道。 伟程欠鳯媛的可多了,若他得知当年鳯媛为了救他一命,才答应嫁给老鬼,如今为了助她,全了他的忠义,脸上又被划上一刀…….说什么,他非得娶她不可。 思索中,琥珀却在他耳旁笑道:"宗大人,殿下已经走了,你可以退下了,怎么,你了流好多汗啊?!" 这一回神来,这才发现…….原来,龙殿下已步入书房了。 "死丫头,妳懂什么啊!?"宗轩嗤道。 刚刚龙子分明是想杀掉他的,那微微一笑,笑得他毛骨悚然,他却又在瞬间改变了主意,真他妈的变幻莫测啊。 以前他尚可大略掌握龙子的脾气,现在却完全脱胎换骨似的吓人,以后得谨愼再谨慎才行哪。 这时,却听见女王陛下来了! 这倒可好哇,丈夫才刚去砍了人,妻子就赶着来捉对厮杀了,今天崇华殿可真忙啊? 他立刻跑到书房外去候命,观察情势。 不共载天 七 安珞沉着脸,走在崇华殿的长廊上,随着脚步声在廊上响起,一颗心却无比沉重,她已经许久没来过这里了。 最后一次,是她怀上孩子的那一天吧? 庭院竹影绰约,主建筑雕梁画楝,殿外清幽,殿内恢宏,崇华殿景色依旧,两人却已成仇……。 "殿下正在书房里。"琥珀朝着她福了一福,低声道。 书房里,一缕阳光从绮窗外映了进来……. 他伫立在一幅画作前,直挺挺的呆望着,容颜依旧惊人的绝美,神情略显飘渺。 "文武王御笔所绘,般龙国万里江山图。"进屋后,她徐徐开口道:"听说是重病时所绘,笔触苍劲有力,却不像是在病中呢。" 他缓缓的转过身子,朝着她微微一笑,"爱妻,妳来啦!" 他的嘴角微扬,眼神却犹如千年寒冰般冷冽,口里唤着爱妻,却不带丝毫的情感,讽刺感十足。她怔怔的看着他,心里却已如明镜般清明,良久后,她拢一拢长袖,低声道:"金澧凌稍早被杀了,你可知道此事?" "嗯,当然是本王干的…….."他轻轻揽住她的腰,挨过去,对着她咬着耳朵,大方承认,扬起淡漠的笑容道:"他的头颅正供在我娘的墓前呢,真可惜妳没亲眼瞧见,他被我杀掉时,那付惊慌惧怕的模样,哈哈哈哈……,那模样真是有趣极了,爱妻妳没能亲临观赏,真是太可惜了……" "你,怎能动用私刑哪?"她直视着他,正色道:"安珞自会替丽妃讨公道,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信任?哈哈哈哈…….,信任?"他突然暴笑出声,好像她说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信任?"他摇摇头,重复说着这句世界上最好笑的话。 "我知道,你恨我......."她无偎无惧的直视着他,低声道:"这个位置也不是安珞所愿,当时龙国纷乱,事出突然,你给我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我必禅位于你!" "禅位?" 这一次,他忍不住仰头纵笑,"哈哈哈!一步步的谋算,阴谋算计,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帝位,妳舍得让出来?哼哼,妳可知民间是怎么传说的吗?绘声绘影,百姓们指证历历,龙子早已发病亡故了,宫里的那一位龙王子是假的……百姓们都说我是假的啊,这不正是妳安珞公主派人刻意散布出去的谣言吗?"他一步一步的进逼着她,冷笑道:"在百姓眼里,我可是个仿冒的啊,贵族难道没有被影响吗?要和平登基?谈何容易,话说回来……妳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一切?打从我认祖归宗的那一刻开始吗?妳利用我对妳的迷恋来谋夺帝位……计划了这么久,如今可算大功告成了。哼,人算不如天算,妳疏漏了龙国最重要的男性血统了,女王啊,不是女皇?在贵族眼里,妳跟你父王一样的卑贱啊!" 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贵族们不愿奉她为皇,只愿称她为王,郡王的王。 父王因为有文武帝的遗命,以过继的身份被奉为皇帝,却因为懂得自谦,便要孩子们延袭旧称,仅称他为父王,而不是父皇。 龙国的纷争,皆是因为血统啊。 面对他强烈的仇恨心,安珞态度冷静,徐徐开口道:"你对安珞的误解与怨恨,安珞全都明白,不管你信不信,龙氏的帝位非我所愿。你若要登基,只有一个法子,龙氏与龙金氏结合,诞下下一代……." "别又来这一套!"龙子玥嘶吼一声,将凌利的目光射向她,咬牙切齿道:"我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为了夺权,妳掐住他稚嫩的脖子?还是拿枕子闷死的?" 他居然认为是她杀掉孩子?! 安珞惊骇之余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想起孩子,心里隐隐作痛,眼泪跟着潄潄滑落,"失去孩子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我以为你能够深刻体会……,你怎会认为我会杀掉孩子,怎么会……" "那么,我儿子是怎么没的?"他冷冷看着她,明显一个字也不信。 "生下来就死了,不!是胎死腹中……"她沉痛的说。回首当时的哀恸,眼眸中流露出悲伤,缓缓道来,"孩子在我肚子里,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胎动,我好怕,担心孩子怎么了,当天夜里太医帮我引产,阵痛了好久,我咬着牙,努力生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盼着他出来了……,可是他却不哭也不动……他没哭啊,我们的孩子,他连一声也没有哭出来……我凝着神,害怕自己没听见,因此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陷入昏迷,可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了,孩子始终没有哭……我不相信,总觉得他还活着……他肯定还活着的,只是没有哭…..,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他……"思及此,早已哽咽不能言语,眼泪流个不止…… 午夜梦回,每当想起那个早夭的孩子,她便觉的痛彻心扉,那种痛楚,一生都无法抺灭。 他回眸凝视着她,那眼神却很冷很冷,像要化成冰般的寒冷,没有半丝的安慰,却一字一句的吐出蚀刻在心底的恨意,"以后,妳也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为了妳那几滴该死又虚伪的眼泪,我若没命了,倒也甘愿,这叫作自做自受,偏偏我龙子玥老是命不该绝,反倒害死了我娘,我子,当初,我活着回来时,可吓坏妳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她脸色微黯。 "为了我龙子玥这条命,不惜大动干戈,牺牲掉几万人,迄今我才深刻的体会到原来我这条命,竟是这么值钱哪。世人都说在般龙国龙子便是个天,哼,既然是天,我得知道这天的底限在那里,才能报仇雪恨啊,杀掉金澧凌全家不仅仅是单纯的快意恩仇,还可以测试天的高度……"他冷哼一声,"妳说,贵族得知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处死我吗?喔!不!我若没了,龙氏不就绝嗣了吗?般龙国可是不能没有龙氏这个天下共主啊,龙子居然跟吾皇陛下齐高啊,这真是可怕的领悟啊,我龙子玥以后可得无法无天了。谁叫我应该是龙子呢,哈哈哈!"说着,纵声狂笑,却落下悲伤的泪水来。 "别难过,别为了身世感到伤心……"她伸手想替他抚去脸上的泪痕,他立刻退了一大步,半瞇着眼,充满警戒的看着她。 因为他是龙子,所以孩子没了,娘也没了......得到虚假的爱情,失去了珍贵的亲情,龙子的身份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象征,而是最深层的伤痛。 "妳,别再靠近我!"他沉着脸,警告道。 她凝视着他,他的眸光冷冽,充满了仇恨,良久,她徐徐开口道:"唯今之计,我们一定要生下子嗣,你才能得回一切啊!" 她释出了最大的善意。 "原来,妳是来劝说我与妳尽释前嫌的?"他的眼神化为冷淡,冷冷笑道:"可能吗?妳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事吗?"他冷睨了她一眼,徐徐开口道:"在妳面前亲手掐死安瑄那小子,他七岁了吧?我儿子才七个月,相较起来,龙安瑄算长寿了,他可赚到了......,还有妳那该死的母后,我要将她的头砍下来,让她的鲜血溅洒在妳身上,我娘为国殉难,荣耀加身,妳母后那卑贱的女人只能死于私仇,死不暝目,然后,我要将妳父王从棺材里拖出来,拿鞭子狠狠地鞭打他的尸首,最后拿去喂狼,让他尸骨无存,至于妳…….哼哼,终其一生,子玥就算不择手段,也要让妳痛不欲生,也要让妳备尝人世间的痛楚......." 他冷冷的看着她,声声吐出了仇绝的话语。 他们之间,如今已是不共戴天,至死方休的仇恨了。 "既是如此的深仇大恨,你为何不干脆杀了安珞呢?"她落下泪道。 他杀害了她的亲兄长,她母亲则杀了他们的孩子,她父亲阴谋害死他母亲,而她却坐上了原本他该坐上的位置。 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纠葛复杂,此生此世,已经无法化解了。 认真来说她是对他有愧的,她向他要了兵符,害得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却无力守护他们的孩子。 "杀掉妳吗?"他冷笑一声,眼眸深处瞬间闪过一抹残忍,嘴角轻扬,"世上最容易的事,便是痛快的死去;最艰难的事,便是痛苦的活着,妳怎能痛快的死去呢?"他轻唤一声,"爱妻.……,咱们还得一起下地狱去呢。" 不共载天 八 "杀掉你吗?"他冷笑一声,眼眸深处瞬间闪过一抹残忍,嘴角轻扬,"世上最容易的事,便是痛快的死去;最艰难的事,便是痛苦的活着,你怎能痛快的死去呢?"他轻唤一声,"爱妻.……,咱们还得一起下地狱去呢。" 听得这般言语,安珞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心如死灰,连泪也流不出来了,沉默了半饷,只得凄凉说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你要皇位,我们得再试着生下孩子,才能说服贵族,你得跟安珞合作,若你只想折磨我......." "住口!" 话犹未落,已被他打断,他嘶吼一声,怒道:"哼,别再假腥腥了,你的行为跟你说的话完全相反啊,在我看来是这样,每当想到怀上我的孩子便痛哭流涕,恨不得立刻除掉;见到我活着回来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恨金南道无能,一点小事也办不好。不过你也别太丧气,睡上我的床,爬上帝位,你还是大嬴家;失去儿子,失去了娘,我龙子玥输得也彻底了。这一场仗你嬴了啊!你已经得到所有的一切了......,我这个大输家自然得滚,回到我的州郡去,可你别高兴得太早,事情还没结束,我会整军备战,等到卷土重来的那一刻,便是我龙子玥夺回所失去的一切的时候了。" 他绝决的说着,冷冷的扫过她一眼后,便无情的大步转身离去。 安珞全身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绝望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 龙子玥大步走出书房,宗轩急忙跟上,弯着腰,陪笑道:"殿下,现在往那里去呢?" "你不都听见了吗?"他冷冷瞥了他一眼。 宗轩浑身一凛,心里陡惊,却不含糊,赶紧辩白。"卑职滚得老远,听不清呢。" "楚州、今州、留州、丹州、新州。我龙子玥可没有失去一切啊,我尚拥有五大州郡,拥有了般龙国的五分之一,有些位置虽偏远,可都是我的根基啊,除了龙子的身份之外,已是我所仅有的了,若要争夺天下就得从脚下所踩的土地开始,你跟我到州郡去加强州治,整顿兵马,等到兵够壮、马够肥……"他回眸,望着高耸宫墙,嘴角勾起一抺笑意:"不会太久的......到那个时刻,便是我龙子玥挥军北上,兵临城下,决战王城的时刻来临了。" 那他不就渔翁得利了吗? 上一次的内战,青云帮可趁机扩张不少呢,般龙国的贵族们再继续内斗下去,青云帮复国之日指日可待啊。 宗轩听了暗自窃喜,忙附和道:"遵旨,卑职自当竭尽全力啊。" *** 一年后...... 崔太后意气风发的端座在鳯停阁里品茗,嘴里享用着龙国最奢华的点心,耳边莺啼声清脆,眼眸尽处百花盛开,互相争妍,身旁仆从环绕,恭恭敬敬的送上朝晨的露水,供她烹茶,以她今日这般地位,这般尊崇,人生得意需尽欢……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时,崔国舅来了,弯着身,低声道:"太后娘娘,陛下并未按照我们给的名单来任职啊!" 崔太后听了,脸色一沉,抬抬手对着银屏道:"全部退下。" "是。"银屏福了一福,带着众侍婢退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崔太后眉眼一横,恼道。 见太后恼怒,崔国舅立刻陪笑道:"陛下相当的信任平白啊,还不惜排除众议,破格任用拔擢为尚书,朝中大计皆与他商议,负予他大任,可对于我们刻意安排的人马却只敷衍的给个小职位,不然就外派,不然就明升暗降......对于她所信任的人,则完全不管出身高低,俞仲凡任职粮道大人,仅一年内,职务扩大了不少,年纪轻轻,居然让他主掌了所有漕运事宜;太子侍卫队并入禁卫军由章思予副统领,拔擢为都尉,乐冰小爵爷另安排他到兵部去任职,如此安排应是打算等他袭了大将军的爵位之后,顺利将王军交给他,表面上让乐冰掌握兵权,实际上则变相的让乐氏效忠于她。陛下相当的信赖这些人啊,可人总有亲疏之分吧?她光信任外人,却对自家人吝啬得很,防范得慎紧啊。" "这个臭丫头!"崔太后重重的往桌上一拍,怒道:"俞仲凡、乐冰是五大贵族子弟,拔擢他们,哀家没话可说,至于章思予这个小贵族居然让他统领禁卫军了?这小子看起来忠诚,那倒也罢,可白平不就是个破落平民吗?都如此厚爱有加了,却对自己母家亲人如此淡泊,她的小舅舅至今还是个不起眼小侍郎呢,几年没升过官了,你呢,除了国舅的名号什么都没有,哀家非得去念念她几句不可!" 崔国舅听了,忙不迭道:"皇太后英明啊,人有亲疏之分,再怎样最可以信赖的还是血亲啊,想当年权倾朝野的丽妃就曾大量擢拔娘家人来奠定自己朝中的地位,可陛下却亲疏不分,是非不明,光想着提拔外人,看着他们一个个一帆风顺,真是让微臣伤心不已啊......" 崔太后愈想愈气,愤恨的说:"哼,这丫头愈来愈不听哀家的话了,别忘了,她可是哀家生下来的,再怎样,哀家都是她的母后,明天非得把她叫来永泰殿训戒一顿不可。" "皇太后说的极是,您终究还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不过……"崔国舅皱着眉,深思片刻,突然压低声音,很是神秘的说:"听说崇华殿的龙殿下回来了……" 崔太后听了,将头骄傲的仰起,冷哼一声,道:"哼,哀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那小子回来就回来啊,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一年多来,他不也回来过二次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啊!前次是太庙祭祖,此乃宗祠大事,为了龙氏子嗣的地位,他得回来主祭,上一次是太皇太后仙逝,他身为人子,本就该回宫奔丧,可这一次完全没有理由啊,据报他在宫外还另设别苑,他经常在别苑跑私下接见大臣呢。" 崔太后冷笑道:"笑话,他爱见谁便见谁去?你在紧张些什么?如今般龙国的女王陛下可是哀家的女儿啊,储君太子是哀家的儿子,那小子什么都不是啊,没有丽妃跟太皇太后撑腰了,除了连丽妃都无法证实的龙子身份,他已一无所有,还能如何的显摆?哀家要他跪,他得跪,要他趴,他还能站着吗?" 话犹未落,抬眼却见太子安瑄满身血污,远远地正往太子殿的方向踉跄前行,随侍的小内侍们则紧追在其后,猛唤着他。"太子!等等啊~~~" "瑄儿?这是怎么了?"崔太后见状,脸色陡变,吓得立刻从亭内起身。 这时,安瑄嘶叫一声,突然摔倒在地。 "瑄儿?!"崔太后见儿子着实不对劲,心里一慌,也顾不得身份的高貴了,急忙跑过去, 近看儿子胸部布满大片血渍,脸色惨白,浑身不停颤抖,哆嗦着,崔太后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急忙问道:"我的儿啊,你怎变成这样啦,你受伤了!?"说着,转身怒骂:"是谁干的啊,好大的胆子?快传太医啊!" 不共载天 九 近看儿子胸部布满大片血渍,脸色惨白,浑身不停颤抖,哆嗦着,崔太后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急忙问道:"我的儿啊,你怎变成这样啦,你受伤了!?"说着,转身怒骂:"是谁干的啊,好大的胆子?快传太医啊!" 侍候太子的内侍们,这时已陆续赶到,连忙跪了一地,"启禀太后,太子并未受伤啊!" "那么,哀家的瑄儿为何身上都是血啊?" "太子刚刚去崇华殿了!"内侍结结巴巴的说。[.超多好看小说] "什么?崇华殿?"想到那小子已经回来了,又住回他那金壁辉煌的鳯凰窝里,崔太后忍不住咬牙切齿,恨恨的骂,"他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瑄儿身上都是血啊?" 内侍忙不迭道:"太子身上那是平儿的血。" 平儿?不正是端敏送的那只宠物吗?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崔太后怒道。 "平儿那畜牲不长眼,那里不去,偏偏跑进崇华殿里,太子追着平儿,碰巧亲王……,亲王他……"提到高高在上的龙子,内侍眼神闪烁,顿时结巴了起来,再也不敢说下去。 崔太后又怒又急,骂道:"狗奴才,把话说清楚!" "亲王看见太子闯进殿内,便一刀劈了过来,奴卑吓死了,当时以为他要杀掉太子了,可突然间,剑锋一转,他手中的凌霄宝剑却直直的刺入太子怀中的平儿,当场血迹四溅……太子当场吓坏了,亲王说,他正在练剑,刀剑无眼,要太子不要乱闯,太子听了就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了……" 崔太后听了,气到全身发抖,破口大骂道:"该死的东西!真该死,那小子他分明是故意的,他想吓死哀家的瑄儿,哼,哀家绝不放过他。" "平儿!平儿啊!" 这时安瑄突然嘶叫几声,然后便不再言语了,崔太后瞧见儿子脸色转得比纸还白,唇色发黑,看似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便急着大吼,"快,传太医啊!" "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低沉的女声。 众人转头见了,纷纷下跪,"女王陛下万福。" 安珞得知龙子玥回来了,正打算前往崇华殿,却远远瞧见鳯停阁前一片纷乱吵杂,因此先过来瞧瞧,却见安瑄眼露惊恐,状似失了神,她略惊,低声问道:"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崔太后气得咬牙切齿,恨恨的说:"他回来了,妳听说了吧?妳的亲弟弟安瑄太子被鳯凰窝那只假鳯凰给吓着了,妳快去教训教训他一顿罢!让他彻底搞明白,如今天下是谁的,要那小子不要这般放肆!" 安珞听了,脸色一沉,暗忖一番后便低声吩咐,"太子受了惊吓,扶他回太子殿休息吧,快去请姜太医过来!" 崔太后眼见女儿这般息事拧人的态度,不禁怒火中烧,咬牙道:"莫非,妳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安珞正色道:"母后,您消消停吧,别去招惹他,给自己找了麻烦。" 龙子玥是何等人物啊? 夫妻一场,她毕竟还是有些明白他的。 "给自己找麻烦?"崔太后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八度,扬声道:"哀家可是太后啊,般龙国陛下的母后,那小子是什么东西啊?没了丽妃,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龙子吗?哼,他什么都不是,而哀家则是皇宮里的主啊。" 安珞听得她这般言语,立刻神色一凝,语气带着警告,"母后,您若想在宫里好生待着,就别去犯他,别逼女儿把您送回陵州去。" 崔太后听了,怒火中烧道:"哀家可是妳的亲生母亲啊,纵然过去有什么不是,妳还是哀家生下来的,生养之恩大如天,妳怎能如此不孝?妳何以为君啊?" 安珞拂袖道:"安珞若真的不孝的话,母后您现在已经在陵州了。" "妳,妳,妳,丫头.……"崔太后结巴了好一会儿,突然放声哭道:"天啊,哀家这是做了什么错事啊,让女儿如此对待啊!" 一旁的崔国舅抺一抺额上的冷汗,赶紧缓颊道:"太后啊,千万别跟陛下意气之争啊,吃亏的是自己啊!" 崔太后鸣鸣咽咽的说:"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姓龙的孩子嘛,孩子再生就有了,需要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吗?" 崔太后哭哭啼啼,好不伤心,安珞皱着眉,叹了口气道,"将太后送回永泰殿休息吧。" 语罢,便前往崇华殿,气得崔太后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愣在原地干瞪眼。 * 话说安珞打算前往崇华殿却在途中却遇到了章思予过来禀报,得知留州发生蝗祸,俞仲凡为了此事已回到王城,人正在太和殿外待命,于是便直接转往暖阁议事。 太和殿内,俞仲凡向前作揖,徐徐禀道:"留州府伊紧急呈报,靳地发生大蝗灾,一个月前突然白宙如夜,蝗虫肆虐,大蝗过后,草木树皮皆已食尽,府伊开了粮仓救济灾民,现粮食已尽,正等着朝廷派粮救济啊。" 乐冰在旁听了陡然大惊,忙不迭道:"万万不可啊,留州不是亲王的封地吗?今州年年丰收,物资丰厚,何不让他自己救自己去?" 安珞神色凝重,暗忖着,此事非常的麻烦,正是因为是他的封地才难办啊。 若要由今州来接济留州,他早就自行处置了,不会让留州宰相上书到朝廷,要求救济。 这时,平白上前道:"不管是那个郡王的封地,各州郡按岁纳贡,依规定,朝廷还是得派粮救急啊。" "各州郡自治,州郡宰相是郡王的臣下,府伊是朝廷所派驻,州郡年年纳岁进贡朝廷,本该救急,朕担心的是……"安珞顿了一会儿方说:"留州兵力现况有何不同?" 俞仲凡道:"亲王在留州待了三个多月,是有整军备军,但并未招募新兵、扩大兵源,所做的事在一般州郡很常见,没有特殊,至于其他州郡则状况相同。"他身为粮道,走遍般龙国各地,对各州郡状况暸若指掌。 龙子玥的州郡毫无异状,便是最大的诡谲。 安珞道:"稍早,崇华殿亲王的侍中前来求见,正是为了留州之事,亲王请求朝廷按例派粮救急。按理,是该救济啊。" 乐冰脸色黯淡,道:"他自己能轻易解决的事,却故意麻烦朝廷,何必多此一举,只怕这其中有诈啊!" 平白正色道:"不管有没有诈,朝廷该救济的事情,绝不能推委,在众郡王面前落下话柄啊……."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低声道:"救济留州是一回事,微臣不喜欢涉入陛下私事,可陛下的私事如今已是般龙国的天下事了,最根本的问题来源,陛下跟亲王一定要有子嗣啊,这是解决龙国纷争最直接的途径,陛下以一女子之身被立为帝王,郡王们实际上并不太认同,当时情况特殊,在无子的状况之下又勉强册立安瑄王子为太子,此非长久之计,这帝位终究还是得回归龙氏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啊。" 安珞听了此话,脸色沉重道:"爱卿所言,朕明白。" 只有她生下龙氏子嗣便能解决所有问题。她何尝不想? 可如今夫妻决裂,势如仇敌,俩人要有子嗣谈何容易啊? "那么微臣告退了。"平白作揖道。 "去吧。"安珞抬抬手。 这平白才刚踏出暖阁,乐冰立刻舒了口气道:"靠,臭老头终于走了,平白老头子大脑是僵化的,古板得很,又不许别人反驳他的话,陛下啊,那龙小子如今满恼子都是仇恨,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了,何不趁此仳离咧?" "仳离?"俞仲凡神色一凛,立刻作揖道:"此举万万不可啊,平白大人说的没错,龙氏与龙金氏必需拥有共同的子嗣,才能解决多年的纷争啊,请陛下听取平白的建议吧!" "去你的。"乐冰瞪了兄弟一眼,嗤了一声道:"果真是个没心肠的臭小子,不识好人心,完全不懂得为自己打算啊?" 不共载天 十 "仳离?"俞仲凡神色一凛,立刻作揖道:"此举万万不可啊,平白大人说的没错,龙氏与龙金氏必需拥有共同的子嗣,才能解决多年的纷争啊,请陛下听取平白的建议吧!" "去你的。"乐冰瞪了兄弟一眼,嗤了一声道:"果真是个没心肠的臭小子,不识好人心,完全不懂得为自己打算啊?" 俞仲凡听出了乐冰的言下之意,分明是想劝陛下仳离,与他再续前缘,如此背离般龙国利益,登时脸色一沉道:"仲凡绝无私心,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吧。" "二楞子啊,真他妈是个二楞子啊!"乐冰连连摇头道。 俞仲凡脸色闪过一抺痛苦,却又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坚毅,神色一正道:"般龙国若要强大,就得解决贵族纷争,陛下一定要诞下龙胎啊!" 安珞沉静的看着他。 章思予瞪着乐冰恼道:"龙国为上,平白说的没错,陛下得生下龙氏子嗣,龙国才能真正的安定啊,总比你这小子糊里胡涂的,差点儿闯下大祸好吧?连我家阿莫险些也赔上了!" 提起这事,乐冰不禁腼腆,红着脸朝着众人拱手作揖道:"乐冰一时失了足,干下了错事,多亏众人相救了!多谢!多谢!" 回首当时真是千均一发啊,崔太后不知道在那里得知的消息,端敬生产当天,竟率众前来拿人,所幸众人帮忙隐暪了,将孩子顺利带出皇宫,连女王也出面将此事压下,才得以平安渡过这一劫。 见乐冰一副窘样,安珞忍不住笑道:"孩子也该让他认祖归宗了吧?" 章思予立刻接口道:"是啊,再拖下去药儿得跟着汉儿一起叫我爹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呢?" 乐冰抺去额上的冷汗,吱唔道:"我爹若知道此事,会把我给杀了!" 安珞笑道:"这事好办,你也该成亲了,一但有了妻子,再找个名义收养章家的养子,变个法子让药儿认祖归宗吧。" "是。"乐冰作揖道。 安珞想起正事,忽地敛起笑容,神色一正,对着俞仲凡道:"般龙国的百姓便是朕的百姓,派粮是一定得派,亲王一定得防,这样吧,这件事由你亲自去办,务求谨愼小心啊。" "微臣遵旨。"俞仲凡拱手作揖道:"张汉在青州刚收了一批粮,青州离靳地颇近,臣建议先将这批粮转往留州,朝廷便不用另外再派粮了,臣立刻快马去靳地与他们会合。" "就这样办吧!" *** 话说安瑄自从被龙子玥那一吓之后,竟病了好几日,下不了床,崔太后又怒又气,呕在心上,气结不已,遣银屏去探得知龙子目前在崇华殿里,便怒气冲冲的前去兴师问罪,登门算账。 "皇太后居然亲驾崇华殿了,失敬!失敬!" 龙子玥得知崔太后前来,特地亲自迎出来,见她脸色着实难看,于是嘴角微扬,浅浅笑道:"听说太子见了本王练剑居然吓出一身病来,小婿深感过意不去,正想登门拜访,慰问我那个年幼的小舅子一番呢,没想到太后倒是先来探望小婿了。" 崔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傲慢的昂着头,瞥了他一眼,缓缓道:"你想让本后继续待在这里罚站吗?" "请进。" 龙子玥低笑一声,立刻恭敬地将崔太后迎入他寝殿后面的阳台上。明池的溪流潺潺流入大殿低下,池水在阳光的照映下,波光磷磷。在阳台可以欣赏潺潺流水及御花园的美景。 崔太后高傲的在主位上大方落坐,随身婢女分侍两列,她总是打扮得珠光照人,随身带了多数随从跟随,颇有一国之后的气势。(.无弹窗广告) 落坐后临空傲视,鸟瞰着四周美景半饷道:"嗯,此处景色甚佳啊,挺凉爽啊,本后倒是第一次踏到崇华殿后面来,这底下是明池吧?崇华殿居处的风水居然是皇宫里头最好的啊。" 龙子玥道:"大殿底下是流过明池的溪流,随时都听得见潺潺流水声,正因为依附着溪流,早晚都有虫鸣鸟叫……旁边的帘子后面便是寝殿,每日早起只要掀开帘子便可春日赏花,冬日赏雪……" "这倒挺惬意啊。"崔太后恼道。 崇华殿不只雕梁画栋、舒适豪华还有天然的美景相衬……这个好地方真该让她的儿子安瑄来居住啊。 片刻,琥珀送上茶水,皇太后轻啜了一口,突然神色一变,执起手,连茶带杯给用力往地上砸,荼盏应声破成碎片,茶汁与碎碗倘流一地。 崔太后起身怒骂:"烫口!" 琥珀见太后发怒,早已吓得跪在地上请饶。 皇太后狠狠的训了琥珀一顿,轻蔑的瞥了龙子玥一眼,撇撇嘴道:"别怪哀家不讲理,哀家是来教妳规矩的。"骂后示意她退下。 琥珀惨白着一张小脸,赶紧退下。 指桑骂槐是吧? 龙子玥轻轻笑着,摆摆长袖,再命左右。"别失礼了,再送上一杯罢!" 半饷,换另一个小丫头奉上茶盏,皇太后啜了一口,又铁着脸,再度把茶盏给狠狠地往地上砸了。 崔太后怒骂:"难喝!" 小丫头吓得跪地求饶。 皇太后睨着龙子玥,意有所指骂道:"崇华殿都没好东西了吗?全都是一些混账东西,专让卑贱丫头送一些茶渣子上来侍候哀家吗?" 龙子玥嘴角微微扬起,冷笑道:"好东西多得很,只怕皇太后岳母大人您受不起啊!" 崔太后"哼"了一声,怒道:"笑话,哀家乃陛下生母,主掌後,宮,在这巍伟宫苑里,还有什东西受不起的?" 龙子玥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狡黠,笑道:"既然皇太后不喜欢丫头,嫌她们卑賎,那就让小婿亲自来侍候吧。"说着命人送上一组作工精致的茶具上来。 崔太后见状,不禁得意洋洋说道:"你能懂规矩最好啦!" 这家伙终于明白谁才是当家主人啦,天下已不再是龙子的天下,而是属于她的珞儿及瑄儿的,等同于是她的。她倨傲的看着他亲自煮茶,泡茶,然后恭敬的斟了一盏荼移到她跟前。 他将茶盏移到崔太后跟前,笑道:"我龙子玥煮的茶可不是普通人能喝的呢。只怕皇太后您受不起啊!" 皇太后睥睨着他,冷哼一声,"小子,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哪,太后没了,丽妃没了……,靠山都没了,你还能拽到那里去?识相点儿,天地转变了啊,如今哀家的女儿是帝王,九五之尊,儿子是储君,当朝太子啊,而你呢,哼,充其量不过是个皇后,而哀家可是威威武武的皇太后啊,没让你天天爬进永泰殿来请安问好,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你也该感激涕零了啊。" 龙子玥听了笑道:"这倒是,小婿差一点儿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多谢母后娘娘提点。" "你能明白就好。"崔太后满意的端起茶盏欲往口中一送,这时,龙子玥突然敛起笑容,浅浅笑道:"劝您别喝!" 崔太后登时怔住,茶盏停在半空中。 他将眸光落在她手中的茶盏上,笑道:"小婿刚刚不是在开玩笑,我龙子玥亲自煮的茶不是普通人能喝的,皇太后您还不够尊贵哪。" 闻言,崔太后大怒不已,将手中的热茶径自往他身上掷去,泼了他一身,开口骂道:"臭小子,给脸不要脸,天下已经不是你的啦,别再痴心妄想了,你在想什么,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哼哈哈,龙子嘛,般龙国的天啊,哼,没了丽妃撑着,没故皇太后扶着,龙子能有多高贵?最后还不是给哀家煮水倒茶的贱命。" "喔,是吗?那么是说小婿不得体了?"龙子玥维持浅笑,重新亲自斟了一杯茶,移至皇太后跟前。 "你能懂就好。" 见他低声下气,崔太后忍不住得意洋洋,再度取过茶盏,龙子玥却阴沉沉笑道:"实话说,这茶里有毒呢。" 茶里有毒? 崔太后听了,大惊失色,手一松,铛的一声,茶盏已落地碎成片片,随即拍桌大骂:"龙子玥!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毒害本皇太后!你找死吗?" 龙子玥瞧见崔太后震怒,反而失声笑道:"皇太后莫急,小婿话还没说完呢,这茶叫做尊贵茶,以前呢专供给龙氏王族所饮用,从选茶到烘培都是上上之选,只有尊贵的龙氏才得以享用,我母后太皇太后生前特地留了一罐茶叶下来,她说啊这不是普通的茶叶,只有尊贵的龙氏才喝得,对于那些不是真正尊贵的人就是有毒了,所以这茶要真正尊贵的人才喝的起呢。" 崔太后听了万分恼火,"笑话,你是在说哀家没资格喝上龙氏的茶吗?" "已经浪费两杯了!"龙子玥又重新斟了一盏,递过去,浅笑道:"这要看皇太后是不是真正的尊贵之人,要小心哪,不是真的尊贵身份,喝了这盏茶可是会被毒死的哟。" "听你在放屁!"崔太后怒极了,迅速的接过茶盏,却犹豫的瞥了龙子玥一眼,这一瞥却瞧见了他阴沉的眼神,心里登时一片骇然。 他真的在茶里下毒了吗? 仇恨之路 一 "听你在放屁!"崔太后怒极了,迅速的接过茶盏,却犹豫的瞥了龙子玥一眼,这一瞥却瞧见了他阴沉的眼神,心里登时一片骇然。(.好看的小说) 他真的在茶里下毒了吗? 崔太后手握着茶杯,捏的紧紧的,力量大到手指关节都泛白了。心里千回百转,不停的思索着这茶到底有没有毒。 众目睽睽之下,她命令他煮茶,荼煮好了,她若怕了,不敢喝,不等于在告诉所有人她怕他,她的地位不够尊贵,喝不起龙氏的茶吗?若喝了,真有毒怎么办? 看着那小子奸诈的笑容就来气,总觉的好像中了他的计了。 突然间,心念一转…….哼,你这贱种无非是想看本后出糗,哀家若死在你宫里,你岂能卸责?你岂能真的下手? 区区一个亲王岂敢在崇华殿毒死当朝皇太后吗?杀害女王的亲娘?哼,量你也不敢! 哀家若上了你的当未免也太愚蠢了吧。 崔太后又重新傲慢的抬高下巴,回复先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盘算着得让这小子知道礼数,教训教训他,于是再度命令道:"这茶凉了,岂能入哀家的口,重新斟过。" 语罢,丢回茶盏,又等着让他奉茶侍候。 龙子玥的嘴角扬起一抺奇怪的笑意,紧接着又重新斟了一杯茶,移到皇太后跟前。 "哀家可是陛下的生母啊,你能清楚自己的身份最好,量你也没那个胆!"崔 太后骄傲的端起茶盏,就口欲饮,这时龙子玥却轻笑一声:"母后啊,我可没骗妳,这茶里真的有毒啊,您难道没注意到我没替自己斟茶吗?因为小婿可能不是真龙氏啊,小婿连自己都不敢喝呢。" 崔太后万分恼怒的瞪着他。 他真敢? 难道真的有毒吗?不!不对,这是计谋,他想看她笑话……她可不能因此而失态,不然就真中了这小子的诡计了。 如果因为恐惧没喝,那么等于是她怕了他了,将来肯定会被他给轻视一辈子,这面子她下不来,也丢不起。 如果如他所言茶里真的有毒呢?拿她的命赌这小子的疯狂程度,值吗?思及此她的手不禁微微抖动着。 她迟疑不决,停在半空中的手拿捏不定,望着他得意的笑容全身不自主的开始冒冷汗…… "如果您认为就算是死也要保全面子,那就尽管喝吧!岳母大人……"龙子玥阴冷冷笑道。 原来是在玩弄她! "可恶!你这该死的小子居然胆敢玩弄本后!"崔太后摔杯大怒。 龙子玥扬袖,笑道,"这茶里真的有毒呢,连续三杯都有毒……..,妳这自侍高高在上的皇太后果真吓得不敢喝了?" 崔太后脸色一红,怒道:"哼,你以为我会信?本后乃陛下生母,量你也敢杀哀家吗?" "皇太后啊,您向来最痛恨小婿的吧?严格来说咱是敌人呢,既然是敌人,拚斗个你死我活也应该,就算皇太后被小婿给不幸毒死了那也理所当然吧?" "混账!你在胡说什么?龙子玥你好大的胆子啊!"皇太后勃然大怒,指着他大骂。(.无弹窗广告)"你这个贱种!" 当朝太后居然对着龙子口出秽言,此言一出,旁边的侍从们莫不惊呼一声。 崔太后转头瞪着他们。 龙子玥冷笑一声,好整以暇的拿起帕子擦拭适才被她泼湿的衣袖,笑道:"皇太后啊,您青面獠牙的模样,可吓坏奴婢们了。" 崔太后一时之间脸面挂不住,于是挥挥衣袖,"滚!全都退下。" 奴婢们见势不对劲儿,赶紧一一退下,霎时间,阳台上只剩下她跟龙子玥单独相处。 "岳母啊,让奴婢们退下您可保全面子了,因为接下来您会更难看呢。"龙子玥笑道。 "去你妈的狗东西!"皇太后气极,以最粗俗不堪的语言来羞辱他。 龙子玥挑着眉,睨着她说。"皇太后可是姓崔吧?" 皇太后站起来,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哈哈笑道:"姓龙的,抬起头来,好好的仰望着本后吧,哀家这个崔氏现在完全可以将你这个龙氏用力的踩在脚底下,肆意贱踏呢。你最好给哀家识相点,哀家要你爬你就爬,要你滚你就得滚!" "哼哼,妳到底凭什么那么傲慢呢?"他冷然道。 崔太后闻言,愣了一下。 "金澧凌的事妳没听说过吗?我呢,一发狠就把他们全家都给杀了,连狗都不留……最后我得到什么惩罚了吗?什么都没有啊,因为我是龙子,龙氏最后的独脉,是龙国的天啊!就是因为我姓龙,而您也不过只是个崔氏,您可以在这里斜眼看人,肆意潵泼只是因为妳嫁个姓龙的,喔!不,还只是个过继的,啧啧,真没面子……,连妳的女儿也是因为嫁给本王才得以登上帝位的吧。现在,听出您跟我之间的差异了吧?哈哈!本王可是至高无上的龙氏龙子啊,而妳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崔氏**……若我这个龙子不甚弄死了妳这个崔氏后,宫,妳想,本王会受到什么罚责?喔,不会的,不会为了区区一名后,宫就惩罚龙氏,让龙氏断绝香火……这就是般龙国啊,现在妳觉悟了吗?" 崔太后听了,气得浑身颤抖,脸色暴红。 "你,混账东西!"她一扬手,正想狠狠甩他一巴掌,不料这手才往上一挥却被他给硬生生的拦截停在半空中,龙子玥丝毫不客气地往回一甩,崔太后没站稳差一点儿跌在地上。 她步履蹒跚,踉踉跄跄退了几步,所幸及时扶在大椅上,可头上那根重金打造的金步摇鳯钗却掉落在地,在地板上讽刺的发出清脆的声响,狼狈至极。 她何尝受过如此羞辱? 如今只能扶在椅子上噙着泪,咬着唇,怨恨的瞪着他。 "妳说本大爷是皇后?"他篾视她一眼,冷笑道:"哈哈哈!就算妳女儿阴谋夺走了我的帝位又如何?她还是我龙子玥的女人啊,老子想上就上,妳回去告诉她,每天晚上好好待在寝殿里,乖乖等本大爷前去临幸啊!" "临幸?"崔太后听了,恨得直咬牙,怒道:"她如今可是陛下啊,你敢?" "有何不敢?服侍丈夫是女人最基本该做的事,天经地义……."他冷淡说道:"皇太后您可别太冲动啊,知道妳的大儿子安玦故太子是怎么死的吗?" 提到安玦,她骤然失色,颤唇道:"我儿子,我的玦儿是怎么死的?" 龙子玥冷然笑道,眼神却突然转为锐利,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杀人利刃般,森然吓人,"正因为两巴掌啊,他掴了本王两个巴掌,我就毫不留情地让他送了命,皇太后若是急着想跟随儿子的脚步,只消一巴掌,我就会让妳死!" "你……你……原来,我儿子….."皇太后涨红着脸,抖动的手恨恨的直指着眼前的杀子仇人,却一句话也开不了口……突然间"唉哟"一声,喷了一大口血出来。 仇恨之路 二 打从自崇华殿返回后,崔太后便躺在床上,披头散发,哭得双眼红肿,起不了身。 好不容易三催四请,女儿总算来瞧她了,崔太后拉着她的手,哭哭啼啼地朝她诉苦,"他是想毒害哀家啊,那个贱种,他羞辱了妳母亲,辱骂了妳母亲啊,居然还在茶里下毒,简直不把咱们母女俩放在眼里……鸣鸣,先帝啊,哀家不想活了啊……鸣鸣……" 安珞听了,脸色黯淡,不但不安慰太后一番,反而冷冷指责:"您为什么要去找他呢?告诉过您好几次,千万别去找他,您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崔太后听了女儿责备的话,先是愣了半饷,紧接着放声大哭:"听听,妳说的是什么话啊?人家在欺负妳的母亲啊,妳怎会像个没事人一样啊,鸣鸣鸣……他蔑视王权,贱踏太子,贱踏皇太后,妳怎能不管啊?鸣……我怎会生出妳这种女儿出来啊,他还说放话说是他杀掉妳哥哥的啊,那小子,简值可恶至极啊……" 安珞却面无表情,只淡淡的说:"母亲还是在永泰殿好好的安享晚年,别再去招惹亲王了。" 皇后听,忍不住拍着床板,大哭道:"原来妳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啊?!妳却闷在心里什么话也没说,妳这个没用的女儿,妳怎么对得起妳哥哥啊,他那么疼爱妳,妳应该替他报仇的啊!" 安珞神色微恸,沉着脸,低声道:"怎么报?丈夫杀掉哥哥,父母杀掉丈夫的生母跟即将出世的孩子。到底谁该恨谁?谁该找谁报仇,谁分得清吗?我们的仇恨还不够复杂,不够多吗?" "臭丫头,哀家可是妳母亲啊,妳怎能责怪自己的父母呢?"崔太后抺一抺眼泪,咬牙道:"那小子可恨得紧,居然说要去临幸妳?根本没把妳这个女王放在眼里,真是可恶至极,妳得想个法子跟他仳离啊,把他远远地赶出皇宫,哀家实在是不想看到他了!" 话才刚落,这时月池却在门外低声道:"陛下,崇华殿派人来了,说亲王今晚会去陛下那瑞安歇,请陛下尽快回宫准备吧。" "知道了。"安珞在屋内回道。 崔太后听见了,脸色陡变,咬牙道:"妳听见了吧?他说的是什么话啊?妳可不能再让他碰妳了,你们得仳离啊。" "母后还是歇息吧,女儿还有些事待处理,明日再来看您罢。"安珞沉声道。 崔太后见状,又急又气,怒道:"臭丫头,想想妳弟弟安瑄啊,好不容易咱们才有了今天,妳可不能又怀上孩子把帝位给拱手让出去啊!" "母后好生休息罢。" 语罢便摆驾回宫。 * 寝殿里,烛影摇拽,帏帐轻扬,皎月明亮,透过窗棂映入一片清凉。 安珞沉静的端坐在妆台前,月池正在替她梳发,她手执着玉梳轻轻的顺过主子那头鸟亮的秀发,却忍不住往门口瞥了好几眼,嘀咕道:"都深夜了,怎么人还没来啊?" 安珞低声道:"他正在跟我母后呕气,会来的。" 说着,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张灵秀的脸庞,却略显消瘦。 这些日子以来,面对他的仇恨,她何尝不感到愧对于他? 若不是她跟他要了兵符,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却连孩子都没能保住。 她是欠他了。 "这次多亏了太后啊。"月池红了眼眶道:"夫妻之间怎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啊?陛下啊,妳能得到幸福吗?好不容易他肯来了,妳得好好把握机会,跟他尽释前嫌啊!" "这事谈何容易啊?"安珞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丽妃临走前曾托付安珞一件事,生下龙嗣,稳定局势才是我该做的,于公于私,都应该,可…….我却无能保护孩子,妳说,那孩子会重新回来吗?若我能顺利怀上的话?" 说着,已然哽咽。 丧子之痛,只怕一生都无法平复了。 如今,为了般龙国,及为了抚平伤痛,她得努力怀上子嗣。 "太医送过来的助孕药,据说十分的神效,运气够好的话,一次就能怀上。"月池安慰道。 在屋角的灵珠拿起炉盖,往香炉里添了些香料,喃喃道:"奴婢倒觉得陛下该仳离,那个俞仲凡至今一直未再娶妻,不正是因为陛下的关系吗?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一起了,又何必……." "住口,妳懂什么啊?"月池回身,斥道:"俞大人心怀天下,未曾有过私心,跟陛下自是不可能了,亲王身份特殊,他可是龙子啊,这椿婚姻影响般龙国的安定,陛下必需生下龙嗣,怎能仳离呢?再此胡言乱语,妳退下吧!" "是。"灵珠挨了骂,吐一吐舌头,便退出寝殿。 王权之下,岂容得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 与其去期盼未能得到的那一个,还不如珍惜身边这一个。 怕只怕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门外传来灵珠的声音,"亲王万福。" 他来了! 倾刻间,珠帘已响起,龙子玥一身清幽白衫,却是阴沉着一张脸,大步走进来。 "熄灯!"他低声道。 月池立刻福了一福,拿走灯台,走了出去,拉上房门。 若大的寝殿里,登时幽暗而沉静。 他不跟她说话,也没有笑容,眼神淡漠而莫生。那个男人冷的像座冰山一样,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若不是他身上的体温与急促的呼吸声,她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完事后,他没有丝毫眷恋的离开了,如同他的来临般冷漠,他不是来寻求男欢女爱,只是来报复,也是来宣示他的地位并不下于她,而她却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属于龙氏的种子。 那个足以让般龙国安定的龙氏血脉。 *** 话说,张汉押运十万担粮,到了留州译站后,州郡宰相王进亲自前来迎接,笑道:"诸位差头兄弟们不辞辛苦日夜赶路运粮而来啦,本相万分感激,译馆已备好热菜好酒等着呢。" 张汉作揖道:"俺张汉奉命押运十万担粮已送达,请宰相大人点收。" 王进十分的谨慎,将粮一一亲点,确认无误后,笑道:"确为十万担,点交完毕。"紧接着指示侍卫们接手,搬走米粮,又回头招呼他们,"来!兄弟们,菜快凉了,快请!" "好说,好说。"张汉领着众兄弟作揖道。 张汉一行人酒足饭饱,在译馆酣睡了一夜,隔日才离去。回程路上并不像来时那般急了,因此慢慢的踱着马,一路欣赏风景,到了中午却遇到一名官差打扮的小差,急呼呼地追上他们,劈头便问是不是粮道大人派了运粮而来的差爷? 张汉回说是。 那小差听了,却急哭了,说道:"靳地蝗灾,百姓们都快饿死了,府尹大人左等右等等不到你们,遣小的来寻你们,各位大人,济粮呢?你们可是送到那里去了?" 仇恨之路 三 那小差听了,却急哭了,说道:"靳地蝗灾,百姓们都快饿死了,府尹大人左等右等等不到你们,遣小的来寻你们,各位大人,济粮呢?你们可是送到那里去了?" 张汉听了大吃一惊,忙不迭道:"俺已经把账粮交给留州的宰相啦,怎么,他没把账粮移交给你们吗?" 小差苦着一张脸,回道:"就是等不到账粮才来找你们的啊,你们把粮给宰相做什么?朝廷派来的人该去找府尹大人才是啊!" 张汉粗里粗气,摆摆手道:"什么府尹、宰相,不都是留州的大官吗?俺也搞不清楚,唉,你们去跟他要回来便是。" 那名小差却皱着眉说:"州郡自治,宰相只听郡王的,他的俸禄是郡王给的,不是领朝廷的,他不会理我们的,白白给了粮,只怕是要不回来了啊!" 张汉听了此事,不禁大怒,"岂有此理!账粮是运来救济靳地百姓,他不拿出来,难道要独吞吗?气死俺了,俺立刻前去要回来!" 说罢,便带着众兄弟策马回头前去寻找宰相。 回到译站,得知宰相早已亲押账粮返回留城,当场被勾上十万分火,气得拍桌大骂:"真他狗狼养滴!" 接着气呼呼的快马直追上去,在半路上成功拦截宰相。 宰相王进见朝廷差爷搁路,不明就理,于是亲下马车,拱手问道:"咦,差头兄弟,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又回来啦?" 张汉骂道:"真该死!账粮是要送去靳地的,该往南,你们往北送做什么?" 王进听了,正色道:"你在胡说什么,这粮是要给留城的驻军用的军粮啊,你自己送什么粮来都搞不清吗?别挡路,本相赶着进城呢,别担误老夫正事!" 张汉生性火爆冲动,那里听得出这其间有矛盾,当下早已气得火冒三丈,直嚷着,"该死的臭老头,向天借了胆,居然想吞了俺老子的账粮,兄弟们,咱们上!把账粮给抢回来!" 众人吆喝即上,转瞬间已打得火光四射,连宰相王进也被杀了,一刀毙命,张汉茫然不知自己已闯了大祸,拍着胸腑,大声笑道:"哈哈哈!老贼人,死得好啊,竟然敢跟百姓抢粮,俺老子再也不信任何人了,兄弟们,咱们亲自把粮送去给靳地百姓,亲自救济百姓们。" "好啊,一切都听大哥的!"众人一阵欢呼。 张汉领着众兄弟,送粮到靳地,他本是个老粗人,底下兄弟各个出身山寨,实不懂得该如何配粮,只好胡乱发放给百姓,见百姓们对他感激涕零,甚至拜他为菩萨便得志得意满起来。 未久,因留州宰相被杀之事,留州副丞派了大队官差前去靳州抓捕张汉众人,张汉等奋力厮杀,终于逃出升天,众人一致骂道:"什劳子朝廷命官啊,各个不讲道理,俺老子不干了!" 于是率众兄弟弃官逃往他处。(.) 话说,俞仲凡快马赶到留州见了府尹却发现粮没运到,心里暗叫不妙,于是赶紧派人四处去寻,到了下午才有一名小差跑回来说见了张汉,听说要去抢粮,惊得他赶紧快马追去留城,一到留城却被副丞给扣住拿下了。 他晚了一步,张汉已经杀了丞相,抢走米粮,胡乱发放,饿死百姓不少,闯下大祸。 他身为粮道得承担所有责任,因而琅珰下獄。 * 张汉杀官抢粮,俞仲凡被捕的消息很快便传回王城。一切都在计划之内,龙子玥满意的勾起笑意,并下诏给留州副丞一道杀无赦的命令。 安珞得知此事,便在御书房内召开紧急会议。 "此局可有解吗?"安珞揉一揉眉头,沉声问道。 平白不疾不徐道:"对于帝王中央集权与地方州郡自治之事,微臣曾经作了多年的研究,这两项相反的国策各有优缺点,般龙国以龙氏为天,过度尊崇,不适合中央集权制度,州郡自治可有效抵制君王擅权暴虐,虽说还是有些条款上的不合适,但大体来说适合般龙国现况。" "老头!"乐冰脸色颇为不悦,"你的意思是,对于亲王处置朝廷粮道大人一事,咱们得袖手旁观,全都不管了?" "正是如此。"平白正色道。 "真他娘的,早知道就不该问你了!"乐冰怒道。 安珞道:"留州账粮一事,俞仲凡是朕所派出,留州宰相王进却无端接走账粮,此事明显是个陷阱啊。" 平白道:"漕运运粮一定会去译馆休息,王进却先行去译馆接粮,或许是有人幕后指派,或许是其中有误会,如今人死不能对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张汉杀官劫粮一事,若其中有误会,他该请府尹或粮道出面去要回账粮,身为漕运差头却私下劫粮又自作主张胡乱发放账粮,让靳地众多百姓领不到配粮活活被饿死,接着又杀官逃走。张汉是俞仲凡所派任,理当同罪,留州宰相被杀,此事的处置权在郡王手上,按州郡自治条例,陛下是无权过问啊。" 安珞眉头紧蹙道:"爱卿所言,朕都明白,但俞仲凡这两年来整合漕运有功,人品忠贞有才干,朕惜才爱才想保他一命,卿可有办法?" 平白神色一沉,却是不予认同,徐徐说道:"陛下是可以找个理由特赦粮道,不过臣不建议,州郡宰相被杀不是小事,陛下若特赦犯人会引起各州郡郡王对陛下的不满,此事对于陛下更是大大的不利啊,州郡制度虽有缺陷,目前陛下可能觉得受肘于它,但相同的将来也可能会从中获益啊,政策通常都是一体两面的,今日受害,明日却可能受益。至于俞仲凡确实是个人才,牺牲了可惜,但督促属下不周,任用人不适任,实实是他所犯的过错,俞仲凡是有罪。陛下若真要救粮道,唯一的方式就是跟留州郡王私下协议才是啊。" 这正是安珞目前所担忧的,这事明显是龙儿干的,谋划一场毒计让俞仲凡陷入危机,极有可能是为了除掉她的左右手。 平白又接着说道:"陛下别忘了,亲王是龙氏血脉,天下的共主,般龙国的江山本该是他的,可如今亲王满心仇恨,这个时候,他确实不适合掌权登基,陛下最该操心的是,如何导正亲王的仇恨心,以及尽快的诞下子嗣啊,好平息龙国的纷争啊。这才是陛下最应该做的事啊。" 正说着,人便来了! 执着一把纸扇,玉树临风的大步进殿,那张倾世绝美的脸庞,正噙着一抺深沉的笑意。 安珞立刻屏退左右,打算与他单独相谈,众人即刻退下。龙子玥倒也随性,开门见山的扬起淡漠一笑,缓缓说道:"爱妻,为夫此事干得可漂亮?" 真干脆! 毫不遮掩的承认是他的诡计了。 仇恨之路 四 正说着,人便来了! 执着一把纸扇,玉树临风的大步进殿,那张倾世绝美的脸庞,正噙着一抺深沉的笑意。 安珞立刻屏退左右,打算与他单独相谈,众人即刻退下。龙子玥倒也随性,开门见山的扬起淡漠一笑,缓缓说道:"爱妻,为夫此事干得可漂亮?" 真干脆! 毫不遮掩的承认是他的诡计了。 安珞神色平稳的说:"粮道乃国之楝梁,杀了可惜。望君能放下私仇,为般龙国打算啊。" 龙子玥冷冷笑道:"楝梁也要看是为谁所用啊,对女王陛下是楝梁,对我龙子玥便是毒瘤,可不得不除之啊。" 安珞微微蹙眉,双眸凝视着他,正色道:"为了陷害粮道,不惜饿死靳地百姓上百人,你可是姓龙啊,怎对得起龙氏先祖?对得起你娘吗?" "住口!"听到丽妃的名号,龙子玥瞬间暴怒,对着她嘶吼道:"不许妳提到我娘,妳没资格!" 令人窒息的氛围,弥漫在周遭,两人沉默了片刻,安珞方才徐徐道来,"我唯一对不起她的是,没能保护好她对我最后的托付啊,若你想让她安心,为了龙国,你我得同心,安珞若能再度怀上龙子,必定退位,愿你我能共同……." "哼,哈哈哈哈!"龙子玥扬起眉,笑道:"爱妻啊,妳也算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了,狡诈得很,大家都是明白人,妳何苦在我面前作戏呢?妳不累吗?" 他忽地敛起笑容,冷然道:"为了争权夺利,妳不也将手沾满了鲜血吗?实话告诉妳吧,本王已经下敕给副丞,对俞仲凡的处置是杀无赦。(.)俞仲凡是非死不可了。" 安珞听了倒抽一口气,双眸凝视着他,低低说道:"为了你所谓的仇怨,何苦牺牲无辜的人啊。" 龙子玥纵声笑道:"为夫这是为了折磨妳啊,那个令妳魂牵梦萦的男人,那个男人妳只要想到他,心里就会作痛吧?"他将手放在胸膛上,冷笑道:"这里会痛吧?在妳的心里,我永远也比不上那个男人,不是吗?" "是你想多了,打从章州回来以后,安珞与俞仲凡的情缘已断。"她低声道:"我的夫婿可是你啊!" "夫婿?哼哼!妳可曾真正把我当成自己的丈夫过?我龙子玥这一生犯过最大的错误便是爱上妳,视妳为妻,视妳为亲,信任着妳…….如今想来,却是悔不当初啊!还好,现在还来得及……"龙子玥邪邪笑道:"每当午夜梦回,每当妳想到他时,心会抽痛,但是我不同,我会更胜一酬,我会让妳想到我时,连呼吸都会痛,这种事我挺拿手……,我呢,打算动身前往留州,亲自观赏妳那位心上人的处刑,留州风景挺不错,最近更是春光明媚,百花盛开,要不,妳我夫妻同游,去趟留州观赏美景?" 安珞眼底瞬间闪过一抺失望,叹口气道:"不为自己,是为了般龙国,安珞自会解救俞仲凡。(.)" 龙子玥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哼,那就各凭本事罢。" *** 两人不欢而散,龙子玥满脸不快的回到崇华殿,却惊见端敏抱着膝,窝在他寝殿的软榻上,正在抺眼泪。 "怎么了?谁欺负妳了?"他挨过去,坐在她身边,轻声问道。 端敏瞧见他回来了,立刻窝进他的怀里,啜泣道:"他们欺骗我,背叛了我,私底下偷偷摸摸搞鬼,把我当成白痴耍,我端敏怎会有那种姐姐,那种表哥啊!" "表哥?" 是乐冰! 龙子玥心里迅速闪过一抺奇异,低声问道:"他做了什么?" 端敏噙着泪,将手中攥的美玉递交给他,鸣鸣咽咽哭道:"这是我表哥要给媳妇的传家之宝,今天在我那可恶的姐姐房里发现……,事到如今,我才想通了,最近一年多以来,姐姐经常对我发脾气,要我回家,原来他们在干些好事,又暪着我,他们才是自己人,我便是外人,他们为什么这么伤我的心啊,从来不把我当回事儿。自从内战之后,俞叔岑死了,你走了,姐姐不让我入宫陪她,表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终日神神秘秘的,不肯理会我,连姑母太后、堂姐陛下也不理我了……所有人都变了,好像突然有一天我被世上所有人抛弃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连说话玩耍的伴儿也没了……" 听了这番话,龙子玥登时明白过来了,当时他回宫为母后奔丧时,故太子妃却在大热天,披着斗篷,很不对时,说是受了风寒,他岂会相信? 那时尚无心思在这上面,如今一细想,乐冰跟端敬可犯下死罪了…… 如今罪证确凿,谅他逃也逃不了。 看来连孩子都生了,而能将孩子平安带出宫的大概是利用阿莫了。 这可是个惊天的大秘密啊。 乐大将军老迈,最近经常犯病,身子骨是愈来愈不行了,乐冰很快就会袭爵,即将拥有庞大的乐家势力…….他是那女人的人,非除去不可。有了这块玉,等于是勒住了乐冰的脖子,必要时还可以杀掉他。 可…….回首过往,宫里除了母后、娘,唯有端敏是真心的与他交好。他这一生就交过这么一位朋友,若用了这块玉,他连唯一的朋友也会失去。 望着她哭得红通通的脸庞,他竟犹豫了起来…… *** 乐府,月色寂寥,一道清风徐徐扫过,括起地上的落叶。 一女子清影,急速的策马往乐府奔去,未久,停在朱红色的大门前,急促的拍打着厚重的木门,口里喊着乐冰的名字。 "俞妹妹怎么突然半夜里跑来了?"乐冰一脸的惊讶。 俞罗陵红着眼眶,急急说道:"我二哥出事了,乐冰哥你有兵马吧,你借给我,好让我杀去留州救二哥出来啊!" 乐冰听了,神色一凝,连忙阻道:"俞妹妹妳别慌,这事不能这么干啊,仲凡兄弟的事我也知道了,若私下带兵马杀过去,等于是跟留州郡王开战啊,届时妳我的父母兄弟皆会被连累,此事不妥。" 这两年来,三哥战死,四弟病故,现在二哥又命在旦夕,俞罗陵早已没了主意,只急着哭道:"那可怎么办啊,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二哥被处死吧?" 乐冰道:"留州宰相被杀,此事的公义在他们郡王那里,他可以全权处置仲凡兄弟,因此我们不能动用兵马,只能私下用劫的,听说肇事者是你二哥的拜把,此人重义气,让他去劫人,我们在后方支应方是。" 听得他如此一说,又燃起了一线生机,俞罗陵急忙道:"那么要如何才能找到此人呢?" "俞妹妹别急!"乐冰道:"他有个女儿名叫杜嫣,是青云帮副帮主夫人的女儿,我见过几次,现在正跟我以前的小侍卫童班在一起,其实我已经私下派人寻找他们的下落了,那杜姑娘人正在青锋山里,我正打算动身去找她帮忙。" "那么我跟你同去!"俞罗陵急忙道,她一心只在哥哥的安危上。 说罢,两人便策马急驰前往青锋山。 仇恨之路 五 短短几天内,安珞已抵达留州郡。她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明王进被杀,张汉夺粮案。 王进死无对证,张汉在逃,已成无头公案,几乎一无所获,她带着沉重的心情,徐步前往留州牢狱探望俞仲凡。 地牢里,阴暗而潮湿,原本俊逸,英姿飒飒的英才却屈于牢狱,窝在角落里,一头黑发散乱的垂下来。 瞧见她来了,俞仲凡先是一愣,紧接着上前作揖,徐徐道来,"陛下,仲凡有负圣恩啊,管理属下不严,肇致大祸,责无旁贷,此案务必请陛下禀公办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替自己着想。 安珞凝视着他,正色道:"就朕所知,留州宰相接见了宗轩之后,隔天便去译馆接账粮,虽然宗轩口里不承认曾经下达任何亲王的指示,此案乃疑点重重,更何况督管属下不严,何罪以致死?朕绝不会任他胡作非为。" 俞仲凡抬眼望着她,心里很明白她为何亲自来此,眼底因而闪过一丝忧虑,沉声道:"陛下,您听仲凡一句吧,州郡宰相被杀,陛下若要特赦仲凡,会被认为干涉州郡自治,将引起各州郡的不满,亲王很可能会利用机会,联合各地郡王反对陛下,他是龙子,怕只怕登高一呼,响应者不少……,若事态扩大至此地步,仲凡还有何颜面再见您呢?最好的方式,陛下妳别插手,还是由亲王来处置,要杀要剐随他的意罢。" 安珞道:"般龙国的律法未有周全,你是朝廷命官怎可随意让州郡王处置?州郡自治就是为了怕龙氏擅权,如今却变得不合理了,朕打算重新修改州郡治自条例。" 话虽如此,但要更改法律条文也非一天两天的事,还要召集众大臣各贵族们,通过后再召告天下,少则一年,多则数年…… 安珞伫在原地,不禁眉头深锁。 "陛下莫再为仲凡伤透脑筋了,尽管交与亲王处置便是,陛下若要特赦仲凡,那么怒罪臣不受,就算特赦,仲凡也不会出此牢狱大门。"他的态度绝决,打算一力承担起所有罪责。 安珞方欲回话,这时,门外却响起一清脆女声,扬声骂道:"呸呸呸,你老娘还没死呢,黑头发的倒赶着先去死了,果真是个不孝子啊~~臭小子!" "我娘也来了?"俞仲凡脸色变了一变,低声道。 这时,只见俞夫人款款步入大牢。 正欲拜倒,安珞立刻亲自拖起,"俞夫人怎么来了?" 俞夫人道:"听闻此事,臣妾立刻快马加鞭赶来了,陛下见过小女罗陵了吗?" 俞仲凡听了,神色一凛,"妹妹也来了?" "快了你娘一步,跟乐家小子跑的,还带着一队人马呢。"俞夫人皱着眉道:"奇怪了,照理说也该抵达了啊?怎会突然消失了?" "或许路上耽阁了,兴许过两日就到了吧?"安珞道:"这事不急,朕派人沿路找回去,说不定会在路上碰到。" "谢,陛下。"俞夫人谢恩。 尚未及寒喧,龙子玥已闻风而来,他徐徐拾阶而下,冷眼瞥过众人一眼,冷笑道:"今天留州的地牢果真来了贵客啊,般龙国的女王跟一品夫人亲自前来,贵客临门,可惜啊,来参访之前也该先报名登记,好让本王有时间好好提前改建一番,留州如此简陋让两位见笑了。" 俞夫人定了定神,瞅着他好一会儿。两年不见,这孩子变了,如今仪表俊秀、气宇轩昂,可谓人中之龙,却冷若冰霜,言词间挟刀带剑,霎似无情,她不禁感概万千叹道:"你爹若见到你今日这般模样会很伤心的。" 提起亲爹,龙子玥冷漠说道:"我可不认得他呢。" 俞夫人听了,顿时红了眼眶,"你认得的,当初喂你奶的时候,你只要听见他的声音便急着想爬过去。" 龙子玥轻笑一声,"哼,我道是为什么,原来是为了那几口奶来讨情了,本王出身皇室,连琼浆玉液都有得尝,何尝在乎妳那奶子?" 看来这小子是谁的脸面也不买账了,俞夫人暗忖一会儿,神色凝重,低声道:"不为讨情,为讲条件而来,"说着,凑上前,附在他耳旁说了一句话,龙子玥听了,倏地神色大变,却又瞬间回复淡漠模样,挑着眉道:"妳当真以为我会信?" 俞夫人低声道:"你赌得起吗?" 龙子玥摇摇头,失声笑道:"俞夫人哪,我龙子玥一不讲条件,二不受胁迫,永远也不会受制于人,妳还是省省吧,想救儿子,另想个计谋再来吧。" 俞夫人见他如此执迷不悟,不禁叹道:"龙王子啊,留一条生路给别人,或许将来你受难了,别人也会给你一条生路。" "是吗?"龙子玥淡淡一笑,"当初可没人留一条生路给本王啊,反而处心积虑,想置我于死地呢,俞夫人这句话怎不去对着害我的人说啊?" "你!"俞夫人一时语塞。 "哼,无话可说了吧?"龙子玥淡漠的瞥了她一眼,眼底瞬间闪过一抺残忍,扬声道:"三日后,俞仲凡押至留州宰相王进被杀之处,处斩!" 语罢,拂袖而去。 *** 今日是朝廷命官俞仲凡的处刑之日,处刑地点不在留城,也不在市口,却在留州宰相王进被杀之地。 大片的郊区,野草沧茫,留州郡王的黑色旗志高高在荒郊扬起,随风飘荡,大队侍卫,挺胸执剑,浩浩荡荡的分立在两旁,周遭弥漫着一股低迷的肃杀之气。 俞仲凡一身囚装,被押跪在留州宰相王进丧生之地,粗大的铁链缚住全身,他闭目凝神的等待处刑的那一刻到来,神情十分的平静。 午时未到,女王、郡王、副丞、府伊、俞夫人……等皆已列席。 儿子命在旦夕,俞夫人屏着神,快速的掠过四周,悄声对着安珞道,"刻意选在这么空旷的地方,现场兵员又少,看状况是准备将张汉给引出来啊。" 安珞低声道:"能抓捕到张汉,这案子也该结了。"她抬眼凝视着丈夫,他正似笑非笑的端坐在主位上,神情深沉难测,宗轩则在旁,忙着执扇搧凉侍候。 "这宗轩看起来绝非好物,龙王子只怕会被他给教誜带坏了。"俞夫人脸色黯沉,在她耳边提点道。 安珞眉头紧蹙,道:"丽子骤逝之后,他的性情大变,变得深沉难以捉摸,他现在的心思,朕看不明白,龙儿是否真的要处死俞仲凡?" 俞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那孩子遭逢劫难,失去了太多,无法抚平的伤痛让他的内心盈满了仇恨之心,这次对仲凡的态度,应是半真半假,毕竟仲凡不曾伤害过他啊,他不至于真会要他死,不过,那孩子的心性变幻莫测,随时会改变主意,臣妾正是担心着这一点啊。" 安珞道:"妳说有办法可救俞仲凡,此事可为真?" 俞夫人闷声道:"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臣妾是能救下儿子一命。" 安珞听了,略感放心,将眸光移回丈夫身上,幽幽说道:"妳说,要如何才能抚平他内心的伤痛啊?" 俞夫人的眼神倏地变得幽深邈远,似在对着空气说话般飘渺,低声道:"抚不平的,那孩子很像一个人,非常,非常的像…….却不如他来得坚强。" 这时,处刑时辰已到,副丞高声道:"时辰到!" 宗轩在郡王身边,弯了一弯之后,扬声道:"处刑!" 安珞跟俞夫人听了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他果真是要杀掉俞仲凡? 俞夫人大惊失色,立刻奔过去,喊道:"等等!" 仇恨之路 六 宗轩在郡王身边,弯了一弯之后,扬声道:"处刑!" 安珞跟俞夫人听了同时倒抽了一口气。(.无弹窗广告) 他果真是要杀掉俞仲凡? 俞夫人大惊失色,立刻奔过去,喊道:"等等!" 龙子玥瞥了她一眼,竟是别过头去,不予理会。俞夫人心下一寒,正欲开口说出秘密,这时,喊杀声突然漫天盖地袭卷而来,倾刻间已尘烟四起,但见一名声音宏亮如钟的粗大汉子,领着一帮兄弟,朝着处刑地,冲杀过来。 "四弟啊,俺来救你啦!"在吵杂的嘶杀声中,带头的大汉如嘶吼着。 "这下果真来了!"龙子玥冷笑道。 俞仲凡抬眸见张汉率众前来劫囚,一时之间也明白了,这是个陷阱。张汉犯了大罪是该伏刑,怕只怕连公审的机会也得不到,便当场遭到诛杀了。 张汉为了前来救他,似杀红了眼,发起狠来,手起刀落杀掉无数个无辜士兵,眼见他罪上加罪,俞仲凡心里一沉,急急吼道,"二哥,快放下武器投降,别再伤人了!" 话才刚说完,林子里埋伏的大批官兵已倾巢而出,登时杀声震天。 张汉帮众惊道:"靠,他奶奶的,大哥,咱们中计了,这是个陷阱啊!" 张汉一刀劈死一名官差,喝道:"俺老子才不管什么陷阱不陷阱,俺兄弟有难,俺说什么都要来救人啊!" 现场一片凌乱,刀光剑影,杀声四起,张汉过关斩将,杀了十数人,一路上勇猛无敌,好不容易才冲到俞仲凡跟前,这时却被数名官差合力掷铁链,紧紧缠住,几乎动弹不得。 龙子玥见张汉威猛无比,万分欣赏,顿时改了主意,在宗轩耳边说了一些话。 宗轩受命后,即对着张汉帮众扬声道:"亲王有令,归降者免死!" 俞仲凡见亲王网开一面,认为几不可失,急忙劝道:"二哥,快投降吧,保命要紧啊!别平白浪费生命了啊。" 可惜张汉这大老粗,自待英勇,重义气,早已将生死抛出诸外,吼道:"那臭小子欺人太甚,俺老子杀官劫粮,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你何干,他欲杀你,以兄弟你为饵,如此卑劣,俺老子岂能降他?" 俞仲凡忙劝道:"二哥你别冲动,亲王欲赦免你们了啊!留住一命还能为国效忠啊,保命要紧啊。" "兄弟啊,老子再也不当什捞子的臭官爷了!"张汉仰天大吼一声,瞪着龙子玥,声如宏钟,怒道:"去你妈的,俺老子偏不降!"语罢,使出全身之力扯住铁链,张汉天生神力,十几名官差合力居然差点儿炼不住他,被他这一扯,已各个东倒西歪。 宗轩见张汉粗勇,忙着说:"亲王,那厮力大如牛,连铁链也快炼不住了啊!" "不降,是吧?"龙子玥冷冷说着,随即起身,夺走身旁卫士的长枪。 他打算亲自出手了! 龙王子武功盖世,这下,张汉必死无疑了,俞仲凡神色一恸,急忙求情,"请亲王手下留情啊,给张汉一个公审的机会啊。" 龙子玥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倾时,已执起长枪,无情地往张汉胸膛掷过去…… "咻──" 锐利的长枪划破空气,凌空飞了一段距离,才一眨眼,己又狠又准又快的插入张汉的胸膛, 一枪命中。 张汉挨了致命的一击,顿时口吐鲜血,跪倒在地,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捂住血流如柱的胸口,望向俞仲凡,慨然说道:"兄弟啊,俺对不住,俺救不了你啦…"紧接着一声不响的倒卧在地,双眼最终也没能合上。 "二哥啊──"俞仲凡吼叫一声,悲伤至极的飞奔过去,涕泪纵横的替他合上双眼,哀伤道:"都怪兄弟不才,来得太晚,让你铸下了大错啊。" 主犯张汉已死,风波本该平息,这时,刑场四周却又扬起了一片嘶杀声,只见杜嫣率着青云帮众前来,现场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惨烈的交战声中。 "我爹呢?"杜嫣担心着亲爹的安危,在群众中,拚了命地嘶杀,四处找寻张汉的身影,好不容易杀到俞仲凡受刑处,却惊见亲爹被一枪穿心而死,倒卧在地,当场愣了半饷,良久,才缓过神来,跪在其父跟前,流泪痛哭,"爹啊,女儿来晚了啊!" 杜嫣悲伤哭泣,好不伤心。 "小姐,张汉已死,现在我们还在跟朝廷交战啊,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回去再哭罢,咱们先撤了再说!"一名帮众过来扶起她。 杜嫣听了,迅速回过神来,噙着泪,执着剑,利落斩断俞仲凡身上的铁链,拉着他,欲往外跑,俞仲凡却不愿离去,低声道:"你们快走吧,莫再为仲凡牺牲生命了!" "你不走,我爹不就白死了?"杜嫣怒道。 "我若逃了,二哥才真是白死。"俞仲凡正色道。 "你这傻小子啊,忠厚仁义又有何用?救不了你的命啊,难道你想跟我爹一样死在那混蛋龙王子的手里吗?你不管你妹妹俞小姐的死活了?"杜嫣急忙道。 俞仲凡听见罗陵有危难,脸色陡变,道:"我妹妹,她怎么了?" "俞小姐跟乐家爵爷落到我们帮主手里,青云帮主那个死老头居然瞧上了她,想强娶她为妻啊,事不宜迟,你得快去救他们啊。" 听闻此事,俞仲凡心里着急,早已不顾自身安危,忙道:"妹妹有难,快,引我前去!" 杜嫣立刻率众,领着他杀出一条血路。 宗轩在台上见状,大声道:"糟了,快被俞仲凡给逃了!" 龙子玥却是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切,低笑一声,转身朝着安珞道:"爱妻啊,妳的心上人可是离妳愈来愈遥远了啊。" 安珞面色沉重,俞夫人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俞仲凡跟着匪帮私逃,与青云帮勾结,罪加一等啊!事情怎么愈发展反而愈把他往死里推了? *** 话说,杜嫣率着帮众,领着俞仲凡来到一处隐密的洞口,抬眼但见童班忐忑不安的守在洞口倚望着,一见到他们平安归来,立刻奔了过去,笑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童班怎会在这里?"俞仲凡纳闷, 仇恨之路 七 话说,杜嫣率着帮众,领着俞仲凡来到一处隐密的洞口,抬眼但见童班忐忑不安的守在洞口倚望着,一见到他们平安归来,立刻奔了过去,笑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童班怎会在这里?"俞仲凡纳闷, 杜嫣啐道,"一年前这个冤孽自己跑来找我了,若他没来,早让本姑娘追杀了,他那条贱命早没了。(.)" 童班红着脸,腼腆道:"我天生胆小子,我娘说啊,在生我的那一天,田里打大雷,肯定是那时候被吓坏的,从此没胆了。" 杜嫣骂道:"我呸,去你妈的鬼扯。" 俞仲凡此刻那里有心思理会这两人打情骂俏,他心系罗陵安危,便急着问:"我妹妹在那里?" 杜嫣道:"别急,她在寨子里呢。" 说着,将俞仲凡领入青云帮的山寨里。 * 青锋山高高耸起,众山环绕,峰环水抱,处处崇山峻岭,迤逦展开而来,自成一派帝王之势,此地风水极佳,是为青云帮帮主坐镇之地。 俞罗陵欲往井边汲水,这水桶才刚拉上来,却被身旁一名黑衣男子接了过去,他低声道:"我来!" 她瞥了他一眼,深感无奈,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房,才到廊前,却见乐冰早已等在那里了,一脸的忧愁,抬眼瞧见他们,立刻说道:"听说杜姑娘率众前去救人,怎还没回来啊?" 那名黑衣男子沉声道:"我们派去的是武功最好的帮众,约有二百多名,去荒郊野地,劫一个小小的刑场,不成问题。" 俞罗陵听了了却颇不放心,低声道:"才二百多名,亲王拥有的兵马不下千倍,谁晓得他备了多少人马等着啊?" "不过杀个要犯,大爷就不信那姓龙的小子会调来多少人马啊?"黑衣男子嗤了一声道。 这么说是有点道理,可罗陵没见到哥哥平安前,仍然不放心。 "罗妹妹,妳脸色不太好看哪?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乐冰问道,说着便执起她的手,贴上自己的指腹,欲替她把脉,"来,我帮妳瞧瞧!" "放肆!不许你乱碰小姐!"喝声才落,那黑衣男子已丢下水桶,推开乐冰的手,怒目瞪着他。 乐冰爵爷生来尊贵无比,何尝被一个小小山匪给斥喝过?瞬间被勾起火来,怒道:"我俞妹妹是与你何干?你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啊,老跟在她后面做什么?" 俞罗陵见乐冰真恼了,赶紧调解道:"他叫原欢,是寨里派来保护我的。" "保护?"乐冰眉一挑,怒道:"在寨里还需要保护什么?该不会是在监视妳吧?" 这原欢年约廿八岁,长相俊俏,一身粗布玄色衣裳,一把短刀系在腰间。乐冰睨着他一眼,慢不经心道:"怎么看都像个山贼啊,该不会是想监守自盗啊?" 原欢闻言大怒,二话不说,抽起随身短刀便往他身上直直刺过去,乐冰迅速的侧身闪过,忍不住低呼一声,"靠,真他妈的冲动啊!" "住手!" 副帮主夫人杜娘不知何时出现的,正立在廊上,一脸的肃穆。 在她身后的俞仲凡立刻走出来,凝神道:"你们没事吧?" 罗陵见到哥哥被平安救出,低呼一声,立刻奔了过去,仔细的端详他全身上下,"二哥,你没事吧?被平安救出来了,有没有受伤啊?" "他们帮主逼妳嫁给他?"俞仲凡扳着脸,低声道。 "青云帮帮主逼俞妹妹嫁给他?居然有此事?!"乐冰听闻此事,这才后知后觉的惊呼一声。 不侍俞罗陵回答,社娘忙不迭道:"这事不好在这里讲,咱们进房再说吧。" 片刻,众人已聚在杜娘的房间里。 杜娘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道:"关于帮主逼迫俞姑娘下嫁一事…….." 这话都还没说完,乐冰立刻冲着俞仲凡说道:"我带来的侍从约莫有几十人,各个身手矫建,加上我们两个,干脆跟他们拚了,带着俞妹妹一路杀下山去。" 杜娘摆摆手道:"爵爷别急,帮主虽说打算娶俞姑娘为妻,却没定下日期,此事还早得很呢。以前帮里有一位貌美的姑娘,为了保护心爱的男人,受胁迫嫁给一名帮众,这件事情,曝光以后,在帮里引起了一阵喧然大波,鉴于此,帮主不会胁迫俞姑娘,不过呢,既然俞姑娘已经答应下嫁,帮主自然也不会善罢干休,除非她终身不婚,否则将来她若要另嫁他人,这是不可行的。" 乐冰转身对着俞罗陵,咬牙道:"妳答应要嫁给什么臭帮主了?难怪我会突然被放出监牢,俞妹妹,我绝不会让妳如此牺牲。" 俞罗陵眉头紧皱,低声道:"当时我们正落难,落入了他们手里,他们帮主派人来说,只要我肯下嫁,众人便可得回自由,他还会派人去救二哥…….本以为只是权宜之计,没料到如今却是麻烦上身了。" 乐冰听了,怒道。"什么臭帮主,快叫他滚出来!" 杜娘徐徐说道:"帮主已十年有余,不见外人了,他这个人深藏不露,要他现身与你们一见,此事绝无可能。" 俞仲凡道:"青云帮能有多少能耐,能敌得上朝廷大军吗?要强娶贵族千金谈何容易,贵帮帮主未曾想过这一点吗?" 杜娘道;"帮主武功极高,若他想用强的,俞姑娘早已失节,朝廷大军救也救不了,况且青云帮十几个分部,相当的隐匿,要藏个姑娘不是难事,帮主不想用强的才没定下婚期,他并没有将人给藏起来啊,反而还让你来了。" 乐冰纳闷道:"既然如此不强求,为何不放了俞妹妹呢?" 杜娘叹口气道:"帮主看上俞姑娘,是真心喜欢他,就算得不到人,也绝不会让她落入别的男人手上。" 乐冰听了,勃然大怒道:"若他如此恶霸,咱们就算用强的,也要强制把俞妹妹给带走!" 杜娘道:"此寨青云帮徒上千人,你们却只有区区几十人,几条命都不够死呢,还不如让杜娘去跟帮主商量,与其将人留在这里耗,等到白发了,人家都还不愿意呢,唯一的方式,便是让原欢跟着下山。" "原欢?是刚刚那个臭小子?"乐冰明显不悦。 "原欢是青云帮第一高手,跟帮主的关系紧密,让他跟着俞姑娘,帮主必会让你们平安的离开。" 俞罗陵道:"这是最平和的方式了,可……."她将眸光落在哥哥俊美的脸庞上,神色一黯,"如今,哥哥跟着你们上山来了,他还能回得去吗?" 俞仲凡一双幽深黑眸,盈满淡淡的忧愁,转瞬间变得黑黯而深远。 "这样吧,短时间来说,这里安全,你们先留在山寨里,不妨,我下山去探一探?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乐冰道。 * 乐冰这一走,却足足待了三天才回来。带回了一封信及一迭银票塞给俞仲凡,神色黯淡。 仇恨之路 八 乐冰这一走,却足足待了三天才回来。带回了一封信及一迭银票塞给俞仲凡,神色黯淡的说:"仲凡兄弟已经成为朝廷命犯,任谁也救不了啦,女王跟亲王还有俞夫人已经上路,打算返回王城,这些银票是俞夫人给的,信是女王御笔,方便你出关用,她们要你立刻离开般龙国,以保一世平安哪。" 俞仲凡听了如雷轰顶,错愕不已,"她们要我逃亡?"生怕听错般,再次重复。"要我离开?" 乐冰皱着眉,低声道:"跟着青云帮逃跑,你已经成为通缉犯了,女王是保不住你了,又不想你平白丧命,唯今之计,只能私下要你逃了,陛下说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此生不要再回到般龙国了,她要你一生平安,俞夫人说让你找个地方好好待下来,娶妻生子,落地生根后,托人跟她说一声,她再想办法去看你。" 俞罗陵听了悲伤不已,想到此别,这一生恐怕再难见到一面了,又觉得这是最好的出路,因而帮着劝道:"是啊,二哥,离开般龙国,总比在这里躲避一生,成为青云帮匪,永远见不到天日来的好啊。" 俞仲凡神情略显痛苦,眼底却闪着奇怪的光芒,对着妹妹说道:"妳还是尽早回家去,省得爹娘替妳担心罢。" 乐冰欲令他寛心,立刻接口道:"待我歇歇,等天气好一些,我便带着俞妹妹下山,返回王城。" 俞仲凡拍着他的肩,笑道:"你我相识多年,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乐冰笑道:"瞧,你说这什么话嘛,人我带来,自然也得带回去,怎你就像把她许给我似的。" 俞罗陵听了双颊霎间绯红。 俞仲凡却是神色一摒,正色道:"家里父母俱在,可惜我不能作主,不然早许你啦,你好生待她,也不枉咱们兄弟一场了。" 怎么此话听起来像在告别?回头一想也是,他将离开般龙国,将来也不知何时方能见上一面,思及此乐冰不免也伤感起来。 俞罗陵拉着二哥的手,悲悲切切的痛哭了一场。三个人说了一宿的话,喝了些酒,尚醉卧之际,俞仲凡却悄悄的走了。 *** 驿道上,清风徐徐吹过,鹰击长空,高高在上空掠过,发出低鸣声,女王跟亲王的仪仗,浩浩荡荡的朝着王城迈进。 女王与俞夫人同舆而行,亲王却骑着马,在长长队伍的最前方,宗轩与主子并辔,陪笑道:"殿下啊,女王的坐车在最后方,您却骑在最前方,路上百姓看了,会说你们感情不好呢。" 龙子玥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让你去捉拿要犯,人呢?怎没消没息?" 宗轩嘿嘿笑道:"这个俞仲凡狡猾得很,犯了大案,他立刻加入青云帮,该帮分部多,人说狡兔有三窟,他一次十几窟,很难将他缉捕归案啊。" 龙子玥听了,轻笑一声道:"宗轩啊,你若不把人给交出来,本王可会灭了你帮众的啊,你在青云帮举足轻重,岂会不知道俞仲凡藏身在那里吗?" 宗轩听得此言,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儿从马上滚下来,龙王子把话说得这般明白,挑明了他是青云帮的人,人若交不出来,摆明了,他是想杀了他吗? 他若否认自己在青云帮的身份,肯定当场会被他杀了,只得结结巴巴的说:"各分部擅作主张,救俞仲凡之事,卑职意料之外啊…….,青云帮众甚多,卑职实在是无法得知人被藏到那里去了,需要一段时间……." 龙子玥冷笑道:"那个跑来救俞仲凡的姑娘,本王曾在宫里见过呢,留你在身边是觉得你还有用处,如今看来你好像也没用了。[]" 宗轩瞬间白了脸,赶紧从实招来,"她叫杜嫣,是副帮主的继女,平常游离在各分部之间,卑职对她也不太熟,为何会跑来救俞仲凡,卑职更是不知啊。" "你在青云帮是什么身份?"他将手放在剑柄上,冷冷睨着他。 "帮主的弟弟。"宗轩不敢再隐暪。 "喔,果真不是普通的地位啊,那么鳯媛呢?" "是妹妹,不!是女儿…….."宗轩略显困扰的说:"其实我也不晓得鳯媛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卅几年前,青云帮在楚地劫粮,听说当地有个十分貌美的名妓,姿色倾城,我听了心动不已,就跑去把她抢了回来,没多久我父亲却看上了她,区区一名女人嘛,也就大方让给他了,不到一年的光景却生下鳯媛,我跑去问那女人,鳯媛是不是我女儿,她回说她也不知道……,至今我还弄不明白,鳯丫头到底是妹妹还是女儿啊!" "青云帮果真混账啊!"龙子玥冷哼一声。"若没亡国的话,好歹也是皇族,居然沦落至此。" 宗轩弯了弯身子,暗骂一声,龙氏也好不到那里去,为了维持王权,不也乱.,伦了?还搞到快绝种了…… 这时,前方却传来一阵骚动。 片刻,伟程策马过来,回报道:"殿下,俞仲凡来了!" 龙子玥听了,当场愣了一下。他怎会自投罗网来了?"束手就擒了吗?" 伟程道:"俞仲凡携了一把长棍,孑然而来。" 龙子玥听了,纵笑一声,"好个俞仲凡,居然送死来了!"说着,已策马前去,但见俞仲凡手执长棍,形孤影单的立在风中,衣袂翻飞,却是神情坦然,一身英气逼人。 明明可以逃的,为何要来? 跟着策马而来的宗轩低声问道:"殿下不问问他来做什么?" 龙子玥冷然笑道:"特地来送死的,你没瞧见他没带刀吗,只携着一把长棍,志在求死,俞仲凡啊,果真是俞仲凡,一身傲骨,选择了昂然受死,也绝不会逃离般龙国。" 俞仲凡屏气凝神,扬声道:"仲凡于死无惧,但请求见女王陛下一面。" "见她?哼,你又何苦来着?"龙子玥冲着俞仲凡冷笑道:"这倒可好,既然你不想活了,本王就索性当个坏人吧,成全了你!"语罢,随即长袖一甩,扬声命道:"杀无赦!" 侍卫们受了命,立即拔刀因应,攻击而至。 一时之间,杀声四起,倾刻,俞仲凡已被团团围困住。他孤身奋战,却不愿伤害无辜,因此只携棍前来,手执长棍,使棍轻扬,企图突破千军万马,厮杀出一条血路来,凭着心中的执念,朝着女王的车辇一路拚进。 任他武艺高强,一人怎能抵得上千军之力? 在众多侍卫的挟杀之下,身上已然中了好几记,浑身是血,不久,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抬眸远望,只见那金黄色的车辇愈来愈大却愈不见清晰,凭着仅存的几分气力,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口里喃喃念着:"珞儿啊,妳在那里?仲凡来见妳最后一面了……" 官兵蜂涌而至,无情的挟杀,他下意识的抵御,能力却愈来愈薄弱,身上的伤势愈来愈重,神智逐渐朦胧,恍忽间,彷佛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偏然立在他跟前,他微弱的勾起一抺微笑,低喃道:"公主啊,我的安珞公主…….就算妳成为别人的妻子,仲凡的君,仲凡对妳的心意始终不变.......,当初我骗了妳…….,仲凡对妳至死不渝啊.......如今妳在何方啊?" 真假龙子 一 官兵蜂涌而至,无情的挟杀,他下意识的抵御,能力却愈来愈薄弱,身上的伤势愈来愈重,神智逐渐朦胧,恍忽间,彷佛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偏然立在他跟前,他微弱的勾起一抺微笑,低喃道:"公主啊,我的安珞公主…….就算妳成为别人的妻子,仲凡的君,仲凡对妳的心意始终不变.......,当初我骗了妳…….,仲凡对妳至死不渝啊.......如今妳在何方啊?" 似有所感,前方的喧华声,终于惊动了金色銮舆内的两名女人。(.好看的小说) "前方一片喧华,究竟发生了何事?"俞夫人拉开窗帘,对着车旁小厮问道。 该小厮眺望着远方道:"前方突然遭受到攻击,都打成一片了,夫人请放心,咱们兵马多,那人打不过来呢。" 那人? "只有一个人?" 小厮道:"只看到一个人手执长棍而至,没一会儿便打起来了。" 俞夫人与安珞目光交接,脸色陡变,心里瞬间有底了,两人随即步下辇舆,快速的朝前方奔去。 * 话说俞仲凡以卵击石,早已伤痕累累,几乎无法抵御,眼见一刀便要劈下来,蓦地,一把长剑突然挡在他面前,在千钧一发之间,硬生生救下了他一命。 "啊,亲王……."宗轩惊得嘴巴都合不起来。 龙子玥居然亲手救下俞仲凡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敢情又心软了? 宗轩忙不迭劝道:"殿下啊,你若要成就大事,就得心狠手辣的彻底,每每紧要关头你又不忍心,总有一天你会害到自己的啊!" 龙子玥双眸一凝,绝美的脸庞神色不定。念在已故师父安代山的份上,不忍同门相残,他始终在最后关头出手了,说不定此举会令他将来后悔不已。(.无弹窗广告) "你这个小人,你给我住口!"这时,后方传来一声严厉的斥喝声。 俞夫人这时候方才赶到,听见宗轩正在忙着挑拨,因而扬声骂道,抬眼见到儿子伤重,登时心痛不已,立刻飞奔过去。 龙子玥见到她们突然出现倒是愣了一下。 安珞神色悲伤,失望的凝着丈夫一眼,随即走到俞仲凡身边,柔声道:"撑下去,你可是俞仲凡啊。" 俞仲凡躺在母亲怀里,仅一息尚存,听到心上人柔和的声音,勉强微睁双眸,微弱勾起唇畔,笑道:"终于……,仲凡终于.......,见到......."话犹未完,随因伤重,昏死过去。 "仲凡,我儿啊!"俞夫人心里一揪,嘶叫一声。 宗轩没好气的说,"这小子可是名罪犯啊,就算出身大贵族,勾结匪帮逃亡,也该就地正法啊,怎么咱们倒成坏人了?" 俞夫人悲愤万分,儿子伤得这么重,差点儿又没命,早已心痛不已,听得宗轩如此一说,她的双眸几乎都快喷出火来了,勃然大怒,喝道:"住口!谁敢杀他?俞仲凡才是真龙子!谁敢要了龙子的命,便是般龙国的大敌。" 此话一出,所有人均愣在原地。骤然失色。 安珞神色大变。 龙子玥惨白着一张脸,拂袖怒道:"放肆!区区一个奶娘,也想狸猫换太子吗?" 宗轩哼哼唧唧接口道:"俞夫人哪,不是我宗轩说妳,为了救儿子也不择手段啦?俞仲凡在文萃宫当过差,每天在丽妃面前晃来晃去,当亲娘的不认他,倒跑去认别人当儿子了?丽妃是何许人物啊,她岂会错认自己生的?丽妃若会认错儿子,便不是丽妃了,妳想坑人也要坑对对象啊。" 俞夫人抬眸怒道:"是真是假,等回到王城,臣妾拿出证据便是!" *** 真假龙子一事,在般龙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堂上,众臣们为了此事,激辩不已。 俞夫人拿着当年龙子的襁褓,将孩子调换的经过,娓娓道来:"廿年前,那天,正值隆冬,臣妾带着刚出生的儿子,奉文武帝王诏,前往帝王大殿哺育龙子,当时先帝病况已沉,宫里情势诡谲,丽妃野心勃勃的私调禁卫军,意图争夺权势,先帝先声夺人,立刻传召侍郎安代山前来,将我儿子交给他带出宫,这人才离开大殿,丽妃已经发动政变,臣妾抱着龙子拚死逃出宫廷,带回家中抚养,这件襁褓便是当时龙子身上所穿之物。" 朝中大臣莫不仔细的检查龙子襁褓,上面绣着精致的龙纹,织工非比一般,衣边略显陈旧,命老内侍前来确认,确为廿年前龙子之物。 聂允忠颇不以为然,嗤哼一声道:"哼,只凭着一件旧襁褓就想以假乱真吗?妳是龙子奶娘,留着一两件襁褓在身边,有什么好奇怪的?" 俞夫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这事损及聂大人利益了?您放心,无论如何,血缘上大人您还是龙子的亲舅子啊。" 聂允忠听了勃然大怒,喝道:"俞夫人,妳这妖妇,世间上杀人放火什么坏事都可以干,就是不能乱人宗祀啊!混乱人伦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我姐姐丽妃认的亲儿子,岂能容妳这个奶娘来推翻啊?丽妃若真要掌权,早在廿年前弄个假的龙子入宫便可,何苦等了十八年咧?正是因为我那个孤傲的姐姐不愿意让别人坐上只能属于她儿子的帝位啊,龙子可是龙国江山的主人哪,岂能容妳在此胡说八道,混淆血统!" 俞夫人听了冷笑道:"聂大人别急,臣妾还有一项有利的证据。"她环视着在场众臣,锐利的眸光扫过所有人之后,方徐徐说道:"俞仲凡有血疮!" 此话一出,众臣们均讶然不已。 血疮可是龙氏独有的遗传疾病啊。 聂允忠却顿时失了风度,骂道:"妳放屁!假龙子妳称真龙子,过敏妳拿来当做血疮,龙氏血统岂能由得妳这一介蠢妇人来胡说混淆的?" 俞夫人不疾不徐道:"聂大人对令姐的崇拜,已失去常理,你一厢情愿的认为丽妃不会犯错,若她不会犯错,为何龙子会流落于民间咧?" 聂允忠红着脸,怒道:"妳胡说,母子连心,我姐姐岂会认不出来自己亲生的儿子?" "丽妃已仙逝,此事无可对证……."金丞相皱眉道:"龙子乃天下的共主,滋事体大,非比寻常,不过臣与丽贵妃共事多年,她是何等的精干啊,怎会错认儿子?俞夫人妳可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混乱了帝系啊,龙子的身份关系着般龙国的江山,不可不慎啊。" 这时,安珞缓缓开口道:"爱卿们和平议论即是,有一事朕尚不解,既然俞夫人认定俞仲凡是真龙子,那么当初丽妃认子之时,为何没有跳出来阻止呢?" 俞夫人听了,不疾不徐道:"丽妃不仅是当朝佐相,龙国大将军,还是先帝贵妃,权倾朝野,说一没人敢说二,连丽妃都拿不出证据,只凭着她是龙子生母为证。臣妾这个奶娘若是跳出来说话,有谁会信呢?其二龙子虽尊贵,实际上却是纷争的种子,仲凡虽不是亲生,却是臣妾一手辛苦拉拔长大的儿子,岂能忍心让他卷入残忍的政治风潮里,臣妾没有政治实力足以保护儿子,很担心他会因此而遭遇不幸,从小他犯病,臣妾便对外宣称只是过敏。" 聂允忠冷笑道:"说着说着自打嘴巴了,既然不忍心让他卷入政端,事到如今为何又要说出来?哼哼,我帮妳说,因为前年三子战死了,去年四子病死,今年二子又犯下死罪…….俞家一年死掉一个儿子,接连丧子让妳受不了了,于是撒下漫天大谎,企图保住儿子的性命,这下子,老夫可没说错了吧?俞夫人?" 此话说得俞夫人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是苦笑道:"确实,若非如此,臣妾打死也不会将此这件秘密说出来啊。" "狡辩!"聂允忠咬牙骂道。 大臣们不停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班老臣坚持龙子玥才是真龙子,中新份子则是吵翻天。 安珞揉一揉眉头,困扰不已。 俞仲凡若是龙子,便可走出牢狱,从此尊贵无比,而龙子玥失去龙子的地位,只怕将会不择手段,行事恐怕会更偏向极端。 而她这个应该怀上龙胎,负责将帝位与龙氏血脉传承下去的女人,该如何自处? 两边僵持不下,吵得热络,金丞相徐徐说道:"龙氏血统,滋事体大,老臣素闻俞大将军重诺讲信,此人一言九鼎,绝不会说谎,何不宣他入宫,问个清楚便知?" 安珞抬抬手,对着俞夫人问道:"听说俞大将军突然患了急病,告假了几日,今日可否上朝?" 俞夫人道:"这两日好多了,应是可以勉强上朝答询。" 于是遣人去传,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俞大将军一身戒装,提着精神,上朝晋见。 但见他容颜憔悴,唇色苍白,平时里的英气尽失,如今是一脸的病容。 安珞先是慰问了一番,方才将传他晋见的目的说出来。 俞大将军听闻此事,居然毫不迟疑的说:"启禀陛下,贱内接连丧子,哀恸至极,以至上朝胡言乱语,还望陛下恕罪。" 俞大将军意外的失口否认,朝臣们一阵哗然。 真假龙子 二 俞大将军听闻此事,居然毫不迟疑的说:"启禀陛下,贱内接连丧子,哀恸至极,以至上朝胡言乱语,还望陛下恕罪。[.超多好看小说]" 俞大将军意外的失口否认,朝臣们一阵哗然。 俞夫人凝视着丈夫,含泪哽咽道:"事到如今,已经暪不住了,俞仲凡并不是你的亲儿子吧?老爷你就实说出来吧!" 俞大将军登时沉下脸来,闭口不语,病容更显苍老。 俞夫人继续说道:"将实情说出来,仲凡将倍受打击,也会无奈的卷入政争之中,烦恼接踵而至,这都是老爷所不乐见,可如今难道老爷宁愿眼睁睁见到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死于勾搭匪帮之恶名,也不愿说出实情吗?" "俞大将军,请你实话实说,究竟俞仲凡是不是龙子?"丞相问道。 "龙子?"俞大将军摇摇头,苦笑道:"就算是般龙国的天,那也是别人的儿子啊,这种事怎会来问我俞长天啊?" 俞夫人立刻说道:"那么,老爷,我只问你两句话。俞仲凡是不是我们亲生的儿子,他是不是我亲手抱回俞府的?" 俞大将军面对妻子的逼问,却是神色痛苦,闭口不言。 "当众说出来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臣妾也同样的感到痛若无奈啊,仲凡若知此事,必会深受打击,痛苦不已,可如今臣妾不得不把这件埋藏在心里廿年的秘密说出来了,请老爷谅解。" 丞相神色一正,肃然问道:"俞大将军,告诉众人吧,俞仲凡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俞大将军沉了半饷才缓缓开口,"不是。" *** 宗轩在朝堂外得知消息,立刻匆匆忙忙跑至崇华殿,还差一点儿摔倒。 龙子玥负手伫立在阳台上,见他匆忙而至,便转身斥道:"急什么急啊?" 宗轩急得跳脚,"殿下啊,这种事不能不急啊,大事不好了啊,陛下宣俞大将军入朝晋见,替俞仲凡作证呢。" 龙子玥眼底瞬间闪过一丝詑异的神色,低沉的开口,"他怎么说?" "俞大将军当众承认,俞仲凡不是他亲生的,俞夫人煞有其事的诉说当初你们是如何的交换,她又是如何的将俞仲凡给抱回俞府,俞仲凡才是真龙子,又说他有血疮,您没有,现在又加上有俞大将军作证,殿下啊!您的地位不保了啊!" "血疮?"龙子玥听了骤然失色,用力揪着宗轩,咬牙道:"你说他有血疮?" 宗轩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听说龙氏皆有血疮,唯独您没有,现在朝中大臣已经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您是龙子了,大势已去啊……" 龙子玥神色一凛,心里骇然,定了定神,方才提起精神,往廷尉府奔去,来到俞仲凡被关押的房间,一脚踹开,直接闯入。 俞仲凡身受重伤,尚在疗养中,此刻正沉静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他不由分说,直接冲过去扯开他的衣襟,"刷"的一声,结实的胸膛上赫然出现斑斑小红点,龙子玥登时踉跄了一下。 "血疮?是吗?你有,我没有?哈哈哈哈哈……." 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蹒蹒跚跚的朝着崇华殿方向走去,一脸的迷茫。恍恍忽忽走了一段路,方回到自己的殿阁,这一抬眸,便惊见聂允忠皱着眉,正等在那里了。 龙子玥怆然落泪道:"舅舅啊,不!你已经不是我舅舅啦,连我娘也不是我娘了.......我娘,怎会不是我娘啊!?" 聂允忠红着眼眶,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是先帝的龙儿啊,是咱们家的龙一号啊!姐姐认了你,你就是姐姐的亲儿子啊!" 提起先帝,恨意突然涌上心头,龙子玥咬牙道:"我呸,那个老贼,没良心的狗东西,把自己的儿子送入将军府,舒舒服服的当少爷养大,我却得当了他儿子的替死鬼,从小颠沛流离,几度差点儿命丧,我自认心狠手辣,他却更上层楼比我还狠,简直卑鄙无耻……" “啪──” 忽地,聂允忠恶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你打我?!"龙子玥怔了一下,紧接着又是哭又是笑,"是啊,如今我已什么都不是了,随你打去吧。" 聂允忠神色一正,抓住他的肩,摇晃几下,厉声道:"听清楚,你是先帝的龙子,般龙国的天,我岂能犯上打你,我打你是以舅舅的身份打你啊,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唯独灭祖这件事,是万万不可啊,龙儿啊,你得千万记住,刻到脑海里,你的亲爹是般龙国第十七代文武帝王龙成琖,你亲娘是武仁贵妃聂丽儿,这是千真万切的事啊,任谁也改变不了,莫不可忘祖背祖,你仍旧得去宗庙祭祀父母跟龙氏先祖,那才是你的根脉啊。" 龙子玥甩掉聂允忠的手,恼道:"你在胡说什么,龙氏宗祠要祭,让那姓俞的小子祭去,我何苦去闹那笑话,你也放心,既然我娘认了我当儿子,我会一辈子永远当她的儿子,我也当你是舅舅,我绝不会去认俞氏当父母。" 聂允忠听着,心里一揪,竟是垂下老泪来,哽咽道:"这是可怕的政治斗争啊,我聂允忠在官场上跟着姐姐混了一辈子,什么鸟事没见识过?可我却不及姐姐聪明能干,保护不了你,宗祀不可坏啊,怎能坏人香火、混乱血统这般缺德,这也是为什么姐姐不弄个假的来登基啊,一定要等到你出现,世人都说俞氏忠义是好人,我们姐弟独握大权是坏人,可如今谁真正好,真正坏,老天爷正在看呢。你千万不要被他们给骗了,记住,你才是真龙子啊!" 宗轩低声道:"可目前朝中大臣相信殿下是龙子的人并不多啊,我们在这里一厢情愿也没有用啊。" 自欺欺人罢,未免可笑。龙子玥勾起一抹冷笑,"事到如今,我就是个假冒的,不知你为何如此坚持,哼哼,莫非你见过那个老东西?" 聂允忠脸色陡然一变,怒骂:"小子,不许你再骂你爹了!"看着那张充满恨意的脸,他摇头叹息,负着手,神色不安的踱来踱去,"文武王执政的后十年都在病中渡过,朝政几由姐姐经手,一般大臣很难见到他,仗着姐姐的关系,我曾隔着屏风见过先帝两次,姐姐总说他是伟大的帝王,我姐姐说的话从不会出错,你就算伤心失意,也别辱没了自家先祖,龙一号啊,你得振作起来,千万别被奸人给打倒了!舅舅一定会想个办法来证明你的身份。" 这时,龙子玥已心灰意冷,摆摆手道:"随你罢。" 真假龙子 三 安珞手拿着汗巾,亲自替俞仲凡拭去额上的汗水,凝视着他闭上双眼躺在床上宁静的模样,心里却是万分的怅然,曾几何时…….,她与他之间已不再如此亲近,打从章州回宫后,他对她总是保持着一大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陛下,请别担心,俞大人的伤势恢愎得极快,不出两日便会清醒了。"姜太医取回长针,徐徐说道。 "好久,我们已经没有这般亲近了,他总是距安珞于千里,刻意生分,朕与乐冰、章思予都没有他这般疏离啊!朕不明白,他为何要冒死回来?难道他情愿死在般龙国也不愿离开吗?"说着,心里一阵酸涩。 姜太医皱眉道:"陛下啊,过去已经是过去,留恋何用?帝王皆是孤独,婚姻便是政治,俞大人保持距离是正因为他理性啊!" "是啊,他便是这样一个人,从不逾距,从来没变过........."可他却忘了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偶尔需要依赖,需要呵护,她缓过神来,道:"你说,俞仲凡有血疮吗?" "陛下若是在担心俞大人的身子,那么微臣不知道俞大人究竟有没有血疮,血疮这病症,要等到发作时才能确认,平日是诊不出来的。"他神色一屏,低声道:"陛下若是在问微臣,俞仲凡究竟是不是真龙子,微臣从年轻时便待在文武帝身边侍候,对于先帝相当的熟悉,龙子微臣曾经抱过几日,微臣老虽老,还是一眼便能认出来,当时的孩子是那一位。" 安珞沉思了半饷,最后终于叹了一口气道:"对安珞而言…..,是不是龙子,重要吗?" 姜太医捋须,微笑道:"陛下果真是个聪慧的女人啊,微臣认为,龙子的重要只是对于有心想争权夺利的人。[]对君王而言,最重要的是天下的稳定,对女人而言则是自己的丈夫跟子女,微臣相信陛下能取得这两方面的平衡。是不是龙子,对陛下而言其实是不重要的啊。" "是啊,是不重要。"安珞低声道。 * 崇华殿竹影瑟瑟,在阳光的照映之下,枝影婆娑,几只飞鸟低空掠过,发出清脆的声音。 安珞凝着神,踏上寝殿,守在门口的贴身侍婢琥珀福了一福,低声禀道:"亲王殿下现正病着呢,他说不见客。" 安珞抬抬手,命道:"退下罢。" 说着,掀开帘子,进入内殿。 但见丈夫只着一袭简单的中衣,任凭一头黑发垂散肩头、精神不济的伏在软榻上,俊美的脸庞略显苍白。 她近身前去,推了推他,柔声说道:"你起来吧,我帮你梳头,整天躺着会生病。" 他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妳没落井下石可真难得啊。" 她在他身边落座,低声道:"以后呢,你就如同往常一般,想玩就玩去,任情任性,那才是你的真性情啊,皇宫待腻了呢,就去项城走走,找端敏一起去玩也可以,那些烦脑事也就别去理它了……" 龙子玥冷笑一声,"以前有我娘跟母后在,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我却不懂得未雨绸缪,才落得如厮境地啊。[]" 安珞叹了口气道:"你我毕竟夫妻一场,还记得新婚当时,你带着我四处游玩的日子吗?在项城没有身份的无奈,没有权利争斗,远离所有纷扰,日子过得欢快而无忧无愁,你是我安珞的丈夫啊,如今我只想与你好好的过生活,难道我们要彼此怒目相对一辈子吗?" 龙子玥听了,从软榻上爬起来,双眸充满警戒的看着她,低沉的开口:"这次,妳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了?" 她这个月月事没来,太医说尚早,尚验不出喜脉,她有可能已再度怀胎,既然可能已經有了孩子了,几经周折,如今她只希望能与他平平静静的把孩子抚养长大。 安珞凝视着丈夫,认真说道:"安珞只想跟自己的丈夫好好的相处,不再有猜忌跟怨恨。" 他一心一意只有仇恨,毫不回头地走向了复仇之路,这条道路上孤寂沧桑,在张牙舞爪的背后往往是脆弱的心灵,他会变成今日的模样,她有极大的责任,她需要时间来抚平……. 他冷笑一声,嘴角轻扬,讽刺道:"妳认为,有可能吗?别告诉我,妳突然爱上我了?我可不信!" "无论你信或不信,安珞始终视你为夫….......",她的眸光转为深邃而幽远,美目含泪,"当初为了父王,是我逼你娶我的,打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欠你了……,我龙安珞欠你太多太多了,此生都还不起……" 他听了,脸色一沉,扬袖怒道:"妳不欠我龙子玥什么!妳是个不合格的女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取悦男人,还有,没事别到崇华殿来!" 他怒气冲冲的甩下帘子,撇下她,径自往外走去。 *** 打从崔太后得知龙子玥的身份备受质疑,地位受到了动摇,龙子之位几乎被癈,心里喜不自胜,因而眉开眼笑的前往女儿的寝宫。 若大的寝殿里,安珞正为了朝廷政争 之事烦心,呆坐在椅子上沉思。 龍兒在崇華殿病了一場,雖然失意,看他神色深沉,似乎是有所盤算,俞仲凡仍在昏迷中,她已下令太醫全力拯治,等他清醒時,得知此事,不知又是如何的打擊? 如今,朝臣們要求仳離的聲浪,已經隨著奏摺一波波送過來,甚至要她立刻改嫁給俞仲凡,早日誕下龍嗣,穩定江山…… 只憑俞夫人作證,尚未得到有力的証據,證實俞仲凡身份之前,此事分明是有心人在背後刻意操縱。 目的应是想趁势癈了亲王,得到他的州郡。 "女儿啊。" 崔太后眉飞色舞的唤声儿,嘴角高高地扬起,踏进了女儿的寝殿,笑道:"珞儿啊,咱们翻身的机会终于来了!" "母后为何此时过来?"安珞皱眉道:"问安时刻到了,女儿自然会前往永泰殿,也不差这一刻钟吧?" "母后是等不及了啊!"崔太后盈盈笑道:"崇华殿那只假鳯凰如今被俞夫人证实是冒充的,对一个假龙子而言,他的封地未免太多了吧?实与名位不符啊,区区一名亲王,居然拥有五大州郡,妳呢,赶快趁此机会将他的封地给削了,过给咱们瑄儿,瑄儿身为般龙国的太子,只拥有一个州郡,妳的亲弟弟他实在是太委屈了啊。" 安珞听了,脸色登时一沉,徐徐说道:"有谁能真正证明龙子玥是假龙子,只凭着救子心切的俞夫人吗?相较于俞夫人,安珞更相信丽妃……,更何况孝慈皇太后已收亲王为义子,纳入龙氏族谱,身份上为皇室的王子,今州是认祖归宗时以文武王名义所赐封,留州是孝慈皇太后所赐,楚州是武仁贵妃所赐,丹州,新州是成婚当时为了安抚贵族,特地从金氏挪过来的嫁妆,那个州郡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他现在还是我安珞的夫婿啊,既没犯错,要以何理由削去州郡?" 崔太后早就有了主意,立刻扬眉笑道:"这事得一步一步来办,当然不能一口气便将那小子的州郡全给夺过来啊,毕竟是先孝慈皇太后的义子,好歹也是个龙氏王子,强夺龙氏的州郡会引起贵族们的反感啊。母后已经想好计策了,珞儿妳呢,先跟他仳离,那么丹州跟新州便可以理所当然,大大方方的要回来,送给妳弟弟……" 真假龙子 四 "母后!"安珞知晓母后来意,不禁怒道:"朝堂之事,女儿绝不许妳来干涉。" 崔太后见女儿瞬间又翻脸,满脸不悦,撇一撇嘴道:"珞儿啊,现在可不是讲情义的时候啊,那小子明摆着是个假的,他不是真龙子……,可怜的女儿,妳是嫁错男人了啊,跟他的婚姻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错误的事情,终究得导正过来…….,母后正打算邀请俞氏夫妇入宫,详谈妳跟仲凡的婚事呢,在这之前,妳一定要想个法子逼那小子写下休书,跟他仳离啊。" "母后,您究竟是把女儿当成什么了?"安珞又怒又气,"您对女儿的伤害还不够多吗?为了利益您又想把女儿搞得多么的难堪啊?"她心灰意冷,含泪道:"安珞真的是您亲生的女儿吗?" 崔太后听了,登时落下泪来,拉着她的手,鸣鸣咽咽道:"珞儿啊,妳怎能对自己的母后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啊?妳可是母后怀胎辛苦生下的啊,难道除了瑄儿,母后不会为妳打算吗?母后是想趁这个机会让妳改嫁给俞仲凡啊!你们被迫分开,熬到今天,好不容易才有了机会……." "女儿何时说过要嫁给俞仲凡了?妳无非是害怕亲王夺走瑄儿的位置吧,处心积虑想谋夺他的州郡。"安珞神色一正,肃然道:"母后,收起妳那不该有的野心 吧,帝位本不是龙金氏该有,天下是属于龙氏血脉的啊,瑄儿也不是当帝王的料,妳若再干涉朝野之事,莫怪女儿对您无情了。(.)" * 崔太后在女儿安珞那里落个没趣,沉着脸离开,心里却暗忖着,时机难得,此刻正是获得龙王子庞大州郡的最佳时机,万不能错过机会,得让他们仳离才行,有了主意后,立刻转往崇华殿。一到殿门口,便吃了闭门羹 她以皇太后之姿,强行直达内殿。 金色帘帐下,他那张好看的脸,此刻无比的苍白,她的内心更是得意的欢笑不已。 "女婿啊,听说你病了,哀家来瞧你了!"崔太后高傲的摆摆长袖,皮笑肉不笑的说。 龙子玥瞥了她一眼,缓缓的从软榻上起身,冷笑道:"莫非岳母大人又想来崇华殿喝茶了?" 想起这件狼狈的事,崔太后抬眸睨着他,恨恨道:"你敢?臭小子,别忘了,现在你可不是什么龙子了啊,哼!哀家可实实在在是女王陛下的母后呢。" 龙子玥笑道:"可不是?皇太后乃女王跟太子的生母,是般龙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哪,地位高高在上,无人能及……."瞥见她得意的笑脸,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像母后这般高贵的人啊,就算掉进茅坑里,也会立刻从容地爬起来,优雅的甩掉身上的屎,敢问上次驾临敝舍,沾到的屎擦干净了吗?母后大人?" 此番讥讽,崔太后脸色登时一阵青,一阵白,又恼又怒,回头一想,立刻冷笑道:"原误以为你这地方是龙宫啊,住在崇华殿里的祖宗可是飞上枝头的鳯凰啊,如今才发现原来只不过是一只假冒鳯凰的乌鸦,现在你那七彩斑斓的羽翼已经被拔掉了…….如今你连龙子都不是了,当今之计你还是识相一些吧,哀家可不是你这个冒牌货所能惹得起的。(.好看的小说)" 他听了冷然笑道:"启禀尊贵的母后娘娘,本王泡的那盏尊贵茶,别说我龙子玥了,其实咱们两个,谁都喝不起呢。" 崔太后大大方方的在椅上落座,笑道:"哀家拥有当今陛下,太子,地位无比尊崇,这茶呢,除了哀家,举国无人能喝了,喔,对了!还有在宫外那个真正的龙子能喝啊。" 龙子玥低笑一声,道:"对嘛,也只有他,才喝得起龙氏的茶……,咱们俩个呢,一个是嫁给过继的龙氏,一个是假冒的,难怪咱们俩个,还真他妈的投缘啊,全都是装着尊贵表皮的冒牌货,谁也没比谁高级,干脆点,小婿再煮一壸茶,这次也别啰嗦了,两只杯子,一只放毒,放在转盘上转个几圈儿,一人选一杯,谁死谁活,各看天命,省得妳这老太婆天天往女婿这里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妳老不知羞,恋上本王了呢。" 如此羞辱,崔太后听了脸色陡变,恼道:"哼哼,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龙子了,什么都不是啦,居然还敢这般嚣张跋扈?" 他阴冷冷笑道:"就算本王不是真龙子,身份上还是龙氏入了族谱的王子,女王的夫婿。是本王娶了妳女儿,不是她娶了我。本王不入朝堂,在皇宫里也不必向她跪拜,这世上岂有夫拜妻这等逆伦之事,她称帝了又如何?若不是她也姓龙,早就冠上本王的姓,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属于我龙子玥的,传承我龙子玥的血脉,姓我的姓.......,她在朝堂万人之上,回到**,本王一时高兴还可以随时去她的寝殿,让她尽尽妻子的本份,好好侍候丈夫.......本王的身份还是在当今女王之上啊,妳这个太后能耐我何?" 这番言论令崔太后愈听愈气,看来他不会轻易仳离了,她来此的目的,正是想让他主动下休书,达到仳离的目的,想起他那些肥沃的州郡,她强忍着怒气,撇着嘴笑道:"如今哪你也不是什么龙子了,哀家自然不必忌惮于你了,哀家是不会怕你的,实话告诉你吧,你那个孩子啊,是我跟我女儿一起弄死的,因为那个孩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你了......." 龙子玥听了,脸色在瞬间"刷"了一下,登时惨白无比,浑身颤抖。 崔太后难得站上上风,见他挫败,更显得志得意满,扬嘴笑道:"你的孩子会死,全都是因为长得像你的缘故啊,是你害死他的!你可知道,哀家跟我珞儿有多么讨厌你吗?会嫁给你全因为是迫不得已的啊,只怪天意弄人……哼哼,搞了老半天,居然还是个冒牌的,哼,早知道他是真的,当初真该坚持嫁给他的啊。" 语罢,崔太后抬着眸,冷冷的睨着他,那小子现在脸色白如死灰,双眼直瞪,额头沁出冷汗,身子轻颤个不停。她忍不住猖狂笑道:"哈哈!龙子玥啊,我珞儿可从没爱过你啊,她只不过是在利用你,反正双眼一闭,你也不过是那个男人的替代品,说不定半夜还会叫错名字呢!" 此话恶毒无比,像把利刃又急又猛,直攻入心藏,龙子玥"哇"了一声,当场喷出一大口血来,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地上,口里却念念有辞,又好似喃喃低语般自顾说着:"龙儿,不许哭,不可以哭,你要坚强......."。 崔太后见到他这般狼狈落魄样,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哼,你啊,不过是个半路冒出来的杂种,配得起我女儿吗,我女儿那尊贵的身子岂能替你生儿育女?你那个小龙子,死了倒是干净了!" 提到孩子,他蓦地回过神来,发疯似的跳起来,手指着她,怒喝:"住口!不许妳骂我孩儿!" 崔太后冷冷傲视着他,眼神带着笑意,以胜利的口吻,扬声道:"哼,谅你也不敢!哀家可是皇太后啊!" 话犹未落,便见他利落的拔起挂在墙上的凌霄宝剑,"咻──"的一声名剑出鞘,划破空气,闪出一道冷冽白光,他的嘴畔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杀机凛凛,瞪着她沉声道:"妳个死老太婆,本王今天非得杀了妳这个老妖妇不可!" 说着,使剑轻扬,恶狠狠的往她身上劈过去,崔太后登时惨叫一声。 真假龙子 五 崔太后见他动怒,果真拿剑要杀了自己,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怆惶地拔腿便跑,拚命的唤人来救,龙子玥执着长剑,一路狂追不止,眼见即将一剑砍下,千钧一发之间,聂毓竹突然冲出来,死命的抱住他,崔太后这方才得已侥幸逃脱,却落得钗落发散,连鞋也掉了,居然不敢派人拾回的狼狈窘境,这一吓,好一阵子不敢再踏入崇华殿了。 崔太后怆惶逃走,龙子玥十分不悦,瞪着聂毓竹,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偏拦着我,若不是你,本王早就砍死那个老妖婆了。" 聂毓竹劝道:"你可千万别冲动啊,为了一个蠢女人值得吗?她处处针对你,刻意贬低,只不过是在嫉妒你,你比她儿子尊贵,比她儿子俊美,比她儿子聪明,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咧?可别坏了大事啊。" "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爹派我来的,我爹不相信俞仲凡有血疮,要我跟着他,若他一直没发病,肯定就是个假的。我爹他不放心你,要我来告诉你,千万沉住气啊。" 龙子玥却颇不以为然,道:"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真的了,偏为难舅舅了,我龙子的地位已受到动摇,若要夺回一切,为我娘报仇,唯今之计只有获得更大的权势了。" 聂毓竹听了,神色肃然道:"你打算怎么做?" 他低沉的说:"乐冰。" *** 俞仲凡在廷尉府受到太医细心的照顾,神智已逐渐清醒。 一睁开双眼,却见到金丞相站在床旁,皱着眉,低声道:"目前龙氏已无长辈在世可以做主,你跟当时亲王的情况一样,光凭着俞夫人的指认,是无法纳入龙氏的,毕竟龙氏皇族比较不一般啊,得谨慎啊,当初亲王苦于无法证实身分时,是让孝慈皇太后收为义子的名义,才得以入了龙氏皇族,论身份,当今崔太后是你们的平辈堂嫂,你跟子玥亲王与她是同等辈份,在无长辈可认领的状况之下,你无法依寻他的方式纳入龙氏族谱,目前朝中大臣皆为此事伤透脑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俞仲凡听得一头雾水,紧皱眉头,低声道:"丞相大人,您在说什么呢?关于仲凡私通青龙帮一案实属误会,望大人明察。" 金丞相忙作揖,恭谨的说:"不敢!不敢!殿下是何其尊贵啊,岂能降罪。" 俞仲凡听了,着实纳闷,一脸迷惑的看着丞相,"丞相大人你到底是在说什么,仲凡实在是听不懂啊?" 金丞相反倒愣了一下,道:"难道,俞夫人从来没告诉过你吗?你是龙子啊!般龙国的王子殿下。" 他是龙王子? 俞仲凡听了愕然失色,失了好一会神,好不容易方才定了定神,正色道:"此事恐怕有误会,丞相可否让仲凡回家一趟,问清此事?" 金丞相立即作揖道:"岂敢,岂敢,区区廷尉府岂能关押龙子啊,殿下你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听得金丞相惊天动地的那些话,俞仲凡内心早已乱了方寸,一听到自己可以离开,竟不似从前拘礼,直直的撇下丞相,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咬着牙爬起来,迅速的离开廷尉府,直奔回家中。[.超多好看小说] 甫踏进门,却见到俞夫人正坐在厅堂上,等着他回来。 她一如往常般端庄,脸色却略显疲惫,见到儿子返家,立刻迎上去,挤出笑容,道:"儿啊,你可回来啦!" 他却笑不出来,凝着神,肃然问道:"娘,刚刚丞相大人跟仲凡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妳……."他顿了一顿,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母亲,缓缓开口问道:"妳是不是为了仲凡,做了不该做的事?" 俞夫人听了,却是浅浅笑道:"清瘦了些,你的伤势大致好了吗?还疼吗,快!快去床上躺着,伤得这么重,别再乱跑了,娘马上让大夫过来帮你看看啊。" 他却拉住她的手,眼神里藏着几分疑惑,几分悲伤,哑着声音问:"娘,是误会一场吧?丞相是否会错意了?仲凡是您的亲儿子啊!" 提起这事,俞夫人顿时红了眼眶,却叹了一口气,净顾着推着他进房,半哄着,"快去躺着吧。你需要好好调养。一切等你好了再说!" 他伫足在门口不愿进去。"娘,快告诉仲凡吧!" 俞夫人见他这般坚持,便眉头深锁,叹道:"你都已经知道了,还来问?" 果然是真的? 他神色骤变,失声道:"金丞相所言为真?" 俞夫人却瞅着儿子,沉默了半饷。 "娘啊,您告诉儿子啊,仲凡确确实实是您亲生的啊,仲凡是您的亲儿子啊!"他哽咽的说,声音近乎哀求。 "从小,我照顾着你长大,不辞辛劳的把屎把尿,喂你喝奶吃粥,怕你瘦了,怕你冷了,怕你饿着……."俞夫人伸出手,慈爱的抚着他的黑发,半饷,才缓缓开口道:"你不是我生的,你是我从宫里抱回来养的。" 他听了,脸色倏地惨白,踉跄的退后一步,摇摇头,低沉的开口,"娘是为了救仲凡一命吧?娘您千万别干这种傻事啊,那么,仲凡宁愿死去,仲凡绝不能让娘为了仲凡而去背负着罪名啊!" 俞夫人终于落下泪来,哭着说:"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儿子,可仍然是我亲手抚养,一点一滴拉拔长大的孩子啊,娘对你的爱,从来不亚于其它的孩子,我有多么希望你是我亲生的,多年来我也这么认为啊……." 俞仲凡听了,大受打击,哽咽道:"娘,仲凡怎会不是您亲生的?仲凡是您的儿子啊!" "孩子啊,就算你不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你永远都是我跟老爷的儿子啊!"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娘,仲凡是您的儿子,永远都是!" 母子两人相拥而泣。 良久,俞仲凡红着眼眶,哽咽问道:"爹呢?" 俞夫人垂泪道:"你爹正病着呢,从宫里头回来,又吐了一大口血,服了药,已经睡下了,有事你明日再说罢。" 俞仲凡听了又是一惊,"爹好好的怎会突然病了?" 俞夫人垂泪道:"你爹正病着呢,从宫里头回来,又吐了一大口血,服了药,已经睡下了,有事你明日再说罢。" 俞仲凡听了又是一惊,"爹好好的怎会突然病了?" "不是什么大病,不碍事,大夫说休养两日便会好。"她定定的望着儿子,叹了口气,徐徐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尚无法接受事实,你就当作什么事也 没发生,龙氏已无长辈在世,这样正好,无人可做主,你不必改姓改名入宫去居住,如同以往,一样当你的俞仲凡.......,仲凡啊,记住,无论如何,无论 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跟老爷的儿子啊。" 俞仲凡神情痛苦,落泪哽咽道:"娘啊,可能吗?如果我是龙子,那么就算关起门来,我也无法再当俞仲凡了,可如果我不是.......那么娘啊,我们是犯了怎样的罪孽啊?" 俞夫人拍拍他的肩,勉强笑道:"儿啊,你是龙子,这事连你爹都亲口承认了。" "什么?!爹,他......."俞仲凡听了,登时如被雷击般,心神轰隆乱响,一时之间无了主意,日月会倒转,他那个向来严谨的爹绝不会说谎。 他颤唇道:"爹他,他……" 俞夫人拉着他细说从头,从当初如何的调换孩子,及如何的抱他逃出皇宫为止。 俞仲凡听了所有过往,茫然的走进俞大将军房里,挨坐在床边的椅凳上,凝神呆望着扶养着他长大的严父,老人服了药,正沉睡着,他的脸色仍带着平日里的几分严峻肃容。 良久,俞仲凡流着泪,跪伏在地上,朝父亲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在半夜里悄悄的离开了俞家....... 真假龙子 六 翌日,俞夫人匆匆入了宫,拜谒女王陛下。(.) 她双目含泪,匆匆求见,一开口便求问俞仲凡是否曾来过辞行。 安珞此刻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神色微黯,缓缓开口道:"俞哥哥,应是匿迹于江湖了。" 俞夫人红着眼眶,含泪说道:"这孩子就是这般禀性啊,般龙国因为龙子而纷乱不休,要他当龙王子,他岂会愿意?他情愿让自己消失,也不愿意龙国因为他而陷入争乱之中啊,臣妾担心的是他再也不回来了。"一思及此,便忍不住频频拭泪。 安珞眼底瞬间闪过一抺忧伤,低蹙着眉,哑着声音道:"他没来,至少也该说一声再走啊......." "那孩子居然没来跟妳辞行,本来臣妾还怀抱着一丝希望,若他来了,陛下必会将他给留下来,看来……他去意甚坚啊!"俞夫人哽咽道:"我这个儿子心里一直苦着,却不肯告诉任何人。他呢,一往情深,从他认定您的那一刻起,这一世大概都不会变了。亦静样样都好,他敬重她,感激她,却从未把她放在心上过,他不快乐,当娘的看的也心痛啊!" 安珞听了俞夫人这番话,心里微惊,当时,俞哥哥对着她诉说自己对妻子的爱意,莫非是骗了她? 那个傻子,从不为自己着想的大傻子。 她心里一阵伤心,对命运的安排感到万分慨然,良久,终于低声道:"罗敷自有夫,安珞已有夫婿,但愿他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啊。" 俞夫人道:"子玥那孩子,这两年变化很大,虽然臣妾可以从他的身影里感受到了寂寞孤苦,可他挟枪带剑、行事狠辣,充满怨恨,他已经完全被仇恨给蒙闭了啊,这个孩子现在不适合拥有过大的权力,臣妾担心他将来会铸下大错.......,在他犯错之前,臣妾希望陛下能打破皇室的旧例与亲王仳离,撤消他亲王的身份,削去他的权力啊!" 安珞沉静的看着俞夫人,良久,缓缓开口道:"俞仲凡可是真龙子?" 俞夫人回视着她,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真龙子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的证明仲凡跟子玥的血统,只要他们俩个都是龙子,贵族们便不敢冒犯,在般龙国便无人能伤及他们,两个孩子,都吸过臣妾的奶,臣妾同样都会心疼,臣妾私心的希望他们俩人能够平安一世啊。" 两个龙子,是吗? 为了此事,贵族们争论不休,只怕般龙国会更加的混乱啊。 安珞幽幽的叹了口气。 *** 在一个不知名小镇的客栈里,俞仲凡疑惑的凝视着眼前的奇妙女子,她不停的替自己斟酒,狂饮一番,然后又开始大放厥词。 "以本姑娘高强的武功,要打坏人绰绰有余,根本用不着你出手相救,既然合下爱好表现,念在你不小心好歹也救了本姑娘一次,本姑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原谅你这次的多事了。"她故意大口喝酒,大声说话来展示江湖味。 这位姑娘年约廿,生得花容月貌,拥有一张引人遐思的芙蓉面貌,却行为张狂,惹得一些仇怨,他适巧经过替她解了围,她反而不高兴还直抱怨他多管闲事。 奇妙姑娘喝了一大壸酒,叨叨絮絮说了些胡话,突然间止住话题,张大一双明眸,冲着他,猛然问道:"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啊,不对!不对......."她豪爽的挥一下手,笑道:"该先自我介绍,本姑娘名唤金世英,你可以直接叫我金女侠或金大侠或金英雄,本姑娘啊,生平最好行侠仗义,好打不平,见义勇为啦.......等等慷慨仗义之事,优点是武艺高强,聪明机灵,没有缺点.......好了,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俞仲凡作揖道:"在下俞仲......."这时突然顿了一下,却又心想,江湖中人对朝廷之事多有所不知,还有一点,他生性坦荡不喜暪人,于是坦白报上名讳,"在下俞仲凡。" "俞仲凡?"她重复念着,挠一挠后脑袋。 俞仲凡?好像在那里听过呢?咦?该不会是那个刚出炉的新科龙王子吧? 居然是般龙国最尊贵的男人? 她张大双眼,仔细的瞅着他,此人生得英俊不凡,武艺高强,刚刚那几个仇家三两下就被他给打跑了,该不会真是俞家养的那位龙子吧? 听说假的在皇宫里,真的倒流落在外了? 此事也不知真假,得问过爹才能明僚啊。 先试试他再说,登时有了主意,金世英清清喉咙说道:"本姑娘要去青锋山,俞大侠意欲何去?" 俞仲凡听到青锋山着实愣了一下,真巧,罗陵一直没回家,他放心不下,正想前去青锋山寻她。 "在下也正要去青锋山。"他徐徐说道。 金世英拍着他的肩,笑道:"正巧!正巧!听说青云帮帮主即将迎娶俞大将军的闺女,俞大侠敢情也是要去喝喜酒的吗?" 俞仲凡听了脸色骤变,失声惊道:"咦,妳说什么?青云帮帮主要娶俞大将军的女儿?此话当真?" 金世英狡黠一笑,果真是俞大将军家的俞仲凡啊,用他妹妹俞罗陵一试便知,她佯装皱眉,神色凝重说道:"本姑娘听说此事之后,甚觉不妥,官家小姐岂能嫁给匪帮?此案恐怕有内情,所以想去青锋山探探,若是逼良为妻,本姑娘得行侠仗义把人给救出来才行啊!" 俞仲凡听了,忙抱拳道:"在下正有此意,可否与姑娘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啊。" 金世英挥挥手,拒绝道:"那可不行!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岂能结伴而行?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 俞仲凡心里盘算,这位奇怪的姑娘容颜美丽,武功极差,性格却张扬,看起来涉世不深,行走江湖只怕有危险,邀她同行无非只是想保护她,既然目的相同,他在后面跟着便罢,于是笑道:"既然姑娘有所忌讳,那么在下也不勉强了。" 金世英盈盈笑道:"合下若要同行也非不成,你娶本姑娘就可以了!" 俞仲凡听了,脸色陡变,低声道:"姑娘别开玩笑了,婚姻大事岂可胡乱......." 这话还没说完,忽感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咚"的一声倒在桌上,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忽地,一股幽香袭来,他微皱着眉,缓缓地睁开双眼,却惊然发觉自己正躺在各栈的房间里,他快速的认出并不是自己投宿的房间,而那位娇美如花的奇妙姑娘则正偎在他的胸膛上与他同床,手尚缠在他腰上,一双美目正笑盈盈的凝视着他....... 真假龙子 七 金世英盈盈笑道:"合下若要同行也非不成,你娶本姑娘就可以了!" 俞仲凡听了,脸色陡变,低声道:"姑娘别开玩笑了,婚姻大事岂可胡乱......." 这话还没说完,忽感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咚"的一声倒在桌上,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忽地,一股幽香袭来,他微皱着眉,缓缓地睁开双眼,却惊然发觉自己正躺在各栈的房间里,他快速的认出并不是自己投宿的房间,而那位娇美如花的奇妙姑娘则正偎在他的胸膛上与他同床,手尚缠在他腰上,一双美目正笑盈盈的凝视着他....... 俞仲凡登时浑身一凛,吓得立马从床上滚一圈跳起来,慌忙说道:"失礼了,在下失礼了!在下不能毁坏姑娘清白,在下告辞!" 说着,急遽的怆惶离去,金世英从床上坐起,看着他狠狈的逃离模样,突然暴笑出声,拍床大笑。 * 翌日,两人同时离开客栈,同往青锋山,却一前一后,至少离了一丈远。金世英刻意停下脚步回眸瞪着俞仲凡,而他见到她停下脚步,却只作揖不肯前进,刻意保持距离,令她又气又恼。 他提出同行,昨天一试果然是个正人君子,与他同行也才能放心,谁知这小子愣得很,现在离得她老远,一路上又闷又烦,连个说话的对象也没有了。爹说她只能嫁龙子,要不然得招赘女婿了,见他人品出众倒有些芳心暗许,谁知这人太过正经,太没情趣,惹得她恼怒不已。 还有另一名青衫年青人更怪,一路上偷偷跟着他们,昨天自俞仲凡出现后,他跟着出现,本不以为意,接着入住同一家客栈,现在又鬼鬼崇崇跟在后面了,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目标显然是龙王子,反正她不愁有热闹可看,便故意不说破。一切等到青锋山见了师父,再做打算。 不料,方才过了饷午,俞仲凡便跟那人打起来了,原来他早已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亏他真能忍,眼见两人打得热络,好戏正开始,金世英轻笑一声,索性歇歇脚,看看热闹,于是找块大石头,坐着看戏。 两个人龙争虎斗的厮杀,拚斗间,只听闻俞仲凡怒道:"你一直跟着在下做什么?",那人回道:"我爹派我来揭穿你的假面目啊,本侍郎倒要看你这小子能装多久?。" 两人边打边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心想这两人应该是相识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青衫年青人落败了,他喘着气,举白旗投降,摆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 "不许你再跟着我!"俞仲凡怒道。 "去你娘的,这条路又不是只有你俞仲凡能走?"青衫年青人嗤道。 打从身份暴光后,那人便直接了,大摇大摆的跟在他们后面,时候久了可能一个人嫌无聊吧,但见他笑嘻嘻的跳到前方,利落的溜到金世英身边,扬眉作揖道:"姑娘可好,在下聂毓竹。" "姓聂?" 金世英愣了一下。瞅了他一眼,此人眉清目秀,一付风流模样,年约莫廿五、六上下,姓聂的大贵族不多,该不会是聂尚书的儿子吧? "在下是聂侍郎。"他指着俞仲凡说道:"那小子无趣,这几日跟着他实在是太无聊了,还不如跟着姑娘,咱们一块儿说说话,解解闷儿。" 金世英听了,笑道:"本姑娘可不想理你呢。" 聂毓竹笑道:"不碍事,在下理姑娘就好,姑娘想听些什么,在下可以说些王城里发生的趣事儿,说书也成,在下最大的功用就是解闷啦。" 金世英疑惑的看着他。 果不其然,聂毓竹此人风趣得很,一路上惹得金世英咯咯大笑个不停,对女人殷勤讨好的功力更是一流,汲水、搧风、压脚样样全行。 良久,金世英娇笑道:"喂,你堂堂一个侍郎官,还是个大贵族少爷,怎么巴结女人的功力这么专精啊?" 聂毓竹听了,忙陪笑道:"我爹说啊,我从小便犯了一种名叫殷勤的怪毛病儿,只要看见喜欢的人儿,就会加倍的犯病,连我姑母都特别喜欢我犯上这种毛病儿呢。" 金世英听了,噗哧一笑,"这么说你喜欢我啰?" 聂毓竹赶紧点点头,巴结道:"姑娘貌美如花,人见人爱,谁能不喜欢呢?" "瞧见没?"她瞪了俞仲凡一眼,意有所指的说,"就有人不喜欢呢?" 聂毓竹瞥了正在不远处倚在树旁休息的俞仲凡,哼嗤一声,恼道:"那小子呢,我表弟私底下叫他愚(俞)大笨,乐家小子叫他一板郎,这个人啊,毫无情趣可言,姑娘若同他说话肯定会被闷死的,你就别打理他了。" 金世英笑道:"别净光说别人,听说聂氏妻妾成群,侍郎官家里口子该也不少了吧?" 聂毓竹听了,登时咳了几声,干笑道:"在下至今还没娶正妻呢,侍妾多是因为战争的缘故让聂氏的男儿几乎灭绝,为了绵延后代,我们这两代人才开始广纳妻妾的啊。" 金世英冷笑道:"或许是因为贪好女色也说不定啊。" 聂毓竹的笑容忽地僵在脸上,尴尬的直说,"那里,那里。" * 三个人,不到两日的光景便抵达青锋山山脚下,不出所料,一踏入山立刻来了几名小匪对着他们三个人的身份加以盘查,双方依礼作揖,正准备报上名讳时,金世英突然拔剑攻击前来盘询的帮众,意图挑衅,站在远方监哨的帮徒见自己人被攻击,立刻将信息一放,倾刻间,一群青云帮匪已杀了过来,俞仲凡跟聂毓竹陡然大惊,尚弄不清情况之下,便莫名其妙的跟青云帮徒厮打起来。 金世英扬声笑道:"你们俩个当练练身子便罢,别太认真打了,可别弄得不好收拾了。"说着,竟一溜烟的跑掉了。 俩人当场愣住,却因被帮众缠住脱不开身,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早一步溜进山里。 仳离 一 金世英扬声笑道:"你们俩个当练练身子便罢,别太认真打了,可别弄得不好收拾了。(.无弹窗广告)"说着,竟一溜烟的跑掉了。 俩人当场愣住,却因被帮众缠住脱不开身,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早一步溜进山里。 俞仲凡恼道:"这丫头刁钻得很,利用我们自己倒顺利进山去了。" 聂毓竹道:"你听见她说了吧?可别太认真打啊,真伤了人,等会儿不好收拾,你不是来找妹妹的吗?咱们连手打上去吧!" 两人取得共识后,合力一路往山上打去。 * 正当俞仲凡、聂毓竹跟青云帮众打得难分难解时,金世英已经先一步上山了,在好友杜嫣的房里厮混。 与俞罗陵首次相见,金世英十分的大方,侃侃而谈。"三年前我离家出走,途中遇到凶险,所幸师父营救,从那个时候起,我金世英便非常地崇拜行侠仗义的生涯,硬要拜她为师,因为武功底子差,就算练一軰子也练不到你二哥那种程度,于是我就专攻轻功跟迷烟,轻功是逃得快,迷烟则可以很轻易的把人给迷昏,这两项专长,本姑娘可厉害了,自认无敌,所以又出来闯荡江湖,在江湖混些时日,愈觉的贵族小姐过度衿持,往往会错过好姻缘,经常这么想,胆子自然也就肥了,所以呢就主动一些,我叫你哥哥娶我,他不愿意,妳觉得本姑娘缠久了会有机会吗?" 俞罗陵抿着嘴笑道:"金姑娘,妳真直接大方,不过我二哥,妳是没机会了。" "为什么?" "我二哥他心里有人了。(.无弹窗广告)他脑子死,一心一意,心里只有那个人,我娘气到曾经大骂他是千年食古不化痴心郎呢。" 金世英听了低呼一声,拍拍额头,道:"完啦,这家伙称号还真多呢,不是什么开山虎、飞天龙这般虎虎生风,居然是俞大笨、一板郎、痴心郎.......真她妈的逊呆了。亏他还一表人才,英气逼人呢。" 俞罗陵笑道:"我二哥生性耿直,改不了了。" 一旁正在拭剑的杜嫣笑道:"我爹生前最夸俞大哥,在我看来,他太过死心眼了,倒不如乐家那位爵爷呢?" 俞罗陵听了,脸色登时扉红。 金世英立刻瞧出了端倪,笑道:"乐家爵爷就一个,是乐冰吧?妳喜欢他啊?" 俞罗陵羞红着脸,低头不语, 金世英笑道:"妳既然喜欢人家,怎不告诉他呢?" 杜嫣挑一挑眉道:"贵族女子多含蓄啊,怎会轻易把爱不爱这种事,说出口咧?" 金世英皱眉道:"傻姑娘,妳知道乐冰那小子条件有多好吧?我已经廿岁了,人太野,我爹怕我嫁不出去,列了好长串的大小贵族名单,妳可知道,乐冰那小子排第一名呢,乐氏宗长的独子,世袭大将军、未来的镶州郡王,以这般条件怎可能入赘我家?所以才把他删掉,妳呢,再不下手,说不定会被别家给抢走了,不少贵族小姐挤破头,想嫁爵爷等着当郡王妃呢。" 俞罗陵听了,略显为难,缓缓说道:"我爹若知道我主动向男人求欢,肯定会被他给打死,最重要的一点.......那个帮主似乎很难缠?" 金世英瞥了杜嫣一眼,道:"喂,你们那个帮主倒底是何方神圣啊,既然想娶人家姑娘,怎不见他现身咧?" 杜嫣皱眉道:"帮主从不见人的,连我都没见过呢,我只知道他是我继父的族兄……" "我师爹的族兄?"金世英听了,猛然拍桌,失声道:"靠,那不就是一个糟老头了吗?强迫一名年轻女子下嫁,太没天良了吧?" 杜嫣笑道:"别急,帮主虽然武功盖世,别忘了罗陵可是一位贵族小姐啊,帮主能耐她何,若不是这一阵子突然感染风寒,人家早下山去了。[.超多好看小说]" 金世英点点头道:"这倒是.……" 话犹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低沉女声的怒意:"疯疯颠颠的臭丫头,一来这里就闯祸!以后不许妳再上山了。" "师父回来了!" 金世英听到杜娘的声音立即朝外奔出去,但见她正领着俞仲凡跟聂毓竹走进来。 金世英吐舌头,笑道:"你们认识啊?" 杜娘道:"山下打成一片,幸亏俞仲凡这小子老娘认得,便让众兄弟们停手,人家哥哥来找妹妹有什么好打的?现在啊,我们这山里头已经窝了一票贵族公子小姐,都快成一个朝廷了。" * 月色皎洁,清风徐徐,深山里传来沙沙作响。 乐冰突然深夜敲门,神色略显苍惶,不安。 俞罗陵打开房门,抬眸看着月色下的他,低声问道:"乐冰哥,你这是怎么了?" 乐冰脸色沉重,哑着声音道:"我爹病势突然沉重起来,我得赶回家了,本来想等妳风寒完全好了,再带妳下山,可现在不行了,我得连夜赶路回到王城,妳哥哥在此,我也可以放心了,因此特来跟妳辞行的,有他在这里,妳会安然没事,若需要帮助,妳让杜嫣到乐大将军府找我罢。" 见他一脸沉重样貌,看来乐大将军这次病势不轻,俞罗陵低低的说:"嗯,你快回去罢,路上小心啊。" "俞妹妹,妳保重。" 他朝她作个揖,转身便要走,俞罗陵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乐冰愣了一下,立刻回头,纳闷道:"俞妹妹,妳有事吗?"。 只见她双眸含羞地从衣袋里拿出一个香荷苞,怯怯的塞进他的手里,红着脸,含笑道:"我亲手绣的,你收好罢。" 乐冰看了香荷苞一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着实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将香荷包仔细的佩在身上,正色道:"香苞我收下了,妳回家等我的消息吧,我该走了。" 见他亲口允了亲事,俞罗陵脸一红,情深款款的目送乐冰离去,直到连影子也看不见了方才回房。 * *** 亲王因为龙子的地位受到了各方的质疑,他在宫外别苑,结党营私的行为也因此更加地剧烈,甚至公开招贿。 在御书房内,安珞看着案上的章表,烦恼的揉一揉眉头,平白上前奏道:"这一份表章是亲王在别苑里招权纳贿的名单,恭请陛下示下。" 安珞颦眉蹙额,抬抬手,示意内侍将奏章传给金丞相,金丞相看了脸色骤变,连连说道:"不象话啊,不象话,亲王平日里结党营私已过头了,今日更是明目张胆的公开收贿,他已贵不可言,崇华殿里荣华富贵受用不尽,五大州郡的财富随他奢侈花用,一辈子也用不完,钱财能带入棺材里吗?" 平白眉头一皱,沉声道:"亲王何时贪恋过钱财了?怕只怕收贿的目的实则为扩大军需啊。" 金丞相听了,脸色一沉,低声道:"莫非亲王有异心?他何需如此大费周章咧?只要他跟陛下早日诞下子嗣......这天下,不就是他所拥有了吗?" 安珞神色沉重,暗忖着,可惜,他并不信任她,他不相信她会为他生子,并将帝位传承给他们的子嗣。 她低声道:"将名单里行贿的大小官员全部调整职务,依职责调任至偏远地带或逐级降等罢。" "遵命。"平白作揖道。 "乐爵爷呢?"安珞突然问道。 "在家呢,微臣昨日去乐府探望,乐大将军......快不行了......."金丞相皱着眉,神情有些难过。 安珞闻言,心里一恸,略带悲伤的说:"稍晚,烦劳丞相再陪朕去一趟吧。朕还是得去探望探望乐大将军啊。" 话才刚落,乐冰已入宫,安珞随即召见。 但见乐冰一袭湛蓝色官服,脸色沉重的入宫拜谒。 安珞仔细的慰问一番之后,突然脸色一沉,肃然道:"乐爵爷,朕有一不情之请......." 不情之情? 乐冰略惊,忙作揖,"臣惶恐,陛下吩咐便是!" 仳离 二 安珞面露难色,半饷,神色凝重说道:"爱卿正面临袭爵之际,朕欲下召暂停你宫中职务,命令即刻发布,你迅速反回镶州待命罢。" 乐冰听了,向前一拜,拒不领命,"望陛下恕罪,微臣不受。" 金丞相道:"陛下啊,乐大将军病重,身为人子,您怎会要求小爵爷在这个时候丢下父亲回到封地?此举违逆人伦啊。" 安珞将眸光落在这个一起长大,如兄如友的俊逸男子身上,眉头紧蹙,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道:"爱卿有所不知,朕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她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乐冰,缓缓开口:"乐爵爷待在封地最为安全,朕也比较能放心啊。" 乐冰听了忙作揖道:"谢陛下关爱,但乐冰绝不会弃父离开王城。" 金丞相上前道:"微臣认为陛下多虑了,除非乐冰小爵爷犯下涛天大错,否则依据身份地位,还不致于能招致什么危险吧。" "但愿如此吧。"安珞说着,却仍眉头深锁。 *** 宗轩在御书房外探得到消息后,便匆匆忙忙回到崇华殿,对着主子回报:"陛下下谕旨将曾向殿下纳贿的官员们一律贬职,外放了。" 龙子玥正在做画,听闻此事,从容地搁下笔,气定神闲的抬眼,轻笑一声:"可有漏网之鱼?" 宗轩摇摇头,"一个都没落下!" 龙子玥挑着眉,浅浅笑道:"看来本王一直在她的严密监控之下啊。" 宗轩蹙眉道:"消息一旦放出去,从此就没人敢向殿下行贿了,陛下这是在打击您啊!" 龙子玥眼底蕴着一股怒意,嘴畔却勾起抺浅笑:"我们夫妻感情恩爱啊!可谓如胶似漆,难解难分呢......."说着,挥笔一洒,纸上梅花登时沾上了几点墨。 "现在该怎么办呢?" "乐大将军现况如何了?"他问。 宗轩弯了一弯:"听说病势已沉,仅存一口气了。" 龙子玥揉掉被墨水渲染的梅花图,脸一沉,命道:"去!立刻把乐冰给本王抓过来,多带点人马去,违抗者,杀无赦。" 宗轩听了此命令,当场愣住,很是迟疑的说:"呃,那是乐家小爵爷啊,未来的镶州郡王啊,身份非比一般,殿下把他抓过来,此举太过明目张胆,这事恐怕不妥啊,还不如用暗杀的......." "放肆!"龙子玥登时恼道:"难道你要趴在地上跪求他来吗?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是!是!"宗轩奉命后即刻退出。 * 话说,乐冰谒见了女王,离开御书房,正前往南门打算返回将军府,却在路上横遭亲王所派来的侍卫给擒住,尚搞不清楚状况之下已被掳到崇华殿。 乐冰莫名被押到崇华殿内殿里,心里憋了一股气没得发作,见到龙子玥前来,登时大骂:"你这该死的小子在干什么?以为当了亲王就可以在皇宫里嚣张跋扈、恣意妄为了吗?快把本爵爷给放了!" 龙子玥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假太医啊假太医,还记得你向来最讨厌本王了,一直与本王格格不入啊。" 乐冰冷哼一声,怒道,"哼,你为人心狠手辣,残忍狠毒,非我同流。" 龙子玥淡淡笑道:"不仅如此,你还说漏了.......,本王还不择手段,冷血无情呢。" "承认得倒是挺快啊!"他狠狠瞪着他,咬着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还不快把本爵爷给放了!" 龙子玥使个眼色,拑制住他的侍卫立即退开,乐冰重获自由,甩甩长袖,啐了一声道:"算你识相。" 这时,龙子玥睨着他,嘴畔勾起一抺浅笑,拂袖一挥,倾刻亮出一块美玉来,在他眼前晃荡晃荡,乐冰见了那块玉,脸色骤变,登时惨白,连退几步,失声道:"我的传家之宝怎、怎会在你手上?" 龙子玥冷然笑道:"与玦太子妃私通,乐冰啊,你该当何罪呢?" 闻言,乐冰身子一僵,刷的一声,脸色霎间惨白,全无血色,浑身发抖,巍颤颤地说:"你,你有何证据?" "果真是块上等美玉啊!"龙子玥将眸光收在手中的美玉上,淡漠笑道:"这种事还需要什么证据呢?抓奸在床吗?那可难堪了。" 瞧他那副模样,似乎胸有成竹,乐冰定了定神,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然后壮大胆子,扬声斥道:"笑话,光凭着一块玉能证明什么?我也可以说是你这小人从我身上偷去的。" 龙子玥冷笑一声,"乐爵爷,别急着否认了,愈描愈黑.......你不问问我想要什么吗?" 乐冰毫不疑迟的拒绝,拂袖怒道:"本爵爷不想跟你谈条件!" 龙子玥冷笑一声,眸光透着几分无情,几分邪气,缓缓开口道:"其实很简单,你呢,袭爵后,将乐氏长老召集起来,在他们面前,当众宣誓,从此乐氏效忠于本王,绝无二心。" "龙子玥,你放屁!"乐冰勃然大怒,拍案骂道:"本爵爷绝不会效忠于你!你休想得到我乐氏的势力!" "宁死也不肯效忠?哼哈哈哈哈,那么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忽地,他敛起笑容,将美玉递给宗轩,命道:"去,把这块玉拿去给端敬娘娘看!" 乐冰听了,撕心裂肺的大吼:"龙子玥,你想做什么?" 他向前大跨一步,猛揪住他的衣襟,双眼冒火,青筋突出,咬牙道:"姓龙的小子,我警告你,别伤害她......." 龙子玥用力甩开他,拂袖,冷然道:"只要你乐爵爷当众宣誓,向本王投诚就可以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他怒目瞪着他,仍然一口气回绝。 "那就看着办吧。"说着,挥挥手,示意宗轩退下。 "龙。子。玥。"乐冰咬着牙,恨恨的瞪着他。 * 宗轩不敢丝毫怠慢,捧着美玉直奔和安殿面见玦太子妃端敬。端敬见了那块玉,脸色陡变,一切已了然于胸,因而含泪问道:"他会让他活命吗?" 宗轩陪笑道:"亲王不要乐冰的命,他只要他的效忠。" 端敬听了,落下泪来,默默的起身,走至里间.......。 约莫过了些时候,宗轩才回到崇华殿复命。 龙子玥瞥了他一眼问道:"事情办得怎样了?" "卑职把那块玉给了端敬娘娘了。"宗轩弯着身回。 "她说什么?老实招了吗?"他冷声问道。 宗轩低声道:"端敬娘娘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到房间内........举刀自尽了。" 龙子玥听了,眼底闪过一抺惊异之色。 乐冰忽闻死讯,惊天泣地的惨叫一声。"端敬啊~~~是我乐冰害了妳啊,我对不住妳啊!" 端敬意外自尽,计划生变,让龙子玥大受震惊,他恍惚了半饷,低喃道:"她死了?怎么会.......我没打算要她的命啊!" "混账,你们逼死我的端敬啊!" 乐冰嘶吼一声,忽地,抓狂似的冲上前,侍卫们擒他不住,乐冰一个侧身,迅速地闪过侍卫,亮出袖内短剑,双眸闪着恨恨杀意,朝着龙子玥身上死命一刺,龙 子玥因端敬之死,心里震惊不已,尚在发愣中,见一人影倏地朝他而至,稍稍闪过,侥幸逃过了死劫,却在手臂上被划下一道长长血痕,当场鲜血四贱。 这时侍卫们已齐冲上殿,厮斗了一番,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撤底抓狂的乐冰制服在地上。 "该死的你们......."乐冰被强力制服住,无力挣扎,只得恨恨的咬着唇,咬得嘴角渗出鲜血来,思及端敬为自己而死,自己又落得这般境地,更是哀痛至极,痛哭骂道:"龙子玥,你会得到报应的,你会遭天谴,你会遭天打雷劈!" "不肯臣服,乐冰,你下地狱去吧!"龙子玥这时已缓过神来,将手臂上的剑伤用块布缠起来,沉声道:"生与死,一念之间,乐冰啊,你当真不肯效忠于我?我可是真会杀掉你的!" "下地狱?哼哼,地狱怎能没有你呢?我会在那里等着你啊,很快的你也会来了,哈哈哈哈!"乐冰失声纵笑,却落下泪来。 端敬已死,他是绝不会留他活命了。 龙子玥大步至他跟前,屈身,双眸凝视着他,低声道:"乐冰啊,没想到我们之间会以这种方式来结束,我本无意取你性命,如今事情已无法捥回,端敬死了,你定不会放过我,拚尽一生也会与我为敌,我不能再留你了......." 仳离 三 端敬已死,他是绝不会留他活命了。[] 龙子玥大步至他跟前,屈身,双眸凝视着他,低声道:"乐冰啊,没想到我们之间会以这种方式来结束,我本无意取你性命,如今事情已无法捥回,端敬死了,你定不会放过我,拚尽一生也会与我为敌,我不能再留你了......." 说罢起身,旋过身子,冷然的背对着乐冰,冷竦竦命道:"绞!" 凄冷冷的绞声令一下,侍卫上前,乐冰即被硬拉起,跪押在一旁,没多少片刻,已取来一条白绫,无情地往他脖子套上…… "龙子玥,你会得报应!一定会得报应!"乐冰挣扎着人生最后的嘶吼,悲泣的声音低回在崇华殿堂上,惊心动魄。 忽地,白绫一收,乐冰脖子一紧,呼吸被窒,他下意识的扯住白绫,使命的挣扎.......,巍巍的崇华殿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的喉头愈来愈紧,连惨叫声也显得苍白无力,直至脸色发青,气再也上不来,双手才无力的垂下,他用仅存着最后一口气,流着泪,喃喃说道:"罗陵.......对不起......."随即垂下头,瘫软不起。 这时,龙子玥突然回身,厉声道:"住手!" 侍卫们立刻放掉手中白绫。 "快!趁着最后一口气还在,把他救活!"龙子玥急促道。 宗轩听了,脸色变了一变,赶紧上前道;"殿下啊,端敬娘娘死了,你跟乐爵爷的仇是结大了,他这一生都会跟你作对到底,乐家势力庞大…….你若留他性命,将来会一生后悔的啊!" "住口!"龙子玥斥道:"他曾救过本王一命,邳城之危,若不是他率着大军来救,本王早就没命了……更何况......"想起丽妃,他眼眶一红,嘶哑道:"我娘与乐大将军是生死战友,关系匪泛,我若杀掉乐绰的儿子,我娘她会很伤心的……." 原来竟是突然想起了丽妃,才突然改变主意啊,这小子孺慕之情极深,恐怕会坏事,宗轩暗恨不已,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吶吶的问:"那么,现在该怎么处置他呢?留他下来,对咱们不利啊!" 乐冰在侍卫的急救之下,已经缓过气来,却仍昏迷不醒,龙子玥看着他说道:"你把他带去青云帮的隐密之地囚禁起来,找个外型差不多的死刑犯,绞毙后,换上他的衣物,这几天大雨刚过,护城河水湍急,将尸首丢入河水中,等到打捞起来时,已瞧不清样貌了。"他吩咐道:"事情办完后,立刻对外放出消息,镶州爵爷在崇华殿袭击本王,已被本王当场正法,绞毙,尸首丢入河里。" 宗轩道:"以袭击亲王的名义?不是私通,秽乱宫闱?人死留名......乐冰跟端敬可保住一世清名了,你替他们保留名声,可惜啊,没有人会因此而感激殿下啊,反而引起仇怨,殿下还不如将他们私通的事公诸于事,他们罪有应得,死不足惜,面对各方的质疑,你好脱身啊,何必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别再噜唆了!"龙子玥抬抬手,道:"你照办吧。" "是。"宗轩弯了弯,随即将命令吩咐下去。 龙子玥则在大椅上落座,手指敲打着桌案,半瞇着眼,凝视着殿里摇曳不止的宫灯,良久,终于徐徐开口道:"现在……乐氏该由谁来袭爵?" 宗轩道:"乐氏人口众多,旁支繁杂,不过乐大将军的近支尚有名一庶弟,照辈份跟远近关系,该是由他来继承。" "喔,说一说那名庶弟。" "乐绰的庶弟名唤乐绍,现年四十二,是乐老将军年老时所纳的小妾所生,该小妾侍宠而娇,因所生庶子无法继承家业便经常哭闹,吵着要分家产,搞得家无宁日,因而引起乐氏一族的怨恨,在乐老将军过逝后,老夫人便将他们母子扫地出门,只让该母子寄住在乐府后面的小房子里,听说长久以来日子过得非常的困苦,得靠乐家施济才得以过活啊。" "你亲自去一趟,把乐绍带进宫来,让他爬着进崇华殿来见本王。"他立刻吩咐道。 "是。" *** 章思予行色匆匆来到御书房求见女王,安珞正在跟丞相、平白议事,见他有急事,立刻挪步至别间,宣召。 章思予神色凝重,向前拜叩后,起身后,行步至女王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只见她睁大双眸,脸色骤变,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伤心的唤声,"乐冰哥......." 章思予沉着脸,声音掩不住悲伤的低沉嘶哑:"据报乐冰在崇华殿袭击了亲王,被当场正法,有人瞧见尸首被丢入河里,确实是乐冰的样貌,卑职已派人去打捞了,太医被召至崇华殿,亲口证实,亲王确实受了剑伤。" 乐冰哥果真遇害了! 安珞心里伤心,悲恸,哽咽道:"乐冰没事怎会去崇华殿袭击他?叫安珞如何相信啊?莫不是想逼迫乐氏效忠不成,才杀掉的?" 为了夺权,不择手段……..他为何如此残忍歹毒啊? 回首过往,安珞顿时心痛不已,回想起以前在宫里一起玩乐的情景,乐冰的促狭玩闹,经常自诩为名医的欣喜模样,及落难时,不舍不弃背着太子逃难,满脸怆惶,汗流夹背的情景,还有他的重情重义,温柔体贴,如兄如友经常替她打算的模样…….过往,历历鲜明的浮在眼前.......不免悲中从来,伤心欲绝。 章思予眼眶早已湿热,低哑的劝道:"陛下,请节哀啊......." 伤心了好一会儿,她勉强提起精神,吩咐道:"这事可千万别让乐大将军知道啊。" 章思予沉下脸,神色凝重,悲痛道来:"卑职听说小爵爷遇害之后,一刻也不曾耽搁,立刻跃身上马赶往乐府,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宫里已经有人先去报讯了,乐大将军得知乐冰的恶耗后,当场.......当场…….,气绝身亡......." "什么?连乐大将军也?"安珞心里一揪。 得知乐大将军同时病忙。 她大受打击,双眸闪着悲伤及绝望,沉默不语,房里霎时安静无声,只沵漫着一股萧瑟的悲伤气息,君臣之间相对无言,只得默默拭泪。 安珞万分悲痛,伤心了好一阵子之后,定一定神,想起俞夫人对她的警告,于是将眸光抬起,心灰意冷的说:"你说,朕是否该打破祖制仳离了?" *** 话说宗轩将乐绍带进宫来,果真让他爬着进入崇华殿。 乐绍从小卑贱,被乐氏一族排挤与瞧不起,那里真见过什么大人物?只得从命,颤颤巍巍地从殿门口一路爬到大殿,停在亲王的脚下,却是害怕得连头也不敢抬。 龙子玥居高临下,睨着脚下卑贱的人物,沉声道:"你是乐绍?" 乐绍哆哆嗦嗦的伏地叩拜,吱吱唔唔的说:"小人乐绍,拜见亲、亲王殿下......." 他整个人伏在地上,都快趴下去了,浑身抖个不停。 "抬起头来!"龙子玥命道。 "小、小人不敢......."乐绍仍缩着身子,不敢抬头。 宗轩喝道:"亲王让你抬头!" 乐绍这才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来,眼底余光惊见亲王时,又不敢直视,只得赶紧低下头,再度伏在地上。 "这乐绍人物猥琐,见不得场面啊!"龙子玥悄悄的在宗轩耳边说着,接着步回座椅,啜口茶后,缓缓开口问道:"读过书吗?" "小人在私塾里跟着家族的人读过几年......."乐绍诚惶诚恐,跟着亲王的动向,挪正跪伏的位置,恭恭敬敬的回话。 "娶妻生子了吗?" "小人生活困顿,无力娶妻生子。" 龙子玥听了,抬抬手吩咐宗轩,道:"去!让阿莫把她的儿子们带过来。" 宗轩随即去办。 不到一个时辰,宗轩随即领着阿莫入宫,身后跟着二名奶妈,一人抱着一个儿子,才刚走到明池,抬眼便见晨星红着眼眶,慌慌张张的奔过来,说声,"我来!"说着,径自将奶妈怀里的章药给抢了抱去。 原来晨星在和安殿正哀恸的替端敬处理后事时,听见琥珀匆忙的跑来通知,亲王宣召阿莫母子三人急急入宫拜见。端敬娘娘突然自尽,乐爵爷在崇华殿被绞杀,阿莫被迫带子入宫…….事情恐已败露,她听了心中十分的着急,便赶着奔过来。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崇华殿,入大殿拜见亲王。 龙子玥冷然的扫过这一票人,神情若有所思,最后却将眸光落在晨星身上,意味深远的笑道:"晨星居然也来了?" 晨星登时一阵不安,心里盘算着,人说斩草要除根,她的疏失很可能会害了这个刚失去双亲的可怜孩子,因而定定神,故作沉静的应答着。 她不紧不慢,徐徐开口道:"晨星跟阿莫素日要好,听见她来,自然也跟着来了。" "是吗?"龙子玥眼底闪过一抺慧黠,清浅而笑,却是不发一语地挨近,将晨星怀中的孩子倏地抱起。 孩子突然被夺,晨星当场吓得惊慌失措,眼泪急得飙出来, 仳离 四 孩子突然被夺,晨星当场吓得惊慌失措,眼泪急得飙出来,苦苦央道:"亲王.......孩子,还给阿莫罢......." "请亲王将儿子还给阿莫吧!"阿莫也连忙苦苦哀求。 龙子玥回眸,冷冷瞪视她们一眼,却见他将孩子放在乐绍跟前的地板上。 乐绍终于抬头了,眼底尽是恐惧与不解。 "抱起来!"他命道。 乐绍听令,不敢丝毫的怠慢,乞乞缩缩的抱起孩子。 "孩子叫什么名字?"亲王问。 "章药。"阿莫赶紧回。"是我大嫂娘家的孩子,可怜的孩子,父母早逝,因此让阿莫收养......."话还没说完,即被冷冷打断,宗轩喝道:"殿下有问妳是谁的儿子吗?" 阿莫吓得禁声不敢再回,只迷茫的呆望着亲王,眼前这个身着一袭白衣缟素,却冷冽的像座冰山的倾世美男子,真的是阿莫以前那个在项城里,经常挂着笑容,不分尊卑,跟她们打成一片,还会带着王妃去溪里抓鱼的郡王吗? "药?"龙子玥冷哼一声,"真想给他改个名字。"他屈下身子,伸出手来,抚弄着章药柔软的黑发,一脸的若有所思,低喃道:"如果,我的孩子没有被杀害…..也会这么可爱吗?" "亲王!"乐绍吓得差一点儿把孩子给摔了。 "抱好!"他斥道。 "是......."乐绍哆嗦道。 他冷然的对着乐绍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他是你的儿子了,改名乐药,他姓乐......." 突然塞给他一个儿子,乐绍又惊又惧,不明就理,却又惧怕亲王,不敢反抗,只敢点头称是。 龙子玥接着又继续吩咐道:"抱回去以后,到宗祠去祭拜祖先,召告族人,你收乐药为子,正式纳入族谱,宣告乐药为乐氏宗长嫡长子,得以承爵,以后,这个孩子是乐氏爵位的正式继承人。" 乐绍听了,一脸的迷茫。 他的嫡长大哥年迈重病,可乐家还有个高高在上的乐冰爵爷呢,乐氏还轮不到他这个庶子来作主,现在突然塞了一个孩子给他,他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又没胆量开口拒绝,只得拚命点头,重复说着:"小人遵命,小人遵命......." 晨星见亲王如此苦心安排,心里已经明白,他分明知道乐药是谁的儿子,绕了一圏,总算认祖归宗了,可乐绍这人猥琐鄙陋,看起来又胡涂,只怕没多久孩子便让他给养死了,于是牙一咬,心一狠,跪倒在亲王面前,拉着他的长袖,哀哀切切,恳求道:"晨星愿嫁这人为妾,请殿下成全!" "什么,妳要嫁我!?"乐绍听了都快晕倒了,忍不住惊呼一声,他来到崇华殿,莫名其妙,突然多了两口子,又是孩子又是妾,硬生生的赖给他,他那里养得起啊?估计着不消两日便要饿死了。 只好带着哀求的眼光,惊慌的盼着眼前的大人物,望他垂怜。给他现成的孩子跟女人,至少也该赏他点银两糊口啊。 龙子玥冷笑道,"晨星啊,妳可不是普通的丫头啊,这人还没妳来得知书识礼,聪慧过人,他配不上妳呢。" 晨星将眸光落在乐绍怀中的乐药身上…..小小婴孩正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她,可怜的孩子,一夕之间失去双亲,端敬娘娘替他做的新衣裳还来不及让他穿上呢,心里一阵伤心,于是咬着牙,含泪央道:"请亲王殿下成全。" 龙子玥却是沉默了半饷,背着手,踱了两步,眉头深锁,眸光深邃幽远,令人猜不透心思,晨星跪着移到他跟前,再度央求,"请殿下成全吧!" 龙子玥淡淡说道:"晨星啊,妳是个聪明的丫头,从小跟着玦太子妃一起长大,妳们俩个交谊匪浅,情同姐妺,说实在妳跟伟程性情有点儿相似,本王可以理解妳的想法,本该对妳放心.......不过,人都是会变的,本王怕妳变成利刃啊!" 晨星听了,连忙磕头,诚心诚意道:"请殿下放心,晨星只会在家相夫教子,既然殿下明白晨星跟伟大人的相似之处,晨星愿立誓效忠于亲王。" "本王不需要妳晨星的效忠啊,本王不相信女人,女人最不可靠......."说着,他深深的凝视着乐药,冷然的说:"原本该斩草除根.......不过,乐绰大将军跟我娘丽妃素有情谊.......,为了我娘.......才留下这个孩子,甚至大费周章让他认祖归宗袭爵,如果让一名聪明的女子来教导他,将成祸害啊......." 晨星听得此言,明白眼前的男子虽然满腔仇恨,却仍带着几分情,顿时红着眼眶,低低的说:"殿下啊,两年不见,您长高了一些,肩膀变寛了,更俊美了,您有如云的富贵,高贵的出身,可是却身形削瘦落寞,备受折磨.......,仇恨的道路有多么孤寂煎熬.......,晨星岂会不明白?晨星绝对不会让这孩子踏上仇恨的道路啊。" 龙子玥听了,内心微震,终于凄苍笑道:"可惜本王没有妳这般胸襟啊。" 语罢,随即转过身子,低下头,对着脚旁的乐绍吩咐道:"本王命你娶晨星姑娘为正妻,虽是个丫头出身,她可是故太子妃端敬娘娘的姐妹,你要在家里供着她也好,拜着她也行,把她当成菩萨,不得无礼,当心你的脑袋。" 乐绍听得亲王吩咐,赶紧唯唯诺诺应下,心里却愁眉苦脸的想着,家里只剩下几口粮,全都得拿出来喂这对菩萨祖宗了,他自个儿明日饿死,突然冒出来的一妻一子后天饿死,这老天分明是在整他啊。 见亲王应了亲事,晨星连忙把孩子从乐绍手里抱回来,仔细的搂进自己怀里,从这一刻起,她成了他的保护者了。 这时,龙子玥神色凝重的对着乐绍肃然道:"乐绍啊,你可愿意效忠本王?" 乐绍那里敢说一声不,吓得伏在地上猛磕头,随着地板叩叩作向,传来他卑微的宣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一生一世效忠亲王殿下!" 未久,宗轩走近亲王身边,低声说道:"刚刚乐府派人过来宫里传报,乐大将军归天,家里已对外发丧了。" 龙子玥听了,神色一摒,挨近乐绍,亲手扶起他,阴沉沉笑道:"以后别称小人,要改称微臣,你袭爵了。" "袭爵!我、我是镶州郡王了?"乐绍听了,居然当场吓晕了。 * 晨星带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崇华殿,才下了长廊,抬眸便见斑竹林里一斜长身影,抱着长剑,在竹影中孤身而立。 她微愣,呆呆的凝视着他那伟岸的身影。 两人眸光交接,沉默了半饷,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恭禧妳了!" "恭禧?何来恭禧之有?"她双眸含泪,低声道。 "从此脱离奴婢阶级,晋身为大贵族一品郡王夫人,身份尊崇无比,这是我伟程所不能给的啊。"伟程道,神色却略显伤心。 "晨星要的不是富贵尊荣的生活,若不是为了………"说着,早已哽咽。 "妳我早已定有婚约,二年来,伟程多次请婚,姑娘却多方推拖,想想以前真惭愧,是伟程对姑娘痴心妄想了,名为都尉,被封为州郡的将军,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冷血杀手,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伟程感慨万千,狂狷英俊的面容,早已布满风霜。 晨星听了此言,眸间瞬间闪过一抺悲伤,却稍纵即逝,忍隐着伤痛,抬眼笑道:"伟大人妄自菲薄了,鳯媛姑娘貌美如花,对伟大人一往情深,望大人好生珍惜,莫负了她。" 说着,从胸袋里小心奕奕的掏出婚约信物九龙佩,递还给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楚,低声道:"愿大人与鳯媛姑娘百年好合。" 伟程叹了口气道:"妳我都是同样的禀性,伟程是身不得已,姑娘却是自己做了选择,或许姑娘更胜于伟程……我所不明白的是,姑娘是否真心喜欢过伟程?" 晨星深深凝视着他,良久,终于缓缓开口:"你我之婚约,不过是主子们当时的玩笑罢了!大人不该过于认真的啊。" "原来如此,伟程总算明白了,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浮生若梦,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一场啊!"伟程凄沧一笑,哑着声音说道:"姑娘是诰命夫人,卑职不敢自称大人,请容卑职告退罢。" 语未落,人已大步离去, "伟程,伟程......"晨星终于落下泪来,凝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低低的念着他的名,将这个名字深深的刻印在心里,宛如当时尚未及笄的她一般, 一面之缘,深深的刻在一名少女的情怀里,挥之不去,入宫后,他却完全不记得她了,无知无觉的让她整整暗恋了他十年....... 仳离 五 乐冰爵爷惨死之事震惊朝野,女王内心沉痛,立刻提出与亲王仳离。[]亲王不受,她便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以议题方式,正式提出来,打算运用朝政的方式施压,逼迫亲王与她离异。 朝廷大臣们,瞬间又吵翻了天,保守派的贵族们主张祖制不可违,皇室夫妻不得仳离,以免贻笑百姓之家;另一派贵族则认为镶州爵爷在崇华殿袭击亲王,罪不致死,却惨遭当场绞杀,亲王作风狠毒,理该撤掉其亲王爵位。 般龙国发生一连串巨大的变化,纷争未曾停歇,反而更加剧烈。 杜嫣回到青锋山,带回了令人悲痛的消息,玦太子妃端敬无缘无故举刀自尽,同一天乐冰在崇华殿,莫名其妙袭击亲王,当场被处决。 俞罗陵听见乐冰的恶耗后,哀恸欲绝,泪流不止,当晚便吞药自尽,打算殉情,所幸被及时救回。 屋子里,俞仲凡沉着脸,面色凝重的守在俞罗陵床边,一步不离。 乐冰突然遇害,教他又震惊又悲痛,妹妹如此情痴,又让他担心不已。 金世英睨着脸色苍白,正躺在床上的罗陵骂道:"死丫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人家认了妳了吗?倒赶着给人家殉情去!早知道当初就不要鼓动妳去表白,都怪本姑娘多事。" 原欢听了,倚在门边瞪着她。 杜嫣恨恨的拍桌怒骂:"那个混蛋龙王子倒可好,干了此等坏事之后,居然还有脸到镶州接受刚袭爵的镶州郡王召集族老们宣示效忠,那镶州郡王肯定是瞎了狗眼了,忠奸不分,怎会去效忠于他?般龙国的大贵族果真没几个好东西,在返回王城之前,那小子说不定会前往项城,我杜嫣定要前去为父报仇!" 俞仲凡听了,忙不迭道:"杜姑娘莫冲动,妳不是龙王子的对手啊,千万不可去涉险。" 义兄留下来的女儿,他有责任保护。 杜嫣道:"仲凡哥请放心,我杜嫣见识过那小子的武功,绝不会轻易去送死。" 说着,却将眸光停留在金世英身上。 金世英意会过来,立刻说道:"我有些事,先出去罢。" 杜嫣紧接着找个借口走出房门,在门外拉着金世英,悄悄问道:"妳有多少兵马?" 金世英道:"我爹给了我两百名暗卫,护着身呢,我只要吹哨子他们便立刻出现了,虽然人数不多,不过各个身手佼健。妳要去报仇?" 杜嫣咬着牙,恨恨说道:"杀父之仇岂能不报?那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连乐家小爵爷他都敢杀,狂妄霸道至极,天不收他,我杜嫣去收,妳把人给我,再加上我杜嫣的部众,约有四百多名了,据报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子打算到项城去,今州物产丰饶是他最重要的根基,肯定会四处巡查,他离开城堡时,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啊。" 金世英最好打抱不平,她把哨子交给她,义愤填膺道:"本姑娘最恨天道不公,为了行侠仗义,我去帮妳!" 杜嫣连忙阻道,"不行!妳身份特殊,若被认出来,可是会连累妳爹啊,妳肯把人借给我,便是帮了我杜嫣大忙了。" "不行!千万不可,我怎能放妳一个人去冒险呢?" "我有四百多名人马,那个小子自侍武功高强,向来不会带太多人手在身边,我青云帮善于袭击,到时候必然一击而成,届时就算杀不了他,我也会想办法取下他的戒指送给仲凡哥。(.好看的小说)" "戒指?"金世英纳闷道。 杜嫣左顾右探,确定四下无人后才低声说道:"仲凡哥才是丽妃的儿子。此次到王城探查消息,听说俞夫人跳出来作证廿年前她把真龙子抱回家养了,崇华殿那一个其实是假的…….,真的龙子流落在外,假的却在宫里作威作福,哼,要扳倒假的,只得用真的来打倒他了,我想拥立仲凡哥称帝。" 金世英听了大吃一惊,惊呼道:"这能成吗?" 杜嫣道:"历代开国帝王那个不是从小势力渐渐壮大成大势力?更何况在般龙国龙子便是个天,是天子就要有玉玺,听说龙氏没有传国玉玺,倒是有一个历代相传的龙纹戒,每任帝王都戴过呢,现在落入那坏小子手里了,我在宫里当差时看见他戴在手上,非得把那枚戒指抢过来不可…….,龙子戴上龙纹戒,等同是天子手持玉玺,号召各大郡王,这便是天命同归了,意义极大。" 听她这么一说,金世英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忙道:"我也想看看那枚戒指,我同妳去!" "不行!我担心妳被认出来,堂堂郡主最后落个勾结匪帮的罪状,我可担侍不起啊。"她推着她走到房门口,笑道:"妳还是去陪陪俞姑娘吧,她正伤心欲绝呢,两个姑娘家好说些知心话,寛慰寛慰她,总比臭男人陪着强多了,喂,妳可不能出卖我啊!" 金世英"喔"的一声,走回房间,却又感觉到那里不对劲儿,见杜嫣离去总是不放心,思来想去,烦恼了很久,跟屋里人说话时,总是心不在焉。 不到一日光景,聂毓竹便瞧出她的不安了,用话一套,立刻得知杜嫣已经前去今州刺杀亲王,他只淡淡笑道:"杜嫣在找死。" 金世英愈想愈不妥,于是赶忙着找俞仲凡帮忙,俞仲凡得知杜嫣前去报仇后,生怕她有个万一,立刻驾马追赶而去。 "那个龙子玥当真那么可怕?"金世英坐在俞罗陵床边,若有所思道。 "不!我从不觉得他可怕,他是可怜,可悲……"俞罗陵惨白着一张脸道。 "妳不恨他?"金世英睁大双眼问道。 俞罗陵摇摇头,流泪道:"我娘曾说过,龙子其实不是般龙国的天,而是最可怜的人,待在他那个高位,有如履簿冰,身边阴谋算计不断,倾轧陷害……身旁却没一个人能真正相信,终其一生必需忍受孤独及迫害……那便是龙子的命运。" "妳娘还真会替他想呢?"金世英笑道:"本姑娘倒想去见识见识何谓龙子啊!" *** 杜嫣趁着龙子玥在今州巡查时,率四百多名部众发动袭击。 今州官道,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杀声四起,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几道冷箭飞驰而至,龙子玥长袖一挥,轻易地闪过冷箭,箭簇倏地插在马车上,躲在一旁的宗轩捏把冷汗道:"此人箭法了得啊,怪的是敌军军容有序,泰半像是受过精良训练的土兵呢?不像青龙帮徒。" 龙子玥冷视着前方一片纷乱,淡淡笑道:"本王倒要看看真正带头的人是谁?"说着,执着长剑,亲自加入杀阵之中。 一般士兵那里是他的对手,才三两下便轻易的打倒,只见他手起刀落,身形利落敏捷,招招狠毒,杀人不眨眼。 亲王亲自动手加上伟程在旁助阵,两大高手出手,杜嫣这方出师未捷,早已落败,只得边打边退,远远地,龙子玥却瞥见了杜嫣,冷笑一声:"是谁指使妳来的?妳那来这些兵马?" 说话时已朝着她直直杀了过去,几无人能敌.......,杜嫣见势不妙,恐命丧在此,心里却担心因而连累了金世英,迫在眉睫之际,童班突然跳到她面前,拉起长弓,朝着前方猛射箭,却回头急急说道:"龙王子不好应付,妳快逃,我来掩护妳!" 杜嫣听了,大声骂道:"臭小子,你是疯了吗?你武功比本姑娘烂啊!快滚到后面去。" 童班却灿烂一笑,"老子箭法准!妳还是快逃吧。"眼见亲王逐渐逼近,带来的人一个个倒下,似无人能挡,不禁又慌张说道:"欸,咱们别吵了,说真的,妳还是快逃吧,迟了就来不及了,妳快走,这边我来挡!" 杜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平日胆小怕事,瘦小精干的身影,在生死逼临的那一刻,突然伟岸高大了起来。 这次,他居然没有丢下她,自顾地逃走,反而冒死掩护她。 "你她妈放屁!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杜嫣啐了一声,硬拉着童班,迅速往后奔去。亲王却在后急追,眼见马上便要落入他手里了,正千钧一发之际,俞仲凡突然飞奔而至,硬是将他挡在后方。 见来者是俞仲凡,龙子玥神情略变,停下步伐,冷冷笑道:"敢阻拦本王,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师父的爱徒,我妻子的爱人,我娘的亲儿子,可恶的比目鱼,今日你是特地来送死的吗?" 仳离 六 见来者是俞仲凡,龙子玥神情略变,停下步伐,冷冷笑道:"敢阻拦本王,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师父的爱徒,我妻子的爱人,我娘的亲儿子,可恶的比目鱼,今日你是特地来送死的吗?" 俞仲凡听得他此言,却是笑得凄凉,"可知道,你所拥有的都是仲凡所羡慕的,为何你始终不懂啊!" "羡慕?哈哈哈哈哈哈!"龙子玥纵声狂笑,"那么我替你受过的苦,几度生死交关,你也羡慕吗?羡慕本王?哈哈还真会扯,我可代替你吃了不少苦啊,而今你是想来夺回一切了吗?" 俞仲凡眼底瞬间闪过一抺悲伤,诚挚的说:"如果你是指龙子的身份的话,在下从没想过,不然怎会远走避居江湖?"为此,连她一面也不得相见了...... 他紧接着正色道:"我俞仲凡不是什么龙子,而是俞大将军俞长天的儿子。". 他严正表明立场,他却露出冷冽杀意,怒喝一声,扬声道:"这世上有我龙子玥就没有你俞仲凡,有你俞仲凡就没有我龙子玥,既然你来了,那么,决一死战吧!" 话犹落下,龙子玥已扬起长剑,朝向俞仲凡利落地攻击,他出手招式,招招狠毒,欲致对手于死地…….俞仲凡虽得名师真传,龙子玥却身负旷世绝学,不过对招几式,俞仲凡却只守不攻,已逐渐不敌,眼看便要挫败,此刻,突然一修长身影跳入战局。 随伴着那人的狂喝一声,"姓龙的,去死吧!" 原来,来人竟是青云帮第一高手原欢,俞仲凡吃惊道:"你怎么也来了?" 原欢冷笑一声,"龙氏,是青云帮的世仇,本大爷来屠龙,为我先祖报仇啊!" "好啊,居然有帮手,二比一算什么?一起上吧!"龙子玥睨着他们,冷笑道。 "少啰嗦,姓龙的,纳命来!"原欢嘶吼一声,立刻手执长剑,横劈过去。 倾刻间,三个人已陷入了生死殊斗,却是难分高下、不分轩轾,连斗了好几番,纠缠难解。 "听说,他身边还有一个高手,龙国第一剑客来着,趁他还没到来之前,你我合力,全力一击,杀了他!"原欢横空劈出一剑道。 俞仲凡却是急急说道:"不可!万不可杀他!" 龙子玥利落的闪过他那一剑,冷笑道:"要杀我龙子玥,得拿出真本事来啊!" 原欢暗忖着这小子武功出乎意料的高,他与俞仲凡合力却只能打个平手,若错过此次机会,将来要杀他可不容易了,他手中的天冥剑需要龙子的血来淬练啊,这时却忽地想起杜嫣提及龙子在崇华殿遭到乐冰袭击,右臂受了剑伤,因而急中生智,猛力攻他右侧,果然他防护不及,勉强抵挡却导致剑伤撕裂,登时血流如柱,原欢大喝一声,往他手腕一击,龙子玥手中的凌霄宝剑瞬间被甩出,呈拋物线的孤度飞出去,最后硬生生的落插在一块大石头上,剑光在烈日下闪闪晃晃着,发出名剑的嗡嗡剑吟声。 这时,原欢趁隙使出全身之力,重重地朝龙子玥胸口击了一掌,龙子玥鸣咽一声,应声飞了出去,这一掌,居然将他甩出几丈远,然后,重重地跌落在地面,吐了一大口血。 机不可失,原欢执着天冥剑,正想追上前去补他一剑,俞仲凡却上前搁阻道:"不可杀他!" "先祖之仇,不可不报!"正说着,却见伟程已带着大队人马赶至。(.无弹窗广告)原欢暗骂一声,只得跟着俞仲凡趁隙脱逃。 "殿下,您没事吧?"见亲王受伤,伟程决定不再追击,赶往探视,这才惊觉龙子玥伤势严重,早已双目紧闭,陷入了昏迷。 * 一队人马连续奔驰了好几十里,确认无追兵在后,便找了一处林子,在婆娑树影中,藏匿休憩。 杜嫣挨近原欢身边,拍着他的肩,笑道:"你杀掉他啦?" "只差了一步。"原欢感到万分可惜,"以他的年纪能有这般武艺,十分惊人,这小子不是一般的资质啊,所幸他年纪尚轻,我那一掌使出了八十年雄厚内力,一个廿出头的毛小子能有多少内力可以阻挡我那全力的一掌?他承受了那一掌,肯定伤得很重,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俞仲凡听了眉头一锁,坐在一旁闷不吭声。 为了师父,为了丽妃,为了安珞,为了父母……他都不希望他出事。 童班挠着脑袋,问道:"原欢大哥,你那来八十年雄厚的内力啊?" 原欢道:"我爹临死之前,把一身的内力全渡给我了,加上多年来的修为,我身上内力雄厚,那小子挨不了我一掌,肯定重伤。" "唉,只可惜,差一点儿就可以取他的性命了。"杜嫣恨恨说道,说话的同时走到童班面前,"啪──"的声,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 "哎哟~~"童班嘶叫一声,立刻跳起来,恼道:"妳杀不了他,干麻打我出气啊?" 杜嫣瞪着他,怒道:"你童班以前不是最胆小怕死的吗?怎次怎不逃咧?" 童班抚着发红的脸颊,委委屈屈的说:"以前怕死是因为我娘还活着啊,她七十岁了,没有我不行啊,我怎能死呢?难道妳会替我照顾她吗?妳不气死她就多谢了!" 杜嫣听了睁大双眼,"你有娘啊?" 童班恼道:"癈话,难道妳没娘吗?"语罢,又垂下脸,"不过.......,我娘上个月死了......." 杜嫣凝视着他,命令道:"不打紧,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娘,我没死之前,你不准死。" 童班听了,脸色一变,连忙摇头叹气,"这可不好,可不好啊,我怎又多个娘了?!" *** 项城,巍峨峨的立于高处,周遭杉林茂盛,一阵微风吹过,发出沙沙作响,打破了宁静,林子里几只飞鸟低空窜出。 端敏手持长剑,双眼红肿,满脸怒容,杀气腾腾的在项城里嘶吼。"龙子玥,你给本郡主滚出来受死!" "郡主啊,郡主,殿下正病着呢,妳别去打扰他啊......."宗轩忙着拦阻。 "快点叫他滚出来,本郡主要他死!"端敏怒不可遏,在城里四处找寻龙子玥的下落,最后终于来到寝殿门口。 "郡主啊,卑职没有骗妳,殿下是真的病了啊!"宗轩拦在门旁道。 "滚开!"端敏一脚狠狠的踢开他。 这时,寝殿里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气息,"外面在吵什么啊?" 是龙子玥的声音! 端敏又气又恨的踹开大门,拿着剑冲进去,抬眼便看见龙子玥正脸色惨白的扶在门扉旁,她停下脚步,咬着牙,硬扯下他曾送给她的小玉璲,往他脸上甩去,嘶犼道:"枉我信任你,你却出卖我!"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挥挥衣袖,示意宗轩退下。 端敏冲上前去,猛搥着他,大声哭道:"我把秘密告诉你,你却逼死我姐姐,杀害我表哥.......,你这个坏人!你怎会这般可恶啊,我恨你.......,我恨死你啦!" 端敏鸣鸣咽咽,又哭又骂又是打,他却将她紧搂进怀里,神色悲伤的说:"妳不要恨我,端敏啊,我不能没有妳.......除了妳,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人可以陪在我身边......." 端敏恨得咬牙切齿,"去你的,本郡主恨不得你去死,龙子玥,你马上去死啊!" 想起姐姐跟表哥的惨死,便恨不得杀了他,她带着满腔的恨意,扬起手,重重的掴了他一掌,他却一个踉跄,尚还未反应过来已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 她略感惊讶。 "你不是病了,是内伤?"一开始尚有些讶异,片刻,便反应过来了,她瞅着他,冷笑道。 "挨了仇人一掌,没料到会伤得这么重。"龙子玥拭去嘴旁的血渍,模样儿虚弱不堪。 端敏挨近前,仔细的端祥着他虚弱苍白的面容,笑道:"是报应吧?" 仳离 七 "挨了仇人一掌,没料到会伤得这么重。(.)"龙子玥拭去嘴旁的血渍,模样儿虚弱不堪。 端敏挨近前,仔细的端祥着他虚弱苍白的面容,笑道:"是报应吧?" "是啊。"他微弱的喘着气,低声道:"我呢,只要干坏事,报应就来得快!" "这下可好了。"她笑盈盈的将他扶起来,侍候他躺在床上,笑道:"本来呢,我是来骂死你的,或是干脆杀了你为姐姐报仇,现在看你受尽折磨,反而觉得这样更好.......痛苦的活着,比死还难受啊!我想看你受尽折磨的样子…….真是大快我心啊!" 他拉着她的手道:"所以,为了亲眼看到我的报应来临,妳不要离开我.......,留在我身边.......,这一次伤得太重,显些气绝,垂死之际,我才猛然发觉......原来,我身边居然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好孤独……" "孤独?"她冷笑一声,"你呢,被唾弃了,现在恶名昭彰呢。" 他自嘲的冷笑一声,"是啊,恶名昭彰,在大仇得报之前,我不能死啊……我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我的娘为我枉死,我得报仇啊……" 说着,却缓缓的闭上双眼。 "等你死了,我把你刴了喂狼。"她笑着说,却等不到他的响应,这才发现他已睡沉了,验了验鼻息,气息断断续续,犹如风中残独般微弱,她神色略变。 怎会伤得这般重?几乎都快送命了。(.无弹窗广告) *** 太子殿。 安珞亲自检视着太子的功课,一边仔细的阅读,同时点点头,满意的笑道:"瑄儿的文章愈来愈见长进了,小小年纪,有这番论述,不枉姐姐栽培你的一番苦心啊。" 安瑄听了姐姐的赞美,很是腼腆的扑进母亲怀里,崔太后搂着他笑道:"瑄儿才九岁,师傅们都赞他聪明呢,这孩子大有可为啊。这次哀家大寿,适巧逢各郡王入宫拜谒时间,哀家想趁机大宴各州郡王,顺便替瑄儿找门好亲事,替他娶个有势力的太子妃入门。" 安珞看着弟弟尚稚嫩的脸,笑道:"还早呢,母后忒急了。" 崔太后道:"儿子的亲事怎能不急呢,哀家已经悄悄的放话出去了,让各州郡王带着适合的郡主入席,席开三天,哀家非得趁这个机会,仔细挑捡挑捡......."她停了一下,突然拉着女儿的手问道:"妳知道他在那里吗?" 安珞微征,"母后在说谁啊?" 崔太后拍拍她的手笑道:"还有谁?俞仲凡啊,得尽快把他给找回来,妳不是打算仳离了吗?那小子死活不肯,妳还是得想个办法,逼他写封休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俞仲凡才是妳的好歸宿啊,母后看得出來妳心裡還有他......" 话犹未落,安珞立即敛起笑容,正色道:"母后,安珞已告诉您多次,勿干涉女儿的事,您为何总是要逼女儿翻脸?" 崔太后无奈的摆摆手,叹口气道:"天下父母心啊,母后也不过只是单纯的关心妳,妳还这么年轻,难道想孤独终老吗?母后舍不得啊!" 安珞听了脸色一沉,低声道:"女儿跟亲王的婚姻为何会千疮百孔,母后您还不明白吗?原以为跟他会因为个性不合,在项城时,却意外的过得幸福,连安珞也始料未及,后来才想明白了,全部的不幸皆是因为我们彼此身份的关系.......,跟亲王仳离无非是想削他的权,完全是为了般龙国,女儿不会再婚了。" 皇太后蹙眉道:"可是……." "真假龙子的纷争不断,母后真以为所有贵族会相信俞夫人,而怀疑丽妃吗?除非俞仲凡真有血疮!贵族们的立场,不管相不相信,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跟势力的增长,跟谁是真龙子无关,母后只关心自己的利益,难怪妳看得如此不清明?朕还有会要开,母后您歇歇吧。"说罢,便摆驾至御书房。 崔太后见她离去,干干的瞪着女儿的背影,恼道:"臭丫头,哀家的话老是不肯听......."语落,便回头对着膝旁的儿子盈盈笑道:"还是瑄儿听话啊,咱们母子去御花园里走走罢。" "嗯。"安瑄听话的点点头。 母子两人缓步行走在小碎石子上,欣赏着宫苑景色,才刚到了明池却看见端敏坐在那里发呆。在旁服侍的琥珀眼尖,瞧见太后来了,连忙下跪,"太后万福。" 端敏得知崔太后驾临也赶紧起身问安,"太后万福......." 话犹未落却突然挨了太后一巴掌,整个人摔倒在地,珠翠散落一地。 端敏抚着发痛的颊,很是不解的抬眸望着崔太后,唤声,"姑妈......." 崔太后恶狠狠的瞪着她,眼神燃着熊熊火像要一口把她给吞了,怒道:"别叫我姑妈,哀家不是妳姑妈!" 说着,扬起手又想掴她几掌泄恨,安瑄立刻扑过去,挡在她们中间,护住端敏大叫:"母后,您莫要打表姐啊!她今天才刚回宫,妳别打她啊。" "你懂什么?"崔太后一把将儿子拉开,指着端敏鼻子骂道:"不许叫哀家姑妈!妳姐姐跟表哥尸骨未寒,妳倒可好,主动跑到项城**去了,谁是妳仇人都搞不清楚吗?" "母后!" 这时,后方传来严肃的女声,原来安珞在前往御书房的途中,听到吵闹声又折回来了。 她极不谅解的瞥了崔太后一眼,随即搀起端敏。 崔太后见状大怒,"丫头,又跟妳母亲唱反调了?"突然想到她的身份不同,不便发作,态势一转遂默默垂着泪,喃喃说道:"女儿拉扯长大了,哀家就没用啦......."说着,转身拉着安瑄的手,伤心的一路走回永泰殿哭去。 "姑妈愈发不讲理了!"见崔太后离去,端敏嘟嚷着,理理头饰。 安珞示意让月池领众婢退下,这才低声问端敏,"亲王真的收妳为侧妃了?" 端敏听了,却是瞅着她笑道:"嫉妒啦?" 安珞神色凝重的说:"姐姐是担心妳啊,别玩火**了。" 端敏扯着衣袖,冷冷笑道:"笑话,妳们都快仳离了,还担心什么呢?妳不是很努力的在朝政上施压,逼他仳离吗?都快离缘了,姐姐何需担心我们的事?" 安珞无奈的说,"妳到底要何时才能长大啊?妳对他的恨,朕还不明白吗?事实上端敬跟乐冰有私情,原本就是死罪,说穿了也不无辜,只是无奈。他呢,却不明说出来,一力承担所有骂名,替他们隐暪,守住他们的名节,他毕竟不是真坏啊,是恨,是恨让他做绝了,不肯留给别人一条生路。张汉杀官劫粮也是死罪,错上加错,劫刑场,杀害官差,就地正法也不违理,原本他还想饶他一命的。至今他还没有做下危害般龙国的恶事,朕正在努力防止他铸下大错…….逝者已矣,姐姐是担心妳啊!若你们还是清白无瑕,妳就回家去吧,姐姐是为了妳好啊。" 清白? 她可是在项城待了三个多月呢,她怎能如此断定她跟龙儿是清白?端敏微微恼怒,脸色一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甩着脸,嗔道:"我不要,我怀孕了!" 安珞叹了口气道:"妳是这么骗妳爹的吗?妳若想跟他在一起,得放下仇恨心,仳离后,他会被削去亲王的爵位,妳跟他到项城去扶为正妃,好好的相处,千万不要起什么乱子,姐姐说的话妳可有听懂?" 端敏听了,福了一福身子,笑道:"姐姐肯让出正室的位置,表妹感激不尽,端敏告退。" 安珞不由得眉头紧蹙起来。 仳离 八 聂允忠横着眉,瞪着自家小甥。[.超多好看小说] 女王召开了好几次会议,势在逼他仳离,他小子倒好,让他离开王城,前往项城避避风头,结果呢,待了三个多月,居然擅自作主,收了端敏郡主当侧妃,雪上加霜,气到他夜夜睡不着。 想起崔郡王那横眉怒目的模样,他也跟着肝火往上飙。 "陛下正极力想仳离,你偏就不能忍一忍,非得现在收侧妃吗?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么,可为什么偏偏是端敏啊,宗轩见过端敬后,她就自杀了,她姐姐的帐岂不算在你头上。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你小子老是睡错人,睡了第一个女人失去皇位,睡了第二个女人会让你没命啊......"见他轻咳了几声,脸色似乎有点苍白,聂允忠皱着眉道:"呃,你脸色怎么这般苍白啊?看起来不太精神了,龙一号啊,你病了吗?" "受了点伤,不碍事。"他冷笑道:"那个女人当初嫁给我的目的就不单纯,现在爬上帝位了,仳离是迟早的事,我本就不认为我们会白头偕老,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聂允忠听了,深深叹口气,"冤孽啊,当初你娘替你选的媳妇可不是她啊,就是怕你被她给利用了,现在可好,目的达到了,利用完后一脚踹开......."他背着手,一脸烦忧的踱来踱去,"不过呢,要仳离也不容易,这世上只有夫休妻,那有妻子可以休夫的。就算运用政治的力量给你压力,逼你就范,终究她呢,还欠你一封休书才能如意,你可不能轻易给休书啊。" "舅舅别担心,你还记得益州郡王吗?金氏最有力量的郡王,我目前已拥有乐氏的势力,若再得到益州郡王的支持,你说,仳离还有什么?" "益州郡王?"聂允忠惊道。 "益州郡王近日会抵达王城,我已经约见他了。"龙子玥笑道。 "益州郡王并不好应付啊,他会支持你?你可要小心应对…….." 话还未说完,琥珀在门外道:"陛下来了!" 聂允忠脸色一沉道:"我从侧门出去罢。[.超多好看小说]" * 安珞徐徐进殿,提起衣摆踏进门,尚未放下,龙子玥随即冷笑道:"爱妻可是来逼迫为夫仳离的?" 她缓缓抬眼,与他四目交接,道:"你若不是做绝了,安珞何尝打算与你离异?" 他淡淡笑道:"妳丈夫呢,天生是个坏胚子,生平最爱烧杀虏掠,收贿纳赂,在爱妻妳的强力防范之下,为夫无法再营私舞弊,经济顿时陷入困顿,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滚回今州去打家劫舍,四处劫掠了,这次却不慎失风被打伤,很不幸,爱妻妳差一点儿就可以欢天喜地的再披喜帕改嫁他人了......." 听得他这番冷嘲热讽,安珞幽幽叹了口气,"你这又何必呢,身为皇族,你这一世可保富贵无边,偏偏在心里埋下太多仇恨,寻私仇杀掉金澧凌全家,陷害俞仲凡,逼杀张汉,逼死玦太子妃,绞杀乐冰.......你结了多少仇啊?私自杀掉金澧凌全家引起金氏反感;逼杀张汉与青云帮结下仇恨;绞杀乐冰夺势,表面上乐氏效忠于你了,族长乐绍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势力只能拢纳岂能强夺,你又凭添了仇怨......." "住口!"他瞪着她,冷然说道:"妳呢,处心积虑嫁我为妻,爬上了皇太女之位;不惜牺牲无数百姓与龙国将士们扩大战乱,想置我于死地;与金澧凌勾结袭击我娘,害死了她,再杀掉我的孩子,斩断我后嗣.......妳干下的恶事却无一果报,反而顺利的登上帝位;我呢,一干坏事,报应马上飞驰而来,哼哼,天意啊,连天都靠在妳那一边替妳鼓掌了.......妳可春风得意了?妳以为妳还能快活多久啊?" "事情走到今天的地步,非我所愿啊!" "那么杀掉孩子也非妳所愿吗?"他恨恨的说:"是我龙子玥的种,难道不也是妳龙安珞的血肉吗?妳怎会这么狠啊?" 提起那早夭的孩子,她便万分悲痛,怀胎时,她的肚子比一般的孕妇还要大,太医说是因为孩子建康硕壮的缘故,原本该是个白胖建康的小子,却被母亲所害,她的心里有多么悲伤痛苦,却只能偷偷的躲在被子里哭泣,将一切忍隐下来。她的眼底闪过无限伤痛,哀伤的说:"我龙安珞经历最痛的事莫过于失去了孩子,如今好不容易......." 他听了万分火大,怒喝,"够了,别再唱戏了!" 仇恨已深,两人无法勾通,殿里陷入了深层的寂静,相对无言只听得衣裙悉悉嗦嗦磨擦的声音。片刻后琥珀领着一票丫头进来,奉上几盘果子,撤掉原先的茶杯,换上新茶。随后又退下。 殿里又安静了下来 她抬眼看着他,打破宁静说道:"我们难得见一面,你也累了,不多话了,此次前来是关于仳离的事。" 听她再次主动提离,他不愠不怒,反而泰然自若笑道:"妳我夫妻一场恩爱情厚,鹣鲽情深,要仳离可难了。" "你别再冷言冷语了,来崇华殿不是为了找你吵架的,端敏已经告诉安珞了,你们到项城去吧,将她扶为正妃......." "好如妳的意是吧?"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不怀好意的笑道:"俞仲凡在青云帮呢,妳不怕我先杀了他,让妳两头空?喔!不!怎会是两头空呢?我这一头不算数啊,要本王的休书可不容易啊,爱妻妳得再加把劲才行哪,除非妳能证明我们的婚姻无效,交换过庚帖,拜过父母祖宗,宴过群臣,这可是铁铮铮的事实啊.......妳唯一的方式只能污陷本王不能人道,从未圆房.......,不过呢,咱们连儿子都生了,听说长得像我呢,就算妳们母女杀掉他,也不能抺杀掉他存在过.......,婚姻无效是行不通的,所以,妳何不换个方式?" "那么你想要什么?" "早该这么问了,多直接啊......."他冷然笑道:"仳离后,为夫自然得削去亲王的爵位,离开皇宫,这没问题,但是丹州跟新州我得保留下来不能还给妳,妳若肯答应我会马上写封休书,过几日妳就可以如愿嫁给俞仲凡,我呢,还会大方的奉上贺礼,祝你们恩爱百年,爱妻意下如何呢?" 她听了脸色一沉,正色道:"丹、新两州要不回来还仳离做什么?仳离的目的不是为了俞仲凡,而是为了般龙国啊。" "哼,爱妻是演戏演上瘾了是吧?"他颇不以为然。 谈判破裂,留下来只怕又会吵起来,她缓缓起身,眸光落在他的脸上,仔细端详着,"传姜太医来看看,你伤得颇重吧?刚刚听见你的脚步声了,比平日沉,连说话的声音也比平常弱三分,别再折腾了,好生休息吧。" 说罢,随即离去,身后却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 *** 崔太后寿宴,在皇宫里热热闹闹的盛大举办,各州郡王一一入宫拜见,一时之间,永泰殿内华盖云集,富贵无边,崔太后盛妆打扮,笑得嘴都合不拢…….稍晚在御花园赐宴,宫灯映得如同白宙,烟火灿烂,崔太后身穿鳯披霞服,头载金冠,端坐在主位上,一双大眼睛溜溜的瞧着众贵族仕女不放。 心里盘算着,得替儿子安瑄找个最有势力的岳家来依仗,帝位才会稳固,最适合的人选便是益州金氏,益州郡主已经廿岁了,尚待字闺中,虽比瑄儿大上许多岁,光凭着她爹郡王庞大的势力,便可辅助丈夫称帝。 当初丽妃也是看上她这一点。 坐席间,杯觥交错,几杯酒下肚后,金世英扯着父亲的袖子低声道:"爹啊,怎没瞧见亲王呢?岳母作寿,女婿怎会没来?" 益州郡王半瞇着眼睛道:"皇太后私下抱怨,亲王曾下毒毒害她,又拿刀要杀她,指证历历崇华殿君是妖魔鬼怪,与她不合呢。这一阵子女王正大张旗鼓的削去他的势力,与亲王过从缜密的朝中官员们各各降等、外派,朝中大臣们吓得无人敢再与亲王交往。现在他只能拉拢五大贵族支持了,我们这些州郡王们正是他拉拢的对象,朝中情势诡谲多变,妳在王城可得乖乖听话,万不可惹祸了,听明白了吗?" 金世英"哼"一声,"既然是夫妻,怎会跟敌人一般啊?两人听起来像是在互斗呢?"早知如此,当初她便不该抢了她未婚夫。 "皇室婚姻向来都是政治目的,是妳少见多怪了,陛下欲打破祖制仳离,至今尚未能如愿,应是条件还没谈妥,若他是真龙子,为父倒想把妳嫁给他呢。"益州郡王捋须笑道。 龙子是天下共主,得以号召身为五大贵族的郡王效忠,他的宝贝女儿足以匹配。 金世英听了,心中一急,忙道:"真龙子在青锋山呢,你别乱作主!" 益州郡王狐疑的瞪着女儿,他能在郡王之间经营庞大的势力,绝不是个庸弱平凡之辈,只见独生女儿红着脸,低着头,不发一语。 片刻后,女王驾临,众臣举杯,杯觥交错,席间交谈尽兴,酒席气氛热络,金世英见机不可失,含糊找个借口便离席而去。 她拿着杜嫣划给她的地图,顺着明池往东走去。杜嫣在宫里待过,她说崇华殿建在明池支流上,绝不会错,果不其然,在支流尽处便见一巍峨宫殿,殿里灯火微亮,四下无人。 她绕到殿后使轻功往上一跃,顺利跳到阳台上,悄悄地掀开帘子,却蓦然发现一名俊美年轻人正斜在卧榻上似乎正在沉吟中,此刻他缓缓的睁开眼,与她四目交接,金世英心里一慌,吓得赶紧往外走去,连说几声,"抱歉,找错地方了!" 慌忙退出之际,背后却传来那人的低笑声:"别往那边,从妳来的地方回去,门外有侍卫跟丫头呢,可别惊动了。" 仳离 九 她绕到殿后使轻功往上一跃,顺利跳到阳台上,悄悄地掀开帘子,却蓦然发现一名俊美年轻人正斜在卧榻上似乎正在沉吟中,此刻他缓缓的睁开眼,与她四目交接,金世英心里一慌,吓得赶紧往外走去,连说几声,"抱歉,找错地方了!" 慌忙退出之际,背后却传来那人的低笑声:"别往那边,从妳来的地方回去,门外有侍卫跟丫头呢,可别惊动了。" 倾时,她停下脚步,回过身子仔细的端祥着眼前人。 他,长得非常好看,比俞仲凡俊上几分,尚添了几分美,若男子如他这般,也及得上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了。 不过,俞仲凡一身英气,他略带邪气。 "妳想找谁呢?"他总算开口问道。 "总之,不是你啦!"她挥挥手,迈开脚步欲走,却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当初婚配时,他爹曾说过,龙王子是般龙国最俊美的男人,她不吃亏。 她狐疑的回头望着他,这就是人人闻风丧胆的龙子玥?头上可没长角啊,腋下也无翼,反而还长得比一般男人好看太多。 "我叫金世英,你是谁?"她决定问问看。 他眼神略显惊讶,片刻,淡淡笑道:"我看过妳的庚帖呢,三年前差一点儿去益州娶妳了。" 她听了,立刻起了兴致,对他感到好奇的走近他身边,笑道:"这世上金世英何其多,你怎知是本姑娘呢?" "其一姓名年龄对,其二听说妳貌美,其三今天皇宫里来了很多郡主,其四我们八字合......."说到这里,他怅然一笑,"不对,那不是我的八字了......." 果然是龙子玥! 她上下打量着他,搜寻着传说中的龙纹戒,发现他右手的食指上正戴着一枚金色的戒指,该是了。(.无弹窗广告) 这事得速战速决,佯装亲热一番再趁机下药,取走戒指。 打定主意后,她立刻俟近他身边,撒娇道:"宴会好生无聊,咱们定过亲,突然想起妳了,特来找你,你陪我玩会儿。" 他听了,浅浅笑道:"本王虽然落魄了,地位一落千丈,也不至于沦落到挂牌接客,妳要玩儿,王城里有家妓院会私接女客,各色男妓都有,妳去那边玩去吧。" 她抿着嘴儿笑道:"能陪我金世英玩儿的就你够格了。" 他笑道:"我这个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只干坏事不干好事,今晚月色明亮,夜黑风高,最适合四处打劫,杀人放火.......妳喜欢那一项,咱们连袂去干罢。" "你真爱开玩笑!"她噗哧一笑,顺势依入他怀里,将手挑逗的伸入他的袖子里,用指甲轻轻一划,将指甲里暗藏的迷药以逃逗的方式趁机悄悄地涂抺在他的肌肤上,嗲声道:"花前夜下,才子佳人,最适合风花雪月谈谈情......." 荧荧烛光下,他冷笑道:"妳可真淫荡啊。" "怕了?"她媚笑道。 他勾起她的腰带,盈盈笑道:"送上门来的岂会怕?" 见他双眸微熏,心想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摄魂散百试百中,药效极快,很快的他便会不醒人事了。还说他武功极高呢?今日即将败在她金世英手上,心中得意之极便含笑引着他,仰着身子往衾枕倒下,"那么,来满足我吧。" 他健壮的身子立刻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温柔的吻着她,没有半丝的粗暴,她心中微震,恶名昭彰的他怎会如此柔情缱绻,最可恨的是偏又生得这般好看,一股男性的气息袭来,弄得她心神荡漾,心醉神驰,迷迷糊糊起来....... 一番云雨过后方让她回过神来,登时懊悔不已,她可从未踢过铁板啊,偏栽在这男人手上,思及此便狠狠的朝着他胸膛上狠咬一口,听得他闷哼一声,尚在胸口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更衣。 他愣在床上若有所思。 "在想些什么?"她问。 他摇摇头,自言自语,"这么怎可能?"良久,却是自嘲的冷笑一声,"想多了......." 他莫名甚妙的反应,反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非得问到底了,"什么意思?" 他拉起中衣,回神笑道:"没什么。"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纳闷,刚刚为何他会顿感春情荡漾? 她系上腰带,似气似恼的说:"你可不是正人君子啊!" "一开始就说了,本王不是好人。" 他倒挺坦白。 本该趁机取他身上之物,与他调情不过是想趁机近他的身下药,也好玩弄他一番,恨只恨自己一时色迷心窍,反倒被他给迷住了,因而赔上身子,既然便宜都被占了,龙纹戒非得到手不可。 她强忍着恼怒,又再度笑盈盈的偎入他怀里,笑道:"既然咱们已经好过了,你还是我第一个男人呢,给个东西留个纪念吧。"说着,径自取下他手上的龙纹戒。 眼见手上戒指被取走,他文风不动的笑道:"妳拿的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呢。" "是一枚戒指嘛。"她佯装不在意说道。将戒指拿在手上端详一番,戒身是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龙盘在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上,雕功异常的精细。 "这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啊,它叫传承,是龙氏历代先祖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宝物,在我认祖归宗......."说着,他苍凉一笑,"不!如今想来不是认祖归宗,是孝慈皇太后收我为义子的那一天,亲自戴在我手上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看来是不会给了,她微蹙眉。 "母后待我极好,所以一直舍不得拿下来,如今.......我已非真龙子,本不是该我所得之物,留着也没用,妳喜欢就拿去吧!" 咦,居然这么简单? 金世英略感纳闷,原以为他会霸占住不放呢。看来是她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甚至连床都上了。说不定让爹来要,他也给。如此一想,金世英心里不禁又添了些懊恼。 瞪了他一眼,瞅着他那张倾世绝美的脸庞,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她不吃亏,明摆着是她在享受他,如此一想,心里便觉寛慰许多。 她理理衣襟,道:"本姑娘该走了!" 他却是调侃她道:"不等天亮再走?本王担心妳摸黑走路会跌倒啊。" 她回眸瞪了他一眼,便沿原路往阳台走去,只听得背后传来他的调笑声,"等妳嫁人了,再来与本王偷情罢,这条路线妳熟。" "嘘!小声点儿......."她恼道,回头暗骂一句。 "去罢!去罢!"他挥挥手,目送她离去。 待她远离后,他缓缓地从床上拾起一串麝香串,是她遗留下来的,看着麝香串,嘴上勾起一抺笑意。这时,屋外却传来清冷的声音。 "那个野丫头是谁?"端敏冷冷问道。 龙子玥立刻将麝香串收入袖子里,回身笑道:"她年纪比妳大呢,不能叫她丫头。" 端敏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在项城你病得差点儿去见阎王了,整整躺了三个月,昏昏沉沉醒过来没几次,每次醒来只交代要守密,伤重之事,严严实实的不漏半点口风,才刚好一些便急着返回皇宫,我这个侧妃至今尚未圆过房,你倒忙得很,急着跟一个野丫头共赴云雨了?" 他大步过去,拉着她的手笑道:"端敏啊,妳可是我的端敏啊,我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啊,我不会碰妳的,妳心里有数,何必说话来恼我咧。" 她冷哼一声,嘲讽道:"以前你有母后,丽妃,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得空了才会理我一理,丽妃﹑母后相继过世,妻子反目,儿子夭折.......失去了所有一切,踏上了仇恨之路,面临了世上最大的孤寂,在生死交关之际,我崔端敏呢,突然变成你最重要的人啦?因此,我居然成为你最信任的人了,龙子玥,你真可悲啊。" 仳离 十 她冷哼一声,嘲讽道:"以前你有母后,丽妃,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得空了才会理我一理,丽妃﹑母后相继过世,妻子反目,儿子夭折.......失去了所有一切,踏上了仇恨之路,面临了世上最大的孤寂,在生死交关之际,我崔端敏呢,突然变成你最重要的人啦?因此,我居然成为你最信任的人了,龙子玥,你真可悲啊。" "端敏啊,妳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可以得到的温暖了,妳是我龙子玥踏入尘世以来唯一的朋友啊,收妳为侧妃,无非是为了想把妳留在身边.......妳会永远陪着我的吧?" 她笑道:"这是当然,看着你得到报应可以满足我啊。" "无所谓。"他拉着她走进书房,笑着说:"今晚在这里睡吧,我们躺在软榻上说说话儿,要不要下盘棋?我让妳嬴。" 忽地,她瞥见他胸口上衣襟半掩的带血咬痕,心里一阵恼,气得从书房的床上拿起枕子往他身上掷去,愠道:"你愈来愈不入流了。" 他拾起枕子,笑着回:"我非娶她不可呢,不过原本不是该用这种方式,事情的发展,说实在,在我的预料之外。" "你迷上她了?"她瞪着他,"突然起了色心?" "不!我龙子玥今生不会再迷恋女人了,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大计啊,新州,丹州得拱手让出去了,虽然可惜,不过,在政治的利益上,比不上她父亲的支持。" "看来,你是答应仳离了,这下子,表姐可如意了。"端敏冷笑道:"妳也如意了,就我崔端敏失意啊!" *** 高耸的古树下,一青色身影使剑轻扬,落叶纷飞,与碧绿的的树叶似融为一体,优雅的舞动着。 金世英在旁看着他练了一会儿剑后,方唤道:"俞仲凡。" 那方,闻声立刻收了剑,回过头来,笑道:"原来是金姑娘啊。" 这男人在阳光底下如此的英武好看啊,一身英气。 金世英笑盈盈的迎过去,冷不防的塞给他一枚戒指,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啊?" "是你祖上之物,如今物归原主了。"她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祖上之物?"他满脸纳闷。 "龙纹戒。"她笑道。 "龙纹戒?"他复颂一次,似乎曾听闻杜嫣说过,这两位姑娘又万分要好.......,她好像说过什么天子玉玺,龙氏龙戒.......,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俞仲凡脸色骤变,失声道:"龙纹戒!" 金世英略带得意的含笑点头,不料俞仲凡却是脸色一沉,立刻将戒指塞回她手里,万分不悦的说:"俞仲凡只是俞仲凡,不是任何人,更不是什么龙子,此物不晓得姑娘是如何得到的,但,绝非仲凡之物。" 一番好意反被糟踏,金世英从意气风发瞬间转为气恼,登时顿感委屈,红眶泛红,抬手指着他骂道:"俞仲凡,你没有心肝!你不识好人心!" 见姑娘家恼怒,俞仲凡沉着脸,作揖致歉道:"姑娘请息怒,仲凡并非有意辜负,龙纹戒本非仲凡之物,岂有夺走他人东西的道理。仲凡不是龙子,般龙国的龙王子只有一位,如今居住在皇宫里,正是陛下的夫婿。此戒该是他所有之物,不知姑娘是从何得来的,还是请姑娘物归原主,送回罢。" 见他如此不识相,金世英不禁又羞又怒,冷笑道:"果真是个二楞子啊,祖宗的家业落入别人手里,居然自己摸摸鼻子跑掉,拱手让人.......,你若胸怀大志就该利用龙子的身份趁机崛起。陛下跟亲王马上就要仳离了,你该这个时候该入宫夺回权势,这可是你身为文武帝之子,正统龙氏最好的机会啊!" "仳离?!"听闻此事,俞仲凡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抺惊异之色,失声道:"她.......要仳离?这怎可能?皇室夫妻怎能仳离?" 金世英冷然笑道:"肯定是要离的,我爹特地派人来将我招回去,要让我当新娘子呢,我马上就要嫁给龙子玥了,我爹绝不会让我委屈当侧室,他跟陛下得离了才能娶我,哼,男人要离弃妻子多容易啊,一封休书,一刀两断,干干净净。" 俞仲凡脸色微变,肃然道:"此话当真?妳究竟是谁?龙王子不会离妻改娶一般的女子。妳绝非普通出身!" "果然.......,你对我从来没有上心过,连我是谁,你都没好奇过?也没问过杜嫣?"金世英登时铁了心,神色悲伤,眼眶湿热,缓缓开口道:"在青云帮厮混,你肯定把本姑娘当成是一般女子了,我明显与他们不同啊,言行举止非市井之辈,你也不加探查.......,而他,见了我,光听名字就知道我是谁了,那夜……恩爱一场也不枉然了,他强过你太多…….就嫁他罢。(.)"她抬眼直视着他略显讶异的眸光,定定的报到名讳:"我乃益州郡主金世英。" "妳居然是益州郡王的女儿!"俞仲凡脸色变了变,已然会意过来,低沉的说:"这么说,他想干什么?先杀掉乐冰,强夺乐氏的势力,然后再跟金氏最有势力的人物联姻,加上聂氏的辅助.......,如此一来,何止权倾朝野,已经足够有力量颠覆般龙国了,事态严重,国将大乱啊!" 震惊之余,俞仲凡大步跨向前,拉住她的手,神色无比肃然,不疾不徐的说:"事关重大,金姑娘妳千万不可以嫁给龙子玥啊!" 金世英听了,冷笑道:"那么你爱我吗?" 俞仲凡听了,却是怔了一怔。 金世英摇头苦笑道:"那么,你凭什么阻止本姑娘嫁给别人?" "仲凡无权干涉姑娘嫁人,可这件事涉及般龙国的安定啊!望姑娘三思。"俞仲凡肃然道。 "那么你娶我啊?"金世英凝视着他,款款说道。 俞仲凡略想了片刻,龙子玥无法与金氏联姻就得不到金氏的力量,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之下,他绝不会冒然出兵,般龙国得已安稳。 打定了主意之后,俞仲凡双手抱拳,直视着她的眸,诚心诚意的说:"姑娘若愿意的话,在下愿娶妳为妻!" 倏地,空气中却传来一声轻脆的声响,"啪──",金世英以一巴掌给了答案。 俞仲凡捂着微烫的左颊,迷惑不解的望着她眼底的愤怒。 "俞仲凡,你混账!"金世英噙着泪,咬着牙,恨恨骂道。 呆望着她哭泣,紧接着撇过身离去的背影,俞仲凡深感万分不解,低低自喃,"我.......说错什么了吗?" *** 俞罗陵呆坐在床边,靠着卧榻,神情恍惚呆滞,她手里攥着一只香荷包,净顾低头垂泪,不言不语。原欢背着手在屋内一角,皱着眉,眼神不时偷偷瞄着她,脚步却不安地踱来踱去。杜嫣跟童班则在房间里的桌子旁玩棋。 在这一对的嘻闹声中,原欢不耐烦轻斥,"那只笨鸭子都快被妳给掐死了啦!" 杜嫣跟童班闻言,愕然的抬头怔怔的望着他,发现他撒气的对象不是他们之后又立刻将专注力移回棋局上。 此刻,原欢走到俞罗陵身边,瞪着她紧攥在手上的香荷包恼道:"脖子肯定被妳给掐断了。" 原来他指的正是荷包上面绣的水鸟图。 俞罗陵低声道:"香荷包上面,一针一线绣的不是鸭子,是鸯鸳。" "鸯鸳不是一对吗?怎只有一只?"他低下头,仔细端详道。 "我故意把香荷包作成一对,两个一模一样的香荷包各自分别绣上一只,他那一只是鸯,我这一只是鸳......."说着眼泪又滑下来。 "鸯鸳?"原欢心里不悦,冷哼道:"说不定他根本不晓得妳给香荷包是什么意思,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笨鸭子。"见她不理,他又继续说:"那小子可曾对妳表白过吗?说不定他另有心上人呢......." 俞罗陵登时火了,脱口而出,吼道:"他说过,他会娶我!" 原欢挑着眉,挑衅道:"喔,是吗?他几岁的时候说的?听说王城的贵族子弟们从小经常玩在一块儿,你们也是一起玩大的吧?他什么时候说娶妳来着?五岁?七岁?八岁?十岁?" 俞罗陵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赌气的侧身躺回床上,不再理会他。原欢无趣的侧过头,抱着肩,倚在床边。 杜嫣在一旁瞅着他们,抿着嘴笑道:"原欢兄,你这是何必呢?" 原欢耸耸肩,冷冷说道:"人都没了,她也该死心了!" "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杜嫣笑道:"这么激进,人家可会讨厌你呢,这对兄妹都一样,姓愚。她说不定这辈子都不肯嫁人了,为了儿时一句玩笑话,白白守到白发苍苍。真可惜了......." 原欢听了,立刻粗声粗气的说:"那可不成,她得嫁给帮主!她自己答应的。"说着,随即转身对着侧在床上的俞罗陵说道:"我帮妳杀了那个可恶的龙小子,替妳出口恶气,妳嫁我们帮主罢?" "除非她愿意,任谁也不能强迫她!"回答的不是俞罗陵。 俞仲凡沉着的说着,大步跨入房门。 俞罗陵听到哥哥的声音,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含着泪,委委屈屈地撞进他的怀里,俞仲凡顺势搂着她,瞪着原欢,面有愠色,"你欺负她了?" 原欢摇摇头。 俞仲凡将眸光转回妹妹身上,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回家? 原欢一怔,"那我呢?" 俞仲凡没好气的回,"随便你!" 原欢道:"我得监视她,我跟你们走,就当多一个保镳吧。" 金世英在窗外听见了,冷笑道:"本姑娘要走,你也要走,莫是想赶着回到王城,打算坏了本姑娘喜事吧。" 杜嫣听是金世英立刻放下棋子,跑出去,朝她招招手,笑道:"妳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罢!" "屋里闷,本姑娘不想进去!"金世英赌气道。 杜嫣笑着说:"喜事,妳刚刚说什么喜事?" 金世英透过窗棂,将眸光落到俞仲凡身上,扬声道:"我爹要我嫁人了。" "又要嫁人了?"杜嫣笑道:"这次是那位公子哥儿?" 见俞仲凡没反应,金世英更恼了,开口便说:"我金世英夫婿是全龙国最聪明,最俊美,最尊贵的男人!" 杜嫣点点头道:"嗯,能让你爹看上自然不是一般,到底是那家公子?肯定是大贵族,姓什么?" "自然是……."金世英话说了一半,却又立刻吞了回去,龙子玥是杜嫣的杀父仇人,若说出是他,肯定姐妹情断。"我爹说等我回去再说。"她随意搪塞过去。 这时,俞仲凡总算有点反应了,转过头,与金世英眸光交接,只见他沉着的开口:"仲凡跟姑娘求亲之事,望姑娘考虑。" 金世英刚刚的怒火未平,听他如此说更觉委屈,又见俞罗陵正依偎在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于是怒道:"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搂那么紧做什么?" 仳离 十一 金世英刚刚的怒火未平,听他如此说更觉委屈,又见俞罗陵正依偎在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于是怒道:"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搂那么紧做什么?" 俞罗陵闻言身子一僵,迷茫的望着哥哥。 俞仲凡回眸直视着金世英,眼底充满不谅解,徐徐开口道:"望姑娘莫意气用事。" 金世英撇过头"哼"了一声。 杜嫣与金世英相识三年,深知她的脾性,见情况着实不对劲,因此将她拉到自己房间。 金世英,益州郡王骄宠的独生女儿,生得国色天香,虽任侠好义却难掩出身于贵族门第的娇气,若非于三年前莫名其妙被皇室给退婚了,她自尊心大受打击,因而离家流落江湖,适巧被杜娘所救,她们也不会相识。 杜嫣掩门后,即笑着说:"妳跟那个俞仲凡怎么了?" 金世英杏眼圆睁,嗔道:"他该死,他污辱本姑娘!" 杜嫣笑盈盈挨到她身边落坐,"他这个人正直得很,怎会污辱于妳?是妳任性罢!" 金世英立刻反唇相讥,"他跟本郡主求婚,不是因为喜欢本郡主,而是为了别的原因.......,哼,我偏要嫁给那个人,气死他!" 杜嫣听了来由,立刻抿着嘴笑道:"果真任性了.......妳若真喜欢他,何不趁此机会嫁给他算了,管它什么原因,先嫁再说啊。" 金世英心有未甘的说:"本姑娘被另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男人给迷住了,不稀罕他了。" 杜嫣笑道:"俞仲凡英俊不凡,人品超脱,武艺高强又重情重义,连我亲爹对他也是欣赏不已,这世上的男子能有几位及得上他?妳可别白白错过了,到时候后悔跑来找我哭诉。" "那妳甩掉童班,嫁他去!"金世英恼道。 杜嫣低低笑道:"我亲爹呢,几度动用兄弟情义,要让他娶我,可是俞仲凡不适合我啊,我爹瞧不上童班,只说俞仲凡好,却不知俞仲凡无法如童班这般,事事以我为主,听我的话,任我撤气,就算经常受到我的欺凌,连话也不敢吭一声.......,在我心里童班比俞仲凡好,对仲凡兄我也仅是欣赏,女人哪,不是挑条件好的男人才会幸福,而是要选对适合自己的男人啊。" 金世英听了,若有所悟点点头,"这一点我倒没想过,我也只知道俞仲凡好,却不知道他到底适不适合我.......,说不定他比较适合,好巧不巧,我弄错了师父的药,原以为是迷魂药,谁知是春,情药……唔,当时是有点痛,不过倒满享受的,毕竟是个绝世容姿的男子,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享受得到他,这样过一辈子也不赖,不过.......,如果他又要干坏事了,该怎么办呢?" 绝世容姿?干坏事? 杜嫣蓦地一惊,扯住她的手,失声道:"龙子玥?!" *** 益州郡王大步跨入亲王位于王城的别苑,龙子玥亲自到门口相迎,两人初次相见,益州郡王瞥了他一眼,然后,摆摆袖子,从容大方的进入府邸。 迎至大厅,落坐,奉茶。 龙子玥丝毫不客套,开门见山便说:"与陛下仳离,本王得让出新州,丹州,损失不小,本王得确定这桩婚事可补偿所失去的两个州郡才能下定决心啊。" 益州郡王瞟了他一眼,低下头啜了口茶,抬眼对上他后,方缓缓说道:"本王有说要把女儿嫁给你吗?" 益州郡王的态度,出乎意料之外,龙子玥愣了半饷,惊异之色却稍纵即逝,立刻换上浅浅一笑:"那么郡王来蔽舍做什么?特来品茶的吗?"他神态悠闲的替他斟上一盏茶,递过去,笑道:"郡王你不是已经收到本王与令媛的定情之物麝香串了吗?" 益州郡王半瞇着眼,徐徐开口道:"本王年事已高,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宠爱至极,就算你们已经进一步了,本王也未必会将她嫁与你啊!" 摆明在拿翘,看来益州郡王这个人不好应付啊。 分明是壮年,却自称"年事已高"? 龙子玥不再自称"本王",他不疾不徐说道:"子玥呢,有尊贵的身份封号,是为般龙国的王子,家底不少,财富享用不尽,无父母,无兄弟姐妹,无子嗣,成婚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妻子的,难道条件还不够好吗?" 益州郡王仔细端详着他,神色却是捉摸不透,半饷后,拾起茶盏,闻着茶香,轻轻啜了一口,方才问道:"你想要什么?" "皇位。"龙子玥不假思索。 益州郡王听了,身子一僵,脸色骤变。 忽地,龙子玥仰声大笑,"万没想到啊,益州郡王居然如此胆小?当初我娘怎会想与你结亲啊?莫非是错看了你?" 益州郡王摇摇头,轻轻笑道:"小子,本王在战场上打滚,在政坛上拚斗时,你都还没出生呢。"他拿着茶杯推着茶盏里的茶叶,若有所思道:"殿下像极了爹娘啊!" 爹娘?俞氏夫妇吗? 龙子玥冷嘲一声,"说说,那里像?" "殿下集合了他们的优缺点,好似缺点比优点还.......明显。"他皱着眉头,徐徐道来:"你能胸怀大志,有气吞天下的野心,本王定帮你,扶你登上皇位,不过.......喜怒无常,捉摸不定,当断则乱,似乎还有点任性.......若称帝是为野心,你会成;若为一时之愤怒,你则会败。" "那么.......被愤怒激起的野心,是成?是败?"龙子玥的眸光狠狠地落在他的面庞上。 益州郡王摆摆手,笑道:"不喝茶了,改喝酒吧!" "来人!"龙子玥轻唤一声,片刻,侍婢上来撤掉茶盏,重新上了一壸酒。 益州郡王豪迈,大口畅饮,一连喝了好几杯酒,叹道:"啊,好酒啊,还是喝酒爽快多了.......,殿下不喜喝酒吗?" "大致上只喝茶,甚少沾酒。" "可惜了,你爹娘都喜欢喝酒呢,美酒是人间极品啊......."语罢,立刻敛起笑容,正色道:"不说废话了,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与你龙王子订下婚盟时,丽妃跟本王互有约定,欲助你为王.......,不过,意外总不在计划之内,你另娶了他人,岁月匆匆,时间流逝了三年,如今又绕回了原点了." 龙子玥听了神色一亮,不疾不徐道:"这么说,你愿意助我?" 益州郡王又喝了一盏,闭目细细的品尝美酒后,方慢慢地睁开双眼,"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便打算把我家世英嫁给你了,你是本王女婿,本王定非帮你不可,若你能与我世英恩爱绵长,本王也无所求了.......,只有一点,我家世英不能为妾,你必需交换庚帖,祭拜祖先,明媒正娶才行。" 龙子玥敬了他一盏酒,笑道:"这是自然,子玥定会与女王仳离,骑着骏马,敲锣打鼓的到府前迎娶令媛,让她成为我龙子玥的正室夫人。" "慢!"益州郡王却是伸手阻道,此举令龙子玥微惊,恼道:"莫非郡王另有所求?" 郡王笑道:"在王城迎娶便宜行事便罢,本王已经招唤爱女世英赶来王城与你成亲,你别往益州下聘,纳彩婚礼,一概在王城里完成。" 龙子玥作揖笑道:"就依岳丈所言。" 这时,益州郡王的眸光朝四周探了探,突然压低声音问道:"你有多少兵力?" 龙子玥心中微震,眼底的惊愕却稍纵即逝,清浅而笑:"新、丹两州仳离后,自然得还给那个女人,不过,这两州的精兵,两年前已经被我分别调至留州,楚州,今州这三个州郡。光我龙子玥手下拥有的兵力约有廿余万接近卅万,我母舅聂氏所有的兵力十几万,镶州的兵符在我手上约六万余,我龙子玥可以随时调动的兵力已高达五十余万,镶州郡王乐绍听我差谴,他身为乐氏族长届时会依我所令前去乐氏其它州郡增调兵马增援,加一加也快十万.......,岳父大人您认为呢?" 益州郡王听了,登时满意极了,拍桌大笑,"好哇,本王没有看错,你小子果真像爹娘啊,绝非泛泛之辈,天下也该是你的。金氏很多贵族支持本王,本王调动卅几万兵马加入你都没问题。" 两人互相结盟,眼见大业即将完成。 龙子玥举杯道:"谢岳父支持。" 益州郡王突然敛起笑容,神色一正,"婚礼过后,隔天立刻起兵!" 龙子玥大惊,"这么快?" 益州郡王酒后迷离的眼神瞬间转为如鹰般锐利,低声道:"如此一来,朝廷会措手不及,无人能料到你会在婚后立刻举兵,我们拥有大兵力,趁这段时间私底下整军备粮,届时合力一举攻向王城,兵临城下。" 龙子玥眼神深邃,唇畔勾起冷笑,道:"没想到岳父倒比小婿还急啊。" 益州郡王又喝了一盏酒,"机不可失啊!" 仳离 十二 落日余辉映得满山谷红光,三男二女骑着马朝王城方向奔驰,见天色快暗才拉紧马缰,放慢速度,在镇上寻找客栈夜宿。[] 瞧见客栈的招牌,第一个跳下马的人是金世英,她将着马匹系在客栈的马栓上,不理会众人,径自步入客栈内,朝着柜台吆喝一声,"送上酒菜来!" 第二个跳下马的人是聂毓竹,他在山寨里本是个无事忙,却听见杜嫣跟金世英大吵了起来,方才得知金世英即将嫁给表弟,内心两难,煎熬不已。见金世英下马,他赶紧跟进去。 第三个下马的是俞仲凡,他栓好自己的坐骑后,沉稳地走到俞罗陵身边,扶着她下马,帮她将马拴上,才携手一同进入客栈。 原欢坐在马上瞪着这对兄妹,一路上不停的思考着金世英所言,他们不是亲兄妹到底是真话,还是鬼话。见他们进去了,方才下马跟着进入客栈。 不消片刻,各有所思的五个人落坐在同一张大桌子上。 客栈人并不多,除了二名店小二,掌柜,只有三桌客人。 店里的最角落坐着两名中年男子,看似经商打扮,用餐期间不停的讨论茶叶跟丝绸的价格。坐在他们旁边桌的是一个约莫六十岁的白发老人,衣衫破旧,桌上放着一大篮药草,一壸酒,二个馒头。 聂毓竹挨在金世英身边,见她板着脸,立刻嘻皮笑脸的说:"金姑娘,骑了一天的马累了吧?在下帮妳松松骨头......."语罢,随即走到她身后,殷勤地替她搥搥肩。 俞仲凡的脸色不比沿途摆臭脸的益州郡主好看。他紧皱着眉,眼底闪着忧虑,想了又想,仍然沉着地对金世英苦苦劝道:"姑娘,妳与亲王这椿亲事会危及到般龙国的安危,望妳三思啊。" 提到般龙国,旁边桌的老人突然身子一僵,看似淡漠的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 金世英心里头正对俞仲凡不痛快,执起酒盏对着聂毓竹笑道:"咱们来喝酒吧!别理那些人。" "对,只要咱们俩个好,别理其他人!"聂毓竹立刻巴结的倒起酒来。 俞罗陵拉着俞仲凡的袖子,低低笑道:"哥哥啊,你若跟她说,你喜欢她,说不定金姑娘就嫁你了......." 俞仲凡听了,沉默不语。 聂毓竹听见俞罗陵这番话,却抢了白,急忙道:"金姑娘,我聂毓竹喜欢妳啊,本来事情过后,打算让我爹去妳家求亲.......,妳若能嫁给在下就好了......." "那么,你为何不急着回到聂府去找你爹提亲呢?"金世英冷笑道。 聂毓竹脸色一沉,低声道;"妳要嫁的人是我表弟啊,我聂毓竹岂能坏了他的大事?" 俞仲凡神色慎重地对着金世英说道:"只要姑娘能拒绝与亲王成婚,仲凡愿意为姑娘做任何事!" 金世英听了,顿时扬起怒火来,骂道:"放屁!本姑娘要嫁给谁,与你俞仲凡何干啊?" 聂毓竹忙着帮腔,"是啊,是啊,她要嫁给谁与你何干.......,可是.......与在下我有关啊......." "又干你屁事?"金世英回过眸,瞪着他。 聂毓竹嗫嚅的说:"如今妳的对象是我家表弟,原本为了姑娘妳,任何的事情在下我都愿意去干,唯独对于我们家龙王子的大事,我是万万不能去破坏的啊!" 龙王子是吧? 金世英睨着俞仲凡,不怀好意的冷笑道:"我爹说啊,我金世英只能嫁给龙子,你俞仲凡凭什么想娶我?莫非你是龙子吗?" 俞仲凡听了此话,却瞬间变了脸,低沉的开口:"在下是俞仲凡,俞大将军的次子,不是什么龙子,姑娘切莫胡言!" 聂毓竹却暴跳如雷,指着俞仲凡怒骂:"对!龙子只有一个,那便是我表弟龙子玥,你、你俞仲凡休得冒充!我姑母不会认错亲儿子,你娘妖言惑众说你是龙子简直是胡说八道,以假乱真!这世上岂有不相信亲生母亲,反而相信奶娘的事?" 龙子之事被当众揭开,五个人瞬间乱了起来。 俞罗陵一脸彷徨,紧紧拉着俞仲凡的手,心神不宁的说,"哥哥,他在胡说什么啊,你明明是我二哥,怎又变成龙子啦?" 原欢跳起来揪住俞仲凡的衣襟,恼道:"金姑娘说你们不是亲兄妹,原来你真该死的姓龙?" 俞罗陵见他对哥哥不客气,气的想推开原欢,却拉不动他,原欢瞪着俞仲凡继续怒道:"我们前朝遗民与龙氏誓不两立,龙氏开国帝王不守信用,哄骗我们打开城门后便侵门踏户,杀我宗族,毁我祖庙.......,你若姓龙,老子一刀砍了你!" "放开我哥!"俞罗陵怒道,原欢却一把推开她。俞罗陵又气又急,心急之下竟拔起长剑,直直往原欢身上刺去,原欢未曾料到俞罗陵会朝他出手,防备不及,霎时间,只听得他闷哼一声,殷红的鲜血瞬间从他的身上淌流下来。 他缓缓的转过头,悲伤的望着俞罗陵,颤巍巍的说:"妳想杀我.......妳怎下得了手?我对妳那么好,无微不至......." 当场见血,俞罗陵哑口无言,满脸的慌乱。 面对已经见血的一场纷乱,聂毓竹却冷冷地说:"不过是被刺中个肩窝而已,回去擦个药,不出一个月便好了,干麻一付她已经杀了你,欲哭欲死的鸟模样,你打伤我表弟的事,我聂毓竹还没找你算过账呢!" 原欢捂着肩头伤处,冷嗤一声:"就算我打伤他,青云帮也不会让他死,龙子玥可不能死啊,我们还等着他干大事呢,哼,哈,让般龙国毁在龙氏手上再恰当不过了!" 聂毓竹听了,啐道:"我呸!我姑母说般龙国是属于我表弟的!"说着,他将眸光狠狠的落在俞仲凡脸上,"你不是我表弟!"紧接着又迅速移回原欢身上道:"我表弟就算把般龙国抢回手上也不过是物归原主,天公地道。" 俞仲凡这时也发火了,怒道:"我俞仲凡就是俞仲凡,这一生不会改名,也绝不会改姓,更不是什么龙子.......,覆巢之下无完卵,国之覆灭,人人有责,仲凡绝不会坐视龙国陷入兵马倥偬,百姓受战火揉躝,民不聊生这种事发生。" 聂毓竹立刻反唇相讥,冷笑道:"哼,好听话任谁都会说,你俞仲凡不要光会唱戏啊,既然你胸怀仁义,以天下苍生为苦,那么何不去劝你的心上人把皇位给让出来,还给我家龙子?" "你!"俞仲凡怒不可遏。 "什么心上人?"金世英抬眸问道。 聂毓竹撇撇嘴,满脸的不屑,说道:"他俞仲凡的心上人就是当今女王啊,一开始跟我聂毓竹订婚,后来又跟俞仲凡订婚,最后居然跑去文萃宫潵泼,跟我姑母丽妃大闹要嫁给龙子。因此顺利当上皇太女,得到皇位之后便打算仳离,一脚踢开自己的丈夫,哼哼,真可谓心机算尽啊.......,面对这种阴险女人,我表弟夺回皇位也应当啊。" 俞仲凡怒喝一声:"你住口!不许你蔑辱她!" 聂毓竹冷笑道:"果真是既得利益者啊,等她仳离了,你俞仲凡不就可以顺顺当当坐上亲王的位置了?记住啊,千万不要去住崇华殿.......,听说死去的龙种就是在那里怀上的,当心他半夜跑出来,拉着你叫声爹......." 聂毓竹愈来愈口不择言,俞仲凡已忍到极限。 "士可杀,不可辱!"俞仲凡大喝一声,他终于忍隐不住暴发了,只见神色一凛,拔出佩剑,剑锋闪着一道青色的光芒,执剑指着聂毓竹,厉声说道:"拔剑吧!" 仳离 十三 "士可杀,不可辱!"俞仲凡大喝一声,他终于忍隐不住暴发了,只见神色一凛,拔出佩剑,剑锋闪着一道青色的光芒,执剑指着聂毓竹,厉声说道:"拔剑吧!" 聂毓竹也不遑多让,迅速目露杀机,小心翼翼的拔出佩剑,两人仇恨的目光交接,一触即发。[.超多好看小说] 空气瞬间凝滞起来。 俞罗陵紧张的猛扯着自己的袖子,犹豫着该不该劝慰二哥。 原欢则冷冷的瞪着即将交战的两个男人。 "够了没!"金世英大吼。 聂毓竹冷笑道:"金姑娘,我跟这小子的私事妳别管!" 金世英冷哼一声,怒道:"呸,本姑娘才懒得管你们咧!杀得死去活来随便你们,只是要告诉你们,要打出去外面打,别打扰本姑娘吃饭!" 这时众人才发现,菜早已上齐。 聂毓竹突然态度一转,收起剑,笑嘻嘻的说:"嘿,俞仲凡,要打你自已去外面打!在下我要陪金姑娘吃饭!"说着,忙收剑落坐,殷勤的帮金世英挟菜,好似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怡然自得。 金世英冷笑道:"胆小鬼。" 聂毓竹红着脸,低声说:"上次我跟他打过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俞仲凡本来就是个拥有大气度之人,见他如此,也不再计较了。 原欢食不下咽,默默的捂着伤肩,转过身,冷冷的离席。 * 稍晚,俞罗陵悄悄的来到原欢房间,她轻叩房门。 "进来!" 寻声进去,掩上门扉,原欢看见竟是她,怔了一下,随即撇过头,冷淡的说:"妳来这里做什么?" 俞罗陵红着脸,嗫嚅的说:"误伤了你很抱歉,我带了金创药来!" "不必!"原欢并不领情,冷笑道:"说不准姑娘想取我原欢的性命呢。[.超多好看小说]" 见他用白带凌乱的替自己包扎伤口,心里过意不去,俞罗陵挨近前去,主动接替他的动作,解下白带,重新清理伤口,一边说道:"若要你性命就不会往上刺肩头了,当时听你说,你想杀我哥,一时心急才......." 原欢冷笑:"不知妳是真没那意思,还是武功太差,准头没抓好。" 她红着脸,替他涂上自己带来的药,低声道:"对不起.......,这药很神效,过没几日你的伤口便会好。" "官家小姐出门还习惯带药?真是稀奇了?" "以前乐冰哥被他爹打的时候,经常逃到我家来,我习惯身上随时替他备着药......."提起乐冰,眼眶又是一红。 原欢脸色一沉,恼道:"一下子是哥哥,一下子又是情郎,我原欢在妳心里可能也上不了位了。" 她顿了顿,开始仔细的替他包扎伤口,缓缓的说:"有一件事情被你说对了,他说会娶我时他才八岁。我们两家住得近,经常有来往,当时在我家里玩扮新娘的游戏,我大哥、二哥、三哥跟他共四个男孩,我扮新娘,他们四个抽签,抽中了三哥当新郎,当时我大哥已经十岁了,已经懂了一些事,他说亲哥哥不能当新郎那叫乱伦,于是乐冰哥很高兴的跳出来当新郎,那一天玩得很尽兴,他说他每次都要当新郎,长大了再娶我......." 原欢愣了一下,一句儿时的玩笑话,竟被她当真了....... 她又继续说道:"时光流逝,不知不觉他十四岁了,有一天他突然跑来找我,问我喜不喜欢他,当时我才十二岁,心里一害怕就推说我不喜欢他,他愣了一愣说那么他不能再喜欢我了,不可以对不起别人,他要一心一意了,当时我还听不太懂。过了几天之后,听说他家里帮他订了亲,对象是崔家的大郡主,在那之后他就很少来我家了。我娘说,好可惜,我怎么没有当郡王妃的命,我爹说他不跟大贵族联姻,乐大将军跟他提过亲事被他回绝了,我大哥说乐大将军是丽妃的人,爹他不想卷入政治要乐家另选媳妇.......我偷偷哭了很久,我知道他有遵守约定,不然他爹不会来跟我爹提亲......." "傻丫头。"原欢叹息道。 她偷偷擦掉眼泪,替他包好伤口,最后用自己的丝绢替他打个结,"弄好了!" 原欢轻抚丝绢上的花鸟,满脸的珍借,徐徐道:"妳自己绣的?" 她摇摇头,勉强一笑,"不是,家里的丫头绣的,她的绣工不比我的差。" "喔。"他难掩失望。 "我该走了......."她说着,随即转身,举步向外,原欢急着留下她,"陪我说说话罢!" 她怔了一下,笑道:"要说什么?" 对啊,要说什么?原欢涨红着脸,吱吱唔唔的说:"就.......就说刺绣吧!我,我现在对刺绣有兴趣.......,妳妳,妳绣的那只笨鸭子,我想学......." 她轻笑一声,"乐冰哥也跟我学过刺绣呢。" 怎么又提到那小子啊?原欢眉头紧蹙。 俞罗陵泛着红晕,双眼迷离,"不过只有一次,他急着躲他爹,误闯我的绣房,当时我跟丫头正在房里绣花儿,他吓了一跳本想走,却听见他爹的声音正在门外,只好又退了回来,无聊之余跟着我们拿起针绣线,他说我绣得真好,以后成亲时可以在荷苞上绣鸳鸯,一个留给自己,一个给丈夫......."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又潄潄的滑下来,哽咽的说:"他知道我给他的是什么东西.......他收下来了,他收了我绣给他的荷苞啊......." 见她伤心的紧,他轻轻的拭去她的泪水,温柔的将她搂进怀里,她好像没有留意到,在他怀里继续鸣鸣咽咽的说:"他叫我绣鸳鸯当时,我已经十六岁了,他的未婚妻早已被皇后带入宫里嫁给了太子,当时我该跟他表白的.......可是,我没有.......,我好恨,十二岁那年,我为什么要说我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错过他......." 他轻轻安抚着她,顺着她的意,苦笑道:"是啊,妳该说的,当时若说了,妳早就是他的郡王妃了.......,命运真奇怪,半点不由人,来找杜嫣那时,妳若不是生气自己的武功打不过我,故意踢了我一脚又一头栽进我的怀里,我也不会......." 闻言,她身子一僵,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依在他怀里,吓得赶忙挣扎起身,苍白着一张脸,匆匆逃离。 望着她逃命似的背影,原欢苦涩的呆在原地。 *** 一行人,天一亮便离开客栈,继续朝王城迈进。 金世英与俞罗陵并辔在前,俞仲凡、聂毓竹、原欢三个男人依序在后。 骑了一个早上的马后,略显疲惫,前方两个女子放慢速度,后面三个男人跟着调慢速度。 俞罗陵端详着金世英的变化莫测的神情,略感纳闷,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哥哥心上人之事,妳好像不是很在意?" 金世英白一白眼,道:"他有心上人这件事,妳早告诉过我啦,只是没料到竟是女王。果真是天意啊.......三年前她抢了我金世英的未婚夫,让我颜面尽失,三年后我夺走她的丈夫也算天经地义,我们之间,扯平了!" "这么说来,妳真的打算嫁给龙子玥?" "光凭着这一点,嫁定了。" 俞罗陵扭头瞅了俞仲凡一眼,低声道:"我哥哥不希望妳嫁给他呢。" 金世英扳着脸,苦笑道:"俞仲凡是个呆子,我嫁龙子玥,他娶龙安珞,把三年前的错误修正回来,皆大欢喜,这不就圆满了?可是,他呢,天天龙国,大义的,听了就烦,真想叫他出家当和尚,干脆去庙里念经算了。" 俞罗陵皱眉道:"我哥哥那是担心龙国会发生内战啊。" 金世英冷嗤一声,"若真打要起来,光凭他俞仲凡阻止得了吗?" 俞罗陵低声道:"我哥哥说他不是什么龙子,妳以后别再提起这件事罢。" 金世英冷笑道:"说到龙子,昨天隔壁桌的老头子到现在还跟着我们不放呢。" 话才刚落,后面已经吵起来了....... 仳离 十四 金世英冷笑道:"说到龙子,昨天隔壁桌的老头子到现在还跟着我们不放呢。(.)" 话才刚落,后面已经吵起来了....... "喂,老头子,净跟着我们做什么啊?"聂毓竹见老人骑着马跟在他们后面已经一个早上了,尚未有离去的念头,因而调转马头,过来发难。 老人发出黯哑的声音,陪笑道:"老朽昨儿听说你们一行人要进王城,恰巧同一方向,就跟在你们后面了。" "是吗?"聂毓竹当然不信。 此刻,俞仲凡已调着马头过来,道:"别刁难老人家了,这条道路人人可行。" 老年人听了,登时眉开眼笑,道:"还是这位年青人明事理啊。" 聂毓竹冷哼一声。 过没多久,姑娘们喊累,众人纷纷下马在一颗大树下休憩。 两位姑娘选在最舒服的地方落坐,聂毓竹殷勤的跑去侍候金世英,俞仲凡抱着剑站在俞罗陵身边,原欢距离他们较远,双眸却紧盯着这对兄妹。 老人见一行人下马,居然也跟着下马,跑到近处的树荫下纳凉,一边抱怨道:"哎哟,哎哟,老骨头一把了,骑个几十里都快累坏了,年轻人行行好,待会儿慢慢骑就好,老朽快赶不上你们啰。" 俞仲凡笑道:"老伯你不需要跟着我们啊。" "往王城虽不近,也有段距离啊,若路上跳出个打劫山匪,老朽这把老骨头打不嬴啊,见你们几个人携刀带剑的,应是练武之人,跟在你们后头安全些啦。" 聂毓竹冷冷的瞟着老人,只见他缓缓地走到原欢身旁,倏地睁大双眸,惊道:"哎哟,好大颗的宝石啊,这颗红色宝石想必价值连城了吧?" 他指的正是原欢手中的宝剑。 该宝剑的剑柄镶着一颗会发出红色幽光的若大宝石,在剑柄镶上这么贵重的宝石,乍看之下会认为该剑是一把旷世名剑,所有人也都这么认为。 聂毓竹忍不住凑过来,盯着剑问道:"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名剑吧?名剑难得,是那位大师的作品?" 原欢听了,却是冷笑道:"我让你们看看,天冥剑到底是不是一柄宝剑。"说着,随即拔剑出鞘,天冥剑刀刃果然锋利,不过并不特殊,只是很一般的上品刀剑,并非想象中的旷世名剑。 "可惜了那块红宝石,跟这剑不配啊!"聂毓竹很是失望的说。"我表弟的凌霄宝剑还比你这条铁好呢。" "天冥剑......."那老者仰望着天空,喃喃说道:"老朽年纪大了,听说过的事也不少,这剑大有来历啊!" "老头,你知道的事,倒是不少啊,不怕我灭你的口?"原欢冷冷说道。 聂毓竹被激起了好奇心,非得知道这柄剑的来历不可,于是说道:"老人家,你别理他,这小子刚被女人给甩了,心情正不好,他若要杀你,我聂毓竹必会护着你!" "你打得过我原欢吗?连俞仲凡未必是我的对手呢。"原欢怒目瞪着他。 聂毓竹这时也恼了,怒道:"要不,咱们试试,看是你嬴,还是我嬴?" 老者忙着缓颊说:"哎哟,年轻人真容易冲动,别吵啊,别吵.......,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啊。"他将手负在背后,走到树荫下凉爽的地方,徐徐说道:"陶冶以千年冰钢铸剑,前朝太子以身殉剑,天冥剑,横扫千军,天下无敌.......不过,怨气太重啊,宝剑发挥不了光芒。" "那是天冥剑少了一味,正是龙氏的鲜血啊!"原欢瞪着手上的宝剑道:"只要它尝了龙氏的鲜血,将淬炼完成,成为一把旷世名剑。" 聂毓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地,来了个四名官差,押解几名犯人经过。 差官擦一擦额上的汗道:"这里凉快,咱们歇一会儿,喝喝水吧。" 说着,一行人纷纷在大树的另一边落坐。 老人弯着腰问道:"敢问差爷,这是犯了何罪啊?" 一名官差道:"贿赂亲王被陛下给贬的,要流放到边疆去二年呢。" 金世英听闻此事,立刻大叫一声,"原来他还收贿啊?" 官差笑道:"崇华殿的亲王明目张胆,大举收贿,营私舞弊,在王城里几乎人尽皆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聂毓竹听了,立刻跳上前去,很不悦的说:"喂喂,话可别乱说啊,什么叫大举收贿?是人家送钱给他花,他不好意思拒绝而已。" 老人瞇着眼问道:"亲王向来贪财爱钱吗?" 骂了自家人,聂毓竹登时急了,指着老人斥道:"喂,你这老头子,你叫什么名字,胆敢胡乱造谣,当心本侍郎办了你。亲王自从入宫以来,深受孝慈先皇太后竉爱,宫里金山银山随便他取用,什么珍宝他没看过,他岂会贪财?" 老人瞇着眼睛笑道:"老朽名叫成瑁,老朽只是个小小医者,不敢随便议论国事。" 聂毓竹撇撇嘴,哼道:"哼,谅你也不敢!" 坐在一旁的原欢冷笑道:"你可别欺负老人家了,孝慈皇太后已过逝年余,说不定亲王骄奢无度造成入不敷出.......,喔,不对,听说他富可敌国,光今州一年的收入就够他一个人山珍海味吃上十年,除非他很爱钱,不然聚敛钱财做什么?" 聂毓竹怒道:"臭小子,你别胡扯,达官贵人最爱面子,那些人送钱给他,他若退回去,多不给人家面子啊,他只好暂时先收下来,放着。" 原欢摇摇头,冷笑,"聂侍郎可真会装胡涂啊。" 俞仲凡眸光冷冽,脸色沉重道:"名为纳贿,应为筹措军饷......." 明指着亲王想造反。 聂毓竹脸色倏地一白。 俞仲凡神色凛然,义正词严说道:"聂侍郎你应该知道他想干什么吧?" 聂毓竹突然态度一转,冷笑道:"嘿嘿,少咄咄逼人了,俞仲凡啊,你究竟是把自己摆在那里啊?我表弟反不反干你何事,莫非你眼红也想反了?你别急,我姑母丽妃可没有认你当她的儿子呢,你什么都不是!我姑母死得冤,表弟用仇人的鲜血来奠祭自己的母亲也应当吧,他现在可是恨不得刨他们龙金氏的祖坟呢。" 天下愈乱愈好,原欢听了笑道:"好哇,是男人就该干点大事,皇位若是他的就该抢回来,若不是他的也该抢到手!" 金世英冷笑道:"瞧你闹腾的,龙氏开战,青云帮获利.......,不过本姑娘不关心这些,他有大志向倒是个好的。"说着竟扭头瞅着俞仲凡笑道:"是我金世英的男人该有这等豪情才是!" 五个人里面居然有三个人赞成造反?待在一旁的俞罗陵蹙着眉,低低的对哥哥说:"挑起战争,怎会是好呢?" 俞仲凡拍拍她的肩,苦笑道:"话不投机就是这般,别在意他们。只不过.......青云帮,确实很令人忧心......." 龙国一场仗打下来,若两败俱伤的话,青云帮则会成为最大的利益者。俞罗陵将眸光落到原欢身上,若有所思。 原欢,他到底是谁啊?青云帮武功最高强的人,帮主会派这号人物来当她的保镖?她趋步向前正打算问个清楚时,那位名叫成瑁的老人却伸伸懒腰,唤道:"爷们、姑娘们,休息够了,嘴也拌够了.......,该上路啰!再不上马,还没进城天都黑啰。" 老人走到自己的马旁,拨拨弄弄抓起几只藏在马发里面的虱子,自言自语笑着说:"瞧你多会藏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还有苍天知道呢。" *** 文仁殿,大殿。 安珞缓缓的放下茶盏,眼神里既是责怪,又是开心,她抬眼对向他的眸,柔声带着几分斥责,"你这些日子跑去那里了?怎不说一声?妳可知道俞夫人担心死了,还有……."说着,眼眶微红。 "让陛下操心了,臣有罪。"俞仲凡恭谨作揖。 安珞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片刻,众仆已退至门外候命。 "现在没有人了,不需拘谨了。"她笑道。 俞仲凡迟疑了半饷,眼底却闪过一抺悲伤,徐徐说道:"听说陛下您要仳离了。" 原来竟是为了此事回来,她略怔,却是苦涩笑道:"不告而别,再度出现是为了劝......."她略显犹豫的考虑了一下自称,"劝朕不要仳离吗?" 俞仲凡僵了一僵,沉着的说:"是的。" "你为什么要离开?"她问。 "为了自己。"他不假思索。 "为什么要回来?"她又问。 "为了般龙国。" 原来....... 她仔细的端详着他,眼神始终没有从他坚定的眸光中移开,沉静了半饷后终于悠悠地叹了口气,道:"若不是心系着龙国,俞仲凡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他沉默不语。 不告而别,不来与她辞行,就是怕自己见了她之后,便会从此舍不得离开。离开,确实是没打算回来。 安珞收回眸光,把弄着手中的茶盏,缓缓开口道:"仳离之事是朕主动提起的,为了逼他放手,甚至多次在朝堂上议论此事,已颇俱成效,大小贵族们赞成仳离的声浪几乎一面倒,如今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 俞仲凡神色痛楚,却是强压下来,上前作揖,谏道:"仳离之事,望陛下三思,重新考虑啊!" 她深深的凝望着他,竟有物是人非的怅然,遥想过往,不禁内心翻黱,惆怅婉转,感概万千,禁不住深深叹口气,"你究竟已不是安珞公主的俞哥哥,而是般龙国的俞大人了吗?" 仳离 十五 俞仲凡神色痛楚,却是强压下来,上前作揖,谏道:"仳离之事,望陛下三思,重新考虑啊!" 她深深的凝望着他,竟有物是人非的怅然,遥想过往,不禁内心翻黱,惆怅婉转,感概万千,禁不住深深叹口气,"你究竟已不是安珞公主的俞哥哥,而是般龙国的俞大人了吗?" 他眼底的伤痛隐隐约约,取而代之的是耀眼又带晦涩的苍茫,他不正面回答,只见凝神道:"听说亲王已谈妥亲事,仳离后他将与金氏联姻.......,此事,陛下是否听说过?" 安珞徐徐说道:"与金氏联姻取得支持,足以弥补失去的丹、新两个州郡,这两个州郡的精兵早已被他调走,加上他原本的兵力,聂氏,乐氏,及少数金氏的支持.......龙子玥有意造反。" 俞仲凡听了,略感惊讶,失声道:"您都知道他想干什么?那么为什么还要仳离?" 安珞叹口气,道:"自从失去龙子的地位之后,为了自保,他狠心绞杀乐冰,取得乐氏的势力。为了削去他过多的权利,朕当下决定与他仳离,撤消他亲王身份,收回丹、新两州,他却又不知何时与益州郡王搭上线.......,明争暗斗,没个消停。"她揉揉眉尖,一脸疲态。"其实,若把皇位让给他.......是不是什么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俞仲凡听了脸色大变,骤然失声,"妳打算交出皇位?" 她幽幽的望着他,一脸悲凄,柔声道:"俞哥哥,安珞从来没有想过要称帝啊.......,我的人生背后总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命运往前推,一步一步.......作梦也想不到竟会是今日这般。" 她的眼眶泛红,眼神中充满对命运的无奈。自从称帝后她几乎夜不能寐,深怕处政不周,龙国毁在她手上;自从得知丈夫想造反,她连饭都吃不下,早已身心俱疲。(.好看的小说) 凝视着她憔悴的容颜,他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低声慰问道:"很累吧?那个位置。" 她闭目点点头。 如果能带着她远走他方,卸下肩上的重责,那该有多好啊,他凄凉笑道:"可是妳不能放弃皇位吧。" 她顿了一下,眼眶湿热,"他若取得帝王之位后会立即杀掉我母后,将我父王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刨掉我祖坟,去掉庙号,然后大动干戈灭掉所有支持我父王的金氏,届时般龙国势力最庞大的金氏为了自保不得不联合举兵,般龙国将陷入内战......."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滴下来,苦笑道:"若不是因为他是这般,两年前在他扶柩回宫时,安珞几度想把皇位让给他,安安稳稳的当他的皇后,毕竟我又有了他的孩子.......俞哥哥,我很可笑吧,怎还像个女人啊?可.......他却逼得我不得不强硬起来跟他对抗,一个女人得对抗自己的结发丈夫有多么艰难啊,我该怎么对孩子说,他的父母竟是仇人?我该怎么面对肚子里的孩子啊?" 可他却特地回来劝她不要仳离,不曾一丝贴体过她心里的苦。 有那一个女人愿意落得如此窘境? 俞仲凡听了,万般的沉痛,除了般龙国,他的心里总是有她,可他有多久未曾考虑过她的处境了?他何尝不再是她的俞哥哥?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低沉的说:"对不起......." 两人默默无言,屋里沉默了半饷。 等到收拾好心情,他方才问道。(.)"仳离后,他势必会兴兵,妳打算怎么做,妳没告诉他孩子的事?" "孩子,安珞打算独力抚养,因此决定将有孕的事情秘而不宣。"她继续说道:"王畿驻军廿余万,粮草足,我想交由你掌理,若他发兵,也足以抵挡好一阵子,徜若真发生内战,龙国有一半的郡王会起兵支持我,毕竟他究竟是不是真龙子,备受怀疑,只不过......."她抬眼望着他,眼神却是复杂无比。 已无人可证实龙子的身份,各大郡王只想从中得益,或许趁着战争之利,他俞仲凡很有可能会被拥为帝王。 这并不是他所愿啊。 他握紧她的手,安慰道:"我知道妳在担心什么,妳放心,到那个时候,我会想办法,仲凡绝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命运能随人吗?"她轻轻叹道。 他笑得苦涩,"其实,仲凡从不认为自己是龙子。我俞仲凡还是俞大将军的儿子啊。" 她叹了一口气,"政治太沉重,别再提这事了.......这一阵子你在那里?做些什么?你不在王城里,我连一个说真心话的人也没了,现在你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顿时放松不少,会因为你在这里而感到安心。" 时光彷佛回到从前,回到两人相知相惜的时光,他轻轻笑道:"说了妳也不信,我跑去青云......." "陛下!" 这时,门外突然向起内侍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两个人霎时停止交谈,安珞朝外问道:"何事?" "亲王来了!" 殿里两个人四目交接,顿了又顿,俞仲凡不疾不徐的起身,作揖道:"臣,告退。" 才刚起身,尚未举步,龙子玥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一脸的冷峻,他的眸光狠狠的掠过两个人,最终落在俞仲凡身上。 "殿下万福。"俞仲凡朝他作揖。 龙子玥冷笑道:"俞仲凡啊,还敢回来?你在今州偷袭本王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俞仲凡神色一凛,恭敬的说:"臣,不敢,臣只是担心亲王误伤无辜,情急之下才出手阻止,打伤殿下的人并非是微臣,殿下应该是有看清楚才是啊。" 龙子玥挑着眉,嘴角扬起一抺冷笑道:"依你的身份,本王还能办了你不成?你俞仲凡明明知道又何必惺惺作态呢?本王赶时间,我们夫妻俩现正打算恩爱缠绵一番,你想伫足观看的话,随你吧。" 俞仲凡微怔,侧过脸略瞥了安珞一眼,心想自己确实不方便在此,徒让她增加困窘,随即退下。 龙子玥将眸光转向安珞,冷言冷语道:"爱妻今日特别的明媚动人啊,看起来俞仲凡这味药的药效可以增添美丽,改天把他炖来吃,说不定马上可以成仙了.......", 说着,在她旁边的位置上落坐,月池立刻上前奉上新茶盏,撤掉原先的茶具,退至门后。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安珞略显冷淡,口气平缓,"一个多月没看瞧见你了,在忙些什么?" "忙什么,妳不知道吗?" 他笑盈盈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缓缓地放在桌上,移到她跟前,用指腹在纸上敲了又敲,开口道:"这是爱妻等了很久的东西。不惜用朝政施压,给了本王不少压力,如今为夫很配合的给妳送大礼来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所谓的大礼便是"休书"一封。一张纸笺,夫妻情绝,从此一刀两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他陆陆续续将东西放上来,细数道:"亲王印绶.......丹州郡王印绶、新州郡王印绶.......还有什么呢?啊,对了!"他从腰上解下腰牌,伸手来回抚了片刻,对着腰牌惨淡笑道:"亲王腰牌.......亲爱的,你被本王每天带在身上,现在马上就要换主人了......." 话毕,连同其它东西一样样放在桌上,用指腹推到她跟前,笑道:"数数看,有没有落下什么?该还的总得还......."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没还?算得清吗? "应该没落下......."想起夫妻一场,她有些哽咽。 "崇华殿.......本王,喔,不!现在不是亲王头衔了......."他摇摇头,清浅而笑,神色却是怅然无比,"本王子今日便会搬离崇华殿,离开皇宫.......,以后未奉诏不得随意入宫,陛下要不先派几个人过去崇华殿清查财物,以免发现弄丢个什么,免得将来还得追到宫外来追讨呢?" "你爱搬什么走,便搬走吧!"她摆摆手道。 "能搬什么?当年我空手而来,跟妳开个玩笑罢,只有一个要求......."他突然脸色一沉,眸色寂然,声音黯哑的说:"崇华殿不要让男人去住.......,因为.......,那是,我龙子玥住过的地方......." 她点点头,应了。 夫妻一场,曾经恩爱缠绵,欢笑过,吵闹过.......,如今仳离收场,从此分道扬镳,形容陌路人。两个人同时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 稍晚,龙子玥空着手离开皇宫,如同他当年空手而来。 翌日,女王下诏,与龙子玥王子正式仳离,撤消亲王头衔。 弑亲 一 般龙国各州郡私底下兵马调动频繁,似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腐败贵族们却依旧在王城里歌舞昇平,醉生梦死,粉饰太平。大战在即,龙国风两飘摇,才刚入秋,空气间已然满塞冷冽之气。 俞仲凡突然回归朝廷,接任了将军一职,掌理廿万大军,负责王城安危。为当今陛下最信任的人,一时之间成为王城新贵,俞夫人对於儿子肯留在王城自是喜不自胜,崔太后动则频频传召她入宫,积极拉拢俞家,令她烦恼。 枫红满天,两个女人漫步於明池旁,崔太后微微含笑道:"今天天气真不错啊,秋高气爽,宫里最近得了一些橘子,非常爽口,你带一些回去给俞大将军嚐嚐罢。" "谢,太后。"俞夫人颔首称谢。 "听说俞大将军想辞官?"崔太后问道。 俞夫人笑道:"我家老爷不喜涉入政治,一直想回乡归隐。不过.......,已经被陛下给强力婉留了。" 崔太后眉眼高高挑起,微微恼怒,"好好的,俞大将军正值壮年,归什麽隐?更何况你家二子在朝为官,他身为老子不在朝堂上罩着,还辞什麽官咧?" "是,是,皇太后说的即是......."俞夫人陪笑道。 说着,两入已抬步进入鳯亭合休息,崔太后落坐,俞夫人随侍在旁,银屏等侍婢候在亭外。 崔太后啜了一盏茶,徐徐说道:"崇华殿那个小子已经滚蛋好一阵子了,那座大殿为了让他入住曾经花费钜资大大整修过,富丽堂皇,如今正缺个主人......." 崔太后意有所指,要让俞仲凡成为女王夫婿,为了便是强迫俞家支持太子安瑄登基,这件涉及王权的大事,别说仲凡不肯,她家老爷自然也不愿意。俞夫人心知肚明,忙不迭道:"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罢。陛下跟仲凡都是有主见的人,臣妾早已放手,一切让儿子自己做决定!" 崔太后眯着眼儿,冷笑道:"俞夫人可真明理啊,这事哀家若不管着,凭那性子,他们两个这一辈子都成不了亲呢。" "啓禀太后,其实.......最近不适合提及婚事啊。" 崔太后撇一撇嘴,笑道:"笑话,龙小子仳离後不过月余就急着娶别人,还愼重其事的广发喜帖,打算宴请王城里所有王候及三品以上的王公贵人,现在他的别苑里每日车如流水,贺客往返,全龙国都知道他龙子玥王子又要娶妻了,本后的女儿岂能输给他咧?" 俞夫人听了,凝神说道:"皇太后啊,难道您没有注意到最近般龙国军队调动频繁吗?" 俞夫人不会危言耸听,必真有其事她才会说出来。 崔太后听了此言,骤然失色,失声道:"你是说龙国又要起乱子了?" 俞夫人蹙着眉,低声道:"最近陛下跟几名亲信开会频繁,传了好几次快马往外传信,急於联络几名手握重兵的郡王,似乎有极重要的计画。龙王子那一方面也没闲着,名为娶妻,贺客光明正大登门进入别苑拜访,却关起门来密谋,有那些人是贺客,那些人是同党根本搞不清楚.......,王城里的达官贵族们,现在谁可信,谁不可信,已经说不清了,连墙头草也弄不懂到底该倒向那一边.......,那孩子明天就要成亲了,据说婚礼过後便会携着新任郡王妃前往项城,说不准一到项城便立刻换上战袍,发兵攻回王城了.......臣妾很担心,前去别苑,他却不肯见臣妾啊!" "那麽王城里会有多少贵族接应他?" 俞夫人无奈的摇摇头。 崔太后眼神一转,突然冷哼一声,瞟了俞夫人一眼,冷笑道:"难怪俞大将军会在这当口开口辞官了.......那小子就算兵临城下,你们夫妻也会袖手旁观吧?" 俞夫人眉头紧蹙,为难的说:"龙国若不幸发生内战,我们夫妻立场为难,臣妾会遵从家老爷的吩咐,俞家军不会出一兵一卒.......两边都不会帮,但是俞仲凡会效忠女王陛下,为她效力,臣妾今日前来冒昧告知皇太后此事,是想请皇太后念及俞仲凡乃是臣妾所辛苦奶大的,他又帮了女王,若龙王子不幸战败了.......臣妾请求皇太后高抬贵手,届时放他一条生路吧!" 原来,俞人夫心里盘算着,若龙子玥战败,女王必会留他一命,只担心皇太后会趁机暗下毒手。 崔太后冷冷嘲弄,道:"那麽,你怎不去求求你那个作恶多端的坏小子啊,你这般为他,他可会领情?打算作乱的人可是他啊!" "那孩子吃了不少苦,是有些走偏了,可…….." 崔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倏地起身,仰着头,睥睨着俞夫人,阴森森笑道:"你今天会来求哀家,是断定此战他会败吧?哈哈哈,只有龙氏才得已号令天下啊,他又不是真龙子,对各大贵族号召力不足啊,真正打起来,当然会败,若他败了,哀家绝不饶他,哀家要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头,把他刴成肉酱,为我儿安玦报仇啊!" 皇太后平时糊涂,此时却面目狰狞。 俞夫人见状,顿时心中一冷。老爷最近不上朝,不出门,副将跟部属却经常往来家里,照这模样看来,俞家军似乎已经全部调动了,他绝不会坐视龙儿不管,为了保护他极可能不惜造反。仲凡率领廿万王军俟机而动,乐氏宗族私底下对龙儿不满,肯定也会趁机起兵,加入王军。这场内战不会只是一场小小战役,双方大兵力厮杀会打上好几个月,甚至经年,输嬴无法定论,其实她无法断定胜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般龙国必定死伤惨重,屍横遍野....... *** 伟程匆匆回到家中收拾细软,鳯媛立刻笑着跟进房,道:"你又有任务了?最近般龙国很不寻常呢?" 伟程脸色一沉,低声道;"龙王子的事,你不该过问。" 打从成亲以来,他总是这般冷淡。 "不问就不问呗。"鳯媛笑盈扁地从他脱下的外袍里摸出一块金属,却是脸色微变,"这可不是镶州的兵符吗?你要去镶州?我哥哥说龙王子准备干大事了,这事可是真的?" 偉程見狀,神色一變,立刻從她手中奪回兵符,沉聲道:"妳別亂翻。" 鳯媛攔在門口道:"你不許去!" "妳別鬧了,我有正事要幹。" "以前你的命是麗妃的,好不容易麗妃死了,現在又屬於她兒子的了,你是我丈夫,你應該是屬於我的!"鳯媛嘶吼道:"為你付出一切的是我鳯媛,不是麗妃啊!" "一切等我回來再說吧!"偉程無奈的嘆口氣,揹上劍,正準備離開,鳯媛卻冷不防的一個回身狠狠掌了他一巴掌。 偉程愣怔怔的抬眼望著她,眼底盡是失望。 "麗妃!在你偉程眼裡永遠都是麗妃!"鳯媛暴跳如雷,對著他嘶吼。 偉程淒蒼一笑,"麗妃在我偉程的眼裡從來都不是一個女人,而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生死相依的同伴,在那種每天身邊都有同袍戰死,或許再也不到明天的日子裡,所有的人得互相依存才能存活下來的深厚情感妳豈能理解?不僅如此,麗妃在極度的危險之下,還曾救了我偉程三次,我對她誓死跟隨也應當。承平之後,她給予我她所能給予的一切,家底厚祿,對我恩澤如山。而妳鳯媛是我偉程所熱愛的女人,麗妃曾幾度要我娶大貴族仕女,以提高地位,全被我推掉了,原因都是因為我心裡有妳.......,我偉程,除了麗妃,最重要的人就是妳鳯媛了啊!" 鳯媛怒道:"哼,在你心裡,我鳯媛永遠也及不上麗妃啊!" 偉程聽了此言,頓感心灰意冷,"愛情跟道義怎能相比?當時妳是我熱戀思慕的女子,公事之餘,我唯一想到的就只有妳鳯媛,不惜千里也會去找妳.......可,妳卻一點一滴的消磨掉我對妳的愛,妳至今還不明白為什麼當初我會斷然跟妳分手嗎?" "因為你永遠無法只屬於我......."鳯媛流著淚,咬著牙,不甘願的宣告著,"偉程,你錯了,你是屬於我鳯媛一個人的。" "顯然妳愛錯男人了。"偉程神情痛楚,悵然說道:"我該走了,這次會在鑲州待比較久,妳也別悶死在家裡,讓妳哥哥來陪著罷。"說著,攜著劍,取走兵符,頭也不回的轉身大步踏出家門。 聽得門外傳來逐漸遠去的馬蹄聲,鳯媛恨恨地將桌子一掀,"匡噹"幾聲巨響,杯盤菜餚瞬間砸了滿地....... 正在大發雷霆之際,原歡突然一個敏捷,閃進屋子裡。 "小姑姑──"他笑嘻嘻道。 鳯媛瞧见他公然来了,吓了一跳,恼道:"臭小子,你不在青云帮里待着,跑来王城做什麽啊?" 原欢笑道:"我跟着俞家兄妹一起进城的。" 俞家兄妹? 鳯媛听了大怒,朝他身上狠狠地一脚踹去,原欢赶紧跳开,惊道:"小姑姑,你做什麽啊?" 弑亲 二 鳯媛瞧见他公然来了,吓了一跳,恼道:"臭小子,你不在青云帮里待着,跑来王城做什麽啊?" 原欢笑道:"我跟着俞家兄妹一起进城的。(.无弹窗广告)" 俞家兄妹? 鳯媛听了大怒,朝他身上狠狠地一脚踹去,原欢赶紧跳开,惊道:"小姑姑,你做什麽啊?" 鳯媛怒斥,"上次杜娘进城时说你迷上了俞罗陵,当时老娘还不信,此事果然是真的?" 愈想愈气,又往他身上一掌劈去,原欢迅速逃开,鳯媛骂道:"臭小子,你跑那麽快,找死啊!" 原欢道:"你动不动就喜欢打人,我能不跑快一点吗?我又不是你的丈夫,你为了救他一命,不惜委身於他人,他自认欠了你,挨你打,我可不同,我又不欠你的!" 鳯媛恼道:"青云帮的重责大任都在你身上,你小子却迷上了龙国贵族之女,你能不挨打吗?还有,你在今州擅自把龙王子打成重伤,差点误了大事,这事还没找你算帐呢!" "那个小子姓龙啊,只要姓龙本来就该死,小姑姑没见识过他的武功吧?小小年纪,高得吓人,将来要除掉他可不容易啊,还不如趁有机会的时候杀掉他,龙国建国已经两百多年了,我们要复僻等於是天方夜谭,还不如杀光龙氏为咱们先祖报仇来得痛快!" 鳯媛道:"你可别乱来啊,龙氏如今仅剩一人了,说穿了,香火都快断了.......,杀不杀不是由你来做决定。现在龙国即将内战,这才是我们青云帮的大好机会,下个月初之前你一定要离开王城,明白吗?" 原欢虚应一番之後才离去,一路上心里免不了盘算,姑姑这般叮咛,可见事情非同小可,王城大战在即,是不是该先带俞罗陵离开呢? *** 清晨,安珞步往崇华殿。竹影绰绰,花落满地残红,只见殿里稀稀疏疏仅剩几名小丫头拿着扫子在打扫。 月池环顾四周,满怀愁怅,不禁幽幽叹道:"以前呢,就属崇华殿的丫头最多,仆从环绕,个个伶利,经常嘻笑吵闹不休,如今没了主人,丫头们多数被另外分派到各宫苑去侍候了,仅留下几个.......,若大的宫殿,一夕之间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看起来好凄凉啊,真不习惯......." 安珞惆怅满怀,呆了半饷才对着随侍一旁的月池,"你回去帮朕拿条绢子过来吧。" 龙王子再婚当天,女王一大清早跑来崇华殿思故人,肯定是想独处的,取绢子不过是为打发她,月池应了之後快速退下。 安珞心绪沉重的独步上阶,轻抚着栏干,过去的一切如浮光掠影般从眼前飘过,不由得愁绪满怀,迤逦向前,不知不觉一路来到了寝殿,琥珀正在屋里整一些旧衣物,愣了一愣方才跑过来,叩跪,"陛下万福。" "你还在啊?"安珞略显惊讶。 琥珀道:"奴婢是殿里的大丫头,殿里的一切奴婢最清楚,所以奴婢被留下来了。" 安珞瞥着地上那几箱东西,皱皱眉,"你在整理些什麽?" "奴婢在整理亲王的衣物,他离开时什麽也没带走,东西都留下来了,皇太后前几日说或许会有新主人住进来,要奴婢把东西都扔了,奴婢正在整理,殿里还有几套陛下以前的衣物、饰品,奴婢已经整理了一箱出来,正打算派人送过去呢。" 安珞怔了一会儿,原来这里也有她的东西啊,平常都是龙儿跑过去她那里留宿,只有在他生病期间她在这里住了几日,想必是当时留下的。 想起过往,安珞不自觉抚着尚未垄起的肚子,怅然道:"崇华殿不会有新主人,东西都留着吧!" 未及琥珀回话,她已转身步往寝殿旁的阳台走去,扶在栏干上。 美景依旧,人事已非,她恍神呆了半饷。 琥珀突然抱着一件斗篷跑来,笑道:"陛下,秋寒呐,早晚凉,先披着罢?" 听到她这麽一说,安珞倒感到有些寒意,她让她侍候穿上斗篷。 "咦,这一件不是朕的?" 琥珀笑道:"金龙飞鳯裘,全般龙国只有这一件呢,放着可惜。" 她记得孝慈皇太后说过,般龙国最有名的绣匠,用金丝缀着珍珠、孔雀毛绣上金龙飞鳯,花费了三年才制成,天下仅此一件,在寿宴上她收到後立刻转送给龙儿,那一天,他带着她来到崇华殿看满天飞舞的萤火虫时,曾将这一件斗篷披在她身上。 她凝望着斗篷上巧夺天工的一针一线,拉起衣边,伸手来回轻轻抚着。 这时,耳旁却传来俞将军来了,她方才回过神来,抬眼已见俞仲凡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往常般的俊逸挺拔,神色却颇凝重。 "一切都布署好了。"他连一句闲话也没顾得上,便开门见山的说了。 "你猜他什麽时候动手?"她叹口气,问道。 "据报,今州的兵力已经调动了,应是这两日会兴兵攻城。" "决战时刻快到了吗?没想到真的会走到这一步…….."她凄凉一笑。"所有的恩恩怨怨也该解决了。" "陛下......."俞仲凡说着,却是欲言又止。 "怎麽了吗?"她抬眼望着他。 他眼神微动,低低的说:"不要.......感到伤心,孩子……." 她顿时红了眼眶,为什麽她在想些什麽,他俞仲凡都能懂,唯一与她有肌肤之亲的男人龙子玥却不懂。如今,她难以面对的便是腹内骨肉,将来她该怎麽告诉他,他的父母为何要兵戎相见? "你爹最近好吗?好几天没上朝了,病了?"她话锋一转,立刻问道。 "爹他没病,只是心情不好,最近足不出户。"他眉头深锁,脸色沉重,"我爹最近很奇怪......." 从没见过他这般蹙眉,两边眉头都快挤在一起了,安珞心里顿感不安起来,"你认为俞大将军很有可能会突然出兵倒戈吗?" 俞仲凡神色颇异,很是迟疑的说:"我爹他.......,他写了一封信给副将,被我娘给偷看了,实际内容她没告诉我,只叫我要当心俞家军,我想,我爹他.......可能会助龙子玥。" 安珞听了差点没站稳,对般龙国忠心耿耿的俞长天,居然要倒戈相向加入叛军了? "若真是这样,你打算怎麽办?"她问,定定的看着他。 俞仲凡眉头深锁,却是沉默不语 自古以来,忠孝之间,就是两难的课题。 不到最後关头,他无法抉择。 他的眼底闪烁着一抺为难与悲伤,久久不去。 这时,月池突然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远远的便听见她急着大喊:"陛下!陛下!" 月池向来温文守礼,见她如此慌忙,定是发生了大事,安珞脸色骤变,急着问:"发生什麽事了?" 龙子玥已经出兵了吗? "宮門口來了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老頭揚言要見陛下!他拿著這件東西過來。"但见月池气喘吁吁跑上台阶,双手呈上一个金色布包,安珞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打开一看,全身却给震撼住了....... 布包里竟是一块帝王玺绶! 弑亲 三 "郡主,你真美呢,人人都说你是国色天香,王子殿下见了你一定喜欢极了。"陪嫁丫头笑道。 金世英瞅着镜中一身红色绸缎的身影,任由侍候的丫头替她贴上贴花,插上翠玉发钗,载上鳯冠。 三年前,在成婚前几天突然被取消了婚礼,没想到三年後她居然要嫁给同一个男人了。 姻缘这种东西,着实奇妙啊。 不久後,门外传来几声鞭炮声响,立刻有人朝着屋里大喊,"新郎来了!" 屋内闻言,开始紧张起来,陪嫁丫头赶紧替她披上红帕,视线一遮,她只看得见所有人的裙摆。 不一会儿进来了一群人,霎时间屋里都快挤满了,一堆红色衣摆走过来,其中一双黑色靴子停在她面前,应是他吧? 这时,陪嫁丫头突然往她手里塞入一条红绸,她将它轻轻的捏在手上,心想红绸的另一端该是在他手上了。 "太麻烦了!"好像是他的声音,随即一只温厚的左手伸过来握住她的右手,另一只手扯掉红绸。她吓了一跳,屋里所有人同时也惊呼一声。 听说龙王子不喜规矩,讨厌繁文缛节,此事果然为真,倒是合了她的脾性。就这样,他们之间不用隔着红绸拉着,反而用手直接牵着她的手迈出大门,亲自扶她入轿。 轿帘放下,她松了口气,拿掉头上的喜帕,正想朝外偷瞟,却听得轿外的丫头们窃笑私语,直说新郎倌好俊啊。她忍不住掀开一小处轿帘,朝外面偷看,一红色颀长身影正背对着她,利落的跃上马,其它人纷纷跟着上马,轿子突然被抬了起来....... 他的别苑就在不远处,应该很快就到了,不过听轿外的丫头们说,王子娶妻马虎不得,还要游街绕一圈,才能迎回别苑。 爹爹说过,今晚在别苑宴客洞房,明天一早啓程返回项城,不过,她得单独前去项城,他不会跟着回到项城,他的大军已经在城郊等着他了,与大军会合後,他会立刻披上战袍,率军攻向王城。 一路上,摇摇晃晃,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 "龙子玥王子殿下,请接谕旨!"皇宫内侍突然跑来,高举着金色卷轴挡住了迎亲队伍。 龙子玥蓦地拉紧马缰,停下马,後面的队伍跟着纷纷停下动作,一脸莫名的望着前方身穿宫服的三名内侍。 大喜之日宫里怎会来宣旨? 龙子玥忍隐着怒气,瞪着眼前横在路上,不知死活的三名内侍,愠道:"本王子今日成婚,你明日再来罢!"说着,随即转头命道:"继续前进!" "太上皇谕旨,请殿下接旨啊!"内侍心里一急,张嘴高喊。 太上皇? 龙子玥将手肘在大腿上,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对着内侍冷冷笑道:"这又是在搞什麽鬼?般龙国什麽时候冒出个太上皇了?"低级的阴谋诡计居然也想用在他身上?他霎时间敛起冷笑,身子一挺,声音一凛,厉声道:"快滚!若误了本王子吉时,一刀砍死你!" 据说,龙王子连崔太后都敢砍,更何况他一名传旨小内侍?带头的内侍身子一颤,委委屈屈说道:"确为太上皇亲下手谕.......,殿下若不信,回宫便可知……." 出兵在即,或许有诈,未及内侍说完,龙子玥大喝一声道:"滚开!" 传旨内侍却紧抿着唇,挺起肉身,挡在队伍前,固执的摇摇头。 没传到旨,回去是死罪。 龙子玥嘴畔勾起一抺冷笑,将手按在佩剑上,睨着他们,阴狠狠的说:"今日,本来不想见血......."说着,修长的右手已然握紧剑柄,杀气凛凛。(.) 龙王子向来杀人不眨眼,传闻他手上的剑若一出鞘,只怕还没见到剑身,来人便被砍了,内侍吓得双膝一软,瘫在原地,猛擦额上的冷汗。 "该怎麽办?"三个人苍白的对视几眼。 蓦地,救星来了! 正僵持之际,几声马蹄声由远而近,匆匆而来,听这声音,似乎很急躁。 片刻後,来人拉紧缰縄,马儿嘶鸣一声,已然停在龙子玥跟前。正是聂允忠,他满身大汗对着龙子玥,急急喊道:"龙一号啊,你的仳离被太上皇给撤消了,他要你立刻返回崇华殿!" 龙子玥听了,脸色陡变。 "太,太上皇?" "是你的伯父啊!"聂允忠骑到他面前,掉转马头并辔,慌忙说道:"文宣帝今早回宫,已经下达谕旨撤消你跟女王的仳离,你们还是夫妻,你不能再以正妻之礼另娶他人,他要你立刻回宫。" "这.......,怎麽可能?"他神色一凛,似笑非笑,冷然的说:"舅舅你中计了吧?" 聂允忠望着他,凝神道:"确实是太上皇,现在正在武德殿接见一班老臣,君臣们正哭成一片呢,此事千真万确啊!" 龙子玥狐疑的眸光狠狠瞪着传旨内侍。 传旨内侍抓紧时候,赶紧高声宣读:"太上皇谕旨──,皇室夫妻,不得仳离,龙子玥迅速回宫,金氏可纳为侧妃。" 这一大票早已愣在原地的迎亲队伍听到高声宣传来的谕旨,愣怔怔的互相交换眼神,不知该如何是好,新娘子该抬去那里?还是乾脆打道回府,各自解散? 金世英已在轿内听得一清二楚,她那里能忍得住这股憋气?只见一名身穿红衣的新娘子怒气冲冲的冲下轿来,狂奔到新郎倌跟前,用力扯掉头上的鳯冠,往他脚下砸去。 哐当几声,珠翠鳯冠在地上滚了一圈,马儿瞬间受到了惊吓,朝天嘶孔,马蹄跳跃,龙子玥赶紧扯住马缰,控制马匹。然後,凝望着他未过门的妻子,无法开口解释。 "龙子玥──"金世英厉声嘶孔。 她的眼底燃烧着愤怒,伸出的手巍颤颤的指着他怒骂:"好哇,你甩了本郡主一次又一次,让本郡主受尽委屈,今生你龙子玥休得踏入我益州土地,我金世英会让你痛不欲生!" 事情变化太大,计画全盘被改变,龙子玥低蹙着眉,沉着的坐在马上,双手紧紧握住马縄,紧到连指节都泛白了。 金世英疯狂的扯下身旁一名骑马侍衞,任他摔倒在地,夺了马,一跃而上,紧接着"驾!"一声,马腹一夹,转眼间,红色身影已含恨的长扬而去。迎亲队伍里聂毓竹见金世英跑了,心里一紧,迅速倒转马头,快马追去!**** 皇宫的大门口突然来了一名身穿粗布衣服的老头子,拿了一块帝王印绶,自称是文宣帝龙成瑁。 安珞立刻匆匆前往迎接,亲自迎往太和殿。 首先得断定真假。 年已六十的内侍总管眯着眼,仔细的端详着眼前老头子好一会儿,方才放声大哭:"太上皇啊,您终於回来了!先帝.......文武先帝找了您好久啊,您怎麽这时候才回来啊,他都不在了......." 原来龙成瑁是文武帝龙成琖的哥哥,在唯一的子嗣因为血疮过逝後,便毅然将皇位禅让给弟弟,独自离宫。 这是卅几年前的事了。 姜太医闻讯後也火速赶了过来,一见到老者,愣了片刻,便恭敬的叩跪倒在地,垂着泪道:"陛下啊,您的血疮治好了吗?这麽多年了......." 老者笑道:"你过来帮本皇看看罢,当年你还很年轻呢,现在都老了,医术精进不少了吧?" 姜太医奉命後趋步向前,细细的撩开他的衣袖,只见手臂上布着满满红疹,姜太医脸色一沉,放回袖子,凝神替他把脉。 "本皇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蹟吧?"太上皇自嘲笑道。 "陛下,洪福齐天啊。"姜太医态度恭谨。 太上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龙氏近几十年来,血疮加剧,几乎都快灭绝了,当年毅然退下皇位,云游四海,四处去寻找解救的办法.......,可惜啊.......原本还抱着解救龙氏的希望,却......."说着,已然哽咽。 "陛下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不简单了。"姜太医安慰着他,却自己偷偷的猛拭泪。 "本皇深研医学多年,四处拜访名师,走遍各地却仍一无所获,血疮,是没得救了啊。"太上皇丧气的说。 姜太医道:"您的脉相平稳,斑点却深入筋脉,最近才刚发作过一次吧?" 太上皇道:"这是前天的事了,频率算缓和,幸哉发现了一种药草可以减轻痛楚,日子才好过一些。改日派人去寻来,你仔细研究看看,是否有可解?" "是。"姜太医道。 至此,安珞已经完全相信来者果真是太上皇了。 太上皇从怀中拿出一张名单,递给安珞,道:"帮本皇安排吧,本皇想见见这些老朋友。" 名单里是一些还在朝为官的老臣,还有一些年老已在家休养的,人数约廿余人。这些人皆未亡故,人数掌握之精准,可见他人虽在野,却仍在关心朝政,安珞心中一凛,却是假装若无其事,随即吩咐下去。 弑亲 四 太上皇从怀中拿出一张名单,递给安珞,道:"帮本皇安排吧,本皇想见见这些老朋友。" 名单里是一些还在朝为官的老臣,还有一些年老已在家休养的,人数约廿余人。这些人皆未亡故,人数掌握之精准,可见他人虽在野,却仍在关心朝政,安珞心中一凛,却是假装若无其事,随即吩咐下去。 太上皇闭上疲累的双眸,缓缓说道:"本皇的武德殿还在吗?有住人了吗?"他的双鬓已白,脸上刻满了风霜,是该回家休息的时候了。 内侍总管边拭泪边回话,"在!保存的跟您当年离去时一模一样呢,文武帝尚在世时,吩咐下来,武德殿的一物一件皆不许更动,就等着您随时回来啊。" "弟弟,他......."忆及亲弟,太上皇垂着泪,哽咽。 内侍总管跟着流泪不止,却是抺一抺眼泪道:"太上皇,您不孤单,在这世上您还有一位亲人啊!" 这时,太上皇早已老泪纵横,鸣鸣咽咽的说:"龙氏都快没了,只剩这一个了.......,唯一的血亲,本皇见过他啊......." * * 龙子玥跪伏在武德殿门外,等候太上皇召见。宗轩则贴在武德殿门边,拉长着耳朵,偷听里面的一动一静。 半饷後他跑到龙子玥身边,跟着跪在身旁,挤着眉道:"太上皇单独召见俞仲凡,听里面说要收为义子,纳入龙氏族谱来着......." 龙子玥听了,冷哼一声,"父母都不在了,无人可认领,倒让伯父认了当儿子了,这下子我反倒跟他成为堂兄弟了.......,孝慈后认我龙子玥当儿子,文宣帝认他俞仲凡当儿子,一眨眼突然变成从兄弟,你说,我们的命运还不可笑吗?" 宗轩低声的说:"奇怪的是,俞仲凡拒绝了,他说他不愿改名改姓。" 龙子玥听了,清浅一笑。 宗轩又接着说道:"俞仲凡是个獃子吧?有这种脑残的人吗?认祖归宗他不要,荣华富贵他不屑,哼哼,他那小子,可知他放弃的是什麽吗?很可能是皇位啊,太上皇认了他当龙子,不就是为了扶他当上帝王吗。" 话还没说完,已见俞大将军跟俞夫人连袂来到殿外,通报一声後,随即获准觐见,进入殿内。 宗轩瞥了他们的背影几眼,嘀嘀咕咕的抱怨,"让我们在这里枯等,为何不先接见我们咧?" 龙子玥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沉默的空气令人烦闷,宗轩又接着抱怨道:"他老人家急着想让龙氏子孙认祖归宗呢,俞仲凡固执没脑,不领情,这下可好,召唤养父母来劝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候,俞大将军,俞夫人,俞仲凡一同踏出武德殿。俞大将军深深的朝着跪伏在殿前的龙子玥看了一眼。 宗轩在龙子玥身旁耳语道:"殿下,你那个传说中的亲爹正在偷瞄你呢,是不是也想让你认祖归宗啊?" 龙子玥恶狠狠的瞪着宗轩一眼,他登时吓得赶紧把头转回去。 片刻後,俞家三个人一起离开。 望着空旷的殿外,宗轩抬头对着守门的小内侍抱怨道:"这下,该轮到我们了吧?" 小内侍摇摇头,回道:"啓禀大人,里面没有召唤啊,小的不敢擅自作主。" 半饷,只见崔太后牵着安瑄太子的手,款款的步行来到殿外,通报一声後,立刻获召观见,笑嘻嘻的走进去。 这时,宗轩忍不住抱怨起来,"他奶奶滴,别人一个接一个进去,偏叫我们在这里等,把我们当成什麽了?" 龙子玥仍旧沉默不言,脸色却相当的难看。 武德殿内传来一阵阵欢笑声,宗轩愈听愈气也不知在安慰谁,喃喃说道:"别难过了,人就是这样.......亲疏有别,先见亲的,再来见过继的,最後才见假的......." 亲的是俞仲凡,过继的是龙安瑄,假的便是龙子玥。 龙子玥这下总算开口了,却阴着一张脸问:"多久时候了?" 宗轩道:"我们已经等一个时辰了。" 龙子玥听了,倏地立起,然後转身,紧接着拂袖大步往外走去。 守门小内侍见状大惊,赶紧跑过来,弯了弯身子,劝道:"殿下请息怒啊,再等等罢,太上皇谕令让您在门外候着呢。" 龙子玥恼道:"本王的忍耐力只有一个时辰,再多也没有了!"说罢,拂袖而去,宗轩赶紧跟上。 * 殿内,太上皇见安瑄聪明可爱自是非常喜爱,特地让他近前坐在身畔,亲自喂他瓜菓。(.好看的小说) "小儿书读得怎麽样?"太上皇亲匿的称安瑄为"小儿"。 崔太后登时眉开眼笑,立刻督促儿子,道:"快,叫声皇祖伯父啊。" 安瑄立刻照办,崔太后万分欢喜的回话:"瑄儿让师傅们赞不绝口呢。" "很好,很好。"太上皇捋着灰白的长须,含笑点点头。 此时,守门小内侍悄俏的跑进来,在内侍总管耳旁说了几句话,总管脸色变了变,片刻,只见小内侍又静悄悄的溜掉了。 崔太后不禁得意洋洋的暗忖着,门外的龙王子肯定在发脾气,吵着要观见了。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子何时嚐过这般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外候命?以前有先皇太后跟丽妃撑腰,在宫里无人可治他,好不容易她的女儿登基了,他照样目中无人,女王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被他所冷落的女人。 现在真正的龙氏回来当家作主了,太上皇的喜好,决定他在宫里的地位,识相点,他当然得顺服。 就让他跪着等去吧! 崔太后笑盈盈道:"老皇爷何不考考瑄太子书读得如何呢?" 这一考,时间可拖长了,龙子玥在门外跪愈久,她愈痛快。 太上皇轻抚着安瑄的头道:"嗯,有理,那麽小儿,可会背诵大学?" 安瑄听话的开始背诵:"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 背诵之後太上皇又问了一些问题,安瑄一一回话,殿里,几声笑语传来。 半饷,安珞总算低声道:"老皇爷不见见亲王吗?" 这时,太上皇抬起头来看着内侍总管,漫不经心道:"亲王还在外候着吧?" 内侍总管却是脸色铁青。 "他不在?!"太上皇突然暴怒一声,瞪着他。 总管着实不敢隐暪,只得低声承认,"是,半个时辰前,走了。" 果真不在! "真他马的没规矩啊!"太上皇朝外大喝一声,"来人!" 守门小内侍闻声立刻跑进来,跪倒在地。 "亲王呢?" 守门小内侍吓得战战竞竞,吱唔道:"亲王离开了。" "是谁让他离开的?" 守门小内侍如实禀告,"亲王殿下说他的忍耐力只有一个时辰,时间一到他就走了......." "大胆──"太上皇脸色顿时转为铁青,愤怒的往桌上一拍,酒爵应声倒下,滚落地面,美酒流出,洒了一地。 殿内侍从们吓得早已纷纷跪倒一地。 他自己找死,机不可失。崔太后掩嘴笑道:"啓禀老皇爷,龙王子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向来不把臣妾放在眼里呢,现在他连您老也不当一回事了啊!" "放肆的小子!"太上皇怒道,却是将眸光落在安珞身上,缓缓开口道:"他也是这般对你吗?" **** 崇华殿。寝殿。 "没想到这麽快又搬回来了。"端敏呆坐在椅子上,幽幽的叹口气。 龙子玥正专注於案上的战略布署图上,不理会她。端敏百无聊赖走到他身边挨着坐下,冷笑道:"这下子你可亏大了!原本喜事一椿,弄成这般,益州郡主跑了,郡王气晕了,还把喜帐全拆下放把火烧了,今天登门的贺客真不知道他们怎麽应付呢。" "别苑那边我舅舅自会应付便是,我被迫回宫之事大概全城都知道了。" "突然冒出来一个太上皇坏了你的大事,这事好生奇怪?巧合吗?"她想不透,直瞅着他。 龙子玥放下布署图,眸光瞬间转为幽深,低声道:"朝政上的明争暗斗、瞬息万变你岂能懂,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龙子玥绝不会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端敏冷嘲道:"哼,只怕大祸快临头了.......别说婚事告吹,你今天在武德殿的丰功伟业已经传遍宫里了,太上皇气得拍桌怒骂呢,说实在你也真不给面子,居然说走就走?想死吗?" 他的眸光定向她,冷然道:"他能杀掉我吗?" 端敏紧盯着他那张绝美的脸庞,很是婉惜的说:"说不定他想杀你呢,抓你几个小辫子,再找个理由将你处死。你这张脸真好看,太上皇还没见过你吧?我真不希望你死得太容易啊,那实在太无趣了!" "大仇未报之前,我龙子玥不会那麽轻易的死。"说着,又垂下头继续研究兵布图。 端敏讨个没趣,索性也不理他了。 此刻,门外突然传来禀报声。"太上皇派人来了!" 两人愣了一下,马上说:"进来!" 一名小内侍随即跑进来,问安後,立刻说明来意:"太上皇请殿下今晚去女王那里留宿。" 龙子玥听了,脸色变了一变。 端敏却是冷笑几声道:"把两个仇人硬凑在一起,可热闹了!你们还差一点儿战火交加,火拚一场,打起仗来呢,太上皇怎会突然想到这个?" 小内侍道:"太上皇刚刚在看族谱,愈看眉头愈紧,他说实在是太难看了,龙氏的男丁居然仅剩两名,一定要开枝散叶.......。安瑄太子太小无法行房,他说亲王若抗命不去文仁殿,崇华殿的仆从丫头,他会全部撤掉。" 崇华殿的仆从是各宫苑里最多的,亲王回来後,又将他们全调回来侍候了。 "撤掉崇华殿的仆从?"端敏斜睨着他一眼,哈哈笑道:"大概是想让你亲自打扫吧?太上皇开始出招了,你怎麽应付?" 龙子玥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浅浅一笑,"当然得去,本王倒想看看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麽?丹、新两州还得夺回来呢。" * 龙子玥一刻也不耽搁,随即起身前往文仁殿。 没料到他会那麽早来,月池瞧见亲王突然前来,吓了一跳,慌忙跑去禀报,却已不及,龙子玥脚程快,已直接步入大殿,一入门却惊见俞仲凡正待在那里,与安珞正低头交谈。 "哼,真不知道你们俩个又在阴谋些什麽?"龙子玥冷笑道。 两人迅速回过神来,瞧见他那麽早来同样感到讶异。 "吃过了吗?你看起来颇为疲惫。"安珞起身道。 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刚过晚膳时间,原本这个时刻,他该在别苑宴请宾客,今晚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啊,思及此,他自嘲的笑了一笑。 "臣,该告退了!"不及他回话,俞仲凡已识相的打算退下。 他冷冷的看着他,低声道:"你不必急着走。" "臣,不便在此。"俞仲凡说着,便要退下。 在这奇怪的氛围之中,衣袂飘动,黑色发丝扬起,两个男人肩并肩交叉而过....... "俞仲凡啊俞仲凡!"背後突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俞仲凡倏地停下脚步。 弑亲 五 在这奇怪的氛围之中,衣袂飘动,黑色发丝扬起,两个男人肩并肩交叉而过....... "俞仲凡啊俞仲凡!"背後突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俞仲凡倏地停下脚步。 龙子玥转过身子,冷淡的眸光对向他伟岸沉稳的背影,"你怎麽不认祖归宗呢?天下说不定就会是你的呢。" 俞仲凡眼底闪过一抺奇异,却瞬间消逝,他回身迎向他,低沉开口道:"天下,不是俞仲凡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 "打马虎眼的功力,还是你最厉害啊,你伯父突然出现到底是坏了我龙子玥的好事,还是坏了你俞仲凡的好事啊?"说话的同时,眸光已落在安珞身上。 俞仲凡向来沉着稳重,听他这麽说,还是忍不住摇摇头,"本不想冒犯,不过,有时候真的很想狠狠的揍你一顿。你可曾想过挑起战争,龙国会受到多大的创伤吗?" 想揍他? 龙子玥微怒,正想发作,月池赶紧跑过来,福了一福问道:"殿下,要传膳吗?" "不了。"龙子玥摆摆手,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进食,也没精神吵架,又想到自己迄今还一身红绸新郎装,於是说道:"本王要沐浴。" 月池听令後即刻下去准备,同时吩咐两名小丫头前去崇华殿取几套衣服过来。 龙子玥撇下大殿的两个人,步行前去沐浴。 俞仲凡与安珞意会深远的对视一眼,良久,终於缓缓开口道:"其实他并不坏,只是因为仇恨心让他走偏了,太上皇有心想让你们言归於好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切莫与他赌气啊。" 安珞轻轻叹了口气道:"俞哥哥,命运真是奇怪啊,我跟他之间一直以来都有一道奇怪的连系,将我与他紧紧的牵系在一起,而安珞与你,却总少了一份什麽,至今,安珞总算明白了。" "命运本是半点不由人,强求不得,可你怎不把有孕的事情告诉太上皇啊?"历经千帆,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让他不得不感慨万千。 "我与他几乎兴兵相见,你让安珞如何开得了这个口啊?"她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更何况怀孕之事,安珞目前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啊,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这次说什麽也得保住,保住孩子的唯一方式,便是守秘。" 想起上次自从怀孕之後,步步危机,最终差点儿丧命,便让他感到惊险万分,他神色一正,低声道:"无论如何,仲凡会站在你身边守护着。" "谢谢你,俞哥哥,安珞无以为报啊。"她低下头,眼眶湿热,心里感到有些难过。 终究,她是得辜负他的。 俞仲凡离去後,安珞款步到书房,见案上空旷,心里略惊,问道:"咦,今天的奏章呢?" 灵珠禀道,"太上皇有令,今後的奏章全部改送到武德殿。" 安珞微怔,太上皇把执政权给拿回去了,现在连奏章也不打算经过她,是不信任她吗? 心里略感沮丧,步回到寝殿却见龙子玥正在作画,并不理人,她索性随意取了一本书来看。 烛光萦萦,寝殿里的两个人,各据一角,一个作画,一个看书,互不交谈,直到二更天,他才停下笔来。 "该走了。"他说。 门外守夜的丫头听到了,立刻取来外袍,替他穿上。 她仍在看书。 "夜深了,你也早点睡吧。"他轻轻的说着,随即转身离去。 见他离去後,她方放下书册,爬上床,却是睡不着,只瞪着烛火发怔。 龙子玥回到崇华殿看见端敏不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反而躺在他的卧榻上睡觉,脸上顿时扬起笑容。[.超多好看小说] "挪过去一点。"他笑着说。 端敏仍闭着眼,听到他的声音後往外调整一个位置出来,他随即在她身边躺下。 "你不在她那边过夜,回来做什麽?"她囫囵说着,连眼睛也懒得睁开。 "想得到片刻温暖啊。"他将她搂进怀里,柔声说着。 她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 太上皇龙成瑁回归朝攻之後,以正统龙氏身份,揽回政权,每日女王临朝,太上皇在旁垂帘听政。下了早朝,安珞必上武德殿与太上皇讨论政事。龙成瑁对於安珞的聪明能干颇为欣赏。 到了问安的时间,崔太后总携着安瑄太子,恭敬的谨见太上皇。 是日,太上皇眸光扫过殿内落坐的每个人,崔太后,安瑄,安珞。皇室几乎到齐了....... "那小子呢,怎麽没来问安?已经几天了?怎没见他出现过?"太上皇不悦的问。 内侍总管弯着腰道:"老皇爷指的是亲王殿下吗?您还没有召见过他呢?要宣召吗?" "没召见也该主动来问安吧?这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太上皇摆摆手,总管随即吩咐下去。 这时,俞仲凡入殿观见,叩拜。 "起来,起来!"太上皇亲自将一身笔直戎装的他扶起,温和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俞仲凡双手奉上兵符,禀道:"王军皆已归建。" 太上皇命总管收下兵符,随即转身对着俞仲凡捋胡笑道:"很好,以後你就跟在本皇身边,当个随侍将军吧。" 太上皇将俞仲凡留在身边,可见打算重用他。 "遵命!"俞仲凡作揖道。 "赐座。"太上皇抬抬手道。 俞仲凡落坐,太上皇却是仍将眸光落在他身上,思索了良久,方才笑道:"既然你不肯改名改姓,纳入龙氏,那麽让本皇收为乾儿子,你觉得如何啊?" 俞仲凡正想回复,刚好内侍传报亲王来了。 "宣!" 片刻,龙子玥即一袭白衣入见,撩起衣袂,以首次见面的大礼跪拜,稽首,徐徐开口道:"龙子玥拜见太上皇。" 如此大礼,太上皇却没有下令让他平身,反而转过头继续对着俞仲凡道:"乾儿子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俞仲凡赶紧作揖,捥拒道:"仲凡不敢!" 太上皇笑道:"有什麽好不敢的?从客栈相见,一路回到王城,本皇对你颇为赏识,不许你拒绝,以後俞仲凡便是本皇的乾儿子,在本皇面前你不必太过拘礼了。" 太上皇十分的坚持,俞仲凡这才遵旨,"是,乾爹。" "哈哈哈,好啊,吾儿!"太上皇满意的领首捋须,紧接着招手让安瑄到他身边,安瑄立刻跑到祖伯父身边落坐。 太上皇亲匿的揽着安瑄笑问:"小儿,会骑马吗?" 安瑄点点头。"嗯,瑄儿会骑马。" "会箭射吗?"太上皇又问。 安瑄睁大眼睛摇摇头。 崔太后急着解释道:"瑄儿还小呢。" 太上皇嗤道:"都快十岁了怎麽能算小?只要姓龙就要会骑射。"他低头笑盈盈的对着安瑄说:"小儿啊,从今天开始每日让俞仲凡教你射箭,下个月初本皇带你去狩猎如何。" "谢老皇爷。"安瑄张着稚嫩的双眼,看着眼前慈详的老人笑道。 太上皇满意的轻轻抚着他的头。 内侍总管轻咳一声,提醒道:"老皇爷,亲王还在叩首呢。" 太上皇总算将眸光转回来,紧盯着正伏首在殿前的龙子玥,肃然命道:"抬起头来!" 龙子玥这才抬首,与太上皇四目交接,眼神中满溢着桀鷔不驯。 太上皇眸光锐利的掠过他,嘴角往下弯,颇为不悦的说:"长得太漂亮了!" 龙子玥听了,脸色登时一沉。讨厌他就算了,连他长相也嫌? 内侍总管立刻陪笑道:"啓禀老皇爷,殿下此等容貌若为女人便是倾国倾城,是男人堪称风华绝代了。" "长得太漂亮终究不太好啊.......人说红颜簿命便是如此,不过,来谨见问安怎会身穿白衣?"太上皇眯着眼,纳闷的看着阶下人。 "微臣喜欢白色。"龙子玥冷冷的回,以君臣之称表示了距离。 内侍总管在太上皇身旁低语道:"至从丽妃过逝之後,龙王子只穿白衣缟素。" 分明心里还惦记着仇恨。 太上皇颇感无奈的摇摇头,然後,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漫不经心问道:"前天让你去文仁殿过夜,去了吗?" "去了。"龙子玥回。 "行房了吗?"太上皇紧接着问道。 没料到会问得这麽仔细,龙子玥脸色略变,却是沉默不语。 "去你的!" 倏地,太上皇突然大怒,将手上的茶盏往龙子玥身上掷去,转瞬间,茶盏已砸到他的胸膛,紧接着落地。 茶汁,茶叶沾湿了他的衣襟。他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放肆!你给本皇阳奉阴违是吧?" 弑亲 六 "去你的!" 倏地,太上皇突然大怒,将手上的茶盏往龙子玥身上掷去,转瞬间,茶盏已砸到他的胸膛,紧接着落地。(.无弹窗广告) 茶汁,茶叶沾湿了他的衣襟。他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放肆!你给本皇阳奉阴违是吧?" 太上皇指着他怒骂。 见主上大怒,内侍总管急忙着安抚,半跪在坐位旁,轻拍太上皇的背,替他顺气道:"老皇爷,息怒,息怒啊,当心身子啊......." 龙子玥正视着太上皇,肃然道:"太上皇命微臣去文仁殿,没命微臣该干什麽。" "臭小子!是摃上老子了是吧?丹新两州不想要回去了吗?"太上皇恼道:"本皇就不信收伏不了你!" 龙子玥听见那丹新两州脸色立刻变了,低声道:"既然仳离不成,是否该把州郡还给子玥?" 太上皇冷笑道:"你又没子嗣可继承,要那麽多州郡干什麽?" 龙子玥恼道:"有了子嗣便会还给微臣了吗?" 太上皇瞥了他一眼,徐徐说道:"这是自然.......毕竟你们没有仳离。" 语罢,却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龙子玥倏地站起,白袂翻飞时,已大步走向安珞,扯住她的手臂,然後将她拽起,往外拉着便走。 崔太后登时尖叫一声,大声哭道:"老皇爷啊!那小子,他掳走哀家的女儿了啊。" 俞仲凡惊见龙子玥强制带走安珞,脸色陡变,早已跨步追上去。 "站住──"太上皇喝道。 俞仲凡顿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双眸对上太上皇。 太上皇脸上刚硬的线条,瞬间转为柔和,一语点醒梦中人,"他们是夫妻啊。" 俞仲凡脸色一沉,似乎明白了些什麽,若有所失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崔太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念叨个没停,"瞧瞧那小子,什麽德性啊,居然抢了人就跑,当这里是那里?这里是皇宫啊,巍巍峨峨的宫廷啊,怎会这麽无法无天啊,没天理啊,老皇爷啊您得替哀家的女儿作主啊......." 太上皇皱着眉,万分苦恼揉揉眉头。 *** *** 龙子玥怒气冲冲的拽着安珞一路回到崇华殿,到了大殿,将她一甩,她差点儿没站稳,踉呛了两步才扶着柱子,稳住身子。 "是阴谋吧?"龙子玥的双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大殿的侍从们从他们进来的那一刻,早已识相的退下了。若大的宫殿里顿时显得空旷,清冷。 "阴谋?"安珞备感心灰意冷,冷冷说道:"安珞对你而言就是如此吗?永远都在算计你?" 龙子玥冷笑道:"逼我仳离,收回丹新两州,却在我大婚当日,宣布仳离无效,让我失去金氏的支持与益州的兵马,一收一放的阴谋操作,我龙子玥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们却不费一兵一卒赚了两个州郡.......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吧?可真阴险啊!" 无理的指责令安珞心里一沉,眼眶湿热,委屈的说:"与你仳离是怕你权势过大,危害般龙国,失踪卅几年的太上皇突然出现岂能由我安珞来掌控?更何况太上皇有令,你我只要生下子嗣,丹新两州马上就可以重新回到你手上了啊。" "子嗣?"他凄凉一笑,"你真当我龙子玥是个白痴吗?"他带着恨意步步逼进她,"哼,子嗣不过是个缓兵之计.......,你早有所备,就算行房你也 不会怀上我的孩子,就算不小心怀上了,你也不会生下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杀掉我的孩子.......,杀掉一个已经 够了,够凄惨了,那种心痛,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你怎能误会我至此?你以前对我的那一片真心都到那里去了.......你为什麽不肯再用心看看我啊?"坚强已久,她终於落下泪来。 "真心?"他纵声狂笑,声音却似笑非笑,"哈哈哈,真心?早让狗给啃了.......,我龙子玥识人未明,一片真心付诸流水啊,眷恋一场的下场是如何的凄惨落魄,现在,你龙安珞又嬴了一仗了......." "嬴吗?为何是我安珞输得最惨?"她落泪道。 * 安珞拭着泪,提着裙摆往外奔,她是欠了他,欠了他很多很多,他變成今日的模樣,全是拜她所賜,她何嘗不想彌補?可他却能轻易的将她逼到崩湜,她跑进隐密的竹子里,正想躲起来暗自伤心, 突然间,眼前一黑,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臂膀,那个臂膀却是不闪不躲,反而将她紧紧的搂进自己怀里.......,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草味儿,那是沉稳的味道、厚重的安全感,连脚步声都沉着有力。她什麽都不用说,他就能明白她。 她躲进他安全的怀里,在那个温暖的怀抱可以拭去她所有的委屈跟眼泪。 * 崇华殿宫外小径,扶竹瑟瑟,秋风冽冽,一对相拥的身影在稀稀疏疏的竹枝中影影绰绰。 龙子玥臉色晦黯,又氣又怒。 宗轩不知道何时溜到他身边,唧唧哼哼的瞥着那对相拥的身影说:"墙角又被俞小子给挖了.......这对狗男女!" 他恶狠狠的瞪向他,他吓得眼神一缩,立刻垂下头来。 他愤而转身,往另外一边走。 "殿下,你去那里。"宗轩追在後面。 "骑马!"他说。 秋风瑟瑟,枫叶落得满地红。 马厩里,一名约十一岁的清秀男童兴奋的直拍马腹,"爹爹,抱我上马!" 李校尉面带慈爱的望着儿子,笑道:"鞍还没系好呢,再等一会儿。" 男童笑着说:"爹骑马的样子很威风,等小艾长大了,也要像爹一样入宫当差。" 李校尉拍拍儿子的肩膀,笑盈盈的说:"明年吧,等明年你就可以入宫当小侍衞了,咱们爷俩在一处当差。" 小艾听了,高兴的乱蹦跳。 李校尉摆摆手,笑道:"你先去马厩外面等着,别惊到马儿。" 小艾"嗯"的一声,一溜烟跑出去。 出了马厩却碰到了一名长相绝美的男子。 他低下身子,轻抚着小艾稚嫩的脸颊,问道:"谁家的孩子?" 李校尉在里面听见了,立刻跑出来,一见来人立刻单膝下跪,"啓禀殿下,小艾是卑职的儿子。" "小艾?好名字。"龙子玥轻轻笑道:"这孩儿本王喜欢,陪本王几日罢。" 说着,竟携着小艾的手,直接带走他。 吓得李校尉赶紧跪求,"请殿下高抬贵手放了小艾吧,这孩子还小,不懂事,会冲撞殿下的。" 宗轩立刻跳出来,横阻在他前面,喝道:"喔荷,殿下说的话你难道没听见吗?让你儿子陪他几日,这是他的荣幸,快滚!" 闻此言,李校尉早已没了主意,只能猛磕头,哀哀央求道:"请殿下高抬贵手,放了小艾啊!他是个正常的孩子啊──" "什麽正不正常?"宗轩扔下一袋金钱,冷哼一声,"拿去吧,殿下赏的。" 李校尉摇摇头,哭求:"卑职不要钱,只要小艾......." 小艾回过头一脸茫然的望着亲爹逐渐朦胧的身影,对着正牵着他的手的绝美男子道:"我爹好像很伤心,你要带我去那里啊?" "你只要跟着本王享受,在我的地方吃好穿好,渡过几日就可以了。"绝美男子笑答。 传闻,崇华殿亲王爱男不爱女,日夜眷恋於娈童。他没有子嗣,妻子只是名份,侧妃只是晃子。 弑亲 七 秋日,太上皇在皇家猎场举行一场秋猎。(.) 太上皇龙成瑁虽然年纪已大,却双目烔烔有神,精神饱满,骑在马上更显得威风凛凛。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家猎场前进,姜太医跟着队伍,紧跟在太上皇身边不时的叮咛着,"老皇爷啊,您进猎场时绕个一圈,玩玩便罢,千万别累到了啊。" 老皇爷板着脸道:"除了血疮发作以外,本皇硬朗得很。你老也别罗唆了,去学学怎麽拿弓箭射射猎物罢。" 姜太医作揖道。"是。" 太上皇归朝,第一次举办秋猎,随同前去猎场的贵族盛况空前,衣衫华丽的队伍,仪仗艳潋,绵延而行。俞仲凡与太上皇并辔,安瑄太子坐在他的前座跟他同骑。 崔太后跟安珞同坐銮车在後,崔太后瞥着前方不远处一大一小的身影,心满意足笑道:"瞧,老皇爷多疼哀家的儿子啊,秋猎也不忘了带上他,还跟他并辔呢。俞仲凡不肯入族谱改姓龙氏,皇位还是我们瑄儿的吧。" 安珞低头不语,却心如明镜。太上皇对瑄儿好是将来打算癈掉他的太子之位,心里有愧。 崔太后又继续说道:"你唷,真不知道该怎麽说你,丫头,老皇爷回到朝堂,你倒乾脆,迅速交回政权,怎完全没有替弟弟打算啊?" 安珞扳着脸,徐徐说道:"天下本来就是属於龙氏所有,最终还是该还回去。" 崔太后不悦的瞪着女儿,"与那小子仳离之後,哀家还一度想让你跟俞仲凡成亲哪,幸哉,没结成,谁能料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老皇爷来,若你们成婚生子,瑄 儿早就没地位了.......,不过,话说回来,老皇爷要你跟那个小子破镜重圆?敷衍他吧?只要你拖着生不出孩子,丹新两州他就要不回去了,啧啧,算计来 算计去,一山还有一山高呢,这下子,那小子可亏大了。只要你们没孩子,瑄儿便能稳坐太子之位啊。" 安珞脸色一沉,道:"母后,你还是少说些话吧。" 崔太后拉着女儿的手,突然挤出一抺笑容:"哀家知道你嫌烦,谁让咱们母女老是意见不同呢,以後统一战线就好.......那个小子其实不行了吧?" 她惊愕的抬眼对向母亲,崔太后眯起一道笑意,低声的说:"他好久没碰你了吧?太上皇逼他去你那里,是不是坐坐就走啊?听说对女人已经不行了,端敏只是个晃子,他喜欢的是男人吧?现在宫里私下都在传呢,说他是个断袖......." "母后!"安珞恼火的打断她的话。 崔太后得个没趣,转头看风景去。 "好久没狩猎了......."太上皇迎着微微徐风,闭目思索,忆及过往,每年秋季,他必会跟成琖,丽儿,俞长天及後来自请出宫的俞夫人,几名射箭好手一同狩猎,树影婆娑,欢笑声不远.......,时光辗转,如今成琖跟丽儿都不在了,俞氏夫妇没有随行前来。 "那个小子窝在那里?怎没看到他呢?"太上皇缓缓的睁开双目,突然问道。 今日跟随的贵族不少,好像没有看见亲王? 太上皇骑在马上,扭过头,对着後面的队伍唤道:"龙子玥何在?" 喧华吵杂的行列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眼神交会一番,无人得知亲王在那里,这时,一名衣着华丽的贵族突然笑道:"他跟暧儿难分难舍,舍不得撇下他,没来呢!" 太上皇听了身子一僵,神色微愠,低沉的问:"暧儿是谁?" 一旁的俞仲凡沉着脸,沉默不语。 那名贵族笑回:"暧儿是亲王的断袖之欢,恩竉正盛,那个小模样儿俊得很呢,羡煞死人了......." 断袖?恩宠? 太上皇听了气到不行,怒骂一声"混帐东西!"随即调转马头,奔回皇宫,俞仲凡迅速策马到女王銮车边,将安瑄太子安置於銮车上,长鞭一挥,随即策马跟上太上皇,安珞见情况不对劲,立刻要来一匹骏马,紧跟在後。 事发突然,太上皇跑了,随侍将军跑了,女王跑了,狩猎要不要继续? 大小贵族们面面相覻,不知该如何是好?眸光全落在崔太后身上。 崔太后理理鬓角,故作镇定的说:"等着吧。" * 太上皇怒发冲冠、怒不可遏的踏入崇华殿,那来势,惊心动魄,众仆婢早已吓得跪伏在地。 "那个混帐东西呢?"太上皇怒不可遏,声音低沉得可怕。 "出,出去了......."大丫头琥珀巍颤颤的回。(.) "混帐!"太上皇嘶吼一声,"叫他马上给老子滚回来!" 暴怒之下,琥珀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跑去知会宗轩找人。 内侍总管听闻太上皇狩猎中途跑回来,心知大事不妙,一刻也不耽搁,赶紧跑来崇华殿侍候。 "这件事情为什麽没有人告诉本皇?"崇华殿大殿里,太上皇锐利的眸光一一掠过安珞,俞仲凡,内侍总管。 一干人等低头不语,正想发作之际,却瞥见珠帘後面一小小人影晃了一下,珠帘悠悠晃晃却瞬间不见人踪,太上皇凝着眉,大步跨入寝殿。 寝殿里的小小人影吓得直哆嗦,马上跪伏在地。 "你叫什麽名字?"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小艾连头也不敢抬,结结巴巴的说:"李,艾......." "暧?抬起头来?" 小艾吓坏了,不敢抬头,只拚命掉泪。 另一中性声音温和的在耳边响起,"半大的孩子呢,别吓坏他了。"他猛地抬起头来,四处搜寻救星。 屋里突然来了四个人,两个老年人头发灰白,最高个子老人的脸上线条刚硬,双眸有神,威严无比,一身金袍;矮个子老人慈眉善目,眼神柔和,身形半弯,一袭黑衣;後方站着一对年青丽人,男的俊逸,一身英气,女的清婉美丽,一双美眸透着聪慧。 他跪行到慈祥的黑衣老人跟前,抱着他的脚,噙着泪,戚戚央求道:"救小艾......." 内侍总管轻抚着他的头,"待会儿问什麽你就实话实说。" 小艾用力的点点头。 "你们.......平常都在干些什麽?"可怕的声音从另一威严老人身上传来。 "吃饭,睡觉,跟宫女姐姐玩......."小艾呐呐的回。 "还有呢?"声音迟疑了一下,带点严厉的接着问:"他,脱你的衣服吗?" 小艾摇摇头却又马上点点头。 忽地,一声拍桌巨响,小艾浑身哆嗦,吓得不知该如何回话,内侍总管安抚道:"别怕,说实话就可以了。" 小艾点点头。 "他,真脱了你的衣服?"逼问的声音顿时高了起来,似杀人般可怕。 "他.......,他要小艾.......自己脱......."小艾巍颤颤的回。 几声咒骂声紧接着传来,小艾紧紧抱住黑衣老人的脚,哀求庇护。 温和的声音又开口了,"皇爷,问清楚好些,别吓着孩子,事情总得弄清楚啊。" 沉默了片刻,威严的声音又起,"脱了衣,然後呢,他摸了你吗?" 小艾摇摇头,低低的说:"他看......." "看?然後呢?"声音带着疑惑。 "他说,小艾身子脏,要让宫女姐姐洗乾净,才能换穿好看的衣服......."小艾不自在的扯扯身上穿着的华贵绸缎,继续说:"洗完的时候,他说,小艾真美丽.......然後给小艾看图.......春.宫.......什麽的图......."小艾结结吧吧的回。 几声巨响,他只知道那个美丽的白玉花瓶被砸了,还有柜子旁的绿色翡翠鸟,他一向喜欢那一只鸟,还有金子做的鱼也被砸在地上。他不晓得自己说错什麽,却有强烈直觉砸东西的老人想杀他,他吓得跪伏在地上。 然後又有人说话了。 "看了之後呢。"这次问话的是那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声音温柔。 "看图的时候,他说,女人的身体很柔软细致,很美.......,是男人就该喜欢女人,又说小艾是个漂亮的男人,跟他很像,等小艾长高一些,他,他.......要送几个漂亮女人给小艾......."小艾像犯了罪般,涨红着脸,吱吱唔唔的说。 "然後呢?你们没再做什麽?"威严的声音再度说话,口气却柔和多了。 小艾怯怯的说:"他把春,宫图.......送给小艾,要小艾以後用在女人身上,然後他一直讲女人的事情,女人.......好像很麻烦,他很苦恼, 然後又很生气的一直说女人不可以相信,要小艾长大以後不要相信女人,然後又叫宫女姐姐陪小艾玩躲猫猫.......,这几天都在玩儿......." "喔。"威严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 内侍总管在太上皇耳边低笑道:"性向没问题,可安心了。" 这时,外间传来一声喧华,"滚开!",抬眼间,龙子玥已铁青着一张脸冲进来。 "看本王不顺眼,尽管冲着本王来,欺负本王的人算什麽?"龙子玥怒气冲冲的怒吼。 "放肆!"太上皇遏道。 气氛紧绷,寒意弥漫四周。 内侍总管赶紧打圆场,低声劝道:"殿下啊,老皇爷在此,不可无礼!" 龙子玥瞅了他一眼,然後,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朝着太上皇磕拜,扬起头,怒道:"达官贵人多有男宠,此事并不违法,不知微臣又犯了那条罪?" 太上皇瞪着眼前不羁难驯的子孙,眸光狠狠的落在他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厉声指责道:"龙氏不是一般贵族,是皇族,是为大贵族之首。你既已姓了龙姓就不得胡作非为......."说着,转过头对着外面命道:"来人!把这小子带出去,还给父母。" 外面听见里面下了命令,随即进来两名侍衞,小艾只得跟着他们出去。才走几步路。 "艾儿!"龙子玥唤道。 小艾知龙子玥在唤他,立刻停下脚步,却不知所措的回过头看着正跪在地上的绝美男子。 "屋里有什麽喜欢的,随便带走罢。"龙子玥淡然说道。 他搞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好像他也正在受罚,小艾抬头仰望着黑衣老人,内侍总管点点头,他才放下心来,欢欢喜喜的掂起脚尖,在高高的柜子上抱走一颗镶金水晶球及一只上等羊脂玉雕成的马。 太上皇揉揉太阳穴,闭上双目,略显疲惫的说:"让你行房你不愿意,是故意找个童子来气本皇的吗?" 这时,龙子玥嘴畔却泛起狡黠的笑意,将眸光落俞仲凡身上,缓缓的说:"啓禀老皇爷,微臣不好男色,微臣爱女人,是因为微臣长久以来一直倾心於一名女子,思而不可得,痛苦不已,悲伤之下才暂时寄情於娈童......." 太上皇听了张开双眼,"是那个女子?" "说了也没用,微臣是注定得不到那个女人的。" 太上皇冷笑一声,"别耍花招了,你小子要谁尽管说便是,本皇替你做主。" "谢老皇爷。"龙子玥朝地叩了一叩首,又再度看着俞仲凡,满怀恶意的说:"微臣想要.......俞罗陵。" 弑亲 八 太上皇冷笑一声,"别耍花招了,你小子要谁尽管说便是,本皇替你做主。" "谢老皇爷。"龙子玥朝地叩了一叩首,又再度看着俞仲凡,满怀恶意的说:"微臣想要.......俞罗陵。" 俞仲凡听了神色骤变,立马大步向前,单膝跪地,神色一正,抬手作揖请求道:"万万不可啊,老皇爷!" 太上皇甚感詑异,内侍总管立刻他耳边低语道:"俞罗陵是俞仲凡的妹妹。" 太上皇深沉的眸光掠过两名跪地的後辈,顿了片刻,方缓缓说道:"宣,俞夫人入宫觐见。" * 太上皇一行人离开之後,宗轩立即溜进寝殿,见龙子玥正垂丧的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殿下......."宗轩嘿嘿笑道。 "谁让你进来的?"他怒目瞪着他。 宗轩眉头一皱低声道:"殿下啊,卑职实在是为您抱不平啊,太上皇对你不满意,处处针对你,为难你,假冒龙子身份进宫又不是你的错,连丽妃都搞错了,岂 能怪你?其实是龙氏对不起你啊.......文武帝龙成琖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吃苦,把两个孩子换过来,让自己的儿子在大将军府当少爷生活享受,你却流落在 外,吃尽苦头.......太上皇龙成瑁恨你抢了真龙子俞仲凡的位置,对你极端不满,没事就找你麻烦......." "住口!"龙子玥闻言嘶吼一声,顺手把另一只白玉花瓶也给砸了。(.无弹窗广告) 宗轩再接再厉的说:"现在可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得想办法自保啊!" "自保?"他神色一凛。 宗轩压低声音,"太上皇突然回来,阻止了战争,不就是在阻止您称帝吗?宣布仳离无效却又不肯把丹新两州还你,反而要你跟女王生子来当作缓兵之计,你跟 女王不合世人皆知,丹新两州是明摆不会还你了.......,将来会不会对你起杀机还说不定呢,你得趁现在还有点势力时候赶紧自保啊。" 龙子玥暗忖着,宗轩说的没错,太上皇势必会一步一步夺取他的势力,他得想办法自保,必要时得先下手为强。 龙子玥沉着脸,背着手,心情沉重的踱来踱去....... 宗轩的嘴角微微的扬起,露出阴险的笑意。 卅几年前他计划一场意外,救了正在狩猎的文武帝一命,他得以待在他身边好几天,从那一刻起,龙氏的样貌,他便永远记住了。 龙子玥像亲爹,不是容貌,而是举止投足的一颦一笑,那是与生俱来,无法模仿的血缘因素,他宗轩能认得出来,太上皇龙成瑁这个血亲岂会看不出来,龙小子跟文武帝有多麽的相似? 消失多年却突然出现,目的很明显,一是怕龙子毁了般龙国,二是怕龙氏绝了子嗣。 从龙金氏手上夺回政权,琢磨龙子,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让正统龙氏龙子玥重新登上皇位。 显然,他用错方法了。 丽妃这个亲生母亲对於早年流落在外,吃尽苦楚的儿子从不加以严厉苛责,自是有因,徜若对他采行高压手段,只会引起他的反叛,得不偿失。 他只要誘使龍子反叛,再順理成章逼死他,龍氏便絕嗣了,江山失去了共主,屆時天下將大亂啊! *** 俞仲凡一脸沉重的呆坐着,安珞让月池送上一壼酒,他倒了酒,沉默地猛往口里送,不一会儿便喝完了一壼又向月池要第二壼,分明是藉酒消愁。 "俞将军,少喝点......."月池皱着眉,忍不住劝道。 安珞挥挥手,示意月池退下。 月池福了一福,立刻退出,掩上门。 安珞起身,沉静的走到他跟前,轻轻的将他的头揽进怀里,柔声的说:"哭吧,别憋着......." 俞仲凡痛楚的闭上双目,却是沉默不语。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她充满怜惜,低声的问。 "太上皇回宫当天,召见了仲凡。他说,丽儿不会认错儿子,回到王城後,为了想见他,先去了他的别苑门口,待了半天才看到他出门,远远看见他的身 影.......太上皇哭了,痛哭流涕,他说,他以为皇弟成琖活生生的走出来了......."他的声音语带哽咽,平顺中听起来却痛彻心扉,"仲凡罪该万 死,让平日所敬仰的爹娘为了保存仲凡一条命,撒了生平第一个谎.......,一个沉痛的漫天大谎啊.......,全都是仲凡的罪过啊!" 安珞终於明白了,龙子玥打算兴兵,俞长天支持他的原因,原来他早已确认他是龙子,因为.......天下,本该是他的。 "太上皇要认你当义子,你为何不愿意?俞哥哥,太上皇是真心的对你好啊,安珞看得出来他视你如子,很想将你纳入龙氏。"她轻轻抚着他的发丝,安慰道。 "仲凡父母俱在,怎能改名改姓.......仲凡已不义,怎还能成为大不孝之人啊。"他忍隐着不让自己低头啜泣。 安珞轻抚着他,心疼不已.......其实,他才是受害者,若不是当初龙子玥设毒计想杀他,置他於死地,俞夫人怎甘冒天下之大不讳编造谎言,还逼迫俞大将军帮忙圆谎.......可这个男人却从来只会苛责自己。 俞哥哥啊,你的心.......太苦了,总是独自舔舐伤口,什麽痛楚都自己往下吞,"为什麽.......不告诉我?你,一个人忍得很痛苦吧?" 他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是啊,这种事要他如何开得了口? 良久,俞仲凡的心情已平复许多,却避开她的视线,只怕眼睛还是湿热的吧。只见他低声道:"罗陵马上就会入宫,陛下请关照着她吧。" "罗陵跟安珞情同姐妹,安珞不会让她在宫里待太久,安珞已私下获得太上皇的首肯,约莫几日安珞便会安排她出宫。" 俞仲凡听了,顿感放心不少。 片刻,他抬手作揖道:"谢,陛下。" 拘谨,如此刻意的距離......安珞沉静的看着他。 *** 俞罗陵以侍奉女王陛下的名义入宫。这是俞夫人所要求的,女儿的入宫条件,俞罗陵不能被正式纳为亲王侧妃。 入宫当晚,俞罗陵静静的呆坐在崇华殿亲王的卧榻上,双手紧紧绞着衣袖,手里已沁出了冷汗来。娘说,亲王绝对不会碰她,女王也这麽跟她保证,连二哥也说她不会有事,她是该安心的,可仍紧张得很。 房里,烛火萦萦,时间一刻刻的过去,他却没有出现? 那麽,她该在这里就寝吗? 才刚这麽想,龙王子却踉踉跄跄的从帘後出现了,满身酒气,手里拽着一壼酒,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看到床便往她这边躺下,她吓得紧缩在一旁。 弑亲 九 房里,烛火萦萦,时间一刻刻的过去,他却没有出现? 那麽,她该在这里就寝吗? 才刚这麽想,龙王子却踉踉跄跄的从帘後出现了,满身酒气,手里拽着一壼酒,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看到床便往她这边躺下,她吓得紧缩在一旁。 "你是谁啊?不可以睡在本王的床上!"他胡言乱语的说着。 看是醉得不轻了,她推推他,轻唤声,"哥!" 这声"哥。"却让他如被雷打到一般,吓得从床上猛地跳起来,酒大概也醒了三分。 娘说的没错,叫他一声哥就对了。 "不许你叫我哥!"他怒骂。 她怔怔的望着他。 "我不是你哥哥......."他似笑非笑,又似哭非哭的喃喃说着,然後走到离卧榻前一丈处,跌坐在那里猛灌酒。 酒一下子就喝完了,他把酒壼往外一甩,"哐"的一声,碎了一片。随即,倒在原地,紧接着一动也不动。 俞罗陵见他醉死,便侧身躺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却是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似乎听见了声音,如惊弓之鸟,她紧张的睁开双眼,立刻起身,眸光四掠,搜寻着他的位置,见他尚躺在原地顿感到安心不少。 她又躺下来,望着他的背影,这时,彷佛间却听到了低泣声....... 鸣鸣咽咽的,压低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却格外的清晰。 是他在哭吧? 可躺在地上的背影连动也没动,悲泣的声音却持续在低吟着。 她犹豫了片刻方起身,近前,这才发现他像个婴儿般缩绻着身躯。 "你要喝水吗?"她轻轻的推一推他。 他没反应,分明是睡死的,却又像在梦呓,低低鸣鸣,又像在哭泣,眼角闪烁晶萦的泪珠。俞罗陵忍不住凝神静听。 微弱的烛光中,隐隐约约传来龙王子低低鸣鸣的哭泣声,"娘.......娘啊.......,你是龙儿的娘啊.......,为什麽他们说不是.......,娘啊.......,龙儿好想您.......,娘......." 俞罗陵身子微微一震,听说,两个孩子被换过来了,那麽,龙儿为什麽会对丽妃俱有天生的强烈情感?这分明是孺慕之情啊。 她呆呆想了很多,想到了过去,想起他刚入宫时,听说他极爱玩闹,到处厮混,脸上总是溢满着幸福的笑容,他们还曾一起在林子里玩过打仗的游戏,那一天端 敏的脚受伤了,三哥背着她回到太子殿,跟端敬姐姐说了些话,龙儿被丽妃叫去读书,她去药署见到了乐冰哥跟二哥,又一起到安珞那里去喝茶.......如今 三哥死了,端敬姐死了,乐冰哥死了,端敏变得阴阳怪气,二哥变得沉默,安珞没见她笑过,龙儿也已经不再是龙儿了,人事已非。 如果,时光能停留住在那个静谧的午後该有多好啊。(.无弹窗广告) 她取来一条被子覆在他身上,内心愁怅不已....... *** 太上皇又来谕令传召他,龙子玥只得快步前往,这次召见的地点居然是练武场。 他抬眼但见,俞仲凡正英姿焕发的教导安瑄太子射箭,那英俊潇洒模样…….. "靠,真他妈的爱现!"他冷哼一声。 崔太后得意洋洋的端坐在一旁观看,太上皇与安珞坐在正位上凑着头讨论政事,对於箭矢并不留意。 连半隐居状态的崔浩也来了,他也正在执弓练射。 "你来了!"问安後,太上皇冷冷的说,随即令他起身,他垂着手立在一旁望着远方掉落的树叶发愣。片刻後,太上皇似不经意般淡淡的说:"俞家小姐让她回去罢。" 龙子玥听了,马上大步向前,请求道:"微臣,想立俞罗陵当侧妃。" 俞仲凡听了脸色陡变,连箭也不射了,立刻跑过来在太上皇跟前作揖。"乾爹,您答应过仲凡了。" 这次居然叫"乾爹",不再是毕恭毕敬的老皇爷?龙子玥冷哼一声,愈是这样,他愈要将俞罗陵弄到手。 龙子玥作揖道:"请老皇爷,成全微臣跟俞罗陵吧。" 太上皇微微抬眼睨着龙子玥,神色不悦的说:"你要俞罗陵作什麽?崇华殿的摆设还不够多吗?人家姑娘家迟早要嫁人,不过是让她入宫陪伴女王几日,你倒想霸她着不放了?" 龙子玥狠狠瞪着俞仲凡,冷笑道:"微臣对俞罗陵痴心一片,望老皇爷成全!" 这时,崔太后冷嗤一声,"衣冠楚楚变成衣冠禽兽了吗?她是你的妹妹啊,难不成你还想干什麽?" 现场倏地沉静下来。 太上皇沉着脸,俞仲凡脸色一青一白,安珞面露难色,轻扯着母亲的衣袖,崔浩一脸愕然。 "妹妹?"崔浩一脸莫名的望着太上皇。 太上皇摆摆袖子,眸光停在龙子玥脸上,缓缓开口道:"俞罗陵在崇华殿这几日,听说你对她不理不睬,碰见时,还会尴尬的躲着她.......,想折磨人 也要有个限度。答应让她入宫陪你,只是想让你明白,当你在折磨别人时,第一个痛苦的便是自己。这几日你好受吗?现在,你得到教训了没?" 原来他一直在监视他? 当着这麽多人,把话说得这麽明白,不仅派人监视他又想趁机教训他,龙子玥顿感脸上无光,本想再说些什麽,但崔太后已先一步把他们的兄妹关系挑明,明摆着他是不能再要俞罗陵了。 他不爽的瞥向崔太后,她却朝着他得意一笑。 太上皇转向俞仲凡,语气和缓的说:"今日把妹妹带回去吧。" "谢,老皇爷。"俞仲凡立刻抱拳作揖。 这时,平白尚书匆匆前来,手上拿着一卷阅宗上呈,太上皇翻着那阅宗,眉头愈皱愈紧,突然间,失声痛骂,"该死的,这个镶州郡王乐绍不学无术,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真不是个东西!" 乐绍?!龙子玥心中一震,乐绍可是他的人啊。先是夺走丹新两州,现在是镶州,太上皇果真逐步在削灭他的势力了。 "去掉乐绍的爵位!发配边疆三年。"太上皇立刻下了裁决。 "遵命。"平白立刻领命作揖,紧接着道:"还有一事.......乐绍爵位按祖制得由嫡子继承,乐绍嫡子乐药现年二岁余,年纪尚幼,是否该由家族里找个合适的人来袭爵?" 安珞立刻说道:"祖制不可违,若随意找人继承爵位,会让乐氏一族掀起夺爵的战争,此事不能不慎啊!" 太上皇捋须道:"镶州郡王还是由乐药来继承,让家族长老辅佐便是。" "是。"平白应命後,随即上前附在太上皇耳边说几句话,太皇上脸色愈见沉重。 未久,平白退下。 太上皇掐着平白送来的阅宗,抬眼瞪着龙子玥,面色阴森,道:"镶州兵符在你手上?" 龙子玥脸色大变。 "还回去!"太上皇命道。 龙子玥凝着神,立刻上前道:"啓禀老皇爷,镶州兵符在镶州将军手上。" "放屁!伟程不是你的人吗?"太上皇大怒,顺手一砸,手上的阅宗朝龙子玥掷过去,在风力及速度的加乘之下,簿如刃的纸张飞驰划过那张绝美无双的脸庞,左脸颊上倏地渗出一道殷红....... 练武场,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弑亲 十 "放屁!伟程不是你的人吗?"太上皇大怒,顺手一砸,手上的阅宗朝龙子玥掷过去,在风力及速度的加乘之下,簿如刃的纸张飞驰划过那张绝美无双的脸庞,左脸颊上倏地渗出一道殷红....... 练武场,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好看的小说) 众人惊愕屏息,只见崔太后抿着嘴儿偷笑。 那张绝美的脸上转瞬间已刮出一道血痕,龙子玥的双拳,在长袖中紧紧握住,紧到指节泛白。脑海中却是盘旋着初次召见时,他嫌弃他长得太好看的情景。 意外见血,太上皇眼神微动,眸光不似刚才锐利,口气趋缓下来,"你是龙氏,是最尊贵的王族,跟一般大贵族不同,你的立足点在於般龙国的万里江山,不可 以去跟各州郡争夺兵权,只能让他们臣服於你.......帝王之道,做的是全盘的考量,夺走州郡的兵权,只会引起氏族对你的怨恨,让他们将来有藉口来推翻 你啊。"他深深的叹口气,"伟程是你的人,你不用拿话来敷衍本皇,兵符在他手上等於是在你手上.......,本皇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将来做准备 啊,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立足於万里江山?笑话!他拿话敷衍他,自己不也正在敷衍他吗?江山那能轮得到他来坐。龙子玥作揖,冷嘲道:"太上皇一席言,令微臣茅塞顿开啊!" "臭小子......."太上皇眼神复杂,口气却极柔和。"你生气的模样最像他,嘴角会往上扬一个弧度,微微颤动着,好像在微笑,又好像在掩饰怒气。不过,他长得没有你好,你比他俊美多了.......下去後,让姜太医看看,别留下疤了。" 龙子玥拂起袖,拭去脸上的血痕,冷冷笑道:"不过是道小小刮伤,这种伤本王受得可多了,不会留痕,我连摔下悬崖都能自己爬上来呢,我龙儿可不是一般人哪!" 太上皇神眼底闪着异色,"不是一般人最好,你可不能只是一般人啊。(.好看的小说)" 龙子玥抬眼直接对向太上皇,针锋相对,丝毫不肯退让。"就是因为不是一般人,所以,兵符,微臣绝不会让出来!"他扬起唇,挑战意味浓厚。 "此事由不得你!"太上皇怒道。 安珞缓和道:"既然伟程身为镶州将军,掌有兵符并不为过,何不维持现状就好?" 太上皇眸光扫过安珞,最後落在龙子玥身上:"身为王族却抢夺贵族的兵符,像话吗?法乃国之基本,不可动摇。等你有了子嗣,别说丹新两州,本皇会让你拥有更多。" 子嗣?他已经不想再有子嗣了。 "为什麽非要有子嗣?既然没有仳离,州郡本来就该还给本王才是正理,若皇爷肯将州郡还给子玥,子玥也必会将镶州兵符还给乐氏。" 太上皇揉着眉心,心里被他气得七晕八素。怎这小性子偏就像娘,丽儿聪明执拗,成琖带着她东征西讨,历经了战争的残酷与洗礼,丽儿迅速茁壮成为龙国伟岸的大树。龙子玧想霸占龙子的江山,一连串的阴谋引发内战,却让龙子在战争中嚐尽悲痛与仇恨。 瞥着他那一身服丧般的白衣,太上皇不禁微微叹息。 这时,安珞突然要求道:"太上皇是否肯跟安珞单独谈谈?" 太上皇看了她一眼,毫不思索的挥挥手,众人退下。练武场霎时空旷了许多。 "你认为本皇对那个小子太过火了吗?"太上皇凝望着遥远的帝陵,幽幽的说。 安珞正襟危坐,道:"太上皇是打算癈掉安珞,让亲王登基的吧?" 太上皇将眸光落在她灵秀的脸庞上,眼底含笑,"果然聪慧啊。" 安珞道:"皇位本该他所有,打从他出生就该拥有天下,天下回归龙子,安珞乐於见此,也想助夫登基,可.......太上皇是否操之过急了?龙儿.......他不适合过於严厉的教导,安珞担心会适得其反啊!" 太上皇对龙子过度严厉,始终让她感到不安。 太上皇脸色一沉,掀开袖口,凝视着手臂上的斑斑红疹,眸光闪着忧伤,"本皇,还能活多久?还有时间吗?子玥现在若为帝王,他聪明有手段,够狠,本质上足以治国。可他偏偏有帝王最不该有的性情,过於纵情,任性,仇恨心太重。本皇不得不收收他的性子。我龙氏先祖坐在马背上打天下,挥汗撒血,铁蹄所到之处,尽是我龙国的万里江山,巍巍龙氏江山万不能断送在他的手上啊。" 安珞道:"夫君若为帝王,安珞自会协助他啊。" 太上皇道:"你是有才干,禀性仁厚。不过,子玥为何对你冷淡,你是否有深思过?你是个好女儿,好姐姐,可你曾当过好妻子吗?" 她长久挣扎於原生家庭与夫家之间,早已筋疲力尽。 安珞落下泪来,委屈的说:"安珞确实因为哥哥玦太子之死,心里放不下,埋怨着丈夫,可他毕竟是安珞的夫婿,有那个女人不会向着自己的丈夫啊?" 太上皇微愠,"本皇一直无法原谅你父亲,龙子玧登基前,声名在外,仁爱敦厚,恭谦良善,龙子回到皇室後,他本该急流涌退,禅让皇位,不料外表敦厚的他却想霸着皇位不放,不择手段,甚至引发内战.......,丽儿因而丧命,本皇最无法原谅的是小龙子的夭折,龙氏都快绝了,好不容易有了崭新的希望,小龙子.......,我们的小龙子怎又没了.......,如果是因为血疮,那是天意,本皇岂嘛还能甘愿一些,可,他却夭折於阴谋斗争中,要本皇如何不心痛啊?." 想起早夭的儿子,安珞噙着泪,哽咽道:"安珞无能,护子无力。" 太上皇道:"别说本皇自私只为他着想,你被你的父母所利用,你欠他的.......太多了,当初若不是你为了龙金氏的利益,阻断了他的另一桩姻缘,现在会不会比较好?你欠了他帝位跟子嗣啊。" 当初她若没有强迫龙儿娶她的话,一切都不同了。她会嫁给俞仲凡,龙儿会娶金世英,之後凭藉着众贵族之力登上帝位,丽妃辅政。 可,一切真会这麽顺利吗?她不知道。 "记住你所欠他的,你这一生都还不起。"太上皇肃然道。 "安珞明白,安珞会尽一生之力,为父母赎罪。"安珞落下泪来。 *** 俞仲凡带着俞罗陵返家,才刚下马车,俞夫人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前,紧拉着女儿的手步回小厅,俞仲凡跟在旁边。 侍仆奉上茶水,退下。 俞夫人拢一拢女儿的发髻,心疼道:"丫头啊,这几日受苦了。" 俞罗陵抿着嘴笑道:"崇华殿奢华无比,新鲜玩意儿颇多,那些宫里的奇珍,女儿光是每天瞧着,眼睛都快眨不过来了。" 俞夫人笑道:"自然是孝慈皇太后宠溺的缘故,以前听说有什麽好东西全都往龙王子那里送呢。"说着,突然间,眉一挑问道:"他待你如何?" 俞罗陵道:"第一天他醉倒了,躺在地上睡了一夜,醒来後却什麽也不记得了,第二天,他赶我去睡书房,他说不可以睡他的床,过没多久他却抱着枕子跑过 来,要我去睡他的床,他要睡书房,後来几天都让我睡他的床了。大多数时间他不理我,只说我可以在宫里随意走动,我想端敏妹妹就住在合楼上,想去找她玩 儿....,她却直接把我给赶走了......." 俞夫人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端敏这孩子,要是老三没死的话,说不定已经嫁到我们家了,也不至於古古怪怪的跟在龙小子身边。" 思及叔岑,三个人黯然神伤,静了片刻後,俞仲凡突然笑着对罗陵说。"带你去见一个人。" 片刻,俞罗陵一脸纳闷的跟着哥哥来到西厢的侧房,才到院子,顿时停下脚步。 她知道二哥要她见谁了。 以护衞的名义,住进俞府。若是以前,来历不明又是青云帮的出身会被爹给赶出去,可是爹却没有说话,娘还替他准备厢房,二哥说他是真心的。 这几年,变化太大,什麽也比不上真心来得重要。 迟迟疑疑的,俞仲凡替她推开门,她方才单独进去,一进门,酒味扑鼻而来。 原欢斜躺在地上半眯着眼,双眼迷蒙,手里尚抓着一瓶酒,身旁一片狼藉,空酒瓶四处散落。 "原欢。"她轻唤。 "别烦我......."他醉语朦胧,一扬手,撇过脸去。 "我是俞罗陵啊。"她挨近他身边,低声道。 "俞罗陵?!"闻言,他身子一震,立刻回过脸来,眯着眼,仔细的瞅着眼前人,揉眼,再确认,忽地将她一把攥进怀里,紧紧搂着,声音黯哑低沉,"罗陵, 真的是你.......,你终於回来啦.......,俞家的人说你入宫去陪伴女王了,可.......我小姑姑说,你去爬龙子的床了.......,龙 国贵族女人都想爬上他的床.......,我不信,我要冲进皇宫里把你救出来.......,可恨小姑姑暗自给我下药.......,我暂时没了武功,连 力气都使不上......."说着,居然哽咽起来,"罗陵,我对不起你.......,我没用,救不了你......." 俞罗陵轻拍他的背,安抚道:"龙王子是我哥哥,女王跟侧王妃是我一起玩大的姐妹,我不过是入宫去陪伴他们玩几日......."她突然顿了一下,见他 今日如此,将来恐怕会闯祸,原欢不便再留在她身边了,决定突下,一痛而决,她沉着声音道:"其实你不必这样,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 麽想闯入皇宫救我啊?" 果然,原欢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眼神迷离又带几分忿恨,恨恨的说:"你答应过要嫁给我的,不能毁约。" "答应?"她愣征了片刻。 她只答应过一个人,她从没见过的.......青云帮帮主! 她倒抽了一口气。 弑亲 十一 果然,原欢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眼神迷离又带几分忿恨,恨恨的说:"你答应过要嫁给我的,不能毁约。" "答应?"她愣征了片刻。 她只答应过一个人,她从没见过的.......青云帮帮主! 她倒抽了一口气。 许久後,她从房里走出来,满脸的抑郁。原欢那眼神分明在说明他是不会放过她的,杜娘说过,答应嫁了,他们帮主绝不会放弃她。 "怎麽了?"二哥那张关怀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立刻投入他温柔的怀抱里,双手环着他结实的腰,现在她只想跟哥哥撒娇,享受俞家的温情。 "担心什麽?出身吗?只要他真心对你好,爹不会反对。" "原欢是青云帮帮主?" 俞仲凡身子一僵,不再说话,只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你也认为不可能吧?" "青云帮帮主颇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人见过他,却深受帮众爱载。不过.......,听说年纪不小了。" "原欢,他,假冒帮主的名义想娶我吧?"俞罗陵低声道。 沉默了片刻,俞仲凡缓缓开口道:"青云帮迟早会被剿灭,若是一般帮众,帮灭鸟兽散,若是帮主的话.......,希望他不是。原欢是真心的对你好,哥哥希望你们去找一个地方隐居,终日依山傍水,闲暇渡日,养儿育女,平平顺顺的过完这一生。" "哥哥,我们是亲兄妹吧?"她待在他怀中,撒娇的说。 头顶上传来轻笑声,"我们本来就是兄妹。" "难怪我们这麽像,都是死脑筋,除了乐冰哥,我不会再去喜欢别人了......." 闻言,他敛起笑容,眸光暗沉下来。 * 正月初一,大雪刚过,天空呈现一片霁色。皇宫里四处挂上了红色宫灯,一大早宫里便忙碌起来,早上朝臣一齐入太和殿拜谒太上皇、女王陛下,中午皇宫赐宴,一时之间歌舞欢娱,杯觥交错,群臣互相致贺。 席间,内侍总管又替太上皇前面的空盏添了些酒,太上皇扬扬手,徐徐笑道:"别添了,白天不宜饮太多酒啊。"他的眼神扫向四座,最下层的朝臣们纷纷互相 敬酒交谈;上一层侧座左边的安瑄太子正乖乖的待在位置上吃饭,由内侍服侍着;侧座右边女王安珞单独吃了些菓子,她身旁的位置明显空了下来。 "那小子怎麽还没来?"太上皇脸上明显的不悦:"又跑去那里了?" 内侍总管赶紧陪笑道:"已经派人去找了,听说一大早就带着随身护衞伟程出宫,也没有交代去了那里。" "该死的小子.......,听说本皇强制他交出镶州兵符,让他非常的不痛快?所以庆典故意不来参加了吗?"太上皇微皱眉心,沉着脸,突然说道:"可以杖责他吗?" 内侍总管闻言,心中一惊,忙道:"奴卑认为不妥啊,龙王子从小流落在外,对宫里的规矩一向不以为意,更何况他是龙子,万万打不得啊!" 太上皇微怒,"就是因为打不得,才更该打,龙氏的江山,本皇还能替他扛多久啊?"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名小内侍匆匆的跑进来,在总管旁耳说了些话,总管听了脸色大变,立刻回过身子,弯着腰,对太上皇低声道:"宗轩有急事求见。" 宗轩?龙子玥身边的从官? "让他去偏廰候着。"太上皇命道。 踏入偏厅,宗轩已经跪伏在那里候命了。 "亲王去了那里?"头顶上一阵严肃低沉的声音向起,宗轩知是太上皇驾临,忙不迭回话:"亲王去了聂府舅舅家里了。(.)" 太上皇冷哼一声,"大过年的,不待在皇宫里,去舅家做什麽?" 宗轩却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忙道:"亲王要卑职先回宫,卑职见天气不错,一时偷懒想去城郊赏雪,途中经过太庙,却发现一大群人手持刀剑冲入太庙里,杀了那里的侍衞,见人就砍,将东西乱砸一通......." 太上皇听了脸色骤变,刷的一声惨无血色。转瞬间,惊天怒吼一声,"大胆──谁敢砸我龙氏宗庙?!" 这一声怒吼,震得好似宫灯都快掉下来了,晃得严重。 仕族最无法忍受宗庙被毁,祖宗牌位被动,更何况还是拥有江山的天子龙氏。 砸毁宗庙与造反无异。 "谁干的?!"太上皇嘶孔,咬牙切齿,恨不得啃掉对方的肉。 太上皇杀气腾腾,宗轩忍不住身子缩了一下,结巴道:"好、好像是青云帮,人数约有三百多名,各个身手矫健,恐怕是想报仇,为先祖出气来的,听说,他们是前朝遗民......." "来人!"太上皇怒不可遏,急吼道。"立刻叫禁衞军统领过来!" 章思予闻令後不敢丝毫怠慢,匆匆赶至偏厅,不到消片刻,已跪伏在殿前听命。 太上皇挥袖,怒道:"立刻带领五百名精兵携刀前往宗庙,若真有人胆敢毁我宗庙,一律杀无赦!" "是。"章思予抱拳应命,随即离去。 宗轩仍低垂着头,叩在地上,嘴角却泛起了一抺冷笑,牺牲青云帮三百员,却可以毁掉龙氏。值! * 龙子玥徐徐步入龙氏宗庙的祠堂里,伟程随侍在侧。若大的宗祠里面杳无人迹,香烟袅袅,缭绕摇曳,龙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静静的在香火中互相作伴着,他沉默的呆在文武帝的画像前端详了许久,方缓缓说道:"画像跟本人有几份相似?" 别说宫廷,就算是一般人物画像,画师也会多加修饰,美化。 伟程道:"卑职没有见过文武帝,从小听说他率领聂、乐、俞、崔、金五大氏族将军,四处征讨,将龙氏江山的版图扩张了千里之遥,威震四海,令卑职仰慕不已。等卑职年纪稍长,十五岁时,步佛国倾全国之力攻打龙国,当时听说先帝血疮发作,只好由丽妃亲自挂帅出征,卑职才有幸投入丽妃麾下,这一仗打了快两年, 二年後随着丽妃班师回朝,先帝亲迎,卑职只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影,连长相也没能看清。後来虽入宫当差,当时身份只是个小校尉,先帝又久卧病榻,没有机会得见天颜,才一年余先帝便薨逝。" "我也没见过他......."龙子玥的脸上露出婉惜的表情,对着画像说:"画师把他画得真好看啊。" 伟程微笑道:"瞧这画像,倒是跟殿下有几分相似。" 龙子玥微征,愣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俞仲凡也长得很好看,他们的眉宇间都有一股英气,我没有.......,他应该来祭拜他的。" 他转过身子,步到香案前,拈了香,这时,龙子玥蓦地脸色一白,急道:"你有没有闻到什麽味道?" 伟程神色一屏。 "糟了!"龙子玥大惊,赶紧将手上的香头捻息,往地下一扔,"从小我师母经常在我身上下毒,我对毒物非常的敏感,可以闻得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这香烟里有毒......." 话才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急杀之声,转瞬间,惊天动地而来。 伟程脸色瞬间大变,大步跨到窗旁,透过半开的窗子朝外探去,抬眼便见到驻守太庙的侍衞跟一群黑衣人打了起来,厮杀惨烈。 短兵交接,金属冷硬的碰撞声,声声传来,外面打得激烈,太庙侍衞不过十几人,撑不了多久,黑衣人便会杀入祠堂里来。伟程下意识的往左腰摸去,这才猛然想起在入太庙之前已依不得携带武器的规定,随身佩剑早在门口被侍衞解了去。 在这危急时刻,居然身无寸铁。 龙子玥心中一凛。明摆是个陷阱,又有人想杀他? "只能空手杀出去了!"伟程沉声道:"出去後再夺刃,以我们两人的武功应付个上百人没有问题。" 龙子玥脸色苍白,一脸悲伤的转过头对着他说道:"你没注意到,全身使不上力吗?" 伟程听了急忙运气,果真使不上力,别说夺刃了,可能连剑也握不紧。他惊骇的望着他,怆惶道:"是陷阱!" 嘶杀声逐渐逼近,外面好似来了千军万马,似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了。"又有人要来杀我了!"龙子玥惊慌的倒退几步。 伟程急忙一个大步向前将祠堂的大门掩上,横梁还来不及放上,就在这一瞬间,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来,他闪避不及顿时被震得连连退了几步。 定睛一看,来者居然是禁衞军? 那麽救兵来了?! 蓦地,五名禁衞军已冲入祠堂里,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环顾着四周,眸光快速的扫过祠堂一遍後,停在他们身上,嗤道:"这里还有两个!"说话的同时,手上的白刃闪动,刀上带血,好不吓人。 "大胆!这里是亲王殿下,不得无礼。"伟程立刻向前一步,报上名讳。 带头的禁衞军冷冷的睨着他,眼皮一抬,夹着鷄毛当令箭,喝道:"管你什麽王?太上皇有令,一律杀无赦!" 龙子玥听了,怔住。"太上皇要杀我?",喃喃重覆道:"他真的要杀我?" 弑亲 十二 带头的禁衞军冷冷的睨着他,眼皮一抬,夹着鷄毛当令箭,喝道:"管你什麽王?太上皇有令,一律杀无赦!" 龙子玥听了,怔住。(.)"太上皇要杀我?",喃喃重覆道:"他真的要杀我?" 他无法置信。 带头侍衞叉着腰,冷哼哼笑道:"哼,不管你们是谁,皇亲国戚也没用啦,太上皇说杀就杀,在龙国没有什麽王可以大得过太上皇,不甘愿的话,去找阎罗王哭 去,只有阎罗王比太上皇大,老子送你一程见閰王老子罢!"说罢,即对着左右喝道:"兄弟们,立功的机会来啦,咱们上!一个也不要放过。" 话毕,五个人同时扬起刀,立马冲上前去,眼见一刀便要砍下,龙子玥急吼:"移形换影。"。 伟程会意,一个侧身,瞬间闪过一刀,全身使不上力,无法御敌,使出"移形换影"逃命还是够得着。这五名禁衞军才刚入宫没多久,急得想立功,太上皇一句 杀无赦,没料到待在祠堂里的居然会是亲王,可想而知太上皇想杀人的必是他,他们岂会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立功的机会,齐力而上,龙子玥与伟程无力还击,只能 拚命闪躲,好不容易,钻到个空隙,两个人才狼狠狈狈的逃出祠堂。(.无弹窗广告) 祠堂外,没有比里面安全,外边严然已是杀声一片,现场乱哄哄的,上百名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已被训练有素的禁衞军击毙,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正死命的抵抗 着。宗庙瞬间涌进来几百名禁衞军,只要不是自己人,见人便砍,果真是杀无赦,一时之间血流满地,宗祠的土地上洒满了一片殷红。 身子愈见无力,行动也渐笨拙起来,命在一悬,要逃出宗庙难如登天。还没能逃得出宗庙,转眼间,龙子玥、伟程已被一票杀气腾腾的禁衞军团团围住,正面一刀过来,闪过,侧面又迅速来一刀,闪不过,眼见即将砍下。耳旁突然传来一道急吼:"住手!" 住手── 那一刀蓦地停在半空中,转头一看,禁衞军统领章思予一脸惊愕的望着他们,张大嘴,惊道:"殿下,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在旁的副将却低声提醒道:"都尉,太上皇的命令是杀无赦!" 意思很明白,一个也不要放过。 政治太复杂,波诡云谲,太上皇或许会想除掉野心勃勃,私底下活动不断的亲王。 章思予明白,可,他是龙氏啊,孝慈先皇太后的义子,入了族谱的王子。(.好看的小说)正犹豫间,龙子玥朝伟程使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乘这个空档使尽最後之力,一个侧身,已然消失无影。 人突然消失不见了,副将急得跳脚,急道:"都尉,他们逃了,肯定跑到门口去了,现在追出去或许还来得及!" 章思予却扬起手,厉声阻道:"不!不必追,滋事体大,宁可放过也不要错杀。" * 龙子玥与伟程狼狈不堪的逃出太庙,在路上偷了两匹马,上马後,龙子玥却迳自往皇宫方向前进,伟程急忙追上,"殿下,现在要回宫里吗?这一回去不就自投罗网了?" 龙子玥板着脸,低沉的说:"没有罪证,没有下达处死龙子玥的谕旨,不能明着杀本王。太庙里突然跑来一大群黑衣人攻击守庙侍衞,禁衞军却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想趁乱把本王杀了,明显是设陷阱,暗着杀。只要不是明着杀,本王随时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到宫里。" 伟程低蹙着眉,喃喃道:"只是不明白,太上皇为什麽想暗杀你?这事太过蹊跷......." 龙子玥抬头仰望着穹苍,低声道:"有什麽好奇怪,因为,我是假的......." 为了巩固帝位,得杀掉冒牌的龙子。这是政治暗杀。 两个人不再言语,策马徐行往皇宫方向而去。 宗轩正想溜之大吉,才出南门,便远远瞧见两个落寞的身影往前迎来。 龙子玥居然还活着? 他活着,而且决定回宫,那麽死的很快便是太上皇了。 宗轩赶紧迎上去,假装大吃一惊,"哎啊,我的王子殿下啊,您怎麽会如此衣衫凌乱?您摔马了吗?" 龙子玥坐在马上,低伏着身子,扯住他的衣禁,恼道:"本王让你回宫去向太上皇禀明,本王去太庙祭祀,你如实禀了吗?" 宗轩用力点点头,"卑职向太上皇禀了,告知他,你去了太庙,然後他就把章思予都尉叫了进殿,卑职不敢久留,所以,也不知道他突然找章思予做什麽?" 果然…… 龙子玥放掉他,冷冷说道:"你现在要去那里?" 当然不能直接说,他想开溜。章思予若在太庙看到龙王子,肯定大吃一惊,势必会立刻回宫禀明太上皇,他对太上皇谎称龙子在聂府的谎言就会被识破,小命即将不保。 宗轩眯着眼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妹妹找卑职去她家里饮酒呢。"说着,又转过头对着伟程道:"妹婿啊,今天若没事的话也早点回家去,鳯媛在家里等着你呢。" "快滚!"龙子玥挥挥手让宗轩离去,等他走远了,他扭头对着伟程说道:"你也快回家去吧。" 伟程迟疑片刻,纳闷道:"那麽,殿下,你呢?" 龙子玥微露杀机,冷笑道:"太上皇既然想杀了本王,本王绝对不会乖乖坐以待毙,今晚,本王会先下手为强,要了他的命。" 伟程听了,脸色陡变,沉声道:"殿下,卑职认为此事不妥,虽然谣传你是假龙子.......不过,伟程还是情愿相信丽妃。" 龙子玥抬眼深视着他,徐徐叹口气,"你跟舅舅一样,始终相信着我娘,我也很想相信她。可是,人说血浓於水,我娘,她其实很喜欢俞仲凡.......太上皇也一样,特别喜欢他,认不成义子也要他当乾儿子,这就是血浓於水的缘故吧?" 伟程听了,却是眉头深锁。 "你这阵子不在王城里,不知道太上皇是如何对待本王的,态度恶劣不说,一开始是逐步削减势力,现在是欲除之而後快,如今,本王不得不下手了。其实本王 舍不得杀掉太上皇,虽然对我严厉,还是对他感到莫名投缘,我喜歡他看著我時的眼神,可,政治容不下私人感情啊,我若不杀他,明日他还是会杀 我.......。这件事,你不要涉入,你还是快点回家去吧。" 语毕,头一抬,迳自扬起鞭,"喝"的一声策马入宫,撇下一脸沉重的伟程。 弑亲 十三 龙子玥回到崇华殿,沐浴更衣,一反常态换掉白衣,换上一袭血色殷红长袍。侍婢琥珀替他扣上玉带,就在玉带扣上的那一瞬间,蓦地,皇宫里一记猛雷打下来,轰轰一声巨响,白光一闪,琥珀吓得惨叫一声。 "怎麽了?打雷有什麽好怕的?"龙子玥浅浅笑道。 琥珀苍白着一张脸,哆嗦的说:"正月初一怎会打雷,此事不寻常啊,吓得奴婢胆跳心惊,好像皇宫里会发生什麽可怕的事,吓死奴婢了......." "可怕的事吗?"龙子玥阴冷冷笑道。 干掉太上皇,逐步癈掉女王跟太子,般龙国马上要变天了,这事不可怕吧? 正月的一声响雷,惊坏了不少人。 武德殿,灯火通明,中午飨宴群臣,晚上王族私人宴乐,後宫群聚。夕阳西沉,天空一抺红霞,将皇宫内苑映得遍地通红,看似详和,倏地一道白光闪下来,紧接着一声轰雷巨响,彷佛将皇宫震得天摇地动,霎是诡异。 "正月里怎麽会落雷啊?"安珞正前往武德殿的途中,触目惊心的一记雷响,惊得她顿在原地,心里突然间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身旁的俞仲凡沉着脸,仰望着天空,眉头越锁越紧,"正月,晴空,雷响.......,天现异象,不是好兆头啊。" 安珞揉揉眼尾,不知为何眼皮跳得紧,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忙说:"太上皇遣章思予出宫办事,还带了一批精兵,回来了吗?" 俞仲凡摇摇头,两人眼神交会片刻,迅速前往武德殿。 入了殿,发现章思予好像才刚回宫覆命,一脸的严肃却奇怪的略显恐慌,他在太上皇耳边说了些话,只见太上皇愤怒的往桌上一拍,"真该死,把宗轩这厮给本皇拿下!" 章思予领命後即刻离去。 太上皇端坐在大位上,却是紧闭双目,揉眉,满脸忧虑。 安珞上前,低低的问:"老皇爷,发生什麽事了?" 太上皇缓缓的睁开双眼,抬眼对着她,眸中充满忧愁,脸色略显疲惫,苍老。静静了半饷後才缓缓开口:"龙子身边养了一条毒蛇啊。" 必是指宗轩,宗轩是该除去,但,不是现在。龙儿失去丹新两州,镶州兵符又接着被迫交出,现在如果连亲信也被杀,只怕反弹的力道会不小。安珞忙劝道:"啓禀老皇爷,安珞认为现在不是杀掉宗轩的时机啊。" 太上皇冷嗤一声,道:"咬人的毒蛇非杀不可。" "可是,宗轩......." "亲王来了!"这时,内侍总管道。 安珞不再言语,抬眼只见亲王一袭红色绵袍,脸上泛着变化多端的诡异笑容踏进大殿。 他依大礼,徐徐行礼叩拜,然後就座。 太上皇抬头,缓缓问道:"你今天去了那里了?" 龙子玥恭谨的回:"太庙。[.超多好看小说]" 太上皇听了,勃然大怒道:"宗轩这狗东西,该杀!" 龙子玥却一反常态,温温顺顺的勾起一抺微笑,附和道:"老皇爷看他不顺眼,杀了罢。" 太上皇微怔。 便在此时,崔太后携着安瑄的手,领着众多後宫老嫔妃进入大殿,笑盈盈道:"年初一,按规矩,臣妾该领先向老皇爷敬酒才是啊。" 紧接着,屏银端着拖盘进殿,盘上放着一壼美酒,两只酒杯。 崔太后亲自斟酒,一杯恭谨的上呈给太上皇,一杯自己一饮而尽,太上皇随即把上呈的那一杯酒饮尽。崔太后落座。 下一轮该敬酒的便是亲王夫妻。 龙子玥与安珞立刻离座,恭敬的立在太上皇龙座前,月池端上盘子上前走近,盘上放着一壼美酒,三只酒杯。 安珞执起酒壼欲斟,却被龙子玥轻轻夺去,他笑道:"我来!" 夫为妻纲,理应由他来斟酒上呈给太上皇才不失礼数,可那张绝世俊美的容颜此刻却显得谲诡无比,安珞不言语,心里却深感怆惶不安。 龙子玥将三杯酒盏各斟了八分满,一杯上呈给太上皇,他取走一杯,安珞取走一杯,三人一饮而毕。 饮毕後,归位。 依序由安瑄太子敬酒,及几位年老後宫嫔妃敬酒。 最後是由乾儿子,俞仲凡敬酒。 礼成,开晏,宫婢们纷纷端来菜肴。 金石丝竹顿时响起,美妙的乐声缭绕殿内,不绝於耳,歌舞昇平,一时之间,气氛热络起来。 就在这个时刻,伟程却匆匆跑来,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入殿後,直接挨於亲王身後,低声的说:"卑职觉得事有蹊跷,回去逼问鳯媛,她说太庙香上的毒是她所下,她不晓得我们会去太庙,她以为去的人会是太上皇。" 龙子玥听了冷笑道:"这麽说,黑衣人想杀的人是太上皇?不!不对,宗轩知道我要去太庙却没有阻止,他真正想杀的人是我,怕不成功,回来告诉太上皇我在 太庙里,机会难得,太上皇立刻派兵前去,灭掉黑衣人,实际上是想趁乱杀掉我.......,太上皇跟宗轩都想杀掉我龙子玥啊,他们之间不过是在互相利用, 若不是功力未恢复,在南门遇到宗轩那厮恶贼时,当下我是想杀掉他的。" 伟程听了凝神一凛,愼重的说:"应该不是这样,鳯媛说,她很肯定,你是.......文武帝的亲......." 正当伟程想告知龙子玥身世时,这时,殿内突然响起一声清碎声响。 "哐当──" 丝竹乐声,戛然而止,众人眸光一转,寻着声音而去,只见,原本端座在龙位上的太上皇脸色倏地发白,全身冒冷汗,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下来,像在忍受着急大的痛苦似的,手中杯盘落了地,在脚旁碎成一片片。 他苍白着一张脸,瞪大双眼,眸光闪着无比的恐惧及悲痛,捂着脖子,慢慢的转过头,悲凄的望着龙子玥,断断续续的发出瘖哑的声音,巍巍颤颤,"你,你.......,你......." 毒性发作了! 龙子玥冷笑一声,迎上太上皇凄厉的眸光,用着唇语,一字一句,残忍的吐出他的胜利。 "我。嬴。了。"他示威般的说。 "啊......."太上皇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眼角涌出悲伤绝望的泪水,忽地,身子一瘫,跌下龙座。 蓦地,尖叫声四起。 有人呼喊着太医,有人狂吼着太上皇被毒杀,殿内一片混乱。 俞仲凡一个箭步冲上龙座,安珞随即奔上前去,两个人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俞仲凡悲伤的将太上皇枕入臂中,抱着他哽咽流泪。 安珞噙着泪,沉痛的不已,突然回眸瞪视着龙子玥。 伟程满脸惊愕,颤巍巍的对着龙子玥道:"你,你下手了?" 龙子玥露出冷漠的微笑,嘴角却慢慢的渗出血来,随即,眼一黑,倒地不起。 太后夺权 一 一壼酒,斟了三杯酒盏,二杯有毒,一杯没毒,安珞女王是唯一没有喝下毒酒的人。(.好看的小说)据太医勘验,酒没毒,沾毒的是酒盏的杯沿。 谁下的毒? 宫里并没有特别展开调查,这件惊天大事,反而被刻意压了下来。 宫人私下传闻安珞女王为了保住亲弟弟安瑄太子的皇位,下毒谋害独揽大权的太上皇及野心勃勃的丈夫亲王。 传闻仍只是传闻,这件事仍有人私底下调查。 同中剧毒的两个人,亲王在三天後苏醒,太上皇却没醒来。 太和殿中清冷异常,两人对视无言,良久......... "若是他干的........."俞仲凡神色忧虑,带着几分悲伤,很是复杂的看着安珞。"这事不能深究啊!" "事已至此,安珞还能怎麽做啊?"安珞内心痛若不已,潄潄的落下泪来。"排除众议,把皇位让给他,太上皇会希望安珞这麽做啊。" "这是唯一的方式了.…..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再犯下大错,你的苦,仲凡明白。"他说着,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安慰道,却是眼眶泛红。 * 龙子玥走过生死边缘,睁开双眼第一个看到的便人是聂允忠,他正一脸悲凄的守在他的房里。 "我昏了多久?"他缓缓起身问道。 见他清醒,聂允忠立刻奔过去,急促道:"告诉我,不是你干的!" "舅舅,你觉得呢?" "你也中了剧毒,还差一点儿送命,没有人怀疑你,你.......还不至於抵上性命吧?" 他瞥了他一眼,淡漠一笑,道:"所谓的谋略、斗争就是得押上性命跟全部做为赌注啊,连命都不敢赌上,那麽我龙子玥算什麽?" 聂允忠却是瞬间变了脸色,颤唇道:"真,真是你干的?" 看这惊慌的脸色,太上皇果真驾崩了?! 龙子玥突然敛起冷笑,恍了一会神後,却是垂下眼泪来,哑着声音道:"不知为何会感到心痛,原本我也不想他死啊,可,他想杀我,逼得我不得不下手啊......." 闻言,聂允忠踉踉跄跄的往後跌了一跤,又是震惊又是心痛,泪流不止,口中不停的重覆着,"你!是你!真的是你......."好似不敢相信事实。 龙子玥皱着眉,低声道:"舅舅,你别怕,这事查不出来的!" "你!"聂允忠又气又恨的怒吼一声,扬起手想狠狠打他一巴掌,手却停在半空中颤抖着,最後轻轻的落在他的肩上,只哽咽的说:"你好好休息吧。" 随即转身离去。 "舅舅,你怎麽了?你,被吓坏了?"背後传来他纳闷的声音。 聂允忠浑身颤抖着,跌跌撞撞走出崇华殿,拾阶而下,却脚一软,跌了下去,摔了一个筋斗,索性不再试图爬起,迳自的在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孩子,那可是你的亲伯父啊,你们是骨肉至亲啊!" "造孽啊,造孽啊!"聂允忠呼天呛地,当场哭嚎起来,"姐姐啊,我该怎麽办?弟弟好想你啊!我们的龙一号铸下了大错了啊.......,这世上有什麽比骨肉至亲相残还恐怖的事?龙一号怎麽会犯下这种滔天的大罪啊?世间上怎麽会有这种事情呢?"聂允忠恨恨的啐了一声,"都怪俞夫人!她可造了大孽了啊!什麽谎不好扯,血脉至亲这种事情是可以瞎说的吗?人理天伦,帝系血统岂能随意的撤下漫天大谎来混淆的吗?将来有何颜面面对先帝啊?怪只怪我聂允忠不够聪明,敌不过你们.......,姐姐啊.......,我该怎麽办,我们的龙一号又该怎麽办啊.......,鸣鸣鸣......." 正鸣鸣咽咽哭得好不伤心时,却瞥见安珞一脸沉重的朝这边走来,定是知道龙儿醒来了,他赶紧擦乾眼泪,跑过去,忽地跪伏在她跟前。 "聂尚书,你?"安珞略显吃惊。 "关於微臣之前一直坚持亲王是真龙子之事,微臣思来想去,发现是微臣的姐姐弄错了,龙子玥其实是假冒的。"聂允忠正色道。 安珞深深的凝视着他,良久,叹了口气道:"聂尚书,你不必如此啊。[.超多好看小说]" "微臣突然想起这件事,特来禀明。"聂允忠恭敬道。"龙子玥并不是真龙子!" 对於一心维护自家龙子的聂允忠何时对她这般毕恭毕敬了?安珞悠悠的叹了口气,"太上皇私底下承认,龙子玥酷似文武帝,还说他外貌像爹,性情像娘,其实,你不必隐暪朕了。" 聂允忠听了,身子一僵。 安珞接着往崇华殿大殿走去,聂允忠却又立刻追上来,恭敬的作个长揖,"这件事,请陛下千万保密,别让他知道啊。"他眼眶泛泪,缓缓开口道:"姐姐临终前将他托付给我,如今发生这事,是我聂允忠对不起姐姐了......,可那孩子从小在外流离失所,孺慕之情比一般人重,最重视亲情,若让他知道太上皇是他的.......,他是不会活的!" "看来他已经承认了......."安珞神色黯然,低声道:"龙儿有一个特点,他干好事时不会承认,干坏事时会承认得特别快。" "陛下啊,他不只是龙子啊,他还是你的丈夫啊!"聂允忠动之以情。 安珞深深的凝视着他,徐徐开口道:"所以,朕决定禅位於他,结束所有纷争。" * 翌日,女王在朝堂上宣布襌让皇位给亲王,众臣惊愕之际,引起了轩然大波,各方势力口水战个不停,整个朝廷,闹哄哄,乱成一团。 带着疲惫的步伐,才刚回到文仁殿,崔太后已经怒不可遏的等在那里了,一看见她回来,立刻像恶虎扑羊般的扑过来,扬手便要打去,所幸被俞仲凡早一步在空中拦截。 "皇太后,请自重,这可是陛下啊!"俞仲凡正色道。 崔太后怒目瞪着他,啐了一声,"俞仲凡啊,枉费哀家当初处心积虑的想要把女儿嫁给你,她疯了,难道你也跟着疯了吗?" 她知道母亲为何而来。又是来争夺不是该属於他们的江山了。 安珞忍无可忍,铁青着脸道:"天下本来就是他的,如果早几年物归原主,也不至於发生那麽多悲剧。我的孩子不会死,丽妃不会死,端敬不会死,乐冰不会死,太上皇也.......为了争权夺利,还要流多少血才够啊?" "天下是我儿龙安瑄的!"崔太后怒吼一声,巍颤颤的伸出手,直指着女儿厉声骂道:"你这个不肖女,居然想把还不容易得来的江山给拱手让出去,你是想让你的父王死不暝目吗?别忘了你答应过他要将瑄儿扶持为帝王啊!" "帝王?"安珞冷嘲一声,"坐上不是属於自己的龙位上,战战竞竞的活着,坐也坐不稳,害怕着有朝一日龙子出现,害怕他回来抢回自己的皇位,就这是安珞的父王,费尽心机,活得这麽辛苦。在你们的失算之下,女儿继承皇位了,却付出了极惨痛的代价,儿子夭折,夫妻反目,受尽丈夫的折磨,母后啊,您可知道女儿有多麽痛恨这个位置吗?" "你既然不喜欢皇位,那麽就让瑄儿登基啊。"她紧紧抓住女儿的肩,颤唇道:"他是太子,由他来继承皇位,理所当然,没有人会说话,你赶快下诏,说你要退位,快将皇位让给太子啊。" "母后!"安珞打断了她,气恼道:"您带着安瑄回去陵州养老吧,陵州山明水秀,安瑄在那里当个郡王会比在皇宫里快活很多,他现在还小,你何苦也逼他走向他自己也不想走的路,您还是尽快上路回陵州去吧。"安珞侧过身子,甩掉她往内殿走去。 "臭丫头,你这是在赶走自己的母亲吗?"见女儿不理自己,皇太后转而对向俞仲凡,半央求,半命令道:"俞仲凡,你看着咱家的安瑄长大的吧?你若疼爱安瑄的话,帮哀家劝劝这个不听话的丫头,到手的天下还拱手让人,岂有此理,我生的女儿怎麽会这麽愚蠢啊!" 俞仲凡摇摇头,无奈的说:"皇太后,请您听陛下一次吧,江山该是龙子玥的江山,您何苦去抢夺,让天下回归龙氏……" 话还没说完,崔太后已经恶狠狠的赏了俞仲凡一巴掌,怒骂:"不识抬举的东西!枉费哀家这麽赏识你,那个恶毒的小子到底是那里好啊,值得你们这麽维护他?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真应该把他给毒死了一了百了,凭着孝慈皇太后的义子身份让他姓了龙,现在,居然得寸进尺想抢走我瑄儿的皇位了!" 安珞听见声响,立刻回过身子,恼怒道:"母后您何苦在这里不自重呢?你非得要丢尽女儿的脸面不可吗?" 她居然胆敢如此数落自己的母亲。 "你、你,臭丫头!"崔太后为之气结,正想发作之际,却突然瞥见安瑄一脸惊愕的立在门口,崔太后立刻闭上嘴,恶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然後悻幸然的携着小儿子走了。 崔太后走後,两人终於舒了一口气,安珞仔细端祥着俞仲凡俊逸脸上的那片红肿,低低的问:"疼吗?"心里却暗自神伤,母后真狠,下手这麽重。她那一巴掌明显是想搧在她的脸颊上,俞仲凡不过是个替罪羔羊。 俞仲凡温和的列嘴一笑,"不疼。" 替她受的罪永远都不疼。 "以後皇太后在发脾气,你就站远一些,或者乾脆点,直接掉头走人,不理她就是。"安珞抱怨道。 俞仲凡笑道:"这怎麽成呢,太后发泄过後,气自然消了大半,这一巴掌倒也没白挨了。" 安珞苦笑道:"你还真豁达大度。" *** 宗轩偷偷的溜回崇华殿,见龙子玥躺在卧榻上双目微闭,便赶紧小心翼翼的退出来。 "既然有种回来,还溜得掉吗?"背後传来他冷冷的声音。 宗轩寒毛直竖,立刻转过身子,硬着头皮,走上前,笑嘻嘻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听说女王独排众议,要让您登基......."说着,竟往地上一跪拜,"卑职,是回来效忠吾皇的!" 龙子玥从床上坐起,冷笑道:"说说,本王必需留你活命的原因。" "卑职在青云帮很有影响力,青云帮遍布龙国,殿下既然准备登基,应该会很想知道那些贵族是真心臣服,那些贵族有异心,青云帮可以当您的暗衞,一方面可以替您掌握奸臣逆党,一方面可以私底下替您除掉敌人。" 龙子玥勾起了一抺浅笑,道:"这麽说,你宗轩还是有点用处嘛?" 太后夺权 二 龙子玥从床上坐起,冷笑道:"说说,本王必需留你活命的原因。" "卑职在青云帮很有影响力,青云帮遍布龙国,殿下既然准备登基,应该会很想知道那些贵族是真心臣服,那些贵族有异心,青云帮可以当您的暗衞,一方面可以替您掌握奸臣逆党,一方面可以私底下替您除掉敌人。" 龙子玥勾起了一抺浅笑,道:"这麽说,你宗轩还是有点用处嘛?" 宗轩笑道:"卑职自然有用。" "不过嘛,那个女人给本王登基的条件是从此得乖乖听她的话,不可颤自主张,。讲白点,本王要动谁,要做什麽事,凡事都得先跟她商量.......,真可惜啊,就算你宗轩上呈了长长的奸臣逆党一大串名单,想利用本王来铲除异己都不可能了,你,好像没用了嘛?" 宗轩听了脸色陡变,低声道:"殿下,您难道想当个傀儡君王吗?" 龙子玥冷笑道:"傀儡?" 宗轩猛点头,"是啊,让您乖乖听她的话,不就是傀儡了吗?" 龙子玥冷哼一声,"宗轩啊,你挑拨离间的功力好像变差了,以本王这种性格,如何当得了傀儡,她会不知道吗?她不过是要本王以後顺着她一些,我们可是夫妻啊,得绑一辈子,顺着她一点,本王倒也不吃亏啊。" 宗轩听了,冷汗直流,难道他走错一步棋了吗?怕是回来白白送死了。 正百方思索逃命的方式时,他却丢了一颗药丸在他跟前,冷冷命道:"吞进去吧。" 宗轩迟疑片刻,赶紧拾了,一口吞进去。 他反倒愣了一下,笑道:"果真是个狡猾的聪明人啊。" "宗轩不聪明,真正聪明的是殿下您啊!"宗轩擦擦冷汗。他明白,若不吃药丸,他会马上死,吃了,还有一线生机。 "第一个命令,把青云帮帮主交出来!"他眸光锐利的瞪视着他。 原来他是打算灭掉青云帮了。 宗轩身子一僵,巴巴结结说道:"帮主武功盖世,宗轩这三脚猫功夫,只怕连琥珀那丫头都打不过呢,怎抓得到帮主啊,殿下您是在为难宗轩啊?" 龙子玥冷笑道:"要抓狐狸,用箭射不着,就用网子捕,再不行就设陷阱去抓,这种事不用本王教你,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抓不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随即长袖一挥,宗轩知趣,赶紧退下,内心却惊惧不已,他到底给他吃了什麽? 他要帮主,那麽,该找谁来顶替?那小子聪明得很,可无法随意交差的啊,他皱着眉退出崇华殿。 宗轩才刚退下,端敏紧接着来了,款款步到龙子玥床前,摸着他的脸笑道:"脸色真苍白,谁干的?" "自己干的。"他没力的说。 端敏冷笑道:"真够狠哪!"说着,沿着床侧坐下,"前两天,太医说很危急,你差点儿活不过来呢,现在看来药量还是下得太少了,你没死,真可惜啊......" "你回屋里去坐吧,别闹了。"他侧过脸去。 "你对我愈来愈冷淡了,不再害怕孤单了吗?"见他身子略僵,她冷笑一声,又接着继续说:"你心里在意的每一个人,他们都不喜欢你,都喜欢俞仲凡,无论师父,无论安珞,无论太上皇,就连你讨厌的崔太后也一样.......。像你这麽坏的人,也只有我崔端敏愿意待在你身边了,没有了我.......,就算你快死了,也没有人会愿意跟你说句话吧?" "端敏啊。"他忽地吟呻一声,轻唤着,立刻将她搂进怀里。 "你真可悲,居然不怕死,只怕孤单,只怕别人不关心你,不喜欢你。"她自嘲笑道:"他们都喜欢俞仲凡,重视他胜过你,只有我端敏喜欢你,认为你远胜过俞仲凡,所以,我对你来说才会那麽特别吧?" "你在胡说什麽呢?"他含糊带过。 她轻轻推开他,嗔道:"有一件事很奇怪,陛下对於太上皇被毒害这麽天大的事情居然下了禁口令,不许宫人议论此事,把这件事压得死死的,密不透风。在你醒来後,不但立刻决定把皇位让给你,这麽多的动作,分明是怕太上皇的事会影响到你登基,.......你该不会是真龙子吧?" 他听了脸色陡变,吓得冷汗直冒,心慌意乱的说:"你别乱猜,我若是龙子,太上皇为何不认我?反而打算认了俞仲凡?" 端敏冷笑道:"你在紧张什麽?啊,你不得不紧张,你若是龙子,不就坐实了弑亲的罪名了,未代龙子弑亲.......哈哈哈,龙国真是地动天摇了,龙氏开天僻地的先祖会悲泣,龙氏的江山在哭泣啊,龙氏的万里河山都变成血红色了。" "住口!你住口!我不是龙子!你别胡言。"龙子玥又惊又怕,急怒攻心,发疯似的一把推开她,端敏应声往外跌去,就这麽刚好额头撞上床柱,顿时鲜血如注。 龙子玥立刻回过神来,一个箭步上去,迅速将她抌入臂中,捂着她的伤口,惊慌道:"端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端敏却一拂袖冷冷的推开他,迳自爬起,诡异的朝他一笑:"你怎麽还没得到报应呢?反而还得到江山跟美人,不,不会的.......,这世上不会这麽没天理,你的报应就快来临了......." "端敏!"他小心翼翼的扶住她,她却用力甩开他,瞪了他一眼後,古怪的沧凉冷笑一声,然後踉踉跄跄的离开寝殿。 * 几日後,驻防王畿的王军统帅崔汶将军突然以扫除叛逆的名义,率领大军,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倾刻间三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将王城紧紧围困起来,王城顿时陷於危难之中,安危汲汲可危。 忠於龙氏的崔汶将军骑着马,立於城墙下高喊着,只要皇室奉上亲王龙子玥的项上人头,替太上皇讨回公道後,便会立刻撤兵。 手握重兵,驻在王城附近,负责王城安危的崔汶将军突然倒戈,惊坏了王城里的众多朝臣贵族们。 女王紧急召开会议。崔汶手上的王军约有廿万,三万围城,十七万留守在驻地随时支援。只动用三万,意图很明确,崔汶暂时没有打算攻下王城,他是为了替太上皇讨公道而来。 皇室若从各州郡调兵前来救援,崔汶势必会动用到那十七万大军,届时般龙国又会陷入内战,举国动荡。 议会後,女王沉着一张脸,率着俞仲凡,章思予,平白几位亲信,亲自前往城墙,面见崔汶。 不久後,安珞立於城墙上,居高临下,满脸怒容,威仪的指责崔汶:"崔汶,你深受皇恩,因何辜负皇室,举兵叛乱?兴兵攻城?" 城墙下,崔汶身着戎装盔甲,手执金枪,骑在铁马上,全副武装,不疾不徐的回:"我崔氏在祖宗跟前立过誓,为龙氏而战,如今,太上皇惨遭亲王龙子玥所毒害,我崔汶岂能坐视不管?请陛下交上龙子玥的项上人头,崔汶会立刻退兵,换上朝服,入宫请罪便是。" 女王怒道:"大胆崔汶!太上皇是龙氏,亲王也是龙氏,兴兵威逼杀掉龙氏岂是在维护龙氏?" 崔汶道:"太上皇是真龙氏,龙子玥只是义子,是个假龙氏,以假犯真,罪无可恕,我崔汶今日前来势必为太上皇讨个公道啊。" 女王道:"太上皇好好的待在宫里,需要你崔汶来讨什麽公道?更何况,是谁让你胡言龙子玥是假龙氏?大胆崔汶,难道你真的想造反吗?" 崔汶冷笑道:"陛下想只手遮天,崔太后还不肯呢。太上皇若安然无恙,为何多日不上朝?陛下何不请太上皇上城墙与崔汶一见,消除微臣的疑虑啊。" 母后?安珞听了,脸色骤变。 是她干的? 崔汶高吼道:"臣,斗胆给陛下三个时辰的时间,见不到太上皇或见不到龙子玥的人头,恕臣无礼,得挥兵攻城了。" 安珞心中一凛。 三个时辰!只剩三个时辰了。 墙城下的崔汶下了最後通谍後,紧接着马头一调,开始整军备战,手执长矛士兵立刻涌到前面,抬起盾蓄势待发,另一队人马扛着攻城用的梯子而来,骑兵列後随时准备攻城。 崔汶不是在开玩笑! 三个时辰後,得不到龙子玥的人头,这队精兵会立刻杀入王城。 太后夺权 三 墙城下的崔汶下了最後通谍後,紧接着马头一调,开始整军备战,手执长矛士兵立刻涌到前面,抬起盾蓄势待发,另一队人马扛着攻城用的梯子而来,骑兵列後随时准备攻城。 崔汶不是在开玩笑! 三个时辰後,得不到龙子玥的人头,这队精兵会立刻杀入王城。 片刻,银屏已经被章思予捉来,瑟缩的跪伏在她的跟前了。 女王瞪视着跪在脚下的婢女,愠道:"皇太后最近又干了些什麽,快从实招来!" 崔将军突然兵临城下,只怕太后这次又上惹大麻烦了,银屏不敢隐暪,娓娓道来,"太后几天前带着端敏侧妃前去王畿驻地找崔汶将军,指证历历的说太上皇被亲王给毒害了,那时端敏侧妃还交上一包毒药,说是从崇华殿里偷偷搜出来的,是亲王毒害太上皇的证据,她头上缠着绷带,一口咬定亲王想杀她灭口,崔将军听了很生气,拍桌大骂......." 安珞听了,倒抽一口气,原来真是她母后在背後搞的鬼。 她怕龙子玥得了江山,想利用崔汶来除掉他,以确保安瑄的皇位。 得知这场乱源的真相後,她的眼泪禁不住倏地流下来,为了抢夺别人的江山,她的父母总是面目狰狞。 她心情沉重的支开所有人,只带着月池,缓缓的步入崇华殿,殿里,气压很低,众多的丫头们不知道都躲到那里去了,不见平日的嘻笑声,只有寥寥几名立在门外候传,氛围凝重。显然这边也早已得到了消息。 不到三个时辰,崔汶就要攻城了。(.) 王城守衞加上宫里禁衞军有四万余兵力,崔汶打算攻城势必会将最近的大军给调来,不消二个时辰,全部王军便会抵达王城,廿万大军哪,王城抵不了多久,只会徒增伤亡。 * 崇华殿,竹影绰绰,枝影婆娑。 此刻,大殿内传来低泣声,还有龙子玥烦燥的声音:"舅舅,你抢走我的药做什麽?" 殿里,聂允竹哽咽道:"这是鸩毒啊,你怎麽可以饮鸩自绝?你让我怎麽对得起姐姐啊?" 沉默了片刻,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已经兵临城下了。在干狠事之前,我.......,早就料想过会有这麽一天,得不到我的人头,崔汶不会退兵,他马上就要攻进来了,就算让伟程去今州调动大军前来救援,也来不及,今州大军还没赶到,王城里已经屍横遍野了.......,横竖都是一死,拖着上万具骇骨陪葬也没有比较光荣啊,我龙子玥断不能死在贼人手上!" 碎裂的声音四起,传来聂允忠暴吼一声,"别人的性命怎能跟你相比?你可是般龙国的龙子啊!" "龙子?哼哼。舅舅啊,在举事之前,对於成败的取舍,成者生,败者死,子玥早已看开了,你又何必如此?" "放屁!什麽成生败死?你让我怎麽对姐姐交代啊?你给我逃,立刻带着伟程杀出王城,逃得远远的!" "就算是身怀绝世武功,岂能抵过千军万马?" 安珞倏地推门而入,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龙子玥苍白着一张俊脸坐在卧椅上,聂允忠噙着泪把鸩毒给砸了,伟程抱着剑倚在柱旁,面色沉重。 "你们,都下去吧......."她徐徐的说。 几个人目光交接,片刻後,聂允忠及伟程方才退下,守在门外。 大殿里,只剩他们两个。他抬眼对向她冷冷笑道:"爱妻可是专程来给为夫送终的吗?你得忍住,可别让人瞥见你欢天喜地的笑容了。" 她沉着脸,不理会他的嘲弄,迳自走到他跟前,忽地赏了他一巴掌,他惊道:"你在干什麽?" 长久以来积压的怒气,令她严然有些失控,怒骂道:"你平常都在干些什麽?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拚命抢夺原本就会属於你的东西,被仇恨蒙闭了双眼,被王权遮住了心灵,亲小人,远君子......你让自己的伯父何其痛心啊?" "伯父?"他冷笑一声,"你在胡说什麽?我跟他什麽关系也没有。" 她却态度坚定的瞪着他,怒道:"还没明白过来吗?龙氏的王子!" 见她这般态度,他心里却是一阵恐慌,"你在胡说什麽,我不是,我是.......,我是......." 安珞噙着泪道:"你跟艾儿的事,太上皇为何会那麽紧张?抛下秋猎众多贵族赶回宫里,聪明如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是担心龙氏绝了嗣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大受打击,潸潸流着泪,茫茫然的喃喃自语:"我真的是吗?如果我是龙子.......,那麽,他、他是......." 如果他是龙子,那麽太上皇便是他的血亲,那麽他便是犯了滔天的大罪!逆了人伦了啊。 滔天大罪,罪无可恕。 他,龙子玥是个铸下大罪之人啊,连血亲都杀,他弑了亲了啊,他死不足惜。 "如今,你可知错了吗?"她咬牙道,却是绝望的落下泪来。 * 俞仲凡带着几名亲衞,匆匆赶来崇华殿,伸手欲推门而入的刹那间却被守在门外的月池给喝住,"别进去!" 他愣了一下。 "陛下在里面。"月池道。 突然明白什麽似的,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却稍纵即逝,下意识的将手收回。 聂允忠坐在阶梯上,幽幽的叹口气,"俞仲凡啊,你真是个二楞子,你来这里干什麽呢?" 俞仲凡神色一禀,正色道:"殿下的武艺惊人,我俞仲凡也不赖,自会护衞他出宫。" 聂允忠仰望着苍天,摇头苦笑道:"以他的武功,再加上伟程相助,要逃命早就杀出王城了,还用得着你俞仲凡跑来崇华殿作戏吗?这孩子像极了我姐姐啊!现在在里面正忙和着呢,八成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他一走,崔汶就会打进来,这个时候更不会走了......." 众人心里有数,他说的没错,几个人怅然不已,相对无言。 良久後,"呀"的一声,大殿的门被推开了,安珞沉着脸,披着斗篷,走出来,轻声的对月池道:"回宫吧。" 俞仲凡呆呆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聂允忠瞥着他冷笑道:"你待这里也没用,她不想看到他死,他也不想你看到他死,你还是离开吧。" 俞仲凡明白势已不可捥,这才怅然的离去。 聂允忠待在阶上叹息了好一会儿,方才跟着伟程走进殿。 一入殿内,发现他更了衣,不再是一袭白衫,而是身穿金黄色锦袍,头带玉冠,风姿潇洒,那张绝世的容颜望着他们立刻勾起一抺浅笑道:"你们可进来了。" 聂允忠悲伤的点点头。 时候到了。他从没料到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聂允忠忍不住鸣鸣咽咽的低泣起来。 龙子玥端正的坐在椅榻上,淡然的说:"让伟程来动手吧,他的刀法准,我怕舅舅你乱砍。" 聂允忠流着泪,低声骂道:"臭小子,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说着,背过身去,扶着柱子,避免待会儿昏厥。心里暗恨不该把鸩毒给砸了,饮毒自尽,死後再砍下头,他姐姐的龙一号会不会比较不痛啊? 真该死的崔汶!逼死他家的龙子,来日他聂允忠必会报此大仇。 伟程走进亲王跟前,沉下脸,正色道:"您准备好了?" 龙子玥缓缓的闭上双目,点点头。 伟程深吸一口气,拔起佩剑,只见剑光一闪,聂允忠却哭啕起来,"轻点,轻点,他可是文武大帝跟武仁贵妃的儿子啊!" 大殿里,除了聂允忠的嚎叫声外,四周一阵冷寂。 太后夺权 四 聂允忠不忍视之,紧闭着眼,倏地闭上了嘴,转为低泣,更显得凄怆。[] 伟程屏气凝神,手上锐利刀锋,青寒森森,往上一扬,欲往下砍时,蓦地却脱了手,朝外飞去。 俞长天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里,趁伟程屏神之时袭击了他,瞬间令他刀剑脱手。 伟程惊愕的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殿里的年长大汉。 "跟我走吧!"俞长天冷着一张脸对着龙子玥,半请求,半带着强硬,"俞家军已经全部出动了,定会拚死謢送你出城。" 龙子玥缓缓的睁开双眼,神情淡漠,缓缓说道:"本王这一生造的孽已经太多了,不忍再牵连无辜,俞大将军还是请回吧。" 俞长天听了,眼神流转,突然闪过一抹异色,道:"你是在担心王城里几十万百姓的安危?" 聂允忠见到俞长天便万分恼火,怒道:"若不是怕牵连太多无辜,依我龙一号的武功早就展翅飞走了,还需要你们俞氏父子轮流来作戏吗?" 俞长天突然面露欣喜,拈须笑道:"长天明白了,长天定会令崔汶退兵,请殿下安然以待。" "咦?你有办法退兵?"聂允忠问道。 俞长天含笑,深深的望着龙子玥一眼後,迅速离去。 聂允忠望着他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忍不住抱怨道:"哎哎,这个俞大将军,问话都不回答,是在耍什麽酷啊?" * 俞长天沉着脸来到城墙,迎风而立,衣袂翻风。他居高临下,眸光肃穆的掠过王军,神色一正,对着城墙下的众兵士喝道:"大胆崔汶,你是想造反吗?" 崔汶见是久仰的俞大将军来了,赶紧策马至城墙下,高声回,"我崔氏子孙曾对着祖宗发过誓,世世代代守护龙氏,崔汶不是造反,崔汶是勤王!" 俞长天怒吼一声,"龙子玥殿下就是你崔汶的帝王,你想杀他便是造反!" 崔汶冷笑道:"莫非女王舍不得丈夫,请你来当说客了?" 俞长天仰着天,眼眶泛红,缓缓说道:"龙子玥可是文武帝嫡亲亲的儿子啊,龙氏的最後一滴血脉了,岂能断送在你崔氏的手上?" 崔汶道:"人说俞长天将军一生重义守诺,一言九鼎,当日你可曾亲口说出龙子玥非文武帝的亲生儿子!" 俞长天苦笑道:"我俞长天何时说过,龙子玥非先帝之子了?以詑传诧的事,你也信?当日长天只否认俞仲凡非我长天的亲儿子,不信,你可以去问在场的所有人啊。(.无弹窗广告)" 崔汶听了心中一凛,莫非崔太后骗了他,他忍不住心虚的颤唇道:"可是,可......." 俞长天悲怆的仰天一笑,英挺的面庞纵下一行英雄泪,"先帝啊,是长天的错!是长天误了龙子啊!我俞长天今日以死谢罪便是。"说着,竟拔出佩剑往脖上便要抺去。 "住手!"这时,远方传来凄厉的嘶吼声,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崔浩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马嘶一声,啼一扬,崔浩拉紧马缰翩翩然的停在城墙之下,满天尘沙渐落。 "大哥,你,你怎麽来了?"崔汶惊愕的望着急急前来,风尘仆仆的崔浩。 "混帐东西!"崔浩见到闯了大祸的幼弟,登时沉下脸来,怒甩了他一鞭,开口便骂,"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兴兵攻城了?是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可,可是......." "我师兄当年带走的皇子就是龙子玥,先帝的嫡亲。这麽大的事,你为什麽不来问我,却冒然举兵?" "可是,崔太后说......."崔汶顿时气弱起来,结结巴巴的说。 "老崔啊,好久不见了!"城墙上的俞长天朝着崔浩怅然一笑。"真怀念以前跟着先帝东征西讨的日子,我们几个人可说是举世无敌,威震天下啊!" 提到过往,崔浩也感概起来,徐徐的说:"威震天下.......,是啊,一帝五将一女帅,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敌国闻风丧胆,人人惧怕。如今,英雄迟暮,我们都老了.......先帝已经去了廿余载,先走的是老金,然後是老聂,先帝後接着是丽妃,老乐,当年的惊世豪杰如今仅剩你我两个老人了......." 从前的荣耀,已成明日黄花,如今老友凋零,徒留唏嘘。 俞长天深深的叹了口气,苦涩道:"我俞长天最後还是晚节不保啊,如今无法面对世人了!" 崔浩听他话中有话,似有轻生之念,心中一急,急忙吼道:"老俞啊,你千万别冲动啊,这事不怪你啊,太上皇也没怪罪於你啊!他可说过不是你的错啊!" 俞长天老泪纵横,苦笑道:"长天误导了世人啊,太上皇他不怪我,可长天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啊,长天是个罪人,长天对不起先帝。"说着,悲凄的朝着城墙下的老战友凄凉一笑,"你能来送长天一程,长天足已!" "不要啊!"崔浩心里着急,对着他大吼,远在城墙下的他却只能焦急不已的眼睁睁望着城墙上戎马半生的老战友将利刃架在自己脖子上。 崔浩凄厉无比的朝着俞长天狂吼一声,"长天啊!不要!" "先帝啊,长天来陪您了!"俞长天朝天嘶孔一声,瞬间右手执剑用力往上一顶,顿时鲜血喷出,洒在城墙上,话声未落,盖世英雄在一倾刻间已怅然销魂。倒在城墙上,魂归离恨天。 "长天啊!"崔浩无力的伸出触不及的双手,愕然不已,哭吼道。 "老爷!老爷啊!"俞夫人突然狂奔而来,在城墙上抱起丈夫失声痛哭,泪流不止,"老爷啊,是我害了你,是我啊......." 老友已去,崔浩怅然不已,泪流满面又忽见俞夫人愤愤的拾起刀来,欲殉夫而去,他心中一惊,明知不可能也将足一蹬,踏在马上,欲往城墙上奔去,千均万发之间,俞夫人手上的刀刃却被夺下,俞仲凡不知何时出现的,迅速夺走她手上的刀,抱着母亲痛哭不已。 俞夫人抱着儿子哀哀凄凄哭得好不伤心,鸣鸣咽咽的哭道:"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爹,当日你回家时,问他怎麽病了,其实他没病.......你爹他,一生英雄盖世怎会轻易的被疾病给打倒?他是被我给气的.......他骂我胡作非为,混淆帝统,我以死逼他......." "娘,这不是您的错啊,是仲凡,仲凡是个罪人,连累了爹娘啊......."俞仲凡哀痛不已,低头啜泣道。 "这能是你的错吗?若不是龙王子想置你於死地,为娘的怎会甘冒天下之大不讳?这事他也有错啊,丽妃也没他这般毒辣,明明长得神似先帝,却让老皇爷不肯认他,能怪谁?那小子就没错吗?"俞夫人恨恨的说。 "娘啊,他从小无父母在身边教养,本来就是个可怜的人.......,仲凡不怪他。" 俞夫人听了,眼泪又滑下来,哭哭啼啼道:"你跟你爹一样,都是寛厚的人,也该受人怜爱敬重。我说你绝不会以龙子的身份去争夺帝位,要他安心,你爹骂我愚蠢,他说龙氏的家业不是一片田产,而是万里江山,朝堂里风起云涌,明争暗斗,多少人觊觎着帝位,那个位置上有流不尽的鲜血,他不愿你往里面卷,你离家出走,消失无迹之後,他开心极了,直说你是他的好儿子,我是他的孽妻.......,他早就料到,终有一天我会害死他吧?鸣鸣......."说着,放声大哭;"老爷啊,是我害了你啊!" 俞仲凡哽咽道:"娘,爹其实不怪你的,儿子从青锋山带着妹妹返家後,爹说,他不能没有娘,如果他有什麽万一,定要仲凡好好的照顾娘啊。" "老爷啊!"俞夫人哀嚎悲泣,痛哭不已。 一代英雄离世,母子俩人在城墙上抱着悲伤痛哭不能自已,闻者皆哀伤流泪。 闯了大祸的崔汶则跳下马,跪在城墙前,卸甲请罪。 * 崇华殿。 宗轩风闻崔汶归降的消息之後,立马匆匆回报。得知俞长天在城墙上自刎,众人心里震撼不已。 聂允忠怅然道:"果真是一代英雄豪杰啊,当年威慑天下的一帝五将如今独剩下崔浩一人了。"说着,突然抬头问宗轩:"女王呢?" 宗轩道:"又出宫去了,陛下带着章思予统领去城门接受崔汶的卸甲请罪。" 闻言,聂允忠突然失声惊道:"那麽,皇宫里还有多少守衞?" 宗轩道:"崔汶围城时,皇宫里的禁衞军绝大部份被派出宫去帮忙守护城墙了,陛下一向爱护百姓,目前宫里大约不到三千禁衞军吧?" 聂允忠听了,冷抽一口气,"女王不在,章思予不在,那麽现在皇宫里最能调动禁衞军的人不就是崔太后了?" 崔汶既已归降,表示亲王安全了,那麽崔太后岂会放过这个唯一的机会。 崇华殿的守衞只有百人余,只怕守不住等女王回来啊。 聂允忠急忙拉住龙子玥,急道:"龙一号啊,现在宫里太危险了,我们得马上离开啊!" 龙子玥冷冷的甩掉他的手,木然道:"我那里都不去!" 聂允忠快急死了,恼道:"崔汶已经退兵了,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快跟我走!" 龙子玥却流着泪,哽咽道:"他是我的伯父啊......." 话才刚落,外头却已传来喧华闹声及刀剑相接的冷硬金属声,一名守衞匆匆跑进来,怆惶说着:"报,外面突然来了一队禁衞军,到了大门口,一见人就砍,我们……快抵挡不住了!" 聂允忠听了脸色大变,硬扯着龙子玥,怒道:"你给我走!用你的绝世武功给我用力杀出去!" 龙子玥却似哭似笑,恍神道:"又有人要杀我了吗?哈哈,从我出生开始,就一身血腥味了,我亲爹要杀我,我师母要杀我,我师父要杀我,龙子玧要杀我,皇太后老妖婆要杀我,端敏要杀我,连太上皇也要杀我,还有青云帮也要杀我.......我娘为我而死,我儿子为我而死,俞长天为我而死.......,就因为我是该死的龙子吗?" 太后夺权 五 聂允忠听了脸色大变,硬扯着龙子玥,怒道:"你给我走!用你的绝世武功给我用力杀出去!" 龙子玥却似哭似笑,恍神道:"又有人要杀我了吗?哈哈,从我出生开始,就一身血腥味了,我亲爹要杀我,我师母要杀我,我师父要杀我,龙子玧要杀我,皇太后老妖婆要杀我,端敏要杀我,连太上皇也要杀我,还有青云帮也要杀我.......我娘为我而死,我儿子为我而死,俞长天为我而死.......,就因为我是该死的龙子吗?" 聂允忠气得直跳脚,使劲扯住他的衣襟,怒吼道:"你不是龙子!" 吼声在崇华殿里廻荡着。 他不是龙子? 龙子玥登时回过神来,詑异的望着他,"你在说什麽?" 聂允忠吼道:"真正的龙子早就死了,挂掉了,一切都与你无关,所以你赶快给我逃命去!" 龙子玥摇摇头,退後一步,冷然道:"舅舅你骗我......." 聂允忠怒目瞪着他,吼道:"想见你的亲生父母,就给我拿起剑来,拚命杀出宫去。" 龙子玥摆摆手,疲惫的说:"罢了,罢了,不管我是谁的儿子,都不重要了,就让他们杀掉我吧。" "臭小子!"正想再怒骂之际,伟程忙着打断他,"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快把我们剩余的守衞集结起来,我护着殿下,一起杀出宫啊!" 留守在宫里的禁衞军已不多,崔太后派了大批的人马过来,伟程护着龙子玥,指挥着崇华殿的百名守衞一齐从皇宫东门杀出宫去。 兵力悬殊还是得力战一番,等出得了宫时,一干人等早已杀得筋疲力尽了。 崇华殿的守衞原本就是禁衞军的一队人马,崔太后派来的禁衞军见他们出宫,并且死伤傪重,不想再自相残杀,因此不打算追击,带头的首领正准备回去覆命时,偏有一李姓校尉所率领的一队人马,毅然舍下同伴,拚命的追逐出宫。 一路杀出皇宫,伤亡惨重,崇华殿守衞只余区区几人跟在身边,其中聂允忠、宗轩更算不上什麽高手,能够侥幸逃出皇宫已属大幸,而伟程刀林剑雨中一路上护着龙子玥早已力竭,偏偏李校尉带来的五十几人紧追着他们不放。[.超多好看小说] 李校尉狂喝的一声,急扑过来,伟程扯住龙子玥闪过那急猛的一刀,伟程惊道:"有何生死仇怨,何需如此拚命?" 李校尉怒目相视,恶狠狠道:"为我儿复仇而来!" 伟程微愣,急问:"你儿是谁?" 李校尉突然流下泪来,惨兮兮笑道:"哈哈哈,我儿吗?我儿李艾被那个畜牲给强占了!"说着,面露凶光,直指着龙子玥。 龙子玥早已无视於生死,淡然笑道:"艾儿吗?本王待他可好了,让他吃好,穿好,还赏了几名宫女陪他玩儿,他在崇华殿过得欢快,你为何怪本王?" 李校尉怒吼一声,"畜牲!我艾儿不是你的娈童,怎能供你玩弄?" 龙子玥冷笑道:"本王性向正常,只喜欢女人,艾儿是男子之躯,本王连摸都没摸过他,何来玩弄之说,不信,你回去问他罢。" 李校尉突然愣住,脸色急剧惨白,哭吼道:"我艾儿抱着你给的金银珠宝,吵着要回去找你,我怎能让他回去当你的娈童?一怒之下.......我、我把他给......."李校尉突然凄厉的嘶吼一声,拚死扑过来。 龙子玥此时已然明白了,却是淡漠冷笑道:"是我害了他,能死在你的手上,子玥倒也不无辜了。"说着,竟闭上双目,准备就死。 伟程上前奋力一挡,兵器交接,兵刃擦出火花来,李校尉被震得连退几步,急吼一声:"他的武功太高了,兄弟们,全上!" 蓦地,李校尉的手下已蜂涌而上,伟程护着龙子玥一路杀出皇宫早已力竭,对方攻势如此猛烈,人数又多,他奋力厮杀了好几个,仍有不殆,李校尉见伟程守备渐弱,钻个空子,急忙一个侧身往龙子玥身上刺去,伟程回防不及,只好挺身一挡,倏地,一把冷剑刺穿他的身子,突穿身子的白刃从他的背後瞬间渗出血来.......,如灵舌吐信般,李校尉将剑猛力抽出,伟程登时吐了一大口血,身子已不支,晃了几下。 龙子玥见伟程为保他一命不惜牺牲,大怒不已,狂喝一声,迅速夺了把剑,只见白刃一晃,剑光闪乐,如秋风舞落叶,未见人影,敌方人头早已落了地,不消片刻,李校尉及其手下已成为这神出鬼没,快刀下的亡魂。(.无弹窗广告) 隆冬严寒,白皑皑的雪地上,无情地洒下了几道殷红。 "伟程!"迅速杀光追兵之後,龙子玥急忙搀住他。 伟程却是退後一步,替自己点了穴,止血,单膝跪在他跟前,正色道:"伟程任务已了,拜别殿下!" 龙子玥神色凝重,挥挥袖子,哽咽道:"伟程,你也算对得起我娘了,去吧!" 伟程叩别,起身,瞥了宗轩一眼,神色凝重吩咐道:"这事别让鳯媛知道。"说罢,立即长扬而去。 龙子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黯然流泪。 宗轩一脸茫然,错愕的问:"被一剑刺穿,伟程是活不了了吧?他这是要去那里啊?" 聂允忠红了眼眶,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枉他跟着我姐姐一辈子了,真正的武士不会死在自己的主上面前,让主上看见他死去的容颜,失了自尊,他只会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边。" 心爱的女人吗?那不是要让女人为他伤心了吗?这些贵族们在想些什麽啊? 般龙国五大贵族以军功起家,讲究气节,豪情。伟程十五岁,才半大的孩子就跟在丽妃身边,出生入死,同时也沾了这些贵族之气。 宗轩蹲在地上,长吁短叹,伟程死了,他的鳯媛可该怎麽办啊? 不能告诉鳯媛,她肯定受不了,可他能暪多久? 伟程曾经奉命剿捕青云帮。他们各侍其主,各有立场,说实在跟他也没有私人恩怨,却因为鳯媛,他使尽手段,软硬兼施,利用伟程的愧疚心,迫他娶了鳯媛。 这段婚姻,鳯媛得失心太重并不快乐,伟程受她所折磨更是痛苦。另一个女人晨星则黯然退出另嫁他人,她的心里有伟程,大概会一辈子守活寡吧? 两个女人,一个男人,纠葛了几年,没料到会以他的死来划下句点。这段感情,没有一个嬴家。 真令他唏嘘不已。正伤春悲秋之际。这时,章思予却突然带着一队人马来了。 朝着龙子玥抱拳作揖,正色道:"奉太上皇之命,迎殿下回宫!" 众人一愣。 聂允忠惊问:"太上皇?他……,还活着?" 章思予道:"太上皇中毒之後一直昏迷不醒,命在一悬,情况并不乐观,陛下担心再出状况,刻意将消息封锁。太上皇刚刚醒了,一开口便说要见亲王,说完又再度昏睡过去了,不过可以放心,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太医说再调养个几日,便能清醒开口说话。" 聂允忠总算舒了一口气,对着龙子玥笑道:"太好了,龙一号啊,你的伯父没事啊,你也别再自责了。" 龙子玥垂着脸,哀伤的说:"如今,我还有什麽面目见他呢?"突然眼一抬,"舅舅啊,你不是说我不是龙子吗?" 聂允忠一时语塞,"嗯,那是……,那是……,总而言之,太上皇没事,你就是龙子。其余别多想了。" 龙子玥却茫然的望着远方。 *** 乐府。 晨星将药药哄睡後,看着他安稳的睡姿,微微一笑,静静的坐在床边拿起针线缀绣。 突然间,窗外人影一动,她大惊,忙问:"谁?" "是我。"声音有些苍凉。 她听得出来是他的声音,赶紧奔到门口去,却心跳加速,颤着手,方才打开房门。 萦萦烛火下,伟程的脸色略显苍白。 "你……怎麽来了?"晨星定了定神,掩去紧张感,抬眼对上他。 他微微笑着,左手拾起她的手,右手塞了一块冰冷冷的东西到她的手里,柔声说道:"以後,别再把我给你的东西还回来了。" 他的手怎会这般冰冷啊? 晨星心里微颤,定睛一看,原来竟是他当年给她的订亲信物,那个佩带多年的九龙玉佩,在退婚当时已经还他了,如今又重回到她手上了。 晨星顿时湿了眼眶,哽咽的说:"这里暗,我去执灯过来。"方才转过身子,背後随即传来一阵声响,待她回过身来,伟程已然倒栽在地上,身子尚挣扎了一下。 "伟大人!"她慌慌忙忙的奔过去,将他扶起,枕在自己臂上,这才发现他的身子竟然是半湿的,伸手探去,一片黏绸,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的心一沉,脸上骤然失色,颤唇惊道:"血?" 她日思夜念这张略显风霜的俊脸,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她的跟前,如今却过度苍白,几无血色,聪明如她已了然於胸,眼泪倏地悲伤流下。 他气息微弱,惨沧一笑:"我,从来也弄不清楚,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不过,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他勾起一抺淡淡苦笑,声音渐渐微弱,"若不是丽妃让伟程佩服,若不是她救了我三次,伟程早就浪迹江湖去啦,重新当回那个潇洒不羁的浪子……,现在,我伟程的命终於是属於自己……"声犹未落,沉寂的瞳眸渐渐散开来,终至再也不曾眨动一下。 她将他紧紧揽进怀里,悲凄凄哭道:"现在,我晨星终於得到你伟程了,你终於属於我了……"带着满足的哀恸,伴着眼泪徐徐滑下。 她勾起一抺惨淡的笑容,开口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一生中只爱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出现在我十四岁那年,那年秋未我跟着大郡主到寺庙里去烧香,不幸在路上遇到了劫匪,适巧他经过解救了我们。他却只喝了半盏茶就走了,说,要去见一个人,脸上却泛着幸福的笑意,我想,他要去见的必定是个大美人吧?只有美人才配得上他……三年後我陪嫁入宫时又再度遇见了他,可惜他却不记得我了……。伟大哥,现在,你想起来了吗?我十四岁那年,你英姿飒飒的站在我面前,问我有没有受伤时,当时落在你斗篷上的枫叶是那麽的艳红……,你又是如此的潇洒俊逸……,郡主说,你像个浪子,会随着风的足迹跑掉,没有女人可以真正抓得住你……,就算当初我嫁给了你,你也不会完全属於我的吧?现在,我终於可以抓住你了,你再也跑不掉了……" 伟大哥,你,跑不掉了……她喃喃重覆念着这句话。 你再也跑不掉了…… 窗外又开始落雪,如雪花纷纷飘落,覆盖了大地,门外的斑斑血迹霎时间失去了踪影,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悄然无息。 太后夺权 六 不消多少时候,太上皇已完全清醒,他解除了崔汶的职位,严令崔浩出任掌理兵权;以崔太后无德为理由,癈黜了安瑄的太子之位,并召集几位亲信,研拟对亲王的惩处。(.无弹窗广告) 宗轩惴惴不安的在崇华殿大殿外踱来踱去,太上皇已经清醒了,肯定会杀他,话说他该逃命去。可,龙王子不知道给他吃了什麽,得不到解药,擅自逃离了也是死路一条。 这时,端敏却沉着脸踏入大殿。 她穿着一袭红色锦衣鳯袍,头戴金冠,徐徐进殿。 龙子玥坐在卧椅上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冷淡道;"我派宗轩送你回家,你我之间本是清白无瑕,你爹若不信的话,让他找个人帮你验身,便能明白,你崔端敏根本不是本王的侍妾。" 端敏静静的看着他半饷,最後终於咬牙道:"端敏不想离开崇华殿。" "不离开,还留在这里做什麽?等着看本王的报应吗?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本王没被你给害死,不过活着也没多痛快,现在武德殿正在研议该怎麽惩处本王呢,除了留下我这条命以外,大概会一无所有了吧?还是你想留下来看本王如何的落魄?如果是这样,这倒也不必了,崇华殿里吃用享受,终究落魄不到那里去啊。"龙子玥冷冷笑道。 沉默了片刻,端敏抬眼迎视着他,"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本来打算你死了,我便自尽,好歹,黄泉路上,有我崔端敏与你龙子玥相伴啊。" 龙子玥冷笑道:"你端敏除了任性娇纵以外,可知道什麽叫做痛彻心扉吗?世人都说我龙子玥绝色无双,俊美无比,可总有人说,我虽相貌惊人却有一股邪气,俞仲凡也俊美,他却一身英气;我自认聪明无比,可世人又说,我狠毒不择手段,俞仲凡却敦厚仁爱;我武功高强无人能及,可世人又说,我杀人不眨眼,俞仲凡豁达礼贤……"他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悲伤,彷佛在叹息,"在他们的眼里,永远都是俞仲凡比我龙子玥好,既生瑜,何生亮。可是你却说,我是天之骄子,无论容貌,天资,聪明,武功在般龙国无人能及,俞仲凡怎及得上我……,端敏啊,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崔端敏对我龙子玥来说有多麽的特别吗?我可以忍受那个女人红杏出墙,忍受她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却无法忍受你背叛我……,你可以静静的待在我身边,看着老天如何的惩罚我,却不能出手害我,你能了解我的心里有多麽悲痛吗?" 端敏听了这席话,终於潄潄的落下泪来,哽咽道:"终究,我对你还是不同的啊,现在,你是不打算原谅我了吗,可我不想离开你啊!" 龙子玥冷漠的瞪视她,沉声道:"难道你还想继续待本王身边吗?哼哼,你认为有可能吗?" 端敏咬着下唇,开口道:"你想我怎麽做?" "回家去吧,回去崔王府,从此不再往来,至死不相见,你若想留在这里只有一条路。"说着,冷冷的朝着她扔下一把匕首。 一把雕纹短刃被丢到她跟前,在青砖上发出冷硬的声响,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射在那匕首上,映得刀尖锋利无比。 端敏愣了好一会儿,流着泪,拾起他扔在她脚边的匕首,痴望着他。 卧椅上的龙子玥不为所动,仍冷峻着一张脸。 她已完全明白了,他是无法再接纳她了。 她望着寒惨惨的短刀,心下一片冰冷。 只有死,才能留在他身边。 "我害死了姐姐,害死了表哥,又害了自己心爱的男人……"痛苦不堪的觉悟令她悲伤的闭上双目,紧接着牙一咬,执起匕首便狠狠的朝着腹中刺入…… 蓦地,温热的鲜血泊泊的从身体里冒出来,她眼前一黑,摇晃了几下,娇躯一软,倾刻间已栽倒在地上。 见她瘫倒,他的身子略僵,眼神微动,最後却仍只是冷淡的看着她倒在地上。 她朝着他挣扎的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气息奄奄的吐出最後的祈求,"龙儿,抱我……我好冷……抱我……,让我死在你的……怀里,……龙儿,……我……我爱……你,……龙儿,我真的好爱你啊……" 他不肯过来! 她的死,他却连一滴眼泪也舍不得流。 他只冷然的待在那里看着她死去……,眼前心爱的男人愈来愈模糊,她又悔又痛,伸出去的手愈来愈没力……,忽地,垂了下来,在冷硬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响轻声後,终究归於沉寂。 她睁大双眼,连眼帘也舍不得眨一下,却什麽也看不到了,瞳仁黯淡无光,再也看不到她这一生中唯一深爱着的男人。 "死了!?"宗轩近前探了探。 龙子玥神色哀戚。 "没气了……,侧王妃死了!"宗轩又说一次,声音刻意压低。 龙子玥这才颤巍巍的从卧椅上站起来,走下阶梯时还踉跄了一下,倏地跪倒在已死去的女人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枕入臂中,紧紧的拥入怀里,低头恸哭起来,"端敏啊……,我的端敏啊……,舅舅曾经问过我,为什麽明知道你危险却仍要把你留在身边,你知道为什麽吗?因为我奢求,想要得到温暖的那颗心啊……,你对我来说是如此的特别,可是你却是这般对我,你怎麽可以背叛我啊?我怎能忍受你的背叛?我无法原谅你啊,别怪我狠毒……是你先对我残忍的,我不得不这麽对你……"他潸潸的落着泪,悲痛的替她合上双目。 哀哀凄凄,哭了好半天。最後,他将她紧紧的抱了半饷,方忍住悲痛松开手,转头唤道:"来人!" "在!"宗轩赶紧上前。 "把侧王妃的遗体送去永泰殿给崔太后那个老妖婆。"他的神色突然一转,沉声道。 "呃……"宗轩楞了一下,错愕的问,"那麽,崔太后问话时,卑职该怎麽回话呢?" "就说龙子玥给崔太后送上大礼来了!"龙子玥露出恨意,绝决的说。 *** 武德殿。 太上皇疲倦的半斜在卧椅上,正在议论如何处置亲王。唯一的子嗣难驯,令他着实烦恼。此时,崔太后却披头散发、赤着脚,鬼哭神嚎的一路奔到殿外,跪伏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哭哭啼啼的请求觐见。 太上皇皱着眉,散去了所有人等,独留下安珞,这才让崔太后入殿。 片刻後,崔太后伏在太上皇跟前痛哭不已,对亲王的所行所为骂声连连,指责历历。太上皇及安珞听闻端敏突然自尽感到震惊不已。 崔太后哭道:"我的端敏侄儿怎会突然自尽?她可是死在崇华殿的啊,一定是让那家伙给杀了,是报复,一定是报复啊!他在报复端敏差点儿害死了他,真是个 可怕的家伙啊,下一个要复仇的对象便是哀家了啊,只怕没多久哀家也会死在他的手上了呀,鸣鸣……与其恐惧的活着,太上皇不如直接杀了哀家啊!" 安珞脸色一沉,劝道:"母后,这里是武德殿,注意礼节,还有,在没有实证之前,话可不能乱说啊!" 崔太后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女儿,边哭边骂:"端敏没事怎麽会自杀?哀家偏不信崇华殿可以只手遮天?虽说端敏害了他,可最後他不是平安无事了吗?为什 麽他还要这麽狠毒啊,非得赶尽杀绝不可,我儿安瑄什麽事都没做,却凭白无辜的被剥夺了太子之位,而他无所不为,仍然可以在皇宫里作威作福,这世间上还有天 理吗?" 显然是在借题发挥,崔太后在意的还是安瑄的太子之位。 太上皇忍无可忍,终於低吼道:"要发疯去别的地方疯,别在这里扰乱!" 崔太后凄厉的哭声在太上皇的暴怒之下,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抽抽噎噎的低泣声,好不委屈。 太上皇揉揉眉心,叹口气道:"退到一旁去吧。" 这时崔太后不敢再发作,赶紧到旁边落座。 太上皇转头对着安珞说道:"刚刚讨论到那里了?外臣都走了,现在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吧。" 崔太后听到"自己人"这句话,心中暗自高兴,胆子顿时大了起来。 安珞道:"剥夺亲王所有的州郡,似乎不妥……,把今州留给他吧。" 崔太后听了,狠狠的瞪着女儿一眼。这个不肖女,事到如今居然还在偏坦丈夫,应该趁机夺了他所有州郡才是啊。 太上皇问:"为何要留下今州?" 安珞双眸迷离,泛着一层水雾,好似回到了过往,委婉说道:"亲王独爱今州项城,他说那是他今生所收到的第一个礼物,是娘送的,亲王对丽妃的感情非比一般,犊子情深,夺走丽妃送给他的今州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太上皇口气终於和缓许多,道:"那麽平白所议,软禁在崇华殿,你认为如何?" 安珞摇摇头,道:"他会受不了,软禁在崇华殿与不得随意出宫有何差别?别让他随意出宫就可以了。" 太上皇满意的点点头,崔太后却看不出太上皇对安珞的试探之意,听到女儿对丈夫过度偏坦,不禁恼道:"哼哼,听说那小子武功极高呢,说不定一跃就跳出皇宫了,搞不好他还会飞呢,在哀家看来,得在脚上上个僚锁比较安全。" "有人问你意见了吗?"太上皇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皇太后颇不满的闭上嘴。 这时,守门内侍来报,亲王求见。 怎麽突然来了? 众人微怔。 太上皇随即宣召,入内觐见。 片刻後,龙子玥已一袭白衫,跪伏在殿前。 太上皇瞪着他,神色严肃,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肃然道:"侧妃端敏怎麽死的。" 冷寂 一 太上皇瞪着他,神色严肃,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肃然道:"侧妃端敏怎麽死的。[]" "微臣,逼死的。"龍子玥神色漠然,低聲道。 崔太后听了,登时凄厉的嘶吼一声,"端敏啊──"连着哭吼了几声,立即对着太上皇发作,哭诉道:"老皇爷啊,他已经承认了,端敏是让这畜牲给害的,他害了你还不够,居然连自己的女人也下得了毒手,还说什麽软禁?哼,应该给他三尺白绫,一杯毒酒,这才是天公地道啊,老皇爷啊,您一定要还给我们端敏一个公道啊!可不能让她白白死了啊!" 未及太上皇斥喝,龙子玥阴却冷冷笑道:"崔太后啊,你别再演戏了,打从本王带着端敏入住崇华殿以来,你可没给她少过白眼啊,听说你不满她跟本王在一起,还掴了她呢。" 崔太后恶狠狠的瞪着他一眼,嗔道:"你胡说!" 太上皇狐疑的瞥了崔太后一眼。 龙子玥嘴畔则勾起一抺恶意的微笑,睨着她,恨得崔太后牙痒痒的。 太上皇回过头来,神色凝重,颇不悦的问:"为什麽非要逼死她不可?为了报复吗?" 龙子玥摇摇头,"若是为报复,微臣会亲手杀掉她,以泄心头之恨。微臣让她返家,她却选择自我了断,微臣看着她在眼前死去,正是微臣无法将想置微臣於死地的女人摆在身边啊。" 太上皇登时沉下脸来,厉声道:"你倒是略懂得帝王之道,可惜手段太过残忍,现在龙国需要的是仁君,不是暴君……"他的眼底闪着失望,愠怒道:"你,好阴毒啊!" 他毒害他的事,更让他痛心疾首。(.好看的小说) 若不是他为了治疗血疮,遍嚐过百草,体质不同於一般人,早就被他所杀害了。 此時,龙子玥却保持沉默不回话,迳自跪在地上朝太上皇磕上三个重重的响头,低沉的碰撞声在殿内廻响着,三个响头磕完,额头已然迸出血来,鲜血顺着绝美脸庞滑下。 崔太后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哼,又是在表演什麽?苦肉计吗?" 龙子玥惨淡一笑,随即起身,转身,离去。 离去的身影潇洒清逸,好似不拈半点尘埃。 崔太后哼哼唧唧的说:"啧啧,什麽德性啊,是谁允许他可以退下的?" 太上皇铁青着一张脸,怒吼,"你闭嘴!" * 龙子玥离开武德殿後匆匆的回到崇华殿,随身侍婢琥珀见主上回来赶紧迎上前去,一见,忍不住惊道:"呃,殿下,您的额头,渗血了!"说着,随即转身跑去找白布带。 龙子玥并不理会她,徐行步到寝殿,取走凌霄宝剑,又立刻走出崇华殿,绕过明池,一路上来到了文武帝生前最後的居所-先帝大殿。 他忽地停下脚步,眼底泛着泪,回首仰望着苍穹一眼。 也该是世上的最後一眼了。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推门而入,进入後,即刻掩上门扉。 大殿略显阴暗,他点燃了所有烛火,殿内顿时明亮了起来。 環顧四週,廿多年没住人了,除了每日固定的打扫以外,平常杳无人踪,大殿里弥漫着阴森、冷寂的气息。他轻抚着殿里的器物,不禁想着,先帝病逝前住在这里,以前这里应该是充斥着药味的吧,如今只剩下一抹清冷的味道,连当时的药香味儿也不复存在………他也不知道为什麽要选择这里,如果他是真龙子,那麽先帝大殿,便是他这一生命运的转折点,也算死得其所了。(.无弹窗广告)若他不是....... 他苦涩一笑,丽妃骄傲自负,那麽他跟她,或许有点像,他无法接受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上,让别人来处置他。 他倏地拔出佩剑,凌霄宝剑离了鞘,剑光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白色的光芒爬上冷锋,隐隐约透出一抺阴冷杀气。 他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宫,回来只是为了向太上皇磕那三个响头。让端敏自尽,是因为她说的那句"黄泉路上,有我崔端敏与你龙子玥相伴。",临死不给她温暖抱她一下,是因为气她背叛他。 但是,一路走来,还是端敏好。 他不想一个人孤单上路,他害怕孤单,害怕像小时候一般,总是一个人。 世人都说俞仲凡好,只有她端敏说他龙子玥比俞仲凡好。 所以,他想与她相伴。 他落下泪来,凄凉的勾起一抹笑意,哑声道:"端敏,你等着,子玥来陪你了......."倏地,心一狠,一扬剑,往脖子上抺去,却忽地瞥见红色烛泪滴落在白砖上,殷红几滴血泪,霎是触目惊心,他丢下剑,顾不及脖子上渗出的鲜血,将白砖上刺眼的红色烛泪顺手抺了去。 大殿庄严、巍然,顶上金壁辉煌,地上却铺设白砖,看似雪白一片,如此庄严晶亮。他低头想了一下,若在此割断喉咙,鲜血便会洒得大殿整片狼藉。他不想弄脏了这里, 於是从袖口摸出一颗药丸,看着那颗浑圆的小药丸,满足笑道:"还好,有你。" 自从走上复仇之路後,便随身携着它,以备不时之需。其实.......人在穷途未路,举刀自刎会比较帅气,吞药自绝好像比较窝襄。不过,没有人会去在意,死人是不是死得很帅气,他这麽想,轻笑一声,仰起脖,一口吞下毒药。 蓦地,全身一阵筋挛袭来,他口吐白沬,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口中念念有辞,"师母啊……,你又骗了龙儿,你说这是世上最毒的药,吞进肚後,立刻毙命......." 全身不停地抽搐,剧烈的疼痛一阵阵袭来,痛苦的折磨良久,最终虚弱的瘫在冰冷的白砖上,背部突然一阵发凉,卻顿有所感.......他来过这里! 当时他望着天花板上的金黄熠熠,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似的.......,抬眼仔细端详着顶上那一片金壁辉煌,双眸焦矩一对,那金色熠熠的一大片已变成一条诩诩如生的金龙,盘在云中似要夺空而出般逼真,他伸出抖动的左手,想把那条逼真的龙给抓在手里.......,时光重垒了,他看到一双肥胖浑圆幼嫩的手,拚命的往上抓啊抓啊,想把顶上的金龙给抓下来玩,这时来了一个浑身散出药味的男人将他抱起来,逗弄着他玩儿,不久後他又被平放在床上,躺了下来,又看到上空的金龙,他再度伸出手.......视线却突然被一个面容严肃,脸色略显苍白,一臉病容的男人给挡住,他索性用力揪住那人的胡子,那人痛得嘶叫一声,却不生气反而猛然哈哈大笑的将他抱起来....... 眼前,浮光掠影,一一闪过....... "那是.......爹吗......."他的眼角滑下泪珠,滴在白砖上,渗出了一道深深的悲鸣,"爹.......,爹啊,您.......为什麽要抛弃龙儿.......,为什麽.......,龙儿.......不够好吗......."声音逐渐微弱,伸出的左手终究无力地重重跌落在地面上,他的嘴畔固执的勾起一抹冷笑.......,那条龙他究竟还是没能抓到啊.......,最後一阵痛楚袭来,他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 武德殿里,太上皇头痛的听着崔太后哭诉着她的委屈,突然一名小内侍匆匆忙忙闯进来,因太过急躁,一进殿便"哎哟"一声,跌了一跤,摔个四脚朝天。 太上皇挑着眉,微愠,"急什麽?" 该名小内侍,赶紧缩回身子,调整姿势,恭敬地跪伏在地,呐呐的说:"亲王不见了,奴卑跟着琥珀姐姐四处去找,後来在先帝大殿里找到了......." 太上皇睨着他,冷冷说道:"你是崇华殿的内侍吧?找到亲王就该劝他回崇华殿去闭门思过,跑到这里来扰乱什麽?还嫌本皇还不够烦吗?" 崔太后冷笑道:"那个阴毒的小子啊,八成去先帝大殿哭他的爹去了!想博取同情罢。" 小内侍结结巴巴的说:"不是这样的......."他大胆的抬头往上瞄了一眼,突然深吸一口气,一股作气说道:"亲王,在先帝大殿里自刎了!" 话才出口,女王便惊呼一声, "什麽!"太上皇脸色骤变,急吼一声,"你在胡说什麽?" 小内侍被太上皇的怒威一吓,立刻将身子缩了一缩,颤声道:"发现时,身子已经凉了.......,琥珀姐姐要小的先来回禀......." 突闻恶耗,太上皇脸色陡变,愰了几下,忽地喷出了一大口血来。 冷寂 二 小内侍被太上皇的怒威一吓,立刻将身子缩了一缩,颤声道:"发现时,身子已经凉了.......,琥珀姐姐要小的先来回禀......." 突闻恶耗,太上皇脸色陡变,愰了几下,忽地喷出了一大口血来。 安珞忙向前扶住他,眼泪潄潄滑下,哑声道:"您别急,容安珞先去看看,或许是误传......." 太上皇情绪激动翻腾,连咳了好几声,咳得上气接不了下气,安珞急忙替他拍背顺气,等到他咳完时却已是老泪纵横,手指紧紧的嵌入坐垫里,惨白着一张脸,巍颤颤的说:"龙氏.......,龙氏完了.......,已经没了,什麽都没了......." 安珞摇摇头,激动落泪,"不会的,龙儿是怪命,几度生死交关,总是能平安渡过,龙氏的先祖在看顾着他呢。" 她坚信,她的孩子不会失去父亲。 太上皇听了,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希望,"是啊,我龙氏先祖会看顾着他,吾龙氏是般龙国的天,不会那麽轻易灭绝.......,不会灭绝……他可是龙氏江山唯一的继承人啊,般龙国明正言顺的帝王啊。"说着,眸光却黯沉下来, 安珞拭去眼泪,赶紧爬起,"安珞先去看看,一定是误传!" 话才刚说完,姜太医已经十万火急的赶来了。 才一进殿,便跪伏在地,哽咽道:"老皇爷啊,亲王殿下中的毒太奇怪了,微臣无可解救啊,老皇爷为了治疗血疮,曾经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百草,或许您可以解他身上的毒。" 太上皇听了,身子一震,惊道:"你是说,他还活着?" 姜太医道:"微臣听说亲王在先帝大殿出事之後,立刻赶过去,到了那里,发现他的颈上有血迹,原以为是自刎,却没有割断喉咙,号过脉,发现殿下气息微弱,身受剧毒......." 太上皇不等他说完,急忙的问,"那麽,他在那里?" 姜太医道:"先帝大殿太过寒冷,殿下的身子已明显失温,微臣命人将他抬回崇华殿,放在坑上,旁边添了几个暖炉,身子已回暖,比较困难的是他所中的剧毒,微臣尚未见过......." 太上皇眼眶泛红,低声喃喃祷念着,"龙氏先祖啊......."‘ *** 龙子玥足足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才醒过来,首度睁开双眼,看见安珞担忧、疲惫的神色,竟苦涩一笑:"我龙子玥居然没有死?鬼门关前进出了那麽多次,居然还能活下来,哼,真搞笑啊!閰罗王都可以跟本王结拜了,我可是他的熟面孔了啊。" 安珞松了一口气,道:"又会冷言冷语了,可见是大好了。"她端起汤药道:"你知道太上皇花了多少心力才把你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吗?这一个月以来,天下名医齐聚崇华殿,好不容易才解了你身上的毒,其间你陆陆续续醒过来几次,却又马上陷入昏迷。" "我有醒来?我怎麽不记得?"他詑异。 她端着药,走近他身边,服侍着他喝下,"你辗转醒来之後,又会痛得昏迷过去.......,一来一往的,来来回回了几次,有二次还差点儿断气了。" 他若有所悟,恍神道:"难怪了,恍恍愡愡中总觉得被万针扎心,痛楚难耐......." 她正欲回话,外面却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慎重的说:"太上皇来了!你可别再让他伤心了,他是你的嫡亲伯父啊。" 说着,太上皇已步入寝殿,俞仲凡随侍在身边。 龙子玥对俞仲凡向来有心结,见到他跟着进来,立刻沉下脸来。 太上皇不明就理,只认为他骄性重,不觉的深深叹了口气。本想慰问一番又忍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方问道:"你服用的剧毒是从那里得来的?" "师母给的,她说是天下第一毒药,吞进去马上就会死。" 太上皇听了却震惊不已,"师母?安岱山的妻子?你服用的可是钻心毒啊,吃了不会马上死,却会受到万箭钻心的折磨,痛楚不已,得拖上好几天才会被活活给痛死.......,天底下最狠毒的折磨莫过於此了,这个女人怎会如此毒辣啊?" 龙子玥听了,倒不吃惊,只淡然一笑,"原来.......师母,她又嬴了一次,没想到我又让她给骗了。" 众人对他淡然的反应颇为讶异,被师母所毒害在他口里居然是颇为平常。 太上皇显得惊惶,忙问:"说说,你这个师母,你们平常都在干些什麽?" 龙子玥娓娓道来:"从小我们便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我师母说因为有人在找我的缘故,我师父为了深研医学,经常丢下了我跟师母,自己出远门去。" 肯定是为了医治血疮,太上皇问道:"你从未发过病,可是他所治好的?" 龙子玥摇摇头,"师父每次回来都让我服下他所带回来的药物,有时候是奇草,有时候是药丸,我从小吃到大,至少超过百种,在他死前还在寻找治病的方式,可见他一定还是没治成。" 太上皇眼底不禁闪过一抺失望,却是挨近他身边,轻轻的撩起衣袖,露出布满红疹的手臂,眼圈泛红说道:"这叫做血疮,夺走了吾等龙氏不少条人命,你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包含你爹,都让这病给夺去了性命,你很幸运,没发作过。" 龙子玥仔细端详着太上皇手臂上的红疹,在白晰肌肤上,那红色斑斑竟像是生了根似的实实往下扎根,直至骨髓,抬眼望去竟是触目惊心。 龙氏,因为血疮,显些灭族。 "好了,再说说你的师母吧!"太上皇撩回袖子,继续问道。 龙子玥这才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我的师母跟着师父十几年了,很懂医术,她对我说,医跟毒本是一体两面,懂医就会懂毒,她说学医没什麽了不起,每个村庄至少都有一两位大夫,大夫何其多,学毒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於是她把一生所学全部传授给我,对着我说:只要有不喜欢的人就立刻使毒害他,让对方痛不欲生才爽快;如果有人想害我,就得赶紧杀掉对方,以绝後患。这便是江湖的生存方式,要我永生记住。" 众人听了,莫不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女人未免太过毒辣了。 略过众人奇怪的表情,龙子玥又继续说:"我的师母认为我天赋惊人,才八岁大,使毒的功力以及武艺已经堪比一般成年人了,她说我不是普通人,既然已经颇俱本领,她要我跟她比赛,不择手段使毒动武,设法杀掉对方便是嬴家.......,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便互相给对方下毒,互相袭击对方,一直到我十岁那年才把她给杀了.......,当下我没有流泪,她却说,她嬴了......."他茫茫然然的说:"分明是我嬴了啊,她怎会说,她嬴了?" 太上皇听了,登时心一沉,脚一软,差点儿没站稳,俞仲凡赶紧上前一扶。 师徒互相自相残杀,这不是绝了人世间的天伦吗?违逆了人伦,其心态残忍无比。怎麽会如此去教导一个才八岁大的孩子啊? 眼角早已不知不觉的落下泪来,太上皇无力的呻吟道:"本皇累了......." "卑职扶您回去休息吧。"俞仲凡道。 太上皇闭目点点头,这才让俞仲凡搀着,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回武德殿。 龙子玥怔怔的望着太上皇落寞离去的背影,惶惶道:"我,说错什麽了吗?" 安珞流着泪,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没说错什麽。" 龙子玥一脸错愕的望着她,道:"可,你也哭了?你们在哭什麽?" 安珞拭去眼泪,含糊道:"没什麽……"却是再度问道:"你杀掉师母後,没有什麽感觉吗?" 龙子玥回首过往,双眼迷蒙,好像在对着空气说话般飘渺,"她说,只有嬴过她,她才会承认我是她的儿子,我才可以叫她娘……,当时,我嬴了,所以,我唤了她一声娘!"他喃喃重覆说道:"我叫了她娘了!" 他只不过是个极想要母亲疼爱的孩子。这麽平常的事,对从小流离失所的他而言却是那麽的遥不可及。 她禁不住再度落泪,拨弄着他的黑发,又再度看到了额边的那道疤。 在栗县时,他提过这个疤。 他羡慕有娘的孩子,主动跑去拉着师母的手撒娇,却被她无情的推开,从此留下了这道永久挥之不去的浅疤。 当时他几岁?五岁?六岁? 良久後,她低声道:"既然醒来了,让我帮你洗洗身子吧,會舒服一些。" 龙子玥点点头,吩咐道:"最好放点桂花到浴池里,那个味道我喜欢,琥珀知道花乾摆在那里,你让她去取了来罢。" * 太上皇回到了武德殿之後,立刻支开了所有人,独自走进寝殿。俞仲凡心里放心不下,并没有依吩咐离去,反而守在门外。 未久,寝殿里忽地传来低沉压抑的哭声,幽幽远远、断断续续,似在空气中悲鸣着,又好像在呼唤着某人。 成琖啊…… 成琖…… "成琖"。这个一代帝王的名字在空气中四处飘荡着, 龙成瑁的悲泣声在武德殿的寝殿里弥漫开来。彷佛过了很久以後,低泣声才停下来。 冷寂 三 晚膳时间已过良久,俞仲凡在寝殿外踌躇了半饷才鼓起勇气,将御膳端了进去。(.好看的小说) 大胆的迈入寝殿,发现太上皇孤单的坐在床上,此刻的身形却是无比落寞,苍老。 "乾爹,用膳了。"俞仲凡低声的说。 太上皇这才发现有人进来了,愕然的抬起头,见来人是俞仲凡後舒了一口气。 "是啊,你不说,本皇都没发觉竟已饿了许久了。" 他从床上爬起,走到桌边,吩咐道:"仲凡哪,你也饿了吧?一起用膳吧。" "是。"俞仲凡不推辞。 两个人安静的用起膳食。太上皇勉强吃了几口,却放下碗筷,不甘心的怒道:"我龙氏,巍峨的龙氏怎麽会让一个阴狠的女人给毁了啊!原来这世间上最残忍的报复不是杀掉对方,而是毁掉他的子孙,有什麽事比这种手段还要残忍啊?" 俞仲凡忙温言劝道:"乾爹,您别伤心了。我爹生前常说,树如果长歪了,那麽得在旁边架上架子,很快就可以矫正回来,更何况殿下本质并不坏啊。" "矫正?"他凄凉一笑,"有这麽容易吗?如果那个孩子能像你一般温厚就好了,本皇也不至於会这麽烦恼啊。" 俞仲凡寛言安慰道:"乾爹可知仲凡是个养子?我娘生下儿子後,那孩子便夭折了,在上香途中的路边发现仲凡,便将仲凡收养,仲凡何其幸运,从小有爹有娘在身边爱护,有良好家世。殿下贵为皇子,却四处流浪,师父经年远行,被一个充满恨意的女人给教养长大.......,命运何其坎坷,这不能怪他啊!" "仲凡哪,你倒是良善啊,也不枉本皇疼你一场了。[.超多好看小说]"他低叹道,突然抬眼对向他,话锋一转,突兀的开口问道:"你觉得安珞这个丫头如何?" 俞仲凡听了微怔,良久,缓缓问道:"太上皇何意?" 太上皇啜了口茶,幽幽的叹口气,"原本要他们尽快生子,巩固王权,经过这麽多事情後.......,本皇的想法改变了。这一对,爱恨交杂,感情实在是生硬得很哪。子玥毕竟是我龙氏子孙,就算不惜剥夺他的大权,交由顾命大臣,本皇也会让他登基,以龙子的身份登基,继承祖业,理所当然,天下回归龙氏,般龙国大定啊。至於安珞那个丫头.......,本皇想放她自由了,癈掉她的帝位,让她出宫去,但,这事也不好张扬,你,带着她远走高飞罢!" 太上皇的安排令俞仲凡霎时间深感讶异不已,低头深思後却是心里千廻百转,一时之间竟说不上主意。他何嚐不想携着她的手朝朝暮暮,可……命运的捉弄,两人竟是怅然无缘。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方才退下,稍晚。太上皇却将安珞找了来,开门见山便说道:"本皇打算癈掉你的帝位,扶我龙子登基。" 安珞欣然以对,微微笑道:"天下回归龙氏,自当如此,老皇爷自当召告天下,承认亲王的龙子身份,以利他登基。" 太上皇捋须笑道:"理当如此行事,你倒是挺大方啊。" 安珞缓缓下拜道:"帝位本不是安珞所愿,江山该回归正统才是。" 太上皇笑道:"是啊,把江山回归给正统龙氏。"说着,摆摆袖,令旁人退下。这才低声问道:"丫头啊,本皇问你,子玥跟仲凡,你比较喜欢谁?" 见太上皇如此直接,安珞心里一震,抬眸缓缓问道:"皇爷这是何意啊?" "丫头啊,本皇正在决定你的大事,你可得老实说,但说无妨,千万别让本皇误了你啊。"太上皇殷殷切切的说。 安珞静静的呆了好一会儿,恍了会神。 太上皇笑道:"理不清吧?" 安珞眸光流转,竟是说不出的迷离,哑然道:"仲凡是安珞的初恋,安珞一向引为知心人;子玥是安珞的丈夫,安珞何尝未曾想与他渡过一生,一路走来与丈夫的纠葛太深太复杂,情感如何,现在连安珞自己也搞不清楚了,皇室夫妻不得仳离,安珞定当服侍丈夫一生,太上皇为何还要如此一问呢?" "仲凡那个孩子对你有心哪,虽然一直忍隐着,本皇再明白不过了;可你的心,本皇却始终一直看不透啊。"太上皇深深的看着她一眼,坦言道:"其实,本皇想打破祖制了,让你跟子玥仳离,本皇会安排子玥另娶,让你跟着俞仲凡离开王城.......,本皇是这麽打算的。" 安珞听了,若有所悟,心里突然明白了,恍然一笑。 无论情感深浅,她跟俞仲凡总是少了一样,那样东西叫做缘份。 缘悭分浅啊。 姻缘路上跟龙儿却始终纠缠不休。几度分合,她倒也认命了。 安珞突然领悟了三个人之间的情缘,释然说道:"不暪老皇爷......."说着,拉掉斗篷上的系带,任由滑落,露出显胎的大腹便便。 "你怀孕了?"太上皇惊喜道。 *** 三个月後,春暖花开,桃李争妍,花儿鲜艶美丽,柳影摇曳生姿。春风无限,十里长亭,却有道不尽的离愁。 安珞离情依依的送走眼前的男人,怅然说道:"俞哥哥,你真的要去戎守边城吗?" 满眼的不舍,俞仲凡勉强挤出一抺笑容,"太上皇将我大哥召入朝中为官,他的位置正空着呢,让仲凡去塡埔正好。" 若不是他坚持,太上皇岂会舍得他离开? 安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老皇爷担心俞夫人因为丧夫而悲痛过度,才将你大哥给调回王城,俞府现在多了你大哥、大嫂还有三个孩子,正在热闹,在这当下,你却自愿请调去遥远的边城,多少人舍不得你离开啊!" 俞仲凡歉然一笑,"仲凡答应过乾爹,二年内必定返回王城,二年.......其实并不太长。" 自从她有孕之後,龙王子的态度突然转变,对她呵护有加,夫妻之間已然打破冰點。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怀胎的关系,她的美眸神韵飞扬,气色红润,似乎长胖了一些。他替她感到开心,同时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感到痛楚、苦涩。他需要时间来喘息。 二年,很快就到了。 一曲阳关,此去山重水遥,一望无垠。 "二年吗?"安珞遥望着天际,明月依稀,在落日的余辉下几乎看不见,喃喃说道:"人有悲欢离合,以後,只能千里共婵娟了......." 离别依依,无限伤感。 一阵微风徐徐吹来,衣袂翻飞。俞仲凡抬起手,长长作个揖,以君臣之礼,正色道:"仲凡该上路了,陛下,保重。" 安珞报以微微一笑,"俞将军,珍重。" 不由分说,俞仲凡利落的跃上马背,"驾──"的一声,马嘶响起,尘土飞扬,黑发飘逸,挺拔伟岸的背影伴随着日落逐渐消逝。 他的沉稳,总能带给她强大的安全感,如今,他离开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大块般失落。 这时,有人温柔地替她披上斗篷,一阵暖意袭来,"春寒料峭,别着凉了。"那张绝世俊美的脸庞如此说着。 她回过神来,抬眼望着他,轻声的说:"走吧,也该回去了。" 龙子玥凝望着那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徒留漫天尘沙,不禁怅然。 俞仲凡啊,我是嬴你的! 在滨死之际,见到了亲爹,他很肯定自己是誰了,太上皇已召告天下,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他身上流着可是龙国最至高无上的血统。他是君,他只能是臣;他站着,他只能跪着……无论站着、坐着,他永远比他还高。 可,他真的嬴了他了吗? 他回过头,定定的望着她,轻揉的替她拭去脸上无意中落下的泪珠,低声的叹息,"平安的替我生下孩子.......,以後,定会成全.......,我会成全......." 他不再说话,却用无限冷寂的沉默来替代千言万语。 殒落 一 他回过头,定定的望着她,轻揉的替她拭去脸上无意中落下的泪珠,低声的叹息,"平安的替我生下孩子.......,以後,定会成全.......,我会成全......."他不再说话,却用无限冷寂的沉默来替代千言万语。 安珞笑道:"我的夫婿,你在胡说些什麽呢?你可是我安珞的丈夫,孩子的爹啊!" "是啊,是啊!"龙子玥含糊应着,搀着她往回走。心里却惆怅不已,自从她怀孕之後,他放心不下,夜夜留宿於文仁殿,等她睡着了再离开,表面上看似恩爱无比,因此俞仲凡受不了吧?所以才会请调到遥远的边城去,选择潇洒的离去。 他何嚐受得了,自从在栗县,她在梦中呼喊着他的名字之後,他就无法再与她共寝了.......,他害怕在深夜里听见她叫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他害怕她心里梦里的男人不是他,那种痛,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一次就够了!他没有勇气再面对第二次。 夫妻一場,其实只是表面恩爱。 残阳下,两人互相扶持着,行走了一段路。一抬眼,前方桃林树下,立了一道颀长清影,却穿着一身戎装。 那个男人,他这一生总见过几次。 他年轻时,一身军装,衬托出他的威风无比;他年老了,倒是比较适合一袭素色长袍,来搭配他淡雅出世的容颜。 他转头对着妻子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见见他。"说着,随即走向那道清影。 "殿下!"崔浩见他来了,立刻抱拳作揖。 "师叔,望着桃树发呆,你在看些什麽?" 他叫他"师叔"。 他的肩头明显放松,将手负在背後,仰着头看着桃枝笑道:"这颗桃树跟章州那颗长得好像哪。" 原来是在想念师父来着。 他在章州深山住的那橦小屋子後面也有像这样一座桃花林。 "我与师兄在桃树下比试的日子好像才在昨日发生过,如今,一回首,他却已经不在了……"崔浩唏嘘不已。 一阵风吹来,桃花办随风扬起,在天地间轻轻飞舞着。 他屏息着,武痴的他彷佛又悟出了一道剑法,徐徐说道:"剑随心动就是这般轻盈吧。" 龙子玥却是摇摇头,道:"徒儿果真是个孽徒,师父经常说剑随心动,我却偏说身随物动。" 崔浩听了愣了一下,道:"剑随心动乃人剑合一,将剑术变化自如,收放有致,这可是武学的最高境界啊!" 龙子玥道:"剑随心动不过是让手中的剑听自己的话罢了,练久了自然就是这般境界,身随物动却是将自己与天地万物结合在一起,随着万物而变化无穷这才是真正的高深莫测。" 崔浩点点头,若有所悟道:"这就是移形换影的境界吗?难怪老夫一直没练成……" 可惜了,那本秘笈已经化为灰尽了。 如心有灵犀般,他轻笑,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大方的递交给他,"喏。(.好看的小说)" 崔浩见了大惊,连翻了几页,失声道:"这、这是,移形换影!" "这本秘笈子玥看过一遍之後便记在脑海里了,为了教伟程这门武艺才又默写下来。" "你教他移形换影?"他颇为吃惊。 这门功夫可以独步天下啊,他居然不藏私? 龙子玥笑道:"我娘把他给了我之後,我见他武功极高,便跟他比试比试。他对移形换影这门奇妙的武艺颇感兴趣,於是我便教了他,才一年多便学会了七成;不只他,还有另一个人……"他的眸光微动,闪过一抺悲伤,最後长长叹了口气,"端敏,我的端敏……,她也想学,学会之後打算装鬼吓人,却始终学不起来,或许学武真的是需要一点慧根吧?" 崔浩爱不释手的翻着那本绝世秘笈,恨不得将它完全刻在脑海里,"那麽,你是打算把这本书给我?" "是的,听说师叔这几日会回宫覆命,子玥便随时带在身上,好方便交给你。" "原以为……"崔浩抬眼望着他,突感恍然大悟,失声笑道:"原以为你是不想让别人练会才将它烧毁。" 龙子玥脸上泛着红晕,哑着声音,道:"当时,我在生师父的气,如果他肯低下头来安抚我的话,我定会马上默出来,还给他一本。" 崔浩愣愣的望着他,若有所思……,原来这个般龙国的天之骄子最渴求的竟是别人的眷爱与关怀。 在冷峻狠毒的表像之下,无疑是一颗脆弱求爱的心。 他徐徐叹口气,"我崔浩本无意再踏入仕途,太上皇却严令我接掌王军,只因为我姓崔,跟你姓龙一样,都有属於自己的位置,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姓龙,是啊,子玥姓龙……"所以他的一生才会诸逢劫难吗? "俞仲凡很可靠,太上皇很信任他,却要他交出兵权,让给崔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俞仲凡忠於般龙国,却不一定忠於龙氏,只有崔氏才会彻底的忠於龙氏,所以太上皇非要崔氏接掌王军不可,他所做的一切,费尽心血其实都在为你铺路啊。" "子玥明白,子玥不会再犯错了,师叔放心罢。" *** 韶华如驶,岁月匆匆,在繁花盛开的午後....... 安珞凝视着眼前的男人,那张熟悉的面容,二年不见却俊美依旧,双鬓凭添了风霜,更见风骨;一身戎装,愈显英俊挺拔。 "你终於回来了,俞将军。"她的嘴角扬起笑容,连眼神也带着真切的笑意。 "是啊,仲凡回来了!"俞仲凡长长的作个揖,眸光带笑。 "见过太上皇了吗?" "见过了,才刚从武德殿出来便来您这里了。" "很纳闷,朕还是陛下吧?"她促狭道。 他轻笑一声。 "太上皇已经召告天下,追认了亲王龙子的身份,他却不肯登基,他说啊,般龙国所有的一切都是属於承琯的。他的脾气不好,怕守不住,让当娘的替女儿好好的守着,其实王权还掌握在太上皇手里呢,朕只不过是个名号,能帮她守什麽?倒是太上皇有孙万事足,老当益壮了呢。" 提起独生女儿龙承琯,她的脸上溢满温情。 "微臣,尚未见过承琯公主呢,爹娘不凡,小公主定是个聪慧美人。"他笑道,心里却想着公主必定像母亲一样美丽聪明。 安珞笑道:"错了,承琯像爹呢。" 这时,月池送来茶点,同时轻声提醒,道:"陛下,向太上皇请安的时间快到了,亲王说你今天可以早一点过去。" 安珞听了,竟喜形於色,伸手绾发,忙说:"你在这里陪着俞将军,千万别怠慢了,朕去去就回来。" 说着,立即罢驾前往武德殿。 俞仲凡看了此番情景,讶然不已,张着嘴道:"这是……怎麽回事啊?陛下,她怎麽了?" 月池登时沉下脸来,低声道:"向太上皇问安的时间,是陛下一天之中唯一可以见到女儿的机会,运气够好的话,还可以抱上一抱。" 俞仲凡听了首先是吃惊,片刻後却是转为愤怒,愠道:"岂有此理!这世上那有不让母亲可以随时见到女儿的道理?仲凡马上去找太上皇理论!" "俞将军别急,你想……可能是太上皇吗?"月池低声道。 "是……亲王?!"俞仲凡恍然大悟,回头一想也只有他才会这麽干!他不由得铁青着一张脸,忿忿不平的说:"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殒落 二 "俞将军别急,你想……可能是太上皇吗?"月池低声道。 "是……亲王?!"俞仲凡恍然大悟,回头一想也只有他才会这麽干!他不由得铁青着一张脸,忿忿不平的说:"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月池忍不住叹气道:"原本还好好的,陛下怀胎其间,亲王对她无微不至,可……就在公主出生的那一天,他见到了出生之後的公主,发现跟他长得极为相似,脸色骤变,当场就把公主给抱回崇华殿了,还另找了奶娘,不让陛下亲自哺喂。无论陛下如何求他,软硬兼施都没用。亲王,他……一直有个奇怪的想法,好像陛下会谋害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公主小心翼翼,保护过度。" "岂有此理!"俞仲凡怒道:"那麽太上皇呢?他没说话吗?" 月池皱着眉,"亲王殿下那个脾气,俞将军见识过了吧?你不也吃过不少闷亏了?连太上皇也拿他没办法啊。" 俞仲凡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亲王如此性情,他若擅自出面,去找他理论,只会愈弄愈糟,只怕她永远见不到女儿一面了。 无能为力的失落感,令他郁闷不已。只能低沉的问:"除此之外,他.......待她可好?" "亲王待陛下......."月池瞅着他,低吟片刻後咬着下唇,"亲王对待陛下,很有礼貌。理论来说,应该算好吧。" 礼貌? 夫妻之间很有礼貌?言下之意是比冷漠、疏离,还要好上一些吗? 那麽,她真的幸福吗? 俞仲凡又是生气又是惋惜,正发愣之际,却是膝上微动,抬眼一看,竟是个约莫四岁大的娃儿笑嘻嘻的趴在他的腿上。 月池十分欢喜的在桌上抓了把糖递给小娃儿,盈盈笑道:"小郡王来了?你娘呢?" 小娃儿笑道:"药儿跑快了,娘在後面追着呢,等等就来了!" 药儿? 章思予曾经告诉过他,乐冰有个私生子,在他家里养着,四年前他特地去见过一次,後来还给乐家了,时光匆匆,如今这孩子这麽大了? "你是谁?本郡王怎从没见过你?"药儿张着天真圆润的双眼,对着俞仲凡问道。 "药儿,不得无礼,那可是你爹的好朋友啊。"回话的是郡王妃晨星,她正款款的走过来。 药儿见母亲来了,立即"咚咚"的跑过去一把扑进她的怀里。晨星笑盈盈的携着他的小手步到俞仲凡跟前,弯身道:"这是你的俞叔叔,快叫人。" "俞叔叔。"稚嫩的童音登時传来。 乐药,才多久时间,已经长这麽大了……,现在倒有点像爹了。 他忍不住将他抱上膝,呻吟道:"药儿啊,你像你爹了,俞叔叔想他啊!" "药儿也想爹。"药儿低声的回。 俞仲凡却是微愣,药儿知道他的爹是谁? 晨星查觉到他的疑虑,便缓缓开口道:"乐绍老爷子,去年病死在流放地,这孩子才刚替他服完丧。药儿现在还小呢,什麽都不懂,等大了再告诉他。" 俞仲凡凝着神,哑着声音道:"你的大恩大德,乐冰欠你的,无以为报,仲凡定会替他偿还。" 好好一个姑娘家,一入候门深以海,才多少年纪便守着活寡带大别人的孩子。一生得孤衾独枕,她有多苦啊。 晨星明白他的意思,却盈盈笑道:"晨星并不觉得乐少爷欠了晨星什麽,话说药儿还是晨星自家郡主生下来的呢,怎忍弃他於不顾,现在反倒觉得,是药儿给了晨星莫大的安慰。" "可,在端敬娘娘过逝之後,你本有机会出宫嫁人的,若不是为了孩子,你也不会如此犠牲啊。"他皱着眉道。始终对她不忍。 晨星柔声道:"不暪将军,晨星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就算不为药儿,晨星也是不会嫁人的。" "那麽,你那位心上人呢?" 提起那个男人,晨星终於露出满足的笑容道:"最後,晨星终於得到他啦。我自私了一次,把他安葬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只有我能去祭拜,我还在他的墓旁留了块空地,将来让药儿把我也葬在那里跟他作伴呢,生不能在一处,死了能同穴,晨星足矣。" 望着她灿烂的笑靥,俞仲凡不禁惘然,低沉道:"原来,你竟也是个痴儿女。"突然间眸光一转,开口提议道:"明日,仲凡带着妹妹去乐府拜访一趟,如何?" "咦?"晨星满脸诧异。 俞仲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仲凡家也有个傻丫头。半年前家母写了封信告诉仲凡,罗陵不见了,仲凡立刻告了长假前去寻她,原来是被原欢给带去青锋山了,原欢想迫她嫁给他……" "那麽俞小姐?!"晨星惊道。 俞仲凡轻笑一声,"原本仲凡也担心来着,一到青锋山才发现,罗陵在青锋山过得挺好,备受礼遇。原欢一日三问,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罗陵始终摇头,就这麽一耗,居然耗上个大半年。" 晨星听了,抿着嘴儿笑道:"真是个傻小子啊,追求女子居然用耗的?想耗一辈子吗?" "仲凡把妹妹带回来,原欢也跟着到了俞府,他对罗陵一片真心,我娘挺中意他,仲凡也想凑合他们两个来着。唯一的方式就是让罗陵对乐冰死心啊。妹妹始终并不知晓乐冰跟端敬娘娘的私情……,虽然残忍,不过,也该让她知道了。"俞仲凡将眸光落在天真的药儿脸上。 他的双颊红扑扑的,早已从俞仲凡的身上爬了下来,正坐在矮凳上认真的吃菓子,天真的双眸回望了他们一眼,吃吃笑着。 月池笑道:"可惜了,小郡王没有兄弟姐妹,孩子多才热闹啊!" 晨星道:"阿莫经常带着她那两个小子过来乐府呢,你没瞧见他们三个抢成一团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月池道:"孩子有手足多好啊,太上皇担心龙氏血脉过於簿弱,经常逼迫亲王生子,可自从有了小公主之後,亲王有女万事足,不想再有孩子了,还说什麽,他可能同时保护不了两个孩子之类的傻话,说什麽也不肯到陛下这里来呢。光陛下一个人在着急,如何生得下孩子啊?" "喔,有这等事?"晨星听了此事,眉头一扬道:"这事容易。" * 龙子玥才刚踏入崇华殿,便听闻里屋传来几个孩子的嘻笑声,他心里纳闷,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掀开帘子一看──琯儿正坐在地上双手紧抓着阿莫大儿子的手臂啃咬,该小子被啃的痒得呵呵大笑,小儿子趴在地上拉着琯儿的脚,想救下哥哥,药儿则伸手扯着小儿子,想救琯儿,几个孩子缠在一起的景况霎是有趣,晨星跟阿莫及琥珀在一旁袖手旁观抿着嘴儿偷笑。琯儿的两位奶娘则立在旁边猛擦汗。 众人见亲王进来了,赶紧问安。 "今天,怎麽有空过来呢?"龙子玥微微笑道。 晨星立刻回话:"难为老皇爷今日想见小郡王,晨星带着药儿入宫之便,向老皇爷问安後,一时贪玩,特地去请求老皇爷下召也让阿莫也带着小子们入宫来玩儿,顺便跟姐妹们聚聚,难得入宫一趟,於是来到崇华殿找琥珀说说话儿,以前咱们姐妺几个经常在一处呢,思念之情甚,望亲王见谅。" 龙子玥笑道:"你们姐妹一前一後离宫,倒是很难相聚了啊,你是郡王妃,章思予是禁衞军大统领,你与阿莫皆为诰命夫人,出入宫廷容易,以後就经常入宫吧。" "谢,亲王殿下。"晨星与阿莫同时福了一福。 这时,琯儿突然大哭起来,原来竟是章家大儿子被啃得手痒,突然将手缩回去,琯儿落个空立即鸣哇嚎哭,两个奶妈吓得急忙前去安抚,却被龙子玥阻止了,药儿见琯儿哭了居然有模有样的学起大人来上前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章家大儿子见她哭了,也将手臂伸回去给琯儿,琯儿方止住哭泣抓起他的手臂再度啃了起来,章家小儿子见状,再度爬向前去想抢救回哥哥的手,几个孩子转眼间又纠缠在一起.......不久,崇华殿传来孩童的咯咯笑声。 "咱们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吧!"龙子玥笑道。 * 是夜,文仁殿。 安珞坐在妆台镜子前,由月池一一替她卸下珠饰,准备就寝。 "琯儿睡下了吗?"她问。 月池笑道:"稍早崇华殿的内侍过来回报,说小公主今天玩累了,比较早就寝,早早便睡了,说不准正在打呼了呢。" 安珞听了,轻笑道:"死丫头,你怎麽知道朕的女儿会打呼啊?" 连她都不知道呢,女儿睡着了究意是何等模样,她曾经在脑海里想过很多次。 一定是沉静又安详,细长的睫毛会随着呼吸声轻颤,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一定会扑扑的,可爱极了….. 这时,双语突然匆匆跑进来,禀道:"亲王殿下来了!" 他来了? 安珞不免詑异,忙不迭问道:"已经许久没来,怎麽会突然来了?脸色怎样?好看吗?" 双言笑回:"满面春风,笑盈盈的踏进文仁殿呢。" 月池抿着嘴笑道:"晨星姐姐真厉害,说他今晚会来,果真来了。" "晨星?你在说些什麽?既然人来了!"安珞道:"快,把朕那枝双蝴蝶簪子取了来,他上次说很好看的那一枝,收到那里去了?" 月池听了不禁红了眼眶,那是他新婚时说过的话,迄今已经五年多了,从公主到陛下,俩人之间却已历尽千帆。 月池匆匆跑去外间翻找。 片刻,她的发髻上随即被温柔的别上一枝明珠翠玉簪子。 她望着铜镜,蹙着眉,道:"不是这一枝,你再去找找罢!" 铜镜前,他俯下身子,蹙起眉,对着镜子里的她说道:"本王送给你的这一枝新簪子不好看吗?" 安珞忽见是他,猛地吓了一跳,解释道:"以为是月池来着......."回眸一望,月池正待在门边盈盈笑着,手里端着一盒玉匣子,里面想必是那枝双蝴蝶簪子,她却不肯过来,放下帘子便转身离去。 他笑着将她拉起来,"今晚月色不错,咱们去外面散散步,说说话儿。" 苍凉月色下,他携着她的手,细细的对她诉说,女儿承琯今天所发生的大小事情,听得她心驰神往不已。 "有一事,我必需问你,愿你能真心回答。"良久,他抬眼看着皎洁月色,神色肃然道。 "说吧。"她将眸光落在他那张跟女儿相似的脸上。 "子玥打算放你自由,讓你谎称病故,从此离开王城,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从此自由自在,不必禁固於子玥身边,你可愿意?"说着,却已哽咽。 殒落 三 "有一事,我必需问你,愿你能真心回答。"良久,他抬眼看着皎洁月色,神色肃然道。 "说吧。"她将眸光落在他那张跟女儿相似的脸上。 "子玥打算放你自由,妳谎称病故,从此离开王城,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从此自由自在,不必禁固於子玥身边,你可愿意?"说着,却已哽咽。 他有這般想法,必是俞仲凡回到王城的緣故。 那麽她的琯儿呢? 骨肉分离,从此天崖各一方吗? 琯兒可是她的命啊! "安珞不愿。"她潸然落泪道:"离开琯儿,从此不得相见,还不如杀了安珞罢。" 他将眸光移到她身上,伸出手来,轻轻的替她拭去滑落的泪水,低沉的开口道:"子玥可以再度接纳你,信任你,那麽,你必需彻底忘记他才行!" *** 仲夏,武德殿的小院子里传来此起彼落的唧唧蝉鸣声,院子里种植的松柏郁郁葱葱,枝叶扶疏,树影下,夏风徐徐吹拂,短暂的吹走暑热,带来一阵凉爽。 龙子玥坐在席子上,手执纸扇替身旁的小摇篮搧风,一手在矮桌子的棋盘上下了黑子,对面的龙承琯正半趴在桌上胡乱的下着白子,太子龙承璘乖乖的待他身旁的摇篮里,正吮着自己的手指头,在夏风中半梦半醒着,偶尔发出几声婴孩轻喃。 在这静谧的午後,安珞徐徐步来,伫立在丈夫身边,盈盈笑道:"现在教女儿下棋是太早了一些。" 话才刚落,忽地被拉扯过去,整个人毫无防备的猛地跌入他的怀里,正挣扎着欲起身,唇却已被他给覆上,从他的嘴里塞了一颗圆圆的东西进来,她咀嚼了一下,发现原来竟是一颗葡萄。 一想到院子里还有其他的侍从在,他却无视众人的存在,如此大胆当众调情,她又急又羞用力的想推开他,他却闻风不动,直到耳边响起女儿雉嫩的声音,"父王,琯儿也要吃葡萄!" 他这才松开她,她立刻从他的怀中爬起来,理理发髻,端坐在他身边的空席上,抬眼便见琯儿已从果盘里抓起一串葡萄,趴在她的父亲身上了。(.) 他轻笑一声,抓起一颗葡萄往女儿的嘴里一塞,琯儿却不满意的摇摇头,嘟起小嘴,道:"琯儿也要像母亲那样!" 她也要他用嘴喂。 他宠溺的挠一挠女儿的头,低低笑道:"这可不成啊。" 琯儿瞪着他,嘟起嘴,坚持着,"琯儿也要。" 他执起扇子,替女儿扇去暑热,笑着说:"琯儿不是父王的女人,是父王的女儿,等琯儿长大些,爹爹再替你找个好男人,让他服侍你,喂你一世的葡萄。" "琯儿也要当父王的女人。"琯儿认真的说着。 安珞笑着将女儿抱过去,让她侧坐在自己的膝上,安抚道:"等琯儿长大了,再当父王的女人,娘喂你吃葡萄,你呢快点长大,别把弟弟给吵醒了。" 小女儿对疼爱自己的父亲总会心存幻想,等她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 琯儿听到这句话後,便乖乖的趴在母亲的怀里了。 她边喂女儿边笑道:"怎麽这麽早来到武德殿?" 他笑道:"来找伯父闲聊呢,不巧他正在午睡,只好先在这里乘凉,等着他醒来。你听说我们在这里才跟着过来的吗?"说着,又不规矩的挨在她耳鬓间厮磨着,轻声道:"今晚我到你那里去,还是你到我的地方来?" "这里有人啊。"她红着脸,提醒着。 "早就走光了。" 她抬眼眸光四掠,这才发现,侍从们早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开了。 他用齿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哑的说:"你霸着我的孩子们,害得本王差一点儿离不开文仁殿啊。" 她笑道:"孩子们还小啊,承璘还没断奶呢,姐姐跟弟弟同住,以後姐弟感情才会和睦啊。[]" 他轻笑道:"一开始说要亲自哺奶,理所当然的霸住了本王的儿子,後来又说要让姐弟同在一处玩儿,连女儿也被你抢了去.......,你愈来愈狡猾了,如今璘儿都冒牙了,一岁多了,也该让他断奶了,母奶别让他喝太久,会依赖。" 她笑道:"真小气,孩子是咱们的,你是当爹的人啊。夫妻嘛,经常在一处,你过来,我过去,不都一样。孩子们住在文仁殿或崇华殿其实也没什麽不同啊。" 他轻轻推着儿子承璘的摇篮满足的笑道:"是啊,我们是一家人。" 是啊,一家人....... 一个柔情体贴的丈夫,一双漂亮的儿女,她的人生已经幸福圆满了,再无所求。 这时,摇蓝里的婴儿鸣鸣咽咽的哭出声来,"算算时间,是饿了,该喂奶了。"说着,順手将儿子抱起来,熟练的哺乳。 她怀里的小小婴孩伸出短胖的双手,抱住母亲的ru房,张着嘴吧唧吧唧,满足的吸吮,浓密的睫毛在俊美的小脸上轻颤。 "孩子长得真像你啊。"她轻轻笑着。看着儿子努力吸吮的可爱模样,一脸的幸福洋溢。 "嘴吧没在动了,吃饱了?"他探过头来,笑道。 "嗯,饱了,又睡着了。",她将儿子轻轻放回摇篮,迅速拉上抺胸。 "等等!"他,迅速撇了她胸部一眼,皱着眉道:"流血了,这个臭小子又咬你了?" "孩子长牙了,连吸个奶都这麽用力啊。"她满足的笑了一笑,毫不在意被咬破的ru房,骄傲的说:"我们的璘儿很健壮,很快的便可以跟着你去狩猎了。" 想到可以带着儿子打猎,他不禁满面春风,得意起来,却又想到他咬伤了他的女人便满脸不悦,惱道:"这个臭小子咬伤了老子的女人,实在很欠揍,你别再喂他了,让他喝西北风去……"说着,他又挨近她身边,很是心疼低声的问,"疼吗?" 她摇摇头,满脸笑意盈盈。 "孩子大了,是该断奶了,以後让他喝点肉粥,身上的肉也会长得结实些。"他噙着笑意,轻抚着儿子的头,"没母奶喝也千万别把我儿子给饿坏了。" "娘,琯儿也要喝奶。"这时,琯儿窝进母亲的怀里撒娇道。 "这孩子,就爱黏人,就跟蜜一样啊,呵呵呵。"龙子玥笑着将妻女拥入怀中。 "咳!咳!" 廻廊忽地传来两声低咳,相依偎的两个人立刻分开来。 太上皇笑盈盈的步过来,"在下棋啊?"说着,在原本琯儿的席上落座。 琯儿见皇爷爷来了,立即从母亲的身上溜下来,咚咚咚的跑着,连唤几声"皇爷爷"脚蹬个几下,一转眼间已经爬到太上皇身上了。 太上皇抱着侄孙女儿哈哈大笑:"本皇的小琯儿啊,你愈来愈重罗,皇爷爷快抱不住你了啦!" "那麽换琯儿抱皇爷爷。"琯儿童言童语的揽住他。 "哎哟,只怕小琯儿抱不动啊,哈哈哈!" 这时,承璘发出几声鸣咽,琯儿立刻转头瞪着他,插腰道:"皇爷爷会把弟弟给吵醒!" 太上皇的眸光落在摇篮里熟睡的小金孙,低声笑道:"嘘,小声点,小声点……" 龙子玥笑道:"伯父,今日天气不错,咱们来下盘棋吧?"太上皇最近身子每况愈下,他很是担心,因此经常往武德殿跑。 太上皇捋着须,点点头,"就下棋吧,今日难得如此清闲……" 语毕,伯侄两人便在棋上厮杀,太上皇手执白子,意有所指笑道:"如今般龙国政治清明,是该清闲了,只不过,青云帮……剿灭青云帮这事,派仲凡去吧。" 龙子玥沉思了半饷,良久,才缓缓道:"是,就依伯父所言吧。" 这时,太上皇突然挑着眉转头对安珞说道:"平白丞相又有新的计画要推行了,你先去跟他斟酌商讨适切可行的方案再上呈,本皇可不想再跟那个老头浪费时间,讨论那些计画可行,那些不可行。" 分明是想支开她,必是有私事要秘谈。 "是。"安珞低声应道。随即离去。 树影婆娑,影影绰绰。 两个人专心的在棋盘上厮杀,直到一盘棋快下完了,太上皇才蹙着眉道:"你真的不想登基吗?" "她比侄儿会守,伯父心里明白,她是个仁君,侄儿只会是个暴君,侄希望般龙国的江山能安安稳稳的交到璘儿手上啊。"他皱着眉,还在想,如何破他的棋局。 太上皇凝视着太子龙承璘安稳的睡姿,这孩子才刚长牙啊。自从在春天猛烈的犯过一次病之後,总觉得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子玥好像也意识到了,经常一得空就带着孩子们来武德殿陪伴他。 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祖宗的基业──龙氏江山。 侄媳安珞能干,识大体。她为了让崔太后死心,狠下心来命令安瑄离开皇宫,回到封地,她不会为了成就弟弟安瑄而吞掉龙氏的江山。更何况她视亲生子女琯儿、璘儿如命,断不会去阴谋剥夺儿子的帝位,一定会尽心尽力辅助他登基。 对她是可以放心的。更何况子玥也不是省油的灯,论聪明权谋、手段几无人能及,他绝不可能会让龙氏的祖宗基业落入他人的手里。 这一盘棋,老成深算的他嬴了。 "本皇替你纳的那两名侍妾经常跑来抱怨,你不去她们那里呢,龙氏坐拥江山,子嗣却太少,无论如何还是得开枝散叶啊,除了琯儿、璘儿,还是得多生几个孩子方为佳啊,让别的女人替她分担生子的压力,毕竟国事繁忙,也别让她太累了。" "侄,遵命便是。" 他满意的点点头,轻轻笑着又接连下了几子,眼见围城在即,他忽地突兀的问:"子玥啊,你,还在嫉妒仲凡吗?" 龙子玥脸色变了一变,眼底闪过惊异之色,却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清浅一笑,"没有。" 殒落 四 他满意的点点头,轻轻笑着又接连下了几子,眼见围城在即,他忽地突兀的问:"子玥啊,你,还在嫉妒仲凡吗?" 龙子玥脸色变了一变,眼底闪过惊异之色,却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清浅一笑,"没有。" "掩饰的真不自然……"太上皇摇摇头,叹道。 "侄,没有。"他放下棋子,再度强调。 "你跟成琖还真像啊,小动作都一模一样……否认事实时,眼尾会抽动得特别快。"他摇摇头道:"你看过仲凡那小子手上的厚茧吗?每天鷄还没啼他就起床勤劳练功呢,日覆一日,年覆一年……从未间断过,你有这样子努力不懈的练过功吗?" 龙子玥愣愣的伸出自己那双修长细白的手掌,仔细端详,上面布了一层簿茧,练武执剑之人总会长些茧,更何况他是个男人,入宫之前他天天替自己捡柴、担水、作饭、洗衣,还修过屋子,筑过小房,粗重的工作从没有少过,至於每日晨起练功……他不用。 "你不需要漏夜苦读,也不需经年累月的晨起练功,就能比别人强,天赋异禀的你比一般人还幸运,不知为何你还会嫉妒他呢?"此事,他最感不解。 更何况他的地位还远在他之上,连他最想要的女人也是属於他的。他还有什麽不满足啊? "侄,不嫉妒俞将军,只是讨厌他而已。"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太上皇苦笑道:"这倒少见了,很少人讨厌仲凡呢,他豁达大度,心胸寛阔,坚忍不拔……,对他皆是佩服仰赖,仰或是心疼,这孩子从不为自己打算,就算是有苦也会独自往肚内吞……个性是闷了些。仲凡啊这孩子是个非常可靠的男人,可以付予大事,本皇信得过他。你比你的妻子强势多了,日後她若是想重用仲凡还得看你的脸色,今日伯父说得这麽坦白,是希望你别因为个人私心而浪费掉一个上等的人才啊。人才难得,为了龙国的江山,俞仲凡还是得重用啊。" "侄,谨听伯父教晦。"虽然内心不悦,龙子玥最後还是恭谨的回。 "还有一事,益州郡王今年大病一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突然想退位了,打算将郡王之位提前让给孙子来继承,不过那个孩子还小呢,说是退位,实际上是将益州郡交由女儿以及入赘的女婿来打理。益州金氏可谓是般龙国最有势力的氏族啊,不可不愼,鉴於此,本皇已下诏传召益州小郡王前来觐见,算算日子也快到王城了。你跟益主郡主有些纠葛,此次会面,得谨愼处理啊。" "是。"龙子玥低声回话,心绪却飞回到了几年前。 第一次见到她,与她一夜缠绵。 第二次见到她,却是满脸怒容的扯掉喜帕,将鳯冠砸到他的脚下。 成不了亲後,回到益州,听说郡王替她招赘个女婿,生下了姓金的孩子,如今袭了金氏的爵位。 两度订亲,两度毁约,她与他真不知道是怎样的缘份? 这时,一声响亮的啼哭,让他迅速回过神来。 儿子在摇篮里哭得正起劲,他赶紧将他抱起来,细细的攥进怀里安抚着。 "皇爷爷,弟弟在哭了耶!"琯儿离开太上皇的怀抱,跑到矮桌旁,挨在父亲身边,睁大眼看着自己的手足,伸出小小的手在他的发上安抚着,"弟弟,别哭……" "小金孙终於醒了,来!让皇爷爷抱抱啊!"太上皇笑盈盈的起身。 *** 聂府。 聂允忠半眯着眼,侧卧在躺椅上乘凉,这时聂毓竹却悄声的出现,不知何时溜到他身边的,轻轻唤了声,"爹!" 登时,吓得聂允忠跌下躺椅,揉眼一看,张着嘴,惊讶了半饷,待回过神来,意识到来人是自家的孽子後,便顺手抓起扫子往他身上狠狠打去。 聂允忠此举吓得聂毓竹赶紧跳开,很是委屈的说:"爹啊,我是你的老三啊,几年不见,干麻一见面就动手打人咧?" "臭小子!"聂允忠执着扫子又是狠狠一棒打下,怒骂:"这些年你跑去那里了?还知道要回来啊?哼,有种滚了,离开聂府,就别再回来!" 聂毓竹嗫嚅道:"爹有所不知,儿子是成亲去了啊!" 成亲? 聂允忠愣了一下,骂道:"成你妈的大头鬼啦,父母俱在,没有爹娘下聘,没有迎亲,你成个什麽屁亲啊?莫非,你,你又纳妾了?" 聂毓竹挥挥手,忙道:"不是纳妾,是拜过天地,正式成了亲了!" 聂允忠听了,更是怒不可遏,怒骂:"可恶的东西!该死的东西!你把父母摆那里去了?居然私下成亲了!"说着拿起扫子又往儿子身上狂打,聂毓竹吓得一边闪躲一边大叫,"我带孙子回来看您了!" 孙子? 听到孙子,聂允忠倏地停手,双眸往四下掠去,这才发现院子里的角落站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好生眼熟。[.超多好看小说] 他眯着眼,仔细的回想,他是见过她的。 "快叫爹!"聂毓竹对着那个女子说道。 "爹!"那女子倒也听话,赶紧叫了。 "爹,要叫媳妇奉茶吗?"聂毓竹低声的问。 "不用了!"聂允忠满脸怒气的甩甩袖子,眸光却被该女子身後探出一个头来的小娃儿给吸引住了。 聂毓竹招招手,小娃儿立刻跑到他跟前,他弯着腰,手指着聂允忠吩咐道:"快叫爷爷。" 小娃儿立刻跑到聂允忠跟前,红着脸,自我介绍。"爷爷,我是第廿三号,名唤琛儿……" 连排名几号都知道,肯定是爹教的。 "哼,廿三号孙的名额早就被人给占走了!"话虽这麽说,聂允忠仍仔细的瞅着小娃儿,这小小孙子生得十分俊美啊。 有爹娘如此,孩子自然长得漂亮,老三原本就俊俏,媳妇更是没话说,国色天香,活脱脱的大美人一个,这孩子长得像娘多些。 聂毓竹嘻嘻笑道:"琛儿四岁了,按照家族孙辈排行下来,爹您原本的廿三号孙被琛儿给挤走了,得往下一号呢,变成廿四号了。" 聂允忠低下头对着小娃儿问道:"你全名叫什麽?" "金琛儿。"小娃儿乖巧的回话。 "姓金!?"聂允忠听了,勃然大怒骂道:"**!你小子丢你老子的脸啊,好大的胆子你给我入赘了?我们聂氏在般龙国可是有头有脸的大贵族啊,是谁允许你入赘的?"不由分说,执起扫子又往儿子身上硬生生打去,聂毓竹毕竟学过武艺,轻易的躲开了,一边叫道:"爹,您的孙子是益州小郡王啊。" 聂允忠蓦地停手,惊道:"益州小郡王?龙国最有势力的家族?"听说益州小郡王被太上皇召见,万没想到竟是他的小孙子。 聂毓竹点点头,"正是,益州郡王,我的儿子袭爵了。" "管你什麽王?那也不能入赘啊!"说着,又迳自往儿子身上打去,这次聂毓竹躲避不及,只见哎哟一声,惨中一记。 见丈夫挨打,金世英忙着跳出来解释,道"爹,您别激动,当时夫君若不入赘,我爹是会杀掉他的。" "谁有种敢杀掉我聂尚书的儿子?"在怒骂的同时,聂允忠总算想起来了,她叫金世英,是益州郡王那老头子的独生女儿,多年前丽妃派他前去替龙儿提亲时见过,龙王子仳离被撤消时她怒砸鳯冠,当时他也在场。 聂毓竹嗫嚅的说:"当时世英因为婚事再度受阻,心情很不好,儿子特地前去安慰她……,一时不小心,搞大了她的肚子,回到益州後,岳父很生气,威胁着不入赘就是死,反正横竖不管我的死活,孙子都是他们家的,得姓金。我总不能让琛儿变成私生子啊,所以,只好让步了……" "你啊!"聂允忠恨得狠狠的戳着儿子的头,心里一想,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麽,只淡淡的说:"你们可以在王城里长住吗?" 聂毓竹嘿嘿笑道:"关於这件事,儿子跟世英讨论过了,两家的爹都已年迈,她是独女,她爹自是舍不得她的;我是个大贵族出身,聂家也不是普通的显赫,儿子却得入赘,自是委屈了咱家。因此我们已说定,一年一返,一年住我家,一年住她家,对两家都公平。" 聂允忠低声问道:"益州郡王同意吗?" 聂毓竹道:"此事欲动身回来王城之前已向岳父禀明,他虽然不太高兴,但是可以勉强接受,总比让女儿嫁入婆家,长久不能相见的好吧,更何况琛儿已经姓了金氏,他也心满意足了。" 聂允忠低吟片刻,心想,益州郡王都同意了,他若不同意未免显得小气,更何况孙子还袭了郡王的爵位。聂毓竹是三子,聂氏的爵位算来也轮不到他来继承,只是遗憾自家子孙得姓金。 益州金老头只有琛儿一个孙子,而他有廿八个,扣掉哥哥们的後代,实际上直系的金孙已有九个。 九个姓聂,就分给他们家一个姓金吧,只是面子上未免还是有点儿挂不住。 那个益州郡王明明正值壮年,身子硬朗的很,却提早退位,让孙子袭爵,无非是怕显赫的聂氏跟他抢夺孙子。益州是金氏封地,琛儿袭了金氏的爵位断不能改回聂氏了。要他改姓,除非他被赐姓龙,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改不回聂氏了。 名门望族啊,就是怕脸面上过不去……,哎,罢了!罢了! 毕竟益州金家也是有头有脸有势力的郡王,他都肯让步了。 "随你们作决定吧!"聂允忠终於肯释怀了,聂毓竹夫妇大喜。 "明天入宫觐见太上皇时得谨愼的应对啊,宫里不比外面,切记,随意不得啊!"聂允忠提点道。 聂毓竹连忙称是。 聂允忠拉着琛儿的手,笑道:"小琛儿啊,你来陪着爷爷,让爷爷好好的瞧瞧你啊!" "是的,爷爷。"琛儿乖巧的回话。 聂允忠仔细的端详着首次见面的小孙子,眼神却有些奇特。 殒落 五 益州小郡王金琛儿,聪明,漂亮很得太上皇喜爱。 在武德殿接见後,便将他留在那里一天了。 金世英如龙子玥所料,并未入宫,反而是由聂毓竹单独领着儿子前来拜谒。 两度婚盟,两度毁婚。见了面也是尴尬,不来也好。 在武德殿里,龙子玥笑盈盈的将金琛儿抱在膝上,"小郡王啊,你是我表哥的儿子,说来咱们也有点血缘关系,都是同一个祖辈呢,本王的外公正是你爹的祖父,人就算不亲,血也亲。你想要什麽赏赐,本王赏给你罢!" 金琛儿滑溜溜的转着大眼睛,天真的问:"真的什麽都可以要吗?" 龙子玥笑道:"你想要什麽?" "琛儿想要公主,把公主给琛儿,让公主陪着琛儿玩儿。"琛儿天真的说。 龙子玥愣了一下,突然纵声大笑:"哈哈!你跟本王还真像啊,记得我还只是个小侍衞时,当时权倾朝野的丽妃问我想要什麽,我毫不思索便说要公主呢。" 正抱着儿子逗弄的安珞听了,瞪了他一眼,红着脸嗔道:"你跟小孩子说这些做什麽啊?" 坐在上位的太上皇满足的含怡弄孙,心情正好,眯着眼笑道:"此主意不错啊,这小子配得起咱们家的琯儿小公主啊!"说着,低头问着膝上的小侄孙道:"琯儿啊,皇爷爷把你配给这小子如何?" 窝在太上皇怀里撒娇的琯儿朦朦懂懂的抬眼说道:"琯儿想跟药哥哥玩儿……" "完了,小鬼头,你有情敌了!"龙子玥皱着眉,拍拍琛儿的脑袋。 众人听了皆笑了,唯独琛儿一脸的茫然,尚搞不懂什麽叫做情敌。 聂毓竹笑道:"没关系,小琛儿娶不到公主,爹让你娶天下第一美人,让你娶一个比你娘还要美的女人。" 太上皇捋须笑道:"谁说他娶不到公主了?本皇这就把琯儿许配给这小子,宣召礼官过来,这两日找个黄道吉日让这对小娃儿订亲吧。" 聂毓竹听了,忙领着儿子谢恩。 安珞蹙着眉,低声提醒:"老皇爷,琯儿年纪尚小啊。" "不碍事。"太上皇摆摆手,笑道:"本皇才刚出生,就被指婚了,订亲永远不怕小啊,对象最重要。" 亲王对乐药有杀父母之仇,长大了他自然会知道;金琛儿则是亲王的表甥,益州金氏势力龎大,怎麽说都是他比较适合。安珞明白太上皇在想些什麽,时日不多的他正在为侄孙辈铺路,她心里有数,也明白这椿婚事比较恰当,因此不再说话,把心思移回襁褓中的儿子身上。 太上皇笑着对琯儿说,"以後跟你的小丈夫好好相处啊。" 琯儿却嚷嚷道:"琯儿不要嫁给别人,琯儿要嫁父王。" 琛儿仰着头,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有些恼怒,脸上却是勉强勾起笑意,"我琛儿想要的,没人可以抢得走!除非我不要了。" 他的神情,却让太上皇怔忡了。 龙子玥拍拍小琛儿的脑袋瓜子,轻轻笑道,"小子,你还真像本王啊!" 太上皇愣愣的看着金琛儿,不对......,他的神韵分明像极了子玥,子玥的神韵不是来自丽妃,而是成琖。 子玥像成琖不是长像有多麽神似,而是神韵,他的一频一笑,一举一动,宛若成琖再世,这种事只有極為熟悉的至亲才能分办得出来,这孩子怎會像极了龙氏? * 聂毓竹父子两人在武德殿陪太上皇用过晚膳之後才从容悠闲的回到聂府。 才刚踏进门槛,金世英便急着迎上来,"怎麽会待这麽久?去了一整天?" 聂毓竹嘻嘻笑道:"太上皇喜欢咱们家琛儿啊,舍不得放他走,得知我们会在王城待上一年,高兴极了,这一开心还把他最宠爱的琯儿公主许配给我们琛儿呢,爹若知道他的孙子成为当朝驸马,肯定会当场跳起舞来,乐不可支啊!" 金世英听了登时脸色一沉,不但不高兴,反而瞪着丈夫,愠道:"谁让你替儿子乱许亲了?" 聂毓竹忙不迭道:"能与龙氏婚配是莫大的荣幸啊,当朝驸马安富尊荣,更何况琯儿公主容颜美丽,只不过……她长得有点像爹,你看了大概会一肚子火,我知道你在气什麽,毕竟是我聂毓竹的表弟,亲上加亲没什麽不好啊。" 金世英怒道:"你明明知道我视他如仇敌,你却擅自将儿子许配给他的女儿,你是存心要气我来的吗?" 见妻子大怒,聂毓竹忙着解释,"两度毁你的婚,子玥也不是故意的啊,当时他在民间,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小心睡了当朝公主,是不得不娶她的啊。後来仳离了,谁能料到还会被迫复合啊?这,能怪他负了你吗?" "难道我金世英就活该倒楣吗?民间盛传说我是个丑八怪,不然就是有难以啓齿的隐疾才会让龙王子两度离弃,你让我怎麽咽得下这口气啊!" "民间以前也乱传安珞公主是个荡妇啊,婚前让男人给睡了,婚後又与男人私通。现在人家不也恩恩爱爱的,孩子都生两个了,管外面说什麽?更何况这几年来,你我夫妻恩爱情长,我聂毓竹对你不够好吗?你怎老惦着他毁过你两次婚这件事咧?" 这句话让金世英气极了,瞪着丈夫,恼火道:"他长年居住在深宫内苑里,我能见过他几次?你怎麽老说我惦着他来气我?他可会感激你今日这般维护他,甚至不惜与妻子翻脸吗?" 聂毓竹听了,赶紧拉住妻子的手,哄道:"对我聂毓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你金世英,其次是我们的儿子琛儿啊。他在你面前能算什麽?只不过……龙王子是我姑母的儿子,姑母在世时最疼爱我,我自当维护姑母尚遗在人世间的子嗣啊,难道你愿意我聂毓竹当个无情无义的人吗?" 他聂毓竹若真的无情无义,当初她断也不会要他的。 金世英总算姿态软下来,低声道:"那也不用跟他联姻啊。" "好!好!不联姻……"爱妻恼火大吵,聂毓竹不得不让步,回头一想却又皱着眉,苦恼的说:"可,这亲事是太上皇亲口提起的,该如何回绝啊?" "明天琛儿还是得进宫吧?这次让我带着他去……,我跟亲王的纠葛,不适宜让孩子们成亲,太上皇还不至於不明理,非要琛儿娶他的侄孙女不可吧?" "嗯,我陪你们去。" "你别去!"金世英断然婉拒,见聂毓竹神色骤变,她立刻温柔笑道:"我怕你在场会尴尬啊,龙王子两度毁婚的女人嫁给了你,我会担心你面子上挂不住……" 聂毓竹将她揽进怀里,低声笑道:"能有幸娶了你怎会挂不住面子?那是他没有福气,居然连着两次错过了你!" 金世英立刻晕红了脸,娇笑道:"我们应该生个女儿才是,生个带把的小子,麻烦不断,我爹要抢,你爹也不开心,连太上皇也要订亲,生女儿多好啊,什麽问题都没了。" "生个女儿吗?嘿嘿……"他笑着将她拦腰抱起,往房间大步迈去,"这事容易啊。" 金世英用手推着他,羞道:"琛儿会看到啦!" "那个小子早就一溜烟不见啦,在聂府他有九个堂兄弟姐妺,一回到府上便迫不及待的跑去找他们玩儿,早已顾不及父母了啦。" "这个臭小子。"金世英嗔道,眼底却满满是宠溺之情。 * 翌日,金世英带着儿子入宫观见太上皇,在武德殿内琛儿见到亲王便亲匿的往他怀中钻去,在旁的琯儿推着他,跥着脚,大声叫道:"那是琯儿的爹啊!" "是琛儿的表叔父。"琛儿瞪着她,不服气的说着。 龙子玥笑着将两个孩子同时拥入怀中,对着金世英说道:"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吧。" "是啊,第三次了……"金世英望着那张曾经令她动情的绝世容颜,以及正窝在他怀里的孩子,怅然说着。 "表哥待你可好?"他轻声的问。 "好极了。"她点点头。 太上皇笑道:"昨天爹来,今天娘来,你们夫妻俩怎麽不一起连袂入宫呢?" 金世英听了,却是沉着脸走到太上皇跟前,忽地伏首,磕个头,低声道:"世英此次是为了琛儿的婚事而来。" 见她神色颇异,来此必有要事,太上皇倏地敛起笑容,摆摆袖子,道:"你们先下去吧!" 未到中午时刻,金世英便携着儿子回到了聂府。 坐立不安的聂毓竹一见到他们回来,顿时松了口气,赶紧迎上去,忙问道:"亲退了?太上皇没生气吧?" 金世英不预期见到丈夫在家,吓了一跳,道:"呃,你,今天不是打算去拜访友人吗?怎麽现在还待在家里啊?" 聂毓竹笑道:"访友时间多的是,不急!我不放心你们啊,本想进宫一趟,还好你及时回来了,差一点就错过了……,对了,太上皇真的没生气吧?" "太上皇是个明理之人,怎会生气呢?"金世英低着头,应付的回话。 聂毓竹瞧见她手上紧掐着一幅卷成轴的金色锦帛,疑惑的将眉头皱起,纳闷道:"这是圣旨吧?太上皇下旨给你啦?莫非他一时恼怒,不许琛儿袭爵了吗?" 除此之外,他想不透还有什麽事需要官方正式文令,而且还特地下旨,一定是大事。 提及圣旨,金世英却神色略显慌张,不自在的将锦轴往身後藏,含糊道:"你别瞎猜,什麽事都没有!"说着,却迳自往房内走去,不理会跟在後方的丈夫,竟掩上门,对着一门之隔的丈夫说道:"琛儿刚到王城,很多事物还没见识过,你带他出去玩儿罢。"顿了一下又说:"还有,太上皇喜欢咱们琛儿,有空的话,你也带着他入宫多去走走……" "你……在紧张什麽?"聂毓竹站在门外低声的问,门扉的阴影映得他神色迷茫,"我不喜欢你有事情瞒着我……" 屋里却沉默不语,他呆站在门外屏息聽着,屋里却仍寂静无声,没有回话。 殒落 六 几个月之後,太上皇龙成瑁溘然长逝。(.无弹窗广告) 崩逝的当天下午,他落寞的坐在武德殿的院子里,望着天空片片飘落的雪花,支开所有人,说着要小憩一会儿,却静静的在睡梦中悄然离去,面带着笑容。 般龙国举丧一年,大赦天下。 这一年,崔太后几度从陵州来信哭诉她病了,想回永泰殿养病。拖到太上皇丧期结束後,安珞才在丈夫的同意之下,答应让她带着陵州郡王龙安瑄回宫居住。 国丧过後,宗轩也回来了。 他带着一颗人头及青云帮六个分部的分布图跪伏在亲王龙子玥跟前。 大赦已过,对青云帮停了一年的剿灭动作又如火如涂的开始动作了。 俞仲凡再度披甲上阵,带着分布图奉命前去清剿青云帮各分部。 他英伟的足迹踏遍了龙国各地,从北征伐到南,一一剿灭各部。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青云帮人数似乎少了很多,此次征讨太过顺利,轻松的灭掉六个分部之後,他随即被擢升为武衞大将军,之後奉命前往前线,戍守边城。 待了约莫快三年的时间,方才收到宫里的一纸命令将他调回王城。他奉诏即上路,一刻也未曾耽搁,带着两名亲信,轻从简骑,一路上千里奔波,见天色已暗才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客栈在一个小镇上,规模并不大,不过乾净整洁,门外有两名女童正在院子里自顾的玩儿。 "三间上房,来一桌酒菜。"他进门後,随即吩咐道。 说话的同时,随行的三个人已迳自找了一张乾净的桌子落座。 "来了!"店小二在後面应着,随即勤快的跟上来倒上茶水。 这时,外面传来两个女孩的吵闹声,没一会儿便哭了,一个女人在柜台里骂道:"孩子们在外头哭了,你是聋了吗?没听见吗?还不快去看看!" 但见,柜台里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立刻钻出柜台,匆匆地跑向门外,两位女童的哭声没一会儿便消停了。 掌柜是个女人,声音挺熟悉,俞仲凡忍不住抬眼望去……熟悉的容颜登时映在眼前。 "杜嫣?!"俞仲凡惊道。 "咦,仲凡哥?你是俞仲凡?真的是你吗?"杜嫣见到果真是俞仲凡顿感万分的惊喜,赶紧迎向前来。 "你怎麽会来这里开客栈?离开青云帮了?童班呢?"俞仲凡皱为诧异。 杜嫣翻了一白眼,指着门口,恼道:"跑去安抚女儿们了。" 原来刚刚跑出门外的男人是童班。 "你们不在青云帮了?"他从没听过青云帮会做正经生意,遑论开起客栈来。 杜嫣幽幽的叹口气,缓缓的说:"三年多前,我的继父生了场重病,眼看已不保。我娘说,干土匪跑给官差追不是个好出路,我杜嫣生来也不是什麽前朝遗民,青云帮本来就不是我的根,既然有了男人跟孩子就去找个地方安安份份的好好的安定下来,於是给了我跟童班一大笔钱,於是我们来此经营这家小客栈,这些年以来日子倒也过得还不错。" 抬眼望去,客栈人客数大约坐了半满,在这小镇上,生意算很不错了。 "不过……"俞仲凡皱着眉问道。"三年前,宗轩带着副帮主的人头入宫见了亲王。亲王为了确认身份把仲凡召去指认,那颗头卢确实是副帮主……,他,不是被宗轩所杀的吗?" 杜嫣听了,瞪了他一眼,娇笑道:"真是不解风情啊!当年我爹怎麽会这麽中意你呢?久别重逢寒喧不到两句话又提到国家大事了……哎,若当初听我亲爹的话,跟了你,我杜嫣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受不了跑去跳河了!" 此话弄得俞仲凡满脸通红,困窘不已,随行的两名部属则在旁暗自窃笑。 知他禀性耿直,杜嫣摇摇头又继续说:"既然我杜嫣已脱离青云帮,此事说了也未嚐不可,其实……,当时我继父已病得快死了,仅存一口气,继父他不想让自己白白病死,因此让宗轩砍下他的头卢,带进皇宫里去取信於亲王," "原来如此,宗轩果然没有真的背叛青云帮啊!"俞仲凡心知肚明,早已在怀疑,不过再次确认。 在旁的部属却不明就理的惊声道:"那麽,亲王相信那个宗轩吗?"说着,立刻转头对着上司道:"俞大将军,要不,我们回到王城便告诉亲王殿下这件事?" 杜嫣冷笑道:"那个狠毒的小子?哼哼,他宁愿采信宗轩也不会信你俞仲凡半分啊!" 俞仲凡听了脸色一沉,确实是如此啊。 师出同门,龙王子却总是对他充满了敌意。 青云帮十二个分部,宗轩为了取信於他,牺牲了其中六个比较不重要的据点,且被牺牲的分部里一半的帮众早已被提前调走。 聪明如他,看不出宗轩这招断尾求生的把戏吗? "这些年来,你可探得青云帮帮主了吗?"他突然问道。 杜嫣摇摇头,"见过帮主的人不多呢,此人神秘得紧,我好奇不已,央求了很久,我娘也不肯透露半分,说知道了没好处。"她朝厨房瞥了一眼,笑道,"不说正事了,等等,我先去帮你们送上酒菜来,塡饱肚子要紧啊!" 说着,已从旁边的门走进去。 不消多少时间,她已亲自替他们这桌一一送上满桌子好酒好菜,还主动斟了酒,最後方笑问:"仲凡哥,在你剿灭青云帮六个分部後,听说随即被派去戍守边城了,看你一路风尘仆仆的,如今你欲往何处去啊?" 俞仲凡笑道:"仲凡正奉诏返回王城呢。" 杜嫣听了,皱起眉头,哼嗤道:"哼,王城?那个地方有什麽好啊?还不如待在外地里来得快活自在呢。" "仲凡的家人都在王城居住着呢,自然是得回去了。"提及家里,仲凡的眼底不禁泛起一抹思乡之意。 "回到王城任职?陛下信赖你,你是会入宫当差了吧?" "该是如此吧?" "这可不好了!"杜嫣摇摇头,反对道:"在宫里头当差得战战竞竞的呢,一不小心,说不定随时就送了命了。"想当初她还差一点儿在宫里让崔太后给治死了,所幸当时的安珞公主念在俞仲凡的面子上不惜与母亲翻脸,才救下她一条小命。 俞仲凡笑道:"仲凡十二岁入宫,对宫廷生活自是很习惯,姑娘你多虑了。" 瞧他这模样,外地一定待很久了?对宫里的大事一概不知? "你还不知道吗?"杜嫣瞅着他,又替他斟了一盏酒,低声问道:"去年的那一场宫廷喋血?听说死了很多人呢,一场腥风血雨把明池的水都给染成血红色了,到处都是血腥味,你没听说过这件事吗?" 宫廷喋血? 俞仲凡听了脸色骤变,心里一阵惊骇。 发生这麽大的事情?他居然未有所闻?吓得忙问道:"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殒落 七 "你还不知道吗?"杜嫣瞅着他,又替他斟了一盏酒,低声问道:"去年的那一场宫廷喋血?听说死了很多人呢,一场腥风血雨把明池的水都给染成血红色了,到处都是血腥味,你没听说过这件事吗?" 宫廷喋血? 俞仲凡听了脸色骤变,心里一阵惊骇。 发生这麽大的事情?他居然未有所闻?吓得忙问道:"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杜嫣叹了口气道:"龙承琯公主在去年死了,据说是脚滑不慎跌下冰冷的明池里,虽然马上被救起,年糼的她却经不起这一冻,群医们急救了三天後仍告不治,小小年纪就这麽过去了……悲惨的在後头,亲王痛失爱女,顿时发了狂,像疯了一样,手执凌霄宝剑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砍,把服侍小公主的侍仆们全都给杀了,连跑来阻挡他的侍衞们也照砍不误……,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吓死人了,说不准他还是龙国第一高手呢,根本没有人挡得了他,才没多久,宫廷里已是遍地死屍,血水缓缓流进明池里,顺着枝流而下,整个皇宫乍成一片血红色,看着触目惊心,好不吓人啊。後来是听见了儿子的哭声,他才停了手……" 俞仲凡乍听此事,脸色倏地惨白,这……无疑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无辜大杀戳啊。 怎麽会发生这样的惨事? "死了……多少人?"俞仲凡沉痛的问。 "足足有三百多个哪,听说他无法接受女儿的死,所以一直不愿意发丧,不过,皇宫里一天之内死掉那麽多人,这事早就在王城里传开了,人人都知道承琯公主死了,只是没发丧。" 就算没发丧,她也活不过来了啊!白白牺牲了三百多条人命。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模样儿很漂亮,以前他跟在太上皇身边时经常见到。 小公主长得像爹,却有几分似娘,小小模样儿很可爱,经常吵着要当父王的女人。 升遐时还不到七岁吧? 她很疼爱女儿,不亚於他,当时的她一定哀痛欲绝,哭得很伤心吧? 恍神之际,耳边似乎有人在唤着他…… "大人,你怎麽了?"原来是属下正在唤他。 回过神来,脸上早已一片湿热,方才察觉自己失了态。 "今晚早点睡,明天天一亮立刻啓程赶路回王城覆命。"他悲痛的说。 *** 阔别经年,她消瘦了不少。一身金色黄袍,金钗玉带的照映之下,美丽的容颜略显憔悴,一对美眸仍然如同过往般明亮。 他很欣慰她依然坚强,没有被悲伤给打倒。 "你还是一样的英姿焕发,一身英气逼人啊,俞将军。"她瞅着他笑道。 他沉默的微笑着。 她是在鳯合亭里接见他的。 放眼望去,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满园的秋意萧瑟,明池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凉劲干的梅林,再也听不到那潺潺的流水声了。 "明池塡平了,在那上面植上了梅树,现正值秋未,叶子如今已经快落光了,等到大雪过後,梅花盛开,到时候景色会很美。"不知道在安慰谁似的,这几句话从她的嘴里轻轻的吐出来。 其实不只明池,皇宫里所有的池子都被填平了。 "怎麽会想种植梅树呢?"他小心翼翼的问,只怕丧女之痛至今还在。 "明池塡平了之後,该地光秃秃的一大片,看了着实奇怪,思来想去实在也想不出该种植什麽,突然想到梅花最为苍劲,生命力最强盛,那就种梅树吧。"她苦涩笑道。 苍劲的生命力是吧? 梅花的苍劲似乎没能为死去沉沉的皇宫带来一丝强劲的生命力。 他们仍活在丧女的悲痛之中。 在光阴无情的刻划之下,亲王反而更加俊美了,原本就绝世无双的容颜如今美得不像个凡人,忧郁的眼神带着深沉的悲痛,一袭白衫,随肩披落的黑发,白袂翻飞,使他看起来极为飘渺。 他不言不动的神态,像个雕刻出来的天神,又像个世外之人。 他一入宫便在径道上巧遇亲王,他却只稍稍颔首微笑,便让他离去,当时的他,神情莫测。 "不知道当梅花盛开时,有没有血腥味呢?"她突然凄怆的说着。 那场大屠杀,吓坏了不少人,也包括她吧。 "不会的,这麽一大片梅林,花朵盛开後整个皇宫会香味四溢,白雪会覆盖一切,只有梅花会展露出娇颜来。(.无弹窗广告)"他安慰道。 "白雪会覆盖一切吗?"她喃喃说着。 真能覆盖一切吗?两个人同时凝望着若大的梅林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宗轩居然来了。他恭敬的施过礼後,跨前一步在安珞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安珞的脸色略变了一变,最後挥挥手让他退下。 宗轩只睨了俞仲凡一眼,随即离去。 看着宗轩离去,俞仲凡立刻凝神正色道:"宗轩这个人狡猾无耻,陛下不可尽信他啊!" "你知道他说些什麽吗?"安珞笑道。 "这……"这句话反到让俞仲凡当场愣住。 她摇摇头笑着说:"俞将军真是耿直啊!" "微臣惶恐。"俞仲凡低声道。 "宗轩这个人不能信,但是可以用,亲王是这麽想的吧?你知道宗轩来干什麽吗?他刚刚特地跑来献计,说有一种药可以癈掉亲王的武功,趁着你回宫之便,可以交付你来执行……"她低蹙着眉,犹豫的说:"当时你不在,没有亲眼见到……,他暴怒的时候,杀人不眨眼,无人可挡,如果可以不让他再滥杀无辜,可以废掉他那身吓人的功夫多好啊,可是……" 只怕武功没被癈,已弄巧成拙。 "宗轩会出卖你,然後造成你跟亲王的对立,这件事远比让亲王失去武功更加严重多了。"俞仲凡担忧的说。 皇室夫妻不得仳离,自是有它的原因存在。 她却轻轻笑道:"俞将军你心急了?你完全都没变哪,还是这般啊,你放心,我安珞绝不会出卖丈夫,若授意害他的武功全失,安珞岂不与丈夫为敌了,只是……"她轻轻的叹口气,"他如果不会武功的话,该有多好啊!" 俞仲凡听她这般口吻,心中舒了一口气,笑道:"陛下将仲凡召回,有要事要交付仲凡了?" 安珞微笑道:"三年前步拂国利用我龙国大举剿灭青云帮之际,动作频频,想趁机侵略我国土的意图明显,故才会派你前去戍守边城,如今步拂国内部陷入了皇位争夺战之中,如今自顾不暇,已无力东侵。此刻正是我龙国一举剿灭青云帮的最好时机,荡寇这事非你武衞大将军俞仲凡莫属了。" 让他继续三年前未完成的荡寇工作,自是应当。俞仲凡长长作个揖,凝神道:"微臣,遵旨。" 安珞摆袖屏退众人,众仆婢纷纷退下,方才语气柔和的说:"公事讲完了,咱们说些私事吧。你在边城这三年过得如何?辛苦吗?" 俞仲凡笑道:"不苦,在边城除了与敌国几次零星的遭遇战之外,日子过的倒也清闲。"他把边疆的辛苦,刻意轻描谈写带过。 "俞夫人入宫走动时,经常提起你呢,一个月一封家书,她想你想得紧,安珞再不把你给调回来,她大概会忍不住啓程,千里迢迢去找你了吧,她一直担心你在边城没人照顾呢。"她笑道。 俞仲凡腼腆的低声道:"家母还把仲凡还当成小孩子啊。" "没有父母放得下孩子……"说着,她的眼底已然闪过一抹悲凄之色。 这副伤心模样,必是想起琯儿了,俞仲凡忙叉开话题道:"敢问陛下欲给仲凡多少兵力荡寇?" "十万。"她轻轻道。 俞仲凡听了一怔,"这麽多啊?" 扫荡青云帮不需要十万大军,一万精兵足矣。看来荡寇是其一目的,趁机让他俞仲凡掌握兵权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待他欲回话之际,这时,却见崔太后摇摇摆摆的走过来,瞅着他,对着俞仲凡款款笑道:"俞将军啊,听说你回来了,哀家特地来看看你哪!" 俞仲凡见崔太后来了,不敢怠慢,赶紧作揖,忙恭敬的问安。"皇太后万福。" "免了,免了。"崔太后抬抬手,同时大摇大摆的在女儿的身旁落座。随即锐利眸光一扫,敛起笑容,一脸肃容的问:"听说召你回来,打算派你前去剿灭青云帮,给了你不少兵力吧?俞大将军啊,此次我家丫头给了你多少兵权啊?" 剿匪肯定用不了十万,只怕皇太后又多心了。 俞仲凡听了身子一僵,眉眼跳动了几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成,犹豫了半饷。 安珞蹙着眉,恼道:"母后,您不在永泰殿养着病,何苦出来操这个心呢?" 崔太后不理会女儿,迳自对着俞仲凡怒喝一声,"俞仲凡,哀家在问你话,你居然敢不回答?好大的胆子啊,连你也在蔑视哀家了吗?" 崔太后仗着帝母的身份,摆起威仪。俞仲凡不得已,只得恭敬的作揖道:"微臣,不敢。" 崔太后恼怒瞪着他,"哼,果真不敢?以为有陛下在替你撑着腰,你就敢瞧不起哀家了吗?别忘了,无论如何她还是从哀家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俞仲凡为难不已,正欲回话,这时身後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听说秋天肃杀之气重,果不其然哪……"说话的人正是亲王龙子玥,他撩起衣摆正拾阶而上,对着众人清浅笑道:"我说贼母后啊,您不是哭哭啼啼的吵着回宫养病的人吗?现在看起来中气十足,气色红润啊,还有功夫在这里颐指气使的欺负老实人,若没病的话也该铺盖卷一卷,滚回陵州去了。" 崔太后被他这席轻蔑的话气得满脸通红,忙不迭骂道:"哀家是陛下的生母,想住那里就住那里,就算你是龙子,你也无权管哀家,驱走帝母,你就不怕天下人因此而笑话你吗?" 龙子玥执扇轻轻的替她搧风,浅浅笑道:"太后火气忒大了些,您是皇太后娘娘啊,我龙子玥的岳母大人啊,理应居住在皇宫里享受着荣华富贵,平时在永泰殿里闲着发慌,出来耍耍威风,骂骂下人,干干政,坏坏事,也未嚐不可啊,只不过……,陵州郡王龙安瑄居住在皇宫里头便不太适合了,让州郡王居住在宫里这事是不合规矩的啊。" 提起儿子,崔太后一时之间被掐住弱点,顿时恼羞成怒,转而扬声大骂:"你敢!休想赶走我儿!" 话虽如此,她知道他敢,上次在崇华殿,若不是她跑得快,若不是刚好聂侍郎出现,她早就被他一刀给砍了。 这狠毒的小子还有什麽事情干不出来? 不过,他有个大弱点…… 崔太后接着冷冷笑道:"早知道你这麽恶劣,当初就该坚持把女儿嫁给俞仲凡,让他们私奔去,总比……" 话还没说完,即被安珞给打断了,她怒道:"母后,请您自重!何必又提起此事?过去的事又何必提出来?"安珞恼怒的瞪着她。 殒落 八 崔太后接着冷冷笑道:"早知道你这麽恶劣,当初就该坚持把女儿嫁给俞仲凡,让他们私奔去,总比……" 话还没说完,即被安珞给打断了,她怒道:"母后,请您自重!何必又提起此事?过去的事又何必提出来?"安珞恼怒的瞪着她。(.无弹窗广告) 崔太后当众提及这件往事,俞仲凡顿感尴尬不已,进退不得。 龙子玥却大方的走到妻子身後,不顾众人目光,亲匿的从後方揽着她,笑道:"你母后又在破坏我们夫妻俩的感情了。这下子你说该怎麽办呢?" 这幾年以来,他们夫妻俩鹣鲽情深,百般恩爱,皇太后回宫後早已见怪不怪,有时候觉得他们只是做做样子,有时候看起来竟似真的,她也从没看着真切过。 不管是真是假,女儿当众斥责她。令她恼怒非常。 见崔太后脸色铁青,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安珞缓颊道:"你也别光恼我母后,宗轩刚刚跑来献计,说有办法癈去你的武功,你打算怎麽治他?" 龙子玥听了也不恼,光笑道:"你觉的呢?" "宗轩该杀!"她绝断的说。 "是啊,是该杀……"他低声附和道:"……等青云帮灭了再杀他。"说着,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来,伸手朝着俞仲凡递出,俞仲凡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接了。 仔细一看,小册子竟是青云帮其它六个分部的地理位置图。 龙子玥的眸光冷冷的扫过崔太后,最後落在俞仲凡身上,正色道:"这本册子是真是假还未可知,要如何调查真假不用本王教你。你有十万大军可以分派利用,全权授与你俞仲凡……,你得记住,不是本王信任你啊,而是太上皇要本王信任与你啊。" 指派他俞仲凡剿减青云帮,将他从边境调回来还重重付予十万大军,居然是亲王的主意? 俞仲凡赶紧作揖,恭谨道?:"微臣,明白。" 崔太后却不以为然的哼嗤一声。 龙子玥轻轻笑道:"你俞仲凡是我伯父的乾儿子,便是我龙子玥的堂兄弟,现在起你也不必拘束了。"他在妻子身旁的空位落座,摆摆袖子说道:"一起坐下,吃点茶菓,咱们闲聊一会儿罢。" 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令人捉摸不透,俞仲凡迟疑了半饷,安珞见他犹豫便笑道:"俞大将军别拘束了,落座吧。" 俞仲凡这才从命,在桌旁的空位上落座。 与皇室平起平坐是极大的尊荣,太上皇尚在世时,他经常有这般礼遇。 在亭外候命的月池一等人,见俞将军也落座,立刻又忙和了一番,纷纷上前送上茶点,奉上新茶盏。 崔太后笑道:"仲凡哪,哀家一向是喜欢你的,当初你若能答应成为太上皇的义子,焚香祭祖纳入龙氏族谱,入我王族,如今可就好了。能成为龙氏王子,你的身份地位非比一般啊。" 安珞笑道:"俞将军耿介正直,向来宠辱不惊,他可不在意这些呢。" 俞仲凡回道:"仲凡承蒙太上皇错爱,能随侍在他身旁,对仲凡而言已足矣,并不奢求其它。" 崔太后抿着嘴道:"你啊,就是这般气死人的禀性,就算把天下送给你,你也能大方的转让出去,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俞仲凡听了身子一僵。 "把江山送给他",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从崔太后嘴里说出来,分明又将茅头指向他,想陷他於不义了。 安珞顿时沉下脸来,瞥了丈夫一眼,低声道:"母后,您别再口无遮拦了,龙氏的江山自有继承人,您又何必呢?" 崔太后不悦的瞪着龙子玥。原本帝位是属於她儿子所有的,突然有一天,他这个正统龙子一身粗衣的出现在皇宫里,恣意的掠夺走所有的一切,龙金氏的帝位一夕之间全因为他而崩落。 连她的女儿也因为他才得已登上帝位。悲哀的是般龙国各大贵族真正臣伏的是女王身後的龙子,也只有正统龙氏才得已号召天下,这是龙氏创国以来,为首的龙氏帝王为了巩固帝位而惯彻的封建体系,这便是般龙国。 "璘儿也该睡醒了吧?"龙子玥不理会崔太后,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说道。 话才刚落,影影绰绰便见明池故址,枝影稀疏的梅林後面出现一行列,约莫卅几人窸窸窣窣的簁拥着走过来。 稍近才看清,只见阿莫正携着一名约莫五岁孩童的手,该名孩童一身华服绵缎,同样一身华丽的安瑄郡王手里正攥着一颗红鞠与他们同行,一路说笑,已是将军身份的章思予佩着长剑小心翼翼的随扈在後,在他之後是男女仆从约有十名,後面则跟随着十几名佩刀待衞。 这般随扈,可见这孩子受到了极严谨的保护。 孩童抬眼远远地看到鳯停阁里熟悉的身影,早已等不及的呵呵笑着,一路上咚咚的跑过来。後面的随侍们赶紧跟上。 "父王!"璘太子笑着跑过来。 龙子玥立刻起身,迎过去,将他抱起来,笑盈盈的说:"我的儿啊!" "父王,璘儿睡醒了!"璘儿用稚嫩的声音回着。 龙子玥紧紧的抱着他,片刻後才舍得将他放下来,微微笑道:"去跟你的母亲问安罢。"璘儿随即笑着朝着母亲奔过来,唤声,"娘!" 安珞疼惜的将他搂进怀里,轻抚着他柔细的黑发笑道:"璘儿终於睡醒啦,娘好想你,今天下午想娘了吗?" "嗯。"璘儿用力的点点头,"午膳过後便想爹跟娘了。" "娘一整天都在想你呢。"安珞笑道。 "那麽璘儿也一整天都在想爹娘。"璘儿很认真的说着。 仔细端详着小儿子,跟他亲爹长得真像,她替他生的孩子,各个都像爹。 却一个个不幸夭折,如今只剩下这一个了。 她紧紧的将儿子揽入怀里。 便在此时,安瑄走上亭阁笑问:"姐姐,瑄儿可以跟璘儿玩蹴鞠吗?" 未及安珞回答,崔太后已瞪着儿子,满脸不悦的说:"你怎麽会跟他们一起过来呢?"语气里透着不悦。 这时的安瑄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了,长得面如冠玉,举止温文儒雅。 安瑄笑道:"想跟璘儿一起玩儿,跑去太子殿找他,不巧正在午睡,儿子在那里等着他醒来呢,这会子才一起过来请安。" 谁让他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了?崔太后微怒,涨红着脸,瞪着儿子攥在手里的红鞠,怒道:"没出息的东西!你有空不去读书,玩什麽蹴鞠啊。" 龙子玥冷笑道:"皇太后想撒气,紧管对着本王就是,何必把茅头指向孩子?陵州郡王是太子的小舅舅,两个人玩在一起有何不可咧?"说着,扭过头对着安瑄说道:"下去玩吧,不过,不许跑远。" 意思是别离开他的视线。 "是。"获得许可,安瑄登时泛起笑靥,满心欢喜的拉着璘儿的手跑下鳯停阁,在下面的空地便玩起来。 "哼,你就爱跟本后唱反调。"崔太后不悦的撇过脸去。 鳯合亭下,孩子的笑声倾时传来,亲王夫妻俩含着笑容却专注的望着亭下一大一小嘻嘻哈哈的身影。 随着红鞠被踢来踢去,两人的眸光始终没离开过……,唯一的子嗣,自然是爱惜如命,深怕有个万一。 俞仲凡趁这空档离位,大步走近章思予身边,扬声笑道:"大哥!" 如同往常般,唤他一声大哥。 "听说你回来了,果不其然,一来这里就看到你啦!"章思予朗朗笑道。 "嫂夫人怎麽也在宫里呢?"俞仲凡将眸光落在阿莫身上,她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笑盈盈的看着小太子玩鞠。她的头发整齐的盘起来,髻上只别了几枝鳯簪,简单大方却美丽如昔。 曾经她是项城里最美丽的丫头,让章思予一见钟情,至死不渝。 章思予望着妻子,皱着眉,徐徐的叹口气,"自从琯儿公主意外骤逝之後,亲王便把阿莫召入宫里负责照顾小太子,他说阿莫是三个孩子的娘了,照顾孩子应该很得心应手……,让阿莫照顾太子这事是没问题,只不过……,唉,只要想到去年的那场大杀戮,我便放心不下我家阿莫,搞得连同我也被制约了,一得闲暇便迫不及待的往小太子这边跑,生怕他有个万一,那麽,我家阿莫也……" 章思予是禁衞军统领,亲王的用心可见一般,奶娘人选多的是,侍候太子的人也不少,他不是要阿莫,他真正的目的是要章思予提心吊胆的守衞着太子龙承璘。 "那麽大哥家里的三个孩子怎麽办?"俞仲凡问道。 "不打紧……"章思予笑道:"家里有奶娘顾着呢,幸哉的是亲王很怕小太子孤单没玩伴,我那三个孩子获得特权随时可以带入宫里来,小鬼们刚开始对皇宫感到新奇还天天来呢,几个孩子玩在一块儿,笑声不断,所有人看着也开心,这两天腻了,三个小子没来,明天赶早再把他们几个抓进皇宫里来热闹热闹。" 俞仲凡凝视着死寂的梅树林发愣,如果有几个孩子能在这里嘻笑追逐多好啊,他忍不住轻叹道:"是啊,这宫里很需要孩子们的欢笑声啊。" 章思予忍不住对着他轻斥道:"光说别人,你呢?都几岁的人了,怎麽没想去找个女人成亲啊,生几个孩子。总是一个人,形孤影单的,大哥光看着你一个人也会感到落寞不已啊。" 俞仲凡愣了一下,回首望着鳯停阁里,那个永远深深萦绕在他心里不去的美丽倩影,清浅一笑:"其实,仲凡并不孤单啊!" "哎,你这个傻小子……"章思予无奈的叹了口气。"多久了?怎麽至今还没死心啊?" "算了,不多说了,宫里现在有个禁地,你必需知道。"半饷後,章思予慎重的低声提醒道。 "禁地?"俞仲凡深感纳闷。 章思予拉下声音,神秘的说:"冰窖啊!" 入宫当时,内侍还特别提醒他,"别去冰窖。"。 冰窖怎麽了吗? 章思予眉头深锁,低声的说:"小公主过逝之後,亲王将她安置在冰窖里啊。" "小公主在冰窖里?"俞仲凡大感惊骇。 "他不肯接受女儿骤逝的事实,固执的坚持着承琯公主只是睡着……,快一年了,冰窖里总是鲜花围绕,小公主安祥的躺在里面已经快一年了,亲王只要想起女儿便会进去里面陪她说说话儿,好像她还活着一般……,他每次一待便是个大半天,也不怕冷……"他压低声音道:"有一次陛下偷偷的进去冰窖……" 她去看了?俞仲凡痛苦的紧蹙着眉。 孩子已死,他却不肯下葬,他不仅在折磨自己,同时也在折磨着她啊。 章思予深深的叹口气,"陛下从冰窖出来後哭得非常的伤心,不吃不喝,眼泪流个不停,几天後她跟亲王提及让小公主下葬之事,亲王却怒不可遏的骂了她一顿,俩个人因此吵了一架……,你也知道,亲王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 女儿死了却不得安葬、丈夫对着屍体说了快一年的话……,对她又是怎样的折磨? 俞仲凡闻言不禁红了眼眶,哽咽道:"至此之後,陛下还有去过冰窖吗?" 章思予摇摇头,"陛下暪着亲王,私底下祭奠小公主,她索性把冰窖当成是女儿的墓室了,如今她担心的是亲王哪!" 俞仲凡怅然的叹息着。 殒落 九 龙子玥踏入崇华殿,宗轩便迫不及待的迎上来,先下手为强,急急忙忙抢着说:"殿下啊,卑职今天持地跑去找陛下献计,骗她说有办法能癈掉您一身惊人的武功呢。" 蓦地,龙子玥停下脚步,冷冷睨着他,静了半饷才沉声道:"那她怎麽说?她要你这麽做了吗?" 宗轩低声道:"没有,不过嘛……"他偷偷瞥了他一眼,才又扬着胆子继续说:"陛下的神色犹豫,似乎真的很想这麽办呢。" 龙子玥冷冷瞪着他,大声遏道:"宗轩!你好大的胆子啊,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真的不要命了?" 宗轩忙不迭的跪伏在地上,卑躬屈膝,低声道:"卑职不敢啊,不是卑职擅自自作主张,实在是……不得已的啊!卑职为了殿下连青云帮都可以背叛的啊,卑职一片赤诚,难道您没有看到吗?卑职完全是担心在殿下您啊,怕您被陛下操弄得死死的……实在是忍不住提着胆子放手一试……" "住口!"龙子玥嘶吼一声,拂抽怒道:"本王需要你来操心个什麽劲?!" 宗轩立刻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您才是真龙子,是真正龙国的主人哪,太上皇驾崩後,王权应该由您来掌握才是,可是陛下却独揽大权,说的好听是为了太子做打算,可是太子年纪尚小,再这样下去……" "太子吗?"提到爱子,他的口气自然缓和了些。"她做什麽事之前都会先跟本王商量,龙国政事也不是由她来独断,你在紧张什麽?话说回来,本王是龙子,龙氏正统身份已获得太上皇追认,早已召告天下,女王若有异心,本王随时得以龙国正统继承人的身份废掉她的帝位,自立为帝,你宗轩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龙子玥气定神闲,睨着他道。 "可是……"宗轩低声的说:"您不会这麽做的。" 龙子玥冷哼一声,"何以见得?" 宗轩提着胆子继续说:"人说女人的枕边细语最为可怕,力量之强大足以让男人甘愿屈服……,卑职大胆猜测,您这些年来的百般顺从……该不会是女王的一句爱着您,您就当真,完全投降了,彻底受她摆布了吧?" 龙子玥听了此话,脸色骤变,低沉沉的说:"你胡说……" 见他神色有异,宗轩心中大喜,赶紧装模作样,哭道:"殿下啊,卑职肝脑涂地,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着想啊,卑职不得不冒死提醒您,女人的爱情操弄最为可怕啊。卑职背叛帮众,拚死奉上的青云帮分布图,摆明着轻轻松松立大功的机会,您给了她,龙国那麽有多将军,她却擅自作主交给了俞仲凡,还趁机升了他的官,让他顺利的当上了龙国的大将军……,好不容易,卑职弄来了另外六个分部的地理图,你得到小册子後,告诉了她,她却立刻以荡寇的名义把俞仲凡给召回来,还大方给了十万大军之谱,这不明摆着要让俞仲凡掌握军权吗?" "哼,王军不过给了俞仲凡十万,还有十万掌握在崔浩的手里呢。"龙子玥冷斥道。 "当然不会一次全给啊,毕竟崔浩是太上皇生前册封的大将军,女王自然不会笨到一次夺走他的军权。崔浩心系龙氏,夺走所有军权只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才只交付十万,事实还不明显吗?陛下是有心让俞仲凡逐步掌握军权啊,若他剿灭了青云帮立了大功,陛下又会给他什麽?" "哼,你倒会瞎扯……"龙子玥冷冷说道:"这些事情她事先早已跟本王商议过了,让俞仲凡掌理十万大军也是本王的意思,现在,你明白了吗?" 宗轩闻言却哭得更大声了,"就是这样才不好啊,全都是她的主意,只不过是温言软语一番,您就全答应了,无声无息的还变成是您的主意了……,操弄个两三下,她拥有王权,俞仲凡拥有军权,那麽您除了尊贵无比的血统之外,还拥有什麽?等到时机成熟了,说不定他们俩个联手起来,其後果不堪设想啊……,愈想愈可怕,卑职不得不担心着您啊,殿下!" 龙子玥霎时脸色惨白。他的心里有数,宗轩这个人虽然讨厌,事情却经常会被他给说中。 这几年来,他放手让她握有王权,她却处心积虑的让俞仲凡掌握军权。 如果,他们俩个联手呢? 他们会联手吗?这件可怕的事情他却从来没有想过。 她真的会背叛他吗? 难道她对他不是真心的吗? 不会的…… 他揉一揉额头想趋走烦恼,眉头却蹙得更深了。 龙子的心明显已经受到了动摇,机不可失,宗轩赶紧接着说:"他们一直想在一起的吧?唯一的阻碍便是您了,如今俞仲凡已经回到王城掌握军权,在这个最要紧的时刻,殿下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啊……,现在说不准他们俩个已经偷偷在策划了……" "你闭嘴!"龙子玥心烦意乱的往大殿走去。[.超多好看小说]内心焦躁不安,伯父说俞仲凡可以信赖,可是,她可以信赖吗? 难道,这几年以来的恩爱全都是假的吗? 真的是完全为了操弄他吗? 他什麽都听她的了,她要儿女在身边,他便让他们住文仁殿,她要重用俞仲凡,她要她母后跟弟弟回宫,她要俞仲凡回来,她要交付他大权,起用谁、贬逐谁,不管於公於私,只要是她说的,他全都答应…… "陛下为了想跟俞大将军在一起,说不定已经暗自策划很多年了。"宗轩如鬼魅般如影随行,又黏了过来。"先是利用剿灭青云帮的名义,授以俞仲凡大权,水到渠成之後,最後再趁势一举除掉您……,之後辅佐小太子登基,她成了皇太后,俞仲凡顺理成章当了仲父,这下子连爹都顺利换人当了……" 见他脸色愈来愈惨白,心神大乱,宗轩又再接再励接着说:"话说,当初她嫁给您不就是因为您是龙子吗?您也知道这个女人打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的。" 谗言还没进完,忽见剑光一闪,他的左肩一凉,一把长剑已深深的扎入…… "你给本王闭嘴!"龙子玥怒火冲天,双眸如火般,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的说着。 长剑一收,鲜血霎时迸出来,浑洒在青砖上,染了一片红,宗轩哎哟惨叫一声,己顾不及身上的疼痛,赶紧匍匐跪地,忙着求饶。虽然他知道他不会杀他,不然,这一刀不会只是不危及性命的肩窝。 "殿下饶命啊,卑职该死,卑职该死!"宗轩颤着身子,猛磕头。 他甩下长剑,往地上一扔,冷冷说道:"这一刀只是给你个教训,再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情感,下次不会只是肩窝!别忘了,你擅自杀掉乐冰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他的冷眸掠过他,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宗轩瞅着地上带血的长剑,冷哼一声,阴冷冷笑道:"哼,攻心为上,你小子聪明武功高,斗智斗武你天下无敌,老子我专攻你罩门,说不定,下次便是你龙子玥死在我宗轩的手上了呢。" *** *** 般龙国剿灭青云帮的动作,在俞仲凡的主导下如火如荼的展开来。龙国王军金戈铁马,军容壮盛浩大,俞仲凡一身戎装俊马、英姿焕发的整军备战,却只领着一万名精兵,便浩浩荡荡的朝着青锋山迈进。约莫过了半日,大军才刚离开王城百里,忽有一清影骑着快马追在其後,奔驰而来。 随着扬起的尘沙缓缓落下,定晴一看,竟是一身男装打扮的俞罗陵。 俞罗陵很快的便找到了队伍里的主将,扯着马缰跑来与他并辔。 俞仲凡并没有停下来,继续随着队伍前进,只转头凝视着他,皱起眉头,冷淡的拒绝道:"回去吧,你待在军队里头不方便。" 她还是紧紧跟上。 "原欢,他……,你知道他去了那里了吗?"俞罗陵蹙着眉,低低的问:"这些年来,他虽然经常不在身边,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告知我,他大约去了那里。可是,这次他却不肯说,悄然无息的离去,令我很担心……" "朝廷决心大举剿灭青云帮,你认为他会去那里?"俞仲凡忧心的望着远方的一览晴空,心知肚明。 原欢已经放弃了俞罗陵,选择了青云帮。 他甚至没有加以考虑,青云帮有难,他便断然离去。 "你跟他说过些什麽吗?"罗陵心里不安的瞅着哥哥。 俞仲凡抬眼对向局促不安的妹妹,眼波光华流转,缓缓的说:"我告诉他,青云帮此次非灭了不可,要他远离纷争,带着你去隐居……" "那,他……,他怎麽说?"俞罗陵紧紧握着马缰,等待判决般,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他什麽话也没说。"俞仲凡深深叹了口气。"原欢什麽话也没说,只是悄悄的离开了。" "喔。"俞罗陵失望的应了一声。 "回去吧,回去陪着娘,别让她担心了。"俞仲凡再度劝道。 在原欢离去的那一刻,他跟他的下次见面必是殊死战,他知,他也知。她不要在场会比较好。 俞罗陵固执的摇摇头,坚持保持着跟他并辔。 瞧她一身男儿打扮,似是跟定了部队,料想是不会走了,俞仲凡无奈的摇摇头,"我会杀掉他的,杀掉原欢,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知道你的立场,可是,如果……"俞罗陵紧咬着下唇,定定的说:"如果,我能让他放弃青云帮呢?" 可能吗? 俞仲凡深蹙着眉,沉着声道:"还记得他手上的那把天冥剑吧?太上皇曾经告诉过我它的来历。" 天冥剑?原欢手上那柄镶着会发出红色幽光宝石的名剑,便叫做天冥剑,他却对它的来历绝口不提。 他又继续说:"近二百年前,当龙氏的铁蹄进入王城之际,前朝太子抱着帝王王冠侥幸的逃出皇宫,辗转在外流离多年,在生下子嗣之後,他去青锋山找一名受过他的大恩,一名叫做陶冶的铸剑大师,挖下前朝帝王王冠上的红宝石交给他,要求他尽毕生之力,铸炼出一柄足以称霸天下的旷世名剑,陶冶将红宝石镶在剑柄上,花了十余年的时间,终於铸造出一把名剑,名剑出炉当天,前朝太子却纵身跳下火炉以身殉剑.......,天冥剑一出,光芒万丈,无人能逼视它,连黑夜都被它照映成白日,此剑有这般如日光耀本该命名为天明,可它的光芒却在瞬间消逝无踪,因此改为天冥,陶冶将毕身之力铸出的宝剑交给前朝太子的後人,说天冥剑可以横扫千军,称霸天下,却因太子的怨气太重,适得其反,除了龙氏的血才能消除怨气,让宝剑重现光芒,因此,这把剑被前朝皇室代代流传了下来......." 俞罗陵惊骇的听着这段前尘往事,到底有多恨才能让一个人以身殉剑,才能让他把仇恨代代传下来。 俞仲凡於心不忍的望着她,神色复杂,"原欢持有天冥剑.......,他,不是一般的身份啊。" 俞罗陵听了,背脊一僵。 * 王军行进了几日,终於来到了青锋山前的峡谷,谷壁陡峭,狭而深长,几只飞鸟低掠而过,除了疏疏落落的鸟鸣声以外,峡谷四周寂静无声,俞仲凡凝着神,手一扬,大军倏地停止前进。 俞罗陵见状,慌忙问道:"有状况了吗?" 俞仲凡抬眼望着她,拉进与她的距离,片刻後,低沉谨愼的声音在她耳边向起,"从现在开始,你必需紧跟着我,听明白了吗?" 二哥这般态度,必是有状况了,俞罗陵慎重的点点头应允。 俞仲凡转过头一声令下,大军悄悄地进入了峡谷,众人眸光交接,一路上谨慎小心,缓缓移动着,怕是惊动了什麽似的。行了一半的路程,蓦地,天摇地动,整座山谷撼动起来,震动间,前方滚动了漫天尘沙,扬长扑来,动物的嘶鸣声惊破天地,倾刻间从尘沙中冲出来。 "快!往两边撤!"俞仲凡厉声大喊。 殒落 十 俞仲凡转过头一声令下,大军悄悄地进入了峡谷,众人眸光交接,一路上谨慎小心,缓缓移动着,怕是惊动了什麽似的。[.超多好看小说]行了一半的路程,蓦地,天摇地动,整座山谷撼动起来,震动间,前方滚动了漫天尘沙,扬长扑来,动物的嘶鸣声惊破天地,倾刻间从尘沙中冲出来。 "快!往两边撤!"俞仲凡厉声大喊。 话犹才刚落,已见一群发狂的牛群朝着军队冲撞过来,群牛的尾巴被浇上火油正赤热的燃烧着,夹着痛苦的哀嚎声拚了命的往前猛冲,军队前方的兵马一个措手不及被冲撞得七零八落,马儿受到惊吓嘶鸣乱跳,有些人摔下马,有些人连剑都来不及拔出就被牛群给撞死。情势纷乱,被抓狂的马儿及牛群踩死的不在少数,有余力的人则执着剑朝着牛只猛刺。 一片混乱之中,一刀一剑的猛刺下去,哀嚎声,哭泣声,汗水、泪水、血水,溅得满身都是,在忙乱之际,震天撼地的嘶杀声却在此刻漫山遍野而来…… 在牛群的猛烈攻击之後竟是一大队携枪带刀的人马列阵在後,在滚滚黄沙中蓄势待发,狂乱之际看不清带头的人是谁,只听得他高声大喊,"兄弟们,冲啊!" 这声音她记得,俞罗陵揉眼定晴一看,果真是原欢,在来不及反应之际,青云帮的大队人马已经杀了过来,刀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道道冷冽的光芒。(.无弹窗广告) 眼见即将短兵交接…… "原欢!原欢!"俞罗陵已顾不得其它,朝着原欢的方向便要飞奔过去,蓦地手臂突然被硬生生的扯住,让她不得动作。 "危险,别过去!"俞仲凡在她耳旁遏道,随即扭过头对着副将大声命道:"快动手!" 忽地号角一吹,峡谷上方倾刻间出现了另一队人马,黑压压的一大片,几乎遮蔽了烈日,透过稀疏的光线往上瞧,却愕然发现千名精兵已在峡谷上正拉满弓弩,严阵以待。 "快撤!"话声一落,俞罗陵已被哥哥拖着往回跑,谷上的弓箭顿时如雨下,朝着另一头的青云帮众飞射而去,此起彼落的哀嚎声从背後阵阵传来,听得她心又惊又慌。 "哥哥,原欢呢,你看到原欢了吗?"俞罗陵内心慌乱不已,急着想甩开哥哥往後跑去,无奈俞仲凡正紧紧的箝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原来,她的哥哥是有备而来。 毕竟他身经百战,这几年来与青云帮、步拂国打了好几场胜战,早已将他淬炼成为一代名将,如今他已懂得运筹帷幄,决胜於千里之外。 峡谷之役其实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根据地形做了决策,他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万精兵,除了弩弓队还有伏兵。 青云帮被突来的弩弓队打得狼狈不已,正想撤退之际,却发现後方不知道何时已经杀入了另一队王军,正是腹背受敌,进退不得的惨况,只能持刀猛砍,拚命挣扎着逃出…… 副将在俞仲凡耳边道:"敌方有一名年青人武功极高啊,令我军几乎招架不住,是不是该趁现在……" 他所指之人便是原欢。此刻他正在对阵中英勇奋杀着对手。 一切均在掌握之中,俞仲凡沉着的命道:"撤网吧!" 未久,空中便出现一张结实的大网往原欢方向张牙武爪的散去,杜娘眼尖手快,在群匪中大声叫嚷,"帮主,小心啊!" 伴随着惊告声,敌方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一跃而起,执刀朝着大网一砍而下。 杜娘机伶的替原欢解危,最令俞罗陵深感哀痛的是杜娘唤的那一声"帮主!" 他竟是帮主啊! 原欢竟然是青云帮的帮主。 身为帮主他绝对不会放弃青云帮。 大网当然不只有一张,数张齐发,原欢一个应付不及,未久已被困在网下,网一收,他应声倒地,跌在地上,杜娘见状急急跨步前行却又被敌军给挡下来,眼睁睁见帮主被捕却无能为力,只能徒然的凄厉嘶吼着,无奈王军人多势壮,别说出手相救了,她早已自顾不暇。 被困在网中的原欢用力扯着大网却发现无力突破,甚至连刀剑也被缠在网上,此刻的他心知自身已无法脱逃,急对着杜娘大喊:"别管我,带着兄弟们快撤,保留实力要紧啊,听我叔叔的话,他自有安排!" 杜娘愣了一下,若丢下他,身为帮主的他势必会当场被诛。 杜娘再三犹豫,一名大汉急急说道:"帮主说的没错,留下来不但救不了他,反而只会徒增伤亡。" 此言有理,已经失去了帮主,不能再让帮众徒增伤亡,杜娘不再迟疑,敛起心神,吆喝一声"快撤!",众人听令,齐心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在一阵惨烈的嘶杀之後,终於尘埃落定,杜娘等人顺利的逃脱,一大半的帮众却枉然命丧在谷中,原欢望着满地的屍首,黯然神伤。青云帮此役受创不小,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原气,如今朝廷大兵力剿灭,据说浩浩荡荡动员了十万啊,敌强我弱,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忽地剑光一闪,直劈着他而来,今朝被捕,困在网中,身为帮主的他能有什麽下场?只得迎身就死。蓦地,那把长剑却意外的停在半空中,定睛一看,俞罗陵不知何时出现,正横身挡在他的面前。 "你怎麽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麽?"他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女人还不快滚!" 俞罗陵不理会原欢的怒骂,转头对着哥哥央求道:"求求你,别杀他!" 将军的妹妹以身救匪,副将手执着刀剑停在半空中,进退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将眸光投射回俞大将军身上。 俞仲凡神情痛楚,狠下心来对着妹妹说:"你刚刚都听到了吧?他可是帮主啊!青云帮的帮主不得不杀啊。" 他早已严正说过,青云帮帮主非杀不可,她的哥哥向来耿直,要救原欢一命难上加难,俞罗陵六神无主的对着原欢央道:"你的帮众已经弃你而去,他们根本不管你的死活,抛弃青云帮吧,别再当什麽帮主了!你若不是帮主,我哥哥便能饶你一命啊。" 原欢听了不以为然,嗤道:"哼,一个女人,你懂什麽?我原欢岂会为了苟活而背弃祖宗?" 俞罗陵落泪道:"当个土匪头子有什麽好啊,为了你的帮众着想,带领他们归顺朝廷,朝廷除去了心头大患,你们也得已安生……" 原欢怒骂:"住口!虽跟龙氏王朝作对,我们可不是土匪而是前朝遗民啊,若不是龙氏开国祖先不守信用,毁约在先,入城後残忍屠杀我宗室,贱踏我祖庙,如今怎麽会有我青云帮的存在?" "你还执迷不悟吗?"俞仲凡不禁怒道:"前朝覆灭多时,迄今已经二百年了,早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莫非你还心存幻想,痴心妄想的企图称帝,复辟前朝吗?" 殒落 十一 原欢看着手中的天冥剑,凄凉笑道,"复辟前朝?哈哈,可能吗?象徵着仇恨的祖传宝剑跟空洞的帝位一样被传承下来……,是的,前朝若没有灭亡,我原欢会是个王子,不!还是个太子……,也说不定早已登基当上了帝王……,可,事实上,前朝是灭亡了啊!天冥剑,承载着我先祖的怨恨,代代传承下来,却始终无法发出它刚出炉时的万丈光芒,这是因为我先祖的在天之灵无法安息的啊。[.超多好看小说]正是对龙氏的仇恨让青云帮走到了今天。" 俞仲凡怒道:"不肯归顺朝廷,让後代子孙在剿与被剿之间流离逃亡,真是你先祖的主意吗?还是你前皇室後代对帝位的执念才导致如此?在接下天冥剑的那一刻你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吗?" "帝位?"原欢冷笑一声:"哼,前朝早就覆灭了,我先祖的宗庙、帝座早就化为灰尘,被一阵风给吹走了,我原欢不希罕那个位置,帝位?九五之尊?哼哈哈,就让你们这些当世有权有势的贵族争去,就让那个姓龙的小子苦苦守他的天下去,我青云帮只想报仇雪恨。" "传承一把宝剑,让後代子孙汲汲营营终其一生去报二百年前的仇,是何其残忍又是何其的愚蠢……,何苦来哉啊。"俞仲凡哀怜的叹了口气,"前朝的王子啊,难道你不想过着平凡又幸福的生活吗?在一个清静没有人可以打扰的地方,望着日出月沉,拥着心爱的女人观山望海,生儿育女,过着平淡快乐的一生。" 多麽令人向往的平静啊,原欢的眸光转向俞罗陵,闪耀着一抹异光,却又稍纵即逝,黯淡了下来,最终只听他低沉的说:"别人或许行,我不可以……" "你行的!"俞罗陵急急的说,"我们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那个地方靠山面水,清灵沉静,你耕田我织布,在院子里养鷄鸭,在门口拴上一只土狗,还有……"她红着脸,低声的说:"生几个孩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你去找别的男人罢!"原欢撇过脸去,狠狠的说着。 他果真无法放弃青云帮。俞罗陵潸潸流下泪来。她咬着牙,抬起头来求着哥哥,"求求你,别杀他,给我们一个机会,或许我可以劝住他,我会带他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俞仲凡沉吟了半饷,他很清楚男人的想法,原欢不是那种可以为了女人抛弃一切的男人,而他的妹妹却是一个固执倔强的女子。早知道原欢是青云帮帮主他便不会让他待在俞府了,更不会让他接近他的妹妹,也不会将药药的身世告诉罗陵,这一切他也有错,他万分悲伤,沉着声音说:"若不行的话就回家吧。" 哥哥肯放手了! 俞罗陵擦一擦眼泪,满心欢喜的点点头。 俞仲凡沉重的转过身子,凝着神,对着副将命道:"大军撤出峡谷,往青锋山迈进!" 大军得令後便开始迅速动作,训练有素的王军不消片刻已撤出峡谷,只留少数人下来收拾残局,搬运屍体。 望着哥哥率着军马逐渐远去的伟岸身影,俞罗陵这才替原欢解开网子。 重获自由的原欢并未感激她,仍板着脸,扬着头只顾着往峡谷的另一头走去,俞罗陵赶紧跟上。 "你别再跟着我了!"走了一段路後,原欢终於忍不住回过头来对着她吼道。 "我们去隐居好不好?"俞罗陵在後方低低的说。 "这是不可能的,听你哥哥的话回家去吧!"原欢转回身子,大步向前迈进,没好气的说着。 "你……是不是在气我以前屡次拒绝你的求婚?"俞罗陵在後面契而不舍的追问着。 原欢听了,肩头一紧,顿了一下,紧接着又往前迈进。 "可这三年来你为什麽不再向我提起婚事了?"在得知乐药的身世之後,明白乐冰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她着实伤心了好一阵子,那些悲伤的日子里是原欢陪着她渡过每一天的,可在那之後,原欢却绝口不再提起婚事,连停留在俞府的时间也少了。 原欢总算停下脚步了。 "因为……,已经不行了……"她看不到他表情,只听见他声音里的失落。"朝廷要灭青云帮,我有我的责任在。" "我哥哥说的没错,你那是什麽先祖?不让你们归顺朝廷,却留下一把破剑,要求你们这些後代子孙在仇恨之中苦苦挣扎。[]这是错误的,你跟龙氏根本没有任何的仇恨,二百年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已经过了那麽久,两方的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杜嫣能放下杀父之仇追寻幸福,你为什麽不行?!" "我是原欢,不是杜嫣!"他吼道。 俞罗陵咬着下唇,低声问道:"你……,怎麽会是帮主?听说帮主是个老头子……" "什麽老头子?"他冷嗤一声,"那是我爹。" 他转过身子面向她,娓娓道来:"我们前朝遗族不像龙氏拥有天下,拥有一套完善的封建体系,光凭着血统就足以号令各大贵族,傲视天下。实际上,我们早已经沦落得跟匪徒无异,为了生存,各分部据山为王,打劫地方官员。时间久了,分部的长老们渐渐的狂妄跋扈起来,除了我爹以外竟无人能制住他们,十几年前我爹突然病逝,当时我的年纪尚轻,料是无法压制他们,本不想继承帮主之位,便推拖出去。我爹有一个弟弟,一个妺妹,便是我的叔叔跟姑姑。叔叔头脑聪明很会察言观色,却武艺不精,无法让那些武功高强的长老们顺服,继承帮主大位;姑姑貌如西施,武功高强却不太聪明,任性冲动,不适合当帮主,不仅如此,她还苦苦迷恋於丽妃的一名手下,无心帮务。於是副帮主当时出个主意,将我爹的死秘而不宣,多年来我则冒充我爹藏身於帘後召见各部长老,正因为此举才没让青云帮因为我爹的死而四分五裂,得已维持下来。" 由於近年朝廷对青云帮的大力扫荡才让他这位神秘帮主的身份曝光。 "我不能丢下青云帮。"他低下头,对着她说:"青云帮面对朝廷这波的大力扫荡,已经将各分部集结起来,放弃了各据点,我们有了新的集结地,你哥哥得到的那本小册子其实是没有用的,你还是快回去告诉他吧。" 他根本在找理由赶她走。她摇摇头,信心十足的说:"我二哥本事颇大,出兵前一定会做过详细的观测,不会冒然出兵,小册子到底有没有用,他自会判断。" "你这个臭丫头,怎麽会笨得跟猪一样?跟着我,你只会白白送命啊!"原欢见赶她不走,万分恼火,怒道:"我又没娶你,这麽大刺刺的跟着一个男人,不怕被人笑话吗?" 她怔了又怔,半饷後涨红着脸,讪讪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绣锦囊,塞进他粗糙的大手里。 是一个红色的绣锦囊,上面精细的绣上一对鸳鸯。 他满脸的惊讶,手心一震,神情复杂的颤唇道:"你又绣笨鸭子了?为什麽给我的是一对?" 他的却是一只? 她的双颊染上红晕,低声的说:"鸳鸯要一对才是鸳鸯,分开了便不好,你的是红色的,上面有我的名字……"她从怀里掏出另一只蓝色的绣锦囊,两相对照,红蓝两只绣锦囊,花样一模一样,均是一对相同色彩的鸳鸯,她翻到反面,上面单绣个欢字,她低声道:"红、蓝是一对,蓝色是留给我自己的,上面绣着你的名字……" 原欢将红色绣锦囊翻面一看,上面果然绣了个陵字。 红、蓝两色鸳鸯锦囊是一对,红色绣有她名字的绣锦囊是给他的;蓝色绣有他的名字则是留给她自己。 他终於等到了她亲手为他绣的鸳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能丢下青云帮不管,他得与之同生共死。 可以带着她远离一切,跑去隐居该有多好啊,可是,现在不行了,连可以跟她厮守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沧凉笑道:"多久了……" 她低着头,腼腆的说:"三年了,一直想找机会拿给你,可是你一直来去匆匆,好不容易等到你来见我一面,却连话也说不上两句便急着离去。" 她的告白似乎对他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倏地,他将红色绣锦囊塞回她的手里,绝决的转过身子,冷声道:"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了!"说着,竟跨步离去。 她愕然的待在原地,征征的,愣了半饷後,牙一咬,将红色绣锦囊紧紧的捏在手中,一步步的追逐着他的背影。 她十二岁那年因为胆怯,错过了一个心爱的男人,现在她绝不愿再度错过另一个她爱上的男人。 他行走的速度极快,明摆着不想让她跟上,眼见他的背影愈离愈远…… 赌了! 她咬着牙,眼一闭,往前方的小坑洞故意一踩空,哎哟惨叫一声,转瞬间已应声跌下,整个人摔在坑上。 他的背影震了一下,脚步蓦地停了下来,迟疑了片刻。 她哎哟的凄凄惨惨连叫几声,娇声嗲气地喊疼,终於,他回过头来了。 才一会儿便来到了她的跟前,迅速蹲了下来,眼神里盈着一半恼怒,一半担忧,骂道:"你真是个笨蛋!" "疼啊!"她委屈委屈的说:"扭伤脚了……" 他叹了口气,挪过身子,背对着她,徐徐道:"上来吧!" 她微笑着将手交缠在他的脖子上,让他背起她。 能被这副坚实的臂膀背着走上一生一世该有多好啊,她将红色绣锦囊塞入他的怀里,这次他没有还回来。 * * 他将她带到一处庵庙时天色已暗,在还没来得及进庙时天空突然稀稀疏疏的下起雨来,一点一滴的打在身上,他急急敲打庙门,应门的是一个老尼,似乎是认得他,只说了一声"进来吧。"便不问其它,由着他们去。 他似乎是对这里挺熟闲,背着她顺利的绕过几个门,将她安置在一个小厅里,便忙进忙出的替她找来药物敷在她的脚伤上,没一会儿又拿了件斗篷过来,仔细的披在她的身上,系上带子,轻声的说:"别冷着。" 雨忽然下大了起来,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沿着屋檐滑下来的雨水窸窸窣窣的敲打着窗子,越过重重雨幕,一名穿着女尼灰袍的长发女人撑着伞走进来。 那名女子十分的貌美,脸上却有一条不明显的细疤,她进屋後,只冷冷的沉默待在一旁睨着他们,并不说话。 "小姑姑,这是我的女人,你别碰她。"原欢抬眼对着她正色道。 那名女子别过脸去,冷哼一声,竟淡淡的说:"这天底下的男人全都是一付贱样。" 殒落 十二 那名女子十分的貌美,脸上却有一条不明显的细疤,她进屋后,只冷冷的沉默待在一旁睨着他们,并不说话。 "小姑姑,这是我的女人,妳别碰她。"原欢抬眼对着她正色道。 那名女子别过脸去,冷哼一声,竟淡淡的说:"这天底下的男人全都是一付贱样。" 说罢,又径自的撑着伞离去。 原欢愣了半饷,神情复杂。 俞罗陵深感不太对劲,拉着他的袖子低声问道:"怎么了吗?" 原欢却顾左右而言它,回过神来,笑道:"我去弄些热水来,让妳梳洗。" 当晚,他们夜宿在庵里,她含着笑依偎在他温暖的胸怀沉沉睡去…… 半夜里,突然打了声响雷,吓得她从梦中惊醒。 "原欢,原欢?"黑暗中,她声声唤道,却得不到一声响应,她又惊又吓忙着往身边的床铺摸去…… 空的? 一道白光闪进屋里,紧接着又是一道雷响,趁着闪光之便,她看清了屋内,除了她以外,竟空无一人。 "原欢呢?" 像明白什么似的,她急急冲出门去,在雨中不停的哭喊着,"原欢啊,你在那里?别丢下我啊──"她发疯似的四处找寻他的身影,撑着伤腿,踉跄的雨中跑来跑去,却一无所获,最终跌在地上,重重的摔了一跤,沾了满身的泥水。 他真的丢下她了吗? 他再也不管她了吗? 雨水无情的打落在她的身上,又湿又冷也比不上她心里的凄寒。 不消多少时候,那个原欢唤做小姑姑的女人撑着伞缓缓的走到她身边,低下头对着她,扬起嘴来,声音略带着几分的凄凉,开口道:"他走了……,原欢得跟青云帮共存亡,他可是帮主啊,妳以为他带妳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几个世代以来,我们王族的女人都居住在这里,以庵庙做为掩护,住在这里,物资有人会供应,生病会有人照顾,一生不愁吃穿。他若活着,迟早会来找妳;若死了,也会有人来通知妳。" "为什么,他要丢下我……"她伤心不已,悲恸的哭泣着。 "所以我说,男人全是一付贱样,只顾着自己去拚生死,为了责任、为了道义、为了理想,哼哼,总有数不尽的理由可以堂而遑之的丢下女人……"她突然纵声狂笑起来,眼底却淌着泪,"妳的运气比我好啊,妳的男人,是生是死,至少会有个交代,而我的男人,我青云帮第一美人鳯媛的男人却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是不是还活着我都还不知道呢?算起来我是比妳还悲慘啊!" "如果他死了,妳会怎么办?"同病相怜的她,突然抬头问道。 "我会自尽,随他而去……"鳯媛悲伤的说:"我告诉过他这里,他却一直没来找我,或许他是死了吧?像他那样的男人就算生我的气,就算受不了我,也绝不会丢下我不管。我曾想过要一死了之,却又担心他突然来找我了……,或许他只是暂时想静一下跑去浪迹天涯了,过个三五年便会回来,如果他回来时我又死了,那该怎么办哪?我想等他,所以我不敢死……,妳能明白这种感受吗?日复一日,无穷无尽的等待是多么的可怕煎熬啊!我们都是悲伤的女人,至少妳等待的是希望,而我……等待的又是什么啊?"她哀哀低泣着。 终究,他还是丢下她了啊!眼角温热的泪水顺着冰冷的雨水缓缓流下,混在一起已搞不清是雨还是泪,是爱是怨。 几个月后,染上鲜血的红色绣锦囊被辗转送回到了俞罗陵的手上。 在朝廷及各大郡王强力的扫荡之下,据说青云帮帮主原欢在南阳战死,身中数箭,在那之后,青云帮几乎为之覆灭。 *** 低温来袭,皇宫里下了场初雪,鳯合亭里茶香四溢,香烟袅袅,龙子玥与安珞在亭里品茶,亭下璘太子与安瑄正在玩雪,宫婢们随侍两旁。 俞仲凡匆匆回来复命,恭谨的行了大礼后,龙子玥方才缓缓的抬起眼来,冷声道:"听说,你擅自做主,放走青云帮的帮主了?" 仗才打了一半,便被急招回皇宫,他的心里已经有底了,俞仲凡单膝跪地,自行请罪,作揖道:"臣,有罪。" 擅自放走青云帮帮主,他是该被定罪,就算是被处死也无怨言,但愿原欢能带着罗陵去远方归隐,善待她一生,那么他俞仲凡死也甘愿。 见他丝毫不为自己辩白,龙子玥反而怒道:"俞仲凡,你好大的胆子啊,让你率领大军去剿匪,你却私下给本王放人?敢情你是打算跟青云帮一起谋反吗?手拥重兵,你俞仲凡却其心可议,其罪当诛啊!" 在旁的安珞听了,不禁眉头紧蹙,罪名愈添愈多,亲王分明是故意,只怕此事无法善了。 "臣,失职,但是臣绝无异心。"俞仲凡跪地,将头低低的轻碰地上,以示忠诚。 这件事可大可小,亲王却刻意大作文章,安珞缓颊道:"人有失策,俞大将军或许有不对的地方,这几年来他的战功也不少,这件事就让他将功折罪吧。" "将功折罪?"龙子玥冷笑道:"有累过功就可以自作主张了吗?那么以后般龙国的功臣们各个均可胡作非为,连造反都不怕了,反正功过相抵就可以了事了,妳是这个意思吗?" 他今天的火气怎么会这么大啊?听说俞仲凡私纵青云帮帮主,他便怒气冲冲的将他从战场上立刻叫回来。 如今听他的口气,分明是想利用这件事将俞仲凡治以重罪。 她若为俞仲凡开脱,只怕他会更加生气, 她跟俞仲凡的前缘,那一场无缘的爱恋早已成了他心中的沉痾,只要事关俞仲凡他总会变得特别的敏感、锐利。 她立刻心上一计说道:"私纵青云帮帮主,罪无可恕,俞大将军是该严惩。" 龙子玥瞇着眼,抬眼对向她,"妳也这么认为?" "此罪可大可小,连杀了都可以……"她揭开香炉盖,扔了些檀香进去,连头也不抬,淡淡的说:"只不过,杀了可惜。" 龙子玥冷笑道:"本王倒不觉的可惜呢,杀了可好了。" 殒落 十三 "此罪可大可小,连杀了都可以……"她揭开香炉盖,扔了些檀香进去,连头也不抬,淡淡的说:"只不过,杀了可惜。" 龙子玥冷笑道:"本王倒不觉的可惜呢,杀了可好了。" 她又接着继续说:"俞大将军可是位绝世将才啊,骁勇善战,我们的璘儿个性外放,长大後或许会雄才伟略的想跟他的祖父一般,四处征讨、扩张版图、称霸四海,以威震天下,届时璘儿需要的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你不为儿子打算吗?" 提及璘儿,他的脸色果然和缓了些。 "俞仲凡私下纵放青云帮帮主,这事不可不罚啊。"他瞪著俞仲凡,略顯惱怒。 最近他总是疑东疑西的,似乎是不信任她,论及罚责,聰明如她,这个时候她更不能出主意,於是便微微笑道:"那麽,你说呢?该怎麽办?" 他沉吟道:"撤消俞仲凡大将军的头衔,剿灭青云帮的任务改派崔沅将军去办。" 只是夺走兵权,比起原来他想要的处置,轻微很多了。安珞点点头道:"那麽让俞将军驻守在王军,成为崔浩大将军的副将如何?" "这件事随你吧!"他挥挥手,漫不经心的说。 她随即召来人嘱咐了一番。 俞仲凡待在原地,见她为了自己如此尽心尽力又怕丈夫生疑,便心里难受,终究他还是拖累了她啊。 她与他眼神交会,朝着他微微一笑,要他儘管放心,俞仲凡眼眸微动,却是口不能言,只能往心里藏去,龙子玥瞥了他一眼,沉聲道,"你退下吧,离开皇宫,去找崔沅将军报到,以后未奉诏,不得随意入宫。[.超多好看小说]" "喏。"俞仲凡抱拳作揖,神色黯然,离开皇宫不是大事,唯有一事,他对她仍不放心。 安珞给予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笑道:"青云帮未灭,俞将军在崔将军处好生待着,准备随时为龙国效命才是,宮裡若有事,還是会立刻传诏你入宫的。" 他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要让他安心。 "仲凡,遵命。"俞仲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离去。 天空仍飘着细雪。 她亲自替丈夫斟了茶,微微笑道:"二个月後,便是你廿九岁的生日,咱们带着璘儿,一家人到端沐行宫去好吗?那里的温泉,水滑质润,旁边还有个求子庙,听说很灵验,我想在那里会比较容易受孕。" 听得她如此说,龙子玥的嫉妒心一时之间已消逝无踪,他将她揽进怀里,轻轻笑道:"就听你的吧。" 为了生子,他经常留宿於文仁殿,几年以来却始终没有结果。 龙氏坐拥万里山河,子嗣却单薄得可怜,安珞陆续替他生下两个孩子後便一无所出,为了让龙氏能够开枝散叶、子孙昌盛,太上皇精挑细选的为他纳了两名身形据说容易怀上孩子的侍妾,勉强试了几回却没有任何令他欣喜的消息传来。 或许是他对那俩个女人没有感情吧? 他很不高兴自己得沦落为種,馬,在太上皇过逝一年後,便将那两名侍妾遣散出了宫。 "再替我生下几个孩子吧,有我对你的深爱,你一定可以再度怀上的……"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轻拥着她,十指紧扣。 亭下突然传来一声喷嚏声响,他身子一震,迅速放下妻子立刻往下冲去,只见璘儿正用肥短的小手在揉着自己红通通的小鼻子。 他把儿子斗篷上的帽子盖上头部,顺手替他扣上,对着左右怒道:"没见到太子打喷嚏了吗?还不快去把狐狸裘拿过来!" 婢女吓得忙着去取。 "别玩了,这里冷,到屋里去吧。"他取下自己的领巾,围在心爱的儿子脖子上,仔细的看着他说着。 璘儿摇摇头,稚声稚气的说:"父王答应过今天要让璘儿玩雪。" 他不能失信於儿子。 "好吧,你去玩吧。"他皱着眉,放开儿子,凝视着他蹦蹦跳跳的跑回雪堆,然後转身走回亭上对着安珞说,"丫头们动作太慢了,我亲自去将裘衣取来,去去就回。" * 崇华殿,阶前覆了簿簿一层白雪,龙子玥踏雪而上,殿前小内侍见冰雪沾了他的靴子,便赶忙着跑过来侍候,却被他挥手示下,於是便转身迅速拿来扫子,将阶前的余雪扫去,内殿绮窗外飘出迷蒙轻烟,一道茶香,几声轻笑,几名丫头正在里面嘻笑胡闹。 听说,章州的新晋王妃来了,特地奉旨入宫拜谒太后。 怎会来到崇华殿?而且正伫立在栏干旁。 正迟疑中,香苓美丽的身影已转过身来,朝着他微微一笑。 "你怎麽会到这里来?"他疑惑的看着她,同时撩起衣袂,拾阶而上。 香苓的嘴角泛起美丽的微笑,朝他福了一福,缓缓开口道:"香苓已嫁人为妻,今日特地前来向殿下取回那半块白玉。" 章州郡王妃过逝,她处心积虑跟着父亲前往章州吊祭,打算凭着傲人的美貎占上一席之地,果然聂素纯一眼便瞧上她了,迅速的册立她为正妃,她金香苓从此晋升为一品诰命夫人,身为内命妇,一年总有几次机会入宫拜谒。 这些年来,听说安珞女王与龙王子夫婿恩爱相随,夫妻情深,每当想起这事,便让她恨得夜不能寐,痛苦不已…….,凭什么她玩弄了她,羞辱了她,却还能得此佳婿?靠着丈夫连带得到了般龙国所有的权势跟地位? 她不甘心,她在这里所流下的每一滴眼泪都必需一一的讨回来。 "白玉?"龙子玥眉头微蹙,低声道:"子玥不记得曾经拿过妳的白玉啊?" 香苓轻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半块白玉,那上头系着一对月老红鞋,朝着他开口道:"听说香苓的半块白玉在殿下那里呢,快还来罢!" 龙子玥瞧见那半块白玉,登时脸色陡变,身子微颤,颤唇道:"白玉……是妳所有之物?不是她的?" 香苓娇笑一声道:"是不是,殿下拿去瞧瞧不就立刻明白了吗?" 龙子玥立刻将她手上的白玉取过来,然后迅速地从自己胸前掏出珍惜已久的那半块白玉,放在手上,将裂痕合上……..永康两字赫然显现于眼帘,果然是同一块白玉! 他的心里登时一阵沉痛。 "快将永康白玉还给香苓罢。"香苓笑道。 "妳这是那来的?"龙子玥脸色惨白,沉声问道。 "白玉本来就是香苓所有之物,当初安珞姐姐把这块白玉分成两半,对着香苓说道就算我安珞跟他有着命定姻缘,这只月老红鞋也会将它斩断,将姻缘移到妳香苓身上。,殿下身上的白玉正是香苓之物啊!"香苓见他神色大变,立刻冷声说道:"最后安珞姐姐却反悔了,抢着嫁你为妻呢,奇的是,决定婚期的那一日,她竟哭了一整夜,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啊?龙殿下啊,她抛弃了俞仲凡,嫁给你,般龙国便是她的了,她该大声的笑一整夜才是啊,怎还会哭泣呢?" 龙子玥听了,竟是愰了大半天的神,原以为.…..那半塊白玉是她所给予的定情之物,原以为她心里是有他的! 原来...... 无论政局如何变迁,原以为她对他总有一份真心存在,就算为了她的父母,为了时势,不得不与他反目,可那份真心总是存在的,如今,连所谓的真心也没了。 所有的一切,皆是谎言一场。 他凄惨的冷笑几声,道:"还你罢,还你罢,本不是子玥所该拥有之物,都还你罢!" 说着踉跄的离去。 殒落 十四 几盏茶过後,龙子玥惨白着一张脸回到鳯停阁,手上却不见他打算亲自前去取来的狐狸裘。安珞见他神色有异,料情况似乎是不太对劲儿,於是抬眸问道:"怎麽了吗?你的脸色好苍白啊。发生什麽事了?" "我.......,我没事......."他凄惶惶说着,双眸已幽深不见底。 "你的心神好像不太好......."她握住他的手,心中又是一惊,"啊,手怎麽会这般冰冷啊?让人送个小炉过来暖暖手,别冻坏了!"说着,随即遣人去取手炉过来。 他转过头,冷然的看着她逼真的演出。 她对他不是真心的.......,为什麽宗轩总能说中?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而他却像个傻瓜一样被蒙骗着,连事实也看不清。 没想到这麽多年来的恩爱、两相缱绻,居然全都是在作戏,在得知事实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已不再痛彻心扉,反而是一种哀莫大於心死的心灰意冷,看着她对自己虚假的关心便觉得讽刺。 他不自觉的抽出被她握住的手,眸光掠过亭下,搜寻着儿子的身影……,那个已然成为他此生唯一的羁绊,倏地立起,怒道:"他在喂我儿子吃什麽?" 安珞抬眼望去,发现见安瑄正在喂璘儿吃饼,心中疑惑不解的说:"是桂花糕,刚刚才从我这边拿过去的,一块桂花糕,他们甥舅俩分着吃呢。" 龙子玥却是撇下她,快速步下台阶,走到儿子跟前,蹲下来,提起袖子,仔细的替他擦掉嘴旁的饼屑。 安瑄见他匆匆下来,料想姐夫不会再让璘儿玩了,便迳自跑回亭上姐姐那处去吃糕饼。 "饼别吃太多,饭会吃不下,要多吃米饭,我的璘儿才会长大啊......."他细细交代着。 璘儿点点头,却伸出白胖胖的小手,替父亲抺抺眼泪,"父王,你怎麽哭了?"。 "父王没有哭,是刚刚在屋里被炉子给薰的.......吾儿啊,父王带你去项城好不好?咱们父子俩人离开皇宫到项城里去过生活,那里有山有水,物资丰饶,日子不会过的比皇宫还差,甚至比宫里还更好……" "把娘也一起带去,咱们三个人在一处玩儿。"璘儿眨着圆滚滚的双眸,天真的说着。 他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悲痛的说:"你娘不必跟去.......,就咱们两个,吾儿啊,这世界上,你有父王,父王有你就够了,咱们父子俩相依为命,我们拥有彼此啊。"我的儿子啊,终究你还是没有母亲,但是你一点都不可怜,因为你还有我,在这世界上你只要拥有有父亲就足够了,不!我们拥有彼此就足够了…… "可是,璘儿会想娘啊!" "璘儿有了父王就不会想娘了.......,在项城里快快活活的过日子,父王带你去钓鱼、打猎.......,等你再长大一些,父王要亲自替你戴上帝 冠,以龙氏的身份号召天下,直接在项城登基为帝,这一生别回皇宫了,父王不喜欢这里,这里太过虚假,项城便是我们父子的堡垒,我们的新皇宫啊。" "那麽娘呢?娘在皇宫里,璘儿去项城会看不到她,璘儿会想娘。"璘儿稚声稚气的说着。 "傻儿子......."他心疼的抚着儿子稚嫩的双颊,内心的痛楚却无法告诉他,只淡淡一笑,"你跟父王真像,父王很开心,无论如何,父王会保护你的。" 崔太后曾对他说,他的第一个孩子会死,全是因为跟他长得相像的缘故。 她对他不是真心,那麽她对着与他相似的璘儿也会是真心吗?他们父子俩是如此相像,她不会真心爱着替他生下来的孩子。 她为了龙金氏的利益,迫不得已离开心爱的男人,嫁给他。她对他本来就不是真情,再加上她对哥哥被害死的怨怼,她有多麽的痛恨他、讨厌他.......以至於扼杀掉那个早产的孩子。 只因,他跟他长得相像。 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便无情的杀掉从自己肚皮里生出来的无辜孩子。 他伤心的端详着脸蛋与他极为相似的幼子,他该怎麽告诉这个幼小的儿子,他的母亲其实并不爱他,他们父子俩只不过是她确保龙金氏利益的工具。 这麽小的孩子怎会懂得什麽叫做虚情假意?尤其对方又是自己的生母,他该怎麽承受这种残忍? 他开不了口告诉他,因为他的爹,因为他跟他长得相似,所以他的娘在心里根本不喜欢他。 他不知道,为了龙金氏的利益,她将来会对儿子做出什麽样的事情来;他只知道,长大後,璘儿必定会察觉出来母亲对他的虚情与利用,将来他必定会很伤心。 现在带他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他还小,久了,便会忘记自己的亲娘了。 而他,被她所刺伤,那颗滴血的心,久了,伤口也会癒合。 "走吧!"他起身,牵着儿子白白胖胖的小手。 "我们要去那里?"他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的迷茫。 "去爹的地方,今晚咱们父子在崇华殿一起睡,明天一大早便啓程到项城去。"他对着儿子笑道。 今生,他只要有这个孩子便已足够。 璘儿似懂非懂的转过头看着鳯停阁上的亲娘,眯着眼笑道:"那麽璘儿先跟父王走,明天再来接娘......." 天空突然纷纷飘起了片片雪花,在空气中姿意的轻舞着,带来了一阵阵袭人的寒意。 * 当晚,龙承璘突然感染风寒,高烧不退。 他小小的身躯如同火碳般滚烫着,粉扑扑的脸庞因为发烧而变得红通通,痛楚让他的小脸总是紧皱着眉头,虽然喝了药昏睡了,一时醒来了却在床榻上低低鸣咽着。 稚龄的他,年幼体弱,接连着几天高烧不退,突然之间大病一场,群医在崇华殿严阵以待。 璘太子病重,龙国政务却没有片刻轻松,如同以往般繁重,安珞下了早朝回到御书房议事,正欲转往崇华殿探望儿子,却见章州郡王偕同郡王妃已经等在那里了。 聂素纯只寒暄片刻便作揖离开,独留下香苓。 御书房内一片冷寂。 "妹妹婚后可幸福?"安珞缓缓的搁下茶盏,凝视着曾经的好姐妹。 想起過往的恩怨,香苓冷笑一声道:"章州郡王体大如猪,其貌不扬,那里比得上姐姐的夫婿龙王子这般绝美的风华绝代啊?在男人这方面,香苓还是不如姐姐有手段啊,姐姐能嫁美男子,还兼登上帝座,而我香苓只能嫁给一只猪,住在偏远的章州郡呢。" 神色看似漫不经心,言词里却透露出多年的怨恨。 安珞痛彻心扉的凝视着她良久,最后终于缓缓地叹了口气道:"妳我同龄,还记得以前咱们经常玩在一处吗?我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绣花,一起画画,一起出游……..,甚至还穿着同样的衣裳,故意作同样的打扮,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如胶似漆,一刻也舍不得分开,我安珞是真心的把妳当成亲姐妹来看待啊。" 回忆起两小无猜的过往,总令她惆怅万千。 "我香苓何尝不是?可妳却是这番残忍对待我!"说着,香苓眼底迅速闪过一抺仇恨,咬牙道:"妳明明知道当年我来到王城的目的,是为了乐冰爵爷,在见到他之前,我迷恋上了龙王子,香苓自知地位无法与之匹配,妳却鼓励我,支持我……让香苓在心里燃起了无限的希望,最后妳却将香苓狠狠的推落到深渊里,姐姐啊,妳耍得香苓好苦啊,香苓的人生从此因妳而改变了,不知妳是否每夜含着笑容入睡了?" 见她这般怨恨她,安珞禁不住潸然落泪道:"命运的安排,安珞无力对抗天意啊!为人子女,安珞岂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王被癈?弟弟被杀?安珞情非得已,當初绝不是故意要奪妳所愛的啊!" 香苓听了,冷嗤一声道:"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龙金氏眷恋着帝位,舍不得放手,将它人的江山紧紧的握在手里,至死也不肯放手,听说龙承琬公主死得不明不白,如今龙承璘太子又突然病重.……姐姐啊,这是人为还是天意?" "住口!"安珞拍桌怒道:"我儿定会安然无事!" 提起病中的爱子,她不禁又急又怒。 身为母亲的焦急显现无疑。 见她大怒中卻帶著擔心兒子的焦慮,想起那兩個早逝的孩子,香苓神色变了一变,盈盈下拜,低声道:"臣妾有罪,臣妾相信璘太子的病情定会好转,那么香苓告辞了。" "香苓啊,姐妹一场,安珞何尝不真心希望妳能够幸福啊?"安珞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 "姐姐妳霸占了香苓的心上人呢,香苓的心里有怨,有恨,今生都不会幸福了......"香苓落下泪来,缓缓说道:"姐姐该担心的不是无权无势的香苓,而是崔太后啊,崔太后对帝位执念甚深,没达到目的前绝不会罢休,妳能狠下心来收拾自己的母亲吗?小时候她是那样的疼爱妳,更甚于妳那两位兄弟,面对亲生母亲,妳真能吗?" 她真能吗? 除非她做下不可饶恕的大事。 "妳我早已姐妹情断,香苓不想故作姿态,香苓告辞了。"香苓对她行君臣大礼,徐徐下拜,然后起身离去。 安珞一心系着儿子,香苓离开后,她便急着赶往崇华殿见儿子,才刚走到殿门口,月池已拿着斗篷追出来,"陛下,先披着再出去吧,外面天冷,别跟着病倒了。" 她替主子系上斗篷,一抬头却见琥珀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还差点儿跌了一跤,见到她们居然也不行礼,竟是急呼呼的掩上门扉,慌慌张张的说:"陛下.......,快!快逃啊.......,親王殿下拿着剑过来了.......,他要杀了妳啊!" 殒落 十五 她替主子系上斗篷,一抬头却见琥珀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还差点儿跌了一跤,见到她们居然也不行礼,竟是急呼呼的掩上门扉,慌慌张张的说:"陛下.......,快!快逃啊.......,親王殿下拿着剑过来了.......,他要杀了妳啊!" "妳在胡说些什麽?亲王要杀陛下?!"月池听了,又惊又惧,深怕是琥珀说错了。 一路急跑过来,尚气喘吁吁的琥珀咽了口水,用力的点点头,急急说道:"真确无误,亲王拿着凌霄剑,正杀气腾腾的赶过来,快来不及了,陛下,快!快逃啊......." "璘太子病重,他又发疯了吗?"月池禁不住嗔道。 安珞心里却感到无比的震惊与恐惧,莫非璘儿他....... 她的孩子又死了吗? 不!不会的!她的璘儿不会死! 他才四岁啊,苍天不会那麽残忍的夺走他的小生命! 思及此,她已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早已顾不得其它便要往崇华殿奔去,这时,却见丈夫怒气冲天的踹门而入,啪的一声巨响中,他执着一把闪着冷冽青光的长剑直直的朝着她的胸口,狠狠地刺过来....... 他那双愤怒夹带着仇恨欲置她於死地的眼神,令她哀痛欲绝,她悲凄的低喊一声:"龙儿......." 剑尖突然偏了一下,偏离了胸口,直接刺中肩窝。(.) "啊!"她吃痛,鳴咽了一聲。 鲜血倏地从她的身上冒出来,缓缓流下,滴得地砖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在一旁的月池吓得失声尖叫。 他满怀愤恨的拔出长剑,任由她摇曳摆动两下後摔倒在地,月池赶紧奔过来,俯下身替她捂住伤口,伤心哭道:"陛下......." "别管我!"她却推开月池,抬头对向龙子玥,心慌意乱的问:"璘儿.......,我们的璘儿,他.......,你告诉我,他没事吧......." 身上的伤无所谓,她只担心儿子。 "妳没有资格提到我儿子!" 他暴怒不已,嘶吼道:"哼,妳这个恶毒的女人,妳为了龙金氏的帝位居然诅咒我的儿子死!妳咒我的孩子死啊,我龙子玥是瞎了眼才会爱上妳这样的女人!"他说着,居然落下泪来。 "你在胡说什麽,我一句都听不懂,快告诉我,璘儿.......,他没事吧?"她哀哀说着,一心一意只担心儿子。 他这麽失常,璘儿会不会已…… 思及此,她又惊又怕,吓得浑身发颤,若再失去这唯一的孩子,便是要了她的命了。 在旁的琥珀忙不迭的说:"陛下请放心,璘太子尚在病中,姜太医还在旁边看顾着。" 闻言,她登时放下心来,却瞥见丈夫的左手上正紧握着一轴金色卷轴,捏得死紧。 她的心里一阵发寒.......,快速的定定心神,转过头对着月池等,肅然道:"妳们出去罢!" "可是......."月池迟疑着,不敢退出。 "朕,命令妳们,出去!"她威严的下起命令来。 月池心知有要命的事儿,这回不敢迟疑,使着一个眼神,便跟着琥珀一同退下,拉上門扉。 屋里一片冷寂,手执长剑的男人冷然的瞪视着她,眼底燃烧着愤怒及沉痛。 "哼哼,害怕自己丑陋的真面目被别人发现吗?" 他冷冷嘲讽着,将手上的滚动条往她身上狠狠一甩,捲軸顿时散开来,在空气中飘了片刻,在沉沉的一声后,飘然掉落在她跟前的地上,露出那个令她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她惨叫一声,浑身哆嗦。 不堪的回忆,登時被迫回到脑海里。 當年,她的父亲在病塌前逼她立誓,若不将弟弟安瑄扶持为帝,她的孩子将会长不大,她当场痛哭不止,无法将誓书读完,母亲便抓着她的手,沾着父亲的血,硬生生的盖上这个血手印。 将月池等人赶出去,就是不想让她们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了搶奪帝位是如何的行為可憎、丑陋不堪,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她的眼泪如雨般潄潄的滴落下来,凄怆的问:"這該死的東西,你从那里得来的?" "般龙国自认为最尊贵的皇太后,妳的好母亲拿给了我,要我答应妳改立龙安瑄为太子,要不然我儿子就会被妳给咒死!妳们母女俩可真狠毒啊,全是一丘之貉。" "我母后吗?"有父母如此……,她低垂着头,伤心悲泣,眼底尽是无奈与悲伤。"我早该料到,她不会那麽轻易放手......." "哼哼,嫁给我,虚情假意的对待我,原来全都是为了替龙金氏谋夺帝位,十年了……妳可真是忍辱负重啊,连儿子都肯替我生,是!他是我的精,我的血,可是.......好歹,他也......."說著,他不禁红了眼眶,哽咽道:"他好歹也在妳的肚皮里待了十个月啊,声声唤着妳为娘啊,妳怎麽狠的下心来?怎麽忍心咒他不得长命啊,就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吗?就因为妳们想要抢夺龙氏的江山吗?" 十年夫妻,日子不算短,他却从未试着理解过她,总是任意的误会她,仇恨她……,她心如刀割,痛心疾首,颤唇道:"璘儿是你的精,你的血,难道他就不是我的骨,我的肉吗?我含辛茹苦怀着他十个月,忍着剧烈的疼痛才把他生下来,我亲自哺喂他,为了怕奶水不足天天要太医煎药给我喝,你知道我有多麽讨厌那个味道.......,得知孩子在偏殿哭了,我无法入睡,非得遣走奶娘亲自安抚,看着他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才敢就寝;孩子病了,我食不下厌,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病痛.......,他是我的心肝啊,这些你不是历历在目的吗?" "是啊,妳演技高超,连太上皇都被妳骗了,对妳放了心,而我呢.......,哈哈哈!"他仰天纵声长笑,却是涌出泪来,悽愴的說:"我龙子玥一直被妳耍得团团转啊!" "十年了,我嫁给你十年了.......,我龙安珞是个怎样的女子,你终究还是不明白啊!"她的双眸蕴着无限的悲伤与失望,随着冷寂的泪水滑落。 "妳是个怎样的女子?"他冷哼一声,咬呀切齿,厉声道:"那麽就来看看妳龙安珞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说着,他已紧抓住她的手腕,朝誓书上拖过去,狠狠的往下一压,她的手掌顿时紧紧的压合在血手印上。 时光彷佛回到那个可怕的时刻,她被父母所逼迫,她细长的手掌上沾满了父亲腥热黏稠的鲜血,当时的血腥味瞬间又袭了回来,她吓得失声尖叫,痛哭流涕。 "完全吻合啊!"他不理会她的失常,冷冷笑道:"想抵赖都难啊。" "我完全是被逼的啊!"她摇摇头,心痛哀凄的伤心落泪,正欲辩解,太医却在此时匆匆跑过来,一进门便跪倒在地,惊慌失措的大声道:"不好了!太子,他,快不行了啊......." 话还没说完,龙子玥早已一个大步跨出去,安珞不顾伤势也跟着快速奔向崇华殿。 殒落 十六 曾经那个雕梁画栋,奢华无比的崇华殿如今却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璘太子病势沉重,病情危急,龙子玥回到崇华殿後心碎伤心的赶走了所有人,一个人在病塌旁守着儿子,低声流泪。 侍候的人都跑光了,姜太医却独留在隔间低低叹息着。 安珞内心慌乱,在病塌紧紧的抱住儿子,哭道:"璘儿,娘来了.......,娘的心肝宝贝啊,你一定要好起来啊,娘不能没有你啊......." 她几乎肝肠寸断,瞧见儿子紧皱的眉头,因此忍着不哭出声来,只低声啜泣着,龙子玥突然回过神来,怒目瞪着她,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儿子病重,安珞心如刀割,早已泪如雨下,伤痛不能止,她固执的摇摇头,,"这是我儿子啊,我的儿子啊!" "别在这里给我虚情假意了!"他扯住她,将她狠狠的往外拖去,忽地,耳边却传来幼子的低喃声:"娘.......,鸣.......,娘啊......." "听听,我儿子在叫娘了啊!"她苦苦哀求着丈夫。 什麽也比不上璘儿来得重要。他咬着牙,怒道:"好!我答应你,我如你们的意,你立刻去下诏,癈掉龙承璘太子之位,改立龙安瑄为太子,你们要天下,我给!快点去破除你那该死的诅咒,放我儿子一条生路!" 安珞摇摇头,委屈落泪,"没有诅咒啊,我根本没有咒过誓,那里来的诅咒?那个血手印不是我自愿盖的啊,这怎能做数?你为什麽不肯相信我啊?" "要哭,要闹,去找你心爱的男人去,别在我们父子面前演戏了!"他一句话也听不进,怒气冲冲的拽着她便往外走去,出了寝殿,居然用力一甩,任由受伤的她摔倒在地。 她惨叫一声,伤心欲绝的抬头凝视着冷酷无情的丈夫。 "你滚吧!"他冷冷瞪视着她,眼神充满了伤人的鄙夷,沉声道:"你要天下,我只要儿子,等璘儿病好了,我会如你所愿,带着他远离龙国。如今得偿所愿,天下已经完全属於你龙金氏了,辛苦作戏多年,你已经得到了一切,也该满足了,去享受你们苦心经营,得来不易的尊荣吧,别再来纠缠了!" 话才落下,寝殿的门已"碰"的一声,无情又迅速地合上,沉重的声音在廻廊里响荡着。 安珞迅速爬起来,扶在门上,痛哭流泪,她狠狠敲着门,一遍一遍地哀哀哭求,"开门!快开门啊!让我见我儿子……,璘儿,他在喊娘了啊,我分明听见璘儿在喊娘了,龙儿……求求你,让我见儿子一面,不要让我恨你啊……" 无论她如何把门敲得碰碰作响,无论她如何哭得嘶声力竭,里面却始终无一回应。 "开门……来人啊,快开门啊!"她虚弱无力的嘶喊着。 若大的寝殿却无人敢回应,侍从们全都躲起来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璘儿啊……,我的璘儿啊……"最终她只能在门外嘤嘤哭泣着,悲伤欲绝的想见儿子一面。 她会恨他,她一定会恨他,可现在不是恨的时候。 璘儿……,他到底病得怎样了? 她好想再抱抱他,好想再听他叫声娘,她好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儿子了,那简值会要了她的命啊。 "真该死,崇华殿的丫头、内侍们都死到那里去了?怎麽连一个人也不见踪影了啊?"背後传来她母亲哼哼唧唧的抱怨声,不到半刻果然听到她凄厉的嘶吼声,"哎啊,哀家的女儿啊,你怎麽流血了?受伤了吗?那个没天没理的畜牲他伤了你了吗?" 她倏地抺去眼泪,转过身子,恨恨的瞪着崔太后,怒责道:"你做了什麽?你为什麽要这麽做?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吗?你为什麽要这样对待我?你为什麽要害我失去他们?"她伤心悲泣的数落着自己的母亲,句句透着失望、寒心,紧咬着下唇,直到沁出血来,凄声道:"你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她沉着脸,回想起幼时母亲对她的疼爱,如今竟是满怀的伤痛、怨恨。[] 崔太后见女儿对她这般深恶痛绝的模样,突然嚎啕哭了起来,委委屈屈的说:"我的儿啊,你怎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啊,你当真不认亲娘了吗?你可是哀家怀胎十个月,流着血生出来的啊!辛辛苦苦地把你拉拔长大,你怎麽可以这麽伤哀家的心啊,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姐弟俩啊,自从那个小子入宫以後,我们尊贵无比的身份便一落千丈,贵族们只肯承认正统龙氏……我的丈夫,我的女儿,就算登上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尊,却不是唯我独尊,一样得受制於龙氏,只能当个纸糊帝王,纯粹摆设用……,在龙国一切都是龙氏说了算,只要有龙氏存在,我们就永远没有出头天啊,哀家多麽想要你们当个实实在在的帝王,仰着头,威仪天下啊!而不是仰着龙氏的鼻息,看着他的脸色过活……" "住口!"安珞听了怒不可言,厉声道:"天下是我们的吗?是我们的祖宗骑着马,洒着热血在战场厮杀,拚着命,一寸寸打下来的吗?不是啊,是龙氏啊,是龙氏先祖开创了般龙国,而不是我们的祖宗金氏啊,为什麽要去苦苦抢夺不该是属於我们的东西?" 崔太后听了,撇撇嘴,恼道:"臭丫头,你父王说的果真没错,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你是昏了头了吗?你忘了嫁姶龙子的目的是为了什麽?正是为了我们的安瑄啊,如今安瑄的帝位已在望……,那龙小子正因为儿子病重,撒下手来,为了儿子什麽事也不管了,连他祖宗的天下也不要了,这当口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时机啊,你偏偏在这个时候跟你的亲生母亲唱反调,好哇,哀家真是白生养你了!" 安珞听了,再也忍不住,终於朝着母亲怒吼,"崔太后!你敢碰他,敢害我儿子,我绝不会饶了你,他是我安珞的夫君,是我一生的依靠,是我的男人啊……,他们父子俩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恨你,我这一生都绝不会原谅你!" 她居然敢叫她崔太后,这丫头终究是打算为了男人跟她决裂了。 "臭丫头!"崔太后恼羞成怒,正想发作,手一揚,却被俞仲凡硬生生的阻下了。 他不知何时出现的。 "皇太后,请自制!"俞仲凡沉着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俊逸无比的眉眼间此刻却隐隐藏着十分旳怒意。 安珞这才察觉到,原来俞仲凡竟是跟着太后来到崇华殿的。 他不在京畿驻守,何时进宫的? 俞仲凡知她疑惑,先一步,以君臣之礼,恭敬的作揖道:"臣,奉皇太后诏,暂时入宫陪伴。" 奉皇太后诏!? 俞仲凡被亲王亲自下令离开皇宫,没有她的旨意,没亲王的同意,皇太后那能下诏? 璘儿病重,若有个万一,龙儿会先杀谁? 他会迁怒,会大开杀戒,会滥杀无辜,但是他真正想杀的人,谁也活不了。 崔太后心里有鬼,害怕亲王对她下手,居然偷偷地召俞仲凡入宫来保护她,连她也认为璘儿快死了吗? 太后口谕私招俞仲凡入宫,他是个聪明人,心里明白亲王正忌讳着他,也绝不会卖崔太后面子,按理他不会奉这种没名没目的私诏入宫,等於是让人拾了把柄,亲王若深究起来,崔太后绝不会护着他,俞仲凡势必又得招罪,可他还是来了! "你不该来的!"她喃喃说着:"你会送命的啊。" "陛下,您在流血啊,请速传召太医过来医治,保重身子要紧啊!"俞仲凡满脸的担忧,眉头始终紧皱着。 他从不担心自己,只挂心着她。 "万万听仲凡一言,身子要紧啊!"他眉头紧蹙,低声劝道。 "俞卿……"才刚啓唇,正欲说话,寝殿的门突然打开来了,回过头,这才发现龙子玥正阴沉沉的瞪着他们,安珞心里一惊,尚来不及发话,他却朝着她狠狠地甩下一封信,随即又打算关上门,在这短暂的瞬间,倾刻间,俞仲凡早已一个箭步,用剑身抵住门扉。 "放肆!俞仲凡,你好大的胆子啊,敢挡住本王?!"龙子玥怒喝一声,怒目瞪着他,"你敢?!" 既然来了,他早已将生死置之事外。俞仲凡不畏不惧,沉着的说:"让一个心急如焚的母亲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你龙子玥算什麽英雄好汉?" 殒落 十七 "放肆!俞仲凡,你好大的胆子啊,敢挡住本王?!"龙子玥怒喝一声,怒目瞪着他,"你敢?!" 既然来了,他早已将生死置之事外。(.无弹窗广告)俞仲凡不畏不惧,沉着的说:"让一个心急如焚的母亲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你龙子玥算什麽英雄好汉?" 安珞直视着丈夫,一双明眸显然复杂、悲伤。 龙子玥眼神冷冷的掠过他们,冷笑道:"一个胆大包天,敢对本王以下犯上的男人,你为之甘愿冒死,犯下死罪的这个女人,本王已经把她给休了。龙承璘传承我之血脉,是我龙氏子孙,已与她无关,我儿没有必要见与他无关的女人!" 他又休了她了? 安珞这才将他适才丢下的信笺拾起,竟是休书一封,她当场撕成碎片,流着泪道:"皇室夫妻,不得仳离,离妻书你纵然写上千封百封,我们的婚姻关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更何况,无论如何,我终究还是璘儿的母亲啊。" "随你罢!"他冷哼一声,俞仲凡却不肯罢休,将剑身抵死在门口,龙子玥见他不死心,迅速一个箭步往前,蓦地朝俞仲凡出手,一掌狠狠的击出,俞仲凡退後一步後,这才惊然的发现原来只是虚晃一招,已然来不及,前方的门在他回过神时已再度紧紧的关上。 他欲破门而入,她却断然制止,肃然道:"别把事情闹大!" 若以武力强力进去,只会逼得他又开杀戒,她也未必见得到儿子。 "对不起……"俞仲凡沮丧的垂下头来。"仲凡帮不了你。" "此事本与你无关,你又何需自责?"若不是丈夫心系着儿子,无心处置他,适才的冒犯也足以让他抓到了他的错处,置他於死罪了。 她幽幽的叹口气,抬眼凝视着他,低低的说:"安珞的事,你总是义无反顾的往自己身上揽,我今生欠你的情……,还也还不清了……,俞哥哥啊,你的身影为何会如此的孤单啊?" "所有的一切,仲凡心甘情愿!"他深情回望着她,诚挚的说着。 他只求付出,不求回报;只要她幸福,不要她流泪。如此,他已足愿矣…… "傻子,你真是个傻子啊……"她摇摇头,任由眼泪落下。早知如此…….,终究,她还是不得不辜负他啊。 毕竟与他深爱过、恋过一场,在注定无缘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苛求兩人的感情了,而他一路走来却始终对她深情不变。 他说过,就算是为臣,他也要守护着她,他的痴情,他的付出,她只能深深的藏在心里了。 "陛下啊,你的脸色好苍白啊,肩处都是血,在见到璘太子之前,你千万不能倒下啊!你要坚强,像以前一般勇敢坚强……,这才是仲凡心中的……"他顿了一顿,不再说下去。 她疲惫的点点头,为了璘儿,说什麽她一定要撑下去。 她还想抱着儿子,想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在她跟前,奔来跑去。 "伊"的一声,门却在此时打开了,姜太医从里面踏出来,一脸的倦色,乍见到她时愣了一下,随即作揖,凝着她半身的血,紧蹙着眉,沉声道:"请陛下让微臣医治吧?" "姜太医,璘太子现况如何?"安珞顾不及自身,慌忙问道。 "暂时稳定下来了,可情况不太乐观……,微臣无能,微臣该死。"他垂下头,低沉的说。 连群医之首姜太医都没有把握,她的心登时沉到了谷底。 "璘儿还没脱离危险吗?"似在喃喃自语,她说着,身子已然摇晃,突然间,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俞仲凡迅速大步向前将她虚软的身子收入臂中。 女王突然昏迷倒下,俞仲凡不觉心慌意乱起来,忙道:"快!替她看看!" 姜太医不慌不忙的低下身子,将指腹扣住她的手腕,仔细的号了脉後方缓缓道:"陛下无碍,只是失血过多,调理几日便可好。" 俞仲凡痛楚的对上他的眸,"会好吗?如果璘太子……,她还会好吗?" 三个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失去……,她会受得了吗?那种厮心裂肺的痛,一生都不会好吧。 那他呢?他又会做出什麽样的事情来? 苍天憐憫,龙氏已经无法再承受悲剧了,龙承璘绝对不能死啊! * 苍天并没有听到所有人的祈求,璘太子小小的身子仍在病魔的催残下,不见好转。 文仁殿,天才刚大亮,龙安瑄便来了。 姐姐受了剑伤,昨日一直昏迷不醒,早上太医送来了汤药,听说她醒来了,龙安瑄便急着赶过来。 "姐姐,你的伤……听说是他刺伤了你……"龙安瑄立在安珞塌前,局促不安的搓着手,欲言又止。 安珞皱着眉道:"怎麽了吗?"说着,便下了床,月池立即上前侍候。 她的肩伤并不太严重,太医嘱付不要有太大的动作,过一阵子便会痊癒。 "母后说,他是龙子,是般龙国天下的正主,所以他可以为非作歹……想杀谁就杀谁,姐姐只是虚假的主,他一时不高兴随时可以杀掉妳,我听了好害怕……,姐姐啊,他真会杀了妳吗?其实,我……我有时候好怕他啊……" "你别听母后胡说了,母后总喜欢跟他对着干。你十六岁了,也该长大了,不要什麽话都听母后的。",说着,转过头轻轻对着月池吩咐道:"更衣吧!" 安瑄听了,立刻举步隐在屏风後,背过身子,低声的说:"璘儿是不是病得很重?" 他那青涩的脸上,盈满着焦虑。 听得里面窸窸的换衣声,顿了又顿,他又接着说:"听说崇华殿各处都点上了长命灯,我想去见璘儿,亲王姐夫他不让……,我好想念璘儿啊,姐姐妳说,他会好吧?" "会好的,璘儿一定会好起来!"屋里传来她坚定的声音。 "那就好了!"安瑄总算放下心来了。姐姐没事,璘儿也会没事,他便可安心,这时又想起早上的情况,便蹙着眉道:"今早宫里来了好多和尚跟道士,听说各个道行高深,我心里很好奇,忍不住跑去看了,那些道士们设了一个好大的道场,阿莫跟琥珀姐姐都在那里,我偷偷的问她们,她们说是要给璘太子作法求寿用的,姐夫从来不信这些的,最近他好像变得很迷信……,阿莫姐姐说,亲王要作法,要把自己的寿命折给璘儿,听她这麽说,我又好担心璘儿……" "宫里来了很多和尚跟道士?"安珞愣了又愣。 她显然对此事全不知情。 "是啊,早上才来的,妳也才刚醒来,所以还不知道,等一会儿必会有人来回报了……" "你出来罢。"她说着,话才刚落,安瑄已从屏风後走出来,出来後见安珞的装扮极其素雅,脸上脂粉未沾,头上也无钗鳯,一身淡色服饰,不禁怔住了,"姐姐,今天不见朝臣吗?" 她突然神色一正,拉着他的手,沉着脸,仔细的嘱咐道:"你立刻离开皇宫,回到封地去!" "可是……"安瑄不明就理,疑惑的望着她,呆滞的问:"为什麽?" "你快离开,一刻也不要耽搁!"她使个眼色,月池即刻拿了件斗篷过来,她亲自替一脸莫名的弟弟系上,殷殷嘱咐道:"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皇宫,一路上不要停留,不要休息,也不要停下来欣赏风景,快马加鞭尽速回到陵州去。" "可……"安瑄张口欲言,却被她给打断了:"听姐姐的话,现在马上启程!" 见她主意已定,安瑄虽不明就理也不好违拗,想必姐姐自有道理,只得点点头,便迅速转身离去。 安瑄离开後,月池送上一盏茶,便回过头收拾适才换下的衣物,一边动作,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何要安瑄郡王离开皇宫呢?" 安珞眉头不展,深深的叹口气,"看过那可怕的誓书以後,他势必会把所有的仇恨加诸在安瑄的身上……,璘儿若有个万一,他要杀的第一人便是安瑄,我弟弟得回到封地才能保护得了他自己啊。" 那麽崔太后呢?亲王不会杀掉崔太后吗?相较於无辜的安瑄,她却认为亲王会更想杀掉崔太后,月池不敢开口问,只讪讪问道:"陛下今天不见朝臣吗?" "除了我儿子,其他人一律不见……"她迷茫的说着,却呆在椅上坐了半饷。到底该如何做,她才能见到璘儿?丈夫恨透了龙金氏,已不再信任她了,或许他从没真正的信任过她……,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丈夫,可她需要那种依赖的感觉,她喜欢投入他的怀抱里享受他的呵护,她喜欢他柔情待她。或许是在生下璘儿後吧、或许是在项城里抛掉政治的包袱新婚燕尔时吧、或许是他仰着头,倔强的说她是他的女人时,女人總是會不知不覺的依靠著丈夫,或许婚姻便是这样吧……一切的一切她已不明白,他与她之间的情感太过纠结复杂。 可无论如何,这些年来,她何尝不是尽心尽力的当一名好妻子,生儿育女,与他共同守护龙氏江山。 思索中,一抬眼却对上月池那双复杂的眼神,她正在担心着她,担心她会失去一切。 人无法对抗天命,有时候再怎麽努力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三个孩子,只剩这唯一了,若再度失去儿子,这将成为她无法承受之痛。至於她的母亲,她苦笑道:"你放心吧,亲王若有心泄恨,安瑄没被他杀掉之前,他绝不会下手杀掉我母后,他会要我母后也嚐嚐失去儿子的痛苦。" 龙儿性情毒辣,与其乾脆的杀掉一个仇人不如留下她的性命,好残忍的折磨着,这会令他更加地痛快。 "哎哟!"她突然惨叫一声,手中茶杯应声掉落,碎了一地。 殒落 十八 月池见她右手捧着胸,双眉紧蹙,忙道:"陛下,您怎麽了?伤口痛了吗?奴婢去叫太医过来。" "不碍事……"她挥挥手,替自己顺顺气,缓缓的说:"突然一阵心痛,一会儿就好了……" "陛下最近抑郁忧愁,国事又繁忙,人怎能经得起这般的内外折磨啊,就算是身子没病也会累得出病来了。"月池皱着眉,万分不舍这个从小伴到大的主子。 "请太医开几道调气的药过来便好了。"安珞轻描淡写的说着。 正说话中,阿莫却突然来了,人内觐见後,安珞发现她眼眶泛红,似乎哭了好一阵子了。 她的心里突然一阵紧,念想全是心爱的儿子。 阿莫哽咽的说:"太子想念陛下,梦呓中一直在喊着娘呢,今朝亲王去道场替太子爷祈福求寿了,一时半刻还回不来……陛下可以趁此隙去探望璘太子殿下吗?" 安珞听了,一刻也不停留,立即匆匆忙忙的奔到崇华殿。 寝殿里充斥着浓厚的药味儿引得她心里一阵慌,亲王不在,里间只有姜太医独自待在那里,神色忧虑。 "陛下万福。"姜太医见她来了,立刻起身问安。 "璘儿……,朕的璘儿怎麽了……"话犹未落,她已匆匆走到病塌前,只见璘儿双眼深陷、脸色泛黄、唇色带青却是神虚气弱……,一个四岁大活泼乱跳的孩子怎会被疾病折磨成这一般啊? "璘儿,娘来了……"她说着,同时落下泪来。(.好看的小说)她聪明好动的儿子怎会变成这般模样啊,思及此,她已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娘,别哭……"听到嘤泣声,璘儿缓缓睁开双眼,伸出小手,抹抹她的眼泪,"爹也一样,最近经常哭……,璘儿不喜欢……" "好!好!娘不哭……"她迅速地擦乾眼泪,坐上床沿,将儿子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膝上,依偎在她的怀里。 "璘儿最近一直在睡觉,好久没陪娘了……"小小身驱依偎在母亲的胸怀,有气无力的撒娇着。 "娘来陪着你啊,从现在开始,娘要一直待在璘儿的身边。"她极力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娘唱歌给璘儿听。" 这是属於他们母子俩的光阴,她轻哼着歌曲,安抚着怀中的儿子,如同他稚年时期尚未脱离她的怀抱时那段时光。 "娘唱歌真好听……"他闭上眼,虚弱的笑着。 "娘以前喂奶时常常唱给璘儿听呢,你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她轻笑道。 "娘,璘儿想喝您的奶……"他抬眼,渴求的望着她。 她生了三个孩子,小儿子却是她唯一哺乳的孩子,丈夫怕璘儿会依赖,几度要她断奶,她一直舍不得,竟让他喝到了两岁多…… 如今稚子已经四岁,她现在已经没有奶了。 "好,娘让你喝奶。"才刚说完,姜太医已退开一步,避到隔间去了。 她解开衣襟,让儿子吸吮着她的**。 吸吮中,瞧见怀中稚子露出满足的笑容,她轻轻笑着,又哼起歌来了。 这个幸福美好的时刻。 半饷後,璘儿从她的怀里探出头来,迳自瞅着她,傻傻笑着,她含笑望着心爱的儿子,轻抚着他柔软的头发,款款说着:"璘儿啊,你要长大……,等你再大一些,娘就让太傅教你读书习字,每年的秋日让你爹带着你去打猎,早些让你成亲,娶几个漂亮的女孩儿。" 璘儿点点头,低声的说:"爹……,爹呢……" 孩子的爹去替他祈福求寿去了。 她望着屋里明明灭灭的长命灯,心中却有着极不祥的预感,忙喊着:"月池,快!让人把灯给顾好,别让风给弄熄了!"这时,她也迷信起来了。 月池立刻忙和了起来,仔细的放下屋里所有的帘子,替屋内屋外的长命灯各个添加了油。 "璘儿……"安珞回过头,轻轻唤着儿子,却惊然发现他的小手已无力的垂下来,小小的身躯还依偎在她的怀里,双眼却已合上,对她的呼唤毫无回应。她立刻惊慌失措的大喊,"太医!太医!" 姜太医闻声,迅速从隔间跑出来,将太子安置回床上,紧急的把了脉,施了针,一阵忙乱之後,方才红了眼眶,低沉的对着外间候命的丫头说:"快!去把亲王给请回来,再迟就来不及了……" 再迟就来不及了?这是什麽意思? 安珞听了,差点儿昏厥,她的心好痛啊,好痛,快要不能喘息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儿子,"璘儿……,我的璘儿啊……" 耳旁又传来姜太医的声音,只听得他沉着的对着所有侍候的人吩咐道:"所有的人立刻离开崇华殿,能躲则躲,能跑就跑,别待在这里。" 众人听了,吓得慌忙的散去。 她不禁想起去年的冬天,琯儿瘁逝後,他那发狂的模样,到底杀了多少人,她也搞不清了,她只知道她的心、她的肝,在琯儿离开的那一刻,被人狠狠的挖走了,当下的感觉似剖心挖肝,鲜血潸潸……,一年了,期间只要想起女儿的笑脸,她便隐隐作痛…… 这种彻底把她撕裂的痛,一生无法痊癒。 至少长相与琯儿相似的璘儿,多少还能安慰着她,看到璘儿总会觉的琯儿还在身边,没有离去,还有……那个来不及命名的孩子-她的长子。她总认为璘儿会代替他的哥哥姐姐,替他们长大、替他们活着。 "娘……,娘……别哭……"施了几针,璘儿再度转醒过来,正病厌厌的躺在床上,抓着她的手,对着她微微笑着,"爹呢,快回来了吗?" 她点点头,眼泪却已控制不住,像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滚落。 他的步履向来不会发出声响,走路没有任何声音,她不知道他何时回来的,只突然觉得手臂忽地一痛,竟被人给紧紧的扯住了,往外拽去,随即暴怒的声音从上方厉声传下来:"你给我滚,别待在这里咒死我儿子!" 她好怕璘儿已经没有多少时刻了,在他尚留在人间的短短时间里,每一刻都弥足珍贵,无论如何,她得待在儿子的身边…… 她一定要守着他……直到最後一刻。不!不会有最後一刻,或许会有奇蹟发生,她得守住儿子,祈求着苍天,等待着奇蹟降临。 上苍绝不会接二连三的夺走她的孩子,这种事太残忍。她坚信,奇蹟会降临在她仅存的儿子身上。 而他正粗暴冷酷的赶她走,她知道求他没有用,他对她的哀求早已无动於衷,力气上她又远不及他,此刻要留下来陪伴璘儿只有一个方法,只有狠狠的伤了他的心,才能令他的强硬软弱下来…… "哼,哈哈哈!"她突然大声笑着。 果然,他呆住了,愣了一愣。 殒落 十九 "龙子玥啊!你可知道,我不爱你,十年以来,我从来没有一刻爱过你!"她抬眸瞪视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伤害他的字眼,"我龙安珞嫁给你纯粹只是为了想利用你,对你从来没有过真心、真情……,十年来,纵使是一刻也没有……" 果然,他的脸色骤变,松开手放开了她,踉跄的退了两步,只见他那张绝世的容颜无比的惨白凄凉。[.超多好看小说] 她紧咬着牙,坚强的迎视着向来强势的丈夫。 倾刻,他的双眸闪过痛楚,哑着声音,颤唇道:"果然如此……,终於肯说实话了,那麽你爱过我的孩子吗?不!你不会每个都爱……,你爱我的璘儿吗?不要骗我!" "我爱璘儿胜过一切。"她坚定的说出事实。 璘儿可是她的心肝肉啊! 他的神情略放松了些,脸色却依然凄怆,他低下头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像安慰自己似的。 她不爱他,至少她爱他们的孩子。 "父王……"病塌前,传来儿子低低的叫唤声。 他们同时飞奔过去,这次他没有再拦着她了。 龙子玥轻轻的握住儿子的手,眼底闪着无限温情,温柔的说:"儿啊,爹在这里……" "爹啊……,您不要骂娘……,一辈子都不可以骂她……"璘儿用天真的双眸凝视着父亲。 "嗯,爹不骂娘,一辈子都不骂她……"他的唇畔泛起微笑,温言软语的哄着儿子。"你快些好起来,我们到项城去,这次……也带上你娘。" 璘儿微笑的点点头。 "我们一家人,爹娘跟璘儿三个人一起去打猎……"璘儿笑着说,很是期许。 "是啊,一家人一起打猎……,你还小呢,用抓的吧,爹带你去抓兔子,抓好多好多的兔子。"他亲吻着儿子的额头说着。 "项城有鱼跟蝴蝶吗?"璘儿问着。 "项城里有鱼跟蝴蝶,那里什麽都有。" "那麽我们还要抓鱼,抓蝴蝶……"璘儿微微笑着说,一双童眸闪闪发亮着。 "好啊,我们来比赛抓鱼,抓蝴蝶。"他笑道。 "还要种梅花……,琯儿姐姐不见了……,璘儿找不到她时,有时候会哭……阿莫姑姑说,姐姐变成梅花了……我们种很多很多的梅花,把姐姐给种回来……" "好,我们也种梅花,把琯儿给种回来……"他说着,凄然落下泪来。 "璘儿要跟爹娘……抓兔子、抓鱼、抓蝴蝶……还要种梅花……"他微微笑着。 安珞轻抚着幼子的脸颊,掩去悲伤,扬着笑容,"璘儿啊,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一家人立刻出发到项城去抓兔子,抓鱼,抓蝴蝶,种梅花,娘要在你房间外面弄一个小园子,里面养着你亲手抓来的小兔子。" "璘儿会好起来……"璘儿面带微笑,声音却渐次虚弱,瞳眸也逐渐黯淡,"璘儿要好起来……到项城……跟爹娘一起……再也不分开……" 他笑着、说着……直到不能言语。 小小的身躯,最终竟动也不再动一下。 "璘儿啊──" 见儿子不再说话,龙子玥朝天狂吼一声,哀恸的将儿子紧紧的抱往怀里,痛楚的低泣不已。 "不!不会的……"安珞悲恸得不能自己,无法相信幼子竟是这麽去了,他刚刚还在说话呢,璘儿还说会好起来,要去项城玩儿,他要抓兔子,抓鱼,抓蝴蝶,种梅花……怎麽就突然没了气息了? 不!不可能…… "太医!太医!"她慌乱的唤着,抬眸却见姜太医也正在暗自饮泣着。 这时,姜太医突然"咚"的一声,朝璘儿床边跪了下来,沉着脸,开口宣布道:"龙氏王子,承璘太子崩天!" 太子崩天! 奇蹟没有降临。 怎麽会……,苍天怎麽会这麽残忍啊? 她的璘儿才四岁啊,祂怎麽忍心啊! 她不相信,绝不相信!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你怎能丢下爹啊!爹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啊……"龙子玥哀恸欲绝,恨恨的悲泣着,盈满泪水的双眸突然扬起蚀骨的恨意,咬牙怒道:"是他们!都是他们害的……你等着,等爹替你报了仇,爹就去找你……,你跟琯儿等着爹,等爹报了大仇……等到那个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不!不是一家三口,还有那个爹来不及命名的儿子……,咱们一家四口很快就能重逢了……,你们等着……等着爹收拾了仇人,再来找你们,不会太久的……" 他突然放下儿子,倏地立起,带着迫切的恨意,欲踏出门。 "龙儿!"她惨叫一声,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 "放手!"他怒吼道。 "不要……,不要啊……"她又怕又恸,早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知道要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抱住他。 "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你弟弟了吗?你们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他的帝位吗?"他流着泪,纵天狂笑起来:"哈哈哈!天下啊!**,为了它,你争我夺,尔虞我诈……,我龙子玥不要祖宗的江山了,我要丢弃它们,但是也不会白白地拱手送给你龙金氏。" "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啊!"她摇摇头,潸潸流着泪,哭道:"我安珞终究是一个女人啊,我只想要跟自己的丈夫平平静静的过生活,我们去端木行宫,我可以再生,龙氏还会有子嗣……" 她不会让他离开她的,琯儿没了,璘儿没了…….他哀痛不能绝,一心只想杀了无辜的安瑄泄恨,龙氏的悲剧还不够多吗?她不会让他丢下她的,绝不! "哼哼!事到如今你还想利用我吗?跟我平平静静的过生活?然後把江山让给你弟弟吗?终究还是在算计啊,哈哈哈!"他发疯似的狂笑着,忽地用力甩掉她,转身大步离去。 "龙儿──"她朝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力的嘶吼着。 泪已沾湿了衣襟,却不见他回头。 她回想起那个遥远的秋天,丽妃说她真可怜,女人的幸福是一手掌握在丈夫的手里,而不是父母,她却觉悟得太迟了,她为了替父王巩固政权,付出了所有的心力,她漠视龙儿的感受、忽视他、提防他,甚至为了怕怀上孩子,回避他的需索,在怀上孩子的那一刻,她满心忧伤,想到的是她的父母,她的弟弟,却从没想过他的心痛……他对她的信任就这麽一点一滴流逝的吧? 丧钟从远方排山倒海的传过来,轰隆的巨响低沉沉的传遍宫里的每个角落,却震得她的世界天摇地动、天崩地裂。 "璘儿啊……" 皇宫里为了太子的崩逝,正敲着丧钟。 一声又一声……低低沉沉的响着,将死亡的气息漫延着。 她的儿子死了吗?真的死了? 她茫然的走回病塌,将死去的儿子紧紧的抱回胸怀,居然也不流泪了,却只低低的问:"璘儿啊,饿了吗?要喝奶吗?娘在这里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彷佛有人在耳边轻唤着她,那声音熟悉又遥远…… "龙儿,是你吗?"她猛地回过头来,却看见俞仲凡那张略显苍白忧愁的俊脸。 "陛下啊!"俞仲凡哑着嗓子低声唤着,他的眸光却深深的落在她怀中已死去的璘太子身上。 "刚刚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呢?"她迷蒙的说着,双眸黑如深潭,却空洞无比。 "微臣斗胆,陛下适才一直没有回应臣的叫唤,所以……"他忙作揖,赧然的说着。 所以他才叫着她的名字吗? "真好……,又有人肯叫我的名字了,陛下是多麽沉重的尊称啊!" "陛……"俞仲凡顿了又顿。"亲王呢?" "他去杀安瑄了……"她淡淡的说着。 俞仲凡听了,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去救他!" 说罢,正欲转身出门,却见安瑄匆匆忙忙,哭着跑进来。"我听见丧钟在响,是璘儿吗?璘儿啊……"说着,同时已瞧见垂在姐姐怀抱中小小的身躯,立刻奔了过来,细看後,随即放声大哭了起来。 "璘儿啊!小舅舅来看你啦……" "你怎麽还没离开皇宫?"安珞轻轻抚着儿子的脸,悲伤的抬起头来,看着弟弟。 安瑄抽抽鼻子,哽咽的说:"本来要离开了,可突然听见小内侍说璘儿好像快不行了,我不放心,就让内侍穿上我的衣服,冒充我驾着马车离去,我偷偷溜到崇华殿,却又不敢进来寝殿,只好躲在某个可以看到寝殿门口的房间里……,後来我看到宫女、内侍们全都跑光了,又看到姐夫匆匆忙忙的跑进寝殿,之後隐约听到了你们的哭声,心里一阵紧,最後看到他拿着剑快速的离开,然後,丧钟响起,我就进来了……果然是璘儿啊!" "傻弟弟,他会杀掉你的啊!"安珞茫茫然的说着,眼底却是无限的悲伤。"他没杀掉你之前他不会死,你活着,他才会活着啊。" 安瑄听了,心里一阵恐慌,"那该怎麽办啊?"他现在才明白为何姐姐会急着要他离开皇宫了。 绝望的钟声 一 "傻弟弟,他会杀掉你的啊!"安珞茫茫然的说着,眼底却是无限的悲伤。"他没杀掉你之前他不会死,你活着,他才会活着啊。" 安瑄听了,心里一阵恐慌,"那该怎麽办啊?"他现在才明白为何姐姐会急着要他离开皇宫了。 "你去躲起来,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你躲在那里。人在生命攸关时,总会互相出卖,他拿着剑到处寻你,别人为了保命肯定会出卖你,千万别待在母后那里,他找不到你一定会去找她……,快去吧……"她淡淡的说着,一双美眸早已无神,只定定的停在儿子身上,片刻也未曾离开。 攸关他的一条小命,安瑄丝毫不敢大意,吓得他快速离去,一溜烟便不见了。 "俞……"安瑄离开後,她这才抬眼凝视着俞仲凡,轻轻的叹口气,"你还是去我母后那里吧,这时候看不到你,她肯定吓坏了。" "那麽你呢?"他真正担心的人是她啊,冒罪私奉诏入宫也是为了她啊。可她却只想到别人。 "我不会有事……,我是璘儿的生母啊,跟他同样承受着丧子之痛……"说着又落下泪来。 他大步上前,低下身子,伸出手来,本欲替她拭泪,却又蓦地停在半空了。 他这一生到底何时逾矩过? 她苦笑一声,替自己抺袖拭泪,"你快离开吧。" 他随即立起,将眸光停留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沉声道,"不!仲凡想留在这里。" "他若回来,看到你又不开心了。"她惨淡笑着。 闻言,俞仲凡愣了一愣。 他为人处事一向谨守本份,问心无愧,自侍光明磊落,为何他总是敌视着他? "他心胸狭窄的很,不似你这般寛阔,你自然不懂。他器量小、好嫉妒……即便如此,他还是我安珞的丈夫啊……"她低头轻抚着儿子的脸庞,停了一下,又继续说:"他之於我是利益大於一切的婚姻,以前我对他上不了心,对我安珞而言,他总是排在最後的顺位,丽妃曾经为此训斥过我,我当她心疼儿子,不以为意,现在才明白……女人啊,对丈夫不上心,吃亏的永远是自己,这种苦,我的娘家,我的父母兄弟不会帮我承受……"如今她已经嚐到苦果了,她所依赖的丈夫已经抛弃她,弃她不管了,孩子一一走了,那麽,如今,她还剩下些什麽?她的父母虎视眈眈的帝位吗? 她已经失去一切,什麽都没了。 "发生……什麽事了吗?"瞧出她的不寻常,他哑着声音问。"我担心你啊。" "我没事,我只想静静的陪伴我儿子,你走吧……"她说着,又迳自低下头,对着怀中死去的孩子微微一笑,再度哼起歌来。 此刻,她只想唱歌给她的孩子听。 俞仲凡哀伤的凝视着她,心里悲痛却不能鸣,只能悄然无声的遥望着她,就如同他这些年。 窗外又飘起了纯白色雪花,在空中翩翩飞舞着,明池故址的梅花再过二个月就会盛开了吧? 那小小的花朵带来的是希望?还是无限的悲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太后的近婢银屏突然鬼鬼崇崇的跑来崇华殿探头探脑,殿里除了他们之外早已空无一人,银屏确认亲王不在後便扬起胆子,急急的跑进来传召俞仲凡,据她说崔太后听到丧钟以後,心里害怕极了,怕亲王杀她泄恨,吓得躲进夹壁中,太后急需俞仲凡在身边护衞,半逼迫,半要求,非要俞将军不可。 俞仲凡听了,神色一凛,万分的哀伤,崔太后啊,她可知道她的女儿现在正痛彻心扉,哀恸不能止啊。 *** 龙子玥痛失爱子,大步踏出崇华殿,满脸的悲伤愤恨,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眸发出阵阵慑人的气息,吓人宫人四处走避。他执着凌霄宝剑在皇宫里到处寻找龙安瑄的下落,得知他一大早便驾着马车离开皇宫,打算回到封地。他便立刻赶至马厩,利落的跃上他的坐骑,宗轩却迅速的跟上来,跟着爬上马背。 "你跟来做什麽?"他阴沉沉的问。 "陵州郡王那个卑鄙的小子先一步开溜了,我们现在追去或许还赶得上,让卑职跟着殿下去把他给追回来罢!"宗轩趁机献尽忠诚。 "他会先一步逃走,这不说明早就计画好了吗?说不定会有接应,不出百里,陵州的机动队或许已经藏在那里了,虽然我能调动王军,但崔浩绝不会让我带着军队去寻私仇……"他从怀中取出兵符,交给宗轩,一脸肃穆的交代,"你尽速去今州调动大军,让他们擂鼓鸣金,前来支援本王。" 兵符居然这麽轻易便到手了! "是,卑职遵命。"宗轩恭敬的接过兵符,内心颤抖不已。一抬头,满怀仇恨的龙子玥已快马奔驰离去,身後扬起一片尘沙…… 龙国的正主如今被蚀骨的怒意蒙闭了双眼,什麽都看不清了,一心一意只想报仇泄恨。 今州有七万余大军啊,距离王城又近,如今轻轻松松的全落入他宗轩的手里了。带着兵符命令今州将军率军攻击王城,速战速决,不管输嬴,只管发动内战,龙国即将大乱。 璘太子已殁,再趁机杀掉仅存的龙子,龙氏就灭绝了…… 般龙国已经彻底完了! "哈哈哈哈哈!"宗轩狂笑几声,紧接着迅速纵声上马。 * 天空的雪愈下愈大,地面积了一层白雪,丧钟已然停响,皇宫里正因为太子国丧,四处高挂起白色幔帐,灵帐随风飘扬与翩然而落的白雪交织成空茫茫的一片。 "龙、安、瑄!"龙子玥带着万分怒意,嘶吼一声,手执着剑,踹门而入。 安瑄吓得躲在墙角,瑟缩着。 "龙安瑄,你在那里,快点给本王滚出来!"龙子玥暴怒的吼着,锐利的烔烔双眸像鹰一般掠过屋里四处,搜寻他的身影,"使用金蝉脱壳之计,派小内侍假扮你逃走,以为这样就能安然逃命了吗?哼哼,我龙子玥要杀的人没一个能活得了……" 在他的暴怒之下,安瑄早吓得浑身颤抖不已。 按时间计算,已经是一段时间了,他肯定是快马追了过去,发现是内侍假扮他之後又折回到皇宫来杀他了。 可……璘儿的爹为什麽要杀他啊? 璘儿又不是他弄死的,是病死的啊! 生死有命,苍天作弄,这岂能怪他啊?小甥死了,他这个当小舅舅的人也很伤心啊。 安瑄内心恐惧不已,悄悄的爬到壁柜後,躲了起来,却因为极度的害怕,浑身哆嗦着。 "龙安瑄──"一声嘶吼,一声巨响,从隔壁房间触目惊心的传过来,状似他踢倒了柜子。 安瑄惊惶至极,将身子缩了一缩。 姐姐……,快来救我啊……,安瑄才十六岁还不想死啊…… 崇华殿的宫女姐姐们都到那里去了啊? 可有人跑去寝殿通知他的安珞姐姐赶来救他了吗? 崇华殿那麽大,姐姐听得到声音吗? 耳边又传来一声巨响,他又踹开了一个柜子…… "龙安瑄,你肯定躲在崇华殿里,以你的智力只能想到这里,别再躲躲藏藏了!快给本王滚出来──" 人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被骗了吗? 原来……最危险的地方,还是最危险。 他龙安瑄以十六岁芳龄,死前的觉悟,难道就是这句蠢话吗? 回想到这一生马上就要莫名其妙的结束了,他不禁偷偷滴着泪。 片刻後,他暴怒的声音逐渐远去,安瑄这才松口气,缓缓的从壁柜後爬出来,一抬头,却惊见龙子玥愤怒着火的双眸正恨恨的瞪视着他。 绝望的钟声 二 片刻後,他暴怒的声音逐渐远去,安瑄这才松口气,缓缓的从壁柜後爬出来,一抬头,却惊见龙子玥愤怒着火的双眸正恨恨的瞪视着他。 他忘了他武功奇高,忘了他步伐的移动不着痕迹又快得惊人。 安瑄吓得差点腿软,一想到关乎性命於是乎跋腿便跑,才一瞬间,冷冽的剑锋已经抵在他温热的脖子上了,冰冰凉凉的触感,煞是惊魂动魄,好不吓人啊。 龙子玥阴阴沉沉,冷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子,你们母子逃命的功夫一流嘛。" "为什麽?"料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命丧在他无情的剑下,索性也不躲避了,那张尚属青涩的脸,带着年轻的冲劲,直直的迎向他,"我什麽事都没做,为什麽要杀我啊?" "关於这件事,你就自已去问你的亲爹吧,你马上就要见到他了!"说着,长剑一扬,便要直直落下。 "住手──"生死瞬间,背後突然传来安珞凄厉的嘶吼声。 安瑄见安珞来了,急着哭道:"姐姐快救我啊!" "璘儿的死与安瑄无关啊,你又何必滥杀无辜呢?杀掉他的小舅舅,璘儿在天之灵也不会开心的。"安珞的恼怒中却是蕴着万分的悲伤。 "无辜?哈哈,笑话!难道我儿承璘便是罪有应得了吗,他是被咒死的啊……,为了得到该死的帝位,把我无辜的孩子给咒死了啊!"说着,倏地敛起笑,青冷的剑锋又再度扬起,眼见便要落下,安珞迫於无奈,心急之下,朝着他大吼,"是血疮啊!" 凌霄宝剑蓦地停在半空中,白色的剑光晃了几下……,他讶然的回过头来,颤巍巍的开口,身子却抖个不像话,"你、你说什麽?" 她奔过来从身後环抱住他,将头依靠在他背上,流着泪,鸣咽的说:"龙儿啊,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这是我们儿子的命啊!" 是真的?璘儿是死於血疮发作? "不!不可能……,不可能……"他又是震惊又是悲伤,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我从未犯过病,为什麽……,为什麽我的璘儿会犯病啊!?" 安珞哭着说:"姜太医怕你伤心不敢告诉你啊,这对你的打击是多麽的大啊……,你会有多麽的痛,我们的璘儿昨天晚上身子出了红疹……你的兄姐们也是因为如此,因为血疮,送走了龙氏好几个孩子,璘儿不是年龄最小的……" "你骗我!不!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啊!"他摇摇头,大受打击,手中的剑"当"的一声,茫然的跌落在地。(.)"我不信啊……"他喃喃重覆着这句话语,那张绝世容颜满是惊骇,眼泪却潸然落下,"原来害死儿子的凶手是我……居然是我啊!"他禁不住悲嚎痛哭。 不该告诉他的,他如何承受得起这残忍的事实,她哭的极其惨烈,"龙儿啊,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啊……,不要怪你自己啊……是命!是璘儿的命啊!" "啊──"他仰着头,悲愤的朝天嘶吼。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发自龙子最深沉的悲哀,几乎惊破了天地。 "为什麽啊!龙氏的先祖,您告诉我,到底为什麽啊!" 为什麽啊── 他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後,猛然摔倒在地,跌坐在地上垂着头,悲怆的低泣着,"为什麽啊……,有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麽啊……,为什麽我可以活到现在,为什麽我没有跟着我的手足一起夭折啊……" 安珞将他拥进胸怀里,流着泪道:"你是上苍的恩泽啊,不是所有的龙氏都会犯病,龙儿啊……没有犯病并不是你的错啊,璘儿犯病也不是你的错啊……"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我是龙子。(.无弹窗广告)"他惨淡的说着,接着又哭又笑,凄惨的说:"第一个孩子死於政治,第二个死於意外,第三个死於疾病……,龙氏……还能是江山的主人吗?" 他已经崩溃了,她不能再倒下。 失去了璘儿,她比谁都痛,可她得坚强,她的丈夫需要她。 她紧紧拥着他,让他偎在她的怀里,安慰道:"别丧气,我们还年轻,还能生……再生几个孩子,我们到端木行宫去,去那里住一阵子,乾脆在那里生孩子,我们一起守住龙氏的江山……" "不!"他却摇摇头。 "不!你这个女人,我不要你了……,这次,我真的不要你了……"他的声音带着漠然的飘渺。 "不可以!"她紧紧抱着他嘶吼道。"我们是夫妻,不离不弃的夫妻啊!" 这个,章思予突然匆匆入内,见状愣了一下,他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可事态不寻常,於是硬着头皮,大步向前,施礼作揖,"啓禀亲王跟陛下,驿站官员来报,宗轩骑着快马急急往西边奔去,不知所谓何因?此事恐怕不寻常啊。" "宗轩!?"安珞惊道。 "宗轩……" 龙子玥端正坐起,眯着眼,蓦地回想起来,在他怒火冲天当下,居然大意的把今州兵符交给了宗轩这只黄鼠狼了! 如今今州大军已落入了宗轩的手里。 "糟了!"他神色驟變,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去那里?"她紧紧拉住他的长袖,满脸的担忧。 他回过头看着她,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嘴角却是勾起一抺笑容,沉默不语。 他的模样好奇怪,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不要!"她紧张的摇摇头。 忽地,他却收了手,转过身子,她吓得赶紧扯住他的臂膀。"别去!"她好怕他会从此一去不回,不晓得为什麽,她有那种强烈的感觉。 他又回过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却令她怔忡。 "你真可怜……" 你真可怜?丽妃也曾经这麽说过。 "十年了……你却从没为自己活过,一刻也没有……,你哥哥是为我所害,子玥定当谢罪........"他顿了一顿,神色黯然下来,哑着声音道:"当年我师父不让我下山去找你,他对我说,若是我改变了你的命运,我们会相爱相随,恩爱情深,夫妻相伴到老;若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们的姻缘会坎坷艰辛,历经波折,最终无法相偕白首,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师父果然没说错啊,月老红鞋是斩断不了我们之间纠缠不休的姻缘,这件事让我来做,此後,一切恩怨情仇将烟消云散……" "不!"她拚命的摇头,她不要断了两人的姻缘,她不要两人失去了牵引。 他话才轻轻飘落,却转过身子飘然远去,眼见马上就要消失无踪,她怆怆惶惶追了出去。 "龙儿啊!" "龙儿,别走!" 她哭着大喊,不停的急促呼唤,他的小名在殿内声声回响,他却始终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她一步也不敢停歇,在廊上没命的追逐,前方颀长的身影却若隐若现,渐次远去,他好似随时会消失般令她心慌意乱……,她好恨他那门奇怪的功夫,她好恨他为什麽不肯停下脚步再回头看她一眼,她好恨他给了她幸福的日子,恨他让她习惯依靠他是多麽的快乐,恨他这麽决然的离她而去。她抹抺眼泪,试图让视线保持清晰,一心一意逐着他的身影,愈跑愈急,怆促间,一个蹒跚突然摔倒在地,"哎哟"一声,跌了一跤,等急急抬眸时,他却已不见了踪影。 "龙儿啊──"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朝着前方他已消失的身影哭吼,却唤不回他的回头。 "龙儿……,别走……,别丢下我啊……我爱你啊,我是真的真的爱着你啊……." 直到失去的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可回应她的却是长廊无尽的沉默。 她在地上低低哭泣,高高的伸出手来,却等不到他来扶起她。 他不会回来了! 没有了……,这次她真的什麽都没有了……,儿女没了,连丈夫也没了……她已经失去所有的一切了…… 她往後的人生只剩下深沉的悲哀。 忽地,一个坚实的臂膀将她扶起来。 她急忙抬头,发现是俞仲凡,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拭去眼泪,拉着他,急忙着说:"俞哥哥,快!去帮我把龙儿给找回来……我不能没有他啊!" 俞仲凡坚定的点点头,"你别慌,我这就去把他带回来给你!"话才刚落,他已大步跨出,迅速离去。 绝望的钟声 三 在漫天风雪中两匹快马朝着西方追逐者,几只苍鹰低空掠过,发出长长的嘄叫声…… 项城遥遥在望,巍峨峨的高耸矗立在远方,前方的身影急急拉起马缰,马儿嘶鸣一声,朝天踢了几脚,方停了下来,後方的人儿立刻策马追过去。 他回过头来,怒道:"俞仲凡,你跟在本王身後一天一夜了,你到底想怎样啊?" 俞仲凡在马上抱拳道:"请殿下跟着仲凡一起回宫,陛下她还在等着你呢。" 他阴沉的瞪着他,冷笑道:"俞仲凡啊,世界上怎麽会有你这种笨蛋啊,我龙子玥下毒害过你,也曾设过陷阱欲置你於死地,你差点没被我给搞死呢,难道从没想过要报仇吗?" 俞仲凡怔了一下,随即低声的叹口气,"寃寃相报何时了,我俞仲凡从没恨过你啊,仲凡只希望她能够幸福,丽妃跟乾爹在天之灵能够安息,看到所爱的人能够快乐,这些都比报私仇来得重要啊。" 龙子玥却是清浅一笑,"像你这种蠢个性只会白白失去一切,我若是你,心爱的女人我绝不会放手让她嫁给别人,得到机会也会让太上皇认做义子晋升为龙氏,成为王族;与其被人踩在底下不如踩着别人爬上去。我龙子玥这一生中最後悔的事莫过於弄死龙安玦,他若是千金之躯,我便是万金之躯,早知道本王比他还尊贵,绝对会留他活命,然後狠狠的贱踏着他……"他突然眸光一转,眯着眼,冷睨着他,"知道你是怎麽失去心爱的女人的吗?" 俞仲凡沉默着。(.无弹窗广告) 他接着继续说:"那日她中了合欢散,其实我心里有数,本可以替她解了,当下在我脑海里却出现了她在山寨与你相拥的情景,还有……她公主的身份。得到她,我便是般龙国的驸马,所以那一天,我让她成为我的女人……,就在那一刻你俞仲凡失去了最爱,而最後我为了当上驸马跟她进了宫,因而见到了我的亲娘……,从此,所有的王族贵胄都在我龙子玥的脚底下了。" 俞仲凡苦涩笑道:"或许天意便是如此啊,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属於你,不过是绕了一圈,你若是在皇宫生长,说不定十六岁就娶了她了,姻缘果真是半点强求不得的啊!" "你真是豁达啊!"他故意说着谎话来刺激他,他却如此泰然,不愠不火。 此刻,他终於明白他究竟输给他什麽了。 他凝视着他良久,最後终於深深的叹了口气。 蓦地,纷沓的马蹄声,从前方轰隆地传来,铺天盖地,鼓角齐鸣地漫延而来,两人对视一眼後立刻策马入林,隐身於林子里。 眼前,今州的军队浩浩荡荡的从林子前方经过,正朝着王城方向迈进,约有三万名骑军,应是先锋部队。等大军经过後,他们才从林子里徐行出来。 "这队骑军行军速度极快,朝着东方前进,应是想突击王城,你刚刚为什麽不出来阻止他们?"俞仲凡皱着眉道。 "宗轩拿着兵符在今州派兵,还刻意把将领都换过了,带队的将军是生面孔,本王不识得,自然他也不识得本王,我们冒然冲过去,他们也不会相信本王的身份。"他说。 "宗轩这个卑鄙的小人,早已做好万全的措施了,我们现在立刻进城去,请你即刻在项城下令,派人把这队骑军给追回来。" "来不及了,这三万骑军行军速度极快,等本王回到项城再下达文书命令,部队已经在攻击王城了。" 今州与王城距离太近,一旦今州对王城发动突击,王畿驻地的王军会回防不及,这也是为什麽今州向来都是龙氏的属地而不画给各州郡王。 这下可糟了!王城里有几十万户百姓啊,守军却只有两万。 俞仲凡暗忖着,他得快马加鞭回去通知崔大将军啊。得在今州的骑军抵达王城之前做好防御工事,把驻在王畿的王军派去守护王城,以确保王城安危。 "崔浩正在王城西南的安屯郡练兵,那里约有五万军,距离这里比较近,你速速去通知他立刻率兵赶过去,在今州的骑军抵达王城之前便可在中途拦截接战,让他先抵挡一阵子,本王回到项城後会尽快派员去下达停战命令,把骑军给调回今州。" 俞仲凡点点头,却迟疑了一下,"可……" 他答应过她,要带回他的啊。 如今,他俞仲凡却得毁诺了。 "怎麽了吗?"龙子玥冷冷凝视着他。 国事要紧,仲凡忙作揖道:"仲凡遵命,不过……"他顿了一下,方道:"恕仲凡大胆,请亲王抵达项城後,能否在那里静候着仲凡?" "好吧!"他不耐的摆摆手,"去吧,去吧!" 得到应允後,仲凡方安下心来,便抱拳告离,接着快速的策马离去。 龙子玥呆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喟然长叹一声。 俞仲凡啊俞仲凡,你这个二楞子到底是好在那里啊?什麽我在意的人都喜欢你? 或许,我真的比不上你吧? 我已一无所有,她的路途有你伴着她走,而我的路程却只有我一个人踽踽独行。 她有你可以相依相伴,可我却什麽都没有了…… 琯儿走了,璘儿也走了……,而她,需要的人向来不是我,如今我已生无可恋,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但是你不同,你能带给她幸福。 "对不起……"他对着他逐渐远去的缩小身影,怅然的说着。 "这句话迟了十年了,当初若不是我,你们不会是今日这般,会在某个地方你们很幸福,或许还有几个孩子……,几个建康漂亮的孩子……,建康漂亮会长大的孩子……" 如果有来世,我要比你先认识她。 如果,有来世的话。 他仰着天,噙着泪回首这一生。片刻,落寞的回过头,策马往项城方向奔去。未到项城几里路,果不其然,宗轩已率着几千名精兵严阵以待。 这是前往项城唯一的通路,他正等在路上准备除掉他呢……用他今州的精兵。 他绝不会让他活着回到项城,破坏他的大计。 "你总算来了!"宗轩率着全副武装的精兵,骑在马上面目狰狞,一见到他到来便阴冷冷低声笑着:"龙王子殿下啊……今天可是你的死期到了啊!" 他豪情轻笑,慨然的拔出凌霄宝剑。 聪明如他早料到会是如此,他沉着的冷视着眼方这一大片金戈铁马,无畏无惧的缓缓抽出凌霄宝剑,随着剑光一闪,厉声喝道:"来吧!" "上!"宗轩一声令下,千军万马便蜂涌而上,顿时杀声震天…… 绝望的钟声 四 片片的鲜血洒在白雪上,更显得红艳,红得怵目惊心,红得慑人心魄。(.无弹窗广告) 蓦地,雪停了,冷冽的朔风中,宗轩没命的往前奔跑,连气都顾不及顺上,待他一回眸,凌霄宝剑已骇然的抵在他面前。 龙子玥浑身是血,青丝散落在肩上,随风扬起,他右手执剑,踉跄的趋前几步,宗轩吓得直直倒退,直到退无可退,背後紧紧抵着一座耸天古木。 "把兵符交出来!"他拭去嘴畔的血,恶狠狠的说着。 "哈哈哈!"宗轩冷笑几声,迅速取出兵符往外抛去,但见龙子玥身影一跃,凌空而起,利落的接下兵符,着地时,却已不支的半跪倒,鲜血渤渤不间断的从身上渗出,一滴又一滴的落在皑皑白雪上。 他替自己点穴,止了血 "没想到你可以从千军万马中突围杀出来啊,居然还可以追到我,龙氏的王子殿下啊,你果真不是一般人啊!"宗轩冷眼瞥着他满身的殷红,见他挨了好几刀,伤得可不轻,便冷笑道:"原来,龙氏的血居然是红色的,我原以为那麽尊贵的血统会是金色的呢?" "就算我身负重伤,你宗轩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他使剑抵在地上,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现在我是打不过你,不过嘛……"他拔出手中的宝剑,在空气中乾晃几下,看着不太明亮的流萤剑光,嗤道:"你快死了……,受那麽重的伤,已经活不了了……,你心里有数,我这是在等着你断气啊!" 他抬眸瞪着他,发现他手中正拿着天冥剑,龙子玥冷冷笑道:"我是快死了,等我死了再将那把破剑插在我身上吗?这样有用吗?" "传说天冥剑怨气太重,需要有龙氏的血才能淬炼完成,你虽负重伤,但武功奇高,我仍打不过你……,不过,你伤得太重,血流得很多,支撑不了多久,等到你一息尚存时,我宗轩再送你最後一程吧。" 龙子玥勉强撑着剑起身,却仍狼狈的摇晃了几下,步履凌乱,宗轩却吓得赶紧退後几步,吱唔道:"就算我宗轩武艺不精,可,以你现在的状况根本杀不了我,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你能耐我何?时间站在我这边,你会愈来愈虚弱,我却可以跟你耗!" "我负伤虽重,却天赋异禀,以我的体力,支撑个三天三夜没问题,你宗轩能撑到那个时候吗?说不定你会比我还先死呢。" 宗轩听了,心中大骇,或许不到一日,俞仲凡会来,兴许章思予会带着禁衞军赶来,无论是谁过来,届时他将小命不保。 龙子玥却淡漠一笑:"我不会杀你的,我不想你死啊……" 宗轩怔了一怔。 "以後,你就知道了……"他笑得邪气。 他很不喜欢他那种邪里邪气,奇怪的笑容,他乾咳两声,撇撇嘴道:"龙氏的王子啊,你没了,龙氏就绝了,这可是天意啊。龙氏要灭亡了。" "是啊……"他自嘲的笑着。 宗轩忍不住啧啧两声,"连我也为你感到可惜啊,龙国文武大帝与仁武贵妃的儿子。你的天资奇高,生母丽妃又是何其的卓越,若在她的教养之下长大,你可不同凡向啊,你们母子俩将会把般龙国推向盛世,可你却从小流离失所,几度生死、嚐尽艰辛,成长为性格残忍、阴狠毒辣的人,为什麽你的人生会如此啊?苍天在说话了,你听见了吗?祂说龙氏已经不配称帝了,才会让最後一脉的你离开皇宫,才会有如此境遇,才会让你受尽折难,偏偏你又没犯过家族病,上苍其实是想灭绝龙氏啊。"他瞥着他苍白虚弱的脸、竭力维持平稳却微晃的身子,明白他已撑不了多久,於是弹弹手中的剑,满足的笑道:"你死了,龙氏的血脉就断了,以後不再有龙氏了,天下失去共主,即将大乱啊……最让我感到满足的是,龙氏最後的独脉居然是断送在我宗轩这个鄙夫手上,哈哈哈!" 龙子玥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你真可悲,就算没有龙氏,般龙国的根基你也打不动,你根本称不了帝,回复不了前朝……,这一生你除了妄想替先祖报仇以外得到过什麽?你比我还可悲啊……至少我享受过富贵,拥有过权势,妻妾儿女……,你呢?除了猥猥琐琐的活过一生,什麽也没有得到过啊……,连青云帮也快灭了……" 宗轩登时涨红了脸,怒道:"龙氏推翻了我前朝,诱骗我祖宗打开城门却没有信守承诺,以他的铁蹄无情地贱踏了我宗室,毁我宗庙,这把天冥剑就是我先祖对龙氏的仇恨啊!" 他张牙舞爪的持剑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龙子玥瞪着他,却凝着神。天冥剑……他从栗县回来时,听娘提过,青云帮帮主持着天冥剑去了栗县,应是想杀他,它真的是把旷世名剑吗?足以撗扫千军,称霸天下的名剑? 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知道。 他负伤过重,断是不能活命了,现在只是在苦撑,也撑不了几时,算算时间,俞仲凡那个二愣子也该回来了…… "天冥剑需要龙氏的血吧?"他突然抬眸道。 他便是最後的龙氏。 "传说如此……"宗轩点点头,心下盘算着,这小子已经快不行了,到时候往他身上一试便知道。 龙子玥却扔掉手中的凌霄宝剑,慨然道:"我祖宗欠你们的恩怨,就让我龙子玥来了结吧!" 一阵风徐徐吹来,衣衫飘飘,他轻闭双目,在雪地上昂然而立,静待生命的终结。 "来吧!" 宗轩迟疑着,或许有诈? 不!他已全无血色,连站都站不稳了。 仔细一想,宗轩终於安下心来,他大喝一声,持剑用力往龙子身上刺去…… 一剑利落地刺穿身子,森寒白刃直直贯穿到身後,他顿时吐了一大口血来。 鲜血不停的从他的身子涌出来。 宗轩狂笑着,猛地将剑拔出,龙子玥一个摇晃,倾刻已跪倒在地,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如鲜红的花朵般在雪地里绽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味。 宗轩狂笑着,猛地将剑拔出,龙子玥一个摇晃,倾刻已跪倒在地,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如鲜红的花朵般在雪地里绽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味。 宗轩屏着神,专注於手中沾血的天冥剑,红色的血液从剑脊滑落下来,忽地,剑光闪烁,剑气如虹,银白色的光芒从剑柄处爬上剑锋,流光四溢,一瞬间似光芒万丈,耀耀慑人,几乎无法逼视。闪耀後,鲜血尽褪,竟是滴血不沾,白刃如银。 天冥剑似脱了胎,换了骨。他轻弹着剑,发出轻脆跳跃的剑吟声,嗡嗡地在雪地里回荡着。 "名剑啊,果真是旷世名剑啊……,传说果然是真的……"他的双眼闪闪发亮,惊叹道:"铸剑名匠陶冶呕心沥血、穷尽毕生之力,花了十余年千锤百练,铸造 了天冥剑,果真不同凡向啊,以千年冰钢铸成,前朝太子以身殉剑,未世龙子的鲜血淬练,这把剑必能横扫千军,独霸天下啊!" 没有真本事,只凭着一把绝世名剑便妄想独霸天下谈何容易。 天下啊!龙氏的天下…… 龙子玥望着被他鲜血染成艶红的雪,却是慨然伤悲。 原来面对生命的终结竟是这种感觉,并不觉得痛,只是感到悲伤……无限的悲伤。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被亲爹掐住脖子的命运开始…… 因为天下……,这巍巍的万里江山…… 他被牺牲了,这天下啊……,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 "以你宗轩的修为,配拿这把剑吗?"龙子玥突然抬起眸,冷然的说着。 "哼,难不成你现在还能跳起来抢走它吗?"龙氏已绝,天冥剑也淬炼完成,宗轩便急着想离开,遂不再与他废话,欲急促离去,背後却突然传来狂喝一声,"宗轩──你该死!" 绝望的钟声 五 "哼,难不成你现在还能跳起来抢走它吗?"龙氏已绝,天冥剑也淬炼完成,宗轩便急着想离开,遂不再与他废话,欲急促离去,背後却突然传来狂喝一声,"宗轩──你该死!" 猛一回头,居然是俞仲凡,正怒不可遏的瞪着他,那如火燃烧的双眸似要将他撕裂般恐怖。[] 糟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若是原欢定还能与他俞仲凡一拚,两人或许不相上下,他宗轩可没这本事,他於是急着想逃离。 龙子玥道:"快!夺下他手中的剑。" 俞仲凡闻言,早已一个箭步上来,宗轩持剑回挡,才不过两招,一反手,剑已被夺不说,自己还被剑尖给抵着胸口,狼狈不堪。 在俞仲凡的熊熊怒火下,眼见一刀便要刺入,龙子玥却不慌不忙的阻止道:"让他走吧!" 俞仲凡眉头深蹙,迟疑着。 "他活着,会比死了难受千倍……"龙子玥冷笑道。 俞仲凡愣了一会儿,这才收起剑,让宗轩离去。 宗轩这那敢再留,俞仲凡一收剑早就没命的逃了。 "为什麽?"声音带着隐隐怒意,俞仲凡沉着脸,迈步到龙子玥身边,神色痛楚,低沉的开口,"为什麽?明知有危险你还要前往项城。" 早知如此,他便不会离开他,就算无法把他拖回王城,也会跟着他一起拚命。 龙子玥抬眸眺望着不远处项城那高耸的城墙,那张倾世的容颜,飘渺伤悲。历经沧桑,他早已容颜凄沧,"终究我还是回不了项城啊……,才几里路,居然……我回不了项城……"他将握在手中的兵符递给他,"去吧……把今州的骑军叫回来……" 俞仲凡登时大怒,骂道:"兵符跟你的性命比起来何其渺小!你让我……"他眼眶顿时一红,沙哑着声音,颤唇道:"让我……怎麽向乾爹……,还有她交代啊……" "哈哈哈哈哈……"龙子玥凄绝的笑着,泪却已悄然落下,"龙氏为什麽会灭绝?你要我为了那冰冷的帝位活下来,像种,马一样繁衍子孙吗?……然後再一个又一个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吗?谁能做到?你俞仲凡做得到吗?我的祖辈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我只想结束痛苦……,至少我能决定结束自己的痛楚,我师父说的没错,我会饱经风霜,我不够坚仞,受不住........." "那她呢?你怎能丢下她不管?你知道她会有多麽伤心吗?"俞仲凡悲伤的说着,为着他自私的决定感到愤怒又伤心。 "傻瓜,你俞仲凡是个傻瓜啊……"龙子玥冷笑着。她对他从未上过心,又怎会伤心?十年婚姻只是一场利用,或许会有些愧疚与难过吧。他对他说了谎,在山上的那一次,他对感情尚懵懂,根本无法判断她中了合欢散,在那当下,他脑海里想的不是她是公主,也不是他想当驸马,只因为……他喜欢她,仅此而已。[.超多好看小说]骗了他,只想要他明白,当初她并未背叛他们的爱情,一切都是他做的,他只希望他能怜惜她,将来对她好一点…… 俞仲凡啊,知道我有多麽羡慕你吗? 十年前她在树林里对着我说,她的心已经给了你了,再也要不回来了。 十年後,她对着我说,她从未真心爱过我。 十年了,我跟她的十年只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啊。 如果她肯真心爱我,那怕只要有那麽一刻钟,那麽我会不一样,或许还是会继续赖活在她身边吧........., 可如今孩子都没了.........,就让她去追寻她应得的幸福吧。 他抬眸,喘着气,虚弱道:"拿着天冥剑,披荆斩蕀的走到她身边去……,她能安坐於帝位,全因为我是她丈夫的关系,我没了……,她的帝位会不保,贵族们不会允许一个女人站在头顶上,你拿着天冥剑替她把天下撑起来吧……" 俞仲凡扯住他的衣襟,怒道:"她根本没想过要称帝……,她只是,被命运推着走啊!她的无奈和痛苦,你怎能不懂啊?你怎能啊?" 龙子玥淡漠的说着,"是啊,她嫁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龙金氏的利益,也为了扶弟弟登上帝位……龙安瑄优柔寡断,崔太后愚昧至极,龙氏的万里江山迟早会毁在那个女人手上……,天下即将是英雄豪杰的天下,如今我已将天下让出,至此,就让天下的英豪们来决定,谁能夺得它吧?你是最有机会的那一个......." 俞仲凡不禁心中一凛,般龙国失去龙子,失去了正统继承人,过继的龙金氏得步步为营,方能坐稳帝位,稍有不慎,天下即将大乱,群雄会趁机崛起,纷纷出来抢夺天下。 以前有丽妃的扶持及朝中老臣怀抱着龙子回归的希望,龙子玧才能稳坐江山,如今的龙金氏帝位却是风雨飘摇啊。 不过,龙王子怎会认为安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扶持弟弟登基?她怎会扶持軟弱的安瑄为帝王啊?她这几年来的辛苦全是为了丈夫跟儿子在守护龙氏江山啊,俞仲凡正开口欲言,却见章思予突然匆匆赶来,吁声道:"找了你们好久了,原来在这里啊,陛下来了!"忽地,乍瞥见伤重的龙子玥时,他顿时怔忡,张着嘴,骇然不已,"啊,亲王殿下……" "她、她来了?她来这里做什麽啊?"龙子玥迷茫的说着。 "你果然一点都不了解她,你!"俞仲凡心灰意冷中带着无奈的愠怒。 "收起你那该死的眼神,你没渡过我的人生,你无法了解……"他回眸瞪着他,悲伤道:"认祖归宗时,我娘对我说,我的名字是父亲亲自为我所取,可宫里的老嬷嬷却说溜了嘴,她说,我的亲爹根本没有为我命名,那个龙国至高无上的帝王他并不承认我啊……,我不明白,为什麽他不肯爱我,我为了自己的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那怕是要我龙子玥一条命,那怕是般龙国的江山我也可以双手奉上,可我的亲爹却遗弃了我……,你让我拿什麽来守住龙氏的江山?"他落下泪来,凄凉的说:"没有名字,不被父亲承认的龙子,你让我为谁守去?" 俞仲凡深深凝望着他,眼底竟闪过一抹深沉的悲伤。母亲曾经对他说过,当年她带着他入大殿,他是他的第一个玩伴,第一个朋友,两个只会爬的小娃儿竟整天黏在一起,如胶似漆,还会抢奶喝……。他悲从中来,眼底湿濡,黯哑的说:"你……还有多久时间?" "以我的内力,大约一刻钟。" 只剩一刻钟了。 他抬眼对着他,竟是请求的眼神,声音嘶哑,"在你人生的最後一刻钟,不要任性,你不要再让她伤心了,请你……让她保留着最後美好的一刻钟……" 他跟她只剩下最後的一刻钟了,龙子玥运了气,提起最後的元气,站起来,屏神道:"把你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给我,我不想让她见到我这般。" 他浑身都是血啊,俞仲凡赶紧脱下黑色斗篷,披在他身上,欲替他系上,他却阻道:"我自己来,我不习惯让男人来侍候。" 他依稀照办。 就在他替自己系上带子的那一瞬间,已然听见她的低唤声,"龙儿……" 绝望的钟声 六 他跟她只剩下最後的一刻钟了,龙子玥运了气,提起最後的元气,站起来,屏神道:"把你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给我,我不想让她见到我这般。" 他浑身都是血啊,俞仲凡赶紧脱下黑色斗篷,披在他身上,欲替他系上,他却阻道:"我自己来,我不习惯让男人来侍候。" 他依稀照办。 就在他替自己系上带子的那一瞬间,已然听见她的低唤声,"龙儿……" 龙儿……,她从来不叫他认祖归宗後的正名-子玥,十年以来,总是唤他龙儿。 或许在多年以後,她会不经易的想起,曾经,她在某个山里不甚跌坐在一个名叫做龙儿的少年身上,容颜、声音或许已陌生,已不再熟悉,却仍会为他洒下一滴泪吧? 他定定神,转过身子,朝着她微微一笑,"天气这麽冷,怎麽来了?" 她脂粉未施,却出奇的灵秀,一头黑发如瀑随肩落下,身上却披着他的金龙飞鳯裘,正双眸含笑地凝望着他,眼神略带痴迷。 "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来了。"她迎过来,主动牵上他的手,却微微惊道:"你的手好冰凉啊……" "马上就暖了。"他笑着说。 "我帮你暖暖手。"她用双手搓着他温厚的手掌,抬眸遥望着项城,一双美眸闪闪发亮,"项城,好久没来了……,还记得新婚时我们在那边的溪里抓了一些鱼,还去果园里偷摘果子被农夫追着跑,回城时,笑到连腰都弯不起来了呢……" "是啊,大概你母亲知道後,会骂我带坏了你。"他轻轻笑着。 "嫁夫随夫,其实我喜欢那样的生活。" "你早该告诉我,那麽我便会让你一直待在项城里。"他说着。 她低着头,呐呐的说:"以後别再给我休书了。"她不想当一个被丈夫遗弃的女人。 "好,以後不会再有休书了。"他承诺道。 "你的头发乱了,回去我帮你绾一绾。"她抬手帮他把散落在前额的黑发轻轻捋了一捋。 "回去以後........,你帮我梳头……"他笑道。 她点点头,一双美眸熠熠生辉,"我们移居到项城吧,我喜欢那里,还有……我们再生几个孩子,我想让他们在这里尽情奔跑,在这里吵嘴,在这里拥抱……"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笑靥如花。 他的视线却愈来愈模糊,隐隐约约好像看到琯儿跑过来了……还有璘儿,一双儿女笑着朝他招招手。他眼神迷离,嘴畔泛着微笑,开口应道:"好。" "我们回家吧。"她深深凝视着他,盈盈笑着。"回家,回我们的家……" "家?"他眼神略显涣散,笑道:"是啊,是该回去了,时候到了......." "啊!"她突然惊呼一声,低下头,叹道:"是一朵小黄花啊!这个时节怎麽会开花啊?" 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之下,一朵小黄花悄悄的探出头来。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替它拨开厚重的白雪。 眼前的美景依依稀稀,彷佛回到了过去,他们曾经在这里共同渡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 他明白,自从她决定嫁他的那一刻起,便打算跟他一生。 这场利益的婚姻,因为愧疚,因为亏欠,就算她不爱他,她也心甘情愿跟他绑在一起一世,因为她说她欠了他。 可是他不要她因为亏欠他,他情愿她跟心爱的人共渡一生,他希望她的脸上能够绽放出真正幸福的笑容。 这一生,几度分合,仍然系在一起,既然命运注定生不能离,那麽死了便可。 十年了,上苍把她赏赐给他十年,天恩隆泽,他该心满意足了,可他仍害怕对她恋恋不舍,害怕自己会放不开手........ 只有死亡才能把系在命运上的红线斩断,祂再也无法为所欲为了……,也无法再利用他来折磨着她了。 师父说有缘无情便是枉然,也是折磨,师父又说对了。 他望着她单簿的身影,心酸、悲怆、满足的笑着,低低呢喃,"成全,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所以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因为你是第一个帮我盖被子的女人,臭丫头……" 不知怎地,她突然回过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他说。 他们找了一颗树,她让他靠在她的肩上,倚着参天古木,比肩而坐。 "天气阴阴的,又要下雪了吧?"他抬头仰望着穹苍,皱起眉来。 "是啊,乌云蔽日,今天咱们早点回去吧。"她跟着抬头。 "可惜,看不见半缕阳光……"他的眸光掠过幽黑低沉的天幕,略显失望。 "明天吧,等明天乌云散去,阳光就出来了……"她微笑的说着,"明天……,必定阳光灿烂,明天,我们一起去森林里抓兔子。" "明天吗?真可惜……"话才刚落,龙子玥落下了人生最後一滴冷清泪水,缓缓的闭上双目,手蓦地垂下,结束了他绚丽沧桑的一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又飘起雪来了。 那雪白的姿容在空中荡啊荡啊,随着风漫天飞舞。 大树下,白雪纷飞,龙安珞将丈夫紧紧拥入怀里,扶着他的头靠在她的胸膛上,声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没有任何的回应,无法再将他唤回来,她拚命的擢揉他的双手、他的身子,却留不住任何的温度,曾经熟悉的身体逐渐冰冷,没了知觉,黑色披风下是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她发出悲凉无比的呻吟,低低哭泣:"坏小子,你真坏……,你怎麽会这麽坏啊……怎麽可以就这麽抛下我走了呢?你让我以後该怎麽办啊?没有你……,我该怎麽办啊?我何以为生啊?"豆大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缓缓滚落,"你不是说要跟我回家的吗?你是我命定的男人啊,你要跟我携手白头到老,一世相爱相随,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啊........." 她痛彻心扉,哭得嘶声力竭,紧紧拥着丈夫,在寒冷的冰雪中,低低悲泣着,良久、良久…… * 她在黑暗中没命的奔跑,满头冷汗,周围黑色氤氲围绕,突然,脚底踩空,身子直直往下坠…… 没有坠落万丈深崖,没有粉身碎骨,底下却传来一声鸣咽,安珞猛一回神,这才惊觉到自己正跌坐在一名少年身上。 底下一阵柔软,她双膝分开,正跨坐在他的腰上。 熟悉的情景,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心里一紧,低头往下看去,发现那少年正怒目瞪着她,满脸的不悦…… 随即,粗鲁的一把推开她,怒骂"臭丫头!"同时从地上跳起来,任由她摔倒在一旁。 他有一张倾世的容颜,长得万般的好看,配上紧实修长的身子,人人都说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也是後来她才明白,第一次相识时,他为什麽会很不客气的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她。 因为那张极好看的脸,女人喜欢轻薄他,会往他身上蹭,吃他豆腐,令他感到难堪。 所以,他对主动扑到他身上的女人,不是很有好感。 他瞪了她半饷,脸色由愤怒却逐变转成疑惑不解。 "你为什麽哭了?摔疼了吗?"他上下打量她一眼,然後拍拍脑袋,万分不解的说:"不对啊,你跌下来,肉垫是本大爷,我都没叫疼也没哭,你哭个什麽劲儿?" 她痴痴的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啦啪啦掉下来。 他此刻正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会说话,会呼吸,会生气,会耍赖…… 她愿意拿出所有的一切来换回这一刻。 这正是他们之间,命运的交会点。 他若改变了她的命运,他与她会在此处相伴相随,朝朝暮暮,恩爱到白首。 事实上,她改变了他的命运,结果玦哥哥死了,安代山死了,丽妃死了,他们第一个孩子死了,乐冰,端敬,端敏,伟程,俞大将军……所有人都因他而死,俞哥哥则为了她终身未再娶,而最後,连他也死了。 如果能再选择一次,她不会再走向那条坎坷的伤心路。 他神色一变,突然朝她扑了过来,这次她没有躲开,令他摔进泥巴里。 转瞬间,他已搂着她闪入崖下的树洞内。 在他的怀里,温暖又安全,那是她所熟悉的气息,她将手环在他腰上,含着笑,大大方方的依偎在他的胸膛里。 崖上,传来山贼的啐骂声,他们找不到她,悻悻然的骂着走开了。 他看着她,脸色略红,然後,推开她,挠挠头,尴尬的说:"喂,臭丫头,你把本大爷抱得那麽紧做什麽?" "天快黑了,你带我回去罢。"她笑着说。 "带,带你回去?"他显然大吃一惊,退了一步。 "是啊!"她点点头,"满山的山贼正在找我,只有你知道如何避开他们,而且山上黑的快,再不回去,我会被山狼给叼走,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她主动提醒着他的良心。 他却瞥了她一眼,犹豫了半饷。 "我会打扫,洗衣,作饭,会让你像城里的大老爷般服侍着你!" 他听了,眼神一亮,似乎有些欢喜又有些不相信。 "真的,你什麽都会做?" "嗯。"她轻轻应道。 她不会打扫洗衣作饭,可她会替他缝衣纳鞋,会嘘寒问暖,会为他生儿育女,会陪伴在他身边,看着日昇夜沉,不再让他感到孤单。 "看在你还有点用处的份上,本大爷就收你当丫头吧。"他终於被打动了。 说着,引着她往深山里走。 当晚,她连柴火都点不着,他才惊觉自己上当了,很是鄙视的看着她,连骂几声"没用的臭丫头",然後,心不甘,情不愿的打理一切。 这一次,她很大方的让他看她洗澡,不再扭捏,这才发现他其实是在盯着她身上的瘀青瞧,然後闷不吭声的出门,回来後带上两套半旧衣服及一捆结实的绳索。 浴後,她大方的起身,让他替她涂药,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饭後,她替自己整理舖盖,他在旁边说他的床不给女人睡。 她说,等成亲了,她再上床睡。 他愣了一愣,瞪着地上的绳索不说话,片刻後,爬上床,倒头便睡。 她把绳索从窗外扔出去,关上窗,躺进地上的舖盖,笑盈盈的替自己拉上被子。 明天,会起几天漫山的大雾,她会做健子,拿碎布做球,陪他玩儿,让他觉得她比廿只烤鸭还值,然後,等着云雾散去,安代山回来。 他回来後会让他们成亲,这次她不再逃走了,她也不要去城里做什麽新衣服,直接拜堂完婚即可,然後,等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头胎很大,是一个极漂亮的儿子,然後是女儿,然後又是儿子,一个接一个出世……全家在一起過著很幸福的日子。 她含着笑,沉沉睡去,做了很甜美很甜美的梦,再度睁开眼时,一缕金色阳光从杏色纱窗透了进来。 冬尽 一 她含着笑,沉沉睡去,做了很甜美很甜美的梦,再度睁开眼时,一缕金色阳光从杏色纱窗透了进来。(.好看的小说) 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白色迷雾,她猛地坐起,抬眼望去,透过芙蓉帐幔,发现房间变大了,屋里陈设简洁,却件件精细,皆是名家手笔,月池正拖着下巴,杵在桌上打盹。 她忙着起身,却将月池惊醒了。 "陛下,您终於醒来了!"她迅速奔到床前,满脸的担忧。 "醒来?" "是啊,您一直高烧不退,昏昏沉沉,已经连续七天了……"月池担心说道:"姜太医在外间候着,奴婢马上去请他进来。" "等等!"她扯住她的袖子,满脸不安的问:"亲王呢?他在那里?" 月池听了,却是脸色变了一变,沉默不语。 "快说!"她恼道。 "今天会到皇陵去……"月池低声的说,"按习俗,夫妻不得相送,亲王无兄弟子女,安瑄郡王又被他给吓得病了一场,离不了床,因此由俞仲凡将军以太上皇乾儿子的身份主奠,今日未时将起灵到龙氏祖庙。" 他死了? 果然是抛下她走了,她的男人说不要她了啊,所以决然的走了, 原来刚刚是在做梦,南坷一梦啊。 绝望的泪水潸潸的落下来,她凄凉笑道:"你在胡说吧,龙儿怎麽会死呢?历经了那麽多苦难,他都好好的,怎会......,你骗人,是他让......你来骗我的吧......,他在生我的气,又想折磨我了吧?" "陛下,别伤心啊。"月池落泪道。 "如今,我安珞还剩下些什麽?那个该死的帝位吗?"她凄苍的说着。 *** 璘太子、龙王子突然相继崩逝,龙氏血脉突然断绝,在般龙国掀起了惊天骇浪,政治局势顿时陷入了动荡不安。各州郡王为了争夺一席之地,纷纷以剿灭青云帮为名义各自出兵,互相倾轧,趁机扩张势力,混乱了好一段时间,最终在各州郡的恐布平衡之下,维持表象的和平局面,以过继龙氏有名份的龙金氏为共主,私底下却仍暗潮汹涌......... 一晃眼,过了大半年.........龙国已是季夏时节,景色青葱蓊郁,离离蔚蔚,草木扶蔬,虫鸣鸟叫声似在耳边活络着。 再度受命扫荡青云帮的俞仲凡此刻正奉诏入宫。这些日子以来的兵马倥偬,使得他的双鬓增添了风霜,风骨峭峻,执着天冥剑,却是英姿焕发。 章思予在回廊见到俞仲凡入宫便笑着迎过去,"青云帮已经彻底覆灭了,听说该帮帮主在南阳战死,此役已经结束了,你怎麽到现在才入宫覆命啊?" 俞仲凡淡淡笑道:"各州郡王趁势争相出兵,私底下却你争我夺,汲汲营营的想扩张权势,我得先摆平他们才能得空啊。" 章思予叹口气道:"这件事大哥在宫里已经略有所闻,争权夺势这种事是永远摆不平的,人的野心欲望何时才能有个尽头啊,只能暂时解息纷争,不过你却因此而声名大噪,听说很多郡王想招纳你入旗下,更有众多英雄豪杰想跟随你,过不了多少时候,你俞仲凡便会凝聚出属於自己的一股势力,足以在龙国驰骋,与天下英雄竞逐,争一长短了。" 俞仲凡听了,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手中的天冥剑。 龙氏灭绝了导致龙国政局不稳。天下,即将是天下人的天下,这个时局便是英雄辈出,争夺天下的时机。龙王子临终前要他持着剑,披荆斩蕀的走到她身边,便是这个意思,天冥剑削铁如泥,剑光如虹、气势逼人,确实是一把绝世名剑,可他却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他只想平静的过生活。 而她,肩负的责任,何时才能到得了尽头啊? "陛下呢,近来可好?"他问。 章思予忽地沉下脸来凝视着他半饷,片刻後,方缓缓的说:"其实,召你入宫的是皇太后。" "皇太后?"俞仲凡眼底登时闪过一抺不安,他在外征战,一直未能得空入宫,今却被崔太后以陛下的名义宣召觐见? 此事必有文章。 "告诉我,她怎麽了?"那张俊逸的脸略显沉重。 "陛下,她.........,很不好.........已经一个多月没上朝了。"章思予叹息道。 "病了吗?"他担忧不已。 章思予摇摇头,随即却又古怪的点点头。 才欲张口,银屏却来了,她恭敬的欠身,传命道:"太后请俞将军入崇华殿,觐见。" 崇华殿? 俞仲凡怔了又怔。 "陛下如今移居在崇华殿。"银屏解释道。 * 绕过明池故址,前年刻意植上的梅花枝茂繁盛、绿意盎然,据他母亲说,今年大雪过後,梅花盛开,却凋谢得极快,一阵冷风过後,居然全落光了,随即又是光秃秃的一片,更显得林子里寂然萧索。 踏着地上白色碎石,走过蜿蜒小路,抬眼看见竹影绰约便到了崇华殿。 "陛下,为何会移居到崇华殿?"他始终禁不住开口问了。 "听琥珀姐姐说,陛下在文仁殿感到孤单,经常来这里,来了却又不言不语,经常独自在阳台上孤单的流泪,像个木偶人似的,皇太后要她回去,她却说崇华殿 里有亲王跟孩子的气息,她觉得他们就在她身边,不肯离去.........,没过多少时候,便索性在这里住下了。"银屏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当年为了让 龙子入住,崇华殿曾大肆改建,穷极奢华,现在宫里的主子少,这里若没住人,便也癈弃了,可惜啊。" 说话的同时,已进到殿内,随即来人将他引入寝殿。 寝殿里香炉正烧着麝香,淡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听到外面来了动静,里间一个丫头掀开帘子,朝着他们轻声道:"进来吧!" 那丫头便是双语。 俞仲凡随即入内,这才发现女王最近身的侍婢月池跟莲儿、灵珠却不在里面侍候,里间共四个近婢,个个让他好生眼熟,却又叫不出名字来,彷若在崔太后处见过。 他走近前发现她正侧坐在床上,一头青丝如瀑般垂下,正想唤她,眸光一掠却惊然发现她怀里正抱着一颗枕子,彷佛正抱着婴儿般轻轻拍打着,嘴里哼着歌。 他登时怔住了......... 这首曲子,他曾听过,璘太子过逝时,她一直哼唱的曲子。 他张口欲言,却哑着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待在她身旁,悄然无息的落下泪来。 良久,她终於开口说话了,却是双眼茫然的对着枕子说:"璘儿,饿了吗?要喝奶了吗?" 枕子没有回应,她又低下头,哼着歌,茫然不觉他正在她身边。 俞仲凡登时眼眶一红,大步跨出寝殿,撩开珠帘,在珠光晃动中身影已移到阳台栏干旁,他突然弯下腰,缩在角落,抱着头,竟是失声痛哭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双语走了出来,愣了一愣,犹豫了半饷,这才红着脸,低声的唤:"将军。"声音低沉无力,似乎是很困窘的打扰到他。 见他没回应,她心一急,再度提高声音,道:"皇太后来了!" 听闻崔太后来了,他没太大的反应,反而抬头问道。"月池跟莲儿还有灵珠呢?" 月池跟莲儿从小便跟在她身边,是她最贴心的丫头,她的身子有恙,如今却不见这两个丫头的踪影。 "灵珠那丫头不知怎地,突然大病了一场,让家人给接回去了,月池跟莲儿两位姐姐则被皇太后给遣出宫去了。" 双语说着,眼里却充满不舍,"陛下病了以後,皇太后说崇华殿丫头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她们,便要她们出宫嫁人去,月池姐姐哭着跪求皇太后,别让她出宫, 说什麽打从小丫头开始便跟在陛下身边,跟着陛下一起长大,不能离开陛下,皇太后听了,反而打了她一顿,叫人硬把她给拖了出宫去........."双语拭 着泪,压低声音,偷偷泣道:"当时两位姐姐哭得很伤心啊.........,陛下虽然神智不清,却也跟着流泪了,她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啊,皇太后怎麽那麽 狠心啊........." 月池跟莲儿被逐出宫,她若有知,一定会很心痛。 "多久了?"俞仲凡哽咽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忙於歼灭青云帮,同时还得在野心勃勃的各郡王间取得平衡,对宫内之事未能有心力留意,他只知道这几个月她仍有上朝,参与朝政,他传来的战情战报,多是她亲自所披阅。 他才对她有所放心。 怎料到今日会是这般? "自从太子跟亲王相继过逝之後,虽然陛下的精神变得不太好,总是愁眉不展,莫名其妙的流泪,可当时政局不稳,她还是会强打起精神来,上朝议政,也没多 少时间伤心,後来青云帮灭了,各州郡王退了兵,好不容易等到情势好转,陛下却莫名地病了,变得精神昏溃,谁也认不得,只会对着枕子跟空气说话。"双语边拭 泪边说:"奴婢虽然笨拙,不得人疼,可也跟着陛下十几年了.........,看着她嫁人生子,接着又丧夫丧子.........,陛下怎会这般可怜啊, 丈夫跟孩子都没了,仅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世上,怎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啊........." 俞仲凡心痛不已,眼底尽是悲伤心碎。 在龙王子死後,原本他是打算留在她身边、相随左右,可局势动乱,各州郡王蠢蠢欲动,纷纷想趁乱而起,他才不得不暂时离开她。 他多麽希望她能等他回来,等着他解决所有的争端之後,稳稳的走到她身边。他甘愿一世为臣,陪着她一起守护龙氏江山啊。 "将军,皇太后有请。"或许是里面等久了,银屏竟亲自跑到阳台来催。 俞仲凡定一定神,再度入内觐谒,跨入门槛,对着前方正昂着头冷视着他的贵妇人,恭谨的垂首,作揖。"皇太后万福。" 崔太后衣着华丽、珠围翠绕,容光焕发的端座在屋里,见到他进来,也不抬眸,竟顾着喝茶,端起架子。 龙王子崩逝,女王神智昏溃,如今龙国已经完全落入崔太后的手里了。 "啓禀皇太后,俞将军正在向您问安呢。"银屏在旁低声提醒道。 冬尽 二 俞仲凡定一定神,再度入内觐谒,跨入门槛,对着前方正昂着头冷视着他的贵妇人,恭谨的垂首,作揖。"皇太后万福。" 崔太后衣着华丽、珠围翠绕,容光焕发的端座在屋里,见到他进来,也不抬眸,竟顾着喝茶,端起架子。 龙王子崩逝,陛下神智昏溃,如今龙国已经完全落入崔太后的手里了。 "啓禀皇太后,俞将军正在向您问安呢。"银屏在旁低声提醒道。 "平身吧。"架子摆够了,崔太后方放下茶盏,慢慢的说。 "谢,太后。"俞仲凡方平身,垂手侍立在旁。 崔太后半眯着眼,总算把眸光转向他了,她的神色严厉,却是缓缓开口道:"俞将军啊,这次你又立下大功了。"。话虽这麽说,脸上却无任何嘉许之意。 "臣,不敢!"俞仲凡恭敬道。 "不争功,不委过。"她抚着手上的翡翠玉镯,一双利眸却不怀好意的直勾勾的盯着他,"本来该封你个大将军来着……不过嘛,你大将军的头衔被龙王子生前给撤消了,哀家若加封回去,好像也很对不起他……" "臣,生性淡泊,不喜追逐功名。"俞仲凡淡淡的说着。 "你是个磊落豁达之人,为了功名利禄,争来斗去,不适合你俞仲凡啊。"说着,突然挤下几滴虚伪的眼泪,"消失了十八年,却突然出现,此事太过离奇,哀家理所当然认为他是假的,没想到他居然会是真龙子,龙氏就是有那个倒霉的疾病啊,仅存的儿子,璘太子死於家族疾病,从那一刻起,他大概很希望自己是个冒牌货吧。" 回首龙王子的一生,俞仲凡不胜唏嘘,他风华正茂,卒年却还不到廿九岁。龙氏血脉因此而断绝。 龙氏的江山从此任由天下人争夺。[] 这时,崔太后从座椅上起身,款款步到女儿身边,睨着她抱在怀中的枕子,徐徐道:"她疯了。" 她疯了?太后怎忍心这麽说啊? "陛下啊……"俞仲凡登时又红了眼眶,心碎不已。 "珞儿已经无法处理国事,如今龙氏仅剩我儿安瑄,虽是过继的,毕竟是入了族谱的龙氏,就算没有传位诏书,贵族们也不得不承认我儿是龙氏江山唯一的继承人,更何况各大贵族很不喜欢女人为帝,当初让珞儿登基,完全是情势所迫,贵族们真正臣服的是她背後的龙王子丈夫,如今龙氏血脉已断,大局已定,珞儿也该退位了……" 崔太后冷冷睨着他,仰着头,倨傲的说:"俞仲凡啊,我儿安瑄即将登基,他一无战功,二无势力,靠的是过继龙氏这薄弱的地位来支撑着,你若在朝,哀家如芒刺在背,夜里会睡不着啊!" 听得崔太后此言,俞仲凡突然退了一步,伏首跪地,将额头低低的叩着地面,恭敬的请求道:"请让微臣来照顾陛下,求皇太后成全。 " 俞仲凡手持着天冥剑征讨青云帮,周旋於各州郡王之间,事情进行得意外的顺利,也不知怎麽回事,民间居然传说,拥有天冥剑,便能得到天下。 他俞仲凡持有天冥剑,再加上近来他的声势不低,崔太后自然忌惮着他。 俞仲凡摒气凝神说道:"微臣会带着陛下远离王城,归隐乡野,请太后放心。" 崔太后的利眸扫落在他那挂在腰身镶有硕大红宝的名剑上,撇撇嘴道:"俞将军,若哀家要你献上天冥剑呢?" 俞仲凡闻言,身子一震,抱着拳,不疾不徐的说:"天冥剑曾沾上亲王殿下的鲜血,这把剑是他临终前送给微臣的礼物,微臣与殿下系出同门,天冥剑只不过是 他送给微臣用以留念之物罢了,并无其它意义。"龙王子生前最不喜欢崔太后,若交出天冥剑,他俞仲凡怎对得住他的在天之灵啊。 "民间传说,拥有天冥剑,便能得到天下……"崔太后不怀好意的瞪着他,冷笑道:"留着那把剑在身边,莫非你俞仲凡拥有得到天下的野心吗?" 得天冥剑,得天下。 持有天冥剑,却不肯交出,崔太后可是明明白白的在指控他想造反啊。 俞仲凡不禁捏了把冷汗,赶忙作揖道:"青云帮持有天冥剑两百年余,并未得到天下啊,反而覆灭了。" 崔太后听了怒视着他,片刻後突然哈哈大笑道:"俞仲凡看似耿直,倒也是个聪明之人啊!"她一双利眸移到他腰上的宝剑上,开口道:"既是他死前赠与之 物,也就罢了,哀家与他向来不合,他还曾经拿着剑追杀过哀家呢,若听信民间那些没有根据的传闻,跟你要了剑,把剑留在哀家身边,反倒不吉利了……,罢了! 罢了!"崔太后终於摆摆袖。"起来吧!" "谢,太后。"俞仲凡重重的磕个头,然後起身。 对於他的卑躬躯膝,崔太后满意的扬起嘴角,笑了一笑。如今她崔氏真的已经高高在上了,无比的尊贵,再也不用被那些所谓的龙氏正统压在下面了。而她的小儿子则会是个听话的帝王,辛苦了这麽久,她崔氏可真熬出头来了。 天下已大定,俞仲凡已无利用价值,轻轻松松便可将不贪求名利的他给逼走。 这时,崔太后突然神色一转,别过头去,对着侍女低声道。"拿梳子过来,哀家要替女儿梳头。" 片刻後,银屏已双手递上一把玉梳。 崔太后款款步过去,挨着女儿,在她身後坐下,执着玉梳轻轻滑过她那头乌亮的秀发,三千发丝,触感柔细,却想起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来,眼眶登时 泛红,低喃道:"哀家生了三个孩子,全都是怀始十个月辛苦生下来的,儿女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啊,以前最疼女儿,因为知道她长大以後会嫁人,会离开我的身边, 所以想在短短的十几年里多疼她些,谁怎能料到她嫁的居然是我们的对头啊……,珞儿的丈夫,她替他生下的儿女就算不争不抢不夺,光凭着血统就能轻易地夺走我 们的尊贵,我们的地位……"她潸潸流着泪,哽咽道:"女儿啊,别怪母后狠心,是你嫁错了丈夫,你嫁了便是他们家的人了,生下来的也是他们家的孩子……母后 不得不狠心对你啊……" 听得身旁有人在说话,这时,安珞抬起一双空洞的眼眸,茫然的说:"母后,您看到龙儿了吗?他带着琯儿去赏花了……"她轻拍怀中的枕子,低声道:"璘儿在找爹了,他们怎麽还没回来啊?让月池去告诉他,我想他了,叫他快些回来……咱们一家人得在一起啊。" 见这番情景,崔太后禁不住抱着女儿痛哭失声,"珞儿啊,是母后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可母后不得不如此啊!你也是母后怀胎生下来的啊……,母后的心也是会痛啊!母后心如刀割啊!" 崔太后哭了好一会儿,方止住泪,定一定神,回头对着俞仲凡交代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关於珞儿退位之事,哀家还要跟丞相、国舅仔细商议,你过几日再来接她罢。" "是。"俞仲凡神色黯沉,低低的叩首。 * 几天後,崔太后对外宣布龙安珞女王病重,不能起。 那一天,天气晴朗,白云如絮,天空一片蔚蓝。俞仲凡驾着马车沉着的等在皇宫的西门外。未久,便见章思予领着几个丫头簇拥着一名怀抱着枕子,身穿素衣,披着斗篷,容颜绝丽的女子出现。 章思予令宫女们等在城门,独自将安珞送过来马车旁,对着俞仲凡低声道:"崔太后嘱咐,你好生照料着。" 俞仲凡点点头,随即扶着她上马车,安珞却迟疑了一下,转过头,对着自己左下方的衣摆道:"琯儿,娘要抱弟弟,你抓好,别跟丢了。"她朝着左下方微微笑了一下,这时方肯上了马车。 坐进马车後,立刻朝里挪进,让旁边空出个小位置出来,空出一个大约六七岁孩童大小的位置。 见她已坐稳,俞仲凡随即放下车帘,却听得里面低低的传来:"龙儿,我们要去那里啊?" 他迅速掀开帘子,却见她面无表情,好似没有开口说过话般平静无波。 俞仲凡再度放下帘子,回眸却见到章思予奇怪的神情,他略带尴尬,苦涩的说:"她会对着空气说话,你别放心上。" "知道了!"俞仲凡点头示意,即刻抬手抱拳,"大哥,保重!" "保重!"章思予显得离情依依,抱拳道:"仲凡啊,今在此一别,千万珍重啊。" 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章思予向来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将来後会有期。 "大哥,你也珍重。"俞仲凡挥别章思予,随即驾着马车离去。一路上心里不停的盘算着:我会医好你的,一定会的…… 马车驾到了郊区,远远便瞧见一名少年及一名女子待在一颗大树下,远眺着他这个方向,引颈企盼,看似急躁不安,似乎是在等着某人........ 冬尽 三 马车驾到了郊区,远远便瞧见一名少年及一名女子待在一颗大树下,远眺着他这个方向,引颈企盼,看似急躁不安,似乎是在等着某人........ 及近前才发现,原来竟是安瑄与月池。(.好看的小说) 他立刻拉紧缰绳,停下马车,跳了下来,月池早已等不及了,直接绕过他,冲进马车里,片刻传来低泣声,"小姐,月池来侍候您了!" 同时间,安瑄已徐步到他跟前,腼腆的说:"打从安瑄有记忆以来,月池便跟在姐姐身边,她是姐姐最贴心的丫头,所以安瑄自做主张把她给带来了……,你不会嫌多一个人麻烦吧?" 俞仲凡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 安瑄红着眼眶瞅着他看,片刻後,却又垂下头来,不发一语。 "怎麽了吗?"俞仲凡轻声问道。 "我……,我要登基的事,你知道吧?"他吱吱唔唔的说,眼神局促不安。 "知道。"他简短的答。 "可……,我不想登基啊,我不想当帝王,我讨厌那个位置……,我喜欢陵州,在那里当郡王很快乐……还有,我喜欢一个小丫头,我想回陵州去,母后却不肯,当时安珞姐姐还跟她吵了一架……" 俞仲凡听了脸色骤变,沉声道:"你姐姐,她?" 安瑄瞥了马车内的人影儿一眼,突然流下泪来,那张尚属青涩的脸,竟说出了惊人之语。"安珞姐姐是被我母后毒害的。" 俞仲凡大感惊讶,连退几步,内心却是震惊不已。虎毒不食子啊,皇太后怎下得了毒手啊? 安瑄流着泪,娓娓道来:"亲王姐夫死後,安珞姐姐不吃不喝,常常独自坐在床头落泪,我怕她哭瞎了,心里不放心,便经常偷偷的跑去看她,有一次,我听见她跟 母后激烈争吵,母后要她下诏立我为太子,姐姐不肯,她说我不适合,她已经有适合的人选了。母后听了大闹,我忍不住冲了出去,表明我不要当太子,要回陵州 去,母后当场狠狠掴了我……,过没多久姐姐却病了,姐姐的病其实是心病,是因为过度伤心引起的,忧伤悒郁而生疾,可她仍佯装作没事,每日正常上朝议政,直 到各州郡王退兵之後,她才倒了下来,由明太医负责诊治……" "明太医?" 据说龙王子殿下崩逝之後,姜太医跑到太上皇的墓前哭了好久,之後,便告老还乡了。 安瑄又继续说道:"在明太医的诊治之下,姐姐的精神状况却愈来愈差,到後来居然连人都快认不得了,月池感到很奇怪便偷偷把药给换了,我母后知道後不但 不追察此事,反而把她跟莲儿给逐出宫去。我好害怕……,怕是我母后毒害了姐姐,她是作贼心虚,於是故意在她面前喝下姐姐的药……"他颤抖着,流着泪,惨白 着一张脸道:"母后,她、她把我手上的药碗给打碎了,在药碗碎掉的那一刻,我好恨她……,恨她为了权势不惜骨肉相残。以前我有点儿惧怕亲王姐夫,他脾气不 太好,我怕惹到他,可我对自己的母亲却是发自心内的恐惧……,甚至怨恨……" 俞仲凡深深的凝视着这个十七岁少年眼底的怨恨、恐惧甚至悲愤,以及即将强加诸在他身上的皇位,那个令各大郡王觊觎、垂涎不已的位置。 无论如何,他俞仲凡已无能为力了,孤臣无力可回天,就让上苍来安排吧。[.超多好看小说]他的眸光缓缓地越过婆娑的枝叶,在徐风的吹拂之下,光影流转。他略感萧瑟之意,低声的叹息着,"秋天,就快来临了!" "秋天吗?"安瑄仰着头喃喃道。 穹苍幽蓝,白云苍狗,世间事,变幻无常。 今日一别,或许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安瑄转过身子,大步跑到马车旁,对着车里的人儿,哽咽的低低唤道:"安珞姐姐啊,我是瑄儿……" "瑄儿吗?"安珞眸光飘渺,似乎是认得他,又似乎不认得。 "我是瑄儿啊。"他用力的点点头,落泪道:"我得走了。" 亲姐姐怔怔的呆望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安瑄失望的垂下头,转过身子,沉重的挪动脚步,背後突然传来幽幽的叹息声,"瑄儿,记得要吃饭啊,别顾着玩鞠……" 他突然放声大哭,倏地加快脚步,朝着自己的座骑奔去。 俞仲凡怅然的望着这个才刚满十七岁的少年哭着跳上马,"驾"的一声,扬鞭离去。 空气里,彷佛还留下他的悲泣声,低声廻荡着。 思及过往,在他入宫後一年,他俞仲凡已十三岁了,小小瑄儿才刚出生。满周岁抓周的时候,他跟着太子安玦,公主安珞,小爵爷乐冰,一起去看他。 当时的皇后打算在他跟乐冰之间,挑一个人来当女婿,便促狭的对着小安瑄笑道:"你挑一个男人给你姐姐当姐夫啊!" 小安瑄却依呀依呀的爬到亲哥哥安玦前面,把口水沾到他腿上,引得哄堂大笑。 时光流逝,当时的小婴儿如今已成长为一名清秀孺雅的少年了,成长的代价,却是不得不去承受身为龙金氏的命运。 或许他扛不住那个该属於龙氏的王朝,或许…… "瑄儿啊,俞哥哥希望你能够安然的渡过此生,长命百岁啊。"他无声的叹息着。 *** 隐山。 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底下枝干盘根错结,一名瘦小的身影朝四周探了一探後,方拨开枝叶,钻了进去。 原来里面竟是一个隐秘的小洞穴,深穴的幽暗处端坐着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佝偻老人,老人旁边的地上横躺着一把带有红色锈渍的长剑。 那人道:"啓禀帮主,外面传闻崔太后谕令陛下回复本姓金氏,丞相平白上书表示大力反对,却三度遭到驳回,据说平白气到辞官不干了!" 阴影下的黑衣老人徐徐说道:"过继的龙氏不会甘愿永远被压制在别人的姓氏底下,哼哼,她那高傲的性格岂能忍受,这事我早料到了,崔太后果真是个愚蠢的 女人啊,改回了本姓,等於是不承认自己是龙氏了,不是龙氏怎能继承龙氏江山?江山无主了啊,无主的天下,便是天下人的天下,人人可夺,她可是给野心勃勃的 各大郡王落了口实了,龙国即将进入群雄割据的时代,乱世即将开始了。" 那人听了,不禁双眼发亮,道:"那麽帮主,现在我们该怎麽做呢?" 这可是青云帮的大好机会啊。 "那个年轻的帝王呢?现今如何了?" "听宫里的人说,他登基後不久,便派人特地前往陵州带回一名小丫头,据说是初恋情人来着,欢欢喜喜的册封为妃子,崔太后却不满该丫头出身卑贱、不配侍帝,当场将她杖责至死,年轻的帝王为此大病了一场,病癒後竟开始纵情酒色、不理政事,朝政的事居然全然不管了。" "哼哼,龙国朝政早已落入崔太后与崔国舅手中,那个年青帝王他想管也管不了,所谓的帝尊不过是个傀儡……"他停了片刻後,问道:"天冥剑,找到了吗?" 那人摇摇头道:"听说俞仲凡带着天冥剑跟两个女人消失在群山里,避世隐居起来了,消失了踪迹……" 俞仲凡隐匿了,可惜啊。 崔太后若想稳坐高堂,什麽事都不必做就可以了。朝内有女王,朝外有俞仲凡,龙国必然安稳无恙。 她却认定俞仲凡会藉机扩张权势并与新寡的女王成亲,或许会生下子嗣继承帝位。 其实,她不会嫁给俞仲凡,女王为了替丈夫守住龙氏江山,在政局平稳後,一定会挑个与龙王子血缘最近的近亲过继到自己名下,扶值成为帝王。 龙国失去了龙王子、没了女王,又逼走了俞仲凡,气走了平白……,目光短浅的崔太后支撑得起龙国的万里江山吗?她那个位置坐不了多久了……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啊?"老人声音低沉黯哑。 那人面有难色,吱唔的说:"几乎都被朝廷给灭了,前帮主原欢率众兄弟在南阳与朝廷大军一搏,寡不敌众,几乎全军覆没,就算侥幸没战死的,也逃走了,不敢再回到青云帮,如今……帮众只剩下百来名……"他吞了吞口水,很不确定的说:"我们……东山再起罢……" 百来人?还怕是多估了,如今谁敢再加入青云帮啊? "东山再起吗?谈何容易啊……"老人突然凄厉的笑着,笑声竟尖锐得可怕,"哈哈哈,你看看我!"说着,扯掉斗篷,随着黑色抖篷飘然落地,那人居然吓得腿软,眸光惊骇,浑身战栗。 赶尽杀绝 "东山再起吗?谈何容易啊……"老人突然凄厉的笑着,笑声竟尖锐得可怕,"哈哈哈,你看看我!"说着,扯掉斗篷,随着黑色抖篷飘然落地,那人居然吓得腿软,眸光惊骇,浑身战栗。(.无弹窗广告) 他惊惧不已的支撑着吓软的身子往外挪移了好几寸。 幽暗中,佝偻老人全身皮肉溃烂,骨瘦如材,如骷髅般的形体包覆着腐烂的皮囊,白色的蛆虫在皮肉内蠕动、噬咬,有几处地方竟是深可见骨。他的左眼已溃烂,掉落下来,却仍被神经连着,半吊在脸上,空洞的眼窝处有几只蛆虫正在蠕动,景况甚是恐怖骇人。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活着? 老人凄惨的笑着,"我就像个腐烂中的尸体般活着,想自杀却又没有勇气,只能苟延残喘的勉强呼吸着……,那小子,可真毒啊,留我一条命,却是要让我活着比死还要痛苦千倍啊。" 那人早已被这可怕的景像吓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勉强挤出几句,"这、这是怎么回事?" "以前,他逼我吃过毒药,那一次我自己偷偷给解了。再次回到他身边,他却给我下了毒,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定期给我解药延缓毒性,我却茫然不知……,他武功奇高,我只担心他杀了我,却忽略了他的师母可是使毒的高手啊,天赋异禀的他,小小年纪早已青出于蓝。他活着,我才能平安无事,他若死了,我便会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半腐尸。当皮肉开始溃烂时,我才发现,急着遍求名医,却无人可治……。 真是讽刺啊,我待在他身边步步算计,自认为老谋深算,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龙小子绝对斗不过我宗轩啊,没料到…….最后还是栽在他手里了,连青云帮也覆灭了,般龙国却依然建在……,你说。他从小流离在外,还是很像龙氏的开国先祖吧。" 那人终于明白。为何他旁边的地上会有一把带有红色锈渍的剑,他想自绝却又没有勇气下手,在见血后却丢开了剑,如今剑上的血渍早已生了锈渍。 “帮主啊,掁作点,我想,我们还是有希望的……."虽这么说,那人却很不确定的嗫嚅着。 "青云帮已经覆灭了,以后不再会有青云帮了……"宗轩从身后拖出一个用金色锦锻包裹的方型物。扔给那人,"拿去吧!" "这是什么?" "送给你,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了吧!" 那人仔细瞧着布包,金色锦锻上绣龙绣鳯的煞是精致。上头还用红色锦带仔细的系着,里头的东西必不是普通东西。 "你走吧……"他披回黑色斗篷。坐回黑暗中,命令他离开。 "可……."那名小匪却迟疑不决。 "青云帮已经不存在了,你留下来也没用啊。"宗轩斥道。 "可是帮主……" "东山再起是吧,你没看到我已经这付德性了吗?人不人。鬼不鬼,只能躲在黑暗中苟延残喘的活着,就算自立为帮主也不济事了。"宗轩黯然说着。 他说的俱是事实,小匪只得走出洞外,在烈日阳光的照映之下,好奇的打开包裹一看,却猛地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道,"这……,这不是前朝玉玺吗?欸,怎么会是破的?" 宗轩听到门口的惊呼声后,哼嗤一声,自嘲冷笑道:"那小子说的真没错啊,我比他还可悲,凭着一块破掉的玉玺就妄想重建前朝吗?哼,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无尽悲惨,笑着笑着竟流下泪来。 两百多年了,他的先祖乃至于他,一代接着一代,没有过过一天安生像样的日子,活着的目的就只为了推翻龙氏而存在,所谓的前朝遗族原来不过是一群终日幻想着能推翻龙氏而存在的可怜虫。龙氏在般龙国如飞龙般光彩耀眼,而他们则活得像地鼠般猥琐,躲躲藏藏……,如今龙氏没了,青云帮没了,总有一天龙金氏也会消失……,这块土地上起起落落,还会有新的势力崛起,还会有新的英雄豪杰们出来互相争夺,历史一再重复演出,到最后,天下,终究还是天下人的天下啊…… *** 隆冬又再度降临,天空蓦地飘起了一阵雪。 "今年的冬天怎特别的寒冷啊……"金世英伫立在聂府的厅门倚门而望,转过头,对着坐在暖炉旁的儿子微微一笑,"你说,你爹怎么还没回来啊?" "爹跟爷爷最近特别的忙,都没空理人了。"金琛儿蹲坐在暖炉前,正烘着他的小手。 "王城真不是个好地方,你爷爷也不知道在眷恋什么,劝他辞官回到封地去享福,他都不肯。"金世英不禁抱怨着,朝堂上,明争暗斗有什么好的? 崔太后独揽大权,聂尚书在朝为官,聂毓竹放心不下,她也跟着胆战心惊。 她仔细盯着儿子,心想,琛儿愈大反而愈像亲爹了,神情几乎快一模一样了,阿竹瞧得出来吗?她可不能让丈夫知道,琛儿不是他亲生的。 巍峨江山跟权利名位,对她而言,都没有一家和乐来得重要。 可……琛儿可是龙氏唯一的种啊,她能暪到何时? 这时,门前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金世英回头对着儿子笑道:"定是你爹回来了!" 才欲出门迎过去,聂毓竹却已冲了进来,只见他匆匆忙忙的跑进房内,神色慌张的抓起儿子的手道:"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怎么了吗?"金世英又惊又惧。 最近朝堂上波诡云谲,朝中大臣竟是换血了一大半。连太上皇敇封的崔浩大将军也被换掉了,由崔太后的哥哥崔国舅被敇封为大将军,统率廿万王军。 "崔太后独揽大权,正在铲除异己呢,我们得快点离开王城啊。"聂毓竹慌忙道:"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我们快上车!快!" 金世英听了,骤然变色,果然,大祸临头了吗?来不及细想她已奔回房内,对着房外的丈夫扬声道:"等等!有一样重要的东西一定得带走。" 片刻,她的手里已紧握着一卷金色卷轴跑了出来。 "快!快上马车,迟了就来不及了啊!"聂毓竹带着妻小,赶至后门,快速的跳上马车。马车的两侧约有几十名壮汉家丁,持刀守护着,可见情况不妙,十分的危急。 "快走!"聂毓竹话方落下,一大队人马便启程,急急的往西方行驶而去。 "爹呢?"一家三口坐在晃动的马车里,金世英将小儿子紧紧搂进怀中,心慌意乱的问。 "爹不肯离开,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大哥情急之下把他打晕了,扔进车子里,带走了。"聂毓竹撩开车帘,回望着逐渐远去的聂府高大红墙,深深叹口气,"分 开走比较安全,大哥跟爹回到封地去,我们带着琛儿回去益州。回到封地就安全了……,崔太后的势力到达不了那里,她只能关起门来在王城里作威作福。" "聂氏是大贵族,势力不小,崔太后此举风险太大,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金世英满怀忧愁的抬眼对向丈夫。 崔太后逼杀王城内的聂氏,尤其聂尚书可是聂氏之宗主啊,与五大贵族之一的聂氏决裂,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难道她不担心聂氏联合起他氏族起来反对她? "女王在病重退位之前,曾经私底下召见爹……,龙氏已经没人了,我表弟最近的血亲就属我们聂氏这一脉。"聂毓竹将眸光落在儿子那张稚气俊逸的脸上,缓缓开口道:"她要我们聂氏的一个儿子,过继给她跟她丈夫这一房,纳入族谱,晋升为龙氏,继承帝位。" 金世英听了,恼道:"龙安瑄是过继的,我们聂家若过继一个给龙王子,血缘上较龙安瑄近,崔太后紧张是自然,但毕竟这件事没有成,崔太后未免做得太过头了,敢惹火了我们聂、金两氏,回到封地以后,让你爹跟我爹联手起来,绝不会让她好过。" 聂毓竹听了,脸色却变了一变,金世英察觉有异,忙问道:"阿竹,怎么了吗?" 聂毓竹认为不便再暪,又怕妻子生气,便嗫嚅道:"其实……,已经过继了,女王跟爹商量后便过继了,事实上已经纳到龙氏族谱里了,本来等政局平稳之后,女王便要带入宫里亲自教养,可当时正值动乱,所以,这件事情一直搁着没对外公开……,可崔太后不知怎么地突然知道了这件事……" 金世英听了,叹道:"已经纳入了族谱,自然暪不过,爹有十几名孙子,是过继那一个啊?" 聂毓竹低声的说:"势力最大的那个孙子,还有,最聪明的那一个……" 金世英抬眸道:"势力最大的那个?长子嫡孙将来可袭爵,是大哥的儿子吗?,不过……年纪已经廿了,年龄已经太大了,怎么会选他咧?" 聂毓竹低下头,搓着双手,踌躇了半饷,方低低的说:"其实……,我们的琛儿,已经……改姓龙了……" 金世英听了,顿时怔住,脸色倏地惨白。(未完待续) 龙氏血脉 聂毓竹低下头,搓着双手,踌躇了半饷,方低低的说:"其实……,我们的琛儿,已经……改姓龙了……" 金世英听了,顿时怔住,脸色倏地惨白。 聂毓竹见了,急急着握住妻子的手,急忙解释道:"你别生气,这件事儿事先我并不知情啊,我也是这几天才知晓的,爹一直暪着我们……,我不明白为什麽他一定要选我们琛儿,我问他,他只说小琛儿生气时,嘴角会往上扬,所以选他,可琛儿他……"聂毓竹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金世英失神了片刻,茫茫的说着:"生气时,嘴角会往上扬一个弧度,还会颤动,好像在微笑,又好像在掩饰怒气……是这样的吗?"琛儿的神韵像极了亲爹,那个般龙国血统最高贵的男人。 "呃,你是怎麽了?"聂毓竹见妻子神色有异,忙问道。 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家丁急促的声音:"公子,後方几公里处似乎来了一队追兵。" "快停!"聂毓竹立刻喊停,马车剧烈的震动了一下,蓦地停了下来。 他迅速跳下马车,快步至马车前方,居然解下了一匹马。 金世英急忙撩开车帘,吓得忙问道:"阿竹,你要做什麽?" "我去帮你们断後,你带着琛儿赶快逃!"聂毓竹慎重的说。 "不!不可以!"听他如此决定,金世英吓得落下泪来。"你不可以这麽做啊,你不可以丢下我们母子啊!"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跟琛儿,我带着家丁护院去後方拦住追兵,可以拖上一段时间,你们驾着马车,一路上不要停。往西走……"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绣袋,迅速塞入她的手里,吩咐道:"里面是今州的郡王印信跟兵符,这是女王收了琛儿为子的礼物,一直放在爹那里,你们先到今州去,等安全了再返回益州。今州距离王城太近,你们又没人照顾。我不放心,妳一定要带着琛儿返回益州。益州有你爹在,金氏他最有力量,在那里没人敢动你们母子一根毫发。" 金世英颤抖的手,打开小绣袋,里面果真是今州的印信跟兵符。听说,他最爱今州项城……,她把她丈夫生前最爱的地方送给了琛儿了? 她知道了?她知道琛儿是他的血脉了? 今州是个非同小可的州郡啊,物资丰盈,兵肥马壮。离王城又近。琛儿除了益州还成为今州的郡王了,加上改回了龙氏…… 难怪崔太后会派人来追杀他们一家人,她要的是琛儿的命啊。琛儿姓龙,崔太后必然如芒刺在背。 金世英心里猛地惊慌,不自觉的握紧卷轴。她手上握的正是太上皇遗诏,诏曰:若龙氏嫡子发生变故。龙子玥与金世英所生之子龙承琛得以继承大统,即帝位。 这是足以让琛儿名正言顺继位的诏书,不是以过继之子的身份,而是以龙氏之子。 她的琛儿是个货真价实的龙子啊。龙氏江山真正的主人,得已號召各大郡王臣伏。 尚发怔,聂毓竹已替她将车帘放下,并对着车夫喝道:"快走!" 马车才行走两步,金世英却将卷轴塞给儿子,突然跳下车来,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马车又立刻停了下来。聂毓竹立刻一个大步向前扶起她,恼道:"你在做什麽?" 她却紧抓着他精实的臂膀不放,摇摇头,哭着说:"不!不可以,你没有必要为了守护我们母子而死啊。" 聂毓竹沉着脸道:"你跟琛儿是我聂毓竹的妻儿,我不保护你们,还算是个男人吗?"他抓着她肩,打算把她推入马车里,她却转过头,急着嘶吼道:"琛儿不是你的亲儿子!" "琛儿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她咬著牙,流著淚說出實情,"聽見了嗎?琛兒不是你的兒子,你不必為了我們母子去送命啊?" 聂毓竹愣了一愣,突然轻轻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金世英哑然失色。 "我知道琛儿不是早产。"他语气缓了一缓,看着妻子,緩緩开口道:"因为……我不能生育。" 在她讶异的神情中,他面有赧色,徐徐道来,"我在廿岁那年,跟龍安珞公主定了亲,在家族秋猎时却不慎受了伤,我爹遍请了名医來醫治,他们都说我不能生育了……,不能生育了?那麼我還是個男人嗎?从那一天开始,我睡了屋里的丫头,我好害怕自己不是个男人了,虽然已经有个公主未婚妻,却仍不顾皇室体面,在外面到处追求女孩子,廣纳侍妾……,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个男人,妳說,我很傻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麽不告诉我呢?"她用袖子抹泪,别过脸去,低聲道:"你让我很难堪……" 他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你以为我会在意琛儿的亲爹吗?我在意的是你跟琛儿啊,毕竟这是你嫁给我之前的事了,我聂毓竹不是个无量的男人,无论如何,我还是琛儿的爹,我聂毓竹永远是他的爹,不管他是不是俞家的种……" "俞家的种?"金世英一脸的迷惑。 "我跟踪俞仲凡到客栈的那一天,看到他半夜从你的房间里跑出来。" 金世英回想起当日的情况,没想到竟被他给误会了,难怪他总认为俞仲凡是个伪君子,她摇摇头道:"你误会了,那天我给俞仲凡下了药,只是为了测试他到底是不是个正人君子,我跟他从来都是清白的……。琛儿,其实……,琛儿的爹……"她有些难以啓齿,吞吞吐吐的说:"琛儿确实是龙氏子孙,是真真切切的龙种,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当时,她以为龙子玥是假龙子。 琛儿竟是龙氏的种? 聂毓竹听了脸色陡变,大感惊骇,惊道:"什麽!你跟太上皇?!" 他看着她的脸色倏地变白又变青,嘴角微微抽蓄着,似是对他又恼又气,他忙摆摆手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说太上皇不好……,只不过他年纪有点儿大,你金世英又有点儿自恋……,怎会突然看上他咧,至少也要像我聂毓竹这种,或者更上乘的姿色……"聂毓竹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猛然惊道:"是龙儿!你、你怎麽会跟龙儿?" 万万也想不到她居然会跟龙儿?两次订亲,两次退婚,居然还生了个儿子?(未完待续) 江山的正主(大结局上) (猫扑中文)万万也想不到她居然会跟龙儿?两次订亲,两次退婚,居然还生了个儿子? 琛儿居然是龙子玥的儿子,龙氏的後嗣。 "这是真的吗?"他始终不敢置信。 金世英一双美眸,婉转流转,想了一会儿方缓缓的抬眼对向他,缓缓开口道:"有一年,崔太后寿宴,她想替龙安瑄找门有势力的妻子,於是广邀各大郡王携女入宫觐见,我爹便带着我入宫,酒席间,我偷偷潜进崇华殿,一是为了取得龙纹戒,二是为了好奇那个曾经跟我订过亲的男人是什麽样子。听说他杀人不眨眼、听说他残忍毒辣、听说他聪明过人又武功高强、听说他倾世的容颜连神仙都嫉妒……,传说很多,我却从未见过他,当时我对他一时感到迷惑,意乱情迷,就在那一夜,怀上了琛儿……" 聂毓竹听了过程,愣了好半饷,最後终於叹了口气道:"天命啊!难怪,你非要将儿子命名为琛儿不可,琛儿?龙承琛?原来你是以龙氏的宗谱来为琛儿命名。天意啊,苍天要你替龙氏留下个种,龙氏并未绝嗣啊!琛儿的身世,我爹早就看出来了吧,他对琛儿很不一般。"他顿了一下,半眯着眼,"太上皇也知道吧?他作主把琯儿许配给琛儿,隔天你就带着琛儿入宫了,不但顺利的退了婚,还带回了一道神秘的圣旨……" 那道金色锦轴被她窝得神秘得很,她死也不肯让他瞧上一眼,原来是担心他发现儿子的身世,得知琛儿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她抬眸对着他,咬着牙,认真的说:"阿竹,你生我的气吗?没有告诉你关於琛儿的身世。让你以为他是你亲儿子。" 聂毓竹摇摇头,豪爽地轻笑一声道:"不……,你只是害怕失去我,傻瓜……,琛儿永远是我的儿子啊。" 这时,远方已扬起了一片烟尘,聂毓竹的神色陡变,大步抓起金世英的手。推她进入马车,急促道:"你们快走!往西方急奔。一路上不要停,我若还活着,一定会去今州找你们。" 在马车里的琛儿听了,急得哭出来,钻出身子来,用力抱住他,"爹!不要丢下我们啊。" "爹不会丢下你们,我们只是暂时分开,我一定会去找你们!"他安抚着儿子。 金世英潸潸落泪道:"阿竹。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你不是不能生育,只是不容易让女人受孕……,因为,我怀孕了。已经二个月大了。" "什麽?!"他听了,反而怔忡住。片刻後方才回过神来,惊喜道:"你果真怀孕了?" "前天才发现,本想告诉你却又找不到机会。"她红着脸说着。她金世英终於替自己的丈夫怀上孩子了。 "苍天啊,我聂毓竹终於……"他仰望着穹苍。眼底的泪光闪烁着,嘴角含笑扬起。 "公子,得快走了!"後方万马奔腾声,阵阵杀气,随着冰冷空气袭卷而来,家丁急着催促道。 聂毓竹倏地敛起神来,急急将妻子推回马车里,正色道:"为了琛儿,为了腹中的骨肉,你们一定要平安啊。"说着,转头对着车夫命道:"快啓程!" 话才落下,前方已传来"驾"的一声,马车开始趋动。 金世英坐在马车里,流着泪,瞪着丈夫,正色道:"聂毓竹,你得给本郡主好好活着,你若死了,我会立刻改嫁,我金世英还要广纳情夫,我会让别的男人睡你的枕,盖你的被,让你的孩子一辈子也搞不清楚亲爹是那一位!" 随着马车的渐次离去,彼此间的眸光却仍深深地交会着,半刻也舍不得移开。他微微笑道;"知道了,我怕了你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她才缓缓的放下车帘,坐回位置上,茫然的拭着泪。 琛儿的眼神里充满不安,抬眸问道,:"娘,爹会没事吧?" "他会平安的,你爹,他是只滑溜的泥鳅,在生命交关时最懂得保护自己,娘不要他当什麽大英雄,只想他平平安安的当我的丈夫、当我孩子的爹。有性命之虞时,他一定会逃的,因为,他有必需活下去的理由……"她将儿子紧紧的搂进怀里,低声道:"为了我们,他得活下去。" "可是,娘您为什麽还要哭呢,您的眼神看起来很害怕……"琛儿皱着眉。"您很担心爹。" 她紧紧抱着儿子,落泪道:"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琛儿伸出小手,替她抺泪,认真说道:"琛儿说爹一定会没事,娘您放心,爹一定会平安的抵达今州跟我们会合的。" 她对着儿子微微一笑,喃喃说道:"在那一年,我前後认识了三个男人。第一个男人英伟俊逸,我对他充满仰慕、敬佩;第二个男人天下无双,我为他心动,甚至有点迷恋,第三个男人,温润体贴、幽默重情,我深深爱上了他……" 琛儿从母亲的怀里探出头来,眨眨眼睛,"第三个男人是琛儿现在的爹吧,第二个男人是琛儿的亲爹吗?天下无双的那一个?"他低下头,圆圆的小脸泛着红晕,低声的说:"琛儿知道,现在的爹不是琛儿的亲爹。有一天,爷爷带着琛儿入宫去拜谒女王陛下,她看见琛儿後,流着泪,牵着琛儿的手去了祖庙……,从祖庙出来後,爷爷对着琛儿说,琛儿改姓龙了,叫龙承琛,是死去的太子龙承璘的哥哥。当时好像在打仗,爷爷交代先不要告诉爹娘,等战争停止了,琛儿必需搬到皇宫里跟着陛下一起住,她要教导琛儿很多事,有关治理天下的大事。" 女王果然打算将琛儿扶植成为帝王。 培植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她是什麽样的感受?会不会想起自己不幸夭折的孩子?这对她不啻是一种折磨吗? 琛儿年纪尚小,要辅佐他为帝,替他操持天下,为了扶持丈夫的血脉,得花上一生的心血啊。同为女人。金世英不禁为她命运的多桀,深深地感到同情起来。 接连两次的夺夫之恨,在历经与聂毓竹的幸福生活之後,早已消逝无踪,她几乎忘了此事了。 可却听说她突然病重退位了,难道连她也害遇了吗? "娘,您在想什麽啊?"琛儿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一脸的迷惑。 "娘在想你爹。琛儿很聪明,像亲爹……"说着。她从胸前暗袋取了一枚戒指出来,用红线缠了几下,绑成一条链子,挂在儿子的脖子上,很认真的说:"这枚戒指,是你的祖宗龙氏一代代传下来的,娘在怀上你的那一天夜里,从你亲爹的手上取下来的,他说。这枚龙纹戒叫做传承,等你够大了再套在手指上,一辈子载着,把龙氏传承下去……" 琛儿把弄着脖子上的龙纹戒,用力的点点头。承诺道:"嗯,琛儿要把龙氏给传承下去。" "只要是姓龙。就是关乎天下了……"她心疼的紧搂着儿子,"我的儿啊,你得 快点长大啊,你的祖业非比一般。将来你要扛的便是那龙氏的巍巍万里江山啊。天下你争我夺,就算你不去害人,别人也会来害你啊。" 琛儿仔细的看着母亲挂在他脖子上的祖传之物,认真的说:"只要是琛儿的,琛儿绝不会让别人抢走,琛儿也绝不会容许别人来害我。" 这孩子果真像他爹啊! "我的儿啊!"她轻轻抚着他的头。 等平安回到益州,她便公开遗诏,利用她爹益州老郡王结合聂氏的势力,以琛儿的血统来号召各大郡王…….这争来夺去的天下,终究还是会回到龙氏的手里,任谁也没能料到吧? 金世英拨开车帘,发现马车外竟是白雪茫茫的一片,不知不觉轻叹:"又下雪了……,冬天,到底什麽时候才会过去啊!" 很快,很快就会过去吧? 等冬天过去,春天就会来临,届时融雪会退去,树枝会开始发芽,柳絮一样会随风飘扬,鸟儿一样会在树上高歌。 生命又开始生生不息了。 *** 白雪纷纷的落下,在天地间已是苍茫的一片。 安珞伸出手来,任由飞雪在她的掌中停舞,她仰着头,呆望着天地间的苍茫,喃喃说道:"下雪了,我不喜欢下雪,龙儿呢?他回来了吗?" 月池替她披上斗篷,笑道:"他去打猎了,就快回来了。" 安珞听了,走回竹屋前的矮凳落坐。双眸直直的盯着远方,林子里渺渺茫茫已是白雪皑皑的一片,却不见人踪。 他们隐居在僻静的山区里,俞仲凡亲手为她筑了一栋以斑竹搭建而成的小屋子,舒适雅致。 月池进屋子里面端了暖炉出来,放置在她的脚下。 "孩子们呢,怎麽还没回来啊?"她引颈望着远方,茫然问道。 "去私塾读书了,再等等,下课後自然便会回来了。"月池照常一般的哄着她。 她点点头,似懂非懂的说:"孩子都大了,是让读书了。" 这时,屋里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她立刻寻声跑进去,从床上抱起一个约莫几个月大的小婴儿,搂进怀里安抚。 "希望哭了,希望别哭,别哭啊。" "希望小姐是饿了吧?"月池探头看了一会儿,立刻走入厨房,很快的端了一碗稀粥过来。 "我来喂她。"安珞坐在椅子上,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接过粥,然後一口一口仔细的喂食,一边哼着歌。 月池挨过去,轻轻抚摸婴儿的小脸,嘻嘻笑道:"希望小姐长得真漂亮啊。"(未完待续)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