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喜欢的男孩》 第一章 中考风波 1997年夏,北方某市重点中学。 卧室墙上的布谷鸟闹钟倔强地叫了八声,苏欣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要是换了冬天,这闹钟连响八遍她也懒得起床,就是干瞪眼也要赖到时候。可是现在是夏天,明媚的阳光已经把房间里照得通亮,淡蓝色的窗帘在阳光照耀下如同虚设。 她匆匆起床,简单洗漱一番,向学校奔去。这几天中考成绩出来了,今天是张榜的日子。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榜。假期里已经沉睡了许久的校园,重又苏醒过来,像阔别已久的母亲张开怀抱重新热情地拥抱自己的孩子。学校公告栏最醒目的地方,早已张贴了大幅的红榜,榜上,黑色的楷体毛笔字工工整整地写着录取学生的姓名。榜前人头攒动,学生们头挤头,肩并肩,一行一行地在榜单上仔细搜索着自己的姓名,上榜的欢呼声和落榜的哀叹声此起彼伏。 苏欣凑近人群,踮起脚尖,用她那双大而清澈的眼睛,弯弯的睫毛向上翘起,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穿过无数个脑袋与脑袋之间的缝隙,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高高的马尾随着身体的移动在后脑勺来回荡漾着。一遍看完,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苏欣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她不由得心慌起来,起初的期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失落。 早上八九点的太阳已经很大,尽管过道上的梧桐树枝繁叶茂,还是挡不住七八月份的热浪。北方就是这样,冬天冷得滴水成冰,夏天热得能让人脱层皮。此时,高高的院墙外,参天的白杨树上,几只知了东一声西一声地叫成一片,这一切让人更加烦躁不安。 苏欣垂头丧气地在校园里徘徊了一圈,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操场。以前,诺大的操场是同学们的游乐场,今天,除了几个住在附近的男生汗流浃背地打篮球,只剩下暑假里恣意疯长在操场上的杂草,高高低低参差不齐,东一陀西一片地分布着。出了操场的门,就到了校园外边。紧挨着学校围墙的,是一条僻静的水泥道路,道路两旁,就是那些高大结实的白杨树。这些树有些年头了,那树干比苏欣的腰还粗。树上的枝叶密密麻麻,像一把撑开的巨伞,铺天盖地地垂下来,把热辣的太阳挡住了,给地上遮出一片阴凉,苏欣就在一棵树下坐下了。 从小学到初中,苏欣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她聪明活泼,大方懂事,多才多艺,深受各科老师和同学的喜爱。在所有人看来,苏欣考重点高中,那是稳操胜券的事。这样一个结果,让苏欣始料不及。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是阅卷老师搞错了?不可能!那就是自己眼花了,大意了?苏欣不知道。无论如何,结果已成定局,再怎么着也是回天无力。(.无弹窗广告)想到父母和老师失望的表情,周围人的议论和猜测,苏欣脑子里嗡嗡响。 苏欣又想起初二的时候给自己写情书的男生余小波。那是一个干净整齐,个头高挑得像电线杆,跟女生说话容易脸红的男生。他生就一张女孩子一样白净粉嫩的脸,有点滑头,喜欢恶作剧,爱耍小聪明,也会在暮色降临的路上打着电筒看武侠小说。从初一开始,他们就是这所重点中学的同学。他们经常在一起开玩笑,一起打闹,一起看小说,一同分享一包爆米花。余小波偶尔会恶作剧地把一只活蹦乱跳的青蛙塞进苏欣的课桌抽屉,然后和周围的同学一起幸灾乐祸地看着苏欣惊慌尖叫的样子哈哈大笑;他也会每天细心地帮苏欣擦桌子上的灰尘,整理书桌,还嘲笑她邋里邋遢不像女生。也是从他那里,苏欣知道了金庸、梁羽生、柳残阳、上官云飞这些赫赫有名的武侠大师,渐渐对武侠有了兴趣。没想到到了初二,貌似没心没肺的余小波却出其不意地把一封情书塞进苏欣的课本里。14岁的苏欣还没有搞清楚情爱为何物,她没有多想,像对待一个恶作剧一样,趁着带语文课的班主任收作文的时候把那封信夹在作文本里一并交给了他。接下来连苏欣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初三开学的时候,班级里没有了余小波的踪迹,听同学们说他转学了。这时候苏欣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脑残的事。 和众多同龄人比起来,苏欣是个心理晚熟的孩子,在早恋这种事情上,她表现得多少有些白痴。但是这件事却使苏欣迅速地成长起来,那个活波开朗的女孩从此变得多愁善感,心事重重,郁郁寡欢,而且独来独往起来。曾经很多次,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走在上学或是放学的路上,幻想着能再遇到余小波,给他说声对不起。可是这个机会老天爷没有给她,余小波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在苏欣的世界里出现。 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比如这件事,苏欣对自己的处理不当懊悔不已,同时苏欣明白了一个道理:读书的时候千万不能喜欢上任何人,即使有一天喜欢上谁,也绝对不能说,否则受伤害的只是自己。 报应,一切都是报应。任何事情,人在做,天在看,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也许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尽管这两件事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是这样想,苏欣的心里似乎好受一点。 苏建平单位今天正好没什么大事,他心里惦记着女儿的中考成绩,给同事叮嘱一番,就提前下班了。到了家里,发现女儿并没有回家。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午时,心里隐隐不安,便骑上车向学校找去。 学校里的人已经渐渐稀少。[]在那醒目的红色榜单上,苏建平没有发现女儿的名字,事实证明,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女儿一定是受了打击不敢回家。 苏欣的父亲苏建平是一名转业军人,从小对独生女儿既严格又疼爱。在他的管教下,苏欣从小乖巧懂事,从小学到初中,从来不惹事生非,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让他很骄傲。可是这次在这个节骨眼上,女儿却。。。。。。 苏建平知道,这会心里最难受的是女儿,她是个要强的孩子。这会是太阳正辣的时候,也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不由得担心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知了也累了,周围静谧得仿佛一切都进入了深度睡眠。道路另一边,是一大片农田。几个月前,田里绿油油的麦苗过膝高,正吐着穗子,体育课上老师让自由活动的时候,苏欣还和同学说,想到这田里打个滚。她撩起裤脚,把腿伸进麦田,那凉飕飕滑溜溜的触感舒畅极了。现在麦子早已收割完毕,就连原本埋在土里那寸把长的金灿灿的茬子,也被阳光熏得发黑。 早上出来的时候连早餐也没来得及吃,这时候不争气的肚子饿得连叫声都有气无力。可是苏欣没有勇气回家,她还没有想好怎么给父母说这件事。 一阵微风吹来,柠檬色的裙脚随风轻轻卷起,苏欣双手抱住小腿,顺势把头枕在膝盖上。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支离破碎若隐若现地洒在身上,暖暖的。苏欣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忘记了烦恼,忘记了时间。 苏建平在校园里找了个遍,又骑着车子绕着校园外边继续寻找,终于发现了女儿的踪迹。 “苏欣。” 苏欣惊恐地看着爸爸,她能想象爸爸骑着自行车四处找她着急上火的样子,稍微放松的心情又开始紧张起来。 “你在这干嘛,榜我看了,你也不要再想了,快跟我回家。”苏建平左手扶着车子,右手拍打着后座示意苏欣赶紧上车。 “爸,你不用上班吗。” “还不是担心你,再说单位也没什么事。” 十五分钟后,到家了。苏建平给女儿下了二两挂面,还煎了两个鸡蛋。 看着女儿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苏建平劝道:我也想了,可能是我们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考试的时候过于紧张,所以不能怪你。没考上就没考上,毕竟是重点吗,跟想象还是有点距离的,没考上的人多得是,你可不要想不开。” 苏欣听着,落榜的失落,对爸爸的感激,一股脑在胸口翻滚着,嘴里的面条味同嚼蜡。 “俗话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任何事都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从小到大,你没让我和你妈操过心,也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现在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并不代表我们就对你失望了。你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这一点小小的挫折不算什么,把以后的路走好了,你还是爸爸的骄傲。” 得到爸爸的理解,苏欣心里好受多了,只是听了他的话,苏欣越发愧疚了。 小时候,苏欣的理想是当一名警察。当街坊邻居家的小姑娘哭着闹着要头花要漂亮裙子的时候,苏欣却喜欢舞枪弄棒。她不喜欢跟娇滴滴的小姑娘一起玩过家家,却喜欢像假小子一样跟男孩子玩警察抓小偷,而她永远扮警察。她信手涂鸦却能在白纸上画一幅警察的肖像,而且画得有模有样。可是越长大,读的书越多,苏欣似乎越来越糊涂,她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此时,她有一种强烈的压抑感,一个逃离学校生活的念头在心里滋生。 苏欣决定离家出走。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设想了一个人离家出走背井离乡的画面,有时候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可是最终都没有勇气实现。苏欣从小到大做惯了乖乖女,她实在做不出那种不顾一切丢下父母离家出走的叛逆行为,那种不着边际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作罢。 虽然考重点失败了,但是在随后的普通高中录取名单上,苏欣还是名列前茅的。对多数人而言,考上高中,似乎离自己的理想又近了一步,但是苏欣却不这样想。从重点初中到普通高中,苏欣觉得,这是一种倒退,甚至是一种沦落,这不仅仅是学校性质上的改变,更重要的是,她头顶上的光环,在众人眼里打了个大大的折扣。这个普高她是不想去读了。 可是不上普高,唯一的办法就是随便找个学校复读,然后明年再考重点。已经受过一次打击,明年能不能考上,苏欣实在不敢打包票。即使考上了,到时候在学校里跟老同学见面,人家高二自己高一,多没面子。这条路在苏欣这里似乎也行不通。 苏建平曾多次询问女儿的意思,到底是顺其自然读普高,还是复读再考。苏欣要么含糊其辞,要么保持沉默。 暑假很漫长,苏欣没有心思看书,也不和任何人交流,她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白天睡到黑夜,再从黑夜睡到白天。直到同学来家里找她玩,发现她已经整整瘦了一圈。 苏建平彻底被女儿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激怒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都快要开学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跟谁都不说话,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好像谁欠了你什么似的。” 苏欣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看你是不想上学了,干脆你想怎样就怎样!你翅膀长硬了,我管不了你,也不管了!”苏建平越发歇斯底里。 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一看老头子发火了,苏欣妈妈赶紧出来开导女儿。可是无论怎样劝说,苏欣似乎铁定了心要破罐子破摔,拿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她既不犟嘴,也不为自己辩解,摆明了要用沉默和他们对抗到底。妈妈好话说尽,就差抹眼泪了,女儿却无动于衷置若罔闻。没能做通女儿的思想工作,反而惹得自己一身怒气,最后苏欣妈妈也狠下心不管了,任她自生自灭。 开学的时候,别人都背起书包重返校园,苏欣却还在家里跟父母冷战。 百无聊赖地在家里待了一个月,苏欣实在感到无聊透了,看着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段时间,一家三口谁也不敢随便说话,父母看上去似乎也老了许多。让自己读书考大学是他们最大的期望,可是自己太不懂事了。 酝酿了很久,苏欣终于厚着脸皮给苏建平说: “我还是去读普高吧。” 就这样,在开学整整一个月后,苏欣又被父亲苏建平领到学校。 见到校长,苏建平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给他说了一遍。校长两手插在裤兜里,铁青着脸说:不想上了又来干什么?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学校也是有规章制度的,不是你谁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像你这样的学生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个,我这学校还怎么正常教学?! 苏建平一看校长这副嘴脸,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离了你们学校,我女儿就上不了学了?像我女儿这样的学生,多少学校抢着要呢!”气势汹汹地领着女儿走了。 第二天上班,苏建平憋着一肚子火。在同事老刘的追问下,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老刘出主意:现在时代不同了,什么事都得走后门。找个熟人说道说道,请学校领导吃顿饭,塞两钱,这事就成了。 苏建平觉得窝火:自己女儿明明是正大光明考上的,如今却要走后门进去。但是女儿的前途耽搁不得。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以前有个老战友,他的弟弟在教育局工作。于是把电话本翻了一遍,找到了老战友的电话号码。一番寒暄之后,苏建平言归正传。 老战友听了,立即拍着胸脯说,这事好办!怕啥,咱女儿是考上的,不就是个时间问题吗,小孩子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可以理解。这事交给我,你放心!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颇为顺利。苏建平夫妇在鸿运楼酒店请了一桌饭,老战友的弟弟亲自作陪,学校的校长、教导主任都到齐了。席间,苏建平陪着笑脸挨个给众领导倒酒,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校长和主任喝得脸红脖子粗,但是对孩子上学的事只字未提,不过这件事就这样在饭桌上消化了。 第二章 爱上文艺青年(1) 折腾了一圈又重新走进教室,几十个陌生的脑袋,几十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她看,仿佛欣赏一只稀有动物。苏欣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班主任把她暂时安置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正中间。所有的代课老师都很客气,下课后都主动过来告诉苏欣,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随时去问。苏欣很感激地答应着,却从来没有去问任何人。 在这个陌生的新环境,苏欣是一个孤零零的存在。她心无旁骛,很快就把那一个月落下的课程补上了。月考的时候,苏欣取得了另所有老师满意的成绩,让同学们不得不羡慕和刮目相看。 在班主任的苦心安排下,凭着自己的成绩,苏欣的座位被调到前排,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取代小张力,跟罗朗成为同桌。并且因为座位的关系,很快和赵爽、王铮、吕珍三个女孩子成了最好的朋友。 课间时间很短,苏欣很少去教室外面活动,除了必要的时候下楼上wc,天气好的时候在阳台上晒晒太阳,她就坐在座位上。或发呆,或看书,或者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外面的蓝天白云,看鸟儿自在飞翔。(.好看的小说)最多也就是跟三个好朋友坐在一起聊聊天。热播的电视剧、同学之间的八卦新闻,班级里的趣事,对某一个老师的品头论足,都是他们谈论的话题。 这三个女孩,年纪相当,性格随和。赵爽是跟苏欣最投缘的一个。她文静漂亮,是个玲珑剔透蕙质兰心的女孩子。她喜欢穿深色外套和深蓝色牛仔裤。十一月的北方已经有着浓郁的寒冬气息,她穿着黑色的毛呢外套,头戴一顶大红的毛线帽,把一张白嫩细腻的鹅蛋脸衬托得更加娇俏可人,活脱脱一个童话中的小红帽。 王铮留着精干的短发,红扑扑的脸蛋像一年四季挂了两只红苹果,两片嘴唇经过伶牙俐齿的长期磨砺,变得单薄而有力,说起话来比机关枪还快,旁人丝毫没有插嘴的余地。 吕珍扎着低低的马尾,额上的刘海像清汤挂面一样一丝不苟。脸上大大小小的雀斑顽强地遍布整个面孔,她似乎很细心地擦了很多面霜,但是怎么擦也掩饰不住。那些雀斑还是调皮地逃出了脂粉的覆盖,让人一览无余。 吕珍和王铮是同桌,也是一对孜孜不倦的书虫。两人每天起早贪黑,废寝忘食,上课专心致志,课后也是争分夺秒地学习,从来不请假,也不迟到早退,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却总是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成绩始终维持在中等水平。 “苏欣,快向我们传授一下经验,你是怎样学习的?”吕珍和王铮总是充满好奇心地这样哀求着。同样成绩平平的赵爽却从来不向苏欣讨教学习上的事。 当几个女孩子在一起说笑的时候,教室外面的男生也在瞎起哄。 “兄弟,要走桃花运了!像这种相貌出众,成绩又拔尖的女生,可是杀伤力极强的抢手货,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千万要把握住啊!”大张力开玩笑地说。 “还兔子不吃窝边草呢。这种女生可纯洁着呢,你可千万别把人家给吓着。”另一个男生坏笑着说。 “那可不行!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你看她一来就把兄弟我给挤兑走了,缘分呐!千万不能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啊!”小张力酸溜溜地说。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还有人阴阳怪气地唱起来。 这一大一小两个张力可是高一六班的一对活宝。大张力是灌篮高手,平时大大咧咧,马马虎虎,小张力是学习标兵,人前一副正经模样,开起玩笑也没个正行。两个人却都是罗朗的铁哥们。 众男生一阵哄笑,罗朗始终微笑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自从初二那件事以后,苏欣就刻意地和男生保持着距离。 在这个五十多人的班级里,男生和女生的数量基本持平,而罗朗,这个在王铮和吕珍嘴里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男生,在苏欣看来,除了比其他男生帅气一点,有气质一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毛头小伙子。 苏欣第一次听见罗朗的笛声,是在一天课间休息时。那悠扬婉转的笛声在沉闷的空气中传播开来,在枯燥的学习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在这样一群学生中,有着如此音乐细胞的人实在不多见,苏欣不由得回头把目光锁定在这个吹横笛的男生身上。 此时他坐在大张力的位子旁,全神贯注,旁若无人地吹奏着一曲《吻和泪》。他的眼睛,干净而清澈,却透着忧郁的光芒,透过这忧郁的光芒,苏欣清楚的看见里面住着一缕忧伤。苏欣很好奇,她不知道这个外表阳光的男孩,背后隐藏着怎样一段伤心的故事。 罗朗有时候会在教室外面和男生聊天,偶尔也会和女生一起踢毽子,拍球,跳绳。苏欣发现他有着干净如同婴儿的笑容,爽朗的笑声,只有吹笛子的时候眼里才会不经意地流露出那种忧伤。有时候看着水泥地板的过道上扬起的尘土四下扩散,苏欣开始有些羡慕他们的无拘无束。她不由得怀念那个叫余小波的男生,那时他们也曾经这样没心没肺地打成一片。与余小波不同的是,罗朗深沉,低调,他不恶作剧,从来不对小说感兴趣,看女孩子的时候也不会脸红。 每一次坐在罗朗身边听他的笛声,苏欣都被它深深吸引。那笛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让情窦初开的人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无不被它触动,百转千回。 吹笛子的时候罗朗很严肃,仿佛忘了全世界。听他的笛声,苏欣如痴如醉,忘了烦恼,忘了时间。 第二章 爱上文艺青年(2) 一曲终了,大张力突然凑过来:“你小子,又在抒发感情呢。” “你也来试试。”罗朗把笛子递给他。 大张力学着他的样子,把嘴唇贴在音孔上,卯足了劲吹了半天,笛子愣是连一声也发不出,大张力急得涨红了脸。 “别了。哥们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天生的五音不全,哪会这高雅玩意。”说着猫起腰拍着他的球跑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欣忍不住笑了。 “想什么呢?”罗朗一边收起笛子,一边问她。 “没想什么。” “怎么总是坐着也不出去玩?”他的嘴角带着笑,眼神极富杀伤力,苏欣不由得心里一动。 “没什么好玩的。”苏欣回答。却第一次与罗朗对视,有了一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一夜北风带着哨音在全城呼啸而过,第二天早晨,大地万物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那些光秃秃的树杆,也被积雪重重地压迫着,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每个人的心情都格外好,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和兴奋。 两节课后是课间操时间,好玩的男生女生响应大张力的号召,都去楼下打雪仗了。看热闹的人立即在阳台上排成一条长龙。 罗朗和吕珍也加入了打雪仗的队伍。 众人团雪球,瞅机会,战得不亦乐乎。大张力一不小心被几个雪球前后夹击,霎时变成一个活雪人。他作僵尸状伸展着两只手臂,朝楼上的观众眨巴着眼睛,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这时候吕珍也被一只雪球砸中,她那略带夸张的尖叫声和银铃般的笑声立刻响彻整座教学楼。 “走,我们也去楼下转转。”赵爽挽着苏欣的胳膊兴致勃勃地邀请王铮。 “不去了,我今天不方便。”说着拉着苏欣和赵爽的胳膊咬起耳朵。 校园里的人行道上,积雪已经被人扫出一条通道,只剩下通往小操场的一条小路没有人打扫,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苏欣和赵爽兴奋得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欢笑着,在这片没有人污染的小操场上,牵着手,并起脚后跟,一小跳一小跳地烙上一长串脚印,整整齐齐像一条火车道。 “冻死了,冻死了。”罗朗回到座位的时候,一边翻来覆去地狠狠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一边向手上哈着热气说。[.超多好看小说] 苏欣脱下手套递给他。罗朗接过来戴上,突然又摘下一只还给她,扬起那只戴着手套的手,冲她笑了笑。 接下来的一节课是数学。 数学老师是个四十开外,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他戴一副眼镜,穿着藏蓝色西装,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一张国字脸上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出过麻疹的缘故,布满了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蜂窝。兴许是因为高度近视或者患了眼疾,每隔一段时间,他会摘下眼镜,用手背揉揉眼睛,然后眨两下再把眼镜放回鼻梁上。但是他不失为一个学识渊博经验丰富尽职尽责的好老师。他上课口若悬河,举一反三,把知识点讲得清清楚楚,对上课时间、课程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讲完课,老师在黑板上抄写了当堂的作业题,学生们都刷刷的开始抄写,生怕下手慢了,抄了前半部分漏了后半部分。 就在苏欣一本正经地抄作业题的时候,罗朗神秘兮兮地把一张白纸纸摊在她面前,用手轻轻拍了一下。 苏欣定睛一看,立即捂着嘴笑了。原来白纸上是数学老师的画像。这张满脸横肉,怒发冲冠的画像,把苏欣彻底逗乐了。随即,她也拿出一张白纸,毫不示弱地奉上自己的杰作,然后用挑战的眼神看着罗朗。看着罗朗笑眯眯地欣赏自己的大作,苏欣乐得合不拢嘴。 越来越深奥的高中数学,让自认为对数字反应迟钝的苏欣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罗朗总是心照不宣地在课堂上做一些小动作,两个人一起打发枯燥乏味的四十五分钟。有时候被老师发现,叫其中一个到黑板上做题,另一个马上在底下想尽一切办法找答案,然后压低着嗓子给对方“打电话”解围。 画腻了老师,有时候他们也给彼此画一幅胡子拉碴的搞怪画像,然后双双捂着嘴巴笑得前仰后合,像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罗朗大多数情况下是严肃的。苏欣也是个文静的姑娘。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大多时候是各忙其事,只有在课堂上做小动作的时候才流露出同桌之间那种亲密。 他们也会花上整节课的时间,在白纸上七扭八歪龙飞凤舞地写满对方的名字,然后互相交换着,看着白纸上张牙舞爪的字迹暗自偷笑。 后来两个人上课一起走神,下课异口同声地向王铮借笔记,同时厚着脸皮像白痴一样傻笑着领教她的冷嘲热讽。 苏欣发现,外表冷酷的罗朗,有着和自己一样火热的内心。这个发现令她有些欣喜。同时罗朗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来的默契让她对他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后来听他吹笛子,每一次从笛声中分享他的喜怒哀乐,苏欣感到一丝甜蜜。 苏欣曾经在心里发誓,读书期间绝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可是任何事情的发展往往都超乎人的想象。 苏欣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跟罗朗在一起。 在课堂上跟苏欣一起做小动作的罗朗是可爱的,他没有了平时的严肃,也没有了吹笛子时的忧伤,这种与平时判若两人的作风让苏欣充满好奇心。这种好奇心有着强烈的引力,并且随着时间的转移,愈演愈烈。而罗朗本人,就是那块磁铁,牢牢地吸引着苏欣。苏欣的眼里心里脑子里,渐渐被他填满。 北方的冬天是寒冷刺骨的。当雪花漫天飞舞,地上冰天雪地,西北风像刺刀一样在校园里横扫而过的时候,罗朗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了苏欣整个冬天。 第三章 爱与痛的边缘(1) 春暖花开的时候,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满面春风地走进了高一六班的教室。 活动的同学都停止了活动,喊叫的同学也停止了喊叫,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这位不速之客,等着他发话。 “大家好,我姓肖,肖哲。”他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肖哲”两个字,落笔刚劲有力,字迹工整漂亮。 “你们的叶淑珍老师因为要休假待产,以后你们的化学课就由我来上。”说完,用一双锐利的眼睛四下环顾了一番。 “我这个人呢,很好说话,对大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把我课堂上讲的内容学会了,你想干什么我不干涉。毕竟我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可以理解。以后你们在学习上有什么困惑尽管找我,哪怕是其他课程,能帮到的,都愿意帮助你,能帮多少是多少。” 教室里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肖哲抱着拳头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接着说: “我是学理科的,喝的洋墨水不多,话说得不漂亮,但是意思到了就行。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肖老师满意地冲着学生们笑了笑,说:“好,没问题那我们就开始上课。” 这位肖老师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讲起课来却是一副很老练的样子。他把很抽象的概念用形象的比喻传授给学生,并且鼓励学生上台做实验,这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做法,充分调动了学生们的积极性,一堂原本生硬的化学课被他讲得生动有趣,让学生们记忆深刻。同学们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 初战告捷,肖哲走下讲台的时候再次以微笑回报大家。 而赵爽,自从肖哲走上讲台的那一刻起,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这个风度翩翩,平易近人,说话掷地有声的成熟男子,让她眼前一亮,心中荡起一片涟漪。 苏欣却在这时陷入了一个两难境地。 爱情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它一旦在心里驻扎,就像一根蔓藤迅速地爬满你的心房。当苏欣意识到自己对罗朗的感情正在日益升华,开始变得慌乱不堪。 爱情来得猝不及防,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紧张得不知所措。 因为喜欢,每天面对罗朗,她变得万分紧张和不自然。她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甚至不敢正眼看他。 罗朗还是那个罗朗,他可以严肃得忘记全世界,可以忧郁得像个王子,也可以调皮得像个孩子。只是她不知道,罗朗是不是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她整日担惊受怕。她怕罗朗不喜欢她却总有一天识破她,那样她便羞愧得无地自容;她又怕罗朗喜欢她,然后两个人一起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为爱情,苏欣陷入了矛盾和痛苦中。她整日眉头紧锁,不想跟任何人说一句话。 罗朗下课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哥们聊天,或者一个人吹笛子,只是他再也不玩在课堂上做小动作的游戏,除了偶尔跟吕珍有说有笑,变得跟从前一样一副冷酷严肃的模样。苏欣离他那么近,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香皂味,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他的样子令苏欣望而生畏,心里莫名地惆怅起来。 她发现,爱情的种子在自己心里慢慢膨胀的时候,罗朗却在一步一步疏远她,心里掠过一丝疼痛。 罗朗莫名奇妙地开始逃课。开始的时候,他会让苏欣帮他请假,却从来不说明原因,苏欣也从来不问,只是照办。后来他干脆连招呼也不打就来无影去无踪。苏欣开始担忧起来。 班主任老师带英语课,苏欣是他的心尖子,也是英语课代表。班主任爱才,苏欣的面子不会不给;苏欣帮别人请假,他照准。苏欣能做的,就是仗着班主任的这点信任,一次又一次编造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他开脱。 一连几次相安无事,罗朗似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逃课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当所有的借口都用尽的时候,苏欣实在想不出理由再为他开脱。每当上课前,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桌子,苏欣只好把他的课本从抽屉里拿出来摆上桌子,制造一种主人临时走开的假象。到了放学的时候,再把那些课本原原本本地收回抽屉,这逐渐成了她隔三差五的必修课。不知不觉间,做这些事也成为一种习惯,苏欣心里一天比一天失落。 她不知道罗朗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这样的事还要做多久,她觉得罗朗就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心里想什么,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她都一无所知。她在心里期盼他回来,又害怕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掩饰不住自己的慌乱与尴尬。每一次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苏欣就变得魂不守舍,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他在哪里,做什么,会不会出什么事,这些问题无休止地冒出来,把她的头脑搅得一团混乱,片刻也不得安宁。 第三章 爱与痛的边缘(2) 那天下午上课前,罗朗来了。(.无弹窗广告)他像平常一样跟几个要好的男生聊天,可是当上课铃声响起前一秒钟,他迅速飞奔出了教室。 从罗朗离开教室那一刻开始,苏欣就坐立不安、失魂落魄起来,短短一节课,她过得度日如年。 下课后,罗朗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副神气活现样子,微笑地望着她。苏欣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滴答掉下来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你明明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咫尺天涯不过如此。暗恋一个人不过如此。 罗朗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把一块泡泡糖递到她面前,像哄一个三岁小孩。苏欣破涕而笑。 “送给你。”罗朗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白色的纸筒递给她。 苏欣展开卷纸,一幅花鸟图呈现在眼前。她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这幅画叫双喜临门。”罗朗微笑着解释道。 “双喜?”苏欣更加摸不着头脑。她实在不知道这喜从何来,而且一来就是成双成对的。 “生日快乐。”谜底揭晓,苏欣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还再三叮嘱她吃了鸡蛋再走。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呢?”苏欣有些好奇。 “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做你同桌呢?”罗朗有些得意地说。 “那还有一喜呢?” 罗朗被她逗乐了,说,这第二喜嘛,随便你怎么想啦!比如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这算不算是喜事呢? “哦。[]”苏欣有些明白,又有些失望。她倒希望他说这第二喜是―“我喜欢你”,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胡乱凑数。 其实苏欣并不喜欢这样一幅画。整幅画,寥寥数笔,用黑色的墨汁勾勒出两只燕子,红色的颜料画了几支梅花,与其送这样一幅画还不如买张刘德华的画报送给她来得实在呢。 但是意义不同。 难道他今天逃课就是为了画这样一幅画?苏欣心里划过一丝甜蜜,一抹笑意写在脸上。 “初中的时候,我喜欢一个女孩,长得跟你很像,就连生日也是同一天。”罗朗突然说。 “哦?”苏欣有些惊讶地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初中的时候?那么后来呢?现在呢?罗朗没有说。他的脸上表情严肃,一双眼睛像无底洞,深不可测。 苏欣想问,但是没有说出口。 她突然联想到罗朗眼里那一缕忧伤,心里默默妒忌起那个女孩。 苏欣不明白罗朗为什么突然告诉自己这些。究竟是用这种方式向自己表白,还是用这种方式把她拒之千里之外? 如果算是表白,那么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只是一个替代品;如果是想拉开彼此的距离,那就等于在告诉她,我不想伤害你。 可是他为什么这样做?难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他看穿?苏欣偷偷地打量着他,回想起这段时间他对自己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态度,她越来越肯定这一点。 罗朗是个聪明人,他不难从自己的眼里发现端倪。否则,他不会连生日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生日,想到生日,苏欣的心里隐隐疼痛起来。 罗朗之所以记得自己的生日,只因为这一天是另外一个人的生日。 这个据说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像一道屏障,把自己和罗朗生生地阻隔起来。 苏欣曾经一直担心,有一天罗朗明白了自己的心,两个人连朋友也做不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原来他这段时间频繁地逃课只是为了避开自己。 苏欣有些怨恨罗朗。如果他什么都不说,那么她可以一直远远地看着他,继续默默地爱他,可是偏偏他说了。 看来他是逃避了这么久以后终于想明白了,才说出这句话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将不再逃避。同时他在逼苏欣做一个决断。 一切都变了。 表面上,苏欣和罗朗还像以前一样话很少,生活还是一样波澜不惊,事实上两个人各怀心事,空气很沉闷,气氛很尴尬。 身边的男孩,自己明明是喜欢的,他也知道她喜欢他,只是两个人中间有一道无形的墙壁阻隔着,让谁也动弹不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让苏欣喘不过起来。 苏欣也开始逃课,似乎在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教室里,逃课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罗朗虽然决心面对,逃课却依然没有停止。结果造成了有时候两个人轮番逃课,有时候两个人都在教室,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失踪的局面。 这样的结果似乎有些荒唐,好事的同学捕风捉影,流言立即在班级里传得沸沸扬扬。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众目睽睽之下把苏欣训斥一番,撤了她的课代表职位,同时以逃课的名义把罗朗一个人安排到教室的角落里面壁思过。 两个人一起上演的这场闹剧,最后得利的人是小张力。他的座位被重新调回,成了苏欣的同桌。 “俺胡汉三又回来了。美女,以后请多多关照!”小张力说着朝苏欣鞠了个躬,引得周围一片笑声。 每一次与教室后面的罗朗目光相遇,苏欣心里就慌乱不安起来。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的样子,苏欣有些心疼。 这样的惩罚罗朗似乎并不在意,他偶尔还是会从后面跑过来,向苏欣借一支笔,或者借一块橡皮。苏欣知道他是在借机会刻意接近自己,但是她只能克制着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下课的时候罗朗还会吹笛子,只是每一次的曲子,苏欣都感觉是吹给她听的。每一次坐在座位上听他的笛声,苏欣似乎感觉背后一道有力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但是她不敢回头。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会被罗朗的刻意接近幸福得冲昏头脑。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她可以不在乎流言蜚语,但是她绝对不愿意做那个替身。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趁着自己头脑还清醒的时候,迅速逃离。 下午自修课时,美术老师突然不期而至,把苏欣请到了教室外边。 “苏欣,各科老师反映你成绩还不错,如果你现在开始选择美术,经过一段时间的突击,将来考名校的希望很大。”苏欣听出来了,言下之意,以自己的成绩,能不能考上大学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学美术,将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像她这样,顺利地成为这所普通高中的美术老师?苏欣打量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还算有点姿色的时髦女郎,想象着这个可能性有多大。尽管从小很喜欢画画,但是要把画画作为终生事业,这件事苏欣从来没有考虑过。 美术老师说,一来艺术类考生高考录取的分数线比较低,二来艺术类考生将来就业比较容易一些,另外就是你即使学了美术也不会影响你文化课,最多也就是课外多花点时间,将来报志愿的时候你却可以多条出路多一个选择。 苏欣知道,升学率的高低,影响到学校的声誉;声誉的好坏,影响到教育部门对该校的支持和重视程度。具体到学校的各科而言,哪个专业的升学率越高,该科教师得到的奖励越丰厚。诱惑面前人人平等,所以美术老师现在就来给学生洗脑了。 无论如何,美术老师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学了美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学似乎就是自己的损失了。苏欣还是决定试试。 在画室练习了几次素描,美术老师对苏欣的表现大加赞赏,苏欣自己也有些飘飘然。可是当她无意中发现罗朗的时候,立即僵在了那里。 她本以为只要全心全意投入到绘画中就可以忘了一切忘了他,原来他也在这里。 苏欣突然觉得,学校就像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鸟笼,他们就是那群被囚禁的小鸟,无论怎样逃避,该见的不该见的,还是会见面的。 她决定放弃学美术,老老实实读文化课。 第四章 覆水难收(1) “化学老师的未婚妻来学校看他啦!”这个消息不知从何而来,却在同学们中间不胫而走。 这是一个愉快的下午,阳光普照大地,教室里里外外显得格外热闹。 “走,看看去?”大张力向大家提议。 “不能啊,你多大了,还这么低级趣味,像个小孩似的。”小张力连忙制止。 “听说肖老师的未婚妻长得不咋地!” “唉,可惜了。。。” “这也是没办法呀,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受人涌泉之恩,还不得以身相许啊!” 几个八卦的女生又在一起八上了。 话说化学老师肖哲当年穷得叮当响,每天披星戴月走十几里山路求学,他囊中羞涩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是门门功课成绩出众。校长慧眼识金,不惜慷慨解囊,资助他一路上了大学。于是化学老师肖哲知恩图报,成了校长的乘龙快婿。 这些都是从三班传过来的情报,只因为肖哲是三班的班主任。据说肖哲每次开班会,为了鼓励学生们努力学习,毫不隐晦地透露了自己凄惨的童年,悲催的人生。只是从三班到六班,地理位置上隔着两个班级,它的真实性难以判断。 “看来每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的往事啊!”听了女生的八卦,小张力又在抒发感慨。 这时只有赵爽独自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发呆,就连苏欣走过来也浑然不觉。 “哎―”苏欣推了推她的胳膊在她身边坐下来。 赵爽爬起来,两只胳膊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没有动。 “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说着两只手撑起下巴。 “跟我你还装?” “没装!你是说他们在议论化学老师这事啊?我觉得挺无聊的。不过如果传言是真的,那肖老师还真是有情有义啊!”那种花痴般的笑容又在她脸上重现,仿佛肖哲就在眼前。 “瞧你那色迷迷的样子。你不会真喜欢化学老师吧?” “有什么不可以吗?”看着苏欣一脸认真,她突然笑了,“开玩笑的啦!” “不过化学老师的确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性,他是我喜欢的类型。[.超多好看小说]” 听到“类型”这个词,苏欣脑子里立即浮现出罗朗的样子。她还没来得及想自己喜欢的“类型”到底是什么样子,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两下。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罗朗说着,坐到了两个人对面。 想曹操,曹操就到。苏欣在心里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马上要文理分科了,你们想好没,读文科还是理科?”罗朗说。 两个人又对望了一眼,赵爽先发话了:“文科。” “我也读文科。”苏欣接着说。 “都读文科,那我当然也读文科啦!”罗朗显得有些盲从。 赵爽看看两人,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苏欣低着头,视线一直停留在桌子上一言不发。 三个人一时找不到话题,场面有些尴尬。 “我出去一下,你们俩说说话。”赵爽说着就要起身。苏欣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拉住她的衣角示意她留下。 看着她一副屁股上粘了胶水的模样,罗朗识趣地说:“看来我在这里不受欢迎,我还是走啦,你们继续!”却到一边跟吕珍和王铮两个人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尽管谣言风生水起,肖哲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每天照样精神抖擞地上班,像圣母玛利亚一样微笑着面对他的学生,讲起课来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有时候虽然有些啰嗦,却诲人不倦,如春风化雨。 自从肖哲接任高一六班的化学老师,赵爽就对化学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一次在课堂上望着他,赵爽的眼神由集中变得凝固,由凝固变得迷离。 肖哲可以不在乎学生们在背后谈论自己,却不能视学生对他的的痴迷于不顾。 终于,赵爽有机会单独被化学老师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她不知道肖哲会怎样处置自己,心里咚咚地狂跳着。 敲开办公室的门,迎接她的却是一张热情的笑脸。 这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中等之姿,身材偏瘦,谈不上漂亮,却有一种成熟女人的优雅气质,给人一种相当舒适的感觉。 化学老师给她让座,女人给她泡茶,两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 其实找赵爽来并没有什么事,三个人只是像朋友一样随便聊聊天。但是这种场合让赵爽感到拘谨。女主人却是相当淡定,言谈举止之间显得大方得体,自信开朗。赵爽的自信在这样一个女人面前一点点消失。她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幼稚可笑。 赵爽知道肖哲安排这样一次谈话的良苦用心。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但是在面临分班的时候,经过一番挣扎,赵爽最后还是做了化学老师肖哲的忠实粉丝,选择了理科,并成功地被分到三班。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活宝大张力终于决定把他的特长发扬光大,毅然成了体育生中的一员猛将,被分配到高二四班。 同样选择文科的小张力,和苏欣、王铮、吕珍一起,被分配到高二五班,再次幸运地成为同班同学。 而学美术的艺术生罗朗却仍被分配在六班,跟原来的哥们分道扬镳,成了孤家寡人。 第四章 覆水难收(2) 在一年一度的开学典礼上,罗朗作为艺术生的代表,以一曲笛子独奏《我是风儿你是沙》惊艳全场。 这一年,由琼瑶老师的同名小说改编的大型古装电视剧《还珠格格》红遍大江南北。作为其中的插曲,这首歌唱遍大街小巷。 台下掌声雷鸣,喝彩声夹杂着女生们的尖叫声,久久不能平静。 “再来一曲,再来一曲!”台下的观众发出意犹未尽的叫嚣声,那场面像是刘德华在开演唱会。 罗朗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冲大家笑了笑,接着倾情献唱了一首《我想我是海》。他神色自如,举手投足之间极其自然,显得格外拉风。 台下再次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苏欣却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分班以后,同学们的目标似乎更明确了,学习气氛高涨起来。以前亲近的同学之间也变得疏远起来。 下课出来活动的同学已经不多了,在班级之间相互走动的更是少之又少。结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的人比比皆是,念旧的却似乎只有那么几个。 罗朗偶尔会来教室里找小张力,也只是面对面地低声交谈几句掉头便走。(.无弹窗广告)有时候两个人避开众人在教室外面说话,说完就各奔东西。 偶尔他也会经过教室的窗前,到隔壁班里去找大张力,但是他也不会朝窗户里多看一眼。 仿佛他已经不认识或者从来没认识过苏欣这么一个人,即使偶尔目光相遇,他也是一脸严肃,表情冷冷的,连声招呼也没有。 她不知道是自己一直退避的态度让他心灰意冷,还是他根本就对她不屑一顾,或者已经忘记她的存在。 虽然一直想避开他,那颗爱慕的心却丝毫没有改变过。真正分开了,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想见他。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邪火。但是冷静下来,这团火很快就熄灭了。 她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进他的心,所以根本连在心里怨恨他都没有资格。 越是这样,心里的痛楚越是加剧。 虽然她一再强迫自己把心收回来,还是控制不住想他。[.超多好看小说]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望眼欲穿地四处寻找他的影子。 王铮和吕珍似乎一直跟罗朗保持着某种联系。每一次从她们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苏欣的神经立即敏感起来,耳朵也会不由自主地高高竖起,捕捉关于他的一切信息。每每这时,她们就会微笑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人往往就是这样,相聚的时候想逃离,分离的时候怀念相聚的点点滴滴。 她时刻都会想起他,想他嘴角的微笑,想他忧郁的眼神,想他吹笛子的表情,想他做小动作的样子,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有时候她想笑,有时候忍不住想哭。 这段时间她时常会做一个同样的梦。梦里有她,有罗朗。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追,距离很近却怎么也追不上;她想喊,用尽全力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她想抓,他却像个幽灵,怎么也抓不住,她想看却看不清他的脸。她上课的时候想晚上做过的梦,放学的时候在书店里找一本叫《周公解梦》的书,试图从中寻找梦里的玄机。 她觉得自己已经得了一种叫做相思的病。 尽管她知道现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时刻提醒自己:他心里没有你,你不过是个影子而已; 她想伸出手打自己一巴掌,然后自己骂自己:你好贱! 她甚至在下雨的天气里故意不撑雨伞,以便让冰冷的雨水把自己浇醒,但是没用。 仿佛爱已入骨,刮骨疗毒都难以洗清。 他虽然离开了她的视线,她却走不出对他的思念。 距离不远,却实实在在地隔了堵墙;距离很近,却挡住了彼此的视线;明明看得见彼此,他的眼里却没有你。 因为看不见,心里的想念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想找个借口看他一眼,但是放不下高傲的姿态。毕竟她始终扮演着一个逃避者的角色。 她时而清醒自己不过是个影子而已;时而却糊涂地把自己当成那个影子。 偶尔在阳台上听他的笛声,“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不同的曲子,却是一样的心情。 这是一个没有资格说爱的年纪,也是一个陷入爱情就陷入矛盾的年纪。同学们都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苏欣觉得自己跟这种良好的气氛越来越格格不入。 以前,苏欣觉得书不能不念,试不能不考,前途不能不顾,可是思念让她把一切抛之脑后。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现在觉得她的理想就是他,罗朗就是她的理想。 那个不修边幅的新班主任眼里越来越流露出对她的不屑一顾。 她对这种眼神也越来越应付自如。 这一年多来,似乎什么都没见长,就是脸皮变厚了。 尽管他眼里没有她,尽管她只是一个替身。 她还是爱他,这种感觉比以前更强烈。 她没办法使自己变成那个替身,也阻止不了心里对他的想念。 距离这么近那么远,思念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她担心自己迟早会葬身海底。 乱套了。脑子乱了,生活乱了,一切都乱了。 第五章 日记里的秘密(1) 对苏欣来说,分班以后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有了新同桌常开心。 常开心是边远的郊区来的孩子,有着城里孩子没有的质朴和纯真。她笑起来有一对可爱的虎牙,嘴角还挂着迷人的酒窝。两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在同学当中格外显眼。虽然没有城里孩子那种气质,却多了几分灵秀。而且人如其名,常开心每天都是乐呵呵的,给教室里增加了不少喜庆。 开始的时候,苏欣觉得常开心大大咧咧,笑得有些傻里傻气,她甚至怀疑她脑子里缺根弦,有点害怕跟她接近。 但是常开心却丝毫不在意这位新同桌对自己的态度,反而热情地招呼她,总是很主动地拉着她的手兴奋地说个不停,就连下课去找她的老相好也要拖着苏欣一起去。反而搞得苏欣有些不好意思,两个人很快就好得像亲姐妹一样。 常开心是从一班分过来的,一班可是实验班。从实验班分到普通班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是学美术的艺术生。这样的学生功底扎实,学习上也是极其用功的。可是刚开学几天常开心却因为在课堂上开小差被历史老师提名,并小小的批评了一下。 “开心,上课要专心哦!高二了,正是关键时期,千万大意不得!”台下立即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 去掉学生的姓直呼其名,让学生们有些稀奇。毕竟是从实验班来的,是班里的希望之星,班主任这样称呼多少有些讨好的意味。 这位教历史课的班主任,虽然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平时却不修边幅,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衣衫不整,活脱脱一个潦倒的书生,在学生们面前自然也没有什么威信。所以他对学生的批评教诲总是以笑场结束。 下课后,苏欣问她上课想什么呢?常开心没有回答,却轻轻地把一个厚厚的日记本推到苏欣面前。想不到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常开心竟然有写日记的良好习惯,这让苏欣有些惊讶。 她正要伸手去拿,却被一只大手抢了先。两个人回头一看,董亮手里拿着日记本一边跑一边挑衅地回头看着她们。 董亮是跟常开心一起从一班分来的,两个人本来就熟,在一起玩得久了,到了新班级也是一副很随便的样子。(.) 苏欣跟在常开心后面一起追出去。董亮被逼得无处可逃,慌忙之中一下子撞在阳台上。他转过身靠在阳台上,把日记本高高举在手里,常开心正要去抢,本子却啪的一声掉下楼去了。几个人一看都傻眼了。常开心愣了一下,飞快地朝楼下跑去。 “看什么呢?”苏欣正低着头趴在阳台上看楼下,赵爽突然过来了。 “没事。你终于想起我了。” 赵爽笑了笑,从兜里抓了一把糖果放到她手上。 “喜糖。”赵爽说。 “有什么喜事啊?”苏欣有些纳闷。 “我们班主任结婚了。”赵爽表情淡淡地说。 化学老师肖哲结婚,这个消息有点突然,不过也是顺理成章,在预料当中。 “你不会心里不舒服吧?”苏欣开玩笑地说。 “怎么会呢,其实我挺高兴的。不过就是多拿了点糖。”赵爽调皮地笑着说。 “不过我不喜欢吃糖,就借花献佛了!”苏欣说着朝教室里勾勾手指头。 王铮和吕珍一看有糖吃,立即开心地叽叽喳喳起来。 “看来还是自己班的学生亲,要不然干嘛只给你们糖吃不给我们!”两个人吃着说着埋怨起来。 常开心气喘吁吁地拿着日记本跑上楼,谁也不理,一屁股坐回座位上生闷气。 苏欣向赵爽她们三个人摆摆手赶紧回教室安慰她。 她把一颗糖放到她面前,却被常开心一把推到了地上。 惹她的是董亮,没想到她把气也撒到自己身上了。苏欣气得恶狠狠地瞪着董亮。 董亮一看常开心真生气了,赶紧捡起地上的糖果,装疯卖傻地说:“常开心的同桌,你给的是啥好吃的,开心姐姐不吃我亮亮就吃了!” 常开心腾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我让你看,我让你看,我让你看个够!”她边说边朝董亮扑过去,两只手举起日记本重重地甩在他脸上。 董亮立即傻在了那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热闹的同学立即围了过来。 教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出声。 “老师来了!”不知是谁压低嗓子喊了一声。 苏欣过去拉了拉常开心的胳膊,她四下环顾了一遍,立即住了手回自己座位了。围观的同学也散了。 苏欣偷偷地观察常开心的脸,还是一脸怒气未消的样子。 她实在搞不明白,一本日记能让她生这么大的气? 她想起初中的时候,为了锻炼他们的写作水平,语文老师从初一开始就要求大家写日记。并且为了监督和检查学生的写作质量,每星期收上来批阅一次。很多同学为了防止自己的秘密被老师发现,就准备了两本日记,那本写着自己小秘密的,是绝对不会随便拿出来给人看的。另一本胡乱写些乱七八糟流水账一样的东西,是专门用来应付老师的检查的。 苏欣有些好奇,像自己这样内向的人都没有写过私密日记,常开心这样的豪放女会有如此闲情逸致? 不过这样私密的日记她竟然要拿给她看,看来常开心真没拿自己当外人。苏欣的心里着实感动了一回。 第五章 日记里的秘密(2) 课后,等常开心平静下来的时候,苏欣问她,你到底怎么啦,为什么发那么大火? 常开心没有回答,却突然看着她说:“别动,我给你画张像!” 苏欣疑惑不解地望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常开心拿出画板,边画边说:“我学美术时间不长,还没给人画过像呢,先拿你练练笔!” 一会功夫,她却在旁边嘿嘿偷笑起来。 “给我看看!”苏欣伸长手臂想拿画像,却被常开心藏到了背后。她正要去抢,常开心却一把扯下那张画像,在手里揉成一团,咯咯咯地笑着说:“不能看,学艺不精,把你丑化了!” 常开心这个人,就是个变脸王。刚才还乌云密布,转眼就多云转晴了。怎么像个小孩?苏欣在心里想。 趁着她高兴,苏欣故意逗她:“你好像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吧?” 常开心凑近她,神秘兮兮地说:“明天早上早餐时间,我带你去喷水池看看!” 二十分钟的早餐时间,是在早读之后。 十月份的北方,中午的时候不冷不热,早晚的气温却已经有些微凉。(.无弹窗广告)树上的叶子已经渐渐稀疏,红的黄的绿的参差不齐地挂在树梢,露水洒在上面迎着晨光闪闪发光。每当秋风扫过,一片片叶子像蝴蝶一样旋转着慢慢飘下来,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 学校的喷水池,在校园正中间的一棵大柳树下。夏天的时候,这棵柳树像一把巨伞,长长的柳条从树冠上垂下来,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现在柳条还在,叶子已经枯黄脱落,一副萧条模样。喷水池中心有座人造的假山,水就是从那座假山顶上喷出来的。但是喷水池并不是每天都喷水的,只有在每个礼拜一早上升国旗的时候,或是某些特殊的日子才会喷水。今天不是礼拜一,也不是什么喜庆日子,苏欣有点不明白,常开心带她来这里看什么。 常开心却呆呆的望着不远处一对在银杏树下嬉闹的男女。 此刻男孩站在树下,女孩一起一伏地在捡地上的银杏叶,等女孩捡得差不多的时候,男孩就用力朝树干上飞起一脚,然后两个人一起看着银杏叶唰唰地从上面飘落下来,争先恐后地伸手去抓,好像在抓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好啦,别看人家了,你叫我来这里看什么?” “就是看他。”常开心语气坚定地说,目光还是聚集在他们身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认识他们啊?” “我原来的同学,一班的,他叫岳雷。”她的眼神告诉苏欣,他们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不过岳雷?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苏欣想起来了,五四青年节的时候,学校举行过一次学生书画作品展。在展览上,有一幅国画画的是老虎,画面栩栩如生,让人印象特别深刻,它的作者就是岳雷。此岳雷难道是他? 真正的老虎,苏欣还是在小时候跟父母一起去动物园的时候见到的,长大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了。每一次看到画中的老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景阳冈上那只穷凶极恶的大虫。她一直觉得,喜欢画老虎的人应该也是那种豪放不羁,身材魁梧,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好比《水浒传》中的李逵,《三国演义》里的关羽。可是眼前的人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显然跟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 “他成绩很好,擅长画老虎,我学美术是因为他,他就是我日记里的秘密。”常开心说着,眼睛里闪着亮光,但是很快就灰暗下去。 “开心!”女孩一边朝常开心打招呼,一边朝这边跑过来,手里还握着一大把鲜黄的银杏叶。男孩双手很自然地插在裤兜里,跟在她后边一步一步走过来。 从常开心的口中得到证实,苏欣有些惊讶地把目光再次锁定在男孩身上。 这个从常开心日记里走出来的男孩,剑眉星目,双眼皮,高鼻梁,脸上棱角分明,的确称得上气宇不凡,玉树临风。身边的女孩,青春靓丽,气质高雅,身材高挑而婀娜,一头齐耳的短发,给她平添了许多活泼。难怪常开心在她面前没了底气。 “苏欣!”女孩突然叫着朝她走过来。 “陈蓓蓓。”仔细端详了半天,苏欣终于认出来了。 苏欣和陈蓓蓓本是初中时的同学,虽然关系不是很好,相互了解也不多,但总算是同学一场。这会无意中在这里相见,却显得格外亲热。 陈蓓蓓热情地拉着苏欣的手问:“我记得当初中考录取的时候你的名字跟我一起被分在实验班的,怎么后来在班级里没看见你,现在又跟开心在一起?” “别提了,都是过去的事啦,在哪个班级里不都一样吗?”苏欣笑着说。 “不过你怎么会跟开心走到一起?”陈蓓蓓上下打量着常开心,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这话说得,让人听起来有些别扭。 陈蓓蓓立刻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些不恰当,急忙说:“不过你们两个人一个叫苏欣,一个叫开心,名字中都有一个“xin”字,还真是有缘。”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常开心和岳雷各站一边,都没有说话,显得有些尴尬。 陈蓓蓓大大方方地一把拉过岳雷,向苏欣介绍:“我同学,岳雷。” “你好。”岳雷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陈蓓蓓落落大方地站在他身边,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人说女大十八变,陈蓓蓓的变化可真不小。 初中时的陈蓓蓓文文静静,不善言辞,交往的同学不多,相貌也普普通通。没想到短短几年,她就像一朵花一样长开了,不但出落得光彩照人,还成了自己好朋友的情敌,真是造化弄人哪!苏欣不禁在心里想。 第六章 恋爱需要天分(1) 常开心对岳雷的爱慕,属于一见钟情。 那时候常开心刚刚进入这所高中。长相帅气,气质潇洒的岳雷鹤立鸡群,让她眼前一亮。她一眼便喜欢上这个男生。但是他的帅气又让她这个姿色平平行为粗野的乡下丫头有些自惭形秽。所以只能暗暗在心里喜欢他,偷偷躲在背后看他。 陈蓓蓓是常开心的同桌。那时候同学们之间拉帮结派是司空见惯的事。有钱的跟有钱的在一起,没钱的跟没钱的在一起,成绩好的跟成绩好的在一起,成绩差的跟成绩差的在一起;造反派找造反派,乖乖女找乖乖女,中立的保持中立。陈蓓蓓是学习委员,成绩优异,长相漂亮,气质高傲,另所有女生敬而远之,自然而然地,她就跟常开心走到了一起。在那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集体中,土里土气的常开心和时尚高傲的陈蓓蓓在一起多少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是陈蓓蓓是个聪明人,虽然不屑于和她为伍,公众形象却不能不顾,有失体面的事她是不会做的。常开心又是那种毫无心机,忠厚老实得有点缺心眼的人,所以两个人也冠冕堂皇地成为一对好朋友。 那时候岳雷就坐在两个人背后。常开心性格豪爽,热情奔放,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放得开,唯独在他面前开不了口,矜持得比淑女还要淑女。 有一次周末大扫除,所有的同学都走光了,连陈蓓蓓也不知去向,常开心却发现教室外面属于他们班级的卫生区还没有打扫,于是毫不犹豫地拿起扫把动手打扫起来。这时岳雷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看到只有常开心一个人在打扫,二话不说就拎了把大扫帚出来帮她。虽然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是常开心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她发现岳雷其实挺热心的。他虽然话不多,却有着其他男生没有的成熟和稳重,他的形象在她心目中愈发高大起来。 冬天的时候,由于全城供电不足,停电是常有的事。有一回学校明明发了通知,说晚自习停电,让同学们提前做好准备,马大哈的常开心却忘记了这回事。晚自习的时候同学们照旧点着蜡烛学习,常开心却不得不向同桌陈蓓蓓借光。这时候岳雷却雪中送炭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根蜡烛递给她。常开心既感激又兴奋,觉得两个人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步。 岳雷学习成绩极好,尤其是在数学方面尤为突出。常开心每一次遇到难题向他请教,他都耐心讲解,从不厌烦,这让常开心非常感动,对他也越来越有好感。 她发现岳雷打得一手好球。所以一有空的时候,常开心就拖着陈蓓蓓陪她去操场的乒乓球台练习。后来岳雷跟同学一起去打球,正好撞见她们,就主动做起了她的乒乓球教练,常开心心里美滋滋的。她学得非常用心,不久就打的有模有样了。岳雷也教陈蓓蓓,陈蓓蓓虽然聪明,但是在打球上丝毫没有优势,即使岳雷手把手地教她,却始终打得一塌糊涂。 后来常开心又发现岳雷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就在课余饭后拼命练习,不久写字的功夫也突飞猛进。接着她又发现岳雷在绘画上造诣匪浅,画老虎栩栩如生,也暗暗迷上画画。她觉得先天不足后天补,只有这样才能离岳雷越来越近,才有资格喜欢他,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报了美术班。 接触越多,常开心发现她对岳雷的了解越来越深刻,心里越来越喜欢他,甚至已经爱上他了。 每天在学校看见他,她满心欢喜,晚上做梦梦见他,半夜醒来想着他,甚至连吃饭、上课也想着他。 那一次流行感冒来势很凶。学校医务室煮了大锅的板蓝根汤药分给各班,尽管大家都大杯地灌了汤药,还是有不少人感染了风寒。上课的时候常开心听见背后不时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于是熬了几个晚上为他织了一条深蓝色的马海毛围巾,第二天小心翼翼地装在袋子里偷偷交给他。岳雷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常开心欣喜若狂。 她觉得岳雷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不会对自己那么好,也不会接受自己的东西;既然接受了她的东西,就等于接受了她这个人。她激动得晚饭也没来得及吃,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并细心地把它折成心形,准备晚自习的时候交给他,然后等着他向自己表白。 她心里想着美事,喜形于色地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却在校门口的路灯下,看见陈蓓蓓从岳雷的背上跳下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正准备进校门。看到她那一刻岳雷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陈蓓蓓却是一脸幸福。而自己辛苦熬夜织给他的温暖牌围巾正安安稳稳地挂在陈蓓蓓的脖子上。 常开心突然发现自己被人耍了。耍自己的,一个是自己情有独钟朝思暮想的男生,一个是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同桌。她真正理解了什么叫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觉得自己比猪还蠢。 她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们,在心里骂了一百八十遍狗男女,然后大步流星地从他们中间走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常开心恨陈蓓蓓,觉得她抢了自己的心上人;她也恨岳雷,觉得他利用了自己。但是这种恨很快就变成了只针对陈蓓蓓一个人。因为岳雷实在太优秀,太完美了,她没有勇气,也舍不得去恨。正因为这样,常开心觉得不甘心。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跟别人在一起,而且这个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常开心就气得七窍生烟。 从此,常开心再也不想理陈蓓蓓,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 陈蓓蓓似乎是因为内心有愧,却对常开心越好了。这让常开心更加讨厌她,觉得她这人太虚伪,反而更不想理她了。 第六章 恋爱需要天分(2) 常开心失恋了。[] 那场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恋爱还没有开场,便凄惨地结束了。 常开心想过写血书,甚至想过自杀,但是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别人白白捡笑话。 她不甘心就这样便宜了陈蓓蓓,但是除了横眉冷对,她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对付她。 作为同桌,陈蓓蓓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作为班干部,她也不想在同学中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陈蓓蓓是真心想挽回她跟常开心之间的情谊。但是她无论怎么做,在常开心眼里都摆脱不了作秀的嫌疑。她决定跟常开心敞开心扉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 那天放学的时候,常开心正要离开,陈蓓蓓一把拉住她说:“开心,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你们俩请我吃饭?不会是鸿门宴吧!” 陈蓓蓓尴尬地笑笑:“怎么会呢,就是随便吃顿饭。其实你不给面子也无所谓,主要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跟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人有什么好谈的?你们两个狗男女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我对你们不好吗?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们吗?”常开心话很不好听,说着说着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开心,对不起!不管你怎么对我都行,但是你不要怪岳雷,是我先主动找他的,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他,比你还喜欢。。。。。。”陈蓓蓓握住她的手,哽咽着低下头。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吗?你知道为了他我付出多少吗?”常开心甩开她的手,气愤地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我也相信!但是他喜欢的人是我,而且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了,你知道感情的事是没办法勉强的,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别让他为难!”陈蓓蓓语气里带着恳求。 “我让他为难了吗?他跟你在一起也就罢了,我送给他的围巾他也给了你,我都没说什么,我怎么让他为难了?”常开心得理不饶人。 “你不理我们就是让他为难!你不接受我的道歉就是让他为难!”陈蓓蓓有些理直气壮。 如果你是我,你能像往常一样对我吗?常开心在心里暗笑。 “我理不理你们有那么重要吗?你们有谁会在意我的感受吗?”常开心反唇相讥。 “重要!在意!毕竟我们三个人以前相处得那么开心!”陈蓓蓓语气缓和下来。 “而且你想想,就算他愿意跟你在一起,将来你能给他什么?幸福的生活,美好的前途,你能保证吗?”陈蓓蓓循循善诱。 陈蓓蓓的话正说到常开心的痛处。她的确是个没钱没势没背景没路子的乡下丫头,即使将来考上大学,就业路上也是前路漫漫两眼茫茫。而陈蓓蓓的爸爸是建设银行的元老级人物,背后有着雄厚的财力,交往的也都是有权势有地位的社会名流,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她比的。 看到常开心一时语塞,陈蓓蓓从书包里拿出那条绕成一团的深蓝色围巾递给她:“这是你的围巾。岳雷本来不想收的,但是他不忍心伤害你的自尊心。所以还是由我来还给你。不过围巾挺暖和的,我替他谢谢你。” 看着送出去的东西又回到了自己手里,常开心悲愤交加。她冷冷地看了陈蓓蓓一眼,气势汹汹地走了。 回到住处,她拿起剪刀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那条围巾上。 常开心没有流眼泪。(.)她反复回想陈蓓蓓说过的话,觉得她说得没错。她的确喜欢岳雷,却一直只知道按照他的喜好,追逐他的脚步,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将来。尽管她相信岳雷绝对不是那种势利小人,但陈蓓蓓的顾虑并没有错。跟陈蓓蓓比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目光短浅而且幼稚。陈蓓蓓虽然现实,在选择跟岳雷在一起这件事上,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常开心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的,是一个厉害的对手。 从第二天开始,常开心变聪明了。 跟陈蓓蓓这种人过招,不得不学聪明点。 她主动跟岳雷打招呼,对陈蓓蓓也像从前一样亲热起来。陈蓓蓓喜出望外,心想跟常开心的谈话果然奏效,她又重新接受自己了,心里的内疚和不安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常开心跟往常一样,照样跟同学打成一片,也不介意当陈蓓蓓和岳雷的小跟班和电灯泡。陈蓓蓓和岳雷似乎也很乐意常开心加入到他们中来,三个人每天一起学习,一起聊天,一起活动,一起下五子棋,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和谐。 其实常开心对岳雷的爱慕之情一点都没有改变,她跟陈蓓蓓的暗中较量开始了。 常开心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学习也比以前更努力,在人前也学会积极表现自己。她想用这种方法吸引岳雷的注意力。 但是无论怎样努力,陈蓓蓓仿佛天生就是个学习的料,爱情不但没有影响她,反而给她注入了更多的能量,成绩稳步前进,在班级里遥遥领先。 不但学习成绩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在岳雷的“调教”下,陈蓓蓓的人缘似乎也比以前好多了。同学们越来越乐于接近她,她的人气渐渐旺盛起来。 得到常开心的谅解,岳雷和陈蓓蓓的关系也在稳步发展。每天这对俊男靓女出双入对地来往于校园之间,像一道亮丽的风景,吸引了不少眼球。有他们优秀的成绩为证,似乎连老师也默许了这种关系。 常开心开始埋怨老天不公。为什么给了陈蓓蓓一副美丽的外表,一个良好的家世,还让她那么聪明? 常开心有些嫉妒陈蓓蓓,但是她不服输。 她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比以前更努力。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让岳雷刮目相看! 虽然岳雷选择了陈蓓蓓,常开心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学美术。也许离开也是一种方式,以退为进,眼不见心不乱。 但是爱情就像毒药,一旦中了毒,就难以自拔。在新班级里,常开心还是会常常想起岳雷,上课想,下课想,吃饭想,睡觉也想。 她常常拖着苏欣陪她一起去找陈蓓蓓,也只不过是想多看岳雷一眼。 常开心对苏欣说,我就是要睁大眼睛看着,看他俩到底有多般配!看他们能有多幸福! 但是每天躲在暗处看着他们亲密无间一脸幸福的样子,常开心所有的努力似乎都白费了,心里的希望也一点点破灭了。 常开心的生日是在十一月初。那天她在自己的出租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庆生会。来庆生的人有七八个,除了苏欣,都是原来一班的,把一间十来个平方的小屋挤得满满的,热闹非凡。岳雷和陈蓓蓓也去了,常开心非常开心,但是又抑制不住地伤心失落。 常开心为大家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也准备了一堆啤酒和饮料。那个晚上很冷,但是火锅吃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提议各人出个节目。岳雷唱了一首李琛的《窗外》。他全神贯注地歌唱,偶尔看一眼陈蓓蓓,带着一脸幸福的表情。陈蓓蓓默默地听着,始终没有抬头。而常开心辛酸失落,眼睛里含着泪光。 一伙人吃着喝着,不知不觉,一个男生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几个男生匆匆忙忙把他扶起来,大伙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散了。 苏欣正要帮她收拾残局,常开心却一屁股坐下来,拎起地上的酒瓶咕咚咕咚灌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苏欣急忙去抢酒瓶。 常开心双手死死地抱着酒瓶不放,苏欣一松手,她又接着大灌起来。 “你这样子给谁看呢?你值得吗?”苏欣气愤地说。 “值得!当然值得!你有喜欢的男生吗?你没有吧?所以你根本就不懂!” 苏欣苦笑了一下,看着还在发疯似的往嘴里灌酒的常开心,突然大喊着说: “我有,我有!” 常开心扔掉酒瓶,突然大笑起来。笑完了,四脚朝天地倒在床上唱起来:你可知道我爱你想你怨你念你深情永不变,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别忘了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这次常开心彻底失恋了。 其实,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每个人都有爱一个人的权利;爱情里没有公道不公道,不是谁付出得多谁就占优势;爱情也不分先来后到,不是谁先爱上谁就有优先权。。。。。。 其实,恋爱是需要天分的。一个没有天分的人,哪怕是给你一本三十六计的恋爱宝典,一样输得体无完肤。这个道理常开心在生日晚上借酒消愁之后似乎全明白了。 第七章 死里逃生(1) 常开心生日的第二天,正好是一个月一次的模拟考试。 高中生活与初中的最大区别就是连绵不断的考试。各科老师像走马灯似的夹着试卷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似乎大大小小的考试已经成了老师检验学生学习成绩的唯一法宝,同学们对此越来越麻木不仁,老师们却乐此不疲。 苏欣料到生日聚会这样的活动结束得不会太早,所以在离家上晚自习的时候就跟家里打了招呼。 如果实话实说,父母可能会阻拦的,但是有了第二天的考试做借口,两个人在一起复习功课父母是绝对不会干涉的。 常开心去过苏欣家几次。她朴实勤快又懂事,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十指芊芊,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到了苏欣家里却很有眼力见儿,瞅着机会就帮苏欣妈妈做家务,而且干起来干净利索。她包饺子又快又结实,一点不比苏欣妈妈差,苏欣在边上捣鼓半天却只能瞎忙活,面皮和陷在手里烂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苏欣的父母很喜欢她,女儿跟她在一起,他们也很放心。 那天晚上,苏欣收拾完残局,常开心似乎已经发完酒疯,突然在床上安静了下来。 她准备了洗脸水想叫她起来梳洗一下,却发现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潸然流泪。 苏欣一直以为敢爱敢恨、勇往直前的常开心面对失恋的打击,会老虎发威,来个河东狮吼,没想到她也有这么低调颓废的时候。再坚强的人在爱情面前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看着常开心的样子,她突然很想念罗朗,不知道他此时在干什么,不知道他会不会偶尔像她这样想起她。 苏欣拧了把毛巾递给她,常开心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瞪着天花板发呆。 她知道常开心心里不舒服,但是却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只好由着她,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在她身边躺下了。 常开心独自流了一会眼泪,闭着眼睛不动了。苏欣以为她睡着了,正要帮她拿掉耳朵里的耳机,常开心突然睁开眼,吓了苏欣一跳。 经过这一番折腾,她似乎清醒了许多,突然很认真地问苏欣: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在咱们班里吗?” 苏欣摇摇头。 “那我认识吗?” 罗朗跟常开心在同一间画室画画,自然是认识的。苏欣点了点头。 常开心把认识的男生在心里想了一遍,但是猜不出是谁。 “苏欣你不够意思,我的秘密全都告诉你了,你多少总得给我透露一点吧?”常开心撒娇地说。 她的样子让苏欣哭笑不得。 苏欣已经很久没有罗朗的消息了。自从分班以后,他离苏欣越来越远,看不见他的人,也很少有他的消息。他是好是坏,是胖了还是瘦了,她都不得而知。要说他,一时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值得一提。”看着常开心充满期待的眼神,苏欣只好这样含糊地回答她。 “什么叫不值得一提啊!”常开心突然来劲了。 “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不然那么多男生,你怎么偏偏喜欢他?” “那,岳雷,你喜欢他什么?”苏欣小心翼翼地问。 “他比别人优秀啊!会画画,书法又棒,长得还很帅。”常开心一脸痴迷。“你不觉得吗?”她又补充了一句。 “觉得。”苏欣笑笑,“那你了解他吗?” “也许了解,也许不了解。”常开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也许就是因为不了解才喜欢,太熟悉了反而没有感觉了。”她沉思了一下,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富有有哲理的话。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苏欣试探着问。 “当然喜欢!虽然他喜欢的不是我,我还是喜欢他!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他了,我还是会喜欢他!”常开心非常坚定地说。 听着常开心的一番话,苏欣觉得,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虽然罗朗心中没有她,她依然爱他,虽然他已经渐渐远离自己,她还是爱他,还是像现在这样想着他。 以前,他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足以让她回味半天,然后充满激情地度过一整天。现在,即使见不到面,偶尔捕捉到他的信息,她也会遐想无限,花上大把的时间猜测他现在的生活。 常开心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苏欣想告诉她,但是她不知道心直口快,敢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常开心知道了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常开心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咯咯笑起来:“我不问了,再问苏欣小妹妹就要哭了。” “讨厌,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考试呢!” “哦!” 两个人都躺下了。 但是此刻谁也没有睡意。 苏欣脑子里都是罗朗的影子。 边上的常开心翻来覆去,手里拿着随身听,耳朵里塞着耳机,一遍一遍反反复复播放着那首《窗外》,心里浮想联翩。 临睡前苏欣担心常开心夜里会呕吐,特意拿了脚盆放在床前备用。结果这半夜常开心耳朵里听着歌,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很多遍,愣是坚强得一滴也没吐。 两个人同床异梦,各自想着心事,睁着眼睛挺到后半夜,终于觉得困了,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第七章 死里逃生(2) 清晨,闹钟还没叫,苏欣就被尿憋醒了。 从床上爬起来,却感觉头痛得像孙猴子戴上了紧箍咒,一阵紧过一阵。踉踉跄跄地打开房门,刚刚跨进厕所,就两眼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此时苏欣的头脑还是相当清醒的。她拼命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任凭怎样努力,都醒不过来。她仿佛预感到死神的降临。而这一刻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是罗朗。她的眼角有泪水轻轻滑落。 常开心在苏欣起床的那一刻也醒了。她感觉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坐起身使劲用拳头敲打着后脑勺。当她的视线集中到墙跟前那只煤炭炉子的时候,立即觉得不妙。她急忙下床,飞奔进厕所,就发现苏欣一个人蜷缩在厕所里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像一只冰冻的龙虾。 幸好是大清早,在这个大杂院里,还没有人上公厕。常开心一边使劲摇晃着苏欣的身体,一边惊慌失措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苏欣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可是头还是很痛,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和脖子上,浑身的衣服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常开心扶着她走出厕所的时候,她冷得瑟瑟发抖,鼻孔和嘴里呼出的热气,白花花的,仿佛里边着了火,整个人里里外外冰火两重天。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一氧化碳味,两个人都明白,是中煤毒了。常开心迅速打开窗户,把苏欣安置在床上休息。 平常晚上睡前,常开心都会把做饭用的煤炭炉子提到外边,为了防止半夜煤球燃尽灭掉,她总是无一例外地给炉子上架一只烧水壶。[.超多好看小说]昨晚两个人睡得晚了,结果忘记了,差点酿成大祸。 看情形今天的模拟考试去不了了。 常开心到学校请完假,顺便用ic卡在学校门口的公用电话亭给苏欣家里打了电话。回到住处,这才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痛苦万分,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这会都到阎王爷那报道去了。你现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我干脆叫就你姐得了。”看着常开心狼狈不堪的样子,苏欣感激地说。 “你别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出这事。不过我算是因祸得福吧!认你这个妹妹我赚定了,将来你飞黄腾达了,我也好跟着鸡犬飞升。”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接到常开心的电话,苏建平就心急如焚地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你们两个孩子呀,这么大人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多危险呀!”看着自己女儿病病歪歪,脸色蜡黄的样子,苏建平心疼地说。 “叔带你们去医院吧!” “不用了叔,我身体结实得很,没那么娇气,躺一会就没事了。要是实在不行,我自己会去医院的,你还是带苏欣先回去吧!” 话虽这么说,眼看着跟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一个人躺在那病成这样,父母又不在身边,杨苏建平有些不忍心。他一边叮嘱常开心多喝水注意休息,一边给房东阿姨打了个招呼,然后载着苏欣直奔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门口,苏欣感觉一路上吹了风好多了。[.超多好看小说]只是外套里的内衣冷冰冰地裹在身上,好像里边都结了冰,冷得浑身哆嗦嘴唇发紫。 好在医院人不多,挂了号,就直接去看医生了。 医生把事情的经过询问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说:“幸好发现早,年龄小本身素质也不错,问题不严重,算是轻度中毒吧!挂两瓶葡萄糖,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输完液,已是下午两点了,早已过了吃午饭时间,苏欣还是没有胃口,苏建平却还还饿着肚子呢。瞅着街上的餐馆这时候也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个顾客,他只好载着女儿回去了。 在家里胡乱地洗了个热水澡,苏欣就在床上踏踏实实地睡了,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被叫起来,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身上也感觉有了点力气。 第二天是礼拜天,吃过午饭,赵爽突然来了。 “你怎么回事,昨天试都没考?脸色这么差,生病了么?” “煤气中毒了。” “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罗朗还问我你怎么没去考试呢!” “他怎么知道我没考试?”突然听到罗朗的名字,苏欣精神一振。 “昨天考完试,我去你们班找你,王铮说你没来。我刚一出你们教室,就被罗朗叫住了。他怎么知道,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两个班级离得那么近,他眼线多着呢!”赵爽诡异地笑着解释说。 “一定是小张力,要不就是王铮和吕珍。”得知罗朗还是挺关心自己的,苏欣心里小小地甜蜜了一下,身上的痛楚一下子消失到九霄云外。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赵爽终于忍不住问。 “什么事都没有啊!” “你们两个都这么神秘。” 赵爽似乎话中有话,苏欣奇怪地看着她。 “罗朗这个人吧,要才华有才华,要长相那是没得说。但是他这个人太深沉。可能是我对他不了解吧,总觉得他内心太复杂,让人琢磨不透。其实你们俩挺像的。” “哪里像?” “都不爱说话。”赵爽回答得很干脆,说完嘿嘿笑了。 “听你这么说我感觉你比我还了解他。” “不是了解他,是了解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赵爽得意地说。 “你说,我长得是不是很大众化?”苏欣突然问。 “怎么会?你看你,窈窕淑女,妙龄佳人,施朱则太赤,施粉则太白,嫣然一笑,倾国倾城,哪里有你这么大众化的美女?” 苏欣被她的话笑得肚子都痛了,笑到最后,又是一脸失落的表情。 “可是罗朗说,我长得像他以前喜欢的一个女孩。”苏欣无限伤感地说。 “”赵爽惊讶地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地说: “难怪他老是一副很伤感的样子。这样就不难理解了。原来你们俩中间还有这么一个秘密。这样看来罗朗还真是个情种。” “所以说我注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那倒不至于。我看他的心里还是挺在意你的。”赵爽安慰道。 “即使在意,他也只不过拿我当一个替身!”苏欣有些气愤地说。 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少得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赵爽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她。 “我说你能不能主动点,”赵爽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这种事情谁主动都无所谓,如果你真喜欢他,就放下身段,不要老是那么高傲。” “高傲?我有吗?”苏欣有点难以置信。 “你有!你刚刚到我们班的时候这种感觉特别强烈。跟你关系好了就慢慢适应了。” 苏欣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像他这种人,你不主动找他,他是不会主动找你的。你要知道像他这种专一的人现在都快绝种了,你如果不主动一点他就被别人抢走了。不过这种人也不会轻易再喜欢别人。”赵爽有些自言自语。 “你到底是打击我还是鼓励我?”苏欣终于忍不住了。 赵爽笑得弯下腰,说:“以你的性格,再过十年,就算他还没有女朋友,你们还保持着联系,你还是一样前怕狼后怕虎,你们两个不会有任何进展。” 苏欣突然严肃起来:“赵爽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说的话?我想努力,但是他忘不了过去,我想得到他的心,但是我能得到吗?你赶紧走吧,赶紧走吧,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出来,你就让我面对这么严肃的问题,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 “好了好了我不烦你了,明天学校见。”赵爽拍了拍她的背,坏笑着走了。 第八章 有你便是晴天(1) 那天早晨再次回到学校,苏欣忽然感觉一切竟是那么新鲜美好。 校园似乎变美了,同学们也友好地互相打着招呼。就连平时不修边幅的班主任,看起来也是那么顺眼可爱。 常听人说,你还年轻,人生的路很漫长。可是只有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才真正了解人生的意义。 如果见到罗朗,我可以勇敢地,不顾一切地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吗?苏欣在心里想。 尽管这样有些矫情,但是现在她迫切想见到他。 刚下早读,王铮和吕珍几个好朋友就围过来了,几个人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在这枯燥的学习环境中,芝麻大小的事都能够让她们津津乐道,七嘴八舌地讨论半天呢。所以像煤气中毒这样的恶性事故她还得掂量掂量再告诉她们。 虽然王铮和吕珍也是苏欣的好朋友,但是性格不同的人,还是要区别对待的。像她喜欢罗朗,赵爽喜欢肖哲这样私密的事,只能有她们两个人知道,对王铮和吕珍则能隐瞒就尽量隐瞒,如果让她们知道了,肯定又传得人尽皆知了。 苏欣正在跟她们交谈,突然感觉头顶似乎有一根头发正在被人拔起。一扭头,发现罗朗正无声无息地站在背后。 苏欣又惊又喜,脸上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了他一眼。 罗朗微微笑了一下说:“没事吧?” “没事啊,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苏欣冷冷地回答。 他木然地站了一秒钟,“哦,没事就好。”跟其他人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自顾自地掉头就走,当真是冷酷到极点。 这段时间苏欣想了很多。她从常开心那里学会勇敢,从赵爽那里得到鼓励。觉得爱情就应该靠自己去争取。可是真正做起来却是那么难。 她本来打算,如果罗朗再出现在她面前,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她就勇敢地面对他,从朋友做起,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但是当他真正这样做的时候,自己却还是让机会白白地溜走了。她第一觉得自己非常失败。 看着罗朗渐渐离去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孤单。眼前虽然有一帮要好的朋友,可是自己心里想要的,却只是那么一个碰触不到心灵的人。 如果有可能,她想换一种活法,她想做常开心。勇敢地去爱,不管结果如何。 忽然有人蹑手蹑脚地扑过来,一双细滑的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肩。单从淡淡的洗发水味,她就已猜出是赵爽。 “你来了。”苏欣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到对面。 “早来了,只是你的魂才发现我。”赵爽取笑她说。 苏欣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把她拖到外边:“在你面前丢人就算了,你还想让我轰动全世界啊!” 赵爽捂着嘴呵呵笑了笑,然后很认真地问:“你准备好向前冲了吗?” 苏欣摇了摇头。(.无弹窗广告) “你这块铁什么时候才能变成钢啊?你真打算等到十年后啊?十年后你都二十八了,再过两年就是豆腐渣了,谁还要你啊!”赵爽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说。 “我发现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现实啊?是不是在肖哲那受打击了?”苏欣不依不饶。 这招果然管用。一说到肖哲,赵爽的神色立即暗淡了下去。 “人家都结婚了,你还做梦呢!”苏欣取笑她。 “明知道是做梦,我还就不想醒过来。你说我到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让我动心的人哪?其实现在还能做他的学生,还能天天看见他我就心满意足了!”赵爽幽怨地说。 “苏欣妹妹,” 苏欣跟赵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常开心的大嗓门喊了回去。 “常开心,你在教室里能不能别这样叫?”苏欣有点不好意思。 常开心憨憨地笑了两声,笑眯眯地盯着她,苏欣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常开心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以后,仿佛改头换面了。她总结了一套自己的爱情哲学整天在苏欣面前高谈阔论,把王铮和吕珍两个喜爱八卦的纯真少女也吸引到她的麾下,俨然成了一个专家似的人物。这会三个人不知道在八什么话题呢,竟然也没忘记把苏欣牵扯进来。 “我说她不会骑自行车你们不信,自己问她吧!”常开心一脸得意的神色。 “不会骑自行车是什么丢人的事吗?”苏欣不解,为什么这么点事也能被人拿出来当新闻一样八。 因为家里离现在的学校很近,来回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平时苏欣也喜欢散步。尽管爸爸也骑自行车上下班,但是对那种老式的加重自行车,苏欣从来都没有兴趣去学它。没想到不会骑自行车也成了人家的笑柄。 “你真的不会啊?”王铮和吕珍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那种表情,好像她是来自火星。 原来她们三个人计划元旦的时候叫上赵爽和苏欣,来个自行车越野赛。谁知道常开心突然爆料出苏欣不会骑自行车这样的大新闻,简直大煞风景。 “赵爽不会也不会骑吧?”王铮猜测着说,吕珍竟然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没关系,不会可以学,自行车学起来很容易的!”常开心对苏欣充满信心。 “要不我们现在就教她?”吕珍提议。 “怎么说风就是雨,你不上课了!”王铮立即反驳道。 吕珍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要不今天吃过午饭大家早点来,在大操场集合,我们今天就开始教她?”常开心征求大家的意见。 “好好!”王铮和吕珍异口同声地回答。 “董亮,今天放学自行车借我一下!”常开心头也不回,语气不容置疑,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掷地有坑。 自从上次被常开心用日记本甩脸,董亮很久都不敢招惹她。现在看她主动跟自己借东西,董亮当然喜出望外。好男不跟女斗,君子不计小人过,这点觉悟咱还是有的。 “noproblem!”董亮毫不迟疑地回答,还隔着好几个桌子朝她行了个军礼。 王铮和吕珍笑得前仰后合。 董亮突然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是早上放学还是下午放学?” “你是猪啊?当然是早上放学了!”说着朝他的背上狠狠地给了一拳。董亮脸上抽搐了一下,感恩戴德地走了。 这几个人显然是串通好的,不管苏欣有没有答应参加什么越野赛,也不管她高不高兴学,都一切按计划执行了。 对她们的好心安排,苏欣当然不忍心拒绝。想起刚才王铮和吕珍夸张的表情,她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就上来了。 第八章 有你便是晴天(2) 午饭后,苏欣一进校门,就看见常开心她们三个人扶着一辆粉红色的自行车远远地朝她招手。 这是一辆八成新的轻便式自行车,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董亮那样一个毛毛躁躁的人竟然还是个粉色系男生。 常开心先骑上车子给她示范了一下。 苏欣学着她的样子,先用一只左脚踩着踏板,右脚在地上滑行,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再跨上去。 开始的时候,苏欣在地上滑行很久都不敢上去,一上车车子就倒。常开心只好在背后拉着后座,等她骑稳了再偷偷放开。可是苏欣一感觉到她把手放开,心里立刻忐忑起来,车子跟着左摇右晃,然后连人带车一起倒了下去。 这样来回练习了几次,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屁股也磨得生疼,车子摔得连车头也有些歪了,但是苏欣总算感觉到了其中的奥秘。她慢慢大起胆子用两只脚踩住踏板,等车子差不多稳定下来的时候一跃而起,顺利地坐到座位上。 “把握好方向!” “目视前方!” “屁股坐正!” 三位师傅在背后一人一句,教得一本正经。 想不到第一次骑上自行车是这种感觉。苏欣有点飘飘然。 她春风得意地沿着操场骑了一圈,眼睛炫耀似的环顾四周,却意外地看到罗朗跟白雪公主肩并肩,有说有笑地进了校门。 他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 正纳闷,突然眼前一花,随着一声尖叫,自行车咣当一声倒在地上,连人也从车头上翻了过去。 苏欣起身坐在地上,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坑啊!真不知道这学校搞什么,这么大个坑也没人管。 她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再次把目光投向罗朗和白雪公主那边。大概是听到叫声,他们也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想不到自己这么淑女的一个人,竟然在她们的怂恿下到这里来丢人现眼,还偏偏被他看见,真是糗大了! 常开心和王铮赶紧跑过来,扶车的扶车,拉人的拉人。吕珍跟在后边,看到她没事,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那边罗朗和白雪公主看了两秒钟就事不关己地走过去了。苏欣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起来。 “白雪公主”叫薛丽丽,以前跟苏欣、罗朗都在六班。她长相一般,皮肤却极细极白,于是得了个“白雪公主”的称号。虽然叫她白雪公主,她却是个刁钻蛮横,目无校纪,个性张扬的的女生,结交的除了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就是校外的社会青年和小混混,在同学们中名气极差,就是一个放在学校里混年龄的主。白雪公主这个称号其实是有讽刺意义的。 因为学习成绩极差,白雪公主才被父母强送去学美术。高二分班的时候,苏欣被分到五班,她跟罗朗都分到了六班。但是苏欣实在想不通,这样两个性格迥异,身份悬殊的人怎么会走在一起? 这似乎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如果这样一个人在追求罗朗,她会是她的对手吗?一个是有来头有势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这种事情,苏欣想想都觉得可怕。 早上见到罗朗的时候,虽然她冷冰冰地回了他,但是想起来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现在心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之前常开心失恋的时候,她曾经暗自庆幸,虽然罗朗心里没有她,但是他也没有跟别人在一起。现在他竟然跟这种人在一起,而且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自然,在她面前,他什么时候出现过那样灿烂的笑容啊?她气愤,嫉妒,心里严重失去平衡。 接下来几天,她都在猜测和不安中度过。因为不好意思去打听,她无数次地寄希望于小张力,希望罗朗来找他,顺便向他透露点什么。可是接连几天,罗朗都没有出现,她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摆脱了粘人的常开心和王铮、吕珍两个好奇宝宝的视线,她在教室外面的过道上站了很久,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找个借口去找他,看看他跟白雪公主在干什么。 要不是突然杀出个女流氓,她才不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更不会低三下四地想去找他呢!要不去找她吧,女生跟女生总说得上话。还是算了吧,同窗一年,两个人基本上没有说过话,除了见面叫得出对方的名字,现在更没话可说。 要找还只能找他。 可是找什么借口呢?借书?他有的她都有。请教?他外语不及她,其它科目两个人不相上下,就算要请教,自己周围那么多人,用不着舍近求远那么劳神,这个借口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要不学笛子吧?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自己都乐了。一个从来没摸过笛子,对音律一窍不通的人,突然想跟人学笛子,岂不是头脑发热,滑天下之大稽? 苏欣这次真的犯难了。 她不由自主地踱着脚步,右手扶在阳台上,手指不断敲打着阳台上冰冷的水泥护栏。不知不觉,猛然一抬头,发现竟然已经走到六班的教室门口,吓得连忙小跑着退回原地。 谢天谢地,幸亏没有人注意到。苏欣暗自庆幸。看来这班级离得太近也不是好事。 “苏欣,你一直站在这干嘛呢?不冷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的心咚咚咚狂跳起来。 “哦,我刚出来,透透气。” 努力使自己淡定下来,罗朗已经站在身边。两个人都眺望着远处,一时找不到共同话题。 “你在学自行车吗?”罗朗漫不经心地问。 苏欣脸刷地红到了耳根。 自行车?突然灵机一动: “哎,我们元旦打算骑自行车去越野,你有没有空一起来啊?”原来当你心里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勇气叫出来。 “嗯?好啊!”他答应得很爽快,脸上竟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欣偷偷瞄了他一眼,心里乐开了花。 接下来一段时间,经过暗中观察,苏欣发现罗朗并没有跟白雪公主有什么特别的接触,而那天,完全是普通同学之间的碰巧偶遇,然后结伴而行罢了。她的担心只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虽然罗朗还是跟以前一样冷漠,但是排除了白雪公主那样的大麻烦,苏欣的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 尽管她对元旦的越野赛满怀期待,但是由于离高三越来越近,学校抓得越来越紧,每个周末的休息时间被剥夺得只剩下半天,元旦根本连假都没有放,她的满心希望和一连几天的勤学苦练都泡汤了。 但是这一切对苏欣并没有多少影响,至少罗朗答应了她的邀请。而且最重要的是,罗朗还是她心目中那个罗朗,独一无二的罗朗。她觉得自己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他,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第九章 弄巧成拙(1) 高三的到来,给一群还沉睡在梦中的懵懂学子敲响了警钟。[.超多好看小说] 面对越来越近的高考,同学们精神得仿佛打了鸡血。下课出去活动的人少了,在班级里前窜后跳的人少了,平时吊儿郎当的也改头换面了,就连同学之间说句话也要低声细语。挂着大大黑眼圈儿的,废寝忘食的,蓬头垢面的,晚上开夜车,白天上课打瞌睡的,比比皆是。 苏欣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罗朗了。他一定是像其他人一样,悲壮地投身于书山题海中去了。 赵爽也很久没有来找她了。王铮和吕珍这对勤劳的小蜜蜂更是恨不得把一天当做两天用。就连身边的话唠常开心也开始拿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为将来做最后的冲刺。 十二年寒窗,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可是此时的苏欣,早已对这一切表现得相当淡定。除了罗朗,再没有任何事能引起她的高度重视。 虽然她期望的爱情还是没有实现,但是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足以让她死心塌地,执迷不悟地流连于爱情的迷雾里长眠不醒。 因为在罗朗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她已经对高考有些无能为力了。临时抱佛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能顺其自然,一切听天由命。 但是她不后悔。 如果说高考是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时刻,如果一定要在命运和爱情中选择一个,她永远选择爱情。 高三第二个学期的头等大事,就是艺术类考生的专业课考试。 如果说除了罗朗,还有什么事值得她关注,那就是罗朗的前途。 别人只看到他表面的风光无限,只有她能体会到他背后付出的勤劳和汗水。毕竟她也辉煌过。 如果他能如愿以偿地金榜题名,她比他还高兴,所以他专业课考试,她比他本人还紧张。 “开心,去参加专业课考试,可不可以帮我个小忙?” 也许是过于担心,也许是长期独自守着心中的秘密太辛苦,需要找个人来分享,苏欣在这个紧要关头想到了常开心。 “什么?”常开心一脸吃惊的表情。要知道,苏欣可是轻易不会求人的。 “必要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关照一下―罗朗?”苏欣话说得小心翼翼、吞吞吐吐。 这句话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常开心听了这句话,惊讶得不仅张大了嘴巴,连眼睛都比平时大了一倍。 在她开口前,苏欣急忙用手掌堵住她的嘴。(.无弹窗广告) 常开心心领神会。 “原来他就是你的白马王子啊?”常开心趴在桌子上很诡异地笑着。 笑就笑吧,管她怎么想,关键时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难道你早就知道?”苏欣故作镇定地问。 “你整天在我的眼皮底下晃悠,要是看不出点苗头,我就白活了!只不过你不说,我还是装作不知道。咱姐妹俩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常开心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苏欣一脸无奈。 “那你刚刚还那么惊讶?” “我惊讶的是,你这么保守的人最终还是把这个秘密透露给我了。我看关照是假,盯梢是真吧?”常开心嬉皮笑脸地说。 苏欣哑然。 要说关照,也许真的用不着,要说帮忙,考试这种事谁也帮不上谁。她只不过是希望能有一个人第一时间把他在外面的情况告诉她。尽管这个想法有些幼稚可笑。 “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我也要考专业课,你怎么就不为我担心呢?”常开心心里不平衡了。 “你是谁呀,你是临危不惧、勇往直前、铁打的的常开心呀,哪用得着我操心!”苏欣心虚地笑着。 “你太抬举我了,你担心的那位才是一匹临场不乱,镇定自若的黑马,他可是美术老师手里的一张王牌!让他关照我还差不多,你竟然让我照顾他,岂不是让人笑掉大门牙!” 看着苏欣一脸沮丧的表情,她话锋一转,义气非凡地拍着胸脯说:“不过要是盯梢的话,为了我妹妹的终身幸福,我一定不辱使命!” 高三是一个多事之秋。高考前的体检,也在这时候见缝插针。 三个女生一台戏,女生多了,戏就格外热闹。这种场合,女生最感兴趣的,无非是互相攀比,拿别人的身高体重品头论足。一项检查下来,纷纷拿着体检表格扎堆。 “吕珍,一米六一,四十五千克。”王铮神采飞扬地念道。 “胖瘦适中,符合标准。”女生们附和。 “常开心,一米六五,六十千克。”话音刚落,立即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 “常开心,你该减肥了,再不减就该被送到屠宰场了。”董亮不失时机地突然冒出来插了一句。 “你骂谁呢?我们女生说话,你插什么嘴,哪凉快哪待着去!”说完连推带拉地把他揪到一边。两旁做完体检的男生女生立即兴致勃勃地做好看热闹的架势。 苏欣拿着手里的体检表格看了看,身高体重那一栏写的是:1.68m,40kg。难怪称体重的时候,医生不断地拨弄着砝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里面是空心的。 正发呆的功夫,手里的表格已经被王铮一把抢走。 “苏欣,身高一米六八,体重四十千克。”王铮念完,“啊”地一声用手捂住了嘴巴。 女生们小声地议论起来,一边还偷偷地朝她从头到脚地瞄上几眼。那眼神复杂得,不知道是在看白骨精还是木乃伊。 “苏欣,你该增肥了,看你瘦的,就剩下一张脸。”王铮画蛇添足地说。 看来这几年除了身高长了几公分,体重基本上没增加多少,严重的比例失调啊。她不由得想起那句“人比黄花瘦”。 体检结束以后,艺术类考生的专业考试一转眼就到了。 临行前,罗朗来跟小张力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但是苏欣看见他,还是很开心。 艺术生离校以后,教室里立即荒凉了一大片,整层楼都显得冷清而凄凉。 虽然苏欣对罗朗在专业课方面的成绩充满信心,但是一旦面对专业课已经开考的事实,她还是身不由己地为他捏把汗。 站在阳台上,她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为他祈祷。 第九章 弄巧成拙(2) “你叫苏欣对吗?” 苏欣闻声扭头,发现这充满磁性的声音来自身边一位身材挺拔,面色微黑的男生。(.) “我好像没见过你。”她一向不善于跟陌生人搭讪,所以一开口就有点冰冷生硬。 “对,你不认识我,不过我认识常开心。”男生好脾气地微笑着回应。 看来常开心脱胎换骨之后,没少把自己往外推销。苏欣暗自思量。 她偷偷打量了男生一眼,发现他还真会长,无论是脸型还是五官,甚至连面色,都跟央视主持人朱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不禁在心里偷笑起来。 她环顾左右,此时好学的孩子们都在教室里没有挪窝,两个颀长的身影矗立在教室门口显得格外惹眼。 “你找她?她去市里考专业课了,回来我让她找你。”苏欣打算尽快把他打发了好返回集体的怀抱。 “我不找她,”男生急忙说。“我叫彭凯,我们教室在西边,跟你们隔着两个班级。下课出来透气,看到你顺便打个招呼。” “哦。” 原来是复读班的,难怪看着面生。苏欣在心里想。看来常开心的人脉还真是四通八达啊。 “感觉怎么样,压力大吗?我想你应该问题不大,听开心说你成绩不错。” “嗯,马马虎虎。你呢?” “我啊,今年应该没问题。毕竟比你们多读了一年,再考不上脸上挂不住。”彭凯信心十足又显得十分谦逊。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苏欣转身正准备回教室,彭凯的声音在背后说:“加油,要对自己有信心!” 苏欣笑笑,一闪进了教室。(.好看的小说) 自从认识了彭凯,苏欣总是与他在教室外偶遇。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彭凯总是友好地打招呼,很热心地向她传授一些学习经验,从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听,也毫不在意她脸上厌烦的表情。似乎书念多了,脸皮也炼厚了。 无事献殷勤,必有大阴谋。苏欣越来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教室里弥漫着浓烈的书卷气息,她被这沉闷的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原本想一个人舒缓舒缓神经,无奈却冒出来这样一个难缠的小鬼。学校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每一次看到苏欣和彭凯在一起,王铮总是朝她很诡异地笑着,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专业考试加考前特训历时一个月就圆满结束了,所有的艺术生都返回了学校,却迟迟不见罗朗的踪影。 常开心一回到教室,就用一个大大的拥抱向苏欣表达她的思念之情。 “能不能别这么肉麻?”苏欣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 “我就知道,你这小东西,典型的重色轻友。”常开心数落她。 “既然知道那就直说吧。”苏欣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常开心一边把肩上的背包和画板卸下来,一边抱怨说:“你担心的那人神通广大,你替他担心,根本是杞人忧天!再说我跟他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压根说不上话,你让我照顾他,分明是在消遣我!” 苏欣不好意思地笑笑问:“他为什么没回来?” 常开心不耐烦地答道:“考完试是集体坐校车回来的,至于他现在人到哪去了,那只能问他自己了,他一向神出鬼没的!” 看到苏欣还是紧锁眉头,常开心补充道:“考试一切顺利!他在外面很独立也很安分,没有拈花惹草,也没有作奸犯科鸡鸣狗盗,现在你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吧?” 苏欣终于忍俊不禁。[]笑完了突然把脸一黑,质问道: “常开心,你老实说,背着我干什么了?” 常开心一脸无辜。 “敢情谈了一场不成功的恋爱,改行当月老了?”苏欣提醒她。 常开心愣了两秒钟,立刻反应过来了,竟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你还笑!”苏欣有些愠怒。 “不就是多认识个人吗?朋友多了路好走不明白吗?用得着怕成这样吗?”常开心满不在乎地说。 苏欣无语。跟这种人要是杠上了,半天也不得安宁。 看不到苏欣的时候,彭凯偶尔会站在教室门口朝她招手。有了常开心做挡箭牌,苏欣心里轻松了许多。她打定主意趁他们二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溜走。但是常开心却一点也不配合。她总是费尽心机地把话题引到苏欣身上,等两个人一搭上话,她便趁机溜之大吉。 “常开心你太阴险了,你出卖我!”苏欣愤愤不平。 常开心不以为是地笑笑,“我这是在帮你。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帮我?”苏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你就不懂了吧?还得我这个专家好好给你洗洗脑子。” 常开心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逮着个机会就开始卖弄了。 “要知道,所有的男生都是贱骨头,轻易得来的东西他是不会珍惜的。当你成为别人追逐的目标,他又要去争去抢。所以,想知道一个男生心里有没有你,你就得借助另一个男生去试探他。只有给他造成一种假象,让他产生危机感,他才会有所行动。。。。。。” 常开心还在滔滔不绝,她的意思苏欣已经明了。 她现在开始有些心疼罗朗,担心他会不会像一个可怜的猎物一样轻而易举地掉进常开心设下的陷阱。 “这个办法是不是太损了?”苏欣打断她。 “损?醒醒吧!再过几个月大家就分道扬镳了,你再这样蹉跎下去,到那时你就等着哭吧!” 常开心说得没错,没时间犹豫了。担心的同时,她又自私地期待事情按照常开心的计划发展。 其实不管苏欣赞不赞同,事情似乎已经在按照计划进行。 再见到彭凯,她有些忸怩不安。怀揣着这样一个目的接近他,她觉得自己挺卑鄙的。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还是她吗? 但是彭凯丝毫没觉察出她的异样,反而越来越热情越来越健谈。一个长得这么艺术,又有一副好口才的人,不主持节目已经很可惜了,还要被自己利用,她有点同情他。 世界上最难忍受的事情,无非是对一个人的舌灿莲花厌烦到极点,还要装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既然是演戏,就要演得真实一点。不管多么不耐烦,她只能容忍着极力配合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看到罗朗从教室里走出来。苏欣小小的激动了一下,故作镇静旁若无人地假装跟彭凯聊得很亲热,然后用眼睛的余光偷偷观察他。但是他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一个女生跟一个男生单独谈话,似乎不足为奇。但是一个女生总是跟同一个男生单独在一起,总能说明点问题吧? 一次不成功就多表演几次。 当罗朗再一次出现在走廊上的时候,她故意扯着彭凯的衣服说:“放学我跟你一起打篮球吧!”彭凯立即很配合地回答:“好啊!” 苏欣窃喜,自己真的是个表演天才,从来对运动不感兴趣的她,竟然能想出打篮球这样的台词,演技实在是一流,都能跟奥斯卡大奖获得者媲美了。 但是罗朗经过她身边就像没看见她一样,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进了四班教室。等他跟大张力谈完话出来,仍旧是一副看不见她的模样,径直返回了班级,仿佛他们两个人是透明的。 接连几天,罗朗既没有出现在走廊上,也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来找她,事情并没有朝着常开心计划的方向发展。 这样的表演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苏欣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自编自导了一场弄巧成拙惨绝人寰的恶作剧。 “常开心,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苏欣恼羞成怒。 之前仿佛已经成竹在胸的常开心此时也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但是这一切怨不得别人。 都说陷入爱情中的人智商为零。要是她当初稍微清醒一点,坚决不执行常开心的计划就不会这么狼狈。现在搞得在她面前也抬不起头。以后再也没脸见人了。 第十章 无可替代(1) 高考前一段时间,是一个忙碌的季节。 在这个即将面临命运转折的当口,做再多的努力已经无济于事。 所有人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稍微放松下来,一面轻装上阵地迎接高考,一面为离别做最后的准备。 在那个数码相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毕业前夕的这段时间,所有的照相馆里,生意异常火爆。 同学们三五成群、络绎不绝地拍照、合影留念。 常开心头戴着红色的大沿帽,两根又粗又长的辫子很自然地垂在胸前,在闪光灯下笑逐颜开,明媚无比。 苏欣和赵爽第一次化上光怪陆离的妆,穿着和年龄极不相符的服饰,在摄像机前巧笑倩兮。 王铮、吕珍摆着各式各样的pose,把最美的青春定格在照片里。 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把彼此刻进记忆里。 教室里,同学们之间互相赠送照片,互相写毕业留言,演绎着一场令人刻骨铭心的别离。 当一本本精美的纪念册从教室的前排传到后排,再从后排传到前排,每个人都是神色凝重,胸口积满了离愁。 三年时间,弹指一挥间。 这一切,苏欣都不忍心再看,哪怕多看一眼,都让她伤痛欲绝。因为有一个人即将从她的生命中消失,永不再见。 这是一个难忘的时刻,有太多的悲欢离合即将上演。 考试那天,苍天有眼,气温异常温和。同学们手持沉甸甸的准考证,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了考场大门。 考场外,慈祥的老师和盼望着子女成龙成凤的家长们提心吊胆地陪伴他们守候在另一个没有硝烟的阵地。 既来之则安之。 不管你是胸有成竹还是心中无数,上了考场都得平心静气地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就算是演戏,也要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给观众。 终于考完了。 再也不用每天像上了发条的石英钟一样,机械地穿梭于书山题海。 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但是这一刻谁也不能获得真正的解放。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持久战,接下来迎接大家的是黎明前的黑暗。 在尘埃落定之前,每个人还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高考成绩。(.) 谁都不知道自己经历的是一场飞蛾扑火还是将破茧成蝶,等待自己的是幸运还是幻灭,接下来的路是阳光大道还是曲折的独木桥。也不知道迎接你的人生是璀璨还是平庸。 毕业典礼的时候,苏欣没有参加。她害怕离别,更害怕在人群中看到那张刻在自己记忆深处的脸。 如果说逃避离别就能有机会再见,那么她希望永远不要面对离别。 第一批录取的本科生名单张贴出来的时候,苏欣看到罗朗的名字在大红的榜单上闪闪发光。 他就是这样,行事低调,不动声色却总能稳操胜券。如果他有那么一点点不堪,她会不会早一点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可是他偏偏是那样优秀,让她历尽三年的美好时光,爱他爱得死心塌地,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一刻她激动到笑,开心到哭。 也是在那一刻她突然对自己的幼稚和不堪痛恨不已。 如果一直以来她能成熟一点,成器一点,就该跟他的名字一起被写进在这张喜庆的榜单。 她发现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连自己都鄙视自己。 常开心可以为岳雷选择美术,赵爽可以为肖哲选择理科,她爱罗朗至深,却一路退避,亲手葬送了自己的爱情,也把自己陷进了痛苦的深渊。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团糟,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 太阳很大,天气很热。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她穿梭在车流人海,找不到一丝安慰。 在西门口的步行街,她恍惚看到陈蓓蓓和岳雷牵着一个三四岁小男孩的手迎面走来。 她本想回避,却已来不及。 陈蓓蓓走上前热情地招呼她:“苏欣,好久不见,你怎么一个人?” “哦,我约了人,这就去广场见面。”苏欣急忙找了个借口。 “是常开心吧?她什么时候搬家?到时候让她通知一声,我们一起帮忙。” “嗯。”不论陈蓓蓓是出于真心还是有意在岳雷面前表现自己的大度。她的表现都天衣无缝。 “这是谁家的孩子?”为了避免接下来把话题牵扯到高考上,苏欣急忙把他们的视线转移到这个可爱的孩子身上。 “我弟弟,可爱吧?”陈蓓蓓一脸炫耀的神色。 “嗯,可爱。”她轻轻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想不到陈蓓蓓还有这么小的一个弟弟。 “哦,我赶时间,你们慢慢逛吧!”她心虚地连忙跟他们告别。 陈蓓蓓和岳雷各牵着小男孩的一只手,一路有说有笑,像幸福的一家三口。看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背影,想起他们脸上无忧无虑、充满自信的笑容,苏欣突然很羡慕他们。 如果当初她不在意罗朗说过的话,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当成那个跟她长得一样的女孩,他们今天会不会像岳雷和陈蓓蓓这样幸福牵手?他们的人生会不会改写?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两个星期以后,在第二批录取的本科生名单中,陈蓓蓓和岳雷双双题名金榜。两个情投意合的金童玉女,报了同一所学校,同一门专业,竟然都奇迹般地如愿以偿了。似乎命运对这对才子佳人格外眷顾。 之后的一星期,赵爽也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中,收到了北方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幸运地成为第三批录取的本科生中的一员。 向苏欣道喜之后,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两个昔日情同手足的姐妹花相拥而泣,然后,赵爽开始为自己的新未来做入学前的准备。 第十章 无可替代(2) 小张力顺利地拿到了二本的录取通知书,专业是汉语言文学。 在第三批录取的本科生名单中,大张力的名字也很争气地被写了进去。 在开心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两个没心没肺的活宝竟然还记得向苏欣问候一声。 可是罗朗却在毕业典礼之后,在她的视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好几次拿起电话,想拨通那个早已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最后一次终于鼓足勇气接通之后,还是惊慌失措地把它按掉了。 在这个录取通知书漫天飞舞的暑假,苏欣的心一天天沉下去。 也许是受了陈蓓蓓和岳雷的打击,也许是经过了长期的深思熟虑。在赵爽拿到通知书的同时,常开心也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那一天,常开心一早向房东退了房子,苏欣帮她一起打包好行李,就看见岳雷骑着一辆三轮车赶来了。陈蓓蓓也紧随其后。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所有的家当搬上三轮车。岳雷在前面当起了车夫,陈蓓蓓在后边夫唱妇随地护着车上堆积如山的书籍教材和锅碗瓢盆。常开心和苏欣心情沉重地默默跟在后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车站赶。 半路上遇到彭凯也来送行。 这样的场面让苏欣很感动,心里开始有些嫉妒常开心。 性格大大咧咧,有些横冲直撞的常开心,虽然失去了爱情,却赢得了友情。可是她,不仅丢了西瓜,连芝麻都没有捡到。 送走了常开心,苏欣立即颓废下去。 罗朗消失了,赵爽走了,连常开心也离开了她。这些在这里相遇、相识、相知,她曾经珍惜过、真爱过的人,无论有多不舍,最终还是没有逃出离别的结果。 她仿佛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孤单、无助。 她不敢看父母期待的眼神,不敢出家门半步,害怕周围人的眼色,害怕别人的询问。 父母像三年前一样并没有责问她,也没有给她施加任何压力,这让她心里更难受。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她,父母永远把她当做手心里的宝,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的目光偏偏总是游离于别处,忽略了他们的感受。她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在家里窝囊了一星期之后,苏欣接到了常开心的电话。 “我在西郊学美容美发,你过来吧。”她的语气不悲不喜。 常开心曾经说过,如果高考落榜,她将去学一门手艺。看来她真的心灰意冷了。 这是西郊一家还算有规模的美容美发厅。坐落在一条不是很繁华的街道上,门面还算体面,生意不温不火。 常开心剪掉了两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由一个风风火火的学生妹变身为一个英姿飒爽的社会女青年。 短短几天,她的双手已经被染发剂侵蚀得失去了本色,就连指甲缝里也被黑色的染发剂充斥。 看着常开心一双敦厚浑圆的手,苏欣突然心里一阵酸楚。 几个月前,这双手还在学校的画室里握着画笔,一丝不苟地描绘着一幅幅宏伟蓝图,兴致勃勃地编织自己的美好未来。几个月以后,却变得跟一个普通的洗头妹没有任何两样了。 人生真是变化无常。 八月中旬,就连成绩平平,其貌不扬,平日里有些矫揉造作的吕珍,也收到了外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虽然是专科,但是总算能出人头地了。 她扬眉吐气地笑着,像梅花鹿一样跳跃着,哼唱着黄鹂鸟一样动听的歌走了。 苏欣从此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是苏欣的妈妈接的。 “苏欣,你同学找你。” 仿佛被人遗忘了好久,这时候突然有电话找她,让她有些意外。 接起电话,竟然是彭凯。 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而言,父母都是极其严厉的。可是在这个问题上,苏欣的妈妈显得格外开明。 一方面,她对女儿有着足够的信任,另一方面,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这样消沉下去。 “出来散散心吧,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别让我失望。”彭凯在电话里说。 最惦记的人消失不见,被自己利用过的人却戏剧性地出现了。这是怎样狗血的剧情。 见到苏欣,彭凯眉开眼笑,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你肯出来,我真高兴!”彭凯沾沾自喜地说。 苏欣却一时不知道怎样回应他。 一向能说会道的彭凯,这一次似乎也有些拘谨。(.无弹窗广告) 两个人并肩走在校外的马路上,谁也没有言语。 苏欣穿着鹅黄色的短袖t恤,盛夏的骄阳火辣辣地灼烧着裸露的肌肤,她有点不适应地抬头望望天。 “你走右边我走左边。”彭凯突然说。 “嗯?” “你出来没带伞,我替你遮太阳。”彭凯憨厚地笑着说。 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苏欣忍不住笑了。 “终于看见你笑了,这样多好。落榜没什么大不了的,已经这样了就要面对现实,该怎样还怎样,好好放松放松,然后复读,像我一样,你将来肯定比我强。” 其实苏欣早就知道二本录取的时候彭凯已经被外省一所大学录取,只是没想到他的专业是法律。不过想想他那张利嘴,读法律也正合适,不读反而可惜了。 说是出来散心,话题却还是离不开读书,这让人很无奈。 见苏欣不说话,彭凯没话找话:“常开心怎么样了?” “你们俩不是很熟吗,她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怎么反倒你问起我来了。” “其实也不算很熟,只不过我一个哥们家跟她家是一块的。”彭凯急忙解释。 “哦,”苏欣恍然大悟。“她跟我一样,落榜了。一毕业就打道回府了,现在在西郊学美容美发。” “喔,那就可惜了。念了这么多年书。。。” 彭凯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两个人穿过马路,沿着护城河走了很久,一直走到河的下游,看见那条川流不息清澈见底的小河。 这条小河是护城河的支流。小时候苏欣没少跟着小伙伴来这里玩。时过境迁,小河依然在流淌,儿时的伙伴却早已不知去向。 她蹲在河边,用手轻轻地拨动清澈的河水。 就这样忘记烦恼,忘记时间,多好。 突然,苏欣感觉头上凉飕飕的。抬起头,就看见彭凯正弯腰站在离自己一丈远的河边,笑逐颜开地望着她。 无聊。低级趣味。 她继续低下头玩水不去理他。 如果现在跟她在一起的是罗朗,她该有多开心。 可是永远不会有这一天了。 望着潺潺的河水,她心里的悲伤一点点涌上来。 “生气了?”彭凯走过来,有些惶恐地看着她。 苏欣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他高大结实,虽然谈不上出尘脱俗,却也精神抖擞,仪表堂堂。他谦逊平和,憨厚稳重,跟冷峻深沉的罗朗截然不同。 “既然出来了,就开心点,就当给我面子。”彭凯语气里带着恳求。 苏欣顺手捡了几颗石子默默地在河里打起水漂。 过去的都过去了,要走的都走了,再难过也不能挽回什么。更何况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 等手里的石子一颗一颗都投进河里,她突然脱掉鞋子,卷起裤脚下了河。 “这河里螃蟹可多了,我们小时候经常来玩的。你也来试试,抓些小螃蟹带回家玩。”她在河里边走边说。 彭凯喜出望外,脱了鞋子也下去了。 两个年轻人在河里扒开石头摸鱼捉虾抓螃蟹,欢快地互相泼水嬉戏,直到水里的温度渐渐凉下去,才上了岸。 穿好鞋袜,苏欣自顾自地走上了那座架在小河上的吊桥。彭凯也跟了过去。 这座吊桥是后来建造的,长度不超过两百米,宽度仅容两个人并肩行走。整座吊桥是用木板拼搭而成,人走在上面摇摇晃晃的,很有节奏感。 夕阳好美。 苏欣呆呆地站在吊桥中央,双手扶在栏杆上,看着落日的余辉把西边的天空渲染得姹紫嫣红。 最美的东西应该跟最爱的人一起分享。如果能和深爱的人一起并肩看夕阳,这一生还有何求? 她幻想着在这样的夕阳下,她就这样站在吊桥上,身边是吹着笛子的罗朗。那画面是那样和谐,那样幸福,那样温馨。 “苏欣,其实我今天叫你出来,是想跟你说,” 彭凯的声音,把她从幻想中拉回来。 他有些吞吞吐吐,“我喜欢你。” 苏欣在原地没动,对他的话没有做丝毫反应。 “我真的喜欢你。我第一次看见你和常开心在一起,就觉得你是我要找的人。”彭凯有些急了。 其实她知道。 他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喜怒溢于言表,心思早写在脸上。 只是她没有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这么突然地说出来。 这真像一个笑话。 高考失意,最爱的人走了,最好的朋友散了,一个自己毫不在意的人却在这时候说他喜欢她。 其实她想听这句表白已经很久很久,但是那个人不是他。 她忍受不了上天这样的捉弄,早知道是这样,她宁愿在家里窝囊得发霉。 隐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砸在栏杆上。 “你别哭,好吗?”看到她的反应,彭凯不知所措。 “你骂我,拒绝我都可以,别哭行吗?”他不知道怎样安慰她。 他不懂,什么都不懂。 所有的悲伤和委屈一股脑涌上来,堆积已久的泪水汹涌而出。 这里的日落确实很美。 除了小河的流水声,周围一片寂静。河边的野花静悄悄地绽放,白的、紫的、黄的,散落在荒草丛中。 她努力把眼泪憋回眼眶。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扶着木栏杆,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的落日,安静得像是一幅画。夕阳给万物洒上了一层琥珀色的光,也给这幅画增添了几分怀旧的色彩。 接到罗朗电话的时候,新的学期已经快要开始。 “能出来一下吗?我想见你。”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她哽咽地捂住嘴。 一个消失了很久,把自己遗忘了很久的人,又重新回来了。她有些意外。 她想见他。这一天她在心里等了好久。但是要真正见面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出来吗?”罗朗在等着她回答。 “哦,我家里有点事。。。。。。”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短路之后,她还是拒绝了他。 她害怕见到他,更害怕自己情绪失控。 她不想在他面前流眼泪,从此让他背上感情的债;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为什么落榜,从此让他在愧疚中开始新生活。。。。。。 所以她不能见他。 “那算了。”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这一次她没有哭。 要走的终究要走,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虽然她早已在心里认定,他就是那个她想用一辈子去爱的人,他的地位无可替代,但是现在她不配。 他的前途阳光灿烂,她的人生将黯淡无光。这就是距离。 第十一章 霹雳情书(1) 暑假过去,新学期到来,几多欢喜几多愁。 看着父亲额头上逐渐涌现的皱纹,母亲头顶的依稀白发,这一次,苏欣毫不犹豫地主动走进了复读的大门。 这是一个重新组合的集体。除了本校的落榜生,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补习生,教室里人满为患,鱼龙混杂。 同苏欣一起参加复读的,还有她的好朋友王铮。共同经历了高考的大起大落,两个昔日的同窗好友更加惺惺相惜。 开学一星期以后,常开心突然兴奋异常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直到她彻底绝望的时候,意外地收到了一所专科院校那迟来的录取通知书。 从此,她的双手可以重新握起画笔,再也不用退而求其次,过那种跟劣质洗发水和染发剂打交道的日子。 她激动不已,喜笑颜开。来找苏欣,既是报喜,也是道别。她眼里有欢喜,有不舍,也有对落榜者的同情。 常开心走了,赵爽的来信却在这时飘然而至。 她用的是粉色的卡通信纸,还带着淡淡的香味。秀气清雅的笔迹,一句句温馨的话语。看到信,苏欣仿佛看到她的人活色生香地站在她面前。 只要有一天没有离开学校这个环境,她还是会不可遏止地想起罗朗。(.好看的小说) 但是她已经学会了淡忘。 这段时间,她想明白了。 三年前因为被别人喜欢,她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三年后因为爱上别人,她再一次在高考中名落孙山。不是她重情重义,而是她内心不够强大。 经历了这一切,她决定重新开始,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这一次,她要一步一个脚印,把过去走弯的道路重新走一遍,勇往直前地与光明接轨。 彭凯自从去了遥远的外省上大学以后,几乎每隔一星期都会给苏欣写信。 他的每一封信都写得密密麻麻,洋洋洒洒。信里的内容从大学里的所见所闻,对新生活的感想和感慨,到对过去的怀念,对她的鼓励,面面俱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每一次看他的信,苏欣都觉得他像是在给领导汇报工作,让她哭笑不得。 虽然啰嗦,但是字里行间感情真挚,跃然纸上。 她发现彭凯在信中,把对她的称呼写成了“欣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她感到很亲切,很温馨。 她不知道他这样称呼是不是还有另一层意思,但是她宁愿不去理会。 每一次给他回信,都成了令她头痛的事。 不回,有些不礼貌。[]回吧,他写三四页,她回一页半页,总感觉有些敷衍了事。 常开心到了新的环境以后,一切安顿下来,也立即动手给苏欣写信报平安了。 在乏味的复读生活中,有朋友们的书信作伴,她并不觉得寂寞。 国庆放假的时候,人人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复读生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赵爽却在这个喜庆的假日来学校看她了。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短短一个多月不见,她发现赵爽精神焕发,言谈举止明显开朗了,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气质,仿佛变了一个人。就连装束也跟以前大相径庭。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显得有些不协调。 这个发现让她惊叹大学对人的熏陶是何等神速。 看着赵爽的样子,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罗朗。他现在是不是也像赵爽一样精神焕发,是不是比以前少了一些烦恼多了一些快乐,是不是笑得比以前灿烂? 赵爽笑眯眯地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小方盒递到她面前:“送给你的!” 苏欣打开,里边是一对925纯银的kitty猫耳环。 “有没有搞错,我根本没有耳洞。”她的礼物虽然精巧可爱,但是并不适合她。她有些失望。 赵爽立即摇晃着她脑后的马尾数落道: “拜托,你也该换换形象了。三年过去了,还是这样一成不变的发型,你不腻啊?” 苏欣无奈地摇摇头。 这段时间她养成了写作的习惯,偶尔也会在少年月刊上发表几篇稚气未脱的文章,也结识了一个叫程远的笔友。 程远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家在上海,就读于广州某大学新闻系,此时正在一家报社实习。他文笔出众,学识渊博,经常在书信中给她鼓励和帮助,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虽然复读的日子很枯燥,但是除了学习,跟新老朋友鸿雁传书也算是苦中作乐。生活也因此变得忙碌而充实。 短短一个月,苏欣的书信来往频繁得令人瞩目。 王铮总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把一沓信封拿回教室。后来,她干脆做起了她的私人信差。 每个礼拜一是邮局给学校送信的日子。这一天苏欣根本不用出教室的门,王铮会帮她把来自四面八方的信件取回来。 从朋友们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信里,苏欣渐渐对大学生活越来越充满期望。她感觉自己正在步他们的后尘,一步步接近大学的门槛。 国庆假后,苏欣意外地收到了罗朗的信。 此时,她早已清楚,两个人隔的,已经不仅仅是千山万水。不管以前爱他有多深,现在她想遏制住自己,重新回到那种心无旁骛的状态。所以,他的来信,她决定泰然处之。 罗朗给她写信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王铮这个朋友。 她看见王铮向自己炫耀似地挥舞着手上的信,欣喜若狂。 她突然怀疑,在他心里,自己的地位和王铮没什么两样。 她甚至恍惚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怀着失落的心情拆开信封,一眼就看到那潇洒飘逸的字体。 信不长,虽然占了两页纸,但是他的字体龙飞凤舞,占据了不少空间。 长话短说,言简意赅,倒也符合他以往的作风。 大学里的事一句话带过。对于从前,他似乎轻描淡写,又仿佛一字一句都经过了字斟句酌。 整封信读完,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是又仿佛有些含蓄晦涩,令人难以琢磨。 但是其中有一句“我很挂念你”,她看得真真切切。仅仅这一句,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信的结尾是两个字:勿念。 “我很挂念你”,“勿念”。 她反复推敲着这简短的话里的含义。仿佛很平常,又很深奥,又似乎有些前后矛盾。 勿念。说得轻巧。 你根本不知道我爱你有多深,不是说一句勿念就能心如止水的。 第十一章 霹雳情书(2) 罗朗的来信,又把苏欣的状态带回从前。 明明打算泰然处之的。但是看了他的信,她的意志力全线崩溃。 她可以敷衍众生,漠视一切,唯独在他面前,她做不到。 她在心里遏止了很久的感情又重新爆发了。 她记得《傲慢与偏见》里说过,一个女子如果掩饰了对一个男子的爱意,她可能永远失去他。 那么,爱到最后,真的需要说出来吗? 她原以为已经失去他,没想到他又闯进了她的生活。 罗朗这时候的来信,对她来说是不是一次机会? 似乎这一切都是天意。 如果三年前她选择的是重考,就不会和罗朗相遇;如果当初她顺其自然进了实验班,也不会遇到他。但是她偏偏没有选择重考,也没有乖乖走进实验班。难道这真的是缘分?难道自己糊里糊涂所做的一切,都是老天的有意安排,为的就是等待一个和他相遇的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天意不可违背,那么,她已经错过了太多的机会,这一次该怎样把握呢? 她的思绪又回到从前。 三年前,她第一次听他吹笛子,第一次看到他眼里的忧伤,就在心里暗暗决定,要为他遮风挡雨,从此让他不再受伤。 当她知道,她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影子而已的时候,她失望过,痛苦过,但最终还是坦然接受了。 于是,整整三年,她一厢情愿、死心塌地地爱他。因为他,她不思进取,成绩直线下降,最后名落孙山。 曾经,她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哀而哀。看到他好,她比什么都开心。看到他情绪低落,她比他还郁闷。看到他金榜题名,她比他还高兴。 当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心里想的人是他;当她开怀大笑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人是他;当她煤气中毒,挣扎在垂死边缘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当她跟彭凯一起赏落日的时候,心里念念不忘的人也是他。。。。。。 这一生,她将再也不会轻易爱上任何人。 这一切,他都知道吗? 以前什么都不说,是因为害怕影响他的前途,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现在说出来又有何妨?人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自私一回? 这些压抑了很久的感情,她想勇敢释放一回。 可是回信究竟该写些什么,该怎样写呢?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提起笔。 “罗朗:”,这样是不是太生分? “罗:”,这样的称呼似乎有些不适合她的身份。 “朗:”,这样似乎过于暧昧,他会不会被自己吓到? 每动一次笔,信纸一张张被她撕下,在手里揉成一团。 “罗:”,还是这样称呼吧。就自以为是地把自己当成他的哥们。 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即使是已决定放手,他也有资格知道。 “罗: 收到你的信我很高兴。” 仅仅是高兴吗?接下来该写什么? 听说用圆珠笔写信表示不尊重对方。 于是,撕掉,换钢笔重写。 “罗: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高兴。”写到这一句又陷入沉思。 回过神来的时候,深蓝色的墨水已经在信纸上留下一坨深深的印记。 再次撕掉重来。 她突然想到,罗朗给她写信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这样一筹莫展?她要说的话,是他想听的吗? 不管怎样,既然决定告诉他,就鼓起勇气写下去。 “罗: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高兴。 知道你一切都好我也很安心。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喜欢你。 你是那样优秀,像一道风景线点亮了我的生活。 但是在你面前,我却是那么微不足道。 你的前途有鲜花铺路,而我只是一个平凡内向的女孩。 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像两条平行线,注定没有交集的一天。 但是,认识你,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将来不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为你祈祷。 感谢上天让我们在此相遇。 祝愿你的人生每一天都阳光灿烂。 我很挂念你。 勿念。 苏欣” 这封信苏欣花了很多心思。写得太煽情,她不知道罗朗会怎样看她。写得太含蓄,又担心他不能理解。 写完信,她学着其他人,把信纸折叠成一只帆船的样子,然后塞进信封。 她不知道这封信算不算是情书,但是想起来足以让她脸红心跳,心惊胆战。 在邮局寄信的时候,苏欣还是拿着这封信犹豫了好久。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心?他有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面对她这样一封信?她这样做是不是太鲁莽,会不会因此失去他? 她担心这封信像一颗定时炸弹,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把自己炸得魂飞魄散。 她不知道,对罗朗来说,这样一封信意味着什么,是幸福还是幻灭,是哭笑不得还是波澜不惊,是无奈还是欣喜。 她在邮局门口的台阶上徘徊良久,那封信在手里握得都有些皱了。 这是她第一次给一个男生写这样一封信,也绝对是空前绝后的一次。 因为一直的付出,没有得到想要的回报,她不甘心。 但是她又担心这封信会不会影响他刚刚开始的新生活。 想起赵爽的变化,她又担心很快,罗朗身边就会多出一位妖娆的女子。 她希望他幸福快乐,但是一想到他身边将出现别的女子,她的心里马上不平衡了。 所以,纵使她有万千顾虑,又急切想知道这封信会带来怎样一个结果。 忧心忡忡地再次端详了一眼信封,她又回到邮局大厅,在信封上的收信人名字后,小心翼翼地加上“亲启”两个字。 这样一封信,万一主人收不到,落到别人手里,那将是怎样尴尬的局面。 做完这些,她终于豁出去地把那封残留着自己体温的信投进了信箱。然后像贼一样,仓惶逃离了邮政局。 寄出那封信之后整整一星期,苏欣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是世界末日,还是一个新的黎明。 一星期后,王铮的外婆又从乡下来城里了。 每一次外婆来她家,是王铮最开心的日子。这不仅意味着她兜里的零花钱又要增加了,还会有一大堆外婆亲手做的山珍美味在等着她。 王铮是不会吃独食的。每一次,她都会兴高采烈地把这些美味带到学校,跟好朋友一起分享。 早读过后,王铮就装着满兜的柿子饼来找苏欣。 王铮外婆做的柿子饼虽然个头不大,但的确是纯天然的无公害产品。经过巧妙的风吹日晒,外边的皮软硬适度,里边的肉又软又滑,吃起来格外香甜,而且嚼劲十足。不像市场上卖的那样,中看不中吃。 就在苏欣美滋滋地吃着柿子饼的时候,王铮忽然看看四周,狡黠地扑闪着她那双丹凤三角眼,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吗,吕珍毕业前给罗朗写过情书!” 苏欣登时愣在那里。 王铮不知道,她这句话,带给苏欣的,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 自从寄了那封信,苏欣的心里一天都没有平静过。 她想过种种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会有人早在自己之前给罗朗写情书,更没想到这个人是她的好朋友吕珍。这是对苏欣莫大的讽刺。 王铮的这句话像一句咒语,苏欣的头猛烈地疼痛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王铮再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见了,嘴里的柿子饼,早已不知是何滋味。 如果她的信对罗朗来说,是一个霹雳,那么吕珍的情书,对她来说,是一个更大的霹雳! 笑话!她那封信,连同她这个人,在他面前,在他们面前,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怎么能是他们?怎么可以是他们? 他们两个都是自己的朋友,他们两个曾经离自己那么近,她怎么毫无察觉? 她忽然想起他们两个人曾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有说有笑,难道,那是在打情骂俏? 原来男生和女生之间真的没有纯洁的友情。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吕珍?一个资质平平,姿色平平,还有些矫揉造作的女孩,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们两个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不配! 她一直那么相信他们,可是他们。。。。。。虚伪,太虚伪了! 骗子,都是骗子! 整个上午,她坐在教室里,欲哭无泪,头脑一片混沌,像一个木偶。 直到放学,她机械地迈开双腿,跟着人流往外走。 成群结队的学生浩浩荡荡地涌向学校门前的那条街。她混在人群里,像一个孤魂野鬼,像一团行尸走肉。 本来她还对自己那封信抱着一丝幻想,没想到罗朗那边还没有任何反应,这边的事已经把她惊得灵魂出窍。 这一切太出乎意料,她脆弱的神经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街道两旁的音像店里,播放着那首失恋歌曲:最深爱的情人,却伤害我最深,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 这一次她彻底失去他了。 哪怕是他反过来求她,都没有可能了。 她再也不要见到他,再也不要。 如果人可以在强烈的刺激面前选择性失忆的话,她愿意失去关于罗朗的所有记忆。 第十二章 决绝(1) 苏欣一个人游荡在街头。 今天她不想回家,也毫无胃口。 此时要是有酒喝,她想潇洒一回,像常开心那样一醉方休。 走到一家装修得很有格调的理发店门前,里边传来梁咏琪那伤感的歌声: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惩罚,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 这年头每天都有人失恋,到处播放着失恋情歌。 这首歌倒是唱出了她此时的心情。 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一头扎了进去。 “美女,做头发吗?进来坐。”招呼她的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 她不理他的茬,径自走到一张空椅子前坐下来。对面的镜子里,立即呈现出一张苍白沮丧的脸。 “美女,是剪发还是拉直?”小伙子热情地跟过来问。 从镜子里,她看到小伙计那张充满期待的面孔。 这是一张似乎比她还要年轻的脸,身高都没长够,却顶着一个代表他身份的个性张扬的爆炸头,染着夸张的黄色。 “剪短。”她淡淡地说。 “好,请跟我去那边,先洗一下头。”小伙子态度温和地招待她。 苏欣顺着他的指引,躺上了那张洗头床。 小伙计一边动作轻柔地帮她洗头,一边开始跟她套近乎: “其实你发质蛮好的,做拉直的话效果肯定很好。而且我们用的是最好的药水,不会损伤你的头发。” 见苏欣不搭理,继续说:“虽然你的头发本来也挺直的,但是拉一下就更直了。” 这些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式的推销,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不就是想多从她身上骗点钱吗?别说她今天心情不好,就是心情好也不会上他的当。 像赵爽那样,把头发拉得僵直,一根一根服服帖帖地垂在肩膀上,一天到晚披头散发,她现在还没有资格也没有心情赶时髦。 “我是剪短,不是拉直!”她不耐烦地强调。 “好,剪短就剪短,待会我给你剪个今年最流行的。” 苏欣没有理他。 既然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恨没办法发泄,那就用断发来解决吧。 他想怎么剪就由他怎么剪。她现在只想让他立刻闭嘴。 她有些吃惊。自己这样一个保守、从来不会主动的人,怎么突然有勇气写出那样一封信?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是那次意外的煤气中毒事件,还是受敢爱敢恨横冲直撞的常开心的影响?是赵爽旁敲侧击的鼓励,还是因为彭凯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信?又或者是复读的日子太单调寂寞,想折腾点事出来?还是做这一切都是受所谓的“爱情的力量”驱使? 不管抽的什么风,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我的偶像是刘德华。”当初罗朗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坐在她身边。那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如今,这句话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可是说这句话的那个人,再也不会那么幼稚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她记得当时罗朗这样说的时候,她脑子里立即浮现出刘德华为某洗发水做广告的画面,以及那句台词:我的梦中情人,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从那时起,她一直束起的马尾再也没有剪过。如今,她的马尾已经垂到后背,但是罗朗已经跨进了另一扇大门,而且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此刻,看着自己乌黑顺滑的长发从小伙计的剪刀下噌噌掉落,苏欣悲从心起。 “好了。”小伙计大功告成地说。 定睛一看,镜子里的自己,由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女,一转眼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男人婆。 这不是传说中的人妖吗?她霎时懊恼得双颊绯红。 小伙计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拿起台面上的小镜子递到她手上,笑眯眯地说:“后面也照照,看看满意不。” 她对着前面的梳妆镜,把小镜子举到脑后,来来回回地照着。 这头发剪得,比王铮的头发还短,怎么看怎么别扭。没想到第一次剪短发,却一下子短得跟男生的板寸都有一拼了,这过渡快得都赶上火箭了! “剪的什么头啊,我说剪短,没说剪这么短,你让我出去怎么见人!” 看着镜子里一张表情和发型严重不协调的脸,她恼羞成怒,“咣当”一声把镜子摔在地上。 刚才还沾沾自喜的小伙计立即傻了眼。 “我不就是没听从你的建议做拉直吗?用得着这样整人吗?你干脆直接给我剃个光头得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小伙计脸一红:“我刚才不是跟你说,剪今年最流行的,你也答应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什么都没说不等于我就默认了!”苏欣不依不饶。 “那现在怎么办,已经剪掉了,长又长不出来。。。。。。”小伙计嗫嚅着。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她理直气壮,气势汹汹。 店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但是气氛已经有些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欣和那个小伙计身上。 看来这小伙子涉世未深,遇到客人的刁难,他一筹莫展,像一头案板上的猪,只剩下挨宰的份。 看着他的样子,她有一点发泄的痛快。 良久,店里的其他几个伙计打圆场说,算了算了,就当今天没做她的生意,让她走吧! 遇到这样的客人,小伙计也无可奈何,只能自认倒霉,眼睁睁地放她走了。 其实小伙计早就该放她走了,这样僵持下去,多影响生意!搞不好招牌也要被他砸了。她幸灾乐祸地想。 使劲拍了拍身上的碎发,她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理发店。 人家吃霸王餐,她也算是剪了一次霸王头。心里的怨气总算发泄了不少。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王铮已经在了。一眼看到她的新发型,她惊讶得合不拢嘴。 围着她转了一圈,王铮强忍着笑说:“哎呀,大变样呀,看来你是要轻装上阵大战一场了!不过你也太出人意料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有那么夸张吗?跟看猩猩似地。以后咱哥俩齐头并进!”苏欣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强颜欢笑地说。 王铮捂着嘴嘿嘿笑起来。 玩笑归玩笑,可是回到教室这个环境,烦心事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罗朗跟吕珍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理了一遍,怎么也看不出罗朗有喜欢吕珍的意思,也找不出罗朗喜欢吕珍的理由。 可是到底是什么,使一个平凡的女孩子有勇气给一个男孩写情书呢?她的动力是什么? 她给他写信,那是因为他们曾经同桌过,一起说笑过,开心过,心有灵犀过,甚至,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况且,她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可是吕珍凭什么?姿色一般,资质平庸,她凭什么这么自信? 既然她在毕业前就给罗朗写过情书,那她是怎样做到不动声色,在高考的时候又丝毫不受任何影响,最后走得还那么欢呼雀跃,难道是罗朗给了她什么承诺? 如果是这样,那太可怕了,他们太高明了,人的心机太不可思议了! 悲哀!在爱情面前,大大咧咧的常开心没有天分,自己空有一张跟别人一模一样的面孔,同样没有天分。她输得心服口服。 浑浑噩噩又是一周过去了。 这一周,她始终不能从那个王铮带给她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罗朗也没有回信给她,她不知道他是在逃避什么,还是在思考什么。 但是这一星期,剪短的头发却越看越顺眼了。 这样倒也清爽干练,不用早晚打理,省了许多事。 这一天是苏欣和同桌值日。下午上课前,轮到她擦黑板。 她站在讲台上,一边擦黑板一边用手抵挡着眼前唰唰飞落的粉笔灰。 “哦,罗朗回来啦?”罗朗?她心中一震。 “嗯,回来啦。”真的是他的声音,千真万确! “啪”的一声,她手里的板擦掉在讲台上。 第十二章 决绝(2) 她捡起板擦,缓缓站起身。(.好看的小说) 一扭头,就看见罗朗满面春风地站在教室门口,跟几个以前的老同学寒暄着。 她飞快地擦完黑板,仓惶逃回座位。 人虽然回到了座位,但是教室外面他们的谈话她听得真真切切。 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罗朗本来没打算国庆回家的,但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尽快回来一趟,所以他就在国庆假后匆匆赶回来了。 他说的事跟她有关吗?他是为自己回来的吗?如果是,那该怎样面对他?她的心咚咚狂跳着,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他来得好快,在这样的情形下,让她措手不及。 自从写了那样一封信之后,苏欣心里就坐上了过山车。 她不知道,罗朗会怎样处理这件事,但是她知道,即使照最坏的估计,罗朗绝不会对她置若罔闻,两个人终究有面对面的一天。 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到底该怎样面对他,这是一道难题。 她整整花了一星期的时间,在心里无数次地构想过跟罗朗见面的情景。 可是当这个问题还没有彻底想好的时候,吕珍从半路杀出来了。 她想了一半的事情被她彻底搅乱了,原本想好的台词也瞬间忘到爪哇国去了。 她原本还在等罗朗的回信。没想到信没有,他的人直接回来了。 现在他就笔挺地站在他们的教室门口,但是她丝毫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 她心慌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 罗朗却已经悄悄地从后门走进来,英姿勃勃地站在她桌旁。 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眼神慌乱不堪。 罗朗突然弯下腰,一只手臂撑在课桌上,拳头抵着下颌,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他的眼里有关怀有怜惜,有迷茫也有温柔。 看着他的眼睛,她的泪水渐渐溢出眼底。 她不敢再看他,慢慢低下头去。 旋即,她又抬起头。但是没有看他。 这算什么?既然已经有人替我爱你,你就不要用这样的眼神谋杀我。 你就是用这样的眼神,迷惑了许多像吕珍一样的无知少女吗? 现在开始我恨你! 她眼里的柔情慢慢退下去,冰冷和嫉恨渐渐浮上来。 传说中的文艺青年,都喜欢把自己武装成一副艺术家的派头。留着长长的头发,染着另类的颜色,穿着奇装异服,可是眼前的罗朗还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罗朗,他,像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即使这样,他依然很艺术。在她眼里,他本人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可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难受。 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用了三年时间爱他,但是从来没有真正得到他。现在,她依然爱他,但是已经不能再爱,也不敢再爱。 苏欣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欲盖弥彰地反复整理着课桌上的书,原本想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结果反而更尴尬。 “剪头发了。”罗朗的话里似乎带着一丝惊喜。苏欣没有回答,也不去看他。 “这段时间还好吗?”这一次,她把头扭向一边,继续保持沉默。 好吗?我的样子你都看见了,好不好你看不出来吗?她在心里苦笑。 “见到我很失望吗?”罗朗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锐利地插入她的心脏。 这段时间,她心里积怨太多。[]那种想爱不能爱,想恨不能恨的感觉,在她心里五味杂陈。 吕珍的出现,彻底颠覆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她不能不怀疑,自己爱上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正是吕珍那封半路杀出来的情书,她不得不忍痛割爱,悬崖勒马。 面对苏欣冷漠的态度,罗朗自讨没趣,径自走到前排去跟王铮打招呼。 看着他还能从容不迫地跟别人谈笑风生,苏欣忽然觉得她低估了他的承受能力。 她的怒火和怨恨不可遏止地从心底一层一层浮上来,把她的脸颊灼烧得通红。 “那你先上课,我去外面溜达一圈,放学再来找你。”跟王铮话完,罗朗又回来有些尴尬地说。 看着苏欣情绪低落,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他无奈地离开了教室。 罗朗的到来,把她的心情完全打乱了。 坐在教室里,苏欣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虽然他暂时走了,但是放学再见到他,该如何应对?都怪自己当初鬼使神差地写了那样一封信,现在落得这样的局面,真不知该如何收场。这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她依然心慌意乱,没有理个出头绪,更是没有勇气见他。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过街老鼠,仿佛全世界人都在等着嘲笑她。 苏欣料到擦黑板的时候已经被罗朗看见,为了躲开他,她让王铮先代她值日,自己有些横冲直撞地逃出了教室。 飞快地跑下楼,正遇上大批的学生从各班教室里涌出来。 她舒了一口气,只要混在学生从中,再也不用担心被他找到。 她暗自窃喜自己的小聪明,罗朗恐怕不会想到她已经提前溜走了吧? 路过教师办公楼前的花圃的时候,罗朗的声音却很邪门地从背后叫住了她。 她一惊,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既然已经这样了,还顾什么形象,三十六计走为上,跑! 她一边跑一边想,该往哪里逃,才能甩掉他,不被他找到。 罗朗在后边穷追不舍。 苏欣清楚,学校后面的大路,通向一大片居民区。那里的房子密密麻麻的,只要跑到大路上,自己拐进小弄堂,把他引进迷魂阵,就万事大吉了。 心里这样想,她也这样做了,狼狈不堪地甩开两腿拼命跑。 “苏欣,别跑了。”刚跑上居民区中间那条大路,罗朗就在后面喊。 她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跑。 “你很怕我吗?”罗朗又追了几步,突然说。 苏欣愣了一下。 我怕你吗?怕你是因为爱你,傻瓜!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开过来。 “小心!” 罗朗的话还没说完,摩托车已经擦着苏欣的胳膊疾驰而过,轮胎竟然从她的脚上撵了过去。 她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开车的,也太嚣张了吧!”罗朗叫起来的时候,摩托车已经扬长而去,骑车的人仿佛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罗朗的话,苏欣立即从惊吓中清醒过来,接着往前跑。 幸亏是秋天,白色的旅游鞋把一双脚裹得严严实实,竟然不觉得疼痛,若是夏天,她的脚趾恐怕早就断了。 刚跑两步,罗朗却一个箭步冲上来,一只大手扯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拖,苏欣立马打了个转身,一头重重地撞在他胸膛上。 她直起身,差点碰到他光洁的下巴。她惊慌地往后退了退。但是手腕死死地被他拿住,怎么也挣脱不得。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眼睛里满含杀气,气喘吁吁地看着她。 认识他三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这眼神让她望而生畏。 但是想起他跟吕珍之间扑朔迷离的事,她怒火中烧,马上也毫不示弱地用恶狠狠的眼光回敬他。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许久,苏欣有些沉不住气了。 跑了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这样面对彼此吗? 你想说什么,现在机会来了,你为什么不说?告诉我吕珍只是一个意外;说爱我或是不爱我,我都接受;如果你有苦衷,只要你说出来,借你的肩膀让我哭一场,我会放你走,从此还是好朋友;你骂我,嘲笑我,羞辱我,都可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可以忍受一切,唯独不能忍受他这一刻的沉默。 三年的付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付之东流吗?看着他,愤怒的火焰在她眼里熊熊燃烧。 她忽然低下头,抬起那只被他紧握的手,朝着他的手背咬下去。当牙齿碰触到他的手背时,终究没有狠下心来。 她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夺路而逃。 这一次罗朗并没有追过来。 他呆立在原地,双手插进裤兜里。沉思片刻,他来回踱着步子,偶尔抬头望望天。良久,终于转身离去。 苏欣停下来回头看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离去的背影。这个画面在她心里成为永恒的记忆。 三年的付出,到此时彻底画上了句号。她的眼泪终于滚滚落下,人也慢慢瘫软下去,像一只受伤的鸟儿,匍匐在地上舔舐自己的伤口。只是这只鸟儿再也飞不起来了。 这是一个多云的秋日的下午,还没有到黄昏,灰蒙蒙的天上丝毫看不见太阳,秋风萧瑟,四处一派荒凉。这一天让她一辈子都刻骨铭心。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罗朗。她的记忆也定格在这一天。 第十三章 各自奔天涯 十多天以后,苏欣再次收到了罗朗的信。 从王铮手上接过信,她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她知道,这是他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拆开信封,一张照片跟着信纸一起掉了出来。 这张照片,应该是不久前拍的,她看到他身后的背景,正是他现在就读的大学。 照片上的罗朗,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嘴角浮现着干净的笑容,眉目如画,举止洒脱,英气非凡。 看着他的眼睛,她恍惚以为面对的不是照片,而是他本人。她有些惊慌地把照片反过来放回桌上。 拿起信纸,熟悉的笔迹再次映入眼帘。 苏欣: 这次回家我是专程回来看你的。 但是看到你的样子让我很心痛。 我不知道你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是一个浪子,现在不能向你承诺什么。 但是我希望你用心读书,不要胡思乱想。 。。。。。。 看到这里,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她有些目光呆滞,信纸在她手中飞快地撕成了碎片,接着丢进了垃圾桶。 重新拿起那张照片,又仔细端详了一遍他的样子,她下意识地又撕了起来。 撕到一半,她突然清醒了似地,再次拿起照片观察起来。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照片里的人,眼睛渐渐模糊。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敢这样看你,只有对着照片,我才能这样大胆,这样放肆地看着你。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就这样让我多看你几眼,再多看几眼。然后,把你的样子刻进我的脑海里。从此,我们相忘于江湖。 那张照片她没有撕掉。小心翼翼地用透明胶粘好,她把照片放进了书包。 这次她没有回信。也没必要回信了。 流过泪的眼睛更明亮,受过伤的心灵更坚强。 这一次,她将重振旗鼓,活出一个崭新的自己。 吕珍自从去了外事学院读书以后,再也没有和苏欣联系。仿佛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来过苏欣这么一个朋友。 就连她的同桌王铮,她也不闻不问,似乎铁了心要跟以前划清界限。 赵爽偶尔会在放长假的时候回家探亲,顺便也来母校看看。每一次都会给苏欣带一份小礼物,表达她对老朋友的思念之情。 半年之后,大概是需要应酬的事情多了,对老朋友的问候也渐渐少了。 常开心去了遥远的宝塔山下那个红色城市。在新的环境中,她很快有了新的朋友圈,也迷上了摄影。(.) 偶尔她会在信里附上一张照片,有时候是风景,有时候是她的生活照。照片里的常开心,无论是以霓虹闪烁,灯火辉煌的夜景为背景,还是以牛羊成群的黄土高坡为背景,都笑靥如花,明媚无比。 那个叫岳雷的男孩子,她的信中再也没有提及。 到了第二学期,常开心就很少写信。苏欣觉得,以她那样的性格,让她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写信,有点难为她。更何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通信少了,不一定意味着友谊也淡了。 彭凯还是会殷勤地写信给苏欣,认真地向她汇报着生活的点点滴滴。他的执着,让她感觉他有那么一点傻傻的可爱。 人家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但是感情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不像你落水的时候随手捡起个救生圈就能解决问题。 心血来潮的时候,她会写一封简单的回信,心情不好的时候干脆不回。彭凯渐渐从她的回信中看出了她的态度,半年之后,写信越来越少,最后直接寄上一套高考模拟试题集,然后也销声匿迹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用“欣儿”这样的称呼叫她了。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对自己毫无感觉的人身上,只能白白地蹉跎岁月,令自己受伤。早点看清,早点开始新的追求,对他来说,是最明智不过的选择。 一切都尘埃落定,每个人都开始适应了新的生活,每个人都重新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生活又平静下来。 只有那个叫程远的实习记者,一直跟苏欣保持着书信往来。他不止一次地建议苏欣将来读新闻专业,跟他一样做一名记者。但是苏欣认为,记者是一个极富挑战性的职业,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而且她的性格不适合这个行业。对于他的建议,她付之一笑,然后一丝不苟地回信。 程远总是像大哥哥,像长辈一样鼓励他,从他的信里,她能感觉到他是那种值得信任,值得被人尊重的朋友,所以他的信她是每封必回的。 苏欣和程远之间的往来,只限于书信,他们谈理想,谈学习,谈写作,从不不涉及儿女私情,是一种建立在共同爱好上的志同道合的友谊。所以,跟他交流,是一件令她感到轻松愉快的事。 在他的鼓励下,苏欣学习之余,坚持不懈地写作,偶尔在一些杂志上发表的那些不痛不痒的豆腐块文章,既丰富了枯燥的复读生活,也算是一种成就。 一年后,苏欣以扎实的功底,超常的发挥,顺利地登上了高考录取榜。看着她,王铮脸上再次流露出四年前刚刚认识她时那种刮目相看的神色,但是苏欣此时相当平静,脸上找不到一丝欢喜。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也早就该来的,只是自己走了太多的弯路而已。 经过一年的努力,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王铮也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一所专科院校。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好的朋友也有分手的一天。其实这一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分离吗?所以,这一次谁也没有太多的伤感。 两个互相陪伴了四年的好朋友最后微笑着轻轻拥抱了彼此,然后各自踏上了新的人生之路。在以后的生活中,也渐渐少了联系。 二零零零年到二零零一年这段时间,通讯行业发展突飞猛进,电话、手机成为时代的宠儿,以其方便快捷的特点,迅速取代了传统的书信。 常开心和赵爽,在苏欣刚刚进入大学的那个学期,还有电话联系,但是时间和距离也使大家产生了隔膜。拿起电话,彼此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往往是客套地寒暄几句,就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慢慢电话就少了。 临行前,苏欣整理了所有的衣物和书籍。罗朗的照片再次跃入眼帘。 拿起照片端详了几秒钟,她迅速地拿起笔,轻轻地在背后写下一行字: goodbye,mylove! 然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把那张照片夹进相册里。 第一章 走进象牙塔 二零零一年九月,苏欣终于如愿以偿地跨进了大学的校门。[] 父亲苏建平一路把女儿送到学校,报道、领教材、领生活用品,然后帮她铺床。苏欣默默地跟在后面,百感交集地看着父亲为自己打理一切。 把女儿安顿好,该交代的话一一交代完,苏建平连夜搭上了回家的大巴。 在夕阳下的校门口送父亲的时候,苏欣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离开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父母,从此一个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独自生活。 学校虽然在省内,但是要回一趟家也要花上四五个小时坐汽车。 学校里是有招待所的,专门用来招待送孩子上学的父母和看望学生的亲朋好友。 苏欣眼泪汪汪地恳求父亲留下来再陪自己一个晚上。苏建平果断地拒绝了。他说,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学着独立生活,今后的路都要自己走,不能再粘着父母了。 看着她眼里闪动的泪花,和微微颤抖的嘴唇,父亲狠下心说,你快回寝室去,我看着你走。 她听话地掉头,拼命忍住不哭,一步一回头地看着父亲,直到快要接近女生宿舍楼,她才看到父亲离去的背影。她知道,父亲心里一定也很难受。眼泪忍不住汹涌而出。 宿舍是四人一间,床是上面睡人,下面带衣柜和书桌的组合式架子床。进门右手是一间独立的小小的卫生间。站在门口,一眼看到的是对面的窗户,还有窗户下面紧贴着墙壁的一排铸铁散热器。四张床左右分开,一边两张,一字排开,整整齐齐。 宿舍没有带阳台,但是窗户外边的窗框上,有一根用来晾晒衣物的钢丝绳。整间宿舍面积不大,但是容四个人出入却也游刃有余。 宿舍里的四个女孩,除了苏欣,其他三位也是来自省内。都是年纪相当的女孩,又都是第一次离开家独自生活,所以都显得非常好相处。一个晚上下来,四个人已经好得不分彼此。 除苏欣以外的三个女孩,一个叫何美珍,是苏欣的临床,性格开朗,为人热情大方,是一个很有亲和力女孩。另一个叫王淼,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是宿舍里也是班级里唯一一个离家最近的学生,也是个性格率直的姑娘。剩下那个也是四个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叫周化楠,一个娇小玲珑、能说会道的小姑娘。 第二天下午,所有的学生都到齐了,系主任通知大家到指定的教室开班会。 系主任是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戴一副眼镜,文绉绉的样子。第一次跟新生见面,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大学里的班主任称作班辅导。苏欣所学的专业是人力资源管理,班级是1班,他们的班辅导是个年轻的愣头小伙子,据说还是刚刚大四毕业的留校学生。系主任给大家介绍的时候,所有人都面带惊讶,甚至有人还发出一阵嘘唏的惊叹声。 介绍完毕,系主任就闪了,剩下的事交给班辅导来安排。 后来苏欣才知道,大学里的班辅导其实多数都是由大四学生兼职的。班辅导的工作也就是组织班会,传达学校或是本系的各类通知,除此之外,班辅导和学生基本上是各忙其事。同在一个校园里,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遇到什么大事有系主任处理,小事都是学生们自己解决。所以班辅导其实就是徒有虚名。 第一次班会,也就是集体见面会,目的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认识认识,互相熟悉熟悉。等大家挨个做完自我介绍,下一个节目就是选班干部。首先要选的就是班长。 对于互相豪不了解,连每个人的名字还没有来得及记全的新生来说,选班干部似乎是一件颇为荒唐,又十分有趣的事。 开始的时候,班辅导提议毛遂自荐。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显得很不好意思。 班辅导一看说,那还是大家推荐姓名吧。所有人又开始面面相觑。 要说稍微熟悉的,也就是自己宿舍里那几个人,非要推荐,就只能自己人推荐自己人。 于是,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开始七嘴八舌地推荐起自己心目中的人选。何美珍也毫不例外地大声推荐了苏欣。 在宿舍里,苏欣是第一个住进去的,所以其他三个女孩进来的时候,都心照不宣地对她毕恭毕敬,俨然把她当成了舍长。何美珍一推荐苏欣,王淼和周化楠自然也跟着叫喊起来。而且,她们三个人的呼声最高。 其他宿舍的男生女生看到这情景,安静了一秒钟,竟然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仿佛她那一米六八的高个子,不苟言笑的性格,天生就是当班干部的料子。 对于这样的结果,班辅导也相当满意,面带微笑地邀请苏欣上台,但是苏欣死活不同意。 说起当班干部,其实对苏欣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但是她觉得大学的班干部应该跟以前不一样,而自己处事还不成熟,难登大雅之堂。 另一个原因就是,当年她因为罗朗,曾被最欣赏她的班主任罢了英语课代表之职。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是此时想起那些事,那些人,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虽然集体的呼声很高,但是苏欣本人坚决不同意,大伙只能唉声叹气地作罢,然后把目标锁定在人高马大、一表人才的赵永奇身上。 赵永奇是个爽快的山东小伙,在大家的一致推荐下,恭敬不如从命地欣然接受了。上台讲话的时候,对着台下几十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却激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憋了数秒钟,结结巴巴地讲了几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场的人中,只有一个人没有笑。那就是苏欣同寝室的王淼。当她报道的时候遇到赵永奇,他第一次跟她打招呼,她便一眼钟情于这个热情帅气的男生。 接着在非常活跃的气氛中,大家选出了生活委员,学习委员、文体委员,苏欣都没有参与。回到寝室,何美珍和周化楠恨铁不成钢地把她奚落一番。 因为大家都知道,在大学里当班干部,不仅能锻炼一个人,会在毕业成绩里加上辉煌的一笔,而且对以后的入党、就业都有重要意义。 但是王淼除了对苏欣表示惋惜,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隐晦地对新选的班长赵永奇赞誉有加,爱慕之心溢于言表。 第二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到校的第三天上午,班长通知大家到操场集合,参加军训动员大会。 下午,千篇一律的新生军训就大张旗鼓地正式开始了。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新生,刚刚跟亲人骨肉分离,还没来得及舒缓一下情绪,就开始武装上阵,轰轰烈烈地体验军训生活了。 九月初的北方城市,正值秋老虎。天很蓝,没有一丝风,太阳肆无忌惮地挑衅着人们的耐心。但是对于这些刚刚跨入大学校门的新生来说,一切都是这么新鲜有趣,早已把酷热置之度外。 换上神圣的迷彩装,男孩子个个雄姿英发,女生也个个英姿飒爽。 一群意气风发的青年们,顶着毒辣的太阳,排着整齐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地在操场上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跟着教练的指挥,口号喊得震天响,动作做得相当有气势。在教官的严格监视下,蛙跳、俯卧撑,男生们做得着实卖力,女生们也咬紧牙关不喊累。 操场的周围,一些无所事事、爱看热闹的学姐学长们早已驻足围观,每一次有队伍经过,他们便开始指手画脚地评头论足。 中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遵照教官的要求,盘起腿席地而坐,然后各排的排长开始教大家唱军歌,教完了,排长带头向其他排挑战:x排,来一个,x排,来一个!然后手下的小兵们就跟着大声吆喝,被指名道姓的排如果不答腔,排长会带领大家接着喊: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如果对方还不回应,他们会继续喊:让你唱,你不唱,扭扭捏捏像姑娘。直到对方开唱为止。这样一浪高过一浪地互相叫嚣着拉歌,场上气氛格外高涨。 经过一年的精心护理,苏欣的头发已经长成一头齐耳短发。穿上一身橄榄绿,戴上迷彩帽,给她文静的外表平添了几分俏皮,越发显得气质非凡,混在女生队伍中分外显眼。 她们的排长,是个满脸青春痘的家伙。大概是当兵当久了,没见过漂亮姑娘,休息的时候,总是用色迷迷的眼光盯着她看,看得她浑身发毛。她求救地扯了扯何美珍的袖子,何美珍会意,两手叉腰,恶狠狠地用挑战的眼神盯着他,他就灰溜溜地把眼光移向别处了。 她们的连长,是个面色微黑,长相颇为英俊、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比较有修养的小伙子。几天军训下来,女生中就传言:有某某女生给连长写情书了,连长跟某女一起逛街压马路了。这样的消息在女生内部传得沸沸扬扬,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其他女生听得一愣一愣地,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早在高一的时候,班主任就说过,大学里对谈恋爱的态度是,不提倡也不反对,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欣进校门的时候,早已看到校园里出双入对的情侣,甜蜜地十指相扣,有说有笑地互相偎依着。没想到刚刚入校的大一女生,看到帅哥也表现得如此疯狂,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苏欣突然在想,罗朗身边,是不是也已经有一位笑靥如花的女子。如果有的话,她一定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否则她就不懂他。她还得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否则他的生活将平淡乏味,他的创作生涯也得不到太多的灵感。想着想着,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按照学校的规定,军训的时间是两星期。但是一周还不到,大部分女生就已经累得浑身跟散了架似的。所有人的脸,经过几天的暴晒,也一个个变得又黑又红,仿佛一群来自青藏高原的牧羊人。 两周的军训结束,学校里很体恤地放了两天假。这些苦逼的新生们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得一跳三尺高。 稍作休息,大家就饶有兴致地游览起这座城市。 学校的规模很大,据说除了主校区,还有几个分校,以及成教院。但是这些是没必要急着参观的,因为以后有的是时间接触。 对于女生来说,逛街是她们永远不厌其烦的事。 放假两天,王淼热情高涨地带着几个舍友把学校周围几条大街转了个遍。几个人直逛到天色渐黑两腿发软。 短暂的休假后,就正式开课了。 大学里的教室很多,但是相对于同一系别的各个班级来说,并没有固定的教室,所以教室相对于学生来讲,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一堂课在这个教室里上,下一堂课就在另一间教室了。 因为没有固定的教室,座位也自然是随便挑。想坐前还是坐后,想坐中间还是靠边,喜欢跟男生还是女生同桌,选择跟谁同桌,都随各人高兴。 班级里总共不到三十个学生,男女基本持平。第一次跟新同学一起上课,大家都热情地互相打着招呼。 本学期第一堂课,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上课地点是在一间小教室。 苏欣在第二排中间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何美珍立即在她身边坐下去。王淼和周化楠也紧挨着她们坐了下来,四个人占据了中间第二排的全部位置。 刚刚坐定,何美珍的后背被人轻轻拍了拍。 何美珍扭头一看,是新上任的班长赵永奇。 赵永奇冲大家一笑,一脸抱歉地说:“何美珍同学,可不可以跟我换一下,这节课我想坐这里。” 何美珍眼珠一转,立即很给面子地拿着教材坐到边上去了。 赵永奇热情地跟旁边的王淼和周化楠打完招呼,就开始向苏欣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他觉得要不是苏欣拒绝当班长,自己也没有这个机会。 看得出赵永奇是一个很上进的男生。苏欣一边很客气地微笑着,一边说了些鼓励的话。两个人天马行空地随便闲聊了几句。 一节课上完,坐在旁边的王淼开始有些闷闷不乐起来,阴阳怪气地对周化楠说:“想不到她跟男生倒挺能侃的。” 赵永奇是个很长眼色的人。上完第二节课,他就很识趣地跟何美珍换回去了。 放学的时候,何美珍挽着苏欣的胳膊,周化楠也拉着王淼往宿舍走。 “美女就是不一样啊,刚进校门就有人追!”刚走出教学楼,何美珍就满脸含笑地打开话匣子。 “啊,班长真的想追我们苏欣?”周化楠急忙甩开王淼,兴奋地跑过来接何美珍的话把子。 两个人一左一右扯着苏欣的胳膊。她无奈的转身,见王淼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跟在后边。 “唉,没有啦!” 她甩开两个人的手臂,转身走到后边挽起王淼的胳膊,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你们这些人纯粹是捕风捉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赵永奇只是想当面感谢我,把当班长的机会给了他!” “哎呀。”何美珍和周化楠异口同声地叹气表示失望和惋惜。 王淼心中窃喜,嘴上却说:“可惜了,郎才女貌,多般配的一对。” 何美珍突然沉思片刻说:“如果班长是醉翁之意,真的想追你呢?”这个问题一出,三个人立即齐刷刷地望着苏欣。 “不可能!”苏欣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不可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何美珍深信不疑地说。 “对啊对啊!”周化楠也跟着附和。 “因为,因为班长他已经明主有花了呀!”苏欣说着把王淼往前一推,自己趁机逃走了。何美珍和周化楠立即嬉笑着把王淼包围了。 王淼连笑带骂地从两个好凑热闹的家伙手里挣脱出来,佯装发怒地来追苏欣,几个人有说有笑,你追我赶地向宿舍楼走去。 正在这时,手拿餐盒的班长赵永奇跟同宿舍的蒋扬迎面走来。 几个人一看,扑哧一声全笑了。 赵永奇警觉地朝自己浑身上下看了看,又摸了摸头上,尴尬地问:你们笑什么? 苏欣忍住笑说:“没什么,我们刚刚在讲笑话,不是针对你。” “哦,”赵永奇终于松了口气。突然说:“你们怎么才回来,不如我请大家吃饭怎么样?” “嗯,好啊好啊!刚刚开学就有人请饭,不吃白不吃!呵呵!”何美珍立即喜出望外地表示赞成。 苏欣用手在背后使劲捏了捏她的胳膊。 何美珍立即改口说:“还是算了吧,我们还得回去拿饭盒,下次再请吧!” “那好吧。下次请你们吃顿好的。”赵永奇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大家笑笑,跟蒋扬一起匆匆向食堂赶去。 何美珍看着班长的背影,轻轻拉了苏欣一把说:“我看咱这班长还挺会收买人心的,刚开学就请客,看不出来啊!” 回到宿舍,几个人把书往桌子上一扔,就开始分工合作了。 这几个人,开学半个多月以来,相处得十分融洽,配合也相当默契。 何美珍是全宿舍最勤快的一个,帮大家打开水总是跑在前边,谁也拦不住。 大学里的开水是一天三供,早上起床一次,午饭一次,晚饭一次,错过机会就打不到开水了。 但是宿舍只要有何美珍在,大家从来都不用担心开水的问题。因为她每一次都是一人打四个人的水,像只小鹿一样轻快地跑去锅炉房,打好开水,两只手提着沉甸甸的热水瓶,还能像小牛一样一口气跑上五楼。虽然不是大力金刚,但是她那样的小身板,能做到这样确实让宿舍几个女孩刮目相看。每一次苏欣要帮她,她坚决地拒绝道:“让开,我这是减肥!” 第三章 我们是快乐的四人组 有何美珍负责打开水,苏欣就帮她去食堂打饭。有时候三个人在食堂等她,有时候苏欣打好饭帮她带回来。 学校的食堂,是一座宽敞的三层建筑。一层和二层布局差不多,两边是一排长长的分隔成一间一间的小灶,中间是面积很大的就餐大厅。一楼和二楼的伙食都差不多,价格也相当,但是平时为图方便,还是去一楼吃饭的学生占多数。三楼的布局相对大气一点。价格也比楼下贵。喜欢开小灶的同学,或是家里不开火的教师、来访的客人,一般会在这里吃饭。 苏欣跟王淼、周化楠三个人到食堂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已经打好饭正往宿舍赶,所以餐厅里多了很多空位。各家小灶门面此时人也不是很多。苏欣要了份西红柿鸡蛋盖浇饭,给何美珍要了一份蛋炒拉条。正在减肥的王淼点了二两兰州拉面。小人精周化楠,是宿舍里唯一一个嗜肉动物,点了一份猪肉盖浇饭,还要了一只鸡腿。她们把饭盒递进灶里,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苏欣和周化楠的盖浇饭送出来的时候,剩下王淼的拉面还没做好。她有些焦急地站起来,走到小灶的玻璃柜前去等候。 苏欣和周化楠刚扒拉了几口饭,就看见何美珍提着热水瓶从食堂的另一侧大门进来了。苏欣站起身,朝着她用力挥了挥手。何美珍看到,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这时王淼的拉面也出锅了,顺道把何美珍的蛋炒拉条也带上了桌。 何美珍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把热水瓶往地上一放,沮丧地说:“真倒霉,今天把热水瓶打破了。” “啊?没伤着吧?”苏欣急忙看看她的手,还好没有烫伤。再看看地上的热水瓶,果然少了一只。 “不会是我的吧?”王淼猜测道。 因为大家的热水瓶都是清一色的绿壳子,除了上面的编号不一样,她不说,谁也不知道打破的是谁的。 “是你的。”何美珍有些难为情地看着苏欣说。 苏欣把饭盒推到她面前说:“破了就破了,先吃饭。吃好饭我出去再买一个就是了。” “那哪行,吃好饭我跟你一起去,我买!”何美珍固执地说。 “谁让你买啊?你帮我打了那么多次开水,我都不好意思了呢。”苏欣边吃饭边说。 “你们两个别争了,不就是个热水瓶吗,美珍要买你就让她去买嘛!哦?”周化楠笑着看了看王淼说。 “几位美女,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四个人同时抬头,看到说话的是一位瘦高个、戴眼镜、头发微卷的男生。 周化楠满脸欢喜地冲男生笑了笑,立即站起身向几个室友介绍: “这是我老乡,王嘉辉。咱们系的,比咱们高一届。” “也姓王?五百年前是一家啊!”王淼兴奋异常地说。 “不是你那个王,是小王(黄)狗的王(黄)。”周化楠急忙解释。 苏欣偷偷地笑着低下头,刚吃了一口饭的何美珍笑得差点喷出来了。 “不好意思,我们那里人说话就是有点王(黄)王不分。”周化楠羞赧得小脸通红。 王淼和何美珍还在笑,周化楠和她的老乡站在那有些尴尬。 “你好,学长。”苏欣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们好!我老乡年纪比较小,以后还请几位多关照!”黄家辉很有风度地说。 “好说好说!你老乡可是我们的开心果!不用你说我们都会照顾她的!”王淼和何美珍争先恐后地说。 “那你们慢慢吃,我不打扰了。化楠,你跟我来。”黄家辉很礼貌地告别众人,把周化楠叫到一边去了。 周化楠转头对几位室友甜甜地笑了笑,端着饭盒跟老乡黄家辉坐到另一张桌子上去了。 何美珍用叉柄敲着餐桌,把苏欣和王淼的注意力集中到她那,神秘而坚定地说:“有戏有戏!看来我们宿舍很快有一位美女要告别单身生活了!” 苏欣用食指指着她的额头轻轻一推,说:“吃你的饭吧,别一天到晚瞎琢磨!” 何美珍和王淼互相看了看,都低下头默默吃饭了。 大学里的课程,安排得很人性化,不像高中那样一天到晚八节课,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没有课的时候,时间都是大家自己安排,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校门也是随时打开的,同学们可以凭借校徽自由出入。晚自习也是想上就上,不想上就随意,没人干涉你的私生活。 三个人吃好饭的时候,瞥见周化楠和她的老乡还坐在食堂里。 下午前两节没课。 苏欣要和何美珍一起去校外买热水瓶,王淼说想睡一会。 何美珍立即斥责她:“睡什么睡,你不是要减肥吗?吃了就睡能减得了吗?” 王淼不好意思地笑笑,只好穿好鞋跟着她们出去了。 买好东西返回宿舍的时候,她们发现宿舍还是原来走时锁好的样子。进屋一看,周化楠的饭盒也没在桌上,房间里也丝毫没有她回来过的迹象。 “我说吧,你们看,被我猜中了吧!这小丫头还真不简单呢!你们说,他们说什么呢?怎么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何美珍念念有词地说。 “是呀,等她回来,我们得让她好好交代交代。再让她老乡请我们大吃一顿,不然我们娘家人可不答应!”王淼跟着理直气壮地念叨。 “你们两个,怎么净瞎琢磨人家的事。这种事,是人家两情相悦的,我们用不着操心!我先去教室了,你们走不走?”苏欣不耐烦地说。 “去去去,我跟你去。”何美珍立即动手收拾书包。 宿舍几个人,都是爱学习的好苗子。何美珍平时爱凑热闹爱说笑,学习却是相当卖力,全班二十八个同学,就属她的书包最大,而且每天都背得圆鼓鼓的。 刚要出去,门被推开了。周化楠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了。 “老实交代,跟你老乡去哪了?”何美珍立即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没去哪儿啊!我这里有很多水果,有香蕉、有苹果、还有桃子,你们都来吃啊!”周化楠不慌不忙地招呼大家。 “这还差不多。”何美珍一把抢过一只口袋,说:“看来你那老乡,我们那学长,还挺懂事的,知道先贿赂贿赂我们。” 王淼抢过另一只口袋说:“你老人家也太容易打发了吧,人家买点水果就把你嘴巴封住了。这娘家人当得也太窝囊了点,咱家闺女是不是也太不值钱了?” 周化楠不理她们的茬,只是大方地笑笑说:“你们别瞎说,我们只是老乡,没什么的。苏欣你也过来拿啊!” “好啊!那就谢谢了!苏欣也毫不客气地摘了一根香蕉吃起来。 没有课的时候,苏欣和几个姐妹都会去找空教室自习。晚上也不例外。一方面,是因为她们真爱学习。另一方面,从初中到高中,都是这样过来的,空闲时间多了,反而不自在,再说不学习也没别的事可做。他们这些新生可不像高年级的学姐学长们,除了学习,还要忙着谈恋爱搞副业。 第二天上午前两节没课,苏欣和何美珍、王淼都去图书馆看书了,剩下周化楠一个人美美地在寝室睡懒觉。 学校的图书馆是一座白色的六层建筑,外边看起来高雅别致,里边装修得明亮大方,虽然不能说是豪华,但是风格很现代也很气派。 图书馆里除了藏书,每一层楼的藏书室外边,还设置了很多桌椅,供学生们课外学习时用。 跟教室比起来,图书馆里环境优雅,而且够清静,学习的过程中如果需要查资料,这里还很方便。所以很多同学都喜欢来这里自习。 看书看到一半,赵永奇突然夹着书本出现在几个人面前。 “你们都在啊,看来你们宿舍学习气氛不错嘛,我们宿舍那几个家伙还在睡懒觉呢!”赵永奇很热情地跟大家寒暄。 三个人不好意思地互相看看,何美珍说:“我们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哦,这里有你一封信。”赵永奇一边说一边把一封信放在苏欣面前,然后朝大家微笑了一下,说了声“不打扰你们了。”就离开了。 单从笔迹,她一眼就能看出这封信是来自笔友程远。但是信上的地址变了,想必是他已经回老家了。 自从她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给程远写了最后一封信,这段时间忙忙碌碌,给老朋友写信的事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收到这封信,竟然有些意外。而且当初她在信里只告诉他自己的学校和专业,并没有说班级,想来这封信能到自己手上,一定费了一番周折。 “我的乖乖,现在还有人写信,古董哦!”何美珍无比惊讶地说。苏欣不以为然地笑笑。 程远在信里说,他已经回到上海,并且成功地进入了一家报社。为了庆祝他步入职场,也祝贺苏欣跨进大学,他寄来了一张照片。 其实高中的时候交笔友的不止她一个人。当时有笔友见面的,有笔友之间谈恋爱的,但是她和程远始终只是书信来往,连一张照片都不曾互相寄过,保持着一份圣洁的友情。 第四章 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在她的想象中,程远应该是那种戴着眼镜,外表斯文,目光犀利的人。但是照片中的程远,戴着学士帽,穿着学士服,因为拍摄的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一张小麦色的脸和大致的五官,在肥大的学士服底下,既看不出他的身高,也看不清他的胖瘦。 “这是哪位帅哥啊?”何美珍一把抢过照片。王淼也激动地跟过来站在何美珍背后欣赏起来。 “已经毕业了?是你男朋友?”何美珍好奇地问。 苏欣微笑着摇摇头。 “看着还挺帅的。这样的阳光男还能静下心来写信,真是稀奇哦!”何美珍感叹地说。 “真的不是你男朋友?”王淼疑惑地问道。 “真的不是!”苏欣坚定不移地回答。 “那不如你把他介绍给我吧!”何美珍不假思索、面不改色地说。 “啊?”王淼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看她,又看看苏欣。 苏欣认真地盯着何美珍的眼睛问:“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何美珍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你看,周化楠现在都有她老乡;你这么漂亮,当然不愁没人追;王淼也有班长赵永奇了,就剩下我何美珍,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包子脸,大象腿,还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酒囊饭袋。我是家穷人丑,一米四九,中学文化,农村户口。你不帮我,我这辈子都要守寡了。” 何美珍贫嘴惯了,一番话说得忒顺溜,听得苏欣和王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了一会,王淼突然停下来嗔怒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王淼也有赵永奇了?你这不是给我造谣吗?” “哈哈哈!”何美珍前仰后合地笑着拍着大腿。“好歹你有目标了,有目标了也就离成功不远了。我连个目标都没有呢!” “那是你眼界高,不像我鼠目寸光。”王淼自嘲地说。 “就会挖苦人!你要是老鼠,那咱班长成什么啦?”何美珍白了她一眼。 “嗯,对了,你不是也有目标了吗?”王淼突然反应过来。 “谁?”何美珍一时竟糊涂了。 “照片上这位呀!你刚刚不是还让苏欣给你介绍吗?”王淼笑眯眯地提醒她。 “哦,哈哈哈。人家苏欣还没答应呢。”何美珍边说边看向苏欣。 “我答应你了,下次就帮你介绍!”苏欣打着保票说。 何美珍诡异地笑了笑,突然说:“王淼要是跟班长好了,咱们宿舍又少了一个单身汉了。” “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们都赶出去啊?”王淼开玩笑地说。 “不是啊!要是每个人都能在大学里找到另一半该多好。”何美珍幽幽地说。 “唉。”王淼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呢?喜欢赵永奇就主动一点,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管说,你不好意思的话我替你说,我何美珍脸皮厚。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站在你这边,对吧苏欣?” “嗯,对。”苏欣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看她的信。 “你说,大学里谈恋爱,会有结果吗?”王淼忧心忡忡地问。 “难说。这要看两个人发展得怎么样,不过多数是劳燕分飞。那句话你没听说过吗,‘毕业前我们一起失恋’!还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何美珍危言耸听地说。 “唉。”王淼听得有些垂头丧气。 “你也别这么悲观,人家不是还说吗?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何美珍又安慰她。 “哎呀,你这张嘴呀!”王淼不得不佩服。 后两节课是大学英语。 几个人找到教室的时候,周化楠已经在教室里了。 看到她们进来,她撒娇地说:“你们跑到哪里去了,我都找不到你们。” 苏欣就走过去,摸摸她的头,拍拍她的肩,像在给心爱的宠物顺毛。 赵永奇也早已安静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书。 何美珍一看他身边正好没人,捅了捅王淼的胳膊,王淼心领神会,却扭扭捏捏不敢过去。 何美珍逼得王淼退后几步,到赵永奇的桌子旁边的时候,用力一推,把王淼一下子推到赵永奇身边去了。 王淼躲闪不及,倒下去的时候撞翻了赵永奇身边的凳子,上半身也顺势跌落在赵永奇腿上。 赵永奇冷不防地被人撞了一下,扭头一看,恶搞的何美珍正笑嘻嘻地站在过道上。他立即明白了。 他轻轻地扶了王淼一把问:“你没事吧?” “哦,没事。”王淼又羞又怒地站起身,脸涨得通红。她想扑上去冲何美珍发火,又怕在赵永奇面前有失形象。 这时蒋扬大步走了进来。走到桌子跟前,一看王淼站在那里,立即识相地说:“哦,你坐你坐,我坐哪都一样。” 说着去跟另外一个室友同桌。 王淼一看蒋扬都这样说了,只能厚着脸皮在赵永奇身边坐下来。 赵永奇是个豪爽的人,又是新官上任,有意想跟每位同学搞好关系,自然很欢迎王淼坐到他身边。王淼本来也是个率直健谈的姑娘,两个人很快就开心地聊起来。 晚自习的时候,何美珍需要去计科系宿舍找一位老乡,周化楠又去赴老乡的约会了。剩下苏欣和王淼去教室自习。 因为苏欣要写回信,王淼很有眼色地在另一张桌子坐下来。 两个人刚上了会自习,班长赵永奇也夹着课本进来了。 由于他们班人少,一周有好几节课都安排在这个小教室里。所以这间小教室俨然成了他们班级的固定教室。班里喜欢自习的同学也习惯性地来这里学习,所以大家难免遇见。 赵永奇朝四下看了看,在苏欣旁边坐了下来。 苏欣看了看他,又瞄了一眼王淼,看到她脸上不悦的神色,无奈地压低声音说:“班长大人,你可不可以坐那边去,我正写信呢!” “呵呵,我又不会妨碍你。”赵永奇看看王淼,又回过头来悄悄说:“是给你男朋友写信吧?” “不是!”苏欣淡淡地说。 “不是还这么神神秘秘地。”赵永奇有些自说自话。“你外语怎么那么好,我看咱班同学就属你最厉害,以后可得帮帮我啊。” 苏欣不理他。低着头只顾写信,左手伸出食指,在嘴唇上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第二天开始,王淼就披星戴月地开始背英语单词。 其实她的学习底子本来也不差,但是因为嫉妒心切,占有欲太强,一心想把苏欣比下去,好把赵永奇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自从蒋扬众目睽睽之下给王淼让座,赵永奇身边的位置似乎已经被打上了王淼的烙印。即使那个座位是空的,大家也没人去坐。王淼也开始拿出她的率直本性,心安理得地成了赵永奇的同桌。 自从跟赵永奇坐到一起,她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不仅对着装打扮越来越重视,说话也变得大声大气。跟班级里每位同学也是极力处好关系,对宿舍里的几个姐妹更是关怀备至,格外亲热。只是开始有意无意地跟大家步调不一致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想避开大伙,单独跟赵永奇在一起。 王淼的家离学校只隔三条街道,乘公交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但是王淼很少回家。她的父亲常年在外跑运输,母亲在一个景点售票看大门,家里平时回去都是冰锅冷灶,周末回去还要自己动手做饭做家务。遇到赵永奇以后,她就更不想回去了。 何美珍看到王淼的变化,总是开导苏欣:“你看,学着点,赶快找个男朋友,以后你们都来送吃送喝,我何美珍连饭钱都省了。” 周化楠有一天晚上回来,从背后神秘地拿出一只笼子向大家炫耀:“你们看,小仓鼠!” 苏欣已经洗漱好爬上床,正在底下整理衣物的王淼赶紧接过笼子欣赏起来,还在洗脚的何美珍迅速把脚伸进拖鞋里也凑了上去。 笼子里是两只拇指长的小仓鼠,周身洁白,机灵地在笼子里窜来窜去,煞是可爱。 “真可爱,你买的?”何美珍饶有兴致地问。 “家辉送我的!这是我们的孩子,家辉说我以后要好好把它们养大!”周化楠一脸幸福地说。 “哦?家辉?”听她一口一个家辉的,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相望着笑了笑。 然后何美珍故意逗她说:“那下次记得叫你家家辉给大伙买糖吃哦!” “嗯,一定!”周化楠害羞地点点头。 向姐妹们公开恋情以后,周化楠就开始和老乡黄家辉公开出双入对,早出晚归,开始了甜蜜的二人世界。 开学一个月后,学校里各地学生组织的老乡会如雨后春笋般开始了。 老乡会一般是由大二的学生组织,把学校里所有的同乡召集到一起,大家新老同学互相介绍,互相认识,以便在以后的异乡生活中互相照应。 在会上,苏欣结识了一大批老乡,其中有新生,也有大二大三的,还有一些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异地他乡见到自己的老乡,看到大家热情地互相打着招呼,听着熟悉的乡音,每个人心里还真是又温暖又感动。大家在一起喝茶聊天,吃零食,还拍了集体照片,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下午。 在众多的老乡中,有一位叫做王志彬的大二的老乡,竟然也是她们本系的,对她格外关照。 第五章 舞林高手 在小不点周化楠和大二老乡黄家辉高调恋爱的时候,王淼和班长赵永奇也低调地出入于教室和图书馆之间,似乎下一步的发展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宿舍里只剩下苏欣和何美珍形影不离地继续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秋去冬来,学校的露天舞厅开始在每个周末开放。 其实大学体育开课的时候,老师就在课堂上教过大家交谊舞的基本步法。但是那种在课堂上学习的粗略招式,要把它发挥在实践上还是有点勉强。 晚饭后,舞场的音乐声袅袅升起。那缠绵的曲子,在校园里四处回荡,也缠绕着每个人的心。隔壁宿舍的女生也激动地跑过来问,有没有人去跳舞?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蠢蠢欲动,却谁也不敢真正上场。 这音乐声,把苏欣带回很久以前。 那是高一那年的一个晚上,她和赵爽实在不想上晚自习,班主任正好又不在,于是两个人偷偷溜出学校,进了附近一家歌舞厅。 那是一家还算正规的舞厅,出入的都是一些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女。她们两个小女生进去以后,学着人家的样子,慢慢摸索着,跟着节奏瞎扑腾。后来有好心人看到,就主动教他们。那时候小姑娘家家的,万事都图个新鲜,好奇心上来了自然是一学就会。之后两个人偷摸着在那家舞厅里断断续续混了一周,三分钟热度过去后就兴趣全无。 如今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去那种场合了,但是赵爽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了。想起以前的朋友,她心里有一点失落。其实这段时间自己似乎也是忙忙碌碌,仔细想想却不知忙了些什么,也没有主动联系老朋友。她现在开始理解她们,为什么上了大学就跟自己联系越来越少。 “舞场开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不去跳舞吗?”周化楠这时拿着餐盒推门进来。 “嗯,我不会,去了也是煞风景。苏欣你去,周末了也该放松放松。”何美珍向苏欣建议。 “你不去谁跟我搭档?”苏欣埋怨地说。(.无弹窗广告) “对,你是我的搭档,我是你的死党!”何美珍有些得意忘形地说。 “你跟黄家辉怎么不去?”何美珍笑着问周化楠。 “家辉等会要去找老乡,我晚上要等家里打电话过来。”周化楠一边说一边倒了杯水。 “叮铃铃,”电话在这时清脆地响了起来。 “这么快就打过来了!”周化楠放下杯子,自言自语地接过电话,刚“喂”了一声,就把电话递给苏欣说,“找你的。” 接过电话,里面传来老乡王志彬的声音。 “苏欣,我请你跳舞,你不会拒绝吧?” 王志彬是个圆脸方下巴,剑眉大眼的男生,给人一种成熟、稳重,又有一丝腼腆的感觉。留着精神抖擞的寸发,从头到脚一身休闲装束,通常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偶尔开一句玩笑却显得十分幽默。 因为是老乡又是学长,加上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他的面子不能不给。苏欣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学校的露天舞场,在一间超大的活动室外面。 此时,场内人头涌动,非常热闹,场外还有成双结对的男男女女不紧不慢地向场内走来。 走进舞池,苏欣惊奇地发现,王志彬邀请她跳舞,他自己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舞盲。 “你不会跳舞,请我来这里干嘛?”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问。 王志彬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不会跳看人家跳,在这种气氛中凑凑热闹也好啊!而且我猜你会跳,所以想让你带我。” 无奈,苏欣只好带他。但她也是第一次带别人,拉着这样一个混水摸鱼的庞然大物在舞池里横冲直撞了一阵,不知踩了多少人的脚,也不知说了多少声对不起,就连他们两个人的脚,也不知打了多少次架,互相踩得都快裂了。 苏欣正在暗暗叫苦,无意中,却瞥见赵永奇带着王淼也在舞池里转圈。王淼无疑也不会跳,赵永奇一边费力地带她,一边环顾四周,企图寻找一个解脱。 赵永奇这时也发现了他们。王淼却一直只顾着看脚下,并没有注意到苏欣他们。 “哎,不如我们换个舞伴。”赵永奇看着王志彬说。 王淼这才抬起头,有些难为情地对着苏欣笑了笑。 “好。”王志彬爽快地答应了。 赵永奇拉着苏欣翩翩起舞起来。王淼和王志彬本来都不会跳,两个不会的人遇到一块,只能干瞪眼退到旁边当观众。 “跳得真不错,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很好的舞伴。”赵永奇说。 他们跳的舞曲基本是快三快四、慢三慢四这样的广场交谊舞。自己跳得好不好苏欣不敢说,但是班长赵永奇的舞姿真的是曼妙无比,令她有些刮目相看。 霓虹闪烁,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赵永奇不时微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在霓虹灯下闪闪发光。看着他自我陶醉的样子,苏欣有些忍俊不禁。 一连跳了几首曲子,苏欣有些累了。两个人停下来走到场外去休息。却发现王志彬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王淼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等在边上。 “现在该带我了吧?”王淼怏怏不乐地拉着赵永奇的胳膊央求他。 “我有点累,休息一会。”赵永奇抱歉地说。 王淼失望地撇撇嘴。 这时,一位头发长长的男生走到苏欣面前,很绅士地伸出手说:“可以跳支舞吗?” 男生玉树临风,眉目清秀,鼻子英挺,面色庄重,宛若漫画中的男孩。他走过来的时候,一缕淡淡的香水味轻轻飘过。这样的男生,让人本能地不忍心拒绝。 苏欣轻轻地点了点头,把手伸给他。 男生牵起她的手缓缓走进舞池,优雅地一转身,身体立即随着音乐舞动起来。比起赵永奇,男孩的舞姿刚柔相济,更显得收放自如。 男生跟苏欣也不说话,两个人只是随着音乐全神贯注地舞蹈着。舞到高潮,周围掌声迭起,大家齐声喝彩。苏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发烫。男生却泰然自若,面不改色地继续跳舞,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一切。 他那种冷酷的表情,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还有灯光下迷人的面孔,令她立即想起一个人,心里顿时一阵凌乱。接着跟错了鼓点,朝他的脚上重重踩了下去。 “对不起!”她急忙道歉。 男生停下来,放开她的手说:“没关系。你刚刚在想什么?” 她脸一红,慌忙答道:“哦,没想什么。” 男生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介绍一下,陈振轩,音乐系的。” “哦?”苏欣有些惊讶。因为音乐系是在另一个校区,陈振轩在这里出现,让她有些意外。 他微笑着扯了扯胸前的校徽解释说:“我周末过来看朋友。” “哦。”苏欣有些难为情地回应。 “哦哦哦,你很有个性哦!”男孩被她逗笑了。 “下周我还会过来,到时请你跳舞。”男生收起笑容说。 “哦。”苏欣有些木讷地答应着低下头。 陈振轩正要离开,突然又停下来说,“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呢!不会让我叫你‘哦’吧?” “哦,苏欣,管理系。”她不好意思地介绍说。 “好,那下周见。‘哦’!”说完一转身就挤进人群里不见了。 苏欣急忙回过头去找王淼他们。却看见王志彬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向她挥手。 看到她走过来,王志彬一屁股蹲下来不动了。 “你一直蹲在这儿啊?难怪我刚刚没看见你。” “没有,刚刚跟几个同学说了会儿话。我又不会,杵在这多难看。” 苏欣看着他的样子,想想本来是人家请她来跳舞的,她倒好,把人家晾在一边,只顾着自己跳舞了,心里很过意不去。 “唉,要不我让赵永奇带你,我带王淼怎么样?”她突然想了这么个主意。 王志彬看了看舞池里边,大都是男女搭配地跳舞,女生带女生的也有,女生带男生的也有,男生带男生的还真没看见。 “还是算了吧。”他不好意思地说。 这时舞场的音乐暂时停了下来,换了中场的disco。 “走!”赵永奇激动地过来叫大家进去。 “不去。”苏欣对这种舞蹈不是很在行。王淼和王志彬也表示不喜欢。赵永奇只好一个人进去了。 中场的气氛很活跃,跳的人不少,看的人更多。在欢快的节奏下,很多人都是摇头晃脑地胡蹦乱跳。赵永奇进场后,跳了一会就有一群观众把他包围了。 他有些受宠若惊地停下来,冲着场外几个人招手。 苏欣和王淼、王志彬只好凑过去给他捧场。 这时候舞场的霓虹灯下另有一个圈子被观众围得水泄不通。在轻快的背景音乐下,男生的喝彩声,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赵永奇的观众立即被他们吸引了过去,他自己也停下来,跟苏欣几个人一起去旁边围观。 跳舞的是一对男女。他们在观众的重重包围下,旁若无人地尽情舞蹈,动作娴熟,舞姿优美,举手投足之间活力十足。甩头发、打响指,扭腰、摆臀,跳跃、旋转,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气势非凡。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两个人的真面目。只见男生穿着黑色的西装,洁白的衬衫,舞姿潇洒,身材修长。女生是红色蝙蝠衫加黑色皮裙,优雅时尚。 随着音乐的停顿,两个男女缓缓抬起头。苏欣看到女孩面容清丽,眼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嘴巴上的唇彩也光彩迷离。那个男生,留着长头发,竟是刚刚跟她跳舞的陈振轩! 第六章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走吧,九点了。”王志彬叫苏欣。 “再玩一会,等会还有慢四呢!”赵永奇意犹未尽地说。 悠扬缠绵的乐曲声不失时机地再次缓缓响起。 赵永奇不由分说地拉起苏欣的胳膊说:“走吧,再陪我跳一会。” 苏欣看看有些不耐烦的王志彬,又看看面带愠色的王淼,不置可否。 “那就跳完这首曲子再走吧。”王志彬好脾气地说。 在舞池里转了两圈,赵永奇突然问:“王志彬是不是想追你?” “没有啊,我们只是我老乡!你怎么知道他名字,难道你们认识?”苏欣疑惑不解地问。 “你不会还不知道,你老乡是咱们管理系学生会主席吧?”赵永奇吃惊地说。 “啊?”苏欣对自己的孤陋寡闻有些汗颜。 若是这样的话,那班长跟学生代表认识是必然的。幸亏不知道,如果知道还问这样的问题就太白痴了。 “上次给你写信的,真不是你男朋友?”赵永奇突然莫名其妙地问。 “不是。”苏欣干脆地答道。 “那你男朋友呢?”赵永奇像一个好奇的孩子。 “没有。”苏欣懒洋洋地回答。 “不可能吧?像你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没有呢?”赵永奇满腹狐疑地说。 苏欣无奈地摇摇头。 看他还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苏欣突然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说我是什么样子的?” “你,很安静,学习成绩又好,与世无争,还漂亮。”赵永奇想了想说。 “这样的女孩有很多啊,怎么感觉你把我说得很特别似的?”苏欣笑着说。 “多吗?我只看到你一个。”赵永奇有点油嘴滑舌地说。 她心里暗想,赵永奇在班级里明明是一个严肃稳重的人,怎么私底下这般油腔滑调?难道现在的男生都是这样? “苏欣,如果我说咱们班有人想追你,你信不信?”赵永奇突然神秘地说。 “哦?”苏欣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相信但是不接受人家呢?”赵永奇对她的摇头表示不解。 “不相信。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答应。”苏欣认真地说。 “如果那个人是我呢?”赵永奇突然很严肃地说。 “开什么玩笑!”苏欣惊得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坚决地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说着,把她的手紧紧握住,头也渐渐向她靠过来,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你已经有王淼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苏欣惊怒交加地说。 赵永奇一脸苦相地说:“明明是你们把王淼推到我跟前的,我对她根本没有那种意思!” “但是大家看到的不是这样!而且王淼也不是这样想的!”苏欣气愤地说。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要知道你现在已经被打上烙印了,以后不能再有什么花花肠子,否则我们宿舍人都不会放过你!”她想想又补充了几句。 赵永奇突然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比平时更可爱,嬉皮笑脸地说:“你恐吓我啊?” “不是恐吓你。你想想,你现在是班长,要为自己的名声和前途考虑,否则就是自毁前程!”苏欣怒不可遏,说着甩开他的手跑出舞池。 “走吧!”苏欣叫王志彬。 王淼也跟在赵永奇身后,四个人默默地混在人群中走出了舞场的大门。 快到管理系女生宿舍楼的时候,远远看见黄家辉和一个陌生女孩肩并肩地从右前方的外语系宿舍楼方向走过来。 “这家伙,不会是脚踩两只船吧?”王淼看着他面色凝重地说。 苏欣望了赵永奇一眼,说:“不会吧,也许人家只是普通同学。” “谁呀?”赵永奇不知就里地问。 “你们说的是他吗?beyond的兄弟?”王志彬也看着黄家辉。 “你认识他呀?”苏欣问。 “嗯,我们住同一层楼。认识而已,不大熟。只是听说这家伙人品不大好。[.超多好看小说]是不是哪位姑娘又被他耍了?”王志彬轻描淡写地说。 苏欣和王淼心照不宣地互相看看,心里都替周化楠可惜。 回到宿舍,何美珍戴着耳机在床上看书,周化楠安详地坐在被窝里织围巾。 看到苏欣和王淼回来,周化楠热情地说:“我给你们桌子上放了苹果,洗过了,你们快吃吧!” 两根细长的竹签缠绕着大红的毛线在她指间来回飞舞。她的脸上,洋溢着甜蜜和幸福。 看着她的样子,苏欣立即想起了多年前的常开心。她也是这样熬夜给心爱的男生织围巾,结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后凄惨收场。 周化楠是一个娇小玲珑、白净细腻、乖巧纯真的女孩,苏欣在心里期望她比常开心幸运,也期望黄家辉能从周化楠这里,改变别人对他的看法。 第二天周末,王淼一早接到家里的电话,母亲让她回去一趟,说家里有事。王淼匆匆忙忙就出去了。 苏欣起床后叫何美珍一起去图书馆。平时勤快的何美珍这次却赖在被窝里说:“天这么冷,今天就偷会懒吧!” “不行,你不去,我看书都没激情。”苏欣不依不饶地扯着她的被角。 何美珍就喜欢人家给她戴高帽子,嘿嘿笑着说:“那行,你先走,到五楼给我占个座,我等会就来。” 苏欣只好一个人抱着几本书上图书馆去了。 也许真的是到冬天了,图书馆里的人比以前少了很多。但是何美珍说要去五楼,她只好直接上了五楼,生怕她到时候找不到。 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看了一会书,何美珍还是没来,赵永奇却笑容可掬地走过来了。 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到哪里都遇见他啊?她在心里想。 “你怎么每天都看高数啊?”赵永奇笑眯眯地在她身边坐下来问。 “因为我是跛子腿啊。”苏欣闷闷不乐地回答。 她原以为学了文科,上了大学以后,就再也不用学数学了,没想到他们的专业高等数学还是必修课。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因为数学一直是她的软肋,为了过关考试,她每天不得不花大量的精力来研究数学。 “我晚上说的话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赵永奇突然问。 “什么?”苏欣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昨天晚上、舞场、你、我。。。”赵永奇比划着说。 她立即明白,赵永奇又抽风了。 她抬起头,蹭地一声把笔甩在桌子上。 看看四周,还好大家都在学习,没有人在意他们的谈话。 “你可不可以别在公众场合胡说八道?” “这里又没有人认识咱们呀!”赵永奇满不在乎地说。 “你再在我面前乱说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苏欣恼羞成怒,却不知怎样让他知难而退。 赵永奇被她的样子逗笑了,站起来拽着她的袖子说:“那走走走,咱们到外边去说。” 苏欣想了想,与其这样纠缠着,还不如找个机会把话说明白。 于是,赵永奇半推半拉地把她揪下五楼,她就自己走在前边蹬蹬蹬下去了。 赵永奇跟着她来到图书馆外面,两个人找了个没人的花圃,在花圃边上的瓷砖护栏上坐了下来。 “我已经给你说得很明白了,我跟你绝对没有可能。”苏欣开门见山地说。 “就因为王淼吗?”赵永奇不以为然地问。 “是。其实即使没有王淼,也不可能。”苏欣毫不含糊地说。 “那是为什么?因为我很差劲吗?”赵永奇疑惑不解地问。 “不是,你很好。只是我现在还不想谈感情。我对这些没兴趣。”苏欣表情严肃地说。 赵永奇突然笑了,说:“不要告诉我你不正常。” “你可以这么认为。”苏欣一本正经地说。 赵永奇沉默了。 苏欣也不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赵永奇又问:“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 “好吧,我告诉你。”苏欣想了想说:“因为我已经有爱的人了。” 赵永奇一惊,问:“是谁?” “他是我高中同学。”苏欣平静地说。 “那他人呢?” “他在中央美院,比我们高一届。我就是因为他,才走上了复读之路。” “那你为什么说你没有男朋友?”赵永奇被她搞糊涂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在一起。” 她的回答,让赵永奇更加疑惑了,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苏欣知道,如果不告诉他,他会没完没了地问下去。 既然是打算跟他把话说清楚,她决定把过去跟罗朗认识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他。 听完她的故事,赵永奇愤愤不平地说:“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我一定要狠狠地揍那小子一顿,放着这么好的女孩不要,不知道他的心是怎么长的!” 不管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只是对她的安慰,此时苏欣都满怀感激。 “你们还真会找地方啊!”何美珍挎着书包过来了。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苏欣惊喜地问。 “还用得着找吗?我哼哧哼哧上了五楼,没找到你,后来站在窗口,就看见你们两个坐在这了。”何美珍得意洋洋地说。 “你长的是千里眼吧?这么高都能看见我们。”赵永奇仰望了一下图书大楼说。 “嘿嘿,我不仅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呢!你们俩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知道什么,说说看,我们在说什么呢。”赵永奇打趣道。 “说什么,不就是你想追我们苏欣吗?你别忘了,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你别瞎猜,我们在谈正事呢!”苏欣说。 “你们两个能有啥正事啊?!放心,我绝对支持班长你追她!”何美珍说着很义气地指着苏欣拍了拍赵永奇的背。 赵永奇笑着不说话。 “马屁别拍得太早,小心改天班长在王淼面前告你的黑状!”苏欣开玩笑说。 “那哪会,都是自己人。”赵永奇狡黠地说。 第七章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 礼拜天晚上,苏欣和何美珍从教室回来有些早。 回到寝室,周化楠还没有回来。 两个人刚坐下来喝了杯水,王淼提着食盒进来了。 她也不跟舍友打招呼,直接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说:“我妈做了水饺,我特地拿来给你们吃的,都尝尝吧!” 何美珍立即毫不客气地扑上去打开食盒品尝起来,苏欣也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只。 王淼妈妈做的水饺是韭菜鸡蛋陷的,味道还不错。 王淼这时却独自闷闷不乐地坐在桌边,一扫往日的生气。 “怎么了?回家又当老黄牛了吧?累成这样。”何美珍边吃边说。 王淼不答话,也不看她,坐在那儿动也不动。 苏欣和何美珍感觉不对,都识相地不敢再吃了。 平时洗脸恨不得用三遍洗面奶的王淼,这一次连洗漱都没洗漱一下,就爬上床一头倒在枕头上蒙起了被子。 苏欣朝何美珍打了个手势,两个人端着脸盆和刷牙杯子去外面的公共盥洗室了。 洗漱好回来的时候,周化楠已经回来了。 看到她们,周化楠焦急地说:“你们快过来看看,王淼怎么哭了。” 苏欣和何美珍放下东西过去,果然发现王淼的被子在微微颤动。 “出什么事了吗?”苏欣揭开被子小心地问。 王淼抹了把眼泪说:“没事。[]” “没事你哭什么呀?”何美珍不相信地说。 王淼背过身去,颤抖得更厉害了。 苏欣扳过她的身子,诚恳地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啊,说出来看看能不能帮你。” “是呀,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何美珍也附和着说。 王淼用被子在脸上蹭了一把,红着眼睛说:“你们知道我妈叫我回去干吗吗?” “干吗?”何美珍焦急地问。 “相亲!”王淼悲愤地说。 “啊?”三个人同时惊叫起来。 原来,王淼的妈妈之前看人家炒股赚了不少钱,自己也眼红得不行,就跟着人家买了一点,还真赚了点小钱。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整天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 她听同事说有支股票一直稳涨,就向她借了三万块钱,全投进去了。结果这支股票却一路下跌,资金全部被套牢,而且已经亏损。现在这同事正好买房子急需用钱,她一时慌了手脚。 “你爸知道吗?他不是在外边跑运输吗?手里应该有钱的。让你爸帮她还了不就得了!”何美珍说。 “唉,别提我爸了。我爸是个烟鬼,还是个大酒鬼,他的钱谁知道都花哪去了,靠不上!”王淼无奈地说。 王淼的爸爸虽然也是城里人,骨子里却受封建思想影响很深。当年王淼妈妈怀着王淼的时候,他满怀期待地盼着儿子,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儿,他一下子心凉了半截。那时候计划生育已经抓得很紧,不能再生第二胎,王淼爸爸就对王淼妈妈一肚子怨言。 虽然这种事怨不得别人,但是王淼爸爸大男子主义惯了,王淼妈妈又是个性情温顺的女人,因为没有生儿子,她一辈子逆来顺受,忍气吞声,活在王淼爸爸的淫威下,在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 所以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不敢告诉在外边工作的丈夫,也不敢向亲戚开口。 这时候单位里有人给她介绍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是个财路宽广的殷实家庭,那男孩子也长得有模有样,就是小时候小儿麻痹落下点残疾,有点长短脚。 对方要求不高,只想找个大学生充当门面。而且他们答应见面先给女方三万块钱,等孩子毕业了再提婚事。 王淼因为不是男孩子,在家里也不受爸爸宠爱,她的将来也只有妈妈跑在前边替她操心。 王淼妈妈虽然只是答应考虑考虑,但是这件事她也是替女儿考虑过的。她觉得女孩子长大总得嫁人,无论嫁给谁都一样。若是找个有钱有势的,以后吃穿一辈子不用愁。而且男方稍微有点毛病,就等于在女儿面前矮了一截,以后在一起过日子,肯定得看女儿脸色。跟自己比起来,女儿若是能攀上这样一门亲事,倒是好事一桩。如果女儿答应,就是丈夫再反对她也要为女儿勇敢地忤逆他一回。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这不是卖女儿吗?”何美珍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这话里既有对王淼爸爸的指责,也有对王淼妈妈的不满。 “你答应了?”周化楠傻傻地问。 “废话,这事能答应吗!”何美珍朝她肩膀上打了一下。 话虽这样说,但是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宿舍里几个人都是只花不赚的穷学生,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还是想想你有什么亲戚能帮上忙。”苏欣无奈地建议。 “不行,要是亲戚知道了,传到我爸耳朵里,我妈就惨了。” “那怎么办?”几个人都毫无头绪地沉默下来。 王淼突然想起来,她大伯这几年开了个花店,自产自销,生意还不错。自己去找他,应该能借点钱,毕竟从小到大,在亲戚里边,大伯是对她最好的。 想到这里,她立即给大伯打了个电话。听到大伯的声音,她又委屈地掉下泪来。从她哽咽的声音,大伯已经料到她遇到了什么难事,但是无论怎么问,王淼就是不肯说,大伯猜想她是在宿舍不好开口。于是安慰了几句后说,明天上午你到我店里来找我。 放下电话,王淼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想明天怎样给大伯说借钱的事。 第二天上午两节课下后,王淼就匆匆忙忙向大伯的花店奔去。 苏欣在新的一周又收到了程远的来信。 程远在信中数落她不够仗义,怪她没有回寄照片。 苏欣拿着信笑。何美珍和周化楠看到她这样就好奇地凑过来。 “等会放学吃完饭,你们陪我一起去拍张照片吧!”苏欣对何美珍和周化楠说。 “好啊!”周化楠兴奋地赞成。 “怎么今天不用陪你家家辉啦?”何美珍酸溜溜地问。 “他又用不着每天陪啊。”周化楠不好意思地说。 在照相馆里,苏欣随便选了张背景站好,周化楠和何美珍立即凑上前,帮她又是梳头又是整理衣服,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拍好照片,三个人刚走出照相馆,就看见赵永奇和同宿舍的两个男生朝市区方向走来。 “你们三个拍照去了,怎么不叫上我们?”赵永奇开玩笑地说。 “又不是拍集体照,叫你们干嘛!”何美珍说。 “我们去街上打游戏,你们去不去?”赵永奇问。 “不去。”三个女生一起摇着头回答。 这时王淼已经背着包向大家走过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她微笑着说。 她脸上的愁容已经一扫而光,几个舍友一看就知道她事情办成了。 第八章 电话、玫瑰花和抱抱熊 赵永奇宿舍的两个男生看到王淼来了,立即识趣地对赵永奇说:“我们先去打游戏了!” 苏欣和何美珍也拉起周化楠的胳膊说:“我们也先回去了。(.好看的小说)” 王淼嗔怒道:“你们都什么意思!” 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相看看,谁也没有答话就各奔东西了,剩下赵永奇和王淼留在原地。 这一周,周化楠的老乡男朋友、beyonde的孪生兄弟,给她们宿舍介绍了个联谊宿舍。 大学里男女生宿舍之间联谊是很普遍的事。说好听一点,是扩大朋友圈,广交朋友,说难听一点,其实就是些孤独寂寞的男女互相慰藉。 苏欣和何美珍都猜到,这是周化楠跟黄家辉一起搞出来的名堂。敢情他们比翼双飞了,也不忍心看着舍友形只影单。 和她们联谊的是一个体育系男生宿舍,也是大一的。据说其中有人是黄家辉的老乡。 黄家辉办这事似乎是轻车熟路,周化楠对宿舍的姐妹也秘而不宣。 黄家辉把那些男生聚集起来,才让周化楠带话给舍友们说,今晚餐厅三楼有人请客。 大家猜想请客的就是黄家辉。既是舍友的男朋友,也就不算外人,就跟着周化楠上了餐厅三楼。没想到看到的除了黄家辉,还有四个陌生男生。 黄家辉向女生们介绍完四位男生,也表明了他们想联谊的意图。几位女生面面相觑。 虽然很意外,但是既然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一起吃了顿饭,算是认识了。 在座的四个女生中,周化楠显而易见地打上了黄家辉的标签,苏欣是最漂亮的一个,所以几个男生都争先恐后地向她献殷勤。 虽然黄家辉的人品本来就不大好,他介绍的人大家心里也不敢恭维。但是看到男生们对苏欣像众星捧月般,一向好胜的王淼还是心生妒忌。 双方认识以后,男生们就开始隔三差五地往女生宿舍打电话。 开始的时候大家觉得还挺新鲜的。何美珍总是积极地去接电话,不管是谁打的,拿起电话,她总要东拉西扯地聊上一阵,还大言不惭地说:“反正浪费的是他们的电话费!” 他们有时候也会邀请她们参加一些课外活动,但是女生们多半是拒绝的。 体育系出品的,都是些四肢发达,粗枝大叶的男孩子,她们宿舍几个女生又都是不热爱运动的姑娘,所以除了何美珍偶尔赏脸地陪他们打会球,平时大家也不怎么来往。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张网。在学校时间长了,认识的人多了,宿舍的电话也多了。有时候半夜三更电话都会响起,吵得大家睡觉都睡不安稳。 这些电话中,除了打错的,还有那些空虚无聊故意骚扰别人的,多数都是找苏欣和周化楠的。 在苏欣的印象里,她认识的人中,王志彬是个成熟稳重的人,给自己打电话的机会都很少,更不可能搞这种小儿科的恶作剧。那些半夜三更打电话的,都是些头脑发热不学无术的下三滥。而周化楠和黄家辉天天见面,也用不着半夜三更通电话。所以她们两个人是从来不会接那些无聊的电话的。 时间长了,何美珍也没兴趣了,电话响半天也没有人接。对此,王淼渐渐有了怨言。 何美珍私下对苏欣说,以后叫那些给你打电话的人少往宿舍打,人家王淼都在我面前发了好几次牢骚了。 苏欣无奈地点点头,又默默地摇摇头。 王淼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中长大,好胜心自然很强,无论什么事都想走在别人前面,她可以理解。但是打电话这种事,她也不希望整天被人骚扰。 其实王淼对苏欣早已心存芥蒂。 在班级里,赵永奇对苏欣表现出的热情让她妒忌不已。之前在舞场,赵永奇又把她抛在一边跟苏欣跳舞,她已经怒火中烧。现在又有这么多电话找苏欣,而她的电话一个都没有。这一切都让她心里极不平衡。但是这种不平衡她又不能爆发,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只能在左右逢源的何美珍面前发发牢骚,对苏欣的芥蒂之心却越来越深。 周末的时候,音乐系的陈振轩没有请苏欣跳舞。 其实这件事她基本上已经忘记了。因为在舞池那种场合,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谁对谁说了什么,可能过后自己都忘记了。 周六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北方的冬天,多半是阴云笼罩,即使有太阳,西北风也呼呼地刮着,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像这样好的天气实在不多。 因为宿舍没有阳台,苏欣和何美珍只好把被褥抱到操场上去晒。操场上的单杠、周围的围墙,都是同学们平时晒被子的地方。 学校里发的被褥,是统一的军旅被,所以拿掉被套,根本分不清哪条是你的。为了防止收错,晒被子的人往往都是一心二用,看书看被子两不误。 看了一阵书,苏欣起身翻了翻被子,又回过身坐下来。这时,她看到一个男生带着三个女孩正从操场的跑道向这边走过来。 看到苏欣,男生愣了一下,走过来说:“‘哦’?还认识我吗?” 陈振轩?只有他才这样叫她。 陈振轩穿着一身深蓝色牛仔,显得格外清爽精神。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光天化日之下更加白皙光滑。 “你怎么在这里?”苏欣有些木然地问。 “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过来找朋友。”陈振轩说。 “哦。”苏欣回应了一声,目光延伸到他身后的三个女孩。 这三个女孩,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化着光怪陆离的妆。其中有一个卷着大波浪,涂着猩红的嘴唇。一个顶着一头蓬乱的玉米烫,发间还挑染着几缕红色和黄色。另一个稍微好点,长发披肩,没有任何修饰,却戴着超长的假睫毛,眼圈涂得像熊猫,耳朵上一对硕大的耳环从头发里钻出来。 苏欣在心里暗暗惊叹,陈振轩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哪! 陈振轩看着她的样子,微笑了一下介绍道:“这是我们音乐系的同学。我们一起过来的。” 苏欣和何美珍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来大学里艺术系的女生是这副模样,真是大开眼界了。 “哦。”苏欣还是礼貌地朝她们笑了笑。 “嗯,对了,你们宿舍电话多少?”陈振轩忽然想起来。 “。。。”苏欣有些犹豫。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用得着留电话吗?何况她现在有些害怕别人给她打电话。 “8828后四位。”苏欣还在犹豫的时候,何美珍竟不假思索地报了出来。 苏欣看着她皱起眉头。 “那好,改天再请你跳舞,我们今天还有事。”陈振轩说完就走,三个女生也跟着他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何美珍半天没回过神来。 “唉!”苏欣朝她背上拍了一把。 “他刚刚说是音乐系的啊?也太帅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啊!”何美珍即兴发挥地说。 苏欣摇着头笑了笑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花痴了?” “你怎么认识这么帅的男生没告诉我啊?”何美珍不理会她的奚落,反倒埋怨起来。 “我们只是在舞场跳舞时认识的,一面之缘而已,算不上认识。”苏欣向她解释。 “都要电话号码了还不算认识啊?!”何美珍强词夺理地说。 “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告诉他的?你还嫌咱们宿舍不够烦吗?”苏欣生气地说。 “这么大一帅哥,我当然要告诉他了!要是哪天我何美珍也跟他聊上几句,就心满意足了!”何美珍浮想联翩地说。 后来陈振轩没有像何美珍期望的那样往她们宿舍打电话。苏欣也没有在校园里再遇见他。 老乡王志彬这段时间也比较忙,除了偶尔在系里遇到,互相问候一声,也不常往来。 12月下旬,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如期而至。 宿舍里除了周化楠,苏欣和王淼、何美珍都报了名。 考试那天,三个人一起走进考场,出来的时候王淼一脸沮丧,何美珍也逢人便说:“别提了,别提了。” 四级考试过后,立即迎来了圣诞节。 大学里的学生,对这些西方节日似乎格外重视。 圣诞节还没到,校园里早就四处弥漫着节日的气息。 平安夜那天,天气非常冷。 王志彬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广场有篝火晚会,叫苏欣跟舍友们一起去看。 周化楠和黄家辉去二人世界了。王淼也和赵永奇在一起。只剩下苏欣和何美珍。 苏欣很想去见识一下篝火晚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何美珍却固执地说,你老乡是想单独叫你去,我才不当电灯泡呢! 苏欣只好一个人跟王志彬去看晚会了。结果广场上冷冷清清连篝火晚会的影子都没有。 “我们回去吧,天这么冷。”苏欣说着,把白色的羽绒服的拉链往上拉了拉。 “好吧!”王志彬也很失望。顺手帮苏欣把背后的羽绒服帽子拉到头上。 “哥哥,姐姐好漂亮,买支花送给她吧!”一个卖花小姑娘走过来对王志彬说。 苏欣急忙扯了扯王志彬的衣服。 王志彬看了看苏欣,犹豫了一下说:“好吧,多少钱一支?” “3块钱一支。”小姑娘甜甜地说。 “嗯,那我买9支,给你25块可以吗?”王志彬想了一下问。 苏欣心里一惊,焦急地又是拉扯他背后的衣服又是朝他使眼色,王志彬却毫不理会。 “嗯,行!”小姑娘考虑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了。 苏欣赌气扭头跑开了。 王志彬付好钱,接过鲜花追过来,把花递到她面前。 苏欣不接,气呼呼地说:“你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吗?” 王志彬微笑着说:“知道一点。” “知道你还买?!”苏欣生气地说。 “我是看人家小姑娘挺不容易的,这么冷的天。”王志彬依旧微笑着说,他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圣母玛利亚。 见苏欣还是不肯接受,他想了想又说:“嗯,你就当是哥哥送给妹妹的,或者把我当成圣诞老公公也行。” “这还差不多。”苏欣这才笑着把花接过来。 回到宿舍,仍是何美珍一个人独守空房。 看到她手上的花,何美珍一脸羡慕地说:“你好幸福啊!又是玫瑰花又是抱抱熊,我何美珍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桃花运啊?” “抱抱熊?什么抱抱熊?”苏欣一脸疑惑地问。 何美珍怏怏不乐地朝她床上一指。 苏欣抬头一看,果然,一只米黄色的超大抱抱熊躺在她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苏欣惊讶地问。 “有人送的呗!”何美珍轻巧地说。 “谁送的?” “杨玉环!” 苏欣立即明白了。 “你怎么能随便收人家的东西呢?都不问我愿不愿意要!”苏欣有些气愤。 “他打电话找你,我说你不在,他说让我下去帮你把东西拿上来,我就下去了。下去之后他就把这个放到我手上,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何美珍一脸无辜地说。 第九章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元旦前的周末,陈振轩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因为他打电话的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晚饭后大家还没有离开宿舍的时间。若是三更半夜,不但苏欣接不到,而且这个电话又要引来别人的非议。 陈振轩在电话里说,上次没请你跳舞,这次补上。 苏欣看了看床上的抱抱熊说,好吧。 放下电话,她抱起那只庞然大物下楼了。 在舞场大门外的长廊里那些枯枝缠绕的紫藤架下,苏欣看到陈振轩衣冠楚楚地等在那里。 “你抱着这个干吗?是不是太可爱了,爱不释手?”陈振轩幽默地说。 “还给你!”苏欣一脸严肃地把抱抱熊递给他。 “这是什么意思?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陈振轩没有接。 “我跟你又不熟,我不能收。更何况无功不受禄。”苏欣正色道。 “那这样吧,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或是送给谁也行,反正都是你的了,随便你怎么处理。”陈振轩不以为然地说。 “你经常给女孩子送东西吗?”苏欣有些气愤。 “嗯,差不多,看到漂亮女孩我就想送东西给她。”陈振轩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还是那天晚上在舞池里认识的那个外表冷酷神情庄重的陈振轩吗?她怀疑。 苏欣看看左右,找了块立在花圃中的巨石,把抱抱熊放了上去。 “走吧。”陈振轩双手插在裤兜里,潇洒地甩了一下头,示意她进舞场。 走到门口,苏欣又转身回去,把那只抱抱熊捡了回来。 陈振轩指着鼻子笑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扔的。”他有点得意地说。 “我只是不忍心让它在外边遭受风霜雨雪。现在它是我捡来的,跟你无关!”苏欣没好气地说。 陈振轩微笑着点点头。 “既然出来了,陪我在校园里兜一圈吧!”他说。 显然,抱着这样大一个物件,跳舞是不可能了。 “好吧。”苏欣想了想回答。 走了两步,她突然想到,孤男寡女在校园里游荡未免太招摇了,万一被同班同学撞上,就说不清了。 “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吧。”她急忙说。 “嗯?”陈振轩突然停下,盯着她的眼睛左看右看,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她突然意识到刚刚那句话说得有点问题。 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只能笨拙地解释:“我只是不想碰见熟人。” “跟我在一起很丢人吗?”陈振轩有些生气地说。 “不是,我只是,只是。。。”她不知道怎样解释他才能明白。 “算了,我们去操场吧。”陈振轩说。 夜幕下的操场很安静,周围的路灯给整个操场洒下一片昏黄。 陈振轩在操场边上的台阶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苏欣也在旁边坐下了。 陈振轩说:“元旦的时候,我们系里要举行一次迎新文艺汇演,你要不要来看看?” 苏欣说:“还是算了。你们校区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再说马上要考试了,有几门功课我还没准备好呢,我可不想刚上大学就挂红灯。” 陈振轩有些失望地笑笑。 其实苏欣跟陈振轩也只是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萍水相逢,第二次是不期而遇,这一次,要不是为了还他的抱抱熊,她也许不会答应他的邀请。 她知道,陈振轩绝对不是钱多得没处花,买个抱抱熊随便找个人送出去。她也承认陈振轩的确有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而且他身边美女如云。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喜欢上这种混在脂粉堆里的男生的。(.无弹窗广告)可是这种事,他不说,她是不好去问的。 此时,两个人坐在一起,一时没有共同话题,有些冷场。 苏欣尴尬地望向四周。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空旷的操场上,舞场飘来的缠绵乐曲声声声入耳。少数几对男女偎依着在跑道上来回散步。操场中间的跳远坑里,有一对男女忘情地搂抱着在沙堆里打滚。虽然在大学里已经混迹了一学期,对大学里的恋情早已见惯不怪,但是这样的场面,还是让她面红耳赤。尤其是身边还坐着一位似乎别有用心的男生。 她急忙把目光收回来,却正好与陈振轩的目光相遇。 她怀疑刚刚陈振轩是不是也看到了沙坑里的一幕,或者说他是不是一直追随着她的目光,捕捉到了她眼里的慌乱不安。 而此时,他看她的眼神里又包含着什么? 她紧张地浑身缩成一团,紧紧地搂着那只抱抱熊。 “很冷吗?”陈振轩问。 “哦,还好。” 陈振轩朝她靠了靠,她急忙往一边挪了挪。 “你很怕我吗?”陈振轩看着她笑。 这句话却是那么熟悉,她不由地一愣。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离自己这么近,近到她的鼻尖甚至碰触到他的下巴。 那个人,她曾经很想听他一句解释,想要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在她心里,他是谜一样的男生。越是这样,她越忘不了他。 也许,正应了那句,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美好的。 陈振轩也有和他一样的英俊面庞,也阴差阳错地闯入了她的生活。看到他,她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个人。 这一学期,她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梦想着哪一天心目中的那个人会从天而降,可是这个梦从来都没有实现。 她想,他一定早已不记得她,他的身边,也早已有佳人相伴,甚至,他根本连她现在在哪里、干什么都一无所知。 从悲伤中醒来,她感觉陈振轩的手正从她的头发滑下。 她惊慌地理了理头发。 陈振轩说:“你很喜欢发呆吗?怎么每一次看到我都是这副模样?” “哦,对,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你刚刚还我抱抱熊的时候说,跟我不熟,怎样才算熟呢?” 原来陈振轩这半天在琢磨这个问题。 “哦。。。” 可是他的问题问得也太唐突了吧? “是这样吗?” 她还没想到该怎样回答,陈振轩突然凑过来,出其不意地双手扶住她的头,把头渐渐贴过来。 她一惊,一边提心吊胆地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把它们拉开,一边对他怒目而视。 陈振轩放开她的头笑了。 她稍微松了口气,也放开了他的手腕。 “你以为我想干什么?你想让我那么做吗?如果我如你所愿,那样是不是我们就算熟了呢?” “。。。。。。” 这算什么?调戏?捉弄?混蛋!她气得说不出话。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地看着他。 片刻,她又低下头,窘得不知所措。 茫然的把头扭向一侧,却发现一对男女正在路灯下搂抱。男孩搂着女孩的腰,女孩双手勾住男孩的脖子。 女孩身材微胖,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大饼脸,中等身高。穿着打扮既说不上高雅时尚,也谈不上朴素大方,倒有些不伦不类。 男孩头发微卷,高个,身材偏瘦,看那背影,分明是黄家辉。此女是不是上次看到的那个,苏欣辨认不出,但是黄家辉的背影她确认无误!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女的无论是身材姿色还是穿衣打扮,都比不上周化楠,黄家辉的眼睛到底是长在头顶上,还是长在脚底下?敢情是花心男在花丛中穿梭得久了,眼睛也花了,连美丑都辨不清! 狗改不了吃屎!她在心里恨恨地说。 “眼睛千万不要乱看了,少儿不宜的。”陈振轩拍拍她的头开玩笑地说。 如果说上次在外语系女生宿舍楼后面看到的不是真的,她还有意替他隐瞒周化楠,那么这次她对黄家辉彻底失望,倒想尽快揭穿他的真面目,好让周化楠早日跟他一刀两断。 元旦过后,考试即将开始了。 这几天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都高度集中起来,所有的教室都座无虚席,平时忙着谈情说爱的,一向懒散惯了的,怕冷躲在寝室里不敢出窝的,都临时抱起佛脚。图书馆的空位,也是人满为患。校园里的花坛边、操场边,埋头苦读的学子随处可见。 考完试,就开始放寒假了。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回家,一切都没变,只是家里冷清了许多。 苏欣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件紫色的棉衣,一件黑色皮毛马甲。那是她在考完试以后,跟何美珍一起逛街的时候,用这学期省下来的伙食费给爸爸妈妈买的礼物。虽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但是她想表达对父母的一点心意。 爸爸妈妈高兴地围着她有说有笑,一个说她瘦了,一个说我怎么不觉得。久别重逢的感觉,格外温馨。她觉得爸爸额头的皱纹又多了,妈妈的白发似乎也增加了。她心里酸酸的。学校离家只不过半天的车程,她竟然忍心一学期都不曾回家看看他们,她满心愧疚。 在家里待了几天,以前的老同学都销声匿迹似地,没有任何消息,她也很争气地不去打扰他们。 第十章 大学里的爱情,保质期只有一学期 家乡的街,还是像过去一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走在街上,却隐约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究竟是这里已经变了,还是自己的心理在作怪? 逛了一会,她莫名地郁闷,想尽快逃离这里。 她有点惊讶,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想念大学里的新生活。 又一次走进校门,一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走上宿舍楼,迎接她的是紧锁的房门。 显然,她是第一个到宿舍的。 何美珍和周化楠离校比较远,往往是半夜三更坐火车,赶在第二天上午到达。 四个人的宿舍,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荡而沉寂。 北方的空气,是异常干燥的。空了一个多月没有人气,宿舍里竟然没有丝毫潮湿和发霉的迹象,除了匆忙离开时留下的凌乱痕迹。 苏欣稍微整理了一下宿舍,接了盆清水,用湿毛巾帮每个人擦了一遍桌子,然后打开窗户,让紧闭了一个月的房间通通风透透气。 这时候电话响了。 拿起电话,王淼的声音说:“苏欣?我就知道你会第一个到,正找你呢。” “哦?有事吗?”她有些惊讶,一向和自己貌合神离的王淼怎么会突然找她。 “我想在去学校前给赵永奇买件衣服,想请你帮着参谋参谋。”王淼羞羞答答,声音嗲嗲地说。 “都买衣服了,有进展哈!”她又惊又喜。 王淼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既是这等小事,当然义不容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欣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约好在老街的一家商场门口见面。 过了一个寒假,王淼面色红润,身材似乎也苗条了许多。(.)看来,有了爱情滋润的女生,真的变化不小! 见到苏欣,她满脸堆笑,热情地拥抱了她,还肉麻地来了句“想死我了。”然后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向商场走去。 苏欣有些受宠若惊地被她勾着手腕,木讷地迈着双腿跟着她。 对于这座城市,苏欣已经不陌生,但是若要问哪里的衣服款式新潮,哪里的物美价廉,哪里的档次更胜一筹,怎样跟老板讨价还价,她是不清楚的。而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王淼对这些再熟悉不过。 她一边带她四处挑选,一边跟老板巧妙地讲价,货比三家的空当还津津有味地向她讲述了寒假里她们家的事,甚至连她和赵永奇之间的进展情况,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 都说女孩子是善变的,经过这个寒假,王淼似乎已经忘记了以前对她的种种成见,又重新跟她友好相处了。她的变化让她喜出望外。 学校里报名是一年一次,所以这次开学时间到了,大家就按时来校直接上课了。 一个寒假不见,似乎所有人都格外亲切。 每个人都风尘仆仆地来,一放下行李,就开始跟大家分享自己随身携带的家乡特产,还有家人亲戚准备的吃货。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吃货在桌上摆了一大堆,让人眼花缭乱,大饱口福。大家互相谦让着,一边吃一边说着各自家乡过年的风俗习惯,家长里短,嬉笑声和欢叫声在各个宿舍此起彼伏。这场面比家里过年还热闹。在场的人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宿舍里又恢复了刚刚认识时的情景,大家亲如姐妹,情同手足。 每天晚上熄灯后,四个人躺在床上东拉西扯地聊着。级里的某个男女,系里的风云人物,学校里的校花美男,都是她们谈论的话题,直到口干舌燥,眼皮打架,才渐渐停下来,一个一个安然睡去。(.好看的小说) 开学的头等大事,就是领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单。 宿舍里的四位女生,除了周化楠两门功课挂科,其余三人都全部通过。高兴的同时,大家又替周化楠惋惜。 周化楠平静地拿过成绩单,又从挂科的两门课程的代课老师那里领了补考通知单。接着,她一改往日的作风,跟苏欣和何美珍步调一致,每天过起三点一线的日子。 开学整整一周了,舍友们发现周化楠每天都跟她们在一起,黄家辉连电话都没打一个,而他的名字,周化楠也不曾提起,心里暗暗生疑。 何美珍忍不住问:“你们家黄家辉最近在忙什么,这么久没见,他怎么也不来找你了?” 周化楠淡淡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啊?”何美珍惊讶地大叫起来。 这样的结果是迟早的,长痛不如短痛。苏欣在心里说。 王淼也只是轻叹一声。对她来说,他们两人分手早已不足为奇。 其实第一次苏欣和王淼亲眼目睹黄家辉跟一个陌生女孩在一起,就对他的人品有所怀疑,只是她们不敢断定他真的已经另结新欢。 那晚苏欣跟陈振轩在操场看到的一幕,证实了她们的猜想,但是这种事,她是不好直接告诉她的。热恋中的女孩子,她宁愿相信他也不会相信你,更何况当时看到的只有她一人。 自始至终只有何美珍蒙在鼓里。 此时,她一边骂骂咧咧地诅咒黄家辉,一边柔声安慰周化楠。 然后,她又转过头对苏欣和王淼说:“看,我早就说了,大学里的恋爱,保质期最多只有一学期!” 尽管这一周,周化楠对自己失恋的事守口如瓶,表现得相当镇定,但是她们还是为她担心。 不是有很多女生,在失恋的打击面前一蹶不振,一哭二闹三上吊吗,娇小柔弱的周化楠会不会步她们的后尘? 一连几天,三个女生在宿舍都小心翼翼,绝口不提任何跟感情有关的话题。晚上熄灯以后,大家也各自静寂入睡。白天出入教室和食堂,也时刻把周化楠牢牢带在身边。 没想到外表弱不禁风的周化楠在这件事上,表现得相当坚强。除了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补考上,她还经常跟没事人一样和舍友们有说有笑,另大家刮目相看。 几位舍友渐渐舒了口气,对她的刚强暗暗佩服。 开学第二周的某一天上午,前两节课后,趁大家还没离开教室,系主任笑眯眯地登上讲台说:“现在可以申请入党了。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结合学习成绩、综合表现,都可以写申请。” 台下立即发出一阵议论声。 大家交头接耳,面面相觑,都跃跃欲试。 系主任摆摆手说:“大家稍安勿躁。虽然机会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这一次只有一个入党名额。” 这话无疑给台下众人泼了一头冷水,立即爆发发出一阵唉叹声。 看着同学们的反应,系主任笑眯眯地又离开了教室。 同学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起来。 周化楠说,我两门课都挂了,入党肯定没戏,就有点自知之明,不掺和了。 何美珍说,我何美珍人缘不行,成绩也不拔尖,虽说不是乱党分子,但是我也不想加入中国共产党,入了党还要交党费,没好处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苏欣的爸爸是部队里培养出的老党员,一辈子不卑不亢,颇受人尊重,受他感染,她对入党的事自然是打心里积极响应的。 但是名额只有一个。 班长赵永奇任职一学期以来,跟班级里的每位同学关系都处的极好。学习成绩上,他也不落后于众人,在老师们面前声誉俱佳。在系里,他的人脉也颇为宽广,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如果递申请书,成功率是百分百的。 赵永奇却说:“苏欣,你写吧。你学习成绩好,跟同学们处的都不错,老师对你印象也特别好。你写,到时候我找人帮你推荐,反正以后还有机会,谁先入都无所谓。” 苏欣说:“算了,还是你写吧,我下次再入也一样。” “你那学生会的老乡不就是党员吗,到时候让他帮你推荐一下。”赵永奇提醒她说。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剩下两个人谦让不休。 这时,王淼不耐烦了。啪的一声把课本摔在桌子上黑着脸不言语。 苏欣跟赵永奇都不出声了。 “苏欣,你出来一下。” 她闻声抬头,看到老乡王志彬站在教室门口向她招手。 “我决定不写了,你如果也不想写,就把机会留给王淼吧!” 说完,她向教室外走去。 王志彬把她叫到一边说,入党申请的事系主任刚刚给我说了,你申请写好了到时候我帮你推荐。 苏欣想了想说,我这学期还是算了,以后再入。 “为什么?这是个机会。”王志彬不解。 “赵永奇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他跟系主任关系也不错,还是让他先入吧。”苏欣说。 王志彬想了想说:“那也好。下次你记着找我,这事还是越早越好。” 第十一章 怎么会变成这样 2002年第二学期 入党的事情最终还是赵永奇写了申请。 回到宿舍,王淼一言不发,满脸不悦。 何美珍是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看到王淼的表情,就把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她也是个明哲保身的人,对于她们两人之间的矛盾,虽然早有察觉,她也不去掺和。 周化楠也不傻。此时,她又遭受了失恋的打击,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想不到刚刚缓和的宿舍气氛,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又恢复到那种人与人之间貌合神离的状态。 整整一周,在宿舍里,王淼跟何美珍和周化楠还有话说,对苏欣,就变得不冷不热,爱理不理。对此,苏欣也毫无办法。 平时,四个人还是一起去教室。苏欣和何美珍走在一起,周化楠很乖巧地跟王淼走在一起。 到了吃饭时间,何美珍还是跟苏欣一起,王淼有时候跟赵永奇一起,有时候跟周化楠一起。遇到王淼跟赵永奇一起吃饭的时候,周化楠又来和苏欣、何美珍凑热闹。 只是晚上回到宿舍,大家都有些不自在。每当苏欣跟何美珍、周化楠谈论一个话题的时候,王淼就保持沉默。遇到王淼跟何美珍、周化楠谈笑风生的时候,苏欣也只好识相地不参与。 这样的日子,虽然跟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无法相比,但也没到撕破脸吵闹的地步,倒也相安无事。 周末,周化楠去公共教室里,跟为数不多的一些挂科生一起参加了补考。 一周后,补考成绩出来,周化楠还是有一门没过。 拿着成绩单,她垂头丧气地说:“我恐怕到时候连毕业证都领不到了。” 这一次,大家都替她担心。不知道同时面对失恋和又一次挂科的双重打击,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想开点,关键看下一次。[.超多好看小说]”苏欣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周化楠看着舍友们关切的表情,微笑着说:“对呀,没事的,反正下次还有机会再补考。”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觉得周化楠这段时间的表现,也不见得是那么经不起打击的人,就各忙其事了。 晚上苏欣和何美珍一进宿舍,就听见周化楠的嘤嘤哭声。 两个人急忙上前去看,发现周化楠躺在被窝里,胳膊垂在床边,一股殷红的鲜血,像蚯蚓一样躺在她的手腕上。 割腕自杀?这几个恐怖的字眼顿时在两个人的脑海里闪现,她们吓得慌了神。 “化楠,你这是干什么!”苏欣急忙去看她的伤口。 这是一道又细又长的划伤,还好只在表皮,出血不多,而且伤口位置也不在动脉上。 苏欣和何美珍这才松了口气。 周化楠捂着嘴哭道:“我觉得我这人活得太没出息了。你们考试都过关了,就我没过,补考一次还是不过,谈一次恋爱还被人甩了,想死都没有勇气。。。。。。”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苏欣想安慰她,却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懂得安慰人的人。她无奈地把目光投向何美珍。 何美珍说:“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悲观呢?人人要是都像你这样寻短见,还为国家的计划生育做贡献了呢!” 周化楠却哭得更伤心了。 “我们去校医院包扎一下吧。”苏欣说。 “嗯,对,不然伤口会感染的。”何美珍说。 周化楠有气无力地说:“没事的,只是一点皮外伤。你们不用管我了。” 这时王淼也回来了。一看她们都神色凝重地围在周化楠床前,就问出什么事了。 苏欣握着周化楠的手向她扬了扬。 王淼看了一眼,却淡淡地说:“你还真会折腾事,传出去影响多不好。还不去买点纱布什么的。” 何美珍这才“哦”了一声,急急忙忙跑出了宿舍。 一会功夫,她拿着一包药用纱布,一瓶云南白药,一卷医用胶带回来了。 苏欣小心翼翼地给她的伤口撒上药粉,用纱布包起来,再贴上胶带。 周化楠看着大家都紧张地围着她,渐渐止住眼泪,不好意思地说:“我都说没事,你们不要担心了。都洗洗睡吧,等会要熄灯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为了那样一个花心大萝卜,也太不值了,都不想想你父母养你多不容易!”何美珍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说。 周化楠听了她的话又低声啜泣起来。 王淼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好哭的,这种人,离开他是你的运气,这样的人白送我都不要!”说完端着脸盆去洗漱了。 苏欣和何美珍对望了一眼,都没有吭声。 “别哭了,黄家辉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流眼泪。”苏欣安慰她说。 “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以前我整天帮他打饭,到宿舍帮他洗衣服,他感冒发烧了,我给他买药,他说什么我听什么,就差没跟他去外边租房同居了。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周化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别说了!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分手的?”何美珍打断她问。 “为什么?我也是糊里糊涂。前段时间,他让我跟他搬出去住,我没答应,后来我发现他早就背着我跟别人在一起。我气不过,就问他,他就提出分手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他是那种人,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他对我挺好的。。。。。。”周化楠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何美珍不解。 “上学期考完试的事。你们都走了,我最后一个离开宿舍。其实也都是为了等他一起回家。没想到。。。。。。” 听得几个人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周化楠坚强,其实是她在寒假里已经伤心难过过,只是没有人看见。 “黄家辉这个人渣,我要是个男生,就去揍他一顿!”何美珍义愤填膺地说。 “揍他一顿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就算你是个男生,你真会那样做吗?”苏欣不以为然地说。 这时王淼洗漱好进来了。 “王淼说得对,你应该感到幸运,像这种朝三暮四的人,迟早要被雷劈死!你应该高兴你又恢复单身了。虽然你失去了一棵树木,却将得到整片森林!”何美珍看着沉默了半天的王淼说。 “嗯,幸亏他提出来了,要是再拖下去,吃亏的还是你!”王淼意味深长地说。 在几位舍友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导中,周化楠渐渐平静下来。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流逝着。 虽然王淼对苏欣一直心存芥蒂,但也不好爆发。 私下里何美珍对苏欣说,王淼那人其实心眼不坏,就是嫉妒心强,刀子嘴豆腐心,你不要跟她计较。 苏欣无奈地苦笑:“我知道,我没有跟她计较,也不会跟她计较。” 四月份,四级考试成绩出来了。 因为他们是大一,班级里报考的人本来就少。除了苏欣,其他人都败下阵来。 同学们纷纷围过来向她道喜,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 赵永奇羡慕又激动地说:“你太厉害了,我名都不敢报,你一考就过,简直是神人哪!” 何美珍和周化楠立即接口道:“那是!我们苏大美女可是一块真金,要没有那金刚钻,咱是不会揽那瓷器活滴!” 看到教室里的情景,王淼恨得牙痒痒。 回到宿舍,周化楠还在兴奋地说:“苏欣我太崇拜你了,四级考试一次通过,我连想都不敢想!” 何美珍也看着她说:“唉,上天怎么把你造就得如此完美呢?要什么有什么,我何美珍是要什么没什么!” 王淼咣里咣当地收拾着自己的碗碟,不咸不淡地来了句:“拍马屁又不能当饭吃,嚣张什么劲!” 何美珍和周化楠立即不出声了。 王淼啪的一声摔门而去。 苏欣知道,这次无疑又触动了王淼那敏感的神经。 手捧着红彤彤的四级证书,她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 本来这次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却歪打正着地通过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考呢!她现在倒羡慕起那些没有通过的人。 这一天之后,王淼开始拉拢何美珍和周化楠,孤立苏欣。宿舍里的气氛越来越尴尬。 在班级里,她也竭尽拉拢之能,到处收买人心,跟所有男生哥们一样打成一片,对其他宿舍的女生,也格外热情,每天忙碌地周旋交际,跟所有人拉关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迫于她的压力,何美珍和周化楠也倒向王淼一边,苏欣被她成功地排挤出来。 苏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有一天竟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也没料到,原本那么和睦的一个集体,现在竟然变成这样。 她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大学里的人,会是这样见风使舵,大学里的友情,会像墙头草一样随风就倒。 但是她不怪她们。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是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罢了。 第十二章 恶人先告状 倒向王淼一边的何美珍的周化楠,在宿舍里同苏欣说话,也开始察言观色,小心翼翼起来。 苏欣很理解她们,毕竟王淼是本地人,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她背后还有班长赵永奇。大树底下好乘凉,得罪她似乎对谁也没有好处。 所以,她也尽量跟她们两人少说话,以免让她们为难。 每天,她形只影单地出入于教室和食堂之间。而且早出晚归,尽量避免跟她们接触。 对于班级里同学们的惊讶神色和小声议论她尽量视而不见。 五一小长假,苏欣无限惆怅地回了趟家。 五月初的天,阳光无限明媚。坐在大巴上,看着公路两旁杨柳青青,草木茂盛,她压抑已久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 街边的民居旁,参天的老槐树正在开花。巨大的树冠上,白色的槐花一串串挂在枝头,芳香四溢,沁人心脾。一只只蜜蜂嗡嗡地闹着在花间来回穿梭。看着眼前的景色,她突然想起一句诗: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爸爸妈妈看到她回来,自然是异常兴奋。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忙东忙西地张罗饭菜。那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回家的感觉真好。 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待了一周。放假的最后一天清晨,她登上了返程的大巴。 在车上的时候,她还幻想着宿舍的气氛会不会像寒假后那样有所缓和。 到了宿舍,她热情地跟舍友们打招呼,没想到王淼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何美珍和周化楠也是看着王淼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回应她。 苏欣拿出爸爸妈妈为她准备的零食水果和风味特产分给大家。 何美珍和周化楠客客气气地接受了。 虽然王淼对自己成见颇深,但她还是一视同仁地给她分了一份默默递到她面前。 王淼没有接,也不说话,苏欣东西拿在手上有些尴尬。 她只好自作主张地把它们放在她桌子上。 此后几天,那些东西还是原封不动地躺在王淼的桌子上,她连碰也没碰。直到水果渐渐腐烂,苏欣只好把它们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她开始明白,王淼对自己的成见已经无法改变,显然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势不两立。既然已经不能挽回,就由她去吧,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趁苏欣不在宿舍的时候,王淼也会分一些零食水果给何美珍和周化楠。 表面上,何美珍和周化楠都投向了王淼那边,但是每天回到宿舍,热水瓶里的水照旧打得满满的。趁王淼不在的时候,周化楠也会偷偷拿零食请苏欣一起分享。 她很感激她们。她知道,她们心里还是有她的。 真正撕破脸是在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回到寝室,王淼在桌前写着什么,何美珍和周化楠都已经上床了。 苏欣跟往常一样拿脚盆洗脚,却全然不知脚盆底下裂开了。 结果,她倒好水,脚刚刚放进去,盆子里的水就哗哗哗地漏光了。 水顺着水泥地板流到王淼的桌子底下,王淼发觉,立即火冒三丈地说:“搞什么,养鱼还是干吗!” 她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脚盆裂了,刚刚才发现。”说完就去找拖把。 何美珍满脸怒火地迅速收拾了桌子。 收拾完,她大概是想从床上拿卫生纸,站在地上够不着,又懒得踩凳子,就踩着凳子腿中间的横杠上去了。 不知是那横杠正好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还是凳子的材料本来就不好,一脚踩下去,横杠竟然断了。 冷不防受这么一惊,王淼的身体朝后倒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同时,刚刚摸到手的卷纸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床上滚下来。 王淼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一边摸湿了的屁股,一边看着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渐渐被水浸透的卷筒纸巾,骂骂咧咧地说:“真他妈见鬼,跟这种人住一个宿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时,苏欣已经从外面的公共水房拿来拖把。听到她的骂声,忍不住接口道:“要骂就当着我的面骂,背后骂人算什么本事!” “我就骂了怎么了,我骂错了吗?长得人模人样的,就是不做人事!”王淼盛气凌人地说。 “我怎样不做人事了?水倒地上已经向你道过歉了,用得着这样借题发挥吗?对我还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吧!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苏欣也火冒三丈。 “说就说,你以为我怕你呀!”王淼气焰嚣张地说。 “苏欣、王淼,算了,都是一个宿舍的,吵吵什么呀,传出去让人家笑话。”何美珍这时在床上打圆场。 “是呀王淼,别说了,苏欣她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住在一起,互相留点面子。。。。。。”周化楠也劝说。 “哼,里子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面子!”王淼冷笑着说。 说完爬上床休息去了。 苏欣看了看,低下头拿拖把用力拖起地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拖把上。 何美珍和周化楠轻轻地叹了口气,谁也不再说话。 躺在床上,苏欣越想越难过。她实在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毕竟在一起生活还有三年。可是现在双方已经闹到爆粗口的地步,真不知道以后还会怎样。 这样的生活跟自己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她现在越来越害怕回宿舍,对这种生活也充满恐惧。 第二天,王淼却满腹委屈地跑到赵永奇面前诉苦,说了苏欣的种种不是。这件事是老乡王志彬告诉她的。 下午,王志彬在教室里找到她问:“你是不是跟宿舍里的人闹什么矛盾了?” 她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你们班长赵永奇告诉我的。他说你们宿舍几个女生之间好像出问题了。” 她冷笑一声,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没想到人心是如此险恶。 “我自认为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是偏偏有人看我不顺眼,处处跟我过不去,我能有什么办法?!”她悲愤交加地说。 “别人邀请我跳舞是我的错吗?人家要打电话找我,我也错了吗?别人推荐我入党我也错了吗?我考四级过关了这难道也错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人跟人的心这么千差万别。 王志彬想了想说:“女孩子的心思我不清楚,但是在宿舍中,还是少露锋芒。” “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是我不对?”她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志彬不紧不慢地说。 “人跟人是没法比的,人比人气死人。她要跟你争跟你比,你不理她就是了,看她一个人能闹腾到哪去。”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该为自己辩解几句?而应该整天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做一个任人宰割的缩头乌龟,人家打我的左脸,我还要把有脸伸过去给人家打是吗?”她对老乡王志彬有些失望。 王志彬摇摇头,沉默了片刻,说:“你现在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是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王志彬卖着关子说。 她想了一下说:“好吧。” 第十三章 他乡遇故知 王志彬带苏欣去了一间公共教室,她见到的是一位陌生女孩。(.) 这是谁呀?她满脸疑惑地看着王志彬。 女孩一边很热情地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一边对王志彬说:“这就是你老乡啊?挺漂亮的。” 苏欣满脸疑云地望向王志彬,王志彬只是冲她笑了笑说:“以后你就跟她在一起吧。” 女孩看了看他们,微笑着自我介绍说:“我叫姚慧萍,也是学生会的,跟你老乡同一届,学计算机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咱们都是女生,说话方便。” “哦。”苏欣木讷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你们聊,我还有事,得去趟系办。”王志彬对她们说。 “嗯,你去吧。”姚慧萍大方地回应道。 姚慧萍是个中等身材,面色白皙,双眼皮,淡眉毛,薄嘴唇,尖下巴,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漂亮但不扎眼,穿着打扮朴素得体。 王志彬把她推到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她有些不自然。 姚慧萍却很坦然地说:“其实我在宿舍里过得也很郁闷。” “哦?”看来王志彬已经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告诉她了。 她倒很想听听姚慧萍身上发生的又是怎样的故事,也想知道她是怎样处理的。 姚慧萍说:“我们计算机系女生本来就少,我在班级里是学习委员,成绩还过得去。作为班干部,不管什么事,总要积极地走在前边吧,但是就是有人看不惯,她觉得你在出风头,就对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时间长了,积怨越来越深,不仅对你冷言冷语,还在背后恶意中伤。你不出声吧,她认为你软弱可欺,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你要是稍微维护一下自己的利益,她就跟你胡搅蛮缠没完没了,矛盾就越来越深了。后来我入了学生会,除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尽量投身到班级以外的集体的繁杂事务中,眼不见心不乱,自得其乐。” 同是天涯沦落人。虽然她不清楚姚慧萍宿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想象到,一个女班干部,是怎样成为众矢之的的。[.超多好看小说] 姚慧萍说:“其实女生之间矛盾很多的,要是没有矛盾那才稀奇呢!” 她点了点头,赞同地说:“做女生真累啊。” “切,你以为他们男生之间就没有矛盾了?”姚慧萍摆摆手说。 “哦?”她有些好奇。 “男生只不过不斤斤计较罢了。他们之间有什么说什么,说出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实在过不去打一架也就扯平了。不像女生之间,明争暗斗挑拨离间,为的都是些鸡毛蒜皮。”姚慧萍说。 是呀,仔细想想,其实大家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剑拔弩张呢?苏欣想。 “唉,以后咱俩就搭个伴,反正你我都是一个人。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还要比以前干得更漂亮,因为我们有的是资本!谁要不服就让她不服去,谁要眼红就让她眼红个够,看谁有能耐!”姚慧萍热血沸腾地说。 “嗯!”苏欣也含笑赞同。 此后,姚慧萍总是很热情地来叫苏欣。有时候苏欣有课,她就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没课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学习。有时候姚慧萍也会介绍学生会的人给她认识。 有了她的开导,苏欣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对于和舍友之间紧张的关系,也不再恐惧。 星期六上午上完选修课,苏欣一个人背着包,手捧着课堂笔记走出教室。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却被一个打扮新潮的女孩叫住了。 她定睛仔细打量了一番,才认出她竟是初中同学徐星雨。 那时,她还在家乡那所重点中学读书,徐星雨是他们班级的文艺委员。她能歌善舞,深受同学们喜爱。 初二那年,徐星雨还把苏欣和班级里其他四位女生组织起来一起跳扇子舞。后来她们六个人的集体舞蹈还在学校的文艺汇演中得到表扬。 初中毕业以后,苏欣考到普高,从此两个人再也没有联系。没想到五年后会在这里遇见,两个人自然都格外惊喜。 “想不到会在这儿见到你!”徐星雨激动地说。 “我也没想到!”苏欣也很意外。 “这几年都没你的消息,你又长高了不少!”徐星雨打量着她说。 “你也是,而且比以前漂亮了。”苏欣也看着她说。 以前,徐星雨像苏欣一样,是个干瘦的黄毛丫头。一张长脸,眼睛眯起来一条缝,鼻梁上还有点点雀斑。如今的徐星雨,浑身上下一副潮人装扮,眼睛也大了,身材也变得曲线玲珑,就连脸上的雀斑都不见了。苏欣心里暗暗称奇。 “其实我以前来过你们校区,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徐星雨有些纳闷。 “可能校园里人太多了吧。上次老乡会你怎么没参加?”她突然想起来。 “老乡会?我们在那边根本就没人通知!再说老乡会基本上是为大一的新生而开的。难道,你是新生?”徐星雨惊讶地问。 “嗯,我复读了一年才考上。”苏欣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说。 “哦。你在哪个系?”徐星雨问。 “管理系,我是学人力资源管理的。你呢?” “我,当然是音乐系了,靠文化课我是进不了这个校门的!” “音乐系?”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你们音乐系有个叫陈振轩的,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了!他跟我同一届的。那是我们校区的风云人物,没有人不知道他的。” “风云人物?” “是呀!他会弹吉他,会弹钢琴,会打架子鼓,还会吹萨克斯。你不知道,元旦迎新晚会上,他吹萨克斯吹得有多帅!所有的女生都疯掉了!”徐星雨夸张地说。 难怪他叫她元旦去他们校区看演出,原来他是有节目的。她不经意地笑了。 “你怎么会认识他?”徐星雨突然问。 “哦,只是在舞场见过,不熟。” “哦。”徐星雨恍然大悟。 “那家伙跳舞跳得可棒了!”徐星雨一脸崇拜的神色。 “你来这边有事吗?要不我们先去吃饭?”苏欣打断她说。 “我过来找我男朋友。”徐星雨有些忸怩地说。 “哦,你男朋友在我们校区啊?” “嗯,他是数学系的。等会我给你介绍。” “好。”苏欣有些好奇老同学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现在就去他们宿舍吧!”徐星雨说。 “啊?可以吗?”她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可以了,我每一次来都是直接进去的。” “我们女生宿舍明明规定‘男士止步’的啊!”苏欣有些不相信。 “但是男生宿舍女生是可以进去的!”徐星雨肯定地说。 “哦。”她半信半疑。 果然,男生宿舍并没有看到‘女士止步’的牌子,楼下也不见有人看守。 徐星雨男朋友的宿舍在二楼。 宿舍门大开着,她们径直走了进去,看见四个男生都在。 “杨卓非,你女朋友来了。”有人对一个正在整理衣柜的男生喊。 “哦!”男生停下来,赶紧迎接客人。 “这位是?”被叫做杨卓非的男生问。 “我老乡,初中同学,现在在管理系。”徐星雨向他介绍道。 “哦,你好!”杨卓非礼貌地说。 “你好。” “杨卓非,你叫人家坐呀,傻站着干嘛!”一位男生说。 “哦,坐吧。”杨卓非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其他几个男生手忙脚乱地都把自己的凳子放到她们面前。 苏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大家都站着,她也没有坐下去。 徐星雨说:“不坐了,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杨卓非,也向你女朋友的老乡介绍一下我们啊!”几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说。 “嗯,好。”杨卓非又很听话地把三个舍友向苏欣一一介绍。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徐星雨对杨卓非说。 “好,现在就走。” 说完三个人准备往外走。 “杨卓非,也请哥几个一起吃吧!”几个舍友在后边起哄道。 “你们几个就算了吧。”杨卓非笑着说。 看着男生宿舍一派和谐的景象,苏欣心里煞是羡慕。 杨卓非是个戴眼镜,文质彬彬,身材单薄,不善言谈的男生。长得不算帅,但是给人一种很安分,很腼腆的感觉。 在食堂三楼,杨卓非大大方方地请徐星雨和苏欣吃了顿饭。 席间,杨卓非话很少,徐星雨倒是接着没有说完的话题对苏欣问东问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吃好饭,徐星雨一边擦嘴一边说:“现在真是太好了,以后过来,我晚上有地方落脚了。” “哦。”苏欣嘴上含糊地答应着,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自己正跟宿舍里的人闹矛盾呢,徐星雨这时候要在宿舍借宿,不知道会不会跟着受牵连。 从食堂出来,苏欣就忙自己的事去了,徐星雨和杨卓非手牵手开始了快活的二人世界。 晚上,徐星雨按照苏欣说的门牌号码,敲开了管理系女生公寓某房间的门。 苏欣回到宿舍的时候,站在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阵阵愉快的笑声。 推门进去,看见徐星雨正和宿舍三个女生聊得热火朝天。 看来王淼只是针对她,对自己的老乡倒是毫无戒心。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你回来了,怎么回来这么晚呢!”徐星雨跟她打招呼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 “哦,习惯了,回来早也没什么事。” 看到她回来,宿舍几个人突然安静下来了。王淼满脸乌黑地爬上了床,何美珍也只是轻轻的对她说了声“赶紧洗了睡吧,马上要熄灯了。”就和周化楠一起端着脸盆出去了。 眼前的情景,徐星雨一看便心知肚明。她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第十四章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徐星雨问苏欣:“你跟宿舍人闹矛盾了?” “别提了。(.无弹窗广告)”苏欣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徐星雨也不再问,说:“以后周末我要是不过来,你就到我们校区来找我吧。” 苏欣想了想说:“好吧。”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去艺术系校区,大一的生活,就在这样的磕磕碰碰中走完了。 那个暑假,苏欣是和徐星雨约好一起回家的。徐星雨的男朋友杨卓非把她们送到了长途汽车站。 俗话说,时间能改变一切。似乎每一次长假,都能让人忘记过去的种种不快。 这次也一样。王淼的态度比以前好了,脸上的厌恶和黑线收敛许多,竟然能主动很客气地跟苏欣打招呼。虽然表情不悲不喜。对苏欣来说,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更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就是班长赵永奇正式接受王淼了。 开学一星期后,他郑重地请四位女生吃了顿饭。 饭桌上,何美珍和周化楠跟苏欣聊得很开心,王淼似乎也已经不计前嫌,三番五次地插入到她们的谈话中。 几个女生之间的矛盾化解于无形,这样的情景,班长赵永奇也很高兴。 但是这种变化,苏欣并不放心,心里一点也不踏实。她不知道这样的和平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战争什么时候爆发。 班长刚刚请完客,老乡王志彬又打电话请她吃饭。她一时有些纳闷,不知道这学期怎么了,刚开学,就天天有人请客,这是不是一个好兆头? 来到食堂门口,发现姚慧萍也在。 姚慧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三个人一起上了楼。 到了餐厅,姚慧萍拉着她同时坐下来说:“想吃什么,你点吧。” 这时王志彬拿了菜单放到她面前。 她把菜单推到姚慧萍和王志彬面前说:“还是你们点吧,随便点点,点什么吃什么。” 姚慧萍把菜单推给王志彬说:“那就你点吧,我们吃就行了。” 王志彬就拿着菜单到窗口去点菜了。 姚慧萍笑眯眯地看着她。 “今天有什么好事吗?”她好奇地问姚慧萍。 “嗯,没什么事,就是你老乡想请客。”姚慧萍满脸堆笑地说。 食堂的师傅每烧好一道菜,王志彬就像店小二一样一盘盘地端上来。 苏欣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帮你端吧。” 姚慧萍按住她胳膊说:“不用管,让他端吧。” 看他们的样子,她隐约觉察到几分异样。 果然,吃饭的时候,姚慧萍像女主人一样热情地招呼她,还不时地把自己碗里的肥肉夹给王志彬说:“这肉太肥了,给你吃吧。”一会又说:“鸡皮我从来不吃的,你帮我吃了吧。” 王志彬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欲盖弥彰地说:“快吃吧,别客气。” 苏欣看着他们两个人笑。 那次王志彬在广场上送自己玫瑰花的情景,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她曾经打定主意,若是王志彬哪天像赵永奇一样说出一些别有用心的话,她就不惜做一回祥林嫂,像回应他那样对付他。没想到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如今,老乡的另一半终于出现了,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他们二人,一个是前途无量的谦谦君子,一个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倒是天生一对。她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 经过上学期的打击,周化楠这次也非常争气地没有一门课挂科,她的脸上终于光彩重现,显得青春无敌。 这学期的入党原则,依然是机会均等,名额有限。苏欣本来还在顾虑中。老乡王志彬却苦口婆心地给她讲了入党的种种好处,她犹犹豫豫地递了申请。 在她犹豫不决的同时,王淼也毫不示弱地写了入党申请书。 之后,她的入党推荐人写的是王志彬的名字,而王淼的入党推荐人毫无疑问是赵永奇。 作为入党积极分子,苏欣和王淼同时接受了一系列的政审、培训。(.无弹窗广告)最后批下来的结果,两个人又同时被列为预备党员。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其实这些都是后话。 六级考试苏欣没有报名。她觉得上次通过四级实属侥幸,这学期她想好好下一番功夫,好在下学期一次通过。 身边有姚慧萍这样一个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朋友,计算机等级考试,苏欣当然是没有理由不参加的。 过了一年,每个人似乎都长大了,再也不是刚进校门那个青涩丫头,变得成熟而独立。宿舍里几个人虽然不像刚刚认识时那样亲密无间,但是彼此之间保持一点距离似乎对大家都好。 爱情给王淼注入了更多的活力,她一边恋爱,一边忙着啃英语,想在这学期把四级通过。 何美珍一边抓英语四级一边抓计算机,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周化楠没有参加这样那样的考试。经过两次挂科的打击,她把对自己的要求降到最低,只想吸取过去的经验,努力把目前的各门课程学好,尽量不再挂科,到毕业的时候,能顺利拿到毕业证就心满意足了。 虽然周化楠对各种各样的等级考试没有兴趣,但是选修课她不能不上。因为这直接关系到她将来的学分,如果学分修不够,照样拿不到毕业证书。 可是,就是因为选修课,周化楠接下来做了一件另舍友们瞠目结舌的事。 那天晚上,何美珍从教室里回来,看到苏欣和王淼都在,无比激动地说:“你们猜,我今天上选修课的时候看见谁了?” “谁?”苏欣和王淼都很好奇。 “周化楠!”何美珍眼睛闪闪发光地说。 “那有什么奇怪的。周化楠和你一样,也选了汉语言文学,这事我是知道的。”王淼立即没了兴趣。 “你们知道她跟谁在一起?”何美珍故弄玄虚地问。 “你能不能说话一次说完,不要这样吊人胃口!”王淼不耐烦地说。 “她又跟黄家辉在一起了!”何美珍说。 “不会吧?”这话把苏欣和王淼都震惊了。 “不信,等会她回来你们自己问她!”何美珍有些生气地说。 “问什么呀?”正说着,周化楠笑着进来了。 “我们正在说你呢!你告诉她们你晚上跟谁在一起。”何美珍开门见山地说。 “哦。我还能跟谁在一起,当然是我老乡了。”周化楠毫不掩饰地说。 “你们又在一起了?”苏欣难以置信地问。 “嗯。我们已经和好了。”周化楠一脸轻松的表情。 几个室友互相看看,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周化楠是个单纯的姑娘,大家能想到,黄家辉那样一个情场高手,要想吃回头草,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几天以后,周化楠回到宿舍,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她要搬出去,跟黄家辉一起在校外租房住。 “你考虑清楚了吗?你忘记他是怎么对你的了?”何美珍有些失望地说。 “其实他对我挺好的。他已经向我解释过了,上次是那个女孩死缠着他的。”周化楠说。 爱情就是这样,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做过什么,不管他在别人眼里如何不堪,你终究会死心塌地地爱他。 既然她本人已经打定主意,几个舍友也不好再阻拦。 就这样,周化楠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跟黄家辉一起搬出了集体公寓。 女生公寓晚上偶尔会突击检查。有时候睡到半夜,查房的宿管阿姨一边把房门敲得咚咚响,一边大声喊:“查房了,查房了。” 这时,陈振轩送给苏欣的抱抱熊派上了用场。 苏欣迅速的拉开周化楠的被子,把抱抱熊塞进被窝。查房的阿姨进来站在寝室里,拿手电筒四处照照,看到四张床上人都在,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也是后话。 周化楠搬出集体宿舍以后,宿舍里更安静了。 一个周五的晚饭后,苏欣在宿舍里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苏欣在吗?我想让她听一下电话。” “我就是。你是谁?”好陌生的声音。 “你就是啊,我是卢晨旭啊。” “卢。。。?我不认识你啊,你怎么知道我的?怎么知道我们宿舍电话?” “啊?啊。。。” 电话突然换了一个声音接口道: “苏欣,是我,杨卓非啊。刚刚是我们宿舍的炉子,上次跟你介绍过的。” “哦,杨卓非啊。有事吗?” “嗯,炉子,想请你看电影,你看,有没有空,能不能,给个面子。”杨卓非有些难为情地说。 “哦,这样啊,我。。。” “不行就算了吧,我会跟他说。”杨卓非很善解人意地说。 “嗯,好吧,我今天真的有事,下次一定去。” 总算把他打发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想不到大学里的男生如此随便。 刚挂掉电话,何美珍兴趣十足地说:“看电影好唉,今晚学校放映厅放的是《魂断蓝桥》,你看过吗?” “哦?没有。”苏欣木讷地摇着头。 “《魂断蓝桥》你都没看过,世界经典哪!也难怪,学习那么好。唉,要不我们俩去看吧?”何美珍说。 “哦?你看过了还看?” “我看是看过,看的是书不是电影。”何美珍说。 “哦!那好吧!”苏欣笑着答应了。 何美珍立即兴高采烈地爬上床把眼镜拿下来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何美珍平时上课、自习都不戴眼镜的,怎么看电影比学习还上心? 此时王淼也不在宿舍,苏欣和何美珍开开心心地去看电影了。 好久没有跟舍友这样在一起了,这种感觉真好。她突然发现,不论你在外面有多少朋友,不论你过得有多风光,跟舍友亲密无间地在一起,才是最踏实最快乐的。 似乎一切真的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第十五章 艺术系女生的另类生活 真正走进艺术系校区,是在选修课全部上完之后的一个周末。 那天,徐星雨打电话抱怨说,叫你到我们这边来,你总是不来。我却经常到你们宿舍去,都不好意思了。这周你到我们这边来玩吧! 苏欣笑着说,好吧,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然后徐星雨在电话里把乘车的路线告诉了她。苏欣在校门口穿过了一条街上了公交,又按照她说的地址下了车。 徐星雨一个人站在公交车站的站牌前,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短款皮毛外套,下身穿着下摆不规则的毛边长裙,脚上一双高筒皮靴镶满铆钉,显得摩登十足。 看到苏欣从公交车上下来,她笑嘻嘻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开心得连说话都像唱歌。 跟主校区一样,艺术系校区也不在闹市区。 艺术系校区是一个独立的小院,住着美术系和音乐系的学生。一进大门,左边是浴室和开水房,右边是一个面积可容纳千人的食堂。 往里走,整个校区总共只有四栋宿舍楼,两栋一排地左右分开,中间是宽敞的过道。走过宿舍楼,眼前豁然开朗,这是小操场。小操场那边,就是艺术系的教学楼了。 校园里,随处可见打扮得光彩夺目的俏丽女生。 时值冬季,虽然还没冷到极致,校园里却裙裾飞扬,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冬天的气息。 混在她们当中,穿着桔色短款羽绒服和深蓝色牛仔裤的苏欣,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乡下来的丑小鸭,在所有女生面前黯然失色。 跟着徐星雨一起走进宿舍,一股浓烈的芳香立即扑鼻而来。只见每张桌子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唇彩、睫毛膏,各种美容器具,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仿佛每个人床下巴掌大那块地方,就是一个私人化妆间。 徐星雨宿舍的三个女生,分别叫李佳、唐玉和潘莹。 苏欣去的时候,李佳据说去主校区找她男朋友了,宿舍里剩下唐玉和潘莹两个人。 潘莹是个身材微胖,性格豪爽的姑娘,看到有客人,立即热情的打招呼。 唐玉是个娇小玲珑的白净姑娘,留着马伊琍一样的短发,显得活泼可爱。 苏欣和徐星雨从食堂吃好饭回来,潘莹一边弄头发一边对徐星雨说:“今晚我们宿舍有集体活动,带你老乡一起去玩玩。” “啊?去哪?”徐星雨兴冲冲地问。 “老地方。” “哦!”徐星雨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苏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打哑谜。 徐星雨说:“去看看吧,别一天到晚只知道学习,你们这些学文理的,都木呆呆的。” 客随主便。虽然她不知道她们所谓的集体活动是什么,还是答应跟她们一起去。[] 潘莹收拾停当的时候,唐玉还在慢条斯理地刷睫毛。 等她装扮完毕,四个人一起出发了。 唐玉挽着潘莹的胳膊走在前边,徐星雨拉着苏欣跟在她们后边。穿过马路,朝着闹市区方向走了十来分钟,拐进了一条小巷。 径直走进去,迎面出现的是一家酒吧。黑白格调的门面,动感变色招牌上,‘夜未央’三个妖娆的字体忽明忽暗。在阑珊的夜色下,整个酒吧像一个神秘的幽灵。 苏欣心里一阵紧张。 这种地方她是从来没有来过的。 想起电视里看到的酒吧,那些叛逆的青春、张扬的个性、蛮横、无理取闹、打架斗殴、不正当交易。。。。。。这些画面一一在她脑海里浮现。她一直以为这样的生活离自己很远,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鬼使神差地来这种地方。她实在不敢想象真正的酒吧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怕什么,酒吧里有保安的!”看着她一脸恐惧的样子,潘莹老练地说。 战战兢兢地被她们拉进去,几个人在角落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 时间还早,真正的夜生活还没有开始。酒吧里人不是很多。 年轻的服务生走过来彬彬有礼地问:“几位要喝点什么?” “啤酒!”潘莹不假思索地答道。 “她们也是。”潘莹指了指唐玉和徐星雨又补充了一句。 “你喝什么?”潘莹问苏欣。 “我。。。。。。”对于第一次进酒吧的乡巴佬,她真的不知道除了酒还能喝什么。 “那就来一瓶橙汁吧。”徐星雨说。 谢天谢地,酒吧里居然也有橙汁这些东西!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要多傻有多傻。 她这才静下心来,打量了一下这间酒吧。 这是一间规模不大的酒吧。里边出入的,都是一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吧台有气度不凡的调酒师,时淡时烈的酒香一阵阵刺激着人们的嗅觉。吧里的dj舞曲时而轻快,时而劲爆。 舞池里已经有一群男女尽情摇摆。聊天的,喝酒的,很随意地散落在边上。 似乎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一听啤酒下去,潘莹已经浑身燥热,她脱掉外套,急不可耐地跑进舞池舞动起来,剩下唐玉和徐星雨跟苏欣一起坐在角落里。 晚上,外面天气很冷,酒吧里却气氛高涨,温暖如春。在吧里坐了一会,几个人也下意识地脱了外套。 唐玉和徐星雨里边穿的都是精致的裙装,只有苏欣依然是一副白色高领毛衣,蓝色牛仔裤的学生打扮。 这时,门口吵吵闹闹,推推搡搡地进来四五个青年男女。 她好奇地把目光投向这几个人。 确切地说,进来的是两男三女。而走在最前面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陈振轩。 这个世界可真小。 自从上次在学校操场上见过他,她已经认定他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而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再打电话找她。后来她也没有在校园里遇见他。 没想到事隔这么久,又在这里相遇了。 据说,这个酒吧是艺术系学生经常出入的地方。那么陈振轩在这里出现,就不足为奇了。 陈振轩这时候也发现了她。两个人目光相遇的一刻,都有些惊讶。 苏欣低下头不再看他,陈振轩也没有跟她打招呼,跟着和他一起的男女朝酒吧的另一端走去。 酒吧里的人渐渐多起来。 唐玉拉着徐星雨的手要进去跳舞。 徐星雨也有些蠢蠢欲动,只是碍于老乡的情面,她欲拒还迎地看着苏欣问:“你跳不跳?” 苏欣用力地摇了摇头。 徐星雨说:“那我去跳一会,你要是有事就大声喊我。” “嗯。”苏欣无奈地答应着,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酒吧里人一多,气氛也高涨起来。 一群朝气蓬勃的男女,在舞池里意兴盎然,激情澎湃地摇曳着身姿。 身姿曼妙,打扮得妖艳夺目的女子,与身材修长,风流倜傥的男子,勾肩搭背,扭腰摆臀,眼神之间交换着暧昧。她突然想起来,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dirtydancing。 正想着,一个大肚子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突然在她身边坐下来。 “小姐,你好。” “我不是小姐!”她急忙提高警惕。 对于小姐这样的称呼,她是极其敏感的。因为她们家乡的人只把做皮肉生意的女人称作小姐。所以有人这样叫她,她自然是很生气的。 “哦,那你是大学生了!怎么不去跳舞?”大肚男笑眯眯地问。 “我不会!” “那我请你喝一杯酒怎么样?”大肚男依然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不会!!” 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 她提心吊胆地看着他的背影,却见他去吧台拿了两杯红色的东西又回来了。 她急忙在舞池里搜寻徐星雨她们的踪影,可是在闪烁的霓虹灯下,她还没有看清楚,大肚男已经把一杯酒递到她面前。 “这是红酒,不醉人的。而且还能美容。”他说。 她不接,大肚男笑眯眯地看着她,举着酒杯不放。 他会不会在酒里下了药?他会不会逼自己喝下去?她心里想着,身体畏畏缩缩地朝座椅的后背一靠再靠。 这时,一个黑影一闪,一只长长的胳膊重重地搭上她的肩。 她打了个激灵坐直身体。扭头一看,陈振轩正一脸严肃地坐在身边。 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她心里咚咚直跳。 陈振轩面不改色地扫了大肚男一眼,对苏欣说:“让你久等了吧?这位是谁啊?” “啊?哦,我。。。”他们原来不是一伙的? “刚认识的,新朋友。”大肚男急忙笑呵呵地说。 “哦!”陈振轩点了点头,“哥们想找人喝酒是吧?我陪你!” 说完不由分说地夺过大肚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要不要兄弟再回请哥们一杯?”陈振轩一边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一边问。 大肚男尴尬地说:“额,不了不了。” 说完灰溜溜地走了。 这时,徐星雨在舞池中看到这边的异样,赶紧跑了过来。 潘莹和唐玉也跟过来了。 陈振轩看了苏欣一眼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我是来找我老乡的。” “这几个哪个是你老乡啊?”他看了看另外三个女生问。 “我。”徐星雨吐了吐舌头说。 “是老乡你怎么能带她来这种地方?”陈振轩有些无语。 “赶紧回去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苏欣没有吭声。 其他几个人也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杵在那儿。 “你们都回去吧。”陈振轩说。 潘莹捅了捅唐玉,两个人向门口走去。徐星雨也拉着苏欣的胳膊去追她们。 虽然几个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但是在心里还是挺感激陈振轩的。 潘莹对几个人说:“看不出来,咱们校园的风云美男,关键时刻还挺男人的。” “嗯,是呀。”唐玉和徐星雨一起附和道。 而苏欣这次能平安脱离虎口,她对陈振轩又多了一层认识,似乎他的本性并不坏。 周六早上,几个人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 起床后,早饭跟中饭一起吃了。 吃好饭,她们三个人在宿舍里修指甲、弄头发、涂脂抹粉、描眉画眼,苏欣一个人傻傻地在一边翻着她们的时尚杂志。 这种日子无聊得让人心里发虚。苏欣想回去,徐星雨却极力挽留,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就明天再回去吧。 她拗不过她,只好留下来。 晚上,潘莹她们又要去校外的舞厅跳舞。 这次,苏欣说什么也不再去了。 她们过的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想想她都觉得害怕。 潘莹也不强求。带着唐玉出去了。 徐星雨只好留在宿舍陪她。毕竟老乡不常来,跟舍友们娱乐有的是机会。 除了李佳和徐星雨有固定的男朋友在主校区,潘莹和唐玉也都有男朋友,而且不止一个。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有一个固定的,两个流动的,剩下的都是一次性的。 跟很多艺术系女生一样,她们的日子过得很潇洒。 她们的生活,放纵、随性,有时候会跟一个在舞厅里刚刚认识的人彻夜不归。有时候会因为一个打错的电话结下不解之缘,不惜千里去追寻一段刺激的邂逅。 在宿舍里,徐星雨算是比较保守的一个。她既没有像李佳一样跟男朋友在校外同居,也没有像潘莹和唐玉那样夜不归宿。 艺术系的女生们在穿着上也是极力追求名牌,追求个性。同一个宿舍的女生,同一个班级的女生,总是互相攀比,争奇斗艳。 每天,早上上妆,晚上卸妆,女生们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但是她们乐此不疲。 仔细看,你会发现她们的双眼皮是割过的、眉毛是纹起来的。甚至在晚上卸妆以后,你会发现他们的面目跟上妆以后完全两样。 白天没有课的时候,她们很少呆在宿舍,也不会去教室里自习。 每个女生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交际圈。 她们每天出入于各种各样的社交场合。酒吧、舞厅都是她们常去的地方。 她们来往的,除了学生,还有社会上各行各业、各个阶层、各个年龄段的人。 许多女生已经染上抽烟喝酒的恶习。 她们就是这样混迹于大学校园。有钱的拿着父母的血汗钱挥金如土,没钱的年轻就是资本,照样混吃混喝,挥霍青春。久而久之,有些人已经麻木不仁,有些人有心悔改,却发现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轨迹。 在徐星雨寝室住了两个晚上,对她们的生活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学校要把艺术系跟他们这些学文理的分开。 在宿舍里,有时候半夜三更还有人嗲声嗲气地跟男朋友通电话,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但是也没有人说什么。 其实大家都是这样,所以就谁也不说谁了。这要是在她们宿舍,打电话的人早已成为众矢之的了。 学文理的也许看不惯艺术生的作风,但是艺术生自有他们的说法。甚至有人说,艺术生就是吃青春饭的,现在不遍地撒网拉关系为将来打算,等到毕业了,黄花菜都凉了。 到底谁是谁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第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从艺术系回来,宿舍里只有何美珍一个人懒洋洋地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看到苏欣回来,立即向她报告说:“有你两个电话,昨天一个,今天一个。” “哦?哪里打来的?” “昨天那个是你老乡的男朋友,今天的不知道。问了他没说。” 哦?杨卓非应该知道她去徐星雨那边了,怎么还会打电话过来,难道是他的舍友又抽风了? 还有一个是谁呢? 管他呢,只要不是家里打来的都不重要。 看着宿舍里熟悉的一切,突然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这个管理系女生宿舍,简单,质朴,没有任何浮华,没有一丝脂粉气息,她们在这里笑过、哭过、吵过、闹过,这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晚上躺在床上,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当年,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艺术,老天却偏偏把这么多的艺术生跟自己联系起来。 先是认识了陈振轩,接着又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 如果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她心里永远保存着那一方净土。 她心里的那个人,永远金光闪闪,完美无瑕。 现在,她不得不怀疑,他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是像多数艺术生那样随波逐流,肆意妄为,还是继续保持着那份清高,洁身自好? 自从跟黄家辉搬出集体公寓,周化楠就开始隔三差五地逃课。 没有了周化楠,何美珍自然而然地跟苏欣又成为同桌。 正式成为班长的女朋友以后,王淼的表现欲得到极大的满足,对一向打成一片的男生开始颐指气使起来。 第二天上课前,王淼发现黑板上上一堂课的板书还没有擦掉,就在座位上头也不抬地指名道姓说:“蒋扬,去把黑板擦一下!” 蒋扬此时正在窗前和另一男生聊得尽兴,突然听见王淼的叫声,心里顿生反感。 他不服气地说:“你怎么不擦?这么多人偏偏叫我擦!” 王淼依然没有抬头,趴在桌上一边整理笔记一边说:“叫你擦你就擦,啰嗦什么劲!” 蒋扬生气地说:“你说让我擦我就擦!当我蒋扬好欺负啊?你又不是生活委员,凭什么指使别人!” 王淼这才停笔扭头看着他。 班级里的人也静下来看着他们。 班长赵永奇说:“你们别吵吵,我去擦!”说着起身就要过去,却被坐在边上的王淼挡住去路。 只见王淼气势汹汹地冲上讲台,拿起板擦抡起胳膊狠狠擦起来。 班里另一个平时说话不经大脑的男生说:“蒋扬,王淼让你擦那是看得起你,你一个大老爷们,就擦一下又不能少点什么。” “去你妈的,老子才不稀罕被她看得起!”蒋扬竟然爆粗口。 “你怎么骂人呢?!”男生说着挺胸瞪眼地走过去。 “就骂你,怎么着!狗仗人势的东西!”蒋扬面不改色地骂着也毫不示弱地向他迎上去。 “你骂谁是狗?!”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王淼啪地一声把板擦拍进黑板下面的粉笔槽,怒不可遏地走过来跟男生并肩站在一起,两个人盛气凌人地望着蒋扬。 赵永奇急忙跑过来,搂着蒋扬的肩膀把他送回座位。 然后又回过来把手搭在王淼肩上,对那个男生摆摆手说:“去去去。” 男生大大咧咧地回座位了。 赵永奇对王淼说:“不就是擦黑板吗,你不擦会有人擦的,何必搞得这么难堪,做事不要总是这么冲动!” 王淼甩开他的手臂,气呼呼地坐回座位上去了。 “真是的,总是自以为是,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何美珍小声的自言自语。 “别说了,小心被她听见了。”苏欣小心翼翼地说。 何美珍一向处事圆滑,每一次身边的人发生矛盾的时候,她总是保持中立,互不得罪。这一次竟然也有些看不惯王淼的作风。 “听见又怎样,我才不怕她!”何美珍有些装腔作势地说。 “你?不怕她?”想起王淼跟自己吵架时何美珍的反应,她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你不知道,王淼在我面前说过你多少坏话!”何美珍饶有兴趣地说。 “说让她去说,嘴长在人家身上,我又不能用针给缝上。”苏欣不屑一顾地说。 “唉,现在这世道,做好人难哪!”何美珍阴阳怪气地说。 苏欣不明白她到底是在说她还是说自己。 中午回寝室,何美珍一手提着自己的热水瓶,弯腰正要提苏欣的,王淼一边拿餐具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自己有手有脚,干吗老是让别人打水。” 苏欣没有吭声,提起自己的热水瓶对何美珍说:“走,我跟你一起去!” 何美珍一把抢过热水瓶,看着王淼说:“我就喜欢替别人打水!” 说着,一手提两个热水瓶,一手把自己的饭盒递到苏欣手上,两个人挽着胳膊出去了。 何美珍一边下楼一边说:“在班级里没有威风成,又到宿舍来逞威风了,她还真拿自己当皇太后了!” 苏欣不语,抖了抖被她挽着的胳膊。 何美珍会意,扭头一看,王淼果然正走在后面离她们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处,急忙拉着苏欣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美珍本来就是个跟谁都能侃的女孩。蒋扬跟王淼翻脸之后,跟何美珍却打得更火热了。因此,王淼和何美珍的关系也日渐僵化。 没想到这学期稍微缓和下来的气氛,似乎又面临新一轮的紧张局面。 周五晚上,杨卓非的舍友炉子又一次打电话过来,还是想请苏欣看电影。 苏欣手握电话,为难地看着何美珍。 何美珍在旁边说:“还是去吧,人家叫你好几次了,蛮有诚意的。” 苏欣想了想问:“什么电影?” “听说是《乱世佳人》。”对方说。 “《飘》啊,这个我看过的。”苏欣说。 “另一个放映室放的是《泰坦尼克号》。”对方又说。 “哦,那就看《泰坦尼克号》吧。” “嗯,好!”对方的语气甚是兴奋。 苏欣却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打发他。 因为放映室在教学楼六楼,收票台设在五楼,所以炉子选择在教学楼门口等苏欣。 教学楼一楼大厅灯火通明,把整个门口也照得亮堂堂的。有几个男女来回踱着步子站在门口等人。但由于只见过一面,那一面还并没有正眼去看,苏欣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所以她不敢确定哪个是炉子。 正茫然,一个高瘦的男生毕恭毕敬地迎上来说:“你来了,走吧!” “哦!”她抬头打量了他一番,发现所谓的‘炉子’并不黑,心想原来是自己想岔了,他们叫的应该是‘卢子’。 卢子不但不黑,长得也不难看,而且有几分帅气。笑的时候,露出两只小虎牙。女生长虎牙的她见过,长虎牙的男生她还是第一次见,倒显得十分可爱。只是他看起来像杨卓非一样有些腼腆。 电话里明明说是随便看场电影,但是看卢子浑身上下,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头顶显然是用摩丝做了发型,显得一丝不苟。 这哪里是随便看电影,搞得跟相亲一样隆重,她不禁哑然失笑。 进了放映室,里边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已经把厅里挤得水泄不通。 挤过人群,在后边找到位子坐下来,两人无话。 过了一会,影片开始了。卢子递过一包瓜子,说:“吃瓜子!” “哦!”她接过来,旁若无人地吃独食。 又一会,卢子递给她一包口香糖。 她仍然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却故意不让他。 卢子又递过来一袋糖果。 这次她没有接。 “我从来不吃糖的!”她说。 “拿回去给你们宿舍人吃。”卢子腼腆地笑着说。 “不要!我们宿舍人也不喜欢!”她坚定地摇摇头。 卢子有些尴尬。 她在心里偷笑。你以为我傻啊!别以为我跟你看场电影就等于答应你什么了! 然后两个人默默地看电影,直到电影结束。两个人随着人流出了放映室,下了楼。 回到宿舍,何美珍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立即兴奋地问东问西。 苏欣回答道:“从电影开始到电影结束,总共说过三句话,然后曲终人散,各奔东西。” 何美珍笑得前仰后合说:“想不到这男生这么深沉。” 这时,熄灯了。 “今天的电影,放得时间可真够长的。”苏欣说。 “那是!《泰坦尼克号》,世界经典呀,那场面多宏大,情节多感人!改天重放,我也去看!”何美珍在床上接口道。 刚说完,电话又响了。拿起电话,是陈振轩。 陈振轩说:“终于回来了,看来你的业务挺忙的嘛!” “哦?”她有些纳闷。 “我上周打电话你不在,这周打你又不在,是不是找你还得提前预约啊?”陈振轩开玩笑说。 “哦,你找我有事吗?”黑暗里她下意识地朝王淼的床位望了望。 “嗯。当然有事了。上次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呢?”陈振轩奸笑着说。 “你想怎么样?”陈振轩的本性并不坏,对于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她已经能应对自如。 “我现在是一个人,你说怎么办?” “你在哪?” “在宿舍。” “那还能怎么办,现在已经熄灯了,当然是睡觉了!” “睡不着。” “听音乐,听广播,数绵羊。” “还是睡不着。” 她突然笑了。怎么突然觉得他不像他,倒像个孩子。 “笑了?”陈振轩问。 “没有啊。”她笑着回答。 “不老实。”他说,“陪我说会话。” 这期间,王淼在床上唉声叹气地翻了几个身。 “找人说话,你怎么会想起我呢,你身边有那么多美女,不会个个都没我这么善解人意吧?”她有些嘲讽地说。 “嗯,不错,翅膀长硬了,感觉跟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不过可别学坏了。”陈振轩坏笑着说。 “我要是学坏了,也是跟你学的!”她毫不客气地说。 陈振轩在电话里笑,笑完了,问:“不影响你们宿舍人吧?” “影响!”她说。 这时王淼已经从床上下来走出宿舍,啪地一声巨响,把门带上了。 “什么声音?”陈振轩问。 “额,没什么。”她强笑着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你早点睡吧。我明天晚上找你跳舞,先预约一下。”他说。 “嗯,好吧。” 刚放下电话,王淼推门进来了。 “以后叫你那些朋友没事别往宿舍打电话,人家学习学不成,睡觉也睡不安宁!这是集体宿舍,不是你个人的家!”王淼怒气冲冲地说。 “对不起!”苏欣抱歉地说。 “还有,那电话是公用电话,别一个人老占着,别人打电话都打不进!”王淼又理直气壮地补充了一句。 “嗯,知道了!”她小心地回应着。 这时何美珍却耳朵里戴着耳机,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地唱道:“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呀飞不高喔喔。” 不知道陈振轩是否真的睡不着,苏欣这一晚却迟迟不能入睡。 宿舍里几个人的关系,始终是这样时好时坏。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不知道这一次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心里隐隐有些恐慌。 第十七章 你对我没有想法我对你也没有企 第二天,王淼一大早就离开了宿舍。(.好看的小说) 苏欣和何美珍洗漱好,手捧着书本去食堂吃早餐的时候,何美珍无意中瞥见王淼和赵永奇也在餐厅里吃早餐。 “哎,你看!”何美珍扯了扯苏欣的胳膊朝她一指。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他们二人坐在餐桌前,一边吃东西一边神情严肃地聊着什么。 趁着王淼和赵永奇还没有看见她们,两个人也假装没看见他们,买了鸡蛋和大饼边走边吃地离开了。 走到林荫道上,路过数学系男生公寓的时候,卢子却意外地出现在面前。 “去上自习啊?”卢子腼腆地拨弄着头发问。 “嗯。” “这是你们宿舍的同学吧?” “嗯。” “额,昨天晚上你走得太快了,我追都追不上。” “有事吗?” “哦,你们聊,我先去图书馆占座位去。”何美珍立即看着她很狡猾地说。 苏欣站在原地有些无奈。 “我也正要去图书馆,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卢子小声问道。 “嗯,好啊。” 她在心里暗笑,图书馆是大家的,想去就去,不想去拉倒,干吗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 到了图书馆,何美珍已经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了。 苏欣径直走过去,在何美珍身边坐下来。 因为何美珍占的是角落里唯一一张只有两个座位的桌子,卢子看了看,只好重新找座位去了。 过了一会,苏欣扭头一看,卢子已经在她们身后隔了两张桌子的地方坐下来。 看了一上午书,苏欣似乎早已忘记卢子的存在。(.无弹窗广告)中午吃饭时间,她和何美珍把书放在桌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去食堂吃饭,准备饭后继续回来自习。 吃好饭回到图书馆的时候,发现之前打开着的课本竟然合上了。 她下意识地拿起书翻了翻,一张纸条从书中掉了出来。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字迹却比某些女孩子还要秀气: 我很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纸条上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但在此时此地,她立即猜到是卢子。 扭头朝他的座位望去,早已人去桌空。 何美珍抢过纸条看了一眼说:“这男孩子长得不错,看上去也挺老实的,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你个头!”苏欣没好气地朝她头上拍了一把。 然后,她把纸条揉成一团,气愤地走进厕所,把那团纸在马桶里冲走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觉得都大三了,居然还有人玩这种写纸条的游戏。难怪长得人模人样,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卢子其时还不知道,写情书这样的事,正好犯了她的大忌。 过去与情书有关的种种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又被一个无知的家伙残忍地从她的记忆里挖出来,如果这个人此时就在她面前,她会毫不犹豫地扇他几个巴掌! 原本看到王淼和赵永奇在一起神情严肃地聊着什么,她还有些担心。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天分外平静,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 晚上,苏欣刚走出公寓楼,就看见陈振轩站在门口的松树下。 “你在宿舍里绣花吗?”陈振轩一看见她就说。 “没有啊,是你来得太早了。”她一脸无辜地说。 “走吧。”陈振轩双手插在裤兜里,抖了抖右胳膊,示意她挽上去。 苏欣白了他一眼,在前边走了。 陈振轩微笑着跟在后边。 “昨天晚上没事吧?”他追上来问。 “没事。”她说。 “哦。那你每天都在忙什么?” “我,当然是学习啊。” “哦。”陈振轩诡异地笑着。 在舞池里跳舞的时候,陈振轩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前方。 她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他目光的焦点来自何方。 “你在看我吗?”她有些迟疑地问。 “当然了!你以为我在看什么!” “那,我脸上有花吗?”她开玩笑地问。 “有。”陈振轩笑着回答。 “什么花?”她调皮地问道。 陈振轩凑过来在她耳边说:“我在想,如果你需要找人陪,可以来找我。” 她刷地抬起头,甩开他的手,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就这样咬牙切齿地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哪?!” 陈振轩强止住笑说。“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以后别再去酒吧那种地方,那里不适合你。” 她这才收回满眼凶光,慢慢低下头去。 这一次舞场的人似乎特别多。舞池里摩肩接踵,尽管陈振轩不时地用手抵挡着将要碰撞过来的人,但是沿着整个舞池转了一圈下来,苏欣还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碰撞很多次。 “我们去边上坐一会吧。” 陈振轩说着,不由分说的牵着她的手,在人群后边的活动室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 “你经常去那种地方吗?”苏欣问。 “哦?嗯。”陈振轩想了想回答。 “哦。”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哦。” “那你白天都干什么?”她问。 “白天?白天什么都干。”他模棱两可地回答。 她不再理他。尽管他本性不坏,但终归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你是不是开始对我感兴趣了?”陈振轩突然一脸坏笑地问。 “你也太自恋了吧?我对你这种不求上进的人没有任何想法!”她激动地说。 “自恋?是你自恋还是我自恋啊?你对我没想法,我对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也没有任何企图!”陈振轩也提高嗓门说。 她看着他,突然笑了。 两个人把话说开了,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是今天晚上过来的吗?”她问。 “不是。我昨晚就在你们这边。” “哦?”她有些惊讶。 “我昨晚打电话时你不在,也是去学习了?”他问。 “没有,看电影去了。” “哦。”他若有所思地拉长声音。 “你白天在这边干吗?”她问。 陈振轩看着她说:“我要是说出来你相信吗?” 苏欣有些诧异,顿了顿说:“相信。” “我在高新区教一个孩子弹钢琴。” “哦?”她大大的吃了一惊,睁大眼睛望着他。 “我就说你不信吧?”陈振轩说。 “不是,只是很意外。”她画蛇添足地解释。 “我这人,一向懒散惯了。表面上也许很风光,也许很荒唐。有很多狐朋狗友,但是没有一个人了解我的内心世界。”他突然很伤感地说。 “哦?”她越来越好奇。 “我爸妈在温州开了个小公司,应该还算可以吧。我有个姐姐,从小什么都比我强。在她面前,我成了扶不起的阿斗。我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我从小就喜欢音乐,梦想着将来能在舞台上创一番天地。可是他们没有人支持我,没有人相信我,好像我无论做什么都是痴人说梦。他们只是要我以姐姐为榜样,步她的后尘,将来帮她打理家业。他们只给我钱。在物质上,我是富足的,但是精神上,我是空虚的。没有他们的支持和鼓励,我只能靠自己误打误撞,去铺路拉关系,去证明自己的实力。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哦。”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想不到陈振轩背后有这样的隐痛。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信任。” “哦?” “我身边有很多女孩子,你跟她们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值得人信任的东西。跟你在一起,让人心里踏实、有安全感。”他说。 听了陈振轩的话,她对眼前这个男生又多了一层认识,心里生出许多同情,但是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你愿意做我的知己,永远支持我吗?”陈振轩一本正经地问。 “我愿意。”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你现在不怕我了?”他笑着问道。 “讨厌。”她朝他翻了个白眼。 陈振轩笑了笑,起身说:“我们跳舞去。” 第十八章 因祸得福 2003年第二学期 虽然在宿舍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平。但是身边有众多朋友的陪伴,这学期过得似乎特别快。 大二第二学期不知不觉就来了。 上学期的英语四级考试,何美珍还是没有过,而王淼这次却顺利的通过了。 王淼在宿舍一边兴奋地哼起歌,一边把四级证书放进抽屉里。 趁着她高兴,何美珍毫不顾忌地对苏欣说:“真是见鬼了,连王淼都过了,我怎么又没过?难道我的英语水平真这么差劲?” 王淼脸一变,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抄袭作假,蒙混过关?”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呀!”何美珍急忙解释。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王淼火气十足地说。 “你别这么敏感,她真没有这个意思。她这人你还不了解吗?她就是没过心里不舒坦,随便发发牢骚。”苏欣忍不住说。 “谁知道你们两个整天唧唧歪歪在背后说我什么呢!”王淼毫不罢休地说。 “谁在背后说你什么啦?!”何美珍气不过地说。 “谁说谁心里清楚!”王淼理直气壮地说,“墙头草,两边倒!” “别说了,多大点事,这哪里像大学生呀。”苏欣突然义正词严地说。 王淼和何美珍都不说话了。 何美珍气呼呼地在自己桌前坐了下来,王淼一个人一脸怒气地冲出了宿舍。 这是王淼和何美珍第一次正面冲突。 所谓人言可畏,自从王淼骂她‘墙头草’,何美珍也很少跟苏欣同进同出了,宿舍三个人,从此兵分三路。 这一年,非典横行霸道,肆虐全国。学校很快也发出了四月份封校的紧急通知。 这一次封校,谁都不知道要封多久。 尽管学校里有三层建筑的大食堂,也有小超市,但是全校学生还是掀起了一股购物狂潮。(.好看的小说) 不管男生还是女生,此时,水果、饮料、泡面,都是整箱整箱地往宿舍搬。学校附近的超市,那几天生意异常火爆。 在封校之前,周化楠和男朋友黄家辉不得不暂时搬回学校的集体宿舍居住。 宿舍里的四个人聚齐,又开始了磕磕绊绊的日子。 那天中午,苏欣吃好饭回到宿舍,一股浓烈的泡面味道立即扑面而来。 宿舍里三个人都在。 王淼正爬上爬下地整理床铺。 何美珍和周化楠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都在吃泡面。 她下意识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现在是非常时期,尽量每天多呼吸点新鲜空气。”她说。 “嗯,哎。”何美珍边吃边含糊其辞地回应。 “不要每天在宿舍里吃泡面,吃得人都快成泡面了,弄得宿舍里都是味儿。”王淼这时突然说。 “谁每天都吃泡面啦?”何美珍不服气地说。 周化楠伸手拉了拉何美珍的胳膊,何美珍不理,继续说: “咱何美珍人不行,不像某些人有男朋友,天天有人请吃请喝。” “谁让他请吃请喝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王淼立即火冒三丈。 何美珍低头用餐叉搅动着面条没有吱声。 “有男朋友怎么啦!我有男朋友碍着你什么事啦?”王淼意犹未尽地说。 “没怎么,说明你厉害!”何美珍阴阳怪气地说。 “我就厉害了,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王淼一脸轻蔑地说。 “我就是没本事!”何美珍鄙夷地笑着说,“不像有的人,长一身本事,整天不跟这个吵就跟那个吵,唯恐天下不乱。” “何美珍,吃好了赶紧去洗碗,别在这胡说八道,我要打扫宿舍了!”趁王淼还没有爆发之前,苏欣赶紧把她赶出去。 何美珍跟周化楠拿着饭盒去水房了,王淼也离开了宿舍。 想不到这次何美珍的几句话,竟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先是班长赵永奇找苏欣和何美珍谈话,旁敲侧击地指出,在宿舍里要和睦相处,不要斤斤计较,刻意地针对某一个人。 然后是老乡王志彬,他直言不讳的说,不要拉帮结派,跟舍友把矛盾扩大化。 这次苏欣彻底绝望了。 所有的矛盾,最后还是把矛头指向了她,她到底得罪谁了?同是女生,她也很委屈,可是她找谁去诉苦,找谁去哭诉? 看来今后在宿舍里,除了尽量少跟外界联系,还要装聋作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苏欣从外面回来,宿舍里意外的只有王淼一个人。 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就拿起刚换下的脏衣服去水房洗。 回来的时候,发现王淼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她也没多想。 晾好衣服,看见王淼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只手捂着肚子,身体微微抖动。 “你怎么了?”苏欣手搭在她背上问。 王淼痛苦地抬起头,脸色蜡黄,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白沫。 “你哪里不舒服?”她急忙问道。 “胃痛,痛得要死。”王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给赵永奇打电话了吗?” “打了,他们宿舍一个人都没有。” 苏欣有些固执地又拨了班长宿舍的电话,果然还是没人接。 “我送你去医务室。”她说。 王淼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任她扶着胳膊,慢慢吞吞地下了楼。 到了医务室,校医问:“中午乱吃东西了吗?” 王淼艰难地摇摇头。 校医又问:“痛了多久了?” “有一个小时了。”王淼说。 “以前这样痛过吗?”校医问。 “有过,但是也没这么痛,而且痛一会就好了。”王淼说。 “嗯,”校医点点头说,“你这次还是到医院做个正规检查,对症治疗,不然以后还会犯。” “医院?”王淼下意识地望了苏欣一眼。 “可是现在已经封校了。”苏欣说。 “没关系。我给你开个证明,你拿到系领导那里签个字,然后交给保安,就可以出去了。”校医说。 “现在好点了吗?”她问王淼。 王淼满脸痛苦地摇摇头。 “那你在这里,我去系里找人签字。”她说。 跑到学校的环形大道上,她看见何美珍正背着书包迎面走来,急忙说:“快去找赵永奇,告诉他王淼病了,现在在学校医务室,正要送医院。” “好!”何美珍急急忙忙地走了。 气喘吁吁地跑到管理系办公室,却没有找到系主任。情急之下,她只好把校医开的证明交给系党支部书记。书记看后,问明情况,爽快地签了字盖了章。 匆匆返回医务室扶着王淼走到校门口,赵永奇跟何美珍一起心急火燎地赶来了。 保安说,按照学校的规定,只能有一人陪护。无奈,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苏欣对赵永奇说:“还是我去吧。方便。” 赵永奇只好答应了。 苏欣和王淼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急忙向医院赶去。 到医院里,挂号,检查,完了,医生说,初步诊断,是肠胃痉挛,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苏欣打了王淼妈妈单位的电话,王淼妈妈知道后,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医院。 当晚,她就返回了宿舍。 人的本性终归是善良的。 虽然宿舍几个人的关系一直有些别扭,但是突然有人遭受如此不幸,大家都不计前嫌地替她担心起来。由于王淼生病的时间正好在非典时期,大家又不能去医院探视,只好在宿舍里心情沉重地期待她早日康复出院。 经过检查,王淼的病是由于平时饮食不当,盲目减肥过度造成的。而身体其它部位并无病变。三天以后,她就拿着医院开具的康复证明返回了学校。 短短几天,王淼的心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到宿舍的时候,她带了很多零食给大家,对每一位舍友都笑脸相迎,热情无比。那一刻,宿舍里久违的和谐又回来了,四个女孩有说有笑,又重新成为亲密无间的姐妹。 之后没几天,就到了四月底,疫情逐渐控制下来。 整整一个月,校园里的四面八方,角角落落,都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风头一过去,学校也重新开放了。 五一假期,校门一开,学生们像久在笼中的鸟儿一样重新返回大自然的怀抱,各种开心愉悦难以言说。 “我们去一起去游玩怎么样?”王淼兴奋地提议。 “嗯,好啊!”大家一致赞成。 于是,周化楠放弃了陪黄家辉,王淼也把赵永奇晾在一边,苏欣也拒绝了徐星雨和陈振轩的邀请。 宿舍里的四个女孩,选了假期里天气晴朗的一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水上公园里开开心心地玩了一次。也留下了第一张集体照。照片上,每一位女孩都笑得明媚无比。 这一次王淼生病,对她本人来说,是一次小小的灾祸。但是这灾祸,却给了大家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对于整个宿舍来说,似乎是因祸得福了。 但愿从此硝烟不再起,但愿此后大家和和美美地在一起。 苏欣看着照片在心里说。 第十九章 女人心 海底针 五一假期之后,周化楠和黄家辉又搬出集体公寓,回到了校外两个人的幸福小窝。 吃一堑长一智。 周化楠自从‘割腕’之后,变得强势起来。 重新和黄家辉在一起,她把他看得紧紧的。 以至于黄家辉再也没有机会对别的女孩动什么花花肠子,同学之间也再也没有关于他的传闻。似乎和周化楠复合之后,黄家辉真的改邪归正了。 上了大学以后,苏欣再也没有在书刊上发表过任何东西。写作的习惯不知不觉被她丢掉了。但是和笔友程远的书信往来并没有中断。只是大家都各忙其事,书信不像过去那样频繁罢了。 风风雨雨地走过大二,她顺利地通过了六级,也拿到了计算机等级证书,而且两年没有一门挂科。 除了爱情至上的周化楠屡屡挂科之外,王淼也从未挂科,四级证书、计算机等级证书也拿到了手。 何美珍虽然计算机等级证书也顺利到手了,英语四级却屡考不过。但是她越挫越勇,从不言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宿舍四个女孩,吵过闹过,哭过笑过,排挤过、怨恨过彼此,最终又原谅了、接受了彼此。 人的感觉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痛苦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快乐的时候又觉得时间太过匆匆。 磕磕碰碰的时候觉得心慌意乱度日如年,放下恩怨心无芥蒂的时候才发现时光如梭。 大三就这样不知不觉来临了。 自从卢子写了那样的纸条之后,在校园里遇见他,苏欣总是绕道而行。对于他的电话,也是拒不接听。 后来,卢子不知听从了谁的教唆,使出死缠烂打的解数。 每天放学,卢子要么在教学楼下拦截,要么拿着餐盒站在管理系女生公寓楼下守株待兔。 苏欣则是东躲西藏,两个人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后来想想,这样也不是办法。 终于在一个周末,陈振轩和卢子先后打电话找她。 她计上心来,喜上眉梢。 从来不会跳舞的卢子,被她约到学校的舞场门口。 站在那里,听着舞场节奏明快的音乐声,他有些激动,有些紧张,心里忐忑不安。 这时,苏欣跟陈振轩肩并肩地出现了。 “这位是?”卢子打量着陈振轩满脸惊诧地问。 “我男朋友,刚从中央美院过来。”她一边撒谎,一边轻轻地挽起陈振轩的手臂。 陈振轩看了她一眼,立即反应过来,很配合地问:“他是谁?” “他是我数学系的一个朋友。”苏欣答道。 “哦―”陈振轩拉长声音回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卢子似乎有所怀疑,说:“你男朋友在中央美院啊?怎么没听你老乡说起过?” “我老乡?我们都好多年没见了,互相能知道多少呢?”苏欣笑着说。 “哦。”卢子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顿了顿说:“那你们先进去,我还要等个人。” 虽然她知道卢子那样说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但是她还是顺着他的话回应道:“嗯,好,等会舞池里见!” 说着跟陈振轩一起进去了。 如果不是卢子堂而皇之地写那张纸条,她可能不会那样讨厌他。 对于他的纠缠,她应该会婉转的拒绝。 但是他偏偏撞在自己的枪口上。 现在,快刀斩乱麻,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在舞池里跳舞的时候,苏欣问陈振轩:“快毕业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振轩说:“我一直想组个乐团,但是很多事,都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嗯。”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他的说法表示赞同。 “你呢?”陈振轩问。 “我想考研。”她说。 “好啊。你天生就是念书的好材料。”他说。 “所以以后我会很忙,你可能找不到我,就不要打电话了。”她说。 “哦!刚刚还给人家说,我是你男朋友,这么快就想把我甩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哪!”陈振轩开玩笑地说。 苏欣笑而不语。 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很多人开始为将来打算。 宿舍里几个人,经过两年的磨合,已经渐渐融洽。现在都开始把心思用在自己的前途上。 苏欣还在到底要不要考研这个问题中徘徊。 一直跟她明争暗斗,成绩紧追而上的王淼同样有着考研的打算。 一直对读书保持着澎湃激情的何美珍,此时有上进之心,没有考研之勇气。只求毕业前多学点东西,多考几个证,将来踏踏实实地找个好工作。 苏欣的老乡王志彬和他的女朋友姚慧萍,感情上一帆风顺,学业上齐头并进,爱情和学业两不误。 徐星雨却在这时告诉苏欣,她和杨卓非分手了。 苏欣一惊。 她一直觉得,杨卓非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而徐星雨是个有思想有追求的女孩,两个人在一起正好性格互补。 没想到最后他们还是分手了。 苏欣不解地问:“为什么?” 徐星雨唉声叹气地说:“他那人,窝窝囊囊,太老实,太木讷。在一起两年,他到现在连跟我牵手都不自然。” 这是什么理由?竟然有人为这个分手?她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觉得,他这样做说明他做事有分寸吗?他这是尊重你!”苏欣说。 “反正我不喜欢这样的男生。如果以后真的跟他在一起,生活将像一潭死水,还有什么激情,有什么情趣?”徐星雨满腹委屈。 苏欣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话。 她明白徐星雨在说什么。但是到现在为止,她并没有正式地谈过一场恋爱,很多事她还没有经历过,有些事她还不明白,所以她并不能体会到徐星雨的感受。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太穷了。”徐星雨嫌弃地说。 “哦?”她有些难以置信。 “穷有什么可怕的?毕业了你们可以一起创造未来。现在大家都是学生,穷和富有什么分别?那些都是父母给的。”苏欣说。 徐星雨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唉,你太幼稚,太单纯了,你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社会,所以你不了解钱对一个人有多重要。”徐星雨无奈地说。 也许吧。她想。 她的确只是一个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对书本以外的东西全然不懂。所以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评论任何人的是非对错。 但是有钱就真的可以拥有一切吗?钱可以买来爱情买到幸福吗? 她现在有些怀疑,这还是初中时那个单纯的徐星雨吗? 究竟是她与社会接触太多了,受刺激了,还是被艺术生的糜烂生活同化了? 究竟是她过于现实,还是自己太过无知? 第二十章 互帮互助一家亲 2003年大三上学期 这一年,王淼的妈妈不幸被单位裁员,生活陷入窘境。 望着王淼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宿舍里一连几天都没有了笑声。几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都陷入苦思冥想之中,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着怎样帮助她摆脱困境。 后来,何美珍想出了上门推销的办法。据说,这是最简单,最直接,最快速的生财之道。 于是,她和王淼一起,转乘两次公交车,风尘仆仆地从批发市场买回香肠、瓜子之类的零食,也有圆珠笔、中性笔这样的小文具。 虽然学校里有超市和便利店,但是她们相信,送货上门,为需要的同学解燃眉之急总是有希望的。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利用饭前饭后和晚上休息的时间,她们二人拿着东西到各女生公寓,挨门挨户地敲门叫卖。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成本并没有花多少钱,但结果还是做了赔本买卖。 很多女生对这种上门叫卖的东西非常反感。有的宿舍直接给她们吃了闭门羹。态度好的也只是凑凑热闹,只看不买。 偶尔遇到个想买的,还是挑三拣四,磨磨蹭蹭犹豫不决,各种怀疑的神色溢于言表。最后虽然付了钱买下了,还是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仿佛是谁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购买一般。 跑了几天下来,批发的那点东西多半还是自己消灭掉了。两个人身心俱惫,从此打消了做小商小贩的想法。 赵永奇这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批图书。 这些图书,都是些学习材料,有英语方面的,有计算机方面的,五花八门,都是些学生们用得着的热门书籍。整整齐齐地在地上堆了一大堆,书香四溢。 周末,赵永奇和王淼一起,开始在校园里同学们必经的路边摆摊兜售。因为图书的价格实惠,又投其所需,几天下来便销售一空。 这个意外成功的壮举,让大家顿时看到了希望。似乎小打小闹已经过时了,要做就要做大!于是都把目标锁定在图书上。(.) 此时,机缘巧合,校门口大家经常光顾的那家书屋正在挂牌转让。 这是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书店,地处学校大门外唯一一条外通往大马路的小街上,距离校门不过五十米远,地理位置极佳。 书屋的老板苏欣也认识,是老乡王志彬的旧相识,只是彼此并没有正式介绍过,所以未曾说过话。 苏欣和何美珍前去打听,方知老板是因为毕业在即,现在忙着找工作,无瑕顾及店里的生意。另外,他也不想抛弃所学,把毕生精力花费在开店上,因此想趁早找个买主,把它转让出去,好另谋它业,一展宏图。 这个书店在校门口开了四年,有固定的顾客,稳定的客源,每天生意不断。若是王淼的妈妈把它接手过来,对她们今后的日子来说,倒是一条出路。 但是一问价格,对方开价是八万。 八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别说现在王淼妈妈没有了收入,就是以前,她们也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虽然没钱,她却不舍得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溜走。 王淼的妈妈知道,要是再就业,她这个年纪,文化水平不高,又没有什么手艺,根本找不到好工作。而若能在大学附近开书店,既免去了奔波劳累,环境又好,母女两还有个照应。 所以,摆在她面前的唯一难题,就是钱。 最后,苏欣只好去找王志彬,请他出面说和,让老板把价格降下来。 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对方答应以五万元转手,一次性付清,但是店里的图书只能留一半给她们,而且要她们承担一年的房租八千块。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王淼的妈妈考虑之后咬紧牙关答应下来,然后马不停蹄地四处借钱,东拼西凑的终于接手了书店。 大家帮着把书店整理了一番。看着王淼妈妈满意的笑容,每个人心里都极有成就感。 书店重新开张以后,王淼妈妈很热情地邀请孩子们一起吃饭。 对于这次立了大功的王志彬,她自然是千恩万谢。对几个女孩,也是格外亲热。 而坐女儿身边,跟女儿交头接耳的赵永奇,这个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男生,也第一次跃入她老人家的法眼。 “来来来,吃菜。”王淼的妈妈对大家说,“你们都离家远,这次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阿姨心里都记着呢!多吃点,别客气,就像跟自己家人吃饭一样!” 大家都开心地回应着,一派温馨的场面。 “那谁,你是哪里的?”王淼妈妈微笑的看着赵永奇问。 “我是山东的。”赵永奇紧张地回答。 “哦―”王淼妈妈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暗自打量了一番赵永奇,似乎面有难色。 她看了看赵永奇,又看了看女儿王淼,仿佛有话要说,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知如何开口。 第二十一章 一封匿名信 和杨卓非分手以后,徐星雨很少再来主校区。(.无弹窗广告) 苏欣知道,她那种人,过惯了灯红酒绿的日子,来这边,怎么习惯得了清心寡欲的生活? 自从上次她在舞场告诉陈振轩她要考研之后,他也很久没有找她。 她知道,陈振轩身边有的是漂亮女孩,自己只不过是一只意外撞入他眼帘的丑小鸭。 尽管他本性不坏,而且还救过她,但是她绝对不会喜欢上那样一个玩世不恭的人。偶尔做做舞伴,寂寞的时候互相说说话,仅此而已。 但是舍友何美珍却不这样认为。 何美珍说,你和杨贵妃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正在向一起靠拢。 她不置可否。 毕业在即,很多大四学生都开始动用所有的关系和力量,为自己的前途找出路。 此时,网络已经深入人心。 腾讯qq作为一款网络人士交流软件,短短几年,在互联网上独占鳌头。上网,聊天、交友,已经成了众多年轻人越来越乐此不疲的事。 校园里,很多人见面,已经不再用“上哪去?你吃了吗?”这样经久不变的客套话,而把台词换成“你今天上网了吗?” 虽然每个人身边都有很多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很多人还是喜欢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找一个陌生人互诉衷肠。 那时候宿舍里还没有一台电脑。 在周化楠过早的做了家庭主妇,苏欣和王淼还在埋头苦读的时候,何美珍跟着同班同学蒋扬,率先走进了网吧,成为宿舍里与时俱进的第一人。 苏欣的第一个qq号码就是她帮着申请的。但是因为忙于为考研做准备,她一直没有时间去泡网吧。 通过一学期的努力拼搏,王淼也跨过了六级的门槛,拿到了英语六级证书。何美珍终于也通过了四级。 手捧着金光闪闪的四级证书,何美珍登时松了口气,开始通宵达旦地泡网吧。在网上,她一边兴致勃勃的看偶像剧,一边跟网友东拉西扯的聊天,忙得不亦乐乎。 2004年5月 在很多大四学子四处奔波,忙于找工作的时候,王志彬幸运地收到了学校将对他留校安置的通知。得知这一消息后,女朋友姚慧萍也欣喜若狂,并且明确表示愿意为了他留在这个城市发展。 就在这个消息公布之后没多久,老乡王志彬兴冲冲地带给苏欣一个内部消息:她有可能被学校保送读本校的研究生。 这个消息是系主任透露给他的。但暂时只是一种可能,具体定下来还要看这学期的成绩,综合学校各科教师和院领导的意见。而且在结果没有公布之前,这一切都是机密。 虽然还不确定,但是这个消息已经让她喜出望外。 学校保送读研,意味着她将不用参加研究生考试,可以直接读研究生,还可以每年免一半学费,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看着她满脸兴奋、天真无邪的样子,王志彬又无比郑重地告诉她,他们班级只有一个保送名额,但是同时列入预定人选的还有王淼。 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下来。 她知道,这几年王淼的成绩的确稳步上升,虽然不能说跟自己不相上下,但是在人前,她总是积极表现,四处拉关系,而自己一直退避三舍,除了宿舍里的人,跟班级里其他人很少往来。所以,在人缘上,王淼显然略胜自己一筹。若要竞争,她的确是个强势的对手。 想不到两个人明争暗斗了这么久,现在刚刚放下芥蒂重归于好,似乎又面临着新一轮的争斗,当真是一对冤家! 一个月后,系主任分别找苏欣和王淼单独谈话。 谈话的内容,果然是围绕考研。 系主任一方面向她们透露了将被保送的可能,一方面又给她们施加压力,鼓励她们继续努力,好好表现。 谈话之后,苏欣陷入沉默之中。王淼也是一样不露声色。 昔日的小吵小闹已经过去了,如今面临的,是关系到各自前途和命运的严峻考验。 对于两个人来说,机会是均等的,但是竞争是残酷的。 其实苏欣从上了大三开始就已经在为考研做准备了。 这学期以来,她除了正常的学习,已经在考研上花费了大量精力,看了很多这方面的材料。现在突然有这样的好消息,但是偏偏要在她和王淼之间选一个,真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她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 王淼生性好强,一直也在为考研做准备。她的妈妈刚刚失业,接手的书店还没有开始赚钱,却已经欠了一屁股债。 相比之下,苏欣觉得王淼比她更需要这个机会。 她觉得就算自己失去这次保送机会,还可以通过考试名正言顺的读研。 所以她已经暗自决定把这次保送的机会让给王淼。 可是一星期之后,王志彬替系主任传话,又把她带进了系办公室。 关起门,办公室只有系主任、王志彬和苏欣三个人。 “这个你看看。” 系主任表情严肃地把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她惊讶地望了望王志彬和系主任,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抽出信纸,打开来,上边字迹工整,密密麻麻。 看了信里的内容,她登时血往上涌,头皮阵阵发麻,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是一封匿名信。 信里的内容,无非是针对她。写信的人指责她行为不端,私生活混乱,乱搞男女关系。虽然对其中牵扯到的人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对于她的罪状,却描述得有板有眼。 有谁会对自己的私生活如此了解? 在这个时候写匿名信,无非是想破坏她的名誉,把她的保送名额从众位领导的心里剔除出去,彻底断送了她的念想。 究竟是谁?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有对外公布,知道的只是系领导和部分学生干部。是谁的消息如此灵通,下手如此快? 是王淼吗?跟自己竞争保送名额的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她会笨到如此地步吗?应该不是她!况且王淼已经跟她重归于好,怎么可能又干这种两面三刀的事!何况自己帮助过她,再怎么她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绝对不是她! 无论是谁,写这封信,都是用心良苦。 什么叫做‘作风不正’?什么叫做‘私生活混乱’?什么又叫做‘乱搞男女关系’?她到底做什么了? 她哭笑不得,欲哭无泪。 人言可畏。当这封信这样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突然感觉到事情的严重。谁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事情真正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谁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站在系主任面前,她呆若木鸡,有口难辩。 系主任说:“无论你看了有什么想法,都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既然把信给你看了,就说明我信任你。虽然我平时跟你们走得不够近,但是你们这些学生的档案我都看过,谁是什么样,我都在脑子里装着呢!这封信被我压下来了,但是学校其他领导那里还有没有这样的信我就不得而知了。你这女娃我一直很看好的,至于私下里你跟什么人有什么过节,那我不管,只要你接下来继续努力,这学期的成绩保持良好,到时候所有的代课老师会给你一个公道!对你的保送机会没多大影响!我给你看的目的,就是要你,从现在起,该注意的注意,该收敛的收敛,该努力的继续努力!明白了吗?” 苏欣感激的点点头。 “明白就好!你老乡也在这儿。这几年这小伙表现也很不错,我很器重他。”系主任说着,笑眯眯地拍了拍王志彬的肩膀,“以后要是还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或者找他也行。” “王志彬,我把她交给你全权负责!”系主任又拍了拍苏欣的肩膀开玩笑说。 王志彬笑了,苏欣也露出一丝苦笑。 第二十二章 疯狂二十四小时 从系办回来,苏欣的心情失落到极点。 她知道,系主任是善意的提醒她,也是安慰她。 原本,她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王淼的,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她头脑混乱起来。 看着宿舍里的姐妹,想想自己生活的环境,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心生恐惧,压抑得只想找个出口遁逃。 她忽然觉得自己做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失败,连什么时候树敌都不知道。 现在自己在明,别人在暗,似乎无论做什么都处于别人的监控之下。 她第一次觉得生活好累,做大学生也好累。 周围的朋友很多,她却眼花缭乱,看不清谁才是真正值得信赖的人。 好想有个人安慰,好想找个肩膀靠一靠。 周六,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陈振轩一早打电话过来。 “你在哪?”她问。 “哦?是不是很久没见,想我了?”陈振轩依旧是一副没正经的口气。 她今天可没心情开玩笑。 “不说就算了。”她说着准备挂电话。 “我在你们校区外边的大街上。”他说。 “哦?”陈振轩一向只是在晚上找她跳舞,怎么现在白天也想起她了?她有些奇怪。 “出来吧,我在这等你。以后也许就见不到了。”他说。 “嗯,好吧。” 难道他今天是来跟自己告别的?她一边挂电话一边想。 走过校门口的小街,正在街口东张西望的时候,陈振轩站在对面的十字路口向她招手。 一向潮男打扮的陈振轩,今天却头戴棒球帽,穿一身李宁运动服,上身是白色的polo衫,下身是深蓝色的运动裤,以至于她对他视而不见。 她吃惊的问:“你是要去登山还是要去旅游?” 陈振轩笑着把头顶的帽子摘下来戴到她头上说:“嗯,不管是登山还是旅游,我都是特意来找你的,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心里想着她。她鼻子一酸,哽咽着说:“陈振轩,你带我走吧,我不想上学了。” 这样不着边际的话突然从她嘴里说出来,陈振轩着实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她的眼泪像洪水般刷刷地流下来。 “怎么了你说呀,现在也许我还能帮你点什么,以后想帮都帮不上了。” 她不答话,只是哭,越哭越伤心,慢慢朝地上蹲下去。 前一段时间还说自己要考研,现在突然哭着说出这样离谱的话,不明就里的陈振轩被她搞得晕头转向。 他蹲下去,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拉起来。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突然把她轻轻揽入怀里。 这一刻,她没有挣脱。 她突然觉得,在伤心的时候,能有人陪,能有个温暖的肩膀依靠,这种感觉真好。 “哭够了没有?我的衣服上,可都是你的眼泪和鼻涕,回头你得帮我洗。”陈振轩开玩笑说。 她没有理他。[] “是不是我怀里特舒服,舍不得离开?你今天不怕被你同学看见了?”他故意讥讽她说。 看见就看见,反正已经被人扣上私生活不检点的罪名,还有什么可怕的!她忿忿地想。 心里虽然这样想,她还是乖乖的从他的肩膀上爬起来。 看到她不哭了,陈振轩又问:“到底怎么了?” “没事!只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她说。 “哦!那就干脆不考了啦!”陈振轩说。 “嗯。”她含糊的回应。 “你今天不用去教小孩弹钢琴吗?”她终于想起来。 “不用,我早就不教了!”他说。 “哦!”她回应了一声,便也不再多问。 “走吧!”陈振轩说。 “去哪?”她问。 “你不是要跟我走吗?”陈振轩坏笑着说。 她嘟着嘴白了他一眼。 这一天阳光格外明媚,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街道两旁的绿化带里,芳草萋萋,绿树成荫。 苏欣穿着粉紫色的无袖连衣裙,露出纤细的胳膊和修长的小腿。行走时带起的微风,轻轻吹动裙裾,显得出尘脱俗,活力四射。 陈振轩带着她走街串巷,吃遍了这座城市所有的风味小吃,踏遍了每一个角角落落。 但是两个人丝毫不觉得累。 看着陈振轩毫不嫌弃的吃着自己碗里吃剩的东西,两个人插着吸管喝着同一杯冰镇饮料,她心里突然被一种莫名的东西牵绊。 午后,陈振轩带她去了一个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这是一个马术馆。 她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三年,居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很久以前,她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在蒙古草原上策马奔腾,没想到这个梦想在这里实现了。 驯马师牵过来的是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但是似乎显得过于苍老干瘦。 “有没有健壮一点的马?”陈振轩一脸不满的神色。 “嗯,有是有,但是越是健壮、年轻的马儿,越是不好驾驭,没骑过马的人还是挑这样温顺的老马练练手。”驯马师说。 “嗯。”陈振轩赞同地点点头。 “上来试试吧!”陈振轩拍着马背对她说。 她跃跃欲试,却面露难色。 一来她没有骑过马,心存恐惧。另一方面,今天没有穿长裤,感觉骑马多有不便。 “那我先试试。” 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陈振轩自己跃上了马背。 这匹老马果然温顺。稍微颠簸了几下,它就安分下来。 陈振轩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在马场上骑了几个来回,就得意洋洋地冲苏欣叫道: “你上来吧,一点都不可怕。” 她犹豫不决。 陈振轩停下来,却没有下马,不由分说的把她拉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共乘一骑,在马场驰骋起来。 开始的时候她还战战兢兢,在陈振轩的保护下,骑了几圈下来,心里的恐惧感荡然无存。[.超多好看小说] 马儿虽老,却步伐稳健,驮着两个人在方圆百亩的场地上奔腾。尘土点点扬起,又无声无息地散落。风过处,她的裙裾轻轻向后飞扬。 她感觉自己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江湖儿女,跃马江湖,英姿飒爽,豪气冲云天。 此时,陈振轩双手环绕她的腰际,手持缰绳,她的屡屡发丝轻飘飘地扫过他的脸庞,柔柔的,痒痒的。他早已有些心猿意马。 过完马瘾,已经夕阳西下。两人在路边的大排档用完餐,街边身着民族服装,打着‘新疆羊肉串’的牌子,嘴里不断用方言吆喝的小商贩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摆摊营业了。 就在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走近烟熏火燎的烤羊肉串摊位前,互相争抢着同一根羊肉串的时候,夜幕就这样不知不觉降临下来。 “苏欣,你有没有整夜在大街上流浪的经历?”陈振轩突然问。 她摇摇头。 “那你敢不敢在外面过夜?”他带着一种挑衅的眼神说。 “敢!这有什么不敢的!”她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回答。 “好,那今晚我们不回学校了好吗?”陈振轩问。 “嗯。” 这几天她心里委屈,正想找一件事发泄,哪怕是做一回坏女孩也在所不惜。 晚上,陈振轩带她去了市体育馆。在那里,她第一次穿上旱冰鞋,跌跌撞撞的被陈振轩牵着手滑冰。 从体育馆出来,她又跟着他第一次进游戏厅打游戏。 玩到十点多,苏欣心里突然慌乱不安起来。 可是现在校门已关,已经回不去了。 两个人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到广场,在广场的草坪上坐下来。 认识三年,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不多,说过的话很少,说不上熟悉,也谈不上了解。这一天,却比这三年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要长。 “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她问。 “我想去北京。”陈振轩回答。 “北京?你家离北京那么远去那儿干吗?” “我想去那里发展。既然家人不支持我,我想离开他们自己打拼。你呢?” “我?”她离毕业还有一年,陈振轩这时候问她,她还没有打算好。 “你要是真的不考研了,到时候毕业了你会去北京吗?”他问。 “我不知道。”她茫然的回答。 比起陈振轩,她离北京比他近多了,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那里发展。如果放弃考研,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有考虑过。 白天喧哗了一天的城市,在夜幕下渐渐沉寂下来。没有了车流人海,街道一片死寂,草丛里也没有虫儿的鸣叫,草坪上空连只蚊子都没有。 射灯在草坪里发出蓝色的光晕,把夜色装扮得更加柔美。 几对谈情说爱的男女稀稀落落的在草坪上驻扎。他们或促膝而谈,或双双仰面朝天躺在草坪上,分享着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刻。 陈振轩也在草坪上躺了下来。 苏欣此时却坐得笔挺,心里有些慌乱不安。 虽然他并不可怕,但是在这样天为被地为床的旷野,两个孤身男女在一起,又夹杂在几对露营的鸳鸯中,她对他还没有到不设防的地步。 “你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一会?”陈振轩说。 “不要!”她坚定地说。 陈振轩笑了笑,自己躺在草坪上睡了。 第一次在野外过夜,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有他在身边,却丝毫不觉得害怕。 后半夜,草坪上的露水渐渐上来了。 她这时也有点困了。 一边打哈欠一边转头看陈振轩,发现他也正打着哈欠坐起来。 “你要不要坐在我腿上?”陈振轩手撑在草地上问。 “什么?!”她有些愠怒。 “草坪被露水沾湿了,女孩子在地上坐久了不好哦。”陈振轩说。 “不要!”她正色道。 “要不我们去开个房间吧?”陈振轩看着对面金碧辉煌的宾馆说。 “你在说什么呀!”开房间这三个字一从他嘴里说出来,她立即敏感地恼羞成怒。 “不是,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陈振轩急忙说。 “我们可以开两个房间,或者你睡床我睡地板也可以!” “不行!”她斩钉截铁的说。 “你不困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他说。 “你又不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夜,这么快就熬不住了?”她挖苦他。 “我是说你!”陈振轩无奈的说。 她低头不再吭声。 她现在有些后悔跟他在外面过夜。 陈振轩凑过来挨着她坐下来。 她瞅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不再理他。 “我想收回我那句话。”陈振轩忽然说。 “什么?”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陈振轩突然出其不意的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朝着她的两片嘴唇狠狠吻下去。 虽然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从来没有这样粗鲁的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吓得她不知所措。 她拼命挣扎,可是越挣扎,他的双手越有力。她的脸颊被他的手指捏的生疼。 既然挣扎只是受罪,索性不挣扎了。 但是今天的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少不经事的她了,谅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陈振轩灵活的舌头正要撬开她紧紧咬住的牙齿,一股又咸又涩的东西突然坠入他的舌尖。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她,发现她正对自己怒目而视,两行清泪在地灯的光晕下闪闪发光。 他登时泄气地放开她。 “你是水做的吗?今天一天,你在我面前哭了两次。”他说。 “你混蛋!神经病!”她骂道。 “只不过亲了你一下,用不着生这么大气吧?你不会从来没有被人亲过吧?”陈振轩笑着说。 人渣!我的确从来没有被人亲过!但是他这样说的意思是,他经常这样随便亲吻一个女孩吗?无耻、下流! “你说这话太不负责任了!”她气愤地有些口不择言。 “哦?不会我亲了你一下,你就让我负责任吧?”陈振轩边笑边说。 她顿时无言以对。 “你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她说。 “好,好,我滚。”陈振轩说着起身离开了草坪。 她坐在原地,双手抱着小腿,把头枕在膝盖上,泪如雨下。 这一刻,她非常想念一个人,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她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变幻莫测,到处都是陷阱,只有他不会伤害她,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有安全感。 可是罗朗,你在哪里?今年你也要毕业了,你将走向何方? 这么多年,我试着将你遗忘,我并没有刻意拒绝任何人,可是回过头来,我发现自己心里的位置,仅能容下一个你。 现在,我在异地他乡想你,在漆黑的夜里想你,可是你还记得我吗?你跟谁在一起?因为爱你,所以我放弃了你。可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有人推推她的胳膊,把一瓶饮料递到她面前。 抬起头,是陈振轩又回来了。 “我不要!”她说着起身走出草坪,在花圃边上坐下来。 陈振轩没有说话,默默地跟过来在旁边坐下。 “都说了让你别跟着我!”她说。 陈振轩叹了口气,看看四周说:“我现在走了,你要是真的碰到色狼怎么办?”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 顿了顿,陈振轩问:“冷吗?” “要你管!”她说。 陈振轩便不再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到黎明。 天一亮,她立即起身准备返回学校。 陈振轩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现在还早,回去校门还没开。” 她甩开他的手,想了想,默默地朝公路上走去。 “你去哪?”陈振轩问。 “回学校!” “不是说了校门还没开!再说你现在回去,不是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别人,你昨晚在外边过夜的吗?”陈振轩说。 她愣了一下,还是固执地往前走。 陈振轩无奈的紧随其后。 “你别跟着我!”她说。 “要不吃完早餐再回去吧!”陈振轩说。 “不吃!别跟着我!别跟我说话!”她说。 就这样,两个人吵吵闹闹,走走停停地又回到了见面的那条大街。 苏欣回过头朝背后看了一眼,然后又扭头回校了。 陈振轩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这一天,成了她心目中又一个难忘的日子。 这一天,陈振轩带给她好多个第一次。 第一次骑马,第一次滑冰,第一次玩电子游戏,第一次在野外过夜,甚至是第一次亲密接触。 两个明明不是恋人的人,这一天似乎不知不觉做了许多恋人该做的事。 她觉得自己太放纵自己,太疯狂,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一次真的证实了别人的指控,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行为不检点,私生活混乱的女孩,再也没有资格被保送读研了。 第二十三章 离别书 2004年7月,大四的学姐学长们终于毕业了。[.超多好看小说] 要好的女生们依依不舍的抱头哭成一片。 昔日有过小矛盾小过节的,此时也不计前嫌,互相对望着,眼里闪着泪光点点。 如胶似漆的恋人们,在这一站相识、相知、相爱,最终还是难逃分手的结局。 就连平日里有泪不轻弹的男生们,也忍住悲伤,强颜欢笑地互相安慰,临了也不忘记异常豪迈地道一声:兄弟,一路走好! 这一幕幕都让人肝肠寸断。 徐星雨最后一次来主校区跟苏欣道别,脸上竟然挂着一丝憔悴。 她没有通知杨卓非,分手后杨卓非也没有再找过她。可是分手后,她才渐渐想起他的好。 王志彬已经被留校安置,姚慧萍也已经暂时应聘进了本市的联通公司,两个人成了最幸福的一对。 黄家辉打算去投奔远在宁波的朋友。 帮周化楠把东西搬回集体公寓,他即将离校。 尽管要说的话已经说了百八十遍,但是面对离别,周化楠还是小鸟依人般在他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几经分分和和,两个人在一起三年,终究不离不弃,已经成为彼此身体里的一部分,黄家辉也万般不舍。 他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温柔的抚弄着她的头发。 “唉,还是我明智,无爱一身轻。上学的时候还是不谈恋爱好啊!”何美珍无比感慨地说。 离别是痛苦的。虽然自己还没有走到这一刻,但是看着眼前的一切,站在毕业尾巴上的学子们无不为之动容。 苏欣的眼睛,早已蒙上一层水雾。 曾经她伤心的时候,陈振轩也是这样把她揽进怀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如今,该告别的人都来告别了,唯独没有看见他。他已经离校了吧? 那天她骂了他,说了不想再见的狠话,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他。 毕业生离校以后,一学期也走到头了。 这个暑假,过得异常煎熬。 在她的记忆里,这一年,有很多人毕业了。 罗朗,赵爽,王铮,甚至是早一年就毕业了的常开心。他们都回来了吗?他们都在哪里呀?好想他们。翻起电话本,却拿不出勇气。心里空落落的,又烦躁不安。 这些曾经在她生命里真真实实出现过的人,带给她欢乐,又留给她无尽的遗憾,她想珍惜,却不知不觉把他们弄丢了。如今,丢失的东西还能找回来吗? 自从陈振轩在那个夜里吻了她,每一次刷牙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可是现在,他也走了。 在她心里,唯一爱的人是罗朗,但是这三年,真真切切的陪伴她的人却是他。 躺在家里柔软舒适的床上,她心潮澎湃,泪水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原以为,自己的泪水,只为一个人而流,没想到有一天,也会为别人而流。 匿名信的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结。 她感到身心俱惫,再也不想跟任何人争什么。 好在之前并没有跟家人说过考研的打算,学校预备保送她读研的事,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即使自己想放弃读研,也不用向家人交代什么。[] 新学期到来,大四开始了。 打定主意以后,苏欣在一天课后,敲开了系办公室的大门。 “我想过了,决定放弃读研,所以这次保送机会还是留给王淼吧,你们就不用考虑我了。”她开门见山的说。 系主任吃惊的张着嘴巴,打量了她片刻,说:“你这女娃,一向都聪明伶俐的,怎么一到节骨眼上脑子就犯浑了?考虑清楚了没有,这可是关系到你前途的大事啊!你要知道,现在的本科生,出去一抓一大把,找工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你既然有这样好的条件,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干吗不好好把握呢?” “我想清楚了。不想再念书了。我想工作。我的家庭情况政审的时候你们也了解过了,到时候即使找不到工作,我想他们会帮我安排的。” 虽然让家人帮忙安排工作,是她最看不起的下下之策,但是现在在系主任面前,也只能这么说。 系主任失望地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终于做了决定,心里突然轻松下来。 几天以后,一个陌生女孩在教室门口拦住何美珍和周化楠问:“请问这是管理系教室吗?” “嗯,是的,你有什么事?”何美珍问。 “有一个叫苏欣的女孩你们认识吗?”女孩说。 苏欣在教室里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等何美珍和周化楠开口,她已经走出来。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陌生女孩,印象当中从未谋面。 “你是?”她诧异的问。 “你就是苏欣对吧?我是替别人送信的。” 女孩说着,把一个白色信封递给她。 她一脸迷茫的接过信,发现信封的正面和背面都不见一个字,就更不用说邮票和邮戳了,而且信封的开口也并未封合。 这是哪里来的?是给我的吗? 她心里想着,还没来得及问,女孩莞尔一笑,已经蹬蹬蹬下楼去了。 她回到教室,疑惑重重的拿出信纸,先看抬头,果然写的是她的名字。再看署名,是陈振轩! 她立即放下心来,本来还以为又是一封匿名信或者恐吓信,原来是一场虚惊。 陈振轩这种人,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吗!她想。 舒了一口气,信手拿起信纸心不在焉的看起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北上的旅途。 我这人从来不喜欢写信,但是你不想见我,我只好勉为其难,把我想说的话用这种方式转达给你。 不过,不见面也好。不见面,不说再见,那么,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再见,对吗? 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个花心、滥情的浪荡子,你心里一定也是这样认为吧? 其实我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但是我想让你明白,在我心目中,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跟我身边的女孩不同。你纯真,善良,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像一杯纯牛奶。我有心接近你,却怕一不小心失去你。 你不知道你有多厉害。认识你三年,我不知不觉受你潜移默化,改变了很多。 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你当着别人的面说我是你男朋友。我知道你是利用我,可我是当真的。 应该说,我是阅人无数。但是偏偏在你面前,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在你面前,所有的鲜花和礼物都变得俗不可耐。但是我写这封信,应该不伤大雅吧? 有些话,说得太明了我怕你觉得我轻浮,如果不说,恐怕这辈子你就这样从我眼前溜走了吧? 你说你对我没有想法,但是我们也这样若即若离的认识了三年,纵使你说的是真心话,至少可以证明,你不讨厌我吧? 那天晚上在广场的事,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连我自己都不信。但是我那样做,你应该不会忘了我吧? 如果因为那样,你想让我负责,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呵呵。 虽然你骂了我,但是我不怪你,也不后悔。因为我更加确定你就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女孩,也是我唯一愿意付出真心的女孩。 我想收回我那句话,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给一个女孩写信,也是最后一次。怎么样,够长吧?它已经超出了我所有的底线。 看信的时候,你是在心里骂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动,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不管你看了是什么感觉,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微笑的模样,生气的表情,在我面前哭泣的样子,一一在我眼前浮现,我心里很难受。今后再也不能陪你了。 你真的放弃读研了吗? 毕业了,你会来北京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在这里等你。 *******是我的qq号码,每晚七点,我会在线等你。】 虽然她怪过他,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她心里的确想过他。而且看了这封信,心里有感动,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第二十四章 爱情没那么简单 (亲爱的各位书友,果儿的书第二次上小封推了,在此感谢各位书友大大长期以来的支持,感谢泡泡责编的推荐!果儿是个新人,还不会写小说,目光锐利的读者不难发现,文中章节有时候像散文,有时候恐怕像流水账吧?o(n_n)o哈哈~虽然文笔很幼稚,但是果儿向大家承诺,本书既不会太监,也不会阳痿,更不会出现张冠李戴的现象!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果儿!你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o(n_n)o谢谢!) 爱情不是幸福的全部。[.超多好看小说] 所有的爱情也未必都幸福。 但是爱情却是一种富有魔力的东西,它能让所有人为它追逐。 就像张信哲的歌里所唱的,爱情这东西,拥有了好麻烦,少了又拼命想。 当你暗恋一个人的时候,觉得两情相悦就是幸福。 当两情相悦的时候,觉得长相厮守就是幸福。 当你渴望爱情的时候,丘比特之箭正好射中你,王子骑着白马从天而降,公主驾着马车来,那种感觉就是幸福。 两个人情投意合的感觉很甜蜜。 你享受他的甜言蜜语,陶醉于他给你的体贴和关怀,痴迷于他的怀抱他的吻,以他而喜,以他而悲。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让你魂牵梦绕。 那种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日子,连神仙也称羡:只羡鸳鸯不羡仙。 于是,你每天翘首以待,追逐你的幸福。 对世界而言,他是一个人,对你而言,他却是整个世界。 爱到浓时,往往让人忘乎所以。 你以为只要两个人心心相印,十指相扣,就可以幸福相守,直到天荒地老。 你以为只要两个人彼此付出真心,就可以风雨无阻,无坚不摧,没有人可以将你们分开。 于是,你们爱得死心塌地,轰轰烈烈,难舍难分。 你们可以把所有的俗尘杂事置之度外,只要彼此在一起。 可是热恋中的人们往往忽略了周围人的感受。 谁说爱情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谁说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别人都没有资格干预? 在亲情面前,曾经海枯石烂的诺言,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当爱情重重受阻,不得不面对现实,我们暮然回首,发现很多事,无论你怎样付出,结果都是徒劳无功。[.超多好看小说] 那些我们曾经神魂颠倒的爱过,千方百计得到的人,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终究经不起现实的考验。 这时候才明白,爱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是因为年轻,我们并不懂这些。 王淼和赵永奇就是这样。 王淼用一年的付出,终于融化了赵永奇这座冰山。 在一起四年,日渐升温的爱情也到了瓜熟蒂落谈婚论嫁的时候。 2005年初,大四第一学期将尽的时候,学校的保送通知正式发放下来,王淼顺利地得到了保送读研的机会。 读研的事尘埃落定,王淼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放寒假前,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正式带赵永奇进了家门。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况赵永奇早在一年前已经见过王淼的母亲,未来丈母娘的书店门槛,差点没被他踩断,也早该登门拜访了。 王淼的家,是一个老式的两室一厅,家里摆设很简单。 王淼的妈妈特意停业一天,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其实这次拜访的主要目的是试探王淼爸爸的态度。 做为一家之主,只要他点头,两个人的事就一锤定音了。 其实,那一次在饭桌上见到赵永奇之后,王淼的妈妈早已给王淼打过预防针。 因为赵永奇离家太远,她可不舍得把独生女儿嫁到外省去。即使她忍痛割爱,王淼的爸爸是绝对不会赞成的。 这件事,自己都觉得不靠谱,在丈夫面前自然是讳莫如深。 果然,王淼的爸爸在得知两人的关系和登门的目的之后,大发雷霆。他一面大骂女儿不孝,吃里扒外,一面直言不讳的对赵永奇说,这事不可能,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除非你愿意上门。 本来在长辈面前还毕恭毕敬的赵永奇,面对王淼爸爸生硬的态度,登时泄了气。 原本想着,如果王淼的爸爸不同意,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拜访。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世上哪有父母不希望子女幸福的?没想到他这样直接的回绝了他,令他大失所望。 没等王淼的爸爸把他扫地出门,赵永奇就悻悻地离去了。 这种局面早在王淼的预料之中。本来她对父亲的态度还抱有一丝幻想,试图两个人齐心协力博取他的成全。但是看到赵永奇离开的背影,她一下子心凉了半截。 她知道赵永奇虽然不是家里的独子,但是他也不会同意上门。只是她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强硬,关键时刻连一句话也没说就抽身离去。难道自己这几年的付出,就不能得到他一点点的牺牲?既然这样,她也绝对不会离开家,离开父母,为他到千里之外去生活!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以像水晶钻石一样长久,但是心碎只在一瞬间。 这次见面之后,两个人的关系陷入僵局。 四年的感情,一路走来,点点滴滴,有艰辛也有甜蜜。若要放弃,有太多不舍。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一边是刻骨铭心的恋人,王淼夹在中间,显得左右为难。 可是,不被祝福的爱情已然变味。 猜忌、怀疑,让两个人的感情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短暂的冷战之后,两个人陷入冷静思考中。 热恋中的人往往毫不计较自己的付出。 当热情褪去,一旦计较起自己的得失,两颗心已经出现了裂痕。 这段来之不易的爱情,在毕业的尾巴上,似乎也已经走到崩溃边缘。 爱情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来的时候如烟花般烂漫,走的时候留下的是无穷无尽的伤感。 曾经,赵永奇是王淼的骄傲。如今,失去了骄傲的资本,她陷入了悲伤绝望之中。 第二十五章 穿花蝴蝶和水晶情玻璃心(1) 大四的课程少了许多。 跟考研的事彻底划清界限,突然清闲了许多。 宿舍里除了周化楠忙于各种各样的补考之外,其他三人都空闲下来。 苏欣第一次跟着何美珍进网吧,是在收到陈振轩的离别书之后的那个周末。 第一次登陆qq,她心里既紧张又好奇。 好在身边有何美珍这样的网虫,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在她的指导下,苏欣修改了密码,还为自己取了个美得令人心碎的网名,叫水晶情玻璃心。 把陈振轩的号码加上去,发现他也有个华丽的网名,叫穿花蝴蝶。 水晶情玻璃心:是我。 没反应。 水晶情玻璃心:我真的放弃读研了。 还是没反应。 水晶情玻璃心:在吗?说话呀。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没有回应。 “企鹅头点亮了说明在线,黑着代表离线。”何美珍头也不回的说。 哦。原来如此。 不是说过每晚七点在线等的吗?看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过了七点。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第一次上网的人,如果不聊天,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坐在网吧的皮椅上,她如坐针毡。 看着何美珍在旁边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她莫名的失落。 “哈哈哈!” 看着她的样子,何美珍好奇地朝她的电脑上瞟了一眼,顿时笑得又是捂嘴又是拍腿。 “太滑稽了!你的qq上面就两个人,一个是我,就坐在你身边,一个还不在线,你跟谁聊啊?哈哈哈。。。。。。” 晚上10:30,宿舍里刚刚熄灯,电话铃声清脆的响起来。 “苏欣,找你的。”王淼风风火火的下床接电话,又匆匆爬回床上。 “喂?” “嘿嘿。。。。。。” “说话呀!” “是我!看到你给我留言了,呵呵!” “哦。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呵呵,看来这次是真的想我了。” “你心情很好嘛,找到工作了?” “额,两码事。我还以为你真的再也不理我了。” “我问你是不是找到工作了?!” “哦,算是吧。先慢慢来,你是我的精神支柱啊!” 她无语。 “既然宿舍里说话不方便,那明天晚上七点钟,不见不散。”陈振轩说。 “哦,我想起来,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哦?呵呵,是想跟我约法三章吗?洗耳恭听。” “嗯,差不多。”她顿了顿说。 “第一,以后不要打电话,白天我要学习,晚上我不喜欢被人打扰。”本来她想说,我们宿舍人不喜欢被人打扰,但是四周环顾了一下又把宿舍人说成了自己。 “嗯,第二呢?” “第二,以后不要随便花钱,把所有的经费都用在找工作上。” “哦,这么快就开始管我了?呵呵!还有第三呢?” “第三,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哦,你就不怕我被人拐跑了?” “拐跑了正好!” “是真心话吗?” “当然!” “哦哦!算你狠!” 第二天晚上七点,校外网吧。 上线,陈振轩的头像还是黑着。难道又被忽悠了? 正想着,她的企鹅头开始跳跃起来。 穿花蝴蝶:你迟到了。 水晶情玻璃心:哪有。看了看时间,七点零三分,算不上迟到。 【系统提示,穿花蝴蝶向您发送了视频邀请。】 穿花蝴蝶:接受。 水晶情玻璃心:不要,我不习惯开视频。 【系统提示,穿花蝴蝶向您发送了视频邀请。】 穿花蝴蝶:你不想看我吗?我想看看你。又不是跟陌生人视频,你怕什么? 水晶情玻璃心:好吧。 【系统提示,水晶情玻璃心接受了您的视频邀请,视频正在连接中。。。。。。】 片刻,苏欣坐在电脑桌前,双肘撑在桌子上,一手托着下颌,微笑着出现在陈振轩的眼帘。 视频里的陈振轩,悠闲地把身体埋进电脑椅,看到苏欣,他急忙坐起身,拿起耳机戴上,然后打字。 穿花蝴蝶:戴耳机。 苏欣依言戴上耳机。 “听见我说话了吗?”陈振轩在耳机里说。 水晶情玻璃心:听见了。 “听见了还打字?!笨啊!对着耳麦讲话!”陈振轩命令似地说。 她前后左右的看看,对着耳麦吹了几口气,有些不好意思。 水晶情玻璃心:我怕影响别人。 “那好吧,我说话你打字。”陈振轩无奈的说。 水晶情玻璃心:嗯。 “过得好吗?” 水晶情玻璃心:嗯。 “这段时间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水晶情玻璃心:嗯。 “既然真的放弃读研了,到时候毕业了来我这里吧。” 水晶情玻璃心:嗯。 “我现在暂时在酒吧里唱歌,但是也在努力寻找机会,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水晶情玻璃心:嗯。 “你跟我没话说吗?要么一直嗯嗯嗯,要不就是哦哦哦,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陈振轩笑着说。 水晶情玻璃心:这段时间不见,我觉得你好像成熟了许多,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 “那就不说了,听我弹吉他好吗?” 水晶情玻璃心:好。 陈振轩从身后拿起吉他,一本正经的弹唱起来。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是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早就听说陈振轩会弹钢琴,会弹吉他,会吹萨克斯,还会打架子鼓,可是她认识他三年有余,从来没有亲见。 现在坐在网吧里,通过视频,听着他的歌声,听着这熟悉的旋律,看着他动情的弹唱,她除了震撼,一颗心渐渐凌乱。 她坐在电脑前,两只手轮流支撑着下颌,心潮起伏。 陈振轩弹唱完,摘掉了耳机,她也把耳机拿了下来。 这时,她突然想起什么来。 水晶情玻璃心:你不怕影响别人吗? 穿花蝴蝶:傻瓜,网吧里有单间的! 水晶情玻璃心:哦。 企鹅头像不停地闪烁,穿花蝴蝶发送过来一张又一张图片,一颗心,一个拥抱,一张红唇,两只相拥亲吻的企鹅。。。 虽然是在网络上,她依然看得有些脸红心跳。 她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回应。 穿花蝴蝶:你喜欢我吗? 她愕然关掉了视频。 【系统提示,水晶情玻璃心关闭了视频通话】 我喜欢他吗?如果男女之间的喜欢真的与爱无关,如果跟一个人若即若离地相处三年,不讨厌也不嫌恶就是喜欢,那么,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水晶情玻璃心:喜欢。 打出这两个字,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幸亏是在网络上。若是在现实中,恐怕,她是不会轻易说出这两个字的。 穿花蝴蝶:为什么关掉视频,是不是说喜欢我,害羞了? 水晶情玻璃心:你现在解放了,我还在读书呢,恐怕没时间天天陪你上网聊天。 穿花蝴蝶:哦,你不让我打电话,也不陪我上网,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水晶情玻璃心:凉拌! 第二十六章 穿花蝴蝶和水晶情玻璃心(2) 在王淼和赵永奇的感情陷入僵局,周化楠和千里之外的黄家辉每日守着电话煲电话粥的时候,苏欣却开始隔三差五地出入于网吧,开始了他们的网上情缘。[.超多好看小说] 有人说,网络是虚幻的。在网络上谈感情,也是一种游戏人生。 也有人说,现实中,我们面对面说假话,网络中,我们背靠背说真话。 在苏欣看来,网络的好处是,在现实中你说不出口的话,可以在网上随便说出来。 不管她承认不承认,从一开始的不反感,不讨厌,不排斥,到后来的想念。陈振轩就那样一天天走进了她的心。 上网,由原来的好奇,好玩,后来竟然也变成一种习惯。 初冬的一个晚上,已经说好不打电话的陈振轩,突然在电话里兴奋地说:打开收音机,调频。 ,这是她们经常收听的频道。 不等苏欣动手,何美珍闻言,立即打开收音机,把声音调到最大。女主播甜腻的声音立即传入耳膜: □□大学管理系01级1班的苏欣同学,你的男朋友陈先生为你点一首老鼠爱大米,希望你每天都开心快乐,永远健康美丽。 “哇!!!”宿舍里的三个女生,羡慕地同时尖叫起来。 “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 何美珍和周化楠跟着广播一起唱起来。 “呵呵,你们宿舍好热闹。”陈振轩欣喜地说。 “你好讨厌!”她对着电话说。 “怎么了?” “没事点什么歌呢?还老鼠爱大米!” “哦?你不喜欢啊?不喜欢我为你点歌还是不喜欢这首歌?” “都不喜欢!” “呵呵,没关系,你喜欢我就行了,嘿嘿。。。” 苏欣在他的笑声中挂断了电话。 “哈哈哈,这孩子,太浪漫了吧!”何美珍笑着说。 ﹍﹍﹍﹍﹍﹍﹍﹍﹍﹍﹍﹍﹍﹍﹍﹍﹍﹍﹍﹍﹍﹍﹍﹍﹍﹍﹍﹍﹍﹍ 元旦前后,下了一场大雪。天气极冷。 宿舍里不允许插电热毯,苏欣和何美珍已经一连几天在同一个被窝里睡觉。 陈振轩却在这个极冷的元旦,出乎意料的出现在她面前。 那天,几个人都在宿舍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楼下的宿管阿姨在电话里大着嗓门喊:管理系01级1班的苏欣同学,楼下有人找! 这么冷的天,会是谁呢? 她老大不情愿的披上外套,疑惑重重的下楼,下意识的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四处张望着。 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帘。 他黑衣黑裤黑皮鞋,大大的羽绒服帽子遮掉了半个脑袋。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黑衣男子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一阵熟悉的淡淡香水味袭来,她顿时惊喜交加。 “你怎么回来了?”她挣脱着踮起脚尖,把他的帽子掀下去。 还没等他回答,她惊叫道:“咦,你换发型了!” “嗯哼,好看吗?” “好看。” “想你了,就回来了。你高兴吗?”他抚着她的头,把她重新按进怀里。 “高兴。你怎么不打电话?” “打电话?不是你说我不可以打电话吗?”他低头俯在她耳边说,“我这么听话,你该怎样奖励我?” 她不动声色地朝着他的背上狠狠给了一拳。 “呵呵,想给你个惊喜嘛!不喜欢吗?” “喜欢!”她大声说。 “你已经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是怎么进来的?”她又一次挣脱他的怀抱,好奇地问。 “傻瓜!”他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就是一根筋,总是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哦。”她嘟着嘴不再问。 “这里是正宗的北京烤鸭,特地孝敬你们宿舍的姐妹。”陈振轩从地上提起一个牛皮纸袋说。 “哦?”她张开袋子瞧了瞧,“怎么只有三只?” “呵呵,你好贪心哦,你们宿舍不就三个人吗?难道都是逃荒来的?” “那我呢?” “你?你当然没有了!呵呵。” “为什么?”她有些失望。 “特别的人,当然要特别对待喽!” “你好坏!” “坏不坏你等会就知道了。”他坏笑着说。 “你!。。。”她一脸愤怒地望着他。 “呵呵,别这样看着我,我不会吃了你的。快把东西拿上去吧!” “哼!”她气呼呼地转身上楼了。 “拿上去就下来。我可是专门回来看你的,你可不能把你的客人一个人丢在这不管。”陈振轩看着她的背影说。 “知道了!” 五分钟以后,苏欣裹得严严实实从楼上下来了。 陈振轩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肩,把她拥出了公寓楼。 “去哪?”她问。 “嗯,雪中漫步。”他想了想说。 “回来准备待多久?” “这个,看你愿意陪我多久了。” “你的行李呢?” “已经放好了。” “哦。你住哪?” “呵呵,等会你就知道了。” 暴雪后的校园,地上覆盖了一层软绵绵的积雪,到处白茫茫一片。 通往校门口的大道中央,积雪在众人的脚下已经凝结成冰,泛着透明的光泽,人踩上去摇摇欲倒。 大道两边的高地上昔日少有人走的地方,如今被踩出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像个黑手党。”苏欣一边踩着没人踩过的积雪一边说。 “呵呵。你不知道北京现在有多冷!虽然我在你们北方已经生活了四年,但是第一次领教北京的冬天,我还是冷得直哆嗦,呵呵!” “哦?有这么冷吗?” “有啊!你是不知道,北京天天刮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似的。一下雪,到处冰天雪地,到处都是天然溜冰场,人走在露天,穿再多的衣服感觉都像在裸奔!” “有这么夸张吗?” “也许是我危言耸听吧!也许是,人心冷的时候身体更敏感吧!” “如果在外面过得不好就回去吧。”她看着他说。 “傻瓜,我还要等你呢,说什么也不会回去的。” 她心里一阵感动,暖暖的。 “可是,我也很怕冷的。这么冷的话,我们还是不要留在北京了。” “傻瓜,我说的是室外。房间里都有暖气的,而且我会抱着你,让你暖暖和和过冬的。” 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 烤番薯的老人伛偻着腰,冻得瑟瑟发抖。 但是烤炉里拿出来的番薯却是异常滚烫香甜。 “诺,给你!很甜的!”苏欣把一只大大的番薯掰成两半,自己一半,另一半递给陈振轩。 “唔?”他撇着嘴朝她连连摆手。 “哦,我忘记了,你们南方人是肉食动物。”她笑着说。 已经停了几个钟头的雪花又开始飘洒。 两个人牵着手在下午两点钟的街头雪中漫步。 雪越下越大,一片一片落下来,像破旧的屋顶散落下来的白色碎片。 陈振轩心情极好。他伸开双手,捧一手雪花,棱角分明的脸上,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看着他的样子,她的心情却渐渐低落下去。 几年前的那个雪天,有一个少年在校园里打雪仗,他双手通红,戴着她的手套取暖。他用同样灿烂的笑容,温暖了她整个冬天。 可是他现在在哪儿呢?自己又在干什么? 他们之间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任何承诺,但是此时她心里却有一种负罪感。 两个同样俊美的男孩,一个是她心里刻骨铭心的爱人,一个是陪伴她走过三年的人。 那个人,留给她的是无穷无尽的遗憾。这个人,他的温柔和浪漫,像毒药一样,一点点侵蚀她的心。她情感的天平正在一点点的倾斜,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可是为什么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想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那个人?究竟是自己贪心,还是,她是个见异思迁的人? 她心里彻底凌乱了。 “陈振轩,什么是男朋友、女朋友?两个人之间怎样才算是男朋友和女朋友?”她傻傻的问。 陈振轩不答,走过来拦腰抱住她旋转起来,说:“这样就是。” 雪花漫天飞舞,如烟花般绽放。两个人瞬间湮没在漫天飞雪里。 第二十七章 穿花蝴蝶和水晶情玻璃心(3) 下午四点,小绵羊火锅城里。 苏欣今天极想吃辣,陈振轩怕辣,两人点了鸳鸯锅底。 苏欣是素食主义者,陈振轩是肉食动物。所以锅底两边,一半全是素,一半全是荤。 两个人看着锅底笑。 “你一直都是这样吃东西的吗?这样可不行,会营养不良的!”陈振轩说。 “你不是也一样吗!我一直这样不是也长得这么高大结实吗?”苏欣不服气地说。 “嗯,也是。”陈振轩说着,夹了一口素菜送进嘴里。 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苏欣有些忍俊不禁。 “怎么样,味道很好吧?”她取笑道。 “嗯,真的耶!”他突然一反常态,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 “你疯了!”苏欣吃惊地喊。 “噢,噢,真过瘾!”陈振轩一边吹气,一边拿起可乐猛灌了几口。 冬天的夜晚,来的特别早。 出了火锅城,夜幕已经降临。好在有白茫茫的积雪,夜色比平时亮堂了许多。 “送我回学校吧。”她说。 “不行!你得陪我。你答应过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的。” “可是。。。” “别可是了,我现在嘴发麻,说不了话,头皮也麻了,脑子晕乎乎的,等一会发作起来,腿也会发软。你走了我会冻死在大街上!” “呵呵,呵呵。”她幸灾乐祸。 “你还笑。”他有气无力地说。 “谁叫你吃辣的,不能吃还逞强!” “噢,不行了,我真的对辛辣食物过敏,你得背我。。。”他说着一副就要倒下去的样子。 她一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有些烫,头发里也有些汗湿。 “怎么办?”她惊慌失措地说。 “送我回去啊,还能怎么办!”他命令似地说。 “啊?”本想让他送自己回去,现在倒变成了她送他。(.) “小姐,要送吗?” 一位的哥不失时机的停车探头问。 “要!”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陈振轩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把陈振轩送进车里,她站在外边犹豫了。 “你一个人行吗?”她怯怯的问。 陈振轩一把把她拖进车里,关上车门说:“你可真够冷血的,我一个人回去,要是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有那么严重吗!”她不以为然地说。 “走吧师傅!”陈振轩不理她,对前边喊。 “到哪下?”司机问。 “银都宾馆。”他回答。 她心里莫名的紧张。 五分钟以后,出租车在银都宾馆门前停下来。 “你上去吧,我还打这车回学校去。”她说。 陈振轩打开车门,把她推下去,撒娇似地说:“不行,我现在是个病人,在这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得照顾我。” 一阵暖流涌上心头,她立即心软了。 “走吧,师傅。”陈振轩对司机挥挥手。 司机朝两人看了看,悻悻的开车走了。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心里百感交集,站在那里不动了。 “我想我还是得回去。”她嗫嚅着说。 陈振轩拉住她两只手,看着她说:“你在想什么?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怕我会吃了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你向我扑过来,哈哈哈!” “你!”她笑着朝他打去。 陈振轩打开房门,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豪华单人套房。 “你搞什么,又不是长住,用不着这么奢侈吧。”她自言自语地说。 陈振轩不语,轻轻关好房门,脱掉外套,悄悄的从背后抱住她的腰。 若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不会畏惧他这样抱住她。但是现在两个人独处一室,又是在这样的地方,深深的恐惧感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羊入虎口。 “干什么?!” 她挣脱不掉,也掰不开他的手。转过身,正对上他的唇。 四目相对,她紧张得无路可逃。 “我爱你。不要拒绝我,好吗?”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这一年她二十三岁,陈振轩是第一个当着她的面说爱她的人。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振轩就这样吻她的额头,吻她的脸,吻她的耳际。 他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说,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她像一只木偶,没有回应,也忘记了拒绝。 陈振轩得寸进尺地吻上她的唇,把她推倒在洁白的大床上。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去拉她羽绒服的拉链。 他的吻,炽热,疯狂,使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在他的热情中渐渐清醒过来。 她相信这个人是真的想她了。但是她永远无法逾越心里那道防线。 她全力推开他,冷冷的说:“你这样会毁了我。” 陈振轩突然意识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处于一种有来无往的状态,心里的火焰顿时熄灭。 “为什么要骗我?”她质问道。 “我没有骗你。”他说着直起身。 她伸出两指,比划着距离说:“约法三章,第三条,不要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他仰面躺了下去,看着天花板说:“你爱我吗?” “我。。。” 爱是一个沉重的字眼,她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何况,她承受着眼前这个人带给她的一切,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她能不负责任地说爱他吗?她会爱上他吗? 房间里的空调开着,暖暖的,空气冷却下来。 苏欣知道,如果他要强迫自己,她绝对没有还手之力。她开始相信他是真的爱她。 现在,他失魂落魄地躺在那里,自己坐在旁边,想抽身离去,却于心不忍。 可是不离去,今夜,两个人要怎样度过? “我们去唱歌吧!”她第一次主动去拉他的手。 她想,只有离开这个房间,两个人就不用尴尬地面对彼此。 陈振轩不语,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门口,拿起外套,看她还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又回来搂着她的肩,两个人一起出了宾馆。 夜里的空气格外寒冷。 刚刚穿着羽绒服从空调房里出来,外面的温度一时难以适应。一阵寒气袭来,她咬得牙齿咯咯响。 “傻瓜!”陈振轩把还没来得及穿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看着陈振轩身上单薄的羊毛衫,她鼻子一酸,倔强的把衣服拿下来,帮他套在身上。 陈振轩张开双臂,乖乖的看着她替自己穿衣服,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 ktv里,三五成群的男女,场面异常热闹。两个人的包厢,气氛有些单调。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氧气》的mv。 范晓萱悲痛欲绝地唱道: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你会知道我,快不能活。。。。。。 她突然明白,一直以来,自己苦苦追求的,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四年过去了,其实自己心里已经渐渐有了答案,只是心有不甘。 陈振轩拿起话筒,选了一首《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 他唱道:我想要的美,你还不想给,伤了的我的心怎去面对。。。 他唱道:爱给了你,我不后悔,只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 他没有看她的脸,她的眼泪缓缓流下来,为他,也为自己。 陈振轩叫了一打啤酒,狂饮猛灌起来,她没有阻拦。 咬咬嘴唇,轻轻拿起话筒,她声嘶力竭地唱起来: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像是陷入催眠的距离,我已开始昏迷不醒。 好吧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你的誓言可别忘记,不过一张明信片而已,我已随他走入下个轮回里。 眼泪在脸上恣意横流。唱到最后,她已泣不成声。 陈振轩放下拉罐,把她拥进怀里。 有时候,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一首歌,已经表达了我们心里的想法。 这一刻,他们比任何人更懂彼此。 “我想喝酒。”她说。 陈振轩也没有阻拦,默默地把打开的啤酒递给她。 那一晚,两个人对酒当歌,喝到最后,都醉醺醺的,忘记了烦恼,忘记了时间。 第二天清晨,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房间里白色的墙,金黄的窗帘,屋顶的黄色水晶灯,透着暗淡的光。 这是银都宾馆的客房。可是她脑子里失去了短暂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是怎么回来的。 她扭过头,发现陈振轩正躺在自己身边,她的头就枕在他的胳膊上。 下意识地坐起身,发现自己除了羽绒服外套,浑身的衣服都在。房间里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的痕迹。 她这才回过神,想仔细端详跟自己一夜同床共枕的人。 却发现他那张英俊无比的脸上,连睡觉都皱着眉头。 你有什么心事放不下?是工作上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还是我让你感到心累? 她抬起手,想替他抚平紧皱的额头,大滴的眼泪却掉落在他脸上。 他睁开双眼,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她像一只温顺的猫儿,乖巧的就势躺在他的胸口。 对不起,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但是你的爱太直接,原谅我一时不能接受。 如果我们都是没有故事的人,如果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我们应该也会幸福地在一起吧? 第二十八章 穿花蝴蝶和水晶情玻璃心(4) 那一次,苏欣不知道陈振轩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所在的那座城市的。(.无弹窗广告) 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直接回了北京,还是回了浙江老家。 那天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他的讯息。 她记得他说过,我们之间,永远不说再见,就代表还有机会再见。她相信,就算没有联系,就算所有人都离开她,陈振轩不会。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次见面,竟变成了她和陈振轩的最后一次相见。 2005年夏,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 这个学期过得非常忙碌。 为毕业论文,整天泡在图书馆里查资料; 为毕业实习,四处张罗找单位; 给每一位同学写毕业留言; 跟全班同学一起吃散伙饭; 参加毕业前最后一次集体旅游; 为制作求职简历,呕心沥血,绞尽脑汁,精益求精。 四年的学业嘎然而止,每个人心里突然空虚起来。 像只无头苍蝇,成群结伙的像赶场子一样四处奔波找工作。 哪里有招聘会就在哪里扎堆。 谁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 求职路上谁也没有退缩,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浮躁不安。 于是,每一次奔波都好似旅游,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机会来临的时候,高不成低不就,眼睁睁看着它一次次从眼前溜走。 然后是毕业典礼。 在这个即将离别的路口,所有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忙碌着。 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从指间流走。 和陈振轩的北京之约,苏欣没有忘记。 但是她还是想尽量先试试,在家乡附近找个好工作,好陪伴在父母身边。 空闲的时候,她会在晚上七点按时上网跟他聊天。 陈振轩一次次在qq上问,你什么时候来北京? 她总是徘徊不定,给不了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她一面跟着同学四处奔波,一面安慰家人,还要在网上安抚陈振轩,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六神无主。 后来的繁忙,使她上网的次数越来越少,也不能按时赴他的七点之约。 偶尔上网,登陆qq,穿花蝴蝶的留言一条一条滚入视线。 他说,虽然我现在不在你身边,但是我的心会一直陪着你。 他说,你要保重。你要好好的。要好好吃饭,不要挑食。要好好睡觉,我喜欢漂亮mm。 他说,下次,你一定要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来见我。 他说,我爱你,每天都想你,想尽快见到你。 他说,我想你,在你想我的时候想,你不想我的时候也想。你感应到了吗? 他说,我好累。你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他说,没有你,我好心虚。什么时候我才能踏踏实实的把你拥进怀里,安安心心的入睡? 。。。。。。 每一次看他的留言,她都感动着,心潮澎湃着,胸口被一种东西堵塞着,百感交集。就连夜里做梦,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水味。 罗朗的影子,在心里渐渐模糊,她慢慢开始接受他已经永远离开她的事实。 她开始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一个真实的怀抱,而不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而这一切,陈振轩可以给她,而且正在给她,但是罗朗,什么都给不了。 可是所有的浪漫过后,回到现实,她又陷入了矛盾和痛苦之中。 像王淼和赵永奇那样,天南海北,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陈振轩会为自己留在北方吗?他可以忤逆父母,也应该会为自己留下来吧? 这样想的时候,她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她一定会像爱罗朗那样爱他,全心全意地对他。 那样,他们应该会是很甜蜜很幸福的一对吧? 可是为何明明想得通的道理,做起来总是放不开,对于他一次次的催促和期待总是举棋不定? 最后一次在网上见陈振轩,是六月份的一天晚上。[.超多好看小说] 视频里,陈振轩颓废地把自己埋在皮椅里。 他手里握着拿铁,面前的电脑桌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易拉罐,还有小瓶的北京二锅头。 水晶情玻璃心:你喝酒了? 穿花蝴蝶:喝了一点。 水晶情玻璃心:这么多瓶瓶罐罐,还说是一点? 穿花蝴蝶:我心情不好。 水晶情玻璃心:怎么了? 穿花蝴蝶:想你了,天天都想。 水晶情玻璃心:我也想你了。 穿花蝴蝶:你真的会来我这里吗? 视频里的陈振轩面无表情,无精打采,看似憔悴了不少,她的心里一阵疼痛。 这个陪伴了她三年,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一年等待她的人,现在真的心焦了。 水晶情玻璃心:对不起,我这段时间要忙的事情很多。 穿花蝴蝶:我懂的。我只是心情不好,我好累。 水晶情玻璃心:工作不好可以再找,你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 穿花蝴蝶:嗯。 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沉默过后,陈振轩又倾身端坐于电脑前缓缓地打字。 穿花蝴蝶:戴耳机。 她依言戴上耳机,却看见陈振轩没有戴,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喝着拿铁。 系统提示,穿花蝴蝶为她点了一首《冲动的惩罚》。 她带着耳机听歌的时候,看到陈振轩离开了座椅。 回来的时候,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也滴着水珠。 水晶情玻璃心:很热吗? 穿花蝴蝶:还好。 水晶情玻璃心:那你刚刚去干吗? 穿花蝴蝶:没事,去前台充值。 水晶情玻璃心:对不起。你等我很久了吗? 穿花蝴蝶:没有啦,我也来一会。 水晶情玻璃心:哦。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陈振轩今晚话很少,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叫她傻瓜,也没有发一张图片。他表情凝重,丝毫没有往日的热情。 种种迹象表明,陈振轩今晚有事要告诉她。 他不说话,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倚在椅子上。 她反反复复听着这首歌。只能从刀郎沧桑的声音,还有歌词的字里行间去揣摩他的用意。 歌里唱道,“那夜我喝醉了,。。。。。。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会明白你究竟有多美。 我也不会相信,第一次看见你,就爱你爱得那么干脆。 可是我相信我心中的感觉,它来得那么快,来得那么直接。 就算我心狂野,无法将火熄灭,我依然相信是老天让你我相约。 如果说没有闻到残留手中你的香水,我绝对不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就想着你的美,闻着你的香味,在冰与火的情欲中挣扎徘徊。 如果说不是老天让缘份把我捉弄,想到你我就不会那么心痛。 就把你忘记吧,应该把你忘了,这是对冲动最好的惩罚。” 她知道他点的每首歌都是别有用心,都是为自己而唱。 这首歌,反反复复听了很多遍。当她听懂了这首歌里的含义,心渐渐沉下去。 水晶情玻璃心:你等得失望了,对我没有信心了,要把我忘了吗? 穿花蝴蝶:对不起。 他没有回答“不是”,而是说“对不起”,她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 穿花蝴蝶:我犯错误了,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水晶情玻璃心:? 穿花蝴蝶:一个月前,我在酒吧喝醉了。结果铸成了大错。 水晶情玻璃心:??? 穿花蝴蝶:是那个女人主动的,我一直把她当成是你,嘴里喊着你的名字。 他说到这里,她就算再白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闭上眼睛,眼泪滴落在键盘上。 她关掉了视频,拿掉了耳机。 你知道吗?我决定爱你了,可是你带给我的,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振作起来,在键盘上打字。 水晶情玻璃心:你说你在骗我,说你只是在考验我。 打完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陈振轩没有关视频,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眼里有泪水滑落。 有人说,如果有个男人肯为你流泪,代表他是真的爱你。 看着他的眼泪,她心痛无比。她开始明白,他说的是真的,不是在考验她。 既然你爱我,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你明明知道,我最在意什么。 她的眼睛已经模糊,双手麻木到不能打字。 许久,他又发信息过来。 穿花蝴蝶:我让你流眼泪了,对不起。 穿花蝴蝶:我不是有意的。但是我已经没有资格求你原谅。 穿花蝴蝶:在一起这么多年,能看到你为我流泪,我已经很知足了。如果我想求你原谅,你会原谅我吗? 穿花蝴蝶:应该不会,但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他一次次地发送消息,尽管没有回应,他还是不停地发送着,每发送一次,用拳头抵着鼻子。她相信,他心里真的很难受。他的消息,字字像血,滴进她的心里。 穿花蝴蝶:我这几天在看医生,感觉身体不舒服。我怀疑那个女人有病。 看完这句,她心里所有的希望瞬间崩塌。 为什么你如此不堪寂寞? 我们之间才刚刚开始!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我不允许我的爱情有任何瑕疵,你却这样背叛了它,让我怎样原谅你? 早就知道你身边不乏女人,但是你说过已经为我改变,我是那样相信你,你为什么让我如此失望? 她趴在电脑前,泣不成声。 哭过之后才明白,原来他想要的,她不能给他,自己想要的,他也无法给予。 qq上还有消息不断发送过来,但是无论他再说什么,她已经承受不起。 她就那样不管不顾地下线,头重脚轻地离开了网吧。 那一次,她高兴而来,失望而归,她的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里。 第二十九章 穿花蝴蝶和水晶情玻璃心(5) 陈振轩不知道,这次他带给她的伤痛,比她这几年所承受的一切都要沉重! 每天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你说你爱我,为什么要把别人搂在怀里? 醉酒是背叛的理由吗? 原以为你真的会为我改变,最后才发现,你终究是一只游戏花丛的蝴蝶,纵使我再怎么与众不同,都无法收服你那颗放荡不羁的心。 我怕了,失望了,心也碎了。 这次伤心过后,她不得不静下心来重新考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记得开始的时候,陈振轩明明说拿她当知己的,他说对她没有企图,她也说过对他没有想法的话,什么时候这种感情就变味了呢? 那句话只是他一句高明的措辞,还是半路上突然爱上自己了呢? 而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陷进去的呢? 如果说不爱,自己都难以置信,因为眼泪就是证明。(.好看的小说) 如果说不爱,知道那件事的时候,她就不会如五雷轰顶,就不会那么心痛。 回忆像电影,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重演。 学校露天舞场里的萍水相逢; 在操场上的意外相遇; 夜幕下的戏弄; 酒吧里挺身相救; 冒充自己男朋友,帮她摆脱别人的纠缠; 在自己伤心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 当时的表情,说过的语言,历历在目。所有的画面是那么清晰。 点点滴滴,回忆起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两个人竟然一起走过那么多快乐的日子,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洒落在枕边。 那晚,我们都喝醉了,你是怎样把我弄回宾馆的? 那晚,你没有毁了我,却因为我,你毁了你自己。 她躺在寝室里的高床上,伤心、失望、悔恨,交织着,喉咙哽咽着,怎么也止不住泪流。 她无心再找工作,无心忙碌,只想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只有回到他们的翅膀底下,她受伤的心才能得到安慰。 出了这样的事,陈振轩自知无颜再面对他,只能趁她不在的时候一次次给她留言。 虽然伤心,她心里依然惦记陈振轩的病情。 上网,看他的留言。 他说,医生说只是感染,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回事,很快就会康复。 她心里舒了一口气。但是身体的病痛可以康复,心里的伤口难以愈合。这个道理谁都懂得。 她回复,那就好。不要再放纵自己,不要再借酒消愁。 他说,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我已经知错了,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说,这次我已经很难过了,如果你再不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样走下去。 她想说,我怕了。又怕他一蹶不振。她想说,我相信你,却明明是自欺欺人。 最终,无言以对。 他又说,我知道我这次错得太离谱,太荒唐。如果你实在不能原谅我,我不怪你,你要好好的,不要为我悲伤,我已经不值得你掉眼泪。 她说,你也要好好的,如果你过得不好,我也会伤心。 她还想说什么,又担心给了他希望,不能给他任何承诺,让他空欢喜一场。 最终只能盯着屏幕发呆。 第三十章 我们毕业了 2005年6月,王淼和赵永奇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思考,正式和平分手了。(.好看的小说) 6月中旬,周化楠忙完所有的补考,连毕业证都没领,就迫不及待地去投奔远在宁波的黄家辉。 学校规定的离校时间是7月8日。但是一到7月初,所有的毕业手续已经基本办齐,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校。 苏欣这时也已收拾好行李,准备随时出发。 七月份的北方,天气异常炎热。 宿舍里没有冷气,简陋得连只电风扇也没有。 离校倒计时的那几天,气温居高不下,高达四十度。 几个女生不得已,每晚上伏在地上,用毛巾把光洁的水泥地板一擦再擦,然后铺上床单,晚上就直接在地上凑合。 那天早晨,苏欣在燥热中醒来,正在卫生间里冲凉,桌上的手机不眠不休地响起来。 这只手机是04年冬天,她生日那天,爸爸妈妈送她生日礼物,是三星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朋友不多,就身边那么几个,手机基本上多余。 直到大四找工作的时候,她才拿出来开通。 这个手机号码,除了家里人跟宿舍几个女生,连陈振轩都不知道。 一大早会是谁呀?招聘单位的电话通知应该不会这么早,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她心里一紧,急忙穿上睡衣,用干毛巾裹着头发急欲走出卫生间。 王淼却已经把手机递到她手上。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想拒接,手机铃声却执着地响个不停,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但求你未淡忘,往日旧情,我愿默然带着泪流,很想一生跟你走,就算天边海角,多少改变,一生只有风中追究,不想孤单的逗留。 但求你未淡忘,往日旧情,我愿默然带着泪流,很想一生跟你走,在我心中的你,思海的你,今生不可不能没有。” 这首张学友的《只想一生跟你走》,她第一次听,就没来由的喜欢。设置手机铃声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首歌。 “喂?” “哎呀,我的老姐,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你在干吗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你是,谁呀?” “我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太伤我自尊啦!老姐你太令我失望了!” “琳琳?” “唉,算你还有点良心!也不想想叫你姐的还能有谁!”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号码?找我有事吗?” 这话问完,自己也觉得有点多余。 果然,苏琳在电话里骂骂咧咧道:“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知道了?鼻子底下就是嘴,我不会问伯父啊?再说,没事我哪敢惊扰您老人家的大驾!” “呵呵,什么事,你说。(.)” “老姐你听好了,本小姐现在已经上了大巴,四五个小时以后就到你那里,赶紧把好吃的好喝的给我备上,准备迎接我的大驾吧!” “啊?你,你来我这干吗?” 她不由地在心里嘀咕,这丫头做事,从来都是这么自我。这个时候,我都要回家了,她突然来这儿干吗。 “我放暑假了,想提前体验一下大学生活,不可以吗?” “嗯,可以!” 苏琳是苏欣唯一的堂妹,叔叔的宝贝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天不怕地不怕。两个女孩,一个文静,一个调皮,年龄上相差五岁,从小感情却非常好。 这一年,苏琳高中毕业,是苏欣以前念过的普高一名普通的艺术生,所学专业也是美术。 中午十二点,苏欣身穿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撑一顶蓝色的遮阳伞出现在长途汽车站。 半个小时以后,从家乡开往这个城市的列车缓缓驶进车站。 苏琳一头参差不齐的黄发,后脑勺束两根又细又短的羊角辫,戴紫色墨镜,耳朵上挂着mp3,上身小吊带,下身紧身迷你裙,后背背一只黑色双肩皮背包,蹦蹦跳跳地从车上下来。 还没等苏欣开口,她就先发制人: “哇塞,老姐,比以前更漂亮了耶!果然上了大学气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过就是还不够潮!回头我得好好教教你。” “你这张嘴呀!怎么打扮成这样?” “这有什么?现在的女生都这样呀。” “都这样?都染黄头发,都穿这么少?” “老姐,你可真够老土的!”苏琳鄙夷地说。 “老姐,你谈男朋友了吗?” 苏欣瞪了她一眼说:“小孩子,整天脑子里想什么呢。” “我晕!这有什么,你都大学毕业了,交男朋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都有男朋友了呢!” “你?”她本来还想教训她几句,想起自己也是这个年龄过来的,不觉哑然失语。 “对呀!我那些朋友都是成双成对的。你不要告诉我你真没有,那你们学校的男生可真是瞎了狗眼了。” “你都要上大学的人了,怎么跟以前一样,说话还这么粗俗?” “晕倒!我这叫粗俗?老姐呀,看来你我之间,真的有代沟了!” 她顿时哑口无言。 苏琳嘻嘻笑着,腻歪地挽着堂姐的胳膊。 这丫头,几年不见,个头比她还高出半个头。 “唉,你现在一米七几了吧?可以当模特了!” “嗯哼,一米七二,我也这样想呢!呵呵。” “你这丫头,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老姐你知道吗,我第一志愿报的就是你们学校,如果将来考不上,我就去当模特!” “好,你有志气,行了吧?” ―――――――――――――――――――――――――――――― 苏琳的到来,给宿舍里注入了新的活力,使离别前的沉闷气氛,顿时增添了几分喜气。 一向八面玲珑的何美珍,跟胸无城府、活泼开朗的苏琳一见如故。 就连过去一直跟苏欣明争暗斗,貌合神离的王淼,也对她喜爱有加。 三个人一起陪着苏琳参观了校园,又逛遍了这座城市。 两天以后,因为炎热,乏味,苏琳的小姐脾气上来了,嚷着赶紧回家。 临走时,苏欣只带走了四年读过的一些书籍,所有的生活用品,都留给了王淼。一来她离家近,二来她以后还会用得着。 剩下那只陈振轩送的抱抱熊,苏欣把它送给了何美珍。因为她早就表示对它爱不释手。虽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出现裂口,但是她还是想给它找个合适的归宿。 倒是苏琳,来时两双手空空,走时左拥右抱,都是何美珍和王淼送给她的见面礼。她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这一次离别,因为有苏琳作伴,竟然谁也没有感到难过。 离校那天清晨,老乡王志彬用新买的摩托车载着姐妹俩,风驰电掣地把她们送到了车站。 汽车离开车站的刹那,她从车窗里看见王志彬远远地站在原地朝她挥手。 别了,师兄!别了老乡!别了,我的朋友,别了,这座城市。 汽车渐行渐远,沿途的风景唰唰倒退,她的眼睛渐渐模糊。 第一章 彷徨 回到家里,家人开始为她的工作问题出谋划策。 苏欣的父亲苏建平,是个七零年代末期的退伍军人。 他曾经走南闯北,是最可爱的人民子弟兵;他见过毛主席,参加过唐山大地震的救援。 当年,若不是苏欣的奶奶身患重病,他为了在病床前尽孝,后来怎么说也该是个军官。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从部队里出来,他曾经跟人合伙办企业,因为经验不足,企业刚刚上路,合伙人却卷着公款私逃了。 那一次打击,使他差点倾家荡产,曾经一度萎靡不振。他每日吞云吐雾,饮酒消愁,结果胃出血,把自己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一躺就是半年。 那一年,女儿苏欣,只有四岁,是一个天真的学龄前儿童。 整整半年,医院成了他们的家。躺在病床上,看着妻子每日奔波劳碌于单位和医院之间,听着女儿稚嫩的呼唤,苏建平渐渐从颓废中觉醒,病情也得到控制。 那场病,来的汹涌。苏建平一直觉得是妻子和女儿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此后,他烟酒不沾,成了人见人夸的好丈夫。 病愈之后,他只求找个平凡的工作岗位,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他进过邮政局,做过送信送报的邮差,为取件的顾客分发过包裹;在自来水公司,抄过水表,催过水费;后来进了市农林指导站,跟着师傅学技术,竟然也颇有见地的成了一名有实无名的技术员,最后得到站里党支部书记这样的闲职。 别人一辈子争名夺利,升官发财,他从来不求名利,不卑躬屈膝。兢兢业业,心安理得,一辈子就这么风风雨雨,碌碌无为地过下来了。 苏欣的妈妈是市计生办的一名计生员,一年到头,上山下乡,为国家计划生育工作做过不少贡献,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苏欣的叔叔苏建设,也就是苏琳的爸爸,是早年的中专毕业生。[]那时候的中专生,比现在的研究生还要吃香。 苏建设在政府部门工作。他为人老成,颇有人缘,交友甚广,工作能力也超强。二十年的锻炼,久经沙场,早已磨砺得八面玲珑,现在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 婶婶是市国土资源局的会计,吃国家饭,端铁饭碗,也是个能力非凡的女人。 这些人的力量加起来,要为她在本市谋一个小小的职位不是难事。 苏欣回家的当晚,两家人聚头,开了个家庭会议,之后几位家长就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可是苏欣自己,心里却一直静不下来。 手捧着一大堆证书,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终生事业。 她不想通过家人的帮忙走上工作岗位。更不愿意自己的人生,要按照家长安排的轨迹往前走。 但是参加了几场本市的人才交流会,发现许多好的单位已经内定,有些看似不起眼的单位,看似普通的职位,要求却极高,没有经验的应届生,被无情地拒之门外。她恍惚中明白,这个城市,并不是她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天下。 她整日愁眉苦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堂妹苏琳,却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忙完了同学之间的应酬,围着她嗡嗡嗡叫个不停。 苏琳说,老姐你知道吗,我从小最崇拜最羡慕的人就是你。 苏欣问,我有什么好崇拜好羡慕的? 苏琳回答,你从小就漂亮,成绩好,有才华,我一直拿你当榜样。 苏欣笑道,少拍马屁,也别给我戴高帽子,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 苏琳嘿嘿笑着说,姐,你陪我去看榜吧! 苏欣拗不过她,只好陪她前往母校。 普高还是四年前的样子,只是东边的小操场旁边,又重新矗立起一栋五层楼的学生公寓。 望着校园里的角角落落,记忆里的那些人,男男女女,嬉笑怒骂,恩怨情仇,在脑海里又重新清晰起来,可惜时光流水,再也回不到从前。 苏琳从小就是个成绩马马虎虎的学生,家人对她也没有过高的期望。对于这次高考,她自己早已想好退路:考不上再复读。 看完榜单,苏琳嚷着要去美容厅绣眉。 “好好的绣什么眉啊,现在这样多自然。”苏欣表示不赞成。 “自然什么呀,你看。”苏琳用手指把额上的刘海捋上去,她这才发现,原来那两弯淡淡的细眉是画上去的。 “那也用不着绣啊,你反正有刘海遮挡的,没人会看这么仔细的。” “什么啊,你以为我喜欢留刘海啊!那是上课打瞌睡时用来迷惑老师的。我要是绣了眉毛,以后就不用留那烦人的刘海了!” 对于苏琳留刘海的理由,她听了巨汗。 “哦,那不疼吗?”她好奇地问。 “不疼!美丽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呵呵。” 这丫头,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她想。 苏琳进美容厅绣眉的功夫,苏欣百无聊赖地进了对面的新华书店。她可不愿意在美容厅等她。那些以假乱真的美容师,用心良苦的说道,她一听就烦。 这时候正是酷暑,热浪袭人,书店里人迹稀少,却显得冷清而凉爽。 苏欣找了本介绍求职技巧的书,席地而坐,倚在书架上看起来。不知不觉时间竟过了将近一个钟头。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苏琳在电话里气冲冲的喊:“姐你跑哪去了!一会儿功夫跑得比兔子还快!” 苏欣讲着电话走到书店门口,朝街对面的苏琳使劲挥手。 苏琳看见,挂掉手机,正要兴奋地追过来,却与一个大腹便便的短发女人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走路的,怎么眼睁睁的往人身上撞啊!” 女人还没开口,苏琳就气焰嚣张地开火了。 这丫头,明明是自己走路不长眼睛,还好意思迁怒别人! 苏欣急忙跑出书店,正欲斥责苏琳,大肚子女人朝她开口了: “苏欣?” “常开心!” 这一发现令她吃惊不小。 没想到几年不见,常开心的身体迅速膨胀了一圈,而高高隆起的肚皮,显然在告诉她,她已经是个准妈妈。 “你?” “呵呵,怎么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这几年你还好吧?今年刚刚毕业吧?找到工作了吗?”常开心一激动,问题多得像连珠炮一样。 “还好。你的肚子?” “呵,没事。这是你同学吧?” “我堂妹。你结婚了?” “哦,嘿嘿,结了。我这人,胸无大志,随遇而安。是领了毕业证,又领结婚证,领了结婚证,再领准生证,呵呵。” 闪婚?还闪生?她心里这样想,却没敢说出口。 “呵呵,你好先进啊!”她信口说。 “哈哈,你呢,不会还是一个人吧?” “嗯。”她含糊其辞地回应。 常开心还想问什么,瞻前顾后,欲言又止。 “你有手机号码吗?我现在在我们镇上教书,有空给你打电话。” “嗯。” 苏欣把号码报给她,常开心立即打了个电话把号码留给她。 “不过这是我学校那边的号码,你先留着,到时候换了新号码再告诉你吧。”苏欣说。 “好。你现在回来就不会走了吧?”常开心问。 “额,应该不会吧。”苏欣模棱两可地回答。 “老大!” 一辆摩托车嘟地一声在路边熄火。一个穿花色短袖衬衫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摘掉头盔朝她们走过来。 “咦?”他惊讶道。 “董亮?”苏欣也惊诧不已。 “呵呵,呵呵。”常开心咯咯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们?”苏欣指着二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们先上车后买票,厉害吧?”董亮一只手搭在常开心脖子上,微微发福的脸上,笑得无比甜蜜。 “厉害!”苏欣笑着答道。 “快要生了吧?”她问。 “早着呢,还有两个月。”董亮答道。 “剩两个月了还说早!”常开心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女人怀小孩有多辛苦!我现在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她对苏欣说。 听着她嘴里的抱怨,看着她脸上绽放的幸福笑容,苏欣笑而不语。 虽然苏欣和常开心都存了对方的号码,但是此后,却谁也没有联系对方。 看了常开心的样子,苏琳感慨地说,看看你同学,再看看你,简直是天上地下。结了婚的女人怎么都变成这样了?我以后宁愿不结婚、不要小孩了。 苏欣心里却不这样想。 常开心和董亮,不打不相识,这对冤家最终走到一起,未尝不是最美满的结合。 哪个女人不渴望美满的爱情,不想像个公主一样被爱她的人宠爱着,呵护着,幸福地过一辈子? 这种幸福自己也曾得到过,却因为自己的不勇敢,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常开心说,随遇而安。说得真好,可是有几个人能做到? (ps:果儿的书本周又上分类强推了,感谢责编泡泡的辛苦推荐,感谢众位书友的不懈支持!果儿一定不负众望,努力把它写好。 本书写到这里,大家猜一猜,女主接下来会做什么?是随遇而安地接受家人的安排,还是去寻找遗失的美好?欢迎追看下一章:《北上》。) 第二章 北上(1) 回家这些天,她一直心神不宁。[.超多好看小说]尤其是在偶然遇见常开心之后。 她相信,陈振轩一定还在网络的一端等她,一次次给她留言,一遍遍说着道歉和请求原谅的话。 如果自己就这样抽身离去,他将怎样难过伤神? 其实那次意外的背叛,他完全可以隐瞒不说的。但是他坦白了,这是多大的信任啊?他是如此信任自己,她若是在这时候决绝离去,将是怎样无情无义? 他说出来,显然是对她抱有极大希望,希望她能够原谅他。可是,她却在他最难过、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弃他而去,无疑是给他的伤口上撒盐。 想到这些,她趴在枕头上,眼泪不停地落下。 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她让爸爸买了电脑,又拉了网线。 一切准备就绪,她满怀期待的上网,却发现qq密码怎么输都不正确。 密码是自己的生日,无论如何是不会记错的。 没想到短短数日不上网,账号竟然被可恶的盗号分子盗走了。 得知号码被盗的瞬间,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她曾经那么心安理得的以为,陈振轩是不会离开她的。所以,她自作聪明地要求他不打电话,不见面,以为通过qq一样可以找到彼此。可是现在号码丢了,连最后维系他们的线索也断了。 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她真的就这样失去他了吗?这一刻心痛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体内硬生生地抽走了。 原来她爱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她突然明白,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就像在得知他的背叛,心痛的刹那,才发现自己爱他、在意他一样。 四年相守,我现在才发现你对我如此重要,可是我把你弄丢了,怎么办? 7月25日,安静了数日的电话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 电话屏幕上,何美珍的名字欢快地移动着。 “苏,你找到工作了吗?”何美珍的声音里,除了关切,还流露出一丝喜悦。 “没有。你呢?” “我在北京,呵呵。” “北京?”她一惊。 “我表哥和表嫂在这边打工,我来投奔他们。” “哦。”她心里既羡慕又有些失落。 “你出来吗?我一个人在这边找工作挺没劲的,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 “我?” 何美珍的召唤,不失时机地提醒了她。 她短路的脑子又重新接起。想起和陈振轩的北京之约,她心里又重新燃起一线希望。 “我考虑考虑,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再答复你吧!” 虽然还没有跟家人商量,但是她内心里已经暗暗做了北上的决定。 亲爱的,你听见了吗?我要来北京了!我们还没有说再见,还有见面的机会,对吧? 打算去北京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爸爸妈妈表示了各种担忧。 但是苏欣去意已决。 爸爸妈妈商量之后,觉得目前几个人的活动还没有定下结果,如果孩子想趁着年轻,到外面闯一闯,多长点见识,增加点社会经验,未尝不可。 得到父母的同意,她顿时心花怒放。 把这个结果告诉何美珍之后,她兴奋得整夜都睡不着觉。 要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长途跋涉。 7月28日上午,怀揣着爸爸给的三千块钱,她告别父母,独自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因为走得匆忙,没能买到坐票,她是一路站着到北京的。 车厢里人满为患,空气不流通,旅客的汗臭、脚臭味交杂着,在闷热的空气里飘荡,令人眩晕作呕,她的心情却渐渐舒畅。 北京,我来了!陈振轩,我来了!她在心里呐喊。 火车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花费了九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终点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何美珍一袭明亮的橙色长裙,长发笔直地垂落于肩上,等在出站口接站。显然,为了求职,她在形象上,是经过了一番精心包装的。 何美珍的表哥,是个室内装潢设计师,就居住在火车站附近单位提供给他们的公寓里。 没想到何美珍相貌平平,她的表哥却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苏欣跟着她一起喊他表哥。 表哥的房间很小,是一套房子隔出来的小间。房间里一张一米二的大床,占据了一半空间。大床对面,靠墙摆着一张一米宽的钢丝床。剩下的地方只够人插脚了。 据说何美珍来到这里以后,就是在那张小床上安息的。 苏欣的到来,顺理成章地占据了她那张钢丝床的另一半,使原本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更拥挤了。 第二天,何美珍带着她在附近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两个人就准备投入到找工作的浪潮中去。 第三天是周末,按照人才市场报上的消息,苏欣和何美珍一早手持简历乘公交来到人才市场。 等到进了场才发现,北京虽然地大机会多,但是所有的用人单位列出的条件也极其苛刻。除了高学历,把工作经验看得极重以外,有很多单位直接把外地户籍的应聘者排斥在外。尽管如此,全国各地涌入北京的求职者,还是削尖脑袋往这里钻,把交流厅里挤得水泄不通。 这排场,使得苏欣和何美珍这样初出茅庐的丫头,惊慌失措得连招聘单位主考官的脸都不敢看,直接随波逐流地填了几张表格,随便散发了几份简历,就灰溜溜地离开了人才市场。 在外边溜达了一天回来,表哥的未婚妻过来了。 晚上,表嫂要在这边过夜,两个人只好识相地给他们腾地方。 出了表哥的鸽子笼,在哪里过夜成了两个女生最头疼的事。 宾馆,有的是,但是她们住不起。刚刚走出校门,工作没有着落,花的是父母的钱,最重要的是,出门在外,兜里的银子有限,在北京这样的地方,经不起她们折腾。 最后两个人一致决定在附近的网吧里过夜。 得知苏欣的号码被盗,何美珍帮她重新申请了qq号码。 一直盼望着苏欣和陈振轩走到一起的何美珍,怎么也不能接受他们二人失散的事实。 她固执地在qq上面按照‘穿花蝴蝶’的昵称搜索了很久,但无疑是大海捞针。 因为网上叫‘穿花蝴蝶’的人太多了,那时候还没有qq空间,更看不到对方的照片,而且网络上很多人的资料缺乏真实性,最终无论怎样筛选,苏欣根本分不清哪一只是她的蝴蝶。 第二章 北上(2) 第二天是礼拜天。 从网吧里出来,两个人睡眼惺忪地拖着疲惫的身躯,又毫不死心地搭上早班车,去另一个市场碰运气。 硬着头皮到几个招聘单位的摊位前投简历,接受主考官的毒舌询问。 你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为什么要应聘本职位?你对本职位的了解程度如何?你希望的薪资是多少?如果公司聘用你,你会给公司带来什么? 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回答起来却不那么容易。 苏欣发现,自己的每一次失败,都败在自己拙劣的口才。 从小,她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尤其是越长大越如此。 每一次看到有应聘者面对主考官的提问,反应敏捷,舌灿莲花,对答如流,主考官听得频频点头,满脸微笑,她都羡慕无比。同时,对自己的木讷和反应迟钝羞愧不已。 人家说,学历和证书就是求职的敲门砖。看着自己背包里大大小小的证书,有毕业证,英语六级证,计算机二级证,普通话一级甲等证,甚至还有在学校里屡次获得的奖学金证书和党校、团校的结业证,她自己都怀疑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学习成绩好,还不如口才好。关键时刻,一张利嘴也能扭转乾坤。[.超多好看小说]像她这样死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空有这些证书,跟握着一张张白纸有什么区别? 从人才市场败下阵来,两个人开始吸取教训,把目标锁定在人才市场报上的招聘信息。 她们在路边的长椅上,一边凝神看着报纸,一边用笔圈点着对自己有价值的信息。圈点完毕,一一打电话询问,然后确认面试。 7、8月份的北京,骄阳似火,走到哪里,都感觉像在蒸桑拿。 因为人生地不熟,往往费尽周折才找到面试单位,甚至有时候汗流浃背地到达目的地,已经错过了预约的时间。 短短两天,两个人晒得脱了层皮。 就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地打电话,不厌其烦地面试,无数次地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有时候是她们满足不了面试方的条件,有时候是面试方达不到她们的要求。 晚上回到表哥的住处,表嫂依然没走,二人只得继续在网吧里过夜。 好在北京的网吧通宵包夜特别便宜,只有五块钱。 虽然不能好好休息,但是在网上看肥皂剧,总比露宿街头强一百倍。(.无弹窗广告) 一连三天两夜的奔波劳累,通宵无眠,两个人晒黑了,黑眼圈也出来了,累得骨头都散了架。 最严重的是,苏欣发现,自己的一双脚已经在粉红色的尖头皮鞋里捂得肿胀不堪,脚趾上满是水泡。 而那张从来没有长过痘痘的脸,早已过了长痘的年龄,却在这几天,破天荒地冒出几颗紫红色的痘痘,又痛又痒。 好在那天过后,表嫂终于回去了,两个女生终于在表哥的小房间里,昏天黑地的睡了个囫囵觉。 睡眠充足以后,两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再去人才市场,她们准备了充足的简历,见单位就投,遍地撒网。投完简历,照旧给报纸上圈点的招聘单位打电话,在失望中寻找一线希望。 由于表哥的房间实在太小,又是在这么炎热的夏天,几个男女共居一室多有不便。苏欣也不好意思给人家再添麻烦。 为了赶在下一个周末之前找到工作,尽快从表哥的鸽子笼里搬出来,两个女生已经把求职要求一降再降。 这样下来,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很难找到能同时接纳她们两个人的单位。因为来北京的第一天,苏欣和何美珍就许下了同甘苦,共进退的诺言。 眼看一周又要到头了,无奈,两个人终于统一意见,一起应聘进了一家生化公司,做了直销业务员。 单位是中科院下属的一家销售公司,做的产品是化妆品。试用期一个月,没有基本工资,薪水完全按照业绩拿提成。 虽然说公司不讲求学历,也无需经验,但是进去以后才发现,有很多新人都像她们一样,是刚刚毕业出来的大学生。 上班第一天,新员工岗前培训,上销售技巧课,熟悉产品,员工互相认识,气氛异常活跃。 虽然公司里提供宿舍,但是对这些还在试用期的小员工来说,是享受不了这样的待遇的。 白天忙完,下班后两个女孩马不停蹄地开始四处找房子。 不租房子不知道北京租房难、房价贵。 三天时间,两个人跑断腿,终于在东城区一家小型的四合院,租到一间按月付租金的房子。房子租金八百,水电费另结。 正房是座两层楼,左右各一排偏房。她们租的房间就在正房的二楼,也是房东卧室的隔壁。 房间比表哥的鸽子笼大多了。虽然不带卫生间,但是房间里有一张两米的大床,一张沙发床,一张梳妆台,还有一张带抽屉的书桌,这样的条件,算是很好了。 总算有正式落脚的地方了。舒服地躺在宽敞的大床上,二人甚是欢喜。 置办完被褥枕头之类的生活必需品,然后开始了艰辛的直销生涯。 每天早晨,乘公交车到公司,签到,喊口号,互相扮销售员和顾客研习销售技巧。然后唱歌、做游戏,活跃气氛。最后分组出发,顶着热辣的太阳,男生们抬着沉重的装满产品的箱子,女生们打着广告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街串巷,有时候在街头逗留,有时候在小区门口设点,沿街发放传单,拉着顾客讲解推销。 一天下来,磨破嘴皮,口干舌燥,销售不了几盒公司主打的多功能香皂。 一星期以后,苏欣被调往公司的宣传部门,堂而皇之地成了讲师,可以不必每天在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何美珍依然是直销业务员一枚。但是她早已对公司的产品失去信心,也已经厌倦这种工作,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于是,苏欣也拒绝了领导的好意,跟何美珍一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公司。 临走,两个人分别只得到七十元的补贴。 望着手里一星期赚来的血汗钱,她们哭笑不得,又重新投入找工作的大潮中。 第二章 北上(3) 半个月过去,交了房租,置办完家当,加上每日吃喝花销,两个人兜里的银子如流水般哗哗少去。 房东不允许在房间里烧饭,所以两人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在外边解决。 这次离职之后,何美珍提出两个人分头找工作。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苏欣,否则,凭她这么好的条件不会找不到工作。 和何美珍分开行动之后,苏欣一个人走上北京的街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向她袭来。 她手持北京地图,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人行道上,看着街上极速变幻的车流人海,开始怀疑这次北上究竟是对是错。开始后悔当初放弃读研。也开始想念陈振轩。 想起系主任当初苦口婆心的劝告,作为一名扩招以后的大学生,面对严峻的就业形势,她终于深有感触。 上学的时候,把外面的世界想得那般美好,没曾想真正走上社会,步履如此艰难。原来象牙塔里歌舞升平,象牙塔外,又是另一番情景。 何美珍经过屡屡碰壁之后,心灰意冷,连进餐厅当服务员,端盘子洗碗的工作也愿意干了。 白天,她起早贪黑,腰酸背痛地上班,晚上回到住处,便开始抱怨这个社会,抱怨学校,抱怨她们的专业,抱怨念那么多书还不如学个好手艺。 苏欣是没有何美珍那样的勇气和魄力的。她越来越自暴自弃。每日在街头游行,成了她的必修课。 晚上回到出租屋,她像一个会说话的哑巴。面对这样一个闷葫芦,何美珍绝对是在唱独角戏。 现在,她越来越理解陈振轩。像自己这样学习成绩优秀,曾经令那么多人羡慕的好学生,出来找工作都四处碰壁,何况是他那样的艺术生。她现在能理解他当时的挣扎和彷徨。 可是北京这么大,要到哪里去找他? 她只记得他说过在酒吧里唱歌。可是北京究竟有多少酒吧,她不知道。除了酒吧,他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还有网吧。北京的网吧比酒吧还要多,可是他到底是在哪一个网吧里上网的,她也无从查起。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就该把他的电话号码牢牢地记在心里。 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善变,患得患失?为什么总是等到有些东西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现在,她发现自己真的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糊涂虫。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是一团浆糊,对于身边的人总是不闻不问,关心实在太少了。 又一次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她仰望天空,俯视大地,茫然不知所措。 亲爱的,我来北京了!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你在哪里?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你的感受,也许是我错了。 所以我原谅你。我不怪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爱情,是我自己想得太完美。 让我们在一起,我相信你从此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们一定会幸福地走下去。 你知道吗,我现在明白了,爱情,不仅仅是物质和精神的给与,有时候还需要身体的付出。为了让我明白这个道理,你,我们,已经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我们不要分开,不要再伤害彼此了好吗? 现在我想你了,流泪了,心好痛。我好孤单,好无助,可是我找不到你,再也找不到你了。 北京这么大,你到底在哪里呀? 我现在就站在北京的街头,你能感应到我的存在吗? 你真的已经离开我了吗?可是我已经爱上你了,怎么办?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如果没有你,我爱过你的心,今后还能爱谁?被你吻过的唇,怎么再去吻别人? 原谅我现在才向你坦白,因为我现在才明白你对我如此重要,原谅我这个傻瓜,脚步总是跟不上你的节拍! 可是现在明白过来有什么用,陈振轩已经随着丢失的qq号码一起,永远地失踪了。 夏天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突然乌云翻滚,继而下起一场雷雨。她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雨停了,乌云还没有散去。她趟着积水跑回住处,发现前一天晚上洗的衣服,原本已经晾干,又重新被雨水淋湿了。 晾衣绳拉在院子里两排偏房之间。院子里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帮忙收衣服。 这个城市就是这么冷漠。 找不到工作,找不到陈振轩,得不到一个好心人的帮助,她的梦,碎了。心,凉了。她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 耷拉着脑袋,拖着落汤鸡似的身躯失魂落魄地上楼,何美珍颓然地坐在门口屋檐下的台阶上,她吓了一跳。 “你终于―回来了!我钥匙忘带了,等你回来开门呢!”还没来得及开口,何美珍就拉长声音说,仿佛已经等了几个世纪。 “哦。今天怎么这么早?”她一边开门一边问。 “别提啦!我把老板给炒啦!我靠,那地儿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干活干得连喘息的空当都没有,吃的饭菜喂牲口还差不多,休息的地方像狗窝!”何美珍一头倒上床,气不打一处来。 苏欣可没心情,也没兴趣听她的抱怨和长篇大论。只是淡淡地问:“回来了干吗不收衣服?” “回来时已经淋湿了,还收来干吗?”何美珍一脸无辜,理直气壮地说。 一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荒废过去了。若不是房东来敲门,她们还浑然不知时光的脚步如此匆匆。 房东当然是来收下个月的房租,结上个月的水电费的。 不结不知道,一结吓一跳,一个月的水电费加起来三百多! “有没有搞错?你不会是想让我们把你们家的电费都给掏了吧?!”何美珍登时就火了。 “当然不是,我们是按照电表上来算的。”房东辩解道。 “什么按电表算的?你家的电表是怎么走的啊?这里多少钱一度电啊?简直是抢钱嘛!”何美珍据理力争,说着就要找凳子站上去看电表。 结果看了也白看,因为老师从来没有教过她们看电表,就算高中时候物理老师教过,她们学文科的,这么多年,早已还给老师了。 最终,何美珍和房东吵了一架。房东当即表示,让两个人结了水电费卷铺盖走人。 别说晚上,就是白天,她们一时半会也难找个落脚的地方。 苏欣急忙向房东诉说她们的苦衷,表示这房子以后还要长租下去,求房东再宽限两天,到时候房租和水电费一起结。房东想了想,黑着脸默许了。 这件事说起来的确让人纳闷。因为两个人在这里没有朋友,晚上基本上没什么活动,睡觉不会晚过十点,房间里没有生活电器,这么多电费确实有些不合情理。 现在,她们考虑的问题是,等交了水电费,剩下的钱怎样维持接下来的开销。她们可不想出了校门还张口向父母要钱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欣就被何美珍摇醒了。 “干吗这么早?”她不解地问。 “收拾东西,赶紧撤!”何美珍压低声音说。 “啊?”她一下子睡意全无。 “现在不走,还待何时?”何美珍一边帮她收拾东西边说。 她现在完全明白过来,何美珍是要在房东起床前逃走。 这个主意她虽然不赞成,又觉得既好笑又刺激。 “被子什么的就不要了吧?”她看着整理被褥的何美珍说。 “去,干吗不要,自己花钱买的,还九成新呢,你还想留着给黑心的房东啊?!”何美珍斥责道。 两个人一手提着装被褥的编织袋,一手提着拉杆箱,蹑手蹑脚地出了四合院,苏欣终于忍不住笑了。 “哎,你说,如果房东晚上要是把大门锁了,我们两个偷偷摸摸出不去,不是很狼狈?”她杞人忧天地说。 “唉,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多了,脑子生锈了!我是早就计划好的!”何美珍小人得志地说。 “那现在怎么办?没有提前买火车票,万一房东追来了怎么办?”想起拖欠的水电费,她心有余悸。 “不乘火车,我们直接坐长途汽车回去,不用等!”何美珍胸有成竹地说。 终于顺利地上了汽车,两个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苏欣坐在靠窗的位置。无意中,身体被一个硬物抵触。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兜里,继而,一串钥匙被她高高举起。 “怎么办?”她苦着脸问何美珍。这是房东家的钥匙。 “怎―么―办?!”何美珍咬牙切齿地重复着她的话夺过钥匙,一挥手,远远地把它们抛出了车窗外。 “啊?”她惊讶地皱眉。 “啊什么!你还想给她送回去啊?钥匙,房东,都去死吧!北京,都他妈的去死吧!”何美珍恨恨的说。 汽车开了,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风景,面对不得不回去的现实,苏欣的心情经过几番起落,渐渐平静下来。 对不起陈振轩,我走了。从来不说再见的我们,终于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你还在网络一端给我留言吗?对不起,我再也看不到了。请你,就此放弃吧! 虽然我们就这样失去了彼此,但是离开之前,我已原谅你。可是你永远没办法知道了。 也许这一生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一定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在等着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会一直想念你,祝福你。 (ps:北上破碎了两个女孩的北京梦。也给穿花蝴蝶和水晶情玻璃心的爱情画上了句号。北漂的故事不做过多铺张,欢迎追看下一章。看书的朋友们,顺便收藏一下拙作,再来点免费的票票,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哦!) 第三章 南下(1) 从北京回来,时间已经到了9月上旬。 苏欣的堂妹苏琳,没有收到她梦寐以求的那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却被西安一家专科院校录取。 苏欣到家的时候,苏琳已经去学校十多天了。 这丫头一向喜欢唱高调,这次怎么走的静悄悄?她感到纳闷。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得给她打个电话,要不然以后又要被她数落了。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立即传来了苏琳懒洋洋的声音。 “姐。” “嗯。怎么走时都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不是去北京了吗,我可不想干扰你找工作。” “哦?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不过我已经回来了。” “啊?不会吧,我还想着以后毕业了去北京找你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找不到工作,当然要回来了!” “不是吧?你这么有才的人会找不到工作?” “我有什么才?只有你才这么天真!” “啊,那怎么办呀?” “慢慢再找呗。你怎么有气无力的,刚上大学不开心吗?” “别提了,刚刚军训完,累死了!” “哦。那不打扰你休息了,以后好好读书哦!” “知道啦!” 电话断了,苏欣终于可是休息一下了。 北上之行,短短一个月,她明显的消瘦了。人也黑了,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稍事调整后,她的工作问题又被家人提上日程。 因为上次叔叔和婶婶正忙于给她联系工作,她却中途执意离开了,这次回家,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 而爸爸妈妈能使得上力的工作,她却感觉跟自己的专业沾不上边,也毫无兴趣去做。 就这样,她的安置问题被搁置下来,由过去师生眼里的优秀大学生,变成了一个羞于见人,名副其实的待业青年。 一转眼,两个月又白白过去了。 11月下旬的一个清晨,家里的座机在早晨冰冷的空气里响起。 打电话的是宿舍里最先离校的周化楠。 周化楠在电话里说,她从何美珍那里得知她还没找到工作,她目前在宁波一所学校教书,如果她愿意,希望她过去。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周化楠的好心邀请,使她既感激又茫然。 北上惨败而归,难道还要南下吗?难道自己的生活,注定要东奔西走,四处飘零吗? 在一旁的父母也对这个电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三个人用目光交流着,谁也没有言语。 经过这两个月的挣扎和反思,她总结出北上失败的原因,一方面,除了找工作,她还在找陈振轩,目的不纯。另一方面,她把希望寄托在陈振轩的照顾和好心人的帮助上,是自己太软弱,独立性太差,依赖性太强。 从小学到大学,她像温室里的花朵,一路有父母的呵护。到了大学,有陈振轩的陪伴。她从来不知道居安思危,从来没想过总有一天,身边所有人都会离开她。(.) 现在,一切已经定局,她的心已死,没有了顾忌和牵挂,剩下的,都是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坚强。 既然北方不是自己的天下,为何不能去南方赌一把? “爸、妈,我想去宁波。” 尽管她担心自己对前途漫无目的、左右摇摆的态度会引起父母的不满,经过整晚的思考,还是鼓起勇气向他们提出来。 上次狼狈而归,已经令父母担惊受怕了,这次南下,前途未卜,路途将更加遥远,父母那里就没上次那么容易放手了。 “你非要跑那么远吗?就算你对家里人给你联系的工作不满意,你可以先干着看啊,等有机会了可以再换啊!”父亲说。 “是呀,不论做什么工作,先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你这次再去那么远的地方,如果又像上次那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再千里迢迢地回来,不嫌累啊!说不定你出去吃苦的功夫,这边多少好机会等着你呢!多不划算呀!再说,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你让我们怎么放心哪!”母亲也反对道。 “不会的!这次我同学已经把工作联系好了,只要我过去,就可以直接上班了。就算她联系的工作不好,我也一定会坚持下去,安定下来,不管怎样。”她信誓旦旦地向父母保证。 父母不再说什么,家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两天以后,父亲面无表情的把一叠钱交到她手上说:“去吧,既然动了那心思,不去,心里怎么能舒坦。到了那边,如果不适应,就回来,全当是旅游去了。”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默默地接过父亲给的钱,抽出两千块,剩下的又还给了父亲。 “两千块够用吗?”父亲问。 “够了,学校里提供食宿的。”她哽咽着回答。 “那到了那边你办张卡吧,万一钱不够用我再打给你。”父亲叮咛道。 “嗯。” 终于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她的心情却格外沉重。 待这边的事情搞定,她还没有确定行程,意外地接到了王淼打来的电话。 “你要去宁波吗?”王淼在电话里问。 “你怎么知道?”苏欣有些吃惊。 “周化楠跟我说了。你能从学校这边走,顺便来我这儿一趟吗?”王淼问。 “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想送送你。”王淼道。 她隐隐感觉,王淼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若是从家走,火车只能直达杭州,需要转乘大巴才能到宁波。如果从学校那边走,就可以直接到达宁波火车站了。 虽然说从家里到学校还要乘四五个小时的汽车,但是比起来,她宁愿在熟悉的学校那边乘火车直达宁波,也不要从家乡乘火车到陌生的杭州再转车。 “说好了,你过来,我现在就去火车站帮你买票。” “也好。”她答应道。 苏欣怎么也没想到,走出校门,竟然又一次踏上了这片与世隔绝的净土。但是这一次心情完全不同。 看着校园里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她没来由地生出许多同情。 现在笑得这般美好,有几人能笑到最后?无忧无虑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几年以后,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四处漂流? 本想去拜访一下一直对自己期望颇高,又推心置腹的系主任,但是想起当初的‘潇洒’放弃,今日的狼狈回归,感觉再也无颜面对他。 也想看看老乡王志彬,但是同样没有勇气。 直接进了母校的研究生院,王淼早已在大门外迎接。 几个月不见,一直减肥失败的王淼,消瘦得令人吃惊。 稍微寒暄几句,王淼就接过行李,把她带进了新的公寓。 研究生住的宿舍,果然比普通大学生宽敞舒适了许多。 王淼住的是两人间,房间里有吊扇,暖气,大大的衣柜,有带淋浴的独立卫生间,条件比以前好多了。 宿舍里另一个女生,据说跟王淼不是一个专业的学生,两个人作息时间不一致,难得聚在一起。苏欣到校后的半天时间,一直没有看见她。直到晚饭后,女孩才出现在寝室里。 她是一个热情爽朗的川妹子,就读于文学系。但是浑身上下表现出的气质,却与文人墨客截然不同。 女孩跟王淼和苏欣匆匆聊了几句就要离开寝室,她说她今晚有应酬,要去外校参加一个活动,晚上不回来住,苏欣可以睡她的床。 苏欣感激地朝她点点头。 (ps:那些年,我们南下北上地四处飘零,谁能理解我们内心的彷徨?求收藏,求推荐!谢谢阅读!) 第三章 南下(2) 同寝室的川妹子匆匆离开后,王淼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副扑克牌在手上摆弄了一阵,命令苏欣:“抽一张!” “干吗?”苏欣不解。 “占卜。” “占卜什么?” “占卜你的前途,爱情,还有这次出行的吉凶。” “哦,呵呵。你这么迷信啊?” “不是迷信,你严肃点,说不定还挺准的呢!来,抽一张!” 苏欣依言配合地抽了一张出来。 王淼故弄玄虚的凝神观看,片刻功夫,仿佛面露喜色。 “怎么样?”苏欣好奇地问。 王淼笑而不语。 只见她把扑克牌重新码好,又换了一套颇为复杂的占卜法。 桌上的扑克牌,被她一排一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王淼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一会端详桌上的牌,一会观察手里的牌,忽而抬头皱眉,忽而瞪眼努嘴,苏欣这个门外汉早已看得不耐烦了。 “还不如改测字呢!东方朔测字都比你快!干脆,你明天就去街头摆摊算卦得了。”她打趣道。 “哼哼,人家那是专业的,我是业余的,迟早得饿死!”王淼干笑两声,面不改色地回应道。 “王半仙,快告诉我,我的吉凶如何啊?” “呵呵,我这就揭晓谜底!”王淼卖弄道,“从卦象上看,你这人花心,一生有九个男人!” “去死吧你!完全瞎掰!不怕我砸了你的金字招牌!”她笑骂。 “有点小钱。”王淼不理她,眼瞅着纸牌接着道。 “这还像句人话。” “出门会遇见贵人。”王淼最后收起纸牌说。 “贵人?” “没错。” “谁是我的贵人啊?” “那我哪知道啊?!” ※※※※※※※※※※※※※※※※※※※※ 苏欣更没想到,有一天,她这个早已主动出局的人,竟会躺在母校研究生公寓的床上。 一别数月,那次几个人来不及伤感,日后竟然这样一一重聚了。先是跟何美珍北上,再来见王淼,下一站将投奔周化楠,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人生,真是极富戏剧性啊。 “你可以过来跟我一起睡吗?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王淼眼睛里写满期待。 这有何不可?苏欣顺从地钻进了她的被窝。 王淼却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想跟我说什么?研究院里有人追你了?还是你家人又给你安排相亲啦?”等待良久,她终于忍不住笑嘻嘻地问。 “不是,没有。”王淼表情严肃地用力摇着头。 “那到底是什么事?”她被王淼煞有介事的表情搞得莫名的紧张。 “以前,赵永奇到底有没有追过你?”王淼终于开口了。 “你说的是这事啊!”苏欣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有!” “真的没有?”王淼将信将疑。 “真的没有!我跟他,最多只能算是舞伴吧?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呀!”她看着她说。 王淼闻言,又陷入了沉默。 “怎么,又想赵永奇啦?”她小心翼翼地问。 王淼不答,顿了顿,突然转过脸看着她说:“我们曾经吵过闹过,你有没有恨过我?” “敢情你找我来,是跟我算旧账来了?”她笑了笑,“哪会呢,我以前也有不对的地方。” “如果我曾经背地里害过你呢?”王淼认真地说。 “什么?”她惊诧。 “你知道吗?系主任跟我说,是你主动放弃读研的。”王淼有些激动。 “嗯。当时心情比较复杂,就做了那样一个决定。”她怅然若失地说。 “可是在这件事上,我做了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她立即想到那封匿名信。 “我给系领导投过匿名信!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我写好,又找人抄了一份。。。。。。”王淼流着眼泪坦白。 她顿时语塞。 那件事,当时她怀疑过王淼,又排除了她的嫌疑。因为当时只有王淼最有写匿名信的动机,所以她觉得她不会愚蠢到那种地步。没想到,最没有疑点的人,成了真正可疑的人。看来,她正是利用了她当时的心理。 因为那封匿名信,她曾经一度,把身边所有人都列入怀疑对象,也因此对学校生活伤心失望,最后做了放弃读研的决定。 现在,她突然承认那件事是她做的,多可笑!虽然过去了这么久,所有的事情已经定局,但是那样不择手段的恶意中伤,她实在难以原谅! “你不知道,当时我多需要那个机会。。。。。。”王淼声音哽咽着说。 “别说了。我想安静一会。”她背过身打断她。 “我知道,这件事我做的很过分。” “本来,我也不是这么卑鄙无耻的人,但是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像中了魔法一样身不由己了。” “我现在并不是在责怪你,只怪我自己太不自信,嫉妒心太强。” “我见不得你什么都比我强,见不得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尤其是赵永奇,事事都把你捧在前边,还在我面前夸你这样好,那样好,我妒忌,愤怒,怨恨!” “我知道你没有坏心眼,懒得跟我争跟我斗,但是越是这样,我越看不惯你!” “我想方设法挑拨你跟舍友的关系,阻挠你打电话,甚至有很多次,接到找你的电话,我都不告诉你。。。。。。” “我找你的茬,处处针对你,跟你吵架。。。。。。你不但不跟我计较,还帮助过我。你总是那样大度,在你面前,我显得那样心胸狭窄。” “你总是用你的完美,衬托我的不堪,我心里越发不平衡!” “你现在恨我吗?如果你想骂我,想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王淼不管不顾地自说自话,她听得烦了,默默地离开王淼的被窝,回到自己的床上。 “后来,你们都走了,赵永奇也走了,我被保送读研了,可是一个人留在这儿有什么意思?读了研究生又能怎么样?” “虽然我如愿以偿地读研了,但是爱了四年的人就那样走了,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我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也许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想听我说这些。但是这些话憋在心里,我简直生不如死。。。。。。” 王淼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终于舒了口气。苏欣始终背对着她没有回应。两个女孩默然相对,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天阴沉沉的。 王淼默默地提着行李箱,把苏欣送到火车站,又买了张站台票跟到站台上。 此时天上开始飘起雪花。这是2005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赶火车的人们,拖着行李急速向自己的车厢迈进,拉杆箱的滑轮声,在站台上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旅客的叫喊声混成一片,场面格外纷杂。 分手前,王淼哭着说:“不要恨我好吗?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宁愿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赵永奇这个人,也可以不读研,我也不要失去你这个朋友。” 苏欣默默地从她手上接过行李,道了声“走了,保重!”头也不回地上了火车。 看着她上了火车,王淼依然站在原地。 其实想了一夜,她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只是嘴上,不知道怎样原谅她。 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看着迎风而立的王淼,那一刻,她不得不为之动容。 如果没有那封匿名信,也许现在在学校读研究生的是她而不是王淼。 如果没有那封匿名信,她现在可以无忧无虑的在学校读书,而不用东奔西走四处奔波。 如果没有那封匿名信,就算她和陈振轩之间发生了失散那样的事,他也可以在学校找到她。 。。。。。。 可是,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那封信吗?不全是。 很多事,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的,只是时间问题。匿名信,只不过加速了它的进程而已。 如果非要把自己承受的一切,归罪于那封匿名信,对王淼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火车终于开了。王淼站在月台上,踮起脚尖朝车窗里张望着,却没能找到一个回应她的对象。 失魂落魄地正欲走出站台,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提示映入眼帘。 “你没有失去我这个朋友。 发件人苏欣” 驻足,转身,王淼的脸上挂着泪水,露出一丝笑容,朝着远去的列车使劲挥手。 第三章 南下(3) 这次南下之行,将打破她历来的记录,成为一次最遥远的旅途。 临行前,周化楠在电话里提醒她说,长途列车上小偷很多,而且手段高明,让人防不胜防。 她牢牢记住她的叮咛。 一路上,她把挎包置于胸前,行李箱置于座位底下,守在座位上寸步不离。 饿了,她不敢吃东西;口渴了,不敢喝一口水;困了,也不敢眯一会眼,生怕吃喝拉撒睡的功夫被小偷趁虚而入。 她目不斜视,不跟陌生人说话,生怕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儿。 虽然说,除了包里的各种证书和两千块现钱,随身再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这些,确是她这次南下的全部家当和所有经费。 火车不紧不慢的行驶了二十一个小时,才缓缓在千里之外的甬城火车站的轨道上停下来。 到达甬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多。 走下火车,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2005年11月的最后一天,甬城的天空,碧蓝如洗,空气温暖如春。对一个刚刚从北方辗转来南方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敞开蓝色羽绒服的胸襟,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她立即拨打周化楠留给她的电话号码。 “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一首嘻唰唰的彩铃已经轮回播放完毕,依然没有人接电话。 沉思片刻,她又拨打了一遍,依然无人接听。 站在甬城火车站出站口,望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客流,她心里有些失落不安。 电话无人接听,自己又无处可去。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停地看时间。 她正在上课,手机没带在身边? 她正在工作,不方便接听来电? 她在来的路上,没有听见铃声? 她一遍遍想象着可能出现的情形,一次次安慰自己。 看着出口外一位位旅客被接站的人簇拥着离去,她再也不好意思孤孤单单地杵立在原地。 拖着行李箱,背着挎包,手提着食品袋,她漫无目的的在广场上踱起步子。 停车场的的哥不时探出脑袋询问:“小姐,要车吗?” 她尴尬地连连摇头。 眺望远处,虽然时值冬季,但是甬城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它特有的江南风情,但是此刻她却无心看风景。 周化楠不会忘记要来接她这件事吧?应该不会。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万一她真的不会出现,那自己该怎么办?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打了个激灵。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也许是饿过头了,此刻腹中竟然没有半点饥饿的感觉。 她抿了抿嘴唇,下意识地在广场边的台阶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拿起袋中的纯净水灌了几口。 如果周化楠真的不出现,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一定要坚强地留下来!她想。[.超多好看小说] 这时,一条手机短信挤进了她的收件箱。 “我今天特别忙,你先在周围转转,我尽量早点过来。 发件人周化楠” 终于有她的消息了,她轻轻地舒了口气。 可是她到底什么时候来,还是个未知数。尽管心中焦急,不得不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耐心等待。 接下来的时间该干什么呢? 她一边想,一边拉着行李箱,开始环绕着火车站苦中作乐地游览起来。 甬城给人的第一感觉真是不错。 宽阔的街道,一尘不染。交通四通八达,丝毫不见车辆的拥挤。城市的绿化工程做得极好,随处可见成片的花木和园林。这些所见,都与北方城市大相径庭。只是这么随意几瞥,她已经喜欢上这个干净美丽的城市。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夜幕悄悄降临下来。 等了这么久,手机寂静地躺在手里,再也没有周化楠的信息,苏欣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急得焦头烂额。 打电话过去,仍然没有回应,她有一种强烈的被人放鸽子的感觉。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又一条短信进了收件箱: “我在等公交,二十分钟以后到。 发件人周化楠” 有没有搞错!看了短信,顺便看了看时间,六点零三分。她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为了防止周化楠来的时候找不到她,在火车站周围兜了一圈,她又原路返回出站口。 可是四十分钟过去了,丝毫没有周化楠的蛛丝马迹。 打电话过去,响了两声,接着传来的却是服务小姐机械般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看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她顿时心急如焚,忍无可忍。 这时,短信又进来了。 “这家伙,还真够沉得住气的!”她在心里暗道。 查看短信内容,却是: “我到了,你在哪? 发件人周化楠” 她立即转怒为喜。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周化楠小巧玲珑的身影。 急忙打电话过去,对方终于接了。 “喂!我就在出站口外面,穿蓝色外套。。。”不等周化楠开口,她就急忙说出自己的准确位置,只是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了。 没电了?她懊恼的看着手机寻思。 “哎,呵呵,等急了吧?” “黄―家辉?!怎么是你接我?周化楠呢?” “呵呵,本来就是我,给你发短信的也是我,这个是我的号码。” “啊?那周化楠在哪?” “放心吧,赶紧跟我走!接你是她交给我的任务,保证顺利完成!你还怕我把你卖了啊?”黄家辉说笑着接过她的行李。 苏欣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大步向汽车站方向走去。 “这是要去哪?”她疑惑重重地问。 “宁海。七点最后一班车,再晚就赶不上了。”黄家辉答道。 “啊?” “周化楠教书的地方在宁海,从这里坐车,还有一个小时车程,到那边车站,你就看到她了。”黄家辉边走边解释。 “哦。”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那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在火车站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 “呵呵,我们六点钟下班,一下班我就赶过来了。要怪只能怪你们两个人没有把时间安排好。怕了吧?” “嗯。” 把苏欣送上去宁海的班车,黄家辉又乘公交车回去了。 汽车驶出甬城。去宁海的方向,一路人迹稀少,荒无人烟。苏欣的心里有些失望。她怎么也没想到,美丽的城市宁波,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瞻仰她的芳容,却不得不与她擦肩而过,去一个偏僻的地方谋生。 晚班车开得特别快。五十多分钟以后,汽车驶进了宁海站。 下了汽车,她立即四处搜寻周化楠的影子。 不知不觉眼前一个白影一晃,有人在她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毫无防备的她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回过神一看,周化楠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背后,一身白色的滑雪衫,在车站里昏黄的灯光下格外耀眼。 第四章 教师生涯(1) 周化楠就职的学校,其实算不上正规的学校,是个私人承办的培训中心。 学校在城中心一座办公楼的三层,打着某某培训中心的招牌。严格上来说,学校分为托班和成人计算机教育两部分。托班里又设了剑桥少儿英语、写作、书法等兴趣班。 周化楠就住在办公室对面那间二十平米的房间。房间里靠墙摆着两张一米二的棕榈床。一张写字台,紧靠着窗户摆放在两张床之间,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再无它物。 当天晚上,苏欣在周化楠的陪同下,买了被褥枕头之类的生活必需品,理所当然地在另一张空床上下榻了。 2005年12月1日,星期四,苏欣正式走进校办公室,跟周化楠一起,成了这所培训中心的一员。 也是这一天,她才知道,原来这所谓的学校,除了校长和主任,只有她和周化楠以及计算机老师总共三位老师。 这到底是个什么学校啊?她暗自揣测。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从办公室的设备来看,座机电话、传真机、打字机、复印机、电脑、互联网,文件柜,一应俱全。 而诺大的办公室,真正办公的,只有主任、周化楠和苏欣三个人。 校长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平头,四方脸,黑面庞,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成许多。每天夹着公文包,匆匆来办公室转一圈就走,话不多,从来不笑,一副大忙人的派头。 计算机老师是本地招来的,袖珍型的江南女子,短发,圆脸,白面皮,却有一副标准的公鸭嗓子。她一天到晚只捧着水杯出入于微机室,除了偶尔进办公室上卫生间,或是在饮水机下续水。但不知为何,周化楠在她面前热情无比,背地里却总是在苏欣面前骂她骚婊子。 主任三十岁上下,中等身高,白净面皮,长相斯文,目光犀利,走路却是一种极罕见的左右摇摆的姿势,给人一种惺惺作态,目中无人的感觉。 因为前一天到来的时候,有感于南方的温和天气,晚上又被周化楠数落了一番,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苏欣一改北方过冬的装束,换了比较单薄的秋装。 殊不知,第二天,冷空气骤然南下,变天了。这忽冷忽热的变化,使感冒病菌钻了空子,她就这样感冒了。 坐在办公室看教材备课的功夫,喷嚏打个不停,鼻涕流了个没完没了,引得旁边的主任一阵奚落。 苏欣到来之前,周化楠和另一女孩带托班。除了常规的辅导,她带英语和趣味数学两门主科,剩下的课程是那个女孩负责。女孩不堪重负,也不满每月一千块的收入,毅然离开了,苏欣等于填补了她的空缺。 当初为了给她争取这个直接入职的机会,周化楠在校长和主任面前,自然把她夸得天花乱坠,俨然把她塑造成了一个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十八般武艺无所不能的绝世高人。 于是乎,她一到任,立即被委以重任。英语、作文、书法、甚至还有绘画、音乐,一个人身兼数职,成了名副其实的廉价劳动力。一个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女孩,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多功能机器人。 每天上午在办公室备课,下午四点钟,她们就准时打着某某培训中心的牌子,去附近的学校接托班生。 接到学生以后,让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两位老师一前一后充当护卫,把他们一个不落地护送回培训中心。然后集体用餐,再开始当天的辅导。 厨房师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大块头,花白头发,每天笑容可掬,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每一次用餐,老厨师给每一位孩子和老师分完饭菜,总是很照顾地把多出来的鱼和蟹分给苏欣和周化楠。 尽管她们一再拒绝,老师傅却执意如此,还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看着她们说,吃吧,慢慢就习惯了,你们北方我是去过的,那里可吃不到我们这里的海鲜! 南方人习惯吃荤菜和海鲜,这一点她早已从陈振轩那里得到证实。但是现在天天这样吃法,她还做不到像周化楠那样从容不迫。 老师傅似乎意识到这一点,偶尔也做一两道素菜,味道鲜美,让她食欲大增。他就像一位慈爱的老父亲,让漂泊在外的人心里暖暖的。 下午四点半用完餐以后到晚上七点,是托班辅导时间。 因为学生群体比较杂,招收的是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的学生,而老师只有她们两个,所以所有的孩子总共分成两个班级,每个班级都是不同年级的学生混在一起辅导的。 所谓的辅导,也只不过是监督着学生完成学校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然后一一检查,发现错误及时指出并辅导学生改正,遇到学生不懂的问题,再一对一讲解。 来托班的学生,说白了,其实大部分都是在学校里拖班级后腿的差等生。在学校不受老师待见,自身自觉性又差,纪律性不强,管教起来颇费脑筋。还好只是一到六年级的小学生,否则她真不知道如何应付。 周五晚上下课,黄家辉来了。 据说自从周化楠在宁海教书以后,两个人就过起了牛郎织女般的日子。因为周化楠这边每周只有半天假,所以只能是黄家辉隔个一周两周过来看她。 这一次,黄家辉一半是为了看周化楠,顺便应她的邀请,为苏欣接风洗尘。 晚上七点半,由黄家辉做东,三个人在学校附近的餐厅聚餐。 席间,黄家辉叫了两瓶力波啤酒。 自从那次醉酒以后,苏欣已经发誓再也不喝酒了。所以,任凭他们二人怎样劝酒,她都滴酒不沾。最终只能以橙汁代酒跟二人碰杯。 倒是周化楠,短短几个月不见,似乎变化很大,不但圆滑了不少,酒量也令人震惊。 酒过三巡,周化楠对苏欣说,现在你来了就好了,以后我们两个要站在同一战线上,一起对付那骚婊子! 苏欣被她莫名其妙的话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周化楠也不解释,只是相当淡定地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小别胜新婚。 饭后,把苏欣一个人送回学校的寝室,周化楠和黄家辉就去校外共度良宵。 周六周日,是孩子们上兴趣班的时间,也是成人计算机辅导班正常教学的时间。而这两天,除了三位老师,两位领导基本上是不来学校的。 这个地方,黄家辉已经来过多次,显然是轻车熟路。 周化楠和苏欣在教室里给兴趣班的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留守在办公室里悠闲地上网。 短短几天匆匆忙忙过去了,苏欣已经渐渐掌握了培训中心的工作流程。 她想,如果就这样整日与孩子们为伍,平平淡淡,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也算是一种幸福。 第四章 教师生涯(2) (感谢流光、葬月、烟丝、娃娃、耕夫、断剑众位大大的打赏支持!) ※※※※※※※※※※※※※※※※※※※※ 时间长了,苏欣也看出来了。[] 因为计算机老师是本地人,校长和主任自然对她信任有加。 也正是因此,计算机老师因为自身的优越感,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气势上压过她们。 平时主任指责她们的时候,计算机老师也跟着附和;遇到周末,校长和主任都不在,和她们平级的计算机老师俨然成了她们的上司,对她们颐指气使,像监工一样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 而办公室里的卫生工作,从来都是苏欣和周化楠两个人的事。计算机老师永远是坐享其成。 计算机老师年龄和她们相当,学历不如她们高,干的活比她们少,拿的薪水却比她们高。这一切差异造成了周化楠的心里不平衡。 尤其让她忍受不了的是,每一次计算机老师进办公室倒水的功夫,都视她们为透明,跟主任唧唧歪歪说着她们听不懂的本地话,外加一副打情骂俏的暧昧模样。周化楠总觉得他们是在议论她。这种语言上的障碍,使她总是疑神疑鬼,怀疑计算机老师在领导面前对她指手画脚;怀疑他们之间关系不清不楚;怀疑他们联合起来欺诈她们。 她原以为苏欣的到来,可以多一份力量同仇敌忾,没想到苏欣是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每一次在她面前抱怨,诉说计算机老师的种种不是,她总是一副毫不上心的样子,对她的观点既不赞成也不反对。 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体会,加上受周化楠潜移默化的影响,苏欣心里也有不满。但是这种不满,在嘴上发泄出来又能改变什么呢?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如果要一一计较,怎么计较得过来?就算两个人站在同一战线上,又能做什么呢?只要大家互相忍让,得过且过,还有比这更安逸的生活吗? 何况,在这个地盘上,无论如何,她们是做不到反客为主的。 和孩子们为伍的日子,开始的时候感觉还挺顺利,但是很快,很多问题就接踵而至了。 因为周化楠从业的时间相对比较长,苏欣只是刚刚开始,晚托班辅导的时候,周化楠的班级总是安静和谐,苏欣的班级里却是一片喧哗。 主任很少进班级查看,但是他会站在教室外面的过道上静听各班的动态。 两个一墙之隔的教室,一个安静,一个喧哗,形成强烈的对比。 很快,苏欣就被主任叫出去批评教育,并以周化楠为榜样,指出了她的诸多不足。 她也知道,作为一名老师,不仅仅要督促学生的功课,班级秩序也至关重要。这个问题她也一直在努力。 她一直试图走进孩子们的内心世界,和他们友好相处,互相配合,共建和谐的班集体,和孩子们共同成长共同进步。 但是这个班级太杂了。管了小的大的又开始闹腾了;管住男生,女生比男生还嚣张。往往一晚上下来,喊到喉咙沙哑,嗓子冒烟。 任何工作,都有一个不断适应,不断总结,不断成长的过程。她意识到,对付这些孩子们,不能顺着他们的心思来,必须树立起自己的威信。但是每一次站在讲台上,面对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严肃冷峻的表情还没有酝酿出来,就经不住孩子们的挑逗,率先笑场。 受到批评以后,她曾暗自从周化楠那里偷师学艺,学习她的治学方法。 她发现平时温柔可人的周化楠,在学生面前判若两人。 她该骂则骂,该打则打。实在招架不住的时候,就站在讲台上一动不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毫不掩饰地流眼泪。 看到老师被气哭了,所有的孩子立即安静下来,教室里鸦雀无声。 她曾经学着周化楠的样子,遇到不听话的孩子,厉声呵斥,但是始终拿不出打他们的勇气,也做不到在孩子们面前嘤嘤哭泣。 若论学习成绩,当初在她们寝室的四个人之中,周化楠是最不起眼的一个。没想到走上社会,自己连她都不如。这让她非常懊恼。 后来事情的转机,归功于一个叫钟逸凡的六年级男生。 钟逸凡个头不高,平时满肚子坏水,最爱调皮捣蛋,苏欣没少骂他,是她最为头疼的一个孩子,也是班级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高年级学生之一。 没想到她被主任批评以后的几天,正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钟逸凡却勇敢地站出来维持纪律。 他像班长一样,每一次有同学扰乱秩序,他就拍着桌子大声斥责。作为班级里的捣蛋大王,他自有他的震慑力。很快,班级里的调皮捣蛋鬼,被他管得服服帖帖,让她这个初出茅庐的老师也自叹不如。 出于感激,她不得不对这个男生另眼相待。 通过进一步的了解,她发现钟逸凡其实极其聪明,只是自觉性差,学习过程中注意力难以集中。于是,她就尽力开导他,不厌其烦的督促他。有意把他作为重点辅导对象。 没想到平静了一段时间以后,一个周末上作文辅导的时候,班级里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那天礼拜天,上的是四年级和六年级写作。 班级里一共三十几个孩子,钟逸凡也在其中。 她在讲台上讲了写作的技巧和要点,然后开始读范文。读完四年级的范文,接着正要读六年级的,这时,台下忽然乱成一片。 只见所有的男生离开座位都朝一个方向聚集,只剩下少数几个女生坐在原位,头却转向人群聚集的方向。 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口干舌燥,学生在讲台下玩得不亦乐乎,无异于对牛弹琴。这是对老师的极大不尊重!她一下子火冒三丈。 她停止朗读冲下去,追问发生什么事。一个叫俞鸿哲的四年级男生沮丧着脸说,他的书包不见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课堂上发生这样的事,对老师来说,是多大的讽刺?! 她立即板起脸环顾四下,试图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那群男生嘻嘻哈哈叫嚣着,全然不顾她紧张严肃的表情。 “你们是来上课还是来赶集的?父母花钱把你们送到这儿,你们就是这样混日子的啊?”她生气道,“说,是谁把俞鸿哲的书包藏起来了?” 没有人理会她的盘问,所有人答非所问地吵闹着,教室里乱成一团。 还有比她更悲催的老师吗?她懊恼,失望,气愤。怒火在心里越烧越旺。 她把所有学生赶到讲台前排好队,然后自己从最后一排开始,每个课桌抽屉逐一检查,最终也没找到俞鸿哲的书包。 桌子底下也没有。教室的角落里也没有。窗户是关着的,也排除了被人抛出去的可能。门也是关着的,就算书包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这间教室。难道那书包隐身了?她的心里冒着一股邪火。 “到底是谁干的?书包到底在哪儿?不说出来你们就站在那儿,咱们今天谁也别想走!”她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所有的学生被她的突然爆发震住了,在讲台前歪歪扭扭地排成两排。她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盯着他们不放。 片刻,被罚站的学生们又开始不安分了,连丢了书包的俞鸿哲也包括在内,而为首的就是钟逸凡。她愤怒地看着他们,他们却交头接耳地看着她笑。 她立即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钟逸凡,是不是你干的?”她瞪着他质问道。 “哪里是我,怎么会是我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钟逸凡越说声音越小,并把头扭向一边,旁边几个男生立即跟着笑起来。 她终于忍无可忍,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一巴掌朝他脸上打去。 随着清脆的响声,学生们终于安静了。 教室外面却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第四章 教师生涯(3) 打开门,一般很少在周末来学校的主任,赫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主任气势汹汹地闯进来问明情况,满脸黑线地亲自搜寻了一遍,无果。他大发雷霆。 他让学生们靠墙而站,然后怒发冲冠,唾液横飞,咬牙切齿地狠狠批评了他们一顿。 批评完,他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眼望着天花板,昂首挺胸,趾高气昂,左摇右摆地大步离开了教室。对苏欣看也没看一眼。 主任的态度,比打她骂她还要让她难堪。当老师当到这份上,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孩子们了。 主任走了以后,她让孩子们又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这时,放学时间到了,接孩子的家长们也陆陆续续赶来了。 苏欣心里甚是紧张,她怕万一俞鸿哲丢书包的事被家长怪罪下来,她就麻烦了。 出乎意料的是,俞鸿哲的爸爸是个极为温和又有涵养的男人。听了她的诉说,他不但没有责怪她,还对她微微笑了笑,她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 这次课堂上闹出的动静极大,当天在校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周化楠替苏欣捏了把汗。她说她教训学生,也只不过是用教鞭吓唬他们,最多打一下手掌打一下屁股,南方人是最忌讳打孩子头和脸的。 苏欣也知道,打学生是做老师的一大忌讳,也是最无能的表现。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她已经被气愤冲昏头脑,不找个人发泄,难以平息心中的怒火。打钟逸凡,也是为了以一儆百。 听了周化楠的话,她不得不担心起来。如果钟逸凡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父母再闹到学校,事情就难收场了。虽然事出有因,她可以为自己辩解,但是打学生终究不对。 接下来几天,她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但是一连几天都是风平浪静,事情的结果并没有朝她担心的方向发展。 而丢书包那件事,就那样不了了之了。直到她后来离开学校,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只是从那天以后,钟逸凡对她,似乎有了戒心。尽管在课堂上,他还是会帮她维持秩序,但是无论她怎样跟他套近乎,他都对她敬而远之。她一直想找个机会想向他解释一下,但是他始终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现在越来越相信那件事不是他做的。但是她也意识到,随着那记耳光,钟逸凡已经失去了对她的信任。她对自己当时的冲动之举感到后悔。 ※※※※※※※※※※※※※※※※※※※※ 来宁海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就是,她终于看到海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宁海的海,也不能称之为广义上的海洋。但是跟北京所谓的“海”比起来,它却算得上名副其实的海洋。 第一次来海边,是刚刚来宁海的第二个周末的下午,跟周化楠一起。 这里山清水秀,海碧天蓝,没有城市的喧嚣,是一片静谧的世外桃源。 风过处,没有北方的飞沙走石,只有海水轻轻地拍打着海岸。捧一手海水,虽在十二月的寒冬,却丝毫感觉不到刺骨的冰冷。 长长的海岸线,轮船轰鸣的码头,勤劳的渔民在海边的礁石上敲打着牡蛎。 浅水处,奇形怪状的小鱼小虾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退潮时,满地的贝壳捡得你流连忘返。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迷人,北方长大的人怎么能抵挡这种诱惑。 周化楠喜欢这里。 苏欣也喜欢这里。 如果可以,她想在海边建一座漂亮的房子,门前种满向日葵,每天看潮起潮落,听海风哽咽,等春暖花开。 这种日子如果有人陪,这样的人生将有多完美? 可是她知道,以后的路,不会再有人陪。仿佛心里有一扇门,已经重重地关上,再也没有人能把它打开。 这一年冬天,她二十四岁。她却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 尽管这个学校算不上正规的学校,但是作为一名教师,她的确是失败的。 尽管还没有人提出来让她走人,但是这份工作已经做得毫无意义。 如果勉强留在这里,对她来说,简直是误人子弟。 既然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现在也该到了自己勇往直前的时候。 这份工作来得容易,弃之也并不可惜。 领了第一个月的薪水,她开始着手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与北方不同的是,南方是以企业单位居多,而北方多是事业单位。当地很多家庭,就是一个小型的生产加工中心。 苏欣早就注意到海边那家规模看似不大,却被誉为当地效益最好的公司。 一个偶然的机会,沿着海边的公路漫步到公司门口,她发现该公司正在招聘员工。而招聘启示上,一条招聘办公室主任的消息引起了她的兴趣。 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但是凭着人力资源管理的专业知识,她认为这个职位跟她的专业还是沾点边的,她应该能胜任。 因为公司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所有应聘人员都是在门卫那里登记,然后等待面试通知。第二天,她准备了求职简历,又来到公司,把它留在了门卫室。 时间已经迈进了新的一年。 元旦过后,据说很少见到雪花的宁波,降了一场大雪。从来没有经受过严寒的南方孩子,在这样的雪天里,被父母宠溺地召回家里。培训中心的学生,一下子少了一半。无奈,领导决定把两个班级的孩子合并为一个班级。 这样一来,除了上兴趣课,每天晚上两个老师共同辅导一个班级,显得有些多余。 这时,距离在那家公司投放简历已经整整一星期。她怀疑一定是自己没有经验被排除了录用的可能,或是简历在门卫那里遗失了。 正在她心灰意冷之际,意外地接到了该公司打来的电话,通知她第二天上午去公司面试。 来到公司,说明来意,门卫立即很客气地放行了。 面试的地点在公司办公楼二层的总经理办公室。 走进办公楼,大厅里黑色的大理石地板,显得庄严肃穆。左右两边靠墙摆放着两排大盆的绿色植物,苍翠欲滴,生机盎然。 走过大厅,走廊左边的房间,依稀可以看见‘财务室’的牌子,走廊右边豁然开朗,是员工们办公的地方。站在楼梯口,可以看见办公室里蓝白相间的格子间,格子间里,员工们正在埋头工作。有一两个员工把视线移向办公室外边,用好奇的眼光正在打量着她。 她回过头不敢再看,郑重地上了楼。 敲开总经办,迎接她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小身板男人。 “进来吧!”男人一扬手,把她引向办公室里的会客桌。 顺着他的手势望去,会客桌旁,另外两位男士早已坐在沙发里。 虽然从北京求职至今,她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但是心里还是一阵紧张。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她嗫嚅着说。 “别紧张,是我们提前到了。”一个戴黑边眼镜的大块头男人从沙发里直起身说。 后来的谈话比较轻松,三个领导并没有为难她。 从谈话中得知,一直笑而不语的是公司的总经理,大块头是外贸经理,而接待她的是厂长。 谈话的结果是,因为没有工作经验,她应聘办公室主任一职失败,却凭着不错的英语基础,误打误撞地被外贸经理看中,有意吸收她为外贸部的一员。 若要走外贸这条路,无疑是跟自己的专业saygoodbye,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是她最想要的,但是目前为了脱离培训中心,也只有先答应下来。 于是,稍作考虑之后,她接受了公司的安排。 回到学校,说明情况,领导并没有挽留。这是意料中的事。 只是校长做了个顺水人情,他说苏欣可以继续住在学校,一方面可以减轻她的负担,另一方面可以跟周化楠做个伴。(其实他不知道,公司那边是提供员工宿舍的。)苏欣采纳了他的建议。反正学校离公司也不远,她也喜欢每天锻炼锻炼。 第五章 初涉职场(1) (感谢中谈、蔫花的打赏支持!) ※※※※※※※※※※※※※※※※※※※※※※※※※※※※※※ 离开讲台,她开始踩着积雪,迎着寒风,每天往返于公司和学校之间。 新的单位,新的开始。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第一天走进办公室,立即有一位气质脱俗的中年女人热情地招呼她。后来她才从同事口中得知,招呼她的女人是总经理夫人,即他们的老板娘。 在她的印象中,总经理夫人一般都是极讲究包装,气质高贵,衣着奢华,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安逸日子的女人。眼前的女人,衣着简朴,素面朝天,却不失精明干练,令人耳目一新,肃然起敬。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电脑是全新的,还贴了防辐射保护膜。桌上的电话是新的,所有的办公用品都是新的。环顾格子间里的同事,貌似都是和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年轻人。仿佛一切都预示着一个良好的开始。第一次坐在这格子间里,她的心情无比愉悦。 公司严格上来说,是一家工贸公司。打着某某电器公司的牌子,其实所谓的电器,并不是生活中的常用电器,而是一些带电子的工艺品和正在研究开发中的手摇发电类新奇特产品。 总经理四十岁上下,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极少进办公室,也不善言语。偶尔在员工面前带着南方口音说几句不很标准的普通话,不经意间露出被烟熏得又黑又黄的牙齿,显得滑稽无比。他说他自己小学文化,公司能做到现在,全靠员工们的努力。这句话是真是假,无人考证,但是从这句话里,他收买人心的功夫可窥见一斑。加上他那锐利的目光,把商人的精明暴露无余。 厂长是个湖南人。说话声音低沉,语速极快,以至于他每次给苏欣说话,她都要竖起耳朵听半天。 体型彪悍,戴黑边眼镜的外贸经理是甘肃敦煌人。据说他当年一毕业就来这家公司了,几年下来,为公司的业绩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公司的一半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所以总经理夫妇对他极为器重。 办公室里除了厂长、外贸经理,还有一个采购部经理,其余十几个员工都是女性。 外贸经理大名叫南啸飞,是三位男士中唯一戴眼镜、在公司里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办公室的女孩子都亲切地尊称他‘眼镜兄’,而他的大名极少被人提起。(.好看的小说)开始的时候苏欣并不敢像其他人那样叫他,时间长了,她也跟着别人一起叫。 像当地很多家庭加工中心一样,公司也是一个这样成长起来的家族企业。 采购部经理据说是老板娘的弟弟。老板娘亲自打理办公室的重大事务,并过问公司财务。 作为一个尚在实习阶段的外贸业务员,苏欣每日所做的事,就是协助外贸经理接听来电,收、寄国外的样品包裹,收发传真,给公司的重要客户归档。 半个月以后她下班回到学校,周化楠告诉她,因为寒冷,学校的孩子已经差不多快走光了,她打算回到黄家辉身边。 得知这一消息,第二天一早她向公司请了假,然后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搬进了公司分给她的宿舍。 公司安排宿舍相当人性化。单身的男女两人一间,已婚的员工一人一间。虽然苏欣是未婚人士,但是她进公司的时候,所有的单身女孩早已成双成对地入住,她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因此,她暂时一个人住一间宿舍。 公司提供的宿舍,是一室一厅一卫的房子。卧室里并排放着两张大床,地上铺着地毯,房间里有空调,卫生间里有热水器,跟学校比起来,这里的条件相当不错。 作为公司的元老级人物,眼镜兄每天都是极为忙碌的。但是他会忙里偷闲打几份邮件给苏欣参考,教她怎样回复邮件,怎样答复客人的询价。 每一次遇到外商来公司观摩或看样,眼镜兄总是把她带在身边。他一直鼓励她跟外商交流,但是她每一次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关键时刻就紧张得开不了口。 眼镜兄总是安慰她说,没关系,慢慢来。我也是像你这样过来的。我们都是北方人,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我会教你的。 在眼镜兄的带领下,她虽然还是不敢跟外商面对面交流,却已经能在电话里进行简单的沟通。关于外贸询盘、报盘、还盘这些知识,她也在不断学习,不断积累,不断摸索中。 她深知自己口语能力差,听力不过关,就买了整套的商务英语听力磁带,每天在寝室里播放倾听。 公司规模不大,业务却遍及世界各地。 办公室里的业务部,除了眼镜兄领导下的国际一部,还有国际二部,国际三部。 国际一部主要针对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的客户,并掌握着公司的重大客户。国际二部接手的是从眼镜兄手下分出来的客户,主要针对德国方面的业务,国际三部主要负责日本方面的客户。 每个分部,一个主管,下面一个跟单。 德国部的主管,是一个性格泼辣的本地女孩,年龄比苏欣还要小,却早已在职场历练得游刃有余。据说她只有中专学历,是自学成才,老板对她非常赏识。 日本部的主管年龄稍大一点,是个四川来的女孩。也许是外地人在本地人面前,总是刻意压抑自己的本性,拿不出本地人那种洒脱吧?她看起来没有四川人的豪爽,显得文静内敛。一天到晚,她的电话极为频繁,办公室里不时传来她毕恭毕敬的声音:“嗨!嗨!”“斯密玛赛!”“搜迪斯奈!”除此之外,她很少在上班时间跟同事谈论工作以外的事。据说她来公司也有四年了,工作做得也是相当出色。 每一次观察同事们的表现,听眼镜兄讲她们的业绩,苏欣除了佩服和震撼,心里又多了一重压力。 第五章 初涉职场(2) (感谢几道儿、九天逆天、劣质烟丝、莫菲的打赏!也感谢众位书友的推荐支持!) ※※※※※※※※※※※※※※※※※※※※ 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职场新人,面对这样一群业绩卓著的老员工,压力是少不了的。 产品不了解可以慢慢熟悉,外贸流程不懂可以逐步学习,听力不好可以多练习,口语不好可以多锻炼,这些都不是问题。况且,她喜欢忙碌充实的生活。 对她来说,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是,要怎样才能融入这个集体。 眼镜兄总是教导苏欣说,要跟办公室的几个女孩多接触,多交流,这样会从中学到很多东西。但是她感觉办公室的员工早已融和成一个整体,她想削尖脑袋挤进去,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入口。 三个部门主管像铁三角一样稳稳当当地形成一派,就连办公室的老员工都叫她们“三巨头”。三位跟单也很自然地结成另一个小团体。做单证的大姐和报关员在一起,采购部门几位女孩也步调一致,形影不离。 在学校的时候,她本来朋友就不多,而且都是别人接近她,现在要她主动接近别人,对她来说,这是一大挑战。[.超多好看小说]尤其是面对这种无懈可击的局面。 记得那时候何美珍就说,她跟男生都谈得来,在女生面前就没话了。现在她也发现,跟女生交流,比跟男生交流更难。 办公室的几位男士,都是极好相处的年轻人。每一次她需要请教的时候,他们都很热情地回应她。但是女同事,似乎防范意识很强,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在这个办公室里,她总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总是把自己排斥在外,任凭她怎样努力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任凭她怎样挣扎都感觉压抑,让她寸步难行。 所有这些人,在公司里各有各的团体,出了公司大门,又是团结和睦的一体。只有她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因为毫无心计,也不懂得讨好和迎合别人,不知道怎样跟同事沟通,她每天都懊恼不已。 除了承受工作方面的压力,她还要克服内心的失落感。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孩,每天玩找朋友的游戏,找呀找呀找呀找,找到最后还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找到。 每天下班,她自我解压的方式就是去海边透气。 沿着海岸线走很远,站在辽阔的海域边,她想放声呐喊,双手放在唇边,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喊出声。 现在,她越来越认识到,自己的性格是有严重缺陷的。 原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带着这种缺陷走了这么久。 而过去的人,以及经历的种种,都是别人在迁就自己。 更可笑的是,她这样一个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却是毕业于人力资源管理专业。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作为家族企业,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养了很多闲杂人员。 经常出入办公室的,有两位最起眼的闲人。一个是老板的父亲,一个是老板娘的母亲。虽然都已经上了年纪,却整日精神百倍地游走于办公室与生产车间之间。 老板的父亲高大威猛,精神矍铄,戴一副眼镜,显得很随和很有修养的样子。大家都笑称他为‘董事长’。董事长安静的时候习惯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心血来潮的时候喜欢跟办公室的女孩子们开玩笑,笑起来声如洪钟,颇受大家尊重和爱戴。 他也会一视同仁地跟苏欣说笑,问一些诸如“南方好还是北方好?”的问题,令她倍感亲切。 老板娘的母亲却没有他那么平易近人。 她每天猫着腰,眯着一双昏花的眼睛四处查看,一副高高在上,背着双手俯视众人的样子。遇到偷懒的员工,她就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操着叽哩哇啦的本地话对其恶语相向。办公室的女孩子表面上都很奉迎她,背地里都对她极为反感。 作为办公室里最不合群的一员,苏欣每一次面对她的眼神,心里都不寒而栗。 除了几位友好的男同事,在公司里,她唯一的女性朋友,是老板的女儿,一个八岁的三年级小女孩,叫戴梦娜。 在办公室里,她不是最年轻的一个,身高也比小巧玲珑的南方女孩高出很多,但是不知为何,小梦娜总是管别的女孩叫‘阿姨’,却喜欢喊她‘豆豆’姐姐。 后来她发现,大致是因为,和南方女孩比起来,在同一年龄阶段,北方女孩在心智上不如南方女孩成熟。在外貌上,北方女孩似乎也显得比南方女孩幼稚。 戴梦娜是个非常漂亮可爱,无比乖巧聪慧,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但是她却喜欢粘着豆豆姐姐。 因为小梦娜给自己取了外号,苏欣也毫不吝啬地给她的名字取了个谐音,叫蒙娜丽莎。 在公司里,小蒙娜丽莎和豆豆姐姐这两个年龄相差悬殊的女孩,成了一对好朋友。 每天放学,小蒙娜丽莎便开始在公司里寻找豆豆姐姐的身影。知道她上班时间忙,小蒙娜就乖乖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打开那台特地为她准备的电脑,一个人悄悄地玩7k7k的游戏。 下班后,用完餐,小蒙娜就追着豆豆姐姐,缠着她陪自己踢毽子、跳绳子。尽管豆豆姐姐一直只是个观众,从来不参与她的活动,但是她仍然很开心,像一只活泼的小燕子,跳来跳去。 后来老板娘看到她们二人经常在一起,提出让苏欣没事的时候帮小蒙娜辅导功课。于是,除了正常的工作,苏欣的肩上又多了一副担子。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不合格的老师,窝窝囊囊地迈出了学校的大门,竟然又担负起带学生的重任,让她哭笑不得。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她对公司的产品已经熟悉,对外贸流程也有了大致的掌握。眼镜兄又开始逼着她学习单证、报关方面的知识,似乎想极力把她培养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全能型人才。 第五章 初涉职场(3) 2006年春节将近,公司的员工都已筹备回家过年。 但是刚刚离家不久,又置身千里之外的苏欣,并没有打算回家。 这将是她平生第一次在他乡过春节。 老板一家回象山老家前,诚心邀请她去象山跟他们一起过年,也好跟小蒙娜作伴,但是她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早就听说象山是个很美的地方,但是她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冒昧地去打扰别人的生活。 春节,就意味着忙碌的人该停下来休息,好好享受生活了。 一个人在外乡,突然清闲下来,她的假日却显得索然无味。 每天在海边散步,吹着海风,捡着贝壳和五色石子。累了,返回宿舍休息。晚上,站在窗前,听周围声声入耳的爆竹声,看远处四起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她的心情不悲不喜。她不想家,不想父母,也不想任何人。仿佛走出象牙塔短短数月,整个人变得麻木了。 过完年正式上班以后,即将迎来第十六届华交会。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除了手头的工作,开始把参展前的准备工作作为重点。 样品研发部、生产部、质检部的职员开始每天加班加点准备参展的样品。 产品样本、参展员工名片的大量印刷,也在广告公司有条不紊进行。 待所有的东西准备齐全,眼镜兄和总经理立即动身赶赴上海,开始着手督促展台的搭建工作,并为随后赶来参展的员工预定酒店。 在三月份的上海华交会举行的同时,德国国际贸易洽谈会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国际二部的主管此时已经飞往德国。 在参加华交会的人员安排上,除了已经提前赶去现场的总经理和外贸经理,日本部的主管、采购部经理也被安排在内,作为外贸经理的临时助理,苏欣也幸运地得到了这次参展的机会。只是作为新人,她暂时没有自己的名片,这次展会上,她将带着眼镜兄的名片参加。 展会开始前一天清晨,在老板娘的叮咛和嘱咐下,采购部经理开着她的别克车,载着苏欣和日本部的主管,缓缓驶出公司,向目的地上海进发。 采购部经理是老板娘的亲弟弟,是个随和、幽默、又可爱的大男孩。日本部的主管是个比较严肃的女孩,加上苏欣也是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一路上车里的气氛显得很沉闷。 采购部经理憋不住的时候,跟日本部的主管聊几句,苏欣从来不插话。他从后视镜里观察她,感觉似乎冷落了她,又把话题转向她。但是苏欣从来不多话,总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无弹窗广告)于是,三个人都不再说话。收放机里的音乐在飘荡,两个女孩开始闭目养神,采购经理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一路前行。 行至浙江嘉兴,车子在“五芳斋”粽子店门前停下来。 “咦?这是哪?”苏欣好奇地问。 “呵呵,鼎鼎有名的嘉兴粽子,来这边还没吃过吧?”采购经理笑着说。 苏欣看着他摇摇头,又把目光望向粽子店。这时她才发现,粽子店门前,买粽子的顾客早已排起长队。 “小高,你要不要下去看看?”采购经理问日本部的主管。 “不要。你帮我带就行了。”小高靠在座椅上,懒洋洋地摇着头。 采购经理闻言,关上车门朝店内走去。 两个女孩在车上等了很久,采购经理才提着几只热乎乎的粽子上来了。 一上车,分完粽子,采购经理和小高就打开叶子,一边吹气一边大吃起来,仿佛手里捧的,当真是人间美味。 经不住他们的引诱,苏欣也打开一只粽子,轻轻地咬了一口。顿时,她捧着手上的一团,僵在那里不动了。 只觉得嘴里刚刚吃到的东西,咸咸的,腻腻的,跟从小一直吃的碱水粽、蜜枣粽,味道大相径庭,令她难以下咽。 可是这东西,是采购经理排了老半天的队才买回来的,还是面前的两个人口中大嚼特嚼的美味,她既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好心,也不好意思扫了他们的雅兴,就那样尴尬地停顿在那里。 “小苏怎么了?不好吃吗?”采购经理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问。 她难为情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小高,说:“我,有点,吃不下。” “是吃不惯吧?吃不下就不吃了。咱们找个地方去吃饭吧!”采购经理说。 “好!”小高表示赞成。 距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早,餐馆里客人都很稀少。 “难得出来,咱们就当公费旅游,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吧!”采购经理兴致勃勃地说。 “好啊!反正你现在是我们的老板,不管吃什么,只要你请得起我们就吃得起!”小高毫不客气地说。 采购经理带着她们沿街找了一家干净典雅的餐馆,点了杭州卤鸭,椒盐乳鸽,虾肉春卷,西湖醋鱼,还有香菇炒青菜,油焖冬笋,可谓荤素齐全。 正吃着,服务员又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中间加了只火锅。 “这么多啊?花公司的钱你可真大方!”小高忍不住说。 “呵呵,这才是今天的特色菜!”采购经理没有回她的话,指着火锅道。 “什么?”小高好奇心起。 不等他回答,服务员端着一盘血肉模糊的东西上桌了。 看着这盘东西,苏欣顿时没有了食欲。 “啊?”小高惊道,“这是什么啊?” “猴脑。”采购经理说着,夹起大块的血肉放进锅里。 片刻功夫,他用锅里的汤勺捞起半生不熟的猴脑,津津有味地享用起来。 “你们也吃,很鲜美的!吃什么补什么,猴脑吃了会让你更聪明!多吃点!”他边吃边怂恿她们。 “真的?”小高闻言,也夹了块猴脑放进锅里。 看着他们二人吃得有滋有味的样子,苏欣的五脏六腑,早已排山倒海般泛起一阵恶心。 “你们慢慢吃,我上一下洗手间。”她说着匆匆离开餐桌。 她怕再坐下去,刚刚吃下去的饭菜就不由自主地喷涌而出。 下午到达上海,采购经理先把两个女同志送至预订好的衡山路一家三星级宾馆,自己又驱车前往浦东新国际会展中心跟总经理及外贸经理会和。 第五章 初涉职场(4) (感谢娃娃、雪爷、素手种莲的打赏,感谢耕夫大姐的一直支持和鼓励,也感谢所有默默支持果儿的书友们!谢谢你们!) ※※※※※※※※※※※※※※※※※※※※※※※※※※※※※※ 阳春三月,微风拂面,天气乍暖还寒。[.超多好看小说] 这是苏欣第一次来上海这座被誉为国际化大都市的城市。 2006年3月,上海华东进出口商品交易会上。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商会,有感于国际会展中心真是一片广阔的天地! 短短一周的展会时间,这里将迎来送往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和游客。 单从停车场上排得满满当当的车辆,以及络绎不绝入场的人流,这样的展会,规模足可窥见一斑。 在这里,她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形形色色的外籍人。 在这里,她将亲眼目睹从国内市场上打入国际市场的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 。。。。。。 苏欣还在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左顾右盼,同行的采购经理和小高却表现得很稀松平常,显然早已对这种场面屡见不鲜。 跟在他们后边一起走进公司所在的展厅,再找到自己公司的摊位,总经理和外贸经理早已经守在那里。 只见展台搭建得美观大方,公司的产品五彩缤纷,整整齐齐地陈列于展台上。 再看旁边各家单位,展台搭建得各有特色,产品五花八门,参展人员也已到齐,都是万事俱备,就等着国内外的客商光顾洽谈。 这一天,总经理亲自督阵,外贸经理坐镇,接待了一位又一位前来拜访参观的客人。苏欣跟着小高,在旁边只做一些递名片、发样本,给洽谈中的客人端茶倒水的工作。 第二天,总经理在采购经理的陪同下打道回府去主持公司的事务。剩下眼镜兄带领两个女孩应付展会的事。这一天,小高负责接待,眼镜兄负责洽谈,苏欣完全是一个向他们取经学习的小学生。 展会期间的用餐,是在展览中心的自助餐厅预订的。中午吃饭时间,会有餐厅人员准时给订餐的单位送餐。那几天,他们都是吃着盒饭守着摊位。晚上当天的展会结束后,一行人再去外面共进晚餐。 趁着晚饭后的功夫,眼镜兄开着公司的商务车,带着她们在上海的街道上溜达了一圈,游览了东方明珠,在夜色下观看了黄浦江。(.好看的小说) 作为因公出行,短短几天,他们并没有机会正式游览这个妖娆的现代化大都市。能这样看看,对于她们这样的乡巴佬来说,也不枉来了一趟上海。 第三天,眼镜兄开始把摊位交给小高和苏欣,并极力鼓励苏欣向小高学习,大胆跟客人交谈。他自己做起甩手掌柜,开始到各个展厅考察市场。 离开了领导的监督,两个女孩放松了许多。但是要让苏欣独自跟外商交谈,她心里又万分紧张。 每一次看着从摊位前经过的外商,她都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每一次看到中国的翻译员跟着外商侃侃而谈,她都羡慕不已。 她也知道,只要迈出第一步,下面的路就好走了。但是行动起来却是那么难。 走了这么远的路,进了这样一家公司,做了这样一份工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 若不是有能独当一面的小高在身边,她这个浑水摸鱼的业务员真不知道如何支撑局面。 她知道,再拿不出勇气,这次机会就白白浪费了。 自己是国家正规院校毕业,有英语六级证书在手,商务英语、专业术语在不断学习中,只要壮起胆量,讲出第一句话,就一定行的!她在心里这样鼓励自己。 等她终于豁出去地准备迎接自己的第一个客人,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极其年轻英俊的韩国人。 两个人讲出各自的第一句话,她立即愣在那里。 因为韩语她一无所知。除了从韩剧里鹦鹉学舌学来的‘安宁哈赛哟’、‘卡姆撒哈米大’,其他的,人家说什么,她根本听不懂,更答不出一言半语。 看到她的反应,韩国客人又难为情地转换频道,讲了一句英语,她又一次如坠云里雾里。 因为她发现,这个韩国客人的英文,讲得不是一般的蹩脚。加上自己的听力不来就不过关,若要跟这样一个客人交流,真不知该怎样进行下去。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小高却热情大方地用日语跟客人打起招呼。 韩国客人微微笑了笑走上前来,两个人竟用日语愉快地交谈起来。 眼前的情形,彻底摧毁了苏欣仅存的一点点自信。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第四天,德国部的主管小虞从法兰克福直接飞到上海来参加华交会,公司的队伍又庞大起来。 小虞是个爱说话的姑娘。一来就开始拉着小高嘻嘻哈哈地大着嗓门讲起在德国的见闻,本来就跟她们走得比较远的苏欣,仿佛成了一个多余人。 有小高和小虞两个业务精英坐镇,眼镜兄开始带着她在展馆里四处走动,参观其他公司的产品,了解市场行情。 展会的最后一天,很多参加展会的单位,为了减轻返程的负担,开始出售参展的样品。 虽然国内市场上假冒伪劣产品不计其数,但是这些出口国外的东西,却都是精工细作,经过严格检验的。 小高和小虞都兴高采烈地去展厅里采购自己喜欢的东西。回来时,带着一堆闪闪发光的珍珠项链、手链,精致的钱包,镶钻的发饰,还有装饰用的皮带,收获不小。唯独苏欣跟着眼镜兄守在原地。其实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购物的,只是他们出售的那些东西,她并不感兴趣。 下午,很多单位开始拆展台,准备收摊。他们的采购经理也从公司赶过来了。 于是,两位男士开始拆展台,三位女孩开始收拾整理参展的样品,并装箱、打包。 收拾好东西,采购经理开着商务车载着货样率先返回公司,眼镜兄也即将启程,开别克车载三位女孩尾声其后。 第五章 初涉职场(5) 停车场里,原本停放的满满当当的车辆,在展会结束后,已经哗哗少去。 随着遥控钥匙的声响,小高和小虞抢先上车,占据了后面的座位。苏欣只好在副驾驶位落座。 关上车门,却发现自己雪青色呢外套的衣角,正夹在门缝里。 她重新打开车门,拉出衣角,正欲关上车门,眼镜兄突然想起什么,问:“刚刚在会场,有几本单独分出来的样本,上面装订着客人名片的,被我放在角落里了,你们几个谁收拾的?” 小高和小虞闻言,无辜地对望了一眼,小高摇着头,轻轻地说:“我没看见。” 小虞忽然说:“我看见了!我以为是你扔掉的,没拿!” 眼镜兄拍着方向盘,面露失望的神色。 “我去捡回来!”苏欣说完,蹬蹬蹬跑向展馆。 在座的三位,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师,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跟班,跑腿的事只能是她做。另外,重要的样本遗落在展厅,作为眼镜兄的助手,也是她的失职。所以找回样本的差事,非她莫属。 跑回厅里,找到公司曾驻扎的地方,赫然发现,眼镜兄所说的样本,还安安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此时,清理场地的工人还没有开始工作,周围还没有整理完的单位,拆展台的拆展台,拆照明线路的拆照明线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地上的样本。若是被同行捡去,可能会损失几个大客户!真庆幸!她想。(.) 匆匆忙忙返回停车场,走到车前,她喜形于色地朝车里的几位扬了扬手里失而复得的样本。 正要打开车门,眼睛的余光所到之处,对面停车场上,一辆银色保时捷越野车前,一对男女使她骤然色变。 男子身着黑色的风衣,身材颀长,背影和举止像极了一个人。 旁边的女子,黑色的皮衣皮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波浪型长发垂至后背。 不可能,不可能!她这样想着,强烈的好奇心却使她无法移开目光。 男子搂着女子的肩膀把她送进车里,然后关上车门,转身,绕到车子左边。 她狂跳的心顿时跌入万丈深渊。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倒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但是那张曾经让多少女生神魂颠倒的英俊脸庞,她怎么可以忘记? 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音乐系出身的艺术生。 他一直想组建自己的乐队。 他念书的时候教孩子弹钢琴,在酒吧里唱歌,他想通过一切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试图得到父母的认可。 他曾经在北京孤军奋战,寻找一个打进演艺圈的机会。 现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商业场合? 这,就是他挣扎奋斗的结果吗? 他身边的女子又是谁? 两个人失散至今,短短数月,他身边又有了别人,那么自己,又算什么? 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仍在北京,仍在互联网上等她的消息,这一切多么可笑! “小苏,你在看什么?上车走啦!”眼镜兄喊她。 “哦!”她收回目光,缓缓钻进车里,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对面的男子,正要钻进车里,似乎被不远处一道强有力的电流击中。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下,把目光锁定在那辆黑色别克车上。只见一团青影一闪,随即,车门关上了。 “可以走了!”车里的女子催促道。 男子顺从地上车,然后扬长而去。 随后,眼镜兄也开着车子驶出了会展中心。 “系好安全带!”眼镜兄对她说。 “哦。”她木讷地回应着照做了。 “刚才你在看什么?遇到熟人了?”眼镜兄笑着问。 “没有,我看错了。刚刚跑得太急了,肚子有点不舒服。”她连忙岔开话题。 “就这么点路,还跑得不舒服?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多锻炼。”眼镜兄说。 “眼镜兄,人家那叫骨感美!”小虞插话道。 然后,眼镜兄和小虞、小高三个人,围绕美与丑的话题开始谈笑风生起来。苏欣一个人在座位上发起呆。 曾经,那个人说,她是与众不同的一个女孩,也是唯一让他愿意付出真心的女孩。现在,这么快,他就搂着别的女孩招摇过市。原来,谁都不是谁的唯一。 曾经,找不到他的时候,她在心里希望他过得幸福快乐,希望他身边有个更好的女孩来陪他,但是真正面对这一天,她的心里又极不平衡。原来,人都是自私的。 这次参加展会,对她来说,本来是一个开眼看世界的机会。但是因为她的怯懦和不自信,除了见到世界各地的外商,看到市场上各种产品,亲自跟外商正面交流的机会,眼睁睁地从身边溜走了。 而在华交会结束的时候,意外地看到陈振轩,是这次华交会送给她最大的礼包。 其实她看到的,都是真的。陈振轩离开了北京是真的,来参加展会也是真的,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他身边那个女子,是他口中事事都比他强,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的姐姐。 她不知道,陈振轩父母经营的公司,是做皮具生意的。这次华交会,他们也是参展商之一。 机缘不巧的是,整整六天的展会,她曾经多次跟着眼镜兄在展厅里徘徊,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们。 若不是眼镜兄把样本落在展厅,拖延了返程的时间,她这辈子连他最后一面也将错过。 可是上天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给了你一个失而复得的机会,又给你制造了一个以假乱真的表象,有缘无分的人,终将擦肩而过。 这些事,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以后。那是后话。 回到公司,原本空缺的办公室主任一职,竟然已经坐上了一个四十开外的老男人。据说,也是靠关系进来的,是老板娘某位朋友的老公。 一直以来,性格上的缺陷,使她在公司里找不到一个可以融进去的圈子。这次在华交会上,知识的欠缺,能力的不足,使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做一个业务员。本来她打算,这次回来后,设法向文职方面发展,但是现在看来,做业务不成,做管理人员的希望也落空了。 人是生活在集体中的,但是她始终学不会怎样做一个受集体欢迎的人,也无法融入这个集体。在这里,她感觉似有一个无形的枷锁,牢牢套住了自己,使她无法呼吸。 一星期以后,她不动声色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向领导递上辞呈,不顾眼镜兄的挽留,也不顾小蒙娜的请求,默默地离开了公司。 (ps:眼镜兄是苏欣职场上遇到的恩师。单位算是有前景的单位,又有这样的人指导,若是坚持下去,定会有不小的收获。但是年轻的我们,没有几个人能驾驭得了自己那颗浮躁不安的心,稍微遇到点挫折就退缩不前。于是,我们对东家失望,对西家抱起希望,希望又带来失望的恶性循环,走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哪里都一样。快要高考了,一定有走在就业边缘的书友吧?奉劝你们,在求职的道路上一定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良好的心理素质,是你成功的精神源泉。脚踏实地,勇往直前,胜利就在眼前!) 第六章 重返甬城(1) (感谢娃娃、素手种莲、蜂愁蝶恨的打赏!感谢《川军抗战》、《江东周郎》的鼎力支持!感谢耕夫大姐的票票鼓励!thankyouverymuch!) 离开公司,下一站往哪里去?这个问题她离职以前就考虑好了。 久闻宁波是个迅速发展起来的现代化城市,机遇颇多。她来南方的第一天,就喜欢上那个城市。来到宁海,实属无奈。如果离职,她自然是要重返甬城,一切从头再来。 做出这个决定后,周化楠很替她高兴,因为她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但是重返甬城,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必须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到三个人中对这个城市最为熟悉的黄家辉头上。 黄家辉权衡再三,觉得找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什么时候找到,是个未知数;将来的工作地所在何处,尚未可知,所以在找到单位前,只能给她先找个临时住所。 按照苏欣的要求,房子的租金要便宜,离人才市场不能太远,另外安全必须有保障。黄家辉综合她的要求,最终从街头散发的传单上,发现了一家可以落脚的地方。 周化楠离开宁海前,曾跟苏欣说,她别的本事没有,这一生就认准教师这个行业了。果然,回到宁波,她又不失时机地应聘到一所民办小学教书。这让苏欣很佩服。虽然不是什么好单位,而且仍是一天到晚跟一群孩子打交道,起码,周化楠还有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该干什么,而自己,连目标都没有。 拖着行李从宁海赶到甬城,因为周化楠刚刚应聘到学校,不方便请假外出,所以这次接站的依然是黄家辉。 黄家辉按照传单上的地点,很负责地把苏欣送至找好的落脚点。 这是一个专门接待外来求职大学生的公寓。设施极为简陋。经营者是一对二十多岁年纪的兄弟。 一楼十来个平方的大厅里,进门左侧摆放着一张黑色皮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长方形玻璃茶几。右手靠墙摆放的是一个书报架,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报纸。紧挨着沙发,是一张接待桌,桌后是简单的一张椅子和一台饮水机。这里就算是公寓老板办公的地方了。 公寓要求入住者必须凭借大学毕业证登记,住宿费用一天只要十块钱。虽然房间里提供的是上下铺的架子床,一个房间里住六个人,但是大家都是刚刚出来找工作的大学生,只要晚上能有个睡觉的地方,也没有过高的要求。 在老板的带领下,黄家辉陪着苏欣里里外外参观了一下,说,怎么样?符合你的标准吧? 这么便宜的租金,合住的都是些有文化有修养的高素质人才,还有什么可挑剔的?苏欣满意地点了点头。[.超多好看小说] 于是,付了一百块押金,当晚就在大学生公寓住下了。 安排好这边的事,天色渐晚,黄家辉饭也没吃,又急急忙忙赶回去了。看着他来去匆匆的样子,她突然觉得,除了以前花心了点,黄家辉这个人,对朋友还是挺仗义的。 宿舍里在她住进去之前,已经有三位来自不同地方的女孩入住了。这里不比大学里的宿舍。因为都是萍水相逢,互相不知底细,象征性地互相打过招呼,就各忙其事,平时大家交流也不多。 ※※※※※※※※※※※※※※※※※※※※※※※※※※※※※※ 当天黄家辉陪着她在楼下的接待桌前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她无意中发现,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当时她并没有在意。 阳春三月,正是广大用人单位招兵买马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她便准备了求职简历,准备向人才市场进发。 “老板,去人才市场是朝这个方向吗?”她一边问坐在桌前的老板,一边朝门口一指。 其实前一天晚上,她已经向宿舍里的女孩打听过去人才市场怎么走,现在只是想确认一下。 得到老板的答复,正要出公寓门,突然背后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说:“你要去人才市场啊?那个地方,我已经去过多次了,每一次都石沉大海,我已经失去信心了。你要是想去,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前一天晚上看到的猥琐男。 “啊?”她惊讶地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发现他不但长相猥琐,站起来也没有自己高! “没关系的,反正我现在没工作,闲着也是闲着。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再说我们还是老乡呢!”猥琐男说。 “你怎么知道我跟你是老乡?”她惊道。 “你昨天晚上不是在前台登记过?我看到你的记录了。”猥琐男答道。 “哦!”她恍然大悟。 老乡?据我所知,我们那里出产的不是俊男就是美女,可没你这样的歪瓜裂枣!再说,口音也不像呀!她心道。 不管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能来这大学生公寓入住的,想必也是大学生,谅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那好吧!”她说着走出了公寓。猥琐男紧跟其后。 来到马路边的公交站牌前,她正要细看,猥琐男说:“别看了,根本不用坐车,咱们走路过去,坐车反而绕远了!” “哦?”她将信将疑地跟着猥琐男向人才市场走去。 看得出,猥琐男是个爱说话的人。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求职壮举,也不管苏欣乐不乐意听,一副很热情、很相熟的样子。 跟这样一个人走在一起,原本就心里别扭,再加上他唾液横飞的样子,更令人厌恶。 走了一段路,她发现猥琐男还有个毛病,那就是走路总是朝一边倒。她走左边,他朝左边倒,她走右边,他又向右边倒。无论如何,宽阔的人行道他不走,偏偏跟她挤在同一条线路上,自己被他挤得连连退让。这让她极为反感。 好在走了不久,终于到人才市场了。她想,进了人才市场,人多眼杂,就可以甩掉他了。 没想到进了人才市场,猥琐男还是形影不离地尾随其后,她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就连她上wc出来,他也守在门外,令她懊恼无比。 后来一连几天,无论她去哪里,猥琐男都阴魂不散、厚颜无耻地跟着自己。她躲在宿舍里,他会来窜门;无论她干什么,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得不怀疑,自己遇到鬼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求收藏,求票票,谢谢!) 第六章 重返甬城(2) 她正绞尽脑汁,考虑要怎样摆脱猥琐男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一场灾祸正悄悄降临。 那天礼拜三,是她入住大学生公寓的第五天。 当天下午,她跟如影随形的猥琐男从外边回来,进了各自的宿舍。一切相安无事。 晚饭时间,她一个人在公寓旁不远的餐馆随便吃了点快餐。 回到到寝室门口,门是虚掩的。推门而入,里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她想一定是宿舍的哪个女孩临时出去,很快就会回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脏衣服攒了不少,她想该洗洗了。爬上床,整理好衣服,突然想起这里晾衣服的地方她还不知道。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寝室,心想,等会有人回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可是这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回来,门开着,这些人跑哪里去了? 当初她入住的时候,公寓的老板曾多次提醒,这里人来人往,贵重物品一定要自己保管好,出门一定要记得锁门。她牢牢记在心上。是谁这么大意? 正在她暗自寻思的时候,老板带着几个人闯进来了。 一眼看到在床铺上的她,老板说:“这里有人丢东西了,赶紧检查一下你东西有没有少!”说完又匆匆走了出去。 她急忙下床,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发现自己箱子里,爸爸给的两千块,加上这几个月除了花销攒下的三千块,一共五千块钱,纹丝不动、整整齐齐地躺在箱子里,而箱子里的衣物,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所有的证件、零用钱、手机,一直在随身携带的包里,自然不会丢。 她庆幸地关好门走出来,正要告诉老板,自己没有丢东西,却听见同宿舍的两个女孩在大厅里说,为什么住了这么久从来都没丢过东西,她来了就开始丢东西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她听出来,她们口中所说的人是自己。显然,她被列入了怀疑对象。 集体宿舍她不是第一次住;大学四年,宿舍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失窃的事情。 而自己这样从小都不拿别人一针一线,从来都路不拾遗的人,竟然被当成小偷,这是她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所有的耻辱、愤怒,一下子涌上来。 “你们在说什么?!老板早就说了,每一次出门要记得锁门,但是你们锁了吗?”她质问道。 “锁了呀!我们每一次都锁门的!”两个女孩肯定地说。 “可是我刚刚从外边回来的时候,门明明是开着的!”她说。 “去你妈的!锁好的门怎么会是开着的!”一向文质彬彬的老板弟弟,一改往日的作风,突然满脸横肉地冲她爆粗口。 她愣了一下。[.超多好看小说]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娘!而且骂自己的是一个一直感觉挺斯文挺有修养的陌生男人! 登时,委屈、愤怒、失望,让她说不出话来。 呆立片刻,不争气的眼泪顺着鼻子流下来。她没有擦。 不是怀疑我吗?好!我这就回宿舍,把我的东西拿都到这里来,让你们检查检查,看看哪样东西是你们的! 她倔强地转身,迈开脚步,走近宿舍,惊讶的是,刚刚亲手锁上的房门,现在仍然是开的! 真是见鬼了! 刚流的眼泪还没干,她又返回厅里,气急败坏地冲在场的人喊:“你们去看啊!刚刚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出来的时候明明是锁了门的,现在怎么又开了?!” “呵呵,那还不是你刚刚打开的?!”老板弟弟鄙夷地说。 看着他那副嘴脸,她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这样的无赖,又摊上这样的事情,再生气也没有办法。 她带着求助的眼神,把目光投向厅里的每一个人。那些原本就生疏的面孔,此时呈现给她的,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而那个一直厚着脸皮跟着她的猥琐男,此时目光闪烁,也不敢与她对视。 她的心顿时跌入万丈深渊。 显然,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她百口莫辩。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头脑混乱如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拼命想理出个头绪,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唯一能肯定的事,这家旅店不太平! 所有人聚在大厅里,七嘴八舌,窃窃私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报警了吗?”她稍稍定了定神,问老板。 “报了,警察等会就到。” 厅里的人安静了许多,各怀心事,等着警察的到来。 十分钟过去,警察依然没到。 她拿起电话,打110. “你好,是警察局吗?我这里有人丢失财物,请你们马上派人过来一下!地点是□□□□大学生公寓。”她用颤抖的手拿着手机打电话,语气却相当坚定。 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是她是个从小在校园里泡大的女孩子,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心里紧张是难免的。虽然她相信警方会搞清事情的真相,还她一个清白,但是从老板弟弟和众人的态度,她害怕到时候众口一词,自己就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报完警,她又给黄家辉打了个电话。现在,她能想得到的,唯一能帮助自己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所幸的是,这一次,黄家辉很快就接了。 “黄,家辉,我,这里出了点事,等会,警察会过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现在好害怕。。。”她语无伦次地哽咽着。 “好,我马上赶过去!”黄家辉感觉到事情的严重,立即答应下来。 十来分钟以后,附近辖区的两位民警赶到了。 “刚刚是哪个女孩报的警?”一位警察问。 “是我。”她缓缓地站出来。 “好。你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我们说一下吧!你说有人丢失财物,是谁,丢了什么东西,丢了多少钱,都告诉我们。” “我从外边回来,就听说有人丢东西了。是谁,丢了什么,我不知道。” “你没丢?又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为什么报警?” “因为他们怀疑是我。。。”她强忍着泪水,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说。 “明白了。你先退到一边,不要离开,等会还有话要问你。” 警察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其他人,然后在接待桌落座,开始集体询问。 之后,两位民警检查了公寓里的所有房间,并查看了门窗,问了老板一些问题。 然后,警察让所有人留在大厅里,先从丢失东西的失主开始,在一间空房间里一一单独询问,并记录下每个人的口供。 很快,苏欣又被请进了询问室。 第六章 重返甬城(3) (感谢仔伟大大的打赏支持!感谢每一位读者的推荐!谢谢你们!) 进了询问室,警察示意她在桌前坐下来。 “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一下。”坐在对面的警察说。 她急忙打开包,身份证、学历证书,一股脑倒在桌上。 警察看完身份证,又翻看了其他的证书,一起还给了她。 “好。现在开始做笔录。”他一边准备好纸笔,一边说。 “你叫什么,从哪里来,来干什么,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每天都干些什么,去了哪些地方,接触了哪些人,这些问题,一一回答,时间、地点,越详细越好。” 平生第一次以一个嫌疑人的身份跟警察接触,她的心里格外紧张。 面对警察的一系列提问,除了回答前面的问题,以及交代这几天一直被那个烦人的猥琐男尾随,至于自己这些天具体都干了些什么,她有些记不清了。若要细说,几月几日几点,在什么地方干什么,这样的细节她实在想不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状态对自己极为不利。她既紧张又着急,脑子里一团浆糊,越是想回忆起来,头脑越是混沌不清。 询问进行到一半,黄家辉敲门进来了。 “你是谁?有什么事?”警察问。 “我是她同学。刚才她打电话说出事了,我过来看看。”黄家辉朝苏欣一指。 “哦!”两位警察对望了一眼说,“你进来吧,听听无妨!” 黄家辉闻言,关上门进来,在后边一张床边坐下来。[.超多好看小说] “不要紧张,想起什么说什么。” 身后一位警察手插在裤兜里,来回踱着步子说。 其实能有个人陪着自己,她心里的紧张已经少了许多。但是头脑依然一片混乱。 “我真的记不清了。” “就最近几天的活动都记不清了?”做笔录的警察笑着说。 她懊丧地低下头。真后悔没有把每天发生的事情都记下来。 “你跟□□□是怎样认识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经常在一起干些什么?”警察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询问道。 “什么?□□□是谁?”她吃惊地皱起眉头。 “他每天都跟着你,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警察不相信地说。 她突然反应过来,警察说的那个名字,是自己刚刚交代过的猥琐男。原来猥琐男的名字叫□□□啊。 “我刚刚住进这里的时候认识他的。他。。。” “他主动认识你,还是你主动认识他?”警察打断她的话。 “是他先跟我说话,他说他是我老乡,我。。。” “他说是你老乡,你就相信他是你老乡吗?你有没有核实过?”警察再次打断她。 “没有。”她摇了摇头。 “你继续说。”警察说。 “我刚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我要去人才市场,他说要跟我一起去,我就。。。” “你就跟他一起去了。”警察接口道,“那你有没有问过他是干什么的?他都跟你说些什么?” “他跟我说些什么,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知道他现在没有工作,以前是干什么的,我没有问过。连他的名字,也是刚刚从你们这儿知道的。” “那你跟他在一起,就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可疑?” “可疑?”她惊讶地一下子瞪大眼睛。显然,警察是把矛头指向了猥琐男!可是他这几天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啊! 她想了想,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那就这样吧!这是你的笔录,你看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在这里签个字吧!”警察说。 她拿过笔录,大致看了一下,上面所写,基本和自己的叙述相吻合。于是,在上面签字。 “没事了吗?我可以走了?”她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两个警察都笑了。 “那,这个,会不会影响我找工作?”她指了指做好的笔录。 “不会!让你做笔录只是配合我们警方破案,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那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换个地方住,可以吗?”黄家辉问。 “当然可以,那是你们的自由!这里没什么事了,不过你们这些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以后千万要当心,不要轻易相信外人。”警察看着他们说。 “谢谢警察!”黄家辉谢道。 总算被排除了嫌疑,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现在,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分钟! 苏欣立即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和黄家辉一起离开了大学生公寓。 “怎么办?现在去哪儿?都这么晚了,一时半会儿上哪找房子去?”她看着街上辉煌的灯火问黄家辉。 “先找个旅馆住下来!”黄家辉说。 二人沿着那条街走出四五十米远,并没有找到旅馆。黄家辉急了,自言自语道:“要死了,再找不到,我回去公交车都没了。” “那你先走,我回去!”她突然说。 “回哪儿?”黄家辉不解地问。 “大学生公寓!” “你疯了!” 她没疯。 从大学生公寓出来,放松下来,她的脑子渐渐清醒。 现在,她觉得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可疑。警察还没有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要继续住在那里,等候警方找出真正的犯罪分子,看着他受众人唾弃! “不能回去!”黄家辉阻拦道,“警察都让你走了,谁还怀疑你!” “我不是怕别人怀疑我,我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也不能回去!你还嫌不够麻烦!”黄家辉生气道。 她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到来,的确给周化楠和黄家辉添了不少麻烦。便不再言语。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家辉急忙解释道,“那个地方是我给你找的,出了这样的事,我有责任。所以,现在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再回去了。” 为了不再给他们添麻烦,她顺从了黄家辉的意思,打消了回去的念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我一直想问你呢。”黄家辉欲言又止。 “你说。” “你真的没有男朋友吗?像你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我感到不可思议!” “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是说,一个女孩子在外边,挺让人不放心的,尤其是像你现在这样,真让人害怕。” 她明白黄家辉的话里,一半意思是关心她,一半意思是后悔当初让她过来的行为有些草率。她暗暗下决心,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靠自己,不能再麻烦他们了。 当下两人不再说话。 走到十字路口,拐弯,终于看到一家旅馆。 四十块一晚的单人房,空间很狭小,环境很简陋。但是现在,她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只能暂时就这样住下来。 第七章 思竹!(1) (感谢拥抱の生活、娃娃的打赏支持!) 抱膝坐在旅馆里狭窄的单人床上,刚刚经历的一幕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社会的复杂,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没想到,让她满怀希望的美丽的城市宁波,带给她的第一份见面礼,竟然是到警察那里报到。回想起事情的经过,她仍然心有余悸。 到底谁是失窃案的作案者? 真的是猥琐男?一连几天,他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啊!难道他有分身术?! 宿舍里的两个女孩,一直跟自己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突然怀疑自己是小偷? 房间的门,明明是自己亲手锁上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又打开了?是谁在背后捣鬼? 老板的弟弟平时不多见,又少言寡语,为什么那两个女孩怀疑自己的时候,他会向着她们说话?他本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么突然对自己破口大骂? 当时她问老板的时候,老板说报警了,但是警察来问的第一句话是“是哪个女孩报警的”,这么说,老板并没有报警?! 这桩看似简单的失窃案,在她脑子里越想越复杂。 如果猥琐男是作案者,那么这几天,他一直死皮赖脸地跟着自己,就是在迷惑别人的注意力,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据吗?而自己,竟然一直是跟小偷同行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猥琐男是作案者,他又没有作案时间,那么,背后一定有人在帮他!这个同伙又是谁? 当时警察检查房门,并没有发现撬动过的痕迹,说明房间是通过钥匙直接打开的。[]而有钥匙的人,除了住在房间里的租客,想必老板那里也有备用钥匙! 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把所有的疑团综合起来分析,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里形成:所有的人都是一伙的!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盗窃团伙! 如果猥琐男难逃干系,老板弟弟那样一个披着羊皮的狼,甚至是老板本人,想必也脱不了干系!否则,这一切谜团就无法解开! 她被自己的推测吓到了!难道是自己侦破小说看多了?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自己曾经住进去的,显然是个狼窝!幸亏黄家辉坚持让她搬出来,否则还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警察的调查结果是这样的吗?到底都有谁丢了东西?都丢了什么?她到现在都不清楚。如果自己没有离开,就可以把现在的想法告诉警察,然后把无耻的窃贼一网打尽!想到这里,她又有点后悔搬出来。 就算自己不说,警察也应该会明察秋毫,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吧?她转念又想。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自己的遭遇,想经历的一切,想学校的生活,想以前的朋友,想爸爸妈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流下两行清泪,然后昏昏睡去。 ※※※※※※※※※※※※※※※※※※※※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附近的商店里买个笔记本。从现在开始,她要记下每天发生的所有事。 好在旅馆附近不远处,正好有一家小超市,她如愿以偿地买到了一本精美的日记本。 现在,她要把时间倒回昨天,开始记录时时刻刻发生的一切。 【2006年3月22日星期三晴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昏暗的一天。 因为这一天,我遭遇了一场空前的灾难。 。。。。。。。】 记完日记,她开始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虽然现在身上还有些钱,但是住在这样的小旅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尽快找一份工作。 这两天,她决定哪里都不去,就待在旅馆里,好好整理整理东西,放松放松心情,抖擞抖擞精神,然后重新投入找工作的浪潮中去! ※※※※※※※※※※※※※※※※※※※※ 宁波的气温,比宁海和上海都要温和许多。 周六一早,她上穿粉色的宽松薄毛衫,下穿白色的休闲牛仔裤,蓝色的挎包里背着所有的证件和简历,独自走进了人才市场。 其实,在这个城市,她最熟悉的地方,也莫过于这里了。 三月份的人才市场,果然人满为患。 作为一个从职场上走了一圈,又经历了那么多事的人,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刚刚毕业时的胆怯,只是迫切想找一份工作,无论干什么,只想安定下来。 这次求职,她把目标锁定在经理助理、文秘、行政助理之类的文职上,之前的简历也是这样准备的。 接连投了几份简历,她打起精神跟着应聘的其他人一起,轮流接受了几家主考官的一连串询问,但是最终得到的结果都是“你回去等候通知吧”。她心里渐渐失落起来。 在交流厅里逛了一圈下来,她踱步到一家单位的摊位前,发现一胖一瘦两位主考官悠闲地坐于桌前,寥寥几个应聘者正驻足观看其背后的招聘海报。跟其他摊位比起来,这里少了踊跃的投简历者,显得冷清而鹤立鸡群。 抬起头一看,原来该单位是一家报社。只见海报上书写的招聘岗位是:实习编辑、实习记者、文案策划、校对。 记者,她知道,就是捕捉新闻,四处采访的。校对,就是审核文字、矫正错误的。文案策划是干什么的?应该也是跟文字打交道的吧!编辑就是专门写东西的吗?看起来工作难度不大,为什么没有人应聘呢? 再一看下边的要求:本科以上学历,新闻或中文专业毕业,一年以上相关工作经历。。。。。。 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科学历自己是达到了,但是人家要的是新闻专业和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自己就没戏了。 更最要命的是,海报上还说,所有应聘者接到面试通知以后,还要去单位参加笔试!这么多要求,这么严格的程序,难怪让应聘者望而生畏。 可是明明招聘的是实习编辑、实习记者,还要求有一年以上相关经验,若是有一年以上工作经验,谁还愿意做实习生啊?搞不懂! 她心里默默念叨着离开摊位,心有不甘地又在厅里徘徊了一阵,突发奇想:这种没人敢应聘的单位,说不定正是一个机会呢!反正之前应聘的单位,希望不大,死马就当活马医,未尝不是一条出路呢?多投一张简历,就算没有任何希望,不过是多浪费一张纸而已,为何不碰碰运气? 想了想,她拿出一份贴着自己大头照的空白简历,在求职意向一栏,写上:实习编辑、文案策划、校对,然后鼓起勇气返回摊位,大大方方地把它摆在两位主考官面前。 第七章 思竹!(2) 果然,看到她投简历,两位主考官一改无所事事的悠闲状态,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只见胖考官手拿着简历,两个人的脑袋向中间聚拢,目光同时落在那份简历上。 片刻,简历又从胖考官手上,转移到瘦考官手里。瘦考官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简历,一边从头到脚打量着投简历的人。 “坐!”胖考官面露喜色,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礼貌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不是新闻专业毕业的,也不是学中文的,为什么要来应聘我们单位?”胖考官问。 “我的专业虽然跟你们要求的不同,但也是文科毕业的。应聘你们单位是因为我热爱文字工作。”她答道。 “哦,那你有哪些爱好或是特长?” “爱好?我平时喜欢看书,写东西。特长,也就是写写东西吧。” 这个回答,连她自己都感觉很苍白,但是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长。 这个问题似乎戳到了她的短处,原本满腔热情、镇定自若的她,心里开始动荡不安起来。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旁边的瘦考官,发现他正用一种难以琢磨的眼神看着她。 “你有没有在报纸或是杂志社发表过文章?有没有参加过什么征文大赛?在写作上有没有得过什么奖项?”胖考官接着问。(.好看的小说) 参加征文比赛是没有的,在杂志上发表文章倒是有过,小时候参加学校的作文比赛也得过不少次奖,但这些都是小儿科,显然跟考官问的是两码事。她想。 “没有。”她摇了摇头。 “从来都没有?”一直保持沉默的瘦考官突然问。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戏谑的语气,她不由地又打量了一下这位瘦考官。 只见他脸上五官周正,额头宽阔,一头短碎发精神抖擞地竖立于头顶。一张小麦色的脸,似乎保养很好,丝毫没有因为职业的缘故,留下任何风吹日晒的痕迹。他穿一身深蓝色西装,灰色的衬衫搭配金黄色条纹的领结,显得稳重大方。虽然算不上是花样美男,从里到外,却透着一种阳光气质。 “既然你对我们的职位有意向,那你说说你对记者、编辑、文案、校对,都有哪些认识。”胖考官又问。 随着她的落座,摊位前应聘的、凑热闹的人渐渐多起来。人一多,她反而放松下来。 “我理解的记者,就是第一时间捕捉有价值的新闻,不遗余力地采访、实事求是地报道,让广大群众了解事实的真相。编辑嘛,就是把记者采集到的信息、线索,综合、联系起来,以书面的形式呈现给世人。校对,就是给即将出版的稿件,来一个全面、系统的检查,发现错误,及时改正。至于文案嘛,我想,应该是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给某些单位,或者是某一单位的某个产品,写一些宣传性的文章,来推动其发展吧。”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因为这次应聘报社这样的单位,完全是个意外。所以她的回答,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想象及时发挥的。 她一边回答一边观察两位主考官的神色。只见瘦考官倾身坐于桌前,双肘撑于桌面,十指交叉,一直看着她含笑不语,胖考官身体靠于椅背,双手抱于胸前,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做我们这行会很辛苦的,经常要熬夜加班,还要承受各种压力,你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吃得了这样的苦吗?”胖考官笑着问。 “无论做什么工作,开始总有个适应的过程。我不怕!”她信誓旦旦地说。 问答进行到现在,她满怀欣喜地以为,接下来胖考官会说“那你明天来单位笔试吧”。要知道,别的她不会,笔试可是她的强项,她从来不担心这个! 没想到,胖考官只是淡淡地说:“好,那你先回去,等我们通知吧!”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次面试又没戏了? 她悻悻地起身,然后离开。 临走,她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位瘦考官,发现他也在看着她。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他竟然还她一个狡黠的微笑! 笑面虎!她心道。 走出交流大厅,门口两位四十上下的妇女争先恐后地拦住她道:“小姐找工作吗?我们这里有很多职位。。。” 她目不斜视,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好的单位,正规的公司,都到厅里设摊位招聘了,只有骗子和皮包公司才会这样拉人呢,她就是再笨也不会上她们的当! 出了人才市场,她的心情极为失落。 人家说,人力资源管理是个相对冷门的专业,文秘之类的工作要求不高,而且很容易找到。但是为何自己连一个做文员的机会都得不到?是自己要求太高,还是自身有什么不足? 从宁海过来,糊里糊涂又一周过去了。要是再找不到工作,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要怎样继续下去? 她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向暂住的旅馆原路返回。 行至百米远的地方,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喊她的名字。 “苏欣!” 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她惊诧地转身。 循声望去,把目光锁定在百米开外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身上。 他?他不是刚刚在人才市场看到的那个瘦考官吗!难道他们想召她回去?她心里窃喜,愣了一下,不知不觉迎着那个人走去。 呵!看来他们单位真是门庭冷落啊,要不然怎么会对自己印象如此深刻,连叫自己名字都叫得这么顺口!她边走边想。 不对!若是想召她回去,他们可以打电话的,简历上不是有电话号码吗!她忽然又驻足。 想起刚才在人才市场时,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样子,尤其是离开前那个笑容,她怀疑他不会是想借机跟自己搭讪,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吧?不行,人心险恶,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现在谁也不能信! 打定主意,她立即转身,继续加快脚步往回走。 背后的男人对她的行为甚是不解,顿了顿,突然出其不意地喊: “思竹!” “思竹?” 她的脚步嘎然而止。猛地转身,满眼惊讶地望着迎面走上来的人。 第八章 我是好人(1) 思竹这个名字,是五年前还在高考复读班的时候,苏欣在杂志上发表作品时用过的笔名。(.无弹窗广告) 关于这个名字的起源,最初来源于罗朗的笛子。而当时已经去北京上大学的罗朗本人,并不知道。除了复读班的同学,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笔名,现在,居然有人这样叫出来,除非他是―― “程远?”她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笑。 “你真的是程远?”她难以置信。 “刚刚为什么要跑?”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兜里掏出一个挂绳工作证递到她面前。 她定睛一看,只见工作证上,一张红底的免冠照片方方正正地贴在证件上,姓名一栏赫然写着‘程远’两个字,而职务,正是记者! 她有些喜出望外。 两个通了五年信,从来没有打过电话,从来没见过面,相隔千里之遥的人,竟然这样相遇了!这几率,该是多少万分之一!电视剧里恐怕都没有这样的巧合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同时问。 “先说你!”程远的语气不容置疑。 “毕业了,找工作,东奔西跑地,就到了这里。” “那我刚刚叫你,看到我你为什么要跑?” “我,我以为。。。。。。”现在验明正身,她感觉有些难为情。 “以为什么?以为你被录用了?那不是正合你意,你应该毫不犹豫地回来,怎么反而掉头走了?” 若不是有自己那样悲催的经历,她才不会做出那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反应。现在要向他解释,却是一言难尽,只好长话短说。 “是我太神经质了,让你见笑了。” “哦,我的样子很像坏人吗?呵呵!我可是好人!”程远似乎已经洞察了她心里的想法。 也许是职业的原因,也许是五年的书信来往,程远已经把她当成一个老朋友,所以在她面前,他表现得极为自然。受他的感染,原本拘束的她也渐渐大方起来。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好人的?”她反驳道。 “额,有道理!一般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那么好人也不应该把这两个字挂在嘴上,呵呵。” “你本人跟照片上一点都不像!”她看着他说。 “不像吗?”程远笑着端详了一眼自己的照片。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以前你寄给我的照片。” “呵呵,是哇?那都是几年前的照片啦。你跟照片上也不一样,要不是看了你的简历,我也没认出你来!” “哦?是吗?从照片上看人是不怎么准确。” “嗯,呵呵,你本人比照片上生动多了。” 他说生动?照片上的人是死的,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活的,当然生动了,这不是废话吗!她想。 “你刚刚为什么不打我电话?”她问。 “打了,你没接啊。[]” “不可能!” 她说着不由自主地去摸兜里的电话。 可是她的手伸进去的口袋是空的。 她清清楚楚记得,手机就装在毛衣左边的口袋里,现在怎么空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她急忙摸摸右边,没有,裤兜里也没有,翻翻背包,也没有。心想,坏了。 “手机丢了?”程远问。 “刚刚进人才市场的时候,明明在兜里的。” 程远拿起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随着按键的声音,里边传来的,是服务中心机械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刚才打的时候是通的,只是没人接,现在关机了。” “这说明我的手机真的丢了?” “嗯,说明你的手机确实凶多吉少!” “可恶!真倒霉。” 没想到在大学生公寓那样的狼窝里没有丢东西,现在在人才市场这样的地方,居然丢了手机,真是荒唐!自己谨防慎防,还是防不胜防啊!这些该死的小偷,真是无孔不入!这里的人才市场,真可谓“人才济济”啊!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人才市场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的,丢了肯定找不回来了。先去营业厅注销卡号吧!” “可是我的手机卡是在宁海办的,难道我还要回宁海去注销?” “你还去过宁海?” “嗯。” “哦,那就算了。不过你要尽快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下,防止人家拿你的手机做文章。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嗯。” “你一个人来宁波的吗?” “嗯。” “什么时候来的?” “去年冬天。” “哦―”程远顿了顿,“一直都没找到工作吗?” “开始的时候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离职了。” “哦。” 程远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她沮丧的样子,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说:“我的手机,你先拿着,找工作这段时间,先留我的号码吧!” “这不好吧!你不怕我是骗子?”她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是不是被人骗多了?有你这样的骗子吗?呵呵,我相信我的直觉!”程远被她逗乐了。 现在工作没着落,手机又丢了,立即去买个新的,她连卖手机的地方都找不到。在这个城市,她举目无亲,仅有的两个同学,也随着手机的丢失失去了联系。除非他们来找她,否则她连他们住在哪都不知道。虽然程远不是陌生人,但毕竟是一个从信封里走出来的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人,要冒然拿他的手机,她还有些顾虑。可是不拿,脑子里一时又想不出别的办法。 “拿着先用吧,等你买了新手机再还给我就是了。”程远看出了她的顾虑。 “那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她犹犹豫豫地从他手里接过来。 “那后来你怎么不给我写信了?” “毕业前后忙着找工作,很多事,耽搁了,后来就忘记了。再说现在谁还写信啊。。。” “呵呵,也是。要是我们互相留了电话,那该多好。”程远说。 “我们没有留电话,信也断了,还不是就这样遇上了。” “嗯,是呀,缘分哪!”程远幽默地说。 她腼腆地笑了笑。 “那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你要来这边?” “当时我也没这样打算,后来我同学来这边了,我们那边工作又不好找,所以我就跟着她出来闯闯。” “哦―,那你一个人现在住哪?” “就住在前边不远的旅馆,离这里不到两站路。” “那你什么时候请我去你那里做客?” “没问题,反正我现在又没有工作,随时欢迎。” “哦,工作的事你先找着,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谢谢。我还是想自己找找看。” “嗯。手机里有本机号码,你查看一下,另外我们办公室的号码也存在里边,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找我吧!” “嗯。那你先忙吧!” “好,我们领导还在厅里候着呢,站了半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吧,明天等我忙完了,抽空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嗯。” “你一个人小心点。” “嗯。” 看着程远大步离开的背影,她心里暖暖的。 第八章 我是好人(2) (感谢中谈、西部耕夫、我只会玩耍、蜂愁蝶恨几位大大的支持和鼓励!感谢众位好友的荐票支持!) 回到旅馆的房间,她坐在床边,信手翻看了一下程远的手机。 这是一款黑色的诺基亚,八成新。里边的电话号码,一拉一长串。看来干他们这行的,交际队伍真是庞大啊!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本机号码和程远所说的办公室号码,把它们一一记在本子上。 然后,她立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年头,城市里跑断腿都难找个公用电话,不像几年前,学校附近还有电话超市。否则,她是不好意思用程远的手机打长途的。 得知她丢了手机,父亲急忙问,钱还有没有?没钱了我给你寄一点。她回答,有,我都工作了,哪能再要你们的钱。 听到父母嘘寒问暖的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告诉父母,在这边很适应,工作很轻松,领导对她很关照,同事也很好相处。父亲和母亲争先恐后地在电话里说,要踏踏实实工作,好好表现,不要担心家里,我们一切都好。她一边撒谎一边努力遏止着眼泪。父亲还告诉她,她走后,家里的座机基本上没人打了,放在那每月还要交月租费,他们打算把座机拆了,让她以后有事直接打他们手机。她连连点头答应。 挂掉电话,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父亲自从二十年前那场大病以后,胃一直不好,家里的胃药从来没断过,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到底过得怎么样?虽然对他们撒谎是出于善意,但是今后一定得努力,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操心! 旅馆后面的小街两旁,一连开着好几家餐馆。她找了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一家,随便吃了点饭菜。出来的时候,百无聊赖地在这条小街上溜达了一圈,无意中发现,小街通往巷子的地方,还暗藏着一间网吧。 自从跟陈振轩分手,她已经很久没有上网聊天了。现在丢了手机,正好想上网找找,看看能不能遇见何美珍那个网虫,运气好的话先通过她跟周化楠联系上。 在网吧前台用身份证登记,然后付了押金,找了个机子坐下来。点击桌面的企鹅头,登陆。不幸的是,新的qq号码上,唯一的朋友何美珍不在线。 这可怎么办?拿着程远的手机终究不是办法,以他的工作性质,一时半会怎么能离得了手机呢?不行,一定得联系上周化楠,让她陪自己先去买手机! 这样想着,她给何美珍留言: 美珍,上线后赶紧联系我吧,我手机丢了,现在连周化楠都联系不上。。。。。。 毕业以后的这段时间,在职场经历了两次进进出出,对她来说,唯一的进步,就是对网络的认识比以前深刻了,应用也比以前熟练了。现在上网,她不再拘泥于跟朋友聊天,而是从网上获得大量的招聘信息,通过网络的途径发邮件投递简历。这样做的好处是,既减少了奔波劳顿之苦,又不用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制作纸质简历。 宁波人才网上,海量的招聘信息看得她眼花缭乱。她不厌其烦地一一打开查看。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时,随着咯咯咯的信息声,屏幕右下角的企鹅头欢快地跳动起来。 何美珍:死女人,笨女人!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你还活着呀!电话丢了,你怎么没跟着一块丢了!要不是想找我帮忙,我看你八辈子都不会记得我吧? 苏欣:我都愁死了,你就行行好别骂了,快点告诉我周化楠的电话号码吧! 何美珍:服了你了!等着! 片刻之后,又有信息发过来― 何美珍:周化楠手机137********,qq4******* 她急忙从包里拿出纸笔,记下手机号码,又飞快地加了她的qq。 何美珍:咱们老班长建了个班级群,你要进去吗? 苏欣:要要要,当然要。 何美珍:8******* 苏欣:申请发过去了,需要验证。。。 何美珍:耐心等着吧,他今天不在线。 苏欣:哦。 何美珍:工作怎么样? 苏欣:刚刚离职 何美珍:现在又成无业游民了? 苏欣:嗯 何美珍:(发了个敲打的图片。) 苏欣:就是因为混得不好,才没敢跟你联系。 何美珍:唉。你知道咱们那些同学都干什么吗? 苏欣:不知道。 何美珍:哦。告诉你一件事 苏欣:什么 何美珍:我快要结婚了 苏欣:啊?跟谁? 何美珍:我们这边的,你不认识,是我小学同学。 苏欣:哦! 何美珍:我谁都没说 苏欣:为什么 何美珍是她大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以前她总愁自己没人追,毕业的时候还说这辈子对男人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现在她突然要结婚,这个消息太出人意料了,她感到无比震惊。出于对好朋友的关心,她对这件事极为好奇。但是一直快人快语的何美珍,却突然安静下来。 。。。。。。 还没等何美珍回复,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程远的手机屏幕上,随着来电铃声,一个叫“大兵”的名字来回移动着。 大兵?是找程远的。可是他的手机在自己手里,怎么办?暂且不管,让它响吧! 手机响了一会停下来,随即又倔强地响起来。 怎么办,接还是不接?接,恐怕有点不合适。不接,万一耽误了程远的大事就不好了。打定主意,接! 苏欣:喂? 程远:苏欣,是我,呵呵,你怎么才接电话? 苏欣:我以为是找你的。。。 程远:哦!你住的地方是□□旅馆吗?我到了。 苏欣:啊?是是是。你不是说明天吗。。。。。。 程远:哦,我现在正好有空,所以就过来看看。 苏欣:哦,好,我马上过来! 程远:你在外边啊? 苏欣:就在附近,马上过来! 她急忙下线,三五分钟以后,出现在旅馆门前。 (卖萌发嗲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亲耐滴书友们,没有乃们的支持,偶更新都没有动力了!) 第八章 我是好人(3) (感谢娃*娃、素手种莲、干枝蔫花几位大大的打赏鼓励!感谢众位书友的推荐支持!) 在暂住的小旅馆门前,苏欣一眼看到的,除了程远,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只见此人身高跟程远不相上下,一张圆脸十分白皙,模样也有几分俊俏,像人们传说中的小白脸。 “出去逛街去了?”程远迎上来问。 “去后边网吧上网了。” “哦,还是个网虫啊!” “手机丢了,我想在网上找找以前的同学,看看能不能把丢失的那些号码找回来。” “哦!呵呵。” “情圣,这妞不错嘛!”那小白脸走到程远身边信口道。 “别胡说!”程远制止他。“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报社的同事,周竞!” “周静啊?”怎么大男人叫个女孩名?她暗笑。 “不是,我的外号叫大兵,威武吧?以后你就叫我大兵哥。”周竞纠正道。 “哦!你好!”原来他就是大兵。 “呵,还大兵哥呢!你怎么不让人叫你‘靖哥哥’?”程远调侃道,“他很讨厌自己的大名的,听起来像个娘们!” “你才像娘们呢!娘希匹!”大兵怒道。 “咱俩谁像娘们人家一看就知道,还用争吗!嘿嘿嘿!”程远狡黠地笑着说。 虽然她不知道‘娘希匹’是什么意思,但也猜到那是骂人的话。(.无弹窗广告)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她也有些忍俊不禁。 “看在这妞的面子上,我才不跟你小赤佬一般见识!”大兵看了苏欣一眼说。 “妞,不用跟我客气!我跟他是铁哥们,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找不到他的时候尽管找我,我很乐意效劳!呵呵!”大兵拍拍程远的肩膀,又拍拍自己的胸脯。 “谢谢!”苏欣感激道。 “谢什么,别听他吹牛了,带我们进去看看吧。”程远道。 “哦,好。” 苏欣走在前边,上楼,打开房门。 “请进!” 两个男人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缓缓走了进去。 她跟着进去,一眼看到墙上的衣架上,还挂着自己前一天洗的内衣内裤,想收拾,已经来不及了。不收拾,它们赫然挂在那里,似乎格外碍眼。她感到无比尴尬。 “妞,你就住这啊?”大兵失望道。 “嗯。暂时住在这里。” “情圣,你怎么能让这妞住在这种地方呢?你看,房间这么小,阳台没有,卫生间没有,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行呢!” 程远四处打量了一番,沉默不语。 “你们坐!” 嘴上说请人家坐,可是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连张椅子都没有,要坐只能坐在床边,她难为情地笑笑。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今天来,我这里也没什么招待你们的。。。。。。” 两个人都不回应她,却凑在一起议论起来。 “唉,情圣,让这妞搬到你那里去住。”大兵跟程远商量道。 “我也想到了。我倒是无所谓,暂时可以住到你那里去,但是单位里知道了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凭你跟领导的交情,这点小事算什么?再说那房子一年到头能住几回?还不是我们偶尔去打打牌。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你们不用帮我找房子,住在这里挺好的,安全,离人才市场又近。”听到他们要为自己安排住处,她连忙推辞。 “你这叫安全?地方这么小,要什么没什么,有什么好的!”大兵反驳道。 “跟你同学联系上了吗?”程远问。 “联系上了。” “哦!” “你这边还有同学啊?也是美女吗?以后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大兵笑着说。 “你小子,整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娘希匹,有哥们这么帅的癞蛤蟆吗?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你这种人,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行了,在小姑娘面前别胡说八道!” “哦,对对对,我失言了!”大兵急忙道。 “像他这种人,现在基本绝种了。”大兵看着苏欣说。 他的话,似乎话中有话,但是她跟他们初次见面,也不便多问。 “我看,我们还是给你换个地方住吧!”程远又言归正传。 “不用不用!”她连连拒绝。 “为什么?”大兵问。 意外相逢,她怎么能这样厚颜无耻地接受人家的恩惠呢! “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住在这里,如果搬走了我同学会找不到我,而且这里离人才市场又近。。。” “说来说去就这两个理由,你怕我们吃了你呀!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他了?他是谁?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党的好苗子啊!”大兵笑道。 “你同学那里,既然联系上了,你给她说一下不就好了?离人才市场再近,总会找到工作的,你总不能天天跑人才市场吧!”程远道。 “我。。。我找到工作,就离开这里。”她坚持道。 “依我说,你现在就搬!”大兵说风就是雨。 “算了,我们先去吃饭吧!”程远道。 “唉,好!正好我也饿了,今天大兵哥请客!”大兵嚷道。 出了旅馆,大兵开车,程远跟苏欣一前一后就座。几分钟以后,车子在一家饭店门前的停车场停下来。 饭店的包厢里。 “妞,听说你是北方人?” “嗯。” “北方有佳人哪!”大兵卖弄似地说,“很能吃辣吧?” 南方人不喜吃辣。来到这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吃了。说到吃辣,她仍记得毕业前的冬天跟陈振轩一起吃火锅的情景。 “不喜欢!”她使劲摇摇头。 “哦?北方人也有不吃辣的?”大兵惊疑道。 “废话。人跟人口味都不一样,就像你,不也喜欢吃辣吗?难道你是北方人?” 程远说着,给苏欣倒了杯椰汁,又给大兵和自己倒了啤酒。 “也对。我是奉化人。奉化知道不?” “听过。” “嗯,奉化,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风景如画,卧虎藏龙!老蒋的故乡啊!以后有空带你去看看。”大兵自然自语道。 “那你这只臭虫怎么跑这里来了?”程远接口道。 “娘希匹!总是扫人雅兴!”大兵骂道。 程远不是在上海吗?他怎么也会出现在宁波?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只是没找到机会。 现在这个话题被他提起来,她正想问,大兵突然站起来,端着酒杯道:“来,为我们美丽的客人,干杯!” 于是,她只得站起来,跟着他们一起碰杯。 (亲耐滴书友们,作者写作很辛苦滴!为了减轻压力,上架前保持日更2k,上架后再加更,敬请谅解!) 第八章 我是好人(4) 小白脸大兵,是个一喝酒就上脸的人。[]几杯酒下去,一张脸立马白里透红。 程远把酒瓶移开说:“别喝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哦。”大兵也不坚持。 第一次跟他们吃饭,她显得有点矜持。不知道跟他们聊什么话题,心里有疑问也不知如何开口。 “来这边生活还习惯哇?”程远问她。 “还好。” “那,来,多吃点,别客气。”大兵热情地给她夹菜。 “我自己来。”她难为情地拒绝道。 “等会吃好饭,带你去那边看看。”程远道。 “去哪儿?” “不是说要给你换个住处吗?”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她连连摇头。 “一定要!那边环境比你现在住的地方好多了,适合你!又不用你花钱,怕什么!”大兵说。 “可是。。。” “别可是了,等会看了你再做决定。”程远打断她说。 看得出,大兵是个极其热心的人。在对待自己的问题上,似乎比程远还要上心。商讨完住的问题,随即,他又把话题转向工作。 “妞,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啊?”大兵问。 “我是学文科的,想找个差不多的文职。” “哦。” 大兵略一沉思,把头转向程远道: “情圣,你跟领导不是正在招聘吗?把她弄进来不就行了?” “这事你别说,还真巧了。要不是我们去人才市场招聘,还不会遇上她呢!”程远笑道。 “哦?怎么回事?”大兵兴奋道。 “不就那么回事吗?我们招聘,她应聘。就遇上了。” “哦!还真巧啊!”大兵感叹道。 “是啊!” “那怎么样,领导是什么意思?” “领导手上收了不少简历。有几个还不错,现在还没研究呢!” “还研究什么呀!我看这妞就不错,文科出身的高材生,肥水不流外人田!” “问题是,应聘的人中有专业人才。。。”程远皱起眉头。 “哦?那你跟领导吹吹风,给她安排个别的职位。” “嗯。”程远模棱两可地回应道。 本来,给程远他们单位投那个简历,她是久病乱投医,一时兴起。现在歪打正着。竟然跟程远是旧相识,她反而不希望被他们单位录取了。跟朋友在一个单位,她总感觉有些不自然。另外,第一次见面就给人家添麻烦。她觉得实在不合适。 “工作的事。不用你们帮我找,我自己慢慢找,总会找到的。”她推辞道。 “妞。这你就不懂了。现在找工作的人多啊!能走捷径的人都走捷径了,剩下的还有什么好工作啊?这年头,瞅着机会就要抓住,抓不住就是你傻!你要是进了我们报社,他如果不在,还有我罩着你啊!”大兵道。 她立即被他说得无地自容。 程远不在?他去哪?采访?出差? “你不是在上海吗?什么时候也来宁波了?”她终于逮住机会问程远。 “呵呵!”程远干笑两声没有作答。 “你还不知道啊?领导视察工作啊!”大兵打趣道。 “哦?”她越发摸不着头脑。 “什么领导啊。充其量就是个跑腿的!”程远道,“我们报社轮岗。这边是我们的分社,过一段时间,我就服从领导的命令,到这边待上一段时间。” “什么轮岗啊,不就你个大忙人来回跑吗?”大兵笑道。 她没在报社待过,对他们的工作方式和工作程序一点也不了解。但是从他们的话中,她隐约明白了一点。 “这么说,你还是在上海工作?” “嗯。” “哦。” 这就意味着,程远总要离开宁波的。但是在这边待多久?什么时候回上海?她不便多问。 饭后,三个人驱车来到一家宾馆门前。[.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她极不情愿接受他们的安排,但是已经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们进去看看。 他们所说的房子,是这家酒店八楼一间双人套房。 从他们口中得知,这间房子,是公司总部常年包租,特地用来招待出差的员工的。 房间朝南,窗户很大,阳台宽敞。 房间里两张单人床靠墙摆放,桌椅、沙发、电视、衣柜,一应俱全。 独立的卫生间里,有电热水器,卧室外边的大厅里,还有一间带自动麻将桌的娱乐室。 “你看怎么样,就搬到这里来住吧。”程远道。 要说条件,这里当然比自己暂住的地方好多了。要是单位的员工,暂时没有地方住,住在单位的客房里,也算名正言顺,但是她一个外人,又是连工作都没有的无业游民,住在这里总感觉不合适。 “不了,我还是住在我那边好了。”她坚持道。 “这妞怎么这么拗呢?”大兵打趣道。 “万一总部有人出差过来,那怎么办?” “谁来啊?没人过来,也就我一个人住在这。”程远道。 “我住这,那你怎么办?” “他住我那里就行了,反正我现在也一个人住。”大兵道。 “那你们晚上要是想打牌呢?” “打牌?我们很少打牌的。再说你住这了,我们当然不会上这打牌的,哈哈。”大兵笑道。 “行了,就这样安排吧!”程远道。 “万一被人知道了怎么办?”她还是顾虑重重。 “哪有那么多万一?反正你也不会长住,万一被人知道了,说不定你已经搬走了。”大兵安慰道。 “嗯,回头我跟领导说说,把你的工作安排一下。这样一来,你心里就踏实了。”程远道。 虽然她一再推辞。但是程远和大兵坚持要帮她,盛情难却,她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完房子,他们又把她送回暂住的旅馆。 第二天上午,程远和大兵又过来帮她搬家。 其实说是搬家,她也没多少东西要搬。从宁海出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嫌麻烦,被褥之类的东西都丢在公司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一只行李箱。 搬好东西,程远把一张房卡交给她。然后两个人又陪她一起去买手机。 在宁波手机城,挑好手机,两个男人都抢着要付钱。 程远说,你现在刚来。工作还没有。以后还要花钱,我先帮你付,以后有钱了再还我。 大兵说。你是远道而来的小妹妹,又是情圣的朋友,就当是我大兵哥送给你的见面礼。 不管是朋友还是大哥,这份礼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的。 “我知道你们比我有钱!但是买手机的钱我还是有的。等以后我没钱了,再向你们借,可以吧?”她看着他们正色道。 程远和大兵相视一笑。便顺从了她的意思。 买好手机,又去移动营业厅办好卡。交完费,一看时间还早,大兵提议带她参观这个城市。这个主意甚好。一直以来,她只是围着人才市场来回跑,虽然有老同学在此,却各忙其事,从来没有人带她好好熟悉一下。 大兵在开明街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子停下来,然后三个一起下车,徒步走上街头。 程远说,很久没有这样逛街了。 大兵说,是呀。 程远开玩笑说,这里是你的地盘,等会你给我们当导游。 大兵接口道,那是自然。 两个人说完,一转身,发现苏欣默然跟在他们后边。 “妞,小心,别跟丢了!”大兵说笑着,和程远一左一右,很默契地把她夹在中间。 她左看看,右看看,一个人偷偷地笑。 她也很久没有好好逛街了。而且这样跟两个男人逛街,还是头一次。 走过开明街,穿过地下通道,大兵指着前边说,这里是城隍庙,带你们去看看。 其实他所说的城隍庙,不过是个商场,除了建筑跟一般的商场不同,也没什么好玩的。楼下是一些卖珠宝首饰的店面,东西分不出真假,楼上是一家挨一家的服装店,衣服五花八门,没什么品牌。但是整个商场里却客流不断,显得拥挤不堪。 不过城隍庙旁边的小吃倒是品种齐全。 “怎么样,要不要来点尝尝?”大兵看着络绎不绝的吃客问身边两位。 苏欣笑着看了程远一眼,程远朗声道:“吃!” 想不到他们这种人也会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她想。 程远和大兵只会挑一些烤麻雀、烤田鸡之类的食物,两个大男人,手拿着串烧,模样甚是滑稽。 大兵说,到这里来吃东西,图的就是一种气氛。有些东西,在其他地方是吃不到的! 苏欣却对他们那些美味不感兴趣。她只想品尝一下南方人做出来的‘北方名吃’,偶尔怀念一下家乡的味道。 离开城隍庙,穿过马路,三个人又踱步到天一广场,随后又到天主教堂逛了一圈。 一路上,大兵不停地介绍,这是什么街,这叫什么路,这里有什么,那里有什么,她一个也没记住。只是走到月湖公园,欣赏完公园里的美景,走了一圈停下来,突然看到火车站,她终于兴奋起来,忍不住傻傻地叫:“火车站,我看到火车站了!” 两个男人看着她的样子相视而笑。 这一天,跟着他们走了不少路,虽然她对这个城市还谈不上熟悉,却也有了大概的印象。 下午,他们开车把她送回宾馆,临走时,程远说,宁波的公交车很方便,出门看站牌,这一站是哪,要到哪里去,看准站牌上车,不会出错。他还说,工作的事让她等几天,最多一星期,会给她消息。她连连点头。 送走程远和大兵,她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想,毕业至今,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坎坷,今后不会再有什么风波了吧? 现在住的地方有了,工作也离自己不远了。想起来宁波前王淼那一卦,她想,程远,会不会就是王淼卦中所说的那个贵人? 稍事休息,她又立刻起身,开始写当天的日记。(未完待续) 第九章 你不是他的菜 人和人之间要建立起信任,要说难,其实也不难。 遇到程远之前,经历了几番波折,苏欣对人的防备之心极为强烈。 但是遇到程远,她似乎很轻易就相信了他。这一切看似荒诞,其实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他们是有五年的书信往来做基础的。一方面,因为程远给人的感觉成熟稳重,友好真诚,他具有被人信任的资本。还有一方面,她也相信,和程远奇迹般的巧遇,是上天的安排。 但是仅仅因为这些,就堂而皇之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和安排,她心里并不坦然。 糊里糊涂地搬了新住处,房间比以前宽敞了,条件比以前好了,同时她也发现,除了偶尔看看电视,暂时没有了找工作的压力,也不能上网,一时无事可做,心里突然空虚起来。 她记得前一天上网,向何美珍要了周华楠的手机号码,却忘记了问她自己的号码。何美珍突然说她要结婚了,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程远的电话召回。 路越走越远,朋友越来越少。而自己想珍惜的朋友,更是寥寥无几。作为昔日的搭档和死党,一朝分手,相隔千里之遥,虽然参加她的婚礼有些困难,但是她怎么能不送上几句祝福? 她不得不又给周华楠打电话,通过她再去联系何美珍。 周华楠的手机通了,可是她给的号码,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发出的短消息一连几天也不见回音。 宾馆附近,吃饭有中式快餐连锁店。购物有超市,唯独找不到地方上网。 三天以后。她开始后悔听从他们的安排搬到这里来。 那天,她为了消磨时间,百无聊赖地在附近的街上溜达了一大圈回到住处,猛地发现桌上多了样东西。 只见一只黄色的果盘里,装着一盘鲜红欲滴的樱桃,颗颗饱满,诱人无比。而樱桃上、盘子里,还残留着透明的水珠,显然是经过清洗的。(.) 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每个地方。都是自己离开时的老样子,唯独多了这一盘水果。 这是谁放的?难道这个宾馆里还有给客人送水果的习惯?没听程远提起啊?不对!宾馆里的服务员应该不会随便进客人房间吧?难道是程远和大兵?房间里有两张床,他们手里应该还有一张卡!如果是他们,进来干吗?只是为了给自己送水果吗?如果是。那他们对自己也太好了吧! 想起自己跟程远。不过是五年的纸上交情,真正见面,也不过几天时间。而认识大兵,也是通过程远,他们对自己这么好,难道有什么企图?图财?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图色?江南到处是美女,像自己这样的女子,满大街都是。 可是他们实在太热情了。过分的热情,总让人心里产生怀疑。 要说程远。几年前通过书信她就知道,程远比她高四届,年龄上大她三岁,算起来是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了。他长相斯文,工作稳定,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大兵不是一直叫他‘情圣’吗?那说明他肯定是有女朋友的!也可能已经成家了呢!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至于大兵,他那样的小白脸,看不出年龄,但是听他的谈吐,显然是一个在社会上游刃有余的老油条。他一定有女朋友,而且不止一两个!他又怎么会图自己什么呢? 不管他们是什么意思,不管水果是谁放的,总之她是不会吃的!她不是个馋嘴的姑娘。 可是看着那盘东西,她心里总是不安宁。想到还有一张房卡在他们手上,她终究有些担心。万一哪天晚上睡到半夜,有人闯进来怎么办?不行,一定得知道是谁进来过! 打定主意,正要给程远打电话,程远自己打过来了。 “工作的事现在定下来了,你准备准备,下周去报社报到。”程远开门见山道。 “真的?哦!”她又惊又喜。 惊喜过后,看着桌上的果盘,她心里又纠结起来。 “你今天来过吗?”她问程远。 “嗯,来过。” 程远倒是很坦诚,但是来干什么,就为了告诉她工作有结果了吗?他没说,她也不好意思问。 跟大兵比起来,程远话不多,多数情况下是严肃的,在他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见到长辈一样,无所适从。 “桌上的水果,是大兵给你的。”程远说。 “哦?” “是他去超市买东西,顺便带给你的。” “哦。” “不是你们北方的水果吗?我们这边很少有的。大兵就是这样的人,你不用跟他客气。你不吃他反而不高兴!” “哦。” 终于搞清楚了。 现在确定了水果是大兵给自己的,挂掉电话,她一直在想,大兵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给自己安排住处、安排工作,他都比程远积极,现在又给自己送水果,明明是特意挑了北方的水果,还说是顺便带的,难道他对自己真的有什么想法? 接完这个电话,她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她暗暗决定,等工作安定下来,她立即从宾馆搬出去! 星期一一早,程远过来接她。 几分钟以后,车子在市中心一栋商务楼前停下来。 走进报社,一股浓重的油墨味扑鼻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文化气息。 办公室不是很大,除了总编有独立的办公室,其他人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所有人的座位,背靠背排成两排,文件夹、液晶显示器整整齐齐地置于桌上。加上新来的员工,办公室里总共不过十来个人。 她不知道程远是怎样跟报社的领导谈的,也不知道报社的招聘程序是怎样的,反正第一天到报社。除了看到那天在人才市场见到的胖考官,连社长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而同时来上班的。还有两个新招聘的女孩。 胖考官姓姚,是报社的总编。从他的介绍中得知,报社成立不到两年时间,目前正在成长中。平时报社里的大小事,多由他负责。看得出,姚总编是个比较随和的人,程远跟他的关系也相当不错。 也是这一天,她才知道,程远是上海总部的记者。是以特约编辑的身份来这边协助工作的,大兵原来是做图片编辑的。 姚总编对几个新人说,这次招聘的人,都是凭着真才实学进来的。他会一视同仁。大家以后就共同努力,齐心协力把报社的业绩搞上去。几个人相视而笑,连连点头。 在具体工作的安排上。总编让苏欣先从校对做起。据说以前的校对不干了,她正好填补这个空缺。等她适应了本行业的工作强度,再根据她的表现,安排她做其他工作。理由是跟其她两个女孩比起来,她的专业化程度不够高。 她对领导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意见。虽然之前因为程远的关系,她想过放弃这家单位。但是当她走进办公室,突然感觉到。这种充满文化气息的工作氛围,比任何单位都适合自己。 招聘来的两个女孩,一个叫龚清雅,新闻系专业本科毕业,做文字编辑工作,平时大家都叫她小龚。另一个叫时洁,中文系本科毕业生,做文案策划,办公室的同事都叫她小时。两个都是来自宁波周边的女孩,也都是跟苏欣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很清纯很容易相处的样子。 安排好工作和座位,大家就开始各就各位,正式投入工作了。 作为校对,整天跟一大堆稿件打交道,自然需要在单独的校对室工作。报社的校对室空间不大,却像仓库一样被利用起来。除了稿件,这里堆积了大量的书报杂志。她就这样被隔离出来,坐到了堆积如山的书报堆里。跟办公室比起来,校对室的环境差了很多,但是她本来就是个不懂得跟别人交流的人,感觉这样的安排甚好。 在校对室外,大兵和程远却为这样的安排争论起来。 大兵说,校对的工作看似简单,其实很累人,又学不到东西,作为朋友,你不应该给她安排这样的工作。 程远认为,这样的安排并没有错,看稿件也是一种锻炼,时间长了,也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苏欣打断他们,站在程远一边对大兵说,我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我,不管多枯燥,多乏味,我都会靠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大兵满脸不快,很无趣地掉头回办公室去了。 看大兵对这件事的态度和反应,她更加深了对他的怀疑。想问程远,却不知如何开口。 “大兵哥,对谁都是这样热心吗?”犹豫半天,她终于挤出这样一句话。 “嗯,他就是这样的人。”程远道。 “对谁都这样?即使是刚认识的人?” “他对你说什么了吗?”程远被她问得眉头一紧。 “没有没有!我是说,他,太热情了,让人有点。。。。。。我想重新租个房子住。” “哦!”程远突然明白过来,笑道:“放心吧,你不是他的菜!” “哦?”程远的直接,使她顿时脸红。 “他就这样,对谁都挺热心的,以后你就明白了。” 听程远这样说,她心里稍稍放松下来。 程远说,工作上这样的安排只是暂时的,只要认真一点,不出什么差错,过一段时间他会让姚总编重新安排。 苏欣坚决拒绝了他的好意,她想从现在开始,凭自己的能力去做每一件事。 因为都是新人,小龚被安排让程远暂时带一段时间,小时交给做文案策划的另一位同事。 新的职场生涯就此开始。(未完待续) 第十章 妞,你吃醋了 最终顺利走进职场,对程远和大兵,苏欣又多了几分信任。想到一直以来对他们的猜疑,心中不免对自己的龌龊想法感到愧疚。 经过几天的观察,她发现,在办公室里,大兵的确是个热心人,尤其是跟办公室的女性,关系极好。也许是认识的时间长了,彼此太熟了,那些在她眼里看似开放的肢体语言,在他们之间表现得极为轻松自然。看着他在女同事面前很随便地摸摸这个手背、拍拍那个屁股的样子,她现在开始相信他对自己并无想法。 自从上班第一天,她吞吞吐吐地向程远吐露了自己的担心之后,房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异样,一切相安无事。 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可是他们帮了自己这么多,该怎样报答人家?想来想去,除了好好请他们吃一顿,她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晚上,她打电话给程远。 一听说吃饭,大兵顿时来精神了。 “吃饭?好啊好啊,你请客,我跟情圣掏钱。”大兵抢着说。 “说了是我请,哪能让你们付钱!要是这样的话就别来了!” “哦,好,好,那你请客,地点我们来定!”大兵妥协道。 “哦?那好吧!” 大兵和程远最终选的地方,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显然,这两个男人是想为她省钱。 站在店门口,她无奈地摇摇头。 大兵坐下来说,这里有一道菜烧得特别好吃,别的地方都做不出来他的味道! “哦?”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笑,心想。这人明明是想给自己省钱,还找什么借口。 菜端上来了。 “喏。就是这个!”大兵朝盘子里指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这?蜗牛啊?”她皱着额头,不明白,怎么南方人连蜗牛也吃? “哦,哈哈哈!”程远和大兵都笑了,大兵更是吃到嘴里的东西差点喷出来。(.好看的小说) “妞,这不叫蜗牛好哇!呵呵呵。”大兵笑道。 “这叫螺蛳。呵呵。”程远向她介绍道。 “螺蛳?我怎么看跟蜗牛长得那么像?”她睁大眼睛朝盘子里仔细瞧了瞧。 “你别再说了,再说我吃不下去了。。。”大兵边吃边说。 看着他们两人吸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笑完了,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夹了一只螺蛳放到嘴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怎么也吸不出来。 “吸不出来?不会是吸反了吧?”程远问。 “吸反了?哈哈哈,你好恶心哦!”大兵埋头笑道。 不知道大兵说程远还是说她。她尴尬地看着他们。不敢再吃了。 “老板。拿牙签来。”程远喊道。 “喏,这样,挑出来。吃这一点点,这边不要吃,是肠子,哈哈哈。”程远拿牙签向她示范,她饶有兴趣地凑头观看。 南方的小吃,真是奇妙又好玩。显然,她被吸引了。 “我们这边好哇?”大兵看着他们笑着问。 又来了。她最讨厌别人问她南方好还是北方好的问题。 跟程远和大兵成了同事。关系又近了不少。下班后偶尔在一起吃饭,也变得越来越轻松自然。有时候报纸急着出版,她需要加班校对,程远和大兵也会不动声色地在办公室陪她加班。 但是平时上下班,她都是一个人来来往往。因为单位离她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乘公交车很方便。大兵虽然开车上班,但是他住的地方,跟她并不同路。她不想麻烦他们,也不想惹人非议。所以,多数情况下,她都是独自乘公交车上下班。 校对的工作,做起来的确很枯燥。稿子多、又赶时间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文字经常看得她头昏眼花。好在她怎么说也是文科毕业的,别的不行,阅读识字自然不在话下。 因为工作性质不同,在单位的时间,她不得不整天守着自己的工作室。除了到办公室倒水,她极少在办公室走动。除了有人拿稿子来找她校对,她也不需要跟办公室的人打交道。倒是程远和大兵不时会轮流过来看看,遇到不懂的东西,他们会帮她解决。做了一段时间下来,也颇为顺利。 小龚身材匀称,长相甜美,留着很时髦的沙宣头,长长的刘海经常遮住眼睛,性格随和,也很好学。 在工作上,程远绝对是个好老师。他谦逊,好脾气,又有耐心。小龚在他的指导下进步很快,工作不到一个月就得到总编的表扬。 小时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她乖巧可爱,嘴巴又甜,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成为师傅的得力助手,也深受办公室同事的喜爱。 一个月后,三个新来的女孩都适应了这里的工作,每个人的工作都步入了正轨。 也许正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在职场中,年轻的男上司和女实习生之间的关系,最难以把握。 一个月的相处,程远对小龚这种工作中的帮助,很快就转变为小龚对他的依赖。在办公室看不见他的时候,小龚总是追着大兵问,程老师呢? 女孩子的心思,也只有女孩子看得最清楚。虽然苏欣现在还不清楚程远到底是单身还是非单身,她也不知道程远有没有觉察到什么,但是她已经隐隐感觉到小龚的变化。 每逢周末,程远和大兵还是会叫上她一起玩。现在,宁波这座城市,在他们的带领下,她已经比较熟悉了。 但是每一次都是三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她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程远是上海来的,还说得过去,大兵就在宁波,虽然家在奉化。但是奉化离宁波也很近,没理由一直放着他的另一半不管。 “大兵哥是一个人吗?”趁大兵不在的功夫。她问程远。 “他以前有女朋友,是个导游。后来分手了。” “哦。”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哦?为什么?还用问嘛!” “你知道?”程远似乎对她的话题很感兴趣。 “大兵哥那人,见到女孩子就热情爆发了,让人感觉很没有安全感。要是我,迟早得分手。” “哦。”程远低头笑了。 “你呢?”她问。 “我?你以为呢?” “我不知道!”两个人通了那么多年信,从来没有涉及私人问题,她当然不知道。这种事情,要猜,她是猜不出来的。 “我也是一个人。”程远坦诚道。 “哦?” 虽然在心里猜测过。但是得到确定之后,她还是有些吃惊。想起大兵一直叫他情圣,想必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故事。可是这种事,人家不说。她也不好意思多问。 那天大兵和程远站在校对室外谈话。大兵建议周末去野外烧烤。程远问苏欣要不要去,苏欣说,出去看看风景还不错。烧烤就不去了。程远说,那要不就去兜兜风。这时,小龚过来了。听说有活动,她也叫嚷着要参加。 礼拜六上午,不知他们从哪里弄来两辆摩托车。苏欣从宾馆出来的时候,程远和大兵已经等在马路边了。程远的车子旁。还站着他的徒弟小龚。看见她,小龚莞尔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上车!”大兵说。 她顺从地上了大兵的摩托车。 大兵转身把头盔扣在她头上。就发动起车子出发了。 摩托车开出繁华的街道,如入无人之境,大兵把车子开得飞快,她吓得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程远在后边大声喊,车子开慢点!大兵却头也不回地回应道,放心,我开车的技术好着呢!小龚坐在车上咯咯咯笑。 上午,一行四人在九龙湖游玩了半天。 下午大兵又带着他们去了保国寺。 保国寺虽然是个寺庙,里边却亭台楼阁,花红柳绿,有池鱼有泉水,别有一番景致。 在保国寺后山上,有一个亭子高高矗立于山顶。 大兵说,现在来的时间不对。要是清早,站在亭子里看日出再好不过。 说着,他率先顺着山坡的台阶向亭子爬上去。 小龚也不甘其后,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 程远和苏欣却落在了后边。 随着一声尖叫,所有人都停下来。 “怎么了?”程远转身问。 “蛇!”她惊恐地指着旁边的草堆。 “出什么事了?”大兵也跑过来问。 “有蛇。”程远盯着草堆道。 大兵用脚在草堆里来回踢了几下,一只蜥蜴哧溜哧溜爬了出来。 “不是蛇,你见过这么短的蛇吗?这是蜥蜴,不会咬人的!”大兵看着她笑。 四月的宁波,气温上升的幅度很大,隐约已经能感觉到夏天的气息。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东西就是蛇。骤然一吓,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跳,浑身也冒起一层汗,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吓的。她撩起袖管,又用手背擦了擦鼻头的汗水。 “来。”程远在前边伸出手。 “妞走不动了,呵呵。”大兵笑道。 “程老师!”小龚叫着跑过来。 “我想在亭子里跟你合张影!”小龚拢了拢脸上的头发,扑闪这一双大眼看着程远。 “去吧去吧,我来给你们拍!”大兵赞成道。 苏欣还在犹豫该接受还是拒绝伸过来的那只手,它的主人已经被小龚拉走了。 “他们在一起了吗?”她看着他们的背影问。 “妞,你吃醋了?”大兵笑着说。 “吃醋?我吃哪门子醋啊?”她不再理大兵,迈开两腿向山坡上走去。(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谁动了我的日记 (感谢蜂愁蝶恨、娃娃、西部耕夫、brokenlove、沫篱葵的打赏,感谢清风徐徐、唐人于野的评价票,感谢浩宇大少、流光宛转、拥抱の生活、瀚海初暖、鸡槽、莫非、劣质烟丝,众位大大的支持!感谢订阅支持果儿的朋友们!特此鸣谢,本贴不计入本章节字数。) 过完周末,再回到单位,这一天出奇的安静。 平时程远和大兵都会到校对室转一圈,今天他们一个都没来。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叨扰,突然之间耳根清净下来,反而有些不习惯。 下午到办公室倒水,发现大兵的位置是空的,程远的人影也不见。 看到程远的徒弟小龚在位置上,她问小龚,今天他们两个人怎么都没来? 小龚说,程老师回上海了,大兵哥去送他。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工作室。 她知道程远迟早要回去的,只是没想到走得这么悄无声息。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而她又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程远帮了她这么多,她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说,他已经默默离开了,她心里总感觉欠他些什么。 作为朋友,他临走该说一声呀,为什么连小龚都知道,唯独没有告诉她?这么想,同时心里又有一点失落和埋怨。 拿手机给他打电话,无人接听。 过了一会,电话回过来,程远说,我已经回上海了。以后大兵会照顾你。 大兵?照顾?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这么需要人照顾吗? “我不需要他照顾。你走的时候为什么没跟我说一声?” “哦,走得太匆忙了。就没告诉你。” “工作上的事我自己会努力。这几天我要开始找房子了,很快就从宾馆搬出去。” “住的不开心吗?另一张房卡在我手里。没有人会去打扰你的,你就放心住下去。” “不了,我已经决定了。” “那随你。搬家的时候让大兵帮你,有事打我电话。[]” 下午下班前,大兵一脸疲惫的回来了。 “到哪里去潇洒了?都下班了,你跑来干吗?”她看着他那懒洋洋的样子笑道。 “没有啊,我去送情圣,刚刚回来。”大兵一脸认真的表情。 “他不是一早就走了,你还送了一整天!”她用嘲讽的口吻笑着说。 “不是啊。就刚刚走的,我送他上的车!”大兵表情严肃,丝毫不像撒谎的样子。 “哦?那我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他为什么告诉我已经到上海了?”她大惑不解。 “大概是不想让你去送他吧!”大兵猜测道。 “哦。”她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蛮快的哦,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大兵感叹道。 “哦。” “要不是因为你。他还待不了这么久。” “哦?”大兵的话。她完全不解。 “要不是遇到你,他上个月就回去了。你来了,他在这边又多待了一个月。”大兵正色道。 这么说。第一次在人才市场遇见程远,他就已经准备离开了,而为了帮助自己,他又在这边多逗留了一个月?可是这些她都不知道,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告诉她,现在。她感觉欠他更多了。 一星期以后,在网上经过几番挑选、对比。又经过预约看房,苏欣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房子,她打算立即搬进去。 在宾馆里整理完自己的东西,正要把桌上的日记本装进背包里的时候,她无意中发现,日记似乎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她打开日记本,一页一页翻过去。只见第一篇日记上方,在日期旁边,被人用相同颜色的笔打了个小小的叉号。往后看,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她怀疑一定也被人看过了。 这一发现,令她吃惊不小。 是谁这么无聊,偷看别人的日记? 第一篇日记,记的是那次在大学生公寓里的遭遇,这个人在这里打记号是什么意思? 自从住进这里,她一直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日记记好,一直放在桌上,没有带到过其他地方,怎么会有人看呢?而自己,每天晚上都要在上面记下当天的活动,一直以来,怎么从来没有发现?想起自己每次写日记,都是随手一翻就翻到接下来的空白页,然后就直接写下去了,从来没有回过头看看写过的日记,真是大意! 到底是谁,是什么时候看的?她感到这件事相当怪异。[.超多好看小说] 坐在床边,她百思不得其解,想着自己每天的活动已经被人了如指掌,她又不甘心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算了。 这半天,她只是从头到尾的翻看,还没有看过日记的背面,她突发奇想,从床边一跃而起。重新拿起日记,又从后往前看,这一看,更是大惊失色。 只见日记背面,从第一页开始,也写着一篇日记: 2006年□月□日星期□天气□ 因为好奇,看了你的日记。但是不能算是偷看哦,你的日记就放在桌面上! 想不到你经历过那么糟糕的事,读来让人愤慨!看来女孩子真的不适合闯荡。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但愿今后所有的不幸都远离你。 这人真有意思,看了别人的日记,还替别人写上一篇日记,真是奇才!她忍不住笑了。 日记短短几句,往前翻,再没有别的发现。 从日记中看,这个人并无恶意。她心里放松下来。可是谁会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她仔细看了这篇日记的日期,时间追溯到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她刚刚搬到这里没多久。程远曾经进来过。那天他过来告诉她被单位录用的消息,还带了大兵给她的樱桃。难道他把水果放在桌上,顺道还看了她的日记? 如果是他。这么长时间,自己没有发现。怎么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他这么做,难道是想给自己乏味的生活增添点笑料?如果不是他,还有谁能进这个房间? 不管是谁,得知对方没有恶意,她也不再追究。 新找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商品房,之前住进去的两个女孩是表姐妹关系。她们把房子租下来之后,就做起了二手房东,自己住到了大的房间,把另一间小房间对外出租了。 房子简单装修。但是家用电器也算齐全,而且交通便利,生活也很方便。 两个女孩都是外来打工者,性格随和。而且也都是单身。所以在一起也没有人来打扰,三个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苏欣住的小房间,空间狭小。除了一张单人床,一桌一椅,再无它物。她在附近的超市买了简易衣柜和一些生活必需品,把房间认真打扫布置了一番,正式安定下来。 两个女孩每天下班在家里烧饭。虽然她们很热情地邀她入伙,但是她不会烧饭。也从来不在她们那里蹭饭。 两个女孩的房间,倒是有电视和电脑。晚上下班。她们二人烧饭、用餐的功夫,她偶尔在她们那里上上网。 上网时间长了,所有的老同学也都通过网络联系上了。生活的圈子不大,网络上的朋友,队伍却壮大起来。离开宁波的程远,也成了她众多网友中的一员。但是在单位里,大家很少上网做工作以外的事,只是晚上偶尔聊聊。 认识的时间长了,聊的话题也多了。 程远在网上问,工作做得烦吗?跟同事关系好吗?给家里打电话了吗?现在住得习惯吗?有没有按时吃饭? 虽然有时候感觉他有点婆婆妈妈的,但还是一一向他汇报。 跟程远通信五年,真正认识不过三个月。距离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心灵的距离却近了。 在单位里,大兵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但是看得出,他是个懂得分寸的人。虽然他跟办公室的女同事‘眉来眼去’、‘动手动脚’,对苏欣也很关照,在她面前却从来没有过分暧昧的举动。 三个月以后,大兵在校对室告诉她,程远给姚总编打电话了,说要求给她调个岗位,但是姚总编没同意,理由是这几个月她表现太好了,一连几个月从来没出过差错。总编说,难得找到一个这么细心的人,坚持要让她再做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人选,一定给她调整。 她淡淡一笑说,没什么,现在这个岗位也挺好的,我已经习惯了。 晚上,她给程远发短信,告诉他,工作的事以后不要再为她担心,她会自己处理的。 程远说,能承受这份工作的压力,说明你进步了。但是我怕让你在这个位置坐久了是大材小用啊。 她回复他,此女无才。 程远答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呵呵。 半年以后,程远再次来宁波,工作之余,再次要求总编给苏欣调换岗位。这一次,姚总编再无话说。苏欣正式从校对的岗位上退下来,被安排做文字编辑,跟小龚分在了一起,并由程远亲自带一段时间。 再次相聚,大兵又心血来潮,建议一起去东钱湖烧烤。 时值秋日,凉风习习。 因为除了大兵,其他几个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一行人先在景区游玩了一阵。 可惜这一天天公不作美,半道上突然下起了小雨。 几个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小龚突然从大大的背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雨伞,撑开来,举过程远的头顶。 程远抬头看了看,接过雨伞,又把它递给苏欣。 苏欣望着还在淋雨的小龚和大兵,不好意思去接。但是看着程远一直举着雨伞的样子,他脸上严肃的表情似乎在告诉她,非接不可。 “呵呵,都怪我,今天没看天气预报。”大兵看着大家尴尬地说。 迟疑了一下,她接过雨伞,随即,又把它合上了。 她的意思是,四个人,一把伞,不如我们一起淋雨。 “傻根!”程远看着她,骂了一句掉头就走。 几个人只好跟在他后边,在雨里奔跑着去寻找一个避雨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泪洒职场 程远从小龚手上接过雨伞,递给苏欣,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像是有意识的,又像是出自本能,在场的几个人看来,尤其是在小龚眼里,似是某种信号。[]这就给苏欣以后的职场生涯,埋下了祸根。 事实上,下雨天里递过来的一把伞,总是让人感动,心里暖暖的。 尽管从认识程远的第一天起,苏欣就坚信,不论怎样,他们两个人是不会走到一起的。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事与愿违。 两个人的相识,从纸上谈兵到现实巧遇,从现实到网络,从宁波到上海,从工作上到生活中,一路走来,程远给予她的关怀与日俱增,似乎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出于感恩,她只能默默接受他给予的一切,两个人就这样越走越近。 2007年3月,单位里组织旅游。在行程上,先安排全体人员到上海跟总部的人会合,然后一起乘专车向目的地福建武夷山进发。 到了上海,总部和分社的员工都打乱了,带家属的跟家属坐在一起,剩下的人都是随便找座位。小龚一上车就去找她的师傅程远,大兵很自然地坐到了苏欣身边。 到了景区,一下车,四个人又一次结伴而行。 武夷山的确是个风光旖旎的好地方。在城市中生活惯了,来到这样一个世外桃源,感觉是这般美好。所有人呼吸着新鲜空气,拥抱着蓝天,欢呼雀跃,兴奋的脸上,都绽放出最纯真的笑容。 这一天。四个人的心情都格外好。 小龚像一只花仙子,在景区里四处穿梭。大兵跑前跑后,忙着给她拍照。 苏欣和程远跟在他们后边,一边追逐他们的脚步,一边流连于身边的景致。在飞流直下的瀑布前,在怪石嶙峋之间,不知不觉,苏欣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好看的小说)回过神,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了。她难为情地看看前后的同事。程远却毫不避讳,不动声色,对她眼里的慌乱神色无动于衷。 这一切,在前面回头的小龚都尽收眼底。也是这次旅游。加深了她对苏欣的妒恨。 有一句话说得好。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小龚这个初出茅庐,看似单纯的丫头,后来所做的一切。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两个月以后,总编让小龚和苏欣一起去做一个专访。据说,接受访问的是临市一位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此人给当地慈善机构捐了不少款,还出资为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筹建希望中学。领导要求她们采访回来,写一篇专题报道。 无论对小龚还是苏欣来说。这都是从事编辑一职以来,第一次接受外出采编任务。 五六月份的宁波。天气已经非常炎热。 两个人乘车出了宁波,小龚突然说身体不适,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感觉是中暑了,需要回家休息。无奈,苏欣只好让她打车回去,自己一个人前往目的地,完成这次领导交给她们的任务。 因为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任务,对该市又完全陌生,她走了不少冤枉路,浪费了不少电话费,费尽周折才找到要采访的那个企业家。 当天晚上回家,她就连夜赶稿子。第二天,看到小龚安然无恙地上班了,出于礼貌和尊重,她把写好的稿子拿给小龚看,自己回到座位开始工作。 看完稿子,小龚过来告诉她,编稿人的名字那里,应该把两个人的名字都写上去,因为这次任务是领导交给她们两个人一起做的,她不想让领导知道她没有参与采访。(.好看的小说) 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为了同事之间的相互理解和帮助,苏欣同意了她的建议。 没想到后来稿子见报以后,作者的位置变成了小龚一个人的名字,而自己这个真正的作者,似乎跟这篇稿子没有丝毫联系。 苏欣拿着报纸问小龚是怎么回事,小龚一脸无辜地说,可能是排版那里出了问题。 作为一个在报社待了一年的人,她知道一篇报道登上报刊的流程,排版那里是不可能犯这样弱智的错误的。这件事,显然是小龚故意所为。但是此时报纸已出,错误已经造成,再追究也不能改变什么,况且在办公室里,她不想因为一篇稿子跟同事去争去抢,把关系搞僵。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这篇稿子,因为体现了‘情系失学儿童,关爱祖国未来’的主题,社会影响力不错,在同行的报道中,得到不少关注,因此受到了报社领导的表扬。也因为这篇报道,该企业给报社投入了不少广告费,而写这篇报道的作者,也就是小龚,也得到了报社发放的三千块奖金。 这件事在办公室里传得沸沸扬扬。同事们的一致赞美,使小龚有些得意忘形,她心安理得地收了奖金,没有丝毫愧疚。 这次采编任务,众所周知是苏欣和小龚两个人一起去的,可是最后写稿子、拿奖金的是小龚,不明就里的同事们,纷纷向苏欣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看着这些,苏欣心里有些气愤。稿子是自己写的,去临市采访,小龚根本连去也没去,她却拿着自己的稿子名利双收。而自己这个真正的作者,坐在办公室里,却要忍受同事的白眼和猜忌。 其实什么名和利,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心血和劳动果实,变成了别人炫耀的资本。她想揭穿其中的真相,但是这件事,当事人只有她们两个,非要跟她争论,只会伤害同事之间的感情,只怕事情闹大了,对程远影响也不好。 在小龚喜滋滋地享受着同事们的赞美和祝贺的时候,大兵发现她的异样。面对他的追问,她只能告诉大兵,这次任务,确实是小龚单独完成的。 这件事,最后以她的忍气吞声收场。 后来的一段时间,她才从同事口中知道,小龚是社长的侄女。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小龚会那么大胆,做了那样见不得人的事,还表现得那么坦然。 原以为,只要自己不计较就过去了,没想到小龚并没有罢休。那次事件,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后来的事情做得更高明更离谱,似乎非要把她赶出办公室不可。 那天,毫无征兆的,一位群众打来电话提供了一条新闻。据说是某一位老者,十年如一日拾荒救济几个因为没钱上学被某校勒令退学的孩童。提供线索的人告诉了她老人的电话、住址、以及孩子们就读的学校,她分析这是一条有意义的线索。 经过核查电话号码,发现对方提供的号码是真实的,老者确有其人,而且的确是一位拾荒者。把这一情况报告给总编,总编经过确认,发现学校也是真的,就批准她出去访问老人。 按照热心群众提供的线索找到老人,从他口中了解到,老人的确拾荒多年,所得积蓄全部用来资助几名贫困儿童。甚至在老人家里,她也看到了那几名儿童。 访问完毕,回到单位,她立即着手写了一篇报导,呼吁社会人士关注贫困儿童的教育问题,希望学校能从孩子的未来出发,减免学费,让所有孩子都能正常读书。 没想到,这篇报道登出以后,报道中提到的学校方,很快就打来电话,说该报道属于虚假报道,损害了学校的声誉,要求跟报社打官司,挽回名誉。 做虚假报道,是正规的报纸媒体行业里最忌讳的事。 苏欣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主动出击,就为单位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事情一出,总编气得火冒三丈。因为苏欣行动前跟他打过招呼,而且他本人也核查过,但最后还是出了问题,这让他脸上很挂不住,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 在总编室忍受着总编的责骂,听着他分析这件事的厉害关系,她又怕又委屈,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这件事最后自然是惊动了报社总部。 程远从上海赶来,先把她送出单位,然后跟总编交代一番,和大兵一起开始调查这件事的始末。调查的结果是,小龚通过社会关系,收买了提供线索的人,而其所说的几个孩子,只有一个是被救济的贫困儿童,那个拾荒的老者,按照苏欣当时去过的地址,早已不知去向。 考虑到小龚是分社社长的侄女,虽然仗着自己的专业技能做了违背职业道德的事,但也不好处分。况且出了这样的事,总编也有一部分责任,所以报社不再追究责任,算是得到一个教训。 经过一番交涉,学校同意让步,报社答应登报声明之前的报道失实,重新报道学校的正面新闻。这件事情就这样和平解决了。 这件事之后,姚总编感觉很抱歉,亲自召苏欣回去,但是被同事那样陷害,又受了那样的惊吓,她再也不想在报社待了。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程远也要回上海了。 那天,苏欣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和程远一起离开了报社。(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爱情赌注 出了报社,在报社所在的商务楼前分手,程远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重新找个工作了。”苏欣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我再托人想想办法?” “不要!以后,我的人生要靠自己来把握,以后的路,都要自己走!”她铁着心说。 “要不,跟我回上海吧。”程远提议。 “啊?” 虽然她知道程远只是随口说说,但她还是被他的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别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上海,就是去,跟他一起去,又是以什么身份前往? “上海的机会肯定比宁波多。而且,到了上海,我会好好照顾你。就算找不到工作,有我在,也不会让你风餐露宿。哪怕只有一块面包,我也会分你一半。我会让你看到一个真实的我。你要相信,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眼前这个男人,是在给自己承诺吗?还是在安慰自己? 刚刚从职场窝窝囊囊地逃离,听了他的话,她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我得走了,你自己回去。这次出来很匆忙,没多少时间耽搁。给你一星期时间,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这个男人,刚刚还在柔声安慰自己,随即,又换了一副冰冷的口气。她将要掉下的眼泪,硬生生地被逼了回去。 “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都没让大兵送。回去吧,自己当心点。” 看着她离去,程远拦了辆的士向车站赶去。 回到住处,她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思考中。 找工作和去上海。根本就是一件互相矛盾的事。 如果在这边找到工作,肯定不会去上海了;如果找不到工作。就要去上海吗?上海是自己的退路吗?她不知道。 他说给她一星期时间,一星期以后呢?他给自己这个期限,到底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干什么,她都变得心神不安。(.无弹窗广告) 仿佛有一个声音总是在问:去还是不去?这个想法在心里占了上风,把她搅得心乱如麻,以至于无论何时何地,这件事都在她头脑里挥之不去,而做其他事。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集中精力。 因为程远那番话,她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跟着他离开了。 这让她尤为苦恼。 这算什么?一段感情要怎样开始?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关系? 程远,似乎已经过了浪漫的年纪,或者说。他根本不懂得浪漫。跟她在一起。他只知道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但是从来没有一句明确的表白,她只能凭自己的感觉猜测他的心。若要糊里糊涂地去投奔他。她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合适。 算起来,和陈振轩分手也有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她仍然记得当初一个人徘徊在北京街头的样子,那一切仿佛就在昨天。这么快,就要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吗?对得起逝去的爱情吗? 跟程远真正认识,也有一年多了。他们之间算什么呢?朋友,似乎又不单单是朋友。恋人,又没有恋人之间的甜蜜。他爱自己吗?从来没有听他表白过。自己爱他吗?似乎是感激多一点。 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她不停地想,不停地问自己。 程远啊程远,你知道吗?你的一句召唤,在你嘴里说出来是那么轻而易举,在我,却要拿出多大的勇气? 到这一年年底,她将跨入二十六岁的门槛,算起来,该是个大龄女青年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方方面面,她不得不都考虑进去。 她知道,如果去,将意味着什么;如果去,将得到什么,或是失去什么,都要做好承受的准备。 可是,如果去,就等于主动投身于一个男人的怀抱,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这值得吗? 一连几天,程远没有打她电话,也没有发短信。显然,他是不想干扰她的思绪,给了她充分的思考空间。她游荡在宁波街头,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徘徊,头脑里一直萦绕着这个问题,但是实在又做不出决定。 突然间悲哀地感觉,自己的人生,仿佛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这一个那一个男人而活,像一叶浮萍,这一站那一站,漂泊不定。 眼看一周时间就要过去了。程远没有催促她,她自己却越发紧张不安起来。 有时候,很多事,明明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周末,苏欣打周华楠电话,约她在广场见面。 来宁波一年多以来,两个人已经习惯了在这里见面。但是这次见面,也许只是听听她的意见,也许就是永别。 “化楠,我可能要去上海了。” 客套地寒暄完毕,告诉了她自己已经离职的事实,她终于言归正传。 “哦?去上海干吗?” “我可能去上海找工作,”她顿了顿说,“有个人,在那边等我。” “你在上海还有朋友?是谁?这件事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 “这个人,你不认识,是我在这边认识的一个朋友。” “哦?是男的吧?他在上海工作?认识多久了?你们在一起了?你了解他吗?” 周华楠的问题像连珠炮,她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啊?你胆子好大哦!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他去上海,现在社会,人心复杂哦!尤其是南方的男人!” “我了解他,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你来这边才多久,才认识他多久啊?就敢说你了解他!我跟黄家辉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都不敢说我了解他呢!小心被人骗了!” “我相信他,他不会骗我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你就去吧!你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你就去吧!不要到时候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也不要到时候哭着来找我!” 原本去找周华楠只是想听听她的看法,没想到却因为这件事,两个人不欢而散。 但是周华楠的质问和责骂,又使她心里豁然开朗。她突然明白,其实自己早已经在心里做了去的决定,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找周华楠,只是想得到她的鼓励和支持。 这几天,因为心不在焉。工作自然是没有找到。 也是这几天,经过反复的思索,回想起自己这两年吃过太多苦,受过不少伤。一路飘摇。毫无安全感的经历,她突然感到自己好孤单好疲惫。她想安定下来了,想找一个结实的肩膀依靠。而这个人。正好不失时机地出现了,难只难在他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表白。 可是现在到底该怎么做呢?是该放下架子,不顾一切地去投奔他,抓住他,还是继续骄傲地等着发霉?他给了自己一星期的期限,一星期之后。他是要放弃自己吗?如果是,她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 晚上。坐在床上,靠着床背,她暗暗决定,跟自己赌一把,到上海走一遭。 这时,手机嗡嗡震动着在桌上旋转起来。 拿起电话,里边传来大兵的声音。 “妞,你在家吗?” “在,有事吗大兵哥?” “有事。我这里有你一份快递,怕你白天不在家,现在给你送过去,你下楼拿一下。” 快递?谁会给自己寄快递?怎么会在大兵手里?难道跟之前的工作有关? 她在猜测中下楼。片刻之后,大兵开车过来了。 从大兵手里接过的快递包裹显示,里边是一份文件。快递单上,收件人写的是大兵的名字,收件地址是报社。 “大兵哥,这是给我的吗?” “傻妞!不是你的我怎么会给你送来?这是情圣寄过来的。因为你住的地方地址不详,他只好寄到报社,让我转交给你。” “哦!”她这才看到寄件地址正是上海总部。 “是什么呀?”她随口问大兵。 “这我哪知道,你们俩之间的事,只有你们自己明白,呵呵。” “谢谢你。”她红着脸道。 “跟我还客气什么,走了!” “你不上去坐坐?” “不了!快上去吧!” 大兵一边说一边向车子走去。 这个男人,认识以来,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自己,他对自己的关照不比程远少。如果去上海,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看着他离开,她心里被感激充斥着,又有几分伤感。 回到房间,打开包裹,取出文件,拆开来,空荡荡的文件袋里,一只粉红色的纸心轻飘飘地掉了出来。 再看纸袋里,除了这只纸心,的确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程远寄一颗纸心给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她拿着这只纸心在手里反复端详。心想,看不出来,他还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一个会折纸心的男人,应该也是一个非常细心的男人吧? 这个男人,费尽心机寄一颗纸心过来,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人脑不如电脑,有问题找百度。 她借两个合租女孩的电脑上网,在百度上搜查一切有关一颗纸心代表什么的话题。 很快,她想要的答案找到了。网上说,一颗纸心,代表‘我爱你一心一意’。 她心里一惊,对着屏幕笑了。 这个不懂得浪漫的男人,这件事做的,的确震到她了。 重新拿起桌上的纸心,她心里的恐惧和犹豫都烟消云散了。 程远,你的心意我已明了。我已经错过太多,不想再错过。一星期时间已到,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等着,我来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情定上海滩(1) 去上海的主意已定,苏欣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东西。[] 女孩子就是麻烦。尽管她还算不上一个败家女。 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才发现,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家当已然积攒了不少。光是简易衣柜里的衣服,她的行李箱里已经容不下,更别说屋子里的其他东西。 就这样走了吗?东西收拾了一半,她又停顿下来陷入踌躇。 万一到了上海,真的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像程远说的那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做一个依靠别人生存的寄生虫?不要!绝对不行!自己有手有脚,有着实现自我价值的强烈愿望,应该自食其力,怎么能自甘堕落,做一只笼中的小鸟! 想到这里,她又重新有了主意:先去上海看看,找不到工作再回来。 于是,她没有退租住的房子,只是随便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装进箱子。礼拜一上午,在宁波南站,她乘上了去上海的汽车。 在车上,她给程远发短信:我在车上了。 程远回复:知道了,路上小心点。 两个多小时以后,汽车到达上海。 在上海站下车,她立即给程远打电话。 苏欣:我到了。 程远:嗯,等在车站不要动,我现在就去接你。 她很听话地乖乖站在车站外面。 二十分钟以后,她左顾右盼,只看见来来往往的人流,却看不见程远的影子。在光天化日之下,顶着七月份的骄阳,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想起以前在宁波的时候等着黄家辉来接站的情景。她预感到这一幕又要重演了,心里渐渐害怕起来。只得又给程远打电话。 苏欣:你怎么还没来? 程远:我已经在车站了,你在哪? 苏欣:我就站在车站外边啊! 程远:我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了,你在哪个车站? 她顿时迷糊了。程远经常宁波上海两地跑,车子进哪个车站,他自然是知道的。难道是自己跑错了? “在哪个车站?”程远又问。 “我不知道。”她前后左右张望着,并没有看到车站的招牌,也看不到任何标志性的东西。 “在哪个车站你都不知道!”程远有些恼了,“那你告诉我,你所在的位置。前面有什么路,周围有什么建筑。” “哦。”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了几十米远,四处张望着,终于看到了立在马路边的路牌。 “恒丰路。周围有。。。” “知道了。”程远打断她。立即挂了电话。 十来分钟以后,程远打电话说,我看到你了。 她握着手机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他大步从马路对面穿过来。 “怕吗?”程远问。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用力摇摇头。 “万一我接不到你怎么办?” “我再从这里乘车回去。” “傻根!”程远一手拉着她,一手提着行李箱说,“走吧!” 他的车子停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 上了车,程远说,先去吃饭。然后把你送回家,我还要去单位呢。 他说‘家’?自己已经漂泊了很久。好久不知道家的滋味了。现在听起来,这个字眼是那么温馨,一下子触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但是,这个‘家’,是自己的家吗? “怎么不说话?”程远问。 “哦。”她含糊地回应他。 程远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他的家,在市中心一幢高层建筑里,是个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 到了家,程远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式拖鞋让她换上,然后从钥匙扣上摘下自己的车钥匙说:“家里的钥匙给你,我就不带了。累了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冰箱里有饮料和水果。你想看电视、看书、还是上网随便你。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你要是想出去别跑远了。” “嗯。”她含笑点头。 终于平安到达了。 程远回单位以后,她舒了口气,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新环境。(.) 程远的家,还算宽敞。 客厅里除了空调、电视、沙发和茶几,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有一只超大的书柜,书柜里陈列着古今中外各种书籍。她随便翻了翻,登时傻眼了。自己从小到大,加起来恐怕都没读过这么多书吧? 开放式的厨房,跟客厅连为一体,只用一张吧台式的餐桌隔开。窗台上,放着一瓶洗洁精和一瓶蔬果净。厨房里,电饭煲是新的,置物架上的砧板、刀、铲、勺、不锈钢的筷子、餐叉、调羹也是新的。灶台上干干净净,看不出一丝油污的痕迹,显然这个家的主人是从来不生火的。 打开橱柜,上面有各种零食,一只分格的调味盒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的盐、调味粉和鸡精都没有拆封。下面的柜子里,盘子和碗碟放置得整整齐齐。油桶还没有开封,一袋15kg装的大米,也没有拆开。这个人,从来不生火做饭,要这些东西干吗?不怕坏吗? 程远的卧室里,一张大床,床上铺着红褐色的亚麻凉席,配套的凉枕里,散发着薰衣草的淡淡香气。床头一边的角落里放着电脑桌椅。另一边是个四门衣柜。衣柜左边,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置于衣柜下方,所有的床单和被套装在收纳箱里,放在衣柜上方。衣柜右边,西装和外套悬挂于衣架之上,所有的衬衫和裤子叠得整整齐齐,分开陈列在衣柜的格子里。内衣和袜子分放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所有的衣物和床上用品,都放置得有条不紊,他的整齐,让她都为之汗颜。 房间外边,是宽敞的阳台。阳台上方是晾衣架,下边一张小几。左右两张藤椅。足见,这个男人挺懂得享受生活。阳台的墙根,摆着几盆叫不出名的花花草草,开着红的紫的小花,花草的中间,还有一大盆铁树被花草簇拥着。一个喜欢侍弄花草的人,也应该是个心胸开阔,淡泊名利的人吧?她想。 卫生间里的墙壁,贴的是绿色的马赛克瓷砖。淋浴间的玻璃门上,是海底世界的图案。墙上、地板、镜子、洗手盆,所有的角落里都干净整齐,一尘不染。连一根头发丝也看不见。毛巾架上有崭新的毛巾、洗手台上有新的牙膏牙刷和杯具。淋浴间的置物架上,放着的女士沐浴露也是新的,显然这些是为自己准备的。看来这个男人的确挺细心的。 在卫生间里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在床上躺了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接下来该干什么?程远这个家伙,把家里收拾得这么干净整齐,自己想帮他做点什么都难。 打开程远的电脑上网,qq上一个同学也不在线。到客厅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乱按了几下。却不知自己想要看什么。 干坐到下午四点钟,她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除了水果,还有鸡蛋、青菜、西红柿和黄瓜。顿时,她知道该做什么了。 又在厨房上面的橱柜里翻了一遍,竟然还找到一袋干香菇。香菇炒青菜,西红柿炒鸡蛋,黄瓜凉拌,她要为程远做一次饭! 说干就干。她把从来没有用过的电饭煲和炒锅、餐具、碗盘统统清洗了一遍,开始动手烧饭了。 没想到淘好米倒进锅里,问题立即就来了。因为从来没有烧过饭,水和米的比例是多少,她不清楚。要是问程远,他这个从来不烧饭的人,想必也不知道。就算他知道,她也不会去问他,今天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发短信问周华楠,周华楠没好气地回复到:水没过米一指深就行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不知她说的一指是横着一指还是竖起来一指?横着是不是太少了?饭会不会夹生?竖起来也太多了吧?煮稀饭还差不多!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为了赶在程远下班前把饭菜烧好,她没多少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 饭终于在电饭煲里煮上了,干香菇也泡起来了。现在开始洗菜烧菜。 锅里的油烧开了。可是西红柿炒蛋,到底是先放西红柿,还是先放鸡蛋?眼看着油快要冒烟了,她心里一阵凌乱,索性一起倒进锅里。 香菇炒青菜也烧好了,现在开始做凉拌黄瓜了。 北方人拌黄瓜,是少不了醋的。她翻遍了厨房里的所有柜子,只找到一桶酱油。不管了,就用酱油代替盐,加点糖,再放点味精,搞定。 饭烧好了,菜也上桌了,现在就等着程远下班了。 坐在沙发上,想象着程远惊喜交加的样子,她有些喜不自胜。 随着一声门铃声响,程远回来了。 “咦,我说谁家烧饭烧得这么香,原来是我家啊!呵呵呵。”程远进门,朝餐桌上瞄了一眼笑道。 听到他的赞美,她心里美滋滋的。 “烧的什么?香菇炒青菜,凉拌青瓜,西红柿鸡蛋汤,不错不错!”程远洗完手,走到餐桌前说。 听他说西红柿鸡蛋汤,她忍不住笑起来。 “不是西红柿鸡蛋汤,是西红柿炒蛋好吧!”她纠正道。 “哦?”程远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筷子。 “呵呵呵,有这样的西红柿炒蛋吗?夹都夹不起来。”他一脸沮丧。 “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烧饭。”她羞愧道。 “傻根。我不是在怪你。不会烧,勇气可嘉。第一次,能把饭菜烧熟,就值得表扬!你坐下,我来盛饭!” 打开电饭煲,令人郁闷的是,锅里真的是一锅粥。 “哇,你烧的是粥啊?”程远惊道。 “啊?哦。” 看着程远把两碗粥放在两个人面前,她笑得肚子都痛了。 “傻根,第一次烧饭,这么开心啊?你要是想学,以后我好好教你。” “你会啊?”她半信半疑。 “当然!” “那你厨房里的东西怎么从来没用过?” “我一个人,烧饭烧半天,吃又吃不完,还不如在外面吃省事呢。” “那你买那么多油盐酱醋干吗?” “我怕上班走了,中午你一个人找不到吃饭的地方。” 原来,厨房里这些东西也是为自己准备的。 本来,她想告诉他自己只是来看看,住几天就走。但是看着他为自己准备的一切,话到嘴边又难以说出口。(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情定上海滩(2) “本来今天下班我打算回来接你出去吃的,没想到你给我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喜,呵呵。如果以后你想在家里吃,那我们就自己烧。”程远边吃饭边说。 “哦。”她含糊答道。 看着桌上的饭菜被他吃得很香的样子,她也开始动筷子。 失望的是,香菇炒青菜太咸了,西红柿炒蛋做成汤了,唯一有点指望的凉拌黄瓜,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好吃吗?”她问程远。 “好吃。这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饭菜。”程远一本正经地答道。 认识一年多以来,他们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她知道他是一个对饭菜很挑剔的人。听他这么说,她突然间很感动。不管自己做出的饭菜多么难以下咽,有个人能在自己面前毫不嫌弃地大口吃下去,这种感觉就是幸福。 “能吃到你烧的饭,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程远说。 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吗?做一顿不成样子的饭菜,就让他感动成这样。她心生爱怜,握着筷子的手僵持下来,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也许我们都在爱情的路上漂泊了很久,我们都是受够了孤独和寂寞的人。可是我们就这样仓促牵手,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想说,也是我最幸福的一天。但是面对他,终于没有说出口。 “傻根,你怎么啦?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吧?呵呵呵。”程远笑道。 她抬起头,冲他挤出一丝笑容。 “吃好饭我们去超市买东西。”程远的语气不容置疑。 “买什么?” “当然是买你需要的东西,再买点菜。明天开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什么都不需要。” “谁说你不需要?中午你吃什么?” 对呀。今天过去了,明天中午吃什么?这个问题她还没考虑。程远的家。附近好像没有吃饭的地方,这个问题的确是个问题。[] “好吧。” 吃过饭,程远说,今天你烧饭,我洗盘子,明天开始我烧饭,你洗盘子。 她说,好。 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在厨房的水槽前忙碌的背影。她突然感觉到这一幕好温馨,自己好幸福。如果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就这样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超市里的蔬菜,品种还算齐全。 程远推着推车说。喜欢吃什么菜。你自己挑。 苏欣挑的是生菜、西兰花、荷兰豆、青椒、韭菜、土豆还有冬瓜,一包一包往推车里放。 “好了!上去吧!”她轻轻拍了拍摸过蔬菜的手,冲程远道。楼上是卖副食品的。 “好了?不会吧?好像少了点什么。”程远苦笑道。 “什么?” “肉啊!你怎么专挑素的。肉不买吗?我可受不了!这样下去,你把我饿瘦了,我妈肯定饶不了你!呵呵。” 对呀!肉,南方人都是肉食动物,自己怎么把这一点忘了。 不过他说什么?交往至今,他从来没有提过家里人。现在他突然提到自己妈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当下脸一红,捂着鼻子笑了。 在楼上的副食品货架前。程远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还是你自己挑吧,我只负责推车跟结账。 她莞尔一笑,拿了几包不同口味的薯片,又拿了几包妙脆角放进车子里说,好了! “又好了?”程远皱着眉头,自己从货架上拿了各种饼干、沙琪玛、瓶瓶罐罐的话梅蜜饯、巧克力、西瓜子,统统放进推车里。 “这个,饼干,太干了。蜜饯,我不喜欢吃的。瓜子,我也不想嗑。”她说着又从推车里拿出来。 “你这人,还真自私,不是还有我吗?你不吃,我吃!”程远又从她手里夺过来放进车子里。 在超市买完东西,时间已经到了将近九点钟。从超市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考虑今晚怎么睡的问题。 回到家里,程远把东西放在茶几上,从冰箱里拿出一只西瓜在餐桌上切了,装在一只大盘里端过来说,你看会儿电视吧! 她坐在沙发上,吃着西瓜,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程远把刚刚买回来的肉和排骨放进冰箱的冷冻室,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她递了块西瓜给他。他接过西瓜说,零食放在厨房上边的柜子里,想吃的时候自己拿。 “知道了。”她回应道。 这一刻,两个人暂时可以很温馨地坐在一起,下一刻,该怎么办? 这个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个人又是这种关系,会不会发生什么?尽管来这边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到了晚上,还是有点恐惧不安。 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只见他泰然自若,举止大方,表情里看不出一丝暧昧的气息。看来是自己想得太龌龊了。 她偷偷地笑笑,脑子里飞快地琢磨着,该找一个怎样的话题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情绪。 “这边的人才市场在哪儿?什么时候有人才交流会?”她问。 “人才市场啊?这边的人才市场很多的,你想去?” “嗯。你不是说这边机会比宁波多吗?” “嗯。可是现在上哪里去找?要去也要等周末了我带你去。” “哦。”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时间过得好慢。 她刻意做了个放松身体的姿势,舒服地把头靠在沙发背上。 “今晚你睡房间,我睡客厅。”程远突然说。 “啊?”她吃了一惊。 “你睡床,我睡沙发。”程远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嗯。” “如果困了,就冲个澡早点去睡吧。”他说。 “嗯。”其实她正等着这句话呢。 到房间里拿了衣服,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突然想,万一洗澡的时候他闯进来怎么办?想到这里,她决定还是把门反锁上。 进了淋浴间,她又想,这样做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程远知道了,会不会伤了他的心?想想还是不反锁合适,又把反锁打开了。 洗完澡出来,程远正在沙发上看书。 “洗好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嗯。” 回到房间,空调开着,光秃秃的凉席上,多了一条淡蓝色的凉被。想必是程远在自己洗澡的时候放的。 按说,这几天一直没睡好,现在应该很困。可是躺在床上,能感觉到眼睛很涩,却怎么也睡不着。 开着床头灯一直辗转到十一点,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她心里一紧。 “傻根,你睡了吗?我进来拿一下衣服。”程远说。 他不会是借机想干什么吧? 这样想着,她还是鼓起勇气说: “你进来吧!” “还没睡啊?睡不着吗?”程远看着她斜倚在床背上的样子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揉了揉眼睛。 “傻根,乖乖睡吧,我不会再进来了。晚安,呵呵。” 程远在衣柜里拿了衣服,关上门出去了。 似乎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她躺在床上,依稀听得见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哗水声。这是他在洗澡。 过了一会,哗哗的水声没有了。她能听见沾着水的拖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响声。 又过了一会,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围都寂静下来。 关掉床头灯,她坐在床上,透过房间的门缝,依稀能看见一丝灯光。 他在干吗?还在看书吗?他每天都这么晚还不睡吗? 这一晚,不知是因为对程远仍然不放心,还是因为换了地方,总之她一夜都没睡踏实,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早晨睁开眼,拿起枕边的手机一看,已经快九点了。平时她可从来没有这么晚起过。 径直走到卫生间去梳洗,刷牙的时候,下意识地朝洗手台上的镜子里照了一眼,猛然发现镜子上贴着一张便签纸。凑近一看,便签纸上写的是:傻根,早餐在餐桌上。衣服我洗过了,你起来晾一下。 她含着牙刷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衣服在地上的一只盆子里。程远的衣服,自己晚上洗澡换下来的衣服,全部都在里边。看到自己的内衣也被他洗了,她顿时羞愧得面红耳赤。 洗漱好,到卧室里的阳台上把衣服晾好,来到餐桌前,只见盘子里摆着几片吐司和两颗白煮蛋,盘子旁边放着一杯牛奶,还有一颗纸心。 煮鸡蛋,洗衣服,折纸心,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做这些的? 再看地板,显然已经拖过,心里不由地暗暗叹道,程远啊程远,你把这些事都做了,我做什么? 正在发呆,手机响了。 “傻根,起来了吗?”程远在电话里问。 “起来了,再不起来不成猪了!” “哦,呵呵。等会有人送外卖过来,你开一下门。” “啊?哦。” 这个人,想得还真周到。她想。 两个小时以后,德克士的服务生送外卖过来了。 只见他点的东西,有照烧鸡排饭,有脆皮炸鸡腿,还有一份玉米汤,花样还真不少。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贴心了。他把所有的问题都考虑到了,而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心里反而更加歉疚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情定上海滩(3) 情定上海滩(3)十个斗纹和十个簸箕的爱情 程远的厨艺,的确让苏欣刮目相看。(.) 跟自己的手艺比起来,他烧出的菜,无论是色泽还是口味,都恰到好处,就是饭店里的师傅,也不过如此。 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来没进过厨房的样子,原来深藏不露啊!她在心里惊叹。 “你什么时候学会烧饭的?”她问。 “小时侯就会了,不过很久没烧,技术没有以前好了,呵呵。” 他还挺谦虚的。她想。 程远在厨房烧菜的功夫,苏欣就在旁边打下手。程远一边烧,一边教她,什么菜跟什么菜搭配,这个菜怎么烧,那个菜怎么烧,油要几成熟,盐该放多少,她一边看一边点头,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远说,烧菜看起来简单,其实这里边学问可多了。大厨都是日积月累才炼成的。以后你要慢慢学,不然我上班走了,你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 她听得心里暖暖的,抿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程远每烧好一道菜,她在旁边递一只盘子。程远把菜盛进盘子里再递给她,她把盘子摆上餐桌,顺便夹起一口放进嘴里。程远看见,笑道,我烧得好吃吗? “好吃!”她非常肯定地答道。 “你呀,是不是饿坏了?我叫的外卖你没好好吃,零食放在那里也没见你动,我真恨不得买张大饼给你挂在脖子上。” “你才需要挂张饼在脖子上呢!”她不服气道。 “呵呵,这样就不高兴了?怎么还像个小孩?” “你才像小孩呢!” 一连两个晚上,程远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每天早晨起来,客厅的地板拖得干干净净。餐桌上有早餐,每天折一颗纸心。 他每天晚上睡得比她晚。早上起得比她早,因为是夏天,她没有起夜的习惯,所以并不知道他在沙发上睡得好不好。 接连在家里宅了两天,她感到很憋闷。 第三天,她实在不想待在家里了。站在阳台上,看着四处林立的高楼大厦,她想出去透透气。 背上背包,背包里装上手机、钱包和钥匙。她又准备了一大把硬币,以备不时之需。 出了住宅区,街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今天第一次单独出来。没有目的地。她只是想熟悉一下程远生活的环境,并没有打算走远。 天气很热,尽管她出来的时候随手带了把伞。还是遮挡不住袭人的热浪。 上海的空气,跟宁波简直没法比。天灰蒙蒙的,太阳隔着尘埃炙烤着大地。街道上的车辆也比宁波拥挤。 程远上班的单位在哪里呢?在这里自己能找到工作吗?这里是自己的最终归宿吗?这个城市,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吗?她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经越走越远。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还想着,如果辩不清方向大不了原路返回。可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不记得转了几个弯,穿了几次马路。过了几个十字路口。 上海交通的错综复杂,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好多街道,看起来都一样,好多建筑,看起来都那么像。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毫无方向感。走过的路,感觉明明记得,回过头,却发现已经不是那条路。站在街头,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宁波没有迷过路,在北京没有迷过路,在这个城市,竟然晕头转向地迷路了。 现在怎么办?她急得焦头烂额。越是心急越是挥汗如雨。 对了,打的!出租车司机一定能把自己送到地方。她想。 主意打定,她站在马路边,招了几次手,站了半天,没有一辆车停下来。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可以打的吗? 她前后看看,不知道该往左还是往右。正犹豫,突然看到前边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人在等公交车,她想,不如乘公交车回去。 看着公交站牌,她突然想起,程远住的公寓叫什么名字,她是知道的。可是公寓所在的那一站叫什么,程远还没有告诉她,这可怎么办? “小姐,请问这辆车□□□□公寓到吗?”她问一位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等车的女孩。 “额,到的。”女孩想了想回答。 “谢谢哦!”她松了口气,跟着女孩上了车。 车上无座,两个人并肩站在过道上。上车不一会,女孩下车了。她这才想起还没有问她那一站叫什么。看了看车上的行车路线,除了知道现在在哪里,也看不出什么。 车子在前进,乘客下去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她心里焦急,四处张望着,想问车上的人,可是每个人都神情冷漠,她不知道该问谁。情急之下,终于看到一张看似很慈善的脸。她鼓起勇气问:“阿姨,请问□□□□公寓在哪一站下车?”“□□□□公寓?没听过,不晓得。”阿姨用上海话说。 好不容易找个人问一下,还是不知道,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忐忑不安中,车子竟然已经到了终点站。 看着车上的人都走光了,她过去问司机,司机说,你车子乘反了吧。她又弱弱地问,那怎么办?司机说,从这里再乘回去。她只好又投一次币,在心里祈祷着这次千万不要再出错。 半路上,司机朝后边看了她一眼说,到了。 她千恩万谢地下车。车子开走了,她一看四周,也傻眼了。这个地方根本不像程远住的地方,也不是自己刚刚乘车的那条街。 折腾了一个小时,她急躁不安,热得快要中暑,着急得快要哭了。 这种时候,她实在不想打程远电话。可是又不得不向他求救。 电话通了,她却不好意思开口。 “有事吗?怎么不说话?”程远问。 “你现在忙吗?可不可以偷偷跑出来一下?”她可怜兮兮地说。 “呵呵。什么事,你说。” 这时身边有汽车按着喇叭呼啸而过。 “你在哪?”程远警觉地问。 “我在街上。” “哦。不会是迷路了吧?”他想了想问。 迷路,只有小孩才会迷路,自己这么大个人,竟然也会迷路。这两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着是那么滑稽,她沮丧地更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迷路了啊?你现在在什么位置?”程远问。 她看看路牌把位置告诉他。 半个多小时以后,程远手拿着两瓶冰红茶,气喘吁吁地迎面跑来。 “傻根吗?不会问路啊?”程远把一瓶茶递给她劈头盖脸地说。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羞愧地低下头。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还没吃饭吧?”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把头低得更低了。 “哎,哎。”程远叹着气。看着她摇摇头。 “你走路过来的?”她抬起头问。 “我是飞毛腿啊?当然是先乘公交车过来。然后在这条路上下车,再一路找你啊!” “那你干吗不开车!”她看着他一头汗问道。 “开车怎么找你啊?你都丢了,我要是跟人撞上了。谁来找你啊?” 她羞愧地低下头。 他不再说什么,拉起她的手,像父亲拉着自己的孩子,去找吃饭的地方。 在餐馆里,程远说,你可真行啊!这么大个人。也是大城市来的,怎么就会迷路呢?我真想不通。 她头也不抬。狡辩道,谁叫你们这边的路这么复杂,人又这么冷漠呢! 程远气道,你不会问警察吗? 她答道,哪里有警察?我走了那么远的路都没看见一个。 程远的语气软下来,说,不是叫你待在家里吗,要出来也别跑远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那不是我的家,你知道我待在‘家’里多无聊吗?她心里想着,这样的话却没有忍心说出口,委屈地低下头。 程远抚弄了一把她的头发,握住她的手说,傻根,你怎么就这么笨呢?看来我不止要给你脖子上挂一只大饼,还要给你买个指南针。恐怕买个指南针都不行,还得给你配个保镖。 她被他的话逗笑了,抬起头,却发现他一脸严肃,眼里满是焦虑,那表情仿佛在说,傻根,你真是个大麻烦。 她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看着他问。 程远笑而不语,拉过她的手在手里摩挲着。 过了一会才说,你相信缘分吗? 以前,无论是认识罗朗,还是认识陈振轩,她都是相信缘分的。可是最后他们都走了,她不知道,究竟两个人相识就是缘分,还是在一起才算缘分,现在她糊涂了。 “我不知道。”她说。 “我相信。”程远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以前,有人给我算过命,他说,我的缘分在千里之外。” 她脸一红,心想,他说的是自己吗?难道他单身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千里之外的缘分?这也太荒唐了吧! 可是,想起自己来南方之前王淼给自己算的那一卦,自己何尝不是因为迷信卦上所说,才鬼使神差地跟他越走越近? “算命的都是骗人的,你还相信?”她说。 程远不答,拉过她另一只手,端详了片刻说,你看看你的两只手,十个手指头上,是不是都是簸箕? 她没看,很不屑地说,废话!这个我从小就知道,还用看吗! 程远伸出自己的手说,那你看看我的手上,是不是十个都是斗纹? 咦?她心里一惊。自己十指都是簸箕已经很稀奇了,竟然有人跟自己恰好相反?! 她好奇地拉过他的两只手,仔细观察后发现,真的十个手指头都是斗纹!这太奇妙了! “这能说明什么?”她放开他的手问。 “你知道十个纹斗的男人,和十个簸箕的女人,相遇的几率是多少吗?”他问。 她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只有千万分之一。”他说。 “那又怎么样?这都是迷信,你又不是唯心主义者,怎么还信这个!” 吃过饭,程远送她到回家的公交车前,非要陪她一起回去。 她说,你告诉我在哪一站下车就好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程远说,不行,我现在怕了。你是个傻根呀,万一再丢了怎么办。 她只好由他。 回去的公车上,依然人满为患。程远一手拉着车顶的拉环,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任凭公车有多颠簸,车上多么拥挤,她在他的保护下,安然无恙地到了目的地。 到了公寓楼下,程远说,还要我送你上去吗? 她笑着摇摇头。 程远说,那我就回单位了。要提醒你的是,没有大人的允许,小孩子不可以随便乱跑,也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记住了吗? 她傻笑着耸耸肩,朝他挥挥手。 这一次出去,有惊无险。到了家,她的心里还没有平静下来。 想起迷失在街头的始末,她心里既愧疚,又感到甜蜜。 十指斗纹的男人,和十指簸箕的女人,相遇的几率只有千万分之一。 想着程远这句话,她伸出双手看看,感觉这件事相当邪门。 饶有兴致地打开电脑,在百度里搜索一切与指纹相关的话题,终于找到了手上的纹斗和簸箕的相关信息。 只见网上说: 十个斗纹的人和十个簸箕的人,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他们要经历几生几世的磨难,才能换来下一生的缘分和相守。而且即使这一生不能相守,到了奈何桥上,就是喝了孟婆汤,下辈子也不会忘记彼此,生生世世,此情不移。 如果说这些只是迷信,还有科学的分析: 一对十个纹斗的人和十个簸箕的人,在性格上是完全互补的,一个刚,一个柔,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互相吸引,互相拿对方没办法,是一种十全十美的组合。 看完这些,她对着电脑呆住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情定上海滩(4)兄弟齐心,龙门阵里见公婆 这一天晚上,程远依然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连三天,一切都相安无事。 第四天早上,她特意起了个大早。 考虑到程远不仅要上班,还要操心她的饮食起居,洗衣拖地做早餐之类的家务事,她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他费心。而且自己这个除了吃白食,只会给他惹麻烦的人,也该为他做点什么了。 来到客厅,只见程远背对着她,一手扶着拖把,一只手放在脖颈后边,一边按压,一边左右活动着脑袋。 “你在干吗?”她问。 “没干吗。你又不上班,起这么早干吗?”他放在脖子上的手落下来,艰难地扭过头说。 经过观察他的举动,她很快就明白过来:程远落枕了。 “脖子扭了?”看着他的头只能受限制地朝一边扭的样子,她忍不住笑起来。 “没事,顶多一星期就好了。”他满不在乎地说。 “从现在开始,拖地板、洗衣服、做早餐,这些事都由我来做!” 她宣布完,从他手里抢过拖把。 程远站在旁边,看着她哼哧哼哧拖地的样子,又把拖把夺过去说:“行了,你去刷牙洗脸吧!瞧你那小样,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她只好悻悻地去卫生间梳洗。 出来的时候,厨房里的油烟机正发出柔和的响声。程远已经起锅煎蛋了。 “今天为什么不是白煮蛋?”她站在旁边问。 “天天吃白煮蛋,你不腻啊?今天你不是已经起来了吗?我就不怕吵到你。”他答道。 落枕虽说是一件小事,但是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知道其中的滋味并不好受。 若不是因为自己,他舒舒服服地睡在自己的大床上。根本就不可能落枕。想到这里,她觉得很愧疚。 想起自己前一日的狼狈举动。她感觉自己的确不适合在上海生活。 反正在这里除了无聊、吃闲饭,只能给他添麻烦,晚走还不如早走。 吃早餐的时候,她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终于决定把自己当初的打算告诉他。 “家里有膏药吗?”她问。 “没有,等会我上班顺道去买。”他说。 “哦。我想回宁波。”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 程远一惊,问:“怎么突然这么想?是不是因为我一直没时间陪你,这几天一个人在家里待腻了?” 她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我觉得这边不适合我。” “怎么不适合?你跟我说说。” “首先,这边的交通太复杂,出门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出门有公交,有出租。还有地铁。以后你要是上班了,我也可以天天开车接送你。” “还有就是,在这边我没有一个朋友。感觉这边的人也不是那么友好。” “怎么会没有朋友呢?不是还有我吗?以后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他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似乎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有理由反对,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反正我不想待在这边,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打算的!宁波我比这边熟悉,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那边都比这里方便!” 看着她似乎铁了心要回去的样子。程远坐在桌前想了想,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了。我知道了。” 晚上下班,程远照旧在厨房烧饭,苏欣在旁边打下手。这时门铃响了。 “有客人?”她问。 “不知道。你去开门,有我在,没事的。”他说。 打开门,一个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年龄都跟程远差不多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咦?这是程远的家吗?”男人正要进来,看到苏欣,又退后一步,朝门上看了看。 “没错,进来吧!”程远在厨房喊。 男人关上门进来,轻车熟路地自己换上拖鞋,自言自语地说,我还以为走错了呢。 换好鞋,他径直走向厨房,拍拍程远的背说:“我说,这两天下班怎么不见你小子去打球了,原来是金屋藏娇了,哈哈。” 苏欣在厅里听到这话,脸刷地红了。 程远面不改色,也不解释,在他的胳膊上拉了一把说:“来来来,你来烧!” 男人也不推辞,接过程远手上的铲子,就动手烧起菜来。 猛然瞥见程远脖子僵直,又贴着膏药的样子,男人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笑着说:“这是怎么啦?几天不见,。。。嗯?哈哈哈!你小子,这还是轻的,当心晚上床上逞强,白天走路扶墙!” 这后半句话,显然他是压低声音讲出来的,但是苏欣坐在沙发上还是听见了,脸更红了。 程远回过头对她说:“你去房间里玩电脑吧,等会吃饭叫你!” 她闻言,立即逃也似地进了房间。见她没关门,程远又过来把门关上走了。 坐在房间里,她的心神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刚刚来的那个男人,说话也太露骨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他们背着自己在说什么呢?程远会不会让他给教坏了? 十来分钟以后,程远推开门,站在门口说,吃饭了。 她跟在后边走到餐厅。程远拉了把椅子示意她坐下,陌生男人站在旁边,一边分筷子一边说:“今天让你尝尝哥哥的手艺。” 怎么又多了个哥哥?她扭头疑惑地看了程远一眼,程远命令似地说:“吃饭!”她嘟了嘟嘴,只好低下头开始心无旁骛地吃饭。 “这是八哥,跟我从小玩到大的。”程远向她介绍道。 “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的弟兄,呵呵。欢迎你来上海。”八哥笑道。 “八哥?你们有很多兄弟吗?”她好奇道。 “嗯!真聪明!”八哥赞道。 “别听他的。他那个‘八’,是八婆的‘八’。”程远笑道。 啊?苏欣也笑了。 “什么呀,我们的确有八个弟兄好哇啦!”八哥急道。 “嗯。他说的没错。我们兄弟八个,是高中同学。拜过把子的,呵呵。你以后应该还有机会见到他们。”程远笑着说。 拜把子?都什么年代了。他这样的人,还跟别人拜什么把子!她心里这样想着,不相信地打量了他一眼。 “听程远说你又要走了?刚来怎么就要走?不在上海多玩几天?”八哥问。 没想到程远这么快就告诉他了。还说人家八,我看你也挺八的!她想。 “主要是我对这边太陌生了,还是宁波比较熟悉。”她回应道。 “哦。”八哥便不再说什么。 两个男人在餐桌上开始旁若无人地热情交谈起来。 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八哥喜欢赌马。围绕着这个话题,他兴趣盎然,滔滔不绝,程远显然对赌马并无兴趣。只是偶尔象征性地插一句,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而苏欣,直接被他们忽视掉了。 后来他们又谈到工作。谈到以前的弟兄们。她这个局外人听到也只当没听见。 等她吃好饭,他们两个人还在天马行空地聊着。桌上的饭菜,也没见他们动多少筷子。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她打了声招呼,便起身离开餐桌。 八点多的时候,听见八哥在客厅里喊:“小苏,我走了。” 她从房间里出来,只见厨房的窗户大开着,油烟机也开着。客厅里缭绕的烟雾正轻飘飘地从窗口往外飘移。 认识程远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抽烟。看着餐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然有不少烟头。是八哥一个人抽的,还是他们一起抽的? “你不是不抽烟的吗?”她问程远。 “呵呵,他在你面前不抽,背着你抽得可厉害了。”八哥坏笑道。 见她用嗔怪的眼神看着程远,八哥又说:“其实他没什么坏毛病,就是抽抽烟,没我抽得厉害,酒也很少喝,牌场也从来不上的。呵呵。” 这是干什么?我又没怪你!你兄弟存心在我面前替你说好话,这是什么意思?她满眼问号地看着程远。 “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呵呵。下次跟程远来我家玩。”八哥说着开门欲走出去。 程远追出去想送送他,八哥连连摆手说,不送了不送了,进去吧。 送走八哥,苏欣正要去收拾餐桌,程远说,我来吧,这里都是烟,你先进房间去。 待程远收拾好厨房,打扫完客厅,又到晚上九点多了。 苏欣出来的时候,程远正坐在沙发上把烟灰缸塞进茶几下面的抽屉里。 她在他旁边坐下说,今晚你睡床吧。 程远愣了愣问,那你呢? 苏欣说,我睡沙发。 程远摸摸脖子笑道,那怎么行!你想像我一样吗? 她嘲讽地说,我才不会像你这么笨呢! 程远说,那也不行,还是我睡沙发。 她坚持道,不行!都这样了还睡沙发,你的脖子想断掉啊?! “那怎么办?一起睡床?呵呵。”程远笑道。 “一起睡就一起睡,反正你的床那么大!”她正色道。 “那好,还是你先睡,我不习惯早睡的。”程远说。 苏欣洗漱好躺在床上。房间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冷气,温度凉爽舒适。她深知程远不是陈振轩那样热情似火的男人,但是想着今晚要跟他同床共枕,心里还是有点胆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毫无睡意。 程远进来的时候,她不知道是十点,还是十一点,但是她听见他进来了。 为了避免尴尬,她只好假装睡着。 床头灯开着。程远绕到她的床头,她能感觉到他在看她。她以为他会在自己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但是什么都没有。 确定她睡着,他轻轻关灯,又打着手机,悄悄绕到床的另一边。 然后是打开衣柜的声音。他好像在衣柜里拿了什么,又把衣柜关上了。 他的脚步声很轻,她还是听见了,她感觉到他在身边躺下来。但是为了装得像一点,再像一点,她不敢动。他是平躺着,还是侧着身子,是面对着自己,还是背对着自己,她都不得而知。 过了许久,其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在这个时间里,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 她轻轻转身,只见程远仰面躺在身边,他的头和脖子都埋进枕头里,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薄被,睡姿极其安稳。 他睡着了,还是像自己一样,只是假装睡着? 她悄悄爬起来,用手轻轻在他的眼睛上摸了一把。 程远大概是真的睡着了,似乎又感觉到了。但他只是侧过身,背对着她睡去。 见他已然入睡,她终于放心安睡下来。 这一晚,两个成年男女,一张双人床,一人睡一边,相安到天亮,什么也没发生。(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情定上海滩(5)兄弟齐心,龙门阵里见公婆 因为前一天晚上的紧张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早上苏欣又起晚了。 这后半夜,她睡得极其踏实,程远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离开家,她全然不知。 房间里的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关了,她身上盖着被子,是被炎夏早晨的闷热唤醒的。 步出房间,地板已经拖干净,早餐放在餐桌上,一切照旧。现在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她越来越感觉,程远给她的爱,是一种溺爱。如果长期这样生活在他的宠溺之下,自己将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一样,恐怕迟早会失去斗志。所以她必须暂时离开这里,离开他,马上离开。 这一天周五。终于熬到周末了。 她前一天早晨向程远说了自己要回宁波的打算之后,他只是淡淡地回应,他知道了。但不知他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接下来会怎样安排? 在一起这么久,要分开了,心里突然酸酸的。如果他放自己走,在此一别,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如果他执意挽留,自己要留下来吗?整整一天,因为这个问题,她陷入矛盾和纠结中。 其实在程远心里,也忍受着同样的煎熬。放她走,他不舍。不放她走,看着她整日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于心不忍。 晚上,程远破天荒地比往常早睡了一两个小时。 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没有睡意。 程远说,很久没有回家了,明天我想回家看看。 “哦?”程远如果回去,这里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这也意味着她回宁波的事又将耽搁下来。 “你跟我一起回去。”程远说。 “啊?”她大吃一惊。作为一个女孩。自己一个人来这边已经很出格了,再厚着脸皮上他家。那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不去。”她说。 “为什么?”他问。 还用问为什么吗?两个人好像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能这么快就登堂入室呢?! “我不想去,不能去!”女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不管心里怎样想,她只能这样说。 “怕什么呢?只是陪我一起回去,在家里住一晚上就回来。” “那也不行。那是你家耶,我去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就算是个普通朋友,朋友来了,我把朋友丢在外边一个人回家去。这像话吗?只是回去转一圈,回来我就送你回宁波。说不定回去家里还没人呢!”他说。 “真的?”她惊喜道。 “真的!”他肯定道。 这一晚,两个人平躺在床上,握着彼此的手。说了很多话。 从谈话中得知。程远的爸爸在上海一家地图出版社工作。程远的爷爷奶奶,早年从山东移民过来,是做副食品和杂货批发生意的。这几年做批发的人多了。生意也不景气,现在杂货已经不做了,只做副食品批发。程远的妈妈跟爷爷奶奶一起打理批发部的生意。他还有个叔叔,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程远走上媒体行业,起初也是受他叔叔的影响。他的婶婶在一所大学教书,全家人生活在上海的另一个区。 要是这次去他家里。若家里没人,那就万事大吉。如果全家人都在。见到他们,该说什么,该怎样面对?不管程远后来说什么,她脑子里始终只想着这个问题,紧张得再也睡不着了。 直到听见程远在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还是全无睡意。 推开他的手,她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第二天早上要出发了,她依然眉头紧锁。 “能不能下午再去?”她向程远哀求道。 “为什么?”程远问。 “万一你爸妈都在家,我感到不自在。能少待一会儿是一会儿。。。”她支吾道。 “哦。呵呵,好。”程远妥协了。 到了下午,尽管她还是不情愿去,程远却管不了那么多,拽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带上了车。 在街上的水果超市,程远带着她买了香蕉,水蜜桃,黑布林,还有意无意地告诉她,我妈最喜欢的水果是香蕉,最喜欢吃的菜是龙虾。 程远父母家在上海的另一个区,从他的单身公寓出发要一个小时车程。 她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跟着他到了他父母的家里。 家门打开的一瞬间,她跟在程远身后怯生生地走进去,登时傻眼了。 因为满屋子都是人。 一位中年妇女迎上来,热情地拉住她的胳膊,一边递拖鞋,一边操着上海话问,热哇?坐车累哇? 她紧张地看向程远,程远一边跟屋子里的人打招呼一边向她翻译道,我妈问你热不热,坐车累不累。 这场面,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顿时慌得不知所措,摇了摇头,羞答答地答道,还好!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无奈只能像个怕生的小猫一样躲在程远身边。 “她很害羞的哦,呵呵。”屋子里有人说。 听了这话,她更难为情了。 程远牵着她的手,走到每个人身边,把在场的人一一向她介绍。 这一天,除了程远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程远的几个结拜兄弟也都在场。其中八哥也在。只是这一天,传说中的八兄弟,除过八哥和程远本人,只来了四个。另外两个据说是有要事在身没能前来。 这是什么情况?哪里是随便回家转一圈,这明明就是早就策划好的!程远啊程远,你可把我害苦了!这回我是死定了! 她心里叫苦不迭地想着,目光恨恨地盯着程远,程远皮笑肉不笑,那表情,似乎很委屈地说。这不是我安排的! 程远的爸爸中等身材,身高没有程远那么高。极少说话,但是看得出,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模样周正的男人。 程远的妈妈留着短发,身材干瘦,皮肤很好,程远看似保养得很好的面容,大概正是遗传于她。也许是出于商者的精明,她看起来相当热情随和。开始的时候她讲上海话,程远告诉她苏欣听不懂上海话以后。她随即换了不很标准的普通话。 程远的爷爷七十岁左右年纪,身板极其硬朗,话不多,爱笑。笑起来声如洪钟。 程远的奶奶耳背。耳背的人总是说话嗓门特别大。看到孙子领女孩子回家。老人家自是相当高兴,笑得满脸开花。因为在上海已经生活了几十年,她能讲一口流利的上海话。但是由于不会讲普通话,她站在苏欣跟前问长问短,说什么,苏欣一句也听不懂。只觉得耳边一震一震地嗡嗡作响,她只能强忍着嗯嗯啊啊地打哈哈。 其他人都看着她们笑。 她求救地把目光投向程远,程远用上海话不知说了句什么。奶奶的话终止下来。 其他人又看着他们笑。 她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后来问程远,才听他说。奶奶问你属什么的,从哪里来,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原来老人家在查户口呢!幸亏自己听不懂。 这天人多,程远的爸爸妈妈两个人都在厨房张罗饭菜。 本来程远的爸爸建议出去吃,程远的妈妈说,无论是小姑娘(苏欣)还是几个弟弟(上海的长辈对男性晚辈的称呼,这里指程远的几个兄弟),都难得来家里一趟,一定要在家里吃。 程远到厨房里溜达了一圈又出来跟几个哥们喝茶聊天。 苏欣只好很长眼色地到厨房去帮忙。 看到她进来,程远的爸爸说,不用管你不用管,去外边跟他们玩吧! 程远的妈妈却说,没事没事,他们要抽烟的,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其实厨房里也是程远爸爸掌勺,程远妈妈打下手。苏欣挤进来,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在旁边看的份。 程远妈妈一边忙一边说,你能来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开心呢! 她腼腆地笑笑。 程远妈妈又说,你不知道,程远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呢! 听她的话,似乎话中有话,但是她不便多问,只能站在程远一边很苍白地解释道,程远的工作太忙了。 程远妈妈说,是呀,工作是挺忙的。便不再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因为人多,一张餐桌挤得满满的。椅子不够坐,程远和八哥还到客厅搬了两张小沙发。 饭桌上男人一多,喝酒也成了必须的。 程远妈妈和奶奶不停地给苏欣夹菜,她难为情地一边拒绝,一边看看程远。程远显然是跟几个兄弟好久未见,见面聊得甚是火热,似乎把她都给忘了。 苏欣吃好饭,桌上一伙男人喝得正起劲,程远的妈妈和奶奶也没有离席。她尴尬地看看,坐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程远妈妈见状说,你去楼上看看吧,程远的房间在左边。 她这才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上楼而去。 程远的家是一套复式的四室一厅。看起来宽敞,但是除了他的父母,爷爷奶奶也都住在一起。 程远的房间里,干净整齐,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带书架的写字桌,一对沙发,空荡荡地再无别物。 也许男孩子的房间就是这样,并没有什么可参观的。只是写字桌上立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八个英姿勃勃的少年穿着同一款式的polo衫,相同颜色的牛仔中裤,互相搭着肩膀一字排开,对着镜头集体装酷。她一眼就认出了程远。 这是他们兄弟八个高中时拍的照片。那时候的程远可爱极了,傻傻的,跟现在比起来要帅气很多。他怎么越长越丑了呢?她看着照片笑。 这时程远推门进来了。 “今晚我睡哪?”她问程远。 “这里是我的房间,你当然是跟我一起睡了!”程远笑道。 “那隔壁呢?” “隔壁是书房。你想让我睡书房啊?” “我睡书房!” “那怎么行!今晚你必须跟我睡!” “啊?可是。。。”在外边可以这样,在家里也可以这样吗?程远的父母会怎么想?其他人会怎么想? 但是程远丝毫不给她争论的时间,丢下她说:“你先待在这,我去楼下陪他们喝会茶。” “喝茶,不是喝酒哦?”她担心道。 “已经不喝酒了,放心吧!”程远说着下楼去了。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坐在房间里,依然能听到楼下的人有说有笑,声音忽高忽低。他们在笑什么?谈论的话题跟自己有关吗?笑自己在街上迷路的事吗?真是糗死了! 一个小时后,楼下的人似乎散了,但是接着房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八哥带着其他四个兄弟上来了。 “小苏,程远在楼下陪他老爸喝茶,我们兄弟上来陪你聊聊。”八哥说。 “哦,进来坐吧。” 因为程远的房间只有两张单人沙发,八哥和程远的四个兄弟,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其他三个人就在沙发的扶手上落座。 苏欣一个人坐在床边,心想着,不知道他们几个想跟自己聊什么? “小苏,你真的要走吗?”八哥率先开口了。 她心里一紧。难不成,他们几个是来替程远做说客的? “嗯。”她点了点头。 “你是怕在这边找不到工作吗?”八哥问。 这不仅仅是能不能找到工作的事。但是她看了看他们几个人,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要是担心工作的话,你先说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凭我们兄弟几个,在上海什么样的工作找不到?”八哥说。 刚来的时候,程远就在楼下向她介绍,他那几个兄弟,一个是开ktv的,一个在虹桥机场工作,八哥是做百事的,还有做机械制图的、在工厂里做生产管理的、做保险的、做采购的,各行各业都有。她也相信,只要自己开口,他们兴许真的能帮上忙。但问题是,她现在考虑的不是工作的问题。 眼前的几个人,是程远的哥们,又都是义气冲天的七尺男儿,他们这样说,她实在感到为难。 “程远是个老实人,有些话,他可能说不出口。我们兄弟几个,替他求你留下来,别走了!”八哥说。 “八哥说的,也是我们想说的。”另一个兄弟说。 这是她进了这个家门,遇到的第二个难题。 兄弟们话已至此,她一时竟找不到回绝的理由。但是她不能答应他们。 这个城市太大,说不定哪天,她会再次迷失在街头;这里的社会想必也比宁波复杂,说不定哪天又会遭遇小龚那样的同事。留下来,只能给程远增加负担。 而这些话,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向他们解释清楚。 她低着头,焦虑不安地来回绞弄着手指。 这时,程远上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他笑着问。 “额,没聊什么。”一个兄弟说。 “程远,你要是把她留不下来,我们兄弟几个现在就跟你断绝关系!”八哥放狠话道。 程远立即明白过来,很冷静地说:“你们别为难她,是我让她走的。” 此话一出,不止他的兄弟们,连苏欣也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情定上海滩(6)兄弟齐心,龙门阵里见公婆 打从进了这个家门,第一眼看到屋子里的人,她就开始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兄弟们的挽留,更让她骑虎难下。 程远的放手,她除了震惊,还有一点点失望。 这个男人,对自己究竟是情真意切呢,还是虚情假意?如果不爱,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每天一句‘我爱你一心一意’,已经无数次表明了他的心迹。如果爱,为什么要不顾兄弟们的反对放自己走呢? 但是当着众兄弟的面,他没有解释,她也不好意思追问。 晚上八点多,兄弟们要告辞了。 苏欣欲跟程远一起送他们,兄弟们阻拦道,不用出来了,让程远一个人送我们就行了。 她思量,一定是他们有什么话想避开她谈。 送走众兄弟,程远回到房间问,紧张吗? 她怨怒地说,紧张得要死!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来! 程远笑道,迟早要面对的,下次再见就轻松了。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她没好气地问道。 还没容程远给她一个解释,屋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程远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他的妈妈。 程远妈妈面带微笑说,小苏你先下来一下,我们想跟你单独聊聊。 稀里糊涂地见了他的家长,还要接受其单独谈话,她心里又一紧。目光投向程远,程远很配合地问母亲:聊什么? 程远妈妈笑道,随便聊聊天,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把她吃了!你好好待着。等会叫你。 轮流谈话啊?苏欣一脸苦相,回头看了程远一眼。跟着他的妈妈下楼了。 程远的妈妈把她带进他们的卧室,关上门。程远的爸爸也在。 程远的父母,问的也不过是,你家里都有什么人,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多大年纪了,你跟程远在一起他们知道吗?之类的问题。 这些问题,她刚来的时候程远奶奶就问过,只不过他们问得更详细。 面对他们郑重其事的询问。她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 程远的父母听完,也没有说什么。 顿了顿,程远的妈妈说,程远很久都没回家了。这次能跟你一起回来。我们要谢谢你。 这话她在厨房里已经听过一次了。但不知他们把程远的回家归功于自己,其中有什么隐秘? 程远妈妈继续说,程远大概跟你说过。他以前跟一个小姑娘谈恋爱,我们不同意,他为这件事跟我们冷战了好长时间呢。[.超多好看小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程远在广州上大学,女孩子是外地人,父母坚决不同意。程远妈妈借口嫌弃那女孩长得矮,坚持自己的歪理邪说。说女方长得矮,将来生了小孩也长不高。坚决反对他们交往。 程远是个孝顺孩子,他没有忤逆父母,但他也是个死心眼,因为这件事,后来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程远的妈妈说着说着竟笑起来。 苏欣的心里却一点点的沉下去。 这件事,程远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自己?是故意隐瞒,他心里还想着那个女孩,还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后来怎样了?他们之间交往到哪一步了? 程远不丑不傻,为何单身到现在,这个问题她暗自揣摩过。早就料到他在感情上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经历。但是以一个女朋友的身份,真正面对这个事实,她还是有点难受。 虽然自己也有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可以理解程远过去的恋情,但是作为一个清白的女孩,如果说什么都不在乎,她还做不到。 程远的父亲留神到她的异样。他大概猜到这件事程远还没有告诉她,或者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立即解释道,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都没多大关系。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什么都不懂。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这一点我都为他骄傲,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程远的妈妈说,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我们都很喜欢你,只要你们在一起开心,我们是不会反对的。以后我们会像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 程远的爸爸还说,以后,程远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听着他们信誓旦旦的话,她心里既温暖又掺杂着一丝疼痛,很不好受。 “好了,你回房间去休息吧,叫程远下来,我们跟他说几句话。”程远妈妈说。 她心情沉重地上楼。程远问,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闷闷不乐地说,也没说什么。他们叫你下去呢。 程远说,哦。然后看了看她,疑惑重重地下楼去了。 程远的父母不知道向他交代什么,总之时间过了很久也不见程远上楼。 程远上来的时候,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开门,却发现她还傻乎乎地坐在床上发呆。 “怎么还没睡?”他问。 她没有理他,和衣躺下去,顺手拉过床上的被子盖在身上。(.) “你不热吗?”他问。 “不热!我冷!”她冷冷地说。 “那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放水。” “不要!” “哦。那你等我。” 程远说着,从衣柜里拿了睡衣去楼下洗漱了。 回来的时候,他掀开被子挨着她躺下,侧过身,毫不客气地把她拥进怀里。 “你干吗?!”她吃了一惊,一把推开他,顺势抢过被子。 “你不是冷吗?我搂着你就不冷了。”他说。 她气呼呼地背过身去。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爸妈跟你说了什么?”他拉住她的胳膊问。 “没说什么!” “都气成这样了还没说什么!”他不相信。 “知道你还问!” “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在那装傻!” “我哪里装了?!我真的不知道!” 她猛地转身,怒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以前。。。”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冷不丁地靠近,在她的唇上一吻。如蜻蜓点水。 这个男人,一星期以来。别说亲吻,连个拥抱都没给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她吓了一跳。 看他的反应,却是相当淡定。 “我就知道你说的是这事。”他坦然道。 她正等着他继续说故事,没想到他突然话题一转,正色道:“你爱不爱我?”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还有心情讨论这个问题?而且说话还这么直白? “不爱!”她看着他的眼睛,随即又移开目光。 “还说不爱,爱得快要发疯了!”他得意道。 这个人。今天很不正常哦!不会是喝多了吧? 她正担心着,他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十指相扣,头枕在手掌上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别人不提。我老早都忘了。” 这种事,忘得了吗?就算是时间长了,心不那么痛了。事情总会记得的。 “那你跟我说说,她叫什么?长得漂亮吗?”她问。 “叫什么。。。我不记得了,长得嘛,一般般。” “骗人!名字叫什么怎么可能忘记!你们是不是有什么。。。” 他不答,把她身上的被子扔到一边,缓缓地捧起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你相信我吗?”他问。 这种事,要怎么去相信呢?她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程远也没有逼问下去。 “我以为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呢。”他说。 “你从来没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她反问道。 “大兵知道啊,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不是比我还多吗?呵呵。” “什么啊?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跟她,就像你跟大兵一样,什么都没有。呵呵。” 这能相提并论吗?她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 “大兵是因为这件事,才叫你情圣的吗?”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呵呵,应该是剩下的剩。” 剩下的剩?她也笑了。 笑完,看着天花板,她突然问:“以前,她也像我这样跟你一起睡在这张床上吗?” “唉,傻根,跟你解释了半天,你怎么还钻牛角尖呢?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跟她什么都没有。那时候我们全家还没住到这里呢!不信你去问问我爸妈!” “少拿你爸妈来糊弄我,明知道我是不会去问的!” 程远大概是被她问得不耐烦了,顿了顿,突然说:“明天上午,我送你去车站吧。” 她一惊。 “你真的放心让我走吗?你就不怕我一走,再也不会回来?” “怕呀,谁说不怕。傻根,”他抚弄着她的头发说,“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尊重你的决定。如果我强迫你留下来,你在这边过得不开心,那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他的理解和大度,让她心里一疼。抬眼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她双手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脖子。 这一晚,两个人相拥而睡,却丝毫没有越雷池一步。 第二天要走了,程远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不但准备了大包小包吃的,还纷纷把红包塞到她手里。这是她始料不及的。 收了这红包,她知道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收,又该怎样拒绝才能使他们不失望?她犯难了。 程远说,收下吧,这是他们的一点心意,你不收他们会不高兴的。 她犹豫着接过来,凭手感,两个红包里边都鼓鼓的,肯定装了不少钱。这心意太重了,她不能收! 她急忙退回去,紧张地说,我不要,我有钱! 所有的人都笑了。 程远却大方地挡回她的手说,他们给的你就收,不收白不收。 把他们送出家门,程远的妈妈站在门口用上海话说,下次叫你爸爸妈妈来上海哦! 虽然她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是给自己儿子说话,还是给她说话,但是猜想也是‘路上小心’、‘下次再来’之类的客套话,只好“哦、嗯”地含糊其辞。 程远笑道,你知道她说什么吗,你就答应了。 “说什么?”她问。 “她说,下次让你爸妈来我家。”程远翻译道。 “哦。啊?”她突然反应过来,羞得满脸通红。 在上海长途汽车站,她这个一直嚷着要走的人,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程远把车子停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拿出行李,把吃的东西置于行李箱上,一手拉着箱子,一手牵着她的手过马路,到了马路对面的车站外边,他把拉杆箱给她说,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这个人,自己马上要离开了,又带了这么多东西,就不能把自己送到车上,再看自己最后一眼吗?她心里堵得慌,眼泪马上要流下来。 “快进去吧,等会车子走了,又要等下一班了。”程远催促道。 “哦。”好像他说的有道理。她眼泪汪汪地向车站里边走去。 走了几步,回过头,刚刚站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程远的踪影。她抬起头四处张望,依然搜寻不到他的身影。她终于进了车站上了车。 来上海之前,她曾犹豫以什么身份来。可是程远这个男人,却不动声色地把她推到他的家人和朋友面前,公然给了她一个身份。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心里想什么,他全都知道。除了感动,她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心机,以及他考虑问题的周到。 这次上海之行,她本来是跟自己下了一个大大的赌注,没想到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自己一下。比起陈振轩,他的爱,来得理智,来得洒脱。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彻底爱上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想起这几天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她的眼泪忍止不住往下掉。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一条短信挤进了收件箱。 短信是程远发的,他说,傻根,你在哭鼻子吗?都那么大人了还哭,羞不羞。 她站起身,隔着车窗四处寻找,根本看不见程远的影子。 她失望地坐下,回复道:我走了,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程远道:傻根,我知道。路上小心点,到了宁波不要再迷路哦。 她看着手机破涕为笑。 汽车同时缓缓驶出上海站。(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我要陪你一起流浪 从宁波到上海,从上海再回到宁波,短短一星期,一切都没变。(.好看的小说)但是苏欣的身份变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孤孤单单漂泊在异地他乡的姑娘,而是成了兄弟们公认的程远的女朋友,也是程远父母眼中的准儿媳。 只是这件事来得太快,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的父母还毫不知情。 该怎样告诉父母?他们是赞成还是反对?如果反对,该怎样争得他们的宽容?这些问题在她脑海里闪现过,但是她现在还不想去面对。 程远是她历尽千辛万苦,上天才赐给她的缘分,他是个值得她去爱的人,她不想让他失望,也心甘情愿让他为自己遮风挡雨。就算是为了他,她想暂时抛开父母,任性地自私一回。 现在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自己的工作问题。 毕业整整两年,做过三份工作,跳槽两次,真正进入工作状态的时间,也不过一年。现在,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不得不考虑,该安定下来,踏踏实实地找一份工作,做一个自强自立的女人。为自己,也为他。 虽然他不在身边,但是有他的爱,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柔弱女孩。从此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她都不会再害怕,不管还要经历多少挫折,她都有勇气面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经过网上投简历,一个星期以后,苏欣接到了一家外贸单位的面试通知。 这是一家纯粹的外贸公司,做工艺品和杂货进出口贸易,地点在宁波江东一幢办公楼。 从外边看起来,这幢办公楼非常不起眼。但是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立即感到一种前所未见的气派。 作为一家贸易公司。这家单位的规模,超过了她以往面试过的任何单位。 公司员工的规模也很庞大。在座的人占据了三个办公室,据说还有驻外的业务员,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十多号人。 公司的老板是一对夫妻,早年大学毕业一起创业,在外贸行业摸爬滚打数年,如今业务做得风生水起,公司的规模逐年扩大,相当了不起。 在办公室最左边的总经理室,她见到了公司的女老板。(.) 这是一个介于三四十岁之间的高挑女人。谈不上多么倾国倾城,骨子里却透露着女强人的高雅气质。 经过一系列询问,女总直截了当地说,你被录用了。礼拜一按时来上班。这个结果。令她欣喜若狂。 爱情也有了,工作也有了,此刻她感到无比幸福。只是没有人能分享她的喜悦。 回到住处,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程远,她又给周华楠打了个电话。 周华楠还不知道她已经又回到宁波,她能猜想到她知道这个消息后惊讶的样子。 苏欣:你猜我现在在哪? 周华楠:你不是去上海了吗?还能在哪! 苏欣:错!我在宁波! 周华楠:真的假的? 苏欣:当然是真的!我下周就要重新上班了! 周华楠:哦?那你到我这儿来! 苏欣:来就来! 四十分钟以后,苏欣满面春风地出现在周华楠面前。 周华楠和黄家辉租住的地方,在一幢居民楼的底层。也是跟别人合租的。房子是老房子,冬天的时候阴暗潮湿。在这样的夏天,却感觉格外凉爽。 周华楠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把苏欣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你没去上海,对吧?” “去了。去了一星期,又回来了。”苏欣坦然道。 “那你见到你那个朋友了?这一星期你住在哪儿?”周华楠好奇道。 “见到了。当然是住在他那儿了。” “那他有没有。。。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华楠支支吾吾,她知道她想问什么。 “没有!我完好无损,一根头发丝都没少!我回来是因为我觉得还是这边适合我。” “真的啊?我不信!你可不要被人占了便宜还傻乎乎的替人家说话!” “没有。事实就是这样,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要真是这样,我就不信这世上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除非他不正常!” “” 听了周华楠的话,她顿时语噎。 苏欣在新单位应聘的职位是行政助理。因为之前的行政助理已经申请了离职,她上班以后,两个人就开始正式交接工作。 这次招聘,除了招一位行政助理,还招了两个前台,三个跟单员。 其中三个跟单员用来补充业务部门人手的不足,新招的两个前台,是因为原来的两个前台文员被调往采购部门。由此可见,公司是给每个员工提供了一定的发展空间的。 在公司的管理上,女总主要掌管人事和财务大权,男总主要负责业务上的事。 女总在公司的管理上,有她自己一套独到的管理经验。她明文规定公司同事之间不得互相拉帮结派,所以办公室里边一派和谐,所有员工除了工作中的接触,日常关系走得不是很近,也不是很疏远。新员工在这样的环境中,感觉不到一丝排外情绪,很容易适应办公环境,工作起来得心应手。 一个月以后,工作交接完毕,在之前的行政助理的带领下,加上她人力资源管理的专业知识,苏欣已经熟悉了这个岗位,正式接手行政管理工作。 公司实行的是每周一天半休假制,周六下午开始休息。 一个月后的周六上午下班,苏欣正在公司楼下不远的站台等公交车,包里的电话执着地响起来。 她接起电话,程远似笑非笑的声音在电话里问:“傻根,你在干吗?” “刚下班,等公交车。”她一边回答,一边望向公交车开来的方向。 “哦。呵呵。你上班的地方在哪里?” “在江东,不是告诉过你吗?” “哦。呵呵,江东什么路?” “什么?”她一惊。难道他来宁波了? “福明路。你问这个干吗?” “你等在那里别上车,我马上过来。” 他真的来宁波了?自己离开上海不过短短一个月,而他从宁波回去也还不到两个月,这么快又来宁波了,这个消息太意外了! 二十分钟以后,程远的车子出现在宁波江东的街道上。 她惊讶得瞪大眼睛,看着他笑眯眯地从车里走出来。 “你,这次出差怎么自己开车过来了?”她问。 “嗯。是呀。”他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哦。” 程远这一天穿着黑色的修身西裤,扎在裤子里的淡蓝色条纹衬衫,跟她身上的淡蓝色条纹无袖连衣裙如出一辙。没想到穿衣服都这么有默契啊! 她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 “还傻站着。上车啊!”程远见状。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上了车。 “男人穿衣服,为什么喜欢扎在裤子里?”她坐在车里问。 “傻根!” 他不回答。那就换一个话题。 “你是刚刚从上海过来吗?” “嗯。” “那你是怎么从上海开到这里的?” “叫你傻根,你还真是傻根!怎么总问这么傻的问题呢?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到哪里都会迷路啊?!” “哦。”她嘟着嘴不再问了。 几分钟以后,车子靠着路边停下来。 “下车!”他说。 “去哪?”她问。 “你不是刚下班吗?先吃饭!” “哦。” 吃过饭回到车里,她问程远:“现在去哪?” 程远说:“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她吃惊地问。 “当然是,回你的家了。”他拉长声音道。 “我的家?”她不解。 “对呀!你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吗?”他坏笑道。 到了住处楼下,看到程远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她惊讶道:“你真的要在我这儿住?” “那还有假?我什么时候跟你开玩笑啦?” 天哪!自己的地方这么小。合租的又是两个女生,这要怎么住啊?! 不过看他的表情的确不像在开玩笑。 “你怎么提前不跟我商量一下啊!”她边带他上楼边问。 “提前跟你说。你还会像现在这么惊喜吗?” 晕!这是什么歪理邪说?这个人,得寸进尺,现在开始耍无赖了?!放着宾馆的房子不住,大兵那里也不去,偏要上这里来凑热闹! 你等等。 敲了半天门无人应,她断定家里没人。 开门进去,两个女孩果然不在家。 “喏,这就是我的‘家’!”她把他迎进去。 “嗯,小是小了点,不过你可以住我也行的。”他说着把行李箱放进房间。 “只有一张小床,晚上怎么睡啊?” 他在床边坐下来说:“呵呵,当然是,你一半我一半啦!” 无语了。你要是觉得方便,你就住吧!看你能坚持几天! “生气了?”他把她拉过来坐下问。 “没有!” “明明生气了还嘴硬!”他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啊?” “我这次来就不走了。” “哦?”她脸上画了个大大的疑问号。 “我申请调职了。以后我就在分社上班。” “啊?”她惊得目瞪口呆。 “不高兴吗?” 高兴。可是这事太意外了,她丝毫没有料到。 “为什么呀?”她问。 “还问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拿走了我的‘心’吗?呵呵。” “可是,这样一来,你不是离家远了?” “谁说离家远了?你在哪里,哪里不就是我的家吗!”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不是喜欢流浪吗?那我就陪你一起流浪。” 她心里一阵感动。 “你爸妈知道吗?”她又问。 “知道。” “哦。”她不再说什么。 “可是这样一来,你不是又跟小龚在一起了?”她突然想起来。 “傻根,你在担心什么?”他搂过她的肩膀,“小龚做了那样的事,你认为我还会再理她吗?她是我带出来,她是在丢我的脸哪!” 2007年9月,程远从上海总部申请调职,到宁波分社做编辑。从此和苏欣开始了两年的宁波生活。(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先同居后恋爱 因为程远是调职过来的,作为分社的员工,再住在原来的宾馆,多少有些不妥。苏欣的住处本来就狭小,突然多了一个人挤压空间,更显得拥挤不堪。再加上原本是三个女孩合住的地方,冷不丁地多出一个男人,生活多有不便。当天晚上,两个人经过商量,便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捧着电脑上网四处搜罗房子。 几经筛选,两个人各看中一套房子。 苏欣选中的房子在海曙区,是一套带阁楼的房子。虽然大夏天的住在顶层比较闷热,但是找来找去,她认为还是这家比较合适。理由是价格划算,面积又大,自由活动的空间很大。地理位置上,正处在宁波市中心,去哪里都方便。 程远选的房子靠近江东,面积不是很大,因为是豪华装修,价格上却贵了很多。他认为,既是长住,就应该住得舒适,而且房子离苏欣上班的地方近,以后他要是出差不能送她,她一个人上班也省去不少麻烦。 苏欣闻言,不高兴道,谁要你送?以后上下班我都要自己乘公交车,让你接来送去,被同事看见多丢人! “丢人?!”程远把电脑扔到一边,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抓住她的肩膀。 不过随口说说,用得着这么生气吗?!真是个小心眼! 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却捕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他,不会是想干什么坏事吧? 她惊恐地看着他,双手抱于胸前,在他的注视下缩成一团。 “这是干吗?向我投降吗?呵呵。”看到她这样,程远松开手笑道。 投降?我才不会怕你呢! “先不跟你计较,把房子的事解决了再说。”他正色道。 在房子的问题上。两个人各持己见,各有各的理由。最后决定,先联系看房。看完以后再决定。 打电话给房东,遗憾的是,苏欣挑选的那套房子。房东正在外地出差,预约到下周看房。倒是程远挑选的房子。对方答应可以随时去看。 第二天上午,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苏欣跟着程远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到江东一个住宅区。 房子是七十几平的两室一厅,装修还不错,家用电器也齐全,但是进去的时候,说好是整套出租的房子。房东小两口还住在里边。问其缘由,小两口说,你们要是满意,等你们租下来我们就会马上搬出去。程远要他们拿出房产证,小两口却推说房产证暂时不在这里。没有房产证的房子,总让人感觉不靠谱。大致参观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地打消了在这里住的念头。 现在看来,只能将就着住到下周,等看了另一处房子再说。 “要不,你先搬到大兵那儿去住?”苏欣建议道。 “不行!”他态度很坚决。 “为什么啊?” 她实在搞不懂。两个人现在就开始一起住,她也默认了,只是暂时让他去大兵那住几天,又有何不可?是为了面子吗?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傻根!以后不许再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好不好?我调职到这边。是为了跟大兵一起住吗?” 他好像生气了。她只好闭上嘴不再问。 回去的车上,程远突然很认真地说,带我去见你同学吧。 “见我同学干吗?” “其实我最想见的是你爸妈,但是你暂时不让我见,总该介绍你同学给我认识吧!难道不应该吗?”他正色道。 两个人既是真心相爱,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吗?他已经做到了,那么自己也没理由拒绝他的请求。 “应该!”她想了想回应道。 得知苏欣要带朋友过来,狡猾的周华楠立即猜到这个人是谁。 苏欣和程远一起到他们住处的时候,周华楠刚刚从菜场采购回来。 没想到一直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周华楠,第一次见到程远,却是相当热情。 “这次是出差还是过来看我老乡?”她一边泡茶一边问。 “工作!以后就加入你们这个大家庭了。”程远答道。 “哦?欢迎欢迎!看来我们这个队伍又庞大了,呵呵。”黄家辉道。 “看来我老乡还真有魅力,大上海的帅哥,都被她拐到小宁波来了。”周华楠笑道。 “不管是宁波还是上海,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哪里都无所谓,呵呵。” “苏欣,你听听,你男朋友多会讲话!”周华楠赞道。 苏欣站在旁边掩面而笑,目光投向程远,程远端着茶杯,面露得意之色,皮笑肉不笑地朝她挤眉弄眼。 黄家辉微笑着在程远对面坐下,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我记得你叫黄家辉,对吧?上次的事我还要谢谢你。”程远说。 “哦,对。呵呵。上次什么事?” “上次她被警察叫去录口供那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这个人,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在她眼里,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好人。呵呵。她一直跟我说,你们在这边帮了她不少忙。”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啦?录口供?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啦!这件事是我人生道路上最窝囊的一件事,我想抹掉这段记忆都来不及,你倒好!原来真的是你偷看了我的日记! 想到这里,她惊怒交加地望着他。但是程远像没看到她一样,继续跟黄家辉侃侃而谈。 “也没帮什么忙。那件事,谁都没想到运气会这么背。来,抽烟!” 黄家辉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过来。 程远没有拒绝,接过来放在桌上却没有抽。黄家辉独自在对面吞云吐雾起来。 “你不抽烟吗?”周华楠见状问道。 “抽的。不过我抽烟不是很厉害。吸烟有害健康,呵呵。”程远坦然道。 “他,两天一包烟!烟鬼!”周华楠指着黄家辉骂道。 “呵呵,男人抽烟是为了缓解压力,你不让他抽。他憋得难受吧?” 程远一边回应她的话,一边朝苏欣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还是我好吧! 聊了半天,也到了烧饭时间。周华楠进了厨房。苏欣去给她帮忙,两个男人坐在外面继续喝茶聊天。 在厨房里。周华楠叹道,你男朋友,不仅人长得帅,思想比黄家辉成熟多了。 苏欣笑道,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 周华楠道,送给我?你要是舍得。我还真敢要,就是人家不要我! 苏欣笑了笑说,你们家黄家辉现在不是也很好吗? 周华楠脸一变道,好什么好?她朝外边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黄家辉最近不正常!有个女的总在三更半夜给他发短信,他还躲到卫生间讲电话。 苏欣惊道,有这种事? 周华楠却不慌不忙地说,哼!迟早有一天,我会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看着周华楠。她突然觉得她好陌生。两个人本是在同一个寝室生活了四年的大学同学,又在这个城市一起漂泊了将近两年,但是无论是思想还是为人处事,周华楠都显得老练很多。 菜烧好。见苏欣端着盘子出来,黄家辉起身说,你们坐吧,还是我来,今天你们是客人。 苏欣客随主便地在程远身边坐下来。 今天这顿饭,虽然准备得仓促,但是看得出,周华楠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思。只见桌上有荤有素,有南方菜也有北方菜,可谓南北合璧,颇为丰盛。 程远看着桌上,面露惊讶之色道,“傻根,你要多学着点!” 她尴尬地耸了耸肩,没有吱声。 “苏欣还不会烧饭啊?”黄家辉笑着问。 “嗯,西红柿炒蛋都不会。呵呵。”程远看着她笑道。 这话她越听越不高兴了。不就是不会烧饭吗?你也说过没有哪个人天生就是做大厨的!用得着在我同学面前揭我的短吗!你怎么不拿个高音喇叭到大街上去宣传呢?! “不高兴了?呵呵。”他抚了抚她的胳膊笑道。 周华楠在旁边笑着说,不会烧没关系,慢慢就会了。我开始的时候也不会。 黄家辉问,喝酒吗? 程远毫不客气地说,喝! 黄家辉说,那我出去买。 程远说,没有就算了。 黄家辉说,门口就有,说着已经跑了出去。 “让他去买吧,我去找开瓶器。”周华楠说着也离开了餐桌。 见只剩下他们两个,程远这才拉过她的胳膊说,刚刚是说给他们听的,难道你听不出来,我是在炫耀吗?呵呵。 “炫耀?有这么炫耀的吗?”她气道。 “你想啊,你老爸老妈都没吃过你烧的饭吧?可是我吃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比他们幸福,呵呵,这不值得炫耀吗?” “可是你不是很羡慕吗?刚刚还在夸周华楠厉害。反正我不会烧饭是真的。” “不羡慕!傻根,我还要说的是,老婆是要来疼的,不是要来洗衣烧饭的。” 谁是你老婆啊?羞死人了! “你这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是心非,两面三刀!” 她说着推开他的手,伏在桌上偷笑起来。 饭后,周华楠说,正好四个人,咱打麻将吧! 黄家辉也赞成。 苏欣说,我不会。程远说,我也不会。 周华楠笑道,两个不会,正好是一对。那要不打扑克吧! 苏欣说,打扑克我也不会。 黄家辉当场笑喷了。 程远说,她不会,咱们三个打。 于是,他们三个人围着桌子打扑克,苏欣一个人在旁边装模作样地观看。 眼见他们越玩越起劲,自己在旁边越看越没劲。她扯了扯程远的衣服说,走吧。 程远含糊地‘哦’了一声,丝毫没有意思停止手上出牌的动作。 这人,怎么玩起来还来劲了?没看几点了?难不成还要等着在人家家里蹭晚饭?! 想着想着,她朝着他的脚上狠狠踹了一脚。 程远脸上抽搐了一下,把手里的扑克牌甩在桌子上说。不玩了不玩了,下次有机会再玩吧! 临出门,周华楠和黄家辉送出来说。以后有空就过来玩。 程远回应道,好,一定来。下周请你们吃饭。再去我们那边玩。 苏欣笑道,怎么感觉你跟我同学。比我跟他们还熟? 程远戳着她的脑袋笑道,你傻根,他们不是你同学吗?我不跟他们套套近乎,他们怎么会站在我这边?只要多一个人站在我这边,将来我老丈人要是不让我进家门,不是多一个人替我说话吗?呵呵。 听听,这人脸皮越来越厚了!她笑着抡起拳头向他砸去。 礼拜二下午。房东打电话过来说出差回来了,晚上可以过去看房。下班后,两个人立即赶往房子所在地。 这里环境相当优雅,虽然在顶楼,但是房子一直没人住,并不是十分闷热。房子是三室一厅,阁楼上有一间小卧房,还有一个大大的露台。 房东四十多岁年纪,是个律师,手下有多处房产。说话相当客气,为人也豪爽大方。因为平时非常繁忙,带他们看房的时候,他已经随身携带了房屋产权证和拟好的租房合同。 看了房子。苏欣立即喜欢上这里。程远说,我没意见。这里是你的地盘,你的地盘你做主。于是双方当下就签了合同。 苏欣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程远正和房东在楼下的窗户前抽着烟交谈着。 房东开玩笑说,小程啊,你女朋友看起来很小嘛,你可不要残害祖国的花朵啊,哈哈。 程远在窗户外抖了抖烟火说,她是纯种的吉娃娃。呵呵。 听到自己被骂了,她立即反驳道,你才是小狗呢! 转脸又对房东笑道,我们两个,其实是他比我小,我是姐姐。 哦?房东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又笑道,你们两个还真热闹。 签好合同,房东把钥匙给他们说,以后我就不过来了,钥匙给你们,什么时候搬过来是你们自己的事,房租三个月交一次,按时打在我的账号上就行了。两个人立即应允。 送走房东,两个人相拥站在露台上,看着城市的夜景,心里无比欣慰。 程远说,傻根,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你喜欢流浪,我就陪你流浪到你不想流浪为止。 苏欣问,那如果我一直想流浪下去呢? 程远说,不会的。两年,最多两年,你就会改变主意。两年以后我一定会带你回上海去。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她不解地问。 “因为,因为。。。嘿嘿” 他狡黠地笑着,突然打住话题,给她留下一个悬念,趁机朝着她的唇上稳稳地吻去。 苏欣是个传统的女孩。在此之前,未婚同居在她的视界里,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可是有时候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尤其是在,吃了无数次苦,受了无数次伤之后,有个人能与自己风雨同舟,心里的爱和感激一起生根发芽。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但是走到现在,她还是感觉这份感情进展得有些快了,似乎还没有怎么恋爱,就直接跳入同居这一环节。 可是即使这样又如何?程远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他能为了她放弃舒适的生活和优厚的工作待遇,足以证明他爱得坚定爱得执着。他们的爱情是正常的、健康的,这不是十几岁的未成年人偷尝禁果,也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又如何,只要这份爱能安全地驶入地老天荒的港湾,先同居后恋爱又有何妨?况且总有一些事情,迟早是要经历的;总有一些事情,经历了才知道是对还是错。(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爱情保卫战(1) 租好房子,两个人开始蚂蚁搬家式的置办家当。 因为房子是新房,房东拿到产权以后一直没有入住,只是简单装修了一番就对外出租了,所以家徒四壁,大到床和衣柜,家电桌椅,小到锅碗瓢盆,什么东西都需要购置。 两个人白天各自上班,晚上下班便一起大采购。 经过一星期的改造,这个家终于有了家的样子。 这一番折腾,两个人都累得够呛,但是看着辛苦得来的成果,又有一种成就感。 布置好房间,两个人四脚朝天,十指相扣地躺在床上,仰望着这个新家,心里格外幸福甜蜜。 “傻根,我们两个都是傻根。家里舒舒服服不住,都跑到外边来自讨苦吃。”程远自言自语地说。 “你后悔了?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她爬起来说。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这辈子我也不会后悔!” “真的?”她半信半疑。 “真的!再说,后悔也来不及了,呵呵。” “为什么来不及?” “因为,因为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走到哪里我都得缠着你,让你负责啊,哈哈哈。” “你,你无赖!”她很无趣地又倒了下去。 “无赖你也喜欢,呵呵,不喜欢也由不得你。”他侧身看着她,一脸坏笑。 “为什么?” “嘿嘿嘿,我偷偷在你肚子里播一颗种子下去,你还能再喜欢别人吗?” “啊?你!”不会是真的吧?这可怎么办? “哈哈哈,小样,瞧你吓得,脸都绿了。你怎么这么不经吓啊!”他端详着她的样子笑道。 “没有对吧?”她转怒为喜。突然又脸色一变,皱着眉头道,“你怎么知道。知道。。。你是不是以前跟那个女的。。。” “知道什么?什么这个女的那个女的?” “你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一脸无辜。 她有些急了,抓起被子顶在头上,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怎―样―生―小―孩!” 说完,难为情地把头钻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了。 “呵呵,呵呵何。”程远笑得头皮都麻了。 “不要笑,回答我!”她隔着被子叫道。 “呵呵,你先出来,出来我就回答你。”他去揭被子,她在里边死死抓住不放。 “热不热啦?!你不出来我就不说了!”他抓着头皮说。 她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一副很壮烈的样子道,“你说!” “唉,傻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是不是小学没毕业啊?哈哈。”他摇着头,露出一丝苦笑。 “直接回答我!不要岔开话题!”她正色道。 “真不知道,你初中生理卫生是怎么学的!” “生理卫生课,什么时候教生小孩了?”她反驳道。 “唉,我被你问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么跟你说吧。这种事,男人是无师自通的,你明白吗?” “什么?我不信!你骗人!” “不信啊?不信回家问你老爸去!哈哈。” “你,你讨厌!”她挥起拳头朝他砸去。 ※※※※※※ 自从搬了新家。苏欣的朋友周华楠和黄家辉,以及程远的朋友大兵,都成了这里的常客。大家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聊聊天,朋友相聚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开心。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日下午,程远照例在厨房里准备晚餐,苏欣在房间里对着电脑玩无聊的连连看游戏。 这时门铃响了。打开门,周化楠一只手握着低垂的另一只手腕,失魂落魄地进来了。 “怎么了?手受伤了吗?” 她抬起她的手腕,果然看见被另一只手握住的地方,缠着一层纱布。 “这是怎么了?”她紧张地问。 “没怎么。” 周化楠淡淡地回答后,径直走进他们的卧室,坐在床边低声啜泣起来。 “到底出什么事啦?是不是黄家辉欺负你了?” 她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下来。 “黄家辉这个狗娘养的,被狐狸精把魂给勾走了。他跟我撒谎说加班,每天都回来很晚,其实是跟狐狸精在一起!我半夜起来偷看了他的短信,把电话号码都删了,但是他们还在背着我联系!”周化楠忿忿地说。 看着她哭得头发都湿漉漉地粘在脸上,她帮她把头发拢到耳后问,“要不要喝杯水?” 周化楠轻轻地摇了摇头,只顾着低头擦眼泪。 程远在厨房里听闻门铃声响,半天又听不见客人声音,好奇地过来察看,在门口正好看见周化楠低头擦眼泪。 他没有出声,站在门外用口型问,怎么了? 苏欣看了周化楠一眼,扭头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该干吗干吗去。 “你们打架了吗?你手上的伤是他弄的?”她问。 “没打。是我自己割的。(.无弹窗广告)”周化楠淡淡地说。 汗!这是第二次了!大学一次,现在一次,为了同一个男人!这个傻女人!她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从学校到走上社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花心男人,毛病还是没改掉,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她想。 “上药了吗?”她问。 “没有。现在不流血了。”周华楠满不在乎地说。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她拉过她的手,揭开缠绕的纱布,一道三寸长的口子白花花地往外翻着,旁边的血已经干涸。这个位置,差一点就伤到动脉了。 如果说上次是不小心,这次就是动真格的了。 “你可真够傻的!黄家辉知道吗?” “现在应该知道了。” “你来我这儿他知道吗?” “不知道。” “那他找不到你怎么办?” “他才不会找我呢!他巴不得我早点死!” “尽说傻话!你不见了。他怎么会不着急呢?怎么说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哼,你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好!” 听了这话。她还能再说什么?!她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饿吗?程远在厨房烧饭,这会应该差不多了。一起吃吧。” “没胃口。你们吃吧,我就坐在这儿。别告诉黄家辉我在这里。” “知道了。那你在这。我先去看看。” 厨房里,程远正在考虑要不要加菜的问题。 “你同学来了,要不要多烧两个菜?”他问。 “不用了!你先去楼下药店买瓶云南白药,再买包药用棉,还有纱布,医用胶带,或者创口贴也行!顺便给黄家辉打个电话。告诉他周化楠在这里!” “出什么事了?” “你先别问,快去吧!记得打电话!” 房间里,周化楠还保持着来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面无表情。 “要不,我给你盛点饭,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吃?”她用商量的语气问。 “不用了,我真的什么都吃不下,你们去吃吧,不用管我了。” “什么不用管。当然要管你了!我最无助的时候不是也是你们帮我吗?” “唉,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黄家辉要是有程远一半好,我就是割一刀死了也心甘了。”周化楠声音又哽咽起来。双手掩面哭泣。 现在她什么都听不进去,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多余,她只能默默地陪着她,等黄家辉来。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一会,程远拿着买好的东西上来了。 “给。”他把东西送到门口。 苏欣接过来,放到桌上说,“我去倒碗水给你洗洗伤口。” “电话打了吗?”她在外面小声问程远。 “打了,他说马上过来。” “好,等会他过来你先让他待在厨房别出来。” “我知道,放心吧!” 苏欣用药棉蘸着盐水给周化楠清洗伤口的时候,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 “上周我去他们单位闹了。”她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哦?” “狐狸精,跟我斗!还以为她有多貌美如花呢,原来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不自量力!我跟黄家辉在一起多少年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是她认识几天就能拆散的吗?!跟我抢,我非要搞的她声名狼藉,让全单位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货色!破坏人家的家庭,哼,看她以后在单位还怎么混下去!” 笨女人!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既然这么自信还去闹什么闹?她混不下去,经你这么一闹,你的黄家辉以后在单位还怎么做人?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黄家辉已经悄悄地潜入厨房。 于是,两个女人在卧室里促膝而谈,两个男人在厨房里窃窃私语。 过了一顿饭功夫,黄家辉进来了。 周化楠见黄家辉来了,立即猜到是苏欣给他打的电话,目光投向她,露出一丝责怪之色。 “这里你就苏欣一个同学,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里。”黄家辉立即解释道。 周化楠稳坐不动,表情冷漠,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了,你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跟我回去吧!我错了行不行?”黄家辉上前扯着她的胳膊哀求道。 苏欣站在旁边看着,正欲把黄家辉好好骂一顿,再劝劝周化楠,却被程远拽了出去。 十来分钟以后,黄家辉牵着周化楠的手从房间里出来了。不知道黄家辉向周化楠承诺了什么,反正出来的时候,她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上,竟然挤出一丝笑意。 “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她说。 “一起吃饭,你看我们都没吃,等着你们呢。”苏欣指着桌上说。 “不了,今天我们说好出去吃的。”黄家辉说。 “哦,呵呵,那就不留你们了。下周再来玩。”程远道。 黄家辉拉着周化楠正要出门,苏欣急忙说了声“我送送你们。”就跟了出去。 送到楼下,她突然抓住黄家辉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珍惜她的?!如果这一刀再割深一点,你怎么办?” 说着说着竟哭起来。 她这一哭,黄家辉和周化楠都愣住了。 从后边追上来的程远见此情景,把她从黄家辉身边拉开说,没事,你们回吧! 二人这才缓缓离去。 “傻根,人家两个人吵架,你哭什么?!”程远道。 “你懂什么!”她甩开他一只手抹了抹眼泪。 他叹了口气,捧住她的头说:“他们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担心有一天我们俩也会像他们这样吗?傻根,不会的!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俩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为什么不会?” “因为我不是黄家辉那样的人,你虽然傻,但是比你同学强,至少不会做她那样的傻事。” 她收住眼泪不吭声了。 顿了顿,她把他的手从头上挪开,问:“他们真的和好了?发生什么事黄家辉都跟你说了?” “说了。黄家辉说周化楠误会了。” “误会?!都是黄家辉的错!”她不以为然地怒道。 “我看黄家辉不像在撒谎,我相信他什么都没做。你是没看见,他手上脖子上都是周化楠抓的伤痕。” “你相信他?你们男人总是替男人说话!受伤的总是女人!” “这不是向谁说话的问题。你想,他们两个闹成这样,说明两个人都有责任,如果一方肯让步,还能闹到动刀子的地步?” 程远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像一位老师在开导自己的学生。 她不接他的话茬,断言道:“黄家辉告诉你的,那是他的片面之词!” “周化楠告诉你的,不也是片面之词吗?”他笑道。 “反正你就是向着黄家辉说话!”她不服气道。 “哦,好好好,我错了,咱们不谈这件事了好吗?人家和好了,难道我们俩要为了他们吵架吗?呵呵。” 见她不言语了,他又说,回去吃饭吧,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站在这,难道想让我背你上去? 她转怒为喜,撒娇地点点头。 程远俯下身,她偷笑着爬上去。刚走两步,她又从他的背上跃下来。 “又怎么了?”他转过身问。 “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摔断腿了呢!”她答道。(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爱情保卫战(2) 送走了周化楠和黄家辉,两个人正在餐桌上吃饭,大兵来了。 “大兵哥,还没吃饭吧?你来得正好!快来!”苏欣站起来招呼道。 “没呢,我就是来蹭饭的,哈哈。”大兵倒是毫不客气。 见程远正要关门,大兵突然犹犹豫豫地拦住他说,先别关,后边还有个人呢! “谁呀?”两个人同时好奇地望着他。 “我!”一个女人的声音。 门被重新推开一条缝,小龚嬉皮笑脸地从门缝里挤进来。 “程老师!小苏!”她向厅里招呼道。 见是她,苏欣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扫而光。 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好的事都凑一块了吗?什么风把她给吹来了?! 程远见状,既没招呼她进,也没让座,只是跟大兵一起走近餐桌。 小龚也不看主人脸色,跟在大兵后边厚着脸皮靠过来。 “我去给你盛饭!”苏欣对大兵说。 “哇,这么多菜都是程老师烧的?厉害厉害!看了都胃口大开!”小龚朝桌上看着,自说自话道。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说话。 “还是我去。”程远抢着去厨房里帮大兵盛饭。 看着跟着自己来的不受人待见的小龚,又看看苏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大兵有些尴尬。 “大兵哥,你是我们家的常客,我们不拿你当外人,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家三副碗筷,其中一副是为你准备的。其实我们家也就这三副碗筷,多了没有!” 苏欣看着大兵。故意抬高嗓门,话却是说给小龚听的。 “哦,没关系。你们吃,我已经吃过饭了。”小龚讪讪道。 见程远回到餐桌,她又嗲着声音问。程老师,我可不可以参观一下你们家? 程远看了看在座的两个人。说,“哦,你看吧。” “楼上可以随便参观,楼下就不要乱闯了,我不喜欢别人进我房间!”苏欣语气生硬地补充道。 “嗯,知道了。”小龚悻悻地上楼而去。 见小龚上了楼,大兵这才笑出声来。他看了看苏欣。用胳膊推了推程远说:“情圣,某人为你吃醋了,你高不高兴?” “吃醋?吃什么醋?”程远不解地问。 “吃什么醋,这还用问吗!呵呵。”大兵故作聪明地笑道。 “还笑,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没带!我今天正好在附近办点事,走路过来的,半道上就遇见她。听说我要上你这儿来,她非让我带上她不可。”大兵解释道。 “呵呵,不过妞今天脾气好大,跟平时不一样。吓了我一跳,哈哈。”他看着苏欣说。 “要不是看见她来,我能这样吗?!”苏欣不服气道。 “呵呵,为什么?还为了上次那件事?你不像这么记仇的人!”大兵不以为然地说。 “谁说我不记仇?我是嫉恶如仇!她那样的人。心眼歹毒!虽然我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见到她我就来气!” 的确,她是一个不记仇的人。当年连差点改变她命运的王淼都能原谅,但是到了小龚这里,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不能原谅她。 “哦?是这样吗?你要是真这么嫉恶如仇,上次你怎么不当众戳穿她?!” “上次,你以为我不想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他!”她说着扭头看向程远。 “呵呵,今天反应这么大不也是因为他吗!哦?” 大兵话中有话地看向程远,程远听着两人的话,一直笑而不语。 “什么呀?!”她垂下头,不再接他的话茬。 几个人说笑的功夫,小龚从阁楼上下来了。 “你们家还不错。我看我还是走了。时间不早了。”她尴尬地告辞道。 “这么快就走了?”大兵道。 见三个人都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小龚灰溜溜地向门口走去。 “不送了,下次再来玩哦!”大兵大声说。 “嗯!”小龚答应着,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你小子,什么下次再来玩?你真把我这当成自己家了?!”程远开玩笑道。 “那是!妞都说了,不拿我当外人,那你家就是我家,你的就是我的。她也是我的,哈哈。”大兵开起玩笑也没个正行。 “屁话。你要真拿这当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东西随你拿,但是她是我的私人财产,你要是敢碰就别想从这里出去!” “哈哈哈,妞你听见了吗?现在换某人为你吃醋了。”大兵笑道。 晚上大兵走后,苏欣问程远:“小龚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躲在厨房里不出来?是不是你跟她背着我有什么秘密?” 程远靠在床背上,伸手把她搂紧怀里说,“傻根,原来大兵说你吃醋,你还真的胡思乱想了?我跟小龚能有什么?以前是因为工作关系,我带带她而已,你也知道的。上次那件事以后,在单位里我跟她话都不说的。我确实想躲到厨房里不出来,那是因为我也不想看见她,我没想到她还有脸到我们家来。可能是她要走了,想给我们打声招呼吧。” “她要走了?不在报社工作了?”她吃惊地抬起头。 “嗯。我听总编说的。” 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就不该那样对她,想想她也挺可怜的。 “其实我没吃醋!”她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嗯,我知道,你没吃醋。你是小孩脾气呀。你不知道我在厨房里听见你那样说,什么‘我家就三对碗筷,多的没有’,差点笑出声来,呵呵。” “你还笑!想起以前她那样陷害我,我当时真想把她赶出去。但是又做不出来。” “我知道,我都明白。你是受打击了,是受你同学的影响。”他说。“你不用担心,你同学不会有事的,我们也不会有事的。这次他们发生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好事,对我们也是好事。” “好事?”差点都没命了。还说是好事。 “你想啊,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如今搞成这样,这对他们是不是一个教训?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吗?肯定不会!难道两个人在一起非要付出沉痛的代价才懂得珍惜吗?真不知道你们上的是什么大学,培养出来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傻。呵呵。反正我是不会犯黄家辉那样的错误的,也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受周化楠那样的罪。他们两个傻根。是用血的教训在告诉我们,一定要珍惜彼此呀,你懂吗傻根?” 她不答,沉默半晌,突然问:“你知道小龚为什么那样对我吗?”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嫉妒。女孩子都是小心眼,嫉妒你比她好看,比她能干。呵呵。” “才不是呢!”她反对道。 “那是为什么?”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因为她暗恋你!你徒弟暗恋你你不知道吗?连大兵都看得出来!” “哦?呵呵,呵呵呵,我不知道。” “很开心是吧?很得意是吧?那你还不去追!错过了就后悔莫及了!” “开心什么?得意什么?你以为我稀罕啊!只要你一个人暗恋我就行了。哈哈哈。” “我?暗恋你!谁暗恋你了?!”她生气地从他胸口爬起来,眉头紧皱。 “呵呵。敢不承认是吧?” 他坏笑着抓住她的肩膀,一翻身朝她压过来。 黄家辉毕业来宁波以后,一直在一家网络科技公司做电子商务。两年来,跟许多眼高手低、整天只想着跳槽的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比起来。因为他踏实肯干,刚刚被提拔为部门经理。 黄家辉本来就是一个很有女人缘的人,升职的同时,也引发了一场疑似办公室恋情的闹剧。 这场闹剧中涉及的女孩,是宁波本地人。根据周化楠的描述,此女姿色平平,气质一般,只是更年轻一点,自我感觉良好,在气势上压过她罢了。 女孩是新来的员工,作为前辈和上司,黄家辉义不容辞地担负了带她入行的重任。女孩也就这样在朝夕相处的工作中,对黄家辉日久生情。 所有的短信是真的,电话也是真的,但是黄家辉并没有答应她什么,两个人之间只是女方一厢情愿的纠缠,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黄家辉之所以躲闪,是因为害怕引发和周化楠两个人的战争。那段时间晚回,也的确是在加班。 但是一场战争还是爆发了。 经过周化楠这样一闹,女孩被迫离开了公司,黄家辉也没脸再在单位待下去。这件事的后果是,事业刚刚有点起色的黄家辉又要重头开始了。 在这场爱情保卫战中看似赢了的周化楠,却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一个月以后的深秋,周化楠给苏欣打电话,却是一种格外愉快的口气。 “唉,我问你,你老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给黄家辉说了什么,能让这乌龟王八蛋这阵子乖成这样?!早上起来给我买好早餐才去上班,晚上睡觉前还给我洗脚呢!” “哦?”她大惊,难以置信地把目光投向程远。 见他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故意抬高声音说:“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可从来没有给我洗过脚呢!你还说黄家辉没有程远一半好呢,我看现在他比程远强一倍!” 程远闻言,委屈地说,原来在你心目中,我比你那同学还不如?如果他真有这么好,那我被他比下去也没什么怨言了。 苏欣目光犀利地望着他,质问道,你到底跟黄家辉说了些什么? 程远道,我跟他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做是他的事。你什么都别问,问了也白问。 “是你让黄家辉给周华楠洗脚的?”她不甘心地接着追问道。 “什么?我可没让他这么做!”程远否认道。 “是吗?那你也向人家学学,给我洗洗脚?” “不洗!呵呵,等你老得走不动了,你不让我洗我也要追着给你洗,呵呵。”(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大兵的**债 程远的妈妈,是个性格开朗,处事圆滑的人。程远从上海调职到宁波以后,她开始隔三差五地打电话过来,每一次给自己儿子交代一番,总不忘跟苏欣聊几句。“程远有没有欺负你、天气热不热、天冷了衣服多穿点、想要什么让程远给你买、下次叫你爸爸妈妈来”,这些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苏欣早就听腻了,她却乐此不疲。 这一年寒假,因为苏欣离老家远,公司年假又短,在‘婆婆’的再三叮嘱下,她跟着程远一起回上海过春节了。 再一次回到这个‘家’,跟上次的贸然登门相比,她的身份和地位又得到进一步的认定。 2008年春节,程远的家里格外热闹。 大年初一,按照老家的规矩,这一天是不出门的。但是上海人似乎没有这样的讲究。 这一天,程远的外公外婆、叔叔婶婶、姑妈姑丈、阿姨和姨夫、表姐表妹、表弟堂妹,以及舅妈、表姐夫,所有人都到齐了,加上程远的家人,把家里挤得水泄不通。 这样的情形,虽然早在预料当中,但是真正身临其境,还是让她一阵紧张。好在有程远和‘婆婆’在旁边周旋,听不懂的方言都替她回答了,也没出什么洋相。 程远的外婆看起比奶奶要年长。听程远说,外婆生了阿姨和妈妈两个女儿,还有个儿子,就是程远的舅舅,几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已经不在人世,留下舅妈和两个已经成家的女儿。阿姨家也只有表妹一个女儿。所以,作为外婆唯一的外孙,程远倍受宠爱。见到苏欣,老人家自然是欢喜得合不拢嘴。从一见到她,就拉着她的手再也不肯放开。 因为人多,这一天一伙人在外面的饭店里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 饭桌上。众人纷纷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塞给她。她紧张地连连拒绝。见了所有的亲戚,拿了他们的红包,她知道意味着什么。从此以后。她就是这个家里的媳妇,程远的老婆。可是到现在为止,她的爸爸妈妈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以后他们反对,她将背上感情的债,良心的债。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了。 程远见状。拉着她的手到包厢外面的过道上,捧起她的脸问,怎么了? 她眼泪汪汪地摇摇头。 “没怎么你哭什么?是不是想你爸妈了?”他问。 她不答,把头埋在他的肩膀,眼泪汹涌而下。 “傻根,要不过完春节,我陪你回去?”他轻抚着她的背说。 “不要!”她猛地直起身,坚决道。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为什么?她05年年底来宁波,06年年底回了趟家,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回去了。父母从来没有问过她感情方面的事。而她,短短一年时间,背着他们跟一个男人交往了,同居了。连男方的家长都见了,给他们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突然带回家去,他们会接受吗?他们可都是最最传统的人啊!就算他们能接受,以后自己真的要在这里生活吗?看看满屋子的人,多么热闹,多么温馨的场面,而自己的爸爸妈妈,以后在这样喜庆的节日,却要孤孤单单度过,她于心何忍? 面对他的追问,她心里有苦说不出,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傻根,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相信我。”他按住她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 你知道我的苦衷吗?你能理解我吗?你,我想要,爸爸妈妈,我不能丢下不管,我好为难,好矛盾,心好疼,脑子里好乱。 她透过朦胧的泪眼,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低下头,朝她的嘴唇深情吻下去。过道上的传菜员见状,纷纷退后回避。 “被人看见了!”她难为情地推开他。 “我就是要让人看见!呵呵。笑了?那就―进去吧!” 从大年初二开始,在家人的安排下,他们便开始提着大包小包礼品,挨家挨户走亲戚,俨然一对新婚小夫妻。 这一年,短短几天年假,他们过得异常繁忙。 ※※※※※ 这一年年底,出来一直还没有回过家的周化楠和黄家辉回老家过年了。大年初六,两个人在老家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节后,两个人随身携带了结婚典礼上跟拍的dvd又返回宁波。 画面上周化楠浓妆艳抹,穿着洁白又略显臃肿的冬款婚纱,黄家辉西装笔挺,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在司仪的主持下,两个人穿着西式礼服,行着中式大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那模样滑稽至极。苏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录像,笑得前仰后合。 程远看到她的反应,趁热打铁道:“下回,就轮到我们了,哦?” “什么?谁要跟你结婚?!”她嗔怒道。 “你呀!你不跟我结婚,难道你想让我找别人?”他笑道。 “你敢!” “呵呵,那就是同意了?” “同意你个头!” “结,结,赶紧结!”黄家辉故意在旁边煽风点火。 “还用你说嘛,他们两个,那是迟早的事!”周化楠附和道。 ※※※※※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到了2008年4月。 这一天周六。苏欣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大兵也在。 只见程远和大兵坐在卧室的床边密谋着什么,大兵说话的时候,她观察到他的双手还在微微发抖。 “出什么事了?”她吃惊地问。 大兵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坐在原地没吭声。 程远起身把她按到身边坐下来,用命令的口吻说:“等会你就在卧室里,不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记住了没有?” “到底怎么了?”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他。 “是我惹了点麻烦,有仇家来寻仇。”大兵强打起精神说。 麻烦?他惹的麻烦,难道是躲到这儿避难来了?等会有人会找上门来?他怎么能把仇家引到这儿来呢?! 她思考的功夫。程远到客厅里转了一圈过来,站在门口朝房间里叫道:“走吧!” 大兵立即起身跟了过去。 就在程远转身的瞬间,她猛然看见他裤子后边的口袋里。插着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露出黑色的把柄。那是,家里水果刀的刀把! 她立即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要去打架! “程远!不要去!你回来!”她站起身厉声喊。 程远又折回房间里,拍拍她的肩膀说。别担心,我们不是去打架,放心吧! 说完转身就要跟大兵离去。 “不行!你都多大人了,还玩这种游戏?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你非要去,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她带着哭腔怒道。 程远看看她,又看看大兵,犹豫了。 “算了。你留在家,我一个人去!”大兵留下话,悲壮地夺门而出。 程远见状,急忙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大兵像我的七个兄弟一样,也是我哥们,他有事,我得帮他。就像周化楠有事,你也会帮她一样。我只是去给他壮壮胆,不会受伤的。你要相信我!” 说完,他急速转身,把卧室门关上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卧室门被他从外边反锁了。 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要不然程远不会不顾她的感受,连她的话也不听,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但是大兵到底会惹上怎样的麻烦呢?他们两个都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平时都温文尔雅的,跟打架斗殴扯不上任何关系,怎么会突然动起粗来? 她实在想不通,猜不透,在卧室里急得团团转。 卧室的门反锁了,只剩下一扇窗,窗户外面是对面的一幢住宅楼。打开窗户往下看,楼层好高,虽然楼下是小区的绿化带,但是摔下去也必死无疑。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报警?他们刚刚说如果外面有动静千万别出来,那说明他们就在附近?报警!可是万一真出事了,警察来抓走他们怎么办?不行!无论是抓走程远还是大兵,这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不能报警! 她拿出手机拨了号码,却思前想后没有按通话键。就这样在房间里一会站起,一会躺下,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程远啊程远,今天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跟你翻脸!不管是你们伤害别人,还是被别人伤害,这样的流血事件我是最不想看到的。你们两个就顾着你们的哥们义气吧!把我关在这儿替你们担惊受怕,还是男人吗你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将近一个小时以后,她听见外边开门的声音。程远和大兵有说有笑地又一起回来了。 大兵一进门,就无事一身轻地一屁股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程远打开卧室房门,微笑着走进来。 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她揪着的心放下来,但是想起他不顾自己阻拦跑出去的样子,心里的气还没有消。 “事情解决了。别生气了,哦。”他挨着她坐下来,一手搂过她的肩膀。 她生气地甩开他。 他厚着脸皮又搂过来,另一只手五指分开地在她面前伸出来。 “什么?”她冷冷地问。 “五千。” “什么?”她更迷糊了。 他抓住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倒下去,横卧在床上。她就势躺在他的胳膊上。 “五千块,麻烦解决了。”他平静地说。 “到底是什么事啊?”她好奇道。 程远不答,朝外边指了指。她立即明白,因为大兵在,不好讲明白。 晚上,程远告诉她,原来这段时间,大兵认识了一个外地来打工的女孩,那女孩在一家服装专卖店做导购,大兵一次逛店买衣服的时候认识了她,两个人互留了电话号码。后来这个女孩子经常在晚上十一二点敲开大兵的家门,在他那里过夜。没想到最近突然来了一位男孩子,说是女孩的男朋友,一口咬定大兵勾引、占有了他女朋友,扬言要杀要剐的,来势汹汹。这女孩开始的时候说男孩是她前男友,后来竟然倒向男孩一边,要求大兵赔偿她的青春损失。 竟有这等事?! 苏欣闻言,躺在床上咯咯笑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 “我笑这女的,半夜三更自己送上门,怎么像聊斋里的狐狸精。大兵也真是的。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也是零吗?人家明显是挖好陷阱等着他往里边跳,他还真跳进去了。” “谁说不是。我当初就给他说,这女的来路不明,让他小心点,他听不进去。”他接口道。 “当初?你一早就知道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们还没一起住。” “哦?你刚刚调职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 “嗯,比那时还要早。” “这么说,我让你暂时搬到大兵那里去住,你是因为这个才不去的?” “嗯。” “哦。”她若有所思,“那你见过她了?” “肯定见过。不过也没见几次。” “那她就没勾引你?”她戏谑道。 “我岂是她轻易就能勾引的到的!呵呵。” “贫嘴!恐怕是人家没看上你吧!” “呵呵,也有可能是吧。” “她很漂亮吗?” “我看也就那样,染着黄头发,脸像带鱼,还长着雀斑。” “哦?看得挺仔细的嘛!” “唉,你又七想八想了。”他十指相扣置过头顶,把头枕在手掌上不理她了。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她追问道。 “他们要求私了,就私了了。开始要赔八千,后来讨价还价到五千,就成交了。”他淡淡地说。 “呵呵呵。”她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你笑什么?” “怎么像菜市场买菜一样,还讨价还价,还成交,呵呵呵。” “呵呵,是呀。” “这是敲诈,你们怎么不报警?”她突然想到。 “报警?你傻啊!怎么报?大兵自己也承认,确实跟人家那什么了嘛!如果人家真是早有预谋,要是拿出什么证据来,他还脱得了身吗?” “证据?哦。”她心领神会地低头偷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创业 那几年,淘宝行业正处在一个巅峰状态,很多兼职做淘宝的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纷纷辞去工作,在家里逍遥自在地做起了专职淘宝人员。[]因为做淘宝投资少,风险小,很多小本创业的人都前仆后继地加入到淘宝的队伍中。 网购以其方便快捷、种类繁多、廉价等特点,吸引了广大年轻人和办公白领,网店迅速抢占了实体店的市场。经常是,实体店里日复一日生意冷清,网店里却能每天保持成百上千的成交量。 网上购物的热潮,带动了快递和物流行业的发展。长期从事电子商务一职的黄家辉,以其敏锐的视觉,洞察到该行业的市场前景广阔,立即把目光投向这一市场,萌生了自己创业当老板的念头。 但是要创业首先需要资金。 周化楠是个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的人。除了偶尔添置一些衣物,她是不乱花钱的。自从大学时期黄家辉那次拈花惹草,两个人复合以后,她就独揽了家里的财政大权。黄家辉除了享有每星期她给的那点烟钱,基本上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若是干其他事,周化楠是绝对不会放心把钱交给黄家辉的。但是知道他是要去创业,她是赞成的。再加上听了他头头是道的分析,她动心了。 毕业将近三年,两个人一直都在工作,算起来周化楠手里是有点钱的。加上两个人刚刚新婚,婚礼上收的礼金也有不少。所有这些钱加起来,对初创业者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资本。经过考虑,周化楠把这些钱全部交到了黄家辉手上。 黄家辉握着手里的钱,先在车辆市场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然后在鄞州区租了一间仓库,交了一年的租金,接着还要交加盟金、去工商注册、办税务登记。。。。很多环节都要走,每一步都需要钱。手续办完,眼见这些钱已经所剩无几。接下来。行业要运营,还需要资金周转。他有些急躁。 为了省钱,他们退掉了之前的房子,搬到了仓库楼上去住。 为了帮助黄家辉解燃眉之急,实现创业的梦想,周化楠思前想后,决定向苏欣先借点钱。在宁波,苏欣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除了黄家辉以外,她最亲近的人。 苏欣工作的时间没有她长,但是她从事的不是教育行业,薪水比她高。她也不是败金女,身边又有程远这么一个靠山,在她看来,她应该是有些钱的,只要她开口,她也一定会借钱给她的。 事实上,苏欣和程远。从来不在钱的问题上纠缠。虽然谈不上aa制,但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从来不问彼此‘这个月发了多少薪水’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彼此身上有多少钱。平时给对方买东西。也是看中什么买什么,各花各的钱,毫不吝惜。 虽然不败金,却也不知道每个月那三千多块薪水,都花到哪里去了。两年多以来,虽然没有向父母伸手要过钱,但是也从来没有寄钱给他们。这个家里的大小家具,是程远置办的。房租三个月一付,是程远在交。水电煤气也不用她操心。每个月的电话费,谁先打完谁给两个人一起交。有时候周六下班,跟几个同事一起逛街,去银泰、新世界这样的地方买衣服鞋子,她买了自己的,也会给程远捎上一两件。虽然这些地方的东西价格不菲,但是一年到头也没买多少次。周化楠这边一借钱,她查了一下自己的工资卡,才发现,原来工作两年,也没攒下多少钱。而卡里那点钱,她本来想留着今年年底带程远回家见父母,给亲戚们买点东西的。 虽然自己手头没有多少钱,而程远的那些亲戚给的红包,加起来数目比她的积蓄还要多,但是她暂时不想动,也不能动。那是她和程远的共同财产,只要有一天他们的感情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她是不会去动那些钱的。 黄家辉创业需要的钱,不是小数目。周化楠向她开口,她知道也是万不得已。但是要多借,她没有,太少了,又拿不出手。最终,她取了六千块,借给了周化楠。不多不少六千块,她也是图个吉利,希望他们事业一帆风顺。 周化楠说,黄家辉不让我向你借钱,我是背着他向你借的,以后我自己会还你。苏欣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不用,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说不迟。 大概是经过几次接触,黄家辉觉得程远是个爽快、不拘小节的人。没想到他给周化楠那样说,自己却背着她向程远开口借钱了。 不仅如此,还向程远的朋友大兵开口了。看来黄家辉这次是铁了心想豁出去大干一场。 大兵单身一人,本来就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月光族,又刚刚被打工妹诈骗了五千块,哪里还有钱?但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他又是个重义气又爱面子的人,因为没现钱借给人家,觉得不好意思,当场答应让自己的朋友给他们做一个免费招牌,再帮他们做做宣传。 本来,黄家辉是苏欣朋友的男朋友,跟程远也不能算很熟,但是他既然开口向他借钱,程远认为,他是确实没有办法了。考虑到毕竟是苏欣的老乡,为了顾及她的面子,他拿出八千块现金借给了黄家辉。 借钱的时候,黄家辉告诉程远,这事不能让苏欣知道,她知道了可能会告诉周化楠,周化楠不让他向他们借钱。程远答应下来。 那天晚上,从来没有在晚上出门的程远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只简单地告诉苏欣,要出去见个朋友,很快就回来,便出去了。一直到半夜两点才回来。 不明就里的苏欣在家里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回来的时候,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酒味,她气急败坏地把他从卧室赶了出去。 程远大概自知理亏,连敲门的声音都有气无力。在他一只手撑在门外的墙壁上,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房门,嘴里含糊其辞:老婆,让我进去,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她感觉他是喝醉了,气不打一处来。她反锁上房门,任他在外边再喊再叫也不理会,直到渐渐没有了声息。 这一晚,程远就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因为喝了酒,为了醒酒,他冲了冷水澡,结果外面连被子也没有,他一冷一热就感冒了。 苏欣这一夜到快天亮才睡着。若不是被他的敲门声叫醒,上班恐怕也会迟到。 打开门,他睡眼惺忪地闯进来抱住她,嘴里咕哝道,别生气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红红的,两只眼皮都皱起来,变成了三眼皮。她忍俊不禁道:活该! 经她一骂,他歪过头,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感冒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很烫。 “谁叫你去喝酒的?不会喝逞什么强!”她一边责备他,一边去翻药箱。 他这才靠着床背躺下去。 “吃药!”她手捧着一把胶囊和药片递给他,另一只手递过水杯。 看他吃完药,她问,昨晚跟谁一起喝酒了? “大兵!还能有谁。”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大兵?不会吧?大兵叫你喝酒,他肯定会先跟我打招呼的!”她把握十足地说。 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眼神,他终于坦白道:“呵呵,其实还有一个人。” “谁啊?” “你老乡。” “黄家辉?他跟你们喝什么酒?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呵呵,你的朋友不也是我的朋友吗?” “就算是,他请你们喝酒总得有个理由吧!”她不依不饶。 “其实真没什么事,就是随便喝喝酒!”他有些无奈。 “不说是吧?不说你今天晚上还睡沙发!”她生气地站起来欲离开。 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急道:“我说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黄家辉不是要做物流吗?他向我借点钱。” “借钱?你给他了?” “给了。” “你给他多少?” “八千。” “他什么时候向你借的?你怎么没跟我说?” “他让我瞒着你,他怕你告诉周化楠。” “” 这两个人,唱的是哪出啊?她被搞糊涂了。 “借钱就借钱,干吗喝那么多酒?” “呵呵,喝酒是我跟他们打赌。” “打赌?赌什么?” “赌,呵呵。他们说我不敢跟他们喝酒,我就跟他们赌一把了。呵呵呵。” “然后呢?” 他一手搂过她的肩膀,一手做出一个干杯的姿势说:“然后我就跟他们喝!喝!就回来晚了。呵呵。” “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啊?!”她一把推开他。 因为五一小长假,网上购物将掀起一次狂潮,黄家辉的物流公司赶在四月底开业了。 这一天,黄家辉和周化楠的朋友都到齐了。 苏欣和程远给他们送去了开业花篮。喜爱热闹的大兵带去一大盘鞭炮,在店门口放得噼里啪啦,给周围弥漫上一层硝烟,久久不能散去。 因为刚刚开业,店里空荡而简陋。店外面,大兵让朋友做了大大的红色招牌,看起来格外喜庆醒目,招牌下面还做了蓝色的雨篷,既拉长了店面的使用面积,又为整个店面增色不少。(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手心里的幸福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行政助理职务处理的事情很多很杂。每周的集体例会需要她按时发邮件通知到每个人,会议上要作记录。电脑出问题有网管,但是打印机、扫描仪出故障她得找人维修。电路出问题、灯管坏了,也是她分内的事。甚至是办公室里没水了,她也要打电话去催送水工。快递、包裹、信件、报刊送到公司,她要一一送达给收件人。来公司的国内外宾客她要接待、要安排食宿、给他们订宾馆、订机票、安排娱乐活动。公司的年检、给员工办理保险,她要去相关部门跑。员工的出勤她需要做好记录,月底要核算每个人的工资做成报表交到财务处。办公用品的采购和发放归她负责,怎样节省办公开支她需要考虑。公司的集体旅游、聚餐需要她安排。员工有困难需要她代表公司慰问。。。 经过一年的锻炼,她对本职工作已了如指掌。从前台到财务部及其他各部门的轮岗,又使她学到很多东西。因为熟悉,看似繁琐的工作,做起来也轻松安逸。 她文静、低调、细心、谦恭好学,入职以来的表现和工作能力得到女总的肯定和欣赏。女总曾向她透露,要把她留在身边,做她的助理,但是她在做的行政助理一职还没有物色到更合适的人选,这件事迟迟没有实施。 工作上是得心应手的,感情上也是稳定甜蜜的。 在生活上,程远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绝佳伴侣。 共同生活一年,他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地洗衣烧饭,包揽了所有家务。 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自从那晚因为喝酒被她关到门外以后,连酒也戒了。他每天晚上按时回家,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他宁愿把工作带回家。也不在单位加班。他也从来不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回家里,不管压力多大,都表现得洒脱自如。大兵曾经笑他怕老婆。是妻管严,他毫不在意地说,那不叫怕。那是尊重。 他是她的活体闹钟。因为有他,她从来不担心上班会迟到。[] 早上起来。杯子里接好了水,牙刷上挤好了牙膏。她从来不用考虑什么时候牙膏用完了,什么时候牙刷该换了这样的问题。若不是每次被新牙刷刷得牙龈出血,她不会知道旧的牙刷已经被他扔掉。常常是两个人的杯子和牙刷放在一起,她每天早晚刷牙,过了很久,她还分不清两把牙刷中哪一把是自己的。 苏欣有个坏毛病。那就是从来不喜欢擦鞋。她不喜欢把鞋子擦得锃亮给别人看,也讨厌鞋油沾在裤脚上。程远经常笑她邋遢,却总是在她上班前替她把鞋子擦得干干净净放在门口。所以她从来不用担心鞋子脏了,也从来不为今天上班穿哪双鞋子的问题纠结。 不喜欢擦鞋的人自然也不喜欢洗鞋子。所以一年四季,苏欣都喜欢穿皮鞋。程远说,夏天的时候穿运动鞋透气,对脚有好处。她执拗地说,运动鞋洗起来很麻烦。程远说,不怕,你穿。我洗。于是,安踏的运动鞋,买了一双又一双,她从来没有自己动手洗过。 苏欣原本瘦弱。但是身体也不差。自从跟程远在一起以后,却落下了痛经的毛病。每个月那几天,总有一天痛得死去活来,头晕眼花,毫无食欲。因此,每个月她不得不请一天假在家里休息,常常辛勤工作一个月,总是拿不到全勤奖。每当这时,她就责怪程远:都怪你!程远也为此自责。除了那几天拿一只热水袋放在她肚子上,晚上睡觉帮她揉肚子,一杯接一杯的给她泡蜂蜜或是红糖水,他带着她看了西医又看了宁波有名的中医。 那中医是专门看妇科疑难杂症的。每天都有从宁波各地赶去的病人慕名而来,天不亮就到医院排队挂号,把门诊部门围得水泄不通。因为苏欣周六还要上半天班,所以程远每周一个人在这一天很早就去医院排队,等苏欣下班赶到医院,差不多也就轮到她了。每一次看到他鹤立鸡群般挤在一群妇女当中,她就忍不住笑。(.好看的小说) 看完病,拿着药单去医院的电脑煎药室煎药,然后第二天一早还要来医院取煎好、密封成一袋袋的中药,这个任务自然又落到程远身上。每周上一次医院,每煎一次药服用一星期,所以每星期都要去。这次马拉松式的看病,一看就是半年有余。 人说西药治标,中药治本。苏欣服用了大半年的中药,病情却不见好转。药是一日三服,中间那次,她不得不带到公司去服用。这样一来,日复一日药不离口,她成了同事口中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坚持了半年之后,她闻到药味就想吐,也对那个所谓的名医失去了信心,打死也不上医院去了。没想到断药之后,症状却奇迹般地慢慢消失了。 有人说,男人在追到女人之前百般讨好,追到女人之后就不那么在乎了。但是程远,跟苏欣在一起后,似乎变得更体贴了。 他曾经说要让苏欣学着烧饭,但是每一次她要学的时候,他总是说,你别动!你烧饭,我怕!她问,怕什么?他答,怕你跟卖盐的有仇,怕你只知道吃素!她笑道,那我注意点不就行了!多烧几次不就会了!他坚持道,有你学的功夫,我老早饭菜烧好了! 他们从不吵架,即便是为某件事拌几句嘴,道歉的肯定是他。她偶尔耍耍小脾气,偶尔无理取闹,他都会让着她。 冬天的时候,苏欣常常睡到半夜三更小腿抽筋,痛的时候她把床踢得咚咚响,程远就在半夜起来给她按摩小腿,直到她不痛了才重新躺下。 他给她洗头,给她搓澡,动作轻柔,细心而有耐性,像对待自己的孩子。 每一份小小的感动,都让她坚信。程远就是她这一生想要找的人,无论如何她都要跟他在一起,就算将来父母反对。她也要坚持跟他在一起。她已经认定他就是自己的老公,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心里也再装不下其他人。 这一年。是她最顺心最快乐的一年。工作和感情上的双重收获,使她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也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因为公司的规模在逐年扩大。一年前,公司在江东某地买下了一块地皮,用于兴建新办公楼。 2008年6月底,五层楼的新办公楼建成并装修完毕。全体人员欢天喜地的搬迁到了新的工作地点。 新的办公楼从内到外透着一种气派,而且有了自己的员工餐厅,以后午餐再也不用出去吃或者叫外卖。跟以前相比这里较为偏僻,但是环境良好。交通依然便利。 看着全体员工都把好奇心收回来,正式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女总把苏欣叫到办公室说,五楼样品室,目前还没有想到一个好的设计方案,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来完成。 她责无旁贷地接受下来。 五楼样品室,她已经去参观过了。 跟以前的样品室相比,现在的样品室占据了办公楼五楼的整个楼层,面积有五百平,足足大了两倍还不止。楼梯上去是一个玻璃围成的洽谈室。门口两旁摆放着大盆的绿色植物。洽谈室外面的空地上铺着大块的仿真绿色草坪地毯,洽谈室里边一张正方形钢化玻璃桌,四张椅子,一台双门冰箱靠墙摆放。角落里一台立式空调,旁边一台饮水机。 玻璃房两边各两间就是样品室了。房间里四面白墙,顶上装了中央空调和射灯,整个空间里空空如也,说句话都能听见回声。接下来怎样设计装潢,样品怎样陈列摆放,就是女总交给她的任务了。 接到女总的指示,她立即着手从阿里巴巴网站上寻找设计公司。 几经筛选,她就近选择了三家口碑不错的设计公司,通过网上交谈和电话联系,预约他们分别来公司洽谈。 女总在交给她任务的时候说,不管找哪家设计公司,价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效果。洽谈的时候,她也向设计公司的人传达了女总的意思。 第一家来洽谈的设计公司,听了她的要求,看了样品间,提出先付一半设计费,然后才绘制设计图。她想了想,觉得他们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但是目前还要从三家中选出一家,在听取其他两家的意见之前,如果付设计费给他们,以后的设计方案如果不被采纳,那这部分开支不是白白浪费了吗?她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当即婉言打发他们走了。 第二家设计公司,听说老板愿意花大价钱设计样品室,立即向她建议,选定他们公司,然后双方联手拿到这个项目,将来得到的酬劳给她提成。 听到这话,她付之一笑。这不是怂恿她接受回扣,吃里爬外损害公司利益吗?入职以来,女总对她一直不错,这里的工作氛围很好,她很喜欢这份工作。她深知老板把这个项目交给她负责,是对她的信任,也是对她的考验,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员工,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他们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对他们的工作能力也产生了怀疑,这家设计公司也被她排除在外。 第三家公司做的比前两家都要好。他们没有要求先付设计费,也丝毫没有谈及回扣的事,只是参观了样品室,丈量了房间的总面积,然后做了多套设计方案,绘制了设计图,并且还制作了色彩鲜明的效果图亲自送到公司。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工作效率、公司实力都可窥见一斑。经过比对,征求过总经理的意见,最后很自然地选定了第三家设计公司来完成样品室的设计。 经过几次接触,苏欣跟这家设计公司的人也成了朋友。签设计合同那天,公司的项目经理竟然试探着提出让苏欣从公司里跳槽到他们单位去,还向她承诺,在他们公司,她将得到更好的薪资待遇。她含笑拒绝了。 在职场的道路上走到今天,她也经历了不少坎坷,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就已经很欣慰了,她并不奢望做女强人。其实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女子,不追求升官发财,只要能自食其力,衣食无忧,守着自己的小小幸福就知足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报纸上的寻人启事 七月的甬城,台风来势凶猛。 周五晚上,气象台发布了台风黄色预警。 程远说,要不明天请个假,不要去上班了,反正只有半天。 苏欣不以为然地说,不行,以前请假太多了,现在身体好好的,干吗要请假?不就是刮台风吗?这在宁波很正常! 周六一早,外面狂风大作,暴雨一阵接一阵地随风肆虐而下。 街上行人稀少,公交车缓缓地逆风而行,街边的树木被狂风摧残得东倒西歪,折断的树枝连着树皮奄奄一息地挂在树杆上,有些彻底断掉的枝丫躺在马路上,地上沾着雨水的树叶,随风东一下西一下地翻滚着。 程远说,你非要去,今天必须让我送你。看着街上的破败景象,她妥协了。 因为地上一片狼藉,加上风雨的阻力,这一天交通严重堵塞了。 车载收音机里,宁波交通广播电台的记者正在现场报道路况,旁边正在指挥交通的交警也不时对着话筒提醒出行的人们注意安全。 程远听着广播,尽量把车子开到交通比较畅通的道路上。一来二去,绕了不少弯路,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晚了。 办公室的门,采用的是密码刷卡门禁。进了办公室,奇怪的是,一个人都没有。看了刷卡的时间,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她有些纳闷。 她一面拉开办公室的遮光卷帘一面思忖,同事们一定是被这台风阻隔住了,要晚一点来。这样的话,大家集体迟到,也情有可原,月底做考勤报表的时候她就可以给他们记全勤。相信总经理那边也不会有异议的。 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话接二连三地响起来,难道是同事们打电话来请假的?随便拿起一部电话接听,是女总打来的。听到她的声音。女总惊讶地说,你一个人在公司啊?昨晚我打你电话让你通知员工今天半天班取消了,结果你手机一直关机。后来我亲自给他们一一通知了,还让他们转告你一下。你不知道啊? “啊?我手机可能没电自动关机了。我不知道。”她抱歉地说。 “是吗?那你今天如果有工作要做,给你算加班,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礼拜一到财务处领五十块打的费。”女总说。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来上班,却意外得到了公司的五十块补偿,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恩惠,但是看得出老板对员工真的很体恤。 挂掉女总的电话。她立即翻开自己的背包去找手机。可是翻了好几遍,包里哪儿有手机的影子?办公桌抽屉里也没有。细想起来,她已经至少两天没有摸过手机了。 跟程远在一起后,两个人朝夕相处,很少打电话,也基本用不着打电话,除非有什么事。她的朋友不多,给家里打电话也是十天半个月才打一次,所以手机多数情况下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包里,很多时候是被她当做表来看时间的。这会儿手机不见了。她也想不起来落在哪里了。 抱着一线希望,她用办公室里的电话打给程远,程远在家里找了半天答复她说,只看到充电器。没找到手机。 种种迹象表明,她又丢手机了!这是她在这家公司上班以来第四次丢手机! 苏欣是个牛脾气,她不愿意做的事,谁劝也没用。 就拿上下班来说,程远每天以车代步,是有条件接送她上下班的。但是她坚持不干。她说同事们都是自己乘车的,如果每天让男朋友接来送往,未免太矫情,被同事看见不好。另外她自己有公交卡,乘车很方便,下了班还可以跟同事逛街,如果让他接送,就失去了自由。另外,程远上班时间比她早,下班时间也比她早,早上要做早餐,晚上要烧晚饭,她不忍心让他为了自己再辛苦地跑来跑去。[.超多好看小说]程远拗不过她,只得由着她高兴。 宁波公交车上的小偷不是一般的猖獗。 苏欣又是不温不火,与世无争的性格。车上经常人满为患,很多人蜂拥而上,看到座位就去抢,她从来不和别人争,宁愿一路站着也不去抢座位。 她坚持自己乘公交的结果是,从家里到公司,512路公交车上,她换了三次背包,连续丢失了四部手机。先丢了自己的,再丢了程远的,接着丢了自己的新手机,又丢了程远的新手机。这种事,说出来都令人难以置信。人常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她却同样的错误一犯再犯。 这一次,她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没到下班时间,她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吗?怎么又自己跑回来了?”程远从厨房里出来问。 她不声不响地进了房间,坐在床边暗自伤神。 “怎么了?是不是在公司受气了?”看到她神情沮丧的样子,他在旁边坐下来问。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手机,没找到,又丢了?”他试探着又问。 她抬起头,嘟着嘴,眉头皱成一条线,无可奈何地望着他。 他愣了愣,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替她抚平紧皱的眉头,突然笑了。 “傻根,你坐车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在想我吗?呵呵。小偷怎么就盯上你了呢?是你太傻了还是你看起来像有钱人?呵呵。” “你还笑,都怪你!每次我一丢手机,你都让我先拿着你的,结果你的也丢了!”她气道。 “这也怪我啊?!”他委屈道。 “还不怪你!如果我第一次丢了手机,你就大骂我一顿,我还会再丢吗?” “哦?哦,对,是我的错。现在我就骂你,你这个傻根,为什么总是倔得像头驴?你要是乖乖听话,坐我车上班,还会丢手机吗?!”他佯装骂道。 她撅着嘴低下头。 “不骂了,骂你有什么用,要怪只能怪可恶的小偷。”他扳过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别生气了,大不了就当你这两三个月白干了。只要你没丢,我没丢,我们开开心心在一起就行了。等天晴了,我们再去买新的。” “你很有钱吗?”她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问。 “呵呵,傻根。我不是有钱人,但是给你买东西,我的钱是花不完的。”他笑道。 这件事之后,她开始顺从地坐他的车上下班,后来也再没有丢过东西。 ※※※※※ 台风过后,下了几天小雨。雨过天晴,云淡风轻,气温格外凉爽。 这一年,报社新开了一个都市生活栏目,程远担任主编。 这天早上上班前,他像往常一样拿起新发行的报纸过目,一条刊登在广告版面的寻人启事引起了他的兴趣。 寻人启事的内容是:夏萌,女,生于1981年12月25日,x市人。好多年没有你的消息了,过得好吗?如果可以,我想见你,在不落雪的南方等你。联系人罗先生,手机138********。 这是一则不规范的寻人启事。他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同样内容的寻人启事,他不是第一次看到。 那是他在上海总部的时候,有一天一个外地人打电话要登寻人启事,寻找的人就是夏萌,启事上要求写的内容也是那几句话。当时他就感到奇怪。正当他想一探究竟的时候,总编让他来宁波分社协助工作。本想完成工作以后回去继续追踪那则寻人启事的事,没想到一个月之后,他跟这边的总编到人才市场招聘,却巧遇了通信五年、又有一年没有联系的笔友苏欣。这个只在照片上见过面的女孩,比他想象中更加文静漂亮。虽然已经踏入了社会,浑身上下却保持着清纯的学生气质,他对这种气质一见倾心。几经接触,尤其是偷看了她的日记之后,他对她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一心想把她留在身边,呵护她,照顾她,于是就有了两个人后来的故事。寻人启事的事就这样被他淡忘了。 “小顾,你过来一下。”程远拿着报纸冲广告部喊。 “什么事,程主编?”被叫做小顾的青年闻声快步走过来。 “这个寻人启事是你接的吗?” “是我接的,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既是寻人,提供的资料也太含糊了。从字面上看,应该是两个人失散了。但是这位罗先生既没有提供要寻找的人的面貌特征,也没有说明是在哪里失散,甚至连他本人的详细地址都没留,这叫什么寻人启事,能找到吗?” “我也觉得奇怪,但这是完全按照客人的要求登的,我也没有办法。”小顾无奈地说。 “哦。你去忙吧。” 小顾去忙了,程远却拿着报纸陷入沉思。 从上海到宁波,显然登寻人启事的人很执着,他迫切想见到那个失散多年的人。可是仅凭夏萌这样一个名字,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又有多少?即使把范围缩小到x市,他自己连真实姓名和详细地址都不肯透露,就算这位夏萌看到启事,能知道寻找的人就是她吗?这么执着地寻找一个人,话却说得这么含糊,他究竟是想找到呢,还是不想找到?他对这个登启事的人充满了好奇。(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寻找初恋女友(1) 看着报纸,反复揣测着登报人的意图,他的目光迟迟停留在失踪者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上。 突然,他想起来,这个日期,跟自己的枕边人生日完全一样,而且她也是x市人!这太巧了! 一则接二连三地进入他视线的奇怪的寻人启事,失踪者又和自己的女朋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乡,他感觉是上天赋予了他一个使命,是天意让他帮助登报人寻找失踪者。 要完成这个使命,首先要跟当事人取得联系。他毫不迟疑的按照寻人启事上的号码,拨通了这位罗先生的手机。 “喂,你好!”接电话的人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语速轻快,言辞中透着一种利落,又显得彬彬有礼。 “你好!请问是罗先生吗?” “是我。您是?” “我是报社的记者。我留意到罗先生一直在我们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我想也许我能帮助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哦?”罗先生很是惊讶。 “但是单凭你提供的线索,要找人还是很困难。我想罗先生能不能多提供一些失踪者的相关资料?” “哦,原来是这样。我确实在找人。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您怎么称呼?” “我姓程。” “哦,程先生。是这样的,我现在在深圳,工作上暂时不便脱身。如果方便的话您能不能过来一趟,我们当面谈一下?” “哦,没问题。”他想了想答应了。 ※※※※※ 自从来宁波工作,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差了。 以他的职业,出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身边多了一个人,出门心里就多了一份牵挂。 身边的她,在他眼里总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她心思单纯,涉世不深,不会照顾自己,还常常丢三落四。他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但是好奇心驱使,他已经跟人家约好。又非去不可。 以前他不习惯早睡。一个人的时候,他喜欢靠在床上看书直到深夜。自从有了她,只要房间里亮着灯她就睡不着。他不忍心打扰她休息,也不想因为看书冷落了她,慢慢改掉了这一习惯。 这一晚熄灯后。见他依然半躺着靠在床背上,她像一只温顺的猫,蜷缩着躺进他的臂弯里。他就势滑下去,下巴顶住她的头。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傻根,我要出趟远门。”他轻轻地说。 其时他已经订好机票,安排好行程。 “什么时候?去哪儿?”她探出头问。 “明天。去深圳。” “哦。去多久?”她淡淡地回应。又把头重新埋进他的脖子里。 “两天,最多三天就回来了。” “那你去吧。”她比他想象的要淡定许多。 “我不在家,你要好好吃饭,上下班当心点。”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晚上睡觉把门窗关好,要是一个人害怕。就叫周化楠或者你同事过来陪你睡一两个晚上。” 本来只是一次短暂的出差,经他这么一说,她突然鼻子一酸,眼里闪出泪花来。 “我知道了。”她小声地回应,一只手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胸膛。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分开过,突然有一天要分离。她心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傻根,我会尽量早回来的。” 他翻身压过来,黑暗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湿热的吻。 第二天早上,他先送她上班,然后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在宁波栎社机场,乘上了飞往深圳的航班。 ※※※※※ 这一天天气晴好。两个小时以后,飞机稳稳地降落在深圳宝安国际机场。 按照事先的约定,罗先生已经亲自准时来机场接机。 看到醒目的接机牌,程远径直走到一位男士面前。 “你就是罗先生?这是我的工作证。”他一边打招呼一边习惯性地把工作证递给他过目。(.无弹窗广告) “程记者,幸会幸会!不用看了!请吧!”罗先生连证件都不看,握手之后就做了个‘请’的姿势,看起来极为豪爽。 “罗先生是个艺术家?” 眼前的罗先生,上穿浅灰色的衬衫领t恤,下穿蓝色阔腿牛仔裤,长发垂肩,顶上的头发在后脑勺束起,扎成一只小马尾。看见他这副打扮,他难免一问。 “呵呵,哪里哪里,不过是个画画的。”他谦虚道。 出了机场大厅,罗先生亲自开车,一个多小时以后,汽车在罗湖区某办公楼前停下来。 罗先生径直带着程远上了四楼,在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来。抬起头,只见办公室外面的墙壁上,竖排着一列挂墙立体艺术字,写着:新朗美术设计工作室。 “请进。”罗先生把客人引进办公室,“随便坐。” 这个办公室,原来是由前后左右各间组成的套间,虽然不气派,但是装修颇有格调。 “喝茶还是咖啡?”罗先生问道。 “茶吧。” “嗯,我也是喜欢喝茶。呵呵。”罗先生一边说一边动作熟练地把一杯茶放到客人面前。 “罗先生很体恤员工啊,端茶倒水的事都是自己动手。”程远开玩笑道。 “唉,见笑了。我这里就这几个人,不分老板和员工,都是一起创业的伙伴。” “老大,你订的商务套餐。”一位年轻女孩从右边的房间里出来,放下套餐又进去了。 “实在不好意思,程记者远道而来,今天却没能好好招待。回头等我空下来一定单独设宴款待!”罗先生尴尬地说。 “没关系,能体验一下罗先生这样的大忙人的生活也不错。设宴就不必了,我时间也很赶。” “哦?程记者还有采访任务?” “那倒没有。家里老婆一个人在家,女人嘛,胆小,呵呵。” “哦,原来程记者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失敬啊,呵呵。”罗先生心领神会。 “罗先生是做什么设计的?”程远岔开话题问。 “什么都做。像书籍包装设计、雕塑设计、广告设计、室内外装潢、展示设计。只要是跟美术设计沾点边的都做,很杂的。给你一张名片。”他说完,起身从后边办公桌上的名片盒里拿了张名片递给他。 程远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放进包里,随手礼貌性地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 “我们谈谈寻人启事的事吧。”他言归正传道。 “哦。其实我要找的人,是我的初恋女友。”罗先生平静地说。 “猜到了。不过现在像罗先生这样怀旧的人不多了。我想这位夏萌一定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与众不同?呵呵。也许是吧。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自然都有其与众不同的地方。” “罗先生不妨说来听听。” “额,她很单纯,很安静。不喜欢讲话,总喜欢把自己孤立起来,让人难以接近。”他边思考边说。 “她是罗先生的大学同学吗?” “高中同学。” “是怎么失散的呢?” “这件事。中间有很多误会。算是个人隐私吧。我想找到她之后,当面向她解释。” “明白。但是罗先生提供的资料不详,要找到这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我想如果她看到我登的启事,应该会猜到我是谁。”罗先生打断他道。 “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没有。”罗先生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我是说如果她还记得我的话,看了寻人启事,应该知道我是谁。” “那罗先生能不能提供一下你们失散的时间、地点,以及当年你们就读的学校?” “可以。” “还有,你能不能描述一下这位夏萌的体貌特征。最好能提供照片。” “照片?”罗先生想了想说,“你跟我来。” 程远跟着罗先生来到办公室左边一间小画室。 “您看!”罗先生随手一指。 乍一看。只见墙上到处挂满了女孩画像。这些画像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遍布整个画室的墙壁。看到画像中的女子,他顿时呆住了。 只见画中人物的相貌,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跟自己心中那个人一丝不差。这是怎么回事? 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同乡,有这种巧合。但是连相貌都一模一样,这种巧合的几率有多少呢?他心里渐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罗先生有没有想过,找到她的时候,说不定她已经嫁人,甚至已经有了小孩?” “我想过。所以我在寻人启事上写的是:如果可以,我想见你。如果找到她,我未婚,她未嫁,我希望还有机会弥补过去的遗憾。如果她已经嫁人,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会祝福她,或者。。。” “或者什么?” “如果她过得不幸福,我会,会。。。我也不知道,毕竟现在还没找到,结果尚未可知。” “哦。”他呆呆地说,“画像可不可以给我一张?” 如果不是画像上的人跟自己的枕边人长得一模一样,主人不开口,他是不会厚着脸皮要一张画像的。但是现在是这样的结果,他却鬼使神差地想要一张画像。 “这。。。这些画像是我几年的心血,看起来画的是一个人,其实每张都不一样。我这里还有很多收藏,如果你喜欢可以随便挑,但是这些画像我不能给你。如果将来能找到她,我想办一个私人画展,带着她来参观。。。”罗先生为难地说。 “罗先生,你误会了。。。”他想说,我并不是想贪图你的字画,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对不住!希望你能理解!” “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夏萌看到了你的寻人启事,也知道是你在找她,但是她不想见你。”他突然说。 “这个我也想过。如果真有这种可能,至少我找过她,努力了,给了彼此机会,即使最终没有结果,也少了一些遗憾。”罗先生认真地说。(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寻找初恋女友(2) 程远离开家的那个晚上,苏欣没有叫自己的同学周化楠来跟自己做伴,也没有叫同事来家里,不是她胆子变大了,只是她现在从心里排斥跟除了他以为的任何人同床共枕,确切的说,她不喜欢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床上,留下外人的痕迹。[.超多好看小说] 在深圳逗留了一天,第二天上午,程远便搭上了返程的航班。 坐在机舱里,与罗先生的谈话久久萦绕在耳际。 程远:罗先生是哪里人? 罗先生:我跟夏萌是老乡,都是土生土长的x市人。 程远:罗先生跟寻找的这位夏萌小姐以前就读的中学是? 罗先生:x市西关中学。 他心里又一惊,接着问:是哪一届的呢? 罗先生:九七级学生,零零年毕业。算起来我们有八年未见了。 他大惊失色。 二零零零年,是他在广州读大学的最后一年,当时自己现在的女朋友就在x市西关中学复读。两个人在杂志上认识,通过书信来往,算起来认识的时间也正好有八年了。 程远:这么多年罗先生一直在寻找吗? 罗先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不过这两年,南方各大报纸,我都登了寻人启事。 程远:罗先生和要寻找的夏萌小姐都是北方人,为什么选择在南方的报刊上登寻人启事呢? 罗先生:也许是一种直觉吧!我总觉得她是在南方。 程远:那,这么多年,罗先生一直单身吗? 罗先生:额,呵呵。其实我大学没毕业就开始创业了。这些年,大部分心思都花在工作上。 程远:罗先生要找的人,姓名不会记错吧? 罗先生:记错姓名?呵呵。这个怎么可能会错!程记者怎么会这么问? 是呀,怎么可能记错!普通同学多年未见,姓名有可能淡忘。但这是自己的初恋啊!他为自己的问题感到失态。 程远:哦,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以便尽快帮你找到。 ※※※※※ 这位罗先生要寻找的人,无论是家乡所在地还是生日、长相。都跟自己身边那个人完全相同,甚至在同一时间就读了同一所学校,唯独姓名不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在同一个地方,同一所学校,同一年级,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而且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除非她们是双胞胎!但是为什么一个姓苏。一个姓夏?难道是一个跟父亲姓,一个随母亲姓?不对!据自己了解,苏欣是家里的独女,怎么会有一个叫夏萌的同胞呢?这件事太离奇了!难道是双胞胎中有一个人从小被送人了?长大后两个人冥冥之中又进了同一所学校? 他脑子里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对年轻夫妻,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因为某种原因,含泪把其中一个送人了。 可是究竟是因为什么,会让人愿意舍弃自己的亲骨肉呢?八零年代,全国人民生活水平虽然不能跟现在相提并论,但是基本上已经解决了温饱。而且根据他对苏欣的了解,虽然她不是出身豪门,也不至于家庭贫困啊!她的父母,绝对不会到因为生活拮据。把自己的孩子送人的地步。难道是,自己的女朋友苏欣才是那个被送人的孩子?她的妈妈是做计生工作的,完全有可能利用职务之便,从超生的人群里领养一个孩子回来!脑子里灵光一闪,他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 女朋友苏欣,是那样单纯善良又漂亮,这样可爱的孩子,一定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一定是父母的骄傲。她不会烧饭,不擅做家务,毫无心机,又有些没心没肺,一看就是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深受父母溺爱长大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是抱养来的,父母肯定会对其隐瞒真相,长这么大,她一定是被蒙在鼓里。这个傻瓜!想起她傻头傻脑的样子,他鼻子一酸,忍不住一阵心疼。不管她是不是父母亲生的,他对她的感情都不会改变。如果事实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他还要加倍地爱护她,一生一世照顾她,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飞机在他天马行空的思考中,不知不觉已经降临到目的地。 随便在机场餐厅用了午餐,打车回到家里,一切都是他离开时的样子。看来这个小人儿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是一个人度过的。她比自己想象得要勇敢坚强。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一夜未见,她是否安然无恙? 站在客厅,他仿佛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喝水的样子;踱步到卧室,他似乎看到她坐在床边的身影;上到阁楼,自己养的花草显然是浇足了水,她能想象到她低着头浇花的模样。自己这是怎么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么个傻里傻气小人,不费吹灰之力,却把自己的心硬生生地夺去了。他轻轻的摇摇头,面露微笑地回到卧室。 本想小憩片刻,但是寻人启事的事又生出许多疑问,思维怎么也停不下来。他靠着床背,双手越过头顶,把头枕在手臂上,双腿习惯性地交叉着半躺在床上,开始整理思绪。 在同一个地方,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该吸引多少眼球啊!根据罗先生提供的线索,他可以断定的是,苏欣和夏萌两个人一定认识!甚至是这位罗先生,苏欣也有认识的可能!如果苏欣和夏萌真的是一对从小失散的双胞胎,自己这样找下去,会不会是在挖别人的隐私,揭开别人的秘密? 本来,接手这件事,完全是出于好奇,也是为了帮助一直寻人未果的罗先生早日完成心愿。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把自己的女朋友牵扯进去。 现在,这件事不仅仅是帮助罗先生寻找初恋女友,也是在帮自己的女朋友查明身世。这两件事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使自己想绕过某一个环节也不行。这个可怜的小傻瓜,要是知道自己是抱养来的,该哭成什么样呀?她是个感情用事的人,知道了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呢!看来这件事还得瞒着她不动声色地进行,将来如果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就让自己一个人来面对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寻找初恋女友(3) 看时间差不多快到她下班的时候了,他开始下楼,开车,准备去公司接她。回来之前并没有给她打招呼,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这个家伙会是怎样的表情?是欣喜还是惊讶?不管是哪种表情,现在他只想尽快见到她。 到了她的单位,看看时间,离下班还有几分钟,他把车子停靠在路边,打开窗户,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一边抽一边望向她从单位里走出来的方向。直到看见她出现在马路上,他把手里的香烟抛出车窗,开始按喇叭。 果然,这个家伙听见喇叭声,敏感地抬头循声望过来。看到他的车子,再看看车窗里的人,她那张令人赏心悦目的小脸上,立即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像小鸟一样张开翅膀,欢快地穿过马路向车子飞奔过来。 钻进车子,她却满脸娇羞地坐在座位上不动了。 “想我了吗?傻根。”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抚了抚她的头。 “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就亲我一下。”他戏谑道。 她犹豫了一下,探过身子,在他腮边印上一个轻轻的吻。 “呵呵。”他得意地笑了笑,“今天我们在外边吃,吃好饭去―supermarket。” “哦。呵呵。”她笑,这个人,怎么到外边跑了一圈回来,还卖弄起英文来了。 ※※※※※ 两天一夜的小别,两个人自是格外亲昵。 这一晚临睡前,他照例半躺在床上,她像一只温顺的猫儿伏在他的胸前。 怀里这个人,她娇俏可爱,天真善良。胸无城府,不像上海女人那样嗲声嗲气,也没有上海女人的矫揉造作。他爱她。按照自己的计划,两年时间一到,他要立即带她回上海。一辈子爱护她,宠着她。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她。如果一辈子能守着自己最爱的人,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过平静安逸的日子,这一生别无他求。 可是此时,心里想着罗先生的寻人启事和自己怀里这个人的身世,他感觉肩上的担子似有千斤重。 要找到罗先生的初恋女友。揭开枕边人的身世之谜,虽然不能直接问她,但根据自己的推断,作为这件事的关键人物,他还必须从她这里下手,为整件事打开一个出口。 “傻根,你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会有一个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存在吗?”他试探着问她。 “额,也许有吧!”她眨着长长的睫毛想了想回答。 “那你从小到大见过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没有!”她果断地回答道。 他一惊。“真的没有?初中?高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没有!难道你这次出差,遇到了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肯定地回答,纯净的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没有。”他答道。 “那你是怎么了,怎么会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她仰起头诧异地望着他。“难道是,你遇到了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没有没有!”,他急忙否定道。这个家伙实在太敏感了。 “我只是随便问问,看看你有没有遇到过自己的有缘人。呵呵。”他信口胡诌道。 “哦。”她想了想,“如果有,我怎么会不记得?在同一所学校,要是有人跟我长得一样,那她目标有多大!我肯定会注意到!而且终身难忘!” 她说的有道理。可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推断错误?苏欣跟夏萌两个人根本不认识?有这种可能吗? “那你的同学里有没有夏萌这样一个人?”他问。 “夏萌?没听说过。”她一脸茫然。“你今天是怎么了?问的问题都好奇怪!” “额,是这样的,报纸上有一则寻人启事,我拿给你看看,看了你就明白了。” 他起身从外面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折了好几折的报纸回来,打开递给她。 “寻人启事,夏萌,女,生于1981年12月25日,x市人!”她念道。“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是同乡!”她看着他惊道。 “嗯。”他一边回应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凭她也是x市人,跟我同一天生日,断定我跟她是同学?”她又把报纸还给他,“同一座城市,学校多了去了!就算是同龄人,入学的早晚不一样,即使进了同一所学校,也不一定能成为同学!” “额,其实登寻人启事的人给报社打过电话,他说,这个夏萌,曾经就读的学校也是x市西关中学,而且,跟你同届。” “啊?我们高中时的母校?”她惊呼。 “嗯。” “竟有这么巧的事!”她抬头思索了一下,“让我想想。” “高中,那时候有六个班级,加上两个复读班,一共有八个班级。”她自言自语道,“除了复读班不怎么来往,其他六个班级,高二时分过一次班,学生都打乱了,互相来往也挺频繁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夏萌这个人呀!后来进了复读班,就那百十来个人,也没有这么个人呀!” “你确定?” “确定!”她肯定道,“高中时隔三差五地考试,考完试还要全年级排名次、张榜。就算没听过,成绩榜也看了很多次,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名字!” 这就怪了。罗先生那么肯定地说,夏萌就是x市西关中学苏欣那一届的学生,苏欣却说没有这么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哦,睡吧!”他沉思片刻,拍拍她的背,关灯睡觉。 人虽然躺在床上,但是思维的闸门一旦打开。怎么关也关不住。罗先生既然跟夏萌是同学,他自然不会记错。苏欣是那一届的学生,当然也不会记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这件事到这里仿佛进入了死胡同。 他时而双手抱于胸前。时而把头枕在手臂上,百思不得其解。经过反复思考,他把思绪重新整理了一遍。又回到起点。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苏欣不认识夏萌,但是有可能认识罗先生啊! 如果真的没有夏萌这个人,那么罗先生要找的人,会不会就是苏欣?难道她第二次参加高考的时候改了名字?在认识自己以前,叫夏萌?这样的话,自己的女朋友,正是罗先生要找的初恋女友?他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推测震撼了。 其实在深圳的时候。看了罗先生画室里的画像,他就已经预感到他要找的人不是别人。但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潜意识里他总是强迫自己把思维往双胞胎的方向牵引,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双胞胎,苏欣也不是抱养来的孩子!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之前是自己思维定势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夏萌!夏萌和苏欣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这样也不对啊。就算一个人改了名字,曾经用了十几年的名字也该记忆犹新啊!苏欣看到寻找夏萌的寻人启事,她的反应很平淡。没有丝毫惊讶,看不出她与夏萌有任何联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曾经发生过什么意外。丧失了以前的记忆?这样的情况,恐怕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吧! 这件事怎么越想越玄乎,是事情太复杂,还是自己想象力太丰富?现在该怎么办?关于她有没有改过名字的问题要怎样去问她?怎样才能证明她跟罗先生是不是认识?又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曾经出过什么意外? 他飞快地思考着,突然想起罗先生说过,如果这个夏萌看到他登的寻人启事,应该会猜到他是谁。他心里立即有了主意。 “睡着了吗?”他揽过她问。 “还没有。” “那我开灯好吗?” “干吗?” 他没有回答,迅速打开灯,又拿起桌上的报纸给她看。 “傻根,你帮我看看,这寻人启事有没有什么问题。” “还看啊?”她有些不耐烦。 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开始念道: “寻人启事,夏萌,女,生于1981年12月25日,x市人。好多年没有你的消息了,过得好吗?如果可以,我想见你,在不落雪的南方等你。联系人罗先生,手机138********。” 念完道:“有什么问题?没问题啊!” “你这个傻根,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你是不是小时候调皮脑袋撞到树上了,呵呵。” “你才脑袋撞到树上了呢!”她怒道。 “那你再看看!” “还看,”她打了个哈欠,“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啊?!” “哦。睡觉睡觉,不管了!”他顺从地把报纸放回桌上。 反复看了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她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看来苏欣并不认识罗先生,他心里稍稍放松下来。 “你妈贵姓?”他把她搂在怀里,亲吻着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出其不意地问道。 “什么?!没礼貌!”她推开他,翻身背对着他睡去。 “呵呵,我就想知道。”他撒娇般扳动她的胳膊。 “姓陶!”她依然背对着他没好气地答道。 “你爸贵姓?” “你喝多了吧?”她猛地转身。 “呵呵,我没喝,我想我老丈人了。”他一脸苦相。 “呵呵。”她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还叫我傻根,我看你才傻根呢!我姓什么,我爸自然也姓什么了!难道你是跟你妈姓的?” “没有,我也跟我爸姓,呵呵。” 她爸爸姓苏,她妈妈姓陶,这就排除了她中途改名字的可能。 她没有改名字,也没有夏萌这个人,那么是罗先生在撒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既然想找到这个人,为什么又提供一个假名字?这样的话,即使他要找的人见到启事,会知道他要找的人就是自己吗?画像的事又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到底真相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同床异梦 人一旦专注于某件事,大脑处于兴奋状态,即使是睡觉,也无法进入深度睡眠。当你困倦至极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都冒出来了。白天不敢猜测的,极力想回避的,梦里却把它连贯起来,渐渐理出一个头绪。 这一晚,程远脑子里想着事情,久久不能入眠。直到身边的人背对着自己安然熟睡,他才勉强闭上眼睛。 夜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身边的人一袭白衣,飘飘欲仙,置身于一片广阔的草坪。她在草坪上娇笑着,奔跑着,自己在后边拼命追逐,眼看只差一步距离,却怎么追也追不上、摸不着。他手撑着膝盖喘息,一抬头,她不见了。他转身四处观望,竟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森林,草坪不见了,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他被自己的梦吓出一身冷汗。 梦醒了,思路也清晰了。他把整件事联系起来,把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根本就没有夏萌这个人;罗先生要找的人,是自己的女朋友苏欣;她之所以没有从报纸上看出端倪,是因为罗先生登报的时候,使用了‘夏萌’这样一个假名。 现在,先不考虑罗先生这样做的初衷是什么,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要怎样接受自己的女朋友,是别人的初恋女友这样的事实? 其实他早该想到,像她这样出尘脱俗的女孩,身边一定有不少追求者,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段离奇的初恋。 目前,罗先生只是猜测他要找的人在南方,但是根本不知道她具体在哪里。苏欣也不知道自己的初恋男友在找她。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是该隐瞒还是该继续插手? 从罗先生单身多年,又不遗余力的寻找来看。两个人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如果把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罗先生,让他们两个人见面,如果旧情复燃。自己还有机会吗?他暗暗担心。 此时再看身边这个单纯得如同白纸一样的人,仿佛突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他心里渐渐感到不安起来。 一直以来,他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方式,把自己的爱强加给她,她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是爱自己才跟自己在一起,还是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只是想找个人依靠?如果她看到罗先生的名片。应该会想起这个人是谁,也该知道他要找的人就是她,她会怎样做呢?这是考验她的一个机会。但是自己要冒这个风险吗? 根据他的了解,她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如果她真的像自己担心的那样,选择跟罗先生在一起,自己该怎样承受这样的结果?他从上海来到宁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如果没有她,他留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不想让这到手的幸福,再从自己手里溜掉。 要隐瞒她吗?如果隐瞒下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将来有一天她发现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怪罪自己?能不能原谅自己? 当初接手这件事,只是为了帮助别人。没想到绕来绕去,帮助别人不成,还为难了自己。早知道这样,他宁愿当初对这则寻人启事视而不见。 搞清楚这件事的玄机之后,他每天面对她,心里既矛盾又愧疚。罗先生在寻找她,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知道了,却不能告诉她。他们失散八年,自己正好钻了这八年的空子,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偷了别人东西的小偷,搂着怀里的人,却患得患失,再也不敢碰她。 ※※※※※ 从深圳回来之后,程远似乎变得满腹心事。 他对她一如既往的体贴。烧饭做家务,按时接送她上下班,他看起来还是从前那个他。 但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晚上睡觉,还是同一个被窝,他还会搂搂她,亲吻她的额头,却再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这样的情况从深圳回来算起,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了。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这不正常。她敏感地认为,这是两个人关系出现危机的一个信号。 如果把时间退回到一年前,他这样,她也许会像周化楠那样,猜测他是个生理不正常的男人。但是一起生活一年多,事实证明他不是。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这么快,他就对自己失去了兴趣?婚姻有七年之痒,他们还没有结婚,在一起也不过一年时间,难道就这短短一年,自己对他已经没有了吸引力?她为此感到害怕。本来她正计划这一年春节带他回家见父母呢!可是他还没等到这一天,已经对自己没兴趣了,两个人还有以后吗?她的计划要因此而打乱吗?不行。(.无弹窗广告)她爱他,这种爱,已经随着身体的交融,渗透到灵魂深处,她不想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她不甘心。 但是他的表现实在令她太失望了。即使是她洗完澡,一丝不挂地钻进被窝,他最多只是提醒她盖好被子,当心着凉,再帮她压压被角。他完全不受自己的引诱,仿佛已经忘了,他是个男人,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个女人。她感觉在他面前,自己已经不能算一个女人,仿佛是一具尸体。她伤心透了。 根据他这半个月以来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猜测,一定是他出差的时候遇到了别的女人。不是常听人说,男人出差,永远附带着出轨吗?想到这里,她心里悲愤不已。但是这种事,他不主动,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强求的。想想自己又不是乞丐,干吗要厚着脸皮贴上去,奴颜婢膝地等着他施舍呢!她只能在心里猜测,背对着他偷偷流泪。 ※※※※※ 她心里有火不能爆发,有疑问不能问,感到无比压抑,心里烦躁不安,却无可奈何。考虑再三。她决定向程远的朋友大兵求救。 “妞,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呵呵。”听到电话里熟悉的亲切的声音,想到自己心里的委屈。她差点哭出来。 “大兵哥,”她努力把眼泪逼回眼底,“我有件事想问你。” “想问什么你就问。大兵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呵呵。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小两口吵架了?”大兵话锋一转,敏感地问。 “没有!” “我就说嘛,你们两个吵架是吵不起来的!” “我想问你,”她吞吞吐吐地说,“程远上次出差去深圳,是跟谁一起去的?” “上次?就他一个人,怎么了?”大兵紧张地问。 “没怎么。我就想问问。” “额,”他想了想说,“就这事呀,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他啊,怎么问起我来了?难道你们两个人真的闹矛盾了?” “没有!”她坚定地回答,顿了顿又问:“那这段时间上班,你有没有发现他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没什么不一样啊。”大兵沉思片刻回答道。 “哦,那没什么事了。”她准备挂电话。 “妞,你今天一定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兵哥帮你解决!” “真的没事。谢谢大兵哥。” 这种两个人之间都难以启齿的事,怎么好意思向外人讲明?又岂是外人能帮忙解决的?她露出一丝苦笑。 ※※※※※ 这丫头,到底想问什么?大兵收起电话,心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料想。他们两个人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不说,问程远去! “情圣,到外边抽根烟去!”他叫他。 程远没作声,很配合地跟着大兵来到办公室外面没人的角落,两个人吞云吐雾起来。 “最近没什么事吧?”大兵试探着问。 “没什么事呀。”他一脸茫然。 “我怎么看你整天无精打采的?” “是吗?可能是人老了吧。呵呵。”他打趣道。 “你家那位,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不开心?没有吧。” “今天她打我电话了。” “哦?呵呵。”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什么?你们两个以前不是同事,很熟嘛!她叫你一声哥,打电话很正常啊!” “你知道她打电话干吗?全都是为了你呀!” “哦?说什么了?” “她问我,你上次去深圳跟谁一起去的,这段时间上班有没有跟以前不一样。” “哦?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还真会打哑谜!”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只剩下烟雾在空气中缭绕。 “你说她怎么会平白无故打听你出差的事呢?而且不是直接问你。我猜,女人打听男人出差的事,只有一种可能。”大兵沉思良久分析道。 “什么可能。” “可能是,她怀疑你外面有女人。” “你胡说什么?!”程远惊讶道。 “呵呵,我是猜的。按说她不应该产生这样的怀疑。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冷落她了?” “冷落?” “那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了。你们两个人的家务事,只能靠你们自己解决,我只起调解作用。呵呵。” 大兵走了,剩下程远独自倚着墙壁一边抽烟一边回味他的话。 一支烟抽完,他恍然大悟似地笑笑,似是做了一个决定,熄灭烟头,进了办公室。 ※※※※※ 听了大兵的话,这一天接她下班,他留意到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晚饭后,她要动手洗碗,他说我来吧!她没有坚持,放下盘子,默默离开了厨房。 他突然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大意,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过了一段相敬如宾的日子。 可是真正幸福甜蜜的爱人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原来这段时间,自己心中的顾虑,看似为她着想,其实完全事与愿违,忽略了她的感受啊!眼前这个家伙,默默承受着自己的冷落,她什么都没说,却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向他抗议啊!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既感动又心疼。 晚上,他把她搂在怀里,竟感觉她有些抗拒。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越是反抗,他更要紧紧拥着她,在她的耳际、嘴唇、脖颈,印上一个火热的吻。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栗,抬起头,她已经泪流满面。他把她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俯身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他拨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眼里闪着泪光。“傻根,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信任,你懂不懂?” 她含着眼泪,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他隐瞒了冷落她的原因,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增加两个人的烦恼。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他可以确定,怀里这个人,心里是爱他的,她的身心都只属于他一个人。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牢牢抓住她,坚定不移地爱她,好好保护她。至于罗先生,他的存在已经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了,以后的事只能顺其自然,跟她一起面对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未婚先孕(1)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无弹窗广告)毕业三年,工作基本上稳定下来。很多同学都选择在这一年走进围城。 前脚踏出校门,后脚迈进婚姻殿堂的何美珍,已经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小公主。小家伙丝毫没有遗传妈妈的不良基因,长得非常漂亮可爱。何美珍隔三差五地在空间上晒女儿的照片,做母亲的骄傲、居家小女人的满足,从她的空间里一览无余。 黄家辉自从做物流以来,似是立志要创出一番事业,他开始踏踏实实的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感情生活上,几经分分和和,打打闹闹,他变得稳重了,懂得珍惜了。婚后,他也开始戒烟戒酒,夫妻齐心协力实施他们的造人计划。 可是上天有时候就是爱捉弄人。求子心切的周化楠迟迟不能如愿,苏欣和程远却在这时意外出现了状况。 2008年9月中旬的一个晚上,苏欣睡前突发头痛。她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头痛的感觉没有一丝缓解。程远说,大概是最近上班太累了,大脑疲劳过度,我帮你按摩按摩。说完按着她的太阳穴细心按摩一番,可是仍然没有任何好转。 “没事,睡吧。睡一觉就好了。”她安慰程远。、 以前头痛的时候,都是睡一觉就见好,她想这次也一样。没必要因为一次小小的头痛,折腾得他也睡不成觉,她还没那么娇气。 第二天起床,头痛依然没有减轻。程远说,不舒服就不要去上班了。她坚持道,刮台风都去了,这点痛算什么!程远只好照例送她到公司。 上班没多久,头痛剧烈起来。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样严重地头痛过。此刻,她痛得头都抬不起来,脑子里冒出各种奇怪的想法:是不是脑子里长了什么东西?这是不是某种大病的前兆?可是自己还这么年轻。有很多事还没有做,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没有报。。。她既伤心又害怕,痛苦的趴在办公桌上发呆。同事们关心地说。要不要送你回家?她艰难地摇摇头,苍白的脸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女总看后说,头痛,说明你大脑承受的东西已经超负荷了,脑神经细胞进入了一个抗议状态,需要休息了。先休一星期假,好不了再准。 老板和同事的关心,让她倍受感动。身体的痛楚。加上内心的恐惧,她眼里闪着点点泪花。 打过程远电话,半个小时以后,他便匆匆忙忙赶来了。 把她塞进车里,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像发烧。看着她耷拉着脑袋,苍白无力,痛苦不堪的模样,他毫不迟疑地发动车子向医院开去。 在宁波第六人民医院挂了脑神经科。经过一系列检查,心电图、脑电图参数都在正常范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排除了大病的可能,她心里稍稍放松下来。但是她的头的确很痛,这让医生也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开了七天的营养液。让她在医院打一星期点滴,打完再看。 这一星期,两个人每天早上到医院,拿着单子领药,然后等着护士来输液,挂上吊瓶,静静等待液体从输液管里灌入她体内。每天两瓶药,一输完就到了下午一两点。为了照顾她,程远也是一星期没有上班。 苏欣本来极瘦,手上的静脉血管也纤细难找。一星期以来,她一直是两只手轮流扎针。到后来,小护士抓着她的手极力拍打,竟找不准脉络,以至于在两只手背上分别穿刺了好几下,都扎错了地方。她痛得别过脸去,几乎掉眼泪。程远在旁边看得揪心,骂护士道:会不会扎?不会扎去换别人!小护士只得委屈地去找经验丰富的护士长亲自动手。 看到药液终于顺利地滴入她的血管,程远说,这一星期打完,如果好不了,我们换一家医院。她木讷地点点头。 一星期后,头痛有所减轻,但是仍没有彻底治愈。主治医生问完情况,沉思片刻,突然问了一个与病情无关的问题:有没有生过小孩? “没有。”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坚定地摇摇头,全然不懂医生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们去妇产科再检查一下吧,不用挂号了,我给你们转过去。”医生说。 “妇产科?”两个人相视一愣。 ※※※※※ 在妇科诊室,女医生看了病例问:“停经多少天了?” “”她吃惊得顿时语塞。 “我问你上次几号来例假的?”医生重复道。 “8月11号。”程远毫不含糊地答道。 她惊讶地望向他,他得意地回了她一个白眼。 “噢。推迟一星期了。”医生算了算日子,低着头一边记录一边说。 “以前有没有月经紊乱?” “没有。” “每个月是提前还是推后?” “基本上,都挺准时的吧。”她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有没有流产过?” “没有!” 做好病情记录,医生把开好的化验单推到两个人面前说,“先去交费,然后去化验。验血验小便。” 在一楼的化验科做好检查,两个人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等化验报告。她紧张得心里直哆嗦。 要不是医生问起,她几乎忘记了这个月身体的不正常。医生刚才为什么会问那些问题?难道是怀疑自己怀孕了?如果真是这样,可怎么办? “程远?”她一脸紧张的表情。 “别担心,等报告出来再说!”他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半个小时以后,领取报告窗口的护士小姐在喊苏欣的名字。程远拿到报告单,站在原地看了看问护士:“hcg阳性是什么意思?” 护士很平静地答道:阳性就是怀孕了,阴性就是没怀孕。 他瞪大眼睛望向她,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而她,听到这个结果,眉头紧锁,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 “傻根,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把报告拿去给医生看看,听听医生怎么说。”他把她强拉起来。 返回妇科诊室,医生看完检查报告上的数据说:“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怀孕了,但是时间太短,一星期以后再来吧,做个b超。” “怀孕不是恶心呕吐吗?怎么会头痛呢?”程远大惑不解地问医生。 “呵呵,小伙子,这是因人而异的,每个人体质不同,反应也不一样。别担心,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医生笑道。 “那,她这一星期都在打点滴,会不会对小孩有影响?” “你们是从脑神经科转过来的?这一星期,打的都是营养剂,是为大脑补充营养的,对小孩不会有任何影响,否则医生也不会帮你们转过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出了诊室,她一屁股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两手伸进头发里,把一头秀发抓得七零八乱。 “傻根,”他拿开她的双手,“你这是干吗呢?都抓成疯婆子了。” “疯婆子你还要吗?”她猛地抬头。 “要!呵呵。” “你讨厌!”她抡起拳头砸向他胸膛,“现在该怎么办?” “额,先回家,回家再说!听话!”他连拖带拉把她弄出了医院。 坐在车里,她愁眉苦脸,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别这么紧张好吗?一切有我呢,你怕什么!”他拍拍她的肩膀。 她往外挪了挪身子,把头枕在靠枕上,独自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家里。 “我们马上回上海,结婚,好吗?”他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结婚?” “对呀!不结婚,你想让我们的孩子将来成为黑户吗?呵呵。” “你是因为有了孩子才跟我结婚的吗?” “傻根,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紧张地看着她,“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跟你结婚的,但是你喜欢流浪嘛,所以我给你两年时间,希望这两年你会长大,会改变想法。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天来得比我想象得要快,计划跟不上变化啊,呵呵。” “你很想要,这个,孩子吗?”她看着他的眼睛,吞吞吐吐地问。 “傻根,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呀!难道,你想。。。。。。”他紧张道。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其实她没那样想。这年头,打掉孩子的人比比皆是,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那样做的。那是一条生命,她没有资格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我没想!我现在还没想好。先别告诉你爸妈好吗?”她哀求道。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你让我好好想想。” 孩子来得太快,她毫无准备,脑子里的确很乱。 自己有了男朋友,父母不知道;跟男朋友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这让他们怎样接受?他们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原谅自己的大逆不道吗?而程远,一直以来,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自己至今却没有让他见父母。他无怨无悔地付出,却只能委屈地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不能见光。这件事,一开始就是自己做错了,而且一错再错。至于程远的家人那边,虽然他们不反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但是她不想因为这个孩子,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为了孩子才跟程远在一起。走到这一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未婚先孕(2) 苏欣的父亲,是在早年从部队回乡探亲的时候跟她的母亲结婚的。婚后近十年,夫妻两个人都没有孩子。苏欣出生那年,母亲正好三十岁,父亲也已经三十三岁。在当时,作为这个年龄段的人,身边很多人都已经是两三个孩子的父母了。女儿的出生,他们如获至宝,对这个孩子,自然是宠爱有加。 一晃二十七年过去了。二十七岁,是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苏欣的父母从来没有问过她。她理解父母。一家三口二十多年的相依为命,只要她有一天没嫁人,都是父母膝下承欢的姑娘,是他们掌心里的明珠,他们舍不得。 女孩子大了,终究是要离开父母的,这个问题她想过。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离他们这么远,远到要跟一个千里之外的人携手共度此生。但是缘分就这样来了,很多预想不到的事情都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之前,因为距离,她不敢考虑结婚,只是稀里糊涂地跟着感觉,一步一步在爱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小生命的到来,唤起了她母爱的天性,也使她的头脑突然清醒。她想要这个孩子,想给孩子一个真正的家,但是父母那边怎么办? 在这件事情上,程远表现得比她淡定得多,所有她担心的问题,他都考虑过了。 “你还是怕你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吗?”他注视着她焦虑的眼眸,“不会的,傻根!你想,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幸福吗?他们没理由反对我们!” “可是,可是。。。” “还可是!难道你爸妈都是不讲道理的人吗?”他疑惑。 “当然不是!” 父母应该是深明大义的,但是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瞒着他们。这是不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不要想了,你现在要看开一点,放松心情知道吗?春节我们一起去见你父母。然后回上海结婚,好不好?” “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会同意的,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那。春节的时候,我的肚子会不会变大。他们看出来怎么办?” “傻根!反正都要告诉他们的,看出来不是更好!呵呵。到时候他们看到我们生米已做成熟饭,不答应都不行了!” “你不会是想用孩子来要挟他们吧?你这是馊主意!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爸妈!”她急道。 “呵呵,馊主意也是主意。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管他刀山火海硬着头皮也得往前闯啊!难道如果他们反对,你就不要我,不要我们的孩子了?” “不是。我爸妈都是很传统的人。我是怕。没结婚就有了孩子,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 “傻根!你自己多虑了!只要他们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孩子他们一定会接受的!你想啊,两个人如果真心想在一起,结婚是迟早的事;结了婚,要小孩也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我们,呵呵,所有的程序都倒过来了。”他笑了笑,拍拍她的背。“放心,他们会同意的。” 看着她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把她搂进怀里,像哄小孩似的。无限憧憬地说:“结了婚以后,我们把你爸妈接过来,反正他们也该退休了。然后我爸妈和爷爷奶奶打理店里的生意,我们两个人上班,让你爸妈帮我们带孩子,好不好?” 听着他的深谋远虑,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爸妈不会过来的!”她肯定地说。 “为什么?” “还用问吗?人老了,当然想待在自己的地方了!如果我让你跟我回老家去,把你爸妈接到我们那边,他们会答应吗?肯定不会!” “额,那以后我们就南方待一年,北方待一年,今年上你家过,明年去我家过,怎么样?” “那工作呢?我们不上班了?就这样来回跑,给交通做贡献,喝西北风?”她打趣道。 “呵呵,傻根,我说的是过春节!”他纠正道。 “你还没回答我,如果我让你跟我回去,你愿意吗?”她调皮道。 “这个,呵呵。”他犹豫片刻,“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你能为我来宁波,为什么不能跟我回老家?”她不依不饶。 “这不一样,是两码事,你懂不懂?”他严肃道。 “不懂!我看都一样!” “唉,你傻根。反正我不能答应你。除了这件事,你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 ※※※※※ 这一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二十七岁,据说是生育的最佳年龄,她恰恰在这个最好的年龄,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也许,这个孩子,也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孩子,所以她不能失去它。 程远一番话,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就算父母不赞成,自己也要争取。虽然是先斩后奏,但是,把生米做成熟饭的,是他们两个人,程远没有强迫她,是她心甘情愿的,要追究,自己也有一半的责任。所以以后的事她要勇敢地跟他一起面对。 这一年,程远也迈入了三十岁的门槛。一起生活这么久,他对自己的感情和付出,足以证明他是最适合自己的。这个孩子,是他们的爱情结晶,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程远,都要留着这个孩子,她要跟程远结婚,给孩子一个真正的家,过正常的家庭生活。[.超多好看小说] 年龄告诉她,她再也不是小孩子了,无知、任性、幼稚的时代过去了,站在成年人的角度考虑,该对感情负责任了,给彼此一个结果。否则,这对他不公平。 苏欣的情绪稳定下来,程远开始每天带各种书籍回家。早孕指南。孕期食谱,甚至是早教指南,育儿百科全书。都被他买回来了。他说,你现在不可以玩电脑。不可以看电视,只能看书,听音乐,学习育儿知识。 她说,那我上班怎么办,上班不也整天对着电脑吗? “上班?不如你现在就辞职,好好待在家里吧。”他恍然大悟似地说。 “不行!我现在能跑能跳。干吗要闷在家里呢?我同事都快生了还挺着大肚子在公司上班呢!” “哦。书上说多活动也有好处。那你上班小心点,不要爬上爬下,爬高爬低。”他叮嘱道。 “我知道!”她笑,心想我的工作有那么夸张吗? 他虽然没有强迫她辞职,第二天下班,桌上却多了一件防辐射服。 “有没有搞错,你让我穿这个去上班啊?”她把衣服提在手上,一脸吃惊的表情。 “是啊!你上班不是每天对着电脑吗?穿这个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 “你疯啦!穿成这样去上班,跟拿着大喇叭告诉天下人‘我怀孕了’有什么分别?!” “怀孕有什么丢人的吗?”他不以为然地说。 “本来没什么丢人的,但是没结婚就怀孕还不丢人吗!”她委屈道。 他揽住她的腰把她拥到沙发上。“你是在怪我吗?呵呵。” 见她低头不作声,他安慰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可以结婚了。不会等太久。 ※※※※※ 接受了怀孕的事实,接受了这个孩子,一星期以后再去医院,两个人的心情完全发生了变化。这一次,她完全没有了开始时的恐惧,反而对这次检查充满期待,满心希望检查结果是正常的,孩子是健康的。 做完b超,医生看了彩超报告单上的数据说,胎位很正,一切正常。两个人心里倍感欣慰。 “那,孩子你们是要的了?”医生看着两人问。 “要,当然要。”程远急忙答道。 “你们两个人有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疾病?” “没有!”两个人相视答道。 “你们的直系亲属有没有这方面的病症?” “没有!” 问题问完,医生翻看了之前的检查报告,低着头说,要的话,你还需要去验一下血。 “我?”程远有些惊讶。 “对。”医生抬起头解释道,“因为她是o型血,你需要做一个abo溶血检测。” “这是什么意思?”他大惑不解。 “这是为小孩的健康考虑。如果你们两个人的血型不能融合,将来可能会引起孩子的某种疾病。” 两个人顿时陷入紧张。 “先去化验吧,万一出现这种情况,医生会解决的。”医生说。 这是不是说,万一两个人血型不合,将来孩子会有缺陷、疾病?可是人的血型是不能改变的,如果肚子里的孩子是这样,那么以后也是这样,他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显然,程远也是这样想的,看他焦虑的表情就知道。 “先不要着急,你坐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去。”他把她安置在妇科诊室外面的椅子上,神色凝重地独自去楼下的检验科验血。 半个小时以后,他气喘吁吁地跑上楼,一脸沮丧的表情。 她心里一沉。 “结果不好,对吗?”她缓缓起身,紧张地问。 “嗯。”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听到这个消息,她低下头,眼泪瞬间滑落。 看来她大概是要失去这个孩子了,以后他们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这将是一生中多大的遗憾啊! “傻根!”他突然出其不意地抱起她,脸上已经换了一副笑逐颜开的表情。 她被他这阴晴不定的表情懵住了,眉头紧锁地望着他。 他轻轻把她放回地上,拿出化验单在她面前晃了晃。 从他得意的神色,她已经猜到几分异样。 一把夺过化验单来,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血型o型。 “你骗我!”她破涕为笑,握着化验单的手朝他挥去。 他把她揽进怀里。“我早就说过,连上天都会祝福我们的。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最健康,最聪明,最漂亮的孩子,现在我们可以放心了。” ※※※※※ 得知两个人血型吻合,孩子很好,两个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作为一个准爸爸,程远对这个尚未成形的孩子表现得相当热情。 虽然苏欣还没有出现孕早期的一系列反应,他还是早早准备了大堆的话梅和嘉应子。他每天变着花样做晚餐,按时提醒她吃叶酸,跑好几家超市买她最喜欢吃的青苹果。 书上说孩子最先能听到父亲浑厚的声音,他每天早上趴在她肚皮上给孩子说早安,晚上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给孩子读胎教故事,睡前摸着她的肚子给孩子道晚安。 他对孩子的珍视和期待,让她不得不为之动容。她开始乖乖地配合他,学着做一个称职的准妈妈。 除了搭配她的孕期套餐,给孩子做胎教,程远已经开始考虑给孩子取名字的问题。 “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他问。 “我还没想到,你想到了?” “额,叫小欣好不好?” “白痴啊你,哪有孩子的名儿跟妈妈连着的!” “我们这边不管的好哇!叫小雅?” “俗!” “叫小‘雅’还俗啊?!那叫琳琳?” “我堂妹的名字!又跟阿姨连上了!” “你们那边怎么这么多规矩!欣怡怎么样?” “还不错。”她想了想,“怎么都是女孩名字?” “呵呵,必须的。我喜欢女儿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生一个跟我老婆一样傻一样可爱的丫头。” “去!万一是儿子呢?” “万一嘛,再生一个啦!” “你当我是猪啊?!” “呵呵。”他拥住她,“吓唬你的,我们就生一个,听你的还不行吗?” “那如果是儿子,你是不是就不喜欢?” “喜欢!谁说不喜欢!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一样喜欢!” “那你再取个男孩名字。” “额,那就叫,小远?” “哈哈哈,你真是天才!怎么对这个小字情有独钟呢?你爸给你取名的时候,怎么没直接在他的名字中间加个‘小’字呢?” “呵呵,我爸的名字,三个字的,中间加个‘小’,不是变成日本鬼子了!” (本卷完。下卷进入尾卷,这里稍稍透露一下剧情,也算把前面的章节内容做一个总结。 八年前,她喜欢他。喜欢他的时候,她是懵懂的十七岁。他是个文艺青年,是个充满幻想的理想主义者,因为一段往事,在记忆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他喜欢她,旧伤未愈,学业未成,苦于不能给她一个承诺。两个人将爱未爱之时,一封误打误撞的情书迫使他们各奔天涯。八年后,他白手起家,事业有成,从北方到南方,从南方再到北方,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他未婚,她未嫁,只是她成了一个未婚妈妈。八年,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个八年?一个人,是该抓住身边手到擒来的幸福,还是要空守一个碰触不到心灵的人?他们还有可能吗?敬请关注下文。)(未完待续) 第一章 回乡(1) 正当两个人沉浸在初为人父母的喜悦中,满心欢喜地憧憬着美好未来,一通电话出其不意地让他们刚刚放松的心情又重新紧张起来。 9月30日下午,苏欣上班的时候,意外接到堂妹苏琳打来的电话。 此时,苏琳已经从西安那所专科院校毕业,正待业在家。 听到她的声音,已经很久没联系的苏琳,劈头盖脸就骂道:“大忙人,你还活着呢,还会接我电话啊?!整天都忙什么呢!把我们这些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怎么了?”她笑呵呵地问。在她眼里,苏琳永远是那个没大没小的刁蛮小女孩,她从来不跟她一般见识。 “怎么了?伯母住院了!”苏琳气势汹汹地说。 “住院?”她眼前一黑,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嗯。” “什么病?严重吗?”她紧张地问堂妹。 “都住院了,你说严不严重?!”苏琳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时候住院的?” “有二十天了吧?”苏琳想了想回答。 “这么久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伯父伯母不让告诉你,他们怕影响你工作,怕拖累你。。。”苏琳的语气渐渐缓和下来。 “拖累?这叫什么话!”她又急又气。 “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太不像话了,听说你一个多月都没给家里打电话了!”苏琳抱怨道。[.超多好看小说] 确实,这次已经拖了好久没给家人打电话了。不是不想他们,也不是忙得不知道东西南北,忘了给他们打电话。只是心里装着满腹心事,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以前打电话,父母总是重复那句话“家里很好。我们身体很好,不用担心我们,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好好工作。”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跟他们聊些什么。真正出了事,双方都蒙在鼓里。她心里很难受,无奈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跟父母的关系竟变成这样。 挂掉电话。她心里越想越不对劲。 妈妈是个身板硬朗的人,虽然像自己一样瘦,但是一直体质极好。以前听外婆说,她从小到大,生病连药都不用吃,扛个一两天就痊愈了。连爸爸都说,妈妈是铁打的身子骨。可是怎么突然住院了呢?一定是生了什么大病。否则她是断然不会进医院的。 这是十一小长假前的最后一天,同事们人还坐在办公室,心已经涣散,纷纷打算着长假旅游的事。来宁波这么久,周边城市她都没有游历完呢。本来,她已经跟程远商量好假期去西湖游玩,现在别说游玩了,知道妈妈住院,她的心里一刻也不得安宁。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一钻进程远的车子。她就趴在车里无声地哭泣起来。[] “怎么了?”程远拉起她,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既紧张又吃惊。 “我妈住院了!我要回家!马上回家!”她流着眼泪说。 “住院了?”他愣了一下,拨开她被泪水粘在脸颊上、额头上的头发,“很严重吗?” “废话!不严重能住院吗?!”她怒道。 他搂过她的脖子。隔着座位把她拉到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说,家里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是我堂妹告诉我的。他们都瞒着我。” “那你没给他们打电话?” “打什么打?!他们特意瞒着我呢,打电话过去不是让苏琳挨骂吗?!”她挣脱他的手臂,靠回自己的椅背,没好气地说。 若不是得了什么大病,怎么会瞒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呢?他微微一寻思,心里也紧张起来。 “回家!先回家再说!”他不容分说地发动车子。 ※※※※ 心里惦记着妈妈的病情,她胸口堵得慌,一点胃口都没有。 “多少吃一点吧,你现在要照顾的,是两个人。”他握着她的手劝道,“不是,是三个人。” 她一脸愁容,眉头紧锁地望着他。 “吃东西,不是为你一个人吃,还有我们的孩子。”他一边说一边给她碗里夹菜。“吃饱饭,有了力气,才能照顾伯母。” 她恍然大悟似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喃喃的说:“我要马上回家!” “知道!我陪你一起回去!”他拍拍她的肩膀,“我让人马上订机票,明天我们就走,好吗?” 她默许了,开始端起碗吃饭。思忖片刻,她又放下手里的碗筷,抬起头看着他,缓缓开口道:“还是订一张机票吧。” “” “我想我还是一个人先回去。” “为什么?”他不解。 “因为,我爸妈从来都不知道我们的事。我妈现在正病着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突然跟你一起回去,她一生气,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他沉默下来。 一听到苏欣妈妈住院的消息,他想着原本定在春节跟她回家见父母的计划要提前了,听她这么说,他觉得也不无道理。 这一顿饭,两个人吃得都是食不知味。收拾完餐桌,程远在厨房打电话,苏欣回了卧室。程远打完电话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整理行李。 “我来吧!你现在尽量少弯腰。”他把她按在床边坐下,面无表情地说。 “回去穿什么?你们那边现在应该比这里冷。”他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询问她的意见,依然是一副失落的表情。 “生气了?”她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 “没生气。”他停止手上的活,轻轻的拦腰抱住她。 “也许你是对的。等伯母病好一点,我再去见他们,可能更好一点。我只是担心,”他顿了顿,“你一个人回去,有人照顾你吗?” “没事的!我自己能照顾自己!那是我家,生我养我的地方,我肯定比在哪里都自在!再说,没有你,我不是也活了二十多年吗?!”她故作轻松地说。 “现在不一样。。。”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只要我没事,孩子一定不会有事!”她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那好,我听你的。但是,伯母的病好一点,你是立即回来,还是我过去?” 离春节只剩两个多月了,这次回去,如果妈妈的病不要紧,待几天就过来,春节肯定不会再回去了,下次回家,可能要到明年了。他们可以等,但是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所以,即使现在不能带他回家,也要尽快安排这件事。 “我先回去,看情况再定。如果我妈身体好一点,我先探探他们的口风,适当的时候,我打电话告诉你。你过来,我接你。”她把头埋进他肩头,语气平静而肯定。 “好。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他抱紧她,仿佛怀里的人已经是一只插了翅膀的小鸟,一不小心就飞了。 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心情沉重又满怀希望地享受这离别前最后的甜蜜时刻。(未完待续) 第一章 回乡(2) 十月一日,国庆长假第一天上午,宁波国际机场。 程远把苏欣送到机场,换好登机牌,在安检门外,两只牵着的手不得不松开。 尽管要说的话已经说了千万遍,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扑在他怀里潸然泪下。 此次回乡,妈妈的病情、父母对他们这段异地恋的态度、什么时候回来,一切都无法预知,面对满怀期待的爱人,她怎能不伤心? “傻根,别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论是什么病,都能治好,你就放心吧!”他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要记得,你回家是照顾病人的,如果你自己心情都这么沉重,病人心里怎么能轻松得起来,病怎么能好呢?” 听着他的安慰,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舍不得我啊?舍不得我就带我一起走吧!呵呵。”他捧起她的脸,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逗她。 “我走了。”她抿抿嘴唇,收起眼泪,故作镇静地告别道。 “嗯,走吧!记得,别让我等太久。否则,我会擅自做主飞过去找你的。” 她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向登机口走去。每一次回头,都看见他站在原地向她挥手,直到两个人消失在彼此的视线里。 ※※※※※ 没想到这一天南方晴空万里,北方却下起阵雨。飞机行至北方境内,雨一阵接一阵地哗哗落下,好在没有打雷闪电,也没有一丝风,飞机顽强地冒雨前行,将近三个小时以后,安全降落在1600多公里之外的xy机场。 遇到这样的天气。下飞机的乘客争先恐后地纷纷向出租车涌去。出租遇上下雨天,无疑成了香饽饽,即使司机漫天要价。乘车的人只能任其宰割。 坐上出租,她马上开机,给程远发短信:我到了。刚上出租车,这边雨好大。程远回复:忘记给你带雨伞了。看到卖伞的就买一把吧,别感冒了。我在你的皮箱里放了一张银行卡,如果伯母看病钱不够就取出来用吧,密码是你的生日。看着短信,她心中感动,眼里闪着泪花。 在汽车站下了出租,她马不停蹄地登上了回x市的班车。到了x市。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她没有回家,而是按照苏琳电话里告诉她的地点,径直打的来到妈妈所在的医院。 妈妈住的病房,是普通的两人间。进去的时候,临床的一位老阿姨正微笑着靠在床上,身边儿孙环绕,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妈妈的床在里边靠着窗户,此时却是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妈妈靠着被子和枕头半躺在床上,正闭目养神。床边的桌柜上。方便食品有蛋糕、杏仁饼干和八宝粥,水果有苹果、香蕉还有橘子,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干净的桌面上没有一丝果皮纸屑,看来妈妈什么都没动。一次性纸杯整齐地重叠在一起。她拿起旁边的热水瓶。沉沉的里边还有水。 临床不时发出孩子的娇笑声和大人嗔怒的制止声,妈妈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安然小憩,若不是身体的病痛折磨得她疲劳到极点,就是内心的孤独寂寞使她不想面对这些场面。 她悄悄放下行李,在妈妈的床边坐下来,端详着这张熟悉而又憔悴的脸。妈妈似是睡熟了,狭小的病床多了一重压力,她竟没有丝毫察觉。 一年多不见,加上疾病的折磨,妈妈比以前更瘦了。脸上毫无血色,下巴更尖了,皮肤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头发越来越稀少,顶上的一撮白发比以前扩大了。 妈妈一直是个干净利落的人,因为外婆四十多岁就早早白了头发,她对自己的头发格外爱护。一场病,她一头微卷的短发,兴许是长期没有打理,在头上凌乱不堪,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她看得无比心痛。 她轻轻拢了拢妈妈额前的乱发,妈妈稍微动了动身子,一个激灵挺起身,同时睁开了眼睛。(.) “妈!”她强忍住泪水。 “女儿?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他们别告诉你吗?”妈妈大为惊讶。 “没人告诉我!这不是国庆嘛,放假了我就回来了。”她急忙掩饰。 “不对!肯定是有人告诉你了,你才专门赶回来的!”她一眼看见地上的行李箱。 妈妈情绪一激动,嗓门有些大,临床的人都朝这边望过来。 “妹子,你闺女回来了,这下有人陪你说话了。姑娘长得真水灵,妹子有福气啊!”临床的老阿姨笑着说。 “嗯,有福气!我闺女孝顺着呢!就是在外边打工离得远,要不然她老早来陪我了!只是这孩子从小就胆小,我怕她知道了,一着急出什么事,这离得大老远的。”妈妈回应道。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听妈妈这样说,她更觉得愧疚更意识到自己的不孝,强忍的泪水差点流下来。 “女儿啊,你怎么穿这么点?不冷吗?”妈妈拉着她的手,浑身上下打量着她关心地说。 十月份的北方,气温的确比南方低了不少。加上下雨天,气温骤然下降。回家的这一天,她穿的是中袖t恤和牛仔七分裤,一下飞机就忙着赶车了,现在安定下来才感到冷飕飕的。 “还好,南方现在还是夏天呢!”她随口道。 “南方?这里能跟南方比吗?”妈妈鄙夷道。“那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 关于这个问题,这次决定权不在自己身上,但是尚不明就里的妈妈现在问起,她有些为难。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我,什么时候等你病好了,我什么时候再走不迟。” “傻孩子,你该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这病不要紧,人老了,生点毛病不算什么。过两天就出院了!” “出院?” “嗯。再住下去,也还就现在这样!”妈妈失望地说。 “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前段时间下乡,遇到下雨天。鞋子进水了,当时也没在意,脚在水里泡了一整天。晚上睡到半夜竟然麻木了,一点感觉都没有。第二天还是没感觉。我用手掐,用针扎,都没感觉。” “肿了吗?”她紧张地问。 “还没肿,很奇怪。”妈妈无奈的说,“你爸一看就带我来医院了,住了一星期,片子也拍了。哪儿哪儿都查了,也没查出什么毛病,说是疲劳过度?天天吃药挂盐水,没有一点好转。” “后来咱们城东不是有个什么名医,专门针灸的,听说专治这类疑难杂症。你爸也带我去了。那医生说,我这病是神经上的毛病。扎了一疗程针,还是没有好转,又折腾到医院来了。在医院里一待就到现在。”妈妈断断续续地说。 “现在好点了吗?”她揭开被子,按了按妈妈的脚面。“有没有知觉?” “有,当然有!现在好多了,就是还有点麻酥酥的感觉。” “那等完全好了再出院。”她说。 “不不不,我住得实在心烦了。天天闻着医院的味道也不好受。再说现在再住下去,也没什么大的起色,每天在这里还不是吃药、观察?我把药带回家去吃不也一样?万一反复了再回来也不迟。住在这里花冤枉钱不说,哪有在自己家里舒服?” 说了半天,她也没听出来妈妈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不知道是她有意隐瞒,还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听着她的抱怨,她暗暗决定,先顺着她的意思,然后等明天亲自去问主治医生以后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你看,你看看我的手,前段时间挂盐水挂得。”妈妈伸出双手,她立即看到两只手背上皆是大块的淤青。 “疼吗?”她摩挲着妈妈的手背,一脸心疼。 “不疼!现在还疼什么,这两块皮,估计都肌肉坏死了。前段时间你爸天天早晚给我做热敷,但是有什么用?针扎不进去,扎进去也不见血。” 听着妈妈的诉说,想象着这段时间她所受的煎熬,以及爸爸忙前忙后的样子,她心里酸酸的。想想自己,年纪轻轻的,曾经打一星期点滴都受不了,何况妈妈坚持了这么久,真是难为她了。 “这段时间一直是爸爸一个人照顾你吗?” “嗯,你爸没空的时候,你婶抽空也会过来帮着照料。琳琳这丫头上了大学,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懂事多了,隔三差五还会给我送饭,哎呀,这孩子。”妈妈眼里满是赞赏。 听到苏琳都能如此,她深知自己实在是太不孝了,心里越发愧疚。 “唉,我可怜的女儿。半天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话,出去跑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一点没变?”妈妈叹了口气,嗔怒道。“你看看琳琳,她比你小,但是多圆滑!她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死人说活,这样的人才能在社会上立足啊!” 她撇了撇嘴。人的性格是天生的,自己天生木讷,再怎么努力也学不会圆滑,要是学会了,那还是自己吗?! “妈,你要上厕所吗?我扶你去。” “不用!上厕所我一直都是自己来的。现在又没挂吊瓶,还用你扶!你以为你妈病得都下不了床了?” “那,我给你削苹果吧?” “嗯,好。” 母女俩正说着话,门口两个人进来了。 “哎呀,苏欣回来了!” “姐!” 她猛地抬头,“爸,琳琳,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嗯,我给你妈做了饭,刚送到医院门口碰到苏琳,她说她给你妈买了饭。我还想着送饭送重了,正好你在这儿,你们娘俩一起吃吧!”爸爸笑容满面地说。(未完待续) 第一章 回乡(3) 眼前的爸爸,比以前瘦了一圈,两鬓已经斑白,额头的皱纹更深刻了。想着父母在家里忍受着思念的折磨,一天一天悄悄老去,自己独自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逍遥快活,她心里万分愧疚。 “姐你是不是回家没带衣服啊?等会我回家把我的衣服给你带来。” 苏琳打量着她说。看起来她的确比以前成熟了,懂得关心别人了。 “不用,我带了衣服了。”她指了指放在墙角的行李箱。 “我看苏欣这次回来还比以前胖了。”爸爸打量着女儿说。 她心里一惊。心想难道这么快身形已经有了变化? “胖什么胖,我看瘦了!”妈妈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什么呀,我看我姐还就这样!她就是这种狂吃不胖的人,哪像我,吃点好的就得减肥!天生就没有享福的命啊!”苏琳一脸苦相。 几个人都看着她笑。有了苏琳这个开心果,妈妈的病床前一下子热闹起来,全家人都沉浸在家人团聚的幸福和喜悦中。 吃过晚饭,爸爸说苏欣你跟苏琳在这陪你妈,我把你的行李箱先带回去,晚上再来。 苏欣不依。她说我都很久没回来了,晚上让我在这陪床吧,爸爸就别来了。 “陪什么陪?你这一天光坐车了,不知道累吗?回去早点休息,我这里不需要人陪!”妈妈坚持道。 “你就听你妈的!年轻人瞌睡多,总是睡不够。待在医院里睡不好,你吃不消的。你妈现在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晚上还是我过来吧!”爸爸朝她使了个眼色。 “姐,你就回去吧,晚上有值班护士。不会有事的。” 听他们都这样说。她也不好再争执。 爸爸收拾好餐具。提着她的行李箱准备回去,走到门口又问:“你要不要拿件衣服出来?” “哦,好。” 打开箱子,一眼看到网兜里那张程远在短信里提到的银行卡。这个傻瓜,知道自己不会要他的钱,就用这种方式先斩后奏了。为什么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这么令自己感动?大半天不见,不知道他在干吗?想到他,她心里既温暖又疼痛,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不能顺利实施。(.) 随便抓了件外套。拉上拉链,她送爸爸到病房外。 “不用送我,回去多陪你妈说说话。你妈这段时间生病。心情不好,脾气也不好,我们尽量顺着她。”爸爸叮嘱她道。 心里一直惦记着妈妈的病情,现在总算逮住机会了。她想妈妈不知道。爸爸肯定知道,急忙问:“我妈到底是什么病?” “你妈这病,是慢性病,说要紧也不要紧,说轻也不轻。人老了,哪有不生病的?你不用紧张。”爸爸轻描淡写地说。 “我妈说她要出院。。。” “嗯。你没回来之前她就嚷着要出院呢。要出就让她出吧,现在住在医院也没什么必要了。你进去吧。” 爸爸说完就要离开,看着他一手提着装餐具的塑料袋,一手提着行李箱,肩膀一高一低的样子,她忍不住喊道:“爸,你把拉杆抽出来,拉着省力一点。” “我知道。我是怕拉着哐啷哐啷,在医院里影响不好。”爸爸笑道。 多好的父亲呀!他不但是个好父亲,好丈夫,还是个觉悟极高的公民。看着爸爸消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的思绪回到很多年前。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学生。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天气特别冷。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教室里,双脚很不争气地长了冻疮,肿得鞋都穿不进去。于是,爸爸每天早起背着她上学,傍晚急急下班,赶在放学的时候再把她背回来,晚上又在灯下想尽一切办法治疗她的冻疮。每一次趴在爸爸的背上,感觉爸爸的背无比宽阔,无比温暖,感到无比幸福。后来看电影《背着爸爸上学》,她每看一次,感动一次,心想着自己怎么不是男孩子,如果是男孩子,爸爸老了,她就可以像他背自己一样背着他。可是现在,爸爸真的老了,他的身材不再魁梧,他的背不再宽阔,恐怕,他再也背不动自己了吧?等到他老得走不动那一天,自己又在哪里呢?她的眼泪渐渐湿了眼眶。(.) 回过神来,又想起妈妈的病情。她在心里猜测着爸爸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看来还得亲自问医生。 晚上八点,爸爸来医院了。 姐妹二人很久没见,苏琳非要苏欣去跟她一起睡。 妈妈说,那你就去跟琳琳睡吧,反正你回来也没给家里说一声,被褥都没给你晒,这几天下雨,估计更潮了。 爸爸说,去吧,苏琳整天念叨你呢。姐妹俩说说悄悄话。 苏琳扮个鬼脸,乐呵呵地挽着堂姐的胳膊,说,是呀姐,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他们都这样说了,她岂有不去之理?但是她想,去苏琳家总不能空手去吧?一年多没回来,总得给叔叔婶婶买点东西做见面礼。不说孝敬了,妈妈生病,他们也忙前忙后,总得感谢一下!于是对苏琳说,那我们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别的不需要,牙刷总得买的。 鬼精灵的苏琳早就猜到她的心思,立即回应道,买什么买,你叔你婶又不是外人,牙刷家里有现成的! 她只好作罢。 暂别父母,姐妹二人手挽着手步出医院,消失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 晚上两个人躺在被窝里,也许是许久未见。苏琳异常兴奋。 “姐,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啊?”她惊讶,这丫头,什么时候轮到她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真的!”苏琳来了兴致,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看着她的认真样。她突然想要不要把自己跟程远的事先告诉她?这丫头不是能说会道吗。说不定有她在中间周旋。事情会事半功倍呢。转念一想,还是不行。苏琳嘴巴能说倒是真的,但是她嘴里藏不住话,万一没瞅准时机一大嘴巴说出去,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于是装作没事人似的,做出一个饶有兴趣的表情问:“谁呀?” “他是我一个网友,以前也在西安上大学,不过毕业好多年了,年龄比你大两三岁吧。人很不错,来学校看过我几次,还给我买学习机了呢!”苏琳赞道。 “哦。”她哑然失笑。心想既是你的朋友,你要觉得他那么好怎么不自己留着呢? “长得嘛,虽然不是很帅的那一种,但是也对得起观众。”她自言自语地说,“其实男人的长相并不重要,太帅就没有安全感。最重要的是他人品不错,脾气很好,性格很随和,跟谁都合得来。” “说得头头是道,那你自己怎么不要?”她开玩笑道。 “我跟他年龄差太多了,怕我爸妈不同意。”苏琳的样子有些失落,然后话锋一转,又说:“你要是没意见,我安排你们见面。” 这丫头,还动真格的了。别说自己不需要,就是真需要别人介绍,也轮不到她呀!真不知道这丫头会介绍个什么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找男朋友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要给我介绍了呢?”她纳闷道。 “你都多大了!难道你心里一点都不急吗?”苏琳满脸焦急。 “不急。”她镇定自若地说。 “你不急我替你急,有人比我还急!” “谁啊?”她笑着问。 “伯父伯母!” 她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 十月二日下午,由省城发往x市的长途汽车上。 阵雨初停,天空不见太阳,空气很潮湿,车上乘客几近满座。汽车马上要出发了。一位装束清雅的年轻女子正在座位上聚精会神地看报纸,一位恰在这时匆匆挤上车子的男士,上车环视一番,把目光投向她旁边的空位。 “小姐,里边有人吗?” 女子抬起头,“哦,没有。”然后挪到里边的座位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这不是赵爽吗?”男士正要把手上的旅行袋放到车顶的置物架上,目睹到女子的芳容,突然弯下腰,惊喜地叫出来。 女子闻言,刷地抬起头,凝神打量着在身边落座的男子。 “罗―,大艺术家啊!怎么是你呀?!”女子也大为惊讶。 “呵呵,抬举我了,多少年没见了,都快认不出来了吧?”男子感慨道。 谁说不是?眼前的男子,跟多年前相比,形象完全变样了,要不是还记得这张俊朗的面容,她差点没认出他。 “你也回家?这些年在哪里发财?”她问。 “呵呵,发财谈不上。这些年一直在广东。本来订的昨天的机票,结果延时了。你呢?” “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女子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抱怨和不满。 “现在做什么呢?怎么一个人回家?” “教书,初中化学。你不也是一个人回家吗?”她反问道。 “哦,呵呵,是呀。”男子含糊其辞。 “你在做什么?” “我做的可多了,只要不犯法,什么都做,呵呵。”男子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从随身的皮夹子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女子拿着名片翻来覆去端详一番,放进胸前的背包里,缓缓地说:“你变了。” “变了?哪里变了?”男子似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变得随和了,喜欢开玩笑了。” “哦?是吗?呵呵。”男子也不深究。 话题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多年不见,时间拉长了彼此的距离,继续交谈下去,势必打开记忆的闸门,很多讳莫如深的往事就不得不旧事重提。但是就这样沉默下去,又有些不自然。 “看什么报纸?”他打破沉默,有些霸道地夺过她手里的报纸,看了一眼又还给她,“故事报,呵呵,你喜欢看这种报纸?” “无聊,打发时间而已。”她想了想问道,“这些年,跟老同学还联系吗?” “没有,慢慢都疏远了。”他平静地回答。 “哦。”她若有所思,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他倒是相当淡定。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她有些意外。 “呵呵。看到我,你不就想起她吗?其实我跟你一样,看到你就想起她。” “那这些年你们还联系吗?” “没有。”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窗外,“其实你们两个是一种人,你知道吗?” “呵呵,是吗?” 。。。。。。(未完待续) 第一章 回乡(4) 怀着对双亲的愧疚,苏欣从第二天开始,便全权照料妈妈的生活起居。(.好看的小说)她在早上七点之前起床,给妈妈买好早餐送到医院,然后细心地给她打水洗脸,梳理头发。尽管妈妈的身体远远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这些事完全可以自己做,她还是坚持不让妈妈动手。妈妈微笑地享受着女儿贴心周到的服务,心里暖暖的都是满足。 用完早餐,她扶着妈妈的胳膊,带她在医院里的绿化区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筋骨。然后回到病房,她让妈妈先休息休息,再给她按摩腿脚。临床的老阿姨一脸羡慕地说,有个孝顺女儿真好! 俗话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这话一点都不假。女儿回来了,做妈妈的心情好了许多,脸上也重新有了光彩。看到妈妈气色好了很多,身体一天天康复,她心里无比欣慰。 这一整天,她除了悉心照料妈妈,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前一天晚上苏琳说过的话。 苏琳说,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父母比谁都着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父母也觉得自己年龄大了,该找个人嫁了?苏琳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心思?一定是他们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可是他们为什么在自己面前什么也不说?他们一定是舍不得自己,又害怕耽误自己,她理解他们纠结的心理。 知道父母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她心里突然很难受。不知道这件事是忧还是喜。这段千里之外的姻缘,他们能欣然接受吗?既然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现在先竭尽全力照顾妈妈,就算是讨好,只要她能早日康复。自己的事情就指日可待了。 下午趁妈妈午休的功夫。她来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妈妈的病情。 “你是她什么人?”医生问。 “她是我妈妈。” “哦。”医生翻了翻病情记录。“从目前的诊断来看,病人患的是冠心病之类的心脑血管疾病。” 冠心病?心脑血管疾病?这些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对这类概念她一无所知。 “是什么情况?严重吗?能治好吗?” “额,这个病,在她这个年纪发病率是蛮高的。由于病人长期的饮食不当、不运动、抑郁失眠、劳累过度等原因,造成心脑系统功能失调。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听着医生的分析,她暗思量:妈妈所做的工作,经常东奔西跑,走街串巷。这病肯定不是因为不运动引起的。排除了这个原因,那么饮食不当、抑郁失眠、劳累过度,这些原因都有可能。自己不在家。爸爸妈妈不会是不注意饮食,饥一顿饱一顿地每天凑合度日吧?她这病,是不是日夜思念自己才抑郁成疾?看来自己是妈妈这场病的罪魁祸首啊!但是听医生这么说,似乎情况没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于是问医生:“那我妈现在要出院。可以吗?” “出院?可以是可以,但是药不能停。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 “那以后该注意些什么?” “饮食要合理搭配,多吃蔬菜和比较清淡的食物,保持好心情,千万不能激动,情绪失控是这个病的最大禁忌。” 得知医生允许出院,后期的治疗只能借助调理来巩固,她一直绷紧的神经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因为苏琳家离医院要近一些,晚上她照例睡在她家,以便照顾妈妈。 晚上在被窝里给程远发短信,告诉他妈妈的病情稳定下来,可以出院了。一直怀着紧张的心情等待她消息的程远,渐渐放下心来。他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她回复,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我会通知你!他又说:昨天我妈打电话过来,问我们离家这么近,放假为什么不回家?我骗她说你们单位假期临时有个活动,脱不开身。[.超多好看小说] 她看着短信久久发呆。 父母没有同意她跟程远在一起之前,她不想也不敢让程远妈妈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否则她一定会打电话给父母,商量两个人的婚事。妈妈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她不敢保证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程远妈妈知道自己回了老家,一定会问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回去,她不想为这个问题做过多的解释;若是知道自己的妈妈住院,自己怀着孩子独自回家,以程远妈妈的性格,恐怕要追到老家来,那样后果不堪设想!看着短信,想着程远因为自己,有家不能回,在这样喜庆的节日里,一个人在他乡孤身度日,她心里又疼痛又愧疚。 见她许久不回,他又问:我女儿乖不乖?这两天有没有欺负你?她这才想起来,怀孕一个月多,除了早晚刷牙恶心干呕以外,并没有什么不舒适的地方,看来这个孩子,除了在开始的时候用把妈妈折腾得头痛欲裂的方式,高调宣布自己的到来,其实一点都不想为难她这个不称职的妈妈,还真是贴心啊!她抚摸着肚皮,心里一阵感动。 她回复他:孩子很乖,一点都没让我难受。你这两天都干吗呢?他回复:看书、上网、替你写日记。她惊讶:替我写日记?他回道:是呀!你走了,日记留在家里,我要帮你补上啊!这样你回来的时候就知道我每天都干了些什么。 这个傻瓜,是担心自己不信任他吗?好像自己还没小心眼到这个地步吧?他真是多虑了! 于是她又发问:那你现在干吗呢?他回复:现在,抱着枕头睡觉呢!她奇道:干吗抱着枕头啊?他答道:因为枕头上有你的味道。 傻瓜,想我就想我,还不好意思直说! 她正想着要怎么回他,他又发过来:老婆,早点休息,孩子困了,你也要养足精神,明天还要照顾丈母娘呢!呵呵。 她看着短信笑,一抬头,苏琳正从被窝里探出身子。黑暗中看不清她表情,她猜想一定是震动的铃声和忽明忽暗的手机灯光吵醒她了,丫头要抗议了。 “你一晚上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给谁发短信啊?” “吵到你了?”她抱歉地收起手机。 “没有。我本来就没睡着。” “哦。给我同事!” “同事有这么三更半夜不知疲倦没完没了地跟你短信私聊的吗?”她不信。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轻易是骗不了她的。 想了想,她解释道:“不是聊天。因为我回来之前没向公司请假,现在看到你伯母的情况,想多陪她一段时间,所以跟我同事联系,给人家说说好话,让他帮我请个长假。” 这个理由说假也不假,听起来也没有什么破绽,苏琳半信半疑地不做追究了。 ※※※※※ 十月四日上午办完出院手续,妈妈在全家人的簇拥下出院了。 爸爸也在这两天抽空晾晒了全家人的被褥,苏欣自然而然地搬回家里去住了。 苏欣家里,住的是爸爸单位后来集资兴建的单元楼。一家人风风雨雨在这个集体大院里住了十来年,院里楼上楼下老老少少的人基本上都认识。 妈妈大病初愈,心情豁然开朗,进了家属大院,逢人便热情地打招呼。 这次大病,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前前后后拖了近两个月。妈妈趁此机会,正式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 一回到家里,稍事休息,妈妈便拿出家庭主妇的本色,开始忙东忙西地张罗家务,准备下厨。角色转变之快,令人难以接受。 爸爸说,你就坐着吧,什么都不用管,家里这几天也没什么可做的。衣服都在洗衣机里洗了,做饭我来就行了,你就和女儿好好说说话吧! 妈妈嗔怒道,说什么说,你女儿在外面跑了这么久是一点没变啊!我跟她两个人在一起,多半是我一个人在说,我急都急死了! 说完独自进了房间。 苏欣和爸爸心照不宣地笑笑,爸爸进了厨房,她只好进了自己的卧室。 房间里一切都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床上晾晒好的被褥已经铺好。她百无聊赖地在写字桌前坐好,打开电脑,才发现网怎么也上不去。 她去厨房问爸爸,网怎么上不去了? 爸爸说,你不在家,我跟你妈两个人又不用电脑,都一年多没交网费了。 路过客厅的时候,她听见妈妈在房间里跟什么人有说有笑地讲电话。难得见她这样高兴,管她跟谁说什么,只要她心情好就行了。她想。 晚上,妈妈躺在浴缸里泡澡。她给妈妈搓背,洗脚。看着妈妈瘦骨嶙峋的身体,皮肤稀松毫无弹性,胸前的两块肉,已经干瘪地耷拉着,一双脚因为工作关系,长期步行使脚底长了厚厚的茧子,粗糙不堪。这跟她年少时记忆里的妈妈完全不同,她不由地一阵辛酸。 “妈,你瘦了好多。”她喃喃地说。 “傻孩子,有钱难买老来瘦,你没听说过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她便不再说什么。 轻轻地擦拭着妈妈的身体,她想,不管前路多艰难,她都要好好孝顺妈妈,照顾她,让她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过下半辈子。(未完待续) 第二章 奉子相亲 见她又沉默下来,妈妈叹了口气,给她讲了这样一件事: “前段时间我没生病的时候,下乡抓计划生育,在王庄见到一个姑娘。(.无弹窗广告)这姑娘高中毕业就去南方打工了,后来瞒着家人跟一个外地小伙子谈对象,结果肚子大了,那畜牲男的跑了,小姑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走投无路,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回老家了。家人能有什么办法?孩子已经成形,打掉是不可能了,生下来又能怎么样?连他爹都不要他。没办法,现在倒贴嫁到山西去了。可怜哪!外地的小伙子真不是东西!” 听着妈妈的叙述,她心里咚咚直跳。 妈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她在怀疑自己?担心自己? 原以为只要好好照顾她,哄她开心,她心情一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办了,但是听她这么说,显然对外地小伙子成见很深,这让自己如何开口?以妈妈的性格,如果硬碰硬,她的身体受得了吗? 见她没有回应,妈妈话题一转,问道:“女儿啊,你请了几天假啊?” “半个月!加上国庆这几天,可以陪你二十多天呢!”她信口道。 其实她回来之前没来得及请假。请假的事,公司那边都好说,但是妈妈这边,她怕说短了令她失望,说长了程远那边又等不及。 妈妈闻言,却缓缓地说:“早知道你要回来,妈就让你辞职不干了!租的房子该退的退。东西该寄的寄,该运的运,以后不要出去了!” 她一惊,“妈!” “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虚岁都二十八了!老姑娘了!你在外边难道没看到,哪有像你这么大的姑娘还在外边漂着呢?!” 看来苏琳说的一点都不假。妈妈真的动了心思。现在是想把自己留在身边了! “妈。我现在的工作很适合我,老板对我也挺好,我还想做下去。。。。。。” “同样的工作,在这边找不到吗?你在这边找个工作,哪怕工资低一点,待遇差一点,只要离家近,我们也放心。我跟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想跟着你享福呢!” 她一听。机会来了。 “那你们可以跟我去宁波啊!我会努力工作,以后在那边买房子,我们一家人在南方生活。(.)。。。。。” 妈妈瞪着眼睛问:“靠你买房子?这边的家呢?” “如果没人住。可以卖掉。舍不得卖的话,可以租出去。或者门一锁,什么时候想回来还可以来看看。” 妈妈摇摇头:“说得轻巧!卖给谁?租给谁?” “卖给想买二手房的人,租给附近的学生啊!”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南方有北方好吗?”妈妈目光狡黠。疑惑地问。 “有啊!南方环境好,空气清新,生活便利。。。。。。” “傻孩子,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宁波再好,妈不稀罕!再说你在电话里不是也说宁波刮台风很厉害吗?妈胆小!” “妈,台风又不是天天在刮,人家那么多人,都生活得好好的,没你想象得那么可怕!” “那也不去!我们不指望你挣大钱,有多大出息,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妈妈主意已定,态度很坚决。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人老了,总是喜欢守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看来自己的事情不会很顺利了。 “你这次要是回去,过年就把工作给辞了。这几年,你在外边也待得够长了,该见的世面也见了,是时候收心了。这人哪,要是放任太久心就野了。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该给你自由的时候给你自由,该管你的时候就要管你!回来在这边找个好人家嫁了,离家近一点,我跟你爸就放心了。以后有了孩子,趁妈现在还有力气,还能帮你带带。”妈妈继续说。 看来经过一场大病,妈妈考虑的问题确实不少。但是自己已经算是跟人家有了婚约的人,怎么能听任她的安排呢! “妈!这找对象,得靠感觉,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一找就能找着!我眼光可高着呢!”她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她只想妈妈能知难而退。只要她不逼着自己立即找对象,自己就有机会感化她、说服她。 “妈知道!反正你现在回来了,妈闲着也是闲着,改天找人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小伙子。(.)”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要人介绍啊!” “不用人介绍,那你自己倒是找个带回来呀!” “我。。。。。。” 我还真有,你要是知道他是南方人,不会气得发病吧? “我真带回来,你不会反对吧?”她试探着问。 “只要门当户对,配得上我女儿,我为什么要反对?女儿大了,总要离开娘的,妈就是再舍不得,也不能太自私啊!”妈妈眼珠一转:“你不会想给我带个宁波小伙子回来吧?要是外地小伙子,他要敢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她倒吸一口凉气:“妈!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妈妈愣了下神,愠怒的说:“你还真要给我找个外地女婿回来啊?那我跟你说这么多话都白说了?我这养你不是白养了?你是存心想气我的是吧?” 妈妈生气了,医生说她不能动气,否则后果很严重! “妈!我怎么敢惹您生气呢!没有!我跟您说着玩的,您还当真了!” 她口是心非地说。 “你个死丫头!别看你现在不显老,年龄不饶人哪!再耽搁两年,多俊俏的姑娘都成豆腐渣了,人家好的男孩子都有家室了。差不多都成孩儿他爸了,谁还等着你呀!” 她现在完全明白了,妈妈是绝对不会同意她找个外地婆家的,这可如何是好?不知这是妈妈一个人的意思,还是爸爸也这样想? 第二天爸爸在厨房里忙活。她在旁边择菜。给爸爸打下手。 趁着妈妈不在旁边。她好几次想问问爸爸的想法,但是看看爸爸,却不知如何开口。 反倒是爸爸先开口了:“苏欣啊,你现在回来,过年还回不回来?” 哦?听这话,难道爸爸跟妈妈不是一条心? “我。。。到时候看情况吧。”她含糊道。 “依我说你寒假回来的话以后就不要出去了。” 啊?到底还是一条心啊!她低着头没有作声。 爸爸说,你不在家这段时间,你妈天天念叨你呢!这次一病,她更放心不下你了。让你回家。这不仅是你妈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们都是为你好。你一个女孩子,老是在外边漂着。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回来吧!你妈现在身体不好,可能心急了点,她要安排,你就让她安排吧。成不成是另一回事,我们凡事先顺着她! 爸爸妈妈站在同一战线了,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听了父母的话,她一天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傍晚,妈妈照着镜子,突然心血来潮说:“女儿啊,你看妈妈这段时间是不是老了很多?” “没有啊,妈妈还是跟以前一样。”她站在跟前含糊地说。 “胡说,你看我的白头发又多了,”妈妈微微低下头摸着头顶给她看,突然抬起头说:“你陪我去染一染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妈妈想把白发染黑,一点都不稀奇,但是天都快黑了,急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啊!非要现在去吗? “明天再去好吗?”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白天看得清楚,做出来效果好啊!” 妈妈放下镜子想了想,“不行,还是现在去!白天理发店人多!” 不能逆着她来,她只得陪她走一趟。 妈妈染发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她。 妈妈说,要不你也做一下吧? “我做什么?我的头发好好的。” “嗯,就焗一下油吧,你的头发干巴巴的,没有光泽。” “是吗?”她摸着头发在面前的镜子照了照,“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 头发没有光泽,大概营养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收了吧?她是万万不能焗油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化学品! “不焗啊?”妈妈打量了她一眼,“那你剪个刘海吧!” “为什么又让我剪刘海?”她一脸诧异。 从小到大,她是不喜欢留刘海的,动不动就遮住眼睛,让人心烦。妈妈是知道的,怎么突然让自己剪刘海? “现在流行啊,你看街上的小姑娘,刘海剪得齐齐的,多秀气!哪个姑娘像你,不喜欢戴头花,额头光秃秃的,像什么样子!” 原来如此!看来妈妈的眼光还挺跟得上潮流的。 “我还是不剪了,剪了刘海以后就得经常来修,太麻烦了!”她嘟着嘴拒绝道。 染好头发,出了美容美发店,一眼看到对面的spa美容会馆,妈妈眼睛一亮,拉着她就要穿马路:“我们上那里看看!” 她惊讶,妈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时髦了?是不是生了一场大病,突然头脑开窍,懂得享受生活了?她情不自禁地笑笑,跟着她上了楼。 “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给你做个面部护理吧!”妈妈建议道。 “我?”她吃惊地瞪大眼睛。 “嗯,小姐皮肤不错,就是稍微有一点黄,给你做个补水美白,提亮一下肤色。”穿着粉色大褂的美容小姐观察着她脸色急忙附和道。 “不做不做,我不需要!”她连连摆手。 自从有了孩子,她护肤品都停用了,还做什么美容! “为什么不需要?这几天照顾我,你看你脸色好差!”妈妈不以为然地说。 她急忙把妈妈拉到一边,小声说:我现在皮肤过敏,用的都是儿童化妆品,我怕她给我整毁容了! “不会吧?”妈妈半信半疑,“那赶快走吧!”妈妈拉着她出了会馆。 这一晚上,妈妈又是让她做头发,又是让她去美容,她隐隐约约感到她是有什么阴谋。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心急火燎地叫她起床。 “干吗这么早?” “我要去见一个老同事,你陪我一起去。” 见同事?不会是去相亲吧? “我可以不去吗?” “干吗不去,只是见个同事,一个阿姨!我住院的时候人家来看过好几次,总得谢谢人家吧!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家里不闷得慌!”妈妈怒道。 爸爸赶紧说,去吧去吧,陪你妈走走。 她只得老大不情愿地跟着妈妈出了门。 两个人迎着朝阳,沿着街边一直走,直走到中心公园,妈妈停下来说:就是这里了。 她抬头一看,只见公园门口,大红色的横幅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字:x市妇女联合会第一届同城相亲大会 她顿时惊慌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章 重逢(1) 她正在思考对策,妈妈已经快步走到门口,和工作人员热情地打过招呼,领了参会人员资料登记表,一丝不苟地填好,拿到入场券,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场。 十月六日,天气晴朗,天空碧蓝如洗,初秋的微风轻轻柔柔地拂过脸庞,气温温和舒适。x市人民公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场面比过年还要喜庆。妈妈春风满面地挽着她的胳膊,她却神情沮丧,双腿如灌了铅,脚步总是慢她一拍,心里暗暗叫苦。 老天呀,你为什么要让妈妈生这该死的大病?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要在我下定决心跟她坦白的时候病了。如果她不生病,哪怕她再反对,我豁出去都不会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现在我该怎么办?医生说她不能动怒,爸爸说要凡事顺着她,我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愿做一个遭人唾骂的不孝子,更不要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女陈世美!现在我已经被逼上绝路,说出来,我怕妈妈会倒下去,继续隐瞒,对谁都没有好处,我是里外都不是人,活得好累! 来参加相亲的,不管是姑娘还是小伙,基本上都是在父母的陪同下亮相的。每一次看到从身边经过的人和自己一样,或表情呆滞,或满脸愁容地被家长带入会场,她深感同情。不知不觉已经被妈妈牵引着踱步到公园中心。(.) 两个四四方方的中心活动场周围,此时分别拉着几根长长的红丝带。丝带上挂着所有参会人员的简历资料。这样的场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不禁好奇心起。好奇之余,突然想到,自己的资料是不是也已经被妈妈暗自送到这里?要是遇上熟人,多丢人!于是在左边的活动场驻足。想一探究竟。 “那边那边!这边是男孩子该来的。你看来干吗!”妈妈看了一眼催促道。 她只得跟着她朝右边的活动场移步。 两个人刚刚站定。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啪的一声拍在妈妈的肩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爽朗的中年女声:“老陶!” 母女两个人同时扭头。背后站着的,是一位看似年龄跟妈妈差不多的阿姨。 “老洪啊,你来啦!”妈妈招呼道,“这是妇联你洪阿姨!”说着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轻轻往前一推。 她看了一眼,挤出一丝笑容,随即低下头,连声招呼也没打。 “哦。真漂亮。你女儿长得比你高啊!”洪阿姨上下打量着她赞叹道。 她若无其事地低头不语。来这种场合的人,都是有目的的,能不说话。尽量装聋作哑,可以不搭腔的人,尽量避免跟人家接触。如今被迫上了场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我这女儿从小就不爱讲话。见了人连招呼也不会打。。。”妈妈尴尬地解释。 “这算什么?咱自家孩子,我跟你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洪阿姨满不在乎地说。然后扭头朝后边招呼道:“小斌,来来来!” 随着她的召唤,背后一位年轻小伙子老大不情愿地拖着两条罗圈腿靠近来。 “这是我儿子。”洪阿姨介绍道。 只见这小斌一张娃娃脸,模样还算俊俏,身材却单薄得一阵风都能吹倒,额前的头发张扬地遮住眼睛,见人也不打招呼。自己妈妈和苏欣妈妈说话的功夫,他就两手插在裤兜里,站在旁边时不时地甩甩头,企图扫清眼前的障碍。每甩一次头,便露出左耳上银光闪闪的耳钉。脖子上缠绕的黑色皮绳,挂着一枚硬币大小的骷髅吊坠,一副目空一切,流里流气的模样。 这两个老太婆在干吗?不会是想撮合他们两个吧?真是乱点鸳鸯谱,她心里直发毛。 “妈,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她扯着妈妈的胳膊催促着,想拉开她们。 “嗯,好,你们随便看,回头聊哦,老陶!”洪阿姨识趣道。 看着洪阿姨母子去了左边场地,她问妈妈:“妈,你不会是要给我介绍他吧?” 妈妈一愣:“不是!人家老洪的儿子比你小两岁呢!她是凑热闹来了,见面打个招呼,甭理她!那小斌妈早就见过,像他那样的,别说你,我还瞧不上眼呢!” 她悄悄舒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简历,妈妈一本正经地从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和本子,开始一边看一边做好记录的准备。 挤进人群里扫视片刻,她把目光停留在一份简历上,两眼放光地叫道:“这个不错,还是硕士研究生呢!” 她凑近一看,资料上写的是:三十一岁,硕士研究生毕业,目前在x市中学高中部任教。 于是很不屑地说:“硕士研究生又怎么样,现在外面的研究生一抓一大把!他还不就是个教书的吗?” 妈妈怒目而视道:“教书的怎么了?教书多好啊!现在教师多吃香!工作稳定,工资逐年上涨,福利待遇好,一年有寒暑假,节假日薪水照拿,再没有比这更轻松的职业了!现在多少人眼红呢!x中学,那是市重点啊!没实力一般人还进不了!” “那也不行,他是近视眼!”她瞥了一眼简历上的照片挑刺道。 “近视眼有什么可怕的?男孩子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什么不好。这恰恰说明他从小只知道读书,是个老实忠厚的孩子,这样的人可靠!”妈妈应对自如。 妈妈一边按照自己的逻辑分析,一边照着资料上的信息在本子上飞快地抄了一遍,然后精神十足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个也不错,是个医生啊!” “医生更不好!都有洁癖!”她接口道。 “有洁癖好啊!家里到处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你免受病毒细菌的侵害,有利全家健康!而且以后家人生个小毛小病都不用上医院,家里就有现成的医生!再说医生现在是黄金职业啊,老百姓看病看不起,医生的收入高啊!” “妈,你就知道钱!”她生气地朝简历上瞟了一眼,“这长得也太寒碜了吧?尖嘴猴腮的!一副猥琐相!” 妈妈对着照片凝视片刻:“嗯,长得是有点。。。”母女俩终于达成共识。 但是这个不成,再找下一个,妈妈乐此不疲。(未完待续) 第三章 重逢(2) 听到女儿说妈妈就知道钱,妈妈自有她的一番道理。(.) “不是妈只知道钱。真正过日子,什么地方不需要钱?妈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也不是要你找一个什么百万富翁。但是普通老百姓过日子,买房供房需要钱,吃饭穿衣需要钱,水电煤气需要钱,看病就医需要钱,还不算你的人际交往,礼尚往来,以后有了孩子,尿布钱,奶粉钱,长大了供他上学。。。。。。花钱的地方数都数不过来。总之是处处需要钱,花钱如流水。所以人家说,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行的。虽然说现在男女平等了,但是男人还是家庭的支柱,如果没有高收入、好工作,以后拿什么养家糊口?哪一个女人愿意找一个能力不如自己,工资没自己高的人做丈夫?这就是现实!你现在不觉得,以后结了婚你就明白了!” “哎呀,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她不耐烦道。 “道理都懂我就不啰嗦了。”妈妈收起长篇大论,“那你看这个怎么样?浓眉大眼,够阳光吧?一米八二,二十八岁,跟你年龄差不多!体育学院毕业,现在是健身教练。这可是受追捧的新兴职业,前途一片光明!” “体育系出品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都是些没有真才实学的草包!”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没有真才实学人家能上得了大学?身体好还不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没有好身体,干什么都免谈!” “那脸长得也太黑了。(.)跟锅底似的!” “人家有你说的那么黑吗?黑才叫健康你懂吗?你没听人说过,女人要白,男人要黑。。。。。。”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母女过招,女儿终究不是对手。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你记吧记吧。反正是你相亲不是我相亲!就算他来见我。我也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我不敢对付你,不敢惹您生气,但是这些人,来一个我吓跑一个,来两个我吓跑一双,到时候我成了嫁不出去的姑娘,就轮到妈妈你听我的了! “哎,这个这个!长得够白净,够秀气吧?还没戴眼镜。符合你的标准!”妈妈眼前一亮,又物色到一个。 “会计?学会计学的男人都很小气,抠门!” “傻孩子。那不叫抠门!精打细算那才叫会过日子!” “如果事事都精打细算,还不得累死!你看他身高只有一米七二,才跟琳琳一样高!” 妈妈脸色一变,哗地收起本子。一本正经地说:“那你说,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你说出来,妈按照你的标准给你找!” 我的妈呀!你怎么不知道知难而退呢? “我的标准是:长得一定要帅,个头一定要高,身材一定要好,不抽烟喝酒,不吃喝嫖赌,饱读诗书,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工作上能独挡一面,生活要有品位,对我百依百顺,孝敬父母,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洗衣烧饭带孩子,样样精通。” 妈妈白了她一眼道:“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模样身材都那么好的人有几个不花心的?工作上能独当一面,能安安分分在家里给你洗衣做饭吗?还带孩子!有这样的人吗?你要找个机器人还是男保姆?” “有啊!”她肯定道。 “在哪呢?”妈妈瞪大眼睛。 “在。。。”妈,我要说了,我真的要说了。。。 “傻丫头!简历上这些小伙子,现在还一个都没见呢!到底人怎么样,要通过接触才能了解。。。。。。”妈妈面露微笑,迅速打断了她的话。 只差一点点!如果不是妈妈对南方人那么排斥,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 “妈,那你记下这么多,难道你要打电话约人家来见你女儿?这也有点太。。。” “太什么?” “好像都是男方约女方的吧?哪有女方主动约男方的!我们这不是倒过来了吗?” “是这样吗?”妈妈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听了女儿的话,想想觉得有道理,顿时愣住了。 “回去吧!你看我们都记了这么多了!”她趁机催促道。 “才来多大一会儿?这么快就回去!这才看了几份简历啊?后边好多好小伙子还没看到呢!错过了就被人家抢走了!” 妈妈回过神,果断地拉着她手腕继续向前移动。 她撅着嘴木呆呆地跟着她,目光穿过人群,无意中落在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子身上。 这女子白衣白裤,长发披肩,参差不齐的刘海在额前偏向一边,头顶束起一股长发,很别致地打了个结。 此时,女子正在空地上跟一位陌生男子谈笑风生。她一只手轻托下巴,另一只手托着这只手的手肘。谈笑间时而低头,时而仰头,双腿习惯性地做着交叉与分开的动作。这招牌动作,清新的面容,除了她不会再是别人! “赵爽!”她双手合在唇边,喜出望外地叫出来。 女子闻声,迅速转头望过来,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随即朝男子挥挥手,快步跑过来,笑靥如花地拉住她的双手。 “你怎么也在这儿?” “喏,”她抽出一只手指了指妈妈,“被她强拉过来的。” “嘿嘿,彼此彼此!”赵爽掩嘴笑道。 “你妈呢?” “在那边,我让她一个人先看,跟着她真够烦的,嘿嘿。” “谁说不是!”她撇撇嘴表示赞同。 “我跟阿姨打声招呼。”赵爽放开苏欣的手,朝着苏欣妈妈的背影走过去。 “阿姨!”她轻拍苏欣妈妈的后背,见她转身,便笑嘻嘻地问道:“阿姨您还认识我吗?” “认识!这不是赵爽吗?”苏欣妈妈上下打量着她笑逐颜开地说。 “阿姨记性真好!” “不好,老了!你们两个高中时不是经常在一起吗?你经常来我家找苏欣的。” “嗯。后来都上了大学,很多年都没联系了。” 。。。。。。 苏欣妈妈和赵爽问长问短地寒暄一番,回头数落女儿道:“苏欣你看赵爽现在变得多大方?哪像你,出去好几年了还是老样子!” 苏欣嘟着嘴不语,赵爽笑了笑说:“阿姨您先看着,我跟苏欣到旁边说说话。” 苏欣妈妈爽快地答应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 重逢(3) 两个昔日里情同手足的女孩,多年未见,偶然的重逢,自然是喜出望外。(.无弹窗广告)看着彼此依旧熟悉的面容,顿感亲切。但是时间和距离陌生了两个人的世界,现实与记忆已经发生脱节,谁都不知道对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改变了什么,除了客套的寒暄和叙旧,再也找不出聊得来的话题。 两人在公园的竹椅上坐下来,苏欣问赵爽:“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毕业了就在省城教书。你呢?” “我,到处跑,现在刚从宁波回来。” “哇,你好厉害,好羡慕你啊!我爸妈哪里都不让我去,长这么大我连省都没出过呢!” “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得回来!”想起父母的话,她一脸无奈。 “唉,是呀。”赵爽感同身受。 “你是国庆节特意回来探亲的?” “不是!本来看天下雨,没打算回来,后来我妈打电话非让回来。” “看来你妈是特意让你回来相亲的啊!”她会意道。 “嗯。他们真烦人!”赵爽厌恶道,“你不会也是被家人叫回来专门。。。” “不是!我本来打算春节回来的。前段时间我妈住院了,我回来看她。” “哦。回得早不如回得巧,看来你这次还真回来对了。” “哦?”她听不出赵爽这话是嘲讽还是话中有话。 “没什么。我是说你刚一回来就碰上相亲大会这样的好事。” “谁说不是!好事,还真是好事!”她鄙夷地附和道。 “别担心!来这里相亲的。大部分人跟你我想法一样,都是被父母逼着来的,谁不是走走过程做做样子?真正想在这里找对象的,没几个人!”赵爽安慰她说。 这倒是真的。不管是真正的剩男剩女,还是来凑热闹的。多半是迫于父母的压力。做给他们看的。但是怀着孩子来这种场合滥竽充数的。恐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吧! 想想自己在外漂泊已久,剩下了还可以理解,像赵爽这样唇红齿白,明眸善睐,蕙质兰心的窈窕淑女,一直安分地守在自己的城市,毕业比自己还早一年,为何现在也沦为大龄剩女?这个问题她想问,却又不知该问不该问。这时赵爽先开口了:“你为什么还是一个人?” “我。。。” 其实我不是单身了。我是怀着孩子来相亲的。我孩子的爸爸。生活在一千七百公里以外的南方。我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对南方人成见很深。我现在是奉子相亲。身在曹营心在汉,打落牙齿和血吞。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既是对父母的羞辱,也是对我孩子的父亲的羞辱。也许。很快,家里就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我能告诉你吗?不能,家丑不可外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没碰到合适的。你呢?”她含糊道。 “我,我有结婚恐惧症,嘿嘿。”赵爽狡黠地笑笑。 看来两个人似乎都有所隐瞒。 “你是不是还想着―罗?”赵爽犹犹豫豫地问。 “什么?” “罗呀,难道你不记得他了?” 罗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两个人早已不通往来,关于他的记忆,早已被自己尘封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对他的感觉,已经被时光冲淡,跟普通同学没有什么两样了,还想他干吗? “没有。我至今一个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一定很幸福。” 赵爽沉默片刻说:“其实我见到他了。就在这里。” “什么?他今天也在会场?”她大惊失色,忽地起身。 “没有没有。我说的是前几天。今天有没有来我没看见,前几天我在回来的车上遇到他了。”赵爽急忙解释道。 “哦。”她重新落座,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虽然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但是她现在不想见他。八年不见了,不知道他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从前朦胧的喜欢,最终连手都没有牵。那些年单方面的默默付出,以及年少无知写下的情书,成了她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她再也不想见他!如果再见,两个人将比从前更陌生,何必尴尬相见! “他,好吗?”她淡淡地问。 “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成熟了,或者。。。他还是一个人。” 她缓缓地抬起头,猜不透赵爽的言语中想表达一种什么意思。 赵爽继续说:“他问起你的情况。” 她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 回到家里,想起赵爽说过的话,她不由地重拾起关于罗朗的所有记忆。 翻开书架上的相册,一页一页翻过去,直到目光停留在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上,她抽出相片,细细端详起来。 照片里的少年,留着精神的寸发,剑眉星目,脸上轮廓分明,表情似笑非笑,整个人英气逼人,自信非凡。 就是这张俊朗的面庞,忧郁的眼神,她曾经久久不能忘怀。 照片里的人,跟他同窗共度的点点滴滴,虽然忧伤,却丰富了她青春年少时的记忆。 看着照片,她心里暖暖地挤出一个笑容。 翻过照片,背面的角落里那句跟旧爱说再见的英文,又一次跃入她的眼帘。 再见就再见吧,最好永远不见。有爱人如程远,她今生没有遗憾。 赵爽从相亲大会回来,也陷入反复思考中。 从一提起在这里遇见罗朗,她观察苏欣紧张的表情,想要遁逃的动作,看得出,她似乎还爱着他。她才不相信她所谓的‘单身跟某人无关’的鬼话。想起那天在车上和罗朗的谈话,显然他对过去也不无遗憾。既然这样,两个人为什么还要继续错过呢?与其闷闷不乐地被父母逼着相亲,找一个自己毫无感觉的陌生人,还不如给彼此一个重拾过去感情的机会,了去自己一个心愿。过了这一站,恐怕以后再也没有可能了。看来是老天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让她先遇见罗朗,再遇见苏欣,然后让她从中撮合他们两个人。 想到这里,赵爽给罗朗的手机发了条短信:还在老家吗? 等了许久,罗朗直接打电话过来:找我啊? 赵爽:大忙人,你现在是在老家还是已经走了? 罗朗:还在家呢,打算明天走,有事吗? 赵爽:今天的相亲大会你有没有参加? 罗朗:相亲大会?呵呵,没有。你去参加了? 赵爽:我在相亲大会上看见她了! 罗朗:谁? 赵爽:明知故问! 电话里沉默片刻,罗朗问:她,好吗? “你们俩呀,还是这样!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赵爽没好气地说。 电话断了。 手里握着电话,罗朗一头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思虑不安。 赵爽电话中所说的人,他这几年一直在盲目寻找。 本来他可以找到以前的同学和朋友,通过人际关系网,来个人肉大搜索,一定能找到她,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这两年,他在南方各大报纸上都登了寻人启事,但是一直未果。可是现在竟然在家乡无意中有了她的消息,难道她这些年一直都没有离开家乡,是自己找错了方向? 当初登寻人启事的时候,他用了夏萌的名字,真正寻找的人是她。但是他相信,如果她本人看到启事,一定会很有默契地从中发现自己,但是结果是一次一次的失望。 想起这些,他内心很悲哀。明明在找她,想见到她,希望她知道,又害怕她知道,所以不得不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其实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心里都很矛盾。他就是这样一种人,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害怕结果不能如愿,有时候得到了又害怕失去,失去了又后悔莫及。 如今苦苦寻找的人找到了,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是该马上见她还是不见?如果见面,怎么解释这些年的消失不见?她会相信自己吗?怎样解释寻人启事的事?她能理解吗?如果避而不见,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眼前再次溜走吗? 拉开床边的书桌抽屉,他从一叠信封中找出当年她写给自己的信。 展开折叠成一只帆船的信纸,几行娟秀工整的字迹展现在眼前。 他的思绪追回到很多年前。。。。。。 当时,他不是很理解字里行间的意思。后来他明白了,可是他明白的时候,已经错过她了。他知道她在哪里,知道她所在的学校,知道她所读的专业,但是他没有勇气去找她,就这样一错再错。 原以为所有的寻找都徒劳无功,再也找不到她了,没想到她又出乎意料地出现了。不但出现了,还出现在相亲大会上。那么,这么多年她还惦记着自己吗?如果是这样,这一次绝对不能再错过!就算是弥补她,也要给彼此一次机会,否则,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和辛苦等待,将没有任何意义。他把信纸照着原来的折痕重新折好塞进信封,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然后再次给赵爽打电话。(未完待续) 第四章 八年后的约会 七日上午,赵爽按照前一天晚上跟罗朗商量好的计划,给苏欣打了个电话,说她后来在相亲大会上遇见了王铮,说好要三个人聚聚,地点定在城东的心缘咖啡屋,让她一定要来。 提起王铮,虽然两个人上了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但是在过去的青葱岁月,她陪伴自己的日子比赵爽还要长。既然这么巧还有机会再见,她还真想见见她。毕竟,人生的道路越走越远,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值得回忆的朋友更寥寥无几了。更何况自己以后可能会离开这座北方城市去南方生活,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挂掉电话,给妈妈打了声招呼,她习惯性地背起挎包出门了。 到了心缘咖啡屋,赵爽和王铮还没到。她大致扫了一眼,客人不多。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十来分钟,于是就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对着门口坐下来,希望她们来时一眼可以看见自己。 服务生很及时地过来招呼:小姐等人吗?她微笑着点点头。服务生会意地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分别一星期,她跟程远已经习惯用短信的方式发送对彼此的思念。早上看着他的信息起床,晚上读着他的信息入眠。虽然距离暂时远了,但是两个人的心始终连在一起。 每天从只言片语中感受着他的叮嘱和关怀,体会着他的信任和鼓励。她每一天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虽然目前她还不敢冒险求得妈妈的成全,但是妈妈出院至今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这是好的征兆,说明他们离成功不远了,她能感觉到幸福在向自己招手。 若不是他今天上班。她现在会发信息告诉他。这会儿正在跟老同学聚会。但是今天是他小长假后上班的第一天。她不想打扰他。于是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他这几天发送过来的短信,脸上的表情时喜时忧,阴晴不定。 过了十分钟左右,没等到赵爽和王铮到来,一位留着长发的男子却在她对面缓缓落座。 难道没有空位了吗?她瞥了他一眼,随即把目光投向大厅,发现这会儿功夫并没有几个人进来。对于这样的不速之客,她并不打算多礼貌地对待他。继续摆弄着手机。她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冷冷地说: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男子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而是用一只手撑起下颌,定定的望着她。 还真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她心里咒骂着,气恼地收起手机。 抬起头,她一脸厌恶地把目光聚集在对面的男子身上。这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眼前的男子,长发已经垂至肩膀,顶上的头发一丝不乱地向后梳起,服服帖帖地停留于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眉宇间英气逼人,目光锐利,鼻梁笔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比几年前微微丰满了一些,却还是那样俊朗。只是身材比以前稍稍魁梧了一些,依稀有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样唐突的见面,她顿时惊慌得不知所措。 看着他,她突然明白,原来今天赵爽不仅约了王铮和自己,还约了他!怎么来之前没有想到呢?早知道是这样,她宁愿不见王铮,不赴什么三人之约! 可是现在来都已经来了,该见面的,不该见面的,都已经见了,逃离显得不礼貌,留下来又有些尴尬,她一时竟呆住了。 “先生,小姐,请问要点什么?”穿着整齐的工作服,模样帅气的服务生不失时机地过来问。 “两杯现磨咖啡,加糖加牛奶,先这样。谢谢。”他毫不迟疑地回应道。 “好的,两位请稍等。”服务生礼貌地退下去了。 “怎么?我老得,都认不出来了吗?”他看着她的眼睛,说着幽默的语言,脸上却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就这样一句话,却让她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老倒没老,只是,这还是那些年自己在心里想的念的等的盼的,记忆里珍藏了好多年的男孩吗? 那些年,他相貌出众,气度非凡,外表阳光,眼神忧郁,画一手好画,写一手好字,一展歌喉,轰动全场,一支笛子,在校园里吸引了多少女孩的目光?那些年,他上了名牌大学,却谦恭没有丝毫张扬。与一群另类的艺术生为伍,却不受其同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本色。这些年,他却悄悄蓄起长发,这长发为谁而留,为何而留?看到他现在这副尊容,她不敢说厌恶,却打心眼里不舒服。 男子端详着眼前的女子,此时也是暗暗惊讶。 这么多年不见,这张脸还跟记忆中一样清新甜美。自然黑的长发卷成大波浪,优雅而不张扬。额前的头发向上拢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也拉长了脸部的轮廓。两弯淡淡的柳叶眉,皱眉的时候微微上扬,小巧的鼻子,粉色花瓣般的双唇,脸上的皮肤还像学生时期一样白皙光滑,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看到自己,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惊慌失措找不到地方逃遁。虽然发型变了,装束变了,但是她这不施粉黛的样子,躲闪的眼神,还跟以前一样,看不出任何变化。他忽然发现,这么多年的等待,原来是对的。 她最怕他这样的眼神。很多年前他曾经这样近距离地盯着她看。很多年以后,也是同一个人,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眼神。以前她对这样极富杀伤力的眼神没有免疫力,现在她对这眼神充满恐惧。多年前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最终却看着她决绝离去;现在他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面前,还是用同样的眼神看她,究竟想干什么?她不知所以,感到惶恐不安,在他灼热的目光下,缓缓地低下头。 原以为两个人就那样相忘于江湖,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再见的时候,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还好这次看见我你没有立即逃走。”他说。 这句话,把她拉回八年前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 “赵爽跟王铮呢?”她打破尴尬道。 “赵爽今天已经走了。王铮,呵呵,是我让赵爽这么说的。”他坦诚道。 “你们!” 原来那个电话里说的都是假的,赵爽根本就没有遇到王铮,也没有什么三个人的聚会,一切都是他们串通好的阴谋!自己却轻而易举地上了他们的当!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在该出现的时候消失不见,不该出现的时候唐突出现? 赵爽安排这样一场聚会,显然是有用意的。可是他这样来见自己,自己并不想见他,现在该怎么办?没有告诉赵爽的秘密,要告诉他吗? “这些年过得好吗?”他问。 “很好。” “你一直待在这里吗?” “没有。我毕业就去了南方。” 他眼里突然露出一丝惊喜。随即,不紧不慢地说:“听赵爽说,你昨天去了相亲大会。” “嗯。我是被我妈逼着去的。其实我。。。”她试着解释。 “其实我找过你。”他打断她的话。 “”她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 “就在两年前。我给你家里打过电话。” 两年前?自从她去了南方,家里的座机已经拆了,他打电话的结果可想而知。 可是他打电话干什么?那么多年都没有联系,怎么突然想起给自己打电话?她感到不可思议。 她默默思索着,低头下意识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但是没有喝。 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出其不意地伸手抓住了她那只放在桌上的手。 她惊恐地抬头,本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明显地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 她在心里冷笑。 这算什么?那么多年过去,该牵手的时候他没有牵,现在这只手的主人心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牵自己手的这个人,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了多年,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人,牵手的感觉,竟然有些异样。她心里微微颤抖了几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牢牢握着这只手,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的反应,然后低头落在这只手上。 只见这只手,白皙细滑,手指修长,只是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留着长长的指甲,或是染上五花八门的颜色,做出各种各样的修饰。他心里突然很难受,明明酝酿了一晚上的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们,这样算是约会吗?呵呵。” 握着自己的手半天,却挤出这样一句话,她心里掠过一丝疼痛。 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你从来没有跟女孩子约会过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再抬起头,她注意到他的眼里闪着晶莹的东西,受他的感染,她情不自禁地把头迈向窗外。 “我们,在一起吧!”他一脸认真的表情。 “不!”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眼泪瞬间滑落。 “我知道,这么多年没联系你,但是你听我解释。。。” “不需要!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八年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他迅速站起来,隔着餐桌把她按下去:“你听我说。说完我就走。本来我现在已经上了飞机,为了见你,我取消了航班。。。” 她木讷地重新坐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五章 迟到的表白 好像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全乱了。 真正爱自己的人,满怀期待地在千里之外望眼欲穿地守候着。 妈妈大病尚未痊愈,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她正希冀着奇迹的出现,好让妈妈能够康复,自己和程远顺利地走到一起。这一步,还没有出现突破性的进展,却在这个时候,罗朗出现了。 一个障碍还没排除,又出现了另一个障碍。是自己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老天要惩罚自己,还是和程远的感情一路走来太一帆风顺,老天在考验自己? 不管是惩罚还是考验,既然来了,是福是祸,逃避都不是办法,就硬着头皮面对吧。 她很无奈地在座位上坐好,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直截了当地说:“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他似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下意识地搅拌了一下杯子里的咖啡,缓缓道:“你不觉得,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缘分吗?” “缘分?呵呵。”她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八年前我相信,你是我的缘分。 当年,如果我没有在中考时与x市重点失之交臂,就不会被录入x市西关中学;如果我不是那么自视清高,毫不犹豫地走进西关中学实验班的教室,就不会认识你,即使在校园里遇见了,可能也不会相识,更不会喜欢你。可是我们就那样相遇了,于是开始了我青春年少时长久的痛苦记忆。。。。。。 当年,我就站在你身边,是你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缘分溜走了。如今,你跟我谈缘分。坐在你对面的女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知少女了! 这不是缘分。如果没有赵爽的安排。我们今天不会见面,也许这辈子也不会! “这只是巧合,而且是人为的。”她淡淡的说。 “不是巧合!如果我早走一天,可能就会错过赵爽的电话,错过你。” 你不觉得你的解释很牵强吗?就算你早一天走,我还在这里。如果你真的想找我,接到赵爽的电话,你会返回来吗?就算我也离开了这里,有她向你透露我的行踪。你会来找我吗?你不会!即使你会,我的心也不会发生任何动摇。 她在心里想着,决然道:“那并不能改变什么。” “你还在怨恨我吗?” “怨恨?”既然已经不爱,哪来的恨?她冷冷地笑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回来找我。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会幸福吗?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跟你在一起。和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有什么区别?何况我早已心有所属。 本来,她可以直接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是单身了。可是想到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找过自己,现在却这样唐突地要跟自己在一起,究竟是为什么?既然今天两个人这么正式地给了彼此一个敞开心扉的机会,她倒想听听他怎么说。也不枉过去喜欢他那么多年。于是反问道: “为什么你突然想要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赵爽告诉你我去参加相亲大会,你怕我成了嫁不出去的剩女?你是在可怜我吗?”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竟是如此伤人,听得他心里如同刀割。可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是自己亏欠她,越应该补偿她。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感,“难道你不爱我了?你单身至今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爱?原来你还知道我曾经爱过你。可你是怎样对待一个爱你的女孩的? “不爱!过去那些根本不是爱!我单身也跟你无关!” “可是你的眼神,你的眼泪告诉我,你还爱我!” 我不看你的眼睛,我流眼泪,就说明我还爱你吗?可是我明明已经不爱你了!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你真的以为我傻吗?我们之间其实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我不是丑八怪,也没有什么地方比别人差,这些年,我的身边不乏追求者!你觉得我会为了你,无视身边触手可得的爱情,拒绝所有人的青睐,等你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她气恼道。 “可是,我爱你。”他握住她的双手,出其不意地表白。 她吃惊地抬眼看他,眼里充满疑惑。 “我爱你。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他的眼里满是真诚。 她看着这双眼睛,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就是眼前这个人,她认识他十一年,三年同窗,三年一厢情愿的单恋,多年的默默等待,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最后彻底遗忘的人,却意外地向自己表白了。这句表白,她想要的时候得不到,现在不想要的时候,却不合时机地来了。因为这句表白,她心里所有的委屈骤然之间变得理直气壮了。 “你以为我会信吗?”她摆脱他的双手,锐利的目光直刺他的眼睛,“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你喜欢我。高中三年感觉不到,大学四年你杳无音信,认识你十一年,整整八年你消失不见,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 经过几年的苦苦挣扎,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自己爱她。这句表白,他在心里酝酿了很多遍,原以为她听了会感动,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 从高中时认识,到现在见面,的确已经过了十一年,人的一生有多少十一年?他突然意识到,错过的东西太多了。 “那年你过生日,我亲手画了一幅画送给你,你还记得吗?其实我的心意,就藏在那幅画里。” 画?那样一幅花鸟图,当时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张废纸。她早就同他的信一起一把火烧掉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明知道我没有你聪明,哪里会发现画里的玄机!”她懊恼道。 “其实我的内心一直很矛盾。我想告诉你。又怕误了你的学习。。。。。。其实后来我知道你在哪里上大学,甚至知道你读什么专业,有想过去找你,但是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我不敢贸然去打扰你。。。。。。” 回想起两个人之间的是是非非,遥远却又记忆犹新,他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当年收到你的信,我特意从学校赶回母校找你,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她不得不回忆起长久爱他、付出却得不到回报的痛苦时光。 那些年,她是真的喜欢他,或者爱过他。但是他从来没有明确的表白,连一句暗示的话也没有。她整日活在痛苦中不可自拔。学习成绩一退再退。高考落榜。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写信,却得知他收到了别人的情书,而且写情书的人是自己的好朋友。这富有讽刺意味的打击。她怎么能不伤心,怎么能不知难而退? 想起这些,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天,我追上你的时候,你差点被摩托车撞。看着你忍痛逃离,你知道我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吗?你可能永远体会不到我当时的心痛。” 两个人的谈话。变成一个人的回忆,她静静地听着。脑子里回想着当时的画面,时而看他脸上的表情,时而扭头看向窗外。 “开始的时候我想不通你为什么那样对我,后来我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想明白了。是因为吕珍对吗?”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只是不明白,当年吕珍写那封信,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王铮。她们是同桌,可能是吕珍写信的时候被王铮看见了。” “你就因为这封信,视我为洪水猛兽?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堪,随便哪个女生写张纸条,我就来者不拒?”他露出一丝苦笑。 “难道我的怀疑有错吗?那时候,你和吕珍经常在一起玩,我只能躲在教室里隔着玻璃看你们,”她眼泪闪着泪光,“那天你明明有机会解释,但是你什么都没说。” 她又想起那个秋日的下午,两个人在学校后边的大道上追逐,他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她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等他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个轻轻的拥抱,她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原来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除了忧伤,只剩下眼泪。 “关于当年我给你的回信,我在信里告诉你,不要胡思乱想,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但是我们两个人,都理解错了对方信里的含义。”他的眼神无奈而哀伤。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南方吗?”他问。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去南方?” “为了看外面的世界。” “你还记得那年冬天,雪下得好大,我们用同一双手套取暖吗?你说,哪里的冬天不下雪该多好。就因为这句话,我猜,你将来一定会去南方。所以后来我一毕业就去南方了。” 是吗?我说过这句话吗?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了。 “这几年,我在南方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是用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命名的。虽然一直没有联系你,但是这些年,你的画像足以举办一次规模盛大的个人作品展。你愿意去看看吗?你现在相信,我是爱你的吗?” 她低下头没有回应他。 “这些年,是我欠你的,我愿意用以后的日子来补偿。我们已经错过了彼此最美好的年华,既然上天又给了我们一次重逢的机会,我们重新开始,真正在一起,好吗?” 听着他的解释和表白,除了流泪,她再也不想说一句话。 如果你爱我,大学四年,你不会不来找我。如果那时候你来找我,何必像现在这样苦苦哀求?如果那时候说爱我,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在一起,我的大学生活也将充满乐趣,我的人生会因为你而精彩,就不会有后来和陈振轩之间的故事,就不会承受那么多伤痛,不会离开家乡,不会颠沛流离,不会历尽艰辛,妈妈也许也不会抑郁成疾,我又何苦为爱走天涯? 事到如今,谁能理解我撕心裂肺的痛!(未完待续) 第六章 谁是夏萌(1) 回忆是伤感的,现实是残酷的。 不管曾经付出过多少情感,经历了多少痛苦挣扎,风已经冷却了热情,时间已经愈合了伤口。往事如潮水般退去,即使回忆的画面历历在目,回首从前还忍不住伤心落泪,已经归于平静的心再也荡不起任何涟漪,一段错过的感情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两个错过的人,也不可能再续前缘。 如果他早一点出现,哪怕只早两年,把她从失去陈振轩的痛苦中解救出来,她会冰释前嫌接纳他吗?也许会,也许不会。说会,是因为她念旧。说不会,因为时间已经筑成一堵厚厚的墙,把两个人阻隔在墙的两端,要牵起彼此的手,除非谁能穿墙而过。但是现在实在太晚了。她对他的感情和那些逝去的青春年华一起,永远地一去不复返了。 “别说了。”她轻轻低下头,阻止了他的独白。 “你相信我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相信你什么?” 淡淡的回应,重新抬起头,看到他的表情,她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心疼,毕竟这是她曾经爱过的人。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一直碰触不到心灵的人,竟有这么天真的一面。正是这天真的表情,把她激怒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傻傻的等着你?你是傻瓜吗?没有一句表白,没有任何承诺,有哪个女孩会放着身边实实在在的幸福,等待一个碰触不到的灵魂?你就这么自信?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没有联系,那个当年糊里糊涂爱你的女孩,早已倒了几次手,变成二手货。三手货,你还敢要吗?” 他被她这突然暴怒的语气镇住了,愣了愣。急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但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用我的下半生补偿你。” 是什么让他如此执着?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表情。她突然感到可怕。她没有一丝感动,有的。除了同情,心疼,现在变得心寒了,眉头也越皱越紧。 “我不爱你了。”她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透着冰冷。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从我们坐在这里开始,你一直在流眼泪,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气话。难道这些都不能说明。。。” 眼前这个人,只知道用自己的方式思考问题,她彻底无语了。恐怕现在她说自己爱上别人了,他也不会相信。 一手托着额头,默默地思考片刻,她缓缓道:“高中三年,我的确爱过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喜欢每天看见你;我因你而喜,因你而悲;你的每一次小小成功,我比你还高兴;听到别人赞美你。我为你骄傲;你每一次毫无理由的翘课,我都坐立不安,看到你平安归来,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你永远也体会不到你喜欢的人。在你面前来无影去无踪的时候,你的内心有多煎熬。我就是这样过来的。曾经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是我没有胆量说出来。我怕你不喜欢我,却要承受我带给你的压力;我怕你喜欢我,却因为我误入歧途。复读那年,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写信告诉你。。。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因为你收到我的信,什么都没有说。所以我想,即使在一起的时候我说出来,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我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不足以对你构成任何威胁。却因为这封信,我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这是我一生最不能承受之痛。也是我这辈子犯过的最无知的错误。” 他双手合于口鼻之外,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打断她:“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抬眼看他,也不理会他的抢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右手的食指不断拨弄着咖啡杯的把柄,继续道:“高考前,我很想见你,想知道那段时间你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你是不是对高考已经胸有成竹,或者想听你给我一句鼓励。但是那段时间,连你的人影都看不见。仅一墙之隔,但是我看不见你。。。高考成绩出来,看到你金榜题名,我比谁都高兴。当你欢天喜地的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哭泣。”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没有流眼泪,脸上的表情冷冷的,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他插话道:“高考前,我有找过你,但是我在你们教室门前,看到你跟另一个男生在一起。。。” 另一个男生?那不过是她跟别人合伙演的一场戏!她没有回应他的话,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 他继续道:“去大学报到前,我打过电话给你,但是你没有出来。。。” 她揶揄道:“既然你已经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你已经相信了你的眼睛,还找我干吗?我出去干吗?等你看我笑话?” 他懊恼地抱住头,一时语塞。 她进一步质问道:“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找我?高中时你怕误了我学习,大学时你不敢贸然打扰我,这是你的理由吗?现在你就不怕打扰我的生活吗?我是你的候补吗?难道你不是身边美女如云,在万花丛中呆腻了,才想起我这只丑小鸭的吗?” “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相信?你让我怎样相信?八年,我对你的生活一无所知,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他看着她,沉默片刻,无力地解释道:“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呵呵。”她轻蔑地笑了笑,“怎样找我?打我家里那个早已注销的座机号码?还是找以前早已失去联络的同学?” “我在报纸上登过寻人启事。” “报纸?寻人启事?”她冷笑一声,“如果不是有亲人走失,有多少人会平白无故地关注报纸上的寻人启事?而且全国有那么多家报社,报纸的种类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我平时喜欢看什么报纸?你凭什么认为你登的启事我就会看到?你大概想不到吧?其实我在报社工作过一年,做过校对,每一份报纸印刷前都经过我的手,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有找我的寻人启事!” 她的话,字字铿锵,重重地敲打在他心上,他意识到现在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自己了,沮丧地低下头。(未完待续) 第六章 谁是夏萌(2) 打击他,不是她所愿。(.)让他难过,也不是她的目的。看到他现在这样,她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我说这些,只是把该说的话,说给它的主人听。既然我们又见面了,我不想再把这些话埋在心里,带进棺材。说出来了,既是了却一桩心事,也是跟过去彻底告别。我说这些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人是会变的。再怎么缺心眼的人,一旦走上社会,一旦长大,也会变得现实。以前,我以为爱一个人,只要静静地守候,默默地喜欢,不惜一切地付出,就足够了。现在我明白了,爱是需要回报的,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们都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我现在只想跟爱我的人一起,建立自己的家庭,过简单平静的日子,守着爱人,陪着孩子,实实在在地幸福一辈子。。。” “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太晚了,真的。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变得实际了。我们不合适。你的幸福,不应该寄托在我身上,我的幸福,也不需要你来承担。” “为什么不合适?” “因为我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忍受不了你三天两头地玩失踪;我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猜不透你的心思,跟不上你的步伐,更掌握不了你的生活轨迹;我要的爱,是一种独占,是一种依赖。而你总是一群女生追逐的对象,我没有足够的自信,害怕为你争风吃醋流眼泪。。。总之,我只想过平淡的生活,不想被生活所累。” “不会的,这些年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会让你再伤心流泪。。。。。。”他眼里闪着晶莹的东西,但是终究没有落泪。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她毅然决然地打断他。 “什么事?”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无弹窗广告)认真地问:“你确定你爱的人是我吗?那年我生日,你告诉我,你曾经喜欢一个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她是谁?” 他毫不避讳地对上她的眼睛。反问道:“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 她心里一惊道:“难道你是在骗我,根本没有这个人?” “有这个人。你跟她同一天生日,但是你们两个一点也不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越来越感到好奇。 “她叫夏萌。是我初中时的同学。” 夏萌?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知道□□金矿吗?”他问。 “知道。” “我爸妈是□□金矿的职工。小时候我们全家生活在矿区的家属院。一直到初二那年。金矿在这边兴建的家属住宅楼落成,我们全家才搬回这里。夏萌就是我当时在矿区所在的那个镇中学读书时认识的。” 罗朗开始回忆他和夏萌的故事,她紧锁着眉头低下头洗耳恭听。 “虽然你们长相不同,但是性格都一样安静,一样喜欢听我吹笛子,一样的表情。。。所以你第一次坐在我身边,我就产生了一种错觉。 夏萌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夏鹏。当时我们三个人在同一个班级。那时候我喜欢吹笛子,夏鹏喜欢拉二胡,于是我们成了志同道合的哥们。每一次我吹笛子。夏鹏拉二胡,夏萌就在旁边全神贯注地给我们当听众。我跟夏鹏一起逃课,她帮我们作掩护;我们上课做小动作,她帮我们抄笔记。。。她不怎么跟班级里的同学来往。却喜欢跟我们俩在一起。[.超多好看小说]她文静漂亮,学习成绩又好,我,喜欢这样的女孩。” 讲到这里,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依然低着头倾听,并没有什么反应,又继续道: “升初二那年夏天,我跟夏鹏约好去郊外的水库游泳,夏萌也跟着去了。她提着一只塑料小桶,要我们给她抓几条小鱼来养。那是水库不是鱼塘,赤手空拳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抓到鱼?而且那一天天气很好,鱼儿好像都机灵得躲起来了,我们在水里扑腾了半天,连个鱼尾巴都没抓到,却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再也不想上岸了。 那水库周围都是农田,边上连棵树也没有,毒辣辣的太阳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夏萌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岸上,头顶着哥哥的背心,羡慕地看着我们在水里游来游去。 游了几个来回,夏鹏冲着岸上喊:要不你也下来吧!水里可舒服了!夏萌看看我们,跃跃欲试,又有些犹豫不决。我开玩笑说,她不会是旱鸭子吧?夏鹏说,不是,小时候我们经常在外婆家那一带河里游泳,她比我游得还快呢!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夏萌,她不服气地望了我一眼,把我们的衣服和水桶放在岸边,和着衣服下水了。 开始的时候她只靠着岸边水浅的地方游,后来胆子大起来,跟着我们渐渐游到水库中央。我们三个人在水里嬉闹,游泳比赛,然后比潜水。。。结果出事了。 我和夏鹏从水里抬起头的时候,夏萌依然没有出来。夏鹏还奇怪说,这丫头,怎么比我还厉害啊?我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不敢往坏的地方想。夏鹏当时还开玩笑说,这丫头说不定偷偷潜到岸上去了呢。可是岸上衣服和水桶都在,岸边也没有人影。我们两个人顿时慌了神,一边呼喊着夏萌的名字,一边飞快地在周围的水里摸索了一圈,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夏鹏吓得一下子哭了,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当时没有电话,报警也来不及。夏鹏受惊吓过度,整个人都呆了。我让他一个人留在水库,自己去找附近的村民求救。村民一个个来了,但是苦于没有打捞工具,干着急也没办法。听到出了事故,平时经常下水游泳的人也不敢下水了。。。后来公安局的人也赶来了。村民和公安一起,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尸体被打捞上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这样没了。。。” 听到这里,她惊讶地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深邃而忧伤,还陷在回忆里。 如果八年前听到这个故事,她可能会感动。但是现在,她除了听故事以外,没有任何感觉。 “那个水库有三丈深。出了那次事故,公安局在水库边立了‘禁止游泳’的牌子。。。那件事成了我一生最沉痛的记忆。 你没有经历过近距离地面对死亡,没有亲眼目睹喜欢的人在你面前失去生命,你根本无法体会我内心的痛苦。 如果当年不是我怂恿,夏萌就不会下水,就不会死。是我间接害死了她。后来我下意识的害怕看到夏鹏,看到他,我就想起夏萌。。。正好初二来了,我们也要搬家了,我转了学校,逃离了那个地方,但是这段记忆永远也抹不去。 没想到两年后上了高中,开学一个月,却遇到了姗姗来迟的你。。。你跟夏萌一样安静地听我的笛声,一样不善言语,一样为我逃课做掩护。。。虽然你们是两张不同的面孔,却给我同样的感觉。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夏萌还是你? 我觉得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因为我以前喜欢夏萌,夏萌却没了,于是上天赔偿一个跟夏萌一样恬淡内敛的你。 我又觉得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是上天故意让我看到你,然后想起她,想起自己的罪过,痛苦一辈子。 所以我一直是个活在矛盾中的人。。。 高中三年,我喜欢你但是又怕因此而伤害你,因为从你身上,总看到夏萌的影子。 那些年,我一直苦苦挣扎,不明白到底是真正喜欢你,还是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像夏萌才喜欢你,或者说,我分不清喜欢的究竟是夏萌还是你。。。 这就是我想靠近你,又不断逃避的理由。 大学四年,我终于从过去的矛盾中清醒过来,明白了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想补偿你,想跟你在一起,于是我开始找你。 我在报纸上登了两年的寻人启事,虽然用的是夏萌的名字,但是我真正寻找的人是你!” 他的故事讲完了。听到最后,她除了知道那个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是谁,对他这含混不清的感情,由开始的不屑,到现在竟有说不出的厌恶。 “既然是找我,你为什么不在寻人启事上写上我的名字?原来你到现在还分不清你爱的是我还是夏萌?!”她怒道。 其实在见到他以前,她记忆中一直认为是他在感情上亏欠自己。见到他之后,听他的表白,她曾愧疚自己爱上了别人,辜负了他的等待。但是现在听他从头至尾讲起夏萌,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他心里还比不过一个死人!而且为了一个死人,他挣扎了那么多年,无视自己、不顾自己的感受那么多年!即使现在她已经不爱他了,但是她受不了这样的耻辱! 想到这里,她迅速起身,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就要把一杯早已冷却的咖啡朝着他脸上泼去。扬手的瞬间,看着这样的公众场合,她又犹豫了。 放下杯子,她抓起桌上的背包,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有老公了,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就这样,再见!” 然后气势汹汹地步出了咖啡屋。(未完待续) 第七章 飞来横祸 男人在没有女人之前,我行我素,无拘无束,感觉自由自在的日子就像在天堂。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走路,一个人购物,日子每天都这样过,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有了女人之后,再一个人做这些平常小事,却感觉说不出的别扭。虽然人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两个人有两个人的快乐。但是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谁还愿意一个人孤单度日?看着空荡荡的家,少了另一半的分享和陪伴,突然感觉做什么都变得索然无味。 苏欣离开宁波之后,程远一个人又恢复了单身汉的生活。一开始的时候,每天通过短信了解她一天的生活,替她排忧解难,分享她的快乐,他并不觉得有多么不习惯。 那天收到她的短信,得知她的妈妈已经出院,他心中大喜。只要她的妈妈身体日益康复,就意味着离两个人见面的一天不远了。他开始盘算着带哪些东西去见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听说老丈人不抽烟不喝酒,喜欢喝茶,那么烟酒是不能带的,茶叶是必须的。另外脑白金、黄金搭档、西洋参这些保健品送老人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些东西那边都可以买到,大可不必在这边买了再带过去。为了带一些有特色的东西,想来想去,他从水产市场买了些大闸蟹,特意养在水桶里。十月是南方水产丰收的季节,大闸蟹在北方可是稀有产品。他准备接到她的‘指示’,随时启程去北方。 几天之后,虽然两个人的联系没有中断,但是时间越长,思念越浓。心也越来越空虚。他这才体会到只要两个人相守在一起,即使是为她洗衣烧饭做家务,陪她看自己并不感兴趣的韩剧。容忍她的任性和小脾气,数落她的挑食,接受她的管束。(.无弹窗广告)每天按时接送她上下班,在大庭广众之下为她系好散开的鞋带。。。都是一种幸福。不管多少海誓山盟。都抵不过真实的拥有,只有她真真切切地守在自己身边心里才踏实。 一星期之后,也许是心理的作用,他敏感地觉察到,她的短信少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本来就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尤其是她现在怀着孩子。想到这一点,他更加寝食难安。 十月七日,苏欣和罗朗在北方见面的这一天,也是程远国庆假后上班的第一天。也许是爱人之间的心灵感应,这一天上午,他眼皮跳个不停,原本紧张的心情更加慌乱不堪。 大兵说,左眼跳财,有眼跳灾,看你是哪只眼皮跳。如果是右眼跳。那你今天开车小心点。 原本是一套道听途说毫无根据的说辞,他也知道。但是这一刻却听得更加坐立不安起来。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那个已经一星期都看不见摸不着的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这一星期。他尽量服从她的‘安排’,不擅自打电话,只发短信,现在突然焦躁不安起来,心里的各种猜测和怀疑也接踵而来。她的父母,不会阻止她再回来吧?知道她未婚怀孕,他们不会动手打她吧? 开始的时候听从她的安排,没有坚持跟她一起回去,是担心她妈妈的病情,现在她的妈妈既然已经出院了,如果再继续待在这里等她下一步的安排,是不是过于迂腐?再不主动去见她,让她一个人承受父母的压力,自己还算什么男人?让自己的女人在那边努力争取,而自己在这里坦然等候她的劳动成果,这跟当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他毅然决定请一星期假,不等她的安排,立刻到北方去找她,主动去见她的父母。 同样是这一天早上,苏欣妈妈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毛巾掉到地上,爸爸说,毛巾掉到地上,说明家里要来客人了。吃早饭的时候爸爸不小心打破一只碗,妈妈说这可不是好兆头。苏欣接到赵爽的电话出门的时候,妈妈再三叮嘱她今天万事要小心点,她嘲笑爸爸妈妈一个比一个迷信。 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很多时候我们不相信迷信。但是有时候,很多事发生的时候,看似毫无征兆,其实只要我们稍微细心一点,就会留神到,有些迷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许信了,有些祸事是可以避免的。或许,有些不能算作迷信,只是上天冥冥之中给我们的一点提示。 二零零八年十月,注定是苏家的多事之秋。 本来苏欣回家之前,毕业待在家的堂妹苏琳,因为受堂姐的影响,早已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苦于父母一直不放心她单独出去,很长一段时间都闷闷不乐。伯母生病住院,她殷勤地给伯母送饭,后又偷偷打电话召回堂姐,其实是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本想让堂姐回来后带她一起去宁波,但是伯母生病之后,把堂姐留在身边的心思更加明显和强烈。眼看算盘落空,她开始跟要好的几个同学谋划着一起闯荡江湖。 伯母出院后的两天,也是苏琳在家里跟父母怄气的两天。无奈,父母答应国庆假满,客流量少的时候让她跟同学一起出去。 也是七号这一天,急不可耐的苏琳跟同学一起,告别家人,拒绝全家人相送,潇洒地搭上了去省城的大巴,然后在省城转乘火车,带着梦想和满腔热情直奔她们的目的地山东济南。 ※※※※※ 罗朗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 高中三年,他确实挣扎过,但是分开之后,他已经清醒。报纸上登寻人启事的事,并不是因为他心里还想着夏萌才那样做的。但是这件事说出来,也许是他语言表达不清,传到她的耳朵,却变成另一种意思。看到她忿忿离开的背影,他才意识到自己又错了。 回过神,想起她临走时说过的话,他固执地认为她仍是在说气话。他想,明明是去参加相亲大会的人,怎么会有老公呢?即使是怨恨自己,她也不应该这样作践自己啊!想到这里,他飞快地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然后毫不迟疑地追出去。。。。。。 悲愤不已地出了咖啡屋,仰天长叹一口气,她沿着街边朝着不远处的公交牌走去。想起刚刚受到的耻辱,她突然好后悔陪他这么久,听他说这么多的废话,甚至有些怨恨赵爽,气恼她安排这次重逢。人说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如果没有今天的重逢,也许这辈子,他在自己的脑海中,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心知自己现在是个孕妇,不宜剧烈运动,她行走的步伐也比平时慢了几分。待她走到站牌前站定,惊讶的发现罗朗竟然已经迎着她追上来。 难道他听不懂人话吗?她眉头一紧,迅速四下张望一番,一眼看见对面的的士,急忙穿过马路,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到哪?”司机问。 “到―” 她原本想直接回家,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她看到罗朗在马路对面也拦住了一辆反方向的车子,于是改变了主意。 “到人民路。”她答道。 罗朗此时一门心思只想把自己没说清楚的话重新讲明白。八年前看着她从眼前逃跑已经错了,现在他只想抓住这失而复得的机会,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不出她所料,罗朗乘坐的车子在马路上掉了个头,果然追上来了。想起八年前两个人在x市西关中学后边的大道上追逐的情景,她隐隐感觉到,那一幕今天又要重演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怎么收场。好吧,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最后一程。只要到了没人的地方,我就顾不了你的情面了。。。 车子在人民路停下来。这条街是步行街,街道两旁很多童装店、小吃铺,中间隔着无数条小巷。她想,无论进了那条小巷,就算甩不掉他,哪怕动粗,也要让他知难而退,从此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走出车子,回头望了一眼,罗朗也跟着在后边不远处下了车。她沿着步行街紧走几步,然后拐进一条小巷。 一边在心里想着应对的措辞,一边往前走,谁知刚进巷口几步,她低着头赶路,毫无防备的,迎面一只慌不择路的巨型狼犬拖着长长的铁链向她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她来不及躲闪,凶猛异常的大狼犬已经重重地将她扑倒在地。。。 那只大狼犬足有两百余斤,她孱弱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它突然的撞击。 倒下的瞬间,因为惯性的作用,大狼犬的铁链绊住了她的一只脚踝,猛狗逃离时受到阻力,情急之下朝着她的脚腕就要咬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她差点眩晕过去。如果猛狗一口咬下去,不但自己危险,恐怕腹中胎儿也要受到牵连。。。(未完待续) 第八章 横祸引发的混乱(1) 这飞来的横祸,实在来得太突然,倒下去的时候,毫无防备的她连呼喊都没来得及。 眼见狼犬就要一口咬下去,巨大的恐慌,使她屏住呼吸,本能地挣扎着用两手撑起身子,使劲抖动着那只被铁链绊住的脚。在大狼狗的两声狂吠中,铁链终于松开了。猛狗仁慈地放弃袭击,张着大嘴,吐着舌头,拖着铁链仓惶逃离。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瘫软下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狼狗逃跑了,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腹痛,她感觉有一股热呼呼的东西从体内涌出。。。 罗朗听着狗叫声追上来的时候,正看见大狼犬从巷子里飞奔而出。只见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背包扔在一边,蓝色的长裙后边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明显被鲜血染成跟裙子本色很不相称的深色。此时巷子里空无一人,虽然不知道伤在哪儿,看情况,他当时下的结论就是:她被狗咬伤了。 俯身去看,她面色苍白,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上,显然是刚刚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折磨。他当下捡起背包,不假思索地抱起地上的伤者,三步并作两步奔向路口去拦出租车。 此时,她躺在他的手臂上,双臂毫无生机的向下耷拉着,目光呆滞,眼里没有泪水。她只感觉身体轻飘飘地被人托起,腹痛已经麻木,头发在背后被他胳膊的力度拉扯得生疼,但是她没有挣扎。她知道是他,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预感到一个小生命正在挣扎着离开自己的身体。。。 这几天试探和观察父母的态度,她的确想过万不得已的时候用孩子作为筹码,来求得他们的成全。现在一场飞来横祸,眼看心里的希望即将落空,她的天空渐渐黑暗下去。。。 ※※※※※ 医院的急诊大厅。 见到被人抱着急速送来的患者。护士急忙迎上来问怎么回事,罗朗慌忙回答:被狗咬伤了。 护士问伤在哪里?他茫然又急切道:不知道,但是流了不少血。。。 急救床推过来。他把她放上床,看着她进了急诊室。他双脚沉重地退后几步,抱着脑袋颓废地在外面一排蓝色座椅上一屁股坐下来。 一进急诊室,她一把抓住医生的衣服,坚定的目光里带着恳求道:救我的孩子! 医生立即明白了。 连日来,开始的时候担心妈妈的病情,后来因为妈妈安排相亲的事急得焦头烂额,之后听了罗朗的表白心中感动。再到后来被他混乱又荒诞的感情激怒,情绪几经大起大落,又突遭此惊吓,过度的恐惧、惊慌,加上情绪激动,心理上的压力已经超出了身体的承受能力,被猛狗撞击跌倒时受到的碰撞,又给已经受到内部重创的身体,加上一层外力的冲击,于是出现了先兆性流产。 从医学的角度分析。人的情绪变化将会间接影响内分泌的相对稳定。愤怒、恐惧、惊慌等过于激动的情绪,可引起大脑皮层与皮下中枢调节失调,使机体处于一种应激状态,破坏了原来的稳定。导致体内神经免疫及内分泌紊乱,特别是孕激素的改变,使正常妊娠发生改变。此时子宫正处于高敏感状态,即使很轻的刺激都会促使子宫收缩,诱发流产。 医生诊断完毕婉转地告诉她,盲目保胎的话,对她和胎儿都没有好处。她立即抓住医生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们,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都要保住孩子!不管受多大的苦,只要能保住孩子,我都能忍受!”医生无奈道:“如果你要强行保胎,尽快跟家人商量一下,最好听听孩子父亲的意见。”她拉着医生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孩子的父亲,从出事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在心里呼喊他的名字。他比自己还要珍视这个孩子,如果他知道孩子不保,将怎样接受这个事实?背着他去见初恋,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流产的经过,他该承受多大的打击!她现在对不起孩子,对不起他,是个罪人。。。 “大夫,帮我保胎吧!我能代表孩子父亲的意见!”呆呆地思忖片刻,她又情绪激动地重新拉住医生恳求道。 “好吧,你现在开始卧床静养不要动,我们会尽力!”医生答应道。 ※※※※※ 这次意外,不但对她是致命的打击,对罗朗也打击不小。 八年前,他大一,她复读,他从学校回来找她,害她差一点被车撞;八年后,他下定决心再次来找她,却害她被狗咬,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自己真是这么不吉利的一个人?如果老天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们两个不合适,那么,他宁愿每一次受伤的是自己,宁愿就这样错过她。想起这些,他悔不当初。 就在这时,苏欣包里的手机响了。 掏出手机,‘老妈’两个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地发光。 子女出了这样的意外,做父母的肯定会着急的,但是要隐瞒是不可能的,这只能让他们更担心,他稍一思索,只好硬着头皮按了接听键,并如实相告:她被狗咬伤,现在刚刚送到医院。。。 苏欣妈妈知道女儿出去是跟同学聚会。本来只是想问问女儿要不要回来吃午饭,听到她被狗咬伤的消息,她当时就吓坏了,立即颤抖着手打电话给苏欣爸爸。 “什么?被狗咬了?!”听到女儿无端被狗咬伤,爸爸也是惊讶不已,不由地提高了嗓门。 “谁被狗咬了?”刚挂掉电话,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好奇地问道。 “我女儿!”他一边回答一边准备离开办公室。 “老苏啊,被狗咬伤,后果很严重,要打狂犬疫苗的!就怕这只狗有狂犬病!”同事在后边担忧地说。 来不及接同事的话,爸爸就在他的好心提醒中毫不迟疑地离开了办公室,然后骑着自己的小毛驴顺道回家接了老伴,两个人心急火燎地往医院赶去。(未完待续) 第八章 横祸引发的混乱(2) 到医院停好车子,两个人搀扶着快步来到急诊室门外。虽然没有见过罗朗,但是妈妈一眼就认出了他怀里女儿的背包。 “你就是刚才接电话的那个我女儿的同学?”她诧异地问。 “阿姨。。。”他立即起身打招呼。 老两口还没来得及细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急诊室的医生出来了。 “你们都是病人家属吗?”医生问。 “嗯,是是是,我女儿伤得怎么样?”爸爸妈妈急忙凑上前问。 “病人现在已经出现先兆性流产,出血量比较大,而且情绪很激动,坚决要求保胎,我们暂时答应了病人的请求,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但究竟是保胎还是顺其自然,还需要你们家属签字决定。” 流产? 此话一出,不但爸爸妈妈愣住了,连站在一边的罗朗也惊得目瞪口呆。脑子里浮现出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的一幕,他又有些恍然大悟。 “你们没有检查错吧?我女儿还没有结婚,哪儿来的孩子?不是说被狗咬伤了吗?”妈妈难以置信地问医生,又扭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罗朗。 “病人没有被狗咬伤。之前的确有两个月的身孕,我们的诊断不会错。[]你们待会可以从患者那里亲自得到证实。”医生肯定道。 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妈妈当时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但是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她是不能倒下的。顽强地挺起身子,她随即把目光再次投向罗朗。 因为早上女儿出门的时候告诉她,是赵爽打电话约她跟另一个女同学相聚,但是后来怎么又会跟他在一起?莫不是女儿在骗她,真正去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并不是思想守旧的家长。女儿去见一个男孩子,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自己,她这样做莫非是在掩盖什么?要是这样的话。女儿的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对上苏欣妈妈的眼神,罗朗当然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从刚刚听了医生的话那一刻起。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在怀疑自己,但是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面对她质问的眼神,只能苍白地解释道:“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刚刚知道。。。” 妈妈平日里最讨厌不负责任的男人,不明就里的她哪里听得进他的含糊其辞,怒火中烧地就要朝他冲上去,爸爸拉住她的胳膊及时制止了她。 见此情景,医生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很理解地说:“到底是保胎还是流产,你们尽快商量一下吧!现在病人需要马上住院,转到住院部的妇产科普通病房。你们赶紧办理住院手续吧!” 随即,病人被推出了急诊室。 看到早上出门还健健康康的女儿,半天功夫就虚弱不堪地躺到了病床上,妈妈满肚子的疑问和怒火暂时强压下来。 妈妈和护士一起护送女儿住进了病房,爸爸和罗朗留下来办理住院手续。 在交费处,罗朗抢先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所有的费用就由我来承担吧!” 爸爸眉头一皱,目光严厉地盯住他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显然。爸爸跟妈妈一样,对他产生了怀疑。 这件事说来话长,虽然他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回事,但是害她出事。终归是自己的责任,只得长话短说地解释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些误会,我只是想追上她向她解释清楚,没想到。。。我以为她被狗咬伤了。。。” 爸爸忍住怒火,冷冷道:“既然是意外,医疗费我们自己付,用不着外人来承担!剩下的事等会见了我女儿再说!” 他心知现在两位家长在这件事上对自己的误会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但是这种时候不便解释,只能先沉默下来,等见了当事人再说。 在病房里安顿好女儿,妈妈坐在旁边,看着她苍白的样子一阵心疼。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心里的疑问一时竟不忍心说出口。 盐水一滴一滴从输液管里滴进她的身体,她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现在她谁也不想见,一句话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 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什么比即将失去自己的孩子更让人痛苦。 如果不是妈妈拉她去参加相亲大会,就不会遇见赵爽,就不会赴她的约会,就不会跟罗朗见面,就不会发生意外。。。现在她恨所有人!可是恨别人又能怎样?又没有人逼着她逃跑,逼着她进那条小巷,而且那么多条巷子她不进,偏偏进了那条猛狗出没的巷子。。。怨不得别人,一切的恶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她盯着天花板呆呆地想着,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宫缩的疼痛逐渐减轻,她缓缓闭上眼睛。 爸爸和罗朗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进入睡眠状态。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在病房里的椅子上坐下,妈妈再次把怀疑的目光对准罗朗,压低声音质问道:“你真是我女儿的同学吗?是一起从宁波回来的吗?我记得早上她说是几个女孩聚会,怎么后来又跟你在一起?赵爽跟另一个女孩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两位家长严肃的质问,罗朗只得把事情的经过如此这般地讲了一遍。 两个人一个在宁波,一个在深圳,时隔八年未见,看来孩子的事跟他无关,是他们错怪他了。排除了他,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女儿从来没有透露过她有男朋友,怎么会偷偷有了孩子?望着女儿熟睡中的脸,夫妻二人心照不宣地开始担心起来。 “小罗,这件事不能怪你,你先回去吧!”爸爸抱歉地说。 罗朗一听,急忙道:“不,跟我有关系!如果不是我,她今天就不会出事。。。你们让我留下来照顾她吧。” 犹豫片刻,妈妈看看爸爸说:“既然这事他都知道了,他也不算外人。要不让他先守在这儿吧,现在让他走他是不会心安的。刚刚打了镇定剂,没有四五个小时她醒不来,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你陪我回去收拾一下,把她的换洗衣服拿过来。” 爸爸会意,给罗朗叮嘱一番,跟着老伴先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横祸引发的混乱(3) 起身目送苏欣的爸爸妈妈离去,罗朗这才踱步到病床前缓缓坐下来。(.好看的小说) 看着她这张因为紧张依然眉头微蹙的脸,她说过的话再次清晰地在他耳边回响起来: “你是傻瓜吗?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没有联系,那个当年糊里糊涂爱你的女孩,早已倒了几次手,变成二手货,三手货,你还敢要吗?” 看来我的确回来得太晚太晚了。这么多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怀着身孕去相亲?为什么连你的爸爸妈妈都蒙在鼓里?是哪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伤害了你?如果被我找出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看着她,这样想着,他眼里露出凶光,两只拳头渐渐越攥越紧。 ※※※※※ 排除了罗朗的嫌疑,拿衣服只是个借口,妈妈其实是想回家从女儿的房间里寻找线索。 要找出那个男人,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查看女儿的手机。但是这种事,她当然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进行。 自从在宁波屡次丢失手机之后,苏欣现在用的手机设置了手机锁,外人除了接听来电,不知道密码,是解不开键盘的。妈妈本想从她的通话记录和来往的短信中寻找蛛丝马迹,但是现在根本连手机都打不开。爸爸一本正经地戴上老花镜,帮妈妈拿着手机捣鼓了半天,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妈妈心有不甘,漫无目的的又翻看了女儿的背包、抽屉、枕头底下,也没有任何发现,却在行李箱里找到一瓶吃了一半的叶酸。看来女儿早已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她是有意隐瞒啊!妈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女儿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从小他们就对她很放心。如今她竟然背着他们跟别人珠胎暗结。那原因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个外地人!看来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现在怎么办?”爸爸问。 “怎么办?当然是等她醒来亲自问她了!” “那保胎还保不保?” “唉,不保。好歹是条命啊!保,这来路不明的孩子你敢要吗?再说,你没听医生说吗?保住的可能性不大!盲目保胎对孕妇和胎儿都没好处!”妈妈一脸担忧地说。 老两口坐在床边长吁短叹几声。收拾了几件女儿的换洗衣物,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又匆匆赶回医院。 见到独自守在病床前的罗朗。夫妻二人过意不去,执意让他先回去。罗朗见眼下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顺从地先离开了医院。但是因为不放心,加上心里的疑团还没有解开,这时候他是不能离开x市的。回家给家里打了声招呼,又打电话把工作上的事安排了一下,估摸她差不多该醒来的时候。他买了些营养品又来到医院。 下午5点,她从睡眠中悠悠醒转过来。 爸爸喊来医生。经过检查,医生说,这段时间出血量已经明显减少,各项指标都比较正常,情况有所好转。 她急忙问医生,这是不是说明,孩子保住了? 医生说,还不一定,能不能保住。要等情况完全稳定下来看b超的检查结果,另外还要看以后的恢复情况。她满怀希望的眼神又重新黯淡下去。 医生走后,妈妈在病床边坐下,关切地问:“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孩子尚未保住,她怨气未消,哪里吃得下东西?她也不想说话,更不想理任何人。 热脸贴冷屁股,妈妈愠怒道:“你这是跟谁制气呢?” 她依然用一副冰冷的表情看着天花板,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你还有理了?!这样想着,妈妈尽量忍住怒火道:“保胎,保胎,你现在除了保胎还知道什么?盲目保胎,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对孩子将来的健康也有影响!妈妈书没你念得多,但是这方面比你懂,你就顺其自然吧,这都是为你好!”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仍然没有看她,用低缓而坚定的语气道:“为我好你就不要劝我放弃孩子!你爱你的孩子,我也爱我的孩子!” 妈妈脸色一变道:“这来路不明的孩子,要来干吗?!” “孩子有爸爸有妈妈,怎么会是来路不明呢!”她终于气恼地侧脸看着她辩解道。 这正是妈妈想要的话,于是接口道:“不是来路不明,那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在哪儿?” 说完,妈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罗朗,本想着这毕竟是自己的家事,没必要让外人知道,但是这件事已经把他牵扯进来了,接下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在这种时候,他能坚持守在这里,足见他是在乎女儿的,她心里有自己的另一番打算。 罗朗听着她们的话,看到她的眼神,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时候该回避一下了。正欲移步出去,苏欣却拦住他道:“你不用出去!你不是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那就留下来一起听听吧!” 事到如今,再也没有必要隐瞒下去了。她把心一横,接着妈妈的问话如实坦白道:“他在宁波!他是南方人!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这个孩子我们一定要要!而且我已经打算跟他结婚!” 果然证实了自己的猜疑,妈妈顿时暴怒,忽地站起来喝斥道:“你还把你爸妈放在眼里吗?你问过我们的意思吗?我给你说那么多话都白说了是吧?你翅膀长硬了是吧?存心想气死我是吧?!” 老伴是不能受刺激的,女儿现在也正是脆弱的时候,但是现在的情形,一场家庭战争是必不可免的。爸爸紧皱着眉头,无力地扯了扯老伴的胳膊,却也无计可施。 既然秘密已经道破,孩子性命堪忧,她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现在,她已经准备好拿出孤注一掷的勇气迎接暴风雨的来临。 坦白完,她果断放弃辩白,打算用沉默来对抗妈妈的唇枪舌剑。 “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从小你是怎么长大的?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哪去了?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爸你妈的吗?!”妈妈继续道。 无论她说什么,女儿都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像一只木偶一样不出一声。眼看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妈妈愤怒道:“不行!我告诉你,我不答应!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这孩子,流产了正好!” 妈妈也是做母亲的人,而且孩子怎么说也是她的外孙,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她彻底寒心了。于是狠心道:“你不答应我也要这样做,你阻拦我我也要这样做!如果孩子保不住,我也不活了!” 她字字铿锵,眼神冰冷而坚定。 “太不像话了你!现在威胁你妈是能解决问题的吗?”爸爸实在看不下去了。 看着一家三口吵成这样,罗朗站在一边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但是现在他听明白了,她之前说自己有老公了,那句话是真的。她的确是心里有了别的男人,而且有了他的孩子,虽然不知道那个躲在幕后的男人是谁,但是看到她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孩子勇敢地跟父母对抗,他打心里羡慕他,也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 含辛茹苦地养了二十几年,一直听话懂事的女儿,现在为了一个外地男人,为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跟自己要死要活的,完全不顾自己的感受,这让她这个当妈的情何以堪? 羞辱,气恼,一股脑涌上来。妈妈不顾爸爸和罗朗的阻拦,发疯似地使出全身力气,打翻了桌上的东西,摔破了医院的热水瓶和脸盆,搞得病房里一片狼藉。 发泄完毕,已经坚强地支撑了将近一天的妈妈,突然捂着胸口,满脸痛苦地倒下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半天时间,苏欣被狗咬伤的消息在爸爸单位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连家属大院的人也都知道了。 傍晚,听闻侄女被恶狗咬伤的消息,叔叔婶婶匆匆忙忙赶来,叔叔叫嚣着要去人民路找狗的主人算账,到了医院才得知嫂子也旧病复发进了急救室,而且侄女没有被狗咬伤,而是住进了妇产科病房,二人一时竟有些晕头转向。但是看到守在侄女病房里的陌生男子,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妈妈情绪一失控,血压骤然上升,因为抢救及时,加上妈妈顽强的意志力,当天晚上就脱离了危险期,住进了重症病房。 而就在妈妈倒下的同时,女儿不堪打击,原本已经好转的身体,伴随着剧烈的腹痛,突然再次大出血,医生和护士急忙采取措施,病房里的气氛一片紧张。。。 一家三口,两个女人都躺进了医院,爸爸一时慌了手脚。 如果这一天苏琳没走,还可以帮忙照应一下,但是她偏偏在这一天走了,婶婶只能留下来暂时照应侄女。 晚上爸爸在妈妈的病房照顾妈妈,女儿听从了医生的叮嘱,服用了止血药之后紧张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看到在一旁跟着忙前忙后又一筹莫展的罗朗,婶婶说,现在没事了,你还是先回去吧,留在这里不方便,也帮不上什么忙,天亮了我上班,你再来换我。他这才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惴惴不安地离去。(未完待续) 第八章 横祸引发的混乱(4) 白天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昏睡了一下午,晚上到了睡觉时间依然很清醒。 反正夜里在医院看护病人是睡不好觉的,送走罗朗,见侄女毫无睡意,婶婶便和侄女拉起了家常。 婶婶问:“你跟这个男孩子在一起多久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人说一声?” 这半天,罗朗一直陪在病房里,婶婶都看在眼里,误会在所难免。于是向她解释道:“不关他的事。” 不知内情的婶婶一听,以为侄女在说气话,问道:“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两个人只不过是久别重逢的同学,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哪里谈得上闹别扭?这件事爸爸妈妈已经知道了,但是叔叔婶婶还不清楚。照他们看来,两个年轻人因为流产的事闹别扭,或是因为妈妈住院的事闹别扭都有可能。 面对婶婶的疑问,她只得把事情的经过和两个人的关系大致讲述了一遍。 听完,婶婶沉默片刻,喃喃地说:“看来这件事还真麻烦。” 麻烦?妈妈又进了医院已经很麻烦了,难道自己和程远的感情就这么不被看好?她诧异地看着婶婶。 婶婶抬起头,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像查户口一样详细的询问了程远的年龄、工作、家庭情况和社会背景,然后说:“你妈就是因为这件事旧病复发的吧?” “她是被我气病的。”她淡淡地回应道。 婶婶叹了口气道:“别说你妈,就是我听了都很生气!” 她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婶婶。 婶婶表情严肃地质问道:“如果不是这次出事,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这次回来,我就没打算瞒她。本来,我想等到她的身体再好一点就告诉她。谁知道。(.好看的小说)。。”她坦然道。 “那个男孩子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婶婶逼问。 “是我不让他回来。我就怕我妈不同意,看到他一怒之下病情加重。” 婶婶又叹了口气道:“那你早干什么去了?别人可以不说。起码你应该给你妈打声招呼。你妈是个爱面子的人,同不同意是另外一回事,你到现在孩子都有了才让她知道。你让她的脸往哪放?” 这件事,的确是她开始的时候没有处理好,因为自知理亏。无论婶婶说什么,她现在只有耐着性子接受她的数落。 见她不言语。婶婶继续道:“再说上海离这里那么远,咱们这里什么样的男孩子没有,你偏偏要跑那么远去找?人家家里也就那么一个儿子,肯定不会跟你到我们这里来,你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叫我们家人怎么放心?” 婶婶毕竟是婶婶,跟她谈话。比跟妈妈谈话轻松多了。 听着她的意思,她毫不迟疑地接口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们打算让我找个倒插门的?” 婶婶嗔怒道:“不找上门的了,那起码得找个离家近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进了人家的门,就是人家的人了,以后生了孩子也跟人家姓不是?找个离家近的,以后你们小两口可以常回家看看,我们上你家走动也方便,还可以帮你带带孩子。找个离家那么远的。说好听一点,就算你再孝顺,你爸妈出点什么事,你能马上出现在他们面前吗?以后有了孩子。拖家带口的,回来一趟就更不方便了。说难听点,以后你们小两口吵架,你一个人在那边举目无亲的,想哭都没地方哭,受了委屈我们家人也不知道,哪怕你娘家人再有本事,连个为你撑腰的人都没有。[]” 婶婶说到动情处,眼泪竟然湿了眼眶。她知道,婶婶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苏琳。 叔叔婶婶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而且她从小跟堂姐很亲,甚至把堂姐当成自己的偶像。如果将来她也照葫芦画瓢像堂姐一样搞这么一出,叫他们到时候如何收场? 看着婶婶难过的样子,她不由地在想,难道自己跟程远在一起,真的做错了?难道一段跨省的恋情,要真正结合在一起真有这么难? 当初也许是因为在困顿中遇到他,她才那么依赖他。但是他对她的细心照顾和贴心付出,是身边所有男孩子无法比拟的。她承认,一开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有报恩的成分。但是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她早已真正爱上他,尤其是这次分别之后,她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自己爱他,不能没有他。想起妈妈对待孩子的态度,以及对他这个未曾谋面的外地准姑爷的排斥,她现在还对她怀恨在心。如果现在有人非要逼着她在他和父母之间选择一个,她宁愿选择他。 听了婶婶的话,她沉默良久道:“我们不会吵架,他也不会让我受委屈。” “傻孩子,那是现在还没结婚,结了婚就不一样了!”婶婶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也许这世上的男人多半如此,但是程远不会。就算他们以后会吵架,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这一点她深信不疑。如果这次能过得了父母这一关,两个人最终能走到一起,她也会改掉以前的坏毛病,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见她无言以对,婶婶又说:“人一辈子养儿养女图什么?不就是为了老的时候能有个依靠,享受天伦之乐吗?你爸妈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你忍心嫁那么远,看着他们老两口冷冷清清过日子吗?” 这些问题正是她一直以来考虑和担心的,就是因为这些,她才迟迟把他们蒙在鼓里。虽然在心里想了千遍万遍,被婶婶再度提及,她仍是一筹莫展。 “他们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生活,我们有能力照顾他们。”她无力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他们会去吗?”婶婶言辞犀利地反问道。 答案是肯定的。在外漂泊一辈子的人还想着落叶归根呢,谁愿意到年老的时候背井离乡? “这么说,我就没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她委屈道。 眼看侄女心意已决,婶婶无奈地摇摇头道:“反正我跟你妈的观点是一致的。如果你非要跟他在一起,我跟你叔是做不了主的。等你妈身体好一点,你要好好跟她说。你妈给人家做了一辈子思想工作,是个懂道理的人。千万不能乱来。” “我还敢跟她说吗?她只听到他是南方人,气就上来了。。。”她嗫嚅着说。 婶婶一边把黑色的折叠沙发展开,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孩子啊,你还年轻,有些道理你可能不懂。人活一辈子,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爱呀恨呀,还有责任!你好好想想吧!” 爱和责任,她不是不懂,这也是她一直纠结的问题。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端着国土资源局的铁饭碗,平时风风火火的婶婶,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一时竟愣住了。 “先把身体养好,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婶婶见她发呆,心想是自己的话说得重了,急忙安慰道。 两个人暂时沉默下来。 婶婶在沙发床上躺下来。半晌,突然说:“这事你爸妈不知道还罢,现在知道了,恐怕你这次身体养好了,想出去也是不可能了。” 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这一整天,她满脑子只想着保孩子的事,哪里顾得上其他,经婶婶提醒,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万一自己不能出去,那程远怎么办?如果他贸然前来,家人又会怎样对待他?没有保护好孩子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如果再让他受伤害,她还有何颜面再见他!想起还在苦苦守候的他,她心痛不已。 罗朗再次从医院回来,心情也是极为复杂。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她已经不是单身,他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自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这么多年,她无论是有了男朋友、已经嫁人、甚至是有了子女都不足为奇。那样的话,只要她过得幸福,他绝对不会再来打扰她的生活。但是令他啼笑皆非的是,她隐瞒了这一切,以一个大龄剩女的身份参加了相亲大会,让自己误以为她至今仍然独身一人,并且自以为是地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才单身这么多年,于是不计后果地表白。。。结果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毫无防备地发生了。 开始的时候担心她的身体,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没有离开医院。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是她的妈妈又倒下了。如果不是自己的突然介入,她的秘密可能不会这么快被拆穿,她的孩子也不会出事,妈妈也不会再度入院,这件事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有责任,说什么也得留下来照看几天。 正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赵爽打电话过来了。 原本是满怀希望地想听听他这一天的进展,关心一下两位老同学有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没想到罗朗告诉她的情况,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赵爽听罢,除了震惊,对自己的好心做错事悔恨不已。但是学校里刚刚收假,请假不方便,她不能回来看望病人,只能请罗朗代为照看,并对自己的鲁莽表示歉意。(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1) 因为苏欣的手机装在背包里,而妈妈把背包带回了家,全家人又都在医院,晚上,程远发信息没有回音,于是又打电话,从晚上七点到十二点,他每隔一个小时打一次,一直没有人接,这让他更加怀疑那边出了什么事,心慌意乱地整晚都没睡好觉。[.超多好看小说] 八日上午,他早早赶往宁波机场,办好水产托运,耐着性子前后足足等待了两个小时终于顺利登机。 这边罗朗一大早就买了几个人的早餐赶到医院。 由于前一天晚上跟婶婶聊天到半夜,后来又挂念程远,心神不宁地直到天快亮才睡着,罗朗来的时候她还在熟睡中。 婶婶为了照顾病人起夜,一整晚都在半睡半醒之间。一睁眼见罗朗到来,她立即起身相迎。 恰在这时爸爸也过来看这边的情况,得知女儿一夜安好,他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看到罗朗一早又赶过来,爸爸既感激又替女儿感到愧疚。让他先回去工作,他坚持说工作上的事已经安排妥当,要留下来帮忙。婶婶劝爸爸说,既然他要留下来就让他先留在这儿吧,反正现在缺人手,有他在总比找外人强。爸爸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也不再坚持什么,又返回病房照顾妈妈。婶婶给罗朗叮嘱一番,让他有事就叫护士,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然后去妈妈的病房打了声招呼,匆忙赶回家收拾一番上班去了。 早上八点,护士来查房,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经过医生的检查,这一夜,出血量已经恢复正常,身体状况也在逐步好转。但是孩子最后能不能保住。还要看四十八小时以后的b超结果。 医生走后,回避在走廊上的罗朗从病房外进来。 一眼看到他,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懊恼地收回目光。 出事以后,这还是她清醒的时候两个人第一次独处。[] “现在我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她冷冷地说。 “先洗把脸。吃点东西吧。”他没有回应她的话,自说自话地去拿脸盆和毛巾。 “我自己来!”她毫不领情地急忙制止他。忽地起身下床。 已经躺了一天一夜,加上大量失血,忽然起身,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不适应。只觉头脑一阵眩晕,刚刚站直身子,一大块血块从体内涌出,接着血水顺着病号服的裤腿流下来。滴在脚边的地面上。 虽然没有痛感,她还是‘啊’地一声惊叫,继而尴尬地低下头。 罗朗放下脸盆,把她扶上床,盖好被子,说,好好躺着,别再起来了。 然后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擦拭了地上的血迹扔进纸篓,又端着脸盆去卫生间接水。 回来的时候。他把脸盆在病床前的地上放下,搓了把毛巾递给她。她接过毛巾擦了手和脸又还给他。这个过程中,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倒完水重新回到病床前,想着她刚刚又流血了。他说,我去叫护士来吧! 她倔强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出去吧! 他只好乖乖地又退出病房。 约摸过了一支烟功夫,他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正碰上护士推着护理车出来,并带走了她换下来的沾着血迹的病号服。见盐水已经挂上,他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没有说完的话现在也没有必要说了。既然她早已经另有所爱,多说只能增加她的烦恼。 见他返回病房,她漠然地看了一眼又把头扭向一边。 他知道她现在是在怀恨自己间接伤害了她的孩子,于是抱歉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关你的事!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走吧!”她冷冷道。 听她这样说,他心里很难受。即使两个人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他也不想把关系搞成这样,于是恳求道:“这件事是我不对,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我不需要你照顾,也不想再看见你!”她态度僵硬,丝毫不给他留任何情面。 见她这样,他只好解释道:“你误会了。照顾你,我并没有什么目的。现在你爸爸要照顾你妈妈,你叔你婶要上班,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暂时留在这里照顾你。等你出院,我马上走!” 听到最后一句,她突然感动了一下,不由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记忆中那个有着忧郁的眼神,爽朗的笑声,能吹出悠悠笛声的少年,一段多么美好的记忆,如今两个人怎么变成这样? ※※※※※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xy机场降落,程远拖着行李,按照之前在电脑上已经查了无数遍,早已在心里记得的一清二楚的乘车路线,马不停蹄地直奔她的家乡x市而去。 下了公共汽车,他找到就近的超市,又买了些礼品,径直打的赶去她家里。 下午四点半,苏欣家所在的家属大院。 住在一楼早已退休在家的常伯正反剪着双手在院子里悠闲地转悠。一位文质彬彬的小伙子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提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在他的注视下进了家属大院。 这家属大院不像普通小区的住宅楼。因为每一幢楼下都没有大门,任何人要想上楼都畅通无阻。 程远找着门牌号径直进了苏欣家所在的那幢楼。 在门外按门铃,半晌,没有回应。打手机,是通的,但是依然无人接听。看着堆在地上的行李,他一时竟茫然不知所措。 又按了一遍门铃无果,他靠在门口思忖片刻,又提起地上的东西下了楼。 见他匆匆而来,又提着满手的东西要走,常伯不禁好奇道:“小伙子,你是来找人的吗?” 听到老人家的招呼,他眼前一亮,突然想到,普通的住宅小区里,人和人之间不通往来,对门对面见面不相识都是正常的,但是在这样的单位家属院,住户之间应该是认识的啊!于是急忙问:“大伯,您知道苏欣他们家人上哪儿去了吗?” “苏欣?哪个苏欣?是苏书记的女儿吗?”常伯疑惑道。 其实这个家属院并不是很大,住在这个院里的人大部分常伯都认识,但是要说晚辈的名字,他就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对于苏欣爸爸的名字,程远是听她提过的,至于‘苏书记’这个称呼,他还真没听说过。要报出未来老丈人的名讳吗?他这样想过,但是在这样的长辈面前,直呼老丈人的名字,他还有点不自然。 见他被问住了,常伯略一沉思,又问:“你问的是你刚刚下来那栋楼401的闺女吗?” “嗯,对对对!”他顿时喜出望外。 常伯却叹了口气道:“哎呀,都上医院去了!” “哦。”果然不出他所料。 看来伯母又住院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是什么原因使她旧病复发的呢?难道苏欣已经对父亲坦白,伯母一气之下又病倒了?那这样的话,自己来的是不是时候呢? 他正在暗自沉思,常伯打断他的思绪问:“你是他们家闺女的同学吧?” “额,嗯嗯。”他想了想含糊地回应道。 “这一家人,今年可真够倒霉的。当妈的刚出院,闺女又进去了。。。”常伯长吁短叹地摇着头说。 他大惊失色道:“什么?大伯,您说是苏欣住院了?” “嗯。听说是被狗给咬伤了。。。” 被狗咬伤?怎么会被狗咬伤呢!他心里一紧。 “是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家医院?” “就昨天的事,院里都传遍了!哪家医院不清楚,可能是人民医院吧!” “谢谢您大伯!”他急忙道。 说完就朝大门口跑去。 刚跑两步,突然感到手上的行李过于累赘,转念一想,他又折回来道:“大伯,我的东西可不可以先寄在您家?回头我再来拿。” “这个不打紧,你跟我来吧!”常伯爽快地答应了。 把行李先寄放在常伯家,他千恩万谢地告别常伯,火速奔向门口打车。 上了车,司机问到哪,他说去人民医院。 司机应了一声,立即发动车子往人民医院的方向开去。 坐在车里,想着她被狗咬伤这件事,他心里一刻也不得安宁。想起常伯说自己也不确定进了哪家医院,他突然想,被狗咬伤,会不会进了传染病医院?这样想着,他又问司机,这里离人民医院近,还是离传染病医院近? 司机面露不悦道:“你到底要到哪儿?” 他不好意思道:“去看一个病人,但是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 “哦,人民医院近,这里看病的人多数都是去那里,传染病医院一般很少有人去。” “额,那好,就去人民医院,如果找不到,再去传染病医院!” x市人民医院住院部。 他径直走到值班室的问询处问:“护士小姐,请问昨天有没有一位被狗咬伤的女病人住进来,大概二十六七岁年纪?” 两位护士听罢,相视摇摇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他难以置信道。 一位护士肯定道:“人被狗咬伤,这样的意外事故,发生的几率能有多少?如果有,我们肯定记得的!” 他想想觉得护士言之有理。(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2) 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去传染病医院查找,另一位护士热心道:“你要找的病人叫什么名字?” 他报上姓名,护士翻着前一天的住院记录查看一番问:“你是她什么人?” 他答道:“我是她老公。(.)” 护士道:“倒是有这个病人,但是她不是被狗咬伤,而是住在妇产科病房。” 妇产科?这三个字传到他耳朵,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两位护士见他失神,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很同情地告诉他:“妇产科病房在五楼,你快去找吧!” 他这才回过神,大步向电梯间跑去。 因为妈妈还住在心脑血管科的重症病房,女儿这边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爸爸只能选择守在病床前照顾妈妈。罗朗由于心存愧疚,要坚持留在这里照看,爸爸只得由着他留下来。 其实保胎的病人,只要静心卧床休息,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护理的地方,真正必要的时候,一切有护士处理,罗朗毕竟不是家属,留在病房里也是无所事事。 午饭和晚餐都是在医院里订的。整整一上午,他让她吃东西,她滴水未进。他以为她是吃不惯医院里的东西,特地去外边带了饭菜回来,她仍然筷子也不动一下。爸爸过来劝她,她才象征性地扒拉了两口饭,爸爸一走,她又不吃了。 其实挂着盐水,肚子并不觉得饿。想起夜里婶婶说过的话,她担心如果孩子保不住,自己出不去,程远来不了,那么。两个人的感情是不是就这样走到了尽头?想到这里,她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看她茶饭不思,罗朗想陪她说说话。多年未见,又找不到聊得来的话题,见她依旧对自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只好作罢。两个曾经熟悉的人,竟然像陌生人一样尴尬地度过了一天。(.无弹窗广告)这中间爸爸来过几次。护士进来换药水,医生检查病情,他实在无聊的时候出去转一圈,或者抽根烟再回来,两个人一直相对无话。到了晚饭时间,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如果留在这里只能让她不高兴。倒不如先消失一段时间,让她在自己的视线之外尽快康复。 程远就在这个时候进了病房。 他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床前,看清床上的病人,这才缓缓在床边落座。 她扭头看见坐在身边的人,顿时惊呆了。 这是真的吗?还是自己在做梦? 她抬手想抚摸眼前这张脸,他伏下身来,抓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庞。 真的,真的是他来了!虽然从出事那一刻起,她就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这两天一直担心他贸然前来,反受父母的刁难,但是心里其实是多么想看见他,多么期盼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啊!没想到他真的来了。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失时机地出现在自己身边。此刻,他就是自己的生命,如果失去他,她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意义?看着他,已经隐忍了两天一夜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老婆,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喃喃的说。 注视着病床上这张苍白的脸,他也是心痛万分。短短一星期不见,她就出了这样的事,人也憔悴了不少。他现在非常懊悔当初听从她的话,没有陪她一起回来。 见她挣扎着就要起来,他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然后一手抚着她额上的头发,眼里满是疼惜。 “孩子,我们的孩子。。。”她看着他,眼泪滚滚落下。 在问询处得知她住进了妇产科病房,他已经料到是孩子出事了。作为一个刚刚沉浸在做父亲的喜悦中的准爸爸,他也爱自己的孩子,但是他是个男人,必要的时候要为女人撑起一片天,所以他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悲伤,何况现在具体的情形他还不清楚。 “别哭了,我知道了。” 他一边安慰她,一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俯身抱住她。 她在他的怀抱里哭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待她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他起身问道:“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在宁波的时候医生不是说,孩子很健康,怎么会。。。” 她止住眼泪,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罗朗,很快又收回来。 来人一进门就径直走到床前,完全忽视了罗朗这个‘看护’的存在。 从他旁若无人地在病床边坐下那一刻起,他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没有立即离开。 听到他喊她‘老婆’,看到两个人相拥而泣的一幕,他正打算退出病房,但是待他看清来人的样貌,一时竟愣住了。 顺着她的目光,程远这才回头去看坐在沙发上的人,顿时也是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因为他孩子才会出事? 罗朗这会儿功夫也在想,怎么会是他?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如果这个男人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在此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退出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意外了,他不知不觉竟傻傻地充当了两个人的电灯泡。待回过神来,正对上他狐疑的目光。 正在这时,医院的送餐人员送晚餐过来了。他适时地急忙逃出病房。 见他出去,程远摇起病床,把饭菜放到她面前说:“老婆,先吃饭吧,如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你告诉我。” 自己的老公来了,她原本失落的心里又升起希望,这一刻仿佛浑身都有了力量,连胃口也开了。 “我吃!那你呢?” 心想自己的老公长途跋涉刚刚到这里,一路舟车劳顿,定是饥肠辘辘,她怎么忍心吃独食?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你先吃,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有事你先叫护士!” 说完,他匆匆出了病房。 不出所料,罗朗果然正徘徊在走廊上等着他。 按照常理,程远看到陪护在病房的陌生男子,应该主动打声招呼的,就是他不打招呼,罗朗也该跟他打招呼,这是最起码的礼仪。但是两个人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一前一后地出去了,似乎极有默契。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两个人认识? 程远出去之后,她想起刚刚他们二人眼神交集的一幕,脑子里飞快地想象着两个人认识的可能性。 对了,夏萌!罗朗说他登了两年的寻人启事,虽然寻找的人是自己,但是寻人启事上写的人名是夏萌,而两个多月以前,程远从深圳出差回来,反复问自己一些很奇怪的问题,当时还拿出一张报纸给自己看,那报纸上的一则寻人启事,寻找的人就是夏萌,刊登启事的罗先生就是罗朗。难道那次出差,他去见的人是罗朗?!这么说,他早就知道罗朗在寻找自己?!正是因为这样,他从深圳回来,半个月都没有碰自己,两个人因此闹了一次小小的别扭,也是因为这次小别扭,两个人才忘情地纠缠在一起,一时忘记了采取安全措施,结果就有了这个孩子。。。 是这样的!他们的确是认识的!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了!但是那半个月,程远在挣扎什么?他在怀疑自己吗?怀疑自己跟罗朗的关系,还是怀疑自己不够爱他? 想到这里,她再也没有了食欲。 晚饭之前,妈妈让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回家的爸爸回去拿几件换洗衣物,爸爸给临床护士交代一番,匆匆赶回家去。 刚刚到家,妈妈交代的东西还没整理好,楼下的常伯敲门进来了。 见到常伯两手提着大箱小箱的东西,爸爸心想这病人还没出院呢,他怎么到家里来探望了?就算是上家里探望病人,邻里之间也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吧?于是惊道:“老常,你这是干吗?” 常伯难为情道:“这不是我给你的,是刚刚一个小伙子寄在我那里的。” “那你拿到我这儿干吗?”爸爸更疑惑了。 “人家小伙子是来找你闺女的!”常伯笑道,“老苏啊,我看是你姑爷上门了!” “什么?”爸爸吃了一惊。 常伯点点头,拍拍爸爸的肩道:“嗯,我的判断应该不会错。小伙子一听说你女儿住院了,就急得跟什么似的,你没碰见他啊?” “没有。” 爸爸回家前去过女儿病房,但只是打了声招呼就走,一刻也没有停留,此时程远正在楼下打听病人的所在。接着爸爸下楼梯,程远上电梯,两个人完全错过了。所以常伯一说,他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小伙子,除了一直守在女儿病房的罗朗,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男孩子。 “那你快去看看吧!估计这会儿他应该到医院了。” 常伯把东西放下就反剪着双手离开了。 爸爸收拾好老伴要的东西赶回医院,一路上骑着自己的‘小毛驴’,心中忐忑不安。 那个跟女儿悄悄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男孩子,他虽然刚刚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这个时候他能来,说明他是个有担当的小伙子,他不禁在心里对他多了一分好感。但是无论如何,暂时不能让老伴看见他,如果她知道了,情绪一激动,病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得尽快赶到医院去阻拦他。(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3) 回到医院,先把老伴的东西交给老伴,给她招呼一声,急急忙忙上楼来到女儿病房。(.无弹窗广告) 只见女儿独自躺在病床上,桌上的饭菜有动过的痕迹,除此以外病房里一切照旧,别说别的男孩子,连罗朗的影子这会儿也不见了。爸爸不禁纳闷,难道是他还没找到? 此时苏欣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也是思绪万千。 既然程远早就知道罗朗寻找的人是她,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隐瞒?如果他当时告诉她,她就会去见罗朗,就会抛弃他吗?当然不会!他和自己认识八年,共同生活了一年多,这种关系不仅仅是爱人,也是亲人。而罗朗就像她曾经的一个梦,梦醒了,总会回归现实。难道在他心里,真实地拥有彼此,还抵不过对方心中无法触摸的一个梦想?她突然悲哀地发现,父母这一关还没过,两个人之间竟然产生了信任危机。 如果他当时告诉自己,就算两个人会见面,该了结的早就了结了,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这样说起来,伤害孩子的罪魁祸首不是罗朗,而是他这个亲生父亲!假如这次孩子能保住,她不跟他计较,如果孩子保不住,她该怎么办? 爸爸见女儿望着天花板发呆,上前在床边坐下问道:“饭怎么又不好好吃?” “我不饿,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啊,不吃饭身体怎么能好得了?”爸爸责备道。接着又问:“小罗走了?” “他出去了。” “哦。”爸爸观察着女儿的神色,缓缓道:“我听院里的人说,那个男孩子来了,他还没到?” 哦?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爸爸,原来爸爸这么快已经知道了,要是传到妈妈耳朵里。只怕她会大发雷霆,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呢。 “到了,他们两个一起出去了。先别告诉妈妈好吗?”她急忙哀求爸爸。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从小到大。她感觉爸爸对她的爱比妈妈还要多,很多时候,有些话她宁愿跟爸爸说也不跟妈妈说。虽然在对待自己和程远这件事上。爸爸和妈妈的意见是一致的,但是她总感觉爸爸比妈妈要开明。总是对爸爸抱着一线希望。 爸爸说:“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就是来阻止他的。你是说他跟小罗一起出去了?难道他们两个人认识?” “嗯。”她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他们两个人是怎样认识的,这件事比较复杂,爸爸这里可解释也可以不解释,现在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既然程远和罗朗两个人是认识的,他隐瞒了自己,也隐瞒了罗朗,如今自己又因为罗朗出了意外。孩子险些流产,如果他们把话说开,两个人不会打架吧?想到这里,她心中忐忑,急忙道:“爸,你帮我去看看,别让他们打架。” 打架?难道女儿已经把出事的经过告诉他了?要是这样,两个人既然认识,又是这种关系,打起来还真有可能。要不是罗朗在后边追。女儿就不会逃到巷子里被恶狗吓到,就不会意外流产,那毕竟是人家的孩子,这放到谁谁都会生气。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意外。也不能全怪罗朗,他可不希望两个人打架。 于是爸爸安慰女儿一番,让她有事先按床头的呼叫铃,自己慌忙出了病房,去外面寻找两个小伙子的踪迹。 程远和罗朗一起走到过道上,四下观察了一下,见过道的尽头有两扇玻璃门,为了能及时返回病房照顾病人,这个地方是再好不过的谈话场所,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地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这门外边是一个小露台,是医院特地为方便病人室外呼吸新鲜空气,或者说是为了给吸烟的家属提供方便设置的,每一层楼都有一个。 两个人出了这扇门,径直走向露台的栏杆,目视远方,气氛有些凝重。 程远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害怕两个人见面,向两个人隐瞒了自己所知道的真相,最终两个人还是在家乡见面了。罗朗也没有想到,这两天自己一直猜测,一直在心里羡慕的那个躲在背后的男人,原来是他。 虽然不是仇人,但是因为同一个女人,两个人都憋着一肚子疑问。 “你先说!” 程远转身点燃一支烟,倚着栏杆先开口了。 罗朗接过他递过来的香烟放到唇边,啪的一声燃起打火机,动作娴熟而优雅。 “真巧啊!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这个世界真小啊!”他感慨道。 “是啊。”程远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没错。”程远狠狠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开始的时候,我看到你刊登的寻人启事,只是好奇,完全是出于好心,想帮助你。但是我到了你工作的地方,看到她的画像,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直觉告诉我,我可能来错了。试想,两个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就罢了,连长相也一样,有这样的两个人吗?除非是双胞胎!所以我拼命把两个人往双胞胎的方向推断,假设了种种可能,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她,但是她告诉我,根本没有夏萌这个人。我苦思冥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你找的人,根本就是她,只是用了夏萌这样一个名字做掩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扬手弹了弹烟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根本就没打算要找到她,对吗?” 罗朗本来想质问他为什么早就知道了他要找的人是谁、在什么地方,却不告诉他,没想到反被他抓住了话柄,一时竟忘记了自己找他谈话的目的。 “不!”他急忙否认道,“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心里没底,行动上也毫无底气。我害怕她不肯见我,害怕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或者有了男朋友,害怕自己一出现会破坏她的生活轨迹。。。但是,找到她,是我的一个心愿,我想见她一面,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如果她过得幸福,我会祝福她,然后默默离开;如果她仍是单身一人,我希望还有跟她在一起的可能;如果她过得不好,我甚至想过把她从不幸中解救出来。我用夏萌的名字寻找她,就是害怕打扰她的生活。这是我对她的尊重。。。可是后来我回到这里,意外得知她还是一个人,就下定决心亲自来见她,没想到一切只是假象。。。” 程远静静听着他的解释,默默抽着烟,听完把烟头扔在地上,低头用脚踩灭,这才开口道:“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他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流产呢?” 他就知道他要问这件事。在这件事上,他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只得把事情的经过又细细讲了一遍,打定主意他要打要骂都由他去。没想到他听完,沉默良久,靠着栏杆蹲下来,缓缓道:“这事不能全怪你。” 他的大度让他有些吃惊。陪着他蹲下来,两个人默默地吞云吐雾。顷刻之间,地上落了一堆烟头。 从罗朗的叙述中,他除了知道意外发生的经过,还知道了另外两件事,那就是她的父母对他们两个人的事态度不容乐观,还有她的妈妈又住院了。难怪不见她的父母在病床前陪护。 其实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接受她父母刁难的准备。现在,他担心的是,病房里的那个人,显然已经知道了他跟罗朗认识的经过。正是自己的隐瞒,酿成了这次大祸,险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等会见她,不知道她会怎样埋怨自己。 “进去吧!”他起身招呼他。 “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罗朗拒绝道。 这一整天她都对他视若无睹,他早就该离开了,只是担心没有人在她身边照看。现在程远来了,再也不需要他了,再不离开,留在这里就过于多余了。 “进去跟她打声招呼再走吧。”他说。 两个人又一前一后地进了病房。 看到二人安然无恙地进来,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随即又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 “我要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罗朗说。 “哦。” 这次她没有赶他走,也没有说不要再来了,态度似乎好了许多,令他有些意外。 “你也走吧!”她看着程远一脸不悦地说。 “老婆?”他大惊。 还没步出病房的罗朗闻言也是一惊,顿时止住脚步回头看着二人。 “你早就知道他在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质问道。 果然,自己猜的一点都没错,她是要跟自己翻旧账了。 “你听我解释。。。”他在床边坐下,“罗朗你也先别走。” “解释什么!你根本就不信任我!”她怒道。 “我没有不信任你。当时我告诉你了。”他从容不迫地说。 “你没有!” “我有!你忘记了,我拿报纸给你看了,而且看了不止一次,但是你没有从中发现什么。” 他的回答句句属实,她听得哑口无言。(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4) 想起两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程远确实给她看了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她当时还好奇他的热心和执着,却没有看出字里行间暗藏的秘密。这样算起来,他的确没有隐瞒她。但是他既然去见了罗朗,知道了他和自己的过去,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说来说去还是他对自己不信任! “我说不过你,但你就是不信任我!”她赌气道。 眼前这对男女,她为了他跟自己的父母勇敢对抗,害得妈妈一怒之下病情复发;他不顾一切千里迢迢来找她,知道她出事,心急如焚;看见她,眼里满是疼爱和怜惜。这些罗朗都看在眼里。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考虑,若不是他太在乎她,根本用不着隐瞒这件事。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但是他看得出他是一个正直、有职业操守的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是绝对不会隐瞒当事人的。他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但是现在两个明明深深相爱的人,却因为自己的介入互生芥蒂,这让他心里很过意不去。看到这里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你们不要争了,这件事怪我。”他插话道,“如果我当初没有用夏萌的名字登寻人启事,就不会让你们产生误解;如果我没有出现,也不会引出这么多事。。。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两个人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在五楼的病房外,爸爸找遍了过道和大厅,都没有看到两个人的影子。 索性下楼,一楼的大厅里也没有。站在住院大楼门口的台阶上放眼望去,空荡荡的院子,除了来往的病人家属。根本看不到两个小伙子的身影。他不由地心慌起来。难道他们真躲到没人的地方打架去了?眼看天就快黑了,这可如何是好!两个人一个是帮自己看护女儿的女儿同学,一个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又是女儿孩子的父亲,无论是谁,他都不愿意看到他们两败俱伤。 找了一圈无果。重新回到女儿的病房,却见三个人正在病房里争执。 “苏伯伯!”罗朗见苏欣爸爸进来。连忙打招呼。 听着他的招呼声,程远急忙转身,看到来人,叫了声伯父,这才打量起老丈人的样貌。 只见这位老人精神矍铄,慈眉善目,远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威严。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嗯,好好,坐吧!路上辛苦了!”爸爸和善地说。 “不辛苦,一路上很顺利。您坐吧!”程远一边回应一边让座。 见他们这样见面,倒省得自己介绍。苏欣就这样静卧床上,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暗中观察着爸爸的态度。 “哦。”爸爸微笑着应了一声,也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儿亲定的姑爷。虽然他跟女儿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告诉他们,对他的先斩后奏他心里也不满,但是他能主动上门。他这做父亲的,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南方来的准姑爷,竟能听得懂他的本地话。这让他暗暗高兴。 其实苏欣躺在床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也是惊喜交加。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是普通话交流,她没在他面前讲过北方方言,他也没有教过她上海话。如今他和自己的爸爸能这样畅通无阻地交流,这样的结果实在是令人欣慰。 爸爸年轻的时候从军多年,曾经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唯独没有去过上海。听说上海是个花花世界,但是眼前这位花花世界来的小伙子,外表斯文,衣着整齐,举止大方,谈吐间谦逊有礼,一点都不油腔滑调,完全不像花花公子。不仅如此,他一头短碎发,显得精神又干练,比起罗朗那一头长发,看起来顺眼不少。他心里不由地对他又多了一分好感。(.无弹窗广告) 相貌和谈吐都不差,他敢来,就说明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小伙子,那么人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天南海北,路途遥远,难为了他们做家长的,可惜了两个孩子。看着他们,他不禁在心里叹息。 罗朗本是要走的人,见他们一家人团聚,向苏爸爸告辞道:“既然他来了,我就不打扰了,过两天再来看她和伯母。” “唉,好吧。这两天辛苦你了。”爸爸低头轻叹一声,阻止了程远去送他,起身亲自送他出去。 女儿长这么大,他们二老从来没有过问过她感情上的事,她也从来没有带男孩子回过家,没想到这一下子突然来了俩。两个男孩子,一个苦苦寻找女儿多年,见女儿出事,守在病房迟迟不肯离去,一个是女儿暗自选定的爱人,又有了腹中的孩子牵绊。虽然两个男孩子看起来都不错,本来如果女儿愿意,他倒希望罗朗能做他的姑爷,毕竟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可是现在女儿却做出这样的事,他还有什么资格对人家有任何想法?眼看他的等待和寻找,最后都将徒劳而返,老人家觉得很愧疚。 “小罗啊,伯伯对不起你呀。”爸爸难为情地说。 原本是自己惹出的祸端,如今老人家竟然向自己道歉,罗朗感动得几近落泪。 “苏伯伯您别这样说,是我对不起他们。只要她以后过得开心,我没什么。” “唉,好。以后有空到家里来坐。”爸爸连连点头道。 送走罗朗,爸爸回来跟程远简单地寒暄道,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又叮嘱他暂时先不要去见自己老伴,等她病情稳定下来再说。程远听从了他的安排。 爸爸走后,见苏欣仍是一脸不快,程远知道她仍然揪着旧账不放,对自己的隐瞒耿耿于怀。于是又向她解释,隐瞒她,是因为在乎她,害怕失去她。因为在罗朗的画室看到她的那些画像,加上知道他在执着寻找,他对自己没有了信心。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她问。 “刚刚当着罗朗的面,你总得给我留点面子。” 她心中暗笑,原来事事运筹帷幄的你,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你是怎样找到这里的?”她终于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傻根,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只要有地址,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他得意道。 “你可真是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她笑道。 两个人吵归吵,闹归闹,爱人终究是爱人,加上一星期未见,很快就把这段不愉快抛之脑后,重新沉浸在相聚的亲密和幸福中。 虽然爸爸并没有亲口答应两个人的事,但是现在他的态度显然是中立的,这已经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说明两个人的努力正在向在成功的方向迈进,彼此心中自是喜出望外。 甜蜜过后,想起妈妈还在病房,两个人又不免担忧。 “伯母真的很难说话吗?”他难以置信地问。 “嗯。”她垂下眼帘,眼里是无尽的失望。“我刚刚告诉她我们要在一起,她脾气上来就倒下了。其实她不是难说话,只是固执。”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索性在她身边躺下来,双臂越过头顶,把头枕在胳膊上,望着天花板沉默不语。她朝里边挪了挪身子,想让他睡得舒服一些。他却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别动,然后侧身搂住她,注视着她的眼睛问:“老婆,你爱我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第一次是在他上海的父母家里。那时候她回答不爱,其实是口是心非。这一次要怎么回答,她犹豫了。生活不像演戏,可以把爱挂在嘴边。在自己的爱人面前,老老实实回答一句我爱你,还真有点难为情。但是这三个字,她在罗朗面前都敢说,在他面前还有什么顾忌的呢? 她看着他满是期待的眼神,缓缓道:“我爱你。” 他紧接着又问:“那你相信我吗?” “相信。”她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好。从现在开始,以后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要做好两件事。” “?”她愣愣地看着他。 “首先,安心养好身体,然后,”他伸手握紧她的手,“抓紧我的手不要放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前进就有动力!”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晚上婶婶又过来了。 她本是过来换罗朗的。 先到妈妈病房探望过妈妈,爸爸急忙追出病房,把婶婶叫到一边叮嘱一番才放心让她去女儿那边。 婶婶从大伯口中得知那个叫程远的南方男孩子过来了,心中好奇,不免加快了脚步。 到病房门口放轻脚步朝里边望去,果然看见病床前换了一个男孩子。见两个人卿卿我我毫不见外的样子,她站在门口竟不好意思进去。 “我婶来了!”她看到门外的人影,推了推他,两个人一起把目光投向门口。 婶婶这才推门进来。 “这就是程远吧?”她看着他问。 “这是我婶。”她急忙郑重其事地向他介绍道。 “嗯,婶婶好!”他急忙招呼道。 “好。” 婶婶淡淡地回应了一声,然后坐到床边询问侄女这一天的情况。问完,才重新把目光投向程远,跟他攀谈起来。(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5) 半辈子都没有出过远门,从来不讲普通话的婶婶,跟程远交谈,竟然破天荒地转换频道,换上不很标准的普通话,这让侄女大为惊讶。 婶婶问起程远的工作、家庭情况,他都不卑不亢,娓娓道来。后来谈及家里的生意,两个人也聊的甚是投机。一场谈话下来,两个素未谋面的人,竟像熟人见面一样自然。趁婶婶低头说话的功夫,程远得意地朝床上挤眉弄眼,苏欣躲在婶婶背后暗自偷笑。 程远的到来,顺理成章地交接了婶婶的陪护工作。话完,婶婶向两个人交代一番,放心满意地回家去了。 这一晚,他照顾她洗漱,给她打热水擦澡,洗她换下来的衣物,连帮她换卫生巾都亲自动手。她静静躺在床上享受着他细心周到的服务,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既感动又甜蜜。 第二天,叔叔从婶婶口中听闻远道而来的侄姑爷来了,一大早就赶来医院看望。 跟叔叔打过招呼,程远难为情地说,本来应该我先去拜访您,没想到反而让您跑到这里来看我。 叔叔笑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顾不了这么多礼节了。 叔叔在政府机关就职多年,连平时讲话都带着官腔。程远因为职业的关系,也是阅人无数,自有一套为人处事的艺术。见叔叔说话独断专行、掷地有声,索性投其所好,他说什么他应承什么,既不失对长辈的尊重,又显得敦厚稳重,叔叔也对这位外来的准姑爷暗自赞许。 其实苏欣也知道,在对待自己和程远的事上,家长都是对事不对人。程远的到来,让爸爸和叔叔婶婶在对待他这位南方姑爷的问题上,态度明显缓和下来。现在,只要他们点头,就差过妈妈那一关了。只要大家联合起来说服妈妈,两个人的事就十拿九稳了。 这天上午,要接受医生的安排做b超了。 在医院待了两天,等的就是这一刻的结果,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苏欣和程远两个人心里既期待又紧张。虽然现在出血量越来越少了,但是孩子到底有没有保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他们实在不敢往坏的地方想。 因为第一天入院的时候,经过急诊检查,分泌物中已经观察到子宫内膜组织,情况不容乐观,医生不建议盲目保胎。当时家属这边又没有明确的表态,医生没有立即采取保胎措施。 后来一次大出血,医生检查到其宫颈已开,子宫增大,已经出现了排异的征兆。经过血液和尿液检测,体内黄体酮数值比之前明显降低,进一步证实了胎儿不保的可能。 当时妈妈已经进了重症病房,女儿情绪激动,坚决要求保孩子,为了女儿以后的健康,爸爸只得听从了医生的建议,让孩子自然流产,背着她在就诊协议上签了字。 这次检查,听不到胎心跳动,b超结果显示宫腔内未见孕囊。事实证明,绒毛组织已经排出体外,孩子没有了。(未完待续。今日实在太忙,无暇更新,仓促千字,向订阅跟读的书友致歉!)(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5补更) 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本来心里就捏着一把汗的两个人,顿时呆若木鸡。 虽然孩子在她腹中只存在了两个月,但是这种血浓于水的感情,她早已把它当成自己的生命。孩子没了,这样的结果使她大受打击。 “为什么会是这样?不是说静卧不动就能保住吗?这两天不是一直在保胎吗?打针吃药一直没断过,怎么还是这样的结果?”她从沉痛中醒来,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质问道。 医生回答道,住进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很糟糕,再做保胎处理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家属也签字同意顺其自然。这两天打的点滴是消炎和补充体能的,吃的药是起活血化瘀作用的。 “家属?我本人没有同意,是谁替我做主的?!”她立即暴怒。 程远急忙拉开她,医生这才趁机脱身出了病房。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是他们不负责任,才害了我们的孩子!”她大声斥责道。 女人就是有女人的好处,伤心欲绝的时候可以大哭大闹,可以纵情撒泼、无理取闹,但是男人不行。孩子没了,他同样心痛,但是在她情绪失控的这一刻,他只能尽量保持冷静,给她一个结实的肩膀让她依靠,来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 他全然不顾她的斥责,紧紧把她揽在胸前,任她推脱挣扎,任她在自己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只是她没有看到,他的眼里也含着泪花,却极力克制着不让它流下来。 痛哭过后,她立即想到,背着自己在责任书上签字的人一定是妈妈。妈妈反对她跟程远在一起,她早就说过希望孩子流产的话。肯定是她擅自做主,不让医生采取保胎措施。想到这里她就要去妈妈的病房找妈妈理论。 程远拦住她劝道:“不要去,医生已经说过了。当时的情况,那样做是迫不得已。伯母现在病情还没稳定下来,不能再受刺激。” 她眼里燃烧着怒火。直勾勾地盯着他喝道:“你还是孩子的父亲吗?孩子没有了,你一点都不难过!” 看着她的样子。他有些懊恼,不由地提高嗓门道:“孩子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谁说我不难过?其实我比你更难过!” 在她面前,即使是吵架,他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大声过。她微微愣了一下,继续歇斯底里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医生算账?”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地垂下眼帘。 医生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又不是什么医疗事故,凭什么找人家算账? 他知道她现在已经失去理智,无论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好死死地拉住她,无奈地任她发泄。 正在这时,爸爸进来了。 看到女儿已经能下床,他面露欣喜之色,再看她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他眉头一紧,问道:“这是怎么了?” “孩子没有了!是妈妈背着我在协议书上签字的。我要去找她!”她看着爸爸哭诉道。 这样的结果对爸爸来说,早在预料当中。但是看到女儿伤心的样子,又为之动容。沉默片刻,便坦然道:“这件事不怪你妈。就诊协议是我签的!” 听到这句话,两个年轻人同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随即,她换了一副冰冷绝望的眼神盯着一向慈爱的爸爸,痛哭流涕道:“你为什么这样做?我已经求你们保住孩子了,就算你们不同意我跟程远在一起,那是我的孩子啊!你们不要它我要!” “这样做都是为你好!”爸爸向二人解释道,“你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就说保不住了。盲目保胎对孩子以后的健康有影响,何况是这样的非婚生胎儿。。。我们曾经犹豫过,但是后来你跟你妈那样一闹,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情况比开始更糟糕。当时你宫口已开,两个月的胎儿又没有成形,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你非要保胎,保下来死胎留在肚子里,还要做清宫手术,这是何苦呢!” 她听着爸爸的话失声痛哭。 程远听完,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搂过她的肩膀劝道:“别哭了,如果当时我在,也会劝你放弃的。” 听到这话,她气愤地一把推开他道:“都怪你!你要是早一点告诉我罗朗在找我,我跟他早点把话说清楚,还会发生今天的事吗?” 他顿时失语。 这件事要追究责任,他的确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当初的小心眼和一念之差,就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听着她的指责,他已经舒展开的眉心又重新凝成一个疙瘩。 沉默半晌,他无力地劝说道:“是我不好,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就让它过去吧。只要把身体养好,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还有以后吗?妈妈不答应,孩子没了,两个人还能走到一起吗?她用怀疑的神色死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 听了半天,爸爸大致搞清楚了三个人之间的纠葛。见女儿这样使性子,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怒斥道:“你这是干吗?孩子没有了你怪他有什么用?” “爸爸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现在谁也不想见!”她毫不留情地也向爸爸下起了逐客令。 爸爸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程远的肩膀,程远跟着他一起退出了病房。 “小程啊,苏欣跟她妈一样,都是倔脾气,脾气上来了,谁的话也不听。就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吧,等她哭够了,想通了,就没事了。”爸爸在门外安慰程远道。 “我知道了伯父,您去照顾伯母吧。这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爸爸点了点头走了。 目送他离开,程远站在门口观察病房里的动静,见她一怒之下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地上,然后趴在床边痛哭一场,又上床躺下不动了。 他缓缓迈进脚步,本想收拾一下地上的残局,她见他进来,立即厉声道:“出去!” 他只好又顺从地退了出去。 两个人在一起以来,从来没有闹过这样大的矛盾,而且这一次又是在两个人同样伤心的时候。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歇斯底里的斥责,让他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哄她开心。 在病房外来回踱着步子,见病房里安然无恙,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独自走向过道尽头的小露台,靠着墙壁席地而坐,一根接一根地吞云吐雾起来。 几支烟抽完,他给婶婶发了条短信,让她等会下班过来劝劝她,然后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硬着头皮重新回到病房外边。 收到他的信息,婶婶不等下班,就心急火燎地从单位赶来了。 两个人在病房门口交换了一下眼神,婶婶进了病房,程远继续留在病房外边。 她呆呆地躺在病床上,见有人影晃进来,以为是程远,正要发作,待看清是婶婶在床边落座,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婶婶问。 “嗯。”她含糊地回应了一声。 “唉,孩子没有了就没有了,你还年轻,想要孩子,以后机会多的是。”婶婶安慰道。 她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滑落下来。 “程远大老远地来了,你就别跟人家过不去了。孩子没有了,他肯定比你还难过!你不想想人家大老远来是为了什么?”婶婶继续劝说道,“现在你妈这样躺在床上,程远来我们都还瞒着她呢,这已经很委屈人家了,你再跟他闹,他心里压力有多大!现在你们俩的事我们都还没说什么呢,在这里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你让他走,走哪里去?你伤心他也伤心啊!这个时候你让他走,不是更伤他的心吗?” 听着婶婶的话,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顺着眼角哗哗滚落下来。 道理她不是不懂,她也不是不知道程远心里难过,也不是不知道心疼他,只是她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临走时,婶婶把程远叫进来说,今晚我过来吧,你一天一夜没睡了,等会让你伯父把家里钥匙给你,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上。 程远推辞道,不用了,还是我留在这里,回去我也睡不着。 婶婶只得由着他继续留在医院守着。 婶婶走后,他照例照料她的生活起居,照顾她吃喝、按时吃药,只是两个人泪眼相望,除了必要的交流,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经过一夜的痛苦挣扎,哭过闹过发泄过之后,她不得不面对失去孩子的事实。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趴在床边小憩。 她心疼地摸着他的头,他在她的抚摸中抬起头来。 “醒了?”他看着她,眼里布满血丝。 她不语,伸手触摸他下巴露出的胡茬。 他本是个极少长胡子的男人,平时又极其注意形象,从来没有见过他胡子拉碴的样子。两天的辛苦照料,加上内心的焦虑不安,黑色的胡茬竟若隐若现地露出来了。 “喜欢吗?喜欢你就拔一根去。”他抬起下巴任她抚摸,嘴里开着玩笑,脸上的表情却不悲不喜。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心里一酸,眼泪涌出眼眶。 “怕吗?”她闪着泪光问。 “怕。”他认真地说,“但是只要你不赶我走,只要你记着答应过我的事,抓住我的手不放,我就什么都不怕。”(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6) 冷静下来,她想去看看妈妈。 妈妈听说女儿因为孩子没了在病房里大吵大闹,也嚷嚷着要去女儿病房看望劝说女儿。 遥想当年,丈夫在部队服兵役,自己怀着身孕跟家里的公婆一起生活。公公是个民办教师,一礼拜才回趟家。老实巴交的大姑子已经出嫁,已是半大小伙子的小叔子在外念书,剩下婆婆和待字闺中的小姑子在家度日。婆婆是个典型的劳动妇女,刚刚经历过闹饥荒的年代,她吝啬小气又独揽全家大权,完全不把媳妇当成自家人。小姑子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得宠,蛮横无理,长大了恃宠而骄,哪里把这个做嫂嫂的放在眼里?家里其他人走了,她更是跟母亲串通一气,骑在嫂嫂头上作威作福。 遭遇恶毒婆婆,野蛮小姑子,在那个婆婆的全盛时代,她完全是个旧社会的受气小媳妇。在那种逆来顺受、艰苦卓绝的环境下,她曾经两次怀孕流产,那种失去尚未出世的孩子的滋味她是深有体会的。虽然女儿这个孩子是非婚生子女,但是同为母亲,爱自己孩子的心是一样的。女儿现在的心情,她感同身受。虽然她生女儿的气,恨铁不成钢,但是她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身体还没好,现在又哭又闹,她这个当妈的怎么忍心看她这样下去? 一听她要去女儿病房,爸爸就急了。 现在怎么能让她去女儿病房?程远在病房里守着,两个人这个时候打了照面,以她的脾气,不发作才怪! 于是爸爸劝阻道:“女儿现在已经没事了,身体没有大碍,人也安静下来了。你现在还是重症患者。医生是不允许出病房半步的。” 妈妈这才半信半疑地作罢。 刚刚拦住妈妈,女儿进来了。 也许这就是母女连心吧!想见女儿,正好女儿就来见自己了。妈妈心中欢喜。脸上却摆出一副冰冷的表情道:“你来干什么?不是都不管你妈的死活了,还跑到这儿来干吗?” “妈!”女儿一脸委屈。 “老太婆,你就别装腔作势了。刚刚还要去看女儿呢,女儿来了。你这样又是何苦呢?”爸爸劝道。 “我装什么装?难道不是她不顾我这老太婆,非要跟我要死要活的,这会儿倒想起我来了!我看这孩子流产流得正好,赶明儿就给她找个人家嫁了,省得整天惹我生气!” “妈!”女儿越听越气愤。 “老太婆,你越说越不像话了!女儿身体还没恢复呢,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别的?说别的。我的话她愿意听吗?”妈妈冷言相叽道。 “妈,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如果你还生我气,不想见我,那我走就是了!” “走?你走哪儿去?等你身体好了,就给我乖乖待在家里!要是还想去南方,趁早死了这条心!” “妈!。。。”她再也忍无可忍。 一声一声的呼唤,每一次表情和语气都不一样。 眼看母女二人剑拔弩张地又要恶语相向,爸爸急忙阻拦道:“行了行了,你就听你妈一句。先回自己病房去!” 看着女儿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爸爸叹息道:“你说你这个人哪,女儿不在家的时候想得睡不着觉,现在一见面就吵吵闹闹。以前也没有这样啊?” “以前?以前她有这么不听话吗?现在都是被南方人给带坏了!我真后悔当初放她出去!”妈妈气愤道。 女儿大了,自有她的主张。南方人也不见得有那么可怕,老太婆怎么就对南方人这么大偏见呢?实在拗不过女儿,他倒是有心成全,但是看来她这边的工作不好做啊!爸爸无奈地不住摇头叹息。 “小罗呢?昨天一天都没见着他,今天也不见他来看我。”妈妈突然念叨道。 爸爸暗笑,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小罗凭什么天天来看你啊?!但是嘴上却顺着她的心思撒谎道:“小罗昨天忙着在病房里照顾安慰女儿,今天人家家里有事走不开,没来!” “哦。(.无弹窗广告)”妈妈脸上绽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转念又问:“那今天谁陪女儿?” “今天?今天没人陪,女儿一个人在那儿,医生让她现在多活动,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也不用人一直照看了。等会我过去看看。”爸爸的话真假参半,天衣无缝。 “哦。”妈妈信以为真,想了想又道:“那小罗明天过来吗?明天过来的话,你让他到我这儿来一趟。” 爸爸心中一紧,心想人家真正的姑爷就在病房里守着呢,这傻老太婆还在一门心思打人家罗朗的主意。看来得尽快商量一下对策,一直这样瞒着老太婆不是办法啊。 ※※※※※ 本来是利用几天国庆假回来探亲,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发生了这一连串的意外,罗朗就这样被困在了老家。 程远来了,他本来可以抽身离去了,但是这边两个人的病情还没有好转,整件事情又是因自己而起,虽然没有人跟自己计较,就这样跟没事人一样离开,他还是于心难安。 但是一边挂念着那边的工作,一边担心着这边病人的情况,他留在老家也是焦虑不安。 这天下午,他最后一次来医院探望。按照计划,如果这边情况稳定下来的话,他打算第二天就返回深圳了,所以这次探望也是道别。 之前他在医院陪护的两日,苏欣以为是在保胎,他也同样一直这样认为。现在得知保胎不成功,孩子没有了,他倍感愧疚。所幸苏欣的身体并无大碍,心情已经缓和过来,程远也不计较自己的过失,三个人和和气气地坐到了一起。 “打算什么时候走?”程远问。 “暂定明天,今天过来看看,顺道跟你们道个别。” “哦。”他飞快地扫了二人一眼。心想上次罗朗寻找苏欣的事他隐瞒了二人,结果酿成今天的悲剧,这次如果再不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未免显得太小气太不近人情了。于是起身道:“你们先聊,我去换壶开水,等会一起喝杯茶!” 罗朗心知他这是故意给二人制造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忙道:“不用了。” “要的要的,很快就来了。”他说着提着医院的热水瓶匆匆出去了。 三个人的空间。少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冷却下来。 其实接受了孩子没了的现实,她把一切都看开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命运的安排,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强求也求不来,她不怪任何人。只是平静下来。两个人这样客客气气地坐在一起,竟有说不出的尴尬。 “对不起!”沉默片刻,他抱歉道。 “不要说对不起,这次的事,不怪你。”她坦然道。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轻笑道:“这个世界真小。” “你是说他?”她看了看他,随即又低下头。“是啊。当年你上美术学院,我复读,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的。但是那时候我们只用文字交流,不打电话。不见面,一直到我大学毕业都是如此。” “所以,他对你,比我重要。我一走就是那么多年。那些年,却是他一直在精神上陪伴你。”他接口道。 “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再联系他。那时候,他在我的世界里,只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朋友。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他。两个从书信里走出来的人,又隔着天南海北的距离,能够相遇,这完全是个奇迹。”她缓缓道。 “这就是缘分吧,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可是我们,相遇了,分开了,总是不断地错过,永远没有交集的时候。”他感叹道,“以后,一定要幸福,要快乐,别再记着我,忘了我留给你的那些不痛快的记忆,也忘了我今天带给你的这么多不幸。” “我会记得你。不会忘。”她低头道。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失笑道:“我登寻人启事登了两年都无人问津,就在几个月前,他找到我,说他愿意帮助我。呵呵。没想到我要找的人就在他身边。。。其实他当时也没想到,这件事你不要再怪他,他,是个不错的人。” “我知道。我不会再怪他。”她依然没有抬头。 他舒了口气道:“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她缓缓抬头望着他,认真道:“临走之前,能不能把头发理一理?” 他沉默数秒,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表示答应了。然后告诉她好好保重,再然后起身告辞。 “对不起!”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了半天的泪水滑落下来。 他驻足,转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用说对不起,我们都收回这三个字,好吗?” 她抿嘴,勉强露出微笑,点头。 程远到门口,见他就要离开,把手里的热水瓶置于地上说,我送送你。 两个男人在病房外的过道上,握手,表情严肃。 “好好爱她,不要让她哭,不要让我失望。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会的。一如既往,从一而终。以后欢迎你到上海做客。” “好。以后在上海又多了一个朋友。” “我们结婚那天,希望你能来。你的祝福,是给她最好的礼物。” “尽量吧!”他想了想回答。 “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那句‘我在不落雪的南方等你’,是你们曾经的约定吗?” “不是。那是她当年说过的一句话,我一直记得,可是,她忘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其实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走了,保重,好好照顾她。” “放心吧。”(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7) 程远送走罗朗返回病房的时候,苏欣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好看的小说) 见他进来,她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伸出双手,像孩子一样做了一个想让人抱抱的姿势。 他表情严肃,张开双臂郑重其事地就势把她搂进怀里。 “谢谢你。”她把头埋进他的肩膀,喃喃道。 爱人之间,本是无需说谢谢的,但是这一句谢,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她不吐不快。 若不是这两日他向她解释罗朗的苦衷,她这辈子可能都会活在气愤和羞辱中。若不是他的大度,她和罗朗可能就那样抱着对彼此的怨恨和遗憾从此各走天涯。所以,她的一句谢谢,是发自肺腑的。 “谢我什么?”他面不改色,言语间透着狡黠的味道。 “哎呀!”她娇嗔道。 他的明知故问,让她又急又气,伸出粉拳轻轻捶打他的胸膛,头却埋在他的肩膀不曾离开。 他握住她的拳头,加重力道牵扯她的胳膊。 随着他的牵引,她吃惊地抬起头,正对上他低头探寻的双唇。 她急忙后退两步朝门口看了一眼道:“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啊!但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老公亲老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他理直气壮道。 她怔怔地望着他,呆立片刻,缓缓靠近,重新依偎在他胸前。 沉默良久,她小声问道:“如果以后我不能生孩子怎么办?” “傻根,你怎么会这样想?”他一把抱住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问。 “我怕流产会落下后遗症,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不会的!”他重新把她拥进怀里。 “万一呢?”她挣脱他的怀抱,牢牢盯住他的眼睛问。 “万一?那我们就去福利院领养一个。[]一个不够领养两个。” “可是那不是我们亲生的,你难道就没有遗憾吗?” “有啊。但是只要我们俩在一起,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 “可是你爸妈不这样想!” “那。你说怎么办?” “如果真是那样,你去重新找一个女人。”她眼里开始闪出泪光。 “那你呢?”他故意顺着她的思路问。 “我,会主动离开你。如果我爸妈还要我。我就陪他们一辈子;如果他们也不要我,我就一个人过。”她缓缓地吐出每一个字。眼里满是哀伤。 “傻根!”他捧起她的脸,心疼地把她按进怀里,“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 “要是你爸妈逼着你这样做呢?”她不依不饶地问。 “那,我们就离开他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 “是真的吗?你会吗?”她难以置信道。 他可是有过一次不成功的初恋的。当年他顺从了父母。放弃了那个她,今天会为了自己,弃父母于不顾吗?她难以想象。 他不回她的话,仰头长舒一口气,肯定道:“傻根,不要胡思乱想了,不会的!没有万一!” “你说什么?”她探出头,眉头紧蹙。 “我是说,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你怎么知道?” 他打开她的手抬起来。对上自己的掌心道:“因为我们是千万分之一的缘分,上天不会这么残忍的。” “”她依然愁眉不展,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不相信啊?那等会我们一起去问问医生好不好?” ※※※※※ 道别苏欣和程远,罗朗又来向苏妈妈和苏爸爸辞行。(.无弹窗广告) 见罗朗来探望。妈妈激动地在病床上坐起身,热情道:“上午我跟你伯伯还在念叨你,下午你就来看我这老太婆了,这孩子可真懂事。” 罗朗难为情地笑笑,问:“阿姨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过两天就让医生给我转到普通病房去。”妈妈和颜悦色道。 “哦,那就好。”罗朗看了看两位老人,坦言道:“我今天来是顺便向你们辞行的,准备明天就走了。” “哦?”妈妈睁大眼睛,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把目光投向爸爸,爸爸脸上却是毫无表情,于是又信口问道:“那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对于苏妈妈的问话,罗朗此时并不明白她的意图,诚恳地回应道:“现在还说不定,要是家里没什么事,怎么说也得等到明年吧。” 妈妈却暗自思忖:明年?好事多磨,夜长梦多啊!于是脑筋一转,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小罗啊,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爸我妈,再没什么人了。”他坦诚道。 “你爸妈身体都还好吧?”妈妈又问。 “他们都很好。”他答道。 “那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老陶!”爸爸不耐烦地打断她。 两个人同时好奇地望向他。 妈妈瞟了爸爸一眼又把目光聚集到罗朗脸上,霸气十足地朝爸爸一摆手,爸爸板着脸闭上了嘴巴。 罗朗本来不明白苏妈妈问话的意图,以为她只是按照她的想法,跟自己找一些聊得来的话题,心想老人家不都是这样吗?经苏爸爸这么一打岔,他竟隐隐约约觉出这话里的意味,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答道:“他们是□□金矿的职工。我爸爸是勘测工程师,我妈妈是个化验员。” “哦。”妈妈长长地回应一声,想了想又问,“你跟我们苏欣,谁大?” “老陶!”爸爸忍不住再次打断她。 老伴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别说女儿已是怀过一回孩子的人了,就算罗朗不嫌弃,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同意!做父母做到这份上,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而且现在三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已成定局,就算她还糊里糊涂搞不清楚状况,也不能这样难为人家罗朗呀! “你这老头,我住院住得闷了,没人跟我聊天,我想跟小罗闲话家常,你老是打断我干吗?”妈妈不高兴道,“出去出去,这儿没你事啦!你去看看女儿吧,让我们俩好好聊聊!” 瞧这一家子,霸气外露的妈妈,慈祥和蔼的爸爸,真是一对欢喜冤家。罗朗看着老两口,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那,小罗你陪她聊,我去那边病房看看。”爸爸跟罗朗打了声招呼出去了。 爸爸一走,妈妈招手示意罗朗坐到自己的床边来,罗朗顺从地遵照了她的意思。 “你说,你跟我们苏欣,谁大?”经爸爸一打岔,妈妈怕罗朗忘了话茬,又重复着自己的话题问。 “呵呵,我们俩同年同月,只不过我的生日比她早一星期。”罗朗笑道。 “哦。”妈妈应了一声,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公司搬回来?” “额,有这个打算,但是暂时不会。因为我现在还是小打小闹,过两年,等我的事业再打开一个局面,到时候我爸妈也退休了,会考虑搬回来。” “哦。再过两年你们就到了三十的门槛上了。”妈妈点点头念叨着渐渐沉默下来。 良久,她又道:“小罗啊,你能不能晚几天再走?” “?”他疑惑不解地看着苏妈妈。 拖延时间只是为了让他跟女儿再亲近亲近,但是这话要怎样向他挑明呢?思忖片刻,妈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很喜欢我女儿对吧?” “嗯,哦?”这些本是年轻人之间的事,经老人家这么直截了当地一问,他还真有点难为情。尴尬地笑笑,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我看得出来。”妈妈说,“你跟我女儿是同学,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两个人知根知底的。虽然这么多年没联系,但是这个时候你还能在医院里陪着她,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她的。如果是你跟她在一起,我没有意见!现在她变成这样,你不会嫌弃她吧?” 这就是她这半天跟自己谈话的目的?从苏爸爸那两次打岔,他已经猜到老人家是想当月老给自己牵红线,这是很多老人都乐此不疲的事,他早已司空见惯,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她竟是要把自己和她女儿往一块撮合,看来老人家是急着要乱点鸳鸯谱了。 嫌弃不嫌弃是另外一回事,问题是在这件事上,他现在已经完全是个局外人了,但是这话应该怎样跟老人家说呢? “怎么会嫌弃呢?就算她现在这样,也是个好女孩。但是。。。”他为难道。 “你担心什么?宁波我是不会再让她去的,孩子也没有了,正好让她跟那边就这样断掉!只要你不嫌弃,我就有办法撮合你们!”妈妈信誓旦旦地说。 他听得心里有些哭笑不得。断掉,岂是你一句话就能算数的!人家现在就堂堂正正地坐在病房里呢!就算我不嫌弃,现在他们两个人情投意合,看情形已经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即使要夺人所爱,我这个早已成为过去的存在,压根儿已经没有了插足的余地,何况我现在根本只想祝福他们!强扭的瓜不甜,两个已经绝无可能的人,硬撮合到一块,能幸福吗?这老太婆,可真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见他沉默不语,妈妈急道:“两三天!你就再多待两三天!我就不信你工作上的事自己做不了主!” 别说两三天,就是两年、三年,也并不能改变什么,这已是铁定的事实。望着苏妈妈满是期待的眼神,他彻底无语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8) 妈妈跟罗朗谈话的功夫,爸爸被支出病房,他嘴上说去女儿病房看看,要真去,心里还有那么点不自在。[] 倒不是他这个老丈人怕见姑爷,只是人家来了好几天了,老太婆没有脱离重症监护室,他不敢让他见丈母娘的面,实在是心中有愧。 在老伴病房外来回踱了会儿步子,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是长辈啊,即使愧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姑爷,怎么说也是他先斩后奏在先!就算他已经认下这个姑爷,即便是装样子也要摆出点长辈的架子,再说女儿是自己的,爸爸去女儿病房看望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不自在的?打定主意,他这才理直气壮地向女儿病房走去。 此时,女儿正舒舒服服地靠在病床上,双腿长长地舒展开来,程远正在细心地给她修剪脚上的趾甲。原本这些都是护士分内的事,但是遇上他这样的病人家属,护士也乐得清闲。 见爸爸来了,他连忙停下手上的活,起身给爸爸让座。翁婿两个人客客气气地互相谦让一番,爸爸在椅子上落座,他去卫生间洗了把手回来,泡了杯热茶恭恭敬敬地放到爸爸面前的桌上,然后才在病床边坐下来。 来这里三天了,翁婿两个人各自忙着料理病房里的事,虽然匆匆忙忙见过无数次面,一直还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超多好看小说]爸爸对这个准姑爷的了解,还没有婶婶知道的多。但是婶婶这几天也是单位和医院两头跑,跟大伯打了几次照面,还没来得及把她知道的情况汇报给大伯。 这会儿有罗朗陪着老太婆,既然来了,爸爸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跟这位姑爷好好交流交流。 本来有些话是应该背着女儿单独跟他谈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只能当着两个人的面随便聊聊。 爸爸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又放回桌上,缓缓开口道:“小程啊。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哪?” “哦,我爸妈,爷爷奶奶。”他答道。 “哦。你爸妈多大年纪了?” “额,跟你们差不多。” 其实苏欣的爸爸妈妈是典型的晚育夫妻。所以在年龄上,虽然程远比苏欣大三岁,但是他的父母,要比苏欣的父母年轻好几岁。可是在丈人面前,他却不好意思直说,只能这样含糊其辞。 “那你爷爷奶奶年纪应该很大了?”爸爸推测道。(.) “嗯。” 这倒是实话。他的爷爷奶奶确实是七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了。 爸爸看着他,笑容可掬地又问:“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学新闻出身的,在报社工作。以前是个记者,现在是编辑,但是报社这种工作性质,经常是编辑记者不分家,您当我是编辑也行,当我是记者也没错。” “哦。”爸爸长长地回应了一声,点点头道,“你爸妈是干什么的?” “我爸在出版社工作,他们单位是专门做地图的。我妈。文化不高,没什么正式工作,在家做做小生意,我爷爷奶奶给她帮忙打打下手。” “哦。做什么生意?” “副食品批发。” “哦,那你妈还挺能干的。” “额,其实她也没什么要做的,平时店里有爷爷奶奶看着,体力活有店里的伙计,送货也是伙计送,进货有业务员,她只是点点货、收收帐、付付款。真正忙的时候,像周末、逢年过节忙不过来的时候,我爸也会帮忙的。” “做的是烟酒批发吗?” “不是。食品、饮料,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现在假烟假酒太多了,烟酒她做不来,冒风险太大了。” “嗯,对。生意还好吧?” “马马虎虎吧。现在做批发的人太多了,所以竞争很激烈啊。” “嗯,这倒是。做什么都不容易。”爸爸顿了顿又问:“你工作几年了?” “额,”他看着爸爸朝背后一指,“她复读那年,正好是我毕业那年。算起来,我参加工作有七八年了。” “那你们俩早就认识?”爸爸惊讶道。 “嗯。我们两个是在杂志上认识的,开始的时候是笔友,书信来往了四五年,后来又在宁波见面了。” 爸爸暗自揣摩,既然两个人早就认识了,难道当初女儿闹着要去南方,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找他?当下脸色一变,气恼道:“那你们认识这么久,两个人在一起也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跟我们打声招呼?” “爸!”一直安静地听二人谈话的女儿听到这里,急忙插话道,“这件事不怪他,是我要瞒着你们的!” 听到这话,程远急忙转身,朝她使使眼色,示意她别出声。 爸爸随即把犀利的目光投向女儿,严厉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我想跟他在一起,又不忍心丢下你们;我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又害怕你们孤单。我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是铁石心肠,生在这样一个环境,上天又赐给我这样割舍不下的缘分,由不得我内心纠结,苦苦挣扎!这就是我一直隐瞒你们的理由!爸爸你真的不能理解吗? 她看着爸爸的眼神,心里想着,渐渐收回目光,缓缓低下头,流下委屈的泪水。 程远转身拍了拍她的腿安慰她,又转身道:“伯父,这件事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早点来拜望您和伯母。要骂您就骂我吧!”他言辞恳切地说。 爸爸望着二人,一时沉默下来。 良久,又问程远:“你们俩这事,你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 “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我就告诉他们了。”他坦诚道。 “包括有孩子这件事,他们也知道了?” “这件事他们还不知道。”他看看爸爸,娓娓道出二人原来的计划,“本来我们打算春节回来告诉你们的,征得你们的同意,再告诉他们,然后准备结婚,没想到。。。” “哦。”爸爸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9) 这边病房,苏妈妈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朗对于她的请求,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时竟不知所措。 之前苏爸爸向自己道歉,苏妈妈现在又极力想撮合自己跟她女儿,显然在这件事上,苏爸爸是理智的,而重病在身的苏妈妈,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虽然程远和苏欣已经在计划婚事,但是苏妈妈这一关显然是横在他们面前的一大障碍。既然是这样,他得帮帮他们,就算是为了她以后的幸福,他也该尽自己所能,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既不枉她过去对自己的感情,也算是替自己这次贸然出现闯出的祸端赎罪。 虽然现在他还不清楚苏妈妈让自己再待两三天是什么用意,但是接下来无论她还要再说什么,或是还有什么‘安排’,他是不敢也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想到这里,他急忙借口道:“阿姨啊,我看您也累了,您先躺下来休息一会儿,我去换苏伯伯过来。” “那你是答应我了?”妈妈激动道。 “额,暂时可以不走。。。我先去那边病房看看。”他起身搪塞道。 一听他说要去女儿病房陪女儿,这对妈妈来说,自然是正中下怀,立即笑呵呵地应允道:“好,好,你快去吧!” 步出病房,他在心里想,这件事要怎样帮助他们呢?他们家人都在苦心隐瞒她,自己一个外人,要是唐突硬劝,只怕不妥。恐怕目前苏伯伯头疼的也是这事吧?且去找他商量商量再说。 ※※※※※ 程远见老丈人沉默下来,飞快地思索了一下,找了个新话题道:“听说伯父您以前是个军人?我从小最崇拜的就是军人了。” “嗯,我在部队里待的年头可不短哪!” 果然。这个话题引起了爸爸的兴趣。 人老了,就更怀旧了。谈起军旅生活,爸爸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什么趣事糗事都哗哗倒了出来。 这些事,小时候爸爸也给苏欣和她的堂妹苏琳讲过。但是两个小丫头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往往听到一半就厌烦了。这会儿程远倒是听得入了神。两个人一个讲得绘声绘色。一个偶尔饶有兴致地插一句,这让爸爸很是高兴。 就在老丈人向姑爷讲起当年往事的时候,门口人影一闪,罗朗进来了。 已经道过别的人又折了回来,这让最先看到他的程远有些意外,随即脱口道:“怎么又回来了?” 爸爸和女儿一个扭头,一个探头。这才同时把目光聚集在罗朗身上。 都是熟人,罗朗也不见外。他不答话,径直走进来,挨着程远在病床边坐下,直截了当地对苏爸爸说:“苏伯伯,让程远去见见阿姨吧!” 几个人同时一惊。爸爸紧张道:“你已经告诉她了?” “没有!你们都瞒着阿姨,我也不敢告诉她。但是我看她现在的气色还不错,是不是应该试着告诉她了?” “嗯,我这两天也在考虑这件事。只是你不了解你阿姨,唉。。。我尽快让医生给她做个全面检查。然后再劝劝她。。。你们聊,我过去了。”爸爸叹息着出了病房。 “你不走了?”程远问罗朗。 “走。只是临时改变了主意。等你们俩的事,阿姨答应下来我就走。”他答道。 “不用的。我们可以解决。”程远谢绝道。 “我已经决定了,就算是弥补我欠你们的。”他断然道。 两个人并肩而坐。表情凝重,程远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握了握他伸过来的一只手,很快又松开来。 苏欣在他们背后,听着二人的话,看着二人的举动,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 从罗朗来到女儿病房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一刻起,爸爸就猜到一定是老伴向他提了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但是当着程远的面,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一回到妈妈病房,他立即责怪老伴道:“老太婆,你真糊涂!” “我哪里糊涂了?”妈妈脸上露出一丝不快。 “你把人家小罗跟女儿往一块撮合,那不是糊涂是什么?!” “嘿!你这老头子,我这当妈的想给女儿找个好归宿难道还做错了吗?小罗喜欢女儿,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跟女儿是同学,找谁都没有找他合适!”妈妈理直气壮道。 “没错。但是人家小罗清清白白的小伙子,女儿已经。。。”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女儿配不上人家是吗?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妈妈怒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人家小罗都没嫌弃,你这当爹的倒嫌弃起自己女儿了!哼!我的女儿,就算是怀过孩子又怎么啦!我照样给她找个好人家,还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 说不过她,爸爸无奈地摇摇头不言语了。 ※※※※※ 本来,流产很彻底,不用做清宫手术,留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谁知第二天(11日,住院第五天)上午,医生拿着开好的出院证明临时赶来通知出院,说医院缺病房,有产妇着急住进来,让他们立即腾出病房。于是程远去办出院手续,剩下苏欣在病房里整理东西准备出院。 因为爸爸一早已经来过了,所以医院让女儿出院的事二老还不知道。整理好东西,她准备去妈妈病房给爸爸妈妈说一声。 走到妈妈病房门口,想起她一看见自己就满脸不高兴的表情,她站在外边赌气不进去了,索性朝爸爸挥挥手,爸爸看见她,一脸诧异地出来了。 “你怎么不进去?”爸爸问。 她故意朗声道:“我不敢!” “你这孩子!有事吗?” “医生让我马上出院。” “哦,”爸爸想了想,朝病房里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小程已经去办出院手续了吧?” “嗯。”她点点头。 “那你先回病房整理整理,我给你妈说一声,然后把你们送回去。”爸爸道。 其实从女儿使着性子说出的第一句话开始,妈妈就在竖起耳朵倾听,可惜只听到前两句后来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见老头子进来,她立即问:“女儿今天要出院了?” “嗯。病房不够,医院里赶着出院。”爸爸说。 “哦。”妈妈应了一声,心想那小罗呢?他昨天不是答应我暂时不走了吗?今天他不是应该在病房里陪女儿吗?女儿不肯进来,这会儿怎么也不见他来跟我打招呼?于是问道:“小罗呢?他今天没来?” “额,来了!女儿说他去办出院手续了!”爸爸撒谎道。 “嗯,那就好。你赶快去帮他们收拾收拾,然后送他们一起回去吧,我这里你就先不要管了!”妈妈面露喜色,不容分说地安排道。(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10) 程远办好出院手续,到医院门口叫车子,正碰上赶来一心想帮助二人的罗朗。好奇的是他剪掉了一头长发,露出一张干净俊朗的面容,让人眼前一亮。两个人互相微笑了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边走边聊一起上了住院大楼。 进了病房,东西已经收拾停当,只是房间里空无一人。程远料想苏欣一定是去妈妈病房了,便招呼罗朗坐下来一起等待。 片刻,苏欣回来了。一眼看到理了碎发的罗朗,仿佛很多年前那个翩翩少年又回来了,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四目相对,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笑,随即收回了目光。 爸爸过来的时候,三个年轻人正站在病房里等着他的到来。 女儿说,罗朗来了,爸爸你就不用送我们了,留在医院照顾妈妈吧。 爸爸说,不行,把你们送回去,这是你妈交给我的任务! 得知车子已经叫好,他送几个孩子一起到了医院门口,立即催促道:“都上去都上去!” 看着苏欣和程远上了车,罗朗说,苏伯伯您送他们回去吧,我就不去了,上去看看阿姨,等会儿就回去了。 爸爸闻言,心想自己刚刚才对老伴撒了谎,他这时候去看老太婆,岂不是要露馅了?于是急忙拦住他说,你跟他们一起去家里,小程对我们这里不熟悉,他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住院几天,罗朗也是家里和医院两边跑,出了不少力,怀着对他的感激,程远和苏欣这时在车里也极力相邀。看着他们一番盛情,罗朗心想反正是留下来帮他们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派上大用场,这些小事,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若是不去,反而显得生分,索性随着二人一起上了车。 爸爸见三人都上车了。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女儿说,你们先走。我骑车随后就到。 东西本来就不多,都放在后备箱里,罗朗坐在前面,苏欣和程远坐在后座,三个人挤一挤,完全是可以坐得下的,但是爸爸坚持要自己骑车走。几个孩子就不明白了,一起请求道:“您就上来吧,坐得下的。” “嗯,不了不了,走吧走吧!”爸爸朝司机摆摆手,转身向医院的车棚快步走去。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意味深长地笑道:“老人家的心思,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够理解的!” 未婚怀孕又流产住院,这样的消息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住院这几天,家属院里的人都以为苏家女儿是被狗咬伤。几个邻居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回来,身边又有两个陌生男孩子相陪。脸上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苏欣也不跟他们打招呼,带着两个人径直上了楼。 来这里四天了,程远这才看到老丈人家的庐山真面目。虽然谈不上富贵华丽,却也干净素雅。进门大致扫了一眼。消除了陌生感,他立即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大大方方地招呼罗朗在客厅就坐。见客厅的饮水机早已形同虚设,他拍拍苏欣的肩膀,示意她放下医院里带回来的东西稍后再整理,先留在客厅陪罗朗,自己急忙去厨房里烧水。 一壶水还没烧开,爸爸提着两个装着新鲜蔬菜和肉类的塑料袋回来了。一进门他就问两个小伙子,你们自己会做饭吗? “会。”程远一边回答一边接过袋子把菜拿进了厨房。 爸爸看了看起身迎接自己的罗朗,又扭头对程远说,那我就不管了。等会儿你们自己做自己吃,我现在就回医院去,晚上就不回来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买的,找不到就让小罗带你去。 罗朗见苏爸爸买了菜回来,心想自己这一来,怎么像是来蹭饭的,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跟苏爸爸一起离开,听到这话急忙接口道,嗯,没问题。 说到这里,爸爸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程远道,你跟我来。 程远连忙跟着他向客房走去。 家里三居室的房子,父母一间,女儿一间,剩下这间客房,以前是给外婆住的。 外婆的一生可谓坎坷。她中年丧偶,留下她和五个尚未成年的子女。当时很多人都好心给她牵线搭桥,劝她再找个伴,外婆拒绝了众人的好意,硬是凭着自己的双手把孩子们养大成人。到了老年,外婆跟着小舅舅一起生活。不幸朴实贤惠的小舅妈三十岁出头就染上重病,七八年时间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最后还是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不到四十岁就撒手人寰。 三年后经人撮合,小舅舅又续弦娶了一个大他两岁的离异女人。这个新舅妈进了家门以后,无异于引狼入室,家里好吃好喝的都被她拿去孝敬娘家人,对七十多岁高龄的外婆百般虐待。小舅舅是个装潢工人,早出晚归,整日里到处跑,所以对家里的情况也不甚了解。外婆是个精明女人,为了顾及儿子的面子,肚子里咽着苦水,嘴上逢人还要夸这个儿媳妇孝顺。 后来妈妈几次回娘家看望外婆,发现外婆身上穿的衣服肮脏不堪,已经看不清本色,床上的被褥也是多少天没有拆洗,白色的里子都变成了黑色,这才知道外婆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一面忍着心酸给外婆清洗床单,拆洗被褥,洗衣服擦身,一面回家向爸爸哭诉。这之后,爸爸妈妈多次让外婆搬到家里来住,外婆爱面子,坚决要跟着儿子生活,说什么也不肯搬过来。后来阿姨和姨夫也来劝说,拗不过两个女儿和女婿的恳求,外婆答应逢年过节在两个女儿家轮流住上一段时间。 外婆过世以后,这间房子基本上就空了下来。算起来,空了有四五年时间了。所幸妈妈一直收拾得干净整齐,平时又经常打开窗户通风透气,所以暂时住住是没有问题的。 橱柜里的被褥虽然很久没有见太阳了,但是妈妈在被褥里放了防霉剂和樟脑丸,爸爸从橱柜里拿出来的时候,樟脑丸浓重的味道立即充斥了整个房间。伸手触摸,被褥果然不潮,这就是北方和南方的区别。爸爸让程远等会儿把被褥抱到阳台上吹吹风去去味儿,又找出崭新的床单和被套丢给他,让他自己收拾一下当晚就在客房睡了,然后出了客房给三人叮嘱一番,这才走出家门。(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11) 两个男孩子送爸爸到门口,程远建议道,要不今天就别在医院里订餐了,反正我们中午在家烧饭的,我等会烧好给你们送过去。(.无弹窗广告) 爸爸看了看时间,离医院里订餐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心想,这倒是可以,医院里的饭菜不咸不淡,换来换去就那几个花样,吃了好几天,老太婆早就吃腻了,正好给她换换口味。但是他送饭到医院,跟老太婆见了面,又该怎样向她解释他的身份?撒谎?不行。撒下一个谎,就得撒更多的谎来圆这个谎,这只能让日后更麻烦。 程远看出他的心思,说,我送到楼下,然后您下来拿上去。 爸爸一听,也只能这样了,便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在一旁正愁帮不上忙的罗朗自告奋勇地说,不如让我去送吧,程远就留在家里,不用跑来跑去了。 若是罗朗送饭过去,正好圆了之前爸爸撒下的谎言,是最好不过的。但是按道理来说,程远送饭是应该的,换成罗朗,人家来家里可是稀客,跟人家非亲非故的,这样堂而皇之地把人家当成跑腿的使唤,翁婿两个人心里总觉得不合适。 正犹豫间,罗朗一脸轻松地说,没关系的,反正我本来就要去看阿姨的,中午我顺带送过去,晚上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听他这样说,爸爸心想,反正这几天没少麻烦人家,老太婆又在中间添乱,这个人情早就欠下了,他要送干脆让他送去,大不了回头好好谢谢人家。这才答应下来。 爸爸走后,程远看了他买的菜,素的有青菜香菇、花菜和青甜椒、蒜台豆角。杂七杂八一大堆,荤的有小排和腰花,还有一小块牛肉。唯独没有自己想要的。 因为苏欣之前失血过多,猪肝是最好的补血食材,他早就想买一些回来给她补补了。于是便让罗朗陪自己出去走一遭。 有了事情可做。罗朗也不像刚刚来的时候那样拘谨了。 买好东西回来,苏欣在房间里休息。两个男孩子便进厨房准备饭菜了。 虽然猪肝买回来了,但是苏欣从小就挑食,对动物的肝脏,闻其味就敬而远之,程远深知她的饮食习惯,若是照着常法爆炒或是凉拌,她是不会吃的。他一边吩咐罗朗洗菜煮饭。自己把猪肝清洗之后,切成薄片,用开水浸泡起来,然后淘了小半碗米,架起小锅煮起粥来。 半个小时以后,见饭已烧好,粥也煮得差不多了,他把浸泡好的猪肝片沥干水分又撒上盐,和姜片混在一起腌制在碗里,然后开始动手烧菜。又是半小时以后。菜已经全部烧好上桌,只剩下炒锅里的排骨等着收汁。他这才重新拿出猪肝洗净切成小丁,添加在已经煮好的白粥里,开起文火煮起来。罗朗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看着他做起这些细心又熟练,心里既佩服又自愧不如。 苏欣从房间里出来观看的时候,见他们二人谈笑风生地在厨房里忙活,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这一天中午,三个人同桌吃饭,一起说笑,这种温馨的场面,让她突然好感动,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中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 这一天的午饭,是程远亲手把饭菜装进保温桶和餐盒,由罗朗亲自送到医院的。 罗朗送来的午餐,米饭温软可口,清香的猪肝粥里飘着鲜绿的青菜叶,素菜有清炒花菜,青椒炒黑木耳,豆角炒肉。墨绿的青椒,青翠的豆角,肉片嫩而不腻,荤菜是爽口的糖醋小排。老两口活了大半辈子,自己女儿的手艺还从来没有尝到过,却吃到了未来姑爷做的饭菜,爸爸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欢喜,不知就里的妈妈心里也是别提有多高兴了。 ※※※※※ 女儿一出院,妈妈也嚷着要出重症监护室,医生给她做了全面检查,跟家属商量以后,同意了她的请求。 12日下午,妈妈在爸爸的陪同及医生护士的护送下,住进了普通病房。 眼看着妈妈的病情好转起来,程远请的一星期假也快满了,爸爸心里着急,盘算着该向老伴提一提这事,是时候让他们见面了。 平常人家,丈母娘见姑爷,本来是件喜庆的事,但是妈妈对南方人成见很深,南方来的姑爷,对她来说就是来带走女儿的瘟神,她这次病倒,归根结底,就是由这从未谋面的姑爷引起的。爸爸虽然心里已经认下了这个姑爷,但是现在在老伴面前,他的态度还不能太强硬,因为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成全了孩子们,老太婆又要跟自己过不去。这还是小事,就怕她再次犯病,一发而不可收拾。 晚饭,是程远送到医院,爸爸下楼拿上来的。趁妈妈吃饭的功夫,爸爸到外边打电话给叔叔,告诉他妈妈转到普通病房的事,顺便也表露了想让程远和妈妈见面的意思,想征求一下叔叔的意见。 叔叔闻言,当下说,是该见了,我一开始就不建议你们瞒着嫂子。人家来了这么多天了,再不让见实在说不过去。 随后,叔叔跟婶婶商定,晚饭后立即赶到医院,跟大伯一起劝说大嫂,希望她能顺利同意两个孩子的事。 挂掉电话,爸爸想,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的,要开口,还得他这个做丈夫的先开口。但是要怎样开口呢?既然老伴喜欢小罗,那就先从小罗入手吧! 看着妈妈吃好饭,爸爸一本正经地说:“老伴啊,我给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跟我急!” 妈妈好奇道:“什么事?” “额,你能不能别难为人家小罗了?”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妈妈神情放松下来,“我怎么难为他了?是人家小罗自己答应留下来,怎么是我难为他!” 爸爸想了想道:“额,老伴啊,是这样的。人家小罗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少日子了,现在女儿也没事了,人家那边还有工作要做!” 妈妈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我又没让他一直待在这边不走啊。” “你非让人家待在这儿干吗你说?”爸爸皱起了眉头。 妈妈忍俊不禁道:“这你都不懂?只要两个人多相处两天,就多两天培养感情。” “傻老伴,你可真是越老越可爱了!你忘记女儿是怎样流产的了?你忘记你这次是怎么躺下的了?女儿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女儿根本就不喜欢小罗,你硬要把他们往一块扯,培养得出来感情吗?”爸爸有些无语。 妈妈强词夺理道:“谁说不能?当年我们不是只见过一面就定下来,日积月累地培养感情,一辈子不是也过得好好的吗?” “现在时代不同了,年轻人讲究的是自由恋爱!” “我知道!我给她自由了啊!他们两个人不就是自己认识的吗?高中同学,有感情基础!而且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不信,小罗整天陪着她,照顾她,她就没有一点感动?” 看来老太婆是一根筋,旁敲侧击是不起作用的,爸爸叹了口气,重重地低下头。 沉思片刻,他决定还是道出实情,又开口道:“老伴啊,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跟女儿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吗?” 妈妈眉头一紧,心想女儿不是已经承认那个人是南方人了吗,老头子这样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知道别的?于是问道:“是谁?女儿告诉你了?” 爸爸不答,接着问:“你知道你这两天吃的饭,是谁给你做的吗?” “谁?不是小罗吗?”妈妈惊诧地瞪大眼睛。 “不是!”爸爸看着她,认真道。 妈妈猜想,不是小罗,也不可能是弟妹。小叔子他们夫妻俩平时上班都在外面吃,两个人又有应酬,晚上下班在家做饭的机会都不多,哪有功夫给自己做饭,难不成家里出了田螺姑娘? “那是谁?”她盯着爸爸,试图从他的眼里寻找答案。 爸爸不紧不慢道:“其实,南方那个小伙子,人家已经来了!” “什么!”妈妈大惊失色,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此话已出,便也没什么顾忌的了,爸爸再次强调道:“南方那个小伙子来了,这几天在医院陪女儿、照顾女儿、又给你送饭的,不是小罗!” 妈妈盯着爸爸的眼睛,惊慌失措道:“你说的是真的?他什么时候来的?” 爸爸坦言:“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怒道。 “你的脾气我了解,不告诉你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 妈妈恨恨道:“那,这么说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人不知道?” “我们这都是为你好!” “小罗呢?他也跟你们合伙来骗我!你叫他来!”妈妈怒不可遏。 爸爸急忙阻拦道:“哎呀,这不关人家小罗的事,是我让人家那样做的!” 妈妈气愤地盯着爸爸道:“好!那你说,你们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爸爸低头思忖片刻,猛地抬起头,直言道:“老伴,既然两个孩子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们就成全他们吧!” “想得美!”妈妈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12) 见妈妈态度生硬,爸爸用商量的语气道:“老太婆,我们好好谈谈吧!” 妈妈用怨怒的眼神扫了爸爸一眼,没有吭声。[.超多好看小说] 爸爸看她默许了,言辞委婉道:“你不就是因为那次下乡,受刺激了吗?你是担心人家做事不承认,对吗?可是人家来了。” 妈妈刷地扭头,讥笑道:“不承认?哼!我的女儿有那么笨吗?他就是敢承认,我也不认他!” “唉,你这是何苦呢?”爸爸无奈道,“人家小伙子既然来了,就说明人家是个敢作敢当、有责任心的小伙子。这几天我也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对女儿好。而且人家踏实稳重,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也有学问,配得上咱们女儿。要我说,女儿的眼光不错!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两个孩子也是好孩子。你这样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还不如和和气气地成全他们,这样对大家都好!” 妈妈执拗道:“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他来了也别想把女儿从我这里带走!” 爸爸沉思片刻,问妈妈:“你不同意,主要还是因为孩子们一直瞒着你吧?” 见妈妈不搭理,他自说自话道:“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也很生气。把她养这么大,这么大的事,竟瞒了我们这么久!但是经过这几天的考虑,我完全能理解女儿的心思。”爸爸看了妈妈一眼,见她在听自己说话,继续道,“咱们苏家两个孩子,苏欣和苏琳,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总是把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一个大大咧咧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两个孩子哪个好?其实各有各的好处。女儿性格内向,从小就不爱说话,但是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她不跟我们说。正是因为她心里装着我们,这事要是放到苏琳,早就不管不顾把什么都说开了。。。她跟我们。就是缺少沟通。” 爸爸的意思妈妈明白。但是当妈的心思,谁能理解?正是女儿内向的性格。她担心把她嫁远了,她以后在家人看不见的地方受人欺负。听着爸爸的话,妈妈的眼圈渐渐红了。 老两口正默然相对,兄弟两口子来了。 叔叔一看哥嫂的样子,开门见山地问:“哥,你跟我嫂子都说了?” “嗯。”爸爸淡淡地应了一声。 叔叔走到妈妈床前劝道:“嫂子,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你就认了吧,现在不答应也不行了。” 妈妈一听这话,板着脸道:“怎么不行?女儿是我自己生的,我不答应,他还能抢去不成?!” 叔叔正要答话,婶婶把他推到一边,坐在妈妈床边劝道:“嫂子,你听我给你说。[.超多好看小说]人家小伙子真的很不错,来这儿几天了,一直守在病房里。伺候你女儿吃,伺候你女儿喝,给她洗头擦身,洗脚洗衣服。护士来都被他赶走了,我全都看在眼里,我都没有人家细心。我不知道大伯是怎样照看你的,反正在你兄弟这里,我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来者是客,人家来这儿几天了,我们没有好好请人家吃过一顿饭,人家也没睡一个好觉。就因为你生病,我们还不让人家来见你。你我都是过来人,女人一辈子遇到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不容易。我们都是养女儿的人,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吗?人家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婚,自己女儿愿意,你就别再固执了。你是没看到,人家来这儿几天,你女儿气色都好了很多。有缘千里来相会,这都是天意啊!这个小伙子家里的情况我问过了,也就他一个孩子,将来咱孩子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半点委屈。” 妈妈听着婶婶的话,半天也没吭一声。 晚上叔叔婶婶走后,爸爸继续劝道:“老伴,你想一想,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你是希望女儿以后感激你,尊重你、孝敬你一辈子,还是怨恨你一辈子?你换一个角度考虑问题,如果今天女儿的孩子好端端地在肚子里,你知道了又该怎么办?你是要强迫她把孩子打掉?还是要逼着她给孩子找个后爹?” 妈妈是做计划生育指导工作的,平时下乡检查工作,遇到超生的,也不过是罚款了事,对自己女儿,更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了。至于给孩子找后爹,不到万不得已,谁会这样做? 爸爸这话说得有点重,妈妈惊讶地看着爸爸,嘴里喃喃道:“现在这不是她自己流产了吗?没有孩子了,当然就另当别论!” “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没有出意外,孩子好好的在肚子里,你眼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了,难道你还能不同意?” 妈妈垂下眼帘不出声了。 爸爸继续循循善诱:“你忘记了?上次你生病的时候,我们没有告诉女儿,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不想让女儿担心,不想拖累她。” “这不就对了!”爸爸面露喜色,又佯怒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不想拖累女儿,就应该放手给女儿自由,终身大事让她自己做主,为什么不同意呢?你这样坚持不肯松口,不是拖累她是什么!” 妈妈不以为然道:“那是两码事!” “怎么是两码事了?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给你说明白!”妈妈理直气壮道,“我生病不告诉她,是因为她离得远,我怕她知道了心里着急,工作上出差错被老板批评;她要是急着赶回来,我怕她路上出事儿。但是不等于我要把她放在外边让她信马由缰,找个外地人回来!出去打工,不管跑多远,迟早是会回来的,但是嫁到外地还能回来吗?” 爸爸接口道:“能,谁说嫁远了就不能回娘家看望父母了?现在的交通多发达?想上哪儿还不容易吗!” 在这件事上,现在全家人的立场是相同的。妈妈知道,他们这样劝她,是尊重她的想法。但是在儿女的事上,做妈妈的,永远比做爸爸的操心得多。听着爸爸的话,妈妈心力交瘁地躺下去,缓缓背过身。 见妈妈态度有所缓和,爸爸又言辞恳切道:“老太婆,我也问过了,女儿早就去过人家家里,那边的亲戚她也都见过了。所以这件事不能怪人家,是女儿隐瞒了我们这边。你也是明白人,咱说话做事都讲究一个‘理’字,就大方一点,见见人家吧!” 在家人的劝说下,妈妈难过一夜,思考一夜,辗转反侧一夜,爸爸守在床前观察她的动静,也是一整夜不敢合眼。 13日一早,妈妈向爸爸开口道:“你让他来见我吧!”(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13) 接到妈妈的‘指令’,爸爸连忙到病房外给女儿打电话。(.好看的小说) 此时苏欣早已清醒,只是慵懒地赖在被窝里不想起身。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彻整个房间。她伸手触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的时候,程远一边煮着早餐,一边习惯性地在客厅里拖起地板。 一看是爸爸打来的,她急忙按了接听键,耳膜里立即传来爸爸浑厚的声音:“苏欣?起来了没有?你让程远到医院里来,你妈要见他!” “真的?”她惊叫着一下子坐起身。 “傻根,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程远听到她的叫声,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已经飘进了房间。 待他在床前站定,她丢开手机,忽地下床抱住他的脖子,严肃道:“我爸打来的,太后娘娘有旨,要接见你!” “哦?”程远也是又惊又喜。 他拿开她的双手,调笑道:“那我得赶紧奉旨见驾去了!” 她急忙抓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你不怕啊?” “怕什么?你是她女儿,我是她女儿的老公,一个女婿半个儿,虎毒还不食子呢,难道她比老虎还厉害!”他满不在乎地戏谑道。 “你真的一点也不紧张?”她半信半疑地皱起眉头。 看着她这副表情,他想了想道:“被你说的那么可怕,我还真有点紧张。但是怕也要去啊,你忘了我们这次回来的目的了?相信我!乖乖待在家里,早餐我帮你盛好,等会自己吃,吃好不要洗,等我回来!” 。。。。。。 虽然妈妈答应见程远,但是两个人见了面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为了防止意外。爸爸给女儿打完电话,又不忘调兵遣将,给自己兄弟打了电话。让他们两口子都赶到医院来,以备不时之需。 程远前脚一出门,苏欣心里越想越忐忑。再也坐不住了。妈妈愿意见他了,多多少少是个好兆头。但是不知道她心里是怎样想的?是真的已经转变态度要成全他们,还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想起妈妈以前对南方小伙子恨之入骨的态度,以及之前母女俩在医院时剑拔弩张的样子,她心里不寒而栗。她不会仗着自己生病,想出了什么拆散两个人的高招,逼程远就范吧? 想到这里,她鬼使神差地给罗朗写了条短信。告诉他程远刚刚去见妈妈了,犹犹豫豫地发送了出去。 这条短信刚一发送完毕,她就后悔了。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也是自己的家事,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呢?!不行!一定要自己解决!就算先斩后奏有错,也是两个人一起犯的错,而且罪魁祸首是自己,她必须跟他一起面对,不能让他独自去接受妈妈的责难! 打定主意,她急急忙忙换上鞋子亲自出了门。尽管之前爸爸和婶婶反复叮嘱她。女人流产跟生孩子一样,需要在家静养,没过满月不能见风,否则会落下病根。但是现在她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这边程远还没到医院,叔叔婶婶已经先到了。 妈妈眼瞅着叔叔和婶婶来势匆匆的样子,又看到爸爸不动声色的表情,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当下也没说什么。 婶婶不放心地劝妈妈:“嫂子,等会人家来了,你有话要好好跟人家说,可千万别发脾气!” 妈妈不耐烦道:“我知道!” 人说丑媳妇怕见公婆,程远这个阅人无数的准姑爷,来了快一星期了,一直被众人藏着掖着,想到大家把未来的丈母娘描述得那样可怕,心里还真有点七上八下。 但是他心知这一关必须过。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拜见二老吗?自己什么人没见过,还怕这未来的丈母娘?! 前两日给医院里送饭,老丈人看他来回打车破费,把自己的‘小毛驴’留给他骑。往返了好几次,家里到医院这条路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一路思索着,转眼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对面有一家鲜花水果店,这时候刚刚开门营业,他停下车子,买了一打康乃馨回来,把‘小毛驴’开进医院的车棚,这才定了定神,按照之前苏欣告诉她的房号,径直向丈母娘的病房走去。 罗朗收到苏欣发过来的短信,先是一惊。自从两个人这次见面以来,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现在,她能发信息告诉他那边的情况,既是对朋友的信任,也是在向他求助,他欣慰的同时,毫不迟疑地骑上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向医院赶去。 程远手捧着鲜花迈进病房,看到叔叔婶婶也在,立即明白了几位长辈的一片苦心,心里的紧张一下子荡然无存。望着病床上的丈母娘先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伯母’,这才向几位长辈打招呼道:“伯父!叔叔婶婶也在。” “嗯,好,来了就好。”叔叔婶婶随和地回应道。 把花置于桌上,再回头去看丈母娘,只见这个老太太面色苍白,头发稀疏,脸上的表情虽然庄重,却怎么也不像那种专断跋扈,蛮不讲理的主,于是毫不见外地在病床前坐下,问道:“伯母,您身体好点了吗?” 从他进门到跟几位长辈打招呼的功夫,妈妈已经不动声色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这时端着架子面无表情地从鼻子里发出声音道:“嗯。” 一看她这态度,程远知道她虽然愿意见自己了,但是要她立即从心里欣然接受他这个姑爷还有点困难。 妈妈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深知两个孩子的事已成定局,自己再怎么反对也是回天无力了。但是自己含辛茹苦地养了二十多年的唯一的女儿,就这样白白送给人几家,她就是心有不甘。现在姑爷就实实在在地坐在自己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她满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开口。 程远原想着丈母娘召见,肯定有很多话要问,谁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之后便没了下文,倒让他浑身不自在。 想了想,他打破沉默道:“伯母,您还没吃早饭吧?想吃什么,我出去给您带回来。” 说到吃饭,你别以为做两顿饭就能讨好我!妈妈心里这样想着,碍于家人的面子不能发作,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嘴上却淡淡地说:“你不用忙了,我吃过了。” 爸爸见气氛有些冷场,在一旁提醒道:“老陶,小程来了,你有什么要问的现在就问吧!” 妈妈这才客气道:“你来了几天了?” “快一星期了。”程远如实答道。 “那我一直没让你来见我,你不怪我这个老太婆吧?”妈妈问。 程远急忙道:“不会!怎么会怪您呢?只要您把身体养好了,什么时候见我都无所谓。” 妈妈面无表情地又问:“那,你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了,苏欣不告诉我们,你怎么也瞒着我们?” 这件事,程远之前确实几次提到过想见老丈人,都被苏欣阻拦,结果两个人都客居他乡,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如今丈母娘问起,他一时竟不知道怎样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情急之下,他言辞恳切道:“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不该一直瞒着您和伯父,不该到现在才来拜望您。我今天来就是准备接受您的责罚的,您要打要骂我都愿意接受,绝无怨言!” 妈妈冷笑道:“打你?你又不是我生的,我凭什么打你?我可不敢!” “那您想让我做什么,或者我怎样做您才解气、才肯原谅我,您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就在这时,女儿慌慌张张地进来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14) 见她进门,众人脸上皆是一惊。 女儿来势匆匆,不知道病房里边的情况,没看见说话的两个人的表情,到门口正好逮到两个人的话尾巴,以为妈妈在斥责程远,一进门就不顾一切地接口道:“妈,隐瞒你们的是我,拦着他不让来见你们的也是我!是我一直缠着他不放,也是我自己从宁波跑到上海去找他。。。跟他在一起,一切都是我主动,他没有任何错,你要打要骂就冲我来,不要难为他!” 程远见到她冲进来的那一刻,急忙起身拉住她,把她护在自己身旁。她一边使劲推搡着他的手臂,一番话已经字字铿锵地从嘴里吐出来。 本来还面色平和的妈妈,见到女儿那一刻,已经怒火中烧,听到她一番‘慷慨陈词’,更是火冒三丈。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了!”她口不择言地骂了一句,旋即又向爸爸恨恨地瞟了一眼,继续怒斥道:“你爸这混账东西没给你说啊?你婶也没给你说啊?还没出月子呢谁让你跑到外边来的?!你不管你妈的死活,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程远急忙安慰道:“伯母您别生气,怪我没有看好她。。。” “就是你!她敢像现在这样跟我说话,都是被你带坏的!”妈妈气势汹汹地打断他。 爸爸怒喝一声道:“老陶,你太不像话了!” 婶婶忙走过来劝道:“嫂子,你就别骂了,两个孩子也不容易。”然后又愠怒地斥责苏欣道,“你这孩子,跟你叮咛了多少遍,你跑来干吗?这不是添乱吗!你妈只是跟程远说说话。人家程远又不是小孩子,你操这么多心干吗!” 我不操心行吗?说的轻巧!那你们都跑来干吗?她不服气地瞪着婶婶。 这时一直沉默的叔叔发话道:“嫂子,咱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既然两个孩子都来了。咱们一家人今天就在这儿和和气气地把该说的都说清楚,这桩事就这样了结了。” ※※※※※ 因为妈妈转到普通病房的事,这之前还没有人告诉罗朗。所以他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打听才找到新病房。一进房间。正赶上全家人七嘴八舌地劝妈妈。 看到罗朗也来了,妈妈扫了房间里的众人一眼,心中冷笑道:你们这是干吗?难道我是母老虎,会吃人不成?! 把目光投向罗朗,她尽量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小罗,你来得正好!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你也跟他们合起伙来骗我?” 罗朗连忙解释道:“阿姨。我们都不想骗您,我们只是为您的身体着想。” “哼,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妈妈毫不含糊地提醒他。 罗朗当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虽然三个人的关系,对在场的每个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那天苏妈妈单独跟他谈话,想要撮合他和自己女儿的事,他料想并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略一沉思,他欲盖弥彰地劝说道:“阿姨,您就成全他们吧!我跟苏欣是多年的老同学。(.无弹窗广告)还算了解她。如果您不答应,她以后都不会快乐的。我跟程远也打过几次交道,他人品确实不错,而且细心、体贴。以后绝对是个顾家的好丈夫。他们俩在一起很般配,也一定会幸福的。” 妈妈难以置信道:“连你也这么说?” 罗朗趁热打铁道:“阿姨,我是不会骗您的。作为同学,我也真心希望苏欣能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虽然他们一个南方一个北方,但是这在现在并不稀奇,我身边很多朋友跟他们一样,都是来自两个不同的地方,而且都过得很幸福。正是因为距离,他们才更懂得珍惜彼此,更知道为对方考虑。” 妈妈听完沉默不语了,房间里的气氛也冷却下来。 半晌,妈妈四下扫视一番,目光落在程远脸上道:“你扶我出去转转吧!” 程远不敢怠慢,帮她摆放好鞋子,扶着她下床,看着她穿好鞋,这才对苏欣说,你陪着伯父在这里等我,然后对其他人说,叔、婶,你们都回去工作吧,小罗你也去忙吧,没事的。 看着他们出门,婶婶望着侄女胸有成竹地说,你妈这是要单独跟程远谈话呢!没事了,这回你就放心吧! 随后叔叔婶婶一起离开了医院返回工作单位。 看着留在病房里的罗朗,苏欣既感激又心怀歉意,客气道:“谢谢你,麻烦你跑一趟。” 罗朗满不在乎地笑道:“跟我还这么客气。” 爸爸问罗朗:“你什么时候走?” 罗朗爽快道:“这边没事了,就明天走。” 爸爸一听,问女儿:“程远也是明天走吧?” “嗯。”女儿点头轻声回应。 “那正好,我可以跟他一块儿走。他对这边比较陌生,如果机票没订的话我可以帮他订机票。”罗朗脸上露出一丝快意。 爸爸赞同道:“这倒是好事。等会儿他回来,你跟他商量一下吧!” ※※※※※ 程远小心翼翼地扶着丈母娘下了楼,两个人从出了病房开始,一句话也没说。一路漫步到医院的绿化区,他才开口叫道:“伯母。” “别叫我伯母!”妈妈板起脸孔。 脱离了众人的视线,丈母娘是要端起架子单独考验他这个姑爷呢!到了这份上,程远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厚起脸皮道:“那我叫您妈。妈!” “不敢当!”妈妈冷冷道。 “您是苏欣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我叫您一声‘妈’,您当之无愧!”他据理力争。 妈妈语气缓和下来,道:“我还什么都没答应呢!你这样叫,我可受不起!” “您要是不高兴,那我还是暂时叫您伯母吧!但是我知道您会答应的。虽然您嘴上不承认,可是我知道您心里已经不把我当外人了。” 妈妈好奇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不慌不忙道:“因为苏欣一直跟我说。您很能干,工作做得很出色,教育了很多人。是最通情达理的妈妈,所以我们才斗胆背着您在一起。” “她是这样说的吗?哼,你们两个。现在是一个鼻孔出气!”妈妈的语气依旧冷冷的,“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程远如实答道:“知道。听说您是计划生育指导员。” “你还好意思说!”妈妈出其不意地责怪道。 “”他满脸疑惑地望着她。 “国家的计划生育工作。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拖了后腿!”妈妈不假思索地道出下文。 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她这是拿孩子说事呢,可是孩子已经没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怎么不说话了?”妈妈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脸上的不快,继续追问道。 “伯母,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我们本来就打算结婚的。孩子,我们当然也要对她负责的。我们堂堂正正地结婚,堂堂正正地生孩子,这不算违反计划生育法的有关规定吧?” 妈妈不以为然道:“成年人?你们瞒着家长未婚同居,未婚怀孕,成年人都是这样为所欲为,不计后果的吗?” “伯母,我知道您还是怪我们没有事先告诉你们。但是我们已经向您认错了,您能不能听我给您解释呢?” 妈妈慷慨道:“你说!” “我知道您心里是怎样想的。虽然我们瞒着您和伯父,但是这并不等于我们不尊重你们。相反。正是因为对你们的尊重,我们才会出此下策。就算在您眼里我们还不够成熟,但是从年龄上来讲,我们确实是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我们真的不顾你们的感受,完全可以背着你们偷偷去民政局领一张结婚证,等你们知道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国家法律都规定,公民有婚姻自由,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但是我们没有这样做,那是因为我们想把最后的决定权留给你们,一心想得到您和伯父的祝福。” “你跟我谈法律?”妈妈冷笑道,“小子,别以为你念的书比我多,就可以跟我强词夺理了,我走的路可比你吃的盐还要多!难不成我不答应,你还要把我告到法庭上去?” “那倒不至于。我说过了,我知道您不会不答应,只是不相信我。” “”听他这样坦率直言,这回轮到妈妈惊愕了。 “其实我跟苏欣,认识已经很多年了。但是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彼此的另一半。我在宁波无意中遇到她的时候,她刚刚丢了工作,又糊里糊涂住进了黑店,差点被当成小偷,后来住在一个狭小简陋的旅馆里。那时候,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没有朋友,远离亲人,倔强而坚强,我想帮助她,照顾她,就这样走近她的生活。从我见到她那一刻起,我就相信,她就是我的缘分。后来事实证明,我们两个在一起,的确是上天的安排。”他徐徐道来,“奇迹般地相遇,一样的血型,您看我的两只手,十指斗纹,是不是跟她正好相反?您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两个男女,相遇的几率只有千万分之一,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所以我们一定会珍惜彼此,谁也不能拆散我们。她瞒着你们是因为她舍不得离开你们,害怕有朝一日面对跟你们分开的事实;我跟她一起瞒着你们,一是对她的尊重,二是我是真心想跟她在一起,请您理解我的私心。伯母,我知道您和伯父把她养这么大不容易,但是我跟你们一样爱她,会好好保护她,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妈妈一直安静地倾听,丝毫没有打断他。在他的搀扶下,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漫步到了医院休闲绿化区的鹅卵石小道上。 这时见道路旁有一把长竹椅,他停下脚步说:“伯母您坐下休息一会吧!” 妈妈没有应声,却随着他的指引朝着竹椅坐了下去。 程远扶着她坐下,自己没有落座。却在她面前缓缓地蹲下身来。 初见他下蹲的动作,妈妈心里微微一惊。心想这小子不会要向我这固执的老太婆下跪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跪娘亲。我这未来的丈母娘可承受不起! 好在最后他只是端端正正地蹲下来,并没有下跪的意思,妈妈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来。轻轻地舒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孩子,他们都夸你好。都劝我成全你们,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 “”他不解地望着她。 “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其实我是很开明的。但是前提是两个人不能离得太远,你要理解一个母亲、一个老人的心情。” “我理解。但是请您相信我说的话,我跟您和伯父一样爱她,我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她,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会用实际行动向您证明,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妈妈叹了口气,娓娓道,“我十二岁就没了父亲。我的母亲一辈子养了五个子女,我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父亲病逝之后,我母亲靠摆地摊、做布艺手工活养活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当时生活条件差,家里就出了我一个文化程度比较高的孩子,我的哥哥弟弟还有妹妹。都是最多只念到初中就辍学谋生了。对我来说,这是多大的恩情啊!然后我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母亲,即使嫁人了。也要好好报答我的亲人。可是后来嫁了人才明白,很多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女人就是这样,结了婚,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有的心思都围着丈夫和孩子转,哪还有工夫顾得上其他人?年轻的时候为事业拼搏,为了夫家几口人的生活操劳,孩子大了要为孩子的将来打算,父母永远是你心里难以割舍又总是照顾不周的一块心病。不管你多孝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尽管我努力了,还是没能让我的母亲过上一个幸福的晚年,最后还在兄弟媳妇的虐待下一病不起,含恨九泉。” 妈妈呆呆地看着远方,眼里闪着泪花。 “伯母,这些事都过去了,您就不要再自责了。”程远安慰道,“我知道您担心什么,这些我们早就商量过了。以后我跟苏欣结了婚,您和伯父如果愿意,就跟我们一起生活,苏欣会好好孝敬你们,我也一定会把您和伯父当成亲生父母来对待的。” “傻孩子,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是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的。”妈妈悲情地说。 “那,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们,如果我们没空回来,就接你们过去住一段时间,等你们想回来的时候,我们再把你们安全送回来。” 妈妈苦笑道:“你看我这身子骨经得起折腾吗?坐飞机,恐高;坐汽车,晕车;坐火车,那得多长时间呀!” “不长,您躺在火车上睡一晚上就到了。”程远笑道。 “孩子,你的情况他们都跟我说了,我就不多问了。咱们什么都不说了,现在我跟你算笔帐吧!”妈妈无奈地摇摇头,一脸严肃道,“你这来一次是坐飞机还是火车?” “我这次是乘飞机来的。” “不管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汽车,你算一下,来一次,一个人一来回要花多少钱,两个人一来回要花多少钱,将来再有了孩子,就是一家三口,三个人一来回又要花多少钱?这还不算你来一次给这边的亲戚送礼。你再算算,你们是半年回来一次,一年回来一次,还是两年、三年回来一次?你们都是独生子女,将来你的父母、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到老,你们要管吧?还有孩子,养孩子,供孩子上学。。。你们如果真正结婚,生活的压力会很大呀!”妈妈担忧道。 “伯母,您说的这些我刚开始跟苏欣在一起的时候就考虑过。照顾双方父母,是我们晚辈应尽的责任;以后养育子女,是为人父母应尽的义务。即使今天我们不在一起,而是各自跟一个本地人结婚,肩负的责任和义务是一样的。唯一跟别人不同的是,我们只是给国家的交通事业多做了些贡献,这都不是问题。”程远不以为然地回应道。 妈妈沉思片刻,心平气和道:“既然你这样固执,我什么话都不说了。但是我有条件。” “您说。”程远洗耳恭听道。 “伯母我并不是一个钱财至上的人,只是你们两个人异地结合,有些问题我现在必须考虑到。”妈妈看着他犹犹豫豫道,“房子,车子,准备齐全,春节的时候让你父母上门来提亲吧!如果达不到我的要求,你这次回去,就不用再来了。” 程远脸上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立即一本正经地应声道:“我答应您。”(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15上) 到病房外溜达了一圈回来,前后不到一个钟头,二人脸上的表情较之临出门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地进来,等在病房里的三个人,皆是喜上眉梢。 女儿看到妈妈的面色,心中尤为惊喜。用讨好的眼神望着妈妈,妈妈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已经多云转晴的脸上,却突然阴了下来,接着把目光移向别处,对她视若无睹。 女儿这就纳闷了,妈妈这唱的是哪出啊?认了姑爷,就转脸不要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了不成? 她抗议地嘟起嘴巴,把目光投向程远,见他脸上浮现一丝浅笑,同时朝她挤了挤眼睛,看不出是在向她炫耀还是在暗示什么,她神情失落地垂下目光。 待妈妈在程远的搀扶下重新上了病床,她硬着头皮凑上前,撒娇地扯住妈妈的胳膊摇晃着叫道:“妈!妈!” “哎呀,行了行了,赶紧回家去,别‘妈、妈’地叫,像要吃奶的孩子,叫得我心烦!”妈妈一手捋着自己的头发,一手轻轻推了女儿一把,嗔怒道。 妈妈肯跟自己说话了,这就表示她已经不生气了!她立刻转悲为喜,抓着妈妈的手臂问:“妈,你今天想吃什么,让他给你做?” 妈妈看了程远一眼,叹了口气道:“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就行了,不用搞那么多花样,麻烦!” ※※※※※ 从医院里回来,苏欣反复问程远:“我妈没有难为你吧?” 程远笑道:“怎么会呢?你妈比我妈明白事理多了!” “不会吧?”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真的!额,你以后就知道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她歪着头盯着他,脑子里浮现出未来婆婆的音容笑貌,揣测着他的话。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妈妈,还是话中有话,却也不去追问。转念一想。她又饶有兴致地问:“那我妈都给你说什么了?你是怎样说服她的?” “其实伯母心里早就同意了,还用我说服吗?”程远故弄玄虚地拍拍她的脑袋,“好奇宝宝。你只要知道现在没有人反对我们在一起就行了,剩下的。答应我,什么都别问,好吗?” 她只好努努嘴,暂时收起好奇心。 医院这边,送走几个孩子,爸爸急不可耐地问妈妈:“你答应了?” “那还用说!”妈妈一脸无奈。 爸爸满腹狐疑地穷追不舍:“你都给人家说什么了?没有难为人家吧?” 妈妈生气道:“你就这样信不过我?我一把年纪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难道还要你教我?!” 见她生气,爸爸故意拉长声音,拿腔拿调道:“我就说嘛,咱们老陶同志不愧是几十年的老党员,觉悟还是很高滴!” 妈妈白了他一眼垂下脸来。片刻之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那小罗怎么办?” “小罗?”爸爸一脸诧异,“老太婆,你操自己女儿的心还不够,人家小罗哪儿轮得到你操心!” “唉,我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妈妈深表同情地哀叹道。 “可怜?你又瞎说了!”爸爸不以为然道。“还是这孩子懂事!他要是执迷不悟,听从了你的安排,那他才叫可怜呢!而且可怜的不止他一个,包括你闺女!”爸爸目光犀利地看着妈妈。“老陶啊,你的自私,差点断送了三个孩子的幸福,还好你没有老糊涂!” 妈妈呆呆地望着墙壁,听着爸爸的话,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半晌,竟掩面无声地抽泣起来。 “你这又是怎么啦?”爸爸大惑不解。 妈妈吸着鼻子道:“我就是舍不得!养了快三十年的女儿,说没就没了。。。” 爸爸急忙打断她:“唉唉唉,老陶!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没了?女儿不是好端端的在家里嘛!” “以后嫁到南方,看不见,摸不着,这不跟没了一样?!”妈妈厉声反驳道。 爸爸急忙上前安慰道:“傻老伴,我刚夸你觉悟高,你怎么不经夸呢?你没看见女儿刚才多开心?这都是命!再说女儿只是嫁到省外,又不是嫁到国外,你什么时候想看,还不容易吗?” “你这没心肝的,听你这话,难道还盼着女儿找个洋鬼子不成?”妈妈气不打一处来。 “谁说我没心肝?女儿从小到大,我比你还心疼她!她要是敢找个洋鬼子回来,我一棒子把他打到爪哇国去!”爸爸佯怒道。 妈妈斜睨他一眼,道:“就你?得了吧!就算她真的带个洋鬼子回来,你还不是一样乐的屁颠屁颠的!” “这回你可说对了,不管女儿跟谁在一起,只要他是真心对女儿好,我完全尊重女儿的选择!”爸爸憨厚地笑道。 妈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继续长吁短叹。一想到女儿的幸福在千里之外,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见妈妈依旧是一副神情沮丧的模样,爸爸又补充道:“答应都已经答应了,就想开点!我们都老了,还能再撑几年?不就图孩子们过得开开心心吗?女儿那性格,别看以前还有小罗不嫌弃,那是他不了解她!其实她的脾气比你还犟,不是一般人能容忍的!要我说,程远也是个百里挑一的孩子,女儿能遇到他,那是她的福气!以后我们老了,有他陪着女儿,照顾她、包容她,你就放心吧!等他们结了婚,我们老两口日子也过得潇洒一点,想女儿了就坐火车去上海,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权当是旅游了!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微笑着安慰完老伴,他突然收起笑容,警惕地问:“你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吧?该不会向人家提了什么条件?” 妈妈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得意道:“那是自然!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房子、车子,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我女儿傻,我这当妈的可清醒着呢!等他准备好了这些,还要让他父母正式登门提亲!” 爸爸一拍大腿道:“哎呀,你这老太婆,真是鼠目寸光!” “我怎么鼠目寸光了?”妈妈板起脸孔。 “你想想,他们两个这么大老远地在一起,为的是什么?感情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妈妈接口道:“感情再重要,能当饭吃吗?别看他现在对女儿好,结了婚还不一定呢!如果他是本地人,哪怕穷得叮当响,女儿非要嫁,我也能成全他!反正就在眼皮子底下,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我们还能帮帮女儿。正是因为离得远,我才要为女儿争取!我可不能让女儿背着我们泡在苦水里过日子!买了房子、车子,起码能向我证明他娶我女儿的决心!” “那他答应了?”爸爸紧张地问。 “废话!他要真心想娶我女儿,不答应行吗?” “哎呀,老太婆!”爸爸摇头叹息一声,担忧道,“你多久没买房子了?上海的房价你知道吗?我们这样的小城市,现在均价已经逼近六千一平米了,在上海,这个价格要翻多少倍你知道吗?” “那是他的事,我不管!我就这一个女儿,怎么也得风风光光地出嫁吧?” “唉,你真是。。。这不叫风光,叫迂腐、俗气!”爸爸大声斥责道,“年轻人暂时跟父母住在一起,过渡一下有什么不好的?跟老人住有跟老人住的好处!你看,他们只管上班,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有了孩子老人带,没有负担,多轻松!等他们有能力了再买房子也不迟!你非要现在买也行,买房子是双方的事,你让对方独自来承担,只能让人家看不起我们,以后女儿在那边也矮别人一截!” 妈妈一听这话有道理,愣愣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亡羊补牢!”爸爸说着离开了病房。 ※※※※※ 第二天一早,程远就要回宁波了。 下午爸爸去特产专卖店买了些土特产和礼品,又到超市买了烟酒,准备让程远带回家去。程远见到这些,面露难色道,我是回宁波上班,暂时不回上海,这些东西飞机上不好带。爸爸固执道,不回上海就先带回宁波,下次回家再带回去,反正这些东西不会坏。 为了第二天赶早班车送他,晚上爸爸特意回家来住,翁婿两个人在客厅里喝茶聊天,女儿安静的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幅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 14日清晨,父女二人特地起了个大早。 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小产跟生孩子一样,没过满月,是不能出门的,苏欣因此被迫要在家里待满一个月,自然不能跟程远同行。而之前向公司里请的半个月假,转眼就要满了,不能如期复职,她只能再次请假。但是等一个月后身体康复已经快到年底了,工作一两个月再跟程远一起回来,完全是得不偿失。如果请假一直请到过完年,又显得太漫长,为此,她无比纠结。程远劝她干脆把工作辞了,暂时待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她经过考虑,勉强听从了他的建议。 因为医院里还躺着病人,程远让丈人不要送了,他找得到车站。爸爸却非常固执,坚持要去车站相送,程远拗不过他,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知道女儿和姑爷要说悄悄话,爸爸借故去门口叫车,拎着东西先出了门,只留下一只行李箱让他自己带下来。(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千里追妻 (15下) 10月中旬的北方,一早凉风习习,吹得空气冷飕飕的。[] 程远这一天身穿黑色的衬衫,外套一件休闲西装,是不深不浅的灰色。苏欣见他敞开着衣襟,默默上前帮他扣上纽扣。 见她低着头,睫毛忽闪的样子,他捧起她的脸,坏笑道:“傻根,这几个月,你就安心待在家里吧。等着我,等我回来―娶你,呵呵。” 见她不说话,他目光狡黠地望着她,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讨厌!”她摆脱他的手,气恼地背过身。 看着她的娇羞模样,他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肢,继续耍起无赖:“我讨厌?那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你讨厌!你讨厌!我要告诉你爸,说你欺负我!”她挣脱他的手臂,一转身扬手朝他挥去。 他一边躲避一边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我也要告诉你妈,说你打我!” 两个人在客厅里追逐着,嬉闹着,把欢乐的笑声洒在分别的时刻。 见她停下来不动了,他收起笑容,给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抚摸着她的头发,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附在她耳边温柔地说:“好了,我知道的。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从来都是,以后也不会改变。在家等着我,过了这几个月,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到了我们真正苦尽甘来的时候。” 她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他缓缓放开她,认真地叮嘱道:“你的衣服还在那边,我就不给你寄过来了,过一段时间天冷的时候,如果衣服不够穿。自己去买两件羽绒服知道吗?不要冻坏了。给你的那张卡,你还没动过吧?老公赚钱就是给老婆花的,不要为我省钱。知道吗傻根?” 她低下头,流着眼泪、微微颤抖着嘴唇,呜咽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我走了。我老丈人还在外边等着呢!想我了,记得打电话。[]发短信,或者上网。” “我才不会想你呢!”她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口是心非地嘟起嘴巴。 “嗯哼?”他眉头一紧,故意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霸道地在她唇上留下一吻,嘿嘿嘿地笑了三声。提起地上的行李箱,望着她一脸窘相后退两步,然后转身、开门,楼梯上蹬蹬蹬的脚步声越传越远。 出了家属院,爸爸已经叫好车子等在路边了。程远本想再去跟妈妈道别,被爸爸拦住了。 爸爸说,昨天你已经跟你伯母说过了,今天还是她安排我送你的呢,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程远只好作罢。 刚到车站找到罗朗,叔叔和婶婶也匆匆忙忙赶来了。 跟爸爸一样。叔叔婶婶也准备了些特产和烟酒。北方的习俗就是这样,没办法。 程远正要拒绝,爸爸厉声道:“都拿着!吃的东西是给你们路上准备的,你跟小罗一人一份。谁都别推辞!这些烟酒是我们带给你爸的,你不是说你爸抽烟喝酒很厉害吗?让他以后烟少抽点,酒也少喝!我买的这是补酒,不伤身。这些我们本地的土特产,你们那边轻易买不到的,都带着,飞机上不好带你自己想办法!” 给程远叮嘱完,扭头见叔叔婶婶和罗朗正在说话,爸爸又把他叫到一边说,你跟我来,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程远顺从地随着他一直走到候车室门口,爸爸把手伸进怀里,从胸前的衬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说:“这张卡里有十八万,是我和你伯母所有的积蓄,你拿着!” 程远惊道:“伯父,您这是干吗?” 爸爸按住他的手道:“你听我给你说!你伯母那人,就是那样,刀子嘴豆腐心,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伯母是个懂大道理的人,她什么也没说!”程远急忙道。 “嗯,你别替她说话,她都告诉我了。”爸爸不容置疑地打断他,“昨天晚上苏欣在,有些话我没当着她的面儿跟你说,现在你什么都别说,听我给你说!你伯母给你说的那些,你就当没那回事,你们俩这事,我做主,答应了!既然是苏欣嫁到你们那边去,就按照你们那边的规矩来,你伯母说的什么家长亲自上门提亲呀,是我们这边的风俗,都是老古董了,咱就免了!放假你回来过年就行,你父母能来就来,不能来我们过完年去看望他们。本来这笔钱我想等你们结了婚再给你们,但是你伯母提出来了,你先拿去,买房子是大事,我们能帮多少是多少。” “伯父,这钱我不能要!房子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我有钱,您不用替我们担心!”他急忙拒绝。 爸爸笑道:“唉,你这孩子。你有什么钱?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上海买房子不比我们这里,你就拿着吧!我们就这一个孩子,这钱就当是为她准备的嫁妆,是你该拿的!我们老了,留着也没地方花。就算你现在有钱买房子,以后小两口过日子,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就听我的,拿着!” 丈人的慷慨,他感动的同时也有些恼羞成怒。脸色一变,把银行卡按到丈人手里,正色道:“伯父,您也听我说一句,这钱我真的不能拿!您和伯母把苏欣养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按理说,我是晚辈,应该我孝敬您,但是现在我还没好意思给您钱呢,您怎么反倒让我拿您的钱?如果我要拿您的钱来买房子结婚,那我成什么人了?!” 说着拉开丈人的衣襟,不容分说地把银行卡放回兜里。 望着老丈人因为尴尬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又有些于心不忍。像个大男人对待小孩子一样,他帮丈人正了正衣襟,整了整衣领,把丈人被风吹乱的头发拨正,嘱咐道:“以后我们走了。您和伯母在家要保重身体,这样我们才放心。” 罗朗这时远远地朝着这边喊:“程远,要发车了!” “车要开了。”爸爸木讷地重复道。 “嗯。我们走了,伯父您回去吧!路上当心点!到了宁波我给你们打电话。春节我一定会回来的!” “嗯。”爸爸答应了一声,见他兀自站在原地未动。只好转身挪动脚步。 人和人的感情真的很奇妙。程远和丈人从相识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短短几天的相处。丈人就要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交给他,这是多大的信任啊!望着老丈人的背影,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爸!” 不知从何时起,丈人已经不是生硬地叫他‘小程’,而是亲切地直呼其名‘程远’,这一声‘爸爸’早就该叫了。只是他难为情地开不了口。 此时他声音不大,爸爸还是听见了。驻足。转身,迎着晨风望着他。 “爸!”他理直气壮地叫着朝丈人迎上去。 “哎。”爸爸笑容可掬地应道。 “苏欣,就拜托您了。”他心潮澎湃着,言不由衷地看着丈人说。 “嗯,放心吧,家里两个女人有我呢!” 他又道:“我给您买了一把电动剃须刀,放在卫生间的玻璃架上,以后您不要再用刀片剃胡子了,下巴都剃出血印子来了。” “嗯,好。”爸爸摸了摸下巴上的血痕憨厚地笑道。 “哥。你怎么回事?有什么话说不完下回再说,让这孩子赶紧上车,人家一车人都等着呢,司机都催了好几次了!”叔叔大声吼着欲向这边走来。 程远这才转身向班车飞奔而去。路过叔叔婶婶身边。又向他们道了别,一头钻进车里。 汽车驶出出站口,他从车窗里看到丈人和叔叔婶婶三个人站在路边朝车里张望,急忙起身向窗外使劲挥手,婶婶看见,拉了拉叔叔和丈人的衣袖,三人这才一齐微笑着向车里挥挥手,目送车子离去。 ※※※※※ 在机场分手,罗朗握住程远的手说,祝福你们,以后你们的喜酒,我就不喝了。 程远诧异道:“为什么?喜酒一定要喝的,我还要请你当我们的证婚人呢!” 罗朗摇头笑道:“不必了。能够看到你们顺利在一起,就当这杯喜酒已经喝过了。” “那她那边呢?你不来她会失望的。”程远说。 “不会的。你替我说一声,她听你的。”罗朗胸有成竹地回答。 ※※※※※ 爸爸一回到医院,妈妈立即问:“那小子走了?” “走了。”爸爸平静地说。 “她叔她婶也去送了吧?”妈妈猜测道。 “嗯,去了。” 妈妈便不再追问什么。 两个人默然相对许久,爸爸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故弄玄虚道:“老太婆,你知道我昨天回家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妈妈惊讶地望着他。 “唉,你这姑爷呀,临走前家里给你收拾得整整齐齐,冰箱里的菜、肉,放得满满当当,厨房里的米和油,买的都是双份的!” 妈妈略一沉思,没好气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我闺女在自己家,会饿着,还是我会虐待她不成!” “哎呀,老太婆,你怎么总是小人之心呢!”爸爸白了妈妈一眼道,“难道你不觉得,这孩子是真的很有心吗?放到一般人,谁会注意这些!这才是真正会过日子的人啊!” 妈妈舒了口气,哑然失笑道:“人家说,老丈人看姑爷,哪点都顺眼。我看你这个丈人当得,现在眼里心里只有你这个姑爷了!” 爸爸不紧不慢道:“嘿,你说对了,我跟我闺女一样,还就认准这个姑爷了!换了别人,我还瞧不上眼呢!” “拉倒吧!瞧你神气的!”妈妈讥笑道。 (本章节拉的战线太长了,抱歉,读者们!到此,《千里追妻》结束,感谢阅读!)(未完待续) 第十章 等你来娶我(上) 程远离开北方以后,爸爸也回到了工作岗位,开始每日忙忙碌碌地奔波于单位、医院和家之间。 妈妈终于还是认了程远这个姑爷,这让苏欣着实兴奋了好几天。 想起大学毕业前王淼和赵永奇被家长活活拆散的那段历史,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的父母还是很开明的;自己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是非常幸运的;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最终能得到全家人的祝福,也离不开程远的锲而不舍和坚定执着。想到这里,她又不由自主地把程远和赵永奇在心里比对一番,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安心待在家里休养生息,在父母面前做一个孝顺的乖乖女,在心里默默祈祷她的王子早日归来,然后欢天喜地地做他的新娘。 一星期以后,不忍心看着丈夫整日劳苦奔波,心里又记挂着流产还未出月的女儿,妈妈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出院回家休养。 ※※※※※ 说到房子的事,一年前程远从上海调职到宁波跟苏欣一起生活的时候,他曾经向她说起过两年之内结婚的计划。后来苏欣意外怀孕,两个人不得不把结婚的计划提前。但是两次,程远都没有提买房子的事。 众所周知,上海这样的城市,当时的房价是全国数一数二的。 古人云,三十而立。而今的现实生活中,如果不是官二代,不是富二代,真正靠自己的能力三十而立的能有几人?程远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出身,虽然他已经参加工作七八年,但是要他立即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买一套房子。还是有点困难。 苏欣知道,程远不是一个把承诺挂在嘴边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他是绝口不提的。同时他也是一个生活有品位的人。(.)绝不会安于现状对将来没有任何打算。他之所以迟迟不提买房子的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对这件事还没有足够的把握。或者说,他还不具备买房子的能力。 虽然他也算是在媒体行业工作。但是报纸媒体跟娱乐媒体不同,收入也大相径庭。他就职的报社又是正规报社,加上他本人又是正规院校出来的专业人士,有自己的人格和职业操守,所以没有所谓的灰色收入,他的收入来源靠基本的工资和奖金及福利。虽然苏欣从来不过问他每个月的薪水有多少,但是她也在报社待过一年。多少可以凭自己的想象猜出来一些。 因为理解,他不提买房子的事,她也从来不问。她认为房子这东西,不过是个能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有能力就买大房子,没能力住小房子也无所谓,实在不行跟公婆一起住未尝不可,哪怕是一辈子租房子也行,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心存爱念。她愿意夫唱妇随,即使吃糠咽菜也至死不渝。况且抛开房子不谈,他们两个人现在生活得很好,完全没有沦落到食不果腹的地步。她不想给他压力。更不想打击他的自尊心。她相信他有能力的时候,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一定会像变魔法一样给她变出一座城堡来。 但是当浪漫的爱情过度到现实的婚姻,一些当事人不肯面对的问题,家长不得不替他们考虑。 程远知道,丈母娘肯点头答应两个人的婚事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的一句话,就像一道圣旨,圣旨一到,他只得奉旨行事,丝毫没有犹豫的余地。他也理解,丈母娘是对的。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嫁个好人家,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她的要求合情合理,没有一丁点过分的地方。而且一直以来,他向苏欣承诺过婚姻,却从来没有提过买房子的打算,始终觉得愧对她。丈母娘的要求,在他的预料当中,也正好戳到他的痛处。因为没能在丈母娘提出来之前给她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家’,在这件事上,他显得被动了。现在既然答应了丈母娘的条件,接下来怎样兑现这个承诺,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事实上,苏欣和程远在一起这么久,虽然没有领结婚证,没有举行结婚仪式,但已经跟真正的夫妻没什么区别。按说夫妻之间本是无话不说的。但是苏欣偏偏是纯真内敛的性格,往往是避重就轻,很多事他不说,她也不去问,所以至今除了了解他这个人,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很多事情她并不清楚。 比如,现在在上海市区,她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星期的那套五十平的单身公寓,其实是程远自己的,产权在他名下。 当年大学期间因为妈妈的反对,他被迫跟初恋女友分手,因此跟家人产生隔阂,结果毕业后回到上海,一参加工作他就从家里搬出去住了。当时租住的就是现在这套房子。 本来这套房子是房东为了迎接自己出国留学的儿子预备的,谁曾想儿子已经瞒着家人做好了在国外定居的准备,这套房子就这样闲置下来。房东本是个把钱财看得极轻的人,又欣赏程远是个诚实稳重的后生,两年以后他随儿子举家移民的时候,看在是老租客的份上,有意想把这套房子低价转手卖给他。 程远当时工作刚刚稳定下来,他自己手里基本没什么积蓄,却又不忍心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在他身边朋友众多,在单位里上上下下也颇有人缘,向朋友和同事借钱不是难事,于是以十五万元的价格买下了这套五十平的房子。 也许正是因为背负着债务的压力,多年来他一直没有交女朋友,虽然工作中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但他并没有染上什么不良嗜好。现在五六年过去,借朋友的钱早已尽数还清,而且按现在的房价来算,这套房子确实也升值了不少,说起来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 再比如,他现在开的车子是单位配备的,算是工作了四五年以后总部对他的福利奖励。尽管过去那几年薪水不是很高,但是在福利待遇上单位还是没有亏待每一位辛勤工作的员工。最近一两年,作为一个资深行内人士,兢兢业业六七年,他的月收入加起来虽然离过万还差一截,在单位里却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高收入员工。从总部调职到宁波分社以后,虽然分社员工薪资的整体水平比不上总部,但他是以栏目主编的身份参加工作的,所以薪水跟以前并没有多大变化。 尽管如此,要在上海买房子还是远远不够。 虽然程远嘴上一口答应了丈母娘,对苏欣什么都没说,对老丈人也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解决,但是他心里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从北方回来之后,他一边埋头处理手头积压下来的工作,一边思考着怎样尽快解决房子的问题。 按照原计划,他本来打算两年后把单身公寓卖掉,然后买新房子结婚。自从苏欣意外怀孕以后,他临时决定先结婚,暂时把她安置在公寓里生活,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做打算。但是现在丈母娘一声令下,从她的角度理解就是,新婚当然是要住新房,买新车。既然决定买房子,从长远考虑,房子的空间必须足够大,地理位置、周边环境一定要好,配套设施还必须齐全。 在现在的单位,大兵是他无话不谈的哥们。待他提及买房子结婚的打算,大兵很现实地发表自己的意见:结婚买房子,依照过去的传统,完全是男方的事。但是放到现在的普通家庭,就变成男女双方的事。如果双方父母都还过得去,那就各出一半,一次性付款,两个人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有难处,也是双方父母各尽所能,先付掉三成首付,剩下的夫妻两个自己还贷,也算减轻两个人的负担。 程远听罢,手指间夹着烟支沉默不语。 老丈人那边的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的。带走了他们的女儿,等于挖了他们的心头肉。以后若真的让他们两位老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在千里之外,他心里已经很惭愧了,如果再拿他们的养老钱,让他们人财两空,这种不厚道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再说自己的父母这边。家里现在住的房子,房龄也不过十年,当初是一次性全额付款购买的现房。虽然爸爸一直在上班,妈妈和爷爷奶奶一直在做生意,但是爸爸那一代人,薪水普遍不高,他赚的钱恐怕连供自己读书都不够。至于妈妈到底赚了多少钱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批发部给单一品牌的货物打一次货款至少需要十五万,如果两个品牌的货物同时进仓,一下子就要拿出三十万,即使妈妈手上有钱,还要拿来周转。而他一直是个追求独立的人,自从大学毕业以后,他完全靠自力更生,从来没有向父母伸手要过一次钱。别说现在不确定他们手里有没有钱,就算明知道有,他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再回过头来为了买房子结婚伸手向他们要钱,他实在没有颜面开口。 思前想后,他现在唯一能动的心思就是立即把单身公寓卖掉。如果能卖个好价钱,再想办法加点钱付了首付再说。(未完待续) 第十章 等你来娶我(中) 自从一年前来到宁波工作,上海的公寓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本来程远可以把它租出去,还能赚点租金。但那是他几年来一直生活的地方,所有的家具物件,都是他日积月累地置办起来的,他不习惯容外人来侵扰自己的空间。 做了卖房子的决定,他打算周末立即回去看看,先到房产中介了解了解行情,顺便找行家估估价,看看卖旧房为新房付首付这个计划实施的可能性有几成。 。。。。。。 回到上海,他没有马上回父母家,而是先看了自己的公寓,然后跑了几家房产中介,最后选定一家规模比较大的中介公司,委托他们把房子放在网上挂牌出售。做完这些,他又直接返回宁波。 程远离开以后,苏欣静下心来,开始考虑以后的工作问题。 现在的工作是辞了,但是过完春节到结婚以前这段时间,工作该怎么办?结了婚必然是要回上海的,如果节后回宁波找到新工作,那么做一段时间又面临着辞职;如果这段时间不工作,那又该干什么?现在细想起来,她有点后悔听了程远的建议把工作辞掉。 脑子里不停地思索着,打开电脑,她下意识地久久徘徊于于宁波人才网和上海人才网之间。 宁波她是熟悉的。那里生活便利,她也早已不是刚刚走出校门的黄毛丫头,只要要求不高,随便找个工作不成问题。可是上海就不同了。她不熟悉不说,以上海之大,以后选择在哪里上班,首先是个问题。更何况上海人才济济。自己毕业至今,做过的工作很杂,行业跨度又大。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位,以后就业的方向是什么,她还需要细细思量一番。 作为一个待嫁的女儿和一个即将跟女儿分别的母亲。妈妈出院以后,苏欣和妈妈表现得格外亲昵。 妈妈一回到家。(.)就亲自下厨,还直言不讳地批判女儿,这么大人了,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做不出来,我都替你脸红! 苏欣反驳道,谁说我做不出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跟程远在一起这么久,我看都看会了! 妈妈讥笑道。会做你为什么自己不做?天天让男人进厨房的女人,算什么女人?! 苏欣毫不示弱地回应道,现在都男女平等了,能者多劳,谁做饭不是一样?只等着让女人做饭的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 妈妈不以为然道,不一样!男主外,女主内,历来如此。男人娶女人干吗?还不就图每天下班回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能吃口热乎饭吗?你别看程远不在意,你公公婆婆可在意啦!你想想。人家儿子在外面辛苦工作了一天,回到家还要伺候你,放谁谁都不乐意吧?! 苏欣闻言也不反驳妈妈思想守旧,只是一边点头赞同一边乖巧地给她在厨房里打下手。 分别这些天。两个人通过短信表表思念,说说情话,虽然相隔千里,却也相安无事。 时间的脚步不知不觉已经迈进11月,但是房子挂在网上一直无人问津,中介公司也没有打电话过来,程远心里开始着急起来。他想,按这样的速度,即使现在立即卖出去,办理过户手续、申请房贷也需要时间,照这样下去,到了年底肯定是无法兑现对丈母娘的承诺了。 如果房子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卖出去,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抵押贷款,但是这样做很不划算。与其用房产抵押贷款,还不如向亲朋好友借钱来得快捷直接。可是这次买房子需要的数目不是十几万,要借,恐怕不得不向父母开口。而且就算不向他们提钱的事,买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还是应该让他们知道。(.无弹窗广告) 这样想了以后,他立即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程远的爷爷奶奶做生意驻扎的地方在上海市郊的一个镇上,后来就顺理成章地就近安了家。程远的爸爸上班的地方在市区,单位里有职工宿舍,为了不至于每日起早贪黑地来回奔波,爸爸一般周末才回家。平时店里的生意有爷爷奶奶和妈妈打理,体力活有请来的几个小工帮忙,若不是旺季,他两星期回来一趟也是常有的事。 程远此时在电话里问,爸爸你这周回不回家?我这周想回来。 爸爸知道,儿子是个独立性很强的孩子。自从他步入社会,回家的次数不多。平时他想回就回,不想回也有他自己的生活空间。他这样问,肯定是有事要跟自己商量。于是答复他,回家的。 到家里看到儿子携带的北方特产,爸爸立即反应过来:“你去小苏家了?” 程远轻轻“嗯”了一声。 爸爸疑惑:“那你去之前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我们也该准备点东西让你带过去。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家里有点事,她要留在老家过年。”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爸爸一脸紧张:“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她父母生病了?” “额,她妈妈住院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见爸爸紧张的表情舒缓下来,他话题一转道:“我想买房子。” 爸爸一听这话,又结合苏欣没有一起回来的事实,立即猜测是那边提条件了,于是问:“是不是她父母提出来让买房子?” “是我想买房子。我那房子现在两个人住还凑合,以后有了孩子,就显得太拥挤了。再说结了婚以后那边来了客人,总不能每次都让他们住在外边吧?而且我想过了,现在不买,房价以后还会涨,迟买不如早买。” 爸爸点点头问:“那你有钱买房子吗?” “我想把我现在的房子卖出去,先付掉首付,然后用公积金贷款。” 爸爸直言道:“恐怕卖了也不够付首付吧?而且卖得掉卖不掉还是另一回事。” 这正是程远担心的。爸爸一语中的,他便不好再说什么。 爸爸知道他为难,坦然道:“我手里也没有多少钱。你爷爷奶奶把店里的生意交给你妈打理了,咱们家的钱都在你妈手里。当年你带那个女孩子回来,你妈不同意,后来你一直住在外面不肯回家,这些年你妈心里很不好受。你结婚买房子的钱我想她多少要给你预备一些,她就等着你开口呢!你就主动一点,给她个台阶下。你要知道,你妈辛苦赚钱,也是为了你,如果你不要她的钱,她心里更难受。你要是开不了口,我去跟她说。” 程远一听爸爸这话,沉思片刻道:“不,还是我自己说吧。” 当程远到店里找到妈妈,还没来得及说自己要买房子的事,妈妈却唉声叹气地给他讲了另一件事。 2008年新春佳节,苏欣第一次跟着程远回公婆家过年,跟那边的所有亲戚见了面,也第一次见到了程远的大表姐(程远舅舅的大女儿。舅舅车祸去世的时候两个女儿都已成家。)。当时,据说大表姐刚刚从日本回来。如今距离回国还不到一年,大表姐和表姐夫因为离婚的事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这段时间两口子为了争夺六岁女儿的抚养权,表姐夫对大表姐几次大打出手。娘家人实在看不下去,纷纷赶去评理,结果年逾八旬的老外婆一不留神被气急败坏的表姐夫打倒在地。本来老人家年事已高,加上多年前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患上了心痛病,这一摔一气,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丢了性命。这正好是程远去北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程远是外婆唯一的外孙,外婆本来就对他疼爱有加,自从失去了儿子,更是把外孙子当儿子一样爱护。待妈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讲述一遍,程远义愤填膺地就要去找表姐夫理论。妈妈劝他既然难得回来一趟,先去医院看看外婆,其他事随后再说。 在医院里,程远正好遇到来探病的两位表姐。大表姐知道程远交友甚广,拜托他为自己找个律师,跟老公(此时也可以说是前夫)打官司,以求把女儿的抚养权判给自己。程远本就是个热心肠,平时别人有求于他,他都是有求必应,何况是自己的亲戚。表姐一开口,他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所有的事情就这样都碰到一块儿了。 程远的舅舅出车祸去世以后,舅妈虽然没有改嫁,却像外公外婆欠了她什么似的,完全无视两位老人的存在。 外公外婆生活的地方属于郊区,之前一直跟舅妈一起生活。大表姐从日本回来,赚了一笔钱,在市区买了房子,把舅妈接了过去,剩下外公外婆老两口孤守在老房子里生活。 外婆这边一住院,舅妈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次也没在医院露面。 两位表姐都是嫁出去的女儿,除了偶尔来看一眼,自然不会为奶奶的病出钱出力。外婆的住院费,是妈妈和阿姨一起承担的。程远一到医院,两位表姐便脱身逃之夭夭。看着病榻上枯瘦如柴、老泪纵横的外婆,程远为自己之前的毫不知情感到愧疚。这事不知道还罢,既然知道了,他不得不替舅舅在老外婆面前尽孝。当天,他到交费处帮外婆续缴了住院费,晚上又留下来陪护。 一连好几周,他都是一到周末就匆匆往上海赶,既要去房产公司看房屋的出售情况,又要插手表姐的官司,还得抽空去医院照看外婆,所有的事他一件都脱不开身,忙得焦头烂额。(未完待续) 第十章 等你来娶我(下)1 临近年底,工作上的事也比平常忙了许多。(.)开会、加班,成了三天两头的事。 因为忙碌,程远很久都没有给苏欣打电话,发短信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程远知道,她现在待在父母身边,比在哪里都让他放心。他不联系她,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透露了自己的烦心事,他不想让她担心。他相信她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现在暂且让她埋怨自己,大不了见面的时候向她解释清楚,她会体谅自己的。 但是苏欣早已习惯了他时时刻刻的关怀和宠爱,哪里受过他这样的冷落?最初的理解,默默的等待,到后来心里的怨气越积越深。他不打电话、不发信息给她,她也赌气不去‘打扰’他。两个即将结婚的人,就这样渐渐断了联系。 回北方之前爸爸很久都没有交宽带费,她回来之后原以为很快就要离家,也没有去续费。程远临走前怕她待在家里无聊,又特意交了一年的费用。临走时他说两个人可以在网上见面,但是他离开北方以后,苏欣每天晚上在网上活动,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他。 这一年,除了班级里少数几个男生,老同学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网虫何美珍在qq上建立了班级群,很多失散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回归了群体,自从去了南方就游离于集体之外的苏欣当然也不例外。 这天周六。晚上,好友列表里的企鹅头几乎尽数点亮,群里的同学也不少。 几年不见的老同学,难得在群里齐聚,大家自然聊得不亦乐乎。 七嘴八舌地聊了几个回合下来,同学们对各自的情况都有了大致的了解。班长赵永奇戏谑道。我们的系花当年不是很抢手吗?怎么现在剩下了?是不是眼光太高,没人敢追啊? 要放在以前,她听了这话最多只当是一句玩笑。现在。她盯着屏幕手指一下子僵硬下来。 她心里不承认自己被‘剩下’了,可是她的另一半在即将带她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把她遗忘了。班长的一句话正说到她的痛处。她顿时没有了聊天的兴致。 之前有群里的同学邀请她加入校友录,从来没有玩过这些东西的她。一时好奇,没多想就按照对方给的链接加入了。 这一晚,等她刚从聊得热火朝天的班级群里抽身出来暗自伤神,电脑右下角的腾讯广播不断响起提示音,有人加好友了。 她随手点开一看,此人昵称‘残梦’,验证消息是‘哦哦’。 苏欣并不是个极度热衷网聊的人。她的好友列表里除了同学同事。亲人也只有程远和堂妹苏琳,遇到陌生人搭讪,她一般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没想到对方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刚一拒绝,他很快又发来请求,这次的验证消息是‘水晶情玻璃心’。 这是她以前丢失的那个号码的网名。自从号码被盗,这个名字除了何美珍她再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个人竟然知道这个名字,除非他是― 她心里莫名地一阵激动。手上已经下意识地点了接受对方为好友的按钮。 刚刚挤进她的好友名单,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发送了视频邀请。 这好像是他的风格。但是没确定之前,她是不会贸然接受视频的。 没想到这个新朋友相当执着,她拒绝一次。他重新邀请一次,她索性不接受也不拒绝,而是趁机查看了对方的资料:昵称,残梦。性别,男。年龄,101。毕业院校,杀手学院。 她不禁觉得好笑。正想着他再不说话她就下线了,这时对方发话了。 残梦:是我。 忘忧草(苏欣后来的新网名):谁啊? 残梦:哦哦。 忘忧草:不认识! 对方沉默良久,又发送了视频邀请。 残梦:你接受! 忘忧草:我的摄像头坏掉了! 残梦:那你看看我,看到就知道是谁了。 忘忧草:你先说你到底是谁,不说我就不接受! 对方没有直接报上自己的姓名,只是缓缓地打出几行字:腾讯校友录真是个好东西,没想到我还能通过它再找到你。几年前在你们校区门口,有个女孩对我说,她不想上学了,哭着喊着要我带她走。我一直记得她把眼泪稀里哗啦洒在我肩头的样子,所以毕业以后我在北京等她,想带她一起走。可是现在,她已经忘了我是谁。 忘忧草:不要说了! 残梦: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她盯着屏幕,双眼渐渐模糊,双手忘记了打字。 那一年大一,她在学校的露天舞场第一次遇到他,第一次邂逅那张无与伦比的俊美脸庞;那一次跟着艺术系女生误入酒吧,他从容不迫地救了她,她第一次看到他玩世不恭的面具下隐藏着一颗善良的心;那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相处,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生单独在一起那么久;那一夜在广场的草地上,他第一次强行吻她,那是她的初吻;那一回他冒着纷飞的大雪回学校看她,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男孩对自己的爱和在乎;那一场北上之行,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男孩冒险。。。他们之间有过无数个第一次,这个人,她怎么会忘记?他陷在情欲里不可自拔的时候,宁愿喝酒买醉毁了自己,也没有失去理智占有她的清白,他那样的人,能做到如此,是何等难得,她又怎么会忘记! 见她久久没有回复,对方又说话了。 残梦:在吗?现在能接受我的视频了吧? 她手指摸索着键盘和鼠标,机械般地选择了接受。 视频里的陈振轩,一张脸庞如往日般俊美,跟毕业时没有多大变化,但她还是觉得他变了。因为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阳光,眼里也呈现出坚毅自信的光芒。 此时他十指相扣地抵于唇上。目光穿过电脑屏幕,直勾勾地盯着她。对上他的眼睛,她立即移开目光。难为情地一手掩住口鼻。 这一次,他没有要求她戴耳机说话,两个人只是互相开着视频。然后对着屏幕打字。 残梦: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忘忧草:你也一样。 残梦:哦哦不是你的口头禅吗?不是我们之间的暗号吗?你怎么不记得了? 忘忧草:哦。 他双手合十于鼻翼两侧。把焦点移向她身后问:你在家? 忘忧草:嗯。 可是她看到的,他仿佛置身于一间单人办公室。 残梦:你现在过得好吗? 忘忧草:很好。 残梦:哦。以前那个号码怎么不用了? 忘忧草:那个号码被盗了。你不是也换号码了吗? 残梦:呵呵,很久没登陆,密码忘记了。你这几年在宁波? 忘忧草:你怎么知道? 残梦:你的资料,所在地写的不是宁波吗? 忘忧草:哦。 残梦:真的在宁波啊?原来我们离这么近。 原来我们离这么近,这句话的下文是什么?他不会像罗朗一样冒出来吧?这样一想,她随手打出几个字:我结婚了。 残梦:哦。我没别的意思。我也结婚了。你进我的空间看看,有我们的照片。 他这样说,她鬼使神差地乖乖进了他的空间。 照片里的女子,是典型的江南佳丽。她面色白皙,曲线玲珑,依偎在他胸前,对着镜头,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忘忧草:她很漂亮。 残梦:是吗?呵呵。我快要做爸爸了。 忘忧草:哦,恭喜你。 此时他也刚刚从她的空间回来,看到她道喜。也不言谢,而是直接问:他是谁?为什么你的空间里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其实苏欣和程远也有很多照片,大部分是出去游玩的时候大兵帮他们拍的,就存在宁波家里那台电脑桌面的文件夹里。只是她从来没有把这些照片搬到空间里来晒。 忘忧草:我很少上来,平时也不进空间。 残梦:哦。真想看看最后跟你在一起的人长什么样。他应该对你很好吧? 忘忧草:嗯,很好。 残梦: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幸福。你现在在你老公家? 忘忧草:在我爸妈家。 残梦:真没想到,我们俩那样一别,还不到四年,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好快啊!你不知道,当时我在北京,天天盼着你能来。那时候,你就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忘忧草:其实后来我见过你。 残梦:哦? 忘忧草:06年上海华交会结束的时候,我见过你。 残梦:这么说,那天我真的看到你了?你为什么不叫我? 忘忧草:当时你身边还有一个人,她不是你现在的。。。 残梦:那是我姐姐。我是去年结婚的。我老婆的父母,是我爸妈生意上来往的朋友。我们俩从认识到结婚,总共还不到三个月时间。 他意识到她当时误会了。打完这些字,他主动关掉了视频。 知道真相的这一刻,一滴眼泪哗地一下从她眼里滚落下来。 他不知道,其实她曾经爱过他,曾经已经原谅了他,也曾经去北京找过他,而且在网上大海捞针般寻找过他。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美满家庭,而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己,说出来,只能徒增他的烦恼。 残梦:你好像哭了?你还是这样,动不动就流眼泪。可是看到你哭我很高兴。原来我在你心里,并不是一无是处。 忘忧草:没有啊。 残梦:哦哦。 话到这里,两个人的头像都亮着,彼此都在线,但是谁也没有再说话。 只是她心中有一个地方,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很疼。她喉咙哽咽着,想哭却哭不出来。 这样默然相对许久,他的头像黑了下来,走时连招呼也没打一声。 以前的陈振轩,表面玩世不恭,却有他温柔浪漫的一面,也有真情流露的时候。如果那天晚上在宾馆里她没有拒绝他,他也许不会犯那样的错误,两个人也不会分开,她就不会遇到程远。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为什么今天程远也这样忽视自己的存在,为什么感情的道路上总有这么多痛苦? 这一晚,她心情极度郁闷,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后来,她的好友列表里就多了陈振轩这个朋友。但是她每一次上线看到他,正想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的头像就黑了下来。 她能看到他在自己的空间留下的痕迹。开始的时候她也偶尔进他的空间,浏览他的日志,欣赏他和家人的照片。后来她的空间里再也找不到他来过的踪迹,她也不再进他的空间。有时候看着他的名字,她想把他从好友列表里删除,却终归不舍。(未完待续) 第十章 等你来娶我(下)2 买房子的事,最终还是爸爸向妈妈提起的。 程远的妈妈一听说要买房子,一脸不悦:“买什么房子?家里的房子不是刚刚装修过?!” 程远的爸爸却不这样认为。他说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儿子这几年一个人都没跟我们一起住,你让他结了婚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这不是难为他们小两口吗?再说,男婚女嫁,男方买房子,这也是应该的。 程远妈妈不服气道:“什么应该不应该!我结婚的时候也没住新房子啊!她给家里立了什么功劳?凭什么还没过门就要住新房子!” 程远爸爸叹息道:“你这样想就不对了。现在的年轻人,不能跟我们那时候比。房子现在不买以后也要买。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赚钱不给自己儿子花留着干吗?” 程远妈妈一边固执己见,一边叫苦不迭:“给我儿子花没错,但是他们只要有一天没结婚,她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这个家里谁最辛苦?为什么我起早贪黑赚的辛苦钱要给别人买房子住?” 程远爸爸体恤道:“我知道,你最辛苦!我们平时上班还有休息的时候,你每天起早贪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是我们家最大的功臣!虽然他们现在还没结婚,但她已经是我们公认的儿媳妇,怎么能说是别人呢?现在买房子跟结了婚买房子有什么区别?以后她生了孩子是你孙子,就算你现在把她当外人,买了房子你的儿子孙子也要住,人家又不会把房子搬走!儿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总不能为了房子再跟他闹得不愉快,总不能看着他打一辈子光棍吧?” “恐怕我拿人家当自己人。人家不把我当自己人,否则买房子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程远妈妈理直气壮又怨气连天道,“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不同意他找个外地人吗?养儿子养到最后。哪个不是娶了媳妇就胳膊往外拐,成了人家的儿子了!娶个本地姑娘还罢了,就因为她是外地人。将来给他们买了房子,她的父母也搬过来一起住。倒好成全了他们一家大团圆。女儿有,儿子也有了,既是岳父岳母,又是公公婆婆,好处都让他们占了,凭什么我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了一辈子的钱,到头来要便宜他们?” 原来这才是程远妈妈当初反对程远跟那个女孩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程远爸爸诧异道:“那小苏也是外地人。当初儿子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反对?还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小苏?我是看这姑娘人挺老实,不爱说话,羞羞答答的,没什么花花肠子。谁知道现在也敢跟我提房子!” 程远爸爸不满地斥责道:“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不爱说话,不等于心里什么都不懂。人家姑娘脾气好,这是你儿子的造化,也是你的福气!越是这样,你更应该对人家好!如果你看人家老实就不给人家买房子,这不是欺负人吗?传出去你也不怕人家笑话!就算她父母以后要搬过来住,人家跟我们一样就这一个孩子。也在情理之中,何况人家又没说要搬过来住!” 程远妈妈白了爸爸一眼,没好气道:“我不跟你说!把儿子叫回来,这事我要亲自跟他谈!” ※※※※※ 见程远已经打定主意要买房子。妈妈直截了当地命令他:“给你丈母娘打电话,我要跟她说话!” 程远不假思索道:“我不知道她电话!” 程远妈妈不相信:“那你丈人呢?” 程远从容不迫道:“我也不知道!” 程远妈妈翻了个白眼:“我就不信了!把你手机拿出来,给你媳妇打电话!打通了我跟她说!” 程远望了望爸爸,在妈妈咄咄逼人的注视下,无奈地拨打了苏欣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是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程远,已经憋着一肚子气的苏欣重重地吸了口气,冷冷道:“干吗?” 不等程远回话,程远妈妈抢过手机道:“妹妹(上海人对年纪比自己小的女性的昵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可以称孙女、外孙女‘妹妹’,爸爸妈妈也可以称女儿‘妹妹’,陌生人跟比自己年纪小的女性打招呼,都可以称作‘妹妹’。)啊,我是程远妈妈,你听出来没有?我想跟你妈妈说几句话,她在你跟前吧?你把电话给她!” 不是程远,而是程远妈妈,而且她不是要跟自己说话,而是指明要跟妈妈说话,她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也没有通过电话,突然打过来,还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她要说什么?苏欣惊疑地把手机拿给妈妈,打定主意在一边竖起耳朵倾听。 妈妈接过电话,程远妈妈略带谄媚的声音立即穿透层层电波:“亲家母,你好啊!本来早就应该来看望你们了,谁叫我这里生意忙,一直抽不开身!程远前段时间去你们那边了?这孩子,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给我们打,我们都不知道!听他回来说您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嗯,你好啊!我是老毛病了,现在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无弹窗广告)”妈妈客气道。 “哦,那就好。”程远妈妈犹豫了一下,开门见山道,“亲家母啊,两个孩子的事,你们现在是让我们买房子是吗?” 妈妈扭头看了身边的女儿一眼,在她肩上拍了一把示意她到一边儿去,这才答道:“嗯。既然成家了,就应该独立起来过日子,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程远妈妈忙道:“不过分,不过分!但是我们现在手头有点紧,您看,能不能让他们先结婚,房子以后再买?” 妈妈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空口白话,说起来容易。女人结婚前是公主。结了婚就没那么值钱了,人家还不是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女儿又是与世无争的性格,以后还不是逆来顺受的命! 于是尽量控制着情绪道:“亲家母。你说手头紧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你也知道,人这一辈子,这里不花钱。那里也要花钱,你今天手头紧。到了明天也是一样手头紧。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以后’是什么时候?等是没有期限的。你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应该理解做女人的难处。你非要让他们先结婚再买房子,是婚后什么时候买,你总得给我个准确的时间吧?” 程远妈妈尴尬地干笑两声,信誓旦旦道:“亲家母,我叫你阿姐吧!你们都是知识分子。我书没你读的多,但是你的意思我听懂了。我向你保证,我说买就一定会买,只要他们有了孩子,马上买!” 妈妈一听,这不明摆着忽悠人吗!结婚前都不肯买房子,结了婚有了孩子更不会买了!别以为你们南方人狡猾,就可以把别人当成傻子!就算你的话当真,有没有孩子倒成了你们买不买房子的筹码,这不是把我女儿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了吗?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结婚十年都没有孩子,照你这么说,如果我女儿婚后几年都没有孩子,难道就要一直窝窝囊囊地等下去? 想到这里。妈妈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你说有了孩子就买,那么没结婚就怀上的孩子不能算数吗?” 程远妈妈一听立即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儿媳妇怀孕了?” “你不会不知道吧?我看你是放着明白装糊涂!”妈妈难以置信,话也说得重了。 苏欣这半天在一旁听到妈妈一口一个房子,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也猜测到程远这段时间没有联系她多少跟房子有关。 之前怀孕的事,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告诉那边的家人,现在听妈妈提到孩子,她顿时急得在一旁直跺脚。 程远妈妈听到苏欣妈妈口气变了,语气也没之前那么客气了:“丈母娘,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放着明白装糊涂?两个孩子一直在外边,他们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听程远妈妈这样说,再看女儿又是摇头又是跺脚的样子,妈妈不得不相信这件事那边并不知道。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这边程远爸爸和程远见妈妈说话态度变了,心知不妙,争先恐后地去抢手机,但是程远妈妈一手抵挡着他们,一手牢牢把手机按在耳边怎么也不肯放手。 妈妈心想既然已经说出来了,让他们知道并没有什么错,便直言相告:“我女儿之前确实怀了你儿子的孩子,但是现在已经没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程远妈妈心中刚刚掠过一丝惊喜,转眼她的热情又被这后半句话给浇灭了。儿媳妇无声无息地怀孕,又无声无息地流产,她猜测这中间一定大有蹊跷。但是现在她还在跟对方讲电话,不方便问儿子,只能从对方口中寻找答案。 “没了就没了,还问那么多干吗!”妈妈不耐烦道。 这话传到程远妈妈耳中,她立即感觉苏欣妈妈一定是在掩饰什么。 她给苏欣妈妈打这个电话,其实是打定主意不买房子的。不买房子的原因就是想把儿子留在身边,能够天天看到他。以前儿子跟自己闹别扭搬出去住,她想见他一面都很难。自从第一次见到苏欣,她感觉这是个温顺听话的孩子,只要她肯住在家里,也就拴住了儿子的心。 她向苏妈妈保证买房子,的确是一句搪塞的话。她料定等他们结了婚,生了孩子,就是不买房子,她也跑不了。但是偏偏对方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已经有了孩子又流产了,莫非她的父母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逼着女儿打掉了孩子,让他们在婚前买房子?这样的事她又不是没听说过!一定是这样,否则按照常理,女方未婚先孕,家长一定会主动催婚。他们不按照常规出牌,就是处心积虑想要房子啊!他们可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这样一想,她立即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这老妖婆,一定是你把我孙子弄没了!” 妈妈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把孩子弄没了?” “不是你是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是担心有了孩子我们就不买房子了吧?可惜你猜错了!我偏偏是要等他们有了孩子才买房子,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孩子是怎么流产的,这件事程远一清二楚,她不问自己儿子,竟胡搅蛮缠地把自己说成杀人凶手,气急败坏的妈妈也不辩解,故意气她:“我承认,是我弄没的,你又能怎样?” “我可怜的孙子啊,”程远妈妈哭诉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止住哭腔,她又怒斥道:“既然孩子都被你们弄没了,还有脸向我要房子! 妈妈为女儿叫屈:“孩子没了不等于没来过!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程远妈妈蛮横道:“你也说没了就是没了!我现在就明白告诉你,这房子,我们是不会买的!你不是没有房子就不嫁吗?凭我儿子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我们这里的小姑娘多的是!你不嫁,我还不稀罕娶呢!” 妈妈彻底被激怒了:“遇到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婆婆,我女儿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找你儿子!” 程远妈妈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妈妈的情绪也一次比一次激动。 两位从未见过面的妈妈,第一次通话,没聊几句就这样谈崩了。 程远妈妈开始时悲戚的哭号,让苏欣也为之动容,但是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她不禁心凉了半截。 程远和爸爸站在一旁听着妈妈打电话,早就知道这件事搞砸了。等父子两抢到电话,那边已经挂了。 程远急忙重新给苏欣打电话,但是任他怎么打她就是不接。 程远爸爸一边斥责程远妈妈不可理喻,一边急中生智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儿子面前。 苏欣也不傻。虽然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但是两个电话一前一后打进来,不用想都知道还是程远打来的,干脆直接关掉了手机。 程远知道苏欣这段时间在跟自己赌气,此时妈妈的话又深深刺伤了她的自尊心,这无疑让两个人已经紧张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绝望之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家,再也不想回来了。 程远爸爸责怪程远妈妈在这件事上缺乏头脑,也唉声叹气地回单位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等你来娶我下)3 这边妈妈一挂掉电话,苏欣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责怪妈妈:“你让程远买房子,问过我吗?你知道什么?程远不是有钱人,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租房子、吃的穿的用的、上医院看病,花的都是他的钱。他要是有钱,不用你说,房子早就买好了!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工作压力有多大!你现在强迫他买房子,跟逼着他抢银行有什么区别!我看中的是他这个人,我愿意跟他在一起,我不在乎他有没有房子!可是你背着我逼他买房子,置我于何地?他怎么看我,他的家人怎么看我?” 妈妈刚刚憋了一肚子火还没处发泄呢,女儿又在向自己发难,立即爆发道:“我还没说你呢!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多大人了,怎么一点不知道自重呢?人家给你点好处就乖乖把自己给卖了,还偷偷跑到人家家里去见家长!是咱家穷得揭不开锅了,你想随便找个地方混口饭吃,还是我这个妈当得不好,你翅膀硬了想换个新妈?可是你看看你找的这是什么人?血口喷人、蛮不讲理,还自以为是!我让她买房子,这都是为你的将来着想,现在反倒落得里外不是人!以后我也不管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但是你要记住,你这婆婆绝不是省油的灯,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 程远一回到宁波,就开始时刻不停地打苏欣手机,但是她一直没有接,而且一看到他的来电,她马上关机。一连三天都是如此,程远只好作罢。 沉默了一星期以后,他发了这样一条短信: 老婆。如果你还爱我,就请你相信,不管我妈说了什么。都不代表我的意思。你可以不接我电话,可以不回我信息,但是请你不要放弃我。我记得你在医院里答应过我。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抓住我的手不放开。你一松手。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如果你真的改变了主意,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马上回上海去,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她看着短信泪如雨下,心痛无比。 程远爸爸回到单位,也是坐立不安。眼看不到一个月就要过春节了,他想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两家人今年过节都不得安宁。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得亲自给儿媳妇打个电话。 程远爸爸在电话里说,小苏啊,我是程远爸爸。这段时间程远有没有给你打电话?我给他打电话他一直不接,我不放心,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帮我打个电话问问,如果没事你就不用给我回电话了。 苏欣知道,程远爸爸这是让她主动给程远打电话呢。虽然心里委屈,但是听他说程远可能出事,她又忍不住落泪。 听到她的啜泣声。程远爸爸安慰道,孩子,你不要哭,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心里有程远,程远心里也有你,房子的事是叔叔没有处理好。你阿姨是个乡下人,不懂事,叔叔代她向你道歉。现在把电话给你爸爸,叔叔跟他说几句话行吗? 她默默把电话拿给爸爸,自始至终,跟程远爸爸一句话也没说。 程爸爸和苏爸爸都是明白人,撇开房子的话题不谈,两人在电话里聊得甚为投机。两位妈妈之前吵得不可开交,两位爸爸却隔着电波相谈甚欢。 伤心难过又不安地度过了一夜。翌日,想着程远爸爸说过的话,看着程远发过来的最后一条短信,苏欣担心他真的会出什么事。舒缓了一下情绪,把目光停留在他的名字上,她终于按了通话键。 接到她的电话,程远有些喜出望外,“老婆、老婆”地叫了两声,久久听不见她说话,他知道她在哭,急忙柔声安慰道:“你别哭好吗?现在是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你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你一哭我现在一刻都坚持不下去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喉咙哽咽不能自已,索性挂掉电话改发短信:“我不要房子,什么也不要,以后你住在哪里我就跟着你住在哪里,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完好无损地回来接我。” 程远没有回复短信,而是直接电话打过来,用责备的语气道:“傻根,你不要我要,必须要!都是做过一回妈妈的人了,怎么还没有长大?难道你不想我们将来生活得舒适一点,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放心等着我,春节前我一定会毫发无损地赶来跟你团聚!” 听到他的责骂,她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知道他买房子的主意已定,他的妈妈又是那样的态度,她又不由地担心起来:“那,你需要钱吗?我银行卡里的钱,还有你给我的那张卡里的钱,我都转给你!亲戚们给的红包放在衣柜抽屉里,所有这些加起来也超过十万了,你都拿去!” 程远心中感动,言语间却带着笑意:“傻根,买房子是男人的事,你那些钱,我不要!” 抛开程远的父母不谈,她知道他虽然嘴上逞强,其实现在最困扰他的问题就是钱。心情平静下来,她想起以前在宁波的时候借给周化楠和黄家辉的那笔钱,关键时刻也能凑凑数。可是这时候打两个人手机,竟然双双停机,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这点钱对买房子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但是关键时刻,能多一分是一分,总比四处向别人借钱强。(.)可是现在才隔了短短半年,他们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们是自己的同学、朋友、又是同省老乡,都是有文化有素养的人,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若是一个人的手机停机,她还不至于往坏处想,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停机,她不得不怀疑他们。她知道这笔钱自己不去要。程远是绝对不会开口向他们讨回的。但这事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要在心里取笑她认人不清!而且这件事要是说大了,在程远这个南方人面前。他们丢的可是北方人的脸!好在他还不知道,她只好忍气吞声,暂时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有了苏欣这个电话。程远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她不生气了,他又可以安心投入到年前繁重的工作中。顺便解决房子的难题。 现在对他来说,买房子的事,不单单是对丈母娘的承诺,也是对苏欣的承诺。就算从妈妈那里拿不到一分钱,他下定决心靠自己的能力也要实现。正因为妈妈跟丈母娘话不投机,他更不能让丈母娘小看自己。 事实上,程远这些年还清了欠朋友的债务。给苏欣的那张银行卡里有六万,加上日常花销,他身上并没有多少钱。 他上海的公寓在市中心地段,房龄刚刚超过十年,按照行情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的。但现在越是急着出手,越是找不到买主。房子卖不出去,又得不到父母出资帮助,他万不得已只能把公寓廉价售出,然后打定主意再向朋友借点钱付首付。 价格做了调整以后,终于一个中年妇女以六十万的价格买下了这套公寓。连同家里的所有家具、电器也一并收购。办好过户手续,离放年假只剩下一星期。 拿着这笔钱,程远正盘算着向朋友再借一点,在市中心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爸爸却在这时打电话约他见面,并把一张银行卡交到他手里。 巧合的是,爸爸给的这张卡里也有六十万。从爸爸口中得知,这笔钱其中有十万是爷爷奶奶给的。另外,虽然妈妈答应了出钱买房子,却有个条件,就是将来的房产证上,只能写儿子一个人的名字。最后爸爸还告诉他,将来装修房子,置办婚礼你们都不用操心,全部由我负责。 过了这么多天,生妈妈的气也该消了。程远心想,如果宁肯向外人借钱也不要家里的钱,势必伤了和气,毕竟母子还是母子。但是妈妈提出的条件,让他犯了难。 说到房子的产权问题,自从决定买房子,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房子的归属。爸爸这句话,让他突然一惊。因为这个问题不提还罢,一提就涉及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还好苏欣不在场,如果她在,要是知道现在还没结婚婆婆就考虑以后可能出现的经济纠纷,她一定会感到不寒而栗。 程远想,如果将来的房产证上只写自己一个人的名字,这是对苏欣的不公平,也算是对她不忠;如果写两个人的名字,妈妈早就有言在先,而且这笔钱毕竟有妈妈的血汗,忤逆她是对她的不孝。怎样才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又陷入了矛盾中。 现在单是手里这些钱,买一套价值200万的房子,首付50%都够了。但是妈妈有条件在先,为了以后的家庭和睦,他不能置若罔闻。查了一些资料,问了几个律师朋友,现在他突然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先不买房子,两个人先登记结婚,领了结婚证再买房子,这样一来,房子就成了两个人的共同财产,对苏欣也公平,妈妈也无话可说。反正现在立即买房子已经来不及了,对丈母娘的承诺也不可能在她规定的时间兑现,大不了见了面向她表明自己的想法,他相信丈母娘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这样一想,他心里豁然开朗了许多。 自从主动打了那个电话以后,苏欣和程远两个人表面上已经和好了。 为买房子筹钱的时候,程远心里着急,为了不让她跟着自己一起烦恼,他又是十多天没有联系她。等到筹到房款,离放假也近了,他想着反正要不了几天就见面了,两个人都要建立家庭了,用不着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谈恋爱那样每天在电话里卿卿我我,同时又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来个惊喜,所以后来的几天也没有联系她。 但是女人的心思跟男人终究不同。苏欣以为她主动打了那个电话以后,程远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就会联系她,但是结果令她失望了。她实在想象不出他到底有多忙,实在不明白他怎么可以忙到连给自己打电话、发短信的时间也没有。 在这件事上,确实是程远做得不好。 眼看着新年一天一天来临,她心里莫名地烦躁不安。 虽然程远嘴上鼓励她要经得起考验,但这次一别三个多月、一百多天,却是两个人分开最长久的一次。他越是不联系她,她越是胡思乱想,度日如年。 苏欣不是内心强大的女子,没有古人那种‘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博大胸怀,她只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会在心里猜测:我在他心里到底重不重要?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他是不是不爱我了?他身边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他会不会犯像陈振轩那样的错误?要知道,程远身边可是有大兵这样一个花天酒地的朋友!她不由地会这样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有时候躺在床上,梦里见到他,她仿佛感觉到他的手温柔地划过自己的肌肤,甚至能感觉到他唇上的温度,伸手却触摸不到他的身躯。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空荡荡的房间,她心里说不出的恐慌。 有时候她梦见自己的孩子还好端端在肚子里,却四处找不到孩子的父亲,她心里惶恐不安,急得像一只无头苍蝇,醒来一头冷汗。 白天和父母一起吃饭,端起碗来却食不知味。她心里比黄连还苦,一口饭还没咽下去,眼泪已经悄悄滑落嘴边。 妈妈唉声叹气道:“你现在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了吧?他跟他的家人一样,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你给他生孩子,现在孩子没了,又没能力买房子,他不理你了吧!”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每天守着电话,却得不到他的半点音讯。失望至极,把手机高举在半空,重重地摔下,无奈诺基亚的手机着实结实,你越想摔坏它,它越是完好无损。连手机都这样取笑她,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地上的手机抬起脚来一阵猛踩,直到筋疲力尽,手机的显示屏上终于出现一道裂痕,她这才发泄完毕,一头扑倒在床上伤心欲绝。 女儿心里已经很难受了,老伴还在火上浇油。爸爸一边数落妈妈,一边劝慰女儿:“孩子,你是大人了,不能耍小孩脾气,你要相信程远。他不给你打电话,一定是忙不过来。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你就该放手让他去闯!你整天盯着他,让他守在你身边,他还有什么出息?!” 北方人过春节,永远比南方人隆重。 年关将近,街上车流人海,比平时拥挤了一倍。家家户户忙着大采购,欢天喜地地置办年货,到处充斥着浓浓的年味。 为了迎接新姑爷回家过年,爸爸给家里准备的年货、鸡鸭鱼肉,也比往年多了许多。 女儿整日郁郁寡欢,妈妈每天唉声叹气,家里只有爸爸一人不慌不忙、泰然自若。他每天晚上准时收看天气预报,听到主持人报上海的天气,他总会有意无意、自说自话地抬高声音在家里转播一遍。 过了腊月二十八,回家过年的外出打工者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但是程远没有回来。苏欣第一次领略到一个词―哀莫大于心死。 终于2009年的春节,就这样来临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他从上海来(上) 2009年1月25日,是农历大年三十。 按照北方老家的习俗,腊月二十九便是小年了。除夕这一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辞旧迎新,是春节当中最重要的日子。 自从苏欣外出打工,这几年每逢春节,苏家兄弟两家便合为一家,在外边热热闹闹地吃团圆饭,已成为一种习惯。 这一天,叔叔早就在饭店里订好了年夜饭。下午,婶婶早早打电话给妈妈,让全家人一起赶过去吃饭。可是这个时候,苏欣哪里有心情吃饭?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虽然她待在自己的家乡,陪在父母的身旁,但是她心里惦记的那个人,却置身千里之外。越是到了举家团圆的时候,触景生情,她越是伤心难过。爸爸妈妈再三劝她出去吃年夜饭,她倔强得像一头牛,怎么拉也拉不动,死活都不肯出门。 节日是别人的,团圆是别人的,快乐也是别人的,她心里只剩下痛苦和失望。 无奈,爸爸妈妈只能回绝叔叔婶婶,一家人留在家里过除夕。 饭店里,看着一盘盘端上桌的菜肴,叔叔婶婶也不免对程远这个准姑爷心生埋怨。坐在冷清的包间,叔叔决定还是亲自上门去请侄女。但是苏欣并不为他所动,一点面子也不给,好说歹说就是不出门,叔叔只得失望离去。 不到下午四点钟,整个家属大院里,在自家吃年夜饭的人家,厨房里便飘出饭菜的浓香。顽皮的孩童在院子里嬉闹玩耍,时而发出一声清脆的爆竹声。爸爸妈妈也双双在厨房里忙活,苏欣一个人在房间里盯着电脑发呆。 这一年的年夜饭。爸爸妈妈张罗了一桌饭菜,一家三口都食不知味。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阵突兀的门铃声打破了这个家里的宁静。 妈妈打开门。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颀长的身影。他的身体包裹在厚厚的外套里,只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这张脸。也许是经不起北方冬天的严寒,也许是因为黑色羽绒服的映衬。显得微微有些苍白。 “妈!”来人叫道。 看到他突然从天而降,妈妈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爸爸闻声急忙到门口迎接。 “爸!”他向爸爸招呼道。 “嗯。孩子,快进来!” 爸爸一边回应,一边帮他把地上的一堆物品往家里搬。 “唉,你这孩子,这么大老远的。人回来就行,带这么多东西干吗!”爸爸慈爱地斥责他。 他不答话,一边换鞋一边在家里扫了一圈,问:“她呢?” 之前看着女儿为了他茶饭不思,整日以泪洗面,妈妈也对他心存不满。这时不冷不热地朝着女儿的房间喊了一声“苏欣,程远来了!”便自顾自地进了厨房。 爸爸见妈妈的一句话没起什么作用,朝他微笑道:“苏欣是个死性子,你不来,她饭都不肯吃。整天躲在房间里门都不出,这会儿正冲我们发脾气呢!你先去看看她吧!” 其实妈妈开门那一刻,听到程远的声音,她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了。这会儿听着三个人在外面说话。她掩着鼻子,泪眼朦胧,怔怔地对着电脑显示屏。听到爸爸最后一句话,她忽地起身,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程远走到她的房间门口,正好吃了个闭门羹。他尴尬地望了望老丈人,敲门道:“开门好吗?我知道你生气了,先把门打开,听我说好吗?” 她置若罔闻。 爸爸过来敲门:“苏欣,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程远现在来了,你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门依旧没有开,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动静。 爸爸无奈地叹了口气,向程远道:“你先过来,坐下来喝杯热茶。” 程远见老丈人要给自己倒茶,心里觉得不妥,急忙抢过茶杯自己泡了两杯茶,在丈人对面坐下来。 爸爸捧着茶杯笑容可掬地问:“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我们单位昨天才放假,本来打算昨天就走的,没想到票会这么紧张,今天还是从上海走的。” 爸爸关切地问:“路上还好吧?” 程远心不在焉地答道:“还好。” 妈妈见他来了半天了,女儿的房门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便从厨房里走出来,朗声到:“程远啊,你也看见了,不是我反对,现在是她自己改变心意了,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话音刚落,女儿的房门哗的一声打开一条缝。 程远感激地看看丈母娘,这才起身向她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之前,她早已铁了心肠不给她好脸色。房门一打开,她便气势汹汹地在床边落座,两脚随意一踢,拖鞋被她甩出老远,然后以一个雷打不动的姿势在床上坐定。 程远进来的时候,她正盘腿而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上一点,面无表情。 “这是干吗?打坐还是练瑜伽?”他开着玩笑,在床沿上坐下,两手抚上她的双肩。 她不看他,负气地用力抖落他的双手,一转身,毫不客气地留给他一个后背。 “现在又是干吗?面壁思过啊?”他依然好脾气地笑着。 她明明在生气,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抓住她的肩膀,试图把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但是这一刻,她仿佛是一只强力弹簧,他扳一下,她又迅速地弹了回去。 他轻轻笑了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闭上房门,回身脱掉鞋子,上床挪到她面前。她正想故伎重演,被他紧紧抱住,再也转身不得。 “多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他严肃道。 她下巴磕在他的肩上,整个人一动不动,表情冷冷的。像一尊雕像。 见她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他不管不顾地把她紧紧贴在胸前,在她耳边柔声道:“老婆。不要不理我,好吗?你这样我心里很难过你知道到吗?” 他也会难过?她的眼泪扑簌簌滑落下来。一滴一滴掉在他的肩膀上,又顺着外套缓缓流淌下来。 她心里实在委屈,实在想不明白,像陈振轩那样的花心大少,都可以为了她冒着漫天风雪来看她,程远这个跟自己同床共枕、肌肤相亲的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视自己的存在? 良久。他轻轻地松开怀抱,看到她满脸泪痕,替她擦了一把眼泪,动情道:“老婆,你今天流多少眼泪,就证明你有多爱我。今天你流下的眼泪,我会用一辈子来偿还的。这段时间跟你联系少了,但是我一直把你放在心里。你忘记了?我临走的时候说过,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我们苦尽甘来的时候。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以后我到哪里都带着你,我让你看着我,让你管着我,好吗?” 她仍然低着头没有抬眼看他。 他心疼地重新把她拥进怀里。低头把脸埋进她的脖颈:“老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你等这么久。我知道你想我了,我也想你。这段时间我确实很忙,为了买房子筹钱,宁波上海两头跑,在单位里加班,给爸妈、叔叔婶婶还有你选礼物。。。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借口,再忙都不应该冷落你。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她始终不说一句话,不看他一眼,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见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他有些急了,捧起她的脸哀求道:“老婆,你看看我好吗?你看看我是胖了还是瘦了。”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打定主意不去看他。即使他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眼睛也看着地下。他顺势在她唇上印上一个绵长的吻。她一边流泪一边咬紧牙关挣扎,挣扎到最后,张口咬住他的下唇,一点一点加重力道。 见他闭着眼睛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她识趣地放开他。 “如果咬我能解气,你就咬吧!我让你咬!”他看着她说完,主动贴上自己的嘴唇。 她在心里暗笑,你以为我傻啊!把你咬伤了,等会出去怎么见人?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她偷笑的功夫,他已经趁机吻住她的双唇,她越是抗拒挣扎他越是霸道,到最后,她完全被他的热情融化了。 他松开她,一手拨弄着她额上的头发:“现在别哭了好吗?哭得一身汗,头发都湿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说话的功夫,爸爸妈妈料想程远这一天旅途劳顿还没有吃饭,又在厨房里张罗起来。这时爸爸在客厅里喊:“苏欣,叫程远来吃饭了。你也来吃一点!” “哦,来了!”程远大声回应道。 “傻根,你的鞋呢?”他把她抱到床边问。 她不回答,依然使着性子,荡着两脚,眼睛朝墙根一扫。 “哇,老婆,你练的是什么功夫?鞋子离床这么远!”他开玩笑。 老家里过年,年夜饭除了大鱼大肉,水饺是必不可少的,据说象征着团圆。下午一家人没有吃好,水饺也没煮,现在一家大团圆了,妈妈这才把水饺下了锅。 北方人喜欢大碗吃面,小碗吃饭,水饺是面食,天热的时候用盘子,天冷的时候用大碗盛,这是必须的。饭是重新加热过的,菜在下午的基础上又多加了两样,虽然比不上饭店里丰盛,一家人在一起却吃得很踏实。看着两个孩子不计前嫌地吃着同一只碗里的水饺,爸爸妈妈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边程远没来,叔叔婶婶也担着心。爸爸见二人终于笑脸相对了,这才给叔叔打电话,告诉他们程远回来了。叔叔婶婶闻言大喜过望,立即赶了过来。 叔叔在官场驰骋多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见一家人团聚了,他提议饮酒助兴。程远刚刚到家,又知道丈人是不饮酒的,借口自己不会喝酒,连连推辞。叔叔说过年难得一聚,就图个喜庆,怎能不喝酒呢!硬是开了一瓶上好的白酒,吩咐妈妈拿了酒杯让程远倒酒。 新姑爷给长辈敬酒,是天经地义的。程远眼看推辞不过,只好给叔叔满上,给婶婶象征性地倒了一点,轮到丈人便以茶代酒。见叔叔捧着酒杯一饮而尽,他也索性一口闷了。岂料北方的水酒不比南方。南方的白酒温和,北方的白酒烈性。程远在南方上了场面还能喝几杯,但是他小看了北方的白酒。一杯酒下肚,他便晕晕乎乎地上头了,再也不敢喝第二杯。桌上众人忍不住一阵好笑,冷清了好久的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他从上海来(下) 按照老家的风俗,大年三十要熬夜,叫守岁。一直守到凌晨,迎着新年的钟声,家家户户烟花齐放,鞭炮齐鸣。 以前每年春节,苏欣和妈妈总是熬不过十一点就困倦至极地入眠,爸爸总会在午夜十二点准时起来放烟花爆竹。放烟花爆竹既是对辛苦一年的庆祝,也预示着来年生活红红火火,所以家家户户当然少不了。现在程远来了,放烟花爆竹的事自然落到年轻人的头上。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好团圆饭,正赶上春节文艺晚会开场。程远跟爸爸和叔叔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苏欣跟妈妈和婶婶嗑着瓜子吃着水果一起看节目。十点钟,叔叔婶婶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叔叔婶婶一走,爸爸妈妈也喊困准备休息了。上海人没有守岁的习惯,临睡前爸爸叮嘱程远,让他放鞭炮当心点,熬不了夜就早点放了早点休息。 见爸爸妈妈回房,程远便如鱼得水地一屁股贴着苏欣坐下来,抬手就把她搂进怀里。 两个人三个多月没见,突然剩下他们单独在一起,她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我,我也洗洗睡了。”她嗫嚅着挣开他的胳膊。 “嗯?”他蹙着眉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避开他的眼神,她强行起身正要离开,又被他一把拉回沙发上,霸道地压过来,在她额上、脸颊、鼻梁亲了又亲,最后停在她唇上,久久不舍得放开。 “老婆,今天晚上,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他趴在她耳边问。 “不行!”她坚决拒绝。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难道你还没好?还是你大姨妈来了。呵呵。” 听说老家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女儿和姑爷回娘家是不能同房的,何况他们还是没有名分的未婚夫妻。她以为在自己父母家。不用说程远也会矜持一点,谁曾想他刚一来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规矩是这样的,究竟是真是假、是为什么。她也一知半解。他非要问个究竟,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顺着他的话信口道:“是又怎么样!” 他半信半疑:“不会这么巧吧?那,我要检查检查。” 说着伸手就要朝她的衣服里探去。她一边抵挡他的手,一边扭动着身子左闪右避地咯咯笑起来。 因为害怕嬉闹起来惊动房间里的父母,程远很识相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在骗我对吗?”他认真地问。 她不答话,用挑战的眼神定定地望着他。 见她这样,他眼里闪出一丝哀求:“真的不行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起身重重地靠在沙发上。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我们去放烟花吧!”她起身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 也许是时代不同了,很多旧的传统在人们眼中慢慢淡化了。等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下楼,院子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放烟花。二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放完鞭炮,燃起烟花,周围已经隐隐约约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竹声。 抬头仰望天空绽放的五彩烟花,不知何时,不计其数的孔明灯也如雨后春笋般在城市的夜空中升起。这孔明灯又叫许愿灯,多半是相爱的男女一起放飞的,每一盏腾空升起的孔明灯都承载着恋人之间共同的心愿。 苏欣之前窝着一肚子火,早忘了除夕夜放孔明灯这茬。这会见别人放灯,她不免埋怨程远回来太晚,连一起放灯的机会都不给她。程远满怀歉疚地向她承诺,明年我们早点回来。以后我每年都来陪你放好吗? “明年今日就不一样了!你保证每年都能来这里过年吗?”她愠怒道。 程远被她顶得无言以对,只好无力地解释,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以后有时间我尽量来陪你放! 她使起性子不再理他。他讨好地抱抱她的肩膀,搂搂她的腰,两个人拉拉扯扯地上了楼。 回到家里,时间还不到零点。也许是被四起的鞭炮声吵醒了,也许是根本还没有睡着,听到二人进门,爸爸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放完了就早点睡吧,天冷。”他慈爱地说。 苏欣从楼下上来本就怏怏不乐,爸爸一说她立即回房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爸爸早已回房歇息了,只剩下程远守在客厅沙发上等着她。她一出来,便被他拦腰抱住。 此时,刚刚沐浴过的她,光洁的额头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脸上白皙光滑的皮肤比平时多了两抹红霞,显得更加诱人。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沐浴露香味,他更是心痒难耐。 “今晚跟我睡,好吗?”他环着她的腰再次恳求。 她冷冷甩下一句“你疯了!”便拿开他的双手向自己房间走去。 还生气呢?他想。 看到她捂着毛巾的头发,他又叫住她:“你等等。” “干吗?” 他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进卫生间,关上门,扯掉她头上的毛巾,拿起搁架上的电吹风开了小档,嗡嗡地吹起来。 本来她是想吹干再出来的,又怕打扰了妈妈睡觉。他要吹,就让他吹好了。 目光落在对面的镜子上,她看到他站在自己背后,一手握着电吹风,一手穿插进自己的发隙,目光聚集在她的头顶,表情严肃,动作娴熟,俨然是一个专业的理发师。这不是他第一次给她吹头发,但是她从来没有这样观察过他。瞧着他的认真模样,她努努嘴,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吹干头发,他关掉电吹风,低头把脸贴在她的后脑勺,从镜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见他看自己,她眼珠转了转。最后目光落在洗手台上。他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贴在胸前抱了抱,又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吻,便放开她:“去吧!” 她这才回房去睡了。 老家大年初一是不走亲戚的。这一天爸爸妈妈完全清闲下来。家里的家务活程远全包了。一日三餐有他和苏欣在厨房里大显身手,两位老人也是难得享清福。 餐桌上,程远端菜上桌。苏欣盛饭,两个人配合默契。爸爸妈妈坐在桌前心中也倍感欣慰。 待程远把菜上齐,分好筷子,给桌上的杯子里倒好饮料,苏欣的饭也盛得差不多了。其实盛饭是有讲究的。先长后幼,先尊后卑的规矩她是懂的。只见她先给爸爸盛,再给妈妈盛,然后是程远。最后给自己盛。爸爸妈妈和她自己的碗里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唯独给程远的那只碗,一碗饭显然是经过了压缩处理,最后还是超出了碗沿,白花花的米饭在碗里堆成一座小山。妈妈瞥了一眼,用胳膊肘顶了顶爸爸,掩面笑得前仰后合。爸爸一看,憨厚地笑笑,一边招呼程远多吃点,一边把他喜欢吃的荤菜调了位置放到他面前。 程远低头看到自己的碗。再看看其他人的碗,立即被雷到了,皱起眉头望着她:“哇,你干吗?” 妈妈笑道。她这是担心你在我们家不好意思,怕你吃不饱! 这一天在家里闲得无聊,程远发现厨房里有一只闲置着的半新不旧的电磁炉。爸爸说这只电磁炉坏了,插上电源开不起来。程远让爸爸找来工具箱,自己把电磁炉抱到客厅地上,拆开后盖擦擦洗洗半天,又拿着电吹风吹了一阵,插上电源,电磁炉竟奇迹般地好了。 春节是正冷的时候,电视节目除了联欢晚会也没别的好看。晚上,一家人在客厅里对着电视吃吃喝喝,纷纷笑谈综艺节目一年不如一年好看了,最后便早早散了。等爸爸妈妈回卧室休息,苏欣和程远也乖乖地各自回房。 待她迷迷糊糊地正要入睡,刺耳的手机震动铃声在床头响起。抓起手机,看着屏幕上丑陋的裂痕,她想一定是老同学发短信拜年吧! 眯着眼睛解开键盘锁一瞧,却是程远发过来的。 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要发短信?她不禁觉得好笑。 揉了揉眼睛按了阅读键,只见他在短信里说,老婆,我好冷。 冷?他没回来之前,爸爸妈妈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厚厚的被褥。他现在床上铺的,身上盖的,里里外外可都是新的,比自己的被褥还暖和呢! 这样一想,她立即回复:爸不是给你铺了电热毯吗?冷就把电热毯开高温!你不是有两床被子吗?这样还冷? 他许久没有回应。 半晌,他又发过来:老婆,我饿。 她回复:又饿了?晚上就你吃得最多,还喊饿!那你去厨房找找有没有吃的。 他又是半天没有回应。等她丢开手机舒舒服服地重新躺好,他又发过来:老婆,我发烧了。 发烧了?这么快就受不了北方的严寒?看来不得不暂时离开暖和的被窝。 想到这,她匆匆裹上睡袍出了房间。 因为害怕惊扰到爸爸妈妈休息,她轻轻关上房门,尽量放轻脚步,客厅里的灯也没开。 程远睡的客房就在厨房隔壁。她摸索到他房门口,正要敲门,门竟然一碰就开了,原来是虚掩着的。她推门进去,就看到他把自己严严实实地捂在被子里。 她在床边坐下,正要伸手触摸他的额头,本打算确定他发烧,就出去找感冒药。谁知她的手还没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他一把抓住,然后用力一拉,她便就势趴在他身上。 她支起胳膊正要起来,却被他连拖带拉地塞进被窝。 小别胜新婚,眼前这具单薄的娇躯可比任何时候都充满诱惑力!眼看阴谋得逞,他怎能放过这次机会! 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他的被窝里,睡袍已经敞开,他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已经不安分地攀上了她胸脯。 她掀开被子,紧张得就要离开:“不行!这是在我家!” 他生气地狡辩道:“你家怎么了?你家就是我家!你是我老婆,哪有只顾着自己呼呼大睡。让老公独守空房的?凭什么他们老两口可以同床共枕,我们小两口就要分房睡?” 听他这样说,她急忙解释:“哎呀。你不懂!这是我们这边的风俗!如果我们一起睡,会,会不吉利的!” “怎么不吉利?” “” 看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他脑筋一转,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理直气壮道:“我不是北方人,用不着遵守你们这边的习俗!” 见她还是挣扎着要起身,他迅速脱去她的睡袍,急忙盖上被子,哀求道:“老婆,我们都多久没在一起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上少林寺当和尚了!” 她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在他的再三恳求下。她立即心软了。 看着他如饥似渴的样子,她忍不住调笑道:“你不是饿了吗?” 他一脸坏笑地把头埋进她胸口:“我是饿了,可是我只想吃,旺仔小馒头。” 话音刚落他的头上就吃了一记拳头:“你取笑我!” 他捂着额头嘿嘿笑起来。 她推开他的脑袋:“你不是发烧吗?” “嗯,我是发烧了,不信你摸摸。”他说着抓住她的手,指引她向自己下身摸去,她惊叫一声急忙把手缩回来。 这时,客厅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两个人吓得急忙屏住呼吸。 “苏欣啊。你跟程远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去给你几个舅舅家拜年呢!”是爸爸的声音。 要知道,这半天两人说话可都是压低着嗓子的!听到爸爸说话,相视一惊。同时问:我(你)爸怎么知道我(你)在你(我)房里呢? 说完,两个人同时大叫一声,拉起被角一起把头埋进被子里。 身体的交融是对爱最直接的表达;身体的释放是治疗情伤的良药。 一番缠绵过后,苏欣却伏在他的胸口吃吃笑起来。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好奇道:“傻根,你脑袋瓜里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想起周化楠说过的话。” “她说什么?” “她说,她说。。。”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下文,情急之下托着她腋下把她拉上来。看着她一脸坏笑,他敏感地问:“跟我有关?” 她重重地点点头,伏在他耳边笑得花枝乱颤。 “周化楠?我跟她又不熟,她会说我什么?”他大惑不解地念叨着。 “她怀疑你。。。” “她?怀疑我?怀疑我什么?”他更迷茫了。 “她怀疑你,不正常!”她飞快地说出来。 “什么不正常?哪里不正常?”他脸上写满疑问号。 “不正常就是不正常!还能有哪里不正常!我第一次去上海的时候,你。。。” 第一次去上海?不正常?他仔细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目光犀利地望着她:“那你说,你是不是也这样怀疑?” 她眉头微蹙,轻轻摇了摇头。 “你没有?我不相信!”他满脸狐疑。 望着她躲闪的眼神,他诡笑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伸手就去挠她的胳肢窝:“到底有没有,从实招来!” 她被挠得骨头都软了,只得连连求饶:“我招我招!我只是怀疑你,怀疑你,” “怀疑我什么你快说!” “怀疑你变态!” “嗯哼?你竟然怀疑我变态!”他眉头一紧,脸上闪过一丝怒容。 她目光闪烁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给我洗内衣?” 他突然被她逗乐了:“呵呵,这样就是变态啊?傻根,你看到我什么时候夏天的衣服要放到第二天才洗?当时看到你没洗我就一起洗了,举手之劳的事。再说男人给自己老婆洗内衣,有什么不正常吗?” 她嘟着嘴巴:“可是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是!” “不是吗?那要怎样才是?像现在这样吗?” 他一脸坏笑,她羞赧地满脸通红。 他抓住她的手,正色道:“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老婆了,就算那时候不是,迟早都是。” 她小声道:“那,那时候我跟你睡一张床,你为什么不敢。。。” “哦?原来那时候你就想啊,哈哈!”他得意地忍不住想戏弄她一番。 她恨得咬牙切齿,羞得无地自容,一把推开他,抓过被子把脸蒙上了。 他止住笑,把她脸上的被子拉下来:“不是不敢,是不能。我的自制力可是很强的!如果你刚来我就像色狼一样扑上去,这不是乘人之危吗?那你还敢跟我在一起吗?还有今天的我们吗?呵呵。” 看着他一副把握十足的样子,她厉声道:“你好可怕!” “哪里可怕?”他一脸无辜。 “你老奸巨猾!” “这不叫老奸巨猾,叫老谋深算,呵呵。” 从初二开始,爸爸妈妈准备了大堆的礼品,带着女儿和姑爷走访了所有亲戚,程远这个新姑爷正式被带到亲戚们面前公开亮相。 北方人走亲戚,多半是上午去,下午回,每天走完亲戚回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在自己家度过。爸爸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却喜欢找老头子喝喝茶打打牌。在楼下的常伯伯家里,常伯在牌桌上无意说起自家的电视机出毛病了。爸爸一听立即信口开河,自家的姑爷刚刚修好了家里的电磁炉,不知道电视机能不能修好。常伯闻言,抽空便抱着自家的老式电视机哼哧哼哧上来了。 这边程远还在研究怎么修理电视机呢,常伯逢人便说老苏家的姑爷是个会修电器的好手,一时之间,院里的邻居们都把自家的废旧家电老古董往苏欣家里搬。大过年的,望着客厅里乱七八糟的样子,她有点不高兴了。 “爸,你把他当什么了!我们家又不是废品收购站,他又不是免费的修理工!” 爸爸笑道,你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小呢?左邻右舍的,互相帮帮忙怎么了! 程远也附和道,邻里之间,帮得上就帮,不过是举手之劳。帮不上也无能为力。今天是你帮他,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他帮你了! 爸爸赞同道,这话说得没错! 程远回来之前,心想着丈母娘一定会问他房子的事。出乎意料的是,朝夕相处了整整五天,她对房子的事只字未提,他对这个丈母娘突然有了新的认识。 因为程远赶着要到单位报到,大年初六,苏欣便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家。 这天一早,爸爸和叔叔婶婶都去车站相送,妈妈最怕送别,独自留在家里偷偷抹眼泪。(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远嫁(上) 年轻人倒没什么顾忌,按照北方老家里老一辈的传统思想,没过正月十五,整个新年还没有过完,是不宜出远门的。(.无弹窗广告) 过了正月十五,苏欣的爸爸妈妈坐了一夜的火车抵达南方。第一站是宁波,先看看二人工作的地方,然后一行人由宁波去上海,应程远爸爸之邀,商谈二人的婚事。 苏欣暂时没有了工作,爸爸妈妈一来,她便陪着他们游览了宁波的大街小巷。晚上爸爸妈妈烧好饭菜,三个人一起等着程远下班,一家人相敬如宾,其乐融融。 几天以后就是周末了,程远一早便开车载着苏欣和丈人丈母娘回到了上海的父母家。 两位妈妈之前在电话里吵得不可开交,见了面却不计前嫌地笑脸相迎,心照不宣地对电话的事只字未提。 程妈妈拉着苏妈妈的手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一口一个阿姐地叫着,态度相当热情。苏妈妈一边客气地回应她,一边夸赞她能干,两个人互相吹捧一番,像熟人一样拉起家常。 两位爸爸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在双方孩子的婚事上,两位妈妈都不约而同地退到一边,全凭两位爸爸做主来敲定整件事情。 苏爸爸说,既然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们年纪也不小了,订婚什么的就免了,直接让他们结婚,也不必铺张浪费,婚礼一切从简。 程爸爸对他的意见表示赞同。他说只要他们两个人过得开心,形式上的东西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但是该有的排场一样都不能少,毕竟结婚一辈子只有一次,不能委屈了孩子。两个亲家一拍即合。 这一天正好是西方的情人节。双方家长谈话期间,一对新人已经按照他们的计划牵着手一脸幸福地出了家门。 在上海民政局登记以后,经过婚检。办完手续,二人在颁证员的指引下齐声朗读结婚誓言: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我们要坚守今天的誓言,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读完誓言,两个人相视一笑,顺利捧回了大红的结婚证书。 从民政局回来,众亲人就什么时候结婚这个问题征求他们的意见。 在婚期的选择上,奶奶迷信,一定要找算命先生来挑日子。程远半开玩笑地说。算命的还要测生辰八字呢,万一他说我们俩八字不合,难道我们就不结婚了?奶奶便跟着众人一笑作罢。 苏妈妈建议说五月一号就是好日子,让两个孩子五一完婚。苏欣立即举手反对。因为五一结婚的人太多。她可不想跟别人扎堆。她理想中的婚期是6月1日。六月一日是儿童节,程远总说她是长不大的孩子,她心里早就盘算着在这一天彻底告别儿童时代。那次意外怀孕,她本以为自己这个理想这辈子无法实现了,没想到那可怜的孩子用性命又给了她一次实现理想的机会,想起来她心里就隐隐作痛。 新人成婚,新娘子为大。待她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双方家长一商量,就把婚事定在这一天。 因为程远要回宁波上班,程远的爸爸也要回市区,妈妈和爷爷奶奶要忙着做生意,苏欣的爸爸妈妈不便久留,在程远的父母家逗留了不到两天,又随着两个人一起回到宁波。隔天,他们过不惯异地他乡的生活,急着要回家,苏欣便又把二老送上了回北方老家的列车。 爸爸妈妈离开以后,苏欣没有立即找工作,但是她也没闲着。 她和程远利用周末时间先光顾了宁波几家婚纱摄影中心,最后选定了一家有口皆碑的影楼开始排档期。 随后她在外经贸报了个全日制单证培训班。(.好看的小说)这段时间经过深思熟虑,她把目标还是锁定在外贸这一行。做行政虽轻松,差不多却是吃青春饭。她如今已经二十八了,在这个岗位上已经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但是做单证就不一样了,只要熟练精通,它可以作为终生职业。从现在算起,离婚期只剩下不到四个月,磨刀不误砍柴工。她想,自己原本有着良好的英语基础,又先后在外贸公司工作过,长期的耳濡目染,对外贸流程比较熟悉,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学习,将来回到上海,工作就不成问题了。 到了周末,两个人又抽空去上海各售楼处看房子。经过一连几个星期不辞辛苦的精挑细选,最后在市区一个比较清静的小区定下了一套120平的现房。 两个人目前的现状是,婚后回到上海以后,苏欣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稳定的工作。这就意味着程远每个月的薪水不但要用来偿还房贷,还要维持两个人的生活。为了把以后的还款压力减到最小,程远就手里的那笔钱一次性付了房款的50%,又把原来计划的十年贷款时间延长到十五年。这样一来,每个月的还款金额就少了很多。 申请房贷的时候苏欣问程远,十五年会不会太长? 他笑道,不长。十五年,一眨眼就过去了。那时候我们的孩子也长大了,我们埋头再干近十年,就该为孩子的终身大事考虑了。到时候如果我们有钱,再买房子给我们的儿子娶媳妇;如果没钱,就把旧房子卖了,然后我们老两口一起回家跟父母住,你说好不好? 生活!这就是生活! 他想得这么长远,她听得百感交集。 “你怎么知道将来要给儿子娶媳妇?说不定是嫁女儿呢!”她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你不是喜欢儿子吗?那我就尽量满足你了。”他一脸坏笑。 “这种事你也有把握?”她一脸狐疑。 “当然!嘿嘿。”他拥住她笑得异常诡异。 办完了繁琐的贷款手续,时间已经到四月份,正值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之前在婚纱影楼排的档期也到了。两个人在一个暖洋洋的周末接到了影楼的预约通知。在摄影师的摆布下东奔西跑、搔首弄姿地辛苦了整整一天,终于完成了拍婚纱照的大工程。 之后,两个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忙得不亦乐乎。 ※※※※※ 2009年5月的最后一天。深圳。某艺术培训机构。 一位曲线玲珑的女教师正在教年轻的学员们做腿上动作,一个刚刚从更衣室走出来的女孩远远地冲她喊:“杨老师。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女教师从容地看了女孩一眼,扭头对学员道:“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大家可以休息了。” 她步履轻盈地来到女更衣室,打开自己的衣柜,拿出手机。未接来电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她立即回了过去。 “喂?你找我?” “额,下课了吗?能来我这里一下吗?”是一个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 她一愣。 这几年,她不主动找他,他是不会轻易打她电话。更不会轻易邀请她的。他今天的主动,让她有些意外。但是她很高兴。 换好衣服,她匆匆梳洗一番,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化了个优雅的妆容,神清气爽地来到他的工作室。 此时,员工们都已经下班,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径直走向他的画室,未来得及敲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烧焦味。 他在干吗?她心里一惊,忙重重地敲门。 门开了。他把她迎进去。又自顾自地继续焚烧地上的一堆画像。 “这是你这些年的心血,你怎么把它烧了?”这突然的举动让她感到很震惊。 “不想留了,所以烧掉。” “为什么不还给它的主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烧掉它。是想忘掉过去。还给它的主人,只能让她活在过去的记忆里。我想她也不反对我这样做。” 她静静地听着,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他低着头焚烧画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燃烧的火苗,问她:“烧掉过去的记忆,然后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们。你愿意吗?”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看她。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泪缓缓落下。 多少年来,她一直期盼着这一天。 那一年,她读音院,他上美院,他们通过老乡认识。只第一眼,她便爱上这个玉树临风的男子。 她身边不乏追求者,但是因为有他,所有人在她眼里都黯然失色。 她放下高傲,主动接近他,主动向他表白,他都不为所动。 她明眸皓齿,身材窈窕,人见人爱,唯独在他面前,她找不到自信。 于是她改变策略,无微不至地关怀他,如影随形地追随他,从北京一直到深圳。 她给他当人体模特,甚至勾引他,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满足他的生理需求。但是他不爱她。她一直都知道。她有自己的底线,他不爱她,她可以主动,但是她不会纠缠他。 她知道他一直在找一个人,这个人住在他的心里,活在他的画中。没想到今天他亲手把对她的思念一把火化为灰烬。而自己终于得到想要的回报了,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我愿意。”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同时帮他把一叠画像投进火苗里。 “那,明天陪我去上海好吗?” “去上海?明天?”她眸子里闪着惊喜。 “嗯。” “好吧。”她欢快地答应了。 这么多年的习惯,他不说,她便不问。只要能跟着他,就是刀山火海,天涯海角,她也愿意。(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远嫁(中) 2009年6月1日,苏欣和程远的婚礼在上海□□酒店举行。[.超多好看小说] 婚礼前两天正好是周末,两人便匆匆从宁波赶回来,女方的亲戚也同时从北方抵达上海。 这天,两位新人一早就驱车来到婚庆服务中心。 在专业化妆师的精心打扮下,新娘子一袭洁白的抹胸婚纱,大大的裙摆拖至地下,脚下是大红色闪闪发亮的高跟鞋。一头波浪形长发被优雅地盘起,头顶的发髻里插上了金光闪闪的皇冠。一张完美无瑕的鹅蛋脸,扑上淡淡的脂粉,眼睑贴上长长的假睫毛,经过描眉涂唇,比起平时素面朝天的清纯模样,多了几分成熟和妩媚。 新郎官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淡粉色的衬衫,搭配暗红条纹的领带,给一贯严肃儒雅的形象平添了几分喜庆。不长不短的碎发经过定型处理,在造型师的一双巧手下随手抓了几下,便呈现出一种韩式风格。 都说女人穿上婚纱这一天是最美的。等焕然一新的新郎官英姿勃勃地站在新娘子背后,从镜子里看到她的样子,纵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朝夕相处,他也不禁为之惊艳。 新娘看到镜中的新郎,也是眼前一亮。 当初选择这套银灰色西装,只不过因为程远平时的着装不是蓝色就是深灰色。之前两人在宁波精挑细选了一套黑色西装,结果回家就被婆婆数落一番,她说黑色代表丧葬,大喜的日子是万万不能穿的,两人便匆匆选了这套银灰色。没想到今天穿戴整齐,经过造型师的精心打扮,效果是这样令人震惊。 “老婆。你今天好漂亮!”新郎官发自肺腑地赞美。 “难道我不化妆很丑吗?” “当然不是了!只是今天化了妆看起来比较特别,呵呵。” 等新娘子定妆完毕,婚礼策划人便让一对新人在化妆间交换戒指。负责跟拍的摄影师也随即开始全程拍摄。 出了婚庆中心,门口六辆贴着大红喜字、扎着粉色玫瑰和百合花的红色小轿车一字排开,早就恭候着一对新人的大驾。 婚礼的仪式完全由婚庆公司一手策划。新娘子一心想举办一场露天婚礼。当初选定这个酒店,就是因为看中它宽敞的院子。按照新娘子的要求。婚庆公司利用酒店广场,用粉色气球扎成一副巨大的半圆形拱门。长长的红地毯,从拱门外一直延伸到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红地毯两侧,每隔三尺远的地方树立着一只花篮,花篮里粉色的玫瑰娇艳欲滴地吐着芬芳。 现场没有准备水酒座椅,整个场面虽然不隆重豪华,但也不失温馨浪漫。 因为是儿童节。这一天跟着家长来参加婚礼的小朋友为数不少。新娘子还没进门,红地毯上已经有三五成群的孩子在打滚嬉闹。 婚车临近现场,立即有人燃起鞭炮。所有人下了车子,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新郎官捂着新娘子的耳朵直到鞭炮燃尽、散发着火药味的硝烟散去,才带她向红地毯走去。 这一天虽然是礼拜一,但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仍然不少。光是新郎官的同事、朋友,就占了宾客的三分之一。但是除了宁波分社的领导和大兵,其余的同事苏欣一个也不认识。公公的同事和朋友、叔叔婶婶的同事和朋友,她更是两眼墨黑。就连家里的亲戚也认不全。 新娘子这边,除了爸爸妈妈、叔叔婶婶。远在山东济南的堂妹苏琳也赶来参加婚礼。其他亲戚因为路途遥远都没有现身。 程远的七个结拜兄弟这一天也全部到齐。等二人刚一迈上红地毯,众兄弟就在边上大声招呼。 新娘挽着新郎的胳膊缓缓走到粉色气球扎成的拱门前,公公婆婆早已守候在门口。跟在新人背后送亲的妈妈和婶婶捅了捅新娘子:“该改口叫人了!” 新娘迟疑地看看公公,再望望婆婆。最后扭头把目光停在新郎脸上。 长这么大,她的爸爸妈妈都只有一个,现在突然要管别人叫爸妈,她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快叫呀!这一关必须过!”妈妈和婶婶小声催促道。 新郎见新娘为难,俯首对她耳语:“就当是拍马屁了。” 她嘟着嘴纠结地看着他,众目睽睽之下,终于一咬牙叫道:“爸!妈!” 公公婆婆大声答应着,趁机双双送上厚厚的红包。婆婆乐得合不拢嘴,公公激动得热泪盈眶。 走完红地毯,便是婚礼仪式了。 这一天的婚礼,由于结婚的新人一直在外地,男方家长物色不到合适的人选,伴郎伴娘也是由婚庆中心找来的。事实上,这一天的伴郎伴娘只起了陪衬的作用,所有的环节都是一对新人亲力亲为,现场宾客送的份子钱也是婆婆亲自替儿媳妇收下的。 本来主持婚礼有婚庆公司的司仪,但是等司仪刚刚按部就班地主持好开场,大兵嫌气氛不够热闹,抢过话筒冠冕堂皇地当起义务主持。 面对众人好奇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朗声道:“各位来宾,先生们女士们dise*and*gentlemen!今天是我两位好朋友大喜的日子,哥们今天高兴,上来给大家助助兴,大家没意见吧?” 台下众人齐声呐喊:“没意见!” “没意见咱就开始了。大家瞧一瞧,看一看,今天我们的新郎官帅不帅?” 众宾客大声附和:“帅!” “我们的新娘子美不美?” 众人又附和:“美!” “那我们请一对金童玉女给大家出个节目怎么样?” 众人皆叫:“好!” “出什么节目?”两位新人诧异地望着他。 大兵不慌不忙道:“新郎新娘不要急,不要怕,节目我已经帮你们想好了,你们三选一就ok了。” 两人仍诧异:“什么三选一?” 他不理二人,放眼宾客,对着话筒不紧不慢道:“大家可能还不知道。今天我们美丽的新娘子是一位北方佳人。大家想不想知道我们的新郎官是怎样跨越千山万水,最终抱得美人归的?” 众人大声回应:“想!” “他们说想。那第一个节目,有请我们的新郎官上来给大家讲一讲。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也向今天在场的光棍们传授一点经验,可以吗?” 新郎新娘目光交流了一下。随即双双用怨怒的眼神看着他。 新郎忿忿道:“你小子,挖人家隐私!不厚道!” 新娘道:“不是三选一吗?还有两个是什么?” 大兵对着众人道:“第二个节目。就请新郎新娘给大家唱首歌吧!” 话毕,新娘子噗的一声笑出来。从小到大,她见过闹洞房的,可从来没有见过婚礼上让新郎新娘唱歌的! 新郎官问:“唱什么歌?” “唱什么歌我也早就帮你们想好了,”他得意洋洋地望着二人,“就唱《老公老婆我爱你》,男女对唱。” 新娘闻言。掩面蹲在地上,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新郎一边扶起新娘一边骂:“你小子,就恶搞吧!” 大兵置若罔闻,继续主持婚礼。 “第三个节目,”他故意抬高声音,“新娘吻新郎。” 新郎忍不住爆粗口:“妈的,你就瞎搞吧!将来你结婚,老子整死你!” 大兵依旧我行我素地对台下喊:“我已经说完了,三选一,大家说。希望他们选哪一个?” “第一个!” “唱歌!” “新娘吻新郎!” 台下一片喧哗,众说纷纭。 “新郎新娘听见了吗?你们选哪一个?痛快点!大家都等不及了!” 两位新人无所适从地对望着,新娘一脸娇羞地推搡着新郎的胳膊,谁也没有吭声。 望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新郎官终于下定决心:“我选第三个!”然后在新娘子的脸上飞快地献上一吻。 大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下,问:“大家说算不算?” 新郎官的一众弟兄跟着起哄:“不算!” “没办法,大家说不算,我也帮不了你们。我的要求是新娘吻新郎,新郎官你急什么?” 新郎官尴尬地看看在场的宾客,对台上的大兵扬了扬拳头,恨得咬牙切齿。 台下气氛高涨,众人呼声不断,叫声连天。 眼看众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无奈,众目睽睽之下,新娘子只好硬着头皮朝新郎官唇上吻去。 众人一阵叫好,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婆婆跟妈妈交头接耳:“阿姐,你看我媳妇一点都不害羞。” 妈妈:“这死丫头!” 这一天天气异常闷热,天气预报说有阵雨。婆婆此时见时候差不多了,上前对大兵说,差不多就行了,万一下雨了可不好。 大兵仰头望望天,眼瞅着新娘子手中的捧花,扫了一眼在场的宾客,临时又有了节目。 “现在,新娘子要扔花球了,我们在场的美女们都靠近一点,今天谁接到花球,就会有白马王子从天而降哦!” 两位新人这才如释重负地转身,面带微笑地向在场的宾客行注目礼。 今天的宾客,对新娘子来说多半是生面孔。花球抛给谁,她心里完全没底。 这时,新郎官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突然落在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上。四目相对,男子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冲他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新郎官搂着新娘子的肩膀朝人群中一指,然后对她耳语一番。新娘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男子正站在一个女子身后,托着她的双肩说了句什么便轻轻把她往前一推。新娘子会意地对不远处的二人莞尔一笑,把手中的花球稳稳地向女孩抛去。 抛完花球,新郎新娘携手走向接花球的一对年轻人。 “大艺术家,你不是不来吗?让我白担心一场。” “听新郎官这话,好像我来了,让你很失望?” “呵呵。哪里!意外的惊喜啊!” “呵呵。我说喜酒免了,不等于我不来向你们道贺啊。” 新郎官把目光移至男人身边的女子:“这位是?” “她是我未婚妻。” 新郎新娘相视一惊,同时一脸欣喜地把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女子落落大方地向新娘子介绍:“你好。我是杨斐飞。我们是同乡。你本人比画像上还要好看。新郎官也是风度翩翩,男才女貌啊!” 新娘子含笑道:“谢谢。你也很漂亮。” 新郎官拍拍男子的肩:“一起入席吧!”同时也招呼场上聚在一起说话的宾客进酒店。 男子推辞道:“入席就不必了。人到贺礼到,心意到。我们今天是特意出来旅行的。时间有限,就不久留了。” ※※※※※ 婚宴大厅门口。一对新人站在门口迎宾客进门,一位面色黝黑、中等身材的年轻姑娘行色匆匆地上前。 “程远哥哥,我今天翘课来参加你的婚礼了,你看我多给你面子!” 随即又把目光转向新娘子,竖起大拇指夸道:“大嫂好漂亮啊!程远哥哥有眼光,有福气!” 此女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五官端正。胖瘦适中,面色黑里透红,留着齐肩的短发,整齐的刘海,那形象,跟电影里的埃及艳后如出一辙。 程远哥哥?她是谁啊?程远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妹妹?她疑惑地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到程远脸上。 程远不接女孩的话茬,人家的赞美他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对苏欣质疑的眼神也只是视若无睹地付之一笑。 女孩大方地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周竞的女朋友!你叫我黑妹就行了。” “谁是周竞啊?”她一边礼貌地握住女孩的手一边扭头问程远。 程远不答,一脸奸笑地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女孩微微笑了笑,款款步入厅内。 席间。新人给宾客敬酒。 因为新郎新娘不习惯陌生的伴郎伴娘作陪,大兵便主动替二人挡酒。趁客人觥筹交错的空当,大兵说,将来你们生了小孩。一定要认我当干爸哦! 苏欣笑道,没问题!但是认你当干爸之前,必须先找个干妈来! “干妈有啊!谁说没有干妈!”黑妹站起来跟二人碰杯。 周竞的女朋友?她一拍脑门,突然恍然大悟。 周竞就是大兵,大兵就是周竞。习惯了叫他绰号,他的大名竟然被她遗忘了! ※※※※※ 因为新房子刚刚拿到钥匙,还没有来得及装修,婚后二人不得不暂寄居在父母家。 婚礼过后第二天,程远和苏欣开着家里的面包车载着丈人丈母娘、叔叔婶婶及苏琳,游遍了上海滩的每个角落。 三天以后,叔叔婶婶离沪,苏琳也直接返回了济南。 一星期后,爸爸妈妈也要回北方了。 一家人相送到住宅楼下,公公婆婆再三向爸爸妈妈保证,我们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的! 妈妈把苏欣叫到一边,眼睛红红地叮嘱道:“女儿啊,你嫁得远,以后爸妈不在你身边,你公公婆婆就是你亲爸亲妈,你要孝敬他们,知道吗?” 她两手抹着眼睛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爸爸对程远说:“程远啊,苏欣这孩子,从小没有吃过一点苦,又不擅于跟人打交道,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以后她要是哪里做得不对,你该说的时候就说她,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程远郑重地像爸爸承诺:“您放心好了,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临走,爸爸又对她说,以后要听程远的话,知道了没有? 她强忍着眼泪一声也没吭。 程远见她眼圈红红的,一把搂过她的肩膀,学着长辈的口吻调笑道:“傻根,你听见没有,爸说以后你什么都要听我的,知道了吗?” 她这才抖落他的手臂,眼泪汪汪地挤出一抹笑容。 之后,程远开车送丈人和丈母娘去火车站,苏欣跟着公公婆婆上了楼。 公婆家的房子虽然是旧房子,但是08年苏欣跟着程远回来过春节的时候,家里已经重新装修了一遍。小两口现在住的房间还是以前程远的房间,但是所有的家具物品都焕然一新。 爸爸妈妈一走,程远的婚假也快满了,苏欣之前梦寐以求的三亚之旅也泡汤了。两人就近在西子湖畔游玩了两天,把蜜月旅行的计划改到十一假期。 两天以后,夫妻二人又回到宁波。 两年前,程远向苏欣承诺两年后结婚。事实上,这两年,也是他跟总部约好的两年。八月份,程远在宁波分社就职期满,又可以回总部上班了。回到上海,升职加薪是总部当初对他的承诺。这就意味着二人以后生活的压力又稍稍减轻了一些。 临走之前,两个人给房东打完招呼,准备变卖这两年积累下来的所有家当。房东得到消息,特意赶来给二人送行。 这两年来,二人作风正派,从不带狐朋狗友回家,一直把房子当成自己家来打理和爱护,他都看在眼里。当初他们租下房子的时候,这里还是个空壳子。两年来两个人把它变得有了家的样子,他心里其实挺感激的。正好这一年年底他的老婆孩子将从苏州老家搬过来团聚,房东退了二人押金,又很仗义地把一些大件的家具和电器都买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