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味》 第001章 隔夜的炒饭 老实说，至于怎么样身处这样的环境，素香不知道，也无力去追究。(.)总之自己稳稳当当的生活在古代了。 一夜初醒，思想已经穿越时空，停留在古色古香的时代。 素香称呼自己这种现象叫做“梦回大唐”，之所以这样想，大抵是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然后强迫自己睡去，反复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是在这用竹蔑和稀泥编制的草房里，衣衫破烂且满脸污泥的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朝自己傻笑，随同的还有他黄色的牙齿，整齐而黄。盖在自己身上的是散发着恶臭味的破棉絮，用手触摸了一下，腻腻的。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家庭？ 这脏脏的小男孩是自己在唐朝的亲弟弟，没有大名儿，小名儿唤做狗蛋儿。很简单，取这小名儿的意图，喊的越贱，越易养。 破草屋，破棉絮，外加一把缺了一只角儿的靠背竹椅是全部的家产。 至于这唐朝的父母的去向，是邻居的大娘端着一粗瓷海碗，碗里放着暗黄色的米饭，一看，就知道是用糙米煮成的，看成色，还是隔夜的。跨进屋里，守在床边的狗蛋儿看见碗里的饭，眼里直发光，端起起碗，就溜了出去。 莫大娘看了直摇头。这莫大娘一进来，本来就狭小的房间，就立马拥挤起来，莫大娘扭了一下身体，看见实在没有坐的，只好站着说起话来。 大概是闻到了屋里的酸臭味，莫大娘用一块暗色布方巾，掩住鼻子，巴拉巴拉的飞着唾沫说着：“可怜的素香哦，娘难产狗蛋儿死了，指望着你爹爹养大你们姐俩儿，去山上砍柴卖又不小心跌落到崖去。真不知你们姐弟俩儿前辈子作了什么孽！” 素香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失去亲人的悲伤，在现代的世界里，自己也只不过是孤儿，体会不到失去双亲的悲伤，只好呆呆的看着这叫做莫大娘的邻居唾液乱飞。 看着这素香如此呆然，莫大娘的叹息的腔调里多了更多的惋惜道：“这孩子估计受刺激了，看见自己的爹爹跌落到崖里，傻了吧！” 莫大娘嘴里啧啧了几声，又道：“这孩子，那日爹爹跌落到崖去，估计是吓傻了，哭着跑回来，喊了几声爹爹掉到山崖里了，就昏了过去。这一昏，就是几天几夜。还以为你这丫头没戏了。哎，穷人的孩子就是命硬，这怎么又醒来了。” 素香认真的听着莫大娘的话，莫大娘见这素香还是愣愣的。 “傻了？“莫大娘伸出宽大的手很认真的摸了摸素香的额头，素香实在不知道，这傻了跟额头有什么关联，但是看得出，这莫大娘是个热心肠，素香咧开嘴，牵强且灿烂的笑了一个，以示感谢。 她咧开一小下，很快就闭上了，不知道这牙齿是不是也是结了一层厚厚的黄苔。 巧的是，这农家女的名字也叫素香。 总结一起，除去那三个破家当，还有就是一个活物，她弟弟狗蛋儿。这就是她在这时代的全部身家。 身世也很清白，失去双亲，孤儿。周岁为十七岁的农家女。关于这家事的背景都是素香从莫大娘的口中套出来的。 她确信自己没有“梦回大唐”了，不能够晚上做梦，白天起来谷歌或者度娘，搜索怎么样在时代开辟自己的天地，然后在真实的梦里实践自己的盛世方针。 看着这贫困到极致的农村家庭，很实际的问题，摆在她眼前，就是如何活在当下，或者说是先解决温饱大业，再发展致富方针。 这个想法是在自己准备起身，想着出去溜达溜达，熟悉环境后再另做其他打算后形成的。[.超多好看小说] 当自己用手准备撑起床沿，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低头看去，瘦弱的身体，隐约还可以看见自己肋巴骨，一根一根的，根根明显，又黑又瘦的自己差不多赶上了非洲饥饿儿童。 肚子扁扁的，胃空响。 饿了，饿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素香本能的想起刚才莫大娘端来的米饭，当时还未觉得有什么好，现在想起，白米饭也让自己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闭上眼睛，暗黄色的白米饭变成了细腻，长且纤细的，白如珍珠，散发着白色香气的泰国香米。 可是这饭也被同样饿的猴急的狗蛋儿端了出去。 素香虚弱的喊了一声：“狗蛋儿。” 喊着这话的时候，这狗蛋儿已经探着头，站在木板门边，黑色的眼珠子瞅着素香，贼头贼脑。听到素香喊着自己的小名儿，一步一步地挪了进来，黑黑的小手里稳稳的端着刚才那粗瓷大海碗。上面横着一双竹筷。竹筷也差不多快变色了，黑黝黝的。 他一身的小心翼翼。 素香看着眼前的米饭，上面还有零落的灰色烟灰，看样子，这狗蛋儿重新用柴火热了一道儿。米饭的清香和着柴火的气息，让素香感觉这粗糙米饭也如此美味。 狗蛋儿用一只手擦了一下鼻孔里流出的鼻涕，脸上立马留下一条黑色的印记，他傻傻笑着说道：“姐姐，吃。” 素香觉得自己误会了这狗蛋儿，不，自己的亲弟弟。刚才还以为他端去独自解饿去了，没有想到他是拿去到锅里热炒了一道，然后端了回来给自己这个姐姐吃。 心里一热，素香抵制住自己内心的饥饿，忍饿推开大海瓷碗道：“狗蛋儿，姐姐不饿，你吃。” 狗蛋儿低着头，忽然发现了什么，伸手就将落在衣袖口上的一粒米饭捡起，迅速的放到口中，边吃边摇了摇头。 这一幕，素香看得心酸。 “这样，姐姐吃一口，你也吃一口。”素香觉得这样退让也不是办法。如此这样说道。 狗蛋儿点了点头，认同了素香的这个提议。 俩姐弟俩，就这样，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很快将粗瓷大海碗刨了个底朝光。 吃饭的途中，狗蛋儿不时地发出“嘿嘿”的笑声。 解决完这顿素白米饭，素香很满足的打了一个嗝，摸着自己胀起的之前瘦扁小肚子，她满意的笑了笑。从来没有发现米饭如此这般香。要知道，此前的自己信奉的是少吃饭，多吃菜的信条。 狗蛋儿仍然不放过空空如一的碗底，扬起碗，完整的舔了一遍碗，不错过一粒米饭和一丁儿的米饭香儿。 看着眼前这狗蛋儿的举动，素香又是一阵心酸：“狗蛋儿，吃完了，就将碗还给莫大娘。” 狗蛋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赤着双脚，拿起碗，飞快地跑了出去。 看样子，这个弟弟是个让自己省心的主。从没有感受到亲情的素香觉得自己捡到了一个好弟弟。这未来的幸福，很快就将这狗蛋儿规划了进去。 伸开手，也是自己意料到得，整一个猴爪儿，又黑又粗糙，还长满了厚厚的茧子，看样子，这古代的素香之前做了不少的重活儿。 “看来要好好的清洗一道这爪子，以后还指望着它生火吃饭。”素香认真的看着双手，喃喃自语道。 这年春分，素香收拾好自己的真实身份，安分守己的活在这里。 ―――――――――――――――――――――――――――――――――――― 初夏的时候，素香站在自己搭的葡萄架上，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绿色葡萄叶里偶然露出的一小串葡萄，颗颗小粒的锦簇在一根主藤上。再配上这灿烂的阳光，错落有致，很是美意。 素香笑着起来，也不如先前一般忌讳自己黄色的牙齿，这牙齿已经用盐水洗刷过，对着铜镜照过，洁白有亮感。 笑的原因也很简单，素香想起了一则童话故事，狐狸，蜗牛，葡萄的故事。 有没有笑点，素香没有细想，反正就是毫无根由的笑起来。 “姐姐，这葡萄在秋天的时候能结成大牛家那么大的葡萄出来吗？”狗蛋儿也扬着头，用手指扳着，数着到底这葡萄藤结了几串，免得以后被雀鸟啄去了，长大后，被其他孩子偷去了，心里也没数。 “当然。”素香自信的回答道。这葡萄秧子是自己去深山里寻到的，看叶子呈掌叶状，有几道口裂，挖了出来，栽种在这小院里。 此刻看起来，这葡萄涨势不错，只盼着秋天的时候，摘下来尝尝果子是否是甜的，如果是苦涩的，那可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直觉告诉素香，这葡萄应该是不错的。 “狗蛋儿，数了几串？”素香弯下腰，对着正数着起劲的狗蛋儿问道。 狗蛋儿低着头，认真的扳着指头，数完右手，又接着数左手。素香看着直想笑，真想看这傻狗蛋儿会不会把俩脚丫子伸出利用起来。 周岁八的孩子，连简单的数数都还不会。素香心想，大概是给穷的吧，或者是之前经常饿着，身体都没有跟上营养，这智力怎么跟的上？！ 这只是乱随想，因为有句话叫做：“家寒出才子”。 素香看着骨瘦骨瘦的狗蛋儿，一点都没有八岁孩子应该有的虎头虎脑，是该补些食的了。 第002章 蜗牛与黄鹂鸟 素香看着这狗蛋儿一时半会儿也数不清楚，招手喊着狗蛋儿过来：“来，狗蛋儿，阿姐教你一个童谣。” 狗蛋儿丢掉手中的竹竿，这竹竿是狗蛋儿用来拨开葡萄叶子，查看叶子里是否还有藏着葡萄的。他一溜烟就到素香的跟前，半蹲在地上，托着下巴问道：“阿姐，什么童谣啊？” 狗蛋儿的黑眼睛扑闪着，小孩子特有的长长睫毛一搭一搭落在下眼皮，充满了好奇。阿姐现在能够从嘴里哼出好多都没有听过的歌。 以前阿姐总是黑着脸，整天也不说一句。每次爹爹赶集市回来，总会往自己的手中埋进一个大肉馅包子。可姐姐总没有，狗蛋儿看见阿姐总在篱笆角落处抹着眼泪。 狗蛋儿捏着手中的包子，递给阿姐。 “谁要你的臭包子！“阿姐总是抓起自己手中的包子就狠狠地往地上踩去。 狗蛋儿经常想，阿姐不是饿的哭了么？怎么不吃，总要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捡起已经踩的稀巴烂的包子的狗蛋儿，总要挨爹爹的揍。 狗蛋儿看着爹爹拿着大木棍，也不怕。知道一会儿爹爹定会轻轻打几下。狗蛋儿被爹爹剥掉裤子，被棍子揍的时候，狗蛋儿总能够看见阿姐冲着自己笑，狗蛋儿也把眼泪用脏手一抹，嘿嘿朝阿姐傻笑。 可是现在阿姐这次醒来后，换了个人，也不整天黑着脸。还有就是阿姐现在嘴里能够唱出很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歌。 “阿姐，你哪里学的这些好听的歌呢？”狗蛋儿认真问道。 素香转了一下眼珠，扬起头，看一碧如洗的蓝天。总不能说阿姐是到未来学的吧。神秘的笑了笑回道：“阿姐，上次跟爹爹去砍柴的时候，爹爹不是掉到崖里去了么。阿姐哭的可伤心了，结果有个白胡子老爷爷从空中飘了下来，慈祥的说着让阿姐不要哭了，教我唱歌。” 狗蛋儿听得很认真，抓了抓后脑勺，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后来阿姐就唱的睡着了，然后被就被抬了回来。” 素香忍不住刮了刮狗蛋儿的小鼻子道：“真聪明，咱家的狗蛋儿。” 初晨的太阳往天空中，正挪了一下，刚好投放在俩姐弟的身上。 “我先唱，你要好好听哦” 狗蛋儿点了点，眼睛也不眨了，生怕耽误了听觉。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喜阿喜在笑他；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阿黄阿黄你呀不要笑，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素香拍手唱到。 这狗蛋儿摇着头听得也开心。 …… “还以为从哪里飞来了一只黄莺，原来是素香妹子在唱歌。”篱笆门外传来一声话。 素香起身看去，原来是隔壁的莫大娘，这来到这里后，除了狗蛋儿，最熟的一个人了。 刚想喊狗蛋儿给莫大娘开门，这狗蛋儿已经一蹦一跳的跑到了篱笆门前，去了扣住的门栓。说是门栓，也就是简单的用一根布条拴住了门。 莫大娘摸着狗蛋儿的头，笑道：“这孩子，几天不见，也不害羞了。” 狗蛋儿一个躲闪，钻到了素香的身后，侧着脑袋，看着莫大娘。 “这孩子，刚想表扬一句，就跑了。”莫大娘搓了搓一下，环顾着四周，惯有的发出啧啧的声音：“素香，这院子收拾的真干净，难怪我家那死鬼总是说，你去看隔壁素香家的，这地打扫的锃亮，锃亮的。我还不信，过来，还真的是，只怕都要发光了。” 素香听这形容，偷偷笑起来，躲在身后的狗蛋儿看见阿姐笑的开心，也傻乎乎的跟着笑起来。 眼中突然一亮，莫大娘走向葡萄架下，眯着眼睛，眼角的皱纹这一眯，成了几道。道：“这葡萄长的还不错，看样子，结了不少果子咧。还可以刚好赶到中秋节吃新鲜的。” 还没有等素香开口说话，这狗蛋儿立马跑了过去，拿起竹竿，指着天空说道：“没有了，都被鸟雀偷食了去。” 说着，挥舞一下竹竿，惊扰了几只停留在旁边榆树上的麻雀，飞了起来。这狗蛋儿，啥不会，就这抠门劲儿会的比年长的人精。素香无奈的摇了摇头。 莫大娘也无心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看见素香朝自己笑了笑，自己也回笑了一个道：“小孩子淘气点好，淘气点好。易养活。” 院子忽然刮起了一阵小风，一阵浓香灌到莫大娘的鼻子。 “素香，锅里煮的什么？这么香？”莫大娘问道 “阿姐啥都没有煮，是其他地方煮的，被风刮了过来。”狗蛋儿跑到厨房门前，将虚开的木门拉起，掩住。 素香看了一眼狗蛋儿，喊道：“过来。不许胡闹。” 狗蛋儿只好走过来，不情愿的站在素香身边。抬头看着眼前这长的跟家里以前养的那肥猪般的莫大娘。 “看见狗蛋儿长的瘦弱的很，就给他炖了一小铁锅的鲜藕猪肠汤。”素香说的简单，但是这还是费了一大周折。 素香本意是想炖排骨藕汤的，但是这个七月份产的都是鲜藕，不适合拿来炖排骨。要用初秋时节，那藏在泥塘中处的藕，这产出来的藕型粗壮，节间均匀，藕肉厚实。最适宜炖排骨藕汤，炖起来的藕，拿筷子一夹，吃起来，软中带些脆，能扯出一条长长的藕丝。 素香小时候调皮，也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比扯丝，比谁的更长。这丝扯的出来，越能够证明这汤炖的火和极好，需要的火和不足，丝扯不来，或者只是短短的一截。 当然藕汤里的排骨放到嘴里嚼起来，也不硬。软软的，带着特有的藕香味道。饭后，若是在寒气的时候，盛一碗浓浓的藕汤，喝上一口，别提有多惬意。 不能炖排骨，素香提着用竹子编制的撮箕，狗蛋儿则扛着一把锄头，来到房后面的一处野荷花池。 这七月，荷花也开的好。随着清风微微荡漾。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不经诗意大发，素香背着这从小学开始就背的烂熟的诗词。 狗蛋儿听得绕口，摇头晃脑的学着背。 “狗蛋儿，背好了，我们就下池挖藕去。”素香说完。 听着狗蛋儿摇头晃脑背的认真，素香心底有些开心，说不一定将来能够派上用场。 第003章 鲜藕炖猪肠 素香将蓝色粗布制成的宽大裤脚，卷到膝盖处。顺着池塘边移到了荷塘里的浅泥处，试探的用一只脚伸过去踩了几下，还算硬，素香这才放心的将双脚踩在上面。 怕狗蛋儿下来调皮，到处跑，踩到了深淤泥可就不好了，素香抬头朝岸上的狗胆儿喊着：“乖乖的呆在上面。” 狗蛋儿点了点头。伸出小脑袋，看着下面的情形，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 荷塘岸上看起这满池荷花美不胜收，可到了下面，全是淤泥，浅塘上面还浮着一些积攒的雨水，有蚊子不亦乐乎的围着素香转悠。 本来挖藕需要排干了池塘里的水，晾干几天，再来从池塘一侧挖。但是这初夏，深塘里水深得很，况且自己也不需要很大的量，素香琢磨着从塘边沿处挖一俩节即可。 一片白色荷花扬过来，刮住了素香的视线。就它了，通常开红色的荷花的藕，藕会比较面，煮出的汤颜色较深；如果开的是白色的荷花，那么藕就会比较脆，煮出的颜色较浅。选择这脆的藕，主要考虑到狗蛋儿小孩子的口味，一般孩子都喜欢脆脆的东西，炖出来的颜色新鲜，有胃口。 早藕长的浅，用手挖开泥土的十几厘米，就可以摸得到藕。 果然，素香的手摸到了，小心的顺着藕往里处走，往外一提。[]好家伙，三节长的鲜藕。这下不用再挖了。 素香将藕放在撮箕里，顺着塘沿，爬了上去。 藕有了，端着撮箕，俩人朝自家小院走去。篱笆门前，斜出几朵月季花，吐着盛开的粉色花瓣。 “阿姐，你看！”狗蛋儿跑到门前，踮起赤脚儿。伸出手，指着篱笆上挂着的东西喊道。 篱笆门上挂着一串猪肉肥肠，上面用一根金黄色的稻草拴着。素香取下这串猪肥肠，想起是昨日那卖肉的贺大叔担着肉担路过这里，自己想买些猪肠，可惜刚巧卖完了。 贺大叔说：“早起杀的猪，猪下水都是被饭馆给订完了。若是想要，明天，杀完猪，我取些新鲜的猪肠给你捎过来。” 果然现在就带来了，恐是看院中无人，这才挂在篱笆上。 这民风真淳朴，自己还没有付钱，这么放心的挂在这里，也不怕别人偷拿去了。用现代人的自私的心想这问题，是不是…… 素香提着猪肠，笑着进了小院。狗蛋儿习惯性的去栓门，这是阿姐叮嘱的，破家值万贯。 “别栓了，过来帮我洗藕。”素香喊住狗蛋儿。 无论怎么样，素相心里记着，明日一定要守住这里，将这大肠钱给贺大叔，他走村串乡，担着重重的肉担，也不容易。 在小院东西角，有口水井。打水的物件也简单，就是就地取材，用一根粗竹子，在竹子根处的那头，对称的钻了一个孔，套上一根麻绳，栓在木桶手柄上，放到水井里面，轻轻的用手一提，就能打上一桶清澈的水。 这水，清澈，喝起来，带着几丝甜气，比起矿泉水都要好上几十倍。自小在农家里长大的素香，知道这井水还有个妙处，就是冬暖夏凉。 清洗完藕，素香用刀背着刃，刮去硬皮，随即切成片。 厨房里是典型的南方灶台，灶台放柴火上面，挂着一被烟火熏得很黑的水壶，水壶的水早已经被窜起来的火苗烧的很开。 素香将肥肠打理干净后，又倒了一点白酒，去了猪肠的骚臭味。这才放到锅里加点水，煮熟。 在灶台下面烧火的狗蛋儿看见素香又将放凉的猪肠又用水壶里的开水过了一道，抓了抓脑袋问道：“阿姐，不是已经煮熟了吗？怎么又要给烫熟了。” “这样，可以将猪肠里多余的油脂去掉。做出来的鲜藕炖猪肠汤味道才不腻，吃起来清香，清香的。”素香边切将猪肠切成一小段，一边回答狗蛋儿这个问题。这傻小子有时候提的问题还是有含金量的。 往锅里倒了点菜籽油，素香很喜欢这种现磨出来的菜籽油，虽然热油的时候，会有很多的泡沫，比不上超市卖的调和油，一点火就热。但是这种没有处理过的油有种自然的清香。 待锅里的菜籽油上面的泡沫没了，这个提示油热了，素香这才将切好的已经切好的姜葱蒜快速放到锅里翻炒，本来应该接下来该用酱油炝炒的，但是现在还有酱油。就省下了这一步，不过素香也不想用酱油，免得一会儿汤盛起来的时候，颜色看起不鲜亮。 这是素香的一大怪癖，不喜欢汤里有重色的颜色，提倡自然。 直接把菜板上的猪肠倾倒到锅里，煸炒，炒匀后，加水等烧开。 灶里的火烧的热，素香看着狗蛋儿满脸的热出的汗，用火夹拨了一下灶里的火，看见里面有几个小碎木柴还未烧透，想着这火足够了。就说道：“狗蛋儿，去打一桶井水洗把脸。” 中途素香回了趟厨房，见水烧开了，将切好的藕到了进去。 想到这里，素香赶紧朝厨房小跑过去，麻利的将在田埂上摘的野香菜放到沸水里过了一道。这才整个将这道“鲜藕炖猪肠”盛了起来。 看着这肠烂鲜汤的一大瓷碗的菜，跟在素香后面的莫大娘，用鼻子深深的闻了一下，道：“我说他素香妹子，这汤怎么这般好闻。” 素香笑着，取了一双筷子，递给莫大娘说道：“莫大娘尝尝。” 这站素香跟后的狗蛋儿看见这莫大娘不夹藕片，直接夹了一块肥肠朝嘴里喂去，急的不得了。这可是阿姐炖给自己的，第一口就让这肥婆给吃了，可是看见阿姐朝自己瞪了一眼，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干瞪眼。 用素香的话来说，那直直的眼神，足以杀死人。 肥肠油而不腻，还带着鲜藕的清香。这汤里，点缀的几段香菜，让人食欲大增。 莫大娘咂了咂嘴，嘴唇被沾的汤弄得油亮油亮的，说不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想了半天只道：“好吃！” 这边，素香早已经用木勺舀了一碗的汤，说道：“莫大娘，这碗汤那回去，让大叔也尝尝。” 莫大娘将手放在蓝色粗布围裙上搓了搓，嘴里说着：“这怎么好的，又吃又拿的。”这手已经将碗端了回去，扭着硕大的屁股乐滋滋地走了回去。 第004章 香竹糯米饭 刚送走莫大娘，就到了小正午。素香仰起脸，眯着眼睛，太阳正光亮的晃眼儿。 葡萄架下，摆放着一个小竹桌。本来素香是想学那江南园林般，摆放一个石桌，可是去石头铺里打听，这价钱还真贵。 屋后有大片的翠竹林，翠绿绿的。最多的品种就是这这盆地特产的毛竹。单看这翠绿的竹林配这草屋，远处是墨水颜色泼成的山脉，如同山水画一样。 就地取材，可以做成很多家仕。 之前素香接受自己已经活在唐朝的现实后，就准备改变这小农家“脏乱差”的现象，人穷可以，但是不能懒，也不能不干净。 庆幸的穿越落到了这有山，有水，有田的好地方。还要对亏这是盛世唐朝。 天时地利人和。 简单的这些家仕是素香同狗蛋儿一起的，从屋后砍下竹子，将竹子劈开，削成根根筷子；竹节处，留个合适的高度，制成竹筒，可以用来装盐，装其他调料品。 其他的簸箕，撮箕，椅子，菜篮子都是托隔壁的莫大叔编蔑的，莫大叔先将削好的条条竹片浸泡在河水里，说是这样才能让竹片有韧性，然后在用那双长满茧子的手，轻巧地就编蔑出这些物件。 素香直感叹，这整个就是民间工艺者。 因为知道素香这俩姐弟无依无靠，莫大叔一家对姐弟俩很是照顾，也没有提要求。没有工钱，素香也不想让别人白白忙活几日，可是家里一穷二白的，也拿不出什么东西。 说是借，恐怕也是拿。春耕的时节早已经过了，自家的那一亩多的地已经长满了荒草，只能等到下季开春了。 不过还好这小村庄坐落在南方，看着这竹子，产菜籽，看这周围的景色，听莫大娘念叨着芒种收麦子，白露收稻谷。素香想这里应该处在亚热带地区。可惜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块地方。 周围认识的乡亲都是朴实的劳动人民，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说去过的地方就是十几里外的集市了。 等芒种夏收完后，就准备劳动了，抓紧时间将荒废了的地收拾干净。 眼下，素香眼瞅着屋后翠绿的竹子，想起，何不就地取材做一顿饭菜来感谢莫大娘一家。 想起昨日在一小罐子里看见一点儿陈糯米，色泽不如新米晶莹透亮。“竟然还有糯米？！”素香又是开心又是意外。吃法都成问题的农家里，竟然还私藏着糯米。“阿姐，你没有喝过么？阿爹说你也有喝。每次我喝的时候都不见你，阿爹说你端着碗躲着喝去了。”狗蛋儿奇怪阿姐为何这样说。 虽然每次都是米少水多，但是还掩盖不住那喝下去的一股香甜。 素香一笑过这古代素香的可怜。直觉告诉自己，八成那古代素香是肯定没有喝过的。 灶台上用竹子弯挂着一很小块熏得金黄的腊肉，这是素香收拾这家的时候，竟然意外地从米仓里刨出来的，闻了一下，腊肉没有变质。 素香自小从农村里长大，知道这是农村里保鲜腊肉的做法：就是将已经风干好的腊肉，掩埋在没有去壳的稻谷里，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也不会臭。[.超多好看小说]空气如果保持干燥，还可以存到秋天。 传统的东西就是好，冰箱既费电又污染，还不一定存这么久，也保留不到腊肉特有的烟熏香味。许久没有吃肉的素香，看见这一小块肉，竟然有点舍不得吃。素香重新放了回去。直接煮了这等好东西，真得觉得好浪费。现在，既然有这俩样好材料，就做成香竹糯米饭。 竹筒取得是竹林里那颜色翠绿的竹子，这样的竹子称为“新竹”。其实就是这俩春长起来的。超过俩年的老竹颜色呈灰绿色。一对比，就可以看得出来。 因为新竹水分多，耐烧。素香削竹筒的时候，特意在竹筒后留了筷子般长的竹棍，一会儿烤的时候，当成手柄。 打了一桶清水，倒入寻得糯米。从晚上浸泡到今天中午乡间炊烟徐徐。差不多十二个时辰了。 素香将切成碎块的腊肉和着泡软的糯米装入竹筒中，注入上清水，找不到芭蕉叶，摘了片荷花叶塞住竹筒口。 狗蛋儿早已经在小院里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火塘。将竹筒一个个整齐排列在火上烤，素香怕火太大，烤坏了竹筒，在火塘上横放着铁棍。再将竹筒放在上面。 狗蛋儿同素香手里拿着湿的碎布裹着手柄，翻动着竹筒。 过了一会儿，阵阵糯米特有的香味带着腊肉的味道传了出来。还有新竹的清香，仔细一闻，荷叶的清香味道也混和在里面了。 估摸熟了，素香将竹筒取下，轻敲一遍，剥去竹筒的薄皮，便获得一条圆柱形的米饭。其外包裹着一层雪白的糯米香竹竹瓤。 整齐的将这糯米饭放在白瓷盘子中，盛放在竹篮子里，素香喊了狗蛋儿给莫大叔家提去。 “送了去，莫大叔说了什么？”素香问回来的狗蛋儿。 狗蛋儿手拿着一段糯米饭说道：“莫大叔没有说什么，只在那吃。莫大娘说了，这素香娃儿怎么换做一个人似的，以前闷闷不吭声，也没见得做什么东西。现在怎么有这般好手艺。” 狗蛋儿背书似的重复着莫大娘的话，素香听得眼睛弯成一明月，这狗蛋儿，读书也这般记忆好就行了。 此刻，素香环绕了一下这小院，将饭菜摆好在小竹桌上，这往常一说吃饭的就活泼乱跳的狗蛋儿，此刻无精打采的趴在小桌上，小嘴巴嘟得老高。看样子还在为刚才分了些鲜藕肥肠汤给莫大娘不开心。 “啊。”素香夹了一块肥肠，放到狗蛋儿的嘴里，说道：“好吃不？”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尝到这好吃的，嘴也不如刚才那般嘟得厉害。 他盛起米饭，就刨开了。 整顿饭下来，狗蛋儿一话也不说，直吃得小肚子胀的圆圆的，打了个小嗝儿。习惯的将碗筷收拾好，拿到井边洗干净。 素香见了好笑，喊住：“你放着，一会儿阿姐洗。” 狗蛋儿也不理，只埋头洗完了碗。 正午的天热的厉害，还好得益于这屋后的竹林，和这院前的几颗树，阴得凉爽。 狗蛋儿洗完碗，又冲了个凉井水澡，爬到葡萄下面的桌子上，四肢朝天，仰起就午睡了。 狗蛋儿这一系列动作就是无声电影，密密层层的葡萄叶子隔阻了阳光，偶尔洒落的几滴阳光，也不觉得热。倒成了这午后景致的点缀。 不远处的河边传来知了声声叫着夏天，几只蝴蝶也热得乏了，停留在月季花瓣上，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一只大黄狗吐着舌头，钻到桌子下面，它倒也会选地眯着眼睛，午睡了。幸好素香不喜欢吃狗肉，若是到自己生活的那年代，自己可保不住它的命。 素香从屋里端来针线盒，守在狗蛋儿身边，看着这大黄狗，心想一会儿狗蛋儿醒来看见这大黄狗肯定会开心，他一直想要一只狗，可是当时连人都养不起，哪里来功夫养狗。 不过现在好了，想到这里，素香心底里散发起一阵愉悦的心情。 心里盘算着，等太阳下山了。喊上狗蛋儿，准备好明天赶集的东西。 本以为自己会不适应这乡野生活，离开了网络，离开了电视，会不会感到闷。可是当自己真正的融入进来，才发现这村野生活真的很有情趣，总能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寻得无污染的食材。 这将是自己的一片美食天地。 夏日困乏，素香缝补着狗蛋儿破了的衣服，眼睛也越来越抬不起来。就着这风中荡漾起的绿色味道睡了去。 梦里默念着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当时不明，现在读起来，还真的有意境，这还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慢慢生活在其中，体悟吧。 第005章 抓黄鳝 东边的天刚翻出鱼的白肚子，素香就揉了揉还睡意朦胧的眼睛，起床了。(.)本以为狗蛋儿还在睡觉，素香却听到院子里传来打水的声音，这狗蛋儿已经在打水洗脸了。 狗蛋儿转身看见素香站在屋檐下，伸着懒腰。扯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喊道：“阿姐，我今天比你早咧。你快点，不然就迟了。” 这小子，看今天这么积极，估计是想凑赶集的热闹，若是迟了，这集市人就散了。摆摊的人也撤了。 换上新浆洗下来的粗布衣服，素香闻着上面的清新朴素的味道，很是舒服。这都是用皂角树上长的弯弯形状皂角洗的。 在现代，看多了电视剧，总以为那儿年代的生活的人都是裸肩长裙，上身直披一件大袖纱罗衫，轻掩双乳，上身肌肤隐隐显露。 粉胸半掩疑暗雪，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 总之华丽丰满，美人多妖娆。 现在低头看自己的服饰，却是用粗布制成的衣服，唯一好点的是有拼接之感。 虽然衣服大了些，但是还隐约有窈窕之感。 对着铜镜，素香看着里面模糊的自己，黑瘦。(.)不过脸色的光色要比之前自己来的时候好多了。模样也看得不是很清楚，总之无论谁看见素香第一反应，就是道：“这孩子，怎么这么黑瘦。” 素香有点怀念现代那白嫩的肌肤。 手拿着昨天灶台里烤熟的红苕，俩姐弟带着晨光鸟语出发了。 前去集市的路，都是田埂上的小路，幸好这地是平原，不似山路般难走，这里的地形是个小盆地。 东边渐渐光亮起来，一轮红日薄欲破发。远远望去，可以看见隐约出现的人，那也是趁早出来赶集的人。 狗蛋儿的背上背着小背篓，里面装的是昨天晚上，去秧田里抓得黄鳝。 昨天本来生闷气的狗蛋儿，一听说傍晚去抓黄鳝，早已经将闷气丢到爪哇岛去了。 繁星点点，点满了夜空，偶尔还可以看见流星快速地划过天际。草丛中不知名的小虫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走到稻田边，听得是阵阵蛙叫声。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说的真没错。 素香不敢去抓黄鳝，一向自己都有点怕这滑溜溜的小家伙些，只拿着油灯，沿田埂渠沟边巡视，一旦发现出来觅食的鳝鱼，狗蛋儿立马徒手捕捉。捕捉时，有时候捕到的是黄鳝苗，狗蛋儿总是放掉。这是阿姐说的，不要斩尽杀绝，保护生态环境。 狗蛋儿不懂，这词还真新鲜，第一次说。但是阿姐说的话，就是对的。 俩人抓到后半夜，才抓了一小篮子。 素香心想，若是下暴雨就好了，这雨过后，黄鳝会出来吐气吸氧。那时候定能够抓很多。不过看着一篮子黄黄的黄鳝，还是小有收获。素香提着竹篮子，狗蛋儿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跟着回家了。 乡里人晚上睡的早，往常这个时候早已经没有了人烟了。但是现在偶尔可以看到田边有星火点点，那是晚上起来守水的男人在抽着老旱烟。这秧田需要灌溉水，这家的田灌溉好了，那家就可以灌溉了。也是防着水从田边的没有填好的缺口走漏了，白白浪费流走了，这样一夜也灌不好水。 素香自己家的那田地，除了留了一小块拿来种菜，那大的一份也拿来种稻谷了，无论怎么样，稻谷是主食。 秧苗是检别人插剩的，插秧苗工序简单许多，只需要将一捆捆秧苗扔到水田里，然后下地，一根根插下去。 只不过，素香还是插得胆战心惊，这水里，有很多的小动物，最可怕的是那吸血鬼虫，就是水蛭。一粘上到皮肤里，专吸血，怎么扯也不扯不下来，如果不小心中招了，就得用稻草灌上猪血，烧。这水蛭就掉了下来。 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在，庄家人的生活琐碎中，都带着辛劳。当然还有收获的喜悦。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所以自小在农家吃百家饭长大的素香，格外珍惜粮食。 昨天跑来的大黄狗，也跟着。 “大黄，回去!回去!守屋。”狗蛋儿手拿着河边扯的芦苇喊着。 这大黄狗也乖，哇哇叫了声，仿佛在交待自己得回去了。转身，就屁颠屁颠得跑了回去。趴在篱笆门前，眼巴巴地看着素香俩个人越走越远。 “唱起歌儿那个忙砍柴吆忙砍柴吆，走了一山又一山嘿吆，这山去了那山来吆。”远处山脉中传来嘹亮的歌声。那是山里人早起去上山砍柴。一为解闷，二为壮胆。 听着这山歌，这声音素质，若是在现代，上个达人秀定能惊艳那些评委。 “狗蛋儿，把背篓放上来。”身后传来一阵厚实的声音。 素香转身一看，原来也是早去赶集卖蔬菜的莫大叔，身边还跟莫大娘。见是他们，狗蛋儿赶紧将背上的背篓放到木板车上，也顺势的爬了上去，躺起来仰望着天。优哉游哉的样子。 “快下来。狗蛋儿。”素香见状喊着。 “让他做吧，打小就坐这长大的。”莫大娘笑着说道。 素香歉意的笑了笑，随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摸出一个烤的熟透的红薯，递给他们。 莫大娘他们也不客气，拿着就啃起来。早起的早，新摘的这些菜。也不顾上吃早饭，就出门了。肚子这一赶路，就饿了起来。 看着背篓里的黄鳝。莫大娘眯着眼睛笑道说：“素香妹子，这又给饭铺送黄鳝啊？” 没有等素香回答，莫大娘接着说道：“这素香妹子，真是勤快能干，这一醒来，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会做买卖起来，还会做饭菜，那饭菜做得连你莫大叔这不吭声的人都赞叹不绝。以前那个样子哦，跟现在哦，俩回事，俩回事。” “会不会说话啊！”莫大叔瞪了一眼莫大娘。 莫大娘也情知自己错了，捂着嘴假装抽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老嘴巴，越老越不会说话。” 第006章 雪水泡椒 素香听着，也未说话，只是嘴巴小弯了个角度，她的心里还是偷着乐了一下，被别人这样朴实无华的赞扬哪有会不开心呢。 有时候听别人对这古代的素香的评价，大概就是个闷葫芦，怪脾气，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姑娘。素香不知道为何，心里还是有点怜惜这个素香姑娘，具体什么原因，自己也说不上。 总之是一种感觉,或许是自己占用了她的身体，跟她有某种心有灵犀。 “那是因为阿姐在山上碰上了老神仙。”狗蛋儿一个翻身，无比骄傲地说道。 大家听了，被这狗蛋儿的童言，乐了一把，抬头朝朝东边看去，太阳已经冒出了个头，一行人加快了脚步朝集市赶去。 这个唤作溪水镇的地方，每阴历的双号，便是赶集日。周围的农民都会背着自己家产的农物品来这进行交易，赚点补贴家用的银两。 一进城，莫大叔俩人就去了交易菜区域。素香拉着狗蛋儿的手朝饭铺赶去，狗蛋儿的俩只脚机械地被素香拉着走，俩只圆溜溜的眼睛却看着沿途的铺面。 担着担儿卖热面的老汉，摆摊帮人写家书的书生，卖各种小首饰品的小贩。这些都是临着街摆摊做生意的。临街铺面的都是些稍微大的生意，绸缎铺，当铺，客栈等。 狗蛋儿看得眼睛应接不暇，素香也是。 看这原生原态的市井图，让素香想起清明上河图，第一次看这图，不如别人去欣赏有哪些艺术卖点，而是研究这图上面有卖吃的。(.) 自己是个正宗的吃货。最为可贵的，自己最大的爱好就是做吃。所以在号召解放女性的现代，当身边处处都是积极向上的同伴，素香明显感觉自己吃不消了。 “素香姑娘来了。”酒柜台上的老账房看见素香进来，慈祥地笑着打招呼。 素香笑着回应道，熟门熟路的走到饭铺后面的厨房，有伙计看见素香来了，接下素香背上的背篓，熟练的取出黄鳝膳起来。 这黄膳昨天晚上抓回来后，一直用井水养着，肚子里的赃物也吐了不少。田螺其他生活在污浊里的也是这样放入清水里养一夜，既可以将身体中的脏物清洗完。 “素香姑娘，这三百文你拿着。”老账房将一串串好的铜钱放到素香手中。 素香感谢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这串铜钱放到上衣里处，又不放心地拍了一下。虽然现在生活条件有了点改善，但是这家中细琐之事，比如盐，衣物等也需要钱，积累下来，也是挺多的。 难怪别人常说，早晨起来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当家过日子，也不会知道这些也能愁死人。 还好，还好，不用买车，买房，买家电等。所挣之钱，都是围绕嘴转悠。生活不奢侈，但是朴实有满足。 何况素香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 “怎么搞的，怎么搞的……”饭铺的老板钱掌柜气呼呼地从后面转到这柜前。 这老账房看见自己的掌柜气炸的样子，马上上前询问。 这狗蛋儿正在厨房里蹲着看伙计膳黄鳝。 素香无心地听了他们的谈话，原来是一个新来的伙计，昨日在捞泡菜的时候，切猪肉的手未擦拭干净，就在泡菜坛里捞起来。 这是泡菜的一大忌讳，一旦泡菜沾了这些油腻，就会变味。今日，钱掌柜接到有大户人家在这里预订桌席招待来下乡巡视的县官老爷，点名要这饭铺的招牌时令菜“泡椒黄鳝段”。可惜主厨一查看泡椒是否够，结果一揭开上面的瓦罐，这些泡菜全部都成了酸臭味。 难闻之极，只好扔掉。更别说后天的“泡椒黄鳝段”。 看着钱掌柜气呼呼地样子，想着自己以前独自上门询问是否需要黄鳝，钱掌柜并没有因为她是个乡野里的丫头，赶了她，不仅要了她的黄鳝，而且给的价格也合适。 素香计上心来。 “钱老板，我想我可以解决燃眉之急。我家今年也泡了些泡椒。”素香声音清楚说道。 钱掌柜看着这个送鳝鱼的丫头，疑惑地说道：“我们饭铺对泡椒是很有要求的。” 素香浅笑一下，露出俩个小酒窝。从包袱里拿出用黄皮纸包着的泡豇豆，原本是素香准备在路上给狗蛋儿解馋的东西，没有想到临时还派上了用场。 钱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一根泡豇豆仔细看。成色不暗淡，还带着豇豆的脆绿。放到口中一尝不咸不淡，生脆香，还略带些甜。 色香味俱全。这泡菜完全可以做辅菜。钱掌柜当心心中就拍定了，就要这个小姑娘的泡椒了。 “你把你家的泡菜坛子也一并带过来，到时候我多给些你银两。”钱掌柜笑咪咪说道。 素香高兴的点了点头，喊着狗蛋儿，跨出了饭铺。 素香走出这饭铺，心里舒畅极了，一是帮这钱掌柜解决了眼前急，而是自己又可以增加了一些收入。 原来这初春的时候，来了一场倒春寒，天空突然呼啦啦的下了一场雨，很久没有看过雪的素香，很是惊喜。但是也不想让这来之不易的雪白白浪费掉，于是用家里的土陶收集了很多雪。 雪融化在土陶里，清澈见底。 用雪水，而且还是这没有任何化工污染的雪，肯定是最无根之水了。就好如那红楼梦里，那妙玉用梅花上的雪用来泡茶，赢来赞声片片。这是大户人家的小资，也是一种情趣。自己把脑筋放在这吃上。各有所好。 素香很小的时候，吃过邻居阿婆用雪水泡的泡菜，真的是香脆无比。可是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吃到那么好的泡菜了。不是泡菜泡的不好，而是水，雪水已经被被现代快速的发展所污染了。而那普通的水，就是从河里经过自来水厂用净化剂处理了。 光想想，都不是好的水质。 看这古代的雪水，飘然从天下纷落，怎么能够错过？ 盐用的是这附近某处产的井盐。等到五月刚过，这田埂上的辣椒也长好了，红红的辣椒，长长弯弯的挂在小叶子下。 洗净后，将那辣椒晾晒几天，待软后。放入土陶中，随同的还有些许的冰糖和白酒，这冰糖起中和泡菜的酸味，另一个作用就是让泡菜有脆爽的味道；白酒只放大拇指那般多，这主要防止泡菜生花，其实就是怕泡菜酸臭。 最后坛口扣碟，然后坛沿扣上一个碗，坛沿注水淹住倒扣的碗，做到密封，与外界空气隔绝。 接下来就是等时间的酝酿了。 时间不仅可以带来财富，也可以带来美味。 当时素香腌制泡菜，只是道小家穷，多储存些食物，以备不时只需，总不会至于不测的时候，连糊口的菜都没有，没有想到今天还派上了用场。 素香心里美滋滋的。 第007章 担担儿面 拉着狗蛋儿走出饭铺，回头看着饭铺上面的门匾上刻着的字“食为天”的招牌。 民以食为天，素香觉得这饭铺的名字取得真好。看着络绎不绝的食客进进出出，素香也打着心里的小算盘，有了这小买卖，就可以多攒点钱了。有了钱，除去简单的生活必须外，计划着狗蛋儿去学堂的事情。 不求他能够高中科举，只愿意他能多懂点东西。 “狗蛋儿，饿不？”素香摸着狗蛋儿的脑袋，狗蛋儿摇了摇头，眼睛却瞧着那挑着担子卖担儿面的老头，一双黑眼睛流露出馋光。 “不饿就走啦。”素香故意牵着狗蛋儿的手，提高声贝喊着，脚也朝回家的方向挪去。 狗蛋儿默不作声得跟在后面。素香心想狗蛋儿到底是想吃的，可能想着挣钱不容易，昨天晚上跟自己忙活到二更，天还未亮，又赶路。 别家的孩子虽然也干农活，但是同时也早早的斜跨着布包，上学堂去了。 让狗蛋儿意外的，阿姐却将自己带到了卖担担儿面的面前，向挑担的老头儿来了一碗担担儿面。 “一碗担担儿面！马上就来！”老头儿吆喝了一声，就忙活起来。 几个围着的小孩儿听这吆喝声，也拍着手学着喊：“一碗担担儿面！马上就来！” 老头儿也不生气，依旧是笑呵呵的，将担子放下来，担子俩边各有一个铜锅，揭开盖着的红漆木制盖子，为了防止热气跑出去，盖子里侧还用湿布裹着。 铜锅里的热汤里是细宽的面条，只见老大爷用特制的长筷子挑起一筷子的面条，铺在白瓷宽口碗上，接着再铺上一层碎芽菜肉末，最后撒上些许的花生碎末和切得细细的葱花。 一碗热腾腾，量少质精，清清爽爽的担担儿面放在了狗蛋儿的手中，狗蛋儿小心翼翼得端着，唯恐洒了一些汤水，浪费了这小美味。 就着小木板凳坐下，狗蛋儿呼啦啦地吃起来，面条下面的红油辣椒也被翻了出来，狗蛋儿吃的又辣又香。额头上也冒了细细的汗水出来。 “慢点吃。”素香说着。 狗蛋儿也不回话，专心致志的解决这碗面，素香看着，心里不知道为何发酸，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时候，玩伴儿每逢逢场天，都会跟着爸爸妈妈的手去集市赶集，说着今天去市集上爸爸妈妈买了冰糖葫芦，说去吃了大肉馅包子了。 素香也想，可惜自己没有爸爸和妈妈。有时候跟着别人去赶集，自己也不敢说要什么，别人问，自己也乖巧的摇了摇头。 所以读红楼梦的时候，素香最爱的是林黛玉，别人都道她小心尖酸刻薄。(.)只有相同的经历才看懂那份心酸与无奈。 看着狗蛋儿，素香心里满满的开心，不会让狗蛋儿过得如自己般，小心翼翼的做人，独自体会那寄居人篱下的悲哀。 “阿姐，你不要一碗么？”狗蛋儿将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来问道。 素香摇了摇头，轻声道：“阿姐不饿，你吃好，一会儿还赶路回去呢。” 狗蛋儿点了点头，将碗里的面吃得干干净净，连碎末的调料也不放过，一舔，通通放到了肚子里。 素香付了五文钱的面钱，又买了一罐盐，这盐需到官方设置的盐行去买。买了一罐盐，就花去了俩百文。 看着方巾里躺着碎碎的几十文，素香摇了摇头，这官方垄断的东西就是贵，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可是这盐又不得不买，再有好手艺，再有好食材，这盐必不可少。 “岂是闻韶解忘味，尔来三月食无盐”苏东坡不也是说吃饭时菜里如果不放点盐，即使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 看着卖小饰品的货郎，素香也有点心动，头上挽着双挂髻。说起这发式样，素香还真不知道，自己之前知道这有讲究的。还是托莫大娘帮忙梳理的。 这双挂髻未婚少女才能梳理的。 可惜素香的发髻上是一片黑，没有任何头饰。素香看着那货郎挑着里面的钗子，有木制的，上面精巧的刻着小花。也有看起来好像是银制的，单一比较起来，银制的要好看些，纹路上刻着的是白玉兰，上面掉着一小串珠花。 素香觉得，插在发髻上，走起路来，摇曳着，肯定要生花的。 翻看了几下首饰，素香犹豫了片刻，还是抱歉地朝货郎笑了一下。拉着狗蛋儿的手离开了。 “阿姐，不要吗？阿姐带起来肯定很好看的。”狗蛋儿不明就里的问道。 素香摇了摇头说道：“先把狗蛋儿的学堂费攒够了，等狗蛋儿有出息了，让狗蛋儿给阿姐买。” 狗蛋儿下保证书似地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姐，狗蛋儿会给阿姐买的。” ++++++++++++++++++++++++++++++++++++++++ 回去的路，已经是正下午了，太阳也朝西边偏了下。斜照着这山水，拉长了素香和狗蛋儿的身影。 方才在集市上逗留了好一会儿，这次收获也蛮多的。 一罐盐，那是日常用的；一包绿豆糕，用暗深黄色的牛皮纸包着，那是素香帮院落后面的王阿婆带的，她的唯一的儿子充军去了，一偶尔有家书寄送回来。平常就王阿婆一个人。 平时看起来还利索点的王阿婆大概也是老了，说生病就生病了，偶尔拄着拐杖，看见素香，便念叨着这城里“文斋坊“的绿豆糕。 那糕点铺里的糕点，就属这绿豆糕最好吃。那铺面的掌柜是从苏杭那边来的，做得糕点是苏式的。比起普通的糕点，同样都有松软的感觉，但是多了细腻的味道。 而且加了很多料，有青红丝、核桃仁、桔饼等佐料，多味并重。 “鲜爽爽口。”这是王阿婆对这苏式绿豆糕的评价。 素香想，是不是人老了，就真得如同孩子般，惦记着零食。后来素香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阿婆的儿子在未充军前，每次赶集，总会带些糕点回来。 儿子充了军，才去的时候还会偶尔有家书寄回，现在越来越少。到现在也没有了音信。 素香才明了，王阿婆想念的不是那绿豆糕，而是那绿豆糕带着她的想念。每轻咬一口，是否会遥想起远方的亲人。 就如同中秋节般，抬头看明月，却在忆那同一片月亮光下的远方故人，你可是同我一样，将满心的思念都糅合在这月饼之中。 有时候，吃的不味道，而是一种思绪。那是浓浓的思念哀愁，淡淡，徐徐，萦绕在美味中。 第008章 十里亭 前面是一条小河。 上面横着一根已经被踩得光滑的树干，供来往的路人行走。 河里的水撒欢式得朝远方奔去。 河水清澈见底，那是远方山上的积雪融化下来的，偶尔可见几条鱼儿正在流水下游得欢。感觉岸上有动静，立马藏在石头底下，或者是一动也不动，在那里装死。 谁说的水至清则无鱼。 夏日炎炎，素香走得乏，蹲在河边，碰起水洗了把脸，又喝了一口，清凉爽胃。 狗蛋儿脱下鞋袜，卷起裤脚，仔细地盯着河里，突然一个猛扎，抓起一条活蹦乱跳的腹面银灰色鲫鱼。 狗蛋儿抓起战利品就往背篓里扔，喊道：“阿姐，晚上就吃鱼好不。” 素香点了下头，招呼着狗蛋儿穿好鞋袜，趁早赶路，素香思忖着这鲫鱼怎么做才好。 十几里的路，因为没有之前需赶早去饭铺送黄鳝，走得怠慢起来。 路边总有不同颜色的花，一路一路延伸到山里处。 大粉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 一并一并都齐放开来。狗蛋儿走得一蹦一跳，男孩子的本性暴露无遗，走路也这样，不如女孩子般恬静。 这毛躁躁的走路声，将掩藏在花朵里的蝴蝶也惊得起飞。[]围绕着俩人乱舞抗议。 素香看得心情甜美，这美景已经多年不见得。 素香偶尔想，在繁华的大城市里，虽然一切都便利，满眼睛的繁华，不可方世。但是自己总怀念的是那乡里的美景。 总得来说，自己是个怀旧的人，或许这就是自己为何在这里生活得适应的原因。 ++++++++++++++++++++++++++++++++++++++++++++++++++++++++++++ 六七月的天，说变就变，如同娃娃的脸。一点要下雨的迹象都没有，刚才还晴朗千里的天空，此刻就被乌云布满了。 豆子大的雨“啪啪啦啦”得就下下来了。 还好前面有个供人休息的十里亭，这是素香第一次看到古诗词无数次提到的浪漫的十里亭。 十里亭，一想，头脑里总是出现烟花三月，故人西辞，千里相思送别，这些词句。想的十里亭都是在羊肠古道旁，斜柳荡漾，故人持酒相送。 其实十里亭就是乡间古道供行人避风雨，纳凉御寒及歇息的凉亭。简单无复杂。 狗蛋儿将背篓放在屋檐下，鲫鱼沾到水，活蹦乱跳，自己也蹲下去，去捉弄鱼儿。眼望着这突如其来的雨，素香伸出手借下几滴雨。 有行人从雨雾中跑过来，带一身雨滴进入到凉亭。那人放下批在身上的雨蓑衣，抖落起来。 几滴雨水蹦到了素香的身上，素香本能得转身看了一眼。是一个少年。 “呃，不好意思。”那人看见素香，露出一一排整齐有致的牙齿。这一笑，让素香想起少年的笑如同春风，最主要的是，他也是用盐漱得口吗？ 很少见，这乡里人有这般口齿洁白的人。盐贵，乡里人疼惜，很少用盐漱牙齿，都是如同书中记载一样：“每朝杨柳枝咬头软，点取药揩齿，香而光洁。” 素香笑了笑，表示无碍。 素香觉得自己应该内敛些，这毕竟是在古代，古代的女子都需要矜持，不过还好，自己的性子一直都很恬静，无需掩饰。 曾在女驯上讲一个故事，一个女子雨天过河，无奈水太深，这有男人看见，也是个热心人，见状，执意要背该女子过河。过倒是过了，可是这事情被女子的丈夫知晓了，被她丈夫用砍刀砍去了该女子的双腿，认为她不守妇道，将白如藕的腿给别人看。 还好，这里好像民风不那么禁锢。自己也看见过同村的妇女也会跟其他男人说话。如果真的这里也思想禁锢，这样自己一个未婚的女子在野外跟一个男人躲雨，指不定是多大的罪恶。 想到这里，素香嘴角笑了笑，又转身去看了看这雨。 “那个……我没有什么吧。”那人看见素香笑，不明就里，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腹疑虑地问道。 自己老这样低头笑，会不会别人把自己当成傻子，素香侧脸道：“没事，没事。” 狗蛋儿听到他们俩人简单的对话，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脸，看见那人，满脸的惊喜道：“竹哥哥，回来啦。” 方竹哥哥？这乡里人取名字可真图省事，见什么就取什么，比如这狗蛋儿，比如莫大娘告诉自己她在娘家的时候唤做“菊花”，不过为什么单自己的名字听起来那般好听，淡淡地还带着些诗文气息，可是自己并没有出生在书香门第。 素香想着头疼，摇了摇头，索性不想，反正活在当下就好。 仔细看着这狗蛋儿唤做方竹哥哥的人，年方不过十七，长的秀气，但是不文弱。 “狗蛋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方竹看见狗蛋儿，有些意外。 狗蛋儿将手指素香说道：“跟阿姐一起到城里赶集，才回来，就遇到这大雨了。” 方竹顺着狗蛋儿的手看去，看到这阿姐就是刚才那人，可是自己也不过出去了半年，怎么这半年不见，自己竟然认不出来。 这看得仔细，还是看出了原来素香的摸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素香，真不好意思，刚才没有注意到是你。” 素香脑袋想疼了，也没有办法继承这古代素香的记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很熟悉的人。 无法说些什么，只是依旧笑着点头：“大概是雨雾太浓了，看不清楚。” “听我娘带来的口信说，你不小心跌落到了山崖里？”方竹问道。 “没事情了现在，睡了几天就好了。” “没事就好。上次带口信又没有说清楚，这一路还想着，先去你家看看，再回去。”方竹放心的说道。 素香听了，莞尔一笑，没有想到，这素香还被别人惦记。 方竹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小心地打开一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木盒子，打开木盖，里面躺着一根银钗子说道：“上次，我走得时候，你不是让我托给你从城里带这钗子吗？这不，给你带回来了。” 这银钗子跟自己在城里见得一样，刻着白玉兰，上面吊着一串珠子。 求收藏求推荐推荐 第009章 烤泥鱼 素香不知道自己的脸上闪过一片绯红，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白玉钗子。这古代男女以这首饰做为定情物品吗？而这钗子还是这古代的素香亲自向这方竹要的。 有点小慌神，素香随后木讷地问道：“这是给我的？” 方竹本以为素香看到这白玉兰钗子，会满心开心。会像那夏天盛开的木芙蓉，一片片地绽放开来，层层迭起，锦簇成团。 “不喜欢吗？”方竹将白玉兰钗子递给素香。 素香停留在空中的手好一会儿，才伸过去，握住这白玉兰钗子，点点头道：“喜欢。” 银质的白玉兰钗子轻巧得躺在手中，都说真正的银制品触摸在手上有种灵性，素香紧紧地握了一下，想感受一下。 没有丝毫的感觉。 “喜欢就好，还真怕你不喜欢。”方竹看到素香接过钗子，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 总算这白玉兰钗子符了她的心意。 向来素香就挑剔得很，再好的东西都要挑出一些问题，方竹觉得城里的那些千金大小姐也不如她这般挑剔。 方竹见过最挑剔得就是这素香了，这挑剔尽跟县老爷的大千金有得一拼。 有次白捡了一段锦缎，那是县城里最好的绸缎庄从苏杭那边买卖过来的，运送到这里，都隔了千山万水。[] 锦缎颜色艳丽，绣工精致，用来给县老爷的大千金做嫁衣用。 看过得人都啧啧地称赞个不停。那些府中的老嬷嬷，摸着那锦缎，眼睛也着了光似得，恨不得自己就是这大小姐，穿上这锦缎嫁衣，风光再出嫁一次。 可是这大千金却看了一眼，便说道这花样老气，颜色也是暗沉等，总之放在她眼里，这绸缎没有一样好。 随手看了看站在一边绸缎庄送货的方竹，扔了过去道：“实在没法穿，送回去。” 方竹难为地看着这千金小姐。 “也没有让你送回你的绸缎庄，反正也是你家掌柜送给我的，我不喜欢，你就拿回去，给你家人用也可好。”千金大小姐看到方竹一脸为难，掩着手绢笑起来道。 就这样，方竹白捡了一段上好的绸缎，想起这艳丽的绸缎适合女孩子穿，方竹回家的时候送到了素香手里。 “瞧，这颜色，多暗沉；瞧这花式，多老气。”素香冷着脸，接过这绸缎，就数落起来。 跟那千金大小姐一样的话。不过她唯一的好处就是挑剔完毛病，还是会勉强地收下，也不枉自己白白跑一次。 这雨不知道为何，来得快，却去得慢。 落得没完没了，雨滴溅落起的雾气，朦胧了这山水。一副活生活现的山水墨画。 闲聊了几句，因为不熟，素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方竹说了好一会儿。 自己做事的绸缎庄来了什么样的人，高的，矮的，瘦的，肥的，相貌也没有错过。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讨还了多少银两。 在素香眼中，都是些绿豆大点的事情，或者都是没有必要提的事情。 不知道为何，方竹都说的绘声绘色。不，应该是尽心尽力。 每次话语的结束处，素香都浅酒窝带微笑，尽心去听。 这又抬头朝雨看去，雨没有要停得意思。不过看样子小了些，雨滴也不溅起泥水。 雨一小，面前池塘里的青蛙也知晓，“呱呱”得叫个不停，专挑扑在水面上的睡莲叶子，稳稳地蹲着，扯劲儿得“呱呱”。 倒是狗蛋儿说着：“阿姐，饿了。” 饿得委屈劲无从掩藏。 这也难怪，中午就一碗量精的担儿面，这雨也下了好几个时辰了，正常的话这时刻应该是夕阳西下，炊烟四起了。 素香自己也有些饿了。 方竹翻了翻包袱，也没有翻出有用的东西。 离回家的路还有一段距离，更有刚才在这打算趁雨过去的人，说着前面路滑得很，前面一处木桥被水淹没了，小心掉到河里去。 那人折返了回去。素香不想冒这险情趁雨回去。为这，丢了小命可不值。 不能赶着回家烧火做饭了，看着背篓里还在做挣扎的鱼，看来，要在这野外解决掉它了。 方竹扔了几下鱼，鱼很快就断气了。 狗蛋儿在方竹后面打着从池塘里摘下来的一片大荷花叶，如伞般。替在池塘边流水里清洗鲫鱼的方竹遮雨。 其实这就是很简单的野外烤鱼。 很简单，就是先把鱼洗剖干净，再用树枝插好，最后生火开烤。 而旁人却看得复杂。 素香用些少许的盐过了一道洗剖好的鱼，再将从池塘边抓的稀泥涂满了鱼身。方竹看得不明白，这野外里烤鱼谁都做过，都是直接放在火堆上烤，这素香这样做，那这鱼还能吃吗？ 素香没有空去看其中一个旁人复杂的眼神。另一个旁人的眼神则无比膜拜的看着素香的动作。 这样做有素香的想法，烤熟后泥层烤干，容易剥落。而且熟肉鲜嫩。泥层还会带下一层不易去处的表层杂质。 一稀泥起到了俩作用：一为让肉质鲜嫩，二起除去杂质的作用。 所以说，材料不止是看起来好看的，也有那长相粗鲁的。跟“人不可外向“一般有理。 这是素香的“吃经”。 涂完稀泥，才用树枝将鱼从头到尾插好。捡起在十里亭里边散落的别人烤火留下的木柴，点起火。 狗蛋儿拿起穿着鱼的树枝就要往火苗上烤。 “不急，我来。”素香拿过这穿着鱼的树枝，待火将木柴烧得通红，这才放在上面烤起来。 “这样烤，鱼才不会被熏得黑，看起来不好看。”素香说着。 “好吃就行，管它黑不黑呢。”狗蛋儿这句话也说得好，这饿急了，才管这美味的“色”。 过了小一会儿，这鱼就被火烘烤得表层泛焦黄起来，这香味也透了气一般，穿过泥块，朝四周肆意散发。 虽然没有在鱼身上涂酱汁等，但是这单一用盐做辅料的烤鱼，依旧焦香味扑鼻。 原始生态。 素香将烤熟的鱼剥开外面烤硬的泥块，一剥开，香味铺面而来。看那鱼肉，鲜嫩有余，还有些小焦黄。随后方竹帮忙分成几块，盛在摘来的荷叶上。 焦黄的鱼块配上这浓绿的荷花叶，围着这热气的烧火堆，阻拦住亭外一团雨雾带来的寒意，耳闻蛙鸣声阵阵，山谷听清脆鸟叫声。 你一抓手啃一块，他一拿手咬一块，细说山野之事。 甭提有多美味，多惬意！ 第010章 栀子花 晓月下，篱笆一朵牵牛花错以为这月光是初晨的阳光，悄然绽放，迎来几滴露水。 草屋里灯火早已经熄灭，枕着这木窗照进来的月光。 素香无心睡眠。 脑袋背靠着手，想着白天的事情。 那白玉兰银钗子，自己收下算不算接受这方竹，可是自己并不是这素香。 不过素香真得很喜欢这白玉兰银钗子，一回来后，就着铜镜插在了发髻上，故意轻轻一摇头，或是做细微的小动作，这上面的珠串都会摆动。 跟自己想的一样，会摇曳，生花的。 如果对着那平静的水照下去，看着自己的倒影，就是“顾盼生花”。 小心地将这钗子梳妆盒里，素香这才回到床上睡觉。 虽然用盐水漱过口了，但是嘴边还残留着烤鱼的味道，满是焦嫩香味。 方竹的性情并不如外表一般，性格文弱，倒是有几分健谈。说着这各种听来的奇闻趣事，都是乡里的野史。 仿佛是积攒了很久，只为今天拿出来尽兴。 狗蛋儿听得神往，尤其狗蛋儿听到方竹讲那山里的妖怪化为人形，下山报答恩人的美艳妖事，一脸好奇。 听得兴起，素香也讲了个新百娘子传奇的故事，这一讲，让一人听得诧异，一人听得有趣。 方竹不忍打搅这讲故事的氛围，只是看着素香，觉得跟印象中有了很大的不一样。怎么个变法，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回去的时候，方竹背着狗蛋儿，雨已经停了，青青绿绿的山水被洗了一般。 刚才说断桥的那河流，小洪峰已经过了。 挽起下摆的裙落，素香背着背篓，紧跟着方竹后面走着。 黄浊的水洗过双脚，虽然万分小心走着，但是还是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圆滑的石头，眼看要摔下去了，方竹一个灵敏，伸出手，拉住了素香。 素香虽然是现代人，没有男女有防的思想作怪，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抽了自己的手。 算下来，这是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跟一个男人有接触，不过除了狗蛋儿。 没有缘由，有些慌乱。素香转念一想，这以前的素香，大概，或许是喜欢这个叫方竹的农村小伙。 方竹有些尴尬，岔岔地笑了笑，叮嘱句：“你可小心点。” 素香点了点头。 三个人几乎是带着一路泥水回得家。 想到这里，素香翻了几个身，这头枕的枕芯发出清脆的细微响声。这枕芯是秋收时，挑选精好的稻草，散干水分，切成整齐的一堆，制作成的。最后在外面用花布缝制一个枕套。（.好看的小说） 这就是乡里简单的枕头。 刚刚枕时，一度还可以闻得到稻香味道。如果联系力丰富点，闭着眼，会以为是躺在满田野里的金黄稻谷里。 素香就这样，慢慢就入睡了。 还在稻谷成长的季节，素香无心折下来一栀子花枝，随意插在秧苗地里德淤泥里，已经生根存活，小小的白色花蕾已经慢慢伸开花瓣了。 这是清香的味道，蔓延了整个夏天。 ++++++++++++++++++++++++++++++++++++++++++++++++++++++++++++++++++++++ 第二日。 躺在床上的素香明显感觉到阳光已经刺过来了，可是自己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无力，也不想起床。 闭着眼睛迷蒙蒙的，又回到那乱七八糟的梦里。 倒是狗蛋儿，起来看见阿姐并不如往常一样，已经在做早饭。狗蛋儿看见阿姐还在睡觉，就先拿了把扫帚扫了一下小院。 扫完地，用井水洗了个脸。还是没有见阿姐醒来。 这才掀开藏蓝色的布帘，端起一个小板凳，站在床边。轻轻喊了声：“阿姐。” 素香也迷糊听着狗蛋儿喊着自己，点了点头，说道：“狗蛋儿，阿姐有些困乏。灶火里，还烤着几个红薯，你要是饿了，拿些去吃。” 狗蛋儿看了看素香，脸色苍白。歪着脑袋，想着以前自己不舒服的时候，爹爹总是用手摸一下自己的额头。 狗蛋儿摸了摸素香的额头，有些滚烫。 这跳下板凳，朝邻居莫大娘跑去，可是敲了半天柴门，也无人应答，莫大娘家中无人。 狗蛋儿径直地朝屋后走去，隔着一块田，就可以看到一农舍，冒着青烟。 这是方竹家。跟其他的农家房子不一样。 一般这乡里，比如莫大娘家都是以木柱为框架横梁，以丁卯、木楔为钉子，以竹篾编成墙壁，再敷上黄泥，刷上石灰。而像素香这些贫穷点的就是用竹篾当作钢筋，加上泥浆塑成土砖垒成土墙。 这方竹家，横梁虽然也是木头，但是墙壁下面部分却是用砖修起来的，窗户也不是简单的四格形状，是城里一般那种雕刻了花的窗户。 窗户还是上了烘漆的。院子里还摆放着雕刻成的石头桌子，凳子。 方竹家算得上这片乡里小康之家。 狗蛋儿喊了几声，院里养得大黑狗也犬吠起来。狗蛋儿身边的大黄也不甘示弱，对着犬吠。 一时，俩只狗吵闹得不可开交。 有人大概听到了狗叫声，朝柴门走来，打开柴门，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道：“谁啊？这么早。” 狗蛋儿见开门的是方竹，一脸高兴，拉着方竹就朝自家方向走。 “狗蛋儿，怎么了。”方竹问道。 “阿姐生病了，你去看看。” 方竹这一听，昨天还好好地，这怎么生病了。说着，准备和狗蛋儿一同前去。 “去哪儿？！”身后传来厉声。 俩人一听，停了脚步。 “娘。”方竹有些讨好的喊了喊声，继续道：“这不，狗蛋儿他阿姐生病了，我去看看。” 狗蛋儿平时有些怕这方大娘，现在只好啄米式的点了几下头，表示这方竹说得是实话。 “他阿姐的事情关你哪门子家事。自去找那郎中瞧了便是。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就在家里呆着，你爹还说早起来，跟你喝点酒聊点事情。”方大娘不领情这狗蛋儿的表情，自顾地说道。 方竹挪了挪下脚，看着自己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心中也惦记着素香的病。 一时犹豫不知该怎么办好。 狗蛋儿看着心急，拉着方竹手臂道：“亏我阿姐昨天还烤鱼给你吃，吃了就忘记了。” 第011章 看病 狗蛋儿这句话，让方竹回忆起了昨天那香香的烤鱼味道。方竹回到家后，也没法忘记残留在齿间的味道。素香什么时候有得这么好的手艺，要知道之前她做得饭菜只能称为“糊口”，不能称为“美味”。 最后，方竹到底还是一溜烟地跟着狗蛋儿跑到了素香家。 这方竹的娘在后面喊也喊不住，气得在那里直跺脚，直喊着：“那素香家到底有什么金银财宝把这竹子给迷住了。” 方竹的爹眯着眼睛看着方竹猴跳儿跑得身影，道：“随这孩子去吧，那素香也可怜得很。说不一定还真的是生病了。” “我就是怕这方竹跟那个素香好哩。你一个当爹的怎么不为自己的儿子想想”方竹的娘白了自己男人一眼，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方竹的爹无从说话，背着手回到院子里，重新坐在板凳上，编竹蔑起来。方竹的娘见骂也无用，只好回去，嘴里仍然喃喃自语得不停。 走过一片绿得发油的秧田，绕过翠竹林，俩人就到了狗蛋儿家。 素香躺在床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夹杂着狗蛋儿着急的声音。 “快点，方竹哥！” 方竹来了？可是脑袋还是昏沉沉，素香摇了摇脑袋，想清醒些，可是还是无用，只好作罢。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双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感受温度。 “烧得这般重，看样子得请郎中来看。”方竹道。 方竹刚想跨出去请郎中来瞧瞧，可是已经跨出的脚，又收回，仔细一想这方圆几里的郎中，只有一个，但是住得远。 自己一去，又要花上几时辰，再一个回，又是几时辰。这样下来，要白白的耽误许多功夫。 看这素香烧得这么厉害，恐怕不能耽误了。 听娘讲那隔壁村的一个丫头，发了烧，也不及时医。结果烧傻了，见人就只知道傻笑。至今也没有嫁出去。 方竹可不想素香傻傻的。 最后素香感觉自己被方竹背上了背，狗蛋儿跟在后面，小心地扶着素香。 还好，素香的重量很轻。 方竹背得不吃力，但是好歹也是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朝那郎中的家赶去。 虽然迷糊，素香还是感受到了方竹身上的气息，趴在上面，结实可靠。 素香突然怕在路上，遇上相熟的邻人。 于是把头埋了下去。 究其原因，是怕到时候说不清。 怕什么，就来什么。 也难怪，这乡里人，即使农忙忙完了，也爱出来转转田，看自家的作物长势如何，或者是查看自家的成熟的作物有没有被别人偷去。（.好看的小说） 也不是没有，都是守着那一亩二分田过日子。就曾听说，那隔壁村子一家人的稻谷一晚上就被别人收割完了，披星戴月的幸苦劳作就这样没有了。 不过素香还是觉得，这乡里朴实的人都是占多数的。比如自己遇上的莫大娘一家，还有卖肉的贺叔等等，现在也可以算上这方竹。 不过后来。狗蛋儿听素香说这次方竹为人真诚朴实，狗蛋儿嘴一撇道：“还不是还阿姐的人情，谁让他吃了那么多的烤鱼。这是他应该的。” 仿佛狗蛋儿对方竹，有一些意见。 “方竹回来啦！”对面有人远远地看见方竹就打招呼起来，极其热情。 方竹听了，笑了笑道：“二姨，这么巧，在这碰上你。去看自家的地吧？” “什么碰巧不碰巧的，我正打算去你家呢。”原来方竹的二姨是去他家走亲戚。 方竹本想抄其他的路走过去，可是这是唯一的路。 “方竹，你这是？”他二姨到底还是看见了背上的素香。 “二姨，你先去我家，我一会儿就回来。”方竹加快了脚步，从二姨身边走过。 留下二姨独自在风中诧异。她楞了楞神，突然有点恼，也加快了脚步朝方竹家走去。 总算顺利地到达了郎中的家，老郎中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素香的病情，说着：“没事，大概是昨天淋雨受凉发烧了。” 于是老郎中坐下来，写了一个药方子给徒弟，徒弟麻利地将药抓好，打包好。 方竹借用了老郎中的熬药土陶罐，煎了药起来，给了素香服下。 随后素香又被方竹晃悠悠地又回去了，不过这次回去的时候，方竹捡了条偏僻的路走，虽然绕了很多。 素香觉得被别人照顾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 “病来如山倒，去如抽丝。” 素香这一发烧，也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天，没有想到这唐代的素香的身体这般娇弱，遇上点雨就发烧。素香本以为方竹会常过来看看，可是那日后，就没有了踪影。听狗蛋儿说，这方竹早就回城了。 怎么说，也不是自家的人。素香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只指望着自己的病快好些。还了贺叔的肥肠钱，素香摸索着自己放铜钱的布囊，里面可怜地躺着那天剩下的五十文钱。虽然自己来了后，这小农家有了些改变，但还是家穷四壁。 答应给“食为天”送泡椒，虽然有病在身，也不能耽误，好歹也是一些收入，也是一种诚信。 将泡菜坛子装在背篓里，素香留了些泡菜水放在另一个土陶里放在碗柜下面，留着以后备用。 狗蛋儿人小，力气也不如自己，素香自己背起这背篓，重重的，压弯了腰。 刚一出门，就碰见隔壁的莫大叔驾着木板车去溪水镇卖菜。 “素香妹子，这去哪儿？听你莫大娘说你生病了，你该在家里好生歇着。”莫大叔说道。 素香喘了口气道：“给‘食为天’送些泡椒。” 正在这说话的档儿，莫大娘从自己门出来，听到他们的谈话，对着莫大叔说道：“你就帮素香将这这泡菜送到‘食为天’去就好了。” 素香一听，这怎么好，什么事情都麻烦他们，忙说道：“这，我还是自己送些去吧。怪麻烦的。” “素香妹子，你是不是不信任你莫大叔啊？这银两保证不会少一文的。”莫大娘提了提声，故意说道。 这一说，素香也不好意思推辞，这莫大叔跳下车，将背篓提上板车上，怕路颠簸，碎了这坛子，又从旁边的草堆里取了些麦草，放在坛子与背篓的间隙处。 第012章 手工石磨豆花 莫大娘的院子里。 俩个人拾起俩个竹椅对坐着，中间的小木桌上放着一个簸箕，里面盛着黄豆。 莫大娘低埋着头，认真得从黄豆中挑选出细碎混进去的小石子等杂质。 素香也帮忙着挑这混进去的杂质。 本来生病了该在床上躺着休息一番，可是老躺着头昏脑胀的。刚巧莫大娘看见素香一个人也无事，就招呼着素香过来说说话。 自家的那条大黄也不客气，摇着尾巴就跟着素香过来了。看见俩人忙，围着院子转了个圈，毫不拘束得趴在柴门口。 一天也不知道它一天哪里来那么多的觉。 说话的空挡，手里也闲不住。莫大娘从里屋里端出黄豆。说着这几天也农闲，刚好还剩些黄豆，可以磨豆花吃。 这豆花也不是一时半刻做完的，估计做完的话，这狗蛋儿他们也正好从溪水镇回来了。 刚好，可以趁鲜吃。 这夏日最适合吃这石磨豆花，将磨出来的豆花，放微热后，沾点用葱花，蒜末，油辣子等制成的调料。用筷子夹上一块豆花，放入口中，豆花的纯味带着调料的微辣香。 及其爽味，滑中带香，更兼下饭。 想想，发烧中的素香这几日也很想吃这豆花，莫大娘要留着自己吃这豆花，也没有过多推辞，推辞太多就显得拘束了。 “狗蛋儿这孩子，调皮得紧，一说要去集市，就跟着去了。”莫大娘细挑着杂质，笑呵呵说道。 素香听这莫大娘的话，虽然她老数落这狗蛋儿，但是素香听得这莫大娘对狗蛋儿的疼爱。 环看着莫大娘的家，来这里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得莫大娘的儿女，这些事情，素香也不方便问。 素香挑起一块石杂子笑着说道：“孩子嘛，就这样。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巴不得天天能去赶集呢。” 自己私下心底却想，这狗蛋儿，哪是凑热闹去了。八成是不放心那罐子的泡椒，守着莫大叔去了。 “哦，你小时候，倒是也乖，从不吵闹去的，怎么你忘记了？”莫大娘搭着话，漫不经心地说道。 素香还以为所有人小时候都一样，听了这话后，笑了笑，接着仔细地挑这杂质。 闲聊了几句了庄稼里的事情，这一夜一夜起来，稻田里的秧苗就长的猴急，很快就长出了田埂。加上雨量，日照也充足。看样子秋收的时候会有不少的丰收。 农闲的时候，是庄稼人最闲适的时候。 无事的时候都喜欢串门拉家长。也有勤快些的，将自己多余的蔬菜送到城里去卖。 这小院落，就单独素香家，还有莫大娘，紧接着就是后院的王阿婆。 总之，这是个闲适的季节，素香却坐立不安，家里不如别人有多余的存粮，眼巴巴等着这秋天的来临，等到农忙时节，就可以收割自家的稻谷了。 “素香，想什么呢？”莫大娘看着素香低埋着头，关切的问道。 素香扬起头，抿了抿嘴道：“没有呢。” “听说方竹回来了。”莫大娘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一句。 “哦？是吗？”素香含糊地回着。不知道为什么莫大娘来这一句。 莫大娘看着素香的样子，捂住了嘴，笑道：“昨天听别人说，还背着你去看病呢。” 素香觉得这莫大娘好是好，就是有时候太过于八卦，也不好回答这些话，转移话题道：“莫大娘，这黄豆选好了，该泡了吧。” 闲话归闲话，活儿还是要做。 莫大娘将选好的黄豆倒在木盆里，舀了一瓢清水倒了进去，需将这黄豆泡涨为止。 挂在屋檐下的用线串起来的辣椒，早已经被晾晒干了。 素香扯下一串辣椒下来，一根一根将辣椒取出来，用刀切成一小块块。 泡好黄豆的莫大娘过来看着素香如此主动勤快的帮着忙，喜在心头，忙接过素香的刀说道：“还是我来吧，你生病来着，一会儿你莫大叔回来又要说我了。你就帮我烧点火罢。” 素香坐在灶台下，用火折子点燃一簇稻草。 放到灶火坑里。 莫大娘将大铁锅抹干，等锅热，将切好的辣椒块倒了进去，来回翻炒。 将炕香的辣椒块倒进石臼里，捣成末，捣辣椒粉时，香味满屋。 特有的辣椒香味，浓辣香往鼻子里钻。 最后将热油浇在辣椒粉上。辣椒被热油一浇，发出“兹兹”的声音。 辣椒油就制作好了，这是最传统的做法，虽然工序麻烦了点，没有现代机器磨出来的辣椒粉块。但是手工的东西就是好，你在制作的时候，也可以感受到美味。 素香想，传统的手工品比机器制作的好吃，，是这传统的工艺中，保留了食物的原味。还有一个就是细琐的工序，总是让人在劳作中充满了期待。 莫大娘从厨房的角落翻石磨，清洗干净后，架在大锅上。 这才将泡涨的黄豆顺着石磨上面的一个洞一点一点倒进去，边推着石磨边倒豆子。 乳白色的豆浆顺着中间的缝隙处流出来，留到石磨下面的布上，然后再渗过布，留下豆渣。 豆子磨完，这锅里也接了不少的生豆浆。 烧了几把火，这生豆浆也滚开了。 随后加清水和纯卤水。 这就是点豆花。 说这“点”，素香脑海里蹦出一个歇后语：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素香没有做过这石磨豆花，更没有用卤水，以前在农村里时候都是用的石头膏子。前面倒是看得清楚仔细，可是看到后面，觉得那是要做上好几次，才能点好这豆花。 这一走神，这豆花都已经点好了。这个时候豆花已经初步成形了。 莫大娘用刀将已经跟水分离出来的豆花切成方块。 省不得倒掉豆渣子，莫大娘又用新摘的豆子叶子将豆渣包扎起来。放在屉笼里蒸。 素香知道，这就是“豆子馍馍”。 蒸出来的馍馍虽然吃起来有些糙，但是很实在，很能饱腹。若是放点白糖进去，混合蒸，甜甜的，很好吃。 可惜在这，白糖可是稀罕物品，不是一般家庭能够常常买起来存放在家里的。白糖贵重的地步可以从逢别人家喜事，拿白糖送礼来看。 屉笼里冒出来的雾气，笼在这小厨房里。 “先尝尝，看看大娘的手艺如何。”莫大娘端来一方块的豆花，又在素香的面前放上一碟调料。 素香也饿了，夹上一块豆花蘸了这加了葱花，盐的油辣子。 放到嘴中。 嫩嫩的豆花，又带有些许韧劲，不似嫩豆腐一样一夹就碎，豆香中还带淡淡的回甜。还有辣椒的微辣香味。若是嫌辣，可以喝一口豆花水，也满是豆香。不比饮料差多少。 其实吃到最后，只能说一句话：真的是霸道惨了！ 第013章 一两银子 刚放下碗，就听见外面木板车回来的声音。 看样子是狗蛋儿他们回来了。 素香跟莫大娘走各端着豆花和调料走出去,放在小院里的桌子上。 夏日的时候，乡里人都喜欢在日头西下时候，在小院中摆桌吃饭。 吃着饭，也当是纳凉。 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很是舒坦。 这素香摆放好了碗筷，才发现狗蛋儿并没有在这里。 “莫大叔，怎么不见狗蛋儿哩？”素香朝正清洗脸的莫大叔问道。 “那小子，一回来就朝家里去了，我还说叫他过来吃豆花，也当没有听到，小腿比狗还跑得快。”莫大叔爽朗的笑了笑。 莫大娘拉住素香的手，说道：“去把狗蛋儿喊来，来吃豆花。” 素香不知道平日这说吃就跑的老快的狗蛋儿今天怎么会朝自家跑，平时也没有见他这么“害羞”。 素香走到自家柴门口，大黄看见主人也走了，大概也不好意思白在别人家里睡了一下午，扑腾起来，抖擞了一下身上的泥土，不紧不慢地跟着素香回去。 素香站在柴门前，朝里喊了几声，也不见人应答。 正纳闷来着。 就听见狗蛋儿悄悄地喊着自己：“阿姐，阿姐，你过来……” 寻声音看去，狗蛋儿站在堂屋门后，探出脑袋，摇着手招呼着自己过去，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 素香疑惑地走过去，狗蛋儿拉着她的手就往里屋走去，俩人并坐在床沿上。 “什么事情啊？”素香不知道为何狗蛋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狗蛋儿没有接话，只是将手伸向自己的上衣里面，摸索半天，摸到一块蓝布方巾，里面不知道裹了什么，隆得老高。 “阿姐，你看！”狗蛋儿小心翼翼地揭开蓝布方巾，里面原来躺着俩一串铜钱。狗蛋儿仰着头，傻呵呵的看着素香。 一串铜钱，就是一千文；一千文就是一两银子。 素香有点晕，一两银子，这是自己来到这后，见到的第一巨款了。 以前看电视剧，那些人动不动就是出手上千白银，上万黄金。当时还以为这古代通货膨胀呢。还以为古代的钱好挣。真到这来的时候时候，才发现三文都可以换一个半的蛋，也才发现这一文钱也挣得辛苦。 这一两银子，可以买好多东西了。若是只顾自己的话，可以买胭脂水粉，也可以奢侈一番，去城里大逛街一番。素香惊讶后，问道：“狗蛋儿，哪里来这么多钱？” “阿姐的泡椒呢。那‘食为天’的掌柜和主厨尝了阿姐的泡椒，都称赞不绝。掌柜说，以后就定阿姐的泡椒了，这些铜钱是付给阿姐的定金。要阿姐一周送一次货，按月结算，一月一两。”狗蛋儿详细地说着掌柜的送货要求。同时摸了摸那铜钱，唯恐一下子这铜钱不沾点人气就飞了。 素香想不到这泡椒也可以值得这么的钱，比黄鳝还值钱，自己送了好多次黄鳝，最后才勉强的给了五百文。要知道在现代，这黄鳝比泡椒贵多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现在生活的地方，无污染，这黄鳝量产多，也不缺。 “那掌柜怎么说阿姐的泡椒呢？”素香没有吃过其他家的泡椒，很想知道自己泡得泡椒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水准。 “脆香脆香的，对了，那主厨说是‘辣得生香脆’。炒出来的泡椒黄鳝老香。” 素香很满意这个回答，同时也庆幸自己还留了一坛子的泡菜水。 “阿姐，照这样下去，我们就不是要发财了吗？”狗蛋儿脑袋转得挺快的。 素香笑了笑，摸着狗蛋儿的脑门道：“今天狗蛋儿是大功臣呢。” 狗蛋儿“嘿嘿”的笑了声，重新包好这串铜钱，放在床铺下面，又用手压了压。来回在床上踩了几下，看着床平了，才下床。 “阿姐，不知道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嗑的慌。”也不知道狗蛋儿哪里学的这句调侃有钱人的话。 素香被这句话逗得开心笑了笑。 有了这笔钱做生活的基本，素香的心稍微有了安定，心情也舒畅许多。 ++++++++++++++++++++++++++++++++++++++++++++++++++++++++++++++++++++++ 在莫大娘那里吃了豆花回来，素香一晚上都躺在床上都在想着这笔巨款。 狗蛋儿中途也醒了好几次，光着脚，拉开布帘的一角，看了看素香这边无事，才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继续睡觉。 家里房少，除了一个必备的堂屋和厨房，就是这睡觉的里屋了。 这时十几岁都算得上大人了，中间用一块青色布帘子将里屋隔成俩半。狗蛋儿睡在帘子里，素香睡在帘子。 素香感觉到了狗蛋儿的动静。虽然只是一笔小巨款，但是一句话怎么说：穷人晚上睡得香，富人晚上睡不着。 看样子这狗蛋儿小富人恐怕最近都失眠了。 素香失眠并不是跟狗蛋儿一样怕钱被偷去，是想着这笔钱该怎么利用起来。 想了许久，刚迷迷糊糊睡着。就感觉外面一道闪电划过，一声随后闷雷炸响。 紧接着，“哗啦啦”的雨就倾盆就下下来了。透过窗户带来一阵凉爽。 但是没过多久，就听到屋子里滴水的声音，越来越响。 草屋漏雨了。 素香也顾不得雷声阵阵，披上衣服，往厨房里拿了几个木盆过来，放在漏雨的地方。狗蛋儿也起来帮忙接雨。 这不接的话，被这雨滴落一晚上，这干土地就成了泥地了。 雨水滴落在木盆里，接连不断。 折腾一晚上，素香咳嗽了几声。这烧没有退去，又受了这凉气。看样子，这病得拖很久了。 狗蛋儿床上面也漏雨了，没有办法，狗蛋儿只好挨着素香睡觉了。 素香帮狗蛋儿盖好打了好几个大补丁的被子，这才躺下，睡了。 看来那一两钱也保不住了，这草屋要准备修葺了。 吃穿住行，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头等大事，样样都不缺。 转身，看着狗蛋儿熟睡的脸。虽然他闭着眼睛，但是也看得到他的眼珠儿在转动。 科学说，睡觉的时候人的眼珠如果在转，那就是他正在做梦。 不知道狗蛋儿在做些什么样的梦，会不会跟自己小时候一样，梦见自己成为了花仙子，拥有各种漂亮的衣服。男孩子会做什么样的梦呢，会不会是孙悟空，到处打妖怪。 素香淡淡一笑，挂在嘴角。一种温馨围绕在素香的周围。 有时候素香心底也有点遗憾，为什么那些人一穿越就是大富大贵。自己却还在琢磨那一文钱的来由。 但是现在。 帘外雨声阵阵，风雨起飞了多少绿叶繁花。 素香管不到那诗情画意，只觉得现在这张床，这狗蛋儿，这一两银子。 给自己带来了无限的喜悦和对未来的展望。 第014章 月事 这几天就被这突如起来的雨折腾把素香，狼狈不堪。（.好看的小说） 说起“修葺”之事，素香觉得不能再拖了。 但是还是先要把泡椒给准备好，赶着时间泡上，七天出坛后，就可以给“食为天”送过去。 一早起来，素香不忍心叫醒正在熟睡的狗蛋儿，独自挎着竹篮子去了自家的田埂。 经过昨天晚上的雨水洗刷，空气也清新了很多，凉爽凉爽的。呼吸了一口这清爽之气，素香虽然还发着烧，但是明显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 东边天颜色红的灿烂，看样子今天是个大热天。 这有句“方言”。称呼这样的天为“正晴”。就是热得纯粹，不会热得闷热，更不会下雨。 七月末的时节，辣椒到了最后丰收的时候。长长的绿色辣椒条已经染上了红色，从末梢延伸到顶处。条条红色辣椒已经密密麻麻坠在小叶子下面。 素香一边挎着竹篮子，一边弯腰摘这辣椒。 这田埂其实是用来隔着俩块相连的水田。但是省不得浪费这肥沃的土地，素香往这田埂上，种了好几株辣椒。 别看辣椒只有这几株，但是每一株还是很争气的结满了辣椒。 不一会儿，竹篮子就装满了辣椒。 “喂，那可是素香姐，这么早就起来了！”隔着一块田，一个背着背篓的人挥舞着手朝素香喊着。 素香抬头，直着腰，朝喊声望去。 原来是王阿婆的外孙女，名字叫做柳翠，她娘也嫁在这村里，所以经常过来陪王阿婆。她是素香上次给王阿婆送点心的时候，遇到的。 柳翠的性格活泼开朗，不像这时的女儿家一样含蓄。可能是常年在外劳作，皮肤晒得有点黑，但是还是掩饰不住她的清秀。 素香想，她就像山顶流下的溪水，叮咚叮咚，清澈见底，无任何得杂质。 柳翠在王阿婆的家中，拉着素香就问道：“素香姐，我每次来这，每次喊你，你都不理柳翠。在这个地方，就我们俩个女孩，你不理我，我找谁去理我？” “那我现在理你，可好？”素香回答道，总想又想，自己遇到比自己小的人，都是如此可爱。 柳翠这一听，就拉素香回闺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柳翠也不忌讳，说了些女儿家的话。 比如问了素香月事来了没有？问了肚子疼怎么办？ 素香听柳翠这样说话，也觉得意外，惊讶之余，说道：“大姨妈来了要多喝点温水，这样就不疼了？” 柳翠足足楞了一小下，道：“大姨妈，大姨妈来了，喝温水？” 素香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笑道：“不是，说错了。” 说道这里，不经意看见床铺上的一抹血迹，素香知道柳翠为何拉着来这里。 原来这柳翠初成女孩了。女孩子终是害羞，不肯跟王阿婆说，拉着与自己同龄的素香过来。 她心底的慌乱和害羞，素香都能够感觉到。 素香认真的告诉了柳翠这月事来需要注意的事情，不要碰冷水，不要吃生冷的东西等等。 “素香姐，你真讲究，跟城里的大小姐一样。”柳翠的娘曾经在大户人家里当过丫鬟，不过不是卖身过去的，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她娘给她讲了很多那些小姐的生活习惯。 比如，那府里的大小姐，吃东西的时候，尤其吃点心的时候，都是一只手拿着点心，轻轻咬上一小口，另一只手还要拿着花手卷，掩着口。既雅观，又不能到处落着点心渣子。 “哪里像我们乡下人，看见那点心，都是一口吃掉。”柳翠说着，做了一个猛吃东西的动作。惹得素香直笑。 聊了这么隐秘的话题，柳翠跟素香关系近了许多。 “在摘辣椒呢。你在割猪草么？”素香回应道。 “我家的母猪昨天下崽了，下了整整十二只，娘说，这是月月红。好事情。今天多割些猪草回去给母猪吃。我先走了”柳翠回答道，朝河边走去。那里水分足，长得草茂盛，还有猪最喜欢吃的“胖儿草”。 素香也摘好了辣椒，这一忙下来，头上也出了细细的汗，用衣袖抹了一下汗。 这提着竹篮子回家去。 自家地就在自己的院落前，面朝东方，背靠南方。 这算不上好地，因为下午的日照最充足，但是那阳光都被院里的树木遮住了下午的阳光。得不到阳光的充足的能量。 这样的地都称之为“荫山田”。 事物都是俩面性的，有好的也有坏的。 如果种稻谷的话，产量肯定不高，这稻谷需要日照充足，水量足，两者都不能少。 但是如果种喜阴的作物，比如红萝卜，芹菜，还有绿豆，红豆都适合栽种在这里。 素香插秧苗的时候，也想到了这点。 稻谷是主食，肯定是不能少的。素香就将家里另一块“阳山田”种成了稻谷。这块“阴山田“就拿了种上了这些菜，还搭了个丝瓜架。 哪里有人这样省得这样拿这么大一块田做菜地。要知道，祖祖辈辈传下来，都是统一种大作物，就是主食。 这菜什么的，都是次要的，要不就是在门前寻一块地，或者是栽剩的地做点菜。 有多余的才拿到城里卖，换点针线钱。 有好心的邻人劝素香，这样得不偿失。素香笑了笑，仍然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素香想，这种法，按照现代解释就是“调整农业产业结构”。 素香走到院落，狗蛋儿已经醒了。 小桌子上盛米饭的簸箕里，放着热气腾腾的“豆馍馍”。原来狗蛋儿一起床，就将昨天莫大娘送的“豆馍馍”给热了一道。 这刚想走出去喊阿姐回来吃饭，就见素香回来了。 洗了把脸，素香剥开豆馍馍外面裹着的叶子，里面是绿色的豆子馍。咬上一口，热气袭来。 很是暖胃。 吃完早饭，素香不敢耽误这时间，将摘来的辣椒用清水洗一遍，然后晾晒在用竹子编制成的晒垫上。 等辣椒晒软后，素香将辣椒一根根放在泡菜坛子里。又将坛沿边的水换上清水。 趁鲜泡上，足以留住这辣椒的原始味道。 ++++++++++++++++++++++++++++++++++++求推荐炒菜求收藏炖汤 第015章 蒜泥白切肉 泡好了泡椒。（.好看的小说） 素香刚洗完手，就听见外面一阵悠长地吆喝声：“割肉了！割肉了！” 一听这声音，就是是卖肉的贺大叔下乡卖肉了。 素香用布擦拭了一下双手，走到柴门前道：“贺大叔。我的肉可送来了。” 贺大叔看见素香，笑着放下肉担，用着那吆喝声说道：“素香，你要的五花肉早给你准备好了！” 只见贺大叔麻利地拿出刀，往挂在肉担上的挂着的肉轻轻一划，一块完整的五花肉就掂在手里，然后拿出衡器秤重量。 这个其实就是杆秤。 秤下来，算价格，一斤为十一文，这二斤的肉也值得到二十二文钱。 《盐铁论?散不足》中称，“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可见这肉跟现在的价格也差不多。 换算成人民币，也是十几块一斤。 不过按照分量来算得话，当然这时最划算了。因为这个时候的一斤有大概五百八十多克，足足比现在多了八十多克呢。 付了钱，拿着用荷叶包好的五花肉回到厨房。 素香接下来有得忙了。 因为素香不认识人，所以一早就托了莫大叔请匠人来帮忙修葺屋顶，最好是把屋顶有漏雨的地方都修葺一道。 莫大叔抽着旱烟，踱步来到素香家，看了看这房顶，又拿了把梯子爬上去查看后，说道：“素香，这漏雨的地方也不多，请匠人的话工钱贵得很，你挣点钱也不容易，狗蛋儿也该上学堂识字了。这样吧，我来帮你修。” 素香这一听，觉得可不好，老麻烦莫大叔一家。可是如果真的是莫大叔帮忙修葺的话，这可以省下一笔钱呢。 素香张了张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琢磨了半天道：“这……怎么……好？” 莫大叔顺着梯子爬下来，重新点燃旱烟，吸了几口，笑呵呵道：“怎么？素香，害怕你大叔的手艺不精。” 素香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不是，主要觉得太麻烦莫大叔你了，上次你给我们家编制了那么多的用具，也没有付工钱给你。” “你不是给我做了那么多的筒子饭么。既然你不好意思，这样，你给莫大叔我做一顿好吃的饭就成了。这样，也不欠谁的人情哩。而且我可要吃肉的哦。”莫大叔看着素香那认真劲儿，心底赞着素香这般的懂事。 素香一听，心中也释然不少，笑着道：“那麻烦莫大叔了。” 这下午刚阴凉的时候，莫大叔就带着一个人过来准备修葺房顶。(.) “这是我堂侄，叫做林贵。我叫他过来搭一下手。”莫大叔指着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人道。 那叫林贵的人，偷偷瞄了一眼素香。这眼神一下子就被素香敏感的捕捉到。 他有点尬尴的说道：“阿叔，现在开始学修了么？ 莫大叔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点了点头，就招呼林贵去架梯子，然后爬上去，这林贵就在下面帮忙递这早已经梳理好的草。 狗蛋儿跳上跳下的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 草屋，草屋，就是房顶使用草盖着的，整齐有序，厚厚一层。 素香见他们忙起来，也不敢耽误今天晚上的伙食。 莫大娘也过来帮忙洗菜，烧火。 素香将淘米剩下的水拿来洗肉，这样容易去除肉里面的脏味道。如果菜里面有农药的话，还可以去除农药味。 素香留下点淘米水，用来洗脸用。 长期坚持下去，可以使皮肤滋润光滑。每天照镜子，看着之前黑干的肤色，变得有些水润后。素香心里有了几分雀跃。这是素香的一个小秘密。 做饭用的是一个叫做“甑子”的厨具，就是蒸米饭等的用具，略像木桶，有屉子而无底。在现代，偶尔去那些有特色的饭店，都可以看到。 如果去农村，摆酒席的时候，必然会看到。 好东西就是经得起时间的推敲。 或许饭桶也是这样由来的，不过这是素香的一个小八卦。 素香将米放到大铁锅里煮，等熟得七分的样子，将大米多余的水沥干。然后舀到这木桶中，在上面木盖上，再盖了一块湿布。防止里面的蒸汽跑出。 饭才熟得快。 这木桶放在大铁锅里蒸，在空隙间，掺了些清水做锅底水。 待饭蒸熟后。 然后将清洗干净的五花肉切成几块，放到这浮水中。又倒了点酒加姜片进去，去掉猪肉的腥臭味。 莫大娘在灶台下，烧着火，火光映照着她满是沧桑的脸。她拨弄了一下火道：“素香，这莫大叔跟你开玩笑哩，你就买了这么大一块肉，做白肉吃。” “劳累吃，吃这些可以增加体力呢。再说，莫大叔还不要我的工钱呢。”素香剁着蒜说道。 没有多大一会儿，蒜剁成了蒜泥。 之前素香以为这唐朝是没有酱油的，自己见书《齐民要术》内所指的“豆酱清”，可能是酱油的前身。 管他叫什么名字，总之吃起来也有酱油略带的大豆香味。 最好的酱油怕是产自于四川江油，据史书记载，川北中坝，自古为酿酱之乡，其品味之冠以北门清香园为属。 莫非这豆江清也是产自江油。 素香将蒜泥混合着酱油盛放在碗里后，又将一根新摘下的黄瓜，切成一片片，码在碗底。 莫大娘看着素香那认真劲，很是欢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素香。这孩子，变得越来不认识一样。 她还是以前那个素香吗？ 这时候水已经翻滚了很久，看样子肉熟了，素香用筷子叉了一下肉，不见血水。 不见血水就代表肉熟了，素香将肉捞起，切成薄薄的一片，摆放在黄瓜片上。 最后将调制好的酱蒜泥浇在上面。 这就是清中求鲜，淡中求美，鲜而不俗，嫩而不生，油而不腻的蒜泥白肉。 五花肉看起来肥，但是放到口中一嚼，上面的肥肉入口小化，下面的瘦肉却是嫩滑的感觉。 随后蒜香就从口中散发开来。 如果喜辣，可以剁些新鲜的绿辣椒，过油炒后，放入其中。 不过先前素香去问了，这莫大叔偏爱口淡的。所以没有放这辣椒。++++++++++++++++++++++++++求推荐与收藏，混合搭配好火辣爆炒。冲冲新书榜 第016章 珍珠糯米丸子 院里的小木桌上摆放着三菜一躺：一盘蒜泥白切肉，一份清炒空心菜，外加一个清热解暑的丝瓜汤。（.无弹窗广告） 除去白肉，都是新鲜的时令菜。虽然样式少，但是分量足。 空心菜在这里又叫做藤藤菜，栽得时候只需埋上一节，很快就会发起长很多。极容易成活，所以这是栽得最多的菜。空心菜清炒的时候加点蒜粒，尝起来特别的爽口。 丝瓜是新摘搭在柴门旁的架子上的，长长瘦瘦的丝瓜吊了几根下来，嫩的丝瓜拿来做汤。老的丝瓜特意留下来，等秋天的时候，丝瓜肉干了，就只剩下丝瓜瓤，这丝瓜瓤可以用作锅台洗刷。 莫大叔跟林贵已经回家换衣服去了。忙了一下午，身上沾满了杂草，汗水也浸透了衣服。 “狗蛋儿，快去隔壁叫莫大叔过来吃饭。”素香摆放着碗筷朝正在准备爬梯子的狗蛋儿喊着。 “我看房子修好了没？”狗蛋儿不放心地答道。 “去不去！”素香有点生气，这半大孩子说话也不看看周围，莫大娘还在身边站着呢。 不过莫大娘好像也不在乎，笑呵呵地看着狗蛋儿道：“不碍事的，他们换好了自然会过来。” 这说着，莫大叔他们已经过来了。 狗蛋儿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情知自己错了，自觉地把梯子收到堂屋里放好，又搬来竹椅，让他们坐下。 因为菜得分量多，用的碗也是大碗。看样子，仿佛要把小木桌撑破。 闲聊了几句，也不推让。盛上米饭，夹起菜，吃了起来。 莫大叔早已经饥肠辘辘，刚才在房顶修房的时候，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猪肉香味道，更是饿得遭不住。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吃猪肉的次数可以屈指一算。 稍好点的是在这富饶溪水乡里，一周好的话也是一次。 有逃难的外乡人，说这溪水镇这一大片地方是天上人间，山清水秀，最主要是这里的人一周要吃一顿猪肉。他们那里，得遇到嫁娶，过年才可以吃这么好的。 一片汁水肥肉，油滑滑的，嫩嫩的，可以在嘴里怀念一年。 在这里，素香看过很多次，家中的主妇在案板上切肉的时候，自家的孩子就守着旁边，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那片片肉。遇到有骨头的时候，主妇就将骨头上的肉剔干净，然后将骨头拿给孩子。 这孩子拿着这骨头，欢喜的跑了出去。 也是，都是乡里人，哪里有那么多闲钱，去买猪肉吃。（.好看的小说） 偶尔卖菜所得的钱，都要置办家中细琐的东西，除了田里能找到的，山里能砍到的。湖里能捞的。其他的针线，衣物，很多还是需要买的。 积累下来，也是不小的开支。 猪肉是在明朝后，才大范围养起来。之前都是以牛羊为主。 素香想，这猪肉贵，大概是这古代的余粮本来就不多，猪又那么贪吃，所以喂得少，自然就贵起来。牛可帮人耕地,羊则提供毛、奶，都不需要杀死应能以之获。 不过环绕这富饶的溪水，养猪肉的农户还是挺多的。大多都是拿来过年斩杀的，也有极少部分用来卖钱。 原来这养猪还跟富裕程度挂钩的。 所以邻人吃猪肉的时候，不求精致，只要大快朵颐。这也是素香为何要做这白切肉的原因。 “素香，你这白切肉，吃起来不错。比你大娘的好多了。”莫大叔端着碗说道。 素香笑了笑，起身又给莫大叔添了一勺饭。 “死人，再好吃的菜也堵不住你的嘴。” “我叔死了，莫大娘你可是要哭得。”狗蛋儿这句话，着实让大家在喉咙里的饭差点喷出来。 唯有狗蛋儿处事不惊，端起碗，刨着饭菜。 这说笑着，莫大娘夹了一块肉放到林贵的碗里，林贵却不吃，只舀了一木勺的丝瓜汤。 难道这饭菜不合他胃口，素香心里纳闷。 不对啊，其他三人都吃得挺欢畅的。 莫大娘看到了这眼前景，看着素香眼里的疑惑，突然拍脑袋，大声说道：“我还真忘记了，我这侄子是不能这蒜的。” 一解释，原来这林贵患有眼疾，大夫说尽量不吃大蒜，特别是身体差、气血虚弱的病人更应注意，而且遇到夏季，更不能吃。否则病情会更严重。 素香听了，咽了一下喉咙，没有想到这蒜也有不好。偷偷地看了一眼林贵，一直没有细看， 现在看去，脸色苍白，整体形象给人感觉，文文弱弱的。 不像是做匠人的，倒是像书生。 如果穿上现代学生服饰，真像某位从图书馆走出来的书卷气息帅哥一枚。 林贵看到素香正瞅着他，淡然的笑了笑，牵起嘴角的微弯度道：“这不是素香做得不好，实在不能吃，还请素香见谅。” 素香被林贵这一看，端坐了一下，听着林贵那知书达理的话语，夹了一根空心菜放在狗蛋儿的碗里。 对他笑了笑道：“没有事情的，我这锅里还放着好东西呢。你等着。” 素香放下碗筷，走向厨房里。 不一会儿，素香端着一扇屉笼出来，正放在桌中间。 被热气熏得深暗黄的屉笼里：整齐的放着十几颗冒着热气的糯米丸子。 素香用筷子一夹开这糯米圆子，里面冒出热气腾腾的鲜肉出来。隐约间，有鲜肉汁细流了出来。 这道菜就是“珍珠糯米丸子”。 肉糜是加了鸡蛋黄，这样添加了黏性，肉丸子才不易松垮。在蒸熟的糯米里裹上一圈，肉丸子沾满了香白的糯米，仿佛如洁白的珍珠。 放在笼中大火蒸一刻多。 不光好看，咬上一大口，唇间先碰上那香甜的糯米，舌尖再触摸到这鲜香可口的肉丸子。混合柔腻在一起，鲜嫩中带软甜。 最后，那鲜汁还流在舌底。 满口余香。 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做法，看着莫大娘和莫大叔吃后，赞不绝口的同时，又不客气地再夹上一颗。 这林贵迟疑半刻，不好推脱素香的美意，也夹起一颗，咬上一口，沉静半刻。 这样的美味，真的是让自己过嘴不忘。 第017章 芭蕾舞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收拾完碗筷，送别了莫大娘他们。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小院，顷刻间，陷入到了别样的宁静中。 凉风阵阵，偶尔有几声蝉鸣挂在树梢上。 素香站在屋檐下，低头看到脚底的一片银霜，白白的光色。抬起头，看见银盘般的月亮已经挂在东边，掩藏在树梢边。 此情此景。 真应了那句古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虽然身心都很喜欢这距离自己一千多年的朝代，但是还是偶尔会在静谧中，思念自己原来的年代。 虽然没有亲人可供思念；虽然没有家人让自己怀念，没有记忆有一家团聚吃晚饭的温馨场景。 但是这上天给自己关上了一扇门，给自己开了一扇窗。 穿越千年，一梦初醒，换来现在所得一切。 挺划算的。 素香的脑海里划过自己学过的舞蹈，芭蕾舞的片段。 不由自主，素香踮起脚尖，伸开肥大的衣袖。照着记忆，在这月下独舞。(.) 芭蕾舞，几乎是素香自学成的。 在大学的练舞房中，看着那些女孩儿宛如一只白天鹅，在空中飞落而下，盈盈落在湖面上。 很是美丽。也让素香心生羡慕。 素香不会劈腿，也不会那些高难度的动作，只会简单的一个动作。 算半小个业余爱好者。 自在享受就够了。 “阿姐？”寂静的月夜被打破。 素香险吓一跳，落下脚跟，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道：“哦。” “阿姐，刚才你在做什么？”狗蛋儿好奇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累了，舒展一下身体。”素香想着刚才那个动作，配上这粗布古代衣服，真的是个怪感觉。 抬头，正想喊狗蛋儿洗个澡，就去睡觉。这一看，素香竟然看见林贵正斜靠在柴门前，胸前抱着双臂。 他的姿势要用“巍然不动”来形容。 素香一时沉静，他站在那里多久了，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刚才自己那跳舞，莫非他看见了，他看见了，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怪人。 很多的假设让素香自己忘记了起唇，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素香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放好自己的双手。 倒是林贵没有感到诧异，看见素香正诧异看着自己，然后稳稳地走上前来，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道：“素香，我的衣服落在这里了。你看见没？” 那挂在他嘴边的若影若现的笑容，在素香的眼里，道不明的味道。 如此淡然，他看见了？还是没有看见？ 狗蛋儿一听，跑到葡萄架上，将林贵的衣服取下，拿在手中喊道：“林贵哥，你看是这衣服么？” 林贵走上前去，仔细就着月色看了一下，又扑打了一下上面的灰尘道：“是它了。” “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看有没有落下？”素香逼了半天，终于吐话说了这句话。 林贵摇了摇头，随后将衣服搭在手臂上，步伐缓缓走过素香面前。 单看林贵的背影，瘦瘦弱弱，那莫大叔的衣服又是大号的，套在他身上。 想想，衣服肥硕无比，身板瘦弱。无异于挂在衣服杆上晾上的衣服。 正看着认真，林贵的脚步突然停下，随后转身。 素香被这突然的动作，心脏猛跳一下，怔了怔。 “你今天晚上做得那个叫做”珍珠糯米肉丸子“不错。”林贵说道。 这赞语听起来不像赞语，倒是这句话从他口中，是对被赞扬者的莫大荣幸。 总之，给素香就是这样的感觉。 林贵咳嗽了几声，这下就彻底消失在月夜中。 狗蛋儿跟素香并排站在屋檐下，他眨着眼睛看着素香，拉了一下她的手，道：“阿姐。” 素香被这一拉，回了神，有点神情恍惚。 在白天做饭的空档儿，莫大娘正说着邻里间的各种八卦，刚讲到谁的鸡跑到自己菜地里，啄了菜叶子的事情，突然瞅着进来拿碗舀凉水解口渴的林贵。 待他走出去。 莫大娘笑着道：“这孩子，做点活儿就累成这样。不过最近好歹能够出来见人了。” 正在认真剁肉馅的素香抬起头，很想听下文。 “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是病秧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成天不见光一样，门也不出。他爹妈愁得哦。素香，你说这整日不出门，没病也要生病出来，是不？” 素香点了点头，原来这林贵是个古代资深“宅男”。 不过别人宅的有原因：身体有佯。 “不过，这春节一过，这孩子竟然出门了，虽然不爱说话，为人处事也不利索。但是无论如何这可是要给祖先烧高香的事情了。”莫大娘继续说道。 自己侄子的小变化，还是让莫大娘心中有些开心，也积攒了不少谈话的素材。隐隐看去，她的容面有些发着光荣。 开心是由衷的，不过莫大娘心中，还有其他的打算。 只是此刻还不便说。 再等等看。 合适了事情就好办了。 ++++++++++++++++++ 求推荐，票票 第018章 偷窥 这与林贵的相遇场景。 对于素香来说，是个窘态。 既然他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素香自己也没有放多少心态在里面。 只是偶尔心底，竟然是有点怕跟他说话。 林贵继续在莫大叔家里呆着。 再出门的时候，素香端着撮箕，透过莫大娘家的篱笆栅栏，可以看到他懒懒地躺在那张摇椅上，舒服地享受着这夏日林荫。 素香心底有些鄙视他，这么大的一个人，也不帮莫大娘做些家务。即使身体有病，扫个地也无事吧。 不过莫大叔他们对他没有多大意见，当他如同家人一样，还在他的旁边放着一个小木凳，上面用碗装着李子，看样子，是刚从后院用竹竿打下的李子。 林贵一伸手，便是拿一颗。 他也不着急放入口中，而是放在一碗清水里洗了洗，洗了许久，拇指与中间才拿起这颗李子，仔细放在眼前看了看是否还有脏污。查看无误后，才放心的放入口中。 “咔嚓”一声，半个李子咬去了一半，大概是嫌酸，他又吐了出来。 一个穷人身，还要享受少爷待遇。 素香看着好玩，又探着脑袋朝篱笆里近了一点。但是她哪里知道这篱笆里边，结满了细蜘蛛网。 一脸凑过去，满脸都是蜘蛛网，黏黏的。 网的主人蜘蛛被这庞然大物的偷袭吓了一跳，飞快地爬到了小树干上，一动也不动瞅着素香那张黑脸。 “啊！”素香本能地喊了一身。退出来。双手撕扯着脸上的蜘蛛网。 惨叫没有迎来林贵，却是迎来了正在院里扫地的莫大娘。 “素香，怎么哩？” 素香用手拨弄着脸上黏黏的蜘蛛网，几分尴尬笑道：“没怎么，没怎么。” 莫大娘疑惑地看着素香，素香却背着背篓小快地走回自家的屋里。自己打了一桶清水，这糊弄了好久，才将脸上的蜘蛛网洗干净。 心中有几分庆幸，自己没有被人发现，自己那个“偷窥”。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此举，别人还以为自己中意那个“废物”。 说自己是无意看，会有人相信吗？ 素香想着摇了摇头，看来还真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情。 其实林贵他也看到她了，这又不是砖瓦堆砌的围墙。 虽然篱笆编的紧密，上面也爬满了绿色的藤类植物。 隔绝了外面。 但是他坐着的地方，刚好投去眼光，就看见一个大空隙。 一不小心，就看见素香那暗黄色的脸正瞅着他这里。也巧，这里边有朵红色的野花，看过去，仿佛是插在素香的发髻上。 怎么看，都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林贵心中蹦出了这句话。 听到素香的那声“惨叫”，他闭上凝神的眼睛才微微睁开，又马上闭上。 林贵照样享受着自己的林荫阳光，照样享受着自己的食物。 这一看，还忘记了正经事情，素香赶紧端着撮箕朝院前的那块田走去，撮箕里装满的是灶里的柴火烬了的灰。 有风正面吹来，灰轻飘飘的朝脸上扑去。素香扯下一块布，做成口罩。防止这灰被吸入到肺里去。 木柴燃烧后形成灰烬适合当做作物的肥料。 看着眼前这一小片的菠菜，全株光滑，柔嫩多水分。长势不错。 素香抓起一把灰，洒在这菠菜地上。 说起这菠菜，还有个别名叫做“鹦鹉菜”。 这里面有个趣闻。 话说乾隆下江南时，微服私访。饥渴难耐，于是和随从在一农家用饭。农家主妇从自家的菜园里挖了些菠菜。给皇上做了个菠菜熬豆腐。乾隆食后颇觉鲜美，极是赞赏。饿了吃什么都香，否则传说中朱元璋吃的翡翠白玉汤（臭豆渣，剩汤）都当成无比的美味。但也说明农家主妇手艺的确不错。乾隆问其菜名，农妇说：“金镶白玉版，红嘴绿鹦哥”。乾隆大喜，封农妇为皇姑，从此菠菜多了个别名叫鹦鹉菜。 素香想起这个典故，查路上望去。既然穿越这种事情自己都碰上了，为何不可以遇上皇上。 很想，坐着华丽的马车，奔赴长安，旅游一番，感受这真实的大唐。 参观完后，又回到这里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素香很肯定的告诉自己，自己不适合那些华丽丽的宫斗，很伤头脑的。 自己只适合摆弄这些花花绿绿的作物，还有那锅里烧出来的菜。 宫斗到最后成功后，还不是同一群女人享受一个男人。这菜呢，做好后，端出来都是属于自己的美味。 素香这一望没有望到皇上，倒是望到了这莫大娘。 单从莫大娘那扭曲的走路姿势就可以辨别出是她。 素香撒完最后一把灰，拍打了一下撮箕。 莫大娘已经到了跟前。 “这菠菜长得不错嘛，绿油油的。这菠菜吃起来也清淡地很。”莫大娘看着菠菜道。 素香捧着刚才采摘下来菠菜道：“莫大娘，若是想吃，我这里拿去。” 莫大娘伸出手，推让着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过来是想请素香帮个忙。” 这莫大娘平时不拘小节的，这个时候也用上了“请”字，素香看着莫大娘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莫大娘，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不用跟我客气。” 莫大娘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道：“还不是我那个侄子，这一天了，早晨蒸了馒头也不吃，中午你莫大叔又买了些肉回来，也不吃。这快一天了，靠着几个李子过日子。你说，这孩子怎么这样子？” 莫大娘的话虽然带着责备的语气，但是多得是疼惜。 她怕饿着自己的那个侄子。好不容易好点的身子，这不吃东西，又得亏下去。 莫大娘停顿了一下，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素香道：“那林贵，说昨日在你这里吃肉吃得油腻，想换个素点的。我弄得东西他又不吃，这不，我只好找你来了。” 素香明白了莫大娘的意思，敢情是让她给那个林贵做点清淡的东西。 本来想拒绝，可是看着莫大娘的那张脸都快笑烂了。 素香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点了点头，答应了莫大娘。 第019章 奶白鲫鱼豆腐汤 素香回家后放好撮箕。 狗蛋儿不知道去哪里耍去了。 既然莫大娘喊帮忙做中午的饭菜，看这样子，自己也不必准备自家的饭菜了。 素香提着一篮子的菠菜转过身，去了莫大娘家。 大黄也勤快的起身，摇着尾巴跟着素香去。 走进莫大娘家的院子，素香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那林贵。 此刻，他还在那里眯着眼睛，打着盹儿，脸上放着一把用竹片编蔑的圆扇，用来遮住那点点透过林荫的阳光。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林贵用手将扇子挪了一小边，露了个侧脸出来。 看着素香挎着个装满篮子的菠菜，皱了粥眉头说道：“中午就吃这让人胃口泛酸的素菠菜么？” “哎呦，我的林贵哦，你不是嚷嚷着要吃点清淡的菜吗？人家素香姑娘还在田里忙活着，我把别人拉过来了。”莫大娘一听林贵的话，有点拿这小祖宗没有办法。 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 “吃肉，你嫌油腻；吃这菠菜，你嫌泛酸。那你想吃什么？”莫大娘拿出了点长辈的气势出来，几分责备道。 林贵听对待他从不发脾气莫大娘的这几句责备，也不恼。先是了笑了几分。又将扇子往正挪了下，完整的遮住了他的清瘦脸。 “刚才我让狗蛋儿他们去捉鱼去了。”林贵在扇子下面，张着嘴悠悠说着。 话音刚落，这柴门传来小孩子奔跑的声音。 有孩子大声喊道：“林贵哥，你要的鲫鱼抓回来了。豆腐也去张老头那里买来了。” 素香同莫大娘朝柴门口一看―― 俩个孩子卷着裤脚，赤着双脚，裤脚处还滴着水滴。脸上也满是水珠。狗蛋儿手上还提着一条正乱跳做最后挣扎的鲫鱼。腮边用一根稻草穿着，被大牛倒提着。 大牛的手里拿着一块用荷叶包着的豆腐。 “这鱼还真不好逮，在后面河里扑了好几次水，才逮到，林贵哥，你看我全身都湿透了。”狗蛋儿用手抹着脸上的水珠，向林贵邀功道。 大牛则站在后面，看着素香他们正在那柴门后，用手扯了扯狗蛋儿的衣角。 狗蛋儿直看着林贵，没有注意到大牛的动作。 林贵鼻子“嗯”了一声，招手让狗蛋儿过去。 这手往衣服里摸，摸了几文钱出来，放在狗蛋儿的手中。 认真的数了数，一共五文钱，可以数不清楚有几串葡萄，做不来加减法。但是数钱，从来没有难倒过狗蛋儿。 狗蛋儿见钱眉开眼笑，屁颠转身，这才注意到素香在他们的身后。 狗蛋儿先是吃了一惊，继而讪讪地喊了声“阿姐”，这立马拉着大牛夺了柴门。跑了出去。 “主材已经准备好了，你只管做就行了。不过我不喜欢吃烤鱼什么的。”林贵丢下一句话。无事的，又睡了去。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地呼噜声。 莫大娘见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看着素香。 素香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乐观的人有自己的想法―― 花他的钱，挣自己的钱，吃野生的鱼。不是好事么？ 四下的炊烟升了起来，轻轻撩撩。 烟火味道，诠释着人间该过的生活。 又是鲫鱼。 素香在屋檐一边蹲着用刀背刮着鲫鱼的鳞片。 心中想着他的要求；不要烤，不要油腻。只要清素。 已经有鲫鱼，有豆腐，这不是让自己做鲫鱼汤吗？ 白了一眼那睡着的林贵。 又不是文人，说话这么绕圈圈。 不过话说回来，这鲫鱼汤，营养价值高，很适合补身体。豆腐配上鲫鱼，真的营养中的营养。 很多很多的营养价值，汇成一句话就是滋补的好东西。 素香也想补补自己这瘦不拉几的身体。 所以做起这道菜来，她自己也格外的认真仔细。 刮完了鳞片，倒了点白酒加点盐腌这鱼肉，去除这鱼肉的腥味。 在小煎这鲫鱼前，素香切了几片姜片擦了一下这大铁锅。这样防止这鱼皮沾锅。 再放入鲫鱼，煎至鱼皮微露金黄色，翻面，同样煎至金黄色，煎鱼可以去腥和定形，不被煮烂。 有句话叫做“小火出清汤大火出白汤”。 再加热水的时候，素香先是让莫大娘用大火烧，然后过了一刻，叫莫大娘抽出一根正燃烧正旺的木头，改为小火。 加热水的同时，素香将几根葱打结，放入水中。 快出锅的时候，素香将切好的豆腐放入到汤中。豆腐是需要先用白开水过一道，这样可以讲豆腐带着的豆子腥味去掉。 稍等片刻，一碗“奶白鲫鱼豆腐汤“就盛上来了。 素香舍不得扔掉这新鲜的菠菜，顺手炒了一份“清炒菠菜”。 厨房里折腾了小半天，这中午饭也做好了。 林贵也没有等别人招呼吃饭，这等他们将饭菜摆放好。 慢悠悠的起身，径直走到木桌前看。 乳白色的鲫鱼汤上面点缀着几粒葱花，翠青的素炒菠菜傍其左侧。 整体观看：素雅，不腻，也符合了自己心里想得。 不过林贵还是皱了下眉头。 素香捕捉到了这不满意的表情，这不是他想吃的吗？ 刚才莫大娘看着素香的做法，直说着，从来没有看过做鱼汤还有这么多细节，自己做鱼汤可只是洗干净后，就直接放入到锅中，加水，加姜块，盐，然后烧火。颜色也没有这样的颜色，白的跟雪花一样。 “可惜了，可惜了。”林贵盛了一木勺，喝了一口鱼汤，表情舒畅，嘴中却如此这样说。 素香喝了一口，挺鲜的。因为是用鲫鱼熬制的汤，鲫鱼最主要的特点是含糖分多，脂肪少。所以汤中带有丝丝的甜味道，鱼肉吃起来既鲜嫩又不肥腻。 素香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 “冬鲫夏鲤，可惜是在这夏天喝这汤。”林贵抬起眼角，故意停顿许久，才开口。 素香听完这话，眼角有点弯。民谚是有“冬鲫夏鲤”之说。 这季节的事情自己可管不了了，现在的事情，就是吃饭。 鱼汤的分量足，吃得素香肚子也涨起来。 莫大叔一早就上山砍柴去了，莫大娘盛了一碗，给他送去。 碗底还剩有汤。 林贵正坐在素香的前面，看了一眼素香，拾起木勺，舀了一小碗。 接下来，有点出乎素香的意外。 林贵将这碗鱼汤放到素香面前。 有那么一秒，素香承认，有点受宠若惊。 但是再接下来，林贵的一句话，让素香顿然没有了这“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鲫鱼汤，还有美白作用，你应该多喝点。”林贵说道。 第020章 长寿面（补7.29号） 日子平淡无奇的过了去。 除了虫鸣鸟叫声，偶尔可以听到那村头，有站着骂人的，无非就是自家的鸡不在了。 但是总不能这样白白丢了去。 情知也找不回了，嘴上也要讨点损失。有农妇可以插着腰，足足站在门前，骂上几刻。 到最后屋里的男人都听得受不了，出了门，拉着自家的媳妇回屋去。 每逢这个时候，莫大娘总是开心的。直站在那路口看到那骂人的回去了，才回到家中。 夏天的下午，这南方日长，日头也正热，所以在外面劳作的人少。 都是趁早起床，到田里扯些杂草，给蔬菜浇点水。 这时节的农活不累，也不多。 素香偶尔要去莫大娘那里坐着，帮着她剪蒜。 夏收扯得蒜，是带着上面的叶子的。先是架在房屋的木梁上，等夏收忙后，农人才慢悠悠地坐下，用剪刀将那叶子梗剪掉，剩下蒜。 有活做，才打发这夏日漫漫。 才俩日的功夫，就不见了林贵。 素香环绕了这小院，没有见着。 莫大娘看着素香，剪短一个蒜梗，笑道：“找贵子啊？今天一早就走了，说是这么天在这里打扰了。” 素香“哦”了一声，低着头，剪着蒜梗。 “那林贵，走得时候还说着你做得菜很符合他的胃口。”莫大娘笑呵呵着道。 素香听后，心里可不这样想。这只是莫大娘的客套话。 前后他吃过自己做得俩顿饭，都是吃了一小碗，便放下碗筷了。若是真的喜欢，怎么那么早就放下碗筷。 说是狗蛋儿喜欢那还差不多。 他可是连碗底都要舔上一道儿的人。 想起狗蛋儿，素香笑了下，酒窝也深了一点。等这钱攒够，就可以送他去学堂了。 “素香？你在笑什么？”莫大娘低着头，凑到素香眼前。 她好像明白似的道：“那林贵还说，等他办完事情，再回来。这孩子，现在说话文绉绉的，跟那教学堂的老夫子一样，就差点摇头晃脑了。” “我想着狗蛋儿呢。”素香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莫大娘也“哦”了一声，这低着头，忙着手上的活儿，找不到了话题，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说起狗蛋儿，这狗蛋儿不马上要满十岁了么？” 莫大娘这一提醒，让素香想起，这个月的二十就是狗蛋儿的生日呢。 ++++++++++++++++++++++++++++++++++++++++++++++++++++++++++++++++++++++ 七月二十。 还在迷迷糊糊睡着的狗蛋儿，被素香轻摇着。 好不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阿姐的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难得可贵的是煎了一个鸡蛋。 要知道，这鸡蛋都是极少能吃到的，只有坐月子的媳妇们才能吃到，其他的都是拿到集市上换盐钱的。 阿姐喂得那只鸡，是家里的宝贝。每天都很努力的下一个蛋。 可是自己从来也没有吃过，不过自己也不强吃。狗蛋儿知道，那是阿姐的宝贝。也是家里主要的生活来源。 热香味道直钻入自己的鼻子。 素香夹了一筷子的面递到狗蛋儿面前道：“今天是咱们狗蛋儿的生日呢。来吃一口长寿面。不要扯断哦，扯断了可不吉利。” 狗蛋儿几乎是将面条吸到胃里，有韧性的面跳弹在嘴里，再咬上一口煎得脆香的鸡蛋，回味无穷。 素香看着狗蛋儿吃这只加了鸡蛋的面，也如此美味，心底有些发酸。那正宗的长寿面可是要用排骨汤熬制的汤煮的。这家穷的，哪里敢那么奢侈用排骨熬汤来做面。 “阿姐，怎么不是吃包子呢？而是吃面条？”狗蛋儿吃完，用手抹了一下嘴。突然问道。 后来才知道，这里的风俗是小孩子生日那天，是吃包子的。以前狗蛋儿，爹都会买包子给狗蛋儿吃。至于吃长寿面则是北方的风俗。 不过南方人很少以面条为主食，偶尔吃一次面条，还是意犹未尽。 狗蛋儿很是满足。 “因为有种说法的人中长，寿命就长，若人中1寸长，就可以活到100岁。所以呢，脸即面，那‘脸长即面长’，于是人们就借用长长的面条来祝福长寿。” 狗蛋儿懂似地点了点头，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到铜镜前，比划着自己的人中道：“阿姐，我的人中长不长呢？” 刚说话着。 “素香姐在不在家？！” 忽闻听到外面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听这声音是柳翠。 素香端着空碗出了去。 大黄看见主人出现，本没有犬吠。这刻邀功似地使劲对着柳翠犬吠起来。 柳翠下了一跳，忙退了几步。 狗蛋儿见状，忙跑过去拉着大黄喊着：“去，去后院呆着，不然给你饭吃。” 素香想自己托柳翠的事情看起来，成了。 柳翠说道：“素香姐，你想买我家的猪崽子的事情，我跟我娘说了，她说可以，只是猪钱要一次性付钱，不能拖欠。我娘给你留的那头猪崽子要五百文。” 柳翠也不明白为什么娘单独要素香家付清，其他买猪的人，都是分开付的。这猪崽子可不是用买盐的钱可买到的。 这不是为难素香么？ 柳翠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的内心想法。 素香也没有多想，买东西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无事的。 “你等着。”素香留下一句话，转身进了里屋。 一小会儿，素香拿着一块蓝布出来，打开布，里面放着一串铜钱。 柳翠的嘴张了张，没有想到素香竟然有这么的钱，要知道她家可是这方圆十里出了名的穷。 等钱到了柳翠的手里，柳翠才算真实的感受了这真的不是做梦。 柳翠将钱放好道：“我这就回去，把猪崽子给你逮过来。” 柳翠前脚一走，素香就忙着将后院空闲了许久的猪圈打扫了。 弯着腰将猪槽里里外外都用水洗干净，蜘蛛网都用扫帚了去。 累得素香直不起腰，这刚捶了几下腰部。 送猪的人就来了。 小猪仔看起来还不赖，在猪笼里，很有力地挣扎着往外钻。 柳翠他爹将猪笼朝猪圈口一放，小猪崽子就屁颠往猪圈跑了进去。 它哪里知道这只是个比猪笼大一号而已的笼子。 柳翠他爹交待了很多喂养猪的事情，比如要割新鲜的猪草，要注意圈舍的清洁等等。 这才放心走了。 柳翠好久没有看见素香，没有随他爹离开。 而是留下。 第021章 美白 因为早有准备。 所以猪崽子被关进猪圈后。 无需再割猪草，无需再打扫猪舍。素香只是往猪槽里舔了些水，给它去去热。 小猪崽子也不怕生，摇晃着身体。走到槽边，伸出脑袋喝起水来。 素香撑着下巴，靠在猪舍边看着小猪仔。 她很是开心。不过也有点烦恼，就是怕一不小心这猪没有了，那自己的投入就全部折本了。可是不舍得投入，怎么会有回报。 风险与收入都是并存的。 总不能看老天的脸色，来断定收成吧。 柳翠陪着素香站在猪舍外站了好一会儿。 无意侧过头，她想跟素香说说话。 素香也凑巧转头过来，脸上挂着笑容，露出白白的牙齿。 一缕灿烂温和的夕阳透过屋舍空隙处，抹了一丝在素香的脸上。 柳翠的心动了一下，真的好美，美在哪里具体说不清楚。唯一肯定的是，素香的脸色看起来不是黑的像煤炭一样了。 “素香姐，突然觉得你脸白了好多？”柳翠说道。 素香眯了眯眼，这得亏自己坚持美白的效果，除了用洗米水来洗脸，还将那屋前的黄瓜摘下来，切成薄片，拿来敷面。 多管齐下，不信就不美白，不水嫩。 爱美之心不仅人人皆有，爱美之心自古有之。 柳翠拉着素香的手腕，撒娇地说道：“素香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能让人变白呢？” 素香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的小窍门一一说给柳翠听。 起初柳翠还以为是素香到城里买了那胭脂水粉，涂抹了，才有这样的效果。那胭脂水粉可不是平常之物，在以“吃”为主题的年代，这梳妆打扮可是次要的。 每天都要劳作，累得汗流浃背，哪里有空涂抹，即使有空，但是总要劳作，一脸的汗，混合上胭脂水粉，成了唱花脸的了。 只有那每天轻摇纱扇的大小姐，才有闲心涂抹。 柳翠听完，没有想到是这淘米水、黄瓜这平常之物。脚一提，想立马回去试用一番。她向素香告了别，刚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带着欢快愉悦的表情道：“谢谢素香姐。[]” 有时候，素香觉得柳翠不像是个农家女，而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户家的小姐。 即使贫困，也是个心不贫贱的小姐。 这只是个小事情，都是些闲话夹杂了些美容的话题。 素香没有想到这话引来了柳翠的娘。 ++++++++++++++++++++++++++++++++++++++++++++++++++++++++++++++++ 刚过了八月的中旬。 素香一早就起来晒红辣椒，这是最后一季新摘的红辣椒了。下周送完这一坛子的泡椒，就没有了货。 同时，黄鳝的量也到了淡季，“食为天”的时令招牌菜“泡椒黄鳝段”该换季了。 这大约俩月的时间，素香也攒了不少的银两，但是算下来，除去各项开支，也落不了几个。 因为“食为天”的量要得多，自家只是在田埂上栽种了几窝。总不能放着银两不挣吧？素香朝田野看去，不远处莫大娘的辣椒长势喜人，辣椒叶下，密密麻麻都是辣椒条。 “要吃就随便去摘，你莫大叔也不爱吃辣椒。”莫大娘大方说道。 素香将铜钱放到莫大娘手中道：“我要得量多，莫大娘，你还是收下。既可以解决我的燃眉之急，莫大叔也不用早起去集市里卖菜了。你喜欢素香我，你卖给别人，还不如卖给我对吧？这个是啥？权当是做顺手人情了” 俩人退让了一会儿，莫大娘看素香是铁了心，说得话又那么在理。只好笑着将铜钱收好。 “你这丫头，啥时候也这般嘴舌厉害了。还顺手人情，要是我不卖给你，你莫大娘我还里外不是人了。”莫大娘眼角的皱纹因为笑的开朗，积累地厉害。 素香给莫大娘的斤两钱，也是平衡市集上的价格给的，只不过是市面价格提了点起来。素香是有意这样的，当是回报这莫大娘他们一家对他们的帮助。 除去买辣椒，和猪崽子的钱，针线钱等其他生活开支。 支出与收入几乎是平衡的。 素香晾完辣椒，刚坐下拿起衣服缝补，柳翠就来找素香来了。 大黄见柳翠的次数多了，也不吼叫了。意思的叫了一声，就出去溜达了。 素香起身，赶忙端来竹椅让柳翠坐下。 “素香姐，想不到你的针线活也做得这样好，这针脚真细。”柳翠坐下，拿过素香缝补得衣物，赞扬道。 素香仔细看了自己的针线，说真的，还是没有柳翠缝补得好，她看过柳翠缝补得衣服，针线活做得真好。 怎么形容呢？好似用缝纫机打的。就这般好的水平。 素香认真地摇了摇头道：“还是柳翠你缝补得好。你忘记了，我这针法还是跟你学得。”这话，素香说得一点也没有谦虚，自己做饭是很不错，但是这女红，真得跟唐代的行情差很远。自己缝补得衣服，针脚都很粗大，习惯了十字绣，每次一缝补，就习惯性的找洞洞眼眼。还是柳翠手把手教自己缝补这衣服。最重要的是针法，缝补不同衣物要用不同的针法，比如缝补裤子要用回针缝等等。 柳翠笑了笑，放下衣物，只是岔开话题，闲聊了几句话。 “素香姐，我娘说她想见你？”柳翠突然开口道。 第022章 花生糖 “你娘？”素香疑惑道。 同时素香的脑海里，出现娘娘召见小宫女的画面。素香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看着柳翠。 柳翠没有意料到素香有这么大的反应，抿着嘴笑道：“我娘只是说想见见你，没有说要卖你呢。” “那你娘为什么要见我呢？”素香继续问道。 “反正是好事。素香姐，你放下手中的活，这我帮你缝补，你先跟我去我家见我娘。”柳翠起身，也不等素香回答，帮她收拾着针线盒。 素香经不住别人的热情，这收拾好物件，就跟着柳翠去了她家。 柳翠的家离素香家的路程也不远，绕过几个田，就到了她家。 这是素香第一次去柳翠的家，早前就听邻人说过，这柳翠她家家境不错，她娘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把家里操持的井井有序。 最重要的是，柳翠她娘是给城里的一大户人家帮差，除去该得的薪水外，还有不定时的赏赐。 好像去城里混的人都带动了小家的发展。 穿过一片小竹林，顶着几个小琉璃瓦的小宅门出现在素香的面前，上面还贴着一对门神，秦叔宝、尉迟恭正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仿佛在审视着自己是否是妖怪。 柳翠牵着素香的手，走了进去。嘴里边喊着：“娘，素香姐来了。” 话音刚落，里屋蓝布门帘掀开，走出来一妇人。 她挽着斜云髻，穿着颜色鲜艳制作的绸缎衣裙，这是有钱人才有的衣裙。 素香看着这妇人，猜想是柳翠的娘。 “娘，这是素香。”柳翠忙介绍道。 柳翠她娘从头到脚将素香看了遍，素香被看得很不自在，朝柳翠她娘笑了一个道：“不知道婶子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柳翠的娘这看完，笑着道：“素香妹子，来坐着说。” 她脸上的胭脂好像涂抹多了，虽然皮肤保养的好，但是那厚厚的粉粘在皮肤上，苍白白的，像那个啥？ 素香坐在柳翠端过来的竹椅子，微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 大概觉得这样不礼貌，又微微抬起头，视线直线看着柳翠她娘的腹部。 衣服不在怎么合身，腹部都攒出了肚子里的肉。 柳翠她娘看着素香仔细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扯了扯衣服笑道：“这是我帮事那家的夫人给我的，还是没有穿过的呢。” 素香点了点头，回道：“婶子肯定是深得夫人的心，所以才赏赐给婶子的。” 一听这赞扬的话，柳翠她娘笑的甚是开心，忙喊柳翠将屋里的花生糖拿出来，给素香吃：“素香妹子，这多久不见，小嘴甜得哦。” 素香吃着花生糖，一句客气话，吃到了许久不见的花生糖。 一口一个松脆香。 刚吃完一块花生糖，柳翠她娘拉着素香的手道：“上次你告诉柳翠美白的方子，真得很管用呢。你看，你婶子现在做事的那户大家小姐，不是要出嫁了吗？这脸上突然长了许多的疙瘩，红红的。为这，这小姐哭得个昏天黑地的，还口口声声说不出嫁了。” 柳翠她娘脸上挤出几分着急和愁苦。 这告诉给柳翠美白的法子，都是现代女性都知道的事情。要说治疗这脸上红疙瘩的，这素香还真不知道。 素香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应该找大夫，我实在不知道。” “素香，你把法子说出来，婶子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那可是大户人家呢。若治疗好了，到时候赏赐肯定会很多的。你说你不会，婶子我还真不相信，你看我家柳翠的脸，现在也变得光滑了许多。”柳翠她娘又使劲拉了拉素香的手。 素香被她拉得生疼：“那我回去想想。” 柳翠她娘松开了手，素香快速抽回自己的手，刚才真得是拉得生疼。 临走的时候，柳翠她娘又从屋里捧出一把花生糖道：“都拿去吃，拿去给你家狗蛋儿吃。这可是很难吃到的。这也是那夫人知道我这次要回家，特意让我给女儿带回来的。还是用上好的牛皮纸包扎好的，鼓鼓地包了一大包。大户人家，就是舍得。” 柳翠的娘又开始絮叨这大户人家做事的好处，柳翠在她娘后，朝着素香眨着眼睛。 素香用手接过这花生糖，道了谢。 急忙走了。 话说，这绸缎衣服，这小零食，没有打动素香的心。 见多了繁华城市，没有“震撼”到素香的心。 逃过了柳翠她娘的手，可是烦心事涌上了心头。 素香将花生糖放在自己小院的木桌上，撑着下巴。看着这小堆酥脆香的花生糖：古黄色的颜色，糖浆里可看见花生仁颗粒。 “阿姐，哪里拿这花生糖哩。”狗蛋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抓起一颗花生糖就吃。 素香摇了摇头，怎么去看花生糖了。自己应该想的是怎么样的方子可以祛除那小姐的痘痘。来还这花生糖的人情债务呢？ 逼了半天的冥思苦想，终于在大脑中搜索到书上看到的方法。 第023章 进城 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的门，迈过门槛是一道过一道。 素香紧跟着柳翠她娘的步伐。 走进了柳翠她娘做事的大户人家―――― 陈县老爷的家。 本来素香是将治疗印子的法子说给了柳翠她娘，她也乐得开心，第二天就进城去跟那陈小姐说了，谁知陈小姐怕这法子有误，毁了容找谁哭诉去，不肯用。 柳翠她娘见这陈小姐不肯用，心想也不能说是自己想的，万一真的毁了容这么办，丢了差事是小事，得罪了这县老爷可是大事了。 所以她回了乡下，没有先到自家，而是到了素香家。 “素香妹子，你看，这要是医好了这陈家小姐的脸疾，肯定会重赏的。这法子是你想的，你婶子我也不能亏了你。 是不？”柳翠她娘边帮着素香清洗衣服边说道。 素香抹了点皂角汁在衣服上，揉了几下道：“婶子，不是我不想去，你看我家的事情这么多，去一趟城里要耽误好几天的功夫，这猪圈里的猪，这鸡舍里的鸡，这狗蛋儿的嘴，呵呵，是吧？实在走不开。” “这些家畜的事情，我让柳翠帮你看着，至于狗蛋儿先去我家住几天，我家还攒了不少果子哩。”柳翠她娘笑着说道。 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素香推脱不过。[.超多好看小说]笑着答应了一声。 柳翠她娘看素香答应了，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手脚更麻利地帮着素香清洗衣服。 当然素香她也有自己私心，这应该算是好奇心，很想去那真正的大户人家，古代当官的府邸是如何的样子。 当下的第二日，俩人就雇了一辆马车，去了城里。 素香的身上穿着的是柳翠的一件半成新的衣服，虽然颜色不艳丽，只是边角有花纹，但是比那全身蓝的好多了。最受看的地方是，这衣服穿上去，很合素香的腰巧。 透露出几分窈窕的感觉来。 连柳翠她娘看了也由衷的称赞了几声。 县城的规模是比溪水大很多，吃饭的地方也跟着提升了很多，不是“饭铺”而是叫做“酒楼”。街上行走的人穿的衣服大多都是绸缎，偶尔还可以看到卖艺的。 素香掀开马车里的帘子，好奇的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 “你要是给这小姐治好了这脸疾，到时候我给管家说几句好话，你就留在这里。这城里的景色让你天天看。”柳翠她娘看着素香的样子，笑着说道。 素香回笑了一声，转身继续看着帘外的街景。 等下了马车，素香才知道，这柳翠她娘是在县老爷家里做事。[] 柳翠她娘没有领着素香从正门过去，而是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侧门进去。 县老爷的府邸修的真大，即使不需要门前那屏风，也看不尽这园中的景色。 跨过一门槛，是小池塘，再走过一处长廊，绕过一拱形门，进入到了一独立的小院。 “素香，你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柳翠她娘说道。 这就是陈小姐的住处了。 房前摆放着俩个大水缸，里面长出几朵粉红色的睡莲。 素香朝里看去，里面还有几条红色的鱼在游着。 她自己瞧着有趣，用手指碰了莲花，那鱼儿立马沉了下去。 这一现象，让素香痴痴地笑了起来，自己也可以假装有“沉鱼落雁”之美了。 没有等多久，柳翠她娘就出来了招呼素香进了去。 房间点了熏香，闻起来香香的。 中间隔了一珠帘，素香他们站在外面。 透过珠帘，可以这陈小姐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们。 “你把那法子说来听听。”陈小姐说道。她的声音像玉珠落入到了玉盘。 素香一时失了神，她在思考这见了县老爷的千金，需要行什么礼？是跪下？还是其他什么的。把电视剧里想的所以行礼都搜索了一遍。 柳翠她娘用手臂碰了碰素香，素香才知道陈小姐是在跟自己说，见其他人没有说行礼的事情，压低声音回道：“将冬瓜子仁、桃仁晒干后磨成细粉，加入适量蜂蜜混合成粘稠的膏状。每晚睡觉前涂在印上，第二天早晨洗净，敷三七二十一天后，印会逐渐变淡。治疗时要注意防晒。” 素香背着自己看过的敷面祛印子的方法，一字不落。 这美容的法子可是听都没有听过，不光丫鬟们听得惊奇，连陈小姐也听得新奇。 “那这样，你留在这府里，用这方法帮我祛除这印子。治疗好了，自然有会有你的好处。”陈小姐软声软语说道。 素香以为这陈小姐的会用“但是”做转折。见话里没有，心中舒畅了很多。 柳翠她娘则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 素香最终被安排在与柳翠她娘一处，本来那掌事的丫鬟将素香单独安排在一客房，但是柳翠她娘说，这素香来这人生地不熟的，这人是她带来的，安排跟自己住在一起，有个照应。 掌事的丫鬟见素香没有异议，就安排他们住在一起了。 当下俩人住了下来。 虽然枕得是羽绒的枕芯，比自己那稻草枕芯好了很多。 但是素香翻来覆去，数完了星星，数完了小白羊，都睡不着。 自己这是第一次离开那小农家，没有了耳边的虫鸣声，没有远处山野的几声犬吠声。才发现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想着自己临走的时候，狗蛋儿跟生死大离别一样，拉扯着不让自己走。 素香此刻想起，就想笑，笑着笑着，突然感觉鼻子发酸，眼眶酝酿了一颗眼泪。这就是幸福的眼泪吗？ 之前柳翠她娘摸了摸那软软的被褥，说沾了素香的光，才有机会睡这上好的客房，唠叨了好半天。这才睡了去，不一会儿她就发出呼噜声。 跟打仗一般。 素香爬了起来，打开一扇窗户，双手枕着下巴，朝外面望去。 好多好多房子，沉静在夜浓中。一层层的，看不尽。 书里的楼宇重重，也是这个样子吗？ 迷蒙中，素香心中涌上“独在异乡为异客，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酸楚。 第一次，素香开始想念“家”。 是否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才想起自己的家。 而这只是一场梦。 第024章 灌汤包 一早起来。 掌事的丫鬟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柳翠她娘因为也有自己的差事，先早起忙去了______________ 柳翠她娘的在这陈府的差事是给厨房负责洗菜的。 一个小小的县老爷的厨房里，掌勺的是掌勺的，切菜的是切菜的，洗菜的是洗菜的，烧火的是烧火的，再加上砍柴的，还有主要负责煨汤的厨师等等。 分工明确，各司其责。 这小厨房到底养活了多少人。这完全可以开一个大酒楼了。 那掌事的丫鬟看见素香已经醒了，招着手让后面的丫鬟走上前说道：“你们要伺候好这素香姑娘，知道吗？” “是。”俩个丫鬟训练有素的齐声回答道。 掌事的丫鬟转身，面带微笑朝素香说道：“素香姑娘先洗漱完，用完早膳，我家小姐还在等着你过去呢。“ 素香点了点头，这掌事的丫鬟就出了门。 素香看着面前的俩个丫鬟，一个端着铜盆，一个端着饭菜。 俩人如同流水线的工人般。 先是让素香坐在梳妆台前，给素香梳洗。 素香自己有点不习惯被别人伺候，接过她手中的毛巾道：“还是我来吧。” 那小丫鬟掩着嘴笑了下，待素香梳洗完，就端着水出了去。 然后另一个丫鬟往小圆桌上摆放着饭菜。 一碗熬得浓稠的粥，一小抽屉的灌汤包子，一碟咸菜。 “姑娘，饭菜已经摆放好了，你先用完，过一会儿柳妈带你去小姐那里。”小丫鬟说完，便退了出去。 素香舒展了一下手臂，终于可以自助吃饭了，可饿死了。素香拾起筷子，夹了一个灌汤包子，大咬一口。 “啊”。素香叫了一声，右手不停地扇着自己的嘴，左手赶紧拿着粥碗喝了一口凉得温热的粥。 原来这这包子刚才一咬，里面的热汤还滚热。真得是“心急吃不了热包子”。 嘴被烫伤了，里面很快冒了几个小泡，素香只喝了一碗粥，看着小笼子里的小笼包，觉得有点惋惜。 那薄皮的面里，可是饱饱的鲜肉汁儿。 舌尖上还挂着那鲜汁儿的味道：醇正浓郁。 无奈自己肚子饿得急，都将吃这灌汤包子的大忌都忘记了。 猛吃下去，必然是包热油汤不是烫着了您的嫩舌头，就是溅您个满脸花。 素香曾经无意间，看过一本美食介绍说吃这灌汤包子，是一个艺术的过程。 先赏：灌汤包子皮薄，洁白如细瓷，有透明之感。包子上有精工捏制绉褶三十二道，均匀得不行。(.)搁在白瓷盘上看，灌汤包子似白菊，抬箸夹起来，悬如灯笼。 欣赏完后，再吃，内有肉馅，底层有鲜汤。 注意事项：吃灌汤包子注意抄底，横中一吃，未及将汤汁吸纳，其汤就顺着筷子流至手上，抬腕吸之，汤沿臂而流，可及背心。 结果得出的结论是，吃这灌汤包子要全神贯注。 素香没有想过吃个包子还带着艺术的过程，平常只知高端菜品才有这过程。 以前自诩自己是个美食家，现在看看，还差得很远。 食物如同人一般，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烫着了罢。”推门而入一人，看到素香的样子笑道说。 素香抬起头，看见柳翠她娘正冲着她笑。 柳翠她娘走过来，挪过一圆板凳坐下，眼睛看着桌面上剩下的灌汤包子说道：“这灌汤包子是陈老爷的最爱，所以每早饭的时候，都吩咐厨房做这包子。有客人来，也端这包子来。我还记得，以前有剩下的包子被馋嘴的下人偷了去，偷偷拿到灶台过热，结果心急吃得满嘴起泡。” 素香看着柳翠她娘的嘴，心底偷偷想，不知道她有没有被烫得满嘴起泡。 柳翠她娘边说着，边将包子一筷子夹到一片荷花叶中，包扎好，最后在荷叶外再包了一块青色布。 她大概觉得有点不妥，向素香解释道：“这包子收了回去，也是扔到潲水桶里，可惜了。刚巧，我有个亲戚就在这县城里，给他们带去几个，让他们也尝尝鲜。” 有没有拿给这城里的亲戚，素香不知道，只知道半夜醒来，另一侧传来老鼠吃东西的声音。 素香假装没有看见，谁又能禁得起美食的诱惑呢？ 虽然是在县老爷家当差，但是这下人们的饭菜跟主子们的却不是一样的。 偶尔有油荤也如大节日一样。 平常就是什么菜便宜，就吃什么，一锅的青菜素汤，也要吃个底朝天。 这些都是素香这几日在陈府里亲眼看见的。 所以每逢吃饭的时候，素香都故意留底饭菜在桌面上，等待柳翠她娘来扫荡。 看柳翠她娘，原来有些事物，并不是我们所看的到表面那样的风光。 ++++++++++++++++++++++++++++++++++++++++++++++++++++++++ 吃过饭，柳翠她娘带着素香来到陈小姐的住所。 依旧是站在珠帘外。 陈小姐懒洋洋的说道：“也不用过来了，你先去准备好敷脸需用的东西。” 说完，她小伸了一下懒腰，侧着身，拿着木梳子对着梳妆台梳着她耳鬓前的一缕秀发。 素香透过珠帘空隙，看着这陈小姐慵懒的背影，突然很想看看她的正面。 应该是娇媚可人。 领了陈小姐的话，俩人退出了陈小姐的房间。 走到庭前，看着水缸里倒影着碧云蓝天，素香猛问道：“婶子，陈小姐是不是不能大门不迈呢，二门不出呢。” 许久没有回音，朝远处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柳翠她娘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婶子，等等我。”素香提起裙角，忙追上去。 她可真不熟悉这陈府，这么大的府邸走丢了怎么办？，走错了地方，遇到了电视剧经常说到的禁地，怎么办？ 女主角会一不小心丢命的。 一想到这些，素香由“快走”变成了“小跑”。 穿过拱形门，一转弯，刚入走廊。却一不小心与一个人迎面相撞。 那人手中的白瓷碟碎了一地，里面装着的几个灌汤包，洒落在地上。 素香慌忙蹲下去，拾起包子，包子已经脏了，不能吃了。 “对不起。”素香抬起头，向来人说道歉。 她话语刚落，变成了：“怎么是你？” 素香眼中满是惊讶。 第025章 敷面（补8月3号） 面前这人竟然林贵。 林贵看见迎面撞来的人是素香，眼里没有素香惊讶的光芒，只是道：“哦，是素香啊。” 随后看着滚得满地的灌汤包，眉间有些紧蹙。 素香不好意思地摊了摊手道：“真不好意思，刚才走得匆忙，这才……” “下次你要注意点了，可惜了我这上好的灌汤包了。”林贵惋惜道，转身即走。 素香看着林贵的背影，有点怔怔发呆。 看着他消失在走廊里处，才猛然想起她要追上刘翠她娘，这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疾步追了上去。 因为有了刚才的教训，素香也走得不猴急，边走边观看周围。 陈县老爷的府邸真的是“夏如生花”。随处看去，都是姹紫嫣红。 平躺在水中的睡莲，荷花；斜出来的粉色木槿；散发幽香的黄桷兰；红艳艳的一串红；还有许多叫不出来名字的花卉草木。 素香看着喜欢，走到一石头甬道上，一小朵淡黄色的黄桷兰掩藏在绿色的小叶子下。素香凑过去，鼻子使劲一吸：真的很香。 一时沉浸在淡雅清新的花香里。 肩膀上突然猛然被人一拍，素香被吓得猛一跳，转身一看，又是林贵。 看着素香被惊吓的样子，林贵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说道：“刚才看见有人找你！” 他随手一伸，朝另一侧的岔口路指去道：“你一直朝那边走去，西边尽头你就看得见。” 素香心想大概是柳翠她娘，这提着裙角，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素香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林贵笑道：“谢谢你！” 林贵的嘴角有点惊讶的张了张，但是声音始终没有出声，将手背着，转身离开。 虽然她长得挺黑的，不过她的牙齿挺白的。 素香走过花园的尽头，这看见一排房子，门前，站着一妇人。 走进一瞧，原来是柳翠她娘。 还没有等素香开口，柳翠她娘便说开了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到处好找。又怕你来这里，所以托着刚才的一个人，说看见你，让你来这里。” 柳翠她娘不认识林贵么？ 刚想细问，素香便被柳翠她娘拉进了小院中。 走进小院，才看清楚这是厨房了。 院中晒着辣椒、水井边，几个人正清洗着碗筷。 其中一人抬起头，看见是他们，笑道：“这又来新人了？” “什么新人，是我专门找来治疗陈小姐病的人，这是我的素香妹子。我们过来找些用的东西。”柳翠她娘几许骄傲道。 素香有点不好意思地朝那几个人点头微笑。 柳翠她娘也没有继续跟那几个絮叨下去，进了屋，从里面拿出一白瓷罐，里面是已经磨好的冬瓜子仁和核桃粉。 素香没有想到这柳翠她娘这般积极地就将东西备好了。 柳翠她娘笑着道：“昨天一听你说，需要这些东西，凑巧这冬瓜子仁这厨房有，平常削冬瓜，总会挑那里面的瓜子仁，拿来晒后，炒熟后闲吃。没有想到此刻还派上了用处。这瓜子仁都是我亲手晒的，干干净净，铁定比那外面的好多了。还有这核桃，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瞧瞧，都派上用处了。 素香捧着瓷罐，看着也高兴，不用四处寻了，省去了一大麻烦。 柳翠她娘看着素香很满意，拉着素香的衣服道：“还望素香妹子给陈小姐敷面的时候，不要忘记了我这份功劳。” 素香明白的点了点头。 等到下午临晚前，俩人又取了一罐蜂蜜，从中取些许的蜂蜜倒入这粉中，搅合成粘稠的膏状。 刚成，就有丫鬟在外面喊着：“素香姑娘，准备好了没有？我家小姐已经在等了。” 素香紧跟着抱着白瓷罐，跟随这丫鬟去了陈小姐的住所。 虽然已经来来回回的走了俩次，素香还是找不到路。 几绕，又再次来到了陈小姐的闺房前。这次素想没有站在帘子外，而是直接进了去。 “小姐，素香姑娘来了。”小丫鬟禀报道。 一直背对着她们的陈小姐闻言，轻轻转过身。这一微小的动作，带来她身上的一缕香味。 素香微抬起眼角，看着这陈小姐的容貌。 都如素香所想一样，陈小姐长得果然娇媚可人，自带着一股贵气，却不盛气凌人。 她的脸色白皙，只是有几颗挤下痘子留下的红印。不注意看，可以直接省略过去。 这印子看起来，不用三七二十一天了。只需敷上一周即可。 陈小姐看着素香，只是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素香走过去，着手开始给陈小姐敷面。 敷面的同时，素香也没有忘记柳翠她娘的功劳，说道：“这冬瓜子仁还真不好找，幸好柳妈拿了些过来……” 话还未说完，这陈小姐就抬手示意素香不要说了。 素香只好停了口，认真给陈小姐敷着脸。 如此反反复复的敷了七天，这陈小姐的印子也暗消了不少，还附带的好处是这脸色看起来更光滑了。 陈小姐对着铜镜，仔细看去，无奈铜镜太模糊，又让丫鬟端来一盆水，对着静止的水面看去。 还是没有找到印子的痕迹。 陈小姐许久不见的笑容涌上在脸上。 素香见状说道：“陈小姐，这印子也没有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陈小姐点了点头，招来旁边的掌事丫鬟道：“你取十两银子，给这素香姑娘。哦，对了，也给柳妈二两银子。” 十两银子！素香听着有点呆然了。 等那银子实实在在地躺在自己手中，素香才回过神。 素香道了谢，刚跨出门槛，正欲离开。 “等等。”那掌事的丫鬟赶紧追了出来。 难道她们反悔了，素香停下了脚步。 “我家小姐说，让你把那方子抄写一个下来，以备后用。”掌事的丫鬟喘着气说道。 素香心中暗笑自己的小家子气，人家可是堂堂县老爷的千金，难不成还为这区区十几两银子反悔。 素香很快的答应了。 没有领路的人，素香乱走乱窜，竟然也到了自己的客房。 这坐在圆凳上，倒上一杯水。 喝了一口，突然才想起：自己不会写毛笔字啊！？ 第026章 红糖姜汤 临睡的时候。 另一侧的柳翠她娘摸着手中的二两银子，脸笑开了花。 虽然是在大户人家，而且是县老爷家做事，但是每个月的工钱才二钱银子。 十钱银子才是一两，二两银子可是二十钱。 这二两银子相当于十个月的工钱了。 怎么不让她高兴呢。 柳翠她娘摸了摸那白花花的银子，转过身，对着这头的素香说道：“素香妹子，陈小姐赏赐给你多少？” 素香被问得尴尬，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柳翠她娘看见素香的样子，给素香掖了掖被子道：“我只是好奇，你不想说也罢了，横竖也是你的功劳。” 她是真心说这话的，若真没有素香，哪里白白得这二两银子。 俩人接着闲聊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柳翠她娘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呼噜声比往常更响了。 看来她睡得很香甜。 这边的素香却怎么也睡不着。 仰望着屋顶，心中暗想：该找谁写字去呢？ 柳翠半夜尿醒。 她点上蜡烛，看见素香睁着眼睛没有入睡，问道：“怎么还不睡？” “想着让谁写这方子。”素香答道。 柳翠她娘认真的想了想道：“这府里的下人们肯定是不会写字了，要是能写字，就是千金府的人了。识字的只有主子们，总不能让主子们写去吧。” 她的话素香也想过，素香闭了闭眼睛，穿越过来的时候，带着一支笔过来，那该多好。 “有了，明个儿得空，我们出府，去街上找写字先生。”柳翠她娘脑海中灵光乍现。 素香拍了拍脑袋，自己真笨，这古代不是有帮人写字的营生么？ 眼前事情结局了，素香这才放心睡了去。 +++++++++++++++++++++++++++++++++++++++++++++++++++++++++++++++++ 事情看起来并没有如素香想得干脆。 翌日刚跨出门，外面便“哗啦啦”下起了倾盆大雨。抬头看天，乌云密布，更可怕的是伴随着雷响。 即使硬出去，那写字的也不会在大雨中摆摊。 素香在屋中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茶。 看来又要在这里呆上一天了，回家的路程又要推了一天。 素香起身，站在屋檐下，看着雨顺着屋檐，成线条地流下。 在雨中忽然走来一人，即使雨很大，那人走路仍旧缓慢。虽然身体看起来瘦弱，但是却自成一种气质。 从容，豁达，还是淡泊？ 近了，近了，那人走入素香呆着的屋檐下，收下雨伞。 转身看着素香，微微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林贵？！素香一时有点神情恍惚，这刚才得出的气质跟这本人，根本不是一块儿的。 或许是这雨雾太大，一切都看起来不真实。 毕竟认识，也是同乡，素香朝后挪了脚步说道：“这雨大，溅了进来会弄湿你的衣服的，你还是在这屋中来吧。” 素香说的屋中自然不是自己就寝的屋子，而是这客房附带的一堂屋，摆放着一圆桌，几根圆凳，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 简洁，又没有少了素雅。 林贵将油纸伞斜靠在墙边的角落里。 搬过一根圆凳，坐了下来。 “陈小姐的印子不是早好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还没有等素香问为何他在这里，他倒先问起自己了。 素香香或许他有法子帮助自己，于是说道：“陈小姐想让我将这方子写下来，给她。可是我根本不会写毛笔字。” “哦，不会写毛笔字？那就是会写字了？”林贵手拿着一杯茶水放在嘴边吹了吹说道。 素香头脑有点混乱，这古代除了毛笔字，还有什么字？ 看着素香木呆的样子，林贵喝了一口茶水，温热温热的，温度刚合适。他道：“不是还可以在碑上刻字么？” 林贵停顿了一下，把玩着手中的小茶杯，继续说道：“我倒是可以帮你的忙，只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素香问道，突然转角道：“你会写字？” 林贵未回答素香第二个问题，咳嗽了几声道：“刚才赏雨着了凉，你给我做一碗姜汤，对了，记得加上红糖，我怕苦。” 真是个怪人，这么大的雨，还跑去赏雨。 素香原本以为林贵会提出大尺度的难题，没有想到只是一碗普通的红糖姜汤。 待雨小点后，素香撑着伞去找了柳翠她娘。 她要借用这陈府的厨房，因为大家都知道素香是府邸里的客人，所以也没有为难素香。 有几个献殷勤的还跑上前问，还需要点什么。 素香好不容易躲过这些殷勤，就赶忙将备好的姜片、葱白放入砂锅中，上水煮开。 接着放入红糖，待第二次汤水开后，素香灶里的火退去。 将砂锅里的汤水倒入白瓷灌中，盖上盖子。 急忙出了去。 这红糖姜水要趁热喝，才能有驱寒的作用。 外面雨完全停了，空气呼吸起来也很新鲜。 素香提着白瓷罐，回到自己客房。 林贵已经准时守在那里了，手中还拿着一页纸。 素香将姜汤倒入碗中，递给林贵。 林贵喝了一口，说道：“方子已经按照你的口述写好了。” 素香打开那有些泛黄的宣纸。 是用楷写的，形态潇洒飘逸。 到了唐代，这楷书到了高发展。 虽然读着这繁体字有几分吃力，但素香还是看完了，准确无误，字字不落。 没有想到林贵会写字，而且自己只是口述一番，他就能记得到。 林贵捧着碗，喝着热汤，看着素香展开宣纸，认真的看着里面的内容，说道：“怎么？你认识字。” 素香摇了摇头，自己可是出生贫寒，怎么可以认识字。 再那个啥，谁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素香重新折叠好宣纸，说道：“我看看有没有墨点。” 林贵看着素香，听素香这句话，点了点头。继续喝着碗里的汤。 微辣中带着甜味。 不错。 ++++++++++++++++++++++++++++++++++++++++++++++++ 忽然外面一阵风，刮落下树叶上的雨水，仿佛下了一场小雨，点落在地上的飘零的花瓣上。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耳边响起林贵的一声词，素香站在屋檐下看这满地落花，陷入沉思中。 第027章 丝绸庄 素香离开陈府时候走得路，也跟来时一样。(.) 是从侧门走出去的。 走过陈府的正大门前，看着府门前的一对石狮子。 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给忘记了。 直到坐着马车走在回溪水的路上，才想起林贵怎么会在陈府里？ 自己写的方子拿给陈小姐看了，陈小姐微微低着着的头，抬了起来，有点惊讶道：“这是你写的？” 素香本想说是林贵写得，却脱口而出说道：“是我请写字的书生写的。” 陈小姐看着这方子，神情不像是看那内容，而是研究这字。 似曾相识的字，陈小姐将宣纸铺在脸上，懒洋洋地闭上眼睛。 “素香，看我这绸缎怎么样？”柳翠她娘从自己的包袱里将自己在县城里买的绸缎拿出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素香侧身，看着她手中的绸缎，质量还是挺不错的，只是颜色太过于鲜艳了。 难怪别人老说：人老来俏。 素香的包袱里也是鼓鼓的。 俩人临走的时候去城里大采购了一番。 柳翠她娘专拉素香去了县城里有名的丝绸庄。那丝绸庄的名字也取得很有味道，叫做：“蝶轩”。 走进丝绸庄，真得让素香大开眼界。挂着的衣服都是丝绸制成的，各种颜色挂在那里，如同踩在彩虹上，伸手一拿，便是浮云。更让天生为女人的素香如同处于天堂。 女人都是为购物而生的。这一点素香很赞成。 无论这丝绸的成色，重量都跟自己身上的麻衣跟这丝绸相差许多。 问了价钱，素香惊讶了一番。 拉着柳翠她娘就往外走。 自己看中的那件淡雅的衣裙要一两银子，简直是抢人！ “还想买丝绸，也不撒把尿照照自己！”身后传来那胖老板娘尖酸刻薄的声音。 柳翠她娘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平常在府邸里被人使唤惯了，现在买件衣服还要受这份气，她撒开素香的手。气鼓鼓地走到店里，指着素香看得那件衣服，指着自己看中的那件衣服，说道：“都给我包好，老娘都要。” 胖老板娘的一见生意来了，脸色立马变了样，假装扇自己的耳光道：“瞧，夫人，我这狗眼看人低，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后还望你多多来照顾小店的生意呢。” 柳大婶倒是解气了，素香摸着自己包袱里的银两。 这衣服也不能让她出钱吧，等她一出来，素香将一两银子放到柳婶的手中。 柳婶也懂得，将钱收下，把衣服放到素香手中道：“素香，我看你穿柳翠的衣服也有点姿色，女孩子嘛，还是要给自己置办一件像样的衣服，别等老了，想美都没有那年轻的容貌了。” 素香摸着这件光滑的丝绸衣服，心里也觉得挺值得的，柳婶也说得挺不错的。心中一转这一转念，自己满脸都是笑容。 包袱里除了衣服，还有给狗蛋儿也置办了一件衣服，还有其他的小玩意，都是溪水上见不到的。 第一次， 素香开始有点留恋这县城。 好像当初从小山村走出来，努力读书，就为了走出农村，去另一个繁华的世界。 隐隐约约，平淡的生活中，有了努力的方向。 素香没有规划，只是心中突然有了方向变得很实在。 素香拉开布帘，朝外望去，过了眼前这道拱桥，便彻底离开了县城了。 刚准备放下布帘，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素香，等等我！”隐隐约约那好像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县城里，除了遇到林贵，还有陈家的几个人，但是陈府的人喊得最多也许是柳婶，那是…… 素香把布帘完全拉开。 将整个头也投了出去，人影都没有见过，因为是正中午，路上也没有行人。 只有他们的马车孤零零地驶着。 “柳婶子，你有没有听见谁在喊我呢？”素香将头探回来，对着正在摩挲着绸缎的柳婶问道。 柳婶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听到呢，你该不会是中了暑气吧。” 素香倾斜了一下身体，靠着后面的木板，想着，也许自己真得出现了幻听了。 素香眼珠一转，翻过身来，对着柳婶子说道：“婶子，有没有鬼喊人一说。” 这一问，把专心致志的柳婶吓得丢掉手中的衣物，直双手合在一起念叨道：“阿弥陀佛，不要乱说，这几日可是中元节哩。找谁也不要找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阿弥陀佛，玉皇大帝，地藏王，观音菩萨……要保佑我啊！” 中元节，传说中的鬼节。 素香看着柳婶紧张的样子，笑了笑，突然感觉有点困，在马车的颠簸声中，睡了去。在梦中，这马车碾过路面的声音，像是第一次外出求学，火车夜间过秦岭时候的声音。呜――呜――呜，伴随着它入睡。 第028章 放河灯 迷迷糊糊中，素香俩人已经到了乡下。 偶尔还看得到野路旁，烧尽的纸钱，人们在祭奠先人的时候，也不忘给那些孤魂野鬼烧些钱。 路过自家门前，素香也没有进去，径直跟着柳婶子去她家了。 狗蛋儿还在她家呢，得把他接回来。 结果素香白走了一段路，狗蛋儿这几天并没有在柳翠她家。 “那臭小子，非要回去，说是怕猪被偷了去。我跟他说我会照看着，他也不听，硬是跑了回去。”柳翠笑着说道。 素香听完，笑了笑，告别了柳婶子他们，折身回了去。 刚走回家，狗蛋儿一个扑腾，抱着素香就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阿姐，我把我们家的猪照顾得可好了。” “阿姐，我还跟着莫大叔去了乡上卖菜去哩。” “阿姐，我家那只老母鸡下了几个蛋。” …… 狗蛋儿不停地说着自己的功劳和最近的动向。 素香放下包袱，弯下腰，轻轻地刮了一下狗蛋儿的鼻子笑着道：“那一共下了几个蛋呢？” 狗蛋儿抹了抹鼻子，“嘿嘿”笑着，伸出手掌，伸出八个手指，想想不对，又伸出七个。 “阿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素香拉着狗蛋儿坐下，打开包袱，说道：“看，阿姐给你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看着阿姐拿出一件崭新的衣服，狗蛋儿竟然有点局促起来，将手往裤子擦了擦道：“阿姐，是给我的么？” 素香点了点，狗蛋儿拿着衣服，像捧着一件宝物一般。 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更何况衣服摸去软软的，不像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硬硬的，每次洗的时候，都要用木棒捶打几下。 素香接着又将包袱里给狗蛋儿的东西翻了出来。 一包糖果、一包干果、还有一个书包。 “书包！”狗蛋儿眼睛一亮，随即就将书包斜跨着。 小模小样的，还真像个读书郎。 “你看过？”素香问道。 “看过，我跟大牛去学堂过，看过。”狗蛋儿低着头，将书包打开又放下。 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看得出，他很喜欢。 现在有足够的银两可以让狗蛋儿读书了，也不用等着再攒些钱。 “等学堂开学了，狗蛋儿就去读书，好么？” 狗蛋儿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突然又说道：“可是，阿姐，我家没有钱读书哩。” “放心好了，现在有钱让狗蛋儿读书了。” 素香并没有将银两拿给狗蛋儿看，这一看不要紧，他失眠了怎么办？上次那点钱，都让他自己夜夜不能睡觉，这数额更巨大的，他岂不是睁着眼睛睡觉了。 狗蛋儿这边吃着糖，拿着书包和新衣服自娱自乐去了；这边，素香拿着包袱转过弯去了隔壁的莫大娘家里。 一只银质的钗子，一包平时难吃得到的糖果，还有送给莫大叔的烟管。 素香将从城里给莫大娘带来的东西递到莫大娘手中。 莫大娘看着这些贵东西，推开手道：“这怎么好意思，我都一把岁数了，还带这钗子，我这根木钗也挺好的，还有这糖果拿给狗蛋儿吧。你莫大叔那竹子做的烟管够他抽到老死了。” “糖果狗蛋儿给他留有，难得进城，也想不到给给你们，莫大娘你就收下吧。”素香略带甜味的喊声，让莫大娘笑得牙齿大外露。 “好，好……”莫大娘抱着这些东西，嘴里直念着这一个字。 笑得个不亦乐乎！ 天刚擦黑的时候，莫大娘非要拉着素香过去吃饭。 素香赶了一天的路，困乏得很，也懒得做饭。 就很快意地答应了。 因为是晚上，所以也没有时间去准备肉了。 只是些清炒了些家常小菜，外带一个蛋花汤。 这几日在陈府吃了大鱼大肉，突然吃些这清淡口味的小菜，素香吃得很爽口。 莫大娘还为没有什么大菜来招待素香，但是看着素香吃得那么香。 心里也满是开心。 不住得往素香的碗里夹菜。 “一会儿迟些，一起去放河灯吧。你莫大叔扎了好几个。”莫大娘说道。 素香一听还以为是元宵节到了，稍后一想，好像中元节是有放河灯一说。 其他的事宜记不住了，总之目的是表达人们良好的美好祝愿。 ++++++++++++++++++++++++++++++++++++++++++++++++++++++++++++ 提起放河灯，起初素香满脑子都以为很烂漫：静静流淌的河面上，跳跃着数几十只烛火。微亮了岸边。 可是倒了这现场。 素香觉得气氛诡异了许多。 稀稀落落的几盏河灯飘在黑压压的河面上，偶尔远处有人影走过。 归其原因，是人口太少了。 那是农村不比现在，密密麻麻都是群居几处。人口少，这放河灯的人也少。 狗蛋儿点燃了属于自己爹爹和娘的河灯，放到了河中，看着河灯没过一会儿便淹没在河水中。 “好了，投生去了。”莫大叔大声吆喝着。 这几人站了一会儿，随后踩着岸边的杂草回了去。 狗蛋儿不知道从何时没有了踪影，何时又从某个时间段钻了出来道：“大牛说他家的河灯飘到了对面！” 莫大叔听了，笑道：“好好，这下大牛家有人位列仙班了。” 这神奇的传言，不知道最后是不是真实，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人们良好的美好祝愿。 素香有点遗憾的回了家，后来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自己想象中的放河灯的场景。 那是中秋节。 正赏月，嗑瓜子的时候。 方竹从月色中一下子窜了出来，看见素香有点愠色道：“上次喊你，你也不应。” 素香看着方竹有点惊奇道：“你什么时候喊我了，我上次生病，你背回我来后，就再没有见过你了。” 方竹看见许久不见的素香，说话也不如以前尖酸，也没有那日在十里亭躲雨一样带着几分生分。也随意起来，拿着瓜子磕着道：“那次你去城里，你去‘蝶香’买了衣服，我刚回来，就看见你们走了，我喊你，原本让我们晚上一起去看河灯，你却不应我。” 原来那日听见的喊声是他，素香低着头，认真地将瓜子的壳剥开，然后放在一起吃尽道：“那城里的河灯好看么？” 第029章 夜微凉 方竹听见素香问起河灯的事情，以为她要恼自己上次不告而别，没有想到她已经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停下嗑瓜子，帮着素香剥瓜子皮道：“怎么不好看呢。城里的小姐少爷们，官老爷，街坊邻居，都到穿城而过的柳河放河灯。河面上，挨着挨着的都是河灯，光亮亮得多，一条河都在发光。” 素香听着方竹的朴素描述，暗笑起来，一把将嗑好的瓜子填到嘴里。 满嘴都是瓜子的香味，香浓的有些发腻。 素香又摘下一颗葡萄剥去了皮，放到嘴里。 这葡萄真不耐，跟自己想得一样，甜甜的。 整个夏天都是太阳，怎么不甜呢。就好比新疆的葡萄，因为那里日照充足，所以那里的葡萄甜啊甜啊。 一口咬下去，溅起甜汁，甜润了整个味觉。 素香半眨着眼睛，忽然瞥见方竹，此刻他，眼神正投向自己这边，不知是看自己的吃相还是自己身后的葡萄架。 素香摘下一串葡萄，递到方竹面前道：“你也尝尝，很甜。（.好看的小说）” 方竹有些流离的眼神，被这一串葡萄找回了聚点。 他放了一颗在嘴里，吐出里面的核道：“你家的葡萄真甜。” 素香笑了笑道：“你刚才不是讲河灯么？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呢？” 方竹心中还在想着怎么开口说这河灯的事情，刚才还以为素香不愿意听了，素香不喜欢听城里的那些“故事”。 每次方竹一提，素香总是捂着自己的耳朵，嚷着：“不听！不听！没趣！” 既然她现在这么愿意听，那就讲呗，好多事情堆积在肚子里，会胀肚。 胀得夜夜都睡不着。 半夜也如诗人般，踱步而出，仰望着光洁的圆月。 心生许多莫名的情愫，却无法成诗成词。 无处排遣。 这，总让自己堵得慌。 弄得自己搞不清楚，也弄得她娘，紧张地给他请了神仙阿婆，来诊断他，是否是发梦天？是不是中了恶？神仙阿婆围着自己团团转，嘴里念念有词，随即从口中吐出一团水雾。她是在驱赶附在自己身上的小鬼。 方竹突然悔恨自己为何当初不在学堂多学点字。 一仰望月亮，便吐字成诗。 就如那放河灯的夜晚。所见得那人。 自己看着河里的河灯灯，觉得很无味，正准备起身回丝绸庄睡觉。 刚走过拱桥，眼睛刚触看到排排柳树 就看见有人独自站着，那人面朝柳河，柳叶被风刮起一道弧形，风卷起他的衣袂。 只是一个简单看景致的看客，方竹却停下了脚步。 “万树凉生霜气清，中元月上九衢明。小儿竞把清荷叶，万点银花散火城。”那人高声念道。 方竹听不懂这诗里意思，但是看到那人身边零零落落站着几个人，听着那人的诗词，都拍手赞道这诗的好。 偶尔有人高声喊着：“好，好，真是个好诗！”看来，他这首诗真的做得好。 那人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遗世独立般。 不知为何，方竹心中也产生了一种想吐诗的情怀。 肚里墨水稀少，吐也吐不出。 于是把这情怀转接到那人身边。 方竹有点敬佩此人。 ++++++++++++++++++++++++++++++++++++++++++++++++++++++++++++++++++ 方竹将这偶遇的小事，讲给了素香听。 这是很小的事情：中元节晚，一个人站在柳河边，望着河面上的河灯吟诗。 没有想到素香听得很有味道。 “我估摸着那‘银光’是说这河灯。”方竹说道。 “为什么？”素香用剪刀将葡萄从葡萄架剪了下来，小心地放在盆里。 “因为跟‘光亮亮’一样都带光。”方竹说道。 素香往木盆倒入清水，一颗一颗的清洗着这葡萄，朱红色的葡萄沉到清水里，像红宝石，也像琥珀。 素香抿嘴一笑，话题一转：“原来你在城里的“蝶轩”做事？” 方竹被素香这突然一问，定向思维一时没法转过弯，绕到这里。 他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随即挽起衣袖，帮素香清洗葡萄。 手碰上凉凉的井水，方竹低头看着，波动的水，倒影的有天边的一轮圆月，不止还有这明月。 还有的就是素香发髻上插的银钗子，正摇曳着，搅碎了这水，乱起一个波纹。 素香剪下一串葡萄，看见方竹发呆，道：“怎么了？水太凉。” 方竹不知为何，摇着头，慌乱中嘴里对了一句话：“是这夜，太微凉。” 这话，让素香，有点意外。 难道他心中也有文人的气质？ 还是真的，这明月下的夜，很微凉。 一时，夜沉静。+++++++++++++++++++++++++++++++++++++++++++++++++++++++++++++ 喜欢这月色下的小情调，^_^ 第030章 土罐煨汤 关于“夜微凉”的典故。 这都是中秋节的事了，那是以后的事情。 此刻还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素香这次从陈府回来，成为了周围的“名人”。 狗蛋儿的新衣服，莫大娘的银钗子，莫大叔的烟管等等，都成为了周围人话题内容。 那些人看见素香走过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会立马停得干净。 有嘴闲不住地，喊住素香说道：“素香，城里那般好，怎么要回来受这农活的累哩。” 素香没有走露风声，给自己买的衣服还藏在柜子的最底层，被厚重的麻衣压着。不敢去试穿，总害怕弄坏了，这么黑的肤色，染坏了这丝绸制成的衣裙怎么办？ 肤色再黑，也不关丝绸的事情。 素香知道，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去面对黑黝黝的自己套着一件淡白色素雅的丝绸衣裙。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无心去想谁说出去的，自己是“衣锦还乡”了。 别人说别人的，素香微微抬起头，走过那群人。 他们有点诧异地看着素香的背影，他们心里早就准备好了迎接素香的气恼。 没有想到，她就这样走了？ 没有吵起架，心里面反而不自在起来。 待素香走远，他们放低了声音，嗡嗡地。 交换着各自的话。（.无弹窗广告） “她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呢，要是以前我们提城里，她是恨不得跳起来打架的。” “上次还扔着石子，把我家的二蛋给打的头破血流。” 另一个人，点头附和道：“难道去了城里，转了性？” 也有个人，没有惊讶状，只是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口水道：“呸！不要脸！” 这人是方竹的娘。 其他几人见状，想说的话又吞回了肚里。 这些话只有方竹的娘敢说。 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她的泼辣。 不想说，也没有呆下去的理由，掩着话，于是各自找了理由。 有回家要喂猪的，有要回家煮饭的，有要找小孩的。 一哄而散。 素香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听不懂。 只是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守着攒着的银两，踏实地生火做饭，缝补衣物，喂养家畜。 好像生活就会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下去。 闲时地时候，会教狗蛋儿念几句诗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 这些个个都是经典，句句都是名句。 背好一句，就奖励他提出的小要求。 在这些小要求的利诱下，狗蛋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素香发现狗蛋儿虽然数数不行，但是对这文字，自成“小天赋”，自己一说变能背下。 最让素香意外的是，狗蛋儿竟然对自己平时哼的那首王菲的歌“明月几时有”，感上趣了。 正也确定是唐代以后的人写的，素香抹去苏轼的功劳，教着狗蛋儿这首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素香一字一句教到。 狗蛋儿也跟着背得认真。 仅一个下午，狗蛋儿竟然能够完整的背出。 素香觉得自己应该对狗蛋儿刮目相看了。 狗蛋儿托着下巴看着素香道：“阿姐，我背了这么长的诗词，我肚子饿了，可以吃了吗？” 素香点了点头，眼睛一眨道：“你说什么阿姐都答应你，只不过你得答应阿姐一件事情，就是以后若是别人问你这些诗句哪里学得，就说自己想的。” 狗蛋儿点了点头。 素香心想：自己这一行为不是在造一个大才子么？弄不好以后，自己还是状元他姐姐。可惜自己是女儿身，要不就凭借着自己的背下来的才华，才倾盛唐。 只不过素香没有想起一句话，叫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这是后话了。 眼下，要活在当下。 活下去，就要吃，吃了才能饱。再加上一词“美味”，才能真正地称为活在当下。 就比如现在。 灶头里火灶里。 此刻煨着好东西。 阵阵香味四溢而出，蔓延到小院里，勾起狗蛋儿的味觉。激发着他背书的动力。因为阿姐说得，只有等他背完了这诗词，这好东西才能好。才能吃。 素香估算着狗蛋儿的智力，以为几句诗句就会折腾他到此刻，没有想到，竟然只支撑了几个时辰，于是加上了这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 狗蛋儿已经迫不急到被香味拉到了灶台前。 狗蛋儿伸手便想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小心烫着，我来。”素香喊开狗蛋儿。 小跪在灶口前，往火灶里看。里面黑乎乎的。 烧透的木柴的火星已经没有了，但是还是感觉到里面的热气。 素香拿着湿抹布用来隔热,捏着土陶罐的俩个小耳朵，将它从热木柴灰中提了了出来。 轻放在灶台上。 土陶罐表面已经被熏得很黑。 灌口用一片大菜叶子盖着，它靠着土陶罐边沿的地方，已有了些许的焦。 揭开这片叶子，里面钻出一股热气，浓味香人。 闻着这香味，狗蛋儿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踮起脚，说道：“阿姐，给我盛一碗。” 素香用木勺舀起一碗。 碗里，是已经被煨得烂乎乎的肉。 肥肉那部分，用筷子轻轻一碰，便已经断掉。只能混着它的汤，吸入嘴中。瘦得那部分，此刻也没有了平日的劲道，与肥肉糅合在一起。 经过一下午的煨，猪的后腿肉充分溶解于汤中。 加上用得容器是土陶罐，加热的是灶里的烧透的木柴。 把最原汁原味的感觉都保留起来。 素香也尝了一口，比自己用天然气煨出来的好吃许多。 最好的美味，不是用味精等调料品加味，而是保留着它的原汁味道。 轻吸吮一口，香浓滑到了胃里。 普通的“土陶罐煨汤”，让香味萦绕在炊烟四起的乡间。 引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031章 自酿葡萄酒 素香没有想到会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遇到这样的外乡人。(.) 俩姐妹刚吃完，正在擦拭着灶台。 就听见外面传来大黄的叫声。先由大声叫，变成委屈的喊声。 素香急忙走出人，迎面撞来一人―――― 一位穿着破破烂烂的中年男人，瘦削的脸庞。 虽然他外表落魄不堪，但是他的眼神却坚定，没有怯弱之感，面目也没有一般落魄之人的窘迫之感。 他道：“你家还有吃的么？” 只是个逃荒的外乡人。 素香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真不凑巧，刚才吃完了。” 确实煨汤是吃完了，连底都没有了。 肚子现在还胀得滚圆。 一连几日的好补，素香的干瘪的皮肤有了一些弹性，慢慢地圆润起来。 猪后腿的肉，脂肪极少，却是高蛋白质。 最适宜像这素香体质补用。(.) 那人看着素香的样子，并没有离去，只是认真的说道：“刚才还闻到你家草屋里飘来的香味，这香味？你们家在煨汤？。” 素香只好说道：“真不凑巧，刚才喝完了。” 狗蛋儿也在一边点头道：“不骗你，真的是喝完了。” 那人略带失望的转身离开，没有素香所想的继续纠缠下去。 看着他歪歪斜斜的背影，素香不忍心道：“你等着，我给你做些吃。” 那人也没有道谢，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大概是体力不支了，看见小院里有竹椅子，伸手拉过来，不拘束地坐了下去。 随后闭着眼睛，不知他是困乏，还是在养神。 灶台边，狗蛋儿拉着素香的衣服道：“阿姐，咱们也不认识他，干嘛要给他做吃的。” 素香清洗着锅道：“你没有看见那位大伯已经很累了么？” 素香的这个解释，其实在自己的心里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是那一刻的“于心不忍”。 在这“路不拾遗”的地方，让人渐渐地少了现代人与人之间的防备。 或许是身处昌盛的大自然，人与人之间也拥有了大自然的宽容气魄。 反正是说不清楚。 那种感觉。 已然是接近傍晚，出去备菜已然不行。 饥饿的人不适合吃干食，容易对胃不好。 需要喝流食一类的食物。 素香熬了一小锅的粥，加了点上次从城里买回来的白糖。 盛了一碗，放上一把木勺子，递到那人的手中。 那人端着粥碗，舀上一勺。 也不心急，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放心地送入到口中。 在嘴中停留片刻，才吃了下去。 “不错，火候刚到，大米的稻香味也被慢慢的熬出来，不急不躁，刚好。”此人评说道。 素香听这评说，有点诧异，不过是一碗平常的粥，却被他评出这么多形象动人的词。 那人看着素香疑惑地表情，不由得“呵呵”笑几声道，吃了几勺道：“怎么？我说得不对？我还要补充一条，你是个极细心的人，平常吃粥只吃白味，你却在这碗里加了白糖，甜味混合在白粥中，添了几分香甜，更重要的……” 这人停顿了几分，眼神充满了赞许，他继续道：“你见我是饥饿之人，所以加了白糖。” 素香看着他的眼神，明白地点了点头。 他说得很对，白糖是人体所需的营养素，能够补充人的能量。 要不，人一去医院，就是大量的输葡萄糖液呢。 一样的，只不过眼前这人还在走路，只是单纯的饿了，口中之食补补就行了。 那人喝完粥，放下碗。起身，遥望着远方，西边夕阳欲坠，染红了半天天。有鸟停留在树枝上，婉转鸣叫几声，扑打着翅膀，轻盈地落在另一枝头，继续鸣唱。 阵阵凉爽之风徐徐而来，扰乱了几丝发缕。 心生惬意。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景致，少了酒。”他道。 素香第一次听有人对这碗自己做的粥，有如此的了解，不仅吃出了它的味，还明白了自己的用心。素香大有知音相见的味道，见他口中提酒，素香立马道：“酒有，你等着。” 有点意外，他没有想到一个姑娘家中还藏着酒。 只见素香进了厨房，从里面抱出一个土色的酒坛，上面用泥土封着口。 看这酒坛用的是泥土封口，看样子还是自酿的。如果是买的，就不会用泥土封存了。 素香将坛子小心地放到小木桌上。 朝那人笑了一下，露出浅浅的酒窝道：“这是我自己酿的酒，刚好一月有余了，看样可以启封了。” 素香边说道，边接开坛口的泥土封。一接开。 酒坛中，一缕酒香涌了出来。 这酒香味道.沁入鼻尖细细的毛孔，毛孔仿佛如嘴一样，纷纷张开。 几分醉人，又几分甜人,微带酸，舒展了所有的闻觉。 第032章 闲话 素香轻抬起酒坛子，往小木桌上盛酒的容器倾倒里面的新酒。(.) 盛酒的容器也用得特殊―― 找不到高脚杯，也找不到青铜酒杯，是用竹筒制成的。 但见，一股清流倾入竹筒中。 流淌在碧绿之中，仿佛如山中绿色掩藏的清泉。 素香将竹筒递到那人面前。 那人极为赞许的端着酒杯，刚才心中还有几分迫不及待，现在看着美酒近在眼前。 竟然有点舍不得。 他是第一次用竹筒喝酒，刚才还在心想可惜，若是将酒倒入碗中，岂不是毁了美味。 将竹筒放到鼻下一闻，向素香问道：“用葡萄酿造的？” 素香点了点道：“是用新摘下的葡萄酿造的。” 当初素香种葡萄，也是想着葡萄熟了，自酿些葡萄酒喝。 葡萄酒不同于小麦酿造的酒，它度数低，还带甜味，更多的时候，素香看重的是它“活血，驻颜”的功效。 那人摇了摇杯子，轻饮一口，果香润在口中，发酵的酒香味潜藏在舌尖。 先是微酸，几点微苦，最后是甜味混杂其中。 轻吞下酒，口中余韵，回味。 放下酒杯，那人道：“王翰曾作诗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无弹窗广告）可惜，没有白玉杯衬托这酒的美味，不过，这用竹筒，倒真得是别有一番味道。” 语气中几许惋惜，几许满意。 “下次若是有机会，得来白玉杯，可以盛上一杯，再用竹筒盛一杯。”素香笑道。 那人听素香这一言，“哈哈”自笑了几分，说道：“有趣，有趣，想不到这乡野也这样聪明的女子。” 素香，被一个陌生人这样称赞，不免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声音略微道：“只不过是随口道来的。” 不过这人，虽然外表窘迫，但是他口中所说的话，都让感觉如遇春风。 直觉告诉素香，他跟一般要饭的外乡人是不一样的。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却没有多加猜想，只愿多说些许话语，唯恐浪费掉这时光。 难得遇到这样人，句句都说道素香的心里。 相见几分恨晚。 那人坐下，坐姿不刻意，也没有拘谨，只是慵懒地坐在竹椅子上，小品着葡萄酒，与素香说着话。 “你这好葡萄酒，是怎么做出来的？”他心中有几分好奇，这味醇的葡萄酒，是需要长年有经验的老酿酒者才能酿造出来的。 眼前这个小丫头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 更是她自带的那几分从容不迫，让他几分好奇。 素香看出来了他的疑惑，既然他能品，肯定也知道酿造葡萄酒的工序是极其简单的。 而酿造出来的葡萄酒好坏，只是跟经验有关的。 自己在现代，也是反反复复制作葡萄酒，才产生了“顺手捏来“的感觉。 熟能生巧，大概就是这意思。 素香几如实回答道：“只是以前反复酿过。大概熟能生巧了。就跟穿针一样，日日传针，闭着眼睛，也能找得到的针眼。” 素香这有趣的回答，更是惹得那人狂笑不已。 口中这几笑，心中的愁气也跑了不少。 顿然心中一阵舒爽。 “阿姐，我头有点晕。”狗蛋儿突然拉扯着素香的衣襟。 素香看这狗蛋儿，原来偷吃了一杯葡萄酒，醉了。 脸上挂着红晕。 素香起身，牵着狗蛋儿的手道：“阿姐带你去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素香歉意地转身看着那人。 那人不介意道：“去吧。” ++++++++++++++++++++++++++++++++++++++++++++++++++++++++++++++++++++ 待素香将狗蛋儿安顿好后，转身来这院中。 院中空空无人，只有孤蝉鸣叫。 素香走到小木桌前，酒坛子已经少了一半，竹筒已经不再了。 粥碗下，压着一张纸。 是用桌子上，狗蛋儿拿来鬼画桃符的笔纸写的。 “不便久留，有缘再见！” 聊聊几字，成为了告别语。 素香走出柴门，朝门前那条唯一的小路望去，已然不见那人的背影。 不知为何，素香心中有几分空荡，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素香正准备关上柴门，忽然听得柴门口有人说道：“这素香姑娘，正望谁呢，这般的失落。” 素香探出脑袋，看见方竹的娘正站在柴门的另一边。 “方婶子，有什么事么？”素香喊了一声。 方竹的娘却当没有听见，自顾地走着。 素香自嘲地笑了一下，掩上门，插上门栓。 “砰！” 方竹的娘听到柴门关上的声音，转身，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液道：“呸！真不要脸，还是闺女就将野男人往家中领。还想勾引我家的竹子，做梦去罢！” 她自顾说了几句骂骂咧咧的话，又觉得不过瘾一样，又转身吐了一唾液，提高了声音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你就跟你娘一样，生来就是贱人！” 这些话，素香是听不到的，隔了那么远，有风也传不到耳朵里。 素香自在院中收拾着碗筷。 偶尔抬头，擦拭一下额头间的细汗。 想起那讨饭的外乡人。 这会儿，终于有空细想起。 作为一个外乡人。 他怎么会懂得诗词？为什么写得一手好字？更想知道，他刚才品酒时候，并不是急于喝下，而是先闻，后尝，最后咽下。 完全懂得喝这葡萄酒的要领。 这些事情不得不想起。 素香洗完碗，直了直腰，有点酸痛，轻轻用手敲打了几次。 “咕呱，咕呱……”有略大的鸟划过头顶。 是布谷鸟，也是杜鹃鸟。 望帝春心托杜鹃。 有人说这诗说的是美好的愿望；也有人说这是伤时忧国、感伤身世之情。 不过在农人看来，这都是望帝化身为杜鹃鸟，用这叫声提醒和催促农人：“秋收了，该抓紧时间秋收了！ 田野里大片的稻谷，已经染成金黄色，一片一片，随着微风荡漾，潮水般，涌向天际边。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稻香的味道。 一夏的希望，终于成熟。 ++++++++++++++++++++++++++++++++++++++++++++++ 谢谢大家的支持，跟随我走到秋收^_^ 第033章 秋收 一晃，秋收就在眼前。 卯时。 天还未亮，素香就起床了。 喝了几口粥，手拿着一把割稻谷用的镰刀出发了。 这镰刀，由刀片和木把组成，刀片上的小锯齿，用来割断稻谷杆子。素香以前在农村生活的时候用过，没有想到千年之前，也是用这镰刀割稻谷。 此刻，东边还微微发白。 站在田埂上，可以听见稻谷田里，割稻谷的声音。 稻谷一簇一簇的倒下，偶尔有收割人弯腰弯累了，会直了直腰，用毛巾擦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 虽然早起割稻谷辛苦，如果技术不熟练，还会割到自己的手。 但是收割人的脸上满是喜悦。 粗糙的脸上，挂起朴实无华的笑容。 “素香姐，这么早就出来收割麦子哩！”稻谷田里有人直起腰，远远朝素香打着招呼。 虽然天色很模糊，看不清楚是那人的面庞，但是素香还是听出来是柳翠。 “你都割了那么多了，应该是你比我早来着。”素香笑着答道，放下背篓，走到自家的稻田边。 素香准备从最边上开始收割稻谷。 柳翠喝了口水，没有再说话，继续弯下腰，割着稻谷。 稻谷的稻穗已经弯下了腰，这会儿最怕遇上雷雨天。 半年的辛苦，若不抓紧时间收割，就会白忙活。 站在稻谷田间，稻谷的高度都齐到了素香的胸前，素香弯下腰去，只看见稻谷在摇动，却看不见人影。 手握上一把稻谷的底部，拿着镰刀往前一割。 便是一割，如此反反复复。 看起来轻巧，却是累死人了。 也许是许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农活，素香的手指被自己的镰刀当成了稻谷，割了几次。 幸好伤口都不是很深，只是浅浅的一割，表层渗出了些血，素香拿毛巾擦拭了一下，继续弯下腰，割着稻谷。 虽然早晨的天气还算凉爽，但是素香的额头上，开始有不断地有豆子大般的汗水滚落下来。 素香即使很专一的割着稻谷，但是毕竟人力单薄，自己只割了一小块地。眼见旁边偶尔有人上田，拿着自家的镰刀，边擦着脸上的汗，边走回家去吃早饭。 素香可不想耽误工夫回去吃饭，等一会儿太阳上正空了，那个时候，割着稻谷，非得中暑。 中暑了,这地就没有人收拾了。 “阿姐！”狗蛋儿提着一罐水走了过来喊道。 素香抬起头，看见狗蛋儿，喊着：“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照顾好家畜么？” 狗蛋儿提起罐子，往碗里倒了水，又从篮子里摸出一个馒头道：“给阿姐带些吃的来。” 素香拿着馒头，啃了一个，喝了点水，擦了一下汗。 东边的太阳已经跳了出来，明晃晃的太阳开始晃荡在自己的背上。 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素香道：“好了，你回去吧，记得把猪草煮熟，给猪喂了；还有那几只鸡，也别忘记了。” 狗蛋儿答应着素香的话，朝回蹦跳着，回去了。 望着狗蛋儿的背影，素香有些发愣。 一早起来，狗蛋儿也跟着起床了，非要跟着素香来地里干活，但是素香不想让狗蛋儿下地。 素香虽然知道在古代，这狗蛋儿算得上半大小伙子了，但是在素香心里，他就是个小孩子。 自己完全可以应付那不足一亩的稻谷地。 事实上，素香有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了，应该是劳力了。 那七分地，用脚走完，一分多钟的事情。 插秧子，也就几时辰的事情。 但是割稻谷―――――――― 真的又热又累。 稻谷下面是因为潮湿，围绕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虫，不一会儿素香的手臂上被叮了几个包。连那张黑黄脸也没有幸免。 背上顶着的是灿烂的太阳光。 腰部弯弯下下，腰部直酸得疼。 最主要的是，自己割稻谷实在没有技巧，弄得手伤痕累累。 靠着那几个馒头和一罐水，勉强支撑到了小正午。 抬头看去，还差半，才算收割完。 这边别人家的稻谷田，只剩下末尾了。 素香站着，眼睛有些发黑。 “素香姐，去消一下暑气！”隔着一块地的柳翠挥舞着镰刀朝素香喊着。 素香点了点头，走上田埂，绕过稻谷地。 跟着柳翠来到河边的大榕树下。 榕树下，三三两两躺着偷得一时闲的农人。 素香蹲在河边，捧了一口水，河水清凉清凉的。 喝了口水，又洗了把脸。 这才觉得凉爽。 “柳翠，你家在这边也有地么？”素香问道。 “我阿舅没有在家，所以我过来帮忙收割。”柳翠也洗了把脸。 晶莹的水珠子挂在柳翠的脸上，素香瞧着，突然觉得很好看。 柳翠看着素香看着自己，以为素香正看着自己的钗子，随即从发髻上取下银钗子，拿到素香眼前道：“好看么？素香姐，这是我娘上次从城里带回来的。” 素香看着这银钗子，一时觉得很好看，又突然觉得眼熟。 拿着钗子，研究了半天。才看出，这银质钗子雕刻着白玉兰花，掉着一串珠子。 这钗子跟方竹送得一模一样。 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柳翠看见素香眼底的那份惊讶，从素香手中拿过钗子，重新插在发髻上道：“素香姐，怎么不见你穿上那件去‘蝶轩’买的丝绸衣呢。我娘说，那可值一两银子呢。” 柳翠的语气里几分艳羡。 这丝绸衣服，即使是村正的女儿，也未必穿得起，即使买得起，也不一定会给女儿家买。 提起那件素色花边的丝绸裙衣，素香只是压在箱子底下，未能穿过一次。 有时，一个人闲的无聊，也趁着月色，拿出来，看了看。 始终没有勇气穿起来。 自己又黑又瘦的身体，怎么衬得出这衣物的美丽大方。 再等等吧。 总有合适的时候，可以穿。 素香摇了摇头道：“天天做农活，穿这麻衣就够了。” 柳翠也觉得是这个礼。 又不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烟火。 把这干干净净的衣裙穿得脏兮兮的，多可惜。俩人又闲说了句话，觉得有些困乏。 看看其他在榕树下休息的人，有爬上树，闭着眼睛睡觉的；也有用草帽遮住脸，躺在草地上睡觉的。 素香跟柳翠捡了榕树背后的一块草地，靠着大树，闭着眼睛，悠悠然然睡了去。 阵阵河风吹面扑来。 真得很凉爽。 消除了一上午的疲惫。 第034章 咸烧白 这一觉，不该算睡觉。(.) 最多算小惬，眯一会儿。 听到周围由宁静变为嘈杂。 素香睁开眼，榕树下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起身了。 虽然日头正旺，但是还得朝田里劳作。 素香将头斜过去，旁边的柳翠已经起来了，顶着个草帽子。 看见素香正看着她，柳翠笑道：“怎么？去了趟城里，就休得懒了。” 素香确实懒得动了，一休息下来，全身像散了架一般，酸痛酸痛的，好想就这样躺下去，一直睡到舒坦为止。 可是眼下，自家的稻谷些如同士兵般的矗立在那里，等趁着现在天气好，解决掉它们。 挣扎了一番。口中念着“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素香一个激灵就站起来了，伸了伸懒腰，拿着镰刀，重新投入到秋收去了。 素香正欲走出去，忽然听到一边传来一阵笑声。 顺着笑声看去。 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小榕树下，一个人端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带着一个草帽子，正垂钓―――――――――― 秋收时节，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谁这么有闲享受着午后惬意时光，优哉游哉的垂钓。 大概是王孙贵族们，出来秋游了罢。 素香摇了摇头，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没有办法，有些人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有些人就是注定要注定劳动的。 遇到悲催点的，穿越也无法改变现状。 自己还得去秋收。 不过虽然累点，但是好像自己来后，这小家有了些许的改变。 素想偷偷地乐了一下，朝自己家的稻谷田走去。 可是刚想踏出去，素香去看见那人朝自己招了招手，示意素香走过去。 素香懵懂地指了指自己道：“我？！” 那人点了点头。 素香顺着河边走了过去，走进一瞧，才看见这人是林贵。 他总是那么出神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素香看着林贵，未语。 林贵转过身，拍打了下身边的草地道：“坐下罢。” “我还得去收割稻谷。”素香转身便要走。 以为依照林贵一直对待自己的态度，他听到这句话会恼。 可是出乎素香的意外是，这林贵竟然起身将自己头上的那顶挡阳光的草帽，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虽然扣得用力过度，但是真得很意外。 在素香心里，他林贵自始至终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特别是现在，他在这里，就说明他又在莫大娘家住，此刻应该帮助他们收割，他却有空在这里闲钓鱼。 林贵看着素香诧异地仰着头，看着自己，笑道：“我看你已经够黑了，如果再不遮阳，就真得黑的如同深夜一样了。” 素香气得想扔掉头上的草帽，可是看着林荫外的太阳，到底还是没有冲动的将头上的草帽扔掉。 他说得也对，不然这几个月的美白就完全泡汤了。 素香朝林贵挤出几点笑容，离开。 林贵看见素香走远，又重新端坐下，刚触动鱼竿，鱼标就开始动了起来。 有鱼儿上钩了。 林贵猛然一提，一条欢蹦乱跳的鱼正含着鱼饵出了水面。 运气不错，林贵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 ++++++++++++++++++++++++++++++++++++++++++++++++++++++++++++++++++++++ 素香几乎是到月上柳梢，才拖着俩只脚走回家。 就着一蚕豆大小的油灯火光，素香仔细地将手指上的伤痕用清水清洗一遍，然后抹了点菜籽油。 这是土方子，可以防止血继续渗出来来，也可以有助于伤口的愈合。 刚才割着稻谷，不觉得疼，现在才觉得生疼。 一道道的小口子，一起生疼。 素香鼻子突然有点发酸，毕竟只是个女孩子，七分地的稻谷硬生生的被自己一个人割完了。 狗蛋儿站在一边，发现了素香眼里的一丝闪烁道：“阿姐，疼么？” 说着，狗蛋儿踮起脚尖，拉着素香的手，轻轻地吹口气道：“吹了，就不疼了。” 素香看见狗蛋儿这动作，不由得笑了笑道：“阿姐不疼。” 嘴里虽然这般说，但是不知为何，眼里却掉了一颗眼泪。 素香悄悄地将眼泪抹掉，自己心里觉得好笑，怎么自己哭点这么低，哭了起来。 “阿姐，你等着，我给你端晚饭过来。”说完，狗蛋儿转身就去了厨房。 听狗蛋儿一提晚饭，素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饭。 有那么段时间，自己确实饿得慌，但是为了能够赶进度，所以没有停下来啃馒头，没有回家吃饭。 然后就忙得饿过了头。 素香现在方觉得自己很饿，饿得白开水也可以喝上几碗。 才开始素香以为狗蛋儿端上来的碗饭会是烤红薯，会是自己早已经蒸好的灰面馒头。 没有想到，小木桌上是一碗质嫩条细的“咸烧白”。 咸烧白的上面已经被红糖烙得呈焦黄色，排排肉片下面，码着深黄色的芽菜。 烧白被蒸得流了一碗底的肉油。 若是平时，看着这碗大块肉，素香肯定要犹豫几分。 可是现在正饿得慌，这样一碗油汁汁的咸烧白摆放在自己的眼前，怎么不让自己咽口水。 素香心想这肯定不是狗蛋儿做的，夹起一片肉放到嘴里问道：“哪里的？” 狗蛋儿半跪在板凳上道：“莫大娘给阿姐留的。” “怎么不是鱼？”素香脱口而出，一听是莫大娘家的，就想起今天下午碰到林贵正在钓鱼。 “林贵哥的鱼拿来做汤了，本来莫大娘说给阿姐盛点，可是林贵说不要了，说鱼留起就不新鲜了。这才从蒸笼里给阿姐留了碗这肉。”狗蛋儿虽然已经吃过了，但是看着这大片肉，咽了咽口水。 素香夹了片放到狗蛋儿的嘴里道：“想吃就吃吧，阿姐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狗蛋儿嘿嘿的笑了笑，将整片肉卷入口中。 还没有感受到肉片的腻味，已经软烂到嘴中。 咸香回甜。 “阿姐，这肉，还是林贵哥做的哩。”狗蛋儿吃着咸烧白，说道。 这句话让素香多少有了些意外。 ++++++++++++++++++++++++++++++++++++++++++++ 话说，甜烧白是我的最爱。一口咬下去，内有糯米、红豆泥、黄糖的甜味，外有肉的鲜嫩。 混杂其中。 真得回味无穷。 o(n_n)o~ 第035章 借米 还没有吃完一口。（.好看的小说） 柴门外就有人喊着：“素香在家么？” 素香塞了一块肉到嘴里，忙应道：“有人，谁啊？” 这说着，就过去打开了柴门。 门外站得是柳翠的娘。 她看见素香，笑了笑道：“这么晚了，才吃饭？” 素香忙端来一竹椅子让柳婶子坐：“田里收工晚了些，柳婶子坐。” 柳婶子忙拦着素香道：“不用了，这不是农忙么，请了假回来帮忙。这不是刚回家，就过来站站，来看看你。” 说完，借着月光四处打量了番小院子，口中念道：“这小院收拾得还利索呢。只是这草屋再好也比不上那城里的房子。乡下也不如城里热闹，那白天，街上，你也去看过，挑货的货郎，开的铺子，好玩意多着去了。乡下买一个东西也要趁早赶路去十几里的镇上。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乡下关上门，就是冷清冷清的。素香妹子，你说是吧？” 虽然素香先前跟柳婶子有些交情，但是这柳婶说是过来看自己，让自己实在有点意外 听完这柳婶子的话，素香笑道：“不是有狗蛋儿么？调皮得紧，你想指望清净也指望不到。” 狗蛋儿在一旁听了，摸了摸脑袋，也傻乎乎地咧着嘴笑了笑。 大概觉得有些尴尬，柳婶也未直接接了素香的话。 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小木桌。 淡淡的月光，虽然不明亮，还是看见一小盘肉，而且是很奢侈的“咸烧白”。 平时极少吃肉的人，对肉，始终有敏感度，而且还是这难得的肥肉。 吃肉不比物质生活条件好的当代，总是挑瘦肉，才觉得好吃。 现在若是买一次肉，必然是挑肥肉，这肥肉足够的油腻可以将对肉的味道留到下次买肉前。 巧手会持家的厨娘，会将藏在肥肉里的油用火熬出来。 熬出来的猪油留存起来。 用来炒菜，或者是汤。 让接下来的几天，每顿素菜都有肉的味道。 “素香妹子，这生活开得好啊，这么大片的肉。你也看过，我在陈府，也只是顿顿吃得青菜加白豆腐的汤菜。若是能吃上猪油炒菜，那就是阿弥托福了。” “才不是呢，是林贵哥送来的。” 狗蛋儿一听这话，生怕提起他家现在有钱才置办这么好的伙食，插嘴道。 “林贵？”柳婶疑惑地问道。 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刚才听到狗蛋儿提到隔壁二字，这立马想起今天白天的时候来素香这里一趟，听狗蛋儿说素香下地割稻谷去了。（.好看的小说）才往回走，露过莫家的篱笆时候，与一个年轻人的擦肩而过。 那年轻人提着一条鱼，低着头。转身进了莫家。 当时还纳闷着，从来没有看见这莫家多了这人。只是看着那年轻人有些熟悉，哪里熟悉，又说不清楚。 “只是莫大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素香忙解释道。 看着柳婶子张了嘴有欲问的样子，素香从竹筒里拿出一双筷子递到她的面前道：“柳婶子，尝尝看。” 柳婶子也未客气的推辞，这立马用筷子夹了一片放到嘴里。 无奈这咸烧白的一片很大，一小口嘴是包不完的。 柳婶只好张大嘴，将整块塞了进去。 撑鼓了腮帮。 活像一只青蛙的嘴。 “柳婶，你慢些。”素香端来一杯热水放到柳婶的手中道。 柳婶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嚼了一番，喝了口水，才顺利清空了嘴里的肉。 “这素香妹子，让你见笑了。” 素香摇了摇头道：“没事。” 柳婶挨着素香旁边的竹椅子坐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看着素香。 素香被柳婶看得不自在，问道：“我？没什么吧？” 柳婶笑着摇了摇头道：“素香妹子，咋越瞅你越耐看呢？越看越喜欢呢？难怪，难怪……” 柳婶一连几个赞美，让素香更是不知何故，只是看着柳婶她。 等着她接下来说些什么。 柳婶抬头看着月亮快爬上正中了，也不想再呆晚些。 拉过素香的手道：“你还记得你上次看得那陈小姐么？” 素香点了点头。 “前几天，她身边的那贴身丫鬟安姑娘来跟我说，想让你去陈府里跟着她做事。你看？” 素香本以为柳婶说这么多，还猜测着是不是说媒了。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素香一时，有点意外。也有些吃惊。 这陈小姐，怎么会突然让自己进陈府？ 自己只不过帮她去掉了自己脸上的印子，而且她也给了自己的钱。 各不欠钱。 也没有任何的交情。 她看重了自己什么？ 难道陈小姐又长痘痘了，留印子了？ 柳婶看着素香未说话，忙说道：“这是好事哩，而且又不是卖身进去，也用签什么卖身契。每月还有银两可拿。你看，这村里，去城里做事的，谁不是小发了家，拿后院子的方竹来说，去城里做事，那房子也翻了新。这去做事，月月有拿，这田地，你得看老天爷的收入过日子，好就让你顿顿不饿，不好就让你有一顿没下一顿的。” 柳婶这番话，确实不无道理。 不光古代的收成都是看老天爷的脸色。 现代也是，即使科技再发达，遇上大干旱，遇上暴雨…… 你只有干着急。 虽然自己现在过得是好些，但是大部分都是靠着莫大娘一家的救济。 想当初，自己才来的时候。 田里杂草丛生。 米缸里，只铺着一薄薄陈米，因为草屋漏雨，米缸也浸了水，米被潮湿的发霉。 狗蛋儿本来想捧起来做饭吃，但是素香没有答应。 饿虽然重要，但是这发了霉的米却不敢吃。 里面含有黄曲霉素，吃了易得癌症。 实在没有办法，总得吃吧。腆着脸，自己带着碗作为计量向莫大娘借些。 本以为这农家，都是穷。没有想到莫大娘没有面露难色，而是很爽快地带着素香来到自己的米缸前。 略带黄色的大米满满的齐到了米缸沿。 看得素香，扁瘦的肚子吸了口气。 莫大娘用舀米得木瓢，也没有用碗来计量，就将米舀进素香的木盆子里。 “这？”素香不解道。 第036章 陈小姐 “都拿去罢，等有了再还。”莫大娘便往木盆里装米，一边说道。 “可是……”素香想说这计量之事。 莫大娘直了直腰，用粗糙的手将木盆里米抹平道：“素香妹子，不是说了么，有的时候再还。” 莫大娘口中说的是有了再还，可这不明白是送给自己了么。 素香也不知道这莫大娘为何对待自己如此之好。 好得跟自家人一样。 素香本来有些提防的心，但是因为莫大娘的热心，提防的心完全被这热心融化。 既然别人都如此对待自己，自己何不也放开心对待他。 同时，素香的心少了现代人的斤斤计较，心眼也缺少了很多。 变得朴素而纯净。 没有了利益的纠葛。 也许是这心态的变化，让素香再面对事物面前，也变得从容不迫起来。 只是有件事情，素香总也想不清楚，为何这富饶之地，为何单单数自家最穷。 穷得米缸也见底。 自己亲眼见得，别人家再不济事，田里的收成，也会让米缸有小满的状态。 不求顿顿有肉，不求绫罗绸缎，至少会解决“素饱”这个问题。 难道是自己的阿爹太懒，不勤于家事，可是阿爹临死的时候还带着自己去山上砍柴。 这有个业余的营生，就是挑材卖。 真的不应该。每每想到这里，素香总是摇了摇头。 不过细想起来，这小家好像有很多小财富藏着。 比如那腊肉，那糯米。 总能在意外之处，翻到意外的好东西。 当时一直以为是遗忘的，可是有时想想那么穷的家，怎么可以有遗忘的好东西。 素香可记得，有说，饥饿之人，连树皮都要啃。 现在想想，素香仿佛明白了什么。 于是空闲的时候，素香跟着莫大娘一起做针线活时。 自己有意无意会问起这家事：“莫大娘，你说，阿爹那么勤快，为何我们家总赶不上其他家呢。” 莫大娘这个时候，停下手中的针线，也不如平常那样，被别人勾起话题，就滔滔不觉。 只是看着素香，眼中满是怜惜。 她摇了摇头，继续缝补着衣物道：“现在好了，现在好了。你要是缺什么，就跟我说，等这秋收一过，你家的米缸也满了。” 素香心中所想着的是米缸之事，就这样被莫大娘给道了出来。 虽然没有明问，也没有明说。 素香心中也想到了。 这小家，或许并不是很糟糕，可能只是自己一个人过得很糟糕罢了。 你看，这狗蛋儿从自己以后，不是长得有些小肥肉么。 再看自己，一如既往的，黑瘦黑瘦的，明显就是营养不全。 俩个人的身体状况，完全不是出自同一地方。 …… ++++++++++++++++++++++++++++++++++++++++++++++++++++++++++++++ 一旁的柳婶看见素香定定的发呆。 她用手碰了碰素香道：“这个你就不用想了，也没有什么需要想的。既然是陈小姐亲自要人，肯定是派在她身边做事。这可是好差事哩。主子一高兴，指不一定要赏赐多少银两呢。你看看，你上次，就一个法子，就得了白花花的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在地里要刨多久才得到。” 柳婶谈到这十两银子的时候，眼底还散发着光芒。 可是。 话说得是好，可惜主子也有不高兴的时候，这一不高兴，会有啥后果？ 电视剧讲千古以来，主子一不高兴，就将气撒到奴婢们身上，轻点的就是挨耳光，扣月钱；重点的就是朝死里打，然后随便用竹席子一裹，扔到乱坟岗上。能用得起下人的家，都是大家大户，让你无处伸冤去。 黄莲只能自己咽下，百口莫说。 素香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抽出一丝寒气。 做别人家的下人，怎么比的上，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悠然自得的耕地养畜。 “这，让我想想吧。”素香有些婉拒道。 柳婶仿佛看穿了素香的心事道：“那陈小姐是个温柔的主子，我到陈府好几年了，也未曾看见她耍千金大小姐的脾气。你跟着她，肯定是有好日子过得。” 她说得确实没有错。 素香前后见过那陈小姐几次，她都是软语软话的，用自己的形容她整日就像―― 一只慵懒的猫，树懒地躺在藤椅上。 恬静的看着周围。 一切都仿佛与自己无光，却又尽在自己的眼下。 尽显贵族气势，却不凌人。 那个时候，素香自己想起方竹说过这陈小姐“绸缎之事”，说她满是贵族小姐的臭脾气。 方竹也没有必要为了找话题，而抹黑这陈小姐。 素香心里，给自己找平衡，认为这县是有俩个县老爷，然后有俩个陈小姐。 不过这自己亲眼看的这陈小姐，跟方竹说得陈小姐，确实是同一个人。 可能各花入各眼吧。 素香只能这样解释到。 柳婶见素香未开口说话，赶紧加了几句话，说道这去城里做事的其他好处。 比如可以将府里扔掉的物件，捡回家，那些物件都还是崭新的。等等。 素香这边听得有些困乏，刚才还未觉得困乏，吃了些饭后，饱了胃，就开始思“睡”。 柳婶说了些什么，素香自己也听得模糊。 “这样吧，柳婶子，你让我想想，我这明天……你看，田里还没有收拾完。”素香说道。 柳婶听出了素香的话，笑着起了身道：“那我等你的话，你吃完了就早点睡罢。” 素香点了点，将柳婶送到门口。 柳婶子走了一步，转身道：“素香妹子，你一定要记到心上。” 素香强支撑起自己的眼皮，点了点头。 随即关上柴门。 终于将柳婶送了出去。 素香转过身，看见狗蛋儿已经靠着小木桌睡着了，嘴边还流着口水。 素香轻拍起狗蛋儿，让狗蛋儿回屋睡觉去。 “柳婶走了么？”狗蛋儿迷迷糊糊的问道。 “嗯。你快洗漱，洗漱完就去睡觉。”素香说道。 狗蛋儿几乎是闭着眼睛，完成了洗漱，又摸摸索索地上了床睡觉。 素香洗漱完，也爬上了床。 身体仰卧。 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真得太累了。 该想的事情。 闲的时候想，也不迟。 第037章 踩鱼泡 再累，再没有睡够。（.无弹窗广告） 听到卯时公鸡打鸣的声音。 素香一个激灵，翻了一个身。 想着田里的收成，就立马坐了起来。 本以为狗蛋儿还在睡觉，可是去掀开中间的布帘。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走到院子里来，却看见狗蛋儿已经给圈里的猪喂完食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素香边洗脸边问道。 “阿姐，我已经喂完了猪了。鸡也给喂了。一会儿我跟你一起下地好不？”狗蛋儿说道。 素香，看着狗蛋儿，犹豫道：“可是……阿姐不是跟你说过么，一个人守在家里。你还小。” “以前阿爹在的时候，我也会下地的。大牛也要下地的。”狗蛋儿在家里呆得无聊，也不想让阿姐一个人去地里忙活。 昨天被莫大娘喊了过去吃饭，遇见林贵哥。 狗蛋儿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林贵哥，有几分拘谨，弱弱地喊了一声：“林贵哥。” 林贵这个时候正在给鱼去鳞片，看见狗蛋儿，眉间有几分紧蹙道：“怎么不去地里干活。” 莫大娘刚从里屋出来，听见林贵的话道：“这狗蛋儿还小着呢。她阿姐疼他。也不让他下地。等大些就可以下地了。” 说到“小”。 以前农忙的时候，狗蛋儿也未曾下过地。只有素香跟她阿爹一起下地。 莫大娘是看着素香长大的，虽然从小就下地，但是没有一次老实过。（.无弹窗广告）总是趁忙偷闲，被她爹到处追着跑。 素香总在前面跑着喊：“怎么不让狗蛋儿下地。” 现在，这素香，却如此疼她弟弟。 着实让莫大娘摸不到头脑。 不过，这算得上是好事。 林贵“哦”了一声，继续坐在矮板凳拿着菜刀斜刮着鱼鳞片。 狗蛋儿情知吃别人的饭菜，也不能闲着。 也端来一个矮板凳，帮着洗菜。 林贵看着狗蛋儿默不作声的样子，突然心生好笑。 随即从鱼肚里掏出鱼泡，放在地上，踩了一下。 鱼泡“砰”的一声便被踩碎。 狗蛋儿正全神贯注的洗菜，完全没有提防，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脚下一滑，显些滑下凳子，摔倒在地上。 狗蛋儿挪了挪板凳，小嘟起嘴，有些气恼地看着林贵。 “等一会儿，饭熟了，你端一份菜给你阿姐。”林贵若虽然感觉到了狗蛋儿眼中的那一丝怨气，但是仍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话，稍许让狗蛋儿的怒气消了些。 刚才在案板上，是瞅见一块五花肉。 莫大娘说，那是林贵哥提来的。 狗蛋儿对林贵，始终有一股畏怯。 虽然他看起来弱不禁风。 不过现在，看去，几月不见，脸上的肉也有了些。 肉长全了骨头，不知道会不会好看些。 ++++++++++++++++++++++++++++++++++++++++++++++++++++++++ 看着狗蛋儿可怜巴巴的眼神，这年头，还有主动请缨干活的。 素香心中一暖。 还是执意让狗蛋儿呆在家里，自己带着干粮下了地。 可素香前脚才踩到田里，狗蛋儿后脚已经跟回来了。 素香见没有办法，只好道：“一会儿不舒服了，就先回去。” 狗蛋儿点了点头。 +++++++++++++++++++++++++++++++++++++++++++++++++ 昨天输液，没有更上，今天这字数实在，先补上昨天的一更吧，晚上加更。 第038章 酸梅汤 因为素香家人少，加上人小没有什么力气。所以那七分地的稻谷。 着实折腾了好久，永远都别人慢几个节拍。 别人已经开始用晒子晒谷粒里夹杂的杂草的时候，素香跟狗蛋儿还在挥舞着谷穗往木桶的边缘摔倒，将稻穗上的谷子脱下来。 等她们俩个脱完粒，其他家的都已经在晒谷子了。 黄灿灿的谷子在金黄色的阳光下，被晒得脆蹦蹦的。 素香带着草帽，顶着午时三刻最毒辣的太阳，在用竹子编制成的晒垫上，用扫帚轻拂去谷子上面的杂物。 豆粒大的汗滴滚落在脸上，然后顺势滑落到颈部。 扫帚扬起的灰尘跟这汗水粘合在一起，怪怪的难受。 素香用随身携带的面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有了些舒凉的感觉。 素香转身回了家，谷子就晒在自己院前的一块空地上。 端来一把竹椅，素香摇着扇子坐在柴门前，看着面前的谷子。 终于快完了，素香有点松了口气。 连日的辛劳看着面前这谷子，有了欣慰之感，再辛苦，也觉得值得了。 唯一不足的是这七分地产量不高。 素香微闭着眼睛，正想小眯一会儿。 近处传来一喊声。 “素香。” 素香被这一叫声，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才看到是柳婶提着一罐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柳婶。”素香喊了一声。从里面拉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看样子，累了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柳婶将罐子往素香这边挪。神秘兮兮的说道。 素香凑过去，看到黑乎乎罐子里，是黑黝黝的水。 闻着还有股清凉的味道。 素香摇了摇头。 柳婶打发着狗蛋儿拿出倆只碗。 提着罐子，往碗里倒。 一股深暗红色的水就倾倒在碗里。 “这是酸梅汤。”柳婶说道。 原来是酸梅汤，素香捧着碗，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也不酸甜的腻，清清爽爽的。 整个人由内到外的凉爽了不少。 “这是我从陈府里带来的乌梅，然后我自己特意熬制的。”柳婶看着素香满足的样子说道。 这可是好东西，本地不产乌梅，只有大户人家才有机会在夏季吃到这用乌梅熬成的生津止渴的酸梅汤。 素香听到柳婶提陈府，一下子想起了前几日她说的去陈府的那件事情。 这件事情，还真的给忘记了。 素香用手巾抹了抹嘴边的残留的酸梅汤。 看着柳婶，心下重新思考着这问题。 柳婶没有注意到素香的表情，自顾的说道：“素香，婶儿还在等你的回复呢。你看，这谷子都晒着了。” 去还是不去。 素香看着身边喝着酸梅汤的狗蛋儿，做了一个决定，朝柳婶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去好了，柳婶，你看，我一走，狗蛋儿就没有人照顾了。” “素香妹子，这件事情你要思量清楚啊，你看，你一个姑娘家带着狗蛋儿，讨着生活也不容易。你去了陈府那里，就有固定的生活来源了。这狗蛋儿以后长大了娶媳妇了，也娶得的到好人家的媳妇。这家穷，谁家的好姑娘愿意嫁过来。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狗蛋儿想想，是不？” 柳婶苦劝着素香，本以为素香会答应，这差事可是很多人想去都去不成的。 这丫头，也不知道那根弦断了。 非要守在这农家。 柳婶的有些话确实说道了素香的心头上。 有时候，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回到了现代，那狗蛋儿那么小，家里又没有多余积蓄，他该怎么办。 但是，狗蛋儿若没有本事，自己再给他留下金山银山，也有吃亏空的时候。 所以素香有自己的打算。 那就是等这秋收过去后，就将狗蛋儿送到乡里的学堂里去。 素香对着柳婶，执意得摇了摇头。 柳婶有点不甘心，这次可是陈小姐亲自交的事情，自己还指望着得些赏钱呢。 可是无论柳婶怎么说，素香还是一如既往的摇了摇头。 婉约的拒绝了柳婶的心意。 柳婶最后带着失望离开了素香家，临走的时候，素香从里屋拿出二十文钱，放到柳婶手中道：“真的是不好意思，这点钱，就当这来回奔波的车马费吧。” 看着手中的铜钱，柳婶刚才还有些愠怒的脸，现在见这钱，消了不少气，只是惋惜道：“素香，可惜了。这么好的事情就错过了，要是我家的柳翠能够有这机会去，该是件多好的事情。” 素香笑了笑道：“柳婶，你在那里做事，铁定有机会的。” 这送着柳婶几步，素香折了回来。 刚坐下，就看见狗蛋儿不开心的看着素香道：“阿姐，干嘛要给钱给这柳婶，得收多少稻谷才换回这铜钱。” 素香看着狗蛋儿，捏了把狗蛋儿的脸道：“那酸梅汤好喝不。” 狗蛋儿点了点头。 “好喝就行，狗蛋儿，你去睡一会儿，起来后，就要收谷子了。”素香说道 这几天难为这狗蛋儿了，把他给累得够呛。 本以为可以不用别人帮忙，但是自己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只好让狗蛋儿帮忙，好在他也愿意为自己分担农事。 这学堂，也没有什么时候开学的说法。好在农闲时节，这私塾的先生也要回家务农。 所以索性就放了几天的假。 等忙完，就可以将狗蛋儿送到私塾里读书了。 第039章 私塾 谷子刚收回到谷仓里。 天气就开始转凉起来， 紧接着就是一场连绵不绝的秋雨，淹没了蝉鸣的声音。 滴滴圆润的雨珠子挂在树叶上。树叶少了盛夏的活力般的绿色，多得是一种柔和之感。 素香就打听到学堂的先生已经回私塾教书了。 一早起来，狗蛋儿雀跃地跳上跳下。 看一会儿猪，又看一会儿鸡。 不时地跑过来催促素香几声：“阿姐，快些，去迟了，要挨手板子的。” 还没有入学，连挨手板子也知道了。 素香将头发整齐的挽好，看着柜子里的衣服，选了一件干净且没有补丁的衣服穿上。 本来是想插上那只玉兰钗子，但是想了一下，素香还是将玉兰钗子小心地放到了木匣子里。 看着那玉兰钗子安静的躺在木匣子里，仿佛是一位怀揣着白洁心事的姑娘。 静静地守候着有人将自己带走。 “阿姐，快些！”狗蛋儿在外面喊着。 有些急不可耐了。 素香这才拍打了一下衣服，小心地将银两放在身上。 狗蛋儿见素香收拾完毕，急忙抓着素香的手，朝外面走去。 经过几日几夜秋雨的洗礼，干燥的空气变得湿润。 田里是荒芜的一片。（.好看的小说） 俩个妇人从田里背着背篓站了起来。 看见素香道：“素香，这是去哪里呢？穿得这般干净。” “阿姐带我去私塾读书。”狗蛋儿无比自豪道。 也该他骄傲，这学堂都不是一般农人有空，有闲，有钱上得起的。 农人一般都维持在温饱问题上，每天所想之事，都是如何解决温饱问题，即使遇到生在这富饶的溪水镇乡，也不会花那多余的钱去学大户人家学的东西。 在这溪水镇乡，稍微有点门路的，孩子稍微大点，就送出去学技术，木匠，瓦匠什么的。 城里有关系的，就送出去给当铺，给大户人家当差。 地里有粮，身上有闲钱。算得上“小安即富”了。 谁也没有指望过拿那白花花的银两去学“之呼者也”。 考取科名，光宗耀祖，前途无量。 那是大户人家的事情。 狗蛋儿这个回答着实让那几个人吃了一惊。 有点意外道：“素香，这真的让狗蛋儿去私塾读书么？” 素香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一肯定也没有消除他们心中的其他疑问，只是笑道：“素香，真看不出来，你想的就是比我们这些乡野村夫多得多，这读书可是要花不少银子哩。” 素香觉得他们笑的怪怪的，赶紧拉着狗蛋儿的手道：“那我先走了，去迟了可不好。” 随即快步离开。 那背着背篓的俩人，看着素香他们越走越远，仿佛在看一场消失的景致。 这半刻，才拉回眼神。 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其中一人道：“这丫头，现在能耐真不小。听那后院的柳家的说，从城里白白挣了十两银子哩。” 另一人听完，若有所思道：“也是，早都传开了。当初我还不信，这丫头怎么可以挣那么多的钱。现在看这，这些话是真的了。” …… 狗蛋儿要去求学的私塾所在地。 是一城里大户人家捐赠的旧宅书房。 几经改造，成了门面不错的私塾。 私塾坐北朝西，东临一条小河，与不远处的一片农田隔岸相望。 小河的水缓缓地流过，俩岸栽种的是垂柳。 垂柳现在已经已经没有了春夏的勃勃生机，秋意渐浓。垂柳安静的垂下，倒影在河面上。 小景怡情。 最适合学习了。 素香心下生了几分满意。刚走到私塾前，就看见这私塾的教书先生，手中卷着一把厚厚的书，口中念念有词。 先生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姑娘牵着一小男孩。 小男孩规规矩矩地站在她的身后，眼神朝四周看去，好奇中带着几分胆怯。 “来了。”老先生看见素香道。 之前他也见过了素香。 素香之前曾经来过这里说过进学堂的事宜。 先生也大致了解些这姑娘的身世和家庭背景。对她带着弟弟来读书，不由地心中感叹。 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了。没有想到这乡里也有如此远见的人，而这人，竟然还是个农家姑娘。 难得，真的是难得。 因为自己是这溪水的唯一的秀才，平时来探访他的人也多，人老了，记忆也有些怠慢，那些人都如走马观灯从眼前走过，但是他对这这叫做素香姑娘却格外记得清楚。 素香朝老先生宛然一笑道：“先生好。” 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微微用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素香拉着狗蛋儿坐下，然后看着老先生道：“这不，刚好农忙完，就将我弟弟给带过来了。” 先生放下手中的书，仔细地看着狗蛋儿。 大概是视力也不好，招呼着狗蛋儿走到他跟前来。 狗蛋儿看了一眼素香，素香点了点头道：“先生叫你过去，你就过去。” 狗蛋儿这才走到先生的面前。 老先生摸了摸狗蛋儿的脑袋，又从头到脚得仔细看了一遍，问道：“认识字不？” 狗蛋儿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立马道：“我会背诗。” “好，好，那背给先生我听听。”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狗蛋儿认真背着阿姐教给自己的这首诗。 一旁的素香听着，想不到狗蛋儿的记忆这么好，这首诗只教过一次，他便记得如此之牢。 刚才还一脸平静的老先生，听到狗蛋儿竟然将这首宋朝杨万里的诗词背得如此清楚，脸上微微抽动。 心中有几分惊喜道：“这首诗是谁教给你的？” “是……”狗蛋儿本来想说是阿姐教的，但是想过阿姐叮嘱过自己，千万别跟别人说是自己教的，闭上了嘴。 小脑袋飞转，改口说道：“是我偷听先生讲课学来的。” 先生回忆一番，自己讲课的时候，确实有没有读书的孩子在外面偷看，每当自己朝外面看去，那群孩子就一哄而散了。 那这狗蛋儿莫非也在其中。 想到这里，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不到这孩子这般好学，是个可塑之才。 素香见状，喜上心头，欠了身起来道：“那先生，我弟弟是否可以入学了？” 第040章 失窃 私塾先生心中看见狗蛋儿甚是喜欢，但是脸上也没有过多显露出喜爱之情。（.无弹窗广告） 端起茶杯，用茶盖拂去茶杯里泛起来的茶叶，喝了一口，放在案几上，朝素香点了点头道：“明天就带他来入学吧。” 素香心中一听，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私塾向来收学童都是需这先生同意，才方可进去读书。 历来这溪水镇这位私塾先生收人，都是严谨得很。 需经过他考核点头后，才能入这私塾读书。 素香心想，没有想到这临时教的诗词起了这么大的一个作用，看来有空时，应该多交些诗词给这狗蛋儿。 以防不测。更是为未来铺着一条大康之路。 素香付了学费，这拜谢了先生。 才转身离开。 狗蛋儿踮起脚，看着素香手里空扁扁的装钱的荷包道：“早知道，就让阿姐在家里教我就好了，白白浪费了这银两。（.好看的小说）” 素香收拾好荷包道：“阿姐不会写字呢，你好好跟着先生学习写字，识字读书。等以后考取功名了，你就有更多钱可花了。你要是不努力读书，这银两真的就白白浪费了。” 狗蛋儿牵着素香的手，扬起头看着素香道：“真的么？阿姐。我会好好读书。等以后有钱了，就给阿姐盖一座大房子。” 素香弯下腰，刮了一下狗蛋儿的鼻子。 心中无比欣慰。 从私塾那边走回自家门口。 花去了将近一时辰。 刚跨进自家所在的院落。 就看见莫大娘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看着素香就急忙道：“素香，你可算回来了，快回去，快回去。” 素香不明白莫大娘为何这样着急模样，不解道：“怎么了，我家怎么了？” 莫大娘指着素香的草房道：“你快回去，你家被盗了。” 这莫大娘的声音刚落，狗蛋儿就丢下素香的手，跑了回去。 素香定了一下神，也反应过来，朝家中急跑过去。 刚走进自家的小院。 就看见堂屋的门大大开着。 院子里摆放的小桌子也翻了个底朝天。 自己那只大黄俩眼害怕的趴在篱笆最角落里，不敢吱声。 素香急步走进到里屋。 床上，柜子，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这哪里是偷窃现场，完全是抢劫现场。 狗蛋儿爬到床中央，用手摸着藏在床铺下面的银两，摸了半天，啥都没有。 银两被偷盗了。 “阿姐，咱家的银两……没有了……”狗蛋儿看着素香道。 他的神态恍恍惚惚。 素香有点不知所措，用手摸到床沿，做了下去，看着狼藉的屋子。 默默地发着呆。 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感觉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辛苦了这么久攒的银两，就这样没有了，没有了。 才有些踏实的心，现在又变得空落起来。 轻轻渺渺的漂浮在空气中，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狗蛋儿看着素香发着呆，不说话。像极了那次阿姐从山崖跌落后醒来后的样子。他心中对银两的失窃的愤怒转变成了害怕，也变成了对素香的关心。 狗蛋儿踩着床上铺着的竹席子，走到素香跟前，扯了扯素香的衣服轻轻喊着：“阿姐，阿姐……” 可是素香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房间怔怔地发着呆。 素香鼻子突然有点发酸，为这攒银两的艰辛，为这刚刚有了些踏实的心，此刻又变成没抓没拿的心。 门外传来一步厚重的急步声。 走进来的是莫大娘，莫大娘环顾四周。 看着屋内的狼藉状态，叹息地摇了摇头道：“真的是……” 本想再说些叹息的话，但是看着素香眼神无光的发着呆，摇着头，走到素香旁边，挨着她坐下。 莫大娘拉过素香的手道：“这事，都怪我。本来知道你今天中午要带狗蛋儿去私塾的。午睡贪了会儿，忘记过来看。这午觉醒来后，就像过来看你回来没有，结果一过来，就看见你家门都打开着。我心想，肯定坏事了。这刚出门就碰见你了。” 素香听到莫大娘的话，也不知道脸上是否挂有眼泪，用袖口抹了抹脸颊，摇了摇头道：“不关莫大娘你的事情。” 莫大娘哀叹了几声道：“这里很少发生盗窃之事，何况还是白天，这青天化日的，谁这么胆大，来行窃。” 莫大娘说得是实情，这溪水山清水秀，物产丰富，再加上民风淳朴。所以没有偷盗之事，偶尔有，都是外乡人过来干的。 溪水一派“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景象。 可现在，有什么办法，只能惋惜和叹息。 第041章 转折 待稍微平静了心情。 素香起了身，默默地收拾着这屋子。 梳妆台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所幸的是家中并没有什么金银首饰。 素香关好抽屉，突然想起那只白玉兰钗子，装钗子木匣子在梳妆台的最角落里，素香伸手一拿，打开木匣子。 看着没有被打开的木匣子，本以为白玉兰钗子还在。 哪知道打开一看，里面是空落落的。 白玉兰钗子也被偷走了。 素香轻轻地关好木匣子，听到最后那木匣子上下缝合的的声音。 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缺失了一小块。 没有疼痛，只是若失若得。 狗蛋儿早已经下了床，此刻正站在门背后，看着素香。 刚才还在院子里大呼喊着，这一跨进里面，看见素香，变得安静下来。 他向前挪了几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阿姐，咱家的谷子……谷子也被偷了。” 碰在手中的木匣子，有了轻微地颤抖。 素香“哦”了一声，继续埋着头整理房间。 仔细认真地将衣物叠好放到柜中；又整理好床单。如此的反反复复。 眼泪终于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掉了一滴在手背上，滑滑的。 手背上面秋收留下的多道小伤口还没有愈合，像拉链一样，正慢慢地缝合着伤口。 多日以来的辛苦劳作就这样没有了。 天不亮就起床，去地里干活；天完全黑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披星戴月。 才换取如此之少的粮食。 各种的艰辛，只有去劳作后，才知道这一切都实属不易。 狗蛋儿看着阿姐掉眼泪，安慰着素香道：“阿姐，莫大娘已经去跟村正说去了。” 莫大娘是去跟村正说去了。 这偷盗之事。 也不是伤害人命的大事。 何况是是这素香家被偷了，那点钱，偷了也不足挂齿。 村正极不情愿地跟随着莫大娘来到了素香家。 然后向素香大致问了下情况跟家中失窃的情况。 当听到素香说家中失窃了好几俩银子的时候，村正以为自己听错了，正眼看着素香重复问了一道。 直到素香肯定的说出这数目确实是七两银子。 “你家有七两银子？”村正不可置信的再次重复道。 同时想起自家老婆在摆村里闲话的时候，是说过这最穷的素香家从城里挣了大钱回来。当时自己还不信，此刻想起，还真有这回事。 素香只好再次地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怀疑的眼光见多了，素香自己也麻木许多，索性也不解释了，由他去了。 村正了解完情况，转了转素香家的房子。 猪圈里的猪没有被偷走，这个被偷走有点难度。但是凑过去一看，猪已经被毒死了。 这盗贼真得是不留一点活路。 村正才开始无所谓的态度，现在看到此景，眉间也紧蹙几分。 自己在这里当村正已经多年，第一次还遇到这样的事情，心中也升了几许愤怒。 “素香，这事情，我会查出来的。你先收拾好家里的东西，再清点一下还有什么被偷盗了。” 村正说道。 随后就离开了素香家。 素香家门口已经围了一些村里的人，看着这素香家被盗的状况，纷纷窃窃私语。 “散了，大家都散了，该干嘛就干嘛去。没事就回家守着屋，免得被盗了。大家忙了一秋，也不容易。”村正挥着手向人群说道。 这围观的村人，听到村正说的这些话，也觉得在理。 转身离开了素香家，也有几个妇人走进院中，安慰了几番素香。 村正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刚走出素香所在的院落的头，就听见后面有人喊着自己。 他转身一看，原来是方竹的娘。 “什么事情？”村正问道。 方竹的娘急跑到村正面前，喘了几口气道：“这事情，甭查了。咋这地方历来都是民风淳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这其中是由缘由的。” “哦？”村正几分疑惑。 方竹的娘朝四下看了一眼，说了几句话出来。 村正听了，恍然大悟，她说得确实在理，刚才还在头疼，这好好的地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损失了些钱财。 若传到上面去，自己不知道该有多大的压力。 现在听这方竹的娘一说，还真是那么一回事，看来自己管辖的地界还是治安良好。 村正叹息着摇了摇头，这告别了方竹的娘，朝自家走去。 方竹的娘看着村正越走越远，这回头，看了一眼掩藏在竹林中素香家。 嘴边扬起不削的笑声。 也不见天不热，依旧摇着手中的扇子离开。 +++++++++++++++++++++++++++++++++++++++++++++++++++++++++++++++++++ 这边，素香看着村正慢慢走着离开。 心中也无多大的指望，能够将偷去的东西要回来。 然后同狗蛋儿将院子里翻到的桌子端正，又叫莫大叔帮忙将死去的猪给掩埋了。 前前后后，忙了一下午。 虽然没有吃中午饭，也没有觉得饿。 临近傍晚，莫大娘给素香俩姐弟端了些饭菜过来。 可是俩人都没有胃口吃。 刚才忙着，也忘掉了眼前的困境。 现在重新休息下来，烦恼的事情就涌现了出来。 狗蛋儿撑着下巴靠在木桌上，看着桌面上的饭菜怔怔发呆，想了半天，下定决心道：“阿姐，我不读书了。” 素香心想，狗蛋儿肯定是想给自己分担眼前的困境，她摇了摇头道：“狗蛋儿，阿姐已经将学费交了，你不用愁。你早早睡觉去，明天还要去读书，第一天读书可不能迟到。” 狗蛋儿还是使劲摇了摇头，道：“阿姐，我不喜欢读书。” 素香心中突然一股莫名的火气就涌了上来，吼道：“你没有看见阿姐为了让你读书，这么辛苦么。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狗蛋儿没有料到素香会发这么大的火，看着素香。这一会儿，眼里的眼泪才后知觉的涌出眼泪。 他边哭泣边道：“阿姐，狗蛋儿不想阿姐这么累。那先生那里的银两要了回来，还可以过些日子的。” 看着狗蛋儿满脸的泪珠，素香也知道刚才自己不该冲他发火，用手巾擦拭着狗蛋儿的脸道：“狗蛋儿不哭，阿姐会有办法的。你不要愁钱的事情。你不是跟阿姐说过，以后考取了功名，要给阿姐盖一个比县老爷还大的房子么？” 狗蛋儿“嗯”的点了一下头。 第042章 离开 素香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到狗蛋儿的碗中，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好让狗蛋儿放心去读书。 狗蛋儿也听话的答应了素香，保证这学还是正常去上。 吃完饭，素香便叫狗蛋儿早早的入睡了。 自己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听着外面的夜静悄悄。 素香披起一件衣物，轻轻推开门，随后掩上。 站在屋檐下。 此刻正逢新月，没有月光，只有夜暮色弥漫在乡村里。 素香隐隐约约的看着树枝在夜色中留下的模糊影子，千奇百怪。 自己思绪千重。 记不住有几次这样站在夜色中，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心境：高兴自己意外拥有了亲情，无厘头的随意跳舞，感叹农家生活的辛苦…… 一阵凉风袭来，素香拉了一下衣翎，悲从中来，不由哀叹一声。 素香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也许这并不是人逢绝路，既然已经是到了困境，为何不一破而入，重新寻找新的人生。 素香沉浸在夜幕中。 抛弃白天的烦杂，自己的大脑也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重回到里屋，素香掀开布帘，狗蛋儿正睡得香。 素香坐在床沿边，掖了掖他的被子。（.无弹窗广告） 望着狗蛋儿平静的面庞，素香脸上浅浅的酒窝显露了出来，偶尔看到狗蛋儿紧蹙起来的眉头，素香就会轻轻用手舒平那眉头。 这一看，便是俩个时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着狗蛋儿的床沿睡了去。 这梦里，都是一路五颜六色的花，延伸到了很远，见不到边缘。仿佛那花朵，锦簇到了天际边。 狗蛋儿在前面扑打着蝴蝶，素香在后面摘着花朵，拿在手中。 她把玩着花朵，看着前面跑着的狗蛋儿，嘴里关切地喊着：“狗蛋儿，慢点，小心摔着。” “阿姐，前面还有好多花朵。”狗蛋儿转身，吵素香喊着。他嘴巴咧开，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 小屋里里，趴在床边睡着的素香嘴角是淡淡的微笑，床上，狗蛋儿的也在梦中发出几声高兴的笑声。 ++++++++++++++++++++++++++++++++++++++++++++++++++++++++++++++++++++++ 一辆马车碾过马路，下午的阳光拉长了它的倒影。 在这寂静的路上，马车声格外的刺耳。 偶尔马车遇到不平的路，会颠簸几下，马车上的坐车人，也随着这颠簸摇晃了一下。（.好看的小说）一人不由自主地向旁边倾斜了一下，另一个人立马拉了一下那人的手。 “柳婶，谢谢你。”这人正是素香，她看着柳婶几许感激道。 柳婶当然知道素香不是说刚才自己拉了她一把的事情，而是说，自己带她回陈府。 “你以后，去陈府，好好做事。陈府不会亏待你的。”柳婶眯着眼睛，笑意十足的说道。自己终于可以交差了，这一回去，弄不好也会有赏钱。 昨天听到素香家被盗了，别人都在惋惜，唯独自己感到高兴，因为说不一定自己这事情会有转折。 直到早晨素香一早来找自己，就知道这事情成了。 素香点了点头，忽然听着外面赶马车的人喊了声：“过河了，里面的注意点。” 这是去镇上必经的一条河，河边过去，就是十里亭。 素香她拉开掀开布帘，朝自己的家看去。 此刻已经看不到了自己的家了，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家的方向，院落的样子。 泼墨般，晕染成一片山水画。 刚才莫大娘还将自己送出了院口。 莫大娘看了看着素香，本来有千言万语，但是到了嘴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于素香，自己是真心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 自己唯一的孩子早年跟一位商客远行，至今未归，生死未卜。 莫大娘是打心眼喜欢这丫头，特别是现在她现在的样子。现在，看着自己的“孩子”又要离开，心中更是千般不舍。 “这家盗了就盗了，你跟着你莫大娘，不会亏待你的。可是你这丫头，脾气倔强得很。怎么说也不听劝。现在我也没有办法，你出去也好，能长长见识。”莫大娘几分责备几分疼爱地说道。 素香几分抱歉地笑道：“那，莫大娘，这狗蛋儿就交给你了。他要是淘气，你随便打。” “那小崽子敢在我这调皮捣蛋，小心我打烂他的屁股。”莫大娘大声笑道。 素香摸了摸荷包，无奈荷包早已经没有钱了，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等月钱结了，就拿过来给莫大娘她做狗蛋儿的生活费，可是素香知道这话说出口，莫大娘肯定是要说自己，还不如等月钱结了，再拿也不迟。 一边马车里等的不耐烦的柳婶掀开布帘道：“你们快些，这还要赶路哩！” 千言万语，终有一别。 素香告别了莫大娘，眼睛开始泛红。不敢回头看，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掉眼泪。 这来到了十里亭，素香才敢掀开布帘，遥望与自己越来越远的家乡。 恍然中，这乡野里，似乎听到私塾课堂里的小读书郎的读书声：“ 王戎简要，裴楷清通。孔明卧龙，吕望非熊。 杨震关西，丁宽易东。谢安高洁，王导公忠。 匡衡凿壁，孙敬闭户。郅都苍鹰，宁成乳虎。 周嵩狼抗，梁冀跋扈。郗超髯参，王珣短簿。 伏波标柱，博望寻河。李陵初诗，田横感歌。 …… 也不知道狗蛋儿懂得了这些不，私塾的课堂听得懂不，今天迟到了没有，会不会挨手板子，那戒尺打在手心里是很疼的。 一旁的柳婶看着素香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将自己的双手捂着素香左手道：“也不是说不回来了，这每月都有几天的假。狗蛋儿那孩子懂事得很，会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他好的。你莫大娘会跟狗蛋儿那孩子说清楚的。” 柳婶的这席话，让素香的心宽慰了不少。 素香她不想告诉狗蛋儿自己要走的事情，怕这狗蛋儿吵闹着要跟着一起过来。同时也怕到时候狗蛋儿拉扯着自己，自己狠不下心离开。 …… 听着马蹄声答答，奔向县城。 素香的心里，感觉，心中开了一朵白玉兰花。 那是为新的未知，而盛开的。 第043章 寒露 天气越变越冷，一时节变一个脸。(.) 秋分仿佛没有走过多久，那时还可以穿上一件略厚的衣服即可，现在却不得不再里面加上一件内衬。 “听说，今天寒露呢。”同屋的同为陈府下人洗了把脸，说道。 “难怪，这么冷。”另一个打着哈欠搭着话。 “也真是，这么冷，又要出去。”有人杂话其中，抱怨着。 素香此刻已经收拾完毕，对着屋里的唯一的铜镜照看了一下。 发髻梳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发跑了出来。 稍微片刻，其他几个人也收拾完毕了，互相喊着：“走了，一会儿要迟到了，这客人，我们可不要怠慢了。” 其他几个人走得快，素香是最后出的门，掩上门。 一个人急步走在通往陈府厨房的路上。 所住的地方离厨房不远，绕出住所，转个弯，就到后面的厨房了。 看着每天必经的路边的花园的花由五颜六色的盛色逐渐褪色，直到现在凋零。 素香心中感叹。 时间真快，自己来这陈府几月有余了。 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初到陈府的情景。 自己入府跟别人有点不同，别人都是直接见了府中的管家，然后等待管事的分派；自己却是先去了陈小姐那里。 柳婶还在路上乐着，说素香多半要留在陈小姐身边当差。 还有同屋的其他陈府的下人听到这传话，也是这样认为，殷勤地给素香倒水，整理床铺。 不光她们，连素香也这样想。 结果却让她们都有点意外。 见却是去见了陈小姐。 那时，陈小姐一个人坐在藤椅上，面前是一片小花园。她卷着一本书，眼睛一眨不眨地默默看着书。 听到身边的丫鬟说，素香来了。 她才轻放下书，缓缓地喝了口茶，朝素香问道：“你说，这‘花影重叠香风细，庭院深沉淡月明。’是怎么样的？” 素香一听，听出了这句出自《西厢记》的。 这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也爱看这书。 这书难道不是禁书么？ 素香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乡野里的丫鬟，实在不懂这些诗词。” 陈小姐听了，淡淡一笑。 素香正眼刚好瞧得真切，这陈小姐不光人美，长得恬静。(.)这笑起来，也自成一种气质，不能用雍容华贵来形容，要用“天外飞仙”来说。 “陈小姐，素香这也来了，你看……”站在素香旁边的柳婶听不懂这诗啊文的，有点迫不及待地说道。 陈小姐点了点头道：“这样吧，素香你去厨房帮忙。这具体的事宜到时候管家会跟你交待清楚。” 一语出来，柳婶的嘴成为了“o”型。 这废半天劲，就是去厨房做杂事。 素香也稍感意外，但是既然主子都说明了。 柳婶本来想说些什么，素香拉了拉她的衣襟，领了陈小姐的话，退了下去。 从意想中的红人变成了厨房帮忙做杂事的。 其他的人对素香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柳婶有几分岔岔不平，到底是为了心中的那点赏银，白白跑回家一趟接素香，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 人到底也是自己带来的，柳婶也没有冷漠了素香。只是没有先前那般热情。 素香也不介意，人嘛，都是或多或少有些私心，谁愿意苦心去巴结一个没有得势的人。 ++++++++++++++++++++++++++++++++++++++++++++++++++++++++++++++++++++++ 素香所做之事，就是将厨房每天所需的蔬菜清洗好，这是这厨房里最基本的事情。 其他跟自己之前来陈府所见的都是一样的，就是掌勺的是掌勺的，洗碗的是洗碗的，切菜的是切菜的…… 陈府的人多，每顿需要很多的蔬菜。 所以从早到晚，素香的双手都是浸泡在水里。 最怕的是来客人，就惨了。 有客人陈府都喜欢请晚宴，本来该收工了，却不得打上一桶清水，清洗着蔬菜，帮主厨准备好所需之菜。 就像今天。 刚刚干完活，准备洗漱完毕睡觉，就听见外面管家说道，这陈府来客人，要准备好饭菜。 虽然都很不情愿，大家还是起了身。 胡乱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因为是备一桌饭菜，所以来得人并不多。刚才同屋的有几个是上前院伺候客人去了。 刚踏进厨房。 紧跟着素香后脚进来的就是这掌勺的主厨。他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因为是行当需“整洁”的缘故，他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不比同年龄段的人，胡子长长。别人私底下喊他“周白面”。 “这回家刚倒上小酒，这差事就来了。”周白面裹着一身寒气进屋后，有些抱怨道。 这话音刚一落。 门外面一阵咳嗽声，随即进来一个人。 屋内俩人看去，原来是陈府的赵管家。 刚才周白面的那抱怨话，显然他听见了，用咳嗽声提示了后，他看着周白面道：“这客人说了，今儿是‘寒露’，要吃些甘、滋润的东西。你照着这意思，做几个菜，端过去。” 说完，也不等周白面回话，就转身离开。 刚巧，一小股寒风刮了过来，这赵管家不由得自言句：“这天，真冷。大晚上的，真是的。” 看来，这忠心耿耿的赵管家也是满肚子的抱怨。 素香想笑，却笑不出来。 眼光看着木着呆，嘴里喃喃道的周白面。 他正喃喃道：“这做什么好呢。这客人要求真多。” 素香刚想开腔，这周白面一拍脑袋，道：“就这几样。” “素香，你去取些粳米，冬瓜……洗净。”周白面说着名字一一吩咐道。 素香一边牢牢记着，一边准备这些米菜。 第044章 粳米粥 这厨房有了一番锅碗瓢盆的小热闹后。 周白面很快就将饭菜做好了。 本来准备好所需的菜后，素香就可以回屋睡觉了，可是素香很喜欢看这周白面做菜，流畅的做菜的流程。 行云流水般。 没有丝毫喘气的空隙，一道道热菜已经装上了盘子。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快”。 很适合这临时的宴局。而且还更适合今晚的这位客人。 这客人很不客气的以主人自居的方式让前院侍奉的丫鬟传话，让厨房快些，再过些时辰就过了寒露了，少了意味了。 “素香，怎么还不回去睡觉呢？这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前院的就过来端菜了。”周白面边洗手，边对着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看着的素香说道。 素香这朝红木托盘上看去。 主食是粘稠的糯米粥，没有加任何的辅助材料。 主菜品是一份用山药主打兔肉的药膳汤，其它几分清炒的小菜。 都是滋润的汤菜。 “好了没有？前院都催得不得了。”这厨房门外传来一阵问话，紧跟着这人就跨了进来。 素冷的时候，这香味更能钻进鼻子孔里。 这丫鬟使劲闻了一下，笑道：“看样子好了。这终于可以交差了。” 她也被催得不耐烦，前前后后过来了几次。素寒的夜天，走得身上都开始出毛毛汗了。 “好了，红袖姐。菜已经放好在托盘上了。”素香说道。 素香也觉得累了，伸了一下懒腰，正想说着没有事情了，就回屋休息去了。 刚告了别，转身跨出门去。 就被红袖给喊住了。 “等等，素香。”红袖急忙喊了一声。 素香转过身，疑惑地答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红袖脸上挤出几分灿烂的笑容，拉着素香的手道：“你看，这菜一个人也端不完，你帮红袖姐我端一份，这样，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听着红袖这请求，素香想了一下。 虽然大家没有深交过，但是多帮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会是什么吃亏的事情。 点头答应了红袖。 红袖看见素香答应了，心里也有一小小的暖和。 刚才在外面碰到出来解手的姐妹，本来想让他们帮帮忙，但是她们都以不是她们当差为由，打着哈气就离开了。 红袖心底有些失落，好在没有失落多久，在素香这里找到了慰藉。 红袖主动的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放菜的锦盒；素香并排的跟着红袖，手中也端着菜。 俩人边闲聊边朝前院走去。 刚走过这长廊，走到前院来，就听见一片笑谈声。 几人坐在前院的一凉亭中。 周围站着伺候的下人，圆桌上，摆放着几份果盘。 那几人谈论着诗词，这县老爷唯一的爱好就是结交文人雅士，所以想必今天的客人又是某位才子。 素香紧跟着红袖的脚步，微微低着头，将饭菜一一上了上去。 “来，来，让林公子久等了。”陈老爷微微欠了身，伸出手打招呼，向对面的那年轻人说道。 素香这一时好奇，趁上粥的同时，撇了一眼看去―――――― 这不是林贵么？ 虽然他此刻衣着不是在莫大娘家的粗布麻衣，而是锦衣绸缎。 乍一看去，真有贵公子的风度飘飘。 但是素香还是认出了这是林贵，那神态，那样貌。，都是出自同一人。 他那略带“小贱”的气质，谁能够比。 刚才心中还在想这客人怎么兀自这般无礼，现在看是林贵，心中也没有了多余的疑问。 素香上碗饭菜，刚想撤了出去。 这红袖拉住了素香道：“好妹妹，帮我站站，我这一时内急，你帮我顶会儿班。” 素香还没有答应，红袖捂着肚子就小跑了出去。 素香没有伺候人的经验，只好趁天有些黑暗，就挨着那几个下人，站在最里处。 黑黑的皮肤，暗蓝色的衣物。 站在那里，看不清楚。 素香的心，也掉了下来。看着那群人吃饭。 林公子起身，为自己盛一小碗的粳米粥。 “林公子，让下人伺候就好了。”陈老爷见状笑着说道。 林贵摇了摇手道：“不用，不用，自己动手，自己动手。” 这说着，喝了一口浓稠的粥。 略微甘甜，浓稠温人。 他放下碗筷对正在喝粥的陈老爷道：“这苏东坡常说，夜晚吃粥甚妙,，粥既快美，粥后一觉，妙不可言也。今番在贵府有幸尝了一次夜饮粥，着实不错，妙！妙！！” 林贵连说了几个“妙”字，让陈老爷脸上高兴的开花。 陈老爷客气的回话还未出口，这林贵却突然话语一转道：“只是可惜，这粥虽然选用了上好的粳米，米也熬得浓稠。只是这火候还欠了些，若是用小火慢炖，这粳米里藏着的甘甜味都会熬了出来。” 素香听了，心中很是对林贵这话感到不平，嘟囔道：“还不是你催的，这才用大火不停得煮，不停得加水。” 这随意的牢骚，还是让陈老爷听到了。 这宴席上，最不允许下人在一边杂话的。陈老爷有些愠怒道：“哪个不懂事的丫鬟，这般无礼！” 素香想躲也躲不开了，其他几个前面的下人已经自动地给自己让出了路。 素香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怔怔地看着前面。 这一看，看见了林贵也正瞧着自己。 素香向林贵投去求助的眼神。 无奈林贵只看了一眼素香，这又埋了头，自顾地夹了几筷子菜吃起来，口中说道：“兔肉不错，显然是用大火快炒后，加水炖出来的。不错！不错！” “老爷，这素香是新来的丫鬟，还不懂府里的规矩，还请老爷原谅。”红袖解完手过来，刚巧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求情道。 陈老爷看了一眼素香，又看了正吃着饭菜的林贵，摇了摇头道：“今天有客人在，我也不追究了。下去好好反省，将府里的规矩都好生的学习一下。” 红袖拉着素香，连忙跪谢了陈老爷。 素香被红袖拉着，明显感觉到红袖的手里沁了一层的汗。 这事情查出来，她也脱不了关系。 素香朝红袖递了一个感谢的眼神，红袖也笑着回了素香。 俩人站在凉亭边。 不便离开，等候他们散宴。 第045章 流觞曲水 宴席一直持续到亥时。 客人们都玩得很尽兴，临走的时候，都还意犹未尽。 林贵也喝得兴致高涨。 “既然各位，还没有尽兴，不妨趁着这好夜色，不如‘流觞曲水’如何？”林贵提议道。 这一提议一出，众人都拍手应道：“好！好！” 站在一边的下人们站在那里，早已经腰酸背疼了，看着他们酒足饭饱，还以为今天这就结束了，没有想到临了还有这一出。 纷纷面面相觑，满脸的苦瓜样子。 刚好这园中，就有回环弯曲的小水流。客人们围坐在那水流边，下人们在高处轻放下装酒的漆器，任由它随波逐流，酒杯在谁的面前停留，就由那人做诗一首。 素香同其他几个下人提着灯笼，站在水流边，给他们照明。晕淡黄色的灯光下，众人谈笑风生。让本来素寒的寒露，也带来暖气阵阵。 本来有些困意的素香，心中还抱怨着这林贵真折磨死人了，可是看着他们玩着这文人雅士的游戏，兴致也高涨起来，看着着实有趣。 素香刚好站在林贵的斜对面。 一杯酒漂流到林贵的面前。 众人见状，拍手起哄道：“林兄，终于轮到你了，快赋诗一首！” 素香歪着脑袋，仔细看着林贵。 心中所想，这乡下野人能够赋一首什么样的诗呢？ 林贵也不扭捏，大方站起来，举起酒杯，一口饮尽。他朝四周看去，不偏不巧，正碰上了素香认真的眼神。 林贵脸色一黠笑，清了一下喉咙道：“黑色明如黑漆光，白牙绣项皂罗裳。 肚皮腿脚皆如玉，内相将军不可当。” 这首诗词明显就是现成的贾似道的《论乌鸦色》。 其他人自然不干了，边说着抄袭边说着这美景说这个不雅。 有要罚林贵酒的，有要林贵重新自作诗词的。 闹得不可开交。 素香后面不知道这是怎么完的。 脑袋轰轰的，这诗，就像特意说给自己的。 以前怎么说，心中也不介意，这会儿人多，素香心里泛起了委屈劲。 好不容易等他们尽兴完。 收拾完他们留下酒杯等残局，才同红袖一同回了住所。 俩人因为站得久，手有些发僵。 红袖搓了搓，然后朝素香道：“刚才，老爷赏点心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拿呢？你不饿么？” 有么，整个宴席就那首诗词后，素香就呆在那里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素香摇了摇头道：“我还真没有听见。” 红袖笑着，笑得个花枝乱颤道：“什么没有看见呢。素香妹妹，我可看见你一直瞧着那对面的林公子呢。” 素香赶紧摇了摇头道：“才没有呢。” 红袖大概觉得自己刚才笑得不雅观，掩着宽袖笑道：“素香妹妹，你新来，也第一次见这林公子，多看看也不是新鲜事。那林公子每次来，都惹得这丫鬟们雀跃得很呢。” “哦？”素香不可置信。 他还有这等魅力？ “单说那林公子的外貌，仿佛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更别提他的才华了。这世间，竟然有这十全十美的人物。”红袖说道。 神态表情，像踩在云端上。 一脸沉浸。 素香否定道：“我可不觉得。” 云袖没有想到这素香说这话，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笑道：“怕妹妹是口是心非了。” 素香正想问问这林贵怎么会在这里？ 云袖“啊”了一声，对着素香道：“这走过头了。” 云袖住在一排房子的前端，素香住在后端。素香站在那里，看着云袖进了屋子。 才提着灯笼，走到自己的房前。 素香踏上台阶，连打了几个哈欠。 真困，明天还要早起。 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素香的肩膀。 把素香得吓了一大跳。 正待要叫起来，转身一看，却是红袖。 素香用手舒缓了一下胸口道：“红袖姐，你怎么来了？不是回屋了么？” 红袖也不回答素香的话，笑眼眯眯道：“你跟我来，我给看一个好东西。” 素香不解地跟着红袖来到屋后的一石头桌子前。 红袖从手中提着的食盒里端出来一份菜。 借着灯笼。 素香看到，眼前是一大碗――――――－ 色泽金黄色的，正泛着油光光的红烧肉。一小块一小块正引诱着自己的胃。 许久没有吃到肉的素香，很没有志气地喊了声：“天啊！红烧肉！” 红袖看着素香的样子直发笑，但是却笑不出来，因为自己也很久没有见到这么一大碗的肉了。 而且自己还是沾了素香的光。 素香惊讶之余，问道：“哪里来得肉哩。” 红袖给从食盒里拿出一双筷子放到素香面前道：“赏的。” “谁？”素香心想，谁这么好，会半夜三更给自己这么一大碗红烧肉。 红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道：“林公子赏的。刚才不是走得时候，林公子喊住了我，让我送你回屋后，然后过去找他，没有想到他给了我这食盒，我还以为是点心什么的，没有想到是红烧肉。” 素香一听很是意外，他干嘛要赏自己这红烧肉。刚才让他帮忙，他都装作不认识。 素香看见红袖吃得正忙，也顾不上想了。 夹了一块嘴里。 肉是嫩极了，皮也是酥极了，入口酥软即化。 “这红烧肉要放糖么？吃着带甜。”红袖边吃边说道。 “嗯，放了冰糖。”素香答道。 “我还以为是肉炖出来的味道。” …… 这满满一碗红烧肉，坚持没有多久，就见白白的碗底了。 俩人擦了一下油腻的嘴巴，相互看着对方，都不约而同地笑了一番。 红袖将手袖口放到素香面前道：“素香，帮忙闻闻，有没有什么味道。” 素香嗅一口道：“有股儿的肉味道。” 红袖也闻了闻素香的衣袖道：“你的也有。” “一会儿回屋就把衣服换下，浸泡在水里，别让别人闻见了。”红袖说道。 素香点了点头。 红袖说得对，免得被别人发现，说些闲话。 这吃顿肉，也是藏着掖着，真心不容易。 第046章 夜话 眼看着红袖回了屋，素香仍然不放心地再次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进入府中，不比乡下。 万分谨慎才是好。 素香确定没有了肉味道，这才起身离开。 冷不丁，背后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红袖，又怎么了？”素香以为又是红袖，边转身边问道。 这一转身，才看见，来人是林贵。 他好像醉意正浓，却看不出任何的醉态。他正瞅着素香，先是认真看着，看着看着便笑起来道：“怎么？肉不好吃？” 素香看着林贵，口中本来想说：你怎么像鬼一样，神出鬼没的。 可是听到他说红烧肉的事情，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素香点了点头，随后道：“嗯，还行。” “哦？还行？意思是还差点了？”林贵顺势坐在石凳上，看着素香问道。 素香见是林贵，心中不觉得有多少生分，也挨着对面的石凳坐下。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也不眨的看着林贵，说道：“红烧肉是烧得不错，火候也够了，颜色借着灯笼光看去，也不错。（.无弹窗广告）只是肉质还是不够鲜美，没有保持着原味。” “哦？那你说说，是哪里没有做好？”林贵笑着，摇着扇子。 素香看着林贵扇着扇子。 这凉凉的夜晚，也离不开这公子哥的扇子。 想着一个乡里间的野夫转眼成为了一个贵公子，这举止神态也转变得极快。 心中嗤笑几分。 “美中不足的是那是放盐的前后不对，这做红烧肉呢，确保肉质更加鲜美，鲜嫩。一定要在出锅前放盐；如果在做红烧肉的时候，加点醪糟汁，更是锦上添花了。”素香将自己自己的厨房小窍门一一说出来。 这说着，看着林贵的一副神情自怡。 他听素香说完，点了点头道：“美中不足、锦上添花。真不错。” “我说得没错吧。”素香说道。 “嗯？我是说你成语用得不错。想不到，真想不到……”林贵意味深长地说道。 素香没有想到这林贵抓住了这些语言。 “那是听别人说来着，随便捡来学得。”素香忙解释道。 林贵听后，嘴边扬起微笑，不再说话，只是轻摇了几下扇子，随后起身，伸了一下懒腰，看着满眼夜色道:“这热闹后，又是一番宁静。” 素香点了点头，想起刚才是如何的尽兴，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热闹过后，一切还是要归于平静。 林贵看着素香的样子。 站在夜色中的她，只能透过她手中的灯笼才看清楚她大概的摸样。 她也有了些变化，也不如之前那样干瘦如骨头。 长点肉好，丰腴点好。 “你觉得这里的空气怎么样？”林贵深呼吸了口气，突然问道。 素香有点跟不上了林贵的思维，这一问，随口拈来话，答道：“是很好闻。” 闭着眼睛，这空气，是真的很好闻，真好。 虽然少了乡下的青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但是这县城的空气多了人烟，烟火的味道。 如果是在现代的大城市，那是繁华的味道。 而这里，却是别致的繁华味道。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呢？”林贵一句话将素香从“冥想”中拉回。 以后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只是想多挣点钱，每月能拿足够的份钱，补贴家用，供狗蛋儿读书。 等到有足够钱了，再回乡下，过起那悠然自得的生活。 “当然是在这陈府做事了。”素香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这问题也问得够前卫。 古代的女子不都是在家相夫教子么？这是古代女子所有的未来规划了。也是一生事业所在。 况且，素香总感觉，自己还是要回去的，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这古代活下去。 林贵听后，摇了摇头道：“没有想到你这么肤浅。唉……” 说呗，转身便要离开。 素香不明白林贵为何有这般感叹，怔怔看着林贵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素香突然还想留下他说会儿话，口中不由地喊道：“哎，林贵，等等。” 林贵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素香。 依旧如故，表情怡然自得。 “还有什么事情？”他道。 “哦，那个，没有什么了，哦，只是想说谢谢你的那碗红烧肉。”喊住了他，素香口中不知说什么，只好说这话。 林贵笑了几分道：“那是我做的，不过是自己说，让身边的下人照着自己所说的做的。对了，你说的那俩点‘美中不足’和‘锦上添花’，我下次试试看，听起来还不错。” 一说完，便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素香提着灯笼，眼前不见林贵。 才转身，朝自己住所走去。 虽然已经是寒露时节，这灯笼光还是惹来了几只飞蛾。 扑打着灯笼外罩。 素香看着飞蛾，口中念道：“真傻。”++++++++++++++++++++++++++++++++++++++++++++++++++++++ 欠更欠更的感觉就像老师布置家庭作业，自己没有完成，等待着挨手心板子的感觉。 忐忑不安啊 第047章 一锅鲜（一） 与林贵这夜下的谈话，都是无关痛痒的闲话。（.好看的小说） 如真算起来，也只是那么几句。 素香偶尔在床上翻了个身，自己睡在最里边，靠着里墙。这边一整齐的睡了几个人。 不时有人打着呼噜，夹杂的还有其他人的梦话。 “没有想到你这么肤浅。唉……” 耳边不时响起林贵这句话来。 自己真得很肤浅吗？ 素香又翻了一个身，摇了摇头自叹道：“他又不明白我真实的处境，怎么懂得我的心事。” “怎么还不睡觉，小声点，吵死人了。”素香旁边的一个小胖子挪了挪身体，八字形的将素香挤到角落里。 素香拉过被子，盖过头。 睡了去。 …… 寒露一过，温度就像在进行接力赛，一天比一天冷。 赶着冷。 睡觉的地方，窗户也被风吹了洞，有人正在用一张不知道从哪里讨来来的窗纸糊着那破洞。 屋中，几个人此时不当班。 有人正纳着鞋底；有人正学着绣花…… 不说那手艺如何，那兴致勃勃的乐趣，也说着，下人也有自己的娱乐打发自己的闲时。 “好看么？”一人拿着自己绣的花给素香看。（.好看的小说） 虽然绣布不好，但是那上面的牡丹花还真是好看，有点栩栩如生的味道。 素香点了点头道：“绣得好看，有空的时候也教教我。” 那小丫鬟笑着，拿过自己的绣品，仔细看着道：“我也觉得好看。” 看了小一会儿，才放下绣品，有点惋惜道：“可惜我生来就是丫鬟命，伺候人的。若是生在那大户人家，靠着我这绣工，定能许配到好人家。” “原来我家小妹想嫁人了。”另一个人打趣道。 “胡说呢。”先前的那小丫鬟到底是女儿家，这一说脸也害臊起来，脸上立马晕染了一片红。 她边说着，边往那人身边蹭，道：“才不是哩，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哎呀，我的小妹妹，那你脸红干什么？” …… 几个人起哄着，打闹起来。 “不打了，不打了，肚子都饿得没有力气了。”其中一人吃不过那些人，停了下来，嚷着道。 “我也觉得饿，中午就吃了白菜汤，清汤寡水的，饿得不行。” 素香正埋头缝补着自己不小心被刮破的衣服，听她们这一说，也方觉得自己肚子也饿了些。 中午大伙儿都吃得一样的。 一大盆开水煮白菜，奢侈的加了点盐，就是这样一盆菜，也被抢得一干二净。 天气越寒冷，人的食欲越旺盛。 “素香姐，你在灶火房做事，铁定吃了不少好吃的吧？”有个小丫鬟凑到素香耳根前，问道。 素香摇了摇头道：“都吃得一样。” 那小丫鬟明显不相信素香的话，小嘴巴嘟着起来道：“谁不知道嘛，那距离吃得最近，怎么会捞不到好吃的呢。” 素香苦笑，确实天天都在食物下干活。 可是这陈府的厨房，也是规矩严格的，菜都是立马做好，就端走的。 即使有剩的，也会倒进潲水桶里。 偶尔还有监察的人过来转悠。若是逮到谁偷吃饭菜，是要扣月俸的。 这点颇像新闻里说，五星级的饭店，用工偷吃碗了稀饭，就被罚款解雇的事情。 都是一通的。 虽然管理制度上确实是应该这样。 但是这剩下的饭菜，宁愿倒到稍水桶里，也不给需求的人吃。 总让素香想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说法。 那小丫鬟也知道府里的规矩，看着素香的表情，也相信了素香的话。 她重新拿起自己的绣品，看着看着道：“我都快成青虫了。” 众人知道她的意思，一起笑起来。 笑后，也跟着说道，各自吐着牢骚。 “我最近，半夜也经常饿得不行。” “每次守在主子身边，看着他们吃的，口水直流。” …… “素香，你不想吃么？”有人看着素香不说话，凑过来问道。 素香停下针脚活，想了一道说：“饿得不想说话了。” 其他几人听着素香这话，捂着肚子，笑得不行。 素香低埋着头，微微一笑，想起刚才那句话，有半真半假。真的是确实自己有些饿了；假得是，自己还好，有了寒露节那大碗的五花肉垫底，不至于如他们一样，想想好吃的就会流口水。 …… 晚些的时候，素香刚放下手中的活，就有人回来了。 该接班了。 素香收拾了一下，就出门，朝厨房走了去。 冷的时候，洗菜的水是从水桶里打来的。 冷冷的，沁入骨子里。 手刚放下去，冷得有些受不了，但是浸泡久了，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只是双手变得通红。 “你这菜叶子，外面就不要了，只留里面嫩的。有破损的也不要了，其他的你就捡着好的地方清洗……”有管事的人走到素香跟前，说道。 素香听管事的话，将外面的叶子都摘掉，留下里面的完整且嫩的叶子；藕也如此，稍微有点破损的也削掉…… 今天晚上陈老爷宴请的是从省城里来的贵宾，所以对今天的晚上菜的准备格外用心。 待素香清洗完菜，木盆里积了不少的残菜。 “素香，你把这厨房打扫了，就休息去吧。”周主厨解下粗蓝布围裙，对着素香说道。 忙活了小半天，终于弄完了。 “嗯。”素香点了点头道。 这周主厨一走，其他几人糊弄一下，也腿脚麻利地走了，只剩下素香一个人清理。 素香将那扔掉的菜从木盆里捞出来，看着那菜，好好处理下，也可以吃的。 真是可惜。 素香停在半空中的手，放了下来。 看着四下无人，一个想法陡然升在脑海里。 …… 西边素香所在的房子，这晚因为素香手中端着的一砂锅，而变得香气扑鼻，也带来一屋子的雀跃。 屋子唯一的木桌上，放着一砂锅，砂锅正冒着白色的雾气。 几个脑袋挤在一起，朝这砂锅看去，纷纷使劲用鼻子一闻，真香。 “素香，这煮得是什么好东西？”有人问道，心中猜想着是不是素香端来的厨子做给老爷的菜。 素香如实说道：“这是今天摘下来的剩菜，我清洗了一道，混着用锅里剩下的鸡汤煮出来的。” 第048章 一锅鲜（二） “那这是给专门给我们吃的么？”有人抢声问道。 素香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我看着那菜叶子那么好扔掉了可惜了，刚好锅里还剩着残留下的鸡汤，这不就用砂锅胡乱的煮成一锅么。” 素香有意说了这菜是选用剩下的，就是怕这风言风语传了出去，私自用厨房的菜，那可是大事情。 其他人听罢，也不管所选的原材料是否精致，望着那砂锅一望，汤上面还泛着鸡肉的油光。 鸡汤最保温，伸出筷子往汤里面一夹，热腾腾的菜就翻滚了出来。 寒冷的时候吃上这一锅鲜真得是暖胃。 大伙儿都已经按耐不住了。 有人将门闩插上，然后灯芯挑得暗些。 随后围坐在小木桌，往各自的碗里盛汤，再添上切成片的藕等菜。 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埋着头吃着，吃完一口，互相看着对方就一个劲儿的傻笑。 这一幕，在以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素香都会不自觉的常常想起：那从鸡汤里捞出来的藕片，鸡汤上面浮着的翠绿的菜叶子…… 在素香心中，虽然谈不上最好吃，但是那种氛围却再也找不到了。 有种莫名的温馨总是一瞬而逝的，当你某天醒来，你才发现，这样的温馨，真得只能停留在某个时刻。 素香实实在在的就这样经历了。 接下来。 第一天、 第二天、第三天…… 碰上合适的机会，素香总是悄悄将削下的菜偷藏起来，碰上锅里留下的汤，和着一起煮。 有鸡汤，菜就是鸡汤鲜； 有猪肉汤，菜就是鲜肉鲜； 呃，如果没有，就用白水煮菜。 再放点盐。 …… 于是与素香同住在一个屋下的人。 每隔一天遇到素香值晚班的时候，就是大家打牙祭的时候。有了这层关系，大家对素香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也主动给素想讲讲府中的八卦。 或者会一不小心往素香的手里放一把脆香的瓜子―― 那是趁主子们不注意的时候，往盘子里抓起的一把。 素香有时候一个人趁着夜色端着汤罐走在回屋的路上，心中偶然会想起，自己这算不算讨好别人。 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既然菜叶子都扔掉了，何不利用起来，给需要的人呢。 素香分了些神，迎面撞来一个人。 “阿”一惊叫，那人提起灯笼，往素香跟前一照。 素香被这明晃晃的光亮照得睁不开眼睛，本能的用手遮拦了一下。 一松手，才想起自己可端着汤罐。 不过一切都晚了，只听得一声沉闷的汤罐摔坏声音。 灯笼也随着声音，被主人往地上一照。 “小灶？”那人说道，素香听出来，是林贵的声音。 素香呆在那里，不知所措：怎么解释？还是不需要解释？ 幸好林贵没有再停留下去，看着素香的表情，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也不多语，提着灯笼，一深一浅地离开了。 素香站在原地，看着最后林贵提的灯笼如同萤火虫般消失在夜幕中。 心中升起一阵杂乱的情愫。 也不顾脚下的残汤碎片，急步走回了屋。 “素香姐，你回来哩！” “素香，正说着你，你就回来了！” …… 同屋的人看见素香回来了，一阵欢愉。 可是仔细朝素香看去，才看见素香神色有点黯然，而且手中也没有端着汤罐。 “素香，怎么了？”一位年纪稍大点的问道。 素香摇了摇头，看着同屋子的人，牵起一抹嘴边的笑道：“刚才不小心将汤罐给打碎了。” 有点歉意的说完。 门口卷起一阵寒风，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裹进一身寒气。 是一个同屋的小丫鬟。 她朝手心哈了口气，看见素香道：“素香，刚才我出去上茅房，模模糊糊看见你跟另一个人在一起说什么呢？” “哦，刚才不小心跟那人撞到了。”素香答道。 这一答，屋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没有了之前的那股热闹气。 有人走过来对着素香说道：“素香，先睡吧。” 一晚，各自都钻进各自的被窝，怀揣着心事。 心事重重。 …… 第二天中午，素香刚收拾完菜，就碰见了红袖。 她现在已经调到了陈小姐身边做事，在这厨房碰见红袖，让素香有点意外。 “红袖姐。”素香开口喊道。 多日不见的红袖并没有表现出几分热情，而是将素香拉到一边道：“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傻呢。” 不明就里的几句话，让素香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红袖姐这话的……意思……”素香说道。 红袖看着素香，眼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朝四下看了一眼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摸摸给那群丫头煮汤喝了。” 素香心中一诧，怎么她也知道这件事情。 红袖看着素香的表情，知道这事情是真的，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刚巧有跟素香同屋子的人走过她们身边。 红袖朝地上唾了一口水道：“这吃了别人的，还到处嚼舌头根儿，我看是盐巴吃多了罢！” 那人看了一眼红袖，也是被这红袖的一说，弄得不知为何，只好低着头，赶着做活去了。 素香听这话，仔细听出了几分来，看着红袖，等着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红袖拉着素香的手道：“你偷拿厨房的菜，不知道被谁传到了陈小姐那里。这告状的也真是，不给管家说，偏偏变着法给陈小姐说。你看，这陈小姐就让我来喊你过去问话。” 素香也不想再说些什么，只好随着红袖去陈小姐那里。 一路上，红袖都紧紧拉着素香的手，不住地说道：“一会儿陈小姐问什么，就答什么；也不要说是拿厨房的菜，说是剩菜就好。还有，以后做事情都要多想一下，有些人你该喂就喂，有些人不值得。” 素香也无回话的空隙，只是一路默默听着。 心中却闪过无数个念头，不应该的，同屋子的都吃了好几天了，没有理由这样告自己一状，她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会因此断了这夜宵。那天，还有林贵也看见了，莫非是他？ 但是他也会得不到什么好处吧？ 一时，头脑大大，蜂窝一样。 素香用手敲了一下脑袋。 清醒点，事情已经到这地步，就只好见机行事了。 没有想到做个厨房打杂的，还有这么多麻烦事情，还要被主子亲自审问。 素香心里，各种滋味都有。 第049章 开水白菜（一） 站在陈小姐的那一卷珠帘外，素香微微低了下头。（.好看的小说） 等待着里面的陈小姐发话。 出乎素香意外的是，陈小姐先将红袖叫了进去，吩咐了几句话后，然后红袖走了出来，对着素香说道：“素香，陈小姐说让你进去。” 素香掀起几串碧翠的珠帘，轻步走了进去。 此刻的陈小姐没有那几次所见的慵懒神态，也没有看着书，她正逗着挂在格窗前的鹦鹉。 她满脸开心的拿着手里的坚果，对着鹦鹉说道：“来，说一个，便让你吃！” 鹦鹉扑腾了几下绿色的翅膀，嘴里含糊着学下人喊着：“陈小姐好，陈小姐好。” 这鹦鹉学舌，惹得陈小姐笑得甚是灿烂。 “小姐，素香来了。”红袖走到陈小姐跟前轻声说道。 陈小姐“哦”了一声，将手中的一颗坚果放到鹦鹉的食槽里，并没有转身，而是继续逗着鹦鹉。 她边逗着鹦鹉边说道：“听说，你给你那屋子的下人煮了一锅的汤。” 素香正想回答。 陈小姐却没有等素香回答，紧接着说道：“我今天找你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是想尝尝你做得汤。” 素香这下沉默不住了，忙说道：“那都是用摘掉的余菜做得，我怕这给陈小姐不好。” 陈小姐“呵呵”的笑了几声道：“那白菜汤都能够让他们喝得那么开心，我也想尝尝，是怎么样的味道。” 素香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站在陈小姐跟前的红袖赶紧给素香使眼神。 “那，我这下去，就给小姐你准备饭菜去。” 陈小姐“嗯”着点了点头。 随后朝红袖道：“你送送素香。” 红袖领了话，跟随着素香出了去。 …… 俩人走在外面。 素香有许多的话想跟红袖说。 红袖懂素香似得摇了摇头道：“我这小姐的脾气，我也拿不准。本以为她会责罚你一顿，没有想到会让你做一份煮白菜。你现在什么也不要问了，好好做好这白菜，准没有错的。” 话已经至此，素香也觉得多问也无用。 何不做好这吩咐下来的事情来呢。 但是有件事情，素香还是想弄明白，她道：“红袖姐，这是谁将这事情说给小姐听得呢？” “傻丫头，这不明白着嘛，是你那屋子里的白眼狼。”红袖几许不平道。 素香本来想跟红袖说那天被林贵撞见了，但是话口中，却活活的咽了下去。 咽下的同时，似乎还有那余味撩人的红烧肉。 口水没有流出来，而是挂在了回味中。 红袖转了身，回去伺候小姐去了。 素香没有回屋子，而是径直去了厨房。 心中想着将这煮白菜煮好点，如何“将功抵罪”。 提起煮白菜，脑海里自然想到了川菜的一大品牌菜，就是“开水白菜”。很多人一听川菜，第一反应就是辣椒多，但是地道的川菜，并不全是这些。 清淡的就以“开水白菜”为主。 乍一听名字，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将白菜和开水放在一起煮起来。其实不尽其然，既然能登上川菜榜上的经典菜品，就有它的独到之处。 素香在现代看过一期美食节目，介绍这“开水白菜”，也觉得这美食栏目太无聊了，这样的菜也会上席面。 但是看到后面，才觉得自己才是想法“无聊”。 那期节目，素香看得格外认真，也照着方法做了好多次。 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想到这里，素香心中有几分雀跃，还有几丝惊艳别人的想法。 虽然自己外表平平，甚至连平平也算不上，但是自己还有一门好手艺，就是这做“美食”的长处。 第050章 开水白菜（二） 后院陈小姐的厢房中。 待陈小姐小憩后，红袖拉过一个小丫鬟道：“你帮我看着，我出去一趟，待小姐醒来后，如若问起我，就说我肚子疼，如厕去了。” 小丫鬟点了点头，静候在陈小姐身后，不时帮她掖一下滑落的被褥。 红袖并没有去茅厕，而是走到茅厕那条岔路上，转了个身，朝素香现在呆着的厨房走去。 她心里是在不放心这素香。 陈小姐不知何故要吃这白菜做出来的汤，那白菜有什么好吃。 蛋花汤都比这汤好吃。 而且陈小姐虽然看起来娴静有淑，但是也有大小姐的脾气。 有时候，下人弄坏了她心爱的物品，她不会生气；但是有时候，下人不小心碰了她案几上的书，她会找来管家，让管家好好惩罚这人。 这脾气，真的让红袖琢磨不透。 所以在陈小姐面前，红袖都是尽量少说话，认真做事。 此刻，红袖怕这素香做出来的东西不符合陈小姐的胃口，恐怕会将那“一锅鲜”的事情拿出来说。 到时候，就麻烦许多了。 刚一跨进厨房的门槛，红袖就见素香端着一白色汤瓷碗，许是碗耳有些烫手，素香这轻放下碗，就立马跳了起来，直搓着手。 “素香，这么烫，怎么不用湿布捂着碗耳再端。”红袖走上前去，关心道。 同时看着那烫着的手，有了些轻微的发红。 “刚才心急，这就忘记了。”素香答道。 红袖从厨房的取来一些菜籽油，轻轻涂抹在素香烫着的手上道：“你呀，毛手毛脚的。还让你来做菜，没有把锅弄糊就是做善事了。” 红袖半责备半开玩笑的话，让素香心底暖暖的， 她像一个小女孩撒娇般的对着红袖说道：“才不是呢，你看看我的汤，可好了。” 这个素香可没有乱催，自己是有些毛手毛脚，但是做菜的时候，却是用极了心。而且她做菜，从来不去在做的过程中去品尝，有熟能生巧的作用，也有天赋的原因在。 提到这给陈小姐做得菜，红袖挪起脚步，朝那白瓷碗看去。 揭开上面的盖子，红袖本来有些期许的目光变得失落起来，她道：“这就是给陈小姐做得白菜汤。” 素香肯定的答道：“对，这就是。怎么了？红袖姐。” 红袖看着这汤瓷碗中：一道清水见底，几颗小白菜漂浮在其中。看着就没有食欲，就甭提有动筷子的欲望。 清汤寡欲。 素香看着红袖的表情，知道她也如同当初自己第一次见这菜的想法。 她走上前去，重新盖上汤盖。笑道说：“你放心好了，铁定好吃。” 红袖还是不相信，可是这白菜，充其量，做出来也就是这样了，只能怪陈小姐点菜点的刁钻，要是点肉就不错了。 那晚吃得由林公子做得红烧肉，真得很好吃。 那味道足足停留在舌尖几天几夜，后来偶然吃了一块由周白面做得红烧肉，真得只能说差得太远了。 “红袖姐。”素香看着红袖发愣，朝她喊了几声。 红袖这回过神，看着素香将这白菜汤放在食盒里，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了，那就送过去吧，但愿这陈小姐吃腻了大鱼大肉，吃到这素汤，会觉得不错。” ++++++++++++++++++++++++++++++++++++++++++++++++++++++++++++++++++++++ 素香刚提着食盒走到后院陈小姐所住之处，陈小姐也醒了。 旁边的小丫鬟看见红袖回来了，朝红袖使了个眼神，红袖找了个空隙，挨着那小丫鬟站着。 “陈小姐，醒来多久了。”红袖小声问道。 小丫鬟一时没有注意，忘记压低声音，大声道：“小姐早醒来了。” 声音大得连素香都听得真切，红袖尴尬的笑了笑，找不到合适的话，以为陈小姐会说上自己几句，不料陈小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小姐我醒来，见你不在身边，知道你大概是肚子疼了，所以也懒得问。现在好了些么？” 红袖只好点了点头，顺着陈小姐的话，轻声道：“谢谢小姐关心，红袖我好些了。” 素香这会儿看着陈小姐，忽然觉得陈小姐带着几分俏皮。 “素香，我要的白菜汤好了吗？”陈小姐看着素香手中提得食盒问道。 素香回应了一声，然后将汤从食盒里端出来，轻放在圆桌上。 揭开上面的盖子，素香说道：“这菜叫‘开水白菜’。” 陈小姐从摇椅上起了身，抬起莲步，走到圆桌前，看着这汤，疑惑问道：“这白菜是用开水煮出来的。” 素香摇了摇头道：“虽然叫法是开水白菜，但是这水是用的清汤，用的老母鸡熬制的。时间有点紧蹙，所以用得是厨房主厨昨日熬好的鸡汤。” 陈小姐等素香说完，拿起食筷，尝了一口。 清香爽口。 放下食筷，陈小姐擦拭了一下嘴道：“想不到这白菜汤可以做到这么好吃。嗅之雅香扑鼻；食之柔嫩化渣。” 听到陈小姐的赞许，红袖刚才紧张的心一下跌落了下来，满心转换为高兴。朝素香看去，素香也笑着看着她。 那表情仿佛再说：看吧，没有错吧。我说了，这白菜汤小姐定然会喜欢的。 素香以一份“开水白菜”了解了“一锅鲜”的事情。 终于平安的退出了这房中，自回所住之处去了。 在本来红袖是要将这剩的汤撤下的，陈小姐吃东西一般吃得极少，遇到喜欢的，浅尝几口便罢，遇到不喜欢的，看都懒得看一眼。 “那汤就放在那里。”红袖刚端起汤碗，陈小姐忙说道。 按照小姐的吩咐，红袖将汤重新放在圆桌上，跟着那个小丫鬟一起退了出去。 陈小姐刚才说，今天不用她们伺候了。 退出房门，走在回屋的路上。 小丫鬟打着哈欠，开心道：“今天终于可以早睡了。” 红袖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点缀的几颗星星。 忽然有些懊悔，刚才为何不尝尝那“开水白菜”到底是啥味道，能让那么挑食的陈小姐如此喜爱。 剩下的汤也留了下来。 看来，赶明儿也叫素香给自己弄一碗尝尝。 第051章 偷听 红袖再次找素香的时候。不是为那晚想的开水白菜，而是另有原因。 “素香在么？”红袖推开素香所在的房间。 没有人回应，只有一大帮子的人看着红袖。 “素香不在，今天说是有事情请了假。”有人回答道。 “哦。那要是素香一会儿回来，你们就告诉我说是我找她。”红袖说道。 红袖正想重新掩上门，走出去。 脚还没有跨出去，有个小丫鬟很伶俐地跑过来，往红袖的手里塞上一把五香瓜子，笑着脸道：“红袖姐姐，这又是谁找我们的素香姐姐呢。” 红袖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就我，找她点事情。” 那小丫鬟仍旧不依不饶道：“才不是呢，你看素香姐姐，跟你走得近，所以现在素香常常往陈小姐那里走，前几日来着，我还看着素香姐提着食盒去了小姐那里呢。” “我现在有事，先走了。”红袖不想说话，赶紧说道。前话刚出，后脚就跨出了门槛。 这小丫鬟也真无心无邪。 红袖本来想走开，继续找素香。 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一阵谈话声，红袖有点好奇地往门上凑了凑。 “你干嘛不直接告诉说素香被那林贵喊了出去。”有人吐出几块瓜子皮出来，唾液乱飞道。 “不想告诉就不想告诉了。”有人低声说道。 “你的嘴这个时候倒本分起来，上次不是你去陈小姐那里告了状么？瞧瞧，现在那素香还不是相安无事，过得比你还滋润。”前面那人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接下来，房间也没有人说话，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红袖直起腰，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着面前这庭院稀稀落落的飞下黄叶。 神态挂上一丝失落，那丝失落，随着秋风。 飞满了整个停落。 ++++++++++++++++++++++++++++++++++++++++++++++++++++++++++++++++++++++ 县城里，熙熙攘攘的街面，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素香有意想将脚步放缓，可是前面那林贵却走得急，急得如风。 偶尔他也会放缓脚步，停下来，转过头，看着素香狼狈不堪的样子，脸上扬起笑容。 那笑容在街道上的姑娘们看来，是英俊潇洒。 但是，在素香眼里，却是贼笑，更想的是，他就是个贱人。 哪里有人这样带着别人出来逛街的。 早晨起来，自己刚准备去厨房做事，却被林贵拦了下来，说是他已经跟管家说过了，放她一天的假期，让素香陪他逛街。 林贵是府中的贵客，他怎么不能听从呢。找素香陪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他们都是老乡，自然谈得来。 然后就依照林贵的说法，让素香放一天假。 素香来这么久的县城，也少有出门。 想着陪人就陪人，自己也可以趁机逛逛。 “你怎么那么慢，空在乡里长大。”林贵朝素香喊道。 素香有点怨恨地看着林贵，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可是他却走得更快，眼看他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淹没在人潮中。 他却停下了脚步，在一个街边面铺停了下来。 挨着靠街边的桌椅做了下来，喊了声：“来一碗阳春面。” 稍等片刻，小二端出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边端着边喊着：“来喽，客官，你的阳春面。” ++++++++++++++++++++++++++++++++++++++++++++++++++++++++ 好吧，我又欠更了，我真得欠抽，欠抽~~~~ 明天俩更，补齐 第052章 阳春面 林贵已经坐下几分，素香才捎带着气喘走了过来，她来不及说话，就挪过一只板凳，坐了下来。 林贵瞧着素香，心中有几分好笑。 这样的摸样，却带着小姐的娇弱。 素香正欲说话，林贵却将那碗面推向素香这边，淡淡道：“吃，填一下胃。” 素香低头看去，眼前是一碗没有加任何调料菜肴的清汤面。 整体看起来白白的，没有任何视觉上的触动。 素香夹了一筷子，粗细不均的面条顺溜划过神尖。 “怎么样？”林贵漫不经心问道，却带几分期盼等候素香的回答。 “清淡。”素香边吃边说道。 “就这一点？”林贵继续追问道。 素香也没有见林贵问这么多的问题，抬起脸，将最后一根面条吸入到嘴里，满脸不解道：“怎么了？这阳春面的特点就是清淡，难道还有其他什么？” 林贵也未再说这阳春面的好吃与不好吃。只是伸出一只手道：“你继续。” 素香走得胃空，也顾不了他脸上那情绪的变化，继续埋着头，吃着面条。 刚夹上一筷子面。 忽然门外想起一阵声音。素香停下吃面，将头脑一撇，朝嘈杂之处看去。 “想不到林兄今日果然在此。难得难得，我好几次过来这面铺来寻，都未寻得林兄你。(.)”门口一白面书生走了进来。 虽然是一介书生打扮，但是他那一身的贵气难掩。 大概是某位富家的公子哥了。 素香猜测着。 林贵见来者，也是满脸堆笑，但是仔细的看着林贵，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真的让林某我惭愧，内疚不堪。”林贵做了个请的姿势，让这位公子坐下。 那公子客气一番，也坐了下来，环顾四周道，眼神刚巧落到素香的脸上。 不明就里的笑容闪过他的脸上，摇着扇子道：“林兄，这位我家嫂子？” 素香一听，心中一惊，刚想开口否定。 不料林贵却先出声道：“我想，今天赵公子不是为来判断哪位女子是林某的妻子来的吧？” 一句带过，拂过刚才的问话。 “哈哈……林公子果然快人快语，实不相瞒，我确实有私事要与林兄商量，你看？”这位赵公子干笑几声，又压低声音，悄声道。 林贵看了一眼素香，看着碗里还剩下面，说道：“你再这吃着，我过去跟赵公子说些话。” 素香点了点头。 俩人并没有走远，只是在素香前面的一个桌椅前坐下。 不知道俩人说些什么，林贵保持着一贯的淡雅，那赵公子则是情绪时起时落。 一会儿那赵公子还不时的用眼睛看着素香，一脸笑意。 素香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低着头将阳春面吃个干净。 连细细的葱花也用筷子拣得干净。 看着干净的能当镜子的碗底。 素香突然想起了狗蛋儿，狗蛋儿吃饭也是这样。 要吃得底朝天。 这一想，素香抿了一下嘴唇，嘴唇粘带着的汤鲜味顺势入了口中。 刚放下碗筷，心中还在思量他们还要谈到什么时候。 临街处，传来一阵奔跑声。 大多带着欢愉。 “小二，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贵朝店小二喊道。 那店小二也听林贵的话，小快走出店门口。 不大一会儿，就朝林贵回话道：“听说是柳河的水涨了，有人往那里捉鱼去了。” 本是一件小孩子该雀跃的事情，林贵一听，未理会旁边的赵公子，而是朝素香喊着：“走，捉鱼去。” “这……林公子，我们的事情？”赵公子看见林贵起身了，也赶忙起身道。 林贵笑着回头道：“就依你的了。” 赵公子没有想到林贵这么爽快，喜上眉梢，正欲说感谢之话。 林贵却将手一摇道：“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还有事情，就此别过了。你自便。” 林贵这行为，并没有让赵公子感到意外，跟这林公子相处几次，也明白了他的性格。 说文才，他林贵确实举世无双；说礼节，她也是待人儒雅有致。 但是单说这性格，有时候觉得城府极深，有时候又单纯如小孩。 让他人都捉摸不透。 赵公子见他现在玩性大发，也不再说什么。 客气的告辞后，就离开了。 临走得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素香。 素香忙躲避了他的眼神。 跟着林贵走出了店门。 走出几步，才想起还没有付面前，喊住了林贵道：“等等，你还没有付面钱。” 林贵无所谓的朝前面继续走着，道：“既然店家没有追问，就是请我们的了。” 素香被这一说，也纳闷了。 刚才那店小二还送自己走了出门，半天也没有提面钱的事情。 大概是给林贵找鱼篓找晕了头。 林贵没有听到后面传来急忙的脚步声，转身看见素香楞在那里呆呆的，笑道：“那家面馆是我开的，当然不用付钱了，你听过自家掌柜吃自家的东西要付钱的么？” 这一句话，让素香很是感到意外，他林贵不光文才好，也学会了做这生意。 心中好多意外。 素香提着鱼篓，小快步追上了林贵。 一前一后。 素香道：“那刚才店小二怎么称呼你为客官哩？” “我叫他们这样喊得。”林贵脸朝前，语气平淡道。 远远看去，河边那低矮处得河阶处，已经挤满了人。 河水发得大，有鱼儿已经跳跃上了岸边，被捉鱼的人，一铺一个准儿。 素香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也忘记想问的话，一下跟林贵投入到了捉鱼大军之中。 俩人折腾一时辰，鱼篓才甩进几根鱼。 不过鱼还是挺大个儿的，正在鱼篓里不知死活的欢蹦乱跳的。 素香提着鱼篓，放到眼前，看着里面的鱼，道：“真大个儿。” “一会儿拿到面铺上，蒸来吃。”林贵将双手洗赶紧，又用随身带的方巾擦拭了一下道。 素香也嘴馋，点了点头。 看着林贵理着他有些乱的发髻，突然道：“刚才，你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 林贵被这素香这没头没脑的话，惊得差点扯掉一根头发。 脑海里想起刚才赵公子看着素香的眼神，大声笑道：“你是县大老爷府上的人，陈小姐跟前的红人，我怎么敢卖。再说，我即使要卖你，人家那赵公子怎么看上你这般容貌。” 第053章 吃醋 林贵一语将素香，弄得个哑口无言。她自己憋着一肚子的闷气，俩人一前一后就回了面铺。 前的是林贵摇着扇子潇洒的走着；后的是素香提着鱼篓有些吃力的走着。 俩人引来行人的侧目。 有人心中直说着这哪家的男人，不体谅内人。有人嘴上猜测道，这八成是公子与丫鬟，但是一个大男人让一个瘦不拉几的丫鬟提重物，真是让人鄙视。 林贵自己也察觉到这行人的眼神，依旧怡然自得，嘴里哼着小曲。 一回店里，林贵将鱼篓扔给了店小二，让后厨将鱼做成蒸鱼，他还特意嘱咐道小二让后厨在蒸锅水开后，再上鱼入蒸。 素香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对着林贵说道：“天快黑了，我看我还是先回陈府去吧。” “我还以为你打算永远不说话了。那你回去吧。”林贵喝着茶，说道。 素香还有点小心思在那蒸鱼上，那可是一下午的劳动成果，真便宜他了。 她狠了下心，走出了陈府。 正遇天寒，路上行人也渐渐少了起来，一层薄雾笼罩在这县城中，一轮黄月也若隐若现。 素香走得有点害怕，心中不知道为何想起上次从逗柳婶的话，心中陡然升了几丝寒意。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刚进了陈府的侧门，一个手就拍了过来，吓得素香惊叫了一下。 “叫什么呢，是我，红袖。”那人说道。 借着蒙蒙月色，素香看到正是红袖，心中一下子平稳了下来，道：“红袖姐，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都是你第二次这样了。” 红袖掩着云袖笑了番，看着素香故意生气道：“还不是你，找你半天了，后来才得知你被那林公子给带出去逛街了，我这不是怕明天找不到你，自己交不了差，特意守候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是不是陈小姐要见我，交待什么事情？”素香立马说道。 除了陈小姐的吩咐，还有谁会找她这个小丫头呢？ “算你聪明，陈小姐，说让你明天将自己收拾干净点，带你出门去。”红袖说道。 素香搞不清楚，这陈小姐带自己出去做什么？ 怎么都喜欢找自己。 难道用自己的丑陋来衬托自己的美丽。 素香痴痴笑起来，笑得红袖莫名其妙，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素香，不放心地重复道：“喂，记清楚没有，明天，早点过来。” “嗯。记得了。”素香点了点头。 见素香记在了心里，红袖放下了心。跟着素香并排走着。 “是林公子特意请你出去的么？你们今天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红袖随便掐下身边斜出来的树叶，把玩着，问道。 素香“嗯”了一声，仔细想了想，然后就说道：“就吃了碗阳春面，然后柳河发水了，就去逮鱼。” 红袖听这个回答，颇为意外，当时还以为会是逛街买东西，比如胭脂，衣物什么的，怎么都是跟吃扯上了关系。 不过这林公子倒真的挺会吃的，而且素香好像做的菜也好吃。 虽然自己没有吃过素香做得菜，但是那次单从“开水白菜”得到了陈小姐的赏识，看起来厨艺应该差不了多少。 他们俩个…… 真得是互补。 红袖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酸酸的，侧过脸，看着素香，她表情在月色下，平静如水，五官好像还是有点小巧玲珑。 可惜整体看起来，就差强人意了。 红袖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有了些小欢愉。 “红袖姐，我到了。”素香站在自己屋檐下的台阶上，看着有些出神的红袖说道。 红袖这才转了神，嘴里接道：“那我就回去了。” 随后她提着灯笼，一点一点移到了她的住所。 素香并没有回到屋中，而是站在屋檐下许久。 看着红袖离去的背影，觉得她好像心事重重。 翻过来想自己，想自己。 这些日子在这陈府里的平淡无极的日子。 有时候，忙着忙着，就忘记了自己是个现代人。忘记了还有个小朋友叫狗蛋儿。忘记了还有个人叫做方竹，这个古代素香暗恋的对象。忘记了许多…… 每天的生活轨迹好像都被别人安排着过着。 难道自己，注定一场穿越，就是平淡的穿越生活。 第054章 惊艳 第二日的一早，素香惦念着昨天的红袖说陈小姐要见自己的事情。 说要她自己务必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 这话是红袖捎过来的。 素香心中正想问为何？ 红袖未等素香开口，朝四周看了一眼，附在素香的耳朵悄悄地说了另一番话，这话出来，让素香终于明白，这陈小姐的心思何在。 素香思量了一番，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件事情来。 …… 素香鼓捣了半天自己的衣柜，还是没有找到一件可以穿出世的衣服。 最后素香的手停留在最压底的衣物，那是自己珍藏许久的衣裙，上次在那方竹当伙计的丝绸庄买的。 到现在还没有穿过。 素香的手指在那衣裙上面停留许久，这犹豫着，外面红袖边走边喊着：“素香，可起来了么？” 素香手指一动，本想将衣物放回去，却不小心滑落在地上。 眼尖的红袖见素香的手中滑落下一件极淡雅的衣物，赶紧弯下腰帮素香捡起，这手触摸上去，不经惊讶道：“这还是丝绸做得呢。想不到你还藏着这般好的物品。” 素香赶紧将衣物拿过来，边往衣柜里放边说道：“这买了许久，自己只是个下人，所以只好放在这里。” 红袖看着素香紧张的样子，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也没有说下人不能穿。不过今天你可以穿，我觉得挺不错的。” 素香整理衣物的动作停留了下来，眨着眼睛看了一眼红袖，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我这模样，穿这衣物铁定笑死了别人了。” 红袖自作主张地从衣柜里拿出这衣裙，展开道，放在素香的身上比划了一番道：“我看挺不错的，昨天小姐特别嘱咐道了，说让你穿体面点，你这衣柜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衣物，我看你还是穿这件吧。” 素香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衣裙接了回去。 她弱弱地朝红袖问道：“是吗？” 红袖抿嘴一笑，随后道：“我得过去伺候小姐去了，你也快点，我们在正门等你。” 素香用手摸了摸这衣裙，心底泛起一股柔弱之感。 软软的，仿佛是一叶羽毛飘落下来。 轻躺在上面。 …… 素香端坐在轿子里，这是四人抬的轿子，稳稳地，一点也感觉不到晃荡。 自己的心却有点晃晃荡荡。 陈小姐用这么大规格的礼节带自己出门，真得让素香有点受宠若惊。 但是仔细算来，自己也没有跟这位陈小姐有多大的交集，严格意义上来讲，算不上红人的标准。 偶尔掀开轿帘，可以看到自己是在县城里的正道上。 伸着脖子，前后看了一遭。 只有自己坐得这一顶轿子。 轿子旁边跟随的是红袖。她看见素香伸出了脑袋，赶紧说道：“素香，快伸回去，这样子，多不好看。” 素香听着红袖的话，有些调皮地笑着，露出俩酒窝，将脖子缩了回去。 她在轿子里坐得无聊，听到外面的嘈杂之声，坐得有些无聊，于是低头弄着自己的衣物，穿得正是刚才那件淡雅的衣物。 以前总觉得大小有些出入，现在穿起来，大小刚合适，玲珑的衬出了自己的腰巧。 只是脸色稍微有点黑，不过脸色被润上了胭脂，看起来，光滑洁致。 绾发髻的时候，素香插上那只白玉兰钗子。 那串珠子一小莲步，便生了一朵花。 仪态整体看去，大有小家碧玉的味道。 出来的时候，惊得红袖憋着气看了好一会儿，花枝乱颤道：“我还寻思着府里又来了哪一位的千金小姐，没有想到，竟然是素香妹妹。真得是人靠衣装。” 素香不好意思的浅笑了一下，赶紧钻进了轿子中。 平常习惯了粗布衣服，这一换，心中还是有些不习惯。 …… “停轿子，停轿！”外面传来红袖的声音。 素香刚想掀开帘子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却立马传来红袖的声音。 “素香，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素香只好呆坐在轿子里。 稍等一会儿，红袖敲了一下轿子，素香掀开帘子来，红袖递进来一件青色披风笑着道：“素香，刚才你出来穿得薄，你披上这件衣物就不冷了。” 素香的手触摸着这披风，真软，但是里面却很暖和。 她笑道：“谢谢红袖姐，这买衣服的钱我回去给你。” 红袖摇了摇头道：“不用，这是小姐吩咐过得了。” 既然如此，素香也不便说些什么了，便放下帘子。 在放下帘子这一瞬间，素香感觉眼底闪过一片熟悉的影子和字眼。那绸缎庄叫“蝶轩”。 懵然间，那一少年，正站在那“蝶轩”的台阶上，怔怔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他的眼中也是同样的神色。 轿子越行越远，俩人的距离，仿佛也越走越远。 这只不过是一长约不到几百米得石板道。 追上去，就可以看得清楚，看得仔细。 素香不知道那少年是如何做想，只知道，自己平静的心起了一层涟漪，又恰如几滴雨水滴落在本来平静的湖面上。 几丝慌乱，几丝伤感…… 忽然觉得有些冷，素香披上风衣。 稍带青色的风衣，衬着里面素雅的衣裙。 给素香添上了几分婉约。 不知轿子走了多远，素香掀开布帘，红袖正低着头赶着路，朝后看去。 只间见稀稀落落的几点人群，还有街道边不知名的树木。 随风阵阵飘落着黄叶。 有小儿拍手唱：“吾本是，荷花女，衷肠未诉泪如雨。君若看到荷花泪，可知荷花几多苦？吾本是，荷花女，只是与君心相许。今宵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伤心曲。吾本是，荷花女，朝朝暮暮为君舞。看尽人间多少事？知己只有吾和汝。吾本是，荷花女，梦里与君做诗侣。但愿天下有情人，总有一天成眷属。吾本是，荷花女，一片芳心请记取。他年荷花盛开日，朵朵带去吾祝福。 寒气铺面，素香双手交叉放在一起，心中默念：“那可是方竹，看得这般仔细，他可看得，我，是否仔细。” 第055章 初显身手（一） 轿子稳稳地停落了下来。 素香刚想撩开纱窗，问是否到了。 伶俐的红袖早已经掀开面前的轿帘，笑着道：“素香，到了。你下轿子吧？” 红袖说着，把手伸了过来，要扶着素香，素香腼腆笑了笑，有点不习惯的将手放在她的手心中。 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府邸，上面的门匾刻着俩个字“沈府”。 大门左右俩侧都放着石狮子，形态凶猛地瞪着来访之人。 有守门的下人看见素香他们，就立马进去报去了。 看来他们早知道素香他们过来了。 紧接着，有个下人请素香他们入了正门边的西边角儿。 当中正面是一正屏，随着领人带领，转弯过了旁边的路，绕过几处花廊，许走得久了，素香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建筑，以前总以为县老爷的府邸才是最豪华的，现在看来，这“沈府”才是真正的大家风格。 走在其中，仿佛在游览苏州园林，总在一假山处，又得一亭子。疑为到了末路，石子路一转，却又是一片房檐片片。 一行人都未说话，领路的人看着素香整个人几多柔弱，道：“姑娘，再走几步，就到了。” 话音没落多久，领路的下人就将素香带到了一间房子。 素香看着众多的房子，也分不清楚是正厅还是偏房。 只是觉得这隐藏在花园深处的房子装饰也没有随意了事，四周都挂满了书画，淡雅的书画自成泼墨般潇洒的气质。 俩侧摆放的是圈椅，正上方是俩太师椅子。 有小丫鬟给素香上了一杯碧螺春茶，便退了下去。 素香用茶杯拂去上面的茶叶，轻轻抿一口，小家之态溢于表面。 红袖站在素香的微侧后方，看着素香喝茶的样子道：“想不到素香姑娘喝茶也这般斯文。” 素香听了这句话，想笑，不料一口给呛到了。 咳嗽了几下，红袖赶忙轻轻拍打了一下素香的背笑道：“小心呛着了，你这样可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边说着，外面传来一片急步声，片片爽朗之气就入了客房。 “让姑娘久等了。”那人做道歉之状。 素香赶紧起身，微微一欠身道：“姑娘好。” 沈老爷入了座，看着右侧边坐着的素香，想不到年龄这般小，而且看似娇弱，也没有厨娘般的强壮有力，他点头摸了几下自己的胡子道：“客气之话也不说了，老夫只想说，那日吃了陈府的‘开水白菜’真的是难忘。到现在嘴里都还流着那日的味道。” 旁边站着的红袖一听就乐了，难怪那天陈小姐不让自己撤菜，还让自己早早就回屋休息了，原来是这原因。 红袖怕脸上挂不住笑容，不得不低下了几分的头，好让别人看不见她的一脸灿烂。 开水白菜？自己不是只做过一次么？而且是给陈小姐吃了。难不成陈小姐将这剩下的菜给了这位沈老爷尝。 素香心中想笑，却不敢笑出来，有带几分尴尬，只好尽力维持自己脸上的平静之色，轻声道：“沈老爷谬赞了。” “我在京城数十载，也未曾尝过如此美味。也未见有谁能将这简单的白菜做得这般好吃，实乃上品。也是老夫的口福啊。”沈老爷继续赞着。 这赞的，让素香不该接什么话，只好仍由这沈老爷说下去。 这开水白菜是清末后期由川菜原系川菜名厨黄敬临在清宫御膳房时创制，当然这位沈老爷没有听过，也没有尝过。 自然端出来，就可以惊艳一小把把。 谁能否认经典呢？ “那日在陈府，偶吃了这道菜，让我……怎么说呢，就是鲜汤入口，三日不食肉滋味。问这道菜的来由，原来是由姑娘你做成的，真得让我感叹，实属难得 实属难得……” 沈老爷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自己做得菜，被别人如此称赞，素香也听得开心。 沈老爷先前以为这会做饭的下人肯定是长得粗枝大叶，但是看见素香一身自带的小家碧玉之态，更是喜爱。 好菜由如此清爽之人做出来，不光味觉上有感觉，视觉上也觉得舒坦。 他的心下对素香自然又多了几分喜爱。 第56章 初显身手（二） 沈老爷先是认真的看了素香，几番赞扬外，忽然话题一转，说道正题上：“今天让姑娘来这里，一个是想见见姑娘本人，二个是老夫我，还是想尝尝姑娘做得菜。” 三言两语终究离不开吃。 素香刚才还思忖着这沈老爷，什么时候才说道让自己做吃。 现在这么快就说道点子上了。 早晨红袖附在自己耳朵边的话是说，陈小姐让自己来这沈老爷这里走一遭，说是这沈老爷原本是京城的一位名人，偶然间吃了素香自己做得菜，非要见这位做菜的人到他府中走一遭。 红袖只是个传话的，素香听着，若是陈小姐当着自己的面说，会不会带点请求的意思呢？ 因为看这沈老爷的派头，想必在京城里曾经也是个有势的人，连这温婉有雅的陈小姐都这般的费劲心思。 那边边想着，这边素香宛然一笑，答应了沈老爷。 刚答应下来，沈老爷就命令下人将素香带往府里的厨房。 红袖跟着素香走在通往厨房的路上，看着素香一身的小姐装扮，打趣道：“穿得这般好，原来是给别人做饭菜，真得浪费。” “就红袖姐姐会打趣我这小丫鬟，若是有赏银，我也给红袖姐姐置办一身，好出嫁。”素香嘴上也不饶人，反过来打趣着红袖。 红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素香本以为依照红袖的性子，会继续打趣下去，没有想到她那般的认真。 她拉着红袖的手，笑道：“红袖姐姐，看样子我这赏银子是跑不掉了。” “你喜欢林公子么？”红袖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一句。 素香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本能的摇了摇头道：“喜欢他？怎么可能？” 红袖见素香这一系列的动作语言，有些恍然的表情，忽然变得开朗起来，那股俏皮样子又上了脸颊。 她摇了摇素香的右手道：“那你可记住刚才说得话哦，给了赏银也给红袖姐姐置办一身漂亮的衣服。” 素香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可是平日里干活都需要穿那粗布麻衣。红袖姐姐这该不是穿给情郎看吧。” 本来是一句闹着的话，红袖这听后，却无比认真的道：“当然。” 素香虽然有时候觉得红袖有些怪，但是她心底下是很喜欢红袖。因为任何表情都会显露在脸上。 虽然老让人措手不及，她的表情变化。 但是这样让素香感觉很真实。 这想着。就想起府里同屋的人，自己出于好心给他们做菜吃，表面上对自己千般好，可是临头，却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想想都觉得心里有些泛酸。 没有害怕。 至于那赏银，素香心里都满满的以为有。 因为素香今天在这陈府做得菜，是自己挖空了心思做得。 沈老爷没有特意点要了什么菜，只是随口说道让素香自己做几个拿手的好菜。 怎么样可以再次惊艳一把呢。上次做得菜是因为他们没有尝过。味道是做上了一绝，但是这没有尝过的菜品，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沈老爷是从京城来的，想必山珍海味都吃过，素日里吃得怕都是些高端食材做得饭菜。那自己就拿点不一样的菜，来点新颖。便是惊艳了。 饭是用小砂锅煮的腊味饭。 主打是米饭，然后是切成片的腊肉，还有蘑菇片混合其中。 在经过给砂锅底部抹一层薄油，入主材。不停把砂锅端起来置于灶火上方不断倾斜和旋转，在听到锅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后。用小火小闷几分即可。 砂锅里散发出来的腊肠香混合着米饭清香，让人不自己觉想到乡里的景色。 仿佛是过年时节。阵阵炊烟升起，弥漫着烟火的味道，还有肉香味。 对于围在灶台前的小孩子来说，满是幸福感。 红袖嘴里有些馋，看着素香道：“你这饭做起来看起来真省事，也不用受油烟之苦，没有糟蹋了你一身的好面料。” 素香笑着这红袖的伶牙俐齿，正准备忙其他的菜。 门外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那小丫头往厨房边探了探，从来也没有见人穿这般好，还在这厨房里做事的人。 这般清秀的小姐，做出的菜，老远也闻着。 小丫鬟走了进来，看着素香道：“姑娘，老爷说，做一菜即可。” “可是这菜还没有做成？”素香回答道。 小丫头，磨蹭了半天，组织不好语言，憋着口气，吐出道：“老爷，说他饿了。” 这一句话，弄得素香跟红袖一时彷徨，稍片刻，低着头，看着对方，忍不住笑了几分。 小丫鬟在这沈府呆得久，知道自家老爷的脾气，也料到对方的反应。 摊上这位不拘一格的主子。 那个啥？ 说不清楚，有好有坏了。 总比一天黑着个脸的主子好多了。 而且这位主子最喜欢的就是吃了，下人也落得不少好处。 有时候明明请来的是有名的厨师过来做菜，光看那些厨师做得菜，看起来就好看，有雕刻成龙凤山水的，有菜的样式是芙蓉花等等，可是老爷偏说这些菜中看不中用。 情面也不给那些出了名的厨师好脸色，尝一口就放下筷子，拂袖而去。 厨师一脸不解，稍刻就是一脸愠色。 这菜，自然又是下人们拿去吃了。 他们觉得，这菜，不光好看，吃起来也好吃，那京城高高在上的皇上，指不定也吃不上这好吃的菜。 可是他们自家的老爷。 真端的是怪异。 要不就是苛刻。 小丫鬟趁说话的空暇儿，朝那砂锅看去，什么也没有看见。是盖着的。 只有一丝白气带着香气跑了出来。 闻着，便知道那砂锅里面铁定放了腊肠。 下人都是贫寒之家出来的，腊肠是过年才有吃的。 有浓浓的记忆。 不知道这平素的饭，能不能得到老爷的喜欢呢？ 小丫头歪着脑袋，待素香他们端好腊味饭，就领着她们去了老爷就餐的地方。 +++++++++++++++++++++++++++++++++++++++++++++++++++++++++++++++++++ 端饭过去的时候，沈老爷已经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了，见素香她们来了。 笑了起来，一脸的笑脸。 “让素香姑娘见笑了，为了吃上素香姑娘的饭菜。昨天晚上就清了胃，就是为了好好尝一下你做得饭菜。” 沈老爷方才说完，有下人递上漱口水。 他含了一口水，漱了口。 这才让下人解开砂锅盖子。 一袭白雾滕然而出。 待雾气渐渐散了些，粒粒珍珠般的米饭混夹着片片腊肠。 “沈老爷，这是腊味饭。”素香说着饭名。 沈老爷用勺子舀些米饭放在面前的小碗里，尝了一口。 米饭糯软，香而润。 细细嚼一番后。沈老爷放下了勺子，素香她们见状，心下都想，难道这菜不符合他的胃口。 那沈府的小丫头，也这般想。 那华丽的菜都不入老爷的胃口，这普通的饭看来更不入老爷的胃口了。 “沈老爷。这饭……”素香问道。 沈老爷朝素香摆了摆手，这起了身，背向她们。 素香看着纳闷。 沈老爷却看着面前这凋零了几分的花草树木，眼里是如此的景致。脑海里却是幼年家乡的味道。 草屋，炊烟阵阵。 自幼贫寒的他。只有逢年才吃得这样的腊肠味道。 母亲在菜板上，切着一根根腊肠。一片一片…… 长大后，远走他乡，功名有成。 尝过山珍海味，入席过金碧辉煌的环境。 舌头本已经养得娇嫩，却不料在这普通的饭里，找到这样最初始的味觉。 人生羁旅，对于家乡的土味，原来一直珍藏在心底。 百感即涌上心头，一丝情绪涌上心头，无处消遣。 沈老爷慢慢道着：“味至浓时即家乡。” 这一句话，让旁边的人，让红袖她们听得不解，素香却明了。 …… 不是自己做得好，而是这味道，勾起了家乡的味道。 素香她们在旁边，站着，待沈老爷心情平复后，有人这才放下了心。 提着心的是红袖，看着沈老爷那举止，以为这饭不符合沈老爷的胃口。 …… 回去的路上，沈老爷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才折了回去。 红袖有些不满的道：“那沈老爷既然说好，为何不给点赏银哩？” 红袖这样一提，素香才想起。 不过素香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心里满满都是刚才沈老爷的那句“味至浓时即家乡”。 翻来覆去的在心底默念了几次。 掀开纱窗，看着街道上人流如织。 自己也真的很想家，想念家。 …… 有时候吃不光是舌尖上的味觉，而是那极其平凡的饭菜，都能够触摸到记忆深处。 …… 素香看着街道，朝后看着渐离开沈府，几分感叹。红袖正走在轿子边，心里想着赏银的事情，几分不乐。 有马从素香他们的轿子边走过，骑在马背上的是一中年男子。 素香将思索停留在那人与自己眼神交错的一刻。 这人好熟悉。 素香怔怔地看着他下了马，径直走入沈府中。 素香这才放下纱窗，几番思索，一股从酒铺里飘过来的醇香，让素香顿然想起：那人不就是在乡里的时候，在自家喝葡萄酒的人么？!(未完待续) 第057章 仙子 素香回府时候，在路上一刻也没有歇息下过。[.超多好看小说] 径直就回来。 刚从府门口下了轿子，便被几个外出办事的丫鬟撞见了。 她们几个刚才眼睛错觉，还以为是哪家府上的小姐来找自家的小姐玩耍。 心中有些好奇，不由停下脚步不远不近的多看了几眼。 仔细瞧去，竟然是同屋里住的素香。 几人面面相觑，回过神来。 素香已经入了府。 “难怪上午我回了趟屋，没有见着她。” “她这又走了哪门子的路。” “她这一打扮，我瞅着眼熟。” …… 入了府的素香，先随着红袖去陈小姐那里回话。 红袖特意捡了条偏僻的路径引着素香前去。 路很偏僻，也无人打扫，秋落得黄色叶子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朝多的叶子踩去，那踩在叶子上的声音是另一种感觉，那声音有种厚重感。 素香走着，突然玩心大发，故意使劲踩着叶子。 红袖看着好笑，也跟着踩上去。 俩人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 “这里下雪么？”素香歪着头问着红袖。 红袖专心致志的踩着叶子说道：“你傻啦。年年这里都要下雪的。” “那踩在雪上的声音也是这样么？”素香想起自己无数次看过的句子：那人踩着积雪，一深一浅地走了过来。 可惜在素香自己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看过雪花积成堆。 “那踩着雪也是这般的声音么？”素香也不管红袖的话，继续问道。 红袖倒也干脆的回答道：“你要是真没有踩过，到那个时候你亲自踩踩便知道了。” 一阵风刮来。紧跟着又刮来一股。 树叶细细簌簌的纷落开来。 素香抬起头，使劲一小跳抓住一片正在空中旋舞着的叶子，她低着头看着那片叶子有些薄，有点发痴道：“真像只蝴蝶。” “你干什么呢？嘴里嘟嘟喃喃的。”红袖凑了过来，看着素香捧着叶子，低头不知喃语些什么话语。 素香抬起头，刚想说话。却突然被红袖小拉了一把，躲在大树后，朝前看着，轻声道：“你看。素香！” 素香随着红袖看去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们家的陈小姐正在那前面的一小块空地上，翩翩起舞。 裙摆摇曳，卷起片片落叶。 陈小姐那清瘦的脸庞配上柔软如柳叶的身体。 好似天上的仙子，这一刻，不小心落了凡尘，现在刚刚脚尖点地，未站稳。 素香看着有些痴呆。一直她都认为陈小姐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现在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靠在素香身边的红袖也看得惊奇，不由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小姐这般美，我还一直认为她除了每日读，写字便没有其他喜好了。” 素香刚想接过话来，不料她们俩个的声音，这随着顺风。传到了陈小姐那边去了。 陈小姐停了下来，疑惑地朝四周看去。 她的眼光落在那银杏树下，看见那俩个小姑娘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她宛然一笑道：“你们都出来呗。” 红袖俩人不敢吱声，怕是喊得别人。又怕出去受责骂。 陈小姐见俩个小姑娘不吱声，这起了莲步。款款走到银杏树下，看着素香她们俩人道：“我说你们俩个。怎么不吱声呢？” “陈小姐。”俩人情急之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行了个礼，喊道。 陈小姐也没有继续问她们俩个为何在这里。 想着红袖平素里都鬼精鬼精的，今天怕是别人见了素香这一身打扮，引起别人的闲话，所以才故意绕到这里来。 她自己索性也懒得问了，只是看着素香问道：“今天怎么样？” 素香抬起头，刚刚迎上陈小姐的眼神。 她的眼神，虽然几分温婉，却又带了一丝抓不住的清寒。 “一切都好，那沈老爷先是过去，说了几句闲话，然后……”素香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在沈府经过说了一遍。 陈小姐边听边点着头。 “跟小姐你想得一样，奴婢留在那里给沈老爷做了份菜。”素香紧接着说道。 “没有把衣服弄脏吧？”陈小姐眼神朝素香的衣服上看了去。 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油污。 “有了小姐你临走的嘱托，注意洁净。所以奴婢就着厨房里现成的食材，做了份腊味饭。”素香说道。 陈小姐听着，心里也欣慰，自己眼光不会错得。 看来自己没有挑错人。 素香以为陈小姐会问沈老爷是否满意自己做得菜。 “吃了么？”陈小姐只问了这句话。 素香点了点头。 耐不住性子的红袖将沈老爷吃一口腊味饭，所表现的出来的情绪和动作讲了一遍。 “对了，那沈老爷说了句‘味至浓时即家乡’。可惜红袖我书也没有读过，不懂。不过看起来，挺深层的。”红袖末了添上这句话。 陈小姐待红袖说完，抿着嘴，浅笑一番。 她的心下听此话，更是满意。 不由地多看了素香一眼，这小丫头，真得是冰雪聪明。 难怪他没有选错人…… 红袖见陈小姐，并没有因为她们俩个偷看她而发怒，反而听了她们在沈府的事情，一脸高性样子。 虽然陈小姐一直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但是很少言语的陈小姐问了这么多的话，长在她身边服侍的红袖，自然能够瞧出主子的喜乐。 “你们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去吧，明儿我差人送些赏银过来。”陈小姐说道。 红袖一听。喜上眉梢，没有在沈府赚到银两，倒是在这里有了赏银，实在有点大喜过望，赶忙拉着素香行礼道谢。 拜了谢，红袖刚想退去。 素香心中却有疑问，朝陈小姐问道：“奴婢去了那沈府，看见沈老爷对吃及其有见解，心中有些好奇，那沈老爷……” “只不过是一般的辞了官职。退隐下来的京城官客。平日里吃了好的，自然吃出了见解出来。”陈小姐有点惊讶，这小丫头，一直都是顺顺从从，没有想到还会主动问主子的话。 陈小姐这句话，说得跟没有说一样。 素香见她不愿意多说，只好退去。 走在秋日的暖阳中，素香漫不经心。 一不留神。右脚磕上了小石子。 一下，右脚的趾头生疼。 喊了声“红袖姐，扶我一把。”没有人回应，素香才想起，刚才已经回了屋子，也换了衣服。自己心中却老觉得堵得慌。 看着安安静静的屋子。却老觉得有股暗涌涌了上来。 呆着也生闷，索性又出了门。 素香隔着鞋子揉了几下脚趾头，又试着走了几步，还是疼。 没有办法。她只好忍着疼，一瘸一拐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突然一把有力的手。抓住了素香的手腕。 素香惊恐地想挣脱开那只手，抬起头。看那手主人。 又是他。 愁上眉梢。 “怎么见我，不开心？”那人笑着道。 素香看着他话语里的笑声，他们怎么都性格怪异，一会儿冷漠无声，一会儿轻佻若笑。 他跟那陈小姐，倒真得是一对。 这个他，是林贵。 “来，我背你。”林贵蹲下，命令似地说道。 素香没有拒绝，对于能够占他的便宜，自然不能够错过。不背白不背，何况自己的脚真疼。 顺着他的背，素香爬了上去，稳稳地趴在了上面。 林贵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 俩人没有说话，走在残垣断井边。忽然闻听道一道墙传来一阵女孩的嬉戏声，有些被暖阳晒得迷迷糊糊的素香突然想起，这可是在古代，自己这样，若是被别人瞧见真得是要被坏了名声的。 “你快点放我下来，我要下来。”素香拍打着林贵的背，让他放自己下来。 林贵也未多说话，很干脆地站直了，猛得将素香放了下来。 素香险些摔了个大跤。 她气急败坏的想责骂几句，可是林贵却像风一样，一瞬了无踪影。 他的一句话留在空气中。 “差点坏了你的名声，罪过，罪过！” 素香木然了。 ++++++++++++++++++++++++++++++++++++++++++++++++++++++++++++++++++++++ 素香这次回来后，发现大家对待自己的态度，又变了许多。 是便好了，但是跟先前的好是不一样的。 现在这个好，带着几分敬畏。 大伙儿对她说话都是客气有加，有时候弄得素香挺不好意思的。 看来自己生来不适合当小姐。 她们之所以这样，多半是看见自己那日的行装了。 虽然言语多了些敬畏，也有晚上凑在素香那盏油灯下，心里好奇的丫头，看着素香缝补衣服道：“素香，你怎么还在做这伙计呢？” “我是下人，当然是做这些伙计了，要不你帮我做做看。”素香几分带玩笑话的答道。 见挑不出下面要问得话引子，都讨了无趣。 吹灭了灯，爬上床，睡了去。 素香听着旁边小胖丫鬟依然如旧的呼噜声，睡不着，突然念起了乡下，前天柳婶娘家的婆婆病危，特意告了假，回家探望去了。 素香赶紧稍了好多话给柳婶。 让她帮忙看看狗蛋儿是否还好，也顺道问问莫大娘一家最近是否安好。 板着手指，算算这日子，这过几天，柳婶也该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058章 八宝 转瞬间，隔那日去沈府已经去了许久。（.无弹窗广告） 有时候素香不自觉朝府门望去，仍旧没有望见想见之人的身影。 柳婶归家已经许久，仍旧未有消息。 平日里道柳婶子流言碎语极多，这会儿，却极度怀念起来。 后来才知道那是浓浓的乡情，牵扯其中，无法抹去。 也有空得到外出办事的机会，比如去药房提药，或者买些小玩意，却懒得动身，总推脱开。 实在推脱不开，就买了东西径直就回来了。 不如别人逮着出府的机会，就偷空隙儿在街上逛上几时。 那是因为有条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个叫“蝶轩”的丝绸铺子。偶尔素香只是远远看着，这份情谊，素香自己也理不清楚。 索性不愿意触摸，远远看着就罢。 “素香，难得管家对你这般好，给你出府的机会，怎么不出去逛逛呢，成天在这府里闷得多慌。”晚上收工的房间里，有人有心无心地纳着鞋底说道。 素香摇了摇头，不想说话，仍旧低着头，认真的用手搓着上次脚歪伤的地方，还有些红肿，用温水泡泡也许就好了。 温水滑过指尖，触摸在那有些淡淡发红的脚伤处。 心中陡然出现那日靠在方竹背上的情景。[.超多好看小说] 他的身体也没有自己所看着的羸弱，靠在上面，蛮结实的。 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有墨香的味道，淡淡散发开来。 好似那毛笔的笔尖，点在那宣纸上，毫无痕迹地散发开来。自成一朵素雅的花。 他还是那自己初见的林贵么？ 素香想得意乱，用手搅了搅那汪温水。 木盆里的水顷刻间就乱了，碎花儿开来，也有素香倒影的容貌。 …… 县城某处的小宅子。 宅子小而精致，宅门前，是热闹的街道，门一关，便是幽静的世外桃源。 独处其中，而不觉得孤寂。 添上的是享受那份宁静有趣的生活。 有访客至此，见此宅子。有心无意带着几分眼羡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大概就是说得林兄你了。” 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才子，这县里的文人墨客总是带几分好奇。 也有追根问底的人，寻到了林贵的出处，只是一出生于溪水小镇的人物，常年久病，却一病起来。满腹经纶。 在年初的时候参加县试，其文采风格便得到了陈县老爷的喜爱。 陈县老爷大赞其文采虽然文形洒脱，却不随意泼墨。 风格自成一家，却不违背大统，实在难得。 他也由此成为了陈府的坐上宾客。 唯一不足的时，林贵缺少一种文人的清高。大多像他这种出身贫寒之家的文人，都带着几分孤傲清高。 最多的时候，都是随意无拘。 有时候，有那么与别人格格不入。 …… 此刻同样在这寒秋时节。这小宅中也有人拨弄着水。 不过那人拨弄的是茶杯里的水，他用手指蘸了蘸。然后在案几上写下一个字，站在跟前服侍的小丫鬟看着林贵写着的字。 她歪着脑袋道：“公子。这写得是什么？” 林贵只是简单一笑，有意考着她说道：“这是你的名字，不识么？” “公子又拿我取笑，我的名字分明是俩个，你刚才比划着只有一个字。”在林贵身边服侍了接近一年的小丫鬟八宝认真地纠正道。 这名字也是林贵取得，小丫鬟虽然是县老爷买回来伺候这林公子子的，这名字也有主子们随便取。 但说句真心话，这名字真难听。 县老爷听后，也觉得这名字不雅，这名字太俗气了。 林贵却不介意，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看这小丫头长得圆圆可爱，圆润有余。我又偏爱那八宝饭，这名字倒挺符合我的胃口的。” 这名字的事情就这样给定下来了。 才开始八宝觉得喊得别扭，后来久了，觉得也不错。 常常这林公子回来，满院子都是他的声音。 “八宝，打一盆水来，我要洗脚了。” “八宝，该弄饭了。” …… 说话也不文雅，就跟乡村野夫一样。 可是八宝干得起劲，跟在林贵身边前跑后跟的，伺候得很到位。林公子也待八宝不薄，从不责骂他。 偶尔闲着无聊，就拉着八宝问话。 问八宝是哪里人，家里几口人等等。八宝都很认真的回答。 每次林公子听完后，都是一笑，然后继续看着书，或者练练书法。 只是八宝烧得饭菜，始终不符合林公子的胃口。 每次他都是浅尝一口，就放下碗筷，不吃了。 八宝用筷子捡起一口菜吃，味道合适，挺好的。 可是自己觉得好，也无关紧要，主要是林公子他不觉得好。 这成了八宝的一块心病。 …… 八宝走过去将林贵泡完脚的水出去，泼了盆出去，走了回来。 她不由得打了哈欠，瞅见林贵在看着他，急忙用手捂着正欲张开的嘴巴。 林贵看着八宝一脸的疲惫，道：“你下去歇息去吧。” 八宝用力眨了一下犯困的眼睛看着林贵道：“那公子你呢？” 林公也未多说话，只是摇了摇手，见此景，八宝明白的，利索地将门掩上，退了出去。 听到门重重关上的声音，林贵伸了一下懒腰。 稍微舒展一下全身，捧起茶杯，茶杯里的水已经有了凉意。 案几上，只剩下流着的水痕。刚才写的字，已经流成了一细流，顺着桌檐流淌入地。 刚才无心来着，随手写来一字，却是“香”字。 这会儿，想起，心中有点想笑。 或许是饿急了，可是无奈这胃，轻易不肯接受一般的食物。 却对“香”有敏锐的察觉。 他又多咽下几口凉水，随后披上外衣，打开门走了出去。 天色越深，寒意也多了几层。 不知明天是否有阳光，这一睡醒来，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想起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他的心中不是多感，而是几分欣然盼望，却不得不稳住自己的内心涌现出来的浮躁不安。 而且在临行前，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办。 这风一吹，脑袋也清醒不少。 他还需要果腹。(未完待续) 第059章 倚翠楼 柳河临街的铺面均已经关上门，唯有几间铺面里散发出来微弱的光芒。[] 衬着这夜色深沉。 一铺面随着一阵轻轻的叩门声，而开出了一条缝隙。 里屋的人见夜访人，先是不耐烦，待看清楚后，又强打起精神笑颜开来，迎接来客。 这人裹起一阵寒气进来，他刚跨进来，旁边伶俐的伙计忙拍打了一下他身上的寒气道：“这夜寒得紧，没有想到林公子还来。” 林贵笑着，点了点头。 顺着常坐的靠窗的一面坐了下来，轻微咳嗽了一声。 小伙计见状，心领神会，转弯进了后院。 紧接着就听见后院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 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耳。 林贵拨弄了一下烛火，先前有些微弱的火光又强势了些，映着窗花格子。 此刻若是佳人在侧，便是红袖添香。 不过这“佳人”，只是伙计端上来的一碗煎蛋面。 “知道林公子要来，所以还不敢睡觉，这不，你就来了。”伙计笑着道。 每天晚上，林贵都会来这面铺一遭，吃上一碗面。 一碗里，最上面铺着一外焦里嫩的煎蛋，下面是根根分明的面条。几叶这时节难见的青叶菜混杂其中。面上面，撒着几多葱花。 林贵喝了一口面汤，顿时驱走了不少寒气。[] 但是用筷子夹了一下面条，又拨弄了下煎蛋。 眉间有几分紧蹙，随后放下碗筷。 虽然腹中早已经无食，但是嘴巴面对这天天食的面条，已经提不起任何味觉。 在门边呆着的伙计见自家的掌柜将筷子放下，就知道，又要浪费这碗面了。 伙计有些惋惜地看着正冒着热气的面条。 面不值几钱。但是这煮面的水，可是按照林贵的吩咐，去用山上采集来的泉水制作成的。 这煎蛋，可是摊得比客人的煎蛋还好。不知道那后院的厨子花了多久的时间，浪费了多少蛋才煎得这般好。 一蛋，被煎得金黄嫩白的。 面条下的时辰也刚好，清爽，根根分明。 看着就眼馋。 伙计一眼不眨地看着林贵。看着他如若起身。就可以上前去收拾碗筷。 林贵也不急，看着眼前的面，虽然没有动筷子，但是还是喝了几口旁边小碗里的面汤。 勉强裹了一下胃。 “走了！”林贵悠长的喊了一声，便起身，离开面铺。 小伙计连忙上前送别。看着林贵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才关上门，熄了灯。 自睡去了。 林贵摸着略被面汤水胀起的肚子。（.无弹窗广告）信步走在这重重冷寒中。 走着走着，步履间有了些轻飘，有了几发莫名的“醉意”。 究竟是这难得的夜色清冷之景。荡然在眼前，还是忆起那日中元节，在这柳河边吟诗，引来众人围观喝彩。 当时胜景在，此刻配上自己一人。 显得寂寞多无聊。 林贵沿着河边。默默走着。寂寞消遣还是抵挡不住肚子里的清汤寡水，突然想起一事起来。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再多走几步，就看见前面一片“姹紫嫣红”。用现代人的说法，那里是一片“灯红酒绿”。 几个灯笼间，发出的红光照耀着正中间的门匾。 上面写着“倚翠楼”。 这是林贵今天第二个就餐的地方。 门口的几个拉客的人见林贵，顿时笑意绽开了脸，簇拥着就将林贵带到了阁楼上。 阁楼是另一种景致。 没有四面的墙壁，只有厚厚的帷帐，被随意的卷起。 一个斜插着吊玉钗子的姑娘抱着琵琶，轻弹和唱。眉宇间散发着几分温婉。 低头浅唱，撩人心思。 正坐在席边是林公子，早前在林贵的面铺相见过一次。 那次没有细谈，此次选了个这良辰美景，特意邀来林贵坐下来好好细谈一番。 赵公子客气的起身，连邀请林贵入席。 林贵自然也不客气，就坐了下来。 看着满席的菜，都是大鱼大肉，上得了台面的菜品。 “这林公子要来，特意给林公子上一道这招牌菜。”赵公子说完，便朝旁边候着的人打了声招呼，示意他们将菜赶快上上来。 林贵这时，思想也歪了点，这县城唯一的妓女院“倚翠楼”招牌应该是那姑娘，而不是这菜。 不过转过来一想，这姑娘又何尝不是这菜。 好吃就多吃点，不好吃，连拾筷子的心思也没有。 “冬菇凤爪煨汤，来了！”一阵吆喝声。一道冬瓜凤爪煨汤便上了席面。 林贵看了，心中不由一笑。刚才心中还在想以为是什么燕窝之类的名流，不料是这道菜。 赵公子却不尽其然，兴致勃勃道：“这《吕氏春秋》里，齐王之食鸡也，必食其跖数千而後足。” 听着赵公子款款而谈，林贵小尝几下。 依旧是提不起味觉的兴致。 “赵公子如此博读书籍，来日高中也未免不可。”林贵喝了一口小酒道。 赵公子脸上闪过几丝难堪之色，索性马上被笑脸所覆盖，他往林贵的酒杯中，倒满一杯酒道：“让林公子笑话了，要是真如林公子所说，今番就不必如此劳烦林公子深夜来这了。” …… 这场宴席终时在赵公子的几番肺腑之言中过去，林贵也未曾离开席面。 菜虽然不是可口，但是那珍藏许久的女儿红，却是正宗的。 他不由多贪了几杯。 醉意连连下，索性也将赵公子的话也当成了一场醉意。 赵公子对待他这位出身及其贫寒的人如此大方，也是有求与他。若是换做平常，依照他那跋扈惯的性子，也不会如此跟一个身份与地位及其不符合的人坐在一起的人吃酒聊天。 眼见“府试”越来越近，他心中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林贵把玩着酒杯，看着赵公子，一饮而尽。 他同样也愁这“府试”。 不愁过不了。 而愁，自己越来越刁的口，怎么才能在考试的时候保住营养。 后来，林贵借着几分醉意，带着十分醉意的身体走出了“倚翠楼”。 蹲在柳河边，捧起一手水，清洗了几下脸。 他正了正脚步，确定没有东摇西摆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宅里。 用手叩了几下门。 八宝披着外衣，手拿着油灯，看见林贵有些醉意，连忙扶着林贵进了屋。 “公子，怎么这晚上喝了这些酒。”八宝倒了点水。 林贵看着水，摇了摇头道：“我不要这个。” “那公子要什么？” “我……”林公子看着八宝，几许笑道：“那就八宝饭吧。” ……(未完待续) 第60章 食为天 深秋与初冬感觉还没有正式交替。（.无弹窗广告） 冷不及防。 昨夜还听得一阵阵窸窣窸窣的声音，还以为是刮了一夜的秋风，早晨一起来，推开门，却看得白茫茫的一片。 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花，毫不吝啬的堆积起来了。 一屋子的人。 年小的看得喜悦，年老的看得无趣。 “真好看，要是能够出去玩耍一番该多好。”小丫头们往门槛那边迈过去，捧起一团雪花，一脸的开心。 也有人翻起压在老箱子下的衣服，加了层在身上，搓着手道：“这第一场雪就这么大，不知道这冬天该这么变着法冷。” 素香一早醒来正半睁着眼睛看着房顶发呆，听着有人喊着“下雪了”。随后朝门口那边望去，看不到大概，只能够感觉眼睛白花花一片。 衬着雪花的颜色，天很亮。 素香边穿边衣服下了床，拖拉着鞋子走过来。 站在门前，瞅了过去，眼前的景色，让素香呆了足足一时。 以为是苍茫一片，未料是千姿百态的盛放在树叶上，屋檐上，石头小砌的道上。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雪，第一次看雪，雪就以这样的姿态来迎接她，素寒的北方吹拂过来，一朵小雪花挂在了素香的鼻子上。 它慢慢的被素香脸上的温度所融化，汇集成一颗晶莹透亮的小水珠。 挂在鼻翼上，随后滑落在嘴唇上，素香用舌头感觉了下那颗小冷水。 冰冷，若有若无的清甜。 原来雪也是这样的味道。 …… 陈府门外，素香跟着红袖踩在积雪上。 自从那日受陈小姐所托后，素香虽然明着还在厨房里做事，但是实际上。经常都由红袖跟过来，说小姐吩咐她做些事儿。 事儿也很杂，不是去帮陈小姐取首饰店里定做的首饰，就是帮忙喂一下那挂着的鸟雀儿。 繁杂不累。 今天她们俩个是去城里一家首饰店里给陈小姐取一件首饰，说得是那首饰已经放在那里许久了。 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在管家那里得到几天的休假。 只是不能出县城。 眼望着府门口，却总也望不到柳婶那肥硕的腰身。 …… 红袖踩着雪花，哈着口气，突然想起那次素香的问得话来。看着素香。笑着，笑得让素香不明就里。 “我脸上有东西？”素香摸了摸下脸道。（.无弹窗广告） 红袖摇了摇头，使劲地往雪地里踩了一下道：“你瞧，这雪花踩着的声音跟秋叶是什么样的感觉？” 素香看着，也想起这问雪花踩着的声音的事情来，一脸笑脸。酒窝也深深的点在俩脸颊边。 紧跟着红袖的脚步，红袖很认真地踩着每一步。 此间长巷，空若无人。有俩人踩着雪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 留下无人的脚印。等着谁去缝合。 …… 俩人刚走到正街上，先是看着有人走来，紧接着又有几人走来…… 他们都朝那正街上的末端涌去。 “走，去看看罢。”红袖爱看热闹，拉着素香就跟着那拨人群走去。 正街末端边。其实也未到末端，而是刚好在那里恰逢了一处柳河上的桥，那三角边境中，新建了一座酒楼，八面玲珑的矗立在那河边与街道中。 酒楼上，张灯结彩，挂着不少求好意头的红色灯笼及红色彩带。 在这白茫茫的一片街景中，尤其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过是新开的酒楼，也不会有什么好看，我们又不吃酒。”素香站在人群外，看着酒楼，没有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拉着红袖的手道。 红袖未说话，却如同泥鳅般，一顺溜的，滑进了人群里。 素香喊了几声红袖的名字，也没有听到红袖应道。 看着周围：人员嘈杂，每个人的脸上带着几分兴奋。 素香只好站在外面，傻傻的守着，等红袖出来。 柳河边的柳树也成了一条条，被雪花浓浓的包裹着，素香踮起脚，用手拂去那层雪花，手心里满满攥着的都是雪花。 轻轻展开手心，上面还可以看见雪花的样子。 素香把那捧雪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雪花真得无味。 站在不远桥上一人，盯着素香的举动，看她低着头闻着那雪花，一平如静湖的脸上，稍微在嘴边可以找到那抹勾起的笑意。 在他的眼里。 这样的小姑娘，果然满是童趣。 可是她已经十六七岁，这已经是嫁人的年龄。 稍微停留一刻，看着素香她还是在那里，看着静的一面，又转头去看动的一面。 新开的名字为“食为天”，据传是从皇宫里退下来的一位御厨所办。因为加上了“御”字，这“食为天”就被人们捧得格外高涨。 到最后，“食为天”有了“神厨”的名片。 始终保持着温和笑容的他，此刻看到此景，脸上的表情有了些微微的颤动。 刚巧，酒楼与桥快持平，阁楼有人看见他，挥舞着手，大声喊着，人群声音太嘈杂，大意听得是让他过去，做做，叙叙旧。 …… 素香的手被雪冻得红成一片，素香不停将手放在嘴边哈着气，以图缓解一下冰冷。 红袖这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看见素香一个人站在那里哈着气，几步成一步，走了过去，拍打了一下素香道：“冷了吧？” 素香见红袖出来了，心里有了些安稳，点了点头道：“里面去看什么了，害得我好等。” 红袖笑着，拉着素香的手，朝回走去。 走在路上，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刚才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事，结果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看，也没有什么看头。”红袖用右手捂了一下素香的左手，说道。 暖暖的。素香未回话，只是顾着走路。 红袖手中攥着素香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好冷，这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道：“刚才那‘食为天’说，最近要举办一次厨艺大赛，要不，你去呗。” 素香想也没有想，听着这话，本能的摇了摇头道：“我那点厨艺，只是雕虫小技。那上得了赛事的，都是厉害很的人。”(未完待续) 第61章 柳翠 食为天的阁楼上，刚才被喊上去的男人，却是林贵，他端起酒杯，小饮一口，目不转睛的看着素香离去的背影。 雪花满地，她瘦弱的背影在这冰天雪地中，更显得单薄无力。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有趣儿的词来，那睫毛间一眨，带来的一股清风，也可以将她吹倒。 他心里如实这样想，却在心底的另一层，看着她，他在思索，她或许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一个人，如果可以带上她，那就一路前行。 “林兄……”对面之人轻轻唤了几声，都不见得林贵转首，这喊得心急，就顺着林贵看得方向看去。 银装素裹的城，散落着人群在走着。 没有什么看头。 他见林贵仍旧目不转睛，就伸手拍了一下林贵的肩膀，林贵被这一拍，才惊得仿佛如同梦里走出来般。 那人从未见林贵如此慌张过，打趣道：“这看见什么了，是那天上的仙女下凡了么？也把林兄这一身出尘之气都带得入了世，可惜我肉眼凡胎，八成是看不见此景了。” 林贵听闻，浅笑道，未语，随后轻手弹了一下手臂衣物上的灰尘，道：“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刚才闲聊了一下府试的事情。”对面之人答道。 “那上菜吧。”林贵说道。 好在对面的人早就了解林贵的性情，这一话出来，也足够的做好了思想准备，大笑道：“好，好，好，上菜。” 他正准备喊上小二将事先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林某老觉得有事情排堵在心头。 脑中灵光一现。忙喊住店小二道：“这，再来一份八宝饭。” …… 远离“食为天”的陈府，素香已经同着红袖将陈小姐要的钗子取回来了。 钗子是用一个红木匣子装着的。 素香跟红袖从首饰铺里的掌柜手中接过木匣子，都没有打开过。 主子的东西都不敢乱碰。 还更因为那掌柜临走嘱托的一句话。 “这钗子你家小姐都已经订了许久，常催人来问，你们回去的时候可要小心点。” 素香跟红袖带着木匣子，想着小姐要的急，在路上也没有耽搁。就直线回了府。 “帮我带带。”陈小姐从红木匣子里取出钗子。看了一眼，有些欢喜道。 站在陈小姐身边的红袖赶紧走上前，正欲接过钗子给陈小姐带上，不料陈小姐摇了摇头，刚刚触碰到钗子的红袖，被这陈小姐。冷不及的一个收回动作，被钗子轻滑了一下，虽然没有出血痕。带还是有些疼痛。[] 红袖忍了一下疼痛，知趣的站了回去。 “那，素香过来帮我带带。”陈小姐懒懒的抬起手。玉手一指素香，喊着她的名字。 素香有点意外，确定是在喊着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才走到陈小姐的背后，拿过钗子。 素香从未帮别人整理过发髻。这会儿，有些谨慎，按着陈小姐的意思，插在了左边的发髻上。 正对着梳妆台坐着的陈小姐，睫毛完全抬了起来，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几分愉悦散发出来。 好似空谷中那兰花的一股清香，幽然探出谷底。 素香这会儿才得空，看了一眼铜镜中的陈小姐。 那钗子摇曳的珠子，摇曳着，仿佛能够将那铜镜的黄色也摇曳出水纹出来。 素香的心，也被这珠子摇曳的，出了水纹。 那钗子跟方竹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同样是刻着木兰，同样掉着白玉珠子。 稍微有了片刻的不宁，一会儿就平静下来。 那柳婶家的柳翠，不也是有这一模一样的钗子吗？或许今年在这县城流行这个罢了。 那上官婉儿那会儿，还紧跟着刮了一阵额头正中刺花的流行风呢。 有片雪花不知从哪里吹来，落在了素香的颈后，凉凉的，素香不由自主地伸手挠了一下。 刚放下手，就瞧见同屋的小丫头踩着雪，急也似地跑了过来，看见素香站在那枯树下，边喘着气边笑道：“素香姐姐，怎么这会儿还在这站着？” 素香不解的看着那小丫头，摇了摇头道：“出了什么事情么？” “柳婶回来了。”小丫头边答道，边朝那住所急步走了过去。 柳婶回来了？！素香一下子心里被这“柳婶”二字塞满了心头。 满心开心，踩着积雪，急走着。 恨不得一脚踩过去，便进了柳婶子的住所。 刚走进柳婶子住的地方，就见里面围满了人，一片好不热闹的惊喜。 柳婶子坐在自己的床上，穿着崭新的衣服，被其他人簇拥在中间。 柳婶子笑着从包袱里摸出一个橙黄色的东西，往身边的小丫鬟手中分发着，道：“这是我家今年用谷子闷熟透了的柿子，知道你们嘴馋，给你们带来的，尝尝看，好吃不？” 扁圆扁圆的柿子放在手中，好像还略带些谷子闷的温度。 “好吃。”小丫鬟用手轻轻地撕开外面嫩嫩的皮，咬一口里面的肉，甜甜的，这柿子都熟透了，完全没有轻熟时的涩味。 素香站在最外面，看着柳婶，一时找不到任何话说。 倒是柳婶，一抬头，就看见素香，笑着，招手让她过来道：“素香妹子，怎么在那里站着哩。快过来，瞧柳婶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了？” 素香倒显得拘谨起来，迈着小步，走了过去，柳婶挪了挪自己肥大的屁股，给素香留了一小块坐着的地方，随后柳婶她递给素香一个柿子。 素香看着柳婶，此次她回家料理她母亲的身后事，未见憔悴多几分，倒是发福了不少。 那好山好水，还真得很养人。 “柳婶，我家狗蛋儿好不？”素香捏着手心里的柿子，软软的。 “好！好！那臭小子，见我回来了，每天从学堂那边放了学回来，就跑到我家里来蹭，天天问着姐姐短，姐姐长的。”柳婶眯着眼睛，笑说道。 被这柳婶子一说狗蛋儿，素香仿佛看到狗蛋儿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活泼乱跳，窜上窜下的。 这想着，素香的脸，也不禁笑开了花。 “那……”素香正想问问莫大娘他们家好不。还想接着问些狗蛋儿的细事。 门口的门又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素香瞧去，竟然是柳翠。(未完待续) 第62章 随遇而安 柳翠也瞅见了素香，这嘴里边喊着素香的名字，边挨着素香身边坐了下来，方才就有些显挤的地方，这会儿更挤了。 几许瘦弱的素香，只好双膝紧紧并拢，好腾出些间歇儿出来。 “素香姐，这有些日子不见，果然长得白白净净的。”柳翠一口一口姐叫着素香，素香觉得突然生了很多陌生的感觉。 满肚的想说得话，此刻却荡然无存。 看着床铺上，柳翠的那大大的包袱。 她多半是要留下来了。 确实也是。 柳婶此次回家后，想着柳翠还年轻，于是准备将自己的活儿给了柳翠。 晚上的时候，因为柳翠新来，还暂时没有安排新的位置，就挨着熟人素香的身边睡着。（.无弹窗广告） “素香姐，以后你要多多照看柳翠妹子我了，我娘说，你现在在小姐的跟前儿可正红呢，你现在可是正得意着呢。”柳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侧着身子对着素香说着。 素香捂着嘴了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柳翠看着素香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心下这会儿更睡不着，一个人喃喃说着，说着以后的日子，以后要挣多少银两，好好逛一次县城…… 渐渐有些睡意的素香，模模糊糊的听着柳翠的话。 一搭没有一搭的接着柳翠的话。（.好看的小说） “嗯” “哦” “唔” …… 脑海里却如做梦般，闪过那乡下的茅屋，冉冉升起的几缕炊烟，趴在篱笆门前的大黄狗，还有狗蛋儿带着红红的脸蛋，一蹦一跳的朝自己跑过来。 “阿姐。” ……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黑压压的房间某侧，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 柳翠吐了一下舌头，拉了一下被子。 蒙着头，睡了去。 对于素香来说，最美好的时刻。 无异于夜晚。 有足够的时间去想美好的事情。 也忘记了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有时候觉得这样挺好的，虽然现代与此刻都是讨生活，为了生活而生活下去，但是现在的生活比之前多了几分期待，又夹杂了几分惬意。 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慢生活下去。 …… 柳城的初雪，并没有因为偶尔造访这座略显偏僻的小城而显得羞涩与不安，而是一场一场的 下着，将满街满巷都彻底的银装素裹起来。 无论是站在某处，或是小桥上，或是石街上。都能见到这苍茫的白色不遗余力的覆盖完了所有的地方。 随着雪越积越厚，柳翠朴实的面庞与勤快的手脚，给她带来认同。柳翠话多，一个小小的事情可以讲成教书先生般的冗长，但是内容却如评书先生一样，着实听着有趣。 大伙儿晚上歇息的空儿，多了听柳翠说着这府里各种八卦过来的趣事儿。 而素香的生活还是如同这雪般，平静的没有任何杂乱不堪。 偶尔红袖会趁闲着的时候，拿着块珍藏了不知多久的料子，同素香一起绣着女红。 素香不是这方面的料，手拙得很。倒是难为红袖肯耐着急大的性子教她从最基本的步骤开始。 怎么选花样，用什么样的针法，怎么剪掉线头…… 反反复复，饶有趣味。 随遇而安。 便是如此了。 第63章 梅花 一切过得静悄悄的。[.超多好看小说] 有时候素香是这样想的，刚刚还站在院落里看那雪堆了那么厚一层，走神般思忖着那么厚的雪怎么才融化完：天还这么冷，会不会结上冰？ 但是好像就只需那么一夜，白日醒来，就见没有了积雪的踪迹，只能偶尔在杂乱的枝上，寻得一块儿雪的痕迹。 静静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就像素香此刻正在等待的人—— 柳翠。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翠从哪里打听到了方竹所在的去处。 素香铁定自己是没有说过的。 不是不说，那是柳翠也未向她问起过，就自然没有告诉过柳翠那方竹做事的地方。 这可怪不得自己藏着掖着。 素香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有点痴痴的笑起来。 何时来这么多的小心思。 就像蜘蛛织的网，远远看去好像什么没有，走进仔细一瞧，密密麻麻的。 不过还可以，还透着风，不是封闭起来的。 她寻着得空的档儿，约着素香一同前去看方竹。素香本意是想推的，可是架不住柳翠左一个好姐姐又一个好姐姐，还是同意了。 “素香姐，让你等半天了吧？”旁边的走廊处，远远传来柳翠的声音。大概因为走得急，柳翠的脸上因为喘气过快，而涨红了脸。 像熟透的柿子般。 素香见状，迎了过去，一眼看见柳翠左手手里提着食盒，笑道：“可是这个？要送给他。” 柳翠点了点头，右手一下捏住了素香的手，脸上闪过几片欢快的云彩道：“那走吧，等会儿晚上我还有活儿哩。” 出了陈府，俩人沿着墙角边走着。 虽然很努力的捡着看起来没有雪的地方，但是溶化后的积雪水，还是将鞋子弄得有些湿哒哒的。 很快。雪水浸了一块儿到了脚肉上。 冰凉冰凉的。 虽然是走着。却抵不过那股寒气。 素香使劲地跺了几下脚，想以此取点暖，还是白费功夫。 素香抬头朝四周看去，看着旁边多出来一条小巷，小巷的路，是用青石板堆砌出来的。 随即拉着柳翠的手，边朝那小巷走去，边道：“朝这走去吧。” 柳翠被这素香一拉，有点迷糊道：“素香，你可认得是这条路么？到方竹哥可不是这个方向的。” “先试试吧。看这方向斜过去八成是了。”素香漫不经心答道。 柳翠一个表情，茫然。这算哪门子的话—— 先试试吧，看这方向斜过去八成是了？！ 柳翠在素香不前不后的跟着，没有料到是素香捡了一小巷旁侧门干净处，坐了下来。然后看着素香气色闲定的将鞋袜脱了下来，用手帕擦着脚丫子。 “素香……”柳翠朝前后看去，看有没有人，转头对着素香道。“还是赶紧穿上罢，要是别人看见，这指不定多少话语哩。” 素香甩了甩鞋袜，抬起头，给了柳翠一个灿烂的笑，道：“你帮我瞧着好了。很快就好了。” 柳翠这会子又看到了素香以前调皮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怎么也没有让柳翠有丁点的生厌，那种调皮得紧得生厌。 柳翠想起自己的鞋袜也湿了许多，不由得跺了几下脚，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揉了一下发冻的双手。 忽然听得那侧门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略带着懊恼的说话声：“你瞧，这衣裙都给弄湿了可怎么好?” “不是让丫头们去取那些梅花上的雪么？你非要自己来。不过弄湿了也好，你仔细闻闻你衣裙上的味道，有梅花暗香的味道呢。”一个男声回应着。 仔细一听，又听到稀稀落落的声音，就像雪落下来的声音。 听到这对话，墙外的柳翠只道是那墙内的人在打情骂俏，唯恐自己笑出声来，只好掩着嘴笑起来。 素香却不由自主地眯着眼睛，朝墙那边看去，自然是看不到什么人。 唯有几枝梅花斜了出来。 红红的几朵小花上，覆盖着一层白雪。 很是惹人注目。 柳翠惦记着食盒里的东西，拉着素香的手道：“快些唄，等会儿天将黑了。” 素香想着也是，赶紧擦干了脚，穿好鞋袜，拉着柳翠的手，朝那个名叫“蝶轩”的地方走去。 “你说，刚才那俩人取梅花上的雪做什么用呢？”柳翠漫不经心道，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素香走出小巷，不知道为何朝刚才所在地方遥望了一下。 依稀觉得那声音好熟悉 八成在哪儿听过。 嗯 应该听过。 …… 有个身材略显微胖的小丫头在门缝探了一下头，直看着素香他们俩人走远。 “看见什么了？” 小丫鬟忽然听到身后的主子问道。 小丫头关上了侧门，上好了门闩，回道：“是俩个姑娘打这经过，怕是鞋袜湿了，脱了鞋袜，再这坐了一会儿。” “是吧，我说有人。听得真切儿，有脚步声走过。”里面小石凳坐着一穿粉红色衣衫的姑娘撑着下巴，眼睛盯着石桌上的盛雪水的青花杯子，有些嗔怒道。 旁边的那人将刚刚从梅树上折下来的一枝梅花递到那粉红衣衫的姑娘面前：“瞧，这梅花开得多好。” 那姑娘瞅了一眼那梅花，性子忽然上了起来，拿过梅花，随手就将梅花发泄般扯成一片片道：“这么好的梅花，真糟蹋了。门外竟坐着不知检点的姑娘，折煞了这梅花的好了，弄脏了我可不要。” 这说着说着，这姑娘的眼圈儿竟然红了起来。 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那人递过去一块手帕，道：“不要就不要，明天叫八宝给砍了就是了。” 站在一边那长得圆圆润润的丫头一听主子这话，看着那么大一株梅花，转头望着主子，神色有些茫然道：“公子，这梅花树八宝我砍不动的。” 粉红衣衫的姑娘听着八宝的话，刚刚还泛起的红晕的眼圈，噗嗤一笑，挤出了刚才酝酿的几滴泪水。 眼看天色不早了，这才起了身，拿起石桌上，那盛着梅花雪水的器具。闻了几下，芯寒香冷，但愿泡出来的茶是清醇无比的。 随后披上淡粉红色的衣裘，双手小心捧着这一翁雪水，从侧门走了出去。 …… 第64章 病重 从“蝶轩”回来后。 素香病了。 一早起来，她就开始鼻塞、喷嚏，然后咳嗽、头痛，接着便是轻微的流鼻涕。 柳翠过来摸了摸素香的额头，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热度，素香的额头是微微低热，柳翠她有些内疚道：“八成是昨天鞋袜浸了雪水的缘故。看样子是感冒了。” 素香蜷缩在被子里，实在没有劲起床，咳了几声向柳翠道：“柳翠你还是帮我告个假吧。” 柳翠点了点头答应道，穿好了鞋袜，帮素香掖了一下被子。 走了出去。 素香迷迷糊糊中又睡了去。 迷迷糊糊中，房间来了几个人，小声说着话。 素香听得也模模糊糊。 她们说得是―― 不偏不巧，陈小姐也病了。 跟素香一样的症状，不过略比素香的症状轻些。 本来身体就有些羸弱的陈小姐，被这一场风寒突然得造访，变得更是病怏怏。 直到请了大夫，请了脉，说陈小姐无碍，只是受了些风寒，煎些药吃，近日都不要外出，将息好了，这病也会慢慢好的。 老爷、夫人、下人们的心才悬下来。 老爷夫人是心疼他们的宝贝女儿，下人们是怕小姐有什么变故，担着什么责任。 这会儿，谁都忘记了还有个下人也病着，正病得头重脚轻的。 倒是在病床中的陈小姐，有气无力的喊了声：“素香，素香……” 守在旁边的红袖赶紧儿轻声答道：“小姐，素香有病告假了。有什么事情你吩咐我便是了。” “哦”陈小姐回了一声，轻声道：“素香这也病着了。” 接着又闭上了眼睛，睡了去。 红袖还以为陈小姐还有什么事情，见小姐又睡了去，红袖靠上前去掖了掖被子，看着陈小姐恬静的脸，虽然小姐的脸因为生病。脸色有些苍白。却也添了几分病美人态。 红袖觉得再也没有谁能比自家的小姐这样美了。 …… 素香不知道迷迷糊糊睡到了几个时辰，只听得屋内有人回来了，如同往常一样，嗑瓜子的，做针线的，说着闲话的…… 偶尔有人过来摸了摸素香的额头，嘴里叨念着：“这也病了一个，真巧。” “主子得病，跟着的丫鬟也得病，这也算忠心了。” “难怪是小姐面前的红人。这样通主子的心意。” “呵呵……”一阵暗暗笑。 素香翻了一个身，侧着头。眼皮半搭着看那窗外，纸糊的窗户因为天寒关得严严实实。 什么也没有看见。 一股难过涌上心头。[] 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属于这里，或者是这是一场梦，梦醒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好吧，就当是梦吧。 半抬起来的眼皮，耐不住心中所想。耐不住风寒带来的疲乏，又搭到了下去。 素香重重的翻身的声音引起了屋中人的注意，有人“嘘”了一声，紧跟着说话声也小了些。 依旧是絮絮叨叨，模糊成一团的话语。 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也不想再去听清楚。 ………… 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素香唯一确定是脚下的是一条路，天雾蒙蒙的，远处看不清楚是什么。只是看上去好像是村庄的摸样。 是天快黑了吗？ 素香又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太迷蒙，使劲擦了擦眼睛，睁开眼重来，仍旧是一片灰蒙。 这次唯一可以看清楚的是前面有俩人，并排走着。其中一人怀抱中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背影很熟悉。 是爸爸妈妈吗？ 素香想喊，却发现喉咙怎么也发不了声。只有拼命的朝前跑。 可是无论怎么追跑，永远都追不上。 一不小心，跌倒了。 或许是前面的俩人听到后面的跌倒声，他们同时转身过来。 他们的面庞如此清晰却被素香的眼泪弄得模糊。 是爸爸妈妈。 他们怀抱里抱着一个孩子，冲着素香咿咿呀呀，那是素香小时候的摸样。 记忆中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中间那个傻乎乎的小孩子就是这样的。 妈妈蹲下去，脸色有些心疼地朝素香伸手过去―― 素香耳边却听到汽车急刹车的声音。 痛苦开始蔓延，脑中一片空白，待素香重新开始睁开眼―― 周围却另一遭风景，路俩旁有大朵大朵的花开着，五颜六色。天很明媚，前面有个小男孩正欢快地追着蝴蝶。 那小男孩转身看着素香，露出俩个小虎牙，脆脆地喊了声：“阿姐，快点！” 素香宛然一笑，朝那小男孩快走去。 ………… 屋中朝窗户这边的床上，素香蜷缩在被子中，她脸上细细的冒着细汗，眉间时而几分紧蹙，时而舒坦。 “这般病重，怎么不叫大夫来瞧瞧。”侧坐在床沿边的红袖看着素香，有些愠怒道。 房中那几人见状，双双看了对方一眼，有人弱弱得小声嘀咕道：“不是还有红袖姑娘你么。” “那现在还不快去请。”红袖急着看着素香，也未有空说着那些斗嘴的话。 磨蹭了半天，有人想着红袖那辣辣的性子和素香这人也不算跟他们有多大的过节。起了身，出去请大夫去了。 红袖轻轻唤了几声素香的名字，又将一勺清水放在素香的嘴边，润了润素香干涩的嘴唇，一天没有进食的素香，终究感觉到了那股清凉，挣脱了几番，竟然脱离了那些奇异的梦。 “素香，你可吓死我了。”红袖又是“阿弥陀佛”又是担心道。 素香看着红袖，勉强地撑起一个微笑道：“没有那么严重的，现在不是好些了么，睡了一觉，反而感觉全身出了一通汗，好多了。” 红袖又不放心捂了下素香的额头道：“是可好些了。” 素香认真的点了点头。 也不算多好，只是素香自己觉得自己不应该让人这般关心的。 “这……”红袖欲言又止道。 素香看着红袖犹豫地表情，轻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陈小姐这会子病了，刚刚也醒来，说想吃些东西，偏吃你做得……”红袖小声说道。 红袖去掉了一些过程。 陈小姐是知道素香病着的，红袖说了，从厨房里过来送点心的柳翠也说了。 素香病了。 但是不知为何，陈小姐吃什么也不知味，非要素香给她做些吃的。 这应该是素香的幸？还是祸呢？ 第65章 煮雪烹茶 隔日的掌灯时分。[] 陈小姐经过俩日的休息，已经感觉身子有些劲了。 此刻她正半倚靠在床榻上。 懒洋洋的逗着倒挂在金钩上的鹦鹉，鹦鹉也不嘴笨。 讨好般喊着：“陈小姐安好，陈小姐安好。” 逗得陈小姐小嘴一珉一珉的。 素香站在一旁，精神状态也比第一天好了很多，只是偶尔还有些咳嗽。 红袖候在旁边，看着素香掩着嘴咳嗽了一下，担心的看了素香一眼，素香瞧见了红袖关切的眼光，忙摇了摇头，让红袖放心，自己还好。 同时也带着感谢的神色。 这俩天，多亏红袖的帮忙。 帮她找来大夫把了脉，煎了药与她服下。 病得严重时刻，突然感觉到心底渗出来的那一丁儿的冷。 错乱的直觉以为是外面刮风了，刮到屋中来了。 还好，还有红袖。 大概是陈小姐听到了素香轻微的咳嗽声，这才停止了逗鹦鹉的兴致，缓缓地将目光从鹦鹉身上移到素香身上。 眼神依旧是低迷，懒漫。陈小姐缓缓道：“病好些了么？” “回小姐的话，好些了。前日晚实在起不了身，所以……”素香几许迟疑地回道，夹杂着歉意。(.) 那日，是红袖无奈的看到素香病重的样子，根本无法起床。于是回到陈小姐闺中，跟陈小姐说道素香病得实在严重，大夫说唯恐会将给正在病小姐添几分病重。 所以不能前来。 红袖以为陈小姐会乱生几分气。 不料陈小姐只是摇了摇手道：“待她好些再来吧。” 大小姐的脾气秉性真参不透。 连躺在病床中的素香都没有想到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 陈小姐用手指指了指书案上的一本书，用手一指示意红袖取下给她，红袖会意着将书放到小姐的手中。 陈小姐右手卷着这本书，小手指摩挲着书的底面。 “红袖这几日你也累了，下去吧。”陈小姐微抬起头，向红袖说道。 红袖连续当了几天差，也疲乏得紧。却不放心的抬头看着素香一眼。 本想说推辞的话。 素香却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很好。能够过得去。 红袖这才回了话。然后退着走了出去。 冬天的夜很冷，虽然屋内生了取暖的炉子，但是站着的素香还是抵不住那脚底根儿沁进来的冷。[] 房中静得出奇，只有陈小姐翻书的声音。 每一页只有聊聊数字，陈小姐却要看好一会儿，看到迷处，有些痴痴然然。 烛台上的烛火有些暗淡，素香上前，拨了一下芯子，让聚在里面的油流了些出来。好让烛火明朗起来。 素香无事可做，只看着烛火正正发呆。眼巴巴指望着小主困乏到睡觉。自己也不用这样如同木头人般站着了。 “我看这有煮雪烹茶的说法。我前日存了些新雪，你煮些与我吃罢。”陈小姐伸了一下懒腰向素香道。 “小姐，素香我还真不会这，恐怕我会白白浪费了小姐你好不容易收集来的雪水。”素香如实答道，这煮雪烹茶这等雅事还真不会。虽然知道有这雅事，也极其艳羡这文雅情趣，但是这也为难素香极了。让她端出几块小点心还差不多。 听素香说不会煮，陈小姐倒也不意外，只是轻微的“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道：“这会儿我看书也乏了，整个人也懒得动。我泡些茶与你喝，你也可以学习些，顺便活络下筋骨。” 素香还能说什么，自家的主子要给自己煮茶吃。 受宠若惊到极致了。 “这煮雪烹茶有前后俩段，这第一段便是采雪、化雪、过滤、静置。这已经好了。这第二就是泡茶了。煮至到松风蟹眼，切泡上上好的乌龙茗茶……”陈小姐认真说道。 素香看得明白，听得半解。 陈小姐这玉葱般的手递来一小杯的茶水过来，笑道：“你尝尝。” 素香不懂茶道，但是舌尖的味道却被自己吃货的本事练就的很有深厚，接过陈小姐手中的茶，细饮下去，润满舌尖。 只觉得 茶水洌而甘，冷而柔，雪与茶相得益彰。 原来雪水煮出来的茶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样？”陈小姐看见素香喝茶的那股精细劲儿，莞尔一笑。同时给自己也切了一杯。 素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茶的好处，只是点头，挺实诚将自己品出来的感觉说了出来：“茶水洌而甘，冷而柔，雪与茶相得益彰。” 刚刚将手中的细瓷杯放在唇间的陈小姐，听素香这般言论这茶的好处，有些吃惊。偶然听得他人曾经赞许过这叫做素香的丫头说话有见解，与其他一般的丫头少了些愚钝。 只道当时怪他人大惊小怪，没有想到，这一一试下来，果然有些不一样。 陈小姐眉头稍稍一抬，细细打量着素香。 整体瘦瘦弱弱没有一丝美感，只是气质中没有一般下人们的微卑之感，多得是淡定从容。这个就是败絮其中，金絮其内？ 眼神没有过多的世俗。 经历的少些吧。 或者是无欲无求。 素香看着陈小姐如此仔细的看着仔细，有些诧异，继而觉得几分不解，紧跟着眼睑垂了几分下来。 小家碧玉的神态这会儿出了出来，陈小姐笑道：“想不到素香品茶也不错的。” 素香不知为何，仿佛遇到知音般，也朝陈小姐宛然一笑。 屋外寒风阵阵，有零落的雪花飘落下来。 屋中烛火摇曳，俩人细细说着话，多半是陈小姐问着素香的话，问得是素香乡间的事事物物。 处于深闺里的大小姐，是不是对那些平常人们见惯的事物都充满好奇呢。 不过在素香看来，陈小姐是极好的，会诗书琴画，样样精通，这样极品的女子方是什么样的人能够配得上她，与她共度风花雪月？ 而素香，却这样想自己，我这样的人，将与谁共度柴米酱油醋的生活。 夜已深黑。 俩人的睡意越来越浓。 “听说，你感冒是因为外出被雪弄湿了鞋袜。”陈小姐在入睡前，突然问道。 素香没有过多想点了点头。 刚放好床帐，躺在床帐里的陈小姐，轻微翻了一个身，轻声道：“我是听前日过来送点心的叫做柳翠的丫头说得。” “嗯” …… 第66章 羊大（一） 回到自己居住的下人房间，素香推开房门，进入到里屋。 柳翠坐在床头，一双脚因为畏寒塞在温暖的被窝里，她正认真地补着一件半成新的衣衫。 衣衫的花色是三月份初开的千瓣桃花红。 看得人暖暖的。 “是方竹送的吧？”素香凑过去，在柳翠的耳根前小声说道。 大前日，素香站在“蝶轩”的对面是瞧见的。 前一段路是素香同柳翠一起过去的。 快走到“蝶轩”的时候，素香看见方竹刚在门口送走一位客人，他直了直腰，不经意朝正前方看去，眼神正与素香他们打了个正着。 “瞧，那不是方竹哥么？”柳翠有些兴奋，朝方竹的方向挥了挥手说道。 方竹也瞧见她们了，也朝她们挥了挥手。 素香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慌乱。 不应该这样慌乱的。 她犹豫下来，对着柳翠说道：“我在这等着，脚走得有些疼你过去吧。” 柳翠听素香这样说，心中冒出一小丝的愉快，于是提着食盒跨过街，走到方竹跟前。将她手中的食盒递给了方竹，方竹跑回店中，不一会儿跑了出来，然后将一块包袱递给了柳翠。 素香看得真切，虽然柳翠的脸是背对着素香的，虽然看不清楚柳翠的脸，但是她想柳翠肯定 是开心的。 他们俩个才是真切的一对儿。 素香脑海里猛然划过这一念头。 …… 柳翠正补得仔细，被素香这冷不丁一说，吓了一跳，手冷不丁被针扎出来几滴血。抬头一看是素香，一脸好神色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扑过片意外之感。 “素香姐，你可吓死我了。”柳翠这边说着，边将手中的衣服胡乱的塞到了旁边的小柜中。也不顾指尖上被针扎出来的血。 “你瞧，说说吧，你就这般紧张。”素香打趣说道。 柳翠被素香这一说。竟然有了俩片红晕爬上那长满了几点雀斑的脸上。禁不住这脸红的燥热。将被子往素香身上一套道：“你哪只眼睛瞧见了，瞧见了……” 素香“咯咯”的将被子推过去道：“我瞧得仔细的很呢，你瞧，你的脸都红了。” “素香姐，你瞎说，才没有……” …… 俩人在床上打闹了好了一番，直到引来其他人的不满后。 她们才停止打闹，相互调皮得朝对方吐了吐舌头，各自盖好被子，背对着背准备入眠。 素香闭着眼。杂乱的心，有点小安静。 柳翠睁着眼。用手按了按下刚才针扎的地方，现在才觉得有点疼。 …… 自那夜“秉烛夜谈”后。 陈小姐虽然在他人面前的态度还是对待素香，如同他人一样。 不冷不热。 但是在私底下，只剩下素香和她的时候，她会跟素香闲聊几句。 谈谈花花草草，谈谈诗词…… 素香只有听着的份儿，自己对于这些只有一知半解。哪里有陈小姐懂得那么多。 还有即使知道，也不能太过张扬。 自己只是个陈府出身低微的丫头，哪里能够懂这么多。 那鹦鹉也似成精了般，知晓自家的小姐待这素香与他人不同，每日一见素香掀开帘子进来，便学陈小姐一样的口气道：“素香，可添了食否？” 这食不是陈小姐的吃食，却是这鹦鹉的的吃食。 真得要成精了？！ 素香怎么一个“汗”字了得？ …… 翻过冬至，便是一个一个节气。然后便是冬至。 呃…… 接着然后跟着接着，就是除夕了。 素香的脑袋飞快的转过时间，只盼能够过完除夕，攒够钱，可以回乡下去了 因为陈小姐跟她说过。 这几十日就不要走了，待年过了，可以赏些银子给素香。 素香想到这里，脸色有些红扑扑的，浸在冰冷水里洗菜的手，也不觉得冷了。 “喂，瞧你，让我好生找。”素香的后背突然被人猛一拍。 素香转头一看，原来是红袖，正笑嘻嘻的看着素香。她未等素香开头继续说道：“你跟我来，有人找你。” “谁啊？”素香用手巾擦了一下双手，问道。 “你跟着我来，就知道了。”红袖依旧是笑嘻嘻地。一身浅红色的衣衫衬得红袖在这素冷的冬天，更显得活泼可爱。 素香就这样被红袖带了出去。 刚跨出门，一人披着锦绣的披风站在素香的面前，一下子觉得光线暗淡了许多。 扬起头，看见的竟然又是他―― 林贵。 兀自生了一丝逃走的想法。 手却被他突然一牵。 大大的手强力有劲，将素香的手使劲地攥住，容不得素香有任何的抽脱。 使劲往周围一看，红袖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这该有多伤风化啊！ “你把我放开，我跟你走便可。”素香无可奈何说道。 林贵笑了笑，把素香的手放下。 素香跟在后面。 就跟当初同去街市一样。 一路碎步的跟着他。 俩人就这样平静的穿过长巷，路过不同的府邸，走过未曾见过的庭院门口，朱红色的门紧紧的掩着，朱色的漆皮大多脱落。门匾上的字已经被灰尘蒙得看不清楚。 蜘蛛网盘踞了所有的偏偏角角。 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居住过。 至少没有人打理过了。 素香的脑袋莫名的闪过关于这庭院的景色，她好像看到那门缝里面，穿过旁边的游廊，似有一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屏山。 甚至能够闻到里面飘散出来的菜的香味。 …… 林贵看见没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身过去，看见素香正眼望着这宅子，脸上闪过一片黯然之色。 “走吧。”林贵拉了一下素香的衣袖道。 “哦”素香没有过多停留，依旧如平常一样迈着步走着，面容怎么也找不到刚才那样的黯然。 没有任何的情绪所在。 林贵抬起头，看了一下白蒙蒙的天，灰暗浓云。 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突然间想缓和一下这别样的气氛，于是道：“昨日刚得了一块很肥的羊肉。” 素香侧过脸，看着林贵的脸，无比认真的回答道：“你今天请我出来，是请我吃羊肉么？” 第67章 羊大（二） 事实上，是有块肥肥的羊肉。 藏在“倚翠楼”里。 散发着很浓的羊膻味且颜色呈爽朗鲜红色的羊肉，精贵般摆在一白色的细瓷大盘中。 还煞有其事的在旁边点缀了几根翠绿的香菜。 看起来美美的。 可是它终究只是块未成品。 “这块羖肉是我的一位居住在京城的挚友听说南今天南方严寒，特意快马加鞭送来的。”倚翠楼的老板说道。 “羖肉？”素香不解道。嘴上这疑问这羖肉是什么，脑袋里却突然反应出来这羖肉就应该是羊肉了。 这里只有羊肉来着…… “就是你这面前的羊肉了。”林贵没有好气的接嘴道。 素香歪着脑袋看了林贵一眼，有点懵懵懂懂。 林贵依旧直视着眼前的倚翠楼的老板，老板正是那沈府的沈老爷，气质悠闲的坐在那里。 沈老爷从御膳房做事下来后，依旧不忘自己的老本行，又避免老来无趣。 索性在这后靠柳河，右边临石桥的路口开了这酒楼。 不求每日进斗金，只求乐在其中。 这店名取得也着实让人觉得好笑，酒至酣时，沈老板还问过林贵，“你可知这酒楼名的去处。” 林贵扬起头，倒着酒杯，饮下杯中最后一滴酒，摇了摇头。 “《秋胡行》里说，‘妾本邯郸未嫁时，容华倚翠人未知。’这倚翠便是女子美好的眉色，这通俗点呢，就是美人啦。”沈老板看着林贵不解的样子，咧着嘴笑起来解道。 林贵心中觉得好笑。这沈老爷这点文化底蕴就这样贡献给了这酒楼了。 若真见这酒楼名字，还以为入了怡红别院。 燕燕莺莺一大片。 叽叽喳喳的让人感觉舒服。 “哦，原来沈老板是用‘倚翠’来寓意这酒楼的饭菜如同女子的眉色一样美好了。（.无弹窗广告）”林贵几分醉也似地笑说道。 沈老板酒醒了几分，刚才心中有点后悔话从口出，见林贵这样曲解。又便成了“会意”。 随即用手拍了几下林贵的手。大笑道：“知我者林弟也。” …… 林贵见素香撇了一眼，看见素香那神态，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一样。 他正了正神态立马道：“这羖肉你看怎么做才好吃？” 弄了半天，原来不是请自己吃羊肉的，而是让自己做羊肉的。 素香乌黑黑的眼睛转着有些懊恼的盯着林贵。 林贵明白素香的想法，继而嘴边浮出一丝奸笑道：“当然，做好了，你也可以吃。这上好的羖肉的可是在这里有钱也难得求一块的噢。你家陈小姐也知道这事情来着，说让你做好了，也给她送一碗回去。” 见了贼人。上了贼船。 不过自己好像也对那块肥羊肉，有种感觉：垂涎欲滴。 素香一直认为。 羊肉最好的做法莫过于直接做成羊肉汤，方能才尝出羊肉最美味，浓郁的味道。 鲜香的汤汁在大锅里翻腾，雪白的羊骨在锅底静静释放自己的美味。 汤汁熬了许久，才逐渐看见乳白。 忙活了好几时辰，切成片的羊肉，被滚烫的汤水一冲。才成为了沈老爷他们手中青白的瓷碗中一汤。 汤汁发白，肥而不腻，无膻味 “这‘美’字从羊，从大。古人诚不欺我也。这羖肉果然是美味。”沈老爷抿嘴喝了一口汤，心满意足道。 林贵也喝了一口汤，咂咂嘴。没有什么喜爱之情或者不喜之情。 对比这无任何辅助材料的羊肉汤，他还是比较倾向于另一种感觉。 羊肉汤不在于细尝，而是再于大快朵颐的一种快感。（.好看的小说） 未等林贵说出，沈老爷便开口。缓缓说道：“此次从京城告老还乡，路经青州，在驿道旁，见到羊肉汤铺子，真实别有一番风味。向来老夫以为只有精致的烹饪才可以出美味，没有想到……” 林贵点头默然。 沈老爷所说的羊肉汤铺子，他也见过的。 歪歪斜斜的木柱搭起的棚子，上覆盖油毛毡，周围用秫秸夹起作墙。无一例外的都有一口直径约一米的大锅架在炉灶上，锅内的水中放满了羊肉、羊杂和羊骨头。 炉膛内火光熊熊，锅内奶白色的汤在“咕嘟咕嘟”地翻滚，随着热气、烟气升腾、弥漫，羊肉的香气肆意飘洒。 铺子的门脸处都照例放一张桌子，最有味道的是那种厚约两寸的柳木面板桌子，四条腿被蹩脚木匠安装得歪歪扭扭。 桌面上摆有一摞黑碗，中间是从锅里捞出后被切成小块的一堆羊肉和羊杂。 桌子上还放俩盆子，是那种厚约一厘米粗糙的黄盆。 一盆里是切碎的香菜，另一盆里是辣椒油。 这辣椒油可有讲究，一定要割下羊肉上的羊油，放在锅内炼制，捞出油渣，再放入切碎的红辣椒，炸至香味溢出即可，盛入盆中待用。 “羊肉汤是用一大粗瓷黑碗盛起的，上面撒了些香菜。奶白色的羊汤混杂其中。这倒跟普通的羊肉汤没有甚么区别。最有区别的是那师傅那辣椒油盆里挖了一勺在碗里。那漂浮在汤上的辣椒油渐渐划开……”沈老爷眯着眼睛，神色仿佛沉浸在当时的见状中。 他停了一顿，端起青瓷碗，喝了一口羊肉。 有些轻微地失望道：“漂浮在汤上的辣椒油渐渐化开，一下子弥散出羊肉、香菜和辣椒油的香气。” 林贵把玩着手中这精致的青瓷碗，轻声道：“不知沈老爷可否放了醋否？” 坐在一边的素香闻言，虽然不是常吃羊肉，但是稍微爱好这一口的人都应该知道这醋可是犯了羊肉汤的大忌。 醋属寒性的，与属热性的羊肉搭配。 只能不适宜。 “哈哈，记得正准备尝，那羊肉汤铺面的伙计却手脚麻利的给我倒上了醋。”沈老爷大笑道。 久在宫中的他烹饪的时候，也相当忌讳这些食料搭配的。 宫中的皇上，皇子们……都要吃得精细，吃得营养。 “罢了。罢了。我也不管那么多了。见周围的人都那样吃，也当入乡随俗了。但这一口尝下去，当真的妙啊！”沈老爷说道。 林贵心中隐隐笑着这沈老爷此刻一副嘴馋的样子，抓着话继续问道：“怎么样？” “一口下去，当真的是，酸、辣、膻俱陈，香溢满口。不过那辣椒还真有些特别。” 沈老爷一副完全沉浸在当时的感觉中，大概是想着不能立马解馋，又喝了一口羊肉汤。 那“香溢满口”的感觉与这“汤浓不腻”，俩种情趣。俩种情趣…… “据我说知，那辣椒油是用羊肉油熬制的”林贵说道。 …… 素香看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言。说着这羊肉。 着实插不上嘴。 埋头自顾的吃这碗羊汤。 一口下去，暖暖的。 羊肉果然是驱寒的食补啊！ …… 说得是做汤给沈老爷他们吃，可他们只顾天南湖北的聊天。那桌面上的羊肉汤，差不多都滚进了素香的肚子里。 干扁的肚子鼓圆圆地涨起来，实在忍不住了，素香打了个满意的饱嗝。 “你还真能吃。”林贵看着素香的模样，摇了摇头。这精瘦的黑丫头，真得真人不露相。 素香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从林贵的手中接过食盒，里面是给陈小姐送的羊肉汤。 前脚刚准备迈出门槛，后脚沈老板便喊住了素香：“素香姑娘，你的厨艺确实不错，前日举办了一场厨艺大赛，但是效果却不尽人意。你看你愿不愿意成为这‘倚翠楼’一员，也算解决了老夫的所需知急。” “我？”素香被这一邀请。有点意外。 沈老板笑着点了点头，眼角边多出了几条紧蹙的皱纹。他道：“林小弟几次向我推荐你，我也试尝了几次你做得菜，确实有几分出彩。” 又是他？素香抬起头，没有好气的看了林贵他一眼。 林贵却很儒雅的给了素香一个微笑。 心底又兀自生了许多的寒气，怎么感觉这一路都好像是他在安排自己的人生道路。 “那容我回去想想。”素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选择。提着食盒。 从‘倚翠楼’走了出来，身体因为吃了羊肉，有些微微发热，小脸也有些涨红。 素香不由得紧紧提着食盒，怕身体误以为是喝醉了，摔倒在地。 她沿着刚才来的路，回了去。 路过刚才来时看见的朱门，门上的封条有些脱落，虚掩的门露出了里面的一丝光线出来。 素香犹豫了一番，提着食盒，迈过朱门前的几个台阶。走到朱门前，轻轻一推门，一种异样的感觉轻微触电般传递全身。 恍恍惚惚。 她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 门因为长久未开，被素香这一推，发出“吱吱”的响声。 穿过旁边的游廊，游廊旁的花草因为没有人打扫，涨势疯狂，却抵不过寒冬的来临，枯萎成落败的精致。素香走得有些心乱，她很想看看那里是否藏有紫檀架子大山的屏山。 在游廊的弯处，素香的脚步停了下来。 确实有一紫檀架子大理石屏山。以不变的姿势，隔了那前厅和后厅。 ps： 好久都没有更新看着还有人看心中还是莫名的感动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68章 白玉兰 素香本想再抬脚往前走几步，却瞥见游廊旁探出一株白玉兰。 枝头正孕蕾一朵。 自一眼见这白玉兰，一些碎碎片片突然涌进自己的脑海里。 幼年的时候，这株白玉兰是自己亲自种下的。 早春盛开时，白玉兰花瓣展向四方，使庭院青白片片，白光耀眼。 洁白的也不可方物。 那时候，这里很热闹。 有人闲散的坐在亭中，走在游廊边，扑蝶，逮蝉儿，针绣…… 墙角跟儿处，有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姑娘摇摇晃晃的张开手，朝她走来，再走进一步，素香她就可以抱住她了。 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让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想亲一口。 那些碎片有些纷乱，有些开心，有些温馨…… 却始终平凑不成一副完整的画面。 …… 素香使劲摇摇头，不想，或者是突然不想往下想起这些片段。 想得头疼。 她用食指揉了揉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身体和心都有些慌乱。 这些慌乱最后被蹂躏成难过后的黯然。 素香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一会儿。 再追忆。 这些涌进来的记忆是不属于自己的。 不是的。 …… 素香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只忆起走出那朱门，回头一望但见：朱门紧阖，铜环无声。 再次清醒，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晨起。 柳翠正叠着被子，见素香起来，有些奇怪对着素香道：“昨天怎么回来的时候丢了魂似儿的，喊你你也不答我。你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素香摇了摇头，不想过多的说话。 突然想起那食盒里的羊肉汤，慌张的向柳翠问道：“你可瞧见昨日我提回来的食盒了么？” 柳翠噗嗤一笑道：“还以为你哑巴了，你真撞鬼啦？！昨日你是交给我了。让我给小姐送去了。” “哦”素香放下心应道。 认真想想。是好像将食盒给了柳翠，说自己头痛。 柳翠也很开心的应下来了，一溜烟的小跑提着食盒到陈小姐的住所去了。 “不过我送过去后，小姐让你明日亲自给加热后再送过去。”柳翠听到素香问这食盒的事情，突然小姐交待的事情。 …… 汤还是原汤，没有加其他的作料。但是汤是昨日的，虽然隆冬天寒，羊肉汤不会变质，但是重新加热锅，却远没有昨日的汤鲜美。 可是陈小姐依旧喝得没有皱起眉头。 陈小姐胃口小。喝了几口，吃了一片肉。 便觉得腹饱。 有些胀热。 “素香。我吃好了，你收拾一下。”陈小姐放下碗筷说道。 素香未回陈小姐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着碗筷。 抬头看着陈小姐舒懒的身体。 心中所念，心中所想，心之好奇，不分时间地点，脱口而出问道：“小姐。那由斯街临北巷二街口的宅院，不知道谁的？” “你去过？”陈小姐听素香这一问，捧着茶杯喝水的手有了些颤抖，几滴水也洒了些出来，溅落在手指上。问道。 素香点了点头。 陈小姐用手绢擦了下那几滴水，抿了一口茶水。 雪水煮出的茶，润了胃中的羊肉的燥热，平了不少刚才的失态。 “只是破落户的昔日住宅，自废后。便无人居住。”陈小姐如实答道。 素香觉得这样的回答很笼统，没有达到心中所想知道的细知，好满足心中那道不明的情绪。她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她想爱怜的，安抚心中那份因为难过而产生的黯然。 那份黯然，很难过，很低沉。 可是又分明感觉到它之前是怎么的明艳，活泼。 …… 从长安中街的陈府到柳河岸旁的倚翠楼，距离并不是太远。 素香却足足得权衡了几晚上。 陈小姐说过，沈老爷特意来过府中请你过去做事，你去吧。 素香张嘴想说些什么。 陈小姐看见素香欲言又止，突然想起之前的承诺，笑道：“就等春节过后就去罢。等发了银子，便去。” 出于礼貌。 素香觉得有必要亲自去推辞。 再加上那日从倚翠楼回来后的第二天下午，沈老爷又命人送来了许多的东西。 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锦盒长长方方的，摆满了素香的小梳妆台。 引来屋中一大堆女孩子的“欢喜”，她们东翻翻，西翻翻。 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停。 “素香，这命真好，收到这么多好的玩意儿。”有人羡慕道。 “素香，这耳环可送给我好么？我正缺一对儿呢。”有人大方的问道。 …… 柳翠因为离素香的的床铺近，占了一个好的位置，翻开着锦盒里的镯子、钗子，很是羡慕道：“看这些首饰成色，恐怕有些贵吧。” 素香见柳翠爱不释手的摩挲着手中的钗子，想着素日与她交情也不算差，将手放到那一根钗子上，笑道：“你若喜欢，这钗子便送给你。” 柳翠自然笑嘻嘻地收下来，可心中莫名的失落。 素香的样子在她眼中，越来越模糊。 她有时候甚至极其怀念以前的素香，她的心中好像被针刺痛一下。 痛是一丁点儿的，却有些深。 柳翠她坚定的将手中的钗子塞回到素香的手中道：“我也有根钗子，恐怕用不上，你用着罢。” 柳翠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插的那根白玉兰钗子。 珠子摇摇欲掉。 素香不解的看着柳翠。 柳翠的样子，开始变得并不如初次见她时的明朗，那时候明朗的像是夏日的午后阳光，艳艳的阳光惊醒了蛰伏在树枝上的鸣蝉。 …… 于素香正此刻赶在去倚翠楼的路上不同的是， 是那深间小巷散发出来的怡然自得。 “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的宣纸上，笔下墨迹淋漓不羁后，留下四个字“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八宝。你过来看。公子我写得可好？”林贵将笔放在砚台上，有些醉意道。 守在旁边的八宝往前挪了挪脚步，伸着脖子往那纸张上一看。 看了也白看，又不认识这字。 这字画的龙飞凤舞的。 是公子醉了吧。 拿笔的手也不闻起来。 今天一早起来，林公子就就着几片牛肉，喝了几口烈酒。随后又站在园中，看了好一会儿的梅花。 一动也不动的。 八宝怕林公子被冻着了，给他披了一件衣衫，却听到公子他独自喃喃道：“这‘府试’怎么这般难等。” “等开春到四月份就到了，很快的。”八宝说道。 八宝是疼林公子的。 这个疼是对于下人对于主子的忠心的。 作为主子的丫鬟。她也急公子所急，也急为何公子空在这浪费宝贵的读书时间。整天外出游玩。却不肯静下心闭门造车。 只是公子偶尔兴起了。 便关上了门，读它几天的“之夫者也”。 …… 林贵看着八宝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敲了一下脑袋道：“我怎么忘记了，你是不认识字的。” 日日饮酒做醉。 林贵他突然想起日后前路，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他及其渴望面前那条青云之路。 路的尽头，有极其诱人的光芒引诱他前进。 当然。他自信自己是有实力走过去的。 文人都是酸的，害怕盛巅后的落寞，林贵的心中荡漾过一片心悸。 到达了尽头，会不会突然想懵然回到。 那旧日的时光。 寒窗苦读，有明月晃晃悠悠流淌下痕迹。 “你懂吗？”林贵想到这里，想起自己提前预想的假设，自言道。 八宝以为林贵在与自己说话，不明就里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是听不懂的。 林贵瞧着八宝。心里觉得实在可爱。 谁才能在此刻分享自己暗藏的心意？ “咚咚”一阵轻叩铜环门声响起，八宝转身出去开门。 不一会儿，八宝带着一人缓缓进来。 来人清淡的香味混合在酒味中，显得空气兀自的唐突。 来人的眼光落在一身青色长衫上，看着桌案上的字画，径直走上前，拿起刚刚林贵写的字纸，轻声念道：“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一字一念，恰如圆珠落入到了玉盘上。 她转身对着林贵相向，莞尔一笑道：“这字真好。” 一句话犹如春风拂面，又如春风解我意，徐徐而来。 林贵作揖客气回道：“谢谢，陈小姐。” …… 去往倚翠楼，有俩条路。 一条是当日同红袖走过的大路，另一条是林贵带她走过的那由斯街。 走到这岔路口。 肃然虽然由经由斯街要近得多些。 但是素香还是犹豫了一番，小心翼翼地选择了绕了许多路的第一条路。尽管那条路要经过“蝶轩”。 一路上，素香心中认真的酝酿着推辞的说辞。 怎么样才可以说得婉转些。 才显得不得罪人，又能让别人觉得舒心。 这真是技术活。 见了沈老板，素香才知道，自己一路的说辞都没有用上。 沈老爷一见素香，便笑道：“怎么亲自过来了，你现在暂且不用过来了。你家的主子已经派人过来说饿了。” “那……那真不好意思。”素香见话说到这份上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刚好有风过来，吹了一下耳边的未梳起来的发丝。 素香借机，用手将发丝绕道了耳后。 沈老爷看着素香的样子。 想笑。 她原来这般单纯，竟然为了这件小事竟然揣揣不安。 亲自跑了一遭。 第69章 寿桃 灶台上面的蒸笼一层垒了一层。 素香站着，伸手够不着最上面的蒸笼，索性搬来一小板凳，踩了上去。 掀开蒸笼盖，一股白蒙蒙的蒸汽铺了过来。 素香忍不住将头扭到了一边，直到感觉不到热气。 才用筷子戳了戳笼子里的面点。 软软的，且带着弹性。 “好了么？”周白面边忙着将莲蓉包入面团中，边问道。 虽然天很寒，但是他额头上却爬上了细细的汗。 这面点是用面做的“寿桃”，本来老夫人，也就是陈老爷他母亲的八十生辰是在上半年的，但在这里的风俗是遇八十需延至下半年做寿。 讨个好彩头，便称为“补寿，添瘦。” “嗯，看样子是好了。”素香想着古代人都很讲究，特别是这祝寿之类的事情，生怕出了什么差子，只好这样答道。 周白面有些不满的扔下手中的伙计儿，看了一眼素香，拿筷子从蒸笼里夹了一个“寿桃”出来。 “寿桃”被蒸得白生生、红艳艳，且闻着香气诱人。 “好了，可以装起来了。”周白面冷冷的说道。 他倒也不是针对素香，只是这几日着实累着了。 临近年关了，不光要准备过年所需的食材，还要准备这“寿宴”。 老夫人讨喜庆，本来可以提一俩月办寿宴的，非想沾沾过年的喜庆。 就这样，硬生生的挪到了年关头。 不光他在忙，全府上下都忙得晕头转向。 写请柬邀请客人的。 布置寿堂的。 …… 同时进行得还有这蒸“寿桃”的事儿。 这是最前期的准备，要将这些“寿桃”分送给亲朋好友，同时告知为府中陈老夫人八十寿庆之喜。 …… 素香待“寿桃”凉了后，伙同几位小丫头将“寿桃”一个一个装好在礼盒里。 看着这个个大大的“寿桃”。素香当时只道大户人家做事就是不小气。 一个“寿桃”顶俩个大馒头。 后来才知道是“寿越高，桃越大。” 素香很庆幸自己“沉默是金”，没有乱说话。 生怕在这重大场合里出了什么常识错误。 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说这里面是什么馅儿的。”红袖装着“寿桃”，有些嘴馋向素香问道。 虽然也见过几次“寿桃”。不过还真没有尝过这啥味道。 素香看着红袖的谗言。笑道：“瞧你这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你嘴馋，吃穷了夫家，回头传出去了，恐怕媒人也不敢走上你家的台阶儿面前了。” “瞧姐姐怎么乱说话。”红袖朝素香努了努嘴，假意生气了。 盖好礼盒盖子，双脚迈出门槛，走了出去。 …… 寿诞日的正日，一早，随着鞭炮鸣声。 亲朋好友便从四处赶了过来。 登门祝贺。 因为登门祝贺的人多。侍奉客人的下人不多，管家只好把府中稍微容貌清秀点切手脚麻利的丫头们都拉出来。 素香也在其中。 素香边给客人上茶。边瞧着寿厅。 一切礼俗都让从现代来的素香感到很好奇。 寿厅前正中挂金色的“百寿徒”，两边挂贺连“福如东海大，寿比南山高”。 …… 这时候，才方见陈老爷这庞大的人脉资源，不光是送了“寿桃“的人来登门祝贺，连没有收到请柬和“寿桃”人都登门祝贺。 这些人也识趣，毕恭毕敬的将寿礼送到了登记礼薄的先生手边。拱手说了句“劳烦你了”，便走了。 更有甚至。 还有快马加鞭从外省来的宾客。 “长安城莫公子送‘众仙贺寿’画一副。”随着门口唱礼的小厮一喊。 素香本来得朝门口看去。 只见， 一位身高近七尺，偏瘦，眼睛点漆，穿着一袭绿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的少年走了进来。(.) 她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大概是为了方便骑马。他脚上穿着白鹿皮靴。 俩鬓之间有几丝发，却不显凌乱。 倒显得意气风发。 素香看着这位被称作为的“莫公子”的年轻男子。 只觉得像是武侠小说里的行走天下，好打不平的少年侠客。 忍不住再看了一眼， 不敢直视，只是微低着头一眼闪过。 这一眼看他的容颜，似在哪里见过般，见着有些眼熟。 转眼一想，怎么会见过，人家可是京城来的，自己只是个小城里的丫头，还有出过县呢。 他还多半还是贵客。 瞧，陈老爷正跟旁边几位客人说得风生水起，但听这唱礼的喊声。 立马起了身，双手作揖，一脸大喜之色道：“想不到莫公子竟然亲自来访。” 那莫公子也见怪不怪。 双手抱拳回道：“本来家父也要一同来的，但是有事缠身，不能亲自前来，特亲自作画一幅‘众仙贺寿’，聊表心意。” 随即便命人打开那“众仙贺寿”，一幅平常的中规中矩的画，见不出好，也见不出不好。 那陈老爷也是爱书画之人，看后，竟然大赞道：“好，好。” 莫公子见状，嘴角隐藏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转瞬即逝。 待前去拜访了隔壁里屋的老夫人，而后出了门。 入了座。 他的茶是素香沏的。 “我怎么看你这般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番似的。” 看着面前这位瘦弱道可怜的小丫头，莫公子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声音虽然小些，却也有铿锵之感。 他也有跟自己相同的感觉？! 素香心一晃，手一个拿不稳，茶杯差点摔了下去，还好，莫公子眼疾手快，接住了杯子。 茶杯是保全了，可是杯子里刚冲泡的茶水却溅落在了莫公子的手背上。 眼见着。手背有了些发红。 “这丫头。一向小心谨慎的，今天这个怎么回事。”这一幕被旁边的陈老爷瞧见了，责备道。 素香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儿，赶紧准备道歉。 “不用了，是我刚才不小心碰到了。”莫公子挥了挥手道，只是用步巾随意擦拭了一下手背。 陈老爷见这莫公子这样说，也不好说些什么。转身对着素香厉言道：“看你的样子，你还是下去罢。” …… 平素有些热闹的里庭院，今个儿却冷冷清清。 主子们，下人们都到前厅忙祝寿的事情了。 素香一个人。却落得个清闲。 大概被责备了。 这么久了，自己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做事。唯恐有什么闪失。却没有料到，在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竟然犯了低级的错误。 想到这里， 素香心中有些懊恼。 闲走在小路上，见湖上小亭。 走了过去。 她倚靠在柱子上，手里攥着手绢。 竟然掉了几滴眼泪。 素香到后来，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有那样的情绪。按理说她应该庆幸，有这么一个人为自己解了围。 方能出身。 还是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 得看着他人的脸色过日子，可自己在现代又何尝不是，什么都要靠自己，看尽各种脸色，在城市里低微的生存着。 自己此刻又为何为这样的小事情而觉得备受委屈。 蒙蒙然然中。 素香又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 一些不曾见的性格。 在隐藏许久，慢慢显了出来。 …… “一个人在这哭着鼻子，干嘛，告诉我。我给你打抱不平去。”一声音在素香耳边响起。 素香赶紧用手绢擦拭了下眼泪，顶着红红的眼睛转身向后面看过去。 只见是林贵正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 “你……”素香一时感觉气恼，正说下去。 去看见他好似随意的穿着一青衫，方巾挽起发髻。 “再怎么装扮，也不是文人书生。”素香丢下一句话，跑着离开了。 林贵一时愣住了。 有风吹来，波动起湖中纹。 林贵随意捡起脚边的小瓦块，朝湖中扔去。片起一路水纹。 “我本不是书生，何来文人。”林贵面对着湖泊伸了伸懒腰道，有点自嘲道。 …… 一抹粉色停留在林贵身后不远的小径上，她看着素香跑着走开，看着林贵说着什么话，然后见他向湖中扔着石瓦片。 因为相隔有些远，加上林贵不是说得很大声。 她清不清楚话的内容。 本欲向前走去。 可是抬了半步的脚，却缩了回去。 她的表情微僵，有些尴尬笑了笑，朝前厅的方向走了去。 …… “好吃么？”素香撑起腮帮子，看着红袖饿鬼般的，鼓着腮帮子塞着“寿桃”问道。 这“寿桃”是素香见蒸笼里剩下的。 恐是周白面也没有数，剩下的。 素香借着口饿，拿了一个。 红袖嘴里“呜呜”着，恐是干着了，咽不下去。素香赶紧儿倒了杯水给素香递了过去。 几杯清水满了半个肚子。 红袖才缓过气，捂住自己的胸口道：“说好吃，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好吃，只是比平常的点心好多了。还有我恐想是今天累了一天，饿得觉得什么都好吃。” 素香看着红袖的样子笑道：“这莫非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法’来着。” 红袖朝素香做了个鬼脸，又继续道：“你可知道，今天那前厅可热闹着。” 怎么不热闹呢，拜寿、吃宴、晚上还有戏看。 第70章 流言蜚语 （补6.3） 现在，这府里临时搭建的戏台子，此刻正锣鼓喧天的响着。（.好看的小说） 红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粒瓜子，用手剥开其中俩粒，一粒放到素香的手中，一粒投到口中道：“你不去看么？听说是从州里请来的戏班子哩。” “不去了，我可听不懂再唱些什么。站在那里脚疼。”素香咬着口中的那粒瓜子道，还没有感觉到瓜子的香味，瓜仁已经没有存在感了。 红袖听素香这样说，忽然高兴起来。 像找到知音般道：“说实话，我也挺不懂。那戏文唱了些什么？听都听不懂，自然看不懂再讲些什么，只能像呆子一样站在那里跟着旁人傻乐。” 确实在红袖的心里。 那戏文文绉绉的，天天也听，也听不懂。 陈小姐也爱那些话儿，无事的时候，就一个人边给鹦鹉喂食边自言道：“ 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 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 莫不是那樊王宫殿夜鸣钟，我这里潜身听声在墙东； 却原来西厢的人儿理丝铜，他不做铁骑刀枪把壮声涌； 他不效猴山鹤泪空，他不逞高怀把风月弄； 他却是儿女低语在小窗中，他思已穷恨未穷； 都只为娇鸾雏凤失雌雄，他曲未终我意已通； 分明是伯老飞燕各西东，感怀一曲断肠夜； 知音千古此心同，尽在不言中。” 念着念着就好了，最怕有时候陈小姐会忽然伤神起来，鸟食也索性不喂了，倚靠在窗前，一个人捧着书怔怔的发着呆。 红袖想到这里，有些感叹道：“这读书读得多，也挺伤神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读书也是好事情。 至少还可以跟陈小姐说上几句话。也可以认得几个字。出去也不会被别人耻笑。 可惜生不逢时。 家境贫困，又哪里来闲钱去读书哩。 素香看着红袖难得的一副惆怅的表情，以为红袖看这热闹的场景想家了，用手轻轻拍打一下红袖她的手背，轻言道：“怎么啦？想家了么？” 红袖扬起脸蛋，很勉强地笑了一下道：“好啦，没有事情了，现在好了。” 一时的寂静后。 “今天看得那京城来的莫公子了么？”红袖打破了这寂静道。 素香点了点头，道：“今天还多亏了他，是他帮我解了围。” 红袖也瞧见了。有些兴奋道：“你可知道这莫公子是哪家的姑爷么？” 素香摇了摇头，看见红袖小脸有些兴奋。话从心口来道：“难道是我们都认识的人？” 红袖忍不住刮了一下素香的小鼻子道：“素香，你真是一猜即中，莫公子的父亲跟老爷是世交，他们还指腹为婚过。” “不会是陈小姐吧。”素香突然有些怅然反问道。 “那你给我说个老爷的第二个女儿出来，让她嫁给莫公子去。”红袖见素香的反应，笑道。 是啊。 这陈府里， 除了陈小姐。还哪里来第二个女儿？ 难怪今天陈老爷见那莫公子进来，一脸的笑容，原来这少年是他的准女婿啊。 有点意外重重。 陈小姐原来跟莫公子是天定的一对。 素香脑袋里显现出第一次见陈小姐的容颜及莫公子的神态。 一个是大家闺秀，另一个是少年意气风发。 怎么瞧，都是天作之合。 “你说，他们是不是天作得一对？”红袖拉扯着手里的手绢道。 她未等素香回答，又自顾说道：“老爷说，这春后，待来年的四月。我家小姐就出闺阁了……” 红袖的脸上一副遐想的表情，好似出嫁的人便是她。 这只是主子的家事，说大说小都都与自己无关。可是素香听到这消息，内心还是起了涟漪。 先是八卦的心理，而后是祝福，接着便有失落，最后有股伤感…… 那日她听到那墙内，是陈小姐和林贵。[] 陈小姐告知给素香了。 素香小心谨慎的守着陈小姐和林贵他们俩人这“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知道林贵知道这些消息后，会不会很难过？ 会不会像自己此刻的心境，感到离人的难过。 最坏的是，万一他知道了，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做了些傻事。 那莫大娘他们， 不得很是伤心难过。 …… 正胡思乱想着。 那远处的戏台忽然停止了锣鼓喧天，短暂的安静后。 只见， 漫天的烟花在头顶，在黑色的天空中，绚丽的绽放开来。 一朵灭了，更有数枚烟花前仆后继般，绽放开来。引来人群阵阵叫好声。 明知道只有短暂的那一刻绚丽，仍然释放出自己最美的样子。 “素香，瞧，放烟火了。”红袖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指着天空，兴奋的叫着。 素香也被这快乐的气氛感染到了。 她捂着耳朵，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 无论如何烟花绽放起来的时候。 怎么看，怎么想。 都那么美。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只是不小心把莫公子的手给烫伤了。 何况莫公子还帮自己解了围。 这件事儿却没完没了，在府中传了遍 版本翻了不少，已经呈升级状态中。 最后翻到柳翠这边了，就变成了素香都没有想过的情节。 “听说，你瞧着莫公子长得好看，看出了神，不小心把茶水杯弄翻了，可有这事来着？”柳翠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半戏谑半认真道。 素香倒吸了口冷气。 这话要是传到老爷耳中，这年自己还用不用过啊？这月的月例还能指望得到不？ 那莫公子可是陈老爷的准女婿来着。 “哪里来得事儿，你又没有瞧个真切。别瞎听别人乱说。”素香懒得解释，一句话回绝道。 柳翠见状。翻了个身。半坐起来，双手揉着素香的肩，笑道：“瞧，素香姐姐，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这样子，可吓着柳翠妹妹我了。我只是过来求个真，好回去堵那些三姑六婆的嘴罢了。说到底，也是为了你好。” 素香闻言有些气恼。 手中绣得花，针线也走错了方向。 索性不绣了。道：“都是些没影的事情，你可别到处听别人瞎说。我也累了，想睡了。” 柳翠闻言，停留在半空中的双手，也停了下来。 只好作罢。 拉过被子，蒙着头，睡了去。 素香在被子里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着屋内众多忽高忽低的呼噜声。 更加心烦。睡不着。 索性，起了身。 披上一件厚衣衫，朝外面的夜色中走去。 冬日比不上其他季节的夜。 冷的刺骨，也少了此时还在转转悠悠的人。 素香烦躁的心，被这冷空气一侵。 冷了不少。 这信步起起。 出了小院。 走到外面的花园中。 给老夫人祝寿挂得大红灯笼，还没有及时被取下来。 素香抬头，一一看着那灯笼，随着北风摇曳在夜色中。 没有诡异的感觉，却让人觉得那灯笼散出来的一抹光色。温暖了这寒夜。 这一眼一眼看去，又一步一步走去。 满眼温暖都尽收眼底。 心中很是愉悦。 刚才的不快早已经荡然无存。 …… 这信步走着，一阵风忽传来一阵婉转的笛声。 这寒夜，还有谁在这里吹笛呢。 素香心想自己已经够无聊了，在这寒夜出来散步，还有谁更甚过自己的无聊，在这寒夜，吹着笛子。 笛声倒也不伤感。 素香形容不来，只觉得听闻这笛声的意境仿佛是夏日炎炎后的午后，牧童牧羊躲在阴凉的树荫下，坐在在牛背上，吹着笛子。 素香一时好奇。 寻到笛声处，只见那吹笛人，面对着静静的湖泊，吹着笛声。 夜太黑，看不见那人的清晰的背影。 素香又恐与别人照到对面。 只能远离那吹笛人，自己寻背靠着一颗大树，听着那笛声。 听到睡意来袭时，那笛声也戛然而止。 有另一人款款走到吹笛人的面前。 俩人说了些什么话。 素香听不清楚。 听那声音，应该是陈小姐的，还有另一位，貌似就是那莫公子了。 因为对他有好感，所以也记得清楚些了。 俩人说了一会儿，这一前一后走出亭子。 路过素香藏着的树旁。 莫公子有些蹙眉道：“那日，有位叫素香的姑娘怎么瞧着那样眼熟。” 陈小姐道：“你怎知这世间的树叶都是一样的，这世间的人你也没有瞧完过，怎么知道这眉眼间也有些相似。” “你也觉得吗？”莫公子莫名其妙的这句话。 素香听墙角根儿听不懂，陈小姐默然的点了点头。 她侧过脸，又说道：“碰巧有相似的吧。” …… 素香听他们的话听得真切，待听闻他们的脚步声走完，才揉了揉狂跳的心口。 何时自己，成了听墙角根儿的专业户。 而且总是不偏不巧的，听到都是陈小姐。 又忽然想起，刚才那俩人说得一莫名其妙的对话。 听到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 满脑。 都是浆糊了。 自己像谁啊？自己确实长得不像素香啊？自己只是钻进了一个叫做“素香”的古代人的躯体里。 他们觉得诧异。 自己也觉得诧异。 不该自己去想这些事情。 …… 第71章 狗蛋儿 素香不知道这陈县老爷私底下算不算得上一位廉洁的官员。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对陈老爷有好感的。 十二月初八。 陈县老爷在自己的府门前施粥。 粥是香软的腊八粥，是用俩大木桶装着的，并排放在府门前。 粥桶旁边放了一木桌。 上面放了碗筷等等。 领粥的人大多是贫寒的人家，自带着自家的碗筷，排队着缓缓前行。 每当看着那舀粥的大木勺盛起香甜，软糯的八宝粥。 领粥的人都不停的嘴里说着：“谢谢，谢谢陈大老爷。” 不管陈老县老爷是不是作秀，素香还是至少让人受益了。 她尝过挨饿得滋味，那种感觉，不用想着大鱼大肉，光想着素粥都能流淌半天口水。 …… 一只干净且有些白色的手递着一土黄碗伸到素香面前，素香看着这双手，并不是那劳苦的底层的人的手。 好奇地抬起头，又是林贵的。 他正笑嘻嘻的看着素香。 放在以往。 素香还是不愿意主动跟他说话的。 可是放着前几天听来的事情，心里好像住着一个偷了别家物品的小贼。 素香不忍看着他的脸，很干脆的往林贵的碗里盛一舀腊八粥。 林贵说了句：“谢啦。” 素香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好像觉得人也憔悴了几分，这几日不见，竟然落魄到了靠别人施舍粥的地步。 忍不住喊住了林贵，小心翼翼道：“你最近……那个还好吧？” 林贵有点不解道：“还好。不过……” 他话题一转，素香还以为接下来还有什么倾诉。 这大庭广众的，他前外别情绪失控…… “你瞧，这是谁？”林贵这说着，一只手从身后提出来一个小孩—— 一个有些黝黑的，半大结实小男孩从林贵的身后钻了出来。 他咧着嘴。露出缺了几个牙齿的。脆声声的喊了声：“阿姐。” 这不是自己日日念叨着狗蛋儿。 还能是谁？ 素香素香按捺不住内心的开心劲儿，兴奋的差点想扔掉手里的木勺子，然后抱着狗蛋儿站在原地转一圈。 还好，自己忍住了。 她拉着狗蛋儿的手，来到木桌前。 狗蛋儿这几月不见。 越长得虎头虎脑，那股可爱劲儿忍得素香忍不住用手揉了一下。 一旁的林贵看这情况，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素香全然没有感觉到。 林贵见此情景，朝前旁边走了几步，附在正在忙碌的管家说了几句话。 管家朝素香这边看了几眼。 点了点头。 “走吧，在这挺丢人现眼的。刚才我帮你给管家请了半天假。带狗蛋儿出去逛逛街。”林贵面无表情地拉扯了几下素香的衣服。 素香有点错愕的看着林贵。 第一次觉得他人也这般好。 狗蛋儿倒不客气，一副跟林贵混得很熟悉的样子。踮起脚，将手里捧着的八宝粥，放到林贵的手中道：“阿姐和先生都说过，不可以随意糟蹋粮食的。” 素香刚想说狗蛋儿怎么这般没有礼貌呢。 那林贵却大笑着，接过那土黄碗。一口喝完，随意用布巾擦拭了一下嘴，拉着声音悠长道：“出发咯。” …… 素香虽然也对这小县城了解了个大概。但是自从今天狗蛋儿来后，才忽然发现好多卖吃的铺面如同雨后春笋般涌了出来。 卖桂花芝麻糖的、卖面条的、也有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油炸糖果子的…… 一点都不比清溪镇上赶集的差，花样也比那镇上的多得多。 狗蛋儿看得几乎走不动道了。 再看得眼花瞭望，也得一个个吃过去，总不能一股脑儿吃吧。 “阿姐，我要这个。”狗蛋儿看着眼前根儿，忍不住拉扯着素香的衣服，指着前面说道。 素香顺着狗蛋儿的眼光看去。 一竹签插着五个糖油果子：竹签上的每一颗糖油果子浑圆光亮。表皮上撒着喷香的白芝麻，看得诱人。 “真没有想到这里还有糖油果子。”素香有点儿惊奇道。 想自己小时候最馋的就是这糖油果子。 赶集的时候，就铁定守在那炸糖油果子的小摊前，看着那师傅将米粉团在油中炸制后裹上白芝麻并用竹签穿起来，就走不动道。 那情形就跟狗蛋儿现在模样一样。 “早有和尚说：‘贪他油煎饣追，爱若菠萝蜜。’这有什么好惊喜的。”林贵看着这俩姐妹的，有点儿好笑道。 话是这样嘲弄了下，他却向伙计要了俩串，那伙计手脚麻利收过铜钱，递出来俩串糖油果子。 一串给了素香，另一串给了狗蛋儿。 素香几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抵不过对这小吃的怀念，咬了一口下去，但觉得：微带酸味的粘软糯米和焦脆香甜的外皮和着白芝麻嚼在嘴里，越吃越有味道。 狗蛋儿没有素香那样小嘴一口，很不客气的将整一颗咬在嘴中。 包在嘴里慢慢嚼，幸好里面是空心的。 不然嚼的地方都腾不开。 虽然向来林贵也不爱这些小吃，他觉得这些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但是他看他们姐弟俩儿吃着有趣儿，忍不住向伙计又要了一串。 很斯文的咬了一口。 还是接受无能。 将剩下的四个糖油果子递给了狗蛋儿。 狗蛋儿嘴里“呜呜”的，眉开眼笑，伸手拿过了林贵的糖油果子。 林贵摇了摇头，这小子一是有吃了，二不指定在乐这是别人掏钱的。 这吝啬样儿也不指跟谁学的。 想到这里，有些蹙眉的看着素香。 素香见林贵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以为自己吃这糖油果子，弄脏了哪里？ 抬头看看胸口的衣服，又用手抹了抹脸。 什么都没有…… 陪着狗蛋儿在街上游荡了小半天，尝遍了各种小吃。 素香有点累。狗蛋儿却兴致盎然。 也难为他了。指定他还没有来过对于他说来繁华的大城市。 真是个可怜的娃儿。 狗蛋儿却不是素香这样想。 有点小人精的他有自己的打算，旁边有一位掏钱的大哥哥，怎么可以错过。 阿姐说过挣钱不容易，要省着花才是上策。 狗蛋儿秉着这句话， 吃了后，还不忘能打包的就打包。 最后都弄得素香都不好意思，悄悄看着林贵一眼，他的神情倒也没有小气的样子。 时不时还嘴角上扬一下。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呃…… 那就由着他们了。 …… 走过小巷，一枝梅花斜在墙外。 素香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的侧门，等待着林贵前来开门。 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声。朝身后看去，那一大一小已经离他几步开外。 林贵侧过身见素香在那门口发愣喊道：“怎么不走了？” 素香歪着头，指了指那侧门疑惑道：“不是这里么？” 林贵先是诧异，而后仔细一想，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摇了摇头，朝前面指道：“今天我们走前门。那侧门人多。” 素香听这话。 琢磨了了几步的时间。 突然好像明白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起了，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倒是林贵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优哉游哉的走到正门前，敲了几下铜门。 紧接着，听到里面有人急忙急忙地脚步声。 铜门“吱呀”一声开来。 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小脑袋，东瞧瞧，西瞧瞧看谁来了。 “有客人来了。”素林贵见八宝的样子，说了句。抬起脚步。迈了进去。 八宝见是林公子来了，将门开大了些。他待他们都进去了，才将门关上。 她看着素香和狗蛋儿俩人的走在前面的背影。 想着公子平时都不愿带生人过来，姑娘就只是带那陈府的陈小姐来过。 这才交好几日，怎么又变了另一位姑娘了。 林公子这也太那个啥了…… 八宝心里开始姑姑嚷嚷起来。 …… 素香压根儿没有想到林贵在这柳城里有这么好的小庭院，还请了个长得那珠圆玉润的小丫鬟来照顾他的起居。 对了，那柳河旁不是还有一处饭铺么？ 这小富小足的日子啊…… 素香真想用莫大娘那惯用的“啧啧……”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林贵说狗蛋儿带到陈府也不方便，就先到他家中歇息。素香正愁怎么安排狗蛋儿的食宿，见林贵主动提起，也不推辞。 先暂且让这狗蛋儿在林贵那里住下吧。 …… 屋里有些暗，林贵叫八宝重新点了俩三盏灯火。 狗蛋儿埋着头，很认真的数着堆在桌上的各种吃食。 素香看着狗蛋儿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突然想起一件想问得事情来，她向林贵道：“怎么突然把狗蛋儿带到城里来了？” “不是阿姐想狗蛋儿了么，让林贵哥带着我过来的？”狗蛋儿插嘴道。 素香心想何时有过这样的嘱托了，正想疑虑说话。 那林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抢了个话道：“难道你不想看见狗蛋儿么？” 素香当然想见狗蛋儿了。 之前是有想把狗蛋儿接到城里来过年的，可是接过来自己要做事，也没有地方安排食宿。 索性算了。 真没有想到，林贵将狗蛋儿接过来了。 素香诚心十足道：“谢谢你。” 林贵右手一摆，心境平和道：“若真要谢谢我，也不用客气话。我那小厨房里，还剩下食料，你看这晚饭你来做怎么样？” 八宝正给素香他们添茶，说主子说这句话的，心想哪里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她放下茶壶，道：“林公子，还是八宝去吧。” …… 第72章 便炉 寒夜初始时。[] 几人围坐在一炭火小火炉上，小火炉上，白色的汤料翻滚着。 旁边是昨日林公子带回来的兔肉，说是在乡下打得野兔。现在已经被林公子切成了一片片，整齐的码在碟中。 八宝以前也见县老爷也这样吃过。他们成为这为：“便炉”。 看起来觉得看着挺热闹的。 热腾腾的热气从锅里升起，暖暖的。 林贵瞧八宝那没有出息的样子，用筷子夹着一片兔肉在汤中涮熟，沾了一下调料，放入口中，慢慢道：“你也坐下来吃点。” 宝贝平日知道主子的习性，你若推辞他说的话。 保管让你难受三天。 八宝也眼馋这便炉，要知道那野兔子是很肥的。 还有就是第一次尝公子做得菜。 刚才还在跟这位叫“素香”的姑娘推让着做饭的事情，当听到要杀掉那大肥野兔子的时候，俩个姑娘一下子不做声了。那林公子有点不耐烦了，起了身道：“还是我来算了，边吃边等。” 兔子怎么被杀的俩个姑娘不知道。 只是狗蛋儿跑过去瞧了明白。 瞧着细了，跑过来形容道：“林贵哥刚才走到后面，一把提起兔子的耳朵，拿起刀，直接把兔子的脖子给抹断了，看那样子，那脖子都断了哩。” 看着阿姐她们默不作声，以为解释的不够周到，又跑出去，看得认真后，回来报告道：“兔子的毛片刚被林贵哥给垮掉了。里面那肉鲜红鲜红的。那兔肉应该很嫩的。” 俩姑娘的心肝儿都被听得一颤一颤的。 文人气质的林贵这杀起生来。 就像拿起笔，在纸上作诗词，真得是一点不含糊，也一点都不墨迹。 …… 所谓眼不见为净。 素香还是夹起一片兔肉往汤锅里一滚。 蘸了一下由酒、酱、椒、桂做成调味汁，送入口中。 林贵这也吃着，忽而大笑道：“这兔子真得是兔入虎口中。（.无弹窗广告）真乃活该！” 想跟狗蛋儿一同下山来时。只见一野兔正奔在岩石中。不巧岩石正滑，滚下山来。 不偏不巧。 滚晕在林贵他们的脚跟前。 这世上竟然这样一等一的好事。 “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这里面景致的来由，竟然也让自己给碰上了。 林贵直感叹。 真得是天待我不薄也。 既然是捡来的，那更加不客气了。 素香听林贵说这兔肉的由来，更加肆无忌惮的大快朵颐起来。 这可是野生兔子肉。 纯生态，无污染。 瞧，这咬下去，多有肉质感。 八宝鉴于自己的身份，只是客气地拿着筷子夹了几片。一片肉要在嘴里停留很一会儿。 林公子只是不紧不慢的吃着。到后面，吃得懒了。也不使筷子了。 最后剩下来的是狗蛋儿，他那个吃样，恐怕连锅子里的汤也会被端起来喝了。 …… 吃这“便炉”的紧要关头。 陈小姐来了。 开门的八宝倒也不含糊，提高了声贝喊道：“陈小姐，怎么这会儿来了。” 素香总觉得这个时辰看见陈小姐是不大好的。 林贵还未开口说话。 素香就带着狗蛋儿转到了后厅去了。 陈小姐和林贵也没有才开始那么见面客气了。 未等八宝进来传话，陈小姐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前厅。 前厅放着的小火炉正吱吱的煮着热汤锅，旁边放着几个人的碗筷。 陈小姐看着此景。眼神有些微动。 林贵一下子捕捉到了陈小姐的眼神，轻笑了几下道：“还不是你过来把人吓道了。刚才人家从后门回去了。” 陈小姐见林贵没有提是谁。 也不好意思问。 这样子的话语下，莫若闭口不相问了，娴娴静静不是最好的么？ 林贵让八宝添了一副碗筷，给陈小姐唰了一片兔肉放到她的碗中道：“你尝尝。” 陈小姐小口一咬，咬了一半，细嚼咽后道：“还是听嫩的，只是觉得这样吃有点不雅观，那么多筷子在里面折腾……” 林贵知道陈小姐的意思。 这筷子都在往里面涮兔肉。口中的水也不是带过去了么？ 好像在互相吃对方的口水。 林贵招手，让八宝去换来一干净的锅子，重新煮汤烫肉。 八宝觉得有些麻烦，有点不肯挪自己的脚步。 但看着公子对待陈小姐的态度。 还是重新换锅换汤了。 俩人烫着兔肉片，闲聊着诗词。 各自都讲得让人愉悦。 “你那‘府试’准备的怎么样呢？”陈小姐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看来她还是很关心这“府试”的事情。 林贵点了点头，为了慎重对待这个问题，答道：“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陈小姐放下心来。 用筷子拨弄了一下碗里的兔肉，神色有些黯然道：“你可见了莫公子？” 林贵点了点头。 自然是见了，那日还与莫公子同席而宴。 一直躲在后屏风的素香听他们提起这莫公子，脑袋忍不住朝旁看去。 狗蛋儿百般无聊的跟在素香身边。张张嘴，想说话。 却见阿姐将中指放到嘴唇中间，做了个“嘘”的声音。 …… 不过接下来素香可啥都没有听到，那俩人也不吃了，是因为听见外面有下雪声，起了身，踱步看雪了。 “你认识素香？那日寿宴的时候，在亭中，见素香跟你说了会儿。”陈小姐伸出右手，接住一片雪花道。 林贵有点意外，仔细忆起，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 那天不知道谁恼她了。 跟个孩子一样在那儿哭鼻子。 想到这里，林贵点了点头道：“她跟我婶儿的邻居，见过几次面。过去打了个招呼。” 陈小姐听后。刚巧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掌心里，冷冷的。 “她是溪水镇的？” “嗯” 陈小姐看着天空飘落下来的雪花，心中很是欢喜，自言道：“怕明日那枝头都是梨花砌了。” …… 睡梦中，素香做了个很诡异的梦。 梦见那汤锅跳出来一只肥野兔，然后跟着素香跑，素香无论怎么跑，兔子无论怎么加快，他们的距离始终都是那么俩迷。 害怕得渗得慌。 …… 林贵蹲在屏障前，看这俩姐妹一大一小的相互靠着。已经酣然入梦了。 本来想叫醒他们，可手刚挨着素香的手臂。一眼看见素香那恬静的脸，俩眉间不时皱着。 又于心不忍叫醒。 想那外面雪高路滑。 八宝又去送陈小姐去了。 只好自己将素香抱起来，小姑娘清瘦清瘦的，抱起来也没有废什么力气， 素香嘴里嘟哝了几句听不懂的话，接着用手挠了一下林贵的手道：“烤箱的烤鸡是不是烤坏了，怎么有股焦臭味儿。” 林贵轻微地笑了一下。 真是的。做梦也想着吃。 这梦醒后，那山珍海味，由你见个够，也吃得够。 …… 当素香第二日出现在大伙儿面前的时候，素香知道，必定是狂风暴雨。 因为昨天晚上，陈府有位丫头彻夜不归。 读书的时候彻夜不归都要写在小黑板上，弄不好还要搞个小处分。 在这古代，更是夸张了。 素香以及其轻的脚步走入房中。还是被大伙儿抓贼似的发现了。 奇怪的是没有上前来。 只是互相咬耳朵，指指点点，一会儿他们的表情都变成了厌恶。 素香心知他们会怎么臆想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 解释也无用。 如果说是在一位公子的府中过夜，即使没有发生什么，那还不是更是跳进黄河数不清了。 柳翠端着衣篓，无意看见素香一个人在洗漱，正立马小跑了过来道：“素香姐，昨天晚上你可担心我了。” 素香将洗脸巾拧了一下道：“昨天狗蛋儿来了，陪他出去玩了。” 柳翠听素香这样说，夸张的朝四周看了看，悄悄附在素香的耳朵道：“昨天，我也瞧见了狗蛋儿了，还是林贵陪着你们去得呢。” 她往哪里想了？！ 素香诧异的看着柳翠。 想起今日自己醒来后，也是这样的表情。 迷迷蒙蒙中，好像闻到了淡淡的紫檀香的味道，何时这下人的屋子也变得好闻起来了。 后来才确定，自己昨天留宿在了林贵的府里。 素香心中有些发毛，放在现代，她可不管。 蹭吃蹭住多好。 可现在在男女有别的古代啊？ 素香只想再心里喊几句“我的亲奶奶啊！” 素香有点不好意思的跟林贵告了别，连洗漱也不上了。 小跑出了府门。 又恐觉得不对，绕了回来。 “怎么了？”林贵正拿着扫帚扫那地上的积雪，看见素香折了个返，不解的问道。 素香用手指，指了指后门，从侧门走了出去。 一路走着，走得心乱，嫌自己走得慢，走慢了，一会儿要迟了。又嫌自己走得快，走快了，那街上行人的脸色怎么看着自己那么怪呢。 …… 除了柳翠过来问了几句话，别人都在旁嚼耳根子。 但总比说出来好些了。 一连好几几天，素香像悔过一样，兢兢业业的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想见狗蛋儿的心也被压了下来。 这心还没有舒缓下来，素香的手刚刚触摸到那过年祭祀祖先的猪头肉。 那眼尖儿的老嬷嬷一过来用筷子打下了素香的手，高声道：“这神物，怎么会是你能碰得的。” 素香一愣。 那红袖从门外赶来，正巧看见这一幕。 她拉着素香的手，便从门外走去，眉眼有些异样道：“你跟我来，我有事儿与你说。” 第73章 辞退 红袖拉着素香往一偏僻的游廊边坐下，盯着素香看了好一会儿。 素香看着红袖的神态，嘴里想吐话出来，却又梗在了喉咙间，半会儿才问道：“这可是怎么了？” 素香心里还是知道红袖会问那夜不归宿的事情。 她就跟她说了。 是阿弟来了，然后带着出去玩。 素香还是撒了点小谎，说是玩得夜深，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红袖叹了口气道：“我可是听说那天晚上你去了林公子府中了。” 素香的手微微一颤，抬起头，刚好迎上了红袖的眼神，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红袖看着素香的样子。 心中有些不快，又有些心疼。 只不过她没有把心疼的话儿说出来。 只是把心中的不快说了出来：“还枉自我把你当好姐妹儿对待，见你与事无争，心眼不坏，我们俩性格又合……” 素香听这红袖说了这么多，待她说完，直觉告诉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由道：“红袖姐姐，只是怕别人误会，才不敢说出实情。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若告诉我，我也帮你瞒得结结实实的。可是你怎么可以告诉给柳翠哩，今天我在陈小姐房中伺候着，那柳翠就过来了，说了一通话来。听得我心惊胆战的。”红袖仿佛现在心中还颤抖着，不时的用手摩挲一下胸口。 素香听红袖说是柳翠传得闲话。 心里只是诧异了一下，就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了，想着上次那脱鞋袜的事情，虽然陈小姐没有明说，心里也知晓了半百。 她待柳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却多了隔阂。 只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 素香有些无奈回了个“哦”给红袖。 素香这样子与世无争的态度，倒是把一向快人快语的红袖惹得些急了，大有恨铁不成钢的话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儿太好了。你当别人是好姐妹，别人可是眼红你得很。” 素香被红袖这一通说。 心里微微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事事自己也算是小心谨慎许多， 但何时，自己要学会开始防着他人。 素香走神的想起乡下的花花草草、山山河河、柳莺鸣蝉…… 红袖又拉着素香说了好一会儿，红袖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说着说着，又说道林贵身上来。 “我见你是有些喜欢他。”红袖笑着道。 素香当然不承认了，这都是没影子的事情。 红袖想想，又很认真道：“我见林贵可是喜欢你的。要不怎么给你送红烧肉。” “怎么可能！”素香一下子回道。 那林贵可是跟你家小姐是一对儿呢，弄不好。隔几天会整出私奔的事儿来。 当然后面那个是素香自己胡乱猜想的了。 才子佳人多好的一对儿。 等等，林贵算得上才子么？ 不过还是算得上才子，要不怎么会成为陈府的座上宾呢。 陈小姐毫无疑问，算得上佳人了。 …… 心里滋味难受归难受，素香碰见柳翠，神情也没有多大的异样。 柳翠没有看出素香的什么表情。 依旧很热情的打招呼。 说着话。 事后素香也没有出什么岔子，素香只不过识趣儿的减少了外出的机会。 虽然见不着狗蛋儿。但是想着狗蛋儿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心里安慰了不少。 素香想安安稳稳把这个年给过完。 她怪想念溪水镇那小山村的。 不过自红袖找她问话的事儿后，素香的差事就莫名其妙减少了很多，先是陈小姐那儿不用去了，厨房的本职差事也少了很多。 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自己闲着。 闲得无聊得很。 其他人都很忙，过年嘛，准备的东西很多。 祭祀用品、吃食、打扫…… …… 天刚擦黑，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同屋子的小胖丫抱着一摞的旧书进来。 摇摇晃晃的。 眼看一不小心要倒了。 好在素香一个眼急，跑了过去扶了一把。 书跟小胖丫才安然无事。 素香看着小胖丫抱那么多书。问道：“哪里来这么多书呢。” “老爷说趁着要过年了，也把书房里的书也整理出来。这些就是老爷不要的书，本来要被烧掉的，我想着我哥哥也爱看书，就给抱了回来。”小胖丫喘了口气道。 素香也许久没有见这么多书。 趁小胖丫整理书的时候，好奇地翻着其中的几本书。 古书看起来真废眼力劲儿，竖着竖着的字，看惯了横着写的字，素香一会儿还不适应过来。 小胖丫蹲在地上整理着书，看素香在那儿翻着书，道：“素香姐，你也认识字么？” 素香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是闲着，看几个字也不耐。于是说道：“这几本送给我看好么？我家阿弟这会子正在学堂哩。” 小胖丫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素香小心的将两本书收拾好，一本白话文的小说，一本《山家清供》。 大概看了一下书的内容，应该还是有些看头。 解解这烦闷的生活也好。 “素香姐，你是不是过几日就要走了么？”小胖丫眨了一下因为肥胖挤得快成缝的眼睛说道。 “没有啊？”素香不解道。 小胖丫有点不服气的继续道：“素香姐，你可别骗我了，那几日我听嬷嬷她们悄悄说得，我说我要听，他们把我撵了出去。” “说了些什么？” “就说素香姐姐几日要走了，说那床铺光线好，想占着用。然后就没有听说其他的了。”小胖丫说道这，抬起头很认真道：“素香姐，我睡在中间，夹着怪闷的。你走了。你就把你的床铺给我可好？你既然说给我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 小胖丫虽然看起来傻，说些话，却有点活络。 素香知道自己是要走的，不过是说过年后，结了银子。 这几日便走？ 怎么这么快？ 小胖丫那里也问不出什么话了，素香用手擦了一下书的表面，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又有点迷茫。 …… 年三十。 管家过来一趟，找到素香，惋惜道：“你收拾好东西。到账房那儿领好自己的月例。回家过年吧。” 一切都在素香的意料之中，又在素香的意料之外。 素香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却始终没有开好口。 恍恍惚惚的收拾好东西，又跟着管家去了账房那里领了银子。 银子的数目不多不少。 只不过额外了添了二钱银子，说是主子吩咐下来说得，算是过年的赏赐。 素香恍恍惚惚的办完这些事情。 走出侧门， 远远瞧着那正门，几个人正贴着对联，挂着灯笼。 门口那一对儿狮子。脖子上也系了红带子，过年也装扮了这么喜庆了。 想起第一次来陈府，看那狮子。 现在看看，不一样的滋味涌在心头。 素香没有从正门过去，在那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侧门被人关上的声音。 才没有恍恍惚惚的感觉。 只知道。 还来不及去问为什么…… 她被陈府辞退了。 在这冰雪寒天，又极其喜庆的大年三十。 来到古代的素香，生活平淡无奇，一切平平淡淡的她。 此刻踩在雪地里。听着偶尔传来的鞭炮声，孩童的戏耍声，狗吠声， 她挪了挪脚步，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去。 …… 素香的手放在铜环上，迟疑了片刻，敲了几下。 八宝推开门，见是素香，心想着素香肯定是过来瞧狗蛋儿的，还未等素香开口便道：“素香姑娘，今天我家公子跟狗蛋儿出去说是去买鞭炮去了。” 素香听言，说了句“谢谢“，便走。 八宝眼尖，看素香提着一个包袱，忙喊道：“姑娘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进来坐坐吧，公子他们说不一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素香摇了摇头，感谢了八宝的好意。 …… 素香不知道跟他转了多少个弯，像走在迷宫里，不过却很快，瞧见了柳城的城隍庙。 他是方竹，因为店铺过年也正是忙的时候，店铺不光要卖布料，还要裁剪衣服。 过年稍微拿的出钱的家户，都要裁剪些新衣服，新人新事新衣服。 讨个好年头，也慰藉一年的劳碌。 他一直忙到大年三十，才歇息了会儿。呆在店里久了，趁掌柜采办年货去了，一个人溜了出来，透透气。 怕见到掌柜的，专拣偏僻的巷子。 却没有想到碰到了素香。 她一个人正在巷子里缓缓地走着。 巷子窄窄的，素香也瞧见方竹了。 俩人问候了一下，然后都默不作声的并肩走了好一会儿。 素香想着自己的心事，方竹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他看见素香神色有些黯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像以前一样习惯性的拉了一下素香的衣袖道：“你跟我来。” …… 城隍庙烧香的人挺多多的，素香站在外头，垫了垫脚，只看到香烟缭缭，人头攒动。 “你烧不？听说，挺灵的。”方竹从旁边的香火铺买了香蜡道。 素香点了点头，方竹拉着素香的衣袖。 挤到了前面。 虔诚的许愿，烧香。 …… 上完香，俩人沿着城隍庙旁边的小路走着。 “你许了什么？”方竹问道。 他跪在蒲团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素香，看见素香神情挺严肃的。 第74章 腊梅花开 “那你许了什么愿呢？”素香反问道。 方竹挠了挠后脑勺，挺难为情的。 想说却不敢说。 “算了，就不要说了，许愿的话说了出来，就不灵验了。”素香又道―― 她的心忽然有点慌乱，她好像知道方竹要跟她说些什么话儿的。 俩人只顾着散自己的步，寂静了好一会儿。 忽然方竹眼睛一亮，右手指着前面道：“素香，你看！” 素香眼睛随着方竹指得方向看去―― 一大片一片的蜡梅花开满了整个雪地。 轻黄缀雪，浓而清的香气和着清寒铺面而来。 素香整个人都倒吸了口气，只为这冬日美景。 方竹走到一棵腊梅前，仔细看那缀在梅花枝干上的黄色小花，忍不住逗了一下那梅花骨儿道：“我看‘蝶轩’后院栽的红梅都开了，这蜡梅一般都要提红梅而开，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花开着。” 说道这儿，方竹挑了一好看的腊梅花枝干，折了下来，递到素香的面前道：“好看不？” “干嘛要折了去呢，开着挺好看的。”素香有点心疼道。 “你以前不是特别喜欢这花儿么，遇到好看得花都要折了回去。”方竹小声道。 素香看方竹悻悻的表情。 自己莫名的有些发笑。 笑着一把将方竹的那腊梅抢了过来道，使劲闻了闻道：“折都折了，扔了就更罪过了，让我拿回去，好好的服侍它们。” 方竹见素香的嗅着蜡梅花的一脸笑容，露出了自己洁白的牙齿。 他觉得素香，笑得真好看，也越来越可爱。 也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 素香没有跟方竹说自己被陈府辞退的消息，她有点怕他提起是什么原因。 …… 素香晚上还是捧着一大捧腊梅花去了林贵家。 想古代过年，过年一定有很多礼节。可这林府除了门口贴上了林贵的亲自写得对联。挂了俩个灯笼，庭院里添了几盆未见的冬天开的花，倒没有瞧见其他过年的气氛。 林贵瞧着一身素装的素香捧着那一轻抹的黄―― 几日不见，她瘦了好多。 梅花开得正好，素香想找一个花瓶，养着这梅花。 八宝有些犹豫道：“素姑娘，这梅花可不能这么插着，那梅花的‘梅’通着‘霉’，这……” 素香拿着梅花。 听八宝这话，拿着梅花得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左右不是。 她觉得腊梅花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让人心宁。 “你要是想放，就放在你屋子里。”林贵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句话真不知道是容她呢，还是要“霉”只“霉”她一人呢。 八宝也不好说什么，帮素香找了个好看的花瓶，上面描的是青花，倒满了清水，再将腊梅花插进去。 素香修剪了一下花枝。随后站在门口看着花，闻闻花味。 心里美美的。 天黑了下来，紧接着烟花映红了素香的脸。 狗蛋儿正在院里放着鞭炮，八宝正忙着收拾晚上的碗筷，林贵出门拜访友人去了。 这是素香来这里的第一个除夕夜。 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就这样过了除夕。 平平和和。 如果这样下去，安安静静。 多好。 素香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林贵的情节，那个时候怎么会知道现在自己会呆在他的府中，世事真是很神奇。 又很无聊的想想。如果自己没有来穿越。 这里的物事还是这样的吗？ 又转念，仔细一想，穿没有穿越，都是一样的，自己只是个平凡的小丫头，生存都还是问题，又怎么谈改变。 转了一圈自己又回到了起点。 素香她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她对以后的生活开始有了敬畏。 …… 素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总之听到外面鞭炮声突然比之前的声音响多了。（.好看的小说） 八宝过来看着素香微微睁开着眼睛，笑道：“素姑娘这会儿好睡，这新年来了，可不能贪睡的。” 素香揉了揉眼睛，身上是八宝怕睡着的素香受寒，盖上的一件毯子。 听到八宝的话，素香笑了起来。 林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往那火炉走去，搓了搓手道：“你也不出去看看，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姐般。” 素香被这林贵一说。 刚刚还绽起来的笑容，此刻黯然的神情涌在脸上，默默无语起来。 林贵转过头，见素香的样子。 喝了一口八宝递过来的茶，心下无味。 她什么好，就是太温柔了。 性子不愠不火，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儿。 她应该是那略微显旧的古画里的人，掩藏在深处，不用一颦一笑，安静就好。 狗蛋儿可读不懂那屋子里每人的情绪。 手拿着鞭炮，叫嚷着：“林贵哥，我们到外面去放可好，这院太小了。” 狗蛋儿小孩子的心性显露无比。 他打心眼喜欢这个林贵哥。 为什么喜欢呢？ 素香某次拉住狗蛋儿问道，狗蛋儿无比认真的回答道：“因为林贵哥的腰带里总挂满了银子。” 素香心中那个巨汗，自己的教育真不到家啊。 她又继续问：“你老用林贵哥的钱，是不好的。你就不怕别人心不甘，情不愿么？” “林贵哥是大人，他不会跟小孩子计较的。” 素香心中那个无语…… …… 后半夜，半夜无睡。 吃了些林贵带回来的点心，说是“倚翠楼”的特意送来的。 倒也不是平常的点心，原料取料用多大的量，都是按照宫里做点心的法子做得。 素香咬了一口糕点，其他都还好，只是感觉糕点甜得稍微过了头了。 林贵也觉得甜， 八宝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想了会儿。认真道：“想那宫里的女人都过得苦。吃些这甜食，心里才舒坦些。” “那觉得甜的好吃么？”林贵问道。 “八宝还是觉得甜得挺好吃的。” 素香听了八宝这话，眼睛弯成峨眉月。 林贵将盛满点心的碟子推到八宝面前道：“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八宝又吃了几块。 甜得真腻。 “想家么？”林贵拿着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想起除夕团圆之夜，说道。 也不知道他在问谁。 八宝作为丫鬟，回应林贵的话惯了，接过话来，便点了点头道：“自小被卖了出来，倒也对家里的事情。记忆也记不住了，只记得家门口有条河。河边有棵大树，很大很大，要俩个人才抱得住。” 八宝身世让人感到唏嘘，但听讲来，也没有难过的情绪在。 八宝觉得现在跟林公子挺好的。 有吃的，有用的，也有话可以说上几句。 林贵看了看素香。道：“那你想家吗？” 素香仰起脸，看着林贵。 脑子里有些迷茫，又抓不住具体想说得话。 倒是狗蛋儿，边吃着点心边道：“我想大黄。” 那大黄是只狗，每日趴在篱笆下的犬。 它最擅长的事情，不是看家护院，而是粘人―― 主人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脸皮厚得很。 林贵没有继续问下去，笑了几下，摸了摸狗蛋儿的脑袋道：“赶明儿也把大黄也给接来。好不好？” 狗蛋儿开心的点了点头。 素香只道林贵说些话逗狗蛋儿开心，心里觉得林贵对狗蛋儿挺不耐的。 但是隔几天，林贵竟然真托人把那只中华田园犬给接回来了。 吓的胆小的八宝看到跳了一下，直往屋子里躲。 倒把狗蛋儿给乐的，抱着就笑了。 恨不得把林贵哥当神一样供起来。 当然这是后话了。 …… 几人虽然不是熟悉到谈心的地步，但是围在一起过年，也不显生分。 林贵让八宝把自己珍藏了许久的女儿红抱了出来，非要八宝拿那粗瓷大土碗出来，一一给斟上。 林贵讲了很多个野史里故事。 让其他三个听得入神。 大概是节日气氛的衬托，又因为自己心情的缘故，素香不知道该去怎么想家。 别人倒有家想，自己连念想也没有。 于是多贪了几杯。 酒越喝越愁，这话一点没有错。 也有越喝越能入睡的。 显然素香俩者都占了，素香愁上心头来，倒头就入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有些疼痛的素香却被林贵带到外面去了。说是让素香见一好地方。 林贵依旧跟素香保持着一小步的距离。 只是偶尔说话的时候，就转过来，停一小步。 有人带路的时候，素香就是一个路痴。 她不知道在哪里转弯，又在哪个街道走了几步。 她只知道最后的目的地，是一小亭子―― 建在柳城的西南角一小山上，朝山上往下看去，可以总览柳城的样子。 有些四方块的城局，中间柳河穿城而过。 人群熙攘。 “好看吗？”林贵问道。 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好多，素香点了点头道：“这样看去，还真不一样。” “还有很多的你没有看过呢。听说京城很繁华。”林贵继续说道。 素香侧过脸，疑惑地看着林贵。 觉得他要说什么话。 素香没有等到林贵回答，倒是林贵岔开了，说了句其看似关心她的话来：“你先在我府中住着，那陈府的事儿也不用好难过，左右不住只是个供人差遣的下人。” …… 第75章 春从天外来 …… 跟着林贵闲逛在街上，素香看着你越来越清晰的背影。 他离自己也只有一小步而已。 只需多走快一步，她就可以跟他并肩走着。 越来越觉得他真不是很讨厌。 这也是也有原因的，除了刚才那句安慰的话来，也告诉他，等开春后，就在柳城里寻一个好点的先生，县城里的先生再怎么不济，也比那溪水乡的好些。 素香也想狗蛋儿受点好的教育，好为讲来做打算。 所以把这事情给定下来了。 可是她心底还是舍不得那小书院的那好树好水。 她心里想着事儿，一时走得急—— 自己把自己给摔着了。 林贵看这竟然还有把自己摔着的人，摇摇头，觉得好笑，然后把手递过去—— 让素香借着自己的力，站起来。 素香一个囧，看看周围有人停留下来，远远瞧着。 脸刷一下就红了。 她拒绝了林贵好意的帮助，一只手撑着地，自己站起来了，随意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 整整这过年的时间，素香帮着八宝干些活儿，活计儿也不是很多，最多的时候素香是帮忙弄一日三餐。 说是帮忙，还不是林贵对八宝说，那素姑娘做得吃食要比你好些，你有空可以跟她学点儿。 除了这，也有出去瞧热闹，瞧那舞狮子的，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看那灯会。 素香只记得那灯会是最好看的，也是最热闹的。 全城的人都倾巢而出，前脚挨着后脚。 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只见整个柳城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灯火中：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素香觉得最有趣儿的是。那写灯谜的人将灯谜贴在五光十色的灯笼上。让那游人猜谜。 停驻在灯谜前的人，都是些文人公子小姐。（.无弹窗广告） 也难怪只有他们才看认识字，也有那闲情逸致。 林贵跟几个公子也夹在其中。 饶有兴致的看那灯谜。 素香看不懂有些灯谜，比如这个“岁末迎春书画展”。 抓破脑袋也想不出。 就守在那儿听着—— “不就是笔走龙蛇。去年也见了这灯谜。也不嫌旧。”有人解开，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也有素香看得懂得，比如这“七仙女下凡”。 因为自己以前看过，自己因为知道所以瞧着简单，却让那几人难为道了。 林贵用胳膊捅了捅素香道：“你瞧是什么才好呢？” 素香看他们想得恼火，有些急着道：“不就是‘六神无主’么？” 见一小小姑娘揭了这谜底，那几个男子心里有些挂不住了。倒是林贵很大方笑道：“看我那小庭院还真是养人的地方。养得这般聪慧了。” 其他人因林贵是陈县老爷的座上宾，眼见着林贵的态度。 他们点了点头。勉强在脸上点缀几朵笑容。 也不乏不服气的人道：“早听说林公子的府中养了一个娇美人，想不到今天一见，才发现林公子的果然见解独到。” 这分明就是骂人的话么？ 素香听后，简直是又羞又恼。 小手都微微缩成粉拳了。 林贵微低头，瞅见素香那有些愠怒的脸，小脸涨得通红。 “这小丫头，也只是在我府中呆了几日。便能解了你不能解的题，你若去了，恐怕更是天下无才了。”林贵掩着笑道。 素香怔怔的看着林贵。 他说话真的是无比弯酸。 那人脸色由红变绿，继而又便阴。 阴得可以下雨了。 其他人见这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打了个圆场，拉着那人散了去。 素香也没有了看那灯谜的兴致了，可林贵丝毫没有要离开的兴致，依旧踱着步，一个一个灯笼看去。 “我们也回去吧。”素香小声道。 林贵没有回答。 “刚才。你说得话……”素香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就不怕得罪别人么？我瞧那公子穿得衣衫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这次林贵听见了，他转过身。 很严肃的说：“那公子确实出身不一般，据说还是跟县老爷是亲戚关系，家中的父亲也在省城做官。我今番是得罪他了。估计……” 林贵说道这里，摇了摇头。 素香心里一急追问道：“那会怎么样？” “已经得罪了，不过你还欠我个感谢。”林贵不紧不慢道。 素香看着林贵，半会儿才从口里抠出俩字：“谢谢！” …… 素香心中还是有愧疚感的，不过看到那人悻悻而走的样子。 心中又觉得很解气。 简直是扬眉吐气。 …… 方竹哥？狗蛋儿眼尖，一瞅就见方竹跟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再一仔细瞧，方竹哥旁边的人，也是认识的。 狗蛋儿拉扯了一下素香的衣襟道：“阿姐，你看柳翠姐跟方竹哥在一起呢。” 顺着狗蛋儿指着的方向，素香看见他们俩人正站在一莲花灯旁。 他们俩人也看见自己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也听得仔细，看得清楚—— 方竹看着素香跟林贵在一起，他没有走上前。 他的心起了涟漪，那灯谜底，突然让他觉得他离素香很远。 “我们到那边去看，水上放着‘鲤鱼跃龙门’呢。”柳翠拉扯着方竹朝那柳河走去。 方竹犹豫了一下，随着柳翠去赏那水上灯去了。 素香没有说什么，倒是狗蛋儿鼻子中重重的“哼”了一下。 “你怎么啦？”素香半蹲下去，帮狗蛋儿整理一下衣服。 狗蛋儿鄙视道：“我见那方竹哥，不如以前待姐姐好。” 哦？这就是青梅竹马么？ 素香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狗蛋儿的头道：“以后可不许这么乱说话。” 狗蛋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烛火亮了这座小城。 素香看人群攒动，她跟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到底该延续着谁的生命下去？ …… 闲逸的生活，把自己养得越来越犯懒。 吃了就睡，睡醒来。随便到处逛逛。看看花，看看草，逗逗鱼。 大概是林贵见素香整日无所事事，林贵开始让她学习写字。 素香纳闷道：“我这般大了，还学什么字？” “你也不用瞒我了，我知你认识字。可你不会写字。”林贵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素香还想狡辩，林贵摇了摇头，用手指向书案，道：“那有县城的笔墨，你自己天天无事的时候可以学习。你若还是不认识字。可以照着那字画着写……” 待林贵走了，素香看那笔墨。有些心痒。 想着以前兴趣班的时候，老师教怎么握毛笔字，然后在宣纸上扭扭捏捏写字。 成品字不堪入目，糟蹋了一张雪白的宣纸。 素香有点心疼，突然想起一个好法子，效仿那公园的老爷爷，用毛笔沾清水在地上写。 不浪费墨。也不浪费纸。 写着大胆了，就往那庭院里，就着暖日，练习写字。 八宝看着素香认真的写字，有些羡慕道：“素姑娘，你真聪明。” 狗蛋儿看着阿姐认真写字的样子，有些骄傲道：“阿姐，你真厉害。” 唯一不同发表意见的是林贵，他看着素香的字。眉心皱了皱道：“你瞧，你这个字你怎么写的弯弯扭扭，都快出界了。” 素香也不气恼，知道林贵说得是在理。 反正水不花钱。 大不了重新练了。 素香着实爱上了写字。 终于不藏着自己不识字，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学习。 她也可以坐下来，认真看着书上的美食。一本从小胖丫手中拿得《山海清供》。 古文看得难受。 一字一字斟酌看着，好在有林贵在，她不懂，就去找林贵。 林贵有空的时候就叫说，没有空得时候让素香自己琢磨着。 偶尔会按照书上的法子，做一道菜。 到后来，晚上的饭菜几乎就是素香包了。 还有不定时的小点心。 …… 对于素香自己的人生俩大美事，美食和书写，现在都占起了。 若年后，她每每想起记忆的里每个日子，她觉得这是最闲逸的生活。也是最美好的回忆。 不用在溪水乡下，愁吃愁穿；不似在陈府般，小心翼翼。 她几乎把古人的闲情逸致过了够遍。 闲逛，看看花，看看草，逗逗鱼，吵吵鸟。 更重要的还有美食，依照古书上做得美食，自己研究的美食，学习现在食物的做法。 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也满足了林府的其他三人。 只是还有一点她不知道，她那清秀的脸庞——在这花间美食下，越来越清秀。 像那满月，最后褪去的那层黑纱。 正慢慢突显那皎洁的光芒。 …… 冬雪融化，寒意悄退。 当窗脚下的迎春花努力绽放着片片黄色的花骨朵，绿藤开始吐芽重新攀沿在老墙上。 仿佛就那一夜。 春从天外来。 惊扰了那安静得三月桃，它一小朵小朵开，花团锦簇，满在枝头上。 俏锦迎初春。 …… 素香伸着手，舒展了身体。 她学习写字，已经转战宣纸上了。 刚想偷点懒，去厨房偷拿点吃食慰藉下自己五脏六腑。 就听得外面有俩人说着话，走了进来。 第76章 早起的虫儿 （补6.10） 素香透过打开的窗户，从绿藤空隙看去―― 那来人是一位公子，看着有些眼熟。 再看一下，想起来了，是那位跟林贵捉鱼的公子。他正一脸笑容的跟林贵说着话，转过假山，朝前厅走来。 八宝刚才跟林贵出去了，这会子怎么不见她跟林贵一同回来，狗蛋儿去林贵安排的学校上课去了。 素香未待林贵喊她，出了书房，入了前厅。 给他们俩人切了一壶好茶。 那公子接过素香的茶，抬头看着素香，觉得眼熟，不一会儿就想起来了，侧过脸向林贵道：“这个不是那个小丫头么？怎么这冬日整个不见，长得好看了些。” 林贵用茶盖拂了下茶水，喝一口道，认真回道：“你后来不是他五官长得有些精致么？冬日不见太阳，当然养白了，五官就显露出来了。” 那公子说了句：“不知道林公子什么时候，才把这位姑娘给娶进门呢。到时候吴某定为林公子送上一份大礼。” 林贵看了素香一眼，眉毛轻挑，浅笑了一下，话题一转。 …… 见俩人当着面，评价自己的容貌。还乱点鸳鸯谱。 素香站在一边觉得左右不是，再站下去，恐怕自己的脸会像三月桃一样，染上淡淡的粉红色了。 好在俩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大概是考试，功名之类的事情。 素香没有听个大概，八宝就抱着一大把桃花回来。 淡粉红色的花朵儿一簇一簇的锦簇在一起，看得八宝的脸都笑若桃花了。 俩人走到后厅那儿，修剪着枝叶，将桃花插进花瓶中。 八宝看着素香，有些走神道：“素姑娘真的是，长得越来越好看，我瞧着，跟这桃花一样好看。” 素香露出白白的牙齿笑道：“八宝今天怎么嘴唇跟抹了蜜一样。” 只是一句玩笑话。八宝将一桃花插进花瓶中。认真道：“今天本来跟着公子一起出去，然后看到有人将这桃花折来卖，公子看着花开得好，让八宝买来，不巧遇到了吴公子，然后俩人就先回去了。” 还有卖桃花的？ 素香想起，该出去看看，那人是怎么卖桃花的，整个衣服应该都染上了花香味道。 八宝见素香的表情，停了一下。继续道：“公子说的，姑娘看多了桃花。越来越好看的。就跟梅花一样。” 还有人这样形容怎么变美的？ 素香瘪了瘪嘴。 看着长得可爱的八宝道：“那等会儿你拿着桃花往你屋子去。” 八宝听了这话，又想起林公子的话。 一时觉得好笑。 “咯咯”的笑了起来。 …… 素香眼看春天也来了，想着最后一个打算，去“倚翠楼”，当差。 素香没有跟八宝说，自然也没有跟林贵说。 一个人去了“倚翠楼”。 素香见到陈老板，认真的说了下来意。 陈老板嘴张了张。始终没有说什么。 心头度量着：听别人说，那个素香小姑娘，因为作风不检被陈府辞掉了。 陈老板看着素香，叹口气，有点惋惜，突然想起这个小姑娘当时将零落下来的头发往耳后根梳去的样子。 看着怎么都是个心无杂尘的小姑娘。 可是这“作风”的事情是从县老爷的府中传出的。 在这小县城的，传得风生水起。 自己虽然是从京城来的人，但是说到底，只是个厨子。而且在别人的地盘上混生活。 沈老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客气的回答了一番。 他咳嗽了一下，让丫鬟给素香沏了一杯好茶，而后缓缓道：“素香姑娘，真不凑巧，本来是给你安排了一位置，但是这不那春节的时候，我的徒弟在京城里受了些委屈，退了下来，非要来我这里寻一清净之处，当时‘倚翠楼’又缺人手，这事儿我也忙着，给定下来，本来想跟你说，却忙着将事情给耽搁下来了，你看？” 沈老爷一副为难的样子。（.无弹窗广告） 素香也不笨，无论什么原因，这差事是没有了。 纵然心中有万般委屈和难过。 她还是大方的站起来，告辞道：“沈老板，这事情也是我毁约在前……我还是感谢沈老板给了我一个机会。” 沈老板还真怕这个小姑娘一会儿梨花带雨，见她此刻的样子。 突然想起那“腊味饭”。 想起当初还是陈小姐极力推荐她的。 世事万变，没有想到现在…… 不过她的那饭菜，真得勾起了自己游子的心。 沈老板从来没有对一个小姑娘上过如此的心境，他看着素香道：“愿姑娘以后能寻得施展拳脚的地方。” 素香苦笑。 现在都快温饱成问题了，何来谈施展拳脚。 自己只会这一手艺，又能往哪里走。 哪里寻天地。 走在街道上―― 素香感觉有人看着她，仔细看去，又没有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又想起林贵之前带自己去得那个小亭。 那儿可以安静，她站在那里，真得感觉到，自己不是这里的人，她就那样，看着自己的一世界。 凭着自己路痴的记忆，走错了好几次路，才寻到小亭。 却满腹失望―― 亭子里坐满了踏青的人，几位姑娘正嘻嘻闹闹的在亭中嬉戏。几个跟着的婆子坐在一边，坐着做些针线活，互相唠叨着话。 那几人看忽然闯进来一位陌生人，停止了嬉戏。 仔细打量着素香。 穿得不好不坏，眉毛有些清秀。 不像是个做活儿的丫鬟，也不像贫寒人家的女儿。 柳城城小，怎么不见这是哪家的姑娘。有胆子活泼些的瞧着素香道：“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我叫素香。”素香见别人那样热情，如实道。 有小点的姑娘走上前去，看着素香顿生了好感，欲拉着素香的手道：“见姐姐一个人，不如在这一起玩耍，可好。” 手刚伸出去。有婆子妈走过去。拉过那小姑娘的手道：“小姐，怎么这样随意。” 素香先是一脸惊诧，而后以为这位婆子再教育自家的小姐，要懂得矜持。 素香也只是想图个清静，朝那一脸委屈的小姑娘笑了一下，转身下山。 不料那婆子接下来的话，让素香难过的想一口气走回溪水镇。 “她是那陈府的丫鬟，到处勾搭男人。现在跟别人没名没分的生活在一起。我说你怎么可以跟她玩耍。”老嬷嬷边说着边往素香的背影看去。 末了，不忘恨恨的加个“呸”字。 …… 待素香回林府的时候，天也昏暗下来。 偶尔有早春的鸟儿。停留在树枝上，散落在屋檐上。好奇的打量这景色。见有人过来，翅膀“噗嗤”一下，飞向空中。 盘旋一下，又稳稳落在原来的地方。 素香是从侧门进得林府，八宝见素香脸色有些苍白道：“素姑娘，是受凉了么？” 素香摇了摇头，又道：“狗蛋儿下课堂没有？” “唔。现在正在前厅那儿写字呢。”八宝回道。 素香朝前厅走去，看了会儿狗蛋儿写字。 弯弯扭扭的字比以前好多了。 “阿姐，你瞧我的字，可好？”狗蛋儿举起自己写得字像素香问道。 素香摸了摸狗蛋儿的头，笑道：“再练练，肯定比阿姐的字还好。” …… 素香跟八宝说自己乏了，晚饭也不吃了。 回屋躺着睡了。 闻着桃花若有如无的花香。 一滴泪水还是止不住，落了下来。 想着白日的发生的事情，心里千般难受。左手摩挲着右手厚厚的茧子―― 自己只不过想认认真真的。活下来。 怎么会发生那么的事情？ 事情越想越想不开，一时脑袋昏沉起来，枕巾上也浸了不少的泪。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醒来的，半夜偶尔醒来，看那窗外的枝头，摇摇曳曳。 窗外不远处，又有人说着话。 好像是林贵回来了，打着哈哈说了些话。 伤心的劲儿又从心来，叹了口气，翻过身，又迷糊糊睡着。 狗蛋儿悄悄从门外进来，看阿姐的样子，大气不敢喘，生怕惊扰了阿姐。 他轻掩上门，闷闷不乐的走到前厅来，看着那月上树梢。 很久没有见到阿姐这样子了，他还记得阿姐当初从崖子摔下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躺着。 八宝看狗蛋儿一脸的不开心，走过来往狗蛋儿的手里赛了一块饼子道：“你阿姐只是累了，休息一晚上便好了。” 狗蛋儿疑惑的看着八宝道：“真得吗？” 八宝点了点头：“嗯。” 素香没有想到，等早上她睁开眼，映入自己眼中的，竟然是林贵。 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素香本来有些头晕，这会儿清醒了一半儿。 林贵倒不以为然，见素香醒来，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鸟儿清脆脆的叫着，一股早晨的春寒吹了进来。 舒舒服服的。 “早起来的鸟儿才有吃，你睡到这会子，肯定寻不到虫儿了。”林贵闭着眼睛，感受了下这春气，说道。 素香本来心里有心结，听林贵这样子说。 又想起一句好玩的话儿来，道：“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林贵转身认真的瞧着素香。 俩人忽然相视一笑。 一起笑了起来。 …… 第77章 府试 外面脚步声响。 是八宝听俩人笑，想瞧俩人笑什么。 当然是什么门道都没有瞧出。 只觉得瞅见素香笑起来好看，毫不吝啬她的牙齿。 林公子问过自己，你觉得是陈小姐好，还是素香好。 八宝摸了摸头，又撑着下巴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道：“陈小姐长得好看些。素香姑娘越看越耐。” 林贵歪着头，看着这小丫头。 跟他久了，说话也越来越说话了。 八宝也不笨。 知道陈小姐的身份能给林贵带来什么样的前途，她自然觉得陈小姐好些。 可是，她心里还是喜欢素香。 因为可以跟素香，没有隔阂。 可以说上好一会儿话。 还有她觉得林公子跟素姑娘，都有种特别的气质。 说不出来的感觉。 …… 一入浅春，刚才方见绿点上枝头，这几日，浓绿便涌上了枝头，染醉了一大片姹紫嫣红。 一场一场春雨便接踵而至，催发了万物的生长。 生命争先恐后的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素香站在屋檐下，看着雨低落在苔藓上。 刚刚才将狗蛋儿送到了学堂，学堂是这县城最好的学堂，还多少有县府的赞助。 这也算官方学校了。 狗蛋儿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林贵起了很大的作用。 他轻轻松松就过了入学考试。 入学名薄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卫诚”。名字是林贵起的，狗蛋儿家姓为“卫”。林贵给加上了“诚”。 道理很简单，愿狗蛋儿以后诚信做人。 素香摇了摇头，始终觉得不好。 老实了容易被别人欺负。 林贵觉得无碍，始终都是个名字，不用太介意。 总比叫“卫狗蛋儿”好多了吧。 狗蛋儿看着自己的名字，有些开心，拿着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笺，看个没完。 傻呵呵的自乐着。 林贵说：“素香，你的名字倒起得好。不过你见过素香花没有呢？” 素香摇了摇头。还真没有听说过有花叫做“素香”。 …… 淅淅沥沥的春雨没完没了。 八宝从门口看到素香又站在那屋檐下发呆。喊着道：“素姑娘，小心湿了鞋袜。” 素香挪了挪脚步。 雨水彷欲倾下而落。 随着一阵春风，吹到了屋檐下。 这满眼春雨，盛不满自己满满的心事。 林贵举着伞，从雨中走来。 远远便瞧见了素香。 他没有马上进屋，而是收拢雨伞，将其放在墙壁上靠着。 走到素香的身边。 “这春雨真大。”林贵说着话，接了点雨水往嘴里送了一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还真不耐。 “你也不嫌脏。”素香被林贵这一行为。有点不解道。 林贵不急不缓道：“难道你不知这雨水是天泉么？味道还真不错，要不你尝尝。” 素香犹豫了一小下。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接了一手雨水，润了润舌尖。 依旧是雨水的味道。 不过还真有其他淡淡的味道。 说不上来。 素香想了一会儿心里的事情，认真道：“等春雨停了，我就回去了。” “春雨，年年有，不知道你等哪场春雨停了。才走。”林贵没有意外，依旧不急不慢道。 素香没有想到林贵这样子回答。 眨了眨眼睛，想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轻声道：“就今年的。” 林贵没有立马回答素香的问题。 素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她提这话也是好好想过的―― 可是自己回去了，她又有足够的心情回去吗？ 她又有点依赖现在的生活状况了。 …… 八宝站在门口，看着那俩人站在屋檐下，说了会儿话，又不说话了。觉得他们真傻。雨湿了鞋袜，也顾不上。眼看那雨又随风飘了进来，忍不住喊道：“公子、素姑娘。快进来吧。”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 还是林贵咳嗽了一下道：“回屋去吧，小心感冒。” 素香点了点头。 屋檐下被雨水冲得有些滑。又杂乱的生了绿绿的青苔。 素香一不小心，差点滑倒。好在林贵伸手牵了一把，宽大的手，握得素香的手紧紧的。 素香脑海里闪过那日赶集回家，方竹也牵着手，带自己走过那溪流。 …… 素香猛地一抽手，不自在道：“我小心便是。” 林贵见素香的样子，有些好笑。 想笑又笑不出来。 …… 屋内，八宝生了火炉，又盛了俩碗红糖姜汁给他们祛除湿寒。 热腾腾的水蒸汽朦胧了素香的视野。 她的心，还因为刚才那不小心的接触，“惶惶不安”。 林贵也喝着红糖姜汁，眼帘微抬，看着素香。 又转头看那春雨。 这场春雨何时才能停？ 才见那姹紫嫣红。 …… 让林贵整个冬日都期待的府试，终于定在了四月十号，春雨也识趣的消停了下来。 林贵在府试前日，问了素香最想去的地方。 八宝起了个大早帮着林贵收拾好应试的物品。 收好好了，又觉得不放心，重新打开，又清点起来。 “笔、纸、砚……”八宝小心的数着，唯恐落下。 又想起厨房里蒸得大包子，随即捡了俩个，用牛皮纸包了起来，放在包袱里。 林贵走进书房，看八宝像个小书童一样，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我又不是上京城参加京考，你这些都用不上的。” 八宝失望的“哦”了一声。 林贵眼撇见了那俩大肉馅包子，想起昨天晚上听到厨房里响不停，还以为该下老鼠药了。原来是这小丫头再蒸包子。 他随手拿起一个包子道：“这包子还是可以带的。” 八宝刚刚还有些暗淡的脸，现在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明媚起来。 林贵。像往常散步一样，走向府试地点。 素香同八宝站在门前，看林贵越走越远。 说起话来。 “你说，林公子会考上吗？”素香有点不放心道。 八宝扬起脸，看不知道何时飞来的小燕子，很理所应当的点头道：“当然会。” 又转念想道：“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考第一名。我昨天该去庙里给公子求上一签的。” 素香听后，想了想。想起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大佛，她可以感谢这几月的白吃白住，然后替他抱抱大佛脚。 临时抱佛脚，也不错的。 权当精神寄托了。 脑袋乱七八糟的想。漫无边际到了乐山大佛。 又现实想想，林贵肯定会是考上的。要不然怎么会得到县老爷的赏识呢。 “等公子考上了，你说县老爷会不会把陈小姐许配给公子呢。”八宝一直认为，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差个好的身世。 若娶了陈小姐。 那公子以后的路便是朝阳大路了。 “我想，应该会吧。” 素香回答的小心，很小心，极其小心。 …… 她们站了会儿。觉得有些疲乏。 回了屋子，静候佳音。 …… 忽见遥远国度飞来的小燕子，叽叽喳喳围绕在屋檐下，给喧闹的春天染上一声清脆。 …… 试场中，林贵打开试题。寥寥数字。 试题跟自己所想的一样，分毫无差。 用笔尖沾了沾墨水，如背书一样，潇潇洒洒，行云流水。写下成句成词的佳词。 忽然想起某事来，笔锋又转。 改了最初默念的构思。 便成了中庸之道。 …… 有考官见其他人都还在冥思苦想这试题的立意，这角落边的考生，却一气呵成的写完了一大半。 忍不住走上前来看一眼林贵的试卷：立意中统，辩意中规中矩。 算不上佳卷，但过这府试不成问题。 林贵看见考官正在瞧自己的试卷，将毛笔搁在砚台上，微微呼吸了一下清凉的空气。 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考官笑了一下，抚摸了一下自己一小撮胡子。 道：“时辰还未到，我看你还是认真想想。” 他还是愿见到十分出彩的试卷的。 他瞅眼看了一下这位考生的名字――林贵。 …… 林贵微微一笑，毛笔依旧搁在笔砚上。 忽而听到隔离自己远处的窗外，有早起的黄莺，站在那里，卖弄自己的喉咙。 忽然兴起。 又重新拾起笔，在试卷的背后，写上几个蝇头小字：“我见黄莺笑蜗牛，甚是高兴。” …… 府试的结果还需几日才有结果。 八宝见林贵应试回来，跑上前去不停问道：“题好做么？能过么？能得第几名……” “你家公子怎么不会过呢。” 八宝还是不放心，接下来的日子不时双手合十，嘴里祈祷着：“观世音菩萨，愿我家公子能过。” “只是小小的府试，以后若是京试了，你可求哪位神仙去？”林贵忍不住说道。 …… “我家夫子都说，林贵哥的才学数一数二，不成问题的。”狗蛋儿凑过来，插嘴道。 …… 与八宝他们同样期待结果试卷结果的还有陈府的陈小姐。 陈小姐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瞧见了林贵的试卷。 默默念了一个完整。 小心问道考官：“你看，这可以进吗？” 考官点了点头道：“这试卷我们已经看了，已经进了。” “那第几名？”陈小姐对于林贵的试卷能通过，没有多大的意外和惊喜。 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考官认真说道：“还需斟酌几番，才有定论。” …… 第78章 溺水 （补6.12） 等待府试的结果的过程。（.好看的小说） 枯燥而又充满期待。 素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者是因为现在的生活开始变得舒坦。 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去期盼，她也开始期待府试的结果。 有期待总比每日虚度了光阴才好。 林贵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出门会友，有时候带着八宝出去，有时候一个人。 素香不愿出门。 一出门便总能听到满城的流言蜚语。 耳不听，心就静。 实在闷了，就趁晚上夜色未浓还淡的时候。 一个人捡偏僻的地方走。 柳河末尾是个不错的地方，清清静静，柳絮的味道还随风起来。 春风，逗起一水波纹。 四周无人，素香索性坐在了河岸的台阶上。 看着鸟儿飞跃过河面，留下影子。 素香坐着无趣，伸手舀起一清水，清澈的河水从指尖滑过，凉凉的，倒也不冷手。 因为这里处在柳河出城的一个拐弯处，很少有人来。 素香面向着柳河，看不见半丁点人，一度还以为这里只是个旅游小城。 神情也恍惚了好多。 只缘身在此城中，不知自己是客。 “素香，素香……”猛然听对面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素香站了起来，柳河不宽，可以模糊看见对面有人，对着自己，朝自己招手。 听那声音好像是八宝的，又觉得不像。 她想转身走过不远处的桥，过去看看是谁？ 不料刚转身―― 脚底打了滑，还来不及想什么，整个人就掉进了河水里。 素香以前不会游泳，现在也没有游泳的求生技能。 激励地挣扎了几下。 呛了几口凉水，然后就开始不想挣扎下去。 素香觉得自己应该到了结局，常听那快死去的人会回忆过去。 现在的她突然心生了懈怠。（.好看的小说） 浮萍的无助感又浮上了心头。 她自己没有拥有多少回忆，回忆最多的无非就是狗蛋儿他们带给自己从来没有的温暖。 她慢慢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回去了。 回到现代。过该过的生活。 狗蛋儿应该会过得很好，有林贵，有莫大娘。 林贵或许会跟陈小姐的爱情一波三折，但最后应该喜抱美人归。 方竹也会很好，有柳絮。 素香呢？若不是自己的灵魂强制的占有她的肉体，她本就走了，所以就不必再牵挂。 偶尔脑间，又见林贵带她去柳城最高的亭子，说那京城的景致比这好看多。 素香想哭，可不知道眼泪该怎么流。因为周围都是水…… …… 爸爸妈妈看着素香，脸上充满了焦急之色。 看见素香醒了。他们的脸上露出喜色。 “醒了？” 狗蛋儿站在父母的中间，歪着脑袋看着素香，怯生生的喊了声：“姐姐。” 素香面露着幸福的笑容，想起那长串平凡无奇的梦。 又想起梦中跌落在水中的情形，有些后怕道：“我还以为看不见你们了。幸好只是个梦。” 素香伸出手，想摸摸狗蛋儿的脑袋。 只是梦。 她触摸不到他。 爸爸妈妈，狗蛋儿却消失不再。 素香有点懊恼的叹了口气。 一口气涌上了心头。她猛得咳嗽了一下―― 这次才是真得醒来了。 她依旧在躺在林府属于自己的房中，青花雕刻的木床，换了水的花瓶。 花瓶中，插着才换上的桃花。 上面还滚着几粒水珠儿。 八宝端着听到素姑娘的咳嗽声，知道素姑娘醒来了，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素姑娘，你可醒了，担心死我了。”八宝说道，随后汤药放到床边上的案几上。[] 她见素香没有说话。恐是吓到，还没有回过神来，边用汤勺服侍素香喝下汤药，边道：“这是大夫开的汤药，说是等你醒了，便于你服下，养养神，其他倒没有什么大碍。” 有些苦涩的汤药润过喉咙，素香这才回了很多神。 她看着八宝，八宝就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跟前，仔细看去，脸颊上的绒毛都可以看得清楚，素香心里面又觉得开心了很多。 这样正好。 “我是落水了吗？” 八宝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道：“你说呢？” 素香摇了摇头。 “你若不落水，我也不喂你这压惊的汤药了。也不知道你怎么会跌落到水里去，幸好有路过的人，跳到了水里，折腾了许久，才把你救上岸来。 有人认出来你是我们府上的，就跑来告诉给公子了。不过后来我们过来的时候，大家都说你没有救了，我瞅见你就直楞楞的躺在那儿，我也以为素姑娘你没有救了，可没有想到……” 八宝说道这里，放缓了语速，明显感觉到自己耳红心燥。 素香没有注意到八宝的表情，又继续问道：”那我怎么又活过来来了？” 八宝朝窗外看了一眼，一手端着汤药碗，脸贴到素香的耳边悄悄说道了一番。 素香听得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 她抿了抿嘴。 林贵用人工呼吸，救了她一命。 …… 有阳光穿堂而入，照在桃花上。 粉粉滴嫩。 看得素香心中发烫。 …… 林贵看着日益恢复的素香，觉得有些好笑，又好气，道：“又不会游泳，跑那河边做什么？若不是有人从水里把你捞起，我们还以为你凭空消失了。” 素香像小孩脾气一样嘟囔了几句道：“只不过是意外。” 说完，才瞧见林贵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那眼神，那气质，那模样…… 这不是―― 那个在溪水乡下，喝自己酿的葡萄酒的人么？ 那人看素香一脸惊讶的神态，毫不拘束“哈哈”大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可记得素姑娘那酿的一手好酒啊？我至今还回味无穷。” “这个就是把你从河里捞起来的救命人。”林贵再次用了个“捞”字。让人觉得怪异无比。 那人笑了笑道：“不论是谁。都会救的。何况我当年还欠了素姑娘一份人情，也权当这次还了。真得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 素香心里也是感谢这位救命恩人，又觉得人生际遇真得很巧妙。 仿佛每个人的出现，都有命运它的安排。 都有命运的缘分。 而素香不知道，此人的来访，自己的命运以后会突然发生奇妙的转变。 “那请问恩公你姓什么？” “鄙人姓长，名康。你们叫我长大哥就行了。” …… 当下素香就去厨房准备了晚饭。 饭菜是当下的时令小菜。 五彩菠菜、香椿拌豆腐…… 月下融融，几人都是好吃之徒。以美食开头，美食为末。浓酒数杯，又觉得不过瘾，将吃饭的地方挪到了小庭院里。 长康似乎对美食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对什么菜品需要留原材料的味道，对什么菜需有合适的配料，都说得头头是道。 更难得的是，无论是上得了大宴的大菜。及贫乡土人家的小菜。 他都评说各有各的美，不带任何的偏袒之情。 素香着实长了不少的见解。 林贵听得也默许点头。 几人就着月色，相谈甚好。 …… 素香跌落在水里的事情，到后来，她自己心里一直觉得莫名其妙。 就那样，跌落到水里去了。 毫无防备。 只是不知道那对面是谁在喊着自己的名字，或许没有人喊，只是自己神情有些恍惚罢了。 但是九死一生后，心里对某些事情。好像顿明了很多。 …… 但是有些事情的突发状况，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林贵有辱风化的救人方式，让小城里的人都目瞪口呆。 人是活过来了，而素香怕是在这小城中呆不下去了。 愈后，她只出了一次门，透透气。 就遇到了姑婆们阴阳怪气的话，还有无休止的指指点点。 素香这会儿没有坚持到不掉眼泪，回来后，把门一栓，鼻子开始不争气的泛起了红―――― 再怎么样，她还是个脸薄的姑娘。 林贵见素香的样子，情知是什么原因，他把门闩一开说道：“走，出去放风筝去。” 风筝是林贵照着图样扎了几天的成品―――― 是体态轻盈的小燕子， 这几天风和日丽，正适合放风筝。 素香不肯挪半步，八宝看着公子，有点岔岔不平道：“又要出去招别人的闲话么？” “你若是这样，别人还真倒是那么一会儿事呢。”林贵无奈的苦笑了几下。 素香，不知道是这话刺激到她了，还是那风筝诱惑了她。 她揉了揉鼻子。 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有些愉悦道：“那我可以放风筝么？” 林贵点了点头。 …… 俩人一行，公然在街道上，他们正朝城外的空地走去。 引来行人阵阵侧目，他们欲张开的嘴，又闭了上。 待林贵他们走后，又开始叽叽喳喳不停。 素香她虽装作看不见那些惊讶的目光，却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淡然，不由自主的她加快脚步，挨着林贵一点一点；又不由自主放缓脚步，与他拉长了一小断距离。 好在八宝明白，一直紧挨着素香走着。 一只手拿着风筝，另一只手握了握素香的右手―― 素香的手好多汗，冷冷的。 像感冒捂出汗的病人。 …… 林贵却一点不介意，依旧哼着小曲儿，不紧不慢的在前面走着。 不时回头说道：“你们快些罢。” …… 第79章 喜事 府试的结果。 毫无悬念，林贵过了。 虽然只是排名第二，不尴不尬的亚位。 八宝瘪了瘪嘴，不太满意这结果。 她觉得，依照林公子的水平考第一名是不成问题的。 林贵倒无所谓，素香也觉得不错。 一概清净的小庭院―― 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文人来来回回，送礼的接踵而至。 八宝在后厨里，择着菜道：“瞧来了那么多人，也没有见到何意的人。” 素香抬起头，疑惑道：“那你是想见谁？” 八宝叹了口气道：“要是公子肯听八宝的话，好好呆在书房里念书，怎么可以才是第二名。” 她说着，又往外瞧了一下后厨院外的梅花树。 唯有绿叶点点。 “要不，可以见着陈小姐了。素姑娘，你说是吧？”八宝有点遗憾道。 素香也抬起头，看那窗外的梅花树，想起那陈小姐在这儿的场景。 觉得香艳了许多。 “唔……”素香答道。 …… 花团锦簇，柳絮乱纷。春天的景致在这个时间段演绎到了极致。 素香拿着书，站在庭院外。 看着杜鹃染红了庭院，牡丹雍容华贵的绽放在最显眼的花坛中。 已是人间四月天了。 她忽然想起红袖说，四月的时候陈小姐要与那位莫公子成亲。 县老爷的女儿要出嫁可是轰动全城的消息，可是现在却一点儿信息也没有。素香走到门前，往门外一探，依旧如平常一样。 可能明天醒来―― 就可以见满城的喜庆了吧。 林贵从门外走来，看见素香在门口张望，大声道：“是不是想出去放风筝去了？可惜上次那风筝线断了，还没有扎个新的出来。” 素香摇了摇头。 她看林贵，有些话儿在心中，却难以说出来。 想了半天，从口里蹦出几字来。 她道：“我瞧狗蛋儿放学回来没有？” 林贵还是瞧着素香。[.超多好看小说]素香狠了狠心道：“怎么许久不见陈小姐来了呢？” 说完。悄悄抬眼看了一下林贵。 林贵的表情依旧，随后是一愣，而后故作轻松道：“不是跟陈小姐闹了点小矛盾，这私事也要跟你说个清楚么？” 素香摇了摇头。 过一会儿，林贵看着素香，努了努嘴，想说些什么。 可肚子里掏不出什么可用的词儿。 随后将手中用草线拴着的草鱼递到素香的手中，他道：“你烧个鱼来吃。” 肥肥嫩嫩的鱼，还在空气中摇摆着尾巴。 春天的肥鱼，一定很鲜美。 素香接过鱼。朝后厨走去。 去鳞，清肚。下过红烧。 很是舒服。 …… 素香没有想到，有些事情不想就算了，有些事情一想，就在跟前儿发生了。 陈小姐的喜事，跟春雨一样。 悄然入夜，翌日便给人们带来惊喜。 八宝站在陈府大门前，看那些张贴的大红喜字。来来回回贺喜的人，一个人跑回了家，坐在台阶上发呆。 素香看着八宝，挨着八宝坐下，转头问道：“怎么啦？” “你不要坐在这儿，让我一个人静静。”八宝说话有些冲。 也不全是怪素香，可是那柳城的人都知道她家的公子跟这素姑娘，没名没分住在一起了。她虽然知道俩人并没有什么，可是心里还是一时气恼。 素香也知道陈小姐要结婚的事情。她也不傻，知道八宝一心要林贵跟陈小姐在一起。 素香托着下巴，看蝴蝶在花丛间穿梭。 她也觉得林贵跟陈小姐也是绝配的一对儿。 可他们的故事刚感觉有了精彩的部分的开始，忽而就不见了下文。 …… 八宝的气来得快，又去得快。 她也很会想。 陈小姐若是嫁给了林贵，她的脾气，不一定是自己受得了的。 “素姑娘，刚才是我……不好。”八宝主动向素香示好。 素香笑了笑，摇头以示自己没有事情。 俩人便没有再说话，看着门―――― 默默无语起来。 门“咚咚”的被敲着，俩人回过神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还是我去吧。”素香说道。 八宝没有回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看林公子的脸。 素香打开门，一个小孩子蹦了进来，直往素香的怀里钻。 不是林贵，是狗蛋儿。 “下课堂啦？” “嗯。阿姐，刚才我看到外面街道上有好多人，还有杂耍的，可好玩了，我听那隔壁的罗婆婆说晚上还有烟花看哩。晚上阿姐一定要带我去看烟花， 那放烟花的还是从京城里请来的呢。听说京城可大了” 狗蛋儿兴奋的说道。 “那你现在乖乖去温习先生今天讲的课，晚上带你去看烟花可好？”素香摸了摸狗蛋儿的脑袋道。 狗蛋儿很乖得点了点头，跑也似得进了书房。 想那烟花，那杂耍肯定是为陈小姐出嫁准备的。 …… 八宝和素香在庭院里呆了会儿，不觉天色已晚。 “林公子怎么还没有回来呢？”八宝有些担心道。 素香抬头，看见燕子盘旋一阵，落入到屋檐下的窝，她打开门，朝外面看了一下，依旧没有林贵的身影。 她有点后怕林贵做些不理智的行为。 “我出去看看，你帮我看着狗蛋儿，不要让他乱跑。”素香丢下这句话，一脚迈入到夜色中。 …… 素香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寻找。 此刻才发现林贵什么地方都要去：县老爷的府上，倚翠楼，柳河边…… 素香本来不想去陈府，可是怕林贵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去了陈府。 还未走到陈府，就感觉到了热闹的气息―――― 唱大戏的，人群嘈杂声…… 她挨着墙角根儿走着，走到府门前。看着对联已经换成了结婚的对联:一世良缘同地久,百年佳偶共天长. 红红的席子灯笼高高挂起。 不光里面热闹非凡。外面也是闲闲散散的聚集了看热闹的人。 “听说，等会儿要放烟花，可好看了？”一穿青色陈布的妇人吐着瓜子皮说道。 “你什么见了，说好看，莫非你去过京城。”有人牙齿伶俐的人打趣道。 …… 素香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看，想进去，却没有勇气。 有闲聊的妇人见素香的样子，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素香道：“你也是等着看烟花的么？我看你穿的也不差，你该是哪家小富家的女儿？” 素香尴尬的笑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找新娘的前情人吧。 “我只随便过来看看。”素香忍受不了那些妇人的打量。 暗笑着林贵也不会傻到去陈府里边呆着吧？又沿着刚才走过来的道儿回了去。 倚翠楼。柳河石桥…… 虽然都瞧过了，还是没有找到林贵。 虽然已是深春。但是入夜的春天还有有些冷。 素香揉了揉有些冷的手，看那一弯月已经上了树梢。 素香盯着那静静流淌的河水。 胡思乱想―― 该不会真投河了吧？ 她最多会认为他会买醉消愁，可他素常爱去的倚翠楼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子。 还会去哪里消愁呢？ 素香拍了一下脑袋，自言道：“瞧我真笨，他不是还有一个自家的产业么？” 那离柳河岸边不足几里的食铺―― 她还跟着吃了一顿鲜嫩的蒸鱼。 …… 果然走到那食铺外，听得里面几人说着话。 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再说些什么，但是素香却很清楚的听到了林贵的声音。 他说话已经开始打卷了。 素香举起手。想敲门进去。 手放在空中半刻，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想，这样也好。 又担心他一会儿该怎么回家，就靠着门，蹲了下去。 抬头看那天边被月亮光芒遮住的星星―― 弱弱地发着微光。 …… 睡意朦胧，有人出了门，想透透气，不小心碰到了睡着的素香，先是惊讶的叫了一下。又借着月光看清楚那睡着的人。随后朝门内喊着：“林兄，你家的小媳妇来瞧你了。” 素香被这一惊一乍，猛然惊醒。 刚想逃走，却看见了林贵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脸奇怪的看着素香。 …… “刚才到处找你，没有找到你，所以就来这了。”素香声音微小说道。 “那就是陈府，倚翠楼都去了？” 素香仰起脸，看着林贵。 月色朦胧，看不清楚他的脸，她想回答“是”。 然后再关心问他，你想难过就难过吧。 或者是：“要不，我们回去再喝一会儿酒，我藏了些桂花酒，甜甜的。 …… 林贵低头看着这个小丫头，被月光照得洁白的脸，越发清秀。 “刚才遇到几个朋友，想起昨日钓的鱼还留了些在店里，所以过来贪吃贪杯了。”林贵很认真的回答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早回家的原因。 素香思索一番，回了一个“哦”字。 …… 一朵烟花突然在月色中绽放开来，绚丽多彩。 砰然的响声，让素香猛吓一跳，一个躲闪不及。 扑到了林贵的怀中…… 林贵有些醉意，双拥入她怀。 月亮大概也被吓到了，跳到了云层里，只露出淡淡的光芒，为这烟花染上一层晕圈。 素香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想抽身出来。 无奈却被林贵的双臂死死的抱着。 陈府那边，大戏开始开锣。 红尘粉黛开始陆续登上台来，为那台下的观众演绎世间欢喜。 …… 第80章 陈家有女出嫁（补6.14） …… 很不真实的感觉。 脚底也是发软和漂浮。 …… 素香的脑袋里满是这样的思绪。 胸口微微有些发热。 他就这样牵着自己的手，俩双布鞋踩在石板街上，月色柔和的照在他们的身上，万物仿佛寂静，一切都悄然无声。 藏在林贵大手中的小手，发热，手心里满是汗。 她最终放弃了挣扎。 素香想仰头看他的脸，却不敢抬头看他。 夜色下的石板路好像很长，看不到尽头。 有点儿害怕，有点儿期待。 她不知道他会带自己去哪里―――― 那个地方在哪儿？又有怎么样的未来等待自己。 好虚无缥缈的未来。 将占据什么样的欢乐喜悲在里面。 …… 陈小姐的出嫁喧闹声延延长长到了几里路，她将嫁到远远的京城。 小孩子，妇人门，青壮们……都去瞧热闹去了。 走在花轿前面的是带着大红花儿的新郎官莫公子，他满脸喜气。骑着俊俏的马，不停的抱拳向送行的人致以感谢。 虽然嫁到的是富贵人家，但是此去不知何时归。 陈小姐已经哭了几天了。 梨花带雨，让陈小姐的母亲在送别的时候，忍不住招手道：“若是想家了，便多给家里写信。” 陈老爷有点不高兴道：“你闺女这是嫁到好人家了，享福去了。若是他年，我们便有时相逢的时间。” 红袖往轿子外递了几块手绢进去，听得陈小姐在里面嘤嘤哭泣。 以前娘说这是哭嫁，新娘子必须要哭的。 别人到是小姐舍不得这长大地方，红袖又怎么知道陈小姐的心事为哪般。 她前夜瞧见陈小姐躺在软榻上，鼻子上都是红红的，眼圈儿也泛红。 有小丫鬟跑来说：“刚才瞧见姑爷进去了，然后听俩人争论了几番，小姐这会儿就哭了。[.超多好看小说]” 红袖拉住小丫鬟细问道：“可说了些什么事情来。” 小丫鬟摇了摇头。指了指小姐的屋子道：“红袖姐。你自己瞧一下小姐去吧，哭脏了脸，可不好。” …… 她想到这儿，想起自己的身世来，想起自己是买来的丫鬟，现在变成了陪嫁丫鬟，心里满满是惆怅。不由得朝四周看去，好想将这里的山山水水全部刻印在心底。 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 是素香。 素香她正挥舞着手中的手绢喊着自己的名字。 红袖有些意外，附在轿子旁边小声说道：“小姐，有个相识的姐妹来送送我。我去说几句贴心的话。” “嗯……” 红袖小快步走到素香的身边，拉着素香的手。几分高兴道：“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这一月来都在忙着小姐的婚事，想说来看你， 都没有抽到合适的空儿，本来昨天晚上趁放烟花的空隙，去那林府见了你，那开门的小丫头却说你不在家。” “想不到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平日你都在陈府。你也知道，我也不好去那里。我想你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今天肯定会一起去那京城。你真得要去吗？” 素香有些伤感的看着红袖说道。 “嗯。”红袖听到这些话，不知为何，也有些伤感。鼻子也有些酸。 素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那微风吹起红袖耳鬓前的一缕发，随手帮她整理一下。 红袖吸了吸鼻子，笑道：“我可是跟小姐去享福去呢，那莫公子家可是京城的贵人。听小姐说。不仅在朝为官，而且家里祖传的厨艺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连皇上都不时 都不时登他府上，享用美食。有大大的京城玩，有美食天天尝，这是多好的事儿。很多人都指望不到呢。” 素香知道红袖这是安慰她她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红袖的脑袋道：“瞧你，走到哪儿都是吃。” “可是我的好姐姐，今天带来什么好吃的来送送你的好妹子，我可想着你的‘一锅鲜’呢。”红袖眼见的瞧着素香挎得食盒。 见红袖这样说，又瞧她那馋样的眼神，边打开食盒边道：”算你人精，想你此去又那么多的路程，怕你饿着，又怕你馋着，做了些云片糕给你在路上解饥。” 片片白色糕点整齐的排在一起。 红袖见了，拿过食盒，脸上笑容道：“就知道素香最疼我。” …… “红袖，红袖……” 陈小姐在花轿里叫了几声红袖，都未见回声，掀开窗帘，朝后看去，看见红袖正满脸笑容的跟着那素香说话，又喊了几声。 红袖也听到了小姐的喊声，应了声，转身向素香告别。 红袖刚在，手中被素香塞上一东西，展开手心，原来是一串紫檀珠子。 “给你留个念想，可以一路保你平安。”素香笑道。 红袖感动的看了素香一眼。 心中有千言万语，哽咽在喉间。 道不出。 …… “刚才跟谁说话呢。”陈小姐在轿子里问道。 “跟素香聊了会儿。”红袖朝素香的方向摇了摇手，漫不经心道，又想着食盒里的云片糕，小声低头朝轿子里问去：“刚才她送我些云片糕点， 小姐要不要尝点？” “不用了，好好的走路罢。” …… 望着那红红的送亲队伍消失在视野间，素香依旧站在那儿。 像完成了一场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即使那是别人的事情―― 那家女儿出嫁，送行的家人止步于府前，目光慢送女儿出嫁。 自己以后会什么样的呢？ 那谁目送自己出嫁，让自己嫁出的心有了一丝丝牵挂。 “阿姐，新娘子已经走远了。该回去了。”狗蛋儿不知道从哪里穿来，身边跟着气喘吁吁的大黄，傻不拉几的耷拉着舌头，看着这位大主人。 素香点了点头。 狗蛋儿在前走着，大黄狗慢悠悠跟在素香后面。 “刚才阿宝说新娘子长得很漂亮，我说阿姐。以后若是当了新娘子。我瞧是最漂亮的。”狗蛋儿咧着嘴，笑嘻嘻道。 素香弯下腰，用手指刮了刮狗蛋儿道：“瞧你瞎说。” “我就说，阿姐怕羞啦。”狗蛋儿淘气的朝素香做了个鬼脸。 素香看着那狗蛋儿朝前跑去的背影，有些好笑。 又想起他这年龄。 怎么觉得他会永远长不大呢。 …… 陈小姐远嫁了，红袖走了，柳翠也再也没有见过，方竹那里，呃…… 小小的小城，好像熟悉的人都瞧不见了。 素香的记忆。好像就从来没有这么的人，从自己的生命里路过。 “你瞧。春雨也快停了。你是不是也快打算走了。”林贵好像看穿素香的心事一样，走到素香身边道。 素香手中的笔一颤抖，落了下来。 地面上留下几点墨汁。 林贵弯下腰，将笔捡起来，放在笔砚上，眼神认真的看着素香。 素香明显感觉到了那眼神。 偶尔有小燕子滑过菱花窗。 素香仰起脸，呆呆的看着他的脸。 “我长得不漂亮……” 憋了半天。吐出这样的话来，惹得林贵笑了起来。 素香话从口中来，见林贵笑，突然也觉得自己的话，真得很好笑。 …… 俩人趁着夜色朦胧，素香仍由他牵着的手，走到柳河的台阶坐下。 素香有些害怕得朝四周看去，又想若是这衣衫有大大的口袋，她一定将自己的那只手装进他的口袋里。 挨得紧紧的。 谁都瞧不见她的手放在哪里。 俩人并排坐在最下的台阶上。台阶下面，便是一河春水。 “你觉得这里美吗？”素香托着下巴，看那波光粼粼，偶尔有飞燕划过水面，河的对面是古色古香的建筑。 若是入梦，一定以为来到了那江南水乡。 “还行。”林贵答道。 素香对这答案很满，看了看林贵，声音铿锵道：“我就觉得挺美的。” “那就很美吧。” 呃，呃…… 这算什么话，素香一时陷入沉寂。 呆呆看着那水流的样子。 提了个有些让自己都有点无趣的问题来：“今天陈小姐出嫁了，她嫁到了好远，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家，还能不能再见自己的父母。一个人孤身在外该是怎样的孤寂。” 林贵没有回话，他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光，看素香头发，她的发看起来黑黑的，没有以前的营养不良的样子了。 他心里忽然泛起一点疼，他认真而诚恳道：“你嫁给我好吗？” 素香听这林贵忽然来的天外之音，怔怔看着林贵。 这一切怎么如做梦般。 想起俩人的相识，好像是每一步都那么杂乱不堪，原来都暗藏着方向，来到他的身边。 素香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出话来。 话很短，就一个“嗯”。 动作也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表情出现在脸上。 她不知道是什么牵引着自己来到他的身边，她仿佛认识到他熟悉，他的气息，他的气质，仿佛都在告诉她，他们是一样共性的人。 她认真而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不明就里的相信，林贵的认真。 有河风混杂着水的清澈，徐徐而来。 素香将头靠在林贵肩膀上，没有胆怯，没有害羞的红。 林贵不知道从哪里偷出来一片竹叶，面对河面，吹起悠长的声音。 素香有些漂浮的心，有了安定下来的理由。 …… 第81章 月色摇曳 素香刚起来，就瞧见八宝站在床前，神色有些发呆。 她见素香醒来，说了句：“真好。” 素香知道她说得是什么，自己的心已经慢慢平静下来。 她可以接近这么一个人，入住到自己的心房。 她轻声问道：“你也知道了么？” 八宝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的眼睛看着素香清秀的脸庞。 这会子看着她，也觉得她挺好的。 …… 素香没有父母，只有个狗蛋儿。 她洗了把脸，浸了浸脸，然后抬头从水中抽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准备婚礼，对待这些只能用茫然形容。 听说，嫁衣要自己缝制。 素香问八宝这嫁衣的事情来，八宝笑道：“是姑娘，都知道这事儿的。” 素香有些尴尬。 衣料是素香拖八宝在”蝶轩“买回来的。 这县城最好的衣料铺子只有这“蝶轩”了。 八宝有些矮，踮起脚站在那柜台，瞧那布料。 很是挑剔，左右都不是。 掌柜的有点不耐烦了，朝后院喊了声：”方竹，你过来帮这小姐选选布料，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正在后院清点布料的方竹，答应了一声，一溜小跑来到柜台里。 “小姐，是选什么样的布料，是做什么用的呢？”他问道。 “我家府上的小姐出嫁用的，你可要挑好些的给我瞧瞧。”八宝小眼睛盯着方竹，很是卖力道。 小模样因为久久没有选到合适的布料有些懊恼。 “你瞧，这快布料怎么样？陈府家的小姐出嫁也是是用的这样的布料。”方竹平时也遇到不少挑剔的主，很有耐心地从最上面的柜台上取下一匹布来。 同样都是红色，这块布料看起来红得却不是那么张扬。 八宝见着喜欢，当下扯了足够做嫁衣的布料。 方竹想着那陈小姐刚出嫁，一时好奇问道：“也不知道你家的小姐是哪儿府上的？” 八宝摩挲着这布料，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道：“府上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我家公子将娶得新娘。（.无弹窗广告）叫素素香。” “哦。” 方竹忽然找钱的手。有些失重，手中的铜板呼啦啦的滚落到了地上。 “你可要小心点儿，弄丢了银两，不然你家的掌柜的会责备的。”八宝好心说道。 方竹重重的点了点头。 …… 寂静的柳城，只有一人为了素香而失眠。 方竹辗转难眠。 他闭上眼睛。 想起那时的时光，他跟素香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去山里采蘑菇，河里捉鱼。素香的脾气很倔，跟个野小子一样，可以爬他从来不敢爬的那棵大槐树。取那树叉间的鸟窝。 别人说素香长得不好看。脾气不好。 可他觉得她笑起来的时候真得很看。 即使那口黄牙难以让他恭维。 他们曾一起躺在收割后的谷堆上。 满脸都是稻草的味道。 “等我长大后，我嫁给你好吗？方竹哥。”素香将手枕在脑袋后。眼睛望着繁星点点。 方竹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他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道：“等我挣了很多钱，我便给你买好吃的，漂亮的衣衫，然后娶你回家。 “那点心一定要最贵的，那嫁衣也要你准备，我可没有钱。” …… 素香看见八宝拿回来的衣料。一眼便喜欢上了。 她拿着布料在自己的身上，转了个圈儿。 “好看么？” “八宝选得自然好看。不过素姑娘这气色趁这样的嫣红色更好看，真不知道是布料衬人，还是人衬这布料。”八宝笑道。 素香忍不住刮了一下八宝的鼻子道：“瞧，你这嘴甜的，很横竖都是你的嘴最甜得腻人。” 她收拾好布料，忽然想起那方竹来，未等素香问。 八宝说道：“刚才想起一事来，那店里的伙计儿一听是素香。乱得个把手里的钱弄得一地，想来我家的素姑娘也是美名传外啊。” 虽然只是八宝调侃，胡乱说得话来。 却让素香听得，一心涟漪。 她觉得现在的她，对方竹是愧疚。 还是难过。 他们曾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 素香自己没有什么嫁妆可需要准备，除了眼前这嫁衣。虽然红袖曾经教过她做针线活儿，可是面对这样的工程，素香有点力不从心。 好在八宝熟悉这针线活儿。 她搬来一个小板凳，挨着素香坐着，指点道：“你瞧，你这边应该这样缝补。我们小时候，学会了针线活，就要准备缝制嫁衣了。” 和煦的阳光散落在素香他们的身上。 他们膝盖上放着的红嫁衣，仿佛要融入到春光中。 为即将来临的初夏染上一份色彩。 狗蛋儿躺在石凳上，举着双手，看着书，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素香，若有所思道：“阿姐，真得要给林贵哥么？” “不好吗？”素香反问道。 “我不知道，觉得林贵哥还是挺好的。”狗蛋儿翻了个身，看了一眼朦胧的绿色。 养着阳光，睡了过去。 长长的眼睫毛依旧让人觉得可爱。 林贵还是很少跟素香说很多很多的话，八宝看不到他们之间的情谊是这么延伸出来的。 他看见素香笨拙的缝着嫁衣。 他道：“这衣色看起来很好看。” “我也觉得。”素香答道。 她是真心喜欢这衣料。 林贵从怀中摸出一物递过来。 素香接过去。 是块玉镯―――― 白果青色，晶莹滋润。 握在手中。 凉凉的。 “有些凉。”素香抬起头，冲林贵笑道。 “一会儿就暖暖的。玉可是好东西，据说带久了还有灵性。你若有难时，它会断裂，替你消灾。” …… 因为素香的父母都已经早逝，林贵的父母也没了。 婚礼办得很朴素，没有媒人，没有纳彩，没有纳征…… “请期”也只是在看素香的嫁衣已经缝补完了。看了黄历。说了宜嫁娶。 在官府注了册，俩人在“林府”举行了简单的仪式。 素香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头上顶着红头盖，整整稳稳的坐在新房中。 外面是宾客的嘈杂声，那县老爷都亲自来了一遭，一改前些日子有些冷落林贵的态度，一脸高兴。 若不是他跟自己女儿那点事儿，他还是惜他的才气。 眼见他娶了自己曾经府上的下人，现在愿日后他林贵成了大气，不会忘记当年这伯乐之恩。 林贵依旧宠辱不惊。笑着迎了陈县令入座。 莫大娘跟莫大叔也被林贵从乡下接来。 莫大娘当知道新娘是素香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 乐呵呵的道：“想当初我还想当回媒人。挣点媒钱，撮合这一对儿，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赶到我的前面去了。” …… 她闭着眼睛，有清香的味道荡漾，她知道那是自己亲手放在窗前的百合花，百合花开得很好，上面特意洒了些水。 垂下眼睛。见是红色的鸳鸯戏水的图案。 红色喜庆。 摸摸还有很多疙瘩一样的小东西，素香知道，那是八宝神秘兮兮的埋在被褥下面的核桃、花生、枣子…… 边埋边说道：“我老家结婚都要这样，这叫早生贵子。” 素香知道前面摆了什么样的家具，知道哪里藏了什么东西，贴在窗户上的喜字是谁剪得。 她所有的都知道―― 因为，这将是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家。 素香不知道外面的宾客是什么时候散去，带着头盖有些发闷。 她用手微微掀开一角。黄色的穗条在眼前晃荡。 烛火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小了许多。 有月穿堂而入。 淡淡的。 斑驳着倒影的花树。 她不知为何，这月色为何每次都能见得。 有人从门外从外面进来。 门缓缓打开―― 林贵踩着月色进来。 八宝跟在后面，看着微弱的烛火“哎呀”了一声道：“我挑明点儿。” 林贵摇了摇头道：“这样挺好，你看月色都来照光了。” 八宝笑了一下，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 素香从红头盖看去，红头盖可以依稀看到他的身影。 一点一点，红头盖被慢慢褪去。 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到最后，全部显现在她的眼前。 素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看到林贵脸上的那一抹憧憬的微笑。 眼前，这人还是那个人，可现在，他却是这人。 一个将与她同枕而眠的人。 她将将自己交付于他，同他过度一生。 可是他们会过完一生吗？ 一生很短，或许会很长。 一滴泪从眼中落下。 落在手腕上带的玉镯上。 …… “你会跟我，过一生吗？”素香问得这问题有些痴傻。 林贵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素香知道，她是怕这时间慢慢流淌过，她会一不小心消失。他们是俩个时空的人，会交合，也会分离。 所有的幸福都会戛然而止。 她不知道这样的概率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素香她，唯有珍惜。 …… 不知道他们喝了多少交交杯酒，说了多少句体己的话。 唯有红帷乱动，月光摇曳。 乱了多少情丝。 …… 庭院外花树下，站着八宝。她抬头看了看满月。 饱饱满满的圆。 明天―― 这宅里将多一位新的主子了。 第82章 贺礼 （补6.16） 天边吹来一朵白云。 素香扬起脸，看那朵白云，飘到正空中，又忽得散开了，不见了踪影。 刚刚八宝过来讨了喜钱，一串用红带线串成的铜钱。 此时这会儿她正收拾着昨天留下的狼藉，一惊一乍的，不时惊讶的发出声音。 “瞧这里，怎么也这么乱了？” …… “新娘子，这会儿怎么起得那么早，不多睡会儿？”偏客房里走出的是莫大娘，正笑呵呵说道。 昨天晚上迟了，莫大娘他们没有回家，就安排在这偏房里的客房住了下来。 乡下人没有晚睡得习惯，一早起来就出来透透气。 一出来就见素香亭亭玉立在那儿，看着天空。 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早上听那鸟儿在窗外叫，有些睡不着了。”素香笑着回答道。 倒是莫大娘不贪生，往那花树后面的新房一瞅道：“怕是一夜都未曾睡吧。怎么瞅不见我的新郎官呢。” 素香“噗”的一下，满脸串上红来。小声道：“林贵正睡着，见他睡得香，就不忍吵醒他。所以出来站会儿。” 莫大娘见素香这会儿子的样子，笑着拉着她的手道：“都是别人家的新媳妇了，还这般害羞。不过我今天仔细一瞧，你长得还真是享福的命，瞧你现在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跟那富人家的女儿都差不了多少。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说道这里，忽然有些感伤，又想起林贵的事儿来。 “唉，可惜的是我的妹妹，以前林贵这孩子病怏怏的，指望着能够活个一年俩载的。没有想到现在活得个精神头比我家那老头子还好，而我那妹妹和妹弟，却没有这福气，走在了前头。” 这说着，有些昏浊的眼睛掉了一滴泪来。 素香看着莫大娘这样子。她反过手来握着莫大娘的手。轻轻拍打了一下，以示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 俩人只好默默的站了会儿。 有早来的鸣蝉，趁着天凉，燥燥热热的挂在树枝上叫了会儿。 八宝从屋里清了一堆对的杂物，瞅见他们俩人的样子。 有些不满，看见狗蛋儿在那屋里扒拉着昨天宾客送来的贺礼，道：“狗蛋儿，这可是喜礼，小心别把上面的喜字扯掉了。冲了霉运。这样可不好。” 莫大娘一听这小胖丫头的话，情知说她。莫大娘抹了抹眼角残存的眼泪。 恢复到以前笑呵呵的脸道：“我去瞅瞅，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说完便走到里屋去了。 …… 素香拉着八宝到一边儿，小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们的好，那莫大娘是公子现在唯一的亲人，你也不必那样的刻薄她。” 八宝低着头，有些不快的嘟囔道：“这新婚第一天哭，可真不是好。” 素香笑着。又掏出一串喜钱放到八宝手中道：“昨天你家公子说得，八宝这几天忙坏了，要多多给点赏赐。” 八宝摸着喜钱，扬起头，道：“公子可真这样说。” 素香点了点头。 八宝冲素香一笑，刚才的不快顿时消烟灭迹。 …… 花树后面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花影间，有人站在那窗前，咳嗽了几声。 素香瞧去。不知道林贵何时睡醒了。 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八宝见了，高兴的喊了声：“新姑爷早好。”就转身进了屋内。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林贵朝素香招了招手道。 素香走到窗前，看着林贵。 他一脸的笑容。 俩人，一人窗里；一人窗外。 说起话来。 “你刚才跟八宝说得话，说我要好好赏赐她的话，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我都记不住，你怎么记住了。”刚才那一幕，林贵他都看见了。 “反正这样说，就好。”素香狡黠的一笑，歪着脑袋看着林贵。 “才当第一天的别人家的娘子，就会管理这人情世故了。你以前不是一直都笨笨的么？” “权当是为了你好，你还有什么不好满意的么？” 林贵未顶素香的话，伸出手来，摸了摸素香的发髻道：“我瞧你这头发挽起来还真得好看。” 素香抿嘴一笑，依稀露出俩个浅浅的小酒窝。 林贵又想起昨日的洞房花烛之夜，她的娇羞之态，他伸了一下脑袋，往素香的额头上轻啄了一口。 素香被林贵这冷不丁的动作，吓得紧张推了一下林贵道：“小心别人瞧见！” 说完，就朝花影外跑了。 …… 素香落荒而跑的样子，惹得林贵直想“哈哈”大笑，又觉得她很可爱，才止住了笑的欲望。 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庭院里的景色，百无聊赖，又听到正厅前，一群人说着什么话。 于是走了过去。 走到正厅前，原来是那几人在看贺礼。 红红的礼盒摆满了一堆。 足以见得林贵的在这小城里的人缘。 …… 八宝拿着一小方盒子，外面裹着红色的锦缎，锦缎上绣着牡丹花，看起来既喜庆又精致，她见林贵走了过来，朝林贵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询问。 林贵点了点头道：“我也懒得打开，你们打开看看是什么，有喜欢的就拿回去。” 八宝获得林贵的同意，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副玉手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成色看起来算得上上乘之货。 莫大娘凑了过去，深深吸了口气道：“这恐怕不知道要值多少银两吧。”她停了一下，又“啧啧”了几声又道：“若是换成钱，不知道要买多少猪崽子。” “这么好的玉镯，卖掉换成猪崽子，多浪费。”八宝拿着玉镯子，仔细看着，说道。 狗蛋点踮起脚，看得是无比心急，慌慌张站道：“我喜欢这玉镯子。给我好不？” 见她们都不理自己。狗蛋儿转身望着林贵，无比郑重的喊道：“姐夫，我可是你的小舅子。” 林贵弯下腰，捏了捏狗蛋儿的脸蛋，这小子这肉，长得不耐啊。 他笑道：“你要这女人的玩意干啥？是不是给以后你的新娘子用的。若是，我就送给你。” 狗蛋儿支吾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儿。 “这玉镯子你宝姐姐喜欢，就送给她了，我说过的。要好好赏赐她的。”林贵笑道。 八宝听了这话儿，又想起素香刚才的话儿。开心的，赶紧谢了话。 她拿着那玉镯，又小心放到锦盒里，盖得个严严实实。 其他的贺礼也无非是字画什么的，也有花瓶…… 莫大娘瞧了一下，都是对于她来说不中用的东西。 只瞧着那花瓶，还可以拿回去装装酱油什么的。八宝见了，将锦盒里的俩个手镯其中的一个放到莫大娘手中道：“我瞧这手镯俩只我若是带起，也不好看，你拿着一只好了，这玉镯子养人得很。” 八宝极其不舍的将玉镯子放到莫大娘的手中。 莫大娘手很粗糙，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娘，也有这样的手…… …… 素香跟林贵相识而笑。 …… 如果生活就这样过去，该多好。 …… 莫大娘第二天便要回溪水，本来素香想留他们再住几日再走。可他们嘴里老是念叨着田里的庄稼，屋后的鸡鸭鹅…… 趁着早晨太阳还未出来，素香跟着林贵送他们莫大娘和莫大叔到了城外。 无论怎么样，莫大娘都不要素香他们送了。 朝素香他们摇了摇手道：“你们小俩口可要好好过日子。” 素香点了点头，摇手挥别。 离别总让人牵肠挂肚，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林贵拉着素香的手道：“我们走罢，他们走远了。” 素香才收回离别的眼神。 …… 俩人手挽着手沿着来时的路回到城里。 虽然已经是夫妻，还是有人朝他们投来鄙夷的目光。 “你觉得这样好吗？”素香的手，有些不安。 林贵笑道：“我觉得挺好的。” 素香想想，也笑。 结婚牵手，多正常的事儿。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走下了石桥，离开了柳河，还差数十步就到自己门口。 忽听后面有人见了一声。 “你们，等等，我有话与你说。” 俩人同时转过头来看是何人―― 却原来是――长康。 林贵大大方方地抱了一下拳道：“原来是长兄啊？昨日怎么不见来我府上？” 素香则行了个小礼，喊道：“长大哥。” 长康大笑，快步走上前来道：“俩位真是多礼，多礼。昨日本来要去你们府上的，无奈有事儿缠身，所以今天起了个早，就前来道贺了，这总算不迟吧。” 虽然只与这长康见了几面，不知为何，素香对他颇有好感。 她道：“我先回去准备些酒菜，中午就在我们那里用餐吧。” 素香正想抬脚先走回去。 不料长康从身后提出一篮子，篮子用一块方布盖着，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他道：“今天我是特意来谢罪的，这饭菜今儿中午就由我来煮罢。以表我的诚意。” 林贵见长康他是有准备而来。 又见长康带着性情中人的味道，毫不客气地接过话道：“既然如此，那林某我就不客气了。” 第83章 鲫鱼十四 走到林府的院里来。 长康就大声问了句：“厨房在什么地方？” 八宝带着路，带他入了厨房。 素香和林贵本来想跟着，那长康大手一摆道：“不用，不用，你们不必客气，我来就是了，瞧，那儿不是有石凳么，你们俩个说点话，赏赏景什么的，我这边就好了。” 这话说得―――― 让俩人在这庭院里，生分了许多，默默的面最着面坐了下来。 小上午的太阳照得人懒懒的，偶尔还有各种花香扑来。 林贵瞧着素香说道：“我见你今天长得挺好看的。” 素香用手摸了摸鼻子道：“昨日也是这样，前日也是这样，哪里来得好看与更好看。” 林贵看见一片花瓣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在了素香的发髻上。 他伸手便想拂去那片花瓣。 八宝刚好出来，看见这一幕。 他们正背着她。 八宝有点难为情的咳嗽了一声，林贵抬头看着那八宝站在门前边儿，说道：“怎么不帮长公子打下手。” “那长公子不让我呆在厨房里。说他一个人可以弄完的。”八宝落了个闲，走到前院来，又看到主子们在打情骂俏。 无趣得很，连一个好的去处也没有。 她刚好瞅见那大黄在花间下懒睡，做了个猫叫声，惹得大黄的耳朵竖立起来，警觉的看着四周。 …… 隔了好一会儿，一股香气若隐若现的从后厨跑了出来。 林贵吸了一下鼻子，摇了一下正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素香道：“你猜，这是什么香味？” 素香摇了摇头说道：“我猜不出来，好像有鲜香的感觉。” 八宝刚想起身去后厨看看，是不是菜该出锅了。 那长康已经用手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大土碗，边走边吆喝道：“菜来了，请新娘新郎入席。” 林贵跟素香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又听得“入席”俩字。(.)又“勉为其难”的坐了下去。 “鱼可是今天早晨我一早往城外上游的柳河打得鱼。那鱼儿早晨起来正精神抖擞。”那盘菜，稳稳的被长康放到石桌上。 素香朝那碗里瞧，菜很普通，只是一条清蒸的鲫鱼。 但是菜相很好。 味道闻起来也挺香的。 想想那香，都可以感觉到那香出来的嫩。 想不到一个男人做起菜来，也不含糊。 素香瞥了一眼瞧林贵―――― 林贵有点迫不及待，边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闻起来便觉得嫩。”说着便使起筷子想夹一块吃。 长康摇了摇手道：“我这鱼可不是普通的鱼，你先听我说了，再尝。包你尝得开心。” 林贵只好放下手里的筷子。听那长康说来。 “我这道菜，叫做“鲫鱼十四。你们可知道为什么？”长康停了一下。朝林贵和素香看了一眼，笑道。 虽然书林贵倒读了不少，素香也懂不少的菜名，这样奇怪的还是没有见过。 一下子俩人来了兴趣。 齐刷刷的看着长康，求解。 “因为这鲫鱼呢，在古语里又叫“鲋”，看那字。像女人依附男人。又因为每月十五满月，所以取十五条象征圆满，讨个吉利。但十五是单数，不能分得公平，为了分鱼，两口子容易打起来，所以减去一条――这道菜因此得名‘鲫鱼十四’。这可是 正统的婚宴大菜。长某再此愿俩位伉俪情深，百年和好。”长康笑道，说完便往素香和林贵的酒杯里。倒了自己带来的酒。 原来如此。 俩个人顿然明白。 心中一动。 这长康的心意真得难得。 杯中所盛的酒水，但见―――― 酒香淳淳，馥郁芳香。 唱起一口，一时涌起酸甜苦辣鲜涩之感，仿佛把人生的味道都尝了个遍。 “这酒，怎么这般与其他的酒有异。”林贵问道。 确实从来没有尝过这样滋味的酒。 “这是我阿妹未嫁之时，掩埋在桂花下的酒一坛酒。昨日我未来，便是回老家取这酒来，可惜树还在，酒也在，阿妹却不在了。”长康一改往日的豪爽气概，一口闷一下一杯酒。 霎时百感交集。 “那这就应该是女儿红了。”林贵听长康如此这样说，一下子猜了出来。 长康笑了一下，点头道：“这正是女儿红，我见素香妹子可人，想这喜事可不能没有这女儿红，所以权当送给素香了。” “那长大哥的妹妹不知在何处？”素香不由问道，但想起刚才长康的脸色，又想他的阿妹该不会是…… 长康看了一下素香，眼神里竟然延伸出来一丝疼爱。 很复杂的关爱之情。 素香情知自己说错了话，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中。 林贵笑道：“难得长兄待我们如亲人，不如今日不醉不归如何？” “好” …… 一场迟来的“婚宴”，维持到午后。 还没有长得枝叶繁茂的树荫，有些抵不过初夏燥热的空气。 大黄也喘着气，也不笨，摇了摇一下尾巴，从树荫下转战到屋檐下，趴在那儿轻微的喘着气。 林贵扯了一下衣领子，拉着长康的手道：“这天，怎么这么热。我们下河去洗洗澡罢。” 他贪杯，喝得有点儿醉了。 这会儿，这个年代，俩个大男人跑到柳河里洗澡，柳河边，人来人往，这得多羞死人。 好在长康没有赞同林贵的提议，他笑道：“你光溜溜的一拖，丢死人的脸不是你的，怕是你的新娘子。” 林贵站了起来，脚有些打软。 指了指外面道：“我看那城外就好，没人。” 说着，醉意竟然全部涌了上来，眼看要倒了，旁边的八宝赶紧扶住了林贵。 他微闭着眼睛，看来是醉得想睡了。 素香同八宝扶着林贵。 到房里睡下。 刚才还俩个人的宴席。此刻只剩下素香跟长康。 八宝在屋子里给林贵扇着扇子。 素香看着长康。有些歉意道：“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恐怕是高兴，多贪了几杯。” 长康没有说其他话，他看着素香。 好一会儿才道：“那‘鲫鱼十四’你觉得好吃吗？” 素香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寓意好，菜也好。” 长康欣慰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菜品，先前，那宫里的贵人们也尝过。” 一下子扯到了宫里。 那是素香从来没有想过的地方，素香一下子觉得长康与自己的距离好远。 他又显得好神秘。 素香她的嘴里，刚刚尝到了宫里人尝过的东西。 素香不由回味了一下那道”鲫鱼十四”。 “是皇上结婚也吃这道菜么？”素香问道。 长康“呵呵”的笑了一下。说道：“皇上可不是‘结婚’，娶皇后叫立后大典。立妃叫‘纳妃’。” 素香想起自己的用语，用词不当呢，把太把皇上跟平民一体化了，她点了一下头。 长康看着素香那一脸的懵懂。 心中划过一道失落。 他认真的看着素香道：“你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素香不解地望着长康。 那长康已经跨步走了出去。 素香，她很好奇，也很不解―― 她跟了上去。随着他走出府门，绕过小巷，走过一条长街，又转身走到另一条小巷，穿出，又穿入。 长康在停下了脚步，素香跟着也听了下来。 眼前是掉了些漆色的朱红大门虚掩着，门匾的字依旧被灰蒙得看不清楚。 这是那由斯街临北巷二街口的宅子。 素香她来过。 她甚至只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走进入的人。 她满眼疑问的看着长康。 长康的脸色微微颤抖，他忽然牢牢抓住了素香的手―――― 手好冷。在初夏的浮躁下，他的手冷得已经在颤抖。 素香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她感觉到他那股颤抖，仿佛在让另一个自己感到莫名的心疼。 “想进去看看吗？”长康轻声问道。 素香点了点头道：“嗯。” 推开门，走了进去。 长康不如之前走步那么矫捷有力，他慢慢走着，每一步感觉走得很重，脚底落入到地上却轻若无声。 景色依旧是那些，游廊，紫檀木架子…… 只不过多了一片繁茂之景。 白玉兰树已经没有花了，只有深绿色的叶子挂在枝头。 未修剪的花花草草开满了整个庭院。 偶尔有小动物从草丛里穿梭而过，随后消失的没有踪影。 生命看起来繁厚，却让人觉得颓败。 长康指着那株白玉兰道：“你还记得这白玉兰么？” 闻言，素香的心猛然一跳，轻声道：“我看着有些熟悉。” 长康暗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 正想说着话来。 忽然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有人喊着：“我瞧他进去了。” …… 说着，便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朝这急走来。 “我先走一步，一会儿那些人问来，你就说看见此处庭院空着，过来走走。”说罢，便身手敏捷的跳到了墙上。 素香站在那儿，看着长康。 想说点什么话。 长康朝素香笑了一下，道：“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说完，便翻过了墙。 没有了踪影。 素香好像在梦里走了一遭儿。她就一个人，在这庭院里，好像从第一次进来后。 她再也没有出去过。 一直在这儿。 守着。 第84章 我心有花初开 从来没有觉得回家的路有那么长过。 长到不知道自己看不到路的转转弯弯，看不到有人走过。 看不到车水马龙。 也感受不到午后阳光的炙热。 娇弱的身体完整的暴露在炎热中，投下一小块影子。 长得很像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素香还是找到回家的路了。 有那么一刻她自己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而是摸索着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中的路才回到这林府。 八宝给素香打开了门，瞧是小娘子回来了，刚想问候一句话儿来。 素香却没有理她，径自走向自己的屋子，走到房前，瞅见那屋子有人正四平八稳地睡着，迟疑了一下，又转身，看了一眼花树，花树好像繁盛了很多，接着斜躺在石板凳上，睡了下去。 屋外的人刚枕石而眠。 屋里的人却醒了。 他微微睁着眼睛，看着她在门口停了一下，迟疑片刻，又出了去。 眼神间，朦胧见她神色游离。 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 “才初夏，晚上这会儿恐要凉。娘子，还是回屋去吧。”八宝站在素香身边轻声道。 素香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冷冷答道：“我知道。你让开点，让我好好躺一会儿。” 八宝从来没有见素香这个样子。 她往外退了一小步。 刚好站在花树外。 眼看，看着素香，有些发呆。 脑袋转不过来这个弯，小夫人的心情怎么变了一个弯儿。 林贵走上前来，摇手让八宝忙自己的去。 他看着素香蜷缩的身体，伸手想轻拍打一下，跟她说些话儿。 可见她心情不是很好。 那手放在半空中还没有落下，素香却翻了个身。 睁着眼睛，没有表情地看着林贵的那停在空中的手。 像走了魂儿一样。 林贵打趣道：“怎么啦？回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前几天见你还挺关照那八宝呢。” 素香默默地看了林贵好一会儿。 眼神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又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满是遍山野花，五颜六色，很好看。 为什么梦里怎么都是这样的花，开得让她心烦意乱。 刚好有风刮过。 风很大。 她不由得闭上眼睛，待她重新睁开眼睛，所有好看的花都不见了。 四周一片朦胧。 这是一场醒着的梦。 她被困在了梦中。 素香在石凳上使劲地摇了摇头，想摆脱这样奇怪的感觉。 她忽然听到耳边有小鸟儿清脆的鸣叫声，仿佛若那溪水声流过山涧―――――― 长长的睫毛忽然睁开了，分成了上下俩半。 她眨了一下眼睛，看到林贵正看着自己。又眨了一下眼睛。还是林贵。 林贵瞧她。 眼里满是道不清楚的情绪。 “刚刚有只鸟儿在你头上那枝头叫了几声，你可听见？”林贵说着话的同时抬头朝那树枝看去。 素香也随着他说得方向看去。 绿绿的叶子缝隙里。可以看见晚霞染红了半个天空。 绚丽多彩。 很是美丽。 她看了会儿，又朝林贵看去。 有些奇怪，有些认真道：“刚才我做了个梦。” “哦？” “我逃不出去，一切变得很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好像是喝醉酒了。不过现在好了，我醒来了。”素香想想刚才心中的恐怖，又看看现在。 好看的景致。好看的人。 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她偷偷抿嘴笑道，又想起一件事儿来，道：“刚才我看那有个被官府封了的宅子，挺可惜的，很大。哪天我带你去玩。可惜回来的时候，怎么也记不住自己的梦了，想了好久，才想起。” “是由斯街临北巷二街口那老宅子么？” 素香也不知道为什么，把这长长的地址记得很清楚。却没有想到林贵竟然也知道，而且还一口说来，她很是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跟着你去了呗。你见得，我都挨个瞧了个遍，不觉得有你说得那样好。”林贵笑道。 他不是喝醉了么？ 难道他是装醉？ 林贵看着素香的眉头由紧凑再到紧凑。 都快扯成一字眉了。 他双手一摊道：“你可是我的新娘，可不能随便让其他男人把你带走？” …… 短暂的沉默后，素香的脸渐渐恢复成粉白色。 她扯了一片叶子道：“可我不觉得他是坏人。” 林贵点了点头。 又若有所思道：“可是好人也不见得给你带来好事。你说是吧？” 素香停止了手中撕扯叶子的动作，眼神直往林贵的脸看来。 她看着他，又仿佛在陈府雨中见他的惊艳―――― 他从雨中走来，带着他的那份从容、豁达、淡泊。 可她有怎知自己那份沉垫垫的心事。 素香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重量，晚霞的阳光也那么刺眼，空白了自己所有的记忆。 她跌落到林贵的怀中，双手环绕他的腰。 她仔细闻闻了闻林贵身上的味道―――― 隐约有淡淡的书香。 毫无顾虑地散发出来。 他以后可是这里的大才子么？ “素香。”林贵轻轻唤了一声素香的名字。 素香微闭着眼睛，喃喃地答应着：“嗳。” “怎么了？” 看那天儿，像红烧了一样。 沉寂了半刻。 素香松开双手，看着林贵，露出浅浅的酒窝淡淡笑道。“在梦里，我在离去的路上，我梦见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爱人手牵着手走到我的前面，我很是羡慕他们，于是我快步走向前去。我看见那俩位老人是我们。” 林贵的嘴张了张，没有再说话。他的脸上闪过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是心疼。还是期待，还是难过？ 亦是其他的悲哀。 “你让我靠一会儿么？”素香没有回答林贵的话。又重重扑到林贵的怀里，将头靠在林贵的肩膀上。 林贵没有再说话，刚才没有抱着她的双手。 慢慢合拢。 十字相连，静候时间的流逝。 那句话，他听过。 她更听过。 这没有言说的感觉，很是巧妙。 抵过万千言语，万千诉说。 …… 八宝觉得现在如同画外人里，看到他们俩人相偎相依。 他们怎么活得跟戏里唱得人，这天气这么好。这花开得正好。 为什么他们。 如此煽情 八宝不忍破坏这气氛。 转身离去。 …… 答答的马蹄声，敲打着素香的梦。 素香醒来。睁开眼。 素香掀开帘子―――― 原来出城往溪水相反的方向是这样的景色。密密麻麻的树林，阳光不遗余力地只在树叶间投下斑驳。 昨夜下了一场雨，路上有车轮碾压过得痕迹。 素香忍不住朝后面看去，可望不过去。 只见那一路一路的绿色从眼前流淌过。 出了那片树林。 一马平川，视野开阔。 只能远远见得前面的山脉。 偶见有高大的飞鸟从空中飞过，盘旋入高空中。 直至化为黑点。 …… 素香抬起头，追望它的痕迹。 直到它没了踪影。 素香才收回眼神。 “放下帘子罢。小心太阳晒人。”马车内另一人说道。 语气中带着关切。 “哦。”素香边答应着，边乖乖地将帘子放下。 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包袱。包袱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件新婚的衣服，一件换洗的衣服。 那只随身带来的白玉钗子，本来是想给方竹的，但是去那“蝶轩”说方竹早已经离开了，那掌柜的说，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素香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钗子。 她回府的时候，见那偶然从花坛边开得一株栀子花下。 她心里重重的喘了口气。 它埋在这儿。 铁定永远都是好的。 低头下靠在包袱上。 “怎么不高兴吗？”那人仍旧语气关切问道。 素香摇了摇头。小声道：“只是第一次离开，有些舍不得。” 那人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伸出手轻轻拍打了一下素香的肩膀道：“再奔波几日，过些日子就好些了。” 素香眼圈有些泛红，点了点道：“这样挺好的。” 答答的马蹄声踩乱了刚刚才繁盛的杂草。 朝北方的驿道跑去。 …… 素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离开柳城，就像当初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溪水。 她喜欢溪水给她带来的山清水秀的生活。 她以为自己将永远在那里。 那水里有游着的鱼，那山上有捡不完的蘑菇，那地里肥实得很，可以种出肥肥的庄稼。 那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可是她还是离开了。 去了柳城，有了工钱，有了友谊，收到了爱情。 她爱照着自己随遇而安的生活状况活着。 可是生活真得很巧妙，她不由自主，去选择了另一种人生。 刚刚，好像就在不久前。 她帮着狗蛋儿盖上一床凉被，顺路帮他打了几个蚊子。 她又去看了林贵。 林贵翻了个身，打着呼噜。 “哥，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回这里吗？”素香抬起头，看那旁边的人轻声道。 那人，却是长康。 见刚刚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此刻肯主动说话来，乐呵呵道：“当然，我们会回来的。” 素香满意的笑了一下，酒窝笑得更深了些。 她心中总有些不安定。 长康也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冲破马车，惊扰起那懒惰的鸟儿。 翅膀飞声阵阵。 当然，还有让素香没有想到的是。 这还有个哥。 不是长康大哥。 只是单字：“哥” …… 第85章 烤兔肉 前俩日。 俩人都奔波在路上，没有停歇过。 饿得时候，长康总从包袱里摸出几块点心给素香吃。 大概是路上饿得厉害，素香觉得格外好吃。 可点心始终都比不上饭菜，所以只能叫做“点心”。 长康看着素香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爱怜道：“等过了这时辰，大哥给你弄点好的。好好给你补补。” 大哥说得时辰，是第二日的傍晚。 夕阳刚刚落在在远方的山顶间。 长康驾驶着马车，看那周围的景色，约莫过了远离了柳城一大段距离，他跳下马车，牵着素香的手。 素香在长康的帮助下。 稳稳的跳了下来。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长康朝那太阳下山的地方吼了一声，金色的余晖斜照在他的身上。 他将包袱跨在肩膀上，朝那马儿的屁股狠狠一打。 那匹黑棕色的马扬起前脚，嘶叫了一声，便像离弦的箭一样，朝那落日的方向绝尘奔去。 马蹄声阵阵，渐行渐远。 …… 俩人眼望着那马儿，消失地没有踪影。 才转身过来。 真正的旅途现在才正式开始。 …… “走吧。” 长康有些不舍那匹黑马，临走得时候，朝那马奔走的方向，用手吹了个悠长的口哨，口哨声划破了夕阳金色的光芒。 在长康的带路下，俩人朝旁边的树林走去，穿过一小片树林，冒出来一条小路，路的方向跟官道的方大致相同。但路很窄，杂草疯长。 “你怎么了？”长康看着素香落寞的样子。 素香摇了一下头道：“想那马儿，这下子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它该不该会真正的过得好呢？” 长康觉得这丫头问得问题有些超远，超出自己想象的范围。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连鞘直刀。用一块布细细擦拭了一下锋利的刀刃。迎着夕阳看了一下刀刃。 不带任何表情而认真道：“世界那么大，总有它去得地方。每个生命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即使那是匹马，它只不过去迎接下一位主人，带主人去 另一个方向。” 他的话，深沉。 素香却懂得他说这话的意思。 她认真听完，认真点头同意。 长康看见素香那样子，笑了笑，轻声道：“这赶了俩天的马车，也累了。前日不是还答应你给你弄好吃的么，你等等。今天晚上我给弄点、 野味来。” 这个…… 自然除了点头赞同外，素香还找不到拒绝野味的理由。 小路旁边是连绵不绝的小山丘。 长康说了句你在这等着。 就一条跃入到那树林中。 素香一个人有些害怕，本来时想跟着长康去得。 但无奈他跑得很快。 不见了踪影。 只好乖乖呆在那小路旁，站着有些累了，索性坐了下来。 看那西边的落日，颜如橙色，就那一点一点落了下去。 不知道那狗蛋儿现在在做什么？ 林贵又在说些什么样的话来。 他有没有按时回家。 八宝今天晚上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会想她吗？他们会知道自己也会想念自己吗？ 素香他突然发现自己一下子有了好多牵挂的人。一下子觉得周围都暖暖的，一直都暖到心里去了。 离去的时候，花树那小婚房里。 素香睡来又醒来，舒展了一下眼睫毛，看那林贵也未曾睡觉，他看着窗外婆娑的花树发呆。 她往林贵的身边靠了靠。 思索半天道：“如果我去了京城，可怎么办？” 原本是句莫名其妙的的话。 那林贵表情有些微动，素香看不见。 他也没有把头转向她，让她瞧个仔细。 有些懒得在去动其他的心思。也懒得在去构思那这念头的成因，林贵微微道：“那里很大，很繁华，可以去。” “可听说，那京城的菜也很贵，吃得要贵，买的衣服也贵，总之什么都很贵。那沈老板不是说京城的吃喝住的开销都比柳城番了几倍。” 素香有些紧张道，不由地用手捏了捏林贵的手。 林贵却一下子紧紧握了握素香的手道：“不是我在那亭子给你说，世界很大，很大，可以去看看么？” “这个我知道，可银子的事情还是愁。”素香忽然睁开了眼睛，朝那纸窗望去，眼里仿佛有落下的星星，不小心闯进她的眸间。 晶莹透光。 林贵翻了个身，看着素香的眼睛，收敛起一贯的笑容，严肃道：“我会一路考到京城去得，到时候考取天下第一的功名，你作为状元的妻子还愁 银两的事情么？” 素香有些沉寂的脸，听了林贵这句话，忽然笑了起来。 满脸都是笑容，她满是期待中，带着严肃道:“那到时候，我可要最贵的‘苏锦记’的衣服，还有‘小云斋’的点心，最后还得有最好的胭脂水粉。” 林贵低着头，看素香嘴里冒出来的那些话，微微笑道：“你又没有去那京城，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地方。” “听陈小姐说过几次。”话里忽然带来“陈小姐”三个字。 素香抬眼看着林贵，迎上林贵的目光。 ……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这些，以后都可以有的。” 林贵说完，又添上来一句话道：“你觉得陈小姐怎么样？” 素香想了片刻，低吟道：“我觉得还是不错的。” 林贵有些心疼，摸了一下素香的头发。 她的头发软软的，像铺上一层夜色。 朦胧秀致。 “那若是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买。” 素香听到这些话来，放心起来。 她可以在离别的晚上拥有一个好梦。 …… 俩人说得“夫妻夜话”，絮絮叨叨，想了还没有的事情，却提上案上来。 素香是认真的。 林贵也是认真的。 路已经在脚下。我想见那京城的繁华。 不进。就是退。 悲欢离合，有时会一起到来。 不应该有太多的素香那样的闲情逸致。他在素香的身上找到了另一个自己残存的身影。 就像在面对自己谈话。 甚至可以谈心。 以求胸口的那块冰融化。 …… 落日已经完全落下，只有余晖还支撑着最后的光明。晚风吹起素香的一缕发丝，那草丛有什么东西朝自己奔来。 素香猛地站了起来。 紧紧抱着包袱。 眼睛警觉朝那有声响的地方看去。 一个人不得不有些害怕。 带那声响有远及近，素香才看见是长康右手提着一个肥肥的棕色毛的野兔。 “这家伙，让我追了好久，才逮到。”长康把那兔子往地下一扔道。 野兔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它已经死掉了，身上还还插着长康刚才擦拭的连鞘直刀。 红色的血已经渗到亮晃晃的刀刃上。 这不是逮，应该是杀了。 素香想起那林贵那冬日得来的兔子。 真是属于同类，各有各样的死法。 也有相应的人来得它。 兔子被长康直接剥了皮。串到没有干枯的树枝上，就着烤了起来。 红红的火跳跃着。映着素香的脸。 她的神情因为这兔子散发出来的烤香味而陶醉了。 长康用刀切下一大块烤的焦黄的肉，用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荷叶盛着，递到素香的手中。 他道：“这腿上的肉最好吃，你尝尝。” 素香朝长康笑了一下。 腹中早已经饥饿不堪。 咬起便吃。 长康也卸下一块肉，吃道：“这些天，可把你饿坏了吧。” 素香嘴里塞得太多肉，好不容易吞了下去。笑道：“若是以后天天有这样好吃的，那也值得了。” 长康大笑道：“以后我们走这官道的小路，尽是好吃的住得地方，那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里跑的，只要我能瞧见，没有抓不到的。你可以吃个够，吃不够咱们就不进那京城的大门。” 素香笑眯眯的啃着兔子腿。 开始有些憧憬路上的日子。 真好。 看着素香一脸的期待。长康拨弄了一下火道：“这么多年来，我都是这样过得，风餐露宿苦是苦些，可是吃得却让我觉得很满足。” 素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觉得挺好的。” 繁星点点。 旅途上的人，被枕星空。 素香跟着长康爬上了一个歪脖子大树。 刚好一个树叉，可以躺下一个人。 长康让素香睡在上面，自己则走到树下，背靠着树。 准备入睡。 “这样好睡吗？”素香往下看着长康，关心问道。 长康拍了一下绑在腰间的连鞘直刀道：“你可以放心睡。” 虽然是如此说。 有风穿行在宁夏的树林间，长康没有睡意，抬头看了一下星空，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另一个人跟他同行。 而那个人还是他的至亲。 世界上唯一跟他有血脉牵扯的人。 他不得不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察觉周围的动向，即使他们已经在半路上丢弃了马车，转向偏僻的小路。 他还记得初次在那溪水的乡下，见到素香的情景。 跟其他无异的农家女。 朴实的装扮，黑黝黝的皮肤。 那碗粥，那一杯酒。 却让他心中动容。 不是因为那饭菜做得绝佳好吃， 是在那样的场景下，香稠的粥，醇香的酒杯。 旅途倦人却忽然想留停留下来。 第86章 初见京城相见欢〔一） 与长康未眠的同一个人， 还有个人，在树杈上躺着的素香。 扬起头，透过树叶看那有些微微深蓝的天空，有不知名的小虫在暗影处欢叫。 鸟儿挂在枝头窃窃私语。 摸着鼓鼓的肚皮，烤兔肉的味道还存留在齿间。 素香觉得很满足。 这是一种对大自然的满足。 其他什么都不用想。 就这样伴着初夏的味道―――― 安安静静地睡了下去。 大概是奔波劳累的缘故，素香开始轻微地打起呼噜，惹得那树下的长康往树上一看，不经惬意地笑了起来。 前方的路还很长，也很艰辛，但他想，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这个小丫头。 哪怕没有了性命。 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 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素香感觉自己是被一阵清风给吹醒得。 她揉了揉眼睛，看那朝阳欲破了薄雾，有股要喷发出来的气势。 长康看着素香道：“醒啦？这会儿我们就赶路吧。” 素香点了点头，抱着树，顺着树枝溜了下来。 长康指了指那树后道:“刚瞧了，那儿有条流水，你在那儿洗洗脸，我们这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抓紧时间赶路。” 素香顺着长康指得方向寻到了那股流水。 清澈的流水趟过石头，捧起一把清水―――― 解去了困乏之感。 …… 许久没有这么赶路，一路上都没有歇息过，眼看翻过那小山丘，转眼，又是平原，又得趟过河流。 长康一路都小心提示着素香，素香也累得够呛。 她抬头看那太阳从东边慢慢升到了小正中。 汗水已经湿哒哒的浸在脖子上了。 “再走几步，那前面没有多远有个猎人舍弃的小木屋，我们在那儿休息一会儿。再赶路。”长康还有得是体力。但看素香已经前脚闪后脚了。 关切地说道。 素香累得不想多说几句话。 只好点头赞同。 果然没有多远，一个小木屋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俩人就地坐了下来。 长康从包袱里掏出一块用荷叶包的肉递给素香道：“这是早晨我现打的野鸡，想着这上午恐过不了什么山，留着解饿用。” 素香捧着这块鸡肉，看那长康将眼抬向别处，将手中的鸡肉递了过去道：“这鸡肉，你吃。我不饿。” “不用了，刚才我也吃了，现在饱得很，你先吃。等会儿还要赶很多的路。”长康推开素香的鸡肉道。 素香情知他是推脱的话，即使早晨吃了。这赶了那么久得路，肚子怎么会承受得了饥饿。 “要不，我们一人一半，可好。”素香边说边准备将鸡肉扯成俩半。 话说这素香，不知是在这林府养尊处优惯了。 费了吃奶地劲也没有扯好。 长康也不推辞了，笑呵呵地伸手拿过来，只感觉稍微用了一小的力气。整块鸡就成了俩个。 他伸手递给素香一块。 素香朝他笑了一下，他也朝素香笑了一下。 “好吃吗？”长康啃着鸡腿问道。 素香由衷道：“阿哥做得都好吃。” 这小嘴甜得。 可以渗出糖来。 听得长康的心，满满地温暖。 他始终记得，这是一种缘分，命运奇妙的安排。 即使不知道这人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人再等待与他相遇，甚至不知道他还可以拥有相依相偎的亲情。 他重回故里。 遇到这位小丫头。 他还记得她牙牙学语的时候，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朝着要让大哥抱。 跌跌撞撞就跑到了他的怀里。 口齿不清道：“大哥。抱！” 一贯严肃的他，还是忍不住双手把她举起，笑道：“好玩吗？” 吓得旁边的嬷嬷们屏住了气。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好玩。”小孩子完全不知道这样游戏的后果，依旧拍手乐呵呵地笑着。 …… 由斯街临街二十巷那宅子， 见证了他们家的繁华，再繁华，直到衰败，再衰败。 直到成为一处破落地宅院。 故地重游，多得是多年四处流浪的艰辛，也多得伤感重重。 那朱门一开，仿佛又将那暗涌处的流水打开。 倾城而来，又倾城而去。 似乎洗刷掉了所有的记忆，或者是带去了记忆。 他带着素香来到这朱门，看不见她眼中与他眼中同样仇恨的目光。 多得是不解，亦是伤感。 思忖了半天，他没有选择再次离去。 …… 她依旧还在那院里，仿佛在等待时间的流逝。潮水把自己带回过去。修补自己的记忆。 那群追捕的人，进了庭院，见素香一人站在那里。 满脸写满了落寞。 有人打量了她一番，问她：“刚才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素香摇头。 又有人满腹疑虑道：“这是被官府封得宅院，你何故来此地？” 素香依旧是摇头。 又有人准备问。 那领头的人说道：“算了，恐怕是一傻子，我们到别处去看看。” 人群杂乱而来，又杂乱而去。 庭院只剩下下蝴蝶飞舞，还有小猫偶然藏在某处，准备着时间，匍匐前去，捕获猎物。 素香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 好像自己要被另一股力量给轰出去。 那力量想占有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那是它的，她应该还给自己。 头越来越疼，素香忍不住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脑袋里像有万千潮水朝各自的方向不断地涌去。 只有一个声音重重复复的问自己―――― 我还是我吗？ 我是素香？那素香又是谁？ …… 他翻过了墙，又翻了回来。 缓缓地走向素香。 舒展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有些自责，心里如实想道：“自己应该不带她来这里，不应该打扰她那闲适的生活。” 他轻轻地拍打了一下素香的肩膀道：“我们回去罢，他们走了。” 长康他此刻只想安安静静的陪她走完这一段路。 然后离开。 有鸟划过湛蓝的天空，阳光静静地从三千尺上泄流下来，抚平了所有的躁动不安。 她转头看见了他。 长康。 带着期待的眼神喊了一声：“哥。你怎么在这里？你来接我走得吗？” 时间停固。微风过耳。 心里的白花，从心底那汪清泉中一朵一朵绽放开来，盛满在心房中。 来自现代的素香，一不小心闯进了她的心房。 也意味着，她将拥有她的记忆。 走完这段路。 也感谢她，让她拥有了所有的幸福。 拾起了家的温暖。 素香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她应该去感谢另一个她，给了她所有的温暖。 温暖让她，别无选择，继续朝前走去。 …… “阿妹。你后悔吗？”长康想到，他的出现。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波澜。 有些不安道。 素香脱掉鞋子，倒出里面的泥土，笑道：“我觉得挺好的。谁叫我是你的阿妹呢？” 长康觉得再也没有其他的话比得上这一句，给他带来的知足。 …… 心慰的感觉还没有消除。 有风穿过树林，透过小木屋的间隙而来。 长康警觉地站了起来，细细分辨外面的声音。 素香从来没有看到过阿哥这么紧张过，她不由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包袱，试图找些靠山。 “阿哥，怎么了？”素香小声问道。 长康朝那空隙看过去，认真道：“我出去会儿，你再这等着我，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呆在这，呆到第二日的早晨出发，一直往那北走。就见到京城。寻一个叫 ‘驿福的客栈，住下来，到时候我们在那里相会。” 虽然只是聊聊数语，但是听得让素香，从未有过的孤苦无助。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点了点头道：“阿哥，我等你。” 长康朝素香笑了一下，走出了小木屋。 …… 这一走，好像再没有回来的意图。 素香蜷缩在小木屋的角落里，屏住了气，耳朵细细地听那外面的声响。 先是长康出去的脚步声，接着好像有轻微的声音，那声音很咋，好似有风吹佛过很多的树叶。 再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 素香等待的心疲乏得懈怠了下来。 有不知名的动物声音再远处呼喊起来，素香拿包袱的手，有些颤抖，若是那狼来可怎么办？ 她多么希望小木屋外传来长康的声音，提着某个野生动物的肉走了进来道：“你瞧，我给你打了什么好东西来？” 可惜什么都没有。 只有黑夜，如同撒了黑墨一样。 泼染了整个夜晚。 星光也被遮住了微小的光芒。 …… 素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得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万缕，这场景还是昨日那样，只是没有了阿哥，只剩下素香一人。 走出小木屋外，还是昨日的样子。 他望着眼前朝北的路，想起了昨日长康说得话来：我出去会儿，你再这等着我，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呆在这，呆到第二日的早晨出发，一直往那北走。就见到京城，寻一个叫 ‘驿福的客栈，住下来，到时候我们在那里相会。 素香朝昨日长康离去的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草长莺飞。 又低头，看那脚下的路。 心中还是极其的害怕。 可那条路，才可以再寻到长康。 素香顶着骄阳，放下了自己的脚步。 朝那北方走去。 第87章 等待 傍晚，飘起了小雪。 这是今年长安的第一场雪。 北方的雪总是如期而至，像信守了一个承诺，或者来等待一个希翼。 来来回回不曾失约。 冒着小雪，走过长街。素香提着灯笼，走到一个打烊的客栈前。 雪并不曾停，披风上已经匀了一层薄雪，素香仍然摘下那披风，仿佛那雪的厚度让期望办得厚重，而不可得。 手中提的灯笼微弱的在这深黑的夜里伸展出一团暖光。 店内已经熄灯，偶尔能够听到几声咳嗽声。 微微抬起头，借着灯笼的弱光，可以看到店铺的门匾上写着：“福客来”。 …… 素香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离开。 门突然咯吱一声打开了，随着便是一阵清脆的声音：“素香姐，我猜你会来得，没有想到今天这么迟。” 还未等素香回话，那人小跑过来，伸手替素香拿过灯笼道：“来屋檐下躲躲雪。” 素香并没有跟着那人走，而是从衣服中摸出一块用布抱着的东西，放到那人手中道：“这是我今天做得蜜花糕，小菱，你尝尝。” “刚巧饿着睡不着。”小凌笑嘻嘻道，从素香手中拿过蜜花糕，便迫不及待得拿起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道：“真好吃，香甜香甜的。” 素香瞧着小凌的馋相，有些想笑，用手将小凌嘴边的糕点沫擦掉道：“慢慢吃，小心噎着。” 小凌甜甜得笑了一个，瞅着素香，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欲言而不敢言。 这时，客栈里面有人重重得咳嗽了一声，继而喊道：“小凌，有客人要热水，过来添点柴禾。” “素香姐，我得回去了。”小凌听到里面人得喊话，急忙跑到门前。 这推门的功夫，小凌朝素香笑眯眯道：“等你阿哥来，我会立马来告诉你的。你也不用每天过来看，入冬了，天会冷起来，冻着了，就不能做糕点了。” …… 门被推开了开了，又轻轻地被关上。 长街上又剩下素香一个人。 没有月华的柔光可以拉长她的背影。 很快她的背影就着灯笼的弱光，一点一点的，就消失在浓浓的雪夜中。 连素香也搞不清楚，是不是这天地间只剩下她这一人。 还是她误闯了这天地间，打扰了别人的梦。 等待了三年，从最初的迫不及待，到现在的淡然，依旧是这样的消息。 阿哥说，让他们在这“福客来”相聚，这是阿哥说得。 然后他就没有消息，留下这句话让素香揣着，稳稳的，如同珍宝。 满满得都是温暖的希望。 素香能够感觉到内心里，这身体里，有种温暖的期望，她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自己仍然能够毫无保留地等待下去。 她知道。他会来得。 等待的结果依旧是一成不变。 可能唯一变得就是小凌告诉她，她的糕点做得越来越好吃了。 小凌文墨不多的肚子里，憋了半天道：说这叫：“唇齿留香，做梦得时候都感觉嘴巴里香香的。梦也香甜香甜的。早晨起来的时候，嘴里也甜甜的。” …… 第88章 临街的酒铺 长安，长安，繁华得如同把天底下的繁盛都尽收在这座城池中。 不断有各色各样的人，三教九流离城而去，奔城而来。 周而复始。 连长久居住在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认识的，是不认识的，谁也不会在意某个角落来了一个陌生人。 当然谁也更不会在意一个经营到破产的酒铺子在经历几个月的萧条后，突然粉涮墙面，重新开业了。 京城做生意的人很多，自然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充其量只是个小本生意。 况且这个酒铺的地理位置很不好，坐落在巷子的最深处，确切的说应该是这条巷子的最后一间，再往里走，就是一堵墙。 一条死巷。 酒铺只是简单的粉刷了一道，桌椅什么的都就着以前的用。 即使不是在死巷里开，那京城唯独不缺的是美人和美酒，长街上各色旗号的酒店，笼醉了这座城。 小巷周边的住户看着也不靠谱，更何况这个新铺子的主人是一个小白脸。 真就得是个小白脸。 脸色比姑娘的脸还白嫩。 一个实打的俊俏哥们儿。还带着一股子的书卷味道，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味道。 周边商铺的人见此总有种莫名的兴奋劲儿。（.无弹窗广告） 这条巷子的人不多，各家的生意只能勉强维持生计，酒铺的开张，让他们觉得每天都有算计日子的意义。 但是几月后，所有人都失望了。 俊俏公子的酒铺不但在这儿站稳了脚跟，而且生意看起来还很不错，接连带起了这条街的人流量。 也顺带带起了周围商铺的生意。 周围做生意的人又由失望变成了开心。 由衷的开心。 所有人的态度对酒铺的掌柜变得客气，甚至有些恭维。 食铺里新出的糕点。会时不时挑些好的送过去。 也有私心的，想去看看在这不缺酒香的京城，这家的酒，怎么能够吸引那么多的人前来吃酒。 即使是刻意隐瞒来的意图，那食铺的掌柜的道：“兄弟，这新出的糕点，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俊俏的公子微微一笑。作揖道：“烦恼你了。在这还要请你们多多关照。” 客客气气。没有因为他们最初的刁难，而显得清高。 倒显得待人平和。 这掌柜的不好意思笑了，此刻生意已经忙完，俊俏的公子叫身边那位胖胖的小丫头提来一小坛酒。 倒了俩碗酒。[] 他先一干为尽。食铺的掌柜的见此，也没有过分推辞。端起面前这碗酒一饮而尽。 清泠而醇香。 回味无穷，一不小心就误入到梦里水乡中。 酒一下肚，藏着掖着的话就找了借口吐了出来，食铺的老板醉意熏熏道：“想不到这换了几家的主子的酒铺，在你手里，竟然变戏法一样，经营的 有声有色。” 俊俏的公子，笑道：“不是有句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么’。” 闻言。俩人相视一笑。 食铺的掌柜的，反客为主，亲自为那俊俏的公子倒上一碗酒。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又是几杯下肚。 “有人说，你这酒铺的生意好，是因为那些府里的丫鬟些爱看你俊俏的容颜。而你对待她们也充满热情。不过也有人说看上你那长得福气满满的小丫头。哈哈。” 这句话出来，惹得那丫头不知是害羞还是气恼的将手中抱着的一坛酒重重的摔在了桌面上。 那掌柜的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我瞧，还是这酒的味道好。” …… 俊俏的公子也不多语，只是微笑的看着食铺的掌柜。 只是后面喝得尽兴起来，俩人划起了拳来。 食铺的老板先是念着酒铺老板的长相，来了几句雅的酒令，后渐渐吃不消了，亏大了，拿出市井的粗的酒令来。 小白脸竟然不含糊起来，一一接了过去。 那内容里粗俗到下流的酒令，让小胖丫头，脸上染起红晕，找借口进了酒铺内。 就冲这一点，食铺的老板就认定了这一兄弟，不再有戒心，或者其他的小伎俩。 逢人便说：“那是酒铺的酒好。” 遇到不服气的人，去了躺酒铺，回来后，脸上的笑容却好似抱着一块大金元宝。 “这样的人物怎么偏让我们遇上了。” …… 打样的酒铺内，小丫头一边收拾着柜台上的东西，一边不满道：“公子不是说来京城求学么？怎么开起酒铺子了。” 那公子笑了一下，觉得这小丫头，愈来愈像他身边的一个老妈子，操持着他的吃穿，操持着他的一切。 他回答道：“喝酒也可以读书啊。” “简直是谬论。”小丫头嘴里没有吱声，只是心里恨恨得用了个“谬论”来发泄心中的不平。 公子见小丫头一脸的不高兴，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摸出一个玉制的钗子，放到了小丫头面前道：“昨儿那首饰铺的小伙计非要让我转交给你。我认真瞧了一下，看见没有 涂上什么毒物就放心的给你了。” 小丫头脸蹭一下就红了，这生气的嘟囔了几句，还是将首饰妥妥的收了起来。 满心雀跃。 只盼着早点将酒铺打扫干净，在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好好看一下这玉钗子。 公子仿佛能看穿小丫头的心事，唱诺了一声：“我出去转转。” 便跨出了门。 淹没在带着光点的夜色中。 刚走出门口，就看见一个人没有提着灯笼，固执地站在酒铺的老树下。 那人看见他走了出来，又想上前，却又忍不住转身而去。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那人轻轻说道：“我看见没有光，以为你们打烊了，睡下了。” 酒铺的主人只是一笑，并没有打算说破他的谎言。 他随着酒铺的主人，走过老树，朝长街慢慢踱步而去。 夜很深，都看不清楚彼此的脸。 “听红袖说，林公子你来京城，也是故人一场，特意来看看。”那人小声说道，声音软软的，像含了一口春风。 酒铺的主人好像还没有酒醒，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家酿的酒，是我跟随着陈老爷学制的，很有柳城的味道，有空叫红袖来取一坛。” …… 第89章 馄饨摊 俩人拣了很多的话，看着像无关要紧的话，却是陈小姐从心中反复斟酌了几次的句句话。 她知道他喜欢的是什么，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味道，什么样的糕点…… 有时候觉得自己对他已经了解得够多了。 可是有时候却被他云淡风清的一句话，而吹散了自己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熟悉。 没有心淡，这是欲罢不能的感觉。 明知道这是现实中不能，也不应该存在的感觉，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饮一口含着这样感觉的水。 或许是这样，她才想去认真的对待这个人。 尽管他现在与自己无份。 俩人走到巷子口，有人在那里等着陈小姐，正冷得缩成了一团，又不敢使劲地跺脚。 “我要走了。”陈小姐说着这话，没有等林贵回话，忍不住转身离开。(.) 那等着的人忙起身，又从怀中取了一件披风给陈小姐披上。 刚走了几小步，陈小姐转身说道：“我明儿叫红袖来取你说得那好酒。” 林贵点了一下头说：“好，若我不在，可以叫八宝取。” 然后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陈小姐，走远，才回身。 …… 红袖借着偶尔的临街铺面的烛火看到，小姐的眼角处有泪珠一颗颗滚落。 红袖不知道用何语来劝说，也不忍去帮小姐擦拭泪珠。她甚至感觉地到那泪水是小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落出来的。 她唯一能够做得，就是尽力拣着暗的路，小心翼翼地扶着小姐朝莫府走去。 …… 素香带着失望的心情，离开了“驿福”客栈。（.无弹窗广告）（87章写成了”福客来，改不掉了。) 素香有些想笑，明知道是这样的失望的答案，仍然见到这样的答案，依旧会失望。 这样双重的失望。 往往使自己想泪，却泪不出。 经历一段宽阔的长街，再转过一个弯。 前面是一个简陋的小摊，卖得是馄饨。小摊正冒着热热的气，在黄色的烛火笼罩下，衬出暖暖的感觉。 素香加快了脚步，走到摊位前，熟练得忙碌起来。 “今天有见到吗？”小摊一旁年老的人见素香默默不语，小心翼翼地问道。 素香埋着头摇了摇头。 一股冷风吹了过来，素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奶奶，我看这天冷得紧，估计没有人会来了，你身体才好。明天我一个人出摊。” 被称为奶奶的老人，笑了一下，道：“我这个老骨头还硬朗着，也没有到闲着的命的时候。何况你还要去打探你哥哥的消息，不碍事的。” 奶奶的话，让素香鼻子发酸。 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俩一老一小，熟练的收拾好小摊。 除去大件的物品没有带走，剩下的馄饨都被装入到篮子里，带了回去。 就着寒风，俩人踩着落雪走回住处。 推开门，一片雪花夹杂着寒风吹了进去，可屋内也比外面好不到哪里去，人一进去就像进入到了冰窟窑子里了。 素香忍不住跺了几下下脚，她能够感觉到脚在鞋袜里，都是冰凉冰凉的。 俩人热了一下剩下的馄饨，又烧了一锅热水烫脚。 这才稍微觉得抵了些寒气。 素香跟奶奶并排坐在炕上。因为没有多余的钱购买炭火，所以屋内跟其他的家比起来更冷，有北风从门前的老树呜呜的刮过，奶奶有些爱怜的看着素香道：“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怎么会是让我受累了，应该是素香感谢奶奶，收留了我，才让我有容身之处。”素香认真道。 对于这位孤寡老人，素香是打心眼的感谢。 奶奶欣慰地笑了一下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钻进暖暖的被窝，素香闭着眼睛，听着外面风刮落叶的声音。 心底想说一句话，也想问：“他会来吗？还是会来吗？” 依旧是失眠的夜。 若不是这位独居的老奶奶收留了无助的素香。 恐怕她已经熬不住这样的寒冷，过不了这个冬季。 光听这北风刮得声音，就让人觉得天气的恶劣。 第90章 收留 不想了，还是睡不着。 素香安慰自己，最后总会睡着！ “我是个傻子。”素香忍不住在心底想，喉咙里哽咽的话找不到说出来的理由。 是夜太深，还是怕惊扰了奶奶的睡眠? 她想，她不过是个可悲的傻子，明明是别人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要悄悄离开柳城，离开那所拥有的一切。 自己只不过借用了这样的躯壳，由最初的抗拒，到依赖，再贪恋这具躯体所带来的温暖。 她刚好找到安定下来的理由。 现在，选择的却是前途未卜。 只是因为在那破落的住宅里，她听到心底有另外一个声音，仿佛在用惆怅又充满希翼地对她说：“他的气息让我感到很幸福，这是我渴望很久的幸福，让我跟他走，好吗？” 她在等待相守相依，哪怕是一句话来温存，也要追随到天涯海角。 素香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某个灵魂很难过，所以素香她想竭尽所能，来尽快抚平那个灵魂她的伤痛。 她不痛了，自己也不痛了。 念头一旦升腾起，便无法抑制。 在离开柳城的途中，素香她望着柳城的方向，心底默默地祝福道：“林贵，愿你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 “我不过是个过客。”想到这里，素香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声，翻了个身。 最后，素香到底是睡着了。 用安静的睡眠来代表固执。 …… 馄饨摊摆在闹市的一偏僻处的地方。简陋的地方配上寒冷的天气，却因为有灶台里烧开的水，散发出来水蒸气，充满暖意。 因有早起的小贩，素香和奶奶起得更早。 剁馅儿，包馄饨，烧水…… 奶奶家的馄饨虽然跟其他家比起来皮薄馅儿大。 但是价格跟其他地方的一样。 靠着微博的利润维持生计。 有食客坐下，素香熟练的舀上馄饨。上料，端上桌面。 在忙碌中，暖意上来，忘去了冬日的寒冷。 临晚的时候，有俩人从夜色中踏着轻快的步伐走来。 “瞧。那里有什么还在卖什么？”其中一人指着素香他们的馄饨摊有点兴奋得说道。 紧跟着旁边的人。赶紧儿往前看了看，轻声道：“袁公子，这卖得是馄饨。” “哦？馄饨？！”那被称为袁公子听完。便跨步走到一张小桌前，大声道：掌柜的，来俩碗馄饨。” “可是……”另一个人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吞咽了进去，规规矩矩的坐在了袁公子的身边。 素香应着。 随即端出俩碗馄饨。 热腾腾的出现在俩位食客的面前。 袁公子从筷子筒中抽出一双筷子，把鼻子凑在碗前，吸了一下道：“闻着便有不一样味道。” 说罢，便吃了下去。不亦乐乎。 而旁边的人有些为难的看着袁公子。还是勉强地拿着筷子夹起筷子，咽了一口馄饨。 谨慎万分。 素香瞧着，以为是馄饨不好吃，问道：“馄饨哪里不对吗？” 卖了这么久的馄饨，也见过不少挑剔的人，也没有见过这么难受的表情。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口碑。素香不愿意打砸了。 “他呀，最近胃口不好。”袁公子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一下素香，又将视线转移在旁边的人身上。他用胳膊腕子轻撞了一下他道：“小银，是吧？” 叫小银的人忙点头道：“是我最近胃口不好，我瞧姑娘做得挺好的。” 素香微微一笑，想起一样东西来。 不多时，另一碗新盛的馄饨端到了小银的面前，素香微微一笑道:“客官，你尝尝这碗？” 小银满腹狐疑地抬起头看了一下素香，又低头看眼前的馄饨。 一看，不觉得新奇：用骨头熬制的汤水中，还是馄饨，不过馄饨却不是白色的，而是缇色。 小银忍不住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味道还是那个馄饨的味道，不过好像还有另一种蔬菜的味道。 “这个怎么做的？”袁公子凑了过来，也不介意的用自己的筷子从小银碗里夹了一个问道。 素香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笑道：“这个可是我们的秘方，还靠着这个维持生计呢。” 俩人闻言，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 “你这个丫头，心思还真多。”奶奶边收拾着碗筷边打趣到。 奶奶瞧过素香的是怎么给馄饨上的颜色，是用胡萝卜榨成了汁水，和着馄饨皮里的。 也别说，这招还真吸引了很多生意。 素香这孩子，算账也快，手脚也利索，脑袋瓜儿也转得快。 模样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家小姐，但是也生得俊俏。 看着素香在那里认真的洗碗，奶奶想起第一次遇见素香的时候――――――― 她正收摊回家，刚准备给门上闩，突然素香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借着幽暗的烛火，看得是素香满脸的害怕。 她说她遇到了坏人。 奶奶帮她躲过了一劫，然后收留了这位姑娘。 素香认真问过奶奶：“奶奶，你为什么要收留我呢？要知道多张嘴就多口饭。” 奶奶纳着鞋底，揉了一下眼睛道：“收留了就收留了，何况我这孤寡老人正愁没有伴可以陪我说说话。” 素香宛然一笑，房间的墙壁不是很坚固，偶尔有风从墙壁的缝隙中透过来。 为了省钱，烛火不是挑得很明。 素香告诉了奶奶关于她的故事。 她遇到了她的哥哥，然后就跟随哥哥来京城讨生计，随后跟哥哥走散了…… 直到遇到了奶奶。 “姑娘，你除了哥哥就没有了其他的亲人了吗？”奶奶问道。 “嗯。” …… 短暂的沉默后，奶奶突然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若是你等不到你的哥哥，你打算怎么办呢？” “陪奶奶。” “可是我会死的，我已经老了……”奶奶摇了一下头，自喃道。 是啊，世间的人都会死，只不过不知道时间而已，素香心中猛然一阵抽搐地心痛。 她想起了林贵，想起了狗蛋儿…… 她没有把握，甚至无法想象此生还有机会再与他们相遇吗？ 或许毫无症状地消失，也是一种对自己的幸福。 第91章 青梅酒 第二天，红袖如约来到林贵开得酒铺。(.) 北方的冬天干干的冷，刮在脸上生疼。 转过小巷，看见巷子旁边有浅浅的积雪，红袖脑海里忽然想起，某个冬日，素香毫不忌讳地坐在别人的屋檐下，脱掉鞋袜…… 墙内，有人撒娇一样的埋怨，埋怨那梅花不好摘，那时她听得仔细，那是小姐的声音。 红袖此刻，一时惆怅。 老树下，林贵正一手捧着书，一手拿着酒杯。 复杂的情绪涌上红袖的心头。 一向伶俐的她，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掩藏自己的喜怒。 刚好，柜台的八宝瞅见了红袖，八宝兴奋地招了招手让红袖过去。 红袖从林贵的背后绕了个大圈子来到柜台。 八宝从柜台后捧出一堆果脯笑道：“红袖姐姐，八宝请你吃好吃的。” 红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酸甜的。 “好吃吗？” “好吃。” “嘻嘻……”八宝露出了洁白的俩颗小兔牙。 俩人闲聊了几句，红袖抬头看天，时辰不早了，问道：“昨个儿你家公子说得酒呢？” “什么酒？”八宝一脸疑惑道。 “柜台下面的右边，有个小朱色酒坛装着的。”林贵喝了一口酒，翻了一页书，冷不丁的到道。[.超多好看小说] 八宝弯下腰，是有瓶酒在那里摆放着。打了个绳结，方便提着酒坛。 …… 红袖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托着酒坛底，没有绕着离开，她犹豫了一下，停步在林贵身边轻声道：“谢谢林公子的酒。” 林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酒。 继续看书。 八宝忙时给买酒的客人打酒，闲时。托着下巴，明目张胆地瞅着林贵。 乐乐地想：这样才是她的好公子。 莫府。 陈小姐把这瓶酒从朱色的酒坛倒了出来，流入到另一只乳白玉的瓶内。瓶上绘着一枝嫣红色的梅花，本是一只很平常的瓶子，可陈小姐摸着它。 却感觉有一点温润在流转。 他说过。性子冷的人，也不一定是冰冷的。 只不过他们都是玉做得，只有握久了。便能感觉到他们的温润。 百辗转在手指尖。 柳城上好的青梅酒，陈小姐慢慢地喝着。 喝到剩最后一杯。 放在掌间，盈盈一握。 酒的酸甜，让陈小姐想笑，又心酸。 她等了三年，终于等来他的消息。 她嫁给了世交之子，他娶了她府中的下人。(.) 命运本不该有任何交集，可为什么却让他出现在这京城中。 她不急于问他素香为何不在她身边，却急于与他再见一面。 她深信书上写得：有缘千里来相会。 一杯酒水荡漾。还未来得及入口，便被另一个突然走进来的人人抢了过去，一口饮尽，他道：“这酒酿得不错!跟我小时候喝的味道一模一样。” 陈小姐抬起头，看着他；他拿着酒杯，也看着她。 半刻。他才说出一句话来，“还有吗？” “没有了，只剩下这最后一杯了，是托柳城一个故人带来的。” “哦，那真可惜。你会酿吗？我想尝尝。” 陈小姐婉然一笑，轻声道：“你若喜欢，等有上好的青梅，我便酿给你尝。” 红袖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一句搭一句，莫不过是夫妻之间的话，怎么听起来总觉得是满腹心酸。 索性微低下头，神游去了。 莫公子坐了下来，手里依旧拿着酒杯，盈盈一握。 他道：“这几句我不便常来了，父亲让我参加今年的武试，我需每日到武馆去训练。吃行都在武馆里，不过一旦得空我都会来看你的。” “哦。”陈小姐轻声应道，又思索一句道：“要注意身体。小心弄伤了自己。” 莫公子一直有些紧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他依旧意气风发，笑道：“你若闲闷，可以出去逛逛，我已经跟父亲和母亲他们说过了，不妨事的。他们俩位老人也念你一人远嫁至此，也怕你一人 闷坏了。” 这句话对于嫁入富贵家的媳妇儿来说，算得上恩赐了。 哪家的富贵媳妇儿不是只能守在家中，侍奉公婆。 最主要的是，陈小姐嫁入莫府三年，却未有一子，但是莫公子却一直没有纳妾。 传宗接代。 …… 红袖见气氛缓和了很多，满心欢喜，趁俩人聊得舒缓，慢慢退了出去。 掩上了门。 倚靠在游廊的柱子上，看风吹动淡黄色的腊梅。 暗香涌动。 她心底如实想：莫公子跟小姐从小就好似青梅竹马，只不过后来莫公子随他的父亲去了京城，俩人才断了联系，但是一直到小姐出嫁，俩人都有书信往来。他们俩个人才是正统的一对儿。 只有这样，才能对小姐好，也才能对陈府好，往私心里说去，也是为自己好。 林贵，那是素香的。 可是素香，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林贵是素香的相公，那林贵会想他吗？ 红袖哑然笑了一下，心里仍旧是道不明的情绪。 莫公子跟小姐聊了一会儿，有丫鬟过来传话，说老爷有话要与少爷说，莫公子听了后，便走了出去。 陈小姐在屋内叫红袖进去。 她说道：“出去看看，给我找些青梅来。” 红袖高兴地应了一声。 快步走了出去。 陈小姐闲着没事，就着花样，做起刺绣来。 一朵富贵雍容的牡丹在手中的针线穿梭中。 舒展开来。 虽然此刻不是青梅产得季节，但是在京城，有聪明的商家将青梅用冰窖储存起来。 北方天寒干燥，虽然青梅没有时节的新鲜，但是保存这样，也不错了。 红袖小心翼翼地抱着包裹地青梅，走着。 迎面却与对面的人撞到了一起。 “你怎么走路的？！”红袖抱怨着，心疼地蹲下来，捡那青梅。幸好包裹很严实，青梅没有散落多少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面的人忙说着，也蹲下来捡青梅。 红袖依旧不饶不饶的抱怨着。 当她拍打了一下衣服，起身与对方的视线相对的时候，她愣住了。 对方也愣住了。 她是素香！ 她是红袖！ 素香手中的一颗青梅滑落下了，她静静地看着红袖，红袖眨着眼睛，不确信一样，又认真看了一眼素香。 她的记忆，故意被掩藏的记忆，全部被唤醒。 恍然中，以为还在柳城。 第92章 惆怅有谁知 那一晚，素香和红袖没有准时回各自的住所。 俩人绕着长街走了个来回又一个来回。 红袖有很多话对素香讲，她告诉了素香，陈府在这长街的前俩条街，很气派；莫少爷对陈小姐很好，俩人很恩爱。还有各种府中的琐事，婆子跟丫鬟间为琐事而斗嘴，也包括不习惯北方的饮食等等。 她都一一说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告诉素香自己身边的事情。 素香浅浅地笑了一下，歪着头问道：“那你自己，还好吗？” 红袖重重的点了头，道：“我很好。”她又想起什么事情来道：“那你还好吗？” 素香微微点了点头，“我还好。” 红袖满意地笑了一下，她拉着素香小跑了几步路，微喘着气，问道：“遇到你真好。” “我也是。” “你住哪儿，得空儿我去看看你，也好打发些时间。” “那个地方很偏僻，说不清楚，到时候我想你了就来莫府找你。莫府就是刚才你说得往这条长街后面俩条街。” “嗯，如若你找不到，找人一问便知，大户人家很好找的。”红袖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小雪花，问道：“不知道今年柳城的天冷不冷，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柳城，柳城下了一场雪。” “嗯，我记得，那个时候柳城很美很美。” “你弟弟真可爱，不过有时候像人精一样，还有林……哦，柳翠现在可能在陈府成能手了吧……”红袖停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林贵。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素香，素香她依旧饶有兴趣地听着自己说话。 直到俩人分别，谁也没有提林贵。 毫无痕迹地绕过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红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时不时看素香一样。素香依旧淡淡地笑着。 “我要走了。”红袖说道。 素香挥了挥手，满脸笑容道：“有空再见。（.好看的小说）” 红袖回到陈府，只是把青梅交给了小姐。她没有提遇到素香的事情。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后来才仔细想起，一直都是素香听她说话，她没有告诉她关于素香的事情。 红袖摇了摇头，只不过是自己不想问而已。 大家都是一样的装糊涂。 你不问，我不得；你问，我也可以转移过去。 看素香现在的处境，何必又去揭开已经结痂的伤痕呢。 素香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去了“驿福”。 已经是深夜。 素香看了一眼客栈。 整座城已经在睡眠中，偶尔天空中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如若不是周遭的事物。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在古代。流浪了。 客栈依旧如故。 她转身离开。 回到家，奶奶已睡下，锅里热着给素香洗漱的热水。 素香从锅里舀起一瓢水，把双脚放进脚盆。 水有点烫。素香盯着水，可以模糊看着自己的倒影。 麻布裁成的灰扑扑的衣服，有些凌乱的头发。几缕发丝从耳际飘落下来，素香用手把散乱出来的头发理到耳际。 一滴泪水落入到水中，溅起几朵小水花。 奶奶大概是被惊醒了，年纪大了，细小的声响都会吵着奶奶的睡眠，她摸索着，起了身。看着素香道：“你回来啦？” 素香点了点头，起身帮奶奶掖了一下被子关切道：“奶奶你躺下睡吧？小心着凉。” 奶奶用粗糙的手抚摸了一下素香的脸，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她道：“今天你没有去摊位上去，那几日来吃馄饨的。一个叫袁公子的，另一个叫那什么的，又来了，点名要吃你做得那胡萝卜汁儿的馄饨。我说今天没有了，他们说等还要来。[.超多好看小说]” 素香笑着说：“都是些寻常家的富贵公子，没有吃过这些，尝着有新鲜感。” 奶奶笑道：“我瞧你是做着好吃，也做得新奇。我年轻那会儿也在富贵人家当过差，人家也要吃馄饨的。” “那明儿我多做些，也可以多卖些钱。” 过几日，人没有等来。 等来的却是一群地痞无赖。 要了五六碗馄饨，一阵闹腾地吃了后，起身便走。 素香拦在他们面前鼓足勇气道：“客官，你们忘记付钱了？” 奶奶小心拉着素香轻声道：“算了，这群地痞些，免得惹来不快。” “看你这小姑娘，难道你不知道这条街上的东西本大爷是想拿就拿，想吃就吃，我们哥几个吃你的馄饨是看得起你。”其中一人说道，说完，便准备走开。 “吃饭付钱，天经地义！”素香大声说道，脸因为生气，而变得涨红。 几人本来不想理会素香，想径直离开，忽然其中一个长得满脸络腮胡子的，看见素香的脸色，一下来了兴致，假意用手指去碰素香的下巴，大笑道：“瞧，小娘子的脸这红得，真想他妈的咬一口。” 素香从来没有这么别人调戏过，只感觉脸腾起一阵热，感觉脸躁得更红了。恨不得用冰块敷一下脸。 她一急道:“我们卖点馄饨也是养家糊口，也不容易，还望各位客官把钱结了。也方便日后来往。” 几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姑娘，不依不饶，一脸固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挂不住了。 围观的人倒是多，却没有几个人真正的为素香说话。 倒是劝素香算了得人多。 “素香，算了吧，就当用几个钱买个平安。” “平安是福。” 说这些话的人都是这条街上做小本买卖的穷苦人家，穷多了，也就苦怕了，更不愿意招惹是非，只愿忍一时换得一生的安稳日子。 素香听别人这样说，心里越是固执。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劝解的，也有心里忍着好打不平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但是素香很浓烈地感觉到，有个人在人群中。安静的，一直看着自己，他的目光跟别人不一样。 他纯粹只是个看戏的，抱着解乏逗乐的态度。 素香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人嘴角已经微微上翘，满是嘲笑的意味。 素香越这样感觉，心中越是懊恼，更是不打算放这群人走了。 小小的身体倔强地站在那里，在别人看来，毫无意义。 僵持了没多久，眼见这馄饨摊保不住了。 有人拿着一瓶酒。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淡然自若。 他背着素香，抱拳向那几人嘴角微微一笑道：“各位我看也是英雄好汉，也不必为难这位小姑娘了，我这有些银子。请各位喝点酒。以后大家也可以交个朋友。” 几人相视看了对方一眼，点了头道：“罢了，也不为难这个小姑娘，都是些讨生活的。” 说罢，便从那人的手中拿走银两，笑了笑，走了出去。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走到素香面前，大声笑道：“你，真有趣儿。” 围观的人见事情化没了。窃窃私语几番，散开了。 素香一直紧绷的心，突然懈怠了下来。 脚有些发软。 又气又羞恼。 奶奶赶紧扶住素香坐下，有些心疼几分抱怨道：“几碗馄饨也不值几个钱，何必呢？” “有了这次。就有下次。” “幸好刚才那公子相助，不然……”奶奶有些后怕道。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这样的一群地痞无赖，以前也有吃饭不给钱的，闹闹也算了。 也没有想到这素香这丫头，这么实心眼儿。 素香跟奶奶这才想起那人，忙起身环绕四周，那解围的人已经离开。 因为被这群人，一闹。 素香跟奶奶打算早点收摊，怕那群人又折回来。 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收拾桌子的时候，素香看见那一壶酒，确切是一瓶酒，乳白色的瓶子，上面斜画着一枝梅花。 点点花红，荡漾了一瓶春水。 酒得芳香仿佛化成梅花香，扑鼻而来。 握着瓶颈，丝丝凉意沁入手心中。 素香追了出去，眼见天色朦胧，早已经找不到要找之人。 摇了摇酒瓶，还有些酒，素香一口气喝了下去。 尝不到什么味道，咳嗽几声，只觉得有些醉。 是真醉了。 她看着前面有个背影，她跟在后面几步之遥。 她又像倾诉又像自喃道：“我知道你怨我的不辞而别，可你怎么知道我也有很多的苦衷，我不知道该怎么生存，又怎么心安理得带着一副假面具活下去，我想大声的笑，又想放声大哭。可我只能是安安静静的女子，只有这样，才能掩藏一切。我得到了，又怕失去，我拥有的，又心怀不安，那不是我的，我又有什么样的资格去拥有。我又有什么样的把握来牢牢拉住这一切。我最怕的是有朝一日，我梦醒了，你们还在……你要知道，这比黄粱美梦一场更让人伤痛……” 素香絮絮叨叨很多话，内容翻来翻去却只是这几句话。 那背影先是缓缓而步，后来停了下来。 背影转了过来，素香看着他傻笑。 她朝前踉跄走了几步，跌落在他的怀里。 他不知所措的问道：“你怎么了？” 素香紧紧的靠着这个温暖的怀抱，很温暖，不肯离开，一切都本应该如此。 她痴痴笑了起来，整个脸贴着他结实的胸膛，轻声道：“以前是我太自私了，现在我再也不走了。” …… 第93章 不求相遇 他掀开纱帘，她依旧静静地躺着。 他随即坐在榻前，静静地看着她。 素香只觉得一阵头疼，然后睁开眼睛醒来，一时觉得这里陌生。 摇了摇头，猛地看到他，差点跳了起来：怎么有个男人守在自己睡觉的床前。 素香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裳，有点惊恐和不明。 倒是这个男人一脸平淡说道：“你昨天喝多了，又找不到你居住的地方，没有办法只好送你回我府上了。” 素香被这男人一句话点醒，想起昨天晚上的失态，有些狼狈问道：“我没有说什么吧？” 男人嘴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说了很多，就是听不清楚。你醒来就好，一会儿有丫鬟帮你洗漱换衣。” 素香只能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起身走了出去。 有小丫鬟捧着衣服走了过来，轻声道：“姑娘，这是换洗的衣物。” 素香接过衣服准备穿衣，那小丫鬟想上前帮助素香穿衣。 素香百般推脱不过，只好让她把衣服穿上。 素香把脸浸在温水一会儿，脑袋里稍微清醒了些，她抹去脸上的水珠，问道：“你们家公子是谁？” 她心里很纳闷，哪家有钱的公子爷会这么好心，把她这样一身穷酸气的烂酒鬼从街上带回，还享受这么好的待遇。 那床软软的，比床垫还舒服。 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让人不想起来。 只想能够沦陷在其中,一辈子。 衣服也是新的，淡紫色的颜色，趁得素香苍白的小脸，添了几分病态的娇媚。 “我家公子姓袁，名闾。”小丫鬟轻声答道。 袁公子，袁公子 袁闾，袁闾。 …… 素香心里把玩着这个名字。 嘴里说了喊了出来“袁闾”。 恰巧袁闾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见素香。继而楞了一下，又恢复常态道：“现在酒醒了，还认识我吧？” 提到酒，素香的脸不明就里的蹭一下就红了，她点了点头：“你就是到我摊上吃馄饨的人么？” 袁闾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旁边的小丫鬟听到自己家的少爷竟然到外面的摊位吃食，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看了少爷，又看了一下素香。 一时沉寂，素香找不到其他的话来说。行了个礼道：“多谢袁少爷留宿。我现在得回去看奶奶。昨夜一夜未归，奶奶肯定担心坏了。” 袁闾也没有挽留素香，只是让一位下人带素香走了出去。 有人气呼呼地闯了进来，头上还未挽好头发。大叫嚷着：“这又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回来了。” 袁闾笑嘻嘻地看着那来的人道：“既然已经知道是乱七八糟的人，又何故用自己的身份来生乱七八糟的人的气呢。” 这个来人是个小姑娘，十七八九岁的光景，长得煞是可爱喜人，她是袁闾的表妹苏萱，她听着这话，一脸的不快，却又无可奈何，忍不住撅起樱桃小嘴道：“就数表哥你嘴会说人。” 她看着那纱帐里的被褥。玉指胡乱指一通，最后指着那被褥气呼呼地吩咐道：“这些，那些，通通都给扔掉。” 小丫鬟朝袁闾看来，征求着意见。袁闾笑道：“我的表妹。也是你们的主子，她不喜欢就扔掉吧。” 看着小丫鬟抱着被褥离开，小姑娘有些嗔怒道：“我听说是个穷酸气的野丫头，表哥，为何要带回府。” 袁闾伸手捏了一下表妹的肉肉的脸蛋，回答道：“她也有一样好处，就是馄饨做得好吃。” “只是馄饨做得好吃吗？”苏萱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袁闾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是的。” 苏萱满意地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忘记了姑妈怎么教你的，要笑不露齿。” …… 清晨时分，除了几只长得夸张的大鸟在铺面前的老树下刮叫了几声，剩下的就是八宝夸张的声音。 她正在柜台前一笔一笔地记账。 账目是林贵教她的，她学得一点都不含糊。 可清点下来的银两，根本没有对上帐。 她忍不住朝外面正在看书喝酒的林贵道：“公子，你昨天要回来的酒钱，根本就对不上账目。” 林贵看了一眼八宝，不紧不慢道：“昨天我拿些送给人了？” “送人了？！”八宝不乐意了，像个老板娘一样，道出了不满，“谁啊？” 林贵笑了笑，不理会他，继续埋头看书。 八宝无奈作罢，她一个人认真地数着银两，不时地嘟囔几句。算到结余的时候，又忍不住自言道：“这个月又白干了。” 这酒馆虽然生意不错，但充其量只是小生意。公子有时候兴趣起来了，也不收酒钱，一副视钱财为粪土的样子。 八宝板着手指，想起每月的房租，日常开支，就困恼不己。 只能维持生活。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林贵平静地说道。 八宝正经回道：“没有多余的钱存在那里，心里不踏实。” 林贵看着八宝为钱伤神的样子，突然想笑，可没有笑出来，笑的感觉刚卡在喉咙上，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他想起了她。 那个同样为钱伤神的人。 他放缓了语气，轻声道：“若是钱少，下月我就不白白的招待那些酒徒了。” 八宝满足地笑起来。 俩个小酒窝更深起来。 林贵认真瞅着八宝，他道：“等咱攒够了钱，我就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八宝看着林贵认真的样子，一下子不适应，她脸上飞起一片绯红，找了个借口，到后院去了。 林贵抬头看了一下天，云越来越厚，恐怕有大雪将至。老树上的鸟扑腾了一下，看似笨重的身体。却轻盈地飞向了那云层中，化为墨点。 他暂且将好的回忆留在脑海里，来读那厚厚的书，方便来年的京试。 素香急忙回到了家，门掩着素香推开了门。 奶奶因为素香一夜未归，已经担心了一夜，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走进来，她保持着平静的声音道：“素香你回来啦？” 素香走到奶奶身旁，点头道：“昨天晚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夜不归宿的理由，这个理由在这个古代。实在难以启齿。 奶奶往灶膛里放了一把柴。锅里是给素香热得菜。她说道：“只要回来就好。” 素香也不再说什么，帮着奶奶添柴。 生活依旧平静不起波澜的过着，素香依旧会在闲时去客栈等“守约”的人的到来，奶奶的馄饨生意不咸不淡。维持着俩人的生计。素香盘算着，等春来了，有新鲜的时令菜，便将可用的菜汁水糅合在面皮里，最好有绿色的，红色的，这样，生意会更好些。 夜深人静的时候，素香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会把那梅花瓶翻出来看，用手指点一朵梅花一点一多过去。 梅花瓶一直到离开袁少爷那儿，都未曾离开身过。 这梅花瓶她拥有过，在柳城的时候，瓶子里她插了一朵百合花。上面散满了那花好月圆的月光。 那天，她和他新婚大吉。 瓶子跟她手中的瓶子一模一样，那人的背影，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声音，都跟他一模一样。 不用看那脸庞。 她知道。 那替她解围的人是林贵。 她想奔他而去，不再去想其他，不再让心中的念头而阻止自己奔向他的脚步。 那一刻，她想让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去见鬼吧。 她还记得与他相见的种种场面，他的样子，像个常年驻留在烟花场地的客人，熟练地逗着女人笑，他仿佛也乐在其中。 他含笑冷嘲热讽，居然收留了她，带她去享受柳城的生活。素香一边无奈，一边并不排斥，也许他总让她感觉熟悉。 素香贪婪的闻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像个被宠溺的孩子。 只是一时疯狂，再怎么堆积起来的镇静，心静，再寸土寸静，直到遇上林贵，都变得不堪一击，顷刻间瓦解。 她现在只知道，有那人在这座城存在着，那人也知道自己的存在，甚至比自己更清楚她自己的一切。 她漂泊的心，突然像抓住了什么。 有了看不到的依靠，她不再感觉心中的无助。 素香把梅花瓶放好，她对奶奶说，等百合花开的时节，若如有人卖，她要买一枝给插在瓶中。 奶奶笑道：“我活了这么久，早过了这些姑娘家爱得玩意儿，没有想到，这么好看的瓶子，落到了这穷苦人家来了。” 奶奶说得话很平实，素香添上一句话来，“若是有其他的花也好，只要长得好看。” 奶奶把这句话认真地装在心里，从邻家的梅花树折来几枝，插在了瓶中。 瓶中的梅花相得益彰着瓶面上的梅花。 奶奶说道：“隔壁家刘大嫂听说是你要话儿来看，让他儿子爬上树折下来的，挑得是最上面，开得最嫩得那几枝梅花。” 素香回答：“只是说说，又何必真去向别人要呢？” “是刘大嫂来我家串门，看见这瓶子，由此说起的。”奶奶说道。 素香端着水，走出柴门，抬起头，看隔壁的梅花果真长得多繁。她自言道：“真难为这梅花了，天寒地冻地开着。” 第94章 狮子头 梅花瓶配梅花，素香没事就喜欢把鼻头凑在梅花上嗅一下。 数几十朵梅花凑在一块儿。 浓浓的暗香。 直到梅花香暗淡下来，花朵儿再有水的滋润，也枯萎下来。 素香取下那几枝梅花，舍不得扔掉，她抱着那几枝梅花，站在院中，看隔壁的花儿还是开得漂亮。 收摊回家的时候，素香意外地在自己的门前捡到捆好的梅花。 奶奶说：“恐怕是隔壁刘大嫂寻思着你的花快枯萎了。” 奶奶的解释让素香想笑，住在这条街的人都是讨生活的人，谁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管别人家那养得花儿。 素香心里归心想，还是拿起那几枝梅花。 梅花折得错落有致。 素香往瓶内养了些水，把花枝放进去。 隔日的时候，路过刘大嫂的门前，看门虚掩着，眼望进去，是个小院，偶尔有风送着香出来。 刘大嫂是新搬来的邻居，平日里也不爱出门，素香他们早出晚归，也难得见一次面。 她想去看看，也感谢刘大嫂的花儿。 她很想知道谁有这样的闲情把花折下来，送给爱花的人。 她会长什么样。 素香轻叩了下门。 里面的人走了出门，开门的是个妇人，虽然衣着朴素，但是也难掩她的风韵犹存的气质。 她款款一笑道：“你找谁？” 素香眼见，也相信了奶奶说这花是刘大嫂送得。 她问道：“昨日是你送得梅花吗？” 刘大嫂听素香这样一问，也知道了素香是谁了，她道：“你就是隔壁的素香吧？” 素香赧然一笑。 刘大嫂邀请素香往屋里坐下，素香环顾四周，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摆设跟普通的百姓之家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院内正长着一棵梅花。 刘大嫂说：“你这梅花还是我的儿子帮忙折下来的。” 素香一心道刘大嫂的儿子是个孩童，这么调皮。爬树也不含糊。当刘大嫂喊着：“奕，还不出来，有客人来了。” 里屋走出来一年轻人。面目清秀，身着朴素的衣服。无这条街的人无异，只是这面庞生得与这条街格格不相入。 就像一阵风刮来的树叶，留在了这绿色中，不过随时他都有可能跟着风，而飘走，谁也抓不住他。 素香一时觉得熟悉，就是叫不出熟悉的名字。 她看着这位被称为奕的人。楞楞发呆。 倒是奕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素香顿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道：“谢谢你的梅花。” 奕大方地回道：“留着那树在那里空开了，也浪费。” 刚才心里还道是个小孩，没有料到是个跟自己岁数相当的人。他送素香出门，素香礼节性地回道：“有空也来我家玩。” 奕站在门口，一直谦和站在刘大嫂身边的他，此刻毫不客气道：“有美酒吗？如果有好酒，我也一定去。” 素香嘴没有转过大脑。顺着奕的话回道：“如果有，一定请你喝。” 奕的口气让素香想起林贵，一样的不讲理。 先前与奕的陌生感忽然就没有了。 然后就是素香忘记了承诺，奕记着美酒的承诺。 他请素香喝了一次酒。 是自己酿的梅花酒，他抱着还未启封的酒坛。说道：“你真有口福，这坛酒就是去年酿的，就是想着今年的时候，就着梅花下酒。” “我看着就眼馋。”素香如实表达自己的感官。 奕倒了俩碗酒。 先喝了一口酒，说道：“还行。差点感觉。” 素香抿了一口，说：“我觉得挺好的。” 她心里真正想，奕酿得酒比自己酿的酒美味多了。 原来自己的那些都是雕虫小技，幸好没有承诺请他喝美酒的愿望，不然就错过了今天这顿美酒。 不知廉耻的想法。 素香嘴边的酒窝深深陷了进去，奕看着素香，不明就里问道：“想起了什么事情，这样的高兴？” 素香端起的酒碗，碰了一下奕的酒碗，她忽然一问：“你为什么来到这里来？” 奕困惑地看着素香，他仔细想了一下，认真答道：“我跟母亲本是南方的破落户，来京城投奔亲戚，没有投奔成，盘缠也不多了，南方的家也回不成了，就盘下了这小院，谋点差事，就此落脚了。” 奕说话诚诚恳恳。 破落户也就是说他们以前是有钱人，难怪看那有钱养成的气质，穷了也不变。 素香也不瞒着，她说：“你长得真像我前日遇到的一个人，不过你可没有那人有钱！” 她说得那个相识的人，也是袁公子，袁闾，第一次见奕，她觉得似曾相识，后来努力想了想，原来奕像袁闾。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奕过得很清贫，袁闾看起来过得很滋润。 真得是同相不同命。 素香拉长了“有钱”俩个字，惹得奕笑起来，他开玩笑道：“我若是那人，有钱的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那个人，我定会这样回来，没事儿揣着钱到处闲逛，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然后觉得很喜欢这里不一样的生活，就住下来了。” “那你呢？”奕问道。 素香很喜欢这样的回答，她道：“我想你也知道我跟奶奶是没有血缘的人，我怕你会问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只能想告诉你，我也是，我走着走着，然后喜欢上这里，奶奶收留了我，我就住下了。不过你抢了我的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样的理由了。” 素香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酒，看着奕，问道：“你相信吗？” 奕不置可否地也喝下一口酒道：“有这么好的理由，还有什么可以不相信呢？” “不觉得很荒谬吗？”素香继续追问道。 奕淡然一笑。他转身去看那满院飘洒的大雪。 真得下大雪了。 俩人疏懒地看着雪。 奕说：“我刚来京城没有多久，你若是有空，带我去四处走走。我也好熟悉。” 素香回道：“那我可有什么好处？你也知道，我们可没有什么人可依靠。俩张嘴还要吃饭。” 奕没有因为“依靠”俩字而感觉尴尬，反而觉得俩人没有了更多的嫌隙，他微微一笑，看着素香道：“我除了会酿这酒，还会其他的。” “会什么？” “口福之乐。” 素香本能的咽了咽口水，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除了卖剩下的馄饨以外其他的美食了。 他的酒可以酿这么好，那他做得美食也一定跟这酒相当。 素香所知道的京城熟悉的地方也仅限于自己居住的最接地气的地方。普通百姓常去的地方。 高档的酒楼去不成，街边的路边摊这个可以有。 奕不嫌弃，他们很随意找路边摊，一家一家吃过去。 俩人喊了俩碗汤圆。 粗糙的土碗里面：圆圆的。白白的糯米里面，包裹着芝麻馅儿。 素香尝了一口，味道很一般，她撑着下巴，看着奕吃得很香。有些好奇问道：“你不嫌弃么？” 奕依旧很有风度的喝完碗中的汤水，微笑道：“我觉得比富贵人家吃得更有味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烟火的味道。” 素香用筷子将自己碗里的汤圆夹到奕的碗里，眨了一下眼睛，歪着脑袋看奕。 奕大方的夹起汤圆，一口滚进嘴里。 素香看着想笑。然后奕回了一个笑给她。 俩人相视一笑。 结账的时候，素香毫不掩饰自己的吝啬，她道：“我没有钱。” 奕很爽朗的从钱袋里掏出了钱，给了伙计。 他缓缓说：“我们可以再去逛一下。” 素香开始觉得为自己的吝啬感到内疚，她抬起头，看着奕说：“不过要是你也没有钱了，我可以请你吃馄饨。” 奕停下脚步，盯着素香。 他的身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 他几番认真道：“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呢。” 素香懵懂的点了点头。 他们去逛了长街上铺面。 铺面大门开得很大，迎着四方来客。 长得肥头大耳的掌柜开着胭脂水粉，琳琅满目。满屋漂浮着腻人的香味。 素香一个个看过去，却没有人接待他们。 奕跟在后面，他点了素香驻留最久的胭脂面前，对柜台的伙计说：“把这个包起来。” 伙计没有明白过来，奕把钱袋拿了出来。 伙计眉开眼笑，高喊了声，“好嘞。” 素香牵扯了奕的衣服，她说：“你还真今朝有酒今朝醉？” 奕不置可否。 素香心有点疼，可她忍不住脸上挂满笑意，“你若是没有钱了，我可以请你吃馄饨。” 奕认真回道：“我会的。” 他们去了以卖狮子头出名的地方。 奕数了数剩下的钱，刚好够一份狮子头。 素香坐在二楼的临窗前，觉得这有点奢侈。 第一次，她吃了用羹勺舀的狮子头。 嫩得如豆腐。 “你觉得里面加了什么？”奕问道 “肉！”好久没有这样吃荤了，素香满嘴都是肉香。 “然后呢？” 素香慢慢咀嚼，吃出来其他的味道，她一一说道：“有虾仁，香覃，孛芥……” 她放下羹勺，“你也会做么?” 奕摇了摇头，他说：“我就是好奇，里面藏了些什么。” 素香忍不住轻挑起眉头道：“我厉害吧？!” 第95章 清溪的桂花树 晚上的时候，奕将素香送到了她家的门口，往回倒走了几步，他往回到了自己的家。 奶奶站在前，看着素香，傻乐，脸上的皱纹都开始成一朵盛开的鲜花了。 “我瞧着这孩子挺好的，模样长得也挺好的，性格也谦和，家境也是比我们这些人好多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奶奶絮絮叨叨，一个劲儿的夸赞着隔壁的奕。 “奶奶！？”素香忍不住想打断奶奶的话。 奶奶看着素香，说：“我瞧着这挺好的，我们这条街的人知道你们好起来了。” 素香想起俩人有空便并排走在这小巷。 她除了心底最坚硬的心事不能拿出来说，所有关于她的她都会告诉他。 呃，不是告诉，而是话唠。 奕安静的像个透明人一样，偶尔说几句话来，总是让素香抓住重点。 他有足够的话语打开素香所有的话匣子，素香有足够的理由来用快乐代替安静，用快乐掩藏内心的不安。 流浪的生活，她不能够在对别人坦白心思，她像个居住在万年深黑的地牢的人，固执得可笑守候着那一丝光明。 俩人，吃喝时，如同故人。醒来后，好像都互为陌路。 如果非得归结为一句话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素香只能定义，他们只能是酒肉朋友。 断绝了奕所有的推心置腹的想法。 …… 素香不肯再陪奕出门游玩，她有很多事情要做，白天在家要熬制骨汤等准备馄饨的事情，晚上也要陪奶奶出摊。 奕也不说什么。 不能出去，他就到奶奶家找素香。 每每谈得是怎么做美食，哪种美食有什么独特的味道，什么样的食物搭配起来更有味道。 素香都竭尽所能的告诉给奕。 奕的问题问的都很古怪。为什么豆腐要配葱？ 素香白了一个眼睛告诉奕：“因为一清二白。（.好看的小说）” 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默认了素香的说话。 素香家只有俩顿饭，早上和晚上。奕呆到中午，看见素香还在忙碌。他揭开锅，说：“你还欠我一顿馄饨。” 素香顿时觉得奕无赖的可爱。 奕即使面对一粗糙的土碗，也能够温文而雅得吞下一个馄饨，他坦言道：“你做得比奶奶好吃。” 素香看了一眼奕，悠悠说：“大概是奶奶老了。” 奕微微一笑，他看着素香因为天寒干燥而起皮的嘴唇，想起以前家中的仆人都会用特别制成的膏来润唇。他说：“我还是不喜欢冬天。皮肤容易干燥，可惜现在用不到那些好的东西了。” 素香舔了下干燥的嘴唇，默认地点了点头，“我跟你一样。”她想说她赞成奕说得话。冬天冷。 她一下安静下来，沉默地看着奕。 奕说：“我要走了，还要挣些钱糊口，我需要出去几日，等段时间我再回来。” “你什么时候走？”素香问道。 奕说：“不知道。到时候我会把馄饨钱付给你。我不习惯赊账。” “哦。” …… 日影渐渐地西斜了。天渐渐地要黑了。 这是个难得的暖冬，除了初冬的寒冷，接下来这座城池的人们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天，可以尽情看到冬天的日光从东边西斜到落山。 因为冷，穷人的生活更显的窘迫。 被褥不够足够暖和。炭火不足够取暖。 连修补的墙也显得单薄。 暖冬的到来，无疑把穷人们心底潮湿的心而给晒暖和了。 素香他们的生意开水有了起色，出来闲逛的人开始多些起来。 基本的温饱问题开始有了解决，难得是出去开支，也有了点儿结余。 奶奶问：“奕去了那么久，说得几日，隔了那么久，也不见得回来。” 素香小心地数着铜板，生怕铜板如同玻璃一样会掉在地上摔碎，她听到奶奶的话，捏了一下铜板，回道：“他还欠着我的馄饨钱，赖不掉的。” 奶奶没有再说话，瞧着素香摇了摇头，低下头来，缝补破损的衣服。 素香把铜板一起放进一个旧布袋里，她起身道：“奶奶，我出去一下。” 奶奶“嗯”了一下，继续低头缝补衣服。 长街上，虽然已至傍晚，依旧有人走动，素香穿着一件硕大的衣服，像是裹进一件麻袋里。在夜色里，更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再次失望地从“福客来”离开，她笑了一下，一股难受涌进了心间，长久保持的心冷毫无症状地暗涌破裂。 她无可奈何道：“我是个傻子，对的，是个傻子。” …… 有人与她并排而行。 素香转过头，看着他，他的身形告诉素香，他是个男人。 他默默跟着素香，素香停下脚步，她问：“为何要跟着我？” 他微微抬头，眼中落满了灰尘。 他道：“只不过想请你喝酒。” 京城人多，酒多，请人喝酒的人也多。 “我嘴很挑，是你自己酿得么？” 他认真而诚恳道：“新酿的桂花酒。” 俩人的心底，有股温暖，慢慢流淌。 素香笑了，他也笑了。 只是这夜色浓浓，不知道对方能够看得到不？ 他从怀中掏出一葫芦状的容器递给素香，素香接了过去，打开塞子，里面是酒，新酿好的桂花酒，闻着，好像自己身边就有棵桂花花树。 浓郁而不可方物。 “在想什么？”他也从怀中掏出酒瓶，喝了一口。 “想清溪的桂花树，今年若有空，我定会去看看。”素香答道。 “现在才冬季，还有很长时间，等待时间走，会很无聊。”他眼中有水而动容。 素香心中此刻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涟漪。她想起她过去几年的生活，她抬起头，看了下天空。她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话对他说。 比如她第一次逮野鸡。把野鸡追的满山乱跑，她很饿。也不顾身上被乱树枝弄破的衣服，硬是生抓住了那只野鸡，可惜的是野鸡太小了，也解不了几天的饿，那时候，饥饿的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吃掉一头猪。 后来有第一次讨要饭菜，她去富足的人家讨要饭钱。还没有要到，就被赶出来了，她捡死人穿过的衣服来御寒，她很庆幸。这件死人的衣服很厚，不仅白天能够抵御寒冷，晚上也能够当被褥，北方的寒冷在秋天就开始了。 她后来遇到了奶奶，奶奶收留了她…… …… 简直太多的人和事。有太多的事情，她想说出来，让他知道。 她只是想证明，她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可以等来桂花开得时候。她回到清溪，猛然扎进去，不再走回头路。 多得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可以从不好的开始讲，也可以从好的地方开始讲。 她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她觉得自己像个烂酒鬼。 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快乐中。 她说：“一年再怎么等待，也不过是春夏秋冬，过了这四个季节后，又是一个来回，来回过了，又是来回，我其实不需要有多大的耐心，我是个对自己心都不能安定的人，左右摇摆，但是就等到了。这是平常人都会做到的。” 她说完，掉了一滴泪，她的心也掉了一滴泪。 无可奈何的矫情。 他沉默，半刻，他说：“我一直觉得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现在我回来了，你还在等待，我不觉得自己孤单难捱了。” 素香停了下来，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相见的方式竟然这样的奇特，没有久等候的热烈拥抱，没有因为受过的委屈而泪流满面，她脑中无数次想象过他们相见的画面。 是满腹委屈的抱着他，告诉他这些年，为了一句承诺而受尽磨难。 还是默默无语，相视？ 或者是赌气离开，然后等他来哄自己，再和好？ 这一切都是素香该拥有的权利，但是都被否定了，他们像个几天不见的熟人，在长街上意外地相见，谈着各自的快乐与烦恼。 俩人都想彼此告诉对方。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我等待了三年的人。 我很好，很好，很完整地站在你面前就足够了，我们还是在三年的间隔后，相逢在“驿福”。命运很神奇，它无论如何都会有了个结果，不管那过程是如何的不堪和残忍。 那些都轻描淡写的不足得一提。 “哥，我等到你了。”素香微微一笑，轻轻说道。 长贵看着素香，她面黄肌瘦，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用大而有力的手轻轻拍了一下素香的背，她的背瘦弱不堪，好像只是用柴禾支撑起来的肉体。 长贵说：“对不起。” 他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明知道她在等他，可他却不能立马出现在她身边，他不仅自私，而且残忍，把关于自己的记忆灌输给了她。 她应该生活在阳光和快乐中，无拘无束地长大。 嫁人，相夫教子。 她曾经有过，却被他无情的夺走。 他本应该去尽力保护她。 素香不明白长贵这句“对不起”包含的意思，她只是享受着哥哥带来的幸福。 内心充满炽烈的情感，无法得到宣泄。 素香笑着，对着长贵说：“我的心里，很快乐！” 纵然隔着不同时光距离的俩颗心，一颗现在在身体跳跃的心，一颗来自未来的心。一个再次拥有亲情，另一个不顾一切沉沦进去。 第96章 胭脂盒 长康凝视着素香，满腹心酸，说道：“我别无所求，只想你能够在我身边。” 数数几字的话，都是极其自私的话。 话从口出，酝酿了怎么样一个过程。 素香扬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很多的人，说道：“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纵然心底难受的要命，也只能接受。我有过短暂而快乐的时光，随波逐流而活着。我很容易知足，何况是让我守在哥哥身边，又怎么是让我为抉择而难呢？如果我是个犹豫的人，当初也可以选择留在柳城。” 长康微微而笑，多久以来积在心底的雾霾，开始散了去。 明净而温暖。 以前只以为妹妹只是个乡下的姑娘，却没有想到这么理解自己，心细的人。 素香紧紧抓住长康的人，说：“我会好好陪在哥哥身边。” 长康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三年都不来接你？” “其他的都不重要，最主要的结果是哥哥你来了。”素香淡淡一笑，回道。 俩人时而沉默，时而诉说。 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有什么不妥。 素香觉得自己的心快乐地像飞了起来，她想起风筝，春天放飞的风筝，在飞得远，都有根线。风筝迎着风和日丽，轻盈地飞着。 素香告诉长康，现在自己在跟着一位老奶奶靠卖馄饨，长康笑道：“你喜欢吃吗？” 素香摇了摇头道：“闻着都腻了，更别谈吃了。你要知道，馅儿里面也不全是肉，放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那你想吃什么？” “很多很多……” “具体点儿？” “总之说不上来，除了馄饨，然后就是其他的很多很多……” 话刚完。长康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大包用纸包住的东西。 素香好奇地将外面的牛黄纸拨开，里面整齐的放着很多很多的冰糖葫芦。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用这些东西来哄我开心。”素香说道。 长康说：“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了，吃得牙都掉了。” 素香咬下一颗冰糖葫芦。甜甜的，一直到心头，“那是换牙了。” 说实话，素香根本记不起小时候那些具体的事情，她心底的记忆在老宅子被唤醒，更多的是，模糊而确定。 她认得长康。是她的哥哥！ 她被家人抱养了出去，送到了乡下，从此狗蛋儿的爹爹便是自己的爹爹。 其他关于她家里的事情，她不知道。也不想去问。 惟愿让温馨的时刻可以更长远些。 “母亲说，你是个命苦的孩子。”长康满眼都是怜惜。 素香看着长康，依旧是满眼的笑意。 “当年我们家繁华至极，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个人了。”长康轻声道。 素香沉默了，她望向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 半刻才说道：“哥哥。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无论你需要素香我做什么，我只要能够做到，就可以帮你做到。” …… 长康除了送给素香一大包冰糖葫芦，隔几日还送给素香一面镜子。 他说，素香现在已经快埋汰到土里去了。还是柳城的素香好看。 水灵水灵的。 素香佯装生怒道：“再怎么埋汰，也是你的亲妹子。” 奶奶对着镜子，眼角边的皱纹都可以夹死一个苍蝇了，她笑道：“我都还在帮那些富贵人家做事的时候，才看到过这样的镜子，老了，老了，还可以看看自己的老样子。” 素香忍不住笑起来，“以后奶奶你就可以天天照着，也可以照个够。越照越年轻。” 素香拿出长康买给奶奶的衣服。 帮奶奶穿上。 奶奶乐得合不拢嘴，她摸着新衣服的料子，“没有想到，临了，临了，还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你真是个好孩子。[.超多好看小说]” 素香换上自己的衣服，转了个圈问道：“好看吗？奶奶。” 奶奶点了点头，“看好，你这孩子，跟着我，尽捡些别人不要的衣服，可惜了那么好的年龄，好了，好了，现在你哥哥来了，你也可以有好的生活，生活了。” 素香依旧跟奶奶住在一起，长康偶尔来看素香一次。 素香整天被一种幸福笼罩着。 她惟愿时间可以慢些走。 偶尔，长康会带素香去和他人一起玩耍。 素香从来不问这是什么样的聚会，倒是长康说道：“都是些平常贵公子和小姐些在一起玩罢。” “不是小姐些都必须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素香不解问道。 长贵笑道：“越是蔽塞的地方，越讲究这些礼节，现在京城也有开放的富贵的人，年轻人，在一起也可以打发时间。不过大家还是有各自的礼节，不会越界。” 素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心里暗暗想：“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花灯开始扎起来的时节，最是玩耍的好时节，有顽皮的孩童被父亲顶在肩上，叫嚷着，有私会的情人，躲在灯光暗黄色，窃窃私语，说不完的情意缠绵的话。 有小商小贩穿梭其中，贩卖着小吃。 热闹非凡。 …… 因为有长康的照顾，奶奶也不必为生存而烦恼了，她收拾了下屋子，便同隔壁的刘大嫂去看花灯了。 素香则被长康叫了出去。 他们也去看花灯。 素香走马观花，看扎得惟妙惟肖的花灯，她想起了再清溪的时候，她跟弟弟去放河灯，又看见一对儿人在荷花灯后窃窃私语，总想起林贵。 长康看着素香的笑脸，他问：“你在想什么？” 素香抿了珉嘴，摇了摇头。 她看见有卖冰糖葫芦的，向哥哥讨要了一支来吃。 又冷又甜。 甜得打了个颤。 她突然心生一种感觉：“现在有了哥哥。不禁为自己感到骄傲！ 好诡异的想法。 长康带素香进了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店内因为花灯游园的缘故，而有很多的客人在挑选。 长康拉着素香的手。拿起一个胭脂盒，上面雕刻着一朵牡丹花。很是惹人注目。 “喜欢吗？” 素香点头道：“喜欢。” 长康让店里的伙计包起来，店里的伙计还没有应声，另一个人就拿起那牡丹首饰盒嚷起来，“这个我要了，包起来。”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蛮横而不讲理。 素香瞄了一眼，只见她虽然举止不礼貌。但是整个人很明艳，让人有过目而不望的容貌。 她旁边也站着一个男子，正背着手，安静的站在她的身边。 “姑娘。这是我们先要的。”长康说道。 那姑娘歪着头瞧了下长康，又将目光转移到素香的身上，素香虽然穿了新换洗的合身的衣服，但是跟这姑娘相比，犹如一朵路边的小黄花。 她嘴角显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笑意。她笑道：“若是你们喜欢，送与你们罢了。” 还未等素香他们说话，姑娘旁边的那男的说道：“表妹，算了，何必为一只胭脂盒而跟别人起了争执。若你再这样，我下次便不带你出来玩了。” 这姑娘好像很听这男子的话，嘟囔了几句，依旧嘴不饶人道：“我也就拿回去看看，现在已经看厌烦了，给你们便是。” 长康莫名的笑了起来，为这小女儿家的嗔怒和无理取闹。 素香听着这声音熟悉，她细细看过去―――― 他是袁闾，不，还是奕？ “袁闾？”素香看到他的衣着打扮，确定了他是袁闾，那位没有让她夜宿街头的人，素香喊了出来。 “哦，是你，真巧。你也来逛街。”袁闾也认出来了素香。 袁闾身边的姑娘听到他们像个旧相识一样打起招呼来，警觉地看了一下素香―――― 再次仔细看了一下。 心里面的优越感更升腾的厉害起来。 素香瞅着那表妹的眼神，时而暗淡，时而愤怒，又时而得意，她淡淡说道：“刚好无聊，所以跟哥哥一起出来逛街。” 俩人又闲聊了几句。 聊的内容都是无关紧要的，只是问了下大家的近况。 走得时候，袁闾买了俩只胭脂盒，一个送给了表妹，一个送给了素香。 “你们是朋友吗？”长康问道。 素香打开胭脂盒看了一下，又关上道：“准确的来说，算不上朋友，不过他倒是不坏，又可以算得上朋友。” 长康对素香这说辞，无奈笑道：“我瞧，他身边的姑娘倒是个厉害的角色。” 素香抱着长康的手臂，摇晃了下笑道：“哥哥何时也变得这么八卦。你让我一下子想起了莫大娘。” 长康听素香提起乡下的那些事情和人，他停顿了下来，爱怜的抚摸了下素香的头发道：“真是苦了你。” 袁闾那边，表妹袁萱像提了一件恶心的东西，她有些生气道：“我看着这首饰盒，就觉得不好看，偏偏表哥要给我买。” 袁闾笑道：“若是你觉得不喜欢，可以送给你身边的丫鬟什么的，何必烦恼呢？” “原来表哥也觉得这首饰盒也只是丫鬟用的。”表妹的脸上顿时转晴来。 “好看就行。” 在表妹心里，表哥袁闾倒不是个经常能够见面的人，时常不在，她去寻她，他或者刚刚出去，又或者已经走了几日，不知归期是什么时候。 她虽然蛮横，养尊处优，但是碰到表哥带她出去玩。 自然很珍惜现在的时光。 她暂时把刚才的不快抛弃到了脑后，她指着卖豆花儿的，说道：“表哥，我饿了。” 第97章 似是故人来 因为袁闾的缘故。 素香回家的时候，她站在刘大嫂的房前，不由地停了下脚步。 刘大嫂正从外面回来，看见素香站在自家的门前，问她是否进来坐一下。 素香摇了摇头，她只是想问一下奕回来没有，她没有说出来，她觉得有些莫名的唐突。 还是刘大嫂看出了素香的心思，她说：“奕还要隔断时间才回来。” 素香沉默，好似失望。 哥哥长康送了本手抄本的书，里面写得是关于各种山珍海味的做法，有些菜名素香从来没有听过。只是字写得很潦草，让素香看得很吃力。 她需一个一个字认得，在连贯起来读通。 哥哥说，这是他们祖上留下来的。 “你平时若是闲着没有事情，可以琢磨琢磨，日后也可以托你的福气，做好吃的来吃，我是看不透了，只会嘴上动动功夫，也就会酿那一两的酒来解馋。”长康说道。 素香翻着书，书有些黄了。 她不敢用力翻，只好轻轻地翻。 长康像想起什么事情来，用力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我都忘记了你不会识字。” 自小她在乡野长大，又不受养父家里的待见，怎么又机会去学字。 素香抿嘴笑道：“我在林贵那儿，跟着他学过识几个小字。” 素香托长康买了纸笔，坐在窗几前，手执毛笔，一字一字在书中做着标注。 长康默默地看着素香，好像在看一株从幽然里出来的白色花朵，又好像一个珍藏了许久的玉。 突然间裸露在人前。 温润而洁白。 什么时候，注定了有这样一位聪慧的妹妹? 素香去集市去选择她需要的食材。她现在有了足够的时间和金钱。 她花大量的精力，她觉得值得。 她在前去集市的路上，看到了林贵。 那么大的京城。他们充满喜剧性的偶遇。 林贵他依旧那么从容的在街头闲逛，从容的目无一切。在各色的人流中，让人察觉不到。好像林贵他天生都属于京城的人，从这里成长，直到长大，与这座城没有任何违和感。 也许在他眼里，就没有任何的不解难题。 风轻云淡。 上次帮她解围的也是林贵，后来又闹了个笑话。将袁闾认成了林贵。 素香心中蠢蠢欲动，想走过去，与林贵擦肩而过。 也想突然狂奔过去，拥抱住他。不让他，也不让自己消失在各自的面前。 可是，不知道他还会认识他吗？ 还是他不愿认识自己？ 哪种结局都是他们不能够相识相认了。 素香心中生了怯意，她不敢面对林贵。 林贵走到离素香几十步之远，他好像有事情停下了脚步。略微思索了一下，他朝四周看了一下，刚好他看见旁边有个卖酒的铺子，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长康站在素香面前。他看着林贵，进了酒铺。 “你不想去与他相认了吗？在这偌大的京城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他收起注视着林贵的目光。 素香默默不语的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很喜欢他，也许有了他的陪伴，你在这京城中，更快乐些。”长康见素香不说话，继续说道。 “我是很喜欢他的陪伴，我也很怀念那最美好的时光，可是谁也不能陪我们一辈子，就像我们的爹爹和娘，甚至是狗蛋儿。我害怕失去，这样的感觉，也害怕去拥有这样的感觉。我随时都在提醒着自己的失去，更何况是我让自己消失在他的生命了，又凭什么以什么样的姿态和理由走进他的生活中。我这样看着他也挺好的。哥哥，你说是吧？”素香目视着前方说道。 眼里充满了不舍和毅然。 很奇怪的情感。相互排斥又相互依存。 长康望着妹妹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丝内疚。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妹妹，他开始莫名的害怕她懂得更多，去识更多的字。 她本应该在阳光中快乐的成长，而不是如此的沉寂。 亦是悲伤。 他的心里泛起种种的爱怜，无法割舍断。 “其实，你又没有去问，又怎么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呢？”长康他婉转一提。 “这样挺好的。” …… 酒铺里，有几个人凑在一起大声吆喝着，帮其中一人出谋划策怎么讨得心仪姑娘的芳心。 “你可以去她家帮他干点伙儿啥的，最好挑那些重得伙，挑挑水，砍砍柴什么的，总之什么伙儿显力气大，就挑那样的，我说得准没有错。”有人颇有经验的说道 “那是乡下的姑娘，京城的姑娘不见得，姑娘就喜欢听听小曲，喜欢那些花啥的，送些花儿什么的，一哄哄就好了。”另一人不赞同刚才那人的意见，他似乎懂得更多，而不局限于表面。 …… 林贵选下了临窗的位置。 听着酒徒们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他要了一壶酒。 小麦酿的酒，味道不及自己酿的一半。 他喝了一口，不经意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有街道，还有来回的人。 人来人往，货郎穿梭其中。 这个位置刚好看不到他们。 他嘴角扬起笑容，若无其事的笑容，眼眸里有异样的情绪荡漾在里面。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自顾地叹息了一下，酒铺的老板捕捉到了林贵的神态，他看着林贵，大声说话走了过来，十分礼仪周全地作揖道：“这不是林掌柜的么，怎么，自家的酒卖完了，跑到我这里来解馋了。” 林贵刚才的动作他都尽收眼底。随即他吩咐伙计搬出一大坛酒。 给林贵斟上。 林贵笑了笑道：“既然是掌柜的如此美意，那林某我就不客气了。” 他倒了一碗，仰起脖子灌了下去。 酒铺的老板看得。有些意外，楞了一下。不由拍手大笑道：“林掌柜的，果然爽快！” 刚才心底还以为这林贵是来砸场子的，他在京城开了这么久的酒铺，也没有见过哪家的同行来自己店里，更何况是个刚刚名声打起来的酒铺，本意是想借这烈性的酒来让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林贵难堪，没有想到他还真喝了。 接了一碗又一碗。 临走了。他留下足够的酒钱，当着店内很多酒客的面说道：“真的是好酒！” 酒铺的老板心底一乐，赶紧让店中的伙计去扶一下林贵，“我瞧林掌柜的是喝醉了。” 林贵摆了摆手道：“酒也醉。人也醉。” 不知道林贵是怎么样走回家的，八宝弄来一碗醒酒汤，有些心疼有些抱怨道：“也不知道公子你放着家里上好的酒不喝，偏去其他的酒铺喝，这让别人看着多没有面子。” 林贵将热毛巾铺在脸上。懒懒地说：“你也会做生意了，以后我这店就给了你，我也好自由地去其他的酒铺，胡乱尝些酒的味道，也免得有了约束。” 八宝只当林贵说些酒话。笑了一下，她服侍林贵喝下醒酒汤。 林贵让八宝先去睡觉，一个人斜躺着，闭上眼睛。 乱糟糟地睡着了。 他向来很少做梦。 偶然想起跟酒毫无关系的对话来。 素香说他，“想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白天除了吃和睡，脑子里就没有其他想法了，所以也睡得比别人好。” 林贵看着素香，想笑，又想去亲一下她的头发，她刚洗完头发，有皂角汁儿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天然的味道，未加任何雕琢。 他认真回道：“那你总想些什么？现在不好吗？有个我，还有狗蛋儿，还有看不完的美景。” 素香低下头，不肯再说话。 他还是终于亲了一下她的凌乱在空气中的发丝。 这个夜晚，也终会像这么天天的夜晚，没有办法枕着梦来入眠。 一切依照如旧。 林贵肚子里的墨水，是拿来填写那些空白的白纸的。 一笔一划都已经归纳好，只是个简单的将字请入白纸中。唯有酒的味道，才让那笔墨有了生气。 他想到这里，觉得好笑，大声嚷着：“八宝！八宝！” 八宝还未曾入睡，在外屋洗着脚，听林贵这样喊叫，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袜子也没有穿，直接拖着鞋子跑来。 “公子，怎么啦？” 林贵认真的想了一下，道：“明儿起你磨墨的时候，在砚台里加几滴酒，今儿加桂花味的，明儿加小麦味儿的，后天加青梅味儿，大后天……反正就依次依次来……” 他话还未说完，歪头，就睡着了，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八宝心底觉得好笑，只当是林贵这位书生喝酒喝多了说得胡话，她走上前去，轻轻为他盖上被子。 忍不住仔细看了下林贵：明目张胆的看了一会儿，八宝才心满意足退出了房间。 有月残如勾。 素香端坐在书案前，拿着毛笔，一笔一划的记着笔记。 毛笔字以前未曾学过，现在才学起，怎么写，怎么看，都像狗刨一样。 倒是大哥虽然粗犷了些，但是写字却不含糊，一笔一划都透露着坚毅。 素香练得手有些发酸，对比了一下大哥的字，心中很是懊恼，她有些孩子气的将笔一扔道：“想不到写字这样累，还不如包馄饨来得快。” 长康笑道：“我看你认字倒是轻车熟路，怎么写起字来还万般的不是了。” 第98章 逗猫儿 素香撅起嘴，长康依旧在那里看着书。 气恼了一阵子，心里转念一想：若是把这字写好了，如果还有机会回到现代，那自己又有了个特长，这个特长还是原汁原味的。这何尝不是个好事情呢。 她想到这里，满意的笑了。 随即又用笔沾了下墨汁，重新抄写笔记。 大哥长康坐在旁边，看着素香继续写字，有些欣慰。 他认真说道：“这里，是‘蜜汁莲子’。你要记住，要先将莲子用水浸，然后水煮，煮到很烂的时候，在用大火蒸，蒸到酥软趴烂的程度，再倒扣在一个大盘里，浇上滚热的蜜汁，上面加上几块山楂糕。” 素香一一将长康的详解记了下来，她写到莲子的时候，咬了一下笔头问道：“那这儿的京城夏天会有莲子么？” 长康有些好笑啊道：“若没有，又何教你做这道甜点。 素香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想着曾看《古乐府子夜夏歌》里面：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 “到时候，若是京城的莲花开了，哥哥要带我去瞧瞧。” “只要你想瞧什么，哥都带你去看。” 离莲子盛产的季节还早，素香的笔记已经做成了厚厚一本。 他们也不需要外出摆馄饨摊了，自有哥哥长康照顾着她和奶奶，维持着基本的生计。素香从来不问长康哪里来的钱，她知道心底这样的答案，是父亲母亲留给他们的。 所以也懒得问。 一直在充实中疏懒到春天。 刚好天暖和些，长康准备在院中摘上了各色的花苗，他在院里锄着地，有些毛毛汗也冒出来了。 素香帮哥哥打些下手，她笑道：“我瞧哥哥这会儿像个农夫。” 长康扬起锄头。挖下一块泥土，大声唱到：“我本是那山野里的村夫，迎着太阳耕种来。” “我瞧哥哥你最多只是个闲的村夫。哪有农夫是为种花而耕地。”素香打趣道。 长康放下锄头，用素香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下汗说道：“你哥哥我的心愿可大可小。小的是让家中二老安心归去，大的就是归隐于山野间，做个自在的耕种人。” 素香一时沉寂，有早归的燕子叽叽喳喳而来。 她抬头看了下燕子，笑道：“我看哥哥何不做个养蜂之人，一生追逐花期。” “养蜂是个奔波劳累的活儿，花再好看。也要填饱肚子，再好看的风景也顾不上了。还是回到溪水去好，守着那一亩几分薄地，有饭吃。有花看。” 素香听着哥哥这几句话，觉得一直在眼里成熟稳重的哥哥也会说这么可爱的话来。 现实的可爱。 可爱的现实。 花树刚栽下，有人推开柴门走了进来。 是奕，他随意走了进来，看见素香正跟一个陌生的男子在院里种着花。他略微停了一下脚步，随即他感到些好奇，走到面前，指着素香他们刚刚栽下的花问道：“这是什么花儿？” 素香抬头看到是奕，有些诧异。 她起了身。拍了一下身上的泥土道：“你怎么回来了？” “那我为什么不该回来，我的家在这里。”奕反问道。 素香听奕这样反问，知道自己问得唐突，她喃喃一笑，“这花是阿哥带回来的蔷薇，就是不知道这花栽下去会活不？” 奕听素香讲到“阿哥“带回来的，他将目光移到那个陌生的男子，他还未开口，倒是长康爽朗大方说道：“若是你喜欢，我还剩下一颗，也一并给了你。”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奕毫不推辞道。 长康的爽朗，奕的不拘小节，让俩人一见如故。 素香将俩人各自介绍给对方。 她指着长康，向奕介绍这是她的亲哥哥长康； 她指着奕，像长康介绍这个是她的邻居奕。 接下来，好像就没有素香的什么事情了，俩人相谈甚欢。奕像个常年在外奔波的生意人，从江南的绸缎讲到北方的毛皮。 沿途所见的趣闻。 谈到兴起的时候，奕索性挽起衣袖，帮长康栽种花树。 长康问道：“那你是个生意人？” 奕摇头道：“只不过是个将城南的枣子贩到城北的货郎，挣些脚力钱来糊口。” 他问长康是靠什么而生计，长康笑道：“我也只不过识靠祖上留下的薄蓄，混着日子。” 奕不再相问，俩人胡扯着在各自旅途中遇到的奇闻异事，不时哈哈大笑，像久不遇的知音，恐悔的是不如早早相逢。 方解一时生活带来的疲惫不堪。 素香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谈话。 俩人问各自的生存的时候，好像各自掩埋着自己真实的过往，却能够做到如此坦诚相见。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很微妙，或许每个人都是酒肉朋友，醉的时候，我们恨不能早早相逢，醒来的时候，便忘却了对方的存在。 缘分不过是萍水相逢。 奕不经意回头，看见素香一个人站在那里，脸色掩藏在那几缕嫩绿，心脏突然间漏跳了几下。 素香注意到奕正看着自己，她朝奕眨了一下眼睛，问道：“你在想什么？发起呆来。” 奕回神过来，长康瞧着打趣道道：“你这样呆呆站在那儿，像一棵还未长叶子的树。” 素香见长康取笑自己单薄，她走到花树前，作势生气般道：“若是等夏天，我还没有长叶子，那我要将你们栽的这些树的叶子和开的花儿全部都扯了去。” 小女孩儿的娇态一览无余。 “若是都被你扯了去，我再寻些来栽。”长康依旧不依不饶打趣道。 他很喜欢这个时候的素香，是与她年龄相仿的撒娇。 素香不打算跟长康继续说下去，她扯下一片绿叶，细细看了一下，心里思忖下：“这个叶子，就是古代的叶子，如果带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挣钱钱。 奕看见素香不语，又拿着叶子一个人傻笑。 他说道：“若是你真闲着无事，我今天从外面买了新鲜的肥鱼，你不是擅长做些吃食么？你拿去煮了唄。” 开春，冰刚化，河里打捞上来的肥鱼正是鲜美的时候。 素香用力点了点头。 晚上自然是一份清蒸的肥鱼。 素香拿着筷子，看着这道肥鱼，突然有些感伤。 她想起在柳河的时候，林贵和她吃的鱼。 奕坐在素香的旁边，看见素香没有动筷子，他夹了一块鱼腹部最鲜美的一块给素香，“尝尝，挺好吃的。” 素香尝了一口，确实挺好吃的。 嫩嫩的。 “我曾经在江南行走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专门卖鱼的饭铺，他家只卖鱼，而且一天只卖三十条，说这三十条都是早上刚从江里打捞上来的。卖过了就没有。每日慕名前来的人都早早的来排队，无论达官贵人都必须排队，排到了你就有鱼吃，排不到就没有吃。我本来因为手中有货物，不能停留多久，但是无论我再怎么早去，都吃不到。眼看就要到行走的时候，我可舍不得这么好的口福，等他们打烊的时候，我去恳求老板做一条鱼给我吃，无论出多少代价都可以。后来老板同意了，我也吃上了一条鱼。”奕讲了一个旅途中吃鱼的故事。 “你出了什么代价吃上了鱼？那鱼好吃吗？”素香好奇道。 长康只是坐在一边小口自顾的饮着酒，听着他们的谈话。 奕不紧不慢的夹起一块鱼肉，细嚼慢咽后慢慢说道：“代价就是帮饭铺的主人洗了一天的碗，至于鱼的味道——” 奕卖起了关子。 “怎么样？”素香问道。 奕笑道：“我觉得不及你的一半，无非是哗众取宠，那里是交通要道，每日的客商都要再次歇脚，守着这么好的口岸，怎么舍得浪费钱财。” 素香没有想到在古代这经商策略炒作也可以做的这么好。 长康见素香听得认真，他笑道：“你不觉得这是奕兄杜撰出来的么？” 素香摇摇头，“我瞧是真得，不然真可惜那一晚上的碗筷了。” 用完晚饭后，长康送奕出门。 长康回来的时候，素香已经洗完碗筷，正坐在屋檐下，逗着刚喂养的小黄猫。 小黄猫是素香从外面捡回来的，它的腿上有些残疾，走路也不是很利索，估计是这原因，才被抛弃掉了。 长康问素香，为什么要捡这样有残疾的猫，若是喜欢，赶明儿遇到健全的猫给素香逮一只回来。 素香抚摸着小黄猫的头道：“若是她不养它，它会死的。” 长康没有再说话，他想起这一生来的颠沛流离，他与她十几年的分别。 过往的心酸都一一刻在脑海里。 连泪水都无法凝结而出。 他坐在素香旁边，随口道：“刚才奕说你做得鱼好吃。” 素香眨了眨眼睛道：“那是哥哥你教得好，我不过是照葫芦画瓢。” “这样好吗？”长康不知何处从心中涌出这样的感叹来。 素香揉了一下猫爪，不假思索道：“我觉得挺好的。” 俩人说完，相视一笑。 长康回到屋子，素香依旧坐在屋檐下，逗着猫儿。 猫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很是享受。 第99章 三月三 春正长 三月三，春正长。 经历过一个冬天的冷寂，京城突然间苏醒起来。 清早，奶奶拿着早洗好的衣服让素香穿上，衣服上面还残留着皂香的味道。素香使劲闻了一下：真好闻。 特别的香味。 奶奶眯着眼睛，看着素香穿上这件淡紫色的衣衫，煞是好看，像初春刚刚绽放的花朵儿。 有些羞赧，又带着欲开未放的美丽。 长康看着妹妹，换掉平日里穿的粗布麻衣，仿佛又找到了她在柳城的样子。 俩人穿戴整齐。 正欲出门，素香回头问道：“奶奶你不去吗？” 奶奶摇了一下手，笑道：“那是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你们去吧，晚上我就不留饭了。” 今天是三月三，人们找着纪念皇帝的由头，在河边饮宴，踏青。 长康对素香说：“今天是这京城一年中最好玩的一天了。” “怎么个好玩法？”素香歪着脑袋问长康。 “有吃有玩。”长康简短回道。 俩人前面一群姑娘，嬉笑怒骂在前面走着，一改往日的娴静。她们的手里还拿着绣工精致的香包。 素香吐了吐舌头，调皮道：“我还知道今天也是互相爱慕的人相聚的日子，有缘的认识有缘的人，成一双双艳羡天上神仙的鸳鸯一对。我看哥哥也能在这里给我找个嫂子，这样就有俩个人来疼素香我了。” 长康不在意的笑了笑。 来到人们相聚的河边，早来的人已经在河边开起宴席。天空也作美，春日的风光简直迷醉了这里的花草，树，河流。 河边青色的草地上，点缀着无数黄色、红色等的花儿。 有早醒的鸟儿探着头，叽叽喳喳议论不停这样的盛景。 沿着河边而行，有人走累了，索性闲坐在草地上。赏景，也有人带来一应俱全的家伙儿，开坛饮酒。呼朋引伴。 玩得兴起来，索性一改往日的规规矩矩，唱起歌来，那近处亭子里的姑娘们，有胆子大点儿的。跟年轻的后生和起歌来。 引起众人起哄起来。 那起头的姑娘被这众人起哄，脸不禁红了起来。不肯再唱，旁边的姑娘捉弄似的将她身上的香包扔给了那年轻的后生。 年轻的后生不禁心花怒放。 “想不到京城的人这样开放？！”素香感叹道。 长康“哈哈”大笑几声，他道：“谁说京城的人就该守守规矩。” 素香不再说话，旁边突然有人气鼓鼓的说：“这些人真不要脸，不要脸。在这里打情骂俏。” 素香转身看去，看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淡乳黄色的衣衫，长得很是可爱，但是脸上却嫌弃的表情。 “瞧，还真有人跟你一样。”长康不失时机的打趣素香道。 素香抿着唇角笑了起来，她是书看多了，以为古时的女子都该规规矩矩的守在家里，那柳城的女子不也是那样吗？那陈小姐不也是成日守在香闺里，等候出嫁吗？ 可不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既然来到这里，却有一脸嫌弃为何意？ 那女子叫素香看着自己笑。以为再笑话她刚才的话，她玉手一指，有些气恼道：“你笑什么？” 素香不明就里的指了指自己，“我？” “就是说你！” “你又凭什么说是我？”素香本能的反问道。 这下那姑娘不依不饶了，急得跺脚，转身拉着身边的一个男人的手臂走过来道：“表哥，这野丫头欺负你！” 男人一脸宠溺的看着这位姑娘，“还有谁敢欺负你。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素香赶紧拉着长康的手，气呼呼的看着那俩人。你有依靠，我也有，你那是表哥。我这是亲哥。 小时候现代的素香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就幻想有个哥哥帮自己出头，现在哥哥有了，也有了存在的意义了。（.无弹窗广告） 长康看俩个小姑娘像要打斗起来的鸡公，一脸无奈又好笑。 那男人看着素香，刚才还是一脸的愠怒，看到素香，满脸便成微笑，他说道：“没有想到在这碰上你了。” 素香闻言，仔细看了下这位“故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是他，她差点把袁闾当成了奕。 不过奕没有这么衣着豪华过。 袁闾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妹，苏萱。” 素香也将哥哥长康介绍给了袁闾，长康抱拳行礼，袁闾也回了长康一个礼。 苏萱看着眼前这位姑娘，仔细打量一番，长得也就一般样子，可哥哥怎么会认识这样出身平贱的女子，她看见素香那一身淡紫色的衣服，一时觉得熟悉，她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闲置了许久的衣物。 怎么会穿在这姑娘的身上。 恍然间，她突然大悟般嚷道：“你不就是被我表哥带回来的那女酒徒么？” 袁闾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表哥的态度让苏萱更是火冒三丈，她跑过去就想扯下素香身上的衣服，“这是我的衣服，你脱下来还给我。” 素香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看这姑娘的打扮，又是袁闾的表妹，想是大家闺秀，没有想到这么刁蛮任性，她赶紧躲在哥哥长康的背后。 苏萱到底是女儿家，又不好扯住长康这一男子，在那里气得干跺脚，朝袁闾求助道：“表哥？！” 袁闾依旧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话里带着心疼苏萱的语气道：“都是你不要的衣服，何必让别人脱下来。” 袁闾的话好像挺管用的，苏萱乖乖地回到了袁闾身边，她斜着看向别处。 撅起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袁闾作揖告别，“不好意思，让你们笑话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素香努努嘴，想说等有空就把这衣服洗干净送回去，但看到苏萱的样子，也就没有说出来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相遇，也不必为此烦恼了。 长康也作揖跟袁闾告辞。 四人相悖而行。 月上柳梢。在月色的朦胧下，人们开始毫无忌讳的踏歌而舞。一改白日陌生人间的隔阂。他们用手打着拍子，高声欢歌，脚踏节奏而舞。 素香也被这愉快的气氛所感染，她忍不住拉着哥哥挤进跳舞的人群中，和着拍子，尽情欢乐。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欢乐的边缘边，总感觉心底衍生出一种与此刻欢乐不相称的落寞。 她越大声的笑，越笑得灿烂。 那种情绪就越多。 烟花从岸边绽放开来，点亮了天空，渲染了夜色。 所有人都停止了喧闹，静静的看着烟花。 烟花散尽，有互生情愫的男男女女躲在暗处窃窃私语。长康也意外的收到了几个香包。几个姑娘聚在一边，打量着长康，窃窃私语。 素香用胳膊捅了一下哥哥笑道：“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长康一笑不语。 素香拿着那几个香包翻来覆去的看着，“我瞧这绣着百合的好，鸳鸯什么的也太俗了。” 长康拿过绣着百合的香包，认真放在手心看起来。 素香托着下巴，看着哥哥。 有个姑娘，款款朝素香他们走来。她盈盈行了个礼，安安静静的说道：“这百合是我做的。” “挺好看的。”长康答道。 素香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她看着那姑娘和哥哥并列在一起。说着话。姑娘时不时婉然一笑，素香想，若我是男的，我也喜欢这样大方又温婉的女子。 看着俩人有说有笑，素香突然觉得他们好像天生一对儿。 她站在河边，依旧有零星的烟花绽放开来，虽然少了刚才热闹的气氛，倒是却有另一种气氛。 远处有箫声徐徐而来。时而那箫声像沉入清澈的湖底，又时而像游在云层中。又像俩个人相见，却默默不语的场景。满是思念，又满是无奈。 峨眉月上到树梢。染醉了这一河碧水。 此场此景，素香思绪万千，她不由轻轻哼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素香的歌声悦来，却充满了淡淡的愁丝，附近的人忍不住停下了说话的声音，朝素香看来，安静地听着这歌声。 跟长康说话的姑娘轻轻说道：“想不到你妹妹唱歌这般好听，这词写得真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长康从未听到过妹妹唱歌，没有想到，她的歌声这样好听。 她到底有多少惊喜等自己发现。 箫声闻这歌声，仿佛是犹豫地停了一下，接着它没有唐突的变了音律，随着素香的声音，甘愿当歌声的追随者，箫声幽幽地和起来。 毫无间隙，天衣无缝。 月华盈盈，素香看见那烟花的余光处，一个女子娇弱的像喝醉酒了一样，软软的倒在一个人的身上。 烟火暗淡，周遭的事物融为一体。 峨嵋月的光华撑不住这样的夜色。 她轻声唱到“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随后断了歌声，那箫声也戛然而止，余声里充满了遗憾。 刚才的和唱意犹未尽得回荡在清澈的河水里。 第100章 烤炙 直到深夜，俩人才起身回家。 素香从哥哥的身上偷拿出那绣着百合的香包笑道：“我挺喜欢这样的香包，哥哥若是不嫌弃，可送给妹妹好？” 长康摆手道：“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吧。反正这香包是自己无意捡到的，它的主人做了个顺水人情，给了我。” 本意是一句玩笑话，没有想到哥哥这么慷慨的要给自己，素香忙将百合香包放回该呆的地方，她用双手摇了一下长康的手臂道：“这是人家姑娘送给哥哥的定情信物，若哥哥不嫌弃妹妹手笨，哥哥可以让那姑娘交我绣。” “你绣好了可有准备送给谁？”长康问道。 素香沉吟了一下，她小心道：“我送给自己，挂咋那儿自己慢慢看。” 长康将素香的手放到自己的大手中，紧紧的握着，他轻轻用另一只手拍打了一下，“你今天唱的歌真好听。” “我也觉得。”素香想起那箫声系 恐怕再也找不到那样的箫声了，如此动心。 长康见素香神态有些恍惚，他拍打了一下素香的肩膀，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想学刺绣么？明儿我跟宛如要去踏青，你也一起去？” “宛如？”素香听那姑娘的名字，不由叹道：“真好听。” “一起去吗？” “好！”素香应道，又想起这样不妥，摇起头，“还是不去了。” 长康温柔地摸了一下素香的头。“我看你还是去吧，明天也很热闹。” “那我远远跟着你们，你们大可不必在乎我。”素香从来没有这样释放过自己的心情，她很是喜欢在那河边上，尽情的踏歌高歌，洋溢着快乐。 她心中有种莫名的愉悦，就像幼时晚上的时候得到一块钱，及其期盼第二天的来临。盘算着明天可以买些什么东西。 有所期待，才有愉悦。 她明知道这样的愉悦只能远远看着，可心底依旧无限欢腾。 她的感情时而隐藏，又时而忍不住拿出来与人分享。 第二日的相聚，是在临河的饭铺里。 三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在靠窗的位置的好处就是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刚好是昨日欢聚之地。 此刻依旧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那儿游玩。或饮酒，或看景。或随意走动…… 宛如依旧是落落大方。给他们行了一个礼，便坐了下来。 等她坐下，她手上佩戴着的玛瑙手珠影起了素香的注意，女孩子家都很喜欢这样的首饰，见素香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腕上的玛瑙珠串，她微笑着取下珠串，放到素香的手中道：“你若是喜欢。便送与你。我瞧你手也生得白净，你带起来也肯定好看。” 素香没有想到这宛如姑娘这么大方，肯将这么贵重的物品送给自己，她将手串放到宛如手中道：“我是喜欢，可惜这么贵重的物品我敢要，若是你有空，可教我学刺绣。” 宛如没有过多的推辞，她爽快答道：“我随时都有空，你可以来学。” 昨天晚上只觉得宛如生柔弱，今天细细端看起来。眼睛明媚的如同昨日的峨眉月，眉宇间有股异域风情。 明艳动人。 “宛如姑娘不是汉人吧？”素香问道。 宛如点了点头道：“我算是半个汉人，我母亲是西域之人，后来与我汉人身份父亲相识，才有了我。” 难怪她如此落落大方，不失礼节，又不如同汉人的小姐们扭扭捏捏。 长康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她们的谈话。 店小二跑了过来。让长康点菜。 长康问这店里的招牌菜是什么？店小二一股脑背出一大堆菜名：核桃腰，糟蒸鸭肝，汤包，狮子头…… 长康随意点了几份菜。 素香动了一下筷子。便懒懒地放下了筷子。 朝窗外看去。 “怎么，不符合素香妹妹你的胃口。”宛如关切道。 素香摇头道：“我瞧这菜倒是好吃，可看那河里的鱼虾，总想着那肯定鲜美，一下子就没有了胃口了。” 宛如“咯咯”笑了起来，她说道：“若是你想吃鱼虾，叫店里的师傅做一道便唄了。” 她正欲叫店小二过来点菜。 素香打断道：“我刚才想起了一个好事来，等我们吃完饭，晚上的时候我们去那河边上……” 长康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素香的建议，宛如一听好奇，不肯再多动些筷子。 桌上剩下的饭菜，素香没有浪费掉，而是打包，带回了家。 初四的峨眉月如约而至，弯弯的挂在天边，素香看着那弯明月，总觉得越看越像宛如的眼睛。 明艳动人。 几人席地而坐，素香拉着宛如的手，笑道：“姐姐，想吃鱼吗？春日里肥大鲜美的鱼。” 宛如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又环顾四周，摇了摇头道：“可惜没有鱼。” 素香将手撑着下巴，看着长康哥哥，长康见素香目不转睛的看着笑，他又顺着素香的眼神，看见面前一片河流。 静静的流淌。 “我猜这河水里的鱼，绝对鲜美。”素香指着河里认真道。 宛如好像明白了素香的意思，刚准备说“别”，但见长康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外衣，只剩下里衬，扑通一下跳进了河水里。 三月，正是乍暖乍寒的季节。 河水带着股股的寒意。 宛如看呆了，周围人也被这“扑通“一声吓到了，都纷纷朝这边看来，又看到旁边站着的一位姑娘一脸惊诧之状。 都以为是个痴情的人做了殉情之举。纷纷叹息，有好心的人正准备下河去打捞。 素香忙说道：“我阿哥是下河去摸鱼了。” 真得是“摸”鱼，这么黑的天，这么不知深浅的跳了下去，人们见这位男子的妹妹都不着急，几番话语后，又散了去。 宛如神色紧张的看着刚才长康跳下去的地方，没有任何的动静，她不由地紧张起来，“素香妹妹，这可如何是好。” 素香毫不在意的搭着石板，“没有事情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坐下来等待鲜美的鱼。”宛如“哦”了一声，并没有坐下，她站在那里，神情依旧有些紧张，但是看到素香神态自若，也没有刚才那么慌张。 她站在那里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平静的湖面，唯恐错过一丝波纹。 平静的河水突然被搅起水纹，长康手里抓着一条鱼，没有任何防备地从河里冒了出来，他将手中那条活蹦乱跳的鱼扔到素香的身边，喊道：“阿妹，接着！” 宛如惊诧般，走上前去忙问：“你没事吧？！” 长康摇了摇道：“我瞧着那河底比这外面暖和些。” 宛如忍不住笑起来，刚才的担忧一扫而光。 长康的内衬已经完全湿透了，贴身的粘在皮肤上，完美的强健的身体一览无余。 宛如纵然有着异域的血统，也忍不住轻轻将头别向其他处，她将长康脱下的衣服递给长康，“快穿上，小心着凉。” 素香蹲在地上，升起火堆。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哥哥长康一眼，长康看到素香的表情，“接下来就是你了，刚才我可真是‘摸’的鱼。昨天听宛如说，这鱼要数活水里，初春的鱼才算上品，今天咱们这条鱼不知道是否算好的了。” 宛如没有说话，她悄悄抬起眼睑，睫毛弯弯，视线有些宽阔，她以极快的速度偷瞄了一下长康。 昨日她的香包掉了，是被他捡到，然后归还了与他，又架不住周围姐妹的起哄，又将香包送给了他。 不过是一时无意相逢，断言是萍水相逢。 她开始有些懊恼昨天的不端庄。 三人围坐在火堆前，素香将石板烧成滚烫，抹了一层薄油，将已经在酒里浸了半刻的鱼片往石板上一铺，酒是长康特制的酒。与其说酒，不如说是一种以酒为主的调料品。在滋滋的声音中，升腾起一阵白烟。醇美的酒香和鲜美的鱼肉四散开来。 难以形容的味道。 挑拨了周围人的嗅觉。 旁边也有在饮宴，他们四处张望，追寻香味的来源。 很快有人喊道：“那边的烤制的鱼肉，是否卖与我们尝尝？” 长康抱拳回应大声道：“真不好意思，只有一份，是长某特意给这位姑娘烤炙的。你们若吃了，那这位姑娘可就没有吃的了。改天我在请大家尝尝。” 长康边说边看向宛如，意思是“这位姑娘”是宛如，宛如假意没有听到，拿着筷子夹起一片鱼放入口中，满口的香味。 她说：“想不到鱼可以这样做来吃，真得出乎意料。” 她以此来转移自己的听觉。 素香低下头，忍住笑，专心致志的继续烤炙鱼片。 …… 依旧有人不依不饶，不死心，走了过来，彬彬有礼道：“我表妹闻到这香味，实在难忍，想向各位讨一片来吃。” 趁着火堆的光亮，素香抬头，看见来讨食的人竟然是袁闾。 京城真小，又碰见了。 袁闾背后十几步站着一个人影，背向着他们，又不时转身看他们，素香猜那是苏萱，素香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我的，我可给你一片，可这是哥哥的，刚才的话你肯定也听到了，你要的话，可以问问哥哥。” 第101章 跳河摸鱼 袁闾听完素香的话,将目光转移到长康的身上. 长康此刻正吃着鱼肉,听见素香说到了自己,他放下筷子,笑道：“不过是几块鱼肉而已，若是你妹妹喜欢她大可自己来取。” 长康的弦外之音就是让那躲在暗处的苏萱来亲自来取。 袁闾并没有将长康的话放在心上，他依旧彬彬有礼站在那里，不卑不亢道：“我妹妹许是因为昨日素香姑娘的原因，她回去后也情知是自己的过错，怕丢了脸面，小姑娘家闹起小性子，也只是一时抹不开脸面而已。” 话已至此，长康招呼袁闾坐下。 素香起身走到苏萱面前，不计前嫌，大方牵住苏萱的手道：“我们俩个算打平了，你的衣服我改日洗了就给你送来。” “你穿过的，我可不想要了。何况那本就是我丢掉不要的衣服。”苏萱嘴里依旧不依不饶都囔道。 她见表哥袁闾已经挨着长康席地而坐，她只是轻轻地使了一下反抗的力气，随后仍由素香带她来到石板边席地而坐。 素香热情的将鱼片分一份给苏萱，苏萱从来没有在外这样吃过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将鱼片放入口中。 外酥里嫩，顿觉美味无穷。 很让人有食欲。 袁闾贴心的将手中的手帕拿给苏萱，关切的问道：“好吃吗？” 苏萱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我觉得还行。” 才开始只是因为贪图美味。吃一口安慰胃，但是随着一口俩口，胃口也被打开了，渐渐地也产生了兴趣，一片接着一片吃。 素香一片一片的烤炙，苏萱一片一片的吃。 很快石板上没有鱼片了。 苏萱扯了一下旁边袁闾的衣衫道：“表哥，我还要。” 素香拿筷子往酒罐里找了找，“没有鱼了。” 一条鱼不够这四个人分。很快见底了。 苏萱仿佛没有听到素香的话，她继续扯了一下旁边袁闾的衣服，水灵灵的杏眼眨着，似生气似撒娇道：“表哥，我还要。”眼睛不时瞄向袁闾另一侧的长康。 刚才她看见他跳到河里去摸鱼了。 长康自顾的喝着带来的酒，袁闾正坐而席：他缓缓地喝了一口酒，举态优雅。 宛如往俩人的酒杯各斟了杯酒。微笑道：“苏萱妹妹若是喜欢这鱼，明天多打几条起来烤炙如何？” 苏萱未说话，她往袁闾的身上靠了一下。 袁闾回头看苏萱一脸的不高兴，有些好笑，他起身，说了句，“等我捉条鱼再烤来吃。” 正欲脱了外衫。入河捉鱼。 那长康拦住袁闾，爽朗道：“既然你们是我们的客人，为何让客人来捉鱼的道理。”随即，他一跃又跳到了河里。 宛如不再担心长康是否有危险，她有些不满得看了一下苏萱，苏萱此刻嘴角上翘，丝毫没有在意宛如的眼神，她满意地拿着筷子，在石板上划来划去。 素香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在旁边鼓捣柴火。让柴火烧得更旺些。 袁闾依旧少语，端着酒杯，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这鱼片烤的倒有些味道，是用什么做的？” “这是我哥哥秘制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素香答道。 随着临岸的一阵河水声，长康毫无意外地又捉了条鱼上来，比刚才的更大，摇摆得更厉害些。 宛如赶紧让长康坐在火堆旁取暖。 这次。宛如没有谦和的让着苏萱，俩人争也似的将鱼吃完，明明都吃不下了，依旧不放手。 苏萱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谁敢争她喜好的东西，她是又急又气，好不容易掩藏起来的好胜心被宛如激发出来了。 宛如本来就看不惯苏萱一身的大小姐脾气，本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但是想着刚才这苏萱让长康又落了一身水，索性故意跟苏萱抢吃鱼片。[.超多好看小说] 其他人像没有看见她们俩个的争夺，对酒而舕。 素香依旧很忙碌，不停地给他们倒酒，又不停地给她们烤鱼。 月入半空，周围的人开始散了去，几人开始告辞。 长康将宛如送到家后，又折回来帮素香拿东西，他收拾着酒罐，看见素香一个人面朝着河边坐着，他问：“你不害怕吗？” 素香起身，帮长康收拾残席，她摇了摇头，想起在那流浪的日子里，黑夜里，白日里，她好像都在一个人孤独中赶着路，不停地赶着路…… “我瞧哥哥跟袁公子谈得挺好的。” 长康点了点头，素香接着问道：“刚才哥哥为何不立马跳下河去捉鱼呢，何必等袁公子起了身才入水。” “那样就太刻意了，随意点好。” 素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月华不是很明朗，俩人踩着各自的影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素香想起刚才俩个姑娘争鱼的样子，觉得好笑。 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康像看穿素香的心事来，他笑道：“还在为刚才俩只小老虎争食而发笑？” 素香一脸笑容的看着长康，她想了一会儿问道：“若是我想吃鱼，哥哥可也像今天一样跳河里摸鱼。” 长康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 素香转念一想，又叹息做声道：“还是算了，在夜里摸鱼还不如钓鱼，那样安全些，话说刚才其实我心里挺害怕的。不过——” 素香停顿了一下，长康问道：“不过什么？” “袁闾是真的疼他的表妹。什么推辞的话也没有，说跳就跳了，不过我瞧，宛如姑娘对哥哥也真心好。” 长康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素香闻了一下酒罐里剩下的调料，她有些好奇问道：“哥哥，你可教我怎么做这调料么？我瞧着挺好吃的。” 长康拿过素香怀中的酒罐，“不是说了吗？其他都可以教你，就这个不能教你。” 难得见长康正颜厉色对自己说话，素香也没有再说话，她低头专拣自己的影子踩，可总也踩不到。 当然是踩不到的。 始终她觉得，哥哥是对自己好的。 事实也如此，长康对素香，也是真心的好。 他们俩个是彼此的亲人，流着相同的血液，是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 素香抬起头，看到长康的侧脸，笔直的鼻梁，眼神很复杂，有坚毅，有诀别，有动容…… 人的眼神里怎么可以包容的下那么多的情绪？！ 素香一时心疼，她一下子抓住长康的衣袖，满心心酸道：“哥哥，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抛弃我，一个人去面对。” 长康的心被软软的刺痛了一下，他看着素香，无不充满遗憾道：“素香，原谅我不能让你任性。” 半个月后，长康跟袁闾成为了好朋友，素香觉得合情合理，虽然他们出身不一样，一贵一贫。但是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语，比奕都胜一筹。 苏萱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的表哥跟街上的破落的人在一起喝酒交心。 她向表哥抱怨过，“表哥跟这样的人交朋友可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跟那些达官贵人的公子出去游玩，也可以积攒些人缘。” 苏萱任性是任性些了，但是从小在富贵权势的环境中长大，也明白男儿需认识什么人，才决定以后的富贵荣华，甚至影响到将来的青云路。 “一个只会烤鱼的长康有什么用处！”苏萱又撞见表哥跟长康饮酒作乐。 表哥依旧好性子哄着他，苏萱的任何生气到他这里，都变成了风轻云淡，“你不是说你想一匹蜀都的锦绣么？我托人从千里之外给你捎回来的。” 苏萱的懊恼很快被锦绣带走，她跑去看送来的蜀绣。 满心欢喜。 袁闾抱歉对长康说道：“我表妹是任性些，但是年龄小，还望不要往心里去。” 长康丝毫没有将苏萱的话往心里想去，他倒了一杯酒，干了下去，“袁兄不必如此客气，我瞧你表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他也是为你好！” 袁闾端起酒杯，微微一笑。 仰头一口饮了下去。 宛如隔几天会找长康说话，这天过来，碰巧长康出门见袁闾去了，素香拉着宛如的手笑道：“我瞧你们是一天不见如隔三秋。” 宛如低着头，脸上发红。 虽然俩人没有明挑明关系，但是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成一对儿。 宛如见长康不再，找了个由头，又走了，素香出去送了宛如一段路。前面是集市，有人在玩杂耍，素香跟宛如好奇，牵着手挤了进去。 看见是一个耍猴人，正让一只猴子翻跟斗，作揖……猴子滑稽的动作，不时引起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宛如看得高兴，不时拍手叫好。 素香看到猴子身上的伤痕，有些心疼，她对宛如说：“我有事先回去了。” 宛如“嗯”了一声，素香拨开人群，退了出来。 对面有人也看见了猴子的伤痕，也拨开人群退了出去。他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又退回几步往猴子端着的盘子扔了五六个铜板。 素香的身体有些僵硬，她感觉后面有人跟着自己。 她心里不是慌张，她选了一条小巷，那人从小巷前面走来，满脸的痞子样道：“这位姑娘，刚才你忘记给那只猴子赏钱了。” 第102章 一碗肉汤 她抬起头,眼睛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一时找不到话说，内心翻滚，她忍住突入起来的情感，“我给你便是。” 心越是慌乱，手脚越慌乱，翻找了衣衫几次，都没有找到想要的铜钱，想起刚才走得匆忙，没有带上银两，她叹息道：“对不起，我忘记带钱了。” 他没有说话，用着安静的眼神看着素香。他语气忽然一转，认真道：“你的铜钱我刚才帮你付了。” 沉默的空气仿佛让整个天都黑了下去。 素香沉默，半刻道：“谢谢！等有空我便还给你，对不起，请你让一让，我还有事情，我要走了。” 死一般的寂静。 他突然大笑起来，打破了这不该存在的寂静，他用手指托住素香的下巴，“我想调戏你，怎么办？” 素香闭上眼睛，压抑不住的情感化为两滴清泪流了下来。 他停止了自己的动作，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素香，你知道我在这京城为何不来寻我？” 是林贵的声音。他叫自己”素香”。 素香睁开眼睛，睁眼睛的动作极其缓慢，她想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在柳城那小宅院里，有花树开着，她跟他隔着花树，他看着她，让她过去，冷不丁的往她的脸上亲一口。 惹来风儿荡漾落花。 可惜一切都回不过去了。 睁开眼，他们是在空无一物的巷子口，素香咬着嘴唇，摇了一下头，又点了头，“你过得好就行。” 她心想他们是过得好，她看见三月三那天。在满是烟花的背景下，陈小姐跌落在他的怀里。 他们又相遇了。 她心中可笑的想成全他们，来慰藉自己的内疚。 林贵的牵扯了嘴角。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他看着素香。“你那天唱得歌挺好听的。” 素香没有回话，这次没有逃离。 林贵带素香去他开的酒铺，八宝不再。 林贵带素香往后院坐下，“喝酒吗？” 素香摇了摇头，“这是你开的酒铺吗？” 林贵点了点头，“读书读着无聊，又怕买酒耽误时间。如若有空去买酒，又要担心这酒醇不醇厚，你要知道，不小心喝到劣质的美酒是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素香被林贵这样的说辞弄得想笑。不过就是贪图美酒而已，要找这样那样的借口。 可笑意刚到嘴边，突然一点儿心酸，她看着林贵。 她以前总觉得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去花掉，去酝酿。现在才知道。她酿造的这杯酒，只是一时美味，永远都不能够让人回味无穷。 林贵起身，他从后厨端出一碗肉汤放到素香的面前，“这是我特意给你熬的。” 素香望着面前这肉糜汤浓的肉汤。上面点缀着几块嫩葱绿，有点儿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这句话说出来素香暗笑自己的笨，其实上次在集市他们隔那么近，她都看到了林贵，何况林贵他自己――――――― 他不是借故进了酒铺了，他都有现成的酒喝，又何必去他家的酒铺喝酒？！ 那不是去砸别人的场子吗？ 林贵也没有回答素香的问题，而是看着素香，“你尝尝？” 素香喝了一口，没有特别的味道，很普通的一碗肉汤，她抬起脸，看着林贵，脸上充满了疑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林贵会给自己炖这一碗的肉汤。 林贵微微一笑道：“放心，我这肉汤只是普通的肉汤，里面只放了新鲜的肉，水，盐而已。装在汤罐里用文火慢慢炖出来的。” 素香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林贵是个聪明的人，他不愿意回答何必去追问。 林贵看素香喝了一口，故作生气道：“你可要把这碗肉汤喝完，你可知道，我这做得是小本生意，八宝前几天还认真的跟我算过账，说除去房租等等，我们俩个所剩无几，这碗肉汤的钱可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素香闻言，不禁笑了下，露出俩个浅酒窝。 她仰头，举起碗，一口喝掉剩下的肉汤。 林贵将汤罐里剩下的肉汤也一口喝完，“其实我觉得这肉汤比那放了各式调料的汤好，你说是吧？” 素香看着林贵的脸，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只是迟迟不敢下断言。 她只想这肉汤就是一份肉汤，饿了充饥，馋了解馋。 林贵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他缓缓说道：“无论你选择怎么样的人生，我都希望你一如既往的保持住本质。” “什么本质？” 林贵用手指蘸了蘸酒水，在酒桌上写到一个“心”字，“最初的心。” “心？”素香想笑，从来她觉得提到“心”这个字，都是一种极其矫情的字，可是面对着林贵这一番用心良苦，她没有办法肯定或者否定，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违背过自己的内心。 她想跟林贵道歉，可是道了歉却不能回过去，她想起陈小姐的出现，她安静的看着林贵，仿佛周围的草长莺飞，三月无限春光都与她无关。 她心中所想：我只能这样看着他，我的心里就会安静，其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林贵没有再说话，他像个这风景中的事物，不动不容。 有客人来打酒，林贵起身，麻利的装酒，收钱，像个经验老道的掌故的在客人临走的时候，大声道：“喝完了再来！我新酿的花酒快酿好了。” 客人拱手致谢意，眼睛闪过素香一眼，待走了几步，话中有话道：“林掌柜的真端的是有好福气。” 林贵笑了几声，没有再说话。 林贵回到素香的身边，“想尝尝我的酒不？” “以前从来没有见你酿酒？什么时候学会的？”素香问道。 “我闲着无聊，学的。” “哦” 俩人的聊天仿佛走上了正轨，素香用手指轻叩了一下酒桌，“其实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挺好的。” 林贵喝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哪句话？” “很多很多话……” 又陷入沉寂，素香以为她会早早的尴尬起身，林贵也没有起身送客。 俩人好像都有足够的理由，不管对错，在这里坐上一天。 如果可以忽略到时光，一辈子仿佛也可以。 眼见天低沉起来，暗色的夜光开始升腾起来。 “八宝快回来了吧？”素香问道。 林贵点了点头，“天都黑了，她不回来又能去哪里睡觉呢？” 他说完，像读懂了素香的心意一般，起身道：“我送你走出小巷，这段小巷有很多的酒鬼。” 素香眼睛弯成一牙明月，“谁叫你把这酒铺开在这深巷里。” 俩人并行而走，林贵放缓着步履配合着素香的脚步，“以后若是馋了，可以来我这里喝酒。” “喝酒是解酒虫之急，馋了是吃肉才好。” “我可以给你炖肉汤。” “那我只吃肉，只是吃肉。我还要洒满葱花还有其他的，把所有能用的都用上。”素香想起刚才的那段对话。她笑嗔道。 林贵未语，他心中只觉得好笑，走了几步，他道：“八宝要心疼的。” 俩人走到巷子门口，停了下来，素香宛然一笑，“你是在这打算等八宝，还是回去？” 林贵没有直接回答素香的话，他看着素香单薄的身体，突然一把拉住素香，拥她入怀。 素香被这突来的动作，本能的抗拒了一下，但是很快沉溺于他的温柔中，闻着熟悉的味道，她心中所有的意念都被瓦解掉，不留一丝痕迹。 “我是素香，可是真的回不过去了。”素香轻声道.声音只在喉咙间,也不知道林贵有没有听见。 林贵嘴角微微一动，往事一件一件摆在面前，他身边仿佛多了个她，又少了她，生活的境况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 可他还是想将她拥入怀中，倒是素香有些难为情了，她试图挣扎出来。 无奈挣扎不开。 八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了出来，她看着林贵，又看到他怀中的女子，“是素香？” 林贵瞅了一眼八宝，八宝懂也似的回到了酒铺。 林贵终于放开了素香，“你要知道，无论以后会怎么样，我都在这儿。” 没有情爱的话，让素香的心，突然突突跳了几下，她未言，匆匆告别。 林贵没有目送素香离开，而是径直走回到了酒铺。 再次重逢，不惊不喜，不怒不悲。 我们只不过是换了个场景再次相见。 酒铺中，八宝正在准备晚饭，林贵凑上前去，问八宝做的是什么好吃的，八宝笑嘻嘻道：“我瞧我做得比不上掌故的刚才见的那位小姐的。” 林贵用书轻拍了下八宝的脑门儿，“那是你的掌柜夫人。” “她若是肯搬来这酒铺来住，我就叫她掌故夫人。“八宝有些生气道，这份对素香的生气，当年她不辞而别，出去打听，竟然跟一个男子走了。 她简单而肯定把这样的行为称为“私奔”。 她气恼终归是气恼，而自己的少爷好像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他没有出去寻找素想,依旧是整日的到处游玩，结识朋友，赏花看景，宴席，样样都不落下。 第103章 香椿 日子过得跟认识素香和素香以前上千个日子一样。(.) 她把自己的气恼告诉红袖，红袖想了一会儿说：“这只不过是心冷到了极致，所以更容易忘却，你听说过‘物极必反’的说法么，就是这个意思。你日后不要在他身边提起素香的名字就好了。” 红袖好像跟饱读诗书久的陈小姐久了一样，她说话也开始沾点文绉绉了。 八宝识字少，更别谈理解那些难懂的话了，她不知道红袖说得这些话应该怎么解释才合理。 她只做到了一点儿，就是从来不在林贵的面前提素香的名字，她想，是自己的主子气恨素香，所以他才用游玩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八宝想到这里，切菜的劲儿使得更大，把菜板弄得很大声响。 “谁惹你生气了，菜板坏了，我可没有多余的钱来给你换一个新的。”林贵说道。 八宝放缓了力气，她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掌柜的，我以后遇到素香可以叫她素香姐么？” 林贵哑然一笑，丢下一句话，“你喜欢叫什么就什么？” 晚来风急，吹得花落如雪。 本是花正醒的时候，可惜了这早夭的花朵儿。 林贵并没有跟刚才的相遇有多大的情绪变化，他拿起扫帚，将一地的狼藉清扫干净，后厨里，有香味蔓延出来，是八宝炖得肉汤。 红袖悄然走来，看这一地的碎花瓣，夸张的“啊呀”了一声，“真是可惜了。” 林贵直了一下腰，看红袖问道：“怎么可惜了？” 红袖想了一会儿，“我才不觉得可惜，我是为我家小姐而感到可惜。” “那你家小姐又看不到。何来可惜？”林贵继续说道。 “我见我家小姐都会时常把落花收集起来，掩埋好。”红袖想着自家小姐那副慈悲心肠，不觉得也动容。 林贵没有答话。自顾扫着落花。 八宝在后厨听到红袖的声音，急步走了出来。拉着红袖的手开心道：“红袖姐，怎么这么晚也来了，你过来，尝尝我新炖的汤。” 俩人说着就一前一后朝后厨走过去。 林贵在她们背后喊道：“可别把我那份给吃完了。” 八宝随口答道：“那可以叫素香姐帮你做，你不是时常说我做得不及她的一半么？” 她还在莫名其妙的生素香的气，连带着林贵的不作为。 红袖拿起汤羹，尝了一口。漫不经心问道：“素香？” 八宝将汤盛入到碗中，“刚才我看见素香跟我家公子在一起。真没有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他们，若是让我碰到那个野男人，我一定要他们难堪。” 红袖“呵呵”一笑。知道八宝口中说得那个“野男人“指的是什么意思，八宝曾跟她说过，当初林贵跟素香新婚不久，就跟一个男子消失了。 红袖她放下汤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泼辣了？” 八宝嘴唇微微上翘。“我只不过是为我家公子感到不平而已。” 素香走到自家的小院前，她停下脚步，深呼吸了一口气，想缓解自己内心波澜起伏的情绪。 隔壁的奕推开柴门，他有事要出门一趟。刚关上门，却看见素香站在她家的门前不进去，问道：“怎么不进屋？” 素香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句吓了一跳，她反问一句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去睡觉，在这里闲逛？” 奕拱手作揖道：“那我不问你在这做什么了，可好。” 素香噗嗤一笑，她弯了一下腰道：“我就是晚上吃饱了，出来走动走动消消食。” 奕随声道：“我是在屋里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想出来探个究竟，你要知道，‘破家值万贯’” 奕说着，走到素香的屋檐下，随地坐下，“来，坐下，我们一起守贼。” 素香看着奕，心中好笑，反正回屋也睡不着，也挨着奕坐下。 “我瞧你心里有事？”奕问。 素香眨了一下眼睛，胡乱拿起脚边的一个小树丫子在地上胡画，“怎么，你算过命？” “你可说对了，往前面几年一走，我跟我娘往京城赶来，没有吃的了，我就帮别人算命，可是那个时候，正遇上饥荒，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命是什么样，谁会用钱换一个决定好的命，再说他们也没有钱算。”奕说道。 “那后来呢，你做成一笔生意没有？” “后来，我去给一家土财主算了命，算他今年会生一个大胖小子，结果还真得生了个大胖小子。”奕笑道。 “你胡说，哪里有个算命的能在人家府里呆上十月，等人家的孩子出生。” 奕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素香不再说话，奕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若心里有事，就好好的在这儿想完，回去睡觉把脑袋清空，才能够睡好觉。” “我只是想把这具身体让给别人，便没有了烦恼。”素香胡乱说得这句话。让奕听得莫名其妙。 “我看你挺好的，又何来那么多烦恼。自由自在的过不是最好的么？”奕拿过素香手中的树丫，在泥土地上画上一个笑脸，“你瞧，这样不就是挺好的，一切都是人为的，烦恼都是自寻的。” 素香托着下巴，看着奕画得那个笑脸，思索了半天道：“我瞧你虽然算命的功夫好，可是这画画的水平不怎么样？” “我在老家的时候，光想着怎么在厨房偷吃的了，所以就忘记了正业了。”奕顺着素香的话，意会出一大段意思。 “那你当有钱人家的公子的时候，主要是做什么？” “打架，偷吃，挨爹的板子。”奕简单的答道。 “我瞧着挺好的。”素香说道。 奕看着素香，不解道：“有什么好的，难道不该是骑马涉猎，琴棋书画么？” “你学会了上面那些东西，我也怕我们谈不到一块儿去。” 奕和素香看着彼此，相对而笑。 长康站在他们背后咳嗽了几声，他们转身，看见是长康，像做贼一样，慌忙起身。 “阿哥你来了，怎么也不应几声？”素香几丝抱怨道。而奕则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起身作揖。 他道：“好久没有见长康大哥了，你那日送给我的花我已经栽种好了。” 长康点了点头。 素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像做贼心虚一样，她拉着长康阿哥的手道：“下次你可不能这样了，若是吓出人命可怎么办？” 长康摇了摇头道：“我都听了好一会儿的墙角了，我实在怕你们说了不该说得话，所以在这儿提醒一下你们。” 素香不明白阿哥这句话的意思，只当是阿哥说得一句玩笑话，而旁边的奕更是把这句话当成了玩笑话，他抱拳告辞：“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门挨着门，也没有客套的挽留。 素香随阿哥回了屋，上好门闩。 长康问道：“吃过饭没有？我在锅里给你留了些饭菜。” 素香本想告诉阿哥自己吃过了，又怕他追问起来，她点了点头，“阿哥你先睡吧，我知道自己吃饭。” 长康并没有回屋睡去，而是守在素香的身旁，帮她拨亮烛火，又把锅里的饭菜端在素香的面前，“吃吧。” 一碗有些粗糙的米饭，一碟小菜。 满满是沉默的爱意，可素香看到眼前的饭菜，刚刚肚子里装了不少肉汤，实在吃不下，可是话都说出了口，不得不吃。 她刨了一口，塞满了嘴巴。 “好吃吗？” “好吃。” “那吃一口这菜，尝尝什么味道？“长康将那小碟菜推到素香面前。 素香仔细看了一下这碟菜，是一盘香椿炒鸡蛋，她有些意外道：“想不到在这里也吃到这个菜了？” 素香的表情并没有让长康感到过多的意外，他有些欣慰道：“想不到你还记得？” 素香当然记得，在真实自己的童年里，能够吃上这一盘香椿炒鸡蛋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她尝尝为了吃上春天来时，发芽嫩嫩的香椿，爬上树，采摘。 很多人觉得香椿有种中药的味道，但是素香觉得有种特别的味道。 好像把整个春天都吃进去了。 长康看素香坐在那里静静的发呆，他夹了一筷子放到素香的碗中道：“不是很喜欢吃么，怎么这会儿光顾发呆起来？” 素香被长康的这句话拉到现实，她将长康夹的那香椿放到嘴中吃起来，“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长康看着素香，眼神闪过几丝暗淡，“小时候，你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了，没有一开春，就叫娘给你采摘，若是桌面上没有这香椿，你铁定是又哭又闹。” 素香没有想到这香椿还有这么多关于自己的故事，她放下筷子问道：“那阿哥帮我摘了没有？” 长康有些心酸，又几许无奈，“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香椿？娘？阿哥一下子将这些记忆里的事和物提出来，难道，莫非―――― 素香低声问道：“今天是娘？” 忌日俩字不敢从口中说出来？ 长康忍不住用筷子又夹了许多的香椿往素香碗里放，“你这个傻妹子，说什么呢，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生日？！ 好陌生和熟悉的字眼。 第104章 忆往事，易成伤 “今天是四月二十六，你又年长了一岁，想你在家的时候，母亲每年你过生的时候，总给你炒一份香椿，说是香椿是春天发芽，也希望你以后能够像新的生命一样，充满生机，可惜――――”长康说了这生日食香椿的说法，说道“母亲”这个字眼的时候，他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过往总有太多的不堪回首，如今一家四口，只剩下他们俩个人。 过多的是物是人非。 他答应过死去的娘亲，要照顾她。 他对素香，总有总复杂的感情。 有时候，一觉醒来，宁愿那复杂的感情都化为一种感情，单纯而没有任何的杂质。 素香握了一下长康的手，“谢谢阿哥。” 长康闻言，慢慢的笑了。 香椿择得很嫩，混合着蛋的清香。 素香尝了一口，又让阿哥吃一口，“我觉得挺好吃的，跟小时候的记忆的味道是一样的。” “我小时候可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我若是动筷子，你总在旁边吵闹，你要知道娘亲总维护你多些，所以挨骂的总是我多些。”长康道。 素香问长康：“我想你是哥哥，又比长那么几岁，娘亲总是怕我是亏。” 长康无可奈何道：“我想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在。 “阿哥，我不是有次上山砍柴摔下崖了么。有很多的事情我也记不到了，你可跟我讲讲母亲跟父亲的事情，还有哥哥的趣事么？”素香喜欢听这样的故事，虽然是别人的，但是总让自己感觉到美好。 长康沉吟了片刻，抬头看到素香期待的眼神，他缓缓开口道：“以前的事情总是美好的。有很多，大抵是母亲和慈祥，她最喜欢没事情绣花养花。还记得柳城府中的那棵白玉兰么？那就是母亲亲手栽种下来的，说让它跟着你一起长大。等你出嫁了。也当成你的嫁妆，父亲则跟母亲温婉的脾气相反，他经常板着脸，没事的时候总在庭院里走来走去。” “父亲在庭院里走来走去做什么？”素香问。 长康答道：“看我有没有偷懒什么的，你要知道，阿哥我小时候最心烦的是读书,而父亲总希望我总能靠读书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我现在这样的光景大概是让父亲失望透彻了。” 素香“呵呵”一笑。“那其他的事儿呢？” 长康继续道：“虽然母亲跟父亲的秉性不一样，但是他们总是比其他的夫妻要恩爱许多。” “那我呢？” “你才那么小，哪里来那么多的破事。” 素香有些不满的嘟了一下嘴。 “可惜美好的日子总是让人恨少，后来母亲没了。父亲也没有了，你也没有了，我也没有了。”长康陷入到痛苦的记忆里。 虽然没有当时的痛苦那么让人揪心，此刻谈来，却无限伤痛。 “可我记得阿哥说父亲的厨艺挺好的。”素香不忍心长康时常陷入痛苦中。每每谈到这里，她的心底有个灵魂也很痛，幽幽的伤痛，会让自己也忍不住流泪。 长康看向素香，“我们家是靠这个为生。怎么能够不做到厨艺好呢？” 他反问道，素香木然的笑了一下，她放弃一切追随他而去，好像什么事情不愿意问，也不愿去问去盘底，只凭那次在那被封闭的宅子里，她的心告诉她，随着他去吧。 长康当时只问了素香一句话，“你愿意跟阿哥走吗？” 没有片刻的犹豫，她点了点头。 或许那个时候，她不是自己，也不是“素香”。 “也难怪你，你被别人拾去养的时候才十岁左右的光景，被家人宠溺的年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遗忘了也是件好事情。[.超多好看小说]父亲是家传的厨艺，我们祖上据说是在皇宫里御膳房的做事的，后来不喜欢宫里的勾心斗角，想当时的皇上是个‘以孝治天下’，就找个家中二老已经年老，体弱多病，没有照顾的由头，辞去了当差，回了柳城，从此我们家就在柳城扎下来了，过起了虽然不富足但平安的日子，也就从此以后，留了一个祖训，后人不能入宫。父亲也严格遵守这样的祖训，所以做菜的时候都留了几分功力，剩下的另外几分功力就在柳城开了家酒楼，维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可是后来――――”长康平静的讲诉，本不是不愿意回忆的事情，但是难得素香这样主动的问起，便一一告诉给了素香。 这也是她的故事，她也有权利知道。 素香没有说话，见烛火暗了些，她起身剪了一下烛火，让烛火更亮些，晕黄烛火下的素香，温暖，清透，平和。 长康的心，也变得温暖起来，“父亲虽然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手艺，但是父亲他这辈子没有多大的爱好，就是爱好专研厨艺，虽然有一手的好手艺，却不能展示出来，心里很是遗憾，碰巧的是，有一日有个人突然拜访到家中，说是想跟父亲学手艺，父亲自然不能将祖传的厨艺传给一个陌生人，也就以家有祖训厨艺不传外人谢绝那个人，那人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客气的离开了。可没过几日，那人在柳城摆了个擂台，接连将几个柳城知名的厨艺之人比了下去，那人狂狂而笑，说是这柳城也不过如此，是自己高看了这个地方。柳城的人，气愤不过，都知道父亲的祖上是御膳房的人，也有真本领，纷纷去府中请父亲跟那人一比高下。父亲本来就是个性急之人，虽然在家中也爱读些诗书，以此来修身养性，但经不住乡邻的请求，也看不惯那人的狂傲，就应了大家的请求。” 长康讲到这里，停歇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水。 “结果呢？”素香问，又转念一想，“是父亲赢了吗？” 长康点了点头，苦笑一声，“其实父亲才真的是骑虎难下，不去可已经答应了，去就违背了祖训，可父亲哪里知道这只是违背祖训这么件事情，赢是赢了，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 年近三十的他，依旧记得年幼的他是怎么害怕的渡过那段黑暗无华的时光，当父亲将看家本领以一道“芙蓉鱼”赢了那人之后，短暂的取胜的快乐只呆了几时，便带来了灭门之灾，母亲被逼上吊自杀，父亲被带走，不知所踪，年幼的妹妹在这场变乱中，被他连拖带抱着逃离了他们曾经温暖的家，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他们竟然奇迹般的躲避了追捕，他们逃离到了清溪。 “那个时候的你，在逃亡的日子，满脸的鼻涕，现在想想真是个脏小孩。”长康牵起嘴角，笑道。 素香的心针刺般的痛了一下，“是阿哥把我送养给了狗蛋儿家么？” 长康点了点头，“嗯。” 那个时候，阿妹才那么小，带着她跑，肯定也不是办法，他记得母亲在临走的时候，告诉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可现在自己的生存都成问题，怎么保护好妹妹，他带着妹妹，走到狗蛋儿家，敲开了门，拉着阿妹的手，齐齐跪下，祈求狗蛋儿的爹收留自己的妹妹。 “我们吃饭都成问题，怎么收留？出去，出去。”狗蛋儿的爹很不耐烦的推着他们俩人出柴门。 直到年幼的长康将母亲给的一包首饰给了狗蛋儿的爹才收留下素香，长康告诉狗蛋儿的爹，这个小女孩有名字叫“素香”。 临走的时候，长康不忍回头，一口气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才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刚才跑的时候，听到妹妹素香竟然没有哭，只是呆呆的看着长康，问了一句，“是阿哥不要素香我了吗？”狗蛋儿的爹拿着首饰嘟囔着几句，“我是替你养着，但是只是养着，至于其他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你怨我吗？”长康想到离别的时候，年幼的素香那超出常人的冷静，让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感到心疼。让他每次一靠近清溪，总是心生胆怯。 是他不要了阿妹，是他丢下了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有什么样的资格重新让她自己认自己。 他随时都在提醒着自己。 可是再随后的相遇的日子里，她心底泛出来的温暖，温暖了他潮湿的心。 素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她听到心底“她”的释然，“她”明白了阿哥的苦衷，“她”背负了几年，他何尝又不是。 淡淡的伤痛，终于化为虚无，素香微微一笑，“从来没有抱怨阿哥，我知道，阿哥总有一天会带我走的。” 长康的嘴动了动，常年的在外跟各色的人打交道，生活的磨练，以为让自己忘记了眼泪的感觉，现在竟然因为这样一句话而感到有水润湿了眼底。 他吹灭了烛火，说：“这些过去的事情，我只讲一遍，你不必久久的放在心上，我无法许诺你一个安好的生活已是我的罪过，更不能因为这些而打扰了你的安静的内心。这些已经无关紧要，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 俩人谈着，像烛火一样的平和，温暖，像在谈论别人的往事一样，过往种种，真的是过去了吗？ 过去了吗？ 第105章 又是青梅酒（补4.14） 从春天好像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刚刚春意上枝头绿盎,转眼间知了在繁绿中,呱躁起来. 八宝的烦心事也多了一层,事不多，也只是一件事情，陈小姐也开始频繁来酒铺中，虽然陈小姐没有半点礼仪上的不周全，但是八宝唯恐她打扰了林公子的读书时间。 他一天除了睡觉，其余的有十成时间，三成给了卖酒，四成给了喝酒，二成半给了游玩，呃……剩下的半成勉强算给了读书，但是眼下这半成也快给丢掉了。 内院里。 八宝看着陈小姐，坐在林贵对面，一脸的娴静，弄得气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消。 “我听红袖说，你快京试了？”陈小姐温婉优雅问道。 林贵微微一点头，“这不是正在准备看书，你瞧八宝的眼神就知道了，我该看书了。” 说罢，林贵努了努嘴，朝八宝看去，看得八宝有些莫名其妙，倒是陈小姐有些不引以为然道：“你大可去看你的书罢，我在这儿陪你看书就是了。” 林贵不再说些什么，让八宝倒了一杯酒，一杯茶。 一杯酒给自己，一杯茶给陈小姐。 俩人当下还真的没有再说话。 八宝不时的忙着出去给新来的客人打酒，趁着忙的时候，也要偷着闲来往里院瞧。 看见俩人不说话，各做各的事情，林贵看书，陈小姐安静的翻看她自己带来的书，她的书是陈小姐让红袖刚刚从莫府里拿过来的。 红袖还喘着气，眉头有些紧蹙，“我瞧识字也不见得是好事。” 八宝望着红袖一脸的汗，心里只道是她累着了，笑着道：“我瞧红袖姐姐是跑着累了。若你家小姐不识字就好了，就不用拿书，但是若你家小姐不识字。说不一定还要拿些其他的物件呢。” 有客人来打酒，八宝应了一声出去忙了。 红袖没有再说话。她站在后院的门前，看着俩人的样子，林贵一边翻书一边小抿一口酒，陈小姐时不时翻看一下书，似乎书中的东西看不懂，她卷起书，指着林贵瞧一眼。“这是我手抄写的，不小心可能前几日看着被墨给沾污了，你可知道这‘料想春娇厌拘束’后一句是什么？”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若是我闲下来。我帮你找找找看。”林贵瞧了一眼，摇了摇头道。 陈小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们回去的时候，红袖扶着陈小姐道：“我瞧林公子多半是喝酒喝多了，脑子也不够用了。” “怎么这样说？”陈小姐问。 红袖想了一下道：“我常见小姐以前自言道‘料想春娇厌拘束。等闲飞出广寒宫’，我也记得清楚，他林贵可是一路从府试，省试……上来的，他怎么可不知道我小丫头片头知道的事情呢？” 读书人。读书人，不是需把天下的书都尽收胸中么？方才在笔墨上盛别人一筹，在青云道路上更升一等。 陈小姐，看了红袖一眼，她说得话让自己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中趟过一丝惆怅，红袖见自家的小姐依旧不语，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一样。 她亦不再说话，扶着小姐，朝莫府走去。 莫少爷从外面满头大汗走进来，见陈小姐在那里无趣的逗着那只鹦鹉玩耍，“听说你今天出门了？” 陈小姐回过头来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莫少爷自顾坐了下来，一旁的红袖赶紧给莫少爷端来一盏茶，也不嫌烫嘴，拿起就喝了一大口，陈小姐见他喝完茶，起身拿起茶壶，给他斟满。 她轻声道：“我需送给你一样好东西。” 莫少爷有些意外，他忙问：“是什么好东西？”他在“好”这个字上加重了口气。 陈小姐微微一笑，让红袖取来一酒罐，她接过酒罐，往干净的白瓷酒杯里斟上七分酒，“尝尝看。” 依旧是青梅酒的味道，不过跟上次的味道比起来，捎略了些，莫少爷想起几月前，承诺的青梅酒一事，他缓缓放下酒杯道：“这就是你许给我的‘青梅酒’？” “难道不觉得是？”陈小姐反问道。 “我大概已经忘记了。”未等陈小姐动手，莫少爷又让红袖给斟满。 陈小姐看着莫少爷，“我今日将酒取出，去了封，尝了一下味道，但是这‘青梅酒’的味道还不及原来主人酿的好，我总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或许是我生，我今日特意去了那主人的酒坊，取一些经来。” 对于这样的解释，莫少爷没有再说什么，喝完手中的一杯酒，他道：“我瞧还是你酿的好些，想那酿酒来卖的人都是男人，没有你酿的好些。尝到好吃的东西，总是会想到出自何人之手，心中也会更觉得清爽些，你以前不是说那柳城的素香做得菜好吃，那什么‘倚翠楼’的老板吃了大加赞赏么，说看了素香之后，更觉得好吃？” “我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来，我横竖听着都是你赞赏我的容貌跟这青梅酒一样。”陈小姐婉然一笑。 这一笑，让莫少爷也跟着笑起来。 红袖见状，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心里不知道是欣然，还是其他的快乐，她总觉得这样是好的。 屋内。 红烛摇曳，一壶青梅酒，散发着清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床帘低垂，微风拂面，惊起成双鸳鸯，乱了一池春水。 …… 红袖站在门外，有些觉得不妥，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屋内有几个不当差的下人在那里磕着闲话。 “我瞧我们府里的那位少奶奶也不知道检点点儿，青天白日的就往外面跑。”年岁大了些有些愤愤而然，她若是有这样的儿媳妇，都不知道骂了多少街。 “我瞧是我们的莫少爷是对少奶奶好，怕远嫁过来的少奶奶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偶尔让她出去游玩罢，再说在这外面的长街上，也有许多的贵妇人出去玩耍。”有个小丫头满是对莫少爷的倾慕之情。 “哼，反正我是看不得她那样子，那些出去的贵妇人还不是些荡妇些，成天把自己打扮的妖冶点儿，好出去勾引男人。”年长的依旧不甘心反驳道。 “我瞧是阿嫂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若你有那精力和美貌，又许得夫家出去玩耍的条件，你铁定比她们更愿意往外跑。”有人忍不住拿那年长的打趣道。 这一说不要紧，那年长的丢下手中的瓜子，嚷着就给那多嘴的人打去，那人也不示弱，也反抗起来。 看俩人打起来了，年小的忙起身劝架：“别打了，别打了。” 这打架的，劝架的，在那里乱成一锅粥。 红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笑呵呵的看着那几人。 有人看见素香在那里笑，忙停下手中的事情道：“别打了，红袖在那儿。” 几人看见红袖，忙歇停下来。 各忙各的的事情去了。 红袖走到屋子中间，大声道：“你们估计也打累了，成，我也得你们的一个空闲儿，我就在这告诉你们，别以为我们家的小姐是小地方来的人，就使劲欺负我家小姐，背地里说我家小姐的话儿，我呸，那些话你们给我活生生的吞进去，哪里听得就给我往哪里给吐回去！我家小姐是你们莫少爷明媒正娶来的，莫府跟我们小姐的娘家那是世交，祖辈都有交情的人，你可知道你们莫府的莫老爷当年还欠着我家老爷的恩情，也是这恩情，才有几天这喜结连理。你们若是嫉妒眼红，有本事也找个这样的人家嫁了！别整天就知道在背后嚼舌头根子，要知道你们只是下人，我也是一下人，所以只听主人的吩咐安安分分的守好自己的本分，这个才是你们真正操心的，下次若是让我再听到你们在这儿乱说话，我可要告到少爷那里去，你们这些话可不止是我家小姐的名声，也关系到莫府的名声，你们就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场，是收到好处呢，还是其他的坏处！” 几人表面上虽然都是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整理床铺，洗脚……但是心里都把红袖这些话听到心里去了，不敢再多言语。 她说得也是这个理儿。 算下来，在这莫府做事的，有谁是自由的身份，还不是可怜的赎买来的，卖身契还在主子手里呢。 得罪了这红袖，不就是得罪了陈小姐么，得罪了陈小姐，那不是整个莫府么？ 不敢再往下想，几人沉默，以示下次不敢了。 红袖心里窝着一股火，可她知道这股火不全是气氛，她说完那些话，也没有十足的理直气壮，她旁敲侧击跟陈小姐道：“我那天，无意间听到那些下人们嚼舌头根子。” 陈小姐漫不经心道：“哦？” 她正在抄写书。 “就是说小姐去外面的事情，我想大概是有人看见了。”红袖胡乱添了个“有人看见”。 “哦。”陈小姐依旧漫不经心道，她用毛笔往砚台里一沾，没有墨水了，“红袖，帮我研点墨。” 红袖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见陈小姐心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还是默默的在一边研磨。 墨香倾笔而来，陈小姐重新沾上墨水。 在刚刚打开的宣纸上，写上“料想春娇厌拘束，等闲飞出广寒宫”十四字。 字体娟秀而生妩媚。 …… 第106章 活水鱼 素香与阿哥的那次秉烛夜谈，是他们再聚首的最谈的久的一次话。 自从那日起，素香看待哥哥总会认真的回想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可无论她怎么努力想，依旧是空白。 长康的心态则不一样，将心中所郁结之事告诉了阿妹，好像被分担了些忧愁，又好像增加了忧愁。 他增加的忧愁是：阿妹平添了仇恨，这是最为长兄最愿意又最不愿意看见的。 长康淡然一笑，已经成定局，素香阿妹知道这些，也是好的。 长康跟袁闾的关系仿佛是知己至交，他邀请袁闾来自家的小院做客，袁闾随长康来到素香他们居住的地方。 他的表妹苏萱许久没有出门了，也吵着跟来了，一来是府里呆着无聊，二来是来看看素香倆哥妹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地方。 不是说居住环境决定一个人的素养么？ 小院早已经被打扫干净，简朴而素雅。 袁闾随长康进院里，眼里没有嫌弃的表情，倒多都是赞许，苏萱则不同，一进来就忍不住用手帕掩住鼻子，小声道：“这样的地方也可以住人？” 言语中充满了嫌弃。 宛如也被长康请来玩耍，她正跟素香在后厨忙活着，听见前院喧杂之声，想是他们回来了，大步走了出去，却一耳听到苏萱的嫌弃话。 她笑道：“我想怕是长康哥哥没有邀请你来吧，自己舔着脸要来，还嫌弃这儿那儿的，若你嫌弃，大可回去守着那府去。” 苏萱被宛如这一顿抢白，气不过，拉着袁闾的手道：“我还就是我表哥让我一起过来的。长康邀请我表哥，我表哥邀请我来，不也是长康邀请我来么？” 长康和袁闾闻言。忍不住笑起来。 袁闾放下苏萱的手道：“好啦,既然是客，就要有客的样子。不可这样无礼。” 苏萱不再说话，只是朝宛如吐了一下舌头。 宛如见长康他们招呼着坐下来了，也不愿多跟苏萱多作对，又回到后厨，帮素香打下杂。 木质的桌椅摆放在花树下，正值五月，花开得正繁华。 花树上密密麻麻的胀满了淡粉红色的小花朵。几缕阳光透过空隙飘洒下来，倒影在桌面上。 留些斑驳。 几双碗筷已经摆好。 袁闾看着这与府中不一样的景致笑道：“我瞧这位置选得好，光看看就可以好了。” 长康“哈哈”大笑一声道：“那你看景致看饱了，可可惜了我阿妹忙活了一晚上的菜了。” “我还未说完。若是再配上美酒美菜，就是好事一双，人生最大的乐事了。”袁闾笑谈道。 话刚说完，宛如从后厨端出一盘菜来，放到桌面上。“这道菜是‘春来盎然。” 众人往这盘菜看去，是一盘野菜，处理过的叶子还是嫩绿的。被放上了特质的调料，袁闾忍不住夹起一缕绿来吃，满嘴都是香味。 “怎么样？”长康问。 袁闾放下筷子赞道：“好像吃了一口春天。” 长康只是微微一笑。苏萱见表哥说好吃，也吃了一口，见宛如在旁边站着，想起她跟素香的关系，没有说什么。不过嘴里告诉自己，确实很好吃，跟府里的不一样。 宛如看苏萱不说话，笑道：“不比你们府里的差吧？” 苏萱懒懒说道：“我猜是在府里把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吃些这野菜也不错，权当开一下胃口了。” 宛如这次没有跟苏萱对着杠起来，而是闻言后，走到后厨里，随即从里面端出一盘菜出来。 “来尝尝，我们这些‘下人们’的肉菜。”宛如话中有话道。 是一盘鱼肉。（.好看的小说） 苏萱想起了那日吃得烤鱼，确实很好吃，回味了好几天，后来又假借表哥袁闾的名义，想再吃一次，可长康却不再像平日里那么豪爽道：“吃那道鱼要此情此景，才好。” 苏萱愤愤不平道：“左右不过是一条鱼罢，何必这样假清高。” 袁闾倒不为长康这样的话而感到不妥，依旧平和道：“若是等这景凑够了，我们吃一次就好了。” 长康喝了一口茶，笑着同意了。 想起这件事情，又碰上宛如的眼神，苏萱忍不住说道：“做来做去，也就是鱼，多没有创意，吃过一次就够了。” 话归话，长康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亲手为苏萱夹了一块鱼腹部上最嫩的肉放在她的碗里，苏萱看那鱼盛在白瓷碗里，周围有清水而漾，鱼肉上面零星的散落着翠绿的葱花。 好似那鱼是直接从水里跳到碗中，带起那股清泉。 看着就觉得鲜美。 苏萱见长康如此热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刻薄而感到不快，又见这菜可餐，忍不住尝了一小块：果然鲜美。 “这道菜是‘活水鱼’。”宛如介绍道。 袁闾也尝了一口，也是同样的感觉，他道：“我府中的厨子也算是名厨了，能做的美味也不计其数，这道菜名我也见过，尝过，可同样的鱼，看起来吃起来怎么感觉不一样?” 素香从后厨走出来，听到袁闾这样问说道：“这可多亏了阿哥，这水是阿哥前几日连夜从京城旁边的一处灵山里取回来的上好的清泉水，这水好，自然鱼的味道也很好，这鱼是离不开水的，这水若是不好，这鱼又怎么能够好呢？” 一听素香这样解释，袁闾忙对长康说道：“想不到你如此费心，以后大可不必这样。” 长康挥手一下道：“既然是朋友，就不必拘于这些礼节。” 他说完，提起一壶酒，往袁闾的杯中斟满酒。 袁闾举起杯酒，笑道：“有酒，有美食，真得是人间一乐事。我今番可要好好享受这样难得的美事。” 素香跟宛如也一并坐了下来，宛如瞧着苏萱的吃样，不时偷偷看苏萱一眼，大概袁闾也察觉到了宛如的眼神，他侧身看见苏萱的样子，用手帕擦去苏萱嘴边的一粒米饭，苏萱并未觉得唐突，只是低头继续吃。 素香看着他们俩个，想是他们平日在府里这样亲密，所以在外人面前，他们并未觉得唐突或者不雅。 虽然苏萱刁蛮任性了些，但是袁闾对待她的态度。 又让人生了几分羡慕之情。 宛如往长康碗里夹了块鱼肉道：“想你那么辛苦，你也尝尝，我想，你吃出的味道铁定不一样。” 尝一口鱼肉，喝一口酒。 酒入肠中，有醇味回味。算得上上好的酒。 酒是从林贵那里买来的，是宛如去的，她从外面提酒进来道：“我今日可是寻到一处好的酒铺，特意去买的。” 素香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宛如这样说，就想到了林贵开的酒铺，素香想得没有错，宛如确实是从林贵家买的。 因为她说：“大家猜猜，那酒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 袁闾猜：“是个白胡子的老人家。”在他心中，只有这年龄大了，似乎才能酿出相仿的酒味来，那酿酒的伙儿，看起来简单，但也是需要熟手才行。 “不对，不对，我猜是个在皇宫里酿酒的酒师从宫里出来，偷着闲儿开的。”苏萱放下筷子道。 在她心中，方有那上层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酒，自然酿酒的师傅也是。 宛如摇了摇头，她朝长康看去，问道：“长康，你来猜猜看，我看你能够猜中不？” 她心中暗许愉悦，她期待长康能够猜出来。 长康别有意义的看了一下素香，素香别过头，装作看不到长康的眼神，那眼神告诉她，长康大概也猜道是谁了。 林贵的酒铺他是去过的，林贵那天无意间说过，她阿哥不知道是不是偶遇还是特意从这里路过，可惜酒铺的尽头是死巷子。 林贵坐在老树下，看着长康，没有任何的惊讶，像在跟平日来自己酒铺买酒的酒徒道：“来打酒么？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给你匀出些我私藏的好酒。喝了能够一醉十年。” 长康随意的走到林贵面前，拉起一条长凳坐下道：“那我可真尝尝这一醉十年的味道？” 林贵只是随意从酒柜上取出一坛，倒满一碗，送到长康面前道：“这做买卖的人的话，你也相信?只不过是哗众取宠，哄哄你们的酒虫是了。” 长康仰头喝下一碗酒，丢下一两银子道：“我瞧这酒的味道也不错，你说它一醉十年，我看也值得上。” 林贵未推辞，收下那一两银子，作揖道：“承蒙你的厚爱，这酒钱我就收下了，往日不再收取了。” 长康干笑了几声，起身走了。 …… 长康见妹妹素香别着脑袋看向别处，她假意是在看那被风吹落下来的花，“我是笨，不过我总想总不至于是个女子酿的吧？” 众人“呵呵”一笑，宛如心中有些失落，但是她瞧着大家被长康逗乐了，也不愿意在卖关子了，她认真道：“当然不是女子了，是个书生，带着个小胖丫头开的，我瞧那书生也跟别人不一样，专喜边喝酒边看书，好像那书生艳福也不浅，我自寻的这么好的酒铺，常常去买酒，就看见有个长得温婉可人的小姐在那里陪着他看书。看起来真得是天生一对，我想，这世间有情人的最舒畅的相处之道，也莫不过如此了。” 第107章 捞月亮 “是书生也好，年老的人也好，或者是高人也好，只要是酒酿的好就成。”长康笑道，随即你他给在座空了的酒杯一一斟上美酒。 酒壶转到素香的面前，素香看着哥哥，满脸微笑，她道：“我尝这酒挺好的。” 宛如看大家有了兴致，起身说道：“我瞧这样喝斯文酒也没有多大的乐趣，不如我们猜谜罚酒。” “为什么是罚酒？这么好的美酒，当然是输得人看赢的人喝美酒。”袁闾握起酒杯，慢慢品了下去，笑道。 长康作揖道：“我是个粗人，这猜谜我肯定是输了，这样你们不就是亏大了，那书生的酒酿得再好吃再多，也经不起我这样的输法。不如我们就来猜谜赢酒。” 众人没有反对之声，算是默认了长康的提议。 长康在桌中间倒扣上一只碗，上面放了宛如新摘来的一枝槐花，他用力转了一下那枝槐花，有花的那头指向谁，就由谁来出题，在众人的注目下，槐花指向了袁闾。 袁闾起身，笑道：“想不到我中了个头彩。”他往后踱了几步，看那花树开得灿烂，说：“不如归去。” 这算什么谜底，大家挠了挠脑袋，该不会是对诗吧。 袁闾见大家都伤神，继续道：“这是打的花的主意。” “我瞧是说杜鹃花吧？”素香突然想起的传说来，脱口而出。 袁闾有点意外，不光他，其他人也有点意外，素香当然知道他们在意外什么，她没有过多的说话，只是拿起酒壶往准备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我看袁公子的表情。想是猜对了，那这第一杯美酒就由我来喝了。” 长康忙起身制止素香倒酒的行为，“这赢酒也有规定了。需由那出题的人给答对的人倒酒，哪有赢家还要自己动手的。” 苏萱听到这样的话有些不忙:这不是让表哥做些下人的活儿么？ 袁闾忙笑道：“刚才还想素香姑娘也这么冰雪聪明。菜做得好，这人也聪明，该由我来给素香姑娘倒酒。” 说完，从素香手中拿过酒壶，一股清澈的酒从壶嘴倒入杯中，素香说了声“谢谢”，一饮而尽。 喝得急。竟然有些呛人。 干咳了几声，引来宛如一阵笑，“素香妹妹，这袁公子的酒倒得恐怕不好。好好的美酒都引来不适了。” 众人附和着笑了几声，开始新一次猜谜。 转槐花由赢家素香转，槐花一转，指向了长康。 宛如忍不住扑哧一笑，“我猜是你们俩兄妹想好了。看样子今天的酒我们这些人吃不成了。” 长康起身道：“我出的谜底恐怕就没有袁兄那么文雅了，我打的是我有日遇见一个奇事，见一头牛跟在一朵花跑，请问在座的各位这是为什么？” 宛如盯着长康，为他出得这谜笑靥如花。 苏萱忍不住大叫道：“这怎么可能？那花又不是草！” “我知道。那不是也是说花么，不就是夕颜么，就那乡下的牵牛花。”素香道。 素香又答对了。 宛如忍不住“扑哧”一笑，“我猜是你们俩兄妹想好了，看样子今天的酒我们这些人吃不成了。” 长康给素香倒了杯酒，没有满，素香不干了，“我看哥哥是偏心，我赢了就该喝满杯的酒。” 长康无奈的又倒了些酒在酒杯里，直到快溢出来，素香才喊停。 …… 夕阳西斜的时候，众人抱拳告辞，散了去。 长康送走袁闾他们，顺道又将宛如也送了回去。 虽然是送回家，也不过是送到长街的十字路口，止步就回了。 苏萱牵着表哥袁闾的衣袖道：“我瞧他们俩兄妹都是合计好了，让我们白白坐在那里看那素香喝酒。不过我看表哥你也挺不错的，跟素香各喝掉了一半。” “你不是一个人在那里吃了那么多菜么？算起来，你也没有亏多少，再说，喝酒喝多了，会伤神的。”袁闾淡淡一笑道。 苏萱认真想了一下，“算是吧。” 长康送完客人，推开柴门，看见素香一个人坐在那里，木桌上一片狼藉，“我瞧你，刚才俩人好像是斗酒一样，你酒量浅，知道的就装作不知道，何必去逞一时快意呢？” 刚刚在酒桌上，俩人好似在拼酒。 她出的谜底，他答得出来；他出的谜底，她答得出来。 素香沉默，她仰头看见那花树，在夕阳的衬托下，变得异常美丽，她心底突然有些难过，长康想起宛如说那书生的话来，忍不住劝道：“刚刚见宛如说那小姐的事情，我想也知道是谁，我还偷看了你几眼，见你依旧是满脸的微笑，还以为你没有放在心上，还一直作乐一样猜谜饮酒，没有想到你这是在伤自己的心。” 素香听着哥哥的话，酒气涌了上来。头有些疼。 她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欲推门而出。 长康忙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玩耍？” “我想出去散散步，消去些酒气。”素香答道，真得是满身的酒味。 长康当然不放心素香一个人出去，正想陪她出去，有人却不请自来，他像在回自家的门一样，没有打声招呼，就推开虚掩的柴门，“我刚刚听道有人说想出去走走，我刚巧有空，就陪那个人出去走走。” 是奕。 素香笑道：“好啊！” 长康见有人陪着素香，也不忍制止，“那你们早去早回。” 奕作揖道：“大哥，保证还你个没有酒味的好阿妹。” 俩人出了柴门，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走得路，全有素香随性而决定，出了巷子，走过长街，转过那日与宛如相聚的酒楼，走到了那条河前。 素香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初生的满月，又低头看到湖面上的映月，笑起来道：“我想去捞那河里的月亮，你来吗？” 奕摇了摇头道：“你真醉了。” 扑通一声，奕跳到了河水里。 素香没有担心，她看着河面溅起来的水花，“咯咯”的笑道：“你不是摇头么？怎么比我还先跳了进去。我瞧你把月亮都搅碎了。” 素香笑着，正准备跳下去。 奕却从水里跳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汪清水，“我已经给你捞着月亮了，你就没有必要下去了。你过来瞧瞧，看碎了没有，若是碎了，我再赔你一个便是。” 素香凑到他跟前，朝他的手中看去，只见水里平静的躺着一轮月亮。 她抬头看着奕，距离这么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奕长长的睫毛，沾了些水珠，他朝素香看去，迎上了她的目光。 有一时间，奕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又漏跳了几拍。 素香借着刚才的酒劲“咯咯”笑道：“我瞧奕你的睫毛好长，若是你把你的睫毛送给我用，我就把这月亮给你。” 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仍由素香作势要将他的睫毛取下来。 素香的手停到半空中，索性将手放到奕的手中，把水洒了出来，“这月亮哪里去的我就还给哪儿去。” …… 素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又是怎么样在自己的床上睡好的，长康已经出门去了。她梳洗了一下，洗脸的时候，才想起昨日跟奕出去“捞月亮”去了。 她出门刚好跟奕打了个对照。 奕大方的开口说道：“昨夜还睡得好吧。” 素香慌乱中点了点头，她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肉，干嘛要慌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奕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微微一笑，“我今天让我母亲给你熬了些醒酒汤，你趁热喝些，虽然是马后炮，但是总比没有好些。” 接过奕手中的醒酒汤，素香找不到不喝的理由，仰头把醒酒汤都喝掉了。 她把空碗放到奕的手中答谢道：“谢谢你的醒酒汤，也代我谢谢你母亲。” 奕点头，依旧像平时那样走路，回了屋。 他只字没有提昨日的事情。 素香轻虚了下口气。 她突然想去林贵开的酒铺去看看。 她这样想着，就走到了林贵的铺前，他们正在准备着开铺前的准备，搬桌椅，扫地…… 八宝看见了素香，她本想开口喊她，可是她终没有开口，她朝后院喊了声：“掌柜的，素香姑娘来了。” 掌柜的这样的称呼是林贵让她这样叫的，他说这样喊亲切，但是八宝还是觉得称呼“林公子”还要妥帖些。 她始终觉得自家的主子跟别人家的主子是不一样的，就像首饰铺的掌柜的，长得肥头大耳，一脸的粗鲁样子，一点都不赏心悦目。 林贵听到八宝的喊声，从后院钻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个大扫帚，走到素香面前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买酒，我家的酒铺还没有开呢。” 素香一时窘迫，她随意找了个理由道：“我就随意走走，然后就走到了这里。” 明显不过的谎言，林贵笑了笑，并没有打算揭穿她。 不过他还是拿着扫帚边扫地边道：“你这个时候来，我可真没有时间陪你说话，你暂时在那里站着，等一下，让我把这地扫完了再说。” 第108章 闻香下马（补4.17） 素香竟然很老实的同意了林贵的建议，站在老树下，看林贵熟练的拿着扫帚，扬起一片灰尘，八宝咋呼咋呼的从后院端出一盆水叫道：“掌柜的，你怎么扫地了，你瞧，你瞧，这灰尘都把刚擦好的桌都弄脏了。[]” 她边说着边往地上洒水。 素香看着这场景觉得好笑，然后笑了。 林贵边捶了一下腰边说道：“瞧瞧，我这是当掌柜的，还是当下人的。” 八宝抢白道：“若没有你掌柜的，我也开不起这酒铺，自然我不能当掌柜的，还是掌柜的你当掌柜的还好些。” 小胖丫说话还真是理儿。 “我累了，大概是昨日没有吃饱饭，素香反正你在那儿站着也是闲的无聊，何不来帮我扫好地，活动下筋骨。”林贵突然说道。 素香有点儿意外，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林贵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中的扫帚递给素香。 他接过八宝手中的水盆说道：“你扫地，我来扫水。”说完，就用手扬起一片水珠。 素香想起了黄梅戏里“你挑水来，我浇园。”她说道：“何不让我来洒水来又扫地。” 林贵认真道：“我怕把你累着，多锻炼总没有错得。” 总归也是那么一大块地儿，很快就清扫完了，有些微微热，林贵让素香坐下，泡了一壶好茶给素香倒上，“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素香闻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如果没有事情，是不是我可以走了？” 林贵用茶盖子轻轻拂去漂浮着的茶叶，喝了一口下去，温度和味道刚刚好。“总要找些说得事情来，才有事情可谈，不然辜负了这么好的时光了。” 素香心中流淌过一丝委屈。只不过是几日，几十日。几年不见，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这样变得陌生了，或许一开始他们都是陌生的。(.) 终归是自己辜负了他。 想到这里，素香又坦然了些，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来了，何不找点事情来做呢？ 她现在还暂时不想回自己的小院，她怕遇到那些突然而来的人。扰乱了自己的生活，唯有在这里，可以稍微的安宁些，但是这样何尝不过是掩耳盗铃的做法呢。 素香心中苦笑一番。林贵在对面不语，让素香错以为是奕在自己的面前。 她想起阿哥这几月奔波的事情来，她说了一番话与林贵，林贵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为难，只是让八宝从自己的书房中取来一纸一砚一笔。 八宝准备像往常一样。准备给林贵研磨，林贵摆了摆手道：“酒铺的事情还有很多都没有准备好，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免得一会儿把来买酒的客人耽误了。” 八宝看了一下素香，她眼中的素香姐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一样。她放下手中的墨石。 自顾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你帮我研磨吧，研细点，我怕写得不好。”林贵将宣纸展开，平铺，压好。 素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林贵跟前，细细研磨。 林贵似乎没有多想什么，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下四个字“闻香下马”。 素香低头，忍不住拿起这张字纸，脑中想着“闻香识马”，想着想着，突然脱口而出道：“闻香下马，知味停车；欲知其味，观料便知。” 林贵的眼中只是闪过一丝动容，随即不再有任何表情，他笑道：“想不到素香你懂得也这么多？” 素香不知缘何心中猛猛的跳了一下，她看着林贵，难以复杂的情绪在她脸上显现出。好像以前不经意间的困惑又有了解答，可他依旧那样，只是个世俗间的人，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 过往相遇的场景一一从自己的脑海里闪过。（.无弹窗广告） 那雨天里，他从容不迫的从雨中走来，向她讨要了一碗驱寒的姜汤。 他跟她只是俩个世界的人,却又像一个世界里。 她想落荒而逃。 也想告诉他，“为什么我们的关系总是这样的若即若离，是我亏欠了你，还是你对有所保留。” “素香，你怎么了？”林贵关切的问道。 素香从内心的各种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听到林贵喊她，她抬起头，淡淡一笑，挂着几丝调皮的眼神看着林贵，“不是我懂得多，想是在柳城，你带我去读书，认字，我一时贪学了些，在你那里偷来学的。” 林贵说道：“有贪吃的，贪玩的，没有听说过贪学的，我现在在想，若你是男儿身，我可不愿意教你那么多，若都学了去，那我不是给自己设了个敌人么？” 林贵说得敌人指的是自己读书的人―――― 会跟他一起奔赴考场的人。 素香心中那浅浅的隔阂荡然无存，她看着林贵的眼睛，“我想若是男儿身，我怕我就遇不到你了。” 林贵摇了摇头，“我看不一定。” …… 素香拿着林贵写的字，一路心中竟然有了些雀跃，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很多。 奕没有出门，看见素香的样子喊住她，“刚才出门的时候见你满腹心事，现在怎么像卸去了千斤担子。” “你要问这个原因，那可是白问了。”素香眨了下眼睛回道。 奕百思不解，“怎么跟我挂上钩了，还请望你指点一二，我也好心里明白，不然晚上睡不着。” “因为你刚刚送的醒酒汤。”素香笑道，说完急忙走了，在自家的门前停下，她转身看着奕道：“过几日我请你吃好吃的。” 奕点了点头，目送着素香推门，关门。 素香家的小院内。 长康将林贵的写的字打开，看着上面写的“闻香下马”。不由得赞许道：“想不到林贵还是没有喝酒误事，这读书的本事也没有被喝掉。” 他有段时间甚至觉得林贵已经开始破罐破摔了，至于为什么这么想，怕是他带走素香的缘故。可他身边不是还有个外在条件比自己阿妹好千辈以上的陈小姐么？ 素香陪着哥哥看这字，“哥哥若觉得好，我们就用这个怎么样？” 长康没有迟疑。将字卷好，放到素香的手中道：“那这匾牌的事情就由你来办了。” 素香细心的卷好这字画。怀抱在胸前。 还未等素香去找人刻匾牌，已经有人将刻好的匾牌送到了门前，一块大红包包着匾牌，正中央挂着用大红色绸缎扎成的花。 喜气洋洋。 素香问那送牌匾的人，“是谁送来的？” 送牌匾的人答道：“我们只是负责做事的人，给钱的爷将银两给了我们，我们就只是把这牌匾送到你府上就算完事了。其他的事情就算完了。” 说完，俩人就匆匆离开。 长康好奇，揭开红布，上面的牌匾用金漆字写着“闻香下马”。 正想跟素香说话。素香已经离开，追随那俩人去了。 那俩人在某处的巷子口停下，一个小丫头给了他们俩个银两，他们俩道谢后，就离开了。 小丫头刚准备走。素香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是你家掌柜的送的么？” 她是八宝，八宝看着素香，并不觉得有多大的意外，懒洋洋道：“我家掌柜的怕素香姑娘找不到好的临摹的。索性就自己做了一个给你送来，你若是来感谢，就不必了，我家掌柜的还是惦念着以前的情分，就怕姑娘你没有了，何必打扰我家掌柜的生活呢？” 八宝的话句句带针，素香没有感到生气，她知道八宝是心疼她家的公子，也情知是自己走错了。 可是这步是错是对，也无从辩解了。 素香微微一笑，“八宝，带我谢谢你家公子的好意。” 八宝还以为素香会说些什么，没有想到她的性子依旧是这样淡然，好像所有的事情，悲欢离合，在她眼里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八宝撇了撇嘴，说声“我知道了”，就走了。 六月六。 在鞭炮声中，一块写着“闻香下马”的匾牌在众人的喝彩中，挂上了新开的店铺上的正中间。 宛如在下面指挥着，“小心一点，左边一点，再左边一点，好了，齐活了。” 素香换上了一件素雅的衣服，看着宛如的样子笑道：“我瞧宛如姐姐像个老板娘了。” 宛如蹭一下的脸就红了，她伪怒道：“这都没有影子的事情，小心我割断你的舌头。” 一脸喜气洋洋的长康插话过来，“刚好，我们这里缺一道炒舌头的菜肴，我想若是加上这道菜，就更好了。” 素香瞪了长康一眼道：“我瞧若是我说把宛如姐姐的舌头割下来，怕哥哥就不打算做这道菜了，估计会心疼的不得了好好的找个好郎中给接上去。” 旁边的众人听到这几人的话，哄堂大笑。 笑的是这三人，可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的只有宛如一人。 …… 这位于闹市中的酒楼是长康新开的酒楼，外表与其他的酒楼无异，只是规模要比其他的酒楼小些。 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该有的都有。 名义上的掌柜是长康，但是实际的掌柜却是袁闾，是他出钱将这酒楼盘了下来，又装修一番，他今天因为有事未来。 “我想袁公子的生意怕是不止一家，像我们这样的小店铺只是他随意买的。”素香打趣道。 长康笑了笑：“愿托他的财福，让我们这小店的生意蒸蒸日上。” 第109章 二十五份 “闻香下马”的主打菜是长康那日给袁闾他们做得烤鱼肉,每日只需长康亲自调好的调料拿给厨房的帮工,剩下的由他们腌制,烤熟,上菜。 素香觉得这样不妥，在厨房里烤制的鱼肉被折腾后少了那种端上来的新鲜。 她去定制了特定的透热快的石板，在石板下做一个放石蜡的底盘，上面铺上鱼肉，调料，由客人亲自动手烤制。 浓香的酒味和鱼肉味道吸引了不少来看稀奇的人，一片一片薄的鱼肉在滚烫的石板上，兹兹做响，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酒肉香味，在配上几十种长康家传的菜肴，各色佳肴，看着看着就眼馋了，忍不住就留下来了，成了常客。 素香取这名字叫做“酒香鱼”，长康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原来这么土。” “原汁原味，更有意思些。”素香说道。 小酒楼的生意竟然越做越好，袁闾偶尔路过这里，看着这满店的客人，有些高兴，但是尝了一口酒香鱼肉的味道，有些惋惜道：“可惜少了那日的味道。” 长康听后，笑道：“我这头顶是房顶，旁边是窗户，自然没有那顶着月亮，枕着流水而食的乐事了。” 袁闾“呵呵”一笑，他自然也是同意长康这样的说法。 跟屁虫苏萱才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表哥袁闾要帮长康开这样的店，在她看来，长康每日所谈之事无非就是吃吃喝喝，一个闲浪子弟而已。 现在陪哥哥看到这小小的酒楼被他们俩兄弟经营的有声有色，心中也感到高兴，她忍不住说道：“那每月的账房你们可要算清楚些，免得大家各自都麻烦。” 素香知道苏萱说这句话的意思。她回道：“若是你不放心，大可以来这里掌管账房。” 袁闾咳嗽了一声，转头对苏萱说道：“这酒楼我拿给长康大哥他们做。自然是放心，也相信长康他们的为人处世。表哥我也是做生意的，自然希望长康大哥能够把生意做得红火，现在看看，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些。” 苏萱听出来表哥是在自责自己说话的鲁莽，她低头“哦”了一声，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好了，你也不要把你的舌头锁起来。你不是整日说在已经把京城玩遍了，觉得无聊，这‘闻香下马’以后每日的利润你自己收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去。”袁闾轻声道。 虽然声音不大。可大家都听到了。 苏萱不觉得有多大的意外，好似只是在过生日的时候收到一样普通的玩意儿，她想了一下，说：“那好吧。” 这以后“闻香下马”的真正主人又多了一个，首先最不乐意的自然是宛如姑娘了。隔几日在素香家的小院里，她听说后，鼓着腮帮子，找不到撒气的地方，忍不住踢了一下院中的一棵树。“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值得这样为她。” 长康递上一杯水来，“你这样我还以为你在吃袁闾的醋。” 长康这句话左右不过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可一向性格大咧咧的宛如听后，脸色变了一下道：“这样的话，你可不能胡说，你知道我的心意，怎么可以开这样的玩笑话。” 长康见宛如有些生气了，他一向说不来什么宽慰女孩子的话来，只好站在那里，憋了半天道：“你知道我是玩笑话，所以大可不要放在心上。” 宛如见一个三尺男儿愁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忍不住“噗嗤”一笑，“我才没有那苏萱那么小气，非得让自己的表哥来哄哄。” 长康见宛如笑了，才如释重负。 素香刚巧从外面回来，推开柴门就看见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又悄悄退了出去。 一出门，又碰上了出门的奕。 素香看见奕，打了声招呼道：“真巧，我总是在想，你在我家挖了洞么，我总是在出门的时候碰上你。” 奕没有回答素香这个有趣的问题，他依旧是一副那些闲淡公子的样子，“我刚巧出门去置办些东西了，就碰上你了。” 素香没有说话。 奕继续说道：“我刚才看见你笑了，你在笑什么？” 素香想了一下道：“我笑什么你知道了能给我什么样的好处？” 奕不紧不慢说道：“我不知道我会给什么样的好处，但是我知道你还欠我一个好处？” “啊？什么欠什么？我不曾记得我欠了你的银两。”素香摇了摇头道。 奕懒洋洋说道：“前几日我又碰上了你的时候，你走得匆忙，然后你许诺我，说隔几日请我吃顿好的，我这几日出了次门，回来后，听说你们家新开了一家酒楼，我就想，是不是你要在那新开的买卖处，请我吃好吃的？我总是想着，你平日做得东西不错，你哥哥好像也做得挺不错的，回来后，我几乎就要失眠了。” 素香听奕这样说，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这份欠着的人情，只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他竟然放在心上了，还为此失眠了。 “若是闲下来，我请你吃就是了，何必这样的烦恼？” “你这样空口许诺，总是让我不放心，你说个具体的日子。” 素香忍不住想甩奕一个白眼，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若在这样问下去，可就没有吃的了。” 奕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他这一下，让素香平白无故的添了几分惭愧，为自己的言行。 奕看见素香低着头，不说话，他想笑，没笑出来，嘴唇微微地颤着。 …… 素香还是拣了个客闲的日子，带奕去了酒楼，店里的伙计见到奕的时候，犹豫了片刻，眼前这个人真像袁闾，可他的着装，却让“袁公子”三个字在嘴里包着不能出来。 素香见伙计的表情，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样子，想她当初也是这样，充满了吃惊的感觉。 众人听了，喊了“奕公子”就去忙活去了。 她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位邻居，也是我哥哥的一位朋友。你们大可叫他奕就行了。”素香一眼扫了下大堂，指了指唯一剩下的靠窗的位置，让一位跑堂的伙计上了些菜。 “好咧，酒香鱼一份。”跑堂的伙计边吆喝着边朝后厨走去。 俩人坐下，奕皱了一下眉头道：“刚才我可听到，你只喊了一份菜，未免也太……” 素香看着奕说道：“我可是没有答应请你吃多少，只是请你吃。你要知道这酒香鱼可是我们这酒楼的招牌菜，每天只限二十五份，过了再有钱再想吃都没有了，抱歉，只能明天早点来了。我这样一说，你就知道我的诚意了。” 奕听后，笑了起来，“你这‘二十五份’不就是我说得‘三十份’的故事么？你这样算是偷我的点子么？没有想到我闲扯的一件事情，竟然被你听进去了。仗着这一点，那我要每月都来吃几次，不然我可亏了。” 素香眨了一下眼睛道：“你那是‘三十份’，我这是‘二十五份’，都差了‘五’，可不算偷你的，再说你不也是讲的别人经营的事情么？” 奕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看我今天是说不过你了，我今天一来可让你们做一份生意了。” 素香将筷子递给奕笑道：“这是应该的，左右都是我欠你的人情。” 菜很快上来，素香教奕怎么吃这鱼肉，她先烫好一片鱼肉夹到奕的碗里，奕说道：“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我这是怕你用不来，到嘴的鸭子都飞了，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吧？”素香边往石板上刷着油道。 奕尝了一口，觉得果然好吃。 又照着素香的样子，将用特质调料腌好的鱼肉放在石板上。 “其实，才开始阿哥说可以将虾子放在酒调料里，然后洒在这石板上，虾子活蹦乱跳的在石板上就被烫熟了，虾肉也肯定比这鱼肉好吃的多。”素香说道。 奕问道：“为什么不这样做，我想这也不错。” “你不觉得很残忍么，活蹦乱跳的虾子被活活的烫死。”素香反问道。 “可他是先被醉死了，醉都醉了，还知道什么？”奕说道。 素香瞧着奕，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俩个小酒窝若隐若现，“我想把你灌醉了，然后把你烫一下，尝尝这烫人肉也是什么样的味道。” 奕吞进一块鱼肉道：“你什么时候把我灌醉了，再说。” …… 街边有答答的马蹄声路过，在这京城骑马的人很多，但是在这条小街前，骑马的人却很少，路太窄，旁边都有摆摊的小贩，要是惊了马，可不是一件好事。 素香朝窗外看去，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他骑着马，在自家的酒楼前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下招牌，然后下了马。 自有那店小二往前招呼道：“哎呦，客官，可真对不住了，今天‘酒香鱼’的分量完了，不过你还可以点些其他的菜。” 年轻的男子没有说完，他大概是采纳了店小二的建议，让店小二将马拴在后院的柱子，径直走了进来。 第110章 你可知我意（补4.19） “还真的有‘闻香下马’。”奕看着窗外笑道。 他也看到那个年轻的男子下马入店。 “啊？你刚才说什么？”素香听到奕说了一句话，将脸转过来看着奕道。 奕说：“我刚才并没有说什么，大概是你听错了。” “哦”素香低头百般无聊的玩着筷子。 奕边烤边问道：“怎么这么好的东西不吃了？” “天天都闻得是这个味儿，我大概是闻腻了，也懒得动筷子了，再说这鱼片就这么少，也没有多余了，我若吃了，那就是替你吃了。”素香说道。 奕嘴角隐隐约约有笑意，他郑重道：“我想我会不介意的。” 旁边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是那个骑马的年轻男子，他用眼神随意看了一下周围，已经过了饭点，空闲了很多的桌子，他随手指了一下素香他们后面的桌子对跑堂的道：“就那儿吧。” 跑堂的伙计回了声“得嘞”就跑过去，用肩膀上的布巾擦拭了下桌椅请那年轻的男子坐下，问道：“这位客官，你今儿准备点些什么菜？” 年轻的男子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刚好可以看到素香，中间隔着奕的背，“除了没有的其他的都可以上来。” 跑堂的伙计见他只是一个人，有些犹豫道：“客官，是不是还有客人要来？” 年轻的男子说：“你若是怕我给不起这饭钱，大可不必这样多费口舌。” 跑堂的伙计赶紧说道：“瞧这位公子说得，我是怕你点那么多的菜吃不完。你说道银两上的事情，这不，我这跑堂的一年到头拿着月钱过活，也着实心疼钱，你想点什么就点什么。我刚刚只是多了个嘴，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一会儿就叫后厨给你准备最好的食材做菜。” 年轻的男子朝素香笑了下，他说道：“那我就领你的好意了。你挑除了没有的剩下的那五六样菜上来吧。” 伙计一声吆喝着就回到了后厨。 跑堂的伙计一溜的话，让奕低声笑道：“你请的人还真的是请对了？！” 素香没有说话。她低头，细心的为奕烤鱼片，然后将一片烤好的鱼片夹到奕的碗里。 奕很配合的吃了下去。 素香往前面看了一眼，年轻的男子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瞧着素香。那笑着的样子像一个长相俊俏的无赖正斜靠在大街上的墙角儿边，肆无忌惮的看着路过的女人。 让过路的女人总以为那无赖要过来调戏自己一般，急忙忙的走过他的视线，快步走了很多步。又忍不住放缓脚步，想转头看那无赖是否追上来没有。 心怀异样的情愫。 这样的情景，让素香的脸上，染起一片晕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抬起来，可抬起来，总会看见他。 奕大概感觉到了素香的异常，他放下筷子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她的脸红的不正常。 年轻的男子大概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有意的在嘴边扬起笑意。很快转瞬即逝。 素香摇了摇头。 她心中知道对面年轻的男子是林贵，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来这里。 林贵似猜透了素香的心意般，走了过去，对素香道：“想不到这么巧，在这里碰上你。” 奕看着面前这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疑惑的看着素香，素香解释道：“这是我在柳城的相识的故人。” 奕抱拳向素香自我介绍道：“我是素香的邻居，不过我想你们是久久未联系过了，这酒楼是素香的哥哥开的，自然她也会在这里。既然大家都是素香的朋友，何不坐下来一起饮酒呢？” 素香不知道一向温和的奕说起话来，也带着一股开门见山的意味。 毫不留情。 倒是林贵并不曾介意，听完奕的话，就顺手拉过旁边的板凳坐下，“既然这位奕兄这样说，那我就不推辞了。（.好看的小说）” 奕没有尴尬之色，面带着微笑从竹筒里将筷子抽出来，递到林贵的手中。 林贵道了声谢，素香看着他，她好像永远都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素香道：“刚才我看见你骑着马过来的？” 林贵喝了一口酒道：“这酒的味道还不如我酒铺的酒般好吃。不过我的马倒真得喜欢这里的酒味，我骑着它，它就把往这里带。” 奕不说话，他看着林贵，听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心中发出一阵感叹，在这城市，好像突然间冒出那么多既能够融合这座城市又置身事外的人。 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我叫伙计给你的马添些酒的草料，别让它白白跑来一趟。”奕似笑非笑道。 林贵道：“那敢情好。” 奕笑起来。 素香看见他们俩个相谈不坏，也舒心笑起来。 刚刚来回巡回一周遭酒，就有伙计跑过来说道：“请问哪位是林公子，有人来找你了。” 林贵起身，作揖，不好意思道：“我还有事情，就不在这里打扰俩位了。” 他穿过堂，走出酒楼。 素香朝酒楼门口看去，见一穿着精良做工的服饰人中年微胖的男人，摇着扇子，在那里等待着林贵，林贵走上前，微微一笑，跟那人说了一些话，随后俩人说笑着走入酒楼。 在林贵刚刚选择的位置坐下，酒菜已经上好。 俩人入座，中年男人环顾这店内的四周道：“门匾倒是写得好，就是里面布置不是很好。跟那些京城出名的酒楼比起来就差远了。” 林贵温和道：“这小酒楼自然有小酒楼的味道，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换一口素菜也觉得心中甚爽。”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表示赞同林贵的说法，他拿起酒杯喝一口酒，微微有些差强人意，“我瞧这酒就不如你酿的好。” 林贵笑道：“若是你喜欢，过几日，我新酿的酒就可以出坛了，我让我家的八宝给大人送些过来，尝尝鲜。” “真得是自从尝了你酿的酒，酒虫就在我肚子里扎下了根儿，鼓捣的我每日睡不着，总是盘算着你的酒什么时候才好，现在听你这样说，估计这等的日子里，更会闹腾的慌了。”中年男子笑道。 …… 奕听见他们的谈话，惋惜道：“可惜他们来迟了，最后一份招牌菜被我吃了。这菜里有酒香，怕他的肚子更折腾的要人命。” 素香忽而一笑，“怎么听别人说话，你可是个男人。” 奕瞅了一眼素香道：“我不说，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恐怕是不止我一个人听墙角根儿吧。” 素香说道：“只能怪他们离我们太近，要不，我们都不听，这鱼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出去逛逛可好。” 素香的脸上有一点一点红，像初春早开的桃花儿，点了一染红。 她确实有些微醉，但是理智和行动还可以听自己的支配。 奕答道：“好”。 俩人随即起身，离开了酒楼，朝长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淹没在人群中。 酒楼内，中年男子尝了一口菜道：“你说得还真不错，这酒楼的味道确实不错，又没有多少熟人，在这里请些友人过来尝，也省了跟熟食的人打招呼的琐碎和麻烦。对了，刚刚我们谈到京试，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对面的林贵，笑道：“准备得还行。” 他似无意间朝外面看去，一直看到他们远离，才收回视线。 …… 中年男子的酒喝完了，林贵他起身给他斟满了酒。 他无不遗憾道：“若是这酒楼卖的是你家的酒，就好了一分。再加上一位可人的姑娘在旁边作陪，就加了九分。” 林贵只是微微一笑，“若照赵大人这样讲，那这酒楼可就得改名字了，不能称为‘闻香下马’得叫‘闻花止步’了。” 赵大人“哈哈”大笑，“我就说，这读书不能读得迂腐了，这书嘛，自有那颜如玉在其中，整日把那书上的礼仪来约束，人生何不就乏味了许多。” 看来林贵很受这赵大人的喜欢，林贵起身给赵大人斟满酒，一起聊天聊地，天是天上的仙女，地是烟花姑娘们。 俩人相谈甚欢，直到临走，赵大人醉醺醺道：“改明儿我们俩个兄弟再来说话。” …… 素香和奕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她问道：“你可吃好了没有？” 奕点了点头，又道：“我瞧刚才那位林公子挺不错的。” 素香看见街边有卖收拾的，拿起一根钗子，在手中把玩道：“你只跟他说了几句话，怎么见好了？” “感觉。”奕简单的回道。 素香把钗子往自己的头发上一插，问道：“好看吗？” 奕说：“好看。” 素香放下钗子，说道：“不过他酿的酒还真好，其他就不知道好不好了。” 她说完，自顾朝前面走去，看前面的货郎卖得小玩意儿。 奕没有说话，他问了那卖钗子的老婆婆这钗子多少钱，然后付了钱，买下了这根钗子。 很简单的钗子，掉着几颗圆珠子。 他怀揣着钗子，快走了几步，追上了素香。 素香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看去，只是看，只是把玩，就是不买，看了下，又放了回去。 奕跟在她的后面，一个一个摊位走过去，买下了她看过去的玩意儿。 第111章 互利 俩人一看一买,走回了各自的家门口。 临告别的时候，奕将怀中的东西一股儿的递给素香，素香看到手中这一大堆玩意儿：钗子，胭脂盒，甚至还有拨浪鼓…… 她抬头看着奕，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她憋了半天才问道：“这是什么？” 奕笑道：“都是你看的，看你那么喜欢就顺手给你买了。” 素香说：“我可真没有钱还给你。” 奕盯着素香看了一会儿道：“你若喜欢，还的事情以后再说，不然我拿回去也没有用，只能扔掉。” 素香摇了摇头，她迟疑片刻，收下了这堆小玩意，她扬起手中的拨浪鼓，摇了一下，拨浪鼓发出一阵快乐的声音，她笑道：“这个可以给我阿弟给留下。” 奕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句告辞，回了自己的小院。 素香怀抱着一大堆玩意儿走进屋中，长康哥没有在家，奶奶提着水桶，正准备给花浇些水，她看着素香怀中的东西，笑眯眯道：“奕送的？” 素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奶奶，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奶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我人老了，可耳朵不聋。” 素香走进自己的房间，将这些玩意儿铺在床上，看了一下，又一股脑儿的包在在一个包裹里，放在箱柜里。 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她看见素香把这些东西放在箱底里，满脸的笑容道：“这奕送得东西是要珍惜好，免得被别人捡去了，可惜了奕的一片心意。” 素香嗔怒道：“奶奶，只是普通送的，可不是你想得那样的。” 奶奶依旧笑眯眯的。没有说话，想着锅里炖着东西，走了出去。 …… 林贵送走郑大人。他回酒铺躺了一会儿，默默地坐了会儿。静静地走了出去。 八宝正忙着打烊的事情，她看见林贵一个人走了出去，忙喊道：“掌柜的，你这是去哪儿，等会儿就要吃晚饭了。” 林贵摆了摆手道：“不吃了，你也不必做了，在柜台拿些钱。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就当吃晚饭了。” 八宝拿着抹布，看着林贵越走越远，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公子变得这样沉默。 她摇了下脑袋。想自己多虑了，平日这公子不也是这样么，安静起来可怕的吓人，这样一想，心里就安稳了许多。继续低头干活儿，只一心盼着把活儿做完了，拿些银两，出去吃好吃的。 她抹完一张桌子，见水盆里的水都脏了。端着水就往外面泼过去。 刚把水泼出去，一个声音高高的叫起来，“八宝，你怎么泼得水，瞧，把我今天才换的衣裙都弄脏了。” 听着像是红袖的声音。 八宝寻着声音才看见老树下站着俩个身影，她凑上前去，看见是红袖跟陈小姐站在一起。 她道歉道：“真对不住了，这天又黑，红袖姐你站在那里，又不出声，八宝我也没有想到是你们站在那里。” 陈小姐温柔道：“是我们的不对。红袖你不要在那里说了。” 八宝笑道：“这不怪红袖姐的事情，陈小姐是来找我家掌柜的么，真不凑巧，刚刚他走出去，你们若是早来一步，就可以看见了。” 夜色太浓，看不清楚陈小姐脸上的表情，她沉吟片刻，轻声道：“既然他不在，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若是你家公子回来，代我问候一声。” 她随身转向红袖道：“我们就先走了。” 八宝在后面说道：“我自会说得，陈小姐，夜太黑，仔细路上的小石头。” 她目送着陈小姐他们俩个人的背影淹没在夜色中，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升起一阵惋惜，又是不忍，再是这又是可苦了。 既然一早就相好，何必这样牵牵扯扯。 …… 红袖扶着陈小姐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去看不见林公子。” 陈小姐低声道：“总是有相见的时候，也不差这一晚。” 红袖扶着陈小姐的手，感觉到陈小姐是这样的柔柔弱弱，她很想说声这又是何必呢？ …… 林贵信步走到素香家住的地方，他站在那里，看着里面斜出来的花枝，心中猜想着那会是什么样的花儿，开着什么样的颜色。 有人推开门，是出门查看的奶奶，她看见一个身影站在自家的门前，她先试探的叫了声：“是奕吗？怎么不进来坐坐，在外面站着恐受了寒气。” “都初夏了，夜里在外站着也不会受多少寒气。”林贵答道。 奶奶听这人的声音不是奕，稍微提高了声音道：“你不是奕吗？那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我没有说我是奕。我只是素香的一位朋友。”林贵回道。 奶奶犹豫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喊素香出来，而屋内的素香听到了奶奶有些害怕的声音，已经快步走了出门。 她站在门口，看见夜色朦胧下的他，只是一个身影，已经认出了他。 有些惊讶，又有些意外，她转头对奶奶说道：“这是我柳城的一位朋友。” 奶奶“哦”了一声，她又不解问道：“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呢？” “只是一般的相识。”素香忙说道，又对奶奶说道：“我想他过来找我有些事情，奶奶你先进屋睡觉去吧。” 奶奶不放心的进了屋内，又忍不住在素香的耳边道：“我看他不像个好人，你一个姑娘还是小心些。” 素香好笑的点了点头。 素香将门关好，走下台阶道，俩人朝外走去，静静的巷子石板上，能够听到俩人并行的脚步声，有时候好想这样，没有任何的牵扯。就这样走下去，素香她打破了沉静，“你怎么来这里了？” 林贵抬头看着那树荫。说道：“我猜，刚才那位老人家在你耳边附语说。让你小心点我。” “奶奶可没有这样说。”素香说道。 林贵突然将脸凑到素香的脸边，很近的距离，他闭上了眼睛，素香仿佛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呼吸，只不过几十秒，林贵将脸移开，淡淡说道：“你说谎了。” “奶奶只是为我好。没有其他的意思。”有些慌乱的她，只好承认。 林贵没有说话，俩人继续前行，她突然想起在柳城的时候。她跟他走在柳城的街道上，在那个民风古朴的镇上，忍受非议的她，满腹才学的他，林贵让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衣袖里。走过柳河，她小心翼翼，他光明正大。 那是素香手心里最暖的时候。 温暖的刻意依靠一辈子，从此不再怕那风大，雨大。 在过去流浪的三年了。她孤苦无依，天寒的时候，她总是想起这样温暖的时刻，有相似背影的人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她总想是他，她总想傍着他走。 …… “你怎么不说话了。”林贵沉默片刻道。 素香摇了摇头，又道：“今天白天的那个人是我的一位朋友，很普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奕是很普通的朋友，为什么要去解释，是自己决意结束这样的情感，偏偏又是自己提出来，他什么也没有做，好像一直在那里，是自己对他又想靠近，又想永远的远离他。 被硬生生隔绝的念头，只怕是一丝存在，就会延绵不绝。 林贵“哦”了一声，他放缓了脚步，“其实你不可跟我解释，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件事情？” 素香问道：“什么事情？” 林贵道：“今天你不是看见我宴请了一位客人么，恐怕这几日他还要来，若是来迟了，你可要我留一份‘酒香鱼’。” “你也知道，我们这‘酒香鱼’每日就卖那几份，你们若是迟了，可真没有了。你下次大可叫他早些来就好了。”素香说道。 林贵摇了摇头，“若是你这样说，我就不用来找你，我们就先说好了，我来得时候，你记得给准备一份，我想这不是什么难事。” 素香没有说话。 走了几步，林贵问素香，“你在想什么？” 素香低声道：“就这件事情了么？” 林贵他反问道：“那还有什么事情？那位郑大人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你明白了吗？”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素香问道。 林贵嘴边笑道：“我可让你以低价在我的酒铺上拿酒。” 素香知道林贵的酒酿得好，前几日长康阿哥还在说什么时候让素香去林贵那里进酒，没有想到林贵这么快就说了。 素香点了点头，她说道：“那你可要把酒酿好。” “这自然会的，这不用你操心，去酒楼喝酒的人尝了这好酒，自然要问出自哪里，这样我酒铺的生意就会更好些了。所以说在这点上你大可放心，我也想把我的酒铺的生意做好些。”林贵一本正经道。 素香心中觉得好笑，何时谈论着，牵扯在生意上了，“那我们的事情就算这样说定了。” 林贵默认的点下头。 素香看见离家已经很远了，对林贵说道：“既然我们的事情都谈好了，那我该回去了。” 林贵说了句“不送”就转身向自己的酒铺的方向走去。 素香也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望去，早已经看不到了林贵的背影，一滴眼泪从眼中泪下。 天下的宴席好像终于散了。 都是自惹的，何必伤感？ …… 第112章 此间有花树 那么静的夜晚，也无处排遣内心的惆怅。(.) 河边的风无端刮起来，额头前的碎发被吹的凌乱，素香用手想将它们抚顺，忽而听到后面有人试探般喊了声：“素香。” 素香本能的回了声“嗯？”，正准备转头看是谁会在晚上喊自己。 还没有回头，就感觉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入河中，毫无戒备的情况下，素香整个人就落入河中，呛了几口水。 岸上的脚步声犹豫的站了几分钟，转而匆匆而跑，渐远渐行。 周围全部都是水，四周那么的静，一切挣扎都好像都是无奈，素香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脑袋身边都是水，完完全全淹没了自己。 我快死了吗？素香没有想是谁把自己推入河中，只是心中想着这样的事情，还是梦一场，该结束了吗？ 有人跳入河中，抱住素香，只是一时往下沉了一下，又被那人的力量拉上水面。 素香睁开眼睛，水从额头间零落下来，看着眼前救自己的人，他也看着自己，他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她看着他，弱弱的浮出一丝笑容。 …… 俩人狼狈般爬上岸，体力不支，一下子双双躺在地上，抬头，就看见满空的繁星，点点闪闪，点缀了夜晚。 他扬起头看着星空道：“为什么不喊救命？” 素香沉默片刻，看着天上的星星，好像在朝自己眨眼睛，“为什么不从后面来救我，若是我挣扎了，在前面你抱着我，你也会跟着我一样淹死在这里。” “你刚才的样子已经跟死没有区别了。”他道。 刚才，他其实没有想到过这么复杂的问题，一下抱住了她，只想让她赶紧远离死亡。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圆滑世故的人，知道在这世间怎么游刃有余地保护好自己。让自己不受伤。 可刚才的他却做了件幼稚的事情。 不过还好，他们都安全的逃命了。 “对不起，奕。”素香侧过脸，看着一身疲惫的奕诚挚的道歉。 奕温和的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若不是你像死了的样子，我会没有命。” 素香略微地偏过头，“原来我在你心里就这样，自私。” 奕用双手枕了下头叹了口气道：“这可是你说得，我可什么也没有说过。” 俩人休息了片刻，起了身，带着一身的湿衣服摇摇晃晃走回家中。走一步青石板。就落下一堆水。 素香想了会儿。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掉下去的。” 奕回了素香一个笑容，道：“现在才不觉得害怕，等心安稳了，才来问你。” …… 第二日一早。太阳已经走到下午，洒落些阳光在素香的被褥上，素香睁开眼睛，觉得四周有些酸痛，她睁开眼睛，看着被褥上初夏温和的阳光，听到外面奶奶和谁絮絮叨叨说着话，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扑腾了下翅膀，落在菱花窗上。探着头，往里看了一眼，又一动不动朝窗外的花树看去。 有鸟儿隐藏在花树中，对着它婉转而歌。 菱花窗前的鸟儿听它停下，又回了一声。 奕推门进门。瞧素香安静得看着窗外，他也看见那只鸟，开口打破了这样的宁静，“一花，一树，俩鸟，还真有趣儿。” 素香被奕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呀”了声，又把被褥拉上一截。 “我刚刚过来，听奶奶说你还在睡觉，我就进来看看你可睡得可好。”奕大方道，一点儿不觉得贸然走进一个姑娘的闺房可是件不堪的事情。 素香想自己的反应未免也太大点了，她有点搞不懂了，自己本该规规矩矩守在这里，可自己的思想…… 一切都是自己设的条条框框？ 她问道：“那你可好些了没有，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奕看着窗外的花树道：“我一早醒来就感觉好多了，大概是劳累了些，昨天晚上也睡得香，对了，今天一早你奶奶就给我拿来许多吃的，说是我就好吃一些，也想不到其他的东西来感谢，奶奶说，那些菜都是你哥哥亲自做得。” “那好吃吗？”素香问道。 奕稍微有些蹙眉道：“你怎么不问我好了些没有？” “我刚才问了。” “哦，好像是……” “呵呵”素香笑了起来，奕也笑起来。 奶奶一脸笑容端来俩碗鸡汤进来，看见他们俩个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窗边，傻笑，心中乐道：“来，尝尝这鸡汤，今天一早宰杀的老母鸡，都用文火熬了一个时辰了。” 一碗送给了素香，另一碗递给了奕。 “好吃吗？”奶奶问。 “好吃。”俩人同时回道，是很好吃，汤鲜得可以把牙齿鲜掉。 奶奶笑着，从房间走了出去，本想带上门，又想了下，只是虚掩了下门。 “我瞧奶奶挺喜欢我的。”奕说道。 素香点点头，低头喝下一口鸡汤，认真道：“那是你昨日救了我，你要知道，奶奶一向很疼我的，你救了她的宝贝孙女，能不感谢你么。” 奕笑眯眯道：“我刚才说完，心里也突然想到是这一层的原因。” 奕并没有在屋内呆很久的时间，他看着花树，数了下花树上落了几朵完整的花，可惜一朵没有，素香窝在被窝里，枕着阳光，“你在看什么？” 奕说道：“我想我该走了。” 素香没有挽留，奕说了声“走了”，就出门，带上门。 奶奶正在小院里择着菜，她看见奕没有多呆许久就离开，想多挽留奕一下，可奕说还有些事情，就离开了。 他依旧温润有礼。 素香这天，在屋中呆了一下午，枕着一屋子的斜阳，窝在被窝里翻看自己买回来的书，除了白话文还勉强的看得懂，其他都看得迷迷糊糊的。 她索性将书扔在一边，继续看着窗外。 窗外的景色依旧如故。 一时，都觉得时光都停止了流转。 她想到了刚刚走得奕，老觉得自己心中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问个明白，刚刚心中空落落的，没有想起，现在人已经都了几时了，才突然想起：奕怎么知道自己落水了。 是他刚巧路过？ 还是？ 柔和的夕阳，光，也被这样的思绪扰的乱了。 素香心中打定主意要过去问问奕，是为何？她想着，就从床上下来，胡乱穿好衣衫，走到奕的门前，可走到奕的门前，又犹豫了片刻。 她终于放下准备要敲奕住的门的手。 缓缓往回走，林贵提着牛皮纸包好的东西来看素香，他喊住了素香，“听你哥哥说，你落水了。我刚好从这里路过，给你带来些补气的药材。” 素香看着林贵，“那麻烦你了。” 林贵将药材递给素香，让她拿好，“刚刚我去酒楼，跟你阿哥说了昨天晚上我们说好的事情，他已经应允了下来，你可不用像你哥哥再说起。” 一丝失落划过无底的深渊。 有礼有节的告别，朝各自的方向，行走。 素香提着药材，回头看林贵消失在巷口，心中叹过长长的气，多得是无奈，多得是心酸。 她推开门，将药材递给奶奶，奶奶问道：“是谁给的，怎么不请客人进屋来坐坐？” 素香低声道：“是一位哥哥的生意上的友人，听说我落水了，就捎来一药材补补气。” 奶奶拿药材进屋，素香弯下腰，捡起花树下的落下一朵花，拿在手中，看了许多，又一片一片撕去。 长康推门而入，看见素香在那里发呆，关切问道：“你这可是怎么了？还在为昨天落水的事情而伤神么？” 素香看见阿哥长康回来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长康将手中的食材放到后厨，走出来笑道：“还不是心中惦念着你，想昨天真是危险，还好，奕把你救起来了，为想着感谢奕兄，我这从酒楼里拿回些新鲜的食材，晚上我来掌勺，好好的犒劳一下奕。” 素香扔掉手中的花朵儿，“那需要我帮忙什么？” 长康摇了摇手道：“你就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若是现在觉得没有事情，可到旁边帮忙喊一下奕，让他晚上不用来做饭了，让他和她娘来我家吃晚饭。” 素香“嗯”了一声，抬脚朝奕的家走去。 敲开门，是奕。 他手中拿着一本书，他朝素香微微一笑，“可有什么事情？” 素香回答，“我阿哥让你和你的娘来我家吃晚饭。” 奕点了点头，“那一会儿我收拾完就过来。” 素香说道：“好。” …… 傍晚，夕阳收敛了最后一丝光芒。 素香家的小院中，花树下，摆放着一桌子，几个小凳，有酒有肉。 酒是林贵新酿的桂花酒，打开酒坛，一股桂花香渲染了整个傍晚。 汤是新鲜的老母鸡汤加了一味中药，俩盘时令菜，翠绿可人。肉是狮子头，活水鱼，还有几种奕从来没有见过的菜肴。 长康向奕介绍道：“这道菜是‘花开锦绣‘，那道是‘醉开桃花’。” 奕笑道：“这菜名听起来就赏心悦目，更别说吃起来了。瞧着只有那皇宫里才有这般的美食。” 第113章 白吃 长康闻言，“呵呵”一笑而过。（.好看的小说） 素香只吃，不说话。 奶奶不停得招呼奕吃菜，唯恐招待不周。 因为大家都是相熟识的人，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尴尬和陌生，吃完饭。 奕对素香说道：“你要注意休息。” 素香站起来，答道：“嗯，不过你也要注意休息。” 宴席散完，长康想要去送奕，奕笑着摇手道：“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何必，这样显得生分许多了。” 他离去，奶奶在屋中收拾着碗筷。 素香斜躺在椅子上，花影错错，仔细闻一下空气，若有如无的初夏的味道，绵绵的轻甜。 长康走过来看着素香懒洋洋的样子，说道：“我看你总喜欢这样。”他指得是素香喜欢躺在椅子上，仰起头闭着眼睛眼神。 “阿哥，我见你对待每个人的样子，你不累吗？”素香闭上眼睛，又微微正开眼睛，向长康问道。他指的是阿哥长康对待每个人都礼节到位。 看似平常的动作，可比上此刻的惬意，有多少只是刻意而为。 “我习惯了，若你不问，我倒不觉得有多累，现在你这样一问，想想是有些麻木了，多半是习惯了。”长康平静地答道。 素香朝长康笑了一下，手枕着头，又问道：“阿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掉到河里去了。” “我想你总会说得，你想开口说就会说得，如若强加来问你，只让你更恐惧，更何况你现在还在身体恢复，待你休息好了，你想说就说吧。如果不想说，那也好，总之你现在好好的活着就行了。”长康说道。 他能够奢侈的好像就只有这么多。 素香想了一下。说道：“阿哥说了这么多，是让阿妹我不受更多的伤害么？” 长康简单的说道：“那你觉得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理由？” 素香微微闭上眼睛。鼻尖是花树繁开的味道，稍微一嗅，便沁入心底。 不忍睁开眼睛，放佛睁开眼睛，那睫毛间稍微的扇动，都能够吹走这片花香味道。 她想起了奕，他也始终也没有问这落水的原因。 素香翻了够身。搅乱了这一片静止的花香。 长康问：“是累了吗？” 素香“嗯”了声，点了点头。 她还是没有提是谁推她下去的，尽管她还是很清醒的听出那声音的出处。她不傻，她知道她为什么要推她入河。 所以她找不到借口来告诉别人是谁推他入河。这样，又是一个人，因为自己的介入，而毁掉了他们的美好时光。 她的心隐隐作痛，终究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这些美好的时光。 她能够给予他们的或许只有这样。保持沉默。 最怕黄昏后，残月消无声。 …… 莫府，陈小姐照例在睡觉前翻看着书，烛火有些暗了，她翻了一页书。喊了声：“红袖，剪一下烛火。” 若是平时，红袖不用陈小姐提醒，守候在一旁见烛火暗了，也会剪一下烛火，让烛火更亮些，方便小姐看书。 陈小姐从书中抽出神来，朝身边的红袖看去，见她正在神游，用书轻拍了下红袖，轻声问道：“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红袖被这一拍打，清醒过来，见是烛火暗了，想是自家的小姐让自己剪一下烛火，忙拿起剪刀拨弄烛芯道：“想是昨日睡晚了，所以今天有些犯困。” 陈小姐“哦”了一声，没有过多说其他的话，就着烛火燃起的光亮，翻看起书。 直到深夜，陈小姐才看完书。 伺候完小姐入睡，红袖才回自己的屋中。 可她今天无心入睡，在院前的花园中走动，踩着碎步，想着刚刚在夜晚，她鬼使神差的将素香推入河中的场景，就觉得心中害怕。（.好看的小说）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送小姐回家的路上，她无意间看见林贵跟素香并排走在一起，好像还有说有笑，她送完小姐回家，找了个借口又出了门。 林贵正和素香告别。 然后一直跟着素香来到河边，最后把她推入到了河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想走上前去跟素香说说话，或者只是想认真告诉她，陈小姐为了林公子神态削弱。 素香那么善良，她也告诉过自己，她和林贵或许再也不会回到在柳城的美好时光了。 她会放手了，她已经放手了。 这样不就可以成全小姐跟林公子么？ 可他们还会有结果吗？ …… 红袖想起小姐，在柳城大家闺秀的小姐。 在红袖幼年的时候，柳城也下过一场大雪，很大的雪，将一座小城覆盖，她的亲爹爹因为赌钱，将她卖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陌生的男人凶神恶煞，即使年幼，也知道他不会给自己带来好的生活。 没有错，那个男人是妓院的人，总是买来好看的小姑娘留在妓院里长大，等大长大了，就可以出来卖身挣钱了。 她拼命挣扎着，试图搬开那凶神恶煞男人的手，可一个小女孩的手怎么能够挣脱一个大男人的手。 有马蹄声，答答地从前面走来。 马背上坐着的是一位跟红袖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她看见红袖哭着，试图挣开那男人的挣扎。她转过头，天真的向她身后的爹爹问过去，“阿爹，是这姑娘不听话，被她阿爹揍了么？” 明显在马背上的阿爹是个世故的人，他看红袖和这人的样子，也知道这人的来历，忍不住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道：“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总之你长大后就知道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的听话。” 红袖看见他们衣穿光鲜，大声哭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那男人的手。扑通一下就跪在他们的面前，磕着头，“这位小姐。救救红袖我，我不想跟这个人走！” 小姑娘见状。忍不住朝阿爹说道：“她好可怜，阿爹我们收留她好吗？” 才开始小姑娘的阿爹并不打算同意女儿的话，但是经不住女儿的要求，他还是出了笔钱将这位小女儿买了回去，做她的贴身侍女。 俩个小丫头因为年龄相仿，也玩得起起来，但是从小在苦难中长大的红袖更比陈小姐世故些。她心中只是把陈小姐当成自己的主人，也把她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没有越过这样的界限，陈小姐也越来越习惯这样。所以长大后，她们只是简单的主仆身份。 她无能力去报答陈小姐的救命之恩。只能在生活上细心服侍她。 她能够做得，也会尽最大的努力，让陈小姐她想得到都能够得到！ …… 隔几日，林贵果真带被称为赵大人的中年男子再次光临酒楼，一上来。跑堂的伙计就依照掌柜的意思，领他们坐了最好的位置，上了最新鲜的“酒香鱼”。 外加了几道酒楼从来没有卖的菜。 是那日请奕来吃的“醉开桃花”和“花开锦绣”。 上菜的伙计报菜名的时候，赵大人笑道：“瞧，这菜名真够雅得。没有想到在这小饭铺里也这样好的菜名，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你尝尝便知，这酒楼的掌柜的知道是你来，特意拿出祖传的本事做了这俩道菜，平时都不一般示人的。”林贵做了个请的姿势。 赵大人明显被林贵这样恭维的话，有点翩翩然然。 他笑道：“我看林兄你是多嘴了，你不说，这掌柜的怎么知道我。” 他是当朝的一文官，天下的官都不如京城的官多，多得多如牛毛。在这牛毛中，被别人视为上宾，自然心中欣然。 林贵假意打了下嘴，笑道：“我这张贱嘴。” 赵大人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见那“花开锦绣”是一道被雕刻成朵朵繁华，簇拥在一起的菜，“醉开桃花”亦是被雕刻成的菜，不仅看着喜悦了眼睛，吃起来，也有种特殊的味道。特别是那“花开锦绣”仿佛每一朵花都吃出了特别的花朵的芬香味道。 “这是怎么做的？才开始我还以为是用面雕刻成的，吃起来怎么有花的味道，还有这叫‘醉开桃花’的菜，怎么吃起来还真得像醉里看见桃花了。”赵大人赞许道。 林贵只是笑了下，“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了。你只负责吃就吃了，就当吃掉了一个天上的花仙而已。” 赵大人闻言，“哈哈”大笑一番，又是有趣又是无奈道：“你啊，真得说得我，哄动了春心。” 说完，又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不见掌柜的过来？” 也是，往常若是有人请他吃食，总是有事相求，可这店家的主人将祖传的手艺都拿出来了，吃到这末时，竟然没有见他而来。 “这林某就不得为知了，可能只是单纯倾慕大人你的才华。”林贵知道赵大人问这话的意思，如此解释道。 赵大人心中少了担忧和负担，也吃得放开些。 就着这小店，与眼前这位初相识不久的，却又一拍即合的年轻人称兄道弟，深得他意。 与此同时，长康在后厨准备着明天的食材，算账的伙计从前堂走了进来对长康问道：“我瞧那人吃得挺开心的。只是这多加的菜怎么算？” 长康埋头泡着干货道：“他们若是吃完了，就随他们走，其他的就不必问了，若是问这菜钱怎么算，就说我家掌柜的走得时候吩咐过来，不不收你们的钱。” 算账的听了，想是掌柜的有自己的打算，没有多话，回了声“是”，就走了出去。 第114章 请喝茶 林贵和赵大人酒足饭饱后，径直走出酒楼。[.超多好看小说] 店里的伙计也没有人跑出来。 赵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说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好？”他指得是俩人没有付钱，其实他只不过识明知故问。 林贵看着赵大人，忽而一笑，“我想那掌柜的也不会追出来，我们就放心的出来就行了。” 赵大人走了几步，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笑起来，“过几日我们再来可好？” “随时奉陪。”林贵回道。 …… 果真，赵大人每隔几日就来酒楼一次，作陪的依旧是林贵，每次他们一来，上得菜都是不一样的，也是赵大人喜爱吃食的人都没有怎么看过的。 他自然是吃得开心，作陪的林贵也吃得开心。 俩人聊得内容都是些无关要紧的事情，谁家的花楼来了位可人的姑娘，谁家的花楼的姑娘长得更妖冶些…… 都是些酒徒谈论的话题。 他们高声的谈话自然也引来在他们周围食客的兴趣，他们一言搭着一言，跟随着林贵他们的谈话内容，各自谈论着各自的见解。 “我瞧还是‘倚翠楼’的那头牌长得妖冶，那小嘴可真得要把人给吞掉了。”有人参与进来，说这话的时候还吞了下口水，仿佛真把那姑娘的小嘴喊在口中了。 林贵听这人说“倚翠楼”，一时有些楞起来，还真想不到在这京城还真的有这地方，他想起那柳城的倚翠楼，不由的笑了起来，怕那“倚翠楼”的掌柜的不是说什么菜如女子的眉毛，怕真得跟这京城的“倚翠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人不是早前在京城呆过么？ 说这“倚翠楼”姑娘的食客看林贵笑得跟别人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总之说不出来，他有些急了道：“这位公子。你也不要信，哪日有空我就带你去，让你看看那姑娘，能不能把你的舌头都给吞了。” 话刚说完，众人哄笑。 尤其以赵大人笑得厉害。 林贵朝那人作揖道：“你这样说，我可真怕了，怕是怕了，还是要去看看，怎么个吞法？” 这话一完，又引来众人哄堂大笑。整个“闻香下马”都成了听戏的地方了。 在钱柜帮忙的宛如姑娘听着他们的话。脸臊起来。又不好意思制止他们的谈话，只是重重的将算盘放在了桌面上，快步走到后厨里。 后厨里，掌厨的长康正在切菜。他看见宛如气汹汹地从外面走来，脸上似乎还带着桃花般的红，他放下手中的刀问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说帮我算账，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这般模样了。” 宛如张开正准备想说原因，又抬头看见长康，更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把气撒到长康身上道：“那白吃白喝的人每天都来酒楼吃。你又得不到好处，还这般好吃好般的伺候他们，他们每日吃了抬起屁股就走，哪里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长康笑道：“原来你是为这件事情而烦恼，不过是几样小菜。何必放在心上呢？” 宛如依旧不肯罢休道：“我可打听了，那胖的可是一个当官的,你若真是为了一位当官的而去巴结他故意不收钱，那我可就真的……” “可就什么……”长康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宛如抬头认真看了长康一眼，满眼都是不解，她舒缓了一下口气道：“我想，你不必会如此去巴结别人……” 她假意要走，长康抓住她的衣袖。 长康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被触动，他突然一把抱住宛如道：“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你心中所想象的那样。” 宛如没有想到长康会突然这样一部，她好像听懂了长康从心中说出的那句话，她在长康的怀中停留了几分钟，又挣扎开来，低声道：“我相信你的话，我的帐还没有算完，我这就出去了。” 她说完，就轻快走了出去，后厨的伙计看见宛如走了，又笑了几声，长康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拿起菜刀切菜。 素香过来找阿哥长康。 长康边干活边问素香，“今天怎么这么闲，来这里？” 素香看着阿哥切菜，笑道：“我每日都这么闲，好像应该是来这酒楼才不算闲罢。” 长康笑了，摇了摇头，又说了句，“你再等些时间，等一下时间就好了。” 素香说了句“好”就走到前堂，趴在柜台上，看宛如算账，宛如虽然是个女儿家，但是算起帐，却一点儿都不含糊。 她啪啦啪啦的打着算盘，又在帐薄上记账。 字也写得漂亮。 素香说道：“想不到宛如姐姐还留了这么的好手，我想以后阿哥就不用请账房先生了，宛如姐姐来算，阿哥也放心许多了。” 宛如知道素香为什么说放心的话，自家人算账能不放心么，她边算边开玩笑道：“那可是让你一个人闲了，我看着你阿哥这样对待你，心里也是嫉妒得很，可怜我们帮掌柜的打杂的命啊？” 素香道：“那是哥哥不放心我，只放心宛如姐姐你。” 宛如好不容易消去的红晕，又染了上来，但是此刻的红晕都是幸福的味道。 她低头，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素香也不再说话，她认真看着宛如算账。 约莫过了半刻时辰，长康将一个食盒递到素香的手中道：“这样好了，你可以走了？也免得在这里说话，打扰你宛如姐姐算账。” 素香接过食盒，提着，她向长康和宛如说了告辞，就提着食盒从酒楼门口走了出去。 “你给她的是什么好吃的？”宛如问道。 长康回道：“就是好吃得。” 宛如嫣然一笑，没有再问下去，继续算账。长康没有再回厨房中，在门口招呼起客人来。 不过是普通的市井小民生活的一个缩影，平淡中，都是暖暖的幸福。 只愿这样的幸福能够更久远些，凝刻在时光中。 外面，阳光正好。 素香站在离门口很远的地方，看着酒楼里的一切，又回头朝袁闾的府中走去。 门口的下人远远看见是素香过来了，有人就回去禀告了一声，又回到门前，还未等素香说话，就说道：“素香，刚才我进府问了，我家公子此刻正闲，你可以进去？” 素香微微一笑道：“谢谢。” 她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从最初的为难，到现在的热情，素香对这里已经熟门熟路了。 府中的下人都差不多认识了素香，知道她是自家公子的一个生意上来往人妹妹。 隔断时间就会过来，给袁公子送吃得来，在前面的下人带领下，绕了几处长廊，袁闾正在一亭里独自喝茶。 他端起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发髻整齐的束着，眼神散漫的看着近处池塘里的荷花。 荷花正含苞欲放。 点染了一池翠绿。 小丫鬟让素香在亭外候着，她走了进去，在袁闾耳边说道，是素香姑娘过来了。 袁闾朝亭外看去，看见素香站在亭外。 他让小丫鬟将素香带进去，素香走了进去，将食盒放下，“这是阿哥让带来了。” 往日素香只需要将食盒放下，就走人。 可今天袁闾却让素香坐下，他亲自为素香倒了杯茶，说道：“你尝尝，是新来的雨前新茶。” 素香闻了一下茶香，很香，又喝了一口，清甜。 素香放下茶杯，“是很好喝。” 袁闾没有说话，他还是刚才的样子，静静的看着风景，像忘记了还有个素香坐在旁边。 素香忍耐了几分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提示这位袁少爷。 袁少爷才拉回眼望他方的眼神，看着素香，静静道：“你喝完了？” 素香点了点头，说道：“我得走了。” 袁少爷没有多说话，只是让小丫鬟送素香出门，路上小丫鬟不时看着素香，素香被看得不自在，问道：“你瞧我做什么？” 小丫鬟只是笑了几下，没有说话，走了几步又放缓脚步道：“我瞧我家少爷对待素香姑娘跟别人不一样。” 素香心想，每次过来，都是放下食盒就走人，就今天左右不过坐下来喝了一杯茶，他待自己还不是平淡得很。 小丫鬟看着素香不解的样子，又掩嘴笑了一下道：“我还没有看见我家少爷给哪位姑娘倒过茶。” 在他们的眼中，袁闾袁少爷待人都是淡淡的样子，除了他的表妹，才可以逗他一笑。平日一个人在府中，总喜欢安静的坐在静静的地方，即使如此，也觉得自家的少爷像一幅画，一动不动，又让人神往。 素香说道：“只是你们想得太多了。” 她想起袁闾在和阿哥在一起的时候的样子。 亭中，袁闾浅尝了一下菜，味道还行，就是差了点儿意境。 …… 回到酒楼里，长康问道：“他收下了么？” 素香说：“那哪次他没有收么？不过还是没有见他尝菜，倒是今天他给我倒了杯茶，请喝了杯茶。” 长康有点意外，他问道：“那茶的味道怎么样？” 素香认真回想了一下，“很不错！” 第115章 往事莫提（补4.23） 街上人来人往。 素香走在其中，突然被一个人使劲拉了一把，她怒道：“为什么总是去我表哥那里，你就是成日送菜又有何好处？总之该我表哥的钱都不能少！” 素香不用回头看对方的容颜，就知道是袁闾的表妹苏萱。 她转身看见苏萱，没有不满的表情，依旧是平淡如故，素香轻声说道：“这大街上拉扯拉扯，小心坏了你大小姐的名声。” 苏萱看着素香，心中的怒气没有被点燃，她缓缓放下拉扯的衣服，“我也没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你是为你表哥着想，我给你表哥送菜是受了我阿哥的嘱托，我想大概是你表哥想吃，我阿哥又忙抽不开身，所以让我这个成日无所事事的人来送。”素香解释道。 苏萱眉头间，渐渐舒展开来，她问道：“是真得吗？” 素香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以示默认。 苏萱没有在说话，而是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轻快。 素香站在那里，看着苏萱，有些羡慕苏萱有个那么疼爱她的表哥，又有些羡慕袁闾有这样好的妹妹。 虽然她在女人眼中刁蛮无理，但是在她表哥眼里，又或许是天真无邪。 终究不过是自己的猜测，素香在人群中，逆行，朝家的方向走去。 奕站在巷子门口，看见素香，朝她挥手，素香笑着，轻快走了过去，走进一瞧，看见奕的鼻子上沁了些汗。 “你刚才出去了？”素香问道。 奕不明白的摇了摇头，素香笑着指了指奕鼻上冒出的汗，奕疑惑地用手摸了一下鼻尖，有些腻，他明白了素香的意思，“我刚才看见你从前面桥转弯过来，所以我抄了近路。来这里等你，走得急了，所以不争气的冒出汗来。” 素香被奕这一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自顾迈出头步，朝小巷深处走去，好半会儿才说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大概的路我都还知道的，即使喝酒后，也知道的。(.)” 奕比素香高一个头，他低下头。可以看到素香越来越光泽的头发。柔软。 他问道：“那林贵酿的酒。你可以吃醉不？我每日的时候，空闲的时候，都听别人说他家的酒总是才开始喝得时候觉得香，可喝完后。走上几步，你才觉得真得很醉，这样醉法，你若喝了，铁定是走不回来的。听说，林贵酿的酒，让他结识了不少的人，那不少的人喝了他的酒都醉了。” 他跟他不过在“闻香下马”相见一面。 …… 素香攥了攥衣角，只是一番普通的话。可却让她无限悲伤，她匆匆走了几步，才好不容易将散在地上的悲伤凝固起来，放在心底，她才方说道：“我那日跟你们喝了。也不觉得有多醉。” 她说得是那日傍晚与袁闾他们一起喝酒谈话。 奕没有去参加，他又何知道。 他只是爱怜的看了一下素香，不再说话。 唯恐这巷子的距离可以更长些，也愿这时光凝固，不再前行。 远远的，林贵看见他们在说话，但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没有做什么，只是远远的看着，也不打算走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 他只不过是路过这里，跟这万千人中的普通行人一样，只为匆匆赶路，不会为其他的事情而分了心，而停止前行的脚步。 他看着素香低着头，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她又哭了，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姑娘总是流着眼泪，他不明白，有时候又更加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流泪，她总是为别人着想，所以不知道怎么来珍惜自己的眼泪。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八宝在旁边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看素香姑娘与一个男子越走越远，又见自家的公子看着素香离去的方向，默默不语。 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道：“掌柜的，等下就迟了。” 他们要去拜访京城一位名士。 林贵回过神，看见八宝手中还提着酒坛，又恢复常态道：“你若是嫌累了，我来提就行了。” 八宝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家掌柜的嬉笑，但是此情此景却让八宝心中一阵心酸，她将酒坛抱在怀中，装作毫不在意道：“我还没有废到提一个酒坛子的力气，掌柜的，你走路也不会走得稳，这酒坛里是我们铺面上好的酒，若是一不小心打坏了，你可真没有好的酒送给了那些挑嘴的人。” 何时i八宝说话都这么伶俐了，林贵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走吧，小心站久了，酒被太i阳晒干了。” 这是林贵的一句玩笑话，八宝只是笑了一下，低头，追随林贵的脚步，赶路。 …… 素香总觉得后面有人在看着他们，目光充满了柔情，这样的温情只有在柳城的时候才存在过，她故意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和冲动，直到感觉那目光已经不再，才舍得转身看去。 跟自己所想象的一样，空无一人。 她的心里却开始隐隐的失落。 事情明明都是在朝自己所想的方向来发展，可是现在的心，却告诉自己，这样的选择，只不过让自己从一个深渊跌落到另一个深渊。 前面的那个深渊，爬过去，可以看见有阳光普照，而现在这个深渊，只是让自己更痛。 这一切她都没有敢问自己，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没有问，只是逃避，更选择的是绝情。 她时常想想以前，他在柳城的样子，从而倒退到在清溪的样子。 她还记得他的样子，却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样子。 那个安于现状，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烦恼的自己。 奕顺着素香的目光朝背后看去，他也没有看见什么，他的视线从远方落到她的发髻上，素香不经意一抬头，就看见奕的眼神，奕的眼神似乎有种什么东西，一动容，就瞬间流走。 他并没有打算移开视线，开口轻声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素香逃离了他的眼神道：“哦……刚才还以为有谁在背后喊着我的名字。” “并没有人喊你的名字，你不害怕么？”奕一本正经道。 素香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总是胡说话。” “既然你知道我总是胡说话，你怎么还打算陪我说下去。” 素香听着奕说话，开始只顾笑，他说得话，怎么一句凑在一句都让人笑，“你背着我走，我带你走，你可以帮我看后面有没有人。” 一句玩笑话，奕当真了。 他走到素香背后，尝试着背着走，想着简单，实践起来有些吃力。 “我可以支撑到巷子里处。”他道。 然后他笑了，紧跟着素香也笑了。 都是忽而一笑。 奶奶迎面走来，一不小心撞到他们在笑，她也不知原因都笑起来，边笑边道：“这样好，这样好……” 奶奶边笑边离开。 …… 那些曾经好像都不复存在了。 奕止住笑声，静静看着素香，可惜距离这么近，他为什么总感觉他抓不住她，好像一触摸她，她就会消失不见，就像风一样，抓不住的。 不忍告别，也要告别。 奕站在自家的门前，跟素香告别。 素香没心没肺道：“又不是最后一次告别，何故这样郑重。” “是我多虑了。”奕轻声道，关门，上闩，一切又归于平静。 …… 临月末的时候，都说“闻香下马”不过是抢在了一个新上，最多那些看尝鲜的吃了开张的头一月就会感到疲劳。 而不再去了。 可是在“闻香下马“开业的第二个月，生意却越来越火了，而且大家不止呆呆的只是吃他家的”酒香鱼“的，也会去吃他家的其他菜肴。 在这家酒楼出入的人三教九流：不止还有平民百姓，也有达官贵人，甚至也有街边杂耍的……大家都好像在这家酒楼找到了一种平衡，也找到了相同的饮食习惯。 酒香鱼还是卖二十五份，可其他的菜都却增多了起来。 看似普通的菜，经这酒楼烹饪出来，却感觉与平常的不一样。 林贵带着马车送酒而来，大声道：“看样子我的酒又会多卖了。” 长康从酒楼内走出来看见林贵，先作揖道：“多亏了林兄的忙。” 他说得是林贵前几日带的赵大人，不日，介绍而光临的人就将整个酒楼的生意带动了起来。 林贵笑道：“我只不过是个自私的人，在帮助自己的时候顺便帮一下别人的忙，而且这忙，到最后却又惠及了我的酒，再这样下去，我可以不必读书考取功名，守着我的酒铺在这京城过生活了。” “还是功名的事情重要，可别为了这些蝇头小利，而耽误了自己的前途。”长康说道。 他招呼着酒楼的伙计将酒从马车上卸下来。宛如眼睛不眨的记着酒坛，好方便与林贵结算酒钱。 她虽然对林贵的态度还有些陈见，自从长康说了林贵的好处来，便不再拿淡淡的眼神看待林贵，而是开始对待林贵热情起来。 她招呼林贵到店里坐下，喝一杯茶水，休息一下。 而林贵只是微微颔首，却始终没有动，他倚靠在马车前，看这些人忙碌。 第116章 总是离别 林贵送完酒后，宛如坐在靠窗的位置，撑着下巴看林贵远离。 长康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直到看着林贵消失在街的尽头，“你看他做什么？” 宛如被长康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醒，她抬头，看着长康，有所思道：“我看这林贵平日总是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可我怎么觉他总是满腹心事？” “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你为他烦恼又解决不到他的事情，何必自寻烦恼呢？”长康说道。 宛如眨了一下眼睛，笑道：“我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长康笑道：“我总是你为你好，就这你知道就行了。” 他想着后厨里还有事情，就离开了。 和煦的阳光洒在宛如的身上，她看着阳光里的灰尘，嘴角微微上俏，满心都是愉悦。 …… 当盛夏来临的时候，这是第二个夏天，知了也受不了这炎热，停止了喧闹，只剩下微风拂过盛夏盛开的一串红，霞草…… 它们此刻开得正灿烂。 素香正在后厨里认真地配着调料。 这是一道菜的辅料。 她需把握好这分量，培养好手感。 在距离上个夏天,这样的日子都是在学做菜中渡过,奕偶尔常来,只是闲说几句话,就又离开,此一走又是过了数月才能够看到他。 奶奶对奕的每次到来都充满了热情，她总想撮合这一对佳人。 可素香从不提，而奕总是一笑而过。 长康和宛如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酒楼里，在他们的打理下，酒楼越开越红。素香总能够偷得闲，将这忙碌下偷换下来的闲，全部用在了钻研在菜肴上。 奶奶一大早就起身去集市，买菜去了。 清晨后的夏日，总有种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这是生命开得最盛的味道。 有人在门外敲打着门。 素香问了声“是谁?” 没有人回应，她洗好手。走了出去，没有防备的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早晨的阳光在寂静的巷子里悄无声息的游荡。 她正欲关上门，去看见门朝外的那一面，插着一束花。 白色的花瓣，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露水，欲开半掩的样子，这是一束看似新折下来的百合花。 百合花…… 只让她想起一个人，那个让她患得患失的人。 只是林贵。 素香慌忙朝门外跑去。四处看去。没有看半点人的影子。 心中不可避免的流淌过失落。 她取下那束百合花。怀抱在其中，百合花特有的香气弥漫周围。 奕从外面走来，看素香抱着一束百合花站在门口，发着呆。看她的样子，奕很想用笔勾勒出她的样子，他笑着，走到素香的身边，低头闻了一下花香，笑道：“真没有想到在这里也可以看到这样的花。” 素香问道：“这里没有么？我还以为这只是平常的花。” 奕说道：“这花只肯生在温暖的南方，我在南方的时候看见过，它怎么肯生在寒冷的北方。” 素香拨弄着百合花，淡淡一笑道：“这只不过是一束普通的花。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成了娇生惯养的小姐了。” “不过北方的夏天也是很热的，它怎么不肯在这里生长。”奕自顾说道。 素香双手将手中的百合花递给奕道：“你若是喜欢，我送你罢了，免得你在这里说它的坏话。” 奕有点意外。想了一下，只是抽走其中的一枝花，笑道：“我看在这花在北方也难得一见，想你也难得，我还是不夺你之所好了。” 素香甜甜一笑。 她进屋，取来那瓶白玉瓶子，装满清水，将百合花插进去。 奕看着，又想起素香向他家讨要梅花的情景，他说道：“这个瓶子真有福气，能够不时有美丽的花陪着它。” 素香说道：“你若羡慕，也可以去买来这样的瓶子，不时换上各样的花，每日每晚都瞧不够。” 奕默认了素香的花，他果真去买回一个白玉瓶子，让工匠在上面刻上一俩枝梅花。 远远看去，真得跟素香的像一对儿。 买好瓶子，灌上清水，插上那束素香送得花，他拿着花瓶，去找素香让她替自己保管好，素香接过花瓶问道：“你自己寻的这样的花瓶，怎么舍得让我保管，不该是放在家里的时候，好好欣赏么？” 她说完这句话，心里有些慌乱，之前只不过是自己一句玩笑话，可他却当真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可奕却没有表明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温和道：“也跟你想的一样，我也想好好的放在家里欣赏，可是最近我有事要走，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是归期，放在我家里，我也不放心，刚巧你也有一个，我想你也可以好好照看它。” “你要走了么？”素香只是把奕这一次的远离当成他往日众多的离开的一个。 奕看着素香，点了点头，“是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他加上了最后一句。 素香想了想，有些不舍，又有些如释重负，她悠悠道：“我会帮你保管好的，你大可放心。” 奕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 他看着素香。 抱着花瓶的她，对映着那朵百合花。 就像第一次见面，让他把这画面都刻在脑海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漂亮，但是总有种特殊的气质，想让自己去靠近她。 看她生气的样子，做饭的样子，养花的样子，说话的样子，还有笑的样子…… 若有若无的酒窝总让他有种幸福的感觉。 也许无关感情，只是愿意就这样，陪着她，看各色的景致。 就不再有别有所求。 他如此从容的面对这样的情感，只是让自己在离开时候可以更可以下定决心。 好像他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中路过一样。 奕他安静的站在素香的面前，到了该道别的时候，他笑道：“你可要帮我好好保管这花瓶还有这花。” 他离开，素香才想起问他：“若是这花枯萎了怎么办？我还是没有办法保护好这样折下来的花朵。” 可话还没有出口，送花的人已经离开。 轻轻一拉上柴门。 便是各自的世界，俩重天。 照常，第二日的阳光会像往常一样倾洒下来，点燃了生命的热闹。 一切都并不如往常不一样。 素香早早的就醒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花树开的花，昨天她听到隔壁好像有人在走动。 她心想，第一次才知道这墙壁并不隔音。 奶奶慌慌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推开素香的门道：“奕他们家怎么走了？” 素香“哦”了一声。 半点意外之外，又半点意外之中。 奶奶看素香一副不再心上的样子，走过来，坐在素香的床边继续道：“我也是今天一大早出门买菜看见奕家的门关着，隔一会儿又看见一个脸生的女人招呼着几个人往奕的家里搬东西，我过去一打听，才知道是奕搬走了，他们是新来的住客。” 奶奶不明白奕这说走就走的态度，她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了。” 素香转过身，看着奶奶，说道：“他自然是有事，那是他家的事情，你为何这样不开心呢？” 奶奶看着素香，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叹口气道：“哎，算我这个奶奶瞎操心了。” 素香赶紧打断奶奶的话，知道她又要说些什么，撒娇般道：“奶奶，我还想歇息一会儿。” 奶奶有很多的不明白，素香她想独处也好。 她走了出去，关上门。 留下素香一个人躺在床上。 看花树，又看花和叶子空隙下来的蓝天，又去听那花树间的鸟叫声，闭上眼睛，猜测那里有几只鸟儿在欢叫。 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安静的生活，任人来人往，谁又在她的生命中停留了一刻。 他们终有天答答的马蹄声在绝尘而去。 长康推门而入，奶奶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奕搬走的事情，他让奶奶停止说话，他站在素香的门前，犹豫了片刻，才推门而入。 走到她的身旁，此刻素香正坐在窗前的木藤椅子上。 长康看到素香一直闭着眼睛，她的眼角有泪珠一颗一颗的滚落。 长康把素香揽在怀里。 素香的脸埋在他的怀里，泪已经如同雨而下。 压抑许久的感情，好像并不是为了奕的离开，也不是为了此刻的安静。 年年，月月，日日，她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姑娘，为了一俩个铜板而开心而笑，她在长康的怀里，无声的泪流，长康的手已经感受到了她眼泪的温度。 他无声，又喃喃道：“是阿哥对不起阿妹你。你若是恨我，就可以将打我骂我，不必这样掩藏自己的心意。” 素香抬起头，眼泪朦胧，她勉强的笑起道：“这不是阿哥的事情，我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走下去，我是你的亲妹妹，你心中所想的事情又何尝不是我的事情，你可以选择放弃那么多，而我为什么又怎么能够隔岸而看。” 长康无语哽咽，只是紧紧的将素香拥入怀中。 第117章 清溪 （补4.25〕 素香的眼泪停不了。 她想起在三年的流浪的生活，她捡别人吃剩的东西，她为了躲避坏人，差点失脚落入悬崖，那个时候，她总有个念想，总想着终有一天可以见到她的哥哥。 她在这尘世间唯一的至亲。她总幻想着见到哥哥了，所以的苦难就会终结了。 可现在哥哥就在自己的面前，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会痛。 不忍再伤心，她抬起头，抹掉眼泪，轻声道：“我哭过了，现在好了。” 一句话，让长康这个七尺男儿想落泪。 他心中暗暗所想，等身上所负之事情完成了，就带她回清溪，回到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过往的种种此刻呈现在自己的脑海里，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只一颗多么冷酷的心，竟然看不见，他只是记得妹妹愿意跟自己而远离千里，又怎么知道她又需要多大的勇气而放弃了所有。 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哥哥吗？ 命运似乎给给了他们太多的不公平，要怎么花掉所有的青春美好，才能给弥补这失去的一切，曾经美好的一家，在父亲被害，母亲殉情而去，妹妹被寄养贫困的乡下，他带着面具活了这么久，这么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真心的快乐，真心的悲伤。 他忽略掉了人该有的情感，如何真心真心实意的将这些美好都拥入怀中。 而不是带着笑的面具。 千言万语堆积在心头，却难开口，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微微一笑而道：“妹妹，等这一切过了，我会帮你这遗失的美好都找回来。你自由去选择自己的生活去吧。” 素香没有说话，她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道：“也把哥哥失去都找回来来。” 长康闻言，心中满是幸福的味道，这幸福的愉悦中。又夹杂着一丝心酸。 但愿这此刻许下的诺言能够快点实现。 但愿如此…… …… 自那日后不久，长康便不回小院了，奶奶担心向素香问道：“你阿哥这样把全身心都投到了酒楼里了，你可要让他注意点身体。” 素香帮奶奶择着菜，说道：“奶奶你成天操这个人的心，又操那个人的心，你小心把你的身体操心坏了。” 奶奶一脸皱纹，她摸索着择着菜，她的身体确实不如以前那般好了，“是奶奶心里总念着你们俩兄妹的感情。没有你们。我哪里还有这样闲着的时间。说不一定早就病死在这破屋子里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只有等时日久了，尸体发臭了。才被别人发现，然后被别人随意仍在荒山外，任由山里的猛兽吃了去。” 她说道这里，老泪纵横，她是为现在生活的安稳而泪。 这一生她在贫困潦倒中艰难而过，没有想到临了临了，遇上这么好的兄妹，把自己这把老骨头当成亲奶奶对待。 素香见奶奶掉眼泪，赶紧用方巾擦拭她的眼泪。说道：“这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又哭上了？” 奶奶没有回话，她看着素香这个善良的孩子。 由心的笑了笑。 绿影重重，素香搭的南瓜架子已经爬满了支架，影影约约还藏着小小的南瓜，还没有成形。她想起了在清溪的那个农家小院，想起那个葡萄架，想起了大黄，又想起了狗蛋儿，不知道他在莫大娘家过得怎么样。 每年她都会托人将银两送给莫大娘，不知道此生何时在相见。 素香将择好的菜放到篮子中，看着奶奶说道：“奶奶，素香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我说了，你可以不答应，但是素香我还是希望奶奶答应素香我。” 奶奶抬头看着素香，从来没有看见素香对待自己这样认真的语气说话，她问道：“什么事情？” “奶奶，还记得我说过我的家乡么，就是叫清溪的那个地方么？”素香说道。 奶奶说道：“记得，你总说那里地肥土沃，山清水秀。” “奶奶，你愿意去那个地方么？”素香一字一句说道。 奶奶有点意外，她不明白看了素香一眼。 素香轻声道：“那个清溪还有个属于我的家，我有个阿弟叫狗蛋儿，长得也可爱，也有邻家的莫大娘也是个热心人。你过去了，也不用担心吃度的问题，我会托人每月给你捎些银两来，也有狗蛋儿陪你度过闲时的时光。” “那你跟长康会一同去吗？”奶奶问道。 素香摇了摇头，又怕奶奶不答应，说道：“奶奶，我知道让你离开这你度过大半生的京城，会让你有所念想。可奶奶你愿意答应我吗？等阿哥的酒楼稳定了，我就回去陪你和狗蛋儿好吗？” 奶奶不再相问，思绪半天，只是离开这小院，可她的心里还是舍不得素香他们。 她看着素香的脸，素香只是为自己好。 她迟疑片刻，最后默默点了点头。 素香强撑起笑脸。 …… 隔日，太阳还在东方蠢蠢欲动，只是一片鱼肚白。 长康和素香站在门前，为奶奶送别。 奶奶就要出发了，她的包袱里只是装了些自己平日常穿的衣物，还有素香给的银狼。 素香扶着奶奶上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是去南方做生意买卖的车，长康托人找到她，给足了银两，让他们一路上好好的照看奶奶。 素香挥手告别，说道：“奶奶，你去的时候莫大娘他们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我已经捎信给他们了，你不必愁吃穿的问题，我会每月给你捎银两来的。若是狗蛋儿调皮捣蛋，你不必要依着他的性子，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不过，现在狗蛋儿肯定也长大了，也不该那么调皮了，总之奶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奶奶掀开帘布，挥手道：“你回去吧，我知道了，我这是去享福去了，又不是去受苦了，我这个孤寡老人，还捡了了大半小子当孙子，乐都乐醒了。” 素香不再说话，她微笑站在那里，目送着商队离去。 长康轻声道：“走吧，他们都走远了。” 素香“嗯”了一声，她转身，和长康一同朝回去的路走去。 她若有所思道：“阿哥，你说奶奶会怪我吗？让她一个老人在这么大的岁数离开她的故土，很残忍对吗？” 长康说道：“这都是为她好，你也不用烦恼了，你没有听奶奶她说，她很期待未来的生活么？” 长康说这句话，左右不过是安稳素香的话，可咋这里呆着，怎么能够比得上清溪的山山水水。 素香使劲闻了一下清早的空气，仿佛能够闻到清溪的空气。 她想，总有一天，她会再次回去。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怎么样的回去。 回去就好了。 她心中所问，是否回去后，可以在午后，看到独自在河边垂钓的那位闲人？ 那位闲人，他自去年的这样的时节看过他，就不再再相看了一眼了。 林贵他开的酒铺似乎转让给他人了，长康的酒楼所用的酒，还是照旧每月送来，味道还是跟先前的一样。 长康问送酒的人，“你家掌柜林掌柜的怎么不来了？” 送酒的人纳闷道：“我家的主人是姓王，何时我家掌柜的改姓了？” 长康有所明白道：“那之前这家酒铺的掌柜的去哪里了？” 送酒的人看了长康一眼，没有好气说道：“我才来的，怎么知道之前的酒铺的掌柜的是谁？我家掌柜的是从一个一个小胖丫头手里盘过来的，她只说了你家的酒要照理送，这也不用她交待了，放着生意不做，犯傻啊！” 长康“呵呵”一笑，想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让出一条道来，让送酒的人将酒搬用进去。 酒钱从以前的每月一结变成了现在的一次一结。 长康找了个空闲将自己与送酒的人谈的话告诉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素香，素香听后，只是发了一下午的呆i。 呆呆的看着日影渐渐西斜，一直到黄昏的阳光收敛起最后的光束。 宛如看着素香的样子，有些担心问道：“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不去劝说一下。” 她虽然不明白素香跟林贵的真实关系，但是在生活的总总中，还是看出了他们是有是无的关系。 千丝万缕。 长康叹了口气道：“随她去吧，让她静静，想通了，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长康一语成谶。 隔天再见素香的时候，宛如已看不出素香脸上有有任何的悲情，她转移话题道：“等会儿你就别回去吃回去了，你阿哥今天磨了上好的豆花，你尝尝鲜，你阿哥说在柳城的时候，这豆花可是个馋人的东西。” 素香答应下来了。 留下，吃饭。 宛如朝长康眨了一下眼睛，她想说，看你说得，她还真好了。 长康干笑几声，埋头点豆花。 满屋子都是豆花的香味。 …… 这次送别奶奶，是素香难得再见阿哥长康一面，他将素香送到巷子口，说了声“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事情就来酒楼找他。” 就匆匆而离开。 一个人在小院呆着，还能够有什么事情让人不省心。 不过是一个人发呆，浇花 无聊的时候对着空气说话，让自己想那些美好的日子。 第118章 花开的时候 有那么一段时间,素香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把这个世间给忘记了. 也许是这世间把自己给忘记了。 …… 奶奶在一个月后顺利到达清溪，她托人写了一封信，大致的意思是说她在清溪过得很好，在前去清溪的路上，她还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而烦恼，但是真正到达了清溪，却很喜欢上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莫大娘对待她很好还为她把素香之前居住的房子给修葺过了，狗蛋儿已经是半大小伙子了，成天缠着她讲素香的现状，就是这狗蛋儿虽然岁数长了，可性情还是小孩般，但是在家里还是帮奶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信的开头都讲着生活的现状，奶奶过得很好，素香的为她牵挂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又看到说狗蛋儿的调皮，素香忍不住笑了起来。读到末尾，奶奶大概知道了她跟林贵的事情，在信中无意间提到了林贵。 可能是狗蛋儿告诉奶奶她的吧。 末处，写了一句“世事难料，无论发生什么，结局是悲是喜，你要记清溪，那是你家的方向，那是你来得地方。” 字体很潇洒，又不失规矩。 熟悉的字，熟悉的人，一点一点入梦来。 她想起了在柳城的时候，她找他写字，她想起了，他在大雨中，倾雨而来，像个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微笑着像她讨要一碗姜汤。 他回柳城去了吗？ 素香反反复复的看着这信这一句话，放在阳光下，一字一字看去，直到被阳光的强光，弄晕了眼睛。 也不知是阳光太过刺眼，还是有风袭来。 素香落下一滴眼泪，溅落在信纸上，模糊了墨字。 …… 在独居的日子里，素香难得出门，也没有任何人来拜访她。她尽力将这空虚的时间给填充满。 这日，她正在给院里新开垦的土地，栽上菜苗，门外有人敲门，喊了声：“素香！”。[.超多好看小说] 素香跑过去，把门打开，映入眼中的是哥哥长康。 他看着素香，认真而认真。 “阿哥。”素香喊了声长康。 长康问道：“你过得还好吗？” 素香笑道：“知道哥哥在这京城里，我也在这京城里，所以我过得很好。” 长康闻言。心中满是疼惜。他没有说话。随素香进了小院。 环顾四周。 但见，小院里，该开的花都开了，黄色的。大红色，粉红色……一片姹紫嫣红。蝴蝶和蜜蜂在花丛中追寻着自己的芳香和甜蜜。 长康看着把这小院收拾的这样井井有条，由衷道：“真好看。” 素香站在你长康旁边听到哥哥这句话，又看满眼的姹紫嫣红，也满意道：“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可惜是花不常在，过一个月，她们就会凋谢了。这好比就是美人迟暮。” 长康紧紧的抿了一下嘴唇。 素香没有在意长康的表情，她自顾说道：“我前不久收到奶奶的信，说她在清溪那边过得很好，还有狗蛋儿成了半大小子了。也不知道狗蛋儿会长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那条叫大黄的狗。现在肯定很老了吧，应该路都走不动了，我还在清溪我住的那个葡萄酒藏了一坛酒，也不知道现在坏了没有，我酿酒的手艺很差的。想起清溪我又想起方竹了，不知道他现在还过得好吗？在清溪的时候，他帮了我很多忙……” 素香像一个老了很多年的人，反反复复的提很多的事情。 提到方竹的时候，她的心底似痛般蔓延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个是她的最爱吗？ 长康没有因为素香提以前的事情和现在的清溪而感到厌烦，他听着素香说得每一个想象和回忆，就像那些事情和人物就在自己的面前。(.) 唯有安静的听着她的诉说，才会不忍心触动，让眼前的画面而破碎。 破碎不堪。 素香说完那么一大段话，不再i说话。 俩人安静了好一会儿。 整个小院都静了了下来，偶尔细听下去，就可以听到蝴蝶和蜜蜂拍打翅膀的声音。 这个场景就像他们第一次独处的时候，在柳城在那个废弃的老宅子里，那白玉兰花树前，安静的空气，相视的眼神，唤醒了她沉睡中的她。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也许将是最后一次的安静。 …… 长康沉思了很久，还是先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他开口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我就来找你，你随我去就行了。” 这是件让素香或者让长康开心的事情，经过这么久的付出，终于获得了安排。 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素香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会做得很好的，哥哥放心就好了。” 长康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样的时候，总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可现在这样的时候摆放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心中夹杂着怜惜。 他放缓语气，轻声道：“无论怎么样，你要保护好自己。” 素香朝长康露出整齐的牙齿笑道：“又不是去杀人，就是去做一道菜。说不一定做好了，也可以有赏的。” 长康看着素香，心中下着决心，决心的过程是不忍，但是这样的话还是要讲出口，他认真对素香道：“你一定要成功，知道吗？” 素香没有因为长康这样的要求而感到伤心，她点了一下头，她知道在这来京城的日子，长康阿哥为了能够取得这进入到给御膳房给皇上做菜，付出了太多，也牺牲了很多。 她从来没有问阿哥长康他是怎么样的为这入宫做菜的道路铺了什么样的石头，她甚至不知道前满的路是什么样的，她只知道他们为这机会付出了太多。 她总想着乡下的夏天。 惟愿好的记忆能够永留在心中。 长康拉着素香的手，认真道：“小时候，母亲和父亲总让我们牵着手，告诉我们是一血脉所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要相互相持。可我知道，我比阿妹大，我应该保护你，而不是你来相互相持我，可现在的情节，只能这样，我只希望妹妹你不要怪阿哥我。” 素香反过手来，紧紧握着长康的大手郑重地道：“如果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或许你过得很好，你心中没有什么事情所牵挂，我可以不必去理会你的事情，或者是我们的事情。可现在我没有办法去不理不管，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的事情又何尝不是我的事情，你若让我走了，走得太远，我的心也会感到不安，甚至是惶恐，我不想要这样的心。” 长康的嘴角依旧紧紧的抿着，没有一丝愉悦的笑意，此刻听着素香这样说，他眉头间的紧蹙慢慢的舒展开来，他走到花丛旁，伸手折了一朵粉色的花，别在素香的发髻中。 素香触摸了一下那朵别在发髻间的花，摇了一下头，笑了一下问道：“好看。” 长康看着素香，笑道：“等以后若回了清溪，若在你遇到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不管是谁，阿哥亲手为你梳妆，为你戴上最好看的花，然后把你背出门去，为你出嫁，真正的出嫁。没有娘家人送，那该多寒酸。我的妹妹出嫁一定要风风光光的。” “好。”素香回道。 长康并没有呆多久，而是站了一会儿，喊了声“素香”，素香回i了一声“阿哥”。长康便推门而出了。 没有转身。 素香没有出门去送长康。 她伸出手，将发髻上的那朵粉色的花取了出来，放在手掌中，看了好一会儿，又一瓣一瓣的撕了去。 脚底下洒落满了花瓣。 有风随来，吹乱了花瓣。 隐藏在花草树间，了无踪迹。 她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时光等待着自己，可这样的许诺不过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一场梦。 不如早早的断了这样的念想。 让自己绝情，也是给他人退出了一条路，让他人拥有最好的时光。 …… 隔日，只不过是京城普通的一天，有早起的货郎担着货担子沿街叫卖，早起的铺面伙计已经开门在为新的一天的买卖做准备。 素香随着哥哥走到一个宅子前，眼看离宅子近了点儿，哥哥长康说了句“我不方便陪你了，你过去就说你说是来做菜的，报上你的名字，那守门的人就会知道，自然会安排人领你进去。” 素香明白的点了点头，长康转身离开。 素香提着准备好的篮子，篮子里放着的需要的食材，她朝那个府邸走去。 这个府邸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最熟悉不过了，上面写着“袁府“―――――――――――― 这是袁闾的府邸。 她看了一眼那字，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准备走过去。 远远看去，府门前好像有人伫立在那里。 突然有人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朝旁边的小巷拉去，素香挣扎了几下就放下了，对方的力气比她大很多。 来到巷子一破落的，无人居住的屋子里，那人用脚踢开门，待俩人都进屋后，又用脚把门踢上。 年老久不修的门发出一种特有的“咯吱”声，那人放下自己的双手，素香一时还没有从惊恐中走出来，稳定了一分钟，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那人看着素香，突然笑起来，“没有被吓坏吧？” 第119章 不必很好 生活中总是出现意外,很意外,意外的想掉下眼泪。[] 可她只是故作镇静，抬起眼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林贵，她嘴唇缓缓开口道：“你把我弄到这里做什么？我还有事情，要走，我先走了。” 她说完，正欲转身离开。 猝不及防，他上前紧紧抱着她，不知道林贵是怎么样的心态，素香扎进他的怀抱里，像是在做梦般的欢喜，只想让她永远这样被他拥抱着，永不放开。 可她要走了，她还有她的事情要去完成。 与他无关。 她没有选择挣脱开他的怀抱，而是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我要走了，你放开我好吗？” 林贵没有听素香她的话，依旧抱着他，轻声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许我，我就放手。” “什么事情？”素香不明白。 很久很久以来，她都没有见过他这样温柔的对待过自己。 可这好不容易一旦绝念的心凝固成心，就没有办法一时化开。任是万千的阳光倾光所有的时光都没有办法融化。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 林贵见素香这样直接的问自己，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缓缓道：“我不希望你去袁府，给那个人做菜，这不止是一道菜的问题，你知道吗？” 素香放开林贵的手，从他的怀抱中脱开，她看着林贵，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在找他的眼神里是否有自己容貌。 那将是谁的容貌。 或许只有他们俩个人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只是不忍一语道破。 “为什么？”素香问，她没有去顾问林贵他是怎么知道她会去哪里，又会去做什么事情，她也无需过问，因为她知道，林贵并不是简单在这京城卖酒。 她明白他的心。只不过是愿意装傻。 林贵回答不出，因为他知道这是素香自己的选择。 一向自负自己口才的好的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面前，却无法选择，或许只是一个赌注，一路从流程风尘仆仆归来，想了一路的话，在此刻，他好像明白了她，他收起他那紧张的心。只能这样说：“你若是想去。我也没有办法劝你。我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你和你的那位阿哥很重要，我怎么劝你，你也不会答应的，即使我告诉你为什么了。我想你也会去的，这是唯一的机会，我只不过是从自己的角度来告诉你，若你真去了，我希望你把菜做差点就行了，有十成的功力你就保留五分，做五分，一般水准就行了，太差了也不行。这样你被选上的机会就会多出那么三成，剩下的俩成就要看你的运气了。你明白吗？” 林贵很少说这么多的话，素香以为他会告诉自己怎么把菜做到十全十美，没有想到是让她保留水准。 林贵见素香没有说完，几丝自嘲。又几丝诚恳道：“我知道你会怀疑我的动机，可能你也知道陈小姐也要去，其他的我不想多说什么？你到时候一定要听我的话。” 素香压根儿没有想到陈小姐那一层。 虽然她已经从阿哥口中得知，陈小姐也要去。 不知缘何故，她听林贵主动提起陈小姐，她心中几分自嘲，又几分酸楚，她很想告诉林贵，她没有想到这里。 她突然很想保留她在他心中最初的样子。 若是我们从小便在清溪长大，我们是否会俩小无猜？ 方竹和素香，他们是俩小无猜，可惜他们却有缘无分。 素香没有吭声。 …… 林贵走到门前，将门轻轻打开，阳光一下子涌入到屋中，照亮了屋中的暗淡。 素香本能的用手遮住眼睛，抵挡阳光强烈的照耀。 她缓步走出，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她很想很想回头朝林贵看去，她知道他在自己的身后，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回头看他。 她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她想把他走路的样子，一并刻入到脑海中。 每一个姿势，每一个表情。 都刻在脑海中。 她存着侥幸，她这样，就将他的容颜放在了心中，如若还有以后，一梦醒来，是否还可以凭着记忆来寻找他。 可她没有回头，她好像听到他在身后轻声说了句，“我刚才说得是你哥哥长康想要的结果，可我还没有说我想要的结果，我想要的是你不要去。知道你要去，我就只能给你做出最好的选择。” 素香心中有泪而流，漫延到眼角。 他们，我们，或许终要离别了吗？ 她好容易堆积起来的冰，有暗流已经在冰下流动。 可她却不知。 …… 林贵站在远处，并没有跟上去，只是目送她弱小的身体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他叹息，却无能为力。 只能放任。 天地再大，即使在茫茫沙漠行走，总有沙漠的边缘，他还是愿意选择在边缘的地方，等着她长途跋涉的归来。 这只能是唯一能够做得。 她愿意做那飞蛾，可他不是那团火，只能站在那火前，为她抵挡那火燃烧的炙烈。 …… 素香走到袁府门口，有人问了她的姓名，紧跟着，有领路的人在前面带路，素香在后面跟着入了袁府。 袁府还是跟先前的一样，只不过是府中新开了许多的花，大片大片的开着，花影重重。 散落的花瓣和树叶躺在地上。 可看起来随意却又整洁。 刚打扫干净不久吧。 领路的人把素香带到后院，领她进了一个客房，客房收拾的很干净，素雅，挂着一幅兰花的字画。 正中央放着一个小圆桌，上面插着一束花。 领路的丫鬟说了声“有什么事情姑娘吩咐就是了，我出去了，有事情可以叫外面的丫鬟，他们可以带姑娘效劳。” 丫鬟说完，就走了。 素香放下手中的篮子。走到那束花前。 她刚才一进来就被这花吸引了。 凑近，素香细细看来，是新折下来的花，眼光落在插花的花瓶上，那是一个白玉兰瓶子，上面斜画着俩三枝梅花。 素香轻轻将手停留在花瓣上。 她触摸着这花，看着这瓶子，想起不知道什么日子的时候，奕带着这样的花瓶，笑着走到她的家中。让她替自己收藏着。 目光流转。 可现在…… 一个人在房中呆着无聊。刚才有人进来说道。让素香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有得忙碌了。 晚上吃完饭，素香一个人出门散步。 信步走来。 这后院她还没有来过，虽然这袁府她每次都来了不少次。可是都由别人带着路，有人带着路―――――――――― 呃，自己就不用牢牢记住了。 她出门的时候，正是黄昏时节，整个后院都像涂了一层金黄色的色彩。 凉风渐渐起来。 她走在石头小路上，看着假山中，不时冒出的亭子。 她想起那次来给袁闾送东西，他呆着的亭子，她还记得那亭子的三面都是一池的荷花。 想那里乘凉应该很不错。 她不知道那亭子在哪里。该选择哪条路才能给到达那里，这乱走着，一处小院又在眼前，她听到小院的花影处，有人在那里游玩。 有人拿着圆扇。正预欲扑打着停留在黄色花朵上的蝴蝶。 眼看就要扑到了，旁边突然急忙忙的走来一个人，喊了声“小姐”，那蝴蝶惊也似的飞走了。 那扑蝴蝶的女子有些懊恼，朝突入而来的丫鬟责怪道：“瞧你，说话大声大声的，把我的蝴蝶都吓走了。” 那女子的说话声，虽然充满了责备，但是语气依旧是婉转。 “那一会儿罚我帮小姐扑了一只很更大的。”丫鬟赔罪道。 女子懒洋洋道：“大有什么用，我要那长得好看的。” …… 虽然有些远，看不清楚她们的容貌，但是素香听他们的声音，还是知道她们是谁？ 那是陈小姐和红袖。 她站在那里，看红袖瞧见了新飞来的蝴蝶，扑到了它，拿给陈小姐看，陈小姐看了一眼，又把蝴蝶放飞了。 眼望着蝴蝶逃命似的飞远，她幽幽叹息了一声道：“还是这些小玩意自由自在，命贱点儿无所谓，只要有些自由便好了，想去追逐哪些花便停留在哪朵花上，贪图哪些花上的蜜甜些，它就可以为这蜜多多停留些。无奈只是花无百日红，花凋谢了，蝴蝶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 红袖站在陈小姐的身旁，没有说话。 素香转身，沉默走回原来的路。 陈小姐朝素香离开的方向，默默看了好一会儿，红袖好奇也看过去，低声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陈小姐摇了几下扇子，带来一丝凉风，她笑着摇了摇头。 眼见天越来越暗红，最后化为黑色。 她们起身回到了安排好的客房。 红袖帮着准备洗漱的用品，她有点担心问道：“明天就要开始试菜了，小姐倒是瞧着不紧张，可我总是很紧张，昨天晚上还做梦梦见到做菜的时候，忘记了拿某样食材了。” 陈小姐笑笑，没有再说话，而是让红袖拿来一本书，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眼看着素香还在旁边候着，说道：“你若是累了，就先洗漱，回屋歇息去吧。” 第120章 芙蓉鱼 红袖没有说话，只是远离了陈小姐几步，在几步之外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陈小姐看书。 外面清风入庭来。 屋内，只听得偶尔几声陈小姐翻书的声音。 子夜时分，陈小姐才舒展了一下双臂，打算入睡，这转身才看到红袖一直站在离自己几步之远。 陈小姐淡淡的看了红袖一眼，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她轻声道：“我真得要入睡了，你自己去歇息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红袖这才退了出去。 掩上门，回到旁边的住处。 同样夜深未能入睡的人还有素香，她早早的就上了床，可是翻来翻去都睡不着，她索性双手当枕，睁开眼睛，看着床顶发呆。 她想着林贵说得话。 他说话的样子少了平日的浪荡，可他的话能信吗？ 素香想到这里，笑了自己，这笑声是针对自己的。 自己心底的那个人在跟自己做着激烈的争斗，那个人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念叨：是阿哥一心把家里祖传的本领传给你，就是为了让你做上好的菜，如果照林贵这样说，那阿哥的心思就白费了，既然是试菜，那肯定是要做得好吃的才能给得到最好的青睐。 可是林贵为什么要这样说？ 素香越想越头疼，她一把拉过被褥将自己整个头都装了进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糊里糊涂的入了睡，直到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喊着：“素香姑娘醒了么？该准备菜了。” 又听得屋内有人走动，是丫鬟准备着洗漱的用物。 素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揉着眼睛，才看到白日的日光已经晒进了屋内。 她总觉得屋中有什么东西引起了自己的注意，是什么呢，但见那一丝香触碰鼻尖―――― 原来是那花瓶新换了清水，上面新换了花，是一束白色的话。 它是百合花。 素香走上前来。仔细看着这花，有丫鬟从她身边走过，素香她一把拉住那丫鬟问道：“这是谁新放的花。” 小丫鬟一脸茫然的看着那花，又瞧了一下素香，摇了摇头道：“我进来就有了，我只负责姑娘的洗漱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 今天袁府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但是袁府在表面上不敢大张旗鼓，而是在入府后，才别有用心的将府邸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道。又新移栽了许多的花花草草过来。 整个袁府。清新雅致。 宴席的地方被安排在袁府的一处亭落中。 被人工引来的泉水顺着亭子落下下来。一串串的水在亭子的周围形成了三帘水珠串，在盛夏的时候，坐在这样的亭中，享受着水珠带来的凉意。又看那四周的荷花盛开的景致，真得是身心都愉悦。 那客人看到此处，笑道：“真得是个好地方。” 袁闾让客人先坐下笑道：“只是今天才落了这水帘，平日都是垂的纱布，待秋日温良的时候，这三面都放下纱帘，坐着在这赏月，才是最妙的地方。” “袁闾你真是个会过生活的日子。”那客人闻言，“哈哈”大笑一番。 俩人说着。袁闾请那客人做了正北方，自己侧南方而坐，他坐下，吩咐旁边的人道：“让她们上菜来吧。” 那仆人领了主人的话，朝一早就候在一边的素香她们说道：“上菜吧。” 素香她们听了。一一将自己的菜放到接菜人的手中，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等待最后的答复。 几样菜被摆放在圆桌上。 做菜的几人这一天未见过面，今天终于各自照了个面。 红袖和陈小姐她们，和素香一前一后走着，素香听到她们的脚步声，放缓了脚步，转身对她们微笑道：“好久不见。” 红袖眼神有些不自在，她微微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不定，“真巧。” 陈小姐没有说话，她依旧那样娴静，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素香点了一下头。 红袖轻声道：“我家小姐刚才说做菜的时候累着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红袖扶着陈小姐走过素香，渐渐离素香已经几步之遥。 他乡遇故知，不料是现在这样的境地。 素香站在那里，看着她们的背影。 心中一番苦涩。 有人走到她的身旁，轻声道：“你真傻。” 听这声音，素香心中已经明白他是谁，她抬头看着眼前人，不知道该称呼她为奕还是袁闾，他站在那里，像隔了一段时光。 素香喃喃自语道：“我是傻，只不过是自己不死心罢了。” 她是真得不死心，不想用一切事实来证明真相。 她想起今早的那一幕，她被一个小丫鬟叫出了门，可小丫鬟却说喊错了人，刚进后厨的时候，看见红袖揭开了自己的食盖，顺手往里面撒了些东西进去。 她站在房外，默默看着红袖的一举一动。 她这次真的突然之间不认识了她，也不认识了自己。 过往种种，一并流淌过自己的脑海，她为自己解围，她个姐姐一样保护着自己，她和她在夜晚的时候偷吃红烧肉，她离开柳城，她带着自己亲手做得糕点去送她，她痴笑怒骂都显现在她的脸上…… 红袖撒好了调料，有些犹豫的盖上盖子，朝门外快步走去。 素香躲在房子的另一侧，一直看着红袖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待红袖走远后，她才回到厨房，看着那盘菜，心中笑道：“这真得是天意……” 有小丫鬟进来问道：“素香姑娘，菜好了吗？” 素香把菜放到食盒中，边放边道：“好了。” 小丫鬟眼神有些闪烁，她再次轻声问道：“素香姑娘，若觉得还有其他的不妥，你可以再重新做，耽误了时辰也不要紧，想我家袁公子跟你也很熟悉，解释一番就好了，若现在这食盒中的菜做得不好。也不是白费了功夫了吗？” 小丫鬟想起早些的时候，陈小姐的贴身丫鬟红袖悄悄把她拉到一边，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大块银子，说道，让她找个理由把素香喊出来一会儿，就行了。 小丫鬟也不傻，她很清楚这个是什么意思，一度她都犹豫了，但是看着手中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她有些犹豫了。 …… 最后，那盘菜还是没有再经过任何处理。依旧被送了出去。 …… 眼前这个人继续问道：“你为何将一道已经被破坏掉的菜送了出去。要知道。这是你阿哥不想看的一切的。” “是好是坏就听天由命吧。”素香没有任何感情色彩道。 其实那道菜她是真心做得，在小院里，她也做过无数次了，但是这次却是水准发挥最好的一次。她想起了阿哥的期待。 可是看到红袖往菜里加了些盐，她忽然想起林贵的话。 本是犹豫，现在此刻却真得便成了命中注定。 那人听素香说完这句话，叹息道：“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若你现在还后悔我现在可找个理由让菜端下来，这不单单只是菜好菜坏的问题。” 这个人轻描淡写的说着把菜端回来，可是素香知道这得冒多大的风险，要知道，那个客人不是一般的客人，而是当今天下的主人。九五之尊，当朝的皇上。 一个坐拥天下的人，能够随随便便让下面的人将自己期待的菜从眼前撤走。 素香心中下了个狠心道：“不用了，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眼前的人，是奕或者是袁闾已经不重要。她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的关系。 她说完，便连告别的话都没有。 谁也没有挽留谁。 可素香走了很远，才回忆过来，她忘记问那人，“袁闾，你把奕带到哪里去了？” 可惜再回首，想问的那人却已经不再。 不见不如不说，不说不如相忘。 …… 宴席上，俩道菜被揭开食盖：一道是素香的“芙蓉鱼”；一道是陈小姐的“花开锦绣”。 俩道菜都是用鱼做得，芙蓉鱼顾名思义是将一条完整的鱼做成芙蓉花开的样子，而另一道花开锦绣也是用鱼为原料，做成繁花簇簇而开的景象。 都有很好的寓意。 看上去，造型都赏心悦目。 让人看了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一人夹了一口“花开锦绣”菜放入道口中，直感觉鲜嫩的舌尖，恐怕再吃下去，会把舌头都咬断了。 另一口“芙蓉鱼”，刚把菜放到口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味道已经飘了进去，还未食用，已经含了一口花香。 如沐浴在簇簇而开的芙蓉花下。片片花香袭来，染醉了这看花的人。 一人看着这芙蓉鱼，眼神微微而动…… …… 后院里，素香安静的坐在圆桌旁，眼神落在那一只白玉瓶上，她的眼神专注认真，好像要将这瓶上的那几株梅花都看活般。 有那么一阵，素香只觉得自己已经是这静止着中一树一花一烛一凳子一圆桌，而这些物件都已经活过来了。 并没有当初自己所想的害怕或者是紧张。 只是隔了一小段的时间，门外响起一片嘈杂的声音，有人喊着素香的名字道：“素香姑娘，不好了，素香姑娘不好了。” 素香起身，打开门，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莫大人中毒了，是吃了你的菜！” …… 第121章 〔结局〕 出嫁一 一团漆黑中，什么都看不到，知道睁开眼睛也是枉然，素香抱膝蹲在墙角，索性也将眼睛闭上，耳朵外有人整齐的走着路，除此之外，就是寂静。[.超多好看小说] 可怕的寂静，仿佛要将人都一并吞了进去。 她想着，脑海里也转着：陪同皇上试菜的莫大人吃了她做得菜，中毒身亡了。这只不过单单是一个靠一嘴能吃上位的大人之死，傻瓜都能够看出来，这主要目的是皇上。 因为那天的宴席是皇上每年都要出来，选一个地方，品尝宫廷没有的菜肴。 长康靠近乎，一步一步织着联络的网罗，认识袁闾，进来得到这样的机会。 还没有等到素香来申辩，她就把打入了这死牢。 她不由一笑，自己真得会去杀皇上吗？ 可任何的喊冤都无济于事，即使不是毒害皇上，毒死了一个皇上深爱的大臣不也是一项死罪吗？ 地牢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的身上早已经留下了被毒打的痛苦，素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只觉得自己在昏死后，又醒来，清醒的可怕之处，就是刚才的毒打蔓延的更大的痛苦。 死亡的黑暗让一切的时光都凝固了。 她无法知道外面现在是几点了，是什么时辰了。 第一次，她想从这长长的梦中醒来。 在剧痛中，她奇迹般的又昏睡了过去，她没有做梦，也没有梦见自己想看到的一切。 突然感觉有人握着自己的手，那人手中的温度一丝一丝传递到她的手中，那股温暖让她想到了那些美好的时光，素香她轻轻动了一下，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道：“素香，你醒了？” 睁开眼睛，虽然是一片黑暗，黑暗中有个人影的轮廓。素香笑了，她认出了眼前这个握着自己手的人是林贵。 还没有细想他是怎么能够混到这死牢里来的，他没钱没功夫没有权势，素香就先问道：“你来了？” “嗯，我顺路过来看看你。”林贵笑着答道。 素香忍不住满嘴都挂满笑意，她明知道现在的处境，却能够笑得出来，而是如此的开心。 她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虚弱的伸出自己的双臂轻声道：“你抱一下我好吗？” 林贵没有拒绝，他静静的抱着素香。素香温顺的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安静的聆听着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俩人相依相偎。没有再说话。 在这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在这不知道时间的地方，却隔绝了所有红尘的人事物的牵牵扯扯，所有的利益纠葛。所有的无奈，所有的悲欢离合，所有的爱恨情仇。 只剩下他们俩个人，在这死亡之地，一拥而抱，重回到了他们相聚的幸福时刻。 他们的关系此刻变得如此简单，只剩下了她，和他，红尘外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过了很久，素香才轻声道：“我刚才在你的怀抱里，闭着眼睛，总觉得回到了柳城，回到了你住的地方。不，我总感觉到最多的还是清溪，我总想着，你怎么那么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却能够融合进去。” 林贵将素香杂乱的头发，尽量用手抚摸平，他道：“你不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素香咳嗽了一下，听着林贵这句话，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们是这样的人，不过你不一样，你总想着往上走，而我总想平常的过着生活。” “这句话，你总结得很好。” 素香闻着他的气息，说：“要不，我们永远都不出去了，就在这里呆着吧。” 林贵摇了摇头，笑道：“你忘记了，这里只有一个人，我只是顺路来看看你的。再说，这里这么黑，都看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变老，那该多遗憾。” 素香傻笑，“其实这里挺好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够回去。” 林贵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林贵才声音黯哑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无弹窗广告）只不过现在我要暂时离开你而去了。” 这是素香听过林贵说得最好的话，即使他将要离开。 曾经有过大把的时间来温存，现在却把一秒一分都想凝刻在心底，无奈越是想抓住时光，时光却又溜得很快。 这是一种遗憾，却无能为力。 外面有人轻声道：“林公子，已经过了很长的时辰了，你该出来了，不然被别人发现就麻烦了。” 林贵说了个“好。” 素香笑着看着林贵。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林贵却感觉到了，他问道：“难为你还能笑，你不害怕吗？” “害怕还有什么用呢？” 林贵未语，起身，走了出去。 素香挣扎着起了身，她想送一下林贵这几步，她怕跟不上这几步，就永远失去了他，她想起，如若是外面是阳春三月，她想将他送到那十里亭。 即使一别，也该相送。 林贵转身看着素香，素香低声问道：“我总想，你为何跟我不一样，又有时候一样，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前，你都平淡的如水，而我总是小心行事。” “你想说什么？”林贵问道。 “我希望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已经是这样，不要为了我而放弃你该想要的，我想我终要回去了，这样只能是徒然。”素香回道。 林贵给素香留下一句话：“你一点都不傻。” 素香没有笑，而是掉了一滴眼泪。 林贵走出狱门，他没有答应过素香说得任何事情。 所以他的一切还是自由的。 他可以成为开酒铺的掌柜的，偶尔和胖乎乎的八宝逗逗嘴，也可以是乡下的农夫，农忙的时候起早贪黑，农闲的时候做个纨绔子弟。 也可以…… 素香在黑暗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昏昏而醒，昏昏而眠。 唯一还可以欣慰的是自己不再挨毒打了，可她却知道，自己离死去不远了。 跟自己想象的是一样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天数。有人进来喊了声“素香”。 素香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外面的来人。 她被俩个人架着走了出去，她的双脚已经溃烂不堪，散发出一股脓臭的味道，路过那些人的面前，他们都忍不住捏了一下鼻子。 有人觉得该告诉点素香什么，他说道：“等会儿你就要上路了，还有什么要说得。”话一说完，那好心的人就后悔了，无非想说得话就是冤枉。 可眼前这位不成形的姑娘。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摇了下头。 素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得马车。又怎么跪在了断头台上，她就像一堆死肉，被一群人拉扯着，又被一群人围观着。 她只觉得外面好闹好闹。庆幸自己还是这样的安静。 她与那些纷扰无关。 没有大雪落城，没有大雨淋城，只有一蓝到底的天空，在喧闹中，素香好像闻到了百合花的味道…… 她总觉得有人抱着一束花站在看热闹的人中央，安静的看着自己。 她笑了笑，她现在终于知道这什么时节了。 午时三刻，行刑开始。 喧闹的人群奇迹般的停止了聒噪，反射着阳光的刀从空中砍了下来。 …… 某年某月某日。记不清楚日子，只知道这是个三月的时节，因为那河岸边的杨柳刚刚在吐着绿丝，正准备在盛春的时候，扬起一片春意。宣扬自己的生机盎然。 有马车答答而来，走过远处的桥，来到这岸边，沿着这河岸慢慢行走。 马车后，有一姑娘好奇的掀开布帘，瞧着路过的点点翠绿。 赶马车的男子朝后面看去笑道：“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何必这样一脸好奇的样子。” “反正……总之我都看不够。”那姑娘回道。 那赶马车的人听她说完话，“呵呵”一笑，大声道：“等你回了清溪那漫山遍野的花花绿绿让你瞧个够，直到瞧道你也不想瞧为止。” 姑娘将手中捏着的花生壳朝那人扔去，笑道：“让你胡说。这景色都能够瞧得够吗？只能越瞧越喜欢。” 男子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赶了一段马车，又想起道：“那马车里面左边那儿有个包裹，里面我装了很多在京城买的小吃，你若想吃，就先拿几个解馋，剩下的可要包好，还要送给莫大娘还有奶奶，还有狗蛋儿的。” “嗯”她一边答应一边慌慌忙忙找着那吃的。 …… 素香出嫁的日子，选择了在她回清溪的第二个月，送她回来的阿哥看着自己眼前的妹子，俏皮秀丽。 她的唇上点了大红的胭脂。 显得娇艳动人。 “阿妹真好看。”长康看着自家的妹子由衷的说道。 素香眨了下眼睛，俏皮道：“不光阿哥这样认为，阿妹我也觉得好看。” 一旁，宛如手中的红盖头落下，遮掩住了素香的容颜。 素香朝长康伸出手，示意让长康牵着自己的手，长康握住她的手，有些凉，又有些温和，他蹲下去，说道：“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让我背上你出嫁。” 素香顺从的趴到长康的身上，心中满是幸福的味道，她透过红绸朝外面看去，只看到阿哥坚实的背，她轻声道：“阿哥，我记不得你答应我这样的事情，可是我还是很幸福。” 长康听素香这样的话，想起那过往的种种。 几番酸楚，又几番失落，他觉得好像自己失去了过往的素香，又得到了现在的素香。 阿妹还是在自己的背上，这样的真实。 可曾经他差点失去了她，他差点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 素香躲在红盖头里，捂着嘴，她好像失去了什么，心底总有个地方没有办法弥补，她压抑着自己的眼泪。 无语哽咽。 …… 第122章 （结局） 忽如逢 长康背着素香，送素香上了花轿。 一大红绣着鸳鸯的红盖头外，是一行送亲队伍的吹吹打打。 素香忍不住轻轻掀开花轿的一角，偷偷看外面的景色。 一片一片绿色的田野铺满了整个清溪，鸟声在翠竹里婉转而歌。 这是她记忆里有的清溪的样子，没有改变过，一切都看起来还是那般美好。 …… 远处，是有人在河边垂钓，他带着一个破烂的草帽，随意坐在那里，面向着河流，许久，都没有动过一下，好像他已经睡着了。 怕是假寐，不远不近的热闹吸引到了他，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追随着送亲队伍里的那顶轿子。 他总觉得那顶花轿子里有他认识的人，那里面的人也在看着自己，自己也想看她。 只是一时的念头，然后随着送亲的队伍变得渐行渐远。 消失不殆。- 直到那送亲的队伍朝不远处的一农户停下来。 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眼望着鱼漂，鱼漂没有动得迹象。 可他没有打算放弃，他想着三月的鱼，很是肥美。 莫大娘从家中找到这里，看着林贵的背影，忍了许久，这才轻手轻脚走到林贵的身边，她放弃了平日说话的大嗓门，而是看着林贵，轻声道：“素香她已经出嫁到方家了，你又何必这样？” 林贵说道：“我只是想钓一尾鱼，不知道为什么姑妈总跟我提起隔壁的素香，我与她并不很是熟悉，不过我今天瞧那送亲的队伍挺热闹的，我想那个素香应该会很幸福的。(.)” 莫大娘闻言，默默的叹了口气。 一直她以为他们是一对金玉良缘，没有想到自从他们各自从京城回来后，仿佛失去了记忆般，谁也不认识谁。 好像各自的生活都回到了各自的原点。 正当莫大娘无限感叹时，林贵手中的鱼漂动了一下。林贵一直平静的脸上显出一副开心的样子，他用力提起鱼竿。 一条长得很肥的鱼被提出了水，甩着鱼尾，在空中甩了个漂亮的弧形。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后跑来一个有些胖的丫头，喘着气，看见林贵钓起来那么大一条鱼，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她拍手叫道：“好大一条鱼！” 林贵看那小胖丫头，招呼她过来。笑道：“八宝。你不是成天嚷着要吃鱼么。今天让你尝尝这清溪最好的鱼。” 刚才还一脸心事的莫大娘，看着眼前俩个这人儿，也欣慰的笑起来。 …… 洞房花烛夜，圆圆的月亮也很配合的在天空中露了脸。银光将这喜庆的小院，照得银光素裹。 素香正坐在花床上，撑了一会儿，才偷偷掀开盖头一边，心里寻思着：真热，想不到嫁人还真累！ 肚子里“咕咕”的响了一下，她才想起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虽然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各色的瓜果点心。（.好看的小说） 可那儿杵了个小丫鬟，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素香心里像猫儿抓了一样，又想吃又吃不到，又突然想起以前看别人结婚，都会在婚床的床单下铺满花生。红枣什么的。 她心中一阵窃喜，忙用右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些东西。 往嘴中一送，尝尝，是红枣的味道。 …… 她忙着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新郎方竹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这样近的距离，面对着素香，方竹心里种紧张的味道。 虽然他很明确的知道这坐在这里的人是和他青梅竹马的素香，可是他怕…… 突然感觉有个东西从素香的红盖头飞了出来，赶紧低头捡起来，是一个红枣的核儿，不止是一颗，而是地上有许多，还包括了很多的花生壳儿。 素香也感觉到眼前站了个人，她光感觉气息，也知道是谁了，她揭开红盖头，看着方竹，大声笑道：“吃你点儿花生和红枣，也不至于心疼的半天也不动一下吧，你过来，帮我把头上的首饰取下来，累死我了。” 方竹闻言，忽而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荡然无存，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占满了心头。 …… 月光光，一帘红稠。 素香和方竹同枕而眠，素香看着方竹，眼珠子一动也不动，方竹问道：“你在想什么？” 素香说道：“你说是我好看，还是柳翠好看？” “呃……你好看。” “我可是记得以前你说得，柳翠好看……”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管了，不管了，等明儿起来后，你得我出去逛，我们就去柳翠的家，你可要好好的看一下，还有，我可要好好的警告她，不许再打你的主意，你现在可是我素香的人了。” 方竹无语，半刻才吐出几个字来，“你不怕柳翠以后欺负你么？” “她敢！要是她敢欺负我，小心我揍死她。” …… 公元贰零壹贰年，南方，一个人潮拥挤的城市。 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从一段冗长的梦中醒来，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梦，她也清楚的记得这个梦的每个场景。 她拥有了一切，又好像失去了一切。 醒来，作为孤儿的她，依旧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醒来，外面是碧蓝的天空。 发了一下午的呆，还是摆脱不了那样的梦，她只记得在梦中，她快死了，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感受到了那把砍刀的光亮。 可是后面她再也记不到了。 她心中一片平静，她想着，这是不是都结束了。 无尽的黑暗，偶然看到前面有光芒照进黑暗中，她奔跑着，朝那带着温暖气息的光芒跑去。 …… 再睁开眼睛，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照耀过来。 她苏醒过来。 除了睡了一觉，除了心中满是惆怅，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 在这个现代化的人潮人涌中，生活着。 …… 某傍晚，刚刚加完班的没有像其他的晚归的人，急忙忙的朝家里赶去，她不紧不慢的朝家中走去，眼睛看着四处的夜景。 褪去白日繁华的都市，此刻别有种味道。 有人与他擦肩而过。 不过是种万万千千中的擦肩而过。 可她停住了脚步，那人停住了脚步。 转身，相视。 都不认识对方的脸，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他们停留了下来。 她站在那里，看着对方。 那人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倾城而来，他笑着道：“我可以讲个故事给你听么？我想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她没有说话，默认了这样的谈话。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差点就成了状元。我给别人说过这样的梦，可别人说我做得是白日梦，我怎么记得我是在晚上说道。”那男子说道。 很简单的一句话，可她的眼中早已经是泪眼婆娑，她喃喃道：“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那考上状元的那个年轻书生，自命清高，其实所作所为都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没有等他在说话，她走过去，很自然的将自己的头斜靠在他的肩膀上，泪如雨注，“我想，我会再也不选择放弃你了。” 他看着她，笑了起来，说道：“你好，我曾经有过时间叫做林贵，我现在叫何奕。” “我从来都是一个名字叫素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