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夫人有点帅》 第一章 异世惹尘埃 “传说中,穿越总是美好的,而且主角会爱上在异世遇到的第一个异性。可是为什么姑奶奶想尽办法穿越而来,却莫名其妙摔进某个诡异的祠堂,见到的第一个异性还是耳聋眼花的牛鼻子老道呢?!” 人迹罕至的山巅祠堂中,古色古香里突兀地插入一个黑衬衫军绿马裤的不和谐身影,正在对香案上的灵位嘀咕抱怨。 不到半小时前,蓝沐冉华丽丽地从半空跌落到祠堂地上,守堂的老道士静止十秒钟后发出一声凄厉地哀嚎,连滚带爬逃离了现场。 周围的古典与陌生证实了蓝沐冉蓝氏理论第一百三十七条,主动穿越这种事是存在的。 研究了大量的书籍传说,并且在北纬37°传说之地煎熬了几个月后,思维如天马行空的蓝沐冉终于顺利跨入了另外一个时空,但是穿越到供奉着灵位的祠堂有点说不过去吧?本来是想到未来世界感受一下超时代科技的…… 蓝沐冉一边抱怨着,一边顺手抓起香案上的苹果狠狠咬下。 叮伶――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身后传来,闻声扭过头的瞬间,苹果欢快地掉在了地上――如果有把剑突然横在脖子上,谁还能镇定地抱着苹果? 拿剑的人很高,一身玄色长袍透着寂静冰冷的气息,面目隐藏在傍晚昏暗的烛光之下。 蓝沐冉僵硬地不敢动半下,尽管那剑尚未出鞘,可是迎面而来的肃杀气息已经彻底占据了上风。(.无弹窗广告) “那个……我就是迷路不小心闯进来而已,不用这样吧?”天苍苍啊野茫茫,小说里不是都穿越到富贵人家尽享幸福吗?为什么轮到我就变了样子,冷冷清清没个身份,还要被人用剑戳来戳去啊! “你是谁?” 蓝沐冉一愣,心里大呼意外――人是凶残了一些,不过这嗓音好好听,冷然却十分清朗的男声。 “都说了是迷路嘛,肚子饿稍微借了点苹果吃。你要是不高兴我马上走……” 冰冷的剑并没有收回,反而加了力道,剑柄上小指长的短笛轻荡,发出微弱而轻快的声响。 “你以为这是哪里?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那你还想怎么样?”蓝沐冉有点憋屈,又不是我想穿越到狗屁祠堂的,没能按照预想穿越到外太空不说,还到处受委屈,堂堂一高材生兼祖国的栋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我都说了是迷路!迷路!既没想来也没想走,完全是被迫的!沦落到这种境地我还不想呢,要不然你送我回家?啊?” 这几句话让蓝沐冉吼得一声比一声高,满腔的抱怨都转化为分贝喷薄而出。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不发威的老鼠? 对方陷入了沉默,显然是没料到跑进祠堂捣乱的人还敢这么嚣张。(.无弹窗广告) “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水果呢就当是我借的,人家牌位的主人都没说什么,你也就当没看见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 烛光闪烁的瞬间,蓝沐冉彻底忘了自己要说的话,眼中只剩下一逝而过的那张脸。 刀削斧凿般精致的轮廓,线条清冷刚毅,斜飞的剑眉下,看向下方的眼眸深如寒潭。 算不上什么惊世美男,但是很有味道,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王者之气,高高在上。正是蓝沐冉苦寻多年而不得的极品气场男啊! 被人盯着看是一种非常不爽的感觉,所以男人冰冷的眸中怒火渐起。幸好蓝沐冉还没花痴到置生死于度外的程度,见情况不妙赶紧灭火。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男人皱起了眉头,似乎对这个油嘴滑舌的闯入者没什么兴趣,手中的剑一转倒提在身后:“滚。” 如果放在平时被骂了这么一句,蓝沐冉早就一记飞脚朝脸上踹去,但今时不同往日,落入了完全不了解的时空中不说,面对的还是如此一张大爱的面孔,这一脚无论如何是飞不出去的。再说了,人家手里那是剑啊,虽然没出鞘但不代表杀不死人,刚一穿越就被人戳死,这种结局蓝沐冉可不想看到。 抬腿正要迈出大门,蓝沐冉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挠着头一脸尴尬:“那个……请问这是哪里?” “……罗慕山。”男人有些意外,再看蓝沐冉一身怪衣服的服饰,特立独行的短发,似乎真的是外来者迷路了也说不定。 “哎?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这个地方叫什么――啊,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是什么国家什么地理位置。” “中州,凉城。” 蓝沐冉气结,自己费劲巴力解释了半天,他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你应该是本地人吧?能不能告诉我去哪里能找到工作?我可不想活活饿死。” “你到底从哪里来的?”男人又皱起了眉头,好看的惊人。 “呃……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就出现在了这里。”蓝沐冉决定说谎。不然怎么办,告诉人家自己是从天而降的? 男人从上到下把蓝沐冉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白皙的皮肤,清秀的五官,身材略有些瘦弱,头发短短的却很合适,应该还是个弱冠少年。这种相貌年纪,很有可能是被当做男宠拐卖的。 “喂,看够了没?看够了回答我的问题好吧?”蓝沐冉紧了紧领口,却让对方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既然在凉城地界,你就算是凉城的人了。” “啊?” “明日午时之前,你若能赶到山下丘河镇南门,我可以考虑给你个安身之地。” “哎?”蓝沐冉有点反应不过来,刚才不是还凶巴巴要捅人么,怎么一下就热心起来了? 男人走到香案前,静静地整理好被蓝沐冉弄乱的水果和祭品,拿起灵位轻柔地擦了又擦,目光始终未离开那上面的名字。 “今天是她的祭日,就当做替她行善。” 因为这种理由吗?!!蓝沐冉差点吐血,自己居然被死人给救了。 不管怎么说,有个地方落脚总比四处漂泊好。蓝沐冉打了个响指,丝毫不懂什么叫做客气:“好吧,那我就勉强接受了。明天中午什么镇南门,不许反悔!” 背对的男人根本没理会蓝沐冉的话,依旧专注于手上的灵位,语气依旧冰冷。 “你该庆幸自己是个男人,若是女人的话,踏进这祠堂半步,早已没命。” “…………” 蓝沐冉干笑着,一步步倒退出了祠堂。 男人。 这个词比“没命”两个字更可怕。 胸前,路途平坦。头发,精神飒爽。轮廓,五官分明。 因为这样所以就无数次被弄错性别,甚至连穿越了都被当做男人吗?! 该庆幸因此捡了一条命,还是该为自己女性特征的不明显感到凄惨呢…… 蓝沐冉欲哭无泪。 第二章 赌约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能阻挡蓝沐冉好好活着的意念,不就是穿越了么,只要有饭有床就死不了,更何况还有的帅气的男人答应给自己找安身之地。 山路整整走了一夜,终于到达山脚下的丘河镇时已经是上午时分,蓝沐冉又累又困,饥肠辘辘,靠在巷口的墙上休息。丘河镇目测并不大,而今天似乎是赶集的日子,最宽阔的街道上满满都是摊位和人群。 “荷包还我!”一声娇吒吸引了蓝沐冉的注意,几步外的街道上,人们渐渐围成一圈,不知道有什么热闹可看。 蓝沐冉趁着围观群众还不多抢了个先,几步窜进了人群最前面。 三个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的男人驾着胳膊,为首的胖子手里还攥着一个锦缎荷包,不停颠来颠去。对面站着的是个身穿白衣的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气汹汹地指着三个地痞。 “嘿,无名无姓,凭什么说是你的?你叫它,看它答应不答应!”胖子一脸横肉,戏谑道。 看来是小妹妹遇上偷包贼了。这种事无论哪个时代都有,尤其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三五成伙的集团盗窃屡见不鲜。 “你说不出里面有多少碎银,又拿不出证据,再跟爷纠缠下去小心没好果子吃!” 少女粉嫩的小脸一红,狠狠一跺脚:“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噗――蓝沐冉差点笑出来。(.好看的小说) 记不清钱包里有多少钱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这小美女也太幼稚了,这么说能有什么结果?弄不好还会使得地痞们变本加厉。 眼看孤立无援的少女站在人群中央却没人帮忙,蓝沐冉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装把好人了,谁让自己是大女子主义的信奉者,最看不得女人被欺负呢? “我说几位大哥,干嘛跟小姑娘过不去,这鸳鸯荷包是谁的不是明摆着吗?”说话吸引地痞注意的瞬间,蓝沐冉从容地抢过胖子手中的荷包握在手里,“是您的谁也甭想抢走,对吧?您当着大家面说说,这上面绣的什么,说对了,这荷包就是您的!” 突然跑出来的怪小子让三个地痞不知敌友,不过一番话过后,胖子眉开眼笑。 他已经说漏是鸳鸯荷包,现在又让自己先回答,这明摆着是帮自己,估计又是个想入伙的穷小子变相在讨好。 人群中开始出现喧哗声,大家也都听出了这番话的意思,纷纷投以蔑视的目光,唯有少女一脸迷茫。胖子清了清嗓子,满脸得意:“这荷包当然是我的!上面绣的是两只鸳鸯,乃是我家娘子亲手绣的,这还说明不了吗?” “好!说的好!”蓝沐冉呱唧呱唧拍起了巴掌,笑得纯真无邪:“这位大哥已经回答了,那美女,你呢?” 蓝沐冉的质问让少女猛然醒悟,细嫩的小手掩口轻笑:“什么鸳鸯荷包,那上面绣的分明是腊月寒梅。” 听得少女的答案,三个地痞和围观的人们都是一愣。蓝沐冉笑嘻嘻地松开手,白色的锦缎荷包上,红艳的寒梅图栩栩如生。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 “呐,保管好自己的东西,集市上乱的很。” 少女接过荷包,脸上又是绯红一片,轻轻点了点头:“多谢公子。” 公子…… 蓝沐冉多想仰天长叹,难道就没有人可以看出这优雅外表下温柔善良的淑女实质吗?! “臭小子,敢在你四爷地盘上撒野!”一声暴喝,恼羞成怒的胖子抓上蓝沐冉肩膀,眼看碗大的拳头就要落下。 嘿,小看人? 拳头挥过来的瞬间,一个干脆而帅气的转身,蓝沐冉左手如软蛇般缠上,直拿胖子右肩,右手则抓向腰带,下身一沉,脚尖轻踮,华丽丽的满分过肩摔奉上。 文斗变成武斗,周围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人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什么!上!”捂着下巴呻吟的胖子躺在地上凶狠地吼道,被惊呆了的两个地痞这才清醒过来,从一旁的摊位上抓起两根甘蔗扑了过去。 喵哩个咪的!这也可以当武器?! 赤手空拳还好说,顶多挨上两下,但对方拿着武器就不一样了,敌众我寡不说还不处于同一输出级别。蓝沐冉拉着少女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撞到了围观群众的身上。 蓦然,沉稳的黑色翩然落下,如山一般隔断了迎面而来的危机。 只是目光轻描淡写一扫而过,如暴风雪般的杀气漫天而来,两个地痞流氓浑身筛糠瘫倒在地,哪还顾得什么四爷八爷的,手脚并用爬出了人群。不止这群小地痞,就连周围的围观群众也纷纷低下头,匆匆离去。 看热闹算什么大事,保命要紧! “姐夫!”少女欢快地跳上前去。 负手而立的男人转过身,英气逼人的脸孔暴露无遗。 “又是你――”蓝沐冉和这男人异口同声。 不过,一个是平淡的叙述,一个却是充满惊讶地感慨。 没错,危急中一招未发直接秒杀小流氓的男人,正是昨晚在山顶祠堂遇到的。 “姐夫,你们见过?”少女惊讶地抬起头。 男人并未回答,玩味地看着蓝沐冉:“欲擒故纵,干得漂亮。不过你没有考虑后果吗?” “有啊。跟地痞流氓耍手段抢银子,后果自然是被追着揍呗。不过人潮拥挤的市集上,想要抓我哪有那么容易。” “首先就考虑逃跑,勇气可嘉。” 蓝沐冉脸一红,这男人就不会婉转一点吗,非要说的这么直白? “对了,我叫素小雪,还没问公子您的姓名……”少女见气氛不对,赶忙插话。 “蓝沐冉,蓝色的蓝――” “做我部下如何?”男人突然打断蓝沐冉的话。 “哎?” 男人并不再重复所说的话,只是等待着回答。 蓝沐冉挠挠头,一脸不乐意:“打工可以,做别人部下我可没兴趣。” “哦,是么?”一抹轻笑浮上男人的脸,蓝沐冉这回真的是毫无抵抗力,彻彻底底看痴呆了。原来男人的笑也可以这么销魂! 仰头间,一阵凉风划过,原本挂在脖子上的血玉吊坠转眼竟出现在男人手中。 “还我!”蓝沐冉一愣,继而收了一脸的玩世不恭,拎起拳头扑了上去。 那是唯一一个自己曾经存活于某个世间的证明,也是所有回忆仅剩的纪念。 男人并不躲闪,手腕轻轻一转挽了个剑花,硬生生把蓝沐冉压在了墙上。 “现在呢?有兴趣了吗?” 第三章 城主与随侍 挣扎了两下之后蓝沐冉便明白了与这男人之间的力量差距,这不是一时间小宇宙爆发就能扯平的,于是干脆放弃了反抗,直迎向那道仿若无情的目光:“你到底想干嘛?” 无畏,机敏,直率的眼神让男人越来越欣赏。(.无弹窗广告) “打个赌如何?你若能让我认可你的实力,这玉坠便还给你;否则,做我的部下,到死为止。” 这算是什么赌?无论输赢自己根本没赚头好不好! “如果是为了昨晚的事我道歉就行了吧,干嘛这么穷追不舍没完没了!” “你只要回答是或否。” 蓝沐冉两眼一抹黑,完了,遇到比自己更不讲理的了。 “至少,先告诉我你的部下是干嘛的吧?” 见刚才还摩拳擦掌的小老虎耷拉下了耳朵,男人也不再刁难,利索地收起了佩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可以提供给你各种机会,只要你有能力完成。” “说了等于没说……”蓝沐冉翻了翻白眼,“而且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万一我辛辛苦苦给你做了不少事,到最后你毁约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凉城没有出尔反尔之人。” 听得凉城二字,被摔在地上正想要偷偷溜走的胖子猛然一顿,噗通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小人不知是几位凉城英雄,多有得罪,求大侠饶命!” 蓝沐冉嘴角抽搐。至于嘛,这个什么凉城的,只一个名字便能让人如此畏惧?难道是像明朝东厂一样的暴力机关?那这男人岂不是……公公? “喂,你到底是谁,很厉害吗?” 男人好看的眉梢一样扬,淡淡开口。 “赫连靖鸿。” 不停磕头的胖子彻底昏死了过去。 “所以我说,”蓝沐冉无奈地敲了下头,“赫连靖鸿又是谁啊?” 一直旁听的素小雪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拉着赫连靖鸿的袖子一个劲儿摇摆:“姐夫,这世上居然还有不认识你的人哦!” 我连这世界还没弄明白呢,哪有时间去研究一个人名啊!蓝沐冉悲哀地叹息。冷不防,一只带着冰冷的手指触上了下颌,硬是将蓝沐冉的头抬高了几分,对上那双深邃清冷的眼眸。 “想要知道的话便跟在我身后,用你的眼睛去确认吧。” “不要,我才不要站在你身后。”蓝沐冉甩开头,挑衅地仰起脸,眼神坚定澄澈:“要站就站在你身边!” 想让蓝沐冉屈居别人身后那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让她忍不住别有所图的男人。不过赫连靖鸿显然会错了意,听得蓝沐冉这么一说反倒更有了兴趣:“你可知道能站在我身边的都是什么人?” “不知道。” “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力足以担任随侍一职。” 随侍?蓝沐冉差点晕死,拜托,姑奶奶指的是地位平等,怎么就变成随侍了? “蓝沐冉,从今日起,你便要舍弃一切过往,专心做凉城城主替补随侍。” “凉城,城主……替补随侍?”蓝沐冉嘴角一歪。乱七八糟什么跟什么?!凉城城主又是干什么的?还有,随侍也就罢了,替补两个字算怎么个意思,嗯?! “在你赢了这场赌约之前,你的性命与自由都属于我。”赫连靖鸿霸气地通知。 “如果我赢了,你必须归还我的玉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言为定。” 干脆利落的回答反倒让蓝沐冉不知所措:“哎?那个……你都不问是什么条件吗?” 赫连靖鸿眉角一扬,俊雅的容颜中王者之气显露无遗:“我不觉得,你有获胜的可能。” 冷傲,孤高,不容反抗。 管你是什么城主无冕之王,姑奶奶的字典里可没有被驯服这个词语,有的,只有让别人臣服! “我也不觉得,你有获胜的可能。”蓝沐冉笑得阳光灿烂,纯良无害。 阳光充裕,暖风微袭,明明是个艳阳天,素小雪却感觉到冰割雪刺一般的寒冷。 “那个……姐夫,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赫连靖鸿点点头,素小雪一声口哨,两匹骏马自街角拐出。赫连靖鸿径自骑上黑马,伸手一拉,娇小素小雪坐上靠前的位置。 “上马,回城。” 这是作为替补随侍接收到的第一条命令吧?嘿嘿,恕难从命。 看蓝沐冉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并没有上马的意思,赫连靖鸿眉头微皱:“没听见我说的话?” “抱歉啊城主大人,我不会骑马。”开车我行,骑马,想都没想过。蓝沐冉一脸无辜。 “那我骑马带他好了。”素小雪翻身下马,拉过了枣红色的那匹轻松跨上。 有美女骑马带自己,再舒服不过了,蓝沐冉窃笑,却不料直接被赫连靖鸿一句话断了念头。 “男女授受不亲,小雪,你也不小了,平日里该注意一些。” 素小雪吐了吐舌头,乖乖自己坐在马上。 “你,上马。”赫连靖鸿又一次命令道,不过这次,他伸出了手。 这还差不多,虽然不能跟小美女同乘,离心仪的男人近一些也不算坏事。蓝沐冉抬起肩膀,紧紧抓住那只修长的大手,一股劲力向上拉起,转瞬便稳稳坐在了马后。 “坐稳了。” “哦。” “……你干什么?” 赫连靖鸿有些恼怒,不会骑马就算了,坐在后面还不老实,两只手臂环腰抱住算是怎么回事?这小子真的是男宠出身吗? “怕摔下去。哎呀,别那么小气,抱一下又不会传绯闻。”蓝沐冉嘿嘿笑着抱得更紧。 有便宜不占那是蠢蛋。 不小心被当成了男人,从此要过上女扮男装的生活以逃避“女人闯入祠堂必死无疑”的惩罚,这么想想没事揩点油,勾搭勾搭美女,调戏调戏美男,也是满惬意的一件事嘛!从现在开始,蓝沐冉要化身替补随侍,开始女扮男装耍流氓的日子喽! “笑什么,很恶心。” “没,没笑什么。城主大人你稳着点啊,千万别把我摔着。” 第四章 初入凉城 “凉城本身没有多大,你看,出了这罗慕山,就只有前面那一片城了。[]” 路上,热心的素小雪不停地为蓝沐冉介绍与凉城相关的事情,在中州的土地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凉城为何物,这让她感觉自己有义务进行扫盲了。 在这之前蓝沐冉并没有想到,凉城之于中州,竟然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名义上,凉城属于大渊帝国的一部分,而实际上,凉城就仿佛是个独立体,不但不受大渊的辖制,更是掌控着整个大渊乃至中州的整个江湖世界。 “喂,那你这个城主地位是不是很高很高,权力是不是很大很大?”蓝沐冉崇拜地看着前面冷冰冰的人,可惜没得到任何答复。 用不用这么酷啊?蓝沐冉撇了撇嘴,不就是个黑帮头子顺便长的好看一些么,要不是有赌约限制谁鸟你? “下马。” “哎?喂――!”反应稍稍迟钝了那么一下,蓝沐冉就被无情的家伙从马上一脚踹下。 本想讨个说法来着,结果站起身看到灰白色高耸的城墙时,蓝沐冉的愤慨化为了惊叹:“好高的城墙――这里就是凉城?” “是啊,这是凉城正门,进门后再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子虚宫了。(.)”素小雪也跳下马,并排站在旁边,“子虚宫外都是一些普通城民,里面则是凉城的中枢,事务的处理和城主馆主的生活起居都在那里。” 跟皇宫也差不多,小了一些而已。凉城内部看起来井井有条,走在路上的城民穿着精神都要好于丘河镇,完全没有蓝沐冉预想的那种黑帮匪气。 “这些街道都要熟悉,以后常跑。”赫连靖鸿依旧言语吝啬,不肯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蓝沐冉笑呵呵答应,左耳朵出右耳朵冒――让天下第一路痴熟悉街道,真靠谱。 “对了,城主大人,我到底要做什么工作?随侍的话,只要跟在你后面就可以吗?” “替补随侍。”赫连靖鸿淡定地纠正道。 “好,好,替补随侍行了吧?这么较真儿干嘛。” “一会儿到了子虚宫我会安排人带你,剩下的事情自己去问。” “我是你的随侍,干嘛要问别人?!”蓝沐冉扯住赫连靖鸿袖子不肯松手:“你既然把我捡回来了,就要负责到底!” 赫连靖鸿侧头,微皱的剑眉俊逸,让蓝沐冉几近神魂颠倒:“谁允许你有异议了?” “我……”蓝沐冉瞠目结舌,无言以对,终于意识到面前的男人不只有副好皮囊,连气场也要高人一等。啧,遇到这种人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栽啊! “好吧,我认输。你说怎样就怎样,谁让我脑袋长包居然把自己给卖了呢……” “你若想把赌约变成卖身契我也不介意。” “绝对不要!” 素小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拉开了即将狂暴症发作的蓝沐冉:“姐夫,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欺负人了?如果被苏尽他们听到肯定又说是我在编排你。” “冤枉啊雪小姐,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 爽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阳光帅气的年轻男人笑吟吟走到三人身边,低头抱拳:“城主。” 蓝沐冉用力眨了眨眼:“你们凉城是选秀场还是美男集中营?不会个个都这么标致吧?” “噗――”素小雪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可能呢,是你运气好,刚进子虚宫就见到了凉城数一数二的玉面公子苏尽。不过沐冉你也不差哦,以后这子虚宫又要多了一批伤心的丫头了。” “算了吧……”蓝沐冉牵强一笑,嘴角的肌肉快要抽筋了。我又不是拉拉,没事干嘛去招惹女人? “城主,这位是?”苏尽好奇地打量着蓝沐冉。 “捡来的。” 这家伙怎么每一句话都惊人地欠揍呢?蓝沐冉无力地撇了个白眼。不过苏尽似乎对这个答案见怪不怪,一幅了然的神情点了点头。 “那我先给他安排住所,明早一起过去紫阳厅。” 赫连靖鸿点点头,将马匹交给一边的下人后再没说一句话径自离开。 冷漠,霸道,不可一世而又难以揣测,这就是相处不到二十四小时赫连靖鸿留下的印象。这种男人,蓝沐冉喜欢。 “别看了,小子,跟我走吧。” “别叫我小子,真没礼貌。” “那我该叫你什么?”苏尽又好气又好笑,一个新来的竟然跟自己叫板,看来他对凉城的人事还不了解。 素小雪扑哧一笑,毫不忌讳地拉起蓝沐冉的手:“沐冉别理他,不就是个馆主嘛,干嘛这么小气欺负新人?” 路上的时候素小雪给蓝沐冉讲过,凉城的管理梯队分为三层,第一层就是赫连靖鸿这个城主以及两位副城主,之下有玉门馆,玄竹馆,檀阁馆,泠霜馆,影翳馆五馆馆主,再下则是隶属于几位主要管理之下的多位掌事。随侍并无职务,但往往是各城主馆主的心腹之人担任,地位犹在掌事之上,而蓝沐冉这替补随侍,说白了就相当于刚入门处于见习状态的少保而已。 尽管记路记人的能力极差,但是对于这些管理阶级的结构蓝沐冉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烂熟于心,行事周详、理性敏锐并非她能叱咤学校与公司的唯一原因。 “你的名字。”苏尽没好气地说。 “蓝沐冉。” “什么名字,怪里怪气的,男女不分。” 幸亏当年取名没叫花啊妞啊的,不然现在得多苦逼?蓝沐冉窃笑。 “今天你现在杂役房将就一晚,明早我再找人收拾忆月楼给你安排房间。” “忆月楼?”蓝沐冉回忆了一下,确定素小雪没有提起过这三个字。 素小雪拍了下脑袋:“我忘了姐夫的随侍是要进忆月楼的。还是苏尽你来介绍吧,我都没进去过呢。”见蓝沐冉一脸疑惑,素小雪又补了一句:“忆月楼不许女子进入,违令者会被姐夫杀掉。” 杀。掉。 “你是说,凡是进了忆月楼的女人,都会被杀掉?” 素小雪认真地点点头。 然后,蓝沐冉心里泪流满面。 原本打算找个机会说明身份的,为了保命,看来只能先当“男人”了…… 第五章 城主的评价 虽说是杂役房却也独自一间,毕竟凉城人口稀少,而子虚宫内的侍从婢女加在一起也没几个,整个子虚宫内空闲的房间太多太多。 昏暗的油灯放大了蓝沐冉的影子,稀薄而浅淡。 昨天还在神秘通幽的安徽省千年迷窟中寻找奇迹,而今天就已经身在奇迹之中,这种急速而来的惊变让蓝沐冉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是不是这一切,穿越,凉城,赫连靖鸿,都是一场梦呢? 如果是的话,请不要醒来,也许这个世界才是她的归宿。 ―――――― “睡得很熟啊,日上三竿了还不肯起?” 蓝沐冉翻了个身。 声音很熟,但不是老妈不会有人掀被掐人,没关系,继续睡。 “……蓝沐冉,你再装死看看。” 继续翻身。棉被蒙头。 “好,是你逼我的。臭小子,给我起来!” “啊――――” 那天早晨,整个杂役房的人都被一声惨叫吓喷了早饭。 “姓苏的你这个疯子!好好叫人起床会死吗?!”蹲在地上的蓝沐冉前额一块青紫,隐约隆起了不小的包。床边有些无措的苏尽忘了自己的初衷是教训这个赖床的新人,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我没想到你这么轻,不然就不会用力扔了……你没事吧?”堂堂玉门馆馆主,却要为个新来的小人物着急,苏尽暗骂自己犯贱,没事来的何苦要惹城主手上的人。 “苏尽你个暴力狂!你个变态!闯进别人房间不说还动手打人!”疼出眼泪的蓝沐冉揉着额头的包,干脆坐在地上一手指着苏尽骂了起来。 “行了行了!我错了行吧?大男人要勤练武功,你看你这身板轻的跟女人一样,换身女装可以以假乱真了。” 乱你妹儿!姑奶奶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蓝沐冉挂着泪珠,狠狠地甩白眼。 “没时间闹了,赶紧收拾下跟我去紫阳厅,城主已经在等着。” 昨天时间已晚,来不及再详细安排蓝沐冉的相关事宜,所有事情都推到了今早。平日赫连靖鸿并不经常出现,若有事务的话会由二城主代为转达,如果需要商量便到紫阳厅议事。每逢初一赫连靖鸿都会去罗慕山祠堂拜祭,通常要三日才回凉城,初四早晨到紫阳厅汇合总结一下近期情况便成了众人的习惯。 紫阳厅里早已聚集了不少人,今早听说城主又带回来了一个少年,几位馆主都特意起了个大早赶过来。[] 冷酷嗜杀,高傲强悍,这是世人对这一代凉城城主的评价,但身处子虚宫的人比其他人多看到了一点:目光独到,有识人之才。 除了二城主凌一寒是上任城主旧有部下,现任的三城主及五位馆主都是赫连靖鸿任城主后拔擢的人才,而三城主云墨城与影翳馆馆主君少游更是从无名之辈,因着赫连靖鸿的赏识器重而成为了令人谈之色变的风云人物。出任城主的七年间,赫连靖鸿先后“捡”来了九个少年担任随侍,云墨城与君少游都出于此,而其他七位中,只有二人因志不在此而离开,剩下的五个也都大大小小成为了江湖中颇有名气的英才,只可惜全部在一统江湖的霸业征战中殒命。 这一次捡来的随侍不知又会成为怎样的传奇,所有人都翘首以盼。 蓝沐冉进入紫阳厅第一眼看到的,是端坐于上位的赫连靖鸿,依旧目光清冷,面无表情。 上位左边坐着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面相沉稳温敦;右边的座位则空着,应该是三城主的位置。厅内两侧六位坐席仅有四人,除了苏尽外还有温文尔雅的男人,蒙着面纱的女子,以及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中年男人微微矮身:“静玉馆主身体不适,未能前来。” “无妨。”赫连靖鸿摆摆手,“他是常年眼睛不适,看我就不舒服。” “公事方面,除了火神教偶有进犯外,近期并无异常。三城主传信已收服漠南马帮,正在处理余下事务。” 短短几句话就可判断,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赫连靖鸿甚为倚仗的“凉城大管家”,二城主凌一寒。 “既然没有其他事情,那城主也该介绍介绍这孩子了。”儒雅的男人面带笑容,一身书生气显露无遗。 “谁是孩子啊,我都二十一岁了。”蓝沐冉不满地抱怨着。 厅内的几人面色愕然,怎么看这个纤弱的少年也不像过了二十岁的年纪,若说与十七岁的影翳馆馆主君少游年纪相仿还差不多。 “弱不禁风,羸弱不堪。” 赫连靖鸿的评价简单中肯,只是这也怪不得蓝沐冉,毕竟身为女人的蓝沐冉能前后平整已经算是出奇了,硬是要求身材跟男人一样的话,恐怕早就被当做人妖处理掉。 “蓝沐冉,替补随侍。” “替补两个字就不要了吧……” 苏尽起身,一一为蓝沐冉介绍:“二城主,檀阁馆向馆主,泠霜馆萧馆主,影翳馆君馆主。” “萧姐姐好!”蓝沐冉忽略过两个男人,只是对泠霜馆的女馆主亲热地打了声招呼。萧如霜微微点头,眼中一丝柔和,而被忽略的向楚天和君少游神色各异,只有二城主凌一寒平静如常。 “蓝兄弟看起来不像个习武之人,可是有什么其他过人之处?” 赫连靖鸿倚在座上,修长的手指撑起额角:“依二城主所见,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凌一寒细细打量一番,精明的目光含锋而不露。 “步伐轻飘,面色虚白,确实没什么功夫,不过蓝兄弟目光直率,言语间耿直无畏,倒是个没有心机之人。不知城主中意的是哪一点?” “没有心机?”赫连靖鸿一声冷哼,“你太夸奖他了,只怕他的心机不逊于静玉。心思缜密,虑事周详,直言无畏不过是源于他的自信,若加以时日悉心培养,静玉倒有了个不错的接替者。”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蓝沐冉越听越不对味儿,静玉是谁不知道,但冲这几句话的语气就知道绝对不是在表扬自己。 第六章 崭露锋芒 蓝沐冉初来乍到,对凉城的事情还不熟悉,所以整个上午的议事完全是以旁听身份参加。从他们谈话的内容中不难看出,凉城可以说是立于武林霸主之位,主要的事务都以打压小门小派的逆乱为主,偶有一些涉及到中州各国的外交,基本上都是由未出席的三城主解决。 赫连靖鸿大多数时间都处于聆听和思考状态,得出的结论也不过寥寥数语,但是字字珠玑,处理方式也十分强硬,跟他的性格非常符合。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些繁杂琐碎的管理问题对蓝沐冉来说再熟悉不过,大学肩负着学生会主席一职一路走过,未出校门就已踏入社会工作,之所以可以成为无数同学羡慕嫉妒的榜样全都倚仗她思维敏捷,办事周详,对于复杂的人际关系与交际方式得心应手,如得天成。 “几个月前,大渊四皇子将一队精兵布置在凉城与大渊交界处,这些精兵屡次身着民服犯扰边民,而这一众边民虽在凉城之外却也不属于大渊人头,均是投奔凉城而来的普通百姓。三城主与大渊交涉过几次,对方都已无法查证为由拒不处理,几次下来,城外的住民已是人心惶惶,连一些来城内商谈的他国使者也畏葸不前。” 凌一寒提出的问题由来已久,只是最近更为激化而已。 “毕竟赫连家是大渊皇脉的分支,历代城主都需恪守不主动与大渊为敌的规定,若没有正当理由就去攻击四皇子的手下乃是出师无名,而弃之不管又对凉城对外事务会有诸多影响。如今,确是两难选择。” “不止如此,渊皇年事已高而太子未立,几位皇子中与凉城交好的有之,交恶的有之,淡然处之的亦有之,而这四皇子正是对我凉城敌意最大之人,若是任由其放肆,恐怕会助长反凉城一派的气焰。” 几位副城主和馆主都皱着眉交换着意见,赫连靖鸿却只是闭目不语。 “其实要解决问题很简单,他们便服滋事又拒不承认,摆明了是要玩阴的,那么我们又何必光明正大?他们会换成百姓常服,我们的人就不能穿上兵服?他们说冤枉,那我们只要帮帮忙,让他们‘不冤枉’不就可以了?”蓝沐冉听得起兴,不由得插了几句。 而短短的只言片语,让所有人都惊诧地望向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 苏尽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由我们来制造他们的罪名,同样的无从查证,我凉城便可以反转形势成为主动地一方?” 蓝沐冉邪邪一笑:“不是我说的哦,都是你的臆测,臆测。” “虽然无耻,却是个不错的主意。苏尽,你知道该怎么做。”不知何时赫连靖鸿已经来到蓝沐冉身后,一双明眸直视眼前的少年,仿佛要透过皮肉看到他心里去。 这个少年很特别,让人有种莫名的好感,而且听他说话会觉得很轻松,平日积攒的戾气与压力都会随着他灿烂的笑容烟消云散。 赫连靖鸿略带欣赏的面色尽收众人眼底。普通随侍若敢不经允许插嘴凉城事务,恐怕此刻早已头颅高悬。城主惜才,平时再怎么冷酷,遇到优秀的人总要宽待三分。 一旁的凌一寒笑意深藏,含而不露:“恭喜城主又得贤才。” 这算什么贤才?蓝沐冉暴汗,多简单的问题啊,稍微动点花花肠子就可以想得出来。要知道,诬陷啦诽谤啦什么的,在现世已经常见到近乎日常生活,比这更阴险的招数屡见不鲜。 “苏尽,你先安排他去忆月楼,我还有事要与二城主商谈。” “属下明白。”苏尽抱拳,拽着蓝沐冉出了紫阳厅。 “剩下的事你暂时还不能听,我先带你去住处看看。” 蓝沐冉点点头,离离开时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紫阳厅,孤傲的身影挺拔正直,举手投足间气吞山河的王者之风显露无遗。 以后就要跟这个男人混日子了,阿弥豆腐,祈祷上天女人身份千万不要暴露,否则影响生命值上限啊! ―――――― 忆月楼很大,有些像老北京四合院,只是楼层高了一些而已。红墙绿瓦,青石长阶,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宽阔空地上有溪水淙淙流过,甚至还有座别致的小拱桥横跨其上。 “正房二楼是城主居所,你的房间在左侧耳房,除了每日陪行外,还要记得端茶倒水清洗打扫。忆月楼不得有女子进入,所以这些琐事都归由随侍打理,有事的话你可以去外面找管家,只要不带进女子便可。” 端茶倒水这些小厮婢女的工作也要做啊?蓝沐冉哭丧着脸,极度不愿:“这哪是随侍,分明就是万用保姆。” 苏尽不屑地瞥了一眼:“能进忆月楼是你的荣幸,这里只有子虚宫内的各位城主和馆主可以进来,你不过是沾光而已。” 一个破四合院罢了,至于这么严肃么?什么江湖武林的,都是一些故弄玄虚的骗子,坐在这楼里就能决胜天下,手掌乾坤?打死也不信。 “需要的备品都已在房内,你自己收拾收拾,不出意外的话晚些时间城主会召见。”苏尽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一番,又补了一句话:“喂,留胡子吧,要不然跟女人没什么两样。” “你个秃下巴,管好自己得了!” 房门砰地关上,留下风华正茂的苏馆主一脸惨然。 房间很大,还是里外套间的,外面卧室里面密室。卧室好理解,密室这个也是苏尽事先解释过的,据说是供子虚宫的子弟们习武练功的地方,不过经蓝沐冉一阵折磨后终于添置了一些东西,让毫无用处的练功密室变成了十分实用的空间。 一只大木桶,一件屏风,一个衣架。 没错,这里以后就是蓝沐冉专属洗漱间。 蓝沐冉以家乡习俗为借口躲开了共用浴堂,总不能为了隐藏身份一辈子不洗澡吧?没因为身份暴露被杀死,先被自己臭死了。 古代的生活很简单,床,柜,桌,椅,一眼看到头。蓝沐冉试图穿越之时准备了不少东西,但是最后留下的除了一身衣服和那块至关重要的血玉吊坠外,什么都没能跟随而来,如今所有的东西就只是这一屋子的家具,被赫连靖鸿抢走的血玉,还有一身朴素到不能在朴素的白衣而已。 刚收拾利索,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第七章 调戏与反调戏 一身萧索的气息夹带着冷风,明明是深秋却仿若寒冬。 蓝沐冉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任何与赫连靖鸿搭边的东西都会被寒冷覆盖呢?明明他笑起来很温暖。 “看什么?”赫连靖鸿不喜欢有人盯着自己看,尤其是这种直勾勾的目光。 “没什么啊,仔细看看好记住你长什么样,不然走路上遇到了不认识多丢人。” “满口胡言。”别说这凉城,整个中州见过他赫连靖鸿并且活下来的人中,何曾有人能忘记这张面孔? 赫连靖鸿对这个新随侍很有兴趣,不只是他神秘的来历,奇怪的谈吐,更多的在于他许多无心之语中所透露出的特异思想。上午在谈论事务的时候就曾注意到,这个少年在众人谈到关键问题时会加倍地聚精会神,并且偶尔的三言两语都直指问题核心,其敏锐与周详都让再做的人出乎意料。也许他会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想,成为这子虚宫中又一位江湖风云人物也说不定。 对了,还有他的笑,与自己截然相反,有些孩子气却毫无虚假的笑容。感觉很舒服。 “喝茶。”毕竟身为下属,敬茶这点小事还伤不到蓝沐冉的自尊,只是这泡茶技术可能会很伤。 杯中的茶水凉而粗糙,赫连靖鸿皱了皱眉:“这几日你先跟小雪学一学礼仪礼节,人前人后别总像野人一般不知规矩。” 用不用这么挑剔啊,比原来公司里那个娘娘腔副总还难伺候,再说就这气质这仪表,哪里像野人了?! 蓝沐冉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左脸一个斗大的忽字,右脸是霸气的略字。 “算了,慢慢来吧。”赫连靖鸿接过茶,轻啜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浓郁得化不开。 蓝沐冉半坐在桌子上,肆无忌惮地吸收着眼前的美好景色――无论男女,只要长得符合胃口便都是风景线。 “白天多在宫里走动熟悉下人和路,有什么不懂的问苏尽,你们年龄相仿,应该更谈得的来些。”城主大人自顾饮茶,目光却锁着窗外高悬的冷月。 “城主您在跟谁说话?我吗?” 觉察到不满的语气,赫连靖鸿终于转过头:“不然你以为是谁?” “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眼睛,这是基本礼仪。城主身份这么尊贵,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吧?” 赫连靖鸿冷哼。礼仪?常识?欠缺这些东西的不知道是谁。 “凉城自有凉城的规矩,譬如,城主之命,不得违抗。”说话间,赫连靖鸿的目光已经完全投映在了蓝沐冉脸上。 蓝沐冉倒吸口气。 棱角分明的脸,霸道微冷的眼神,如深渊一般充满了诱惑,总觉得要陷进去无法自拔。 “我说,你还是别看着我了……”蓝沐冉哭丧着脸。 “莫名其妙。” 赫连靖鸿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的少年,梳洗清净后,与昨日初见又有不同感觉。 白皙的皮肤,纤弱的身体,目光清澈直率又隐含着缕缕玩世不恭的味道,清爽的短发看上去怪异却并不难看。只不过,这样的脸孔看上去既像清秀俊美的少年,也很像女人,若不是开口粗鲁而直爽,大概多数人都会对他的性别抱有怀疑。 温热的手指触在蓝沐冉下颌,力量不大却难以抗拒,蓝沐冉下意识扭开头――两个男人不该有这种暧昧的动作,干嘛,同性恋吗?我对同志可没什么兴趣。 “你这张脸太过女气,平时跟苏尽学学功夫吧,没一点男人样。”赫连靖鸿不动声色,收回手继续喝茶。 刚才下意识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样算是调戏吧?啊,喂!蓝沐冉心里狂吼着,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调戏人,而是被人调戏,还是以男人的身份!这种事―― “礼尚往来,这也是常识哦!” 赫连靖鸿愕然。 脸颊上细滑的感觉尚未完全褪去,那一闪而过清凉柔软的触感如此突然,毫无防备之下竟然被个毫无功夫的随侍给偷袭成功,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随侍还屈伸着手指一脸纯良无邪地笑着。 一统江湖的道路上如鬼神般威不可侵的凉城城主,一个不小心,被有那么一些小帅的年轻部下,调戏了! 赫连靖鸿心里说不出的古怪,想发火又发不起来。不知为什么,对这个洒脱张扬的部下总是没办法真的动气,看到他鬼精鬼灵的样子什么气也都被吹散了。 “你皮肤保养的还真够好,根本不像二十七岁的大叔,难道是有什么灵丹妙药养颜神方?”蓝沐冉摸了摸自己干燥的皮肤,一脸艳羡。 “大叔?”虽然算不得青年才俊,大叔这称呼也未免过于沧桑了,赫连靖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改如何应对这个称呼。 “不要自卑,对于比我年长的男人我都是这么称呼的,城主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算变成大叔也会是个美大叔。” “乱七八糟,一派胡言。”赫连靖鸿摇摇头,不再讨论这些听不懂的话题:“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脑子里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果然被问到来历了。之前蓝沐冉就有想过要如何给自己编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总不能说自己是一道闪电劈下来的吧?于是经过呕心沥血的编造后有了如下发言―― “那边不是有个海嘛,是吧。很大很大,是吧。我就是从海那边过来的,然后到了这边呢就跟人群走丢了,是吧。走着走着我就进了祠堂,再然后就遇到城主大人您了,就是这样。” “是吗?我一直认为你是个男宠。” 男宠。男宠男宠。 “你全身上下哪只眼睛看我像男宠了!!” 如果怒发冲冠真的能发生,现在的蓝沐冉早已短发竖立。说是男人可以忍,谁让自己长的本来就跑偏了呢,可是说自己男宠纯属扯淡!谁见过这么有气质有学问有涵养的暴脾气男宠?! 蓝沐冉气哼哼的像只斗鸡,竭尽所能甩出连环白眼。 “纤细瘦弱,关注姿容,油嘴滑舌却又手脚笨拙,只这两只眼睛看你便像男宠。” 噗通。蓝沐冉无力地俯在桌子上。 “不就是叫你一声大叔么,干嘛斤斤计较,堂堂城主居然欺负小小的替补随侍!” “这若算是欺负,以后还有你好受的。” 赫连靖鸿出门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蓝沐冉一眼。 “幸好你不是女人,不然我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第八章 营养早餐 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蓝沐冉没这么早起床过。 天还未亮,东方的一抹鱼肚白也是在磨磨蹭蹭穿戴妥当后才出现的,虽然昨夜睡得比较早却仍然困得睁不开眼。昨天苏尽千叮咛万嘱咐,要求蓝沐冉在卯时四刻前送早茶到赫连靖鸿房内,而且还卑鄙地一大早就派人来不停地催。 早茶早茶,早饭就说早饭呗,说这么含蓄干什么,又不会嫌你们能吃。蓝沐冉睡眼惺忪地站在备食间,看着种类齐全的各式食材,不禁发愁。 “喂,城主平时早茶吃些什么?” 负责来监督蓝沐冉的小厮躬身答道:“一般都是天水罗雀茶,配以锦酥玉蓉糕,栗黄酥酪,百果金糍饼……” “停停停!不用说了,说了也白说。” 蓝沐冉咧着嘴直挠头,这些什么酥啊酪啊饼啊的,听都没听过,怎么做?一个早餐而已,干嘛要这么麻烦,这要起多大的早才能备全所有东西? “以前谁负责城主的饮食?难道是累死了才要我来的吗?” “公子说笑了,各位城主馆主的饮食一向都是由随侍负责,只是城主随侍较少,自上任随侍离开后已有一年时间没有人在身边侍奉,之前的食膳也都是厨娘做好后送进来的。” “真够矫情的。(.)”蓝沐冉扫了一眼食台,袖子一撸,埋首扎进浩瀚的食材之海。 面粉,鸡蛋,老面,蔗糖,牛油,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新来的随侍挥汗如雨,新奇的烹调方法前所未见。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面团塞进临时做的“烤箱”后,蓝沐冉又熟练地挑选了几样新鲜的蔬菜,没什么刀工也没什么花样,简简单单过水一煮,淋上蓝氏特制沙拉酱,一盘蔬菜沙拉完美登台。 面包有了,蔬菜沙拉有了,煎蛋马上做好。还有……哦,香肠。 “那个,有没有香肠什么的?” 小厮一愣,反应过来后猫进柜子里一阵翻腾,最后拿出两条长满了黑绿色霉菌的东西:“腊肠,行吗?” “算、算了,这东西吃下去搞不好我会被指控一级谋杀。”蓝沐冉一哆嗦,放弃了吃现成的想法。 煎肉吧,虽然有些油腻但总比那两条恐怖的腊肠要好。 卯时四刻前,作为替补随侍的第一餐终于完工。 一旁的小厮已经没有了任何评价,看着一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早茶满眼的崇拜:“蓝公子,您是皇宫里来的御厨吗?这些东西我们下人从来没见过。(.好看的小说)” “长见识了吧?这叫营养早餐,虽然做的匆忙些面子上不太好看。等哪天闲下来了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大餐尝尝。” 第一次被人夸厨艺好,真神奇。 蓝沐冉偷笑着单手端起托盘,另一手拿着茶杯,一步三晃朝赫连靖鸿房间走去。不想晃不行,脚站麻了…… ―――――― 今天的早餐还不知道能不能吃,野人能做些什么出来,清蒸树叶?凉拌生肉?赫连靖鸿被自己的冷笑话给吓到了。 “开门开门,烫死了!”带着哀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赫连靖鸿打开门,瘦小的身影直接弯着腰从胳膊下面钻了过去,餐盘被粗鲁地放在桌子上。 “还好赶上了,迟到的话肯定又被苏尽说教。”蓝沐冉揪着耳朵直嘟囔。 “敲门不会?” “两只手都端着东西呢,没直接上脚踹就不错了。” “说话声音不能放小?” “怕你在睡觉听不见嘛。” “待人接物要轻缓。” “哎呀都要被茶杯烫死了,哪还有心思缓不缓的。” 赫连靖鸿深深吸气。看来短时间内还不能带他出去见人,否则凉城将脸面全无。 “吃饭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盘子里奇形怪状的食物让赫连靖鸿想起了自己的猜测,幸好不是清蒸树叶什么的,不过也不代表吃了就没事。 “这都是什么?秘传毒药?” 蓝沐冉鼻子差点气歪,这可是姑奶奶耗了一早晨的劳动成果啊,一般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爱吃不吃,”蓝沐冉转身坐在凳子上,自己先夹了块黄瓜放在嘴里,“营养早餐,提神补脑,精神一上午,比什么乱七八糟的糕点好多了。” 想当年老妈工作繁忙,从小学四年级到高中毕业可都是自己在做饭,无论煎炒烹炸烧烤蒸炖,样样都有蓝氏招牌菜,这小小的营养早餐又算得了什么? “就当是品尝异族特色好了。”赫连靖鸿从蓝沐冉手中接过筷子,半信半疑地夹了块煎蛋放入口中。 蓝沐冉一脸期待:“怎么样,好不好吃?” “咸的。”赫连靖鸿皱了皱眉。 “是啊,我放盐了。不喜欢的话可以改成糖。” “以后放糖好了,我习惯甜口。” “大男人居然喜欢甜――”说到一半蓝沐冉突然顿住,继而兴奋地拉住某人的衣袖:“我就说了很好吃吧!我妈都说吃惯了我做的菜后看别人做菜就没胃口呢。” 这表情简直跟新嫁少妇一个样。其实蓝妈妈还说过,自己的宝贝女人撒起娇来跟伸着舌头讨贱的小狗一模一样。 “感谢上苍吧,你可是第一个吃到我做饭的男人。”蓝沐冉鼻子翘得老高。 “第一个男人?你还真像男宠。” 蓝沐冉差点昏过去,明明是很温馨的一句话,怎么到了赫连靖鸿口中就这么悲催呢?凭什么就认定了自己是男宠,莫名其妙的想法也要有些根据吧! 扒在赫连靖鸿身上的蓝沐冉一脸虔诚:“城主大人,你讨厌什么东西都告诉我吧,以后我会注意一些。” “酸的,花,动物,浓茶,萝卜,说谎。” “好的,属下记住了。明天早茶吃酸萝卜就浓茶,为了给城主大人的房间增添一些情趣,我会插上一束鲜花,再养两只小猫小狗在房里,你说好不好?” 看蓝沐冉一脸纯洁无邪人畜无害的阳光表情,赫连靖鸿忍俊不禁。从没有人敢如此挑衅凉城城主,意外捡来的小随侍似乎不懂得什么叫拘礼,更不懂得什么叫畏惧,自己身边似乎还没有过这样直率而透彻的人,透彻得令人不忍毁坏。 第九章 没礼貌的随侍 自打正式成为替补随侍起,蓝沐冉就过上了月嫂一般的生活,每天为做饭洗衣打扫清洁忙得团团转,早上更是要起个大早苦心制作各式早点,陪在赫连靖鸿身边直到中午。 “城主,有大渊使者自称皇子心腹求见。” 凌一寒稳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看来这顿早茶是吃不成了。”赫连靖鸿放下筷子,摘下挂在床头的长剑:“你也跟我去吧,记住不要乱说话,一旁看着便是。” “保证装哑巴到底。” 前往紫阳厅的路上,二城主凌一寒不得不放慢脚步,一旦走快某个新来的替补随侍就会抱怨。 蓝沐冉跟在赫连靖鸿身边已有几日,作为照顾城主起居的下人来看,可以说是完全不合格――经他洗过的衣服无不千疮百孔,打扫房间不是摔坏东西就是摔坏自己,泡的茶忽浓忽淡忽凉忽热,也只有做的饭城主还算满意。 当然,这只不过是锻炼他耐性和忠心的小任务而已,作为凉城城主的随侍,他有更重要的存在价值。之前在紫阳厅寥寥数语便可断定,这个少年有心机,有胆识,欠缺的不过是对中州的了解和卷入江湖恩怨中的觉悟,这次城主所选之人虽说特别,却最具潜力。 紫阳厅里早有两人坐着等候,见三人进入赶忙起身。 “在下薛子义,见过赫连城主。” 赫连靖鸿并未回礼,优雅地坐在上位上,气派十足,蓝沐冉则与凌一寒分立一旁,低头摆弄着饰带。 来访的二人显然是主仆关系,年轻一些的约莫三十出头,浓眉大眼,一脸福相;他身后站着的中年人一看便是保镖级人物,身板挺直,腰戴佩刀,锋利的目光不时在几人脸上划过。 “素闻赫连城主有惊世之才,霸主之相,今日一见果不虚传。子义奉皇子之命特来拜访,另有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薛子义一挥手,身后的中年人从袖内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朱红漆面,描金镂边,一眼看去便可知价值不菲。 “这流天雪华膏乃是极北之地的沼民进贡之物,护心养脉乃有奇效。赫连城主苦心于武林琐事,皇子特命在下将此神药奉上,望城主保重贵体,护我大渊安宁。” 这薛子义看似温文尔雅,实际话中处处锋芒毕露。大渊与凉城名义上同属大渊管辖,而事实上却是各自为政,赫连家是百年前大渊皇族分支,如今虽改姓赫连却仍保留着皇族南氏的血脉,辈分上赫连靖鸿甚至与花甲之年的渊皇平起平坐。赐药之举一来是向凉城示好,二来也是在强硬宣布,你凉城乃我大渊从属,需听我之令为我服务。[] 哪个没智商的皇子,这种小把戏岂不是在自找没趣?蓝沐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继续玩弄自己的饰带。 “我凉城一向与大渊互通往来,兄弟相称,维护边境秩序乃是分内之职,何必多礼。”凌一寒笑吟吟地谢绝。 薛子义并不坚持,反身解下自己所配之剑,双手呈上:“殿下曾于某豪侠处得此名剑,虽喜爱有加,却深知行走江湖身负绝技的赫连城主更适合佩戴此剑,故忍痛割爱――” “薛大人。”凌一寒不待薛子义说完便硬生生打断:“凉城所用兵器皆出于城内铸池,如此好剑在凉城岂不委屈?凌一寒代城主谢过,这剑,烦请收回。” 接连两次被拒,薛子义依旧面色如常:“好剑当为英雄而出,识时务者乃为俊杰。如今大渊看似强盛实则内忧外患,殿下爱民如子,常对在下诉其求贤若渴以定国安邦之心愿,如赫连城主这般叱咤风云的人物,何不在此乱世中一跃而起,化为人龙?” 搞了半天原来是请求联盟的。渊皇年岁已高,三位大权在握的皇子间的太子之争越演越烈,不知道是这三位中的哪一位竟然异想天开盯上了凉城势力。蓝沐冉为这个不明智的皇子一声哀叹,偷偷向赫连靖鸿看去,果然他面上已经浮上冷笑,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看我干嘛?蓝沐冉做着口型。 “现在许你说话。” “哎?”蓝沐冉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城主大人这是踢皮球呢,自己懒得跟蠢蛋解释于是派自己的替补随侍出马。难得的发言权啊,要知道只听不说会憋死人的,蓝沐冉自然不会放过显示口才的机会。 “薛大人的主子真是‘爱民如子’啊,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权力之争都伴随着杀伐与阴谋,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如此‘爱民如子’,我等草莽实难理解。” 好句“一将功成万骨枯”。赫连靖鸿嘉许地点点头,虽然平时没心没肺四处惹祸,关键时刻这个蓝沐冉倒没让自己失望。 薛子义没想到一个随侍竟然敢出言顶撞,不由的脸色一沉:“子义乃是受殿下所托前来拜访,不知凉城的礼仪是如何教导的,竟轮到一个下人来胡言乱语。” “下人又如何?”赫连靖鸿突然冷冷开口。 凌人的气势自年轻的城主身上席卷而来,薛子义全身僵硬,下意识地躬身抱拳,身边习武多年的护卫竟也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这就是一手掌握着偌大江湖的人中之龙吗?本以为只是个躲在前任城主光辉之下金玉其外的年轻人而已…… “只这一个下人便足以顶上大渊的兵马大将军。回去告诉八皇子,大渊之事我无心参与,但若再敢犯我凉城,赫连靖鸿绝不手软。” “八皇子”三个字一出,薛子义已是面无血色:“我并未说是八皇子殿下……” “如今足以竞争太子之位的只有三位皇子,三皇子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士,与凉城有怨在身;四皇子心高气傲,决不会做出联盟之事;六皇子,更不可能。也只有一心拥立四皇子却资质平庸的八皇子才会想出如此可笑的戏码。” 薛子义闭上双眼,深深叹息。 “子义明白了。叨扰了赫连城主,还望见谅。另外,凉城卧虎藏龙,连随侍都是深藏不露。在下斗胆多说一句――”薛子义压低声音,目光晦涩:“小心三皇子。” “送客。” 表扬归表扬,主子的命令还得遵守。虽然没有刚才那么讨厌这个叫薛子义的说客了,但既然赫连靖鸿已经下令送客,自己不好驳了面子。 蓝沐冉笑容灿烂,标准的礼仪小姐式送客礼:“薛大人,请。” 第十章 调教VS调戏 如果这就是江湖,未免太简单了。[] 蓝沐冉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刚才的表现合不合城主大人的心思。 “说的到不至于离谱。”赫连靖鸿走到座下,伸手拉起蓝沐冉一直玩弄的饰带:“正经起来倒还有个样子,平时就不能保持吗?” “老是板着脸多累啊,看你,都有白头发了。”蓝沐冉突然踮起脚,想要去揪下帅脸上让人心疼的那根白发。赫连靖鸿不留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攥住了举到耳边的手掌。 “干什么?” 手掌上强大的握力疼的蓝沐冉直咧嘴:“疼!放手放手!” 忘记他不会武功了。赫连靖鸿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帮你拔掉白头发而已,干嘛这么紧张,我还能咬你不成?” “别靠太近,不习惯。” 用不着这么矫情吧,行走江湖的大侠不应该是粗犷豪放,不拘小节的吗?怎么到了这里什么事都要小心,就连拔根头发都有可能搭上小命呢? 蓝沐冉蹭到凌一寒身边,瘪起嘴巴:“二城主,他一直都这幅德行?亏你们没造反。脾气臭的要死,冷冰冰的跟雪山一样,真白瞎那张脸了。” 凌一寒偷偷瞄了赫连靖鸿一眼,后者假装没听见,优雅地转过身。 “三天内把他给我训练成一个合格的随侍,规矩礼俗一样不能少。”赫连靖鸿瞥了一眼凌一寒,转身又直指蓝沐冉:“还有你,再敢没大没小逾礼妄为,别怪我把你送进勾栏当一辈子男宠。” 忽而高贵优雅宛如谪仙,忽而粗暴冷漠仿佛土匪,这变化未免太快了些。蓝沐冉的脑子有些跟不上,直到赫连靖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才懵懂地反应过来。 “……你才男宠!你全家都男宠啊!” ―――――― 在凉城,赫连靖鸿的话就是圣旨,说要训练三天就必定得满三十六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 蓝沐冉苦,每天起早贪黑,要学写字要学礼节还要恶补历史政治,比高考都艰难; 凌一寒更苦,城内事务一样不能落,还要抽出时间教育大脑一片空白的某野人,口干舌燥不说还经常被恶意调戏,不是语言上占便宜就是成了沙包靠垫。 “城主,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特别年轻。” “好事。” “因为我的心已经苍老了。”凌一寒一脸傻笑。 任谁也不能小看蓝沐冉的破坏力,这货可是从小跟野小子们混出来的,打架骂人攀房上树无一不精,折磨起人来更是男女混合出击,撒娇打横软硬兼施,管你是男是女老幼病残通吃不挑。曾经有被暴揍的男生流着泪对老师说,见到蓝沐冉后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而老师也是一脸苦逼地回答道:错了,这特么根本就是巾帼压死须眉。 不管怎么说,三天后蓝沐冉算是有模有样地站在了赫连靖鸿身前,而凌一寒则是回光返照般颓废地瘫坐在角落。 “报告城主大人,特训结束。”蓝沐冉神清气爽。 “嗯。” 赫连靖鸿头也不抬,埋首在一打信件之中。 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受了整整三天的苦难之后,蓝沐冉正处在半颠半狂的状态。 “我说――城――主――大――人――” “说。” 说什么?本来是打算听他说的,结果冰雕似的城主大人一字一句,连个感叹号都不舍得多给,这三天的苦白吃了。 蓝沐冉眯着眼睛盯了赫连靖鸿半天,连凌一寒都觉得有些不忍心了,刚想要开口劝蓝沐冉先回去,谁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随侍突然发难,一把抢过了城主手中的信。 “找死啊你!”凌一寒吓得跳了起来,老虎口中拔牙,活得腻了? 赫连靖鸿猝不及防间被抢了信件,抬起头时眸子里满是冰冷的怒火。 “城主息怒!” “息什么怒,我还没怒呢他怒什么?!”蓝沐冉推开挡在身前的凌一寒,两只眼睛瞪得斗大:“姓赫的,我都忍了三天了你还想怎么样?就算你是什么狗屁霸主也该懂得尊重人吧?我又不是你的奴隶,少跟我摆脸色,你我之间不过是赌约关系而已!” “什么赌约不赌约的,少说两句你能憋死吗?”凌一寒拼命地给蓝沐冉使眼色。 有人眼珠子都快甩出来了,蓝沐冉自然看得到,但受气不是蓝家人性格。就算是江湖霸主又如何,姑奶奶就是不买账,有能耐一剑戳死我。 赫连靖鸿屈起食指抵在鼻尖,满是困惑地打量了许久,刚才暴涨的怒气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去。眼前的人越看越像小动物,着实让人有种欺负的欲望。 “你……” 又皱眉,没事皱什么皱,不知道自己一皱眉就特好看吗?蓝沐冉生气归生气,看到美好的事物依旧不争气地在心底哀叹:孽畜,居然生了这么一张勾搭姑奶奶眼球的俊脸。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赫连靖鸿脸色古怪。 头发?凌一寒纳闷地转过身,特地探头看了看蓝沐冉的头发,随即一声闷笑。 蓝沐冉脑后,一只又细又短的辫子诡异地翘着,比猪尾巴还难看。 “笑什么笑,少见多怪。”蓝沐冉也意识到自己的“猪尾巴”暴露了,厚似城墙的脸不由得一红,伸手捂住了可怜的小辫子:“还不是你们说要留长发,披散着怪难受的,只好扎起来了。” “一天天哪来那么多怪想法,有这些心思不如安心做事。” “要你管……哎哎哎,我说你倒是会转移话题啊,刚才的事还没完呢!”蓝沐冉脸一扬,咄咄逼人的气势好像自己是个催债的一样。 赫连靖鸿不笑亦不怒,淡淡地从蓝沐冉手中抽出信纸,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扬:“我正想这件事要交给谁去做,既然你这么热心,就交给你了。” “啊?”蓝沐冉不解地眨眼,“什么东西就交给我了?” “自然是任务。” “我的任务不就是跟在你身边吗,还有什么任务?” 真不知道这孩子是痴还是傻。凌一寒叹了口气,城主亲自交托任务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如此提携竟然还有微词,恐怕穷自己一生之力也训练不出这野人了。 “明日,随向馆主去趟清潭城。还有,”赫连靖鸿顿了顿,俊朗的面孔上似笑非笑:“藏好你的‘尾巴’,很丢人。” 第十一章 祸从口出 “……” 大渊国帝都清潭城,阔气的桑夷郡王别府内。 一女四男加上一伪男,六个人大眼瞪小眼。 被派遣跟随檀阁馆馆主向楚天前往大渊的蓝沐冉,好不容易到了繁华的都城,却连逛街的机会都没有,向楚天一入清潭城便径直往桑夷王府赶去。 桑夷王是渊皇的兄弟,为人和善可亲,是属于亲凉城一派势力,与同样喜好下棋的向楚天更是忘年交。 这次到桑夷王府是为了查明一些事情,说是为了公事,不过蓝沐冉一眼就看出向馆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冲着郡主南芷儿去的,要不是桑夷王非拖着他进内室下棋,估计还得围在郡主身边转悠。 领导下棋去了,所以,作为部下的蓝沐冉不得不在外堂等候。也正因此,几个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货色进屋时,蓝沐冉是第一个看见的。 “呦,芷儿,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俊俏个男宠?”一身华丽绣袍的年轻人见到蓝沐冉,不由得惊叹。 虽然头发很短,看起来还有些怪异,但是眉清目秀,蜂腰削背,一身白衣胜雪,怎么看蓝沐冉都是个标准的妖孽小受男。 南芷儿在后面撵着几个人往花园走,听到有人问起蓝沐冉随口答道:“不是什么男宠,是凉城的下人而已。向馆主带来的。” 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勾起了几个年轻人的兴趣。 “哦?凉城那一脉卑贱的庶民,还能有如此美貌的下人,真是暴殄天物。” 见几个人往自己身边凑来,一种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古代的很多纨绔子弟都对同性恋很感兴趣,不少人沉溺男色,豢养男宠,这几个人模狗样的变态该不会看上自己了吧? 蓝沐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其中一个男人捏住了下巴:“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本王还没沦落到连凉城狗食都要尝一口的地步。” 本王?又是哪家养的混账王爷?帝都就是帝都,喵的见个人不是王爷就是大人,还竟是鼻孔长在天灵盖上的官二代富二代。 “别闹了磊哥哥,向馆主还在里面呢!”南芷儿上来拉住那男人。 “怕什么,就算是赫连家的人亲自来了又能怎样?混杂了庶民肮脏的血统还妄想自己是什么贵人?” 贵人,庶民,真是恶心的等级制度。漫长的封建制度养出了一群米虫,更演化出了无数自以为是的可怜生物。且不说外表能力,单是气度一项,这几个人中就没有能与赫连靖鸿相提并论的,连当垫脚石都不配。 “你看什么?说你的主子不开心了?”其中一个人趾高气扬地走到蓝沐冉面前,嫌恶地用锦扇抵住蓝沐冉的心口:“贱民一群,皇族分支又怎样?男奴女娼,天生的贱骨。就算是赫连家的男人女人,脱了衣服也不过官妓的货色!”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婶不可忍! 闭眼。深呼吸。 “官妓怎样?官妓也是碳水化合物组成的。几位公子哥别跟我说你们没娘没奶奶从你爹爹屁股后面挤出来的,看不起女人有能耐你生个孽畜看看,你以为是特么幻想女尊耽美什么的可以男人产崽?除了自以为是自高自大外你们还能有点什么出息?凉城的人再小再平凡也比你们这几个长相辱国堪比凶杀案现场的废柴强,玩物丧志不思进取突破了道德底线沦丧于人性边缘,跟凉城的人比你们连个渣都不如。贱民贱民的,贱民都是你祖宗啊!” 几个男子目瞪口呆。 蓝沐冉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管这几个家伙是谁家的王爷公子,听他们说话太特喵的不爽了,不骂几句不是蓝沐冉性格。至于后果……鬼才知道。反正自己是凉城的人,有什么事自然有向楚天向馆主兜着。 一旁的几人可没蓝沐冉这么悠闲,一个个震惊过后满脸的绛紫色。对于他们,重话、狠话也只有一国之君才敢说,一个贱民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世所罕见,可恨之极。 寂静持续了很久,人模狗样的某位小王爷首先反应过来,气极之下直接飞出一脚奔蓝沐冉而去。 可惜这些养尊处优的年轻王爷低估了蓝沐冉的实力,尽管不会这个世界的功夫,但当年的蓝氏小女王,那也是一路跟人打架抓脸薅头发摸爬滚打过来的,无论反应能力或者应付能力都稍微高于正常人那么一咪咪。 于是,众人倒吸口气,看到了以下惨烈镜头―― 人模狗样的王爷一脚飞出却没能收回来,被看似矮小的白衣随侍一个帅气的接腿摔直接丢了出去。 蓝沐冉并不知道这几个人身份,而人们又常说不知者无罪。 不过,常言是常言,这几个被爆粗口骂个狗血淋头,又被摔出去四脚朝天难看至极的王爷,正是当今的皇子。 总之,蓝沐冉,闯祸了。 被横摔了出去的十二皇子当场下令要处决蓝沐冉,闻讯出来的向楚天也骇然,在凉城得瑟得瑟也就罢了,这野人不知死活居然敢对大渊皇子动手,就算自己卖了老脸也顶不过这罪名啊! 事情出在桑夷王府,搞不好桑夷王就成了大渊与凉城开战的罪人。南芷儿好说歹说哭天抹泪又是求其他皇子帮忙,这才免了蓝沐冉的死罪,关入宫外的私牢。 十二皇子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果不尽快想办法,恐怕蓝沐冉会必死更痛苦。 如今能就蓝沐冉的,只有两个人。 第一个人,是凉城那边的城主大人,向楚天已经急速修书去搬援兵。 另一个,就是六皇子南烈。 南烈是当今渊皇最喜爱的皇子之一,和三皇子、四皇子同为太子的候选人。尽管与十二皇子等几位平日游手好闲的皇子不和,但上有渊皇偏袒,下有重臣拥护,六皇子一句话,放人实在简单不过。 而今担心的,就是六皇子南烈肯不肯救人了。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如果因为自己让凉城和大渊再添过节,父王一定会气死的。 第十二章 来自高层的救援 清潭城,临景宫。[.超多好看小说] 午膳过后难得清闲,大渊六皇子南烈静下心,拿起兵书继续研读。 “殿下,桑夷郡主求见。” 南芷儿?南烈皱了皱眉。一天天跟着十二皇子他们玩玩闹闹,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进来吧。稀客。” 听出话音里的戏谑,南芷儿松了半口气。只要南烈心情不错,一般没有求不来的事,何况自己也难得开口有事相求。 轻轻推开门,一反平素活蹦乱跳的表现,标准的淑女大礼让南烈楞了半天。 “桑夷郡主芷儿,见过六皇子。” “你还是叫我烈哥哥吧,这么听着折寿。”南烈温和地笑了笑,“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难得舍弃了那几个玩伴来找我,还这么标准的大礼,定是又惹了什么祸要我出头。” 瞬间被看穿的南芷儿满面通红。 “烈哥哥你能不能不别这么聪明?父王总说我能及你万分之一就烧高香了。” “说吧,什么事,没事我要看书了。” 南芷儿乖巧地倒了杯茶递到南烈手上:“也没什么大事。今天凉城的向馆主来与父王下棋,正巧我和十二哥哥他们要到花园去捉蝴蝶,路上遇到了向馆主的一个下人,中间出了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的误会,那个下人不小心打了十二哥哥――” 南烈越听越有兴致,听到十二皇子被打的时候,干脆笑了出来。[] “什么人这么大胆,连皇子都敢打?还说不是大事,这可是死罪。二十二位皇子中当属十二最为暴躁,别说一个下人,就算是皇亲国戚打了他,怕是也要遭大罪的。” “干嘛这么高兴,十二哥哥肯定没少得罪你。”南芷儿嘟嘟囔囔,又怕误了正事,不停地催着南烈:“不管怎么说这人是凉城的,更何况他是凉城城主的随侍,死了伤了不好交代。烈哥哥你也不希望我闯祸吧?” 听到凉城城主四个字,南烈满面的笑容顿时弥散。 “赫连靖鸿的随侍?” “是啊,向馆主说他是凉城城主的新随侍,叫什么蓝沐冉,刚刚开始熟悉事务。如果只是个普通人我也就不着急了。烈哥哥,你就帮我这次吧,人在私牢,只有你能救他了。” “只怕救了他,有人要不高兴呢。到时候恐怕救也等于白救。”南烈轻叹。 粗线条的人永远听不懂这种乱七八糟的隐含意义,热锅蚂蚁南芷儿也不想去考虑其他的,眼下只要能救出人,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凉城与大渊不和的因素之一就够了。 看着南芷儿坚持的眼神,南烈只好点点头。而这位一向温润如玉的六皇子心里,也隐隐期待着能见见这个胆大妄为的下人,看看这个城主随侍究竟有何异处,竟连大渊的皇子都不放在眼中。 六皇子南烈带着南芷儿进入大牢的时候,看到的是在美美睡觉的“胆大妄为的下人”。 “你,起来起来!也不看看谁来了还睡!” 困顿的蓝沐冉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表情迷离得像只猫:“唔――干什么,刚刚才睡着。” 南烈淡淡笑了笑,命人去掉蓝沐冉手腕上的铁铐。 “凉城城主的属下,果然个个特别。” 蓝沐冉睡得迷糊,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城主……城主……哦,你说赫连靖鸿那家伙啊。” 身为凉城下属居然这么称呼城主,恐怕建城至今是第一位吧?虽心有好奇,但南烈并不追问,躬身扶起蓝沐冉。 “此事原本错在几位皇弟对凉城出言得罪,请蓝公子代为向凉城诸位转达歉意。另外本王已备好酒席及车马,替蓝公子压惊去晦后,会有人送你回凉城。” 蓝沐冉已经睡了有一会儿,手脚都压的发麻,站起来时龇牙咧嘴身形不稳。南烈见状顺手搀了一下,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惊讶。“失礼了。” “啊?没事,脚麻了,一会儿就好。” 被丢进私牢后听着絮絮叨叨的狱卒跟自己抱怨下,蓝沐冉已经知道自己打的是什么人,而能让南芷儿这么毕恭毕敬的人是什么身份也就知道个差不多了。既然人家皇子都这么给面子亲自来放人,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嘛。 “老师说过好孩子不骂人,今天的事我也有错误,一会儿吃顿饱饭,路上再睡一会儿就都过去了。对了,皇子你贵姓……啊不是,您怎么称呼?” “这位是六皇子南烈,封号靖平王,目前负责清潭城禁军营,是最聪明最厉害的皇子!”南芷儿抢过话头,偷偷瞪着眼睛恐吓蓝沐冉闭嘴不要再废话。 “知道啦,我还想早点走呢,真是的。”蓝沐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第一次蹲监狱的感觉还不错。 “多谢六皇子相救,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除了做不了的事其他我都能做。” 南芷儿狠狠一推:“别贫了,让你走就快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是是是,我走~” 看着大步向外走去的蓝沐冉,南烈嘴角一丝莫名的笑意,“这人气脉平常,并无功夫在身,但性格开朗直爽,即使身在牢狱依旧坦荡大方。而且……而且他的身份很特别,不知道赫连靖鸿究竟做和打算。” 特别不特别无所谓,只要别在我手里出问题就好。南芷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沾得满是尘土。 “啊,对了,烈哥哥,这点小事不至于亲自道歉吧,又不是你的错……” 狱所里静了半晌。 “七年前的事让赫连靖鸿对我成见很大,如今的大渊内忧外患不断,我不想再添事端,引得凉城和大渊刀兵相见。”淡淡的笑容依旧保持在南烈脸上,但南芷儿读不出一丝开心的意思。 “芷儿,不要总和十二他们混在一起。有些事情你也该多为你父王考虑考虑。皇家的子女有太多的舍和不舍,你一定要看清,看好。” “啊?哦……”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回去多想想吧。这个人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十二那边我去说。以后小心为上。” “谢谢烈哥哥。” 还未至双十年华的千金怎么也不懂得那些颇为深奥的话,还是以后再想吧。首先呢,解决目前的问题,趁着还没闹出事赶紧把这惹祸精送走。 第十三章 夜吼子虚宫 六皇子准备的“压惊宴”蓝沐冉吃的没什么胃口,一心急着赶回凉城,幸好备的马车很豪华很舒服,睡睡醒醒吃吃喝喝间几天就过去了。[.超多好看小说] 进城后辞了车夫,蓝沐冉又是一身轻松,不过总感觉似乎气氛不对,之前南芷儿应该已经传书给向楚天告知自己的回归时间了,苏尽且不提,怎么连素小雪这个闲不住的主儿也没出现来迎接呢? 天色渐晚,被素小雪无数次埋怨没用的苏馆主此时正懒洋洋地坐在蓝沐冉房间前,老头子一样望着天不停叹气。 “喂,你没事干嘛跑我房间来?找了你一圈累个半死,早知道就直接回来了!” 听到这个欠揍的声音苏尽咬牙切齿却又忍不住放下了悬着的心,化叹息为咆哮。 “还敢说,知不知道因为你这子虚宫都快闹翻了?小雪知道你出了事,不仅向楚天,连带着我一起痛骂一顿。还有,好歹你也叫我一声馆主吧,直呼姓名成何体统――”话还没说完就被蓝沐冉蔑视的眼神堵回到了肚子里,苏尽气的要发疯。 “不说迎接我也就算了,跟八婆似的哪来这么多抱怨。” “你以为我想抱怨?赶紧去跟城主请罪,万一城主生气,直接把你扒皮下油锅也不是不可能的。” “搞没搞错?进大牢的是我被欺负的是我,他跟我生什么气!我想吗?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蓝沐冉大嗓门吼来吼去,吓得苏尽一把伸手盖上那张惹祸的破嘴。 “想死别连累我!清潭城那是什么地方,王孙贵族满地都是,你就不能管管你的破嘴少惹点事?你多少个脑袋敢去打皇子,以为自己是城主呢想干什么干什么?” “是我想惹事啊?明明是那帮变态色狼来调戏我的,换你你忍得了?” “那你调戏回去啊,连城主都敢调戏,还会怕他们?” 蓝沐冉一愣:“奶奶的,这算什么道理,城主是城主,人家长得帅我愿意调戏;那几个人模狗样的皇子一身骚气,送上门来我也不稀得要!” 这小子脸皮究竟有多厚?!一个大男人调戏来调戏去的,真把自己当男宠了? “算了,跟你说不通。事关大渊皇子,城主也不方便出面,既然你福大命大能活着回来,自求多福吧。”苏尽实在没法淡定地继续对话,起身往回走。 蓝沐冉眼珠子转了转,鬼脑袋里又藏了主意:“好好好,我去跟城主请罪就是了。不过呢,现在很累很快困,想要休息。你,出去!” 一个随侍而已,居然跟馆主这么说话!苏尽快要被气炸了,瞪着眼睛手指在蓝沐冉鼻子前比来比去,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你这小子不是城主钦点的人物,我绝对要让你――” “让我怎样?啊?说啊,想让我怎么样?”蓝沐冉咄咄逼人,硬生生把苏尽逼得连退多步:“你以为我愿意当什么该死的钦点人物?要不是你们家那个不讲理的城主抢我东西不还,谁愿意在这里看着你这张丑脸?” 说起口水功夫,再修行上几十年也绝对不是蓝沐冉的对手,苏尽气的狠狠一捶门,转身就走。 苏尽前脚刚离开,后面蓝沐冉立马换上了一脸坏笑。 抱歉啊馆主大人,在逮到狠心的城主之前,只能先拿你出出气了。 赫连靖鸿你个大骗子,还说是什么锻炼的机会,现在姑奶奶出了事你连救都不救,当蓝沐冉三个字等同于任人宰割?嘿,你找不痛快,怪不得我喽! 洗把脸,换套衣服,精神抖擞的蓝沐冉噔噔噔跑到跑到忆月楼的空地中央。 二楼赫连靖鸿的房间并未亮灯,倒是三楼灯火通明。只是这三楼要如何上去? 蓝沐冉曾经想要去三楼看看,但是并未找到楼梯,问赫连靖鸿三楼有什么他也不说,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看到投射在三楼门窗上的孤寂身影。 “你在这里干什么?” 冷冷的声音在身后炸开,蓝沐冉心跳加速,惊悚地转过身,一脸哀怨地看过去。 说话的是个眉目清秀的男人,面庞与赫连靖鸿十分相似,但或许是因为清瘦,他的气息中少了一份霸气,多了一份清淡,只可惜坐在轮椅上。 腿脚不好吗?不过这轮椅真先进啊,居然还带操纵杆的,颇有卡丁车风度。 秀气的男人看了眼蓝沐冉,语气冰冷:“玉门馆胆敢擅入忆月楼者,唯你蓝沐冉一人而已。” “哎?我这么有名了?” 敢调戏城主,不出名才有鬼。 蓝沐挠挠头,转而想到了之前素小雪跟自己说过的话――凉城四馆中的玄竹馆馆主静玉公子,赫连靖鸿的胞弟,七年前因为身中剧导致双腿瘫痪。静玉公子自幼受外公逍遥居士的倾力培养,精通天文地理,阴阳五行,机关医术,是赫连靖鸿最为倚仗的谋士,也是子虚宫专属大夫,不过……也是脾气最差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半自动轮椅上的秀气男人就是玄竹馆馆主静玉公子喽? 完蛋蛋,死定定,被中层领导抓了个现行…… 蓝沐冉神游的短暂时间内,静玉公子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极度不客气地下了命令。 “尽快搬出去,忆月楼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蓝沐冉刚要抗议,静玉公子一句话彻底让蓝沐冉变成了瞠目结舌的小哑巴。 “城主有令,忆月楼不许任何女子进入,违者以死论处,你这是明知故犯。” 这个……该高兴呢,还是该痛哭呢? 难得有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性别,悲剧的是居然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这种要命的规定…… “若你尽快离去,我可以当做不见;被城主发现的话,死罪难免。” 死罪死罪,又是死罪,我特喵的招惹谁了动不动就犯罪?就算你是馆主城主东道主也不带这么随便给人定罪名的啊!蓝沐冉心里有气,本来上不去楼找不到赫连靖鸿就够郁闷的,这又来个莫名其妙给自己定罪的,搞毛啊!索性闹吧,死就死,老这么憋屈倒不如痛痛快快来一刀算了! 决意大闹一场的蓝沐冉嘿嘿一笑,脸上刻满讨人嫌的表情。 “静玉馆主,我可是为了凉城出头而被欺负的,城主大人居然不理不顾,这是赤裸裸的违约!城主找不到,你又要撵我走,我该怎么办呢?” “什么意思?”静玉公子微微沉颌,有些不解。 蓝沐冉也不回答,气沉丹田,双手掌心向内,立于脸侧,吸气―――― “赫连靖鸿你给老子出来!给老子出来!赫连靖鸿!!” 子虚宫,今夜震动。 第十四章 城主,月亮呢? 一向沉着冷静,智慧非凡的静玉公子也沉着不了了。 女扮男装跑入禁地已经够不要命,这样在忆月楼大吵大闹,究竟想干什么?! 蓝沐冉才不会管什么危险不危险,完全不理会一旁沉默不语的静玉公子――不是因为蓝沐冉的举动让他反应不过来了,而是在他反应之前,已经有人静静站在了蓝沐冉身后,毫无声息,却不怒自威。 一身墨色宽袍,发髻随手束起,冰雕似的脸上些许玩味,低眉看着身前那个小矮子吼来吼去。 “在大渊还没闹够?”冷漠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什么感情,隐隐中一丝不可抗拒之力。 再次被吓到的蓝沐冉一个华丽丽转身,然后华丽丽左脚绊右脚,再然后华丽丽向后倒去。 在蓝沐冉身后的静玉额角有黑线飘过。为了自己不被砸到,只好伸出一只手在半空拦截,拉起晕乎乎的蓝沐冉后再把轮椅挪到不会被砸到的位置,手一缩,又端端正正地坐好。 可怜了失去支撑还没站稳的人肉炸弹,停留了一站地后继续向后倒去。 蓝沐冉感觉自己的屁股似乎已经变成了四瓣,骨头硬生生地磕在青石地面上,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都接住了干嘛放手!疼疼疼疼……” 蓝沐冉咬着牙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静玉一眼后,小眼睛瞟向伟大的凉城城主。 “你还记得我是谁啊?” 几天不见还是那么标致,抛去这烂到不行的性格,赫连靖鸿无论长相声线都是蓝沐冉最喜欢的类型,就连这种霸气也是菜单上品,无奈这一切美好偏偏都长到了他身上。 “大闹忆月楼,你胆子不小。” 我想闹吗?我想大半夜不睡觉陪你玩捉迷藏吗?要不是心里憋着火谁愿意舍弃温暖的被窝来跟一座冰山理论? “你好歹也是城主吧?自己的随侍被欺负了连救都不救,何况我们之间还有赌约在呢,害怕我赢了你会丢人想要毁约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种冷血的决定会让你家历代浮啊屠啊的全都变成地下室信不信?怎么当人家老大的,不知道要替小弟们出头吗?居然敢作出无视老子安危这种无耻的事,拜托你想想是哪个强盗不知廉耻把我抢来这里的,现在撒手不管让我自生自灭?姓赫的你太缺乏人道主义精神了!” 蓝沐冉张牙舞爪舞滔滔不绝,虽然不知道这位冷血的城主大人有没有听进去,至少自己心里舒坦了,不爽的感觉了无踪迹。 然后……呃,没话说了。 偷偷抬抬眉毛看向面前那张脸,有些高,看不清表情。 踮了踮脚尖,再看,还是看不清。 再高点…… “需要我低头吗?”赫连靖鸿微微俯身。 “低、低什么啊!谁在看你了?我在看月亮呢!”蓝沐冉噗地红了脸,干脆直接仰头看天。 “哦?”赫连靖鸿抬头望去,“不仅胆子大,编胡话的功夫也是一流。今日清晨起便一直阴天,怎么我就看不到哪里有月亮?” 喵――哩――个――咪――啊――! 蓝沐冉内心暴吼。 该死的混蛋,你把月亮弄哪里去了! 算了,反正气也出了人也丢了,蓝沐冉逐渐进入平静阶段,仰头看向赫连靖鸿。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爱怎么罚怎么罚吧,不过我觉得,如果你惩罚我的话那就是小气抠门娘娘腔的表现。” 一旁的静玉公子低头轻笑,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不过这种直白且刁钻的性格说不定很符合那人的胃口。 “城主,考虑好如何惩罚了?”静玉故意问道。 “明知故问,我想什么你清楚的很。” 静玉和赫连靖鸿可是双胞胎,跟肚里蛔虫没二样。 赫连靖鸿对人一向冷酷,唯独对自己中意的人才格外宽容,而蓝沐冉又是在这些人才中最特别的一个,无论他怎么闹都不见某人生气。 “蓝沐冉,”赫连靖鸿一脸高深莫测――对蓝沐冉来说是高深莫测,因为这货看谁都感觉是高深莫测,“你这替补随侍也该转正了。” 转正?蓝沐冉寒了一个。骂你就要升职,那我以后是不是天天骂天天闹,很快就可以平起平坐了? 见蓝沐冉尚未言语,静玉公子抢先开了口。 “随侍并无不妥,但理应先去玉门馆学习些拳脚功夫。” “我不需要别人保护,功夫于他而言,学之无用。” “不是保护你,是怕被城主你连累。至少在城主你拼命的时候可以趁机逃跑。” “……” 城主赫连靖鸿和馆主静玉公子默默对视,或者说对瞪,一旁的某人完全被忽略了。 这俩人真的是上下级关系吗? “喂――学不学是我的事,你们俩不要乱决定!”被无视的感觉十分不爽,蓝沐冉适时爆发,“再说我有同意当随侍了吗?不要随便安排别人的人生啊!” 冰雕乌龟城主和静玉馆主同时侧头。 “没你的事。” ――没我的事?!??这根本就是我的事吧?! “行了,老老实实听命,”赫连靖鸿负手而立,月光之下如神莅临:“明天开始去玉门馆跟苏尽学功夫,除了三餐外其他随侍工作也可以暂停。这次的事先记账,我会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呦,那我还真是谢谢城主大人您了。”蓝沐冉不服气地一撇嘴,明明没错,补什么过。 赫连靖鸿仿若不见,凉薄的月光掩映下,细长的唇线抿出一丝笑意:“下次别乱改别人名字,我不姓赫。” 静玉公子有些出神。 他,很久没这么轻松地笑过了。 立于动乱江湖的顶点,曾与风雨飘摇中力挽狂澜,却又在最圆满的时候痛失所爱,赫连靖鸿跌宕的前半生造就了他的冷漠和多疑,自七年前开始,他就很少露出笑容。 “静玉,在想什么?”敏锐的赫连靖鸿捕捉到了胞弟脸上的古怪表情,不知道这心思细密的闷葫芦又在暗中算计谁。 “没有。城主可否把他借我一用,我想看看他资质如何。” “有何不可。”赫连靖鸿看中的是蓝沐冉的才智,若说以后归于何处,自然是作为凉城头脑的玄竹馆,早点与馆主静玉磨合一下不是件坏事。 第十五章 爱心便当 玄竹馆处于子虚宫最深的角落里,馆主静玉公子好清静,平日无事不许任何人随便进入,若硬要闯进去的话,入馆时那一大片青翠的竹园便会变得狰狞可怖。曾经有人不信邪非要硬闯,结果被静玉公子的奇门遁甲之术围困整整三日之久,若不是城主亲自出面解围,怕是几年后徒留一堆白骨。 蓝沐摸着静静的竹节感慨万千,自己上中学的时候对于中国古代八卦五行等神秘文化沉迷许久,家里关于八门九星、阴阳五行、三奇六仪、奇门遁甲的书籍数不胜数,可惜基本看不懂。如今能利用这些玄学术数的传奇人物就在眼前,以后有的东西可学了。 “别乱动,这馆中无处不是机关巧器,不是你这三脚猫能应付得了的。” 冷冰冰的声音吓得蓝沐冉缩回了手,万一不小心断了个指头少了条胳膊,这人生永远也完美不了了。 眼下已是深夜,一路走来都是靠着灯柱里那点微弱的烛光照亮,可玄竹馆却是一派光明,无数块平整锃亮的玻璃镜高悬在房檐下,只几盏格外光亮的长明灯便将整个院子映得如同白昼。 “琉璃镜哎,好稀罕的东西。”蓝沐冉仰头惊呼。 “你知道这东西?” “当然知道,这东西做起来可不容易。首先是琉璃板,目前也只能用苏打与石英配比反应生成,要打磨得如此平整更是不易。其次就是贴附锡汞齐,不禁要有昂贵的原料,更要有精湛的技术才行。真没想到如此珍贵的物品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价值连城啊!” 静玉公子微微有些惊讶,这些天工神器都是千年来智慧的积累,而这琉璃镜的工艺更是罕有人知,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居然知之甚细,他的来头定然不小。 “你的来历我且不问,但以下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静玉的声音蓦地变冷,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周围的竹子却无风自动,仿若鬼魅。 “与城主在祠堂相遇,是不是你的计谋?” 计谋个屁,连自己会跑到哪里都不知道谈什么计谋?蓝沐冉一脸惨淡:“把自己计谋成别人的随侍到处挨欺负,我有病啊?” “那为何不告诉城主你是女人?” “拜托啊,我是在进了忆月楼之后才知道规矩的,难道我会自己揭穿去找死吗?” 静玉盯着蓝沐冉,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线索,然而那张除了沮丧之外再无其他味道的脸根本毫无价值,一点说谎的迹象都看不出。 既然不是陷阱,也许可以把那件重要的事情托付给她。 “你对城主可有何想法?” “哎?”蓝沐冉一愣,怎么扯到这里来了,我就是在心里念叨他长得好看而已,不会这都能看出来吧? “此处并无外人,但说无妨。” “不是有没有人的问题,我能对城主有什么想法,我的内心无比纯洁……”蓝沐冉抽着嘴角。老天爷,我不是故意说假话的,可别一道闪电下来验证真伪。 口是心非,这点倒与寻常女人无二。静玉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忽然露出迷死人的笑:“你与城主有约在身,公平起见,再与我定一约定如何?” “……我可以拒绝么?” “不可以。” 蓝沐冉真想狂暴地掀翻轮椅使劲踹上两脚,赫连家的人从骨头到肉都满是霸道纹章,即使是问句也全部以命令式的陈述句结尾,既然这样就不要提问行吗? “你可以不接受,就当我没说过好了,明日一早我去向城主禀报――” “我接受。”蓝沐冉换上一脸大义凛然。 “我还没说内容。” “你说不说我也得接受啊!难道让我手起刀落人抬走直接喂狗?!”分明就是逼自己接受呢,还假惺惺的,蓝沐冉气得要吐血:“什么内容你说,不就是个约定么,买一送一,折扣返券!” 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如传闻般没一刻正经。静玉并不太喜欢这种懒散性格的人,但现在,也只有她可以托付希望了。 “听清楚我说的话,不会再有第二遍。”静玉勾勾手指,蓝沐冉十分配合地弯下腰洗耳恭听,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太监。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在凉城的地位不断高升,而你要做的就是,不遗余力地成为他的心腹,如果可以的话……” 蓝沐冉眨了眨眼睛,干涸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您这是开玩笑呢,还是开玩笑呢?” “就这样说定了。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努力。” 轮椅压过竹叶的碎裂声渐渐远去。 “如果可以的话,让他爱上你。” 夜风习习,蓝沐冉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翠竹中表情呆滞。 “昨晚静玉跟你说了什么?” 一大早晨,赫连靖鸿就对睡眼惺忪前来送饭的蓝沐冉严加拷问。 “能说什么,说城主大人英明神武英姿勃发英雄气短英年早逝……” “贫嘴。”赫连靖鸿一扬眉,蓝沐冉先知先觉一步跳开,得意地挥了挥手里的筷子。 “你们兄弟两个真像啊,都喜欢冰着张脸还特霸道,简直就是一个人劈了两半,他说了什么你能猜不到?” 赫连靖鸿懒得多废话,与其去猜测肠子转了一百八十弯的静玉在想什么,还不如好好享用一顿早餐。 今天的早餐似乎不太一样,竹制的食盒显然是特制的,八角等边,并无隔层。掀开盖子后更是特别,香软的米饭呈现着温和的红褐色,薄薄的蛋黄饼上三边围着嫩绿的青菜,中间切成块的腊肠和豆腐零散地分布着。 “这是什么?” “早饭啊。” “我知道是早饭。” “那你还问。” “……”赫连靖鸿抬起头,就那么静静地盯着蓝沐冉。 卑鄙,居然发动美色攻势。蓝沐冉一抿嘴照单全收,有美男不看那是扯淡! “让你和静玉混到一起,以后指不定会给我下什么套钻。”意识到不对劲儿的赫连靖鸿有些后悔,让这两个最捉摸不透的人过早接触,谁知道以后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蓝沐冉站在一边看着赫连靖鸿一口口吃着饭,心里乐得没了边。 爱心便当啊,大城主,你就没看出来那些食材拼凑的是你的脸吗? 第十六章 冰山往事 被吼了一通的忆月楼早已恢复平静,因祸得福的蓝沐冉不需要每天跟在赫连靖鸿身边,高兴了呢就去演武场缠着苏尽学两下猫拳狗腿,没意思了就去玄竹馆找静玉聊聊天文地理,顺便对他亲手做的伪半自动操纵杆轮椅各种研究,赫连靖鸿也会偶尔传唤,不过都以吵闹告终。 子虚宫内,大家也都知道最近来了个小美男,古怪精灵满嘴荒唐,而且生性风流男女通吃,不过却颇得城主赏识,无论男女都想找各种机会前来一看。 “喂,小雪,我总感觉他们把我当猴子啊,像是被人围观的动物一样,好可怜。”一见到素小雪就装可怜的蓝沐冉,某天在午后又摆出一副受欺负的小受样。 “因为难得有不会功夫,大闹了忆月楼还没被姐夫杀掉的人啊,”素小雪数着近几天各馆送来的零食,不停地往蓝沐冉面前堆,“呐,这个凉茶糕很好吃――大家都想看看你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怪兽,居然这么得姐夫的欣赏。再说,你长得这么好看,那些婢女什么的多看两眼也难怪嘛。尤其是你和姐夫每天同住同行,两个人在一起时一黑一白,一冷一热,偏又都生的俊美,看得侍女们要流口水呢。” 三头六臂?怪兽?这么纯洁善良温柔可爱贤惠的伪男居然被传成了怪物……不过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归为美男行列,还能跟货真价实的美男相提并论。(.无弹窗广告)蓝沐冉贱贱一笑,大口地吞着面前无数美食,一会儿间桌上就狼藉一片,只剩下各种果核残渣。 素小雪托着脸盯着蓝沐冉,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沐冉,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想进忆月楼去看看呢。姐姐过世后,姐夫再不允许任何女人靠近那里,就连我也不例外。” “总听大家提起城主夫人,你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像你一样漂亮?不然那座冰山也不会这么钟情。”钟情到让某人很嫉妒啊。 素小雪小脸儿红扑扑的,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 “哪有,如果我能及姐姐万分之一就好了。” 哎,不会那么夸张吧,小雪已经美到倾城了,她姐姐是仙女不成? 不同于往日的活泼,提到姐姐时素小雪眼中一片安静。 “我姐姐叫绮月,我们两个从小在大渊的臣国曲苑长大,是乐师世家的后代。六岁那年,因为曲苑王勾结当时的亲王企图谋反却被镇压,我和姐姐还有十几个娥女作为赎罪的供奉被送到大渊皇宫,那时姐姐就已经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相貌更是惊为天人,世间罕有。渊皇**事多,又因着当时镇压叛党借了凉城之力,便选了我和姐姐等五人送往凉城权当谢礼。[.超多好看小说]当时的城主还不是姐夫,老城主说红颜祸水,怕扰了宫内男人们的心思,不许我们进入子虚宫,只在宫外为普通人一般生活。我们就那样生活了两年。八岁那年,姐夫办事归来,在宫外遇到了姐姐。后来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姐姐和姐夫终于结了白首之约,他们两个每天都很幸福。直到七年前――” 说到七年前,素小雪停了一下,眼中噼里啪啦地砸下了水花。蓝沐冉一阵手忙脚乱,没想到一个不小心把这位小宝贝给惹哭了。 “没事的,就是想姐姐了而已。”素小雪硬是挤出个笑容,眼眶红通通的,把蓝沐冉心疼个半死。 “七年前姐姐被来寻仇的人伤了,中了毒,因为得不到解药,生生地受了两个月的罪。姐夫看姐姐那么难受于心不忍,便求了静玉公子断了姐姐的心脉,安葬在罗慕山的寺庙中。从那以后,姐夫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寡言少语,冷漠无情。他还禁止任何女人,包括我,进入为姐姐盖的忆月楼。这么多年了,我经常劝姐夫续弦,可是每每提及此事都会被臭骂一顿。姐夫他一直一直很爱姐姐。” 罗慕山,忆月楼,原来这些地方都是有典故的啊……蓝沐冉温柔地摸了摸素小雪的头,没想到整天活泼开朗的小丫头,心里竟然放着这么多事。 “沐冉,你在姐夫身边,一定要多帮着他,他都不会照顾自己的,这样姐姐一定很心疼。” 蓝沐冉的心抽嗒嗒地难受,虽然那些事情和自己无关,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年轻却要承受那么多的丫头就是忍不住想抱抱,这种时候一个拥抱就可以带来无比的勇气。还有那个赫连靖鸿,明明很痴情的一个人,为什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小雪你一直假装不知道苏尽对你的感情,就是因为这个吗?” “咦?”素小雪一惊,脸上又是一片红。“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通天晓地无所不知的小帅哥蓝沐冉啊。” 素小雪噗地一声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喜欢这个飞扬洒脱的人,不是男女之情,而是那种很纯洁的,非常透明的喜欢。 “我答应过姐姐要看着姐夫,让他好好生活。在姐夫放开过去之前,我是不会出嫁的,姐夫什么时候能够爱上别人了,我才会去爱别人。” 真是的,那是他的事情,干嘛委屈自己呢? 蓝沐冉心都疼的不行了,一把把素小雪抱在了怀里。 “呐,小雪,我帮你,我会尽力为他分忧。但是你一定要好好面对自己,不可以再为了那个人连自己的生活都不顾了,懂吗?不然我会心疼死的。” 幸好两个人是在无人的小花园里,不然肯定被认为是有私情了。就连素小雪在一瞬间也惊得失去了反应。 “小雪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这个世界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所以你要什么我都会努力帮你办到。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绝对不许你再伤心,那样我也会难过的。” 低微的啜泣声从蓝沐冉怀里传来,隔着单薄的衣服,大片的泪水渐渐扩散到了皮肤之上。 蓝沐冉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真意的话,从小就看不得亲人朋友受伤,宁可拼的自己头破血流,也一定要保护重要的人的笑容,更何况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丫头,朋友,或者妹妹。 啜泣声渐渐变成了孩子般的哭声,蓝沐冉一脸慈祥,像个家庭主妇孩子他妈似的,静静抱着素小雪。 突然之间,哭声戛然而止。 然后,有个疑似手指的物体,捅了捅蓝沐冉胸前可怜的仅存的柔软部位。 …………………… “啊――――――” 两种声线的尖叫奇迹般地混合在了一起,引得内宅里一片喷茶声。 第十七章 暴露 “沐、沐、沐、沐、沐冉冉冉冉冉冉!!!”素小雪已经反应过度,手足无措。 蓝沐冉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这回是彻底暴露了…… “怎么会、会这样啊!”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呢,刚才哭的梨花带雨的丫头这一秒钟头昏脑胀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沐、沐沐冉你怎么会有――” “啊,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啦,反正我从来没说过我是男人,是你和苏尽先入为主的好不好。”蓝沐冉嘟囔着。既然暴露了就承认了吧,这么明显的事情再想隐藏是不可能了。于是乎,转身关上门,面对着眩晕装的素小雪,哗啦一下脱下了上半身的衣服。 “呐,我本来就跟你一样,是个十足的良家少女,有胸为证哦!温柔善良贤惠可亲,是你和苏尽看走眼了然后大为宣传而已。” 深深吸气,看着那个半裸的某人,素小雪脸上急速红如苹果。 “啊―――” “不要再叫了!”耳膜已经承受不住如此高分贝的刺激,蓝沐冉抱着头快要发疯了。“拜托坐下好好说话啊!一会儿被人发现我就死大定了!” 可爱的素小雪红着脸用两只雪白的小手用力捂住嘴,看那种婴儿一般无辜的眼神蓝沐冉又想哭又想笑,结果忽然传来了打扰这美好时刻的敲门声。 “出了什么事?”沉稳而微冷的声音,是赫连靖鸿。 “没、没事,不小心跌了一下而已。” “蓝沐冉,你给我小心点。” “喂!关我什么事啊!”蓝沐冉狂吼。我不就是脱脱衣服晒晒自然光么,又没做什么欺压良家妇女的事情。 “姐夫,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赫连靖鸿沉默半晌,终于离去,屋子里两个人已经冷汗涔涔。 “拜托啊大小姐,万一被知道我是女的,你那位可怕的姐夫会宰了我的!” “你你你你你你先把衣服穿上!!!”素小雪小脸通红,羞得恨不得钻地缝。 啊,忘记了。 “哎呀,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脸皮厚如天的蓝沐冉笑嘻嘻地穿上衣服:“记得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真的会死人啊。” “你不嘱咐我我也会保守秘密,被姐夫发现有女子进入忆月楼,又会大发雷霆的。” 岂止大发雷霆这么简单啊,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那混蛋肯定二话不说一巴掌摁死我。想一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蓝沐冉就心里发毛。 “沐冉,”素小雪忽然又扑倒了蓝沐冉身上,“不管你是男是女,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可以让姐夫开心起来,你帮帮我好吗?求你了。” 冰山不是随便就能遇上泰坦尼克号的,蓝沐冉本来想这么说。可是看到素小雪那张萌到不行的脸,还有扑闪扑闪的长睫毛,闪亮闪亮的大眼睛,怎么也开不了口。而且刚才自己一冲动也说了要竭尽全力帮忙这种话,现在反悔的话……啊,喂,谁赶紧发明后悔药来卖啊!!! “好好好,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反悔的。那你也要遵守我们的约定,苏尽也好其他人也好,女孩子一定要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才行。” 素小雪红着脸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那,沐冉你命中注定的人是谁呢?” “这个……”蓝沐冉汗颜,活了二十一年,一向强势且以压制男人为己任的自己连初恋在哪里还是个未知数。 “哦~~原来沐冉你说的好听,自己还没着落呢!”素小雪眼珠一转,笑嘻嘻贴在蓝沐冉身上:“干脆,沐冉你收了姐夫好了,在我心里能跟姐姐一样地位的只有你哦!” 搞毛啊,又一个来乱搭桥的。 蓝沐冉再也忍不住好奇:静玉也好,小雪也好,都把自己推向赫连靖鸿身边,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城主大人,您已经孤独到了连旁人都看不过去的地步?不过……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自己会心甘情愿被欺负也说不定。 从素小雪房间出来后,蓝沐冉直接被拽到了角落里。 “刚才怎么回事?”赫连靖鸿并没有离开,见蓝沐冉出门直接拎着衣领丢到了一边:“你最好别对小雪有什么不轨企图。” 想有企图也得有那功能才行。 “就是一声尖叫而已,干嘛这么紧张。表面上漠不关心,其实还是满在意身边人的,典型的外冷内热。什么冷酷啊嗜血啊通通都是对外政策,城主,我说的对吧?” 蓝沐冉笑嘻嘻的脸再次消灭了赫连靖鸿的火气,虽然平时总喜欢和侍女们调笑,但这家伙做起事来还是有些分寸,应该不会对小雪怎么样。不过毕竟都是青春年少,两个人私下交往过密难免引人闲论。 “没事少往这里跑,小雪跟你不一样,容不得别人闲言碎语。” 严肃的劝告并没有收到等同的回应,唯恐天下不乱的蓝沐冉还是一副古怪精灵的笑,顺势缠上了赫连靖鸿的肩膀:“多说几句话就要被别人造谣,那我和城主天天同住同行,岂不是更容易传闲话?” 赫连靖鸿愣住,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会觉得很恶心,很厌恶,甚至可能一剑解决掉流言的根源,可这话偏偏是从蓝沐冉口中说出的,他竟觉得理所当然。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已经成了自己生活中很习惯的一部分,习惯等待他每天稀奇古怪的三餐,习惯他像小猫小狗一样跟在身后,习惯他变化万千的作怪表情,习惯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顶撞的话。 自己又不是龙阳之兴断袖之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干嘛突然这么严肃?”见赫连靖鸿突然皱起眉头,脸色也差了许多,蓝沐冉有点摸不着头脑。 “再这样胡言乱语,我真的会把你送到够栏里卖掉。”赫连靖鸿深深吸口气,生硬地甩开蓝沐冉:“我不管你以前究竟是什么人,进了凉城后你只有一个身份,任何事都不得逾越。” 蓝沐冉哑口无言。 开个玩笑而已,不会当真了吧? 第十八章 桑夷危机 第十八章桑夷危机初一,赫连靖鸿去罗慕山祭奠夫人,各馆都忙自己的事务,唯有蓝沐冉一脸闷骚。[.超多好看小说] “苏尽,好无聊啊,找点事做嘛!” 在子虚宫内各处奔波的苏尽强忍住揍人的冲动,黑着脸道:“任务多得是,你倒是做啊!挑三拣四还说无聊,城主不在就偷懒吗?” “不,就算他在我还是会光明正大地翘工。”蓝沐冉转过头贼笑。 “无聊的话,我帮你找点好玩的事。”门外传来洪亮的声音,正是温文尔雅的檀阁馆馆主向楚天。 苏尽忙里偷闲倒了杯茶,瘫坐在椅上。 “向大馆主,什么时候你也这么闲,竟然有时间来我这里扯淡了?该不会也是冲着这小子来的吧?” “都有都有,谁也跑不掉。”向楚天闷头坐在一边,脸上愁容不散:“来找你帮忙的,正好借他一用。” “我又不是东西,干嘛借来借去的!啊,不对,我是东西……啧,不对不对……” 鬼精鬼灵的,自己陷进去了吧?苏尽偷笑。 “别打哑谜了,赶紧说什么事,我这里都要忙开锅了。大渊那边动乱,这几天凉城要加强守卫,连我都要亲自上阵。” 向楚天揉了揉额角:“就是大渊那边的事。” 动乱?大渊?前几天去的时候不是还很安定吗,怎么没几天就开始闹动乱了?蓝沐冉竖起耳朵,凑到向楚天身边。 “前几日渊皇病重,帝都内各派势力蠢蠢欲动,一向与我凉城交好的桑夷郡王本欲明哲保身,甚至连夜返回桑夷郡,却不料主战派的四皇子先行一步,以勾结谋反之罪企图将桑夷郡王除之而后快。目前,桑夷郡王一行人都被看押在桑夷郡,择日押往帝都问罪。” 向楚天心急火燎,儒雅的形象荡然无存。桑夷郡王就是南芷儿的父亲,向楚天喜欢南芷儿的事暂且不说,单是与桑夷郡王的忘年之交就足以让向楚天心急如焚了。 毕竟是大渊内部的事情,苏尽并没有直接应允,而是在议事厅内踱步许久。 “沐冉,你怎么看?” 哎?问我干什么?蓝沐冉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苏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觉得这人该救。” “原因?谈谈。” “于公,桑夷郡王与凉城交好,若能出兵相救,桑夷郡王的势力自然归顺凉城。于私,楚天大叔与王爷和郡主都是挚友,不救既是不义;另外,虽然上次在大渊闹的事件有部分原因归咎于郡主,但毕竟我这条命也是她求人救下的,于我有恩,有恩必报,理所当然。[.超多好看小说]不过――” “不过什么?”向楚天眉头一皱,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你急什么啊,真是的。”蓝沐冉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说,人确实应该救,但如果出面救人,势必会得罪四皇子一派,之后若是四皇子在纷争中取胜继位,怕是凉城与大渊的战争不可避免。怎么救,谁去救,这是重点。” 苏尽举起茶杯,沉思许久。半晌才再次开口。 “楚天,你我身居要职,没有城主之令不可贸然行事。我们必须为凉城负责。” 向楚天拍案而起,“你的意思是不救?是吗?” “你坐下,听我说完。”苏尽淡淡地道,仿佛他才是年长半旬的前辈:“我不是说不救,只是,不能由我们两个出面救。” 咯噔,蓝沐冉小心脏一沉,牵扯出一个超级纠结的微笑:“喂,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错,你去。”苏尽说得干脆。 “有没有搞错,我不懂功夫又不熟悉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连桑夷郡王那个老头子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让我去能起什么作用啊!” “你也说了,我和楚天出面救人将会引起与四皇子的对立局面,那么,作为初入凉城不久,尚无大渊人士认识,并且欠桑夷郡主一个人情的你,不是最佳人选吗?还有啊,你和城主有约在身,这正好是个机会,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实力在凉城无数佼佼者中立足。”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很充分。一切事情都以赌约优先,赢了,姑奶奶一定要那家伙好看!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推辞不掉,正好还了欠她的人情。不过这次千万别遇到事就丢下我不管,我可是会诅咒你们的!” 苏尽一声长叹:“你现在是城主随侍,当红的人物,我们哪敢弃你于不顾啊。” “蓝沐冉,”向楚天忽然起身一个大礼,吓了蓝沐冉一跳:“王爷与芷儿的安危就交托与你了。无论成败,此恩此德,他日向楚天愿以性命相报!” 向楚天如此大礼倒让蓝沐冉不知所措,这么一拜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嘛! “那个,我去收拾收拾东西,出发的时候记得叫我啊!”吃软不吃硬的女流氓落跑中。 苏尽望着蓝沐冉离去的方向,眼中若有所思。 “楚天,看得见吗?蓝沐冉的前途。” “啊?”心思完全不在对话上的向楚天不知所云。 “他很年轻,倔强,冲动,但是目光长远,足智多谋;无论是胆量还是头脑,蓝沐冉的能力,并不在你我之下,城主定是早已发现这点才破格待之。真是个眼光犀利的男人。” “随便吧,多个三城主那样的全才,我们的工作不就更轻松了?” 苏尽气结。 “你就不能说点听起来有深度的话?只会破坏气氛!” “脑子有病,不是瞎子你装什么算命的!” ―――――― 救人啊,劫囚啊,这在以前根本就是小说中的情节,凭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能办到吗?可能还要看到举着片刀砍人之类的情景。蓝沐冉坐在窗边,稳定着情绪。江湖,刀光剑影,恩怨情仇,一直蜗居在凉城内部的自己还没有真正参与到这个世界的纠纷之中,该说自己运气好呢,还是该说幸而有赫连靖鸿的刻意保护? 赫连靖鸿,赫连靖鸿,这名字越叫越顺口呢。 蓝沐冉懒懒地趴在桌子上,外面阳光灿烂,有种想要睡觉的感觉。 喂,城主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想你了哦! 第十九章 夜闯王府 桑夷郡离凉城很近,去时路上并无意外发生,一行人策马疾行,不足半日便到了桑夷郡府外。(.好看的小说) 负责指挥行动的人叫杜昊,是苏尽的心腹之一,短小精悍,头脑敏锐,一路上被快马颠簸到想要跳马的蓝沐冉受了不少照顾。 在外观察了少顷,确定府内人看押人手不多后,杜昊开始安排行动。 “蓝公子,我们会负责清理看守的士兵,请抓紧时间进入内宅与桑夷郡王说明并取得信任,最多不能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否则援兵一到,实难逃脱。” 蓝沐冉点点头,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一盏茶的功夫,要劝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自己能做到吗?阿门,做不到就诅咒向楚天进入中年危机失业秃顶加光棍一生吧! “行动!” 杜昊一声令下,十余个玉门馆优秀子弟翻身而上,迅速地解决了府门前的守卫,蓝沐冉借着几名成员的保护冲进了府内。 因为之前来过桑夷郡府,多少还有些印象,找到桑夷郡王等一行人被软禁的内宅并不难。 血光翻飞,尽管大家已经尽力不打草惊蛇,如此多的守卫还是惊动了整个王府。看到屋内的光亮时蓝沐冉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节,一脚踹开了屋门,屋内果然是桑夷郡王和南芷儿以及王妃。 “你是――蓝沐冉!”满脸泪痕的南芷儿惊得说不出话,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这个差点被自己害丢了命的人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报仇的。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反正废话少说,我们是来救人的,有什么等以后再说。” 桑夷王妃并未见过蓝沐冉,见到有人硬闯吓得说不出话,抓住桑夷王的手不停发抖。桑夷王毕竟见多识广,临危不乱,颇有皇家气质,手一挥喝退了慌乱的南芷儿。 “蓝公子,劳驾了。老朽双腿已废,插翅难逃,只望列位能救王妃及我儿脱困,大恩大德,无以言报。” 蓝沐冉低头看去,之前老当益壮的桑夷郡王,如今瘫坐木椅之上,华贵的锦袍上,膝盖出隐隐透出暗红的血痕。 这他妈的也太没人性了!再怎么争权夺势,毕竟血浓于水啊!!! 看到蓝沐冉阴沉着脸,南芷儿噗通跪了下去,也没了往日的千金脾气。“蓝公子,求求你救救父王,芷儿下半辈子做牛做马都可以,求你救救父王,不要丢下他!” 尽管对害自己进了大牢一事还有怨气,但是想起当日和蔼的桑夷王和骄傲的南芷儿,再看看眼前落魄的一家,无论如何蓝沐冉也无法置之不理。 “王爷,得罪了。” 得到蓝沐冉眼色后,一名体格健壮的汉子行了个歉礼,矮身而上,利索地将座椅上的桑夷郡王背起。 “王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蓝沐冉受郡主救命之恩,加之向馆主所托,今天非救你们出去不可的。途中少不得颠簸危机,请忍耐。” 门外喧嚣渐近,看来不少援兵已经在路上。 “杜昊!撤!”蓝沐冉暴吼。 一声长哨,十余人带着桑夷王一家三口整齐撤退。 十余人护送着桑夷王在援军到来前一步撤出了王府,然而前路已有截堵的官兵,硬闯怕是会有伤亡。 杜昊沉默了几秒,两腿一夹,骑马先行一步。 “蓝公子,我去拖住前面的人,你们抓紧时间离开桑夷郡,过了边界的清凉桥进入树林他们就追不上了,我会想办法甩掉他们后再回城复命。” “好。”蓝沐冉干脆地应道。这种情况下不是说些什么小心啊你别去危险保重啊之类废话的时候,一秒晚一分险,真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哪还能像电视剧一样争来争去感动伤心地墨迹,耽误一秒都有可能直接灭团。 “王爷,抓紧马,要冲了!”殿后的一人狠狠往马腹上一踢,同时自己脚下用力,马匹吃痛,十余匹马一起发足狂奔。 为首的杜昊猛一拉缰绳越过人墙,随手从马身的行囊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挥舞开去。 “保护好王爷和蓝公子!”喝了一声后,杜昊跨马长立,面容肃杀,挺胸横栏在追兵面前。 凌乱的马蹄声踏破夜色,身后的火光和喧嚣渐远,而前方的树林渐近。 前行并无障碍,宁静得出奇。 蓝沐冉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儿,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忽略了。 “喂,桑夷王府平时驻兵有这么多吗?”扭头询问并驾齐驱的一人。 “回蓝公子,平日桑夷郡府并无如此多驻兵,想必是为了看押王爷从邻县调来的。” 未雨绸缪,将如此之多的援军置于附近,却松懈了府内的看守;预先于前路设卡拦截,却只布置少量人手,而后更是放任自由?大渊的管理者,会这么蠢蛋吗? 重重疑问中,众人已经策马行至清凉桥头,对面就是黑漆漆的树林,按照杜昊所说,进去之后便容易藏匿前行了。 而近在咫尺的那片树林,静谧得如同死寂。 如果…… 心下一沉,手中缰绳急拉,蓝沐冉猛地停住了马匹。 “停――”伸手阻止了后面众人前行,微皱的眉头让一行人心里突兀地紧张起来。 “蓝公子,为何不过桥?” 蓝沐冉没有回答,回头问道:“有谁带了火折子?” 身后数人悉悉索索翻了片刻,计算一下大概有二十余火折子。 “很好。”蓝沐冉笑了笑,“留下五个备用,剩下的全部点燃,用最大的力气给我扔到树林里!” 身后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这位古怪精灵出名的蓝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什么,还不快点,以为我让你们烧柴烤肉等着吃夜宵啊?!” 有几个人忍不住窃笑,这蓝公子说话处事果然与众不同,直接又不失幽默。不过笑归笑,工作还是要做的,尽管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既然有命令就照办吧。 前面并排的四个人一人拿了几只火折子朝树林里扔去,火折子哗啦哗啦划过半空,有远有近地落在林中,渐渐火光四起。 “蓝公子,接下来……” 蓝沐冉嘿嘿一笑,“别急,等下,没问题的话我们再过去。不过很可能要另选路线了。阿门,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放火烧山这种事可不是我干的啊~” 人群中的桑夷郡王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这个小子有些心思,不是他突然停下说了这一番话,自己也如其他人一样急于脱身,忽略了一些事情。赫连靖鸿,又得了一个了不得的人才啊! 思虑间,只听对面树林中渐渐响起了呼号的人声,此起彼伏。 蓝沐冉笑得更灿烂了。 第二十章 后面有狼 眼见桥对面树林里人声渐起,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桥这边的救援小队们倒吸口凉气。 “亏着蓝公子英明推测到前有埋伏,不然凭我们十余人之力,怕是要折在这树林之中了!” 英明个毛,这么重要的问题都看不出来,老子在那个时代学的历史课知识岂不是都还给老师了?果然时代在进步,人类的大脑也在进步啊。 “别看啦,再看等着后面追兵上来和我们跳圆圈舞?” 如梦初醒的众人应了一声,调转马头。 “蓝公子,不从树林走的话,我们只剩下三条路可走,不知……” “别问我,我的迷路能力你不知道吗?选一条平日走的人最多的路,越是普通越好。”蓝沐冉的迷路能力与她的贫嘴能力并列第一,这点子虚宫内的人已经深有体会。 剩下的几位也不再追问,眼见着蓝沐冉的“料事如神”,只要跟着他的决定走就好了,杜昊不在,总要有个人负责的。 “那就从桑夷南郊的官路走,这条路日夜行人不断,最为热闹。” 蓝沐冉点点头,命人以玉门馆独有的暗号在桥头留字告知杜昊己方的去向,以免杜昊误入树林中了埋伏。 ―――――― 桑夷南郊的官路确实没有埋伏,一路上不少赶夜路的商贾被一行人远远甩下,只是这速度依旧不如后面追兵的速度。桑夷王身上有伤不便疾行,附近除了官驿又无处藏身,全队人马只好减速慢行,留下几个机灵的靠后相隔数十步警戒。 桑夷王忍着全身痛楚,骑马疾走了几步,来到队首蓝沐冉旁边。 “蓝公子,老朽毕竟于大渊朝上几十年,对几位皇子也算是略有了解。此次发难是四皇子所为,而四皇子一派尚有左丞相及八皇子、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四皇子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八皇子善于布局,巧设埋伏。今晚的埋伏应当就是八皇子所为,如不出老朽所料,后面的追兵,怕是有心腹八皇子亲自压阵啊!” 八皇子?之前在帝都围观自己的皇子中,貌似就有他。 “那又如何?如果刚才的埋伏真是八皇子设下的,那他的智商也不过如此,凡人一个。” 桑夷王暗暗摇头。这个蓝沐冉,虽然颇有些聪明,但是自视甚高,八皇子就算被他压了一次,并不代表是凡人,如此大放阙词的人恐难托付。回头看看恍惚的南芷儿,桑夷王长叹口气。 “喂,我说王爷,你们家的小郡主怎么回事?明明逃出来了,反倒失魂落魄,魂被谁勾走了?”蓝沐冉目不斜视,一脸伪装的淡然。 “儿女情长。小孩子没经过世面,哭过了也就好了。” 儿女情长?矮油,这还问出奸情了,这南芷儿不是向楚天的菜么,怎么还跟那几个狗屎皇子有一腿?算了,不关我的事啊,只要这群人赶紧回去就行了,别再给我找麻烦。(.好看的小说) 蓝沐冉表面淡定无比,实际上心里要紧张出毛了,一个劲儿默念着南无释迦摩尼耶稣哥,恨不得给这一队伍的人都搓个回城卷轴立马传送回凉城。 “蓝公子――”有人低声喊了一句。 蓝沐冉心里一紧,别是追兵别是追兵别是追兵别是追兵啊啊啊啊啊啊!!!! “后面似乎追兵很近了。” 继续淡定无比的表象下是瞬间崩溃的脆弱心灵。 “狼来了啊……狼来了,打吧。” 那一瞬间玉门馆的弟子们无比崇拜地看着那位仰望星空一脸忧郁却淡定异常的暂时领导者。 而事实上,这一瞬间的蓝沐冉是在看着天上无数的星星期盼着哪一颗能掉下来把自己或者后面的追兵砸死。 火光点点,夜行的追兵行色匆匆,生怕惹火了后面那位大人。 极品良驹,翠玉鞍辔,一身金丝锦袍端坐于马上。虽然埋伏被识破有些懊恼,但是身为大渊帝国的八皇子,这种时候依旧要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和气派。 “对方不过十余人而已,带着那个老不死的跑不快,谁先追上并拿下其项上人头者,重赏!” 本来已经预测到凉城向楚天可能会出手救人,届时可以干涉大渊内务为由挑起争端,却没想到他本人并未出马,只是派了这一无名无姓的小队人马前来,这样一来凉城若是推说救人的不是他们,自己毫无办法。向楚天,你这么个容易意气用事的人,这次居然会如此精明……还有这一队人中看破自己所设埋伏的那个人也很让八皇子好奇,凉城所知的人物外尚有如此智慧的人来带领,看来,攻下凉城并不如想象般容易。 “启禀八皇子,已经可以看见逃犯,全部人马均在弓兵射程之内,是否即刻射杀?” 略微沉吟片刻,最终八皇子南云挥了挥手,“不要放箭。加快速度赶上他们,别人死了都无所谓,必须把他们的头领带来见我。” 前面骑马疯跑的凉城救兵及桑夷逃犯们发现近在咫尺的追兵并未放箭,已料到是有人下令要抓活的,本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 “蓝公子,这样下去在到达凉城之前肯定会被追上!” 蓝沐冉皱着眉头没有回话,脑海里超光速度运转着。 如此之近的距离,倘若想布置人马埋伏是不可能了,在这种什么都没有且势单力薄的情况下,追赶之中能用的方法,想要阻挡追兵拖延时间的方法…… 对了! 蓝沐冉眼眸一亮,坏心眼儿噗噗上冒。 “大家马上是不是都预备了绳子一类的东西?” 看到异常冷静仰望星空的暂时领导人突然兴奋起来,后面跟着的人也莫名其妙地兴奋了――据说这东西传染,就好像别人打哈欠你看到了也会来上一个,有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过一会儿周围的人也会不明所以跟着笑出来一样。 这次来救人是提前预备好的行动,所以一行人等的马匹上都准备着不少武器工具,绳子这种可打可捆可歌可泣的万用宝物自然没少预备。 看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捆麻绳,蓝沐冉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可是说是相当无耻相当欠揍的笑容。 “呐,我说,你们都会打绳结吧?听着,把手里的绳子都打上绳结,越像渔网越好,然后把所有的绳网连在一起。这东西小孩子都会,就算是马上也能做到。快快!越快越好!” 看到身后众人都俯在马身上艰难地打着绳结,蓝沐冉吐了下舌头。虽然自己说这很容易,其实究竟有多难心里也是有数的,一边要拉着缰绳一边要快速前行,亏了这些弟子都是马术娴熟的一群,不然就是把他们捆树上揍也做不到啊。当然,蓝沐冉自己没这技术,就连骑马都是前一段时间才跟苏尽学的,能跑这么快已经很牛叉了。 不打绳结,也另有工作。 从静玉公子那里抢来的超结实的鱼皮袋里,蓝沐冉翻来翻去终于翻出了那包自己得意之作――辣椒麻椒胡椒三合一鬼哭狼嚎粉。 一切工作进行完毕,蓝沐冉奸笑着侧过身子朝后面一挥手。 嘿嘿嘿,管你神马八皇子王八皇子,上次欺负老子的事这回一起结算,吃瘪吧您内! 第二十一章 蓝公子的无敌法宝 二百余人的追捕队伍浩浩荡荡地行于桑夷驿站的官道上,前面四十骑兵护着八皇子快马加鞭,眼看就要追上劫狱的一群罪犯,却不料相聚数十米时,前面的队伍忽然丢下什么东西,黑暗中却看不清楚。(.好看的小说) 八皇子探头想要仔细查看,无奈马速过快,转眼间便奔出了数十米,于是―――― 首当其冲的六匹马轰隆轰隆地摔了个七荤八素,后面的人马来不及刹住,一个接一个撞到了前面摔倒的人马身上,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了一连串。八皇子也差点身陷马群之中,幸好有护卫拼命死死拉住了马缰才躲过一劫。 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精神风度了,八皇子臭着脸大吼,手中的马鞭不停地狠狠抽在地上呻吟的人和马身上。 “废物!快起来给我追!” 这些人马都被蓝沐冉令人结成的大片绳网给绊住,不少马匹高速奔行下突然受阻折了腿骨,从马上摔下来的士兵也不少受了伤。当然,都是吃皇粮受高教训练出来的,正常来说这点小伤影响不了他们前行,只不过,似乎前面的逃犯丢下的不只是绳网,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一阵轻风吹过,夹杂着辣、呛、热的粉末飘到了人群之中,顿时咳声混合着喷嚏声此起彼伏,八皇子也是满脸泪水,又是咳嗽又是喷嚏的,连话都说不出一句,更遑论继续追捕了。 前面逃亡的凉城人马中,负责殿后观察情况的几人看到追兵都停在了原地,一脸痛苦和不甘,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手下用力紧催了几鞭,赶上前面的大队伍。[.超多好看小说] 还未到队首,哈哈的笑声已经传遍,这一晚的惊心动魄后可算是笑得如此放心。 “蓝公子!你这招真管用!那群猪猡绊的绊摔的摔,起来也是又哭又咳的,根本没有继续追上来的力气!太痛快了!”左侧的中年男子放声大笑,似乎许久没有这般舒畅。 “这么多人的追兵,几根绳子一包粉末就给收拾了,蓝公子,你真神!”右边的少年眼中放光,“蓝公子,那包究竟是什么粉末,这么厉害,比我见过的最快的蒙汗药还厉害!” “什么蒙汗药啊,我是那么残暴的人么?”蓝沐冉纯良一笑,“呐,你闻闻,看看是什么。” 说罢,蓝沐冉把手中的空纸包递给了右边的少年。 接过纸包的少年低头闻去,紧接着一个大大的喷嚏,眼泪哗啦啦地就掉了下来,旁边的中年男人惊讶异常,叠声询问。 “这、这个――”流着泪的少年脸上笑得十分抽搐,“这不就是辣椒和花椒研磨的粉末吗?” “对啊对啊,我又没说是别的东西。这个多好,安全无毒,无副作用,配料廉价易得,制作过程简单易操作,效果又明显,多好的东西。”蓝沐冉满面笑容,这包辣椒胡椒麻椒三合一鬼哭狼嚎粉的效果出乎意料之外地好啊。 前面几个人热热闹闹嘻嘻哈哈,后边跟着的桑夷王全部看在眼中。 匠心独运,虽然有些市井小儿的无赖把戏,却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应该算是凡人生活中异军突起的人才。倘若我大渊有此良材,平南匪,剿北胡,多得益处啊! 想到大渊,桑夷王的目光迅速黯淡下去。 大渊,血脉相连之皇室啊,国祸未平,何以视骨血相连之国人为仇敌? 倘若渊皇撒手人寰,往后便没了太平日,这辈子,也只能梦回大渊了…… ―――――――― 子虚宫。 营救桑夷王之事在蓝沐冉出发之前并没有上报城主赫连靖鸿,主要是考虑到赫连靖鸿对大渊的态度,向楚天怕得不到应允,干脆先斩后奏。 这次私自调兵向楚天和苏尽都是提着脑袋在办事,倘若赫连靖鸿怪罪下来,按照凉城铁律,私自调兵是必须除去身份并废除功夫打入边境,永远不许回归中州土地的。 赫连靖鸿坐在座位上低眉品着茶一言不发时,下面跪着请罪的两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向馆主,苏馆主,两位馆主真是有勇有谋。先斩后奏,还特意找了蓝沐冉出面救人,以为我不敢还是不忍心处罚你们?” 豆大的汗珠顺着向楚天刚毅的面颊滴下,自己所考虑的每一件事情都逃不过城主的眼睛。没错,之所以特地跑去找苏尽请蓝沐冉救人,很大部分是考虑到蓝沐冉深得城主赏识,应该不会受罚的原因。 “城主,苏馆主是受在下所托,本无牵连。请城主只罚楚天一人。”死就死废就废,如果真要处罚,一个人受罚就够了。 赫连靖鸿刚要开口,门外响起了可以说是欢快到讨人嫌的脚步声。 “罚什么啊!动不动就黑着脸吓唬人!” 一股天塌下来不关我事态度的声音随着蓝沐冉那张满不在乎的脸同时出现。苏尽长出口气,这家伙,回来的真是时候。 “放肆,谁许你闯进来了?”赫连靖鸿依旧拉着脸。 蓝沐冉才不怕他发火,反正有赌约限制,他想毁约就等于毁自己名誉。 “城主大人年纪轻轻的不会老糊涂了吧?这么好的买卖不做你还想推了不成?不损一兵一将救了人,得了这么大一个宝贝人物,捡了便宜还卖乖,我们三个给你带来多大的油水呢!” 听完蓝沐冉的话,向楚天冷汗哗啦啦地流了满身――这小子!想死还是想半死不活?!也不看看对方是说就这么嚣张地说话,想连累死多少人!侧头偷偷看眼苏尽,这混蛋居然别过头去偷笑! 笑笑笑,笑个脑袋啊!向楚天快要被气死了,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怎么跟着蓝沐冉扯上关系的人都疯了! 赫连靖鸿瞟了一眼小动作中的两人,细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你倒是说说,我得了什么便宜?若说不出,你们三个就一起当难兄难弟吧。” 当你妹儿!两男一女当你妹儿的难兄难弟! 蓝沐冉腹诽中。 “说就说,你仔细听着啊,好话不说二遍。”看到那张冰雕脸就别扭,蓝沐冉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非要刺激刺激这座冰山不可。 “你跟大渊有什么矛盾我不知道,不过不管你是喜欢人家还是不喜欢,桑夷王若是被凉城所救,旗下势力有不满四皇子一派行为的必然追随桑夷王而来,而桑夷王在大渊诸多郡王中又是威望极高的一位,有这么个德高望重门生遍地的老爷子给你助阵,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赫连靖鸿押了口茶,饶有兴趣地盯着蓝沐冉,“那你可有考虑这么做的后果?” “啊,这个嘛……”当然不是没考虑后果,只不过,说出就有些理亏心虚了而已。蓝沐冉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别吞吞吐吐的,”赫连靖鸿大手一挥:“说得好,这件事就算过去,说不好,加倍处罚。” 蓝沐冉吞了吞口水,这家伙有病吧,听到不好的消息反倒开心,绝对是心理问题!不管了,救人要紧。 “呐,你说的,只要我说的没错就不惩罚任何人,不许赖皮!” “赫连靖鸿从不食言。” “后果,当然是有的。假设日后王位之争四皇子一派获胜,那么将会借由昔日凉城曾出兵干涉大渊内政为题,轻则讨人要说法,重则刀兵相见。不过呢也不用太担心,无论将来由哪一派执掌大权,内部斗争带来的元气大损必定是大渊的硬伤,想要在内部动荡民心不一的情况下出兵外战,实力肯定是远不如今的。” 心思细密,目光长远。 一抹淡笑少见地飞上赫连靖鸿唇边,瞬间某人眼中春光无限。 “蓝沐冉,你这随侍也该开始工作了。” 第二十二章 反抗无效 第二十二章反抗无效“你这随侍应该履行职责了。” 赫连靖鸿的唇边抹出一抹淡笑。 啊,哎?怎么扯到这里来了?蓝沐冉有点跟不上这个城主的思维跳跃,瞠目结舌地愣了半天。 “我已经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该学的你也学了,想玩也玩的差不多了吧?既然身为随侍,总该履行你的任务。” “那个……启禀城主大人,苏馆主那边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学,真的是好多好多啊!” “咦?有吗?你在玉门馆不是闲的只能调戏婢女了吗?”苏尽故作惊讶,骨子里隐隐地透着报复的快感。 你大爷的苏尽,等姑奶奶出去后非把你打成个渣啊!蓝沐冉心内咆哮着,狠狠地剜了偷笑的苏尽一眼。 “还想找什么借口,一起说出来吧。”赫连靖鸿气定神闲地玩弄着手上的茶杯,颇有一幅坐等看戏的嘴脸,似乎今天非要个结论不可。 蓝沐冉绞尽脑汁各种搜集借口,无奈议事厅内的几个人居然没一个体会她“良苦用心”的,全都在帮着赫连靖鸿游说,还以为这是件天大的好事呢,气的蓝沐冉蓝大人蓝随侍差点一口气憋过去。 “城主大人,端茶倒水我都习惯了,你还想派什么工作给我?” 苦涩的茶划过喉咙,带来一阵清凉。赫连靖鸿少见地露出笑容。 “我让你与静玉馆主多学习多接触,不是为了给你找个玩伴,而是让你学习一些必备知识。之前二城主已经把如今的形势详细地给你介绍过,你今后的任务就是作为军师参与到所有凉城相关的事务中。我答应过会给你机会证明自己,能不能赢得赌约,全看你的能力了。” “我又没说要赌这些,没事比比谁的头发长见识短比比谁废话最多这我愿意,你要让我跟你比智商,那不是欺负人么。”蓝沐冉往后缩了缩,处理这些事务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但要看跟谁比,若对手是赫连靖鸿,那岂不是没半点胜算? “我让你坐上这个位置不是没来由的,从几次议事的意见提出,到之前八皇子特使前来游说时你所说的一番话,再到此次临危不惧的灵活应变,不难看出,你对谋略天生敏感,并不陌生,只是隐忍不露而已。凡此三点,足以说明你在辨析掌控之上的能力。” 什么时候摸这么透彻了?蓝沐冉哑口无言。 “理由已经说明。明日开始你继续随侍,凡有议事不得缺席。” 蓝沐冉急急地想打断这家伙的决定,却被一挥衣袖间的王者气势给堵了回去。看出蓝沐冉急于推脱,赫连靖鸿干脆来个禁止抗议,丢下一句话后从容而去。 “所有意见全部驳回。” ……………… 终于轮到一向超强气场的蓝大小姐彻底石化了。 ―――――― 满是异域风情的饮食已经习惯,衣服交给外面的小厮去清洗,而房间里也已经没剩下什么能摔碎的东西,基本上无数珍奇古玩换来了这么个非同寻常的随侍。 赫连城主虽然对这个新随侍的能力表示满意,却总觉得有种怪异,格格不入的感觉,想要抓住这感觉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罢罢罢,就像静玉公子劝说的那样,蓝沐冉这样一个奇才,有些不同于普通人的地方也是情理之中的。 听说赫连城主又有了新的随侍,不少来凉城的邻邦使者或者中州的江湖人士见到蓝沐冉时都颇为惊讶,一是惊讶赫连城主也有亲近别人的时候,二是惊讶这个随侍如此年轻,洞察力和谋略却远远胜于常人;三是惊讶――嗯,这个惊讶一般都是在蓝沐冉张嘴之后――惊讶于这个年轻的随侍简直是个野人…… 你才野人呢!你全家都野人! 蓝沐冉如果知道被人这么评价,绝对会这么反骂回去。 尽管如此,几次特地试探下来,在赫连靖鸿以及几位副城主和馆主心中,蓝沐冉的能力已经被认可。 无论是对待大渊帝国及周围邻邦,还是对中州的江湖人事,蓝沐冉都有很多独到的见解,目光长远,分析透彻,更有几次提出了远胜于常规的解决方法。谁会知道,这是几百或者千年后,现代教育以及沉重的社会现实带来的病症呢。 现世中从小学到大学都是领军人物的蓝沐冉对待工作毫无压力,反倒是一切别人看来很正常的问题让她差点薅掉了自己所有头发。这个问题,来源于南芷儿。 从桑夷郡把人救回来后,南芷儿就一直神情恍惚,出于对女同胞的热爱之情,蓝沐冉几次前往暂居凉城的桑夷郡王家。桑夷王尽管双腿已残却依旧乐观,唯一担忧的就是自己女儿。 原来南芷儿与八皇子南云乃是渊皇钦点的一对儿,这位郡主从小就把自己当做南云的皇妃,却不想最后逼得自己有家难回的,正是准相公南云。 倍受打击的南芷儿几乎失了心智,忙于城内事务的向楚天又无法脱身,便拜托蓝沐冉代为照顾。 照顾就照顾,多跑几趟的事,但糟糕的是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不知道哪天开始,桑夷王看蓝沐冉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期许,每次白衣少年走进家门时都要亲自迎接;南芷儿渐渐有了表情,会笑会哭,哭累了就倚在蓝沐冉的肩上沉沉睡去,对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年轻男人已是芳心暗许。 “沐冉,我害得你身陷大牢,可是你都不怪我,还对我这么好。我会忘了云哥哥,忘了当郡主的日子,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好吗?” 某日,靠在蓝沐冉肩上的南芷儿红着脸,如此说道。 蓝沐冉当场雷翻。 这算什么,被女人告白了?虽然姑奶奶化身男人有一张帅气的脸蛋,但也不代表这辈子打算娶妻生子,将伪男事业发扬光大啊! 极度郁闷的蓝沐冉推开南芷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身后,桑夷王和王妃一脸期待地傻笑。 王爷,如果我告诉您,您女儿变成百合蕾丝拉拉了,您还能笑得这么花枝乱颤么? 第二十三章 为“爱”出逃 第二十三章为“爱”出逃一路狂奔回忆月楼,又赶上那个倒霉城主呼唤,蓝沐冉心里一团乱麻还没理净就颠儿颠儿跑去了议事厅。 除了五位馆主外,今天连二城主凌一寒和三城主云墨城也在,看来不是什么小事。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蓝沐冉各种程度的迟到,除了刚刚回到凉城的三城主云墨城瞪着眼吃惊外,其他人全部当做没看见。 “如果消息属实,大院那边确有人潜入凉城伺机而动的话,最近城内的安定就要诸位多费心了。”赫连靖鸿波澜不惊的眼神望着门外,“玉门馆加强全城戒备,泠霜馆在子虚宫内的安排也要更细心调整,檀阁馆继续收集各方消息线索。各馆可适度增加人手,不必一一上报。另外,”赫连靖鸿扫了某人一眼,“没事不要乱跑,没什么功夫的人老实在房间里呆着。” 说我吗?蓝沐冉瞪回去。姐今天心情不好,才不吃你这冰山城主的欺负! “怕什么,反正有你在呢。” “要我保护你吗?”赫连靖鸿眼一横。 “我这么脆弱易碎,你好意思不保护吗?” “脸皮厚到这种地步你已经不用惧怕刀剑。” 原本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下面的人都惊奇地看着两个人斗嘴,竟然不知道城主也好这口。 “早晚要治治你这多嘴的毛病。” “多些城主关心,属下真是感——动——哦——”顽猴攀上某人的胳膊,故意恶心巴拉地晃了两下。 “没个正经。”赫连靖鸿摇摇头,摆手遣散众人,径自离去。 “切,跟我比贫嘴。吃定你!”蓝沐冉得意地一扬头。 “蓝沐冉——” 这一声呼唤把沾沾自喜中的蓝沐冉魂差点喊没了,转头看到向楚天那张像是憋出脚气的脸,撒丫子就跑——跑什么?不跑怎么办?难道微笑着告诉向楚天向馆主,您老人家心爱的女人对我告白了却被我啪嚓给丢在一边因为姐是个女人并且是个性取向十分正常的女人没有搞拉拉的打算但是对不起现在姐还不能暴露身份澄清事实拒绝纯情小女人的天真爱情否则可能会变成某条河里的某具无名尸体吗??? 开尼玛的国际玩笑! 之后几日在子虚宫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追逐现象。 大渊国避难来的桑夷郡主不好好在宫外居所呆着,天天往子虚宫跑,不找城主也不找馆主,专门盯着城主赫连靖鸿的随侍蓝沐冉。往往都是南芷儿一出现在子虚宫蓝沐冉面前,这位奇怪的年轻随侍就发了疯似的没命地到处躲,后面小郡主红着脸一个劲儿追,而在小郡主后面则是老大年纪的光棍,檀阁馆向馆主闷着头追着两人快步疾行。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这三人是玩牌耍赌欠了债一个追一个,后来才知道,原来凉城新丁南芷儿看上了蓝大人,而向馆主干脆就是一往情深已经后面追了多年。于是无论白天夜晚,子虚宫里的人都乐得看见随处上演这三角关系你追我赶的一幕,平添乐趣。 唯一能理解蓝沐冉这种悲剧处境的也只有素小雪了,身为知悉蓝沐冉实情的人,素小雪却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三个人你追我赶齐赛跑,碍于入忆月楼之女子杀无赦的铁规和姐夫赫连靖鸿说一不二的臭脾气,只能闭上眼叹口气,甚至想找个时间安静地安慰下蓝沐冉的机会都没有。 都说爱情像长跑,蓝沐冉怒道,像你个粑粑,根本就是长跑! 不到半月的功夫偌大的子虚宫已经被蓝沐冉跑了个遍,连馆内的男丁浴室都一脚踢了进去,搞得玉门馆无数男丁和追来的南芷儿一起尖叫嚎叫吼叫。 不知情的同志们还好心地劝蓝沐冉接受了这位敢爱敢恨的小郡主,也有劝蓝沐冉找向楚天两个人私下解决分配问题的。蓝沐冉通通一顿臭骂。接受个鸟啊,姑奶奶性取向毫无问题,而且对这种热情过头的女人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哪来的纯洁百合之恋?还找向楚天私下商谈呢,估计没等谈自己就被两道灼热的眼神射线给ko了,命都没了还分配个屁! “啊——————要疯了!” 终于逮到点空闲时间的蓝沐冉果断躲到了素小雪的房间,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 “沐冉,你打算怎么办啊?一直这样可不行,万一桑夷王跟姐夫提亲的话,姐夫说不定会应允的。”一脸担忧的素小雪面对面趴在了桌子上。 桑夷王提亲……这怎么弄得好像我才是待字闺中的高龄剩女一样? “没有办法,有办法我早解决了。”一想到乱七八糟的一大团事就心烦。“你看看向楚天那张臭脸,恨不得把我吞掉,万一桑夷王真的替南芷儿求婚,我估计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素小雪翻身坐起,“那怎么办,这样拖着肯定会演变成那种结局的,不然你就跟南郡主明说了吧!” “开玩笑啊,她跟你可不一样,一旦知道了秘密肯定要大喇叭一样宣扬出去,何况是这种让她美梦破碎的该死的消息。到时候你姐夫就会脸一沉,咔嚓一声,我的小命就没了。” 两个人都不再言语,一起无力地倒在桌子上。 许久,素小雪轻轻捅了捅蓝沐冉。 “那沐冉你就跟姐夫说你喜欢的是我好了,这样姐夫一定会阻止南郡主继续纠缠你。我又知道你的秘密,这样就不怕了。” 粗略一想这样倒是不错,然而继续往下想,蓝沐冉又哭丧脸了。 “不行啊小雪,那以后呢?你这年纪我这岁数,在中州都是适婚年龄了吧?万一你姐夫逼我们成亲怎么办?还是要露陷啊!” 素小雪正是十九韶华,蓝沐冉今年大学毕业正好二十一岁,就算是有些娃娃脸,在这个时代二十岁结婚的男人也算晚的了……什么跟什么啊!无关年纪好不好!两个女人怎么样都不能结婚的吧! 再次沉默。 “那……沐冉,结婚就结婚吧,需要隐瞒一辈子,我就陪你一辈子,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你是姐姐和姐夫之外最疼我的人。” 蓝沐冉瞬间小小感动。这个傻丫头,怎么会想出这么委屈自己的主意呢。 “总之,这个提议不要再想了。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吧,只要帮你搞定那个混蛋姐夫,你就要乖乖地追求自己的生活,找个喜欢的人早点嫁了。” 素小雪红着脸点了点头。 “小雪,今晚我收拾收拾东西出城躲一段时间,让那位郡主冷静冷静。你去说服向大叔,让他这段时间拼死也要抽出时间去陪陪南芷儿,她是太孤单才会想要依靠身边能抓住的人,而不是真心喜欢我的什么,所以向大叔还是有机会的。” 似乎听明白了蓝沐冉的计划,素小雪用力地点头。 “另外,那混蛋城主姐夫那边你帮我稳住了,告诉他我这是为了凉城的安宁勇于牺牲,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就当是度假。如果他不同意你就撒娇,磨死他!” 素小雪暴汗,跟姐夫撒娇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不管怎么样,蓝沐冉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拼了小命也要办到,沐冉的计划一定是完美的,天衣无缝的。 “那,我先回去喽,一个月后我再回来陪你。” 一个玩笑似的轻吻落在素小雪额上,蓝沐冉嘻嘻哈哈地跑了,留下素小雪愕然呆坐,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沐冉啊沐冉,你这种行为方式,早晚会有更多女孩子喜欢上你吧! —————— 再一次趁夜出城感慨颇多。上一次是为了救桑夷王一家,而短短几十天后,就变成了被桑夷王的宝贝女儿纠缠到要外出躲避,太讽刺了,真是太讽刺了,自己捡来的灾难。 出了城门,蓝沐冉坐在驿路边上的石头上盯着城门看了很久。 好不容易有个安安稳稳的归处,有了一群能一起扯皮捣蛋的狐朋狗友,有了个能洗澡能吃饭的窝。只不过是一个不小心,又是好心办错事,害的三个人纠结,自己还要躲起来。 深呼吸,然后朝城门挥挥手。 “小雪,苏尽,向大叔,你们等着我再次出现吧!” 赫连靖鸿,我们的赌还没结束,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的! 之后的一个时辰蓝沐冉都在树林中晃悠,不是舍不得离开,是没法离开,迷路了…… 在林中转来转去也找不到出路,蓝沐冉干脆坐了下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包包里有各种喜欢的点心和小吃,都是平日里几位馆主和小雪送的,知道蓝沐冉就是吃货一个,无论是外出还是有人相送,大家第一反应都是收好,等着回去给蓝沐冉,然后看着这货一副心满意足的吃相。想想这一段时间在凉城过的真的很舒服,有吃有喝有玩有乐,虽然跟赫连靖鸿动不动就针尖对麦芒,但细算起来,这家伙倒也没欺负人,一直都是很放任自流的。 算了,想这些也没有用,目前除了离开凉城等南芷儿冷却下来之外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凉城陷入混乱。这一个月,就当做军训吃点苦吧,大不了回芳婶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吃到第六块百花糕时,蓝沐冉隐约听到了落叶破裂的窸窣声。 刚刚还轻松无比的心立刻一紧,不会是什么野兽吧?姑奶奶可没有空手斗野兽的勇气和实力!这当头如果蹦出来一头熊啊狼啊什么的,变成碎片那是跑不了的事情啊! 镇定,镇定—— 蓝沐冉屏住呼吸,手慢慢伸向包裹内,搜索着保命的物品,各种凶器。摸索了半天后,蓝沐冉一副摸了狗屎的表情——喵的为了多装一些点心把防身用的匕首放在床铺上面忘记带来了!!! 带着近乎抽搐的表情,蓝沐冉缓慢地站起来转过身。 还好。 不是熊也不是狼,只是一个中年男人而已,看到自己疑惑的神情,对方似乎也颇为疑惑。 有些面熟。蓝沐冉放松警惕挠了挠头。是在哪里见过呢?凉城吗?是邻邦来的使者还是那些江湖中人呢?不对不对,好像不是这群人中的……啊,对了,记起来了!是—— 瞬间天昏地暗。 日!这人不就是当初跟薛子义一起来游说的那个保镖么! 大渊的人,而且还是八皇子旗下的人,怎么会在凉城附近出现? 想起那天在议事厅赫连靖鸿似乎说起最近不太安定,就是指这件事?蓝沐冉凌乱了。如果被这家伙知道我就是去救桑夷王的人,那还不原地毙了救活再毙! 不幸的是,对方的记忆明显要好于蓝沐冉,短暂的疑惑后立马认出了眼前落魄少年的身份。 “是你!”中年男人大喝一声,伸手擒住蓝沐冉。 手腕被紧紧箍着,疼的快要断掉,看来不使用暴力不行了。蓝沐冉忍着痛运足底气,被攥住的手猛地外翻,扣住中年男人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按到那只铁爪子上,然后狠狠下压。这招少林擒拿手是当年放暑假时跑到武术班学的,不少彪悍的男生都被蓝沐冉这一手给压的吱哇乱叫。 纵是身经百战的战将也没有料到看似弱小的蓝沐冉还有这一手,一个大意被狠狠地贯到了地上,蓝沐冉转身又是一个干脆利索的迎面踢把毛毛手卷了个眼冒金星。 到这时候,再迟钝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突袭不是每一次都好用。 事已至此,管不得哪边才是出路,蓝沐冉嗖地窜进了密实的树林中。 对路痴来说,在林中逃命也是一种痛苦,四周都是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蓝公子?” 略带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蓝沐冉循着声音望去,又一个略有印象的脸出现在面前。 看到蓝沐冉艰难辨认的表情,那人苦笑了一下,“蓝公子,是我啊,影东的苗亦。” 影东的苗亦? 搜索遍脑海中所有的角落,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一个叫做玉茶饼的角落找到了这个名字。 影东是中州之南的一个小国,一直以来附属于大渊帝国,每年朝贡进奉,对于一个以茶为生的小国来说负担很重。之前影东的王遣使来凉城请求凉城帮忙脱离大渊掣肘,这个来使就是苗亦。当时苗亦带了很多影东的特产玉茶饼来,因为又苦又涩味道还淡淡的,让喜好美味的蓝沐冉直接扔到了记忆的边角旮旯。 “咦,苗亦,你不是半月前就回影东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苗亦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蓝公子,苗亦回不去了。得知我王遣使凉城的消息后,大渊四皇子已经派人大兵压境,如今的影东,已是大渊的土地。” 蓝沐冉震惊:“被占领了?这根本就是侵略啊!这帮土匪!” “国与国之间,无非就是相互抵制,侵略,只怪我影东无力与大院抗衡。”苗亦苦笑,笑中却悲凉苍冷。 无论未来还是过去,侵略,杀伐,永无停歇。蓝沐冉没经历过亡国与兴国之类的战争,但是她也见过被侵略的国民水深火热的生存状态,见过血流成河的街头和流离失所失去希望的人民。之前在桑夷郡与八皇子手下士兵的冲突是不可避免,若有其他方法,蓝沐冉绝对不会选择有人受伤有人牺牲的方式来结局。 “苗亦,如果我能尽任何一点微薄之力,绝对不会推辞。只是关于大渊,别说是我,就算是城主也不能强加干预。不过你放心,倘若有办法可以解决的话,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帮忙。” 苗亦仰起头,年轻的脸上被沧桑刻下无数痕迹,眼角溢出半泓清泪。 国将不国,家将不家,王和人民都做了监下囚,而自己只能徘徊在外,还为自己的自尊而犹豫。 “方法不是没有。”苗亦别过头,声音中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蓝公子,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为了自己的国家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尊和道义吗?” 什么条件这么苛刻?蓝沐冉挠挠头,不明白苗亦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东西说不清啦,要看情况的。四皇子到底开的什么条件让你这么为难?” 苗亦低下头,两只手紧紧握拳,指节僵硬得像是要把骨头涨出来,原本就细小的声音更是低不可闻。 “什么?”蓝沐冉听不清,下意识贴近了一步。 “为了影东国……对不起了,蓝公子。” 蓝沐冉近身的瞬间,苗亦的以手为刀快速划过,狠狠砍向蓝沐冉后颈。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后颈的疼痛渐渐感觉不到,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暗淡,连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也和周围景色融化在了一起。 蓝沐冉终于明白苗亦为什么要道歉了。 王八蛋居然敢打老子……你给老子……等着…… 蓝沐冉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二十四章 女流氓的危机 第二十四章女流氓的危机手上的颤抖已经无法控制,一种无力感蔓延遍苗亦全身,踉跄向后摔倒。 “对不起,蓝公子,对不起,赫连城主……苗亦不能看着影东就这么亡国啊!” 半月前从凉城赶回影东,见到的不是王和众臣的迎接,而是刀光森森,铁甲成墙。在得知影东派使者前往凉城后,四皇子南复立刻派兵夜袭影东,囚禁了影东王及众朝臣并封锁了消息。等到苗亦被带往王宫时,看到的是仰卧于王座上的四皇子,凛冽如剑,目光如炬。 “若不想影东亡国,带赫连靖鸿人头来见我。” 脑海中,四皇子冰冷如丝的声音萦绕不去。 苗亦不能坐视国家灭亡,却也深知自己想要刺杀赫连靖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在凉城外盘桓半月有余,直到今日偶然发现蓝沐冉独自离城方才有了点主意。 赫连靖鸿的人头拿不下,但赫连靖鸿的随侍,如今凉城最受赫连靖鸿喜爱的属下,这份厚礼多少可以求得王的安全。 苗亦在凉城住了十余日,经常与出门的蓝沐冉碰面,心里很清楚这位当红的随侍没有什么功夫,想要拿下并不费力。只是在下手前总是在脑中闪现蓝沐冉的爽朗热情,还有多年来凉城对影东的帮助。 “苗亦不是负心忘义之人,待影东复国之日,苗亦愿千刀万剐,以偿今日之亏欠!” 终是对国家的责任占了上风,苗亦向着凉城方向拜了三拜后从地上爬起,一声长哨,坐骑嘶鸣而来。小心翼翼地用绳子缚住蓝沐冉,又怕弄伤了弄疼了,苗亦流着汗小心翼翼反复了几次才轻轻地把蓝沐冉托上马背。 出了树林,远远望见模糊的凉城城门,朱红色的牌匾黯淡如血。 两人一马,踌躇片刻后向东南方桑夷与凉城边境的大渊驻军营地缓缓移去。 ―――― “蓝沐冉又跑哪里去了?”子虚宫,皱着眉的城主大人一脸冰冷。 一整天都没见到那只野猴子,也没看见你追我赶的三个人,总觉得没有恼人的聒噪声反而不适应了。 几位馆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腿长他蓝沐冉身上了,还带着城主随侍的名头一路畅通无阻,跑到哪里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事情啊!再说了,这上天入地东游西逛的毛病不就是城主宠出来的么,发火也没用。[.超多好看小说] “去找。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赫连靖鸿拂袖而去,留下哭丧着脸的一干人等阴暗诅咒中。 大渊帝国边境的驻军营地,一间比其他营蓬更加厚实、崭新的帐篷里,几名精兵各自以奇怪的表情望着蓬顶。不是蓬顶有什么东西,而是这些精兵强忍着笑,又不便在某位重要大人面前失礼,所以都怪异地扭着脖子向上仰头隐藏起古怪的表情。 什么东西这么可笑呢? 答案是地面华毯上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 蓝沐冉无愧于当年刚学会走路就被赋予吃货二字的神一般人物,明明是被人偷袭落得五花大绑的地步,居然能从昏迷转变为安稳的睡眠,而且还会做梦,最可耻的是梦到的都是食物,更令人神共愤的是这货做梦就做梦吧还流口水还傻笑! 帐篷里的兵们都快要憋抽过去了,高座之上的那位大人目光一扫,凛冽的非实体射线立刻让众人没了笑的欲望。事实证明,命,比笑重要。 “四皇子殿下,是否需要把此人弄醒?”不弄醒那是成心折磨我们…… 懒散地抬了下手,领命的几个精兵取来鹿皮水壶,一壶凉水哗啦哗啦地倒在了蓝沐冉脸上。 一瞬间,什么榴莲酥啊巧克力蛋糕啊姜汁烤肉啊,全都被大水冲走了。 “靠!”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之食物的蓝沐冉一个跟头翻了起来,砰地一声正好撞在倒水的精兵下巴上。 倒霉的精兵惨叫一声,捂着下巴倒了下去,蓝沐冉还一脸迷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蓝沐冉的脑袋从小就是跟男孩子打架顶出来的,当年号称小铁头,谁被顶到都要遭殃。如今下巴毫无防备的精兵大人被这小铁头用力一撞,基本上已经是七荤八素不省人事了。 一群人团团围住蓝沐冉,还以为这家伙功夫多么高,瞬间一击就干掉了一个人,殊不知连蓝沐冉这个凶手本人都奇怪着呢,这位兵哥哥怎么突然就倒了。 “一群废物!”四皇子的怒气冰冷流过,所到之处人畜噤声。 呃…… 被绑着。 一群人包围着自己。 上面坐着那个,没看错,一身皇子华服。 蓝沐冉此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身处虎穴啊!虽然不知道这又是哪位皇子,不过似乎大渊的皇子们天生就是蓝沐冉的克星,见到准没好事。喵哩个咪的,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蓝沐冉,不错的名字。”四皇子翻身走下座椅,喝退了周围的精兵。“我是大渊四皇子,南复。” ……你是几皇子关我毛事?蓝沐冉很想这么说。 见蓝沐冉不说话,四皇子生硬地笑了一下,“本来我想要的是赫连靖鸿项上人头,可惜影东的蛮人没有这个能力,只好把蓝公子请来做客。” 影东……玉茶饼……苗亦! 迷茫了许久后天生缺根筋的蓝沐冉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是苗亦啊!影东使者苗亦!那混蛋居然偷袭老子!摸摸后颈,还有些酸麻呢。看来这个苗亦所说的复国条件,必然是对凉城不利的事情了,而指示苗亦做了这一切的,不就是眼前这个四皇子喽? “据说你是赫连靖鸿的随侍。既然是凉城的重要人物,本王必定以礼相待。至于凉城之事,只要你能说出你所知的所有事情,之后无论是回归凉城还是在我大渊为官享福,任由你便。” 这个叫做威逼利诱。 现世的电视电影中不是经常有这种情节吗,各种先烈啊特工啊高干啊之类的,为了严守国家or组织的机密,面对威胁和金钱权力美女的丰厚条件不为所动,然后各种受刑……太狗血了。蓝沐冉打了个寒战。 “你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是要誓死维护凉城叛贼,还是要归顺我大渊坐享荣华富贵流芳百世,做个决定并不难。”南复继续勾引,啊不,劝导着蓝沐冉。 “殿下,我只不过是随侍而已,每天端茶倒水打扫卫生,能知道些什么呢。” 仿佛没有感情不知喜怒的四皇子踱步到座位前,语焉不详:“本王不知道你对于赫连靖鸿究竟有多重要,却也并不在乎将你的人头送上看看他的反应,你说,他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呢?” 这四皇子南复长的端端正正,五官标致,身材颀长,比自己稍微帅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轮到心狠手辣自己绝对不如。 蓝沐冉做出一副可怜相:“您看我这么瘦弱又没工夫,像是个重要人物吗?那些高层机密我一个小随侍怎么有资格知道呢?” “小随侍?八弟上次私自派人前去结盟空手而归,却也带回消息说,赫连靖鸿身边一个小小随侍都有着诡辩之才,说的定然是你。虽无功夫在身,你这一张利嘴倒也顶的上数百精兵,若为我大渊文官必定大有作为,前途无量。” “殿下您有所不知,我嘴笨,在凉城里是最笨的一个,你非要说我能顶上数百精兵,那您这精兵能力也太差了点,这凉城比我嘴皮子溜的加在一起往城墙上一站,还不胜过你的百万雄师了?” 沉默。 过了许久,四皇子南复幽幽开口:“看来你是一心效忠凉城了?” 好冷……南复的声音里有种迫人的压力,直让蓝沐冉觉得浑身不自在。但无论如何,不能被这种瞧不起人的家伙高人一等的气势压倒。 “您还不明白吗,不是我拼了命要效忠凉城,实在是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你非要问我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的事情,我去哪里知道?我要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你又说你知道不想再知道,那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的事情,我又哪里知道什么是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事情呢?” “唰――” 蓝沐冉立刻闭嘴。 脖子上横着把锋利的剑,闭嘴才是明智之选。 “觉得我脾气很好,不会杀你?区区一个随侍,还不到让我手下留情的地步。” 动一毫脑袋就要打转的事情,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蓝沐冉不是傻子,开玩笑还是来真的这种事情还是看得出来。 “呐,四皇子,你杀个小小的随侍可以,不过,如果大水冲了龙王庙可就不好了。刚才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凉城的事呢我可以告诉你,不过现在不行。我要见一个人才能说。” 四皇子挥了挥手:“谁?” “六皇子殿下。” 南烈?大手一挥退下精兵,四皇子冷冷开口。 “你和六皇子什么关系?” 果然,六皇子可以当挡箭牌用。心有余悸的蓝沐冉一直犹豫是不是要拿六皇子的名头来保自己小命,刚才情急之下只能这样做了。不管四皇子和六皇子之间的皇位之争有多激烈,至少明面上要互相恭维,不能出现诛杀对方心腹这种事。 “我是奉六皇子之命潜伏在赫连靖鸿身边的卧底!不要开枪!我是好人!” 四皇子脸色阴晴不定,狠辣的目光锁在蓝沐冉脸上许久,终于重重拍了拍手命人赐座。 还好还好,六皇子这张牌奏效了。蓝沐冉终于能喘口气,刚才真的是命悬一线,搞不好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重归上座的四皇子南复心情可就没有这么好了。 自从桑夷郡安排八皇子埋伏失败,自己就派了心腹前往凉城监视打探,甚至不惜远离帝都亲自来到边境。几百年来,大渊最大的心头之患便是毗邻而居的凉城,其人才辈出,于武林更是霸主之位,若能将其收归自己旗下,这天下,便唾手可得。 南烈……在父皇面前总是表现出与世无争态度的你,为什么偏要扰我好事! 在四皇子内心奔腾咆哮的时候,表面依旧是一幅铁打的面瘫,只有咔嚓一声被抓碎的座椅扶手宣告着这位俊美的皇子如今正在怒火中。 迟钝如蓝沐冉也看得出来,现在绝对绝对不能去捅开这座活火山,不然会死的连骨灰都不剩一粒。 “那个……恳请四皇子能放在下回去,在得到六皇子允许后,您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就是。”蓝沐冉这边练速度比光速都快,刚才还泼皮无赖我就是跟你得瑟的态度,如今一脸的虔诚。 南复在这一瞬间是动了杀心的。 杀了他又怎样?南烈若是追问就说并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既然身为内奸却成了凉城城主的心腹,必然未曾公布身份。只是,这样一来便断了打探凉城的一条路,况且,也难保自己周围这群人中不再有南烈的手下。 “来人。”思虑许久,四皇子终于开口,“押送此人回帝都。立刻送信给六皇子,请他鉴明此人身份,若非我大渊之人――杀,无,赦。” 第二十五章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大渊帝都清潭城。 彻夜照顾病重的父皇,白天又要处理诸多琐事,这一个多月下来,六皇子南烈已经是身心俱疲。 且不说日夜不停奔波缺乏休息,单是要应付四皇子咄咄逼人的气势就已经很累了,加上一向谨言慎行,深奉明哲保身之道,如今却蠢蠢欲动的几位王爷,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南烈躺在榻上,用手挡住薄薄窗纸透过来的晨光,那种刺眼的光芒让他想起了周围更刺眼的目光。 温文尔雅,谦和雍容,颇具王者风度。 当年父皇的一句无心称赞,累得自己和母妃受尽欺压排挤,好不容易凭借能力争来立足之地时,母妃却撒手人寰。如今,身边还有谁能信得过呢?看着其他皇子王爷身边都不乏谋臣出谋划策,再看看自己身边仅有几位大臣支持,双拳难敌四手,也许一个疏忽,就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如果…… “殿下,四皇子派人前来,说有要事询问。”突然插入的声音打断了南烈的思绪。 四皇子?这个高调的主战派一向视自己为眼中钉,形同水火,能有什么事主动找上门呢? 揉了揉额角,努力驱赶走脑中那些无关的思绪,南烈又恢复了奕奕神采。 “书房等候,稍后我在过去。” 这时的南烈还不曾想到,接下来命运推到他身边的,正是他最想要的东西,或者说,一个人。 “四皇子下属骁骑营都尉韩潼,给六皇子请安。” “免礼。多日不见四皇兄,不知身体可好?” 你一言难我一语闲叙着没人在意的对话,枯燥而无味。南烈多想结束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却无力逃离。 “昨日四皇子擒获一名凉城贼人,自称是六皇子手下。四皇子怕有人故意毁您声誉,特派下属前来询问。” 凉城?南烈习惯性地皱了皱眉。 因为某些原因,自己一直是亲凉城一派,但这并不表示凉城有自己的人手。说到自己熟知的人中与凉城有关的,似乎并无一个,牵强算上的话也不过被凉城所救的桑夷郡王一家。但若是他们,四皇子岂有不认识之理?更何况,桑夷王绝不会再踏上大渊土地一步。 其他人还有谁呢? “韩都尉可知此人姓名?” “自然,”韩潼顿了一下,目光偷偷盯上南烈,“此人携带着凉城名牌,姓蓝,名沐冉。” 蓝沐冉! 南烈心内一惊,面上却是一湖死水。 “蓝沐冉吗?此人确实是本王手下,一直在凉城活动。劳烦韩都尉转告四皇兄,莫要伤了他,我会尽快派人去接他回都。” 仔细观察一番后,并未发现六皇子有什么异常,韩潼只好拱拱手,道:“确定是六皇子手下就无妨了。目前此人正在押回清潭的途中,不日即可到达。” “如此小事怎可再劳烦四皇兄。清臣――”随着呼声,南烈贴身侍卫林清臣垂首上前。“派人迎路接回蓝沐冉,汇合后好生招待四皇兄手下的各位大人,万不可再添累赘。(.无弹窗广告)” “是。” 又是一番寒暄后,韩潼退出临景宫。 走到无卫兵看守的小路时,从旁闪过一人。 “韩大人,如何?” 韩潼卸下一脸的忠义,此刻满是狡狯精明。“暂时看不出来六皇子有何异常。照旧盯着,若能找到足以证明六皇子勾结凉城意图反叛的‘证据’最好不过。” “属下明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路口处,躲在宫门后的林清臣将一切尽收眼底。 事实上,林清臣并没有按照六皇子南烈的吩咐去派人接蓝沐冉,跟随这位主子这么多年,即使话不出口也能猜个七八分。 “殿下,要我去接人吗?” 南烈摆摆手,几日来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不用了。清臣,备车,我亲自去。” 饶是林清臣也吓了一跳,一个凉城的小人物,值得六皇子殿下亲自前往迎接?就算是桑夷郡主也不曾享受这种待遇啊! “殿下,清臣斗胆问一句,这个蓝沐冉究竟是什么人?明明不是您的手下却敢大胆顶着六皇子名号,您又这般待他……” “你记得两个月前桑夷郡主曾来求我救人那件事吧?”南烈笑了笑,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期待,“当时救的正是蓝沐冉。这个人我注意很久了,近两个月来我让探子打探的消息基本都是关于他的。如果消息不假,这人确实不是个普通人物,若能收为己用,我就能省下不少心。” “清臣无能,不能为殿下分忧,若有能胜任之事,万死不辞!” 南烈拍了拍林清臣的肩,他心里很清楚,林清臣说的话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只不过是虚以委蛇。母妃生前从内廷总管手下救下的男孩,如今已经是首屈一指的皇廷禁卫,从林清臣跟随自己开始,已经过了九年的时间,这九年间出生入死,自己遇过多少次险,林清臣身上就有多少伤。 若论忠心,无人能出其右,只可惜林清臣不是谋将,自己如今最缺少的就是一个智囊,一个能和他商讨天下的人。 这个人,南烈认为就是蓝沐冉无疑。 赫连靖鸿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如今的三城主云墨城,影翳馆馆主君少游,都是在不被人看好的情况下由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蓝沐冉有离开凉城的意思,绝对要把握机会收为己用。 “殿下,根据驿报,四皇子派出的押送队伍已经到了清潭南郊风林驿附近,现在赶过去能在晚上前汇合。”林清臣备好马车,一切准备妥当。为了防止被四皇子的暗探盯上,林清臣和南烈都已经换上便服,离开时也是探好风声从侧门离开临景宫的。 天色有些阴沉,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雨。南烈解下沉重的云纹风氅丢到马车上,紧了紧衣襟,随手牵过林清臣的坐骑。 “马车留下吧,骑马去会快很多,日落之前就能赶到。” 林清臣哭笑不得:“殿下,何必急于这片刻时间,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不会出事的。” “越快越好,”南烈也不由得笑了,“清臣,什么时候你有了想要得到的宝贝就能体会这种心情了,恨不得插上翅膀直飞而去。” “算了,还是不要了吧。殿下您想要的就是清臣想要的,这就足够了。” 林清臣命人从马厩中牵来南烈的马,自己则从南烈手中接回了自己的马。 “殿下,清臣还是不太明白,这个蓝沐冉究竟是什么身份?到底是凉城的人,还是殿下您的人?” “这个问题还是要问他本人才行。” 林清臣挠挠头,依旧不明白什么意思。 “赫连靖鸿也是个惜才之人,不会轻易让蓝沐冉独自外出,毕竟他是凉城重要人物中功夫最差的。如果猜测没错,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得蓝沐冉不得不离开凉城。”南烈勒紧缰绳,千里马扬起身,原地转了两圈,带起薄薄一层沙尘。“是回归凉城还是留下来为我所用,要看蓝沐冉的意愿,这个人就像一匹野马,越是被束缚越是想要逃离。” 依旧似懂非懂的林清臣不再追问,反正汇合后见到蓝沐冉本人应该就了解了。 “反正只要殿下您觉得他有用,清臣必定以礼待之。”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换来南烈的轻笑,林清臣一脸惘然:“殿下,清臣哪里说错了吗?” “不,没有。” 一声嘶鸣,枣红色的骏马已经风驰电掣,奔腾而出,只留下一句弥散在风中的话。 “本来就不喜欢礼法吧,那个女人――” 第二十六章 六皇子驾到 第二十六章六皇子驾到从打出六皇子旗号自救开始,蓝沐冉一直处于忐忑状态,比听《忐忑》还忐忑的忐忑状态。 尽管只见过一面,但六皇子南烈给蓝沐冉留下的印象很好,为人温和友善,低调又很谦虚,完全没有见过的其他皇子那样,或是嚣张跋扈,或是自命不凡,又或是如四皇子一般罔顾人命。 正因如此,四皇子要除掉蓝沐冉的时候,首先从脑海中蹦出来的人就是六皇子南烈。蓝沐冉是在赌,赌六皇子的聪明,赌他的善良。要能一眼看出这是在求救,又能不求回报出面救人,聪明和善良缺一不可。 而事实证明,蓝沐冉这局用生命做赌注的豪赌,赢了。 负责押送蓝沐冉的兵士已经接到命令,卸下了蓝沐冉的镣铐,这证明六皇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四皇子已经不能再对身为六皇子手下的自己出手。当然,四皇子本可以除掉自己推说并不知情。于蓝沐冉而言,她所猜测的丝毫无误,四皇子一心要除内患,灭凉城,肯定会利用自己的凉城身份来寻找六皇子的“谋逆证明”,另外,谨慎的四皇子也会考虑到,自己身边是否还有其他奸细,若是明知六皇子的人依旧要下杀手,相当于彻底决裂。 有道是当局者迷,蓝沐冉身在局外,现世中又是接受的高等教育,一直身为学校风云人物的学生会蓝主席,对于社会上人群间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再熟悉不过。说白了,能在那种复杂的社会中立足的人都有一定的手腕,早熟的蓝沐冉则是其中的佼佼者。有了那些经验和阅历,回头来看这种其实并不算新鲜的纷争手段,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顶着六皇子手下这个名头,押送的兵士对蓝沐冉也保持了一定的客气,至少没有束具,没有打骂,比上一次被打入私牢要优待得多。离清潭城尚有半日有余路程的时候,六皇子派来的人就已经和原来的押送者进行了交接,对待蓝沐冉的态度更是上了一层楼,不仅前后照应,连饮食也是挑驿路上最好的酒家。 傍晚时分,押送变成护送的一行人已经到了清潭城界,选了最好的酒家解决温饱问题。 雅致的包间,精致的饮食,无不透露着帝都的奢华与气度。 “蓝公子您先歇着,小的去下面吩咐些小菜上来。”负责护送的小领兵客客气气地将蓝沐冉带入上座,自己跑下楼去点菜。 从桑夷边境到清潭城整整用了四天的时间,一路上从囚犯变成贵宾,从押送变成护送,从角落里吃饼变成雅座里独食,这变化只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带来的。这种感觉还真是不爽。 “蓝公子?” 不知何时站在包间门口的人下了蓝沐冉一跳。 “呃……是我,你是哪位啊?” 瘦弱的体格,直爽的短发,毫无闪躲的目光,这个人,就是殿下虚左以待的谋士? 林清臣抱拳;“在下林清臣,是六皇子的护卫。特来迎接蓝公子。” “啊?哎?不用这么客气吧,跟兵大哥们一路过去就好了,干嘛还派人来迎接啊!”蓝沐冉受宠若惊。一面之缘而已,能搭救已经不错了,一路上好吃好喝,现在还派这么重要的人物来迎接,这六皇子有点好客过头了。 “是你的话,我亲自来迎接也不足为过。” 温和的语气,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这感觉真是太熟悉了。 “六、六皇子!!!”蓝沐冉瞬间震惊。 一身月白常服,面带笑容,清澈的眼眸点点如星。 六皇子,驾到。 蓝沐冉张着嘴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大渊六皇子南烈无疑。 只是,她一个凉城的小囚犯,冒了这位皇子的大名,这位皇子不但不责备反而风尘仆仆亲自前来迎接,这好客程度未免让人惶恐。 “怎么,见到我连话都不想说?”南烈打趣道,颇有兴致地欣赏蓝沐冉少见的表情。 “为什么你会亲自跑来啊!”如果说南烈没有身为皇子的高傲,那么蓝沐冉则是没有身为臣民的自觉,连敬称都省了,听得林清臣在一旁默默无语。“被皇子亲自迎接的话,不错乱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的人性!” 什么跟什么啊!林清臣被这个没有礼貌的人彻底扰乱,这样的人真的有惊世智慧,真的足以担任殿下的心腹吗?! 南烈倒是没有追究这些,转身坐下,让林清臣放下了雅间的珠帘。 “其他人我自然不会如此,但是你蓝沐冉,不亲自来迎接可就说不过去了。” “不会是因为我打着你旗号吧?”蓝沐冉小心翼翼地问道。 南烈笑得更阳光了,连着林清臣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殿下在此已等候多时。” 丈二和张摸不着头,看着对面俩人笑容满面,蓝沐冉总觉得自己进了套子里。“呐,六皇子殿下,有什么话您还是直说吧,我这人脑子笨,猜来猜去容易憋死。” “你笨的话,这世间哪还有聪明人?” 听出南烈话中有话,蓝沐冉大致上明白了这位温和的皇子救自己应该是抱着一定目的的,既然这样那就不用欠人情啦,他需要什么帮他就是。 “六皇子您还是明说了吧,这拐来拐去的也不嫌浪费时间。” 南烈使了个眼色,林清臣点点头,伸手拉开珠帘。侍从们小心地搬进六口银丝镶边的楠木箱,掀开盖子的一瞬间,蓝沐冉的狗眼差点被刺瞎。 一箱金灿灿的叶子,金叶子啊金子! 一箱银光闪闪的银锭,还是钱! 一箱光洁的珍珠,又是钱! 一箱各色零食……这个,我喜欢! 一箱――――空箱子? 这究竟是要干嘛? “你想要的,尽可放在这箱子里面――只要我能办得到。” 蓝沐冉望向南烈。波澜不惊的笑容中,隐隐有着一股属于王者的傲气,还有一种坦然的诚挚。 “那个……殿下,如果对我讲的故事感兴趣的话,我多给你讲讲就是了,不需要这么多钱。” 讲故事?跑题跑太远了吧?林清臣正欲开口,却被南烈拦住。 “我要的不是故事,你应该很清楚。”南烈的笑容不变,言语中却多了一丝热切,“我需要你的智谋,你的力量。” 智谋?力量? 蓝沐冉倒吸口气。为什么都喜欢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日子呢?在曾经的世界已经厌烦到一定程度的事情到这个世界依旧要继续吗?难道人类的关系中永远要用刺彼此相隔? “并不是只有赫连靖鸿看得见你的光芒,如果你愿意――只要你愿意,”见蓝沐冉并没有回话,南烈继续道:“我可以让你成为中州的第一谋臣,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南烈力所能及,必定全部送上。” “六皇子殿下。”蓝沐冉阖上箱盖,脸上少见的沉稳。“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皇位?天下?还是万人之上的那种扯淡的感觉?” 第二十七章 心思 第二十七章心思“六皇子殿下,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无弹窗广告)皇位?天下?还是万人之上的那种扯淡的感觉?” 南烈愣了一下,没想到蓝沐冉会提出这种问题。 “殿下并非你所说的那种庸俗之人!”听到蓝沐冉的质问,林清臣说不出的愤怒,“什么皇位天下,不要用你那种低劣的思想来玷污殿下,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林清臣的一番争执倒是让蓝沐冉没有想到,但如果不是为了皇位或者权力,如此费劲心机笼络人才难不成是为了打麻将? “清臣,退下。” “殿下!”林清臣看看南烈平静的面容,再看看目中无人的蓝沐冉,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箱子,不甘心地转身离去。 “人走了,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了吧?六皇子殿下?” “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早晚害了你。”南烈苦笑,端起本是为蓝沐冉泡的那杯茶轻啜一口。 又苦又涩。 “听说你并非中州人士,大概对大渊也不是十分了解。大渊建国七百余年,历经战火天灾,无论是外族侵犯或是内部叛乱都不曾撼动我大渊根基,然而,盛世繁华下也衍生了无数阴暗之物,例如帝位之争。” 听皇族讲一国历史,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机会。(.)前一刻还风风火火的蓝沐冉此刻充满兴致,托着下巴紧盯南烈,还十分不自觉地抢过南烈手中的那杯凉茶一饮而尽。 “继续说。” 南烈又苦笑了一下。这个皇子总是这么悲愁地笑着,明朗中带着丝丝寂寥,惹人心疼。 “大渊帝制,太子之位由皇帝甄选。如此一来,历朝历代的皇子们无不竞相追逐,明争暗斗,多少无辜生命都在这场不见天日的战争中消逝。如今的渊皇,我的父皇,心地仁慈却优柔寡断,最小的皇弟都已是舞夕之年,太子之位却仍无人选。” 优柔寡断。单凭这一个词,足以获罪于皇帝。蓝沐冉深知一个封建帝制的国家中,一星半点的言论都有可能令位高权重之人顷刻倒台。六皇子对自己坦言这些,与其说是在抱怨,不如说是在向自己表明信任。 “我所见的二十余年纷争,二十二位太子如今只剩下十位,受牵连获罪的皇妃公主不下三十人。如今尚能在宫中立足且有力竞争太子之位的,只剩三皇兄,四皇兄,和我。若是在十年前,我是决计不会参与这些纷争的,于我而言,能安稳了结此生便是最大的幸事。可惜――” 原本柔和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分,一种无形的沉重在两人周围弥散开来。 “可惜,杀戮,争夺,不是我逃避就能躲得开的。仅仅一夕之间,同母皇兄‘意外’惨死,三个妹妹中,一个未到十岁就被送到蛮国和亲,另两个被迫暗中送出皇宫以求余生。而母妃,独自一人抵挡着无处不在的刀刃,四年前香消玉殒。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我韬光养晦,隐忍自保,恐怕也已是阴间一个冤鬼游魂。如今在我之下,还有刚刚从宫外找回的及笄之年的妹妹,我若继续逃避下去,恐怕连她也保护不了。想保护我所珍视的人,事,东西,就必须有实力去抗争。就算满手鲜血,背负无数憎恨也无所谓,如果连最后这点东西都不能守护住,南烈再无生存意义。” 南烈忽然深深一个鞠躬,吓得蓝沐冉从藤椅上一跃而起。 “南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吐露心声,帮我一起完成心愿之人,而这个人,在我心中只有一个。” 面对南烈华丽丽的一个大鞠躬,蓝沐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窜上藤椅不高不下地站着,而南烈那么高身份的人就一直躬着身不肯起来。算了,不管怎么说,这位六皇子两次救了自己的小命,况且身世也挺招人心酸的,就当是报恩吧。毕竟自己现在也无处可去――主要是这个人很对自己胃口,说不上纯洁善良,却难得毫无隐瞒。 “呐,您先起来说话好吗?身为皇子这个样子跟臣下说话,很别扭。” 听出蓝沐冉话中并无拒绝之意,南烈长出口气。这块稀世美玉,在赫连靖鸿的手中已有撼动。 “凡有要求尽管提出,南烈必定竭尽所能。”南烈向蓝沐冉伸出手,笑容温暖。 “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蓝姑娘。” “噗通――” 那双白皙的手蓝沐冉是没接到,直接从藤椅上摔了下来,四仰八叉,一瞬间七荤八素腰酸背痛。 啊,喂!刚才那家伙说的是“蓝姑娘”吧?!是吧?!! “出了什么事?”听到响声的林清臣掀帘而入,一脸紧张。南烈摇摇头,俯身托住蓝沐冉的胳膊。 “蓝姑娘似乎总是这么毛躁,上次见面时也是差点摔倒。” 现在不是讨论我毛躁不毛躁问题的时候!攀着南烈的手臂狼狈爬起的蓝沐冉,瞪着不敢相信的小眼睛,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颗鸡蛋。 “六六六六皇子你叫我什么?!!” “蓝姑娘,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不对,很不妥!这家伙怎么知道我是女人的?明明只见过一面,也没有像小雪一样那么凑巧一指头捅上自己卑微的小胸脯啊? “不必惊讶,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已经知道了。当时蓝姑娘不小心跌倒,扶住你时无意中摸到了脉相――因为某些原因,在下略通些药理医术。” 中医果然博大精深,就这么一摸,全特喵的暴露了,哪天让他多摸摸,看看还有什么病赶紧治。蓝沐冉欲哭无泪,根本想不到就是一瞬间的事儿,这位多才多艺的皇子就成了这个世界第一个知晓自己身份的人,静玉公子第一位的位置果断下滑。以后有什么不舒服,干脆就找这位皇子解决吧。 蓝沐冉的声音有气无力,回光返照一般:“呐,六皇子殿下,我都答应帮你忙了,所以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不然我会被那个混蛋城主砍成八块的!” “你还要回凉城去?”听到蓝沐冉的话,南烈的兴头猛地降了下来。 “嗯,当然要回去。虽然那家伙整天臭着张脸,说话也不招人喜欢,但是也没怎么招惹我,怎么说随侍也不能突然就撂挑子不干啊!再说,我和他之间还有赌约在,在没胜过他之前我都要做他的部下。”忙着自言自语的蓝沐冉并没有发现南烈黯淡下去的目光。“不过你放心,这次我出来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期间我会尽力帮你,虽然没什么政治军事才能,小聪明还是可以耍耍的。” “凉城,究竟有什么吸引你,非要回去不可呢?” 蓝沐冉笑了,笑得花枝烂颤一脸犯贱:“凉城有赫连靖鸿啊,我们之间可是有赌约在的。” 如果这就是理由,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她离开吧。不过,真的是这种无关痛痒的理由吗? 第二十八章 龙怒 第二十八章龙怒蓝沐冉在酒楼大吃大喝时,凉城这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近乎疯狂的南芷儿找不到蓝沐冉,居然在子虚宫各馆一个个翻起,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城主也因为随侍消失了多日脾气暴躁,眼看就要大发雷霆。 知道蓝沐冉去向的只有素小雪和苏尽,向楚天,是不是要告诉赫连靖鸿还没有个答案,三个人都怕报告之后会引起火山爆发,到时候一众人都会受连累。 苏尽是着急,急得抓心挠肝,凉城的秩序是玉门馆负责,这位抓狂的桑夷郡主既是凉城的客人,又是老友向楚天的心上人,抓不得碰不得,若是城主怪罪下来,少不了自己要担着。 素小雪稍微淡定一些,虽然担心蓝沐冉安全,不过没有担责任的顾虑,跟南芷儿又不熟,最重要的就算是姐夫生气了也不舍得罚自己。 向楚天是三人之中最悲凉的一个,本来自己心上人公开地追着别的男人满城跑就让他有一头撞死的心了,这下蓝沐冉一落跑,南芷儿发了狂,自己拦都拦不住,还要担心城主怪罪的问题。 三个人死气沉沉地坐在花园中,头上飘着一层厚厚的哀怨,走过路过的人无不低头疾行,生怕触了霉头。 “我说,你们三个。”翻遍了整个子虚宫的凌一寒看到这三人一脸死相,又好气又好笑,“找你们半天了,都躲在这里干什么?” 三只有气无力的生物缓缓地抬起头,整齐地叹了口气,又缓缓地俯在了石桌上。[.超多好看小说] “你们……真是,城主要问桑夷郡主的事,这子虚宫快被掀翻了,你们还在这里躲什么清净呢?” “凌叔叔,你就告诉姐夫,我死掉了好不好?”素小雪满面愁容,楚楚可怜。 凌一寒一身的疲惫,不知道这三个惹祸精又闹出什么事了。 “别说些不吉利的话。精神精神跟我去见城主,再晚点那个小郡主非找去忆月楼不可!” 三个人纹丝不动,生根发芽长在了石凳上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又跟你们有关?说啊!”凌一寒脆弱的心更加衰弱了,“早晚被你们三个给气死……” “凌叔叔,帮我想想办法嘛,沐冉实在受不了那位小郡主纠缠,出城躲个把月再回来。姐夫那边您帮我瞒着,千万别然他知道。” 出城?!凌一寒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这个蓝沐冉未免胆子太大了!仗着城主赏识连偷逃出城的事都干得出来,万一被城主发现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瞎胡闹!城主那么英明一个人怎么瞒得住!”素小雪的可怜攻势这次起不到作用,眼看着神经质的凌一寒发起飙来:“赶紧把人找回来,不然你你你,你们三个都要跟着倒霉!玩什么不好非要玩偷逃!不知道城主最恨别人骗他瞒着他吗?!万一被发现蓝沐冉偷逃出城,接他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哦?蓝沐冉偷逃出城了?”冷淡的声音从花园门外传来。 风逸俊雅,眉目含冰,最可怕的是嘴角那抹淡笑。 素小雪瞬间白了小脸。 “姐、姐夫……” 安静的宫内被凉城的人扰得天翻地覆,罪魁祸首不但没有尽力解决,反而偷逃出城,当凉城没人管得了他了? 赫连靖鸿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沉默。纵是素小雪一向娇惯受宠,遇到姐夫生气的时候也不敢迎头而上。 “一个偷着跑出去还不够,又多了三个帮忙的,看来我身边都是一些能人啊。”赫连靖鸿的声线雄而不哑,仿佛波涛中的一片静叶,不带情感的话语中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二城主,带桑夷郡主来这里。马上。” “属下遵命。”凌一寒不敢耽搁,低着头疾行而去。 看着赫连靖鸿平静的脸,三个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越是平静的城主越可怕。这是凉城公认的一条规律。 向楚天几番犹豫,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城主,此事是属下的失误造成,与桑夷郡主并无关系,还望城主留情――” “如何处置我自有安排。考虑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凉城之下,无人能抗拒这个男人的决定。向楚天低头退到一旁。 “苏馆主,我让你看着小雪,你是怎么做的?私自前往大渊惹了多少祸以为我不知道?包括蓝沐冉前番私自救人一事,是谁的安排你我心知肚明,这次不但纵容大渊人士如此胡闹,更让蓝沐冉私逃出城,你眼中还有凉城规定,还有城主之命么?” 冷汗顺着苏尽的额角涔涔流下,苍白的脸色堪比一旁的夹竹桃花。素小雪看到两位馆主顷刻间被打压了下去,不得不亲自出马。 “姐夫,楚天哥哥和苏尽都是被我逼的,那个桑夷郡主,我看她离开家乡很伤心,于是就让沐冉去给她讲故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离开凉城也是我给沐冉出的主意――” “编够了吗?编够了就回你房间去。没我允许不许再出内宅半步。” 素小雪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被生硬地堵了回来。看到素小雪嘴唇一扁,眼圈一红,眼看泪花就要滴答滴答砸下来了,赫连靖鸿大手一挥。 “苏尽,带小雪回内宅。再出问题唯你是问。” 苏尽应了一声,连哄带拽地带走了素小雪。现在不是辩解开脱的时候,多留一刻火山就多一份爆发的可能,保命要紧。 两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凌一寒就拉着南芷儿进了花园。 “城主,桑夷郡主带来了。” 发髻凌乱,双眼红肿,南芷儿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皇族郡主的典雅气质,一脸散乱的神情让向楚天的心狠狠地抽痛。 “我许桑夷王一家在凉城安居,不是让你们来捣乱的。”对于弃妇一般的南芷儿,赫连靖鸿连看都不看一眼。 南芷儿根本没有听进赫连靖鸿的话,她只知道,这个人是凉城的王者,与渊皇平起平坐的人中之龙,没有他不知道,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城主,蓝沐冉在哪里?求你,我只想见他一面!”南芷儿扑到赫连靖鸿身前,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袖。来不及阻止的向楚天顾不得其他,在赫连靖鸿甩开南芷儿的瞬间飞身扑了过去,紧紧接住。 “城主息怒!桑夷郡主体弱多病不懂世故,向楚天愿代为受罚!” “向楚天,”赫连靖鸿指着南芷儿冷笑,“你的痴心给谁看?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 蓝沐冉,你我的赌约还没结束,竟然敢偷跑,是不是我对你太宽容了?嗯? 第二十九章 六皇子所愿 第二十九章六皇子所愿任谁都看得出,凉城城主赫连靖鸿这次是真动气了。 向楚天死死抱住南芷儿,生怕她再去触怒这条真龙,怀中人却疯了一般,不停地喊着蓝沐冉的名字,两只无力的拳头雨点似的砸在向楚天胸前。 冷睨着面色黯然的檀阁馆馆主,赫连靖鸿不再言语,背过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把蓝沐冉给我找回来,所有馆主全都去找,你也是!” 凌一寒一脸菜色。 明明跟自己无关的事,怎么最后又是自己收拾这烂摊子?回头拍了拍半跪在地上发呆的向楚天,苦笑道:“我这辈子肯定是被你们几个害死的。你去送她回住所吧,这几天你们几个都别出现在城主面前。我会尽快把蓝沐冉找回来,不然这子虚宫,冬天要提前到来了。” 向楚天低落地点点头,抱着南芷儿离开。 望向城主离去的甬路,凌一寒若有所思。 城主,那个人是重要到足以让你如此雷霆震怒的存在吗? 凉城的阴云并没有打扰到大渊帝都清潭城的浮华胜景。 大渊六皇子所住的临景宫内,一群宫女侍卫忙忙碌碌,热闹异常。 “不用这么奢侈吧?我只不过住一个月而已……” 六皇子南烈并不回答蓝沐冉的话,只是笑着带她四处走动熟悉环境。后面跟着的林清臣今早刚刚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额头前的一片红肿炫耀地躺在那里,证实着这位皇廷顶尖护卫昨天的失态。 “皇城内各皇子嫔妃的居所都是围绕着父皇寝宫建设的,嫔妃在内圈,皇子在外圈,更外围还有其他王爷。各宫之间距离比较远,你要出去的话就让清臣陪你,这段时间我要照顾父皇,也只有晌午之后才能回来。” 听到南烈的安排林清臣不干了:“殿下,近侍的任务是随行保护,临景宫内很安全,倒是您外出的时候更危险,清臣怎么能去保护其他人呢?” 南烈笑笑,“无妨。一直被你保护着,我学的功夫岂不是无用武之地了?蓝姑娘不会功夫,遇到危险难以自保,你要多加费心。” 不会功夫不等于不能自保,什么大小擒拿少林长拳空手道跆拳道姐也是学过的,实在不行还有惊天地泣鬼神的三合一鬼哭狼嚎粉呢,怕什么。当然,这些不能说给南烈听,太残暴了。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来到了蓝沐冉的临时住所。 偌大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朱砂红柱,琉璃亮瓦,园中几处翠柏和几株名贵的花种,高大堂皇的房檐下挂着别院的名字。 颜华阁。 蓝沐冉黑线高挂――真文艺的名字,给自己住白瞎了…… “我说殿下,有房子住就好了,千万不要派什么侍女,一个人住习惯了,有人在周围我会彻夜失眠的。”蓝沐冉巴巴地看着南烈。 “这都什么奇怪的习惯……”林清臣无奈。 “怎样舒服你就怎么安排,这颜华阁以后就是你的。前院几步路就是我住的地方,清臣住耳房。在临景宫不必拘礼――我想你也不会拘礼的。”南烈打趣道,蓝沐冉嘿嘿一笑,万分无耻。“用膳就在前院,平日里我也是和清臣一起,加上你更热闹了。” 用膳都在一起,这俩人的关系怎么会是主仆那么纯洁呢?呃,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蓝沐冉悲鸣:喵的现世被周围那些腐女们给传染了,自己这么纯洁善良的人居然也堕入魔道,果然是一入耽美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我佛慈悲啊额米豆腐阿门…… “蓝姑娘,”南烈的脚步突然停住,蓝沐冉猝不及防撞在了略微单薄的背上。 “痛……”蓝沐冉捂着鼻子,抬起头,南烈眉目清晰,眼眸如星。 “我希望你能永远留下来。” 深邃的眼眸,斜飞的剑眉,还有唇边好看的弧度,蓝沐冉捂着鼻子,生怕一股女流氓之血就这么蓬勃而出。 近千年优秀血脉的积累给了南家子孙一幅姣好的面容,无论是面庞轮廓还是五官布局,都仿佛雕刻一般精美,而这么近的距离观赏着如此美好的一张脸,简直就是罪过,罪过。 林清臣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别――离我这么近,很容易惹人犯罪!”蓝沐冉兔子一样往后跳了一步,远离那张美掉了渣的脸。 林清臣被这句很露骨的话彻底呛到了。这女人哪里来的,懂不懂什么叫含蓄什么叫修养! 南烈笑弯了眼睛,温温柔柔的气息洒满了整个庭院。 “无论是王妃,太子妃,甚至可能是皇后,什么都好,只要你愿意,我身边的位置会一直为你留着。” 呦?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告白? 告白!!! 不是心花怒放而是血脉贲张,蓝沐冉真想泪眼朦胧向上天祷告,神啊主啊天爹啊,尼玛我蓝沐冉有生之年居然真的有人来告白!二十二年的铁娘子生涯中终于有人敢披盔戴甲闯进老子的荆棘城堡了! 一脸欠揍表情的蓝沐冉,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傻笑的六皇子,这两个人让林清臣恨不得一把火**。开什么玩笑,这么多年来六皇子韬光养晦,为防疏漏,多少次拒绝了王公贵族乃至邻国公主的亲事,突然跑出来个野女人不但莫名其妙地成了殿下的心腹谋臣,还提起王妃皇妃什么的,谁承认啊! “砰――”巨大的响声惊醒了蓝沐冉的神游状态,林清臣踹飞花盆愤怒离去的身影一闪而逝。 “那家伙生气了?开玩笑都不行吗?”蓝沐冉有些担心。搞坏了人家主仆之间的纯洁关系,这样不好。 “没关系,我会对清臣解释的。”南烈拉起蓝沐冉的衣袖,轻轻攥住缩在里面的手,目光依旧诚挚。“我不是在开玩笑,若是得了天下再不用担心自己的亲人受伤,即使你开口要半壁江山,我绝不皱眉。” “我要那半壁江山干什么,又不能吃……”蓝沐冉小声嘟囔着。做他的王妃,看起来这是告白吧?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迟钝的问题,而是,而是这并非因为喜欢才说出口的告白。 “殿下,想感谢我的话有很多种方法,比如赐我吃饭免钱的金牌啦,比如赏我永远花不完的金子银子啦,这些都好。王妃的话,你不情我不愿,没有意义嘛。” “我说过,如果你笨,这世上不再有聪明之人。”被攥紧的手腕忽地失去了力道,南烈微微欠身,优雅地一躬:“南烈确实对蓝姑娘并无非分之想,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留在身边。蓝姑娘这种难得的人才,任谁都不愿放手――赫连城主也是如此吧。” 提到赫连靖鸿这个名字蓝沐冉才想起,还有这个装腔作势的冷面城主在呢。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偷逃出城,是不是在大发雷霆,是不是又露出了那种让人恨到咬牙切齿的冷笑呢? ……去,我想他那么多干什么! 蓝沐冉多变的表情尽收南烈眼底。这个脑子里满是鬼才之道的女人,智谋足以颠覆江山凌驾江湖,却对自己的感情懵懂如幼童。只是,那个被记忆禁锢的男人真的能给她所想要的吗? 第三十章 公主小宝贝 第三十章公主小宝贝蓝沐冉入临景宫第五日,四皇子高调回都。 安排在临景宫周围的眼线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一向低调的六皇子每日照旧和侍卫林清臣以及新侍卫蓝沐冉宴饮玩乐,毫无异动。 尽管如此,四皇子并不认为这就表明了六皇子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之前抓到的姓蓝的那小子,据探子禀报乃是赫连靖鸿面前的红人,能力似乎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肯定。不管他是否真的是六皇子的属下,留他在敌人身边都是一个隐患。 但此次回帝都不是为了这两个人,而是另一个与六皇子更为亲密的人。 刚刚从民间找回的南烈的妹妹,赐封翎湘公主的南茗忆。 当年为了打击深受皇宠的湘妃,年富力强的三皇子南肃联合少年的自己协力制造了**争宠事件,逼得南烈三个妹妹中一个联姻另外两个被流放民间。一向隐忍低调的南烈自幼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倘若能掌握住南茗忆这颗棋子,要削弱六皇子为主的一派势力将会轻松很多。 四皇子是这么想的。 六皇子也是这么想的。 蓝沐冉更是这么想的。 白日纵情歌酒的表象之下,是几个年轻人彼此商讨着策略的机会。林清臣并不太懂得那些权术谋略,只是负责听着,看着,保护着身边的两个人。 而作为此次事件中心的翎湘公主南茗忆,在四皇子回都前一晚蓝沐冉才得以相见。 “呜――不行了,我忍不住了!”见到南茗忆的第一眼蓝沐冉就一脸的悲催。 林清臣百万个不愿意也得照顾好这位主子的贵宾,不情愿地上前询问。 “殿下,你们家这血统太美好了!我可不可以紧紧地抱抱她啊?”一向对可爱纯真的东西毫无抵抗力的暴女此时一脸的闷骚。 南烈笑着点点头,其结果是蓝沐冉仿佛一头恶狼般扑向拘谨地站在花园里的小萝莉。 略显苍白的皮肤,水灵灵的大眼睛,十三岁女孩子那种娇嫩的婴儿肥,只是由于长期的环境影响,身体过于瘦弱了一些。 “可爱到让我不想放手了啊!太可爱了!” 自动无视掉乱吼乱叫的某人,林清臣断然从狼的拥抱中夺回怯生生的小公主放到锦座上。(.) “我们公主的身子虚,没你那么皮厚,小心点。” “南茗忆南茗忆,名字太淑女了!以后就叫你小茗茗了。呐,在这帮大男人的照顾下生活肯定很不舒服是吧?男人都太残暴太粗心,以后就由姐姐来照顾你吧!” 你比男人还残暴还粗心还不适合照顾人好不好…… 苦笑的南烈和林清臣对视一眼,各有各的心事。 除了对南烈,林清臣和南茗忆外,蓝沐冉并没有公开自己的女性身份,每天依旧穿着男服进进出出。南烈对此毫无意见,林清臣则乐得见到――不穿女装才好呢,最好一辈子都别穿,干脆,变成个男人好了,也免得占据了殿下身边的位置,那位置必须是有着倾国之色,仙人之姿的高贵女子才配得上的。 南烈多次强调后也就懒得再跟林清臣解释自己对于蓝沐冉的关系,任由这个木鱼脑袋的傻护卫去纠结吧。 “蓝姑娘,今日父皇身体好转,明天将会上朝处理事务,届时会正式为茗儿赐予封号。”午后,又聚到一起的三人照例拉开了话题。 “咦,不是已经赐封翎湘公主了吗?” “公主和皇子无论是封号还是封王,都必须在朝上正式宣诏后才可记入名册。”南烈修长的手指轻扣着茶杯,沉声道:“最近白海对岸的宿罗洛国频繁遣使来大渊,颇有和亲之意,我担心四皇子会借题发挥,如当年逼迫潇儿一样促使茗儿去联姻。” 之前曾听南烈说过,当年因为他的母亲湘妃受到渊皇专宠,导致以皇后为首的多方势力一起打压,不仅制造冤案令湘妃失了宠,还被逼将大女儿南潇忆送往蛮国和亲。当时进行打压一方的主力,除了皇后嫡子三皇子外,还有那个阴冷的四皇子。 如今茗忆刚刚回宫,如果四皇子趁着渊皇病重无力理朝故技重施,要求茗忆去那个什么洛罗罗洛罗什么什么的国和亲的话,不只是南烈会遭受沉重打击,同时支持六皇子一派的人也会因为四皇子的强势而动摇。 …… “啊,喂!干嘛这么死气沉沉的!不是还没发生什么事吗?这么早就一脸屎样,没事也变成有事了!”突然意识到气氛不对劲儿的蓝沐冉开始制造噪音。在她的字典里,绝对不允许消沉和自己的名字有任何关联。 “呐,打起精神,谁想把茗忆抢走都不行,我还没稀罕够呢!” 蓝沐冉抱过木讷拘谨的南茗忆又是一顿猛亲。 “你!放开翎湘公主!”忠诚的好侍卫林清臣简直要发了狂,这女人就没有点脸皮吗?就算同为女人也不能就这么粗暴任性地对待一国公主吧?!何况我还没有承认这种人的女性身份! “咦,生气了?你来抓我啊~~~啦啦啦~你个笨蛋侍卫,就会吼来吼去,有能耐来抓我啊!” 眼看着林清臣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绿,由绿转黑,再由黑转白,两道杀人目光随着上蹿下跳的蓝沐冉扫荡房间各个角落,南烈的面上情不自禁染上了笑容。如此耀眼的光芒,无论放在哪里都将是无数人目光的焦点,凉城与大渊,江湖与天下,哪个才是你的选择呢? 第三十一章 朝堂之辩 第三十一章朝堂之辩清晨天色还有些暗的时候,大渊皇宫就已经被低沉的钟声唤醒。今天是渊皇病重一个多月来首次上朝,所有大臣都素服简袍,以示同苦。 渊皇今年六十有二的年纪,为人亲善,颇得称颂。自从诏令天下擢升易妃为继任皇后后,更是**安定,专心国事。唯一略让众臣焦急的便是太子的人选,在不少皇子都发生“意外”后,如今有实力有能力竞争太子之位的仅剩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和十二皇子五人,而八皇子与四皇子是同母所生,十二皇子则隶属三皇子派系,如此一来,太子之争说起来不过是三皇子、四皇子与六皇子之间的战争。至于渊皇心里有什么打算,除了皇后外大概无人能懂。 蓝沐冉身穿护卫朝服,低头跟在南烈身后。 大渊国早朝与蓝沐冉所知道的古代早朝不太相同,所有的下臣都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皇子则坐于内堂堂侧,而各人所带护卫远远立于外堂。 在皇后的扶持下,渊皇虚弱地坐上龙椅,点了点手指命堂下诸臣就坐。 司掌各处事务的大臣简单上报了近期政况,末了,国务大臣转达了宿罗洛国的联姻邀请。 渊皇倚在龙椅上,略显疲惫地抚着额头。 “宿罗洛国乃白海对岸诸国中实力强盛的一支,若能和平处之自然再好不过。但我大渊皇族如今在阁的公主仅剩五位,无论哪一位都是朕的心头之肉,朕也老了,不想再看哪个女儿哭着离开我大渊……” 皇帝也是人,也有为人父母的感情,看着子女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怎么会不难过呢?被派出和亲的公主们,这一生再也没有了与亲人相见的机会。身为皇族子孙,总有着平民们所看不见的悲凉。 “陛下,和亲的公主们都是为我大渊荣耀而付出了终身,这是所有公主以及我大渊臣民的荣幸,能成为两国交好的使者,这是无尚光荣之事啊!”一个胡子老长的大臣激动地起身说道。 光荣,光荣个屁!感情出嫁的不是你女儿,是你女儿你给我光荣地笑个看看?蓝沐冉气的翻白眼,这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东西,多少败家的事情都是这些张破嘴捅咕出来的。 “父皇,联姻乃是国家大事,是为我大渊百姓谋福,能为大渊出力,每一个皇子皇女都荣幸之至。”朝堂之上的四皇子完全没有那种阴鸷的气场,文雅俊秀,贵族气质更胜南烈一分。“六皇弟,你觉得呢?” 果不其然,四皇子南复的矛头指向了六皇子南烈。 南烈浅笑点头:“四皇兄所言极是。不过――” 为了保护妹妹打算反对吗?反对深受父皇欣赏的大义之言?四皇子凤目轻斜,唇边笑意隐隐。这一切自然也收在南烈眼中。 “殿下,明天上朝的目的不是拒绝让茗忆去和亲,你只要照我写的说就可以。” 昨夜,蓝沐冉神神秘秘地塞给了南烈一张字条。不过寥寥数语,却让南烈立刻胸有成竹。 微微躬身,南烈少见地主动发言:“父皇教与臣等的大义确是治国之本,儿臣也十分赞同。只是这联姻,并非为上策。” “哦?”渊皇眼神一亮,面有喜色。“六皇儿自幼饱读诗书,聪颖过人,只是才不外露发言甚少。难得今日有兴致参与进来,不知你所说的上策是指什么呢?” 四皇子眼神森冷,不发一语。 南烈,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争这江山! 南烈抬头望向渊皇,目光坚定而清澈。 “禀父皇,当年先祖创下与邻国联姻之举乃是为了沟通实力相当的国家,但此举流传百年,逐渐变了标准。若是强大的对手,联姻和亲以求得两国交好避免战事倒无妨,然而,据儿臣所知,尽管宿罗洛国为白海对岸强国之一,却终究无法与我中州大国相比,面对如此羸弱小国并不需联姻,自由其他办法以示友善。” 说得好啊!蓝沐冉心里呱啦呱啦拍巴掌。嘿嘿,那么粗俗的几句话到了南烈口中就这么好听,要是把原稿给皇帝老头看,保准他不笑反怒,立马气得病重十倍。 渊皇赞许地点点头,示意南烈继续说下去。 “儿臣愚见,既然宿罗洛国遣使前来,我大渊不妨同样遣使回访,但要以更隆重的方式。”南烈顿了顿,淡淡的笑容难掩溢出的睿智光芒。“父皇试想,倘若大渊派出船队,满载我国神兵利器与精深文化,加以奇珍异宝南北奇货,宿罗洛国会作何感想?” 感觉很熟悉吗?没错,是很熟悉。蓝沐冉学的是现世的学问,自然出主意想办法也是参照现世的例子。如今大渊国的实力跟当年明朝鼎盛时期不相上下,而宿罗洛国所处位置又正是日本岛一带,原料匮乏,生活落后,徒有蛮力而无精工巧匠,现在不彰显自己国力更待何时? 南烈的一番话说完,满堂哗然。 大渊一向奉行以和为贵,从不主动进攻外邦,所以炫耀国力之想法从未有过。六皇子的建议虽然炫耀在外,但也没有违反和为上的原则,不但可用实力威压白海诸岛国,更一改多年来大渊频频联姻四处结亲家的弊病。 众人嘘声议论间,南烈长出口气,微微侧头向外望去。 外堂那个略显瘦弱的护卫满面笑容,伸着两根手指不停冲自己比划。不得不承认,这一个笑容就让自己的紧张消弭于无形,她,是个特别的存在。 与皇后一番耳语后,渊皇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血色更明显了一些。 “诸位卿家想必各有想法,朕不急于求得答案。今日先行为刚刚回宫不久的翎湘公主进行册封仪式,明日上朝朕再听取诸位的意见。另外,关于太子一事也需早日定夺了。” 此言一出更是议论声起,有人喜,有人忧。 “好了,莫要再议论了,诸位爱卿移步承天殿准备册封仪式,朕少顷便到。” 渊皇退去,众大臣躬身送行后三五成群,喧嚣不断。南烈与周围几位大臣寒暄了几句便急急出了内堂,蓝沐冉乖巧地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殿下,您这口才不去当演讲家简直就是浪费!就那么几句话能扩展到长篇大论,太威武了!太霸道了!” “若不是你的‘草纸妙计’,为茗儿的事恐怕还要费上好多心思。” 蓝沐冉耸了下肩,不怪我嘛,又没用过毛笔写字,第一次当然会写的像草纸一样……话说其实与草纸相比的话,像尿布更形象一些。 “走吧,先去承天殿,清臣已经先行一步送茗儿过去了。”南烈下意识地伸手整了整蓝沐冉的衣领。“你也小心些,不要被发现,恐怕四皇子一直在注意你。” 蓝沐冉转头朝内堂方向比划了个鬼脸,嘻嘻哈哈跟着南烈往承天殿赶去。 在两个人身后不远处,那双阴鸷的眼睛闪过一丝狠辣。 “蓝沐冉,是你吗……?” 第三十二章 城主要下棋 第三十二章城主要下棋“城主,我带蓝沐冉回城时,他背的正是这个怪异的包,这也正符合当日他离开时门卫所说。”苏尽站在忆月楼议事堂下,面前横陈着早上影翳馆负责寻找蓝沐冉队伍发现的行李包:“依蓝沐冉的习惯,不是出了意外状况绝对不会丢下食物。” 赫连靖鸿背对着众人,不知道脸上是何种表情。 “檀阁馆那边是否有消息?” “根据清潭方面线报,四皇子前几日刚刚回宫,期间去向行程隐秘,无法查明。但一向深居简出的六皇子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护卫,时间恰是在蓝沐冉失踪几日后。目前属下正命人赶制肖像画卷,不日即可送入清潭城对照判断。”向楚天偷偷抬头看向赫连靖鸿,后者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南烈吗?”语气中风风凉凉满是嘲讽。“凉城太小,容不下他这个随侍,跑去大渊当个皇子的陪衬倒是有前途。” 下面的苏尽和向楚天对视一眼,满脸的纠结。城主心里清楚得很为什么蓝沐冉要走,换做其他人也许也没这么冷嘲热讽。蓝沐冉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是,去哪里避风头不好,非要去招惹那位六皇子!这世上任何事任何人,一旦跟六皇子扯上关系,那就是算作城主要打击的对象了,无论是谁都不例外。 “传令下去,不用再找人了。既然当了大渊的人,是死是活再与凉城无关。墨城,下午不用出去了,陪我下棋。” 拂袖而去的赫连靖鸿果断干脆,议事厅里被留下的人们却一身汗毛耸立——城主,发火了。 良久,一声幽幽的叹息打破了沉默。三城主云墨城一脸的绝望,幽怨地望着向楚天。 “向大哥,你就不能等我走了再报告这种消息?” 谁都知道云墨城就相当于赫连靖鸿的出气筒,不谙棋艺的赫连靖鸿有什么火气就拉住云墨城下棋,黑着脸不说话,一下一整天一整夜,云三城主这单薄的身体与此大有关联。 向楚天无奈地搂住云墨城:“三城主啊,这你也怪不得我,当年为了收你入凉城,我也没少被城主抓去下棋。风水轮流转,如今是你该为晚辈献身的时候了。” “早知道让你当一辈子下棋对手熬夜熬死算了。”年轻的云墨城气得直瞪眼。 一旁的几个人乐得看这好戏,这几天因为蓝沐冉偷跑的事情城主一直黑着脸,下面的几个人也都提心吊胆生怕哪口气没喘对成了出气对象。城主的性格本就淡薄,脾气还很怪,对人才的执着可怕得吓人,当年无论是三城主云墨城还是影翳馆馆主君少游,为了让这两个人才跟随自己,赫连靖鸿没少对其他人大发雷霆。如今备受青睐的蓝沐冉好死不死跟六皇子纠缠到了一起,城主这口恶气估计是要出在这几位眼前人身上了。 “差不多得了,趁着城主还没爆发前赶紧把姓蓝的那小子找回来,现在道歉也许还来得及。”凌一寒身为众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总是要考虑得更长远一些。 静玉公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开口把身边的凌一寒吓了一跳。 “向馆主,不必命人赶制肖像画了,可以确定六皇子身边的陌生人就是蓝沐冉无疑。让小雪姑娘写信去催她……催他回来,若是他真帮了南烈大忙再回来,恐怕,各位都不能像现在一般笑得出来了。” 蓝沐冉,千万不要去触动那人的底线,在走进他心里之前,你绝对不能出差错! 翎湘公主的册封仪式很顺利,因为早朝的意外收获,渊皇病重多日的沉重心情也好了许多,整个仪式上都是谈笑生风,精神饱满。 南茗忆虽然紧张得不行,一步一步按照司命官的指导做下去却也没出什么差错,倒是下面的林清臣嘀嘀咕咕像个保姆一样担心个没完。 “侍卫大人,你很墨迹啊知不知道?”蓝沐冉用指关节捅了捅林清臣的肋骨,聒噪的噪音源头立刻委顿下去。原来铜皮铁骨的侍卫大人怕这招啊,蓝沐冉窃笑。 “男人不可以太罗嗦,会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关你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被涮了的林清臣哑口无言,本来健康的肤色急速与红色相混合。 “安静看仪式吧,侍卫大人,扭来扭去会给六皇子殿下丢人的。”蓝沐冉继续调戏着古板保守的林清臣。这种男人是最适合用来开玩笑的类型,效果异常地好啊~ 册封仪式结束,王公大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两个一路吵吵闹闹的护卫顶着无数暴汗的目光转回了临景宫。 “蓝姐姐……”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随着瘦弱的身体扑进了蓝沐冉怀抱,刚刚卸下厚重华服的南茗忆红着小脸紧紧抱住蓝沐冉。这位阳光开朗的大姐姐已经成了南茗忆的附着主体,只要是蓝沐冉在,这个怯生生的小公主肯定是在她怀里或者腿上。 林清臣各种羡慕嫉妒恨,一个是粗线条没教养的野蛮女人——还是外表看不出性别的,一个是温柔体贴的强悍护卫——自称的,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前者?殿下且不说,就当是看自己看腻了,怎么连小公主也这么没眼力,屡次打击自己的自尊呢…… “瞪我干嘛?羡慕嫉妒恨啊?”蓝沐冉见林清臣一脸愤慨,忍不住继续调戏:“谁让你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罗里啰嗦的,都说了会嫁不出去的!” 行动派的林侍卫一掳袖子上前一步,结果别刚刚进门满脸无辜的六皇子打断。 “怎么?谁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不是还有我吗?” “噗————”基友味道越来越浓了,蓝沐冉抱着小公主笑得花枝烂颤,就差满地打滚了。林清臣捂着脸仰头长叹,恨不得一头撞死。 南烈一脸莫名奇妙,不知道这两个人又在搞什么鬼。不是说蓝沐冉嫁不出去吗,就是开玩笑说说要娶她也不用这么笑啊。 “哥哥,蓝姐姐是说,清臣哥哥嫁不出去……”南茗忆捂着小嘴偷偷笑道。 “清臣……”南烈窘然,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太粗心了。” “啊?不,没什么殿下……”林清臣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如果你真的想嫁,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殿下!” 这回不只是蓝沐冉,连南茗忆都要笑出眼泪了。 原本善良的殿下居然被这个野女人带坏了……林清臣哀怨地蹲在地上,颇有怨妇风范。 “殿下,你太可爱了,我就喜欢你这种腹黑的男人!”蓝沐冉捂着肚子靠在南茗忆小小的肩头。 “唔……”六皇子南烈转身在书架上翻着什么。 不是为了找东西,而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红如火烧的脸。 第三十三章 为谁归去 第三十三章为谁归去册封仪式当晚,渊皇在寝宫召见几位太子候选,看来第二日果然是要有所动作。南烈被排在最后一个,从子时到寅时初刻,直至清晨才回到临景宫,因为今日早朝是百官对太子人选的意见收集,所以各位皇子为避嫌是不去上朝的。 “这么熬夜身体会健康才怪。”一大早晨就被林清臣吵醒的蓝沐冉抱怨道。 林清臣吃着茶点头也不抬,随手丢过一张纸条。 “昨晚有人送来的。” 蓝沐冉展开纸条,三个垮大的字嚣张跋扈。 “速归。苏。” 简单,明了,跟电报一样。尼玛多写一个字是要你命啊还是要你钱,非得考验姑奶奶的理解能力吗?!淡定……淡定……蓝沐冉一转头,看见胡吃海塞中的林清臣,一抹坏笑爬上嘴角。 “……喂,这是谁送来的啊?速归,是要去哪里?还有这个苏是谁啊?” 瞬间动作停顿。一直忍耐着的林清臣彻底狂暴了,莲蓉糕捏了个粉碎。 “你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的!非要把我气死不可吗!!你――” “我~戳~~” 一指头不急不慢地戳上了林清臣的肋骨,世界瞬间安静。 刚刚换上常服出来的南烈看到两个人比比划划表情各异,不由得笑了出来。(.无弹窗广告) “清臣,不可以欺负女人啊。” “她哪里像女人了?!殿下您怎么就看不出来是她在欺负我!”林清臣的表情已经近乎悲愤了,看的蓝沐冉大呼过瘾。 南烈走到蓝沐冉身边,看到她手中的纸条时皱了下眉。“怎么,催你回去?” “啊,大概是那个冰雕脸死乌龟又发火了吧。”蓝沐冉无所谓地耸耸肩,一脸仗义地搭上南烈的肩膀:“殿下你放心吧,明天太子之事有结果后我再走。哎呀~~我还没抱够茗忆呢~” 漂亮的青瓷茶杯划出笔直的轨迹线朝着蓝沐冉面门飞来,被无奈的六皇子抬手截住。 “我说,清臣啊,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今日早朝格外严肃,毕竟太子之位悬空已久,又逢渊皇年迈体衰,若是有什么不测,太子人选再难定夺。文武百官们躬身而立,一言不发,互相打探脸色。 “众卿家不必拘礼,坐吧。”渊皇气色比昨日又好了一些,看来有痊愈的迹象。“昨日朕与几位皇子彻夜长谈,对各人的观点和想法都已了然于胸。今日主要是想听听各位都有何想法,不妨与朕共商。(.)”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当出头鸟,得罪人的事,少干为妙。 “陛下,臣请抛砖引玉。”首排坐席的左丞相起身,得到渊皇同意后向身后的百官略略躬了躬身。 “臣认为,如今可担当太子之位的仅有三席人选。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六皇子都聪颖过人,有龙子之威,无论孝义才能都深受臣等敬佩。三皇子正当壮年,年富力强,不过长期不问朝政,恐难把握朝纲;四皇子和六皇子年纪虽轻却一直随陛下身边,对政事经验丰富。不过――”左丞相扫了一眼武席上对自己嗤之以鼻的众多武将,淡淡一笑:“不过六皇子为人低调,缺乏霸气,不若四皇子威严之盛。故而臣认为,四皇子应是太子之位不二人选。” “哦?左丞相所述颇有见地。不过,朕倒是觉得,六皇子烈儿的气势并不在复儿之下啊。” 渊皇笑意盈盈,眼中却精光闪现。 早朝的结果是并没有讨论出究竟谁来当太子,不过渊皇的倾向很明显,三皇子久不问政,四皇子罔顾民生,六皇子虽不善言辞,却天资过人,爱民如子云云。事实上,在彻夜的长谈中,谁更适合太子之位,更适合接受这江山,心中早已有定论。 论心态,四皇子南复确实不如南烈。退朝后,各派系的大臣自然会将上朝情况汇报给所支持的皇子,南烈对渊皇的偏爱有加一笑置之,而据说南复是大发雷霆,责罚了不少下人。 “呐,我说的没错吧?不能一味地表示谦虚,该上就上。” 临景宫里,一脸臭屁的蓝沐冉勾肩搭背地靠着南烈,完全无视身后某人凌迟一般的眼神。南烈与渊皇夜谈之前,这家伙是开小灶上了课的。 “并不是越谦虚越低调就越能得到领导上级的赏识。你不去展现你的能力,不去表达你的决心,领导怎么可能会把重要的事务交给你负责?像三皇子那样心藏祸端外表却如潭死水,如果我是皇帝,才不会找这种看起来对朝政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的闷骚男接班呢。”蓝沐冉如此评价时,不知道三皇子是否喷嚏连连,南烈是听得心惊胆战,估计一般人没有胆量用这种露骨的词形容皇子吧? “还有就是四皇子那样的,别看他在皇帝面前慈眉善目,背后做了多少坏事杀了多少人瞒不住。你信不信,对他的行为至少有一半皇帝是了解的?这种人气势太盛,心胸狭隘,不招人喜欢。” 以上一番话是当时蓝沐冉对南烈的“教育”。后来南烈与渊皇夜谈时所表现的自信以及适度的谦逊,还有对三皇子、四皇子的客观评价,使得渊皇对这个一向少言寡语韬光养晦的儿子刮目相看,同时也有了立六皇子南烈为太子的初步想法。 南烈对蓝沐冉与众不同的看法很感兴趣,巴不得能从那个发型怪异的脑袋里攫取更多的不可思议,却在这种欲望最强烈的时候,蓝沐冉,要走了。 看到南烈那种失落的表情,蓝沐冉真是不舍得放下这个腹黑的皇子大人,但是凉城还是要回的,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那个冰雕脸乌龟城主的随侍,何况赫连靖鸿单就外表来看是自己大爱的冷男人类型。 “哎呀,干嘛阴阴沉沉的,我又不是去上吊。呐,笑一个~” 看着故意耍宝的蓝沐冉,南烈想笑却笑不出。如此难得的人才却被赫连靖鸿先发现,太可惜了。那个人,不会对她怜香惜玉,甚至可能给她带来灾难。 “蓝姑娘,”南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紧紧地抓住蓝沐冉的手腕。“不能留下来吗?赫连靖鸿不值得你这么牵挂。” 牵挂?我在牵挂那个家伙? 蓝沐冉楞了一下,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非要回去。只是,见不到那个冰雕脸,不能时时刻刻以气他为己任,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似乎从那间朴素的寺庙或者祠堂开始,自己新的生命就与那家伙分不开了。 第三十四章 避风的怀抱 第三十四章避风的怀抱蓝沐冉最大的特长就是快速忘记大量破坏脑细胞的事情。 短暂考虑了几秒钟自己与赫连靖鸿悲催的纠缠关系后,果断转移思维,开始研究眼前的问题。 “殿下啊,不走不行,身为随侍是要听话要乖巧的,不然会被开除,没工资拿!” 什么开除、工资,南烈自然是听不懂,不过听不懂的词蓝沐冉说的多了去了,不在乎这几个。既然明知道留不住人,南烈也不强求,轻轻放开蓝沐冉,吩咐下人打点了一些行李,准备晚上启程送行。 “为了防止四皇子有什么小动作,只能委屈你晚上离开。路上不必多虑,清臣会护送你直到凉城,沿途的衣食住行也已经打点好,尽管放心。” 感动啊感动,当年背着行李上学时怎么就没人这么关心体贴无微不至呢?喜欢和男生们称兄道弟的蓝沐冉从不知避嫌为何物,随性地靠在南烈身上,胳膊一扬勾住了他的脖子。 “还是你对我好,干脆拜把子吧,有个皇子兄弟估计在大渊蹭吃蹭喝就没人敢动我了!” 南烈无奈,这女人总是如此随性不拘小节,这样的性格要么会被人恨到死,要么让人爱不释手。自己已经成为后者且无法改变了。 “不用那么麻烦,若你需要,我自会倾尽全力。” 空气中有股暧昧的味道。警觉的林清臣腾地站起身,板着脸,把蓝沐冉从南烈身上拖下来:“不要跟殿下勾肩搭背,你这个女――流――氓――” 女流氓?嗯,这词我喜欢! 蓝沐冉笑得更灿烂了:“侍卫大人生气了哦!放心吧,女流氓不会跟你抢好基友的,我还有茗忆呢!” “啪――” 临景宫这十几日来,第六套茶具壮烈牺牲了。(.无弹窗广告) 领了六皇子的命令,林清臣不情不愿地成了未来几天内蓝沐冉的专职护卫,殿下把蓝沐冉的安全视于自己之上,除了派出自己的贴身侍卫外更通过私人关系沿路打点,确保蓝沐冉一路通畅,无后顾之忧。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在眼光及计谋方面高于常人,只是她的身份特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虎视眈眈的敌对势力钻了空子从而打击六皇子势力。况且,对女人要求颇高的殿下尚未结下姻缘,就连内侍都不曾有一个,万一真看上了这个女流氓,临景宫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林清臣气鼓鼓地跟在南烈身后,趁着夜色送蓝沐冉回凉城。 “清臣,人交给你了。待她如我,这是唯一的要求。”南烈走在前面,一如往日般平静。 林清臣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嘻嘻哈哈的蓝沐冉和南茗忆身边,不远不近地守卫着。殿下要保护的就是他要保护的,即使拼尽性命也在所不惜,这一点毋庸置疑。 夜色越加浓重,一场小雨过后,空气泛起了微微凉意。 说话间已经到了皇宫侧门,蓝沐冉放下怀中的南茗忆停下脚步,转身道别。 “颜华阁会一直留着,倘若不愿在凉城,随时欢迎回来。”南烈多希望这一刻能发生奇迹,蓝沐冉忘记遥远的凉城,选择留在自己身边。 “好好好,留着吧,以后我来旅游也好有个住处。”没个正经的蓝沐冉依旧大大咧咧,“那我走了啊!” “等等。”南烈忽然解下身上的风氅,细心地披在蓝沐冉身上。“凉城靠北,不比帝都温暖,路上小心着凉。” “哦。没关系,我老家也很冷,习惯了。”一旁的林清臣听到这种毫无感激之情的回答气得想发飙,那风氅可是只有皇族才有资格得到的,给这种女野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弯身在南茗忆泪眼婆娑的小脸上亲了一大口,蓝沐冉笑着道别。转身的瞬间,手腕却被巨大的力量向后拉去,整个人贯在南烈温暖的怀中。 “沐冉,如果他对你不好,就回我身边来吧。” 蓝沐冉带着南烈的体温和林清臣杀人般的目光上路了。 背上还残留着一丝温热,只是刚才南烈的话好像已经记不清了。这样温柔平和的一个皇子身边,应该是个多才绝色且温婉如水的女子。现在的六皇子一心都在权势的战争中,为了能得一心腹不惜许以王妃重位,完全没有考虑以后遇到真心喜欢的人那一天。所以呢,自己也不用以为有多出色连这种极品男人都勾搭上了,完全是所谓上位者一种对人才的渴求啊!蓝沐冉的自知之明是多年来向上攀爬的基础素质之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八个字早就根深蒂固融入了骨子里。 至于六皇子的温柔,究竟是对蓝沐冉的,还是对一个想要挽留的人才的,连他本人也不清楚。 尽管清潭城在大渊西北部,与凉城的距离算是比较近,骑马正常速度走也要五六日,何况沿路均是六皇子事先安排好的休憩地点,停停走走,耽误了不少时间。行程在沉默中慢慢走到了末尾,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你,别打殿下的主意。”路上,一直沉默沉默再沉默的林清臣突然丢过来一句。 之前无论蓝沐冉怎么调戏怎么耍宝,林清臣就是闭着眼睛全部无视,任她抽风癫痫狂暴症发作。难得听到这哑巴开口,蓝沐冉自然不会放过扯淡的机会。 “我才没打你们家殿下的主意呢,相比之下小茗茗更合我胃口――” 一阵生硬的劲风划过,冰凉的剑鞘抵上了颈部。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若真心为殿下的军师,清臣自当竭力保护。但你若敢觊觎殿下枕边之位――”手腕翻转间,剑鞘滑动,露出两寸长短锋利的雪刃。“即便被怪罪怨恨,林清臣誓必取你性命,以清君侧!” 清君侧?我吗?辛辛苦苦替人出头换来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一声冷笑,横在蓝沐冉颈前的剑被推开几分。 “侍卫大人,请问当了你家殿下的王妃有什么好处?”不同于平时的嬉皮笑脸,蓝沐冉此时的表情冷漠中带着嘲讽,“别跟我说吃香的喝辣的看江山无限。囚在盒子里的宠物只有被别人围观的命运,你以为姐稀罕?这段时间帮六皇子的忙是因为我欠他两次人情,不然,你以为我愿意为你们这狗屎的家务事操心动脑?” 都说平时不正经的人正经起来才是最可怕的,此刻林清臣就有这种感觉。那种冰冰凉凉的严肃表情仿佛筑起了一道屏障将蓝沐冉重重包围,任自己如何加力,刀锋再难深入一分。 “侍卫大人,蓝沐冉不是没见过功名利禄,只是那些东西对于我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毫无意义,纵览整个大渊能值得我睁开眼皮的,也不过是临景宫这几个人而已。”蓝沐冉的声音暖了几分,不再是千里之外的冰霜。“也因此,我非回凉城不可,因为那里的人更能让我牵挂。” 沉默片刻,林清臣深吸口气,利索地收起佩剑翻身下马,在蓝沐冉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清臣一心为殿下考虑,冒犯蓝姑娘之处请多包涵。” 哎?这是干什么?蓝沐冉被这一跪弄了个迷迷糊糊,瞬间又恢复了平时夸张的表情。“干嘛!干嘛啊!我妈妈说过随便被人行礼会折寿的!你这么想我早死吗?!” 林清臣无心说笑,坚持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殿下自幼看遍深宫权力之争,皇妃过世又早,几年来清臣眼看着殿下日夜操劳身心俱疲。清臣不求他物,只求有人能替殿下分忧。如今蓝姑娘德才兼备,正是辅佐殿下的不二人选,恳请蓝姑娘能赏一薄面,常伴殿下左右出谋划策,清臣此生愿以性命相守!” 第三十五章 回归风波 第三十五章回归风波面对不肯起身的林清臣,蓝沐冉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而这时,一个悠扬清雅的声音替她解了围。(.无弹窗广告) “好一句‘以性命相守’。” 林清臣一惊,长身而起,佩剑转瞬即出,一手揽向蓝沐冉一手剑锋直指前方。 “来者何人?” 在拔剑的瞬间,林清臣的帅气动作让蓝沐冉小小花痴了一下,不过当细长的软鞭飞来缠上林清臣手腕时,蓝沐冉就忘记花痴了。 这软鞭,蓝沐冉再熟悉不过。 “静玉馆主!” 驿路桥边,淡然自若,安坐辅椅之上的正是凉城五馆主之一,静玉公子。 “素闻六皇子饱读诗书,难道手下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懂?我们城主的人,阁下还是不要碰为妙。”静玉手中发力,系于林清臣手腕的软鞭紧紧拉扯,硬是阻止了揽向蓝沐冉的手。 得知是凉城的五馆主之一,林清臣放下了警惕,毕竟蓝沐冉是凉城的人,并无伤害之理。 “在下林清臣,大渊六皇子近身侍卫,奉殿下之命特护送蓝姑娘返回凉城。” “余下路程由我凉城护送,阁下请回。”静玉收回软鞭,言语中似乎对大渊来的人不怎么感冒,一直不乏敌意。林清臣并未在乎这些,既然凉城已来人,蓝沐冉更是不会跟自己回去了。[] 短暂犹豫后林清臣毅然翻身上马。 “蓝姑娘,清臣所说句句发自肺腑,请多加考虑。临景宫内,永远为您留一杯茶。” 一声嘶鸣,黝黑的骏马带着南烈信任有加的近身侍卫绝尘而去。 望着远去的身影,蓝沐冉竟有些恋恋不舍。 “没看够吗?” 冰冷的声音一下钻到了蓝沐冉脖子里,不由得打了的寒战。 “静玉馆主,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和城主说话时那种刺人的感觉还真像啊!” 冷着脸的静玉完全不理会不疼不痒的调笑,纤长的手指一抖,软鞭如有生命般灵活地卷入了怀里。 “跟我回去。城主已经发火了。” 那座冰山会发火?是不是脸轰地一下变成火焰的红色啊?蓝沐冉偷偷在心里毁坏着那张刀削斧砍的俊脸,一种报复快感油然而生。 “看来你和南烈的关系不错,这么快就知道你不是男人了。”静玉公子的辅椅行进在路上,速度竟然不逊于身后一人一马。“真是小看了你。” “啊,过奖过奖。就是自来熟而已。” 不知好歹。大祸临头了一点感觉都没有?静玉叹了口气。“蓝沐冉,不要大意了,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城主决不会轻饶。所以,回去后别再倔着性子,好好向城主认罪。” 认罪?我认什么罪?桑夷郡主逼得那么紧不跑能行吗我! 见蓝沐冉撅着嘴不说话,静玉已经明白她心里所想。 “不管怎样,你这次是真的惹怒了城主。在半路就已经有影翳馆部属报告你返回凉城的消息,我只是先行一步来提醒你。回去后把这套难看的风氅脱了立刻去向城主请罪,或许还能补救。” “哦。”蓝沐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真是不同地域不同阶级品味也不同啊,这厚厚的大披风又暖又漂亮,啧,长这么大还没穿过如此贵重而华丽的衣服。哎,这个领口是什么绒毛呢?貂?狐狸?还是兔子?哎呀呀,真暖,才不要脱呢! “……对牛弹琴。”静玉最终无奈。 背着其他人先行一步来接人,就是担心六皇子那边会知道蓝沐冉身份不小心说出来,看来这一趟是走对了。就算日后不能让这个女人成为赫连靖鸿走出过去的工具,至少她的智慧还是有用的,确是少见的人才。 到了凉城后静玉先去向赫连靖鸿禀报,嘱咐蓝沐冉随后到忆月楼请罪,再三叮嘱下蓝沐冉勉强同意今天无论那个冰雕脸说什么都不顶嘴。 呐,这是作为无故缺席的补偿,就忍一忍吧。 离开近一个月,凉城已经过了温和的秋天,开始飘起了细腻的雪花。地处北部的凉城属于温带季风气候,冬天来临之际,空气干燥而寒冷,蓝沐冉一路的衣物都是南烈静心安排好的,逐渐加厚,但没有那件昂贵的风氅依旧会冻个半死。 “一分钱一分货,皇帝家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 紧了紧风氅厚实的领口,蓝沐冉彻底无视了静玉的提醒,屁颠屁颠向忆月楼走去。 议事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蓝沐冉蹑手蹑脚躲在门口,扒着门沿往里瞄。 静悄悄的,不过人还真多啊。除了一身冰冷背对门口站着的赫连靖鸿,其他几位副城主馆主,甚至连素小雪也在。 “鬼鬼祟祟,还不进来。” 面色淡然的静玉公子目不斜视,声音却直接飞向门外。 蓝沐冉尴尬地挠挠头,一脚跨进议事厅。看到她身上的风氅,所有人都倒吸口凉气,事先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的静玉更是面色极差。素小雪不停使眼色让蓝沐冉赶紧脱了风氅扔到角落里,谁知道却被认为这是小别后的问好,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就给顶了回去。 找死吗?非要刺激某人雷霆震怒? 见赫连靖鸿不声不响,连身都不转,很明显就是生气中。好吧,怎么说都是自己惹的祸,这次就额外奉献,主动一些低调一些。 “城主吉祥――”老子都扮太监讨好你了,再不给面子就过分了! 然而,阶上负手而立的冰冷身影依旧纹丝不动。 ……好,我再忍。 “城主吉祥――” 依旧无反应。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到老娘这里再二忽略!蓝沐冉仅存的半点忍耐力彻底死光,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答应过静玉要忍耐的事情,尾巴一翘进入攻击状态。好你个赫连靖鸿,假装听不见是吗?那就喊到你听得见为止! “城主吉祥――城主吉祥――城主吉祥……” 平板的语调怪异的声音,这一喊就停不下来了,连喊了十多声,连静玉都不堪忍受捂住了耳朵。 “够了。我不是聋子。”冰山终于发话。 不是聋子你装听不见?跟姐玩脸皮拉锯战你还太斯文了!蓝沐冉嘿嘿一笑,首轮交锋以脸皮最厚者的胜利告终。“城主大人,我回来报道了!” “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城主?”铺天盖地的寒霜侵袭而来,以赫连靖鸿为中心的广阔范围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 酸酸的味道,城主大人吃醋了啊!蓝沐冉穿着厚实的风氅,露在外面的脸皮又厚到世间罕见,完全没有感受到四射的冰冷之箭,自顾自在那里胡思乱想。 赫连靖鸿终于有所动作,负着手转过身。 只是,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在看到蓝沐冉穿着的玄色雪狐云纹风氅时狠狠一沉。 第三十六章 血光之灾 整个子虚宫的人都知道蓝沐冉失踪期间与大渊六皇子有所接触,这件进贡给皇室的风氅来历一目了然。(.无弹窗广告)因为某件事,所有人对城主与六皇子的恩怨三箴其口,蓝沐冉自然不曾了解到,对赫连靖鸿来说,六皇子南烈这个存在是多么的难以共存。而当她私逃出城又与南烈接触后,还大摇大摆穿着人家送的衣服来见赫连靖鸿,无异于绣花针扎气球,烟头点鞭炮,忙着引爆呢。 从赫连靖鸿身上流淌出来的毫不掩饰的怒气席卷全场,纵使蓝沐冉穿着仅次于脸皮厚度的风氅,依旧不妨碍清楚地看到中座前长身玉立之人脸上的表情。 完,真生气了…… 趁着还没爆发赶紧闭嘴,省的再惹麻烦。蓝沐冉或多或少还是有点眼力。 “原来是六皇子的贵宾,难怪凉城弹丸之地留你不得。”赫连靖鸿一声冷笑,手中佩剑泠泠作响。听到那个小笛子的声音蓝沐冉条件反射般抖了一下。第一次见到这家伙时,差点被他用这把剑戳死,这声音实在是记忆深刻。 “什么贵宾不贵宾的,人家对我那么好我都回来了,哪找这样的好人去,至于这么凶嘛……” 随着赫连靖鸿的笑容越来越冷,蓝沐冉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素小雪的心脏马上要停跳了,她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蓝沐冉老实一些,不要再去触姐夫的逆鳞。 赫连靖鸿突然收敛了气息,踱步到蓝沐冉身后,审犯人似的不含一丝感情:“说说看,你都帮六皇子什么大忙了,值得他这么重视你。” 要糟!苏尽、向楚天、静玉和素小雪心里同时涌出强烈的预感。蓝沐冉,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说你帮南烈做了什么!! 蓝沐冉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几人所想。 “哦,没什么啊,就是聊聊天,扯扯淡,喝喝茶,吃吃饭,帮他想想怎么答对皇帝和四皇子。”有脑无眼的傻瓜天真地答道。 “这么聊得来,不妨说说六皇子为人如何?” 少了那种霸道气场的压制,蓝沐冉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说话间又开始眉飞色舞。 “人很好啊,温柔体贴,又很大方,和和气气的。”其实后面本来还想加一句“比你强多了”,考虑到某人手里握着剑,不说也罢。 “大方?”赫连靖鸿反问一句,再次走回蓝沐冉身前背对着那张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脸。虽然城主大人的表情木然无味,下面的一群人却都知道,火山要爆发了——除了不知死活依旧在填火药的蓝沐冉外。“那个人也会对别人大方?我真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让他对你感恩戴德到如此地步。” 感恩戴德到算不上,不过至少人家知道稀罕这块珍宝,不像你城主大人就会冷这张脸对老子呼来喝去。(.无弹窗广告)蓝沐冉翻翻白眼,偷偷朝赫连靖鸿吐了吐舌头。 “没做什么好事啊,无非就是帮他出出主意,怎么反击四皇子的自以为是,还有就是怎么能让皇帝老子开心——哦,这件事倒是挺有成果,至少老皇帝明显偏向立六皇子为太子了。” 除了滔滔不绝尚未意识到严重性的说话者,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呜——————” 一声低沉的嗡鸣划破沉静,杀气凛冽漫天。 “姐夫!” “城主!” 静玉手中的软鞭瞬间而出,却在半空中戛然撕裂。 一切,都不过弹指间。 “叮伶——叮伶——”的声音是从赫连靖鸿佩剑上那个小小的银笛中传来的,每次有风灌入都会悦耳地响起。只是这种呜呜的嗡鸣声,从来没听到过。 悲凉,低沉。 啊,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呢?因为破风而动的速度过快,所以产生了另一种笛声? 为什么,要想这些问题…… 滴答滴答的声音钻进了耳膜,缓慢而规律。 深红色的液体砸在地上,粘稠地向周围扩散,又与不断滴下来的部分混合在一起。 蓝沐冉静静地看着脚下那摊浓重的红色。 是血啊。 目光上移,细长的银色长剑染满了血迹,寒光凛然,通体的寒光。剑柄握在一只修长好看的手里,而剑尖,隐藏在风氅漂亮顺滑的绒毛中。 真是的,这么好看的风衣,银色的绒毛都被红色弄脏了。 奇怪,胸口为什么会痛? “啊——————” 素小雪的尖叫声惊醒了仿佛死去多时的议事厅。 软鞭犹自握在静玉手中,只是已被锐利的剑锋拦腰斩断。 还是迟了。静玉无力地垂下手,闭上了眼睛。蓝沐冉,为什么就不肯听我一句? 小雪,小雪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清。蓝沐冉看着素小雪向自己奔来,两耳却如被封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全身的力气仿佛也被抽走,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慢了一步的苏尽只能接住快要倒地的身体,看素小雪惊恐地扑在蓝沐冉身上不停呼唤。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叮伶——” 清脆的银笛声仿佛是开天辟地的警铃,一下打开了蓝沐冉的知觉,死寂一般的世界如潮水退去,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声音与疼痛。 右胸口火辣辣的灼热,与剑刃的冰冷截然相反。 “沐冉!沐冉——”素小雪撕心裂肺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耳中,连滴落在自己手上的泪,那温度都异常清楚地感觉得到。 “好疼啊……”蓝沐冉喃喃道,“赫连靖鸿,最后你还是用剑戳到我了。” 细若蚊吶的声音传入赫连靖鸿耳中,冰冷的眼眸一涣,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明明不想出手,为什么非要提起那个人来刺激他,非要逼他丧失理智般倾斜怒火? 苏尽只感觉托在臂弯的那颗头颅越来越沉,心也在跟着下沉。 “蓝沐冉!别闭上眼睛!” 听得苏尽语气中的颤抖,其他人终于按捺不住,纷纷凑上前去。赫连靖鸿依旧发愣地站在原地,目光不知聚集在哪里。 “小雪,不要哭啊,不要哭了……”蓝沐冉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噼里啪啦地掉下泪珠,心疼地想要拂去,举到半空的手却终于无力地垂下。 “沐冉?沐冉?沐冉!” 殷红的血迹沾染了素小雪白净的手臂,温温热热,有一种刺鼻的血腥。握住在半空垂下的手,素小雪呆呆地回过头,仰望着赫连靖鸿。 “为什么要杀沐冉?为什么?你说啊!”满是血污的小手死死拉住赫连靖鸿的衣角,素小雪突然发疯一般推搡起这个一直敬畏有加的姐夫,“我恨你我恨你!你还有心吗?为什么要杀她!” 苏尽托着蓝沐冉,想要去拉住素小雪却无法分身,紧抿的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他从没见过素小雪这种样子,一向柔弱的她竟然有如此激烈的一面。 静玉轻轻叹息,眉角轻扬,伸手拉住素小雪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她还没死。” 第三十七章 第四个知情者 第三十七章第四个知情者“蓝沐冉还没死。”静玉道。 如果身为医仙弟子的静玉如此说,那么蓝沐冉铁定死不了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把她带到玄竹馆。” 向楚天点点头,正要按静玉说的做,却被一把推开。 “谁都不许动她!不要碰沐冉!”惊弓之鸟般的素小雪扑在蓝沐冉身上,眼神里刻满戒备和惊恐。 苏尽心疼得要死,偏又无能为力。 “你想让她死,还是想让她活?”静玉冷道。 素小雪呆呆地看着不断涌出血的伤口,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了下来。蓝沐冉要活下去,可是,连姐夫都如此冷酷,还有谁能信得过? “苏尽,你抱着沐冉,千万不要松手,不要伤到她。”短暂的沉默后,素小雪挽住苏尽的胳膊,低声说道。苏尽连忙点头,将蓝沐冉的左臂搭在背上,打横抱起。 “各位请静候消息,静玉定当尽力。”出门前,静玉看了赫连靖鸿一眼。 赫连靖鸿凝视着地上那一滩血迹,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我想多了,这个懦弱的人永远走不出七年前的阴影。 抱着蓝沐冉的苏尽健步如飞,很快赶到了玄竹馆静玉平时为子虚宫众人诊疗的房间。让他惊讶的是,蓝沐冉的体重轻得出奇,根本不像一个成年男人,就算是他的身形较小也不该如此啊!只是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多研究。 成排的药具摆放在特制的桌台上,静玉皱着眉挑选了几瓶不知是什么的药丸,放在药杵中反复研磨。 “先帮她清理伤口,摁住手脚。” 血迹已经透过风氅粘稠地沾染在衣料上,若不撕去根本看不清伤口。苏尽随意拿过一把匕首就要割开附近的衣料,冷不防被素小雪紧张地抓住。 “我、我来……”静玉和素小雪都是知道蓝沐冉身份的,但苏尽不同,他会继续隐瞒还是禀告赫连靖鸿,尚未可知。 “我来吧。你又没处理过,先在一旁休息下。”苏尽不由分说,拍了拍素小雪的手安慰道。 “小雪,让苏尽处理吧。”静玉朝素小雪摇摇头,示意让她不要阻止苏尽。倘若是素小雪所愿,苏尽又怎么会违背呢?这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沉重的风氅被揭开,浑浊着血迹的衣料紧紧贴在皮肤上。苏尽熟练地割下伤口附近的衣料,接过递来的棉布开始擦拭血污。 隔着薄薄的衣料,一圈圈绕胸而过的布带摩擦着棉布。苏尽的动作越来越僵硬,脸色也越来越差。 “这是……怎么……”手中被血浸染的棉布掉落在脚下,苏尽退开床边,满眼的不可置信。 相比苏尽的错愕,静玉公子淡然许多,灵巧的手指翻飞在伤口之上,淡黄色的药粉倾泻而出。(.好看的小说) “你若想告知城主随时都可以,但人不能死在我这里。”身为医仙弟子及传人,玄竹馆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丢了性命,有辱师门。 苏尽震惊的说不出话,手上隐约残留的柔软触感彻底颠覆了两个多月来的认知,被当做顽猴一般的臭小子居然是个女人?! “小、小雪,你也知道?!!” 素小雪尴尬地点点头:“苏尽,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被姐夫知道真相的话肯定会杀了沐冉——为了这种小事他就可以动剑,如果沐冉的身份暴露,那一剑肯定会要了她的命!” 房间里除了素小雪接近完结篇的啜泣声,就只剩下包扎伤口的窸窣声。 苏尽愣了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尚未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伤口包扎完毕,静玉合上眼长出口气。 “幸好风氅很厚,剑刃刺进不深,未伤及要害。这次算她命大逃过一劫,休养几日便可恢复。” “多谢静玉哥哥。”素小雪抹了抹哭画的小脸,轻轻为蓝沐冉掖好被角,转身推了推苏尽。“苏尽?苏尽?” “啊……啊?”如梦初醒的玉门馆馆主一向以机警闻名,何时有过这种痴蔫呆傻的表情,素小雪忍不住带着泪痕掩口窃笑。 “苏尽,谢谢你帮忙。沐冉的事,之后我会好好说给你听,不过你要答应我保守秘密。” 难得素小雪会这么温柔地对自己说话,破天荒头一回啊!被温柔攻势瞬间击垮的苏尽早就不在乎保守还是透露了,素小雪一句话他就当着馆主的面从议事厅跑了出来,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我去通知其他人,你们照顾好她,稍后我就回来。”静玉十分自觉地丢掉了电灯泡这个身份,驾着辅椅关门离去。 “小雪,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蓝沐冉是——是女人的事的?” “也没多久,就是在沐冉去救桑夷郡王一家之前。” 算来也有近一个月了。苏尽咬牙切齿:“臭小……丫头,害我白担心这么长时间。” “担心什么啊?”素小雪一脸迷茫,蓝沐冉的性别如何与他的担心有什么关系? “担心你被混小子拐跑,城主唯我是问。”苏尽一扭头,闪烁的目光躲到一边。担心什么,还不是担心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勾走?小雪啊小雪,我要是有你这么后知后觉超级迟钝就好了。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静玉公子也知道?”苏尽突然想起来重要问题。如果说几位上层中间最不该替蓝沐冉保密的,应该就是静玉了,怎么反倒成了第一批保密党? “静玉哥哥比我更早知道的,为什么没告诉姐夫,你去问他好了。”素小雪摇摇头,也是一脸疑惑:“好像在沐冉第一次去忆月楼时就已经被发觉,那次还是静玉哥哥帮忙说了好话。” “随便吧,真不知道你们想闹出多大的乱子。”越来越感觉无力无奈无辜的苏尽小声嘀咕。 现在蓝沐冉是女人的事情还处于保密状态,城主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她帮了六皇子南烈而已,倘若有一天真相曝光,蓝沐冉还会只是中了不痛不痒一剑这么简单吗?忆月楼是为了纪念素夫人而建的,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七年整,为她变了性格,为她杀伐天下。当心里最重要的存在被另一个人欺骗隐瞒而打破时,天下,江湖,又会因为一个人的愤怒而如何颤抖? “小雪。”苏尽低低的声音沉吟在素小雪耳畔。“你说,为什么男人会为一个女人而发疯发狂,甚至颠覆天下呢?” 素小雪清楚这是在说姐夫赫连靖鸿,能为自己的爱人撼动整个江山,如此的凉城城主是旷古绝今的传奇。 “为自己喜欢的人抛弃一切,颠覆一切,寻常人大多会选择这条路。只不过姐夫和姐姐身份特殊,作为盘踞在天端的人中之龙,他跺一跺脚都要天地变色,何况是那样的怒火。” “啊,我明白。”苏尽回头一笑,眼眸温润如水,“我也会为自己喜欢的人倾尽所有。” 第三十八章 苏醒 第三十八章苏醒第一次试着说出这么暧昧的话,脸上虽然波澜不惊温和一片,事实上苏尽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生怕眼前的人太迟钝听不懂或者拒绝自己。(.好看的小说)眼见素小雪从脖子到脑门升上一片绯红,嫩桃一般惹人心动,一种豁出去的冲动直闯心底。 紧张,心跳停顿。 “小雪,这么多年来我一直——” “疼……” 桃色温黁的气氛瞬间被楚楚可怜的呻吟声打破,素小雪回身的瞬间,身后前一刻还和风细雨的表情转眼变成了恨不得掐死某人的狂暴。 蓝沐冉你就不能多昏一会儿吗?!!! 床上横卧的蓝沐冉弱弱地伸出一只手,企图去摸右胸的伤口,幸好被素小雪一把拦住。 “不要乱动沐冉,伤口刚刚包扎好,小心啊。” 伤口撕裂的灼热疼痛,药粉丝丝入血的冰凉侵袭,两种感觉交缠在一起,让蓝沐冉有种如坠冰火地狱般的痛苦。 “好疼啊……疼死了……” 看着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素小雪的眼泪又吧嗒吧嗒落了下来。蓝沐冉脸一抽,赶忙挤出个死难看的笑容:“啊,不疼,不疼了……你别哭嘛!” “不疼就笑一个看看。”突然出现在床边的苏尽伸出手指用力戳着蓝沐冉腮上的肉,眼睛里满是气哄哄的报复。 “呜——”重伤员发出惨烈悲鸣,素小雪啪地一声打在苏尽手上。 “喂,不要欺负伤员!功不抵过!” “没关系,这东西生存能力太强,这种小伤小痛弄不死她。不信你看她笑的多灿烂!” 灿烂?灿烂的是你的手指!蓝沐冉张开嘴,噗嗤咬在苏尽手上。 “啊——你属狗的吗?!” “混蛋我是伤员啊居然对我这么粗暴!” 看着两个人对着吼来吼去,而蓝沐冉的脸色也稍有缓和,素小雪放心地擦干了眼泪静静坐在一旁。 “啧,还有力气吵架,看来伤的不够重啊。”苏尽撇了撇嘴。 蓝沐冉的伤势确实不算重,有厚实的风氅减小了刺伤的深度,加上赫连靖鸿下意识出手并没有用太大力气,基本上只是皮肉伤,不过是因为流血过多加上一口气没提起来才昏了过去。 “什么时候让我戳你一剑感受一下,哈?”白了苏尽一眼,蓝沐冉用力抬起右臂,食指勾了勾素小雪的手。“我没事的小雪,真没事,多吃点好吃的很快就好了。” 素小雪鼻子一酸,用力点点头。 “沐冉,对不起,我没想到姐夫会这么生气,不然就不会让苏尽催你回来了。” “啊——提到那混蛋就有气!”大吼大叫手舞足蹈的结果是又牵动了伤口,蓝沐冉疼的龇牙咧嘴,乖乖降低了嗓门。“我不就是偷跑出去玩吗,至于这样大动肝火?就算他跟那个六皇子有什么矛盾也不该拿我出气!赫连靖鸿这混蛋~~~老子一定要干掉他!” 淡定。(.)无视。就当是虫子在排泄。苏尽猛地灌了杯茶压制住再戳上一剑的冲动。虽然今天的事城主做的略有不当,但是听到有人叫城主混蛋还是很火大。 愁眉不展的素小雪握起那只冰凉的手放在膝上,眼睛里写满了伤心。 “沐冉,就算我求你,不要怪姐夫好吗?” 果然有内幕。 虽然自己在凉城的时间不长,跟那个冷血的乌龟城主认识也不久,但是蓝沐冉心里很笃定,赫连靖鸿不是因为偷逃这种小事会震怒如斯的性格。他和大渊,或者和那位温柔体贴的六皇子之间,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恨意呢? 赫连靖鸿,我说过要征服你这混蛋,绝对不允许我看中的人心里有任何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你的过去通通毫无保留向我开放吧! 要征服一个人打败一个人,首先要了解他才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尤其是赫连靖鸿这种地位很高,功夫又好,近乎神一般存在的怪物,如果找不到他的弱点那无异于叮无缝的蛋。 ……什么破比喻啊!我又不是苍蝇! 蓝沐冉丰富的表情瞬息万变,除了还有些虚弱外基本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小雪,为什么他会那么生气?大渊的人抢了他的肉还是偷了他的点心,至于这么迁怒别人吗?” 三句不离吃,完完全全吃货一个。苏尽腹诽中。 素小雪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笑得异常温柔,近乎诡异:“苏尽,你先出去把风,不许偷听哦!” “凭什么我——”刚要抗议,一只柔滑的小手伸过来堵在了苏尽嘴上。 “你不是说会为喜欢的人倾尽所有吗?这点小事都不肯?”素小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苏尽的魂就飞了。 喜喜喜喜欢的人!! “哦……”沉浸在告白成功喜悦之中的某人喝醉一般面带傻笑,晃晃悠悠离开了房间。 谁再说小雪天真无邪我跟他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蓝沐冉干笑着,看素小雪一句暧话就把二愣子苏尽给打发出去了。 “嗯,这回安静了。”得意地拍拍手,素小雪在蓝沐冉身侧坐下。“姐夫不是恨大渊,他只是恨六皇子,南烈。” 你看你看,我就说嘛……啧,算我倒霉,撞枪口上了。 “我说过吧,姐姐和姐夫的事情?” 蓝沐冉点点头。之前素小雪有说过素绮月与赫连靖鸿的爱情故事,虽然狗血一些,但不得不承认,一个是江湖新秀,年少有为;一个是绝世红颜,才色兼备,堪称人中龙凤。只可惜在七年前的事故中,素绮月中了剧毒身亡。只是这与南烈有什么关系?那样温柔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下毒的凶手。 似乎看透了蓝沐冉所想般,素小雪浅浅摇了摇头:“害死姐姐的人并不是六皇子,但是,姐姐的死与他却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 “当年姐姐中的毒就连医仙伯伯都无法解除,唯有西方珠之国进贡给大渊皇帝的血玉琼浆有望救治,而血玉琼浆,渊皇已赏给钟爱的贵妃之子,那个贵妃就是湘妃。” “湘妃!”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南烈邀蓝沐冉为自己门客时曾提到,自己多年来深受压制就是因为当年渊皇独宠他的母亲,湘妃。 “难道说,赫连靖鸿为了救你姐姐去求药,但被六皇子拒绝了?” 素小雪闭上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姐姐当年身中剧毒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而六皇子却坚持不肯拿出血玉琼浆,害得姐夫不得不求静玉哥哥封了姐姐的气脉葬在罗慕山上。姐夫怪他,恨他,也不是毫无理由的。 而在蓝沐冉看来,南烈并不是绝情冷漠之人,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不能这么做。 “小雪,你相信我吧?” “当然。”素小雪不解地看着蓝沐冉,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嗯。”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柔的笑容,蓝沐冉的眼睛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我们做个交易。我不会恨赫连靖鸿,你呢,也不要恨六皇子——我相信南烈的为人,他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开这个误会,这样,他就不会生活在憎恨的痛苦中了。” 第三十九章 伤残人士的计划 第三十九章伤残人士的计划平日里总没个正经的蓝沐冉难得一脸认真,倒惹得素小雪无言以对。这一剑虽说不致命,却也要休养月余方能痊愈,换做其他人怎么也会心生怨怼,那种痛岂可一言带过? “放心吧,我可没打算在这件事上面纠缠不清,谁让我倒霉撞到枪口上了呢?”读出了素小雪脸上的犹豫,蓝沐冉赶紧解释。“再说我也答应过你,尽力帮那家伙走出你姐姐去世的阴影。” “那,你真的一点都不恨姐夫?一点点都没有?”素小雪小心问道。 “切,怎么会不恨呢,白白被戳了一剑哎!不过我都说了早晚要打败那家伙,让他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唱《征服》,这点小事就先不计较了。” 《征服》是什么歌素小雪不知道,但看到那张得意满满进入幻想状态的脸就可以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倘若沐冉不恨姐夫那再好不过,只是眼下的情况要如何解决?高高在上,立于江湖顶点的霸主,姐夫想杀谁想罚谁,凉城内无人能有异议,偏偏蓝沐冉算是凉城又不是凉城的人,更不是吃了亏能忍下去的性格。这两个人还都是倔到死的脾气,谁也不会先让步,难道就这样耗下去吗? “沐冉,现在……” 蓝沐冉摆了摆手:“交给我吧,肯定会处理好。呐,小雪,我问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 素小雪点点头。 “在大家心里,赫连靖鸿那家伙对我算是很好吗?” 不考虑今天的事的话,岂止是好而已。 “姐夫对你算是格外优待了。以前为了纳墨城哥哥和少游入凉城,姐夫也是破了很多例,花了很多心思,他对人才的重视远胜其他人。说起来,沐冉你可以算是最为例外的,既没有功夫,又触犯了子虚宫的很多规矩,若不是因为胆识过人鬼谋神算,恐怕早就被姐夫戳上十几剑了。姐夫待你,确实不薄。” 蓝沐冉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我就赌一把,看他对我的重视究竟到什么程度。” 赌什么?怎么赌?素小雪满眼好奇,谁知蓝沐冉只是神秘一笑,不再解释。 “虽然会有点危险,不过,我相信那家伙还不至于沦丧在人性边缘。” 平时就是天马行空的思维,此时又遮遮掩掩,素小雪自然想不透所谓的赌究竟是指什么。不过既然蓝沐冉说肯定会处理好,那就一定没问题的。 “咳――”门外响起了苏尽虚伪的咳嗽声,素小雪和蓝沐冉立刻止住了话题。 推门而入的是房间的主人,玄竹馆馆主静玉公子。 “把风都不会,有时间去向君馆主多讨教讨教。”静玉身后跟着的是一脸尴尬的苏尽。素小雪白了苏尽一眼,恨不得狠狠踹这个笨蛋一脚。(.无弹窗广告) 静玉径直走到床边,无视掉蓝沐冉的性别问题翻看了一下伤口情况,表情毫无变化。 “伤口已无大碍,多休息。”看到一边叽叽喳喳的两个人,静玉又特别加了一句“保持静养。” 素小雪吐吐舌头,依依不舍地又帮蓝沐冉掖了掖被角道了别,转身推着苏尽离开。 “有事叫人,不要乱动。”简单吩咐一句,静玉调转辅椅准备离开。 “等等。”蓝沐冉挣扎着支起了半个身子,眼看着刚刚包扎好的药布又凌乱了,无奈的静玉恨不得下味猛药让这个女人睡上十天十夜。 “说――不要乱动。” “那个……赫连靖鸿今晚还是住在忆月楼吧?” 静玉停下辅椅,饶有兴趣地看着蓝沐冉:“怎么,夜袭?” 夜袭个鬼啊,别说现在身负重伤,就算活蹦乱跳时也打不过那家伙一根手指头吧?! “不是夜袭,我要引诱兼以身相许,行吗?”蓝沐冉没好气地瞪了静玉一眼。 口无遮拦,静玉叹口气。 “随便你。没有特殊情况,他都会住在忆月楼。”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既然这面已经有先打破僵局的意思,自己没必要插手。“你怎么闹我不管,不过既然是我的病人就必须要痊愈,胆敢再牵着到伤口,就算是把手脚打断也绝对会让你在床上老老实实躺倒伤好为止。” “……虐待狂。”蓝沐冉打了个寒战,赶紧猫进被窝里躺好。 静玉离开后,蓝沐冉在床上翻来覆去努力活动身体,生怕长期卧床落个肌肉萎缩――对这种多动症中的多动症患者来说,在床上躺一个小时都算是长久。 今晚,按照自己的计划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果赫连靖鸿真是个惜才的人肯定要先让步,再说本来就是他的错,跟别人的恩恩怨怨干嘛戳我出气?蓝沐冉思虑再三,拿过包扎用的棉布又在胸前紧紧地缠了几圈,被挤压的伤口报复性地疼着,引得蓝沐冉丝丝倒吸凉气。 赫连靖鸿,姑奶奶我为了逼你让步甚至不惜带伤出阵,这笔账绝对要十倍算在你头上! 凉城位于河西与关中交界,冬季微湿而寒冷,入夜后的的气温更是在零度以下,加之近几日一直飘着小雪,房间内不得不靠火盆取暖。 只是在子虚宫的某间房内,无光无火。赫连靖鸿站在窗前,俯视着凉城的夜色,一身玄色与浓重的背景融在一起。 七年,即使七年过去,想到绮月一颦一笑,还有沉棺下葬那一瞬间的心死,至今仍会有种强烈的窒息感。若不是六皇子南烈,绮月尚有一线生机,偏偏他不肯相救。这七年,守着凉城祖训不得主动与大渊血脉相斗的规定,恨着,束缚着,本以为渐渐淡薄的怒火已经消退,却被蓝沐冉的几句话再次勾起。 蓝沐冉啊蓝沐冉,看重你的才华胆识不假,但不要来触动我的底线,否则,必死无疑。其实今天换做其他人的话,可能自己已经二话不说首级拿下,只是面对蓝沐冉,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杀心,那张脸无意中竟牵动了自己的喜怒,甚至性格。明明只是个男人而已,为什么会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呢? “赫连靖鸿――” 赫连靖鸿侧头,有呼声从子虚宫内院传来。至于是谁,这种时间,这种气势,这种明亮却带点虚弱的声音,只有一人。 那一剑就算不重,也不会轻到可以四处乱跑的地步吧?非要折腾死自己才肯罢休?赫连靖鸿哼了一声。道歉或者兴师问罪,无论哪个原因都好,这一段时间确实太过纵容,也该让他吃点苦头,总这么没大没小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打定主意的赫连靖鸿一语不发转回窗前,继续看朝向外院的夜景。 “赫连靖鸿你出来――别装死别装睡觉,莫名其妙弄伤了人你还睡得着?!”穿着单衣的蓝沐冉冻得瑟瑟发抖,后悔没多带一件厚衣服出来。上下牙关不停地打架,自己都听得到牙齿碰撞的声音,可是这种情况坚决不能打退堂鼓,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唯有赫连靖鸿,绝对不能向他低头! 第四十章 阴差阳错吃苦果 赫连靖鸿打定主意要让蓝沐冉吃点苦头好收收他的野性,听到下面的抱怨故意不理。(.) “不吃这套?”蓝沐冉冻得在原地直打转,不停地呵着双手取暖,只是肺里的温度也渐渐失去。好吧,差不多斗气也满了,放大招―― “姓赫的!你再装死就永远别想见我了!你以为我不会第二次逃出城吗?!” 岂有此理!居然还敢用这件事威胁!赫连靖鸿猛地转过身按住房门,却又生硬地停住了动作。 差点又中了这小子的计。最近子虚宫已经加派了守卫,再说谁能有那么大胆再放走这个惹祸精?这个野小子,虽然不知道他从小是怎么被教育的,但可以肯定,绝对是没把他当个男人来养,耍小聪明,撒娇耍赖,这都是女人惯用的手段,对这种属下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根本无从下手。 楼下的吵闹依旧,看不到赫连靖鸿出来蓝沐冉怎么也不死心。 混蛋,学聪明了,居然采用非暴力不合作方式来抵抗我的绝招!气鼓鼓的蓝沐冉双手叉腰,放弃了一切计谋改为耍赖。既然你不下来我又上不去,那好,比耐力! “你不出来,今天我就不走了!看谁耗到最后!” 按在房门上的手动了一下。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停留一夜等于是自寻死路,刚才还要跑要逃的,这会儿居然又来苦肉计。赫连靖鸿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思虑片刻后却又释然,转身宽衣解带,上床躺下。 鬼精鬼灵的人,还会真的站外面等死?住的房间就在下面,知道冷自己就跑了! 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早上醒来时耳边已经没有了伴随入睡的聒噪声音,看来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赫连靖鸿起身洗漱,冰冷的清水刺激下,指尖略有些麻木。 今天是十五,又该去罗慕山看绮月了。换了身肃静的衣服,赫连靖鸿拿起剑,推开了房门。 一片刺目的光芒。 昨晚,下雪了。 房檐廊上一片素白,清冷无声,唯有楼中空地上那一点猩红异常耀眼。 该死! 赫连靖鸿心脏猛沉,跨过栏杆从三楼飞身跃下。 裹在单薄罗衣下的身体已经近乎冰冷,苍白的面色与青紫的嘴唇形成鲜明对比,俯卧的身下,那一滩溶进雪中的暗红更是触目惊心。 “蓝沐冉,给我醒过来!”赫连靖鸿怎么也猜不透,这个从不肯吃半点亏的家伙为什么会执拗到这个地步,他本以为那只是吓唬人才说的话而已。“来人!去去把静玉叫来!” 听到吼声的几个随侍慌慌忙忙地从一楼的各个房间跑出来,看到赫连靖鸿黑如煞神的脸色都不禁一抖,棉衣都顾不得穿直接跑向玄竹馆。(.好看的小说) 赫连靖鸿脱下貂裘盖在蓝沐冉身上,铁青着脸抱着往蓝沐冉所住的房间走去。不知是因为身体孱弱还是原本就身材瘦弱的缘故,臂弯所感受到的重量远远低于他的预计,是不是漂泊在外的这许多时日里,这家伙在南烈那里过的不好呢?这两日要多嘱咐下人煮些药膳,这种身体,稍有伤病就会倒下。 眼下没时间胡思乱想,赫连靖鸿把蓝沐冉丢到床上后粗暴地踹开隔壁几间房的门,抱来三床被子严严实实地捂在冰人身上,又把各处燃着的火盆都搬进了屋内,一瞬间房内炎热如夏。静玉推门进来时,不禁气的发笑。 “你是想烤肉还是想把她热发芽?” 面对静玉的嘲讽,赫连靖鸿以无视作答――想回答也回答不出,难道说自己因为一时心急失了方寸才把这里弄得跟火炉一样? 看到蓝沐冉的脸色时静玉抚了下额角,小小的动作尽收赫连靖鸿眼底。 “很严重?” “嗯。很严重。”静玉掀开层层棉被,搭上蓝沐冉的手腕。“伤口只是裂开而已,倒无大碍,严重的是她的身体状况。之前连日奔波赶路已经略有虚亏,加之昨日的剑伤失了不少元气,这么严重的冻伤极有可能引起风寒。” 赫连靖鸿吸了口凉气。 这剑伤于常人已是万分危险,如今再加风寒,纵使静玉妙手回春得保性命,恐怕也少不得落下病根。蓝沐冉你这个傻小子,什么玩笑开不得你不懂吗?! “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尽管说,没有就命人去找。”赫连靖鸿立在一旁,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这时更是冰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静玉白了他一眼。“不高兴了动辄伤人,挥剑的时候没想过会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救得过来就救,死了算是时运不济。” 死要面子。赫连靖鸿是什么性格静玉一清二楚,这时怕是肠子都悔青了,但脸上嘴上还得装作漠不关心。 “既然城主觉得无所谓,那我也不必再多费心,少救个人乐得轻松。这子虚宫上上下下琐事繁多,正愁着没时间打理。” “你……”赫连靖鸿气结:“你就非得跟我抬杠是吗?” “不敢,看你不爽而已。” 面对静玉,赫连靖鸿有一百张嘴也辩不过,挥挥手作罢。 “不说了。先帮他疗伤。”说罢,赫连靖鸿一副监工模样坐在了桌前。 第一次,有事情能够阻挡住赫连靖鸿前往罗慕山的脚步。 静玉埋头施针,眉角一丝看不明的笑意。 夸大伤势就是为了看看赫连靖鸿的反应,意料之中的是他果然在担心,意料之外的是,没想到他为了蓝沐冉竟可以放弃去罗慕山拜祭素绮月。就这样一步步侵入他的生活,驱散他心里的那团魔障,蓝沐冉,你要做的,我所期待的,仅此而已。 “奸笑什么呢?” “我笑大好时机不能错过。去,打盆热水来。” 带着一万个不情愿的表情,赫连靖鸿这位尊贵的城主不得不遵照医生大人的吩咐,充当起了临时侍者。 静玉从辅椅下的暗格掏出药炉,点燃药草后反复熏烤着银针,一手按在蓝沐冉腕上探查脉相。 脉象浮紧,恐怕真的是风寒。接连在人中、百会、合谷等穴道施了针,半盏茶功夫后,蓝沐冉才悠悠转醒。 “热死了……把空调关掉……” 不知道又在说什么鬼东西。静玉见怪不怪,继续捻着银针。蓝沐冉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赫连靖鸿已经端着热水盆回来,看到那张无精打采的脸,嗵地一声狠狠把盆撂在桌子上。 “你脑子坏掉了吗?蓝沐冉?” “吼什么……都是……都是你害的……还怪我……”蓝沐冉很想一口气骂个狗血淋头,无奈浑身燥热,头痛欲裂,喉咙里撕裂般干痛。 “闭嘴。”静玉道。 “老实躺着,再敢胡来有你好看。”赫连靖鸿黑着脸。 静玉回头,一个非常不屑一顾的表情。 “我在说你,闭嘴。” 第四十一章 莫名情愫 第四十一章莫名情愫静玉在诊病时是绝对不容人置喙的,这一点连城主赫连靖鸿也不得违背。(.)看到蓝沐冉血色都没一丝的脸上居然能挤出“活该”两个字时,他真想再补上一剑。 “感觉如何?”静玉继续捻着银针。 “头疼,全身酸酸的……还有好热……” “浮脉在表,盛而涩微,外风寒无疑。”这次不是夸大病情,而是真实情况。考虑到蓝沐冉阴盛体虚,快药劲药是不敢下的,也只能针炙辅以调理之药。 静玉收了针,一张龙飞凤舞的药方飞到赫连靖鸿手上。 “城主大人,给你个机会表现。这是十味补药,割爱吧。” 床上动弹不得的蓝沐冉费力地扭着头,好不容易看到了药方却被堪比现代医嘱的超级狂草给卷了回来。喵的难道无论古今医生都是这么神神秘秘连药方都用外星文书写吗?! 看蓝沐冉怪异地扭着头,赫连靖鸿收起药房:“看什么,无非是些常备药草,凉城多得是。” 蓝沐冉还在堵着气,狠狠一扭头,结果又牵动了伤口疼的直吸凉气。如果知道赫连靖鸿口中的常备药草是指雪灵芝苏合香之类罕见药材,估计蓝沐冉没等服用就吐血身亡了。 蓝沐冉躺着不动,赫连靖鸿站着不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静玉收整药具的声音。 这算什么气氛……静玉觉得自己连收拾东西的动作都不自然了。管他是谁,开口说话!两个人都要死倔到底吗?! 最终,还是蓝沐冉让步了。拿这个又臭又硬的乌龟城主实在没办法啊! “喂……终于跟我、跟我说话啦?早这样,我就不用受苦了。” 赫连靖鸿臭着脸,倒了杯水送到蓝沐冉嘴边。 “死在楼内晦气。” 什么人啊这是!铁石心肠!刀子嘴刀子心!蓝沐冉头一扭,躲开了茶杯。 “平躺着想呛死她?”静玉看着赫连靖鸿的动作恨不得上前狠狠踢上一脚,面对伤患就不能细心一点,非要什么事都指点到吗? “多大的年纪了,还耍小孩脾气。”无奈的赫连靖鸿只好坐在床头,一手轻轻半托起蓝沐冉,再次递上茶杯。“若不是你太过顽劣,我又何必如此。” 嗓子干疼的如火烧一般,蓝沐冉也顾不上形象,咕嘟咕嘟一杯水就进了肚。依旧是四肢无力头痛发热,但至少喉咙没有了火烧火燎的感觉。 赫连靖鸿突然伸手覆在蓝沐冉额头上,眉头紧得快拧成了团。 “他在发烧。” “外面冻一晚你也发烧。” 又被静玉给噎了回来,赫连靖鸿提了口气,又丢回肚里。说不过,不说。 “你,手……”蓝沐冉想要推开放在额上的大手,不想背后力道一松,又摔在了床上。“赫连靖鸿你这――” 突然凑近的脸吓了蓝沐冉一跳,这么一张符合自己审美胃口的脸放在眼前,真想狠狠咬上一口。 赫连靖鸿严严实实地盖好被子,卷起温热的湿布搭在蓝沐冉头上。 “给我老老实实养伤,下月要去南疆,拖后腿的话就把你丢在路上。” 别、别离我这么近!蓝沐冉心里狂吼着。 赫连靖鸿不解地转过头:“静玉……” “说。”静玉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他的风寒是不是严重了?脸怎么这么红?” 这场斗气引发的流血事件暂时告一段落,然而后续事件依旧没完没了。 蓝沐冉也没想到只是在外面冻了一夜竟会这样严重,在之后的四天里一直处于高烧状态,甚至中间有两天完全是在昏迷中度过的。隐隐约约的记忆中,出现在眼前的有静玉,有赫连靖鸿,还有素小雪,苏尽和其他凉城的中层领导们。 第五天晌午,折腾着整个子虚宫的蓝沐冉终于退了烧,进入休养阶段。素小雪几近不眠不休地在房里守了四天,不是怕蓝沐冉的伤势有什么变化,而是充当保安阻止赫连靖鸿靠近。知道蓝沐冉在雪地里冻了一夜后这位大小姐直接发了飙,在赫连靖鸿的手上留下了一排排整齐的小牙印,直到蓝沐冉受不了某人的刺骨目光出言相劝方才让开一步空间。 “城主大人,您就笑一笑不行吗?”素小雪回房间休息后,赫连靖鸿把一干人等全都赶了出去,冰着脸坐在旁边,看的蓝沐冉心里直发毛。“别拿审问犯人的眼神盯着我,我会害怕的。” “什么事能让你害怕?死都不怕,论勇气天下人都不及你。” 呦,这还气着呢,气性太大了吧?明明受伤的生病的是自己,你急个毛线啊,姑奶奶我还没兴师问罪你倒摆张臭脸教训起来了。 蓝沐冉突然兴趣大起,想要知道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究竟是被什么样的女人征服的,素绮月,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居然可以牵着一座冰山七年之久。 “这次,是我太过冲动――”赫连靖鸿忽然开口,而且居然是非常别扭地再道歉,蓝沐冉瞪大了眼睛,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不过你也该有点分寸,有些事情,不该说就不要说,不该做,也别去做。” “六皇子吗?”蓝沐冉好死不死非要提这个名字。 赫连靖鸿眼中一丝尖锐闪过,背过身去不再看蓝沐冉。 “我答应过绮月,不为此事怨恨任何人,但南烈间接害死绮月的事并不等于可以忘记。凉城既是皇族分支,虽已改姓却改不了血脉相连的事实,非大渊先开战火,凉城绝不刀兵相见。” 这些事情跟我说有什么用,蓝沐冉不解。而且为什么非要背对着,故意装神秘吗? “你与南烈之间的关系我不追究,但是,别让我看到你再帮他做任何事情,否则――” 又是那种低沉的悲鸣声。 发丝翻动间,在自己胸口留下一道伤疤的那把剑又一次近在眼前。 “即使是你,我也不会半分手软。” 蓝沐冉静静地看着刀鞘上繁复的花纹,默不作声。 该说的既然说完,也没有再多停留的必要。赫连靖鸿开门准备离去。 “赫连靖鸿,一个死了七年的人,真的就胜过这世间的任何东西吗?” “至少,比你更重要。” 门关上的瞬间,侵袭而入的寒气降低了房间的温度。蓝沐冉抱着肩膀试图找回刚才的温暖,却不知为什么从心一直冷到皮肤表层。 “我知道她比我重要,只是……只是不甘心啊……”喃喃地说着自己也不理解的话,蓝沐冉一头扎进了臂弯中。 第四十二章 桃花二度红 第四十二章桃花二度红“所以说,为什么我这个还处在康复期的病号要跟着你们东奔西跑啊?!!” 冬季的寒冷越来越明显时,赫连靖鸿提出了赴南疆征火神教的计划,而此时大病初愈的蓝沐冉已经习惯了每天有各种小美女伺候的腐败生活,八百个不情愿。(.) “能吃能喝能闹能睡,除了你的嘴外没看出哪里有问题。”赫连靖鸿直接驳回。 上命难违啊!蓝沐冉一声长叹,这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各种烂摊子都找上门来。在赫连靖鸿宣布要前往南疆而自己也要随行时,静玉的门槛快被踏破了,蓝沐冉坚信唯一一个能与冰雕脸抬杠的人肯定有办法。 “找我也没用。他决定的事任谁都改变不了。再说,我也认为你应该一同前往。” “我又不会打架,打打杀杀的事找苏尽他们去做不就好了……” “你就不能有点自觉?”静玉每次看到蓝沐冉就忍不住叹气,感觉自己又苍老了十岁。“留你在子虚宫,看上的是你的胆色和智慧。这次征火神教一是测试你的实力,二来也是为你积累功绩,城主并没打算让你一直当个小小的随侍。” 功绩个毛,每天有吃有喝能玩能闹的日子比什么都好,权力越大职位越高压力就越重,能当逍遥侠谁愿意做苦逼官啊? 然而一切反抗抱怨都在赫连靖鸿冷冷的目光下宣告作废。 “三城主去漠北查探事情,城内大小事务暂由二城主负责。少游和沐冉与我一同前往,其他人管好手下之事,尤其是大渊那边的动静。如此安排可有异议?”深邃的眸光逐一扫过子虚宫的负责人们,唯独漏掉了一边蠢蠢欲动的某人。 被彻底无视了――蓝沐冉半张着嘴一脸悲切。 数十人的队伍启程时蔚为壮观,不是人马显眼,而是队伍后面的巨大的行李车让人叹为观止。 “那个,小雪,用不了这么多东西吧……”饶是蓝沐冉面对整整一辆马车的杂物也哭笑不得。 素小雪不放心地四处查点着东西,又嘟着嘴帮蓝沐冉整理着略微褶皱的衣襟,不时地瞟一眼前面的队伍。 “你喜欢的糕点,还有换洗的衣服都在上面的箱子里,下面有些常用的杂物。南疆蚊虫多,天气又闷热,你要小心点。” “怎么感觉像是妻子在送别即将远行的丈夫呢?”话音一落,头上就狠狠挨了一爆栗。 苏尽说得咬牙切齿:“蓝沐冉你干脆被虫子吃掉别回来了!” “真暴躁,没事多吃点小鸟骨头补补钙吧,小心哪天血管被气炸。” 不远处的君少游故意咳了一声,终于打断了三个人没完没了的扯淡,朝着队首走来。 “姐夫呢?怎么还没来?”素小雪毕竟还是挂念着赫连靖鸿,探头探脑四处寻觅。 “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夫。”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素小雪脸一红,转身拌了个鬼脸。 赫连靖鸿望向巨大的行李车,嘴角一丝浅笑:“小雪,这次回来后,你的终身大事也该有个着落了。” 哎?! 蓝沐冉、苏尽和素小雪三个人齐齐呆住。 这家伙指的是谁?苏尽?蓝沐冉顶着赫连靖鸿,企图从那张万年不变的冰雕脸上找出一丝答案。 觉察到目光的赫连靖鸿略一低头,正对上蓝沐冉贼溜溜的两只眼睛。 唔――不能看这张罪孽深重的脸,不然…… 苏尽张着嘴有话说不出,一把搭上蓝沐冉的肩膀,“和气”地笑道:“有什么可害羞的,脸这么红。” 周围一阵揶揄的起哄声,阴差阳错以为蓝沐冉是因为城主的那句话才脸红的。 赫连靖鸿你个王八蛋!蓝沐冉内心哀嚎,又害我丢脸! 蓝沐冉讨厌骑马。 尤其讨厌长时间远路途骑马。 更加讨厌长时间远路途还和讨厌的人在一起骑马。 南疆路途遥远难行,预计需要十余日方可到达,这些天除了吃饭睡觉都要在马背上度过。堂堂一个城主就不能弄辆马车悠闲地坐着去吗?蓝沐冉无数次暗中抱怨。 素小雪为蓝沐冉准备的整整一车东西,刚出城就被赫连靖鸿下令送回去了,眼看着无数美好的小点心离自己而去,蓝沐冉差点抓狂。路上的饮食一律入乡随俗,酸甜苦辣有什么算什么,闹的蓝沐冉一点胃口都没有。更严重的是路上睡觉休息的问题,开始几天在驿路上还有落脚点可住,入了南疆区域,基本上只能露宿。 南疆属亚热带,即使冬季气温也不低,蚊虫多的惊人,尽管有艾草烧着,依旧被咬了满身包。 “我说,就没有帐篷什么的吗?再这样下去没到南疆我就已经殉职了!”蓝沐冉哭丧着脸站到树下。 君少游睡觉也够高调,人家都在地上打地铺,这家伙仗着自己功夫好居然睡在树枝上,蓝沐冉想跟他说句话都要仰着头,旧伤未愈又添颈椎病。 “你的脸上最好多添些伤疤什么的,省的陌生人以为你是个女人。”君少游笑得阳光明媚。 之前与这位影翳馆馆主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很年轻,是三年前赫连靖鸿软硬兼施才求得的人才,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而已,比自己还小。这几天一路同行,短暂的时光却让蓝沐冉对这位一直笑容满面人畜无害的君馆主有了深刻的认识,并因此坚定了不能以貌取人的原则。 外表纯良美好,实际却是顶级的腹黑毒舌男一只。 在平常人眼中蓝沐冉就够贫嘴了,没想到遇上这个君少游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经常是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卷得哑口无言,都不够人塞牙缝的。 “我说君馆主,你干嘛非跟我过不去呢?我又没欠你钱没抢你媳妇。” “你应该感谢我锻炼了你的忍耐力。” 不就是抢了你的城主宠爱嘛,至于么。君少游号称武学奇才,跟蓝沐冉一样,被某个冰雕脸看中后硬是拉进了凉城。用凌一寒的话说,蓝沐冉和君少游是一文一武两块宝玉,看似顽劣但潜力巨大,这正是赫连靖鸿宁愿花费心思在二人身上的理由。 “仔细看看,你这张脸真的很像女人。”君少游盯着蓝沐冉瞧了半天,得出如上结论。 虽然很想吼一句姐是实实在在的女人,一想到可能引发又一场血案,还是憋回了肚里。 “随你说吧,反正我不是人妖。” “手。” “啊?”蓝沐冉不明所以地伸出手,被一把怪力猛地扯向斜上方扯去,转眼间就到了最粗的树枝上。 “地上潮湿多蚊虫,睡在上面好些。” “啊,居然很稳,我还以为很容易掉下去呢。”抬起头,一片树海闯入眼帘,高悬的明月在树枝间洒下斑驳的碎光,夜色如画。 君少游跳到旁边的树枝上,拍了拍粗大的树干:“这是南疆人盖房子用的树木,驱虫避邪,几十年就可以长的如此粗壮,一根树枝就够做张木榻了。” 对了,君少游,是在南疆长大的。难怪赫连靖鸿要带他来,免费导游。 第四十三章 性命与赌约 第四十三章性命与赌约“少游,火神教是个什么教?值得城主兴师动众亲自跑来吗?” “我跟你不熟,别这么叫我。”君少游没好气地答道,“火神教是南疆三大教之一,是供奉火神的教派,教徒都是信仰火神的各族民众。火神教以前只是个单纯的教派,但是从新任教主和圣姑上任后,竟然也打起了中原的注意。这两年游走在南疆附近的凉城兄弟没少遭到他们的攻击暗算,几个月前就连三城主也险些吃了他们的亏,在凉城的势力范围还敢如此狂妄,城主自是不允。” 详细的回答让蓝沐冉心里万分舒坦。尽管君少游毒舌得很,但至少能把话说完整说明白,不像冰山似的某人,问十句答半句,还动不动就瞪眼睛吓唬人。 说到火神崇拜蓝沐冉还算是熟悉,以前曾经在云南一带自驾游,听说了很多少数民族的宗教信仰,其中就有火神崇拜。奇怪的是,一个供奉神明的宗教应该跟什么江湖武林扯不上关系,为什么要与如日中天的武林霸主凉城为敌呢?是火神教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捣鬼? ……考虑这个干嘛,关我什么事??蓝沐冉愣了一下,自己不知不觉间就进入思考模式。 勾心斗角的现代生活过多了,不自觉就对很多事情形成了条件反射。 “城主?” 不知何时赫连靖鸿来到树下,定定地看向前方漆黑一片的树林。 “少游,看着他。[]”赫连靖鸿瞄了眼蓝沐冉。 君少游点点头,跃到蓝沐冉身边戒备地打量四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精致的玄铁短匕。这种情况不说也看得出来,有情况发生。 蓝沐冉心脏狂跳,半是紧张半是兴奋,还没见过所谓的大侠功夫呢,尤其是被神化了的赫连靖鸿,真想看看这家伙除了绷着一张脸外还有什么能耐。 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树下警惕的十几个人迅捷地翻身躲到树后,君少游一转身,拽着蓝沐冉也躲到了树干后面。 一阵闷响,几只细长的箭笃笃地钉在了之前所站之处的树上。 “九个。” 嚓啦一声,君少游变魔术似的掏出了几支细小的a字形金属制不明飞行物,左左右右分了几次掷了出去。林中想起几声闷哼,一阵窸窣后又归于平静。 “厉害!不过要是一起丢出去更帅!” 君少游白了蓝沐冉一眼:“一起丢出去?你当是杂耍师打木桩呢?要不以后你当木桩我拿你练手试试?” 蓝沐冉缩了缩脖子,乖乖闭嘴。果然电视里看的飞来飞去一把飞镖死一票人都是扯淡,不过也有可能是君少游实力不济——这个可能性极小,明明都已经被称为武学天才了。 “出来吧,人走了。”君少游贴在树干上听了片刻,拉着蓝沐冉跳到地面。 十几个人毫发未损,虚惊一场。 “看出什么了?”收敛起气息的的赫连靖鸿走到君少游身边。 “人数不多,一击即走,应该是来刺探的。哨声倒是南疆常见的信号,箭也是最普遍的,暂时不能断定是否为火神教的人。” 赫连靖鸿点点头,转身看向蓝沐冉。 “跟在我身边别乱跑。已经入了南疆的范围,处处都要小心。”说罢,又命人从马上解下一床毡瘫铺在树下。“晚上,睡我身边。” 噗——蓝沐冉气血上涌,摇摇欲坠。 同行的齐江手疾,一把扶住,满脸担忧之色:“蓝公子,您这风寒还没痊愈吧?脸红红的……” 次日清晨。 两只巨大的黑眼圈在蓝沐冉脸上嚣张跋扈。 有人背过身偷偷笑,有人毫不避讳放声大笑——这人是君少游,罪魁祸首赫连靖鸿则完全无视。 躺在最危险的人身边,就算心再大也睡不着啊!蓝沐冉本来就怕被发现自己是女人的事情,结果昨晚赫连靖鸿好死不死,睡觉前盯着身边的人许久,居然说了一句“果然很像女人”,这六个字让蓝沐冉失眠整整六个小时。 “我说……为什么一定要我跟着来呢?动手的话又轮不到我,还得浪费人力资源保护。” 继续前行的路上,蓝沐冉骑着小马在某人身边绕来绕去。 “我说过会给你机会证明自己。” 蓝沐冉斜着眼睛偷偷瞄向赫连靖鸿,俊雅的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傲寒霜。 “偷窥不是好习惯。”赫连靖鸿目不斜视,肩背挺直。心虚的蓝沐冉一扭头,展肩挺背照葫芦画瓢,却怎么也没有那股拉风的劲头。 不就是帅一点么,干嘛这么嚣张? “我都不知道蓝侍卫居然有龙阳之好,喜欢偷窥男人。”君少游很适时地插上一句。 蓝沐冉的脸瞬间一片漆黑,毫无反驳之力。 “君馆主……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么……” “啊,抱歉,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而且我对男人没兴趣。” 后面随行的人忍不住发出了丝丝笑声,囧的蓝沐冉恨不得钻进地下。 珍爱生命,远离君少游! 事实上君少游也不是个见谁都欺负的人,谁让蓝沐冉性格外向夸张,身材瘦弱,而且一点功夫没有呢?还有,居然要堂堂一个馆主保护随侍,这算是什么身份?随侍应该是负责保护工作的人才对吧? 因着对城主暗中所下命令的不爽,一路上君少游都是抱着能欺负就欺负,宁可欺负过度不可放过机会的原则,不遗余力地对蓝沐冉进行着精神摧残工作。 “城主,还是找人教他功夫吧,总不能每次都派人单独保护。再说一个随侍一点功夫没有也说不过去。”跟赫连靖鸿说话时,君少游没有半分油滑毒舌,完完全全良民一个,看的蓝沐冉干瞪眼。 “不必。”赫连靖鸿拒绝了提议。“我亲自教他。” 城主亲自教习功夫?这可是除了云城主和君馆主外唯一一人了。 身后一片艳羡声。 “那个……学功夫就不必了吧?哈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打得过叫好,打不过就跑。学它干嘛……”蓝沐冉硬撑起一个坚硬的笑容。 不用说什么功夫了,就是那一手过肩摔和小擒拿,别人用一天就学会的小伎俩,她蓝沐冉用了整整一周,还是摔得满身青紫才学会的。如果跟这个天天板着脸动不动就教训人的苛刻男人学功夫,结果无非两种:要么他被气死,要么自己被打死。 赫连靖鸿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事怒,声音亦是风轻云淡:“在我身边,随时要做好死的准备。” 刚才还活络的气氛,瞬间被这句话熄灭。君少游和身后的人都沉默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做好死的准备吗?这个准备,已经忘记做好多久了。 “无所谓,我不怕死的。这条命谁愿意要的话,可以随时拿去哦。” 又是这句话。类似的话已经不知道听过几次。赫连靖鸿转过头,目光迎上那张无谓而寂寥的笑脸,心底莫名地有一丝愤怒。 “你蓝沐冉的性命,只有我的可以取走。记住,在赢了这场赌之前,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第四十四章 赌 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听起来那么霸道,不讲理,就连那个赌约都是被迫的。可是,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蓝沐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发什么神经?”君少游有点搞不懂这两个人。一个莫名其妙发火,一个莫名其妙傻笑,让旁边的人很迷茫啊! “笑什么?这赌约不是早就清楚吗?” 确实,这这只是场豪赌。堵上了心爱之物,堵上了自由,也堵上了更重要的东西。 “如果这场赌结束了呢?”蓝沐冉突然没了笑容。如果这场赌结束,我们是否两不相干? 赫连靖鸿凝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无法再深入,看不到那泓凛冽之下的悲喜。渐渐淡化的微笑,越来越深重的眼眸,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场赌,永远不会结束。”话落,马身一仰,加快了蹄声先行而去。 蓝沐冉望向孤寂的身影,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酸酸涩涩的。 君少游看看前方又看看身边发愣的人,眉头越皱越紧:“你和城主,真的有断袖之癖吗?很恶心啊!” “有有有,不只是城主,我跟苏馆主向馆主和君馆主您都有奸情呢,满意了吧?”蓝沐冉狠狠踹了马肚一下,不想马儿吃痛,嗖一下窜了好远,吓得蓝沐冉俯在马背上死死抱住马脖子不肯松手。 君少游额角青筋浮现,赶上一步拉住了蓝沐冉的马缰,安抚骏马。 “如果我的女人像你一样即蠢又笨,现在肯定已经投胎转世了。”听到身后掩盖不住的窃笑声,君少游回过头一脸笑容明媚,“你们觉得,城主和我身边,哪个更安全?” 君馆主一笑,必是暴雨到。经验丰富的部下们立马收了笑容,全力追赶赫连靖鸿而去。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加上一直心不在焉,平时活蹦乱跳的蓝沐冉一改往日风采,居然变成了沉默型选手,这让同行的所有人都难以适应,赫连靖鸿也不例外。越深入南疆地带就越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众人心里都不免有些紧张,没了调笑的人,压抑的气氛一下蔓延开去。 鼓舞士气,调和氛围,这点赫连靖鸿自知不如蓝沐冉,幸而那家伙也没意识到,否则这场赌就要收尾了。想到赌约,赫连靖鸿总觉得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越来越轻,一如蓝沐冉所问,如果这场赌结束了呢? 当初逼迫许下这个赌约无非是看中蓝沐冉天资聪颖胆色过人,想要找个理由留他在身边加以培养,那只只会咆哮的小猫渐渐成长为一只有力的猛虎时,自己反倒怅然若失。无论是云墨城还是君少游,所有他赫连靖鸿一手培养出来的奇才都甘心臣服于下,唯有蓝沐冉像朵流云,总是一种抓不住,触不到的漂浮感,随时随地有可能失去。 “蓝沐冉,跟我过来。” “哎?哦……”见赫连靖鸿脸色不是太好看,蓝沐冉也没心思再调笑,乖乖地跟在马后。君少游等人明白这时候自己属于多余的存在,一行人打着哈哈减慢速度,与前面的二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南疆多树林,而且是高高大大的树木居多,尽管君少游一直谨慎保持着距离,最终还是在宽大的植物遮挡下失去了前方的目标。 “快要下雨了,城主,别乱跑啊……”君少游望着氤氲的树丛,喃喃自语。 南疆常年潮湿,地表松软,因着怕泥泞陷了马蹄,赫连靖鸿和蓝沐冉两人都下了马,一前一后走着。 雨前的天色昏暗阴沉,空气里飘着黏黏的水气,赫连靖鸿在前面一言不发,只听得到剑与银笛相撞的叮当声。沉重的天气和气氛压得蓝沐冉喘不过气,右胸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伤口怎么样了?”发觉蓝沐冉一直用手盖在胸前,赫连靖鸿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大概是伤口在生长,有些痒。” 赫连靖鸿又陷入了沉默。 看来又要我来打破僵局了。蓝沐冉叹了口气,无奈于自己每次都要主动的局面,自己明明是被叫来的啊! “说些什么,问点什么,不行就损我两句也可以,别这么阴森行不行?” 叮当的声音频率降了下来,踏在枯枝上的脚步忽然减慢。 “于你而言,凉城是怎样的存在?” 赫连靖鸿突兀的问题让蓝沐冉一愣,思虑了片刻才开口:“凉城就是凉城呗,有吃有喝,有玩有闹,还有数不尽的工作任务。” “倘若给你自由,你可愿意继续留在凉城?” “这个……”蓝沐冉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如果没有那个赌约的束缚自己将要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前面的脚步忽然停住,赫连靖鸿不动亦不前行,目光看向前方朦胧的树影。平时沉默大家都是习惯了的,但今天的赫连靖鸿给人的感觉又不同于往日,蓝沐冉也说不清,只觉得很压抑,很闷。 “蓝沐冉,在大渊六皇子和凉城之间,你更喜欢哪里?” 又是大渊,南烈。 蓝沐冉有些烦躁,不知道这人究竟在执着些什么。 “我喜欢哪里能怎样,反正没赢你之前都要被栓在这里。我真不懂为什么你总是去在意南烈的事情,过去的事就不能放开,不能忘记吗?” 毫不在意的语气显然是刺激到了易怒的暴君,赫连靖鸿转过身,脸上冰封万里:“别跟我提那个名字!那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轮不到你来插手!” “每次都这样,一提到南烈你就发火。之前的事是我不清楚,就算是我的错,可是你总这样抗拒别人与他有关,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什么感受?”不说则已,一说出来,好多话都止不住闸,从蓝沐冉心里倾泻而出,“楚天对南芷儿痴心一片,因为你一拖再拖不敢提起;小雪为了让你开心,甚至都不去考虑自己的幸福。为什么只有你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想着一个都死了七年的人?这么多活人都比不上一个死人重要吗?!” “够了!”赫连靖鸿暴躁地打断了蓝沐冉的话,从没有人可以如此质问他,没有人可以质疑素绮月对于他的重要性! “我只问你凉城与大渊的事,其他的事情用不着你在此强出头!”赫连靖鸿的目光渐渐变冷,走到蓝沐冉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倔强的脸:“赌约归赌约,赢不了,你只能当我的属下,别妄想来干涉我的生活!” 蓝沐冉紧紧咬着嘴唇,脸色越来越苍白。 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事,只是,当他说自己不过是个属下,仅此而已时,一种恼火和不甘燃遍了全身。巨大的情绪落差让神经性胃痛再次发作,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这该死的老毛病还是第一次犯。 当赫连靖鸿发现不对劲时,蓝沐冉已经是一头冷汗,无力地靠在了树上。叱咤风云的江湖霸主可以面不改色挥剑杀伐,却不知如何面对一个虚弱的部下,犹豫半天才伸出的手却在触到蓝沐冉肩头前被一手拍开。 “别碰我!死了也用不着你来管!” 第四十五章 梦境 用尽最后的力气甩开赫连靖鸿的手后,蓝沐冉再无力支撑沉重的身体,顺着树干滑坐在潮湿的地上。(.) 赫连靖鸿很想发火走开,看着那个沾满了泥土的瘦肉身体又忍不下心,压下气再次伸出手。 “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这次蓝沐冉没在甩开伸过来的手,而是紧紧地蜷成一团,只留下凌乱的发丝和嶙峋的脊背给赫连靖鸿看。 死倔的脾气,犟起来连命都不要。这一次对阵,是赫连靖鸿输了。 “别闹了,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赫连靖鸿伸手强制地拉开蓝沐冉抱在膝盖前的手,眉头狠狠地一沉。 细微的颤抖顺着指尖一直传到心里,皮肤上冰冷的触感仿佛是抚上了一具毫无温度的尸体,一切都表明蓝沐冉的状况十分糟糕。 “起来。”不由分说地拉起无力反抗的身躯,左手在后腰一提,蓝沐冉稳稳当当地被放在了马背上。赫连靖鸿翻身坐在后面,一手牵起另一只马缰,一脸凝重沿路返回。 后面慢慢悠悠晃荡前进的一行人百无聊赖,有的没的互相扯着闲话,偶有几个警惕高的,听得前方有马蹄声,立刻做了噤声的动作。君少游拎着半尺长短的匕首,随侍伺机而动。 待到看清来人正是城主时,众人都松了口气。 君少游赶上前,看见赫连靖鸿阴沉的脸色,再看看马背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蓝沐冉,还以为这家伙终于惹怒城主被教训了,却不想赫连靖鸿下了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命令。 “返程。” 眼看还有半日路程便可到火神教所在地,这一返程岂不是又要耽误了时间?马上就要下雨了,若赶不到地方就只能等雨停后再次穿越森林,谁知道又要几日后才能再来。 看见各人面有犹豫,赫连靖鸿的声音陡然提升:“听不懂我说的?” “属下遵命……” 君少游恨恨地调转马头,一声不吭在前面开路。 眼看就要完成心愿了,为什么偏要在这种时候出现阻碍?! 阴霾的天空被层层树叶遮盖,空气粘稠得化解不开,雾蒙蒙遮住了视线。孤零零的树丛中,一个墨色的身影模糊而熟悉。 不能让他走。不可以离开。 挣扎着伸出手,却发现无论怎样用力都摸不到那个影子。漫如潮水的雾气涌了上来,那袭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远。无力地跪在地上,胸口撕裂一般疼痛,手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件东西。 红如火,艳如血。 是被那人抢走的血玉吊坠。 “赫连……靖鸿……” “在。” 低沉踏实的声音打破了蓝沐冉的梦魇,所有的阴霾瞬间退去,睁开眼,深邃的眉眼在阳光下分外清晰。 “好些了么?”温热的手掌抚上额头,柔柔的劲道让蓝沐冉很受用。 争吵,然后胃痛……又晕过去了? 蓝沐冉微微坐起身,有些出神地看着周围。 依旧是在南疆,不过已经离开了那片深林,现在正躺在之前路过的凉城一个小据点中,身边正是那个每次都害自己受伤发病的恶毒家伙。 “我早晚会死在你手里。”蓝沐冉弱弱地道。 “我还没允许你死。”赫连靖鸿一如既往的霸道,只是言语间已经没了冰冷的锐刺:“身体不适就早说,幸好此处有静玉安排的医馆可以医治,不然都不知道你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南疆之事不急于一时。” “不行。我身体没问题,南疆的事情,请按计划继续。” 赫连靖鸿不明白为什么蓝沐冉突然如此执着,征伐火神教虽然计划已久,但并不急于这几日,自己本想等他彻底痊愈后再说的。 “赌约,我一定要赢。倒时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做到。” 原来是为这个。赫连靖鸿轻笑。 “你想要什么?要我低头认错,还是跪拜求饶?” “这不是玩笑,所以,你要小心了。”蓝沐冉闭上眼睛,躺下不再说话。 赫连靖鸿,我要你忘记过去,看看眼前的人吧! 征伐火神教的计划因为天气原因推后四天。这四天君少游横看竖看就是瞧蓝沐冉不顺眼,两个人吵来吵去没个完,把中心人物的赫连靖鸿给晾到了一边。 受到城主亲自照顾的蓝沐冉并没有感恩戴德,反倒对他冷淡起来,一个劲儿催促着计划尽快继续。赫连靖鸿实在想不通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且不说胜过自己完全是无稽之谈,就算他胜了,那又如何? “静玉嘱咐的药,收好。” 难得平心静气地跟蓝沐冉说句话,换来的却是白眼和冷冰冰的脸,弄得赫连靖鸿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就叫冷战,让你总板着脸,让你总吼我,让你说我是不相干的人! 蓝沐冉藏着小心眼,乐得欣赏那张臭脸。 “来凉城有多久了?头发长些看起来顺眼多了。”路上,赫连靖鸿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看到蓝沐冉已经长至肩头的黑发不由得想起初见时,那个服装发型怪异,古灵精怪的毛头小子。“不过,越来越像女人。” 惊悚! 蓝沐冉心脏差点停跳,假装面不改色地翻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即低头偷偷向地上的水洼望去。 模糊地倒影中,一身白衣胜雪,青丝齐肩,眉清目秀而略显柔弱的身影,与身边俊雅挺拔的身姿相映成辉。七年前站在他身边,并称为人中龙凤的素绮月,是如此洗尽铅华后的朴素,亦或是天姿国色的惊艳呢? ……想这些干嘛!蓝沐冉猫一样狠狠地揉着脸。 “如此趟能立下战功,回去后我立时安排你和小雪的婚事。” 身边传来剧烈的呛咳声,某人差点窒息而死。 赫连靖鸿面带笑意,眼中说不明的色彩闪烁:“那丫头竟会为了外人跟我翻脸,这是破天荒头一回。以你们两个的年纪而言,却也般配。” “我说你有没有搞错!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蓝沐冉最终还是板不住,吼了起来。临行前赫连靖鸿说要安排素小雪的终身大事,那时只是感觉隐约有点不对头,没想到这家伙果然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跟小雪情投意合。喵的这消息传出去的话,不只是素小雪,连带南芷儿,向楚天,苏尽,都会来找自己拼命吧?! 女扮男装也不是什么轻松自在的事,自己还没瞎胡闹调戏别人呢,就这样安分守己都招来这么多祸端,真不明白现世的时候被人说成女扮男装耍流氓时怎么会毫无风波。当务之急,赶紧解释清楚自己与小雪的关系,不然等到征火神教回凉城后,大红花轿一停,自己想后悔都来不及了,直接大粗绳子绑进洞房。 别人说不准,如果是赫连靖鸿这家伙的话,绝对会这么做! “城主大人,城主老爷,你饶了我成吗?我跟小雪只是朋友而已,她为我着急担心也是出于朋友立场,您老人家这一句话就把我们划拨进了夫妻双双把家换的队列,让我们情何以堪啊!” “是没有感觉,还是你心中另有他人?”赫连靖鸿眼睛一横,俊脸又挂上了冰霜。 “是是是,我心中另有他人,我看上了英明神武俊雅非凡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立马定乾坤的城主大人,行吗?”贫嘴话顺口溜了出来,赫连靖鸿没疑心当了笑话听,蓝沐冉自己却惊得差点掉下马。 乱说什么呢!谁会喜欢上这个冷血霸道的家伙啊! 第四十六章 美女来袭 第二次穿越森林十分顺利,没人吵架没人捣乱,一切平静异常。 “火神教有这么老实吗?明知道凉城已经开始有所动作,竟然安稳到连个放哨的都没有。”蓝沐冉看着眼前光明一片的崇山峻岭道。 “老实的话你去抓抓看,立功的大好机会。”君少游狠狠推了蓝沐冉一把,差点造成人命事件,幸亏有人手疾拉住了这位一点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城主随侍。 赫连靖鸿未加评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仿佛面前只不过是一只蛋糕,任它是巧克力味还是榴莲味,反正都是轻松吃掉的。 清晨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火神教主教驻扎的寨子附近,站在山坡上可以清晰地看见火神教的大旗已经三三两两出行的教徒。 “有什么看法?”赫连靖鸿停下马,淡淡地问道。 真是种没新意的考验方法。蓝沐冉明白,这个问题不是求看法而是测实力,这家伙是在验证自己是否符合他的期望。 “没什么看法,人家都门户大开邀请了,还能拒绝吗?”听了蓝沐冉的回答,赫连靖鸿点点头,而君少游盯着下面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邀请?火神教的教主可不是个好客的人。” “我们进入南疆后曾经有人来探过,十有八九是火神教的人。既然知道我们来了,没有理由毫无防备。(.好看的小说)”蓝沐冉咬着唇,手指在下巴上刮来刮去,恨不得刮出一缕军师胡。“你看下面大寨,明明有哨楼却无人放哨,这说明火神教是故意撤了警戒的人手。一路上毫无遮拦,到了门口又不设防备,加上穿梭在债内的人从统一样式的服装上就可以看出,全都是火神教的教徒,想必寨子里的居民已经都被命令离开了。这火神教是明知我们快到了,故意户门大开。” 一声轻笑,赫连靖鸿翻身下马,黝黑的眸中浸满傲气。 “依旧是这般自负。金月这次是打算分个高下了。” 金月,这名字曾听苏尽说起过。这个人十多年前曾拜在前任城主手下修行,最后在与赫连靖鸿的比试中惨败,从此归隐南疆。 “金月和这火神教有什么关系?” 赫连靖鸿指了指债内密布的木桩:“这些木桩的布阵叫‘惊雷’,是凉城历任城主苦心专研出的独门阵法,用于练习赫连家武功的步法。虽然这阵法并不保密,但凉城之外能布局如此精确的,也只有和我同时习武的金月一人而已。火神教教主炎月,这名字改得真没品味。” “某些人的破名字也没见多有品位。”蓝沐冉小声诽谤。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蓝公子也没必要这么瞧不起自己的名字。(.好看的小说)”赫连靖鸿没答话,反倒是保皇党君少游给了蓝沐冉致命一击。想欺负赫连靖鸿,得先过这个毒舌男这关。 吃了个哑巴亏的蓝沐冉缩缩脖子,乖乖站到一边。 “多年不见,这次有什么旧事一并了结了吧。”笛声呜咽,熟知赫连靖鸿脾性的一干人等明白这是出发的信号,纷纷停马栓缰,收整武器。 “蓝沐冉,好好看着,这就是你今后要过的生活。” 腰后一紧,脚下踏实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脸侧坚实温热的胸膛。 城主大人,玩高空飞人可以,但是能不能先打声招呼?另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暧昧―― 脸红很丢人啊! 为了节省时间,赫连靖鸿弃了马直接从山坡跃下,后面的人也各自轻步而上,跟在后面。唯一一个不会功夫的成员被挟在腰间,一脸苦闷地感受着被调戏一般的痛苦。 “下次让我自己慢慢爬下来吧,别这么折腾了,晕车……”好不容易终于落地后,蓝沐冉两脚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应该一脚从山坡顶踹下来,速度不会比我们慢。”君少游照着蓝沐冉背后比划来比划去,吓得后者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躲到赫连靖鸿身后。 一个君少游,一个蓝沐冉,都是小孩心性。平日里君少游总是在影翳馆主持工作,想闹也闹不起来,一旦碰上蓝沐冉这个顽劣的魔头,两个人都疯得不行。赫连靖鸿反手抓住蓝沐冉拉到身边,轻描淡写地扫了君少游一眼,两只脱兔都立马老实了。 几人停步的地方正是山寨大门,离近一看更可以确定这是刻意在邀请凉城一行人进入――之前几次摩擦中被伤的凉城弟子,每个人的名牌都挑衅一般地挂在大寨门上。 “没想到赫连城主竟亲自前来拜访,教主万分荣幸。”狐媚的声音幽幽传来,连声音里都带着一丝甜腻。大寨门后,一袭火红艳丽的身影婉转而来。 好漂亮!蓝沐冉惊得睁大眼睛。 妖冶的狐狸脸,一双美眸如含秋水,斜飞的细眉眉角带着一丝艳红,浓烈的唇色鲜如烈火。吹弹可破的皮肤近乎完美无瑕,衬在平整华丽的大袖齐胸襦裙下,仿若吹弹可破。 蓝沐冉不是没见过美女,且不说现世,单是来这里之后就见过灵动娇俏的素小雪,气如幽兰的赫连棋幽,高贵如玉的南芷儿,甚至连南烈的小妹妹南茗忆都是个美人坯子。不过,这个狐狸脸美女又是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妖艳如鬼魅。 “看不够的话我帮你把眼睛挖出来放在她胸前。”君少游狠狠踢了蓝沐冉一脚,手中的匕首灵活地转来转去。 好好一个青春期少年干嘛要这么禁欲啊!身为女人都禁不住多看两眼的美女,居然还有男人视若无睹!蓝沐冉愤恨地回以白眼。 事实上,除了蓝沐冉之外没人失态,就算有那么一瞬间被迷惑了,也不会这样表露无遗。 “赫连城主,好久不见,您心里怕是早就不记得妾身了吧?”妖艳的美女款步而行,走到赫连靖鸿身前时一个飞扑,眼看就要发生亲密接触。 啊,喂!不要动我的菜! 美女归美女,跟姑奶奶抢人可不行!蓝沐冉扑通跳到两人之间,硬生生地将那一片火红给推开。 “哎呦,公子您真是的,怎么如此唐突!”美女咯咯笑着,一转身握住蓝沐冉的两只手。 绝对是无意的,蓝沐冉那一推正好按在美女胸前。毕竟同样身为女人,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这与被赫连靖鸿抱着飞来飞去相比,根本不值得脸红。 看到这个陌生少年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美女眼角一提,眸中精光一闪就要扑上去。 “情花虽美,剧毒无比。”看似无意的一扯却力有万钧,夹杂而来的杀气让美女条件反射地放开了蓝沐冉,眼看着到手的猎物被赫连靖鸿揽向身后。 “仇公子艳绝天下,何必对我这不成器的随侍痛下杀手。” 蓝沐冉一愣。 是我听错了还是我听错了?还是真的听错了? 仇――公――子――???这美到吐血的妞?!!! 第四十七章 凸显世界美好的存在 第四十七章凸显世界美好的存在任谁也看不出来这货是男人吧?蓝沐冉的嘴怎么也合不上,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温软的触感明明还在,怎么就变成男人了呢?!! “仇公子既然在,毫无疑问金月就是火神教教主了。”赫连靖鸿眉毛一挑,美好的唇线弯出令人怦然心跳的弧度。“这火神教非灭不可啊。” 蓝沐冉扒在赫连靖鸿肩上,看着迷人的侧脸忍不住悲哀,这家伙太妖孽了,居然能露出这么勾人的笑容。这盘菜,越来越舍不得放手啊! “妾身侍奉教主多年,深知教主对赫连城主一片痴情。不如,赫连城主也入我火神教如何?教主天人之姿举世无双,绝辱没不了您这俊脸――”已经确定为人妖的仇公子仇美女笑得明艳动人,但却有种令人心寒的气息萦绕不去。[.超多好看小说] 你做人妖我忍了,长的比女人还精致我也忍了,但是你敢动我的菜我就不乐意了,此草有主,打着我蓝沐冉的牌子呢你还敢公然调戏,这不是赤裸裸地挑衅吗?! 在蓝沐冉眼中,赫连靖鸿已经完全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绝对不许别人染指。 “大叔,这么大年纪了想要老牛吃嫩草?回去再扑点粉吧,人妖不是那么好当的!” 人妖。 新鲜,贴切的词语。 凉城这帮人习惯了蓝沐冉随时随地的疯言疯语,不过对这个词倒是大加赞同,偷偷朝蓝沐冉竖起大拇指。 仇人妖眼中暴戾顿起,绯色的双颊也转为血红,眼神中锐利的杀气直逼蓝沐冉而去。看来这个词对他触动不小。 “赫连城主,您这随侍口无遮拦容易惹事,妾身帮您调教调教――”冰冷的声音落地,仇人妖已在众人面前失去了影踪。下一秒,蓝沐冉只感觉脸上一丝微凉,下巴已经被捏在温香如玉的手中,耳边仇人妖妖媚的声音吐气如兰:“这张脸妾身收下了,是教主喜欢的类型呢。” 蓝沐冉的心脏近乎停跳。 根本就看不清这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自己的小命就捏在了他手里。只要他轻轻一捏,毫无反抗能力的自己就会当场毙命。 啊,喂,赫连靖鸿,救命救命救命啊! “嘿,人妖婆婆,还是先关心下自己的老脸吧。”嬉笑的声音炸开在鬼魅的红色之后。 论轻功速度,仇人妖岂会是由凉城城主亲自传授的武学奇才君少游的对手?在他闪到蓝沐冉身后那一刹那,影翳馆馆主已经先发制人,半尺长的蛇纹匕首精准无误地架在仇人妖的颈上。 仇人妖的眼中一丝暴戾,最终在短暂犹豫后消弭于无形。 “哎呀,妾身只是想好好看看这位公子,难得有这么标致的脸蛋,比之赫连城主您更显娇媚呢。”用娇媚这个词形容蓝沐冉,再对比赫连靖鸿,真是荒唐出屎的想法。 感觉到下颌的力道卸去,蓝沐冉老鼠一样窜到一旁,生怕再被这个可怕的人妖给逮住。与此同时,君少游也放下匕首,闪身到蓝沐冉身边。 “没本事就少逞口舌之能。”君少游用力踩了蓝沐冉一脚,疼的蓝沐冉泪花打转。“要不是看在你这个废物能凸显人间无限美好的份上,直接让那婆婆掐死你好了。” 淡定,淡定! 深知斗嘴功力相差悬殊的蓝沐冉压下吵架的冲动,转移目标向赫连靖鸿看去。 年轻的江湖霸主并未受任何干扰,依旧执剑负手而立,玄白两色劲装的饰带风中飘逸,仿若龙爪张扬,一身的肃杀不容触碰。 “谁允许你,对我的人出手了?” 第四十八章 伴君不复 第四十八章伴君不复相比其他人的身形和衣着,蓝沐冉看上去更像个文弱书生,所以仇人妖会先挑他下手。只是这一行人中,除了赫连靖鸿外尚有影翳馆馆主君少游,想要一击得手并不是容易的事。 仇人妖以退为进,不再说些废话,躬身让步。 “我家教主已等候多时,请赫连城主移驾寨内一叙。” 蓝沐冉紧紧跟在赫连靖鸿身后,经过仇人妖身边时拌了个大大的鬼脸。 何时开始赫连靖鸿身边收了这样身无长物之人?仇人妖暗暗惊讶,难道凉城对人员的需求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火神教驻扎的寨子并不算大,外面看去,殿堂整体甚至不如忆月楼宽敞。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火神教能有多少人啊?君馆主你一个人把他们都灭了吧!” 君少游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驳回:“我灭不了他们,不过灭你倒是轻松愉快。” “啧,干嘛老是欠你个媳妇似的,就不能温柔点吗?学学伟大的城主大人,少说话,多做事!”身在魔窟啊,蓝沐冉巴不得十颗心讨好自己的保护伞。 “没有人是专门保护你的,要活下去就自己想办法。”赫连靖鸿一句话堵上了拍马屁的大门。 小气! 蓝沐冉仰头看着近三层楼高的火神教大殿,简单的花岗岩经过粗糙打磨后随意搭建而成。一个足以对凉城产生威胁的组织,竟然这么简陋?目光向后移去,从山上倾斜而下的瀑布直击在神殿后方,几乎与神殿相连,落下的山泉顺着两道窄而深的沟渠流到寨外。 “喂,贸然进去的话有可能被大灰狼吃掉哦。” 听了蓝沐冉的提醒,赫连靖鸿反而一笑:“谁跟你说我要进去了?” “那你想怎么样?” “欢迎的礼物都准备好了,炎月教主何不更进一步,出来相迎?”话音落下的瞬间,笛声破空划过,尚未出鞘的剑轻快一挑,不知何时躲到众人身后的仇人妖一声惊呼,抱着手腕连退数步。 咯啷一声,手腕粗细的竹筒落在地上,里面盛装的黄色粉末洒在了地面。 蓝沐冉抽了抽鼻子,指着竹筒对赫连靖鸿惨笑:“你到底跟人家结了多大的怨恨,这货想当人肉炸弹啊!” 这种刺鼻的味道,从小就喜欢放鞭炮的蓝沐冉无论如何不会记错,是火药。倘若刚才赫连靖鸿没有及时打飞仇人妖手中的火折子,这会儿恐怕已经有人成烤肉了。 计划被识破令仇人妖分外恼火,一双美眸满是血丝,邪佞的眼神让人胆寒。 “仇季玄,当年你为了刺杀上代城主,不惜自废成为金月的男宠,如今又想要拼得同归于尽。我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竟狂妄地以为能伤到我?” 赫连靖鸿这种表情蓝沐冉从未见过。 冷酷,决绝,眼中只有杀伐而无感情。 这就是立于万人之上的凉城城主,一个眼神便可掀起江湖血雨腥风的无冕之王。蓝沐冉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从小到大争强好胜的她从来没有小说中那些女主角天使般的明媚善良,她相信的是智商和力量,而这二者,赫连靖鸿都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大概,自己就是被他的强大所吸引了吧。 让无数女子花容失色惊恐万分的另一面,却让蓝沐冉更加坚定了“这家伙是我的菜”这个观念,这一点无论是赫连靖鸿还是其他人都始料未及。 “凉城算什么?不过是大渊皇室的一条狗而已!你们这群狗竟妄想一统江湖,仗着狗屁皇帝的威势杀伐不断,你们算是什么江湖霸主!”委顿在地上的仇季玄红着眼睛一顿怒骂,妖艳之态早已无踪。 蓝沐冉听得发愣,不知道这仇季玄究竟与凉城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不惜一切要与凉城拼个鱼死网破。 耳边忽然响起赫连靖鸿平淡无情的声音:“凉城不是什么慈善人家,身在江湖,刀光剑影屠戮杀伐本就不能避免。若以为谈谈局势想想对策就能掌控江湖,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 “你希望我离开吗?”蓝沐冉侧头。 赫连靖鸿凝视着仇季玄伤口滴下的血洼,竟隐有笑意。 “一入凉城,你所见所知便已染血蒙尘,即使这是通往万劫不复的修罗之路,你也愿意与我同行?” 君少游指尖一动。那时,这番话自己也曾听过,犹豫片刻后他凝重地点了头。如果是他赫连靖鸿,即使浑身浴血,杀伐不歇,情愿相随。这,是强者的魅力。 “我喜欢强者――无关赌约。” 畅快的感觉让蓝沐冉几天以来的沉闷一扫而空。这个回答不只是给赫连靖鸿的,也是给自己的,给自己不曾明确的出路。 “疯了!你们都疯了!”仇季玄狼狈地站起,“江湖不是你们这些皇族的!那是我们这些用血肉打拼的人的江湖!你们这一条条皇帝养的狗奴才――” “闭嘴吧,不入眼的贱人。” 沙哑的声音蓦然想起。仅仅是声音而已,便透着一股恶寒,从骨缝中涌入的丝丝凉意让蓝沐冉冷彻心肺。 “教主,季玄无能,求教主责罚!”仇季玄朝着神殿缓缓走出的身影疯狂地磕着头,沙砾间渗出的血液猩红狰狞。 “赫连靖鸿,八年了,你还是这般自负轻狂,目空一切。” “你也未变,一样执迷不悟。” 两句对话,一个藏着深深的憎恨,一个平淡无味,却在无形中锋芒相撞。 “为了一统江湖,你屠尽苏南仇家堡,又荡平江北龙源一族,几百条人命,上千人流离失所,你赫连靖鸿这条烂命,也该去陪葬了!” 他要是去陪葬了,我怎么办?蓝沐冉盯着神殿里那袭越来越近的身影,迫切地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仇季玄这个超级大人妖畏惧如斯? 猛然间,一种令人战栗的感觉袭边全身,蓝沐冉几乎要忍不住发抖,幸好身边的君少游在背后伸手压住才强装镇定。 只不过,是一道目光而已。 “看来你又养了只扁毛畜生。不过这一只好像没以前的金贵啊。”神殿的阴影中,青色的身影终于显现。 蓝沐冉深吸口气。 这就是火神教教主,炎月? 第四十九章 能动手就别吵吵 类似狩衣的青色长袍,随意披散的头发,轮廓分明的脸上却挡着半扇乌黑的面具。(.)若没这面具还好些,遮住半边脸后,怎么看怎么阴森可怕。 “还不滚过来?丢人现眼!” 得到命令的仇季玄连滚带爬地跑回炎月身边,低眉顺眼仿佛真是一个受尽欺负的小妾。 没骨气的东西。蓝沐冉鄙夷地哼了一声。 虽然被周围广大的腐女群传染,经常见到美男就会联想到基情,但蓝沐冉还是从心底里拒绝搞基的,尤其是这种去了势的男人。这已经不是搞基,分明就是在受虐的太监! “当年气凌万军的仇将军之后,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还妄谈什么复仇。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复仇,再来成百上千个仇季玄也无所谓。” 刺激的话语放到赫连靖鸿嘴里说出,带着一种轻蔑的味道。听得仇将军三个字,衣衫凌乱的仇季玄目眦尽裂,一双眼已赤红。 “若不是你们凉城这群屠夫,我仇家堡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狡兔死走狗烹!仇家堡历代多少名将,为大渊打下如此阔大江山,最终却落得满门尸骨!上上下下三百余条人名都是凉城的罪孽!我宁愿自废从此当个阉人,也要让凉城血债血偿!” 吵来吵去吵来吵去,吵能吵出个结果来,还叫江湖吗?直接叫舌战群儒好不好? “磨磨唧唧的,要开讨论会吗?能动手就别吵吵!”奉行武力胜过一切的蓝沐冉掏出了至理名言。 能动手就别吵吵…… 平日有纷争战斗时的那种紧张气氛,今天怎么就出不来了呢?一群人望着蓝沐冉无奈兴叹。 赫连靖鸿转头看蓝沐冉的一刹,伺机而动的炎月终于找到破绽,直直冲了过去。 那种速度已经来不及提醒,蓝沐冉心脏一颤,死死盯住疾刺的剑锋,生怕那尖锐的一角刺进赫连靖鸿身体。 两剑相撞,铿然长鸣。 众人都松了口气。 看似被突袭的赫连靖鸿面无表情,也可以说是毫无压力,单手随意一挡就截住了炎月的攻势。 不得不说,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就算是不懂武功的蓝沐冉也看得出,这一击炎月至少用了八成力量,而赫连靖鸿,真的就只是那么随手化解。 都说赫连靖鸿很强,如同战神一般未逢败绩,果然是真的啊…… 炎月被碰撞的力道冲击,反身退回神殿入口,脸上青白不定。 “宵小之辈。”赫连靖鸿一声冷笑,一直不曾出鞘的剑斜斜划过:“我来南疆,不是因为你很强需要我亲自来了结,不过是想要来看看如何接残败的收火神教势力而已。” “火神教岂会任由你摆布!”一声厉叱,恼羞成怒的仇季玄抽出弯刀飞身而上,炎月老奸巨猾,以仇季玄为盾紧随其后。 眼看火神教的两人一起攻向赫连靖鸿,而自己这边又被火神教教徒重重围住帮不上忙,蓝沐冉气的哇哇乱叫:“二打一,要不要脸!” 江湖争斗不是比武打擂,一打一是打,一打十也是打,哪来那么多公平不公平的。赫连靖鸿心里好笑,刚才还一副看惯黑暗险恶无所畏惧的态度,怎么转眼又说出这种幼稚的话?况且,以炎月和仇季玄的实力,就算联合也绝不是自己对手。 赫连靖鸿每次出手,都只是拿出略高于对方的力量,从未显示过自己究竟强到何种地步。八年前,只用了一成不到的功力一招制服金月,而八年后,纵使化身为火神教教主炎月,苦心修炼,金月的实力依旧达不到逼迫赫连靖鸿拔剑出鞘的地步。除了凉城历代积累的独门功夫基础外,天资惊人的赫连靖鸿本身就有着睥睨江湖的资本,功夫卓绝,心思缜密,而这些不过是振兴凉城一统江湖的手段,没必要大肆炫耀。 “他们是不要脸,你是不要命!”君少游一个爆栗敲在蓝沐冉头上。为了保护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自己束手束脚打的极不痛快,他倒毫无顾虑在身后张牙舞爪地吱哇乱叫,真恨不得回头捅上一刀还世界以清静。 甫一交手,炎月便知悉了自己二人与赫连靖鸿仍有着巨大的差距,暗中向仇季玄使了个眼色。仇季玄跟随炎月多年,所知所想早已如同一人,眼神交错间便明白了炎月之意。 一招看似凌厉的进攻后,仇季玄突然调转方向,锋利的弯刀直向被包围的人群中挥去。眼角余光扫过,赫连靖鸿也明白了二人的意图,想要去追击仇季玄,无奈炎月密集的剑锋又黏人般迎面而来。 见仇季玄调转目标,君少游迅速地判断着来袭的位置以确定谁才是他的猎物,很不幸,又是拖油瓶蓝沐冉。 城主的喜好总是表现的太过明显。君少游叹息,寨前的几句话充分显示了蓝沐冉对于城主来说是一个重要人物,换做自己也知道挑又软又好吃的柿子下手啊! 来不及做太多考虑,君少游闪到蓝沐冉身前,匕首一横稳稳挡在横砍来的弯刀上。这一击仇季玄已经是拼尽全力,年轻的君少游可不像赫连靖鸿那么轻松就能化解,硬生生被推后两三米远。身后的蓝沐冉也未能幸免,被后退的君少游一撞,卷入了混乱的战斗人群中。 这一刀的危机尚未解除,没砍到目标的仇季玄忽而鬼魅一笑。君少游暗道不好的瞬间,一团无味的绿色粉末自仇季玄弯刀刀柄出喷出,直扑君少游脸面。 那该死的粉末是什么已经没时间研究了,蓝沐冉挣扎在左突右冲的人群间,努力向君少游靠去――被偷袭成功的君少游脸色痛苦,仇季玄趁这空隙收了刀,正高高举起用力挥下。 赫连靖鸿细眸一紧,铺天盖地的杀气竟死死压制了炎月动弹不得,转身提剑冲向仇季玄。只是,这段距离怕是比不上那刀落下的速度。 电光火石间,锐器入肉的闷响和泼洒的暗红传入众人耳目。 生死往往就在瞬息之间。 第五十章 甘坠修罗 第五十章甘坠修罗君少游重重摔在地上。 嗜血的剑并没有为炎月而出鞘,却因仇季玄而重染杀戮。红艳如火的身子直没剑身底部,舔血的剑身透过血肉,在阳光下轻吟。 这一刀,终究没能取凉城任何人性命。 在仇季玄刀落至头顶的瞬间,君少游被巨大的力道推向后面,白色的身影笨拙地扑向了执刀之人,与刀锋擦肩而过。 一缕乌发伴着割裂的发带飘落。 “你――” 赫连靖鸿不知是惊是气,话至嘴边竟说不出口。 蓝沐冉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回过神时,自己正紧紧抱着仇季玄,而仇季玄向后仰去的身子稳稳没入赫连靖鸿的剑尖。转头,肩上一片殷红。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剑刃刺穿仇季玄的身体时也伤到了蓝沐冉,幸好只是擦出浅浅的一道伤口。 仇季玄混浊的目光望向炎月,脸上笑容凄美,一行血泪滴落。 “教主,季玄无能,不能再博您欢宠。如有来世,情愿生为女儿身,不入江湖不问事,只与君,双宿双栖……” 红焰坠落。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渊名将之家,仇家堡全族,十五年前在前任凉城城主所率势力下一夜灭亡。时任将军之子仇季玄,年方七岁,因在外修行免得一死。那之后七年,年少的仇家遗孤带着仇恨,踏遍江湖伺机复仇,最终遇到了被逐出凉城的金月。初时只是一句玩笑,却不想这个清秀的少年竟然真的自阉为奴,条件是,杀灭凉城之人。整整八年,隐姓埋名拓展火神教势力的金月生活中,唯有这个男宠从未改变,带着仇恨和不知真假的爱情周旋在喜怒无常的教主身边。 此一切,今日终结。 “不入江湖不问事,只与君,双宿双栖。” 脑海中妖媚的一颦一笑尚未灭却,耳旁却只留下如此悲凉的声音。火神教教主炎月,这一刻竟忘记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八年,虚已成真。 沙哑苍凉的笑声传来,惊破了这一地沉默。 “赫连靖鸿,好!杀的好!仇家一族终是断送在了凉城手中!杀吧!杀个痛快!杀尽天下!” 那人疯了。蓝沐冉只有这一个想法。 没了阴阳怪气的语气,没了被怨憎堆积的眼神,现在的炎月是一个失落绝望的男人。 “这么多年处心积虑与凉城作对,你可曾想过究竟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比他强吗?”蓝沐冉抚上仇季玄死不瞑目的双眼,静静问道。 很奇怪,明明刚才还生死相搏的对手,此刻面对安静的尸骨,心里竟有一丝丝酸楚。或许自己还是不够坚强,这样的自己,能一直站在他身边吗? 抬头看去,那人已收了气息,面上无悲无喜。 “杀了他吧。”蓝沐冉认真地说。 赫连靖鸿点点头。 “赫连靖鸿,”炎月忽然抬起头,没有杀气,只有不见底的悲哀与平静:“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夺这江湖?” 蓝沐冉一愣。是啊,为什么不惜血染双手,被人怨恨,也要成为王者呢?若是为了权势,回归大渊皇室就够了,何必苦苦纠缠于这波涛汹涌的暗流中? “与你一样,为了一个人。” 能让赫连靖鸿如此不惜一切的,还能有谁?素绮月真是幸福啊。呃,这不是嫉妒,绝对不是!蓝沐冉吓了自己一跳。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人。”炎月挪动到仇季玄的身边,脸上带着释然的笑:“你还是强得可望而不可即。不过,从一开始我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能在最后听他告别。就算他再也看不见,至少杀了你的消息能传到地府,算是这八年我没有负了他。” 季玄,当初一个玩笑竟结下了这段孽缘,你为了报仇忍辱负重,而我又何尝不是为了你苦心算计。只是我们谁都没说出口,错过了一生的时间。不能手刃仇人是我无能,但是,至少赫连靖鸿的命,无论如也要留在这里为你陪葬! “炎教主若是指山洞中那些火药,劝你还是别指望了。”之前暗中离开的一人向蓝沐冉一番耳语后,蓝沐冉淡淡开口。“如此宽阔的寨内,神殿却舍弃中心位置依山而建,连堆砌的石条上刀削斧凿的痕迹都是新的。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这小小的石屋并不是真正的火神教神殿,加之寨内的居民都已搬出,那个水帘之后的山洞真的很可疑。” “早就被发现了吗?”炎月绝望地苦笑。 蓝沐冉轻轻点头。 “在我提醒城主小心里面有异时,君馆主就已经派人暗中潜入山洞。果不其然,里面的火药足够摧毁半座山以及这大寨整个范围。幸而只有一人在里面等待信号,解决掉就可以,如果是遥控装置,我们可能早已升天了。我想,火神教的真正神殿,应该就在山洞里面吧?” “所以季玄引你们入殿时,你们却反用激将法激我出来?”炎月并未回答蓝沐冉的问题,长长叹了口气。“我输了,心服口服。答应他的事,终究没能做到。赫连靖鸿,动手吧,给我个痛快。” 如果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倒不如一死。蓝沐冉看向赫连靖鸿,等着他出手送炎月上路。 然而赫连靖鸿没有按蓝沐冉所期望的那样做,反把剑递到蓝沐冉手中。 “干嘛?”蓝沐冉发愣。 “你来。” 赫连靖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杀手,由蓝沐冉来下。 要我,杀人?蓝沐冉深吸了口气。 一入凉城便与杀戮再脱不了干系,就如同仇季玄的死,尽管不是自己下的手,却是实实在在因自己而发生的悲剧。既然已经决定要站在赫连靖鸿身边,就要有从此罪孽深重的觉悟。蓝沐冉不害怕地狱,不害怕报应,更不害怕万劫不复,世上痛苦的事情已经经历太多,没有什么能再让自己软弱。 活着,至少要为了某个人。 “这一剑刺下,我就算入了修罗之道,是吗?” 问题并没有得到答复,然而答案早已确定。 “炎教主,黄泉下,愿二位能坦诚相对。” 心口处滚热的血液蜿蜒而下,炎月抱着怀中火红的挚爱,淡淡微笑。 季玄,奈何桥边,你的魂魄可曾听到我的呼喊? 第五十一章 回城 第五十一章回城教主殒命,剩下的火神教教徒再容易对付不过。 “伤到了吗?”赫连靖鸿皱着眉走到君少游身边。刚才仇季玄偷袭用的那团绿色粉末,怎么看也不像好东西。 君少游揉了揉眼睛,侥幸地叹口气:“还好,是迷惑心智用的一种蛊,不过在他死的瞬间就自动解除了。” 在南疆长大的君少游比其他人更熟悉这些,他说没事,自然可以放心。 赫连靖鸿忽然转过身,接过蓝沐冉手中的剑,脸色不是很好。 “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差一点你就没命了。” “不是没死嘛。祸害遗千年,我命长着呢。”蓝沐冉撇撇嘴,轻轻按住肩头的伤口,那道浅浅的擦痕已经不再流血。 “蓝沐冉,我再跟你说一遍,你的命――” “我的命是你的。我知道我知道,耳朵都听出茧了。” 见蓝沐冉不耐烦的表情,赫连靖鸿无话可说。然而近在眼前的那张脸,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很不习惯。 “你的脸,真的很像女人。” 赫连靖鸿拂过蓝沐冉的头发时,轻轻地擦到了耳垂,那张原本因为虚弱略有苍白的脸忽然满面绯红。 “有什么可脸红的?只是说说而已。”赫连靖鸿以为是自己的话让蓝沐冉产生了反应。 说我像女人无所谓,这是事实,但是能不能别碰我?耳朵很敏感的……蓝沐冉躲开赫连靖鸿的手掌,两手轻轻将头发拢在劲后。 “脸红犯罪吗?不犯罪的话要你管那么多。” “小孩儿脾气。”赫连靖鸿拾起地上的发带,一手按住蓝沐冉脑后的双手,另一只手熟练地挽起头发打着结。 噗――不行了!对这男人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面对着宽阔的胸膛,蓝沐冉的心脏怦怦乱跳,大气都不敢喘,从手背上传来的温度让她所有反抗的意念烟消云散。像平时那么冷淡多好,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根本没有抗拒的可能! 两个人近乎暧昧的动作让君少游脸色发黑,咬牙切齿仿佛遇到了仇人:“如果是个女人还好,不男不女的家伙站在城主身边,这场景比修罗道还修罗道!” 刚刚被个人妖暗算,现在的君少游无论看到伪男还是伪娘,都有一种行啊要杀之而后快的欲望。 “城主,接下来如何处理?”负责善后的部下问道。 “南疆习俗如何处理?”赫连靖鸿问君少游。 “也是土葬。” “那就找个地方合葬好了。” 蓝沐冉撇嘴,发出不屑的哼声。 赫连靖鸿眼睛一斜:“又有什么意见?” “意见算不上,就是觉得呢,你没外表看上去那么冷血,为什么非要总板着脸?”蓝沐冉推开赫连靖鸿的手,一脸贼笑:“明明也有温柔的时候嘛!” 赫连靖鸿的心有意无意地震了一下。[.超多好看小说] 年轻,无畏,机敏而倔强,这是初见蓝沐冉的印象。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竟渐渐挪开了探寻潜力的目光,而被他成熟伴着幼稚,阳光伴着沉重,自信伴着自卑的矛盾性格所吸引,不知不觉中竟让这个人唤醒了自己近乎湮灭的一面。 “做得不错。我会给予你应有的地位。”赫连靖鸿可以不去看蓝沐冉,把精力拉回到繁琐的事情上。 蓝沐冉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突然没了兴致,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少游,你熟悉南疆事物,这两天带几个人去清理火神教剩余势力。我先带沐冉回城,静玉开始狂暴了。” 带着大病初愈的人四处乱跑,本来静玉就极力反对,前几天蓝沐冉胃病发作飞鸽传书给他时,回信上阴暗的语气连赫连靖鸿也吃不消。 作为江湖武林中如神一般的存在,赫连靖鸿的名字可以令得所有人战栗,唯有这个胞弟不屑一顾,甚至以跟城主哥哥抬杠斗气为己任。蓝沐冉也不止一次见过赫连靖鸿惨败在静玉三寸不烂之舌下的菜样,佩服得简直想顶礼膜拜! 回归的路途好走得多,只是人比去时少了些,加上没有君少游和蓝沐冉一唱一和斗嘴,冷清了不少。 蓝沐冉几次想开口说明自己跟素小雪的事情,却都被赫连靖鸿云淡风轻一笔带过,似乎已经内定这个略显女气的滑头鬼就是自家妹妹的不二夫婿,憋的蓝沐冉随时随地想要撞树。 城主归来的消息在几天前就已经传遍了凉城上上下下,火神教的新兴势力仅仅一天,便在教主身亡的情况下迅速瓦解,影翳馆馆主滞留南疆处理余下事务,而英明神武的城主和立下大功的随侍蓝公子不日即将返回。 满城最高兴的莫过于素小雪了,姐夫顺了心,沐冉又立了大功,两个最亲近的人都在这一个月的奔波中有所收获。最重要的是,如今沐冉有功在身,以后就算身份暴露,姐夫也会网开一面吧? “小雪,城主提起你亲事的话……”苏尽黏在苏小雪身边吞吞吐吐,就是不肯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气的素小雪几天没给他好脸色。 “苏尽你就是头猪,还是最笨最蠢的那头!” 苏尽一脸无辜。不怪我,本来挺合适的一对儿,偏偏跑出蓝沐冉这妖孽。自己知道她是女人倒还好说,关键是城主不知道。从入城以来蓝沐冉在凉城的位置就步步高升,深得城主青睐,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当做最佳人选成了家里人,到时候真相暴露,自己和素小雪错失良缘不说,光是闹出的风波就够折腾个半年了。 蓝沐冉啊蓝沐冉,你说你好端端的出现在城主面前干嘛呢?出现也就算了,你没事闲的女扮男装干嘛? 带着各种抱怨,苏尽和向楚天两个失落的男人垂头丧气守在城门口迎接战士归来。 “城主回来了!城主回来了!”远远望见如神般的伟岸身影,城楼上的人兴奋异常。 “两位馆主亲自迎接,凉城没什么事务可处理了?”赫连靖鸿眼一眯,吓得两人连忙解释。 “这个……素小姐和南郡主说,无论如何也好亲自来迎接――迎接城主您,安全起见,我和向馆主就一起过来了。” 一脸撒娇扑上马背的素小雪还说得过去,南芷儿,回来迎接我吗?赫连靖鸿冷冷一笑,目光游向向楚天:“向馆主,三日之内,解决你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再有风吹草动,桑夷王一家别想再找到容身之地。” “……是。”向楚天神色黯淡地低下头。 跟在后面的蓝沐冉远远望见城内翘首张望的南芷儿,心里一百个过意不去,再看赫连靖鸿的态度,不由得耍起了脾气。 “管天管地还管人家谈恋爱。这么大年纪了哪来这么多精力,专心图你的江湖大业得了。”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怜香惜玉了?” 马上的两个人针锋相对,下面苏尽和向楚天相视,无奈苦笑。 放眼凉城,除了静玉馆主外,也只有这人敢这么跟城主说话,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该说蓝沐冉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货? “关于火神教之事,午后在议事厅我会说明。我有要是和小雪谈,这之前别来烦我。” 丢下硬邦邦的命令,不知疲倦为何物的城主大人载着频频回望的素小雪潇洒而去。 第五十二章 秘密的碎裂 “识破火神教阴谋,手刃教主炎月,这等功劳我倒是不知该如何赏了。(.好看的小说)”议事厅内,赫连靖鸿难得好心情,与众人商议着蓝沐冉功赏之事。 二城主凌一寒略略思索道:“目前子虚宫各项主职并无空缺,但各馆尚无代理事务的副馆主,除了只收女子的泠霜馆外,其他四馆副馆主之职都可以考虑。” “反正我是不收这野人……”向楚天第一个跳出来拒绝。 “别看我,我们俩在一起肯定没消停日子。”苏尽后退一步。 “影翳馆重视功夫,蓝公子恐难胜任。那剩下的只有――”所有目光聚集到静玉公子身上。 静玉眉尖一挑,脸上的冰冷不逊于赫连靖鸿:“都看不惯玄竹馆清静,非要给我找事?” 赫连靖鸿眼睛一眯:“怎么,自己举荐的人都不肯收,你这玄竹馆未免太孤单了。” 兄弟二人眼神相接,噼里啪啦冒出大量火花。 “就定在玄竹馆吧。性格怪异,狡诈多谋,你们两个倒是合得来。这玄竹馆副馆主一职,我看就是为了他而设。”赫连靖鸿一摆手,自作主张。 “多谢夸奖。祝城主长命百岁洪福齐天。”静玉刻意把“长”字咬得很重。 火药味十足。 习惯了两人抬杠的众人只当不见。 “对了,之前我提过小雪的婚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一起定下――” “城主!”苏尽出乎众人意外,打断了赫连靖鸿的话,这在平时可是禁忌。“关于小雪的婚事,属下有话要说。” 赫连靖鸿某种闪过一丝光泽,并未追究苏尽的过错:“说。” 事已至此,不说不行了。苏尽紧张地做了个深呼吸,目光坚定迎向那双锐利的眼眸。 “城主,属下苏尽,斗胆向素小姐提亲!” 话音甫落,众人已是一片唏嘘。不是被苏尽所说的话震惊,而是感慨年少有为的苏馆主终于开口了,这几年来光是这些看客们都替他着急,恨不得代为提亲。 低着头的苏尽并没有看到城主眼中那片揶揄之色。 “可是,我本打算将小雪许给蓝沐冉。” 苏尽抬起头,一脸焦急:“城主,苏尽坚信,只有我才能给素小姐幸福!” “猪头,自以为是。” 轻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苏尽一惊,回头正看见满脸绯红的素小雪转身跑开,顿时血气上涌。[.超多好看小说] 众人回头,竟然百年不遇地看见赫连靖鸿慵懒地坐在雕花木椅上,笑意正浓。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 一时间不知所措的苏尽在赫连靖鸿提醒下,心花怒放,傻笑着追了出去。 赫连靖鸿轻叹一声:“论心思细腻,蓝沐冉可以媲美女子了。若不是他想出这激将法,还不知道这对儿痴男怨女要熬到什么时候。” 蓝沐冉吗?静玉低下眼帘。是她让这座冰山融化了,开始去在意身边的人和事?赫连靖鸿,这些改变,你自己是否有所察觉呢? 赫连靖鸿没有注意到静玉的沉默,此刻的他难得兴致勃勃。 “蓝沐冉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蓝公子旅途劳顿,又兼伤病虚弱,已先回房休息。如若有事吩咐,我这就去叫他过来。”凌一寒答道。 “不,不用了。”赫连靖鸿淡笑:“大功三件在身,值得我亲自去慰问。” 跟着赫连靖鸿跑了趟南疆,这二十余天都没好好休息过,回到凉城后蓝沐冉果断翘了城主的会议直接跑回房间。大木桶,热开水,窗外触手可及的梅花瓣,这些凑成了蓝沐冉休息时最大的享受――泡澡。 那个,在这里似乎应该说是沐浴。 躺在宽阔的大木桶中,享受着忆月楼无人的宁静,心满意足的蓝沐冉顽皮地拍着水花哼着歌。 南疆之行,与赫连靖鸿的距离更近了一步。尽管从此不再是一身清静的良家子弟,掠夺了别人生命的手至今仍残留着握剑的沉重,但是,如果这些能换来站在赫连靖鸿身边的资格,一切都值得。明明要战胜他赢了那场赌,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冷酷与温柔所吸引,这是不是就叫做爱自己还不明白,如今只要能每天看着他陪着他就足够了。 “女王堕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情窦初开吗?”蓝沐冉对着水中被拍散的倒影自言自语,完全没有注意到渐近的脚步声。 独自返回忆月楼的赫连靖鸿直奔蓝沐冉房间,刺激苏尽的方法是他想出来的,现在成功了,这小子肯定很兴奋。 阳光开朗的性格让自来熟蓝沐冉迅速成了子虚宫最受欢迎的人,尽管是个武学白痴,在凉城地位又迅速高升,却从没有人嫉妒怨恨,无论何时都有人心甘情愿地保护他,任由他胡闹。对赫连靖鸿而言,蓝沐冉的出现使得他枯燥的生活多了一丝色彩,原以为失去了素绮月就失去了快乐两个字,却不曾想,一个街头捡来的野小子竟会带给自己如此多的乐趣,甚至,盯着他那张近乎女人一般细腻的脸庞,会有心跳的感觉。 轻轻敲了两次门,里面无人应答。 赫连靖鸿皱皱眉,轻轻一推,门并没有锁,隐约从后屋传来哼歌声。 房门都不锁,没点警戒心,难怪上次被影东使者偷袭。微微摇头,赫连靖鸿掀开纱帐往后屋走去。 后屋被屏风隔成两半,门口的柜子上整齐地放着浆洗过的衣服,还有不少蓝沐冉从子虚宫各处搜刮来的小物件,而屏风后传来的轻轻哼唱表明,蓝沐冉就躲在后面。 “馆主议事不见踪影,原来是躲在这里偷懒――”赫连靖鸿一把拉开屏风。 蓦然想起的声音和屏风撤去的光影晃动让蓝沐冉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呆呆地仰起头。 赫,连,靖,鸿。 被热气熏蒸而微红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苍白一片。 蓝沐冉惊慌地抄起长衫盖在身上,然而已经来不及,赫连靖鸿笔直的目光空洞片刻,继而有极致的怒火涌出,铺天盖地的杀气毫无遮掩呼啸而来。 “蓝沐冉!” 手掌扫过处,屏风木桶尽皆碎裂。 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了。 第五十三章 驱逐 毫不掩饰的怒火冰冻了整个空间,冷到极致的脸上,烛光摇曳,晃动着近乎阴鸷的表情。 蓝沐冉从没见过这种表情的赫连靖鸿,掩盖在长袍下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战栗着,胸口仿佛被巨石覆盖,每喘一口气都要使上全部力气,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柔弱的身体,纤细的四肢,白皙的皮肤,清脆的声音,原来一切的不协调都是由此而来,自己捉摸不透的那种感觉不是因为特别,而是因为,这只不过是一个谎言!在绮月死去的这个地方,不该有任何其他女人存在的忆月楼,竟然有个女人住了这么久自己却从未发觉! 被欺骗与誓言被打破的痛楚遍布赫连靖鸿每一寸皮肤,愚蠢的自己竟然主动招来女人,侮辱了这片只属于他与素绮月的回忆之处,而这个该死的女人还一脸惊恐地站在面前,毫发无损。 “你觉得,很有趣?” 被那双暴怒的双眸盯上,蓝沐冉只觉得心脏仿佛要停跳,根本无法做出任何解释与辩解。然而越是沉默,越激起赫连靖鸿的怒气,一步步将蓝沐冉逼入墙角。 刚从水中跳出的寒冷阵阵侵袭着五脏六腑,光着的脚底也被碎裂的木片刺得生疼,只是这一切根本比不上心里的撕裂之痛。(.无弹窗广告)努力隐藏的事实突然之间被打破,前一刻还如浴春风的淡笑此刻却变成了与杀之而后快的恨意,拼了命才得到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却这么简单就被剥夺。 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蓝沐冉,赫连靖鸿心里一阵揪痛。自己最信任的人,却与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这玩笑如此沉重,撕心裂肺。 “放手!你放手!”交抱在胸前的手腕突然被巨大的力道攥住,硬生生地向外拉去,蓝沐冉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断掉,甚至仿佛听见了骨头开裂的声音。“很疼!赫连靖鸿你放开我!” 被怒火淹没的男人根本不理会任何话语,拉着纤细的手腕重重往对面的墙上贯去。 腕上的力道卸开,然而脊背狠狠撞在墙上带来的痛楚让蓝沐冉一阵头晕目眩,胸腔火烧火燎般疼痛。这痛苦并没到尽头,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掐在蓝沐冉颈上,用力收拢。 无法呼吸的痛苦让蓝沐冉下意识地伸手去掰开颈间的障碍,霸道的蛮力却丝毫不受动摇,缓缓向上抬起。 脚尖已经够不到地面,耳鸣袭来,头脑中麻木一片,蓝沐冉感觉意识在缓慢流失。 失去理智的赫连靖鸿不在乎染满血迹的手上再多一条人命,深邃的瞳仁中流出嗜血的光芒,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由白转为青紫。 匆忙中披起的长袍在厮打中松松垂下,露出的肩上,一道刚刚结痂的伤疤刺入赫连靖鸿眼中。蓦然,这几个月来的记忆如残破的碎片涌来。 大渊街头,清爽自负的少年,目光清澈。 子虚宫里,直率无畏的眼神,比璀璨的星光更醒目。 议事厅内,血泊中的双眸那一丝丝莫名的凄苦。 密林之中,混杂着悲哀的神情惹人心疼。 南疆大寨,舍弃无暇踏入修罗之路的那份决然。 这一想,手中无论如何竟不能再加半分力道,沉沉放下。 “滚。天亮之前滚出凉城,别让我再见到你。”瞬间收敛的杀气被颓然的气息所取代,赫连靖鸿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脚步沉重地离去,留下瘫软在地上的蓝沐冉。 蓝沐冉,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我生活中,走进了我的心里,却又如此残忍地砍上一刀?如果,你只是个单纯的少年,如果,你就那样笑盈盈地站在身边,如果,没发现这毁灭一切的秘密…… “赫连……靖鸿……”蓝沐冉呆呆地望着背影消失的方向,心脏碎裂般疼痛不止,眼角,一滴泪滑落。 我不是想要骗你,但只有这样我才能留在你身边啊!就算没有赌约什么的也没关系,就算你只把我当成一个部下一枚棋子也没关系,就算,你的心里永远不会有身为女人的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静静地看着,听着,感受有关你的一切而已。 如果这就是爱,我已经无法自拔。 “赫连靖鸿,赫连靖鸿――”低低的呢喃变成了绝望的哭诉,最终化为声嘶力竭的呼唤,回响在寂寞冷清的子虚宫上空,经久不散。 黑暗撤离这座沉睡的城时,寒风呜咽中有人默默行走。 有些事情不可改变,有些话语不能违背。赫连靖鸿之所以为凉城城主,在于他的冷酷,无情,说一不二,凡是他所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擦干了眼泪的蓝沐冉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凉城,江湖,赫连靖鸿。自己应该是自由的,不羁的,不该为任何人而伤心流泪。这爱来的太匆忙,也太过虚幻,一定是自己的错觉罢了,没有了谁一样可以活下去。 子虚宫门前,三三两两的身影,却都默默不语。 昨日夜晚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刚刚升为副馆主的少年英才转眼成了被驱逐出城的轻浮女子,这一切变数大得令人惊讶。二城主,三城主,五位馆主,甚至还有不少叫不出名字的子虚宫之人,早已守候在子虚宫门外,等待着那个活跃富有感染力的身影。 “沐冉……”素小雪轻轻地叫着那个名字,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答应好的不许再哭,小雪你不能赖皮哦!”尽管神色疲惫,颈间的指痕还触目惊心,温和的笑容却一如往日,清晰地挂在蓝沐冉的脸上。“呐,送行什么的就免了吧,我这人最不喜欢煽情了。” 然而她越是想要表现的轻松,气氛就越是悲戚。 静玉闭上眼,心力交瘁地轻轻叹了口气。 一夜间,形势全变。本以为这个女人可以打开赫连靖鸿封死的感情,谁知,即便是光芒难掩的蓝沐冉也冲不破他身上浓重的黑暗。 “真是难为你了,处处帮她遮掩。”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清凛的金属撞击声沿途而来。 第五十四章 爱别离,求不得 如果不是静玉一味隐瞒,自己定会有所发现,而不是这么久都蒙在鼓里。赫连靖鸿对静玉的做法不解,但也不打算追问,如果静玉不想说明,任谁去寻找答案都无果。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想要造反?” 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让蓝沐冉直接死了心,这家伙绝对不是反悔了来挽回的。难道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就敌不过一个死去七年之人的身影? 一边是如天神般存在的城主,一边是多日相处亲如兄弟的蓝沐冉,如今这种决裂局面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挽留,或者送别,竟然做不出选择。 蓝沐冉不想见到这些人纠结的表情,那会让她心疼。 故作轻松地把背包斜跨在肩上,蓝沐冉往后退了一步:“干嘛都丢了钱似的?我现在自由了,感谢上苍还来不及呢,你们不为我高兴反而哭丧着脸,会打击到我的啊!” 调笑的腔调并没有带来一丝轻松,反而让所有人更加难受。 “城主!请三思!”众多人中,苏尽算是与蓝沐冉走得最近的人了,尽管平日里争吵不断,论感情确实最深厚的。昨晚还靠着蓝沐冉的小聪明得以与素小雪成双成对,感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竟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好看的小说)情急之下,苏尽也管不了那么多,扑通一声半跪在赫连靖鸿身前。 凉城的规矩,不是轻易能跪的,为了蓝沐冉,苏尽已经顾不得许多,何况这一跪。 赫连靖鸿屏息,目光如刺。 “还有谁有意见,都站出来吧。” 为了区区一个蓝沐冉,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舍命相陪! 听得隐含着杀气的话语,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再多说,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勇气迎风而上。看着地上孤单跪着的苏尽,素小雪一跺脚,也跪了下去。 “姐夫,看在沐冉这几个月为凉城所献功劳的份上,请收回命令吧!” “收回命令?”赫连靖鸿一声冷笑,“你可见过凉城历代城主出尔反尔?” “可是――” “够了。二城主,带素小姐回房。”赫连靖鸿眼中煞气加重,转身欲走。 凌一寒的目光在城主与蓝沐冉之间几度巡回,一咬牙,也跪在了地上。 “城主,凌一寒斗胆为蓝沐冉求情!” 一个又一个,都不怕死,都要充英雄是吗?赫连靖鸿狠狠一甩手背到身后,怒火中烧:“什么时候都这么能耐了?兄弟情深还是英雄救美?区区一个女人可以让你们不惜下跪?!” “阴差阳错被你带入凉城,你可曾询问过她性别?劫死囚,平南疆,这之中又有她多少功劳?如果你记不得,就想想她身上的伤痕,有多少是为你而留!” 一向沉默的静玉公子再也无法坐视不管,这样下去,这个男人真的会被黑暗的记忆吞没! 她身上的伤痕,有多少是为自己而留。 静玉的话让赫连靖鸿的心猛然一痛。蓝沐冉披着风氅归来那次,失手的一剑让他后悔许久;雪夜之后的忆月楼,看到雪地中瘦弱的身躯和一地的血红时,他甚至情绪失控;火神教神殿前,纷飞的发带,宁静的面容,决绝的誓言,还有呼吸间令人心安的温度……他带给她的伤太多太多,逼着她一步步背负上江湖的恩怨情仇,走上了不可回头的杀伐之路,每一点改变,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蓝沐冉,你若只是个男人,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带你共赴这人间地狱,可是你……你不该让我违背了对绮月的承诺,你不该让我对绮月之外的女人动心!赫连靖鸿身边,绝对不可能有其他女人的位置,永远不会! 蓝沐冉静静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庞。 混乱的气息,失神的目光,困扰着赫连靖鸿的,是自己吗?是自己的不自量力,任性妄为。居然会以为,几个月短短的相处就能替代某人的位置,以为付出些可笑的感情就能回收他的心。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个,大家,不要再闹了。” 如往日般爽朗而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所有人都望着蓝沐冉,还是那张熟悉的脸,那熟悉的笑容,温暖,明媚。 “离开凉城不是城主的意思哦!是我不想再留下来而已,世界这么大还有很多很多东西我没有见过,好多美食没有吃过,在这里耗尽生命实在太浪费了。所以啊,你们欢快一点,我是去真正地闯荡江湖了,我要当大侠!” 谁都知道,这些是谎话。 只是没有人想说出来。 她的善良,温柔,细心,即使背负着罪孽依旧如此清晰可见,越是矛盾的结合,她的光芒与不可抵抗的魅力就越是明显。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为凉城着想,为那个人着想,为什么偌大的凉城就容不下她? 所有人都沉默着,唯有素小雪站起来,面向蓝沐冉。 “有什么好玩的记得写信告诉我,不许一个人偷偷享受。如果是沐冉你的话,一定会成为大侠,最帅,最帅的大侠。” 虽然甜美地笑着,却有眼泪不断滑落。 苏尽轻轻地拉住那只冰冷的小手,坚实的胸膛支撑着无声颤抖的身体,这一切都满满地塞入蓝沐冉眼中。 这样,就够了。 “赫连靖鸿,”混乱的思绪被波澜不惊的呼唤声打破,抬头,一身洁白如玉的蓝沐冉依旧温和平静,“赌约,你我没有胜负。我所做的一切从未后悔,希望你也是。还有,请珍惜眼前的人,不要再去伤害,他们已经遍体鳞伤。” 淡淡的笑容挂在秀气的脸上,也许再见,也许再不见。转身,步履轻盈,轻轻挥手。 “凉城的大家,拜拜喽!” 爱别离,谓常所亲爱之人,乖违离散不得共处。 求不得,谓世间一切事物,心所爱乐者,求之而不能得。 人生八苦已得其二。 赫连靖鸿,爱上你是我躲不开的劫,离开你是我避不了的祸,是否我穿越时空而来,就是为了这一场毫无结果的相遇? 第五十五章 大逃杀 淡淡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抬头远望那一片低沉的雾霭,赫连靖鸿总感觉有种空虚趁机而入。 不知何时起,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吵闹,有人轻笑。 转身间,掀起的气息夹杂着说不明的冷清,若有若无地扩散开去。 “不会后悔吗?” 赫连靖鸿没有回答静玉意义为何的问题,孤寂的身影独自往忆月楼而去。 告别时的潇洒早就消失无踪,走在无边的树林间,寒冷与心力交瘁重重地压在蓝沐冉身上。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打算,蓝沐冉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一旦有一天离开了凉城自己要何去何从。 昨天还言笑晏晏地在他身边,为什么现在突然一个人孤单地在未知的地方徘徊? 失去了目标的蓝沐冉不分方向乱走了几天,饿了随便找家店铺,累了不一定躲在哪里就睡一觉,浑浑噩噩如同做梦。 这几日并不好过,但是流浪的生活倒无所谓,问题是离开凉城后,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出现。离开凉城后蓝沐冉突然发现,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不会功夫,没有退路,也没有强如的人会来拯救自己。从跟在赫连靖鸿身边开始,她已经背负了无数对于凉城的怨恨,那些暗处虎视眈眈的复仇者,恐怕早就想杀自己而后快。 短短几天的漂泊,蓝沐冉的身上就多了无数伤痕,刀伤,剑伤,摔伤,磕伤,幸好警惕性高,大部分偷袭都躲入人群化险为夷。然而,运气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的。 忘了是流浪的第几天,一片树林成了蓝沐冉要穿越的目标。 “又是树林,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 上次离开凉城就是在树林中遇险的,这次,又是该死的树林。 “蓝公子这是要去往何地?难得独自一人啊!”阴鸷的声音蓦然在林中回荡。 阴寒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蓝沐冉头皮发麻,迫人的杀气令她下意识地扭头跑开,在不知方向的林中狂奔。 “追!就是这个人杀了教主!”一个个南疆衣着的人从林中窜出,顺着蓝沐冉逃跑的方向追去。 火神教教主炎月被杀后,留在南疆善后的君少游对原火神教不愿归附的干部大肆杀戮,唯有这几个长期于凉城附近打探情势的人侥幸得脱。得知火神教灭,这几人一直盯着凉城,巴望着能找到机会手刃赫连靖鸿,为教主报仇。尽管没有盼来赫连靖鸿,但这个跟随在他身边的随侍,手刃了炎月教主的蓝沐冉,若能杀之血祭,也聊以告慰教主在天之灵了。(.无弹窗广告) 一行青衣人在茂密的林中穿梭,追赶着前方白色身影。 蓝沐冉这时候才开始怀念大学时代频繁翘掉的体育课,尤其是体育课上的长跑训练,早知道要与逃命结下不解之缘,自己绝对是体育课上最积极的那个!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时还有刀砍树枝的声响,甚至有人掷出弯刀,在蓝沐冉背上留下长长一道伤痕。 “贱人!刀是用来砍人的,不是用来扔的!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一进入紧急情况,那些悲春伤秋儿女情长早抛到了脑后,蓝沐冉满嘴的胡言乱语跟崩豆子似的飘入身后追击者耳中。 当然,这种抗议不可能有人理会,吃到了甜头的追击者们纷纷效仿,手中的刀一把接一把飞出。 一个急转弯,蓝沐冉堪堪避开一闪而过的寒光,余光飘向身后,那一把把结实的弯刀笃笃地全部没入大腿粗的树干之中。 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着,体力也在长时间的奔跑中消失殆尽,蓝沐冉的速度越来越慢,到了树林边缘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好在后面追赶的几头猪嗖嗖嗖把刀都丢飞了,只能赤手空拳包围过来。 “打、打住……”蓝沐冉实在跑不动了,一手按住背上的伤口,一手撑在膝盖上,两条腿几乎失去了知觉。“死也要死个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至于这么拼命吗?” 对面的一群人也累了个半死,一个个敞着衣襟直喘粗气。 “你没必要知道!我火神教教主爱民如子,护佑我南疆太平和乐,却被你这贼人偷袭杀害!今天非要献上你人头与鲜血,以祭教主在天之灵!” 卧槽……没必要知道的话你嘚嘚嘚嘚都说出来干什么?还有我什么时候偷袭过你们教主,分明就是当着他面戳死的!吐槽的地方太多,蓝沐冉已经不想再多说了。 眼前是杀气腾腾的一群人,身后是乱石成堆的陡峭山坡,无论哪一面平安无事的几率都不高。只不过,蓝沐冉这条命不该断送与任何人手中,除了她自己与上天外,谁也没资格夺走! “喂,你们教主是我杀的,不过,报仇这种事,你们永远做不到哦!” 明媚的笑容浮现,火神教遗众一愣的瞬间,那袭白色身影已经直直向后跃去。 身上的痛楚加倍袭来,耳旁轻柔的风声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错乱的景色与剧烈的翻滚。蓝沐冉眼前一黑,已经不知道究竟哪里痛了,全身,好像都已经散架。 啧,学校里叱咤风云的首位女学生会主席,凉城城主倍加欣赏的帅气随侍,就要这幅苦逼的样子去见马克思了?真逊。 好奇怪,为什么焉支山上那种平静面对死亡的心情没有了?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很多人? 喂,赫连靖鸿,我快要挂掉了,你现在在干吗?发火?后悔?看到我尸体的时候,你会有一丝的难过么? “这么急着死,赶着投胎吗?!”粗暴的呵斥声隐隐传来。 蓝沐冉试着睁开眼睛,风风火火的面孔伴着朦胧的深红色闯入。 是他啊。好久不见。 “呦,护卫大人……” 林清臣气得要死,本来在那群人动手之前就可以平安救下这女人,谁知道她居然选了最愚蠢的一条路,在自己动手突袭的瞬间一跃而下!从高陡的山坡上一路滚下去,林清臣再快的轻功也赶不上这速度,抱起人的时候,白色的纱衣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 “蓝沐冉,你给我挺住!你敢死的话我就敢鞭尸!”看着怀中满脸鲜血还在傻笑的人,林清臣恨不得把那一群人都杀光,剁碎。只是,已经没时间再去理会追踪者,蓝沐冉伤势未明,继续拖时间很有可能带回大渊的,只剩一具尸体。 第五十六章 当女人的日子 第五十六章当女人的日子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响。[] 叮伶――叮伶―― 银笛,长剑,灵位,血玉吊坠,是谁带着这些东西? 精致的轮廓,好看的眉眼,眸中那一丝清冷如此怀念。 那个人太寂寞了,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行走,所以想要站在他身边,站在他身边穿越过重重刀光剑影,哪怕是共入地狱。 赫连靖鸿,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呢,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啊! 伸出的手被用力攥住,那温度令人心安。 “醒了?” 温柔的,刻满担忧的声音。 蓝沐冉几经努力,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 “喂,说句话,证明下你还活着。”一张不爽的脸出现在眼前。 “死远点,你的脸会让伤口恶化……” 林清臣长出口气,不错,会斗嘴就证明一切正常,死不了。 华丽的帷帐,柔软的床铺,房间内的光线柔和温暖。手上传来一阵温热,蓝沐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握于一只手掌中。 蓝沐冉轻轻转了下手腕,然而对方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六皇子殿下……” 床头边静静守候的人,赫然是大渊的六皇子,南烈。(.) 见蓝沐冉已经清醒,南烈坐上床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将虚弱的身子大半靠在自己怀中。 “别乱动,你的身上都是伤。” 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啊,蓝沐冉感慨道。如果能有六皇子一半温柔的话―― 奶奶的,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 忽然黯淡下去的目光让南烈心里一痛,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什么都别想,养好伤再说。” “嗯。” “呐,先吃点东西。昏睡了四天滴水未进,你这头猪扛不住吧?”一碗清淡的白粥递到面前。 蓝沐冉看着饭碗眨了眨眼,一脸愁苦:“护卫大人,我想吃肉。” 靠在尊贵的皇子身上不知感恩,还挑剔粮食要吃什么肉,你以为我是下人吗?!林清臣遇到这女恶魔,注定要暴躁血压升高。 “要我灌下去吗?啊?” 南烈笑着摇头,接过咬牙切齿的林清臣手中饭碗,环在蓝沐冉肩上的手轻轻搅动瓷勺,舀了半勺白粥。 “四天没吃东西,先喝点粥润润,晚上我再让膳房做些好菜。” “那个,我自己来。”让人喂饭这种事,上幼儿园后蓝沐冉就没再尝试过,总不能越来越倒退。 不过……似乎,胳膊根本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我来吧。”南烈固执地举着瓷勺,“你肩上的伤会影响到胳膊的活动。” 说到伤,蓝沐冉才想起来,自己勇猛地从山坡上一跃而下,撞得全身都要散了。闭上眼前还游离在生死一线,睁开眼后,竟有皇子亲自喂饭,这差别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啊,对了,护卫大人,你怎么那么巧就能逮到我呢?” “巧?” 巧个屁!林清臣真想说出所谓巧合的事实。 在蓝沐冉被驱逐出凉城的第二天,南芷儿的飞鸽传书就到了南烈手中。得到消息的南烈二话不说,立刻下令让林清臣快马赶往凉城附近寻找蓝沐冉,以防不测。蓝沐冉从山坡上跳下时,林清臣已经跟踪了几个时辰,本想一路保护送她去想要去的地方,却不想这女人一心找死,无奈下只好带回清潭城。 “对,是很巧,巧得我都不敢相信,你有那么蠢!天寒地冻的居然从山坡上跳下去,是觉得自己命大还是认定皮厚摔不死?” “真暴躁,你的人生非要在对女人的咆哮中度过吗?”蓝沐冉撇撇嘴。 论功夫,林清臣是一等一的皇宫侍卫,论口水,蓝沐冉是顶尖的卷死人不偿命。当大内护卫遇上毒舌女流氓,只有吃亏挨骂的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完粥,蓝沐冉又美美地躺进被窝,除去浑身碰哪哪疼之外,小日子还是挺舒坦的。 南烈喂过饭又开始忙活蓝沐冉额头上的伤,亲力亲为,让小平民大呼感动之余不忘刺激暴走状态的护卫大人。 “以后不要再这么鲁莽了,女孩子脸上留下疤可不好。”看着蓝沐冉额角细长一条的伤口,南烈眉头拧得倍儿紧。 “没关系,反正当女人的日子不多,一个月就那么几天。” 房间里两个男人彻底陷入沉默。 ―――――― 子虚宫里,蓝沐冉离去带来的沉重还未散去。 赫连靖鸿一连几天未出忆月楼,事务都由凌一寒打点,累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君少游和云墨城收到静玉的传书,说是人事上出了些问题,城主正在狂暴中,两个人草草交代了手上事务匆匆赶回凉城。 子虚宫的一大帮人难得又齐聚一堂,只是平日居于上位的人还在闭关发火,没有出现。 “这也太胡来了,城主的脾气能容得下被人欺骗?更何况,这件事涉及到素夫人,不生气才有鬼。”云墨城得知蓝沐冉身份时惊得两只眼睛滚圆。 君少游倒是没太惊讶,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这样就说得过去了,不然我还以为城主常年不近女色,真的有了龙阳之好呢。” “什么意思?”静玉敏锐地觉察出君少游话中有话。南疆之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说,城主跟那家伙之间,总是不清不楚。说是部下的话未免太过亲密了些,如果她是女人,那就说得过去了,无非就是儿女情长呗。” “小小年纪懂个屁!”向楚天吼道。 “先知先觉总比老大年纪还追着姑娘屁股后面跑来得好。” “我――” 自讨苦吃。苏尽叹气,没口才还非要挑战极限,君少游那张嘴连蓝沐冉都畏他三分,没事找不自在。 “二城主,城主可有什么吩咐?” 静玉早就知道蓝沐冉身份的事不是秘密,但凌一寒也不明白他帮蓝沐冉隐瞒的目的在何,所以对于静玉的问题也只能据实回答。 “没有,这几天一直闭门不出。” “有派人保护蓝沐冉吗?” “没。” 与赫连靖鸿十分相似的脸转眼冰封万里:“那你们呢?别告诉我,没人去保护她。” 第五十七章 美男一言 议事厅内鸦雀无声。 “都没长脑子是不是?!” 尽管静玉在凉城属于五馆主之一,职务在城主副城主之下,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无论是实力还是气势,他都是仅次于赫连靖鸿的人。被静玉这么一骂,就算是二城主凌一寒和三城主云墨城也不能反驳。 “城主乱你们也跟着乱?这子虚宫哪个人出门不是小心谨慎,多少人暗地里等着下黑手心里没数吗?一个个身怀武艺你们倒是不怕,蓝沐冉那一身三脚猫的功夫,随便一个三流杀手都能轻易要了她的命!” 静玉越说越气,其他人则是越听越惊,居然没想到这个问题。不过,就算是保护也不可能保护一辈子啊,毕竟已经不是凉城的人。 “静玉馆主,除非蓝沐冉她找到栖身之处,不然,保护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到现在还没看出问题所在,简直笨到家了。静玉扫了一眼云墨城,又想起这段时间他并没有经常在城主身边,不知道这些也是情理之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蓝沐冉早晚还会回归凉城。” ―――――― 南烈没有食言,晚饭色香味俱全,丰盛异常,狠狠地刺激了蓝沐冉的胃袋,带着一身深深浅浅的伤痕居然吃掉了三四个人的饭量。 “饕餮而食,暴殄天物,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林清臣发牢骚。 “护卫大人,你要是饿了就一起吃,干嘛酸酸溜溜的,晚上吃的醋炒白菜?” “老老实实被说几句能死吗,非要全部顶回来?” “那要看是被谁说。被你的话给打败我还不如跳山坡死掉算了,人生无望。” 林清臣吹胡子瞪眼睛乒乓拍桌子,蓝沐冉也不甘示弱,汤匙筷子全都作了武器。 只要蓝沐冉在,临景宫绝无宁日。 “休息下吧,别动了伤口。”南烈拦下单腿像蛤蟆一样跳来跳去的蓝沐冉,塞回了床上。“伤成这样还精力旺盛。” 蓝沐冉嘿嘿一笑:“精力过剩是我最大的优点。” 全身上下被包扎得如同粽子,脸上几道伤痕跟马戏团里的小丑有得一拼。从满是石头的山坡上帅气地滚下来大难不死,这点伤算是老天的奖赏了。 “蓝姑娘,那边的事情芷儿已经告诉我了。你在这里安心养伤,袭击你的人再大胆也不会闯入皇宫。” “能闯进来才怪。大部分都是断腿断手的,走路都成问题。”林清臣对自己的功夫有自信,打不死人就是折磨个半死,这才叫境界,欺负蓝沐冉那一伙人现在应该抱成团痛哭呢。 蓝沐冉歪着头想了想,咚地一声倒在床上:“没办法啦,殿下,您包养我吧!” 包养?莫名其妙的词又让南烈摸不着头脑。 “无家可归,无家可归啊!我现在是个四处漂泊的流浪者,还被狗狗咬得一身伤,求包养啊!求笼罩啊!” 林清臣决定无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撒娇,气哼哼走出了房间。捣捣乱就行了,再待下去,自家主子肯定会憋死。 算你还有点眼力。南烈目送护卫兼好友离去,又坐回床边。 “蓝姑娘,现在,你可以答应我留在大渊了么?” “这个嘛……”当初拒绝南烈的邀请是因为牵挂赫连靖鸿,现在别说是站在他身边,以后是否能再见他都是未知数。如果没有遇到赫连靖鸿,也许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做一个小小门客,每天和林清臣斗斗嘴吵吵架,努力帮南烈这个温柔和善的皇子夺天下,一切都风平浪静,云淡风轻。那样的话,不会伤痕累累,不会手染鲜血背负罪孽,也不会为某一个人难过到生不如死。 只是,那还会是蓝沐冉吗? “殿下,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凉城,永远不能作出任何有损凉城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清白之人,这双手,前不久还终结了别人的生命。这样的人你依旧愿意收留吗?” 南烈轻轻拉起蓝沐冉的手,层层包扎的白布与手中冰冷的触感让人心疼。 “无论身在江湖还是宫廷,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清白一世。能坚持到现在还立于皇子之位上,我身后有多少人的尸骨恐怕没人数的清楚,这一点,你我都是一样的。至于凉城,我欠赫连靖鸿很多,就算你不说也绝对不会主动对凉城出手。毕竟,我只希望天下太平,山河安定。” 如果南烈成为大渊之主,一定是个好皇帝。 “我呢,大学问没有,偶尔耍些小聪明,如果殿下不嫌弃的话,当个寄生虫我也无所谓啦。” 没有什么事情逼着蓝沐冉去死,所以现在没有理由不好好活下去。就算忘不掉凉城,忘不掉那个人,至少可以给自己找一个安身之处。 期望了许久的回答终于得到时,南烈并没有自己预计的那般高兴,因为她并不开心,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了归宿才同意在自己身边而已。其实南烈自己也说不清蓝沐冉对于他而言是怎样的存在,说是爱的人又没那么严重,说是千方百计求得的人才又不是那般简单,总之看到她就会觉得很轻松,而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自己会很心疼。 “蓝姑娘,你曾对我说过,是为了赫连靖鸿才留在凉城,那现在呢?你放得下他吗?” 提起赫连靖鸿,蓝沐冉又开始陷入沉默。 南烈叹口气,原来潇洒如蓝沐冉也会被感情所困。 “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他,究竟这份感情有没有个结局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殿下,从现在开始我只是个小小的军师,努力帮你达成愿望,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直言不讳是蓝沐冉突出特点,这点毫无疑问。 南烈点点头,轻轻替蓝沐冉盖上棉被。 “那就快点养好伤。我想要这天下,不再让任何人生生别离,不再有连年的征战与疾苦。当我能笑览山河的时候,希望你也能忘记一切哀愁,如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 “嗯嗯,美男一言,万马难追。” 第五十八章 静玉的坦白 第五十八章静玉的坦白忆月楼安静的仿若无人,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辅椅无声地停在空地中央,眉头紧蹙的静玉看着紧闭的门扉,怅然叹息。 “你想闹到什么时候?到凌一寒累死还是蓝沐冉回来为止?” 无人应答。 “怎么,也开始为其他的女人动气了?” 吱嘎一声,冰冷的身影出现在楼台上。 “谁值得我动气了?不过是几天未出想些事情而已。” 真够犟的,不用激将法还继续装死呢。静玉深吸口气,多少年了都是这个臭脾气,涉及到感情就像小孩一样的性格,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行动暴露无遗。 赫连靖鸿一跃而下,一手推上辅椅:“正好,陪我下棋。” 有隐隐的黑线从静玉头上飘过。 “除了下棋,有其他选择吗?你会降低我的棋艺。” 又一次没有回答。静玉叹息。 纵横交错的棋盘百般变化,按理说精明强干的凉城城主手握江湖,大大小小的阴谋诡计都在他眼中苍白无力,偏偏就这小小玲珑局堪不破走不明。 又被静玉吃了一大片。 看到赫连靖鸿脸色越来越臭,静玉知道,该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 “打击很大吗,她的事?” 犹豫中的棋子一顿,毫不遮掩的怒气扑面而来:“非要提她不可?” “非提不可。” 赫连靖鸿一声冷哼:“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帮她隐瞒。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不小心就被占了先机,也罢,该说的都说清楚,再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静玉推开棋盘,默默倒了杯茶。 “她第一次到忆月楼时我就已经知道,尽管那时你未察觉,却下意识待她与别人不同。就算你对素绮月如何痴情,七年的时间也该平复了。这七年,你可曾关心过其他人?为城主,你冷漠淡然,为亲人,你对小雪他们又是怎样?” 这七年,你可曾关心过其他人? 赫连靖鸿有些头痛,这话,似曾相识。征火神教时,蓝沐冉也曾怪自己自私,不关心身边的人。自己的心已经随着素绮月而去,拿什么来关心别人? “无话可说?你不说,我继续。因为她与南烈交好,你刺出那一剑看似因为对南烈不满,恐怕,也有对她的‘背叛’而愤怒,不是吗?南疆之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的眼睛看得到,你对蓝沐冉的在乎已经不止一个下属般简单,是不是如此,你自己最清楚。” 字字要害。 “你赶她走,不过是因为你害怕,怕面对自己,害怕发现自己居然对素绮月以外的女人动了心而已!” 一直混沌不清的感觉和思绪被静玉完完整整地梳理开来,对于她的独占欲,超乎其他人的关心,以及对发现事实后的惶恐。 沉重的棋盘哗啦一声被掀翻在地,玉石棋子雨点般摔落在地,不少都留下刺眼的裂痕。 “出去。” 冷冷的逐客令发出,赫连靖鸿眼中雪般森然。 静玉沉默少顷,最终还是妥协。 “她离开这几天并没有人保护,想要收回尸体的话就尽早,免得被人碎尸万段。” 寒冷的室内似乎因为静玉的离去更加阴冷,只剩下一双急切的眼眸藏在怒火之下。 ―――――― “你这皇子当的也太辛苦了,全职全能。”闪烁的烛光下,俯在桌上的蓝沐冉哈欠连天。 从下午到晚上,南烈一直不眠不休地处理着叠成厚摞的奏折,偶尔抬头问几句话也是关于上奏内容的。林清臣门外站着也一句话没有,跟木头无异,苦了闲不住的蓝沐冉,一下午耗费大好光阴。 南烈放下笔,转了转手腕:“父皇这几日病情加重,军政要事都分摊给我们三人处理,大概也是一种考验吧。” “皇上的病很重吗?总觉得好像很匆忙地在考虑太子问题。” “嗯,”南烈蒙上一丝愁容,“肺痨。已经不少年了,这一段时间尤为严重。父皇应该是担心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肺痨哦……”肺结核,在这种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几乎是不治之症。 肺结核?! 蓝沐冉突然跳起来冲到书案前,紧紧盯着南烈:“喂,肺痨是传染的啊,你平常出入皇上的寝宫,有没有做好防护措施?没有口罩也没有什么隔离病房这要怎么防护啊啊啊啊……” 南烈被唬得一愣,看蓝沐冉跟陀螺似的团团转,口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心里不由得一暖。 “这些太医都嘱咐过,蓝姑娘不必担心。”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在担心我吗?” “哎?当然担心了,”蓝沐冉觉得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啊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没了你这座靠山我上哪里蹭吃蹭喝去?” 童言无忌,二十出头的人了还算是童言?南烈一下午的疲惫一扫而空,颀长的身子从座位上站起,笑容温和得驱散了室内的微寒。 见南烈解下狐裘披风,蓝沐冉急忙躲到一边:“喂喂喂,我没那么金贵,这点温度冻不死我的。” “披上。你的伤还没好,身子虚。”披风不由分说地盖在了蓝沐冉身上,暖暖的,还带着一股香草的气味。 “好香啊,殿下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又是莫名其妙的问题。南烈笑笑,并没有回答,细心地系好披风的领带。 “蓝姑娘,过几天是皇后大寿,诸位皇子公主都要献上贺寿节目,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往年的寿辰都是歌舞为主,偶有一些杂耍表演,却也都缺乏新意。今年,不知有这个古灵精怪满脑子异想天开的奇才在,是否会有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现。 “节目啊?无外乎就是唱歌跳舞吹拉弹唱呗。”蓝沐冉挠挠头,“上学时的晚会也就是这些,小品啦响声啦短剧啦,估计这里不适用。啊,对了!” 看到蓝沐冉两眼发光,就知道必定是有了什么好点子,南烈微微侧头,表示洗耳恭听。 “嘿嘿,有个节目应该很不错,不过,殿下您要拿出点时间练习哦!这个节目我只教给你,绝对不许其他人学会!” 第五十九章 暗流汹涌 第五十九章暗流汹涌清潭城的冬天很少下雪,总是阴冷而湿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现了一个祸害的关系,今年,居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书房内点着火炉,窗子却敞开着,冷风嗖嗖吹进衣领中,冻得蓝沐冉不停缩脖子。 “殿下,开了一早晨的窗子了,是要等着彼得潘飞进来吗?永无岛可不收大龄青年哦。” 站在窗前的南烈回头一笑,温和的笑容立马提升了室内温度:“等各地的消息。昨夜大雪初停,今日各处的信使也该来了。” 信使?看着晴朗的天空蓝沐冉恍然大悟――信鸽啊。 无论是在凉城还是在临景宫,经常能见到来来往往的信鸽。在没有电子通讯的年代,也就是这小家伙传递信息比较精确快速了。电啊,真是一种伟大的存在,电灯电视电话电脑,没有了这些,蓝沐冉总感觉自己的生活丢了好大一块,不仅每天晚上没有电视看要早早睡下,就是起来早了,看着黑咕隆咚的房间也只能望而兴叹。 这边某人的思维天马行空时,两只灰色的鸽子一前一后落在窗前。南烈解下信鸽爪上的铜环,取出薄薄的纸条展开,时而皱眉,时而轻笑。 “蓝姑娘,你这一走,凉城可乱套了。” “乱套?怎么乱了?”蓝沐冉一愣。 “赫连城主连日闭门不出,二城主凌一寒忙得焦头烂额,不少被凉城打压的势力蠢蠢欲动,想要趁凉城动荡有所图谋。还有,”南烈又忍不住轻笑,“你挂念的那人被亲信围攻,似乎要为你讨个公道呢。” “敢围攻那家伙的,大概就是静玉和小雪了。哎呦,静玉的气场真可怕,完全不输给那家伙啊!” 如果正在混乱中的赫连靖鸿看到蓝沐冉这张幸灾乐祸的脸,绝对放下担忧二话不说一剑戳过去。 南烈撕了纸条,微微有些惆怅:“蓝姑娘,假若,赫连靖鸿要你回去,你会答应吗?” “咦?”谈话内容的瞬间变化让蓝沐冉猝不及防,南烈期待的目光更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火炉中木炭噼啪的燃烧声。 她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人。 一声低叹微不可闻,蓝沐冉低下头,不知为什么竟有一丝愧疚。六皇子人很好,很温柔随和,但不是个没主见的人。身在其位,他懂得必须谋其政,保护自己也保护身边的人,为此他不惜一切也要夺这天下江山,只求太平盛世,无灾无苦。(.无弹窗广告)这样的人做皇帝,自己帮忙明明是应该的…… “好了,不谈这些。如你所说,未来的事情谁又能知道。”见蓝沐冉消沉下去的样子,南烈终究是于心不忍,只好岔开话题,“还是先解决眼前事吧。关于皇后的大寿……” 屋内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进门外林清臣的耳朵。 大寿大寿,殿下您平时办事干脆果断,怎么追个女人就这么小心翼翼处处退让呢?话题被岔开,护卫大人无奈地靠在门墙上,细碎地抱怨着。 ―――――― 早晨南芷儿刚刚给南烈放了信鸽说明凉城情况,下午,多日未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连靖鸿就奇迹般冒泡了。 二城主凌一寒在城主大玩消失的这几天累得瘦了一圈,城主闭门不出,三城主又要忙于外事,所有凉城内的事情都压到了他一个人身上。濒临极限的时候,静玉馆主实在看不过去,亲自出马去找城主,终于把黑着脸的城主给呼唤出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人?” 除了静玉公子外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赫连靖鸿忍着发火的冲动,脸色越来越黑:“我说,去找蓝沐冉回来,听不懂?” 去找蓝沐冉。 去找蓝沐冉? 去找蓝沐冉! 没听错吧?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瞪溜圆,都不知道城主抽什么风,怒气冲冲把人赶走了,现在又要找回来?而且,是触犯了大忌,女扮男装混入忆月楼的蓝沐冉啊! “城主,你这是……” “是什么?让你们去找人就赶快去,出了事唯你们是问。” 众人的心终于落地,本来就牵挂着蓝沐冉,现在城主有令要把人找回来,更是遂了心愿。 “不必找了。”沉默的静玉突然发话。 赫连靖鸿眉角一扬,看向静玉。 “昨日有人发现火神教余孽并押回审问,这几人供出曾追击蓝沐冉很长时间。”话说一半,静玉故意停了下来,目光瞄向赫连靖鸿。 眉头深锁,脸色阴沉,眸中杀气弥漫。 “继续说。” “追击中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是追到乱石山坡时,她自己跳了下去。” 喀嚓―― 所有人都不由一凛。 桌上的青瓷茶杯已经被捏得粉碎。 如此盛怒的赫连靖鸿,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过,近乎暴躁的气息直逼每个人心底。乱石山漫山坡的巨石瓦砾,从上面跳下去无异于找死,就算福大命大没死成,如果无人相救也会在这种风冰雪冷的气候下冻死。 预期的效果已经达到。静玉眼中一丝不留痕迹的笑意,赫连靖鸿铁青的脸和一闪而过的痛苦正是他想要的。 “不过也不用担心。事后我已经派人去搜索,并未发现尸首,想必是被附近的居民救走了。目前玄竹馆的弟子都已经派出寻找,一有消息会即刻上报。” 一道锐利的目光划过,静玉后半句话说完,赫连靖鸿就已经明白,自己又被这个胞弟给算计了。论计谋,这凉城上上下下谁又能是静玉的对手呢?罢了罢了,在蓝沐冉这件事上自己吃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在乎多这一笔账。 蓝沐冉,都是你这女人害的!不是信誓旦旦说要站在我身边吗?不是说背负了罪孽无处可去吗?你若敢就这么死掉,我就―― 就怎么样?赫连靖鸿也不知道能怎么样。如果蓝沐冉真的出了意外,又能如何呢?他不是神,手中剑可夺人命,却不能予人生。 如深渊一般的无力感和担忧缠上了这位凌驾于江湖顶端的人中之龙,而这一切,都因为一个突然跑出来,又突然跑掉的女人。 第六十章 护卫大人的代理告白 “哈啾――――――” 呆呆的蓝沐冉揉了揉鼻子:“谁背后说我呢,混蛋啊。(.)” 逐渐学会了自动屏蔽一切粗口与莫名其妙语言的林清臣淡定无比,眉毛都不抬一下,专心扒拉着碗里的饭,顺手把盘子里的胡萝卜丢进蓝沐冉饭碗里。 “喂!不吃的话不要塞给我啊,胡萝卜好恶心!”蓝沐冉一筷子又丢回林清臣碗中。 “这么大人了还挑食,难怪发育不良。”胡萝卜再丢过去。 “发育不良的是你吧?脑子里长的全都是豆腐渣。”胡萝卜又丢过去。 “想打架吗,啊?”胡萝卜继续丢过去。 “好吧我更正,你的大脑发育健全,长满了肌肉。”胡萝卜被丢在了地上。 俩人掳胳膊挽袖子又要开战,南烈一人碗里夹了一大块胡萝卜,笑得温和可亲:“不要抢了,一人一块,对身体有益。” 看着碗中超讨厌的胡萝卜,蓝沐冉越来越相信一句话:笑容的灿烂度与腹黑指数成正比。 “殿下您的性格已经被这个女流氓传染了。”林清臣气哼哼地一口吞掉胡萝卜。 “这是值得骄傲的进步,护卫大人您想退化成猴子吗?” “敬谢不敏,临景宫有一只母猴子已经闹翻了天。[.超多好看小说]” 吃个饭都能吵成这样,这两人天生的死对头。南烈笑道:“赶紧吃饭,一会儿还要去宫外接芷儿。” “哎?!”掐架中的两个人同时惊讶地回过头。 “桑夷王的罪名已经洗清,念其年事已高,准许安享晚年。前几日芷儿来信说会赶来清潭,今天上午就能到了。” 蓝沐冉一阵眩晕。 “殿下……南郡主来了我怎么办?” 第一次离开凉城就是因为南芷儿的追求,虽然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但面对火热的追求者,蓝沐冉还真不知道要以什么态度回应。 “正好借这个机会了解芷儿对你的痴情,不是很好吗?毕竟是为你而来,总不能躲着不见。” “殿下您倒是怜香惜玉了,我怎么办啊?”蓝沐冉哭丧着脸,也不跟林清臣斗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因为南郡主我把向楚天都得罪了,她这一跑来,我还不被诅咒死?难怪一大早晨就喷嚏连天呢。” “女扮男装耍流氓时怎么不考虑后果?”林清臣见缝插针。 “我又没调戏你媳妇,干嘛老这么不忿?你暗恋南郡主吗?要不要给你撮合一下?” 林清臣被连珠炮般的追问彻底干败,老老实实坐下就着火气啃白米饭。 南烈忽然放下筷子,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 “赫连城主已经派人四处找你。” “找我?” 赫连靖鸿吗?倔得跟牛一般,赶人的时候还气势汹汹要杀人似的,现在却派人寻自己回去? 冷漠,无情,无耻,霸道,只因为自己是女人就凶相毕露,连小命都差点被他了结。本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地放开,离开这冷血的混蛋,可是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忍不住回想在他身边的日子,还想,继续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殿下,我是不是很没志气啊?”蓝沐冉仰起头,一脸生硬的笑容让南烈心痛如割:“就算被他骂,被他赶走,却还是恨不起来。彻彻底底败给他了。” 林清臣僵硬地扒拉着空空的饭碗,两只眼睛躲在碗后左右逡巡。 殿下,兵书看了那么多,不懂得乘胜追击?就算性格怎么扭曲这货也是个女人,强硬一点抱一下,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想归想,现实只能继续面对空饭碗。 “蓝姑娘在临景宫的这几日,我真的很开心。”南烈艰涩地开口,“无论是作为谋士也好,作为朋友也罢,我都会不遗余力加以挽留,不过,如果这会妨碍到你的幸福,南烈甘愿放手。” “咳――”林清臣被自己口水呛到,“殿下!这算什么决定!” 就算有异议也该是我,不是护卫大人吧!蓝沐冉惊诧地看着拍案而起的林清臣。 “真是……殿下您不说的话,那就我说好了。”林清臣下定决心,丢脸就丢脸吧,总比眼看着傻瓜殿下轻易放弃喜欢的女人要好。 “你这个笨女人,不懂得选择最合适的吗?无论才学品识,殿下绝不输于任何人,对你的好更是连我都看不过去。那个赫连靖鸿能给你什么?你为他受伤受苦,为他背负罪名,最后却落得被赶出城的下场。谁对你最好你看不到?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对蓝姑娘只不过是――” “是什么殿下您自己不清楚吗?!” 不止蓝沐冉,连六皇子南烈也被林清臣一嗓子给吼了回去。 护卫大人这次是真的发飙了。 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又没说要回去……”蓝沐冉一脸委屈。 这回,轮到林清臣楞了。 “那……不,我只是……其实……”怎么刚才一冲动就说出来了啊!林清臣在肚里把自己骂了个成千上万次,这种尴尬局面该怎么收场才好?! 南烈也没想到看似粗心的林清臣居然会说出这些话。尤其是,蓝沐冉对于自己。 曾经的那份欣赏不知何时开始变了味道,看到她的心情也参杂了莫名的思绪。她的坚强,任性,直率,与众不同,都深深刻印在心上,无论是笑是闹都成了自己最关注的焦点。原来,陷进去的人不只是蓝沐冉…… “蓝姑娘,也许清臣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上了你。”温柔而坚定的声音淡淡响起。 呃――这算是哪门子突发事件? 曾经,南烈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时的南烈一心想要留下蓝沐冉这难得的人才,只当个笑话听了;而这次的告白尽管模棱两可,却足以让蓝沐冉心脏乱跳,无言以对。 真心的,告白。 “我……” “蓝姑娘不必急于答复。我说了,如果这对你而言是负累,会影响到你的幸福,南烈甘愿放手。” 不行!越是这样温柔就越不忍心拒绝啊!蓝沐冉已经彻底凌乱。 “总之……总之我还没打算回去,所以,我先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接南郡主啊!”话音未落,人影已经无踪,蓝沐冉的逃跑功力此刻得到了充分应用。 第六十一章 致城主大人的信 第六十一章致城主大人的信蓝沐冉忽然觉得,躲避成了生活中的重头戏。(.) 一边要躲着南烈温柔的目光,一边要躲着南芷儿炽烈的眼神。 “人太帅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清臣一个大白眼卷了过来,没见过女人以帅为荣的。 “我说你别躲在我身后行吗?殿下又不会吃了你,正常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很高兴的吧?” 早上的尴尬场面之后,蓝沐冉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实在没地方躲干脆猫到了林清臣身后,就是没勇气靠近南烈身边。尤其是南芷儿坐着步辇来到宫门前时,蓝沐冉更是觉得藏哪里都不安心。 “哎,他们俩在看我……啊,喂!护卫大人你别乱动啊!” “沐冉。”阴险的护卫大人一闪身,蓝沐冉和南芷儿来了个面对面超近距离接触。还好,现在的南芷儿看起来很淡定,虽然没有初见时活泼,但至少不是披头散发的怨妇形象了。 “南郡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林清臣看着蓝沐冉哭一般的干笑都快乐抽了,这次可是难得的报复机会,谁让她没事总以欺负自己为乐,还让殿下那么操心呢? “进去说吧,她的伤还没好,禁不起风寒。(.好看的小说)”南烈搭上南芷儿的肩,目光却轻柔地落在蓝沐冉身上。 南芷儿点点头,她已经知道蓝沐冉在乱石坡上的疯狂一跳,看到额上的伤疤和隐约露出衣袖的包扎白布更是心惊,同时也感叹,只有生命力顽强如祸害一般的蓝沐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出山,活蹦乱跳地继续为害人间。 蓝沐冉的房间壮观到足以令南芷儿瞠目结舌――布置的华丽奢侈不说,满屋子的奇巧古玩,罕见水果,完全不符合南烈简单低调的风格。 “殿下的心智已经彻底混乱了。”林清臣简短评价。 “不会吧……烈哥哥你――”南芷儿不可置信地看向南烈,后者只是淡淡地笑。 蓝沐冉无力地靠在床边:“护卫大人,少说两句话你会死吗?” “不会。不过多说两句能让你吃点苦头,我还是很乐意的。” “最毒不过妇人心,这样会嫁不出去哦。” 本来已经够混乱了,再加上南烈,这下好,没一个正常人了。南芷儿悲哀地叹了口气,蓝沐冉啊蓝沐冉,你这是男女通吃! “凉城那边如何?赫连城主知道蓝姑娘在这里吗?” 听南烈提起凉城,两只长耳朵竖了起来。 “还不知道,静玉馆主说稍晚一些再告诉其他人,先让城主找着。不过也瞒不了太久,差不多整个子虚宫的人都被派出去了,凉城附近已经被翻了个遍。” “那混蛋会这么卖力,想要抓我回去再毒打一顿吗?”蓝沐冉有点怀疑,凶巴巴的城主大人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其实赫连城主很紧张你啊,你离开之后他几天见不到人,出现了也是阴沉着脸。听说你从乱石坡跳下去时,那张脸冰得能冻死人。楚天哥哥还说,被抓到的那几个火神教徒虽然已经受了伤断手断脚的,依然没逃过一劫,被挑断手筋脚筋废了武功割了舌头不说,还被送往漠南,据说是要丢进沙漠里活活晒死。” 林清臣打了个冷战,欺负蓝沐冉的火神教教徒已经被自己断了手脚,没想到这还不算,赫连靖鸿也太过残暴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南烈追问道。 南芷儿犹豫了一下,掏出一封信。 “这是静玉馆主写给沐冉的信。还有,楚天哥哥说,请沐冉尽快回去。” 果然是来要人的。南烈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凭蓝沐冉对凉城的留恋,尤其是对那个人的牵绊,这时候发来邀请肯定不会拒绝。低头看蓝沐冉,她正仔细地读着静玉的信,安静的表情离得这么近。 南烈一言不发的表现又让林清臣火大了,管他什么城主馆主,在他林清臣眼中主子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别跟我说你要回去,高兴了就来,不高兴就走,这里是你的避难之地吗?!”愤怒的林清臣突然用力攥住蓝沐冉的胳膊,疼的蓝沐冉直吸凉气。 “清臣,放手!”南烈喝道,伸手把蓝沐冉拉进自己怀里。 这种情况再明显不过,南芷儿很确定,温和内敛的烈哥哥,竟然也喜欢上蓝沐冉了。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如果按静玉馆主所说,恐怕蓝沐冉的心已经完全放在了赫连靖鸿身上,以烈哥哥的性格不可能主动出击,更不可能强迫她改变心意。人在这边心在那边,还弄出复杂的三角关系,自己到底应该帮哪边? 林清臣的手劲很大,胳膊上还没好利索的擦伤被这力道一攥,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蓝沐冉推开南烈,狠狠一脚踩在林清臣脚上:“你脑子里的肌肉都腐烂了吗?我哪句话说要回去了!” 赶我走时那么凶,害得我又是被追杀又是跳山崖的,一句话没说就想让我回去,没门! “我还没火呢你火什么?被臭骂一顿赶出城的是我,被追来追去奋勇跳崖的是我,摔得一身伤死去活来的是我,莫名其妙还要被你冤枉,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回凉城了?护卫大人你的脑子彻底没救了!没救!” 小老虎发威了,逮住林清臣一顿吼叫加虎扑。 南烈实在是无奈,点火就着的性格遇到林清臣的火药脾气,两个人注定见面就吵。 “不回去?确定吗?”林清臣不依不饶。 蓝沐冉又狠狠地踩了一脚,抄起桌子上的毛笔,一步跨坐在凳子上。三个人不明所以,只好站在一边对视。 稀里哗啦一顿挥毫泼墨,半盏茶的功夫,蓝沐冉终于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脸得意:“呐,这个,让宝贝信使给那混蛋送去。” 南芷儿好奇地结果纸条,一口气差点笑喷。 “这歪歪扭扭画的是什么啊?!”林清臣看得眼都直了。 蓝沐冉好大一个白眼甩过去:“四格漫画都不懂,没文化真可怕。” 破毛笔不会用,写个字跟猫挠的一样,还不如手指头蘸墨水上演最拿手的q版涂鸦。不过,某人能不能看懂就不好说了。 第六十二章 古典的四格漫画 第六十二章古典的四格漫画纷沓的雪花铺满了庭院,原本羽翼洁白的鸽子飞入时,竟显得有些暗淡。 轻轻解下铜管里的纸条展开,不是南芷儿娟秀的小字,而是圆润有力的字迹。 南烈?静玉眉梢飞扬,神情竟与赫连靖鸿八分相似。对南烈,谈不上讨厌但也不是很喜欢,大渊的人,静玉本来就没兴趣。不过这位皇子的风评一向很高,为人低调,温润如玉,若非七年前的往事,应该与凉城很合得来才是。 南烈的信中不过是一些寒暄之语,感谢凉城对桑夷王一家的照顾,以及对世代修好的期望云云。 值得注意的是另一张纸条,没有署名,但是一眼就能明白出自谁手。静玉好气又好笑,气在蓝沐冉这丫头死犟,城主已经低头了她还不肯回来;笑在这风格怪异的画,果然有作画者的特点在内,别出心裁,独树一帜,但撩骚的风格一成不变。 “笑什么,有消息了?”沉稳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静玉坐在书案前头也不抬,纸条放在一旁:“有,不过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 赫连靖鸿并不开口询问,直接拿过纸条自己看,不然这家伙肯定又要抬杠,现在没心情。 古怪的线条勾勒出怪异造型,四幅短小的图画炫耀地跃然纸上。 第一幅,一身黑的人抬剑指向一个奇装异服的女人,瑟缩的女人一脸无辜,眼角还挂着泪; 第二幅,圆圆的木桶中,身带水花的女人面对着负手而立的男人,眼角含泪; 第三幅,怪石嶙峋中,衣衫不整的男装少女满身伤痕,红色朱砂点缀的“鲜血”涂了一身,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第四幅,一张巨大的,圆圆的,扒着眼皮,吐着舌头的鬼脸。 砰―― 沉重的剑摔在桌上,赫连靖鸿攥着纸条,脸上表情古怪异常,阴晴不定。 这女人脑子坏掉了! 祠堂初遇,撞破身份,她什么时候这么有女人味过?眼角那眼泪哪来的?还有那无辜的表情是在衬托自己的邪恶吗?!跳下山坡没看到,但绝对不会是这副德行,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什么的跟野猴子完全无关!故意在装柔弱吗?!最后,为什么画上的男人连五官都没有,脸部只有一个潇洒的黑x?! 蓝沐冉,是不是不气我就体现不出你的存在价值? “她人在哪里?” “大渊。” “……又在南烈那里?”赫连靖鸿终于明白了“不是什么好消息”的意思。 静玉抬起头,唇边挂着捉摸不透的浅笑:“是。而且,颇受六皇子照顾。” “叫她回来。” 生气了?越生气越好,就怕你不生气。静玉故意耸耸肩,“已经托南郡主转达,这就是回复。” 回复?这张鬼脸? 赫连靖鸿咬牙切齿:“随她便,死外面算了。” “好。”静玉难得顺从地答道,抽出张纸提笔就写。 “你干什么?” “转达城主意思。” “少添乱!”赫连靖鸿一把抢过纸条撕了个粉碎,“我早就说你跟蓝沐冉一个德行,非跟我过不去。” “那这人你还找是不找?不找的话我好转达,别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赫连靖鸿一声冷哼,丝毫不放在心上:“谁允许她有终身大事了?就算她换上女服也没个女人样,白送都没人要。” 如果被蓝沐冉听到这句话绝对狂暴症发作,洗澡被人家看了个干干净净还被批评没女人样,前凸后翘神马的,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情啊! 静玉一抬手,又抽出张纸条抬笔要写,恼怒的城主大人直接抢下了毛笔:“平日里处处作对,今天怎么这么老实说什么你都照办?” “因为能惹你生气。”静玉面带笑容云淡风轻。 ―――――― “沐冉,你真的不回去?” 晚饭后,南芷儿赶走了南烈和絮絮叨叨的林清臣,终于找机会能和心目中的好男人蓝沐冉安静地私聊。 经过上次的逃跑事件以及蓝沐冉真身曝光,南芷儿彻底明白这辈子想与“好男人”白头偕老是不可能的,加上向楚天笨拙的安慰,基本上失恋的情绪已经清空,蓝沐冉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至少现在没打算回去。”蓝沐冉躺在床上慵懒地伸着懒腰,“我都答应六皇子要帮他夺天下了――虽然能力上有点问题,总不能出尔反尔。再说,那家伙骂我骂的那么凶,还动手打人,害的我满身都是伤,到现在动作大了都会痛。如果这么轻易就回去那我也太不值钱了嘛!一句道歉没有,面也不露,通过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想把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便宜死他了!” “那你留在烈哥哥这里不就好了?在凉城你是宝贝,在大渊你同样是宝贝。我们大渊有句话,乌云追着太阳跑,却盖不住不上太阳的光芒。烈哥哥也说,有你在压力减轻了不少,沐冉你真的很适合当个谋臣。” 谋臣好啊,谋臣不用上战场,后面挥着小扇小嘴一动,前面就血流万里浮尸遍地。蓝沐冉撇撇嘴,怎么就算穿越了自己也没个正面形象呢? “南郡主,我呢,倒不在乎当个坏人被别人骂,所以谋臣也好,随侍也罢,让我出主意我就说,让我杀人我就做,本来为了活下去就要接受一切的。如果这也算是光芒,那只能说是黑色的光芒了。” 南芷儿生在帝王之家,受的是指点江山的教育,谋政,进军,这些话题都是家常便饭。然而听是听,没有真正看到沙场的残酷,没有真正体会权谋的黑暗,任谁也不能理解那种身不由己的辛酸。之前桑夷王一派被四皇子陷害,转眼间身为死囚却又死里逃生,短短的几天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郡主看遍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也因此对毫不避讳站在身边的蓝沐冉产生了依赖。只是,她还没有经历过更真实残酷的社会,永远不会懂的蓝沐冉笑容之后的沧桑凄苦。 第六十三章 风暴前的宁静 第六十三章风暴前的宁静南芷儿的到来,让临景宫更热闹了。[.超多好看小说] 林清臣和蓝沐冉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处于战斗状态,吵架斗嘴是家常便饭,南芷儿一会儿围着南烈,一会儿黏着蓝沐冉,也是叽叽喳喳没完,欢乐异常。 当然,正事不能耽误,每天很大一部分时间南烈和蓝沐冉两个人都在书房里,准备着皇后大寿的节目。 还有几天就到大寿的日子了,蓝沐冉给南烈想的节目虽然已经成型,但仍需要大量的练习,所以两个人泡在书房里整整一天没出来过,只留下林清臣陪南芷儿去宫外走走。 “歇会儿吧殿下,没什么问题了,简直就是天才啊!”蓝沐冉缩在椅子上,一壶茶水已经见底。 南烈想要叫人再填壶茶,打开房门的瞬间,一个侍女衣着的人冷不防摔了进来,看样子是在偷窥。 “伤到了吗?”好脾气的南烈扶起地上的人。 那侍女也不答话,只是轻轻摇头,紧张地退到门外。 “没有便好。正巧,再上壶茶来吧。” 寡言的侍女低着头,匆匆端走了茶壶。 蓝沐冉托着下巴目送她离去,手指玩弄着空了的茶杯:“殿下,这个侍女很可疑哦,就这么放走没关系吗?” “无妨。(.无弹窗广告)她是三皇兄安排的人,来临景宫有半年之久了,这种偷听偷窥常有的事情。” 什么嘛,早就知道还这么淡定。蓝沐冉跳下椅子:“那就不管了,让三皇子光明正大地偷吧。” 窗外,端着空茶壶的侍女眼睑低沉,空洞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 “馆主,清潭城发现异动。” 向楚天难得清闲地看书时,有部下来报。 “什么异动?” “再过三日便是大渊皇后的大寿庆典,八皇子南云私下调兵,并暗中找了不少江湖人士聚集帝都,恐生宫变。” 调兵可以视作大渊内部命令,聚集江湖之人就不那么简单了。向楚天放下书,在书桌前来回踱步。虽然大渊与凉城一个主国一个主江湖,但互不相犯的规矩沿袭百年,期间偶有纠纷,靠着皇帝与城主间的微妙关系也都尽数压下,此代渊皇若退位,继承人便成了凉城要关注的问题。 三皇子常年隐忍不发,意向不明,暂不做打算;四皇子是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主战派,一直试图招安凉城,也有意无意透露出武力相向的打算。(.无弹窗广告)六皇子南烈,虽然与城主有嫌隙,但对凉城抱着和平相处的态度,可以说是最合适的渊皇人选。如今渊皇病重,太子人选迫在眉睫,若此时四皇子一派发动宫变夺了王位,加上其一直暗中拉拢反对凉城的江湖派系,恐怕情势再糟糕不过。 “继续盯着,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还有,派人看着六皇子那边,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属下遵命。” 向楚天深吸口气,四皇子那边少不得加派人手,六皇子处更要注意,毕竟有个重要人物在呢,一个不小心伤到好歹,定然惹得城主雷霆震怒。还有静玉公子那边也要说一声,是否有什么问题及早考虑,很多事情不是一帮粗人能想得到的,没了蓝沐冉,果然只能依靠静玉了。 只不过向楚天想的简单,到玄竹馆碰了一鼻子灰。 “什么都来问,想累死我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静玉说得异常冰冷无情。 向楚天苦笑:“我也不想。但是蓝沐冉不在,城主又万事不管的状态,万一有什么疏忽,搭上我的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没了蓝沐冉都不做事了?” 得,不光是城主,就连清心寡欲的静玉公子都开始暴躁了。蓝沐冉,你简直就是凉城的灾难啊! 气归气,正事还是要办的。静玉不情愿地提起笔,眉头微皱,转眼间长长的书信就已完成。 “派人加急送到临景宫,蓝沐冉会知道要如何处理。” 向楚天眉开眼笑地接过信,满意离开。 八皇子的行动自然有四皇子在背后指点,就算不是宫变,如此私下调动兵力肯定是死罪,渊皇那边毫无疑问会派兵加以控制。再有就是聚集起来的江湖中人,若是单纯的宫变并不需要这些人出马,除非是为了牵制凉城势力,而与宫变会有直接联系的凉城人士人只有一个。 身在六皇**内的谋士,蓝沐冉。 “已经注意到她了吗?看来四皇子也不是个浪得虚名的人物。赫连靖鸿,这次,你打算怎么办?”望着窗外的阴霾,静玉面上又是一抹浅笑。 ―――――― 若不是接到静玉的信,南烈等人还不知道如今的帝都已是暗潮汹涌,甚至没有人察觉八皇子私自调兵一事,如此布局周密,看来八皇子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这种事情又不能跟皇上明说,否则就算识破也会被反咬一口说是诬陷,只能暗中加强护卫。” 南烈点点头:“父皇那边我会以庆典混乱为由加强守备,但禁军数量有限,剩下的还是要靠皇城卫兵营。另外,尚不知道他们的行动时间,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情报太少了,看来这几天要多加留心。” 书房里,南烈和蓝沐冉对坐在两边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某人插嘴的余地。 “这么看的话,他们两个也很般配哦。”南芷儿捅了捅闷骚中的林清臣,“喂,如果有一天你要叫沐冉王妃的话……” “那种噩梦不要幻想了,我宁愿叫头猪王妃。长的看不过去不说,性格还这么差,琴棋书画什么都不懂,张口闭口什么叫涵养什么叫气质都不知道,根本就是个野人!” “沐冉究竟怎么得罪你了,怨念这么深?”南芷儿好奇地问道:“虽然说不上智计冠绝天下,但一身的狷狂不羁深谋远虑,配烈哥哥倒也不逊丝毫。而且,沐冉认真起来很帅气的!” 帅气?林清臣抬起眼皮看着不远处的蓝沐冉,纤弱轻巧,青丝如绢,细长的睫毛下眼眸如星,光华流转,静雅与狂烈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不是凡夫俗子,却也算不上天人之姿。 “不,不对,不是帅气,她这是妖气……” 第六十四章 御花园的杀机 第六十四章御花园的杀机布置典雅的寝宫内,而立之年却保养甚好的男人慵懒地倚在床边,姿色艳丽的娈童伏在脚下,气氛温黁香靡,低头走入的侍卫被若有若无的香气熏得心头荡漾,险些走神。 “可有什么动静?”男人懒散地开口。 “禀三皇子,四皇子处依旧没有行动,六皇子还在准备庆典,无异常情况。八皇子看样子确定是今晚动手,各处人马都在集结。凉城那边,据报前日晚有大量人马入境,尚不知所为何事。” “无妨。赫连靖鸿不会帮老四,更不会帮老六,应该是为别事而来。就算是来搅局的,老八那里尚有诸多武林高手在,区区一众凉城人士生不了大变。”男人妖邪一笑,侍卫面色一红,急忙低下头。 “对了,老八把江湖上的势力都安排在老六的宫外,这点很可疑,有机会让清绯查一下。” 侍卫点头告退。 好不容易退出寝宫,侍卫抹抹汗长出口气——深谙阴阳调和之道,常年豢养男宠,一身诡异功夫却从不外露,这种可怕的男人竟然是当今的三皇子。能与之匹敌而得天下的,真有这种人存在吗? —————— 就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的时候,皇后的大寿庆典如期到来,渊皇下令国庆一日,大赦天下。 清潭城皇宫内外一片喜庆,贺寿的排场一路从皇后寝宫摆到御花园,五步一台,十步一阁,天下珍馐奇物琳琅满目,不胜枚举。 南烈和南芷儿一早就赶往皇后寝宫陪行,蓝沐冉要等到午后诸位皇子开始贺寿时,才能作为表演者进入庆典的中心,御花园。 因为要帮南烈一起表演贺寿的节目,南芷儿特地准备了一身华丽的女服给蓝沐冉,展开层层叠叠环佩叮当的大袍时,蓝沐冉的表情近乎抽搐。 “开什么玩笑,让我穿这种东西?人家五步一台,十步一阁,我是两步一绊,三步一摔啊!”想她蓝沐冉从小到大连裙子都没穿过,忽然要穿这种罗里利索又沉又累的东西,情何以堪?! 不过也不能一身男装上场吧? 最终的结果是,蓝沐冉亲自上阵,大刀阔斧对华丽的长袍进行改革,中州历史上第一件简约轻便的长款风衣就此诞生。 在上台之前蓝沐冉被禁止穿这件衣服,以免担任护卫工作的林清臣暴走,反串叛乱者角色。 “啧,真不懂审美,满脑子的肌肉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吧?”蓝沐冉边走边抱怨。御花园南门的一趟耳房作为预备场所挤满了人,连个换衣服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速战速决了。(.好看的小说) 蓝沐冉沿着石板路往左面走去,到了几百米的地方时基本上已经见不到人。 “换个衣服还要这么麻烦,脸皮再后一点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换多好,要不是从男装换成女装容易引发暴乱,姑奶奶才不跑这么远呢!” 一身白衣的六皇子替补侍卫正要宽衣解带,冷不防透过墙上的景窗闪过一丝寒光。虽然只是一瞬间,蓝沐冉却百分之百肯定,是兵器。 在皇后大寿的主会场谁敢带兵器前来?所有皇城卫兵与禁卫营都聚在花园内,在外面的,只有不速之客。 蓝沐冉当然不会蠢到单枪匹马去拼命,重新系好衣带后,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出。 “这里可不是闲人能来的地方。”一只大掌落在蓝沐冉肩头,吓得蓝沐冉差点丢了魂。 转过身,一个面容宽厚的男人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石青九蟒长袍,薰貂披领,一身贵气中雍容自显。 蛋,这又是哪位皇子?管他哪位,反正少惹事为妙。 “不知皇子在此,有所惊扰,冒犯之处——喂!”蓝沐冉突然一声怒吼,拍开抚上自己侧脸的大手。 “风姿绰约,气美可仙,就是脾性烈了些。”男人手腕一转,借势把蓝沐冉拉到了身前:“你是哪个宫的?还是跟着班子来表演的?” 蓝沐冉一只手被拉住,另一只手用力撑在那人胸前,尽量保持着距离。这姿势太过暧昧了,自己现在还是“男人”身份好不好! “三皇子,此人身份不明……”男人身后的侍从低声道。 三、三皇子?!! 不是说三皇子已经三十多岁了吗,怎么可能这么年轻,看起来年纪跟南烈不相上下啊!蓝沐冉眼睛瞪溜圆,仰头看着那张光洁细致的脸。 “你叫什么?”三皇子并不理会侍从的提醒,手上加力,拉得蓝沐冉更靠近一些。 本能反应让蓝沐冉努力抗拒着,不知为什么,面对三皇子总感觉到一丝妖异和不协调,寒气自被拉住的手中游走全身。 猛然,另一股力道将自己向后拉扯,瞬间摆脱了三皇子的掣肘。 “属下教导无方,冲撞了殿下,还望三皇子恕罪。” 呦,救星驾到!蓝沐冉眼睛一亮,巴巴地贴在护卫大人身上。 说是请罪,林清臣脸上可没一丝愧疚的意思。到处找不到人摸索而来,却见到这般景象,蓝沐冉可是殿下的人,殿下还没说这么亲密无间呢,凭什么这个喜好娈童的恶心皇子肆无忌惮地拉着人不放? “哦?烈皇弟的人吗?临景宫中竟有如此绝色,真令人意外。”三皇子收手,笑容不改:“林大人身手见长,哪日再去我那里跟清鸾切磋切磋,清鸾可是经常念叨你的。” 林清臣脸色一青,说话颇有些不自然:“哦……改日,改日再叙。” 有内幕,敏感的蓝沐冉内心奸笑。 “既然名花有主,本王也不想夺人所好,烦请林大人向烈皇弟转达问候。” “属下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林清臣铁青着脸,大步流星拉着蓝沐冉往回走去。 三皇子收了笑容,锐利的目光一直聚在蓝沐冉身上。 “清枭,让清绯弄清楚这人的来历,我说过老六身边有什么异动要多加注意,这么大个人就没人报告?” “这……清绯有传信说六皇子身边多了个年轻人,但属下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护卫而已,所以……” “罢了。”三皇子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邪佞:“若是棋子,你知道该怎么做;若不是,这人我要定了。还有,让墙外那群废物注意点,再被发现一律处死。” 清枭躬身领命,宽阔的额头上冷汗涔涔流下。 不管你是谁,长得如此清秀又被三皇子遇上,那这就是你的命了。 第六十五章 庆典之神奇魔法 第六十五章庆典之神奇魔法被三皇子这么一打断,蓝沐冉差点忘记了刚才见到的事情,正要跟林清臣说的时候却被狠狠吼了一顿:“乱跑什么,想被抓去当男宠吗?” “男宠?!”蓝沐冉恶寒,那个三皇子有这种恶趣味吗?难怪感觉很变态。 “快去换衣服!没时间等你了!”林清臣连推带拽硬是把蓝沐冉塞进了一顶宽大的八宝轿中,里面已有侍女备好脂粉伺候梳妆。 忙投胎啊,不是还没开始呢么!蓝沐冉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把拉上轿帘:“不许偷看!” “看你还不如看男人。” “哎呦我说护卫大人,有龙阳之好的是你吧?三皇子跟你一比纯洁多了。” “少废话!换衣服!” 林清臣气得要吐血,这么重要的场合就不能正经一点吗?明明是个路痴还乱闯,刚才若是自己晚到片刻,搞不好这女人已经被三皇子当男宠给吃掉了。 “好了,搞定。接下来只要等着上台就行了吧?” 轿帘大开,一袭晃眼的身影款款出现。林清臣无意地扫过一眼,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略施粉黛的容颜神奇般地显现出女性的柔美,及肩的青丝松散地斜斜束起,一身玫红色特制外袍衬着白皙的皮肤,看似随意却处处精致得叹为观止。 “嘿,护卫大人,好看到目瞪口呆了?”蓝沐冉伸手在林清臣眼前晃了晃。 林清臣咽了下口水:“你是蓝沐冉吗?” “废话!” 一声长长的叹息,护卫大人仰头朝天,表情古怪。 殿下,您喜欢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忽男忽女总让人无法预料的妖怪啊! 即使是阅遍**佳丽的南烈在见到这一身打扮的蓝沐冉时也微微失了神,本来普通的玫红此刻竟然光华炫目。 “殿下,您今天很帅哦!”蓝沐冉远远地竖起大拇指,眨了眨眼睛。 南烈没来由地一阵轻松,连日的沉重和劳心劳力一扫而空,周围的喧嚣竟不再刺耳。 “准备上了,加油!” 提前搭建好的高台上,众多皇子皇女风格各异的歌舞之后是六皇子的贺寿节目,在对面御座上的渊皇拍了拍身边皇后的手,目光中一丝期许。 “殿下,烈儿还没上台,您急什么。”皇后一语双关,面带笑意。 “这孩子向来心思细腻,听说这次为皇后的五十大寿颇下功夫,自然值得期待。” 说话间,高台上轻烟缭绕,朦胧中亦有花瓣飘落,宛若仙境,南烈身着月白与淡金两色交织的劲装一跃而上,手中牵着的,是一袭红而不妖的婀娜身影。 “妙哉!一双玉人,犹入仙境,不愧是烈儿!”渊皇容光焕发,先前的病容竟是去了几分。皇后也惊喜地点了点头,目光聚焦在台上。 “这千山奇木果然厉害哦,烧出的烟这么香!”蓝沐冉贪婪地吸了吸鼻子。整个开场布置都是蓝沐冉亲手设计的,在现世也许俗到不能再俗,于此却大受欢迎。 所有动作都是按照预先彩排的进行,南烈动作优雅地舞着剑,蓝沐冉则找好位置抛出绸带,从中一扭后两端打了个结,剑光在绸带飘舞的一瞬间从中刺断,然而,本应两端的绸带在蓝沐冉的挥舞下依旧是完整的一个圆环,飘洒自如。 “妙!太妙了!”台下喝彩一片。 莫比乌斯环,没见过吧?蓝沐冉得意地一扬头。 当然,精彩不仅仅这一点。 食盒作为道具被搬上了高台,蓝沐冉举起食盒,里里外外转了一圈,证明食盒是空的。南烈拉过蓝沐冉,玫红色的宽大衣角翩跹飞扬,落下的瞬间,一只白色的鸽子竟然由食盒中冲天而起! 没错,六皇子为皇后五十大寿准备的节目,叫做魔术。 华丽的剑舞,出人意料的神奇变化,不仅是皇帝皇后,就连心思各异的皇子们也目瞪口呆。 隔空取物,徒手撕纸,百变丝巾……蓝沐冉把所有了解的魔术都凝聚在一起,全心全力为南烈打造了一出精彩绝伦的贺寿节目,这风头,出的够劲爆。 末了,已经成功吸引了众人眼球的六皇子殿下,携着如花美眷翩然落于御座前。 “儿臣给父皇皇后请安。” “民女给皇上皇后请安,祝皇后萱庭集庆,璇阁长春。”蓝沐冉双手一划,凭空掏出一束鹤望兰,再次奉上惊喜:“在我的家乡,鹤望兰代表健康长寿,希望皇上与娘娘福体安康,永葆青春。” 喜笑颜开的皇后忙扶起二人,更是拉着蓝沐冉许以各种赏赐。 御座下侧,一双阴鸷的眼睛逡巡在南烈与蓝沐冉之间。 “这张脸……是他?” 四皇子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一旁的八皇子面有不解:“哥,你认识他?这人不久前才到临景宫,看样子也没什么功夫,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你懂什么,这人的来历没那么简单。他是凉城的人,而且甚受赫连靖鸿器重,之前南烈上朝时异常的表现和这次大出风头,应该都与他有关。我之所以为你找来众多江湖人物就是为了防止事情坏在他手上,否则一个小小的临景宫何须如此之多的人去收拾?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敢男扮女装登上庆典高台。” “那又如何?”八皇子冷冷一笑,“就算他智绝天下,也过不了今夜。” “都安排妥当了?” “自然。只待一声令下。” 四皇子目光又回到南烈身上。 今夜,大渊的未来,终有定论。 ―――――― 遥望着清潭城不夜城般的光亮,驿路上策马狂奔的一行人不安剧增。 “子时庆典结束,根据消息叛军会在结束后趁乱动手,时间很紧。”向楚天抹了一把汗。四天的路程硬是被缩短到了两天半,纵是习惯了马上的风驰电掣也吃不消这种速度。 “还不是你的消息太慢?早点知道八皇子要对临景宫下手的话,还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向楚天照着苏尽的马屁股就是一脚:“哪来那么多抱怨!你来做檀阁馆馆主试试,我看你怎么吹牛吹出的情报!” 君少游一如既往地毒舌:“两个老大不小的馆主互相攻讦,凉城的脸面就这么在大渊土地上丢尽了。” 几十人的队伍奔腾于通往大渊帝都的驿路上通行无阻,凡有阻拦,杀无赦。 凉城众,来到。 第六十六章 宫变,临景宫危机 第六十六章宫变,临景宫危机如果说这次庆典也是一场争夺战,那么,六皇子惊世的出场必然是最大赢家。 且不说六皇子本人得到诸多褒奖,就连一起搭档的红衣侍女也得了不少赏赐,最后竟然是丢在轿里拉运回去的。 “吼~好多好吃的啊!这么多东西能吃到过年了!” 回到临景宫,高台上宛若仙子的红衣“侍女”立马变了样,撸起袖子埋头在一堆赏赐中专心挑选着食物,一派吃货风头。 “殿下,如果您喜欢的是刚才的纯女人我毫无意见,如果是现在面前这头猪,我意见很大。” “关你屁事,羡慕嫉妒恨吗?想吃的话你也上台去扭腰扭屁股!”蓝沐冉一只香蕉皮直飞林清臣身上。 林清臣正要反攻,冷不防一声巨响打破了皇宫的安宁,随着巨响而来的还有人声鼎沸,脚步杂乱。 南烈脸色一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不好,出事了!” 早知道八皇子包藏祸心,暗中作梗,却不想宫变之事来的这么快,竟然短短半月就安排好了一切突然发难。 “清绯,带兰姑娘和郡主从小道离开,找没人地方躲起来。”南烈催促道。原来那日在房外偷听的侍女叫清绯,亏得南烈知道她是三皇子的人还敢这么信任。 清绯并没有按南烈的吩咐做,反而一改往日的麻木,气定神闲:“殿下,如果是针对临景宫来的,您觉得我们能跑得出去吗?” “这么说三皇兄早知今日有变?” 屋外人声鼎沸,屋内却沉默寂静。 原来这就是宫斗,你我都心知肚明却笑里藏针,知道与不知道的,永远没人能说得清。 “喂,现在不是考虑三六的时候,四八已经开火,再不灭火可就是我们被灭了!”蓝沐冉可不甘心当个被人保护的弱小姐,挽起袖口首当其冲奔出房门――然后又第一个退了回来。 “那个,还是里面比较安全。” 八皇子负责行动,而全局的计划都是四皇子布置的,之前曾经吃过蓝沐冉大亏的四皇子无论如何不会放过这只潜力股,早已派重兵与诸多江湖人士重重包围,眼见要进了临景宫内。看守的护卫拼死关上了大门,然而这又能抵挡多久呢? 克朗克朗的声音响起,竟是有人在搭梯子准备翻墙而入。 “不能让他们进来,否则我们就是罐子里的王八啊!” 林清臣一口气差点没憋死过去,那叫瓮中捉鳖好不好!粗人! 房间里的五人加上仅剩的几名护卫,如今临景宫的势力不过十余人,面对墙外重兵,除非插翅登天,否则必死无疑。 蓝沐冉毕竟经历过无数江湖争斗的洗礼,越是紧迫的时候,心里反而越是镇定。她转身跑进院后的膳房,鼓捣了半天后瓶瓶罐罐挂满全身钻了出来。 “呐,一人一个,照着墙上的琉璃瓦狠狠地摔!” 林清臣打量着手中的东西,这分明就是腌菜用的瓷坛,里面似乎装满了水状物,坛口用牛皮纸和草绳封了起来。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别看了!扔!人要进来了!” 蓝沐冉一声令下,十来个瓷罐噼里啪啦往四周的墙头砸去。 淡黄色略显粘稠的液体顺着琉璃瓦蜿蜒而下,原本搭在墙头上的墙体开始缓缓下移,带着梯子上的人和琉璃瓦碎片摔了下去,哀嚎不绝于耳。 “油?!”林清臣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手中瓷罐的用处。 南烈眉头紧皱,这点小手段挡不了多久,在御花园处的禁卫营就算知道临景宫危急,赶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要如何拖住? “殿下,考虑太多也没用,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蓝沐冉举起一堆纸包,“呐,一起来娱乐娱乐,就算死也要死的开心嘛!” 南烈侧头,看着身边淡然轻笑的脸庞。她总是把生死不当回事,却不知会有人为她心痛,这世间就没有值得留恋的事情吗? “这个又有何的?”清绯接过纸包,好奇地问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鬼点子太多,让原本心如止水的她也不由得心生好奇。 “嘿,秘密武器。一会儿呢,用力把这纸包丢掉墙外的空中,几位护卫大哥找些瓷器碎片,在纸包落地前把它们打破,自有神效。” 这纸包里的东西蓝沐冉再喜爱不过,正是让八皇子吃了大瘪的辣椒胡椒麻椒三合一鬼哭狼嚎粉。几个纸包被远远抛出,大内侍卫各各身怀武艺,瓷片飞过间纸包尽数破裂,漫天飞粉。时间赶得也巧,纸包破裂的瞬间,几个身影从空中闪出,一部分碍于辣椒胡椒麻椒三合一鬼哭狼嚎粉的“神奇功效”退了回去,剩下的只有不到五人闯进了院内。 不过这五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吃素的。 “殿下请后退。”林清臣面色沉重,佩剑转眼亮出。“这些应该都是江湖上的人,恐怕对付起来并不容易。” 岂止不容易,在场的护卫中除了林清臣外,恐怕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听说凉城有重要人物在六皇**中做客,我等粗人特来捧场。”五人中,虬髯的壮汉上前一步,目光左右巡回,“素闻蓝公子深谋远虑,为赫连靖鸿欺压我江湖人士出了不少力,何必躲躲藏藏不肯出来一见?” 居然是冲自己来的!蓝沐冉汗毛炸立,这帮混蛋什么时候把情况摸得这么清楚?! 南烈微微上前半步,想要把蓝沐冉挡在身后,却不想蓝沐冉自己跳了出来。 “谁藏了?谁躲了?你们眼睛是用来拉屎的吗?” 这些江湖上的人哪个没听说过凉城蓝公子如同野人的传闻,可是谁也没想到竟然会粗鲁到这般地步,都不由得老脸一黑。 “小小年纪,狗嘴吐不出象牙,待老夫教育一番!” “废话!你嘴里能吐出象牙吗?!”蓝沐冉哇啦哇啦吼着,被南烈拦住连连后退。 这时候哪有什么江湖规矩,五个人才不管什么公平不公平,一起飞身扑向蓝沐冉,饶是林清臣也只能拦住一人,无力全数击退。 刀剑相交,铿然长鸣。 两人被剩余的护卫纠缠拦下,另有一个人被突然出手的清绯挡住,剩下一人则与保护着蓝沐冉的南烈缠打在了一起。 第六十七章 逆转 南烈颇有些功夫在身,但一边要护着蓝沐冉,一边又要与武林高手周旋,不免力不从心。(.好看的小说)林清臣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是自己交手的对象也不是简单就能摆平的,干着急却无暇保护主子,越是焦躁越没章法。意料之外的是清绯,平日里看似普通的她竟深谙武学之道,对战之中居然略略占了上风,功夫与林清臣不相上下。 这五个人的主要目标是蓝沐冉,毕竟对于凉城的恨意,如今只有这一人可以代为承担,所以每招每式无不以蓝沐冉为中心,招招致命,步步惊心。 最先被突破的是几名护卫,一声长啸后,清理了障碍的两个江湖人士直奔蓝沐冉而来。 南烈拖着虬髯壮汉,眼见一个道士一个和尚扑将上来却再无反手只能,一咬牙,挡在了蓝沐冉面前。 “殿下!”林清臣吓青了脸。 一阵柔香飘过,竟是清绯突然窜出,面对南烈硬生生抗下了这一掌。 “清绯姑娘――”蓝沐冉正要伸手去扶,冷不防侧面的道士一剑刺出,蓝沐冉上臂留下了长长一道伤口,之前尚未痊愈的旧伤随着包扎白布的破碎又露了出来。 “林护卫,该住手了。”阴鸷张狂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竟是八皇子亲自前来。(.) 林清臣横扫院内,只见清绯委顿地靠在墙边,道士手中的剑正架在南烈颈上,而蓝沐冉则被和尚制住,毫无还手可能。 情势完全被压制。 “堂堂凉城城主随侍,居然男扮女装易服而行,真是江湖的耻辱!”和尚哈哈一笑,伸手去撕蓝沐冉的衣襟。 “住手!”南烈脸色一变,顾不得颈上的剑向前扑去,却被虬髯壮汉一把丢到了墙角。 布帛撕裂的声音刺痛了南烈的耳膜,而碎裂的玫红外衫下,火红色的亵衣惊呆了所有人。 都只道是蓝沐冉男扮女装,却从未有外人想过,这本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少年。 “啪――”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沉静。 和尚目瞪口呆的脸上五个指引清晰可见,蓝沐冉怒目圆睁,猛地抬起一脚踢在了和尚的两腿之间:“破色戒的老秃驴,姑奶奶的胸你也敢摸!” 跟在八皇子身后破门而入的一众江湖人士都被眼前景象惊呆,号称金刚不坏之身的暴和尚捂着下体躺在地上打滚,而被称为凉城鬼公子的蓝沐冉,居然身着女服,扯着胸前破成碎片的衣服对暴和尚一顿乱踹。 “八皇子殿下,这――” 八皇子嘴角牵起一丝狞笑:“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收获,这消息对你们江湖人士来说,恐怕会掀起风浪吧?” “赫连靖鸿身边从不留女人,”虬髯壮汉一把扭过蓝沐冉的脸,狠狠地撞在墙上:“你到底是谁?” “当然是扫把星。(.好看的小说)”一声阴冷的调笑,锐利的短剑自虬髯壮汉背后穿心而出。 壮汉甚至来不及惊诧,心脏已停止跳动,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蓝沐冉张着嘴望向前方的人,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少游?!” “别叫那么亲近,我跟你不熟。”君少游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眼前,短剑上犹自滴着暗红的血液。“城主,有人欺负咱们凉城的人呢!” 蓝沐冉呼吸一滞。 难道,他来了?! 八皇子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外边候着的人马竟然不发一丝声响,就好像,全部都死了一般。 “护驾,护驾!”仓皇中,八皇子甚至来不及去确认,连忙呼喊院内的众多江湖高手求援。 然而,没有人动,没有人敢动。 气势凌人的淡青色身影踩着沉稳的步伐与八皇子擦肩而过,波澜不惊的气息与八皇子的错乱对比鲜明。 颀长的身材,冷峻的面孔,一双深瞳如沐千年寒冰,周身浑然天成的霸道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赫、赫连靖鸿!”道士手中的剑禁不住地颤抖。 传说中未逢败绩的绝世奇才,短短七年间一统江湖的无冕之王,如今带着令人闻风丧胆的部下十余人,活生生地立于众人面前。 得救了。林清臣闭起眼睛,体力透支地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冰冷的双眸扫过狼狈的一群人,触及蓝沐冉抱紧的胸口时狠狠一沉。 “谁干的?” 只是语气平淡的三个字而已,在场的诸多江湖高手已经是冷汗涔涔。冰冷近乎无情的语调,仿佛一柄千年古剑直插每个人心底。 蓝沐冉脸一红,两只胳膊抱的更紧,目光有意无意望向地上打滚的暴和尚。 “此人是承安寺主持关门弟子,暴和尚慧文。”向楚天上前一步,低声道。 “扒了皮在承安寺倒掉三日。寺内其他人一个月内不得穿衣蔽体。” “属下遵命。”君少游邪邪一笑,拎着暴和尚后衣领冲天一跃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声凄厉悲鸣。 “臂上的伤呢?” 蓝沐冉又善良地看了一眼浑身筛糠的老道士。 扑通一声,老道士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赫连城主饶命!城主饶命!” “在他身上给我刺一百剑,最后一剑之前不得咽气。” 苏尽抱拳:“领命。” 赫连靖鸿盯住蓝沐冉,语气森冷:“还有谁碰过她?” 刚才还喧嚣的临景宫,此刻如阿鼻地狱般惨烈恐怖,打着反抗凉城压制旗号而来的数十武林高手都当了哑巴,竟无人敢上前一步。 “都滚出去。八皇子留下。” 八皇子腿一软,噗通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所谓的大侠高人争先恐后地涌出大门四处散去。 只是,知道了凉城秘事的人,赫连靖鸿从不认为应该活着,让他们出去不过是为了眼前清静。 轻轻一摆手,身后十余凉城弟子齐齐点头,飞身而去。片刻后,皇宫四处哀嚎不绝于耳。 “城主饶命!赫连城主!赫连城主饶命啊!小王并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凉城的人,若早知道决计不会打半点主意!”八皇子半滚半爬不断后退,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浸湿。 “赫连城主,”南烈终是不忍心见手足受残,忍不住出言求情:“此事八皇弟也是受人指使――” “伤我凉城之人,此乃凉城之事,与你无关。”赫连靖鸿冷冷打断。“杀。” 苏尽手中剑光一闪,细长的伤口出现在八皇子颈上,滚热的血流喷涌而出。 第六十八章 争夺 手足相残,结党谋逆,说八皇子死有余辜并不为过,所以南烈也只能默默转过身,任由凉城众人处置。 一束烟花在御花园上空爆开,门外的纷乱声响更杂了。 “看来御花园那边禁卫营已经控制了局面。”南烈松了口气。这一夜的风波危机终于过去。 蓝沐冉跨过虬髯壮汉的尸首来到南烈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清绯,见南烈似乎也受了伤,犹豫了一下后毅然地松开按在胸前的手,一边搀一个。 “殿下,清绯姑娘,你们两个伤的怎么样?” 清绯低着头不说话,脸色却暴露出状况糟糕得不能再糟。 “清绯姑娘,救命之恩必当相报。”南烈点了下头,从门外叫来几名侍卫:“带清绯姑娘去御医堂。” “殿下,清绯姑娘不错哦,长的漂亮,功夫又很厉害,保护你时还真是义无反顾啊。”蓝沐冉眨眨眼睛,满脸揶揄。 对别人的事情这么敏感,怎么轮到自己时候就迟钝异常?南烈无奈,解下外袍披在蓝沐冉身上。 “去换件衣服吧,小心着凉。” 两个人自顾自在角落窃窃私语,完全没注意两道杀人般的目光。 向楚天故意咳了一声,暗中埋怨蓝沐冉没事找事,这是有意在气某人吗? “说完了吗?这么多天还有什么没说够?” 蓝沐冉眼睛一斜:“咦?城主大人,您这是在跟我说话吗?我说没说够干您老甚事?”就是故意气你的怎么着? “跟我回去。[]”赫连靖鸿依旧一脸冰冷。 “不回。” “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赫连靖鸿懒得多废话,大手一挥,丝毫不留余地:“把她给我绑回去。” 有没有搞错,根本就不打算讲理嘛!自己准备了一肚子的埋怨连个发泄的机会都不给,赫连靖鸿你够绝! 蓝沐冉腮帮子气鼓鼓的,顺手抄起一把扫帚就丢了过去:“明明是你赶我走的,凭什么要回去!” 在空中打着圈的扫帚被向楚天一把打落,他就不明白了,这女人天生的没心没肺还是暴力成性? “是我赶你走的,现在,我要你回去,你就得跟我回去。”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蓝沐冉气得跳脚,这混蛋嘴上功夫不如自己,干脆就来个动手不动口,根本无视自己的任何抗议。 南烈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蓝沐冉,心里颇有些失落。[]他本以为即使赫连靖鸿出现,蓝沐冉也会很伤心,至少会埋怨会赌气,干脆的拒绝掉。然而现在看来,她只不过是在像小孩子一样撒娇而已,无论赫连靖鸿是否给她一个说法她都要回去的。 蓝沐冉或许没有注意这些,可林清臣不会注意不到,主子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眼神他都再了解不过。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换来的却只是被当做备用的避风港,一向被无数人拥宠的殿下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赫连城主,今夜相救之事在下感激在心,但蓝姑娘已是临景宫的门客,总不能您一句话说带走就带走。” 赫连靖鸿眼睛一眯,余光扫射向林清臣:“她这辈子都是我凉城之人,去留自然由我做主。” “只要蓝姑娘不同意,林清臣拼死也要护得她周全。”筋疲力尽的林清臣拄着剑,用尽力气站了起来,目光坚定地与赫连靖鸿对视。 蓝沐冉本来只是想难为难为赫连靖鸿,却没想到演变成了这二人的对峙,倘若再不阻止恐怕又是一场凉城与大渊的争端。 “停停停――”蓝沐冉三步并作两步,横插进了两人中间:“回不回是我的事,你们两个吵什么?”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林清臣扳过蓝沐冉的肩膀,眼睛里满是怒气。蓝沐冉旧伤未愈,加上这一夜的折腾,哪还受得了这么大的力道,禁不住闷哼了一声。 赫连靖鸿脸色一沉,未出鞘的剑顶在了林清臣胸口:“放手。或者死。” 气氛越来越糟,蓝沐冉一头冷汗,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劝阻才好。 “清臣,放手。” 蓦地,南烈命令道。 “赫连城主,可否赏脸一叙?” 赫连靖鸿本想拒绝,甚至不想跟南烈这个名字有半分关系,但眼前形势下,唯有这样做了。连声回答都没有,赫连靖鸿转身往后院花园走去,南烈给林清臣使了个眼色让其稍安勿躁,自己随着南烈挺拔的身影跟了上去。 后花园十分静谧,仅听得见二人交错的步伐声。 “赫连城主,我可以代为劝说蓝姑娘回凉城,不过――”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果然,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怨恨并未平复。南烈苦笑一声,继续道:“我不是在讲条件,不过是个人的期望而已,希望赫连城主不要再伤害她,她已经是遍体鳞伤。” “我的人,我自然会保护,不劳六皇子挂念。” “你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赫连靖鸿深吸口气,面色阴沉:“听着,她是我赫连靖鸿的人,与你无半分关系。而且她会作为我的部下到死为止,绝无逾越可能。” “那么,她回去也就没有了意义。” 一阵无声。 “此话怎讲?”赫连靖鸿终于还是开了口。 “若不是她心里早已有了你,就算是死,我也决不会放她回去。”南烈露出一丝无奈的轻笑:“我可以给她平和,安稳,而你能带给她的只有纷乱的江湖生活和危险,只是她宁愿手染罪孽也不愿离开你身边,这份情谊,赫连城主你真的不懂?” 冰冷的杀气如丝如缕,紧紧盘旋在南烈周围,而这位温和的皇子丝毫不为其所动,一双清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你若保护不了她,那么她余下的生命,就由我来守卫。” 一声轰响,假山一角在磅礴的剑气中化为碎片。赫连靖鸿长剑遥指南烈胸口,短小的银笛在风中发出呜呜的悲鸣。 “凉城的城主夫人只有一人,就是因你而死的素绮月,蓝沐冉也好其他人也罢,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切。而你,”细眸中闪过一丝冷酷无情,“离她远一点,这世上能保护她的人,只有我一个!” 第六十九章 回归凉城 第六十九章回归凉城那两个男人跑出去私聊些什么蓝沐冉完全没有兴趣,现在要犯愁的是去留问题。 回去,虽然是赫连靖鸿的要求,也遂了自己心愿,可是答应南烈的事情就要毁约;留下,算是信守诺言,而且也可以不再参与那些江湖的恩怨纠纷,却不得不与他分离。不得不承认,之前自己认为可以摆脱他的影响换一种新的生活,可是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时,所有的感情,思念,全部都回到了原点。 趁着两人出去的空当,蓝沐冉跑回房间换了衣服,不然那副样子岂不是被看光光?脸皮厚不等于不要脸,被死和尚有意无意地摸了一把已经够吃亏了! 回来的时候,南烈和赫连靖鸿已经站在院中,看起来似乎很和平,并没有你死我活的景象。 见蓝沐冉又换回了男装,凉城的一众人等颇为失望,这家伙的女装样子还没正经看呢,这趟来晚太吃亏了! “干嘛都看我?脸上画着**吗?” 向楚天一脸黑线,不愧是蓝沐冉,语不惊人死不休。 南烈并没有在意蓝沐冉说些什么,只是站在一旁有些落寞地静静微笑,看得林清臣不由窝火。 “蓝姑娘,如今八皇弟伏诛,四皇兄也无处可遁,大渊暂时可以清静一段时日了。” “嗯……然后呢?”蓝沐冉抬起眼皮。相处这么多日子,就算不是彻头彻尾地了解,此时也听得出南烈话中有话。 “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做你想做的事,我们的约定,你没有任何违背。” “殿下要赶我走吗?” “我怎么会赶你走,”南烈苦笑,“只是你的心在哪里,并非我能控制的。” 蓝沐冉吐了下舌头,故意背对赫连靖鸿,声音细如蚊呐:“殿下,这是秘密,不可以乱说!” 在追求者面前光明正大说自己喜欢谁,这种事也只有蓝沐冉能做的出来,不知道该说是没心没肺还是刻意伤人。 “现在可以回去了?”赫连靖鸿不合时宜地打破两个人的小暧昧,一手拎上了蓝沐冉的后衣领。 蓝沐冉小狮子一样胡乱挣扎,嗷嗷低吼,无奈身高不及,力量又弱,完全被无视。 “赫连靖鸿你放我下来!我没说要回去!我没说!” “赌约尚在,由不得你。” 林清臣欲说还休,见蓝沐冉和南烈都没有改变决定的意思,愤愤地叹了声气不再理他们二人。苏尽等人也明白这趟没白跑,其实当城主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宣布要亲自来大渊时,这结局就已经注定。(.好看的小说)赫连靖鸿想要的人,谁还能拦得住? “好了我投降!你先放我下来!”蓝沐冉累了个半死,终于放弃抵抗,“我有话要跟六皇子说,说完就跟你回去好吧?” “有话快说。”赫连靖鸿簇着眉头转过身,搞不懂这女人哪来那么多话可讲。 蓝沐冉恨恨地剜了赫连靖鸿一眼,一头乱发和凌乱的衣服把素雅小帅男的形象彻底毁了。 “殿下,谢谢你没有难我,不过人情归人情,我答应过的事情肯定会做到。四皇子一派的势力已经倒了,而三皇子我也见到过,看起来并非善类,就算是为了凉城着想我也绝对不会同意那种人成为皇帝。”该正经的时候绝不含糊,这是蓝沐冉的原则,正因为如此,即使平日里再怎么闹腾,大家依旧愿意相信她的决断与计策。 “他日若需要蓝姑娘帮忙,南烈一定不会客气。” “嗯。还有就是,希望殿下能找到合适的皇妃,比如清绯姑娘就不错哦~” 想跟上蓝沐冉天马行空的思维可不容易,南烈思维缓冲的瞬间,一阵暖香袭来。 “殿下太过温柔了,所以需要个好女人照顾。” 南烈愣愣地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突然的安静让赫连靖鸿意识到,蓝沐冉这家伙又干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转过头,眼前的景象立刻让他怒气高涨,恨不得一脚直接把蓝沐冉踹回凉城。 大庭广众,不管你是男是女,这样亲昵地抱着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蓝沐冉,你就一点身为女人的自觉都没有吗? 然而赫连靖鸿的火气完全影响不到依依惜别的人们。 温声软语,轻若微风,真实而遥不可及的触感带着温黁的气息紧紧贴在胸前。这一刻的宁静安定让南烈不由得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什么江山,什么天下,都无所谓。就在南烈伸出手想要回应这拥抱时,那份轻柔却悄然而去。 “姓赫的你干嘛!” 再次被拎起来的蓝沐冉正想发动狮吼功,看见赫连靖鸿已经差到不能在差的脸色时果断放弃,乖如小猫。 “回城!” 凉城的众人齐齐应和,一声唿哨,门外骏马嘶鸣,闯入院内。 向楚天载着南芷儿,其他人各自坐于自己马上,蓝沐冉眨巴眨巴眼一脸可怜:“喂,赫连靖鸿,我的马呢?” “没有。” “哈?扯淡呢,让我跟在后面走回去吗?!” 赫连靖鸿难得一笑,不过是冷笑:“这么能耐你跑不回去就得了?” 小心眼的男人!居然这么记仇,我不就是小小的气你一下吗? “不干!没有马我不回去!”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最后一个字还没吞进肚子里,蓝沐冉已经腾空飞了起来,皮质马鞍撞得屁股生疼。 “疼疼疼疼疼——”蓝沐冉哀嚎着趁机抱住赫连靖鸿后腰,不过疼是真的,就差疼出眼泪了:“有这样对伤员的吗?想要我骑马带你就好好说,就会使用暴力!” “带我?”赫连靖鸿眉毛一挑,故意拉了拉缰绳让马身一跃,吓得身后的蓝沐冉抱得更紧:“你松手试试,再嘴硬会有什么后果。” “好好好,是我嘴硬!城主您威武盖世,大人不计小人过,好好骑马行吗?” 赫连靖鸿绝对是学精了,知道斗嘴斗不过蓝沐冉,干脆直接武力解决问题,避免以己之短搏女流氓之长。 唯有在蓝沐冉面前,傲睨万物的凉城城主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南烈望着蓝沐冉清晰的眉眼,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之间的契合仿若天成。 第七十章 客栈之夜 第七十章客栈之夜分别的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说多了不但不煽情,反而厌恶。蓝沐冉豪迈地挥了挥手,对居住了月余的临景宫说了声拜拜,最后澄澈的笑容定格在南烈眸中。 南芷儿故意拖到最后,等所有人都走远时才轻轻道了个别:“烈哥哥保重。芷儿在凉城生活的很好,一切都不必担心。还有,我会替烈哥哥照顾沐冉的,所以千万不要放弃,芷儿永远支持烈哥哥!” “人小鬼大。向馆主,芷儿孩子心性,劳烦你多照顾了。” “自当尽力。时间不早了,看样子殿下也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向楚天先行告辞。”若不是亲眼所见,向楚天真不会相信大渊的六皇子竟是如此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雍容自若而不露锋芒,身处高处而宠辱不惊,卓然风华之气浑然天成,纵使明知他与素夫人的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无法聚集半点怨恨。 “楚天哥哥,凉城的人,都很恨烈哥哥吗?”告别南烈后,南芷儿偎在向楚天怀里,莫名地有些哀伤。 虽然并不想让南芷儿伤心,却也不能说谎隐瞒,这些事情她早晚要知道的。 “是。素夫人与城主一对儿人中龙凤,他们的结合带着整个凉城的祝福,而当素夫人因为六皇子的原因失去性命时,所有人都心碎了。城主……好好一个少年才俊活生生变了个人。” “可烈哥哥不是坏人,他那么做一定有原因的。如果有一天凉城与大渊刀兵相见,会有多少人像我和沐冉一样左右为难呢?” “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挡在你身前,所有不想看到的都为你抹除。” 三十出头的人了还要说这种话哄小女孩开心,向楚天自己先红了脸。然而情话永远是女人所爱,前一刻还忧心忡忡的南芷儿此刻满心甜蜜,柔软的小手放在拉着缰绳的大手上。 “告诉沐冉我们的婚事时,她一定会吃惊得合不上口,赫连城主为她准备的惊喜还真是不少呢。” ―――――― 在罗慕山脚下时也是这样,他骑马,自己在身后抱着。不过那时是以“男人”的身份。 蓝沐冉静静伏在宽阔坚实的背上,听着风声与时光流逝的声音,不放过耳边的每一声心跳。 宽阔的背动了一下:“好好坐着。” 小气。蓝沐冉嘟囔一声,不情愿地直起身子。 “喂,城主大人,怎么不赶我走了?已经不生气了吗?” “该受何惩罚回去自然知晓。” “不是吧!”蓝沐冉声调高了八度:“我都这样了你还要罚!你看看你看看,满身的伤哎!要不是你赶我走,哪会吃这么多苦,不赔偿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说惩罚,真没气度!” 蓝沐冉举起胳膊装可怜,大大小小的瘀伤和简单包扎过的伤口也着实让赫连靖鸿心里不舒服得很。 “听着,以后少做傻事。我在气头上的时候你就不能让一让,非要迎风而上?” “那你就不能让让,非得是我躲开吗?” 赫连靖鸿彻底无言以对。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偷摸笑到岔气,从没听说过谁有胆子跟城主讨价还价,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极限,也难得城主一代风华绝世的人物,愣是摆不平小小的蓝沐冉。在向楚天报告说八皇子召集一众江湖人士包围临景宫时,一直闭口不提蓝沐冉三个字的城主异常果断,以最快速度集结了檀阁馆、玉门馆、影翳馆三馆主,并亲自前往大渊,这可是七年来最多馆主参与的一次行动了。 蓝沐冉果然是特别的,一切如同静玉馆主所说,而这是不是意味着,七年的寒冰已经开始融化了呢? “哦,对了,”蓝沐冉忽然想起什么,毫不避讳地把头搭在赫连靖鸿肩头:“呐,隐瞒身份的事情我道歉,不过先要说明,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很多事赶到了一起,不得不隐瞒而已。” 赫连靖鸿并没有过于追究,毕竟,一开始就弄错的人是自己。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大部分都是磕伤撞上,只有被臭道士砍的那一剑算是货真价实的伤口。”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赫连靖鸿的脸色又黑黢黢地臭了起来。一路风风火火赶到临景宫,看到的既不是刀光剑影也不是你征我伐,偏偏是一幅潋滟春色,而制造这春色的居然是顽石一般又臭又硬的蓝沐冉。和自己在一起时倔得能捅破天,为了怄气命都不要;在南烈身边就可以温柔如水,淡抹红妆,娇弱得跟小女人别无二样。 想发火,又不知道有什么火可发,南烈哼了一声,好在之前的怒气都发泄在和尚道士身上了,现在还不至于憋闷。 “下马。”赫连靖鸿道。 蓝沐冉一抬头,是家客栈,而且是家奢华异常的客栈。什么时候惜时如金,从不愿在路上过夜的赫连城主开始懂得养生了? “喂,我们今晚要住这里?” 赫连靖鸿面无表情:“你也可以住外面。” “拽什么啊,随口问问而已,真是个没气度的男人。”这句话今晚蓝沐冉已经说过一次,前一次赫连靖鸿没回应,这一次可没有那么好的事了。 “喂,喂!你干嘛!放我下来!” 玉宵客栈是大渊驿路上数一数二的大客栈,里面吃住不是王孙贵族就是富商巨贾,一派富丽堂皇。客栈巨大的紫杉木门被推开时,吵闹的声音让大堂所有客人都不由得一皱眉,纷纷回头张望。 面色冷峻的男子一身青色劲装,周身流转的气息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令人不敢接近,而他肩上扛着的少年面色绯红,清秀的面孔紧紧贴在男子背上,一边吼着一边张牙舞爪。 “赫连靖鸿你放我下来!” 蓝沐冉被倒扛着一直到客栈大堂,后面苏尽向楚天一脸幸灾乐祸地笑,不时还低头跟南芷儿耳语几句,气的蓝沐冉哇哇乱叫。 大厅里的人被赫连靖鸿冰冷的目光一扫,浑身上下仿佛被万刃穿过,战战兢兢回过头假装吃饭,听得赫连靖鸿四个字时更是有人吓得掉了筷子。 第七十一章 老板弟弟 赫连靖鸿的名字足以与大渊皇帝相匹敌,甚至更适合用来吓唬哭闹的小孩子,唯独某个大脑缺根弦的女人无所畏惧。 店小二一眼便知这群人不是善类,陪着笑小心翼翼迎了上来:“几位爷这是要住店?” “掌柜的可在?”苏尽问道。 “正在楼上和大老板对账,您等着我这就去叫。” “大老板?”苏尽目光一闪,“贺老板在此?” 店小二点点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连大老板也认识。 “行了,不必叫掌柜的,直接带我们去见贺老板。” “这……”店小二为难地挠了挠头,“几位爷,这不太方便吧……”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带我们去就是了,保你不会受罚。”向楚天丢出一块碎银,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引四人上了楼,余下众人在楼下等候。 蓝沐冉吼得也没了力气,面条一样软软搭在赫连靖鸿肩上,一颠一颠被带上了楼。 行至二楼的尽头,店小二恭敬地敲了敲门,还不待通报,赫连靖鸿已经推门而入。 “见你一面真比登天还难。” 房内坐着的二人惊讶地看向门口,蓝沐冉左晃右晃,可惜就是看不到对方,想要开口询问,冷不防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凶猛地咳了起来。(.无弹窗广告) “怎么回事?”赫连靖鸿眉头一皱,把人放了下来。 “咳……还不是你……倒吊着很容易被呛到啊!” “笨的要死。” 赫连靖鸿倒了杯茶,不由分说地给蓝沐冉灌了下去:“好了?” “咳……好你个头啊!咳咳……想要呛死我吗?!” 两人活宝一般上演着闹剧,苏尽和向楚天见怪不怪,房内的掌柜和被称作贺老板的年轻人则大为惊讶。 “秦掌柜,你先下去吧,给这几位准备几间上房,再备桌酒菜。”年轻人吩咐道。 秦掌柜应了一声,带着店小二下了楼。 “你还是一样不会照顾人。”年轻人摇摇头,轻轻在蓝沐冉背上拍了几下:“好些了吗?” 蓝沐冉感激地点点头。 “难得进客栈休息,我记得你一向都喜欢趁夜赶路的吧,二哥?” 刚刚才好些,结果被末尾的两个字震惊后再度呛到。 二哥?这家伙是在叫赫连靖鸿吗?没记错的话他的弟弟是静玉才对啊! “瞪什么眼睛,谁告诉你我只有静玉一个弟弟了?”赫连靖鸿一眼就看穿了蓝沐冉的心思。 蓝沐冉老老实实喝了杯茶水,歪头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唔,眉眼间确实有些相似,不过看起来老成持重,也没有赫连靖鸿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位是?”赫连家弟弟看蓝沐冉也颇为好奇。 “蓝沐冉,城主大人的随侍,刚被狠狠欺负了一通。”蓝沐冉抢在赫连靖鸿前面开口,拐外抹角地诉苦。 “谁许你开口了?”赫连靖鸿瞪眼。 “嘴长在我身上,你管得着?” 又开始了,随时随地没完没了。向楚天咳了一声,提醒还有外人在场。 “赫连靖扬,他们都叫我贺老板。” 蓝沐冉瞥了赫连靖鸿一眼后决定无视,转身换上热情洋溢的笑容:“久仰久仰,早就听说面瘫冷血暴力倾向严重的城主大人有位美男弟弟,果然如此哦。” 刚才还不知道弟弟这回事吧?赫连靖扬尴尬地笑了一下。 “不用理她,惯出毛病了。”赫连靖鸿冷哼一声,“靖扬,再有些时日就是小年夜,你也该回去看看了。” 赫连靖扬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么多年在外面已经习惯,凉城的生活不适合我。” 想想看,这位弟弟倒真的没见过,凉城上上下下蓝沐冉基本上都认识,而赫连靖扬的名字甚至是第一次听说。 “对了,二哥,你一向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留宿,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小店来了?幸好这几日忙着岁末对账,不然还没机会见到你呢。” “有些事情,非你帮忙不可。” “非我不可?”赫连靖扬思索了一下,面带疑惑:“我可想不出有什么事你做不到的。” “大渊我不熟。你人脉广,帮我找个女大夫来。” “噗――”一口茶极不含蓄地喷了出来,赫连靖扬连连咳嗽,一脸难以置信:“二哥,别闹了,就算你开天辟地地受了伤也用不着非找个女人来调节吧?” 赫连靖扬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可是其他人一听就明白,原来赫连靖鸿破例跑到人际混杂的玉宵客栈,是为了给蓝沐冉找大夫。 “不是我。是她。”赫连靖鸿拉过蓝沐冉推到身前。 “那个,我的伤不要紧,都已经处理过了……”难得赫连靖鸿这么细心,蓝沐冉反倒不好意思了。 “还是你想脱光了让我们几个检查?” “……赫连靖鸿你这头大色狼!”蓝沐冉的脸瞬间红成灯笼,一个茶杯直飞而去。一向都是蓝沐冉这女流氓调戏别人,没想到竟然被这个看似禁欲的冷脸面瘫给调戏了。 赫连靖鸿只轻轻一抬手,茶杯稳稳地握在了手中,听着蓝沐冉的咆哮隐隐有一丝笑意。 “这位……姑娘?!” 赫连靖扬毕竟是成功的商人,见多识广,逻辑能力强,也对女扮男装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唯独对赫连靖鸿身边居然带着女人这点大为惊讶。 “二哥,这位蓝姑娘究竟是……?” “随侍。”两人异口同声。 随侍?信才有鬼! 赫连靖扬不同于其他人,毕竟是赫连靖鸿的亲弟弟,也是七年前那件事的见证人。从赫连靖鸿与素绮月的相识开始,相知相恋,快意江湖,天人永隔,再到赫连靖鸿性情大变,一手掌控江湖,所有的一切赫连靖扬最清楚不过。 失去了心爱之人的赫连靖鸿抗拒所有靠近身边的女人,若不是公事绝不会与任何女人多说一句话,就连素小雪也很难亲近。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冷面霸主,竟会让一个女人做随侍,并且如此关心至微,说是下属可能吗? 别人信不信不用管,反正赫连靖扬是不信。 第七十二章 呛到了 赫连靖扬走到门边,朝楼下喊了一声,秦掌柜颠颠儿地跑了上来。 “秦掌柜,先带这几位去用些饭菜,顺便请仁德医馆的陈婆来一趟。”赫连靖扬对几个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唯独留下了赫连靖鸿:“二哥,你等下,我有话跟你说。” 人家亲兄弟叙旧拉家常,闲人当闪。蓝沐冉第一个跳到门外,等着秦掌柜带领前往美食餐厅。 “你们也去吧。” 得到赫连靖鸿点头后,苏尽和向楚天也随后下楼。 “什么事,说。” 赫连靖扬迫不及待地关上门,一脸严肃:“二哥,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我说了,随侍。”赫连靖鸿波澜不惊地坐下,随手倒了杯茶。 “蒙鬼呢你?谁不知道赫连城主不近女色多年,就连小雪和萧馆主都不得踏入忆月楼半步,突然冒出个女人说是你的随侍,还如此亲密无间,你觉得谁会信?” “信不信由你。” “信了才有鬼!”赫连靖扬抢下茶杯放在桌上:“如果你敢说喜欢上绮月之外的女人,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喜欢?”赫连靖鸿一声冷笑,“离开凉城这七年,你的脑筋是不是跟武功一起退化了?我答应过绮月要一统江湖,不再让她看到四分五裂杀伐不断,也在她离开后发誓今生今世心中只有她一人。(.)如果说喜欢的话,也不过是喜欢她的能力罢了,于我而言,无论男女,他们都是我达成心愿的棋子而已。蓝沐冉,永远只能是我的随侍!” 兄弟二人对视半天,一个眼里怒气如火,一个眸中清冷似冰。 最终还是赫连靖扬妥协。 “算了,跟你争也没意义。总之不要让我知道你有二心,否则――” “否则如何?” “杀不了你,至少我能杀了她。” 赫连靖鸿眉角一扬,直视那双决然的眼神。 “随你。还有,绮月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记住,她永远是你二嫂。” 原本热络的气氛变得冰冷,赫连靖扬看着应该称为哥哥的人负手而去,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当年的争夺以赫连靖鸿的胜利告终,那抹一见钟情的天人之姿变成了自己的二嫂,失败了的他并没有怨恨,而是决定静静地守护这两个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然而,谁都没能保护得了,她还是在无尽的苦痛折磨中香消玉殒。那时起他离开了凉城,从令人谈之色变的影翳馆馆主变成了大渊的大户商贾,守护的东西也从一个女人,变成了一个男人对她的痴心不二。 赫连靖扬曾对自己说,只要赫连靖鸿专心一辈子,永远只是素绮月的夫君,那么他守护的便没有消失。 可是,竟然有人闯入了这片净土,妄想要分得属于素绮月的名分与感情,这种事他决不允许。 赫连靖鸿永远只能爱素绮月一人! ―――――― 不愧是顶级客栈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丝毫不逊于皇宫的玉食。酒足饭饱后,蓝沐冉心满意足地来到属于自己的客房。 也不知道这两兄弟说了什么,赫连靖鸿黑着脸连饭也没吃就回了房间,也不见那位老板弟弟再出现,难道是兄弟阋墙?哎,家务事家务事,外人管不得。 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蓝沐冉困顿的睡意,高高瘦瘦的身影映在门扉上。 “蓝姑娘,可否一叙?” “贺老板?”蓝沐冉打开门,侧身让进赫连靖扬,“找我有什么事吗?” 赫连靖扬并未答话,转过身仔细打量起蓝沐冉。 纤弱的身体,气色微虚,一双澄澈的眼眸中写满好奇与直率,看起来并不像心计重重之人,然而无论姿色还是气质,都与素绮月相差的太远太远。 “你到凉城多久了?” “几个月了吧,夏天时侯认识的赫连靖鸿。”蓝沐冉老老实实地答道。 “为什么留在他身边?” “不为什么啊,赌约嘛,跟签了卖身契似的,不能自主。” 赫连靖扬走到蓝沐冉身前,语气森然:“我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凉城的城主夫人永远只有素绮月一个。” 这算什么,威胁吗?还是来自无关人士的威胁。姑奶奶喜欢谁那是人身自由,其他人凭什么跑来干涉?蓝沐冉最讨厌被人威胁恐吓,一听赫连靖扬的语气,火气噌地窜高。 “贺老板,我喜欢谁好像跟您无关,再说了,凉城的城主夫人是谁,这事应该问赫连靖鸿那混蛋,你在一旁操什么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赫连靖扬衣袖一挥,大手掐上蓝沐冉脖子,直直撞到墙上。 蓝沐冉背后的伤口吃痛,闷哼了一声,却被颈间的压迫硬生生堵了回去,窒息的感觉渐渐引起耳朵嗡鸣。 赫连靖扬面色不善,紧贴在蓝沐冉耳侧:“没有人能代替素绮月的位置,你若敢心怀不轨,我不在乎多断送一条人命。” 门外楼梯上传来均匀稳重的脚步声,赫连靖扬放开手,重重地把蓝沐冉摔在一边。 “我说的话,你自己慢慢考虑。” 赫连靖扬拂袖而去,蓝沐冉终于摆脱了钳制,大口呼吸着空气,胸腔的灼热感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赫连靖鸿刚踏上二楼便看到赫连靖扬迎面而来,他身后房内传来蓝沐冉猛烈的咳声。 “没什么,呛到了而已。”赫连靖扬面色平淡,脚步不停,眼神越过赫连靖鸿直视前方:“等一下大夫就来了。” 赫连靖鸿眉头一皱,快步走到门前,只见蓝沐冉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抚着胸口,面上充血的红色尚未全部退去,衣领处隐隐露出青紫色瘀痕。 一杯茶水递到面前,蓝沐冉吃惊地抬起头。 依旧是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隐隐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气。 “呃,我没事,呛到了,呛到了而已……”不知为什么,蓝沐冉不希望他知道刚才自己与赫连靖扬的那些对话。 “大夫一会儿就到,处理完伤口早点休息。” 蓝沐冉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 赫连靖鸿走出房间,静静望向楼下与掌柜交谈的身影。 “杀不了你,至少我能杀了她。” 赫连靖扬,你动真格的? 第七十三章 逼供 第七十三章逼供请来的女大夫仔仔细细地给蓝沐冉做了检查,旧伤口都是经过皇宫御医官处理过的,再涂抹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即可,新的伤口也经过重新清洗包扎,涂上创药后疼痛也都减了大半。 路上颠来颠去一直没觉得疼,这会身心都消停下来了,伤口的阵阵疼痛开始折磨蓝沐冉的小神经,哼哼唧唧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 “我说姑娘,身子是自己的,咱们女人不比男人厚实禁得住折腾,多少得注意点儿。”约莫四十出头的大夫看着蓝沐冉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打心里跟着疼,涂抹完药膏后在背上轻轻地捶捏着。 蓝沐冉丝丝地吸着凉气,龇牙咧嘴扯出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婶婶,您说话的语气跟我娘真像。我娘就总说我像个野小子,不知道照顾自己。” “你们这些走江湖的孩子啊,天南海北的也没个人照顾,也不想想家里爹娘,天天提心吊胆的有多难受。” “没关系啊,我娘一定会忘了我的,那样就不会伤心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天下当娘的哪个会忘了自己的孩子,那可是身上掉下来的肉。” 蓝沐冉淡淡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倚在门外的人默默不语,回味着蓝沐冉话中那一丝丝的凄凉。 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会离开家,为什么会到遥远的异乡来,为什么说自己是个流浪者,为什么甘愿在这乱世中以一个女子的娇弱来承受纷杂的恩怨。蓝沐冉,你的没心没肺,不畏生死,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重要,觉得自己死了也没人在乎吗? “城主,您在这里干什么?” 蓦然想起的声音提醒了蓝沐冉,某人似乎一直杵在外面。 苏尽一脸莫名其妙地推门进来,谁知迎面而来的是飞袭的绣花枕头:“苏尽你个白痴,就不懂得什么叫敲门吗?!” “这……习惯了,不是故意的!”苏尽习惯了蓝沐冉作为男人时随随便便推门而入,完全忘记了里面躺着的人已经是个姑娘,幸好蓝沐冉身上还披着外衣,不过这也足够吃一枕头的了。 苏尽红着脸转过身,恨不得一头撞墙。 “行了,有什么事说吧。”蓝沐冉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送大夫出了门,临走时大夫瞟了一眼苏尽,非常鄙视地叹了口气,苏馆主满脸黑线,有苦说不出。 “刚才你在房间里说什么了?我看城主似乎脸色不好。” “咦,我没说什么啊。”蓝沐冉托着下巴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在背后嚼什么舌根:“他脸色就没好过吧!” “看到你脸色还能很好的人可以成佛了。(.无弹窗广告)对了,靖扬少主找过你?” “靖扬少主?”蓝沐冉稍稍反映了一下,“哦,贺老板啊。来过一趟,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果然来过。刚才看城主一直守在外面就觉得不对劲,凭借对赫连靖扬的了解,苏尽猜测这家伙应该已经为了城主和蓝沐冉之间的事情来过。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有。”蓝沐冉回答的果断干脆。 果然不懂得含蓄…… “赫连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暴力倾向?欺负女人很过瘾是吗?哥哥是这样弟弟也是这样,一个整天冷着脸像谁欠了钱似的,一个腹黑毒舌不玩死人不罢休,这又来了一个动不动就武力威胁的,这家的基因究竟变异到了什么地步!” 苏尽无奈地叹气,这女人说的什么完全不懂。不过看蓝沐冉脖子上新添的青紫就可以肯定,赫连靖扬又动粗了,否则也不至于惹得城主亲自在门前守卫。 “靖扬少主跟你说什么都别往心里去,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忍一忍,别再闹事了。” “这些话你跟他们说去,是他们欺负我好不好,我是随侍又不是奴隶,赌约也不是卖身契,干嘛动不动又打又骂的?什么城主夫人不夫人的,关我屁事!” 火药桶再次引爆。苏尽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在门口徘徊的赫连靖鸿会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原来他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城主,关键时刻你就是这样拿我们来当挡箭牌吗…… “喂,你坐下。”蓝沐冉突然一脸正经,把苏尽按到了椅子上。 苏尽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个古怪精灵如天马行空的女人又要干什么。 “老实交代,这位老板弟弟是不是也喜欢城主夫人?” 以前有人说蓝沐冉后知后觉对感情的事太过迟钝,苏尽肯定举双手赞成,而现在再有人说,苏尽绝对会把这人一刀劈死。见面不过半个时辰,说话也只有几句而已,居然就发现了这个只有赫连家及几位心腹才知道的秘密。 “啊,对了,楚天那里有特别好用的金疮药来着,我去拿……” “苏――尽――” 苏尽动作快,蓝沐冉更快,叉腰挡在了门前。 “跑啊,我看你往哪里跑,你敢跑我就敢叫非礼!” “我――你――” 斗嘴,苏尽败。 斗智,苏尽败。 斗狠,苏尽败。 斗脸皮,苏尽败。 结局,苏尽完败。 “蓝姐姐,蓝姑奶奶,蓝祖宗,你饶了我行吗?你是想让我跟那个和尚老道一样被城主扒皮处理还是碎尸万段?” “正解。” 一声漫长到恨不得海枯石烂的叹息,苏尽彻底拜服。 “问吧,仅此一次。” “那,必须要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成交!”蓝沐冉嬉皮笑脸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相比灰头土脸的苏尽简直就是个女王。 苏尽默默哀叹,城主喜欢往凉城捡人这习惯赶紧杜绝吧,光一个蓝沐冉已经是闹的上下难安,鸡犬不宁,不只是城主自己神魂颠倒,就连下面这一众的人也跟着受连累,没一个跑得了的。 “好,请听题。第一,回答我刚才问的,那位老板弟弟是不是也喜欢城主夫人素绮月?” 苏尽无力地点点头。 “第二题,赫连靖鸿知道吗?” 再次点头。 “第三题,他们两个,是不是因为素绮月发生了矛盾?” 这次是摇头。 “简答题,请阐述以上三人之间恩怨纠纷。” “你就不能直接一点问吗?!” 第七十四章 有刺客 第七十四章有刺客“总结了你一大堆的废话并排除无数赞美之词后,简单来说,这也不过是个兄弟二人共抢一女,最终善良的弟弟退出竞争成全兄嫂的狗血剧情,是么?” “怎么到你嘴里就没好话……” 能有什么好话,蓝沐冉翻了翻白眼,这种俗到不能再俗的情节随便一个十岁小孩都编的出来,更何况无辜的自己还因为这团乱麻线似的关系屡屡受创,要不是看在赫连靖鸿长的还算帅的份上,早就跟素绮月一起被诅咒个千万次了。(.) 且不说别的,自己还没表白呢,只不过是没事在赫连靖鸿身边蹭来蹭去没事撩骚一下,这种程度的亲昵都能被人用性命安全恐吓,假如自己真的开口说要霸占了这位城主大人,那还不得有一火车皮的人拎着片刀跟自己拼命? 蓝沐冉一脸的哀怨尽收眼底,苏尽左思右想,猛然觉察出事情有些不对头。 “你……该不会对城主……?!” “嗯,好像是哦。”蓝沐冉爽快地点了点头。“不过我也知道没什么可能,不用说赫连靖鸿对素绮月有多痴情,单是凉城的人对他们两个人近乎信仰般的崇拜,就已经彻底断了我插足的可能。(.无弹窗广告)” 苏尽有些头大。 蓝沐冉女人身份这件事自己还在慢慢消化中,没想到一波未平,又来了一道惊雷。凉城这么多人看上谁不好,要模样要文采要武功要智慧,什么人才凉城没有,偏偏喜欢上了最不能碰的人。 “我说你啊,最好还是趁早放弃。” “喂,太不够意思了吧,连你都不支持我!” 苏尽收了笑容,一脸严肃:“在这件事上不可以开玩笑。你喜欢谁我都支持,唯独城主,想都不要想。” 强硬的态度在蓝沐冉意料之外,她本以为苏尽会支持她的。 本来还想争辩几句,突然破窗而入的黑影冲散了二人。苏尽机警地一翻身,躲过了平射而来的几把雪亮匕首,但这却拉开了他和蓝沐冉之间的距离。 闯进来的有两人,均是一身黑色夜行衣,一招一式阴狠毒辣,全都是要命的攻击。蓝沐冉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想要指望苏尽二打一保护自己太过勉强,还不如自寻生路。 “有刺客!有刺客啊!”一叠声的呼救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蓝沐冉果断地冲到房间外顺着楼梯一路小跑下楼,洪亮的嗓音早惊起了已经睡下的人们,三三两两睡眼惺忪的房客纷纷开门探头,疑惑地互相询问。[] 苏尽是紧跟在蓝沐冉身后下来的,生怕没有半分功夫的蓝沐冉会被偷袭。二楼北侧是凉城这一众人居住的房间,此刻也不同程度地传出了打斗声,看来受到袭击并不只有蓝沐冉和苏尽二人,而是针对整个凉城的人马而来。 刺客也流行组团啊,蓝沐冉拍了拍胸口,并没有过多的惊惧――别忘了赫连靖鸿还在这客栈中呢,有他在,就算开来一个炮兵连估计也是白送。 咔嚓一声巨响,二楼北侧的某间房屋飞出了几道黑影,接连撞坏了几道栏杆后直摔到一楼地上,衣着与袭击蓝沐冉二人的刺客完全相同。 气势如虹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断裂的栏杆处,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轻蔑:“废物一群,难成气候。” 看看,看看!这就是她蓝沐冉看上的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气凌万军,无可匹敌。 “城主。” 向楚天也从房间里钻了出来,手上还拎着个昏迷不醒的刺客,其他部下相继出现,偶有一些受了伤,而前来行刺的二十余人都已经或死或伤,堆在大堂中央。 “有预谋有计划,有组织有纪律,只可惜没眼力没大脑,也不看看你们的目标是谁。”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被众人保护在中间,仰起头满脸桃花:“城主大人霸道,城主大人威武,帅死了!” “被你夸还不如受伤。” 蓝沐冉扒着下眼皮翻了个白眼:“难得我这么深明大义开口赞扬,不领情算了。” 一个心高气傲,一个没心没肺,完全不把行刺的人当回事,其他人可没这么轻松,遭遇行刺,那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的事情。 苏尽一剑横上其中一名刺客的脖子:“谁派你们来的?” “六、六皇子……”刺客躲闪着苏尽如炬的目光。 六皇子南烈? 苏尽意味深长地看向赫连靖鸿。这句话不管真假,只怕在城主耳中都是一个结果,无论是刺客还是主谋,都要以死谢罪。 “六六六,六你妹儿啊!”响亮的大耳光扇在脸上,抽的这刺客眼冒金星。 不说还好,开口就说了个根本不可能的答案,蓝沐冉自然勃然大怒,哪还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一巴掌拍了上去――这货分明就是挑拨两面关系。 “还没大刑伺候呢就供出主谋,刺客也有职业操守的好不好!你当老子没智商?嫁祸这种高科技含量的事情就你这二货脑袋用不起!说,到底谁派你来的!” “你急什么?”赫连靖鸿不疾不徐地从楼梯走下。 “我能不急嘛,万一你真相信了这头蠢猪的话跟六皇子打起来,你说我帮谁?” “你认为我会信他的话?” 呃……好吧,蓝沐冉不得不承认自己冲动了,赫连靖鸿貌似比自己更聪明,没理由想不到。 “这么相信南烈,看来他对你的执着也不是没有理由。” 赫连靖鸿话锋一转,又扯到了蓝沐冉和南烈两人的关系上。出手干预四皇子八皇子的叛乱并不是为了帮助大渊,要不是中意的属下与南烈关系密切,谁又能请动凉城之人来参与大渊政事? 蓝沐冉撇撇嘴装没听见。 怎么说?告诉脾气死臭的城主大人,您青睐的随侍被六皇子告白了,所以两个人正处于非君臣非情人的微妙关系之中? 他好意思听自己还不好意思说呢! “城主,好像不只这几个人。”靠在木窗边的向楚天一脸凝重。客栈外月黑风高,门口的四盏灯笼烛光昏黄,隐隐可以看到驿路边的树丛中有人影晃动。 “明知你们几人在这里还敢派刺客突袭,肯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看来这一路上早有人为你们准备接风宴了呢。” 第七十五章 光明正大耍流氓 悠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原本身着锦缎长袍的赫连靖扬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劲装,挺拔的身姿毫不保留地张扬着赫连家的优秀血脉,站在赫连靖鸿身边竟也是一派风流,毫不逊色。(.) “每次见你都没好事,不是被砸店就是被连累,我这老板做的真艰难。” 赫连靖扬打了个响指,躲在柜子后的秦掌柜点点头,伸手按下藏在酒坛中的机关,只听得一阵轰隆隆巨响,几块巨大的粗铁板从尘土的掩埋中被斜斜吊起,把整个玉宵客栈包了个严实。 蓝沐冉跳到窗边看粗铁板缓缓竖起,拇指粗的铁链环环相扣,结实得很,整个客栈俨然成了钢铁城堡。 “贺老板,你这客栈是用来战时避难的吗?准备得真够周全!” 蓝沐冉本身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之前与赫连靖扬那一番不快的对话早已忘之脑后,而后者也没有旧事重提的打算,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这么个招风的兄长,不多为自己留条后路的话,现在我恐怕早已是阎王殿上的一只无名鬼了。” 赫连靖鸿一声冷哼:“就凭你影翳馆馆主的名头,还想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影翳馆馆主?不是小少游吗?”蓝沐冉满是迷茫。[] “因为靖扬少主出走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君馆主,在这之前,影翳馆馆主可是不啻于城主的可怕人物。” “赢了你几盘棋而已,向馆主何必记恨到现在?多少留点口德。” 赫连靖扬与几人之间颇为熟稔,并无高下等级之分,性格比赫连靖鸿外放了不是一分半分。这样的性格没理由突然离开凉城,想必又是因为素绮月吧。 “秦掌柜,带客人们先从暗道出去,我们随后就到。”赫连靖扬上前一步,与赫连靖鸿并肩而立:“二哥,是想安安全全出去,还是想问一问到底谁这么有勇气,敢来打你的主意?” “想打架,直说便是。” 这么久以来,蓝沐冉第一次看见笑得如此简单的赫连靖鸿。 单纯的,轻松的,毫无遮掩的笑容。透彻,俊美。 一时看得呆了。 “再看眼珠要掉下来了。”苏尽挪到蓝沐冉身边,保持着口型不变,语气怪异地说道。 失态了失态了。蓝沐冉连忙抹了下嘴角,确定没有口水留下来后果断往角落里跑:“打归打,事先说好别连累我!” “回来。”赫连靖鸿手一挥,蓝沐冉跟小鸟一样被拎到了老鹰的身后:“在我后面呆着,别乱动。” 赫连靖扬侧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微微感到不可思议,如果论安全的话,确实赫连靖鸿身后是最安全的,不过对他来说确实最危险的。能够放心地将背后交给这个女人,很充分说明了她的地位绝非普通随侍这么简单。 究竟是二哥在撒谎,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察觉自己的感情? 见玉宵客栈被粗铁板所包围,外面的人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干脆明火执仗,一边阻止粗铁板彻底包围,一边弯门盗洞找入口。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粗大的铁板终于滑脱在地,而客栈内的闲杂人等也已经转移完毕。门外火光冲天,重重包围之势清晰可见。 一声喝令,破空之声凄厉响起,竟是漫天的箭雨落下,一时间门楹窗棂上笃笃插满了弓箭。苏尽和向楚天躲进帐台内,而赫连家两个散发着危险光芒的男人剑光舞动,竟无一只箭尖能靠近身前,周身半米之外断箭堆积。 密实的箭雨过后,客栈大门被一脚踹开,一列穿着大渊兵服的人涌进客栈内。见到大厅里傲然伫立的两人后,官兵无不大惊失色,有人甚至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你们谁是领头的?”赫连靖扬收了剑,目光炯炯:“这店里损坏物品的赔账,一铜也别想赖掉。” “奉六皇子之命捉拿反贼,尔等速速投降尚可保个全尸!”官兵中,一个身着蟒袍的官样男人高声喝道。 “口口声声说是六皇子派来的,你有证据吗?” 蓝沐冉挥着小拳头咆哮着,官兵们这才发现,两个鬼神般的男人身后还有个白衣少年在。 官样的男人一声冷笑,阴鸷的表情分外狰狞:“证据?到了地下管阎王爷要去吧!来人,给我上!” 十余个官兵呼喊着朝三人蜂拥而上,雪亮锐利的刀锋映着灯光,晃得蓝沐冉睁不开眼。赫连靖扬手腕翻转,一道剑光横扫,逼将上来的官兵硬生生被剑气击退,胸前兵甲尽裂。 “搬出你们的家底,这点虾兵蟹将真不够看。” 这一剑,差距已然明了。 负责暗杀一类行动的前影翳馆馆主,一招一式间不但没有阴毒狠辣之气,反而是大开大合,霸气冲天。蓝沐冉看的爽快,居然还幸灾乐祸地拍起了巴掌。 “大渊土地之上竟敢公然打伤官兵,凉城谋反之心昭然若揭!今日若不除尔等暴民,来日必定是我大渊心头之患!” “喊得挺响亮,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能耐。” 赫连靖扬的不屑再明显不过,官样男人也不多废话,一声喝令,门外又涌入近三十人的队伍,个个手持连弩,对准大厅中央的三人。 “放!” 这连弩的速度与伤害力远超普通弓箭,若要全部击落颇为费力。赫连靖鸿使了个眼色,一手拦腰抱起蓝沐冉,一手长剑挥出,连弩袭来时三人已经稳稳落于二楼回廊之上。 噗通,噗通。 蓝沐冉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原来赫连靖鸿身上是这种味道,沉稳的,令人心安的味道。近在咫尺的宽阔胸膛坚实有力,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平和的温暖,即使已经安全落地,箍在腰上的手臂并未放松丝毫力度。 吼吼,零距离接触啊! 在这种危急时刻,蓝沐冉不但没被尸体与鲜血吓倒,反而因为能光明正大地被某人抱在怀中沾沾自喜,两只手臂更是忍不住自动地圈上了赫连靖鸿腰身。 女流氓! 帐台后的苏尽和向楚天咬牙切齿。 第七十六章 送给三皇子的礼物 第七十六章送给三皇子的礼物连弩都伤不得分毫,其他兵器更不用说,加之客栈内面积有限,想要靠人数压制这一群江湖人物不太可能。 官样男子有些心急,那位大人所下的命令若不能完成,自己这新晋领兵将军的后果将会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来人,给我放火烧了这客栈!有冲出来的一律乱箭射死!” 将军的一声令下,所有官兵立刻转身准备撤出客栈,却不料两个英姿飒爽的男人已经先一步堵在门口。 “这位大人,玉宵客栈可是大渊往来商路上最豪华之所,一没官文二没军令,您这师出无名,借的谁的风头?”向楚天一派气定神闲,负着手在领兵将军身边踱来踱去。 领兵将军的喉咙咕噜一声,冷汗涔涔流下。 早听说这群江湖人物个个老奸巨猾,伸手敏捷,来的时候已经是倍加小心,却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轻松就于重围中将自己制住。领兵将军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凉城的事情,现在用剑指着自己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凉城专司武艺教授的玉门馆馆主,苏尽。 “都出去。”领兵将军强作镇定,喝令所有官兵退出客栈。 “来,大人,给我们说说你的来历,看看谁这么好心大老远的还派人相送。”苏尽抓住领兵将军的肩膀往前一扔,正落在步下楼梯的赫连靖扬面前。摔的头晕眼花还没过去,一只脚又狠狠地踏在背上,领兵将军叫苦不迭。 “我说大人啊,我这客栈小本买卖赚不了多少钱,今天这损失您可别想躲。粗略算算,没有个五千两纹银这事没完。”赫连靖扬伸出手指在领兵将军眼前一晃,眼神邪恶至极:“你看是自己掏着腰包,还是我去找你的主子拿?” “六、六皇子殿下万金之躯,岂会在乎这点小钱……” “啪――”又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这回蓝沐冉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直抽的领兵将军呆若木鸡。 “六你奶奶!”蓝沐冉转手又是一巴掌,“你再敢说个六字试试,信不信老子阉了你送进宫当一辈子太监?” “……” 赫连靖扬看的眼都直了,这是女人吗?粗鲁,暴躁,口无遮拦,这样看来二哥说的完全没问题,会对这种女人动感情,那得是多么英勇无畏且精神失常的男人? “老板弟弟,我脸上写答案了吗?别盯着看,我会害羞的。” 谁是你老板弟弟?!赫连靖扬气的脚下用力,踩得俘虏嗷嗷哀嚎。(.好看的小说)早知道是这种性格顽劣的女人,自己才不会胡乱担心呢。 “回去公诉南肃,想与凉城作对就亲自前来,雪月剑庄的传人连公开露面的勇气都没有?”赫连靖鸿忽然冷冷开口。 “南肃?”赫连靖扬一惊,“二哥,你说这人是三皇子派来的?” 蓝沐冉抽空踹了俘虏一脚,颠颠儿的又挂回到赫连靖鸿身上:“除了三皇子还有谁呢?六皇子殿下肯定不会对我们出手的,这点我可以保证。八皇子被诛,四皇子现在应该忙于应付皇上的质问,没工夫来管我们死活;其他皇子如果有这种未雨绸缪的智商,早就列在太子人选中了。唯有一直隐忍不发却实力强劲的三皇子,在三方鼎势被破坏的情况下才会出此谋划,果然是只阴险的老狐狸哦。” 赫连靖扬点点头,又突然摇摇头――有没有搞错,这话竟然是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的,而且还是个看似粗心大意无赖至极的女人! “别小看她,不然吃亏的是你。”赫连靖鸿好意提醒。 “二哥,你这随侍什么来头?外貌与头脑完全不相配。” 这不是故意挑刺么,蓝沐冉可不接受:“哎呦,老板弟弟,你是在夸我太美丽胜过雄才伟略呢,还是在表扬我冰雪聪明高于羞花之貌呢?” “我觉得是在感叹你脸皮的厚度。” “喂喂喂,不带兄弟两个一起欺负女人的!”赫连靖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也变得伶牙俐齿,最重要的是他很明显在帮自己的弟弟,这可不是蓝沐冉想看到的。 赫连靖扬目瞪口呆,一把拉过向楚天:“怎么回事?二哥居然懂得开玩笑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外面大兵重围,里面谈笑风生,倒不是什么视死如归,只不过是这一群官兵实在对他们几人造不成任何威胁。凉城于江湖中百年的积累,加上被视为惊世绝代之奇才的赫连靖鸿,区区几十个凡人能奈何? “城主大人,放这老狗回去可以,不过我想托他一件事。”蓝沐冉扒住赫连靖鸿,眼神闪亮。 “随你。” 在贺寿庆典前蓝沐冉曾经被三皇子当做男人调戏非礼,此仇不报非老子!现在远离皇宫,结果三皇子那个变态还派兵暗袭并企图嫁祸南烈,于情于理蓝沐冉都该礼尚往来,投我以李,报之以炸弹。 “呐,苏尽,帮我个忙。”蓝沐冉在苏尽耳边一阵低语,只见苏尽脸色由惑转惊,由惊转笑,而且还笑得特猥琐。 “回去告诉三皇子,这是凉城蓝公子送他的礼物!” 苏尽嘿嘿一笑,从腰间掏出把短小的匕首,绕着领兵将军的脑袋一阵比划。 “大侠饶命啊!我说我说!是三皇子派我来的,大侠饶命啊!!!” 听着杀猪般的讨饶声蓝沐冉笑得差点抽过去,这家伙还以为苏尽要砍他头呢,其实只不过是帮他换个发型纹个身而已。 最后一刀完毕,苏尽一脚踹在领兵将军屁股上,大喝一声“走你”,人肉炸弹裹着哀嚎声向门外人群飞翔而去。人“送”走后,苏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蓝沐冉这活宝,非要气死三皇子不可。 蓝沐冉笑得花枝烂颤,赫连靖扬却没那好心情,这半天他一直盯着赫连靖鸿和挂在腰上的蓝沐冉,本来英俊的脸孔越拉越长。 “二哥,你打算让她抱到什么时候?” 赫连靖鸿一愣,低头看去。刚才情急之下抱着蓝沐冉跃上二楼,那之后除了扇巴掌之外,这女人就一直赖着不肯松手,好像生根发芽了一般。 “放手。”赫连靖鸿眉头一皱。 讨厌啊讨厌,偷摸揩油的机会就这么结束了,老板弟弟你盯得可真紧…… 第七十七章 吵吵更健康 第七十七章吵吵更健康“糟了,重要的事忘记了!”赫连靖扬忽然一拍脑袋,冲到帐台边提笔狂草,然后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冲了出去。(.无弹窗广告) 外面可是大兵重围啊! “我说,他该不会找虐去了吧?”蓝沐冉眼皮直跳。 “百十喽啰而已,不过覆掌之力便可收拾。” 百十,而已……以前只知道赫连靖鸿很厉害,但也不过空泛的概念而已,如他所说能把百十个手握兵器的官兵当成木头,这得是什么级别的攻击力?至少也是四星级boss啊! “你们两个谁更厉害?”蓝沐冉突然想到了这问题。 “我。” “……城主大人,我发现你好像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谦虚哦。” 其实这回答丝毫无差,尽管留着相同的血脉,赫连靖扬在武学上的造诣远远不如同父异母的哥哥。如果说世代传承的帝王之血给了赫连家男人们俊美的面容,那么论资质,百年间的机敏聪颖也通过血液一代代的积累,最终成就了武林中最广明光也是最黑暗的传说,赫连靖鸿。 少年时的沉睿温雅让所有人都认为这将是一个仁义霸主,而七年前那场旷世绝恋毁了耀眼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冷酷与杀伐天下的修罗之王。 “别拿任何人与二哥相比,他根本就不是人。”一脸得意的赫连靖扬手里着纸条,悠悠地晃了回来,“外面的官兵已经撤了,幸好及时‘请’那位大人按了指印。” 纸条递到蓝沐冉面前,赫连靖扬绅士地一躬身:“之前有些误会冒犯了蓝姑娘,这些权当靖扬的赔礼,还望蓝姑娘别放在心上。” 蓝沐冉接过纸条横看竖看,终于看明白了上面一个鲜红的手印和一句话:私闯民宅毁物伤人,记修缮费用纹银一万两。 落款的签名是陶成,三皇子手下新任领兵将军。 “老板弟弟,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向三皇子收账?” 名为道歉实际上却是用张空头支票套人情啊!奸商,典型的奸商!蓝沐冉用胳膊肘捅了下赫连靖鸿,赫连靖鸿略带疑惑低下头。 “你弟弟怎么跟你一样无耻?” “……” 赫连靖鸿眯起眼,表情说不清是笑还是怒,一个爆栗敲在了蓝沐冉头顶,看似用力实际却一点也不痛。 “不痛不痛,城主大人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 无心的一句话,却换来了漫长的沉默。[] “靖鸿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忘记了什么时候,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曾带着倾城笑靥如此说道。 那一年飞雪漫天,而凉城却处处喜庆,遍地红练。 “二哥。”赫连靖扬见情况不对急忙岔开话头:“这里也不方便住宿了,我看还是赶路吧。” 而赫连靖鸿突然抓住蓝沐冉的手腕,言语之间异常冰冷:“不想死,就别再说这句话。” “好好的干嘛生气……” 蓝沐冉越说声越小,她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有什么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赫连靖鸿现在很可怕,他在生气。 “你只是凉城的一个下人,仅此而已。” 赫连靖鸿对着蓝沐冉,又仿佛是对着自己说道,沉沉的声音中夹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没错,她只是个下人而已,一个自己捡来的普普通通的人,那些特别的感觉也不过是出于对棋子的欣赏,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话,在蓝沐冉耳中却格外刺耳。 只是凉城的一个下人,仅此而已。一个下人要操心劳肺谋划着江湖霸业,要跳下山崖,要死皮赖脸跑回凉城?这下人未免当得太过全能。 “用不着你提醒,是什么身份地位我自己清楚,如果没有赌约的限制,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寄人篱下吗?莫名其妙就会乱发脾气,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你再说一遍试试!”蓝沐冉针锋相对的话彻底惹怒了赫连靖鸿,苏尽和向楚天的劝阻已然无效,只能眼看着蓝沐冉纤细的手腕伤口迸裂,深红色的血一滴一滴滑落在地上。 “说就说!赫连靖鸿你这大尾巴狼,我招你惹你了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要是看我碍眼干嘛来救我,就算我死在外面跟你也没半分关系吧?!” 赫连靖鸿眸子里快要喷出火来,手上越来越用力,而蓝沐冉倔强地硬是不肯服软,咬着嘴唇任由手腕上的伤口钻心疼痛。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赫连靖扬也顾不得那么多,再闹下去这两个倔脾气非得互相气死不可。 “二哥,好歹她也是个女人,差不多行了!” 赫连靖鸿深吸口气,这才发现地上滴滴答答的一片血迹。 又让她受伤了。 “上药,赶路!”赫连靖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不明所以被吼了一顿还弄伤了伤口,蓝沐冉哪能忍下这口气,顺手抓过桌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觉察到有暗器袭来的赫连靖鸿单手一挥,茶杯被原路掷回。 “嗷——”一声惨叫。 幸而茶杯被赫连靖扬半空拦下,没有跟蓝沐冉来个直接接触,但是一整杯的茶水干干净净一滴没浪费,全都泼到了她身上。 赫连靖鸿心头一紧,转过身去,见蓝沐冉只是狼狈地擦着一脸的茶水并无大碍,暗暗松了口气,转身离去。 人才刚回来就开始吵,往后还不闹翻了天?苏尽和向楚天相视苦笑。 “真是胡来,也不看看你惹的是谁。”赫连靖扬长出口气,递上一块绢帕。蓝沐冉到底是什么身份依然不清楚,说是普通部下,赫连靖鸿的重视程度未免说不过去;说是心上人,种种表现又都完全不符。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女人不简单,疯狂得不简单。 “想安安心心做生意真难。”赫连靖扬故意抱怨道:“看来想修缮好这里需要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就当做休息好了,也该回凉城去看看小雪他们。” “啊?!”苏尽和向楚天齐齐震惊。 “啊什么,我说,我要回凉城。” 蓝沐冉,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敢对凉城城主心怀不轨! 第七十八章 冷战 凉城位于中州北部,从帝都一路北上气温越来越低,与湿润温和的清潭城大相径庭。不过赫连靖扬等人并没有感觉到这气温有多刺骨,因为,有更冷的东西存在。 赫连靖鸿与蓝沐冉两人之间的冷战。 那日在客栈大吵一架之后,这两个人就势同水火,无论行路吃饭都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陌路人,哪像主仆关系?赫连靖鸿冰着脸还好说,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蓝沐冉则是对别人都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天南地北滔滔不绝,唯独面对赫连靖鸿时安静得跟死人一样。 “怎么说你也是城主的随侍,哪有下属跟主子怄气的?”向楚天哭笑不得。 “才不管,谁让他动不动就欺负我,以前的事情我又不知道,就算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是情有可原。小气吧啦的,就会欺负女人!” “你全身上下就没有跟女人沾边的地方。” 蓝沐冉骑着马猛追向楚天,马上的南芷儿咯咯直笑,扬起的灰尘扑了周围人一脸。 “野猴子!”苏尽气哼哼地骂道。 “是够野的。”赫连靖扬玩味地看着前面:“苏尽,二哥对她怎么样?” 苏尽毕竟在子虚宫多年,对这两兄弟和凉城的事甚为了解,赫连靖扬的提问针对何事心下了然。[.超多好看小说] “城主对她是不错,不过并未逾越界限,这点可以放心。当年三城主和少游被带入凉城时也是如此,谁让城主惜才如命呢。” 赫连靖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倒说的过去。只不过我一直认为二哥不会和其他女人这么亲近,连萧馆主那样才貌双全的女人都没办法靠近他,更何况一个身无长物的普通女人。” “靖扬,你还不了解她。” “哦?说来听听。”赫连靖扬对苏尽如此推崇蓝沐冉非常好奇。 “城主刚带她到凉城时,我们只当她是个油嘴滑舌的幼稚少年,而后她计谋迭出,深思远虑,无论是对外关系还是运筹策略都出人意料,连静玉公子对她也是青睐有加。说句实话,她与人交往的方式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心计,这与她智谋的深广完全不能对应。” “三哥也对她很好?” “能让静玉公子看上眼的人,这世上不多吧?”苏尽扯起嘴角:“何况还是个女人。我想城主大概也是因为这点才破例留她。至于比其他人亲近的原因,应该归功于蓝沐冉不亚于男人的豪放性格,不只城主,子虚宫上下从各馆主到部下侍女没人讨厌过她。” “与这无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他背叛绮月,哪怕只是微小的可能。” 苏尽耸了耸肩,这兄弟二人一样的固执,自己劝也没用。也好,至少赫连靖扬的阻止会让她明白,她的一片心思根本就是无用功,那人心里容不下任何其他女人。 ―――――― “沐冉――”离子虚宫门还有一段距离时,素小雪激动的声音就冲破人群传了过来。 一个超级结实的拥抱扑上来,蓝沐冉笑嘻嘻地把素小雪抱在怀里,俨然一副新婚小别的夫妻样。 “冷静,冷静。”向楚天憋着笑拍了拍苏尽,后者的脸又黑又长,两只眼睛马上就要喷出火来。 “恭迎城主、蓝公子回宫。” 子虚宫门两侧是早已安排好的各馆子弟,深得人心的蓝沐冉莫名消失一段时间再次回归,这些人自然高兴。 “你离开凉城和暴露身份的事情的都没有公布,现在也只不过是各位城主馆主以及心腹知道而已。”素小雪抱着蓝沐冉悄悄耳语。 蓝沐冉伸出大拇指:“干得好,还是女扮男装没事耍耍流氓的日子比较开心。” 事实上没有公布蓝沐冉身份是静玉公子的意思,按照这位凉城老狐狸的说法是,蓝沐冉早晚要回到凉城,回到赫连靖鸿身边,如果被知道身为女性的话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赫连靖鸿身边的女人,就算毫无关系也会被当做大有关系处理,特别的存在总是被盯准的目标。 得知姐夫亲自去大渊解围时素小雪高兴地快要蹦起来,通过一路上檀阁馆的子弟即时传信也知道了蓝沐冉已经踏上归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同行归来的姐夫和蓝沐冉两个人之间保持着怪异的距离,气氛也不似之前那般自然。 “姐夫,你好像很不高兴啊。”素小雪试探地问道。 “没什么。天色已晚,早点回房休息,有事明日再议。” 依旧是电报一般精简的发言,冷而无味。 “不要理他,小雪。走啦,陪我去吃东西,饿死了~”蓝沐冉连拖带拽把素小雪往食馆拖去。 气氛一时间冰冻到极点。 “他们两个没事吗?”南芷儿担心地问。 “有事没事我们也管不到,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向楚天无奈摇头,“我先送你回去,等下还要安排靖扬少主回来的住处,不然明天他就只能睡房顶了。” 眼见一群人各回各处,只剩下苏尽自己形单影只,一种落寞感油然而生。 “为什么不管是不是单身,最后剩下的总是我……” 忆月楼依旧静默无声。 二楼的房间并无光亮,大概他已经睡了吧。蓝沐冉没来由地叹了口气,伸手推开属于自己的那扇房门。 清亮的月光下,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与自己离开时别无二样,就连草草收拾的笔墨也未曾有任何变动。蓝沐冉没有点灯,而是静静地仰卧在床上,感受着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不锁房门的习惯还没改掉?” 冷淡而轻柔的声音响起,微微有一丝嘲讽。 蓝沐冉欲哭无泪,想安安静静休息一下怎么就这么难呢? “静玉馆主,你们兄弟三个就没一个正常人吗?大半夜躲在别人屋子里很可怕的,会被投诉尾随哦!” 月光照映不到的角落里,安坐于辅椅中的玄竹馆馆主神色清淡,笑意隐隐:“能回到凉城,这表示你已经打破了他的规矩,看来我们之间的约定颇有希望。” 第七十九章 找房子真难 第七十九章找房子真难蓝沐冉低调地回到凉城,除了私下和静玉公子见了一面外再未见其他人,所以第二日一早便赶到紫阳厅,这会儿应该是副城主与馆主碰头议事的时间。 离紫阳厅还有一段距离,爽朗的笑声便阵阵传来,常年面瘫的赫连靖鸿在时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蓝沐冉加快步伐,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厅内。 “日上三竿才出现,你这随侍也太自在了,什么时候让二哥也给我找个这差事吧。” 赫连靖扬见蓝沐冉来了便开起玩笑,笑容灿烂的能气死太阳,跟冷冰冰的赫连靖鸿正好成了两个极端的对比。 “老板弟弟,你不好好经营生意跑到这里干嘛?那万两的修缮费可是没地方要去,还不抓紧时间多多揩油吗?” 蓝沐冉当然没忘记那晚赫连靖扬凶神恶煞的脸色,现在弥补已经晚了,能打击报复的机会绝对一个也不放过! 今天难得所有馆主都在,就连长期外出的三城主云墨城也少见地站在旁边好看地微笑,与众人一起集体围观两大闹将上演岁末好戏。赫连靖扬性格外向直爽,以前开始就是最能调节气氛的人,即使多年未见也丝毫不生分,刚回到子虚宫便与众人闹在一起。 眼看严肃的议事变成了耍宝的戏台,二城主凌一寒一声轻咳。 “好了好了,有话晚点再说,要不然二哥又该找人下棋了。”提起下棋两个字,所有人立刻恢复正经,这比被城主骂一顿打一拳要可怕得多。 赫连靖鸿仿若不闻,完全无视掉弟弟的玩笑,如往常一般腰背挺直地坐在椅上。 “去大渊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 “之前有所异动的河西青山门、南剑洛家、山南姑苏家都已平定,南疆的事务也马上收尾;还有――”凌一寒扫了一眼蓝沐冉,略低了些声音:“火神教一众余孽有半数已死,剩下的也活不过三日。” 凌一寒所说的火神教余孽正是之前逼得蓝沐冉滚山坡那几人,被林清臣打伤不说,抓回凉城后又赶上赫连靖鸿心情不好,挑断了手筋脚筋后送到大漠里暴晒,白天晒一天晚上强灌食水,第二天继续拉出去暴晒。这样折磨了月余,终于是熬不住了。 蓝沐冉吐吐舌头,不管怎么说这口气算是出了,多少还要感谢下冷面城主大人。 “承安寺的老秃驴尸首被人盗走,一听到要裸身一月,其他和尚也都跑光了。牛鼻子老道已经按照城主吩咐刺成了蜂窝,直到第一百六十四剑才咽气,苏馆主亲自教导的部下深得其残暴精髓。(.)”凌晨时分才赶回来的君少游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连日奔波的迹象。 简单的几句听得赫连靖扬目瞪口呆:“二哥,这些人怎么开罪你了?下手真够黑。” “他们竟敢――”赫连靖鸿随口接道,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硬生生咽了回去。“罢了,不说这个。靖扬,这次回来打算长住?” 赫连靖扬耸耸肩,他都不知道自己要住多久:“不知道,看情况吧。这么多年没回来,多留一段时间也好,反正托某人的福,我那小本经营的客栈被砸了个底朝天。” “霸着整个大渊驿路十几家的客栈你还嫌小?看来凉城弹丸之地不够你闹腾的。” “足够,给我张床能睡觉,万事好说。”赫连靖扬嘿嘿笑着。 这两兄弟一个黑脸一个白脸,一个火热一个冰冷,当真是绝配了。蓝沐冉眯起左眼看看赫连靖扬,又眯起右眼看看赫连靖鸿,眉眼间的飘逸俊雅颇为相似,只是这性格简直天壤之别。 “别在一旁挤眉弄眼。”赫连靖鸿淡淡看向蓝沐冉。 哎呦,不是闹脾气不跟我说话吗,怎么不坚持了?蓝沐冉笑得贼兮兮,一步跳到中央位置。 “城主大人,没事的话我可以回去了吗?路上跑了这么多天快要累死了。” “回去?你回哪里?” 赫连靖鸿眉毛一挑,不详的预感弥漫整个紫阳厅。 “我、我当然是回忆月楼。” “谁许你继续住在那里了?” “城主,不用给我换豪宅,忆月楼我住的挺舒服……” “忆月楼不留女子。” 蓝沐冉一愣,这家伙摆明了是要赶自己出忆月楼啊!没错,忆月楼的规矩是女子不得进入,但是自己已经在里面住了那么久,这规矩早就等同于无,现在还纠结这些干嘛? “自来随侍都从主而居,蓝沐冉的情况,住在忆月楼也是理所当然。”静玉公子淡淡插话。 赫连靖鸿不动声色饮着茶,目光却犀利朝静玉而去。 “不住就不住呗,反正子虚宫这么大,随便找间屋子多容易。”蓝沐冉故意装作满不在乎,两只眼睛却偷偷地瞄着赫连靖鸿的表情,“玉门馆啦,檀阁馆啦,平时我也没少逛嘛!” “想都别想!”苏尽和向楚天脸色一变,异口同声。收留了蓝沐冉这祸害就等着鸡犬不宁吧。 “那就泠霜馆或者影翳馆。” 君少游抬起头,年轻的脸上笑得无邪:“你喜不喜欢在房间里养毒虫?” “……别了,我还年轻。”蓝沐冉抖了一下。 平时难得一见的泠霜馆馆主萧如霜依旧是轻纱覆面,纵是少言寡语此时也不得不温柔开口:“蓝公……蓝姑娘,泠霜馆均是女子,以蓝姑娘现在的身份多有不便,若你愿意以女子身份示众的话倒是可以。” 这四馆都果断被拒绝了,蓝沐冉一脸可怜相巴巴地望向静玉:“那……玄竹……” 静玉公子倒是没说不同意,只是凤目轻扫,眉角提得老高,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恨不得杀人的笑容。 “玄竹馆就算了……”蓝沐冉干笑着后退一步。 赫连靖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一个住处会这么难找,某人的人缘不是很好吗? “啊,对了,”蓝沐冉突然敲了下额角,转过身满脸期待:“老板弟弟,干脆我跟你住吧!” “噗――” 赫连靖鸿手一抖,茶水尽数喷在了凌一寒身上。 第八十章 升官发财 第八十章升官发财凉城城主一向雍容自傲,何时如此失态过,在场的几人都想笑又不敢笑,唯有赫连靖扬毫不顾忌地咧开嘴角。(.无弹窗广告) “二哥,你这小随侍没地方住,要跟我私奔呢。” “没人收留我只好跟你走了。怎么,你也不要?” “要,当然要,没钱吃饭的时候至少还可以把你卖了换两个烧饼。” 赫连靖鸿胸口一阵气闷,失了态不说,这两个比一般人来的亲近的心腹竟然联合起来跟自己斗气,一个比一个能耍嘴皮,根本毫无反驳之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随时我带走了。”赫连靖扬拉起蓝沐冉,作势欲走:“身家万两的随侍,我可是稳赚不赔。” 蓝沐冉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应,开玩笑而已,不带这么玩的吧! “你们两个,都在忆月楼给我老老实实住着!” 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赞叹,不愧是混世魔王靖扬少主,对城主的了解如出己心。 赫连靖扬背对着众人,所以只有蓝沐冉看到了他嘴角抽动狡诈地笑。奸商啊奸商,到哪里都不带吃亏的,城主大人怎么可能跟这种人精是兄弟呢? “二哥,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还接话的那是傻瓜,赫连靖鸿吃了亏再不肯开口。 几年不见,赫连靖扬突飞猛进的口才让旧识们刮目相看,这回除了静玉馆主和蓝沐冉外又有一个能跟城主顶头硬碰的人了。 凌一寒实在看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上来打岔:“城主,关于蓝姑娘的身份要如何处理?” 蓝沐冉被赶出凉城的事情对外并没有公布,静玉把消息控制在了几位馆主和掌事之间,而后赫连靖鸿决意召回蓝沐冉时也说过要看她的意思再作打算,所以直到现在知道蓝沐冉女子身份的人也只有寥寥十几人而已。 “蓝沐冉,你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还不是城主大人您一句话的事,别到时候不高兴了又拿这个做理由赶我走。” 小孩脾气,到现在还生气呢?赫连靖鸿心里好笑,只是不便发作。既然人已回来,其他的事情就都不是问题了。 “蓝沐冉听令。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随侍,但仍可居忆月楼――” 话还没说完就被急躁的蓝沐冉给打断了:“停停停,别想把我丢掉啊,我们之间可是有赌约在呢!” “谁说要丢掉你了?”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赫连靖鸿靠在椅背上难得如此轻松:“只是说你不必再做我的随侍而已。[.超多好看小说]即日命你起调入玄竹馆任副馆主,辅佐静玉处理城内相应事务,毕竟你也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物了,总是无工无事说不过去。” 玄竹馆副馆主? 蓝沐冉瞅了一圈,除了赫连靖扬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外其他人都面色如常,就连静玉公子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看起来早就知道这个决定。只是,如此重要的角色自己怎么可能胜任呢? “别闹了,副馆主什么的我可做不来,还是让我当个小随侍吧。” “蓝姑娘不必自谦,”一个温和磁性的声音开口说道:“尽管你到凉城时间不久,但声名早已闻达在外。如今江湖之上都盛传城主身边有个智绝天下的少年英杰,大闹皇廷,劫囚桑夷,计破火神教,更凭一己之力化解大渊帝都叛乱,鬼公子蓝沐冉之名已是江湖中正热门的话题。如此功绩足可担任玄竹馆副馆主一职。” 三城主云墨城是众人中与蓝沐冉接触较少的,多数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蓝沐冉的“光荣事迹”,而仅有的几次见面对蓝沐冉所留下的印象也是欣赏居多。短短数月间便从替补随侍晋升为副馆主,可以说蓝沐冉已经是凉城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计谋型人才。 “这些事貌似不是我干的,帝都叛乱我是被救的那一伙……”蓝沐冉正纳闷着,看到赫连靖鸿平静的双眸时猛然醒悟:“城主大人,你是故意放出这些风声的吧!” “是又如何?” “这是夸大其词虚假报道!我抗议!” “抗议无效。” 放出这些虚虚实实消息的原因蓝沐冉也不是不明白,无非是替自己树威望,攒功绩,以便名正言顺提为副馆主一职。这一招是在逼蓝沐冉拿出平生所能为凉城服务,一旦身为副馆主,自己就从为了赌约努力奋斗变成了避免渎职履行义务,赫连靖鸿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阴谋啊!这是阴谋!”蓝沐冉公然咆哮。 如此做法确是为了激发蓝沐冉的潜力而用了些心计,不过,阴谋这词始终让赫连靖鸿心里不舒服。 “不许说这个词。” “生气了?”见赫连靖鸿收了笑意,蓝沐冉有些心虚,偷偷朝凌一寒使了个眼色。 城主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凌一寒再清楚不过,只是蓝沐冉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克制这俯视天下的霸主,再三顶撞胡闹依旧备受宠爱,完全不必担心这两人会有什么剧烈冲突。既然蓝沐冉都明示了,再待下去就是不给面子。 凌一寒咳了一声,从座上站起:“城主,接近年关诸事繁忙,若无其他事情属下先行告退。” 赫连靖鸿不是瞎子,蓝沐冉光明正大地使眼色自然收入眼底,不知道这野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样。 “都退下吧。” 副城主和馆主尽数告退,赫连靖扬假装没看见,依旧赖在厅内左翻右查。 “靖扬,你也回去。” “二哥,我的房间还没收拾呢,你让我回哪里?” “没地方就去睡房顶。” 赫连靖扬无语,长长叹口气不甘心地离去,临走前抿着唇伸出手指恐吓般朝蓝沐冉比了比,结果只换来了异常不屑的白眼两枚。 清场后就只剩下蓝沐冉和赫连靖鸿二人,深谙以静制动之道的城主大人自顾饮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喂,还生气呢?” 喝茶。 “我道歉好了吧,连带之前的事一起。” 继续喝茶。 “摆摆脸色差不多得了,别以为功夫好我就怕你!”装病的猫终于发威,往前一扑伸手去抢茶杯。只是,茶杯没抢到,反而被真老虎给逮到了。 第八十一章 被误解的提亲 第八十一章被误解的提亲赫连靖鸿不徐不疾地从座位上站起,用力过猛的蓝沐冉扑通一声摔进了椅子中撞了个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片黑影落在眼前。 清俊的轮廓,五官分明,一双黑瞳深不见底,仿佛要把人引入无尽的深渊。 曾经朝思暮想的容颜此刻离自己如此之近,就连呼吸都如此清晰可闻。 赫连靖鸿弯下身,两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正好把蓝沐冉圈在了椅中。蓝沐冉屏着呼吸动都不敢动——就算敢动也没打算动。 “真的不怕?” 明知那双眼睛会让人沉沦,甚至到达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但是,想要挪开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蓝沐冉的心都快停跳了,却硬撑着装作不动如山。 “怕什么,你又不是蚊子会咬人。” “原来你怕蚊子。” “我……”一个不小心就把秘密泄露了,这就是走神的代价。 现在这形势太不利,自己完全就成了被审问的犯人,蓝沐冉决定反客为主。 “城主大人,现在算不算是你认可我的能力了呢?如果算的话赌约就是我赢了。” “想逃跑?”赫连靖鸿忽然抹出一丝浅笑,顿时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赌约作废,凉城将是你唯一的归宿。” “……什么意思?” “曾经我打算让你成为小雪的乘龙快婿,这样一来你的心就离不开凉城了,谁知你跟我演了一出凤凰错。不过没关系,这不妨碍你成为赫连家的人。” 成为,赫连家的人??? 蓝沐冉深吸口气,最大限度地调用脑细胞来分析这句话的意思。平定火神教时赫连靖鸿确实提出与素小雪结为夫妇的建议,后来在蓝沐冉的撮合下最终让素小雪和苏尽走到了一起,这件事不了了之。如今,他提出的“成为赫连家的人”所指的,该不会又是婚姻这种形式吧? 不对,一个痴情于亡妻七年的男人,可能会突然转变吗? 蓝沐冉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却又莫名地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做我赫连家的女人,如何?” 就这一句话,蓝沐冉彻底凌乱了。 好比,一个死小孩天天留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电视剧里美味的特级糕点,然后某一天突然有人说这些都是你的。 狂喜之下彻底的不相信和惊慌。 “究竟谁脑袋出了问题,你的,还是我的?”蓝沐冉痴痴呆呆地问。 “我没跟你开玩笑。[]” “可是我感觉很好笑。” 赫连靖鸿伸出左手,修长的手指划过蓝沐冉的发髻,白色发带缠绕指间。蓝沐冉一侧头,几个月来快乐生长的青丝如绸缎般散开滑落,不协调地搭在背后。 “女人总要出嫁,与其让你流入外人手里,不如留在我身边。” 作为喜欢的人,还是一个有用的部下?蓝沐冉很想问这句话,只是答案太过明显,没有必要再问。 “城主大人,一个随侍而已,有这么高的价值吗?无论是你还是静玉馆主,凉城的江湖霸业有一人足矣。” 披散着头发的蓝沐冉看起来有了一丝女人的味道,只不过,很淡,很淡。赫连靖鸿直起身,把自由的空间又还给了座椅中的女人。 “我只是觉得无论作为女人还是部下,你都有留下的价值。” 正当蓝沐冉琢磨着自己应该高兴拍巴掌还是掩面哭泣时,赫连靖鸿的下半句话毫不留情地把她的幻想给拍碎了:“你和靖扬,还是很般配的。” 咦咦咦?!!! 为什么是老板弟弟啊?! 本来紧张的心情一下变成了彻底的无力感,原来说了半天两个人都是自说自话,牛头不对马嘴。 蓝沐冉长长出口气,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城主大人,什么时候你也开始乱点鸳鸯谱了?” “这几日同行,你和靖扬不是聊得很好么,况且你们两个早已到了婚嫁年岁又都孤身一人,若能喜结连理比翼齐飞,于公于私均是不错的选择。” “不错个头!”蓝沐冉气哼哼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赫连靖鸿你这头没长眼睛没长心的猪,就算看不出来姑奶奶喜欢的是谁也不该乱拉红线啊!为你背负江湖恩怨,为你落得一身伤痛,甚至放下骄傲回到你身边,结果却换来弟妹这种该死的身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那时掉下山坡摔死好了! “赫连靖鸿你就是头猪!又笨又丑的天下第一猪!”蓝沐冉冲到赫连靖鸿身前,狠狠地照着干净整齐的前裾一记飞脚,扭头就走。 赫连靖鸿一脸莫名其妙,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怒气冲天?就算不同意这门婚事也用不着如此生气吧?似乎从身份暴露之后,这家伙的行为越来越不可理喻,越来越……像女人。 蓝沐冉甫一离开,门外的廊柱后便响起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赫连靖鸿叹口气:“出来吧,靖扬。”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二哥,我已经很努力收敛气息了。”赫连靖扬笑嘻嘻地走进厅内,松垮地靠在门边。 “铜臭熏天,哪里藏得住你这奸商。” “不知道谁是奸商,为了拉拢人才连亲弟弟都出卖了。” “不知感激。”赫连靖鸿按住弟弟的肩膀,言语中颇为遗憾:“能配得上你这奸商的女人本就不多,好不容易替你物色了如此聪颖过人的女子,你倒一肚子怨言。” “二哥,你的眼睛和脑子都有问题,怎么就看出她是个女人了?再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蓝沐冉她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 “那是谁?” “当然是——”关键时刻,赫连靖扬还是把住了口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能在二哥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下搞定那女人,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对了,二哥,你对她是什么看法——作为女人的她。” 赫连靖鸿转过身,语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淡:“没看法。在我眼中她只不过是个足智多谋的部下而已。” 当我是傻瓜?赫连靖扬并不反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那么,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收下她。” 第八十二章 再次发病 一路跑回忆月楼,路上所有的人都一脸惊异,不知道什么事会让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豁达少年惊慌如斯。(.无弹窗广告) 蓝沐冉冲回房间,把自己丢到床上,头脑中一片风沙吹过。 自己在那边又是惊慌又是期待,结果赫连靖鸿那混蛋居然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变为失落沮丧。但,又能怪谁呢? 明明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个棋子,若不是因为有些小聪明,那人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遑论喜欢。开始时玩笑一般的追逐和约定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味道,为了逞强好胜的斗气也化为了心甘情愿的牺牲,甚至从不肯向人低头的自己,被赶走后还厚着脸皮跟了回来,如果这就是喜欢,就是爱,未免太痛苦了一些。 因为这份感情不会有任何结果。 胃又开始隐隐抽痛。蓝沐冉蜷起身子,紧紧地抱住膝盖,身体里的热量正在逐渐流失。 与素绮月的差距,与他的距离,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曾去想不敢去想,一直都在骗自己那些不存在,只要没心没肺地活下去就好了。然而,当简单的误会解开时,那种小小的期待带来的紧张心跳一瞬间被打碎的感觉,恼火,羞愧,失落,伤心……真正的五味杂陈,不知所措。 他的光芒太盛,远在高高的云端不可触碰,遥不可及,能站在他身边的也只有宛如天人般惊才绝艳的素绮月,相比之下自己不过是个渣啊,怎么会生出和他在一起这种国际玩笑一般的期盼呢? “蓝沐冉你真是蠢死了……”一边骂着自己一边更用力地蜷起身子,蓝沐冉的胃翻江倒海一样闹腾着。上一次,也是因为他说的几句话而已,简直就是克星啊克星! “沐冉,你在吗?”门外传来苏尽的声音。 阿弥豆腐,怎么在这时候来了?蓝沐冉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谁知两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扑通一声连门外的苏尽也听得真切。 情况突然,顾不得什么礼节,苏尽直接推门而入。 “沐冉!怎么了这是!” 蓝沐冉疼的全身无力,跪在地上抱着胸口,脸色惨白异常,说话的声音也衰弱至极:“胃痛……” “你等着,我去找静玉馆主!” 昏过去前,蓝沐冉只记得这句话。 ―――――― 忆月楼中,罕见地出现了女子的身影。 素小雪没心情感慨第一次进入忆月楼的喜悦,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把她所有的心思都锁定了。 蓝沐冉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纤细的手腕正抵在静玉细长的指间。 “静玉哥哥,沐冉到底怎么了?” 苏尽抱住素小雪,轻轻摇了摇头,不让她去打扰静玉诊病。 离开紫阳厅前还活蹦乱跳,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成了这样?静玉看了眼赫连靖鸿,眼神中颇有怨言。 “肝气失调,横逆犯胃。这段时间又是伤又是病,连日奔波后未曾深歇,她本就体虚,加之肝火过盛,气郁化火,一旦情绪波动便会引发胃脘痛。” “之前在南疆也有过一次。”赫连靖鸿眉头深锁,“这病可能治愈?” “不易。她这病并非一日之寒,怕是早已有之。火郁日久,致肝胃之阴亏耗,则病程每多缠绵;倘若久痛入络,络脉损伤,则再难医治。” “那到底是能不能治?”赫连靖鸿加重了语气,微微有些怒气。 静玉哼了一声,笑容清冷:“那还不是要看你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她的病来于肝火,忧思恼怒都会加重病情。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两次似乎都是在与你单独交谈后她才发了病,谁知道你说了些什么惹得她如此恼火。” 赫连靖鸿倒吸凉气,许久后才从牙缝中挤出六个字:“小心眼的女人。” 不过是提议让她嫁与靖扬而已,至于生气成这样吗? “你才……小心眼……”微弱的声音不满地反驳道。刚刚清醒就听到如此贬低自己的评论,蓝沐冉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白眼。 “醒了?” “废话……不醒怎么……怎么说的话?” “病成这样还要顶嘴,你成心气我?”赫连靖鸿摆出一副臭脸,而语气却满是柔和。 赫连靖扬斜眼看着这两人,单纯的主从关系,唬鬼呢?在场的人谁没伤过没病过,何曾见得二哥如此风风火火放下手中事务亲自赶来?在精明强干冷酷无情的二哥眼中,部下就是部下,没有男女之分,即便是娇艳如莲的萧如霜萧馆主也不曾因着女子身份有过半点优待,凭什么一个小小的蓝沐冉就能让他屡次破例,违反原则? “二哥,你忙你的,这丫头交给我照顾就好了。”赫连靖扬舒眉轻笑,看起来热心的很。 热心个屁!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蓝沐冉可是清楚的紧,这家伙笑里藏刀,百分百的没安好心,别说照顾自己,不狠狠捅上两刀子都可以挂牌贴大字报表扬了。 赫连靖鸿自然不知道两人心思各异,还以为是赫连靖扬对蓝沐冉有意呢,乐得顺水推舟:“那自然好,反正你回来也没什么事做,精心照顾她吧。” “我才不需要!”蓝沐冉的吼叫被无视,只能看着赫连靖扬一脸贼笑伸出魔掌,紧紧地握住自己可怜娇嫩的小手。 “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照顾你妹儿!蓝沐冉的五官都要扭曲了,这混蛋的手力这么大,骨头快要被捏碎了啊啊啊! 两人的暗斗在赫连靖鸿眼中分明就是年轻男女之间的缠绵情愫,虽然都穿着男装看上去有些别扭。静玉狐疑地看了赫连靖扬一眼,而其他人则是围观看戏的嘴脸,知情的不知情的,都想看看蓝沐冉和靖扬少主这是唱的哪出。 “静玉,开了药后交给靖扬就好。你们也不必在此久留,别再打扰他们。” “打扰谁?打扰你个头啊,赫连靖鸿你脑子里塞得都是狗尾巴草吗,要不要我给你开颅清理一下?!” 被狂喷的城主大人不怒反笑,悠然自得:“你也会害羞?” 嗵――蓝沐冉绝倒。 第八十三章 第二次威胁 第八十三章第二次威胁纵使蓝沐冉万般耍赖,一众人等仍是在赫连靖鸿的驱逐下离开了忆月楼。(.无弹窗广告) “城主,孤男寡女留在房间里,这……”苏尽知道蓝沐冉心有所属,忍不住想要阻拦。 “江湖儿女何来如此多的束缚,行同驾,居同寝,再说她也没哪里与女人沾边。” “后半句话说服力很强。”君少游频频点头。 一团乱麻,想想就头疼。苏尽试探地问道:“城主,您该不会是想让靖扬少主……” “是,上午我已经代靖扬向蓝沐冉提亲。” 赫连靖鸿说的轻描淡写,其他人可没办法这么淡定,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进西瓜,尤其是苏尽和素小雪,惊讶中还带着急迫。 “姐夫,你怎么能乱牵红线?你都没问过沐冉的意思!” “她什么意思,你知道?” 素小雪卡壳。 “小雪,我馆中有一味止痛药,你去帮蓝姑娘取来吧。”静玉使个眼色,素小雪心下了然,不再接话。 赫连靖鸿双手搭上静玉的辅椅,声音低沉:“总是在关键时刻想起一些不关键的事,不像你的作风。” “城主过奖。” “你们两个到底在谋划着什么,早晚我会查清楚。” “请便。” 话题点到为止,赫连靖鸿也不想多问,有损凉城利益的是静玉是绝对不会做的,其他事情他若想做,任谁也拦不住。 ―――――― 房间里沉默了有一段时间。 掌心里的手腕传来丝丝凉意,细滑的皮肤与男子大不相同。 赫连靖扬还是选择了放开手,毕竟床上躺着的是个病人,自己一直武力压制未免说不过去。 “疼就说,干嘛忍着。” “人一走就暴露本性了吧?老板弟弟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蓝沐冉揉着手腕,一脸的宠辱不惊。 惊能有个毛用,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动。 “谁让你不听我的劝告,非要打二哥的主意。” “我打什么主意了我?拜托啊大哥,硬把我拖到凉城的是他,在大渊过得好好的把我劫走的又是他,怎么就成了我打他主意?不讲理也要有个限度吧?!” “还狡辩!”赫连靖鸿一屁股坐到床边,一个爆栗敲在病人头上:“就你这狗屎性格,一般人能扭得动?没事就黏在二哥身边动手动脚的,还有,上午二哥跟你提起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提亲的人是二哥?一脸的闷骚,还说没打主意,再明显点儿那就是女流氓了!” “我本来就是女流氓……”蓝沐冉小声嘟囔。什么时候自己的表现这么明显了吗?那他有没有注意到过? “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别打他的主意。” 别看平日里赫连靖扬总是嬉皮笑脸的,正经起来却也很有威慑力,蓝沐冉已经吃过一次亏,深有体会。 “你就这么信不着赫连靖鸿?他对素绮月不是很专一很痴情吗?为什么给我的感觉反倒不如你这么强烈?正牌相公要靠别人监督着,反倒是你这外人对城主夫人一片痴心,那可是你嫂子哎!” 木头断裂的声音惊到了蓝沐冉,宽大木床的雕花支架竟硬生生被捏碎了一块,赫连靖扬眼中寒光闪过,语气一瞬间阴鸷冰冷:“再说一次试试!” 蓝沐冉扭过头,不去看那双赤红的双目。 “我告诉你,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我是喜欢绮月,喜欢的不得了,早知道她会是这种结局我死也不会放手成全她和二哥。就算她不在了,二哥也不可以三心二意,永远只能喜欢她一人,一辈子。” 这算什么逻辑,根本就是小孩子幼稚单纯的想法。但这也让蓝沐冉愈发好奇,素绮月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居然能令两个文武双全的人中翘楚钟情到这种程度。 “对了,我问过二哥对你的看法。”赫连靖扬忽然冷冷一笑,手指抵住蓝沐冉的下颌,硬是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给扭了过来:“你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个部下而已,为了统一这江湖而使用的众多棋子中的一枚。”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清楚的很。”蓝沐冉也冰起了脸,倔强地仰起头,“对我来说无所谓,喜欢谁是我的自由,至于他会不会对我动心那是他的事,用不着我去考虑。” “呵,是吗?”赫连靖扬手上加力,欺身而上,冷冷地靠近蓝沐冉的脸庞:“假若你会威胁到绮月在二哥心中的地位,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远离他身边。哦,对了,二哥不是有意撮合你我吗?如果我接受了,你就是他的弟妹,这种身份你还能打什么主意?” “为了一个死人,你甚至愿意跟讨厌的女人结婚?” 蓝沐冉突然可怜起眼前这个男人来,他要一辈子困死在这段无果之恋中,永远得不到自由么? “我不在乎。绮月离开后我身边不知道换了多少女人,多你一个没有任何影响。” 我靠!还是个混迹风尘的主儿!可怜他简直就是祸害脑细胞残杀同情心! 蓝沐冉隔着被子猛踢一脚,赫连靖扬吃疼的功夫,靠近蓝沐冉的下巴又被狠狠地撞了一记。 “别以为不会武功就不能揍人,老子今天非把你这张危害人间的脸打成猪头不可!” “疯了你?!”蓝沐冉手脚并用一顿乱抓乱踹,一时间赫连靖扬竟只能防御,好不容易才找准机会擒住那两只不老实的手,狠狠摁在床上。 “再闹就把你扒光了丢出去!” “靖扬哥哥……” 门口传来怯生生的声音,龙虎斗中的两个狂暴症分子瞬间定格。 素小雪愣愣地举着药瓶,纯洁地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说是暧昧却又完全不可信的景象。 如果一个男人躬着身把一个女人压在床上,这很暧昧。 但如果把男人换成赫连靖扬,把女人换成蓝沐冉,这很怪异,很雷人。 赫连靖扬条件反射般从床上跳下来,双手高举状似投降,张着的嘴巴已经忘了怎么闭上。惨了,这回误会大了…… 素小雪歪着头研究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沐冉,你在调戏靖扬哥哥?” 第八十四章 城主要出差 “调戏我?”赫连靖扬的表情惨不忍睹,烟花场所流连多年,居然有人说自己被女人调戏了! 素小雪不是反应迟钝,也不是不懂世故,只不过蓝沐冉的性格形象完全不符合“被欺负”这个词,若说有哪个男人胆敢调戏她那绝对是在寻找最痛苦的自杀方法,所以即使看到的明明是赫连靖扬在上,依旧在脑中反射出了“沐冉调戏靖扬哥哥”这种观点。(.无弹窗广告) 蓝沐冉也不反驳,就当是自己在调戏他好了,这么复杂的关系要解释起来很费脑细胞又没意义:“小雪,你的靖扬哥哥不好玩啊,调戏他一下就使用暴力,根本不考虑我还是个病人的实际情况!”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雪你跟她学的脑子都不清楚了。”不管怎么说都是行凶被抓了现行,蓝沐冉脸皮厚不用理会,赫连靖扬还是会不好意思的,赶紧找借口闪人:“你,记住刚才我说的话,有时间再找你算账!” 赫连靖扬一溜烟跑了,留下素小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是自告奋勇要照顾病人吗,怎么先跑了? ―――――― 还有不到半月便是大年夜,凉城被笼罩在苍茫的雪色中,唯有点点浓红热闹非凡。(.好看的小说) 与现世一样,年关是最热闹也是最忙碌的一段时间,各馆要清点一年的事务以防疏漏,如同管家的二城主凌一寒东奔西跑张罗各项事宜,三城主云墨城每天光是接待各处赶来贺岁使者就忙得焦头烂额。 虽说手下诸多得力干将,赫连靖鸿也依旧落不得闲。近来几大门派私下网罗各股势力蠢蠢欲动,怕是多年来的镇压已将反叛势力渐渐聚拢到了一起,若不及时令其崩解,一旦结盟将对凉城造成极大威胁。 蓝沐冉出任玄竹馆副馆主已有几日,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原来看似清静悠闲的玄竹馆竟有如此多的事务。五馆之中,玉门馆司子弟功教及凉城守卫,檀阁馆负责信息搜集整理以及与各处通信,影翳馆则专注于快速致命的精锐培养,泠霜馆为女子专属,培训各种技艺功夫,而静玉公子所统领的玄竹馆正是凉城的智囊中心,除了分析檀阁馆搜集的消息外,还要针对江湖中与凉城有关的时间作出判断和应对方法。 若单单是对事情作出判断并思考应对方式还好,蓝沐冉最受不了的是处理纷繁复杂的信息,一叠叠厚重的纸呈里满是江湖各地搜索来的新闻旧闻,很多都是毫无用处的消息。(.好看的小说) “你当玄竹馆是吃白饭的?如果只需要一个狗头军师,玄竹馆就没存在的意义了。”某次抱怨过后,静玉如此说道。 也对,如果只需要考虑重要事件的话,聪明狡诈的城主大人自己就够了,何必还要拉上一向讨厌与人接触的静玉呢?既来之则安之―― 安之个头! 蓝沐冉最后还是暴躁地掀翻了桌子,当年在学校时基本不去上课从不复习不写作业的人,如今要面对这么多白纸黑字头昏眼花一整天,别闹了! “城主大人,还是让我当随侍吧,我宁愿去端茶倒水也不想在这里虚度青春啊!” 面对蓝沐冉沮丧的脸,紫阳厅里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鬼公子也有致命弱点,只可惜这个弱点就算被敌人掌握了也毫无利用价值,也就当个笑话那么一听了。 连日忙碌带来的疲劳在见到蓝沐冉时一扫而空,赫连靖鸿几天来难得一笑:“让你当随侍时你嫌地位低,现在当了馆主又嫌劳累,让你去当个商贾妇人可好?” 好个屁!蓝沐冉怒目而视。 上次的事情之后赫连靖扬依旧如故,没事在各馆中流窜,遇到蓝沐冉时就嘻嘻哈哈调笑几句,好像那晚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一样。尽管如此,蓝沐冉仍是留了个心眼,凡是单独遇到赫连靖扬时必定躲开,以免再次被表里不一的老板弟弟暴力欺压。 “明日我打算去一趟桑夷郡,如果顺利的话会赶在小年夜前回来。靖扬,这期间有什么事你多注意些。” “我是来探亲的……” “可以还是不可以?”赫连靖鸿一个眼神,原本回来过年的弟弟就只能乖乖咽下大堆抱怨。 “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如果赫连靖鸿不在,就算被吃掉了也没人能救吧? “不可以!”蓝沐冉脑袋一热,腾地站了起来:“我反对!强烈反对!” 有你什么事?赫连靖鸿看了蓝沐冉一眼,权当无视。 “别无视我啊!我在抗议呢!” “靖扬没有意见,你又来捣什么乱?” 乱牵红线还好意思说别人捣乱。蓝沐冉眼珠一转,笑得人畜无害:“城主大人,我不是反对老板弟弟代理事务,我是说,您要去桑夷郡的话能不能带上我呢?” “年末玄竹馆不是很忙吗?三哥,我看你每天都忙到深夜,这时间部下跑出去游玩说不过去吧?”赫连靖扬转到静玉公子身边,殷勤地倒了杯茶。 “斗你们的气,别拉上我。” 静玉明哲保身,赫连靖扬只好转向二哥赫连靖鸿,一脸哀怨:“二哥,我刚刚才回凉城,很多事情都陌生的很,随侍什么的,我也想要。” “得寸进尺!” “你管得着!” 城主说靖扬少主与蓝沐冉两人颇为般配,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一见面跟斗鸡一样,就没和平相处过。除了苏尽和素小雪外,所有人都一脸冷汗。 “行了,这件事没得商量。”赫连靖鸿摆摆手,“你现在是副馆主,不是整天无所事事的小随侍,那么多事情不能都让静玉一人担着。再说此行不过是见几个老朋友,无须陪同。” 这件事是彻底没商量的余地了。蓝沐冉如同霜打,跟猴子一样抱膝蹲坐在椅上低头不语。 赫连靖鸿还以为是这两个长不大的顽童在斗气,懒得再多加过问,继续讨论起其他的事情。 啧,你说不让就不让,蓝沐冉这三个字什么时候跟听话挂钩了? 低着头的蓝沐冉不是在哭,而是在奸笑! 第八十五章 鸳鸯谱 第八十五章鸳鸯谱凉城的一月正是飞雪连天,城里城外银装素裹,若不是因为年关将近满城张灯结彩,怕是这天地都融为了寂寥的白色。 饶是内功深厚寒暑不侵,风刀割在脸上的疼痛却不能隐去。赫连靖鸿紧了紧紫貂披风,高耸的银色蓝狐毛领多少挡住了一些风寒。仰头望去,一线的苍茫素白,竟难以计算究竟走了多远,又有多少路途才能到达目的地,更不知某人会不会突然蹦到面前,一脸灿若桃花的笑容。 以她的性格,就算自己下令阻止也是无用的吧。 离开凉城已经有半个时辰,想来路程也不短了。正担心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时,前面枯藤断枝盘亘的老树后,缩手缩脚躲躲闪闪的身影入了眼帘。 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淡笑挂上了赫连靖鸿嘴角,马蹄起落的速度明显加快。 “在这里等了多久?” 手脚已经近乎麻木的蓝沐冉抬起头,吐了吐舌头:“你知道我会来?” “一大早不见你人影,我就猜你定是提前在半路等着。” 悲哀,本来想送上个惊喜或惊吓的,没想到自己这点小算盘早就被精明的城主大人给识破了。 赫连靖鸿没打算说明,早在她提出要同行时自己就已经知道拦不住,即便命人盯紧也是无用功,蓝沐冉想要做的事,天下有几人能阻止得了? 蓝沐冉呵着气跺着脚,两只手不停搓动,十个指尖红的扎眼。 “怎么穿这么少?马呢?”赫连靖鸿习惯性皱起了眉。 身体虚弱又无内功基础的人,竟敢在如此凛冽的风雪中只着一袭棉衣,不是在找死就是在找半死不活。衣着且不论,骑马到此尚要半个时辰的路程,而四周并无马匹和蹄印,难道她是顶着风雪步行过来的? “上来。”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赫连靖鸿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不过蓝沐冉还是乖乖地拉住伸过来的手,跳到马上。这次不像以往在马屁股那边可以偷偷揩油,而是反了过来,蓝沐冉坐在前面,赫连靖鸿在后,要揩油也是女流氓被揩。 赫连靖鸿撑起披风裹在身前,把蓝沐冉包了个严实。 “又不是没给你配马,为什么自己走过来?” 蓝沐冉叹了口气:“你们兄弟两个都太聪明。老板弟弟也是早知道我会偷跑出来,居然把我的马牵走了,没办法只好起了个大早就当做冬季长跑训练。” 起个大早?这么远的路程岂是起早就可以赶到的,说得倒轻巧。年关前是最冷的时节,经常有人会因为迷路露宿冻死,亏得这野女人天生好动一路没停,否则等待自己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一夜漫长的寒冷让蓝沐冉冻了个透心凉,幸好自幼生长在寒冷的东北,早已习惯了零下二三十度的温度,不然这一夜真的有可能挺不过来。厚实的貂裘阻隔了呼号的北风,赫连靖鸿怀中暖烘烘的堪比暖炉,从僵硬中缓解过来的蓝沐冉渐渐有了困顿之意。 “城主大人,到地方了叫我,先睡会儿。” “怎么了?”赫连靖鸿低头:“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是,丑时不到就起床赶路,现在很困啊……” 赫连靖鸿暗暗松了口气,想到怀中人这一夜的奔波,再听听狰狞的风声,不由得有些后怕,更有些莫名的心疼。 “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蓝沐冉委屈地一瘪嘴:“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怕被老板弟弟欺负我才不稀得追着你跑呢,又是风声又是狼嚎的,我都觉得自己有病。” “靖扬怎么会欺负你,他对女人一向很温和。” “别逗了,他什么时候把我当成女人过?能当成个人对待我就该烧高香了,一脸的凶神恶煞,能欺负我的时候从不手软!” 赫连靖鸿没想到蓝沐冉会有这么大成见,本以为这两个年轻人只不过是闹着玩互相攻击而已,看来这门亲事的可能性不大。 “你对靖扬,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绝对没有!”蓝沐冉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还真是可惜。你们两个,无论从年纪还是性格上都很般配。” “城主大人,你这是变着法损我呢。” 与蓝沐冉说话是一种享受,没心没肺,直率坦诚,而又有种与世无争的宁静,甚至可以教人忘记那些纷杂繁扰的江湖恩怨。赫连靖鸿带着浅笑,遥望前方的万里无垠。 “蓝沐冉,你若是个男子该有多好,那样便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等到江湖无风无浪那日,你我找个无人的角落,闲云野鹤,把酒言欢。” 蓝沐冉侧着身抬起头,正好仰视着赫连靖鸿刚毅的侧脸。 若能不问世事,仗剑执马,快意江湖,谁又愿意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中颠沛流离呢?过去也好,现在也罢,自己的生命一直在为别人卷入爱恨情仇尔虞我诈之中,从未体验过与世无争的安逸生活。 “不管我是男是女,都可以陪在你身边……陪你喝酒。” “别总说些孩子气的话。”赫连靖鸿伸手扭过看向自己的脸,这样的目光他会觉得不自在。 “你家乡的风俗如何我不清楚,但在这里,女人早晚是要嫁人的。之所以希望你能和靖扬在一起,也是想要你留在凉城,总不能搭上你这一生一世。” “别再乱牵线了,你就这么希望我嫁给老板弟弟吗?跟你说,这事绝对没门儿,我们两个八字不和,见面就是冤家。”再说了,就算是嫁给了老板弟弟,那也是第一时间从赫连靖鸿身边被带走,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凉城之大,竟找不出能收了你的人。”赫连靖鸿颇为无奈:“两位副城主加上四位馆主,但凡年龄匹配的人选都已经有了意中人,唯独静玉尚是独身,却是个比你还难劝说的对象。” 蓝沐冉哭笑不得:“我说城主大人,您这是哪家的媒婆?既然这么想让我嫁出去,干脆你娶我算了!” 第八十六章 遭遇倾天绝色 第八十六章遭遇倾天绝色看似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却使出了全部的力量和勇气才说出口。 “既然你希望我留在身边,那就娶我好了。” 蓝沐冉躲在貂裘中僵硬地坐着,两只手紧紧地攥住马缰,这一刻似乎比一整夜的寒冷更难以捱过。 “胡闹。”赫连靖鸿安稳地笑着。 果然,他只当做玩笑而已。 没有倾世容颜,也没有无双才艺,蓝沐冉这三个字于此世,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小人物而已。温柔算不上,她只会呼来吼去毫无教养;善良算不上,她重心机,善谋算,更是双手染血,被无数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论功夫,她是这子虚宫甚至整个凉城中最弱的一个,随便个三流杀手都可以轻松解决;论智慧,她有些小聪明却远远不及才智天纵的静玉公子,于他可有可无。 这样微小的存在与荣耀顶点的他相距太远太远,无论怎样想都是个玩笑。 “不闹了,跟冰山闹一点都不好玩。”蓝沐冉开始安安静静地坐着。 赫连靖鸿震了下手腕,没有反应。 “睡了?” 依旧无人回答。 突然的安静反倒难以习惯。赫连靖鸿轻轻把貂裘又紧了紧,在怀中圈出一块温暖的空间。 这样就够了。 结实的臂弯中,蓝沐冉沉沉地闭上眼睛。 ―――――― 桑夷郡一向富庶安宁,来往的百姓拎着鱼肉年货,一派和乐。 原桑夷王府一直大门紧锁,这几天不知为何竟打扫得焕然一新,看样子也想跟着凑年关的热闹,门口的两个锦袍青年更是一脸喜庆,红光满面。 街角的黑马银裘刚刚露面,这两个青年便雀跃而起,向前迎去。 “城主!” 赫连靖鸿举起手指在唇前比了一下,又指指自己的怀中。 “天辽,天远,多备间卧房。” 韩天辽韩天远二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只见城主小心地翻身下马,白色披风中露出一个黑色的小脑袋。 “城主,这位是――” “小点声,别惊了她。”赫连靖鸿把马交给韩天远,自己则抱着睡得正香的蓝沐冉往府内走去。 曾跟在赫连靖鸿身边多年的韩氏兄弟二人狐疑地随行进入,再见主子的喜悦被巨大的好奇给冲得七零八落。 一向独行的城主怎么会如此亲昵地抱着外人?好像,还是个女人? 听得前院有响动,一袭单薄的身影急忙出了正堂,直奔赫连靖鸿而去:“靖鸿,怎么来这么晚?” “嘘――” 这次是三个人一起伸出手指,竖在口前。 “先在正堂等我,少顷便到。” 一身病容的翩翩公子张着嘴,被至交好友给晾在了院中。 “天远,你们城主什么时候有孩子了?还长这么大……” 赫连靖鸿只当听不见,若他每句话都放在心上,自小到大不知已经被气死多少次。顺着韩天辽的指引,赫连靖鸿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轻轻把蓝沐冉放在床上。 “她醒了告诉我,不然这王府别想好好过年了。” “城主,这位就是蓝姑娘吧?” 赫连靖鸿掖好被子,不置可否。 即便长期在外,韩天辽也从三城主那里听说了这位传奇人物的故事,女扮男装,性格直率,却又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谋远虑,算得上城主最钟爱的属下。只是没想到,被外界称为鬼公子的人居然会如此普通,看起来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而已。 终于摆脱风雪漫天的寒冷了。赫连靖鸿脱下披风,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这女人睡觉还真死,枕在一个地方就不动了,整整几个时辰自己的手臂都不敢挪一下,就怕不小心吵醒她。 “靖鸿,你抱来的真是个女人?”病怏怏的公子一边咳着,一边睁大好奇的眼睛。 风笑离不仅是赫连靖鸿的师兄,更是性情相投的挚友。 两人相识二十余年来除了素绮月外,真的不曾见过这位心面俱冷的师弟与任何女人亲近过。之前倒是听天辽天远提起他身边多了个女扮男装的小随侍,但并没有说两个人关系如此亲昵,今日一见不由吓了一跳。 难道师弟终于再动凡心? “别这么看我,她在半路拦着,总不能丢下不管。” 风笑离依旧笑而不语,直惹得赫连靖鸿火大:“有什么话尽管说,也不怕憋得短命。” “一向都是你少言寡语憋得人心烦,现在也知道难受?我只是替你这些部下出口气罢了。”风笑离似笑非笑地端起茶杯,目光妖娆。 “一年只这一次见面,你非要损我几句才痛快。” “谁让我是你是师兄,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压制得住你的人呢。” 赫连靖鸿无奈叹气,脸上却温和如春。 冷傲孤绝的江湖霸主,唯有这一时刻才会卸下防备,如普通人一般谈笑风生。 “靖鸿,这些年你东征西讨,埋首在师父留下的未完霸业中,当年金玉幽兰般的贵公子早已不在。虽然不知你是不是已经完成了心愿,但这次相见不同以往,你的心里,多了谁?” “别人不懂,难道你也不懂?”赫连靖鸿不耐烦地靠在椅背上:“只是个部下而已。确实她很特别,与她在一起所有人都会感觉轻松,但这并不代表我的心思会有什么变化。” 风笑离低下眉,笑容迷离:“若是这样倒好,只怕你情根深种自己却未察觉。” “行了行了,难得一见非要谈这些没意思的事情。有这时间倒不如痛快杀上两盘。” 韩天远机灵地搬上棋盘,又忙着给两人冲泡茶水,这一夜看来注定不用熄灯了。 棋盘刚刚摆好,韩天辽的声音就洪亮地想起:“城主,蓝姑娘醒了。” “干嘛喊着么大声,想吓他一下都不成了。” 风离笑循声望去,一身白衣的清秀少年映入眼帘。 “想不到短短数月便让无数江湖人士谈之色变的鬼公子蓝沐冉,竟是如此清雅澄澈的如花美眷。” 低头忙着赶路的蓝沐冉一愣,旋即抬起头,惊叹由心而出。 这是怎样一张绝世容颜。 精致脱尘,华贵如玉,仿若天人,一笑倾城。 锦衣绣服纵然华丽,却在更胜女子般魅惑的笑颜下黯然失色。 第八十七章 莫待无花空折枝 长得帅的男人不是没见过,苏尽和云墨城都是江湖中有名的玉面公子,就连鲜在人前露面的赫连靖鸿也帅到让蓝沐冉甘心为仆。只是这人并非俊朗的帅气,而是一种近乎妖孽的美,完全无视性别的美,超凡脱俗。 “我劝你把脸藏起来,她可是个女登徒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给调戏了。”赫连靖鸿摇摇头,打趣地看着风笑离。 “你才色狼呢!我调戏过你吗这么贬低我?”蓝沐冉红着脸,低头偷摸擦口水。 风笑离一声轻笑,如绽莲花:“还记得当日皇后大寿,蓝姑娘略施粉黛,一袭红衣如火,不知倾了多少男人的心。”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皇宫里的事情?” 风笑离笑而不语,顾盼间熠熠生姿,看的蓝沐冉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 “枉你在大渊皇宫许久,竟连国师都不认识。” “国国国国师?!!”蓝沐冉舌头打结,差点把下巴掉到地上,“国师风笑离?” “除了他还能有谁?” 蓝沐冉狠狠吞了口口水。 渊皇前半生都在戎马中度过,而后半生励精图治,大力改革,所仰仗的人正是三公,即太师,太傅,太保三人。(.)据说前任太师所举荐的接班人年少有为高瞻远瞩,入宫仅一年便赐封国师称号,而这人的名字,正是风笑离。 若只是如此蓝沐冉自然不会过于吃惊,重点在于,风笑离对太子人选上的倾向,在于六皇子南烈。 赫连靖鸿跟南烈的关系看似平淡实则矛盾深刻,鼎力支持南烈的国师大人怎么会与他如此熟稔呢? “公私分明,我与南烈的恩怨跟笑离无关。”赫连靖鸿一眼便看穿了蓝沐冉的心思。 “就算这样还是要吃惊啊,没想到国师大人长的这么美,太妖孽了!” 风笑离笑意更盛,病恹的面色竟有了一丝潮红:“靖鸿,难怪你脸上的阴霾散了许多,有这么活泼开朗的随侍常伴左右,想不开心都难。” “惹起祸来也是想不生气都难。” 蓝沐冉并未顾及太多,径自走进堂内靠着风笑离身边坐下,托着腮一阵唏嘘:“国师大人,早知道你长这么漂亮,在大渊时就去找你玩了。” “我若知道蓝姑娘如此有趣,自然也早去拜访。” 一个妖冶胜过女子,一个粗鲁堪比男人,这两人倒是一条路上的。(.好看的小说)赫连靖鸿收了棋盘倒上杯茶水:“客套话少说一些,既然已经见过我就不再多介绍了。” “对了靖鸿,”风笑离眼角轻扬,别有意味:“六皇子对蓝姑娘的评价甚高,大有纳为妃嫔之意,你若肯忍痛割爱,我倒是可以成全这一桩美事,做个顺风月老。” 托着腮的蓝沐冉噗通摔在桌子上,下巴泛起一片红肿,连带着脸色也绯红起来。六皇子的告白只有林清臣和南芷儿知道,自己一直瞒着赫连靖鸿没敢说。 “想都别想。”赫连靖鸿伸手拉过蓝沐冉,拽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她只能在我身边,别无他选。” “哦?只能在你身边吗?” 发现风笑离笑容有诈时已经晚了,说出的话收不回,只能沉默以对。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句话蓝沐冉喜欢。自然,连带着逼出这句话的风笑离也成为喜欢的对象,本来性格介于男女之间的蓝沐冉就不存在嫉妒心这一说――单指容貌上。 “国师大人,为什么你不在城主身边,反而在大渊当官呢?”蓝沐冉甩开赫连靖鸿,又黏黏地贴到了风笑离身边,两只手不老实地攀在华丽名贵的衣袖上,一脸桃花绚烂。 光明正大揩油,这才是调戏的最高境界。 赫连靖鸿不便发作,只好移开目光到茶杯上。一有外人就不知天高地厚,不分场合胡乱调笑,这臭毛病早晚给她治过来。 “渊皇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曾立下誓言必当竭力为其效命,至死方休。” “原来如此,知恩图报,国师大人是个正人君子啊。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暴力相向,还抢别人东西。” 某些人?眼睛都瞟成这样了还假装什么隐晦。赫连靖鸿也不遮掩,看似无意地抬起手腕,腕上红线缠绕,血玉吊坠衬在白色底衫上愈发显得红艳。 “强盗才喜欢炫耀战利品。”蓝沐冉气的咬牙切齿。 风笑离见赫连靖鸿居然与女人斗气,不由失笑。 当年雄姿英发的凉城少主如今已是无冕之王,依旧少言寡语,依旧淡漠孤傲。只有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七年间他失去的不仅仅是挚爱的妻子,还有心。尽管江湖之事身不由己,可曾经的他至少会笑,珍惜着眼前的人们,绝非后来近乎冷酷的凉城城主,就算是对自己,也不再敞开心扉,畅快对饮。 本以为,他的心已死,开怀一笑,饮尽千杯的日子一去不返。 再次带来改变的应该就是身边这个带着男人气概的女子,她有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耀眼的光芒足以驱走记忆里的黑暗,最重要的,她看他的目光,依恋,而又珍惜。 为他甘愿付出生命的女人不是没有,七年前多如星海,七年后亦不曾断绝,但唯有她能并肩浴血,坚强地站在他身边毫不畏惧。 靖鸿,你不是不爱,只是没有发觉而已,你的心你的眼,被名为素绮月的乌云所蒙蔽。 “国师大人,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回过神时,澄透的双眸正好奇地盯着自己。 “没什么,我在回忆庆典上你的精彩表演。”风笑离淡淡一笑,“对了,别叫我国师大人,叫我的名字就好。” “不好不好,回去又会被某人说是没大没小了。”蓝沐冉仰头想了想,道:“那就根据江湖规矩,叫你风兄……噗,算了算了,这个更不好,还是叫你国师大人吧。” 蓝沐冉强忍着笑说完,一想到风兄一词又开始躲在一旁乐个不停。 “有病。”赫连靖鸿端起茶不再理会。 “靖鸿,”风笑离走到赫连靖鸿身边,微微俯身:“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八十八章 热闹饭桌 原本打算去酒楼解决温饱问题的几人被蓝沐冉拦下,有大厨在此,何须出门? 几个月下来唯一能被赫连靖鸿不断夸赞的也就这门手艺了,难得知己相聚,露一手显摆显摆,顺便也跟超级美人套套近乎打探打探南烈的消息,一箭双雕。(.) “大冬天的没什么新鲜菜,这松鼠桂鱼也是冻的,口感差些,凑活吃吧。还有这糖衣花生,下酒菜首选;水晶白菜卷,西湖牛肉羹,红烧狮子头,爆炒鸡丝……对了,这个是雪绵豆沙,你不是喜欢甜食吗,尝尝这个。” 风笑离举着筷子,面对满桌珍馐竟不知从何下口。 “靖鸿,这究竟是随侍还是厨娘?我看可以考虑让她去你弟弟的酒楼当大师傅,绝对比在你这里前途要好得多。” 管他是真心夸奖还是纯属玩笑,反正听在心里挺受用。蓝沐冉夹起最大一块雪绵豆沙放进风笑离碗中:“来,国师大人,这个赏你的。” “一穷二白只有张兑不出银子的欠条,你拿什么打赏?”赫连靖鸿举起酒杯,略有不满:“倒酒。” “这就是你不对了,倘若我有蓝姑娘这般红颜知己,自是食同席,居同寝……” “还没喝就已经多了?” 风笑离的嘴还没闭上,一杯酒被强灌而下,呛得连连咳嗽。赫连靖鸿把青玉酒杯推到风笑离面前,重重一拍桌子:“给你的国师大人满上。既然今天这么兴奋,喝死他好了。” 饶是赫连靖鸿不动声色,眸中一闪而过的狼狈已经被精确捕捉。 风笑离心里窃笑:你赫连靖鸿也有今天? “国师大人,你想吃什么我做什么,吃到明早都可以。”蓝沐冉给二人斟上酒,“第一次见城主这么高兴,你就陪他多喝几杯吧。” “哦,是吗?”风笑离似笑非笑地看着赫连靖鸿,端起酒杯徘徊在唇间:“蓝姑娘你看,我这常年体弱多病无人照顾,正缺个善解人意又体贴的夫人,不如你跟我走好了,以后还能经常与六皇子见见面叙叙旧,岂不比天天跟在某人身后劳心劳力要好。” 蓝沐冉低头扒饭。 风国师撞邪了吧,善解人意又体贴这词用在自己身上会破坏语言体系的。而且干嘛一个劲儿给自己安排乱七八糟的未来?看长相是绝对的极品,谁知道思维又是什么样呢,上帝不是说了么,他给人开了一扇窗,必定是堵了人家一扇门。 “一年没见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讨嫌了?”赫连靖鸿淡然地夹起糖衣花生送到风笑离面前,“风师兄,我记得你最讨厌甜品,来,多吃些。” 风笑离手腕一动,筷子推着赫连靖鸿的筷头转到蓝沐冉碗口:“多谢师弟。蓝姑娘整日辛劳,我看师弟还是多疼惜下佳人比较好。” 这俩人搞什么鬼,吃个饭还明争暗斗的,浪费粮食。蓝沐冉懒得理这群思想异于常人的家伙,自顾自盛了碗羹汤美美享受。 其实明争暗斗的不只桌上,桌下早就闹翻了天。 赫连靖鸿直奔对面踢去,而风笑离又岂是等闲之辈,双腿一撤,随即迅速横扫,两人你来我往十几回合,竟是谁都没占到便宜。 蓝沐冉只感觉桌子从平静到微颤,再到很明显地抖动,酒杯里的美酒洒了满桌,而两个人依旧面色淡然互相夹菜,蓝沐冉的饭碗已经堆成小山。 江湖中人就不能用些正常方式比拼?喵的,打你们的,姑奶奶继续吃我的大餐。 就知道吃,蓝沐冉,你究竟有多迟钝?赫连靖鸿看着来气,不由得脚上加了力量。 风笑离没料到对面的力量会突然加大,吃痛的腿下意识向左一挡,结果两人的脚直奔这中间的蓝沐冉而去。 蓝沐冉正卖力地吹着滚烫的羹汤,不料飞来横祸,安分守己的两条腿被狠狠一踹,受杠杆定理影响,连汤匙带脸一起砸进了小山似的饭碗中。 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的韩家兄弟一直在偷偷看着,眼见蓝沐冉以一种特别的方式“享受”自己的饭菜,噗嗤两声笑弯了腰。 倒在饭碗上的蓝沐冉半天没动。 风笑离眼神妖娆,朝赫连靖鸿扬了扬头,后者一脸尴尬,悬在半空的筷子不知该如何落下。 许久后,蓝沐冉才慢慢抬起头,一脸的菜叶加饭粒,油光满面。 “你们俩,不想吃是么?”刻板的声音从大油脸上传来,蓝沐冉带着古怪的笑容,直笑得赫连靖鸿心里发毛。 “不想吃就倒掉!闹闹闹!闹个毛啊!我花了一个时辰煲的牛肉羹!”蓝沐冉由笑转怒彻底狂暴化,甩掉脸上的汤汤水水就要掀桌子,自己做的菜就跟亲儿子一样,谁敢浪费一粒米饭一滴汤都不行! 再不阻止就要演变成流汤事件了,凭蓝沐冉的性格非得把这桑夷王府拆光扒完不可,还得赔上一群人鼻青脸肿,心灵受挫。幸好赫连靖鸿有先见之明,在蓝沐冉摸上桌沿之前把她拉到了一边。 “去洗脸,像个泔水桶。” 蓝沐冉狠狠瞪了一眼,故意甩甩头,可惜已经没什么东西能蹭到赫连靖鸿身上,只好怏怏地回房间清理。 危机解除。赫连靖鸿长出口气,回过头,风笑离正捶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笑笑笑,小心把心肝肺都笑出来!” 风笑离一会儿闹一会儿笑,身体渐渐有些吃不消,天辽急忙送上丹药服下。 “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不清楚么,别总操心别人的事。” “噗――”一想起蓝沐冉的狼狈样以及赫连靖鸿极为罕见的表情,风笑离连丹药都咽不下去了,又开始没完没了地笑。 “靖鸿,我若死了都怪你,不过如果能在死前看你续弦倒也值了。” 赫连靖鸿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轻蔑的眼神表示对这个笑话并不感兴趣:“是不是只要我身边有个女人你们就会胡思乱想?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我要怎么说你们才能信?” “信什么?信你说她只是个部下而已?”风笑离忍不住咳了几声,又给赫连靖鸿斟满酒:“别人能信,我可不信。”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可信?” 第八十九章 雪月剑庄 如果风笑离所说的不过是玩笑而已,赫连靖鸿可以一笑而过,但是,只手撑住的那张惊世之容上不只有淡笑,更有一分认真。[.超多好看小说] “靖鸿,我问你,当年萧如霜为你抛弃一族,堂堂一国公主却甘愿为你部下时,你可曾对她一笑?” “与此事无关。” “无关?那好,我再问你,姑苏明家到凉城表示臣服,你一怒之下杀了误闯进忆月楼的明夫人,却为何对蓝姑娘网开一面?” 赫连靖鸿神色一滞,矢口否认:“我从未对她网开一面,只是念在她为此差点丢了性命,而且对于凉城有功无过,权当功过相抵罢了。” “你就狡辩吧,我懒得跟你再说。”风笑离一甩衣袖,眼底惋惜之意绵绵不尽:“别以为你成过亲就了解一切,等她被别人抢走时你哭都来不及。” “多管闲事。” 梳洗干净的蓝沐冉远远就见师兄弟二人觥筹不停,一壶酒竟是已经倒空。 “菜没怎么吃,酒倒是喝的挺快。男人啊,不沾烟酒女色的还真少。” 风笑离打住话头,遥遥举起酒杯:“蓝姑娘也来上一杯如何?这可是我自酿的陈年玉雪,就算是你们家城主大人一年也只喝得这一回。” “免了,我是出了名的一杯倒,还是你们两个慢慢享受吧。”喝酒蓝沐冉真不会,本身就是容易过敏的的体质,小时候每次一沾酒精就会酣然大睡。以前为了应付交际也喝过几回,无不是以倒着被送回家的悲剧告终。 韩天远又拎上一壶热酒,给两位主子各斟了一杯。 蓝沐冉见二人光顾喝酒,言语并不多,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不禁慢慢浮到嘴边,犹豫再三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国师大人,最近……最近六皇子还好吧?” 之前八皇子在四皇子的授意下发动宫变,赫连靖鸿带着凉城众人赶去解了围,走时连蓝沐冉一起带了回去,之后南烈又遇到何事蓝沐冉完全不清楚,回到凉城后赫连靖鸿就命令禁止任何人替她与大渊通信。 庆典当日风笑离也在,但当时并不知道台上的“红衣仙子”就是蓝沐冉,原本还诧异于临景宫内竟有如此多才多艺的奇女子,而见了南烈知道她身份后更是惊讶,这忽男忽女才智超群的年轻人竟然是师弟赫连靖鸿的随侍。南烈早知国师与凉城城主二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对于蓝沐冉女儿身一事未加隐瞒,即使自己不说早晚赫连靖鸿也会告诉风笑离。 在此之前风笑离并不确定那个名叫蓝沐冉的女人是否真如六皇子所说,智慧卓绝,但可以肯定的是,温润如玉的六皇子对这女人绝对是倾心不已。 见赫连靖鸿并未反对,风笑离也不再避讳:“六皇子处一切安好。宫变之夜多亏六皇子见微知著,及时调遣禁军保护在皇上周围,否则八皇子的阴谋必然得逞。当我带人赶到御花园时情势已经控制住,那边六皇子派人报信说借由凉城帮忙,八皇子业已伏诛,而四皇子一直藏在幕后,推说毫不知情。尽管如此,皇上对四皇子已有了疏离之意,如今六皇子竞争太子之位的优势十分明显,如无意外,年后皇上应该就会宣布太子人选。” “你答应他的事已经做到,以后不必再有牵连。”赫连靖鸿冷着脸道。 “小气。”蓝沐冉和风笑离异口同声。 敌众我寡,势单力薄。赫连靖鸿果断闷头喝酒。 风笑离手指游离在酒杯边缘,谈到正事的时候看上去竟也是英气十足:“尽管如此,现下仍不能掉以轻心。三皇子一直低调行事从不出头,但其心机之深连皇上都捉摸不透,只知道他乃江湖中极富盛名的雪月剑庄庄主唯一弟子,于朝廷和江湖均有相当广阔的势力。” “宫变那晚,可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蓝沐冉突然想起那天见到的刀锋,那条小道正是三皇子前往御花园的必经之路,难道,除了八皇子的兵力外,连三皇子也暗中布置了人手? “据在场的禁卫统领说,那晚除了反叛的宫兵外还有一伙叛贼约百人,这百人身穿护卫军服,但身手敏捷,绝非普通兵士。然而当我赶到时,地上除了禁军和叛党外并无这伙人的尸首,应该是先行一步撤离了。蓝姑娘此问是否有何缘由?” “嗯,在八皇子发动叛乱前不到三个时辰,我曾在三皇子的必经之路上发现了身份不明的人,身上有武器。” 风笑离深吸口气:“当晚所有带兵侍卫都集中在御花园。如此推测,这伙人定然是三皇子的个人势力了。借刀杀人,黄雀在后,倘若没有六皇子布置的禁卫,现在天下江山怕是已经归了三皇子之手。” 一个是大渊国师,一个是六皇子心腹,本来这两人谈论起大渊国事理所当然,但赫连靖鸿在场就大不一样了。眼看两人谈得风生水起,一旁的凉城城主倒成了摆设,换做是谁都要憋气。 “要谈公事外边谈去,这里不是议事厅。” 风笑离一愣,旋即恢复了颠倒众生的灿烂笑容:“蓝姑娘,我们还是就此打住吧,再说下去有人要拉着我下棋了。” “等等等等,最后一个问题,”蓝沐冉拉住风笑离:“雪月剑庄是什么?二城主没跟我说过有这个门派啊,而且身为皇子,为什么要搅进江湖恩怨之中?” “这是两个问题……” “哎呀,别那么钻牛角尖,告诉我吧国师大人。” 女人的秘密武器之一就是撒娇,一般男人这项特殊技能都没有抵抗力,就连蓝沐冉撒起娇来也有着无人能敌的强悍――不过不是因为楚楚动人娇小可怜,而是因为被穿男装的人抱着胳膊撒娇,这是一种非常人可以忍受的折磨。 “这些江湖上的问题,还是由你家城主来解释比较好。”风笑离笑吟吟地把问题丢给冷着脸的师弟,“雪月剑庄可是他一手毁掉的啊。” 第九十章 陈年旧事 “城主一手毁掉的?”蓝沐冉崇拜地看向赫连靖鸿,“你这手劲儿还真大啊。” 跟蓝沐冉在一起不用担心变老,随便一句正经话都能被她变成或许并不好笑的玩笑,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被气死。 对于长篇大论赫连靖鸿一向不习惯,自然也不打算多费唇舌说明雪月剑庄的问题。 “喜欢说你说,别推到我身上。” 不说拉倒,又不是只你一个人长张嘴。蓝沐冉甩了赫连靖鸿一眼后继续纠缠风笑离:“一个问题一顿饭,回答得好附赠一顿,怎么样,明天有更多好吃的菜哦!” “就这么说定了,没回答问题的不许吃,对吧?”风笑离眨了下眼,俏皮的表情给病弱的脸色增添了一丝血色。 “一寒给你讲过的应该是现在的门派势力,其中肯定不会有雪月剑庄,因为,早在七年前,雪月剑庄就已经被凉城彻底铲除。” 又是七年前,怎么七年前发生这么多事?世界末日也不带这么组团的啊!不过这也能侧面说明雪月剑庄的灭亡必定与赫连靖鸿有关,因为七年前正是赫连靖鸿初为城主,带领着凉城大杀四方,奠定凉城武林霸主地位的第一年。 “雪月剑庄历史悠久,在大渊开国时便已存在,从兴盛开始算下来也有五百余年。历代的雪月剑庄庄主均以辅国安邦为己任,既重武功剑术又重文韬武略,朝中许多重臣都是其门下弟子,更有女弟子嫁入**为妃,可以说是名门望族。凉城你应该也知道,本是皇族分支,首任城主醉心于变化万千的武学且不愿参与兄弟相残的皇位之争,便离开大渊自立凉城,却不想渐渐成为了江湖中无人可挡的势力。三十多年前雪月剑庄更换庄主,新庄主盛气凌人,公开表明对立身份,誓言要灭凉城,这一对立就是二十多年,直到靖鸿开始接手凉城事务。” 风笑离回忆起往事仍是历历在目,仿若昨日。 当年赫连靖鸿刚过束发之年,比之如今的蓝沐冉不知年轻多少,却心思缜密,谋事天衣无缝,加之天资卓绝,虽是少年却能力战群雄而面色不改,无论武功才智皆令武林惊为天人。 雪月剑庄的庄主乔倾剑自视甚高,并未把这个年轻的凉城少主放在眼内,结果在赫连靖鸿的一手安排下,凉城步步为营,连毁雪月剑庄多处据点,实力大削,更重要的是,仅仅两年而已,雪月剑庄的威名便一落千丈,沦为无数小门小派嘲讽的对象。怒不可遏的乔倾剑做了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便是派了风头正盛的关门弟子南肃挑战赫连靖鸿,以此作为裁定孰优孰劣的标准。 那时白衣仗剑,飘然若仙的雪月剑庄内定传人南肃,正是当今的三皇子。 南肃的母亲寰妃是乔倾剑的小师妹,所以南肃自幼特许在雪月剑庄习武,这也算是渊皇对难产而死的寰妃的追念。 如果没有赫连靖鸿,南肃理所当然是那个时代江湖中最为人推崇的青年才俊,传承着皇家血脉仪表堂堂,气质天成,一手流风雪月剑法深得其师精髓,为人宽和低调,可以说是正派人士年轻一代的代表。只可惜生不逢时,他偏偏遇到了冷漠孤傲却惊才绝艳的赫连靖鸿。 赫连靖鸿没有接下南肃的挑战,却在雪月剑庄硬闯凉城大加讨伐时,剑不出鞘,仅三式更加纯熟的流风雪月剑法便将南肃轻松击败。 半月后,凉城少主率四大馆主举兵荡平雪月剑庄。 乔倾剑蒙头自刎,南肃黯然回归皇宫,而赫连靖鸿随即接替父亲赫连风耀,出任凉城城主。 一场江湖的恩怨纠缠成就了谁又毁了谁,几年之后有谁还记得…… 漫长的回忆以一声叹息终结。 风笑离没有提及与素绮月有关的事情,而赫连靖鸿淡然地喝着酒,仿佛他人所说的事情与自己并无分毫关系。 年少时的他就已经站在无人可及的顶点了吗?高处不胜寒,是不是唯一能给他温暖的人就是素绮月呢? 气如神,情如人。 蓝沐冉自嘲地笑了笑,听的是雪月剑庄的故事,不知怎么又想到这些无关的事情,跑题了。 “国师大人,三皇子很厉害吗?厉害到什么地步?” 风笑离伸出两只手指摇了摇:“又两个问题,你要多留一天了。” “随便行吧,先回答我问题!” “自从南肃离开雪月剑庄后就没再显露过功夫,不过之前同辈中能胜过他的我只知道两人。” 除了赫连靖鸿还有人?蓝沐冉握住风笑离的手指,一脸难以置信:“谁这么厉害,可以跟城主不相伯仲?” “静玉。” 咔嚓。 蓝沐冉大脑里有断裂的声音。 “静玉馆主?” “是。” 坐在轮椅上每天以研究奇门五行机关巧物为乐的静玉?!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武林高手啊,每天像个闷葫芦一样,偶尔说话也是连抨击带讽刺的,说是个清修的和尚还差不多。 “凉城你所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让你静心向二城主讨教,你有往心里去过吗?”赫连靖鸿终于肯放下酒杯,敲了敲面前的空盘子:“没菜了。” 菜…… “不是吧你!整整一盘雪绵豆沙啊,你也不怕甜食吃多了牙疼!”见过爱吃甜食的,没见过吃起来这么不要命的,三人份一扫而光,当这是白开水呢? 不过赫连靖鸿超级罕见的孩子气表现让蓝沐冉心里美美的,原来这座万年冰山也有跟人类一样的地方。 “笑离,这次别急着回去,有件喜事你非参加不可。” “喜事?”风笑离侧头看看蓝沐冉:“你要嫁人了?” 赫连靖鸿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奈,无力,无言以对。 “别什么事都拉上她,我说的是向楚天和桑夷郡主。” “向楚天?!” 风笑离还没来得及惊讶,已经有人先一步从座位上跳起,差点就贴到了赫连靖鸿脸上。 “为什么都没人告诉我!”蓝沐冉近乎咆哮。 虽然和南芷儿之间有些小误会,不过那些已经说清楚了,本来还打算当当红娘做做月老,没事撮合一下,结果这两个人居然玩闪婚! 第九十一章 晴夜婚宴 “啊,没错,我们是要成亲了。”向楚天一脸幸福痴笑。 听得消息匆匆赶回凉城的蓝沐冉,一连番追问下得到如此回答,不由得备受打击。 “婚期就定在小年夜,所以城主才说要赶在小年夜之前回来,不过没想到连笑离也一起来了。”凌一寒感慨万千,自担任大渊国师后,风笑离一直因为身体不好而久居温润的清潭城,算来已有五年未见。半旬的春华秋实流逝,自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满面沧桑,可风笑离颠倒众生的倾国之貌丝毫未曾改变,一如当初的病弱而狷狂。 “一寒,才几年不见,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这么大年纪了还细皮嫩肉的?都说你是妖魅转生,这话一点不假。” 老成持重的凌一寒大叔开玩笑可以说是罕见之至,但现在蓝沐冉没心情感慨这个,别人都知道的事情骗骗自己被蒙在鼓里,沉重的打击已经阴云密布在头顶,没蹲在墙角画蘑菇算是坚强了。 其实向楚天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准夫人南芷儿说要给蓝沐冉个惊喜,而且也不想在蓝沐冉刚回到凉城一切还没有头绪的时候再给她增添琐事。依蓝沐冉的性格,得知二人的喜事后肯定要大闹一番,万一城主再次翻脸可就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事了。 无奈之下,向楚天只好连连朝着赫连靖鸿用目光求救,能管得了蓝沐冉的唯有城主而已。 此时距小年夜不过还有两天,檀阁馆处处喜气洋洋,赫连靖鸿虽然不喜欢吵闹,但得力手下的婚事不能不办,更何况是老大难的向楚天呢?再说今年子虚宫难得人多,不只三城主五馆主,就连长期在外的赫连靖扬和师出凉城的风笑离都在,若不庆贺一下确实说不过去。 赫连靖鸿早瞧见一旁的风笑离笑得贼兮兮,偏又不能说什么,只好板着脸叫过蓝沐冉:“别在这里破坏气氛。拜堂是要在紫阳厅进行的,那里还没布置,你去找靖扬一起把该采办的东西都买齐。” “又是老板弟弟?”蓝沐冉心里有阴影,当然一万个不愿意:“城主,就不能换个人吗?我总被他欺负。” 赫连靖鸿突然想起去桑夷路上蓝沐冉曾说过,她对靖扬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只是眼下能操持城中事务的人少之又少,闲着的人只有靖扬和风笑离,总不能让风笑离这个病包跟去吧? “没人可换,怕被欺负学武功去。” “免谈。”蓝沐冉打个激灵,想起为了学一招剑法摔出的满身青紫就心有余悸。 “混在男人堆里挑三拣四,你就这么对我吗,夫人?” 幽幽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被谈论中的某人一脸鄙夷地看着白衣黑发的风流“少年”,尤其是那双拉住赫连靖鸿衣袖的手。 啪嗒。 一团雪球摔在赫连靖扬脸上。 “谁是你夫人?我是你姑奶奶!” ———————————— 绵绵几日的大雪在小年夜的早晨戛然而止,仿佛是为一场喜事铺盖最纯洁的背景,让那些平日灰暗晦涩的恩恩怨怨都埋藏于地底,然后忘记。 大红的婚服上绣着灵银色苍龙跃海图,斜飞的剑眉下眼眸如星,良辰美景中向楚天年轻了不知多少岁。身边的南芷儿墨发高绾,正红烟罗软纱下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婉约静美。 “恭祝向馆主大婚!”檀阁馆的弟子们齐齐拜道。 凉城出了名的老光棍兼痴情男终于嫁出去了,值得举城欢庆啊! 紫阳厅一改往日的肃穆,轻纱红帐寸寸温黁,菜香酒香胭脂香,缭绕着钻进每个人心底。今天是蓝沐冉亲自下厨为城主馆主们做喜宴,有赫连靖扬这个巨富做东,什么罕见稀有不合时宜的食材都应有尽有,让特级厨子大呼过瘾。 不过所有人都很奇怪,为什么今天的菜色连一个甜食都没有,全都是酸酸的,而且这么多萝卜作配料呢? 答案只有赫连靖鸿清楚。 无非就是某人因为被指派给赫连靖扬打下手受了欺负,借机报复而已。 “菜都上齐了,坐吧坐吧!”蓝沐冉拍拍手,大功告成。 上位自然是赫连靖鸿,左右手边是少主靖扬与大渊国师风笑离,客席上坐着局促不安的新婚夫妇,其他副城主和馆主分列两边,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张小几,上面除了喜果外还有十余碟蓝大厨的拿手好菜,两张小几拼在一起凑为一席。 “沐冉,来我这里坐。”素小雪招了招手,却被三城主云墨城拦住。 “这位置应该是苏馆主的才对,好不容易向城主提了亲,就冲这份勇气也应嘉奖。” 蓝沐冉离开凉城前曾经设计逼苏尽表白心迹,算起来也是半个红娘,不过这双人并作的席位由不得红娘来占据,人家小情侣登对着呢。 当灯泡招人恨,鬼精鬼灵的蓝沐冉怎么会不明白这个。 “我跟静玉馆主坐就好了。”馆主与副馆主坐同一席理所当然。 只不过静玉可不这么想:“起居都在忆月楼的人坐我身边干什么?” 之前的场景再次出现,平日里人气最高的蓝沐冉居然成了烫手的山芋,没人肯收。赫连靖鸿无奈地招手:“坐这边来。” 若是平时蓝沐冉肯定早就颠儿颠儿跑过去了,但今天不一样,连续两天被赫连靖扬武力镇压粗暴对待,一腔的愤怒都归咎到了赫连靖鸿身上,现在的蓝沐冉是各种找茬闹别扭中,怎么可能坐到他身边去。 “国师大人,不介意我坐你这里吧?好的,谢谢。”蓝沐冉根本不等风笑离回答,一脸自然地坐了下去。 凌一寒最受不了这种尴尬气氛,连忙起身敬酒:“今天是向馆主大喜的日子,凌一寒先干为敬。” 一杯酒下肚,气氛又活络了起来,向楚天拉着南芷儿的手,脸上笑意不尽:“向楚天能有今日多亏各位兄弟,尤其是蓝副馆主,半是媒妁之功,半是相救之恩,我代夫人谢过!” 咕嘟一声,又一杯酒进去了。 “蓝副馆主,请!”向楚天倒提空杯,一脸真诚。 第九十二章 酒醉人,人醉酒 第九十二章酒醉人,人醉酒蓝沐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喝酒更不是。 若这一杯酒真干了必定出丑,一杯倒的名字不是空穴来风,其实自己半杯就倒。 这件事还有两个人知道,就是身边的风笑离与赫连靖鸿。蓝沐冉巴巴地望着风笑离,期望着媚眼如丝的国师大人能帮忙解围,没想到风笑离一直望着赫连靖鸿,根本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那个,以茶代酒可以吗……” “扯淡,”向楚天拉过南芷儿,娇羞的新娘手中竟然也拿着一杯酒:“别跟我说什么不胜酒力,平时的气概都哪里去了?来,我和芷儿两人敬你一杯!”说罢,南芷儿长袖掩面,一杯酒仰头而尽。 被将军了,蓝沐冉欲哭无泪。 “不用敬她,她不会喝酒。”赫连靖鸿的声音淡淡传来,只是目光依旧流连在门外的雪色之中。 非要把我往老板弟弟身边推干嘛还对我这么好?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完反倒让蓝沐冉一肚子火,管他什么倒不倒的,你赫连靖鸿说什么我就是要逆其道而行! “谁说我不会喝?来,向馆主,我敬你和郡主!” 蓝沐冉闭着眼睛一仰头,一满杯温热的白酒顺着喉咙滚滚而下。又辣又呛的味道狠狠刺激着胃袋和口腔,怎么想保持形象也抵不过火烧火燎的感觉,再三忍耐后还是禁不住猛咳了起来。 所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唯有赫连靖鸿脸色越来越沉。 风笑离拄着下巴,一根筷子伸到赫连靖鸿身前,蘸着杯里的酒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心疼?” “酒堵不住你的嘴?”赫连靖鸿低声道。 风笑离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说,谁见我开口了?” 又中计。长这么大唯独师兄风笑离怎么也斗不过,容貌惊世,心计极多,动不动就拿冷漠寡言的师弟开涮。 只是,他说的话从来就没错过。 赫连靖鸿确实不想让蓝沐冉沾酒,这几个月她有伤有病,伤口大多数未愈,加上肝胃虚弱,喝酒对她有害无益。谁知道这丫头根本不领情,难得开口替她说话,她居然反其道而行,一杯不解气竟连连倾杯。 开始几个人还轮番敬酒,慢慢也看出了不对劲,第一杯下去后蓝沐冉就已经进入了飘忽状态,更糟糕的是,城主的脸色随着蓝沐冉喝下杯数的增加而越来越差。 “蓝姑娘,少喝些。”泠霜馆馆主萧如霜忍不住出言提醒。 喝到兴头上的向楚天哪知道赫连靖鸿正酝酿着火气,一把拦住了蓝沐冉:“萧馆主,这就不对了,沐冉是我和芷儿的半个媒人,多喝几杯是应该的。” “楚天,别灌她了。”苏尽抢下蓝沐冉手里的酒杯,一个劲儿朝上位方向使眼色。再喝下去不只蓝沐冉要出事,敬酒的这几个人谁也好不了。 蓝沐冉只觉得耳边的声音都混沌起来,全身着火一样滚烫,脑子里更是难以思考任何问题。 不行,在倒下之前要离开这里,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你们继续,我去透透气。” 蓝沐冉扶着门廊踉跄离去,紫阳厅里忽然冷清下来。 一阵碗碟交碰的声音,赫连靖鸿起了身,明显是要离席,赫连靖扬知道他肯定是想要去追蓝沐冉,自然不肯。 “二哥,还是我去――” 不用。”赫连靖鸿打断弟弟的请求,脸上冷的吓人,南芷儿低下头往向楚天身后缩了缩。 “以后,不许她沾半滴酒。” 向楚天收了笑微微躬身,刚才自己确实兴奋过度,失了分寸,不过真没想到,城主居然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眼见着赫连靖鸿大步流星循着蓝沐冉离开的方向而去,赫连靖扬一咬牙也要追上,却被不知何处飞来的花生粒击在腿上,跌回了座位上。 “老实坐着。别多事。”静玉放下筷子。 风笑离询问的目光向静玉扫去,赫连家的三兄弟居然各有想法,靖扬一直在试图阻止蓝沐冉与靖鸿独处,而静玉显然相反,是在促成这两人的姻缘;最重要的,身在中间的赫连靖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确自己的心意呢? 君少游一声叹息,悲天悯人地摇摇头:“无聊的儿女情长。” “君馆主年纪虽小,却比你们几个敏锐多了。” “风前辈过奖了,是他们太迟钝。” “风国师。”静玉举起酒杯,遥向风笑离。 风笑离优雅地一点头,举杯而尽。 两个看似病弱却深藏不露的男人,此刻宣告立于同一战线。 ―――――――――― 第一杯酒下肚时胃里就已经开始闹腾,要不是为了气赫连靖鸿也不至于喝这么多。 蓝沐冉稍微有些后悔赌气的行为。 一路上清静寒冷,受了凉风刺激的胃更加不舒服。从紫阳厅出来已经有两盏茶的功夫,越想要快点回忆月楼就越转向,七拐八拐间竟然拐进了南辕北辙的小花园。 曲苑。 赫连靖鸿为思乡的夫人所建的园林。 凛冽的气温并没有带来清醒,酒醺之意反而更浓,刚才还勉强可以走路,现在,却是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蓝沐冉扶着青石路边的树干,努力想要蹭到湖边的长木凳上,但两只脚好像换了主人,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左摇右摆下眼看就要跌进了湖里。千钧一发,一只有力的手掌把她揽回岸边。 “想投湖趁夏季,别坏了这冰封的雪景。” 这声音,冷冷的,又暖暖的,听着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开心。 “谁让你、让你追来了。”话斗说不利索的蓝沐冉蓦地甩开那只手,一个趔趄差点又掉到湖里。 赫连靖鸿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免得这醉鬼变成冰湖之中的女鬼。 冲天的酒气和热度隔着衣料扑面而来,赫连靖鸿不禁皱眉:“不能喝酒就别喝,用自己的身体赌气算什么能耐。” “谁让你……气我来着。你再气我我就跳、跳下去。” “站都站不稳,你往哪里跳?” 蓝沐冉跟没了骨头似的一身瘫软,赫连靖鸿只好把她放在长木凳上,自己担负起支撑的重任。 第九十三章 从此陌路人 第九十三章从此陌路人想来确实奇妙,几个月前嬉笑怒骂如野人般的顽劣少年,转眼间竟变成了机巧无双而狷狂更胜男人的年轻女子。(.好看的小说) 安静时的她也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纵使没有倾国倾城之颜,却也苍白得让人忍不住怜惜。 肩上的小脑袋拱了拱,硬是挤进了赫连靖鸿怀中。 “喂,你想不想你娘?我好想见我娘……” 赫连靖鸿没想到蓝沐冉会问出这种问题,大概也只有借着酒劲才会一吐为快。 一直都想知道她的来历,可是她每次都会用各种理由打岔打过去,似乎并不愿提起,而之前在靖扬的客栈中偶尔听到她谈论起自己的生母,情绪很是失落。 “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很好很好,非常好的人,好到被休了都一脸笑容呢。”蓝沐冉干笑了两声,“只不过因为生下的不是男孩子,所以年纪轻轻的就被赶出家门,一个人拼命赚钱,拼命拉扯残缺的家,拼命让我过得更好……” 重男轻女,千百年来沿袭的混账风俗。蓝沐冉一想到妈妈就心疼的要死,拳头都攥成了青白色。赫连靖鸿轻轻握住那只颤抖的拳头,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 “你们男人,多好,生下来就是宝贝。女人不喜欢了可以一脚踹开,孩子不喜欢了就当做没生过。可是我娘什么都没做错,唯一的错事就是生下了我,不能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可那不是她能选择的,凭什么我娘就要被看不起,凭什么都欺负我?!我明明,比所有男人都要强……” “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原来不是天性使然,只不过为了在炎凉中对抗艰难的世事,保护娘亲,证明自己不输给男人,所以才用单薄的肩膀扛起沉重的负担,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男人”?赫连靖鸿微微有些心疼,双十年华的女子,不能享受男人的保护和宠爱,却要用自己的力量坎坷前行,还要笑得如此灿烂。 你的心究竟要坚强到什么程度才能不流血?二十多年母女相依为命的生活里,你又受了多少欺压和伤痛? 人前的笑颜,原来都是用生命的力量在展现。 “你知道吗,我娘她终于找到爱她的人了,但是他不喜欢我,谁让我圆滑又世故,没一点惹人喜爱的地方呢。我娘她为了我一直不肯再婚,可是我不想看她难受,那会比砍我成千上万刀还要痛苦,所以我告诉她去国外留学,然后就再也不见了。[]”蓝沐冉又是几声干笑,脊背上的颤抖却更厉害:“只要没有我,她就可以生活的很快乐,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存存在,生下来的时候死掉就好了……” “够了。”赫连靖鸿打断带着哭腔的声音,他不想听这些。 是怜悯还是喜欢,赫连靖鸿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的心里依旧爱着素绮月,但每每这个女人受伤时他又会着急,心疼,即使一千遍一万遍告诉自己这是对绮月的背叛,仍无法阻止自己过度的关心。 在所有人都看出来之前,必须斩断这情丝。 只有一次机会说出这些话,趁着她酩酊大醉。今夜过后,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依旧是只对素绮月一人痴情的赫连靖鸿,而她,将会忘记他现在所说一切,作为一个部下,别无相干。 “你很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从定下赌约开始,你就要为了我而活着,不许再轻视自己的性命。” 啜泣的声音慢慢化成均匀的呼吸,在世界上最避风的港湾里,蓝沐冉才能安然睡去。 卸下了坚强外壳的她如此软弱无力,苍白的脸上那一片泪痕,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证明。赫连靖鸿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渍,凝视着那份略带悲伤的安然。 “如果当初你是以女人的身份和我相遇,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想赶你走又怕没人能保护你,放在身边又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是不是折磨我就是你出现的意义?你知不知道,我对她发过誓,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人,就连这么多年杀伐不歇的生活也是为了她的夙愿。我不会违背誓言,更不会让她在九泉下还要为此伤心,所以,今夜之后……” 今夜之后,一切回到原点。 “你我只做路人。” ―――――――――― 蓝沐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昨晚的记忆只到曲苑为止,似乎有人找到自己送了回来,还好心地盖好了被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丢人的事,比如唱歌啦又吼又叫啦趴地上不肯起来啦之类的。 原来这就是宿醉啊。 蓝沐冉揉着疼到爆的太阳穴,胃里一阵阵抽痛,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乱叫。 简单梳洗一下正要出去觅食的时候,敲门声恰好响起,门外苏尽抱着两个大食盒一脸不情愿。 “吃吧,便宜你了,小雪亲自下厨做菜。” “还是小雪疼我~”蓝沐冉抢过食盒感激涕零。 “不会喝酒就直说呗,逞什么英雄,最后狗熊了吧?” 翻食盒的手停了下来,蓝沐冉一脸惨淡:“……昨晚我丢人了?” 不止昨晚,一直都在丢人好不好? “这是静玉馆主托我转交的药,说是胃痛的话就吃一粒。”苏尽哧了一声,伸手把一只精致的小瓶放在桌上:“你没丢人,面子反倒大着呢,城主亲自去找你送你回来休息,剩下我们几个喝闷酒。” “赫赫赫赫赫连靖鸿送我回来的?!!”蓝沐冉两眼一黑,普通跌坐在床上,吓得苏尽以为她犯病呢。 肯定丢人丢到家了,喝成那样连发生什么都不记得,搞不好吐了他一身也说不定。那样小气的人,这几天肯定会变着法找机会报复! 苏尽倚在门口琢磨这蓝沐冉这是闹的哪一出,正巧看见赫连靖鸿进了忆月楼。 “城主你来的刚好,这女人又发疯呢。”苏尽招了招手。 听到苏尽的呼声,蓝沐冉急忙冲到门口想要跟赫连靖鸿打个招呼,谁知赫连靖鸿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蓝沐冉都一头雾水。 “我昨晚没得罪他吧?干嘛这么疏远?” 苏尽驾着胳膊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大概被一身酒臭的女流氓调戏了,心情不好而已。” 第九十四章 坠楼事件 第九十四章坠楼事件一连几天赫连靖鸿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埋首于事务中对其他事情不理不问,而且见到蓝沐冉时格外淡漠,放佛她只是个陌生人一般,亲近度甚至不如其他馆主。(.) 小年夜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清楚,只知道蓝沐冉瞬间从最受宠的部下变成了冷场人物,就连蓝沐冉也弄不清情况,起初只当是赫连靖鸿心情不好,但大年夜所有人一起吃饭唯独没有通知自己,这就有点过了。 蓝沐冉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还是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瞬间被抛弃。 整个子虚宫突然变得阴森恐怖,从城主到馆主再到唯一的副馆主,每个人脸上都是冷冰冰或者惨兮兮或者阴沉沉的表情,往日里蓝副馆主带来的热闹场面全都消失不见。宫内的下人都在揣测几位大人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自打向馆主与桑夷郡主成亲起,整个气氛就变了样。难道,蓝副馆主与桑夷郡主旧情未了,藕断丝连,导致两位馆主失和? 失和个脑袋! 蓝沐冉听到下面乱七八糟越传越玄乎的议论差点暴走,真想公布身份省得这些小鱼小虾们乱猜。 但,赫连靖鸿的突然变化是确实存在的。[] 连续在忆月楼堵了两天毫无结果,冷漠的城主大人根本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关门,就算蓝沐冉硬闯进去也会被一脚踹出来然后再关门。 “赫连靖鸿,你抽风了是不是?!” 大年初三的早晨,终于忍耐不住的某人再次咆哮忆月楼。 “你给我开门!不开门今天就别想出去!” 蓝沐冉堵在赫连靖鸿门前,只要他敢出门非粘到他说话不可,玩冷战玩矜持,也不问问她蓝大小姐耍赖几岁时就得了世界第一。 半个时辰过去了,房间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活着的迹象。 “喂,你是不是睡觉睡死了?还是喝茶噎死了?说句话啊!”吵吵架斗斗嘴还好,这么一声不吱的多吓人,还以为出人命了呢。蓝沐冉实在忍不下去,看来这次又是自己先投降。 “我踹门了哦!” …… “真的要踹了!” …… “你闪开啊我要踹了!” …… 嘭―――― 很多威胁在开始的时候往往是虚张声势的,但是遇到对方不买账的情况,这种虚张声势就因为过火的愤怒变成了身体力行,最终导致不可挽回的惨剧。 蓝沐冉的威胁就是如此。 在门前苦守了半个时辰的某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赫连靖鸿的房门根本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而已,于是大力一脚抽射后,整个人翻滚进了空旷的门洞。 “奶奶的……无论谁不锁门吃亏的都是我……” 雪白的衣服变成了灰色不说,手掌上被蹭掉皮的伤口迅速肿了起来,膝盖的骨头和肉也连着心地疼。 没事,小伤,不影响逮捕逃犯。 蓝沐冉恨恨地跺脚――房间里哪还有什么人,只剩下隔间后大开的窗户。 “赫连靖鸿,至于吗你?躲我躲到翻窗子跳楼?什么时候你也有怕的人了,见我的勇气都没有?”蓝沐冉扒着窗口一顿暴吼,楼下的雪面上确实有脚印,但没走几步就断了,赫连靖鸿肯定是躲在附近。 喊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蓝沐冉一肚子的火终于爆了,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莫名其妙就来这套,翻脸也该有个理由吧? “赫连靖鸿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你再不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跳下去!” 赫连靖鸿确实就在附近,这几天已经尽量远离蓝沐冉,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精力过剩居然还跑来堵门,无奈下只好当了次飞窗侠客又被发现了。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依蓝沐冉死倔的脾气肯定是说到做到,忆月楼不比普通楼阁,这二层的高度让一个不懂轻功的人跳下来,非死即伤。 “不出来是吗?那等着收尸好了!”蓝沐冉咬咬牙,努力搜索着怎么跳,跳到哪里才能最大程度减少伤害。 正计算着的时候,冷不防身后人声乍起:“你这是干嘛呢?” 人吓人吓死人,就那么轻轻一抖,蹲坐在窗户上的蓝沐冉再控制不住重心,一头栽了下去。 赫连靖扬本来是打算找二哥来的,见门开着就直接走了进去,然后看到窗上蹲着的白色身影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因此造成了这一日子虚宫最大的惨案。 原来跳楼就是这苦逼感觉啊。 蓝沐冉很奇怪为什么掉下去的一瞬间自己居然可以想到那么多事情。 赫连靖鸿你到底在不在附近? 赫连靖鸿你躲着我干嘛? 赫连靖鸿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赫连靖鸿你…… 你讨厌我了吗? 快要着地时有雪花从眼前飘过,重力加速度带来的冷风穿过锦衣,还带着角落里那枝腊梅的清香。 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肩上和腰上被紧紧箍住,卸去了下坠的力度。 这感觉似曾相识。 扑到窗前的赫连靖扬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是一个人掉下去,怎么变成两个人搂搂抱抱了?女流氓,你就算是跳楼也要准确地跌进男人怀里才肯罢休? “二哥,你这么抱着个‘男人’会被误会的。”赫连靖扬故意把‘男人’二字咬得死重。 蓝沐冉大难不死未忘本职,胳膊顺理成章地挂在赫连靖鸿脖子上:“算你抢救速度快,不然摔伤了我你难逃其咎。” 若是在以前,赫连靖鸿肯定会皱着眉问“有没有伤到”,可现在,他只是淡淡地放下蓝沐冉转身离去,就连那双肿成红馒头的手也未多看一眼。 “你站住!”蓝沐冉自然不会放过拼了小命才换来的机会,紧紧拉住赫连靖鸿的衣角:“想走可以,给我个理由,我做错什么了你这么对我?” “放手。” 没有什么解释,更没有什么道歉,只是冷冷的两个字。 蓝沐冉抓得更紧:“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我说错了什么可以道歉,但是至少要让我知道你突然变了的理由。堂堂凉城城主有什么可躲的,还是说,那晚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第九十五章 赫连靖鸿的决意 第九十五章赫连靖鸿的决意“那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蓝沐冉斜挑着眉毛一脸挑衅。(.无弹窗广告)对付经常板着脸的冰山型男人,用激将法是最有效果的。那晚发生什么除了赫连靖鸿谁也不知道,但他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这么说只不过是戳他的底线,逼他说出真正原因而已。 果然,赫连靖鸿陷入沉默。 “二哥,不是吧?”反应最大的是赫连靖扬,那天有静玉拦着没办法追过去,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向绮月交代?就那么一会儿而已,蓝沐冉你也太会钻空子了! “给我个理由,到底为什么?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你直说,我改就是,一言不发的把别人当成空气过滤掉你很爽吗?” 赫连靖鸿想要甩开蓝沐冉,无奈抓得太紧,衣袖根本不得脱。 “你没做错什么,如果现在放手的话。” 也就是说完全是莫名其妙看我就烦喽? 几天来的委屈突然铺天盖地涌上心头,曾经那把不轻易出鞘的剑穿过自己身体,还被他说是不相干的外人,也曾被他杀之而后快的眼神灼伤,甚至糊里糊涂地差点葬送了自己性命,可那些时候会生气,会难过,却没有委屈的感觉,只有这一次是真的很无辜很冤枉,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成了离他最远的人? “赫连靖鸿,我的存在是不是碍着你了?如果是你说,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滚!” “那就滚吧。” 不只是蓝沐冉,就连赫连靖扬也愣住了。 一个月前他还为这个女人的事打破原则,关心更胜常人,而半月后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变得冷漠,连看也不愿多看一眼。二哥虽说为人冷酷且难以亲近,可如此反复无常还是第一次,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瞬间变了一个人? 赫连靖扬有些担心地看向蓝沐冉,这种天渊之别的对待她能承受得住么? 出乎意料,蓝沐冉并没有多激动,反倒冷静得有些吓人。 “明白了,我不会再纠缠你,以后我们之间只是赌约双方的关系。至于是什么理由我也不会再问,只要你不后悔就好。”松开手的时候蓝沐冉鼻子有些酸,还好,这么多年已经习惯忍耐和伪装了,就算心里堵得难以呼吸,依旧可以笑得很阳光。 “老板弟弟,能过来一下吗?” “啊?哦。”赫连靖扬翻过窗户一跃而下,看得出来,蓝沐冉的脸色不是很好,苍白得毫无血色。(.好看的小说) 静玉说过,她的旧疾对情绪反应极快,而且很严重。 二哥他应该也知道。 然而他还是不肯回头看一眼吗?赫连靖扬觉得很奇怪,自己既希望二哥不要再与这个女人有关系,又不想看他就这么绝情地走开,毕竟这女人也没做错事。 “……二哥!” 走到蓝沐冉身边时,赫连靖扬终于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赫连靖鸿的身影刚转过楼角看不见,蓝沐冉就软趴趴地摔在他怀里,两只手凉的如坠冰窖。 “喂,你别装死啊!” 怀中忽然一动,蓝沐冉弱得仿佛脱力的声音微如蚊讷:“送我回去……拜托……” ―――――――――― 事情尚未明朗之前,赫连靖扬并不打算声张,所以只是偷偷去静玉那里取了些药后就守在蓝沐冉房内。 “小随侍,还活着?” “托老板弟弟洪福,半死不活。” “得了吧,说话都没底气了。”赫连靖扬把药丸塞进蓝沐冉嘴里,没好气地收好药瓶:“我都警告过你了别去招惹二哥,你不信,这回知道疼了?” “疼你个头,少说几句能死啊?” 说话跟猫叫似的,还犟嘴。赫连靖扬也懒得继续斗,一把热布巾摁在冰凉的额头上。 “二哥和绮月之间的感情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不管你是真也好假也好,想要取代绮月的位置绝无可能。你若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个好人家……” “你是不是有病?”蓝沐冉无力地瞪了一眼。 赫连靖扬憋火:“我怎么就有病了?这是为你好。” “有病就是有病,谁说我就非要嫁人了?我自己一个人老死不行吗?用得着你操那个闲心?” 火头上的女人不能惹,说好话一样遭雷劈。 赫连靖扬耸耸肩。 “就你这男人性格谁敢娶?你问问这子虚宫里谁把你当女人了?对了,不是还说桑夷郡主之前对你芳心暗许吗?啧啧,当男人的话你还算是长相不错,有点女人缘。当女人的话……反正我是不敢娶。” 本以为病猫会伸出爪子反抗,谁知道等了半天也没回应,赫连靖扬弯下身,捅了捅把脸埋在枕头里的蓝沐冉。 “又装死了?” “老板弟弟。”闷闷的声音从枕头中传来,说不清带着什么情绪:“你为什会认为我对赫连靖鸿有企图呢?” “因为二哥对你不同于其他女人,若不是你勾引的还能是他主动喜欢上你的?” 蓝沐冉扭过身,枕头狠狠地向赫连靖扬飞去:“滚!什么勾引!他对我好就是我勾引的吗?真想把你打回炉重造!” “你看你看,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你这是第几回扔东西打人了?这么暴躁的脾气谁敢娶,想当年绮月可是温柔如水天下闻名的。” “不跟你扯淡。喂,跟我说几句正经话成么?”蓝沐冉收了气场,委委屈屈地缩在床角,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这是色狼施暴未遂事件的可怜受害者。 “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了赫连靖鸿你会怎么办?还有,素夫人究竟有多完美,我真的真的一点取代她的可能性都没有吗?” 这话放到几天前说可能赫连靖扬会暴跳如雷,可是今天之后,他不必再担心,二哥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对绮月的痴情。虽然有些可怜蓝沐冉,但毕竟绮月才是最重要的人。 “就算你真喜欢上二哥也无所谓,我担心的是他被你迷惑。不过现在我放心了,刚才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就算你痛成那样他也不会多看一眼。那晚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哥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了,远离你的决心。” 第九十六章 双璧之谋 虽然有些残忍,但是能早一些让这女人知道她与绮月之间无法跨越的差距,多少也算是一种善良。 “我不是我想打击你,真的,若是现在的你与绮月相比,恐怕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赫连靖扬拍了拍蓝沐冉瘦削的后背,现在他真不讨厌这女人,已经没理由讨厌了。 “绮月自幼在乐师世家长大,受的礼教都是最优秀的,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又天生的一副倾城之貌,即便是作为臣国贡女依然倾慕者无数。这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仿佛天生就是为了二哥而生。二哥冷漠,她就用温婉去包容;二哥孤傲,她就用气质天成去打动。文采惊世罕见,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就连到了凉城后才开始学习的武功,也靠着天资聪颖进步神速,最后,她也是为了保护二哥而失了性命。也只有绮月这样文武双全又痴情知礼的女子,才配得上二哥这条人中之龙。你一直引以为傲的才智谋算与她的完美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论相貌,自己平庸得不能在平庸,甚至经常被错认性别;论文才,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吹拉弹唱啥啥不会;论武功,连子虚宫里最弱的素小雪都能轻松把自己放倒。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与积攒了二十多年的为人之道和社交手腕,厨艺这东西,自己没来之前人家照样吃得香吃得饱,可有可无;什么智谋神机,自己不过是个替补,一个静玉一个赫连靖鸿,任谁都能掩盖自己的作用。[] 这样看来,自己在凉城不过是个没什么意义的存在。 对他,更是无所谓。 蓝沐冉长长出口气。 “老板弟弟,我只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我玩而已,既然赫连靖鸿不陪我那我也没必要死缠烂打,你放心吧,你的好嫂子那么出色,就算有一百个我也抢不走他的心。” “知道就好。” “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赫连靖扬沉默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退出房间。 无聊想找个人玩玩,真蹩脚的借口,硬撑出来的笑容以为谁都会相信?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要强,就算哭一场闹一通都是正常,又臭又硬像块石头,怎么会有男人疼呢? ―――――――――― 继城主突然转性后,玄竹馆副馆主蓝沐冉也在某一天突然转了性,平时围着城主转来转去的风流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黏上客人风笑离风国师的赖皮一只。 “风国师,你什么时候回大渊啊,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这是几天来风笑离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蓝姑娘,你和靖鸿是商量好了演戏给我看还是怎么?变脸未免太快了些。” “放心,我才不会坑害风国师这么漂亮的人呢。” 风笑离疑惑地看向静玉,也许同为兄弟的他会知道些什么吧。 结果是,静玉默默摇头。 赫连靖扬曾经到玄竹馆要过一次蓝沐冉的药,似乎很急,应该是那天出了什么事让她再次犯病,但问起的时候赫连靖扬什么都不肯说。 “他最近脑子坏掉了,不用往心里去。” “我干嘛要往心里去?他坏不坏掉跟我又没关系。” 没关系才有鬼!风笑离和静玉默念。 玄竹馆罕见的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这给平日里死寂的竹园平添了一丝生气。 “风国师,敢问阁下可有大渊兵令?” “自然有。” “能否一借?” 风笑离深吸口气。 大渊兵令乃统兵将令所有,用以明示身份,调集兵马,除了领兵的几位将军和王爷外,也只有自己这个可调兵不可统兵的国师才有,可以说是非常重要之物。凉城与大渊虽暂无冲突,但毕竟是分庭抗礼相互依辅状态,出借兵令被发现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见风笑离有所犹豫,静玉并不追问,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事关重大,不必勉强。” “无妨,若是静玉馆主的话,即便是需要风某项上人头,在下也不会多问半句。” 见到静玉的笑容,风笑离豁然开朗,也跟着明亮地笑了起来,轻轻从腰间解下一枚精致的鎏金令牌,递到静玉手中:“此令牌可调动大渊所有驻兵,仅此一枚,见令如陛下亲临,即便是诸位皇子也不得违抗。” “能得风国师如此深信,静玉定不负君心。” 传说中有种感情叫做惺惺相惜,或者该说是搞基?蓝沐冉很像把立于风动竹林中的两个美男当成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可惜无论怎么努力都打不起精神。 早知道回来是这种结局,当初何必要离开大渊,如今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得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去哪里安身。不得不承认,一个滚字就让蓝沐冉倍受打击,打击到胃痛了一整天之后依旧是一幅失魂状态,前所未有的落魄。 “蓝姑娘,我相信靖鸿对你绝非无情,给他一点时间好吗?绮月对他的影响太大,即便是七年之后也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风笑离温柔地望着蓝沐冉,他能看出,侵蚀这个丫头的不只是疾病,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衰弱。 别人或许不能理解,但作为从小与赫连靖鸿一起长大的师兄,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躲避正说明了他的混乱,他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却因为某些原因在极力抗拒着。 蓝沐冉有些尴尬,为什么这些人都知道自己那点花花心思?貌似自己一直隐藏的很好,没想到不只是老板弟弟,连见面没多久的风国师都能一语道破。 “不必掩饰了,皇妃之位与随侍之位相比下却毅然回归凉城,你想告诉我是因为水土不服吗?”静玉斜了一眼。 “呃……”蓝沐冉胳膊肘捅了捅风笑离,“风国师,是不是你大嘴巴乱说话了?” 南烈曾有意无意提起过愿意纳蓝沐冉为妃,但这件事只限于当事人和林清臣三人知道,再有外人知道的话,那也就是与南烈关系密切的大渊国师风笑离了。 果然,风笑离略一低头,眼中妖娆不尽:“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第九十七章 城主那些事 泠霜馆里一片祥和,与满是男人气息的其他几馆氛围大相径庭。[] 多少年轻的女子都梦想着能够进入凉城泠霜馆中受教,不仅可以学习菁华的文才武略,更有可能如去世的城主夫人一般飞上枝头变凤凰,泠霜馆三个字代表的就是才貌双全,国色天香。 馆主萧如霜每日除了在紫阳厅陪伴城主外,便是在馆内习字作画,极少外出。 这日早晨,泠霜馆内的女弟子都奇怪于馆主的表现,本来对任何事都淡然处之的的馆主不知为何事频频叹息,笔下的墨字更是写了又撕,撕了再写。 “馆主今日是否有何烦心之事?”豆蔻年华的小随侍怯生生地问道。 “没什么,一些小事而已。”萧如霜温和地笑笑,忽又想起了什么:“烟儿,你托外边玉门馆的哥哥去趟忆月楼,请蓝副馆主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找她。” “馆主有事为何不在紫阳厅谈呢?咱们泠霜馆一直都不许男子随便进来的……” 竟然忘了,蓝沐冉对外的身份还是男人。 萧如霜放下笔,轻轻理了下烟儿的云鬓:“没关系,以后蓝副馆主随时可以过来,如果你们觉得不方便就回避下。[.超多好看小说]” “怎么会不方便?”烟儿扑哧一笑:“她们盼还盼不来呢,谁不知道蓝副馆主年少有为,容貌俊美,烟儿是怕他来了姐妹们都要扑上来疯抢。” “人小鬼大。快去,别耽误了时间。” “是,烟儿这就去。” 看着少女步伐轻盈地离开,萧如霜有些感慨。 十年了,君心依旧,韶华不再。 江湖中都道,凉城泠霜馆萧馆主红颜超尘,宛若天人,然而双刀一出凌厉狠辣,又兼博闻强识,熟悉各门派功夫套路,乃是凉城城主不可缺少的得力手下。 可又有几人记得,当年舍弃父王臣民,一心拜倒在赫连家少主傲视天下之气概下的金月国公主呢?那时,自己也不过是豆蔻之年,刚行及笄之礼而已。 几多俗世纷争之后,曾经冷若冰霜的他动了心,却不是为了自己;又失了心,也不是为了自己…… “萧姐姐,你找我?”清亮的声音打断了萧如霜的追思,抬起头,正是一身白衣如华的蓝沐冉。 萧如霜嘱咐烟儿加了张凳子,挥手散了周围偷偷观看的弟子们。(.好看的小说) “蓝姑娘,坐吧。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见你这几天精神不大好,想问问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萧姐姐你想多了。”蓝沐冉挪到萧如霜身边,羡慕地看着一桌子的墨字:“写的真好,我一写字就像猫挠的似的,还有好多字都不会写。” “那以后你跟我学写字好了,反正平日里我这也没什么事,你在还能陪我说说话。” 萧如霜比蓝沐冉略大几岁,但行为处事要老成稳重很多,一直像个姐姐一样关怀备至,得知女子身份后更是经常关照,几次发病也都是她在前后忙活照顾,所以蓝沐冉对她格外亲近。 “咦,萧姐姐,怎么这些字都一样啊?” 十几张纸上写的不过就两个字,看起来像小纂。蓝沐冉指着其中超级复杂的字一脸好奇:“萧姐姐,这是什么字?” “鸿雁的‘鸿’。” “哦哦……这个,看起来倒容易,好像是靖恭的‘靖’吧?” 萧如霜淡淡一笑:“是。” 鸿,靖。 鸿靖? 靖鸿?! 蓝沐冉嘴角都要抽了:“萧姐姐,你该不会对城主……” “是啊。”萧如霜回答的干脆利落,并不隐瞒。这件事,十年前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喜欢上城主的时候我还没有你大,现在想来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竟然就为了他放弃了家人,朋友,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凉城。” 这算是蓝沐冉到这个世界后听到的八卦中最为劲爆的了,看起来内敛而温婉的萧姐姐当年竟然干过离家出走这么潇洒的事,还是为了那座翻脸不认人的冰山? “蓝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蓝沐冉摇摇头:“萧姐姐,你叫我沐冉就好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傻的,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能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这也是一种勇气。” 萧如霜轻轻抚着蓝沐冉的头,眼里无尽温柔。 第一次有人肯定了自己的做法,而不是说什么不忠不孝,盲目疯狂。 那个男人身后曾有过无数灼热的目光追随,大多数都在他过于耀眼的光芒下选择默默消失,也有像自己一样站在他面前诉说心意的,不过没有人能让他冷漠的双眸停留哪怕一瞬。就是这种强悍,飘渺,神秘,不知道倾覆了多少女人的心,却最终被一个女人收服。 她也怨过,嫉恨过,自己背负骂名忍辱负重做了他的部下整整三年,却抵不过一个外来人的回眸一笑。只是在见到素绮月时,所有的嫉恨与不甘都烟消云散,确实只有如此完美的女人才能站在他身边,陪他纵马江湖。 只可惜,素绮月这三个字遭了天妒,早早便香消玉殒。 七年来依旧祈祷着,他能注意到身边还有人默默守望着他的背影,结局,却从未变过。 “沐冉,有些话就算明知道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但一定不要把它们藏起来。无论结局如何,千万别让自己后悔,你的幸福要自己去追,而不是等待它降临。” “哎?”蓝沐冉一时怔住,不知道萧如霜这番话所谓何意。 萧如霜拉起蓝沐冉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抬起青竹狼毫,用力在纸上写下四个字。 赫,连,靖,鸿。 “萧姐姐……”蓝沐冉有些明白萧如霜的意思了,只是,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明明为了那人她已经付出了亲情友情,以及十年的青春年华啊!难道想眼看着其他女人站在他身边吗? 萧如霜放开手,轻轻把纸折好,郑重地塞进蓝沐冉手中:“既然你叫我姐姐,我就当你是我的妹妹了。听姐姐的话,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定,一定要明确告诉他你的心意。也许说出来会被拒绝,但不说的话,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第九十八章 再次登场的影东使 第九十八章再次登场的影东使劝别的女人去追求自己喜欢的男人,换做自己绝对做不到。 蓝沐冉完全不能理解,萧如霜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要考虑我。”毕竟是过来人,萧如霜很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和城主已经是绝无可能。这七年来唯有你能让他有所动容,也只有你才可能代替素夫人陪在他身边。沐冉,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出色,坚强,勇敢,机敏,可爱,这是谁都比不上的,要相信自己。” “我……我会考虑的。”蓝沐冉低下眉眼,轻轻点头。 萧如霜斜瞟了一眼压在纸下的那封信,又是一声轻叹。 静玉馆主这封信让她如触惊雷,枉自己与蓝沐冉这丫头交往最多,竟没发现她和城主二人之间藏下了这么深的情种。幸好时机还不晚,依照静玉馆主所托,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二人缘分。 “据说这几日影东国形势混乱,大渊方面又调了重兵围城,恐怕,前来求援的使者不日即将到达。”萧如霜忽然换了话题。 影东?那不就是盛产玉茶饼的小国吗?还有苗亦,就是打昏自己送给四皇子做人质的影东使者。 说实话,蓝沐冉对苗亦这人并没有多大怨恨,一是在四皇子处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二来,身为一个臣子,苗亦做的并没有错,他的那番挣扎并不是装出来的,为了国家甚至能牺牲自己的道义,这才是大忠之人。 “不知道影东的使者还是不是那个人。”蓝沐冉自言自语。 “依旧是他,也必须是他。”萧如霜意味深长地说:“之前你曾说过被他打伤送给四皇子的事情,城主必然还记在心里。是不是在乎你,只要等着影东使者一来便可见分晓。” ―――――――――― 影东国原本被四皇子派兵占领,朝臣都软禁于王宫内,留使者苗亦在外是为了伺机威胁凉城用。 苗亦曾想过要入大渊面见渊皇,无奈边境都已被四皇子南复封锁,想要通过边陲进入大渊谈何容易?加上四皇子已经下令,凉城一命可换影东一命,而赫连靖鸿的人头,对应的则是影东王的性命。常年在大渊行走又结识众多江湖人士的苗亦成了四皇子的一枚棋子,几个月来一直在凉城附近徘徊着,但他又何尝不知道,赫连靖鸿这条命有多难取得。 几天前忽然从影东传来消息,有人带着大渊兵令到达边境,调了两万精兵重重包围影东国,似乎几个月的犹豫不决后终于打算彻底灭国。[]再三考虑后,苗亦还是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赫连靖鸿身上,毕竟,能与大渊抗衡的只有凉城了。 自从上次出卖了蓝沐冉只后,苗亦再没踏入凉城半步,一是不敢,二也是有愧在心。今天若不是迫在眉睫,说什么也不可能硬着头皮进来。 “苗大人请这边走,城主已在紫阳厅内。”引路的弟子把苗亦领到紫阳厅外院后退下,里面不是他们可以进入的地方。 “影东使苗亦,见过赫连城主。” 问候并没有得到回复,这倒不意外,赫连城主惜字如金这点众所周知。 苗亦也没打算过多周旋,火烧眉毛了,哪还有时间绕弯子。 “影东国近日被大渊重兵重围,我王与众臣都被囚于宫内,如今能救我影东的唯有凉城。苗亦恳请赫连城主能出手相助,事后必有重谢!” 赫连靖鸿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咔哒咔哒的声音不紧不慢,正好扣中苗亦的心跳。 “城主……” 凌一寒出言提醒,赫连靖鸿挥挥手阻止,启口寒意森然。 “我为什么要帮影东?” “赫连城主并无非帮不可的理由,但合纵连横,稳固地位,这对凉城有益无害。如今大渊三位皇子皇位之争愈演愈烈,而四皇子摆明是反对凉城的立场,此时完全不必担心与四皇子势力间产生矛盾,更可以借此时表明与其对立到底的决心。若能因此事使得渊皇对四皇子心生间隙,从而将其排除在太子人选之外,于凉城和影东皆大欢喜。” 准备好的理由陈述完毕后,苗亦低着头等待回应。 两方联手对付四皇子势力的话,即可以避免四皇子即位后对凉城大举发兵,又能救影东国于水火之中,即便是送些金银做谢礼也值了。 谁知赫连靖鸿只是一声冷哼,仿佛这些联盟利益根本就无足轻重。 “谈这些之前我倒想向影东讨一笔账。” 讨什么帐别人也许不清楚,苗亦心知肚,无非就是打昏赫连靖鸿的随侍交给四皇子那件事罢了。不管怎么说蓝沐冉是赫连靖鸿的心腹,道歉赔罪自然不能少。 苗亦是个精明人,不会为了一点无畏的自尊而放弃更重要的东西,所以当下便转向蓝沐冉躬身道歉:“之前深有得罪,还望蓝公子见谅。如果还不能解气,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但请让苗亦看见我影东无忧之后。” “算啦,我也没打算追究,反正没丢胳膊没少腿的,便宜你了。”蓝沐冉不想为难苗亦,偷偷朝赫连靖鸿的方向努了努嘴,让苗亦从中心人物下手。 “赫连城主……” 小神易请大神难,赫连靖鸿可没蓝沐冉那么好说动。想起来某人之所以与南烈关系密切,完全就是拜此人所赐。不光如此,回城后蓝沐冉受的一剑之伤至今尚未痊愈,全都是这小小影东使的“功劳”。 “凉城不需要盟友,大渊政事亦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你伤了我的人,这笔账是你算,还是影东国算?” 赫连靖鸿分明是故意找茬,原本没多大的事还要追究,完全不符合蓝沐冉对老实人得过且过的政策。 “城主,我都说没事了――” “放肆,此处可有你说话的份?”赫连靖鸿冷着脸,就连蓝沐冉的面子也不肯买:“影东之事不必再议,凉城没大方到任人宰割后还笑脸相迎。送客!” 云墨城与凌一寒面面相觑,不知道城主这发的是哪通无名火,本来可以好好说的事情一口就回绝了,完全不同于冷静处理的一贯作风。 第九十九章 刺杀 赫连靖鸿的话一字一句敲在苗亦心上,寸寸撕裂。 凉城城主说一不二,毫无讨价还价只可能,既发此言,那就是说影东国毫无希望了。 苗亦仰头一声长叹,声音黯然得连蓝沐冉都有些于心不忍。当影东使说明情况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兵令,大兵重围,苗亦的迫不得已,一切都不过是静玉的设计,而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 关于自己最关心问题的答案,一直很想问他的那句话。 赫连靖鸿,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答案揭晓的一刹那,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变得冷漠,至少,自己默默的付出都没有被他化为飞灰而湮灭。 兵临城下的两万精兵并非大渊所派去灭影东国的,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一句话而已,一旦得到答案就会撤兵,如果苗亦知道这些绝对不会作出接下来的决定。 “苗亦自幼在大渊长大,受的是忠君爱国的教育,若不能力挽狂澜于国家危难,这条烂命还有何用?”看似文质彬彬的影东使忽然从袖间抽出把匕首,倒持在手:“此生,苗亦誓与影东共存亡!” 蓝沐冉大惊失色,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若是苗亦真的自杀了,那自己肯定洗脱不了间接杀害的罪名,毕竟静玉所作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自己啊! “喂喂喂!苗大人你冷静下,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苗亦握着匕首,手腕的颤抖十分明显,说话间已经步步逼近上座,言语中决绝之意分外明显:“赫连城主,我影东国多年前就开始向凉城示好,我王与老城主亦相交匪浅,如今影东有难,赫连城主何故不念旧情,如此冷酷?!” “旧情?”赫连靖鸿一声冷笑,凌厉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射向苗亦:“你伤我的人时可有念及旧情?她这条命,足以顶你影东一国!” 一切如预想般发展。 静玉揉了揉额角,不合时宜的一抹轻笑挂上唇边,目光与萧如霜相接时淡淡一颌首,萧如霜亦轻轻点头回应。 不难看出,这一手看似平淡实则含义万千的布局给趋于平静的死水带来一泓新的涟漪,单是蓝沐冉半担忧半满足的神情就算一大收获。 苗亦目光萧索,绝望跃然面上:“既然如此,苗亦也不多说了,今日,就当魂归影东吧!” 匕首高高扬起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然而巨变陡生,那一线寒光并没有刺进苗亦的体内,而是向着不远处的赫连靖鸿直直奔去! 只要取了凉城城主之命,影东国就有救了! 从一开始苗亦就没打算自尽,一切都是为了能更接近赫连靖鸿,下手更有把握。[.超多好看小说]尽管不是什么江湖高手,但多年修习拳脚功夫也练就了一身惊人的爆发力与速度,这么短的距离下赫连靖鸿应该躲闪不及的。 离赫连靖鸿最近的人是两位副城主,其下便是蓝沐冉,或许是因为事出突然,凌一寒和云墨城都只是一脸错愕却毫无行动。 蓝沐冉脑内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甚至仿佛失了五感,连声音也都随着刀锋疾利的冲刺而消失。脚不知道是怎么动起来的,在寒光逼近的刹那,蓝沐冉已经飞身扑到赫连靖鸿面前,打算以血肉之躯迎接下一秒的疼痛与猩红四溅。 若是为他,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反正过去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 这一刻的无声,仿若千年。 预料之中的场景并没有到来,蓝沐冉没能上演一出霉女救英雄。苗亦逼近到一个身位时,一条长鞭紧紧锁住了他的手腕,面前翩然出现的淡雅身影,居然是常年坐于辅椅之上的玄竹馆馆主,静玉公子。 最危机的时刻,静玉瘦削的身影挡在了蓝沐冉之前,长鞭优雅一旋,来势凶猛的苗亦便随着手中的匕首一起飞出了紫阳厅外,立马被苏尽和君少游擒住。 蓝沐冉有些楞,自己是眼花了还是眼花了,还是真眼花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静玉吗,没事窝在辅椅里一肚子坏水的静玉公子? “你你你你怎么站起来了?!” 静玉回过头,细长的眸中说不清是嘲笑还是讽刺:“我说过这双腿有残疾吗?” “没、没说过……” 原来又被骗了,死变态,不是瘸子你没事坐在轮椅里干嘛?!早知道自己就不冲上来了,看着明晃晃的刀尖逼近时心脏都差点吓得停跳。 本来还想多扯几句闲淡安抚下心情,谁知身后骇人的气息冲天而起,狂暴而凛冽的怒意毫无遮掩,整个把蓝沐冉笼罩其中。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武功很好,被刺中也死不了?” 蓝沐冉机警地闪到一边,经验告知,这时候的赫连靖鸿已经愤怒到了一定程度,很有可能暴走伤人:“不是没事嘛,静玉馆主突然长腿跑过来救命了。” 突然长腿?难道我以前四肢不全?静玉狠狠瞪了蓝沐冉一眼。 一直安坐的赫连靖鸿并不担心苗亦的偷袭,即使自己不出手,自有人会轻松解决。只是没想到这不要命的女人突然扑了上来,原本无惊无险的一场刺杀一下变了风向,幸好静玉出手及时有惊无险,不然今天苗亦就赚大了。 这么危险的事情都敢做,你是真把自己的命当作草芥,随时可弃? “竟认为我会被这种废物偷袭成功,在你心里我还真是没用。” 赫连靖鸿的声音清清冷冷,虽说是这几日来第一次对话,却完全没办法继续接下去。蓝沐冉撇撇嘴,低着头强忍顶嘴的冲动老实受训。 一言不发的态度在赫连靖鸿眼中俨然就是不理不睬的抗拒,本来就难以压制的火气更胜:“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还为他求情,当初若不是他你会流落到南复手中吗?好了伤疤忘了疼,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蓝沐冉有些气结,说两句撑撑面子就得了,干嘛不依不饶的,老子是为你舍命挡刀啊,不知感恩就罢了,还在这里吼来吼去,你以为我心里好受?! “赫连靖鸿,你没完了是吧?管天管地,你还管得着我救自己喜欢的人吗?!” 第一百章 告白 第一百章告白“管天管地,你还管得着我救自己喜欢的人吗?” 蓝沐冉仰着头,倔强的眼神迎向面前清俊的面庞。 终于说出来了。 本来想要就这样隐瞒一辈子,自己知道就好,可是与萧如霜一番谈话后有些东西变得冲动。也许说出来会被拒绝,自己会很难堪很难过,但不说的话,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无论结局如何,蓝沐冉不希望自己死去的那天会抱有遗憾。 整个紫阳厅变得异样安静,有人被震惊,有人在默默祈祷。 活了二十一年,蓝沐冉从来没有此刻这么认真过,认真到每一个字似乎都满含着全部勇气和力量。 “赫连靖鸿,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蓝沐冉,喜欢上你了。想骂还是想吵架都随你,不回答也好,转身就走也好,我只是要让你知道。” 萧如霜默默轻叹,当年,自己也是如此生硬地站在他面前,说着相似的话,换来的只有漠视的眼神与十年的漫长空守。与当年一样,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依旧沉默不语,不同的是,这次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怔然。 沉默了半晌后,赫连靖鸿终于开口,语气却更加森然。 “刚才的话我只当没听见,不许再提。(.)” 酝酿半天就得出这个结果? 说都说了,不怕说得再透彻些,反正丢人也就这一回,大不了再被他戳一剑。 蓝沐冉鼓起勇气,声音也高了半分:“论相貌我比不上素绮月,论性格更是天壤之别。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为了你我不在乎成为恶人,甚至手染鲜血。我不是在邀功或者要求你负责,只是想证明我对你的喜欢,唯有这一点绝对不输给她!赫连靖鸿,你可以无视我,拒绝我,但是你没有禁止我喜欢你的权力!” 赫连靖鸿有些头痛,他没想到这女人会突然说这些话,费了好大力气才平复下来的心境又被扰乱了。她怎么就不懂,自己的心里不可以再有素绮月之外的人。也好,如果非要个结果的话就给她好了,她若死心,一切便都宣告结束。 “蓝沐冉,你给我听好了,你我之间只有赌约,没有情分,趁早把那些荒唐的想法丢掉,不然――”放于侧桌上的茶壶被巨大的力量掀倒地上,尖锐的碎片与月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鸣声。赫连靖鸿挺拔的身姿与蓝沐冉擦身而过,冷到极点的声音连旁人听了都不禁一颤:“不然,就给我滚出凉城。” 随着赫连靖鸿的离开,笼罩在众人身上无形的压力也随即卸去,只是没人能轻松得下来。萧如霜实在不忍心见蓝沐冉愣愣地站在那里,轻轻挥手示意其他人先行离去。 这种时候也只能交给同为女人的萧如霜了,毕竟这两人的经历遭遇颇为相近,由她来劝更好一些。 “哎?喂,干嘛都走了?”蓝沐冉一转身,正看见其他人默默出门的场景:“有没有搞错,不就是追男人被拒绝了嘛,我又没寻死觅活的,干嘛都一副哀悼的表情?” 好心腾出空间的几人纷纷回头,表情如出一辙―― 祝君早死早超生。 “我还以为你没精神开玩笑了呢。”萧如霜温柔地笑着,轻轻拉起蓝沐冉:“还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多了,这点你比我强。” 蓝沐冉龇着牙笑得花枝烂颤:“不就是被卷了面子而已嘛,有什么的。以前经常被老师骂被家里人骂,比这可怕千万倍的事我都挺过来了,才不会在乎区区一个男人。” 区区一个男人?那也得看区的是谁!云墨城与蓝沐冉交往不多,这几日所见都是她超乎意料的言行举止,尤其是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告白,完全颠覆了云墨城对女人的认识常规。 “蓝副馆主,我看这几日你先不要回忆月楼住了,城主正在气头上,还是避开些为好。” 向楚天也随声附和:“三城主说的是,最近你少露面为妙,等城主火气过了之后有什么事再慢慢说。要不,你这几天到我馆里去陪陪芷儿?” 连新婚妻子都贡献出来了,可见向楚天这次确实够真心,不过跑去当电灯泡可不是什么好出路,蓝沐冉还没无耻到要蹭人家媳妇的便宜。 赫连靖鸿的脾气蓝沐冉是知道的,素绮月是他的逆鳞,而自己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触动他最不想提及的事情,不生气才有鬼。只是这些话不吐不快,难道要一辈子憋死在心里吗?算了,反正说都说了,无论什么结局都要承受。 说实话,不只是赫连靖鸿,就连蓝沐冉自己也不希望最近两人再见面,一阵狂风暴雨似的闹剧后总该有段时间来调节,无论是谁,都需要冷静。 蓝沐冉高高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脸上已经找不出任何失落的痕迹:“三城主,这几天是不是风国师就要走了啊?” “是,风国师身居大渊要职,不便久留,明日清晨就要启程返回清潭城。” “那你呢,要去送他吗?” “自然。”云墨城点点头,“明日我也要返回漠南,似乎尚未收服的马帮余众与一些逆反势力有所联系,在他们结成联盟前必须要及时瓦解。入夕谷关前我会与风国师一路同行。” “这样啊……”蓝沐冉眼珠一转,黏黏地贴到了云墨城身边:“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送风国师好不好?到夕谷关就好了,这几天他都被城主霸占着,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风国师与蓝沐冉私交甚好,这点谁都看得出,但有前次偷逃出城之事在先,如今哪还有谁敢私自带她出去?云墨城不禁有些犹豫。 “没什么这不这的,要不你去禀报城主?” 云墨城眼神一紧:“算了,我可不想被拉住再下一晚上棋。说好就到夕谷关,之后你一定要回来,不然出了事我担不起。” 蓝沐冉猛点头,一脸的纯真无邪让三城主云墨城稍感放心。 静玉叹口气又摇摇头。 又一个人被她的外表蒙蔽了,以她的花花肠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回来?这倒也无妨,有云墨城跟着不会出什么差错,就当让她去散散心好了,从大渊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困在一些事情中劳心劳力。 只是这一走,不知又会掀起什么风波。 第一百零一章 前往漠南 第一百零一章前往漠南 峨眉新月高悬穹庐,又一场悄无声息的大雪过后,细碎的银光摇曳着忆月楼的冷清。[.超多好看小说]唯一亮着灯的房内,只有清脆的落子声不时传来。 又一大片白子被提走,眼看这夜的战绩依旧是完败,赫连靖鸿烦躁地推开棋盘。 “收了,没兴趣。” 风笑离笑着摇头,精致无双的容颜在微黄的灯光下依旧美得令人叹息:“何必自寻烦恼,堂堂的城主大人居然还不如一个女人有勇气。” “你和静玉是想烦死我?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原来静玉公子也来过。风笑离取过酒壶各斟了一杯酒。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原谅自己,绮月的死并不怪你,何必这么惩罚自己?就算你曾经爱她爱到至死不渝,也曾有过山盟海誓,可那些终究是过往云烟,难道要失去了眼前人你才懂得后悔吗?” 赫连靖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知是否因为天气寒冷坏了酒味,往日甘冽的美酒今日竟觉得有丝苦涩。决绝的话已经说出口,该伤的人也都伤了个透,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蓝沐冉的事,我不想再提。” “她敢站在你面前表明心迹,你却连喜欢二字都不敢承认,七年了,你究竟是为了守诺还是为了标榜自己的专一痴情?” “为什么你们都要纠结于这件事?我只想让阿月地下有知,知道我守着她,爱着她,从未变过,为什么非要把不相干的人硬塞进来?” “因为这并非绮月所愿。”几句争执声略高,风笑离禁不住又咳了起来,赫连靖鸿淡淡摇头,夺下了他手中的酒杯。 “你这身体,不能再喝。” 风笑离只好倒了杯凉茶,入口后终于压住了逆行的血气。 “师父只有三个传人,我自不必说,如此身体能熬到今日已是奇迹。靖扬年少血气方刚,当年为了绮月甚至断了与凉城的关系。而你,作为唯一的接替者却耽于亡妻,这七年间除了征伐杀戮外别无他想,就连眼前的人都不多看一眼。靖鸿,你太不了解人心,绮月如此善良的女子绝对不会因为你的专宠而开心,若是她见到你如今的模样,不知要心碎到什么地步。” “我只是不想言而无信,惹她伤心。” 说到底,还是过不去自己执拗这关。 “说好听点,绮月不是那种以束缚你为荣的女人,说难听点,她已经去世七年,还知道什么伤心难过?你现在做的只不过是用虚无的借口伤害另一个女人而已!从你对蓝沐冉动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打破了你对绮月的承诺,如今去追悔还有用吗?!” 又是一阵猛咳,赫连靖鸿不得不起身按上风笑离的后背,缓缓度气帮他平复血脉。 “欠她的我自然会补偿,你就不必多操心了。” “对牛弹琴,不含其耳。”风笑离低叹,“明早她会随我一起出发,看来是打算躲你一段时间。” “也好。见了面总是有些不痛快。”一壶酒尚未饮尽,赫连靖鸿却发了一声醉笑:“早知如此,当初我断不会带她回凉城。” “你可有想过,与她在祠堂相遇,这是否是绮月为你安排下的姻缘呢?” 赫连靖鸿手中酒盏一颤。 “即便如此,伤都伤过了,还有什么可说。” ―――――――――― 天色大亮的时候,由凉城出发的车马已经到了夕谷关前。 因为天寒风冷,风笑离这几天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蓝沐冉算是借光在宽大的马车中温暖安逸地度过了最冷的清晨,临别时下了马车,刺骨的寒风立刻打透衣衫,吹得背上汗毛耸立。 风笑离从车上拿过一件厚实的风氅地给蓝沐冉:“穿上吧,一路往南会逐渐变暖,别在这时受了风寒。” “一路向南?”云墨城脸色一白,直直盯住蓝沐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你要往南干嘛去?我可没收到带你一起去漠南的命令。” 蓝沐冉披上风氅,抱着风笑离的胳膊一顿乱蹭:“还是风国师最了解我,等下次来我还给你做好吃的。三城主,我都走到这里了,没骑马也没留车,难道你要我走回去吗?天气这么冷我有可能冻死也有可能在半路被坏人劫持啊!” “明明说好到夕谷关就回去的!”云墨城几近抓狂,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万一城主怪罪下来谁担着,还不是自己吗?! “三城主,带她去吧,靖鸿那边我会跟他说的。”风笑离轻咳两声,一把木扇塞进蓝沐冉手中:“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改日蓝姑娘再来大渊,笑离必定亲自相迎。” 风笑离说的客气,蓝沐冉可没打算同样客气,接过扇子好一阵把玩。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渊国师,风笑离手中的物事岂有普通之理,单是这把檀木扇便价值不菲,更可况上面有风国师亲笔题词。 “守得云开见月明?”蓝沐冉挠挠头,这算什么意思? 风笑离故作神秘,并不回答,与云墨城道别后踏上马车,悠然离去。 “三城主,你看,又要下雪了,你不会让我冒着大雪自己走回去吧?”蓝沐冉可怜兮兮地拉住云墨城衣袖。 连风笑离都发话了,自己还能拒绝吗?这女人不只是城主的克星,更是颠覆了整个凉城的妖孽。云墨城长叹一声,拍了拍马背:“上来吧。” 蓝沐冉一声欢呼,动作比猴子还迅速,痛快地爬到了马背上。 “放心吧三城主,如果城主怪罪下来我扛着,绝对不会连累你。” “我倒不是怕你连累。只是漠南不比凉城地域,那里马帮混乱,贼人众多,最近更有不少与凉城素有怨怼的江湖人士聚集,一旦暴露身份,你的安危没人能够保障。” “我才没傻到去张扬自己身份呢。” 凉城这些年来争霸江湖,不知毁了多少门派教阁,私下里想要将凉城众人杀之而后快的不在少数。蓝沐冉常安居子虚宫出谋划策,也曾随城主亲入南疆平火神教,积攒的怨恨不低于其他几位馆主,一声“鬼公子”不止是形容其鬼谋神算,更多的是恶毒诅咒。 如果身份暴露,不会武功的蓝沐冉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很有可能死的渣都不剩。 第一百零二章 马帮 惊动了整个子虚宫的告白事件也传进了赫连靖扬耳中,本想去好好收拾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结果得到的消息却是她跟云墨城跑到漠南去了,只有雪花般纷至沓来信件表示此人确实存活。[.超多好看小说] 被蓝沐冉赖上的云墨城早有耳闻,这个异于常人的随侍副馆主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折磨死人,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只是路上这几天自己就已经被摧残得体无完肤,神情萎靡。 一封封信件从开始的汇报情况变成了隐晦的诉苦再变成彻底的抱怨,能把老实安静的三城主逼成这样,普天下也只有蓝沐冉一人能做到。赫连靖鸿没想到这女人会用这种方式发泄,真是苦了自己心爱的部下…… 漠南最繁华的迦叶城中,一个俊雅的公子满面愁容,哀怨的目光盯在饭桌对面的白衣少年脸上。迦叶城往来人流众多,各地域各种族的人都不少,或碧目黄髯,或眉眼深邃,也有不少黄肤黑发的典型中州人。不过这两个年轻人的相貌均神清气爽,清秀雅致,在来往的人群中也算是出色,引得客栈内不少少女少妇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云墨城最受不了这种热切的目光,低着头敲了敲桌面:“快点吃,吃完还要赶去马帮总舵。” “别催嘛,好不容易能吃顿大餐,吃干粮吃得我都要得慢性肠胃炎了。”蓝沐冉认真地啃着盘中的烤驼肉,旁边高摞的空盘也是旁人议论的中心之一。 为了能尽快赶到漠南,一路上云墨城安排的休息极少,连用餐也是草草几块干粮打发了事,身为吃货的蓝沐冉受了不少苦后终于见到肉食,这顿饭已经吃了一个时辰。 云墨城微微叹气,漠南的事情耽误不得,城主已经准备正月之后有所行动,尽快将反凉城的江湖势力一举铲平以绝后患,绝不能因为这边的事情有所拖延。只是,带着只会吃只会闹的蓝沐冉,不拖延那可能吗?本以为能借助她的能力尽早完成任务,可这种吃喝至上的状态谁能相信她是玄竹馆堂堂副馆主呢? 人生,真是太多悲剧了…… 一阵喧哗从街角传来,嘚嘚的马蹄声匆忙,转眼间一队人马就到了客栈门前。 “掌柜的,出来!”身穿锦缎长袍却外罩兽皮的中年人大声吆喝着,腰间两把半圆状的马刀叮当作响。 蓝沐冉一边啃着肉一边侧头围观,这就是马帮吧,千百年来在大漠上横行的一群土匪,如今竟也不敌摧枯拉朽之势,臣服于凉城脚下。(.好看的小说) “这是乌丝马帮的总管赛力,工于心计,以后交往时要多加提防。”云墨城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低声说道。 客栈掌柜显然与赛总管很熟,陪着笑从帐台小跑到门前:“这不是赛总管吗?今天这是什么风把舵上的哥哥们都吹来了?您等着,我这就去备酒!” 赛力一把拉住掌柜,粗狂地笑了起来:“酒要备,但你得先把这里的人都给我赶出去。今儿凉城三城主就要回来了,大当家的嘱咐好好招待,闲人都给我撵走!” 掌柜的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难以回答。 原来是接待员啊!蓝沐冉捅捅云墨城一脸贱笑:“三城主,看不出来你的威风这么大,给你接风居然要清场呢。” “奇怪,乌丝马帮的几位当家都是低调的人,之前往来也并未如此宣扬,难道是赛总管个人想法?”云墨城稍稍矮下身,侧到不易被发现的角落。他倒要看看,赛总管这演的是哪出戏。 客栈里少说也有三十余号人,除了个别商贾外,大多是其他马帮的子弟。尽管乌丝马帮在漠南是最大的,可依着大漠人粗犷直爽的性子,看不过的就要出头。角落里几个大汉听得赛力的话登时火起,巴掌大的酒碗硬是被拍碎在桌上。 “赛总管,你们乌丝舵愿意投靠凉城是你们的事,这客栈可不姓乌丝,凭什么你说清场就清场?” “巴兰马帮的少舵主,如果你觉得能跟凉城叫板那就试试,不过到时被连窝端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赛力打个哈哈,一脸匪气。 这句话激起了其他人的愤怒,不少乌丝马帮外的汉子也都站了起来,脸上无不是鄙夷与愤慨。 “说句公道话就要被杀,连朝廷都没这权力,凉城和凉城的狗是不是管的太过了?” 蓝沐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尽管凉城在争霸的过程中有过杀伐与灭门的行为,但也不是胡乱杀人啊,这么下去凉城岂不是成了彻头彻尾的反面形象?要知道,得民心者的天下,凉城虽然做不到尽得民心,但绝对不能大失民心,倘若这些零零散散的势力统合到一起,就算赫连靖鸿有鬼神之力也再难挽回。 思考间,客栈内外两方人马已经言语激烈,眼看要动起手来。 云墨城是凉城在漠南的代表,这种纠纷不宜直接出面。简单的判断情况后,蓝沐冉站起来换上八面玲珑的笑容:“赛总管且勿动怒。” 赛力正与一群马汉吵得热闹,突然插入的年轻人让他一愣,带着疑惑上下打量了一番。 白皙的皮肤,清秀俊雅的面容,弱不禁风的身材看似并无功夫在身,但这少年一举一动的气度无不彰显着自信与傲气,看起来并非普通人。 “公子是……?” 蓝沐冉像模像样地拱拱手:“凉城一小兵而已。三城主本不欲打扰各舵兄弟,所以到达迦叶后并未声张,却不想赛总管如此上心以致得罪了各位,我在这里代三城主给各位赔罪了。” 说得好!云墨城心里赞叹道。 一句话轻描淡写表明了凉城并不想任意杀戮的意思,即给了各马帮面子,又委婉地把责任推回到赛力头上。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可关键时刻,蓝沐冉倒真不含糊。 赛力自然也听出了蓝沐冉言下之意,只是碍于凉城身份不便发作,另外,这个少年说三城主已经到了迦叶,若他所言属实,云墨城岂不是就在此处? 第一百零三章 神秘人 既然已经道破,继续隐藏也没什么意义。云墨城从角落里站起,一身风华俊秀立刻博了在场大多数人,尤其是全体女人的好感。 “赛总管,别来无恙?”清朗的声音稳稳传入每个人耳中。 本以为云墨城要夜间才能到达,没想到居然这么早。赛力暗叫不好,很可能自己的小算盘已经被发现。虽然心下担心,但表面上赛力依旧笑容满面:“哎呀,三城主,您到了怎么也不知会兄弟一声?我还想包了这客栈给您接风呢!” 呸,真虚伪! 蓝沐冉偷偷甩了个白眼。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跟豹子似的,转眼就成了温顺的小猫,不是心里有鬼就是狐假虎威势力眼。 刚才与赛力吵架的几个外帮马汉面面相觑,虽然对凉城没什么好感,但也算不上有过节,何况从白衣少年的话中可以听出,这些强势霸道的行为都是赛力个人想法而已,与凉城并无关系。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谁也不想跟江湖的无冕之王结下恩怨。 几个人互相对了下眼色,丢下几串铜钱打算离开。 收买人心的大好时机怎能错过? 蓝沐冉眼珠一转,笑嘻嘻拦在了几个大汉面前:“几位大哥请留步。” 被拦住的马汉们心头一沉,手指下意识摸到了腰间的马刀上。 “哎哎,别这么紧张。刚才的事虽然并非三城主本意,却也是因为我们扰了几位大哥的好兴致。作为赔偿,这顿饭就算我们家三城主账上,不知道几位大哥可否赏脸共饮几杯?” 这几个马汉都是靠力气吃饭的,根本不懂得什么交际之道,见白衣少年眼神诚恳又并无恶意,便点点头坐到了桌前。 云墨城心里一万个不痛快也得硬装出随和表情,人都坐下了,难道还赶走不成? “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往后还仰仗着各位大哥照顾,我们家三城主都不管我死活,这几天差点饿死呢!”蓝沐冉一边倒酒,一边没话找话。 云墨城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家伙说谎都不脸红,明明古灵精怪连城主都难以制服,偏要装什么委屈可怜,想要骗死天下人吗? 几个马汉见这白衣少年聪慧精灵,言谈中又颇为直快亲近,加上一向看不惯的赛力在一边青着脸站着倍感舒坦,之前的不快和戒备早已卸下,笑着提起酒杯:“都说凉城人才辈出,今日见了三城主果然如此,看来有些传言不能信啊!来,这位小哥儿,就冲你刚才仗义执言,曲某就托个大自称哥哥,敬你一杯!” “哎?”蓝沐冉嘴角一抽,“喝酒我就免了吧……” “兄弟敬酒岂有推托之理?来,都是男人,别扭扭捏捏的!” 蓝沐冉接过酒杯,深吸口气。一杯应该没事吧? “慢着!”云墨城急忙抢过酒杯,前几天城主才下的命令不许她沾酒,自己可不想做第一个被罚的人。 马汉们脸色有些不好看:“三城主可是嫌这酒不干净?” “几位误会了。”云墨城连忙解释:“此乃城主之令,她身体不好,不能饮酒。这杯墨城代敬几位。” 马汉们恍然大悟,不再勉强。 云墨城手中的酒尚未饮下,狂傲阴冷的声音从靠近楼梯的方向幽幽传来。 “赫连城主一向冷酷,想不到竟对部下如此关怀备至,更没想到睿智无双,手刃了火神教主的鬼公子竟是如此单薄少年,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蓝沐冉的心咯噔一声,自己并没有暴露身份,怎么会有人知道?! “明人不做暗事,既然阁下对凉城如此了解,何不出来一叙?”云墨城站起身面相声音传来的方向,袖中短剑随时准备出手。 震惊的人群方才缓过劲儿来,赛力更是白了脸色,声音亦变了调:“鬼、鬼公子蓝沐冉?!”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蓝沐冉身上。 这个一身白衣的文弱少年,就是几个月前突然出在江湖,为凉城统一武林霸业贡献诸多奇策,并夺下灭火神教第一功的鬼公子蓝沐冉? 面对满堂询问的目光,云墨城知道这件事已经隐瞒不了了,倒不如开诚布公:“没错,这位就是凉城新任玄竹馆副馆主蓝沐冉,此番奉城主之命与我共同打理漠南事务。”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几个月凉城的统一霸业突飞猛进,虽然有些与蓝沐冉并无直接关系,但因为青云直上的势头太过抢眼,所以很多近期被收编或者打散的门派都把仇恨集中在了她身上。 大堂内的惊讶之声尚未完全平息,两道寒光暴起,直奔蓝沐冉而来。 云墨城早有准备,身形一晃把蓝沐冉挡在身后,一阵铿然长鸣后,两道人影狼狈地向后跌去。 “我有这么招人恨吗?!”欲哭无泪的蓝沐冉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公开身份就有人来刺杀,这些人对她的恨意远远超过了想象。 跌在地上的二人犹自愤恨地瞪向蓝沐冉,血红的双眼目眦尽裂,嘶哑的声音里隐含着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仇恨:“我承安寺数百年基业,慧文师兄被杀,全寺弟子受辱,都因你这助纣为虐的孽畜而起!今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拜托,那个什么慧文的和尚对姑奶奶性骚扰怎么不说?!摸老子胸的事还没算账呢来找我干什么?!蓝沐冉一想起在临景宫被欺负的事情就有气,这帮家伙反倒怪罪自己来了。 “看来,鬼公子身上沾染的血债丝毫不逊于赫连靖鸿。这堂内可有不少对凉城虎视眈眈的人,两位打算如何是好?”一袭青衫从楼梯上走下,左脸的半面银色刺青华丽而又诡异,阴寒的感觉酥酥麻麻地爬上了每个人心头。 趁着大家都注意这人的时候,承安寺的两个弟子又拾起剑朝蓝沐冉奔去。 云墨城一个头两个大,既要护着蓝沐冉不被伤到,更要防着不知是敌是友的青衫人,直觉告诉他,后者远比其他人加在一起还要危险。 第一百零四章 人情 见承安寺的两个和尚出手,几个人影也从四处站了起来,手中各执武器,但显然并非一派,不过是临时结盟以对付共同的敌人罢了。 宣称臣服于凉城的乌丝马帮并没有出手帮忙,反倒是刚结识的巴兰马帮四个马汉一阵犹豫后,拔出马刀站在了蓝沐冉身边,云墨城微一点头表示感激。 九对六,蓝沐冉大拖油瓶再负一战斗力,变成了九对五,但云墨城一个顶三个不费劲儿,基本上算是势均力敌――若将神秘人排除在外。 “在我身后不要乱跑。”云墨城低声嘱咐。 对面的人中也有几个马汉,不知归属哪个马帮,此刻正瞪着站在蓝沐冉身边的几个人:“巴兰马帮也是气短,天天说什么来者不拒,如今竟也当了凉城的走狗!” “巴兰舵并非帮凉城,而是帮新结识的兄弟,不管他是鬼公子也好神公子也罢,图格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朋友挨刀。”巴兰马帮领头的青年马汉豪迈之气不减,丝毫没有做作之嫌。 “多说无益!若还有江湖人士的正义之感,大家便同我一起杀了这两只凉城妖孽!” 承安寺的弟子再击不中,知道自己的实力与云墨城尚有差距,便着力发动周围人一起进攻。(.) 也不知道是谁先挥出的刀,反正之后就是一顿混战。神秘人和赛力带的人站在一边坐山观虎斗,云墨城与巴兰马帮的四个马汉围在蓝沐冉周围被动反击,尽管实力更胜一筹却也难以在一时间将敌人尽数击退。 “手刃火神教教主,就是这样手刃的?”神秘人忽然一声冷笑。任谁都看得出,被重重保护的蓝沐冉根本不会武功。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功夫高强的火神教教主? 蓝沐冉从云墨城身后探出头,一脸不屑:“傻啊你,手刃就代表我们俩决斗我获胜了吗?他本来就受了伤又不想活了,所以我才帮他解脱的。中州语言博大精深,没事多钻研钻研,别总是断章取义,道听途说!” 云墨城真想赞叹一声说得好,不愧是三寸不烂之舌。没理也变成了有理。 神秘人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些什么。眼见对面的敌人即将料理干净,神秘人忽然抬手,酒杯朝云墨城直飞过去,速度之快难以用肉眼捕捉。 凉城三城主不是吃干饭的,劲风袭来的刹那,云墨城果断竖起剑锋。[.超多好看小说]只听清脆的一声,酒杯硬生生被从中剖断跌落在地。 蓝沐冉刚想拍手称快,一转头,神秘人已经不在原地,耳边却多了一股呼吸的炽热。 “蓝姑娘也不过如此。” 这声音低得只有蓝沐冉听得见,阴沉得仿佛来自地狱。愣怔间。恐慌蔓延心头。 他知道自己是谁,更知道自己身为女人的身份! 除了子虚宫和南烈的人外应该没人知道才对,而这人可以肯定不是凉城的人,南烈,也肯定不会与这种阴森邪佞的人有所交往,那他究竟是谁? 只这一瞬,云墨城便已清楚这人的功力犹在自己之上,当下短剑斜斜划过。尽量拉开蓝沐冉与之距离。 青色身影行动快如鬼魅,飘然闪到客栈门前,蓝沐冉不及回头,一股血腥扑面而来,脸上仿佛还有温热的液体蜿蜒流下。 刚才敬酒的青年马汉图格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地上断臂犹自抽动着手指,汩汩的血水涌了出来。 只不过身形交错的一刹。神秘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取下了巴兰马帮少舵主的右臂! “与凉城交好者,如同此臂。”一声冷笑后。青色的身影彻底消失于人们视线之中。 凄厉的惨叫刺破每个人的耳膜,却掩盖不住神秘人寒凛如冰的话。这无疑是在告诉这些马帮汉子,想要臣服于凉城,先考虑下自己有几条命够死。 如此鬼魅妖邪的功夫云墨城还是第一次见到,刚才他若是对蓝沐冉出手,自己绝无把握护得周全。幸好,他似乎只想立个下马威而已。 “血!快止血!” 蓝沐冉的喊声唤回了定神的众人,三个巴兰马汉手忙脚乱地摁住少舵主图格的伤口,倚靠在木凳上。 “大夫,快去找大夫!”图格的断臂处已经血如泉涌,如果再不及时止血很有可能失血过多而死。蓝沐冉在腰间的杂物包里一阵翻腾,终于找到了自己受伤时静玉给的金疮药,打开瓶口就要往上倒。 “滚!用不着你们假好心!都是你们害的!”抱着图格的魁梧马汉狠狠一推,金疮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蓝沐冉则撞到了云墨城身上,目光黯淡不安。 “对不起……” 图格咬着牙丝丝抽凉气,听得细如蚊呐的道歉不禁抬起头,见到蓝沐冉孩子一般无助内疚的眼神时,一肚子怨气全都跑了个干净,连伤口的疼痛也弱了几分。 “老安,不怪他们……是我技不如人。” 图格的宽容反倒让蓝沐冉更难受,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根本不会被袭击。曾经以为无论惹了什么麻烦,只要自己承担起来就好,可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因为自己受到伤害,蓝沐冉不想欠任何人东西,尤其是人情,她还不起。 迦叶城中心并不大,说话间大夫已经赶来,草草为图格包扎了伤口。 “日落之前,若能求得荒神医救治,说不定这胳膊还能接上。只是荒神医性格古怪踪迹难寻,只能看造化了。” “荒神医?大夫,你告诉我他住在哪里,我去找!”听得图格的胳膊还有救,蓝沐冉兴奋地拉住大夫不放。 老大夫愁眉苦脸:“公子,我都说了,这荒神医踪迹难寻,不是在大漠中心就是在石城里面,寻常人找上一个月也未必找得到。” “日落之前吗?”云墨城抬头看向门外,此时不过是正午,还有时间。 “日落之前荒神医必到,诸位大可放心。少舵主为我凉城之人受伤,这份恩情凉城必涌泉相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落户巴兰马帮 蓝沐冉再一次感慨凉城势力之庞大,没想到竟然连漠南神医荒四季都是凉城的部下,云墨城一只烟火弹升空,不到半个时辰,传说中极难请动的荒神医便风尘仆仆赶来。(.) 图格的伤势较重,荒神医连人带胳膊送进客房后便关起了门窗,其他人皆在外等候。 “三城主,刚才事出突然,在下实在是反应不过来,幸好三城主您天生神力神勇异常……” “够了。”云墨城打断赛力的一堆废话,“明哲保身之道赛总管倒是熟悉得很。” 赛力点头哈腰陪着笑,却始终不提马帮的事。 一年前,云墨城从漠南势力最大的乌丝马帮下手,经过几个月的周旋终于使其臣服,这之后漠南的诸多事务都是借乌丝马帮的手下来完成的。这次回凉城也是事先安排好了之后的事务才走,按理说回来后乌丝马帮的舵主应该立刻赶来才是,结果不但舵主没出现,就连代为接应的赛力也是虚以委蛇,看起来是舵内出现了什么问题。 “三城主,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还是随在下回舵内休息吧,这番波折想必二位都已经累了。” 云墨城刚要答应,衣袖却被拽了拽,低下头,蓝沐冉一个劲儿眨着眼睛。 “赛总管,我第一次到大漠来,好多风情民俗还都没见过。我看今天就先不回乌丝舵了,过几日等我玩够了再回去吧。”蓝沐冉笑眯眯地拒绝了赛力的提议。 这种笑容云墨城知道,典型的一肚子坏水,越是笑得灿烂越是鬼主意贼多。 “赛总管请回吧,这几天我们在外面客栈住就好了。” 既然云墨城已经发话。赛力再怎么邀请也没用了,只好怏怏而回。 “怎么?”云墨城看向蓝沐冉。 “乌丝马帮有变。”蓝沐冉收了笑容,下意识咬起嘴唇:“赛力在有人袭击的时候明显故意袖手旁观,不是想借他人之手除掉我们就是想表明自己中立身份,而乌丝马帮的舵主今日又没出现,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而且,很有可能乌丝马帮已经跟反凉城的那些势力有所联系。” 云墨城沉默半晌。如果真是这样,现在的迦叶城对蓝沐冉来说十分危险。 “我会尽快通知城主派人接你回去,这几天你哪里都别去。” “哎?!”蓝沐冉急的跳脚:“干嘛要回去?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果然……闹剧第二天就离开了凉城,这丫头是故意要躲着城主吧?不知道城主怎么想,万一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自己这回算是大错特错了。眼下能做的就是趁还没出事前赶紧把她送回去,毕竟这里形势突变。加上还有个深不可测的神秘人,背负着大量仇恨的蓝沐冉很容易被人盯上。 “没得选择,你必须回去,在这里我没办法保护你周全。” “保护不了就别保护,谁又没说我必须得活着回去。” 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呛火了?云墨城不敢再接话,蓝沐冉和城主之间的关系虽然不清不楚。但城主对她的器重众所周知,就算她想死那也得城主同意才行。不管怎样,必须尽快把这边的情况反馈回去,苏尽也好君少游也好,至少有人能过来安全把她护送回凉城。 “三城主。”吱嘎一声门响,披头散发的荒医生轻轻唤了一声。 “荒医生,他怎么样了?”蓝沐冉冲到门口,被荒医生一把拦住。 “小点声。他没什么大事。止血及时,断臂也接上了,不过必然不如原来灵活。我倒是很好奇伤他的人,究竟要多快的动作才能让伤口如此整齐。”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荒医生搔了搔凌乱的头发:“有什么不可以?又不是见了你就会死。” “……医生啊,你是不是跟君馆主很熟?” “不熟。” 那怎么嘴巴都这么毒?蓝沐冉对君少游的毒舌忌讳颇深。没想到这个邋遢的古怪神医也跟君少游有着相同的爱好。 算了,跟这种人是后话容易吃亏。蓝沐冉选择直接进门去探望伤员。 “图格大哥,对不起哦。” 躺在床上的图格勉强挤出丝微笑:“哪有进门就道歉的。再说这也怪不得小兄弟你,确实是对方太过高强,就算他明白告诉我要取这条手臂,恐怕在场的也没谁能拦得住。” “荒医生说,以后你的手臂可能不会太灵便……” “小兄弟,这可不像江湖中人说的话。别说一条手臂不太灵便,就是掉脑袋丢性命,于江湖之中不也是随时的事吗?”图格招了招手,让蓝沐冉坐在床边:“今日能请得荒神医捡回这条手臂已是万幸,还多亏了你们帮忙。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图格不在乎江湖上那些传言,只要认定你是兄弟,就算两肋插刀也万死不辞!” 看惯了以赫连靖鸿为首的一群斯文型江湖人士,偶尔与图格这种豪放汉子说说话,感觉还蛮新鲜的。蓝沐冉用力点点头,可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蓝馆主,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天黑前还要找个安全的落脚点。”云墨城轻咳一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怎么,二位还没有找到居所?” “计划有变,现在优先保护蓝馆主的安全。” 图格侧头想了想,突然说道:“这样,二位若不嫌弃,请随我到巴兰舵暂居,虽然环境差了一些,但安全绝对可以保证。” 云墨城略一思考,这样也可以,这个少舵主看起来是个直爽单纯之人,不会有什么异心。而且现在危机四伏,多耽搁一刻危险便增加一刻,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住上几天,等凉城来人把蓝沐冉接回去后就万事好说了。 “蓝馆主意下如何?” “好啊,正好我可以照顾照顾图格大哥,别的不会,做个饭扫个地还是可以的。” 堂堂凉城副馆主去给人扫地做饭?你也真想得出来,平日里怎么没看你对城主如此温柔过? 云墨城无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蓝沐冉救援计划 对各门派反抗势力的镇压出了正月就要进行,玉门馆的工作量因此猛增,苏尽每天奔波在玉门馆与紫阳厅之间,连陪素小雪的时间都没有,却突然接到静玉的传话,要他带着素小雪出去游玩几天。(.好看的小说) “太阳打南边出来了?”苏尽不可置信地发愣。 “是太阳再也升不起来了。”君少游没好气地踹着凳子,“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被赶出去?” “你也要离开凉城一段时间?” 君少游两只扎死人的眼神表示肯定。 “奇怪了,怎么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出了什么事吗?” “照做就是了,没坏处。”静玉淡淡地说道。 苏尽和君少游面面相觑,静玉的要求力度仅次于城主,但违背后的可怕程度远远超过城主,照办为好。 “那我去跟小雪说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需要什么去找靖扬,一个时辰后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远离凉城。” …… 一个时辰后,迷茫中的素小雪和凉城仅次于赫连家奇才的两位高手,萧瑟地站在凉城城外。 又一个日升月落过去,紫阳厅里雷声滚滚。 “谁允许他们两个离开了?” 赫连靖鸿冷着脸,目光毫不迟疑地扫向静玉。 敢私自下这种命令的除了静玉外没有别人,至于原因,懒得解释。 “人已经走了一天一夜,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如果你想花些时间找他们回来再派去漠南也可以,只是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会不会给你这个时间就不得而知了。” 看静玉悠闲的表情,赫连靖鸿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云墨城你是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信件居然交到了檀阁馆转送,还被静玉先一步下手得到。若不是如此,直接派苏尽或者君少游去漠南就可以了,何苦至于现在这种局面? 云墨城返回的信中提到有个深不可测的神秘人出现,功夫犹在他之上,而且这人知道蓝沐冉的身份,很有可能会暗中下手。 子虚宫中,论武功远在云墨城之上的只有四人。赫连靖鸿,静玉,君少游,苏尽。如今君少游和苏尽不在,静玉出于伪装目的――或者真有什么古怪嗜好也说不定――常年于辅椅之中不便远行,剩下能赶去漠南救援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静玉,你这是逼我跟她见面? “去不去你自己决定。我又没逼你。”静玉淡然地端起茶杯,此刻赫连靖鸿心里所想完全都在他意料之中。 尽管和风国师相见恨晚,颇有知己相惜的感觉,但静玉毕竟不是风笑离,那种软绵绵的劝导于他而言太过温吞,自己的哥哥没人比他更了解。若不去逼着他下决定,恐怕穷其一生都不会面对内心的想法。 “城主,是否要去寻找苏馆主和君馆主?”凌一寒上前一步。 萧如霜微微皱眉:“连三城主都难敌的对手江湖中并不多见,只怕一分晚一分险,如果城主不愿前往,那就让我去好了,多少可以帮蓝姑娘抵挡一些。” “五馆主中你的功夫最差,去了也派不上用场。”赫连靖鸿说得十分直白。这本就是他的性格,好在萧如霜早已习惯,并不在意。 “平定逆乱的事情暂且推后,等我从漠南回来再说。这期间一切事务交由二城主和静玉馆主打理,另外。苏馆主暂且不管,立刻派人召君馆主回城。” 凌一寒愣住。城主还真的打算亲自去漠南吗?眼见正月就要过去了,年前就打算好的计划再拖下去。恐怕要初春才能进行。就算城主再怎么爱惜人才,也不至于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原则吧?难道蓝沐冉的神奇告白就真那么有用,可以打动寒冰一般的城主?或者说,自己年纪已经太大了,不动年轻人的心思了呢? ―――――――――――― 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墨城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疏忽将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巴兰马帮只能算是中等规模,与乌丝马帮的势力比较相去甚远,但少舵主图格直爽豪放,这一点深得云墨城赞赏。 迦叶城西部几十里就是巴兰马帮的总舵,上下二百多口的马帮围着不足百平米大的一脉山泉水塘居住,好客的马汉们听闻是凉城的人请来荒神医救了少舵主图格,立刻簇拥着二人到了环境最好的一间石屋内。 有荒神医悬壶妙手相助,图格的伤势在客栈住了一天后基本已无大碍,只待伤口痊愈便可入常人一般活动。 “云三城主,这里是家父生前所居之处,整栋石屋是由长石打磨而成,除了大门和正面的一扇窗子外再无进入之法,安全绝对可以保障。”图格拍了拍厚重的石墙,面有憧憬之色:“等我娶了妻子正式接替舵主之位后才能搬进这里住,这段时间你和蓝兄弟就住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有劳少舵主了,叨扰之处请多见谅。” 寒暄几句之后,云墨城送别了图格,绕着石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 “没什么问题。在城主派人来接你之前,尽量不要外出,我会在外面守着的。” “在外面守着?”见云墨城一脸认真,蓝沐冉有些哭笑不得:“三城主,反了吧,哪有城主守卫馆主的道理?再说了,大漠的夜晚也会冻死人的,你要守也不用在外面,至少里面能遮个风挡个雨什么的。” 谁知云墨城的脸瞬间通红:“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外人不知道你身份,同在一室过夜也是万万不可的。” 想不到看似风流俊雅的云墨城居然如此保守,这点让蓝沐冉大呼意外。 “有什么可不可的,哪来那么多讲究。我都不怕你还怕啊?” “不是怕,只不过若被城主知道,他肯定要生气。” 好端端的又提他干什么?蓝沐冉硬是把云墨城拉进了屋内:“你管他生不生气干嘛?再说了,他连我死活都不管,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受不受亲不亲的,我的面子早被他给卷没了,不差这一点。” 怎么跟这野女人就说不通道理呢?云墨城一声长叹。 管他是谁,赶紧来把她领走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急诊病人 迦叶城地处大漠中腹,白天有阳光时炎热干燥,而夜晚则寒冷如冬。(.好看的小说) 房间内烧着火盆,木柴烤干的声音滋啦作响。 蓝沐冉有点急,碰上云墨城这种较真儿的人还真没办法,无论怎么劝他都不肯进来,非要在外面守着。外面的温度也就十度左右,但是风力不小,这么泡一晚上肯定是要生病的。 “把门关上,外面风大。”云墨城挥了挥手。 “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些?”蓝沐冉叉着腰站在门前:“我最后问一遍,你进不进来?” “不进。” 老实人有老实人的执拗,云墨城死心塌地非要在外面站着,任凭蓝沐冉磨破了嘴皮就是不肯动一下。 “好,这是你逼我的,我要是着凉了病了死了,三城主你可要负全责。” 一阵温暖贴着身侧滑过,云墨城惊讶地侧过身,穿着白纱衣的蓝沐冉竟然也学自己靠在了石墙上。 “你这是干什么?快回去,你这身子禁不住夜晚的风寒!”谁都知道她受过重伤,身体正是半虚的调养阶段,这一夜冷硬的风沙绝对吃不消。 蓝沐冉也是死犟,学着云墨城的姿势分毫不差:“两条选择,一,一起进去;二,一起冻死。”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城主还不剁了我?上次你生病,忆月楼的门槛差点被城主踩平,这次再出点问题被踩平的就是我了!” 嗯?还有这事?蓝沐冉一愣,那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在乎我,明明还让我滚来着。 “去去去,别来这套,你到底进不进去?” 云墨城气噎。这摆明是软硬不吃了。 “三城主,蓝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了?” 图格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手里还抱着个大木箱。 “没、没什么,屋子里太热,出来透透风。”云墨城脸一红低下头去,撒谎对他来说还有点难度。 好歹也是个副城主,未免太纯洁无暇了吧?蓝沐冉撇撇嘴:“图格大哥。你这是干嘛去?大半夜的还要抱着木箱锻炼身体吗?” 图格眼神一暗,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我先不跟你们说了,救人要紧!” 救人? 蓝沐冉和云墨城对视,大半夜的去哪里救人? 图格已经大步流星走了很远,仔细看看,四周的夜色中似乎还有些人在小跑着奔向前面的一间土房。[.超多好看小说] “过去看看。”蓝沐冉已经把倦意抛到了九霄云外,也跟着人群往前面跑去。 夜色正是浓时。借着四周火把的光亮,隐约可以看见离蓝沐冉所住之处不远的一间房前围满了人,每个人都表情惶恐,还带着焦急。 云墨城和蓝沐冉挤进人群中时,图格正要收起打开木箱,里面全都是写瓶瓶罐罐的药粉。而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姑娘。 “图格大哥,出了什么事?” 图格深深叹了口气:“这是胡家的女儿明诺,夜里去看马的时候遇到贼人受了伤。刚才我简单看了一下,似乎是很深的刀伤,但我们舵内没有女大夫,眼下只能派人去城里接个回来。” “让我看看。”云墨城蹙着眉走进房内,片刻便一脸凝重又返了出来。看样子情况并不好。 “少舵主,现在去迦叶城请大夫回来怕是来不及,难道舵里没有大夫能先止血吗?” “这……”图格面有难色:“大夫倒是有,但都是男人。明诺还没出嫁,怎么可以让男人给他检查治伤?” 大漠上的习俗。女子在出嫁前不可以被任何男人触碰了身子,否则即是不净。要沉入流沙之中赎罪。偏僻的漠南医术落后,从生到死只为操持家务传宗接代而活的女人们更是鲜有学医者。绝大部分女人甚至连最起码的包扎止血都不会,不知道已经有多少韶华中的少女为此白白失去了生命。 人命关天,可这些落后的人们心中所想的,却依旧是沿袭千年的陋习风俗。 蓝沐冉拉过图格,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怒意。 “现在她的伤究竟重到什么地步都不知道,如果不及时给伤口止血会出人命的!请回来大夫帮她收尸吗?!她的家人呢,这时候都跑哪里去了!” “胡家的人四年前就都不在了……”人群中有人小声道。 “没家人,没出嫁,又没女大夫,所以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吗?那是条人命啊!”蓝沐冉已经近乎咆哮。 明明可以让她活下来的,为什么要去想什么礼法想什么名誉,难道人命就那么不值钱那么贱?每个人死掉都会有人心痛啊! 云墨城紧紧拉住蓝沐冉,这女人有股疯劲儿,又一向讨厌道德名誉之类的束缚,万一闹起来对谁都不好交代。 “蓝馆主,你冷静一下,这是马帮的习俗――” “习俗个屁!”蓝沐冉甩开云墨城,抬脚就要往屋里走,守在门口的两个年轻马汉见情况不对急忙上前拦住。 “你们都疯了是吧?屋子里面躺着的是你们的亲人,一个个都想看着她死吗?!” “蓝馆主!” 云墨城头痛欲裂。 从来不在乎自己死活的人,为什么偏偏要执着于别人的生命?所有人都接受了事实,却唯有一个陌生人不肯接受,为什么她总是要特立独行,站在所有人的对岸呢?这样的生活究竟会有多辛苦…… 房间里传来少女微弱的呻吟,一声一声刺到每个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只是千百年来的习俗岂会因一个人一句话而改变? 蓝沐冉终于明白,自己再怎么抗争也是没用的,这个时代,便是如此。 “放开我。” 令人难以置信的冰冷声音幽幽响起,抓住蓝沐冉肩膀的两个年轻人心里一凛,不由得松开了手。 “我学过急救,让我来。” “蓝兄弟,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只是这马帮世代流传的规矩……”图格嗓音有些沙哑,若不是祖宗的规矩如此,他又何尝不想救回明诺? “所以,”蓝沐冉忽然一声冷笑,“如果我是女人就没问题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演一场医者仁心 “如果我是女人就没问题了吧?”蓝沐冉站在火光之中,表情清冷却格外认真。(.好看的小说) 云墨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么多人面前她想公开身份吗? “蓝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图格不解地看着蓝沐冉。 “没什么意思,只是能救的人不救,这种事我做不到。”蓝沐冉轻轻摘下发冠,披肩的长发如瀑滑下。 图格一口气吸回去就吐不出来了,云墨城干脆差点停止了呼吸。 平时看蓝沐冉梳着男发穿男装觉得很正常,秀气,文质彬彬,略有些瘦弱,可这头发一散,加上刚才说的话中隐隐透出的苗头,图格越看蓝沐冉越有种女人的感觉。 如果说这只能给人一种感觉,还不足以说服众人,那么接下来的情景就完完全全是用事实在说话了―― 白纱外衫从图格面前飘落,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半张的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蓝沐冉机械地解下锦缎腰封,窄袖里衣上半身脱掉了大半,昏暗的火光下,细腻的皮肤衬着因消瘦而过于明显的锁骨,白布缠绕的胸口依稀看得见起伏的痕迹。 “这样,可以了吗?”在这么多人面前脱掉外衣,这对蓝沐冉来说并不难做到,也没什么可难为情的,穿泳衣比这暴露百倍呢。(.好看的小说)不是喜欢封建吗,那就彻底刺激刺激这群蒙昧愚民的封建心理,不管怎样,至少女人的身份不会影响救人了吧? 大漠上刮起的风往往夹带着沙尘,打在胳膊上粗糙地疼着。蓝沐冉静静地站在呆若木鸡的人群之中,目光冷冷地扫过每个人的脸。 “说话啊。可以了吗?还是要我再脱一些?” 云墨城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脸色从青转白,又从白转红,终于找回理智后猛地转过身去,两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蓝馆主,穿上衣服!” 这一声轻喝唤回了大多数人的神智,一群朴实的漠民中,男人们纷纷转过身去。就连女人们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目的达到,蓝沐冉不想再耗时间,利索地穿戴好后走到门前,面色平静如一湖死水:“让开。” 守门的年轻马汉向图格望去,目光里满是询问和尴尬。 “放蓝兄……蓝姑娘进去!”图格抱起药箱放到屋内,待蓝沐冉进去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长长呼出,图格和同样震惊之余的云墨城相视一声苦笑。 “少舵主。为难你了。这件事还望舵里的各位能保密,毕竟蓝馆主一个女儿家易招惹凶险。” 图格用力拍拍云墨城肩膀,点了点头:“三城主放心,蓝……蓝姑娘是为了救我舵内的人才暴露的身份,即便您不说我们也不会出卖恩人。只是没想到,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子竟然会是影响着江湖风云变幻的重要人物。蓝姑娘确实是巾帼不让须眉,魄力胆量更胜男人一筹。” 岂止是魄力胆量,她的狷狂不羁也是鲜有人能及。云墨城无奈摇头,真不知道前几个月子虚宫里的人都是怎么熬过来的,还有城主那种容不得别人自以为是的性格,居然能忍耐蓝沐冉这么久,而且还对她颇为重视,现在想来苏尽向楚天他们别有意味的眼神并非空穴来风。 城主。大概真的对她动了心吧。 门外的人群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终于听见门吱嘎一声轻响,蓝沐冉一脸疲惫走了出来。 “几处刀伤都已经简单包扎上,敷了药后也基本止住了流血,现在只等大夫来处理伤口就行了。” 门旁边的石台上早已准备好水盆。蓝沐冉弯下腰仔细地清洗手上的血迹,却听扑通扑通几声。含混不清的吵杂传进了耳中。 “这、这是干嘛?!”转过身的蓝沐冉愕然发现,人群中不少年纪大的人都跪在了地上。正朝着自己跪拜。老拜少,这是要折寿的啊,真不吉利! 蓝沐冉急忙上前去搀扶,可谁都不肯起来。 “蓝姑娘,他们是在叫你‘麓尊菩萨’,这是我们大漠传说中最为仁慈的女神医。”图格走到蓝沐冉身边,一双眼睛明亮得晃眼,“今日若不是二位帮忙,明诺可能真的要离开我们了。图格代表巴兰马帮全舵二百零三口感谢蓝姑娘救命之恩!” 刚才还一脸严肃冷若冰霜的蓝沐冉立刻炸了毛,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不知所措。 “感谢什么的还是先放下吧,那个,图格大哥,我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蓝沐冉侧头看了一眼人群,声音忽然低了半调。 图格会意,挥挥手喝散了人群,一脸不解地问道:“什么很重要的事?” “这位姑娘的伤口是由细长而锋利的武器所造成的,看起来并不像是大漠常用的马刀所伤,我想……”沉吟了片刻,蓝沐冉还是犹豫着开了口:“我想,巴兰舵现在并不安全,这周围应该已经有大漠外的人混入。” ―――――――――――― 离巴兰舵居所不足一里外的地方,几块裸岩在大漠中孤单地矗立着,巨石下方隐约有人影晃动。 “大人,属下办事不力,不小心被里面的居民发现,请大人责罚!”跪在地上的男人面色苍白,手中极细的剑刃上,血迹已然干成暗红色。 抱肩站在面前的男人冷冷盯着巴兰舵方向,阴鸷的目光中寒气森然,半面银色刺青在月光的照映下越发显得恐怖诡异。 “让你去监视个人都能出问题,留你何用?” 一声闷响,跪在地上的男人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侧倒在地,颈上头颅已经不见。 转眼间又一条人命没了,跟在神秘人身后的十几个手下纷纷低下头,心里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听着,跟在云墨城身边的女人很重要,她的价值远在凉城其他馆主之上。殿下已经下令,三个月内务必将这女人带回大渊。在凉城其他人赶来支援前绝不可再失误,否则――”神秘人一声冷哼,手中的头颅轻抛到身后:“否则,你们也去九泉下陪他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上巳节歌舞 继少舵主图格之后,巴兰马帮又一个成员被凉城的人所救,这两件事让巴兰马帮彻底成了拥护凉城的派系。 云墨城借助此处人脉打探到,乌丝马帮这一段时间一直在与些黑衣人接触,舵主已有月余不见,平时在外面走动的都是总管赛力。按照蓝沐冉二人的推测,恐怕乌丝马帮的舵主已经遭遇不测,赛力应该是这群黑衣人所扶植的傀儡,但黑衣人的具体身份尚不得知。 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费尽心力才扎根的漠南势力竟然功亏一篑,如今也只能从头做起。云墨城有意扶持巴兰马帮取代乌丝马帮,而少舵主图格也显示出了对凉城的亲善和忠诚,剩下的工作便是帮助图格扩大巴兰马帮实力与势力范围,尽快拔除乌丝马帮的威胁,稳定漠南局面。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日夜交替中过去,有云墨城的鼎力帮助,加之蓝沐冉的运筹帷幄,图格很快便兼并了附近零零散散的小马帮,一跃成为足以与乌丝马帮对抗的大势力之一。为了庆祝马帮的发展,上巳节这天傍晚,图格集合了全舵三百多户人家宴饮尽欢,一时间热闹非凡。 不知不觉间离开凉城快要两个月了,蓝沐冉已经习惯日夜有人在门外守卫的日子,只是依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似乎只有在赫连靖鸿身边,才会觉得真正的安全。[] 之前云墨城发出的信如石沉大海,既不见苏尽或者君少游前来帮忙,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云墨城解释说,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在忙于平定东部的门派。暂时无暇派出人手帮忙,不过幸好有巴兰马帮的全力配合,这段时间倒也安然无事。 安然无事的是马帮,蓝沐冉外面看安之若素,实际上无论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 在他心里,也许一统江湖的霸业比自己的安全更重要,所以才不理不睬,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是不是真的该放弃了呢? “蓝姑娘。怎么一个人闷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神采奕奕的图格跑过来,硬是把蓝沐冉从人群外围拽进了中央。 “三城主呢?”蓝沐冉扫视了一圈,居然在一群妇女中间发现了满面通红的云墨城,看来这位过于纯良的老实人正在被组团调戏中。这两个月巴兰的女人们受蓝沐冉性格的影响,在马帮中盛行起一种流氓气息,而且是女人们对男人们的流氓,以往连露面都不好意思的女人们纷纷热情大方起来。无数男人惨遭蹂躏。 图格今天格外兴奋,崭新的衣衫映衬下显得更潇洒了几分。 “今日并无外人,我希望蓝姑娘能开心一些,这段时间看你东奔西跑又要出谋划策,人都消瘦了几分。”图格用手指梳理着蓝沐冉稍显凌乱的发丝,一双轮廓鲜明的眼眸中柔情似水:“女人不比我们这些粗壮汉子。总归是要用来保护的。” 啧啧,看看,这才是好男人呢。蓝沐冉心里感叹,内个谁谁谁,如果能有图格万分之一温柔就好了,就这么把刚刚告白受打击的人丢在遥远的地方不闻不问,他也真狠得下心。 就算是要强如蓝沐冉这种变形金刚级的女人,经历太多的风云变幻后也会想要找个地方作为归宿。毕竟流离的生活只会让人绝望。 “蓝姑娘,蓝姑娘?”图格连叫了几声,愣愣出神的蓝沐冉才反应过来。 “啊?怎么了?” “你穿这衣服,很美。” 蓝沐冉低下头,这才想起现在穿的是一身大红布裙。 为了庆祝上巳节。明诺特地为蓝沐冉做了这件衣服,一再邀请她在上巳节这天穿上。 又是红色。看来自己跟红色还真是有缘。蓝沐冉不禁想起皇后寿典时自己也是一身大红,也是女装。和今日相差无几。 自大渊回到凉城后,女扮男装成了蓝沐冉的一个习惯而非保命手段,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暴露一下本色也并非不可,于是便有了今晚极为惹眼的“红姑娘”。 图格把蓝沐冉拉到篝火边,二十余个人围着巨大的火堆又唱又跳,好不热闹。很可惜蓝沐冉属于四肢不协调的族类,本来美好的大漠花舞愣是被她扭成了癫痫发病状态,惹得人群哄笑声不断。 “不行了,再跳下去连我自己都会笑死。”半个时辰后,蓝沐冉上气不接下气地撑着膝盖一头汗水,搞不懂为什么这些人跳起舞来都不知道累。 “休息下吧。”图格自然地拉住蓝沐冉的手,魁伟的身材把身边的人衬得愈发娇小,“喝水。” 蓝沐冉正要伸手接过递来的水壶,谁知喀拉一声,陶制的水壶突然碎裂,半壶的温水都溅在了两人身上。 “这……怎么还带爆炸的……” 本来一番好意,谁知变成了这种结果。图格手忙脚乱地帮蓝沐冉掸下衣服上的水迹,同时也纳闷水壶为什么会突然碎裂。 好不容易才摆脱一群女人围攻的云墨城听得声响,还以为是有人暗中袭击,结果提心吊胆检查一圈后除了一枚石子外别无异常。 从远处用石子打破水壶,谁有这种功夫,谁又有这么无聊?云墨城提高警觉,暗暗护在蓝沐冉周围。 图格紧张的表情让蓝沐冉忍不住想笑:“图格大哥,只是泼了些水而已,不用这么担心。” “我怕会有碎片伤到你,没事就好。”图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少舵主,天色很晚了哦。”明诺突然出现在图格身后,手上捧着一个锦缎包裹,好像期待着什么似的轻轻笑着。 蓝沐冉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那个锦缎包。 绯色锦缎层层打开,静静躺在温暖颜色中的是一枚玉石吊坠,柔和的黄褐色玉石顺着花纹雕刻成鲤鱼式样,线条粗中有细,栩栩如生。 “好漂亮的坠子!”蓝沐冉忍不住惊呼。 图格拿起吊坠,动作温柔得与身形极不相称:“我帮你带上。” “哎?送我的?” 蓝沐冉受宠若惊,哎呀哎呀,工作基本上都是云墨城在做,结果好处却被自己捞了,要不是自己脸皮够厚还真不好意思收。 警戒中的云墨城未曾留意两人之间的对话,直到看见图格为蓝沐冉带上了吊坠项链时才大惊失色。 “不能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定亲 云墨城这声惊呼吓得蓝沐冉一颤,难道自己独吞战果,本分的三城主不高兴了? 只可惜时机晚了些,云墨城冲到篝火边时,漂亮的龙黄玉石已经稳稳当当挂在了蓝沐冉颈间,周围的人群发出阵阵欢呼。 “干嘛都这么激动……”蓝沐冉隐隐感觉出不对劲儿。 无知害死人。云墨城无奈地闭上眼仰天长叹。 “龙黄玉饰,这是漠南的定亲信物。” 定亲信物? “谁定亲?”蓝沐冉眨着两只纯良的小眼睛,惊奇的目光徘徊在云墨城与图格之间:“你们俩吗?” 云墨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天马行空呢?不知不觉中跟人家定下了婚约都不知道,就算后知后觉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种情况下完全不能期盼她能有什么正常举动,这烂摊子只能自己来收拾了。 “少舵主,你这是何意?”云墨城面带怒色,这根本就是在蓝沐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骗婚,没想到图格看似坦荡却也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图格拱了拱手,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三城主先别动气,虽然这龙黄玉配代表着定亲之意,但蓝姑娘并不知情,所以我也不会以此为由强要求什么。我对蓝姑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绝无半点虚假,此情皇天后土均可明鉴。” 尽管图格说的真诚,可按照大漠的风俗,一旦女子接下了龙黄玉配,就等于承认了这门婚事。没错,是可以推说蓝沐冉不知情以此拒绝成婚。可这势必会让巴兰马帮的人有所芥蒂,于日后的行事大为不利。 图格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是无意未免太过巧合,若是有心,看来所有人都只当他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而低估了他的深谋远虑。 饶是蓝沐冉再迟钝迷糊,这会儿也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决定。 “不算不算,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定亲了呢!” 蓝沐冉想要摘下鲤鱼吊坠,手却被图格一把攥住。图格定定地望着她。目光执着而认真。 “我是认真的,蓝姑娘。从你公开女子身份那天起,我眼中便再容不下别人。这枚吊坠是巴兰家世代相传的至宝,只是它再珍贵也及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图格手上加力,说话间与蓝沐冉的距离又拉近几分:“蓝姑娘,嫁给我吧。”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声,也有不少人大喊着为图格壮势。 面对毫不掩饰的告白。蓝沐冉真想钻到地缝中去,几次努力挣脱却都以失败告终。 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不喜欢的人偏又热情难拒,赫连靖鸿拒绝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烦躁的心境呢? 正当蓝沐冉要向云墨城求救时,图格突然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攥住蓝沐冉的手松了开去。这回几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一枚人群之外飞来的石子打在了图格手上,这才阻止了巴兰少舵主热情洋溢的求婚。 石子正打在图格的腕上,蓝沐冉解下他臂上的皮护手,大片的青紫色淤血映入眼帘,看这力度恐怕连骨头也伤到了。 蓝沐冉已经忘了什么尴尬不尴尬的,急忙拉着图格的手上下活动:“能动吗?骨头有没有伤到?” 图格忍着痛,硬是撑出笑容:“没什么,只是皮外伤。不用担心。” ……虽然担心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担心啊喂! 什么叫越描越黑现在蓝沐冉算是深有体会了,一边想要解释清楚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某种意义上的喜欢,一边又不能看朋友受伤不理不问,这下手的人究竟谁啊,害人不浅! 握在一起的手似乎成了某种信号。只听一阵破空之声划过,又一枚石子飞驰而至。啪嗒一声打在蓝沐冉手背上。 “喵的谁啊!” 图格紧张地把蓝沐冉挡在身后,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来回巡查。在场的应该都是巴兰舵内的漠民。没有人会反对他和蓝沐冉的婚事,袭击的人一定是外人。但是,人群中并没有任何生面孔,难道这人是从人群之外那么远的距离投掷过来的?这需要何等的内力…… “三城主,有人偷袭,救命啊!” 看蓝沐冉故作惊恐柔弱的表情云墨城真想转身就走,不过有件事需要确定下。 “让我看看你的手。” 蓝沐冉举起手,被石子打中的地方并没有图格伤势那么严重,只有一小块红色的痕迹而已,似乎对方格外手下留情。 “原来如此。”云墨城一脸恍然,惹得蓝沐冉疑心大起。 “喂,三城主,难道是你干的?不然干嘛笑得这么猥琐?” “哪里猥琐了?!你形容别人一向都是想什么说什么的吗?” 论吵架,云墨城哪里会是蓝沐冉的对手,没几轮对话下来就彻底蔫了,乖乖躲在一边不言不语。 既然没人受伤也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件,图格挥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庆贺,自己则遥遥望着石子飞来方向那片浓重的夜色沉吟许久,再回头,蓝沐冉和云墨城已经不见。 “走这么快干什么,刚才不是挺高兴的吗?”云墨城故意慢悠悠踱着步,任凭蓝沐冉在前面急的一个劲儿跺脚。 好不容易趁着图格走神的功夫逃出了人群,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拾包袱果断闪人,不然人家逼婚来了难道要让云墨城替嫁吗?再说当着这么多人面都有人能偷袭成功,巴兰舵已经不安全了,还是找个稳妥的地方比较好。 “快走啊,要不然你替我嫁!” 云墨城停下脚步,不经意地向身后望了一眼:“图格很有可能成为漠南第一大马帮的舵主,而且他为人宽厚果敢,对你又一片痴心,嫁给他倒也不错。” “发什么神经啊你?”蓝沐冉转过身,双手叉腰十足的泼妇状:“好端端的我干嘛要嫁人?人家说娶我就嫁,当我是老母猪呢?明知道我――明知道我嗯哼嗯哼。” 云墨城一脸黑线。 “嗯哼嗯哼,是你喜欢城主的意思么?” “心里知道就好,干吗非要说出来。”蓝沐冉嘟囔了一句。 不容易,还能有让脸皮厚如沙漠的蓝副馆主害羞的事。云墨城忽然玩心大盛,故意放大了声音:“可是,城主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云已开,月可明? 蓝沐冉一口气没喘匀,憋得胸口生疼。 哪壶不开提哪壶,君少游是有意气人取乐,云墨城完全就是无意中用小剪刀捅人心脏的祸害。 “拒绝了又怎么样,不妨碍我还喜欢他吧?顶多就是失恋呗,我又没说他不娶我就去死。”尽管说的很轻松,但云墨城分明看到她眼神一暗。 “再说了,不是还有图格大哥吗?不管他是真的喜欢还是只为了与凉城的关系,至少我嫁给他不会吃亏吧?我又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蓝沐冉声音越来越低的时候,云墨城还以为她在哭,可是转眼间清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对啊,三城主,是不是我嫁给图格的话,漠南的势力就等于归属凉城了呢?” “说什么傻话呢?”云墨城一惊,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谁会想到她居然当真了,还说出这么一堆不知所云的话。 嫁给图格,说得倒轻巧,如果只是为了让漠南马帮归属凉城而联姻,别说城主不会同意,就是其他馆主也不可能赞成,如今鬼公子蓝沐冉这个名字的价值岂是小小马帮能比的? 最重要的是,那人听到这番话定然会生气啊! 蓝沐冉哪知道云墨城在想些什么,她所想的不过是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而已。 难道要以这种尴尬的身份回到他身边做个废物吗? 夜凉如水,蓝沐冉抱着肩膀,突然有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联姻,你是不是太高估计自己了?”清冷的声音在背后乍起。 日夜思念的声音,日夜思念的人。 蓝沐冉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不知道该如何分辨这是现实还是梦中,虚幻得仿佛泡沫。 “三城主,该回去了,我好像……困得有些眼花。” 不可以转身,后面是洪水猛兽,一旦转身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蓝馆主……”云墨城看着蓝沐冉身后的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要她回头就可以看见默默守护着她的人,可她宁愿相信这是幻觉。 “不想见的话我走了。” “走吧。不送。” 平时狗皮膏药一样粘人,怎么这次干脆得像块萝卜?赫连靖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外面一群的杀手都收拾得了,偏偏拿这女人没辙。 “我累了,回去吧。”蓝沐冉伸手去拉云墨城却扑了个空,反倒是自己被拉到了一边。 “墨城,你先回去。” 云墨城点点头转身离开。暗中埋怨自己为什么就没点眼力非要让城主开口撵走。 所有人都在水脉边庆贺上巳节,四周冷冷清清的,安静得连呼吸都听的分外清楚。(.) 一个在后面默默站着,一个在前面不言不语,两人仅有的联系似乎就是被拉住的胳膊和地面上交叠的影子。 原来没有声音的时间这么难熬。赫连靖鸿放开手向前一步,在翻卷的红色衣袂边站定。 “这段时间还好吗?” “托城主的福。还没死。” “转过来。”赫连靖鸿眉头微皱,扳着蓝沐冉肩膀硬是把她转向自己面前,“臭脾气想要闹到什么时候?” 蓝沐冉向后退了一步,任由赫连靖鸿的手悬在半空,万年喜庆的表情如今却冷冷地仿若冰霜。不是不愿见他,只是现在根本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面对他,是部下,还是一个被甩的情场失意者? “对别人可以笑得毫无防备。对我就只会竖起你的刺,惹怒我才是你的任务吗?” 任由怎样逼问,蓝沐冉只是低着头静静站着。 赫连靖鸿深吸口气:“跟我回去。” “不回。”这句话可算是打破了蓝沐冉装哑巴的局面,不过回话也没好到哪里去:“是你说如果我还喜欢你就滚出凉城的,现在我滚了你又来装好人。到底想怎么样你才满意?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不会再缠着你了。” “和马帮联姻这事。想都别想。” 蓝沐冉愣住,这是他第二次提起了。联姻的事不过是刚才自己突发奇想的念头而已。除了云墨城外别人根本没听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赫连靖鸿!刚才下黑手的人是你!”蓝沐冉终于暴躁了,狂暴症复发。 一直奇怪为什么偷袭的人会挑在那种要命的时候下手,而且还是半恐吓半阻拦似的,若说是敌人也未免太凌乱了吧?现在终于明白了,哪是什么敌人啊,分明就是某个小心眼又黑心自私的城主! “联姻怎么了?我欠图格大哥人情理当归还,再说他人很温柔对我又好,在他身边至少有人保护我不会受伤。” “对你很好,保护你?”赫连靖鸿一声冷笑,“龙黄玉配,先斩后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近乎逼婚,这一步步的处心积虑就是对你好?这种人能保护你什么?” “好不好能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嫁给图格后巴兰马帮对凉城的忠心自然非今日可比,漠南势力相当于拿下了八分,对城主你来说不是美事一桩吗?何苦碍了自己好事。” 赫连靖鸿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赌气的话,只是,听起来分外刺耳。 刚才就不该怕伤了她手下留情,让她知道什么叫疼,也免了现在自找一肚子火气。 “干嘛?喂!你放手!赫连靖鸿你给老子放开!” “跟我回去。”赫连靖鸿懒得再废话,直接钳住蓝沐冉手腕往舵口拖去。 就凭蓝沐冉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拉扯不过,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一口咬在了抓住自己的大手上。 赫连靖鸿丝丝倒吸凉气。 “蓝沐冉!你属人的还是属狗的?!连保护你都做不到的男人你还非要嫁?” “保护不了又能怎么样?你要一统江湖你要江山霸业都好,武功不如你精明不过你,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啊!你只会骂我,让我滚,就算我连素绮月万分之一都不如,但我也是个人,我也有自尊的你知道吗?!我可以不嫁图格,我还可以去大渊当什么狗屁皇妃享受一生,可是那不是你需要的,我现在满脑子只有凉城只有你想要的一切,这不许那也不许,你是想逼死我!” 憋了几个月的心绪终于痛痛快快倒了出来,有些轻松,也有些疼痛。 如果说之前只是玩笑,现在,蓝沐冉是真的打算嫁给图格,既能让他从自己的束缚中解脱,又能让自己还有些价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月之约 蓝沐冉突如其来的激动超出了赫连靖鸿的预料,更把势态推向了最糟糕的方向,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头脑一热就真跑去嫁人了。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许久,第一次,蓝沐冉执拗到如此程度。 “这些等以后再说,先跟我回去。”终是赫连靖鸿让步。 “赫连靖鸿,你还没听懂我说的话是吗?”蓝沐冉用力挣脱,脸上的笑容决绝而固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与其在你身边当个垃圾一般的存在,倒不如换得一点点好让你记住我。”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伺机而动想要拿下你这条命?!” 赫连靖鸿到漠南已经有不少天了,之所以没有立即现身是因为在附近发现了可疑人物,这些人一直围在蓝沐冉和云墨城附近,而且,似乎对蓝沐冉的兴趣更甚。从巴兰马帮势力赶超乌丝马帮开始,这些可疑人物几次展开对巴兰舵的进攻,幸好都被及时化解,只是谁又能保证每次自己都能如此及时保护她不受伤害呢? 原来要忍耐一个人的脾气是如此难熬。 “我不想你受伤。” 冰冷的风夹着柔和的体温,完完整整地把蓝沐冉圈在宁静的怀抱中。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能让我从混乱中整理心境的时间而已。” 随着呼吸声传进耳中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蓝沐冉已经没有空闲的脑细胞去分辨,被带进怀中的刹那,她的大脑就已经是一片空白。 这是那个整天冷着脸少言寡语的赫连靖鸿吗?这么温柔说着话,抱着自己的人。怎么会是动不动就呼来喝去黑着脸骂人的凉城城主呢?他应该冷冷地推开自己然后头也不回走掉才对。 蓝沐冉很想跳开,指着他大骂一顿然后潇洒地走掉。 可这怀抱太温暖,连逃离的力气都被融化,真想就这样一辈子沉溺下去,至死方休。 “你又在骗我,等我回去了,你又会不理我,让我滚。或者让我去嫁给乱七八糟的什么人,是不是?”蓝沐冉喃喃道。 赫连靖鸿抬起手,轻轻抚着怀中安稳的小脑袋。她受了太多苦,若不是自己一直自欺欺人不肯承认,又怎么会掀起这么多风浪,让她置身于如此危险的环境之中。 “三个月,给我三个月时间。等彻底平定中州的反抗势力后我一定会给你个答复。在此之前,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还要那么久吗……”不过,只要能等到个答复便足够了,总好过如今的心灰意冷。 从祠堂初遇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最初的赌约。后来的逼不得已,再到第一次想要陪在他身边,时光好像个顽童不停往前跑着,把一切都远远抛在后面。不知不觉中整个生命都融入了叫做凉城的弹丸之地,融入到一个特别的名字之中,原以为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可以随意挥霍,放纵着且歌且行,谁知道偏偏遇到天生的克星。还为了他吃苦受罪,甚至成为了背负不知多少人名与罪孽的“坏人”,幸好,所有的所有都在今天有了可以望见的期盼。 三个月后,不管答复如何。至少他已经肯面对。 “只有三个月。” 赫连靖鸿想要放开时,怀里的小猫闷声闷气地拱了拱。两只猫爪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记住,到时候我只会选择留下或者离开。绝对不会作为一个普通的部下留在凉城。” “一言为定。” “……非要这么干脆吗?!”好好的气氛被蓝沐冉一声怪叫给破坏了,都怪赫连靖鸿,总是说些没味道的话破坏了情绪。 既然扭捏的那点破事都说完了,也没必要赖在别人怀中装什么纯情小色女……啊,不是,小少女。蓝沐冉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有些不舍地离开某人温暖的怀抱。 “那么现在,我依旧是被派遣到漠南辅助三城主的玄竹馆副馆主,城主大人可有什么任务要交代?” 蓝沐冉的变脸速度一向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从小女人变成“少年”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赫连靖鸿倒也习惯了这种突发性事件,只是默默地整理好褶皱的衣服。 “你的任务就是乖乖跟我回去。” “不行,既然我来了就一定要把漠南马帮给拿下,再说不是有你在吗,谁还能在你面前下手啊。” 真不知道她是天生胆大还是不知深浅,赫连靖鸿叹气。 “我必须尽快赶回城,本来打算正月后平定大渊那边的门派,现在已经耽误两个月的时间,再耽误下去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一些只会偷袭的小贼罢了,没关系的,这里还有三城主呢。” 三城主?赫连靖鸿没好意思点明,如果云墨城有信心拿下神秘人还派信求援干什么?但依蓝沐冉的性格绝对不会放手漠南的事务,越是说危险她就越要往前闯,放弃预期的征讨计划或者放弃保护她,二者只能选其一。 “沐冉,假如你遇到危险而我又不在身边,你要怎么办?” 蓝沐冉歪着头认真想了半天,所有对策方案最终凝练成为一个字。 “跑。” “……” 赫连靖鸿有些无言以对。 若是遇上高手岂有跑的可能,别说尚未现身的神秘人,单是自己这几天收拾掉的虾兵蟹将对蓝沐冉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跑,能跑哪去? “我会让少游和萧馆主尽快赶过来,他们到达之前万事小心。” “你不管我啊?”蓝沐冉嘴一撇,“也不怕三个月后我就剩个坟包。” “……现在不方便出面,暗中保护你就够了。” 护花使者么?蓝沐冉嘿嘿一笑,小得瑟了一把:“城主大人屈尊保护,如果漠南还拿不下来的话,那我可以一头撞死在静玉的辅椅上了。” 提到静玉的名字赫连靖鸿明显脸色一黑,要不是这家伙一步一计逼着自己,现在的情势可能完全不一样了。当然,也有可能违心地把她丢在一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你的命――” “我的命是你的,对吧?”蓝沐冉不耐地打断,踮起脚尖攀在赫连靖鸿肩上,两只眼睛越过细密的发丝看向空中的圆月。 “我会好好活着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赴宴 “嘿嘿,说好的不许耍赖……不然我……” 一大清早,昏暗的房间内就传出半痴半傻的说笑声。 蓝沐冉充分解释了什么叫做没心没肺,眼见漠南的势力纷争越来越复杂,这家伙居然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满口梦话胡言乱语。 门外守了许久的云墨城气的一个劲儿转圈,恨不得把地面磨平一尺。 “疯了!做梦也在笑!” 昨晚蓝沐冉回来时一脸得意,笑得都合不拢嘴,城主则不知去向。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又演的哪一出,风风雨雨没个消停。 好不容易等到蓝沐冉睡醒后洗漱完毕整装出门,门外两个男人已经快要没了耐心。云墨城还不待开口,图格已经先行一步赶到蓝沐冉面前。 “蓝姑娘,昨晚图格一时冲动唐突了,只是大漠上的人习惯直言,藏不得话在心里。不知……” “我正想去找您说这件事呢。”蓝沐冉掏出一席绢布,里面包着的赫然是作为定亲信物的龙黄玉佩:“图格大哥绝对是个好男人,这点毫无疑问。不过,我心里已经放不下第二个人,所以这条小鲤鱼还是请收回吧,会有其他女人比我更适合它。” 被发好人卡的滋味肯定是不会太好,图格微微叹气,却也并不再勉强,收回玉佩后目光不由得飘向了云墨城。 “凉城才俊众多,是我太过自负了。” 云墨城一愣,旋即汗毛炸立:“少舵主你别看我,这件事跟我无关,我这小庙容不下蓝馆主这尊大佛!” 呦,这还搞出绯闻了。蓝沐冉嘿嘿一笑也不解释。谁爱误会就误会去吧,反正三个月后自有分晓。她就不信了,既然已经撼动赫连靖鸿这棵大树,他还能拒绝不成? “对了,今早赛力给各个马帮都派了信,说是就马帮发展的问题想要跟各个舵主商量商量,还特别提到希望三城主和蓝姑娘能参加。”图格把信交给云墨城,似乎有些担心。“乌丝舵包下了迦叶城外的碧色楼,明晚所有舵主都会齐聚一堂,我担心二位去了会生事端。” 蓝沐冉和云墨城相视一眼,心里也差不多有了谱。 虽然不知道云墨城离开漠南的那段时间乌丝马帮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们背叛与凉城的约定,如今大宴各马帮估计也是有所图谋,可以说碧色楼之行就是鸿门宴一场。 图格也知道云墨城是担心蓝沐冉安全问题。任谁都能看出,之前重伤自己的神秘人功夫极高,倘若他是乌丝马帮一伙的,那么明晚的宴请凶险异常。 “我看蓝姑娘也没必要非去不可,留在舵内多少会安全一些。” “那可不行,”蓝沐冉狠狠摇头:“如果真是为了引出我和三城主而设的宴。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嘛!再说了,如果他们下手的对象是我,就算我在巴兰舵内又能如何?三城主若是不敌,我照样是人家的俘虏。” 云墨城搓着光秃秃的下巴,若有所悟。 看蓝沐冉这么放心主动前往,应该是心里有十足的把握才是。没猜错的话,城主大概还在附近,确实暗中调查要比敌暗我明方便得多。 图格依旧不放心。云墨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样吧少舵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一探乌丝马帮的虚实,倘若他们真与反凉城的势力有所勾结,我们也当早有打算才行。” “三城主。我发现受我传染你越来越聪明了哎!” “……”云墨城选择性无视。 为了防止突发状况,几人提前到了碧色楼。 这是蓝沐冉第一次以凉城要人的身份公开参与江湖聚会。一身白衣胜雪,鎏金银簪。清秀如水的眉睫引得男人们也不由多看几眼。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城主以前会怀疑你是男宠了。”云墨城看着周围各种羡慕嫉妒恨以及爱慕的目光压力巨大。 刚进碧色楼,赛力就带着乌丝马帮的一群人迎了上来:“三城主,多日不见二位可好?我们舵主前几日不幸仙逝,明晚将由少舵主继任乌丝舵,届时遍邀各舵舵主,也望二位能代表凉城前来捧场。” 舵主仙逝?近三个月来都没人见过乌丝舵舵主,突然说他已经挂掉可信度未免太低,而且,不过是个继任仪式罢了,根本没必要搞如此之大的排场。 蓝沐冉收敛起痞气,一脸轻笑:“赛总管,进来不少门派互相联系想要推翻我凉城,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大操大办,您就不怕被人盯上?” “蓝馆主说笑了,我们乌丝舵一向不参与江湖纷争,来者皆是客,谁会对我们这种小势力下手呢?”赛力强笑道,面上一丝不自然飘过。 “来者皆是客,不错,这口号够响亮够随风倒,我喜欢。” 蓝沐冉并不揭穿,既然已经可以确定乌丝马帮投靠了敌人,那么再多说也是无用,不如静坐下来看他们要唱哪一出。 跟姑奶奶演戏,你还嫩了点。 “店家!来两斤上好驼肉,记在赛总管账上!” 云墨城强忍笑意坐在桌前,惹到这尊佛的人没一个会有好果子吃。 两个人坐在雅间里,看下面进进出出异常热闹。很多马帮的人都是提前赶来的,难得一见的热闹聚会自然不肯错过,更何况听说风头极劲的鬼公子蓝沐冉也将现身碧色楼。 店老板亲自带着小二来上菜,除了蓝沐冉点明的上好驼肉外,青菜瓜果一样不落,都是最好菜色,更有大漠难得一见的极品香茗。 “二位客官,这是本店最好菜品。另外已经为二位备好了天字号客房,随时可以入住休息。” 云墨城面带疑惑,他并没有安排在碧色楼的食宿,大概是图格事先安排的吧。 “这么多菜,都不知道先吃哪个好了。”蓝沐冉见到美食眼睛一亮,才不管这是谁安排的:“老板,怎么有菜有茶就是没酒呢?听说你们这里的窖酒很出名啊!” “这……”老板面有难色,只好小心地陪着笑脸:“并非本店没有,只是订下客房的客官说了,不能给这位白衣公子喝酒,否则便要拆了小店……” “噗――”蓝沐冉一口茶喷出来,终于明白这些都是谁安排的了。 不许自己喝酒又能霸气如斯的,除了自家的城主大人还有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光天化日强抢美少年 云墨城再老实再迟钝也明白两人的关系了,如果是自己在这里,别说好吃好喝好住处,八成连壶粗茶都得自行解决。 “我说怎么睡觉都笑得出来,这回你算是如愿以偿了。” “说什么呢,”蓝沐冉甩了个白眼,努力跟手中的肉骨头进行战斗,“身为副城主不可以到处造谣哦。” 造谣个头,脸不红心不跳面皮赛城墙,就算是传绯闻高兴的也是你这祸害!云墨城没好气地将茶水一饮而尽――就因为某人不许喝酒,连带着自己也只能喝茶消遣。 蓝沐冉啃得正热烈,眼睛不经意瞄到了楼下某个身影。 “喂,那家伙来了!” 楼梯上青色身影转眼而过,似乎正朝着楼上而来。 城主大人,狼来了,你在哪里?!蓝沐冉往墙角缩了缩,就差直接从雅间跳出去。 竹帘被掀开,华丽的银色刺青出现在眼前,一身的冰冷气息比之赫连靖鸿不遑多让。 “鬼公子好雅致,不知可否共饮一杯?” 虽然明知功夫上有悬殊,但若城主在暗中的话大可放心。云墨城不动声色地倒着茶,言语中殊无敬意:“若是朋友自然欢迎,若是敌人,这粗茶不喝也罢。” “如果我非要喝呢?”神秘人冷冷一笑,陡然发难,左手直直向蓝沐冉抓去。 云墨城早有防备,欠起身用筷子一挡,只是神秘人招式古怪刁钻,竟然虚下一闪绕过了他的阻拦,直接坐在了蓝沐冉身边。 一套动作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蓝沐冉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看见身边多了一道人影,下巴被重重捏在了对方手中。 “如此俊秀的容貌却是个女人,真可惜。” 近在眼前的诡异刺青和阴冷笑容让蓝沐冉汗毛炸立,心里早把对方的十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你想怎样?”云墨城沉下脸,想不到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竟然如此之大。[.超多好看小说]蓝沐冉在他手中,生死一线之间,而自己绝无把握三招之内解除危机。转眼之间己方竟是处在绝对的劣势上。 神秘人眯起细长的眼睛,一杯茶啜得十分悠然:“不过是来问候一声,我家主人对鬼公子可是挂念得紧。” 蓝沐冉眼睛一亮,神秘人举起茶杯的手上所带戒指引起了她的注意,古铜色牡丹云纹花托上一枚精致的祖母绿圆石,上面刻着一个凹陷的“鸾”字。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的话。漠南一些列变化与暗藏的阴谋就都说得过去了。 “没想到三皇子竟然不惜屈尊与那些自诩正派的白痴联合,还特地派人跑到漠南来跟凉城抢地盘,难道是人品太差皇宫呆不下去了,想要到沙漠里来隐居吗?” 话音甫落,云墨城和神秘人同时一惊,尤其是神秘人。左手腕利索地一转,半尺余长的匕首抵在了蓝沐冉脖子上:“倒是低估你了,不过,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雪亮的刀刃看的云墨城心惊肉跳,万一蓝沐冉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城主交代? 怪的是,当事人反倒冷静了下来,一脸泼皮赖户状:“你倒是动手啊,我想三皇子派你来的时候应该告诉过你不要伤到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出现这么久除了揭穿我身份外,一直没有进一步行动,想必我这条堪比小强的顽强生命应该还有所用处是吧?” 神秘人冷哼,抬手收回匕首后从座位上站起:“不愧是鬼公子蓝沐冉,洞察力判断力在下佩服。今日权当是送个见面礼。明晚的戏台上再恭候二位大驾光临。” 听这语气,乌丝马帮此次召集漠南势力当是三皇子在背后支持无疑。云墨城深吸口凉气。大渊皇廷势力与江湖上反对凉城的势力相勾结,这是最坏不过的情况了。何况其中一方还是武功高强而又老谋深算的三皇子南肃。 神秘人掀起竹帘时停顿了一下,语焉不详:“对了,明晚想指望赫连靖鸿帮忙的话还是趁早放弃这想法,今天一早,你们的城主就已经离开迦叶城。云城主,看好你们的蓝堂主,对她有兴趣的人可不止我家主人一个。” 这番嘲讽让云墨城十分不舒服,却也只能认了,眼看着神秘人安然离去。 “没受伤吧?”看蓝沐冉痴痴愣愣的,云墨城还以为她受了伤,左看右看却怎么都找不出伤口之类的。 “他说,赫连靖鸿离开迦叶城了?”蓝沐冉眨了眨眼睛。 “应该是吧,眼看还有几天就是素夫人的祭日了,每年的这几天城主都要回罗慕山住上几日。” “这样啊……”还说什么这段时间要当隐形保镖,原来是为自己偷溜找借口,说来说去还是放不下心爱的老婆而已。 蓝沐冉淡定地拿起茶壶到了满满一杯茶,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 “臭骗子!大骗子!真心祝他骑马绊倒喝水呛到吃饭噎到走路也会撞到猪身上!赫连靖鸿大骗子!” 女人就是种瞬息万变的动物。 云墨城突然想起了很久前苏尽说过的话,本来以为蓝沐冉会是个例外,却不成想她比起一般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单看这从静止变为掀桌摔盘子的架势就非“瞬息万变”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如果蓝沐冉做了城主夫人,是不是凉城要变成热城了? 云墨城打了个寒战。 ―――――――――――― 图格跟一众先来的马帮首领打过招呼后才上了二楼雅间,刚走上楼梯迎面就扑来个黑影,直直地撞进了怀里。 “蓝姑娘?”扶住怀里的人后图格才看清,莽莽撞撞的冒失鬼不是蓝沐冉还有谁? 一起到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蓝沐冉这会儿神情低落,后面跟出来的云墨城也是满眼无奈,这让图格完全摸不着头脑,一盏茶的功夫而已,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图格大哥,陪我喝酒去!” 听到酒字云墨城彻底无力了,城主的命令不能违背,可蓝沐冉自己又管不住,禁酒令执行起来完全没有力度。 “要喝也得等回城后再喝,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蓝沐冉才不管这些,现在她正火大着呢,谁劝谁倒霉:“怎么就为难你了?他说不让喝你就不让啊,就当没看见不行吗?堂堂城主大人还说谎骗人呢,你怎么就不行!” “我……”对外交涉时云墨城可是八面玲珑的睿智公子,但对上蓝沐冉的无理取闹只能百口莫辩了。 “蓝姑――蓝馆主怎么突然想要喝酒了?不是说赫连城主有令不许你沾酒吗?” “管他什么命令不命令的,图格大哥,你就说陪不陪我喝吧,你不陪我就去下面找其他人了!” 图格趁势拉住蓝沐冉,笑得温暖如春:“你要喝酒我怎会不陪,就算喝死也心甘情愿。” “闹吧闹吧!气死我算了!”云墨城一声长叹,转身又回了雅间。 反正说也不听,既然有图格陪着,自己还不如一边凉快去。 尽管蓝沐冉已经明确拒绝了求婚,但图格并没有放弃,听说中原女子都很矜持,要久攻方能得到结果。只要她还没嫁人,自己就是有机会的。 楼下的席位远不如雅间安静整洁,靠近门边的位置更是人来人往,喧嚣鼎沸。 图格叫了壶酒亲自给蓝沐冉斟上,又特地点了几盘地道的荤菜,只是蓝沐冉心思完全不在吃喝上,耷拉着脑袋不知想些什么。 “蓝馆主,初见时想要敬你那杯酒今天终于可以干了。” “啊?哦。”蓝沐冉端起酒杯,冲鼻而来的刺激性味道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在子虚宫喝醉那次已经留下相当浓厚的阴影,只是大话都说出口了,不喝未免太伤人。 “咳……”漠南的米酒远远烈于子虚宫精酿美酒,一小口下去便把蓝沐冉呛了个七荤八素。 图格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她刚才那么豪迈,还以为酒量有多好呢,没想到却是个生手。 “不能喝就别喝了,多吃些菜。” “这么难喝的东西居然有那么多人喜欢,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自虐?”酒过愁肠,蓝沐冉白皙的脸上透出了一丝红润,直看得图格再次心思萌动,两道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对面的“翩翩公子”脸上。 “男人不是喜欢自虐,只是有些愁心事不能像女人那样又哭又闹没得宣泄,只好借酒浇愁。”图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目光却丝毫未动:“有些东西求而不得,眼看着更是憋闷,喝起烈酒也不过是白水罢了,只恨不得醉了倒更好。” 虽说有些燥热,但蓝沐冉的思维还是清醒的,图格话中所指怎么会不清楚,没想到看似爽朗的巴兰马帮少舵主也有难缠的一面。 “图格大哥你是知道我身份的,我也说过,心里早就有了别人,而且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移情别恋了。”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端着酒杯的手被牢牢握住,蓝沐冉有些哭笑不得,在舵里怎么热烈都好,可是在这里她是“蓝公子”啊,这么暧昧的动作会被人当成断袖的! 正要开口提醒时,忽然一股劲风从侧面袭来,紧接着蓝沐冉眼前一黑,脖子被强大的力道紧紧勒住,硬生生拖出了碧色楼外! 变化陡生,图格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挟着蓝沐冉往熙攘的人群中奔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云墨城从楼上飞身而下时,挟着蓝沐冉的人已经快要奔到了街角,另有七八个马帮穿着的大汉堵在了门前。 “让开!”两道剑光一闪即逝,负责拦截云墨城的几人尽数血流奔涌。即便是不以武功著称的凉城三城主,其实力也在江湖佼佼者之列,岂是这些三流货色能拦住的? 人在自己手中被劫走,图格也是心下一阵发寒,且不说蓝沐冉对巴兰舵有多重要,一旦凉城追究起来,恐怕搭上舵内所有人头也不够赔的。只是,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却要如何去追? “愣着干什么!派人去找!”云墨城一声怒喝,收了剑直奔街角追去。 开玩笑,蓝沐冉失踪的话,某人定会把迦叶城挖地三丈翻个底朝天! ―――――――――――― 被人卡着脖子一路奔逃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蓝沐冉只觉得快要身首异处了,幸好劫匪及时停下。 “总管,人带来了。” 噗通一声,蓝沐冉被丢在了地上,从胸口到膝盖与地面亲密接触,扬起的灰尘更是扑了满脸,翩翩的白衣公子立马变成了狼狈的灰衣公子。 这里是距离碧色楼并不远的一间布坊,因为没到采毛织布的季节所以暂时闲置。没记错的话,这间布坊应该是乌丝马帮所属。 蓝沐冉抬起头,看见眼前一脸得意的人时立刻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呦,鬼公子,蓝馆主,刚才颐指气使呼来喝去那股子气焰呢?怎么落魄到老子这里来了?”乌丝舵的总管赛力趾高气扬地弯腰俯视着地上的人。心里的一口恶气可算是发泄出来了。 这个臭老头果然跟反凉城的势力有关,搞不好还是三皇子的部下。 蓝沐冉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嘿嘿一声冷笑:“这不是赛总管赛狗狗么,什么时候学会背着主人到处乱跑乱吠了?难道你的新主子不给你骨头,把你给饿疯了跑出来抢人肉吃?” “你!”毫不留情的辱骂让赛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完全没想到看似风度翩翩的蓝沐冉居然会说出这种粗俗的话。 “你现在在我手里,我要杀要剐都可以,聪明的话就放老实一点。不然――”赛力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死死地押住蓝沐冉双臂:“不然明天图格那小子就会收到一份厚礼,不过是死的罢了。” 果然没武功到哪里都挨欺负,回去后绝对要学几招神功强身健体保命逃跑用!蓝沐冉鼻子里一哼哼,完全无视赛力的威胁。 “敢杀就试试。你的新主子脾气看起来不是太好,屠了你全家给小爷陪葬也说不定呢。” “别说的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明晚的马帮大会就是所有反凉城势力结盟的庆典。到时候别说是你,就算是赫连靖鸿那畜生来了,也一样要跪在那位大人面前求饶。杀了你只会取悦那位大人罢了,我又何罪之有!” “取你个大姨妈!你才是畜生呢!你全家都是畜生!”骂自己不要紧,居然如此贬低心爱的城主大人,简直就是罪该万死!蓝沐冉的火气腾一下燃了起来。上身动不了干脆练起了悬空飞脚,给赛力踹了个措手不及,两只灰色的脚印正印在浅色的下摆上。 赛力万万想不到她还有这手,一时面若猪肝,气得说话都发颤:“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不亲手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爷!” “啪――――” 清亮的响声在空旷的布坊中回荡。 赛力身材不算魁梧,能爬上总管的位置得益于狡诈市侩而非功夫,但他总归是个刚过壮年的男人。这一巴掌狠狠抽下去,蓝沐冉的左脸立刻肿起老高。 没有鲜血四溅的场景,也没有牙齿乱飞夸张镜头,但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是百分百真实的。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甩蓝沐冉耳光,都是她抽别人来着。何尝受过这种委屈?来到这个世界后虽说被四皇子扣押过,被赫连靖鸿打过。被各门派的人追杀过,可从来没有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屈辱。 赛力转了转手腕。本想接着再来一巴掌,可是蓝沐冉骗过去的头半天没有转过来,略显凌乱的发丝贴在面颊上,根本看不清表情,只听见冷彻心肺的声音低低响起。 “你敢打我?” 阴冷的声音让赛力不由打了个寒战,再怎么说蓝沐冉也是凉城的馆主,如果他要报复岂是回一巴掌就能解决的? 蓝沐冉来到漠南后赛力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第一天已经在舵内准备好伏击云墨城,都因为他的一句话化为泡影;之后在蓝沐冉的帮助下,图格带领着巴兰马帮异军突起,眼见取代了乌丝马帮首屈一指的地位,今天更是当着无数人卷了自己的面子,这些仇赛力可都记着。 尽管那位大人下令可捉不可伤,但今天自己的行动并没有告知任何人,就算是杀了他谁又知道呢? 思及至此,赛力恶向胆边生,沉着脸拔出腰间的弯刀架在蓝沐冉肩上:“蓝馆主,黄泉路上慢点儿走,用不了多久凉城的那些人就都会去陪你了!” “呵……你先下去等我吧!” 一声惨叫,一缕发丝,一片血迹。 被石头绊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二次居然又绊倒了,而且摔得比第一次更惨更悲剧。 尽管肩上被刀锋刮出一道细长的伤口,疼的蓝沐冉丝丝吸着凉气,可是看见赛力捂着下身连腰都直不起来在那里吱哇乱叫,仍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赛力挥刀的刹那,蓝沐冉卯足了力气一脚踢向他的两腿中间,据传说这一招的杀伤力极大,非死即伤,最次也是个断子绝孙,而结果证明蓝沐冉的偷袭大为成功。 赛力弯着腰半个字都说不出,站在原地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终于颤颤巍巍抬起了一只手狠狠挥下。 站在赛力身后的壮汉自然明白这姿势的含义,提起弯刀走到蓝沐冉身后,眼看就要砍去。 一声金铁锵鸣,宽厚的刀片从中折断,擦着一头乌黑长发斜斜飞出,恰好钉在赛力身后的木柱上,吓得赛力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赛总管,我有告诉过你别下黑手,怎么,都忘了?” 大漠干热的空气随着这句低沉的质问变得森冷,赛力浑身一颤,甚至连疼痛也忘到了脑后。 门口,银色刺青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两只金色的圆球在宽大的手掌中翻转不歇,神秘男人盯着赛力,眼中的轻蔑之意毫无遮掩。 “蓝馆主未免太不小心,在下已经提醒过要提防外人,结果你却只当耳旁风。” “外人?这些不都是你和你家主人的狗腿子吗,怎么变成外人……啊,不是,变成外狗了?”确定自己的安全无虞后,蓝沐冉立刻收起了紧张,尽最大努力从神秘人手中套话。 “殿下怎么会与如此低贱的人同流合污,不过是些利用的工具罢了。只要有钱有利益,这些人什么都肯做。” “哎呦,那我还真是小瞧您了赛总管,为了小小的乌丝舵就可以出卖人格出卖主子,唉,人至贱则无敌啊!” 赛力已经被踢得丢了三魂二魄,听得蓝沐冉刺激想要还口,却是有心无力。 “既然蓝馆主已经来了,不妨到寒舍休息一番,有些事情在下正想与才智天纵的鬼公子商量,不知可否赏脸?” 话是询问的话,可神秘人根本没有询问的意思,走到押着蓝沐冉的两个壮汉身前丢下一卷暗色的皮绳:“把她给我捆起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说去哪里我跟着就是,别捆了行吗?”蓝沐冉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装柔弱,她可不喜欢没有自由的感觉,那样想搞什么小动作都没戏了。 “别人,可以;你,不行。”神秘人这边毫无商量余地,确定皮绳已经绑牢后又抬起蓝沐冉的下巴:“张嘴。” “干嘛?唔――” 不问还好,趁着蓝沐冉张嘴的空隙,一只大馒头直接堵了上来。 又是绳子又是馒头,这家伙绝对是有备而来,就算他一百张嘴说与他无关也绝对不可信!蓝沐冉咬着馒头吭吭唧唧,一双眼睛恨不得瞪出眼眶。 赛力的脸色惨白,咬着牙硬撑着走到神秘人跟前:“清鸾大人,既然人已经抓到,那明天马帮大会的事……” 清鸾?那枚戒指上的“鸾”字果然就是他的名字。在临景宫的时候蓝沐冉曾经见过清绯带着同样的戒指,不同的只是上面刻的字而已,而清绯已经可以确定是三皇子手下,那么这个神秘人也应该是同样的身份,所以在碧色楼雅间时她才说出三皇子这条线索。 “少不了你的。”清鸾冷笑,嫌恶地转过身:“乌丝马帮舵主之位非你莫属,明晚之后,整个漠南的马帮势力也将唯你是瞻。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话,明晚杀云墨城,与各大门派结盟,这场戏怎么演就要看你的了。” 蓝沐冉瞪圆了眼睛。 赫连靖鸿不在,凭借云墨城的功夫根本无力与之对抗。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清鸾不亲自动手,单是这众多的马帮汉子就足以耗尽云墨城的体力了,如果没有帮手的话,明晚…… “唔――” 一阵天旋地转,蓝沐冉就像个大麻袋一般被抗在了清鸾肩上。 “蓝馆主,路上最好老实一些,我这人没什么耐性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室内秋千 云墨城不知道追了多少条街撞飞多少个人,最终还是跟丢了。 毕竟不是本地人,迦叶城的地形对方要比他熟悉的多,七转八转间就没了身影,根本无处可循。懊悔不迭已经没用,云墨城拼命转动大脑寻找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可是一想到城主冰冷的眼神就方寸大乱,根本理不清思路。 “三城主,我已经派出所有人在方圆十里内搜索,还是回碧色楼等消息吧。”图格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办法,云墨城只好点点头:“只能这样了。一旦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不然你我和整个漠南马帮都等着陪葬吧。” 图格怪异地看着苦笑的云墨城,有这么严重吗?一个副馆主而已,性命竟然比他这个副城主还要重要? 有,当然有! 别说是云墨城,在三皇子南肃看来,就算凉城的馆主副城主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蓝沐冉重要,所以才会派心腹手下清鸾亲自前往漠南。 五花大绑中的蓝沐冉被丢上马背一路往迦叶城北奔去,为了防止被人看见还特地用毛毡盖住,跑到地方时都快发霉长毛了。 清鸾把马停在一间小院中掀开毛毡,本以为会看见一张哀怨惊恐的脸,没想到蓝沐冉不知道何时解开了皮绳,正悠闲地啃着那只馒头。 “既然解开了绳子,为什么不逃跑?” “你当我傻啊?”蓝沐冉拍拍手上的馒头残渣,晃晃悠悠滑下了马:“马跑得那么快,我一个跟头栽下去那不是找死么?再说跑这么久肯定出城了,光秃秃的大漠里,就算我逃跑也会立刻被你追上。费那个劲干嘛,还不如先填饱肚子。” 都说鬼公子蓝沐冉行事风格怪异,清鸾原本抱有一丝怀疑,可接触几次后才发现,岂止是风格怪异,她的想法行动与正常人完全不同,不过倒是有点小聪明。 “拿出来。”清鸾向蓝沐冉伸出手。 “什么啊?馒头?不好意思啊,吃光了。”蓝沐冉头一扭装糊涂。 绑住她的皮绳是特制的。越是挣扎就缚得越紧,发现这点后蓝沐冉果断放弃扭动,背着手摸索出腰上“百宝袋”中的小刀,轻而易举地还了自己自由。百宝袋可是蓝沐冉的秘密武器,什么小刀剪子金疮药驱蚊膏万能钥匙鬼哭狼嚎粉……总之保命害人的东西一样不少。 见蓝沐冉装傻,清鸾也不再问,直接自己动手翻了起来。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就敢摸人家屁股吗?!色狼变态小心告你性骚扰!” 蓝沐冉脸皮再厚架不住人家根本不理。没几下百宝袋就被翻了出来,心肝宝贝通通被丢在地上。 清鸾冷冷一笑,从院中的石桌上拿起一捆更为结实的皮绳抖了抖:“在这里老实呆着,等明晚杀了云墨城后我自会带你去见三皇子。” 这回清鸾亲自动手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丢进空荡荡的房间后,又用粗重的麻绳把蓝沐冉拦腰吊在房梁上。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用得着这么提防吗?” “当初南云发动宫变,若不是没有提防你的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确实,以你的身手连最不入流的江湖中人都打不过,但是论起价值,便是你们的两位副城主也比不上。”清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蓝沐冉,眼中还带着一丝好奇:“最让我意外的是,像你这种只能做智囊的人却让一向不动如山的南烈动了心,单就这点上看你的重要性已经很显然。还有。不过是个副馆主而已,赫连靖鸿那样淡漠的人竟会亲自保护,可惜了三十个精挑细选的皇廷护卫白白葬送到他手里。到了这种地步,你认为我还能把你当普通人吗?” 蓝沐冉悬在半空目瞪口呆。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把自己和身边人的关系摸得一清二楚?而自己对他除了三皇子部下这个认知外再无其他线索。(.好看的小说)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玩死?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打算明晚袭击云墨城。那么云墨城绝对是毫无招架之力,必死无疑。 越是危急就越需要冷静。蓝沐冉不动声色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说清鸾大人,您看您这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惊才绝艳举世无双,跟我一女人较劲儿多没意思?好歹别这么吊着我啊,万一着个火走个水什么的,你这不是让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活活等死嘛!” “那就去怪赫连靖鸿吧。”懒得再跟这个罗里啰嗦的假男人废话,清鸾离开屋子关好门,一声马嘶后,蹄声渐渐远去。 绑架啊!这是绑架! 什么叫做拴在绳上的蚂蚱?现在的蓝沐冉就是。 看样子这个小院应该是漠民外出落脚的临时居所,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居,高高的房梁也是整木打造,连外皮都不曾打磨掉。蓝沐冉吊在半空中离地面不到十公分,稍微用力脚尖就可以够到地面,但这样反倒更加不舒服,绑在腰上的绳子勒得五脏六腑都快挤出来了,这感觉比什么滚山坡喝醉酒都难受,活生生的受罪啊! 当务之急先要逃出去。两只轱辘转的眼睛瞄上了门边的木桌,桌子上,粗糙的陶制茶壶茶杯静静站着。 蓝沐冉深深吸口气,开始慢悠悠晃动双腿。 荡秋千,儿时的娱乐方式在这会儿派上了用场。不需要外力,只凭两条腿抓住规律前后摆动就能荡得很高,这对蓝沐冉来说并不困难,难的是要精准地把茶杯踢到地上。 简单搭建的房屋在近百斤重力晃动下,横梁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蓝沐冉荡的越来越高,心里也越来越毛,总感觉横梁会被自己给晃断。 前前后后。起起落落,半个时辰过去了,两条腿酸得快要没了感觉,五脏六腑也勒得快要翻出来,蓝沐冉全身上下没一处不被汗水浸湿的地方。然而,该死的茶杯依旧离桌子边缘很远很远。 “坚持啊坚持,死也不能落到变态皇子手里!”咬着牙给自己打完气,蓝沐冉双腿猛地用力往前荡去。嗖嗖的风声吹过耳边,眼看着就要碰到难看的土黄色茶杯—— 哗啦—— 嘭—— 先后两声巨响,黄土地面的屋子里瞬间被扑起的黄沙充斥。 房梁断了吗?啊喂我已经又肥又重到了这种地步?鼻子有没有被撞歪?会不会撞得更帅气了? 一阵头晕眼花胡思乱想后,漫天的黄沙终于都落回了地面,眼前视线渐渐恢复。 房梁没断,断的是绕过房梁的粗麻绳。 原本这屋子就是粗制的,房梁采用整体树干未加打磨。半个时辰之久的摩擦让粗麻绳的纤维逐渐被磨断,蓝沐冉最后一下用力过猛,直接导致了麻绳折断,人飞沙起,借着向前的冲力直直撞上木桌。 茶杯如愿以偿地碎了,桌子也极不给面子散架了。巨大的冲击疼的蓝沐冉躺在地上哼哼了半天。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达成了目的,眼前就是茶杯锋利的碎片。 没人救的时候要懂得自救,人本来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向前行走,而不能站在原地等待有什么人来寻找,毕竟能随时找到并伸出手的人,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尽管有些粗糙,但茶杯的碎片已经足够磨断皮绳。蓝沐冉背着手捡起最锋利的一块碎片。斜倚在墙上一点点摸索着皮绳的位置,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硬是把韧性十足的皮绳和粗重的草绳磨断了。 “奶奶的,想困住小爷你还嫩了点!”终于得以脱身的蓝沐冉恨恨地拍掉身上的灰尘,这才发现一身素白的衣服已经成了黄土颜色,几处关节还隐隐透着血迹。 刚才撞碎桌子又摔在墙上的冲击力十分巨大。只是焦急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上的伤势,连手腕上被茶杯碎片割出的一道道伤口也是后来才看到的。一旦集中精神蓝沐冉便会忘记其他一切事情,就连疼痛也被遗忘了。 房门并没有从外面反锁。走出屋子,略有些晦暗的日光打在地上,拉出细长的身影。 时间已经不早了,想要赶回迦叶城还有很长的路途要走。蓝沐冉伸伸胳膊抻抻腿,确定没有严重伤势后收拾起散落一地的宝贝们放进百宝袋,顺着一长溜的马蹄印记开始归程。 ———————————————————————— 距离迦叶城百里之外的落秀崖上,淡蓝色身影婀娜而立,在月光银辉的照映下皎洁若仙。 “赫连城主不在凉城待着,怎么跑到我这来了?”轻柔而略带意外的声音笑语道。 “路过,顺便来看看。” “冷冷冰冰的,还是老样子。”拿着药锄的白皙手掌轻轻拢了下云鬓,起身时带起一阵药香,“骗骗人也好,就不会说是他让你来看我的吗?” “你明知道他不会说。” 似乎是对毫无情调的对话没了兴趣,蓝衣女子无奈地叹口气,握着刚刚挖出的几根药草自顾走向不远处的木屋:“你们兄弟两个一样无聊,半句讨好女人的话都不肯说。行了,看也看过了,我可没晚饭请你这尊大佛填肚皮。” 赫连靖鸿并未依言离去,反而跟着走进了木屋,语气颇为熟稔:“有个病人。我本想找荒四季诊察一番,可他坚持不为女人看病,只能来找你了。” “女病人?素小姐吗?” “不是。” 干脆简洁的回答让女子挑起细眉,眼神中一丝揶揄闪过。 “赫连城主何时关心起其他女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马帮大会 沙漠的夜晚温度很低,与白日的暴晒炎热截然相反,一身单衣的蓝沐冉瑟缩着肩膀,借着月光努力辨认着马蹄的印记,只是这印记已经极轻极淡,风沙大些的地方甚至被完全掩埋,难为了某路痴连蒙带撞没有走错方向。 漫长而寒冷的沙漠之夜终于走到了尽头,迦叶城城楼上高高竖起的风向标越来越近,一夜的煎熬总算见到了曙光。 临近城边时,某个骑在马上的熟悉身影差点让蓝沐冉感动得痛哭流涕,结果一旁更熟悉的身影又让她恼火得想要哭爹骂娘――巴兰马帮一群人快要把迦叶城翻了个底朝天,而乌丝马帮借口帮忙紧紧跟随其后严防死守,整个巴兰舵的人手竟都被他们给监视起来了。 冒然闯进去不但不能脱身,反而会连累巴兰舵的这些无辜漠民,三皇子为人阴险,清鸾更是心狠手辣,一旦发现蓝沐冉逃脱后企图与外人联络,必定会杀人灭口。 当然,这种小事难不倒聪明帅气的蓝副馆主,论起狡猾,恐怕迦叶城内还没有能当她前辈的人。 片刻功夫后,一件漠民用来防晒的大帽麻袍安稳地披在了身上。 用素小雪亲手绣的香包来换这么一件破袍子,蓝沐冉心疼的直抽搐,只是身上除了它之外再没有能用来交换的物品了。 以后出门在外绝对得管赫连靖鸿要些碎银子,不然连打尖住店买碗兰州抻面的钱都没有,如此落魄的副馆主谁见过?坑爹啊!严重影响凉城家底深厚的形象! 今天的迦叶城显然比昨天热闹很多,自从几十年前统一的马帮分裂为几大舵之后,聚集了这么多马汉在城中还是第一次。尽管乌丝马帮在云墨城与图格的联手打压下实力大削。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赛力借着乌丝马帮舵主的名义发出邀请,绝大部分马帮还是碍着人情面子纷纷赶来。(.好看的小说) 蓝沐冉本打算直接回碧色楼去找云墨城,一路上遮着脸躲着人,还要像通缉犯一样穿行在各个人烟稀少的小巷,这种感觉居然让她感到特别兴奋,就好像自己是个地下党或者特工一样,就是穿得没那么光鲜罢了。 碧色楼前。颀长温雅的身影面色急切,已经有了三分怒意,然而身边略显矮小的赛力让蓝沐冉断了挺身上前的念头。清鸾身在何处尚不可知,不排除藏于附近的可能,冒然出现不仅会让自己的出逃失去意义,还有可能连累云墨城有性命危险;再说,蓝沐冉也想看看三皇子究竟有什么阴谋。今晚的马帮大会又会有什么变数威胁到凉城,威胁到……赫连靖鸿。 压低麻袍的大帽子,略带痞气的年轻脸上泛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难得自由身啊!奔跑跳跃吐槽骂街都没人管啊有没有!赛总管,报复什么的,才会不告诉你马上就会来到呢! ―――――――――――――――――――――――― 直到马帮大会开始前蓝沐冉都没再出现,云墨城一夜未眠。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已经是心急如焚,无奈乌丝马帮的人无处不在,一举一动不得不多加谨慎。 “三城主,马帮大会马上开始了,我看不如先过去,万一蓝馆主已经先到了呢?”赛力脸上带着讨嫌的笑意,巴巴儿地贴在云墨城身边。 到了才怪!云墨城懒得开口。用头发想也知道蓝沐冉是被谁劫走的,只是苦无证据,总不能严刑逼供吧?漠南这块地域不同于中州各门派势力,马汉们大多直率且把感情至于性命之上,一旦不由分说对乌丝马帮出手。[.超多好看小说]定然会惹得不知内情的其他马帮愤然而起。 还好看那个神秘人的意思并不打算伤害蓝沐冉,理应暂时无忧。本性温润的凉城三城主打定主意。哪怕被城主拉去下棋也好,马帮大会结束后如果蓝沐冉还不出现。无论如何也只能知会城主这边的情况了。 这种要命的关键时刻城主居然玩消失,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们的。云墨城闭眼哀叹。 迦叶城中心的广场距离碧色楼不远,此时已经围满了附近马帮前来凑热闹的人们,中间临时搭建的木台上一个并不起眼的年轻人正讲着什么。 “那位便是我们少舵主荣罕尔。舵主急病仙逝,如今只能仓促中由少舵主继任了。”赛力一脸虚伪的伤感之色,“乌丝舵遭逢不幸,势力又遭巴兰舵排挤,往后的日子还望三城主多多帮忙。” “归附我凉城者自然不会疏落。” 见云墨城不为所动,赛力干笑几声:“赫连城主威望如日中天,实乃江湖无冕之王,能得凉城关照,漠南众多马帮漠民自此再无忧虑。若蒙不弃,还望三城主能上台说上几句,也好令远处而来的其他马帮对凉城之恩惠有所了解,不负赫连城主一片好意。” 到底是靠说话混日子的人,几句话下来即不得罪凉城,又逼得云墨城不得不出面。游说其他马帮的是原本交与乌丝舵负责,只是眼下情况异常,三皇子势力已经深入漠南,乌丝马帮叛离,不及早收服大部分势力恐怕日久生变。 虽然不知道赛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种时候也只能见招拆招,一步一步往前走了。 “既是赛总管开口,墨城怎得推辞,说得有不妥之处还让各马帮的兄弟见笑了。”云墨城优雅地略一颌首,提起衣角迈步而上。 云墨城你个蠢蛋!台下拥挤的人群中,身披暗色麻袍的不起眼身影心里咆哮着。 应邀上台没问题,说些收拢人心的话也没问题,可也该看看周围是什么环境啊!台上乌丝舵所谓的少舵主一脸菜色,言语中没有底气且目光畏缩,明显是被操纵的傀儡。再看云墨城身边满脸狡诈的赛力――唔,这点可能与昨天绑架事件留下的印象有关――分明不安好心,身为三皇子爪牙却给凉城制造广揽人心的机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反过来想想,除了硬着头皮上之外也没有其他方法,眼前一切虽有些蛛丝马迹却依旧是脉络不明,想要知悉里面层层关系就必须深入其中。蓝沐冉急的抓耳挠腮,无奈别无选择,只有在底下密切关注,一旦乌丝马帮有什么反常行为好在第一时间搅乱。 对,搅乱,制止打压什么的蓝沐冉通通不会,会的就只有捣乱。 云墨城在台上也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些陈年老话,凉城不会随意杀伐欺压、联盟不过是想更好维持江湖秩序云云,早就听过千百遍的滥台词。 有时间一定要编一套新鲜说辞,创新才有发展啊!蓝沐冉默念。 “云城主,是否可以提个问题?”台下忽而有人问。 云墨城做了个“请”的手势,台下那人朗声道:“漠南不归属于大渊管辖,一直以来为了保持独立曾多次与大渊官兵短兵相接,不知凉城之于大渊关系又是如何?” 听得此问,人群中立刻起了骚动。 漠民崇尚自由、无拘无束,几百年来自给自足,从不肯屈从于任何政权管制,凉城此番以联盟为名实则收归马帮势力,从武力上招降了大漠子民,可在其他方面漠南一处仍是自由地域。此问看似深刻,其实很容易回答,毕竟凉城是凉城,大渊是大渊,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亦未曾联通。 云墨城沉吟片刻,温文笑道:“凉城与漠南形如一体,都是不屈从于任何国家帝王的存在,关于自由这一点,诸位兄弟大可放心。” “哦,是吗?可我听说这一代的赫连城主与某位太子人选走得可是很近啊!” 谁说的?谁在那边乱放呢?!蓝沐冉噌地火冒三丈:三皇子四皇子与凉城素有怨怼,某位太子人选所说的自然指南烈。可是南烈与赫连靖鸿的关系能用“近”来形容吗?已经扭曲得不能再扭曲了好不好!他们俩关系能用“近”来形容的话,她蓝沐冉都可以与三皇子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了! 火归火,这种问题还轮不到她出面,阅历丰富的云墨城会比她处理得更好。 “城主一向深居简出,极少与大渊皇室接触,也不知为何总有别有用心之人传些空穴来风之事。不过我想诸位都是聪明人,凉城与大渊的关系不用我多解释大家也都看得明白。凉城并非强盗土匪,有联盟之意但绝无称霸之心,大漠的子民本性就是自由的,这一点,谁都无权干涉。” 果不其然,云墨城淡然一笑,台下围观女同胞立刻调转阵营,话音再落,极大部分的男同志也转质疑为喝彩。 这些漠民看中的是平等自由,那么,给他们便是。 眼看着片刻之间所有设计都被化解,赛力的脸色不像之前那般喜庆了,一边牵强地笑着一边狠狠剜了台上的少舵主荣罕尔一眼。 小动作逃不出蓝沐冉眼睛,更逃不出云墨城眼睛,接下来要唱哪出戏,很多人都在无声期待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借刀杀人 一脸苦情的乌丝马帮少舵主荣罕尔偷偷瞄了眼云墨城,满眼畏惧与为难分外明显,直看得云墨城不忍。[.超多好看小说] “荣罕尔少舵主可有话要说?” “不不不,没……”细弱无力的声音说到一半,冷不防赛力在下面咳了两声,菜色脸上又添窘迫,“只是……只是……” 云墨城暗叹,这等没有胆识魄力的人如何当得了马帮首领?少不得是别人用完随手丢弃的棋子罢了,一时竟有些同情:“少舵主有什么话直说便可,不必担心。” 荣罕尔身材瘦小,加上被赛力一逼脸色苍白,看起来颇有七分可怜三分窝囊,喉咙中几次咯咯响动方才完整地说了句话。 “我、我听闻数月前大渊内乱,就是赫连城主带人前往帮忙才化解了危机,若说凉城与大渊皇室毫无瓜葛未免、未免太不可信……” 果然那日宫变留下话柄了。云墨城深吸口气,身处事中的人都清楚,那次城主之所以会出手相助完全是为了救蓝沐冉,可这件事关系到蓝沐冉的身份秘密,若非迫不得已绝不能外露。如今被问及,草草一句“为了救人”自然难以服众。 见云墨城语塞,台下议论声渐起,更有人提高音量种种质问。 “凉城若是大渊的打手,联盟后我们岂不是成了大渊的奴隶?” “就是!说得好听,万一凉城背后捅刀子,我们这些马帮不就成了大漠的千古罪人?!” “中州都传凉城杀人不眨眼,草菅人命,是不是跑到漠南替大渊国卖命欺负我大漠子民来了!” 不安如同死水波澜圈圈扩大,视自由平等为第一的漠民们听得凉城与大渊极有可能是一伙的。之前的尊敬畏惧全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群情激奋,一片声讨。[] 不怕有问题,就怕有人利用问题。 蓝沐冉小嘴唇咬得生疼,心里明知那些带头起哄的人都是“托儿”,却没办法站出来指明。想要讲明原委并不难,难的是还有个清鸾在暗处虎视眈眈,能当万能盾牌使用的赫连靖鸿偏偏跑没影了。看着台上云墨城欲言又止左右为难,蓝沐冉真想冲上去解围。 “看来各马帮对凉城并非诚心信服啊,三城主,依我看联盟之事不如再作打算,你说呢?”赛力一反之前的点头哈腰,笑得异常欠揍。 锋利的目光淡扫,云墨城温雅和气的面庞上闪过一道杀意。却又在转眼间化为无形。他来漠南的任务是收服马帮,而非挑起凉城与之矛盾,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可作出有违城主命令的事情。 台上云墨城不语,台下除了蓝沐冉外还有人急如热锅蚂蚁。 图格虽不知凉城与大渊之间关系,但如今凉城在漠南的势力与巴兰马帮存亡息息相关,若是云墨城黯然离开迦叶城。巴兰马帮被乌丝马帮打压甚至吞并的日子就不远了。思虑至此,虽身份不便,图格也不得不强出头。 “若凉城与大渊国沆瀣一气,还何须非此周折?只怕不出三天就可攻下迦叶城,由不得我们再去空谈自由。” 赛力早就料到图格会站出来帮忙,眼神一转,笑意更深:“图格少舵主与三城主关系匪浅,想来应该比我们知道更多内幕。不知道大渊未来官宦之中可有少舵主一席之地?” “赛力!管好你的舌头!”图格毕竟年轻气盛,听赛力话外有话竟是直指自己而来,一气之下跃上木台揪住其衣领,“昨日蓝副馆主被人劫走,之后我派人四处探寻。你却命手下寸步不离妨碍搜索,如是这般。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蓝副馆主得罪人甚多,指不定是哪里的外人来报复。与我乌丝马帮何干?”赛力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一点紧迫,“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难不成要杀人灭口吗?!” 图格本想放手,谁知赛力陡然发难,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拉了自己一把,两个人一起向荣罕尔身边退去。 有诈!等图格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二人连带着荣罕尔滚做一团,而在外人看来却是他推着赛力与荣罕尔一路奔向云墨城。 霉头都是天降的,巴掌大的台上站了四个人还有三个抱在一起乱窜,云墨城便是想躲也躲不及,只好伸手打算拉开三人,谁知道刚刚沾边,陡然一声惨叫响起。 完蛋,中招了。 蓝沐冉的小心脏瞬间停动。 起初她也以为是图格过于冲动出手扭打,可看三人转往云墨城方向移动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以图格的身手就算厮打也没必要这么费力滚来滚去啊!缺乏底气的惨叫声立刻让蓝沐冉明白了其中虚实――赛力,是赛力假作扭打引着三人贴近云墨城,在四人聚到一起的刹那,有人丢了小命换来一个假象与一个借口。 乌丝舵正待转正的少舵主荣罕尔跪倒在地上,胸前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深插,殷红的血流如注。 不只是云墨城与图格,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整个迦叶城广场死寂无声。 赛力是乌丝舵的总管,自然不会对自家首领出手,那么行凶之人无外乎云墨城与图格二者之一,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个都代表着凉城一派的势力,杀人灭口这罪名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舵主?少舵主?杀人了!凉城杀人灭口了!”赛力凄厉的呼声打破了沉寂,仿佛凝滞的时间再次流转。 如蓝沐冉所推测,台下不明真相的漠民们个个表情愤怒,矛头一致指向云墨城与图个二人,更有甚者直接带出了凉城与赫连靖鸿的名字。 这样下去别说收服漠南马帮势力,就连安全脱身都难了。无论是蓝沐冉还是台上三个活人一具尸体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然而,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凉城这些大渊国的走狗!欺负我们大漠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杀了他们,替乌丝少舵主报仇!” 一人呼而千人应,从赛力引云墨城上台到激怒图格再到制造灭口事件,每一步阴谋后都有无数“托儿”在台下控制着群体气氛,这一刻终于是泄了闸的洪水,一经引燃再不可收拾。 台下手执兵武的漠民怒气滔天步步逼近,赤红的眼珠如同愤怒的野兽,此时饶是怎么辩解定然都听不进去的。云墨城一声长叹,看来暂时只能以退为进了。正想抽身退出,不料空洞的无力感自丹田四溢,浑身力气仿若被吸走一般,便是连站着都有些发晃,当时中了软筋散一类毒药。 “三城主?”图格见云墨城脸色蓦然变化,身形亦有些不稳,急忙伸手相扶。 “呵,是我大意了,竟然会中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云墨城一声苦笑,想起这两日在碧色楼对吃喝毫无防范,不禁有些自责,“今日这大会满是遮天阴谋,想必那神秘人早已等候多时。我会尽力为你拼出条生路,之后还望少舵主能念及此情,替我寻回蓝副馆主加以护佑,直到城主归来。” “好端端的说什么丧气话!图格但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弃朋友于不顾,至于蓝馆主,便是你不说我也要去找的。”两个多月的相处虽然不能说是坦诚相待,但图格是真心把云墨城当做朋友,身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纵是有所隐瞒心计,却也是出于各自立场而非人情。蓝沐冉被劫多少是因为自己保护不周,进而让赛力等小人有机可趁,图格心里也是不痛不快,憋着一腔自怨自艾。 台上云墨城脸色不对,图格的功夫又不足以护得二人安全,杀气腾腾的人群眼看就要贴近木台,蓝沐冉说什么也忍耐不住了,一脚踹在前面人的膝盖弯处,只听惨叫连连,拥挤的人群中霎时如多米诺骨牌般到下一大片。 “好一招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图格搀着云墨城正打算孤注一掷时,对他而言宛如天籁的声音救星般响起。 “蓝副馆主!”两人惊喜地往台下望去。 ――什么都没看到。 确实看不到,虽然用尽全力喊那一声传出去了,可蓝沐冉与漠民相比殊为矮小的体格直接被淹没在人群中,一眼望过去自然看不见踪迹。 “哎呀!让开让开!挤我者拉肚子三天大姨妈半月生孩子各各长得像赛力!”一边继续踢人一边扒着缝隙往前钻的蓝沐冉嘴里嘀嘀咕咕,硬是从人群中快速地挤了出来,大帽一掀,脸蛋一扬,眉梢一挑,两道鄙夷的目光直射偷笑中的赛力:“赛总管别来无恙?” “蓝、蓝沐冉!”正做着马帮统领美梦的中年男人一阵呛咳,不可思议地双眼圆睁,完全没想到诅咒了千万遍的人会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赛总管淡定淡定,没想到我会逃出来吧?”嘴角轻抿,阳光明媚的脸上笑颜无邪,“昨天挨耳光的事我还记着呢,咱们慢慢算账。” 再好斗嘴也得分轻重缓急,蓝沐冉“暗送秋波”后不再理会赛力,三两步爬上木台,解下麻袍随手一扬,利落,潇洒,帅气。 “认为自己比赛力聪明的,都站在原地不要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鸾的攻势 酷烈的阳光下,暗色麻袍在空中扬撒成欢脱的造型,然后噗通落于地面蓬起一团沙土,台上一身白衫的瘦削身影在阳光反射下有些刺眼,不过还是能看清那袭纱衣片片染尘,清秀圆润的面庞右半边隐隐红肿,被风撩起的发丝颇为凌乱。(.) 想耍帅,外型和气质都很关键。 蓝沐冉知道自己此刻的外型要多逊有多逊,幸好那一声呼喝出人意料,台下潮水般逼近的人群暂时止住了步伐,怒气冲天的讨伐声也沉了下去。 “看见没赛狗狗,大家公认你是最蠢的那头猪。”被抽了一巴掌的怨气还没消散,能语言抨击讽刺稍微报复一下的机会蓝沐冉怎会放过?赛力心里虽大为光火,碍于旁边还站着图格,只能频频回以白眼。 “果然是你劫了蓝副馆主!”图格冷眼一瞪,赛力的气焰立刻矮去三分,心里犹自不停咒骂着清鸾为何会让蓝沐冉跑到这里来撒野。 “你,你,你,还有你!”蓝沐冉朝人群中的几个人指了指,这几人都是刚才挑拨时呼喊最凶的,“好好的自由居民不当偏要去当狗腿子,闲的没事挑起凉城与马帮祸事对你们有屁好处?知不知道你们在为谁卖命?啊?口口声声喊着自由独立,为了点金银铜臭居然当起了三皇子的爪牙,也不怕以后生孩子都跟赛总管一个德行!” 这诅咒发的狠,迦叶城谁不知道乌丝马帮总管赛力其貌不扬,被蓝沐冉一指,刚才那几位“托儿”立马低下头矮了半截,若不是人群太过密实。恐怕早就找个缝隙钻了出去。激动中的漠民们疑惑地互相探看,有人认出台上的少年就是昨日众目睽睽之下被劫走的凉城玄竹馆副馆主蓝沐冉,不解之意更浓。 不解就不解吧,这么乱的关系也不能期盼他们立刻接受,只要能止住暴乱护得云墨城与图格安全就算大获成功。 蓝沐冉清清嗓子,脸上笑意正浓:“刚才我听谁质疑凉城与大渊关系来着?我倒是要问问,这迦叶城中与大渊皇子关系最为密切的是谁?赛总管,不抢答吗?加十分的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赛力两手一背矢口否认。两只眼睛却焦躁地在人群中逡巡着。 按照原定的计划,清鸾应该就在附近随时准备出手才对,然而,台下悄无声息。 既然要揭露就揭个痛快,蓝沐冉深吸口气,忍着全身酸痛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 ”凉城与大渊关系一直若即若离,两不相犯亦没什么交情。几个月前大渊帝都发生宫变,当时城主大人确有带人前往,不过目的并不是帮忙,而是为了救我凉城之人。如果是真心相助,何必在叛乱未定之时就离开?所谓参与大渊内政一说完全是无稽之谈。还有乌丝马帮,赛总管你口口声声说些漂亮话。那我问你,昨日你把我劫到布坊交给三皇子手下又是何意?” “无中生有,含血喷人!”赛力冷哼一声,根本不买账。 “好,这件事我暂时没有证据,不与你争论。”蓝沐冉早知赛力会是这种态度,也学着样子冷哼,转身蹲在荣罕尔尸体前。“三城主在江湖中也并非无名之人,谁都知道他所用的武器乃是袖中短剑,而刺杀少舵主的是这把匕首,匆忙之中,三城主怎会抽时间去拿别处的武器来伤人?若说是图格大哥更不可能了。有赛总管夹在两位少舵主之间,就算是刺杀也是先捅死你吧?” 荣罕尔是胸口中刀。图格所站的位置根本无从下手,这样一来。从凶器与下手的角度来看,杀害乌丝舵少舵主的凶手就只有一个人了。 台下有些反应比较快的漠民已经听出蓝沐冉话中所指,不由得倒吸凉气,不信任的目光纷纷投向赛力。 “我是乌丝舵的总管,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主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前舵主突然仙逝,其中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尚未可知,单凭昨天三皇子手下亲口许你乌丝马帮舵主之位这点,你就有足够的动机包藏祸心,出卖主子!” “蓝沐冉!”赛力变了脸色,大漠的子民天性淳朴,很少有人会想到谋权篡位之事,但若将隐藏的真相掀开,这些人也不会当做看不见听不懂,反而比常人更加痛恨如此丑陋下作的行为。(.好看的小说)昨天囚禁蓝沐冉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她会逃出来,所以与清鸾言语交谈并无避讳,现在落得被全盘抖落的下场。 “急了?恼羞成怒了?哎呦我说赛总管赛先生赛大人,就凭你这点肚量还妄想舵主之位,也不怕吃多了撑死!”蓝沐冉一脸嬉笑,眼见台下众人对赛力怀疑之色越来越明显,心里知道这场暴乱基本算是止住了,“我们家城主大人很小气的,如果被他知道你敢勾结某皇子欺负三城主,保证你会有一段非常销魂的深刻记忆。” 关我什么事?云墨城愣怔,就算城主要报复那也是为了某个衣衫凌乱满身伤痕的假男人吧? 不看还好,一看让云墨城丝丝倒吸凉气。昨天蓝沐冉被劫走时还一身雪白无暇,这会儿不只是满身沙尘脏了衣服,本来清秀的脸颊半扇又红又肿,指痕清晰可见,显然是被人甩了耳光;风撩起额前发丝时隐约可见一大块淤青,肩上,腕上,白纱衣渗出点点血迹,就连动作中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当是筋骨有所损伤。 如果真如蓝沐冉所说是被赛力劫走并交给了那个神秘人,恐怕这两个人都落不得好下场――如此欺凌城主手心里的宝贝,无异于自寻死路。一股寒气自心底上升,云墨城苦笑着的嘴角抽了一下,估计不只是那两个人,就连自己也要因保护不周受责罚了。 给点阳光就灿烂,蹬鼻子上脸。蓝沐冉骨子里有种永远得瑟不够的基因,明明全身上下散了架似的难受,看见赛力猪肝色的臭脸竟忘了疼,咄咄逼人的气势有增无减:“无话可说了?身为漠南第一大马帮的总管,你不但不为大漠的子民们着想,反而贪图权势富贵,为了巴结三皇子不惜扰乱漠南平和百姓安乐,没猜错的话乌丝舵舵主之死也定然与你脱不了干系。人都说相由心生。难怪赛总管有副惊天地泣鬼神恨不得毁天灭地净化空气的好皮囊。” 蓝沐冉是谁,那是靠三寸不烂之舌混日子的孽畜一只,岂是只会暗中使坏的小角色可比?几句话下来,赛力已经彻底没有了反驳能力,一是被揭了老底无力还击,二是被前所未见的恶毒嘴皮子震惊得无以复加,差点连神识都被轰到九霄云外。 台下的人群渐渐安定。台上三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图格扯着嘴角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之前所见蓝沐冉是比普通女子开朗活泼,但还不至于脱线不羁到这种地步,果然她总是能不断带来意外与惊喜。 “见好就收,情况于我们不利。”云墨城居安思危,低声提醒道。神秘人并未现身。但不等于没有危机,光凭图格一人很难保证安全。 蓝沐冉当然也清楚周围状况,点点头退到二人身边打算返回碧色楼。 然而,隐藏许久的身影终于还是出现了,一身阴冷令人不寒而栗,面上的银色刺青诡异华丽,如同可怕祭祀的繁复咒文蜿蜒狠厉。 “既然来了何必急于离开?”依旧是阴鸷的笑容,清鸾从赛力身后缓缓步出。蓝沐冉立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怕什么来什么,眼前发生的一切必是早有预谋,想要避开不是件容易事。云墨城暗暗运气,无奈浑身力量无影无踪,只能强撑着装出一脸冷静平和。不着痕迹地把蓝沐冉护在身后。 “阁下果然是三皇子的人。” “是又如何?” 对方并不买账,显然吃定了云墨城武功不济。且面对愤怒的马帮子弟有恃无恐。 难道赫连靖鸿或者凉城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不然怎么这么淡定?蓝沐冉纳闷。三皇子派人深入马帮与凉城争夺并不是看重漠南势力,其目的应该是限制凉城的发展,并尽可能趁机端掉云墨城这个城主心腹,如今乌丝马帮赛力的阴谋败露,清鸾理应默默离开才对,怎么反倒迎风而上? 不对,不对啊…… “蓝副馆主不负鬼公子之名,是我疏忽了。只是殿下千叮万嘱要‘请’您去做客,三城主何不行个方便,也免得我多费力气。” 这话说得目中无人却也非狂妄自大,即便没有中毒,云墨城亦不是清鸾的对手,倘若他强行掳走蓝沐冉没人拦得住。 面对曾瞬间取自己一臂的对手,图格又惊又惧,但蓝沐冉在后,总不能任由他带人离去。其实云墨城五次三番屈尊保护一个小小副馆主时,图格就隐约猜到蓝沐冉在凉城的地位绝不简单,如果能得她相助,巴兰马帮定会一举超越乌丝马帮,成为漠南群雄的领头羊。 是的,他并不像蓝沐冉所想那般单纯直爽,作为即将成为舵主的继承人,心计与城府必须一生为伴。 “在我倒下之前,谁都不能动她分毫。”图格毅然拔出马刀,神情凛然。 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站出来,或许,那晚求婚也不全然是出于私心吧,这样对他坦诚相待的女子,怎能眼看受伤? 然而清鸾连看也不曾多看一眼,好整以暇地紧了紧衣袖,笑意森然:“我要带她走岂需你们答应?” 一阵微风掠过,图格只感觉眼前一黑,再禁不住云墨城的重量,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蓝……”剩下半句话竟是叫不出了,通体漆黑的短剑黯然失色,随着云墨城的身体一起委顿于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当众曝光 虽然知道实力有所差距,却从没想过对方一招便可制服自己与图格二人,云墨城只觉背心火辣疼痛,喉咙里腥甜一片,眼前昏黑双耳嗡鸣,连回头看上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皇子手下竟有如此高手,若城主再不回来,蓝沐冉……凶多吉少。 清鸾出手不过弹指功夫,蓝沐冉深知还没看清状况,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人已然瘫倒在地。一直以为传说中什么凌波微步啦什么秒杀啦都是扯毛蛋,这回算是开了眼界,也开了一身惊悚出来。 “三城主?图格大哥?”地上的两人动弹不得,散发着阴寒之气的可怕男人步步逼近,衣衫凌乱一身伤痕加上慌乱无措的表情让蓝沐冉看上去分外狼狈,精心保持的白衣小帅哥形象荡然无存。 “早说别耍花招你偏不听,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嘴伶俐到什么地步,是不是天塌了也能圆转回来。”阴鸷的声音忽而在耳边低低响起,不过眨眼间,清鸾竟飘到了身后,银色刺青紧贴着浮肿的白皙面颊,吓得蓝沐冉浑身汗毛炸立。 这货不是人!飘来飘去神出鬼没,他奶奶的就是个幽灵啊!静玉馆主我错怪你了,跟这家伙一比你就是个赝品游魂野鬼……蓝沐冉已经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绪噼里啪啦砸进了混乱的脑子里。 见蓝沐冉表情呆滞,清鸾一声冷笑直起身子,冰凉有力的手掌由瘦弱的身后绕过,正卡在纤细颈间。 “说到与皇族的关系谁能比你更密切?”阴冷的声音蓦地增大,台下众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六皇子宫中有你居所。皇后寿典皇帝大笔赏赐,你在大渊可是了不起的人物,我说的可有错误?蓝姑娘,六皇子钟爱的皇妃?” 姑……娘……? 皇……妃……? 傻眼的不只是赛力,一时间,似乎整个迦叶城都鸦雀无声。 如此强劲的爆料并不能让清鸾满足,口说无凭,没有真凭实据谁会相信堂堂鬼公子竟是女人?关节粗大的手指悠闲地划上蓝沐冉头顶。轻轻一拨,银色精致发簪当啷落地,一头秀丽黑发瀑布般泻去。 看惯的那张清秀面容在青丝衬托下多了分娴雅文静,薄唇如诗,明眸似画,拧着眉头的表情八分倔强二分娇俏,不过是个眉眼清晰的女子罢了。 哄地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传言中聪慧狡诈杀人如麻的玄竹馆副馆主,凉城城主心腹爱将蓝沐冉,竟然是个女人?! 质疑声不绝于耳,清鸾格外享受那些惊诧蠢钝表情带来的愉悦,手掌一路向下游移,按在浅金色腰封之上:“不如再通彻些如何?我知道你不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脱。想来是不在乎吧。” 你家树叶遮羞的十八辈祖宗才不在乎! 蓝沐冉短暂思维空白后彻底狂暴,老这么被人家撕衣服算是个什么事! “脱你妹儿!老子什么时候说要当皇妃――咳……” 玩物太自我就没乐趣了,清鸾指上加力,扼在喉咙上的巨大力量硬是憋住了蓝沐冉要说的话,只剩下近乎窒息的微弱挣扎。皇妃一事虽然不是空穴来风,但也属未知结局,这样说不过是增加凉城巴结六皇子的嫌疑罢了,清鸾没傻到让当事人淡定地把事实说出来。 他本不想在此公开蓝沐冉的秘密。脚上的泡是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倘若安安静静在城外小宅等他带回三皇子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杀云墨城,劫蓝沐冉,废漠南势力。三皇子南肃安排好的戏码被她一一打乱,既然如此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如果能证明她与南烈关系密切,同样可以挑起漠南马帮的不满与反抗。 虽说多费了些力气。至少算得殊途同归。 “别乱动,我不习惯脱别人衣服。”被禁锢臂弯中的女人拼命挣扎,清鸾不禁有些烦躁,一边抓住两只乱掏乱挠的小手,一边继续纠结于挂着“百宝袋”的腰封。 脖子上的力道卸去,蓝沐冉终于能顺畅地喘口气,然而蓦地松懈的长衫立马触动了她的底线,破落嗓音冲天而起:“变态色魔你敢脱我衣服老子跟你没完!” 可惜,来自她的威胁从来不会被人当回事。 腰封开了,束带落了,最后一道外袍绳结也马上不保。蓝沐冉这次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欢脱过头惹上冷血变态狂,更后悔不该闲得怄气到处跑,落得被人摁在地上扒衣服的悲惨下场。 在这种保守的时代,一个女人脱光外衣站在众人面前简直是奇耻大辱,就算没露胸没露腿依然会被当做不洁之人遭到排斥鄙夷,纵使蓝沐冉脸皮够厚耐得住丢人现眼,凉城的面子却万万伤不起,更何况倾心于她的六皇子南烈?破坏凉城对漠南马帮的收服,打击南烈在百姓中的口碑,又能借机出去云墨城与蓝沐冉等人,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锦带绳结终是没有保住,长滑外袍随风猎猎翻飞,就在一切将如清鸾所盼那般成为定局时,忽然翩至的墨色身影把衣衫袒露的伪男笼入怀中,宽阔外衫罩起瘦弱的身躯挡了个严严实实不露缝隙。 短笛嗡鸣清脆,雪亮寒光看似无意划过,刁钻精准的角度力量硬生生将清鸾逼开丈余,远远立定。 诡异的银色刺青下,细长阴寒的眸子震荡,那随手一剑内力雄厚悠远,自认为鲜有人敌的三皇子麾下第一杀手竟然心悸瞬起。 “赫连靖鸿……”清鸾凉气倒吸。 他明明离开了迦叶城,怎么会突然出现? 听到那个名字,云墨城强撑着抬起头,炽烈阳光晃得眼睛难以直视,只看得到冰冷淡漠的身形如天神莅临。这样的赫连靖鸿云墨城还没有见过,一身杀意凛凛,足令天地间人魔畏惧。 那样冷冷的怒火啊。 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蓝沐冉只记得在衣衫滑落的刹那有人用宽厚的胸膛为她筑起一道屏障,长发凌乱的脑袋被紧紧按在温热胸口,黑咕隆咚连喘息都艰难,却令她莫名心安。 “呵,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迦叶城,看来这二位的价值远超出我的想象。”初刻的震惊后,清鸾迅速恢复阴鸷森寒,负手冷笑。 赫连靖鸿并不答话,长剑倒提身后,另一只手试探地拍了拍怀中毫无动静的小脑袋。 “唔……我没事……”一阵轻动,闷声闷气。 幸好没事,否则今天说不好要有多少人陪葬。千钧一发时城主居然归来,云墨城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憋了许久的殷红血液随着咳声一道流出。 “属下护卫不力,愿受责罚。” “不关三城主的事,都是那个变态,他和乌丝马帮私下勾结谋划已久,想要打破凉城与漠南马帮的关系,还想借机除掉三城主减少你的帮手。”听得云墨城声音微弱地请罪,蓝沐冉努力探出脑袋为其辩解。 然而冷峻的面容根本不甩她,手掌一摁再次把她塞进怀里:“老实呆着。” 自前任城主夫人素绮月死后,不近女色的凉城城主何时有过这样表现?也许远离中州江湖的漠南子民看不出,可清鸾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推测――蓝沐冉对于凉城而言不只是出谋划策的人才,更是赫连靖鸿的新欢,难怪位居其上的三城主云墨城会屈尊守护,连赫连靖鸿本人都远离凉城在漠南这弹丸之地耗了许久。 “有趣,当真有趣,都说赫连城主痴情专一,七年杀戮只为一人,却不想如今竟然与六皇子成了情敌。不知道蓝姑娘可否有了选择,是要做城主夫人,还是要当我大渊的皇妃?” “当你妹儿!当你八辈祖宗!”挑拨离间啊混蛋,蓝沐冉再清楚不过自家城主大人有多小气,每次提到南烈都恨不得把人一口吞掉。清鸾睁着眼睛说瞎话,虽说是没谱的事情,说不好小心眼儿的赫连靖鸿就当真了,回去少不了又是冷言冷语冷面瘫,好不容易迈出的一步要是再退回去岂不坑爹?不过……那句城主夫人让她小小偷乐半天。 被各种恶意揣度的某人低头扫一眼,又一次把怀中没安分劲儿的家伙塞了回去。 蓝沐冉想什么他怎会不知,真愿意当什么皇妃的话她当初就不会选择返回凉城,这点赫连靖鸿深信不疑,可恨这看似聪明的女人居然把他当笨蛋。 “如果南肃觉得生无可恋,让他亲自来送死。”清冷的声音比之清鸾更要寒上三分,淡漠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赫连城主好大的口气,就凭这种没用的部下能做什么?难不成她是用来勾引六皇子与凉城结盟的工――” 最后一个字被吞进腹中再说不出来,肃杀的身影挟风带雪,剑芒凌空而起,尽管清鸾躲避及时未曾伤到半分,却也立刻明白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好比云墨城与他的距离,明眼可见。 难怪三皇子不肯与赫连靖鸿正面交锋,这个男人,确实强到逆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城主宣告,此女有主 赫连靖鸿的突然出现让清鸾全盘计划搁浅,想要取云墨城性命并带蓝沐冉回去已经不可能,只是这样空手而归未免说不过去,至少,挑得马帮不肯屈从于凉城也好。 “名动江湖的鬼公子本是女儿身,这件事为何赫连城主不肯公布?若不是与她有私情,那便是想要利用这假象与六皇子名正言顺地勾结了。”吃过一次亏后清鸾已经有所防备,面上看着淡然如故,目光却紧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敢松懈,“蓝姑娘曾在临景宫与六皇子同住同行数月之久,说是清白的话,未免难以令人信服。” 污蔑!毁谤!这是制造绯闻人身攻击! 蓝沐冉两只爪子抵着温热坚实的胸膛挠来挠去,无奈压在头上的力道根本不容反抗,想要探出头把那个刺青变态臭骂一顿完全没可能。赫连靖鸿太了解她,知道一旦让她开口必然语不惊人死不休,非必要情况下,能让她保持安静是最好的。 “是男是女与外人无干。” “有关无关,恐怕只有赫连城主与六皇子才清楚。” 竟是咬住二人关系不肯放松了。赫连靖鸿本不欲多做解释,他所思所想没必要告知外人,蓝沐冉是男是女更不需要特别说明,只是他的名字被人与南烈合在一处相提并论实在难以接受。还有就是,既然刻意隐瞒的事实已被捅破,倒不如借此机会开诚布公,总不能让她一辈子伪装成男人跟在自己身边。 “怕死么?” “啊?”静默半天蓝沐冉才确定城主大人是在跟自己说话,仰起头小眼睛眨了眨一脸虔诚,“怕死不当凉城党!” 温黁笑容无声浮起,终日难见表情的冰冷面庞涣然冰释。深邃眼眸如静川止水,眉宇敛月,风华无双。 毫不意外,某人看得痴了。 “她与南烈并无关系。(.好看的小说)”平静声音穿透大漠的风沙,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蓝沐冉,是我的女人。” 蓝沐冉是我的女人。 所有人都停止了声音、动作,错愕迷茫的目光聚焦在那一抹浓重黑色之上。魂魄似乎被不可思议之鬼怪攫走。 砰嗵,砰嗵,砰嗵。 分不清是谁的心在跳动,在一片没有风没有雨没有喧嚣吵杂的宁和之中分外澄明,坚强的,有力的,温柔的。安心的。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杀戮,追逐,罪孽,恩怨,她背负天下无数憎恨诅咒行走于有他的修罗之道。为了一个名字沉迷酣醉。一次次被拒之门外,一次次遍体鳞伤,当强撑的笑容越来越麻木时,上天终于给她足够的生命让她听到了那句话。 这瞬时光停滞,万物安睡,蓝沐冉只想得到四个字。 死而无憾。 真的,就算立刻死去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这是我的答复。”赫连靖鸿低头,低沉磁雅的话音缭绕蓝沐冉耳畔。 许诺的三月之约尚未结束。可他已经没有退路,或许正如静玉和风笑离所说,有些话有些事当断不断只会伤人伤己,莫不如顺其自然。对现在的他而言,有蓝沐冉在身边的时光便是自然。无可替代的舒心。 “咳……”云墨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那句话激到了,刚刚平复的血脉再次翻涌。差点一口血喷出去。城主的变化未免快了些,这种劲爆的消息猛地袭来。若是被身在凉城的那些人知道定然惊骇到无以复加。 冰封的空间被咳声冲破,台下懵懂的大漠子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搞不懂今天究竟闹的哪一出戏。好人变坏人,男人变女人,下人变夫人,所有愤怒暴躁都被莫名其妙的事情发展搅黄,只剩下呆立与惊诧,甚至有人怀疑眼前所见不过是白日梦一场。(.无弹窗广告) 引发这种结果的清鸾也暂时失去反应能力,没想到赫连靖鸿竟然真的与那女人有私情,并且敢于在众人面前宣布。要知道,做凉城城主夫人没那么简单,光是来自仇人敌对的虎视眈眈就足以令普通女人望而却步,更遑论比起素绮月连根头发都不如的蓝沐冉。武功,外貌,声名,任何一点她都不足以与前任城主夫人相提并论,赫连靖鸿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种种猜疑闭着眼睛也想得到,只是,没必要解释。 “穿好衣服。”赫连靖鸿把腰封束带交到蓝沐冉手里,扬起衣衫挡住四处射来的目光,自己则淡淡看向一旁。 ……装什么正经人,又不是没看过。蓝沐冉翻翻白眼,刚才那点小情调被当做灰尘拍了个干干净净。 仿佛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清鸾哑哑的笑声停不下来,直笑得周围人群脊背发凉,阴冷的妖冶气息如同看不见的触手压在每一个人心上。 “好个痴情专一的赫连城主,天下都以为你怀念亡妻不近女色,没想到竟背人耳目将下属骗到了枕边。我还好奇鬼公子有什么通天奇才值得你如此看重,原来,不过是些魅惑之术罢了。” “心中有屎,所见皆屎,真不知道清鸾大人什么家教,脑子里竟是那些下流之事。”重新穿好衣服的蓝沐冉头一甩,两道饱含阴暗诅咒的目光轰隆隆朝清鸾丢去:“难怪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就知道三皇子那个变态手下不可能有什么正常人。龙阳之好断袖之兴,幸好老皇帝没有立他为太子,不然整个大渊都成搞基国了!” 自古帝王将相喜好男色并不罕见,但三皇子南肃这般尤甚的算是少数,直爽淳朴的大漠子民更想不到大渊皇族中居然还有这种太子候选人存在,一时间话题从蓝沐冉的性别转移到了南肃身上。 转移目标成功。蓝沐冉转头偷偷比划个胜利的手势,结果这头转过去就转不回来了——修长的手指直接捏住不对称的白皙脸颊,眼中一缕寒意扫荡在右脸那片红肿之上。 “谁打你了?” 身后赛力腿一软,噗通瘫在地上。 没人告诉过他凉城城主是如此可怕的存在,不用拔剑不用对视,只一句话的气场就压得他直不起身子。更糟糕的是,没人告诉他蓝沐冉是女人,而且还是赫连靖鸿的女人,早知如此,就算给他一万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扇那一耳光啊! 蓝沐冉故作委屈地小鼻子一抽,实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瞧瞧,她的男人多霸气,轻描淡写问上一句就能吓得人四肢瘫软神志不清,有这样强悍的靠山以后惹什么祸都不怕了,反正挨欺负有人给出头。 轮廓分明的俊脸上眉头越皱越紧,逼人的冷然杀气随之愈盛,是他看见平日古怪精灵的那张清秀面孔上几块淤青之后。 “还有哪里受了伤?” “没……没哪里了……”蓝沐冉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 她还记得当初宫变时赫连靖鸿在临景宫的所作所为,撕了她衣服的老秃驴死后都不得安宁,倒吊在寺庙中一个月之久,还连累得整个寺内僧人衣服也不许穿,据说刑满之后尸体都要风干了;还有刺伤她的道士,硬是被君少游仔仔细细戳了一百多剑后才咽气,结果赫连靖鸿这暴君还表扬毒舌的君馆主“超额完成任务”。对待敌人,城主大人一向冷酷无情手段狠毒,有时候让她这个生长在和谐社会中的穿越人士不由得心有余悸。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个什么浮屠盖了多少层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蓝沐冉不希望他的杀戮再因自己而加重。 聪明人也有糊涂时,都道大智若愚,虽然蓝沐冉智不算大,蠢事依旧没少干。缩到袖中的手腕早刺激到赫连靖鸿眼目,大手一翻,纤细小爪子还往哪藏? 算不上细嫩的手腕伤口密布,一道道暗红血肉外翻,粗拉的边缘显然是钝器反复割磨造成的,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下还有一圈圈绳子捆缚摩擦的痕迹。这些,都是玩“室内秋千”以及背着手用砂壶碎片割绳子时留下的。 不过离开一天而已,这女人又掀起什么大风大浪自讨苦吃了?赫连靖鸿斜斜看向云墨城,后者忍着伤苦笑,毫无血色的脸上写满无奈。 这边两人暧昧拉扯,那边被晾的清鸾也没闲着,趁几人不注意一把袖箭抛出,随后欺身而上。 长眸剑眉冷定如常,一手将蓝沐冉揽进怀中,另一手剑花挽动,叮叮四声脆响,袖箭闪着嶙嶙幽光跌落地面。对云墨城来说无法望其项背的清鸾在赫连靖鸿眼中只是常人,长剑华丽一转,白芒炽烈,精准地截断了对方袭来的路径。 果然偷袭一样行不通。清鸾既知不是对手,当下反身后退,借着脚底摩擦方才堪堪于木台边缘止步。 “好身手。”被暗袭的人并不恼怒,反而淡淡赞道。 “能得赫连城主称赞,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嘴角一丝朱血溢出,黯然之色瞬闪而过。差距太大了,刚才若不是赫连靖鸿手下留情,这条命怕是已去了七分。 没人知道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交手的两人外,只有云墨城勉强看到迅速挥出那一剑,凌厉近乎无形。 “留你条命回去告诉南肃,若再敢打凉城主意,别怪我不客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军娘胸的全身体检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完不成任务还要搭上性命,这种谋划非明智之举,况且清鸾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没必要死在这样无谓的小事上。 没有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恶心道别,更没有惺惺相惜暗送秋波的变态场景,相貌妖冶手段毒辣的三皇子心腹跃下木台跨上骏马绝尘而去,漠南夺势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图格大哥,能站起来吗?”危机解除,蓝沐冉立刻跑到图格身边一脸担忧,无视了身后那张冷了三分的俊脸。 图格摇摇头,比起云墨城的伤势他好的太多,只不过刚才惊惧加疼痛一时无力而已,这会儿已经可以如常说话了:“我没事,本来该我保护蓝姑娘的,倒让你见笑了。” “呃……”蓝沐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事实上她并不是关心图格的健康问题,大小伙子脸色早就缓了过来,就算他不说也知道没事。刚才一番闹腾让在场的漠南马汉们一头雾水,蓝沐冉只是想让图格出面来解释这一切,总不能由她这个刚被人揭了老底的货或者家里那位惜字如金的冷脸城主来说吧? “少舵主,其他各马帮若有什么疑惑,还靠你来解答了。”关键时刻还得是专攻外交的三城主反应敏捷,简单明了一句话就把大堆的事情推给了图格。 黑色身影步伐稳重,无声地来到云墨城身边:“伤势如何?” “墨城办事不周,连累蓝副馆主受伤,城主有何责罚属下绝无半句怨言。” “好端端的责罚什么,我又没丢胳膊少腿儿的。”蓝沐冉最不爽的就是云墨城这种老实巴交任由赫连靖鸿欺负的性格,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公事。凉城模范公仆啊! 赫连靖鸿转身朝人群中比了个手势,少顷,一袭紫衣惊艳而出。 怎么又冒出来个女人?蓝沐冉小眼睛眨啊眨,蹲在地上拉了拉城主大人的衣袖:“这又是谁啊?” “你不认识。” “……”刚得到名分的某人倍感冷落。 紫衣女子缓步登上木台,长裙摇曳,举足生姿,盘龙髻间素钗轻绾,细水明眸下白纱覆面。只余清晰眉眼引人遐思。 “手。”简洁明了的言语不逊于赫连靖鸿,声音柔美却带着几分强势。 云墨城面上有些惊讶,偷觑了眼面无表情的城主,乖乖伸出手任由紫衣女子探脉诊察。 “气血瘀滞,还好未伤及筋骨元气,让那家伙开些顺气化瘀之药再休养上一段时间自然会痊愈。” 那家伙?谁? 蓝沐冉一个脑袋八个大,突然冒出来个与自家男人颇为熟稔的大美人。而且好像连云墨城也认识她,这该算是危机么? “赫连城主。”图格站起身拍了拍灰土,目光已回复炯炯之色,“巴兰马帮少舵主图格多谢相救之恩,如城主有何吩咐,在下定竭力相助。万死不辞。” 起初图格以为蓝沐冉的意中人是云墨城,及至后来发现三城主的地位尚不及她时也猜测过赫连靖鸿这个名字,不过那时他还曾跃跃欲试与凉城城主一较高下,现在想来简直可笑,这样强悍而风华绝代的人中之龙岂是自己能比的?蓝沐冉跟了他,倒也不会委屈。 对图格的客气赫连靖鸿只是点了点头,这些事务一向都由云墨城来处理,人情世故。若要他亲自操办恐怕已经天下大乱。 “先回客栈,这里空气不好。” 空气不好……烂借口,亏他想得出来。蓝沐冉撇撇嘴,赫连靖鸿不喜欢人多吵杂这点众所周知,尤其是刚刚出完风头被这么多人盯着。对他而言简直是受刑。 图格搀起云墨城跟随众人身后,紫衣女子站在赫连靖鸿身边。蓝沐冉则颤颤巍巍站起来挂在沉稳的男人胳膊上。往常来说这种情况下城主大人都会皱着眉头呵斥两声,可现在小随侍副馆主身份不同了。就算一脸讨嫌地黏上三天三夜也没人敢有异议。 什么叫特权?这就叫!准城主夫人的特权! 美归美,被冷冷瞪上一眼后蓝沐冉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一旁――怎么说也是偷逃出凉城的,带罪之身啊,还不知道小气的城主大人想要怎么报复。 “弄伤你的人,都记住了?” “啊,大概是记住了。怎么?”一丝寒气飘过,蓝沐冉打了个寒噤,然后看到面色死灰的赛力正如干尸一般软在一旁。 啧,难怪总觉得忘记些什么,居然把罪大恶极的赛总管给抛到脑后了。 “嘿嘿,赛总管,我记得有说过吧,咱们的帐从长计议,慢慢算。你打我那巴掌力道不小,现在我的脸还麻着,你打算怎么赔?”蓝沐冉小人得志,一脸阴损。 舵主的春秋大梦已醒,现在的赛力哪还有心思想什么钱权势力,打了凉城城主的女人怎么死还不知道呢! 温热的手掌忽然抚上红肿的面颊轻轻摩挲,蓝沐冉下意识抓住了那只大手。 “还在疼?”赫连靖鸿眉头微皱。 “不,不疼……”受宠若惊的白衣小美男唰地红了脸,大庭广众下就敢出手调戏,谁说城主大人木讷刻板不解风情,打死也不信! 一个耳光而已,力道再大能疼到哪去?说什么到现在还麻着完全是烘托气氛吓唬赛力罢了,没想到英明神武的城主大人居然当了真。蓝沐冉嘴里说着不疼,可看半张浮肿微红的脸颊,赫连靖鸿那股杀气说什么也压不下去。 “韩姑娘。” 听得呼唤,身边的紫衣女子一愣:“怎么?” “我记得静玉曾经给你不少防身物事,其中可有丹药?” “咳……”云墨城差点忍不住又一口血喷出来。静玉馆主精通天文地理、医药农工,平日子虚宫内城主馆主有个大病小伤都是他来诊治开药,看起来颇像个大夫。然而江湖中鲜有人知,这位冷冷淡淡仿佛隐士般的玄竹馆馆主还有一大爱好极为恐怖――调制各种毒药。 城主究竟怒到了何种地步。竟然要动用静玉馆主送人“防身”的毒药来收拾一个小人物? 云墨城已经无力去想,自从蓝沐冉出现后,整个凉城的人都疯了。 紫衣女子偏头想了一会儿,从腰间锦袋中翻出指肚大小的精致药瓶交与赫连靖鸿:“是这个吧,凝香丸。” 一抹戏谑闪过细长双眸,恰好看到的蓝沐冉吞了吞口水。看见天天冷着脸的人突然露出这种表情,世界末日即将降临的恐怖感席卷全身,明明是被害人的她竟然对赛力心生怜悯。同情的目光飘飘忽忽向瘫软的马帮总管飞去。 凝香丸,听名字美得仙气缭绕,可沾染上静玉二字就坏菜了,也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来历,黑心肝的静玉居然会送她许多东西防身。 明知道那颗药丸有古怪,赛力却没得选择,被那双森冷的眼睛一扫。再执拗的人也要禁不住跪于面前唯命是从。 “走。”看赛力眼一闭苦着脸吃下药丸,赫连靖鸿终于出了口气,转身朝碧色楼方向而去。 “喂喂喂,美人姐姐,那个凝香丸到底是干什么用的?”知道从城主大人嘴里套不出实情,蓝沐冉涎着脸皮凑到了紫衣女子身边。 “叫我香粉好了。看你也小不了我几岁。”掩面白纱下,轻柔温和的声音分外动听,惹得蓝沐冉对自己公鸭嗓相当自卑,“凝香丸算不上什么药品,不过是那家伙祸害人的东西罢了,一旦服用后浑身生香飘散数里,经久不散。” “变成香饽饽有什么不好,这能怎么祸害人?” 韩香粉摇头。似乎是在浅笑:“只是如此倒没什么,坏就坏在这药丸散发的香味会吸引上万种昆虫,尤其是那些拥有口器能撕咬皮肉的。” “……不愧是静玉馆主。”万虫噬骨啊!感情吃了这药就会变成虫罐子,幸运的被蚊虫围攻上一段时间,不幸的。估计就要成了数万小虫的腹中餐了。蓝沐冉丝丝吸着凉气,心里不停感谢上苍让自己没做出什么惹火静玉的事。顺带发了毒誓以后再不去招惹面相清静内心阴暗的顶头上司。 “赛总管,我对不起你……” 看见满地沙蝎前。赛力听到了幽幽的道歉声。 ―――――――――――――――――――――――― 回到碧色楼云墨城立刻被送到房内静养,图格则赶回会场善后,赫连靖鸿让掌柜的安排一间最安静的上等房,三下五除二把蓝沐冉塞到了床上。 “看看她身上还有什么伤。” “我欠你们兄弟的么?见面就要累死。”韩香粉叹息,手下未曾耽搁片刻,利索地解了蓝沐冉衣衫。 “最近流行扒衣服吗……”虽然这次是被女同胞“照顾”,可完全没有自主的被扒状态让蓝沐冉十分悲催,“体检可以,能不能让无关人士先出去?” 韩香粉怪异地瞟了床上的瘦猴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被称为无关人士的城主大人气定神闲坐在一旁,两只眼睛毫不避讳斜过被白布包裹的飞机场:“又不是没看过――毫无看头。” “噗――”蓝沐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混蛋竟然说得出口! 洗澡时被发现身份赶出城本来就够衰败了,让他看了个遍猛吃豆腐不说,还能脸不红心不跳提什么看头,有看头的话她怎么能伪装那么久不被发现?再说身材这种东西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遗传基因就没给蓝沐冉这名字前凸后翘的未来啊! “赫连靖鸿你这混蛋……”披头散发裹在棉被中的准城主夫人欲哭无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乡遇故知 韩香粉的检查很专业,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虽然有窗前的幔布遮挡,蓝沐冉依旧对外面安坐的城主大人耿耿于怀。 “你不是很忙吗,干嘛还在这里呆着?” “愿意。” “……”不软不硬的话最难反驳,那感觉就好像假装抽了你一巴掌,不疼,不能还手,心里还贼别扭。蓝沐冉吭吭唧唧扭在床上任韩香粉上下其手,捏到痛处时忍不住哼了几声。 赫连靖鸿看了眼堆在凳子上的衣服,上面灰迹斑斑,几处暗红血渍已经干涸,一直没有好转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需要什么药尽管开口。” “没打算给你节省。”韩香粉拉开床帏,裹着棉被靠在床头的蓝沐冉一脸委屈,露在外面的膝盖上大片大片青紫瘀伤,关节处伤口已经结痂。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伤得这么重,本来以为就是磕磕碰碰罢了,不曾想流出的血迹已经渗透长裤黏在一起,脱下时一阵生生撕裂的疼痛。 “我去打盆水。”鼻尖沁汗的韩香粉走到门口,扭头又加了一句,“别乱动她,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 蓝沐冉一脸黑线。 这位韩大夫思想有问题,也不知是开放过头还是春宫小说看多了,这种情况下赫连靖鸿动她干什么?不,不只是这种情况下,任何情况下天天跟冰山似的城主大人都不会动她吧?除非精虫上脑。 然而赫连靖鸿相当不配合她的猜测,紫色身影刚一出门就起身来到床边,吓的蓝沐冉抱着被一个劲儿往里面钻。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吃了倒不可怕,就怕暗中使坏弄的人半死不活,比如倒吊暴晒喂虫子什么的。经由两次报复性事件蓝沐冉彻底认清了自家领导的残暴本质。这混蛋从不亲自动手,那些想都不敢想的残虐手段才是他的最爱,得罪这种变态的结果只能是生不如死。 床铺就那么大块儿地方,再躲也躲不出某人的手心。额前长发被掳到耳后,大块淤青映入眼帘,赫连靖鸿想要揉揉又怕弄痛蓝沐冉,伸出的手在空中悬停片刻后无奈放下:“你是不是又找死了?” “就不能说得好听点么?”蓝沐冉无力地翻翻白眼,“谁没事找死玩?你被吊起老高试试。心肝脾胃都要勒出来了,摔死总比勒死好。” “别总说那个字,祸害遗千年,你的命还长着。” 古代人对“死”字比较敏感,尤其是赫连靖鸿这种经历过生离死别天人永隔的人,似乎说起那个字就会联想到灰暗的记忆。不过……刚才明明就是他先提起的。蓝沐冉自然明白与他较真儿的结果,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被他欺负不值得。有什么抱怨还是老老实实烂在肚子里吧。 忽然房间就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黑色修长身影立在床边,手指流连于红肿面颊之上。 这样宁静的感觉有多久没享受过了?自年关时向楚天和南芷儿大婚那夜开始,赫连靖鸿一直躲着她冷落她,几句话伤得她差点连继续留在凉城的勇气都没有。若不是风笑离一直从旁安慰,也许现在蓝沐冉这个名字已经湮灭在凉城的历史中。 “昨天,你去哪里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正对上淡淡的眼眸。 “找人。” “韩姐姐?”赫连靖鸿点头,蓝沐冉闻声瓮气“哦”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但她相信自家男人不是随意拈花惹草的货,加上几人对话中隐藏的信息。蓝沐冉推测这位温良的韩姑娘应该与静玉大有关系。幸好赫连靖鸿没有弃她于不顾,不然这会儿只剩下赤身裸体被人嘲笑的鬼公子,棺材板身材也不会成为只属于他的独家信息,最重要的是,她会认为自己又被抛弃了。 “少胡思乱想。”还带着大漠热气的身体坐在蓝沐冉身边。斜飞的眉角轻扬,“我以为有墨城在不会出事。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不怪三城主,要怪就怪你。如果不是你说话不算数,我干嘛跑出去找人喝闷酒?” 闷酒?这两个词扎了赫连靖鸿的耳朵,一记爆栗炸开在鸟巢头顶。 蓝沐冉愤愤地瞪眼,刚要说话,冷冰冰的目光就堵了上来:“谁许你喝酒了?” 瞬间石化。 竟然忘了他的禁令,不许喝酒,不许喝酒! “唔,不是酒,是茶,口误口误……”烂解释连自己都不信,何况英明神武的城主大人?悄悄斜视,清俊的脸上冰冷成雪,看来是真生气了。 蓝沐冉受过重伤,康复期时几经波折才算好转痊愈,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加上胃寒旧疾,酒这类刺激大的东西本不该沾染。凉城内赫连靖鸿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给她酒喝,到了漠南后更是私下几次提醒云墨城看着她,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城主大人,属下知错。”勇于承认错误的都是好孩子,好孩子就可以免于责罚了。蓝沐冉打着小算盘故意做出诚恳状,巴望着刀子嘴刀子心的某人能破例一次。 冰冷还带着凉凉怒意的面庞贴近,细长眉睫,鼻若悬胆,清晰深邃的眼中可见自己倒影。孽畜啊,这是色诱!一股热血上翻,蓝沐冉差点把持不住扑上去。 “别离我这么近!” 果然,这是她害羞的反应。赫连靖鸿忽而一笑,想起了还不知道她身份时几次“紧密接触”,那时还以为她脸红是因为风寒发热,怎么会想到倍加关照的小随侍竟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真女人。 蓝沐冉满脸通红提起拳头噼里啪啦砸过去,却忘了两只手的任务是抱紧棉被,霎时春光无限――呃,也算不上春光,棺材板似的身上缠几圈白布,毫无美感可言。 “想闹穿上衣服再说。”赫连靖鸿抓住胡乱挥舞的手腕,一不小心碰到了密布的伤口,直疼得蓝沐冉龇牙咧嘴,脸上血红瞬间退去。 “我都说了别乱动她,有什么事非要现在急着办?”轻柔却略带埋怨的声音传来,门口韩香粉端着水盆目光鄙夷,床上半裸的伪男被抓住双手贴在凉城城主胸前,怎么看都是春意盎然的景象。 蓝沐冉想死的心都有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异常闷骚:“韩姐姐,他欺负我。” 赫连靖鸿轻描淡写瞟了一眼,装柔弱中的某人立马闭嘴。 手腕要被捏碎了啊啊啊啊!!!混蛋城主,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吗?好歹这货也是个原装的女人啊!装出来的苦逼表情差点成真,泫然欲泣也差点进化为泪流满面。 “打情骂俏别在我面前,凝香丸还有不少。” “留给静玉好了。” 两个人平静的交谈中,为什么火药味十足呢? 韩香粉静静看了赫连靖鸿片刻,忽然一把拽下面纱,语气也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不逊于蓝沐冉的刁蛮:“赫连靖鸿,你非在我面前提他不可?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要欺负死全天下的女人才肯罢休?我说过治不好他的病绝不回去,你再帮他说话信不信我毒死你女人!” “……关我什么事?”反应半天才想到赫连靖鸿的女人就是指自己,蓝沐冉痴痴呆呆地问了一句。其实她还想问一句关静玉什么事,看到城主大人面色不善时突然明白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别拿她开玩笑。” “你也别拿静玉开玩笑。” 这两个人一起出现时蓝沐冉还以为他们关系有多好,没想到几句话就翻脸了,这会儿连对视的眼神都冰冰冷冷毫无温度,不过除了她外还有女人敢顶撞赫连靖鸿,这倒是破天荒头一回。 “那个,有什么话好好说,坐下来喝杯茶先……”裹着大被的某人像虫子一样挪下床隔在二人中间,与体积彻底不相符的干瘦胳膊费力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分别递给二人,“都是开玩笑干嘛当真,再说我是祸害遗千年,没那么容易被毒死的。” “回床上去。”韩香粉斜了一瘸一拐的蓝沐冉一眼,砰地把水盆撂在桌上,“你的膝盖骨有伤,如果不尽快处理小心瘸一辈子。” 这么严重?蓝沐冉心凉了半截,赶紧爬回床上:“韩姐姐,这条小腿儿可就拜托你了,我不想下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度过啊!” “那就老实呆着别乱动。”大概是火气还没消,韩香粉没好气地把湿布丢给赫连靖鸿,看都不再看一眼,“腿上的血迹擦掉,我要看看伤口。” 名医脾气大啊,蓝沐冉叹息,看这气势就知道韩香粉肯定来头不小,不然城主大人也不会亲自去请人了,这地位,比之大漠神医荒四季不知高了多少。 “哎,放着我来!”温热的湿布巾贴在膝盖上,蓝沐冉受宠若惊差点蹦起来。高高在上一天天臭屁到不行的城主大人屈尊伺候,这不是折她寿么?赶紧伸手去抢。 赫连靖鸿直接把伸过来的爪子捞进手里,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地看了过去:“疼了就忍着,别在我耳边喊,太吵。”(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姐姐,你也是穿的? 有些人天生别扭不会好好说话,譬如赫连靖鸿。 蓝沐冉双手撑在身后,那张冰雕玉琢的冷俊面容就在眼前,近到可以看清健康皮肤和黝黑华发,每一寸纹理都深深刻印在她心里。 咱家男人就是好看啊。 “眼睛掉出来了。”城主大人低头擦拭着伤口,淡淡道。 不愧是人中之龙,连畏畏缩缩偷瞄几下都能被发现,难道他全身上下到处长眼睛?既然被发现也甭偷窥了,蓝沐冉放开胆量光明正大饱览美色。 流氓见过,却没见过女流氓,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流氓,韩香粉一边调着药一边看戏。好在赫连靖鸿已经习惯她的浪荡和厚脸皮,这点小动作不过是家常便饭,反正被看几眼又不会掉块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金贵的城主大人沦落到了被女人揩油的地步。 “行了,再擦皮都没了。” 光洁的皮肤上血迹擦得干干净净,只是这样更显出淤青和伤口的突兀狰狞。赫连靖鸿有些后悔放清鸾回去,一剑之伤,未免太便宜他。 撵开丝毫不会照顾人的冰山城主,韩香粉坐到蓝沐冉身边,白瓷罐子里褐色药膏传来中药特有的苦涩芳香味道。细嫩白皙的手指蘸着药膏一圈圈涂抹在清理干净的伤口上,格外认真温柔,尽管如此,脸色苍白的伤者依旧感受到抓心挠肝的疼痛,这药,刺激性太大了。 “忍着点,这伤口耽搁的时间太久已经开始化脓,不加些劲药难以尽快恢复。” “唔……没关系。不疼,一点也不疼。”豆大的汗珠顺脸颊往下淌,明显疼得都发抖了,蓝沐冉依旧死犟装没事。 韩香粉略有诧异地看了蓝沐冉一眼,身为大夫她再清楚不过这药的烈性,寻常人家的姑娘哪扛得住这种痛?换做别人早就梨花带雨满床打滚了,真不愧是赫连靖鸿的部下,一样又臭又硬。[] 看着快要咬出血的嘴唇。韩香粉只好下手再轻一些,饶是这样,全部药膏涂抹完后蓝沐冉仍虚脱一般软在床上。 “幸好治的及时,不然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现在我整条小命都快保住不住了。”惨兮兮的小脸裹在大被里,连嘴唇都白的跟纸一样,“不是有什么麻沸散吗?好歹来个局部麻醉减轻下痛苦啊!” “想截肢的话我给你全麻――”无意的搭话生生止住,韩香粉蓦地转身。两只眼睛精光毕现。 蓝沐冉也愣住了,嘴巴张得老大,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恐。 悠闲喝茶的赫连靖鸿忽然发觉气氛不对,抬起头,屋子里两个女人正诡异地对视着,交遇的目光擦出爱的……啊不是。惊诧的火花。 这又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她们之间还有恩怨?蓝沐冉,你到底惹了多少意想不到的麻烦? 城主大人脸色如何已经没工夫去看,蓝沐冉眯了眯眼睛,总觉得韩香粉那张标致的瓜子脸似曾相识,眼熟得很。 局麻,全麻,她听得懂不属于这个时空医疗术语。 脑海中闪过一样东西。白纸黑字密密麻麻,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里,青春韶华笑意吟吟。 “你是医科大的韩学姐!” 如空中惊雷,蓝沐冉的这句话彻底惊了韩香粉,手中瓷罐砰然落地。白色罐身四分五裂在地上打着旋。 不可思议的呢喃几不可闻:“你是谁……怎么会知道医科大……” 喵的!他乡遇故知啊有没有!还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罕见地遭遇老乡!蓝沐冉蹭地从床上跳起来挂到韩香粉肩上,仿佛旷年不见的老友一般激动不已。就差点两眼泪汪汪。[.超多好看小说] “我是同城工大的,四年前你失踪时我在报纸上见过照片。没想到我们失踪在同一个地方,又都沦落到了这里……” 蓝沐冉句句属实。 韩香粉是大她三届的医科大中医专业硕士生,十六岁便破格录取连跳两级的医科天才,四年前十一长假旅游时在千年谜窟里失踪,而那个谜窟,正是蓝沐冉几经调查徘徊多次,最终于此穿越的地方。研究时空裂隙最大可能存在地时,韩香粉的失踪报告也是她的线索之一,所以对报纸上温婉笑着的学姐印象尤深,只不过之前韩香粉一直白纱覆面加之换了古装,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经历过穿越并且顽强活下来的人一般神经都比较强悍,故而两人虽振奋惊喜却没反常到失心疯,几声慨叹后表面已恢复平静。 “你们两个认识?”赫连靖鸿眉间疑惑甚浓,如果蓝沐冉来自白海对岸,理应不认识韩香粉才对,她到了中州后便一直与他在一起,而韩香粉已经多年没有离开大漠,这二人并无见面的可能。 糟,忘了聪明而敏感的城主大人。 蓝沐冉从韩香粉身上爬下来,一瘸一拐地单腿蹦到赫连靖鸿身边,脸上少见的开心:“报告城主,韩姐姐是我的老乡!失散多年的老乡!” 胡言乱语莫名其妙,再说就算是老乡又如何?韩香粉在中州已有八年之久,生活习惯早就入乡随俗,而八年前的蓝沐冉应该还是个毛头丫头而已,两个人之间怎么可能有共同语言。 低头看看光着脚四处乱跳的蓝沐冉,城主大人脸色又不好了,长袖一挥直接把人拦腰抱起搬回床上:“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或者你瘸了的话我可以考虑把你和静玉放到一起,两个人憋在玄竹馆哪里都不要去了。” “不要!”提到静玉蓝沐冉立刻变了脸色,自从了解到凝香丸的“妙用”之后,她对静玉的畏惧猛增三十分,已经远远超越了害怕赫连靖鸿的程度,“不要把我送去玄竹馆啊,我会被虫子啃得渣都不剩,以后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欺负,得不偿失啊城主大人!” “他哪有那么坏。”有人不满地嘟囔。 长眸轻扫,眼中笑意缕缕,赫连靖鸿低头盯着蓝沐冉故作严肃:“别在韩姑娘面前说静玉坏话,这世上比凝香丸更可怕的药数不胜数。” 呦,怎么着,老乡姐姐与一肚子坏水的静玉还有奸情?韩学姐不愧天才之名,竟然连恶魔妖孽都能降服,堪比我佛如来圣母玛丽耶稣基督真神安拉和他们妈了。 八卦无处不在,逮到必须祸害! 少说话多做事不是蓝沐冉性格,如果能抓住静玉的把柄岂不是可以笑傲天下了? 舒舒服服躺在自家男人怀里仍旧闹腾个不停,赫连靖鸿是真拿她没办法,一狠心丢到床上听声巨响,哗啦啦拉上床帏,扭头对一脸赤红的韩香粉道:“去帐台拿些碎银买件衣服,男女都好,她穿着合适便可。” “赫连靖鸿,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强盗了?”黑发凌乱的小脑袋探出纱帘,一脸鄙夷,“没带钱也不能抢人家客栈的啊!你看我穷得叮当响还明白以物易物呢,哪像你直接伸手到别人衣兜里翻。” 又一个爆栗在头上炸开,这回赫连靖鸿没收住力气真把蓝沐冉打疼了,两只眼眶里泪花闪闪,瘪着嘴的白脸转向韩香粉满是委屈:“韩姐姐,以后我跟你混吧,在凉城额早晚会被打死的。” “继续装。”城主大人好整以暇抱肩站立。 “她可不像你娘子,”韩香粉皱着眉直摇头,“连碧色楼是你弟弟开的都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怎么把你钓到手的?” “哎?”蓝沐冉炸毛。 碧色楼是赫连靖扬开的?娘的老板弟弟到处开花结果产业遍天下吗?这三兄弟要武功有武功要智商有智商要财力有财力,难怪连大渊帝国都不放在眼中,说到底凉城还真是个吃喝拉撒自给自足的风水宝地…… “啊对了,韩姐姐你刚才说什么,碧色楼前面那句。” “忘了。”一脸坦然说谎话。 刚才不是还跟城主大人顶嘴吵架么,怎么这会一个冷冷的眼神就能把她的嘴堵住了?就是想再听遍那两个字而已,干嘛这么小气?看来所谓老乡也不是完全可靠啊! “我去买衣服。”韩香粉明显比某些人有自知之明,见赫连靖鸿欲言又止的神色果断抽身退出房间,临走故意把门关了个严实,“轻点儿,她身上到处都是伤。” “……我们家乡盛产女流氓。”蓝沐冉抢了一脸不悦的城主大人台词。 一个趴在床帏中只露个脑袋,一个坐在桌边状似沉思,屋子里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关系,披头散发半遮半掩不是问题,伪男状态尚未退出的蓝沐冉暂时缺乏相关暧昧敏感度,单纯对安静难以适应。 “明天跟我回凉城。”赫连靖鸿忽然开口。 “哦。”回就回吧,在外面浪荡这么久也该回家了,小雪她们一定也在担心。十分难得地,蓝沐冉没插科打诨老实答应,可心里始终不踏实。 “那个……我要以什么身份回去……” “自然是玄竹馆副馆主,违命偷逃,还想升官不成?” 就知道会是这种没情调的答案。 说实话,巴兰舵内月下之约,今日马帮大会力挽狂澜,赫连靖鸿所作所为本是出乎她意料的,只是人心不满这点亘古难变,一旦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 “那样,我还是不回去了――永远都不回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意外扑倒 憔悴的玄竹馆副馆主裹在大被之中,只留脑袋突兀地伸出床外,两只眼睛巴巴地盯着赫连靖鸿。 “我不是说过么,绝对不会以部下的身份回到凉城。” 开玩笑,她蓝沐冉虽然脸皮够厚节操无下限,但还是有自尊的,而且自尊高出别人不是一星半点,在这件事上,半步都不能相让。当初离开凉城是在她告白被拒的情况下,她不是萧如霜,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即便被无视还要留在他身边如同影子一般时时刻刻品尝痛苦。 若要回凉城,必须是挺着胸膛回去,否则还不如天各一方,再不与他相见。 “那你想以什么身份?”赫连靖鸿挪坐到蓝沐冉身边,伸出手撩起乱蓬蓬的黑发,“城主夫人?” “倒也不是……”原本底气十足的声音越来越小。 城主夫人,这个词总感觉好遥远啊。 一没长相二没才学,来到这个世界时她连最起码的生存能力都没有,若不是遇到他并阴差阳错进入凉城,也许此刻已经被当做生猪肉屠宰卖掉了吧。没错,她是从一开始就瞄上了赫连靖鸿这盘美味佳肴,可是当她想要的终于得到时,迷惘顿生。 他的前任妻子是素绮月,传说中多才多艺容颜倾城的凤凰之姿,也正是如此出类拔萃的人才能占据他的心七年之久。而自己只是个被捡来的小随侍,论才华能力样貌家世,除了对他的死心塌地外没有任何一点可与之相比,这样的存在真的能成为第二任城主夫人,成为足以与他比肩仗剑、共踏修罗的女人吗? 她害怕别人嘲讽的目光。害怕有一天他会厌倦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又到处惹事的人在身边。 只是…… “不做城主夫人,我还能做什么呢?” 愣怔酸涩的神情让赫连靖鸿有些不忍,刚刚确定自己的感情,他还不能一下接受蓝沐冉的全部。 如那夜一般的拥抱再临,蓝沐冉顺着他的力道半坐在床上,上身紧紧裹在那片温暖的黑色之中。女流氓很想上下其手狠狠揩油,只是太没出息,一到他怀中就浑身上下没了骨头。跟八爪鱼一样黏得严丝合缝。 “给我些时间。在此之前别向我要任何名分,好吗?”修长有力的手指抚着缕缕青丝,思虑许久,他还是逼自己说出了明知会伤人的话。 怀里的小身板儿忽地僵硬,搭在肩头的下颌沉沉地不再动弹。 “沐冉?” 明明呼唤得这么温柔,为什么却连个名分都不能给她?难道与素绮月的差距大到了几次为他险些丧命也不能相提并论的地步?蓝沐冉不甘心,明知道与前任城主夫人天壤之别依旧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打他打不过,骂他没力气,若要放弃他又撒不开手,原来被吃得死死的,是自己。 “好。”突然的回答干脆却出乎意料,巨大推力的反作用下。蓝沐冉离开了温热的怀抱。 “同意了?” “你说呢?”苍白的脸上笑得荡漾,只是看不出任何喜色,“你是城主,说什么我能反对?” 听起来酸溜溜的,比向楚天婚宴上吃的菜还要酸上百倍。赫连靖鸿才不信她会这么安分听话,伸手摁住缩成一团的大肉虫,眼里无奈已经到了极致。 “又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啊,名分什么的不给就不给呗。我能打什么主意。”蓝沐冉无谓地耸耸肩,只见滚成圆球的大被上下起伏如同包子,“反正我的身份已经公开了,不出几天江湖中所有人都会知道凉城最好欺负的人就是你的侍妾,自己亲口承认的。你想赖也赖不掉。” “就只这样?”赫连靖鸿还是不相信。[] 当然不只这样,告白不成功偷跑潜逃。被带回去勉强定了个地位然后无名无份当一辈子贴身侍女,让外人指指点点笑话到死。这样的日子岂是蓝沐冉能忍受的?她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不顾生死,但是,尊严这种东西,一旦丢了便没有资格再称为人,更没有被爱的资格了。 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名声煊赫――唔,也可以说臭名昭著――的小霸王,倒霉催的穿进古代还要被人欺负,连地位都不被承认,有没有天理了?! “我说城主大人啊,”招牌式阳光开朗人畜无害的笑容挂上脸庞,红肿未消的面颊看起来怪异十足,“如果你想我了欢迎随时来找,如果不想,那就等到你彻底想开了再说吧。名分什么的我一点也不在意,就是这样。” 说了不会以部下的身份回到凉城就绝对要坚持,平时可以油滑赖皮没操守,这时候,偏要较个真儿不可。 “怎么,不肯跟我回去?”长眸一横,赫连靖鸿的脸色冰冷下来。 “别拉着脸吓唬我,大不了再被你戳几剑。反正凉城我是不会就这样不清不楚回去的,或者是留在漠南,也或者去塞北河西中州南疆闲逛,天大地大,总有我能去的地方。” 蓝沐冉的表情并不是在说笑,按她荒唐的性格很有可能一吊钱不带就这么去闯天下。不过是个名分而已,何必如此看中? 赫连靖鸿眉头渐渐皱起,他不喜欢被人逼迫的感觉。 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就连皱眉时也很好看,可蓝沐冉不想看自家领导为什么事烦心,大着胆,指尖触在两道剑眉间轻轻平抚。 “我不是在逼你,只不过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底线,现在它们正互相冲突掐架,等到它们和好了我再回去――如果那时你还肯承认我的存在。” 一直在身后默默仰望他的小随侍,比谁都懂得城主大人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这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我马上便要南下处理中州各门派异动,除了墨城和二城主忙于各自事务外,其他人也脱不开身照顾你,以你的身手别说四处闯荡,能安全出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虽然不甘心被鄙视到底,但赫连靖鸿说的全部属实,就她那两下三脚猫功夫连素小雪都打不过,更别提外面暗藏的各路高手了。 不需要人照顾又安全的地方…… “唔,我知道去哪里了,不用你管。” 又不用他管,赫连靖鸿打心底反感这句话。想要他管的人他未必想管,也不知道这没心没肺的女人是否知道自己多有价值,普天之下值得凉城城主担忧的人能有几个?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行,不说出是哪里我不会同意你去――”淡然语气蓦地止住,某个最不愿提起的名字浮上脑海,俊眉一挑,冷气森然:“你想去找南烈?” “……别这么看着我,没安全感……”一眼被看穿的某人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许。”毫无商量余地,赫连靖鸿揪着缩在棉被里的纤细脖子塞进床铺最深处,宽阔身影堵在面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这辈子他都不打算再让蓝沐冉和南烈见面,又怎会主动把人送去? 就算是客栈天字号房间,这里的床铺也不是很大,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距离不过咫尺。逆光看着神情冰冷而霸气更胜一筹的城主大人,蓝沐冉心里连连哀叹,每次靠近看赫连靖鸿心脏都会狂跳不止,什么内涵矜持形象节操通通掉了满地,这个人生来就是她的克星。 “少游和萧馆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回去后你老老实实待在子虚宫哪里都不许乱跑,等我从大渊回来再谈这件事。”下一步的安排直接敲定,根本没考虑半点蓝沐冉的意见,如此强势的决定自然惹得我行我素的玄竹馆副馆主火冒三丈。 “我去找六皇子又不是要嫁给他,凭什么不让去?别以为力气大地位高长得帅我就怕你!” 被踩了尾巴的蓝沐冉再一次从床上跳起,然而结果并不如她所想张扬了自己的威风八面,因为用力过猛,本来就不高的床架横梁与黑发凌乱的头顶来了个亲密接触,声音大得盖过窗外传来的街市叫卖声。 四肢发达的缺点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呜……漏了漏了,撞漏了……”抱头跪坐在床上正想这要不要挤出几滴清水眼泪博取同情,猛然耳畔风响,眼前一花,床顶和天花板跳跃着进入视线。 哎?什么情况? 没人来安慰关心也没有鄙夷呵斥,背靠着结实的床板,两只手被禁锢在头顶动弹不得,缓息间,百看不厌的精致面容欺到眼前,清晰而淡然。几缕发丝从赫连靖鸿的肩上垂下,痒痒地扫着她的脖子,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从胸口,从空气中,阵阵袭来。 呀呀,整齐的眉毛一根根可以数的清,深邃的黑色瞳孔从没这么仔细观察过,曾经艳羡无数次的光滑皮肤触手可及,冷冰冰的表情一抬头就能吃掉。 ……这算是被扑倒了? 后知后觉结束,本来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瞬间变得赤红,蓝沐冉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滚烫滚烫,这下是彻底一声不敢吱了。 女流氓怎么着?女流氓就不能害羞吗?! “不许就是不许,凭你是我的女人。”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分明是不讲理的话从城主大人嘴里说出就变成了金口玉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此吻清汤寡味廉价易得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变得粘稠暧昧,连空气也难以流转。(.好看的小说) 赫连靖鸿觉得奇怪,以前动用武力收拾小随侍的时候也没见她怎么听话过,今天是哪根筋不对了还是受天气影响性情大变?叫做蓝沐冉的魔物居然安分地跟只猫一样,除了瞪瞪眼睛咬着嘴唇外连话都不说了。 习惯把她当做少年对待,城主大人已经忽略了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什么叫暧昧,忽略了身下压着的是个瘦弱且半裸的苦逼女人。 蓝沐冉嘴唇嚅动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话,赫连靖鸿眉头微皱,又向下贴近半分:“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暴力狂死变态!”一口气可算憋了过去,蓝沐冉冲着城主大人耳边暴吼一嗓子,小胳膊小腿不停乱抓乱踹,就是怎么挣扎也起不来。 好像战败的斗鸡,叫人忍俊不禁。 能欣赏到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女流氓如此狼狈状,赫连靖鸿顿时心情大好,刚才的些许怒气灰飞烟灭,只余故作的冰冷生硬。 “哪里都别想去,伤好之后立刻回凉城,这是城主之命,不得违抗。” 什么狗屁城主之命,完全不听取群众意见啊!蓝沐冉面条鱼似的扭来扭曲,冷不防被托住脸颊固定在他面前,无底的眼眸如冷夜一般漆黑,英气逼人的面庞越来越近。 啊,喂!想干嘛这是?不许乱吻!否则某人会鼻血狂喷而死!此刻蓝沐冉的心跳已经不是砰嗵砰嗵了,而是快到连成一条直线,眼看就要宣告死亡——呃,宣告停跳。 连呼吸都忘记,闭着眼。只等待判刑一般的瞬间。然而极力抗拒却又隐隐有些期待的吻并没有完全按照预计来临,一点湿凉落于额间如蜻蜓点水,带着属于他的气息刻上烙印,温黁鼻息随即远去。 就只是这样而已?该说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还是该说有些失望呢?睁开眼,明眸如月正由上俯视,眉梢唇角笑意淡薄,神俊疏朗,静如止水。 此物有主。闲人勿碰。 蓝沐冉觉得自己是被挂了这么一块牌子,而挂牌子的人正是面无表情一直走在前面黑心冷血的城主大人,为了防止廉价卖身的奴隶脱逃所以打算一吻定情。 清汤寡水的一吻换她慌乱失措如台上小丑,混蛋,故意耍她玩呢是吧? “呦,我回来的又不是时候?”带着戏谑的声音与开门声一同响起,韩香粉站在门前。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望向赫连靖鸿,“究竟是多久没见过面了,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哪有这么巧两次小暧昧都被她撞上,这家伙一直在外面偷窥打算拍照吧! 蓝沐冉都快被刺激疯了,再看城主大人没事人一样拍拍衣服站起来。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愧是城主,关键时刻脸皮厚度远超过小鱼烂虾,潜力甚广。 “换好衣服就在房里呆着,我去看看墨城。” 墨色身影关门离去,韩香粉晃了晃手中长裙,白花花耀眼。 “被他看上你还真是不幸。” “呃……不,是我看上了他。”犹豫了下,蓝沐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要不是当初死缠烂打非要粘着赫连靖鸿。现在可能就没有玄竹馆副馆主,只剩下大渊六皇子麾下的一个狗头军师了。对于自己的眼力和决定,蓝沐冉还是非常自信满意的。 “又是倒追?”堇色长裙一闪落坐桌前,韩香粉颇感兴趣地撑腮轻笑,“赫连家男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个个魅力四射。也不知道引得多少女人蜂追蝶绕,就连二十一世界独立自主的女性都难逃魔掌。” “哎?姐姐你也是倒追?静玉馆主么?” 韩香粉直率点头。 她和蓝沐冉虽性格不同。在待人处事上却也有三分相像,都是直率倔强又敢说敢做。只不过后者的固执强势更为突出。没心没肺,不知死活,一天不惹出点事来就活不下去。 “我是八年前来到这里的。当时运气比较好被大户人家所救,受其接济自己开了家医馆,不久后你家男人遍寻天下名医解毒救妻,当时的我小有名气好面子也就去凑热闹了。谁知道这一去就搭上了半生时间,素绮月没救下来,反倒连累静玉丢了一双腿脚。”提及往事,年轻的花容泛起沧桑,眼中黯色不绝,“说要照顾他一辈子他却不肯,只好走遍天下去找能治他腿疾的奇药。” 静玉的腿不是早就好了么,似乎是出于某种恶趣味才继续窝在辅椅中的。蓝沐冉抓抓满头乱发沉吟片刻,打算继续听完故事再决定要不要告知实情。 “我知道他嫌我,这么多年都避着不见,连写给他的信也石沉大海,不见鸿雁归来。其实,我又何曾期盼过在他心里能有一席之地?呵,待他伤愈日,是我离开时。连这种话我都说出来了,可他仍然冷漠疏离,从不问候、从不回信,大概是真的无法接受我吧。如今我已不作他想,只要能寻得大漠蝎王与沙湖圣草配得良药,能让他重新站起,便是终此一生再不相见,我也了无遗憾了。” “要不要这么虐啊……”听着听着,蓝沐冉心里就不是味儿了,就算当年是韩香粉害得静玉双腿瘫痪也用不着不理不睬吧,好歹人家整整七年不顾辛劳遍寻良药,甚至宁愿许身于他,如此痴情有什么恩怨化解不开?再说韩香粉跟自己又不同,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医科大中医专业高材生出身,跟整天鼓捣瓶瓶罐罐花花草草的静玉不正好一对儿么? 瓶瓶罐罐?药?凝香丸? 猛地蓝沐冉乍起。 不对啊,如果说静玉真的讨厌韩香粉,何必送她这些东西防身?那个腹黑狡诈的装瘸馆主…… “韩姐姐,你对他说过‘伤愈后便要离开他’这种话?” “是,起初他不肯用我配的药,及至腿伤发作痛不欲生,我实在看不下去他受如此之苦,所以……” 好吧,原来又是感情那点破事儿。 蓝沐冉抚额长叹:“韩姐姐,你比我还迟钝。” 无怪乎静玉一直不肯对外宣布自己已经痊愈的事实,他是怕韩香粉会依约离去,大概在很早很早之前,这个时而温柔时而固执的医生姐姐就已经占据了他的心吧。 当局者迷,这话说得好,当初蓝沐冉一直迷惘于赫连靖鸿对自己的态度,是风笑离、萧如霜、素小雪还有静玉等人不停为自己创造机会、给自己打气,这才有了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结果。眼前的韩香粉何尝不是,哪有讨厌一个人还要处处关心的道理?静玉都表达这么明显了,只有她还迷乱在情局之中。 爱别离,求不得,那种丢了魂魄生不如死的滋味蓝沐冉记忆深刻,哭不出也笑不来,硬撑着坚硬的外壳锦衣夜行,心里却空落成虚。 “这件事呢就交给我好了,保证还你个健健康康的如意郎君,条件是——不许再拿我开涮!”眨眼间明朗一笑,实实在在的人畜无害。 ———————————————————————— 清鸾既已离去,三皇子南肃安插在漠南的势力也跟着土崩瓦解。乌丝马帮舵主、少舵主先后去世,总管赛力勾结大渊出卖大漠子民的自由,最终落得百虫噬骨、凄惨而亡,整个乌丝舵并入巴兰马帮,年轻的少舵主图格成为漠南第一大势力的统领并与凉城缔结归附之约,自此,凉城统辖区域基本覆盖了中州土地,可谓一统江湖,再无敌者。 而凉城城主赫连靖鸿,虽未自称霸主,却已是公认的无冕之王。 人中之龙本须凤配,自前任正妻香消玉殒后赫连城主一直未再续弦,多少人间绝色倾国之姿都想得此乘龙快婿,无奈那人眼中只得一人,专情而冷漠。江湖中曾一度风传,赫连城主因为寻不到可堪比亡妻素绮月般的奇女子,竟已演变为断袖之癖龙阳之兴,与其随侍——也就是如今凉城玄竹馆副馆主,武林谈之色变的鬼公子蓝沐冉形影不离,暧昧异常,大有断了赫连家血脉的意思。 “断个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男人?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睛的瞎传,让我逮到了非喂他几颗凝香丸不可!”漠南中心迦叶城,富丽且充塞大漠风情的碧色楼雅间内,一袭素白布裙的年轻女子拍着桌子猛吼。 “伤又不疼了?”旁边淡酒轻啜的冷脸男子伸手一拉纤细手腕,片刻前聒噪生源立刻白了脸色矮身下去,软趴趴跌在座位上。 “都是些恶意揣度而已,蓝馆主何必在意。”云墨城面色古怪地瞄了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 “想笑就笑,也不怕憋死!”蓝沐冉气哼哼地爬起来挂到某人胳膊上,款式繁复的白布裙在身上逛来逛去,胸口空落落的总感觉尺寸大了一号,“从早笑到晚,不就是穿件裙子么,少见多怪!” 没什么表情的城主大人肩膀一缩,有人哎呦一声栽倒。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蓝沐冉愤愤地再次爬起,这回也不敢揩油了,挺直身板坐在一边玩弄筷子:“就会欺负老实人。” 赫连靖鸿眉毛都不抬一下,小酒喝得正顺畅:“老实人若都如你这般,早晚天下大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共枕偷吻 蓝沐冉一直想着要怎么逃跑。 确切地说,是想着要怎么摆脱城主大人的监禁重获自由。 自从被发现想要去找六皇子南烈的想法后,赫连靖鸿总是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就连打算夜里偷偷潜逃也会发现门口静默的身影笑意清冷。 正门行不通,窗户也别考虑,向外推开的窗扇边四个瓷碗碍眼地躺在那里,只要窗扇一动立马震落在地一阵脆响,紧接着房门就会被推开,袖着手的城主大人好整以暇,近乎无情的脸让蓝沐冉恨不得飞奔过去把他扑倒。 “喂,你累不累啊,整夜守在外面能睡踏实么?”某夜,快要被憋疯的蓝副馆主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站在门前调戏自家男人。 三天,已经三天了,赫连靖鸿夜里根本就没沾过枕头,房门一有响动立刻起身堵门。就算他身体好吃得消,有些人心里不落忍啊! “如果你能老实呆着我就不用守了。” 其实就算蓝沐冉安分守己,他还是放心不下留她一人在房内,虽然清鸾撤走乌丝舵散伙,然而暗下是否还有三皇子的人尚未可知,身为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人,蓝沐冉身上背负巨大仇恨且不懂武功,比不得其他人安全。 武功再高也得睡觉,能吃能睡的吃货兼教皇比谁都明白睡眠的重要性,赫连靖鸿这么熬着她可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倒追入手的极品盘中菜,伤了病了心疼的还是她。 闪亮亮的两只眼睛盯着清俊面容,蓝沐冉难得乖巧地许诺:“呐,我今晚绝对不跑,你去好好睡一觉行么?” 沉默不语。 “……就睡一会儿。” 沉默不语。 “……我真的不跑。发誓还不成么?” 依旧沉默不语。 嘭―― “赫连靖鸿你别得寸进尺!”猛踹门扉的巨大声响吓得一堆人从睡梦中跳起,听到二楼分不清男女的吼声时才明白不是地震也不是天塌,小两口半夜吵架而已。[] “把人都吵起来你也别想睡了。” 细眉一挑,白眼儿狠甩:“你不睡我也不睡。” “那就都别睡。”城主大人平淡如常,根本不吃这套。 平时正八景儿的人耍起赖来没着没落,就连女扮男装戏人无数的伪男馆主也拿他毫无办法。蓝沐冉苦逼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哄赫连靖鸿去睡觉,只好又恢复了委曲求全的奴隶状态。可怜兮兮地卖着萌:“城主大人,属下发誓今晚绝对不乱跑,您就睡会儿吧――实在不行把我倒吊房顶,保证您醒来第一眼就看见无辜善良的我还在。” “这主意不错。”毫无表情的脸上忽而露出淡淡笑容,然而蓝沐冉的直觉告诉她,这混蛋笑容绝对代表着没安好心前景灰暗。果然―― “哎?喂,干嘛?!你还真的要吊啊!” 赫连靖鸿把张牙舞爪的蓝沐冉扛在肩上。毫不犹豫地进屋关门,从容不迫好像干惯了这类事情。 倒吊?开玩笑,伤成这样哪还敢用力碰她,全身上下脆得跟花瓶一样。 轻轻把人撂在床上,衣衫不解,直接躺在了旁边。 “……”觉察到意义不明的视线。赫连靖鸿睁开眼,半张着嘴一脸错愕的前任随侍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什么,睡觉。” “……”蓝沐冉抬手捂住鼻子,生怕鼻血喷出,“城主大人,你走错房间了。” 就知道她会犯二。 床上躺着的男人支起身子撑着额角,表情平淡得好像身边坐着的不是女人。只是个花瓶而已:“是你让我今晚好好休息的,我不喜欢别人出尔反尔。” “我只说让你睡上一觉,谁让你跑我房间里来抢地方了!” 平时都是她蓝沐冉专挑别人话中漏洞,这次居然栽在了领到手里,马失前蹄。[.超多好看小说]马失前蹄啊! 虽然并不排斥与喜欢的人同床共枕,但现在她还没有得到任何名分。甚至除了漠南这些人外还没人知道她与赫连靖鸿的关系,未婚同居在遥远的二十一世纪不算新鲜。可蓝沐冉依旧扛不住这么劲爆的变化,女流氓骨子里也有保守因子存在的。 “睡不睡?”冷眉上扬,语气甚浓。 “不……”看到某人转动拳头时,骨气又苦逼地被吞掉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就是穿着衣服躺一张床上睡觉么,当年在南疆露宿又不是没试过,一狠心,噗通倒在床上:“睡就睡!还怕你吃了我不成!去,关灯拉帘!” 小小副馆主居然命令起城主来了。月白长袖潇洒一挥,凌厉掌风噗地熄了蜡烛,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为防止鼻血横流,蓝沐冉刻意背对朝思暮想的精致面孔,小心脏七上八下跳得欢脱异常,万籁俱寂中,冷不防有重物绕过腰际压于身上。 色狼!女流氓暗骂。 不是不好意思如此亲昵举动,身为常年女扮男装雌雄通吃的祸害,蓝沐冉何时怕过与人亲近?只是这样被动实在有辱流氓之命,想要反攻却禁不住功力尚浅,见到那张脸必然错乱失魂,白白丢了面子。 屁股一扭,整个人往里面缩了缩。 然后果断地,旁边的人也跟着往里缩了缩。 “……”含着无限悲愤的声音幽幽响起,“城主大人,您这是多肥硕的虎狼之躯,想要挤死我么?” 然而换来的,却是格外低沉温柔的轻叹。 “别躲着我。” 肩头一沉,冰凉的背靠进了温暖怀中。 滚滚红尘如梭,流年芳华七载,他把所有感情都交付给冷漠凉薄,想要这一生只念一人,黄泉碧落再寻她身影。不知何时。总是直爽笑着的小随侍闯进了他的生活,一顿顿怪异却美味的餐食,一次次顶风而上的斗嘴,一场场不见硝烟的征伐,一回回百死不悔的追随。他气过她伤过她,那一剑至今留有疤痕,可她从不责怨记恨,依旧笑得灿烂如花。 再冷硬的心也被她气软了。笑化了,及至她黯然离去才发觉,原来习惯的孤寂已经变了味道,少了她一言一笑,世间便少了无数色彩。得知她在大渊,在南烈宫内,恨意加上怒火曾让他一度想要放弃。可听到宫变的消息时所有情绪都不见了,他只是担心,担心去晚一步便再见不到她,又上演一场天人永隔。 那次酒醉他不该作出割舍的决定,伤她三分而自伤七分,当她不顾安危挡在身前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害怕。怕一切无法挽回,更怕对素绮月的痴情不悔成了空话,九泉之下再无颜相见。 这几个月却是比过去的七年流光更难捱过,牵挂一人又思念一人,心生生裂为两半。 他竟在意她到如此地步,无以复加。 缚在胸口的双臂越来越紧,蓝沐冉只觉得呼吸都变难了。想要逃却逃不掉。 早已沉沦,还逃个屁。 “喂,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 箍紧的双臂略有放松,蓝沐冉赶紧趁机翻身,在他肩臂圈出的空间中转了一圈。整张脸埋进温暖胸膛。 “睡觉睡觉。”从怀里钻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这样就够了。再次收紧双臂,赫连靖鸿安安稳稳地闭上了眼睛。 夜色微凉如水。窗外无声无息,均匀的呼吸听在耳中。熟悉的气息闻在鼻里,一切好像都不太真实。 自己现在是躺在他怀里么? 蓝沐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生怕惊醒了身边人。眼前轻敛的眉目清澈深沉,在她眼中比世上任何画面都要引人入胜,曾经愁肠千转只为这一刻,而今已得君心,浮生别无他求。 悄悄伸出手指沿着明朗的轮廓滑下,经过眼,经过鼻,经过唇,好像经过两人在一起的所有回忆。 “赫连靖鸿。”薄唇轻动,却无声。 就这样默默地叫了不知道几百遍,直到口干舌燥,眼皮打架,不老实的手在赫连靖鸿脸上游走个遍。起初还提心吊胆,后来干脆肆意乱摸,谁让城主大人睡得这么熟,完全对女流氓无节操的品行毫无防备呢? 想起那天被他摁在床上动弹不得,还因为落在额头上的一个吻神魂颠倒丢了面子,蓝沐冉报复心顿起,指尖扫过水色薄唇,小脑袋越凑越近。 偷吻下又不会死,就当做一直以来被欺负的补偿好了,这样也能不负女流氓之名。 两唇一线之隔,稍微停顿下,深深吸口气,目光对上平静闭着的那双眼,然后―― 然后那双眼睛睁开了。 对,没错,那双眼睛睁开了!!! 蓝沐冉瞬间惊悚,眼珠子瞪得比牛都大,尼玛午夜偷吻被发现这种事太坑爹了! “睡觉还不老实。”深邃眼眸中目光迷离如夜色,完全没有半点曾经睡着的迹象,耍流氓被抓了个现行的女登徒子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耍了。 “你装睡!卑鄙!无耻!厚脸皮!” 口不择言什么都骂出来了,城主大人眯着眼面无表情,心底却很想说一句不知道卑鄙无耻厚脸皮的是谁。 “骂够了?” 气鼓鼓的蓝沐冉想转过身遮羞,然而箍在腰间的手掌根本容不得半点动作,只能悲催地跟那张代表着阴谋的脸相面。 枕在脖子下面的手臂动了一下,宽阔手掌抵在她脑后,把原本就没什么造型的头发彻底弄乱,蓝沐冉即将爆发――每天最痛苦的事就是打理这一头厚实的长发,三千烦恼丝真心烦恼死了,这混蛋分明是在加重她的负担。 只是她吼不出了,唇上,一片柔软温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归途 谁的唇温温软软,谁的气息缠缠绵绵。 一瞬间蓝沐冉成了植物人。 她只是想偷吻下而已,怎么反被吃掉了?! 两人胸膛靠得那么近,蓝沐冉的双手夹在中间丝毫不能动弹,后颈被有力的手紧紧压向那张标志面庞,眼巴巴看着某人一点点反转形势,居于主动。 “唔……”想叫,结果却被堵了个严实,幽深的黑色冷眸纠缠着情愫,片片落入眼中。 修长手指拂过,在她眼皮上轻扫,蓝沐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是弹指间还是一辈子已经分不清,只觉得那吻仿佛没有终止般一直在持续,温热,湿润,舒服得很。好吧,就这样沦陷算了,本来对赫连靖鸿就没有任何抵抗力,只要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她翻天覆地危害人间,何况一吻? 再说了,吻下又不会怀孕。 窗外夜色阑珊,房内浮息缱绻,透窗而过的月色点亮稀薄光芒,照映着床上黑与白纠缠,错落斑驳。 不知道过了多久,嘴唇微麻呼吸不畅让蓝沐冉想要一口咬下时,预感到血腥暴力的热唇终于离开。 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 拽什么啊,平时冷个脸就算了,刚才气势汹汹吻得那么起劲,这会儿淡定地摆什么城主架子?蓝沐冉看着赫连靖鸿平静并且好像不打算说些什么的表情就一肚子火,天马行空的脑子忽而一转,猛地伸头小鸡啄米似的在残留着自己余味的唇上迅速掠过。 “……”赫连靖鸿冷眼觑着,撑起额角一脸从容不迫。这算一报还一报还是礼尚往来?明明是她自己主动凑上来的,居然还好意思脸红。平日调戏这个调戏那个倒没见过如此尴尬的表情,看来女流氓可调戏人却不习惯被人调戏,这次,赚了。 “丑话说在前面,刚才是我吻你,不是你吻我,懂吗?先出手的是我!”蓝沐冉没好气地瞪眼。(.无弹窗广告) 这有什么好争的?正常人谁会腆着脸皮讨论先后问题?赫连靖鸿不置可否地笑笑,长臂一扬又把人压在了底下。 “睡觉。” 刚被狠狠调戏过的蓝沐冉瞬间暴躁:“睡什么啊!多大的心还睡得着觉!” 良家小女人被强吻。判他迎娶进门终生无妾都不足为过,还睡呢,也不怕睡醒后就成了她蓝沐冉打上印记的专属男人。 “唔,吻都吻过了,我会对你负责的,所以,你嫁给我吧。”暗淡光线中。两只小眼睛眨啊眨,明亮而诚恳。 赫连靖鸿一股气血上涌,差点直接喷出――这叫什么话?谁吻的谁,谁该对谁负责,谁嫁给谁,难道她还想颠倒伦常自立为主?就算是一向逆世而行落拓不羁的鬼公子。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也未免太出格了。 无奈表情闪过,城主大人揉了揉怀中毛茸茸的脑袋,声音宁和干净:“又胡说八道。我说过只要一点时间去理顺所有事情,之后,必会通告天下,明媒正娶给你个名分。” ―――――――――――――――――――――――― 早晨的时候,云墨城和图格目瞪口呆地看赫连靖鸿从蓝沐冉房间走出,房内还隐隐传来某人哼哼唧唧的梦呓。 韩香粉倚着楼梯阑干笑得暧昧:“先斩后奏。赫连城主做得漂亮。” 因为困顿过头还没起床的蓝沐冉并不知道,城主大人并没有开解那三人的误会,而是极为平静地把错误猜测引入更深的深渊。 “别去吵她,睡得太晚了。” “……”云墨城和图格两个大男人瞬间满面通红。 “今日少游和萧馆主差不多可以到达迦叶城,如无意外。明天一早我们四人就动身离开。[.超多好看小说]”赫连靖鸿并没有过多纠缠于暧昧话题,淡然表情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凉城城主。“墨城继续留在这里打点事务,等伤彻底痊愈后再考虑下一步安排;沐冉醒来后请韩姑娘再看看她的伤势。回凉城的路途颠簸难行,我担心她吃不消。如果可以,你能与萧馆主他们一同回去最好。” “赫连城主好意香粉心领了,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漠南我暂时不打算离开。”韩香粉明白赫连靖鸿是在拉近她和静玉的关系,只是好不容易才有了蝎王与沙海的线索,她不想就此放弃治好静玉双腿的机会。 “随你。其他事情等我从大渊回到凉城后再说,诸事谨慎。” 云墨城点点头,旁边图格接口道:“赫连城主放心,马帮的事情图格会尽力协助三城主,绝不会再发生异动。” “那就好。”似乎想起什么,赫连靖鸿瞄了图格一眼,声音冷冷清清,“图格少舵主也该早日成家继承舵主之位,总这么悬着并非好事。” “……多谢赫连城主关心。” 一旁云墨城低头无语。这话分明是冲着图格向蓝沐冉求婚那件事来的啊!暗中飞石子扰人好事不说,现在还催着人家成亲,城主究竟小气到了什么地步? 果然沾上蓝沐冉,所有人都变得疯狂了。 蓝沐冉睡到中午才起,发现身边并没有赫连靖鸿的身影时还以为昨晚不过一场春梦,自己没有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没有辱没女流氓之名,更没有被城主大人揪住一顿乱啃,当然,也就没有了最后那句许诺。 半是失落半是欢喜走下楼去,韩香粉意义不明的目光立刻迎了上来:“累了就多睡会儿――虽然回笼觉比不得春宵一刻来得金贵。” “哎?”蓝沐冉一愣,紧接着看见某人在雅间里悠然喝茶,目光意味深长。 ……承认吧!蓝沐冉你昨晚丢人了!偷吻不成还被人占尽便宜,这种事被同学同事知道了保准成为一生笑料啊啊啊!!!一身白裙表情沮丧的蓝沐冉蹲在墙角狂画蘑菇。 “二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找人。” 柔和的女声自楼下大厅传来,云墨城面露喜色,急忙向下挥手:“君馆主,萧馆主。” 受城主召唤匆匆赶来的君少游和萧如霜一身风尘仆仆,连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直接上了二楼转进雅间。 “萧姐姐,你可算来了!”刚掀起门帘,一片白色直向萧如霜扑来,泠霜馆馆主哪受得了这般突袭,下意识伸手一挡,正好摁中了来人的脸面。 “唔……”蓝沐冉后退一步,又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之上,疼得凉气倒吸,“不要开枪,我是好人!” 看清扑过来的人是谁后,萧如霜一脸歉意地拉住蓝沐冉:“原来是蓝副馆主,抱歉……” “萧馆主你认错了,这只是个陌生人。”君少游架着胳膊靠在门边,一脸严肃:“虽说蓝副馆主其貌不扬,但也不至于跟这个女人一般丑陋。” 就知道君少游嘴里没好话。蓝沐冉幽怨地斜了一眼,小小少年毒舌依旧,臭屁劲儿分毫未减。 “君馆主你可以不说话的。” “如果你再多一分人味也许我就不说了。” “……萧姐姐我们去吃饭。”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跟君少游斗嘴,无异于跟静玉比黑心,跟赫连靖鸿比功夫,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回来。”秀长手掌斜斜伸出,蓝沐冉被拽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墨色身影旁边,“腿伤没好,老实呆着。” 公开穿起了女装不说,色授魂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萧如霜和君少游同时默默望向云墨城,后者耸耸肩,下巴朝牛皮膏药状态缠着城主大人的怪异生物一扬,眼中笑意不尽。 马帮大会上赫连靖鸿说的话还未传出漠南,云墨城又不是多嘴之人,是而事过几日,凉城的人还不知道蓝沐冉与城主的关系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现在见到她不再隐藏身为女子的身份,加上二人亲密无间,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苗头。 “原来如此,恭喜蓝姑娘了。”既然身份已经公开,那就没必要再副馆主副馆主地叫着,萧如霜明白,蓝沐冉很快就会脱离这个称呼,成为凉城女主指日可待。 对他,也该死心了。 “你们先去歇息,明早带着沐冉一起返回凉城,我还要去大渊一趟。” “等等――”蓝沐冉起身拦住欲行的两人,一脸苦色:“回去后不要乱说好不好?就当我还是天天被欺负的小随侍。” 萧如霜看了赫连靖鸿一眼,后者并未反对。 如果赫连靖鸿已经接受她,何必要遮遮掩掩不肯示人?若是没接受,两人之间不同以往的关系未免又说不过去,想必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约定。萧如霜点点头表示了解。 “我从来不乱说,只有亲眼所见才会大肆宣扬。”君少游并没注意到城主渐冷的脸色,依旧以戏耍蓝沐冉为乐。 淡漠的身影放下茶杯,目光清冷:“依她。不想说就不说。” 热络的气氛忽然冷下来。城主一向喜怒无常,也不知道又哪句话惹他不痛快了,此事还是少谈为妙,君少游扭开脸不再看蓝沐冉。 被遣送回凉城已成定局,既然得不到名分,那么干脆先不要公开与他的关系,蓝沐冉是这样想的,然而,赫连靖鸿似乎并不希望这样,每每提及都沉着脸不再回答。 一排小芝麻牙狠咬,心里把独断专横的城主大人腹诽个遍。 就算他不高兴也要坚持己见,名分与关系必须并存,唯独这件事,决不妥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未分别,已相思 漠南这片黄沙漫漫却朴实率真之地,终于要告别了。 蓝沐冉没有恋地情节,然而这里真的让她很喜欢,不止因为和善的漠民,旷达的歌舞,更因为,这里留下了她最难忘的回忆。 “蓝姑娘,欢迎你随时来迦叶城,巴兰舵永远为你留着最上宾客的席位。”图格一路送几人来到城外,目光中依旧恋恋不舍,他是真心喜欢这个不拘小节、洒脱开朗的女子,只可惜她相中的人太过耀眼,自己永远没有相提并论的可能。 “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来!” “别胡乱许诺。”淡漠的城主大人一盆冷水泼下,凡是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绝不许有再见的可能。 小心眼。蓝沐冉目光鄙夷。 “少舵主,路远莫送。”萧如霜遮起面纱醉人一笑,翻身上马。 唔,似乎不太对劲儿。蓝沐冉皱着眉头掰手指:“一,二,三……三,二,一……喂,四个人怎么就三匹马?你要让君馆主跑回去吗?” 君少游眼睛一眯,笑容阳光和气:“我倒觉得把你捆在后面拖回去更好些。” 该!烂嘴臭嘴,没事找卷!蓝沐冉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好端端的非得惹乎他干什么?多少事都坏在这张把不住门的破嘴上了。 “你身上有伤不便驭马,我带你。”说着,赫连靖鸿伸出手,稳稳落于蓝沐冉面前。 天上掉馅饼,还有免费司机这等好事,既省了力气又能光明正大上下其手,何乐而不为?伸出手握于宽大掌中,墨袖翻动。白色身影稳稳落于马背。衣服还是来时的衣服,既然决定要暂时保密关系,那么顺道连性别之谜也一起保密了吧,毕竟与女人过于亲密容易引发城主大人的绯闻。 挥手作别云墨城、图格还有一大群熟悉的漠南子民,历经三个月之久,私逃出城的蓝副馆主踏上了归途。[] 没记错的话这是第四次与他共乘一马,第一次是在初识季节,她在后他在前。女流氓拦腰抱抱惹得城主大人不悦;第二次是宫变他接她回家时,离开皇宫那一路她是趴在他马背之后的;第三次,去苍梧郡见风笑离,风雪萧瑟,他撑起风氅把她圈在怀中,温暖安心。 好像与赫连靖鸿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都记得清晰,就连他皱眉、浅笑、挥剑这些动作表情也从未忘记。烙印鲜明。 在大漠里行了两天一夜,因着急于赶路,四个人很少说话。 “沐冉。”耳边忽然传来低唤,“出了漠南我便要往大渊方向而去,答应我,别到处乱跑。乖乖跟少游他们回去。最少十日最多两月,等我回到凉城后一切再从长计议。” “爱回来不回来,反正我现在还是副馆主的身份,你说什么我都得听着。” 到这时候了还在堵气,赫连靖鸿无话可说。身为凉城城主他有太多事情要做,几大门派暗中联手企图抗衡凉城势力,本应在年后就着手解决的问题一拖拖到了春末,若再不加以打压只怕日久生变。苏尽已经先行赶往清潭城。等护送蓝沐冉安全到达后,君少游也要连夜赶往帝都,这是一场需要动用至少两位馆主的征伐,再耽误不得。 严峻的表情惹得蓝沐冉一阵心疼,当过随侍的她最了解赫连靖鸿忙起来有多累。以前经常见他房间彻夜通明——至于是不是睡觉时忘记熄灯就不知道了。 “哎呀我说你怎么这么死板,开个玩笑都听不出来。”坐在马前的小身子拱了拱。紧贴着身后的坚实胸膛也不嫌热,“那些事我还能不懂么。要不是你胡乱担心,本来我也应该跟你一起过去的。(.无弹窗广告)” “不行。”赫连靖鸿干脆地一口回绝。 且不说蓝沐冉有伤在身,那些门派本来对出谋划策的鬼公子就极为忌惮憎恨,加上这次她搅了南肃在漠南的谋划,更是成为了三皇子一派的眼中钉肉中刺。毕竟不在自己领地,若带她去大渊很有可能遭遇埋伏暗袭,如今的清潭城,便是有自己保护她也万万去不得。 “城主,那边有不少人。”在前面的君少游忽然停下马,手搭额头向左前方望去。 这片区域是回凉城的必经之路,只是来往漠南与凉城的道路极少有人行走,通常都是看不见行人的。 “七个,除首领外都是大渊的官兵。”君少游眼力好,对方还未发现前就已经摸清了情况,手中几枚袖镖抖出,笑得开心,“城主稍后,我去把人带过来。”说罢,绾色身影策马而去。 漠南与大渊没什么来往,客商也不会选择这条路进行贩运,这些官兵往漠南去的目的十分可疑。 片刻后,君少游轻松地拎着一人折返回来。 “你们去往漠南所为何事?”手一松,一身伤痕的锦衣男人摔落在地,看样子其他六人已是小命不保了。蓝沐冉见识过君少游的实力,被赫连靖鸿相中且一手教习出来的影翳馆馆主不负天才之名,小小年纪已经跃居武林高手地位,行事果断狠厉,遇到敌人除非必须,否则一律灭口处理。 锦衣男人瘫在地上,头一扭,什么都不肯说。 还算是有点骨气,不过这样只会招来更大灾难。 君少游露出白牙纯良一笑,下马站在那人身边道:“打断你两条腿看来没什么用,这两只手也算在我账上吧。” 咯咯几声闷响,竟是君少游活活踩断了锦衣男人的手指和手腕。萧如霜心下不忍,悄悄别过头去。蓝沐冉没什么反应,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纯洁善良的人,跟在赫连靖鸿身边这么久,哪样残酷杀戮没见过?江湖,本来就充斥着你死我活,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大叔,我劝你还是说了吧,这家伙根本不是人,纯粹的虐待狂。”蓝沐冉跳下马,“好心”地捅了捅那人变了形的关节,“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肯定有妻儿老小等你养活,何必为了那个变态三皇子连性命都不要?我家领导只想知道你们去往漠南的目的,又不是问你的三围身高,干嘛这么死不松口呢?” 或是被蓝沐冉劝动,或是实在受不了十指连心的疼痛,躺在地上的男人终于动了动嘴唇,吐出两句话。 “受……受三皇子之命,前往迦叶城与清鸾大人……会合,取云墨城性命……夺漠南……” “清鸾?!”蓝沐冉汗毛乍立,那个心理扭曲的家伙还没离开迦叶城吗?他的功夫远在云墨城之上,虽然受了赫连靖鸿一剑之伤,但想要取同样有伤在身的云墨城性命仍然易如反掌。 南肃老谋深算,想必是知道赫连靖鸿很快会离开漠南,所以让清鸾暗伏在迦叶城伺机而动,等接到他们几人离开的通知后便加派人马前往,杀云墨城后一举夺取漠南。 蓝沐冉回头看向赫连靖鸿,他眼中同样凝重,自然也是想到了这层关系。 云墨城与君少游一样,也是凉城城主的心腹爱将,不可多得的外交兼管理型人才,他有难,赫连靖鸿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少游,继续送她回凉城。”眸中阴冷,语气森然,“我回迦叶城看看。” 城主出马,一个顶倆……或者更多。蓝沐冉支持这决定,她也不想看云墨城出事,只是剩下的路途没他陪伴,分别要提前到来了。 赫连靖鸿也下了马站在蓝沐冉身边,遥遥看向身后刚刚走过的蹄印,星星点点绵延到大漠与穹庐相接之处。 “让他自生自灭。” 君少游会意,一声唿哨,远处那几匹官兵骑乘的棕马风驰而来。断手断脚的男人被放在马背上,后面君少游抬脚一踹,惊了的马发足狂奔,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视野中。 瀚海黄沙,生死由天吧。 “就算你很厉害,遇到坏人也要小心,千万别欺负人家太惨,弄个半死不活生不如死就行了。尤其那个叫清鸾的家伙,记得帮我撕下他的刺青,我要贴在房间的墙上每天踹上一百脚。”蓝沐冉撇撇嘴,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连珠滚出,表情神态像是新婚将别的小媳妇,可说的话完全就是神经分裂患者所想。 印象中还是男人的家伙忽然如此女性化,恶心,麻。 君少游打了个寒战,上马追赶非常配合气氛先行离去的萧如霜。 刚刚相处几天又要分开,这日子还不如当初做随侍舒坦安心,至少那时可以陪他到天涯海角,就算是杀人放火他都会带上她。 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次相见。 蓝沐冉踮起脚比了比身高,一声无奈叹息:“你矮点,矮一点。” “干什么?”赫连靖鸿不解地微微弯腰,紧接着被八爪鱼似的家伙勾住了脖子。 有些冰凉的软唇附上,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她是女流氓蓝沐冉,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别人主动呢?自家男人的豆腐,不吃白不吃。 淡如清水的感觉让赫连靖鸿蔚为怀念,她的直率,她的热烈,一直如此。 伸手揽住瘦弱的腰身,用更大的力气默默回吻。 还未分离,便已相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谋中谋? 再冷的冰山遇到节操无下限的蓝沐冉都会彻底开化,就好像天天冷着脸的城主大人如今也能以流氓应对流氓了,被突袭后可以迅速组织反攻,并且稳准狠,丝毫不负无冕之王英名。 “一点女人的矜持都没有。”赫连靖鸿长出口气。 蓝沐冉斜眼挑眉:“矜持的话我现在还在凉城给你免费打工呢!” 换上男装痞气又冒头了。赫连靖鸿早已习惯她比男人更大胆更开放,别说当众如何如何,就是在紫阳厅主动告白便是普通女子做不到的,也不知道以后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或者说祸端。 “我走了,记得不要――” “不许乱跑不许去大渊不许找六皇子殿下不许喝酒不许出凉城不许不许不许……倒背如流了都,比当年上学背课文还顺畅。”这几天被警告过无数次,不等城主大人开口蓝沐冉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放心吧,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等你回来肯定会看到我蹲在忆月楼满身捂长毛的奇异景色。” 似乎她说话就很少算数过。 赫连靖鸿懒得跟她辩驳,跨上马原地转两圈,最后深深看了蓝沐冉一眼后策马离去。 走得真干脆啊,头都不回一下,这么潇洒真看不出是个会宠溺媳妇的痴情男人。搔搔头,再环顾四周荒凉无垠的沙漠,没有人,没有污染,没有噪音,异域风情令人心旷神怡,泪流满面。 连马都不给留一匹,真打算让她爬回凉城吗?! “你们等等我啊!”一瘸一拐的白衣小伪男怒吼,拖着两条腿向老远的两骑人马奔去。 再有一天时间就能出沙漠了。蓝沐冉身上有伤不宜剧烈活动,所以这几日都是慢慢骑行。本来她是要自己骑马的,白白弄来六匹马丢了可惜,萧如霜担心这会使她腿伤加重,坚持两人同乘。 为了能避开白日的酷热多走些路程,直到深夜三人才找到一块大石在背阴落马休息,向来喜欢高处的君少游睡在巨石顶部,萧如霜则在石脚下铺开毡毯与蓝沐冉挤到一处。(.好看的小说) 星空晴朗。那些自幼熟悉的星座分外清明,高悬于顶的娥眉月银光洒地,清冷却温柔。 大漠的夜还是比较凉的,蓝沐冉缩了缩身子抱着肩膀,耳旁风声低鸣而过。 “很冷?”萧如霜关切问道。以她的内力早已寒暑不侵,任它是大漠炎热酷烈的正午还是塞北万里冰封的寒夜,对她来说一件纱衣足以。但蓝沐冉不同,她只是个不动武功的普通人,这样温差巨大的天气对她来说极为难熬。这点,离开迦叶城时四个人未曾想到。 昨晚窝在赫连靖鸿怀里睡得温暖舒服,今夜可没人工取暖器了,蓝沐冉只能盖上单薄的披风瑟瑟发抖。悲催地怀念有小帐篷有厚毛毯有细心的云墨城一路照顾的日子。 见她实在冷得厉害,萧如霜折过毡毯盖在两人腿上,又抱着蓝沐冉肩膀凑了凑身子。 “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与萧如霜相比蓝沐冉还略高了一些,然而此刻埋在妃色长袖下,反倒是她更像柔弱娇小的那个。以前在家里蓝沐冉就喜欢靠在老妈肩头撒娇,快一年了,也不知道那个世界中是否会有人想念她。 “萧姐姐。谢谢你。” 萧如霜一愣:“谢我什么?” “谢谢你在我最苦逼的时候安慰啊,那时候如果不是想起你说的那些话,估计到现在我还在跟那座厚脸皮的冰山怄气玩呢。” 原来是这件事。萧如霜浅笑,那时她接到静玉的密信说是几日后有场好戏上演,请她想办法劝说蓝沐冉早日表白。虽然有些震惊与那两人之间的情愫。可她还是答应了,毕竟。赫连靖鸿已经孤寂七年,而她也守了七年等了七年。却依旧入不了他眼中。如果说这个每日嘻嘻哈哈看似疯癫的丫头能解开他的心结,哪怕要亲眼看着他再次爱上别的女人,萧如霜依旧心甘情愿助一臂之力,再默默祝福。 她爱他,爱到经年守候只求他能解脱,为此宁愿粉身碎骨,百死而不悔。 细嫩柔美的手指梳理着蓝沐冉耳边发丝,好像姐姐一般温柔:“是我该谢你,如果没有你,恐怕他这辈子都走不出素夫人的阴影。你可知道,多少人默默承受着他被桎梏的痛苦,比他还要难过的大有人在。静玉馆主,靖扬,雪姑娘,风国师,跟在他身后的每个人都不愿看到自己尊崇的城主变得冷漠孤独,只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走进他心里去补那道伤口,除了你。” “如果我是萧姐姐,肯定没办法亲手把自己喜欢的人推给另一个女人。”蓝沐冉抱着萧如霜的胳膊,像只小猫似的瑟缩在披风里,“君若不怜,不如相忘江湖。所以在他能放下过去给我个名分之前,我是死也不会承认那种关系的。” “就为这个?难怪你要我们保密。”萧如霜轻叹,她没想到蓝沐冉会执拗到这般地步,敢爱敢恨,倔强不依,追寻自己想要的感情而不委曲求全,世间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子。 十多年的祈盼终该消散,余生便为那人守护挚爱吧,再不让他品尝切肤之痛,两相煎熬。 “沐冉,我们会守护在你和城主周围,便是刀山剑雨也定会保你安全,而你要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直到永远,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依,白首不离。” “好端端的别说这种话啊,很不吉利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我希望凉城所有人都能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要先离开。”有些微红的鼻尖抽了抽,心里酸酸的,蓝沐冉最受不得别人温柔一击再说什么别离,即便明知道永远是个不存在的词语,但她所希望的仅此而已。 “有人。”头顶忽然响起冷冷的声音,君少游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一旁。 放眼望去,周围一片死寂,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然而君少游说有那就是有,谁让人家堪比千里眼顺风耳当特工都是一流呢? 萧如霜站起身,眉间凝重:“能看出身份吗?” 冷酷少年又跃上大石遥望片刻,低头盯住蓝沐冉:“喂,那个叫清鸾的是不是跟三城主差不多高,瘦瘦的,用剑,左脸上有银色花纹刺青?” “……这又闹哪出?”蓝沐冉心肝一抖,想起清鸾眼中那种阴冷之气不寒而栗,“他不是去了迦叶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没得到正面回答,不过答案已然浮出水面。 萧如霜与君少游对视片刻却都拿不定主意,不追,谁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三皇子是不是有更大阴谋等着云墨城与赫连靖鸿;追,万一没有自卫能力的蓝沐冉受了伤怎么办?他们的任务是安全护送蓝沐冉回凉城,不该多生事端的。 平日里有什么事都由三位城主定夺,眼下只有专司打架欺负人的影翳馆馆主和平时很少参与决策的泠霜馆馆主,一时间两人难以抉择。 看他们二人犹豫之色,作为智囊团玄竹馆的副馆主,蓝沐冉早有了答案。 “君馆主,如果与清鸾对战,你有多少把握?” “不清楚,没打过,若依三城主形容,当是堪堪平手吧。” “如果加上萧姐姐呢?” “必胜无疑。” 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蓝沐冉嘴角一咧,两排小白牙在月光下寒光闪闪:“追!” “追个屁。”再潇洒的姿态也防不住君少游狠狠踩脚,一身白衣的苦逼人哀嚎不绝,疼得泪花泛泛。抱肩而立的君少游鄙夷地白了蓝沐冉一眼:“碍手碍脚的怎么打?要不你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隐藏起来?你活了死了不要紧,城主生气怪罪下来倒霉的却是我。” 蓝沐冉也不甘示弱,两枚大白眼甩了过去:“万一南肃有阴谋怎么办,你就不怕城主吃亏上当被坑了?那可是阴险狡诈变态恶心的三皇子啊,谁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鬼道道。就算城主功高盖世别人伤不到他,那还有三城主呢,假如清鸾带着大军围城,你觉得面对那么多人他们两个都能全身而退吗?” 这倒也是。君少游想了想看向萧如霜:“追还是不追?” “别看我,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判断力的。”萧如霜无奈苦笑。 “麻烦,再等一会儿人都不见了。”蓝沐冉一咬牙,拉住君少游的衣袖,果断做出决定,“萧姐姐,你趁夜赶回迦叶城告知城主这里的情况,我和少游尽量不惊动他,跟在身后看他要去哪里,也许能一举拔了南肃在漠南附近的据点也说不定。” “不成,你和少游若被他发现怎么办?对方实力未明,难保你不会受伤。” “萧姐姐,”蓝沐冉前所未有的宁静严肃,坚定语气根本不容反驳,“我现在是凉城的副馆主,没理由怕死躲在后面。如果赫连靖鸿真的中了南肃的埋伏,你让我这辈子如何安心?” “……好吧,一定要多加小心,一旦情势不对马上逃跑,懂吗?”萧如霜知道拧不过她,只好再三叮嘱。 为他着想的心,她们是一样的。 蓝沐冉急冲冲跳上马,也顾不得膝盖阵阵疼痛,双脚一夹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君馆主,”萧如霜拉住刚刚上马的君少游满面担忧,“无论如何,定要保她安全。” 神色轻松的影翳馆馆主难得温和一笑:“知道,城主夫人,拼死我也会保护好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蹲点 月夜大漠,风连黄沙,银光洒落的瀚海中一袭白衣尤为惹眼,胯下烈马四蹄稳健,踏起飞沙如雪。[.超多好看小说] 多潇洒帅气的英姿,尤其配上年少清秀的面孔,凝重坚毅的表情,简直就是一表人才,少侠典范。 “啪――” 清亮的响声脆而跳跃,直打得优美画面噼里啪啦碎了满地,听起来格外欢脱。 “疼疼疼疼疼!!!”潇洒的伪少年双眼泛着泪花,按在肩上的手都开始发颤了,“你是天生虐待成性还是怎么着!哪有用这么粗绳子抽自己人的!” 君少游悠闲地晃着两指来粗的麻绳,脸上笑意灿然:“自己人?我都是用刀刃来抽自己人的,要不要试试?” 眼看着一脸纯真的少年掏出蛇纹匕首,蓝沐冉赶紧把一大堆抱怨吞回肚里。所谓一物降一物,连城主大人都搞不定的玄竹馆鬼公子只怕两个人:影翳馆馆主君少游,以及淡漠却才智天纵的直属上司静玉馆主。 这两人一个毒舌成性,逮到任何一句话都能把她损个半死且无还口之力,另一个看似无毒实际最毒,挂着专属大夫的名头天天研究折磨人的毒药,而且满肚子坏水玩死人不偿命,比起前者的恐怖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再狷狂再浪荡的蓝沐冉遇到他们,一样得跟待宰的羊羔一样咩着。 “骑这么快干什么?”不急不缓的少年把麻绳打成活结,悠然得仿佛只是在月下游山玩水,“有蹄印在又跑不了,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迟钝愚蠢,靠那么近还感觉不出被人跟踪?” “呃……”望着前面茫茫一片。蓝沐冉很想问句“人影都没了你确定能追的上”,想想都是有武功的人,大概他们已经跨入非人类的领域可超界限听和看了吧。跟在惯于武力解决问题的君少游身边,还是当个听话的同僚比较好。 从深夜一直跟到破晓,两只眼皮禁不住打架马上就要相拥而眠时,君少游忽而变得谨慎,蓝沐冉被小匕首的手柄一戳,立马精神得跟吃了八斤咖啡豆一样。 “怎么了怎么了?” “你死了。” “……” 苦逼沐挠挠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抬头遥看,半是黄沙半是土地的大漠边缘一所别院静立,红墙绿瓦,朱漆铁门,虽没有挂上牌匾,却能一眼看出这是官宦富贵人家才有的建筑。 娘娘桑,这就脱离大漠了吗?蓝沐冉差点激动得涕泪交流。啃着馕饼抠搜搜省水喝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闭嘴――”脖子一扭,手舞足蹈的亢奋人士被满面谨慎的君馆主掩住了口鼻,“除非你想被他发现。” 清鸾么?幸而不近视的两只小眼睛撇向别院门口,深色衣袍,挺拔身材,有没有刺青看不清楚。不过拴马进门的男人正是清鸾无疑。好歹也是独自面对的第一个对手――虽然这么说有些厚脸皮的嫌疑――蓝沐冉对他可谓是记忆尤深,只看背影便能确定是不是光天化日解自己衣服的混蛋。 “就是他,烧成片化成灰融成水我都认得!”不知为何没有半点屈辱感反而兴奋异常的蓝副馆主两眼放光。 “再喊我先把你化成灰。” 明明已经大亮的天色因为这句笑着说出的话瞬间黑暗。 在未探明别院内情况前两人决定就在外面蹲守,而这一蹲就蹲到了傍晚,蓝沐冉头晕眼花地看着满天红红火火的云彩傻笑:“少游,你喜欢红烧鸡翅还是可乐鸡翅?” 吃货!君少游翻翻白眼,据说饿着肚子的蓝沐冉会出现智力骤降的诡异情况,如今看来所言非虚。想着想着。又一阵咕咕之声传来。 “饿了就去啃草根,别在这儿碍事。” “喂,是你的肚子在叫吧?” “……想啃草根么?” 缩脖。跟君少游说话有理没理都是被收拾的一方,蓝沐冉忘了这个原则。 三个人所有的干粮都放在萧如霜马上,匆匆分别时没考虑到这问题。如今只能饿着肚子蹲点了,无论是君少游还是蓝沐冉都暗叹与对方在一起的不幸。 “唔。有人出来了。” 蓝沐冉在临景宫里住了许久,认识的人也照比君少游多不少。是而两人挪到了离别院很近的一处灌木之后躲藏,这样从里面出来什么人也方便辨认。这年代没有望远镜,她又不像君少游似的天赋异禀,看得远听得真,为了能看得清楚,隐藏的地方距离门口并不太远。 从门内走出来的人有三个,一个是清鸾,一个随侍模样的并不认识,而另一个,差点让蓝沐冉暴跳而起――衣冠楚楚,雍容高贵,一身穿金戴银锦衫貂裘,眼中迷离如雾魅惑成丝,不是三皇子南肃还能是谁?! 蓝沐冉倒吸口凉气,一旁的君少游看她表情便知道,站在中间最为显眼的那人定然来头不小。 “三皇子手下?” “不,才不是三皇子手下,”硬憋着亢奋的声音有些发抖,“尼玛这货就是南肃本人!” 这次,连君少游也跟着一起倒吸凉气了。 正是立太子前最重要的表现时期,南肃不好好待在皇宫里讨皇帝欢心,跑到荒无人烟的大漠来凑什么热闹?果如这疯女人所说,有张无形的大网正向凉城、向城主撒开吗?在宫里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南肃,是打算放手一搏了? 疑问虽多却无从解答,只能继续隐伏等待后续发展。 清鸾与南肃在门口交谈了有半盏茶的功夫,然后骑上马沿路向通往大渊和凉城的方向奔去,似乎并不打算再返回迦叶城。 “是计划有变还是援手被截的事他发现了,从而取消了计划呢?”蓝沐冉自然自语,满脑子浆糊。赫连靖鸿先行返回迦叶城解围,萧如霜也紧随其后通报这边的发现,然而在这关键时刻,阴谋的中心人物清鸾却从目的地回到了大漠边缘的这间别院与南肃会面,并且再没有前往迦叶城的意思。这样说来,也许赫连靖鸿与萧如霜都要扑空了。 既然埋伏已经无从发动,她和君少游也该离开此地,但是,另一股冲动绊住了蓝沐冉,让她心里腾升出极大的欲望想要一探究竟。 离奇出现的南肃究竟为何来此? “别得寸进尺,我说过只陪你一路跟踪,想进去找死,门都没有!”君少游一眼就看穿了蓝沐冉的想法,不是他眼光毒辣,实在是这个有点什么事都写脸上的祸害没有秘密可言。 若说对战清鸾君少游还一线获胜的可能,但对方是三皇子南肃的话,冒然闯进去只有自杀的份儿。其实蓝沐冉也知道南肃很厉害,当初与风笑离私会时曾经听说过当年他与赫连靖鸿之间的恩怨,也知道曾经的雪月剑庄传人如何风流倜傥、武功卓绝,经历七年的韬光养晦,定然连心智谋略上也大为增进,年轻的君少游便是天才也难以弥补与另一个天才之间年龄阅历造成的差距。 眼看着那人最大的敌人就在不远处,难道就要这样离开? 不行,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以后别想睡安稳觉,看到南肃却连他有什么阴谋打算都不知道,有些憋屈过头了吧啊喂! “你进不进去?”眨着闪亮的大眼睛,蓝沐冉一脸无邪。 “我不进去,你也别想。”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凉城,只怕这人间他也呆不住了。 这时候就得软磨硬泡以理服人,蓝沐冉打定主意的事哪还能由别人更改?清秀的脸凑近另一张更年轻的面孔一个劲儿奸笑:“君馆主啊,你看我都没有说要找南肃打架对吧?其实进去也就是探探环境摸摸底细,见到人立马落跑,能有什么危险呢?放着这么大一块肉不吃,真心容易营养不良的。” “营养不良也好过被扒皮撕肉。” “哎呦,伟大的君馆主怎么能这么说?不就是个用剑戳人的家伙么,再厉害还能躲过你嗖嗖嗖的小飞镖?除非是你实力不济连人家皮毛都伤不了,否则就算他们人多,依你当仁不让处处显摆的性格也不该当缩头乌龟的。” 唰,话音甫落,冰冷的木管立刻扫了过来,蓝沐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小小年纪的君少游其实也满有魄力的。 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精于察言观色的交际型人才,如何说服一个好胜心强且颇有些自负的大男孩儿,蓝沐冉相当有心得体会,稍微刺激下他的自尊心就够了,被凉城城主相中的君少游一直被称为武学天才,在他心里,自己本应该是战无不胜的,就算面对老辣的江湖前辈也可以用实力去弥补。 当然,实情是这很危险,但蓝沐冉管不了这么多,机会难得,能帮赫连靖鸿探得南肃消息,这对之后凉城与三皇子派系实力交锋将会大有裨益。 “……只进去看看,遇到人马上就出来。”思虑许久,君少游终于还是没能禁住证明自己实力的诱惑。 “是!属下遵命!” 一个馆主一个副馆主,本不需要以属下自称的,都怪罪于在某人手下当随侍太久,连奴性都磨砺出来了,蓝沐冉心里悲叹。 此时她并不知道,这将会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唯一抉择 直到夜色深了两人才敢动身。[.超多好看小说] 君少游把马拴在极远的地方以防被发现,又找出布条将蓝沐冉的袖口绑起扎紧,以免待会儿长袖长衫的碍手碍脚——这家伙笨得跟驴一样,能少点儿麻烦就少点儿吧。 “如果被人发现,什么都不要管,按我说的方向立刻逃跑,听懂了吗?”进去之前,君少游再三叮嘱。他可不想承担照顾不周害得未来的城主夫人受伤之罪名。 蓝沐冉抿着嘴比了个ok的手势,虽然一脸鄙夷的影翳馆馆主根本看不懂。 别院的墙并不是很高,神经高度亢奋的白衣伪少年挂在真少年身上,后者轻轻一跃便跳进了围墙内。 院落很大,前后整整三大间房屋,两侧另有厢房及耳房,不过并没有看到人影。 难道就只有南肃和随侍在?或者说那位低调的三皇子做坏事的时候也是小心谨慎,不肯多带人手以防走路风声?不管事实怎样,人越少对他们来说越安全,越有利。 第一趟房屋检查完毕,基本就是座空屋,无灯无人。绕过侧边的小道,蓝沐冉跟在君少游身后来到了第二趟房前,这里,也如前面一般冷寂无声。 “有没有搞错?连人都没有,这么大的房子空着真是浪费。” “闭嘴。”君少游学着城主大人一个爆栗拍上,磨磨唧唧抱怨的人立马安静下去。 然而这种情况连他也觉得奇怪,就算没有人住,那至少也该有点声响才是,这种死寂未免太不自然。不详的预感开始蔓延上心头,君少游总觉得自己已经踏入了猎人的陷阱。而且是自投罗网。 几声清脆的掌声突兀想起,冷寂黑暗的院落忽然烛光四起,灯火通明。 糟了! 蓝沐冉和君少游同时默契地往前院奔去,然而,已经太晚。[]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批黑衣人围住了四周去路,这些人脚步无声却利落非常,一看便知都是功夫了得的人物,霎时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潜入的两人成了瓮中之鳖,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蓝副馆主,许久不见,不知可还记得本王?”磁性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底气十足且似曾相识,“或者,我该叫一声‘蓝姑娘’?” 原来这货早就知道他们在附近。蓝沐冉默默自抽。她低估了南肃的实力,天真地以为自己的小聪明加上君少游的好功夫便可以深入虎穴,直捣黄龙,却不想,还未计划潜入时二人便已经被猎人盯上,一举一动都成了别人台下观看的戏码。这场交锋,是她一败涂地。 事已至此,还是镇定一些找机会逃跑吧。 蓝沐冉调用一切细胞极力保持明朗的笑容,仿佛自己不过是游山玩水中误入了别人家的后院:“咦?三皇子啊,真巧真巧,迷路都迷到你家里来了。” “确实很巧,昨晚梦里我还见蓝姑娘与君馆主同行于大漠……啊,对了。还梦到了后花园中蓝姑娘红衣翩跹的样子,怀念得紧。” 紧你个妹子!脸上笑得阳光灿烂实际上肚子里骂开了花,当初在后花园她差点被这个喜好娈童的变态皇子给吃掉,幸好林清臣及时出现才逃过一劫。南肃看上去像是个温厚宽和的年轻皇子,实际上却是武功高强且修炼邪术的中年大叔。出于对那张过于年轻的面皮的嫉妒,蓝沐冉对他一直没有好印象。 唔。当然,这多少也与他是赫连靖鸿敌人有关。 “看见左后方向那条小道了么?等下我拦住他们。找机会跑。”君少游趁一低头的空隙低声道。 蓝沐冉机械地嗯了一声。她不知道顺利逃脱的可能性有多大,南肃休养生息多年实力深不可测,如今的他与君少游能相搏到何种地步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如果是为了给自己开辟生路,君少游定是没办法紧随其后脱身的。 也就是说,她必须舍弃君少游换得自己一条生路。 负手而立的南肃忽而轻笑:“二位不必心存侥幸,没有万全准备本王怎会坐等你们光临?清鸾——” 幽暗夜色中隐隐一袭身影掠过,那种熟悉的阴冷气息令蓝沐冉不寒而栗。 本应该策马往南行去的清鸾竟然折返回来了! “之前在迦叶城因为蓝姑娘不太懂事,想要除掉云公子的任务没能完成,清鸾对此可是耿耿于怀呢。”南肃继续笑着,目光却精锐尖刻,“这次再让君馆主和蓝姑娘逃走的话,他可是要吃苦头的。毕竟相识一场,我看二位还是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好了。” 妈的,吃定斗不过他们了么?蓝沐冉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只一个南肃还有线生机,再加上清鸾的话——奶奶滴,相当于多了个火炮加强连! “那个,我说三皇子陛下啊——” “蓝姑娘不必客气,叫我肃王爷便可。” 客气你娘了?!尼玛肃王爷和三皇子陛下除了发音不同在尊敬程度上有毛改变?!本来以为自己够不要脸了,结果遇到更无耻的。 鄙夷归鄙夷,正事还得办。蓝沐冉不着痕迹地挡在君少游身前:“肃王爷,既然你都说了相识一场,我看刀刀枪枪的还是免了吧,咱们又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说么?你看这么多黑衣服的哥哥旁边看着多累啊,一起休息,休息休息。” 油嘴滑舌依旧如故。清鸾一声冷笑,再次吓得蓝沐冉汗毛竖立。 南肃虽在清潭城时见过蓝沐冉,但也是无意中撞见,当时并未太多留意,及至后来发现南烈对她十分重视并且她与赫连靖鸿之间关系颇为密切后才开始关注,想不到,她竟是这般飞扬洒脱的性格。如此特立独行的女人,难怪会令清心寡欲的六皇弟恋慕不已。 插科打诨戏耍半天,蓝沐冉不是为了显摆自己有张到处惹祸的破嘴,她需要时间镇定下来思考对策,南肃自然是不会放他们二人离开,那么至少要想个办法,保得其中一人安全离去寻找救援。 祸是她闯的,自以为是的是她,就算有什么不良后果也应该是她来承担。 “我说少游啊。”蓝沐冉忽然笑眯眯地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君少游心里一沉,脸色明显变得冰冷。 “别动歪脑筋,我的任务是安全护送你回凉城。” 一脸平静的白衣伪男笑意不减:“对啊,你的任务是护送我回凉城,所以,如果只有我逃了你便完不成任务,等你找来那座冰山救我离开后,再护送我回去吧。” 想笑就笑想充英雄就充去吧,君少游不是喜欢纠缠的人,袖中蛇纹匕首滑入掌中,抬脚一踹,软豆腐似的蓝沐冉叽里咕噜滚到了一旁。 清鸾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而且目标是自己,仓促下剑未出鞘只能后退格挡,周围的黑衣人瞬间向二人涌去。 “赶紧滚!”低低一声怒喝,君少游带着一群人偏向大院角落。 论心计,年轻自傲的少年远远比不上她的。 蓝沐冉并没有趁乱逃走,而是不疾不徐地走到南肃身前,从腰间解下风笑离送别时赠与她的扇子,目光毫无畏惧地迎向笑着却森然的三皇子:“不只是六皇子殿下,我与风国师也有极深的交情,对阁下来说可谓意义重大。肃王爷,做个交易如何?你应该知道,再强的武力也挡不住人自杀。” 南肃自然之道蓝沐冉的要求是什么,与她的性命和他想要的东西相比,君少游实在不值一提。 “清鸾,放他走。” 听得命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们迅速而无声地退回原位,院落一角,君少游满身凛冽之气,目光如剑,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尤为瘆人,而对面的清鸾亦按着侧颈,殷红血液从指缝中流出。 这两人,确实不相上下。 “你又闹哪样?”只要见到蓝沐冉那张不知道紧张为何物的脸,君少游再严肃的想法都会变成毒针似的语言。 “没什么啊,你走,我留下,就是这样。” “免谈。” “哎我说你怎么就总是跟我过不去呢?平常肉体精神双折磨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我想得瑟一回你还捣乱,我是抢你媳妇了还是抱着你儿子跳井了?”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还开玩笑?南肃看了清鸾一眼,后者淡淡摇头表示同样不了解。 “蓝姑娘,这交易……” “别催别催!”蓝沐冉甩了俩大白眼,噔噔噔跑到君少游身边叉着小腰猛瞪:“信不信小爷死给你看,嗯?” “……你别逼我。”凉城的人都知道她个性,即便听起来玩笑一般的话,她也真的会去做。毕竟还是个少年,君少游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两只拳头恨不得将自己的骨节捏碎。 蓝沐冉也心疼啊,怎么说也是个白净面皮又难得能欺负得了她的小小少年,这么外刚内柔的孩子在自己面前两个眼圈泛红,有正太控倾向的她当然不忍心。只是比起这些,能保住他的性命更重要。 “喂,好歹我也比你大,叫声姐姐不为过吧?唔,你要不愿意叫哥哥也成。”月色照应下,清秀的脸上笑容清澈,全然不像身陷囹圄的落难者。蓝沐冉拉过君少游的手打开,指尖在上面划动,“呐,把这句话一字不差地转告给赫连靖鸿,然后带他来救我——回凉城时,你还要继续完成护送我的任务。”(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南肃的阴谋 明明答应过萧馆主,绝对会保护好她。 明明自己说道,城主夫人,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守她安全。 君少游从来没有这般窝囊过,武器就在手中,却不能用它来捍卫自己的职责与任务。然而面对前所未见的强大敌人,除了逃跑外他别无选择,这种感觉,比死伤一万次更痛苦煎熬。 “喂,听懂我的话了吧?听懂了就快走,我这人娇生惯养,熬不了太久的。”明若星河的笑容依旧,说不清是愚钝还是精明过头,君少游从来就没有弄明白过。 “敢伤她的人,我定会千倍偿还。”杀气弥漫的少年冷冷丢下这句话,轻巧的身影跃上墙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蓝沐冉,千万别死,我还要护送你回凉城。 下弦月本就不甚明亮,这时仿佛更加晦暗了,蓝沐冉叹了一声,目送着矫健的少年离去后挂上一脸无所谓的笑容转身。 “我说肃王爷,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呢?事先说好,擦洗打扫这些事我不会,除非你舍得满屋子的古董让我摔着听响玩;洗衣做饭更没门,我自己的衣服都要别人来洗呢,做饭嘛……这辈子我只给一个人做,抱歉那人不是你。” 南肃对她的油嘴滑舌并不介意,她活着而且在他手中,这就足够了。 “来人,带蓝姑娘去歇息。” 侧面两个黑衣人恭敬应答,一左一右想要压住蓝沐冉却被狠狠甩开。 “喂,进门是客,干嘛像对待犯人似的!” “少废话,这里不是凉城。由不得你到处闹事。”阴沉着脸的清鸾用力一推,羽毛似的人飘飘忽忽转了好几圈,差点把自己绊倒。 “清鸾。”南肃扬了扬手阻止,缓步走到蓝沐冉身边轻轻抬起故作平静的脸,“蓝姑娘可是贵宾,无论是对赫连靖鸿还是对南烈,你的价值都重逾万金。” 老色鬼贱相不改!蓝沐冉肚子里叽里咕噜骂着所有能搜集到的脏话,恨不得一口咬掉下巴上那两只保养细嫩的手指。 如此脾性世间难得。喜欢猎奇的三皇子一声轻笑,仿佛自己的藏品中又多了个宝贝。 “蓝姑娘如此美好,等我杀了那两人之后做我的玩物如何?” ―――――――――――――――――――――――― 赫连靖鸿赶回迦叶城后并未发现异样,图格发动所有人脉差点把整个城翻遍,依旧没有清鸾和其他三皇子手下的身影。 “城主,会不会是假消息?”云墨城皱着眉,来龙去脉他已知晓。只是搜查的结果证明一切都安好如初,并没有异动的征兆。 如果是假消息,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静若玄冰的脸上面无表情,目光遥遥望向南方一望无际的大漠。 云墨城有难他必然要返回迦叶城,他一走,蓝沐冉身边就只剩下君少游和萧如霜。虽说这两人保护她绰绰有余,怕只怕…… “城主!”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声蓦然传入耳中,听到这声音,赫连靖鸿的心颤了一下,握在剑柄上的修长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显出苍白的颜色,两只眼眸中弥漫起冰冷雾气。 “蓝沐冉呢?” 萧如霜一愣,没想到城主竟然先问的是这个问题:“蓝姑娘和君馆主在一起。我们发现了三皇子手下清鸾的踪迹,她担心这边会有异动。所以让我回来通报。” 轰然响声吓到了所有人,短笛尖锐鸣叫,磅礴的剑气硬生生将木桌劈成了两半。 “愚蠢!”忍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担心什么来什么,赫连靖鸿彻底明白了这场阴谋中的阴谋。以及其中隐藏的真正目的。 南肃的目标不是他也不是云墨城,而是身系凉城与大渊两方重要人物的蓝沐冉。(.好看的小说)突然出现的七人以及“保命透露”出的消息都是个幌子。是这场阴谋的最外层,只是为了将他骗回迦叶城。离开蓝沐冉身边;接下来又是本该在迦叶城却出现于那三人面前的清鸾,为了能摸清他的踪迹并不耽误迦叶城的部署,他们三个必须分成两队,萧如霜追他而来,而蓝沐冉和君少游要么继续前行,要么追踪清鸾而去。 结果,那两个笨蛋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路。 路的尽头,必然是南肃旗下如云高手,或者,是他本人。费劲如此心力安排这样复杂的局中局,为的就是撇开一切干扰带走蓝沐冉。 “墨城,立刻联系大渊那边,所有人给我盯紧漠南返回清潭城的道路,一旦发现南肃或者蓝沐冉的行踪火速上报。”赫连靖鸿竭力保持着冷静,他必须进最大努力赶在蓝沐冉出事前找到她,南肃心狠手辣且有怪癖,软硬不吃的她落入对方手中恐怕生不如死。 萧如霜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赫连靖鸿强力压制近乎狂暴的怒火,她明白,蓝沐冉定然出事了。 “我这就原路返回去找他们――” “用不着你,我亲自去。”一身肃杀的男人冷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面纱下俏美花容瞬间失色。 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可也从未如此般呵斥她,这句话,让她心凉如铁。 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再闹什么感情纠葛那不是火上浇油吗?云墨城无奈,城主的性格一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如今蓝沐冉可能遭遇不测让他心浮气躁,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掌控全局,可于人心一面便再也顾及不过来了――便是连爱他胜过一切的萧如霜也成了发泄的对象。 “我看萧馆主不如先行赶回凉城调动人马,若是发现蓝副馆主行踪也好立刻派人前往。再说有君馆主在,也未必会出什么事,还是稍安勿躁吧。”云墨城努力打着圆场,但他清楚得很,如果对方能未雨绸缪部下如此天罗地网,怕是君少游也早被计算在内,蓝沐冉大概在劫难逃。 冰冷无情的凉城城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可杀伐可倾天下,却无力掌控命运,人,实在太过渺小。也不知七年前的痛会不会再次降临,如果会,倒不如杀了他,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他无法再经历第二次。 前夜还在怀里揪着他衣角安眠的女人,如今却生死不知,天各一方。 ―――――――――――――――――――――――― 明争暗斗多年,南肃十分清楚赫连靖鸿是多么可怕的人,自己精心策划的这场重重阴谋或许会一时迷惑他,但绝不能长久,当务之急便是赶在他明白过来之前将蓝沐冉带走,返回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不过对蓝沐冉这个人,他倒是颇为吃惊。 第二早晨打算离开的时候,南肃亲自到关着蓝沐冉的房间去查看,本以为身陷敌营又毫无功夫的女人会担忧惊惧,没想到进屋后见到却是某人毫无形象大字型躺在床上酣睡。 连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灾难困境都不知道,竟然还能睡得着?!该说她是胆量惊人还是缺乏危机感呢?这样古怪的女人竟博得两位真龙青睐,说来简直不可思议。 “蓝姑娘,该走了。” “唔……今天不该我做饭……”床上流着口水的人翻了个身,抱紧枕头,完全没分清睡梦和现实。 南肃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耐着性子伸手推了推床上软软的身子,竟然被拱了回来,蜷在薄毯中的蓝沐冉完全沉浸在梦乡之中,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 “清鸾,交给你了。” 身后,默然静立的男人气息一泄,差点收不回:“……属下明白。” 谁沾染上这离谱跳脱的女人都没好,这点,只接触过几次后清鸾便深有体会。 第一次在碧色楼见到云墨城和蓝沐冉时,他本以为传说中的鬼公子就是个普通人,没想到片刻后想法就被高摞的空盘打破了――从没见过吃相如此粗鲁而且饭量大过男人还这般干瘦的女子。饭量大不说,与人交谈时嘴也没个把门的,什么粗俗话都接二连三地往外蹦,有些听得清鸾都想替她找个地方钻进去,也不知道凉城的那些人平日都如何过的,守着如此怪胎怎能正常生活? 罢了罢了,想太多无用,反正回去后便再用不着接触她,先忍着吧。 冰冷的长剑架上脖颈,虽然剑未出鞘,但金属冰凉的质感依旧让美梦中的蓝沐冉极不舒服,翻了个身一把打落脖子上碍事的东西。 …… 扑嗤。 锋利的剑尖贴着皮肤划过,深深扎进枕头中,地面上几率青丝飘落。 睡得再安稳也会被这剑吓到,蓝沐冉只觉得脖子一凉,冷飕飕的视线扑面而来。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一片银色刺青,华丽却招人烦。 “看我干什么?想要非礼吗?” 淡定异常的清秀面容上,两只不知所以的眼睛眨啊眨,眨得纯洁无邪。 跟赫连靖鸿同床共枕、当着太阳的面嘴嘴那些事她都做得出来,又怎会在乎房间里多了两个男人?她蓝沐冉的节操早被狗吃了,才不介意古代封建社会什么三纲五常妇人之道,要不是因为脖子上有把剑撂着,早就翻个身继续睡觉了。 啧,好不容易梦到自家温柔的城主大人,想要揩油的关键时刻竟然被戳醒了,谁怨气都没她大! “肃王爷,你不是喜好男色么,干嘛跑我房间里来?明知道我是女儿身还来讨嫌――唔,虽然胸确实太平公主了。” 刹那,南肃与清鸾满脸黑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蓝沐冉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遭遇不幸时反而处在更高的生活质量中?譬如被赫连靖鸿赶出凉城心灰意冷时进入临景宫吃香喝辣,又譬如被人下了套子瓮中捉鳖,偏偏有香车宝马可乘,有锦衣玉食可吃穿,难道老天爷喜欢用这种精神与肉体相反的待遇来保持平衡? 赶回大渊的路上,南肃为防止被人看见,同时也是习惯了舒适环境,所以选择了双马豪车这种奢侈的运输方式,反正他是王爷,是三皇子,就算有人知道里面坐的是凉城鬼公子也无人敢拦,除非赫连靖鸿亲临。 “蓝姑娘言行与我大渊教化大相径庭,可是外地人士?”车上,锦衣貂裘的南肃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 蓝沐冉与南肃相对而坐,身旁的食盒中糕点基本被消灭得差不多了:“算是吧,反正是你不知道的地方来的。” “难怪,我派人探查许久都得不到有关你的任何来历。” “查我干什么,一没武功二没钱财,好不容易有点姿色还得是穿男装的时候……啊,抱歉,我忘了记肃王爷你是同性恋了。”能占便宜就占,能偷着损人就损,打不过就玩阴的,否则就不是她蓝沐冉了。 南肃已经习惯她随时蹦出的莫名其妙词语,常年的隐忍不发韬光养晦让他拥有极宽的气量,面对几句话就能刺激疯普通人的凉城副馆主,他的抵抗力与自动忽略能力相当之强悍:“蓝姑娘送本王的礼物我还一直珍藏着,等到了地方再拿出来共赏一番可好?” 礼物?什么时候送过他礼物?蓝沐冉一头雾水,貌似只于他在御花园见过一面,除了白眼与暗中诅咒外她确定没送过南肃任何东西。保养甚好的面容笑得神秘。说实话南家的血脉给了几位皇子相当不错的脸孔,可对南肃实在稀罕不起来,反倒有种想要泼硫酸的冲动。(.) 那些没趣的话题蓝沐冉懒得再接,本来是为三皇子准备的一盒精致糕点被她吃了个干净,这会儿正舔着嘴唇回味出自大厨手艺的独特味道。蓦地,眼前一花,经常躺着也中枪的下巴又被别扭地抬起,若不是对方实在太有力气太强悍。蓝沐冉真想两脚一踹送几个鞋印在他脸上。 “当日御花园一见,本王是真的喜欢你这张脸,若蓝姑娘有意大可在我宫中安享一生,何必去趟些浑水落一身脏?”近看,那双与南烈颇为相像的眼眸中一丝妖冶闪过,野兽看着猎物般的表情寒得蓝沐冉一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肃王爷您身份高贵气质优雅相貌出众心如蛇蝎,男宠什么的一堆堆任您挑选。这年代没有变性手术,咱这张老脸禁不住您折腾,还是放了我吧。”贫嘴这点事,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的。 “谁说本王只恋男色了?”南肃忽然欺身而上,华丽锦袖撑在蓝沐冉脸侧,抬着下颌的手指不老实地在光滑的脸颊上反复摩挲。“我只是从不在意看中的人是男是女,恰巧其中男人多些罢了。不然,本王证明给你看如何?” 又来了!莫名其妙又被调戏了有没有!蓝沐冉心里暴吼,当初男装出现被他调戏不算意外,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恐吓么?威胁么?还是臭不要脸纯粹就是为了调戏而调戏?同样都是南家的人,这几位皇子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趁着手指上糕点的油脂还没擦净,蓝沐冉啪嚓把手掌摁在了南肃脸上,五道油光蹭亮下笑得阳光甜美:“肃王爷。这马车也不颠啊,怎么你脑子被撞坏掉了?” “……蓝沐冉,你的胆子倒真够大。”刚才还风和日丽的面容变得冰冷,狼终究是狼,不可能永远伪装成披着洁白皮毛的喜洋洋。 听清鸾说赫连靖鸿当着众多人的面宣布蓝沐冉是他的女人时。南肃就已经决定要毁了这个人,不让她死。而是像素绮月那样生不如死,最后由不可一世的赫连靖鸿亲手杀死所爱之人。这才是最好看的一出戏。然而他低估了蓝沐冉率性且豁达的行事风格,想要让她害怕惊恐简直比登天还难,便是用寻常女子最宝贵的清白之身相威胁,她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当做一场恶劣的玩笑看待。 这样的人,太难对付。 “你听好了,我留你活口的原因是为了牵制南烈,但若你不知好歹非要找死,就算只剩下半具尸体本王依旧能让它派上用场。” 阴鸷的表情完全符合蓝沐冉对其形象的揣度,她才不信南肃是什么阳光型男,风笑离说过,修行那种阴阳调补邪术的人通常都是极端分子,已经脱离人的范围而入了魔之境界。 魔个脑袋,分明就是变态到一定地步了!这种人越是表现得害怕他们越兴奋,倒不如迎风而上气炸他的肺,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成为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车厢空间不大,但这完全不妨碍蓝沐冉施放自己的挚爱宝贝。 南肃再怎么也想不到处于人质地位的女人竟会反抗,在蓝沐冉突然从身后掏出纸包的刹那,条件反射快于思维的他立刻反手打飞了纸包,手肘一横,死死地扼住了纤白如玉的脖子。 “咳……”第一次偷袭失败,蓝沐冉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惨重代价,鬼哭狼嚎粉被丢出窗外不说,本来动口不动手的状态变成了自己命悬一线的苦逼后果。加在颈间的力量仿佛快要压断了她的脖子,就连说句完整话都相当困难:“放……放开……疼……” “疼?要的就是你疼。”南肃冷笑,蓦地把人重重摔在软凳上翻身压住,“也只有疼能让你长记性,牢牢记住触怒本王的后果。” 蓝沐冉抬着胳膊死死地撑在南肃胸前,被扑倒可以,但扑倒她的人只能是赫连靖鸿,其他人,死也不从! 当年城主大人怎么说来着? “蓝沐冉你属狗的么?”就是这句。 是啊,蓝沐冉应该属狗,那张嘴除了到处惹事撩闲勾搭人外还有防身健体之功效,憋得满脸通红时完全属于求生本能一般歪过脑袋向旁边的手腕咬去。 什么武功什么邪术,再牛逼的人你也得是血肉之躯,两颗锋利的小虎牙吭噌一咬,管他王爷还是皇子,立马脸色大变。 啪地一声脆响。 蓝沐冉只感觉眼前蓦地一黑,脸上一阵火辣疼痛,口中血腥弥漫,晕乎乎得仿佛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殿下?”外面驾马的清鸾听到车内响动,停下马车拉开了木门。 “没事。”南肃阴寒的气息尚未平定,眼中杀意尽现,而半昏状态的女人双眼迷离,躺在软座上动也不动,看样子是闹过火吃了苦头。 被这么一闹什么兴致都散了,南肃从蓝沐冉身上离开,撸起衣袖看看手腕――两排牙印整齐美观,末端四个红印已经刺破了白嫩的皮肤渗出点点血迹。 他最恨人污毁自己身体,刚才若不是她不知天高地厚用满是油脂的手脏了他的脸,这会儿也没有这么一出暴力对待,毕竟闹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常年修行邪术多少让南肃的心智发生了某些变化,重姿容,好美色,任何敢伤他容貌的人都得付出惨重代价,就算是蓝沐冉也一样。 赛力只有蛮力的一巴掌都抽得蓝沐冉眼冒金星,南肃自幼习武内力深厚,刚才怒火攻心之下也没太控制力道,一耳光下去着实把她扇了个神志不清。 牙齿磕破唇角涌进满嘴的血腥,那种久违的味道忽然刺激了她野性。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欺负人的蓝女王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接二连三被人收拾,满身伤痕累累比上半辈子累计的都要多,心里越想越憋屈,也不管是不是还晕着,蓝沐冉做翻身坐起来就是一阵暴走。 华丽舒适的马车里靠垫食盒什么的都成了手中武器,噼里啪啦朝着南肃一顿乱丢,如果不是力气太小估计连软座也会哄地一声飞出车外。 用不着主子开口,清鸾先知先觉迎着漫天物事而上,随手一扭,两只纤细的手腕就被束在了一起。 要说南肃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打死也不信,蓝沐冉眼睁睁看着一脸冰冷的男人掀起软座掏出一捆绳子,三下五除二把她绑了个结实,颇有屠宰场死猪上架前的壮烈悲凉。 “……我不闹了,这个,能不能解开?”暴走也有限度,小型暴走遇到强制执行立刻恢复理智。 没人回答。 清鸾是觉得没回答的必要,南肃则根本不想再与她说话,手腕上半天没有褪去的红印让他余怒未消,没再发狠抽上两鞭子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连委屈带憋屈,可怜巴巴的白衣小伪男沉默地缩在座位一角,两只手背在身后勒得发麻。 太浮躁了,蓝沐冉默默哀叹。本来打算当个安静老实的模范人质等城主大人来救她,只是这两天的事情变数太大,她那颗软囔囔的脑袋实在来不及消化,加上被超级讨厌的人压在身下调戏,各种负面情绪一股脑爆发了出来。 赫连靖鸿不在身边,她实在没办法安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绯姑娘的醋缸 一路上受气兜似的蓝沐冉再没敢乱得瑟,背着手乖乖缩在角落里,让吃就吃让喝就喝,累了就一歪脑袋呼呼死觉,外面清鸾倍感消停。 闹归闹,她不是不识时务的蠢蛋,有勇无谋没事找死也不是她风格,能保住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掀点儿大风小浪那才是真本事。再说南肃布下这么大个局中局就为引她入网,可见暂时小命还是无忧的,对老谋深算的三皇子来说她还有相当重要的价值。 “到了,下车。”恭恭敬敬请出南肃后,清鸾冷冷道。 不过走了两天不到的时间而已,想来路途应该很近,果然,南肃并没有打算把她带到清潭城。 清潭城虽是都城,凉城再大的本事也不至于掀翻那里,按理说当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无论是南肃还是蓝沐冉都明白,以她与六皇子南烈的关系,一旦进了清潭城局势很容易变得难以掌控,倒不如寻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既省了被人打搅,又能避开六皇子耳目。 两人高的朱色围墙,肃穆大门上画龙雕虎,贵气逼人,比之前日所住的别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呦,这别墅够豪华的,肃王爷平时在这里藏娇?”绑住的绳子被解开后,蓝沐冉的嘴也随着放松了,不由地一堆废话涌了出来。 已经撕破脸皮不打算继续伪装的南肃彻底无视,抬脚跨进门,一排白衣女子和一排黑衣男子相对而立,神色恭谨。 “肃王爷。” 果然是王霸之气啊,颇有当年许文强丁力大哥舍我其谁的气派,不过这黑白配未免单调。怎么看也不如自己风流倜傥小帅一枚。 “起来吧起来吧,不用这么客气。”蓝沐冉颠颠儿走在南肃前面,十分不自觉地把男人女人都看了个遍,可惜没找到足以一饱眼福的。(.好看的小说) 没见过在笼子里还如此欢快的鸟,而且是一只活不了太久的鸟。 清鸾伸手拎住蓝沐冉衣领,朝旁边的白衣侍女使了个颜色,两人上前“搀”住挣扎不停的“少年”往后院走去。尼玛这些哪是侍女,一个个手劲儿大得惊人。看起来不如蓝沐冉高也不如她结实,但力气上绝对超出不只一个档次了。 如此“重要贵宾”,南肃岂会用普通人看守? “这几日连番奔波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南肃挥了挥手,径自往内宅走去,清鸾躬身相送后抬起头,目光中颇有丝急迫期待。拦住其中一位侍女问道:“清绯可回来了?” “绯姑娘昨日便到了,眼下正在后院歇息。” 被硬压到后院厢房门前的蓝沐冉意外地见到了熟人,唔,再亲切点说还算半个救命恩人,宫变那晚如果不是她出手相助,恐怕赫连靖鸿来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只白斩鸡了。 “清绯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刚问完蓝沐冉就后悔了,这不是明白这么,南烈早就说过清绯是三皇子的人,而无意中露出的刻有绯字的雕花戒指也证实了她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她在三皇子手下的地位还蛮高的。 清绯面上依旧清清淡淡没什么表情,看看押着蓝沐冉的两个侍女点点头:“你们下去吧,人交给我。” 轻描淡写两句话却魄力无边,这把不会武功的某人给羡慕的。恨不得扑上去蹭点女强气下来。以前在临景宫清绯伪装作侍女,一直刻意隐藏实力,直到那日生死攸关的时候才出手惊了众人,也因着间接救了蓝沐冉一命,所以即便知道她是南肃手下的人蓝沐冉依旧对她印象不错。(.) “还以为你有多聪明。结果照样落在了殿下手里。”说不清是埋怨还是嘲笑,清绯不冷不热地扫了蓝沐冉一眼。“关上门,想活命就听仔细我说的话。” 清冷神秘有魄力。典型的孤高女侠啊!换做别的女人估计早就被蓝沐冉贬为自恋自负自以为是孤芳自赏了,但对方是清绯,是武功高强到与林清臣不相上下的绯姑娘,从来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蓝副馆主只剩下赞叹的份儿。 关门转身,本以为会有什么逃生妙计相告,谁知只有一把冰冷的剑架在脖子上,蓝沐冉瞬间炸毛:“我是好人!” “好人?”比面色更冷的一声笑回荡在房内,剑刃又近了些许,“单是那夜因你而死的人就有多少,以为不是你亲手杀的就可以免罪了么?” “罪与罚什么的从来就没人能说清楚,杀过人的就不算好人?”刚正经起面孔反驳一句,蓝沐冉忽然发现这句话本身就有问题,立马又跨了下来,“哦,对,杀过人的确实不算好人。” “行了,我不想与你说些没用的。我问你,你与六皇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说来说去果然还是这个问题。在蓝沐冉看来清绯对南烈必然是有情有义的,试想一个打入敌营的探子有什么必要去暴露身份保护敌军首领?那夜若不是早有准备加上赫连靖鸿突然带人杀入,恐怕三皇子早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皇帝死了、两方人马久战力竭时渔翁得利,稳坐大渊江山。也就是说,南肃是希望南烈死,而清绯偏偏救了他一命。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功夫高强的清绯姑娘这是在吃醋呢? 这醋缸翻的,酸味甚浓。 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剑身推开半尺,蓝沐冉摸了摸脖子,笑容变得随性自然:“绯姑娘干嘛在意这个?我和六皇子殿下的关系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好歹也监视了那么久,还要怀疑我的话未免冤枉人了。” “少油嘴滑舌的,我不吃这套。”剑锋又重回颈上。 现在的清绯可不是临景宫里那个沉默寡言,看起来柔柔弱弱又有些笨拙的小侍女,想杀蓝沐冉,只是她一眨眼的事。 不过蓝沐冉知道,她不会。 “皇后寿典前我在书房中与殿下交谈,那时你好像偷听不小心被发现,可是以绯姑娘的武功应该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才对。我想,是不是当时还有其他什么人在附近窥视,而你只是想要提醒我们呢?”在临景宫里的记忆一点点被翻了出来,蓝沐冉忽然发现,自己不曾发觉的细节很多很多。好几次她与南烈谈到机密大事的时候都会被清绯打断,如今猜想,应当是四皇子或八皇子手下的人在附近偷听,清绯故意打断他们正是为了帮忙保守秘密。 明明是三皇子的人却处处为南烈着想,清绯真的对他很好。 “绯姑娘,为什么你不告诉六皇子殿下你喜欢他呢?” 突兀的问题使得清绯手腕一颤,差点就在蓝沐冉脖子上留下伤口,白皙的脸上霎时片片绯红:“再胡说我杀了你。” “杀吧,你帮我那么多次,就算让你戳一剑也不为过。我只是觉得你不该隐瞒下去,有位姐姐跟我说过,如果喜欢某人就一定要告诉他,说了也许不会得到结果,但你不说的话,永远不会有机会。” 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说这种肉麻且狗血的话了?蓝沐冉苦逼地挠挠头,似乎自从向冰山城主大人告白之后她的野性越来越弱,整个人生都在朝着良家妇女的方向奔腾前行。 “你呢,为什么不肯留在大渊,非要回到凉城?”清绯反问道。她还不知道在漠南发生的一些列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凉城城主已经宣布了蓝沐冉的新身份,对于南烈如此钟情的女人却要返回凉城做一个小小的副馆主,清绯万分不解。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想要解释清楚恐怕得说到明早,倒不如来个干脆:“因为我喜欢赫连靖鸿啊。” 然而利索的回答没能让发问者满意,长剑上寸寸寒光未去,反倒多了几分森冷。蓝沐冉的回答在清绯预料之中,只是全然无法接受。 那样温润如玉的皇子平和优雅,对所有人都抱怀宽待之心,多少女子只敢远远望着他却没有勇气接近,唯有她满不在乎地走入他的生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目光,如此温柔。可惜世间总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得他垂爱却主动逃开,徒留身后那双略带失望的眼眸。 眼前不拘一格的女子确实特别,可她没有权利漠视别人的痛苦,尤其是那样衷情于她、为她不惜面对刀光剑影挡身于前的男人,她怎么忍心去伤他? 伤一个令自己不敢直视的光明存在。 “殿下知道六皇子倾心与你,打算利用你来威胁他放弃太子之位的争夺,你若有能力便在此之前自行逃脱,若没有――”平淡的气息蓦地转化为磅礴杀意,便是连蓝沐冉这般迟钝的苦逼也能明显感受到。清绯立起剑刃,手腕微动,一律黑发飘然落下:“我会亲手杀了你,以绝后患。” “就因为你喜欢他?” 蓝沐冉用脚碾着地上那缕发丝,目光坦然。 女人啊,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总是不惜一切,萧如霜如此,韩香粉如此,清绯如此,她自己,也如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月黑风高办事夜 得知蓝沐冉和君少游去追清鸾的消息后,赫连靖鸿立刻起身向南赶去,云墨城因有伤在身不便同行,是而图格带着几十舵内马汉紧随其后大范围进行搜索。(.)马速虽快却不及沙漠之舟骆驼长性,然而为了尽快找到二人,赫连靖鸿独自一人先行追赶。 事情本怪不得萧如霜,以南肃的智谋想要打散她与蓝沐冉和君少游实在太简单,可毕竟是自己中了圈套才导致如今局面,萧如霜心里自责更大过委屈。在云墨城的劝说下她打算返回凉城准备人马,寻找蓝沐冉一事赫连靖鸿根本不许她参与半点,眼下也只能尽点绵薄之力了。 归途景色依旧,也不知出去寻找的人是否有了结果。 萧如霜眉眼低垂,白色面纱下愁容惨淡。赫连靖鸿冷冷一句呵斥让她许久无法释怀,总觉得,如果那两人出了什么事自己罪无可恕。 大漠苍茫千里,远处移动的黑点蓦地跃入视线,无神的目光忽而带上些许期待――也许是他们…… 催着马快行数步,那个黑点终于渐渐看得清晰。 “君馆主!”萧如霜失声叫道。 跌跌撞撞走来的正是影翳馆馆主君少游。 然而刚有些喜色的面容立刻暗了下去,君少游苍白的脸色和身后蜿蜒的血迹触目惊心,附近也没有蓝沐冉的身影。 “出了什么事?沐冉呢?”萧如霜从袖中掏出汗巾为君少游包扎伤口,不足片刻,整条汗巾都被血浸透。那道伤深可见骨,能把凉城内排名第三的君少游伤成这样,对方的实力不可小觑。 虚弱的少年已经走了大半天。从别院出来后他骑马跑了很久,直到马匹再走不动他还坚持着步行往迦叶城的方向行进,甚至连停下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半分。他害怕,怕耽误半会儿便会一生悔恨。 “蓝沐冉被南肃带走了……”用尽全身力气,君少游终于从干燥的喉咙中吐出这句话。 手中的汗巾飘落在地。 城主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她终究,没能照顾好那个丫头。 是自己的疏忽害了蓝沐冉,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向城主交代,便是自己这边都不能原谅。 萧如霜蓦地站起,将君少游扶上马背:“城主和图格少主已经出发找你们,大概是没有遇到,到了迦叶城记得让三城主与他们联系,我先走一步。” “等等!”君少游忍着伤口撕裂疼痛拉住平静的女子,血顺着手腕低落在地。“你自己去不成,那是送死,我跟你一起――” “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南肃会带她离开,至少要在城主找到前稳住他们。你的伤耽误不得,再说也要有人去告诉城主这边情况。放心吧,我经历的比你和沐冉都要多。遇到事情知道如何处理。” 萧如霜拧了下马身,虚弱的少年来不及再多说半句便被飞驰的马带离此处,向着北面迦叶城方向奔去。 沿着地上蜿蜒的血迹向前走去,萧如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便是死,也要把蓝沐冉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 朴素的厢房里,那把通体发寒的剑依旧架在蓝沐冉肩上,丝毫未曾放松。 “如果会危害到殿下,不用你说。我自己就先撞墙去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表情让清绯将信将疑,她知道蓝沐冉与南烈关系极为密切,但密切到什么程度,是否会为了他而舍弃自己的性命,谁也猜不透。 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低沉的询问。 “清绯?” 是清鸾。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一下又紧张起来,蓝沐冉有点受不了那家伙满身的阴鸷。即便他不说话都透着一股森寒怪异。 “我在。”清绯盯了蓝沐冉片刻,收起剑打开了房门。“什么事?” 见她和蓝沐冉在一起,清鸾多少有些诧异:“在和她说什么?” “说有个人阴森恐怖一脸刺青,光天化日臭不要脸撕女人衣服,真恶心。”两只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一撇,打算用语言来为自己壮壮胆子。 “少说话,这样你才能多活一会儿。” 面对蓝沐冉,刺青下的面色冷了三分。 有奸情。擅长八卦党察言观色功的蓝副馆主敏锐地捕捉到清鸾面对清绯时明显不同的态度,不是同事也不是朋友更不是亲人,完全就是火热热就差点蹦出两颗桃心的眼神,唔,没那么夸张,怎么说呢……很像南烈那种,纠缠不清的温柔。 呸!这混蛋哪来的温柔! “我跟你说啊绯姑娘,离这个变态远点,他喜欢大白天扒女人衣服。”唯恐天下不乱的惹祸精又开始无事生风。啧,打虽然打不过,在你稀罕的人面前说坏话看你怎么办!两只小眼神一瞟,分外妖娆欠揍。 明知道眼前的是个女人,可是看她扑在清绯身上勾肩搭背就是不爽。清鸾极力忍住想要大开杀戒的冲动转头不看蓝沐冉,本是用来杀戮的手自然地拉住清绯:“我有话跟你说。” 手牵手啊好基友,啊不是,一起走。孤高到连面对南烈都没有笑容的清绯,竟然顺从地跟在清鸾后面离去,临走时回头默默地望了蓝沐冉一眼,意义不明。 有没有搞错,别说这么一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武功有武功的姑娘跟那个冷酷阴险的刺青男是一对儿!苍天啊大地啊,尼玛作孽也不能这么暴殄天物吧!本来,还想撮合她和南烈呢,看这架势倒成了三角恋,不过其中位于顶端的那位似乎还没有察觉。 感情这种事,轮到谁谁迷糊,小心眼儿比头发丝还多的蓝沐冉和精明的城主大人不识也栽过么。 眨眼间,周围又只剩她一人了。 蓝沐冉有些寂寥地托腮坐在门槛上,从傍晚一直发呆到天黑。 没有人能让她欺负,没有解闷的东西,也没有吐槽的对象,好像与世隔绝一样被孤立似的,类人生物倒是有不少,除了被拉走说小情话的清绯外其他都是不想见到的东西,尤其是为首的某个变态男人。前几天还脚踩黄沙手拿驼肉晚上安稳地睡在城主大人怀里,一派幸福小模样,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怎么就落得这种下场。 脚边的土地被手指乱七八糟地捅出了许多奇怪图案,完全就是随心所欲莫名其妙的直线曲线,好像蓝沐冉现在的心情一样。 她,最怕的就是虚无。 什么都握不住的虚无。 属于她的世界里,因为自己成为了老妈的拖油瓶,所以她选择消失。从小到大老妈就是她的一切啊,如果是自己阻断了亲爱的老妈幸福之路,她不在乎是流落到怪异地方或者干脆死掉,不能给至爱亲人带来幸福的话,活下去就没了意义,成了虚无。 及至奇妙穿越遇到冰冰冷冷专一痴情的城主大人,空落落的生活又被什么填满了,为一个玩笑似的约定她不停努力,被别人伤过,也被他伤过,更曾亲手终结生命只为获得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承认,却连个名分都没有,甚至,不能告诉身边的人她已经赢了,赢过素绮月留下的阴影。 好像看到了希望,可手中却什么都没有。 这两个半辈子失败透顶。 其实那天当着许多人面赫连靖鸿说出“她是我的女人”这句话时,过去的晦涩艰难她打算都忘记的,直到他又说,暂时不要向他要任何名分。 没名分,没名分那还算是什么?恬不知耻跟在男人身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不是城主夫人也好啊,哪怕他只是面对众人淡淡说一句“我喜欢你”不就可以了吗?! 一个吻几次拥抱又能弥补什么…… 是,她看起来很开心,什么都不计较了,就像对待所有事情一样粗心大意满不在乎,可心里究竟多难受永远不会有人看出来。 难受得一片空虚。 “城主大人,为什么你就不肯要我呢?”盯着没有星星的天空,蓝沐冉笑得连自己都觉得苦涩。 “蓝姑娘好兴致,夜凉如许却默立风中,是在思念谁么?”磁雅的声音传来,带着几近无声的脚步。 讨厌每天面对这些人费尽心力,然而她必须想办法活下去,这一生是为了等待一个答案,在没有结果之前绝不可以死。 深呼吸,化身成为懒惰惜命节操无下限的油滑伪男,一脸灿烂笑容。 “肃王爷好眼力好情致,明明是坐着能看成默立风中,传说中指鹿为马的功力远不及此啊!”蓝沐冉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猛地跳起。 然后又噗通坐回去。 尼玛起急了,缺氧头晕…… 两条胳膊被人扶着站起,刚想万分感激地说声谢谢忽然发现不对劲儿,人家两位白衣小姑娘目的不是帮她,而是一左一右稳稳地把她钳制住,推推搡搡送到了南肃身前。 “今夜月色正浓,很适合做些事情。”锦衣外貂裘披身,雍容华贵中却隐隐有一丝邪佞妖冶,此时的三皇子南肃根本不像百姓相传的那般温厚敦和老实无用。知人知面不知心,再正经的面皮底下也可能是自恋自负的心理变态。不等蓝沐冉开口询问,南肃自己透露了接下来的活动内容:“不如趁早把事情办了,你我都省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亲爱的“小家伙” 不如,趁早,把事办了? 把事办了? 蓝沐冉一阵头皮发麻,这变态想干嘛?! 抬头月黑风高,四周寂寥无声,按照武侠小说里的描述这应该是杀人的大好日子,不过显然南肃并不打算手起刀落收她小命,那他说的办事究竟什么意思? 或是看到蓝沐冉愕然还带着半点惊悚的表情颇感有趣,南肃竟然笑了,笑得看似温和实则阴森:“我请蓝姑娘来此总不会是为了吃饭闲聊,留你这条命自然大有作用。都说鬼公子神机妙算通天晓地,不知可猜出了我要做的事是什么?” 尼玛谁胡乱吹嘘的神机妙算通天晓地?虚假广告害死人! 蓝沐冉在凉城确实代替静玉为赫连靖鸿这个难伺候的主子出了不少馊主意,也立于旁观者位置看破过不少门道,然而,这两个纯属拍马屁的词真心与她无关,别说神机妙算了,一般来说她连晚上吃什么都没有计划,还算个屁! “肃王爷,有话直说成么,三百道肠子九曲十八弯的,也不怕便秘……” 有人嗤嗤偷笑,回头瞄一眼,是一排黑衣男人中传来的,也不知道谁笑点这么低当众出丑了。 “本王知道你伶牙俐齿,一张嘴曾骗得四弟亲手把你送到六弟手中,不过这点花花肠子最好收起来,在这里,让你做什么照做就是,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断送你下半辈子阳寿。”冷鸷目光落在蓝沐冉脸上,寒气逼人。 清绯之前告诉过蓝沐冉,南肃抓她的目的在于逼迫南烈退出太子之位的竞争,如此想来,三皇子要做的无非就是告知蓝沐冉在他手里。当然。这么说是要有根据的,谁都不是傻子,别人说手里有人质就贸然相信。 “我说肃王爷啊,想让六殿下相信我被你抓了还不容易么,把我领进宫里和他见上一面,方便快捷省时省力,何苦大费周章想破脑皮呢?” “真不愧是鬼公子,猜得一点不假。”虽是敌人。但南肃对她的机敏聪明还是极为欣赏的,不过蓝沐冉可没感觉哪里值得炫耀,这推测完全是建立再清绯告诉她的消息之上,可以说是开了外挂伪装高手。 把她送到南烈面前这种蠢事南肃自然不会做,一个响指,下人搬来一方矮桌及文房四宝置于蓝沐冉面前。 “清潭城桑夷王府,约他出来。” 蓝沐冉脖子一扬。差点直接用下巴尖对着厌恶的男人:“自己约,我又不是媒婆或者拉皮条的。” “写,还是不写?”南肃没心思跟她饶舌,一边玩弄着手指上的戒指,锋利的目光同时对上犯倔的人质,“他一出现在桑夷王府。你立刻自由。” 自由诚可贵,小命价更高,若为朋友故,二者皆可抛。 蓝沐冉是惜命,从不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可是,出卖朋友这种事无论如何她做不出来,何况这关系到的不只是南烈一人。而是整个大渊的江山天下,甚至会牵系凉城。南肃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如今正是太子之位争夺时期,想来心思缜密谨慎的南烈不会随便外出给人机会可趁,若有蓝沐冉亲笔信在就没关系。他一定会赴约相见,无论在哪里。 “我是文盲。不会写字。”这话是真的,这里的字很多认不出来。而且毛笔也不会用,就连那时给城主大人写信都是潦草的四格漫画代为传达。 可南肃只会认为这是借口,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如果可能,我不想来硬的,毕竟伤了你对我没什么好处。” 怎么没好处?怎么没好处了?!蓝沐冉差点暴跳,娘的变态的乐趣不就在于折磨人取乐吗?这一路上又是捆又是抽巴掌的,早就伤心又伤身了!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老子不会写字。[]”头一扭,死倔劲儿又上来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南肃不怒反笑,果然是一想到可以折磨人就从心里往外感到兴奋,宽大的手掌在袖中掏了一会儿拿出鸭蛋大小的木盒,上面雕花细致,彩漆艳丽,颇具异域风情。小盒子摊在掌上,南肃似乎十分期待:“蓝姑娘到过南疆,也许这小家伙你见过,喏――” 精细小锁一摁弹开,黑漆面的盒子内部半天看不见东西,过了好久方才有两条细细的、毛茸茸的黑色长条搭上边缘,看起来像是昆虫的肢体。蓝沐冉深吸口气,全神贯注于眼前满是神秘的小盒子。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家伙”羞涩地伸出修长大腿后,慢慢适应了好奇的目光,整个身子终于羞答答地翻了出来。 通体灰黑色,绒毛短而密实,八只细长骨感的腿脚纤瘦挺直,可惜身上有些发福,圆溜溜的。 唔,南疆极为有名的蜘蛛,普色。 如果翻译成现代通用称呼的话,应该叫做毛蜘蛛,捕鸟蛛,或者塔兰图拉。 女人的天性里总有着对昆虫的畏惧,尤其是无足的或者多足的,譬如蛇,譬如蜘蛛。相对于其它物种而言,体积小巧却剧毒无比长相狰狞的蜘蛛总是被列于恐怖昆虫之首,那种无声无息、能在短短几秒置人于死地的“小家伙”往往令人浑身发寒,尤其是易产各类昆虫的南疆中霸占着最可怕生物地位之首的巨型蜘蛛。 这是年前才从南疆行商手里买到的,很多与大渊往来的行商都会随身带些蛊虫、蛊毒作为防身之用,这只也一样。南肃对奇巧物事有着天生的偏好,是而一眼便相中了小小毒物,花费重金从行商手中购得并加以豢养,随时带在身边取乐。 只这一只便已经夺了不下十人性命,如今,它的备用食物,正是蓝沐冉。 待到它整个身子都翻出木盒后,南肃又把手掌伸近几分,紧贴着圆瞪的两眼前。要折磨一个人鞭打体罚并不算高明,最高明的,是让那人恐惧,畏葸,从心里往外想要挣扎求生,却偏要把他丢在绝望的深渊之中。 惊呆的蓝沐冉令他颇为享受,满心期待地等着女人特有的那一声尖锐惊叫。 “啊――” 果然是叫了,不过……这粗犷的公鸭嗓完全没女人感觉。略有些失望的三皇子紧接着又被迎头一击,意想不到的摧心一击。 一声惊呼过后,因过度惊讶而呆滞的表情瞬间突变,可惜不是心胆俱裂花容失色,而是意外的狂喜兴奋,蓝沐冉两只眼睛冒着亮光,好像看到了最爱的糖醋排骨香辣鸡翅一般:“我靠!毛蜘蛛啊!你你你你从哪弄来的?!当年我跑遍全市的宠物店都没买到哎!” 把她当作正常女人本身就是个错误。 在场的包括清鸾、清绯以及身后白衣侍女、黑衣侍卫,所有人都被狂喜中的人质闹了个措手不及,呆若木鸡,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怎么会有人跟扭曲的三皇子殿下一样喜欢这种东西?!! 南肃亦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如此结果,他怎么可能知道,人生踩在男人与女人之间就差光明正大在额头上贴“人妖”二字的蓝沐冉连喜好都与常人不同呢?别说是毛蜘蛛,基本上有些名气的蜘蛛、蛇、另类昆虫,全都在涉猎广泛爱好特别的蓝沐冉“想要饲养的生物”列表名单之中,说他心理扭曲变态猎奇重口,与自幼被当做怪胎的蓝沐冉相比就是个渣啊! 总之,自以为可以看场好戏的三皇子失策了。 托着木盒与“小家伙”的手抖了一下,经过好一会儿消化调节南肃才恢复平定,拉长着脸阴云密布,恨不得把蜘蛛丢过去一口咬烂那张毫无惧色的脸。 她还不能死,而且,说不定这家伙会一口吃掉自己心爱的宠物。 几经努力收起心肝宝儿,南肃盯着蓝沐冉看了许久,他在想在思考,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折磨这个女变态的身心。 “虫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估计我知道的种类足以当你师傅了。”蓝沐冉撇撇嘴一脸轻蔑。比重口,他还差太远! 到了这境地还能面不改色地戏耍玩闹,也许她的精神坚固程度远超常人,南肃不得不放弃先从心理下手的对策,他还是首次遇到蓝沐冉这种难以攻克的人,看来,只能先从身体上开始了。 尚不知苦痛渐近的蓝副馆主犹自挣扎着想要摆脱钳制,无奈那些人都是有功夫的,在她们手下丝毫动弹不得。早知道要独自面对这么多人,当初不如老实点儿跟赫连靖鸿学些武功了,就算不能一指头捏死几个,能防身保命积极逃跑也成啊!只叹世上没有后悔药,有也不是她能吃得起的。 “我最后问你一次,写还是不写?” 蓝沐冉理都不理,就当做没听见。 南肃冷笑:“好,路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心疼女人。” 锋利雪亮的匕首贴上蓝沐冉脸颊,亮亮的,但是并没有什么杀气,甚至不如清绯持剑威胁时的气势。 忽悠人吧,最好里里外外全副武装,不然真心容易露馅。 “你以为不写我就没办法了?剁下手脚,或者剜出眼睛,再或者也可以割掉舌头,你想选哪种?我会派人日夜不停尽快送到你的六殿下手中,也许,那时你还没死,还能看见他脸色大变赶来救你却死无葬身之地的场景。”阴鸷妖冶的脸上笑容魅惑,丝丝森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分裂人格 “你又二了,肃王爷。(.好看的小说)”回以正牌阳光笑容,蓝沐冉悠然自得毫无惧意,“你当我的手脚跟眼舌是名家名品打了防伪标识,任谁一看就知道是我?如果六皇子殿下蠢到随便断手断脚残舌狗眼都会当真的地步,那我也没必要再帮他了,跟你一样缺心眼儿会影响我声誉的。” 如此陈旧且漏洞百出的威胁还好意思搬上台面,看来所谓老谋深算的南肃也不过如此。 沉默少顷,一直咄咄逼人的态势忽然散去,南肃居然很正常地笑了,那样飞扬的眉眼与南烈有着一丝丝相似。毕竟是亲兄弟啊,他们骨子里流的血来自同一个男人,这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 为什么身在帝王家就要同室操戈兄弟相争?谁做皇帝真的那么重要?蓝沐冉忽然开始心疼南烈,那样温柔善良的人被血缘逼迫,不得不参与进勾心斗角且永无止休的王权战争中,太可惜了。温润如玉的他本该不受世间拘束,自由且平和地生活下去,永远如一。 “初时还以为我高瞧了你,现在终于明白,反而是我低估了。”南肃扬了扬手,钳制住蓝沐冉的两人同时松开,久违的自由感倍加亲切。 有些人,笑得越是好看就越危险,从来不笑的静玉暂且不算,君少游啊,赫连靖鸿啊,甚至有些小腹黑的南烈和自己都是这样,蓝沐冉笃信在少见的正常笑容下,南肃正无耻卑鄙地预谋着什么。 冰凉的手指贴上面颊,那里因为路上挨的一巴掌还红肿着,略微有些发烫,被凉凉一镇倒觉得很舒服。说实话。虽然现在没有人押着,但是站在南肃身前反倒更难以动弹,近距离那种强大的气势好像巨石一样压在肩上。以前看小说的时候蓝沐冉一直觉得什么气场啊内功啊都是扯淡,哪有不动手就能震慑住人的,等到见过赫连靖鸿为首的一票强者后才明白,这东西真没唬人,有时候一个眼神甚至挨在身边就会被制服,纯精神胜利。 保养甚好的手指沿着脸颊。脖子,肩膀,手臂一路向下,轻柔地握起明显粗糙很多的蓝氏小爪,有点像教小狗敬礼的样子。南肃依旧在笑,越笑对面的蓝沐冉就越感觉毛骨悚然。 “……中州不流行吻手礼吧?”突兀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然而下一刹,跳跃的思维被剧痛瞬间中止。原本被轻握着的手忽而受到强大力量扭压,手腕的关节断裂似的痛入骨髓。 发出惨叫的同时,蓝沐冉好像听到了骨头生生挪位的咯咯声。 变化太过突然,连清绯和清鸾也被猛然想起的惨叫声给惊到了,等到反应过来白色身影已经抱着手腕疼弯了腰。腕骨被生生扭错位,这种痛要比被戳上几剑或者被抽几耳光剧烈万倍。 虽然被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明显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如此场景,一个个垂手默立在原位面无表情,唯有清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被三皇子折磨至死的人不计其数,但蓝沐冉是唯一一个女人――尽管看起来与男人没什么不同,可她的身体她的承受能力总不会真的与男人相同。 三枚细小银针夹于指缝,随时待发,近距离下清绯有十足把握令蓝沐冉一击毙命。然而清绯不是不忍心看她受苦,而是怕她受不了私刑妥协。出卖南烈。 再怎么不承认,终究看不得任何人伤害他。 惨叫声在最初的尖锐后变成了呜呜低咽,不是不疼了也不是疼得轻了,而是蓝沐冉不许自己在对手面前一直失态,若是敌人。怎么可以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痛苦而感到愉悦呢?她是凉城玄竹馆的副馆主,绝对不可以给凉城丢人。(.无弹窗广告)给那家伙抹黑。所以在南肃眼中看到的,是很快便沉默下去并且努力重新站直身体的蓝沐冉。而不是预想中躺在地上哀嚎求饶的女人。 “很坚强,坚强到让本王更想挑战你的极限试试。”南肃没打算收手,今夜的游戏刚刚开始,他还没有享受到极致乐趣。 刀刃带着丝丝寒气抵住苍白如纸的面庞,精细把握的力道控制刀锋在皮肤上留下不长不短的一道血痕。 女为悦己者容,他想毁了这张脸,不,不是毁了,而是为南烈、为赫连靖鸿喜欢的女人画一道红妆,看她以后如何再去取悦令他恨之入骨的那二人。 这次蓝沐冉咬着嘴唇没再发出半点声音,尽管,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颤抖,连站直身体都要消耗大量体力来维持。 不过是张脸而已,想要就拿去吧,反正她坐地就不是什么美女天仙,就算回到现代世界做个全身整容依旧比不过丽质天成且已经绝版的素绮月。比什么呢,有什么可比的,如果赫连靖鸿是真心的又怎会在乎容貌?若不是,有没有这张脸又能怎样。 近乎死寂的平静表情让南肃竟然生了三分胆寒,眼前的女人仿若不知苦痛不知恐惧,好像,世上一切都无法伤害到她半分。 “黔驴技穷了?说吧,你是能虐心还是能虐身?小说看多了不怕虐心,肉皮磨厚了不怕虐身,还有什么招数别小气掏出来看看,再不成我教你一些?”蓝沐冉慢慢笑了,冷冷的,淡淡的。 也不知道哪个名字贼难记的哲学家说过,人都是有另一重性格的。啊,也许没人说过,只是自己想的而已,谁知道呢。现在的蓝沐冉只知道,她的另一面已经被逼了出来,不阳光不开朗,不会天塌了当被盖,更不会为了保命装出一副节操打水漂的表情。那是面对世态炎凉中最无奈的分身,如若可能,真想藏在心底永远不见天日。 “南肃,真心劝你一句,最好是趁早杀了我。我这人报复心特强,如果你不杀我,早晚有一天我会十倍百倍报复回去――你打我一巴掌我还你十巴掌,你断我一根骨头我让你全身瘫痪,你割我一刀,我会让你滚下刀山,看你怎么被切成一块块一片片,也许我还会一边看一边笑着吃涮羊肉。” 即便那语调还满是说笑味道,可谁都能看出这人不是平时的蓝沐冉,那身白衣所散发的,是近乎决绝的清冷残忍。 “这才是鬼公子。”清鸾深深吸口气,不知何时,他也被如此凛冽的气息给压制了。 咔啷,雪亮的匕首被随手丢在地上,夸张的笑声由低渐高,声声不断。南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弯了腰。 “有趣,有趣!世上还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本王说话!”金丝银线绣着鸾凤祥云的长袖猛地一挥,一声脆响。 这一耳光,蓝沐冉被扇得差点摔倒,旁边的白衣侍女急忙扶住,再次紧紧钳住双臂防止她反抗。 “蓝沐冉,你以为你是谁?这么多年了就连赫连靖鸿都杀不了本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本王倒要看看,打你又如何,不杀你又能如何!”南肃已经近乎癫狂,隐忍不发这么多年没人能让他如此,因为没有人这般威胁过他,用如此蔑视的态度俯视他、侮辱他,他是未来大渊的皇帝,是要统领武林的霸主,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竟然敢瞧不起他! 接连又是几声脆响,一声比一声响亮,一次比一次大力,而那袭身影愈发固执,每次被抽得歪向一边后定然还会倔强地回头站好,冷若刀锋的目光直直射在南肃脸上。 清绯低下头,不想再看下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和信仰在支撑着她?明明不爱南烈,为什么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本以为,愿意为那人出卖主人、背叛朋友,依旧生死不悔的只有自己。 “师父息怒,再打下去她真的会撑不住。”十几耳光过后蓝沐冉已经基本上失去了意识,不过是残念还支持着不肯倒下。为了南肃的计划也好为了南烈也好,清绯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 一阵发泄后南肃也多少平静了一些,狂躁的心情随着那十几耳光卸去不少,看看侍女搀着的近乎昏死状态的女人,最后一巴掌举起许久最终没有落下去。 “先关上三天,断她食水。”冷冷吩咐后,阴沉的目光掠过一旁的二人,“清绯,清鸾,你们跟我过来。” “是,师父。”清绯面无表情地应道,再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被抬回房间的蓝沐冉在门被锁上之前还在看那道清瘦的身影,眼中莫名安心。 她叫南肃师父啊,好奇怪。 不过还是谢谢她没有出手杀了自己,否则,她再没机会向那个变态皇子报仇。 ―――――――――――――――――――――――― 与清鸾从南肃房中出来已经是深夜,有些烦倦地听了几句无意义的嘘寒问暖后,清绯借口太累要休息回了房间。 简简单单收拾几瓶创药,趁着宁静无人,瘦削的身影悄悄开门钻进厢房之中。 被送回房后,蓝沐冉迷迷糊糊地爬上床仰头倒下,眼前发黑朦胧一片。估计少说也是轻微脑震荡,没人疼没人问,自己睡吧,蓝沐冉稀里糊涂地想着,没片刻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上一阵冰凉舒爽,有柔软的东西轻触嘴角瘀伤之处,有些疼。 吸了口凉气慢慢睁开眼,毫不意外,拿着药瓶白绢小心翼翼擦拭伤口的,正是清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蓝沐冉的渡厄之夜 “别动,药还没擦。”标致俏美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手中动作未停,熟练地清理着蓝沐冉唇边、面颊上片片血迹。 进到房间点燃烛灯,清绯惊讶地发现蓝沐冉竟然躺在床上,那群低阶的女杀手不会心怀怜悯好生照看她,定然是她自己爬上去的。即便那种状态下也力求自保不肯轻易放弃,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真不知道从何而来,清绯竟然有些敬佩和羡慕。 换做是自己,也许早就自尽了吧。 觉察出蓝沐冉有些吃痛,清绯稍稍放松了力道,温热的指尖轻柔地在淤青之处推抹着药油。 “谢谢绯姑娘。”眨巴眨巴眼,一脸平和。 这会儿的蓝沐冉已经没有与南肃对峙时的倔强冰冷了,无论是表情和气息都回到正常状态,笑容明朗,人畜无害。 轻轻一声叹息,好意相劝:“明知是俎上鱼肉,何必与人相争?最后吃苦的依旧是你自己。” “争不争都要被他欺负,干嘛让那变态捡笑话看?再说我又没吓唬他,只要我还活着就肯定找他报仇。”某下手重,蓝沐冉哎呦一声。 “你若有能力报仇就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了。” “我不行,不是还有我家城主大人呢么。”蓝沐冉一直认为清绯属于己方团队,不过是在南肃手下悲催地当个没什么大意义的小间谍罢了,所以言语中从不避讳隐瞒,“反正那个变态现在不能杀我,我怎么气他骂他,他也只有忍着的份,大不了就是挨顿揍被赏几个巴掌。打都打了,何必在乎数量呢。” 清绯一时无话,她实在难以理解这个人的想法,或者说,正常人都没办法理解。 脸上的伤都处理过后,蓝沐冉指了指自己的脸,分外好奇:“呐,现在是不是特别像猪头?红红肿肿的还青一块紫一块。(.)跟免疫戳差不多。哦对了,还有道被屠宰时的伤口。” 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清绯一把摁下晃来晃去的左手,皱着眉头轻轻抬起明显看得出已经变形的右手手腕:“腕骨错位了,必须尽管接回去。” “啊?!”蓝沐冉吓了一跳,不是想要麻醉都不打就啪嚓给摁上吧?疼死个人啊喂! 但是总悬着扭曲的骨头也不成啊,时间长了会真的断掉不说,就连吃饭上茅房指着谁鼻子骂两句都不方便。怎么着还是得修理好。苦逼地咬咬牙,慷慨赴死似的一伸手:“那、那你接吧,我忍着。呃……绯姑娘,一定要轻点儿啊,我怕疼……” 不过是错位接回去而已,岂会比被硬生生扭伤时更痛?大痛都忍着一声没吭。这会儿反倒畏缩撒娇起来了。清绯又是万分无奈,递过事先准备好的素白丝绢:“咬着,不许出声,别连累我。” “好冷漠啊……”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蓝沐冉把丝绢咬在齿间哼哼唧唧:“唔,动手吧……” 本来还想表现表现如何英勇无畏,谁知清绯果断干脆,话音刚落便两手一合一按。咔吧一声,接上了。 连点儿准备都没有的蓝沐冉疼得瞪直了眼睛,脸上冷汗噼里啪啦跟下雨似的,差点就泪流满面,好在剧痛只是一下而已。 “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差点儿又疼死过去。”吐掉丝绢,蓝沐冉虚弱地抱怨着。转了转手腕。虽然还有些微微的疼痛,但是已无大碍。想要端饭碗伸筷子解裤带指桑骂槐完全没问题了。 与那时相比,前后判若两人。 清绯有些疑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蓝沐冉,看似没心没肺实则诡计多端的她?还是冷硬如铁睚眦必较的她? “你好好休息,这三天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扰。”转身欲走,身后传来翻身的窸窣声。 “绯姑娘,这里……这里容易被人找到吗?” “不容易。”清绯知道她是想等待凉城那些人的救援,然而三皇子亲自寻觅的地方岂会是寻常之处,即便是知道大致方向,没个五天七天也没人摸索得到这里。不知道这段时间她还要经历多少痛苦折磨才能解脱,是不是南烈再没有机会见到她了呢?隐隐地有丝期望,谁能赶紧来救走她。 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发热肿胀的脸加上手腕时而袭来的刺痛让蓝沐冉想安心睡会儿都成了奢望,仅剩的期盼便是早饭了——吃饭大过天,再苦逼再悲催的时候只要能吃饱饭,一切就都有力气慢慢解决。 她昨晚混沌中并没有听见南肃的那句话,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三天的饥饿生活。 清绯离去时又把门锁上了,所以直到饿的肚子吱哇乱叫蓝沐冉也没能得到半点准备用餐的信息,没有钟没有表,透过打不开的牛皮纸窗外昏暗的天色大致推断,现在时间至少是第二日下午,也许,已经到了傍晚。 “喂!有没有活人!老子要饿死了!”暴躁的肚子让蓝沐冉情绪非常之差,睡不好吃不饱对健康伤害很大,尤其是一个胃炎患者,然而任她怎么喊怎么闹,外面都是一片寂静。 “太恶毒了吧,这么损的招儿都想得出来!”再想继续骂已经没了力气,这几天她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加肉体高度劳损状态,能支撑到现在没有倒下已属不易。蓝沐冉爬回床上静静地坐着,忽然又想到了熟悉的厨台,闭着眼睛也能摸到的那些餐具、食材,还有某人每次吃过她做的菜后难得的满意表情。 那些日子多美好啊,小小的随侍,冷冷的城主,每天不需要想什么江湖世事,只要跟在那个可以抵挡一切伤害的深沉背影后就好,而她要做的,仅仅是做好饭菜等他回来,等他撵她离开。 来到这里快到一年了,不知不觉间很多东西都已经习惯,经历过的事走马灯一样不停浮现在脑海,可想起最多的还是那张冷漠如霜、丰神俊雅的脸,还有他近在眼前,深邃的,温柔的双眼。忽然想到,如果昨夜自己的另一面被他看见,城主大人他还会理她吗? 冷酷的她,阴森的她,睚眦必报的她,工于心计的她。 那是她的另一半分身,不可能抛弃也不可能永远隐藏,早晚他会看到,丑陋而不可理喻。 本来就与完美无关,如今又加上这些让人厌烦甚至憎恶的属性,别说是名分了,恐怕喜欢清净的赫连靖鸿连看都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丑陋得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另一半。 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般丝丝抽痛,饥饿与胃炎同时袭来,蓝沐冉确定,这是她目前人生中经历最虐身的状况,比被剑戳伤、滚下山坡、吊在梁上摔得一身伤还要痛苦,一半是蚀骨腐心的想念一半是难以忍受的疼痛,还要为不知生死的前景偷摸叹上一口气,这感觉岂是苦逼二字所能形容的? 饿啊……心和胃都好疼啊…… 趁着夜色门再次被打开始,眼前景象又给了清绯巨大“惊喜”——蜷着身子躺在冰凉地面毫无声息的白色单薄身影。 神经性胃炎,每次发作时若没能及时吃药镇定,蓝沐冉都会疼到昏死过去。 这样下去昏死会变成真死,清绯别无他法,只好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命人去通报南肃,他重要的人质就快小命呜呼了。 “谁让你私自见她的?”果然,三皇子一开口便质问起了清绯。 “听她整天一直在闹,晚上却没了声响,我怕出事就来看看。” 南肃盯了片刻不再追究,而清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共同生活这么多年,谁也没有目光一直追随身后的清鸾更了解她,尽管声音波澜不惊,但略微发红的耳垂骗不了他,清绯,在说谎。 “拿银针来。”阴冷的声音吩咐道,身后白衣侍女递上三寸余长的扁平小盒,南肃打开盒子取出一枚银针,对着蓝沐冉颈上一处穴位深深扎了下去。 “唔……”沉默身躯果然动了,微颤的眼皮表示昏死的人已经恢复意识,然而,表情并非解脱而是更加痛苦。 那一针不是救命针,而是刺在痛感最强的穴位上,企图用更强烈的疼痛唤醒蓝沐冉。 救她?笑话,怎么可能单纯地让她醒来就算结束,就算是救也要用最痛苦的方式,这是对她的惩罚。南肃好整以暇地坐在凳子上等蓝沐冉醒来,既然她已经快要熬不住,那么就必须赶在死前逼她写下书信引南烈上钩。人质这种东西,即便是死也定要在榨干所有价值之后。 “赫连……靖鸿……”意识模糊中,蓝沐冉叫出了刻在心口的那个名字,仿佛喊出他的名字所有疼痛就会烟消云散,一切痛苦都会终止。 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在桌边坐着的人脸上异常妖异,冷笑无声,南肃已经感受到令他愉悦非常的味道:来自蓝沐冉的,痛不欲生的味道。 这一夜蓝沐冉要怎样才能熬过没人知道,也没人知道就在她低低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大院门前,一脸急切与疲色的萧如霜策马飞驰,擦肩而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疑阵反间计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要命地疼着,尤其是自脖颈延展的针刺般疼痛覆盖了整个身体,愈演愈烈。 倒吸着冷气的微弱呻吟传入桌边男人耳中令他兴奋异常,白长的指尖划过嘴唇薄线,笑意阴冷。 “疼吗?只要你照我说的做,立刻让你解脱。” 好不容易醒过来就看到那张恶心巴拉的脸,蓝沐冉不止胃疼,还隐约有种想吐的感觉――想吐他一脸。虚弱地趴在床上心里却无数咒骂翻滚,如果这时有个会读心术的人在身边,南肃就会听到连绵千里滔滔不绝天雷滚滚的经典吐槽加国骂了,保证这辈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生都忘不掉。 被人威胁又不是第一次,蓝沐冉淡定得很,反正已经疼到了这种地步,不可能有更痛苦的感受了,看他还有什么招数可使。 倔强的小脑袋一扭,把后脑勺漆黑一片留给了脸色渐渐阴沉的三皇子。 软硬不吃,身心冷硬,这女人竟然比五大三粗的男人还要难对付,这点超乎了南肃的预料。看起来怕疼怕死毫无节操准则的鬼公子,血肉里却有天生的反骨,如果她坚定要做某件事或者不做某件事,那么即便裂尸凌迟、挫骨扬灰,任何人也别想撼动分毫。 “我再给你一夜时间考虑,明早,要么你乖乖照我说的做,要么,我把你分割成无数块,一半送给南烈,一半送给赫连靖鸿,想必他们的表情也足以弥补我的遗憾了。”看似雍容华贵的脸上毫无半点皇子之相,反而与强盗变态杀人狂什么的极为相似。 “三观不正心理扭曲,难道你的人生就是为了衬托世界的美好而存在吗?”听着众人脚步声渐行渐远。蓝沐冉冒着冷汗哼哼唧唧嘟囔着。 “起来,换药。”冰冷的声音在蜷曲的身后响起。 一群变态之中唯有这个美人正常些,也只有她悄悄关心着蓝沐冉,尽管不是因为怜悯。 既然南肃已经知道她暗中帮蓝沐冉的事,那么也没必要再隐瞒,至多是责备两句罢了,毕竟清绯与其他下人不同,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优秀杀手。 擦洗。换药,包扎,看似淡漠的清绯熟练地操作着整个流程,手下力道从未弄疼伤者半分,舒服得蓝沐冉差点扑人家胸口“感激涕零”。最难得的是,换完清水回来的清绯还带来了某人此刻最想见到的东西――事物。 “绯姑娘我爱你啊啊啊!”一身伤痕累累的白衣公子扑到餐盘上胡吃海塞,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看得清绯亦有些心疼。 她是威不可侵的凉城城主新欢,也是温润如玉的六皇子恋慕之人,位居副馆主之职,头顶鬼公子之命,平日好吃好喝自是少不了,如今却捧着冷硬的馒头一脸满足。 曾今她在御花园中傲然一跃震惊了整个皇宫。红衫猎猎,衣袂如火,何等风光令人艳羡,连自己也幻想过若二人身份交换该有多好。那样,便可名正言顺陪在那人身边,守他一世安好。 “唔……”令人纠结的拍胸声哐哐震耳,拼命吞馒头的结果是噎了个半死。清绯叹息,转身到了杯茶水递到蓝沐冉面前。 “咳咳……咳……”咕咚咕咚猛灌整杯茶水。终于缓解了堵车一般憋死个人的感觉,吃饱喝足的肿脸伪男大字型躺在床上,心满意足之色溢于言表。 “明天你若还不肯写信骗六皇子出来,真的会死在师父手下。”犹豫片刻,清绯还是开了口。 “死就死吧。就算我写了他一样不会放过我,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也好意思摆上台面。我要是他早连吞十个馒头噎死自己了。” 秀眉微蹙:“你不怕死?” “怕,我当然怕。”蓝沐冉骨碌翻起身。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别说死了,就是被人打两拳我都怕,很疼的。不过,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当你有可能逃生时会害怕任何一点伤害;等到了绝境、再无生路时,同样痛与死的威胁便无关紧要了。既然明知无处可逃,怕又有什么用?如果非要我选择一种死法,我宁愿是笑着死去,而非哭丧着脸让人笑话。” 蓝氏思维,对待敌人,只要不让他如愿以偿便是胜利,哪怕最终结局是自己要付出生命代价。 为了有着知遇之恩的好友,她不怕加入孤魂野鬼大军之中。 “那你有没有想过,死了的话,就再也见不到六皇子以及赫连靖鸿。” 真是……一针见血。蓝沐冉噗地笑了:“怎么可能不想。可惜想也没用,我能做的就只有在害了六殿下然后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与保全六殿下并等待那家伙来救我这两条路上做选择。而且……”明媚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绯不熟悉的表情,失落的,略带苦笑的低眉垂眼:“昨天晚上你都看到了,那样的我,如果被他看到会是什么结果?” 冷酷疯狂,带着人类所有阴暗情感的她。 “还是不要来救我好了,我怕自己又会变成那样,然后再一次被他丢掉。” 曾经被驱逐的记忆痛苦晦涩,他离去他冰冷他不近人情,最后受苦受难痛入骨髓的,全都是她。 如此,脆弱的鬼公子。 “为了个男人连命都不要……”清绯黯然。她们都是一样的。 今晚是最后一夜,如果蓝沐冉还不能逃离魔掌,那么明天或是她死,或是南烈将死,而二者中的任何一个结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若死了,南烈一定会伤心吧? “在这里等着,如果直到明早我还没有回来,你自求多福。” 那袭素色衣衫轻荡无声,如其人一般淡漠离开。 救蓝沐冉她做不到,但一定有人能做到,即便被发现拼了性命也要保得南烈心爱之人平安无事,不要让他伤心难过。 能为南烈做的,仅此而已。 ―――――――――――――――――――――――――――――― 一路顺着君少游滴下的血迹寻至别院,然而那里已经人去楼空,萧如霜只好辨认着隐隐的车辙印记向南追来,然而进了这人烟稀少的小镇后车辙印便消失在石板小路上,只剩杂乱的脚步灰尘。 他们是停留在了这小镇上,还是说途经此处,业已离去呢? 六天过去了,依旧没有找到有关蓝沐冉的任何消息,也不知城主那边是否已经紧随其后赶来。徘徊在陌生的月色下,萧如霜忽然觉得很冷。 追逐了那人八九年,如今却要四处替他寻回挡在她面前的那个女子,一番奔波劳碌命,却为他人做嫁裳。 窄巷中忽有白色人影飘过,一看便知是轻功高强之人。萧如霜细眸一紧,翻身下马直追而去。如此小镇本不该有江湖中人,很有可能是找到蓝沐冉的线索。 “你是凉城之人?”七拐八拐追至巷末,那道身影正立于斑驳落影之下,并无动手的意思。 “蓝馆主可在你们手中?”萧如霜并不答话,她需要的是个答案。 追至此地又知道蓝沐冉姓名的,当是凉城之人无疑。清绯冒险离开便是为了找到能救蓝沐冉的人,恰好在附近遇到了徘徊中的萧如霜,为避人耳目特地引她至此。 “我确是三皇子手下,但与你的目的相同,我也想要救她离开。”清绯丢开手中长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言语恳诚,“三皇子打算利用蓝姑娘威胁六皇子殿下,过了今夜如果不成,蓝姑娘的处境将十分之危险。我来找你,便是希望你们能趁夜色救她出去,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信与不信,如今也只有这条线索了。萧如霜一咬牙,双目冰冷:“带我去。” 融融月光下两袭高挑身影一前一后穿梭于街头巷尾,最终在高墙大院的一侧停下。两人对视点头,同时跃进院内,里面冷清寂静,与清绯悄然离开时别无二样。 眼下已经过了子时,大院中并无人看守警卫,清绯在前带路而萧如霜紧随其后,借着月色摸向蓝沐冉所在房间。 只要再一步便可顺利救她出去,明早寻不到蓝沐冉,南肃也就没有了引诱南烈上钩的砝码,之后无论是对他还是凉城,都算是一场灾难消弭。 毕竟做的是背叛师门之事,依照三皇子的性格,如果发现是她暗中通敌放走了至关重要的人质,便是最得宠的徒弟也将要面对南肃可怕的惩罚。清绯手抖得厉害,几次想要打开门锁都不成,最后还是萧如霜夺下钥匙迅速开了门。 “沐冉?沐冉?”房内无灯无声,无半点人气。 不对,如果蓝沐冉在的话定然不会如此沉默,这寂静诡异反常。巨大的恐慌忽然漫上清绯心头,握剑的手掌不住地颤抖,她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偷偷离开此处并无人察觉――不是她轻功太好,而是,心机极深的师父有意纵她离去,其目的…… “萧姐姐!走!快走!”惊变了调的声音划破宁静夜空,忽而屋外脚步声顿起,盏盏灯笼被逐一点亮。 惊呼响起的刹那萧如霜便认出,声音的主人正是自己寻找多日的蓝沐冉。 空旷的门前庭院,一黑一白两排男女杀手默然静立,刻着银色刺青的男人手下压着不断挣扎的蓝沐冉,不耐烦地想要掩住她的嘴,而在他身侧,穿着不合时宜的锦衣貂裘的男子雍容贵气,笑意吟吟,负手而立。 又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念生,一年死 清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谋深算的南肃竟然将她背叛一事也排进了这场神不知鬼不觉的陷阱之中。 “清绯,我的好徒儿,你真当自己有多聪明能瞒过本王的眼睛?”令人厌恶的哑笑声又连连响起,似乎是遇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不过也多亏了你才省去不少力气寻找凉城之人。即便不能顺利引南烈上钩,杀了凉城的两位馆主,这收获本王也算满意了。” 他就是大渊国三皇子南肃吗?看不出具体年纪的脸上毫无威严之感,有的只是森冷与妖异,尽管笑容满面。萧如霜望向呜呜嘶吼的蓝沐冉,不过几日不见,她身上竟多了如此之多的伤痕,脸上红肿淤青快连成片,若是被城主看到定要心疼得无以复加。 面对如此之多的敌人以及雪月剑庄的传人,她如何能救下蓝沐冉并安全脱身? “清绯,过来。”南肃唤道。 脸色苍白的清绯毫无反抗之力,低着头站到师父身侧,两只琥珀色眼眸中混乱激荡。她想救蓝沐冉却又无力违背南肃的命令,多年的训练让她脑中深深烙印着不可违背那人的信息,深入血脉。 “三皇子如此对待我凉城馆主,一会儿城主到了怕是要跟你讨说法的。”萧如霜强壮镇定,想要借赫连靖鸿的名字令对方有所顾忌。 错了,错了!蓝沐冉被捂住嘴巴不能说话,心里却明镜似的。尽管当年南肃惨败在赫连靖鸿手下,然而多年韬光养晦暗中修行让他有了再次挑战凉城城主的欲望,并且,有她在手中为人质。即便赫连靖鸿真的来了也要顾忌三分,这时候拿他的名字来吓唬南肃正撞在枪口上了。再说,如果城主大人真的在早就出现了,才不会摆什么架子姗姗来迟。 论思维敏捷虑事长远,萧如霜远不及蓝沐冉,只这几句故作威势的话便漏了底。此地无银三百两,南肃更加相信赫连靖鸿并不在附近,投入罗网的只有这位泠霜馆的馆主一人而已。 “蓝沐冉。我最后问你一遍,写还是不写?”南肃踱步到清鸾身边,抬手捏住略带浮肿的下巴。 向来无畏直率的眼眸蓦地变冷,蓝沐冉看得清楚,他的手指轻弹着清鸾腰间长剑,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一旁的萧如霜。 她本是威胁南烈与赫连靖鸿的人质,而萧如霜。则成了南肃用来威胁她的人质。 “你敢动萧姐姐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什么都捞不到。” 清冷低沉的声音让萧如霜一愣,她不敢相信这句森寒的话竟会是从蓝沐冉口中说出,那个和善开朗的丫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魄力?比之盛怒下的城主亦不遑多让。 不可以伤她喜欢的人,不可以让那些温柔的人为她受苦,尤其是待她如同姐妹的萧如霜。 这辈子总是被人保护着。这次,换她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吧。 “南肃,放了萧姐姐,你说的我照做便是。” “照做?鬼公子天智傲人,看来是把本王当蠢货了。”南肃冷笑,剑光带着寒气铿然出鞘,直指院中孤身立定的女子,“放她走后你再玩什么自尽。本王岂不是得不偿失?” “沐冉?”萧如霜眉头紧蹙,她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是何意义,但很明显,蓝沐冉是拼着性命在努力争取她的自由。假装着坚强粗心,却比任何人都要敏感多虑。明明最弱小的,就是她。 刀俎之鱼。岂有选择的余地? 剑尖寸寸逼近,凛寒之气扑面而来。萧如霜明白自己与南肃之间的差距。也在危险来临的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地位。 华丽的剑光如同漫天星移之痕,细长微亮,刺破夜风的剑刃骄傲地低吟着曾经受众人瞩目的名字。 雪月剑庄,流风雪月剑。 他是当今大渊国三皇子,更曾是拥有数百年清誉的雪月剑庄唯一传人,地位,权势,金钱,名声,无一不有,唯独缺少的,是一雪前耻的机会。 如今那个让他身败名裂的男人所爱女子就在他手中,可辱,可杀,可肆意凌虐,还有足以牵制她行动的棋子可用,还有什么比这一切更加痛快?得皇位,夺天下,灭凉城,统武林,自古以来唯一一个可坐拥江山江湖的霸者,非他南肃莫属! 剑光不依不饶暗夜起舞,萧如霜清楚要抵挡,可是,如何抵挡?看不清的光芒迅速有力,只一瞬间便击破她所有防御,留下血雾一蓬蓬。 决定生死的差距。 “写,还是不写?” 不含一点暖意的笑容藏在血雾之后,阴冷目光纠缠白衣少年不放。 写,南烈会死;不写,萧如霜会死。 都是对她极好的人,恨不得一命换一命只求他们安好的人。 世上最难做的选择不是生死,而是谁生谁死。蓝沐冉愣愣地站在原地,即便清鸾已经放开手,依旧忘记要有何反应。 地上的血泊慢慢扩大,那些伤口不会让萧如霜立刻死去,却都挑在最疼痛的位置,等待血尽而亡。清丽面容上的温柔没有半分改变,明亮眼眸望向快要哭出来的后辈,慈爱安详。 “沐冉,有人在等你,一定要活下去。” 艳烈的血红色啊,见过多少次之后依旧触目惊心,几断心弦。 “住手……停下啊!”忽而发狂一般的白色身影猛冲到玉青锦裘面前,毫无力度的双手疯了似的撕扯捶打着宽厚的胸膛,红红的眼眶和撕心裂肺的吼声惊动了每个人。 这一辈子都未曾遇到过的绝境,逼得她几欲发疯。 几句话便能挑起江湖风雨的鬼公子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人罢了,任她如何冷硬也只是血肉之心,而摧毁一个人的心念意志,对南肃而言简直易如反掌。本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一切,是她逼得太狠,最后的苦果也只能她自己品尝。 铁钳似的手紧紧锁住伤痕累累的手腕,蓝沐冉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也不过由人看着取乐,一阵急躁,不由得又张嘴咬了上去。 这次不是留下牙印那么简单,隔着织锦护手,一片血迹洇出,殷红滴落在地。南肃吃痛缩手,拎起纤细的肩臂,脚下毫不留情大力踹去。 继前番跳下石崖后,蓝沐冉又一次体会到飞一般的感觉,只不过这回没有解脱感,仅剩背心重重撞在墙上带来的双耳嗡鸣,以及五脏六腑火辣灼热的疼痛。 这一脚硬生生将她凌空踢到了三丈开外。 “沐冉!”萧如霜差点吓断了魂,要知道蓝沐冉根本不懂得什么武功内力,一个普通人受这么一记猛击很有可能致命。好在片刻之后,摔落地面的那袭白衣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师父,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清绯拦在南肃面前。 然而面前阴鸷发寒的男人不为所动。 “滚开。” 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有人挡在身前遮住了视线,可是听不清也看不清。与墙壁撞上的刹那所有意识都开始模糊,四肢百骸如同灌铅,好不容易硬撑着站了起来,干燥的喉咙忽然涌上一阵腥甜,蓝沐冉实在忍不住剧烈的不适呕了出来。 满手满袖的血迹。 原来电视里小说里那些武林高手被打伤真的会吐血哎……究竟是脾脏破裂呢还是胃穿孔呢还是上呼吸道出了问题?不过这感觉,好难受。 迷蒙的眼中厚重的黑影走了过来,昨日才接好的腕骨被用力攥住,痛入骨髓。 “早晚都要死,何必急于一时?还是你想看着我先杀了她然后再做决定?”耳边,谁的声音回荡。 视线依旧模糊不清,但这不妨碍近乎找死的最后一击。微微躬身的南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连站着力气都所剩无几的女人竟会突然出手直抓自己面门,一个躲闪不及,脸颊被狠狠划过。伸手,痛处潮湿温热,指尖两道血红。 看不出年纪的三皇子已逾而立之年,精心保养调息得来的年轻面容比之性命不遑多让,却被将死之人一把抓破,雷霆震怒中谋划理智全都抛于九霄云外。 霎时人变恶鬼,世成修罗。 原本指向地面的剑刃重又拾起,腿脚无力加上被南肃满身杀气所逼,蓝沐冉踉跄向后退去。 清绯想要再跻身阻拦却被清鸾从后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雪刃平举、后撤,然后向那袭血污满身的白衣刺去。 一念生,一年死,如此之近。 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可以做些什么,结果是连累君少游受伤,萧如霜被俘,说到底不过是妄自尊大害人害己。蓝沐冉扯起嘴角涩涩一笑,她的人生又要迎来终结了吗? 也好,反正那个人承认却不肯正视自己的存在,带着令人厌恶的另一面,她也没信心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死就死吧,痛苦却要装作欢快地活着,反不如一了百了。 一片澄明中,连剑刃卷起的微风轻叹都听得清清楚楚,还有剑尖刺破皮肤深入血肉的声音,沉闷,厚钝。 只是,为什么都不会痛呢? 温暖的怀抱那么熟悉,不久前,她还曾在平静的大漠中偎依在里面,像姐姐,想老妈一样的温柔贴心。 “沐冉……就算为了他……你也好好活下去……用你的眼睛……你的笑……替我陪在他……身边……” 血色月光下,那笑容依旧平和美丽,纤尘不染,只是奈不住,雪亮剑身穿心而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为谁癫狂 睫毛上不知沾的是谁的血,透着望去,苍凉月光一片血红。(.无弹窗广告) 生物课上老师教过,心脏是人身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若心脏受了伤害,人会在转眼间死去。 萧姐姐呢,她也是吗? 难道这个神奇的世界里,那些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也都会因此而死?不对,不该是这样的,萧姐姐还在笑着啊,笑得像任何时候一样温柔宁和,如水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从未改变。 像亲人一样给她安慰和鼓励,最快乐,最难过,所有的事都愿默默听她倾诉的姐姐。 那一剑应该终结的是她蓝沐冉,而不是萧如霜。 “萧姐姐……”如同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蓝沐冉怯生生地轻推伏在肩上的女子,然而许久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萧姐姐萧姐姐萧姐姐,她一直低低地,呢喃一般地呼唤着,直到又一剑穿过失去热度的身体,不深不浅地刺进蓝沐冉满是血污的右胸。 死了,萧如霜死了,为了保护她,因为她愚蠢且自己为是的决定。 而她还腆着脸活着。 “啊――――” 撕心裂肺的哀鸣划破天际。 深沉夜色并没有阻挡凌乱的马蹄声,赫连靖鸿紧紧握着剑,眼中霜冷成冰。 一路追着车辙印与马蹄印向南,眼前出现的小镇让他有些不安,那种寂静凝滞了生气,如同一座死城。 她会在这里吗?日夜兼程不停追赶,能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找到她吗?他还有许多事没对她说,还有承诺没有兑现,强悍如他。也再承受不起瞬间失去的痛苦。 寂静的黑暗中蓦地一声嘶吼,心刹那沉到谷底。 那是蓝沐冉的声音,声嘶力竭。 马速骤然加快,身后紧随的几人也知道情势危急,一声不吭握紧武器。[.超多好看小说] 到了小镇。 飞驰过街道。 渐近宽广的院落。 声音传来的位置越来越近,心里的焦急也越来越甚,赫连靖鸿再忍受不了马匹跑至极限的速度,鸦青衣带翻飞飘荡。纵身跃向阻隔所有视线与担忧的那道高墙。 院落中一片混乱,本来没有人注意到高墙上突兀出现的那道身影,可片刻之后,四泻滔天的杀气便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魂。 凛冽的,凌厉的,仿佛要毁灭一切的杀意。 “……赫连靖鸿。”愕然许久,南肃依旧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那道如一般俯瞰的身影。眉宇飞扬带雪,目光中早已宣判一众人等今夜即将往生。 然而,杀戮欲望被某袭发疯似的白色掩埋了。 心痛入骨的眸中所见,本该乐天地笑着的人失去理智一般挥着剑,那一身的血污早将纯白如霜的纱衣染红,凌乱青丝下面庞红肿。目眦尽裂。 不远的地面,清丽的女子安静地躺着,如花凋零。 蓝沐冉知道自己疯了,彻底疯了,她什么都不想要也等不下去分秒,只想用自己的手撕裂那个人,撕裂有关他的一切。 两手紧握着萧如霜的剑毫无章法胡乱挥砍,即便是功夫高强的一干人等也难以近身。总归是不要命了。仅靠残念支撑的身体燃烧生命换取着力量,一剑剑逼近被众人保护于中央的阴鸷男人。就这样杀吧,砍吧,和他一起死了好了,反正一身的罪孽已经洗不清。 “沐冉。” 恍若隔世的声音。是谁? 谁长袖遮月,从后面紧紧把她埋进怀中? 不可以停下。不要让她停下,不然。她会立刻死掉。 “停下,沐冉,够了。” 清脆而绝望的撞击声,长剑颓然落地。[.超多好看小说] 他来了,他来救她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一生最大的错误已然铸成,死去的人不会再复生,永远消失。 “啊――啊――”最后的力气化为毫无意义的悲鸣,干瘦的身体瘫在温热的怀中向后倒去。 这般情景,比杀了他更痛苦吧?南肃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几欲断气。 “赫连靖鸿,堂堂武林霸主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要天下何用!” 清冷的双眸没有看敌人半眼,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抱起失魂落魄的蓝沐冉,如珍宝一般护在怀里。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一声叹息响在角落,带着难以忍耐的咳声。 南肃指尖一颤,面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那个人也会出现在这里,继赫连靖鸿之后又给他带来巨大震撼。那两人若联手,自己七年的苦修必然化为泡影,还何来雪耻复仇夺天下之可能? “想不到风国师受大渊俸禄却私通外敌,看来今夜本王只有拼死一搏了。” 玉色长衫淡金腰腕,精致容颜不染铅华,月下如谪仙般超凡脱俗,言语清淡。 大渊国师,风笑离。 咳声依旧未止,纤细手指遮在口前,看着唯一的师弟多年不见的眼神,风笑离知道自己不得不出面了:“发现三皇子你不在都城后我便紧随而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虽身在大渊为官,可风笑离从不惧任何王侯将相,即便是贵为皇子的南肃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淡墨血痕,开朗少女此刻的惨烈让他心寒,苍白的脸色中揉进了一丝哀叹。 “我不会对三皇子出手,也不能眼见无辜之人受伤却袖手旁观,希望殿下不要让我为难。” 风笑离是皇帝最为倚仗的重臣,又是赫连靖鸿的同门,与他为敌绝非明智之举。权衡利弊,南肃不得不放弃眼前大好机会,一声令下向外撤去。 “站住!”跟在赫连靖鸿身后一直隐忍不发的君少游喝道。一死一伤,这笔账怎可以就这么算了?! “让他走。”平淡幽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城主!” 赫连靖鸿抱着怀里的人完全没有追击的意思,风笑离朝君少游摇了摇头――他若做此决定,必然是心里有数的。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南肃冷笑,原来他赫连靖鸿也有不得不忍耐的时候。 寂静月光下,长身而立的凉城城主忽然开口,字字惊心。 “你若得了皇位,我便毁你的江山社稷;你若迷惑人心,我便杀尽天下。这是你伤她的代价。” 片刻前的血光已然不见,一行人离开后,宁静的院落中可怕地沉默着。 有多久凉城没如此沉重过了?自从那道洁白的身影出现在子虚宫后,就连向来冷漠的城主都展露了笑容,可如今,带来所有欢乐的人死一般跪在院中,不哭不笑,任地面的血泊沾满衣裳。 “丫头……”风笑离唤道。 一身红白血腥的蓝沐冉毫无反应。 她的心不知道丢在那里了,像曾经的他一样。 赫连靖鸿比谁都清楚蓝沐冉此刻的感受,生不如死,炼狱煎熬。认为是自己的错害了谁的一生,沉沦在无尽自责中忘了身边人。 “回家了,沐冉。”近乎呢喃的耳语只有她听得到,最贪恋的避风怀抱却带不来半点回应,几天前还挂着痞气缠他闹他的小女人,现在只是行尸走肉。打横抱起清瘦的身躯裹在怀里,只手可覆天下的江湖无冕之王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一言一语,仿若无情:“带上萧馆主,回城。” 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都没用了。风笑离目送沉默的一行人离开后,咳声不断又向着帝都清潭城马不停蹄赶去。 只剩血染的孤院被遗忘。 ―――――――――――――――――――――――― 与赫连靖鸿同行向南追赶萧如霜的除了君少游外,还有蓝沐冉的“老乡”韩香粉,蓝沐冉有事她不得不去,哪怕回到凉城会遇到不想见面的人。幸而蓝沐冉的伤势并不算严重,除了大大小小的瘀伤、骨伤外,也只有南肃那一脚造成的内伤算是需费神调理的,凉城有静玉和无数奇药异宝,自然不在话下。 值得担心的,是她的精神状态。 从小镇赶回凉城的路上,一言不发、心力耗尽的蓝沐冉陷入了昏迷状态,尽管有赫连靖鸿死不撒手一直紧紧抱着,炎症与发热依旧趁虚而入,短短半天内便占领了虚弱的身体。韩香粉不敢耽搁,蓝沐冉经历的事多少也听云墨城提起过,像是受了剑伤又滚下山坡加上极为严重的神经性胃炎这种免疫力极差的身体状况,小小发烧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好不容易仆仆抵达凉城,赫连靖鸿抱着人直接闯进玄竹馆静玉书房,阴沉冰冷的脸色令人不敢直视。 活蹦乱跳离开的,怎么又弄一身伤回来? 静玉本想要埋怨几句,见身后跟着的几人都黯然不语,心里多少有了些预感,再看蓝沐冉一身灰尘血污人事不省,再想说什么也倒不开功夫,把人撵回忆月楼后收拾起药具直奔而去。 忆月楼前,水碧长衫如流泉波痕随风而动,似乎在等待谁的到来。 “四年不见……” “最好永远不见。”冷漠如雪的清俊面容没有任何改变,甚至,不肯给主动开口的女子任何机会。 韩香粉叹了口气,他的态度还是如此,怕是一生都不会变了。 “萧馆主遇害,沐冉心理上的压力比身体上的更大,如果可以,等她醒了让我陪陪她吧。”不待回答,婀娜高挑的身影黯然离去。 如当年一样背对着,渐行渐远。半侧过头,余光只见隐没在树后的水碧裙角,想要多看一眼亦是奢望。 四年了,她还好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失心 素小雪是一边哭一边给蓝沐冉换的衣服,脸上红肿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但淤青依旧在,身上,四肢上,腕上,到处都是磕磕碰碰的伤痕,青紫一片。刺穿萧如霜那剑也伤到了她,右胸寸长的伤口血肉外翻,清理时素小雪的手抖得厉害,差点跟着一起哭昏过去。 先有韩香粉的简单包扎,再有静玉细细查看,这次的伤势并不如想象那般严重,不到半个时辰静玉便结束了治疗。 “发热这两天大概是醒不来了。勤擦身,注意不要受风,其他的等她醒了再说。” 床边沉默的男人弯下身,浸湿的汗巾轻轻覆在带着淤血的额头上,修长手指在蓝沐冉发际间几度游离方才离去。静玉淡漠地看着,一如往昔。 “我留下照顾沐冉。”素小雪伏在床边泪眼朦胧。 可是这时候,昏睡中人需要的,未必是她。苏尽温柔地拉过素小雪揽在怀里,指节轻缓地拂去泪水:“都散了吧,有韩姑娘在,不必担心。” 写着药方的手一颤,划出长长墨痕。 “送她回去。”静玉声音清淡,丝毫不容反驳。 子虚宫中的人大多知道他与韩香粉的事情,不过是有人聪明有人糊涂,他们的关系尚无人言明。 素小雪算是明白人,但她还是不理解为何静玉迟迟不肯与韩香粉相见,而在这种时候,能好好照顾蓝沐冉的也只有精通医术且同为女人的她了,为什么要送她回漠南? “静玉哥哥,等沐冉好了再让韩姑娘回去不行吗?”带着哭腔的声音近乎哀求。 “不行。” 苏尽干着急插不上嘴,静玉虽为馆主,在子虚宫中地位却仅次于城主赫连靖鸿。自己根本没资格去质疑反驳。 “想吵的滚出去。”许久不说话的人蓦地开口,阴冷萧索。 赫连靖鸿冷漠归冷漠,平时很少说重话,尤其是素小雪在的时候。只是现在他真的不想听见任何吵闹杂音,眼前双目紧闭无声无息的蓝沐冉已经耗去了他所有忍耐力,哪怕别人呼吸的声音都让他心烦意乱。 如此混沌的气息,与七年前不相上下。 静玉抬了抬手示意众人离开,将药方压在镇纸下后也转着辅椅径自离去。关门前,终是忍不住心软:“这几日城里的事务我会处理,你安心照顾她。” 守在床头的墨色身影依旧没有回答。 静玉明白,风笑离也明白,他们早都知道,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而已。 被自己给蒙蔽了,以为把她推离身边就可以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以为,心动会变成回忆。 直到又一次差点天人永隔。 ―――――――――――――――――――――――― 凉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从上至下从里到外,每个人都面无表情或有戚戚然,尤其子虚宫内,更是寂静得如同鬼域。 泠霜馆馆主萧如霜。跟随城主多年的部下,成了五位馆主中最先离世的一个。 没有人去怪罪蓝沐冉,她也是这云诡江湖中颠簸不定的受害者,只能怪天命如此,人力难违,上天要带走温柔和善的萧馆主,谁也阻止不了。 入殓那天,蓝沐冉依旧没有醒过来。 而这成了她后半生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直到第三日余热尽退。天大亮时,阖上几天之久的双眼终于沉沉睁开,愣怔,懵然。 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一个,她睡着。他醒着,坐在床边整整三日两夜。伤的不是他,却比床上沉睡的人更加消瘦。 “赫连靖鸿。我做了好长的噩梦。” 哑哑的声音带着惶恐,低得几不可闻。静静躺在床上,蓝沐冉看着那双多少次日思夜想的深邃眼眸,里面漆黑深不见底。噩梦太长了,长到仿佛一切都是真实,连他温柔的呼唤、坚定的拥抱都还记得,仿佛就是转眼而过的瞬间。 淡淡的唇印在眉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噩梦吗? 都是噩梦吧,君少游受伤,萧姐姐被杀,悲伤的事情全都是噩梦,不是现实,对吗? 可是手腕扭伤与右胸的疼痛算什么,一切都不该是真的啊…… 带着微寒的身体突然被推开,没想到刚刚从昏睡中清醒的人竟会有这般力量,赫连靖鸿措手不及踉跄撞在床帏上,眼看着蓝沐冉衣衫不整连鞋子都没穿,就那样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他知道她要去哪里,没必要阻止,也阻止不了。 从忆月楼到泠霜馆的路上,只穿着内袍披头散发的玄竹馆副馆主惊到了许多人,粗重的喘息被奔跑带起来的风吹散,直到泠霜馆内方才停止。 一片纯白。 满树白幔高悬,泠霜馆数十女弟子个个眼角泛红,有些人脸上还带着泪痕,平日里萧如霜经常静坐泼墨的堂前摆放着无数字画食物,都是她喜欢的,堂内梨木桌上漆成朱色的灵位崭新不染纤尘,金色大字灼伤了蓝沐冉的眼睛。 泠霜馆馆主萧如霜之灵位。 噩梦的结果,是那些惨烈成了现实。 憔悴的身影呆呆地站在灵位前半天不动一下,侍奉萧如霜起居的小侍女噼里啪啦地掉着眼泪拉蓝沐冉的袖子,却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姐姐呢……我回来了……萧姐姐在哪儿……” 迷茫的声音让身后的人寸寸心碎。 追过来的赫连靖鸿伸手挡在她眼前,瞬间天昏地暗。 “赫连靖鸿,我害死了萧姐姐。”机械空洞的话不断地重复着,细碎而苍白。 干燥的手心忽而变得湿润,毫无血色的脸颊上两道水痕拖沓,泪珠在颌下汇合,砸落在地面摔成几瓣。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干涩的眼睛舒服了一些,心里却堵得难受,隐隐作痛。 毫无预兆地,蓝沐冉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得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每一声都狠狠捶在赫连靖鸿心底。 “忍着。”清瘦的身影夺过他怀中圈着的伤者,纤长手掌凝力,重重落在不堪一击的脊背上,霎时一口黑红血块喷出,刚刚醒过来的蓝沐冉又一次沉入昏迷。 “心火淤积,好好看着她,否则内伤会落下遗症。”静玉把人又交回到兄长手中,面无表情擦去溅在衣袖上的血渍。 “怎么才能让她恢复?” “别问我。”两人颇为相似的眉眼交对,各不相让,“她是怎么让你走出阴影的你就怎么去救她,如果你都不能带她逃离痛苦回忆,那就没人能救她了。” 世上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么? 抱着蓝沐冉默默回到房间,赫连靖鸿闭上眼睛。 她是怎么把自己从素绮月的牢笼中解放的根本记不清楚,欢乐,爽朗,毫无畏惧,勇往直前,一叹一笑在不知不觉中就融入了他的生活和生命。如今,要他怎样去做才能同样缝补她的心,把沉溺在自责悔恨中的她带回每个人身边? 那之后整整半个月,蓝沐冉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只是一句话不肯说,被逼着喝些汤汤水水后就窝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无论醒着睡着都蜷成一团,本来不算健壮的身体愈发消瘦羸弱。 素小雪来过,南芷儿来过,韩香粉来过,可谁也劝不动半句,眼见蓝沐冉等死似的腐烂在阴暗房间里。 终于,赫连靖鸿再也耐不住,他找不到能让她恢复的方法,只剩下暴戾与急躁不安,近乎疯狂。 “起来。”生硬地扯过纤弱的胳膊,瘦削的身体如同纸片一般在手下垂荡,眼中依旧无神,失魂落魄。 这样下去她会死,从心死变成身死。 “蓝沐冉,你不是要赢我吗?赌约你忘了?想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仍然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放开手,单薄的身子又蜷曲到一起,面向墙壁静静躺着。没有用,想尽办法还是找不到引她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那条路。 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没有人能告诉他。 “如果你想死,还要什么名分?”颓然靠在床边,向来只会杀人的手轻撩着乱糟糟的头发,一缕缕轻轻梳理着,赫连靖鸿甚至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蓝沐冉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总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一个人扛着,我以为你有多坚强,萧如霜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当成罪魁祸首?就算她是因你而死那又如何,你不惜踏入修罗之道陪在我身边,我又岂会因你手染鲜血而转身离去?如果是你做错了事,我情愿把错变成对,把假变成真,只要你愿意。唯有缩在一角不肯面对事实的你我不能接受,城主夫人,你做不来。”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绝情,在蓝沐冉最痛苦的时候还要说这些来伤害她,絮絮叨叨如同妇人。然而正是这几句话带来转机,转身想要离开的刹那,枯瘦冰冷的那只手紧紧攥住了深色衣角。 颀长的身躯又坐回床边,托起瘦得快要没有重量的身子拥在怀里,尽最大可能用自己的温度止住她的颤抖。 “……想哭就哭。”一直被叫做冰山的男人难得温柔,沉寂半月之久后,蓝沐冉终于放声哭出来,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道泪痕的脸深深埋在赫连靖鸿怀中。 只要他不嫌弃她就好,全世界都怪她骂她不要紧,只要他还在,只要他能原谅自己。 “赫连靖鸿……” “在。” “……我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重为部下 清晨,天色微亮,沉闷枯燥的一天重又开始。(.好看的小说) 子虚宫中最早起来的人是苏尽,不落人后的实力是日积月累的苦修得来的,玉门馆后那片树林每天都能见到他拳起剑落的潇洒身影。 “有没有搞错,天天这么早?难怪跑遍子虚宫都找不到一只公鸡,原来打鸣报时的工作承包给你了,其貌不扬却深藏不露啊!” 这讨嫌的声音,从来就没说过什么好话。苏尽气得转身,习惯性开口就要反驳,却在瞬间愣住,呆若木鸡。 一身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挺拔高挑,略显瘦削,头顶雕银发冠紧束青丝,珊瑚珠钗横贯于中,浓黑华发如瀑直垂,清秀还微带苍白的脸上笑容朗朗,明眸似水,额角一块浅淡淤青掩盖在发际下时隐时现。 苏尽彻底丧失了反应能力,手中长剑也啷当落地。 “脑子进水死机了?啧,赝品,山寨货,我得赶紧劝小雪换个品牌行货去。”蓝沐冉鄙夷地撇了个白眼,丢下石化中的玉门馆馆主,十分自然地往紫阳厅走去。 不到半个时辰,惊人消息传遍整个凉城――玄竹馆副馆主,鬼公子蓝沐冉,凉城第一混世魔王天生祸害复苏。 不,不是复苏,是再次为祸人间。 紫阳厅里的气氛说不清是喜悦还是遗憾,活蹦乱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伪少年丝毫未变,依旧满脸倦怠地损在一旁,完全看不出前段时间消沉近乎消亡的痕迹。 老子是洁厕灵,放水一冲,污渍无踪。蓝沐冉洋洋得意。 “大清早,别笑得那么恶心。”坐在案前的城主大人面无表情。 也不知怎么的。赫连靖鸿特别喜欢夸赞蓝沐冉笑得恶心,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好,某人脸皮厚全然不觉,该笑不该笑的时候照样一脸猥琐浪荡,男女通吃。 紫阳厅众人齐聚的场景已经很久不见,虽然,有个总是温柔内敛的人再也不会出现。[] “之前打算平定各门派异动的计划重新拟定,二城主三城主原地不动。如常管好内外事务;苏尽跟我同往大渊,向馆主负责两相联络通报,少游伤未痊愈暂时在城内休养,等我消息。” “哎,我呢?”指指自己鼻头,被排除在计划之内的蓝沐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赫连靖鸿这安排完全把她和静玉忽略掉了。“城主大人,我又没像静玉馆主那样招惹你,干嘛把我从名单上干掉?” 不是从名单上消除,而是根本就没打算带上她。如往常一样,赫连靖鸿彻底无视了反驳反抗反人类的闹腾家伙,眼皮一抬全做不见。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便宜都被占尽后居然摆起了架子,这不是拿女流氓不当色狼么? 忍气吞声哪是蓝副馆主的行事原则,清秀的面容一拧,故意做出委屈状:“好歹我也是为某人受的伤,兔死狗烹,出去游玩就要抛弃伤员排挤病号,人心凉薄啊,唉……” “你若嫌待遇不公。我把靖扬找回来陪你如何?”清俊淡漠的脸上表情万年不变。 “……城主大人跟静玉馆主不愧是亲兄弟。” 严肃的议事成了两人的斗嘴场,凌一寒站在二人中间颇为尴尬,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谁不知道城主为了小小副馆主耽误几个月的行程,而且还亲自奔赴南疆名为视察实为保护,抱着昏迷不醒的血人闯进玄竹馆时一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气势。直教妖魔鬼怪万物退散。只是这两人都不肯提及关系罢了,一个公开告白负气出走历经磨难依旧浪荡不羁。一个千里追寻却仍是满目冰霜丝毫不提感情之事,暧昧什么的究竟是有还是没有。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你不是说过凉城不养闲人吗?反正有静玉馆主在玄竹馆也没我什么事,还不如跟着你们走走逛逛长长见识,你看我都来中州一年多了,除了清潭桑夷还没去别地方玩过呢。[]” 去平定叛乱势力而不是游玩啊!什么时候她脑子里能长一根绷紧的弦呢?苏尽深吸口气,憋了半天才慢慢吐出来。 安坐的赫连靖鸿还是没说话,手一挥打算散了众人,蓝沐冉见苗头不对只好祭出杀手锏,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着望向天花板:“最近夜里总做恶梦,万一梦游摔了谁房间里的宝贝或者放把火烧了哪家屋子可别怪我。” “咳咳……”憋着的气还没全部吐息完毕,苏尽立刻又被无理取闹的发言呛住了,抬头看看其他人,静玉绷着脸眼神在城主面上游荡,凌一寒和向楚天垂着头忍俊不禁,君少游撇了个阳光明朗的笑容过去,蓝沐冉明显一抖。 这威胁说给谁听的,不言自明。 长眉斜挑,难得一身浅色长衫的赫连靖鸿倚着扶手撑额,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地盯住蓝沐冉。 带她去怕影响身体恢复,不带她去……近日她经常做噩梦倒不假,好几个晚上都听到她梦里痛苦的呜咽,看她满头冷汗不住颤抖。虽说今天精神基本上已经恢复,可她心里的阴影还在,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再说,谁能保证她不会偷偷跟去? “路上不许胡闹。”沉默许久,清冷声音忽然道。 这次,连静玉也惊讶了。 云墨城身陷漠南事务不能回来,在迦叶城究竟发生什么事让这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起无从知晓,是蓝沐冉放弃执念甘做下属,还是赫连靖鸿坦然接受应允白首之约,终没个定论。可看眼前情景,分明是当初冷言冷语逼她逃离的城主认输了,从回到凉城那刻起便对蓝沐冉百般迁就呵护,远不止对待部下的界限。 这场豪赌,总归是蓝沐冉赢了吗? “没事的话就去准备各自任务,过三日启程。”散令已下,可整个紫阳厅内无人动弹。他在这里。热闹是肯定热闹不起来了,好在赫连靖鸿还有自知之明,虽可惜刚泡好的茶还没入口,依旧离席出门,给憋了一肚子话的家伙们留下自由空间。 保持室内低温的人前脚刚走,后面就炸开了锅,素小雪拉着南芷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飞身直上三个人扑在一起。徒留旁边苏尽和向楚天频翻白眼。静玉一向不喜喧闹,转着辅椅独自离去。 已是初春,又一轮杏花烟雨即将来到,子虚宫内外也有了三分盎然春意,沿路嫩草吐芳,佳木新秀。 半个月过去了,韩香粉依旧在凉城尚未离开。虽不是经常见面,静玉总觉心里不踏实。漠南气候干燥不甚繁华却安静平和,她在那边比起在这里安全百倍,牵动着武林江湖中心的凉城,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好不容易狠下心,才把她逼离自己身边。 ―――――――――――――――――――――――― 从离开迦叶城起就一直在颠簸受罪中度过。加上前段时间整天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出一身贱肉,刚刚到处跑了一天就浑身酸疼。日落后回到住所,蓝沐冉连烛灯都未点,懒懒地扑在床上晒尸。 不堪回首的过去啊,原来真的会有那种想起来就觉得窒息的回忆,剑落血飘,历历在目。 有人开门进屋,挟风带雪的寒冷气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摸黑闯进良家妇女房间。我要是吼两嗓子绝对明日头条新闻。” “进了你房间却没被骚扰才是怪事。” 啧,什么时候名声混这么差?难道整个凉城都知道她蓝沐冉是女流氓,见面需退百步了?还是说城主大人几度被调戏后心里有阴影,见面就会想起更加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天色还未全暗,借着窗外余光。赫连靖鸿清清楚楚地看见床上赖了吧唧的人支着一排小白牙无耻地笑。 倒真像是几个月之前的她,无忧无虑。一派风流。 拍拍身边的床铺,侧身半卧的白衣少年大度慷慨:“坐吧。只要你不动手动脚我是不会叫的。” 也不知道动手动脚的都是谁――就算被动手动脚了,那她也只会笑得荡漾而不是惊声尖叫。遇上脸皮厚如毡的女流氓,再冷的人也只有无奈沉默的份儿。 屋外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房里渐渐漆黑一片,赫连靖鸿习惯了少言寡语不愿主动开口,自觉没什么话可说的蓝沐冉也不吭声,两只贼亮的眼睛大肆饱览健硕身材和轮廓分明的那张俊脸。 如此沉默足有一刻钟,骨子里天生没安分劲儿的混世魔王,不,混世女巫终于奈不住,伸出左手扒拉扒拉身前的人:“你是来装尸体的还是来占床位的?我不收大型垃圾过夜。” 大型垃圾? 黑暗中袖风拂面,嘭,久违的爆栗敲在头顶,疼得蓝沐冉抱着脑袋吱哇乱叫。 “还在生气么,名分的事情?” 被敲痛的地方大手轻轻揉过,不小心碰掉松散的发簪,起大早梳理整齐的头发又成了鸡窝鸟巢。蓝沐冉愤愤地拍开那只手护住脑袋,及腰长发她可是忍了一年才留出的,宝贝得不行。 “我没生气啊,不给就不给呗,你是城主我是跑腿的,本来也不该有什么关系。” “酸得扑鼻,还说没气。”或许是冷漠太久,赫连靖鸿想要温柔一些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莫名其妙地开始用手指绕着蓝沐冉长长的头发摆弄,“如果你想的话,明天我就宣布如何?” 宣布什么?她不再是替补随侍或者玄竹馆副馆主,而是城主大人新欢,未来的城主夫人? 有没有资格走上那个位置蓝沐冉不确定,但出乎意料地,曾以为这一刻该有的欢欣雀跃并没有到来。 如果是几个月前,或者哪怕是一个月前他这样说,那该多好。 “城主大人。”尚不算灵活的右手拉了拉赫连靖鸿衣袖,语气意外平淡:“或许……我还是做你的部下更合适一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或许陌路人 “或许,我做你的部下更合适一些。[.超多好看小说]” 愣怔发傻,满心欢喜,甚至泪流满面,赫连靖鸿做过千种设想,却没料到收得这样的回复。 不久前还因为没有名分郁郁寡欢的蓝沐冉,似乎已经并不在乎与他的关系了。 因为没能及时去救援导致她伤心了,还是萧如霜的死让她背负太多无暇他顾,或者是多自己的残忍已然心死?总之,如此回答并不是他想听到的,尽管自己一直表现得十分淡漠冷清。 “你确定只想做我的部下吗?”片刻前难得的一丝温和不见,黑暗的房内蓦地涌起一丝冰冷。 “是,不过不是永远。”蓝沐冉点点头又摇摇头,扑面而来的冰冷并没有让她害怕,反而心里有一丝安慰,果然,酷酷的城主大人还是很在意她的。这个决定并不是突然做出的,那几天如婴儿般蜷缩在床上时她一直在想自己与他的关系。 没错,她是从一开始便动了心,几度被他驱逐伤害依旧顽强往上扑,黏得仿佛节操没了下限,不好听点说已经贱到没边儿,然而彼时是因为赫连靖鸿并不知道她身为女子的身份,所以他对她做的一切都被忽略。蓝沐冉在乎的,是他了解真相后对她的态度。也正因此,曾经被他用剑戳过也被他狠狠欺负过却都没有心生远离凉城的念头,而告白失败后则义无返顾地逃离他身边。 初时对于赫连靖鸿不肯给她名分的决定有些委屈不满,耍耍小脾气家常便饭,直到那夜想起了埋藏在心底的另一个自己,冷酷的,无情的。带着一切阴暗情绪的自己。 那样的蓝沐冉他还能接受吗? 即便他接受,自己也无法释然。 “有些事情我还想不清楚,是不是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现在的我没有自信。而且萧姐姐的仇还没有报,暂时我不想考虑其他事情,名分,先放下吧。”抬起头,尽管知道深沉夜色中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脸。她依旧努力寻找着他特有的气息,“赫连靖鸿,你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的话,就当喜欢你的那个蓝沐冉从来没出现过好了。” 罕见的正经口气让赫连靖鸿散去她在开玩笑的想法,以她的脾气,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这么说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语调微冷。 “生气了?” “是。” 干脆的回答反倒让蓝沐冉无言以对。挠挠头想想,确实自己有耍人的嫌疑啊!先是猛烈袭击狂轰滥炸穷追不舍,好不容易攻克下冰山迎来暖春,结果自己抱着电风扇跑去北极凿冰块玩,这让被融化的冰山情何以堪啊喂! 纤细的却不够细嫩的手指头轻戳身前人,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周末不放假的女流氓小心翼翼问:“城主大人。请问属下要怎么弥补才行?呐,我一没财产二没钱,身无长物家底为零,要是可以的话当一辈子伙夫在厨房烧火做菜也行,呃,非要我杀死脑细胞想些狗头计谋也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无可补偿。” “……喂,卖萌撒娇装可怜都不好使,不带这么软硬不吃的好不好!”都拉下脸皮各种小女人状了还不依不饶。多说两个字能秃顶啊?! “蓝沐冉,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真巧,我也没在开玩笑。”黑暗中火花交错。 一阵风冷,带着寒意的身影离开床铺,几声擦响后烛灯清亮的光芒照暖了整间屋子。 赫连靖鸿转身回到床边。背光的脸看起来阴晴不定――其实以前也这样,蓝沐冉心里叹息。也正是如此冷漠的性格吸引了天生自来熟攻无不克的绝世孽畜倾心。 面对冷俊萧轩想吃却吃不到的面孔蓝沐冉狠狠咽了口口水:“你听我说完啊,我是说。暂时不能承担这个名分,不是永远。” “有何区别?” 得,又是只言片语吝啬到死的回答。 轻轻叹气,有些事总要说明白才行。 “抛去无聊的安慰,坦白说,萧姐姐确实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自以为是要追清鸾而落入南肃的陷阱,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我不是说因为背负什么愧疚才不肯面对现实,而是很不幸我突然想起,原来这里还有另一个蓝沐冉,一个谁见到都会讨厌的蓝沐冉。”拉起那只苍劲修长的手,静静指向自己心口,“没见过的人不会知道原来我还有另一面,要过一辈子的人,我不想欺骗。接下来我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萧姐姐报仇,那时你会看到另一个我,如果连那样丑陋的我你也能接受,那么,到时候我会哭天抹泪涕泪交流拜谢八辈儿祖宗让我找到了这么好的男人,从此有个归宿。” 另一个她吗? 赫连靖鸿无法立刻作答,他不是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却也不是谨慎理性到无情无义的人,如果真如蓝沐冉所说另一个她令人厌恶到不愿多看一眼,那么他必须三思而后行。只是,那时他能安然放手吗? 如果爱入骨髓,什么灵丹妙药才能剔除? “赫连靖鸿……”依依不舍放下手,蓝沐冉尽量保持平时的笑容,“在结果出来之前就让我做你的部下吧,城主大人。” 她有心时他无意,他回眸时她却要放弃。 如此反复追逐明知道没有意义却无法停止,那种感觉,憋闷在胸口怎么也散不去。 “我不会等太久。”无声后退半步,赫连靖鸿拉开了与翩翩白衣的距离,面容平静,“三月,依旧是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你我都未改变,那么我会向全天下宣布蓝沐冉将成为凉城女主;如果你仍放不下过往或者我无法接受另一个你,那么从此以后,只作陌路。” 又一个三月之约,上一次巴兰舵内的约定被突然变幻的风云扰乱,让她提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而今呢?三个月后她还能笑如今昔吗?既然一切都是未知,那就走下去看看吧,凉城,赫连靖鸿,究竟是不是她命定的归宿。 “一言为定,反悔的是男宠。” “……随你。”赫连靖鸿永远也无法猜透她脑子里想的什么,古灵精怪,天马行空,不知何时就会陷入她布好的全套。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剩下时间只能心里期盼着也许是她未来男人的城主大人能温柔一下,尽管这可能微乎其微。 “唔,内什么,城主啊,你可以往这边站一点么?”两只眼睛眨啊眨,毫无邪念。 挺拔的身子依其所言往旁边挪了半分,还以为是她想要正面对视,没想到一句话便惹恼了赫连靖鸿:“啊,真好,刚才那位置你挡光,我都看不清东西了。” 嘭。 男女授受不亲,但不排除爆栗砸头。 人家武功好人家力气大人家地位高人家杀人不眨眼,委曲求全、忍气吞声吧――忍得住才怪! “喂,我听说人的影子跟魂魄有很大关系哦。”蓝沐冉指着地上被烛光拉长的身影,烛光熹微,是而影子也颇为淡薄。正经儿而又无邪的眼神直对赫连靖鸿,“影子颜色重的呢,魂魄就有力量,说明这个人很厉害,这种魂魄被叫做魂重。可是赫连靖鸿你看啊,你的影子很淡,表示你并不是很厉害,魂魄也淡得很,这种魂魄叫……呃,叫什么来着……” “魂淡。”想也没想,赫连靖鸿脱口答道。 话音甫落,冰山似的脸孔蓦地一黑,刚刚还想着眼前的人经常下套设计人,结果立马自己中了计。 嘭。 蓝沐冉挨了今晚第三个爆栗,泪汪汪地抱着头眼看强压怒气的城主大人甩袖离去。 ―――――――――――――――――――――――― 阳光少年郎的回归重新燃起了子虚宫乃至整个凉城的热络,蓝沐冉这才发现,原来她已经成了风向标一般的存在。 既然打定主意要暂时以玄竹馆副馆主的身份继续混下去,那么身为女人的事还是不要公开的好,幸而当初被揭露时只有漠南子民们在场,有云墨城和图格维持着倒也没露任何风声。蓝沐冉精神恢复后,赫连靖鸿给风笑离去过书信,得到的答复是南肃一方也没有说破真相的意图,倒是清绯被送到了南烈宫内。 “绯姑娘?绯姑娘怎么会被送到烈皇子哪里?南肃没这么好心吧?”蓝沐冉炸了个毛,她差点忘了背叛三皇子的清绯,徒弟勾结外敌,南肃那个变态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每次一听蓝沐冉提起南烈就有人心里不爽,茶杯在桌上滴溜溜转个不停,似乎被当成了没心没肺部下的脑袋。赫连靖鸿面色平淡:“自然不是南肃送她去的。笑离回清潭城后不久便在自家门前发现了浑身是血的那女人,看状况应该是一路躲着追杀前去求救的,似乎之后被笑离送到了临景宫。” “变态,连自己的徒弟也要下如此狠手。”蓝沐冉托着下巴撇撇嘴,眼里嫌恶不尽,“幸好还有烈皇子能帮她。对了,绯姑娘对烈皇子很痴情呢,要不是为了他也不会冒死救我,有必要通知殿下‘好好照顾’她才行啊!” 依着蓝沐冉的想法是要写封信沟通一下,不过……就凭她对鬼画符似的体繁体字的认知,想写信未免是痴人说梦。 眼巴巴抬起头望向好整以暇的城主大人及众人,换来的却是差点让她抓狂的一条命令。 “谁也不许帮她写信,违者,陪我下棋。” 瞬间紫阳厅一片沉默无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殿下,我想你了 原本定于年后的平定计划一拖再拖,一些反凉城势力从蠢蠢欲动变成了明目张胆,借着赫连靖鸿无暇顾及的期间四处生事,甚至企图互相联合推翻凉城霸主地位,一时间大渊国内的诸多门派纷纷异动,武林动荡直接带来民声载道。[] 时间已是四月末五月初,乱红初绽,杨絮纷飞如雪,凉城地势偏北较为寒冷却也有了阵阵夏意。 为防日久生乱,蓝沐冉恢复后三日便跟在赫连靖鸿与苏尽身后准备动身前往大渊,继南疆与漠南之行后再次直接参与到凉城的行动之中。 每次出门回来不是带着伤就是带着病,素小雪倒是习惯了江湖生活,偏偏南芷儿十万个不愿意,嘟着脸把火气都发在了老实的向楚天身上。蓝沐冉看着大龄馆主幽怨的眼神耸耸肩,一脸“有能耐你比我更招人稀罕啊”的欠揍表情。 “我简单配了些药丸,虽然比不得‘家里’的西药见效快,多少也能控制下神经性胃炎。”临行前,同样来自现代社会的韩香粉将一瓶药丸交到蓝沐冉手中,顺便又丢给赫连靖鸿一瓶,眼里颇有些埋怨,“城主也该注意些,这病与情绪关系很大,她不愿意的时候别太勉强,身体要紧。” 不愿意什么?勉强什么?旁边一干人等满面茫然,唯独赫连靖鸿与蓝沐冉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都说了我家那边盛产女流氓,所以很多事情怪不得我,时势造奸雄啊!”白衣黑发的清秀少年双手一摊,摆明不肯承认自己的流氓行为。 “韩姑娘也喜欢抱着男人不放说些露骨的话?这我倒是没听说过。” 前来送行的君少游笑得阳光,可落在蓝沐冉眼中却是阴损无比――什么时候影翳馆这位年少有为嘴巴比氢氧化钾还毒的馆主能不针对她。足可以烧三炷高香哭着叩谢祖师爷了。 之前在迦叶城颇为开朗的韩香粉到凉城后总有些郁郁寡欢,连几人调笑也未加在意,一笑置之。 惨了,光想着消沉再复苏,竟连重要事情都抛在了脑后。蓝沐冉还记得自己承诺过要帮忙疏解她与静玉的结,可眼下马上就要出发,哪还有时间详细打探侦破其中曲折?顿时挠挠脑袋愧疚地头。 见到她与韩香粉之间的眼神交流有人不爽了,辅椅下面看似瘫痪的腿脚趁人不注意一记猛踹。蓝沐冉嗷呜一声跌进了赫连靖鸿怀里,惹得对“女流氓”三个字极为敏感的人们大加嘲讽。 “少管闲事。”借着扶她起来的机会,静玉在耳边低声道。 一直以为自己被他厌恶的韩香粉居然会如此主动来到凉城,还几度想要与他交谈,其中是谁在捣乱不言自明,隐忍七年好不容易才换得她能安宁一世,怎会让这疯丫头破坏? 谁料。某人装疯卖傻移花接木的功夫已臻神境,明明是简短的四个字到无祸不惹的口中华丽变身:“哎?什么?静玉馆主你要与韩姐姐私下谈谈?唔,好好好,我们不打扰,没关系的,不用在意。” 韩香粉和静玉齐齐愕然。周遭的人则会意地躲得远远,朝即将出发的人挥挥手作别。 剩下的事交给他们了,是谁压倒谁各凭实力吧。双臂往脑后一背,本来极其美好的白衣小美男形象就这么被毁成地痞流氓,蓝沐冉迈着方步大摇大摆往城门走去。 你也有被算计的一天?赫连靖鸿目光中笑意微露,毫不避讳地向胞弟挑衅看去。如同静玉了解他的脾性一样,他对静玉,也是同样知根知底的。七年前突然出现的韩香粉对沉默寡言的静玉而言并不是害自己双腿残疾的凶手。而是宁可扮作坏人也要将其保护完好的重要存在,重要程度不亚于素绮月至于他。原本还想找机会解决这二人的问题,看来是不用了,有人先行代劳。 “看什么,你女人要跑了。(.好看的小说)”冷着脸的玄竹馆馆主细眉高挑。语气中恨意十足。 周围除了韩香粉与静玉并无他人,而对这两人他与蓝沐冉的关系亦不需避讳。是而赫连靖鸿没有反驳,反因难得看胞弟陷入窘境颇为开心:“不打扰你私下谈心。四处走走对纠正你性格有好处。” 四处,走走? 韩香粉疑惑地看了一眼坐在辅椅上的人,那双腿纹丝不动,与七年前并无二样。 再抬头,淡漠的身影已经远去,与前面胜雪白衣并肩而行。 “做得好。”得得瑟瑟走着,又一记爆栗炸开在头顶,不过这次很轻,很温柔。 蓝沐冉脑袋一转,余光看着子虚宫门前尴尬相对的两个人嘴角轻抽,抬起胳膊拱了拱身边人:“呐,算我立了一功?” “不算。” “哎?!” “出些馊主意本来就是你的职责。” 我靠,馊主意!蓝沐冉差点一口老狗血喷出,你堂堂大城主别别扭扭这么多年都没撮合成的事老子几句话就搞定了,还说是馊主意,以后就这满是馊主意的脑袋给凉城出力了,弄得整个子虚宫都一股子馊味,能怎么地吧? 抱怨也只敢在心里,谁让武力压制这种东西确实存在呢。 “城主,时间不早了,我看还是先赶路吧。”苏尽牵着马停在一旁。 一,二,三。 三,二,一。 刚才还滴溜溜转的圆眼睛立刻蔫巴了,看这样子城主大人是打算让她自己乘马,想揩油,做梦! “唔,腿还有些疼,手腕也没好利索啊……”一脸委屈故作可怜。 赫连靖鸿跨上马,眉毛都不抬一下:“没好就别去了。” “……上马!走!走的慢的是太监!” 苏尽无奈抚额,别说是女人,就算正常的男人也不会说出这种话吧?! 还没等起步去追,前面传来哎呦呦的惨叫声,原来是蓝沐冉刚才太过用力把马夹疼了。一个尥蹶子差点把马术稀烂的白衣少年颠下来。 望着前方生龙活虎的身影,赫连靖鸿有种久违的舒畅,然而眉宇间却又有丝怅惘。 三个月后,他们之间还会是如此关系吗? ―――――――――――――――――――――――― 千里之外的清潭城临景宫书房,温润如玉的皇子正在与五官精美近乎妖冶的男子闲聊。 “清绯姑娘这几日情况如何?” 南烈淡淡摇头:“虽是醒了,却一直坚持要离开,可以她现在身体根本不能去任何地方。” 几天前风笑离突然前来,拉开马车门的刹那他和林清臣都被惊到了。满车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车里昏迷中的女子如若浴血,根本看不出曾经清秀端丽的模样。 其实南烈早就知道清绯是三皇兄的手下,也知道她并非看上去那般软弱无力,单是她的名字就已经透露了非同一般的身份。 清绯,清鸾,清枭。还有一直在他身边护卫的清臣。 雪月剑庄唯一传人,三皇子南肃亲自教出来的四位徒弟。 南肃,不只是在十几位皇子之中,便是放眼整个武林,功夫能出其右的人也屈指可数。当年雪月剑庄若不是强出头非要与凉城为敌,此时已然是天下第一大门派。而被称为不世出奇才的南肃更是江湖少年之中的佼佼者。败于赫连靖鸿手下后隐忍多年,他麾下最为出色的三个杀手虽不闻名在外,但无论是南烈还是南复,都知道有极为可怕的威胁存在。 只是没想到,清绯居然会为了蓝沐冉背叛师门招致追杀,若说是为了仅有几面之缘的那个欢快少女未免难以令人相信,可真正原因是什么,除了她自己外谁也不知道。 风笑离对清绯更是没有太多印象。当日去救蓝沐冉虽扫过几眼却不曾往心里去,直到这个女子重伤倒在他府邸门前时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或许是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逃吧,并不熟悉的国师成了清绯走投无路下最后的选择,幸好风笑离先于追杀者之前看到了她并带回府中善加治疗,隔天又凑巧赶上林清臣来送东西时认出了她。这才有后来送到临景宫调养的一事。 “风国师近来可有蓝姑娘的消息?”按捺许久,南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早知对方会有此一问。风笑离从袖中掏出信笺摊于桌上:“好得很,活蹦乱跳。就差把凉城的天捅出个窟窿了。虽然前段时间因为萧馆主的死低沉许久,好在有靖鸿陪着总算是调整了过来。她本想给你写信,无奈斗大字不识,加上一些其他原因,我也是昨天才拿到她给你的……信。” “给我的信?”小心翼翼抽出厚厚一叠信纸,南烈眼中柔光不尽。 蓝沐冉还在临景宫时,他曾颇为羡慕接到她信的赫连靖鸿,那样的信唯有她才画得出,无一字,却比任何言语都真实有力。 意料之内,纸上尽是奇怪的画,笔触坚硬刚毅,风格独特。 有湖边树下醉眼朦胧的小丑,捂着胃表情纠结;有简单勾勒的大漠风光,眉目清秀的少年啃着肉饼满脸幸福;有简陋房间中半躺的伤者,旁边绯衣女子细心照看;有宁和天空下窗前托腮的少女,边上空白处几道圆圈大概是幻想,里面眉眼温和的锦裘男子面带笑容,如他此刻一般。 最下端,歪歪扭扭还带着错误笔画的小字涂了又改改了又涂,简简单单六个字竟占了一长排位置。 殿下,我想你了。 年轻的皇子一瞬笑若明日,不含尘杂。 他却不知,画上的女子笑容爽朗,可抬笔作画时,总是牵动着他心意的那双眼眸里,早已泪花泛泛。(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苏馆主的桃色猜想 赫连靖鸿原本打算与苏尽及君少游三人同去大渊,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君少游受伤休养,蓝沐冉又非要跟来,计划硬生生被打乱了。 “这次去主要做什么?要去哪里?”路上,从不知何为好奇害死猫的白衣少年不停追问。 “平乱,大渊。”淡漠的城主简答十分完美。 想想以前曾经听过他说大段大段的话还真是有够荣幸,冰山大人一旦正常起来就变得少言寡语,好像多说一个字谁会管他要钱要命似的,每次都把话痨蓝沐冉憋得心肝肺俱疼。 “进城后紧跟着我,别到处乱跑。” “啊,放心吧,我从来不乱逛的。”蓝沐冉一脸乖巧。 赫连靖鸿和苏尽齐齐露出鄙夷之色。谁不知道蓝副馆主天生一双贱腿,不四处惹祸翻天覆地决不罢休,而且神奇地拥有屁大点地方都会迷路的特异功能。别说到了陌生的城市,便是在凉城中,在子虚宫中,这家伙走丢后胡闯乱闯的次数就多得难以计数。 三人从凉城出发,经桑夷郡先到临近的通县落脚,第二日再启程经由水路前往淮江一带,而落脚的地方,不用说,挑剔的城主大人又选择了自家产业——老板弟弟名下的客栈。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每次白吃白住不给钱不说,还经常打烂人家的锅碗瓢盆,老板弟弟有你这么个败家哥哥真可怜。” 一边大口吃着最贵的特色菜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埋怨,苏尽突然有些可怜与蓝沐冉共处了两月有余的云墨城,也不知道那些日子三城主是怎么顽强挺过去的,还是说已经心智崩溃所以陷在漠南无法回来了呢? 青竹筷子一转,啪地敲在伸向自己碗中的手上。赫连靖鸿瞥了一眼大献殷勤的部下,“别给我夹,不吃。” 呦呦呦,这还挑剔上了,看来是给他吃得太好养叼了,叫了满桌的菜还入不了法眼。蓝沐冉也不客气,转手把肥得流油的鸡腿夹到自己碗中大啃特啃,一边饕餮还一边唔唔废话:“就该饿你几天。到时候看见生鱼生肉也会扑上去狂舔。” “食不言,寝不语。”复又放下筷子的城主一脸淡漠。 “可你睡觉时没少说话啊。” “噗——”刚喝到口中的茶尽数喷出,苏尽尴尬地猫着腰假装擦衣服。 城主睡觉什么样她怎么会知道?难不成在漠南这女流氓已经发展到钻人床上的地步了?!虽说大家都隐隐期望她能将城主从素夫人的阴影中解放出来,可这么惊世骇俗的事能不能别总这么劲爆,多少也要成亲之后再说吧? 想起临行前韩香粉那一番意义不明的话,倜傥却不风流的苏尽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瞬间面红耳赤替某人害臊。 “晚上睡觉时闫好门。别又像在城中那般毫无戒备。”赫连靖鸿十分清楚蓝沐冉粗心大意之能力,当初就是因为忘记锁门他才无意中发现了导致蓝沐冉被逐出城的重大秘密,而后几次去找她,依旧大门松懈门闫作了摆设。在忆月楼内倒好说,只有他们二人与几个楼内小厮居住,可鱼龙混杂的外面。一个不小心就会酿成严重后果,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知道自己有马马虎虎的毛病,蓝沐冉也不反驳,风卷残云席扫盘盘美味后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打了个极为不雅的饱嗝:“有你在怕什么,再多的臭鱼烂虾两巴掌也拍走了。” “别不当回事。”向来吝惜言语的赫连靖鸿都觉得自己有些啰嗦,然而不说的话身边脑袋缺根弦的女人绝对不会往心里去,“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在外面谨慎些不会吃亏。” 酒足饭饱困意发作,蓝沐冉迷迷糊糊想也不想,哐当一句堵了上来:“都快被你吃干抹净了,还有比这更大的亏?” 冷风吹过。 意识到自己好像无意中说出很不得了事情的白衣伪少年浑身惊悚,连忙坐直身体垂下头。眼角偷瞄默不作声的城主大人。 完了完了,脸又拉长了。爆栗没跑。 果然,瘦削修长的手指握实高高举起。却久久没有落下。 一声短叹,冷漠肃杀威不可侵的凉城城主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短叹,充满了常人才有的郁闷情感。 “你这张嘴,一天到晚只会惹祸。” 悬着的小心脏安然放下,蓝沐冉偷偷舒口气。赫连靖鸿这人啊,虽然冷是冷了些,但有一点别人都做不到的好处,那就是坦诚。换做别人许多事都要遮遮掩掩,唯独他从不隐瞒,做便做了,无论好坏只要是他所为绝无不承认之事——譬如除了还没突破最后底线,其他暧昧事都体验个遍的事实。 “行了,吃完饭早点去休息,明天开始要连续赶路,睡不好的话水路有可能会不适。”不放心地叮嘱后,滴水未进的赫连靖鸿先行回了房间。 目送散发着熟悉气息的身影离去,转回身,发现一旁目瞪口呆几近石化的玉门馆馆主。 “……喂,脑子进水了还是突然性老年痴呆?需要回炉重造么?” 苏尽已经彻底凌乱了,蓝沐冉和城主的对话内容太过惊人,以致于之后他想要回想都难以复原,只记得四个字,吃干抹净。 谁吃了谁?谁把谁抹净了? 他宁愿相信是城主被女流氓调戏失身,而不是看似强悍如牛的伪男被城主压在身下。 那得是多恐怖兼不可思议兼恶心的画面?! “一脸猥琐。”完全忽略了是谁带来如此震惊话题的蓝沐冉敲敲饭碗,两粒大白眼毫不吝啬全部赠与错乱中的苏尽,“当初真不该设计帮你向小雪提亲,淫字当头,白瞎了小雪冰清玉洁。” “我、我怎么就猥琐了?跟你比这世上还有猥琐的人吗?!冰清玉洁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已经被严重侮辱了,我看该回炉重造的是你这女流氓吧?!”终于反应过来的苏尽强烈反驳,然而还是晚了,潇洒的女流氓已经踹开凳子噔噔噔往自己房间跑去。 周围安静了,苏尽仍是满面震惊加茫然。 如果在漠南蓝沐冉真的和城主发生过什么,是不是说,凉城即将有新任女主人了呢? 回到房间后白衣公子直接把自己丢到了床上,朝着纤细手腕就是狠狠一口。 刚才差点又因为这张破嘴坏事,幸好只有苏尽在且他不是个喜欢八卦乱说的人,否则被人知道她与赫连靖鸿的关系,三月之约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既然已经与他说好要看各自是否能坚持到最后,那么绝不能让这约定在完成前因为外人的猜测而终止,她要的结果是赫连靖鸿能不能接受另一个她,而非城主夫人的名分地位。 也许是她太过固执了,明明好不容易盼来他主动一次却被自己一口回绝,要知道,熬了一年多历经各种艰难坎坷,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得他正眼相看,成为驻扎在他心里的女人。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自从遇见他开始一切就都没顺利过。 大被蒙头,睡觉。 睡他个昏天黑地人事不知,所有烦恼就都忘记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低沉,带着急切。 “沐冉……?” 睁开眼,有些迷蒙,脸上湿漉漉的十分难受,过了片刻才看清昏暗中俯视自己的那张脸。 鬼斧神工般的杰作,冰雕玉琢,如同神临,算不上绝世美男却在她心中一直占据首位。 “……干嘛又大半夜跑进我房间?我明明把门闫上了的——”蓝沐冉下意识转头,瞬间满脸黑线。 好吧,城主大人白吃白喝不算,又开始毁坏人家公物了,八成新的门闫明显就是被一剑劈断的,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 赫连靖鸿似乎完全不在意被干掉的木门,温热的指背刮过细腻脸颊,扫走上面冰凉液体,这让蓝沐冉倍感舒服。 “又做恶梦了?” “嗯?恶梦?”依旧湿漉难受的眼睛眨了几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的泪水。不记得,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做恶梦啊,只是醒来后觉得心里很堵,有些气闷,其他什么都记不得。蓝沐冉伸出爪子在脸上胡乱抓了几把,凉凉的眼泪被抹得干干净净才放手:“我也不知道自己做没做恶梦,大概是晚上吃太多撑到了吧。” 胡说八道。赫连靖鸿本想斥她两句,最后还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也许她是真的没意识到自己最近一直在做恶梦。 萧如霜死后蓝沐冉长期处于失魂落魄状态,那顿时间没日没夜陪在她身边的赫连靖鸿再清楚不过,她时常会在深眠中陷入梦境,总是挂上满脸的泪水低声哭泣。大概是梦见那惨烈的一晚了吧,对她而言这辈子都无法抹灭的痛苦回忆。 如果她不记得那是最好,悄悄帮她抹去泪水一睡到天明,什么都不要记起,别生活在晦涩的往事之中。 “没什么,睡吧。”淡漠的声音一如既往,然而覆在小猫爪上的大掌却温暖柔和。 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很累,感觉身体和心都很累。蓝沐冉翻过身面向坐在床边的人侧卧,呢喃几声后又去会了周公。 “赫连靖鸿,别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男人的证明 晦暗的月光投一道身影入房内,氤氲恍惚。(.) 哄得蓝沐冉再次睡熟后,赫连靖鸿本想回房间休息,谁知刚一起身就惊动了熟睡的人不耐地翻了个身。 她的小拳头一直攥着他的衣角,根本离不开。 算了,十几个日日夜夜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晚,再说刚才听见屋内的哭泣声情急下弄坏门闫,这会儿总不能留她自己在没了保障的房内。 轻轻拨开攥得死死的拳头,赫连靖鸿无声地和衣而卧,紧贴着瘦骨嶙峋的后背躺下,一如在漠南那几日。 伸手搂住一身雪白的小伪男静静闭上眼睛,怀抱里安稳的呼吸声让他也困顿渐起,下颌紧靠着一头乌黑秀发安然睡去。 即便离开了凉城,起早的习惯还是促使苏尽天不亮就出了门,闲得无聊在客栈楼上楼下来回乱晃,要不是长得精神看起来不像三只手,估计店小二早就偷摸报官发现贼人了。 不知晃了第几圈,路过城主和蓝沐冉房间时苏尽蓦地汗毛炸立――城主的房间门户大开空无一人,隔壁蓝沐冉的房门上则留有新鲜的剑痕,一看便知是昨夜留下的。 提剑在手轻轻敲门,功夫了得的玉门馆馆主打算无人回应的话立刻闯进去查探情况,但结果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而是更糟。 蓝沐冉的房间里没有什么敌人,听闻敲门声出来的,是还略带着倦意满身肃杀的城主赫连靖鸿。 “城、城主?!”嘴巴张得足以塞下鹅蛋。 稍稍整了下衣衫,被人扰了好梦十分不愉快的城主大人错身而过回到自己房间,关门前还不忘交代任务:“在门口守着她。” 目光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过后苏尽发现,蓝沐冉房间门上的剑痕似乎就是城主留下的。也就是说……昨晚,夜深人静,看似冷漠无情的城主大人破门而入与那个女流氓睡在一起……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女流氓蓝沐冉怎么会那么老实被城主吃干抹净一声不吭没惊动任何人呢?!难道说已经习惯了所以干脆毫无反应任由人欺凌了?!各种混乱想法刹那涌入脑海,本来就不擅处理纷杂信息的苏尽眼前一黑,差点向后仰倒。 清冷,孤傲,不近女色,位于江湖顶点的无冕之王给人留下的印象。就这么破灭了。 天公不作美,本来打算今天赶水路前往下一目的地的,谁知从早上起便扬起了瓢泼大雨,所有船只都停了载运。 “不急于一时片刻,雨停再说。”昨夜睡得太晚导致赫连靖鸿一整天心情都不算好,早饭也不吃回到房中小憩,楼下只留蓝沐冉和苏尽望雨兴叹。 城主不在。一大堆疑问再也憋不住,苏尽拉过蓝沐冉连珠炮似的开问:“你跟城主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在漠南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昨晚城主又怎会在你房中过夜?老实交代不许隐瞒!” “白日宣淫,堂堂馆主脑子里怎么就这么淫荡呢?”悠然自得的白衣少年倚栏远眺,满脸早已习惯的坦然,“共处一室又能怎么样,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想到孤男寡女就非得办些儿童不宜的事?不过是同一间屋子里睡会儿觉罢了。说我流氓,我看你才最流氓!” “你当子虚宫里的人都是傻子还是瞎子?那天城主抱着你回来时脸黑的不成样儿,还破天荒地主动照看几天几夜,别说是我们,就连小雪都没有过这等待遇,说没关系谁信?”几位馆主中当属苏尽与蓝沐冉性格最为接近,平时扯淡闲聊也习惯了,这会儿说些事情并不避讳。“从漠南到凉城,你和城主多少次共度过夜快数不清了吧?这样还没发生什么,除非城主不是男人!” “呦,不是男人……唔,是不是你很快就知道了。”蓝沐冉托着下巴贱笑。可怜的苏尽背对楼梯。根本不知道谈论的中心人物之一忽然掉头往楼下走,两人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全收入耳中。 清冷微寒声音在背后炸开时。玉面公子苏尽产生了弃世的念头,因为他将面临世上最恐怖最痛苦的惩罚。 “苏馆主既然闲着无事。不如跟我去下盘棋――是不是男人,下完棋就知道了。” 石化状态的某人心脏片片凋零,蓝沐冉好心地代为向掌柜的借了副棋具撂在苏尽手中,自己跑到角落里笑得人仰马翻。 ―――――――――――――――――――――――― 连着在客栈停滞两天,第四日的时候天空终于放晴,被明令禁止外出的蓝沐冉浑身都快憋发霉了,下马后第一个冲向渡口。闻声抬头的摆渡人只见一片白影扑来,之后小船晃啊晃啊晃,噗通一声,水花极为漂亮地冲天而起。 跟跳跃飞扬到难以忍受的人出行,半眼照顾不到就会闹出惨剧。苏尽已经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懒洋洋地伸手把狗刨式扑腾中的蓝沐冉拉上岸边,一旁满脸早知如此的城主大人负着手路过二人,潇洒地向更前面渡口华丽八宝船走去。 幸亏小时候经常下河摸鱼练就了不好不赖反正淹不死的水性,喝了几口还算是原生态无污染的河水后,被打捞上岸的落汤鸡甩甩头发,猛地推开苏尽向前面宽阔的背影冲去――没人性啊没人性,自己手下掉到水里了居然看都不看径自离开,就不怕这一河的鱼被馊味污染吗?! “唔――”还没等两只手楼上腰际,看似无意向后摆动的大掌乎在脸上,蓝沐冉拼命伸手蹬腿就是够不到前面好看的背影,不得不哀叹尼玛这身材矮小胳膊短腿儿短就是不受用。 “上船,换衣服。”猿臂下沉,拎起白衣落汤鸡的后脖领一扬手,呼呼风啸声送蓝沐冉飞上了近一人高的船板上。 虽然凉城城主经常风餐露宿简装出行,可这次因为某人在身边,沿途安排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就连渡船也是让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贺老板准备了此地最舒适的船只。 就算没名没分,蓝沐冉受苦他终归是看不得。 有时候蓝沐冉总会感慨还是现代社会好,各式各样种类繁多的衣服,随时洗澡随时接通电源5分钟内呼呼吹干湿漉漉的头发,还可以吧嗒拧开电磁炉轻松烧菜做饭。现在呢?说是临时买的衣服本应该有所不同吧?结果怎么看都跟平时穿的一样,无非就是肥瘦大小略有偏差而已。还有还有,洗澡不知道要换多少遍水,想懒惰一会儿的结果就是水温变凉落得重感冒下场,长长的头发没有吹风机等到自然干,经常一等就是一下午,这时候蓝沐冉特别恨自己为毛头发这么厚这么密实为毛自己不是个秃顶……不过最痛苦的,是是要原始地生炉子烧火,为挑剔的城主大人做饭做菜。 公平点儿说赫连靖鸿并没有要求她在船上做饭,只不过以行动稍微表示了那么一下下,譬如从到了客栈起就不怎么好好进食上船后更是连普通的茶水都不喝半口,一头湿发未干的部下抱着食盘大快朵颐时静静地看着不说话就是目光阴沉等等。 “看我干什么,你不是胃口不好吗?你的份我替你消灭好了,浪费是罪啊!” “这船是观景用的,平日船家都在这上面解决食宿。”城主大人旁敲侧击。 “哦,那还真是条好船。”吃光自己那份午餐,蓝沐冉又自然地从赫连靖鸿面前顺走纹丝未动的那份,一筷子捅下去搅来搅去成了拌饭,“矮油城主大人你不吃我吃了啊,反正你武功高身体好饿几天死不了。” 堂堂城主想让部下做个饭需如此费尽心机?再说吃不吃饭跟武功高低有什么关系?苏尽咬着筷子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替领导开这个口,说了怕卷人面子,不说,这么看着也不是事儿啊! 不过赫连靖鸿并没有劳烦部下,而是自己先开了口:“淮江有不少特色小吃奇巧物件,不去倒是可惜。” 两只耳朵腾地竖了起来,好吃的,好玩的,这些东西蓝沐冉喜欢,而且大家都知道她喜欢,尤其是被顺走n多物品的赫连靖鸿。见某人故作蒙蔽的心思有所松动,城主大人继续面无表情勾引:“除了清潭城,大渊最热闹繁华之地莫过于此,明日到了后也许可以隔着楼宇远远看见那些街市,我们要去的地方离淮江县中心不远。” “……那个,城主大人,你饿不饿?”啪嗒一声,白衣伪少年放下筷子,满面谄媚笑容贴到鸦青外衫上猛蹭,“水煮鱼啊三鲜粥啊煎炒烹炸熘炖涮烤,有没有什么您想吃的?保证半个时辰送到面前!” 一物降一物,活该被点死穴。俊朗的玉门馆馆主倒杯茶,眼睛斜的不能再斜:“骨气都让狗吃了。” “唔,是啊,都被你吃了。”明媚笑着的两个白眼飞过。 反正决定去向路程的是赫连靖鸿,巴结同样身为跟班的苏尽又没好处,蓝沐冉才不会费劲巴力去讨好没用处的家伙。再说了,她亲手做的菜又不是谁都能吃的。 手微微一抬,如获大赦的白衣少年飞奔到船头,巴拉巴拉似乎在跟船主借锅碗瓢盆准备献祭,不到半个时辰后,一盘盘新鲜的各式河鱼奉到桌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被动溺水 蓝沐冉唯一积极向善的特长,做菜。 都说娶媳妇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以前蓝妈妈就总说自己女儿下厨房是女王,上厅堂是流氓,要嫁人也得嫁个开饭馆的,谁想到还没看见军娘胸穿上婚纱那天就找不到自己闺女了。 而在这个世界里,曾经哀叹自己只能找个伙夫的女流氓正一脸桃花介绍着盘盘美味。 “等你介绍完已经到了淮江。”若在平常赫连靖鸿还能听下去几句废话,可从到客栈后他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脸上没反应,胃里肚子里已经开始造反。优雅地抬起筷子朝着最近的清蒸鱼伸去,刚碰到鱼皮,忽然被另一双筷子挡住。 “那个,城主大人啊,明天到了淮江是不是可以休息一天半天采购下装备什么的?”萌这种事虽然不习惯,为了美食还是可以勉强卖一下的。 学聪明了。冷俊面容清浅一笑,略略抬指,只听啪嗒一声,挡在前面的筷子断成两半。 “……喂,赫连靖鸿,你打算反悔是吧?!” “我何时答应过你要去?” 蓝沐冉哑口无言。 确实啊,他没说过只要做菜给他吃就可以出去玩这句话,不过,不过……娘的被他给涮了! 谁说冰山坚固稳定不易变形?混蛋城主已经从沉着长白山脸带答不理变成主动下套使坏残害纯真下属了有木有!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的鬼公子一脸惨淡,默不作声地跑到船舷边反省自己的疏忽大意小马失蹄,苏尽则被城主一连串反常表现刺激得痴痴傻傻,呆呆地看着某人筷子起落享用大餐。 其实蓝沐冉心里明白得很。一路上赫连靖鸿极力在找些借口与她交流,或许,是怕她静下来就会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吧。 他的温柔,总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溯流而上的水路旅途还有很远,下午的阳光暖意融融,等赫连靖鸿吃过小灶走出船舱,看到的是坐在角落晒着太阳熟睡的安静面容。[.超多好看小说]睡梦中的她,与普通女子别无二样。 “城――”苏尽跟出来刚要说话。前面的人手掌略抬制止了他。 “别吵到她。” 当然,赫连靖鸿本是好意,只不过蓝沐冉的苦逼值一直以来有增无减,明明是为她着想的事到最后反成了悲剧――睡了一下午的结果就是晚上失眠。 城主大人和玉面馆主在舱内早已安歇,某个眼睛睁贼大就是毫无困意的失眠者悄悄走出船舱,借着月色听流水潺潺,悲催地祈祷着天明快点到来。此前蓝沐冉基本上没感受过什么叫失眠。总是沾枕头就睡,摸筷子就饿,吃货懒货占了个全,也是从这次回到凉城后才发现最近偶尔会出现夜不能寐这种极为痛苦的症状。 不知不觉中,还是被许多是是非非影响至深。 以前看电视剧和小说不是总有句话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蓝沐冉觉得并没有什么东西逼迫她如何,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女扮男装也好,赴身江湖也好,或许很多事看似不得不怎样做,然而究其原因,源头仍是自己。 她的源头,则是暮色祠堂中一座冰山对她拔剑相向。 “唉。遇人不淑,被卖了还得替人当验钞机点钱。”悲叹一声,俯在船舷上看黑漆漆的河水映着月光。 “除此之外你还能干什么?” 蓝沐冉浑身一激灵,差点用力过猛扑进河里。 “轻功什么的就是好,大半夜装女鬼无声无息。万一长得再白净一些可以以假乱真了嘛!”害自己失眠的抱怨劲儿还没过,倍儿精神的失眠者转身盯住负手而立的男人。“唔,其实你也挺白净的。头发披下来效果应该不错。” “满脑子荒唐。[]” “不不不,我满脑子都是你。” 话说得没问题,就是听起来别扭。赫连靖鸿对蓝沐冉的三寸不烂之舌颇为无力,遇到这种情况通常都是当空气排出。 “对了,我还不知道去淮江要做什么,是耀武扬威得瑟气势,还是真刀实枪上去揍人?或者暗地里把哪家的老大绑来搞搞背后阴谋什么的?”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该睡了。” 难得正经一把想关心下本职工作,结果神神秘秘的城主大人根本不买账,几个字就把人卷到了千里之外,无声黑白。也不顾是否有灰尘,白衣懒散靠在栏杆上,河面细风吹过凉爽得很。 突然感觉有点儿文艺范儿呢?蓝沐冉越想越不对,疑惑地歪头一想才明白――娘的赫连靖鸿太高,她靠在栏杆上的话只能半仰着头看他,这种45°的仰望怎么看怎么都是故作煽情接近卖萌吧?这种事怎么该是她风流小帅的蓝副馆主做的呢,容易被外人误会男同啊喂! 与思绪一起风中凌乱的黑发海藻一般飘忽飘忽,对面沉默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把她额角一缕吹到颊上的发丝顺到耳后,那种安静的温柔让蓝沐冉想起一个人。 南烈。 轻柔的,温润无声的六皇子。 如果只是想想并不犯法,不过蓝沐冉的臭毛病显然还没彻底改掉,脑子里刚一闪过清贵高华的面孔,惹祸不断的臭嘴紧接着溜出了那个名字,而且声音足以让赫连靖鸿听得清晰。 脸侧的手蓦地僵住。 靠!什么情况?蓝沐冉你脑子坏死了还是嘴闸失调了?叫天叫地叫祖宗十八代都没人管为毛非要说出这个名字?!瞬间一脸苦菜的蓝沐冉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可惜完全阻止不了赫连靖鸿周身的气息刹那冰冷。 “不许再想他。”温柔褪尽,一贯的森寒恢复,赫连靖鸿没了再说话的兴致,转身打算回到船舱。 “喂。你等等。”既然已经惹火,那就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吧,否则以后也会有隔阂难以消除。蓝沐冉直起身拉住冷飕飕的衣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南烈的事不能好好说说吗?他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 赫连靖鸿连转身都不愿,语气坚决毫无讨价还价余地:“这件事不该你管。” “那我除了管你吃还能管什么?”蓝沐冉倔强地不肯放手,她讨厌自己被无视被当做摆设,更讨厌赫连靖鸿总不允许她进入他的世界。 可他也同样的心情。讨厌她心里时时刻刻装着看似一片痴心的南烈。那是间接害死素绮月的人,死上万遍也不足以让他有所怜悯,更别提与其和善相处,唯有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迁就蓝沐冉,任她与南烈再有交往。 “什么都不用你管,现在,你还只是个普通部下而已。” “我――”蓝沐冉语塞。 没错。她现在只是个普通部下,而且是她自己如此要求的,可那只是为了安定心绪全力复仇,并不是说她不想再与赫连靖鸿在一起啊!凭什么连关心他的权力都剥夺了?不过是给彼此重新接受另一个自己的机会或者说契机罢了,她跟其他人不同,绝对不可以相同! “赫连靖鸿。我在跟你好好谈事情,不是要吵架,想吵架排队,今天还没轮到你。”蓝沐冉松开手,见结实的背影停步不动了,这才又放松下来靠在栏杆上。 只是,这次没能安稳靠住。 平静夜色中忽然响起破水声哗啦啦一阵,蓝沐冉只感觉背后一片冰凉。有只湿漉漉的胳膊从后面勾住了她的脖子向后仰去,直直高难度背越式翻过了栏杆。眼前星斗瞬移,如流星雨坠落,连求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喊便被带入水中,恐慌与冰冷铺天盖地而来。 赫连靖鸿转过头时就只看见消失在船舷边的白色衣角。耳边极大水花压起之声。 墨色眼眸一紧,毫不迟疑丢下剑便跃入水中。向斜下方被拖着的白影游去。 早就说过,蓝沐冉的水性属于不好不赖反正淹不死的程度。遇到有人故意使坏自然就不能安全无忧了,突然掉入水中根本来不及憋气,没扑腾几下就喝了一肚子的水,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小鱼小虾什么的。这些还好说,最严重的问题是窒息,本来水中就难以呼吸,拉她下水的人还一边划水一边紧紧勒住纤细的脖子,挣扎半天严重缺氧导致耳鸣眼花头晕目眩,再没有空气的话真要去见如来佛祖阿凡提了。 四肢百骸渐渐失去知觉时,眼前一阵红色飘过,紧接着更为有力的双臂把她从束缚中强行拉出紧紧抱在熟悉的怀中,一点点向上浮去。 有城主大人在什么都不用怕,他会救她的,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一定。 所以,抱着软塌塌的身体翻上船时,赫连靖鸿发现被灌得迷迷瞪瞪的人竟然满脸不知何为的笑容。 “醒醒,傻了?”啪啪两巴掌抽在脸上,蓝沐冉这才转笑为哭,疼得咧着嘴直吸凉气,不过胃里依旧涨得不行,几声干呕却什么都没吐出来,脸色憋得青紫。 尽管已经尽最快速度拉她上来,依旧没逃过轻度溺水的症状。 水下哗啦啦又是一片响动,然而赫连靖鸿没时间一个个收拾虾兵蟹将,拾起剑既不脱鞘亦不观察,看似随手一斩,栏杆后一片血雾蓬散。巨大的响动惊醒了苏尽,赶出船舱片刻不待,手中剑花绚烂迎上前去。 有苏尽在便可无忧。赫连靖鸿把怀中的人平放在船板上,自己半跪一旁低头深深看着蓝沐冉。 干嘛?干嘛?难道是想人工呼吸?! 蓝沐冉眼睛一眯。 哎呦城主大人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意思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城主,侍寝吧! 溺水是要做人工呼吸的对吧? 她现在溺水了对吧? 苏尽在忙着对付敌人对吧? 身边只有城主大人在对吧? 所以如果赫连靖鸿明知她溺水了怎么可能会不给她做人工呼吸施救眼看着她嗝屁晒尸呢,对吧? 几口河水堵在胸腔里憋死个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轻度溺水的被袭击者脸上表情古里古怪,像是哭又像是在笑,惹得偶然回头看的苏尽毛骨悚然。[.超多好看小说] 蓝沐冉无力地躺在地上,水未散尽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刀刻般俊雅的面容越来越近,心里狂跳不止。 “忍着点。” 哎?忍什么?人工呼吸很痛苦么? 不详的预感涌进脑海,然而苍天彻底看穿了女流氓的本质,根本不给她逃脱苦海的机会,只见功夫高强一掌能拍碎榛子核桃板砖块的城主大人抬起手,然后照着扁平的胸部猛地落下。 “咳……”终于,憋在呼吸道里的河水都咳了出来。 尼……玛……怎么忘记了古代还没有人工呼吸这套理论…… “好些了?”刚刚借机揍人的赫连靖鸿一脸关切。 “好……好个屁!咳……”蓝沐冉嗖地坐起身,抓住同样湿漉漉的肩膀就是一顿猛咳。天煞的把自己玩进去了,刚才本来没什么事,弯腰轻捶几下后辈就万事大吉,要不是赫连靖鸿忽然把她放倒引得女流氓心思大动,怎么会冒险装柔弱装溺水呢? 人工呼吸没等到,只等到了完全没法责备的袭胸一掌。 “赫连靖鸿……你是弄不死我不甘心么……咳咳……” “怎会。”城主大人把肩膀上的人拎到一边,面色平淡地再次举起手,然后一个爆栗敲下。“喜欢演戏装死,我配合你而已。” 挨了打还要咬紧牙关把苦逼往肚子里咽,蓝沐冉心里怒吼自己为什么会小瞧赫连靖鸿的智商,同时也相当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也会开玩笑,而且还是腹黑混蛋级别的。 “疼么?”自知下手有些重,赫连靖鸿还是追加问了一句。 蓝沐冉拼死命翻白眼:“疼不疼你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问问而已。”城主大人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剑上短笛风鸣如歌。好听得紧,无奈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就破坏了所有气氛:“反正已经很平了。” “哎我……去!”蓝沐冉瞬间石化。 以前那个冰冰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城主哪里去了?!这个流氓黑心嘴巴贼臭的男人是谁,啊?是谁?! 究竟是被她传染变得同样没天良没下限了还是原本就是这样? 仿佛被遗弃男宠一般的白衣少年浑身湿透风中凌乱。 玉门馆啊,那是专门负责教习城内子弟功夫的地方,馆主苏尽则是仅次于赫连家两位骄子、与君少游并列第三的高手,面对水中突然出现的十来号刺客眉毛都不抬一下,剑光舞动如神龙穿云。不刻间干净的八宝大船便成了四处染血的修罗场。 “在凉城只配打扫庭院的货色。”轻声冷笑,玉面公子潇洒长立,脚下一群或呻吟或已断了气脉的刺客。 “看不出来娘娘腔的苏馆主也有威风八面的时候。”蓝沐冉吞口水,不动不笑不说话其实大家半斤八两都算是小帅一枚,可要是一动起手来,自己的形象将会彻底被排挤在外。 打架行。跟她斗嘴可不成。苏尽自知一说话就容易被抓漏洞,干脆把某人不知是讽刺还是赞扬的话当做人体废气排掉了。 “没想到行踪泄露的这么快,大概是在客栈的两天耽误了。” 凉城拉着巨大仇恨,外出时有人伺机下手并不稀奇,怪的是有赫连靖鸿在,是谁这么不要命跑来行刺?蓝沐冉甩甩头,四溅的水珠迸了苏尽一身,唯一一个浑身干爽的家伙也终于陷落。 “真无耻啊。打不过你就把目标转到我身上了,欺负弱小的家伙下辈子都会大姨妈疼死。”撇撇嘴,白衣落汤鸡颇有些埋怨。 赫连靖鸿意外地没有反驳,而是沉默地点点头。 他们的想法完全一致,这些人并不是奔着他来的。目标是功夫最差自保能力最弱的蓝沐冉。知道她弱势并且能如此之快摸清三人行踪的绝不会是那些武林门派,吃过蓝沐冉亏的人都应该明白。惹她的可怕下场不啻于惹恼他这个凉城城主,也只有自负文武双绝的南肃会狂妄如斯。 上次伤得她差点崩溃。还觉得不够吗? “沐冉。”赫连靖鸿忽然开口,拉过蓝沐冉靠在怀里,“如果再见到南肃,你怕不怕?” 两眼一闭,蓝沐冉全身难以抑制地涌起鸡皮疙瘩。那个名字,总让她从心底感到寒冷。可是她不怕,南肃给她造成的伤害确实很痛,但远不及心里留下的那道疤,是他杀了温柔的萧如霜,也是他唤醒了沉睡在体内的另一个她,让她面对赫连靖鸿伸出的手无法坦然接受。 再睁眼,平静冷然:“再见到的话,我只会让他怕我。” 依旧坚强得像块顽石。抬起滴着水的下颌,那双映出月色的眼睛里毫无畏惧,似乎有深深的寒冷藏于其中。 这就是她一直逃避的另一个自己? “咳……”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电灯泡尴尬提醒。 瞬间,阴暗退去。 “看什么?没见过两个男人卿卿我我?少见多怪。”看似自然地推开赫连靖鸿,蓝沐冉不动声色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刚才那一刹,他一定看到了吧?冷漠的,没有感情的自己。 “离天亮还早,去睡会儿。”赫连靖鸿拍拍一头潮湿乱遭的头发。 “不去,睡不着。” “明天没精神的话,我看市集也不用去逛了。” 噌,两只耳朵又竖了起来:“市集?市集吗?” 城主大人并不着急回答,侧头看了旁边杵着的玉门馆馆主一眼:“去找船家收拾一下――你也帮忙收拾。” 苏尽一脸了然猛点头。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嫌他碍事么?!看来城主已经被女流氓吃掉,可悲可叹。 “先去换衣服。” “哦。”蓝沐冉揉了揉长而厚密的头发,有些无奈又有些感慨,白天落水后刚晾干不久的衣服又要换上,幸好有换洗衣服,不然今晚可以吹着夜风凉爽到死了。难道这河里有水鬼是她曾经调戏过的哪位?不然干嘛跟她这么过不去一天之内要拽下去两次呢?鬼骨女啊淹死鬼啊什么的,阿弥陀佛离远点好么,难得与她的准男人长途相伴一路同行啊喂! 屏风隔开的屋子另一侧,沉稳平淡的声音如风清冷:“换好了?” “唔……等……啊,好了。”系好封腰穿上外袍,清秀潇洒的白衣公子重又出山。推开屏风,后面赫连靖鸿已经先她一步换好干净衣衫,正目不转睛盯着屏风的位置看。 “……城主大人也有偷窥的习惯?” “看你还不如去看苏尽。” 什么人啊这是,老老实实被调戏下会死么?蓝沐冉叼起发带哼哼两声表示不满,两只手举到头顶笨拙地捋着发髻。长发啊长发,这种前半生从未接触过的神奇东西对她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每次洗漱只要几分钟而已,唯有梳理脑袋瓜子要耗费很长时间。 手中忽然一轻,窝在掌心的头发被另一双手揪起,眼前蓦地降下的阴暗带着赫连靖鸿怀中特有的气息,叼着的发带也被顺手扯去。 依稀记得,以前他也曾这样为她结过发,在南疆,在她为他甘坠修罗之道,手染血魂宣誓踏入江湖时。 “好了。” 温度远去,两鬓碎发整齐端正地缚于脑后,缕缕青丝松散垂下。 “我做饭,你给我绑头发好不好?”微微仰头的白衣伪少年无厘头地说了一句。 赫连靖鸿抬眉:“什么?” “没,没什么。”耸耸肩敷衍过去。 其实她是想问,余下流年,他愿不愿意每天吃她做的饭,愿不愿意每天为她轻绾华发呢? 唔,答案当然是不愿意,天天吃同一个人做的饭菜会吐的好不好?! “去睡觉。”城主大人习惯了发号施令,不容反驳就把人推进了里面狭窄的小舱内。睡了一下午哪还有困意,蓝沐冉扒着门框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要睡你自己睡,干嘛非得拉着我?还想梦里找个人陪你下棋吗?” 硬的不吃来软的,赫连靖鸿降低声音,声音磁性得差点让蓝沐冉鼻血狂喷:“听话。” 色诱!这是赤果果的色诱! “不睡!睡不着我睡什么!要不你干脆敲我一板砖强制入眠好了!” 越说越离谱。赫连靖鸿指尖抵在蓝沐冉眉间,略有些冰凉:“睡不睡?” 传说中的一指禅还是戳肋骨大法?蓝沐冉浑身一抖,乖乖听跳到了榻上。老这么被威胁也不是事儿啊,这不是被抓住小辫子了么?不成,要主动出击!要贯彻女扮男装耍流氓男女老少全部通吃的优良传统! 散乱的白衣黑发贴在榻面,管他是城主还是未来准相公,能调戏时绝不手软。蓝沐冉盘腿大坐,左手腕撑着下巴笑得荡漾,直教赫连靖鸿冷得一阵头皮发麻。 “呐,城主大人,侍寝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涣雪小金库 从漠南开始已经习惯于向赫连靖鸿耍赖流氓且次次得手,不过这回,显然城主大人不吃这套了。 长眉不动,眸色清冷,脸上也没什么暖意,面对明显处于主动调戏状态的蓝沐冉,赫连靖鸿只是瞥了一眼后转身走向外面。 “最近你太放肆了,差不多也该收敛一点。” “啊?”哗啦啦被泼了一盆冷水,好不容易积攒点斗志全被浇灭,“喂,开个玩笑而已,不会当真了吧?就算侍寝也不会在这里,多没情调。” 指着思想大不同于常人的蓝沐冉能说出正常的话,这点本身就不正常。赫连靖鸿不想再多计较,挥挥手就当没听见:“既然是部下,就该有身为下属的样子,什么事什么话想好再说再做,你代表的是凉城而非个人。” “用不用这么严肃……”调戏不成的白衣伪少年撇撇嘴,骨碌从小榻爬起来跳到地上,一本正经,“城主大人真是柳下惠再世坐怀不乱,赶明儿到了淮江我去楼里找几个美人相陪,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赫连靖鸿不知道柳下惠是谁,却知道眼前满脸不爽快的小女人这是在发牢骚,回头抬手,在微潮的头顶按了一下:“若是你在怀中,只怕天下男人再没有登徒子了。” 唔,什么意思?蓝沐冉盯着船顶想了半天,直到得报调戏之仇的小心眼儿男人走出去后才猛然醒悟。 “赫连靖鸿!老子就是没有女人味怎么着!有能耐你永远别碰我!” 折腾半个晚上连闹带吼,饶是下午睡得七荤八素这时体力精神也耗尽了,躺在狭小却风凉的竹榻上涌来阵阵困顿,蓝沐冉枕着胳膊眼睛渐渐合成一条缝隙。 “晚安,城主大人。”轻轻呢喃。闭上眼睛,安心等待睁眼后的天明。 船舱外,沉默身影抱肩而立,静静守卫在月色之下。 ———————————————————————————— 淮江是大渊第一水乡,繁华程度仅次于帝都清潭城,此地景色秀丽甲天下,历来都是商贩艺者绣坊青楼最兴盛之处。 四季如春交通便利,且又远离天子脚下颇为自由。故而设在此地的门派多如牛毛,要进行打压理当从这里开始。 “先到涣雪小筑。”一把拽过打算脚底抹油溜进闹市区的白衣少年,冰冷男人左手执剑满身萧索,半步不停往城边的小路走去。淮江他来过多次,作为情报集散点的涣雪小筑自然不陌生,不说闭着眼睛能找到也是驾轻就熟,两盏茶的功夫不到。一行人出现在河岸边某幢极为华丽的居所前。 “别告诉我这又是老板弟弟的家产,我会有打劫他的冲动。”雕栏玉彻,朱漆青瓦,汉玉石阶光滑无暇,眼前无牌无字的建筑美轮美奂宛如仙殿,比起临景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蓝沐冉吞了口口水。她实在想不出那个冲动又臭脾气的老板弟弟哪来这么多钱,以后再见面真应该虚心打探生财之道,谋求财政独立。 “不是靖扬少主的,涣雪小筑归在小雪名下,是城主送小雪的及笄贺礼。”苏尽颇为骄傲地答道。 鄙夷目光甩来,蓝氏抨击大法威力不减当年:“又不是你的,得瑟什么劲儿?如果我是男人,媳妇比自己还富有这种事情值得自戳三百剑了。” 玉门馆馆主黯然退后。 歪着头想想。赫连靖鸿似乎从来没送过自己礼物呢。 一声长叹,方要迈步前行的凉城城主听到后回头,眉间一丝不解:“又怎么了?” “没怎么,感慨下没爹没娘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凄苦伶仃无人爱无人疼即没有生日也没有节日礼物什么的啊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即就算借两只爪子也够不到的幻象啊。” 苏尽深深吸气,他实在不明白这么长一句话蓝沐冉是怎么一口气说完的。(.好看的小说)难道是长期骂街扯淡练就的绝世神功?偏偏城主毫不在意,反而认认真真去分析那段罗里啰嗦长句的意思。 “成年礼是过不上了。”赫连靖鸿屈指顶着下颌努力思考些什么,看看满面期望的蓝沐冉又摇了摇头。“今年生辰过了么?” “我可以说不知道自己哪天生日吗?”两只纯洁天真的眼睛眨来眨去,笑容灿烂如欠抽的菊花。 片刻沉默。 “那就不要过了。” 冰冷身影拂袖而去,后面紧跟着幸灾乐祸偷笑的某位馆主。 什么啊,根本毫不在乎嘛!不过是想博点同情骗些贺礼罢了,干嘛这么爱答不理的?本来她就对数字什么的极不敏感,每年生日也都是老妈突然捧着蛋糕出现时才知道,忘了又能怎么办? 蓝沐冉瘪着嘴狠狠向石阶猛踢,情不自禁一声哀嚎后才想起自己是特娘的血肉之躯,跟一石头较什么劲儿? 收起一脸苦丧,跺跺脚追着前面二人进了小筑。 什么叫别有洞天,啊,什么叫匠心独运,啊,什么叫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啊? 尼玛外表那么华美那么高贵名字都透着仙气儿的漂亮建筑里面怎么会是这样?!望向满屋满地凌乱的账本纸片还有成堆的耀眼银山,蓝沐冉真想跪地膜拜,究竟谁这么有才华创意把如此高雅的涣雪小筑变成藏金屋了? 答案片刻后既到。 “涣雪,城主来了。”苏尽四处翻着纸堆银山,终于在几摞账本后拎出瘦小娇俏的丫头一枚。 涣雪,涣雪小筑——拜托,可以别用这么毫无悬念的名字么? “哦,城主,苏馆主……”撑死不过双八年华的小丫头看了蓝沐冉一眼,似乎在确定并不认识后干脆直接把招呼省略了。 看来蓝副馆主这身份还是没有普及,风流潇洒雌雄莫辩这么明显的特征还认不出来,只能怪罪凉城的人事宣传力度不够,白白淹没了鬼公子这号牛掰人物。 “玄竹馆副馆主,蓝沐冉。”大方地伸出手,想起这年代没有握手礼后又嘿嘿一笑缩了回去,蓝沐冉从来不在乎对美女美男们主动一些的。 谁知皮肤白皙眉眼轻灵的小丫头不但不知感恩,反而一脸惊恐地往赫连靖鸿身后躲了躲,摆明对陌生又唐突的白衣少年心怀戒备。 啊,喂!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凉城的人?凉城还有不知道混世魔王蓝沐冉大名的吗?! 深受打击的某人垂头丧气跑去蹲墙角画圆圈,苏尽乐得消停,赶紧趁着聒噪消失处理公事。 “驻在淮江的七大门派已经达成联盟,以天雨阁和啸月门为主不断挑唆其他中小门派一起联手对抗凉城,目前淮江大概半数的教派已经统一目标,具体什么时候、准备做些什么还没有打探出来。”看似娇俏可人的小丫头谈起江湖形势倒井井有条,不过言语中的怯懦依旧存在。末了,略带着婴儿肥的粉嘟嘟脸蛋儿微红,白嫩小手往赫连靖鸿面前一伸:“城主,贺老板说这条信息要五十两。” 噗—— 蓝沐冉再次震惊。这丫头到底是哪边的人?凉城子弟应该不会伸手管自家主人要信息费吧?若说是老板弟弟麾下,那也不该窝在素小雪产权并且以她名字命名的房屋里啊! 不过这钻钱眼儿的劲儿,跟一毛不拔空手套白狼的老板弟弟还真像。 “你这费用比那些江湖通高出几十倍,这么多年也该攒够钱赎身了吧?”苏尽一边调笑着一边往外掏钱,冷不防蓝沐冉从旁边窜出抢走了整个荷包。 “既然是苏馆主掏钱,小妹妹你就尽管狮子大开口,呐,这里……五十、一百、一百五、二百……我靠苏尽你出门带这门多银票干嘛?!得,这一百两的票子归她,这些还给你,剩下的就当借我好了,等我归天后再还你。” 苏尽被蓝沐冉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气得牙痒痒,抢过被翻得烂七八糟的荷包一看,整整齐齐给他剩了两张百两、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其他的连同碎银子都进了某人口袋。 “来而不往非礼也,喏,这张万两的条子送你了。千八百两换万两,你稳赚不赔啊!” “赚个屁!你当我不知道这是靖扬少主逼着三皇子手下写的欠条吗?!”苏尽肺都快气炸了,整个子虚宫就他被蓝沐冉玩得最惨,从来就没安宁过。大渊宫变后他们几人在赫连靖扬的店中遭到袭击,临走时在逼迫下对方领兵将军写下这一纸屈辱白条,谁都知道三皇子南肃根本不会付账,也就是说这不过是废纸而已,毫无价值,更别提兑换了。 刚才还怯生生的小丫头扑哧一笑,两只小虎牙可爱到爆,爱极萌物的蓝沐冉瞬间变了态度,又抽了两张银票塞进了白嫩的小手中。 “谢谢蓝副馆主。”声音跟铜铃似的叮当清脆,叫得蓝沐冉极为受用。 “不客气——” 笑容蓦地僵住。 这丫头分明知道她是谁刚才是故意无视她的吧啊喂! 清净恬美的丫头涣雪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比起故作纯洁的白衣少年更加惹人怜爱,只不过她说的每句话都会给蓝沐冉造成致命打击。 “君馆主经常跟我提起您哦,他说有天遇到蓝副馆主的话一定不要客气,您是最得城主优待,身家万两连苏馆主都要忍让三分的特别人物呢。” 是,她是身家万两——空头支票,最得优待——如同宠物。 君少游,你是吐槽毒舌到连千里之外都不肯放人一马的地步了么? 蓝沐冉欲哭无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淮江首袭 “她叫陆涣雪,是个孤女,两年前小雪在小筑附近发现她被欺负时救了下来收留在泠霜馆,因为根骨太差――不过比你好些――所以送到靖扬少主那里看有没有什么事情让她做,结果出人意料,这丫头精打细算的劲头比靖扬有过之而无不及。(.好看的小说)” 城中食庄,苏尽夹杂着抨击讽刺给蓝沐冉扫盲。 本来蓝沐冉是想在涣雪小筑随便做点什么填饱肚子的,可翻来翻去除了金银珠宝账本银票外什么都没有,总不能融了那些当饭吃吧?难得大方的蓝副馆主慷慨解囊自掏腰包,请几人去城中饕餮一番――当然,用的是苏尽的钱。 “这几天你就在涣雪小筑里待着,不许乱跑。”依旧没什么胃口的赫连靖鸿道。 开玩笑,跟个算盘不离手满脑子账单的小丫头对着闷葫芦?想想每天对着人体计算机就觉得恶寒,蓝沐冉扒着赫连靖鸿的胳膊一顿猛摇:“你说过要带我去逛街的,食言而肥,想变成世界第一肥城主吗?” “你看不到相邻几桌都是什么眼神?”苏尽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一脚,“如果是你自己在的话,这会儿早被人掳到一边剖心挖眼了。” 邻桌?好奇的小脑袋转了一圈,果然,附近的几桌人都满脸戒备,手臂全部放在桌下,应该是握着各自的武器随时准备出手呢。娘了个亲的,他们刚到淮江才几个时辰,怎么就被这么多人盯上了? 果断一缩脖,蓝沐冉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这些人就算不认识赫连靖鸿也一定认识经常抛头露面的苏尽,大概是担心实力差距太大不敢贸然出手吧,否则想要安安静静吃饭根本是幻影啊幻影!居然忘了这里是半数人密谋反抗凉城的淮江。蓝沐冉心里大呼失策,在人家的地盘还敢明目张胆得得瑟瑟下馆子吃饭,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来者不拒,知道的人必然明白,没大智也若愚的白衣少年又二逼了。 “唔,南肃到底是想搞哪样?把我们到淮江的消息透露给那些门派对他能有什么好处?该不会他变态到单纯是想搅混水然后看热闹吧?” 连珠炮似的发问没有让赫连靖鸿厌烦,蓝沐冉的问题总是一针见血,省了不少议论的麻烦。能看透表面直接抓住问题中心,当年他就是被她的犀利眼光所吸引。 “少说话多吃菜,老老实实在涣雪小筑待着,没人能伤到你。” “怎么老想着把我踹出组队?”蓝沐冉筷子一丢,倔脾气又犯上劲儿,“我跟你来又不是为了逛街看风景,好歹也是个副馆主啊。干嘛什么事都把我排除在外?嫌我拖你后腿吗?” “是。” “……”蓝沐冉本想激将法刺激他一下,谁成想果断干脆的城主大人不上套,反而直接把她丢尽了坑里。 赫连靖鸿是怕她有危险,毕竟身在狼穴危机四伏,而她又不懂武功只趁个随时抛锚的大脑。这些她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总被人当做宠物养在笼中,她要的是像南疆之行一样与他并肩而行,同生共死――呸!同生共死个屁!她死上一百次战斗力超强的赫连靖鸿也不会磕破点儿皮的,也就苦逼的自己才是炮灰级别。 “喂,那你就不怕有人进攻涣雪小筑?” “不怕。” 看来是小瞧那个乱七八糟的建筑了,两个武功接近于零的女人在里面还能不受伤害,难道是太空堡垒级别?想想当时老板弟弟的酒楼不是四周都能吊起铁板防护的,也不是没可能。 一脸稚嫩的陆涣雪出去好久。终于拎着几包东西一壶酒腼腆笑着回来:“吴家的酱牛肉今天很便宜,还送葱饼;东市小宝儿子满月沽酒多送一倍;还有这个酥饼,因为做多了所以买五个赠一个。” 哗啦啦啦东西一放,蓝沐冉彻底呆住了,这才是真正的理财能手家庭主妇。一分钱能掰成八半花!你说到酒家吃饭去外面买东西多不地道啊,这又不是现代打着禁止自带酒水之类的牌子。进店后点了几杯免费茶水想要白占地方吃饭?也太给凉城丢脸了。 苏尽对此并不意外,招招手让满头大汗的小丫头坐下:“涣雪。这几日蓝副馆主就在小筑与你作伴,有什么异动全靠你了,不然城主回去一定找你老板下棋。” 唰,粉嘟嘟的小脸瞬间惨白。 蓝沐冉斜过眼睛看赫连靖鸿,带着无限同情:城主啊,你这下棋技术究竟坑爹到什么地步能让所有人闻棋色变呢? 可叹的是某些人不以为耻,面无表情无视部下的挑衅,还极为摆谱地回扫了一眼。 “倒酒。” 半晌寂静。 “啊,你在跟我说话?”无辜的眼睛眨了半天。 “除了你还有谁?” 放半年前可以,当替补随侍倒倒酒打打杂理所当然,可现在她是副馆主啊有木有!为什么这种琐事还得她来做!抱怨归抱怨,当了半年随侍养成奴才气了,听赫连靖鸿命令就下意识拿起酒壶,反应过来时蓝沐冉嗷呜一声蹦了起来。 “该你的欠你的?凭什么要给你倒酒?” 冷着脸的城主大人不回答,伸手握住拿着酒壶的手,力量大得根本无从反抗。 怎么着,还非得是她倒的不成?蓝沐冉也不含糊,使出吃奶得劲儿往回扳着,可惜两人的力量完全没有对比的可能,酒杯里稳稳当当注满琥珀色清液时,白衣少年已经憋的满脸猪肝色。 娘的这杯酒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安静喝下去!眼珠一转,另一只手瞬间捞过酒杯就要倒掉。谁知力气比不过速度也不如人,赫连靖鸿看似毫不在意随便一挥,蓝沐冉仅剩的一只手也沦陷了。 眼睁睁地,看着淡漠的男人好整以暇握着自己的手和酒杯一饮而尽。 苏尽幽幽一声叹息。 光天化日,城主你就非得调戏这个女流氓取乐吗?两情相悦卿卿我我没人管得着,可是她现在穿着男人衣服一脸男宠样,好歹也该注意些影响别让人以为凉城净出断袖龙阳啊行不行! 一路行来玉门馆馆主早接受了城主与副馆主色授魂与暧昧如丝的事实,除了叹息……也只能继续叹息。 其实自漠南回来后,尽管城主没有说什么,子虚宫的人谁不是心知肚明?蓝沐冉的身份不同往日了,也许孤寂许久的忆月楼将会迎来下一位女主。 “城主……”忽略一旁垂头丧气的白衣馆主和不停叹息喝酒的闷骚馆主,陆涣雪嘟着小脸拉了拉赫连靖鸿衣袖,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往旁边一瞟,萌气十足。 呃,周围的情况可不怎么萌。 嬉闹间店内的其他客人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退散,只剩几桌明显眼神不善的大老爷们儿和缩在柜台后战战兢兢的掌柜。 要动手了吗?蓝沐冉撸起袖子抻抻胳膊伸伸腿满面热血沸腾,苏尽吓了一跳急忙拉住她不停说冷静冷静,结果只换来前者一脸茫然:“我活动一下准备逃跑,你拉着我干嘛?” 反观一旁的赫连靖鸿仍然冷得像块冰,瘦长手指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咚咚声。 “酒。” 好吧,艺高人胆大,只能这么说服自己了。关键时刻小命重要,巴结好牛掰哄哄的城主大人才能奔向明天美好的日出。蓝沐冉急忙倾壶倒酒,认真程度堪比素小雪教她如何做美味糕点时。 说实话,除了偶然几次剑不出鞘击随性比划外,蓝沐冉还真没见过赫连靖鸿的功夫如何,总听别人吹嘘得挺玄乎,真打起来能压过这屋子里二三十号敌人么?不,不该怀疑自家男人的实力,当初他和老板弟弟两个人痛快淋漓收拾三皇子手下兵卒多轻松,虽然这些江湖人士习惯了打打杀杀个要比那群米虫强…… “喂,你小心点啊。”长而有力的手摸上桌边的剑时,白衣少年仰着头不安地叮嘱,清冷眼眸里一丝柔软划过。 蓝沐冉搔搔头,他好像误会了,只好再补一句:“别弄坏店里东西,要赔钱的。” 肃杀气息一泻千里。 伺机而动的江湖人士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点儿背,不过因为某人一句话而已就要承受凉城城主的憋闷怒气,这才是真真正正死都不瞑目。 觉察到丝丝缕缕缠绕而来的杀意,那些观望中的人再也坐不住,靠近楼梯的一个小个子男人怪叫一声揉身而上,竟是直奔呆傻样的白衣少年而去,同桌的另外三人也紧随其后亮出武器,有条不紊从另外两侧包抄袭来。 目标,都是同一人。 “靠!我是往你们家饭锅里吐口水了还是用你们内裤擦马桶了?都冲我来干嘛?!”被苏尽拉离座位一击未中,蓝沐冉彻底炸毛,从来的路上开始自己似乎就成了比赫连靖鸿仇恨值更大的存在,这就是所谓软的欺负硬的怕,柿子专拣软的捏吧? 侧过头,边上打的不亦乐乎,城主大人依旧淡然啜饮,仿若事不关己。 淡定有时候会很酷,可淡定过头就是装逼了好么?人家不打你是没错,可是你的两位部下在被围攻啊!蓝沐冉狼狈地跟在苏尽身后东躲西藏,想要抽时间吼两句都做不到,悲催地看着同一张桌上吃饭的人所受待遇异常之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知君莫若苦逼沐 苏尽一个人对付四个武功稀松平常的家伙并不在话下,难就难在要保护身后东摇西摆的蓝沐冉,躲避攻击对他来说不过是下意识完成的轻松动作,可对白色小尾巴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一不小心就与刀锋擦肩而过。 命悬一线啊要不要这么小气?!蓝沐冉一肚子苦水没时间倾倒,眼看一群人不管不顾直冲自己而来,完全忽略了悠哉自斟自酌的赫连靖鸿以及小巧可人的陆涣雪。 那双水灵灵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战斗许久,然后往赫连靖鸿身边靠靠拉了拉衣袖,这把蓝沐冉感动的,看,关键时刻还得一小姑娘替她说话求情! “城主,你尝尝这个酱牛肉,贺老板最喜欢了。” ……… 苏尽感觉身后扶着他腰身的人一僵,还以为她受伤了急忙回头,却见一脸惨然神情。 开玩笑也要分个时间场合,自己都要被群殴致死了他还能不动声色喝酒吃肉!成,不管她死活是吧?那好,反正也没其他人在乎她生死,干脆不要躲了。 本来只是一场玩笑,可蓝沐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特窝心,委屈到恨不得冲上去把桌子掀了。就算是闹着玩也不行,他不可以眼看着她挨欺负! 狠狠一咬牙,还躲什么躲,素雅白衣放开手侧迈一步,直接暴露在所有攻击者面前。 肥到流油的烤鸭放在狗窝前,一群狼狗反倒愣住了,难不成真有主动找死的烤鸭……啊不,人? 站在前面一头雾水的玉门馆馆主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正纳闷怎么对面的人忽然都停下了。余光却扫见城主面色一片阴沉。 不详的预感瞬间笼罩头脚,苏尽直觉意识到,后面的尾巴又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最先发动攻击的小个子男人似乎是这些家伙的首领,身材不怎么样头脑反应倒是挺快,提起手中两尺余长的铁锏厉喝一声,迎头砸来。 来吧,你要是能敲死老子算我倒霉。蓝沐冉眼一闭,任呼啸的冷风越来越近。 赫连靖鸿。有种你就看着我死。 咯哒。不大的响动却凝固了时间,陆涣雪还在努力撕扯着包裹酱牛肉的油纸,一转头桌上的长剑已经不在,身边也空余长椅。 “活腻了?” 略带责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蓝沐冉转怒为笑,睁开眼贴在带着牛肉香味的长衫上:“跟城主大人混,阎王殿不敢收我。” 精致小巧的短笛在眼前晃来晃去。剑未出鞘,来袭的人已尽数躺倒。 在凉城内排名第第三第四有何用?与站在顶端傲视天下的赫连靖鸿比起来,没人可称得上他的对手。同样剑不出鞘的苏尽只能伤敌却不能毙敌,临行前城主单独叮嘱过他,如非必要莫在蓝沐冉面前杀人,苏尽明白。城主不是在意什么良善罪孽,他只是担心血红与杀戮会勾起蓝沐冉那夜的回忆。 凉城城主既然出手,其他几桌的汉子自然也不能继续袖手旁观,约莫二三十人从座位上站起,目光阴冷直逼四人。 “这位想必就是赫连城主了。”当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抚须浅笑,“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无奈偏不走正路。可惜啊可惜。” “这位想必是你爹的儿子了。年迈体衰,一脸褶子,无奈偏搅合浑水,可悲啊可悲。” 同样的句式从白衣少年口中说出尤为讽刺,直白却是事实。不止那老者一愣,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掩嘴窃笑。蓝沐冉的嘴皮子跟他们岂是同一级别?敢指名道姓批评她家男人。不是找喷就是找死呢。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在古代更重逾泰山。年纪轻轻竟出言不逊,蓝沐冉的坏名声又累积了一层。不过无所谓,债多不压身,骂多不嫌脏,反正说赫连靖鸿就是不行。刚才还狼狈躲闪的白衣少年平板胸脯一挺,大有一妇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老者眼中精光爆现,一丝狠厉闪过,话语却依旧夹着朗朗笑声:“鬼公子年纪轻轻口齿倒伶俐,甚是可爱。” 可爱?苏尽古怪地看了老者一眼。 先倚老卖老装大户,后又说了明显就是谎言的话,老人家,你惹祸了。 “敢问老爷爷您是哪门哪派哪堂哪口扫哪条马路的?找我家城主说话要按阶级付费哦,看您满面菜色行将就木,可以便宜些打个八五折。”蓝沐冉摆出纯真姿态,一脸温和无害老少咸宜。 那老者尚未答话,早有舔人鞋底的子孙上前扮黑脸:“放肆!粉面小倌竟敢对劳掌门不敬!无怪人说凉城都是一群蛮夷!” “你才男妓呢!你全家都男妓!你全家全小区都男妓!还是万受无疆的蛮夷男妓!” 这年代并不同于蓝沐冉曾经所处社会笑贫不笑娼,小倌之类的称呼往往是最恶毒的辱骂,曾经赫连靖鸿也怀疑过蓝沐冉是男宠却从不言明,今天倒有无名无姓的酱油党敢来骂街,蓝沐冉不火才有鬼。 其实也怪不得说话那人,蓝沐冉几次随赫连靖鸿公开露面,虽见者不多却备受关注,清秀瘦弱,不懂武道,有其鬼谋神算却非少之不可,如此身份备受凉城城主青睐,猜测她是赫连靖鸿娈童男宠的人不在少数。 张牙舞爪正想再喷两句,冷不防身后大手神来,勒着脖子把她塞到了身后。 “他骂我。”仰起头一脸委屈。 也不知道是谁在骂谁。某人无视。 没见过这么打架的,苏尽斗志全无,拎着剑懒洋洋没有一点动力:“淮江青莲派劳掌门?其他几位又是哪方神圣,不如全都报上名来。” 武林都是人组成的,人多了就要乱。小说里什么谦恭啊逊让啊全是扯淡,这刚问一句各自来历就乱成锅粥了,你一言我一语这个门那个教半句都没听清,嗡嗡嗡嗡比一窝苍蝇还闹腾。 “唉,一群乌合之众。”蓝沐冉悲悯叹息。 有傻瓜自然也会有聪明人,这边看扎堆的自我介绍正热闹,四人身后一道身影悄悄逼近,手中柔韧铁索比划着朝蓝沐冉颈间伸去。 冷冷清清唰地轻响,霎时鸦雀无声。 片刻,血溅如练,断腕于地。 凄厉的惨叫冲天而起,抱着断腕的精瘦男人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倒向前面的蓝沐冉,眼看要碰触之时旁边赫连靖鸿踢起长椅,巨大的力道卷着那男人飞向柜台。 嘴巴都合不拢的蓝沐冉只看见城主大人帅气地收剑于腰间,难得拔剑出手,居然就这么错过了,不由得满眼失望遗憾。 对付这些喽啰本不需出剑,可赫连靖鸿不愿见有人碰她,连靠近都不愿。 “是要与凉城为敌还是与南肃撇清关系,自己选。”长眉冷目毫无感情,未露杀机,满身王者之魄已折了许多人胆色。 实力的差距一眼可断,然而这还不是赫连靖鸿全部实力,对他而言,也许只如碾死只蚂蚁一般简单。堂内心惊胆寒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忘了平日自称英雄喊着替天行道的口号。 蓝沐冉挠挠头,拿过桌上的酱牛肉抱在怀中:“可以走了吗?” “嗯。” 饭没吃,人也没收拾,这就要走?苏尽有些追不上那两个人的思维,一个太过聪明一个跳跃过头,他这等凡人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 赫连靖鸿负手执剑带头前行,堵着门的人群自动散到两侧让出宽宽敞敞的一条路,没人敢多说一个字,更不敢伸手拦截。这些人不过是二流货色,真正在武林江湖中闯荡的人才不会如此愚昧,竟以为这几个人便可拿下如鬼神般威不可侵的凉城城主。 他们,连当苏尽的对手都不够格。 前面三人沉默无声,陆涣雪犹豫了一下,把桌上还剩的一包饼、一壶酒收入怀中,路过柜台时红着脸恭恭敬敬地朝惊吓过度的掌柜鞠了一躬:“打烂长椅的钱请向他们索要,顺便借走四双筷子,谢谢掌柜。” 蓝沐冉腿一软差点跌倒——妹妹啊,勤俭持家是好事,但别这么丢人成么?! 一脸平静进虎穴,一脸平静再出来,饭没吃只喝了几杯酒,赫连靖鸿这一趟酒家之行似乎没有什么收获。 “城主,如果真是南肃与这些门派勾结,我们在这里恐怕会很危险,我看不如先送涣雪和沐冉到安全地方再行商议后续之事——” “商你个头!”蓝沐冉暴跳如雷,狠狠踩在苏尽脚面上,“你敢送我走我就敢让小雪一个月不跟你说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赫连靖鸿本来就有意把她排除在外,好不容易打过岔头死皮赖脸跟着来了,好死不死的没事瞎撺掇什么! 素小雪是苏尽的软肋,而且是被蓝沐冉牢牢掌握的软肋,再有什么不满抱怨只要打出素小雪的大旗苏尽立马变成哑巴植物人,任她作翻了天也不带吭一声的。 一如既往沉闷无语的城主毫不理会后边你一言我一语,直到有人拽住他的腰带才微皱着眉头停步:“放开,沐冉。” 蓝沐冉眉毛一耸,不回头就知道是她,看来自己在赫连靖鸿心里的印象等同于捣蛋鬼惹祸精了。 “还以为你突然开窍了呢,居然同意到人多的地方吃些便饭,原来是将计就计先行一步。当着那么多人面戳变态皇子的漏洞,你也不怕被他暗中诅咒。” 唇角一抹浅笑。 赫连靖鸿早猜到,她一定会明白他的用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半夜凉初透 起初有些迷茫,不过赫连靖鸿在店中开口的刹那蓝沐冉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南肃时刻关注着凉城的动向,既需要大量人手又少不得巨额资金后援,这是其他武林门派难以做到的,而往淮江来的路上就已经开始有埋伏等待,到了淮江后更是第一天便遭到围攻,只有南肃和这些门派联盟勾结才有可能做到。 推测南肃的行动不能按照常人思路进行,那是个出类拔萃的变态。蓝沐冉从没讨厌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可以说恶心的三皇子荣幸登上了她人生中某项纪录的顶点,也恰好,此行的目的就在于熟悉所谓的江湖,然后用她自己的方式向南肃复仇。 萧如霜的仇,她的仇。 “饿么?”旁边冰冷的男人忽然问道。 刚吃完饭饿什么饿?城主大人你的脑袋是老年痴呆还是――蓝沐冉愣住。 唔,自己的情绪反映在脸上了吗?他一直注意着,看着,所以发现她又陷入另一个自己的角色中时口不择言笨拙地制止。 噼里啪啦摇头,恨不得把脖子扭成720°,蓝沐冉龇起小白牙笑得灿烂:“饿,城主大人,可以去其他地方再搓一顿吗?” “回涣雪小筑。” 看,果然吧,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没打算继续留在人潮拥挤的城中心。蓝沐冉越来越佩服自己,现在她可以把赫连靖鸿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以后闹什么矛盾也好抓抓小辫子揪揪小尾巴,总不致每次先低头的都是她。 回到涣雪小筑时天色已经渐暗,巡视一圈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能住的地方。 “涣雪啊。你平时都睡哪里?”蓝沐冉好奇地问。 粉嘟嘟的小脸一扭,目光直直望向一摞账本后面,走过去一看,靠,银锭做床账单为铺,这丫头每天晚上就是一床被子一床褥过了这么多年? “……我看你还是跟君少游换换工作好了,哪有让女人住这种环境恶劣地方的?” “睡在金银钱票上我才安心。(.)”陆涣雪一脸认真。 得,钻进钱眼儿里出不来了。不愧是跟贺老板混日子的人物,爱财如命。 叮当一声脆响,短笛撞在剑鞘上低鸣,赫连靖鸿使了个眼色,苏尽乖乖代为发言:“涣雪,沐冉,你们早点休息。明早我和城主再从客栈过来接你们。” 啥,让她睡这种地方? 又冷又硬虽然能买来舒适大床躺上去却绝对不舒服到死的银山之上? “你看着办,反正淮江我不熟,随便乱跑丢了找人的是你。”蓝沐冉端起胳膊一脸无赖相。言下之意,你赫连靖鸿敢跟我分开我就敢偷跑给你看,要么装酷吃大亏。要么捆绑求安宁。 从漠南第一夜陪着她开始,似乎就被无理赖上了。赫连靖鸿并不意外她的威胁,老老实实听话的人怎么会是不惹事不出门的蓝沐冉呢?这办法,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说一句罢了。 苏尽尴尬地夹在两人中间不知如何回答,冷硬的城主大人头也不回,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勾,白色身影北极熊似的欢跳着飞扑上去。 “又少了一份留宿借床的钱。” 临出门时,蓝沐冉听见陆涣雪有些失落地抱怨道。 淮江是大渊仅次于清潭城的大都会。客栈经常人满为患难找住所,之前若不是苏尽提前打点告知到达日期让陆涣雪先行订房,只怕这会儿三个人要睡大街或者压马路整整一夜了。 “怎么是两间房?”看着柜台上放到门牌,赫连靖鸿眉头一沉,目光直朝苏尽望去。 反正开三间最后也只有两间住人。(.好看的小说)本想这么解释的。但玉门馆年轻帅气的馆主多少还有写头脑,才不会去做那种找死的解释:“啊。之前我没想到沐冉也要来住,所以就开了两间。如果城主嫌挤的话我去外面再找找。” “不必了。”这时候能找到空房间才怪。“睡房顶去。” “该!”身后白衣少年偷笑。 冷漠面容微微低头:“我说你。” 怎么出了凉城后这家伙总是跟她作对?蓝沐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说是讨厌她的话不可信,明明被袭击时都有亲自来保护,可酒楼中看她被人追着砍还悠然自得品酒围观,没房间睡竟让最没有防备能力的她去睡房顶,赫连靖鸿脑子真的是坏掉了? 就算城主大人开口了也不能这么办,苏尽知道,万一蓝沐冉有个三长两短磕磕碰碰,最后受罪的还得是他。 “还是我去吧,白日虽暖可夜风还是冷透骨,沐冉她伤势刚好不久,见不得凉风。” “用不着你假好心,我去。”蓝沐冉收了笑容一脸沉闷,她倒要看看,赫连靖鸿究竟抽的哪门子风,“明早我要是没下来记得去预订棺材,顺便给小雪写封信――省的死了都没人念。” 酸味浓的,可以再来一桌醋烧排骨了。 然而面无表情看向别处的城主什么都没说,毫无阻拦的意思,甚至没等白色身影问明白哪里能通往房顶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苏尽捅了捅脸色越来越臭的蓝沐冉,满脸疑惑:“你怎么惹城主了?” “要你管?他想要侍寝我没同意伤他自尊了成吗?睡你的软床暖被去,别理我!” 好心当成驴肝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无奈的玉门馆馆主叹口气,拿起门牌往自己房间走去。 转过头气势汹汹地把一块贼小的碎银砸在柜台上,白衣少年看起来比刚才上楼的两个带剑男人还可怕。掌柜的忙不迭点头:“客官还有什么需要?” “我要睡房顶。” “客官在开玩笑?” “我要睡房顶!” “要是客官对小店的环境不满意,我们还有分号在东市的街角……” “我―要―睡―房―顶!” “小店房顶睡不了人全都是雨水!” “……吼什么,服务态度真差。” 终于目送走失落的白衣瘟神,掌柜的和堂中几位打尖儿的顾客相顾无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好好的双人间不住非要上房顶,真不知道哪片乡村来的怪人。 夜里的风真的很凉,穿透骨髓的凉。 抱着肩缩在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还以为是招揽客人的小二,不少款儿爷随手丢几个铜板当做打赏。娘的,好歹也是清秀的帅小伙一枚,就给这几个铜板吗?扛不住各种悲悯可怜以及蔑视的目光,蓝沐冉把阵地转移到了客栈运输货物的后门,可这里鸟不拉屎连个行人都没有,寂静得更显阴冷。 耸起肩拼命搓着煞白的手,身上温度还是迅速降了下去。 她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生来体寒,常人感觉温暖的气温对她来说足以冻僵,在这里站上一晚不亚于当年在忆月楼冒雪熬夜,结果很有可能是再次感染风寒一病不起。 病了最好,病了才知道那家伙究竟在不在乎她。 指尖渐渐失去知觉时,期盼的那道身影依旧没有来寻她,蓝沐冉蹲在门后抱成一团,试图留住最后一丝热量。 “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每次都莫名其妙忽冷忽热。”心里涌上一股酸楚,从来都是她对别人耍脾气发火不理人,现在才明白,被冷落无视的感觉有多难受,尤其是被自己在意的人。 会是他看到那样的自己后已经开始讨厌了吗?残酷的一夜过后,她经常会不自觉地陷入另一面状态,冷漠,阴暗,他是发现了这样的自己所以想要疏远了吧。 早晚,会放开她的手,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孤单零落。 “咳……”嗓子有些痒,好像是感冒初期的症状。蓝沐冉把脸埋在膝盖上,脊背上彻头彻尾的寒冷无处可挡。 渐渐就有了些困意,不知道是因为白天折腾累了还是风寒杂症。 于是细长的影子洒落在巷口时,看到的是蜷着身子埋着头靠在墙角,比之乞丐更为落魄的白色身影。快近丑时了,就要到夜里最寒冷的时间,他还是按捺不住提前出现。 又是几声轻咳,瘦小的肩背抖了四、五下,赫连靖鸿加快步伐走到门边,弯腰把人轻轻抱起,或是冻僵了吧,熟睡中的人并没有被惊醒。摸摸发红的指尖手背,冷得跟冰一样,身上已没有了正常的温度,而是与浓重夜色相同的冷冽,只有带着白色雾气的呼吸和微颤眉睫证明她还活着。 苦头已经吃过,该是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了。 客栈一层食厅只剩几只明灭的油灯晦暗照亮,伏在桌上的小二朦胧中看见鬼魅般无声的黑影往楼上走去,怀里还抱着一袭白衣。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晚上闹着要睡房顶的白面客官。 又是刚来淮江谋生的小倌吧?年纪轻轻怪可惜的。擦擦嘴角口水,小二转头继续睡觉。 烛灯一直未熄的房间里,沉默男人静静坐在床边,指骨抚过苍白冰凉的脸颊,宁静的睡颜映在墨色双瞳中泛起一片温柔。 狠下心让她在更深露重中挨过半夜,他心里比谁都不忍,可是不得不这么做,有些事语言是无法说服她的,如同自己固执了七年,在遇到她之前都无人能说服一样。 回手熄了灯,仰身躺在另一张床上,许久无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玩具与珍宝 三两声鸡鸣招人厌烦,翻个身拱两下继续睡,可是为什么肩膀凉凉少了刚才的温暖呢? “混蛋,别抢我的被子……”拽着大被边角狠狠一拉,满满乎乎盖在身上又恢复了温暖幸福,果然暖被窝才是永恒的归宿。 被窝…… 蓝沐冉腾地坐起,速度堪比高考迟到那次,转头两只手恶狠狠朝身边仍在熟睡的人脖子掐去:“赫连靖鸿!你又偷爬上我的床!” 城主就了不起吗?!这是第几次了,起来看到的不是阳光灿烂而是有人挤在小小的床板上还抢了一大半带给她幸福温暖的被子!虽然长相养眼而且自己也经常会有贴上去蹭的冲动,可这终归是夜袭啊夜袭!没名没分的老往她床上爬什么?! “起来!你给我起来!” “这是我的床。”再次卷走大半铺被子,眼都不睁的城主大人低声道。 唔,他的床啊。 “那张才是你的床吧混蛋!”指着房间里靠窗子的另一张床,白衣少年破口大骂。 “这是我房间。” 唔,他的房间啊。 “为什么我会在你房间里!” 深邃的眼睛终于肯睁开看她一眼,朦朦胧胧的,一点也不冷不吓人。其实赫连靖鸿不是天生冷漠,他也会温柔的,只不过总被他深深藏起。 “不睡就出去。” 蓝沐冉歪头想了想,扑通又倒在了床上。 外面天还没亮着什么急? “喂,被子给我一点,都被你卷走了。” 长臂一抬,带着被子把她卷进了怀里。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说好暂时不确定关系的。结果两个人总是睡在一起,盖同一床被子,枕着他的胳膊,猫在宽厚的怀抱里。 堕落了!女流氓堕落了!什么时候她也开始有这种小女人的姿态了呢? 长长叹息。 “赫连靖鸿,我是你的部下啊,为什么会睡在你床上呢?这是双人间吧?” “你身上太凉。” 因为身上凉所以他要抱着给予温暖?这算什么理由!昨天明明就是他逼她到房顶去睡的,忽冷忽热阴晴不定,这会儿跑来装什么好男人。以为她是脑残三级的花痴女,随便给两块糖糖就忘了被扇巴掌的时候? 哗啦,被一掀,彻底没了睡意的蓝沐冉玩命地往地上推慵懒沉睡的身体,微微不耐烦的赫连靖鸿手掌一翻,按着乱糟糟的脑袋瓜子就把人又摔回了身边:“别闹。” “谁跟你闹了?从今以后不许再随便碰我,不许再爬到我床上。我是你的部下不是给你暖床的!” 听出话音中隐约带着严肃,赫连靖鸿知道这觉是睡不成了。 “冷吗,昨晚?” 不冷才怪,脸一扭,拒绝面对极具诱惑力的那张面孔。岂止是冷,连心都要冻僵了。 修长手指拧过细腻下颌。把生闷气的脑袋正对自己:“现在知道出来闯荡有多苦了吗?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能不能应付得了这一切?没有人会为你安排行程食宿,夜再长天再冷你必须忍得住熬得过,面对敌人,只能选择迎风而上或者逃跑。这就是江湖,你从未接触过的江湖。” 煞费苦心、让她委屈到死的种种表现,就是为了让她知道江湖险恶不行就撤? “我能陪你到南疆,去大漠。可以为你杀人为你受伤,这点小事儿你以为我会在意?城主大人眼力真差,居然把我当成怕死鬼了。” “别总把那个字挂嘴边。”好看的眉头一皱,赫连靖鸿不喜欢听她说死字。 好吧,果断承认城主大人还是在乎她的。[.超多好看小说]蓝沐冉撇嘴一笑。把头埋进了温热的胸膛前。 “赫连靖鸿,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难得询问的口气让身边的男人有些意外:“什么事?” “对付南肃。你可不可以不要插手?”埋在胸前的小脑袋一阵蹭,赫连靖鸿真怕她蹭秃顶。可这话题似乎不太应景,“我想用自己的力量报仇,以我的方式。” 要击垮南肃岂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漠南那张差点让他失去蓝沐冉的阴谋之网足以证明,如今的南肃已不是当年心浮气躁自命清高的雪月剑庄传人,韬光养晦许多年,隐藏于皇宫之中的三皇子不知武功进展到什么地步,也不清楚他的老谋深算狡猾奸诈又到了何种境界。涉世未深且经验不足的她想要斗过南肃,不是难而是十分危险。 可是依她的脾性,就算自己开口阻止依旧无用。 “我答应尽量不出手,但若你陷入危险之中,就算用捆的我也会把你带回凉城。” 呃,虽然是答应了,可总觉得身上冷气森然呢? 停下摩蹭,略显纤细的胳膊搂上优雅腰身,八爪鱼神功无声无息施放,鼻尖隔着衣服又在温热胸膛蹭了蹭:“等我报了仇之后,可以娶你吗?” 抱着她的肩臂一僵,很明显,即便用玩笑的口气说出来他依然让他不舒服了。经历这么多事,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呃,不对,有些事还是没发生――基本上都发生完毕,在她最落魄的时候他曾说可以随时宣布两人关系,果然那只是安慰她才说的,他心里,仍旧横着近乎完美的素绮月不可逾越。 无论她怎么努力,终归得不到他的认可。 “好吧,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赫连靖鸿有预感,古怪女人又要开始闹了。 蓝沐冉支起胳膊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表情平淡得跟平时冰山城主有一拼:“赫连靖鸿,我只是你打发时间的玩具对吧?” 如此亲近却不肯给她任何能抓得住的存在感,暧昧的关系永远止于此不再进展,不是因为他因循守旧,而是因为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把暧昧变成摆脱不掉的累赘。 “无理取闹。” 又生气了,看着面前渐渐变冷的表情就知道。 “我又不是泼妇,没事儿跟你闹个毛线。”连着翻了俩白眼儿,蓝沐冉感觉似乎用力过猛眼珠子有点疼,急忙闭上眼揉了半天,“因为觉得很好玩所以才放在身边,不喜欢别人拿走,但一个玩具又不能当做珍宝收在漂亮盒子里,也不能拿出来向人炫耀,只好私下里偷偷摆弄几下后丢到角落里……” 赫连靖鸿静静听着,忽然伸手搪住揉眼睛的手腕:“把手拿开。” “别碰我,眼睛疼着呢。” 不由分说抓住两只手拉开,经历半夜的风寒后刚见血色的脸猛地一转扎进枕头里,然而只那一瞬就足以看清,通红的眼眶,还有顺着手指、手背、手腕流到瓷枕上的水迹,蜿蜿蜒蜒,在枕面积起一汪小水洼。 尼玛,为毛客栈都是这种硬邦邦既不舒服又容易看出各种痕迹的破枕头! 神经粗线马大哈的蓝沐冉习惯了丢人,可是这种时候丢人怎么说得过去?翻身再次坐起,脸色堪比猪肝,一把操起磁枕摔到地上,清脆响声带着四散的碎片铺满房间。 “看什么!我就是哭了,怎么样?!有种你也哭!” 再让人怜香惜玉的场景到了她身上都变得怪异,本就不善言语的赫连靖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跟着翻身坐起。他讨厌女人哭,那是在炫耀自己的软弱博取同情。可是,看着她抹眼泪却无端心疼。 给了她太多希望,自己却无法迈出决定的一步。 “说好三个月后再谈这些问题,是你自己要坚持的,何必又抱怨连连?” 本来就不干净的手在脸上抹来抹去,就着眼泪硬是给自己涂了个大花脸,蓝沐冉抽抽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三月之约,去他娘的三月之约,没事儿给自己乱下什么套子?看,人家拿这个说话了吧,让你嘴贱! 赫连靖鸿想也没想到自来怕疼的花脸猫会那么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半张脸瞬间红出五个鲜明指印。 “你干什么?”摁住还想再来一巴掌的手,淡漠的脸上越来越黑,“有话直说,演的哪出戏?” 演戏?谁闲的抽自己演戏?火辣辣地疼啊你知道吗?!她不是在自虐勾搭他安慰怜惜,是真的想抽自己两耳光再痛骂一顿,以前的骨气自尊都哪里去了,居然沦落到偷偷摸摸躺在男人怀里逼着人家娶她的地步,这哪是蓝沐冉啊,这不就是一男宠吗?不愧是城主大人,看得真准,一早就识破了她的真实身份。 试着拉赫连靖鸿的手却拉不动,只好哑着嗓子小小咆哮:“手。” 长眉微抬,虽然不知道她又玩什么花样,赫连靖鸿还是伸出手放在她眼前。 抓住,撸起衣袖,抬高,看准位置,吭哧一口。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稳,准,狠。 憋了一肚子火却只留了一排牙印做做样子,完全没有那时咬得南肃皮开肉绽的效果。赫连靖鸿也知道她舍不得用力,虽然有些疼依旧不动声色伸着手,任口水沾满皮肤。 “发泄够了?”蓝沐冉耷拉着脑袋松开嘴时,凝住一般的眉梢终于动了动。结实的手臂绕过脑后,手掌揽着毛躁长发把没精打采的脑袋塞到怀里,小心翼翼地不去刺激暴走中的小兽:“再给我些时间,把你从玩具变成珍宝。”(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们分手吧 等啊等啊等,等到头发都白了,等到阿香婆终于熬出了香辣牛肉酱,她还要当一辈子地下情人? 原则这种东西不是她蓝沐冉的节操,说没就没了。[.超多好看小说]老妈说过,做人就要堂堂正正,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可以低着头不敢承认自己,这也是女流氓土匪般性格形成的原因之一。 “喂,”贴在衣料上有些气闷,蓝沐冉的声音显得很怪异,从未老实过的手在某人背上圈圈点点:“我们分手吧。” 赫连靖鸿不明白什么叫分手,她经常说些奇奇怪怪没人听过的词语,可他心里还是沉了一下,因为她的平静和难得正经。 蓝沐冉要是正经起来,那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你要去哪里?”放开手,清冷的面上微微有了些表情,总感觉她好像要离开身边似的,飘飘渺渺抓也抓不住。 “城主大人还真是敏感,我哪里也不去,跟以前一样,在你身边乖乖当个大闹天宫的善良部下――仅仅是部下。”蓝沐冉努力保持声音听起来平静平和平稳平如前胸,并且刻意强调“部下”两个字。这次她真没有开玩笑,是深思熟虑……深思熟虑好几分钟的结果:“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是一团乱,我想等过几个月彻底解决南肃那个变态之后再考虑其他事情,三月之约继续维持,那之前我不会再耍赖撒娇,你也不用再为这件事烦恼,一切顺其自然,你做你的城主,我做我的副馆主。” 说到底,还是要在给她名分前保持距离罢了。赫连靖鸿感叹于看似粗心大意的蓝沐冉竟会如此小气。却也明白实际上原因在于自己,是他的舍不得放不下造成眼前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也让豁达如斯的她望而却步。 七年相思,岂能一朝断绝? 他的心远不及外表那般干脆果断。 “对付南肃呢?你想以什么分身出手?”以最快速度转换回冰山城主的身份,赫连靖鸿一脸坦然地做到茶桌旁边,床上只剩愣怔眨眼的白衣伪少年。[] 说分手也不用这么当机立断吧!好歹也来个告别吻或者最后拥抱什么的啊喂!究竟是要冷淡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满意?刚提出分手就被抛弃,本来就是厚着脸皮倒追的苦逼欲哭无泪:“我能以被抛弃的怨妇身份出手么?” 意料之内没有得到回答。好吧,从现在开始恢复从前女扮男装耍流氓的生活。虽然不能随时随地毫无顾虑地调戏城主大人,但是所谓有失必有得,终于又可以没节制地向男女老少飞虫走兽光下手了!猥琐的笑容绽开,凉城,还有淮江,少女们,你们的春天来到了! “未经允许哪里都不许去。别让人以为凉城生来彪悍风气不正。”见到那张荡漾的笑脸赫连靖鸿经立刻明白她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希望之大门。 可是对于蓝沐冉来说,门算个屁?关了一扇门就要打开两扇窗,否则会因为空气不流通造成生火时一氧化碳中毒哦!紧急关头跳窗逃走,完全不影响她风流潇洒的鬼公子形象。 “那个,城主大人。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去逛街市呢?”托着腮仰起头,又做出一幅满心期待的闷骚表情。 沉默。 赫连靖鸿把头淡淡扭向了一边。 “……你又说话不算数!” 这边从天蒙蒙亮就开吵,旁边房间捂着耳朵大被蒙头的苏尽恨不得抡起凳子把墙敲出个窟窿,大半夜不睡觉跑出去找人折腾来折腾去也就算了,早上还不让好好睡会儿,以为他是驴还是骡子没事站着都能睡着补觉?幽幽一声长叹,有蓝沐冉在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早――唔。苏尽,你喜欢画烟熏妆?”早饭前出门,蓝沐冉一抬头就看见苏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脸拉得老长。 “以后我绝对不会订两间房。” “哎,那怎么可以!”蓝沐冉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故作大惊小怪,“三个人睡一间房怎么分配?” 谁说三个人订一个房间了!他说的是一人一间再不让城主和这祸害凑到一起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没事打扰隔壁静休!算了算了。反驳一句不知道后面还有几百句话等着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实呆着吧。 苏尽忍气吞声,看见赫连靖鸿从房中出来也大违常规地只是打了声招呼。无精打采的状态赫然。 回头看看还留着两个人气息的房间,蓝沐冉多少有一丝不舍,今天开始,他们又会变成仅胜过陌生人的关系了。 “喂,一会儿要去涣雪小筑吗?” “不去。” “那接下来要干嘛?” “等人。” 又开始了,城主大人专有的沉默寡言,多说一个字好像会扒他件衣服似的,什么事就是不肯一口气说个透彻。摸摸肚子有些发瘪,蓝沐冉望向赫连靖鸿笑得毛骨悚然:“城主大人,你饿了吗?” ―――――――――――――――――――――――――――― 蓝沐冉死也想不到,赫连靖鸿要等的人居然会是那家伙。 “呦,小随侍,没有勾搭我的小涣雪吧?”阳光明媚地笑着,五官带有些许赫连家特点的男人刚一进门就挥手打招呼。 为什么老板弟弟会在这里?! 转头瞪向耸肩表示无辜的苏尽,旁边城主大人摇着酒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明知道赫连靖扬总是暴力相向还特地把他找来,故意的吧?是吧?啊?!因为怕她四处惹祸所以叫来凶神恶煞的管制者作为镇压是吗? 白眼还没来得及甩出去,两只大手落在脸颊两侧狠狠掐下,蓝沐冉整张脸被抻变了形,乌里哇啦连话都说不清楚。赫连靖扬心里这个痛快,掐还不算,又用力拧了半圈,看着那张平日得瑟惯的脸惨白惨白让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听说在漠南你吃了不少苦?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我好囤些上等烟花爆竹庆祝庆祝。” 蓝沐冉嗷呜一声拍掉两只大手,肉疼得眼泪汪汪,转身抬起脚就往干净整洁的绾色锻衫上踹去:“庆祝你个脑袋!祝你放烟花烧铺子点爆竹炸房屋,天天负债年年欠款,一辈子秃顶找不到老婆!” 赫连靖扬好歹也是前影翳馆馆主,怎么可能被这么简单的一脚击中,气定神闲身形一晃,反倒是用力过猛且四肢发达的蓝沐冉直直跌了出去。幸好刚进门的小萝莉陆涣雪充当了肉垫,两个人迎面抱在一起叽里咕噜倒向地面。 几乎是下意识,蓝沐冉在倒地前脚尖一拧把自己垫在了小丫头下面,一阵灰尘扑腾后,白衣在下黄裙在上,看起来倒像是萝莉勇扑美少年。 面对钱和信息之外的东西陆涣雪总有些小迷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蓝沐冉身上慢慢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检查一番,还好没有受伤。 “沐冉?”地上仰躺的白衣少年用手肘撑着地面,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苏尽这才注意到地上还有没打扫干净的一块块白色碎片,那是早晨蓝沐冉摔碎磁枕留下的。 端着胳膊围观的赫连靖扬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上前想要把人拉起,抓在蓝沐冉小臂上的手掌却摸了一把殷红血迹。 “沐冉,伤到哪里了?”苏尽蹲下身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余光扫向安坐的城主,冷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不应该的吧,蓝沐冉少根头发都会大发雷霆的城主今天怎么这么淡然? 显然赫连靖扬也注意到二哥的不同,疑惑之色在眼中闪过。 “先起来,看看背后有没有伤口。”扶起紧紧抿着唇的蓝沐冉,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似乎比上次见到时黯淡许多,赫连靖扬猜不出又发生了什么,依照子虚宫里穿出的消息,二哥应该和这个女流氓差不多已经确定了关系才对,怎么看起来反比以前更疏离淡漠呢? 其实所有人都看到赫连靖鸿的反映了,包括摔倒的人。 满不在乎的态度跟以前一模一样。他是城主,她是部下,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可接受起来好像比预料的要难得多。这样也好,假如三个月后他们还是分手的结局,至少那时不会太过伤心。 期望越高摔得越狠,学过物理的现代女流氓很清楚这道理。 “唔,没什么大事,不要这么崇拜地看着我,我只是怕涣雪伤到了你会管我要赔偿。”蓝沐冉伸伸胳膊抻抻腿证明自己完好无损,就是小臂上被划出一条长却不太深的小口子,稍微挺了会儿便不再流血了。 虚惊一场,转眼讨嫌的笑容又回到了白衣少年脸上:“哎我说老板弟弟,你不好好经营你的饭庄客栈,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反正不是为了你。”赫连靖扬摸了摸陆涣雪的头,仿佛对待小孩儿一般,“我每年都要来淮江住上三两个月,这次运气不好赶上有些人也在,看来淮江要不安宁喽!” 啧,含沙射影,谁看不出来“有些人”指的是谁?本来第一次见面赫连靖扬对她还挺温柔的,结果坦白自己喜欢赫连靖鸿后温柔的金主儿立马翻脸不认人,直接把她从机灵小随侍降到了阶级敌人的地位,还三番五次提醒警告甚至暴力威胁。 不过,几句话就被嘲讽,那还是蓝沐冉吗? 笑容又灿烂三分,头脑远比四肢发达的玄竹馆副馆主一幅甚为了解的神情拍了拍赫连家幼子的肩膀:“老板弟弟啊,你要说城主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离开凉城的条件 笑闹归笑闹,赫连靖扬来到淮江自然不是游玩探视这么简单。 在风笑离和蓝沐冉离开后不久他也回到了清潭城,并从君少游等人的来信中大致了解到凉城内外发生的一切,其中也包括三皇子南肃的异动。清潭城里看似平静,可凭借多年的经验赫连靖扬还是发现各门派的不正常之处,譬如大量高手忽然奔向淮江,还有许多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与朝廷往来密切,一切不好的苗头都指向雄踞西北的猛虎。 凉城。 “二哥,如果真的是南肃与各大门派相勾结,那么淮江现有的可能不止此地人士,包括清潭城以及其他各地的高手大概都潜伏在附近,没有万全准备我不建议在这里动手。” “顺风架谁不会打,要玩就玩刺激的。”蓝沐冉坐在凳子上也没个老实气,两只脚搭在横梁晃来晃去,看得赫连靖鸿直烦,“凉城的缺点也是优点,人少,但是凝聚力、行动力很强,那些乌合之众自然比不了,干嘛要躲开?” “站着说话不腰疼。”赫连靖鸿哼道。 “站着坐着躺着跑着都不疼,我身体好着呢。” 身体很好是吗?与城主大人颇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一抬,蓝沐冉意识到要被暗算时已经来不及,只见老板弟弟脚一伸一勾,凳子吱嘎一声怪叫,紧接着狼狈的白色身影又一声怪叫。 一个就够闹了,两个凑到一起根本没办法好好商量事情。苏尽抚着额头无话可说。明知道这两个人水火不容,城主非要把他们弄到一起干什么? “想闹回凉城去闹。”忍了半天,冰山似的城主大人终于发话。 “啧。”两个人背对背互相甩了个白眼儿,气势汹汹一副老死不相往来模样。 “都有什么看法。说说。” 刚才叽叽喳喳贼有精神的两个人不说话了,感情是吵嘴无压力干活没动力,就是来玩的。急速成熟中的玉门馆馆主苍凉一声叹,即便知道自己的想法远不及眼前三人透彻清楚,却也只能说出来挽救城主大人冷场的局面:“我觉得那些门倒派不足为惧,值得注意的是三皇子目的。[.超多好看小说]太子遴选对他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在这节骨眼儿上突然开始插手武林事务有些说不过去,也不知道他的目标究竟是凉城还是太子之位。或者,是想通过什么阴谋一箭双雕也未可知。” “四皇子因着八皇子宫变一事已被渊皇疏远,三皇子长年韬光养晦远不如六皇子温文尔雅深得民心来得更合适,很有可能是他想放弃皇位,先行在江湖立足,待他日能重振武林第一门派后再行谋夺权势。”有苏尽分析在前,赫连靖扬也收了心专注于正事。 蓝沐冉不敢再搞危险动作。下巴垫在桌面上盯着茶杯目不转睛:“皇帝老爷子身体虽差但还不至于几天内一命呜呼,太子之位悬空已久也不差这几日,倒是备战数月的各门派联盟空前强大,有当年第一门派雪月剑庄唯一传人的身份作为背景,想要打着反凉城的大旗一统江湖占据盟主之位眼下正是最佳时机。我要是他也会选择这么做,皇位那东西。想要时候随便篡一下就成。” 虽然凉城与大渊并无臣服关系,可如此毫无顾忌说出篡位一事实乃没事找事,就算大渊那边有位痴心的皇子万事替她摆平也不该这么肆无忌惮吧? 言论自由这东西,生活在现代社会的蓝沐冉怎么可能在意? “依你,要如何走下一步?”赫连靖鸿饶有兴致地看着满不在乎的白衣伪少年,似乎,在她眼中没有什么事是困难的。 不过这眼神让蓝沐冉挺别扭,当初被强行定下卖身契成为替补随侍时他就是这么看她的。好像……呃,好像是在盯着美味的食物,虽然吃她的话只会中毒身亡。 歪着头想想,灵光一闪间忽然明白了许多事。(.好看的小说) “城主大人不打算直接正面冲突,那也只能耍耍小心眼儿给他们下套儿了。至于要怎么玩,那还得你发话才行。” 话音未落。赫连靖鸿满意神情已经表露无遗。跟随他多年的苏尽以及留着相同血脉的赫连靖扬都没看出来的心思,这女人只一句话便点破了。不是她聪明。而是她太了解他的想法,或者说,他们想的东西总是一样。 之所以来淮江只带了蓝沐冉和苏尽二人,并非他想炫耀实力以寡敌众,对他来说外人如何评价不重要,重要的是以最简洁快速方法达成目的。蓝沐冉说的没错,他根本没打算与那些门派正面冲突。 “具体要怎么做是玄竹馆负责的事情,既然静玉不在自然落于你头上。明晚之前告诉我你的计划,否则――”淡定男人语气中略带着威胁味道,蓝沐冉浑身一抖,生怕他说出些血肉模糊丧尽天良的违规结果。然而就像她了解他一样,赫连靖鸿同样明白什么对她来说才最致命最有效:“否则,后天的花市你就在房里呆着好了。” 花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蓝沐冉扭向陆涣雪满脸询问之色,后者则坦然地伸手:“贺老板说,普通问题一两银子一个。” “……老板弟弟,我突然觉得跟你一比我真是善良到人神共愤。” “多谢夸奖。”脸皮不亚于蓝沐冉的前影翳馆馆主笑得阳光明媚,堪比太阳黑子。 吵吵嚷嚷的又要开始了。赫连靖鸿挥挥手毫不客气:“没事就都出去。”这是在他房里,自然有权利下逐客令。 由于这间客栈实在没有空房,赫连靖扬在自己名下的客栈内着人收拾出两件仓库作为临时住所,已经约定好三个月内不再暧昧行之事的蓝沐冉只能跟着一起过去,不然……两天没下雨,房顶的雨水也该干了。 到老板弟弟的客栈还需走上一段路,途中。见面就想拼个你死我活的二人各种无语。 忽地又与赫连靖鸿分开,蓝沐冉有些不习惯,被紧紧攥住的手腕一个劲儿挣扎着却抽不出,谁让老板弟弟不止是个男人,还是个武功很牛叉的男人呢? 赫连靖扬心里也别扭,要牵也牵个值得为其心猿意马的美人,为什么非要拉着身材烂到女扮男装极为自然、性格无药可救近乎毁灭的疯女人?要不是二哥担心她惹祸没边儿私下偷逃,自己也不用被命令一路牵着伪男宠真女人招摇过市。引来白眼儿满怀。 “我要是二哥绝对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我要是他绝对不要你这种多管闲事的弟弟。” 四眼相望本是调笑,谁知忽然有一双转开头蓦地变冷。 好不容易挨到客栈房间前,满肚子火气的蓝副馆主还没等站稳就被推搡着丢进屋内。 “进去。我警告你,敢偷偷跑出去的话后果自负,我可没二哥那么疼你。”没有赫连靖鸿在场,明朗男人的气息立刻变冷。 与同父异母的哥哥不同,赫连靖扬是个凡事都要先考虑影响的人。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在赫连靖鸿面前他都不会表现出对蓝沐冉的其他感情。好奇也罢,厌恶也罢,那是他与这个突然闯入的女人之间的事,和别人无关。 就算被粗暴对待蓝沐冉依旧毫不在意,她早知道老板弟弟的心事。与哥哥喜欢上同一个人还要笑着送她出嫁。最后眼睁睁看她从此天人永隔,其实啊,他也是挺悲催的家伙。本以为被呵斥两句就算完了,没想到转身却发现该走的人没走,反而把门管得严严实实。 “我说,外面天还亮着呢,大门紧闭你是想让别人误会还是――” 仓促收拾出来的房间一阵磕撞回响,半句话还没说完。蓝沐冉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就被反扭胳膊面朝下摁到用木板临时垒砌的床上。 背后,凛冽的怒气虽不及赫连靖鸿那般森然可怕,却也相差无几。 “我告诉过你离二哥远些,你当我是在开玩笑?” 开你妹儿的玩笑!还要怎么远。她现在连拉他的手调戏几句都是奢望,还想让她怎么远离?滚出地球村吗? 赌气地狠狠向后蹬踹。换来的却是更大力气压制。 “疼!”忍不住倒吸凉气吼了出来。 就算不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也不用这样对待吧,越是喊疼胳膊越是被扭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到后来发现对方是蓄意报复后蓝沐冉干脆闭嘴,整张脸埋在床铺上一声不吭。 只是,身上已经疼得开始颤抖。 那只手,被南肃扭伤的骨关节还没有好。 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赫连靖扬才从压抑许久猛然爆发的狂怒中清醒,放开手,软软的白色身躯滑到地上,埋头的地方已经被冷汗打湿。 “我不想针对谁,尤其是你,前提是别再去扰乱他的生活。”盛怒过后微带着歉意,赫连靖扬心里也明白,感情这种事不是单方面可以拍响的。 他只是无法接受事实,曾经对素绮月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二哥会忘了那些诺言。生时不能给她一世安好,就连死后也要毁诺伤情,让她在碧落中承受被背叛的孤苦伶仃。绮月为二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作为补偿,舍弃一个并不出色的女人绝不过分,为什么二哥就做不到?是不是一定要这个女人消失才能安下心继续坚守对亡妻的誓言? “蓝沐冉,怎么样你才肯离开凉城?” 语气深沉,全无半点玩笑的意思。 靠在床沿看向认真的男人,蓝沐冉嘿嘿一笑,比哭还难看。 “只有赫连靖鸿不在凉城的时候我才会离开,否则,老板弟弟你还是一指头捏死我吧――啊不,就算死了我也要变成色鬼继续缠着他,你能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危险暧昧 依旧是那副油腔滑调痞子气,赫连靖扬真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替代才貌无双的绮月在二哥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依他看,就算来上一打蓝沐冉也顶不上绮月一根头发。 “别拿我跟素夫人对比,我们俩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就好比牛肉汉堡跟对襟襦裙,万两欠条跟心理变态,根本就是毫无关系的存在。”那点小心思都写脸上了。蓝沐冉揉揉手腕,见对方脸色逐渐平静,心里也就有了继续调侃的底儿,“想把我赶出凉城这事儿我劝你最好别想,在外面惹出什么大风大浪丢脸的不还是凉城嘛,看事情要主次分明辩证思考,别一根筋蠢到底。” “你说谁蠢?”细长的眼睛一眯,属于老板弟弟独特的无良表情再次浮现。 坐在地上的人耸肩表示无辜:“谁死心眼儿我说谁。” 也不知道她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或者遇到哪路衰神才练出这般巧舌如簧脸皮如城墙,赫连靖扬又不傻,自然明白跟她绕弯子的结果,噗地坐在床上啪啪拍了两下身边的空位:“小随侍,坐过来。” 叹息,虽然十万个不想也只能坐过去了――坑爹的临时房间就不敢加张桌子附赠两把椅子吗?!老板小气,这帮跑堂开间儿的也没大方到哪去,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瘸一拐站起身爬到床沿上,怪异姿势惹得老板弟弟一阵迷茫:“腿怎么了?” “跪麻了。”蓝沐冉没好气地嘟囔。刚才被狠狠压在床上的时候她是双膝着地的,跪了那么长时间又蜷在地上,这会儿左腿从脚趾头到大腿根儿麻的,动一下都能要她老命。 微微叹气,伸出手借了把力却换来一句“不用谢”。赫连靖扬干瞪眼没辙。 “对不起。”纠结半天,忽而阳光洒脱忽而狂暴如雷的男人说了一句。 “哎,我耳朵是不是塞驴毛了?恬不知耻的老板弟弟你也知道自己很过分啊?”伸出手掌堵在赫连靖扬嘴前,霸道的前任随侍完全不允许对方有异议,“打女人这种事,换做别人我会诅咒他洗澡没水尿尿手抖饭碗生蛆最次也要摔倒直面惨淡狗屎的,看在你是赫连靖鸿弟弟的份上,就降低点难度诅咒你一辈子没女人缘好了。” 俊朗面容上。额角一片黑线飘过:“你不说这么粗鲁我也听得懂。” “是吗?我以为你只听得懂粗鲁的话。” 赫连靖扬老气横秋地摇头低叹,他又一次败北在无敌损嘴下。 “还疼么?” 略带歉意的眼神瞟了瞟有些红肿的手腕,蓝沐冉大度地摆摆手:“疼。” “……”再次沉默。 毫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俩兄弟一样混蛋。啊不,兄弟仨,差点把黑心黑嘴的静玉忘了。 这算是进入和谈状态了?等了半天也不见赫连靖扬开口,向来没耐性的蓝沐冉只好先张嘴:“我说老板弟弟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与赫连靖鸿真的走到一起,你究竟有多不开心?” 如果?现在不已经在一起了吗?食同盘,居同室,还想怎么才算是在一起?号令天下让每个人见到她时都大喊一声“城主夫人”? 赫连靖扬撇嘴:“我不会不开心,我只会想办法把你除掉。” “用不用这么恶毒啊,人命哪有那么轻贱。再说了。动手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淑女,你也不怕遭报应。” 软弱,淑女,谁?她么? 纯属扯淡。 “除掉你也未必非得动手杀人,找个人贩子直接送到勾栏妓院或者干脆寻条臭水沟绑上石头往里一丢,轻松解决。不过前种方法好像不太适用,青楼那种地方也是要看长相的。” 呦,老板弟弟嘴皮子功夫渐长。敢于跟她过招了!蓝沐冉咧嘴嘿嘿一笑,说不尽的无耻欠揍:“是啊,我这面容不成,怎么也得老板弟弟你这种绝世美人才进得去,而且进去就是头牌花魁。男女通吃。” 赫连靖扬抬手就要敲脑袋,见情形不对蓝沐冉急忙双手护头。嘴里还止不住低吼:“别打头!以后不许再来爆栗了!只有赫连靖鸿可以打!” 扬于空中的手蓦地停住。 “这算什么,专属吗?是你把他当做唯一了。还是以为他会只在乎你一人?做梦也该停止了,少在那里痴心妄想。”听了蓝沐冉无心几句抱怨,赫连靖扬心里又沉了下去。唯一这个词,对他触动太大。 二哥发过誓此生只爱一人,现在和她的关系算是什么?即便没有名分却形同夫妇,等到哪天真的宣布凉城有了女主时要天下人如何看待死去的绮月,如何讽刺被湮没在流年岁月中的惊世之恋? “你和二哥……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哈?什么什么地步?初时蓝沐冉还没反应过来,努力往不纯洁的方向思考片刻后才恍然大悟:“我靠,我可是纯正良民,虽然婚前那什么行为不违法但道德不允许啊,纯洁的我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事。啧,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心里这么龌蹉……” 赫连靖扬没心思开玩笑,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前他必须切断那两个人的关系。 “你们之间真的没事?” “以我的品格保证。”想想,似乎自己的品格一直就没被人正眼看过,急忙又补上一句,“外加我的性别作为保证。” 虽然她的性别也没什么值得信服的地方。 “那么……”又一阵突然袭来的天旋地转,白衣馆主再次悲哀地被压在床上,不过这次,是面对面被压倒。 与赫连靖鸿颇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近在眼前,一张嘴就能咬到毫无瑕疵的鼻子,威胁什么的早就没用了,蓝沐冉不知道老板弟弟这次又想玩哪套。 后知后觉是种悲哀,傻笑还没退去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已经收了笑容,分外认真。 “如果我要了你然后再去向二哥提婚,我想他不会拒绝。” “……啊?” 痴痴愣愣眨眼,一时间搞不懂那句话的意思。 本就很近的脸又压低几分,鼻尖之间的距离小得塞不下一只蚊子,老板弟弟呼出的鼻息打在脸上有些痒,蓝沐冉想伸手挠一挠时才发现两只手被高高地固定在头顶,丝毫动弹不得。 这算什么情况? “二哥曾有意把你许给我。当时我没有同意。不过现在,我不在乎为了替绮月守住他的誓言娶你。” “凭什么?你脑子有病吧……”蓝沐冉干笑,什么思维这是,别说赫连靖鸿不会同意把她丢给别人,就算他同意,她自己也不会同意啊!除了赫连靖鸿之外,她不会嫁给任何人。 显然压在上面的人并不如她这样想:“凭你是我的女人。他不能再对你出手。” “谁是你――” 蓦地,思维跳跃到了正常轨道上。 蓝沐冉这才意识到,压在她身上的是个单身且强势的男人。 而且,房门锁着。 而且,这是他开的客栈。 而且,没有外人。 而且。赫连靖鸿不在她身边。 完全不可能发生在她这个女扮男装的流氓身上的事,如今确确实实发生了,有人抱着完全不纯洁的目的不纯洁地打着很纯洁的她的主意,最重要的,这无关感情。 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甚至能听清面前男人的心跳,被压着的胸口艰难地起伏着,混蛋,就不能减减肥别这么沉吗?! 转转手腕。毫无活动的可能,而这不过是他的一只手罢了,另一只瘦长有力的手已经沿着略显凌乱的发际流连在她脸侧。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凉城,我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从高高在上的玄竹馆副馆主沦落为弃妇。只得一夜毁弃的可怜女人。” 姿势暧昧如丝,可他说的话。冷到极点。 居然不是在开玩笑。 要她离开凉城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能让她全心托付的人。好不容易历经生死才得到他一个约定,又不是逢场作戏可以为了保全性命或是清白随便丢掉的感情。 绝对不会离开他。 游离在脸颊的手指一顿,胸口的压力再次加大,错过近在迟尺的眉,眼,鼻,唇,湿润炽热的气息转移到颈间耳旁。 “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这是要搞哪出?别对她说毫无身材花容月貌只会调戏别人的她将要被男人强行吃掉,这是慢性自杀啊喂!然而松掉的腰封完全不给蓝沐冉吐槽诅咒的机会,滚热手掌隔着衣料贴在腰间皮肤上的感觉很不好,完全不似赫连靖鸿抱着她睡觉时那种温柔和安然。 “老板弟弟……” 没人理她,腰封被解开的尺度越来越大。 “我说,老板弟弟啊。” 依旧只闻喘息不听人语,好像压在她身上的只不过是头野兽而已。 好吧,既然你不回应那我自己说。蓝沐冉不紧不慢地清了清嗓子,头稍稍向反方向偏了几度。 “老板弟弟,你那么爱素夫人,怕她一个人在地下会孤单、看见赫连靖鸿有了新欢会心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赫连靖鸿呢?他苦苦守了七年,寂寞了七年,谁想过他过得好不好?好多大作家都说过,感情不可以这么自私的啊,人都已经走了那么久,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开过去看看身边的人?等到老了头发白了腰背弯了走不动了,谁还能陪在他身边说说话聊聊过去?我不想看他总是一个人默默站在对岸,只是想把我的温度分给他一些,就是这样而已……” 腰间翻转不歇的手,终于停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狭小到仅容得下一张床一扇窗的房间里静默无声,滚在床上的两道身影一上一下僵持着,被压着的人既不紧张也不愤怒,静静地抬头看着;撑着胳膊在上的人抿着唇不说话,也直着两眼回看。 比谁眼睛大还是比谁眨眼次数少?前者蓝沐冉输定了,老板弟弟那双迷人的深邃眼睛无论从美观还是大小上均完胜,如果是后者……唔,我瞪,我瞪,我死劲儿瞪! 直到两条白花花的泪水从清秀脸颊上流过。 上面的人终于慌了手脚:“你、你哭什么!” “放屁,瞪了这么长时间眼珠子都酸了!” 完全没办法对她下手。赫连靖扬伤感地摇摇头,枉费自己驰骋青楼花间许多年,面对半男不女的家伙竟然连半点欲望都提不起来。坐起身整了整衣衫,斜眼看白衣少年依旧懒洋洋躺在那里不动,不由得眉梢一抬:“怎么着,给你机会还不跑?” “跑什么,我又没欠你钱。”手腕束缚解除,蓝沐冉慵懒地四肢舒展,大字型躺在床上,“老板弟弟你可是商人啊,赔本儿的买卖奸商才不会做,你要是真对我做了什么下半辈子可能养得起吗?再说像你这么自恋挑剔的人也只会迷上素夫人那种绝色美女,估计我裸奔跑到面前你都不带看一眼的——这点你比赫连靖鸿强多了。” 难不成她裸奔给二哥看过? 一股恶寒窜上脑门,赫连靖扬打了个冷战:“真想不出你那张脸和身材有什么看头。” “那,要不要看看?”哗啦啦腰封一解,蓝沐冉贼笑着扒上赫连靖扬肩头,模仿着电视里那些挥着小手绢满脸白面的风尘女子狂抛媚眼。引得万花丛中过青叶沾满身的老板弟弟各种反酸,“看是我先抗不住还是你先吐。” 银底紫花的腰封解开倒也没什么,里面还有外衫的带子系着根本看不到春色,不过那张摆明了要恶心恶心谁的脸实在让人忍不住想一巴掌乎到地上踩两脚。这种没皮没脸什么事都敢做什么风头都敢出的女人,二哥究竟是怎么忍耐的?? 赫连靖扬彻头彻尾拜服赞叹,有女如此,定是祖坟冒黑烟了,也不知道蓝家长辈们是不是受不了才把她赶出来的。 “我输了。你把衣服穿好。” 见老板弟弟的脸色近乎铁青,蓝沐冉终于爆笑着整理衣衫重新束好腰封,活脱脱的白衣流氓再次复出。她知道赫连靖扬不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一来他并非恶人,不过是想要吓吓她而已,二来……唔,通常来说稍微有些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对她这副棺材板儿身子有什么兴趣性趣。 自知之明这种东西。蓝沐冉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软的硬的都不吃,要收拾蓝沐冉还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赫连靖扬闷着头想了许久也没想到更好的法子,威逼利诱都试过了,可她眼睛太毒,总是能看穿别人心事,根本找不出任何办法能给其致命一击。又是一声叹息。抬起脚准备离去。 “哎哎哎,别开门啊,这衣衫凌乱杂毛纷飞的,让别人看见我的名誉可就全毁了。”满屋四处找梳子的白衣伪少年头也不回地喊道。 “要毁也是我的吧?!” 准备好的一场谈判就这么土崩瓦解,赫连靖扬哭笑不得,然而也不得不沉下心反思。 她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目光与思念都放在素绮月身上,却从没有为二哥赫连靖鸿考虑过。毕竟他们才是夫妻,绮月香消玉殒,最难过的人非二哥莫属。可是,让他如何接受誓言成空的事实?若是绮月泉下有知又怎么能安心接受这个结果?为了所爱之人付出生命代价换来钟爱一生至死不渝的承诺,如今却要打破。二哥一个人活着是很寂寞,可她在奈何桥边独自等待就不孤单了吗? 怎么做。[]都是错。 “小随侍,你那么聪明。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谁都不伤害,谁都开心呢?” 停下手中漫无目的的翻腾,蓝沐冉回头看了看情绪低落的赫连靖扬。说好听了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说不好听了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不管怎么说老板弟弟都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才这么做的,虽不提倡但精神可嘉。 糟糕的是,她也被那个问题给难住了。 谁都不伤害,谁都开心,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事情还要心理医生干嘛?她还背井离乡主动找穿越干嘛?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只是这两全法无处可觅。”赫连靖扬怅然。 蓝沐冉讶然:“咦,老板弟弟你连这个都听得懂?我还以为你强壮得满脑子长满肌肉,大字不识一个标准文盲君呢。” 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扯歪,蓝沐冉插科打诨加打岔的能力异常强悍,惹得赫连靖扬无话可说,一声接一声苦叹。 一点儿也不像阳光开朗的老板弟弟了。人啊,果然最怕追根究底,一旦被人发现隐藏在外表之下的另一面,那么所有在人前努力做出的光明形象瞬间就会崩坏。每个人最害怕的,就是潜藏在表象下的另一个自己了。 晃晃荡荡蹭到赫连靖扬面前,蓝沐冉伸出手拉了拉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角,表情难得稍微正经了一些:“老板弟弟,我想,素夫人一定不会反对的。” 没有回答,不过失落男眼中的质疑尤为明显。 “你想啊,为什么我与赫连靖鸿会在素夫人的祠堂中相见呢?难道不是她在天有灵一手安排的结果?”搔搔头,蓝沐冉忽然发现原来很多事情她也忽略了,“我不相信所谓的宿命,就好像我来到中州见的第一个人不是赫连靖鸿,也没有第一眼就与他擦出火花,甚至主动追求都各种被拒,按理说这种情况就代表老天爷那个黑瞎子不愿意我们在一起。可最后我还是成功了,并且对这一切是素夫人冥冥之中保佑的结果坚信不疑。我相信,素夫人绝对不会想要看到孤单一生的赫连靖鸿。” 低头想想,似乎这也不足以成为容忍她搅入那段惊世之恋的理由,蓝沐冉咬咬牙,抬起头一脸宁死不屈各种大无畏:“老板弟弟,你就让我陪在他身边吧,如果真的有黄泉,有碧落,那等到我们死后在地下相遇,我把赫连靖鸿再还给她还不行吗?” “死后的事情谁知道……”赫连靖扬脱口而出。 然后立刻发现自己中计了,白衣如玉的伪少年笑得甚是得意:“呐,你都说死后的事情不可能知道了,那么还纠结于素夫人会不会伤心干嘛?” 他们,都只是放不开心里的结罢了。 “其实赫连靖鸿到现在都不肯给我名分,就是因为跟你一样太在意当年对素夫人的誓言,看着我都替你们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他说讨厌我我会立刻掉头离开,但他没有啊,所以我宁愿慢慢等,等他看破红尘——啊不是,等他看破这道理再做决定。反正就三个月嘛。” 所谓的慢慢等就是三个月期限?快的话是不是就要马上成亲拜堂闹洞房了? 没脾气,面对思考方式永远同常人有异的小随侍谁也甭想有脾气。赫连靖扬也烦了,这样耗下去永远没个头,倒不如放手看他们能走多远。 眼前人,总比故人更需珍惜。 “祝你们天天吵架好聚好散,不用白头偕老,拉拉手赶紧分开。我走了——”没好气的年轻男人拉开房门,坚实的背影消失前丢下渐渐不闻的一句话,“若是死后真有魂魄,把二哥还给绮月后,你会很孤单吧……” 囧囧有神的眼睛眨啊眨,目送老板弟弟离开后平静地嘭一声踹上房门。 “靠,真当我脑残吗?谁会还给她啊!” ———————————————————————————— 有被子有枕头无风无雨,在狭小简陋的临时客房中蓝沐冉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被赫连靖扬连拖带拽拎下了床。 “老板弟弟,不可以随便闯进别人房间,夜袭是犯罪的。”揉着惺忪睡眼,哈气连天的白衣少年有些抱怨为什么自己又忘记锁门了。 “起来,赶紧收拾,一会儿还要去二哥那里——天都亮了,哪来的夜袭?” 一提到赫连靖鸿蓝沐冉立马精神百倍,洗脸刷牙梳头整装,全套流程以加速度顺利完毕。 离开贺氏旗下的客栈时,大老板拉住她犹豫了片刻:“昨天的事,不要对二哥说。” 神经病,没事闲的跟冰山城主说自己被人压倒险遭蹂躏?他得信才行啊!在他眼里蓝沐冉是谁,那就是一顶花带刺儿捅人又扔又痒还贼难下手还击的女流氓,向来都是她上赶着调戏别人,哪来被人压倒的可能? 刚进赫连靖鸿与苏尽所在客栈就看见二楼那袭熟悉的身影,欢脱的玄竹馆副馆主啪嗒啪嗒几步登上楼站到清冷男人身边,满眼期待溢于言表。 “干什么?”赫连靖鸿微微低头。 “城主大人你懂的……” 一旁的苏尽和随后跟上来的赫连靖扬一脸莫名其妙,城主懂什么?刚进门一句话没说呢,这是来的哪一出? 不过很显然,城主大人是真的懂。 骨感苍劲的手掌一挥,蓝沐冉如获大赦,又风风火火跑下楼去跟掌柜嘘嘘叨叨说些什么。 “靖扬。”凉城城主瞄着楼下兴奋地直跳脚的女流氓,语气颇有些感慨,“你就不能带那个饿死鬼吃了饭再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谋在青楼 从凉城出来后赫连靖鸿就一直没什么胃口,每餐能稍微进些白饭就算好的,菜,基本上一筷子不动。 “挑食会影响身体发育。”一边劝着人家多吃菜一边把盘子里的菜席卷而空的人,正是蓝沐冉。扭头正想再多说两句,冷不防发现深邃如潭的墨眸正盯盯着她的方向看,也不知道是看中她碗中的饭还是菜了。挠挠头,满脸茫然:“你要是饿了,我再帮你要碗米饭去。” “不必。”赫连靖鸿起身,点了点相邻而坐的人桌面,“靖扬,你跟我来。” “干什么?我还没吃完――好,这就走。” 被冷冷的眼神轻描淡写一扫,饶是前任影翳馆馆主也浑身发毛,赫连靖扬立刻放下筷子丢了饭碗跟班儿似的跟在自家兄长身后。 “啧,出息。”白衣少年搓着花生米嘲笑道。 “再说以后都别想吃早饭!” “又不是你消费,管得着么?” 人气人,气死人,气死的都是认识她的人! “靖扬。”已经走到楼梯一半处的男人加重语气,心有不甘的赫连靖扬也只好认命地丢俩白眼,三步并作两步追赶上前面的身影。 看见冷漠的兄长关上房门,年轻的巨富倒吸口凉气。 他犯事了,肯定的,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长年的相处他对二哥再了解不过,那双冰冷的眼睛和关门时特意闫上的门闩证明,一会儿自己可能要面临可怕的惩罚――下棋。 二哥,我错了,有什么事你直说。” 幸好蓝沐冉这时不在,不然肯定加上一句“勇于承认错误是好孩子。但是承认了别人不知道的错误那就苦逼了”。 稳重冷肃的身影站在窗边负手而立,语意微凉:“昨天你对她做了什么?” 简单几个字让赫连靖扬汗毛耸立,二哥他不可能知道昨晚的事吧?自己是跟蓝沐冉一起来的,她根本没有机会与二哥单独说话,天知地知她知他知的事不可能有外人知晓,这问题从何而来? “实话实说。”看出同父异母弟弟脸上的犹豫,赫连靖鸿脸色一沉,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没人对他说什么。可是吃饭时他分明看见蓝沐冉两只手腕上都有一圈红痕,当是大力重压的结果,这伤痕,在昨天他们二人离开时是没有的。 “我什么都没做啊,不信你问她。” “就算被欺负了,她也会碍着你我关系不肯说,问之何用?” 那丫头有这么善良?赫连靖扬保持质疑态度。耸耸肩一摊手:“她不说不代表我有欺负她,再说就她那野狗似的性格,谁敢欺负?” “哈啾――”楼下传来响亮的喷嚏声。 赫连靖鸿不经意地往门的方向扫了一眼,回头仍是一脸冰冷,哪像是在跟弟弟说话的样子,不过赫连靖扬早习惯了。哪天要是自家那两位兄弟笑着跟人打招呼,估计肯定有不少人以为天下大乱现世,急着忙着都寻死上吊去。 “你跟她之间有什么秘密我不清楚,但她毕竟是凉城的副馆主,多少也要注意些影响――况且你也说过,对她并无感觉。” 破折号之前的内容赫连靖扬有异议,破折号之后的异议更大了,被误会的倒霉蛋连连摆手。满脸的无奈委屈:“我跟她哪儿来的影响?不过是当做嘴巴差点儿脾气烂点儿长相次点儿的小随侍逗逗而已,要说影响还得是二哥你吧?现在子虚宫谁不知道你连续几夜都在她房间里过的,知道她是女儿身的还好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沦为断袖之癖龙阳之兴了呢。还有。我确实对她没感觉,不只是以前。现在也是,过上几百年几辈子都不可能变。我对男宠又没兴趣。” 好好的怎么又扯到男宠上了?赫连靖鸿发觉,似乎很多人见到蓝沐冉之后第一感觉都与这两个字分不开。(.无弹窗广告) 客栈临着街市,这会儿外面摆摊的走街串巷的都开始一天的营生各种吆喝起来,长眉微皱,向来讨厌吵闹的凉城城主伸手关上窗子,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我和她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赫连靖扬摆摆手表示毫无兴趣:“是,知道了,知道得不想再知道。” 眼不见耳不闻才好,省得徒增烦扰。 “没什么想说的?”沉默片刻,负手而立的冷漠男人问道。凉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弟弟对素绮月同样抱持爱意,这些年过去了,为了那个消殒七年之久的女子他们兄弟二人常年不见,如今突然出现的蓝沐冉却让弟弟这么关注,他有些担心。 担心赫连靖扬会对她不利。 这点赫连靖扬也清楚,如果二哥真的喜欢那个疯子,早晚会有来警告他的一天。幸好,昨晚已经把所有心思都理顺。 “你不用担心,就算我为绮月抱不平也不会迁怒于她――不,不该说是不会,而是不再会。昨晚我是做了些过分的事,包括在此之前也有两次动手威胁她,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向她道歉的。”坦然的年轻男子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想起那张毫无惧色且坚定无比的面孔,不由一声轻笑,“二哥,她是真的很痴心于你,那样不要命的感觉跟绮月并无不同。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小随侍不会落得跟绮月一样的下场……你一个人,总是有些孤单。” 安静的房间里再无话语。 七年,他们兄弟之间不可提及的话题就这样被轻松说了出来,没什么矛盾是不能化解的,只要找对重心。 许久之后赫连靖扬长长一叹,浑身说不出的轻松:“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我下去看看你心爱的那只宠物,顺便找个机会道歉。啊对了。二哥,我还得罗嗦一句――别再让她女扮男装了,这么下去我真怕你们成婚后你会彻底对她的身体失去兴趣。” “……好歹她也算是个女人。” “哈啾――”楼下又是一声响亮喷嚏。 噔噔噔噔几声狂躁急迫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房门在某人拳头的暴捶下发出惨痛呻吟,外面怒发冲冠的白衣少年犹不知足,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扯开喉咙怒吼。 “赫连靖扬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在骂我?是你!绝对是你!给我滚出来!” 房里,眉眼间略带几分相似的两个男人相顾无言,都是一脸无奈。 ―――――――――――――――――――――――――――― 经历了老板弟弟未遂的刑事罪折腾。前一晚蓝沐冉睡得极为安稳,安稳到忘记今天她还有任务的。 “计划想得如何?”桌边转着茶杯的冷脸男人淡淡问道。 “什么计划?”白衣少年郎茫然,“去逛街的计划?” 嘭。 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突然变冷的温度终于让蓝沐冉有了那么一点点记忆:“啊,那个……关于……各门派……” “蓝沐冉!” 记性可以不好,态度绝对不能不好!自知理亏的智囊团成员乖乖低头站着,脑袋恨不得埋进平平如野的胸口。一副可怜相明知是装出来的还是忍不住让人上套。 “你的脑子就不能想些正事?” 不能,谁让我脑子里总想着你呢?本想这么说来着,看到有些发黑的脸色蓝沐冉还是决定闭嘴,装哑巴也总比点火药玩自焚好。 赫连靖鸿看了她片刻,转身与苏尽说话再不理她。 完了,这次是真惹城主大人生气了。他一向公私分明并把工作看得极为重要,敢如此嚣张忘记他交代的任务,没被暴揍一顿已经算是法外开恩。蓝沐冉垂头盯着脚尖,大脑飞速运作想要亡羊补牢,可是毫无准备必然一片空白茫然无头绪。 “我看你还不如去青楼当个小男宠,也许那样还有点用。”赫连靖扬悠闲地靠着床帏,坐观好戏的表情让冷宫中的玄竹馆副馆主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脸上,用鞋底的泥巴封住那张臭嘴。 等等。青楼? “啊,我想道了!”陡然怪叫不仅吓得苏尽汗毛耸立,就连赫连靖鸿手中的茶杯也不由一抖,几滴茶水溅落桌面。 “你又想道什么了?一惊一乍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脑子有问题吗?” “你脑子才有问题呢,你大脑发炎小脑萎缩。早晚老年痴呆肢端肥大高血压糖尿病大姨妈泛滥成滚滚长江东逝水!”连珠炮似的一顿猛喷,苏尽脸色越来越惨白。最后只好半弯着腰缩到城主身后寻求庇佑。 惜字如金的凉城城主一扬手,依旧面无表情:“说说。” 蓝沐冉向提供灵感的老板弟弟甩了个自认为甜蜜的笑容表示感谢。满头雾水的赫连靖扬虎躯一震,差点被堪比老鸨的勾人笑容震掉了半个魂儿。 “淮江是中州最繁华的烟花之地,我听说这里基本上是个男人都会去青楼消遣,更不必说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对英雄美人有着极大幻想的掌门帮主之流,想来他们应该都有些情人或者红颜知己,说白了就是泡不到的妞或者不敢带回家的小三儿。从这些女人身上下手的话,我有十足把握让他们内部开战,很黄很暴力。” 果然是异想天开,不循常理。 但是,却极为可取。 自古红颜多祸水,再过命的兄弟也会被晒干在枕边风中,这道理房间里几人都懂,想要不费吹灰之力迅速解决烦人的苍蝇,从内部挑起纷争不失为最佳办法。 修长手指撑着下颌,赫连靖鸿眸中微亮,期待的目光直向蓝沐冉:“继续说,你打算怎么做?”(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投身风月场 蓝沐冉提出的青楼计划勾引起了几人好奇,除赫连靖鸿万年不变的淡定脸之外,苏尽和老板弟弟都是满面疑惑不解。 “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之前我问过涣雪淮江几大门派首领各自的情况,天雨阁和啸月门两位首领都有些八卦绯闻,不同在于,天雨阁的丘阁主并无指定相好,而啸月门的金掌门多年一直痴情于某位很有名气的头牌,花青丝。”蓝沐冉开门见山直奔重点,言语中所说的情况有些竟是连苏尽都不甚清楚的,这让一直以为她只会吃喝拉撒混日子的赫连靖扬大为惊讶。 “看什么,羡慕嫉妒恨?你让涣雪把拿走的十两信息费还我我就教你怎么变聪明。”片刻前的严肃瞬间倾塌,赫连靖鸿淡淡扫了弟弟一眼,后者本要反驳,这下只能憋回肚里装哑巴。 “继续。” 城主大人似乎听得挺上瘾啊,不错,有戏。 要知道这些情报她可是私下里问了陆涣雪很多遍并且花了银子才换来的――虽然那是苏尽的钱。尽管喜欢闹喜欢惹祸,但蓝沐冉不是没正事儿的人,该做什么她心里有数,昨天实在是事发突然冲乱了她的安排,所以才出现今天差点掉链子的情况。 还好,有风流成性的老板弟弟无意提醒,总算是灵机一动保住了面子。 “对这两个人我打算先分头行事再搅合到一起,人都是有嫉妒心的,尤其在感情上,这点要利用起来并不难。”到现在还对某位传说级近乎雅典娜女神般存在的前城主夫人各种仰望,蓝沐冉对这种感情熟悉到不能再熟了。“具体的情况我想先与花青丝接触之后再说,毕竟她比其他人更了解金啸月,而作为金晓月的好友,丘梦丘阁主应该也有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藏在她心中。” 赫连靖扬搓搓鼻尖,眼中一丝质疑:“可金啸月是花青丝缱绻五年多的恩客,若不是金家老辈儿不许金啸月娶青楼女子,这二人早就喜结连理了。[.超多好看小说]这么深厚的情谊在,花青丝不可能把有关他的秘事告与任何普通客人知晓。你的算盘未免打大了。” “谁说我要当客人接近她了?”清秀容颜上眉梢一挑,邪气弥漫,白衣少年笑得异常妖异,“那是你们的工作,我自然有其他方法与她交好。” “不许。”还没等详细说明,赫连靖鸿已然否决了这个计划。 好不容易想出的办法莫名其妙就给毙了,蓝沐冉自然不肯:“凭什么不许?你说了整件事由我负责。你只有围观的权力没有阻拦的资格,堂堂城主总不至于说话不算数吧?” 激将法对赫连靖鸿来说显然不管用,他不许的事情,绝无盘桓余地。 “青楼是什么地方,你怎能保证自己在那里平安无事?早让你学些防身的功夫又不肯。” 听城主的话苏尽一愣,难不成这疯丫头打算混入青楼当娼妓?别开玩笑了。便是离开身边都不被允许,还想进到风月场所置身危险之中,城主怎么可能同意? 蓝沐冉撇着嘴眉头皱老高。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够聪明,刚开个话头就知道她下一步打算了。可是他也该明白,但凡她蓝沐冉想要做的事绝对不会受任何人掣肘,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也不行。 “赫连靖鸿,我是玄竹馆副馆主。又不是你的……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在执行任务这方面你没资格乱加干预。” 眼看又要吵起来,苏尽急忙出来打圆场:“城主,我觉得这主意倒是不错。现在江湖上暂无人知道沐冉是女儿身,她混入青楼之中绝不会引起外人猜疑。再说我也会多加看护,一旦情况有变立刻带她出来。”说完瞥了蓝沐冉一眼。示意她赶紧找个台阶蹦下来。[.超多好看小说] “对啊对啊,还有你不是总说凉城不留闲人么。这不许我做那不许我干,那要熬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攒够名气和功绩配得上现在的职位呢?” 城主被两名部下围攻,这热闹得凑。赫连靖扬拉过凳子坐在自家兄长对面,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二哥,你是想把她养在笼子里当斗鸡用还是干嘛?部下不就是用来折腾的吗,何必心疼。” 你才斗鸡!你是老母鸡中的颤斗鸡!蓝沐冉狠狠剜了老板弟弟一眼,握拳仰头继续表示抗议。 “一个比一个吵。”被缠得无奈,赫连靖鸿烦躁起身,拉开房门毫不犹豫下了逐客令,“出去。” 然而,三双眼睛都无辜地看着他,没人动弹。 ……墨色身影僵了半天。 “去就去吧,不过靖扬和苏尽你们两个要看着她,绝不能出半点状况。”终于还是妥协了。 这就对了嘛,你说一个人跟三个人别劲儿,图什么呢?蓝沐冉趁着赫连靖鸿转身的功夫各种抱拳对旁边两人表示谢意,谁想人家根本不鸟,各自把脸转向了旁处。 帮她?谁想帮她了?无论是闷骚的苏尽还是明骚的赫连靖扬,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才开口相劝的。 蓝沐冉单纯是想闹想玩想掀起点儿大风小浪给凉城造势,好不容易穿越回到古代一把,还赶巧来到了淮江这种烟花盛行之地,不进趟青楼遛遛转转怎么对得起她女流氓的大名? 苏尽则是害怕这苦差事落到自己头上,万一被素小雪知道他进那种风月场所,指不定回去后要几个月不理他。 赫连靖扬的目的最为单纯,也最为有意义――他就是想看看蓝沐冉穿女装会是什么样。 剩下的事就都由蓝沐冉自行安排,没什么事三个人也不想在冷冰冰的人房间里多待,万一反悔那不就前功尽弃了?赫连靖扬打头苏尽跟后,等到排在最后的蓝沐冉一脚跨出门时,带着红痕的右手被人拉住。 “干嘛?”毫无情调,不解风情的白衣小伪男直愣愣地抬头望向领导。 “没什么。”下意识伸手拉住她却又明白两人之间不该有过于亲密的接触,赫连靖鸿立刻放开手,眼中淡泊如雾,“万事小心。如果遇到危险,喊我的名字。” 又不是城管,喊你名字有用么?蓝沐冉鄙夷地斜了一眼:“城主大人,你是觉得自己已经可怕到单是名字就能够吓哭小孩子的地步了?” 没句正经话。收起不经意流露出的在乎,俊逸脸上又恢复了平素的淡漠冰冷,在门前的人斜眼尚未收回时嘭地关上了门。 “……赫连靖鸿你等我走了再关门能死啊?!开门!我的衣服被夹到了!” 楼上吵得惊天动地,楼下两个人笑得昏天暗地。 ―――――――――――――――――――――――――――― 青楼,听起来就够文艺的地方,比起勾栏啊妓院啊洗头房啊按摩室啊什么的好听多了。 原以为淮江会像电视里演的红灯区那样,满街站着脸上涂着厚厚粉面子一张嘴一笑稀里哗啦掉满地的丑姑婆,后面跟随一票花红柳绿各种俗气打扮的普通娼妓,外加杂乱的卖猪肉一般的吆喝声。 结果让蓝沐冉大失所望后又内牛满面。 这特喵的文化气息也太浓厚了吧,根本不是妓院而是美女spa会馆了啊喂!让毫无姿色字都认不全吹拉弹唱样样稀松的苦逼沐情何以堪啊!就连门口揽客的小丫头都比她气质高上八个档次! “这就是青楼吗?不给力啊城主……”一脚踏进最繁华的街区,夜色下飘着熏香墨味,绰约多姿却不失优雅的风尘女子们让蓝沐冉相形见绌,无精打采地贴在赫连靖鸿背后,“跟这帮美人一比我就是个渣啊,怎么混怎么混!” “跟她们比什么。”被熙攘人群弄得十分不爽快的城主冷道。 呦,看起来城主大人还挺保守的,对这些卖艺或者卖身靠自己生存的姑娘保佑很大成见,歧视这种事是不对的,要慢慢给他纠正。 蓝沐冉从没有瞧不起烟花红尘中摸爬滚打做着送往迎来生意的妓女们,同样是靠力气赚钱吃饭养家糊口,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走上这条被人歧视的路?女王也好娼妓也好,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前面就是瀚墨朝歌,花青丝所在的淮江第一楼。那里的老板我已经打过招呼,等下进去后会有人直接带你到后堂换装打扮,你的身份是因逃灾荒来到大渊、为求生路卖身青楼的流民,没有万不得已的情况别乱惹事。”赫连靖扬八百个不放心,路上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不是不放心蓝沐冉的安全问题,他不放心的是那些客人,甚至是整个淮江烟花之地的男人女人们,谁知道看似纯良无害的白衣少年――马上就是少女了――会把魔掌伸多远? 相比之下苏尽要善良得多,他深知蓝沐冉四肢发达的出众能力,城主又因为讨厌这种地方绝不会常来,之后几日暗中保护的工作全都落在了他肩上。啊?靖扬少主?指望他能尽心尽力保护蓝沐冉那可能吗?自己没先跑到楼里挨个调戏姑娘就不错了! “沐冉,我和靖扬少主就在附近,有什么事别自己胡乱行动,安全优先。” “我能有什么事。”蓝沐冉心里正哀叹着,对预谋已久的逛青楼行动表现出极大失望,“一点也不热闹,真没劲儿。等搞定那两个老男人赶紧离开。” 听起来怎么好像她真的是花妓一样? 身后三位翩翩公子不顾周围人群飘来的倾慕眼神,相顾无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女装亮相 毕竟是烟花之地,尽管淡雅的熏香缭绕仍旧难掩脂粉俗气。刚走到瀚墨朝歌门前赫连靖鸿便停住脚步:“我先回去。” “哦。” 像是要比赛谁更淡定似的,一黑一白两道人影言语中平静得能拧出水。 苏尽和赫连靖扬都知道城主一向讨厌吵杂的地方以及女人多的地方,让他进这种风月场所确实有些勉强,再说,他似乎对蓝沐冉女装打扮没什么兴趣。目送着清冷到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身影离去后,三人并肩跨进了装修高雅富丽堂皇的阁楼之中。 “呦,这不是贺老板吗?今年来的似乎早了些啊!这二位是您朋友?”迎面走来梳着倾髻的高挑女子,看面相也不过三十出头,却老成得很,“来来来,老客人了,里面请。” 赫连靖扬略一伸手,风雅范儿让蓝沐冉满身鸡皮疙瘩哗哗落地:“玉镜姐姐不必客气,我与蔡老板有约在先,烦请通报一声。” “这话让您说的,咱们瀚墨朝歌的门儿哪道贺老板您没进过,何须如此麻烦?走,我这就带你们去见蔡老板。”说着,玉镜极为自然地搀上赫连靖扬的胳膊,形貌暧昧。 “看来是风月老手,老板弟弟你还真是‘性情中人’啊!”蓝沐冉假装挠鼻子,口唇不动瓮声瓮气道。 到了这地方还敢挑衅,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山头呢?赫连靖扬回头阳光一笑,压着瘦削肩膀把蓝沐冉推倒玉镜身前。 “玉镜姐姐,实不相瞒,今天我来找蔡老板就是为了这丫头。” “丫、丫头?”玉镜一愣,眼前面容清秀身着白袍的少年怎么会是丫头?这等容貌风致。当真可惜了。 “这丫头是我一个朋友的邻居的远房亲戚的同僚的下人的私生女,家里受灾没地方可去,正好我来淮江办事,她非要跟来打算从此投身风月红尘。不过她散漫惯了,性子野得狠,少不得玉镜姐姐你――” 玉镜见的人比吃的盐还多,言谈交际无不是经验丰富,当下便笑盈盈把蓝沐冉揽到身侧:“贺老板放心。(.)您送来的姑娘我怎么会亏待?” 错,要的就是亏待她! 赫连靖扬眯起眼晴望向蓝沐冉,话却依旧是对玉镜在说:“玉镜姐姐误会了,我是说,不管这死丫头有没有犯错的地方,姐姐你都要费心调教――不打不成才,不骂不出色。瀚墨朝歌的姑娘哪能不成气候呢?” 我靠!要不要这么毒啊?!蓝沐冉愕然张大嘴巴。娘的这是不费半点力气借别人之手来报复,老板弟弟你也太损了!只是想不到,更损的还在后面。 “还有啊玉镜姐姐,这丫头只求条活路,也没想存什么钱赎身嫁人,她接得的打赏就都当做孝敬姐姐您了。不必客气。” 混蛋啊!这是为了公务献身,不给奖励不说难道还要连她拼着老脸骗来的钱也要黑掉吗?! “赫――”瞬间狂暴化的白衣小伪男刚一开口便被掩住了嘴巴,略微弯身靠近的赫连靖扬眼睛里满是得意之色:“小随侍,好好享受你的新生活,等下我期待你华丽出场。” 蓝沐冉这时才明白,老板弟弟不是好心帮忙才主动答应联系瀚墨朝歌,而是为了光明正大打击报复!小心眼儿!赫连家的男人们都是小心眼儿! “对了,还不知道小姑娘怎么称呼?”玉镜笑道。 “嗯……”真名自然不能用。赫连靖扬扫了一眼白衫之下毫无凹凸感的前身。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平儿,她叫平儿。” 平儿?什么怪名字。蓝沐冉顺着那道目光低下头,正好落在自己胸前。 平……平你大爷啊赫连靖扬!老子也是有货的好不好! 最终蓝沐冉什么也没能反抗成功,赫连靖扬和苏尽去见瀚墨朝歌的所有者蔡老板,而她则被玉镜带到后院众人起居楼换装。 “与贺老板站一起还看不出来。跟家里的姑娘们一比才发现,你这个儿头还真不低。”玉镜翻了半天衣柜好不容易才找出几件合身的衣衫堆在床上。瞅瞅蓝沐冉素面朝天的脸一阵惋惜,“你这面相。若是男童尚可当个颇有姿色的小倌儿,可惜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咱们瀚歌的姑娘也不都是靠脸蛋儿,像是东楼的锦姑娘,西楼的冷词、鸢儿,咱们北楼的青丝,那都是琴棋书画一把掐,吹拉弹唱全精通的才女,找些时日跟她们讨教讨教,或许能熬上个牌子也说不定。” 瀚歌?等姑奶奶办完公事非把这楼子的大门给你焊割了不可! 没姿色怎么了?没姿色就当不了头牌花魁吗?不会吹拉弹唱就得饿死在青楼门口?什么叫或许能熬上个牌子啊,她蓝沐冉可是―― 等等,纠结这个干吗? 蓝沐冉卡了卡眼睛,忽地一脸忧伤。 娘的,入戏了…… ―――――――――――――――――――――――――――― 瀚墨朝歌的蔡老板跟赫连靖扬算是多年好友了,是而后者提出要送来个姑娘锻炼锻炼再带走时并未考虑,脱口便答应下来。如果当时这位慷慨的老板先见蓝沐冉一面再做决定,也许就不会出现日后让他哭都哭不出来的蛋疼结果。 “蔡老板,贺老板,我把平儿带过来了。”门前玉镜优雅笑道,从身后拉过一身鹅黄色半臂对襟襦裙、素绢团扇半遮花容的……少女? “噗――”蔡老板一口热茶喷出,呛咳得两行老泪纵横。 转过身去看背影,也许勉强可以存有些美人风韵之类的幻象,可正面…… “贺老板,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尤物,这……这不是毁我生意嘛!” 什么叫毁生意啊,这老头子的破嘴跟君少游似的。就算动作夸张些妆容生硬些,可好歹也是身女人扮相,怎么就毁他生意了?!蓝沐冉眼一瞪,手中团扇嗖地飞到了赫连靖扬身上:“有没有审美能力?不动别乱说,这叫中性风懂吗?” 站没站相,穿着女人的衣服可表情动作气质都跟街边小痞子没什么两样,这种娼妓出现在哪家青楼那绝对会极大影响招财进宝,但是没办法。计划已经定下来总不能更改。 赫连靖扬望了望天花板,袖中一把银票掏出,不动声色压在茶盘下:“蔡老板,平日楼里需要洗个衣服除个尘什么的都需要人手,也未必非要去前面见人对吧?朋友一场,这薄面你总不能不给。” 于情于理于银票,当然是不给不行。 蔡老板衣袖掩口一声轻咳。脸上的惊讶惨烈换成了慷慨的笑意:“贺老板说哪儿的话――玉镜啊,你带这位姑娘先去熟悉下环境,好生招待着。” 能让吝啬的贺老板如此大方出手,谁相信这个丫头只是来锻炼的流民而已?蔡老板瞟了一眼赫连靖扬,刻意压低了声音:“贺老板常年与各地花魁交好,如今可是换了口味?” “噗――” 这回。轮到赫连靖扬大喷热茶了。 一入青楼深似海,从此丑女是路人。换句话说,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尽管气质动作上还差得很远,可单就相貌而言,现在的蓝沐冉还不至于跻身丑陋排行榜,不过是没有男装时那般飒爽惹眼罢了。 在玉镜的引领下蓝沐冉前后左右东西南北各个楼逛着,到了北楼时。玉镜指着二楼扶栏边一袭青衣道:“记好了,那位就是咱们北楼的头牌儿,以后多跟人家学着点,少不了你好处。” 身姿曼妙,摇曳如柳。肤似凝脂,唇若点绛。眉间一点轻蹙引得风情万种,顾盼生姿。 “好漂亮……”一脸痴呆的怪异新丁吞了吞口水。 早说过这货见到美色无论男女都会被倾倒的。只不过现在男色已经被赫连靖鸿彻底占据,只能赏些美女养眼赞叹。 “玉镜姐姐这会儿怎么有空四处走动?”楼上的美人也看到了楼下二人,朱唇轻启,字字清脆如珠。 “青丝姐姐好!”玉镜还不待答话,身边的人已经先一步打上了招呼,心里不由一动,这丫头口齿倒是伶俐,会做人。 蓝沐冉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接近花青丝,利用金啸月对她的专宠搞出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内斗,能早一日与她对接成功,自己就能早一日摆脱长裙和发髻的痛苦束缚。 略带诧异的花青丝正要回答,沉稳洪亮的声音自蓝沐冉背后响起:“青丝,快下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金公子!” 金啸月?蓝沐冉回过身,身形极其高大但不显丝毫愚钝的男人手中捧着一尺见方的木匣,虽不出众却也算是有棱有角眉目清晰的脸上笑意暖暖。 好年轻啊,原来创建了啸月门并很快跻身淮江第二大门派的掌门金啸月,竟是个不足而立之年的男人。 呃,对了,她家城主大人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岁而已,都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佳人啊…… 婀娜的青色身影很快便转到楼下贴在金啸月身侧,蓝沐冉本想凑近听听他们在聊什么,冷不防一种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窜上脑门。谁?难道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份?不该啊,除了南肃那边的人外应该没有再知道她身份的。 顺着令人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寻去,目光落在金啸月后边不远的人身上。 一脸横肉,坑坑洼洼,油光锃亮,说是脑满肠肥猪人之姿都过分夸他了,两只苍蝇屁股大的小眼睛正直直地望向细瘦的黄衫女子,嘴角还噙着一丝戏谑的淫笑。 嗯,没错,那家伙正色迷迷地看着蓝沐冉。 瞬间全身汗毛耸立。 靠!女装版蓝沐冉心里狂吼一声,这男人他娘的有眼光吗?居然能看上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意外包养 蓝沐冉这辈子――啊不,应该说上辈子――也不是没被人色咪咪盯过也不是没被人摸屁股袭胸遭遇公车咸猪手,那个年代只要你穿着疑似女性的衣服就很有可能被某些x欲不满的变态当做发泄对象,对此,号称女中豪杰男中打劫的蓝沐冉一向是两个耳光一记踢裆解决,干脆利落。[] 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是妓女,还是个刚入门纯新手绝不能犯丁点儿错误的菜鸟妓女,而对面那个长相酷似猪八戒二姨夫的男人是客人,打不得骂不得还得百依百顺搞不好还要主动套近乎卖萌。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就得忍。 暗叹一声泪牛满面。忍吧,工作要紧,努力摆平花青丝和金啸月才是彻底解脱之道。 丫的二百五小魂淡儿,你说你没事提什么青楼计划给自己下套子呢?没见过坑自己还贼带劲儿的苦逼货。一边咒骂当初怎么就以为青楼里可以闹可以跳可以无限折腾耍宝,一边拼死回忆着礼仪课上老师教的八颗牙齿微笑,蓝沐冉谨慎地露出了自以为完美的笑容。 叮当叮当叮当。 啪啪啪。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杯盏壶碗盘锅瓢,凡是掉在地上能出声的东西都快合成一首交响曲了。 这就是所谓的千娇百媚一笑花失色,搔首弄姿半面亦倾城? 屁!纯粹就是母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暴鲨鱼龇嘴等待牙签,附近的人无论男女攻受均被那张诡异近乎残疾笑容给镭射了。 然而世界上有种人总是独树一帜目光独特,想常人之不敢想,看凡尘之不该看,恋人间之不能恋。说白了就是精神有问题。 对面的猪二姨夫显然就是这种人。 “这位姐姐可是新来的?玉镜姐姐,如此美人怎么都不向大家介绍一下?难道是想金屋藏娇当宝贝留给谁?”猪二姨夫一咧嘴,满口整齐白牙森然。 呦,面相不咋地这牙口倒挺好,相马的看见必然喜欢。 蓝沐冉强忍着那两道恶心巴拉的目光继续装纯:“这位爷,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管我叫姐姐呢,这不是折我寿吗?您看我这年纪都能当您儿媳妇了,嘿嘿。咱俩还不如认个干爹干闺女什么的,没事儿送点小短裙驴皮包,也省得您老往这里跑浪费银子了。” “胡说什么呢你?!”玉镜脸一沉,刚想着这丫头会说话可以多教教,没想到一转眼儿就开始犯糊涂往外推客人。 “好,好!不叫姐姐,显得生分。”猪二姨夫听不出来好赖话。拿着粪球当金纸一个劲儿往脸上贴,更想往蓝沐冉身上贴,“我就喜欢你这样风趣的姑娘,有意思。” 阴阳怪气内语调别扭的蓝沐冉压根儿痒痒,真想踩两泡尿脱下鞋狠狠抽那张脸上的两块大肥肉。正想找个什么借口赶紧闪人,猪二姨夫竟然公开不老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肥胖的身躯还有想要直接靠过来的趋势。 尼玛!平时上超室买肉都嫌油腻腻的脏手,这会儿还有生猪肉想要往上贴,找死么这是?! 毫无忍耐力可言的蓝沐冉刚要甩开两叉的猪爪回手赏猪二姨夫一巴掌,冷不防斜斜伸出一只手将猪爪拉住。 “人家姑娘是厌烦你,莫老弟你就别一厢情愿了。” 抬头,关键时刻上演英雄救美的是个差不多而立之年的男人,五官端正。皮肤略白,嘴角噙着丝笑意,明显得鄙夷与嘲讽。 “丘兄!”金啸月朗笑,双手抱拳做了个礼。 不会这么巧他就是丘梦吧?! 蓝沐冉懵然,淮江的红灯产业究竟是要有多兴盛。难道这些男人天天都会来吗?还以为见到他们二人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刚进门不到两个小时就都碰面了。 “丘阁主说的是。说的是……”猪二姨夫虽然是被人撅了,依旧陪着笑脸不停鞠躬。看来地位上应该极低才对。泡妞不成反被笑,猪二姨夫见丘梦与金啸月打着招呼,连搭讪也不敢便尴尬地悄悄退出了门外撒丫子走人。 同样想要悄悄撤走的还有蓝沐冉,按她的计划自己只要接近花青丝就足够了,尽可能不要引起金啸月和丘梦的注意,知道的人越多发现漏洞的可能性就越大。 “等等。”镶金嵌银的剑柄挡住黄衣小丑去路,丘梦握着剑鞘猿臂斜伸,不甚友好的目光斜看着蓝沐冉冷笑,“我何时说你可以走了?” 什么意思,因为没道谢小心眼儿找茬?小肚鸡肠的男人最讨厌了,不过为了大局着想还是讲次道理吧。蓝沐冉转身学着其他姑娘的样子两只手叠在腰间略略下蹲,脸上堪比哭丧的笑容再次引发锅碗瓢盆噼里啪啦一片砸地声:“多谢丘阁主,再见。” 再不相见最好。 道完谢就可以了吧?脚跟一转扭头想走,那把昂贵的剑柄仍不放行,反而更进一步卡在了蓝沐冉颈间。 “除了江湖中人之外在这瀚墨朝歌没人叫我丘阁主。这等身材声音还想男扮女装混在一群姑娘之中,你究竟是什么人?”手腕一抖,哗啦一声雪亮的薄刃滑出寸长,森森寒气不必贴近也感觉得到。 丘梦是个戒心极强的人,任何一点令他生疑的蛛丝马迹都要细细探查,刚才看这个行为外貌都很古怪的人靠近花青丝与金啸月他便心生警惕,听到其声音后更是觉得极为不称,而且,“她”竟然叫自己丘阁主。大概是哪里的对头男扮女装来伺机行刺吧。 男,扮,女,装。 刻意的恶心笑容变成了痴呆状,然后,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狂暴。 “你眼睛是用来喘气的还是用来滋阴壮阳的?我哪里像男人了?哪里像了?这是什么你看不出来吗?!”蓝沐冉两眼冒火狠狠挺起胸脯。 当初因为穿着异世服装且留着短发,赫连靖鸿认错性别倒不算奇怪,现在她可是穿着超强女人味儿的大百褶裾裙留着及腰长发。这都能看走眼你当是带个眼镜就能顺利变身的狗血剧情吗?!好,就算脸蛋儿挫了点头发男女通用,那至少胸前穿着楼女专用里衣特别突出的两块肉肉足以证明吧? 娘的,虽然平,那也是货。 差点挺到腰肌劳损的胸脯并没能让丘梦信服,剑虽收了,另一道万用武器,手。却随着嘲讽突然袭来:“作假还不容易?你这种假――” 噗唧。 丘梦愣住了。 蓝沐冉愣住了。 附近的看客们愣住了。 在楼门口偷看的苏尽和赫连靖扬也愣住了。 某男人的大掌直接按在了只有微微凸起的胸口。 不是说真理要用实践来检验么,看来古人也是很了解这个道理的,为了证明眼前人是赝品假冒女人,面皮干净的天雨阁阁主直接用了最简单的证明方法,人体接触。 那里面应该是大饼啊馒头啊布包啊之类的,一定是,丘梦很自信他的眼力。 可是那软软的。毫无作假之嫌的手感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像……真的是女人? 惊得圆睁的双眼淋漓尽致地表达出了错愕与愧疚后悔的心情,却已经挽不回大庭广众公然宣淫的定论,更无法阻止某人怒火飙升的急速暴走。 四肢发达怎么了,不耽误穷得只剩下力气的性别怪物操起身边圆椅大力横抡,直奔那颗惹祸的脆弱脑袋而去。 “放肆!”金啸月第一个反应过来,伸出手掌击在蓝沐冉手腕处。圆椅嘭地落地。就算是好友判断错误又如何?风尘女子,被人摸几下那是每日必经之路,长相平凡到如此还装什么清高? “放你娘的肝颤!”按在胸口那只贱手一直没收回,蓝沐冉已经彻底断了思绪一心发飙,抬起脚踢裆而去――你摸老娘胸老娘就踢碎你的蛋!她家男人都没碰过,这混蛋算哪根葱哪根蒜来抢第一名的位置?! 眼看蓝沐冉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过去,一颗飞来的琉璃瓦碎片打在丘梦手背上,顿时鲜血直流。疼得丘梦触电似的缩回了手回头怒视。 门口,清俊男子倚在朱红华柱上,见丘梦回头现先是一愣,继而浅浅笑了起来,不待天雨阁阁主呵斥先行开口:“丘阁主想要闹事去找别人。这楼中姑娘都是经过挑选而来的,虽是风尘女子却也不该任意侮辱。这般唐突,让新来的姑娘以后还怎么敢接客?” “你又是何人?”丘梦抱着手皱眉。刚才击在他手上那一发碎片劲力十足。显然发出者内功远远高于他,眼前男子看似平和却气息匀定、势不外露,当是不多见的高手,与其相争必是自己吃亏。 赫连靖扬摊手表示无奈:“这里的老板与我是至交,都是做生意的,总不能眼看着你闹事。” “贺老板,您这是误会了,误会了!”玉镜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这个姓贺的商贾连蔡老板都敬他三分自是得罪不起,而丘梦又是淮江极有人脉的江湖中人,更是惹不得,他们若是闹起来,指不定就把瀚墨朝歌给掀翻了,不拦着哪行?狠狠剜了蓝沐冉一眼,玉镜上前用手帕小心地帮丘梦擦掉手上的血痕:“丘公子也消消火,这位姑娘是贺老板的人,不过是暂托在我们瀚歌而已,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丘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莫计较,玉镜自会教训她。” “贺老板?”丘梦白净脸上眉峰一耸,没想到出手伤他的人竟然是个商户,简直是耻辱!当下一把拉过背后高高举起椅子打算偷袭的蓝沐冉到面前,脸上冷笑如冰:“原来是生瓜,难怪贺老板如此维护。既然是丘谋冒犯在先,那就请贺老板开个价,这位姑娘我包下了,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流氓报仇,当日生效 “你,要包了,她?”赫连靖扬不笑了,换上一脸惊诧,先指了指丘梦,又指了指旁边一身鹅黄长裙怎么看怎么都像男扮女装的蓝沐冉。(.无弹窗广告) 丘梦以为对方想要抬价,脸上笑意更加冷然:“既然是贺老板的人,不妨出个价,瀚墨朝歌楼内价牌就算你叫到最高丘某也绝不眨眼。” “不不不,”开玩笑,把她卖了自己还能活着出门?赫连靖扬急忙摆手:“还是你出个价吧,我买你离她远点儿。” 把人送来调教还不肯卖,这算是什么生意人?玉镜也是满头雾水,实在摸不清贺老板心里在想些什么,按理说这样个没什么前途的丫头能上牌子就烧高香了,现在有人任开价还不卖,莫非身份特殊?两个都不能得罪,这事办起来倒不容易,也亏了玉镜常年混迹风尘手腕极高明,一旁不停打圆场:“丘公子想来眼高心广,这等蒲柳之姿哪能入您的法眼,我看二位也不必互相谦让,等这丫头练出来了不迟。” 谦让?这叫谦让?泱泱中华的传统美德到这里也被穿越扭曲了吗? 不管怎么说玉镜是在帮她解围,蓝沐冉甩开丘梦的手躲到玉镜身后,偷偷瞪了赫连靖扬一眼――刚才被人耍流氓时怎么不早点出来?躲背后看热闹是吧?早晚一把火把你丫的铺子烧几间解恨! 见双方都没有再抬杠的意思,玉镜急忙推蓝沐冉回寝楼,丘梦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去的鹅黄色身影泛起一抹浅笑,转身与金啸月坐到了一桌。 监视蓝沐冉的任务到晚上就算结束,赫连靖扬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客栈。却见苏尽茫然地望着街对面熙攘的人群。 “怎么,苏馆主也想寻家店消遣一晚?” 知道他是在揶揄,苏尽摇摇头一声短叹:“城主既然没走,为什么不肯一起来呢?” “二哥在的话小随侍肯定没法完成任务,被人摸一下他都要生气,真要是与客人喝杯酒调笑调笑,那岂不是得要了人命?” 他们二人都知道,赫连靖鸿一直没有离开这附近。刚才袭击丘梦的碎瓦片并非赫连靖扬投掷的,而是暗中默默关注的某人。 “真是个不坦率的男人。” 苏尽用力点头,表示相当赞同此评价。 ―――――――――――――――――――――――――――― 蓝沐冉本以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过是个小插曲,睡一宿觉就忘脑后了,谁知道第二天一早,灾难来袭。 刚到北楼就看见冷清的正堂里坐着白净男子,一杯小酒在手中晃来晃去就是不喝。看见她进来便泛起了蓬勃笑意。 擦,在凉城赫连靖鸿经常忙出屎了,为毛这天雨阁的阁主大人会这么清闲?难道江湖只要混混青楼就可以稳定维持了吗?蓝沐冉低着头一阵心虚,默默祈祷着这家伙不是来报昨晚之仇的。 低着头的好处在于不会被别人看到她的脸,坏处在于她也看不到前面的东西。 嘭,快要弯成直角的身子撞在了谁身上。 “姑娘可是还在记恨着丘某昨夜唐突之举?”抬起头。长相明显接近三张票子年纪却相当白皙端正的男人微笑,骨子里一种花花公子气暴露无遗,也不知道他怎么跳上来的 。丘梦与金啸月都是常年混迹青楼,不同的是,金啸月一直在瀚墨朝歌专宠花青丝,而样貌稍逊却多金的丘梦则喜欢来往于各家楼中,并与许多女子有过风流往事。 简单说,他妈的花心大萝卜一个。 既然被发现也甭躲了。蓝沐冉直起身撇撇嘴,字里行间哀怨尤甚:“丘馆主手感犹存还没摸够吗?” 虽是常常往来青楼,也没少说些下流段子,可被人严肃认真地质问这种事还是第一次,丘梦不由得老脸一红:“姑娘误会了。(.好看的小说)丘某今日是特地来道歉的。昨夜喝些薄酒说了胡话,还望姑娘见谅。” 岂止是说胡话。内手也没见老实。 “哦。见到谅了,再见拜拜不送。”蓝沐冉不想与他纠缠。接触太多很难保证不会露出马脚,毕竟见过她鬼公子的人现在也不算少数了。 “还未请教姑娘名牌……”笑吟吟的脸依旧挡住视线不肯让路。 蓝沐冉最怕遇到死缠烂打的男人,毫无应对之策,只好心不在焉答道:“蓝――呃,蓝平儿。”说完,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口瞄了一眼。 混蛋起的混蛋名字,名字的主人却是她。 丘梦依旧没有让路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揽住了蓝沐冉肩头,任她怎么扭怎么晃就是甩脱不掉,摆明就是要吃豆腐,还是光明正大地吃。 “哎,你没完了是吧?”蓝沐冉斜着眼睛狠狠在肩头的手背上掐了一把,如果知道这是楼子里女子调情常用的动作,她绝对宁可踢裆也不选择这种反抗方式。 收到错误信息的丘梦以为这是在邀约,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打横将人拦腰抱起,趁着早晨清静无人毫不避讳地往专供鱼水之欢的春阁走去。蓝沐冉不知道这是上演的哪出戏,瞬间就蔫了,只知道自己居然被赫连靖鸿之外的男人给摸了抱了,似乎还想更进一步做些什么。 苏尽和老板弟弟都不在,一大早晨这是搞哪样?穿上裙子就以为她好欺负了? 紧抿的嘴角一抽。 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强悍,而是扮猪吃老虎,意外吓死人。虽说她并没打算扮猪,不过好像这里的人已经把她当成了一头猪,那么,也该亮亮老虎爪子表达一下不满了。 丘梦很有力气,拦腰抱起一个并不沉的女人简直轻而易举,然而毕竟是大活人又那么高那么宽,在怀中一顿乱扑腾肯定是吃不消的。蓝沐冉瞅准那张白净细腻的脸一爪子挠了过去,紧接着惨叫声,悲鸣声,滚楼梯声,声声入耳。 没错,苦逼沐没有观测周围地形,在楼梯附近突袭时导致两个人一起从木制楼梯上翻滚而下…… 那一刹,身为党员的蓝沐冉可耻地没有首先想到党费交没交工作完成的是否及时,而是果断且敏捷地做出最明智的决定――这货钻进了丘梦怀里,把堂堂天雨阁阁主当成了人肉靠垫! 轰隆轰隆几声巨响,所有睡着的没睡着的刚睡醒的没睡醒的姑娘大爷们都披着小衣服走了出来,乐呵呵在二楼的春阁门口看一场晨间娱乐。 事实证明,蓝沐冉的决策是正确无误的,那么高的楼梯滚下来后她安然无恙,身上连点小刮碰都没有,倒是丘梦脸色煞白躺在地上紧紧咬着牙,很明显被坑惨了。疼是一方面,被身高明显比其他姑娘高出一头的蓝沐冉一屁股坐在身下,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唔,这姿势不雅,该起来才对,你说万一一个不凑巧赫连靖鸿…… 赫连靖鸿。 砸吧砸吧嘴,蓝沐冉毛骨悚然之意顿生,为什么刚才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那么像她家自称讨厌热闹不愿进风尘之地的城主大人?! 绝对不会看错,那种冷,让周围的人远离三尺不敢近身,再帅也没有拉客的丫头赶上前勾搭,除了赫连靖鸿不会有别人。蓝沐冉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 “丘公子!”闻讯而来的玉镜大惊失色,冲到楼梯脚下一把掀开张着大嘴愕然不知所措的惹祸新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丘梦扶起来,然而状况大大违背了玉镜的祈祷变得极为糟糕。 “去……去叫大夫……”丘梦脸色差得吓人,不是坐着,而是肩膀依靠在楼梯扶栏上,四肢都怪异地大字型张开。 不过是滚个楼梯而已,没这么严重吧?差点被掀个狗吃屎的蓝沐冉总算回过神,蹲在惨兮兮的登徒子身边“好心”安慰:“哎呀我说丘阁主,你这是怎么了?摔疼了吗?平日里多锻炼锻炼别总是沉迷女色四体不勤,你看你看,就这么高的楼梯,我摔下来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却成了这般惨样,哎,还是身子太虚啊……” 钻到怀里躲得严实,可能有事吗? 倒吸着凉气连话都不想说的丘梦终于明白,自己惹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女人。 “唔,你看我干吗?怎么,手疼脚疼?啊我知道了,想让我帮你揉揉是吧?好的好的,我会很‘温柔’的啊哈哈哈哈!”看着丘梦红肿的手腕和脚腕,蓝沐冉这才想通为什么他姿势怪异地坐在那里不肯起来,感情是四肢骨头伤到了。 这等好事,啊不是,这等祸事,她怎么能不关心一下表示表示慰问呢? 狞笑着伸出手,在那张铁青的脸面前晃了晃,丘梦开口阻止前无祸不惹无事不闹的爪子已经用力抓在了肿起的关节上。 此,仇,不,报,非,流,氓。 笑得灿烂如花的黄裙少女浑身散发着可怖气息,至少,碍于大侠尊严死也不肯叫出声、脸色从白色憋到青色又从青色憋到紫色的天雨阁阁主丘梦是这么想的。 捏了两下,蓝沐冉发现不对劲儿了,丘梦手腕脚腕的伤应该是骨伤没错,可这位置也太整齐了吧?而且肿起来的不是一圈,而是特定的一块地方,比起骨折更像是外力猛击造成的骨伤。 囫囵一扫,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角落的四颗布满裂纹,指甲大小的翡翠玉珠之上。 “小心眼儿的男人。”望向大门外的玉石商人,蓝沐冉瘪着嘴,却又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平儿要出售 阳光明媚,天气大好。(.) 已经将所有人马全部搬到自家高档客栈的赫连靖扬昨夜回来得晚,一觉睡到外面街市人声鼎沸方才起床,睡眼惺忪正在穿衣服,一声巨响后房门不见了。 “二哥,别乱破坏东西行吗?”看着价格不菲的梨花木房门躺在地上,赫连靖扬肉疼得滴血。 “去把她接回来。” “啊?” 睡眼朦胧一身懒散,没有半点习武之人的表现。赫连靖鸿沉着脸走到弟弟身边,说话毫不留情面:“中午前若是见不到她,你也别回来了。” “这好像是我的客栈。”赫连靖扬嘟囔提醒,门口一脸菜色的苏尽拼命摇头,差点因用力过猛直接摇断脖子。看来自己睡个觉的功夫那个不惹事不成活的小随侍又上演好戏了,也不知道是跟二哥还是跟昨晚气焰嚣张的天雨阁阁主。 困顿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些兴奋,赫连靖扬倒了杯凉茶咕嘟咕嘟灌下,坐在桌旁拄着脸慢条斯理:“二哥啊,小随侍都说了要自己闯出点名堂,总这么被你惯着让别人怎么看?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总得有些功绩在身才能服众。我看,你还是哪儿没苍蝇哪儿凉快去吧。” “不去?”城主大人挑眉。 “坚决不去。” “苏尽,放火烧店。” “……城主,我先去钱庄取些银票然后到东市买个火折子。”见情况不妙,苏尽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了个干净。 早晨刚开门就看见城主阴沉得不能再阴沉的脸,同时嗅到隐约传来的脂粉味,看来有人比他和靖扬少主两位护卫更加勤快,一大早就去瀚墨朝歌当隐形守卫。尽管苏尽不知道蓝沐冉又惹了什么祸。但是见城主面色不善,估计多半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趁怒火倾泻前能跑就跑吧! 唯一的战友落跑后,赫连靖扬干脆两手一摊又躺回床上:“想烧你就烧,指不定小随侍看见这边火光冲天有热闹瞧就跑回来了,也省的她跟其他男人拉拉扯扯惹你发火。(.无弹窗广告)” 什么都知道却故意放任不管,昨晚要不是实在看不下去,赫连靖鸿本不想出手的。 ――今早要不是同样看不下去。也是不想出手的。 想的是收回一切交由蓝沐冉处理的命令,把不知死活的天雨阁阁主剁去手脚腌在水缸里,看他还敢不敢对她动手动脚。 桌上茶杯卡啦一声被捏得粉碎,赫连靖扬余光一瞟,登时暴跳如雷心如刀割血泪尽下。 “那是我花高价从塞北买的古董啊!” ―――――――――――――――――――――――――――― 一大早瀚墨朝歌便被闹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先是新来的平儿不知怎么竟然将老客人丘公子推下楼梯摔成骨折,而后金啸月收到花青丝的通知闻讯赶来将丘梦带走。临出门时面色惨白的天雨阁阁主还咬着牙向好友借了五百两银票甩给玉镜。 “这女人我包了!不管什么鹤老板猴老板,谁都不许动她!” 蓝沐冉一旁抱肩嘿嘿直笑:“手脚都要断了,你同样动不了。” 当然,没敢明着说出来,那不是没事儿浑身不自在找抽呢么?城主大人也够狠的,一出手就是伤骨不伤肉。疼也是闷疼看不到伤口,不过,她喜欢。 “青丝,带平儿去梳洗打扮一下,顺便教教她礼节规矩。”玉镜把最后四个字咬得贼重,波涛起伏的胸口明显是被气的而非尺寸过大。 能与花青丝单独接触,蓝沐冉巴不得的事,没等人家开口自己先挂到了花青丝胳膊上一脸纯真:“青丝姐姐。找个没人地方教我成么?” 整个大厅温度骤然下降。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苏尽在回忆这一段青楼经历时惨痛叹道:让蓝沐冉去接客,倒不如看她一辈子女扮男装。 “青丝姐姐,你跟金掌门是怎么认识的?”蓝沐冉房中,花青丝正仔细认真地为她描眉画唇。手下落笔生花,硬是将蛮气十足的面孔变得精致秀雅。 “还能怎么认识。他是客我是妓,送往迎来慢慢相知罢了――你这张脸用心打点打点。并非不可上得门面。” 这张脸怎么就上不得门面了?勾搭上又冷又傲的凉城城主不说还引得蜂飞蝶舞桃花满身,怎么到了烟花之地反而被人当成了狗不理包子各种鄙视排挤呢?蓝沐冉撇撇嘴,透过花青丝肩头向镜中望去。 ……哎我草镜子里的东西是神马?! 柳叶弯眉樱桃小口,唇红齿白两腮绯色,额上一粒深红赫然。 不是说血染江山如画都不敌眉间一点朱砂吗,为什么放到她蓝沐冉脑袋上就变成了人世美好都因这一点瞬间倾塌呢?!并非妆容画的烂,凭花青丝的化妆水平当个国际一流化妆师不成问题,重点在于蓝沐冉的气场,气场!倾国倾城小白女主的清纯妆怎么可以移动到祸国殃民的伪男脸上,这根本就是想要逆天啊逆天的视觉穿越! 想她堂堂玄竹馆副馆主,外面多少女子光听名字就无限憧憬的鬼公子,破马张飞残缺爷们儿一般的凉城第一祸害,居然要忍受化妆这种奇耻大辱…… 抹了三层大白粉脸孔泫然欲泣。 “好了,别太在意那些,淮江不知有多少叫得上名号的姑娘相貌尚不如你,却也因着才情颇受恩客宠爱。明儿跟玉镜姐姐申请一下买上几样管弦丝竹笔墨纸砚,用不了多久你也能混个牌子挂到楼里――唉,你看我,竟忘了你是被金公子包身的人,比起挂牌更值钱。”花青丝笑道。 值钱能当饭吃么?再说姓丘的那混蛋分明就是个下半身泛滥型花心大萝卜,哪个姑娘被他看上可以买两包耗子药就着敌敌畏煮粥去面见玉皇大帝诉苦了。 “青丝姐姐,丘阁主这人怎么样?他与金掌门关系很好?” 花青丝以为她是在意丘梦为人及家境,是而并未多想随口答道:“丘公子与啸月相识多年。关系可算得上好友但并非至交,不过是地位名气上要互相辅持罢了。但他心思缜密眼界长远,经营起门派来有声有色,江湖上名气响亮之外还有巨额家产,能被他看中倒也是种福气。” 比名气他比不过城主大人,比多金他比不过老板弟弟,双向残废,可以忽略。蓝沐冉仰头想了想。眼珠滴溜一转:“青丝姐姐,我听说丘阁主采花无数,但凡淮江有些名气的姑娘他都有染指,可是这样?” “所言非虚,这却怪不得他。”花青丝给蓝沐冉画完妆又忙着打理那头草窝般的乱发,手中忙个不停,“风月场上的男人有几个是专一痴情种?丘公子不过是结识的姑娘多了些。当年他亦曾一掷千金于我身上,这般有名号又富贵的恩客,自然多得姑娘们欢迎。” “你说他,也追过你?”蓝沐冉双目圆睁,眼睛里亮光闪闪。 “嗯,当时他和啸月是一同出现的。不过最后我还是选了啸月――丘公子虽大方风趣,然而重心计多盘算,不比啸月踏实可靠。” 谁跟谁比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丘梦曾与金啸月是情敌,这点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青丝姐姐,最近晚上你得空的时候能来这里教教我琴棋书画吗?除了吃饭我什么都不会。”故作可怜的“平儿”摇着花青丝衣袖,直至对方无奈点头应允。 很好,这样一来计划的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只等时机钓大鱼上钩。 蓝沐冉背着花青丝大做鬼脸,就差两声狂笑上房揭瓦得瑟找打。城主大人,静待好消息吧,这可以算是将功补过哦! 补什么过?唔,自然是出卖色相与丘梦纠缠被当场撞见的苦逼过错。谁让赫连家的那人们都小心眼儿呢。 “平儿,拾掇完了吗?”清脆的声音在门外炸响。蓝沐冉急忙收敛表情拉开门。意料之内,玉镜仍是一脸别扭:“刚才有人带信儿。丘公子的伤并无大碍,今晚还会过来,下午没什么事你就在房里休息吧,一整晚呢,别到时候没精打采一脸死人样。” 一整晚什么?蓝沐冉挠挠头歪着脖子想了半天,等花青丝和玉镜都走远了才恍然大悟。 靠!手脚都废成那样了还色性不改! “居然痴迷成这样,小随侍,看来你当女人还不算太失败。” “老板弟弟,有门不走非走窗子,看来你当良民还真是有够失败。” 赫连靖扬扒在窗外,两只大而亮的眼睛笑眯眯地望着双目圆瞪的蓝沐冉,笑容里幸灾乐祸之意甚浓:“有人抢了正门的路,我当然只能走窗子了,不过我相信你宁愿以后都爬窗子也不会想要打开房门的。” 不祥预感涌上心头,蓝沐冉一个箭步窜到门前打算彻底封死瘟神来路,然而四肢发达总是慢了某人一拍,一声吱嘎,房门被人推开。 如果光是推开门多好,如果老板弟弟没告诉她门口有人多好,那么这场惨剧就不会发生――房门推开的刹那蓝沐冉正赶到门前,房外的人只听一声杀猪般惨叫,门扇似乎受到什么阻力又弹了回来。 好欢快的一场门扇与人脸亲密接触动作大戏,中招者捂着脸低头哀嚎,凄婉程度直逼头牌花魁。 “……抬头。”清冷声音不容驳斥,温热有力的手指捏着蓝沐冉满是脂粉的下巴抬高三分,正对着那张俊雅面庞。 本来是想挤出两滴眼泪博取同情减轻刑罚的,结果见到赫连靖鸿的刹那果断变成了想要鼻血喷涌的冲动。 城主大人,你敢不这么销魂地皱眉凝视么?蓝沐冉捏着鼻子不敢松手,生怕真的会当场必须狂飙。(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何其残忍 蓝沐冉早猜到赫连靖鸿会来,只是没想到他这么速度,更没想到这衰神一出现她就要挂彩。[.超多好看小说] 君不见,红旗飘飘鼻中来。 赫连靖鸿本就心情不好,看到自蓝沐冉指缝中流出的血迹更是脸色阴沉得吓人:“手拿开。” 拿开就要喷涌了啊城主大人!被撞得七荤八素鼻血狂流的女装版流氓捏着鼻子直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撞的还是看见久违的那张俊脸过于激动,反正鼻血是止不住了。 “去叫大夫。” “不过流个鼻血,至于吗?”赫连靖扬单手一撑从窗外跃进房内,随手抓起角落里的绢布蘸着盆中清水往满是脂粉的脸上撇去,“自己擦,别弄我手上。” 都是江湖中人,受点伤流些血再平常不过,只是太过强悍未逢败绩甚至都没被人弄伤过的凉城城主没这种体验罢了,流鼻血这种小事就连不打架的蓝沐冉也没少经历,所以除了赫连靖鸿外房间里另外两人都十分淡然。 “唔,没有镜子看不到啊。”一手捏着鼻子向后仰头,一手拎着湿漉漉的绢布举在面前,蓝沐冉小眼睛唰唰地向城主大人明送秋波,就差直接把绢布塞到他手里了。 帮忙擦下又不会怀孕,温柔点儿安慰下接连遭遇调戏的小女子不行么? 事实证明赫连靖鸿从不会按照她的希冀作出回应,细长眉眼看都不看直接过滤掉了那条绢布,甚至十分明显地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嫌恶得瞬间刺穿了蓝沐冉激昂的小心脏:“去洗脸,脏死了。” 啪―― 湿漉漉的绢布直接甩到坚实胸口。连憋气带窝火的鬼公子终于按捺不住卸下了柔弱面具:“赫连靖鸿!你们家是不是遗传小心眼儿?我跟你说这门是你推的人是你撞的,老子这辈子就赖上你了,下半辈子有个头疼脑热脸疼屁股疼的跑不了你,后遗症并发症懂吗?就算我掉了根头发你也得负责到底!” 他小心眼儿关赫连家什么事?再说没撞之前不也赖上了吗?赫连靖扬耸耸肩,噗地坐在桌旁揪了两粒葡萄往嘴里丢去,大有坐等好戏姿态。 “靖扬。”平淡目光一斜,本该掉到嘴里的葡萄因为手抖没丢正,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老板弟弟一脸真诚双手高举:“我只看着不说话。” “滚出去。” 面对一脸幸灾乐祸的弟弟。城主大人自然而然重了三分语气。 赫连靖扬无精打采站起,擦肩而过时听到某人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嘟囔:“该。” “死丫头,有你好看的!” “我本来就很好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精于算计的年轻富商深知与女人计较有多么不明智,尤其是嘴比大脑更出色的女人。 大门在身后嘭地一声被摔上,负手而立的城主大人又开始沉默神功。两只眼睛跟审讯犯人似的盯得紧实,直看得蓝沐冉浑身发毛。 “入乡随俗,城主大人你的眼神也变得色咪咪了。”不停用绢布擦着鼻子的青楼新丁一脸虚假畏惧,要不是手上实在太脏,估计会装腔作势地尖叫一声然后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襟大过纯情受虐小白女主瘾。 衣袖翻转一阵猎猎之响,蓝沐冉只觉得领口一紧。然后两脚离地轻飘飘如同幽灵。 大概是赫连靖鸿小时候喜欢这么欺负阿猫阿狗吧,反正他经常这样拎着某个身材细瘦的下属后衣领挪来挪去,毫无反抗能力的某下属也只能闭起眼睛任其摆布,苦苦等待落地的时刻到来。 甫一落地便被摁弯了腰,哗啦啦水声向起,紧接着脸上一阵冰凉湿润,略显僵硬的手指轻轻揉搓着,皮肤相接的地方连水也变得温热舒服。 向来没老实气的女流氓撑着膝盖弓起身。闭着眼睛享受难得的高级待遇,少见地一句废话扯皮都没有,安静得像一只猫,一只舔着爪子欢喜接受主人爱抚的肥胖懒猫。 “还疼么?”抬起那张傻笑半露的脸,竖着跨越额头鼻梁的深红印迹映入眼中。赫连靖鸿不经意地伸出手指淡淡扫过。 睁开眼,雪白小牙一龇。蓝沐冉嘿嘿摇头,甩出的水花溅满面前沉静的黑色衣衫。末了得寸进尺地把两只脏兮兮的爪子放到水盆中:“手。” 长眉一挑:“自己洗。” “啧,小心眼儿。” 赫连靖鸿眯着眼睛不说话,等毫无防备的女流氓举起好不容易才洗干净的手转过头时,一个爆栗猛然来袭。 “疼!你又打我干什么?!招你惹你了?”蓝沐冉揉着脑袋一脸愤慨。 “我小心眼儿。” “……”这是赤果果的打击报复兼小心眼儿最佳表现。骨碌吞了下口水,蓝沐冉小心翼翼捧着脑袋仰头,“我不怪你开门撞伤我,你也别怪我早上以身犯险,成交否?” 以身犯险,明知如此还故意为之,稍稍放松的心情又沉了下去。满身冷肃重新蔓延,赫连靖鸿转身坐到桌旁,腰背挺直得让人感觉好像是政府官员们在摄像机下表情严肃假装开会。 “今晚跟我回客栈。” 完蛋,果然生气了。 蓝沐冉最担心的就是他因为昨晚和今早的事情不许她再进行计划,对她来说被人骚扰下虽然讨厌却不至于无法忍受,但是对赫连靖鸿来说,不管是出于嫉妒也好还是出于维护凉城形象也好,他绝对见不得有其他男人碰她一根汗毛。 唔,值得高兴,也值得泪流满面。 “我说,商量商量行吗,我会加倍谨慎保护自己安全和凉城形象,你让我把这个计划完成――十天,十天就好,十天后如果没能完成任你处罚。” “不行。” 一声悲叹。城主大人就是城主大人。什么时候都这么干脆果断不容反驳。 当然,她蓝沐冉也不是吃素的,商量口气完全就是给上司个面子,她想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 “那我就不回去,老死青楼好了。”三两步窜上旁边的凳子盘腿大坐,满脸痞气大写“你奈我何”,一身华美纱衣完全成了摆设被松垮的动作侮辱,男扮女装的错觉瞬间加倍。 想要留在凉城。留在他身边,那么就要有只属于她自己的功绩,凉城不留闲人,她不想被人当做凭靠暧昧关系才能居身忆月楼的废物。 “不记得我说的话了?若你陷入危险之中,就算用捆的我也会把你带回凉城。” “我也说过啊,我们已经分手了,三个月内。你是城主我是部下,普通部下受点委屈你会终止预定计划吗?” 一个冷冽,一个倔强,相顾无言。 他是傲视武林江湖的无冕之王,强大却冷漠,从不因谁而动摇决心。更不会被无关的感情所羁绊,至少他是这么笃信的。 尽管,他的前半生都被一段无法挽回的情殇困扰着。 蓝沐冉的话无疑是将了他一军,既然已经许下三月之约,那么在这三个月之内,她就只能做个普通的部下。就算受伤,就算死掉,他也只能像萧如霜离开时一般保持沉默。而不是强行出头保护她。 问题是,他如何才能忍住。 再有昨晚和今早那样的事情发生,他还要躲在角落里看她被人纠缠,自己却只能远远望着或者偷偷丢两颗石头去阻止? “蓝沐冉,你何其残忍。”幽冷的声音划破僵局。再无半点轻松之意,不由得让对面硬着脖子死不肯低头的女人心里一寒。忽而想起曾经被驱逐的那夜。 彼时,他的目光便如这般阴冷入骨。 有些观念跨越了时代。想要融合极为困难,譬如对于所谓的清白,依蓝沐冉的理解为一个人守身如玉痴心不改就足够了,没必要过分苛责;可是对于赫连靖鸿来说,或许连她与别人的碰触都是不该有的。 然而整个分歧的中心在于,她不是他的什么人,至少现在不是。 说她残忍,他又何尝温柔过? 两个人交谈往往就是这样,当一方情绪改变时,另一方也很难再保证之前的态度。赫连靖鸿突如其来的怒意也让蓝沐冉万分不爽,她所做的一切又不是为了谋权谋利谋天下,单纯是为了谋个男色欣赏一辈子罢了,被谋算的人还要指手画脚跟她发火,她究竟是有多下贱多死皮赖脸让人厌恶? “我就是残忍了,怎样?要不要再把我赶出凉城或者戳一剑泄愤?”牵着嘴角硬咧出的笑容分明是冷笑,蓝沐冉捏了捏自己的脸一声暗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赫连靖鸿传染了,挺好的小脾气竟然也变得又酸又臭。 那句话必定惹得他龙颜大怒,要么转身离去,要么一巴掌把她拍昏扛在肩上再转身离去,反正结局跑不了城主大人n多天不理不睬,也许还会把时间延长到几年,几十年,一辈子。 “赫连靖鸿,我不是想跟你闹,老这么吵来吵去的多没意思,还不如真刀真枪――啊,算了,那样更吃亏。”挠挠头,蓝沐冉努力措辞想着怎么才能平复冷冷冰冰无处不在差点把她冻死的无形怒火,“只是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这三个月不谈其他,最后再看你能不能接受我。你觉得不检点也好浪荡也罢,这都是我固有的性格,如果你接受不了也甭发火,三个月后像以前那样拒绝我就好了,反正,我已经习惯。” 静静地看着那双深邃冷然的双眼,蓝沐冉觉得自己真他妈的赞,这么肝肠寸断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居然语调平和优美,绝对任谁都看不出她心里酸的要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城主之毁诺一吻 衣服穿得再美,蓝沐冉终究是缺少属于女人的那种温柔妩媚,即便面对倒追许久的城主大人仍要坚持自己的茅坑脾气死不让步。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两个人都有矛盾解不开,谁也怪不着谁,这世上坑爹事还少么,本不差这一件,只是心里别扭不发泄出来不舒坦,就好像谁堵着她嘴不让吃眼前的可乐鸡翅一样,这才叫残忍,何其残忍! 蓝沐冉强忍肝疼依旧没换来任何回应,冰冷的男人坐在桌边,两只眼睛恨不得凉出霜雪来,静静的,看得她发虚。 “我说鸡翅……啊不是,城主大人,有些话我觉得应该掰包子说馅彻底弄明白了,再这么下去你蛋疼我乳酸,谁都不好过。”深深吸口气,蓝沐冉站到赫连靖鸿面前,发现他坐着自己站着需要俯视时连忙又拉过凳子坐了下去――她上他下,这与两人气场不符。 放在往常赫连靖鸿早就责怪她瞎折腾,可这次,除了阴森森地看着外还是阴森森地看着,甚至连一个感叹号都不肯赠送。 好吧好吧,她残忍,她过分,那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残忍到底好了。 “赫连靖鸿,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究竟算是什么人,被人欺负时你出手帮我我当然高兴,但是你不能束缚我的自由。是你不肯接受我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三月之约,所以你要负责到底,就算我丢了凉城的面子甚至是丢了自己的小命,那也是作为凉城城主的部下、作为玄竹馆副馆主,而不是你赫连靖鸿的什么人。” 简而言之,就是他不能干预玄竹馆副馆主的工作,宁可看着她死也不能带有任何私人感情去搅乱她的任务。 而且。这结果还是他自找的。 “若是如此,那约定不要也罢。”淡漠双眸中不见任何感情。 蓝沐冉说得正认真,冷不防被赫连靖鸿这句话给堵了个胸闷气短:“什么意思?想毁约?” 堂堂城主连自己说出口的约定都不顾了,这不是卷自己面子么?而且还是为这么屁大点儿事,小到只关系到她一个人的事,究竟为的什么?别说是为了她,如果是为了她的话为什么不肯干脆忘掉过去,非得耗着时间转圈玩? “完了。[.超多好看小说]我发现跟你没法交流,总之这件事不能听你的,要么你让我继续下去,要么就一板砖拍到这里把我捆回去――然后我再抽空逃出来逛青楼。”一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蓝沐冉挺起贫瘠的胸脯表示意志坚定。 在她看来对付赫连靖鸿只有一种方法,就是硬抗、死磕,比谁更倔。谁能挺到最后谁就赢了。 然而蓝沐冉忘了一件事,他是凉城城主,他是从不受人威胁的人中之龙,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没什么人能够阻止。毁约,又算得了什么? 三月之内只做主仆的约定是吗,那么。就毁给她看。 猝不及防的拉扯让蓝沐冉觉得自己就是一团轻飘飘的棉花,怎么捏怎么是,遇上了谁也打不过的城主大人各种反抗均告无效,一点儿声都没有就被抻着胳膊从凳子上拽起,嘭地后背撞在了床架上。 蓝沐冉嗷呜一声想要窜起,无奈跟蚊子一样被狠狠摁住根本动弹不得,只剩下既能救命又能惹事的破嘴还在拼死挣扎。 “君子动口不动――” 然后没了声音,彻底安静。 事实上赫连靖鸿很听话。按照她的咆哮并无半点差错――君子动口不动手,所以他只用口,彻彻底底毁了约也堵住了炸毛的女流氓聒噪。 痴情于一人七年之久,某天打破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以为放不开舍不下的是过去。却不想心早就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流落到一个离奇出现又离奇般改变他生活的女人手中。 毁了三月之约,也毁了他对素绮月此生唯一的誓言。 蓦然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某人差点瞪掉的眼珠子还是活物。叽里咕噜转了几圈才弄清楚眼前状况。 一世英名尽毁,女扮男装耍流氓的日子还没过够。却被真正的流氓给吃了,此流氓平日看似冰冷无情实际上早就蠢蠢欲动色心满盈吧,啊喂! 软而温热的唇徘徊在口齿上,英语听力曾经满分过关的耳朵清楚地听到眼前男人均匀呼吸,他略略歪着头,所以蓝沐冉的视线是直接落在对面朱红色大门之上的。 透过镂花纸窗可以看见外面有人头晃动,不时还丢起什么东西仰面吞下,潇洒的姿势让蓝沐冉有点心疼桌上那盘被顺走的新鲜葡萄,她还一粒没吃呢。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像有些更重要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是吧? 推推结实的胸膛,推不动;拉拉撑在腰侧的胳膊,拉不动。 这特喵的是强吻!不顾她意愿及女流氓身份的强吻! “唔……”蓝沐冉想要扭头躲开,下颌却被硬硬捏住,睁得比牛都大的眼睛上眉头皱成了一团,两只手又推又掐就是毫无作用。 记得看小说里好像这种情况女主角都会狠狠咬对方舌头啊嘴唇之类的,似乎还挺管用,不过这种办法未免太不切实际,不切她蓝沐冉的实际,贴在她面前的人是朝思暮想甘愿为他送命的城主大人,咬? 宁可把自己舌头咬掉咽肚里也舍不得咬他啊! 再说,再说…… 再说她等这一天等得快凋谢了。 不得不苦逼地回想起在漠南的时候,两次亲密接触都是她主动勾搭的,人家洁身自好品行端正的城主大人从来没说主动抱抱她啊嘴一个啊,弄得她总羞涩地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流氓,女流氓。 同时更加苦逼地证明了,他从来没对她动过什么邪念。 是姿色不够还是胸太平坦还是压根儿她就没有能吸引赫连靖鸿注意的地方,谁知道呢,反正一张床上睡过多少次,他最多只是抱着她或者清淡如水地吻下额头罢了。 鬼晓得过了多长时间,反正蓝沐冉已经站得脚跟发麻腰酸背疼,起初还有模有样奋力抗争的两只胳膊也消停了,懒洋洋地挂在赫连靖鸿肩头。 那片温柔终于离开又麻又胀的嘴唇,深邃眼眉停留在呼吸可闻的近处,紧贴着她鼻尖。 “约定作废。” “违约要缴纳罚金。”蓝沐冉挑眉瞪眼。 慢慢恢复冷静的赫连靖鸿有些无力,他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本该震惊或者哭哭啼啼一脸哀怨的女人却比他还要镇定,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喜欢上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什么时候你才能变得女人一些?” “难道你刚才是在和男人接吻?” “……” 有点想吐。 脸色明显暗了下去的赫连靖鸿稍稍离开些距离,然而两只手臂圈出的空间仍然紧紧将蓝沐冉禁锢于其中,这个野人太难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从身边溜走闯下一堆堆祸患等他收拾。 三月之约就这么被捏碎了,既有好处也有坏处,但现在蓝沐冉不想考虑太多,她只想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没有拉开、感情还没有被藏起的时候问他一个问题。 “赫连靖鸿,能在你心里给我留一个位置吗?” 不要太大,也不用将那个她永远无法超越的完美女人赶走,只要给她一点点空间足以安身就够了,一个他能坦然承认她身份的位置。 并非不自信,而是她太清楚与素绮月相比自己的卑微。 “如果不能,给我个痛快死法,别让我再没完没了地等下去,你能随时毁约,可是我玩不起。” 答案是,赫连靖鸿摇头。 倚在床架上那张倔强的脸刹那苍白,愣怔许久,忽然又半痴不傻地笑:“知道了,那我去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干什么?”那样的笑容陌生,并且让赫连靖鸿极为不舒服,他还没有说明自己的意思。 蓝沐冉踮起脚勾住他脖子,极为暧昧地小眼一瞥,狡黠笑容一如初见时节,然后…… 然后在赫连靖鸿脖子上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给他的最后印记。 “我说过的啊,如果到最后你还是不能接受的话,那么我只有一个选择。”平静放开手,已经分不清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的脸上坚强赛坦克,“离开你,离开凉城。” “你……”捂着被咬的地方,另一只手惯性又是一个爆栗,赫连靖鸿抓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满眼无奈,“你以为我毁约是为了什么?” 唔,不是狗血的最后一吻么?通常这种情况下相当于派发了死亡预告,就算是告白成功那么接下来的镜头也会是两人中的一个因为车祸啊天上掉钢管啊等等等等的意外一命呜呼,再看赫连靖鸿健硕好命的样子,这个苦逼角色只能是她了。 “谋略上你想得天衣无缝,可是在人心上每次你都离题万里。”看着那双逞强的眼睛就知道,她又误会了。确实如她所说,有些话今天必须说个清楚,再这样拖沓下去他会连最后的机会都失去。 压着纤细脖颈把说不尽有多落寞的部下扣到怀中,赫连靖鸿无比认真:“不需要再等,我确定,无论你的另一面是什么样我都会接受,只要是你。” 只要她是蓝沐冉,这就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苦逼沐之流氓一吻 赫连靖扬在门外等的百无聊赖,一串葡萄已经吃了个干干净净,来往楼上楼下的姑娘见他所站房间都面色古怪地团扇遮脸窃窃私语,各种不明所以的眼神让年轻富商颇为不自在。 “什么事要谈这么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贼兮兮地扒上门缝,眼珠上下翻动努力寻找着合适位置,终于在某个角度获得最佳视线。背对的墨色身影不用说当然是自家眼光独特能喜欢上怪异动物的二哥,可是性别不明的小随侍平儿姑娘呢?赫连靖扬迷茫地扫了几圈,目光锁定在二哥腰间两只小爪时才猛然醒悟。 “蓝沐冉你个女流氓!才一眼没看住又黏上了!”门外偷窥的人咬牙切齿。 不过这次蓝沐冉真是冤枉的,流氓的不是她,而是貌似冰冷伪装清高的城主大人。 “你想什么时候公布身份都可以,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不会反悔。” 不会个屁,现在这拥抱算什么,不就是毁约才来的吗?原来信誉两个字对他来说也是可以眨眼碾碎的东西,白瞎她崇拜加仰慕把赫连靖鸿当成世间第一好男人了。 摁在后脑的力道有些沉,蓝沐冉没办法挣扎出空隙抬头看他的表情,只能紧贴着衣料闻一股招人稀罕的特有味道,苦逼的是因为整张脸都埋在赫连靖鸿胸前连话都说不出来,乌里哇啦直哼哼。 混蛋,至少让她说句话表达内心最真实最直白的感受啊! 抓在腰际的两只手忽地抬起,吭哧吭哧朝赫连靖鸿肋间一顿神捅,不过城主大人似乎内外功夫都练到非人级别了,这么万用的招式对他竟然无效,好在这挠痒痒般的攻击给某人提了醒。怀中的脑袋有可能被憋到一命呜呼。 稍微松懈力道,埋在胸口的脸终于猛地抬起,长出一口气。 “你究竟有多想弄死我?!”憋得发紫的脸色如同秋后的茄子一般,又蔫又紫又肿又胀,还扑唰唰地往下掉粉,墨黑色的缎衫上已经蹭了好大一片。[]蓝沐冉眼珠子差点瞪飞,花了的妆容堪比门外雨后泥坑,连咆哮都带着一股泥浆味儿:“拿我开涮有意思?风一阵雨一阵朝三暮四各种不要脸撕毁约定——我才想起来。赫连靖鸿,我的玉坠呢?” 浓眉一挑,指了指领口内侧,那块红如血的吊坠一直在他颈间挂着。 牵系起他们狗血缘分的伪定情信物作为赌约的赌注在他胸前躺了一年多,时间久到他们都忘记了还有赌约的存在,如果她胜过他,那么便可以提一个要求。否则,就要永远当伟大的凉城城主身后一小兵。 现在算是她胜了吧? “把玉坠还我。” “你还没有赢。” “论脾气论饭量论迷路程度论烹饪水平再论说话字数,我哪样不如你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蓝沐冉坚定信心绝不然赫连靖鸿先行提出比试的内容,否则她非输死不可。 城主大人好整以暇也不反驳。只眯起眼睛低头盯着她,直盯到女流氓也浑身发毛:“干什么?要比谁更像流氓吗?” “沐冉,跟我回去。” 靠!说了半天亲了半天最后还是这句话! 蓝沐冉彻底无力,软趴趴瘫在宽敞的怀中:“你就不能换个问题?一天天的我这颗脆弱敏感的小心脏七上八下比坐过山车还刺激,沉默寡言也该有个限度,不能总当复读机啊!” “废话连篇,直接回答,跟不跟我回去。” “不跟。” 如果说赫连靖鸿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她带回去。那么蓝沐冉就是健胃消食片,高低要干掉他的铁石心肠金刚钻决定。 行动胜于雄辩,懒得开口的凉城城主更是深信此道,手一抬揪着后衣领又把人拎了起来,任她手脚扑腾跟耗子上吊似的。让她在青楼多呆一天。他的忍耐力就要被强行破坏一分。 “赫连靖鸿,你今天要是敢强行带我走。我保证未来一个月内你会深陷阴暗诅咒之中!”不死心的部下咧着嘴恐吓。 他受的诅咒还少?眼皮都不抬,语气毫无转圜余地:“这件事没得商量。我说过遇到危险绝对会把你绑走。” 为了她的安全连计划都可以抛弃,感动确实要感动,可是蓝沐冉并不打算让步,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而已。想要亲手替萧如霜报仇,那么她必须一步步摧毁南肃精心布置的大网,绝不为自己的安全而妥协。 忽然而来的安静让赫连靖鸿有些不适应,叽叽喳喳满脑子古怪荒唐的蓝沐冉不该如此沉默,除非她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唔,是的,没错,她又在酝酿阴谋。 狡黠的笑容无声咧开,伴随仍在不停簌簌落下的脂粉极为瘆人:“呐,城主大人,你说如果我大喊非礼会是什么效果?堂堂凉城城主逛青楼不说还想要霸王硬上弓不付钱,啧啧,说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瞬间,某人满脸黑线。 不是因为被她威胁感到害怕,而是又一次惊叹于这家伙的厚脸皮口无遮拦,跟她在一起绝对不能以正常女人行为准则进行衡量。只是,赫连靖鸿不明白她为什么偏要如此执拗,要知道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清白甚至性命,纵使她对男女之间的界限嗤之以鼻,但他相信,蓝沐冉并不是一个浪荡到完全无视底线的人。 一声无奈轻叹。 “说你残忍,是因为你竟想让我眼睁睁看其他男人对你不轨,若非如此,今日这番话我本不想说。” 哎呦,感情这还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如果没有那个姓莫的和丘梦两番动手动脚色字当头,估计到死她也未必能听到赫连靖鸿的心里话。蓝沐冉嘿嘿一笑,眼睛里得意之色难禁:“我倒是该好好谢谢那两只没眼力的生物,原来城主大人你也会耍流氓,也会说些肉麻话,真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赫连靖鸿也是个登徒子——” 得,注定今天她是不能说几句完整话的。 谁想偏了?谁想城主大人又一次破戒强吻了?爬门外拐角自己抽自己耳光大喊我是淫贼去。 能让破马张飞的伪爷们儿瞬间闭嘴的招式,除了特定于某人的流氓行为外还有一招,开天辟地当头而下力道万钧无敌顶头爆栗。 终于不被人拎后衣领了,蓝沐冉蹲在凳子上差点疼得哭出来,怨恨的眼神直逼贞子阿姨:“我不就是想抢抢风头立个功,回去后好歹给自己找个安身立命的本钱省得被人一脚踢出子虚宫么。我就不明白了,你还真以为我会老老实实让人吃豆腐?” 这世上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儿,就连说出名字能吓唬小孩儿的城主都被她无数次调戏,还有谁能吃得下她这块奇葩味儿的豆腐?也不怕阳痿早泄下半辈子向公公看齐。 “今早若不是我在附近,你现在……你现在会是什么下场就没想过?”想起今早看到的一幕,赫连靖鸿脸色气息蓦地又陷入冰冷。 蓝沐冉摊手摇头:“所以我说你根本就不信我。我这人不挑食,基本上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丘梦敢动我一下我就敢让他断子绝孙,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终归是劝不动她。 也许就是被她这种从不退让的性格所吸引,赫连靖鸿发现,自己总是没办法强加自己的意愿在她身上,即便知道那些都是为了她好。 沉默到蓝沐冉以为他睡着了时,终于有所回应。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让我发先你以身试险,别说不准你踏入青楼、淮江,便是连子虚宫的大门都别想再出。” 金屋藏娇么? 好像这辈子她都没那么金贵的机会。 阳光明媚了,他无奈,她胜利,又一场完美的防守战役。蓝沐冉彻底放松了,嬉皮笑脸搭上城主大人肩膀:“作为报答呢,我会送你一个超级混乱的淮江,让所有人都陷入乱斗之中没时间再羡慕嫉妒恨遥远的凉城。” “咳……”赫连靖鸿刚想回话,门外传来明显虚假到死的咳嗽声,紧接着是颇为倨傲的男声。 “没想到贺老板竟有偷窥的习惯,只是平儿已经被在下包下,现在,她是我的人,贺老板是不是该躲远一点?” 这不是断手断脚一身残疾的天雨阁阁主丘梦么?房间内两人面面相觑,一个猛使眼色让身边男人赶紧从窗户跳出去,一个沉着脸我自岿然不动假装石雕。 哎了我去,这算是吃醋的表现吗?蓝沐冉无语,粗暴地推着赫连靖鸿直到窗边,后者依旧不情不愿完全不像是一身冰冷足以冻死人的冰山城主。 谁说的来着,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疯狂的,恋爱中的男人都是闷骚的,果然,一刀见血。 “记住你的保证。”黑着脸的城主大人终于肯跃出窗外,目光扫过朱红木门,外面两个有心无心闲斗嘴的人似乎乐此不疲。 “哪来那么多叮咛嘱咐,我又不是要抢钱庄的新手土匪。”挠挠头想了想,蓝沐冉总觉得好像欠缺点什么东西,趁着赫连靖鸿盯在门上的目光还未收回时,啪嗒一声,口水和气味留在了紧抿的薄唇上。 我是女流氓我怕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蓝瓶儿的,好喝的! 蓝沐冉所住的房间就在楼宇拐角,有一扇窗子外面正是拐角回廊,神色不善的男人从那边转出来时天雨阁阁主丘梦吵得正欢实,结果一眼就被那种森冷强势的气魄给压没了声音。(.) “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被她给吃掉。”赫连靖扬没好气地抱肩,结果冷漠的自家兄长只是淡淡地扫了他身边四肢不甚灵便的人一眼,转身下了楼。 自寻死路。悲天悯人地短短叹息,刚才还跟人吵得热火,转眼间让丘梦恨得牙痒痒的贺老板就收了声跟着下了楼梯,只留有些愣怔的半残阁主直不楞登站在门前。 丘梦迷茫地看了一眼刚才那男人出来的方向――那边有房间么?他从哪里出来的? 吱嘎一声大门打开,双手叉腰一看就知道是重新画过妆的黄裙女子挑眉站在面前:“吵吵吵,大白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哦……”依旧带着痴呆状的天雨阁阁主下意识答道,直到走进屋内才一头冷汗咧了咧嘴――大白天睡什么觉?! 蓝沐冉泼妇似的抱着肩膀斜眼打量眼前的男人,早上被赫连靖鸿几珠子敲折的四肢关节似乎接上了,红肿还在但完全不妨碍动作,看来这淮江的骨科医生有两下子。 “早上的事纯属意外,大概是有敌对的人暗中使坏,不知道可有吓到平儿姑娘?” “没。” 丘梦长出口气,坐在桌前凳子上刻意亮出手腕:“幸好我丘家代代修习移骨之术,关键时刻躲开了重要位置,不然此刻只能躺在床上见平儿姑娘来。” “我宁愿你躺床上。”蓝沐冉不经大脑来了一句,说完才发现。卧槽,歧义了!抬头,果然那双虽然也很长很迷离但是就没任何电力的眼睛正笑意吟吟望过来,浪荡样儿恨不得上前把他眼珠子抠出来扔地上踩两脚再放回去。(.好看的小说) 早上从楼上摔下来并被玉珠击中时,丘梦就已经发现有人在暗中袭击,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因为眼前其貌不扬行为怪异的青楼新丁,还以为有人寻仇报复。被金啸月送到医馆简单查看过并无大碍后,二人简单吃了顿饭喝点儿小酒。一个奔花青丝而去,一个,奔着还没吃到手的新物而来。 “平儿姑娘可会些小曲?” “不会。” “那……丝弦管竹呢?” “不会。” “既然不通乐理,那定然是擅长舞文弄墨吟些风花雪月了,确是比小曲弹唱要高雅。” “都不会。” 蓝沐冉大大咧咧搔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赫连靖鸿喜欢简短说话,真爽。尤其是面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的家伙时――慢着,难道说自己在他心里也是想要一巴掌拍死的货?! 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垮塌。 丘梦哪知道房中两人心思各异,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触痛了身无长技的新人,立马起身颠颠儿走到鹅黄身影旁边,两只手贼不老实地落在瘦削的肩头:“想来是平儿太过自谦了。无妨,那些东西我也不是很喜欢。江湖中人本不该沉迷于声色犬马花前月下,好男儿当配吴钩走江山……” 江湖中人不该是舞刀弄枪没事照自己脑袋胳膊拍板砖练体格儿才对么,闲的上青楼来凑什么热闹?蓝沐冉厌恶地往旁边一躲远离那两只早该撅折的狗爪子,她家男人说了,不喜欢她被人骚扰。 画的浓重的眉梢一沉,亲手画的渣妆随着脸上肌肉微动噼里啪啦往下落,没说几句话就掉了满地脂粉,怪的是丘梦也不在意。瞎了似的继续往身前凑合。实在躲不过,蓝沐冉手一伸正好摁在人模狗样的“江湖中人”脑门上,连连翻了十八大白眼:“大白天的想干什么?” “呵,青楼之中还分日夜?” 一句话把蓝沐冉噎了个半死。 其实她一直拿不准丘梦的态度,看起来这个人没边没沿色字当头。武功也是平平烂烂,好争强斗胜。好显摆得瑟,但是在蓝沐冉看来这是标准的扮猪吃老虎。 丘梦。绝对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 被明确表示拒绝的天雨阁阁主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走回桌边,带着老茧的手规律地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看看,同样一个动作人家城主大人做出来就帅气非常,这就是差距啊差距! “平儿姑娘来自何处?”丘梦两只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与昨晚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完全不见。 啧,开始套话了,看来扮猪者就快要揭开面具。蓝沐冉也不着急,紧贴着房间一角保持着最远距离,悠闲地靠在墙上:“来自我的家乡啊。” “家乡是指……” “大渊。” 敲击的手指蓦地停下,散漫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紧逼:“看来平儿姑娘似乎不想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 “没啊,我是懒得说,如果你能付得起一字千金,让我说上一天一夜都成。” 论起扯淡插科打诨谁能是蓝沐冉对手?选择旁敲侧击语言刺探,简直就是鲁班门前弄大斧,盖茨身边谈软件。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全黑了,两个人都是滴水不漏不肯泻出半点秘密,七等八耗精疲力尽,一整凉茶水滋滋全进了肚。最终,还是丘梦熬不住了。 “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有那位贺老板做靠山,就算是流民你也不必到青楼之中寻求活路。再说以你的姿色才情,若非特许根本不可能成为瀚墨朝歌的姑娘,你到底是谁,蓝平儿?” 小爷还是特喵的蓝瓶的好喝的呢! 蓝沐冉歪着脑袋不急不恼,龇起的一排小白牙愈发显得花成一团的妆容诡异恐怖:“丘阁主觉得我是谁呢?贺老板的小蜜二奶老相好,还是你哪位仇家花大价钱派来行刺的高级杀手?” “都不是。”丘梦摇头,“今早我抱你的时候发现你根本就不懂任何武功,想要杀我的人多得是却没有蠢到找一个普通女人来对付我的,就算是美人计也该找花姑娘那般角色女子才行,怎会派你这种其貌不扬的前来?至于那位贺老板,他的身份不一般,但你们二人的交谈时的眼神很容易看出绝非眷侣关系,正因如此,我才很好奇你的来历。” 分析得条条是道,而且眼力也不错,果然不是个草包色狼窝囊蛋蛋,看来想要继续进行计划必须过了他这关才行。 “凭这些已知消息推测,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人?” 丘梦晃悠到蓝沐冉身边沉吟片刻,一只手擦着白皙耳垂挑起几率发丝放在鼻前,冷得蓝沐冉心里大呼变态。 这动作是电影里那些马上要被干掉的反派小boss最喜欢做的,注定这位天雨阁阁主成不了大器,没有主角儿范儿啊!要说主角果然还是她家男人,刚刚英勇告白冷着脸离去的城主大人。 略微走神的功夫,被鄙视远远不如赫连靖鸿好看的那只手忽地缠上了僵硬如柴火棍的小蛮腰,蓝沐冉差点条件反射一巴掌扇过去,幸好及时忍住。 “丘阁主,我这腰可被某人诅咒了,谁搂谁怀孕。”冷眼瞅着不怀好意的脸,蓝沐冉表情黑化。 想吃女流氓豆腐要付出很大代价,而且能吃到的人必须是女流氓钦点的,很显然丘梦不在可选范围之内。 怎么说也在江湖上混了许久且拥有自己的门派,丘梦并不畏惧这种毫无力量的威胁,反而收紧了胳膊,眼中笑意森然:“敢深入青楼图谋不轨,你就没想过会有被吃掉的一天?不谙武功还闯到龙潭虎穴,蓝平儿,你未免太小瞧淮江烟花之地的可怕。” 烟花之地最可怕的是女人卸妆之后。 男人好像都觉得压着女人就会有成就感或者胜利感是么?问话就问话,干什么老是动手动脚搂搂抱抱的?蓝沐冉最厌恶就是电视剧里那些狗血的剧情,却没想到原来真是这样,而且她还给自己下套深陷其中。 “你,是三皇子南肃的人吧?” 啊? 蓝沐冉瞬间痴呆。 想过千百种被拆穿的可能,对丘梦扮猪吃老虎深藏不露的智商也百倍小心,没想到居然得到这么个啼笑皆非的结果。 他居然以为,她是南肃派来的人。 娘的不干掉南肃的人就已经算是观音菩萨过寿大赦天下了她怎么可能是那个变态杀人凶手派来的人?! 哐当一声,刚才还装柔弱的黄衣小妓刹那暴走,力量大的直接把丘梦推开好远直接撞到墙上,唬得混迹武林已久的老江湖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才南肃呢你全家都南肃你全小区都是特喵的南肃的男宠! 蓝沐冉呼哧呼哧往死里瞪眼睛,瞪得发酸发胀了才猛然想到,也许丘梦的误会反倒是她继续计划的最有利跳板,毕竟淮江异动的各门派与南肃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能趁机弄清楚里面的关系,要比出口恶气更为重要。 深呼吸,冷静,冷静。 她是蓝沐冉,是鬼公子,是凉城智囊团玄竹馆的副馆主,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大局。 哎了我去你妹儿的大局啊! 嗷呜一声,角落木架上巨大的花瓶被暴躁的女流氓高高举起,嗖地往对面目瞪口呆的丘梦头上砸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城主也要逛青楼 就算猜错了也没必要杀人灭口吧? 丘梦惊讶过度差点忘记防御,猛然醒悟躲到一边,花瓶擦着头皮摔碎在墙上。 “疯子!你这疯子!” 蓝沐冉还没发泄够,瞅了一圈发现对面还有个大花瓶,怒气冲冲奔过去马步一扎,双手一抱,满面通红。 ——太沉,抱不动。 惊魂未定的丘梦也不是傻瓜,身形一闪跃到蓝沐冉身后,一手扶住晃动的花瓶一手反剪抱在上面的胳膊,从后面死死制住了暴走中的黄衣疯子——都到了这时候鬼才相信她真的是卖身妓女。 “大爷的你再提南肃名字我祝福你全家肾虚大姨妈泛滥!” 不是妓女胜似妓女,这张嘴当真百无禁忌想什么说什么。丘梦脸色有些黑,他只是猜测而已,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激动:“南肃的部下果然忠心,竟然连直呼其名都不允许,不得不佩服。” 啥…… 这还有理可讲么?都摔花瓶蓄意谋杀了还坚定无厘头想法,蓝沐冉彻底幻灭跪服。 摔了个花瓶稍多少降低些怒气,理智再次占据上风。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实在可惜,丘梦一口咬定她就是南肃的部下,那么想从他嘴里套出南肃的动态就不难了,总比自己猫墙角抓破脑袋去想要好。 “放开放开,再不放我要还手了!”瘦长的身子拱来拱去,无奈怎么也摆脱不了身后所谓江湖中人的掣肘。 还手能如何,半点功夫不懂只有一身蛮力。丘梦手中一紧反而加大了力度,他真怕旁边的大花瓶一会儿朝自己脑袋上砸过来,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会叫的狗狗不咬人。这是常理。 而事实证明,蓝沐冉与常理二字无缘,她既会大声嚷嚷又会猛咬一口。 呃,不是不是,这回不是咬的,而是踩的。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没学过女子防身术也看过色狼被打跑路。尽管双手被束缚在后腰动弹不得,但穿着软布鞋的脚是自由的啊。在要求丘梦放手未果的情况下,黄衣女流氓忽然抬起脚使出吃奶的劲儿向后一蹬,自称江湖人士的天雨阁阁主上盘稳定下盘不备,那一脚正好踢在他的小腿骨上,霎时脸成猪肝惨叫如驴,抱着腿跌坐在凳子上。 终于得以解放的蓝沐冉得意转身,“善意”地再次伸手握住丘梦依旧红肿的手腕。用力一捏。 “丘阁主,我看你还是明天再来吧,今天黄历写着诸事不宜,小心有血光之灾哦。”阳光灿烂的笑容驱散窗外黑暗,也照亮了丘梦又黑又长的臭脸,亮得惨白扭曲。就算是懂得移骨之术那也是指小规模动一动。骨头上的伤还是在那里碰不得捏不得的啊! 丘梦皮笑肉不笑,狠狠咬着牙硬是忍住哀嚎,手指在蓝沐冉鼻尖前点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栽了,堂堂淮江第一大门派首领居然栽在一个不谙武学其貌不扬的女人身上,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快要被捏碎的骨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要跟三皇子作对,他手下的人没一个是正常人! “平儿姑娘早点休息,明晚丘某还会再来。”狼狈丢下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丘梦落荒而逃。 空落落的房间里满地花瓶碎片,叉腰做泼妇状的蓝沐冉眉毛挑得老高:“娘的,就这点出息,早知道直接捏碎他骨头不要砸花瓶好不好?要赔钱的啊……” 这一夜蓝沐冉本以为自己会睡得安安稳稳,没想到翻来覆去直到鸡鸣狗叫人咆哮。困意仍跟大姨妈似的完全不受她控制,就是不肯屈尊降临。 赫连靖鸿。你丫的害人不浅…… 花鼓敲三遍,除了房中有客的姑娘外都要到楼中集合。最后一声鼓响躬身如虾米一般出现的人让玉镜差点儿美人朱红大口狂喷——那身歪歪扭扭的裙子啊,那张花到比门外乞讨小丐还不如的脸啊,那头可以送去后厨当燕窝炖的乱发啊,还有那张死气沉沉摆明就是怨妇的脸啊! “蓝平儿!你是不是故意找茬?”蓝沐冉挺着浓厚的黑眼圈抬头,顿时浑身一激灵。 长鞭在手,天下我有。 哎我靠,原来玉镜姐姐好的是体虐这口,皮鞭不离身啊! “玉镜姐姐消消气,昨夜丘公子在平儿妹妹房间留到很晚才离去,想来是太劳累睡过了头,这才来不及梳洗打扮就出来了吧。”瀚墨朝歌北楼当家头牌花青丝温婉笑道。 金啸月和丘梦是淮江第一第二大门派的首领,两人虽算不上至交却也时常同来同往,眼看丘梦对新来的姑娘表现出浓厚兴趣,花青丝自然对其有三分亲近之意。昨晚楼里的姑娘都知道丘公子是入夜后便离开的,但起居并不在此玉镜不知道,是而她小小打个谎替蓝沐冉遮了过去。 “原来如此。”玉镜不疑有它,剜了一眼自打来到这里开始便不停惹事的新丁后不再理睬,自顾跟各个姑娘交代事情去了。 “谢谢青丝姐姐。” 嘴甜如糖,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点低度觉悟蓝沐冉还是有的。 花青丝微微点头,指了指楼上春阁,转身离去。 果然淮江的地头蛇们都很清闲,貌似金啸月常年泡在这里很少离开,也不知道一年下来要交多少房租,幸好那个丘梦没这么勤劳,不然蓝沐冉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他。 “平儿,来帮忙扶下。”远远有人招呼,竟是个喝大了的客人步履蹒跚眼看就要把弱不禁风的楼中姑娘压倒。 新入楼的要多打下手,这规矩跟一年级的学弟学妹要给高年级学长学姐打热水跑断腿是一样的。蓝沐冉颠儿颠儿跑过去一起帮忙搀扶,满是酒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不由得禁起了鼻子。 娘的,要不是为了打入敌方泡妞大营,她死也不会跑来当照顾酒鬼的下人啊! 还没等走几步。搀着的醉汉忽然一声嚎叫倒在地上捂着脚踝滚来滚去,那声音跟猪叫没什么区别,吵得蓝沐冉恨不得拿把杀猪刀为噪音污染的解决做出极大贡献。 骨碌碌,一粒花生米悄悄滚到一边。 蓝沐冉先是一愣,然后脸色一囧,再然后抬头,转身,回望。 “呦。小随侍。”揪着葡萄猛吃的阳光男人招手,笑容里满是围观看笑话的欠骂之色。 老板弟弟,他来冷嘲热讽凑热闹并不意外,也不算糟糕透顶,真正可怕的是他身边静静坐着却比什么都惹眼的冰冷男人,一身略显夸张的浅色云纹缓袍看起来跟纨绔子弟们完全相同,可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肃杀气息怎么看也不像是来逛青楼的样子。反倒让人觉得是来砸场子闹生意的打手。 “玉镜姐姐我去后面洗衣服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啊哈哈哈哈哈……” 卡哒。 圆圆滚滚裹着红色外皮的五香花生粒撞在扶栏上后反弹,毫无偏差地打在了蓝沐冉脑门正中。 “玉镜姐姐,请平儿过来斟个酒聊聊天没问题吧?”赫连靖扬贴近玉镜,半掌大的一块碎银悄悄塞进对方手中。 丘梦花了大头钱只是包蓝平儿的身不许她与其他人过夜,这陪酒不细致去限制还是可以的,况且人本就是贺老板介绍而来。其中有什么关系尚不得知,玉镜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会说不呢?媚眼横飞,两道娇妩目光先抛赫连靖扬后瞪蓝沐冉,意思再明显不过。 陪酒吧,姑娘,又有大爷看上你了! 风月场上摸爬滚打快二十年的老姑娘就纳闷了,难道今年要流行枯瘦风平胸风面目全非风?连上牌子都不够资格的新丁怎么就成了抢手饽饽呢? 逃无可逃。蓝沐冉摇头叹气,黑眼圈又深了一分。 “这位爷。您是想喝酒呢还是想喝茶呢还是想喝西北风呢?”咬牙切齿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古怪非常,偏偏那张花了的脸上带着相当招牌的笑容。走进冰冷男人身边时蓝沐冉躬身低头,平板声音变成了低低怒吼:“赫连靖鸿!你敢不敢别来捣乱!” “倒酒。” 甫一开口,清冷如水的声音便引得周围姑娘纷纷侧目,旁边陪衬的黄衣碍事物压力倍增:“你不是说不喜欢这种地方么。老老实实在客栈呆着多好,没事儿来凑什么热闹。苏尽。回去后我就告诉小雪你逛青楼。” “不关我的事……”玉面公子一脸委屈。城主要来,谁能拦得住?再说还不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非要到这种地方搞什么阴谋圈套才造成如今局面的么。就昨天城主黑着脸恨不得见一个剁一个的气势,别说是他,就算靖扬少主出面也肯定要被冷冷瞪回来的。 “坐下。” 仍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崩。蓝沐冉左右四顾,确定金啸月和丘梦都不在这才稍微放心,一屁股坐到赫连靖鸿身边又是倒茶又是斟酒。 “喂,差不多回去吧,我好不容易就要引他下套了,你要是敢捣乱我跟你没完!” 细长眉眼一斜:“你跟谁没完?” “……刚才我说什么了么?”嚣张气焰立刻矮了三分。 “倒酒。” 一上午加一下午,瀚墨朝歌北楼厅堂里某一桌就没换过人,从日出到日落,酒不知添了多少次,茶不知空了多少壶,就连花生粒都空了几盘——其中一部分神不知鬼不觉送给了任何敢于指着座位上其貌不扬妆容可笑的姑娘窃窃私语的人,一人一粒,不多不少,全部是站着笑着进来,哼着躺着出去,直到最后玉镜也没弄明白今天的客人都抽了什么风,怎么一个接一个犯病。 “平儿。”暮色尽消笙歌四起时,一脸笑意执扇轻摇的男人终于跨进大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姑娘,来根葱 丘梦觉得自己似乎是病了,风寒什么的,要不然怎会刚一踏进瀚墨朝歌的门槛就蓦地一阵寒战呢? “计划是我的,不许捣乱!”凶狠地向搓着花生粒的冷漠男人挥挥拳头,蓝沐冉在他耳边低低吼道。 一天就知道喝喝喝,丢丢丢,喝了也不知道多少壶酒多少杯茶,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她在这边陪着笑拼命赚钱,那边毫无公德心到处乱丢花生米的三个人大肆挥霍,这是要遭雷劈的! 唔,劈苏尽和老板弟弟好了,她家男人,还是舍不得。 “平儿姑娘可有想我?”丘梦脸上常见到爆的浪荡表情与其他嫖客如出一辙,小扇子一摇,扑唰唰也不管冷热就在那里扇来扇去,“咦,这不是贺老板吗?怎么,舍不得手下的姑娘包给我?” “手下个屁,你看我哪根头发表明跟这个二货有关了?”蓝沐冉甩白眼,除了赫连靖鸿外挨个甩。 谁让这帮人都惹乎她。 赫连靖扬才懒得理没事挑衅的家伙,一把把揪着葡萄粒往嘴里丢。理他干什么?再过不了几天就要倒大霉的蠢蛋,敢对蓝沐冉动手动脚,也不知道他打算下半辈子打算如何悲惨度过。 “昨天身体不适未能留宿,让平儿姑娘独守空房是丘某之错。今晚……也不知还有没有空闲的春阁可用。” 傻x,这是找死啊找死! 蓝沐冉扶额冷汗,余光扫到某人指间搓掉皮的花生粒时各种心惊胆战,生怕城主大人一个忍不住在公众场合酿成血案。 他欺负欺负人不要紧,万一人家说这位凉城城主冲冠一怒为黑颜,她这辈子的名誉就算是彻底毁蛋蛋了――虽然现在的名誉也不咋地。 “你你你你你先到我房间去!”排山倒海神功无敌。蓝沐冉把摇着伪娘扇的丘梦一溜烟推到了后门外,嘭地关起门。 回头努力笑容明朗,结果仍是毫不意外看到两道恨不得把她掰成九曲十八弯的冰冷目光。 “……花生不吃就丢掉吧。” 善意提醒却换来冷肃身影拂袖而去,临走时还不忘嗖地弹下手指,角落里指着黄衫小丑妓偷偷讥笑的某酱油嫖客嘭嗵倒地,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呜嗷哀嚎。 小心眼儿,人家看两眼又不会怀孕。 不管怎么说只要赫连靖鸿不在场她就好办事,有他在。总觉得会在关键时刻被无耻打断,好好的计划流产后还得患上不孕不育症。 蓝沐冉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先绕到花青丝房内,金啸月正在里面吃晚饭,挥挥手不耐烦地让花青丝赶紧把眼前极度影响食欲的丫头领出去。 “花姐姐,我不是说想请你教我礼教弦乐乱七八糟的嘛,今晚成么?” 花青丝一愣。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似乎随口答应过这件事。 “今晚倒是没问题,可丘公子不是……” “啊,他一会儿就走,手脚半残心理扭曲,等下还得去医馆上药呢。”蓝沐冉笑眯眯撒谎不脸红。 谁脸红谁儿子,这是牵系整个圈套的关键啊。搞不好就会搭上她女流氓的至高荣誉,绝对马虎不得。 得到花青丝允诺后蓝沐冉一溜小跑钻进了瀚墨朝歌的后厨房,晃了一圈顺手牵羊拐带不少东西,出来时满脸轻松自在左握擀面杖右拎小黄瓜。 丘梦敢不老实就爆了他。 回到房间时丘梦还算安分,正坐在桌边研究茶杯上毫无意义的花纹,见蓝沐冉进来后立刻换上满面笑容相迎,啪嗒把门闫一拉。 对他来说这代表着天黑好办事,对鬼公子来说则是另一种含义。 娘的。关门放南肃咬死丫! 当然,这暂时只是个梦想。 “坐,昨天说到哪里了,继续继续。”蓝沐冉啪啪拍桌子,纯良无害的笑容旁边是不停晃荡的擀面杖一根。(.) “昨天说到蓝姑娘的身份。”两人独处时不必遮遮掩掩。丘梦认定蓝沐冉是三皇子南肃的人,换个身份后竟连称呼都不一样了。“你若是坦然承认我倒不会相信,但蓝姑娘又是砸花瓶又是后踢腿就因为丘某叫了一声三皇子的名字。这等忠心绝不可能模仿。” 是忠心还是发自肺腑的讨厌嫌恶都傻傻分不清楚,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成为淮江第一大门派领袖的。也幸好遇到的是这等蠢货脑残,不然想要设计他与金啸月决裂还真不好办。 “丘阁主,之前三皇子与你商定之事办得如何?时间很紧啊。”蓝沐冉故作高深,实际话里话外一点儿咸淡都没有,纯粹的空手套白狼。 不过装大尾巴狼真心有用,丘梦不疑有它,一脸严肃地老实回答:“大部分门派都同意联合对抗凉城,那些不同意的我也私下想了些办法让他们不得不同意。金啸月还有些顾虑,但也不愿逆流而行,算是随波逐流罢了。眼下人心一统,只等你粮草到位,届时由我牵头不怕其他人不卖命。” 果然是心有异动。南肃这只老狐狸,不出人不出力,花点儿国家的钱送上粮草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说他老谋深算都是贬低,应该说他天生心脏病,全特喵的是心眼儿。 “蓝姑娘与三皇子是什么关系?难道……”丘梦拖长尾音,语气中暧昧明显得就差白字黑字写出来。 难道什么?难道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姐弟或者他爷爷是我爹么?蓝沐冉眼珠咕噜一转,笑得比丘梦更加暧昧:“问那么多干什么,谁不知道三皇子殿下喜好男色,我倒是听殿下几次提起丘阁主您,还倍加赞赏啊。” 瞬间丘梦脸色一黑,有意无意把手负在身后挡住了菊部。 蓝沐冉都快笑爆了,偏偏不能露出马脚,捂着嘴憋得小身板儿一阵猛颤。 “既然不是三皇子的……啊。我是说蓝姑娘既然名花无主,不知丘某可否入得了这双明眸?” 早就想到这货不会老实,没想到还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粗糙带茧的手指捏住细嫩下巴,丘梦挑着嘴角贴近蓝沐冉,鼻子嗅到带着催情作用的脂粉香气后更加如狼似虎:“我看春阁也不必去了,春宵一刻,哪里不能共度?” 想她家城主大人屡次坐怀不乱力拒勾搭,对比眼前上赶着显摆自己是下半身动物的贱人简直就是天渊之别。蓝沐冉咧嘴一笑。没有扭扭捏捏往后躲,反倒把脸凑了上去。 然后,呵气。 色迷迷的脸上神色遽变,从让蓝沐冉一直很嫉妒的白皙变为铁青,再变为惨白,最后实在忍不住一把把怀里佳人推得老远,丘梦扶住床架弯腰一阵干呕。 “蓝……蓝姑娘……你……” “啊。怎么,丘阁主你不喜欢么?”翘着二郎腿端坐圆桌之上的女流氓笑咪了眼睛,“我可是很喜欢吃大葱哦!” 世上最让蓝沐冉难以忍受的味道就是大葱和蒜,做菜自然要放,但是,吃完后立刻去漱口。否则谁也别想安生下桌,这点就连高高在上的凉城城主也不能违背。 为了能送给看似痴情的天雨阁阁主一份厚礼,厨房里那颗又白又嫩青翠欲滴的大葱蓝沐冉可是苦着脸捏着鼻子猛嚼一通才咽下去的。 “既然丘阁主不喜欢,那我还是去漱漱口刷刷牙,以免等下影响情绪。”借机逃离到门外,女流氓眨眨眼不忘吹熄了桌上的蜡烛,“亲爱的,等我回来哦~” 啪嗒啪嗒跑到楼下。蓝沐冉终于可以疯狂大笑,笑得路过姑娘嫖客们都毛骨悚然,还以为又疯了一个。 笑到眼泪儿都快喷涌出来时,终于想到后面还有相当重要的戏码,黄裙小丑妓兴高采烈地跑到花青丝房间敲门:“花姐姐。有时间吗?” “是平儿吧?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屋子里不只有花青丝慌乱的回答声。眼贼耳尖的蓝沐冉还听到男声低低咒骂。 呦,抱歉了金掌门。今儿您哥们儿正准备钻小爷的圈套,为了上演一出冤情大戏您就忍忍吧。 拉着花青丝一路走到未上牌子的姑娘们所住角楼,蓝沐冉啪地一拍脑门,声音响亮得下了身边美人一大跳。 “你看我这记性,花姐姐,你先上楼到我房间等着,我去楼里把玉镜姐姐给我找的乐器取来。”还不等花青丝回答,惹眼的黄色身影一颠儿一颠儿往前楼跑去。 “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那个贺老板是什么人,竟会让这么没谱的姑娘到瀚墨朝歌来锻炼。”抱怨归抱怨,性格温婉的花青衣依旧听了平儿小妹子的建议往楼上走去。 乐器什么的当然没有,都是随口瞎编的幌子,蓝沐冉真正的目的是换房――花青丝去她房间,而她到花青丝房间。 唔,当然不是说换房换男人,她只是到人家门口蹲一蹲叫唤两声而已。 侧着耳朵小心贴在门上,里面传来几声床板吱嘎响动,而后是脚步声,杯盏相撞斟酒哗啦。 还有心思喝酒,看老子几句话就把你给弄炸毛! 蓝沐冉捏住嗓子,一手立在嘴边,大玩特玩口技游戏―― “花姐姐去哪儿了,我想找她问些事情。” “角楼呢,今儿丘公子不是在此过夜么。” “月字六号房?不对啊,今天金公子不是也在吗,往日丘公子都是趁金公子不在才来的。” “几天没见得相思病了呗,偷偷摸摸这么久,就那个傻不拉几的掌门不知道。” 配音完毕,躲到角落静静等待。 片刻功夫后,轰隆轰隆的脚步震颤了楼梯,明显是匆忙中胡乱披上衣服的魁梧身影怒气冲冲直奔角楼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上演绿帽子戏法 挑拨离间乃小人之为也。 蓝沐冉笑得天真无邪:没错,我是小人,真小人。 金啸月魁梧虎躯直奔角楼而去,黄衣小丑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跟在身后,不时揉揉眼睛等待好戏上演。 丘梦被神奇的大葱味熏得头晕眼花胃里添堵,但他依旧没有放弃吃掉三皇子手下的企图,如果有个可用棋子放在南肃身边,那么不管那位在江湖中颇负盛誉的皇子是黑是白又安得什么心,他都能提前知晓进而及早做出对应之策。 行为古怪的蓝平儿在出门前吹熄了蜡烛,丘梦不知道这算不是算一种暗示,反正他早早解了腰封长袍松散――不管她愿不愿意,反正外人看来她是他包下的妓女,做些什么不可以? 黑暗中门被轻轻推开,高瘦人影借着外面朦胧的光线一晃又关上了门,走到桌边似乎想要点亮烛灯,站在门侧的丘梦猛地冲了过去紧紧箍住纤瘦腰身,还特地靠近那头秀发闻了闻,这回真没有大葱臭味。 被突然抱住的人先是一愣,继而奋力挣扎,刺破耳膜的尖叫声冲天而起,震得整个瀚墨朝歌瞬间鸦雀无声。 怒气冲冲的魁梧男人刚走到角楼门前,听得这声尖叫立刻把持不住,连楼梯都不走直接飞身跃上了二楼的阁台。 早知道选住处的时候要个高层好了。蓝沐冉一脸惋惜,也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人究竟能飞多高,如果建个十几层楼,估计抓奸的人宁可戴绿帽子也不会愿意徒步跑上去吧? 人家会飞,她又不会,幻想归幻想。跟踪工作不可松懈,盯准撞飞无数美人的虎背熊腰,蓝沐冉一路小跑紧紧跟随。 楼上漆黑一片的房里。 怀中的人刚一发声,丘梦大脑瞬间麻木。 他抱的不是蓝平儿,最糟糕的是,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每天与金啸月黏在一起的瀚墨朝歌头牌,花青丝。 大变活人。精彩是精彩,后果却也非常严重。 一整套事件都是蓝沐冉预先设计好的,先撩拨起丘梦内颗压根儿就没打算安分的闷骚心,然后中途找借口熄灯脱身,再把花青丝骗到房内,猴急的丘梦必然忍耐不住动手动脚,这时候。正主推门闯入,灯火通明。事实上毫无关系的一对儿男女就这么成了她盘中棋,上演一场红杏出墙捉奸在床的大闹剧,而唯恐天下不乱的鬼公子则可坐收渔人之利,一边看狗血小剧场一边坐等她家男人表扬。 呃,表扬可以忽略。只要他不生气就好。 手忙脚乱点燃桌上的烛灯,回过头,丘梦深深倒吸凉气。 确实是花青丝没错,而且是被自己流氓行为吓得花容失色发乱钗委的花青丝。 “花、花姑娘……怎么是你……” 花青丝脸色惨白,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新来的平儿让她先上楼等着,看房内漆黑无声,她只当是没有人在,没想到刚进来便遭到这般待遇。虽然她是瀚墨朝歌的老人了。但自挂牌开始便被金啸月包下,平日好吃好喝坐在房中只等他一人宠幸,哪曾受过如此惊吓?更何况丘梦是金啸月的老朋友,于情于理都不该对她有所不恭。 “青丝!” 门外一声厉喝,紧接着嘭地一声。厚实木门被一脚踹开,满面怒火的金啸月双目赤红。衣衫犹自凌乱,一看便是匆忙赶来。 里面怎么回事蓝沐冉最清楚。比两位当事人都清楚,然而在外人看来分明就是一派旖旎之色。烛光昏黄暧昧,来自头牌花魁身上昂贵的脂粉香气丝丝缕缕,愕然的白面男子衣衫散乱站在中央,对面不远处墙角,双手抱肩满面委屈的花青丝又惊又惧,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效果远比蓝沐冉预计得要好,至少没发生担心的俩男人文斗导致露陷情况,狼狈的丘梦倒是想解释,那也得看起来被带了绿帽子的金啸月同意啊!一个字还没往出挤呢,盛怒暴躁的金啸月已经提起拳头狠狠砸去,而且还是直接奔脸砸。[] 靠,真狠,都说女人打架喜欢挠脸,这男人打架不也是先往面门招呼么?明显抱着看热闹目的出现的黄衣小丑斜倚在扶栏上,顺手从旁边一位姑娘手里抓了把瓜子嘎嘣嘎嘣嗑起来,悠闲姿态看得楼下无数嫖客羡慕不已。 打吧,猪脑袋打成狗脑袋,最好都打成二级残废让淮江的武林势力土崩瓦解才好,谁让你们没事闲的非要跟南肃勾搭打凉城的主意呢?打扰了她和城主大人安生日子,这就是逆天大罪。 第二天一早,天雨阁与啸月门两位首领为女人决裂的传闻飞遍大街小巷,脸色阴沉的赫连靖鸿坐在客栈食堂的雅间里,周围满是兴致勃勃的讨论声。 “丘阁主和花青丝背着金掌门相会被抓了个正着,可这花青丝不但不知错反而挺身保护丘阁主,这下可就闹大喽!” “哪儿呀,明明是几年前金啸月横刀夺爱断了那两人的奸情,这会儿丘梦实力大了,想要把人再抢回来。” “我看问题还是出在花青丝身上,一个风尘女子同时招惹两个男人,这不是很正常吗?就是没处理好日子安排问题,正撞上了。” 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提起一个身穿黄衣胸前平平其貌不扬男女莫辨跳脱荡漾满嘴胡话的小丫头。 毫无疑问这就是蓝沐冉所谓的计划,在无人怀疑到她身上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挑起了天雨阁和啸月门的纷争,不费一兵一卒一米一铜就把对凉城心生异象的淮江各门派联盟扼杀在爬出摇篮的刹那,如此误会想要解开,恐怕需要漫长的时日了。 素色身影忽而起身向外走去,苏尽无奈叹息,连去哪里都懒得问,更不会不知趣跟过去找骂,那是城主和蓝沐冉的事,谁也掺和不得。 除非有勇气迎接某人古灵精怪不知何时到来的恶劣报复。 这天瀚墨朝歌来客极少,一群百无聊赖的姑娘们坐在桌前不停叹息,只有角落里不起眼的一袭黄衣喜庆地席卷桌上的水果瓜子,好像楼中生意不好与她并无半点关系似的。 “这位公子面熟得很,快请快请,今天有些姑娘不舒服接不得客,不知公子是想要找哪位呢?”玉镜不在,南楼老眼昏花的带楼妈妈挥着手绢冲到门口猛套近乎,生怕好不容易进来的客人跑掉。 听得有客人来,所有姑娘瞬间光芒万丈婀娜转身,个个笑得甜美妖娆,却在看见来人长相时立刻垮下脸默默流泪。 不是客人长相无法接受,而是太想要接受但深知这个人不可能选择她们中的任何一名,不然过去几天中姐妹们早群体扑上去了。 每年都要来这里谈生意的贺老板今年带了两位公子一同前来,两人都是俊俏深得人心,但常穿深色衣衫的那位眉目冰冷,很少见他说话,曾有姐妹试着上前勾搭,结果被冷透骨髓的鄙夷目光刺激得大病一场,至今还在房里猫被窝哭泣。 这个浑不似红尘凡人的客人眼中只容得下一位姑娘,那就是与他相似,同样人间难得一见的平儿,祸害王蓝平儿。 果然,冷漠气场不容人接近的清俊男人不发一语,直向角落走去。 “哎哎哎别特么动!我的葡萄――呦,城……程公子啊。”刚想对打扰自己饕餮的人一顿臭骂,抬头看到又冷又硬的脸色,蓝沐冉立刻换上讨嫌的笑容,“来了怎么不先通知一声?要预约才行哦。” “那你以后找我是不是也该预约?” 算了,想要憋死她吗? 拍拍手上的果皮碎屑,蓝沐冉从凳子上跳下来,随意地掀起桌布擦了擦手:“找我有事?” 赫连靖鸿没说话,袖中一大块纹银甩给带楼的老女人,目光依旧停在素面朝天未加任何妆饰的部下脸上。 “她今日跟我。” 钱多了烧的?蓝沐冉喉咙里咕嘟一声,腆着脸凑到带楼妈妈身边:“不是说客人打赏有分成么……” 老女人做贼似的瞟了黄衣小丑一眼,迅速把银子收到腰带里小跑着离去,速度及不上刘翔也堪比刘易斯,唬得蓝沐冉双眼发直。 “没出息。”厅中唯一的男人果断下了判词。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反正到最后也有人养着。再说我是真穷啊,一没财产二没经济来源,好不容易卖个身换点儿小钱,还动不动就被某些败家爷们吃吃喝喝祸害光了,什么是逼良为娼?见我如见教科书!” 从苏尽那里抢了一堆银票还哭穷,死皮赖脸非要挑战青楼生活的又是谁?跟蓝沐冉说话不要试图讲理或者与她争辩,否则被下了套子都不自知,屡屡吃亏的城主大人深谙此道理。 “跟我走。”清冷声音道。 蓝沐冉瞅了一圈羡慕嫉妒恨的姑娘们,自豪感油然而生――老子平板怎么了?我平胸,我骄傲,我为凉城省布料!到最后挎着帅男人走的不还是她么?得得瑟瑟夸张地挽住素色长袖,觉察到被拉住的人想要抽回胳膊时急忙偷偷戳了戳后者肋骨:“给点面子啊城主大人!” 动作中的胳膊蓦地停住,赫连靖鸿沉吟片刻,挣脱后又回手把矮了一头的女流氓圈进臂弯中贴于身侧,好看的眉眼间带着一丝询问:“这样?” “唔……” 男人困惑:“捂着脸干什么?” 干什么?防止喷鼻血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客人和姑娘 淮江汤汤浩水边,烟花繁盛之地,人来人往吵闹拥挤的主街上,两道身影极为惹人眼球。(.) 身材挺拔修长的清俊男子满面淡漠,周身的冷肃之气令过往人群自动让出一条溜光大道,而他臂下揽在侧胸的黄衣女子表情古怪,前后平坦的身子走起路总觉得有些僵硬,根本不像风尘女子所有的那种娇俏妩媚,就连素面朝天的白皙脸庞也是雌雄莫辩,一手死死拉住旁边男人的衣袖,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手放下。”赫连靖鸿实在受不了被人围观的感觉,他认为,周围各种目光投射而来的原因都在蓝沐冉身上,是她怪异的行为招来了更怪异的眼神。 “放下他们还是会盯着你看的。”蓝沐冉松开手,丝毫不浪费机会,细长胳膊紧紧抱在她家准男人腰上,“谁让你长这么好看了,罪过啊罪过,我佛慈悲。” 大庭广众趁机揩油,好在她穿的是女服,否则定会被人误认为是龙阳一双了。 对此行为,长期饱受调戏的城主已经习惯于采取无视态度,揽在瘦削肩头的手微抬,然后重重落在一头杂毛之上:“好好走路。” “哎我说你别总用这种批评教育的口吻说话成么,弄得我跟孙子似的。”蓝沐冉不满地站直身体,好不容易穿着女装跟城主大人暧昧一下,结果人家根本不珍惜,上佳揩油时机就此被打断。 漫无目的地沿河边走着,满眼花红柳绿酒旗招展,一派大好春光。偏偏有人冷得跟块冰似的,明明是他约人出来却不肯开口说话。 跟赫连靖鸿相处时间长了容易变成哑巴,因为担心自己后半辈子再不能插科打诨吐槽卷人。蓝沐冉只好如往常一样把面子甩到一万八千里之外,上赶着引他发言。 “昨天金啸月和丘梦打得很热闹,本来丘梦不打算还手而是要解释清楚的,不过人就是这样嘛,有些事越描越黑,反倒不如保持沉默。[]亲眼见老相好被好兄弟欺负,金啸月哪能干?奶奶地,他下手也够狠的。招招要命爪爪掏脸,最后终于把丘梦也给激怒了――唔,内小白脸大叔还真够爱惜面皮的,不过是被打肿了半边脸,居然直接就拔出扇子里的小刀嗖嗖乱比划,还好我站得远,不然非溅一身血不可。” 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昨晚的好戏。兴奋口气毫不遮掩。 赫连靖鸿微微摇头,什么损招她都想得出来,这样挑拨离间利用女人的计划也只有她才能面红心不跳顺利实施,虽然快速有效,却怕难以持久。 他在想什么蓝沐冉只动动发梢就猜到了:“放心吧,男人都要面子。既然已经为女人打起来了就不会主动说和好,而有花青丝和丘梦有私情的流言在,就算花青丝站出来替丘梦解释也是没用的,只会被认为是包庇情夫。哎,男人啊……” “男人怎么?” “……哦,忘了,你也是男人。” 嘭一声,熟悉的爆栗毫不留情。砸得蓝沐冉泫然欲泣:“口误而已,用得着这么狠么?你到底是要多小气?” 小气?小气的地方她还没看到呢。 赫连靖鸿明显加快了脚步,腿长不够的黄衣少女一路小跑紧着撵,实在跟不上时一个冲刺薅住了他腰带:“得得得,我说错了还不行么。你慢点。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我都快要捂发霉了!” 疾行的脚步蓦地停住。蓝沐冉来不及刹闸,嘭嗵。撞了。 “让你慢点儿你停下干什么?!这要是考驾照保准扣你的小十分!该听话时不听不该――” “他有没有动你?”冷冷声音忽地打断。 话题转得有点快,还想着早晨那一桌水果的脑袋显然没跟上速度,一脸茫然:“谁动什么?” 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女流氓,平时揩油占便宜男女通吃,这会儿问到专业问题反而蒙圈了,一脸纯洁让赫连靖鸿忍不住怀疑她装出来的。 “我问,他有没有动你?” 俊脸上煞气越来越重,蓝沐冉不敢怠慢,琢磨片刻后恍然大悟,然后…… 然后拎起裙角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干干净净的长衫上。 “想什么呢你?我是那种人吗?!” 是哪种人跟丘梦动不动她有关系?赫连靖鸿依旧沉着脸,难得一会儿好脸色跟蓝沐冉的耐心一样,总没个长远。 女流氓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大早就被他视金钱如粪土般从瀚墨朝歌揪出来,还有为什么走了大半条路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堪比海尔冰箱,原来都是丘梦闹的。不,不该说是丘梦闹的,应该说是小心眼儿城主的嫉妒心作祟。 说到底,他还是见不得她和别的男人亲近。 与一身淑女轻纱长裾极不相称的无耻表情漫上脸蛋,蓝沐冉腮帮子堆起贱笑,小白牙一排跟美好心灵似的倍儿亮堂:“吃醋了?” 附近行人纷纷低头窃窃私语,没见过哪家楼里的姑娘这么离谱,一会儿踢人一会儿又笑,两只手还贼不老实地搂着客人的腰,虽说淮江风月之地极为繁华,这种伤风败俗的动作一般姑娘还是不敢在外边尝试的。 觉察出周围目光不善,笑容变成了白眼一顿四散狂甩:“看什么看,没看过姑娘跟客人亲热么?” 发火也不是笑也不是,赫连靖鸿忽然想不到这时候该露出什么表情,干脆一如既往没表情,冰冰冷冷拖着某人后衣领往人少的地方走。 不走,他会忍不住杀人灭口。 “还没回答问题呢,说,是不是吃醋了?”被小鸡崽儿一样拎着的女流氓一脸悠闲,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瓜子吧唧吧唧又开始嗑,声音吵得前面男人眉头一个劲儿皱着。 “别吃了。” “我饿。” “……” 本想无视某人的诉苦,无奈看到明知是故作可怜的表情时还是被攻克了,赫连靖鸿几不可闻地一声低叹。无力感由心头上涌:“去吃饭。” 一声怪物似的欢呼,刚被放开的黄衣小妓女上蹿下跳,也不知道是几辈子没吃过饭终于心愿得满。 事实上,蓝沐冉确实是憋坏了也饿坏了。 在瀚墨朝歌虽然每天都要为设计丘梦和金啸月的事忙得没有太多时间睡懒觉,可闲下来的时候既没有冷冰冰的城主可调戏,又没有好欺负的苏尽可出气,真心把她憋够呛。 昨天陪某三个铺张浪费的家伙灌了一天茶水后紧接着就是应付丘梦,除了那根味道浓郁的大葱外。到刚才被赫连靖鸿拖出楼外为止她还没吃过一口饭,肚子早就饿过了头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在名字都忙得没时间看的某间酒楼中,满桌珍馐后是一张风卷残云饕餮暴食的可怕嘴脸。 “急什么,没人跟你抢。”赫连靖鸿忍不住皱眉,真怕她被鸡骨头噎死被米饭呛死,“没吃饭怎么不早说?” 对某古怪部下极为关注的凉城城主十分了解眼前丫头的习性。受伤她不怕,阴谋诡计她不惧,就连城主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唯有饿肚子让她无法忍受,每次少吃一两顿都会饿的嗷嗷直叫。 在没人精心照料的青楼里,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沐冉。该回来了。” 思虑半天,赫连靖鸿还是忍不住淡淡开口。 “唔?唔……啊唔呼唔……”甩了两个表示“老子在忙没时间理你”的白眼,狂暴的食客继续闷头狠狠对付碗里的大块五香牛肉。 端起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巨大声响吓得对面人差点把满嘴的食物一口气喷出来,抬起头,维持不了好脾气的男人果然又拉下了脸:“不然就永远别回来。” “咳……呸!”关键时刻顾不得形象,反正也一向没顾及过,蓝沐冉急忙把没咽下去的东西都吐到地上。抢过茶杯咕嘟咕嘟一顿猛灌后长长出了口气,“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呢提什么回不回的。” “必须回来。”冷冷的声音不容反驳,却在瞬间又变得柔和。女流氓眼前一花,意想不到的轻触落在脸侧:“你瘦了。” “咳咳咳――” 赫连靖鸿你混蛋!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在老子吃饭时来这套! 尼玛。呛到了…… 颇有自知之明的城主当然不会认为好不容易咳完抬起头的苦逼脸上两趟清泪是被他感动的,不过他也没认为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撑着额角颇有些懒散:“既然是为了实施计划才去的,那么成功后自然要回来。” 谁不知道早去早回啊。问题现在情况有变,意料之外揪出了南肃的蛛丝马迹不是么。 “再给我几天时间,还有些话我得从丘梦那里套出来,再说情况还没稳定呢,着什么急。” 那个名字让脸色稍微缓和的凉城城主再次阴沉。 她一向喜欢黏着他,无论是当随侍的时候还是身份被揭开之后,这次,他有心她却无意,无论如何反复要求她都不肯离开混乱的青楼。 如果是为了让他着急故意这么做的,未免有些过分了。 “该说的那天我已经说清楚,蓝沐冉,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在那种地方停留。” 谁没事闲的喜欢在那种鸟不拉屎还随时要被人鄙视蔑视揩油调戏的地方呆着?如果不是为了他的大事,不是为了搅乱淮江的反凉城联盟,谁又会选择远离他每天躺在硬邦邦床上默默哀叹? 无名火瞬起,憋了这么多天还要被责怪,她惹着谁了? 啪嗒一声筷子甩在桌上弹飞好远,赫连靖鸿也是微愣,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么火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执子之手,咬子一口 “赫连靖鸿,你脑袋被烟花炸开瓢了吗?天天穿着恶心巴拉又紧绷绷的卖萌肚兜你以为我很爽快是不是?” 平时蓝沐冉的嗓门就比普通女人高了几分贝,这会儿发起飙来更是响亮,虽然是在雅间,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仍然吸引了无数四顾寻找的目光,最终落于半天没动静的某间门上。[] 这一沉默就是半天。 不是蓝沐冉无话可说了,而是想说说不了,没事儿就惹惹祸捅捅篓子的嘴被紧紧堵上。 按照天雷滚滚狗血文的发展脉络这种情况下应该是花样美男以口堵口才对,但她是苦逼沐,是一个向来与幸福与套路无缘的存在,所以堵住她剩下半截话的不是什么温热唇瓣而是一只馒头,一只洁白的,喷香的,已经被她咬过一口的馒头。 城主大人好功夫,随手一丢都能塞这么准,怎么不见您去当杀手撇飞镖养家糊口呢?蓝沐冉叼着馒头瞪着眼,以夸赞的口吻在心里把赫连靖鸿诅咒了一千零一次。 “口无遮拦,什么时候你能分清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凉城自此再无歪风邪气。”提起茶杯轻啜一口,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诅咒拉肚子三天的凉城城主冷冷淡淡道。 他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竟会惹她生气,可是什么肚兜都喊了出来,实在…… 她真的会穿肚兜? 猛然发觉自己在想一件很离谱的事情,赫连靖鸿摇摇头努力驱散乱七八糟的思维,伸手拿掉了堵着黑窟窿的馒头,又夹起满是油水的鸡腿放到对面碗中:“先吃饭,有话之后再说。” 静玉说过。她的气性大且很容易引发旧疾,刚好不久的身体,他怎么忍心再去伤害? 他是城主,却因为一个部下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连自己都想不通。 “不吃,气饱了。”蓝沐冉头一扭,然而手爪子依旧向碗里的鸡腿伸去。 “饱了就走。” 白脸瞬黒,伸向鸡腿的爪子悬在半空:“大哥你让着我点儿不行吗?好歹我穿着女人衣服呢!” “你穿不穿衣服都一样。” “流氓!”女流氓咬牙切齿。 长眉一挑。好整以暇:“彼此彼此。” 完,曾经纯洁无暇除了冷一点没什么其他瑕疵的城主大人堕落了,竟然学会了她的流氓臭不要脸还有苏尽的毒舌,这世道再没法混。见赫连靖鸿起身就走,蓝沐冉知道这顿饭是没后续了,忍着吧,谁让自己嘴欠自有天收拾呢。 可是忍不是办法啊! 刚出了酒楼没走两条街。扁扁的肚子又叽里咕噜闹开了,欢腾得她家男人直皱眉头。 “看什么,是你不让我吃饱饭才这样的,黑心肝小心眼儿,不就是顶了你两句么?”黄裙少女满脸怨念,无精打采地挂在有力的胳膊上。 这种程度的揩油不算什么。赫连靖鸿根本就没在意,仍是径自往前走着。 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四条街…… “淮江城很大吗?”清亮的眼睛眨啊眨。 “很大。” “那我们是要一条街一条街走到饿死为止?” “我不饿。” 再次语塞。 想想一年多来她的惹祸功夫不断成长,而她家城主的黑心毒舌大法也渐渐冒头,虽然还不及静玉和君少游,对付她倒是足够用了。 每个暗黑男身后都有一个苦逼的女人。 很不幸赫连靖鸿身后的那个苦逼女人就是老子。不算很久之后的某一天。蓝沐冉一脸黯然地对挚友幽小凉这么说道。 实在饿得走不动了,从不知形象为何物的蓝副馆主噗通靠在墙上,坚毅面色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打死也不再走半步”的深刻中心思想,任半侧身回看的冷男人如何挑眉威胁我自岿然不动。(.无弹窗广告) “要么,再走两条街然后休息一晚后回去。要么,现在原路返回。” 人生没有双选题。对蓝沐冉来说全部都是多选:“今晚我就睡这里了。” “那就别再说我食言。” “啊?”一时间没弄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蓝沐冉痴呆地望着脸上不露一点儿痕迹的城主大人。“食什么言?你答应过我什么?” 早知道她忘了的话还不如不折腾。赫连靖鸿伸出手,深邃眸中光明一片。 “再走不远,就是淮江最大的花街集市。” 嘭嗵嘭嗵,干涸的小心脏再次蓄满能量整装待发,片刻前一脸死气沉沉的饥饿部下猛地跳起,四肢百骸灌满九十七号汽油似的满是动力。不算大的两只眼睛光亮有神,充满喜庆:“城主大人,你是世上最好的领导!” 两爪激动地握住领路人伸到面前的手,蓝沐冉真想泪牛满面以示敬意。 “你才知道我的好?”拉着骨感的手转身,轻描淡写一句低低飘过。 你还敢再暧昧一点儿吗?! 这人是谁,啊喂!这个紧紧牵着她的手还说些容易引人幻想的话的好男人是谁?!别说他是那个整天臭着脸就会训斥她的冰山城主,喵的打死也不信啊! 难道,昨晚赫连靖鸿睡觉掉地上把脑袋摔坏了? 小心翼翼偷瞄了几眼品形端正的脑袋瓜子,蓝沐冉心里直突突。 “……属狗的。”手腕传来一阵刺痛,赫连靖鸿回头,果然是身穿黄衣的小伪男在闷头咬他。 咬人的家伙一脸无辜:“我只是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正常来说都是咬自己确定吧?! 罢了,反正世间一切通用准则在她蓝沐冉面前都是废物,就好像所有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在她的策划下都会离奇发生一样。 牵牵手,一起走。 小时候老妈经常给她唱的儿歌忽然再次忆起,遥远的泛黄记忆温馨清淡,就好像此刻的感受。 其实闹腾一辈子。也就是想找个能安安心心牵手坐等白头的人而已,执子之手,将子拖走,这一拖就是一生一世,爱谁谁都别想掰开,除非把人拆散架。 不过能把她家城主拆散架的人,估计造物主还没这胆量制造。 紧紧甚至有些过紧地握住苍劲修长的大手,蓝沐冉一脸满足傻笑。耀武扬威地走在了赫连靖鸿之前,后者闭上眼无奈摇头,再睁眼,坦然接受。 过往烟云散,漫步繁华,需怜眼前人。 今天正是花街每月一次的赶集日子,十里长街熙熙攘攘。吆喝声叫卖声讨价声不绝于耳,菜香味花香味脂粉香味涌入嗅息。 “不许乱跑。”看见人多就有些烦,赫连靖鸿手上加了分力道,紧紧拉着左一步右一步看啥啥新鲜的凉城乡巴佬,生怕一转眼人影无踪。 让她单独逛荡,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事难以收拾。 “……唔。” 毫无意义的音节也能构成赫连靖鸿脑子里一片风暴。不是他想得太多,而是蓝沐冉口水都快流三尺地望着某个食摊,一看就知道是被馋虫给勾走三魂七魄了,只是她瞄准的所谓“美食”着实让有着洁癖且口味清淡的凉城城主无法接受。 油炸臭豆腐。 顿时脸色黑了一半。 “不许吃。” “我饿……” 正常时间里能像讨食时一样老实安分还带着几分娇弱就好了。然而就算她摆出强烈十倍的凄婉眼神,赫连靖鸿仍是不为所动,臭豆腐这东西绝对不能靠近他身边,而她又绝对不能离开他身边。 几声悲鸣如流浪小狗,蓝沐冉再次摆出无精打采肉干脱水样。她的挚爱之物就这么被她家男人赤果果地鄙视了,而且摆明不许吃,今天不许吃,以后更不许吃的态势。油炸臭豆腐,想当年一周吃三回都不解馋的美食啊!拧着脑袋想想这都一年多没吃过了。没有还好说,这眼巴巴看着一群人吃得兴高采烈张牙舞爪。她只能苦逼地一步三回头口水长流,换谁谁受得了? “赫连靖鸿。我想去茅厕。” 城主大人一眼望穿白痴阴谋:“憋着。” “我真的想去。” “身上钱交出来。” 这家伙究竟有多精明多阴险多恨臭豆腐啊!蓝沐冉要狂躁了,就这么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能满足吗,大不了她吃着他远远看着也可以啊! “吃完浑身臭味儿。”细长眉眼瞥了她一眼,脑袋里想的事情全被点破。 没整了,谁让好干净好清淡的城主大人是城主大人呢,部下就是苦逼命,永远只有跟着领导走的份儿。搔搔头,目光只好不舍地离开围满臭友的摊位,蓝沐冉抽抽鼻子揉揉眼睛,打算继续寻找下一饕餮目标。 难怪刚才在酒楼他不许她吃饱,原来是在这等着呢,这花街集市绵绵十里人山人海,各地小吃数不胜数,比酒楼里那些惯常吃的菜色要好上万倍。赫连靖鸿冷归冷,心细这点可是远远超过整日大大咧咧的女流氓的。 不知怎地,拉着手慢慢走在拥挤的街市上,蓝沐冉有种特别安逸特别想要退隐江湖的冲动,尽管江湖这东西她一直就是半只脚在内半只脚被打断的状态。 “如果能每天都这样就好了。”细声细气,呢呢喃喃,也不知道前面牵着她的人听到没有。 踏实的背影忽地一顿,就在女流氓以为对方有所觉悟的时候,彻底打破美梦的平淡语气钻入耳中:“钗饰店。” 顾名思义,就是卖头钗的,女人专用饰品。 愣愣在门前看了半天,蓝沐冉迷茫地抬起头,眼中担忧与惋惜之意不尽。 “赫连靖鸿,原来你喜欢带这种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要不来的东西 玉生缘钗饰店是淮江百年老店,许多风月场的烟花女子最大的愿望都是有一天能觅得真心人,送上一枚玉生缘的发簪朱钗亲手绾于三千青丝之间,也不枉青楼中消磨半生青春。 为什么这么看重玉生缘的钗饰? 蓝沐冉手抚门槛笑而不语。 贵呗! 赫连靖鸿被她在门口的玩笑刺激到,径自走入店中不再理会,尽管手还是牵着的。 说过多少遍都懒得再重复了,她家男人,小心眼儿一个。 女人天生对玉石珠宝有着深入骨髓的喜爱,虽然外表上有些跑偏,但蓝沐冉的内心还是与其他女人一样向往这些东西的,因为它们都代表着一样非常得她好感的东西,钱。 没错,其他女人爱珍宝首饰,她爱的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中的重要元素,钱,英文音译玛尼,跟尼玛属近亲。 “低头。”淡淡声音忽然命令道。 蓝沐冉顺从地微微低头,由着细长手指把一支珠钗插到头顶,嘴里还不停抱怨:“哎我不喜欢这东西,你要想送的话还是选发冠吧,这个我又没法戴。或者干脆折合成银子给我也成,到时候我喜欢什么样的就自己买了……” “闭嘴。”终于忍不住东拉西扯的聒噪,无奈的城主大人命令道。 好吧,闭嘴,怎么说也是送自己东西,给点面子不吃亏。蓝沐冉喜滋滋地抬头,面前清俊的脸上带着几许迟疑:“还差些。” “这个不就很好看么?”一扭头看向木桌上的铜镜,女流氓沮丧地一咧嘴――完全不搭调,这根本就是熊瞎子穿肚兜,东北虎套丝袜。啷哩个当的,丑到要死。 “喂,还是不要钗了,带着不好看啊!” 话还没说完,大手一挡,直接把她的脸从视线中抹除了。蓝沐冉满脸莫名,这试钗不看主人脸,你是想要随便瞎糊弄么? 谁知城主大人再一次听到了她的心声。漫不经心地又选了一支钗插上:”不用看你的脸,是给小雪买的――给你带,浪费。” 黄色身影瞬间石化。 怎么就浪费了?就算不好看那也是正常女性必戴物品吧?平时穿男装倒好说随便绾个发髻带上发冠就好了,可她早晚有一天要穿女装的啊,别的不说,就是成……就是……就是成亲的……时候…… 白皙脸上表情又垮了下来。 想多了,想远了。成亲什么的八字还没半撇呢,别说洞房花烛夜,现在她跟赫连靖鸿不过是牵牵小手偶尔偷亲一下的简单关系,这发钗就算送了短时间内也带不上。 “算了,你挑吧,我把脑袋借你当模特。简单收点出场费就好了。” 赫连靖鸿也知道她忽而兴致大跌的原因,只是那些事情还太远,何必毁了好端端的心情?她的失落,暂时就当不见。 “这个,包起来。”指指最后选出的那支,多金的隐形富翁从袖中掏出银票放到桌上,干脆连价格都不问。这哪行,就算你家菜地里种的都是金瓜银枣。那也不能顶着老大个脑袋不问价只掏钱吧? 蓝沐冉快速地瞥了极为慷慨的城主一眼,啪啪拍着桌子:“老板,这支多少钱?” “这支是上品货,本店也只这一支,折去个零头就算您四百五十两。” 四四四四百五十两?!!! 穷的响叮当的女流氓一激动差点把手中的钗滑掉。幸好还有桌子接着。 赫连靖鸿你个败家男人,大方也不是这么个得瑟法啊。四百五十两那都是南肃欠她银子总价的近二十分之一了,跑断腿都没要来的那点儿钱款他这二十根珠钗直接搞定。这贫富差距让她个无产阶级情何以堪啊! “我说老板你逗我呢吧?就这钗要四百五十两?够买下小楼子里的头牌姑娘了!”打定主意要调教自家男人学会过日子省钱的小抠女掰着手指跟店老板开始算计,“唬人不带这么唬的,我们是外乡人没错,不过外乡人也有脾气哦,你要是这么忽悠人那我可不干。” 想她多年杀价经验,要对付一个小小的古代饰品店老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转身安稳地坐在堂内大椅上,身无分文的伪富翁翘着二郎腿贼没形象地充大户。店老板也没见过如此阵势的姑娘,犹豫片刻终于伸出四个手指:“四百,四百两。姑娘,小店从来不做讨价的生意,今天是看在姑娘与公子一身仙气才折了个大零头,再低不得了。” 仙气个爪,人还没升天呢仙气就来了,这是咒他们俩早死早超生? “什么低不得?怎么就低不得?”细长眉梢一挑,蓝沐冉模仿着电视里那些贼刁蛮的悍妇形象猛挺胸脯,“这价格没门,你给个实在数,不然我不走了!” 买个死便宜的东西还要大动干戈,赫连靖鸿对她闹事的强烈欲望已然无法阻止,只能淡淡扫了一眼,语气平静:“别挺胸。” 其实这句话还剩下一半,碍于店老板还在没好意思说――再挺也是平的。 既然城主大人没有阻拦的意思,那么就是说她可以放手干了是吧?二郎腿桥的更高,店老板额角各种黑线高挂,却又碍于这两人都是面生而又神色不善的主儿,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随便得罪,只好颤颤巍巍伸出五个手指。 “五十两?这还不错。” “小的说的是再减五十两!” 眉目舒展的黄衣少女差点让店老板当场吐血而死,就连一旁围观的付款大爷也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按在她脑袋顶:“别闹了。” 好吧,主子不让闹,她一个代为讲价的也不好意思继续砍,一脸“算你走运下次遇到老子让你哭都哭不出来”般凶神恶煞表情,明明是占了便宜却还要表示强烈不满的女流氓抱着包好的发钗傲然挺胸出门。 “城主大人,如果你钱多的话不妨交给我全权处理,我不嫌麻烦的。”眨眨眼,刚才在店内不得不放开的手又勾上了那只大掌,自然得好像两只手天生就是长在一起的一样。 手是牵上了,可淡漠的城主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转身继续前行。 好心情一扫而空,蓝沐冉撇了撇嘴,偷偷在身后瞪了她家男人几眼,怏怏不乐。 价格高低都无所谓,哪怕是块臭豆腐也好,她只想身上能有样东西能代表他的存在,至少俩人见不到面时可以捧着信物装装伤感寄托一下,也不枉某月某日他曾告白过,心里住着一只大闹天下的女流氓。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再不分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女流氓夜遇真流氓 “我要吃包子。(.)” “我要糖人。” “我要猪头面具。” “我要那个白色的玉坠。” “我要……” 蓝沐冉以前从来没发现逛街这么有趣,无论老妈还是死党,每次拉她去逛街都如同受刑,在街上步行超过十分钟就会觉得枯燥无味想要躺着滚回家。不过,有某人在身边显然就算逛上三天三夜她也不会觉得烦。 除了不管她要什么对方都不肯付款只能自行掏腰包这点。 “一个铜板两个包子,糖人三铜板一个,就算是最贵的赝品羊脂玉坠也才十两,你能眼都不眨一下花三百多两买珠钗,给我买个包子都不行么?小气吧啦的,跟身高完全成反比。”满脸不忿的黄衣姑娘碎碎抱怨。 “都是没用的东西。”淡漠的脸一成不变。 珠钗有用啊?同人不同命,娘的,跟谁比都比不了。 懒得再解释,蓝沐冉发狠甩开一直拉着的手气鼓鼓自己往前走。嗯,其实是因为牵着手实在太累,谁让赫连靖鸿那么高,她必须抬着胳膊才能拉到呢?总那么举着很累啊! 有种你就别追来,有种你就等老子给你惹一大堆祸转身拍屁股走人,有种你就自己一个人承受无数坑爹烂摊子要么发飙要么逃逸。 为毛?因为小爷生气了,就是这样。 谁说大大咧咧的粗线型女流氓就不能生气了,再大方的圣人也有大姨妈泛滥感情奔涌的那一天,何况她就是一小人又是一女子呢?天生难养的货。 走过了糖葫芦摊,走过了宽面摊,走过了风筝摊。又走过了大葱大蒜摊。 “赫连靖鸿,我知道你就跟在后面,用不用这么倔啊你先说句话就不成么?”终于忍不住回头抱怨,然而令蓝沐冉目瞪口呆的是,身后压根就没有那位的身影。 她家男人不要她了。 第一反应忽悠悠飘过,把自己吓了一跳。 “城主大人,你也会迷路么?”四周瞅了一圈也没见那张冰块脸王霸之气,蓝沐冉不禁有些发慌。声音也高了半调,“赫连……姓贺的,你出来!我饿了要去吃饭!” 来来往往的行人古怪地看着自言自语手舞足蹈的黄衣女子,还有几干脆一脸嗤笑:“谁家疯癫姑娘跑出来了?” “你才疯癫呢!你才姑娘呢!你下馆子没菜上厕所没纸你洗个澡都要天降太岁砸你丫个满脸星光灿烂!”暴躁的女流氓双手叉腰一阵暴吼,“滚滚滚,都给老子滚!” 别惹她,烦着呢! 不管别人知不知道。蓝沐冉终归是个路痴,巴掌大的子虚宫走了一年多尚且不能分辨方向路线,更何况是完全陌生的淮江集市?等着吧,等到天色变暗了,肚子又饿了,周围人群渐渐稀少了。摆摊的都打打哈欠伸伸懒腰准备关门歇板了,她等的人依旧没有回来。 不过是拉手太累了顺便开个玩笑,这么大人了,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揉揉咕噜噜美妙歌唱的肚子,蓝沐冉垂头丧气靠在某家房檐下,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就不要放开手,就算累死能怎么着,至少也是死在赫连靖鸿身边。现在倒好。街上人都要走没影了,而她四处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茫然地在原地等候,等那个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她归宿的男人带她回家。 “赫连靖鸿,带我回家吧,我不闹了……”抽抽鼻子。没有煽情的眼泪,只有被暮色冻得快要跳出的鼻涕。 悲春伤秋她玩不起。小风透骨凉她一样玩不起。 长长一声哀叹,蓝沐冉掂了掂腰间钱袋。里面碎银足够找家客栈随便休息一晚了。 好在路痴脑不痴,找不到地方但知道一直沿着某个方向走总能找到尽头。当然,结果也有可能是找不到客栈却找到个死胡同,不过想她好歹也是几次大难不死没后福说不过去的主儿,不至于那么背运。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苦逼沐之名并非空穴来风。 走了足有半个时辰穿梭过大街小巷后,蓝沐冉眼前欢快地蹦出的,是一堵高高大大看起来造价不菲分外结实难以攀登的青砖围墙。 “……这不科学!” 彻底没了夕照的泛黑天色下,黄衣寥落的被遗弃女人暴躁地踹墙。 “呦,这黑灯瞎火的是谁家姑娘到处乱闹腾呢?”踹得正解气,身后蓦地响起阴阳怪气的声音。 “是你姑奶奶的八辈祖宗!”蓝沐冉头也不回狠狠甩了一句。没看这边头顶火光四射么,好死不死来惹她干什么? 很显然身后的人并没有料到会直接招来臭骂,登时来了兴趣:“有意思,爷就喜欢有个性的姑娘。” 觉察到对方极为明显的痞气,蓝沐冉咕嘟吞了口口水,慢慢转过身。 古代跟现代社会其实没多大差别,现代夜里四处乱逛的基本都是小流氓臭混混,没事穿着皮裤打着赤膊,脖子上大粗链子一围cos多啦a梦,说起话来也是拿腔拿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揣把小指甲刀闲来惹事穷得瑟的;而古代,所谓的流氓就是眼前这几位造型行头,松松垮垮的锦缎袍子上面大花贼拉土气,头顶玉冠虽然不知真假但一看就缺乏品味艺术感俗到爆,脸上嘴角歪斜的笑容与千百年后的混混儿们如出一辙,异常地想让人一耳光抽过去直接来个中风偏瘫口歪眼斜二级残废生活不能自理。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四个人一排排,相比之下蓝沐冉形单影只身材瘦弱,明显的势单力薄。 “我还以为什么天姿国色连爷都敢骂呢,原来是个歪瓜裂枣,也不知哪家小楼里的姑娘跑这里来撒野。”打头说话的男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一口一个爷、爷的,蓝沐冉反感至极。当然。人家自己会觉得那是帅,那是尿性,更觉得调戏调戏姑娘能够彰显英武之气:“看这样子是还没入过阁吧?怎么样,陪爷几个玩玩,伺候舒坦了送你回楼里,伺候不好――这里离江坝不远,也不知道泡几天几夜尸首才能捞上来。” ……靠,这是闹哪样?!女流氓夜遇真流氓?! 蓝沐冉打了个寒战。 不是怕。而是被这种狗血的遭遇给累到了,而且是天雷滚滚刹那劈头而来。独行容易遇色狼这是各家爹妈从小就教育闺女的常识,然而她蓝沐冉从小到大基本上放学都是自己颠儿颠儿走回家的,凭借平到出类拔萃的胸脯和性别莫辩的脸蛋倒也没经历过此类事件,除了有一次被当做男生受到某耽美狼猛抛媚眼然后被她狂甩了两个耳光嚎啕而去外。 “都是道上混的,要不要这么没谱?”既然对方自称地头蛇,那么她这个身在淮江当风尘女的女流氓应该算是同行吧? 算不算都不要紧。反正蓝沐冉自动算到一类里去了。 “丫头,别嘴硬,对你没好处。”长相并不过关却刻意摆出一幅邪佞脸孔的男人贱贱笑道,“秦十三的名字不是吹出来的,敢不敢对你怎么样是不是非要爷真来硬的你才信?” “秦十三?不认识,秦桧多少代祖先或者孙子么?”蓝沐冉眨了眨无辜双眼。背后小手已经开始在百宝袋里翻腾。 要她吃亏,等八百年后外星人造访吧! “秦桧?”秦十三疑惑片刻,烦躁地挥了挥手,“去去去,什么跟什么,别打岔。” “十三哥,我看还是硬上吧,这帮楼子里的女人装着呢。不脱干净不带露骚味的。”后边留着一圈胡茬没刮净的男人殷勤笑道。 好,你敢骂老子有骚味,老子记住你了!鬼哭狼嚎粉到手,蓝沐冉嘿嘿一笑:“真不好意思,本姑娘没主动更衣的习惯。要不你们亲自来?” “这可是你说的!”秦十三左右一使眼色,胡茬男和另一个高高瘦瘦的竹竿男哼哼蠢笑着围了上来。 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四只魔爪尽在眼前,时不可待,机不再来,哗啦啦一阵纱衣轻动,灰白色粉末漫天扬洒飞舞,剧烈咳声与变了调的咒骂暴起。 蓝沐冉晃过身边两人急速往巷外冲出,秦十三身后脸色赛包公的男人一声怪叫跳到前面,嘿嘿哈哈一顿比划,猴拳猫掌各套路大杂烩,铜铃似的眼睛恶狠狠直瞪调皮捣蛋黄衣小丫头。 “蛋货。”看似漫不经心的一脚猛踹,赛包公又一声高了八度的惨叫,捂着下体躺在地上泪流满面。 妈妈说,面对色狼踢裆这招比啥都有效,果然威武。 “老妈我爱你。”转眼间已窜到巷口的蓝沐冉一个飞吻发送给天上大月饼,希望另一个时空的老妈能在梦里收到。 一切看似相当顺利,然而就在距离巷口边界不到一步距离远时,衣袂翻飞的猎猎声响从脑袋顶上飘过,啪叽,巨大身形正好堵在去路前。 “……你怎么过来的?”蓝沐冉瞬间痴呆。 秦十三脸色比刚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好歹也是淮江有名的地头蛇之一,楼子里出来的荡妇居然敢耍花招伤他的兄弟,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松散的大袖一挥,卷起一片灰尘,蓝沐冉哐哐咳着,心里各种咒骂这家伙就不知道洗洗衣服再出来装大爷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又是极度狗血的语录,女流氓无语亦无泪,再次把手默默伸向腰间百宝袋。 然后脸色铁青。 娘的怎么没有鬼哭狼嚎粉了?! 猛地回头,果然,刚才掏包站立的位置上,两张牛皮纸裹的粉包静静躺在地上咧嘴嘲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冤家路窄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苦逼沐亦有失了鬼哭狼嚎粉的一天。 看着地上无辜的牛皮纸包,蓝沐冉头皮一阵发麻,背在腰间的手继续蛋疼地翻找是否还有其他可用凶器,脸上带着干笑慢慢抬头。 “跑啊,继续跑啊。”秦十三眯起眼睛,粗糙枯瘦的手指搓着连胡须都没有半根的秃下巴,“说说,你是哪家楼子里的,在十三爷面前还敢如此放肆,真是小瞧你了。” 十三爷,我特么是你十三姨! 心里骂脸上笑,扭曲人格行程进化大揭秘。蓝沐冉耸耸肩故作轻松纯良:“十三爷误会了,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测试测试您手下禁不禁折腾。” 傻子才信她说的话,秦十三当然不信,就连蓝沐冉也不认为他会相信,不都是为了争取时间么。 唔,正好,摸到了,长长扁扁有些弹性的某样东西。记得是从静玉那里抢来的宝贝,只要拿着那个像黑碳棒似的东西往别人皮肤上一贴,保准挠出组织液都不带解痒的。 “十三爷,送你个好东西哦!”干笑变为奸笑,背着的双手终于从百宝袋中拿出,正要举起黑炭棒,冷不防身后有人一把钳住了她双手。 靠!用不用这么会把握时机! “十三哥小心,这丫头狡猾着呢,又不知道拿出了什么古怪劳什子。” 扯吧!那么狠狠一脚居然没把赛包公小命踢没半条,人家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为老大服务,直接把小动作中的女流氓抓了个现行。 蓝沐冉最大的错误便是小瞧了秦十三这人,她并不知道,看起来流氓痞气自以为是的秦十三真的是淮江地区算得上人物的地头蛇。而并非她以为那种吹牛装大爷的小混混。 “不是挺能耍心眼儿吗?来,再耍个我看看!”脸上一紧,粗糙却极为有力的手指狠狠捏在蓝沐冉面颊上,秦十三一双嵌在脸上拿显微镜都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小眼睛眯得更细,几乎成了一条缝,“别急,等爷们儿们慢慢玩完了再把你丢到江里喂鱼,亏不着你。” 哗啦啦一阵碰撞声。赛包公扯下百宝袋将东西都倒在地上,还不忘狠狠才上几脚,没了保命的家伙,蓝沐冉纵是有一千零一个心眼儿也挨不住人家人多势众力大无穷。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秦十三瞄了一眼黄色衣衫腰带处别着的钱袋,嘴角一扭,毫不客气地揣到自己怀里。“爷今儿不想要钱,只想要你的人。” 放屁,都拿走了还说不要钱,看这架势对方是打算吃定她了。 再没心没肺危险当头还是有一定觉悟的,面对有她永远学不会的武功的人,强装霸气只会引来皮肉之苦甚至性命之忧。双手被缚。而且秦十三眯成缝的眼中戏谑顿起,两只手麻溜地伸到对襟襦裙并不算厚实的衣领上,大有一解以见春光无限的趋势。 什么也不要想了,是骚扰附近居民夜生活还是制造噪音污染都不重要,蓝沐冉深深憋气,当吸入空气达到最大值时,猛然放出。 “赫连靖鸿——” 他说过的,有危险就叫他的名字。英雄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救下美人,对吧? 虽然他不是英雄她也不是美人。 划破夜色的吼声过去,小巷里的五个人都愣愣地大眼瞪小眼,附近一片平和只听得见被扰了美梦的看门狗几声慵懒汪汪叫。 冷风吹过,蓝沐冉打了个冷战。 赫连靖鸿呢。强大威武霸气侧漏的城主大人呢?不是有危险只要喊他的名字就好吗,这会儿火烧眉毛眼看就要尿床了怎么还不痛快出现? 坑了个爹的。别告诉老子那只是句玩笑,要死人的! 一时间被吓住的秦十三猛地狂笑:“赫连靖鸿?你吓唬爷也该找点儿信得着的名字。妈的,凉城城主要是真在这里,爷给你跪下让你骑三圈都行!把她给我扒了,越看越来气。” “你敢动我保证结局比被我骑着爬三圈还惨。”蓝沐冉收了浮躁,心里一点点变冷。 没人来救她,连他都不守信用,丢了她,不要她。 胡茬男和竹竿男已经从鬼哭狼嚎粉鬼哭狼嚎的效力中解脱,两个人咬着牙气势汹汹奔了过来,一左一右把挺着脖子板着脸的蓝沐冉摁在墙上,赛包公则掏出一把三寸长的锋利匕首抵在白皙面颊上:“丫头,阎王殿报名时别忘了说自己是十三哥送来的,看看那下面有多少姑娘跟你一样给脸不要,最后落得连尸首都找不到。” 寒刃在蓝沐冉脸上划出一道细细血痕,不深,但是很疼,疼到骨子里,疼到心里。 “你们谁先上?”秦十三抱着肩膀靠在对面墙上,笑得满不在乎。 对于相貌平平的姑娘,这位淮江地头蛇从不染指,也算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尊敬。 赛包公左右看看,咕嘟吞了口口水:“我来!” 来你娘的大姨妈! 蓝沐冉冷笑,赛包公尖叫。 傻叉,吃一次亏了还不长记性,还敢往她面前站,当她无敌小飞蹄是用来观赏的么?蓝家有暴女,踢裆如吃饭,没想到今晚饿着肚子连吃两顿大餐,乐得蓝沐冉从冷笑变成了爆笑。 “不愧是蓝姑娘,遇到这种事都能笑得出来。”阴鸷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带着冷风阵阵,衣袂猎猎。 呼吸一滞,各种乱七八糟连坑爹带肝疼的回忆纷纷想起。 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走各路都能被蚂蚁绊倒一脑袋扎进牛粪里。蓝沐冉抬起头到处打量,刚聚集起来的一点冰冷气场哗啦啦泄了一地,刚才还咧着的嘴角直接瘪了回去,满脸惨淡:“清鸾……” 那声音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凡是与南肃有关之人都不会从她脑海中删除,直到复仇结束。 月光下一道黑影掠过,秦十三从刚才的话中便听出发言的人内力浑厚绝非普通人,早已绷紧了心弦四处观望,却除了半黑的天幕外什么也看不到。猛地,身后两声惊恐哀鸣,转头间赛包公已然倒地,汩汩鲜血自颈间喷涌。 杀人者一击即走,身形快如鬼魅,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走!”情形不对头,秦十三变了脸色大喝一声,脚底抹油嗖地逃跑,剩下胡茬男和竹竿男也哇地一声放开蓝沐冉往巷外奔去。 什么破事儿啊,才逃火坑又如陷阱,这不是扯她玩呢么? 蓝沐冉撇撇嘴,揉了揉被摁得酸痛的肩头:“出来吧,装什么大瓣蒜,落你手里反正我是逃不掉。” 巷尾阴影中目光阴冷的男人沉默走出,脚步不带起半点声音。这群武林高手就喜欢玩神秘玩诡异,从神出鬼没的赫连靖鸿到鬼没神出的清鸾,都是一样货色。 “真没想到你也在淮江,看来南肃与各门派的勾结是由你做联络人了?” “与你无关。”月下泛着冷光的银色刺青依旧狰狞瘆人,清鸾攥住蓝沐冉手腕拉到自己身前,见那张清秀脸上一淌血迹不由冷笑,“看来你是失宠了,如此大喊叫不来赫连靖鸿,倒是让我建了个便宜。” “便宜么?自谦一点说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大麻烦。”摇摇头,蓝沐冉放松双肩,她知道清鸾不会轻易对她如何,好歹也是相当有用的人质一枚,没有南肃的命令他不敢对自己下手。 “清绯在哪里?”清鸾无心与她抬杠,目光一冷,手中加大力度狠攥。 “轻点儿,我缺钙,骨头脆着呢。”吧嗒一个白眼甩在银色刺青上,蓝沐冉心念疾转。清绯逃到风笑离住处后又被送往临景宫,这件事看来南肃那边还不知道,不管是为了蒙蔽南肃也好或是为了帮清绯也好,她不打算告知实情:“你们的人问我干什么?不是你金屋藏娇把人收起来闹什么监守自盗吧?变态,色狼,你看看你浑身上下没个好人样,长张脸还堵了半扇,根本配不上人家大美女。” “多管闲事。”清绯内力深厚,耳中闻得远处似有脚步传来,顿时心下一沉,一手捂着蓝沐冉的嘴一手将人挟在臂中,趁着夜色掩映遁匿而去。 片刻后,修长身影出现在小巷口。 满地零散的杂物和熟悉的皮袋映入眼帘,赫连靖鸿眉头紧皱,及至看到墙边几滴血迹和被割喉的尸体,更是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些爱如珍宝的东西蓝沐冉从不轻易撒手,如非遭遇危险不可能散落满地且不少都被践踏踩坏。之前那声响亮的呼唤他听到了,却因距离过远天色阴暗直到现在才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地上尸体的伤口整齐细小,但切割之处十分精准,必然是极为有经验的老练杀手所为。 蓝沐冉呢?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竟会不顾一切喊他的名字?而今她又在哪里?谁带走了她谁杀了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她有没有受伤,是不是还处在危险之中? 许许多多问题都没人能够回答,而平静近乎死寂的表情下是心急如焚的双眸。 当她放开手时赫连靖鸿本想追上去的,只是另有它事吸引了注意力,想起时,身边已经没有那道鹅黄色身影。 “沐冉……”语气中一丝担忧。 明明答应过她,只要危险时叫他的名字一定会立刻出现,却还是食言了。 她……还会再相信他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身陷狼窝 晨曦微露,客栈中许多早起的住宿者都打开窗子欣赏花街集市热闹景象,顶层最偏僻的一间却是门窗紧闭,严丝合缝。 清鸾有些无奈地看着霸占整张床睡姿不雅的女人,天色都大亮了,对方依旧没有打算起床的意思。 “起来。”提起剑捅了捅一身懒肉,结果懒肉翻个身迷迷蒙蒙地瞟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闭眼会周公。 目前为止没什么事值得蓝沐冉提心吊胆失眠头痛,反正清鸾不会轻易伤她,再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睡得好穿得暖,比起在瀚墨朝歌狭小的屋子里憋屈简直快乐似神仙。 身为囚犯还能如此坦然,清鸾从在漠南第一次抓到她开始就一直怀疑这女人有没有心,更怀疑赫连靖鸿眼睛有什么毛病,居然会看上这样的怪胎。如果不是三皇子有命见机行事,他还真不想沾染既狡猾又莫名其妙的鬼公子。 “你不想见赫连靖鸿?” 杀手锏一出,果然两只小眼睛吧嗒睁开,精神无比。 “太阳从你屁股底下出来了?怎么会这么好心。” “我只问你想不想。” “有点儿情趣吧清鸾公子,一脸便秘似的硬邦邦表情还想泡妞,我要是绯姑娘也不稀得多看你一眼。”手里掐着清鸾死穴,蓝沐冉已经不像在漠南时那样害怕刺青脸儿了。爬起身抓了抓头发,茫然了好一会儿小伪男才给出答复:“我不想去找赫连靖鸿,你送我回瀚墨朝歌吧。” 三皇子南肃手下最强杀手再次气结,他好不容易按照这怪胎的思维提出诱惑条件,没想到又被无视了,她不是很黏赫连靖鸿吗?怎么这会儿反倒像陌生人似的? “别古里古怪的看着我。恶心。” 不知道究竟谁古里古怪。清鸾不愿多拖时间,说去见赫连靖鸿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只是想要她一路上安安静静别乱生事端,既然软的不吃,那只能来硬的。(.) “粗鲁。”手腕被转到背后时蓝沐冉就知道清鸾要做什么,反抗无力,只好翻了翻白眼逞口舌之快。 “……你今天很没精神。”沉吟片刻,银色刺青下有一丝好奇。 没精神么?这都被看出来了。看来自己还真是不擅演戏啊。蓝沐冉无精打采任由双手被绑,也懒得跟谁解释自己化身淡定君的原因。 “我要回瀚墨朝歌。” 稀里哗啦绳子圈圈缠绕。 “送我回瀚墨朝歌。” 沉默无声。 “死变态,绑架青楼姑娘想要干嘛?” 只听到剑鞘与玉佩撞击的声音。 “……你个烂太监。” 嘭。 “折腾个啥!还他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娘的,要办事去青楼!”楼下传来暴吼。 被气得铁青的脸色惹得蓝沐冉哈哈直笑,虽然被人从床上丢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不过不妨碍她笑,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 反常的表现连并不熟悉的清鸾都看出来了。负手沉思半天想不到任何理由,自己昨天也没打她,伤到头完全没可能,那么,难道是被那几个地痞给吓到了?不,不可能。连在三皇子面前都倔强顽固不肯低头的女人怎么会被那种货色吓到。 “起来。”清鸾伸出手拉住蓝沐冉胳膊,本想把她拽起,没想到蓝沐冉刚一站稳便朝他脚下猛踢横扫,猝不及防间险些摔倒,而那道鹅黄色身影嗖地窜到门前狠狠撞去。 要逃跑,不然没好果子吃。 然而蓝沐冉真心忽略了木门的结实程度,那一撞的声响并不大,反而把她撞了个头昏眼花。(.) 明明看电视里破门而入都那么容易的…… 好不容易吞下满眼金星。刚站直身体就被巨大力道向后拽去,张嘴正要骂,咕嘟,有什么东西被塞进口中滑到了肚里。 “瀚墨朝歌也不过是个青楼而已,你想闹。我送你到更好的地方。” “你大爷……”最后爆句粗口,女流氓轰然倒地。 事实证明。古代的所谓蒙汗药比后世安眠药好用得多,至少一粒顶五粒。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昏死也有速度了,一口气睡五个时辰不费劲儿! 与这间客栈相距甚远的淮江城另一端,满含冷肃之气的身影闯进房间,将睡梦中的人一把拖起:“去找蓝沐冉。” 赫连靖扬揉了揉黑眼圈极其明显的惺忪睡眼,迷茫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眼前状况:“小随侍不是在瀚墨朝歌吗?干吗让我去找?” “丢了。” “哦。”随便应了一声,人脉遍天下的贺老板猛然醒悟,丢了?小随侍丢了?撇下被子嗖地站起,脸上的惊讶足可以当选年度最佳表情:“二哥,你说笑呢吧?人好好的怎么会丢?” “昨天带她去集市,走丢了。”赫连靖鸿仍旧是言简意赅,看弟弟越来越疑惑的眼神只好又加了一句,“听见她叫我,赶到时却只见一具尸体和这些东西。” 噼里啪啦一堆东西丢在桌上,赫连靖扬终于明白自家兄长一大早的何来这么大情绪,那些都是蓝沐冉极为看重的宝贝,天天揣在腰间百宝袋里日夜不离身,如今被人破坏成这样,想来是遭遇了极大变故。 纵是有心开玩笑也不能在这时,赫连靖扬眉头锁成一团,事情严重性从他忽而严肃的表情便可见一斑:“淮江门派繁多复杂,而最近又有许多外来人口混入,啸月门和天雨阁矛盾初立,说不定是发现被设计了的丘梦或者金啸月派人将她劫走的。” “不,不是他们。”陷入沉思的凉城城主摇头,“他们的武功远不及昨夜下杀手的人,若不出意外,当是南肃手下。” 怕什么来什么。赫连靖扬有些意外二哥竟会如此冷静,之前因为蓝沐冉被南肃所伤心如死灰许久,整个儿大渊所有能找到的三皇子麾下势力都被连根拔除,听风国师信上说,二哥更是冷酷地留下了必将其赶至身败名裂的决绝之词。 小随侍已经坦言他们二人在一起的决定,可是……二哥的表现,全不像对绮月那般在意,甚至不如之前对蓝沐冉的关心。 “淮江这么大,就凭我们几人肯定是找不过来。我去找些朋友帮忙,二哥你别随便乱走,如果发现她所在我会立刻通知你。” 赫连靖鸿没有说话,眉间清冷如雪。 ―――――――――――――――――――――――――――― “若早知道她身份,在瀚墨朝歌时我就已经动手杀之而后快了!” “丘阁主何必急于一时?三皇子派我来便是为了提醒你小心此人,凉城鬼公子足智多谋擅用巧计,就连在下都曾吃过她的亏。不过也怪不得丘阁主大意,谁能想到恶名满江湖的玄竹馆副馆主竟会是女人。” “难怪看她相貌举止都觉得别扭,还以为是男扮女装混入楼中趁机行刺的,没想到却是女扮男装蒙蔽了天下人。” “人交给你,要如何做全凭丘阁主意愿。不过……三皇子的意思还是希望您与金掌门能够戮力同心,共谋反抗凉城欺压之正事,莫要为了个女人互相残杀。” “这是自然,如果不是她从中陷害,我与金啸月又怎会闹到这般地步?不消清鸾大人提醒,等我出够了气自会带她去见金啸月解释清除一切,只要三皇子粮草兵马一到,淮江此处反凉大旗立刻可以打起。” “如此甚好。那在下也不便打扰,告辞。” 渐远脚步声,关门声,冷笑声。 被丢在角落里的蓝沐冉清清楚楚地听了半天清鸾和丘梦的对话,显然,在丘梦面前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混蛋南肃终于开始拆穿她的老底,该说是恼羞成怒还是狗急跳墙呢?反正憋屈的是他,委屈的是自己,高兴的是赫连靖鸿。 “还装睡?难道要我把你抱到床上?”冷冷声音带着调侃,黑色鞋尖踢了踢细瘦身子,丘梦蹲在蓝沐冉面前,眼中满是得意,“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鬼公子蓝沐冉竟然是个女流之辈,而且还是个自告奋勇进入风月场的浪荡女,看来凉城的风气不过如此。” 自己演戏的技巧究竟堕落到什么地步了哦,总是被人看破。蓝沐冉无奈叹息,睁开眯了半天的眼睛直勾勾瞅着丘梦,语气中不无惋惜:“我也没想到道貌岸然的丘阁主居然是个小人,勾结朝廷背叛结拜兄弟不说还猴急地想要泡一个没身材没姿色的女人,从智商到人品再到眼光都有极其严重的问题,如果我是你爹,绝对有冲动把你打回炉重造。” 丘梦脸色一黑,他也知道眼前的黄衣女人无论是身材还是外貌都远不及青楼中其他人,要不是为了打探南肃情况,他又怎会屈尊去勾搭这样一个残次品妓女?说出来,绝对被江湖中人笑话死。 不过幸好她已经落在自己手上,想要掩盖事实还不容易么? “算你厉害,略施小计便令得我和金啸月翻脸,差点儿连反凉城的联盟都一起毁掉,鬼公子之命当真名不虚传。不过……”冷笑的声音压低三分,远不及赫连靖鸿好看的手指抬高蓝沐冉下颌,威胁意味溢于言表,“比起我被个女人给骗了这种事,难道身为凉城城主所看重的女人,你的清白不是更加重要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阁主驾到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动不动就精虫入脑,色相赫然。 曾经纵横草丛间阅遍无数雄性的死党这么说过,蓝沐冉挺相信这句话,不过在遇到赫连靖鸿后便在男人二字前面加上了“有些”这个限定词,她看中的那个男人,就算是她主动耍耍流氓都不带斜下眼儿的,真真正正的坐怀不乱,柳下惠翻版。 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可就没法跟城主大人相提并论了,别说国色天骄倾城美人,就连她这等苦逼姿色都能挑起兴趣,这得是多么欲求不满的货?缩了缩脖子,蓝沐冉尽量躲开那只不老实的手,小白眼儿甩得贼勤快。 “丘阁主,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清不清白跟凉城、跟他赫连靖鸿有一毛钱关系吗?就好像你老娘跟你老爹结婚,这和你家隔壁跟你长得特别像的蠢男人有关系吗?” 本来脑子就不算太灵光的天雨阁阁主一愣,数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两组对比之间究竟有什么必然联系。 “什么乱七八糟的,差点又被你绕进去。”猛地挥了挥手,丘梦打散被带入死胡同的思维,拉起蹲坐的黄衣女子不由分说抗在肩头,“你与赫连靖鸿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如清鸾所说我不知道,但是,至少你是他相当重视的人,没有你这个军事出谋划策,想来凉城实力也会削弱不少。” 好像与凉城对立的这些人都很抬举她啊,蓝沐冉有些沮丧,不在子虚宫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所谓的造势。 静玉贪图清静怕麻烦,又不喜欢别人议论他如何如何。加上赫连靖鸿一直想要为她争得些名声以配得起玄竹馆副馆主之名,所以很多阴谋诡计明明是那只腹黑老狐狸出的偏偏要对外宣布是她造的孽,一来二去,所有外人的脑海里都形成了她才是凉城第一军事的错觉。 赫连靖鸿,你的好心可真够坑人! 满肚子抱怨不得不放在脑后,蓝沐冉动了动身子,被反绑的双手麻木无知觉,丘梦扛着她从书房一路往院落里面走。看起来应该是卧室一片的地方。 开门关门闫门,一套动作一只手顺利完成,蓝沐冉不禁怀疑,这个老大年纪还打着光棍儿的男人是不是早就习惯了一只手行动,另一只手……另一只手干什么他自己知道。 噗通被撂到床上,屁股颠了颠,意外地发现这里的床居然是软的。比她一直睡的破木床舒服多了。都说这个丘梦多金好享受,看来传闻非虚。 “丘某极少带女人回府过夜,不过既然是蓝沐冉蓝姑娘,在这房间里共度良宵倒也不为过。”扯了扯干净板正的领口,丘梦一丝邪笑,“第一次蓝姑娘拼命挣扎。害的我从楼上滚下伤了四肢;第二次便是你陷害我与花青丝那娘们儿有染,享乐不成反与金啸月闹翻。这次在我的地头里,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可使,又有谁能来救你这位名声远扬的鬼公子!” 傻货,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手上脚上的伤是赫连靖鸿几块玉珠打的,智商如此低下还妄图引领各门派反凉城,说好听是被南肃坑了,说不好听那就是被南肃这混蛋坑没了内裤还替人家吧嗒吧嗒沾着口水数钱呢。 不过现在怎么办?论武功论力量肯定不是丘梦的对手。这里应该是天雨阁的地方,想要求救也是无路可走,唯有随机应变,实在不行一口咬破他大动脉好了。 想的容易做起来难,丘梦外衫已脱。摆明是要白日宣淫霸王硬上弓,还没等蓝沐冉骂上几句贱人变态就直接动手开解衣衫。自己先行脱了个半裸,说起来一身肌肉还是挺有型的。只可惜床上不急不缓的女人对此类型毫无兴趣。 她感兴趣的类型只有一种,就是赫连靖鸿型。 “其实你长的并不差,可以想象男装扮相有多撩人――据说南肃有龙阳之癖断袖之兴,不如今夜过后我将你送去他那里如何?比起我这种猴急的性子,也许那位皇子更能让你销魂,总比在赫连靖鸿身边当个连性别都不能公开的通房丫头要好得多。”身下压着不住拱来拱去的女人,丘梦眯起眼睛继续彰显着自己的无良。 “我通你多年老便秘啊!”一膝盖拱起,可惜没踢到正位置,反而被沉沉的身体压了个严实。蓝沐冉努力积攒着肺活量,酥麻双手不停转来转去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一边用自己唯一的武器拖延时间,捍卫女流氓之名誉。 她想赌最后一次,赌赫连靖鸿对她有多在乎,会不会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赶来救她。 清白什么的蓝沐冉真的并不看重,自古以来女人为男人守身如玉的事情本就入不了极为开放的她眼中,如果是真心相爱的人,谁又会在乎那一层膜那一夜过往呢?但毕竟身处的是与她所熟知社会不同的时空,她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至少,保守的赫连靖鸿很看重这点。 应该是很看重,唔,谁知道呢。 不过他也不是处男啊,老婆都有了还生活那么多年,自己年纪轻轻的把流氓青春都扑在了再有两三年就要奔赴而立之年的大叔身上,他知足去吧,老牛吃嫩草,还是特喵的窝边嫩草。 “这种时候你还能走神,有趣。”被膝盖重重顶了一下,丘梦不怒反笑,手掌游移到蓝沐冉腰间妄图去解开侧面的系绳,冷不防被忽然撞来的脑袋碰了个七荤八素。 “有趣个屁!别说这种狗血台词成么,我真怀疑那些被你霍霍的姑娘是要有多痛苦,不禁要忍受肉体折磨还得忍受精神摧残,面对缺心眼儿的客人还得陪着笑脸,难怪你到现在都是老光棍儿,就连青楼里的姑娘们都不愿嫁给你吧?” 丘梦是常年混迹风月场的老手,但楼中卖身的姑娘都是刻意逢迎,何时遇到过蓝沐冉这种拼死抵抗还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胎?忽然换了品种想要降服还真是有相当大的难度。 当然。蓝沐冉也不轻松,毕竟是被人压着想要一逞兽欲,体力比正常女人大了些脸皮也厚了些,可她终归是不懂任何武功,挣扎了一盏茶的功夫体力便消耗殆尽。 哧啦一声,两个人同时停住了动作。 那是布帛撕裂的响声,而蓝沐冉穿的是纱衣,根本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丘梦不可思议地低下头。自己胸口前三道血痕,敞开的锦缎衣衫一条巨大裂口冲着他傻笑。 什么时候这女人的双手解开绳子了?! 蓝沐冉白牙一龇,嘿嘿一笑,啪地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其实早在清鸾捆她的时候她就留了个心眼儿,悄悄把绳子的一段窝在手心里,这样等清鸾捆完后再放开,稍用些时间便可把窝在手心里那一段一点点串动。直到绑在腕上的绳子整个都松动。 她需要的是时间,冷静,以及机会。 上天只会垂怜有准备的人,那些遇到事就会哭的女人永远做不了大事,所以她必须摒弃无聊的悲春伤秋,放开畏惧和惊恐。把自己当做男人严格要求,就好像从小到大她的生活一般。 没人能保护她,而她有很多人要去保护,不得不坚强,不得不抛弃矫揉造作柔柔弱弱。 突如其来的耳光抽的丘梦越发痴傻,捂着脸张着嘴完全不知所措,而蓝沐冉则越战越勇猛,未完待续四个字在两只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左边这巴掌不是抽完了么。好,咱换右边;两边不是都抽完了么,好,来个新花样,先比划个v字手势给自己打气。然后甜美一笑惊天动地,两只手指直接捅向圆睁的双眼。 瞬间杀猪般惨叫响彻云霄。 没完哦没完哦。这种色字当头的混蛋岂能让他好过,敢压在女流氓身上的人想得善终那纯属做梦。用力推开捂着眼睛哀嚎的丘梦。蓝沐冉双手一支从软绵绵的大床上站起,低头俯视,仰面躺着的痛苦男人愈发加深了报复的欲望。 “丘阁主,前半辈子没结婚生子,你就后悔去吧,我佛慈悲,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又是一声比之前更惨烈的尖叫,传到耳朵里都觉着疼。 插眼,踢裆,抽耳光,蓝沐冉从来没这么痛快地把女子防身术阴损版发挥得如此出色,今天算是各种解气了。 外面院子里传来杂乱脚步声,再不跑绝对被人瓮中捉鳖,最后依依不舍地又照着丘梦两腿之间一记猛踹,蓝沐冉推开窗户翻到后院,又悄悄从外面把窗户关上。 再强的人也怕露出破绽,清鸾警惕性太高很难捉到机会,而丘梦则不同,浑身上下除了破绽还是破绽,就差脑门上贴一排小字“我是破绽哥”了,从他这里下手相对而言要容易得多,最终事实也证明,蓝沐冉又押对宝了。 “站住,你是谁?”迎头一声厉喝,竟是从前面的门廊里跑来一队手执棍棒的天雨阁子弟。千躲万躲还是没躲过一堆人的搜查追捕,蓝沐冉又一次感慨还是计划生育好,眼睛左右一瞄,心里顿时没底了。 被送到天雨阁的路上她还没醒过来,根本不知道这里竟会有这么多的人,多到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彻底包围。 别慌,别慌,慌了就彻底没活路了。蓝沐冉一个劲儿安抚自己,然而,面对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她如何能不慌?再落入丘梦手中的话,只怕等待她的会比死更可怕。 对方并不认识这个被送来的女人是谁,更不知道她武功如何,所以一直警惕地保持着一定距离,将包围圈慢慢缩小。 棍头就快捅到胸脯时,忽而猎猎衣飞如乌云密布,转眼稳重冷肃的身影落于眼前,一把揽得无助又无耻的军娘胸入怀。 耳边声音清冷,安全感十足。 “为什么不叫我?找了你好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信任危机 蓝沐冉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迎接,是欢喜雀跃,撒欢儿打滚儿,还是哭个梨花带雨假充委屈? “……别闹。”颇有些无奈的语气让蓝沐冉火冒三丈,推在赫连靖鸿胸膛的手更加用力,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既不知道这二人什么来头,也不知道在他们眼中明晃晃的女人撒娇却是比野火燎原更可怕的事情。 重围中,凉城城主依旧面不改色表情冷硬,仿佛面对的是一颗颗挺拔小白杨而非明火执仗的敌人。 “抓住她!别让她――”怒气冲冲的呼喝戛然而止,在仆人搀扶下勉强站立赶来的丘梦自然不会像小白杨们那样没眼光,如此冷肃气息骇人魄力,加上偎依在那人怀中的蓝沐冉一脸不满,丘梦立刻猜到了闯入他家后院的男人是谁。 “赫、赫连靖鸿!” 除了天雨阁阁主被震慑的连连数步倒退外,其他人都是静立不动。 不是英勇无畏,而是被吓傻了。 淮江虽门派众多,却不是诸多武林顶尖高手聚居的地方,身为淮江第一大门派首领,丘梦可以算是这些人平生见过的最强高手了,凉城城主这种只存在于耳闻中的可怕人物,别说见,连想都不敢想――生怕想到见到,小命也就到头了。 森然目光落在蓝沐冉脸颊那一道细长刀口上,手指轻轻滑过,细眉长眼一沉:“怎么回事?” “不,不是我干的!”还没等主角回答,丘梦已经连声否认为自己澄清,赫连靖鸿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对蓝沐冉十分重视,江湖中惹到凉城的人基本没有得好的。若是伤了他新欢,那还不落得个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不是他伤的。”蓝沐冉如实回答,这让几近吓破胆的天雨阁阁主大为心安,连连投来感激的眼神。急个头,老子还没说完呢!以白眼儿回之,衣衫长发都乱糟糟的落魄部下揪住城主衣角,刻意提高了声音:“他就是动了邪念想要白日宣淫,还想把我送到南肃那里当男宠而已。” 嗡。丘梦头皮一阵发麻,这回别说走动,两腿一软连站都站不住了。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近了,容易被气得丧失理智恨不得一把把她掐死;远了。又担心被她防不胜防的多段诡计给算计,落得身败名裂,悲惨收尾。 事实上从清鸾口中得知一心想要制服的蓝平儿就是凉城玄竹馆副馆主,武林中闻之色变的鬼公子时,丘梦就已经隐隐有些后悔招惹她。先不说她在凉城的地位有多高,单是凉城城主总是随时随地把她带在身边这点就足以说明问题。她隐姓埋名跑到瀚墨朝歌,那么赫连靖鸿定然也离她不远才对。 “喂,你自己看着办吧,淮江想要推翻凉城的联盟就是这家伙牵头怂恿的,他与南肃私下有所勾结,要不是南肃许诺的粮草资源没到,他早就举大旗跟你死磕了。” “我知道。” 蓝沐冉瞪眼,知道不早说。她投身青楼费劲巴力,差点连自己都搭进去换来的情报就这么容易得到泛滥成灾? “我早让你回来,是你不肯。”无视身边众多兵器相对,赫连靖鸿低下头揉着怀里凌乱的小脑袋,“吃一堑长一智。学着些。” “有你这么玩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话到嘴边,忽然硬生生咽下。 他要是在乎。根本不会放开自己的手后消失无踪,他要是在乎。根本不会说话不算数任凭她怎么呼唤都不出现。 “你根本就不在乎。”低下去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失落。 赫连靖鸿心头一沉。 “二哥,小随侍。”清亮招呼自人群外传来,所有人都惊讶回头,笑容明媚的年轻男人抱着肩一脸轻松,身后看门的天雨阁子弟七零八落躺倒一片。 好歹也是前任影翳馆馆主,对付这些臭鱼烂虾简直易如反掌。 早些时间赫连靖扬发动了从街边乞丐到众多商家老板大规模多人数参与的搜索行动,没几个时辰便收到消息,早上的时候有个脸上带着银色刺青的阴冷男人租用过马车前往天雨阁,当时被带上车的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长相与他提供的描述十分吻合。(.) 转达给自家兄长后,还没等商量要如何救人,赫连靖鸿就已经带着一身杀气飞身离去,他也只好跟苏尽说了声后紧跟着赶来。 其实他来不来没什么必要,天雨阁中数百弟子加上阁主丘梦也未必能伤二哥一根汗毛,人中之龙,无冕之王,未逢败绩,这些都不是吹出来的名声,自己来也不过是收拾烂摊子罢了。 “贺老板?!”丘梦这下是真傻眼了,没想到那个笑眯眯的商人竟然是赫连靖鸿的弟弟,蓦然回忆起那天去找蓝沐冉时,好像她当时坐的那张桌上正好有他们二人。 原来早就遇上了,只有他还傻了吧唧以为独树一帜的刁钻小妓女是南肃的手下。 “靖扬,交给你了。”能不亲自动手时赫连靖鸿绝不给自己找麻烦,搂着情绪低落的蓝沐冉无视面前阻拦一步步向外走去,而他即将走到的地方总会有人自动让出道路,就好像无形无声的龟派气功在为其开路一样。 回客栈路上半句话没有,一个习惯了沉默寡言不发一语,一个倍受打击耷拉着脑袋假装哑巴,进客栈时把苏尽吓一跳,还以为蓝沐冉舌头被人割了呢。 “没发生什么事吧?”怎么说也是放心不下,苏尽紧跟在二人身后絮絮叨叨问着,却连一个字的回答都没得到。 到了房间前,赫连靖鸿冷冷斜眼:“还跟着?” “……属下告退。” 再跟着要出人命了,大好年华何必自己找完结?再说他和小雪还没成亲呢,这时候被未来舅爷给灭口可不是件好事。 赶走跟屁虫寻回安静。赫连靖鸿关上房门把怀里的人推到桌边,自己沉着脸倒了杯茶独自啜饮。 你不开口我就不说,看谁耗到最后。蓝沐冉一扭头,两只眼睛百无聊赖四处寻找可吸引注意力的东西。 又不是她做错了事凭什么要先开口说话?每次都是这样,时间长了这是要逆天啊,会给本来就又臭又硬的家伙惯出坏毛病的。女人,该狠的时候就要狠一些,总不能被男人牵着鼻子走。 所以。绝对不先开口! 绝不! “我说,你想让我站到什么时候啊?” 苦逼之所以为苦逼,就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苦逼! 节操啊下限啊根本就是空谈,只要是面对赫连靖鸿什么脾气都没有,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蓝沐冉就熬不住了,狠来狠去狠心下手的还是自己。 “想骂就骂吧,我保留反驳权力。” 清冷目光落在脸上。干干巴巴品不出味道,蓝沐冉瞪着眼睛看回去,最后还是讨厌被人盯着看的城主大人落败。 “为什么不在原地等我?” “谁说我没等?”一提起昨天的事就有气,长这么大谁放过她鸽子谁敢放她鸽子?从来都是她放别人老鹰。别说等他到那么晚,换做别人不到五分钟她就撂挑子走人了,他不满。她还一肚子强烈谴责呢。 蓝沐冉憋着火坐在椅子上,连茶杯都不拿直接提起茶壶往嘴里倒,刚沾嘴唇脸色突变。 “烫烫烫烫烫!” 谁特么倒的热茶啊!城主你是多不怕烫的喉咙这么热的茶也能面不改色吹都不吹一下悠悠往肚里灌啊! 舌头烫得直发麻,结果旁边的人居然还笑,笑得蓝沐冉恨不得一茶壶摔过去来个生滚猴脑:“明知道是热茶你就不能提醒我一句吗?究竟有多想我提早去阎王殿报道?” “你要做的事,我怎能拦得住?” 拦都不拦哪来的住,分明就是诚心看她笑话!自家领导有多腹黑多阴损小伪男早该看得一清二楚,这不是寻思俩人多少有点特殊关系没当外人么。谁知道就是眼前幸灾乐祸的城主大人接连坑她,坑得身心俱伤。 素白茶杯忽然递到面前:“温的。” 这还差不多。接过茶杯蓝沐冉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温温的感觉多少冲淡了麻木感,想想其实赫连靖鸿也算是个细心的人,前提是别惹他。还得变着法儿让他高兴。 “还在生气?” “唔?”咕嘟茶水咽肚,一脸茫然。“生什么气?” 赫连靖鸿沉默,隔着桌子轻轻按上白皙面颊的细长血痕。如果刚才没有及时赶到。结局会是如何? 以她的性格很可能会自寻死路。 “昨天我……” “不用跟我解释,你是城主,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再说是我先放手的,活该走丢。” 被打断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被人抢白,心里自然不舒服。其实赫连靖鸿是想告诉她,昨天并不是走散了,而是他突然有事离开,本来……本来想向她道歉的。 不过,看来根本不需要。 “没事了。如果想回瀚墨朝歌让苏尽送你过去,我还要去看看靖扬那边。”脸上轻柔触感离去,蓝沐冉眼睁睁看淡漠身影拉开门没有丝毫迟疑。 他都不问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脸上的伤哪里来的?丘梦又对她做了什么?就算不管其他身份,好歹她也是凉城的副馆主,拼死拼活豁出小命给人打工,负了工伤黑心老板居然不闻不问,混蛋,小心眼儿又缺心眼儿的混蛋。 木着脸走出房间,门未关上时终于又听到一句不知有心无心的话:“昨晚我赶到时,你已经不在。” 哦,昨晚他居然听到了。 蓝沐冉回过头,笑得灿烂无比,脸上无忧无虑跟以往的没心没肺破马张飞别无二样。 “所以,以后我再也不会期盼你能来救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降红火小肚兜 蹦蹦哒哒的身影返回瀚墨朝歌时立刻引起了轰动,面对一双双闪亮的眼睛,蓝沐冉感觉自己四肢灌了铅似的想挪步都难。 “看什么,我脑袋上长金元宝了还是长银票了?” 难道与美男离去一夜未归激起众怒了?不对啊,就赫连靖鸿那长相那气质那见一个吓一个的气场,能对他念念不忘大吃飞醋的女人应该没对少吧?看上他那得多没眼光的人? 哦,对了,她就挺没眼光的。 “平儿,这是青丝姐姐给你的信……”经常跟在花青丝身边的一个小美人递上一封信,蓝沐冉特地歪着脑袋看了一眼,靠,两只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 身在瀚墨朝歌的时间并不长,但蓝沐冉透过浮华表面清楚地看到这些风尘女子争风吃醋下互相之间的支撑、关照,她们也是人,感情什么的比那些道貌岸人大谈经典的狗屁文人还充沛丰富。 能让整个青楼的气氛如此消沉,一定是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花姐姐呢?” 送信美人有些惊讶抬头,刚才平儿进门时跟往常一样的豪放张扬,怎么忽然就变冷了? “青丝姐姐……青丝姐姐早晨吞了胭脂,刚被送去医馆……” “她傻了?好好的吞什么胭脂?饿了馋了后厨不就在那里么,大葱大蒜管够吃没人要钱,好好的吞什么胭脂?啊?”素面朝天的脸上干笑着,笑得其他姑娘越来越愤怒。 “蓝平儿,你笑够了吧?你刚进楼里是谁带着你四处走动?青丝姐姐对你那么好你还笑得出来!” “狼心狗肺,有了靠山连姐妹都不要,滚。跟着你的狗屁阁主滚出瀚歌!” “对,滚出去!不是已经在外面过夜了吗?那还回来干什么?这里没人稀罕你!” 其貌不扬性格顽劣,这样一个新丁竟然能独得第一门派多金又风流的天雨阁阁主青睐,特别是口碑极好的花青丝对她更是体贴帮助,这些姑娘早就看新来的蓝平儿不满,如今她竟然嘲笑公认的老好人花青丝,怎么可能继续容忍?一时间漫天口水淅淅沥沥春雨一般扑面而来。[] 可惜口水过少言不死人,某人脸皮厚的足可以当救生衣用。 吞胭脂。吞胭脂干什么?蓝沐冉不知道胭脂是什么化学成分吃了又会有什么怪异反应,但是从她们的眼神语气还有个个通宵打麻将似的红眼圈中不难猜出,花青丝出事了。 而且必然是自杀。 莫名其妙穿越到毫无期待的世界,没有依照穿越定律投身好人家好男人反而要苦逼地主动追求冰山城主,末了还各种被当面拒绝卷面子伤心脏,她还没绝望呢花青丝这是搞哪样? “吵什么吵什么!要吵滚出去吵!不服的单挑!”一声暴吼,楼上楼下叽叽喳喳的姑娘们都被震住了。 娘的。好歹也是纵横巴掌大江湖之地的副堂主一枚,关键时刻还得以暴力镇压才管用――唔,这招仅限女人,对男人,尤其是凉城那群动动手就掰人家胳膊断人家大腿儿的男人,她只有被武力镇压的份儿。 白眼儿甩完。撕开写着大大平儿二字的信封,里面一片白一片红触目惊心。 “恨。”一脸茫然的丑姑娘半张着嘴,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恨我?” 不恨才怪。 蓝沐冉猛然醒悟,确实啊,花青丝一定恨死她了,那晚是她哄骗花青丝到了自己房间,进而一手安排上演金啸月破门而入捉半奸在屋的好戏。结局是丘梦与金啸月决裂。天悦阁和啸月门发生大规模械斗,即将高举反凉城大旗挥师北上的淮江各门派联盟先来了个窝里斗狗咬狗,眼看着灰飞烟灭,乐得她角落里狂拍巴掌。 可花青丝呢…… “金啸月那混蛋去哪了?” “金公子不会再来瀚墨朝歌。”楼上婀娜身姿摇曳,老了些。但至少比蓝沐冉扮相招人稀罕。玉镜摇着扇子一脸麻木:“楼里的姑娘都是吃脸蛋儿饭,年轻时不能给自己找个好退路就只能当楼里的老妈子或者下人。青丝熬了这么多年,虽然始终不能踏入金家大门。但至少是觅得一个真心待她的男人,曾经是多少姐妹艳羡的对象。呵,这回倒是好,不但被退还所有定情之物,连绝情信也一并送来,她下半辈子,真的毁了。” 是她毁的,所以花青丝唯独给她留下这样一封信后决绝自杀。 “医馆是哪家?” “城东芷香医馆。” “收到。”鹅黄色身影抬脚欲行,忽然又停住转回身,黑漆漆的眼睛眨了两下一脸纯真:“玉镜姐姐。” “怎么?”杨柳腰身一僵,不祥预感蔓延全身。 蓝沐冉挠挠头,一脸坦然:“带我去,找不到路。” “……关门!” 于是整整一个时辰后,茫然不知所措的淮江第一楼最欢脱姑娘仍在大街上徘徊,不时仰天一声长啸:“哪面是东?!” ―――――――――――――――――――――――――――― 静谧房间中因为窗扇未开显得有些沉闷,房门吱嘎推开时,坐在桌边盯着茶壶相面的男人眉峰一挑:“如何处理的?” “有她在的地方你不许大开杀戒,也只能断断手脚废了武功,反正不是我动的手,有什么怨言找苏尽去。”赫连靖扬耸耸肩满不在乎。有什么可在乎的吗,对曾经是影翳馆馆主专司杀戮的人来说?抹了一把刚洗完的脸上水渍,再看仍旧盯着茶壶相面的人不禁好奇:“小随侍呢?不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走了。” 你们两个这又闹的哪一出?”毫不客气地端起杯中满茶一口饮下,赫连靖扬推了推自家兄长肩膀,“二哥,我不反对你和小随侍在一起,所以你也不用顾忌太多,说实话她为你考虑的比她自己还多,除了身材长相性格之外还算是个不错的女人。” 没有身材没有长相没有性格的女人。 鬼知道还是不是人。 保持着一贯冰冷的凉城城主夺回茶杯,既不倒茶也不肯放手,一直攥着,好像是什么贵重东西舍不得丢弃一样:“别多管闲事,有这闲心不如去把烂摊子收拾了。” 比起打探八卦,收拾烂摊子更令人无法忍受,尤其是蓝沐冉不管三七二十一大闹天下后从不擦屁股善后的烂摊子。本就不多的闲心一下被打散,赫连靖扬愁眉苦脸托腮而坐,脸上委屈申请比之怨妇差不多远。 “明明是她惹你心情不好,偏要来拿我出气,看来凉城我还真不能回去,世风日下啊!” “靖扬。”线条明晰的眉梢忽而放缓,不确定的语气让赫连靖扬急忙叫停耍宝竖起耳朵倾听二哥百年不遇的询问:“我若娶她,你可愿意?” 一瞬思维断线。 “又不是娶我,干嘛问我?”直不楞登捅上一句。 看那张明快的脸上并无不满之色,赫连靖鸿今天总算遇到一件让他不算心烦的事。他本以为一直思慕素绮月的弟弟会从中阻挠,没想到那个一天天洒脱跳跃的丫头竟然连赫连靖扬都收服了,确实有一套,或者说,她真的很下功夫。 心情大好,向来被冰川覆盖的脸色也稍有缓解,手指一抬,茶杯滴丢丢在桌上打旋。 “处理好后面的事,我出去一趟。” 不用脑子都想得出去干嘛。赫连靖扬悲叹:“兜兜转转没事总呕什么气,看你们两个就累。” 修长身影起身走向门口,听到这句话不禁一顿,可惜是背身,否则后面的人一定会看到他轻似流水直教女流氓流口水的浅笑。 “没心没肺的,两个包子就能让她忘了什么叫不开心。” 叹流氓之怒火如此廉价,如果蓝沐冉在场听到这句话一定挥着拳头强烈谴责:别扯了!老子哪有那么便宜?怎么说也得是两个肉包子啊! ―――――――――――――――――――――――――――― 打听了几十个路人询问过一堆商家,蓝沐冉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相距不过几条街的芷香医馆。 青楼是个送往迎来的忙碌之地,有什么伤病与其在房间休养不如在医馆住到好为止,就好像门诊诊所总不如住院大楼的气氛严肃,充满福尔马林……啊不是,充满消毒水味儿。 要找到花青丝所在很容易,那是淮江的名人啊,而且还是刚被男人甩了的名女人,没等到房间前呢,蓝沐冉就远远看见挤在门口的一群浪荡子争先恐后隔着竹帘向内探望。 “让开让开!”瘦小的身影拼命往人群中挤,结果可想而知,跟一群身强体壮夜夜不需进补的爷们儿们拼搏,一眨眼蓝沐冉就被甩了出来。 喵哩个咪的,欺负老子没武功又没保镖开路么?恨恨一咬牙,没节操到爆的馊主意窜上脑门,顿时洁白小牙龇了出来,脸上荡笑不已。女流氓真想夸自己一句,尼玛这么恶俗无极限的注意都想得出来,果然没下限! 四处一瞄,有间小屋似乎没人,蓝沐冉钻进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艳丽红布。 背着手蹭到人群之后,趁人不注意时小胳膊一伸,没人看见她手中那块红布翩然落在地面乱鞋之下。然后,挡住脸故意捏着嗓子粗粗喊开。 “呦,这谁藏的肚兜掉了?” 唔,没看错,地上躺的,是她刚卸下来的热乎乎小肚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被抛弃的城主大人 趁着一群疯魔男人低头抢肚兜的空当,蓝沐冉混进花青丝沉睡的房间一屁股顶上了房门,面对且惊且惧双手抱肩作防色狼状的羊角胡子老大夫,刚除下肚兜极为不舒服的女流氓一甩手就是百两银票。 “去去去,花钱买个消停。” 钱要用在刀刃上,但这些不是她蓝沐冉的钱,所以就随便霍霍吧。 双手捧着银票一脸欣喜的羊胡子大夫利利索索滚了出去,还特地轰走围观的异性群众腾出一片安静空间。 花青丝还没有醒,连蓝沐冉都不得不承认相当漂亮的脸蛋苍白毫无血色,紧抿的唇线带着一丝女人特有的固执倔强,昏睡中偶尔一声呜咽,吓得蓝沐冉以为她要抽过去了。 祸是她惹的,人是她害的,要是个男人直接甩两个白眼儿拍屁股走人,可对方是美女啊,还是个对她相当不错的美女,蓝沐冉是在不忍心一走了之,留下蓝平儿混账无边的骂名没事打喷嚏玩。 枯坐等待这种事绝对不适合性喜撒欢儿的女流氓,臀部沾椅子上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坐不住了,要不是心疼当做入场券的百两大票,蓝沐冉说什么也要出去蹦跶蹦跶转悠转悠而不是脑袋一歪,脖子一伸,毫无形象地仰在椅子上睡过去。 她真的是累了,身累心更累,不理会抽风似的赫连靖鸿,单是设计啸月门与天雨阁矛盾一事就已经折腾得她昏天黑地,期间还要忍受变态、流氓、小混混形形色色上下身颠倒的生物骚扰,苦不堪言。 自找的,活该。冷着脸从不把她当回事的小气城主一定会这么说。 眼皮沉沉耷拉下去前蓝沐冉特地瞄了一眼花青丝,想想电视里病人伤者醒来时不都会惊动旁边的守护么。想来她睡到自然醒时自己也就跟着一起精神了,极度困顿的女版鬼公子扭了下腰,抱着胳膊歪头陷入深度睡眠。 “……醒,姑娘,醒醒啊……” 摒弃一切烦扰的踏实睡眠中有人不知好歹上来催命似的叫唤,蓝沐冉翻了个身,再翻了个身,依旧没能摆脱叫魂儿。干脆猛地睁开眼睛不满地咆哮:“吵毛?花了一百两睡个觉还不行吗?” “行……行……”端饭过来的瘦弱小厮打了个哆嗦,连直视黄衣暴女的胆量都没有,放下托盘后撒丫子离去。 见鬼了?蓝沐冉拖着腮帮子一脸沉闷,见旁边有水盆不禁好奇把脖子一抻脸一伸,顿时爆笑起来——卧槽水里那是人脸么?!凌乱的花式发髻快要变成鸟巢了,素面朝天虽然对不起观众,但也好过这张脸上口水氤出一道长长痕迹的痴蔫呆傻样好百倍。怎么看怎么挫,嘿嘿,真挫。 ——尼玛这挫货就是自己! 笑脸瞬间变成了哭脸,难道她这一天下来都是这德行招摇过市的? 幽幽一声悲叹,也难怪赫连靖鸿对她总是带搭不理的,前任夫人本来就是天姿国色沉鱼落雁嫉妒死人不偿命。同样是颠倒众生,她这张惹人徒憋内伤的中性脸加疏于打理,怎么跟人家比? “女为悦己者容。”低哑迷茫的声音淡淡响起。 “可不是么。”触景伤情,深受性别错乱之苦的女流氓随口接道,“士为知己者装死,女卫悦己者整容,也不知道拿颗榴莲狠狠捶两下会不会便好看些。” “原来你也有心上人。” “当然——哎?!”大智若愚且常年处于若愚状态后知后觉极为严重的蓝沐冉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屋里不是只有她一个活物。跪坐在椅子上以怪异姿势回头。惊世骇俗的大花脸嘿嘿一笑:“花姐姐,你终于醒了!” 花青丝深吸口气,憋了许久才吐出来。她懒得告诉睡如死猪的晚辈,其实她早就醒了,迟迟没醒的是歪着脑袋还流出一淌口水的某人。 “花姐姐。你饿不饿?我来喂你……” “花姐姐,还难受吗?难受的话我去叫大夫。” “花姐姐。你有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我去我去。” “花姐姐……” 就在花青丝马上被一连串殷勤烦死的时候。蓝沐冉终于止住了话题,挠挠头,两只眼睛盯着脚面灰溜溜地转回正题:“花姐姐,你还恨我么?” 没节操归没节操,面对普通人蓝沐冉是从不低头的,不知为什么,看到花青丝她就想起待她极好,最后又因她而死的泠霜馆馆主,萧如霜。 “想恨,却没心思再恨。”病榻上虚弱的女子招了招手,面上柔和失落掩不住泪痕阑珊,“平儿,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和金公子分离?” 那绝对是个意外啊!不,也不算是意外,怎么说呢,完全是给丘梦挖坑时的附带产物。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花脸过了好半天才艰难开口:“如果我说,那只是有意为之的一步棋呢?你是不是更恨我?” 本就苍白的花容愈加惨淡,被人设计和所爱之人分开不说,还被告知全无意义,花青丝只感觉心头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早就麻木。 “恨你能有何用,恩已断义已绝,是他不信我在先。既然被救回来我也不想死了,人老珠黄的残花败柳,哪日找个家境不错的老爷送过去做房妾室足矣,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还没期待,满屋子酸味快成陈醋酿造厂了。 拿过小厮送来的饭菜,蓝沐冉笨拙地吹着勺中热粥,结果端饭碗的手感受到高温传递,烫得龇牙咧嘴表情扭曲。 花青丝黯然叹气,撑着身子坐起,自顾接过饭碗隔着被子放在腿上:“笨成这样,以后嫁人了可怎么伺候相公?” “嫁人?那也得有人肯娶才行啊。”见花青丝脸色稍霁,蓝沐冉松了口气坐在床边,不由得从嫁人、相公两个词联想到某座不断惹她胃疼的冰山,“你看这张脸,谁没事找不自在请个妖怪回家?再说那家伙色狼痞子一个,只喜欢才艺双全的美女。” 不远处的街道上,挺拔身影忽然停住脚步,纤长有力的手指揉了揉鼻翼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眉头微皱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温和:“蓝沐冉,你就不能留点口德?” 在床上躺了足有半日,天色渐晚时心灰意冷的花青丝想要回瀚墨朝歌,却被蓝沐冉拦在了床上。 “我花了一百两租这房间一晚,提前退房又不还租金,花姐姐你这是要让我赔死啊!” 拙劣借口好歹算是稳住了一步三摇的虚弱女子,依旧顶着大花脸的女流氓大咧咧坐在一旁,捧起已经凉掉的另一碗粥吸溜吸溜喝了个干净。饿,她快要饿死了,对一个吃货来说一整天滴水未见简直就是非人道折磨,而且还是在胃痛间歇发作的这段时间内。 东拉西扯一下午,花青丝可算是彻底断了自寻短见的念头,只是对于眼前不修边幅且不拘小节的丫头反倒更感兴趣了:“平儿,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身份。” “说出来你也不懂。”蓝沐冉端着饭碗举着汤勺直摇头,“一个被逼卖身给人当随侍却一个铜子都摸不到还要天天东奔西跑劳心劳力没事再来些虐身虐心小段子的倒霉货,精辟总结下就是个苦逼。” “那你喜欢的人呢?” 喜欢的人啊……该怎么说? 高高在上冷冷冰冰,一心思恋死去七年的妻子,就算为他拼了命也讨不得半点好。最可气的是自己,人家稍给点儿甜头她就屁颠屁颠自以为怎么地了,搞不好抱抱亲亲就是为了取暖顺便安抚最能折腾的部下。 眼皮一沉,小脑袋低得跟语气一般,沮丧到无以复加:“我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能怎么样。倒追了一年多也没个名分,偶尔给块糖吃立马跟上一巴掌抽得老子吐了糖还差点噎死,说的比唱的好听,就是没一句话可信。” 可信的话,为什么用尽力气叫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出现呢?赫连靖鸿啊,根本就不在乎她。 “这样的男人何必痴恋,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真。”花青丝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凌乱的杂毛,那动作像极了萧如霜,满是姐姐一般的怜爱。 痴恋那东西又不是兰州抻面说断就断,要是那么容易断就没有眼前小心眼儿一堆堆坑人不浅的鬼公子了,早在大红裙角翩翩沾灰的时候就投身帝王家当个狗头军师,或许现在还能混个什么狗血的王妃当当也说不定。 谁让她是蓝沐冉而他是赫连靖鸿呢,注定有资本的是他,穷追猛打落一身伤还不得好的是她。 嘭,饭碗被重重撂在桌上,巨大声响下了花青丝一跳,好不容易才恢复一丝血色的脸上又被抽空成了苍白,纤纤玉手拍着胸口大有西子夷光抚胸倾天下之风范:“怎么了这是?” “我要自立!我要自强!”精分附体的蓝沐冉叉着腰一脸愤懑,“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他么,鞠躬尽瘁肝脑涂体死而后己惨不忍睹究竟是什么啊我呸!从今天开始,老子要重新做回新时代独立自主女强人,不许碰不许抱不许亲,打一辈子女光棍儿!” 赫连靖鸿,你不是不要我么,那我也不要你了,一个人老死也不再去纠缠你,免得你看着眼烦。 谎言什么的,听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带她回家 瀚墨朝歌这几日本就冷清,早上一说花青丝出事,常来此地的商人们怕沾染晦气更是躲得远远地,直到下午了也没见有几个人进门。(.) 花青丝当头牌的北楼更是凄惨,这里最大的金主儿就是金啸月,其他客人也有很多是跟着这位啸月门掌门来的,如今两人发生情感纠葛摆明要分手,那些担心受连累的客人们也不再登门,一整天下来居然半个送钱的冤大头都没有,闲的一群姑娘们丢了形象抛了气质,死鱼眼的板着脸的挖耳洞的甚至还有四仰八叉靠在桌子上流口水的,形形色色各种魑魅魍魉横行青楼。 “蓝……平儿呢?”冰冷透骨的声音响起时,距离门口最近的姑娘一激动竟然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的刹那还不忘多瞅上两眼那张贼勾搭人的俊脸。 有常在前楼的姑娘认出,这人之前来过几次,好像坐了一天不停拿酒当水喝就是他。 当然,更让姑娘们印象深刻的是,这个冷俊的男人居然跟大金主儿丘公子一个口味,眼睛专盯着整个瀚墨朝歌最不成器、最没钱途的新丁,蓝平儿。 “她出去了,应该是在城东芷香医馆。”有老实姑娘小声答道。 清冷眉头一皱:“她受伤了?” 刚问完想想又不太可能,伤了她还没立刻遭到报应的人世间罕见,于是不善言辞的凉城城主又简短地加了一句:“她把谁弄伤了?” “她没事,是青丝姐姐服毒自尽,平儿应该是去看她了。” “多嘴多舌,有这闲心研究床上功夫去。”婀娜身影摇着团扇从二楼走出,不算年轻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狠狠瞪了老实回答的姑娘一眼,潜藏的不满让赫连靖鸿眉头皱得更深,“昨日带走平儿的人便是公子您吧?我瀚墨朝歌为淮江第一楼,讲的是信誉和品质。蓝平儿虽未上牌子却是丘梦丘公子包下的人,这点众所周知,而公子不经同意便擅自带她离开且彻夜不归,这样不守规矩的客人,瀚墨朝歌不欢迎。(.好看的小说)” 就是欢迎人家也未必愿意来。 本欲离去的冷肃身影听得这话蓦地停住。差点忘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办。 “她不是丘梦的人,也不是这里的妓女。”价格高到足以让蓝沐冉瞪圆双眼的大额银票随手丢在地上,深邃冷眸中不容置疑的目光无意而过,竟让满怀憧憬的姑娘们忽而浑身发冷仿佛被丢进了三九天凿出窟窿的河水中,语气里包含的坚决却令所有人沉迷,“她是我的女人。现在,我就要带她回家。” 转身落落离去,留下楼内想花痴却又完全没胆量的愣怔美女们,毫不留恋。 事情办完该回去了,带着他闯祸不断的勇敢小随侍。 有些事情要尽快尘埃落定,夜长梦多。再拖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干脆果断。 ―――――――――――――――――――――――――――― 难得找到个不熟悉又可以大倒苦水的人,蓝沐冉跟乞丐似的缠住穿着华丽丽的路人不肯放手,直磨到窗外渐黑,暮色四合。 然后推门声想起,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门口。 花青丝娇美容颜蓦地苍白。 “喂,老兄,你这速度也太王八乌龟鳖老三了吧?白天叫你来的晚上才出现,要是人没救过来这会儿都凉透了!”别人爱怎么惊讶呆滞无所谓。反正蓝沐冉是一脸早知如此理所当然,就是她在花青丝沉睡时托人送信给金啸月让他速度滚来这里的。 “平儿,你叫他来做什么?!” “花姐姐你先别激动,唔,主要是别掐我胳膊。疼。”努力安慰着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美人,蓝沐冉偷偷甩眼球让金啸月靠近些。谁知道对方动也不动,木头梆子似的杵在原地。 来都来了害什么羞?这么多年老姑娘老嫖客的关系了。装个什么劲儿! “你是眼睛长耳朵眼儿里了还是中了含笑半步颠多走一步就要完蛋?眼珠子都快瞪爆了看不住来吗?!”心灵之窗语言沟通未果,蓝沐冉果断暴走,“是男人就过来,不是赶紧滚回去!” 大男子主义最害怕的就是这句话,是男人么?是男人就去xx,是男人就要xx,是男人你就xx……反正无数本来挺男人的男人都毁在是男人你就巴拉巴拉巴拉这句话上了。相比丘梦的狡猾奸诈,老实厚道的金啸月更是对这句话敏感至极,加上他心里始终放不下相恋多年的花青丝,脚步居然不听使唤自己慢慢悠悠往前蹭。 “停停停――走到这里就好,距离产生美,再近连抬头纹都看见了,还美个屁。” 插在低头不语的两人中间,蓝沐冉搔了搔头,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没当过红娘更没当过和事老,要处理眼前纠纷似乎欠缺些经验。可是人都来了,总不能挥挥手遣送回去,硬着头皮也得上,大不了当一把成功他妈,失败作教训。 心一横,女流氓叉着腰抬头,满脸视死如归:“花姐姐与丘梦那二货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是我从中捣乱造成的误会,想抽风还是发疯朝我来,别逼得自己女人寻死觅活不知怜惜。” “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以后各走各路,也不用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替她开脱,没用。”金啸月摇头,消沉的语气跟玩猜拳输个倾家荡产似的。 蓝沐冉一愣,怎么难得当把老实人和盘托出,反倒不招人信了呢? “我没替谁开脱,花姐姐真的是冤枉的,谁没事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我知道你们这些女子互相之间感情颇深,但意气用事并不等于事实,我自己亲眼所见,总不会有错。” 还没错,都漫天的大红叉了。要不是她吹熄了灯还故意挑起丘二货兴趣。谁能亲眼看见那晚上演的捉奸大戏?再说这也不是意气用事,她可是开天辟地头一次这么坦诚把自己的错误拿出来晒,结果反倒被当做说谎,看来,不把所有事情说个明白金啸月是不会相信的。 花青丝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回头看看,红莹莹的锦缎被面已经湿了一大片。 蓝沐冉看不得女人哭,只要跟她没仇的。谁都一样。 “金啸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花姐姐对你一心一意,那晚所有事情全都是我一手安排的。”顿了顿,再回头看看潮湿被面,咕噜吞口口水。 蓝沐冉很清楚说出自己身份的结果,虽然啸月门不是主动要反凉城的门派之一。却也不是支持凉城的势力,坦白说出自己是为了挑拨他和丘梦关系打破大联盟局面,这样确实能解除金啸月对花青丝的误解,但她会陷入何种危险境地,不长脑子也想得出。 但是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真相大白。她不想看花青丝心灰意冷焚情断念,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该让别人也失去。 “我是凉城的人,那晚的事,都是为了挑起啸月门和天雨阁的矛盾。”深呼吸,长吐气,然后全身轻松了。 花青丝不明白江湖上的事,金啸月不可能不懂。凉城二字一出口,失落黯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怀疑:“把自己与凉城牵扯上关系,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背地里下套子害人夫妻分离,这是要遭雷劈连洗澡都被诅咒没热水的。” “那你……” 揉了揉大花脸。蓝沐冉忽然想起自己连脸都没洗,这时候肯定难看至极。算了。金啸月又不是她的悦己者,好看难看关人家鸟事? 金啸月有些犹豫。他对凉城并非恨之入骨,啸月门从创建开始便没有争名夺利的目的,也因此和凉城没有任何摩擦,这次加入反凉城的联盟之中也是丘梦以定天下还武林太平为由撺掇下才达成的,面对自称凉城人士的小丫头,他是真没有任何恨意。 见对方有所动摇,蓝沐冉趁势追击:“丘梦并不如你所想那样光明磊落,表面自称正义,实际上私下勾结三皇子企图掀起乱战从中坐收渔利,我来淮江混进瀚墨朝歌,为的就是接近你们两个找机会制造矛盾。很不巧,花姐姐被我利用了。” “利用?” “对,利用你们之间的关系制造混乱。只是我没想到花姐姐对你用情至深到这种地步,连命都不要。” 倒吸口凉气,温厚的啸月门掌门看向相伴数年的女子,青丝雪腮刻满的都是这些年与他的痴缠眷恋,强忍的相思快要按耐不住,一时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青丝,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有些糊涂……” 气氛终于升温了,也开始暧昧了,蓝沐冉背着花青丝朝金啸月使了个眼色,这次对方稳稳接受,十分配合地走近床边上演温情剧目。 大功告成,闪人时间到。 悄悄退出房间关上门,女流氓长舒口气。好在金啸月是个老实人,心地又不坏,换做别人,把她五花大绑肢解卖肉都有可能。当然,也不排除其中有自己隐藏具体身份的原因,毕竟凉城好大一部分仇恨值都是鬼公子拉着呢,手无寸铁连块板砖都敲不碎,万一被人发现祸害天下的玄竹馆副馆主是这么个草包,嗯,小命堪忧。 走出医馆时得得瑟瑟的月亮在天上挂着,耀武扬威把光亮洒在抱着胳膊打哆嗦的女流氓身上,看看前面大街空无一人,昨晚被劫持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有些……失落。 “夜里不要一个人走。”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医馆大门边被遮住的阴影中,修长冰冷的身影静静站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分手礼物 老天爷你的眼睛是被狗吃了么?不想见他时干嘛把这人扔过来? 蓝沐冉不否认自己最近诡异地陷入了某些小女人情结中,譬如各种任性各种小心眼儿,这些坑爹的特性本该与她绝缘的,都怪赫连靖鸿,弄得她现在真心男不男女不女两头晃荡。 郁闷地甩甩手,女流氓半侧着身斜眼儿打量自家主子:“城主大人您这是便秘还是失眠?大半夜不在客栈里休息跑医馆找姑娘么?” “找你。” 没情调!真没情调!蓝沐冉心里怒吼,这种时候还板着脸一本正经,开句玩笑能死么?人生不欢脱还要怎么继续下去,她都苦逼成什么样了还天天为人世间制造欢乐呢,也就天生好命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城主大人才会心安理得享受看别人笑话的快感,自己却从来不出力,甚至连配合都不肯。 “已经找到,任务完成,城主大人请回吧。瀚墨朝歌有门禁,我先回去了。” 早知道她会有这借口,赫连靖鸿一伸手,牢牢拉住纤瘦手腕:“不用再回去,赎身的钱我已经交过,跟我回……客栈。” 赎身的钱?蓝沐冉瞬间炸毛。 “搞没搞错,我是被老板弟弟安排进去当卧底的,你脑袋是有多大多圆润光泽十八个摺居然还要送钱给人家?娘的丘梦包下我的钱我一个子儿没见到呢你还往出掏钱,败家!早晚凉城被你败光!” “我愿意。”赫连靖鸿本来是想说,为了不知死活到处乱闯的某人他宁愿破财免灾,可这三个字到了心不在焉的女流氓耳中全变了味道。 我愿意做什么你管不着。 霎时小心肝凉了一半,差点儿忘了。她不久前还唾沫横飞对花青丝咆哮,说要当一辈子女光棍儿再不纠缠他。 这种情况下应该不着痕迹地解放自己被攥住的手腕,然后回眸一笑,仿若莲开,一脸苦情笑容悲伤地说句“放手吧既然上天注定不能在一起不如互相成全以后我们还是朋友还只是好朋友慢慢再发展感情啊成吗……” 错频了,后半段已进入吐槽范围。(.无弹窗广告) 狗血横飞的话蓝沐冉说不出来,否则没等赫连靖鸿一指头戳死她,她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用高浓度醋酸把自己彻底溶解。 “我说了。要做一辈子女光棍儿。”转回身,被向后拉扯的手臂一抻一抻地疼。真纳闷了,电视剧里那些总是背对男主拉着手的姑娘们不会觉得难受么? 千金难得一句话的城主淡淡瞟了一眼默默往前走去,手里依旧牢牢攥着毫无挣扎的手腕。 被无视的命。 当年身陷大渊牢狱他就是这么无视她的,要不是火冒三丈夜闯子虚宫,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纷纷扰扰坑爹坑妈,更没有将女扮男装耍流氓范围扩大化的蓝氏鬼公子。所以注定的,蓝沐冉不会当一个安心接受此待遇的闷葫芦。 吭哧。 刚走了没几步赫连靖鸿便无奈停下,熟练地从袖间掏出汗巾,转身,两个手指抵在光洁额头上用力上抬:“属狗的。” 拳脚功夫不会,小心思在他面前又玩不转。对付聪明又强悍的城主大人除了斗嘴外蓝沐冉只剩这一招,咬。 松开口,满怀期待地掳起衣袖,果然两排红红小牙印傲娇地宣布又一次偷袭成功。 为了擦拭衣袖上的口水,赫连靖鸿不得不放开手,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四肢发达只剩脚底抹油功力突出的蓝沐冉退到一丈开外,全不似平日得机会就要黏上来的女流氓行为。 “我要做女光棍儿。要不,伪男光棍儿也行。”月光下两只小眼睛里倒映着光芒,像饿狼,像捅破的灯笼,但赫连靖鸿觉得那更像喜好咬人的野狗眼睛。 时不时就耍上一场。本不喜欢琐事缠身的凉城城主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耐烦:“又闹什么?”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闹你了。”远远站着的女流氓伸着胳膊做熊抱状。“城主大人,可以主动一次。抱我一下吗?” 墨色身影没有动。 看,果然每次他都是勉强的。 “好吧,给你耍流氓的机会不要,那还是我来好了,别到时候去外面哭诉我非礼你就行。” 蓝沐冉左脚稍稍向后撤了半步,赫连靖鸿看到标准的起跑姿势时脸一黑,然而想要出言制止已经来不及,张牙舞爪破马张飞的虎扑已经飞奔而来,重重撞进怀中。 立定的身影纹丝未动,低头看着胸前不停拱来拱去的小脑袋,向来镇定的凉城城主有些无言以对。今晚的野人太反常,把特地来接她的好心情撞了个粉碎。 怀中响起闷声闷气的疑问:“昨天为什么不跟着我?” “人多,走散了。” 所有声音和动作忽然停止,就在赫连靖鸿以为蓝沐冉又睡着了的时候,又一发重炮弹袭来。 “昨晚不是走散,而是你去找别人了,对吧?” 如果只是简单的走散,在原定等了那么久不可能找不到,而且她被堵的小巷距离走散地点并不是很远,听到呼声那么久才赶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因为某些原因他去了别的地方。 能吸引他注意力且会移动的东西,除了人还有什么?虽然猜不到能吸引赫连靖鸿注意力的人会是谁,但结果很明显,为了那个人城主大人果断抛弃了她,还是在她满怀亢奋以为自己终于开彩票行大运成功捕获刀子心之后。 有时候蓝沐冉忍不住就想,人为什么要有脑子有智商呢,天天流着口水歪着头呵呵傻笑不好么,当个白痴总比轻易看透只有一个的真相轻松许多吧?不过再想想还是算了,万一傻到连糖块耗子药都分不清一口咽下去怎么办? 脑后一沉,温热手掌落在杂乱黑毛上:“又在胡思乱想,这么多事还嫌折腾不够?” “不想折腾的部下不是好部下,你要是烦了就说呗,我又不会死缠着。” 以蓝沐冉的性格应该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从不会因为谁高兴谁不高兴就委屈自己不舒坦,可今天她说的话跟正常人差不多,这让赫连靖鸿有些担心,抓着一头乱发轻揉:“你是不是太饿喝了别人的药?” “……我看起来很像吃错药的?”赫连家骨子里流的绝对不是血而是毒药!噎死人不偿命的剧毒! 本来就没什么气场的人想要酝酿些气氛容易么,一句话稀里哗啦把刚堆好的悲情捅个希碎,这种怪异氛围中说什么能引起共鸣?嗯? 有些惆怅于城主天生的破坏力,蓝沐冉真恨不得擤一把鼻涕蹭他怀里恶心恶心,无奈准备好的话得先说完啊,不然她在花青丝床边一天连抱怨再受启发得来的感情论文不就白费了? 青楼中阅遍各色男人的头牌花青丝说了,如果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并不在意你,那么就算他说再多甜言蜜语,最后仍会和你分开。 譬如赫连靖鸿。 脚尖一踮伸手勾住赫连靖鸿脖子,蓝沐冉费死劲才把下巴垫在他肩上,眨眨眼,这感觉不错。 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所以说什么都不会受影响。 “淮江计划是我送你的礼物,等收拾掉南肃那个死变态后保证不会再缠着你……我要离开凉城。” 明显感觉到高高的人身体蓦然一僵。 震惊了吧?没想到吧?老子也会通情达理,也知道强扭的瓜最后都要打甜蜜素才能卖,虽然节操被狗吃了下限全都丢了,最起码的视力和自尊还是有的,说得再好听终归是没法和那位堪比女神的前任城主夫人相比,留下来天天黏着追着让人看笑话,自讨没趣,这日子哪特喵的是蓝大小姐过的? 放下手,路过光滑脸颊时顺手一摸,唯独属于女流氓的笑容荡漾灿烂:“其实你不过是个又臭又硬又没心的烂城主,无非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而已,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看我笑话了。” 回归到从前吧,每天窥探窥探美色,女扮男装偶尔耍耍流氓,怎么活不是活呢?少了谁草照样绿猪照样肥,她是女流氓总也不会变成大家闺秀。 “行了,总结完毕,可以回去了。”有些瘦的背影潇洒挥手,鹅黄裾群飘啊飘,可就是飘不出翩翩若仙的感觉,反而有种擦过鼻涕的手纸在风中瑟瑟发抖的状态。 背对着小小人影,听脚步声渐行渐远慢慢不见,面无表情的凉城城主轻轻摸着脸侧。倒不是他自恋,而是刚才被冰凉手指划过的地方感觉就快要消失,下意识想要留住。 他本以为蓝沐冉只是像往常一样发发神经闹闹性子,充其量是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自讨苦吃引他注意,没想到,这次等来的结果平淡得令人意外,没有摔盆摔碗白眼儿或者冷嘲热讽,只有她一如既往的聪明敏感,还有倔强到死的臭脾气。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试图隐瞒什么,那样伶俐机警的人怎会猜不到实情,被揭露反倒让他被动异常,连反驳开脱的话都说不出。 还不该自以为是,以为她溺死在自己的影子里,永远不会放弃。 结果,蓝沐冉连头都不回就那样离开了,因为他的不在乎,因为他总觉得她是坚强且没心没肺的,从来都把她放到其他事情之后。 被抛弃了,在他终于决定商量婚期的这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送你一手,天下我有 那天晚上,惨遭抛弃的凉城城主没有找到他的女流氓,一个人在河岸边走了整夜。(.好看的小说) 蓝沐冉去哪里了? 深深了解赫连靖鸿脾性的前任随侍当然不会亏待自己,像是露宿街头跟有丐没帮的叫花子睡在一起这种自虐的事她可做不出来。淮江来往客商旅者众多,客栈全满无空位,蓝沐冉仰头瞪着月亮看了半天,然后果断返回瀚墨朝歌。 回去时候晚上没客的几个姑娘正相当爷们儿气地翘着二郎腿在后院打牌,见首席花脸猫回来窃窃私语了一阵,被黑不溜秋两只小眼睛挑眉一瞪,立刻又变成嘻嘻哈哈的口不择言。 “哎我碰了!” “一边去,老娘上家先要!” “抢什么不打了不打了这张牌自摸,和了!” “我说大婶们,”下意识抹了抹脸,黄衣无胸小丑妓龇起小白牙纯良一笑,“打的是桥牌,你和个屁!”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后厨房,蓝沐冉回到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房间中,利落地收拾好用大米饭粒贴在书桌底的张张银票,换上来时衣服洗漱干净,白衣少年风度翩翩,重现江湖。 离开时从不吃亏的女流氓也没闲着,把房中所有能毁的东西毁了个遍,被子床帘雪白墙壁都用墨水染成污浊一片,笑脸画的灿烂纷飞,能摔的花盆啊茶杯啊酒壶啊也都善良地送其归西,末了照着擦得干干净净的大红木门一记飞脚,满是灰土的脚印赫然。 娘的,赫连靖鸿那败家男人居然花大价钱给她赎身,这笔账要不回来那也得让她趁机大闹一番出出气。总不能让黑心的老板干赚吧? 在被巨大声响惊醒的众人茫然围观下,白衣伪少年一甩头,潇洒离去。 “老子自由了!” 出门一声暴吼,换来无数回应。[.超多好看小说] “疯你娘西皮的!让不让人睡觉!” “痴线啦,哪家的死仔呦!” 嫉妒,都是嫉妒,多金而帅气是所有男人们的yy目标啊!蓝沐冉摇摇头一声叹息,淡然自我安慰。 之后的整夜她也没找客栈休息。一是没地方,二来,也容易被赫连靖鸿找到,于是女流氓化身清秀多金的白衣公子后转身又来到某家青楼,五两碎银啪嗒一摔,小眼神儿傲得很:“两盘瓜子一壶茶,给我找间最安静的春阁。” 五两银子足够老鸨眉开眼笑了。这是现实又不是电视剧或狗血小说,动不动一出手就是千两万两计算,尼玛整个国库才多少钱?谁没事揣几万两银票当一天花费,那不是脑子被狗啃了就是眼瞎把厕纸当成银票花。 有钱能使鬼吃磨,瓜子和热茶很快就上来了,那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学校组织去影院看电影。每到关门熄灯大荧幕一亮时总会有个大叔大婶拎着小筐打着手电一趟趟穿行,还不停低低叫卖:“冰淇淋,冰淇淋,谁要冰淇淋……” 唔,又跑偏了。其实无名无分的小伪男跟她的城主大人一个损样,越是关键时刻越比常人冷静镇定,唯一例外就是在面对感情时,每每涉及绝对会乱了心绪胡思乱想。端起茶壶托着两盘瓜子。蓝沐冉顺着老鸨指的方向抬腿往春阁而去。 “这位公子,您还没说要点哪个姑娘呢!”老鸨好心提醒。 “点姑娘?为什么要点?”白衣伪少年一脸惊讶,“我有说要点姑娘么?” “来青楼不点姑娘……那……那公子你来干什么?” 不只是老鸨,连旁边的几个姑娘也一脸茫然。[.超多好看小说]淮江的青楼与其他地方经营方式不同,客人不必先交钱才能进入。而是随便走动,但楼中每张桌子每种酒水茶点都是要额外付钱的。而最大头的份额在点选姑娘过夜上,凡是上了牌子的。一晚怎么也要个十两二十两,春阁则免费使用。刚才蓝沐冉丢给老鸨的正好五两银子,除去茶和瓜子的钱根本不够找姑娘的。 满不在乎地搔搔头,蓝沐冉掰着手和老鸨细算:“吃的喝的,要钱是吧?” 老鸨点头。 “点姑娘,要钱是吧?” 老鸨猛点头。 “春阁免费用是吧?” 老鸨疑惑点头。 “那不就结了?”清秀公子双手一摊十分坦然,“我没叫姑娘,瓜子和茶的钱也给你了,现在我要在免费的春阁里睡一晚,有问题么?” 老鸨傻眼。 白色身影悠闲地向春阁走去。 就这样,蓝沐冉花最少的价钱在淮江第二楼里睡了一夜,舒舒服服没人打扰,安静至极。 赫连靖鸿总是要见的,就算之后要离开凉城那也得等收拾掉南肃之后,现在他依然是凉城城主,她的终极boss。所以,睡醒觉后蓝沐冉还是乖乖地回了赫连靖扬名下的客栈,那里城主大人一定已经怒火中烧,或者……根本没放在心上。 “小随侍?”刚踏进门就看到赫连靖扬满面愁容地在大堂踱步,见蓝沐冉归来,两条皱成对号的浓密眉毛立刻垮了下去,“你和二哥换着玩失踪是不是?前天是你不见了,昨天又是他彻夜未归,你们两口子有多喜欢玩捉迷藏?” “赫连靖鸿昨晚没回来?”蓝沐冉眨了眨眼,他该不会找了她一晚上吧?不过也不排除城主大人借着寻找部下的理由跑到青楼中欢脱,虽然这种可能性相当于女流氓改邪归正从此踏上淑女之路。 赫连靖扬倒不是担心二哥有危险,这世上能伤他一根头发的人还在造物主酝酿之中,可夜不归宿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别说是逛夜店,平时在凉城能见他出门散散心都是奇闻,何况是在丢下那么劲爆的消息之后。 我若娶她,你可愿意? 多劲爆多惊悚的消息,痴情专一的凉城城主竟然开口提及婚嫁,而且对象还是个貌不出众性格古怪的不明身份人士。尽管当时赫连靖扬竭力装作平静,事实上他一整晚都没睡好,翻来覆去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多了白日做梦,半条手臂都要掐青了。 “我说,你们俩不会是又吵架了吧?”刚放开的眉头再次皱到一起,赫连靖扬无可奈何长长叹息,两只手落在蓝沐冉肩头语重心长,“你要是想娶二哥就尽快,别再拖拖拉拉制造状况,他昨天都说了要――” “蓝沐冉,谁许你私自离开的?”蓦地,冰冷声音在门外响起。 出现的时机需要这么巧吗?赫连靖扬哑口无言,不知道二哥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我走时你又没舍身拦截,那我就当是默许了呗。”蓝沐冉怕的东西很多,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城主大人生气了”这项。开玩笑,她存在的意义之一不就是惹他逗他调戏他么,本职工作都要害怕,还有没有点儿敬业精神了? 赫连靖鸿自知说不过嘴皮子比脚底板还溜的女流氓,有旁人在又不方便说话,当下脸一沉,拉住好不容易才恢复男装的伪少年就往楼上拖。 练过功的人,还是强到没事咔嚓咔嚓捏核桃当消遣的牛人,对他来说漫不经心的一拉于不懂武功更没什么传说中内力外力的蓝沐冉而言,加在手腕上的力道不亚于被钳子钳住,小胳膊小腿儿缺钙还挺严重的,哪禁得住这么拉扯?幻想中仿佛听到了自己可怜腕骨凄凉的嘤嘤哭泣,向来不受人欺负的野人条件反射地朝相反方向挣脱,结果自然是手腕更疼了。 作为旁观者的赫连靖扬稍微有些看不过去,不着痕迹地握住两人手腕:“二哥,有话好说,她这身板儿……” “没你的事,放手。”阴沉面容上快要冻出冰碴了,赫连靖扬忍不住一抖,下意识放开手。作为前任影翳馆馆主,他也是曾经效命于自家兄长手下的部属,对近乎完美的二哥总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敬畏。 啪嚓啪嚓,什么细小的声音在蓝沐冉脑子里响起,痴楞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她脆弱的小心脏在一点点被捏成粉末,然后某人把那些粉末放在手心里轻轻一吹,呼――什么都不见了。 扯淡,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居然还欺骗初恋的狂风暴雨季纯情少女,说什么已经可以接受她了,随时可以给她身份云云,啊喂,接受的是她傻了吧唧被人卖了还要乐呵呵数银票的苦逼样吧?没事老忽悠别人说她多聪明多智慧,其实就是为了留住这么个二货呼来喝去差前遣后,心烦了拿小剑戳两下,不爽了骂几句,看腻了就干脆不理不睬当她不存在,坑爹呢这是? 一直无视她倒还好,最伤不起的是说着好听的话却根本不在乎她不关心她,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对她冷到极点。 伤不起的伤啊。 “光天化日,你是想非礼还是想劫财?”出乎两个长相近似的男人意外,疼得直咧嘴的白衣伪少年忽然变得平静,嘴角还带着相当讨打的笑。然而她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整个大厅内的人们都惊呆了,再次出现饭碗筷子噼里啪啦往地上掉的胜景。 抬腿摸出短靴里的精致匕首,清秀少年从容地把锋利刀刃抵在自己被死死攥住的手腕上,笑容里没有一丝畏惧,也没有任何感情。 “不放开是吗?想要的话,这只手就送你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不科学 平时蓝沐冉都是笑笑闹闹没什么正经,遇到危险脑筋转得比谁都快,怎么看都是个贪生怕死极为惜命的挫货,但赫连靖鸿心里十分清楚,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小命。(.无弹窗广告) 这也是让他数次大为恼火的原因。 匕首握在手中漫不经心,蓝沐冉还倔强扬头笑着时,锋利雪刃已经划破了腕上皮肤,几滴血红落在地上。 一点儿也不疼,不疼。 不疼才他妈有鬼! 不过疼的不是手腕的伤口,而是另一道从来就没愈合过的伤疤,某人冰冷的眼神和漠然态度比刀剑更好用,直接把她心里沉寂最底层的伤口给撕开了,那血流的,跟运动过度大姨妈爆发一样。 经历过噩梦一夜,决绝到近乎极端的蓝沐冉令得赫连靖鸿不敢轻易触她伤疤,只是落在地面的血色已经止不住他的盛怒,不管是谁,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能毁伤半分。 她的命,全都归他所有。 不见那两只要命的手指头如何动作,反正刚沾染上血迹的匕首被从中折断,目瞪口呆的蓝沐冉看着断口整齐的刀身都快成了斗鸡眼儿,再看看收回袖下隐约可见的手指,靠,居然连皮都没破一点儿! “这不科学……”痴呆地半张着嘴,女流氓失去最后威胁手段彻底弱爆,冰冷长袖一挥拎在了她后衣领上。 又来!赫连靖鸿你敢不仗着自己身高来这手吗?!又不是阿猫阿狗小鸡小鸭,这么多人呢留点面子不成么……蓝沐冉欲哭无泪,四肢徒劳地挣扎着,谁想伤口上滴出的血液不小心甩到了城主大人那张白玉无瑕的俊脸之上。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赫连靖鸿心不心疼自己孤傲俊朗的脸蛋儿她不知道。但是蓝沐冉心疼得要死,那张脸可是她梦寐以求的标准帅爷们儿脸啊! 即便被甩了一身血渍,浑身冷肃之气暴涨的凉城城主依旧沉默不语,两只深如寒潭的眼睛落在不停滴血的指尖上愈发冰冷。 赫连靖扬敏感地觉察到自家兄长的气场相当不对头,再惹他,恐怕这间店是要不保了。 “二哥,我先带她去包扎伤口,有什么话咱们回来再说啊。回来再说。” 回来再说个屁,已经是无话可说的地步了。蓝沐冉斜了老板弟弟一眼,轻蔑鄙夷毫不掩饰,一时气的赫连靖扬差点儿撒手不管转身就走――好心遭鄙视,谁关心这女流氓谁是十八般武器里最剑的一个! “想离开是吗?”静了许久,清冷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同时蓝沐冉感觉领口一松。噗地落到了地上。依旧是那个人,却没了拉着她的手逛街时的温度:“要走便走,没人留你。” “也没指望你留,暴躁小气死心眼儿。”摁着伤口,女流氓输仗不输嘴,“等借你的力量报了仇之后。你以为我还会留下?外面世界很精彩,老子才不会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去做你的皇妃好了。” 青衫落拓,一转身不以为意脱口而出,结果方圆十米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皇妃,皇妃啊!有些客人忍不住激动得热泪盈眶,老实巴交过了一辈子从没见过皇妃长啥样呢,第一次见到还是个男皇妃,能不激动么?! 赫连靖扬抻着脖子愣了半天。他知道小随侍跟大渊的六皇子有来往,但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劲爆的话题,看起来是小随侍脚踏两船负心薄幸,不过……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二哥成了刚从冰窟窿里拎上来的醋瓶子? 阴冷开口的城主大人也被自己意外言论给震得无话继续。南烈一直是横在他和蓝沐冉之间的一道障碍,明知道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只是有着当年对素绮月见死不救的前因,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豪放自来熟的蓝沐冉与南烈关系密切的事实。 可这句话他也明白。非常伤人。 这种情况下通常会出现两种反应,第一。女人脸色惨白被恶言相向重伤,心灰意冷捂着脸流着泪piapia跑走,男人心酸不已慢悠悠追去来一场怪我怪我都怪我是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赔罪后重修旧好;第二,站在原地木头梆子似的噼里啪啦掉眼泪儿一声不吭,胜利博取男人同情搂到怀里哭天抹地大倒苦水爱意后重修旧好。 当然,已经事先说明这是通常情况,而蓝沐冉与生俱来是毁灭常识的存在。 也就是说假装柔弱受伤骗取同情怜惜这种狗血的事情她不会做,重修旧好也不带这么重修的,修不好就算了,反正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个梨花带雨娘娘唧唧的,不,可,能! 世上本无武功,打架的人多了,便研发出了武功。武功高强开玩笑,花拳绣腿够不上,但最起码的架势蓝沐冉还是会的,小拳头往后一提,嗖地就朝战无不胜的强大身影扑了过去。 找死啊这是!赫连靖扬无力扶额,他不想管了,真心不想再管了,一个嘴上没门从不懂得怜香惜玉,一个跳脱难驯半分弱气都没有,注定这两个人到一起没有太平年。 高手就是高手,背对着也知道后面有人偷袭,赫连靖鸿半侧过身,余光可见号称子虚宫最软的拳头袭来方向,微微一抬手,准确地拦截导弹进入自己掌心。怪的是那张清秀脸上并没有失落,反而闪过一丝狡诈,等赫连靖鸿幡然醒悟时已经来不及,茶白色皮绢短靴重重落在脚背之上。 地痞无赖的招式蓝沐冉都会,反正又不是什么豪杰大侠,为了自身安全所有无耻偷袭手段她打娘胎出来后就学了个遍。瞅瞅,这会儿派上用场了吧? “……”是自己未加防备着了道,威武的城主大人无话可说。 “该走时我会走,用不着你赶,要不要当皇妃也不是你说了算,想当你自己去!”拍拍手收回脚丫子,蓝沐冉胸脯挺得倍儿直,“走之前,记得把我的东西还我。” “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呦呦呦,耍赖皮是吧?就算是赝品吧那吊坠还值几十两银子呢……哎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被一群人盯着很不舒服,见女流氓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赫连靖鸿负着手不理任何人往楼上房间走去。他需要安静,在没人打扰的环境下想一想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怎么撵都不肯走的牛皮糖突然闹脾气,不过她又是说说玩罢,一定不会走的。 引起骚动的主角之一走了,剩下一个也没地方继续闹腾,垂头丧气坐在桌旁。 头疼异常的赫连靖扬本打算也一走了之,看到蓝沐冉还在滴血的手腕时不由一叹,认命地拉着胳膊往外拽。 “别拉我,我饿了,要吃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先去医馆!”刻意装出来的满不在乎甚是低劣,客栈老板火眼金睛,不由分说加大力量拖尸体似的把白衣少年郎拉走,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后才传来隐约喊声,“烧几个菜,一会儿送到后街医馆!” 坐在医馆的长凳上,蓝沐冉悠闲地用手抓着盘子里的糖衣花生,旁边两个大盘子油渍斑斑空无一物,桌面只剩下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满屋烧鸡牛肉的香味儿引得旁侧几个呻吟的患者馋虫大动。 “娶了你用不了两年就会被吃空家底。” 趁着大夫上药包扎的空档又一把花生落肚,白衣公子笑得开心又满足,意犹未尽地唆了唆手指上残留的肉香:“那我就找个大厨或者卖肉的嫁了呗。” 坐在旁边的老板弟弟满脸紧张:“你还真打算嫁别人?二哥只是一时气话,用不着这么斤斤计较吧?” “谁跟他斤斤计较了?我肚量大着呢。老板弟弟,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离他远点儿么,这回遂了你心愿,以后除了工作外的事情我绝对绝对不会再找他,还你个专一的情圣哥哥。” “菜里又没放醋,哪来这么大酸味儿?” 标准地翻个白眼,蓝沐冉继续认真地消耗着还剩大半盘的花生。 “诚心跟我作对是吧?我不同意时你追得风生水起,我同意了,你倒撤了攻势,你和二哥这是合着力耍我玩。” “关我屁事,你怎么不去骂他?明知道我是路痴还把我丢一边不管,差点儿小命就交代给一群小流氓了,好歹我也是个有点儿作用的部下,哪有这么当人家领导的。” 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吧。赫连靖扬托着下巴盯住不忿的清秀脸孔,心里直犯嘀咕。 蓝沐冉不是那种为鸡毛蒜皮小事找茬的人,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盼得二哥动了心,关键时刻忽然放手,这哪里还是无法无天敢爱敢恨的小随侍?二哥也奇怪,明明解开了心结打算娶她为妻,又怎么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危机四伏的陌生地界,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想对大名鼎鼎的鬼公子下手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再见不到了。 “小随侍,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二哥来道歉?” “当然不会。”伤口包扎完毕,蓝沐冉跳下椅子抬了抬胳膊,依依不舍又抓了把花生攥在手中,“不是说了么,等报完仇我就走,他那张被人欠了仨媳妇的脸可能道歉么?好了,不说这个,去结账,我想回去睡个午觉。” “……凭什么我结账?!” 阳光明媚笑容灿烂,一脸理所当然:“因为你有钱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坑爹的双人房 下午的时候,客栈里来了不速之客――对其他人来说是好帮手,对蓝沐冉来说则是噩梦。 君少游。 其实君少游来淮江是赫连靖鸿早就安排好的,蓝沐冉本以为自己承担了所有捣乱工作就不必再招来毒舌的影翳馆馆主,没想到人家还是来了,而且是带着一脸阳光笑容而来。 “……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事可做,到处跑怪累的。”蓝沐冉“好意”劝道。 “有你在会没事做,唬鬼?” 是啊,哄你这黑舌头臭屁小鬼。 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蓝沐冉才不会去跟君少游斗嘴,那是比卧轨自杀更难看的找死方式。 “天字乙房,二哥这时应该在闷坐着,自己上去找吧。”旁边托着腮帮子瘫在柜台上的首席老板无精打采,往常的亢奋劲儿不知道被哪条狗吃了。 走走走,赶紧走,正烦着的时候可别让君少游靠近,万一她底线崩溃了跑去跳二楼自杀怎么办?欢喜地挥手相送,在冷着眼儿的影翳馆馆主路过身边时蓝沐冉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饱含鄙视的一句话。 “傻气果然也会传染。” 机械地转过头,一脸惊恐地看向无聊翻账本的赫连靖扬,蓝沐冉双手抱肩:“离我远点儿,会传染。” “哈?”不明所以的老板弟弟一头雾水。 与坏消息对应还有一个不知算不算好的消息,花青丝要结婚了,跟金啸月。晚上啸月门的仆从来客栈找贺老板时特地转达掌门嘱咐,务必要请蓝平儿蓝姑娘到场,不管她是什么身份。 时间。三天后。 “他是急着要孩子搪塞老娘还是过了那天八百年内再没有黄道吉日了?老子忙的要死他急个毛!”啪嚓,又一个茶杯粉身碎骨。 “要摔摔别人家的去,该大的地方没大脾气倒见长。” 眼睛有意无意飘过一马平川的扁平胸口,赫连靖扬语焉不详。 君少游双手握着茶杯满脸枯燥,好不容易逮到话头自然不会放过:“没觉得该大。” 想要反驳赫连靖扬又怕君少游从背后开炮,咕嘟一声抢过老板弟弟手里的茶杯一口灌下,蓝沐冉温顺地又来了一声脆响。 “第六个茶杯。加上之前的一个茶壶五个杯子总共是三两九十铜,房费另算的话今晚天字号房应该是……” “涣雪……”白衣小伪男无力扑桌。“好歹我也给多你那么多银票呢,再说我都没房间住,哪来的天字号房……” 是的,客满,没地方住。 其实就连君少游都没地方住的,是赫连靖扬执意要他住到涣雪小筑,理由是那边的房梁房柱房门房顶都需要修理在修理完并获得陆涣雪满意之前不可以回来。什么超级豪宅非得人小鬼大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堂堂馆主去修?瞟了一眼目光飘忽不定的君少游后。蓝沐冉果断拍大腿。 奸情,绝对有奸情! 想想啊,一个是天真可爱的少女,一个是年少有为的少年,俩人火花一下暧昧一下很正常嘛,貌似刚到涣雪小筑时涣雪小美女也提到过君少游。看来郎情妾意是打算从小培养了。 “你笑起来比长相还猥琐。”捧着小美女给倒的茶,毒舌少年一脸平静。 “……谢谢夸奖。” 该!让你多嘴!让你乱瞅!蓝沐冉咬着牙憋出便秘一般的微笑,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看着客栈外夜色已浓,赫连靖扬拿起算盘敲了敲桌子:“小随侍,今晚我和苏尽住一起,腾出来的房间给你。少游,涣雪,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去休息。明早我有事找你们。” “哦。”天然呆少女抱紧自己的小算盘站起身,犹豫地看了眼高出她一头的君少游,抬起手伸了过去,“走了。”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走不走关我什么事。” 虽然嘴里在抱怨。年轻的脸蛋儿上却没有一丝不耐,认真地拉过白皙又有些婴儿肥的小手攥在掌中并肩行走。旁若无人。 啧啧,古代的孩子就是早熟。这还未成年呢就公开拉拉扯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伤风败俗啊……不过很有爱,嘴巴赛毒药的小少游也要有媳妇了啊。 “君馆主,慢走啊,明早不用起来太早,注意休息,有什么事儿我撑着呢!”用力挥了挥手,蓝沐冉一脸贱笑欠揍不减当年。 “女流氓!”柜台边有人咬牙切齿,却在默默担心。 闹劲儿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感觉不一样,可以确定,小随侍很没精神头,一直在伪装着。赫连靖扬抬头看了看楼上,已经一下午加上整个傍晚了,二哥始终没有出来见她一面,别说道歉,就是连关心问候都没有一句。 “我让小二把房间收拾一下,三楼左手第二间,过会儿就可以休息了。” “不谢。”蓝沐冉依旧在笑。 有地方住为嘛不笑?难道因为割伤了手腕就要哭丧个脸嚎啕飚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饭碗空对月。 深呼吸,畅快扯喉咙:“贺老板,我要吃夜宵!” 某人木着脸转头。 “小二,去把后门的泔水桶搬过来。” ―――――――――――――――――――――――――――― 不知道为什么,蓝沐冉总觉得这两天特别累,也不知道是用脑过度还是用心过度,要不就是睡眠过度起了反作用。 三楼,左手边,第二间。推开门,漆黑一片。 小气,事先点个烛灯不成么?嫌浪费点盏油灯也好啊!经过被凳子绊、被桌子撞、脑袋磕到床头等一系列倒霉事件后,蓝沐冉终于摸到了床边一脑袋扎到被子里。 咕噜噜。 黑夜中两只眼睛近乎大放红光,舔舔手指,混蛋,已经没有烧鸡和五香牛肉的味道了。显然不如吮指原味鸡来得回味无穷。 饿…… 青楼的姑娘们为了保持体形都被要求限制食量,天生吃货的蓝沐冉在瀚墨朝歌待的就快要变身饿狼,而且这种饥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充过来的,所以尽管上午的时候在医馆饕餮一顿,晚上仍旧饿了个半死。 因为饿,再困也睡不着。 “吱嘎――”房门被推开时蓝沐冉先是一脸菜色,想起赫连靖鸿已经不下十次告诉她要记得闫好房门了,果断又忘到九霄云外。然后猛地醒悟,靠,有人进她房间! 是丘梦的人,还是清鸾,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呢? 在这个强人遍地的年代,蓝沐冉说什么也不会突兀跳起来大喊捉贼,万一人家一把小刀子捅进拔出。谁来为名动一方的鬼公子枉死事件负责?所以躺在床上的伪少年动也不动,静静望向门口。 进门的人有着高而匀净的身材,走路基本上没声音,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开门关门光亮一闪,淡漠脸上毫无杀气。 然而。蓝沐冉抓狂了。 “谁让你进来的!!”呜嗷一声暴起,赫连靖鸿还没看清房中异物是什么,大片白色猛地扑了过来。 毕竟是练家子,还是条件反射远超出常人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在白影扑来的刹那镇定的凉城城主一侧身,气势汹汹的攻击物直接撞到了身后木门上,发出巨大如同棒敲西瓜的闷响。 熟悉的吼声传入耳中,赫连靖鸿蓦地后悔刚才不该躲过。这一下她必然伤到了。 点亮烛灯不无担忧地往门口看去,白色人肉沙包正捂着头蹲在地上,状态与披着荷叶的癞蛤蟆极为相像。本来沉下去的心被这姿势给雷到,冰冷的脸上一丝不知该笑还是该板起脸的表情,赫连靖鸿犹豫了少顷。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去帮忙。 早该给她些教训,动不动就用离开凉城相威胁。是自己太惯着她了。 在地上蹲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蓝沐冉才缓过神儿,老板弟弟有钱。客栈里用的那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保真红木门啊,又硬又沉撞一下等于撞普通木门五下,这会儿还有些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呢。 咬咬牙猛地站起转身,女流氓一手捂头一手直指闯入房中的城主大人:“你个混蛋星人!” 四目相对,没有粉色系甜甜蜜蜜爱的火花,只有波涛汹涌的暴躁和波澜不惊的冰冷。 “出去。” “出去!” 两个人异口同声。 这回不只是蓝沐冉,赫连靖鸿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跟个没形象没气质的女流氓同一时间说同样的话。但是,有些事情不能过于迁就,就好像女流氓多次主动调戏他都忍气吞声没有反抗一样。 当然没反抗,到最后反而变成了主动。 指了指被弄乱的床,赫连靖鸿一脸淡然。 “这是我房间。” “这是我房间!” “……” “……” 见证奇迹的时刻又一次出现,蓝沐冉眨眨眼睛。 异口同声的几率有多大?连续两次都异口同声的几率又有多大?不敢想,数学不好。 “你的房间不是天字乙号吗?夜闯别人房间还有理了!”女流氓愤怒厚道。 平静的城主大人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挂在门框上的小木牌。 天字乙号。 蓝沐冉挠头,一脸迷茫:“不对啊,这里确实是三楼左手边第二……老板弟弟!” 三楼左手边第二间,天字乙号房。 一回事儿。 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啊,活到现在大智没出现过几回,连赫连靖扬这种满脑子肌肉的家伙都能耍她玩,人生这是要有多苦逼多灰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袭老板弟弟 属于老板级别的破落改装房间里,凉城城主逍遥自在的弟弟正哼着小曲仰卧床板之上,一边想着楼下房间这会儿是不是已经春光无限旖旎万分,一边暗暗赞叹自己也是有些聪明头脑的。 “小随侍啊小随侍,你再倔到了二哥面前不也是个丫头?乖乖撒娇吧!”美滋滋伸个懒腰,舒适的困意袭遍全身。 嘭―― 就在赫连靖扬拉过被子打算就寝时,引以为傲的红木房门被猛地踹飞。 真的是飞了,嗖地倒进房中三四尺远的地上。 “靖扬!” “老板弟弟!” 气势汹汹的两袭身影出现在门前,不,不该说是两个,事实上有气势的是一个人,汹汹的是另一个人,这两个加在一起勉强算是气势汹汹。 “你给我起来!”蓝沐冉窜到房里,一把掀开了跟破旧房间明显不搭调崭新被子,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人揪着脖领顺窗户扔出去――如果有力气的话她百分之一千二百会这么做。 赫连靖扬这时已经是脱了外衣只穿着月白色丝制里衣,被猛地这么一拽,整个上半身彻底暴露在明晃晃的视野中。 “……臭流氓。”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蓝沐冉鄙夷地骂了一句。 “是你拉开的好不好?!” 被人撕了衣服看个清清楚楚还被骂流氓,这冤屈足以六月飘雪十二月暴雨天怒人怨。赫连靖扬和她闹腾惯了,一时也没想到要把衣服穿好,就那么一手叉腰一手摁着真?女流氓脑袋敲个不停。 被蓝沐冉传染过于严重,本来就不算太喜欢礼教的老板弟弟已经把什么男女兽兽不亲亲之类的忘到脑后,更忘了门口还站着自家兄长大人。 “就你这身材还好意思得瑟。老子看过的男人就没有你这么――唔!!” 忽从天降的大手紧紧摁住那张没边儿没沿儿的破锣嘴,蓝沐冉只感觉脖子一紧两脚离地半尺多高,紧接着捂住嘴的手又向上移动蒙紧盯住赤裸上身的双眼。[.超多好看小说] 惨,忘记身后有人了。 得得瑟瑟一脸痞气的女流氓瞬间没了声儿。 赫连靖鸿并不是个因循守旧、封建保守的人,但问题在于,盯着裸男看的人是蓝沐冉,而且是毫不犹豫勇往直前光明正大看过去的。 他弟弟怎么了?只要是男人就不行。 “二……哥……”蓝沐冉只是被揪起遮住目光,赫连靖扬就惨了。那双冷如冰霜的深邃眼眸淡淡一扫,本来就对自家兄长有着三分畏惧的老板弟弟立刻笑都笑不出来,只剩硬抻开的嘴角尴尬抽动。 人家再怎么闹别扭也是暧昧关系中的俩人,太岁头上动土,这不是找死么?! “出去。” 刚要灰溜溜抬脚跑路,赫连靖扬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房间。 “二哥。吵架的话,回你们房间吵行吗?我还要睡觉……” 不提还好,一提起房间两个字赫连靖鸿就有火,这边蓝沐冉大耍脾气跟他一幅老死不相往来样儿,结果亲弟弟不但不帮他纠正女流氓见谁都死硬的臭脾气,反而变着法儿给他添堵。自己似乎应该把火气变成明火一把烧了这间客栈。 “别让我说第二遍。” 说第二遍直接放火烧店。 赫连靖扬不敢违逆阴沉着脸的自家兄长,可被当小鸡崽儿拎起来的人不怕,怕谁,她也不怕外冷内更冷动不动就戳她两道伤疤的城主大人。 不该说是不怕,只是习惯了而已,他就那样。 “赫连靖鸿你给我放开!再不放我吐口水了!”深知喊非礼无用,就算喊来人也会被脸皮不逊于她的冷脸国无冕之王一眼吓跑,倒不如朝着有洁癖的人吐两口口水来的实在。(.无弹窗广告)似乎觉得这威胁还不够劲儿。蓝沐冉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晚上我吃的大葱!” 果然,衣领一松,眼前豁然明朗。 回头看看城主大人满脸嫌恶,微皱的眉头依旧美掉渣,就是不敢多看几眼。 再多看。好不容易坚定的伪男当自强又该被狗吃了,节操下限什么的绝对不能再丢。否则赫连靖鸿更看不起她,更不会在乎她。 “老板弟弟。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赫连靖扬闻声浑身一软,就差点连声讨饶:“别害我了,你们两个有什么恩怨矛盾自己解决,房间借给你们,我去睡楼下大堂。” 蓝沐冉是谁,那就是块儿黏不死人不偿命的狗皮膏药,当年气势恢宏地黏来了城主黏来了桃花朵朵开,这回儿想要黏上老板弟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想抛下她独自面对赫连靖鸿,做梦! 还没等走出房门,赫连靖扬就被八爪鱼缠上了,盯着某人越来越冷的目光想要甩掉挂在胳膊上的女流氓却完全无力,怕劲儿太大伤了她,又怕碰了不该碰的地方招来更严重后果。 “松手!” “带我去吃宵夜。” “你先松开!” “宵夜。” “……” 赫连靖扬眼睁睁看着那袭浓重如墨的黑衣走近,带着满身冷肃,然后…… 然后离开。 捅捅挂在胳膊上的人,一脸无奈:“闹闹差不多也就收了吧,再这么下去二哥真会生气的。” “他生气?要走的是我又不是他。”蓝沐冉放开手,伸胳膊抄过床头的衣服塞给赫连靖扬,“带我去吃宵夜。” “真要去?” 废话,本来就饿的快要肚子里开炮了,折腾这么大半天最后一点儿没消化完的粮食也都灰飞烟灭,再不去找点吃的难道明早要以饥饿过度死亡的干尸形象出场?白眼儿一甩,蓝沐冉拍了拍衣服靠在门口等免费饭票收拾立整,眼睛不由自主飘向赫连靖鸿离去的方向。 一句话没有就这么走了,你是有多惜言如金啊城主大人?自古都是汉子宠着自己女人,到这里就变成了她得巴巴上赶着犯贱,以前没接受她时还好,就当做女流氓追夫奋斗路上连绵不断的坎坷波折;可现在,明明他说了愿意给她名分保护她,结果却和以前一样。 骗子,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回事儿过。 轰然一声巨响,赫连靖扬长叹一声伸手拉过猛踢过道扶栏的暴躁伪男,把毛躁脑袋摁进怀里。 “二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别总疑神疑鬼的,他不喜欢被人猜疑。” “哪儿没苍蝇哪儿凉快去,”怀里一声低吼,紧接着比女人力气大些又全不及男人力量的拳头挠痒痒似的撞在胸口,“都当我是在无理取闹是吧?那我不闹了把他还给你们,行吗?” “我不是这意思……”赫连靖扬忽然发现,自己没话可说了。 事情本就是二哥做的不对,但为了劝蓝沐冉又不得不替他说好话,这么一来反倒像是把过错都推到了她身上,也难改小随侍抽风似的狂踢猛踹。说起来,这点倒是跟普通女人差不多,值得发扬光大。 扑腾几下,肚子又开始高唱轰隆隆之歌,从最初的细雨淅沥逐渐过渡到风雨交加,这会儿已经是暴雨滂沱加电闪雷鸣。 没力气了,真没力气再耗下去,一路高歌猛进盼得云开见月明,结果却是被骗得一场空欢喜。蓝沐冉不喜欢被人忽悠的感觉,宁可被果断拒绝也不愿听着谎话自我安慰,她要的是真实,而不是敷衍。 “老板弟弟,我是真的放弃了,你赶紧找个好人家把他给嫁了吧,不然我看着眼馋,更难受。” “喂?别装死,起来!”觉察到怀里猛地一沉,赫连靖鸿心头终于发毛。没时间理会楼上楼下一群听到声响出来看热闹的人,打横抱起已经闭上眼睛脸色苍白的干瘦身体,忽然发现本来就不沉的小随侍又变轻了。 “让开!”蓝沐冉的胃痛病来如山倒,能疼到她昏死地步绝非一般程度,赫连靖扬片刻不敢耽搁迈开大步往楼下冲,无奈围观群众甚多,一步一卡,越是叫他们让开围的反倒越紧。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好脾气的贺老板一声暴吼:“看什么?!再看房钱加倍!” 瞬间,周围安静了,没人了,畅通无阻了。 赫连靖扬抱着蓝沐冉刚刚离去,三楼左手边第二间房的木门便轻轻打开。 本想回凉城后就准备与她的婚事,看来是要暂时搁置了,要么板好她阴晴不定多疑善虑的毛病,要么,就此了断。 长痛不如短痛,若蓝沐冉仗着他的宠溺继续这样不知死活到处惹祸,早晚有一天他要再受生离死别之苦,何必呢?要是早知会是今天这种局面,当初他绝不会一时贪图人才将她带回凉城,如今倒成了一辈子的牵绊。 “少游。” 听得冰冷无情的呼唤,过道尽头一身驼色劲装的少年迅速奔来。 “去查件事。”压低声音将要查的事情详尽告知后,冷眸微微眯起,一瞬杀气闪过。 不管怎样,就算这段意外的来的姻缘将要付之流水一场空谈,有些事他依然要去做――他赫连靖鸿的女人,不许任何人伤害半分。 这天夜里,刚刚赶到淮江的君少游彻夜未归。 第二日一早,有人在闹市广场发现三个被扒光衣服塞在狭小污水缸中的男人,浑身骨节寸寸皆断,以异样的姿势窝在水缸里仅剩一丝气息尚存。 淮江当地的人都惊讶地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此处有名的地头蛇,秦十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城主火着呢 神奇掉落异世并遭遇天敌赫连靖鸿后,蓝沐冉算是彻底习惯了神经性胃炎频频发作,每个月总有那么二十几天想要狠狠踹上他三、四脚。 “行不行?不行的话再多躺一会儿。”看着脸白如纸还穷得瑟伸胳膊踢腿儿表示健康状况毫无问题的蓝沐冉,赫连靖扬快把无奈两个字写在脑门上公开示众了。 气势恢宏地摆摆手,蓝沐冉揉着胃一脸严肃:“这病不好治,但是如果能有顿丰盛的早餐,说不定立马就好了。” 又是吃,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打娘胎里出来后一直断奶忍饥挨饿,身材细细瘦瘦却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能吃,而且还是多餐多食那种,也不知道粮食都被她吃哪里去了。 “回客栈吃好了,过一会儿大概涣雪和小少游就会过来。” “别介啊,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你忍心让我再回去吃你家厨子做的破菜烂饭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别处派来的奸细,专门浪费店里的盐打算给你弄破产。” 天大地大,头一次听说要用盐把人用破产的。 赫连靖扬知道她这是不想回去,昨晚那么一闹,二哥摆明了是不给她退路,也绝对不会先低头道歉,凭着蓝沐冉什么事儿都不肯吃亏的个性,估计没有个几天两人之间的冷战完不了。算了,出去吃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再说昏睡了一整夜也该给她买些补品,小身板儿轻的,来阵风就能刮倒。 至于店里的大厨……回去后立刻赶走。 蓝沐冉属于用脑过度就会特别饥饿的怪胎,这些日子小心眼儿一直转着算计丘梦和金啸月,可把她累够呛。加上跟赫连靖鸿之间突然急转直下的关系导致神经性胃炎大爆发,再不吃东西填饱肚子可以请老板弟弟提前帮她预订五星级红木棺材了。 与冷漠的城主大人相比这个阳光明朗的弟弟温和多了,虽然之前有过几次对蓝沐冉暴力相向甚至意图不轨,但那些毕竟是出于对素绮月的忠诚痴情,在蓝沐冉心里这种愿意领她逛街饕餮大餐纯爷们儿可敬可爱,远超过小心眼儿又喜欢骗人的闷骚城主。(.) “这附近怎么没有卖臭豆腐的?”想起前两天逛花街时看到却吃不到的油炸臭豆腐,吃货的口水差点流满地。 毕竟不是谁都接受得了的东西,赫连靖扬露出了与自家兄长完全相同的鄙夷表情:“吃了那种东西别回客栈。影响生意。” 吃不吃的,也得有卖的才行啊!长长一声失望叹息,抬眼瞅了整整一圈,最后蓝沐冉决定选择肉包子代替臭豆腐为自己的肚子负责。 “包子,肉包子,我看看多大……唔,个头不小。来十个好了。” 赫连靖扬差点仰过去――他一个大男人也就吃上五六个而已,说她胖还喘上了,能吃也没有这么逞能的啊!刚想教育只管吃不管掏钱的厚脸皮女流氓,油纸包着的五个肉包子递到面前。 ”呐,分你一半。” 昨晚是和老板弟弟送她去的医馆,又是他在旁边陪了整夜。她饿,他一定更饿。 尤其是这种直肠子的货。 接过包子,赫连靖扬先是一愣,继而一脸愤慨:“怎么不先问问我?我从来不吃肉包子的。” 说着,狠狠咬上一口。 蓝沐冉斜眼儿,明明饿的眼睛都绿了,还嘴犟,看来赫连家的儿子们不但小心眼儿还都死要面子。尤其以排名第二的某人最为突出。 两个身穿干干净净衣服的人蹲在包子铺门口一顿风卷残云,吃相堪比旁边摇着尾巴奋力对抗骨头棒子的蹲门雕,要是有人知道这两人一个是富可敌国的前任影翳馆馆主,一个是现任玄竹馆副馆主、出了名的祸害鬼公子,绝对不会抱着嘲笑的眼神作为酱油党路过。 所以说啊。江湖和正常人生活是毫不相干的,就算各门派大乱斗烽烟四起。老百姓们的小日子该过照样过,离了谁地球照样转扔块板砖照样往地上掉。就好像没有她赫连靖鸿依然是威不可侵才智天纵的凉城城主一样。 最后一口包子猛地咽下,蓝沐冉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揉揉肚子,虽然胃还有些丝丝拉拉地疼,但饥饿到抓狂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老板弟弟,淮江这里结婚风俗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什么特定的排场活动?” “迎亲,爆竹,舞狮,洞房。” “最后一项大概只有你的婚礼上没有。” “总比你连婚礼都没有好。” 女流氓语塞,除了瞪着眼睛狂翻白眼儿外毫无反击之力。 谁说她嫁不出去?就算三皇子殿下不要她了,那不是还有丘梦呢么?再不济,南肃对她也是很感兴趣的,虽然目的有些扭曲。 站起身拉住赫连靖扬胳膊一顿神拽,蓝沐冉指着长街尽头满脸天真善良:“随身带那么多银子挺沉吧?来,我帮你找个地方减轻负担。” “要买东西就直说,自己揣着银票还东磨西蹭的,我看你这吝啬程度不啻于涣雪。” “老子愿意要你愿意出,犯贱怪谁?” 怪自己,犯贱。赫连靖扬就纳闷了,自己以前对这个小随侍完全可以忽然变脸连威胁带恐吓的,就算动手欺负欺负也不是没有过,怎么相处时间越长反倒越没勇气蹂躏她了呢?不止自己,子虚宫上上下下包括远在清潭城的风笑离都对她喜爱有加,女扮男装四处耍流氓的小随侍似乎很得人心,除了自家那位又臭又硬的兄长之外。 半推半就中陪蓝沐冉逛了大半个街市,直到中午方才一身疲惫地回到客栈,只流连风月场却从没和女人过多接触的贺老板彻底拜服,没想到大病初愈的人竟然这么能走,说她不懂武功真心不敢相信。 “老板。”等候多时的软软小美人拎着算盘一脸委屈,指了指抱着胳膊拽拽靠在楼梯上的少年,“少游不肯交住宿钱。” 连未来男人都要收费,这得是多财迷?蓝沐冉摇摇头躲到一边――有君少游在的地方,她必须竭尽全力掩盖自己的存在。 “少游,靖扬,涣雪,上来。”楼梯转角处,黑色身影冰冷逼人,后面一脸苦菜色的苏尽连连飞眼儿,示意被点到名字的人们千万不要有半点拖延或者不情愿表情,城主,火着呢。 这算啥,刻意不理睬她? 蓝沐冉盯着迅速起身的三人,咧嘴一笑。 是分手,不是退出凉城管理层,想要把她排除在外,门都没有。不只是门,窗子啊地洞啊甚至茅厕坑都要堵死,滴水不漏。 看着跟在三人身后窜上楼梯的白衣伪少年,赫连靖鸿伸手冷冷阻拦:“没你的事。” “我是玄竹馆的副馆主,凉城的事我都有权力知道。” “是吗?”刀削斧凿的俊脸上泛起冷笑,语气毫不留情,“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玄竹馆的副馆主。”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玩笑未免开大了,虽不是九五之尊,但在凉城地域内城主便是至高无上的王者,说一不二,金口玉言。蓝沐冉并没有触犯任何规定,撤了她的职务毫无理由,自然是从两人怄气冷战上来的。 “城主,沐冉她只是――”苏尽急急开口,却被生硬打断。 “你若想和她一样,再多说半个字试试。” 玉面公子果断闭嘴。 人家夫妇俩情感问题,他总不能勇猛冲上前充当炮灰吧? 苏尽昨晚并不在客栈内,自然不知道赫连靖鸿与蓝沐冉之间关系又一次恶化,已经到了吵着闹着要分道扬镳的地步。 “你脑子里又闹什么洪涝灾害?昨晚睡觉时没关窗子中风了么?”蓝沐冉平静地眨眼。 赫连靖鸿一定是在故意气她,他怎么舍得,怎么会把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人才一脚踹开呢?不是说好仍然要做他的部下直到向南肃复仇结束吗,他这是爽约,食言,放鸽子! 反正蓝沐冉绝对不要相信,赫连靖鸿不要她了。 “我需要的是一心为凉城贡献忠诚的部下,而不是借凉城之力为自己谋算的人。” “于是,你打算过河拆桥?” 蓝沐冉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轻松调笑,可除了陆涣雪之外的三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极力忍耐,一个控制不住就要爆发了。 那道清冷目光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干脆不再看她:“继续忠于凉城,忠于我,或者,给我滚。” 颀长身影转头离去,没有半点留恋。 “沉住气,老老实实呆着,一会儿我下来找你谈谈。”赫连靖扬低声在蓝沐冉耳边安抚道,见她并没有什么激动情绪,心里反而更加担忧,只是命令已下,他不得不跟在二哥身后往楼上走去。 转眼的功夫,空旷楼梯上只剩蓝沐冉自己。 他说,给他滚。 “你倒是教教我怎么滚啊?”一声嗤笑,白衣胜雪的少年站在楼上拢了拢及腰长发,一身风流不羁引得路过的少女少妇大婶大娘们纷纷侧目放电。 老老实实呆着?沉住气?别逗了,这他妈谁还沉得住气! 城主火了,她更火!(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大街上的广播体操 半个时辰后,当赫连靖扬急匆匆赶到楼下时,毫不意外,已经没有了那道白似霜雪的瘦削身影。[] “人呢?” 暴躁地敲了敲柜台,半睡半醒中的小二立马惊起,擦了擦口水一脸畏葸:“什、什么人?” 看那张痴呆脸起就不打一处来,明早连着厨子一块赶走算了。赫连靖扬忍着怒气指了指身后桌子:“刚才坐在那里的,跟我一起的白衣公子。” “哦,那位公子啊,他留了张字条让小的转交给天字乙房客官,还说那位客官若是不看,就让小的一把火烧了。” 得,果然出走了。 黑着脸接过纸条,上面鬼画符似的一团污黑手印,边角处写了一排错字连篇的留言。 老地方,再走丢一次,爱来不来。 年纪不大这是狡猾到了什么程度?知道他会代替二哥跑去找她,所以干脆连地点都不写明,除了二哥之外谁也不能赴这个约定是吧?鬼精鬼灵的丫头,好好的偏要在二哥这棵树上吊死,没吊死抻着脖子吐舌头多难看。 拿着纸条苦恼地上了楼,正把玩血玉吊坠的凉城城主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没等来人开口便直接给出答复:“派人跟着她。” “你知道她会出走?”赫连靖扬咋舌。 “稚童心性,除了这个她不会别的。” 既然这么了解为什么不知道她现在气的是什么?赫连靖扬没有立刻走开,而是跨坐到另一张凳子上盯着自家兄长:“二哥,这样下去她真的会伤到。” “自作自受。” “……你到底喜不喜欢她?我现在真弄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起初为她破例那么多事情却不肯接受告白,前两天又突然说要娶她。怎么娶?就这么都不把她放在心上娶过门天天笑着看人背后犯病?你知不知道她昨晚胃疼得又昏了过去?三哥说过,她的病受不得气也受不得委屈,人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她要是真如表面那样满不在乎,怎么会连着犯病?” 长长出口气,赫连靖扬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顶撞沉着脸的二哥,反正说都说了,干脆都倒出来算了:“我欺负她。(.好看的小说)你护着,你欺负她,谁能护着?蓝沐冉她要求够低了,只要你给她个名分在心里留下一亩三分地——我知道二哥你还忘不了绮月,但是既然你说她是你的人了那就拿出相应的表示,看看她五次三番拼了小命就为博你欢心,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够窝心。” 把玩着玉坠的手指一顿,蓦地房间温度下降。 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便是漠漠冰冷:“你对她关心太过了。” 不管怎么说蓝沐冉是他要的人,就算是亲生弟弟也不该对她投以太多关注,那是只属于他的东西。 “我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你大可放心。但是如果你心里真的没她。或者只把她当做开心取乐的玩物,我劝你还是早点放手吧。” 便是在凉城担任影翳馆馆主时赫连靖扬也极少这么严肃正经地与他交谈,赫连靖鸿抬起头,目光淡淡掠过。 “我何时说过并不在意她?不过是想去去她的坏毛病,城主夫人,总该识些大体少落人话柄。” 岔了岔了,这中间果然是出岔头了。 啪地一声赫连靖扬一巴掌乎上自己额头:“二哥,你们两个中间有误会。” “误会?”侧目挑眉。森寒气息一泻。 “对,就是误会,足以让你们两个分道扬镳的误会。[.超多好看小说]”无奈摇摇头,赫连靖扬知道自己不得不当次和事佬了,“你是为了让她收敛心性故意不理不睬。可在她看来,是你心里没有她、骗她。所以才会在人潮中走失的情况下不去追不去找,连她遭遇危险时你也不在身边。二哥。你做的方法不对,这样只会让她伤心到底,再不会回来。” “够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她要是不相信便随她,凉城已经七年没有女主,不在乎今后继续如此。” 在赫连靖鸿看来一切都怪蓝沐冉小肚鸡肠,因为太喜欢他,所以锱铢必较,把自己陷入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既然她不愿意为他有所改变,那么就放手任她折腾好了,折腾够了总要回来的。 见再没有商量余地,赫连靖扬苦笑一声起身离去,临走时将字条拍在桌面,也不再去想二哥是否会看了。 ———————————————————————————— 气鼓鼓出门,气鼓鼓走着,蓝沐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那天与赫连靖鸿走散的地方,走到时已经是深更半夜,除了在寒风中等着外根本没地方可去。 也不是没地方,往回几条街就是客栈、青楼林立的地方,但她担心赫连靖鸿找来时会走岔,索性原地跳脚做起第九套儿童广播体操发热发电。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啊,赫连靖鸿,你要是不来……你要是不来……”愤慨的表情瞬间垮塌,蓝沐冉一边做伸展运动一边惨兮兮望着空旷大街,“你要是不来,我可怎么回去啊?!” 路痴,找不到回去的路。 以前每次出门都有赫连靖鸿在前面,她只要跟着修长背影走就好,唯独这次她从头到尾都是独自一人,并且大有被无情抛弃之势。 没有得到任何名分,反倒连留在凉城、留在子虚宫的合法身份都被剥夺了,这相当于扣押了她的暂住证和绿卡啊,也就是说城主大人把她一脚踢出门外再见拜拜撒有那拉,果断划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真够绝的,赫连靖鸿,奶奶的你比七言绝句还绝。 一个人做操有些寂寞,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三皇子加那一窝变态。淮江反凉城联盟土崩瓦解,这时间清鸾应该苦逼地在尽量挽回败局,估计是没工夫理她,不然早就一个顺手又把人拐跑。想想看,他脸上冰冰冷冷的银色刺青还蛮漂亮的,下次再见到应该问问是谁画的底图,赞个。 胡思乱想着站在大街中央,罗里啰嗦的广播体操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当渐渐有人迹出现时蓝沐冉果断收工,嗖地窜进旁边刚开业的小酒楼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阿香婆都熬出了香辣牛肉酱,等到日升,等到客人来来去去,等到整个酒楼所有的菜都叫了一边,等到日落。 就是等不来那人。 蓝沐冉长长叹息,结了帐一脸纠结地往外走去,漫无目的在淮江城内闲逛,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般。 与满面愁容的赫连靖扬相遇时,蓝沐冉正蹲在河边一处角落里,两只眼睛望向不远处码头。 “小随侍?!”一声惊呼,找了一整天的贺老板脚尖一点直接跃到了身边,这一踏距离之远看的蓝沐冉目瞪口呆,艳羡无比。找到人确定没出意外就算是好的,赫连靖扬松了口气,抬腿照着白色身后就是一脚:“不过是个男人而已,至于这么想不开要跳河吗?” 莫名其妙就被卷了一脚,蓝沐冉瞬间光火:“你眼睛长脚底板了?怎么就看出我是要跳河自寻短见?我脸上写着轻生两个字吗,啊?” “不然你躲这里干嘛?” 指了指码头处一个背对的男人,女流氓一脸惋惜:“那家伙随笔大小便啊,我想偷摸吓唬他一下的,那个位置一不小心就会落到水里呢。” 赫连靖扬一头黑线。 自己这是脑筋坏掉了,居然认为小随侍会因为被二哥欺负的事想不开自尽。蓝沐冉是谁啊,那是刚被撤职的玄竹馆副馆主,祸害天下、臭名昭著的陷阱大家鬼公子,天马行空堪比疯魔症患者,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但是她的计划中绝对不会有白送性命这种事。 “二哥有事脱不开身,让我来接你回去。” “扯淡,你当我二货呢?”硕大白眼儿甩来,丝毫不留情面,“如果真是他让你来的,至于到现在才找到我么?没头苍蝇到处乱撞,要不是那位大叔臭不要脸随地大小便挡了老子去路,估计你就是跑断了腿也未必能找到我。再说赫连靖鸿有什么可忙的,忙着逛青楼还是忙着泡姑娘?撒谎都不会,我要是你直接放弃万贯家财捐赠给善良仁慈的鬼公子后求他赏赐一丝半点儿智力了,免得天天被人坑。” 什么事想要瞒住蓝沐冉太难太难,既然被看破,赫连靖扬也不再替二哥狡辩,伸手拉过女流氓就往回去的路上走。 “不管怎么说先跟我回去,外面危险。” 蓦地,身后人影一僵。 “我不回去。都被踢出凉城了我还腆着脸皮去找人厌恶么?” “你……”实实在在奔波了一整天的赫连靖扬指了指蓝沐冉鼻尖,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倔驴的脾气给谁看呢?” 给谁看,谁能看? 幽幽瞥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河面,胜雪白衣忽地扑在身前男子怀里,脑袋埋得深沉。 “老板弟弟,带我走吧。” 走到没有凉城没有子虚宫,也没有赫连靖鸿的地方。 他不要她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吻锁魂 蓝沐冉在别人心中是什么形象? 同学说:祸害遗千年,蓝沐冉绝对兽与天齐。 老姐说:嫉恶如仇,但别人看她几乎就只剩下了仇。 死党说:想直接来个人道毁灭。 苏尽说:女流氓,男女通吃,无恶不作。 林清臣说:天塌下来当被盖,重金求能打击她的人或事! 幽小凉说:路痴,强悍,变形金刚,没节操没下限,一人可挑起第三到五次世界大战。 赫连靖扬说:都扯淡,她在我怀里哭过。 …… 很久之后被二哥委以无数既难办又赔钱还很劳心劳力主要是完全没任何意义的工作时,赫连靖扬哀伤地咒骂为什么自己嘴欠,竟然会把这件惊世骇俗的秘密说出来。 淮江哗啦啦大河流水边,在蓄谋把随地大小便者吓落水的遮天阴谋破产后,蓝沐冉很没品地抱着赫连靖扬的小蛮腰哭了个昏天黑地,欲罢不能。 撒泼耍赖骂街动手都有可能,唯独哭这个选项不在预备之列,面对眼泪稀里哗啦还不停死命掐他后背上那点儿精肉的白衣小伪男,赫连靖扬除了瞠目结舌外只剩呆若木鸡。 渐渐地就发现不对头了,蓝沐冉闷着头哭到没什么,撑死硬着头皮哄哄劝劝,可周围慢慢围上来的人群算是怎么回事?指指点点满脸鄙夷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嘴贼大的那个,说什么薄幸郎的又是怎么回事? 我是无辜的!赫连靖扬欲哭无泪。 “唉,造孽啊,好好的男人偏要招惹小倌儿。家里人知道得多伤心。” “可不是吗,你说咱淮江要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就算身子不干净那至少能传宗接代,这龙阳断袖……唉,也不知道是谁家家门不幸。” “我看那白衣小哥儿年纪也不大,指不定是被骗的。这世道,人心不古啊!” 说什么的都有,反正都没逃开一个中心:他和蓝沐冉,是断袖的关系。 瞬间天塌地陷世间崩坏。赫连靖扬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还怎么在商道上混?丢死个人! “小祖宗,姑奶奶,要哭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行吗?我积累这点口碑早晚都让你毁没了。” 可惜无论怎么说,腰间缠着的人肉腰带始终不肯松手,呜呜哭声反而越来越大,两只肩膀抖得跟打摆子犯病似的。 被围观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后。蓝沐冉终于哭累了,嗓子哑了,在昂贵锦缎裁剪的华丽衣衫上蹭了蹭脸,顺便拽过飘逸的大袖擤了擤鼻子,红着眼圈抬起头放开双手,朝着打酱油的围观群众就是一顿凉城狮吼。 “看什么?!没见过搞基?没见过男宠被甩?哪个再敢看今晚我就祸害他家儿子去!” 见过小倌儿也没见过这么横的啊。看官们都珍惜自家儿子,万一真被这清秀小倌儿勾去了,那还不是断子绝孙的大罪?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瞬间哄散,叉着腰硬着脖子的女流氓撇了撇嘴,眼圈红得跟被人打了似的。 赫连靖扬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个边,一脸疑惑:“你是伤到哪里了还是被人怎么着了?被二哥刺了一剑都笑得出来,这会儿怎么天大委屈似的寻死觅活?” “谁寻死觅活了?我就是让你带我走,管他是清潭城还是浊潭城哪里都好。”揉了揉哭干的眼睛。蓝沐冉斜斜瞅着赫连靖扬,“又没说要你养着我,怕什么?只要带我离开就行,到了地方我自己想办法,用不着你搭一个铜板。” 就是十个百个千万个铜板也得搭。不然他的小命就该搭进去了。 无奈摇头,赫连靖扬知道她这是因为二哥没有依着纸条所写来找她而抽风。眼下先把人带回去才是正道。 “反正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这样,你跟我先回客栈。[.超多好看小说]如果你和二哥之间还是解不开症结的话我再带你走,要去哪里随你。” 憋屈一通大哭一通,心里的别扭劲儿总算是排泄出去大半,冷静下来的蓝沐冉也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可从来没这么丢人地在外边哭过,也不清楚那根筋短路了竟然抱着赫连靖鸿意外的男人示弱。算了,怎么也要回去一趟,就算小心眼儿的骗子城主真绝情不要她了,那么至少把血玉吊坠讨回来,那可是她唯一的宝贝。 拎着冷风里漂泊一夜的路痴回到客栈时,浑身冰冷吓得店小二连上酒都哆嗦个没完的凉城城主正坐在堂内,周围空旷无比。 客栈的隐形大老板黯然神伤,这几个家伙住店不给钱不说,有二哥往这里一坐,该来的客人都被吓跑了,也这个月不知道要亏多少钱。 见蓝沐冉一脸沮丧地回来,赫连靖鸿以为她吃了苦头终于老实了,没想到女流氓一开口便让他气息又冷了三分。 “玉坠还我。” 也不提离开的事,直接伸手。 “你并未赢我。” 蓝沐冉深深吸气:“当初是为了让我留在凉城才打的赌,既然你都让我滚了,也没必要贪这便宜货吧?大不了给你几十两就当做我买了还不成?” “又不是你的钱……”苏尽嘟囔了一句。初到淮江时被蓝沐冉抢走的那些银票碎银自然不是他的,而是凉城平日执行任务的花费,不过是交给他代为掌管而已,后来城主说也该给她留点花销,别自己在外面渴了饿了连口饭都吃不上,这才没有往回讨要。 无心一句话把蓝沐冉给将了个哑口无言,那钱确实不是她的,难道要花着赫连靖鸿的钱从他手里买东西么?说来说去好像离开他就活不了了似的。 啪嗒,精致荷包丢在桌上,里面鼓鼓囊囊塞着大卷银票,落桌时碎银磕着木头发出闷响。 “是你的都还你。” 苏尽傻眼,蓝沐冉这么正八经儿说话实在难以适应,而她的行为更反常,按女流氓的思路,这时候不是应该一肚子坏水围在城主身边转悠么,怎么听起来阴阴冷冷带答不理的?有点儿……毛骨悚然。 眼看着两个人越呛越火,赫连靖扬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小随侍,你先回去休息,熬了一夜对身体不好。二哥,我有话对你说。” “不听。”冷着脸的自家兄长果断回绝。 “老板弟弟,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他是铁了心要赶我走。” “谁赶你走了?” 哟嘿,翻脸不认帐,当谁好欺负呢?一脚跨在长凳上,女流氓痞气十足,360°白眼高难度连翻:“少赖皮,是你亲口说让我滚的,当谁傻子么?” “哦,是么?”淡漠的城主大人好整以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谁听见了?” 左看,苏尽识趣低头。 右看,君少游忽然转身盯着天花板念念有词。 后看,赫连靖扬搓着没毛的下巴轻哼小曲儿。 前看,面无表情的大尾巴狼从容不迫。 娘的这是合伙坑爹啊!赶情是无论他说过什么只要旁边人被迫不敢承认那就等于不存在了是吗?蓝沐冉指着那三位装聋作哑的魂淡挨个瞪一遍,最后目光落回眼前,不敢比划了。 赫连靖鸿在冷笑。 没好事。 “行,算你能耐。”咽了口口水,不可否认那张脸至今让她着迷,不过没下限也得有智商,关键时刻蓝沐冉还是可以保持清醒的,“就当你没说让我滚,那么,我自动辞职。” “不许。” “凭什么?!”蓝沐冉炸毛,冲动地一把揪住了座位上淡定身影的衣领。 “凭你是蓝沐冉。”深邃眸中清冷,苍劲手掌蓦地一扯,单脚站地重心不稳的女流氓顺势下滑,狼狈地大头朝下栽个狗吃屎,下巴正好磕在坚硬的肩膀上。 “凭你,是我的人。”耳边吐气如丝,几不可闻。 多煽情的一句话啊,多少姑娘都被这种话给骗了一脚踏入万劫不复的苦海,当她也是一样货色?骗了这么久还想继续骗下去? 太小瞧看遍狗血小说的女流氓情商了。 “你有胆量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么?没有的话,别耍流氓都手动脚的。”慢吞吞扒着桌沿站起,一脸挑衅神情看的旁边仨人都忍不住想要跳出来一拳头揍下去――有她在谁敢自称流氓?! 病容尚未完全退去的脸庞从面前经过时,赫连靖扬忽然眉头一皱,脸色比刚才又阴了三分。 离近时才发现,她眼眶微红。 “刚哭过?”习惯性想问谁欺负她了,没等开口便明白过来,欺负她的,不就是自己么? 认识蓝沐冉以来只见过她两次哭泣,一次是秘密被发现时他差点失手杀了她,转身离去虽没有亲见她流泪,却听得见回荡的撕心裂肺哭声。第二次,便是前几日。 以她坚强到冷硬的性格,不是疼到一定程度绝不会哭出来的,难道真如靖扬所说,他的行为伤她太深了? “用不着你管,我闲的掉眼泪洗脸节约水资源不行么?该说的我都说了,玉坠我也不要了,送你当个嘲笑的念想。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走,不高兴的话,尽管拿你的破剑戳死我吧。”转过身深深吐息,挺着胃里翻腾到天崩地裂的疼痛,蓝沐冉一脸无畏。 不就是被甩了么,有什么可怕的?初恋都是苦逼的,何况她还是倒追。 抬腿儿想走,忽地臂弯被向后拉去,带着整个身子来了个漂亮回旋,然后蓝沐冉人生第七大不可思议事件发生。 女流氓遭遇真流氓,一吻锁魂。(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最后的亲昵 蓝沐冉记得自己有个外号,叫做女子霸王龙。 蓝沐冉记得自己还有另一个外号,叫做色狼屠宰场。 反正当年所有人都认定,这么个性别错乱又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生物只有非礼别人的份儿,绝对不会被别人非礼,尤其是男人。 不过,这是闹哪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耍得团团转,丢盔弃甲狼狈逃离,末了还要被揪回去上演活色生香的吻戏,这是文艺片还是武打片,又或者是爱情动作片?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脑一片空白是什么样蓝沐冉一直很好奇,这次终于体会到了,原来就是他娘的主板死机,cpu临时歇菜,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眉眼鼻梁却不知所措,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痴呆脑缺氧,有手有脚没地方放,贼傻叉地支楞着如同制作失败的稻草人。 而造成一切问题的罪魁祸首面无表情,不,不对,应该说是隐藏在面无表情下的幸灾乐祸,不然他眼睛放毛光? 深邃的墨黑色,倒是漂亮得迷人。 本来堂中就因为某个气场超强城主的存在空旷得不得了,眼前惊世骇俗的一幕更是断绝了在场所有人的声线和反应能力,全都直愣愣地瞪着眼睛看白衣少年被拖到宽阔怀中四唇相触,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行非诚勿扰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感觉上如同等待下课放学一样漫长,而事实上,那只不过是一刹那的轻吻,最简单的最清淡的碰触而已。 唯一一个淡定异常的,也只有主动出击的隐形流氓赫连靖鸿了。放开手静静站着,低头看定版状态的蓝沐冉脖颈僵直,完全没有推一下或者吐个槽唤醒众人的意思。 因为他是认真的。 “这样,满意了么?” 啪嚓,啪嚓,蓝沐冉似乎听见了细小且连绵不断的碎裂声。(.无弹窗广告) 是自己石化后终于要崩解了吗?还是什么东西坏掉了,影响到了自己大脑?不然,她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还想伸手抽那张冷俊的脸两巴掌呢? 满意了么?满意了么?满意了么…… 本以为。是木鱼脑袋开了窍,结果却是不耐烦到用这种方式来获取安宁,那还捆着她不放干嘛,仔仔细细分手,痛痛快快挥手,一拍两散这么好的条件他都不选,以后谁再说凉城城主聪明绝顶。那她一定要诅咒那个人三生三世都绝顶无毛头皮锃亮。 “赫连靖鸿,你脑子里长屎了吧?”好像提线木偶断了线,蓝沐冉全身的力气忽然被卸去,斜着嘴角也不知道露出的是什么笑容,“究竟讨厌我到什么地步?你说出来我立马滚蛋,用不着您老人家这么勉强。” 刚有些柔软的颀长身影一僵。赫连靖鸿没想到自己认认真真想要给她答复却换来这种结果,是不是不管他怎么做都是错,永远满足不了她的愿望? 莫名火气从心而起,面对蓝马他永远冷静不了。 “你不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吗,这还不够?”原本正常的询问转眼变成嘲讽,看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表情,无论如何赫连靖鸿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几天前,他还努力说服自己抛弃前尘过往接受她。背叛了对素绮月的誓言也背叛了坚守七年的痴情,然后,被她背叛。 每一次都是这样,说着说着事情就变得糟糕,无法收场。 知道这两人之间是误会而非刻意伤害的只有赫连靖扬。然而当他反应过来想要赶紧中止急剧扩大的矛盾时,看起来似乎是来不及了。 站在堂中央的白衣伪少年长长吐气。硬气地抬起头直视那双沉沦许久的眼睛,笑得连旁人都觉得腮帮子有些抽筋。[]可奇怪的是,她明明笑着啊,偏偏眼泪越过积攒的过程,以相当大的体积砸落在地上。 抿起嘴角,温度有些发烫,好像自己咬的太用力了。 蓝沐冉应该是坚强到顽固不化的,有她在的地方只有喜庆没有悲伤,而她也应该不懂得什么是痛什么是苦,每天开开心心带着满肚子坏水儿把欢快送到每个人心里,这才是她。 所以说眼前的人一定不是蓝沐冉,是哪个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化身成了她,一定是这样。 “够了,你做的足够了。”眼泪还是不停往下掉。蓝沐冉懒得擦,她知道一时半会儿掉不完,擦也是白擦,还不如努力笑得更灿烂:“赫连靖鸿,我他妈就是贱的,非要喜欢你。” 这语气已经很清楚表明,她真的伤到了。 赫连靖鸿深吸口气,突兀地伸手想要抹去噼里啪啦往地上砸的泪珠,手却被冷冷拍开,不留半点余地。 “下次记着,做不到的事情别乱许诺,没有人会因为你高高在上的施舍而欢快不已。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早说过你不愿意的话我立刻消失,绝对不会死皮赖脸摇尾乞怜,犯得着一次次骗我吗?” “我没――” “还要再继续骗吗?”第一次,蓝沐冉神气地打断了城主大人的话,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英雄,拔了其他人都不敢靠近的怪兽蛀牙。只是这感觉并不痛快,而是丝丝缕缕抽搐着,又凉又疼。 唔,以后可以去考虑当兽医,就算不能发大财至少能养家糊口过日子,三餐不愁,一觉千秋。 难受的时候,她喜欢想些有趣的、未曾到来又很有可能到来的事情,这样心就不会太疼了,也不用被人看到她狼狈落魄的一面。 “那个赌是我输了,我永远赢不了你,血玉吊坠归你,人也归你,回不回凉城由你说了算。”胃里抽搐得近乎逆天,蓝沐冉不动声色地扶住桌角,尽量保持自己不会倒下去,“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忘记一件事。” 等了许久,赫连靖鸿丝毫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 总是这样啊,他对她的问题根本不感兴趣。蓝沐冉无奈叹气,这次又得是她没底线没节操主动奉献了。 “记住你不喜欢我,忘记……我喜欢你。” 这样他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过安宁无事的冰山生活,而她也不会再有任何理由留在凉城,留在他身边,断了自己退路,又开辟出无数条荆棘小路。 当然,那些事,只有她还会记得。 变化太快,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乐天派的逍遥公子已经变成了边哭边笑的女疯子。 “沐冉,你先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赫连靖扬慌乱地翻着汗巾,只是越乱越找不到,连随身带的银票都翻得满天飞了,那一块不大不小的该死汗巾就是不肯现身。 身为男人,大部分都是看不得女人流泪的,蓝沐冉自然也不例外,虽然白衣胜雪簪绾青丝的小随侍看上去毫无女性特征。 擦去泪花的汗巾终归不是赫连靖扬的,干干净净叠得整齐,纯白色纤尘不染,就跟它的主人一样显露着轻微洁癖。 仔细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赫连靖鸿还从未这么温柔地为谁擦过眼泪,素绮月从来不哭,比任何人都坚强,而蓝沐冉,是他第一个这么对待的人,也许,也是最后一个。 “在我身边,你真的那么累?”许久,沉默得快要石化的冷漠男人终于开口。 蓝沐冉没有回答,反正他经常无视她提出的问题,就当做礼尚往来恶意报复好了。 “城主大人,可以抱一下吗――分手礼物。”这样的要求她是第二次提出,这次绝对不会再动摇了,坚决要把女流氓风尚坚持到最后。 如前次一样,赫连靖鸿用沉默作答。 好吧,那就当做是默许了。 扶着桌子挪到冰冷的黑色身影前,彻底忽略了周围一直在围观的三个人加店小二,伸出又瘦又长的两条胳膊圈住脖颈,用力踮起脚,蓝沐冉正努力完成自己的心愿。 女流氓也有纯洁的时候,没有什么法式深吻也没有蜻蜓点水,只是把面颊贴在他侧脸上,单纯地感受着皮肤接触传来的光滑与温度。 “皮肤真好,以后我找相公绝对要找像你这样的美人,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痞气十足的插科打诨彰显女流氓一贯风采,仿佛刚才哭个满脸花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腿脚有些酸软,恋恋不舍放开手站回原地,蓝沐冉抽了抽鼻子努力把即将再次滂沱而下的眼泪使劲儿憋了回去:“好了,抽风结束,剩下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可是没人活动,都不会动了。 微微潮湿的汗巾倏然落在地面上,赫连靖鸿没有说半句话半个字,只是静静看那道白色身影慢慢退到门边,然后转身离去。 她不会再强烈要求离开凉城,可是她的心,分明已经不在了。 踏出门口的刹那,蓝沐冉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笑容灿烂完全不见了哭泣痕迹:“我去找粮食填饱肚子,不用理我。” 然而赫连靖鸿分明听见一句飘散在风里的话。 “我喜欢你,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正因为如此,当所有骄傲自尊都被打碎后她仍是强撑着抬起头索要分手礼物,哪怕会被嘲笑。 那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亲昵。(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借醉一吻 本以为只是误会,说开便好,谁曾想一个想什么说什么嘴边没个把门儿的,一个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半个字不吐,两个极端分子撞到一起,反而把误会闹得更大。 赫连靖扬觉得自己的胃也开始疼了。 欢脱没够的小随侍会委屈成这样始料未及,就旁观的三位知情人士加上云里雾里瞠目结舌以为直击男宠被甩现场的店小二四个人而言,这场感情纠葛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冰冷麻木的某人的错。 开始倒还像模像样平心静气――虽然有点儿不讲理――后来就变成了彻头彻尾冷血无情,对个女人竟然说那么重的话,也难怪铁打的伪男蓝沐冉都要泪洒客栈。 “苏尽。”听得有人叫自己名字,一直处于离魂状态的玉门馆馆主这才反应过来,循声而去只见赫连靖扬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眼瞅着眼珠子就要被甩出来了,“去。” 去哪儿?当然是去追蓝沐冉,总不能真的任她自生自灭,否则等城主回过味儿来挨收拾的还是他。 本身就没什么脚力轻功加上胃疼得近乎虚脱,蓝沐冉走得并不快,外面风一吹,脸上的泪痕和着冷汗一起蒸发,凉飕飕的各种难受,脚步也跟着踉跄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头晕脑胀四肢不协? 惨了,这等精神类专用病症怎么会找上门,难道说她刚才的表现被默认成了精神分裂或者过度亢奋? 两腿一软正要飘乎乎再来个狗吃屎,旁边有人手疾一把拎住了蓝沐冉衣领。 “咳……苏尽你大爷……想……勒死我么……”好歹也是四十多公斤的体重,全靠衣领勒着是想让她在大庭广众表演抹脖子上吊?扑腾挣扎了好一阵,震惊之余还没缓过劲儿的苏尽才毫无歉意地松开手。 小心翼翼扶起软塌塌的白衣伪男,刚看到她脸色苏尽就被吓了一大跳。那张本就够白净的脸惨白得可怕,已经近乎死灰色。 “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伤个屁!都是被你勒的! 大口喘着粗气的蓝沐冉狠狠一瞪,顺势靠在苏尽胳膊上:“……我饿……” 所有担心戛然而止。 一盏茶功夫后,长相俊朗的年轻公子和眉眼清秀的白衣少年坐在豪华酒楼里,面前鸡鸭鱼肉生猛海鲜一应俱全。 “果然还是淮江好,想吃什么都有。我跟你说,在子虚宫想找两根香肠煎煎都没有,看着房顶挂内两块黑乎乎长满绿毛的熏肉我就肝颤。也不知道你们都是什么钢铁肠子合金胃,吃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死。” 对面枯坐的男人麻木点头。 “还有还有,凉城那么冷,一到冬天屋里屋外一起结冰,晚上不放火盆的话第二天一早想洗个脸,就看面盆里那水跟冰面儿似的,刚硬锃亮。” 枯坐的男人麻木点头。 “哎你尝尝这个。酸甜口的,好吃。” 男人麻木点头。 “所以说留在大渊比回去好多了,回去要工作不说还得看赫连靖鸿那张臭脸,动不动就欠了他几个媳妇似的,谁没事儿爱陪他逗闷子玩?” 点头。 “我没带钱。” “……” 苏尽彻底跪服。 天大的事在她眼中都可以当做眼屎搓掉,刚才还哭得风生水起。这会儿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嘴里塞着鸡翅牛肉青菜米饭,末了又抓起水晶小笼包往里面塞去。 “……你多久没吃过饭了?” “唔……呼呜……”蓝沐冉摆摆手不予作答,旋进去包子后又伸手抓盘子里的卤蛋,头都快要沁到饭碗里了。 终于,苏尽发现有些不对。 这么塞下去真的会死人。 “沐冉?”敲了敲桌子,对面继续扒着饭的女流氓一声不吱,舍弃筷子直接上手一把抓起没去皮的毛豆无数。苏尽急忙拉住那只满是油渍的手。方一触及立刻脸色大变――那只手,冰得跟死人一样。 “吐出来!”起身跃到蓝沐冉身边,苏尽拼命地掐着她的两腮,另一只手小心控制力度不轻不重地拍着瘦削的背部,那样身高头低折腾了许久。终于哗啦啦一大摊基本没有经过咀嚼的食物呕了满地。 “你找死是吗?!”极少生气的玉面公子脸色铁青。 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却还在嘿嘿笑:“死……也不做……饿死鬼……” “你――”苏尽无话可说,也懒得再说。再放任她自主行动下去,搞不好继萧如霜之后她会是第二个离世的馆主。 不管蓝沐冉和城主究竟还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她不该死。 客栈中,赫连靖扬本想与二哥再谈谈,可对方明显不给面子直接上楼关门,怎么敲也只有沉默作为回答。 “是不是非得等人家把她尸首送来你才肯说句实话?二哥,这么点儿误会你就不能说个清楚明白,让她别再胡思乱想吗?”站在门前,又一次被刺激到的赫连家小公子拼命捶门,周围房客不堪打扰纷纷跑出来抗议,结果心情大为不好的客栈老板一句“都给我滚客栈不开了”把所有人都吓住,乖乖缩了脑袋回房间装聋作哑。 这是淮江啊,一室难寻啊,就是有钱都没地方住,哪还敢得罪老板大人? 正撸胳膊挽袖子打算破坏自己店里引以为傲的红木门,忽地惊慌脚步急促而来,回头,楼下苏尽慌慌张张,肩上扛着熟悉的白色身影。 “少游!去请大夫!” 赫连靖扬心凉了半截。 小随侍果然还是出事了,早知道二哥是这种不闻不问避而不答的态度,刚才还不如自己去追她,至少有什么异动能及早发现。 颀长身影从楼上回廊一跃而下,衣袂猎猎。翻飞如蝶,余光瞟见如此英姿,蓝沐冉竟然啪啪拍起了苏尽后背:“老板弟弟!帅!” 本来这句话应该是抱着十分崇拜或者花痴的语气说出来的,但条件所限,从蓝沐冉嘴里说出来后就变成了软弱无力近乎低哑嘶吼的怪异声调,赫连靖扬品了半天才明白这原本应该是怎样的一句话。 “怎么回事?” 苏尽一脸悔意:“她说饿了我就带她去吃东西,没想到她竟然塞了一大堆直接往下咽,虽然都吐出来了可身上凉的吓人。怕又是胃上的毛病。” 靠,老子就这点儿小毛病怎么尽人皆知?为了表示抗议,蓝沐冉用尽力气在苏尽腰眼上狠凿一拳,可惜屁用没有,被人当成挠痒痒了。 君少游已经飞速奔出去找医生,赫连靖扬眉头一紧,从苏尽肩上接过刚从冰窖里捞上来似的小身板儿毫不犹豫往楼上房间走去。路过天字乙房时脚步稍顿。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该说些什么,狠狠踹了木门一脚继续前行。 蓝沐冉被暂时安顿在苏尽的房间,大夫来了也只是摇摇头开些温胃止痛的慢药,对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而获病的患者,就算是神医来了也没辙。 窝在床上的虚弱伪少年一直嚷嚷要睡觉要休息,无奈之下。苏尽与赫连靖扬、君少游三人只能退出房外,一个去抓药,一个守在门前,另一个,转到了天字乙房门前。 “她病得很重。如果之前你跟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那么就去看看她吧。” 房内仍是无声沉默,眼中一暗,赫连靖扬悄然离去。 能治蓝沐冉这病的只有二哥。他不肯出面,那就等着她死好了。 到晚上的时候蓝沐冉依旧没有出门,连饭都不肯吃,其他三人也是毫无胃口随便对付一下便各自散去,赫连靖扬说不必守在门外。也许晚上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毕竟二哥还是在意她的。 果不其然,夜深人静猫狗安睡后。黑色衣角率先进入了蓝沐冉暂住的房间。 熟悉的、不该出现的味道令赫连靖鸿眉头深皱。 点燃烛灯,床上凌乱一片。地上廉价的花瓷酒壶摔成八瓣,里面竟然空空无半滴液体,白色身影坐在大开的窗台上,身上酒味甚浓。 白天真正意义上胡吃海塞被苏尽强行打断运走时,蓝沐冉心疼他随手撇下的大额银票,临走顺手将桌上预备走菜的一壶酒藏进了衣袖中,等到把那三个人都赶出屋外后自己偷着喝了个干干净净滴水不留。 “呦,这不是城主大人么。”被烛光吵醒的白衣伪少年满眼朦胧,冲天酒气和迷离眼神证明,她还醉着没有清醒。 “下来。”赫连靖鸿冷冷道。 这是三楼,不小心掉下去虽不至于要了性命,但也足够让她受重伤的。 “不下,要不你上来?”歪头嘿嘿一笑,脸上酡红带着困顿,蓝沐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醉了,“赫连靖鸿,你过来,抱我下去。” 要是在往常,冷傲的凉城城主绝对报以无限杀意立刻转身离去,可这会儿他走不了,蓝沐冉需要他。 “你醉了。”伸手抱下坐立不稳、烂醉如泥的女人,赫连靖鸿眉宇间刻满冷肃。他说过不许她再沾酒的,对她的身体不好。 打横抱着满身酒气咧嘴傻笑的女流氓,本打算把她放到床上,没想到,变化陡升。 经过向楚天和南芷儿婚宴上的印证,蓝沐冉属于沾酒必醉、醉必乱言的类型,而这次的醉酒事件又给她的醉行增加了新型定义。 越醉越流氓。 后颈忽地一沉,两只胳膊不经允许就攀上了他脖子,随即臂弯一轻,浓重的酒味闯入口中。 谁说没武功就非礼不了人的? 别拿女流氓不当流氓,身为凉城首席没节操没底线见好就上的母色狼,强吻这种事,她蓝沐冉也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被误解的一夜 偷袭也是分境界的,像往常蓝沐冉没事儿丢两个茶杯偷偷伸脚绊人这种乃是最低级的境界,赫连靖鸿一向不屑一顾,反正他从未中招。(.无弹窗广告) 正因为确定蓝沐冉缺乏偷袭才华,所以把烂醉如泥的白衣小伪男抱起时,城主大人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谁知道就是这一刹那的功夫便被女流氓抓住了机会借醉一吻。 天大地大她蓝沐冉耍酒疯最大,爱谁谁,烦着呢,就算你是城主又如何?想亲一样毫不迟疑。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赫连靖鸿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任由温温热热还带着酒香的小舌头在他唇瓣上舔来舔去,软软的,痒痒的。 好像阿猫阿狗卷水喝一样。 如此不专业的吻怪不得蓝沐冉,看再多书毕竟没实践过,几度近距离调戏城主大人又都以被反攻为结局,说白了,凉城著名的女流氓根本没有任何相关经验可以参考改进,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伪流氓罢了。 过了半天赫连靖鸿终于有所反应,眉梢一抬,俊脸扭向旁边,女流氓失去目标后舔舔嘴唇,一脸迷茫。 她醉了啊!她满脑子浆糊啊!她这是在犯罪啊!啊啊再多也没用,这会儿根本反应不过来,蓝沐冉潜意识里只想着冰山城主是她家的,想要早点吃光抹净不留残渣,迷迷糊糊中无意识罪恶滔天地偷袭了有洁癖的城主大人。 挑起的眉梢许久没有落下,不是还在震惊,而是赫连靖鸿根本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总不能两手一松把人丢地上不管――病成这样又喝了不少酒,刚才要不是他及时进来。很有可能明早会发现楼下一群人围观昨夜天降女尸。 罢了罢了,喝醉酒的人能记得什么,不与她提起便是。 转过头,毫不意外小脑袋又拱了上来,不吱声不吱气满口的酒味儿染了他一脸,只是这回越发醉得离谱,连嘴都找不到了,乱啃一气。 慢慢挪到床边。手臂一撤,白色身影噗通落到软绵绵被褥之上,两条胳膊却还挂在脖子上不肯放手。顺着下垂的力道低下头,正看见蓝沐冉那张酡红里透着苍白的脸,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赫连靖鸿倒吸口凉气。 才发现,她手指冰凉。 酒是暖身的好东西。喝酒之后浑身反倒变凉的不是喝了假酒便是喝成了死人,要不就是跟蓝沐冉一样,身上还有其他问题。 “哪里难受?”摸了摸发丝凌乱的额头,虽然没什么温度,两道长眉还是紧皱到了一起。 九分醉一分傻外加一分天然缺心眼儿的女流氓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是固执地贪婪饱览近处那张勾她心魂的脸。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哪都难受……卤蛋太咸了……窗台硌屁股……” “睡觉。”略微用力挪开挂在脖子上的胳膊,赫连靖鸿摁着那两只没老实气的爪子低声道,“睡着就好了。” “骗子……” “没骗你。” “赫连靖鸿你个臭骗子……” 凉城城主心里这个无奈,自己没事和耍酒疯的人辩什么嘴?都怪她平日鸡飞狗跳与正常二字无关,这会儿真不正常了,反倒让他觉得是常人状态。拉过被子硬盖在瘦削身上,外传冰冷无情的无冕之王语气里略带了三分看孩子似的哄劝:“睡醒带你去看大夫,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你就不在了。” 正欲站直的身子一僵。 白天的事要如何收场他还没想好。闹到这地步极大出乎意料之外,最糟糕的是,向来嬉皮笑脸牛皮膏药似的蓝沐冉这次格外认真。 当初因为南烈刺了她一剑,冷漠地任她站了一整夜昏倒在雪地里,发现身份后差点错手杀了她。(.好看的小说)当着众人的面冷酷拒绝她的表白……这些都不曾让她退却过,如今却因为走散没有去追她这点小事闹到近乎决裂。赫连靖鸿实在无法摸索她的思路。 本以为和往常一样冷落片刻她就会主动跑来和解,没想到倔病发作。蓝沐冉竟然固执到宁可说出离开凉城这种话也不肯妥协投降低头认错。 “你到底想怎样?”几不可闻微微一叹,赫连靖鸿重又弯下腰,手指轻轻滑过红白交错的脸颊,“要名分,给你,你却要走。总这么没心没肺闹下去,让我如何敢告知天下你是我的女人?” “不是女人……我是女流氓……”迷迷糊糊掀掉身上的被子,蓝沐冉甚至完全没有听进去脑袋顶上谁在说着什么,只知道眼前那张脸属于她的城主大人,各种想要一把撕下来揣在怀里带回家。 醉成这样,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记得他说过什么。正因为如此赫连靖鸿才能坦然开口,反正明早醒来她会忘个干干净净。 堂堂城主,竟要在她喝醉之后才敢说一些话,何其丢脸。 低头看着努力睁眼的清秀面容有些出神,冷不防冰凉的指尖摸到脸侧,居然拉住他的耳朵狠狠往下拽,赫连靖鸿更加无奈,女人发起酒疯来跟幼儿没什么两样,尤其是满脑子奇怪想法的蓝沐冉。 “沐冉……”被拉得越来越低的头颅终于近的不能再近,鼻尖相触,两只还残留红血丝的眼睛里一汪清水茫然,小脑袋不停上下左右轻动,带起鼻尖酥麻摩擦。 醉了,居然还能引他心动。 “就当是礼尚往来好了。” 女流氓借醉一吻后终得报应,被摁在床上半天发不出声儿,当然,依旧是迷迷糊糊二货状态,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呼吸不顺,也不知道为什么嘴里的酒味慢慢变淡,只觉得唇齿间热热乎乎甚是温软,跟老妈做的水煮蛋一样,所以下意识地,吭哧一口。 伏在瘦削身子上的墨色身影猛地站起,摸着下唇一脸沉郁。 属狗的,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咬人。 “……松手。”发现衣袖被死死拉住时,赫连靖鸿沉郁加倍,加了十倍,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闷起的均匀呼吸声。 让她睡时不睡,这会儿欲求得以满足,用不着别人劝她自己就美美地会周公去了,睡了还要拉着人家不肯放手寻求陪床。如此赖皮根本没处讲理,总不能要城主大人跑到外面去说自己如何夜闯私房偷吻被咬还被女流氓拉住脱不了身吧? 一指劲风弹熄蜡烛,赫连靖鸿和衣而卧,委屈地蜷在床边侧身向内面对酒气冲天的睡颜,衣袖,仍被攥在冰凉的手掌中。 睡到天亮前吧。 …… 于是睡到了天亮后。 门外传来脚步声时,睡得正安稳的凉城城主不耐地想要转身,结果却是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幸好反应机敏立刻把住了床沿这才没引起自由落体的巨大响声。 起身看向窗外,已经是大亮了。 这么早应该没人才对,赶回自己房间还来得及。深吸口气,赫连靖鸿轻手轻脚打开房门迈出,再转身关好,整个过程一点声音没有,堪比职业小偷。 “二哥早。” “城主早。” 猛地又是一僵。 眉宇间煞气无限,负手回身向楼下看去,天井式的客栈正堂里赫连靖扬和苏尽正平静地吃早餐,压根儿就没正眼看他,完全一副“早知如此”的先知模样。 时间拉回昨晚―― “不看着沐冉没关系吗?万一她再换着法儿折腾自己……” “苏尽啊苏尽,你是年纪越大脑子越不好使,你觉得二哥会放任她不管么?” “……不会。” “这不就得了?什么都别操心,明早早点起在大堂等着,绝对能看见二哥从她房里出来,而且是偷偷摸摸避人耳目状。” “值得期待……” 时间拉回眼前―― 赫连靖扬抬抬手,指着桌上一大包糕点笑容明朗:“二哥,有小随侍喜欢吃的酸枣糕,如果她有力气的话不妨下来吃一些――啊,如果没力气的话你就给她带上去吧,我买了双份。” 安安稳稳睡了一夜能把力气睡没?城主大人果断无视。 “城主,你也下来吃些吧,虽然不如沐冉做得好倒也咽得下。你这黑天白天不停地忙,不好好吃饭哪行。”苏尽一脸忠诚。 白天忙琐事,黑天有什么可忙的?城主大人再次无视。 “等等!”头痛欲裂想要回自己房间再睡一会儿,赫连靖扬蓦地惊叫把自家兄长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五分相似的面容上惊诧难掩,“二哥,你的嘴……” 赫连靖鸿头皮一麻。 起得匆忙,竟忘了这件事。 蓝沐冉的小狗牙并非传说之物,糊里糊涂那一口下去,硬是把赫连靖鸿的下唇咬破了皮肉,这会儿正红肿着耀武扬威,气势汹汹宣布蓝家小牙到此一游。 本来没发生什么事,这倒显得暧昧异常了。 灾难并没有就此结束,决定迎着楼下二人揶揄目光继续前行的凉城城主又一次被坑,前脚挪动,后脚房门打开,白色身影跌跌撞撞闯了出来,推开他直奔长廊角落的木质垃圾桶奔去。 “咳咳……呕――” 黑线已经毫不掩饰地蔓延上赫连靖鸿额角。 “二哥。”赫连靖扬满面叹服,高高抱拳,“我还以为你多洁身自好,原来早就下手了。” “城主威武!”苏尽眼中崇拜之意不尽。(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蠢烧狮子头 蓝沐冉有个坏毛病,时不时要抽疯上一回,或是莫名其妙大发雷霆,或是一声不吭阴沉得吓人。(.好看的小说) 死党说,这属于大姨妈泛滥症,已经蔓延到她顽劣异常债台高筑的性格之上。 譬如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撒泼哭嚎颜面扫地,又或者之后强忍着胃痛胡吃海塞想要噎死自己一了百了,再或者,明知赫连靖鸿不许她喝酒,偏要顺手拿过桌上廉价酒壶藏在袖里,等没人时一边嫌弃酒辣一边闭眼痛饮。 反正赫连靖鸿讨厌什么她就要做什么,让她不痛快,那么城主大人你也别想高高兴兴出门你来平平安安回城去。 当然,苦果还要她自己吃的。 一早上起来头痛欲裂不说,胃里翻江倒海又疼又恶心,抱着走廊尽头的垃圾桶狂吐不下十次后,连酸水和胆汁都要呕出来了,蓝沐冉难受得一脸惨白,连眼神儿都有些呆滞。 “喝水。”苏尽跑前跑后跟小厮一样,外人哪会看出这俩人的职位与待遇是恰好相反的,玉门馆英俊帅气的馆主无微不至照顾的,乃是玄竹馆中上蹿下跳时不时给凉城形象抹把黑的副馆主。 其实苏尽也不想这么丢人啊,可谁让昨天没看住自虐狂让她差点折腾死自己的人是他呢,赫连靖扬毫不掩饰的鄙视一来他就忍不住心虚自责了,于是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居高位却要装孙子。 “好些了没?”不无担心地摸了摸蓝沐冉额头,还好,不烫。瞥了一眼旁边桌坐着的淡漠身影,赫连靖扬故意提高了声音,“昨晚没睡好吧?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知道穷折腾什么了。” “折腾个屁,一觉睡到大天亮。”蓝沐冉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宿醉后更是记不得昨晚某人曾偷偷潜入被她暗袭强吻,自然也对等到死都不曾听到的疑似告白毫无印象,“我现在只想……呕――” 一句话没说完,继三楼长廊尽头的垃圾桶后,一楼大堂内的垃圾桶又惨遭蹂躏。(.) 也不知是酒刺激的还是她胃病加剧,这时候竟隐隐希望静玉能在身侧。赫连靖鸿不动声色啜茶。耳朵目光却从未离开那身洁白片刻。 口中,依稀还留着昨晚些微酒香。 “沐冉,先喝些白粥,还不行的话我带你去看大夫。”苏尽举着茶杯一脸着急。 “最近的医馆就在下条街,但是价格要贵了半分;往西走过三条街有家胡氏医馆便宜得很,在他们药铺直接抓药的话还可以少收些零头,药也是可以免费帮忙煎好的。” 清清脆脆萝莉音从门口传来。小美女抱着算盘半低着头,扫过角落抱肩的少年时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却不忘忠实地报告自己引以为傲的庞杂消息。 “就算是天价也要看啊,反正有人拿钱。”哧地一声笑,赫连靖扬拉过陆涣雪坐在自己身边,毫不在意角落里恶毒目光不停攻击。“三哥不是说过吗,小随侍的病看起来不算什么却很严重,弄不好会有性命之忧。如果哪里有神医能够根治,别人我不知道,清潭城那位痴情的六皇子肯定是愿意倾家荡产求一配方的。” 不说还好,一提到南烈,蓝沐冉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娘的,要死不死提他干什么?对比南烈的温柔体贴。这不存心让她窝火呢么?瞟一眼背对的漆黑身影,蓝沐冉真想一口秽物都吐到赫连靖鸿身上恶心恶心。 “老板弟弟,给我买件衣服去吧,脏了……”扭过头可怜兮兮地望向赫连靖扬,两只小眼睛满是哀伤。 悲情戏别人玩还好。放在蓝沐冉身上那就是撞邪!赫连靖扬浑身一哆嗦,急忙挥挥手让陆涣雪去置办――他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敢惹蓝沐冉。[.超多好看小说]能对自己那么狠的女人,要收拾他那绝对更狠更毒更无耻。再说她也确实该洗个澡换换衣服了,一身酒气冲天,整个大堂里都闻得到。 静坐许久的凉城城主忽然起身,满面淡漠波澜不惊:“今晚启程回凉城。” “啥?”蓝沐冉一惊,“故意的吧你?明知道今天是花姐姐大婚,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敢不让我去信不信我把船钻个窟窿?” 谁能不信?谁敢不信? 意外的是赫连靖鸿并没有冷着脸坚持自己意见,而是路过白衣伪少年身边时顺手擦掉她额头上一块灰迹,声音淡得不能再淡:“等你打点好再走。” 呦,什么时候学会体贴别人难处了?蓝沐冉眨眨眼,一脸不可置信,刚要说两句话讽刺讽刺时,蓦地有了重大发现。 “这是哪家楼里姑娘下的狠口?” 赫连靖鸿皱着眉刚想问她在说什么,顺着诧异目光指向,下唇微肿的伤口又闯进了脑海。 “……狗咬的。” 蓝沐冉一缩脖:“城主大人真重口,连畜生都不放过。” “噗――”旁边俩人实在忍不住了,前仰后合肠子差点笑成一百零八节。耍酒疯的事蓝沐冉一点儿都记不得,虽然相信清心寡欲的城主大人唇上伤口绝对不是其他女人咬的,却也不知道如此辉煌杰作来自她的两颗小白牙,骂自己畜生还以为借机泄了心头之恨。 害人终害己,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 大闹一场之后,蓝沐冉并没有像赫连靖扬所想那般变成良家少女远离二哥,甚至表面看起来二人仍是如往常一般一冷一热,一黑一白,一安静一欢脱,配合无间。 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如果能猜到她的想法,那么离疯癫呆傻也就不远了。 赫连靖鸿已经开口答应等蓝沐冉为花青丝贺完婚礼后再走,如获大赦的女流氓瞬间病愈,挥着两只拳头呜嗷跑出去准备贺礼了,苏尽被冰冷目光盯得没辙,只好无奈叹息紧随其后离去,君少游则被腼腆的小美人拉走,或者应该说受赫连靖扬命令俩人让地方一边儿玩什么青梅竹马去了。 客站大堂里,又只剩性格截然相反的兄弟二人。 “二哥,我跟你回凉城。” “用不着。” 以前都是赫连靖鸿屡次要求弟弟回去,这次两人口风倒是反了,想回去的赫连靖扬却遭到排斥拒绝。原因? 蓝沐冉呗。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认定小随侍了,你要是再这么死撑着脸皮不肯开口,干脆我带她走好了,总比让你往她心口捅刀子强。” 无心的一句话在赫连靖鸿耳中却有了另一层意思,蓦地冷意升腾,目光直视那张漫不经心的脸。 “别打她的主意。” 赫连靖扬一抖,一脸哭笑不得:“二哥,你当我跟你一样口味古怪?我说认定她是指作为绮月的替代者,而不是说认定她做我的女人,也只有你这强到无药可救的家伙才能受得了她。” “那样最好。”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无奈一声叹息,赫连靖扬示意小二上酒,一杯醇香递到自家兄长面前,“既然这么宝贝她,干嘛一而再再而三牵扯出许多矛盾?你没看她这次的反应极不对头么?一次可以,两次可以,总去刻意试探她伤害她的话,总有一天她会心如死灰,到时候别说继续黏着你,恐怕就算你转头去追她都没机会了。” 细眉长眼沉默不语。 他并非刻意,只是蓝沐冉越来越敏感,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太聪明,这段姻缘容不得半点马虎欺骗,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走一步算一步罢,反正蓝沐冉已经打上了他的烙印,绝不许其他人再染指,更不许她在挑动了他心弦后,随便离去。 淮江风俗是入夜成亲,在这之前都是各方宾客的贺礼时间,最为热闹的,当属傍晚时分日落之前的舞狮表演了。 经历这次生离死别与外人开解,金啸月再不顾虑家中反对,迅速为花青丝赎身后迎娶进门,身为淮江第二个门派掌门,这场婚礼自然排场不小,光是舞狮队伍便有四支之多。 新郎骑马于前,新娘坐轿于后,两侧四支八条雄狮跳跃欢腾一路伴随,直到金府门前方才停止。到这里尚未日落,还要闹上一段时间才行的。金啸月下了马站在轿子旁边,隔着窗帘低声与里面的花青丝交谈着什么,不时从二人之间传来笑声。 舞狮表演最精彩的在于最后登高抢花球,日薄西山时,一声洪亮吆喝响起,八条雄狮在咚咚鼓声中开始踩着高高摞起的椅子向上攀爬。其他雄狮都各展身手急速登高,唯有一只跟没吃饱饭一样,吭哧吭哧笨拙地踩了半天也只上到第四个凳子上。 下面狮尾传来一片唉声叹气,连围观群众都看不下去纷纷指责狮头四肢发达,直到其他七头雄狮都顺利摘下花球了,这边狮头还停留在第五把椅子上颤颤巍巍惹人惊呼。 “妈的,丧气!老子不干了!”最末的狮尾终于受不了这苦逼气,丢下狮身愤然离去,其他舞狮人见状也都一声唾骂甩手走人,只剩上面的人摇摇晃晃摘下闷热狮头,一脸委屈无辜。 “蓝姑娘?!”偶尔扫过去一眼的金啸月瞬间惊爆。 踩在高摞凳子上无尽丢脸的人,除了蓝沐冉还能是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找死也疯狂 人是种怪异动物,缺什么就想干什么,海拔低的非要打篮球,一身肥肉的总想练瑜伽,四肢发达如蓝沐冉的时常以为舞狮这种高难度高技巧的活动自己完全能够驾驭。 结果就是,挫货抱着狮子头蹲在高高叠起的椅子上下不来了。 金啸月发现一身白衣惊慌失措的人竟然是瀚墨朝歌小妓女时,惊诧得眼珠子差点吞肚里,然而这时已经太晚,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有多缺乏运动神经的蓝沐冉已经爬上了第七层椅子塔,往下看去,忽忽悠悠。 倒不是因为她恐高,而是真忽悠――两把椅子架一个,这么晃晃悠悠摞起来的舞狮台子是淮江婚礼上最为精彩的节目,然而对于笨拙且孤身一人的白衣伪少年来说,这特么根本就是作死! “蓝姑娘!别动!”见抱着狮子头一脸“我该跳下去么?该跳吧?是吧?”表情的假冒舞狮人伸头往下看,金啸月心脏都快跳出来抢镜了。三人左右的高度想要摔死人得找机会,不过随随便便摔个半身不遂还是很容易的,已知条件为蓝平儿是凉城的人,推测结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在淮江出事。 既然反凉城结盟都是丘梦的阴谋,那么就必须保证她走出淮江地界之前是安全的,否则必定会招来凉城误会。 想法挺好,就是太难实现,因为上面蹲着的是蓝沐冉,是天下第一惹祸王找死君,指望她老老实实等救援那可能么? 别闹了,真心不现实。 还好关键时刻更能比金啸月承担起看护责任的人出现了,当初把蓝平儿姑娘卖入瀚墨朝歌,看起来二人关系非同寻常的贺老板透过拥挤人群走到了前面。 仰头。看上面某人瞎扑棱弄得高摞的椅子晃来晃去还呜嗷乱嚎叫,赫连靖扬果断低垂着脑袋往人群外挤去。 丢人丢到家了…… “哎别走啊!来来把我弄下去!”好不容易发现救命稻草,蓝沐冉说什么也不肯放口,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扯脖子开喊。(.无弹窗广告) 这一喊不要紧,把重量级人物招惹来了。 赫连靖鸿本就讨厌人多吵杂,加上脾气死倔的部下单方面搞冷战,凡是他在的地方绝对能抬杠就抬杠不留一点儿余地,索性把她的安全问题交给赫连靖扬全权负责。自己躲到一边酒楼喝茶饮酒自得其乐。 听得这边叫唤得一声高过一声,淡然的城主大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眉头一紧,墨色长衣只留了道残影在陆涣雪眼中,人已是飞流直下十三尺,直奔人群而去。 苏尽心里清楚有城主在绝对出不了事,干脆动都没动就在原位安逸坐着品品小茶。倒是君少游想了一下,紧随赫连靖鸿身后一跃而下。 “好歹也是二楼,跳来跳去当居民们都是瞎子么?”探头看了看楼下众多一脸崇拜仰望的围观群众,苏尽无奈叹息。还说什么要尽量不打草惊蛇被人发现他们身份,结果下命令的人第一个不淡定先冲了出去,还是以极为华丽拉风的方式向着人山人海奔袭。别说打草惊蛇,就差把名字写脑门上让所有人看了。 远远看见两到熟悉身影赶来,蓝沐冉当机立断闭了嘴,椅子摇晃时忍不住吭叽了两声,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登高望远,兴致不错,继续。”君少游遮着额头仰面眯眼损笑。 “把我弄下去,给你涣雪三围。”蓝沐冉坚定握拳。 很可惜君少游完全不像她想的那样思春期未满。小小少年脚一抬踩在第一把椅子上,笑容愈发阳光明媚,“好,我帮你下来。” “……你要敢踹我饶不了你啊啊啊啊!”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托非人,女流氓一脸惨相扒着椅子边缘跟乌龟似的盘在上面。小眼儿哀怨地飘向赫连靖扬。 靠谱的不给力,给力的没好心。好心的不在场,她也只能求助于老板弟弟了。 被当做万能钥匙的赫连靖扬千般无奈。摇摇头连连叹息正要上演英雄救美,冷不防一声锐啸,椅子垒成的高台中间有一把忽然折了腿轰然倾斜,顶层的蓝沐冉身子一栽眼看就要滑落下去。 好在关键时刻君少游没有公报私仇,眼疾手快揉身而上,硬是用肩膀扛住了断腿的那把椅子,这才保得上面风雨飘摇的女流氓没扑通落下。 有人偷袭。 一瞬间,几人都提高了警觉。 看起来这趟淮江之行是隐秘的,但早在离开凉城那一刻起,三皇子便盯上了他们。丘梦也好,清鸾也好,全都是在三皇子的授意下冒出来捣乱的,而且这些人的目标极其明确,就是名噪一时风头极劲、被凉城城主捧在手心里的鬼公子蓝沐冉。 第一波袭击小打小闹,小到基本没人发现陡生的险情并非巧合而是人为,直到周围一群神色不善的人明火执仗迅速围上,这才惊动了草根或是半草根阶级的围观群众,片刻前还热热闹闹的,转眼鸦雀无声石化无数。 高高在上最容易被盯上,赫连靖鸿神色一冷,朝着半挂在顶端的笨拙部下低道:“别动。” 人命关天,哪还有时间跟她玩什么冷战热战看她耍脾气?霸气而凛冽的黑色身影拔地而起,一眨眼就平稳地站在了女流氓身前。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惜命如金毫无下限节操的蓝沐冉居然没去抓赫连靖鸿伸出的手,而是咧嘴嘿嘿一笑,优美地松开了紧紧扒住椅子的两只爪子。 这条命不需要他来救,永远都不要。 向下捞去的手落了空,悬着的心狠狠一颤,眼睁睁看那张略带着苍白坦然而笑的脸飞速下沉。他没想到,不过是一场误会一次赌气而已,蓝沐冉竟会认真到如此地步,连小命都不要了。 “想死也挑个好时间好地点,这会儿你闹个什么劲儿?”嘭地落在两只有力的臂弯中,安然无恙,耳畔有人牙根气得直痒痒,吼声震耳欲聋。 估算正确,老板弟弟果然深藏不露,在跌落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等在下面接住了她。不过没接住也没关系,这样的高度掉下来顶多就是个残废呗,缺胳膊断腿儿最次也就是高位截瘫,总好过让赫连靖鸿逮到机会炫耀他有多重视自己。 异动已经引起了酒楼内苏尽的注意,不过片刻,玉面公子提剑而来,与君少游眼色一对,齐齐向周围那群袭击者攻去。 大致扫了一眼见蓝沐冉安然无恙,赫连靖扬放心地把人抱到一边,刚想放下,身后肃杀之气弥漫四起。 倒霉催的,竟忽视了醋意极大的自家兄长还在,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短叹一声悲苦摇头,赫连靖扬乖乖转身把人塞到了沉着脸的男人怀中:“我就是个临时凑数狗熊救美的,你们两口子比燕双倔有什么过节自己找地方解决去。” 什么世道啊,救人还要落埋怨,凡是跟蓝沐冉扯上关系的事没有一件能循常理进行的。 那边金啸月在混乱四起的第一时间着人把花轿抬到了太平之处,看看那些并不熟悉的身影一咬牙提拳冲了上去,与苏尽和君少游并肩同战,少顷,看似纨绔散漫的贺老板竟也加入了战斗,且拳脚功夫完全胜过他数倍,赫然堪位高手之列。 这群人,来历并不简单。 只是情势紧急没时间多想,敢来大闹他与花青丝好不容易得来的喜事,分明就是挑衅兼找死。魁梧的金啸月一声长笑,差点儿把赫连靖扬等人吓到――打架呢,莫名其妙鬼叫什么?! 外面打的热热闹闹,金府旁边小巷内,气氛冷得跟放了十台中央空调似的。 被冰冰凉凉绷着张脸的人抱着是要有多担心,蓝沐冉真怕他一激动俩手一松,噗通,也许她的屁股就不再是两瓣而是四瓣了。 为防止肢体残缺同时也为摆脱尴尬局面,被以怪异姿势抱着的女流氓小心翼翼扭着腰身试图自力更生跳到地上去,磨磨蹭蹭好不容易一只脚快要勾到地面了,忽地肩上和腿上托扶力道卸去,惊悚的下坠感嗖地让蓝沐冉飚出一身冷汗。 还好,颤颤巍巍晃悠半天,可算是胜利站直。 “你想闹到什么时候?”还没来得及庆祝第一次从赫连靖鸿手上顺利逃脱,阴冷的声音带着平静,带着令人心颤的平静,不高不低在耳边响起。 女流氓撇撇嘴。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小心眼儿往死里抠门儿,不就是看他不爽拒绝救援么,卷了他面子还是卷了他衣服啊要这么睚眦必较? “我这不是老老实实准备回凉城接受惩罚呢么,你要是看着不爽,大不了我不回去了就是――” 肩头一沉,后脑勺与墙壁亲密接触发出欢脱地撞击声,大片阴影逼近眼前,竟是眉目深廓的淡漠俊脸:“尽管试试。” 这姿势很狗血很暧昧很有技术含量好么?不过被压在墙上终归不是件舒坦事儿,何况真流氓居然越欺越近,大有逼良为娼一逞兽欲风采。 呃,瞎扯淡的,城主大人你不用这么配合吧? 下巴都快被他捏变形了,另一只手不辱真流氓使命,摁在丝毫不纤细丝毫不柔软反而时常扭一下抻一回毫无卖点的腰上,怎么感觉都像是即将被吃光抹净的前兆。 “玩够了吗,蓝沐冉?”(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下为媒,最拉风的婚约 “玩够了吗,蓝沐冉?” 没有配合当前姿势的柔情蜜语花前月下,挺好看一张脸非要冰霜三层,语气也是毫不客气地威胁无疑。 严格意义上来说,赫连靖鸿……呃…… 本来想找些贬义词来形容时常以欺压她为乐的城主大人外貌,可思来想去蓝沐冉最终没找到可用词语,在她眼里,这张脸就是无敌的,就是完美的,就是用来充面子骗钱骗姑娘芳心的。 咕嘟咽了口口水,蓝沐冉试着推了推压在胸口的身体,纹丝不动。 “让人看见会影响我名誉的,能起来点儿么?”满脸严肃。 虽然名誉什么的自打降生那天起就与三观不正的蓝家女流氓毫无瓜葛,但这不妨碍以此作为借口,面对怒火如小河流水哗啦啦深入每一寸骨缝的凉城城主,这时候耍小聪明或是油嘴滑舌绝对会被无视。 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架声,蓝沐冉听得心里直痒痒,恨不得也撒丫子冲过去敲锣打鼓在一旁呐喊助威,热烈庆祝又有哪个猪脑袋被打成了狗脑袋。然而面前的大山太过沉重,在没有愚公来挖的情况下,凭她小胳膊小腿儿想要掰过赫连靖鸿一根手指头都是不可能的。 “能给个痛快么?有话你就说,没话拜托高抬贵手让让路,我要去看打架啊!”不耐烦的语气刚一露头,冰冷双眸对上干眨的小眼,蓝沐冉立刻极没节操地收敛了气焰,“要不,打完架再说成么?” “看着我。”赫连靖鸿根本不搭理她的问题,手指一顶。小下巴硬生生太高三分,“蓝沐冉,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能想怎么样?该吃吃该喝喝,你让我上天打鸟我绝不下河摸鱼,你让我扒苏尽衣服我绝不去拽少游裤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你说什么我做什么,想怎么样不是该你决定才对么?” 本来满是幽怨的一句话放到蓝沐冉口中,立刻变成让人哭笑不得的举例。远处中枪的两人同时传来响亮的喷嚏声。 阿弥陀佛,这么准啊?上帝妈妈桑保佑被别君少游报复就行。 这边忧心忡忡地祈祷着,那边腮帮子一痛,能捏碎核桃的手指狠狠地掐进不算细嫩但怎么说也是肉长的面颊里,疼得蓝沐冉倒吸凉气。 赫连靖鸿生气起来总是不管不顾,大牌耍惯了,哪在乎别人是痒是疼是生是死。要是有分寸的话也不至于当年狠狠戳她一剑至今还留着不粗不细的一道伤疤。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通通忘掉,回凉城后我自会给你想要的东西,否则――” “否则赶我走是么?”用力掰开深陷肉里的手指,蓝沐冉硬着脖子仰起脸,冰凉指尖轻戳近在咫尺的光滑面庞,“赫连靖鸿。你是聋了还是瞎了?要我说多少遍你脑袋才能开窍?用不着你撵我,等给萧姐姐报了仇后我自然会消失,碍不着你屁大的事儿。如果你看我真是烦到不行了我现在就可以滚,怎么样,一句话的事,这还不够诚意?” 事实证明,龙是不能闲得无聊拿树枝去捅的,说不定哪下就触了逆鳞引发暴怒。后果不堪设想。 蓝沐冉就是,既能挑事又能平事但多数为前者的破嘴又一次惹了祸,而且是相当大的祸患,大到赫连靖鸿甚至忘了前两天自己还煞费苦心研究如何开口对她提起婚事,两只眼中只剩干干净净的怒火。 “你再说一遍试试!” “说就说!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了不起了。给点儿甜头就想骗老子一辈子吗?”越呛越火,蓝沐冉才不管谁眯起眼睛谁脸色越来越冷。她受欺压太久已经到了忍无可忍去他娘的再忍的地步。回瞪着结冰的眼眸,倔劲儿再次突破理智直冲脑门:“就这长相身材就这点儿能耐。你爱要不要,比不过素绮月比不过乱七八糟狂蜂浪蝶的,我谁都比不过,不高攀你了,成吗?!” 从女扮男装偷偷调戏到公开身份无耻倒追,过了很久很久,赫连靖鸿仍是不愿意承认她的存在,说那么多暧昧的话,还恬不知耻强吻了她这个女流氓,可是在赫连靖鸿心里自己仍是没地位吧?原本以为除了素绮月外自己终于能排在榜首,结果那场坑了个爹的走失事件无情地证明,在他心里还有其他人比她更重要,重要到舍弃对她的承诺,当她遇到危险满怀期待叫他的名字时,等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赫连靖鸿,别强迫或者假装你自己喜欢我,我不需要怜悯,又臭又烂。” 说到最后居然愈发平静,蓝沐冉真心觉得自己强大了,成了一个内心强大的半兽……半女人。 虽然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到处都跟着疼。 “听明白了就放手吧。当初是你收留我的,作为报答,我会当好玄竹馆的副馆主,只要你管吃管喝管住宿交通,当一辈子下属都可以,谁让赌约在身我又赢不了你呢。当然,如果你觉得没必要随时可以说出来,我蓝沐冉绝对二话不说立马调头走人不添一丁点儿麻烦。” “说完了?” 等到蓝沐冉发泄够,沉默半天的城主大人终于开口。 女流氓最后摸了一下光洁到连胡子都没有的下巴,依依不舍地收手:“说完了,该你说了。” 身为无冕之王,凉城城主总要与正常人有些什么不一样的,比如说该他说话时人家反倒不说,手一松,被紧紧扣住的女流氓终于得以解脱。 这算是彻底闹掰了吧?蓝沐冉耸耸肩,无力地靠在墙上。 一年多啊,倒追了一年多结局仍然是以她的完败告终,怪只怪她选中的目标太大,加上前任太过霸气侧漏难以逾越,输了也是正常。就是可惜了她这么多次绞尽脑汁无私奉献,连什么初吻啊初恋啊都毫无保留送了出去,果然廉价易得的东西太贱太便宜,没有人会珍惜。 “赫连靖鸿,是我甩了你,不许跟别人说是你甩了我,听到没?” “没听到。” “……这种时候你就不能人性化一些给点儿安慰吗?好歹我也是个刚遭受失恋打击的人啊!”蓝沐冉再次咆哮。 刚分开些距离的修长身影再次靠近,就在女流氓浑身一抖打算找地方退避时,温热干燥的大手拉住了她手腕。 凉城特有的安慰人方式? 特有个屁,他要是懂的安慰人就有鬼了! 用力一拉,白衣落落的伪少年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而后被紧紧圈在赫连靖鸿臂弯之下。 “我本打算回凉城后再公布,既然如此,倒不如早点让你安心。”一扫之前的冷肃狠厉,冷酷著称的冰山城主忽地无限平和,夹着呆掉的女流氓往巷外打得正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这是干嘛?难道被气疯了准备把她丢到人堆儿里被乱刀砍死么?靠!不带这样的!也不看看那群人拿的哪里是刀,什么木棍儿烧火棒板砖甚至直接薅头发抓连抠眼睛,这要是把她丢进去那还不相当于全身整容? 幸好瞬间的惊恐没有变成现实,脚下一轻,看着黄土飞散的地面越来越远,蓝沐冉知道,这是又飞了。 神奇的轻功神奇的感觉,比坐飞机还要来回倒腾行李快捷得多也安全得多,虽然她还是没弄明白赫连靖鸿干嘛带着她飞到金府的大门顶上,踩着人家门牌多不吉利,这不是招人骂呢么? 凛冽魄力席卷而过,除了个别五感迟钝的蠢蛋外,所有人都下意识停了手,傻张着嘴望向门墙顶上那袭风华绝世的身影。 打了这么半天,袭击的人和帮忙的人都是越来越多,金啸月终于识破他们的来历――有一多半面熟的,全是之前反凉城联盟中极为活跃的人;还有一半从未见过,当是外地人,简单推测便可知他们是一伙,专为袭击并肩作战这几个高手而来。 蓝平儿说她是凉城的人,那么与她在一起的这几个自然也来自于凉城,受攻击原因不言自明。 场上有红方反对者一二百人,蓝方支持者一二百人,加一起数量不少,一眼看下去密密麻麻全是黑脑袋。赫连靖鸿似乎很满意这数量,目光横扫,登时连五感迟钝的那些也都浑身战栗丢下了凶器站到一旁,方圆几十丈内鸦雀无声。 不是提倡低调么,这是干嘛?身上一松,蓝沐冉终于脚踏实地落到地面,啊不,墙顶。 “赫连……靖鸿……”不知道下面谁这么好眼力,直接叫出了城主大人尊贵的名字,瞬间鸦雀无声上再加n次方的鸦雀无声,全场死寂。 蓝沐冉正错愕呢,冷不防被揽着腰扭过身子,刚一回头便再次遭袭――脸上遭袭,被另一张脸突袭。 从漠南他开了金口以来这是第几次被吻已经记不清,但绝对是最轻描淡写的一次,温温热热的两瓣嘴唇碰了一下,停留片刻,然后果断离去。 这是,闹的,哪一出? 雷厉风行的城主大人完全不给她思考时间,拥着肩背一转身,清俊神贵的淡漠面庞正面向底下痴蔫呆傻各种状态围观公开激情的临时观众。 “既然诸多门派混杂于此,正好做个见证――”沉稳声音穿透人群,赫连靖鸿低头看了眼茫然的蓝沐冉,表情中竟带着一丝认真温柔,“今以天下为媒,敌我共证,赫连靖鸿,将娶蓝沐冉为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城主要搅基? 淮江是块宝地啊,山好水好人更好,连新鲜事儿都比其他地方更多更好更劲爆。(.无弹窗广告) 聚众斗殴算是新鲜事么?当然不算,此地门派众多错乱纷杂,没事打打小架动动刀子那都是正常现象,就算是数百人的群架也不过引得几个路人侧目罢了。 那么,什么风吹得淮江两股意见不合的势力同时集体震惊呢? 答案是两个人,确切地说是站在啸月门掌门家房顶的两个人,一个冷俊淡漠,浑身散发出不可逼视的凛冽气息;一个清秀瘦削,一身白衣胜雪青丝缭绕,脸上两颗眼珠子瞪得溜圆。 让两方人马齐齐吃惊的原因是,身穿黑衣冷然傲立的男人说自己是凉城城主。 还说他身边踩了狗屎一样表情惨不忍睹的少年叫蓝沐冉,一年之间声名鹊起的凉城玄竹馆副馆主。 最后,让所有人彻底崩溃的是,自称凉城城主的男人亲口说,要娶蓝沐冉为妻。 当众亲吻挥挥手忽略,公开许婚摇摇头感叹,然而数百号人依旧愣在原地一脸惊慌失措,彻底石化。表白什么的可以接受,问题是,为什么许下婚约的是两个男人?! 难道凉城城主是个断袖?! 在外人眼中,被突降事件闹了个措手不及的白衣少年与凉城城主绝对不该有如此关系,这是违逆常理!这是挑战常规!这是坑了个爹的逆天啊!凉城城主不是专一又痴情七年不忘前妻吗?难道这才是他不近女色不肯续弦的真相?! 嗖嗖的小风吹过,一张张合不拢的嘴灌了满肚子凉气,刚刚成为八卦新闻中心角色的白衣伪少年也是痴呆毫无反应,直勾勾望着冰雕玉琢般的帅脸忘记眨眼。 苦大仇深地好几天冷战过后,没事儿就冷着脸的城主大人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在刚才那一刹那,惊世骇俗臭不要脸。 啊,喂!刚才是他吧就是他吧!忽然当着这么多人面暴露出真?流氓本性乱亲不说,还说了完全不可能的灵异事件!婚约什么的,当她脑子被虫蛀了还是穿越出脑膜炎后遗症,随便谁说话都信? 这不科学! 趁着所有人满心惊悚的空档,修长手指划过蓝沐冉头顶,缀着货真价实碧绿玉石的发簪啪嗒掉到地上。长至腰际的黑发没了束缚欢脱奔放,高高扎起的一束也散落开去,光亮的黑色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脊背和肩头。 发型的重要性不次于服装,扎起头披着头那就是两家天堂,一个清秀帅气受无数姑娘芳心暗许,一个大众脸姿色平平只能勉强找出屁大点儿的证据说明此生物性别为雌。不过,这屁大点儿证明足够了。只要没瞎的人都应该看得出墙顶上受气十足的白衣少年是个赝品,掀开老底不过是个女扮男装的女流氓而已。 于是下面倒吸气声音连连,过了好久才有人恍然大悟,一道道混杂各种情感的眼神差点儿把蓝沐冉淹死。 “鬼公子……居然是女人……” 不只是女人,还是个没心没肺什么祸都敢闯生怕搅不出浑水的精分女人,所以在秘密被公布于天下的片刻后。女流氓呜嗷一声怒吼,丝毫不顾形象环境挥出了无用一拳。 毫不意外地被轻易化解,纤细小手腕攥在人家手里挣脱不去。 “谁说我要娶你了?!”蓝沐冉浑身炸毛。 “是我娶你。” “谁说我要嫁你了?!” “我说的。” 四句话,城主大人说一不二霸气侧漏,完全堵死某人一脸狼狈搜肠刮肚寻找反击点,彻彻底底的理屈词穷。女流氓生平第一大耻辱,引以为傲的三寸不烂之舌无用武之地,而且被向来不善言辞的赫连靖鸿轻易打败。 突如其来的宣告也让凉城那几位惊愕了好一会儿。但比起外人明显淡定的多,毕竟蓝沐冉在凉城的地位早就隐隐有了苗头,不过是磨磨唧唧拖到现在才正式确立而已。 “查清是谁派这些臭鱼烂虾过来之后,小随侍应该登门拜谢才对。”赫连靖扬挑起眉梢嗤笑,“这哪是刺杀暗袭。分明是来帮忙的。” 地上满满乎乎躺了一群人,凉城两大高手加前任高手在此。弄一群花拳绣腿只会暗中出手的刺客来不就是送死么?倒是剑拔弩张眼看爆发大规模矛盾的两个人因此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可喜可贺。可歌可泣,可圈可点,可放肆大笑。 “笑个屁!”抽风中的蓝沐冉恶狠狠远骂。 这特喵的算是怎么个情况?前一会儿还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已经绝望到甘愿离开的地步,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赫连靖鸿竟然主动出击,还是攻势凌厉一击即中,直接打碎了她最后防御层。 但是可但是,不得不说,就这一个吻一句话把她所有伤不起的伤都打消了,甚至还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爆笑上三天三夜,谁来打扰一律白眼送之。又臭又硬的城主为什么忽然变了口风她懒得去想,如果这是白日做梦,那就多梦一会儿吧,总比醒来时后悔没能生米煮成熟饭要好。 没等赫连靖鸿再多劝一句,细细长长的胳膊绕过腰身紧紧缠住。 “先下去,这么多人看着我会害羞的。”蓝沐冉仰着头一脸纯洁无邪。 害羞?这两个字与她有半点儿关系吗?脸皮厚的,早就把害羞两个字丢嘴里嚼碎了。 蓝沐冉瞬息万变的态度子虚宫里的各位早都习惯,尤其是经常被莫名其妙当做诅咒对象的城主大人,更是了解自己无意中捡来的下属究竟有多情绪化,既然她不闹了也该收工了,站这么高被一群人盯着他比谁都不舒坦。 在绝大多数人反应过来之前,挟风带雪的墨色身影已夹着白衣伪少年翩然落地,赫连靖扬等三人牢牢护在周围,个个眼中笑意绵绵。 “看来回去后又能喝顿喜酒了,城主夫人,打算亲自下厨吗?”苏尽揶揄道。 小白眼连翻不断:“能贡献出你的心肝肺做下酒菜,保证献上一桌史无前例极品大餐。” 一堆人舞刀弄枪围着呢,里面五只竟然满不在乎扯起了闲淡,金啸月提到胸口的气息一泻,竟隐约生出了几分向往。都说凉城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可凭他与蓝平儿――现在应该叫蓝沐冉才对――的短暂接触,金啸月越来越质疑当初丘梦提出结盟反抗时对凉城的诸多控诉。若真是坏人,她怎会不顾危险自曝身份只为劝他与花青丝破镜重圆? 豪迈浪荡在胸口,啸月门掌门朗朗长笑:“金啸月恭喜赫连城主得抱佳人归。这里且交由我解决,几位尽管放心离去,他日有机会在下一定亲往凉城拜访,还了欠蓝姑娘的人情。” “多谢金掌门,苏尽代为谢过。”见城主并没打算回应,苏尽只好出头挽尊,总不能让人尴尬地愣在那里。能坦然支持凉城,这金啸月倒是够正派,有胆量,就是有些不幸遇上蓝沐冉这魔头并卷进她阴损的圈套之中,被人卖过之后还耿直地非要替她数数赚了多少钱,悲剧了些。 倾巢而出的啸月门子弟们列开阵势忠诚地挡在前面,金啸月朝着远去的一行身影挥了挥手,眼中惊叹不尽。 那就是凉城城主与准城主夫人吗? ……还真是不搭调。 ―――――――――――――――――――――――――――― 淮江大事已平,剩下各门派矛盾、对立,还有南肃从中捣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马上赶回凉城,趁着热乎劲儿逼赫连靖鸿赶紧把婚事办了。 无论是赫连靖扬还是苏尽、君少游,几人抱持的想法是相同的。 目的虽然有些不同,赫连靖鸿却也是着急回去。身份既然已经暴露,再停留只会徒增危险,他耗得起,蓝沐冉可耗不起,这几天连着又是病又是闹的,估计回去让静玉看见少不了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依着原本定好的计划,来时的豪华大船继续为几人服务,除了苏尽暂留收拾烂摊子外,其他人全部返回凉城。 “赫连靖鸿,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船开稳后,蓝沐冉一脸不情愿踹了踹门。天黑之前都忙着赶路,有关傍晚发生的事谁也没来得及详谈,这会儿终于有点儿闲工夫,女流氓无论如何也憋不住开始行动。 “自己进来说。”赫连靖鸿好整以暇坐在桌前,一壶小茶香气飘飘的,看上去就像故弄玄虚伪装神秘的江湖隐士。 啧,借机会耍大牌? 蓝沐冉斜着小眼睛看了半天,嘿嘿一笑,立刻周围温度降了三分,君少游和赫连靖扬对看了一眼,十分默契地起身离去,把宽宽敞敞的船舱让给惹不起的两人当做临时会客厅。再不走,估计回到凉城之前这条船就会被某人掀风作浪不知死活捅沉没。 闲杂人等退出,就剩下白衣小伪男和从容不迫的城主大人,一个瞪眼儿,一个淡定品茶。赫连靖鸿知道,就算自己不开口依旧有连珠炮似的疑问和铺天盖地不正常思考带来的古怪看法来袭,与其枯燥无味地一问一答,倒不如看蓝沐冉自唱自和耍猴戏。 气势汹汹坐在淡漠城主对面,女流氓半低着头瞟了一眼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暗暗叹息自己果然没节操,居然在这种时候色心不改,还想要推倒霸气尽显的赫连靖鸿来个逆袭。 “这不公平,”哀怨开口,瞬间雷到饮茶中的城主大人一脸黑线,“应该由我宣布你是我的人才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城主大人的耻辱印记 “明明最开始穷追猛打的是我,怎么反倒变成我是你的人了,别以为你是城主就可以乱抢!”清秀的白衣少年挺胸抬头理直气壮。 谁是谁的人跟谁追的谁有关么?再说正常女人哪有以倒追为荣的? 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发自撑额喝茶的凉城城主,蓝沐冉回复精神是好事,不过这也代表着乌烟瘴气毫无常理的生活又要回归了。 “你别不说话啊,喝喝喝一壶都喝掉看你晚上起不起夜尿不尿床!”俩眼儿一斜,稍显兴奋过度的女流氓偷偷看向冷俊优雅的城主大人。 今晚她确实有点儿抽风,人生不是长江黄河非得时时刻刻奔流到海波涛汹涌才行,细水长流中偶尔来些大起大落才叫刺激,就好比她从被遗弃被嫌恶的流浪者状态瞬间华丽变身准城主夫人,这上升速度堪比载人航天器,不兴奋可能么?没色心大发做些出格的事就算很给面子了好不好?! 赫连靖鸿已经习惯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对于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狷狂言论也做出了无视的正确选择,相处有一年多了,还不知道以后要面对面多少年岁,总要学会全盘接受――想把她扭转到正常人程度那是绝对不可能。 “还有哪里不舒服?”点了点身边圆凳,没什么表情的城主大人示意女流氓坐到身边。 “看你不舒服。” “那就不要看。” “你以为我想看啊,”蓝沐冉一屁股坐上去,幸好赫连靖鸿手躲得快,不然肯定被压到,“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包下你。不看岂不是亏死?” 又开始满嘴胡言了,赫连靖鸿继续选择性无视。 只要别人不说话保持沉默蓝沐冉就会浑身不舒服,尤其当对方是她十分想要调戏的人时,更尤其对方是赫连靖鸿时。 “我说,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悔婚逃跑,食言是要怀孕的。” 轻描淡写却威力十足地瞥了一眼,难得好脾气的凉城城主收回目光继续喝茶。似乎不打算多说废话。 他不打算成么?说不说话,决定权在不说话会死的玄竹馆废话副馆主手中:“对了,采访下今天当众求婚时的心情,忐忑么?紧张么?花枝烂颤么?” “求婚?”终于,忍无可忍的冰山男人侧头挑眉,毫无预兆大爆栗敲在某人头上:“如果不是你乱闹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以后再不知死活犯倔我绝不管你。” 呦。您舍得么,城主大人? 心领神会满脸贱笑,蓝沐冉身子一歪,脑袋正躺在赫连靖鸿肩头:“那要看你表现了,要是表现不好我还会落跑找其他人调戏,谁让你总拉着张脸都不跟我说话呢?真不知道你是上辈子说话太多嘴抽筋而死。还是这辈子破嘴不老实对姑娘们问来吻去被诅咒一说话就要肝疼肾疼全身疼。” “老实坐着。”推了推蹭来蹭去的小脑袋,赫连靖鸿放下茶杯皱起眉头,“我在说正经事,如果你再敢拿性命开玩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玩笑。” 才说两句话就一脸严肃,不愧是不正经的正经人。蓝沐冉无奈地挺直身板儿撇了撇嘴:“你都说了是开玩笑,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沐冉。”清冷的声音压低三分,沉重的气息让蓝沐冉不得不乖乖坐好聆听教育。以免城主大人火冒三丈当即悔婚,那她不就亏大了?要闹也得等生米煮成熟饭之后,看他往哪里跑。 “只不过作为玄竹馆副馆主你就已经成了许多人憎恨的目标,你必须清楚做我的女人会有什么样风险,同时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我不想看你最后落得与绮月同样结局。” 蓝沐冉不得不收了心猿意马拿出正色。这是赫连靖鸿第一次主动谈及素绮月,并且拿她和自己相提并论。 素绮月在他心里占了至少三分之二的位置。剩下的三分之一一半用于凉城霸业,另一半用于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能给她的充其量不过是屁大点儿的角落而已,如果不好好珍惜的话,心狠手狠的城主大人随时会把她再次驱逐出凉城,驱逐出他的生活。 使劲儿点点头表示接受教导,蓝沐冉极其乖巧地躲开会惹他不爽的话题,看赫连靖鸿脸色稍霁后才恢复地痞流氓金丝熊本色,黏着黏着又贴到了坚实身体上。 “对付南肃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可以把指挥权力交给我吗?” 长眉一皱:“你真想自己对付他?” “当然!”被轻视的蓝沐冉倏然起立,拳头攥得死紧:“老不死的变态,居然敢对老子动手动脚还派人刺杀,我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然后再扔醋缸里漂白就不姓蓝,以后跟你姓!” 嫁夫从夫,跟他姓有什么不对吗?赫连靖鸿懒得戳破她特地留下的后路,随便一伸手把叉腰跺脚愤怒不已的暴女拉到身边,蘸着杯中茶水在表情多变的脸上擦来擦去。又是舞狮又是跳椅子山,从不注意形象的翩翩少年面颊灰迹斑斑,看得洁癖城主颇为不爽快。 有便宜干嘛不占?蓝沐冉才不会客气推脱浪费大好机会,眯着眼睛迎着温热手指抚触方向,舒服的像只被抓毛的懒猫。 “啊,对了……”不经意扫过那张百看不厌的俊朗面容时,女流氓忽地跳起,指着城主大人一脸愤慨:“你还没说这是谁干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别告诉我自己咬的,敢骗我保你不出三年秃成水瓢!” 虽然完全没有骗人的打算,赫连靖鸿还是下意识摸了下头顶,待到想明白蓝沐冉指的是他嘴唇上消了肿的暗红一块时不由得被气笑:“什么男人女人,谁干的你比我更清楚。” 哎?又不是她做的怎么会更清楚呢?蓝沐冉一愣,挠挠头满脸疑惑,脑子里飞速狂转就是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侵犯过准相公。 “我好想没许过嘴唇破裂之类的怪异诅咒啊,跟我有什么关系?”确定自己没这么凶恶过,女流氓提起拳头挥来挥去竭力维护自己纯洁形象。 赫连靖鸿刚想说明,忽然想到这件事的起因,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我说过不许你喝酒。” “……哎你看今天天气不错外面月亮好大好圆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啊哈哈哈哈哈……” “蓝沐冉!” “到!”一声干脆悲凉的回答,女流氓可怜兮兮欲哭无泪。 完蛋,城主大人想起禁令和违背禁令的人了,这回指不定要被说教或是打入冷宫多久。 盯着装可怜的清秀面庞许久,终是没想出要如何惩罚,赫连靖鸿叹了口气:“罢了,这次也有我的原因,暂且不作处罚。但是你以后若再敢喝酒,我就让你好好在酒缸里泡上三天三夜,看你能喝多少。” 城主大人你这是想要泡药酒么?滋阴壮阳补肾强体用,还是想要浸染吐槽毒舌无节操无下限各种蓝氏女流氓特有品质? “少想些有的没的,一脸龌蹉。”看见蓝沐冉不怀好意的笑容,赫连靖鸿立刻明白女流氓心里在想什么。 究竟是怎样的家教能养出蓝沐冉这种怪胎奇货?难为了她家人竟能忍住冲动没把她扼杀在摇篮里,还敢收了锁链放她出门为害人间。 “那个……赫连靖鸿。”偷笑了半天,爽朗豪放的白衣少年忽然扭捏起来,罕见形态让赫连靖鸿小小吃惊。垂着头搓着手,满脸羞涩的女流氓声音里掩盖不住兴奋,一眼就能看出羞涩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难道说……你嘴上的伤是我咬的?” 刹那,额角青筋隐线。 赫连靖鸿强行克制一爆栗敲死眼前祸害的冲动,这件事已经成了他人生中抹不去的耻辱,问一次便罢,她还敢反复提起,是在挑战他忍耐力底线? “这件事,不许再提。” 不嘛不嘛人家偏不!蓝沐冉真想撒着娇来把天雷滚滚大萌音,无奈残缺爷们儿似的声线各种不允许,再说她也着实担心说出来后会遭受人道毁灭,只好忍住即将逆天的狂笑无声地张着嘴巴前仰后合。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给城主留下了这么耻辱的印记啊,这时代如果有数码相机就好了,跟破着嘴唇一脸沉郁的强大男人合影留念,绝对看一辈子笑一辈子。 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收了笑抽筋儿的表情,洁白身影忽地扑进了墨色怀抱。 毫无来由心里一沉,赫连靖鸿没有不耐烦地推开蹭来蹭去宠物一样的小脑袋,反而静静拥住。 天性高傲自尊极强欢脱没边儿的她很少会这样低着头,除了有心事的时候。 果然―― “赫连靖鸿,如果你再说一次让我滚这种话,我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每次他说过那句话后她都气势汹汹泼妇似的吵来吵去,看起来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可事实上,那句话跟刀子一样把她的小心肝解剖成了一块块肉丁,还血淋淋地被弃之荒野。 翻来覆去闹了多少次,她不想在完全没安全感的情况下草草把自己卖出去,不能承诺一生的话,那么还不如趁早滚蛋省得日后连退路都没有。 “我要的是能跟我吵一辈子闹一辈子的人,城主大人你要是做不到的话,我看还是赶紧辞退了我放虎归山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求包养,会暖床 虽然平时相当不靠谱,但事关自己终身大事和后半生幸福,蓝沐冉哪敢马虎,该问的事情都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能放心。 “你看我长得像狗皮膏药么?像吧?很像吧?跟你说哦,我可是一黏上就摘不下来的,所以你考虑好再回答,过了这村再没后悔药卖。”白衣少年手一摊故作轻松。 能不能守她一辈子――他敢说个不字,立马闹给他看! “做不到。” 赫连靖鸿一脸坦然。 娘的!闹!大脑特闹!这特么是要欺负死她啊! ……于是,这要怎么闹才行?蓝沐冉茫然。 难得能找到机会收拾收拾不知天高地厚的第一厚脸皮部下,凉城城主刻意板着脸故作严肃:“与你吵一辈子闹一辈子,我做不到。” “有你这样的吗?!”被驳回的失落者满眼愤慨,揪住赫连靖鸿领口不放,“你要是敢在外面找女人或者基友,信不信我把凉城给你掀个底朝天?” “尽管掀,一辈子便罢了,我可没兴趣跟你吵。”不急不缓地倒茶轻啜,纯心找茬的某人好整以暇端坐,微微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腿上还气势汹汹假装揪衣领实则不停扒他衣服的女流氓,“光天化日,老实呆着。” 蓝沐冉老脸一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本来想借机看看城主大人身材如何,现在她的身份不同往日,偷瞄两眼不算过分吧? “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干嘛这么小气?” 喝到口中的茶差点一口气喷出来,赫连靖鸿怎么也没想到蓝沐冉没节操没下限能到这种地步,连男人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的话她竟能毫不顾忌顺嘴胡说。 说就说了。都是事实倒也没什么,问题是―― 蓝沐冉正好奇她男人干嘛突然拿起茶杯盖,结果嗖地一声,没有犯下任何罪行的杯盖飞碟一般直奔门口而去,并且在一声惨叫响起后方才无辜落地粉身碎骨。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躲躲藏藏的了?”赫连靖鸿眉峰一挑,凌厉目光毫不留情地甩在门板上。 偷听这种事不够广明磊落,赫连靖扬承认,可是想八卦自家兄长除了偷听还能怎么办?等他坐在饭桌上夸夸其谈如何调教妻子的么?再说这俩人白天吵得不可开交。他留个心眼儿在门外偷听也是怕他们再吵起来,分明一片好心。 用力揉着被杯盖击中的肩膀,赫连靖扬无奈地从门后走出:“我是来保护小随侍的。” “谁稀得用你保护?”硕大白眼送上,蓝沐冉毫不领情。怎么她想没人打扰的情况下耍耍流氓调戏调戏城主大人就这么难呢?非要给她捣乱啊! 赫连靖扬耸肩:“既然不欢迎,我走就是了,二位继续,别打扰了好兴致。” 亏得当初第一眼相见时还以为老板弟弟是个老城持重的好男人。真是瞎了她钛合金狗眼,好男人?包括她的城主大人在内,早绝种了。 “算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兄弟俩慢慢掐吧,我晒晒月亮去。” “慢走不送――”满脸阳光笑容挥手作别沮丧的小随侍。赫连靖扬回身坐在桌旁,揶揄地看向自家兄长竖起大拇指:“下手够快,二哥,好样的!” 一个个都误解到了什么地步?赫连靖鸿轻描淡写瞥了一眼,本想解释一下来着,却发现以他的语言能力根本做不到。衣袖一抬,手中又多了个杯盖,正瞄准门口方向。 “我是路过的。”月光下。凉城最年轻的馆主满面真诚高举双手,表情纯洁得不能再纯洁。 ―――――――――――――――――――――――――――― 一路上不停忍耐三个人叽叽喳喳互相斗嘴,在凉城城主即将爆发时,终于豪华大船到了通县码头。(.好看的小说) “今天还要在这里过夜?”蓝沐冉一脸不情愿,“这里的枕头不舒服。上次差点睡落枕。” “不枕枕头也可以的。”赫连靖扬瞟了一眼自家兄长,“我记得前一段时间店里的小老板跟我说。有人大半夜踹坏了房门爬到别人床上,啧啧。这种男人,真是败类啊败类。” 前面行走的冷肃身影一顿,回过头时目光几近数百枚小赫飞刀将老板弟弟戳了个幻想中的血肉模糊。 自从认识蓝沐冉之后,赫连靖扬发现想要刺激自家兄长比以前容易了千万倍,有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儿就能让冰冷的凉城城主近乎暴躁。 晚上四人依旧住在赫连靖扬名下的客栈内,解决了私人问题后,蓝沐冉彻底恢复到原来状态,整颗心扑在了如何设计对付三皇子上,晚饭后硬是把其他三人都拽到了自己房间研究后续动作。 淮江反凉城势力的解体对南肃来说必定是相当大的冲击,身为皇子他不能光明正大直接参与到武林事件中,只能通过暗中指使等方式勾搭一些立场不坚或是智商不足的人为他操纵,而这正是蓝沐冉想要用来攻破他的路径。 “南肃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皇位之争他胜出的可能性基本为零,那么想要翻盘,他必然会从江湖势力这边下手,而这边的阻碍就是凉城,所以他才会暗中怂恿支助各门派达成联盟一起闹事。我的打算是将计就计,他能撺掇各门派反抗凉城,那么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做,让这些人去攻击他,揭开他的变态面目。” 蓝沐冉撑着下巴大致讲了下自己的打算,看向身边悠闲的城主大人,好像说什么都不关他事一样,不是垂着眉眼喝茶就是自顾想什么事情。 “是你说不用外人帮忙的,需要人手还是其他尽管开口,除了这些之外我不会插手任何事。”看脸就知道心事,凉城城主放下茶杯简单解释。 “不过是让你听一听罢了,省的到时候我做什么你又说不准。”蓝沐冉撇撇嘴。 “想怎么做由你,”赫连靖鸿淡淡开口,语气中警告意味甚浓,“但是,不许与南烈接触。” 这么聪明是要憋死她么?竟然一下就点明了她的想法。靠脑袋混日子的蓝副馆主敷衍地胡乱点头,反正到时候她去找南烈又不会让他知道,小心眼儿的男人还真是麻烦。 赫连靖扬与君少游自然也清楚南烈和凉城的关系,说实话,能让她保持着与南烈的交情到现在已经是破天荒了,赫连靖鸿对她已经到了宠溺的地步,十分明显的宠溺。 “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蓝沐冉下意识皱起眉头,放开手,下巴上一片红印,“临走前袭击我们的人很明显不只是反凉城那些门派,但是,如果说是南肃的人又未免说不过去,整个皇宫中最了解你们几个实力的就是他了,那个变态会有那么缺心眼儿派一群笨鸟来送死吗?如果不是他,那么,还有谁隐藏在暗中蠢蠢欲动呢?” 提到这件事赫连靖鸿方才认真起来,他抱着同样的思索想了许久,没想到蓝沐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且迅速地抓住了问题关键分析得有条不紊。她的聪颖敏锐远超常人,放眼整个子虚宫,能在她之上的也只有自己和静玉了。 他的识人之才不只带来了一个好下属,更给了他第二段姻缘。 “喂,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猥琐……” 笑?他笑了吗?赫连靖鸿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笑了。 每次赫连靖鸿一笑都引得女流氓春心荡漾失魂落魄,就差狗血一些扮花痴状主动献身,这次也不例外。 “唔……”蓝沐冉下意识捂住鼻子,生怕鼻血狂喷,“别笑了……不,还是……还是笑吧……” 伤不起的伤啊,看他笑容易引发花痴症,他要是收了笑容又觉得可惜,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赶上城主大人下一次如此闪亮。 “少游,走。”抱着肩膀盯了半天,赫连靖扬发现他和君少游完全没有存在感,甚至有些碍事。这样不好,影响人家夫妻独处罪无可恕,还是趁早闪人比较好。 还不等蓝沐冉发表抗议,两张别有意味的笑容消失在门口。 “……你带出来的部下脑子都有问题么?” “你也一样。” 无力伏在桌上,蓝沐冉已经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状况了,一路上赫连靖扬和君少游每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都要夹枪带炮影射下她和城主大人,这毛病要是带回子虚宫那还不天下大乱? 少了两个人气氛顿时冷清不少,万年冰山闷葫芦自然不会主动挑起什么话题,见蓝沐冉也没什么话可说,干脆起身打算回房休息。 “赫连靖鸿……”犹豫片刻,白衣伪少年忽然伸手拉住墨色衣袖。 “说。” 多给两个字能秃顶么?每次听他言简意赅到令人发指的回答气就不打一处来。算了,这习惯不是一天半天能改过来的,以后慢慢扳,早晚得扭过来。 “不说我走了。” “停――”手一缩,宽大的衣袖被抻得老长。女流氓万年罕见地挠挠头一脸乖巧,就差揉肩捶背上赶着溜须拍马了:“唔……那个,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么?” 求包养,会暖床,这才是女流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要命的推拿师 一路走来,赫连靖鸿总觉得成长中的凉城孽畜越来越缺少节操,以前顶多就是揩揩油上下其手,自从漠南几夜照料后,蓝沐冉愈发没了底线,现在已经进展到动不动就出言调戏甚至大开荤口的地步。(.) “没病没伤的,自己睡。”打定主意要整肃风气,凉城城主负着手冰起脸,故意把语气咬得很重。 没病没伤跟自己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被无情拒绝的女流氓愣了一下,继而生硬地举起左手,揉着眼睛憋出泪花闪闪:“刚才跟老板弟弟打闹扭了手。” “该。” “……我胃疼。” 淡漠的城主大人依旧不为所动:“管不了。” 娘的,吃硬不吃软是吧?蓝沐冉狠下心一咬牙,嘭地一脚踩上凳子,横眉竖眼:“你说说,你说说,你偷偷跑进我房里多少次了?我不就是让你陪我睡一晚么,又不是要吃了你扒了你,堂堂男子汉胆子都被女流氓吃了?到底同不同意?!” 睡睡觉不老实偷吻这事发生多少回了?如果条件允许,赫连靖鸿相信,她绝对会毫不留情落实女流氓之名,然后早晨起来还一副大爷装安慰被侵犯的男人。 忽然想到以后睡在她身边的人有可能就是自己,赫连靖鸿蓦地脸色发黑,气息也阴沉了三分。 手握江山脚踏天下,江湖无冕之王竟要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强行胁迫,这算什么事?一定是他太过纵容导致蓝沐冉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儿越发没谱,再不加以管束以后必定闹得他永无宁日。 “管好自己的嘴,别什么都乱说。”轻描淡写绕过尴尬问题,赫连靖鸿抬手开门。这房间他是半刻都不想多呆――有靖扬和君少游在,谁知道又会传出什么不实言论。 闹了这么多天别扭,到现在心里委屈还没倒光呢,蓝沐冉哪会轻易放开到嘴里的肉?摩拳擦掌嗷呜一声,没等门完全打开,牛皮糖炮弹似的白影就飞扑到了赫连靖鸿背后,两只胳膊堪比粗麻绳围着腰际绕了个结结实实。 “你……放手!” “我又没抓着你,放什么手?”女流氓在宽阔背上一边磨蹭一边耍嘴皮子。她是用胳膊抱着的。又没用手,就算放手了不还是贴在身上么。是城主大人语意不清,怪不得她死缠烂打。 赫连靖鸿讨厌别人与他太过亲近,尽管蓝沐冉是个例外,可这样被缠着不放依旧让他难以接受。 “蓝沐冉,我最后说一遍,放手。” 听得语气中有了怒意。女流氓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撇撇嘴放开手,一脸哀怨坐回到桌边:“放就放,至于臭着张脸么?” 其实她真没想耍流氓或是占便宜破色戒,就是表现得有些太过直接而又没具体说明情况,本来想逗逗赫连靖鸿缓解下关系气氛,谁知小气吧啦的城主大人为这种小事也要动怒。越来越不可理喻。 “我说城主大人,你满脑子里除了龌蹉事就不能光明些吗?我说今晚跟你一起睡又没想发生什么事,就是求您老人家帮个忙而已,是你自己想多了。” 强词夺理。赫连靖鸿对女流氓伸出的纯洁之角丝毫不信任。 满脸的鄙夷太过明显,蓝沐冉无力扶额,她形象差到这种地步了,说实话反而没人信? “是这样的,城主大人。我真的受伤了。”蓝沐冉指指自己后腰满脸痛苦之色,“那天从椅子上摔下来的时候扭伤了腰,走起路来骨头都跟着丝儿丝儿地疼。” 半信半疑地看了女流氓一眼,赫连靖鸿沉吟半晌,关上门走到桌前:“哪里疼?” 十分配合地转过身。蓝沐冉往后腰中间一指。 “这里?”两只纤长手指合拢在瘦削背上轻轻一点。 “不是,左边。左边一点儿。” “这儿?” “唔,接近了。再往上些。” “……这里?” 可算是找对地方了,忍受多日疼痛的白衣小伪男哼哼一声表示正确。 不过她高瞧了赫连靖鸿,凉城城主天纵奇资惊才绝艳,却也不是万能神明,譬如下棋啊,面瘫啊,这些都是缺点。不知道为什么蓝沐冉会在潜意识里形成“城主大人可以帮忙推拿一下缓解疼痛”这种神奇观念,悠闲安然地坐在凳子上往前弯腰时,完全没想到接下来的情况会是多么让她痛不欲生悔之晚矣。 “是要捏一下还是敲?”赫连靖鸿从未伸手帮别人推拿过,语气虽平静,背着身看不见的眼中却有一丝犹疑。 “捶两下吧,骨头疼死了。” 凡是总要有第一次的。轻点一下找准方位,城主大人提了口气,照着位置揣摩着力度捶了下去。 “啊――――――” 那天晚上客栈某间房里传出的类似踩脖子一般的凄厉惨叫声,在未来整整几个月内都困扰着客栈的掌柜和小二,一闭上眼就能听见耳边变了调的哀鸣。 第二天一早,抱着看好戏态度的贺老板和君少游早早就等在楼下,目光热切地盯着楼梯,直到冰冷的黑衣男子出现。 “二哥怎么起这么早?昨晚没听见惨叫声?哎呀呀,我可是被吵得大半夜都没睡呢。”阳光洒落的笑脸上亲切自然,明媚到跟在城主身后的白衣公子恨不得脱下臭靴子臭袜子通通朝他脸上甩去。 很明显,沉着脸的赫连靖鸿昨晚睡得并不好,身后一手扶着楼梯扶栏一手按在后腰上的蓝沐冉睡得更不好,两只大黑眼圈跟化了烟熏妆似的,就是眼珠子黯淡无神。 看蓝沐冉无精打采的样子君少游就特别精神十足,毕恭毕敬向城主行完礼后,立刻换上纯洁笑容进行首轮攻势:“需要帮忙吗?腿脚不利索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把你扔上马背。” “不,不用了。”蓝沐冉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往赫连靖鸿身后躲了躲。 君少游就是毒舌与阴损的化身,子虚宫那么大,能让蓝沐冉畏惧三分的只有年纪最小的一位馆主,以及常年毫无理由坐在辅椅上心理扭曲装残疾的某位馆主。 见她连下楼都要一步一步僵硬着腰背往下挪,罪魁祸首赫连靖鸿出于对影响交通的考虑,善意地伸出援助之手一推:“赶紧下去,别挡路。” 再闹哄也得有个正经,发现蓝沐冉怪异状态是因为受了伤,赫连靖扬不由收了笑容一脸担心:“怎么了,这是伤到哪里了?” “腰疼。”蓝沐冉摇摇头沮丧着脸。 “……原来如此。”赫连靖扬和君少游对视,眼中恍然之色大放异彩。 腰疼,腰疼啊,多么引人遐思的一种病名! 发觉这个答案似乎陷入了更深误解的境地,赫连靖鸿倒吸口气,不无埋怨地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铁青的蓝沐冉。 “二哥,我看今先别急着走,我让厨子做些大补汤和药膳,等你精力恢复差不多了咱们再走也不迟。” 大补汤?药膳?谁家的破落推拿师一次失败的推拿后还有这么好待遇?早知道就不当什么倒霉随侍或者是劳心老弟的副馆主了,干脆改行在子虚宫里谋个推拿官什么的清闲职务多好。 “哦,对,小随侍也该补补。”转过脸又将矛头指向蓝沐冉,赫连靖扬依旧笑得温和灿烂,“安胎药什么的暂时用不上,倒不如酱些牛脊骨补补筋骨,省得晚上禁不住折腾。” 彻底被误解了,蓝沐冉低低哀叹。 “你们脑子里就不能纯洁些么?我只是不小心差点被捶断脊髓而已,可喜可贺没变成半身不遂也没能就此变成哑巴,否则连澄清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样啊……那二哥就是你的不对了,来日方长,还没成亲呢干嘛继急成这……啊,我去备马。”在赫连靖鸿抬起的手落下前,兄弟果断笑吟吟瞬间闪身逃跑。 一群不靠谱的人,和蓝沐冉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总说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以后让她怎么见人?思考更加深入的凉城城主默然摇头,回身伸手递到捂着腰极度痛苦的部下面前。 上天可证,蓝沐冉毫无先知先觉的良好品质,而是纯属条件反射地拉住了干净的那只手,然后…… 然后被顺势扯过去夹在了赫连靖鸿臂弯里。 “别乱动,小心再扭伤。”城主大人皱起好看的眉头,可惜被悬提着的女流氓根本看不到,只感觉脸上充血,从肚子到后辈被勒得几欲断气。 果然是个不懂如何照顾人的货,蓝沐冉心底哀鸣,这以后指不定要吃多少苦还不能有半点儿脾气呢。无奈一声叹息,女流氓乖乖接受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不过,心里比谁都甜。 原本打算一人一马奔回凉城,看蓝沐冉腰疼的厉害,赫连靖鸿果断决定丢掉其中一匹,上了马后将蓝沐冉拥在怀里,不过这样也没能阻止女流氓的癫狂发作――伤还没好就忘了疼,从下颌到脖子到胸口再到腰,凡是能够到的地方都被她上下其手摸了个遍。 这还好说,最让赫连靖鸿无法接受的是,偷偷摸两下也就罢了,天字号女流氓竟然一边占着便宜一边得瑟,等到下一驿站休息时,他胸前的衣襟基本上算是门户大开了。 “怕你热,帮你散散火气。”女流氓眨着眼一脸纯良。(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自虐的首席大厨 久违的高墙大门,久违的凉城,久违的欢喜天! 凉城人民从不缺乏惊喜和惊苦,就好像某年某月某日住在城门附近的凉城居民眼看着白色不明物体朝着大门飞奔而来,到了近处才发现居然是个人,而且是他们很熟悉的、放眼整个凉城最令人叫苦不迭的人。 “我蓝沐冉又回来了!”离正门还有几百米时,在外面饱受欺凌的玄竹馆副馆主跳下马张开双臂,以极其愚蠢的姿势奔向第二家乡,嘴里还十分扰民地喊着口号。 蓝沐冉又回来了。 不足片刻,惊人消息以惊人速度传遍全城引发惊人骚动。 本来还算热闹的凉城街市上瞬间没了人影,满地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白菜叶臭鸡蛋掉了满地,挠着头一脸疑惑往里走的蓝沐冉甚至还捡到了相当干净新鲜的青苹果,在袖子上擦了擦吭哧就是一口。 “脏死了。”赫连靖鸿皱着眉头嫌恶地拉开距离。 蓝沐冉翻翻白眼:“你吃的苹果不脏?不也是粪肥浇灌然后风吹雨打一堆人摸过之后才到你嘴里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懂么?” 地痞流氓到什么时候也成不了仙姑圣女,平时还挺喜欢吃苹果的凉城城主想到女流氓追根究底的来源说法,不由得脸色铁青,再美好的东西到她嘴里都变得恶心不堪。 “这是怎么个情况?小随侍,你在凉城的形象等同于瘟疫吗?”赫连靖扬举目四望,顺手抢过蓝沐冉手中苹果狠狠咬下一大口。 “那是我的苹果!” “地上捡来的,你叫它它答应么?” “我叫你你答应的话就是我的?” 又开始了,以前没觉得弟弟有多蠢钝无聊。现在看来跟不说废话就要憋死的部下一个水准。赫连靖鸿提了口气一个人闷头往前走。 迎面几道身影款款而来时,蓝沐冉终于停止了单方面被老板弟弟欺负的无意义缠斗,呜嗷一声竟冲到了沉郁的城主大人前面飞奔而去。[.超多好看小说] “沐冉!” “小雪!” 虎扑拥抱。 “沐冉!” “芷儿!” 虎扑再拥抱。 “沐冉!” “风国师?!” 虎扑――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满脸冰冷的凉城城主伸手一拽,直接把流着口水向妖孽美男飞扑而去的蓝沐冉拉回了自己怀里。 抱抱女人也就算了,还想男女通吃?白日做梦。 唯一一个动情呼唤而没有收获拥抱的人笑意吟吟,完全不在乎师弟的抠门小气,抬起手在被摁在胸膛前的小脑袋上轻柔拍了几下:“静玉说这边有好戏可看,正好最近无事。我就请假过来了。” 一路疲劳不堪的赫连靖鸿额角隐有黑线垂下,脸色臭得不行。静玉这么说,无疑表明他那颗内外皆黑的心在盘算着什么诡计,而且九成的可能是针对自己而来。 “凉城无事,你可以回去了。” “哦?没事吗?”风笑离竹扇掩面耀眼一笑,弯腰拉了拉双手趁机盘上师弟腰身的女流氓:“沐冉,你最近过得可好?” 坦白说。风笑离长得比赫连靖鸿惹眼太多太多,妖而不冶,魅而不惑,天生美人风华绝代,放哪个时代都绝对是一笑倾城再倾流氓的上等货色,可惜蓝沐冉不走寻常路。爱的偏是冷硬城主那种冰雕线条清冷气质。 颇有些惋惜地咽了口口水,蓝沐冉满脸委屈:“过得很好,可好了,又是落水又是被卖进青楼的,哦,对了,还被流氓给截住送去给人当小妾,前两天又是胃疼又是高处跌落。(.)这不,昨晚还被某人给弄伤了腰,走起路来跟鸭子似的。” 这也叫好?风笑离明知道她是故意装可怜,依然心疼地把人从冷面师弟怀中拉到身边:“现在呢?还疼着?” “能不疼么!坑爹的下手那么狠,两下就差点儿要了老子小命!” 疑惑目光挪到脸色越发阴沉的赫连靖鸿面上。年轻的国师大人惊讶异常,师弟这么在乎她。怎会下如此狠手?看蓝沐冉略带着苍白的脸色和怪异步伐,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说谎。 “别看我。问她自己没事瞎闹什么。”凉城城主才不是吃素的,冰冰冷冷地把原因又丢回女流氓身上。 “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没等蓝沐冉咆哮反驳,赫连靖扬先上前一步把两人隔开,飞向风笑离的目光里闪亮揶揄,“风师兄你是不知道,昨晚二哥钻进某人房间就没再出来过,那一声声惨叫,销魂的……” 风笑离恍然大悟状,未了又揉了揉蓝沐冉那一脑袋软乎乎的头发:“不虚此行,当真不虚此行。” 两位当事人已经无力再做任何辩解,一个侧头黑着脸望向一旁,一个垂首揪着风笑离简洁却昂贵的衣袖偷笑,谁是流氓谁是被流氓的清晰可见。 “姐夫,那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先说一声?”排队等了半天,素小雪可算是抢上了一句话,“江湖中都传遍了你和沐冉的婚事,我们这些最近的人反而蒙在鼓里。” 啊,对了,在淮江赫连靖鸿不是公开说要娶她么,这消息似乎比他们乘船驭马更快一步到达凉城,路上每当走到一个地方都会听到有人议论这件惊动整个武林的超级八卦。 看来古代也是信息时代啊,尼玛这种八卦传到天涯海角的速度远比她攀上城主大人的速度快多了。 蓝沐冉扒着风笑离衣袖看向赫连靖鸿,后者似乎并不打算说明这件事,一甩衣角径自往子虚宫方向走去,后面跟着屁颠儿屁颠儿的君少游。 “拽什么,自己说的话都不敢承认?”不满地嘟囔了一小句,然后换回喜洋洋的笑脸面对美女们,变脸这能力无论沉寂多久都不会退化的,“小雪,芷儿,我跟你们说啊,淮江真的超级好玩,尤其是妓院里,简直就――唔――” 话说一半就被紧紧捂住了嘴,愤怒的女流氓伸胳膊蹬腿儿也没能摆脱赫连靖扬的压制:“我说小随侍,你是没闹腾够还是没胃疼够?再提那些事不怕夫妻不和影响关系?” 蓝沐冉一愣,唔,忘了这茬了。 这趟淮江之行太特喵的曲折离奇,去的时候他们俩还暧昧来暧昧去约来约去,结果到了淮江三番五次出岔头,甚至闹到不可开交要决裂――啊,她单方面决裂――的地步,等到离开淮江时,又神奇地讲和了,而且她从落魄的副馆主身份一跃成了凉城准城主夫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巨大跨越。 不过在淮江那一段儿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而且确实影响很深,至少到现在为止为什么赫连靖鸿那天会舍她而去、又去见了谁还是超大谜团,他不愿说,她也不想问,逼急了城主大人再来一次撤职撵人让她情何以堪? 郁闷地挥挥手,蓝沐冉长长叹息:“算了,不说了,反正就是天生挨欺负的命。” 不过被她欺负的人数量远远高于欺负她的人的数量。赫连靖扬与风笑离对视,默契苦笑。 苏尽和君少游都随着城主前往淮江,云墨城在外奔忙,萧如霜又不在了,凉城一大堆繁杂事务都压到了二城主凌一寒身上,尽管有向楚天和静玉偶尔帮忙,依然是留下了大堆的待处理问题摆在赫连靖鸿面前,惹得本来心情就不算太好的城主大人脸色又黑了三分,加个月牙可以去冒充包老黑了。 为了缓和自家男人的烦闷心绪,顺便也表扬一下他勇于在众人面前耍流氓强吻的壮举,凉城首席大厨,城主御用营养师,鬼公子蓝沐冉骄傲地站在议事厅宣布,今晚大宴,饭菜她做。 话音未落满堂雷动,不止素小雪南芷儿激动异常,就连淡然的风国师也笑得开心――蓝沐冉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特长也就是这个了,而且真真正正远超常人,算是一绝。 说话容易办事难,等到了厨房把所有乱七八糟闲杂人等都撵走后,蓝沐冉才发现这是在自己捅刀子。做饭做菜倒是难不倒她,问题在于腰上的伤,切个菜揉个面踮脚够个醋瓶子都能疼到龇牙咧嘴满头大汗,更别提颠大勺挪锅具了。 这伤绝对不是装出来的,那天她从高擂的椅子上放手掉下来时根本没想到会扭伤,更没想到不知轻重的赫连靖鸿一拳下去差点把她的小蛮腰捶成腰脱,只是怕众人担心,所以才做出一副刻意博取同情的可怜样混淆众听,同时隐瞒了伤情。 “疼疼疼疼疼疼……”清脆一声响,漂亮的桃花瓷碗碎了满地尸横遍野。那只碗是蓝沐冉最喜欢,觉得最能引发食欲的碗之一,打碎了怪可惜的,可这会儿她也没心思考虑这些了,飞身救碗的瞬间,小蛮腰彻底罢工。 无论蹲着也好站着也好躺着和好摔着也好,反正不管什么姿势都比现在要好,半弯着腰一脸苦逼的蓝沐冉真心想死,腰疼到完全不敢动弹的地步,周围的人又都被她撵走了,难道今晚要让大家喝西北风么? 愁眉苦脸正考虑要不要直着倒地上休息一下时,蓦地,腰间一紧,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果然伤得很重。”面前,冰冷微带怒气的双眸正瞪着满头冷汗的首席厨师,在她腰上狠狠捏了一把:“蓝沐冉,你是真想找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醋缸男人大放电 赫连靖鸿是谁?那是凉城城主,脑子不知道比蓝沐冉聪明多少个等级的人中之龙啊,那点儿小把戏在他眼中可能好使吗? 尽管一脸淡定笑容的惹祸部下对腰伤的程度只字不提,可她眼中偶尔闪过的、与表情完全不相符的痛苦之色早就被一网打尽,要不是因为在路上没办法,赫连靖鸿早就把她扔到房间里禁闭三天不许动弹了。 毫不迟疑,城主大人抱着疼白了脸的蓝沐冉就往玄竹馆方向走,连炉子上坐着的汤锅都不管了,眼看着几个丝毫不懂烹饪之美的小厮钻进厨房,蓝沐冉欲哭无泪。 “我的西湖牛柳羹……” “要命还是要吃?” “吃。” “……不许。” “那你还问我干毛?!”蓝沐冉彻底无力,赫连靖鸿学聪明了,真心聪明了,开始用蛮不讲理对付她的不循常理,打得女流氓措手不及毫无反抗之力。 一大早静玉就觉得眼皮在跳,心里不由得发毛:难道蓝沐冉要回来了? 于是午饭前,当某人黑着脸踹开门把怀里咬着嘴唇还不忘吃力伸手往俊脸上摸的白衣伪少年丢在椅子上时,玄竹馆馆主脸色阴沉到近乎风暴黑色预警。 “出去。” 普城之下莫非凉土,在凉城外面说什么都行,在凉城里面让城主大人出去?开玩笑!赫连靖鸿才不管他说什么,径自站到旁边眼神一指:“看病。” “不管。” “你的部下。”城主冷道。 “你的女人。”静玉挑眉。 黑着脸的遇上沉着脸的,看谁拗过谁――不过这么拗下去受苦的不是他们俩而是苦逼的副馆主啊!蓝沐冉尴尬地哼哼两声,友好地提醒两位性格烂到爆的亲兄弟这边还有伤患,结果遭到百分百无视。 “每次出去都带一身伤回来。(.无弹窗广告)觉得我很闲?” 闲不闲从桌上一大堆信件就能看出来,但这并不耽误凉城的智囊同时兼任御用医生。自身极少生病受伤的城主难得来这里一次,不过来了,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没时间跟你废话,先看看她伤势如何,已经不能动了。” “我还能动……”只是扭了小蛮腰的蓝副馆主抗议道。 长眉一斜,不逊于君少游的暗黑之气奔流涌动:“那么你是不想动了?” 卧槽有这样威胁自己未过门媳妇的吗?!要不是真心不敢动弹,蓝沐冉绝对抄起桌上大茶壶照赫连靖鸿腰上拍去。让他也尝尝被人欺负不能还手的滋味。 斗气归斗气,虽然静玉没有半点身为子虚宫专用大夫的自觉,但蓝沐冉受伤无论如何他是要负责的,毕竟曾经有约定在先,最初让她去引诱赫连靖鸿的也是他。 “转过身。”依旧沉着脸的玄竹馆馆主冷冷道。 蓝沐冉特想鄙视一下没眼力见的顶头上司,腰都快要扭变形了她能转吗?能转的话还来找他受威胁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到底是她家男人明事理,表情臭归臭。可还是很贴心地拎着她后衣领一翻手腕,阿猫阿狗似的小伪男滴溜溜转了个圈后面对椅子靠背贴在了赫连靖鸿怀里。 当然,这会儿趁机揩油是少不了了,搂搂腰抱抱胳膊,脸贴在胸口蹭来蹭去就差蹭掉层皮,适应能力极强的城主大人似乎已经渐渐习惯。居然没有一巴掌把她抽飞或者直接摁到地缝里去。 一声突然响起的惨叫后,诊察终于有了结果,静玉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两道不耐烦的目光直射赫连靖鸿:“你都干什么了?怎么伤到这种程度?” “昨天夜里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折腾的。”已经快被暧昧目光冤枉死的城主大人努力澄清。 “……我有问昨天夜里你们两个做什么了吗?” “你傻么?此地无银三百两。”蓝沐冉对自家男人的智商产生了怀疑,顺手在他后腰上捏了一把――作为报复,刚才在厨房他耍流氓的报复! 静玉毕竟不是赫连靖扬和苏尽那种八卦分子,瞟了眼按着后腰丝丝抽凉气的直属部下。脸上烦得要命:“没什么,骨头有些扭伤,多休息些时日便好了。这药拿回去外敷,早晚各一次,另外三天内不要随便走动。如果不想终身残废的话。” 有没有搞错?终身残废这么严重?!蓝沐冉小心脏猛地一抽,可怜巴巴地揪住了赫连靖鸿宽大衣袖:“完了。我要死翘翘了,不让我动这不是要活活憋死我么!” “谁说你会死了?”明明没多大事偏要说得生离死别似的。真不知道她喜欢演戏到了什么地步。接过药瓶放在袖中,赫连靖鸿可算是想起一群在议事厅中等待丰盛宴席的馋鬼们,出于客气随口问了一句:“笑离和靖扬他们都在,要一起吃饭吗?” “好。” 干脆异常。 议事厅内,百无聊赖坐着靠着站着侧着的一众饿死鬼们快要发疯了,说好的午饭直到下午仍没有着落,等万众期盼的那袭白色身影终于出现时,欢欣雀跃变成了一片唉声叹气。 不但没有饭菜,反而还来了迅速冰冻气氛的城主大人和静玉馆主,这顿饭基本上已经宣告远离热闹和欢脱了。 “风国师来了何不知会静玉?这几日可有怠慢?”刚才还沉着脸闷死人的上司忽地浅笑,蓝沐冉浑身一激灵,捂着后腰一脸惊讶,难道,静玉馆主和风国师…… “我也是昨日才到,听说静玉馆主忙于私事,所以未曾登门叨扰。”风笑离微微颌首,妖而不媚的绝美笑容引得素小雪和南芷儿成对儿倒吸凉气。 “能先别聊了吗?想聊等我尸骨冷了之后再说!”赫连靖扬与静玉是兄弟,又和风笑离师出同门,除了自家城主兄长外最熟悉这二人的就是他了,所以说起话来并无顾忌,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满怀期待地看向蓝沐冉,“小随侍,你的手艺呢?来让我鉴定鉴定。” 鉴定个屁!这会儿还谈什么做饭做菜,特娘的连吃饭都费劲了好么? “她身上有伤不便动作,今晚的饭菜先凑合了事。”关键时刻,还得是城主大人出面解决。 听得蓝沐冉受伤,最先一脸悲痛奔过来的毫无疑问正是素小雪和南芷儿,围着周身整整转了三圈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没发现什么伤口疤痕才算松了口气。 有些人天生就是用来招人讨厌的,譬如多嘴多舌的老板弟弟。 明媚笑脸潇洒自然,偏偏说出的话让赫连靖鸿和蓝沐冉同时铁青了脸:“别看了,昨晚二哥力气太大弄出的内伤,估计她那小腰快要疼折了吧?” “老板弟弟,你的人生终极任务就是制造可耻的谣言么?”蓝沐冉咬牙切齿。城主大人可没她这么好脾气,直接手一抬,剑梢正撞在弟弟后腰上,致使子虚宫继蓝沐冉之后又出现一位龇牙咧嘴的高级成员。 里面热热闹闹地明争暗斗着,成熟稳重的凌一寒身后跟着向楚天,两人一同走进厅内。 “已经吩咐人备下酒菜为城主和风国师接风,稍歇息片刻就可以开饭了。” 不愧是阅人无数履历丰富的二城主,凌一寒一句话就安抚了咕噜咕噜响成交响曲的空瘪肚子们,未待赫连靖鸿吩咐,早已命人多搬了几把椅子过来,众人各归其位。 “慢些。”风笑离细心更胜常人,见冷冰冰的师弟独自坐在中间座位上,无奈摇摇头扶住一直捂着后腰的蓝沐冉到了自己身边,“坐这里好了,我看静玉馆主那边似乎有人。” “谢谢风国师,果然还是风国师最好最温柔啊!” 蓝沐冉语气酸的掉渣,不过赫连靖鸿端着茶杯盯看半天,全力表示毫不在意,反而冷哼一声。 “吃醋了就直说呗,至于这么死要面子么?我又不会笑话你。”甩了个白眼,女流氓笑嘻嘻地缠上了好久没见的大渊最年轻国师,“风国师,你有什么想吃的,等我好了给你做。” “不是甜食就好……” “糖水白斩鸡到――” “甜菜素烩到――” “甘香清荷鱼到――” …… 迅速摆好的几案上,一盘盘甜到化不开的菜色彻底让风笑离想要笑着离去,微微叹息向师弟看去,对方眼中两三点笑意赫然。 不就是接风时跟蓝沐冉稍微亲近了些么,什么时候师弟小气到这种地步了? “风师兄吃好。” “多谢师弟好意――沐冉,等你好了能做些酸食为主的菜色吗?最近我有些厌食,太甜淡的总吃不下。” 唔,蓝沐冉深深记得,城主大人最讨厌的东西之一就是酸味。 四道深邃目光相接,噼里啪啦差点成闪电挨个劈人,坐在风笑离身边的白衣小伪男被冰冷还带着威胁的目光盯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掉满地。 尽管自幼坚信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信条,无奈节操啊下限啊在遇到赫连靖鸿后通通都被狗吃了,这会儿早没了瞪回去的想法,蓝沐冉眼中只见她家男人好看的眉眼和眼神里猛力勾搭无敌电光,竟然飘飘忽忽地就起身往最上座位蹭去。 没看错,确实是蹭,还是一手捂着腰弓成了基围虾形状一步步蹭过去的。 腰不疼么? 疼! 疼能咋办?城主大人眼神放电魅力无限,玩了命也得过去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流氓是怎样炼成的 以前蓝沐冉就发现赫连靖鸿是个小心眼城主,现在越来越明显,就连她跟别人多勾搭几句话都要别扭半天,这会儿正跟风笑离死磕。(.好看的小说)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敬个没完,看得旁边几人脖子都快抻断了,眼见两壶酒见底,师兄弟二人仍然一个暖笑一个冷脸,酒杯起起落落比太阳还勤快。 “我说,你是打算把一年的酒都喝完么?”悄悄捅了捅赫连靖鸿肋下,蓝沐冉有些懵然。 没回答,依旧没回答,明显是在怄气的城主大人冰冰冷冷地甩了个眼神下来,捂着腰伏在桌面上的白衣小伪男不由一颤――靠,到底是她看中的男人,瞪人都这么帅! “姐夫,你别光顾着喝酒啊!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把沐冉骗到手的?” 素小雪刚问出口,满堂一半人差点喷酒喷饭喷汤。 就算是没长眼睛只长了两枚鸡眼的人也能看出是蓝沐冉这女流氓倒追举世无双的城主大人吧?看看带伤坐在那里还不停上下其手趁机揩油的是谁啊喂!难道瞅不见凉城城主脸上无奈到极点的表情吗? 一干人等无力垂头,只剩赫连靖鸿麻木地不断甩开伸到怀里搂上腰身的两只细长胳膊。 大概全天下只有从一开始就被洗脑的素小雪才会认为是赫连靖鸿追求的蓝沐冉,居然还敢问出这么没技术的问题。 “对了,小雪,是因为这家伙的关系么,为什么我回来时大家见到我都要躲起来?”被不耐烦的城主摁在桌上后,蓝沐冉努力抬起头表情纯真地望向素小雪。 这问题似乎特别招人感兴趣。留在凉城的众人居然齐齐点头,默契非常,向楚天更是一针见血指出重点所在:“城主许下婚约这件事已经在江湖中传开,还不等你们回来,消息早就成了凉城最热闹的话题,真真假假谁也不能判定,众说纷纭。” 怎么就不能判定了?蓝沐冉不乐意了,把她抱上墙头强吻的是赫连靖鸿。开口说要娶她的也是赫连靖鸿,这还能做得了假?谁他喵的没事拿自己小命玩开这种玩笑、传致命八卦,大过年吃饺子喝酱油,闲的么? 紧接着自家男人,南芷儿也认真阐述自己所知:“不只是凉城,整个中州都知道了沐冉和城主的婚事,乱七八糟什么样的猜测和评论都有。所以凉城居民看见你才会躲开。” 不说还好,说完了蓝沐冉脑门一层冷汗。 尼玛传闻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至于看到她就躲起来好像躲瘟疫似的么?!凉城的城主夫人有这么可怕? “赫连靖鸿,是不是跟你沾边儿的人都得连累到死?”蹙起眉头,女流氓不满地回过头质问,“我以前名声可好着呢。都是因为你,这回广大无辜百姓们见我都绕道走了,你说你这臭气想要传染多远,啊?” 典型的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深知蓝沐冉脾性的城主大人自然不会任她胡言乱语蹬鼻子上脸,手腕一动,无力伏在桌上的身子就卷到了怀中。 “下半辈子打算躺在床上度过?” ……蓝沐冉安静了。 没时间说话,两只手捂着鼻子放着喷血啊好么! “非礼勿视。”旁侧静玉淡漠扭头,把最显眼处两个不雅的存在当做了空气。其他人也再次默然低头,两只眼睛恨不得丢进桌子底下。 其实这状况怪不得赫连靖鸿,他本来只想把蓝沐冉拉到身边坐好,没想到女流氓毫无准备之下竟然顺势躺了进来,正正好好纹丝不差猫进他怀中。 某种意义上讲。被调戏的还是城主大人…… “于是,外面传言到底说什么?有必要怕成这样吗?”躺在温温热热有些僵硬的怀里。蓝沐冉心安理得一脸平和,挥了挥小手跟老佛爷似的向素小雪问道。 “有个别人说姐夫别有用心。这时候放出要成亲的消息是为了迷惑江湖中人,让人以为姐夫沉迷……美色不思进取,从而动摇各门派联合反抗的决意。”犹犹豫豫说完了前半句,素小雪顿了片刻,见蓝沐冉仍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好叹了一声继续讲解:“不过更多人是说沐冉你的,说你来历不明身份可疑,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饥不择食男女通吃,并且常以美色诱人,所以大家才会见到你就跑。” 前半句的停顿怎么回事?嗯?还有什么叫饥不择食男女通吃?赫连靖鸿是她好不容易千挑万选才下手的好不好!这段话槽点太多,蓝沐冉都不忍心吐了,感情流氓都是被传言炼成的。 有冷风吹过,嗖嗖的。 “美色……么……”实在忍不住,赫连靖扬掩着嘴笑到抽搐――是男色还是女色?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二哥当时真应该说明一下她性别问题,果然现在大多数人依旧认为蓝沐冉是男人,闹出了这么个笑话。 “靖鸿,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公开沐冉身份?”看蓝沐冉惨兮兮马上就要抓狂的表情,风笑离急忙岔开话题。 在淮江时虽然有部分人看出了蓝沐冉的女儿身,可那毕竟是街头巷尾的小插曲,武林中绝大多数人是不肯相信的,他们宁愿相信才智天纵、计谋难测的鬼公子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哪怕跟凉城城主关系非同一般、令人发指也好。 原因? 封建社会重男轻女,如果她真是女人,让那些被她的无耻与奸诈干败的男子汉们情何以堪?再说事实摆在眼前,前不凸后不翘,说话办事没节操没下限还经常耍耍流氓调戏调戏姑娘,相信蓝沐冉是女人的除非眼珠子有病。 赫连靖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怀中撒欢儿的爷们儿脸大姑娘,后者也在努力地瞪着他。依着赫连靖鸿的意思是越早越好,拖久了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端,但蓝沐冉事前已经说过。一切都要等击垮南肃之后再行商议。 萧如霜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尽管表面已经无碍,心里定然还无法坦然面对。 “沐冉,你想什么时候公布?”出乎蓝沐冉意料,向来独断专行的赫连靖鸿居然很认真地在问她,虽然温柔不足生硬有余,但总归算是有了点儿非主从关系的味道。 仰着头想了一会儿,女流氓忍不住在自家男人腰上又摸了一把后恋恋不舍起身。脸上带着少见的正经。 “啊,干掉南肃之前,这件事还是先放下吧。” 众人之间唯有赫连靖扬对此表示吃惊,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蓝沐冉与南肃之间的巨大恩怨纠葛,尤其是亲眼见到的几人更清楚那件事对她的伤害有多大,大到天塌下来当馅饼吃掉的女流氓几近失心,城主差点儿暴走。 一时间议事厅内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没人说话,也没人再笑得出来。 “都板着脸干什么?人不是回来了吗?”响亮清脆又不失大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让蓝沐冉差点摔掉眼珠的人出现了。 “香粉姐姐!” 亮眼的桃红长裙摇曳生姿,对比素小雪的清纯与南芷儿的华贵,韩香粉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成熟之美。瞬间便把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的蓝沐冉给比对到了九霄云外。 本该早已离开凉城却突兀出现的韩香没有丝毫犹豫,极其自然地走到静玉身边坐下,后者只是木着脸挪了挪身子腾出些空间,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是什么情况?! 落落大方的韩香粉没有丝毫扭捏,看着蓝沐冉的眼中还带着抱怨:“能嫁赶紧嫁,你再不嫁我就给城主介绍姑娘了,我可没时间等你磨磨唧唧跟他耗时间玩。” “……关我什么事?”蓝沐冉发愣。 素小雪快速地瞄了一眼脸色淡然的静玉,开口便把女流氓惊了个五雷轰顶:“韩姐姐和静玉哥哥的婚事。决定在沐冉你和姐夫之后。” 静玉,和,韩香粉?! 继专一的冰山城主被她攻陷后,连腹黑伪残疾的赫连家另一号美男也要一脚踏入婚姻坟墓了?而且还是跟他哥一样不清不楚地被赶时髦的穿越者收入囊中?这个世界怎么了…… 蓝沐冉的下巴快摔到了地上,惊惧表情滑稽可笑。活脱就是个小丑。自己女人丢脸并不是什么好事,沉着脸的赫连靖鸿手掌一托。无声无息地“帮”她合上了嘴。 未去找蓝沐冉时他已经知道这消息,所以什么时候彻底降服这祸水小伪男成了关乎四个人终身大事的严肃问题。只是他不想太过催促,有些东西到现在他还没能彻底放下,无论是她还是他,都需要些时间来准备。 下午这顿饭吃得相当无趣,最能调节气氛的玄竹馆副馆主沉浸在铺天盖地的震惊中丧失了欢脱机能,素小雪和南芷儿几乎是愁眉苦脸咽下饭菜,目光还恋恋不舍地牵挂在蓝沐冉身上,看着曾经潇洒帅气的白衣公子变成了腐烂在男人怀中的极品女流氓。 饭后又聊了许久,等赫连靖鸿抱着困得睁不开眼睛的伤患回房时已经黑天。 小眼睛迷离闪亮,也不知道是因为困顿还是故意的,不停眨来眨去:“今晚……” “自己睡。”不等她说完,沉着脸的城主大人直接回绝。 “好吧,那今晚我就不陪你了。” 也不知道谁陪谁。赫连靖鸿弯腰把人放在床上,正要拉过被子盖上,冷不防被女流氓抓住机会揽住脖子,吧嗒在脸侧又是一口。 “……还能有点儿分寸吗?” “分寸几毛钱一斤?要不你借我点儿?”摆明大耍无赖的小伪男笑得奸诈。 “我是不是又看到不该看的了?”一声轻笑,桃红色身影倚门而立,眼中满是揶揄,“奉劝一句,城主,她还伤着呢,别这么急。” 赫连靖鸿几欲脱力――似乎,每次和蓝沐冉稍有亲昵都会被这个女人撞见,并且毫不客气地引发误会。(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夜半裹棉被,临幸? 上天可证,韩香粉绝对不是故意想当电灯泡才出现的,要不是静玉说蓝沐冉腰上的伤需要每晚上药她才不会过来,论起懒惰这点,这俩人上下没差超过一个梯度。(.无弹窗广告) “伤好之前不许出门。”冷着脸丢下命令,赫连靖鸿转身离去。 “呦,我是不是坏你们好事了?城主脸色可不算太好。”关上门走到床边,韩香粉笑得畅快。能不畅快么,要不是这两个别扭人一直拖着不肯办婚事,她和静玉也不用没边没沿儿地等着,小小报复一下身心愉悦。 揩油目标逃走多少让蓝沐冉有些失落,不过腰疼为上,医学院高材生的到来依旧让她倍儿开心——反正是不敢让赫连靖鸿帮忙上药了,没轻没重的,万一直接弄成高位截瘫了怎么办? “转过去,给你上药。” 韩香粉随手在瘦削的背上一拍,疼得白衣伪少年龇牙咧嘴:“大夫,轻点儿,这可比恐龙化石还脆弱,指不定哪下就拍散了。” 跟她搭茬那是找不自在。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从静玉口中多少听说了蓝沐冉那张活人说死死人说得更死的三寸不烂之舌,韩香粉很自觉地过滤掉了没话找话的无意义闲聊。 两个都是女人,没什么顾忌,解开蓝沐冉衣裳瞭了一眼,韩香粉倒吸凉气:“怎么这么重?” 光滑的脊背上一溜儿白皙,唯独后腰的地方两大块青紫,看得女大夫频频摇头。 “赫连城主是拿你当沙包练拳了?既然知道是女人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吗?这伤放在男人身上也要疼上些日子,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下的手。” “有什么不敢下手的,我脑袋都快给他敲傻了。”温热细腻的掌心触在背上。药油推开后一阵清凉,蓝沐冉舒坦得眯起眼哼哼唧唧,“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习武之人么,下手本来就重。” “哦?那他捅你一剑、把你晾在雪地里一整晚也是不故意的?” 蓝沐冉顿感语塞,这一招将军太霸道了,完全无力反驳。不过韩香粉怎么知道这些的? 眯起的小眼儿一斜,不怀好意的笑容颠儿颠儿跑到脸上:“呐。我说香粉姐姐,我记得离开凉城时你和静玉馆主还挺别扭呢,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劲爆,这是打算闪婚么?” “我看你是想闪腰。”秀气的手掌在大片青紫处一按,满脸贱笑的伪男顿时青了脸色委顿下去。韩香粉拍拍手收起药瓶,狠狠地在蓝沐冉脸上拧了一把:“就你心眼儿多,不过要不是你帮忙。我和那个闷葫芦还真就没办法这么快解开心结。” 这是在感谢么?感谢的话可以先温柔地盖下被子么?光溜溜的这是要晒烛光?蓝沐冉费劲巴力侧过头指了指角落里叠得整齐的大花锻被,懒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来,讲讲,去淮江你都做了些什么,这么快就把那座冰山拿下了?下药了还是生米煮成熟饭?”无视掉伤者的需求,女大夫八卦一面彻底爆发。拽过凳子在床边托腮而坐,满脸期待不足言表。 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一声虚伪叹息后,光溜溜的清秀伪少年讲起了那段不堪回首又忍不住乐呵呵回首的往事……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呱呱呱呱。 以上,景物描写、气氛渲染,万字省略。 “于是,吻了一下。说两句好话,你就叛变党国重回他怀抱了?” 啪地一声,蓝沐冉脸色又绿了青了白了紫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过去。 “香粉姐姐……我死了对你没好处吧?咱商量商量别老拿我当苍蝇拍来拍去成么?”苦逼地揉着后腰,蓝沐冉疼得龇牙咧嘴。 “我就奇怪了。你不是挺倔挺拧的吗?他那么对你你还能忍,你就不怕他是背着你去找哪个花魁名妓所以才把你扔一边儿不管的?”满脸怨怒的女大夫继续对青紫后腰一顿发泄。全不管某人就快要口吐白沫抽出过去,“都吵到分手的地步了。胃疼滋味好受?脑子里进肥皂泡了吧你,他让你滚你就滚,他让你嫁他你就嫁?丫头,你还能有点儿节操吗?” “节操么?撕碎嚼烂咽肚了。”蓝沐冉一脸正直坦然。 跟三观不正没节操没下限的货提什么节操,这不是哪儿短打哪儿么。 讲到跟赫连靖鸿逛街被丢弃,然后被小流氓欺负,再然后被拐到丘梦床上差点儿成了别人媳妇,再再然后回来还要看城主脸色气的胃疼到昏倒时,韩香粉好看的脸型已经扭曲得不能再扭曲,基本上跟螺丝钉差不多了。 在别人眼中蓝沐冉就是个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谁特么惹老子谁死一户口本的地痞货,别说受委屈了,就是让她看着不爽那也是极其危险的祸事一件,谁能想到这么不靠谱又一肚子坏水的人能忍气吞声到那种地步?反正韩香粉是不能,非常不能。 “你这么惯着他,早晚惯坏了。本来就是你倒追在先,他心里保不准多傲呢,也不怕哪天来个彩旗飘飘彻底把你踹了。” “不会不会。”蓝沐冉无所谓地摆摆手。勾搭她家男人的姑娘不少,不过除了她之外没一个成功的,这点自信大大地有:“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禁欲主义者,七年啊我靠,七年就自己一个人吃喝拉撒睡,换做别人我肯定以为要么自己偷撸要么就是不举症阳痿患者了。” “哦?其实我一直这么认为。”瞥了当局迷乱的二货一眼,韩香粉不屑地发出冷哼。 说她行,说她家城主大人哪行?蓝沐冉嗖地抬起头,一脸根本严肃不起来的严肃:“谁说的!赫连靖鸿怎么可能偷撸或者不举呢?我宁可相信他是同性恋!” “……腰上的伤转移到你脑子了?” “不会么?你看你家静玉跟风国师,啧啧,眉来眼去,哎了我去——啊!!!” 惨叫还未收尾,房门嘭地被踹出了好远。 “……” “……” “……” 三双眼睛,大眼瞪大眼瞪小眼。 “……穿上衣服。”站在两截倒地的木门前,赫连靖鸿淡淡道。 蓝沐冉无力伏床。 “城主大人,好歹你扭下头别直勾勾的看着好么……” 谁家男人谁心疼,韩香粉也护着自己男人啊,听蓝沐冉说静玉有断袖倾向她能愿意么,挥手想戳一下警告警告,没想到一个寸劲儿正戳到了后腰伤得最重的地方,惹得蓝沐冉宰驴似的嗷嗷嚎叫,这才把一直注意着楼下情况的城主大人给引来了。 来就来吧,你说他没事闲的带眼睛来干什么,擦完药后两个懒女人都不愿多动弹,就那么让伤员光溜溜地脸朝下躺着聊着,这下彻底曝光。 从夹杂着抱怨的叙述中韩香粉已经默认赫连靖鸿为“小心眼儿,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狭隘形象,这会儿弄疼了他女人还不跟她拼命?大家闺秀地微微颌首,女大夫从容地后退离去,只留下全然无话可说的女流氓跟乌龟似的趴在床上徒劳划动四肢。 “别光看着啊,帮个忙行行好,衣服拿过来。”看着好整以暇站一边欣赏窘况的城主就有气,蓝沐冉甩了个小眼神儿,指指放在旁边凳子上的外衫,“腰疼,动不了。” 城主就是用来调戏兼使唤的,当然,前提是找的出理由,不然那就是找死了。 不管怎么说突然闯进闺房——如果这种单调枯燥满是各种小部件小机关的地方可以称作闺房——是不对的,赫连靖鸿敛了口气,不过并没有去拿衣服,而是走到床边,一手撑在蓝沐冉脑袋旁边,身子横越而过。 “……干嘛?”蓝沐冉一脸猥琐。 “拿被。” 好吧,是她想多了。失望地叹口气,眼看锦缎大被铺在身上,冰冰凉凉的感觉特不舒服。 “我说,你是有多讨厌房门?” 听得奇怪询问,赫连靖鸿微微皱眉:“什么?” “门,我说门啊。”猫在大被里的伤患下巴一抬瞟向地上的木门,“上次在客栈就是你踹坏了门,这次又是你,难道你习惯半夜睡觉门户大开等待采花贼摸上床?还是说你喜欢看良家少女被走过路过的登徒子揩油调戏,非要把门弄坏招人耳目?” “凉快。” ……最近这是怎么了这是?!一个个都学会讲冷笑话了是吗?!现在还不是夏天没到要靠冷笑话来度过炎炎夏日的地步啊喂! 也不知道是受自己传染还是被静玉、君少游教坏了,蓝沐冉发现,原来那个不善言辞喜欢冷冰冰压榨的城主大人渐渐转性,没事总说上两句话把她堵够呛。 “算了,懒得跟你扯淡,要困死了。出去,我要睡觉。” 瞄了一眼狂打哈欠的光条鱼,赫连靖鸿并没有动。 怎么着,有意见?蓝沐冉歪过脑袋:“干嘛还不走?大半夜站在没穿衣服的女人身边很容易传闲话不知道么?别毁了老子名誉。” 名誉这东西似乎与蓝沐冉三个字毫无关联,就算有关联也是相反的。丝毫不在意的城主大人忽然摁住棉被一角猛地掀起,电光火石间,只穿着底裤围着几圈白布条的女流氓被翻了个个儿,紧紧裹进了棉被里扛起。 这是……要临幸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侍寝前奏 记忆里电视剧不是常演么,某个妃子啊什么的被大棉被一卷送到皇帝寝宫,嘿咻一晚之后再原路送回,难道禁欲的城主大人终于把持不住要暴露男人本色了? 不反抗?顺从? 放屁!当然是要反抗!这种事怎么能让对方主动?她才是女流氓啊好么! 跟虫子一样被裹住的蓝沐冉拼了老命各种扭各种晃,还没等出门口已经把赫连靖鸿惹火:“再不老实去玄竹馆睡。[]” 威胁立马见效。 凉城内能让蓝沐冉感到畏惧的人也就是静玉和君少游,一个腹黑一个毒舌,阴损得很。不过她还是没弄明白城主大人这是打算干嘛,以赫连靖鸿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一声不吭把她吃掉,怎么着也得是臭着脸摆摆架子等她伺候,难道……难道是想金屋藏娇? “就算你再喜欢我也不能独占啊,我还有小雪、芷儿和风国师呢。”蓝沐冉一脸认真。 ……开玩笑的,城主大人你别这副要把人摔到地上的表情啊啊啊啊!! 幸好忆月楼没有外人居住,嗓门高于常人的蓝副馆主喊破喉咙也不带有人过来看上一眼,默不作声的城主扛着棉被卷一路走到自己房间,推开门嘭嗵把人丢在了床上。 腰疼不能动弹的女流氓仰卧着侧头,满面愤慨:“行不行了!你开自己房门就这么轻!” 这不是重点吧?赫连靖鸿无奈于蓝沐冉永远与众不同天马行空的思维,回身关上门,把油灯又拨亮了一些。灯光摇曳,打在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清淡俊美,女流氓咕嘟咽了下口水。小心脏又开始飘忽不定。 “把我带到你房间干什么?” 赫连靖鸿鄙夷地瞥回一眼:“睡觉。” 噗——假想中鼻血狂喷,蓝沐冉彻底绝倒,就差敲锣打鼓四处宣传她男人有多色狼流氓厚脸皮,居然面不改色地提出如此无耻的要求——虽然她蛮赞成的。 不过似乎预料之中的暧昧场面并不在城主大人计划之内,怎么看坐在桌前自斟自酌喝得惬意的人都不像是把持不住的色狼,倒是他身后床上裹着棉被拱来拱去的小伪男更像。 等了足足有一刻钟,赫连靖鸿依然不声不响品着美酒,那边蓝沐冉都快破茧成人了。可人家干脆没有半点儿想要春宵一刻的意思。 “唔,你不是让我来睡觉的么?”忍不住,女流氓低低开口。 端坐桌前举着茶杯的冰山男侧过头,“我有不让你睡吗?” “没,没……那你把我扛过来干毛!”越想越不对劲儿,哪有把备用媳妇扔在床上不管自己嗖嗖喝着小酒乐呵的男人?蓝沐冉一声怒吼,终于打破了忍气吞声状态。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她想多了。 “你的房门坏了,忆月楼中其他房间闲置已久又未收拾,不带你来这里难道真的想去玄竹馆睡?”赫连靖鸿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床上面红耳赤的部下,忽地露出罕见的笑意,“怎么。以为我要做什么?” 完蛋蛋……猥琐心事被彻底看破…… 蓝沐冉无力地停止挣扎,脸上就差写明“失望”两个大字,拱起的身子跟虫子差不多,滑稽形象惹得赫连靖鸿就是不想笑也憋不回去了。 他喜欢看她的表情,比正常人丰富、夸张,而且很真实。 见嘲笑自己相当愉悦的城主走向床边,极度受挫的女流氓扭过脖子转向床里面,为了表达愤怒之情还特地晃了晃屁股。只不过完全没有美感反而更添二货气质罢了。 “沐冉,还在生那时的气吗?”清冷却透着温柔的声线穿透耳膜,直接电击了蓝沐冉脆弱小心脏,嘭嗵嘭嗵,拐带着脖子和脸不争气地转了回来。 平时被冷遇惯了。突然之间这么温柔是要她怎样?! “生什么气?总生气死得早,我犯得着对不起自己欢脱跳跃的美好人生么?” 赫连靖鸿坐在床边。蓝沐冉转过身时伸手静静覆在她明亮的小眼睛上。 “有些事我不希望你知道,但这并不代表我想要骗你。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这算什么,对某些事件的具体解释么?蓝沐冉习惯性想要伸手挠头,结果发现两只手都被裹在被子里根本动不了。难怪他要这么做,根本就是怕她暴走继续狂躁闹腾,啧,她有那么泼有那么精分么? 有,这个可以有……女流氓欲哭无泪,这点就连她自己都一清二楚。 “你的破事儿我才懒得管,那天跟你吵架是因为没有买臭豆腐。”晃了晃头,覆在眼前的大手依旧没有拿开,有些热有些干燥,不过很受用。蓝沐冉惬意地闭着眼舔了舔嘴唇,声调都要流出口水了:“你知不知道我多久没吃到臭豆腐了?娘的以前在家隔几天就要痛吃一顿,现在连什么味儿都快忘光了。下次再去——” 臭豆腐她没吃到,有人倒是吃了她的豆腐。 温软的,湿润的,突然的,坑爹的。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能想到如此有哲理的话证明脑中没有一片空白,经历过几次被城主大人快速闪袭后,适应能力极强的蓝沐冉已经能够神色淡然地接受又一次忽然被吻的事实。 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赫连靖鸿的情绪不太对。 忽然想到,有洁癖的城主大人从不在晚上喝酒,而且也不会燃着灯睡觉,今天所有习惯都跟逆天了一样被推翻,也不知道身上气息微热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她节操丢失得太过彻底让她家未过门的男人伤感了? 口中蔓延开来的酒味儿很浓,蓝沐冉下意识闭上嘴。对酒她是真心怕了,第一次喝酒出丑至今不知道那晚在赫连靖鸿面前怎么丢的人,第二次估计是直接喝出急性胃肠炎了,连呕带吐整整折腾了一天,胃疼得跟特喵的啥似的,虐身虐心。 “沐冉?”耳边响起略带疑问的低呼,蓝沐冉浑身一抖彻底投降——不行!这也太魅惑了! 努力稳定心绪,深深吸气,长长吐息,可是坑爹的被裹在棉被里连肺活量都变小了,想要吼两嗓子居然发不出声,出来的全都是细如蚊讷的芝麻粒儿小声调:“你喝多了,还是大姨妈降临?” 不是大姨妈降临会这么反常?平时她上赶着调戏都是被无视的货,惹急了人家还得冷着脸冻她几天,什么时候有这么主动而且浪荡的表现了?喂,趴在她身上的究竟是不是凉城城主赫连靖鸿,有没有人能来证明一下,啊?! 八成是猜到她受不了酒气,赫连靖鸿沉默少顷,起身端坐。 “……那个,我不是在赶你走……”这回亏大了,一句话把好不容易才盼来的百花盛开景象彻底摧毁。蓝沐冉尴尬地咧嘴傻笑,无奈恢复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城主大人连看都不稀得看一眼,目光一直盯在墙壁挂着的长剑上沉默不语。 这是欲擒故纵? 那么是要继续耍无赖蹭亲昵呢,还是该顺着他情绪小小安慰下装装贤良女人? “我睡了,你自己睡地板吧。” 最终证明,她蓝沐冉想要当贤良淑女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睡你的,我还不想睡。”也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事烦到凉城城主了,一句玩笑而已,静了半天后居然还真给了答复。 占完便宜又开始装深沉了,什么好事都他占去,以后再有机会绝对要大肆调戏后果断闪身走人,让他也尝尝什么叫欲求不满!蓝沐冉拱着拱着翻了个身面相床内,睡觉! 五轮沙漏哗哗响个不停,吵得蓝沐冉根本没心思睡觉,床尾坐着的冷脸男人不声不响跟凭空消失了似的,怎么看也不想平日霸气侧漏的城主大人。 “赫连靖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过了许久,完全不懂矜持为何物耐性是什么的女流氓放弃文艺片路线,眨着囧囧有神的两只眼睛巴巴儿地又瞟了过去,顺道一起过去的,还有裹在棉被里如同虫子的僵直身子:“事先说明,之前的事就算过去了,我还没咸蛋到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都翻出来跟你细致板牙挨个清算,你要是过意不去的话……唔,没事的话陪我到处走走,搜寻搜寻臭豆腐君的痕迹,或者陪我睡睡觉什么的都可以,我这人一向大度,能装下头牛。” 能装下头牛的是她的胃而不是气量。听到熟悉的插科打诨什么忧郁都被气没了,赫连靖鸿屏息摇头,眉宇间阴沉瞬间灰飞烟灭。 天降女流氓于凉城,这一年多来折腾得鸡飞狗跳人鬼不安,外看金刚铁骨刀剑不破,实则体质虚弱倔到拧死,而这一切多半都是拜他所赐。蓝沐冉跪坐在床上斜着身子一脸痞气,透过散开的被角,白皙肩下寸长的丑陋伤疤映入眼中。 那是他亲手挥出的一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蓝沐冉有多倔强,好了伤疤忘了疼,如今她依然如此,在淮江时竟敢用暴饮暴食的方法自寻死路折磨自己,就因为他几句话。 “过来。”城主一挥手,阿猫阿狗似的女流氓受宠若惊,嗖地以惊人的姿势窜进赫连靖鸿怀中,笑嘻嘻地靠在结实肩头上一脸欠揍表情。 “城主大人,要属下侍寝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正式侍寝 事后很久蓝沐冉严肃地向幽小凉表示,那晚并不怪她,是赫连靖鸿故意引诱,摆出好看脸蛋儿不说还用眼神摧毁了她最后一点下限,这才引发了正式侍寝风波。 本来她只打算像往常一样涎着脸皮在城主大人怀中蹭上一会儿,等他不耐烦时就乖乖去睡觉,谁想到,疑似禁欲主义的赫连靖鸿竟然没有释放冷气,反而出乎意料地紧紧抱着她,就好像谁会来用一块糖把他精心饲养的小狗巴骗走一样。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蓝沐冉抽着凉气陪着笑脸,生怕他又玩刚才那套,勾搭她心里长草后淡定跑开,是而被无意中按住的腰都快疼折了依旧强忍着纹丝不动。 为她家男人,愿意! 长袖一扬,帅气潇洒地熄了桌上的烛灯,赫连靖鸿半天不说一个字,就那样静静地抱着蓝沐冉在黑暗中听某人心脏狂跳。 “嫁给我吧,赫连靖鸿。”忽然,女流氓认真地仰起头。 “又说疯话。” “我正常得很。”蓝沐冉甩甩脑袋,虽然双手裹在被子里动弹不得,两排小白牙还是自由身,借着夜色瞅准整洁衣领下肤质良好的脖子上去就是一圈牙印。 收工,舔舔嘴唇,一脸大义凛然:“虽然我没有家财万贯出个门儿还得抢钱过活,虽然我不会武功没事儿就往你身后猫,虽然我脑子不太灵光经常办些坑爹事,但是可但是,赫连靖鸿,我喜欢你这件事可没出过差错。” 确实没出过差错,都是极其精准地给他惹回一堆麻烦等待收拾。时不时还气他几场,就连告白也惊天动地要闹的整个子虚宫都知道。 微热的手掌把小脑袋摁在肩上,侧过脸低头一吻,霸气而毫不扭捏。 娘的,她就说么,堂堂城主怎么会禁欲成仙,不过是平时找不到机会借口没法舍弃冷漠又高高在上的形象,专门挑这种绝对不会反抗绝对不会还手的良家少女下套。是不是初次见面就算计好了的?嗯? “停――”得个空隙立马解脱束缚,女流氓扭扭身子不干了:“没你这样的啊,高兴时怎么腻歪都随你,不高兴时臭着脸跟谁欠你俩媳妇似的,好歹也得问问我么!” “不需要。” 关键时刻又搞毛霸权主义! 好在城主大人碍着一片青紫的后腰也没太过分,摸黑整理好床铺把大肉虫丢在上面,手一伸撤去棉被大茧。立刻有带着微香的高档棉被盖在身上。 “唔,大男人你洒什么熏香,想要衬托谁缺乏女人味吗?”抱着被子一顿猛嗅,蓝沐冉有些沮丧,别说跟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相比了,就是跟赫连靖鸿比她都严重缺乏情调。 貌似她家男人并不打算同床共枕。掖好被角后又一个人跑到桌边坐着,不由得让人感觉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连床都没得爬。哎呦呦!这不是故意让她春心大动呢么,放着到手的猎物不吃难道看着等他腐烂发霉熏到拉肚子? “咳……” 清清嗓子,偷偷瞄了眼黑暗中稳重的身影,纹丝不动。 这已经不是坐怀不乱的地步了好么,放着活色生香的美……美伪男不享用,难道赫连靖鸿真的是同性恋或者有那个啥病?蓝沐冉浑身一抖,脸色立刻变成了无限同情:“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城主大人举着茶杯半侧身子,深邃眼眸眯成了一条缝,彻头彻尾的鄙夷。谁让她说话总是莫名其妙毫无头绪呢。 “早点睡,明天还有很多事。” “那今晚要做的事呢?” “……你家乡的人都这么开放?” 不不不,其实她家乡的人比这更开放。[]她只是其中比较流氓比较公开化的一只而已。 蓝沐冉撑着下巴拄在枕头上,啪啪拍了拍身边空位:“我不介意奉子成婚。拴条线在你耳朵上比现在安全多了,你敢甩了老子老子就敢牵着孩子上街逢人就说你抛弃妻子。我看你往哪儿跑。” 平静的凉城城主有些不能平静,平时流氓些也就罢了,这种事都如此直接,哪还有半点儿女人样?便是连男人也极少有这么直白粗俗的。 糟糕的是,他完全反感不起来。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共枕同眠,好歹也是江湖中人,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以前她还是男人身份时没少一起睡,赫连靖鸿并不是在意这种封建观念的人,对男女关系,曾经结果一次婚的二手男人,怎么着也要比蓝沐冉更为熟稔。 就是脸皮没那么厚而已。 重归床铺的城主大人显得有些无奈,照例和衣而卧,伸手把眼睛贼贼发凉的女流氓隔着大被揽进怀里:“这样可以睡了么?” “不,不成。”这点儿小油水就想打发她,把流氓都当成什么了,太瞧不起人!蓝沐冉笑容一斜,两只手攀到了赫连靖鸿腰上:“见谁睡觉穿着衣服的?” “得寸进尺,老实睡觉。” 别逗了,这种情况下好还能老实睡过去的话拿的多和尚尼姑的人啊!再说她都主动到这程度了,还想怎么着?被人看见绝对是要骂下贱货的,这是多大的勇气和牺牲,居然不以为意地给拒绝掉,什么时候赫连靖鸿的脑袋能再开几个窍够吹喇叭用的? 不管城主怎么想的,蓝沐冉是打算好今天一定要拿下冰山,生米煮成熟饭,豁出来丢人了。 “干什么?”两只小手上下翻腾,麻利地解着他的衣襟和腰封,赫连靖鸿皱起眉头,语气冷了三分:“再闹我生气了。” 蓦地,一直积极主动的流氓僵在了原地。 觉察到气氛微妙改变时,赫连靖鸿已经来不及补救,怀中小脑袋沉了一下,许久不曾听过的瓮声瓮气又一次低低响起。 “我都他妈的被自己折服感化了,你就不能给点儿反应吗?谁没事儿闲的跟青楼妓女似的非得求包养节操碎满地?最后问你一次,要,还是不要,不要我立马回房间老实睡觉!” 赫连靖鸿有些头疼,好好的为什么非要纠结与这种问题中,他只是想她能在身边,这样不会有任何危险而已,可蓝沐冉似乎想多了,又或许是自己给了她错误信号。 “对你来说,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一点儿都不重要。”深吸口气,蓝沐冉也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太快了,这摸样容易吓到身边的男人,到时候别说一逞兽欲,就是连说好的婚事都有可能告吹。吸的气原路送出,气鼓鼓的胸口又瘪了下去:“算了,没什么,我抽风。” “有什么话说出来。”一把拉住明显是要翻身下床的半裸女流氓,赫连靖鸿尽量放缓了语气。 好吧,这是你让说的,说完了再闹什么危机别怪到老子身上。这些话,也确实到时间说出来了,再拖下去谁知道哪年是个头儿。 “赫连靖鸿,我确实是女流氓,不过我只对你流氓,也只对你犯贱,因为我怕你跑掉,或者干脆就不想与我有什么关系。” 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好几次差点搭上小命才等来的人,如果能用贞操啊什么的换一辈子牢牢绑死,那真是太便宜不过了。她最担心的是,眼前这一切是真的吗?当初只因为她以女人身份混进忆月楼险些被他掐死,素绮月在他心里地问那么高,会不会他现在承诺的一切都是因为怜悯而实际上却是连碰都不愿碰她呢? 这脸蛋儿这身材,要怎么跟前任城主夫人比啊! 蓝沐冉说的再平静也掩饰不住眼底的黯然,被调戏无数次一直找不到原因的凉城城主愣住,他是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她还有忧心忡忡的事,而且是自己造成的。在所有人面前都一副缺心少肝的蓝沐冉,竟藏着这么深的心事。 他又何尝不是呢? 稍一用力把费力站着的人拉回怀里,赫连靖鸿极尽所能让她能听出自己有多认真。 “不是不想,只是怕你受委屈――在明媒正娶让你成为城主夫人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逾越举动,没想到你却误会了。” ……不是不想。 不是不想是不是就是说他不是不想而是很想但是又不能说想只能假装不想暗中偷着想呢? 女流氓阴暗心房瞬间阳光明媚草长莺飞春光无限,她男人不是不喜欢她,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忍着不动,就好像她每次吃臭豆腐都会把臭汁最多的那一块留到最后享受那样,对吧?一定对的! 等下,她怎么和臭豆腐相提并论了?这不是在降低臭豆腐的至尊美食之位么! “啊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啊其实我就是个没节操的女流氓你知道的。”面无表情忽然变成笑逐颜开,不愧是蓝沐冉,任何高难度跨越都能做得出,一边撕烂了正八经儿的脸色一边颠儿颠儿重新爬到城主大人身上蹭个不停。 不能重度亲昵,那么蹭蹭过瘾好了。 噗通。 蹭出事了,出大事了。 城主大人他啊,终于忍不住翻身把她摁在床上了。 “今晚,该你侍寝。”(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城主夫人预备战 勾搭这种东西,时而有效时而无效,主要还得是分人。 就譬如蓝沐冉吧,把她扔进子虚宫人群中任凭她怎么勾搭绝对只能换来白眼儿和静玉的一包毒药,但是丢到赫连靖鸿床上那就不一样了。 “今晚该你侍寝了。”撑着胳膊低头向下的凉城城主借着月色盯住一脸愕然的女流氓,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主要是他根本不会开玩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都冰着个脸创造纪录,偶尔说句玩笑能把人冻死或者尴尬死,这种时候蓝沐冉宁愿他正经些,至少不用太丢人。 幸好蚕茧似的大棉被已经解开,伸出手在光滑的额头上抹了一把,女流氓猛吞口水:“是你做梦呢还是我做梦呢?” “如果你觉得这样才能证明一些事的话,我不介意。” 一个大男人你介意个屁!蓝沐冉懒得吐槽他,未婚先孕未婚被甩未婚自杀的都是女人好么?在下面的也是女人好么?看哪个小说电视里不是男人爽够了就坐床边抽烟――啊,这里没烟,总不能让赫连靖鸿拎个烟袋锅子跟刘罗锅似的,掉价――要么就是舒坦够了翻身走人,尤其是后者,非常符合面瘫表情残缺党的城主大人。 “我也没说要怎么样,就是表达下不满情绪以及对你的严重不信任。”眨了眨眼,蓝沐冉深呼吸,“不过你要是欲求不满什么的,我也会慎重考虑帮忙解决下问题,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赫连靖鸿挑眉:“什么条件?” 不外乎早点儿娶她、早点儿给她名分,或者是公开身份之类。除此之外也没其他什么东西是她得不到的。 可惜这想法错了,蓝沐冉要的,还真就是一时半会儿他给不了的东西。 “我想吃臭豆腐……” 这回就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了,只要看到她那张比谁都认真比谁都伪纯良的脸,城主大人就半点儿法子都没有。 “非吃不可?” “不吃也行,”女流氓露出狡黠笑容,两排小白牙上清晰地刻着无耻二字,一指头戳在赫连靖鸿鼻尖上。(.好看的小说)“作为补偿,天天陪我睡。” “可以。” “……”再次被震惊,今晚城主大人果真被流氓附体了,这种厚脸皮的要求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地答应。蓝沐冉深吸口气:“无耻。” 一堆毫无进展的对话过后,俊逸面庞上终于出现了十分熟悉的鄙夷表情:“蓝沐冉,你再开玩笑试试。” 开个玩笑,至于么?嘟囔着放下手。安安静静平躺在床上,女流氓摆出任人宰割的模样,脸上悲绝的表情让赫连靖鸿很有一掌拍散的冲动。 依旧是淡而无味的浅吻一枚,最终还是没忍心下手拍她个形神俱灭的城主大人似乎有些无奈,从她身上退下后侧身躺在旁边,不过这回是整个人都钻到了棉被中货真价实的零距离接触。 “今天不行。” 哈?今天不行?准备好中途突袭反攻的女流氓有些愤慨。这不是赤裸裸的戏耍么! 转过身,两人面对面:“今天不行是怎么个意思?大姨妈来了?” 如果男人有大姨妈的话。 跟城主大人说话要毕恭毕敬否则容易被收拾,完全没想到连躺着都能使用爆栗神技的蓝沐冉吃了狠狠一招,顿时泪花上涌龇牙咧嘴暴躁怒吼:“说好侍寝的!” “不行。”猜到无力的回答说服不了她,沉吟片刻后赫连靖鸿只好多补了一句非常煽情的理由,“你身上有伤。” ……好吧,坦然承认,她忘了。还是自家男人考虑周到。 早知道这样当时绝对不要二了吧唧从椅子山上往下跳啊!死也不会让他来捶背啊!这会儿闹的是那样?!可是腰疼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睡觉。”拉好被角,淡漠的脸上卸下冰冷,换上一丝安逸,惹得女流氓大吞口水,“等你好了再说。”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谁反悔谁拉肚子三天脱水而死!” 无声。 “赫连靖鸿?” 平稳呼吸声。宁静俊脸。 “……” 还好,城主大人即便睡着也紧紧抱着她。多少算是小安慰小补偿了。 近处看看,她家男人那张脸不知比她光滑多少。当个男人都这么细皮嫩肉的哪有地方说理去?轻轻在色淡如水的唇上啄了一下,蓝沐冉决定以安眠来结束折腾大半晚的侍寝风波,并且决定尽快养好伤尽快吃到臭豆腐尽快生米煮成熟饭套牢这只大型类物。 还有,尽快摆平南肃,尽快成亲,尽快脚踩凉城当威武霸气的城主夫人。 小脑袋往温暖怀中缩了缩,困劲儿忍不住铺天盖地袭来。 “下次绝对吃掉你……晚安……” ―――――――――――――――――――――――――――― 早上起来时,赫连靖鸿十分头疼。 没有人催促的话他一向起得很晚,却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晚的――天色大亮醒来时,只见身上缠着八爪鱼一样的女流氓,最混蛋的是竟然枕着他肩头流口水,一脸完全睡不醒的懒样,令洁癖的城主肝火大动。 瞟了眼五轮沙漏,居然已经是辰时。 “起床。” “唔……”抹干净脸上口水,迷迷糊糊深陷好梦的蓝沐冉转了个,继续睡。 “等下静玉要过来。” 嗖―― 人类从安眠到彻底清醒的最高速度是多少迈?不知道,不过蓝沐冉肯定打破记录了。 “他来干什么啊啊啊!!!”一脸悲苦地起身,听到某个人的名字瞬间被冷汗惊醒的女流氓全不顾自己还属于半裸状态,跳下床光着脚丫子没头苍蝇似的在地上转了好几圈,“衣服!我的衣服!” “……老实呆着,我去拿。” 这就是让赫连靖鸿一大早上十分头疼的事。下楼去给蓝沐冉取衣服。 取衣服很平常,糟糕的是,昨天约好今早要和静玉说些事务,如果被撞见―― 于是就真撞见了。 从门户大开的房间拿到衣服转身出门,蓦地身后响起一声轻咳,赫连靖鸿完全是下意识地把一团白衫藏到身后。 “什么东西这么见不得人?”气定神闲坐在辅椅上的玄竹馆馆主瞄了眼蓝沐冉房间,若有所思。 “没什么,先去议事厅等我。” “好。”静玉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意外配合地调转车头往议事厅的方向行去。正当赫连靖鸿松了眉头长出口气时,离去的方向传来静玉与侍从的刻意扩大说话声。 “去取套干净衣衫给蓝副馆主。” “属下遵命。” “对了,直接送到城主房间就好。” “……属、属下遵命!” 之后一整天里,子虚宫下人之间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昨晚城主和蓝副馆主同床共枕一夜云雨…… “云雨个毛!老子动都动不了,别说云雨了,就是打个喷嚏都容易演变成腰脱啊!” 议事厅里悲愤的伤者挥着拳头一脸遗憾。 要不是腰扭了不能动。昨晚绝对让赫连靖鸿名节不保! 一群人等在这里都小半天了,本来以为城主是这几天奔波劳累睡过了头,没想到从忆月楼中传来劲爆消息,城主大人乃是因为“私人工作”耽误了睡眠,一大早还要偷偷给不知道怎么光着跑去他房间的女流氓取衣物,结果才导致约好的议事长时间推延。 不过。他们是不介意的,真的。 “城主若是劳累的话不如先回去休息,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商量。” “是啊,从淮江一路往回赶,有某人在必然过度操劳。” “纵欲过度。” 以上言谈分别来自向楚天、赫连靖扬和静玉,至于都是谁说的,自己猜去。 因为这件事被揶揄半天,自从踏入议事厅赫连靖鸿的脸色就没好过。时不时还冷冷瞥上两眼,谁知下面坐着的女流氓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美滋滋地照单全收当做夸奖,对她违反命令擅自离开房间让人背到议事厅的行为自行无视。 让赫连靖鸿一直沉着脸的问题就在于此,刚坐下讨论没多一会儿就见蓝沐冉被小厮背了进来。 小厮。那可都是男人。 “你看我干什么,开会我当然要来。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无故迟到旷工?我是个有责任心的副馆主。”舒舒服服靠在静玉辅椅里的“有责任心”的副馆主一脸坦然。 就因为她突发奇想有了一天责任心,常年缩在辅椅里装残疾的玄竹馆馆主不得不在一群人的目光中将辅椅让出。众目睽睽之下用两条腿站了起来。如果是普通情况静玉绝对不惯她的臭毛病,可作为子虚宫专用大夫,他更清楚蓝沐冉的身体状况。 似乎从认识蓝沐冉开始她的大伤小病就没断过,这次明着是扭了腰,嘱咐她静卧休养实际上是为了调理已经彻底紊乱的肺腑功能,不然再和某人闹几次吵几次疼几次,她就可以干干净净顺顺当当升天闹天宫去了。 “那么今天是要讨论整顿凉城的事?”进门之前听到了几句意见建议,蓝沐冉顺藤摸瓜猜着赫连靖鸿召集众人齐聚的目的。 正中上位的冰冷城主点了点头:“你专心南肃那边就好,其他事不用管。” “忽悠谁呢你?想要整肃凉城人口就是为了排除南肃耳目,明明是一回事别想把老子踢出去!”逆天下属脑袋一扬,丝毫不给领导面子。 休息不足正困顿着的城主大人手扶额头颇为烦闷,他忘了,昨晚在怀里撒泼耍赖的女流氓也是玄竹馆副馆主,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智将,什么事想要瞒过她的眼睛并不容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暖床君你好 之前从凉城离开前往淮江,所有行程基本都在南肃掌握之中,赫连靖鸿不得不考虑是否该清理一下子虚宫和凉城的人员了。(.无弹窗广告) “子虚宫各馆人员众多,馆主副馆主暂且不算,下属管事就有十余人,想要一一排查实在难上加难。”凌一寒面有难色,“而且还有数以百计的随侍下人,大多数都是凉城的老住民了,要如何分辨是否为三皇子眼线?” 蓝沐冉发现,凌一寒和向楚天属于提出问题的类型,而苏尽和君少游属于打擦边球四处撩闲的人,真正在解决问题的,只有静玉和她男人。 “静玉,你可有什么好办法?”略略沉吟后,赫连靖鸿转向一脸冰冷坐在椅子上的玄竹馆馆主。 “没有。”静玉回答得干脆果断。 没有才怪,不就是借用两天辅椅么,小气吧啦的,赫连家男人怎么都这德行?蓝沐冉撇着嘴顺道瞄了眼城主大人,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赫连靖鸿你不要会读心术千万不要…… “各馆馆主自行排查馆内下属,随侍、下人等交给二城主,另外檀阁馆、影翳馆两馆拨出一部分可靠人手暗中排查子虚宫外城民。所有行动暂时不要公开,确定并无遗漏后将结果直接报给我。”简单分工完毕,赫连靖鸿端起琉璃茶杯,修长手指压起杯盖时忽而停住,“靖扬,小雪,你们看着蓝沐冉,不许她到处乱走。” “我抗议!”缩在辅椅里的懒货第一时间高高举手,就差咬咬牙一跺脚冒着腰脱的危险蹦起来,“我是玄竹馆的副馆主,不是你养的花花草草更不是你床上的绣花枕头,别什么事都把我丢给老板弟弟!” 床上的……只怕不是绣花枕头。 除了赫连靖鸿之外所有人都扭过头四处张望。努力不让城主发现强忍着笑的古怪表情,结果这让赫连靖鸿脸色更加阴沉。 “伤好之前在忆月楼老实呆着,否则――” “否则怎么样?悔婚啊?开除啊?我这可是工伤,没养好之前别想摆脱关系!”以前好歹还有点顾虑,现在蓝沐冉是彻底放开了不怕了,谁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娶她呢? 反悔?别逗了,被女流氓看上还想逃,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眼看严肃的议事又要变成某人撒泼场地。(.好看的小说)赫连靖鸿目光警告女流氓立刻闭嘴,不然后果自负。 “瞪什么,不就眼睛大些么。”硬生生顶回城主大人的威胁眼神,蓝沐冉清了清嗓子,小眼睛一眯,“其实这事儿说难办也不难办。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相公套不着流氓。总得下些猛料才有大鱼上钩。” 自动过滤被用来套流氓的相公一词,赫连靖鸿放下茶杯面无表情:“想当诱饵也轮不到你来。” 算不上夫妻同心心有灵犀,只能说是城主大人太过聪明,凡是她想到的小花样人家早都扩展成弥天大计了,恨不得提一个字他就把剩下八段话都接出来。 向楚天和凌一寒对望满头雾水,一直没好气的静玉可算是干了把好事。一点即通:“你是想用自己引南肃眼线上钩?” “回答正确,加十分。”蓝沐冉像模像样地点头,“这几次遇袭很明显能看出来,老变态总是在针对我下手,这么好的条件放着不用多可惜?他本人肯定不会赶来凉城点灯上厕所找屎,派清鸾那帮人过来又太过危险,所以,如果我大摇大摆一个人跑到没有避雷针的山顶。那些狗腿子肯定会想方设法给我引来天雷直劈而下。” 说白了,就是装孤单装柔弱勾搭奸细自己蹦出来。 “我反对。一来不能保证对方会贸然出手暴露自己,二来,如果出了什么事,以你的功夫根本无法自救。十分危险。(.无弹窗广告)” 赫连靖鸿还没发言,倒是顶头上司先开了口。这种反驳蓝沐冉已经想到。而且想得更惨,不是说以她的功夫无法自救。而是,她根本就没功夫,连素小雪都能轻松把她撂倒,真出了事只能等她男人来救命。 可是……他真的会及时出现吗? “那就这么定了。”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在刚刚才明白其中详情的两位年长者正细细琢磨时,握有最终决定权的城主大人拍板决定。 静玉微微侧头,望向对面坐着却不发一语的风笑离,对方却只是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赫连靖鸿自然不会愿意让蓝沐冉置身险境,这么做必定有他的原因,那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们才知道,外人干涉不得,倒不如让看似无情的师弟自己做决定。 稍微有些意外的是蓝沐冉,半张着嘴看自己男人悠闲地倒茶喝茶,似乎根本没考虑她会有危险这件事。 “那个,城主大人,不需要再商量一下吗?谁来做保镖什么的……” “不必。你自己想怎么做随意。” “怎么着也得有个人在附近守着,万一我暴躁了把对方打死呢?”自觉掉入陷阱的女流氓吞了口口水。 “死就死。” ……死就死死就死,最有可能腿一蹬俩眼儿一闭向人世间一切美好告别的人是她啊,为什么城主大人你可以这么淡定?!这里,这里雄赳赳气昂昂说出了不得提议的二货是你未来的媳妇! 心中沮丧地摇旗呼唤自然没人看到,说出口的大话最后都得自己兜着,蓝沐冉和善地笑着拼命点头,借此来掩饰即将奔涌而出的苦逼表情。 赫连靖鸿你个黑心肝!这是谋害亲妻!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眼看着赫连靖鸿与凌一寒商量具体问题没时间搭理她,蓝沐冉嘴一瘪,歪着脑袋倒在了身边风笑离肩上:“风国师,我就纳闷了,同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弟子。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精致柔美到掉渣的大渊国师拍了拍狗头,毫不避讳地将手肘搭在女流氓身上,表情温柔得能捏出水:“靖鸿自然有他的道理。倒是你,打算怎么做这诱饵?” 一提到算计人蓝沐冉立马来了精神,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说五句话,不费劲! “这个好办,只要周围没人跟着我,再挑个人烟稀少鸟兽断绝赫连靖鸿都去不了的地方。保准有人冒头下黑手。” 城主都去不了的地方?旁边抱肩斜倚的君少游瞥了一眼,笑容明朗。 “去死吧。” “君馆主,未成年就恋爱是不好的哦,早恋这种事会被娘亲打屁股的!”靠在风笑离肩上仰头的伪男同样笑得纯良。 这回抓住陆涣雪当把柄,蓝沐冉各种开心各种愉悦,娘的想逮住君少游小辫子真不容易,想找到机会进行反击更不容易。值得普天同庆啊! 意料之外受到反攻的真少年眯起眼睛,笑容又灿烂了七分,直笑到不知死活上来挑衅的假少年汗毛炸立五官抽搐:“城主,我来保护蓝副馆主好了。” “不要!死也不要!绝对不要!赫连靖鸿你敢安排他保护我我跟你没完!” 商量正事的凉城城主懒得理会一旁撒泼的姑娘,轻描淡写挥了挥手:“忙你自己的任务,少游。不用管她。” 居然忘了,赫连靖鸿是打算让她做个真实诱饵的。 “我饿了,先走一步。”我行我素的玄竹馆副馆主罔顾伸后顶头上司冰冷的气息缭绕而来,也不去看满议事厅忽然沉静的尴尬,熟练地操纵着辅椅往门外走去――静玉这把辅椅都被她拆卸过多少回了,闭着眼睛也会用。 “可以吗,她一个人很危险。”座椅上,风笑离偏着头轻笑。意味深长地盯着冰山似的师弟。 眉毛都不抬一下的城主仿若未闻,继续与不知如何是好的凌一寒大谈近期部署,任由倔驴身影消失在门口。 ―――――――――――――――――――――――――――― 之后整整三天,玄竹馆跳脱的副馆主都是一个人坐在辅椅里上蹿下跳到各个角落大张旗鼓惹祸,本来就不太安静的子虚宫更闹腾了。除了沉迷半男不女风流倜谠清秀馆主的侍女外,几乎所有人见到蓝沐冉都是同一个表情同一个反应。 黑线。扭头逃跑。 “我又不是狼狗会吃人。”夜里,霸占了大半床铺的女流氓满心哀怨。 “狼狗比你善良。” “你是一天不损我心里难受么。怎么跟君少游越来越像?” “有感而发罢了。” 长长一声叹息,行动不便的女流氓拎起枕头,表情平静地朝桌边冷淡身影狠狠飞了过去。 暗器什么在赫连靖鸿面前等同于无,随意一扬手,软软的枕头又原道飞了回去,呆愣中的暗袭者无力躲避被打了个满脸花,捂着鼻子吭叽个不停。 康复期阶段,从早上醒来穿衣梳洗到晚上休息,高贵的城主大人慷慨地提供了一条龙服务,不过并不是温柔的照料而是近乎惨无人道的蹂躏,指着赫连靖鸿照顾好别人,那是坑爹! “睡觉。” 每天晚上最期待的时刻再度降临,城主大人一声令下,捂着后腰的女流氓心里比脸上还乐开了花,乖乖抱过棉被缩了进去,偶尔还不忘勾勾手指挑逗一下:“啊,喂,城主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哦!” 只可惜这春宵未免单调了一些,任外人怎么唏嘘未等成婚先已同房的城主和准城主夫人,其中苦处只有蓝沐冉心里清楚。 “娘的,主动让他抱下还一脸不乐意,这不就是给他暖床的么!” 某次,面对甜甜蜜蜜的南芷儿,愤慨的蓝副馆主如此抱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肝颤乳酸大逃杀 对蓝沐冉,南肃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是这个女扮男装四处招摇撞骗的女人打乱了他宫变计划,又在漠南搅了他的部署,更在他极为珍稀呵护的身体上留下重重牙印,狗啃一般肿了半个多月方才消褪。[] 对南肃,蓝沐冉就一句话。 “我呸他个死变态满脸泥渣啊!” 反正这俩人是天生的死对头真敌手,都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爱好和为人称道的变态习惯,两相交锋,大多数人还是抱着围观态度的。 比如静玉。 “这是你自己求来的任务,任何事与我无关。”淡薄地留下这句话后,顶头上司跟女大夫一前一后离开,后者还相当现代化地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重色轻友!韩香粉你重色轻友!” 可惜咆哮是无用的,负责给她治伤的两位杏林伉俪没化蝶也翩翩飞走了,只留下气味难闻的各种药膏药水药油药丸药片药粉。 虽然没有胶囊那么方便,但这些苦气扑鼻的药远比各种西药见效,老蛮腰都扭成那样了,连吃带涂抹不到五天就好得差不多,下床走路毫无压力,就是想风风火火蹦蹦哒哒还有些艰难。 “这是焰火弹,这是浸过蒙汗药的针……”忆月楼中,一脸沮丧的素小雪正源源不断往外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塞到蓝沐冉崭新小腰包中,“还有这个,你的鬼哭狼嚎粉。沐冉,你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么不对立刻发焰火弹,我们一定会立刻飞过去的!” 真出事的话就算飞过来也只剩一滩肉泥了吧?蓝沐冉侧过头干笑,膝盖一曲踢在身后冷冰冰负着手的城主身上。声音低的跟苍蝇叫一样:“学学,什么叫关心懂么?” 按照蓝沐冉的计划她会离开子虚宫一些时间,名义上是和城主吵架负气出走,实则在凉城内调查南肃安插的眼线,借机引目标出现。为了防止被对方发现,这段时间内任何人不许跟着她保护她,有什么事全看焰火弹行事。 所有人都以为赫连靖鸿会横加干预,毕竟蓝沐冉不懂武功身上还有伤。一个人外出无异于飞蛾扑火,可城主大人偏不,硬是冷着脸一句阻挠的话不提,反而一直催促尽快进行。 算了算了,谁让他是凉城城主管着一大摊烂事呢,身为一个成功男人身后的苦逼伪男人,苦点儿惨点儿还是在蓝沐冉预计之内的。 “有事……叫我。” 蓝沐冉斜了她男人一眼。说句话至于这么断断续续么,心虚? 也对,怎么可能忘了是谁在淮江害她抽风发火和他比翼双飚的,说什么会第一时间赶到身边,结果不知道跟哪个美人跑出老远,清鸾都来了他还没到。坑爹货。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的,就这一次机会让你光明正大骂我,以后再骂收费。”叉着腰仰起头,满脸无畏的女流氓哪有半点儿被人骂的姿态?分明就是她在撒泼骂人而且肯定还动了手的样子。 为了追求真实效果,在前一天蓝沐冉就让人故意放出风声说她和赫连靖鸿闹矛盾闹分手,这会儿往忆月楼前一站再让城主骂几句,这戏就算是完美收场。不过这骂也不是白骂的。根据单方协定,赫连靖鸿每骂一句就要多陪她一晚,这规定让城主大人分外不满。 骂不骂都要天天和她睡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城主大人用目光表达了以上疑问。揉着后腰不停吸凉气的没出息部下头也不回:“万一哪天你不要我了呢?至少我手里还掐着借据能多蹭几天。” 就这一句话让赫连靖鸿沉郁许久。 说到底,蓝沐冉心里还是怕他有一天会离开。似乎在玩世不恭的浪荡女流氓眼中他就从没对她用心过,她早就做好了随时被丢弃的准备。 “时间就是银票。老大,能快点儿吗?再晚我可以留下吃午饭了!” 任凭蓝沐冉怎么催,冷着脸的凉城城主就是不肯开口,逼急了干脆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的行为让被冷落的女流氓一头雾水,看向风笑离事不由得多了三分委屈:“风国师,我没招惹他吧?” “不怪你。”温柔的极品美男拍了拍瘦削肩膀,望向师弟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是他的错,不舍得骂你罢了。” 不舍得? 扯淡!他少骂过吗?该骂时不骂,不该骂是臭脾气乱发一通,要不是太熟悉知根知底,蓝沐冉真怀疑赫连靖鸿是不是提前进入了男性更年期激素猛降导致心态失衡。 “好了,我走了。呐,小雪,那座冰山交给你了,他最近总不好好吃饭,早上记得叫他起床。”挥手作别眼圈发红的少女,女流氓雄赳赳气昂昂风风火火闯凉城去了。 “小雪,回去吧,沐冉不会出事的。” “可是……”天真的小美女满眼不舍,“沐冉她一定会孤单的,没人照顾没人保护,她的伤还没有完全治好……” 而实际情况―― 甫一踏出子虚宫大门,硕大腰包被高高抛起,下面是兴奋到不停狂笑的白衣小伪男。 “老子自由喽!!!” 有多久没这么自由自在过?在子虚宫到处都有人看着快要发霉了,这不许干那不许做,就连东西都不能乱吃,憋得欢脱女流氓几近气绝身亡。 之所以卖力坚持这个计划,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她的私心,想要借此机会撒丫子找回浪迹天涯的那种豪迈感,虽然她根本就没体会过――以前几次出去不是被人暗算就是自己嗖地往石头山坡下滚去,根本没趣味。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凉城与大渊帝都清潭城一比自是太过渺小,可无论衣食住行艺农工商样样不缺,长长街市上无数美食小吃是女流氓毕生最爱,从东到西用半天时间吃了个肚皮滚圆,还都是拿着她男人给的钱消费。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帝都清潭城中,一只全身白毛一看就是有钱人养的骚包信鸽咕咕叫着落在某人手里,细长铜环解下,里面单薄的黄纸密密麻麻写了一大趟蝇头小字,看起来敦厚温和的男人细细读过后露出笑意。 与温暖天气完全相反的、阴鸷的笑容。 “清鸾,回信告知,能活捉便活捉,若不行――斩草除根。” ―――――――――――――――――――――――――――― 蓝沐冉在凉城内逛了整整两天,各色美食吃了个遍,各个商家祸害了个遍,就是不见有人来找她麻烦。 难道是周围人太多不敢下手? 闷头想了半天,女流氓一拍大腿,馊主意再次袭击脑海。 出城! 凉城之内毕竟还是赫连靖鸿的脚下,如果南肃的眼线并不是武功高强之人极有可能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对她下手,那么不如干脆离开凉城在城郊晃悠,敌人若是跟着她的话必然会更乐于在外面行动。 这事有点儿冒险,出了凉城谁知道有什么凶恶野兽无耻人类在暗中等待,可不出城就这么晃下去总也没个头。不是说了么,舍不着相公套不着流氓,关键时刻要有高尚情操伟大理想,敢于舍己为人舍生取义舍熊取胆……唔,反正就是说她也要付出些才行。 女流氓一向思考等同动作,主意打定立刻起身往城外走,不到半个时辰,人已经在坚固高耸的城墙之外。 要说么,这做人的境界就是不一样。当初那个影东使也好,清鸾也好,打她主意的聪明人都会选择离凉城或者和赫连靖鸿较远的地方出击,才不像身后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刚跨出城门就露了马脚。 ――每次回头都会看见这两个人,要么故作深沉状研究路边花鸟鱼虫生态环境,要么伪装哲学家仰观乌云背手乱晃,再不然就是挠头抠脚四处张望,跟踪两个大字他们脑门上各顶一个。 有鱼上钩,可喜可贺。 正当蓝沐冉美滋滋觉得只要放出鬼哭狼嚎粉就能解决两个蠢蛋时,意外发生了。不,或许不该说是意外,而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足以让胆大包天的玄竹馆副馆主也呜呼哀哉的事情。 临行前风笑离特地叮嘱了一句,如果人多,什么都别想,赶紧逃。 这算是乌鸦嘴吗? 本以为两个蠢蛋收拾掉就算大功告成,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流氓高一尺,变态高一丈,南肃那混蛋早就知道会这样还是怎么?眼前状况是想要逆天吗?! 出城几百米,在首发笨蛋被引出城后,惊人的一幕上演了,足有三十人的大部队从四面八方汇合,服装打扮、手中武器变化万千,商人妇女大叔大婶卖菜的要饭的甚至半裸着露出浓重腿毛的屠户,刀枪棍棒锄头搞头饭勺筷子发簪牙签……凡是人类思维可探寻之极限物品都成了针对白衣公子而来的凶器,一群人起初还在行走,等被追踪对象变走为跑时,这群人也开始不要命地狂奔,呜嗷呜嗷咆哮着追来! 什么鬼哭狼嚎粉,啊,喂,就算飞机空降也不管用好吧!这他妈的根本就是大逃杀! 凉城门外不到两里地,撒丫子玩命狂跑的白衣伪男全没了风度潇洒,身后是扬起大片灰尘被戳急眼的斗牛一般同样玩命猛追的庞大队伍,生死攸关还能想啥,亮开嗓门,喊吧! “赫连靖鸿!赫连靖鸿!救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伪告白可信吗? 面对庞大的追杀队伍,深深懂得小命要紧的玄竹馆副馆主死命狂奔,没想到人群中那位一身毛发汹涌的屠户大叔竟然是个短跑神手,远远甩下其他人直奔蓝沐冉瘦削的小脊背抓来。(.) “哎我草!不带扯衣服的!”嗷呜一声嚎叫,差点被抓住腰带的白衣伪男情急下顾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腰包除了焰火弹外一股脑全都向后甩了出去。 俗话说胸大无脑,这位体毛浓密的屠户大叔胸肌颇为健硕,所以脑力就差了一些,眼见硕大包裹迎面而来并没有躲闪,反而狂笑着扬起看猪骨的大刀劈了过去―― 噗,鬼哭狼嚎粉,漫天飞舞。 “这都中?!”频频回头张望的逃命者目瞪口呆,不过脚下机械运动不停。 一个腿毛大叔倒了下去,数十叔婶追了上来,这时候已经跑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蓝沐冉那可怜的体力和肺活量早就到了极限,眼瞅着两方人马距离越拉越近,后面一看就是男扮女装的红脸蛋儿菜农挥舞着菜耙子愈发英勇,大有取代倒地猛咳的腿毛大叔之势。 不行了不行了,再这么拖下去绝对是她先撂挑子。 悲愤地最后吼了一嗓子,女流氓再不期待那个只会说好话骗人的冰山城主能来救命,疯狂颠簸奔跑中颤颤巍巍掏出火折子往焰火弹屁股上一戳,嗖,着了。 这玩意她也没用过,以为就跟放钻天猴似的随便往头顶一举就成,没想到这古代的火药燃烧也太快速了,没等举起来呢直接朝正前方窜了出去。 顿时蓝沐冉头皮一麻。 娘的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啊!它要成了平射信号弹能顶个屁用,去召唤前方草稞里的小青蛙大蛤蟆? 七个小矮人在么?不在的话就是什么老巫婆也可以。谁来救救命啊啊啊啊!!! 悲伤地咧着嘴抬起头想看看那支倒霉的焰火弹飞到哪里去了,没想到,真心没想到,这一眼给了女流氓活下去的勇气和机会。 前面突兀出现的人是谁? 一身苍黑长衫负手而立,帅气威武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就是让蓝沐冉觉得毫无来由地美好霸道,恨不得飞身而上扑倒啃之。 唔,当然是她家城主大人。赫连靖鸿。 等等……等等…… “让开啊啊啊!!!”肝胆俱裂地看着屁股冒着白烟的焰火弹嗖嗖奔着她男人飞去,蓝沐冉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这要是啪叽一声燎着了赫连靖鸿干干净净的衣服,估计回去后少不了三天分房而睡外加半月不见面。 这一走神的功夫脚下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还没等捂上眼睛避开悲剧一幕,蓝沐冉只觉得衣领一紧,硬生生被人给拖住了。祸不单行。祸不单行啊! “闪开。”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完全没有躲闪意思的城主大人随手一挥衣袖,闪着火光小屁股的焰火弹听话地调转方向原路返回,直奔人群而去。 好歹也是常在高手身边混日子的人,没有功夫还能没有反应能力么?顺着赫连靖鸿声音指控,在火焰弹嗖地窜过来的刹那。蓝沐冉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下一蹲,正好躲过了刺啦刺啦响的热兵器,一声惨叫后衣领也随之放松,呼吸又变得顺畅了。 “该!让你薅老子衣服!”愤恨地吐了口吐沫,女流氓趁着人群被四窜的焰火弹闹乱时机拔腿冲向前面淡然身影。 “城――主――大――人――” 张开双臂一脸感动,白衣女流氓瞄准自家男人线条优美的腰部猛地扑去,嘴里还响亮地喊出长长的狗血强调。 “……恶心。” 不卷她面子能死么?难得做出的小女人状立马烟消云散,不过箍在蛮腰上的两只胳膊丝毫不动。反而趁机侧着脑袋在坚实胸膛上蹭几下,否则刚才那顿要命的奔跑真是亏本了。 看着追击大军举着各色武器蜂拥而来,冰冷的凉城城主拎着女流氓衣领甩到身后,语气平淡得仿佛面对的只是一排排小黄瓜小土豆:“在身后老实呆着,马上就好。” 想要逼赫连靖鸿手中长剑出鞘。这些人显然还不够格。随着一声短笛呜咽,地上数块鸟蛋大小的石子被剑鞘一挑接连飞出。噗噗噗噗一个个精准命中追踪者膝盖,不到片刻功夫。扬起大片灰尘的咆哮大军尽数扑倒在地,抱着膝盖哀鸣不已。 都是些没什么功夫的老居民,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中成了南肃的爪牙,看来针对凉城的计划并非一日二日形成的,南肃早有预谋。 “有没有伤到?”转过身面向探头探脑的白衣伪男,赫连靖鸿捏住白皙小下巴左看右看,确定蓝沐冉没受到任何实质性肉体伤害后方才松开紧皱的眉头,“连个焰火弹都放不好,真出了事你只能等死。” 蓝沐冉无所谓地摆摆手:“怎么可能,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掉链子。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用我就会了,保证一放一个准,不钻天就钻人。” “没有下次。” 呦呵,这还生上气了?伸手点了点重新皱到一起的眉毛,蓝沐冉笑嘻嘻油滑得紧:“你说没有就没有呗,正好我还不爱干这体力活呢,还是坐在议事厅里运筹帷幄来的舒坦安全。” “我没来晚。”莫名其妙插进一句,赫连靖鸿忽然紧紧握住伸到面前的手腕,吓了蓝沐冉一跳。 谁也没说他来晚啊,来早了估计这些人还不肯路面了呢。古怪地瞥了自家男人一眼,女流氓干脆当做没听见。 问题是她当没听见不行,发言的人固执地就是不肯松手,大有不回答就不放哪怕粘一块也要坚持到底的气势。发现蓝沐冉并没有理解话中意思,赫连靖鸿沉默片刻,又一次努力解释:“我说过。喊我的名字就好,以后都不会迟到。相信我。” 蓝沐冉一愣。 原来城主大人说的是这件事,关于他的承诺,遇到危险喊他的名字,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立刻出现来救她。 眨眨眼,白皙清秀的脸上涌出一丝惊讶:“赫连靖鸿,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弥补所犯过错么?” 给点儿阳光就灿烂。尽管对女流氓打蛇随棍上的无赖作风早有了解,为了扳回自己光辉形象,赫连靖鸿还是忍住想把她一脚踹开的冲动点了点头。 “唔,这样的话……来来。”蓝沐冉神神秘秘地勾勾手指示意城主大人附耳过来,等对方犹豫半晌终于戒备着稍稍弯腰时,毫不意外的巨大湿吻落在干净光洁的脸颊上。偷袭加揩油成功的女流氓得意满满,两手搂着形态美好的脖子贴上那张俊美冷淡的脸侧:“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那我说,会保护你一辈子呢?” 冷风吹过,蓝沐冉有些毛骨悚然。 这是她迷到要死的赫连靖鸿吗?这是那个天天冷着脸笑一下都贼抠门的凉城城主吗?这是同床无数次却一句情话都没说过的她家男人吗?啊,喂,那双深邃到差点儿把人吞噬的眼眸是怎么回事?里面谁的温柔掉了赶紧捡回去,不然要被他挥霍光了! 保持痴呆状盯着等待答案的男人足有半天。狠狠咽下口水后,蓝沐冉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 “完了,我肯定是的了精神疾病,大白天居然开始做梦……” 一句话把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伪告白彻底摧毁。 赫连靖鸿有些无奈,那些肉麻的直白的情话他说不出口,能想到的让蓝沐冉安安心心不再担心他会始乱终弃的话只有这一句,傻瓜居然不信。 罢了,来日方长。慢慢让她自己品味吧。 今天好像不是黄道吉日不宜谈情说爱,拼尽力气压住就快蹦出喉咙的心脏,不停告诉自己这是陷阱这是陷阱,绝对是赫连靖鸿又要坑她的陷阱,默念上一百次后终于稍微淡定一些。蓝沐冉抹了把脸。 “我去看看那些狗腿子。” 白色身影绕过赫连靖鸿奔着一地呻吟倒霉蛋儿奔去。想要伸手拉住她终于还是放弃――谁知道她出城这两天又摸又抓的碰了那些脏东西,想要抱还是想要……回忆月楼清理干净再说。 “别装死。哼哼什么,起来起来。老子有话问你们!”瞪着地上或不吱声不吱气或者吭吭唧唧叫唤个没完的追踪者,蓝沐冉耀武扬威地站到人群中间,“说,平时你们是怎么跟南肃那个老变态联系的?” “哎呦……” “咳……” “哼……” “我靠装的形象点儿么?!”一声声假到不行的哼唧让女流氓瞬间暴怒,“伤的是腿!是腿!你们的嘴长在了膝盖上吗?是不是需要老子给你们的膝盖来一箭才肯开口?” 怎么说也是卧底,有没有节操都要矜持一下,不然就太没职业道德了。一群被看穿的爪牙们哀怨地看向片刻前还被追着疯跑的白衣少年,恨不得张开嘴一口咬在她纤细的脚腕上。 “沐冉!”呼声遥遥从城门那边传来,扭过头,素小雪跟向楚天及一众属下飞奔而来。 援军到。 “你们怎么过来了?焰火弹我没放出去啊……”蓝沐冉愕然。 素小雪掩嘴窃笑:“不用放焰火弹也知道了,满城都在说一大群人暴动奔向城外的事,一猜就是冲你去的。” 原来如此。 ……那赫连靖鸿呢?也是因为异常现象太过明显才跟来的?唬鬼啊!说什么以后都不会迟到,这次只是瞎猫碰死耗子吧混蛋! 情绪高涨的女流氓瞬间泄气,软哒哒垂下肩膀满身黑猩猩气质。 忽然,手掌一热,被人紧紧握住。 “回家。” 城主大人目不斜视,牵起准夫人的小手大步离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温柔少年无耻逼供 蓝沐冉从小就有个心愿,什么时候自己也当把特务头子或者是某洞的长官,能光明正大严刑逼供大耍淫威。(.无弹窗广告) 眼前,机会大大地有。 “宁死不说,一句话也没问出来。”垂头丧气的向楚天站在紫阳厅内,一脸疲惫堪比十公里长跑后遗症,“都是普通人,打又不敢打,一个不小心就会弄成死人,不动刑又毫无用处。” 追踪蓝沐冉的那些人都被抓到了子虚宫监禁,负责调查询问的檀阁馆馆主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连个屁都没收获回来,正无奈地等城主发话训斥。 不过意外的是,今天赫连靖鸿心情似乎格外地好,不但没有冷着脸表示不满,反而安慰了几句诸如“不必急于一时”“与你无关”等没什么咸淡的话,弄得向楚天胆战心惊以为又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就是洗刷冤屈证明自己没说谎不是骗子么,值得这么高兴? 蓝沐冉怒了努嘴,俩眼珠子一转,招牌式外白内黑的笑容浮上白皙面颊:“向大叔一向温柔,逼供这种事哪适合他来干啊,我看还是我去比较好。” 温柔?打断了所有人肋骨的向馆主?门口守卫的子弟抬头瞄了蓝沐冉一眼,迅速又低下头去。 虽然这句话问题很大,但既然是蓝副馆主说的,那就当做没问题吧。 “跟少游比,你觉得你们两个谁更合适?”气定神闲的赫连靖鸿把玩着茶杯盖,淡淡眼神直射而来。 先是主动请缨要去孤身涉嫌充当诱饵,为了能重获信任,他压着火气勉强答应了蓝沐冉的要求,这会儿得寸进尺居然想去刑房那种血腥的地方。真以为自己是出生入死刀山火海走过来的能人? 赫连靖鸿并不否认,出于私心,他越来越不想让蓝沐冉沾上任何凶残可怖的事情。 当年征火神教时他并不知道蓝沐冉女儿身份,为了能早日把她从随侍拔擢为能独当一面的人才甚至逼她亲手杀了教主金月,而现在身为他的女人,赫连靖鸿打从心底不愿让她沾染江湖之事――素绮月的悲剧,他不想再现于蓝沐冉身上。(.无弹窗广告) 不过当然,情商远远低于智商的白衣伪少年并不理解城主大人的意思。反而以为这是被鄙视的表现,一怒之下不知死活万分嫉妒地白了同僚那个真少年一眼。 “蓝副馆主想比试一下吗?互相试验。”发觉某人目光不善,君少游笑得无邪。 瞬间蓝沐冉鸡皮疙瘩掉满地,冷汗跟刚洗过澡似的滴答滴答滴答滴。跟君少游比谁腹黑比谁阴损,那不是提着灯笼上茅厕,找屎么? “不,不……我就是……呃。眼睛有点干涩,对,眼睛干涩。”狠狠揉了揉眼睛,搓得眼眶通红跟饿了半月的狼似的,蓝沐冉确定君少游明媚笑容不再面向她时才把小心脏放回肚里。 “少游。”看着女流氓蹂躏自己眼睛,赫连靖鸿多少有些不舒服。轻描淡写唤了一声,面对蓝沐冉时极尽毒舌之能的少年立刻恭谨后退满面虔诚。 靠!欺软怕硬!蓝沐冉不忿,回过头狠狠地剜了向楚天一眼。 “关我什么事?”向楚天莫名其妙。 “你好欺负行么?” “……” 这边闹的正欢实,那边沉思的静玉忽然开口:“不妨让蓝副馆主去试试,这种事本就该玄竹馆负责。” “那你怎么不去?”赫连靖鸿挑眉。 身为玄竹馆首席负责人的秀气男人冷脸相迎:“不想去。” “我想去!” 没人去才好呢,正好她去。蓝沐冉抓紧时机高高举手,挺起胸膛力争底气十足,顺便还向作为上席宾客的风笑离投去求援目光。(.)一个是亲兄弟。一个是亲师兄弟,这俩人力荐的话那就绝对没问题了。 收到频闪眼神的大渊国师沉吟片刻,终于依着女流氓所愿浅笑开口:“让他去吧,靖鸿。总不能――” “行了,去吧。”城主大人沉下脸大手一挥。 “我还没说完……”被从中打断的妖孽国师风笑离颇有些委屈。 让他说完堂堂城主颜面何存?相交这么多年。他这个师兄想要说什么做什么赫连靖鸿清楚得很,无非是提醒不要把蓝沐冉当成宝贝锁在匣子里。这会让她失去本身固有的昂贵价值。 只是,看到凉城城内隐藏了这么多南肃的爪牙。赫连靖鸿着实有些心惊。如果今天他没能及时赶到,如果某天蓝沐冉又私自偷跑出去没有任何人保护……后果不敢想象。 “向馆主,你跟沐冉一起去。”原本不错的心情被拍了个烟消云散,以冷酷出名的凉城城主恢复往日神情,目光中森寒外溢,“不管问出问不出,之后要怎么处理你应该清楚。” “属下明白。” “城主威武!城主霸气!城主万岁万岁万万岁!”白衣伪男真诚高呼。 满堂鸦雀无声,集体扭头瞅地。 这人,真丢不起! ―――――――――――――――――――――――――――― 凉城就相当于一个小国家,虽然很多机构并不如大渊朝廷那样齐备,但囚牢这种老少咸宜的东西还是有的,而且入住条件相当严格,不是赫连靖鸿亲批谁也甭想进去。 当然,正常思维的人也绝对不会像某人那样想要跑进去玩。 “总共二十九个人,有两个在押解的时候服毒自尽,还有一个咬舌自尽,看起来应该是直属三皇子的特训手下,其他人则是普通城民。”沿路介绍被囚禁的众人基本情况,向楚天不无担忧地看了看身边矮一头的假男人,“沐冉,用什么手段随你,能不能逼出想要的答案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保证自己安全,懂吗?” “不懂。”前面轻松走着的欠揍东西回答干脆。 果然跟她没句正经话能说。向楚天长长一声叹息,悲哀于自己逐渐老去的傲气――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女流氓,只有随着歪理邪说一头撞死的份儿。 踏入刑房的刹那蓝沐冉产生了错觉,这里是21世纪的澡堂子么? 不是说环境优美热气氤氲有宽阔的大浴池可泡有闷死人的蒸汽房可熏,而是这坑了个爹的空荡感和刺眼白墙壁太过眼熟。刑具呢?满地血迹呢?哀嚎呢?还有手执皮鞭一脸狞笑的打手呢? 这完全没有半点儿严刑逼供的氛围好么?! “向大叔,凉城的牢狱……还真是大海啊母亲啊好温柔啊……”干笑的女流氓几近抽搐。 从没被电视剧荼毒过的檀阁馆馆主自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反正她经常说些稀奇古怪人类听不懂的话,索性又一次无视。 被俘的二十多个人都塞在同一间刑房中,好在凉城地广人稀可以建下这么空旷的大房间,一堆人挤一块跟煮饺子似的,居然没人颠皮露馅儿。看守的子弟见两位馆主亲临立马躬身退到一边,把最佳观赏位置留给城主新欢蓝副馆主。 “呐,我是个很善良的人,从来不打人不骂人,更不忍心伤害别人,所以只要你们改邪归正揭发举报南肃那个老变态有什么阴谋,我会很温柔、比这里环境还温柔地放你们回家和媳妇相公小情人团聚哦!” 贴墙拴着的一群人满眼惊恐,这位唯恐天下不乱常闹得凉城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白衣少年他们怎么可能不熟悉,越是笑得天真和善后果就越是惨烈,比起城主赫连靖鸿的冷酷无情,这样软绵绵的恐惧更抓心挠肝地让人浑身颤抖。 见蓝沐冉开篇就是废话,向楚天极为含蓄地咳了一声,结果换来白眼一枚:“咳什么咳,过下瘾不行么?抠嗖的。” 哪有过这种瘾的?!向楚天无力无语无可奈何,干脆手一摊抱着肩坐到一旁任蓝沐冉怎么折腾。 被临时监护人一催,扮演卑劣狱卒严刑逼供的乐趣全无,蓝沐冉悲伤地摇摇头开始办正经事,晚上没法交差的话赫连靖鸿是不会允许她同床而眠的――似乎这件事已经成了威胁她的最佳手段。 “为了我的幸福,你们要努力才行!”啪啪拍了三下掌,女流氓笑眯眯连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乖乖交代,城中还有没有其他老变态的眼线?还有还有,你们与老变态联系的中间人是谁,也在凉城吗?啊,对了,最重要的是,老变态今年究竟多大年纪了?常年这么沉迷男色往死里搞,他就没有不举之类的烂毛病?” “咳――”忍无可忍的咳声再次响起,“隔墙有耳,这些话让城主听到的话……” “隔墙?谁是隔墙?把他耳朵给老子割下来!”蓝沐冉愤然。 ……向楚天木然坐回原位。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女流氓爱咋折腾咋折腾,这事儿他没法管了! 再闹下去八成向楚天要疯,为了南芷儿不哭天抹泪来找她拼命,蓝沐冉只好收了玩心认真面对。 这些人只是被南肃贿赂的普通住民,之所以被打断肋骨忍受极大痛苦也不肯说出有关事情,一是担心被南肃知道后要杀人灭口,二是害怕说完秘密赫连靖鸿同样不会放过他们,再说怎么都是死,还不如死撑着不说,也许因着逼问的人有所顾虑能苟且偷生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太“温柔”了。 “来人,把准备好的东西给大家发放。”笑意更深,可面对清秀少年、出了名狡诈的鬼公子,被俘的狗腿子们只有欲哭无泪的份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君少游的喵星萌物 向楚天喜欢鸟,苏尽喜欢狗,凌一寒喜欢金鱼,素小雪喜欢兔子,君少游喜欢猫,赫连靖鸿喜欢什么不知道,蓝沐冉…… 喜欢各种稀奇古怪令人畏惧的毒物。 凉城地处亚寒带,那些热带才有的剧毒物种自然弄不到,于是,君少游养的一群喵星萌物在未经主人允许的情况下被“借”来一用。 蓝沐冉笑眯眯说要给众囚徒发放礼物时,向楚天依稀听见了发自二十九颗心底的绝望哀嚎,虽然他不知道满肚子坏水的女流氓打算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绝对一损到底。 足有五十多只猫被赶进刑房时蓝沐冉也吓了一跳:“哎了我去,少游是打算开动物园么?” 本来还以为人手过多猫手不够,这下足够了,够到满地都是喵星萌物,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单是这些萌物还不能组成逼供全部,为了让追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焰火弹直窜她男人的一群混蛋十倍偿还,另外一样东西又被事先吩咐好的部下抬了出来。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烧菜吧?”向楚天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抬进来的一桶活泥鳅,眼珠子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想了半天还是挪到了蓝沐冉脸上。 烧菜当然不可能了,腰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别说是烧菜,就是进厨房门都被赫连靖鸿严厉禁止,明文规定:一旦发现,三天不得爬上城主大人的床铺。 颇有些怨念的女流氓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下滑不唧溜的泥鳅鱼,放到鼻头闻了闻,差点干呕出来。 “好腥啊!” 能不腥么。在她安排下刚从城外河边捞上来的,把负责打下手的子弟折腾惨了。如果不是蓝副馆主信誓旦旦打包票说有了这些鱼一定能得到想要任何答案,他们才不会蠢到陪着思维天马行空龙飞凤舞的女流氓抽风。 “诸位,最后的机会了哦,不说的话……”不逊于君少游的笑脸朵朵开,房内温度骤降,向楚天也跟着砧板上的二十九条人命一起打了个寒战。 蓝沐冉温温柔柔地勾起穿过泥鳅鱼尾巴的线圈,在喵星萌物们面前一晃:“我从不严刑拷打的。作为追得老子差点气绝身亡的回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啊哈哈哈哈!” 惨兮兮的囚徒互相对望,个个心里发毛,却又不敢随便开口,被三皇子知道了那可是要命的事。就算三皇子远在清潭城照样能捏死蚂蚁一样轻松地让他们在世上消失。 “不说是吗?”随手把鱼丢回桶中,蓝沐冉让人把喵星萌物门赶到角落中后一声暴吼:“把他们的鞋给我扒了!” 一瞬间,向楚天明白了。 一瞬间,子弟们笑了。 一瞬间,囚徒们哭了。 要人命的不是疼啊,肋骨断了两根算个毛线。当年风度翩翩白衣小美男纵身跳石坡比这疼多了,管用么?经验证明,最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是――痒。 那种躲不开逃不掉又挠不到,痒痒直到心里的感觉,能憋得人浑身扭曲却又无力摆脱。 这种粗活腥活蓝沐冉当然不会亲自操刀,又一声令下,负责今天看守的几个子弟脸色铁青,捏着鼻子每人拎着条泥鳅鱼往囚徒们的脚底板儿蹭去。一边蹭还一边在心底臭骂。 如果不是这群好死不死的家伙背叛凉城、对准城主夫人图谋不轨,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悲惨地步跟人家臭脚丫子面对面。越是不满抱怨那鱼蹭得越起劲儿,没多一会儿就满屋子臭脚味儿和鱼腥味儿了。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出去赶紧洗洗,熏死我了。再叫两个人进来。”撵走一身臭脚加鱼腥味道的子弟。蓝沐冉挥手又召来五人,指指角落里的喵星萌物一脸期待:“关门。放喵喵!” 相对来说,凉城的刑房隔音效果远好于其他房间。 可是这完全阻挡不住片刻后响起的。惨绝人寰、连哭带笑、欲死不能的鬼哭狼嚎。 “死算什么,疼算什么,活受罪才是人间逼供正道!” 两刻钟后,得意洋洋的白衣审讯官拿着询问出来的各种结果记录大步流星抬脚往议事厅走去,巴不得立刻见到亲爱的城主大人邀功请赏,研究一下今晚是不是可以附加些娱乐活动。 “这么快?”赫连靖鸿抬起眼,微微有些惊讶。 “当然,”随手把记录本丢在桌上,蓝沐冉仰起脸,“是你小瞧我。” 小瞧她有多阴损了。 “这些是从他们脚……啊不是,从他们嘴里抠出来的。南肃在城内的眼线还有一些,但是跟他们一样都是普通城民,仅有的三个地位较高者已经自尽。负责中转信息的人住在城外,一旦有消息需要递送时他们会在城西的角落烧火放烟发出信号,之后在城门口接头。还有……”蓝沐冉吞了口口水,脸色有那么一点惨淡,“他们近期接到的任务,就是找机会灭掉我。” 赫连靖鸿没有说话,眼神却越来越冷。 他对南肃并没有太多关注,没想到那个阴鸷的三皇子从七年前战败开始便处心积虑想要推翻凉城,更没想到,对蓝沐冉的宠溺竟会让南肃将矛头直接转向她,不惜痛下杀手。 “沐冉,最近不许离开子虚宫。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放她出行。”这话前半句说给女流氓,后半句则是说给在场的所有副城主、馆主,从源头和源尾巴上杜绝了蓝沐冉与陌生人接触的可能。能在凉城他眼皮底下安插如此之多的耳目,南肃不得不防。 子虚宫巴掌大的地方哪够蓝沐冉掀风作浪的,这命令无疑是断了她寻求刺激的后路,毛遂自荐高效率弄来一群人的口供,结果却是把自己给装麻袋里了,没火气才怪。 赫连靖鸿话音一落,女流氓立马撒泼不干了:“反对!强烈反对!刚端了老变态的前沿暗哨,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他就是个蛋,现在正是主动出击的大好机会,你不让我出去我怎么收拾他?!” “收拾他?你信不信前脚踏出凉城,后面追杀你的人就会蜂拥而上?” “蜂来了不是还有你呢么……”知道这句话大声说出来会卷了城主大人面子,蓝沐冉嘴皮子不动哼哼唧唧从喉咙里小声滚出来。 看上去比谁都惜命的人,其实比谁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赫连靖鸿从不否认自己小气,自相遇到现在,蓝沐冉说过多少次活着死了无所谓的话他都记着,跳山坡,孤身涉险,从高摞的椅子上毅然松手落下,每次看似吊儿郎当的假小子都会让他禁不住怒火中烧,甚至乱了方寸。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太上忘情的神,当年能为素绮月七年不续弦不许任何女人踏入忆月楼,那么现在,他就能为蓝沐冉打破无数旧日规矩,也打破天下人眼中至情专一而又冷酷的凉城城主、人中之龙形象。 越想心里越难平静,索性沉着脸丢下一句威胁意味颇浓的“你自己看着办”后拂袖而去。 刚才还挺热闹的紫阳厅安静得只听见某人狂撕纸张的噪音,二城主凌一寒长长叹息,扶着额愁容不展。 “蓝副馆主,多少……你也该体谅下城主的用心。” “体谅个屁!”哗啦又从记录本上撕下一张纸,蓝沐冉狂躁地揉成一团再展开再揉成一团再展开然后撕成无数碎片,“他答应过的,只要是对付南肃的事绝不干涉,凭什么又反悔?老子费尽心力憋这么久为的不就是――” 抱怨声戛然而止。 娘的,说漏嘴了。 啊,喂,干什么,怎么都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蓝沐冉环视一圈,似乎没人对她无意中暴露的真实意图表示惊诧,反而都黯淡了脸色无限悲情。 她本以为,所有人都会把她当做风风火火无理取闹的任性货,每天缠着赫连靖鸿就是全部理想,这样多好啊,没有人会因为在意她的想法而有所忌讳,那样才真实。 可是怎么搞的,好像大家都很了解她似的,很了解她经历过痛到极点失心魔障的后遗症,很了解她拼命想要杀了南肃、想要为萧姐姐报仇的阴暗心理。 蓝沐冉这个人,一点儿都不善良,一点儿都不漂亮,前不凸后不翘,琴棋书画样样稀松,满嘴溜缝胡说八道,根本没法和前任城主夫人相提并论,然后,还是阴暗到有着杀人冲动的神经病。 如果有人这么说怎么办? 她脸皮厚似钢筋铁骨金刚城墙,可赫连靖鸿脸皮薄么不是,而且从一开始就是女扮男装奋勇倒追,于情于理她都是主动且苦逼的那一个,被甩这种事都经历好几次了,如果成亲之后再来上一套,那就真要抓狂了。 已经再经不住打击,哪怕只有小小小小的一次。 撕纸的声音停下时,已经有聪明人发现跳脱欢腾的女流氓状况不对头,静玉细眸一斜冰冷无声,在场的人却心领神会瞬间全部撤出,除了边咳边走到蓝沐冉身边的大渊国师之外。 轻轻把低垂的小脑袋按到怀里,风笑离冒着被师弟横眉冷对满桌甜食招待的危险苦笑:“靖鸿,他很担心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秀色可餐 整个下午满子虚宫找不到城主身影,几位馆主面面相觑,最后达成一致认定—— “城主肯定回忆月楼了,沐冉,去看看。(.)” 刚从低谷中缓过来的女流氓一摊手:“有多远死多远。” 好歹也是风笑离和静玉两大重量级人物亲自相劝,虽然心里舒坦多了,但是要面对怒火中的赫连靖鸿,蓝沐冉还是有些发憷,万一他不给面子呢,万一他坚持不许她现在出击进攻南肃老变态呢? “你不去,那我去好了。”赫连靖扬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响指,抬腿就往外走。 让老板弟弟带着他那张破嘴去了岂不是要逆天?!已经火上浇油了,还想再加枚原子弹吗?! 蓝沐冉嗖地窜了出去,人飘到遥远之外才传来视死如归的吼声。 “老孙去也!” 忆月楼里静悄悄,比起恐怖片里阴森森的鬼屋不遑多让,唔,这是在心情伪沉重的女住客眼中。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吸到快要缺氧头晕时蓝沐冉果断勇敢地跨出了前进步伐,她要让赫连靖鸿知道,高傲的女流氓也是通情达理明辨是非知错就改的良民,道歉什么的,她也会! 于是,作为解决矛盾的第一个步骤,蓝沐冉打了极为响亮的第一炮。 “嘭——” 果然响亮,巨响过后是比刚才更加瘆人的安静。 “奶奶的……”嘴一咧,脸色一阵苍白的女流氓懊悔不已。看赫连靖鸿每次踹门踢门都挺轻松的啊,随便那么一蹬,挺厚的木门就咔嚓坏掉了,怎么她想模仿一下真么难呢?难道城主大人所住房间的门是采用防弹技术经过特别加固的? 房内。书桌边坐着的冰冷男人目不斜视,一语不发地看着手中书卷,完全不在意旁边女野人丰富的表情变化,淡然翻页时眉毛都不抬一下。 呦,这是真生气了。 “城主大人?”蓝沐冉小心翼翼叫了一声,意料之内没有成功引起她男人注意,不得已忍着脚腕酥麻陪上笑脸:“该吃饭了。” “出去。” “……雪绵豆沙,拔丝芋头。还有特地煮的瘦肉粥,风国师带了好多好多食材过来,吃到下个月都没问题。” “我让你出去。” 好吧,怎么说也是来道歉顺便有求于人的,多少要忍耐下暴脾气,身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且对眼前男人充满非分之想的属下要学会为领导着想,设身处地站在领导的层面看问题。 “赫连靖鸿你有完没完?!”砰。食盒重重摔在桌上,要多响亮有多响亮,也不知道里面单薄的碟碗盘勺都碎了没。 道歉就要低人一等啊?有求于人就要卑躬屈膝啊?身为部下就不能造反啊?充满非分之想就不能硬来啊? 啊,这个真不行,打不过…… “有什么话你直说行么,别扭得跟小媳妇似的。” 蓝沐冉的性格是花花肠子百转千回偏偏一根筋到底。如果不理不睬任她发飙下去,就是到了明天也绝对还是这副火爆模样。一个人静坐一下午,赫连靖鸿心底沉郁也消了不少,只是介于颜面不想再去紫阳厅,所以才在房中独自看书。 再说,他也不愿跟个流氓耗精力。 走到桌边打开食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他最爱吃的几道菜和甜食,再往下看。摊开的鸡蛋上歪歪扭扭用黄瓜丝拼凑出几个大字。 我错了。 毫无预兆地,城主大人笑了。 桃花翩翩啊阳光灿烂,美不胜收到看痴了勾着手指囧然站立的白衣伪少年。 “能让你开口道歉,好大的面子。” “我也没开口啊,”即将流出的口水被收了回去。蓝沐冉死要面子就是不肯承认自己低头道歉,“这不是写出来的么。” “我没生气。不用这么诚惶诚恐,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没生气?没生气撂下一堆等候命令的人自己跑回房间看书?没生气刚一进来就让她出去?没生气脸拉得老长可以当绳子捆东西了?小气吧啦的。生气也不肯承认,抠嗖。 不过好歹搭理她了,而且还额外附送罕见的迷人笑容,就算多此一举也值了。 道歉道过了,赫连靖鸿也算是接受了,基本上矛盾解决,蓝沐冉指了指食盒:“中午你就没吃饭,晚饭不能再逃。” 不说还好,一说惹祸了。 “谁许你下厨的?”赫连靖鸿眉梢高扬,笑容烟消云散。 之前已经警告过蓝沐冉,在腰伤彻底康复之前不许跑不许跳不许到处乱晃不许拿重物,厨房那更是禁地,连门口都不许踏入,否则,三天分床而睡。 小小腰伤本不至于如此大作,是他没有告诉蓝沐冉,之前静玉私下找过他。 “小患累病,小病累疾,这一年多她不停受伤生病,身体早就亏空成虚,若是再折腾几次,我也救不了她。” 没被暗处虎视眈眈的敌人打倒却被伤病击败,这种结果他不接受,既然蓝沐冉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子,那么,他就要保证她的完好无损,这也是不同意她立刻投入击溃南肃计划的根本原因。 “你吃惯了我做的东西,这几天我不下厨你就不好好吃饭,每顿还没我吃得多,难道要让别人说我委屈了你吗?”女流氓振振有词。 “是你食量太大。” “身为男人你就该比我吃得多才对。” “身为女人,应该更温柔才对。” 准备好的理由瞬间崩溃。关于男人女人各司其职的问题蓝沐冉毫无资格插嘴议论,公开是女儿身都没几个人相信,这种局面已经证明了她的悲催与苦逼,直到现在江湖中的传言还是扭曲版: 凉城城主移情别恋,舍弃痴情七年的亡妻素绮月一脚踏入断袖行列。身边从随侍做到副馆主的清秀少年成了新欢广承恩宠。 赫连靖鸿的口才越来越好是不争的事实,至于是跟君少游学的还是被蓝沐冉磨练出来的无从考证,但以口齿伶俐为荣的女流氓近期屡次对战败在自家男人手下,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正当纠结要怎么逃避违背命令的惩罚时,头顶爆栗炸开:“吃饭。” 看她那张脸能发火才怪,赫连靖鸿拂衣坐下,端着饭碗开始认真面对数日来第一顿能引起食欲的晚餐。 蓝沐冉拖着下巴坐在桌边,黑溜溜眼珠直勾勾盯着赫连靖鸿。啧。有气质就是有气质,看她家城主大人,连吃饭都是腰板倍儿直,不像她总软塌塌地瘫在桌上扒拉饭碗。 被盯到忍无可忍的地步,赫连靖鸿筷子一扫,把呆笑的清秀面颊扭向一边:“影响胃口。” “秀色可餐,我看着你能增加一倍饭量。”恬不知耻地转回头。蓝沐冉搬着凳子凑到赫连靖鸿身边,伸手揪过盘子里的雪绵豆沙送到嘴里,“感谢上天吧,除了我家老娘外只有你能天天品尝此等特级厨师手艺。” “用筷子。”眉头一皱,有洁癖的城主把手中筷子递到女流氓面前。 接过筷子,蓝沐冉没有伸手去夹菜。而是端端正正地方到了食盒上认真拜三拜,旁边赫连靖鸿满脸莫名:“又闹什么?” “这是神迹啊!从来不许别人动自己东西的城主大人居然把筷子给我用,能不拜么?!” 苍天可证,这句话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玩笑,蓝沐冉也只是想说点儿什么逗赫连靖鸿开心罢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反倒让城主大人愣了许久。 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让她感天谢地。 她心里,究竟藏着多大的委屈? 明明胃里还空着,看着色香味俱佳的饭菜却再咽不下半口。赫连靖鸿只觉得胸口憋闷,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 本来是靠在宽阔肩上的,忽地头下一空,蓝沐冉摔了个措手不及,未等倒地先被揽在热乎乎的怀里。 “如果觉得委屈的话。告诉我,我会尽力去改。”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改好么……算了,就算他不改也没辙。谁让是她先动心的呢?贪婪地在怀中拱了拱,蓝沐冉闭着眼睛享受难得的主动待遇福利,两只脚在外面不老实地踢来踢去,悠闲得很。 哈,当年是谁说她一辈子找不到男人来着?是同学还是死党还是老娘来着?看,她找到了,而且还是人间极品! 当然了,必要的清醒还是得保持,这么经典的男人盯着的苍蝇多去了,没准哪天她这只红头苍蝇就被一苍蝇拍拍死换下一位上场,所以说女人不只要有爱情,还要有事业,有智商,最好能再来点儿胸围什么的…… “那个,我说,城主大人啊。”伸出手指捅了捅整齐交叠的衣领,蓝沐冉眼神亮了一下,“我有个相当相当微小要求。” 柔情泛滥中的赫连靖鸿想都不想:“说。” “就是,如果是为了保护我安全的话,我接受,但不要让我失去最后的价值,行吗?” 她能为他做的就只有不择手段干掉凉城敌人,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温热胸堂高高起伏,长长叹息让蓝沐冉忍不住心疼,她家男人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惆怅的表情,可是,有些事不得不坚持,那是她的原则与生存意义。 “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哎?再拖就没机会了好么,南肃那只老狐狸你又不知不知道,给点儿缝隙就能钻成蚯蚓状态的!” 赫连靖鸿无奈苦笑,女流氓风风火火的性格什么时候也改不了,总连话都听不完就开始胡乱插嘴。 “伤好之后,笑离会带你去大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猥琐咒 “所以,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带沐冉回大渊?”小型饭桌上,妖美的大渊国师一脸无辜。 “不答应也得答应。”身为师弟的某城主不咸不淡。 果然是鸿门宴,向来冷漠的师弟忽然开口请他到忆月楼小聚时就猜到了,绝对没好事。风笑离无奈摇头:“我并非不答应,只是,好歹先与我说一声,这么突然难免教人难以接受。” “不接受也得接受。” “你这是强人所难,何况我本不打算直接回清潭城的,带着沐冉十分危险。” “不打算也得打算。” 风笑离举着筷子半晌无话,说到这地步,赫连靖鸿是铁了心要他带蓝沐冉去清潭城了。之前那丫头主动请缨时还为此大动肝火,惹得欢喜派的小流氓黏着自己憋屈许久,不过几天而已,怎么性情大变? “靖鸿,最近……你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风笑离担心地问道。 对各种冷笑话完全没兴趣的冰山城主瞥了师兄一眼,提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沉默地指了指书案上的棋盘。 瞬间,眉眼精致更胜女子的国师大人摇旗投降:“是我多嘴。” 每个人都有致命弱点,而身在凉城,或者说认识赫连靖鸿的人都有一个共同弱点——被凉城城主拉去下棋,而且是一下整夜,不到天明鸡叫三遍门儿都甭想出。 这要是下得神乎其神还好说,就当娱乐身心互相切磋了,问题是,城主大人的棋艺与他的惊才绝艳完全就是反比,自打出生那天起就分道扬镳各走一边地极端。连君少游那样的围棋初学者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崇拜敬仰故意输掉,恐怕一整晚他都要沉着脸一声不吭了。 放下筷子提着长袖为冷硬的师弟斟满酒,风笑离眼中笑意如丝:“似乎沐冉说的话你都会照办,表面上看她是你的部下处处要听从吩咐,实际上你才是被吃得死死那人。” “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多话。” 因为以前没遇到蓝沐冉。风笑离淡笑不置可否,伸出筷子从师弟面前夹走特供甜食优雅地放到自己碗中,迎着凶残目光再放到口里,眯起眼满脸享受:“只有沐冉做的甜食我才吃得下。不如以后就让她留在大渊好了——” 紫薯糯米团子配清酒加南瓜汤是什么味道?古往今来大概只有最年轻的大渊国师才知道。 乍起的咳声惊到了外面端盘前来的城主御用大厨,破马张飞推门进来,嗓门差点儿冲破房顶:“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虾仁羹烫到了?” 房内,两个大男人四手交错,桌上,杯翻碗倒一片狼藉。 深呼吸,淡定微笑。 “要打架出去打!老子的心肝宝贝儿啊!” 四目相对。难得一致地配合起对方—— “不小心撞了桌子而已。” “是啊,靖鸿只是想帮我盛碗汤。” 把谁当二货了是么?蓝沐冉捅了捅躺在桌边的藕饼尸体,小眼睛一瞟气定神闲:“哦,那你们慢慢吃慢慢喝慢慢盛汤,下次再想吃我做的饭,请提前三年打够了再预约。” 别说三年。就是三个月都忍不了,赫连靖鸿的胃已经被自学成才的极品女厨子养刁,如果蓝沐冉不在基本上是不会认真吃饭的。 “别忙了,先吃饭。”果断地,城主大人施展话题乾坤大挪移,为防效果不佳特地攥住女流氓沾满面粉的手拉到身边。不出意料,瞬间功夫女流氓喜笑颜开忘却前事。 城主身边那是随便坐的么?手是随便拉的么?虽然对她来说答案全部为肯定,但是对保守的封建人民来说那是大不雅大伤风俗啊!就赫连靖鸿脸皮这么薄的人能在外人面前做到这地步真心不容易。晚上得好好犒劳一番。 长眉微沉,冷俊面容泛起鄙夷:“吃饭时别露出这种猥琐笑容。” “城主大人威武,城主大人明智,城主大人就是别人肚里的蛔虫。”女流氓满不在乎地一摊手。自家男人自然了解她脾性,左脑做出的决定还没传达给右脑。天纵奇智的城主大人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猥琐怎么了。没有猥琐人,何来数万民?猥琐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猥琐之才,亦必有猥琐不拔之志;人人猥琐,则天下太平……” 远离猥琐之道的两个男人默默对望,一个沉郁无比,一个窃笑不已。 ———————————————————————————— 三皇子安插在凉城的眼线被拔出后一个月,玄竹馆副馆主高调宣布,离奇腰伤,好了。 伤好了其实只能算是普通大事,更重要的原因在于,这意味着刚公开身份腻歪不久的城主和准城主夫人又要迎来分别,而且还是跟着大渊国师去往城主最为讨厌的地方,帝都清潭城。 为嘛讨厌?当然是因为清潭城有老谋深算阴险狡诈无恶不作专盯着蓝沐冉想要置其于死地的三皇子南肃,还因为那里有与当年前任城主夫人素绮月之死脱不开关系的六皇子南烈,城主大人的强悍情敌——这说法一直未得到官方认可,某女流氓提起时淡漠的城主眉梢一挑,颇为不屑。 “他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敌人?” 行吧,就当六皇子没有,谁让蓝沐冉的心早就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了呢? 大渊之行凶险异常,纵是有实力仅次于赫连靖鸿和静玉的风笑离在,蓝沐冉自己也有着冷静沉着鬼点子百出保命最优的怪异脑袋,面对置身江湖与朝廷且深不可测、养精蓄锐八年之久的南肃,性命之忧并不能彻底排除。 临行前一天,紫阳厅里热热闹闹比往常更甚,唯独城主默不作声一直端着茶杯沉思,与蓝沐冉高于平时三倍的欢脱形成鲜明对比。静玉和风笑离互相望了一眼,一个字儿没说愣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先后两声轻咳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后又摆出截然相反却殊途同归的表情。 淡泊的玄竹馆馆主目光掠过,站在左侧的二城主和向楚天立刻心领神会退出紫阳厅;温和绝美的风国师惊世一笑,站在右侧的君少游被苏尽拉到门外迅速消失;两位敢于以违逆无冕之王为乐的美男齐齐退下,偌大的紫阳厅就只剩下半晌无话可说的预备夫妻二人。 这点儿小心思赫连靖鸿自然看得出来,只是懒得理会心思不正的一群家伙,和蓝沐冉一前一后回到了忆月楼,回到了天天相拥而眠的纯洁小窝。 “不许住皇宫,在国师府跟着笑离。”拿着书沉闷地看了许久,城主大人忽然淡淡开口。 “哦。”虽然心里一百八十个不愿意,蓝沐冉还是温顺地点了点头,凑到修长身影边一屁股坐下,“我记得你不喜欢酸的东西啊?” 赫连靖鸿斜了一眼,无视。 “吃醋就直说,我会照顾身后男人的苦痛心理循规蹈矩老实做人的。” “临景宫不安全。” “烂理由。”蓝沐冉白眼一翻,黏糊糊地靠到踏实肩膀上。 临景宫不安全只是赫连靖鸿让她住在国师府的原因之一,比起林清臣和南烈,确实在风笑离身边会更安全些。不过女流氓还是认为城主大人吃醋是最根本原因,除了往淮江去之前通过南芷儿偷偷给温柔的六皇子殿下写过一封信外,赫连靖鸿不许她和那边有任何联系,而且更霸道的是—— “不许想着他。” 看见没,又来了。故作忧郁的一声叹息被鄙夷目光打断,蓝沐冉耸耸肩表示毫无压力:“我办事,你放心!” 才有鬼! 虽然国师大人也是个美人,温柔又善良对她还好,可是总不能有了风国师忘了烈殿下啊,那可是被赶出凉城时唯一愿意收留她照顾她的大好人,而且,原本答应要做幕僚出谋划策夺下大渊帝位的,绕来绕去只帮了人家给皇后过一场有惊无险的大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成。 虽然她蓝沐冉没节操没下限贪生怕死风评极差,但是知恩图报信守诺言,对很喜欢的人来说一定要做到。 很喜欢的人,就像是死党那样,说什么也不能让对方吃亏或者受到损伤。 “赫连靖鸿,你真的很在意我和烈殿下的关系?”指尖来回蹭着光滑的皮肤,女流氓一脸讨嫌。 一提到那个名字赫连靖鸿就会沉下脸,这次也不例外。放下书卷,心情本就不算太好的凉城城主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外面一片雨幕,淅淅沥沥惹人心烦。 “我不指望你真的能和南烈断绝关系,但是,不要让我发现。” “那不是自欺欺人么。”蓝沐冉紧随其后贴在宽阔背上,两只胳膊缠着狼腰死不松手,“烈殿下确实说过希望我留在临景宫的话,但那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能对抗三皇子和四皇子,再说绯姑娘对烈殿下那么痴情,我要是不把他们俩捏到一块儿去会造老天猛吐口水的。” 罗里啰嗦的解释并没能换来赫连靖鸿眉头舒展,蓝沐冉深吸口气,看来不拿出杀手锏不行了。 “如果……如果你是怕我跑去大渊做什么狗屁皇妃的话,那么……”微微一顿,女流氓闭上眼睛整张脸贴在温热背上,声音唔唔不清。 “让我真正成为你的女人不就行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城主,从了属下吧 凉城城主卧房中一派春光旖旎基情无限。 没错,基情无限。 谁让紧靠在他背上还提出非分要求的人穿着男装面容清秀一看就像是个男宠呢?! 不过显然赫连靖鸿没功夫考虑是基情还是激情的问题,蓝沐冉的回应让他颇有些手足无措,大感意外。 “变成你的女人你就不会乱想了吧?”其实蓝沐冉心底也是有些发虚的,所以问起话来中气不足,甚至还带着十分销魂的小颤音。没办法,她虽然号称女流氓,但从没有过流氓的至高境界,平时也就是上赶着搂搂抱抱摸两下,太过深入的话题从不轻易跟坐怀不乱的城主大人提起。 万一,万一啊,赫连靖鸿嫌她太过流氓不要她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冰冷回答:“我不想谈论这种无聊问题。” 无聊么?这问题是让广大无论是否有着正确性取向的男同胞们都热血沸腾的吧?难道因为性格太过冰冷,她家男人连某些正常的生理心理欲望也冻成冰块了? 一般人看到赫连靖鸿阴沉的脸色都会知难而退,但现在死缠烂打的是蓝沐冉,是当年夜吼子虚宫吼出一段旷世伪基情的极品痞子流氓啊,怎么可能丢下问题顺着别人脸色走?缠在腰上的两只胳膊又无耻地紧了半分,蓝沐冉咬紧牙关誓要将流氓进行到底。 “都问过你不是一次了,反正干掉南肃那个老变态之后就可以成亲,干嘛非要循规蹈矩等到那时候呢?”说到一半,女流氓忽地想起什么满脸惊讶加兴奋,放开手嗖地窜到自家男人面前:“难道……难道你真的是龙阳君?” 这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吗?! 原本阴沉的脸色彻底变成黑色。墨衫一甩,丢下女流氓径自坐到书桌边,赫连靖鸿过滤掉房间里另一个人型生物埋首于不知道讲什么的奇怪书卷中。 被晾在一边的感觉当然不爽,不过赫连靖鸿一向都不管人爽不爽,他不喜欢的事不打击加毁灭已经是万分仁慈了,别指望能回心转意看城主大人为谁折了英雄小蛮腰。 蓝沐冉挠了挠耳根,为一个困扰了人类千百年的艰难问题而踌躇着。 上,还是不上? 咳。老套路,想歪的自抽去。 上前继续墨迹还是不上,这个意思。 犹豫这种事本来就不适合办事风风火火嘁哩喀喳的女流氓,一陷进去就是漫长又漫长,沉默又沉默。 不能怪她啊,各种想不出来要说什么,反复墨迹一句话这种悲催戏码怎么适合以口齿伶俐语不惊人死不休扬名的鬼公子上演呢? 最后。在一个人枯坐着,一个人枯站着,俩人拉硬超过半个时辰后,一声沉闷悲伤的呻吟作为休止符将这场冷战画上了句点。 赫连靖鸿倒吸口凉气,放下书瞬间闪到了脸色有些发白的女流氓身侧。 “怎么,伤还没好?” 蓝沐冉摇摇头。咬着牙一手指向地面:“脚,麻了。” “……”蓦然发现自己又上了当,城主大人脸色更加冷硬如铁,举起手悬在小脑瓜上停了许久――然后把叹息憋回肚里,打横抱起阴谋得逞后笑嘻嘻的女流氓放到床上。 静玉怎么说的来着?被吃得死死的人,是他啊! “为什么非要纠结于这种事?”摁住女流氓乱抓乱摸的爪子,赫连靖鸿脸色稍霁,不霁也没办法。面对蓝沐冉想生气着实太难。 装作认真思考实则养精蓄锐等待下一波猛力偷袭的蓝沐冉稍微安分了一会儿,抓起城主大人手掌垫在脑后自在逍遥:“生米煮成熟饭你就跑不掉了。” 生米煮成熟饭…… 自古以来这六个字都是男人对女人用,如今身为准夫人的白衣伪男毫不犹豫将其放在追踪一年之久的目标男人身上,怎么看都是契合无比,不显突兀。 赫连靖鸿对于这种近乎错位的男女关系已然麻木。但总觉得这句话让他心里十分别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婚约岂是儿戏。说了,自然不会反悔。” “那也得是正常手段得来的才行啊。你看谁追个男人这么费劲了?死缠烂打不说还得随时搭上小命,要不是迫不得已,说不定我还得胃算胃痛胃胀气多少年呢。” “那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跟冰山,很多话必须挑明了说,不然容易造成天崩地裂的误会。蓝沐冉侧过身用手指卷着赫连靖鸿腰际浓墨发端,黑眼珠盯上那张如若玉雕的俊脸:“不然怎么办?挂着名头天天招摇撞骗还得提心吊胆,城主夫人那可是有标准模范在前的。也不知道当初谁臭着脸轰苍蝇似的把我撵走,还当着那么多人面干干脆脆拒绝了一个纯情少女满含爱意的告白,我要是你早就手捧狗尾巴草积极求婚了,多好一姑娘啊不要可惜――” “废话成堆。”忍受不住聒噪的城主大人大手按在白秀脸蛋儿上,本想制止噪音来源的,没想到被捂的流氓不但不挣扎,反而很不卫生地伸出小舌头在他掌心舔了一口。 心如止水,心如止水。努力压下想要摁扁那张脸的冲动,赫连靖鸿优雅收手:“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不管计划成与不成,从大渊回来后我会依约娶你,省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依约啊……小眼睛忽地黯了一下,不过瞬间就恢复跳脱神采:“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干掉南肃老变态后我会带礼物回来。” “火烧临景宫。”城主大人一脸认真。 “……恶毒的男人会不举。” 啪,刚才没落下的爆栗终于补上。 看了眼窗外,夜色已经淹没了喧嚣,再看眼五轮沙漏,似乎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早了半个时辰。 不过,管它呢? 锦缎薄被呼地飞起,落下时正正好好精准地盖在满眼期待和满眼倦怠的两个人身上,一天之中最被某人喜爱也是最让另一位某人无奈的时光又来临了。 女流氓苦啊,看着吃不到,也就大半夜迷迷瞪瞪什么都看不清时才能趁机偷偷亲下,绝大多数结果还是被一巴掌摁到枕头里差点憋死。 “明天我就走了,再不说想要什么礼物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出趟公差不容易,还是自掏腰包买礼物,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你说谁?”赫连靖鸿有些郁闷。 “我没说是你啊,”蓝沐冉笑得奸诈且欠揍,“我说不要礼物的。” 不要礼物反而被骂,若依着她的思维这世间多少陈规旧习都要被颠覆,以后天在下地在上,冬天下雨夏天飘雪,她必会乐得直拍巴掌。 勾着瘦削的肩膀掖好被蹬乱的被角,凉城城主化身夜间管理员,全然不理会上下其手的嚣张流氓。 蓝沐冉有些急,这可是送给她男人定情信物的大好机会,绝不能错过:“说啊,又不是让你掏钱。” “随便。”反正她腰包里的钱都是凉城的,都是城主的,不过是花自己钱图一消停。 “随便么?好,那我就给你买一大堆动物和花、酸到死的零食、一马车浓茶和萝卜。” 赫连靖鸿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东西绝对不能轻易告诉别人,尤其是古灵精怪坏心眼儿成堆的部下,否则早晚会坑了自己。有些发狠地把胸前挠来挠去的爪子搬到一边,冰山城主被坑死人的温度稍微融化:“什么都不用,你安然无恙回来就好。” “那是必然的事,不算礼物。” 感动吧那肯定是有的,但也不能耽误了正事,她蓝沐冉是个有道德有底线的人,关键时刻绝不含糊,绝不能为美色所迷惑! 呃,先容她擦下嘴角口水。 “明天我就走了,正经点儿行么?”不正经的人正经地要求某个正经人正经些。 事实上赫连靖鸿很正经很严肃在回答,身为凉城城主、中州无冕之王,他想要的东西早已囊于袖中,除了已经永远失去的,以及将要得到的之外。 譬如素绮月,又譬如,蓝沐冉。 他从没说过不想得到蓝沐冉这种话,因为确实没这么想过。至于在女流氓百般腻歪骚扰下还能坐怀不乱,那是因为不愿再让她担负太多骂名――光是身为凉城玄竹馆副馆主为他出谋划策就已经让鬼公子蓝沐冉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已经公开宣布将要娶她为妻。现在江湖中想要杀她的人又岂止是南肃,走出凉城她就会知道,有多少人用最恶毒的诅咒戳着她的脊背,所以,再不愿让她多一条被人辱骂的罪名。 女流氓还在没完没了地追问,微微叹息,赫连靖鸿伸出手把长着喋喋不休两片破嘴唇的脑袋揽进怀里。 “我想要的,只有你。” 一瞬间,聒噪声烟消云散死无葬身之地,分明感觉到怀里软软的人刹那变成了僵硬木板,而且是两面平平的木板。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才传来微弱的嗡嗡声,同时腰上一紧。赫连靖鸿顿感不妙,这句话似乎引起了女流氓某方面的误解,或许……或许要狂性大发了。 “你……” 刚吐了半个字打算解释清楚,无奈小脑袋已经拱拱地贴了上来,一直蹭到颈边方才停下,耳畔明显是强忍住大笑的怪异语调融合了前所未有的认真闷闷作响。 “那就在走之前从了我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送君千尺终须一别 第二天清早送行,众人发现被送的主要人物与送行的主要人物状态都不太对,赫连靖鸿是冰冷中难掩倦色,蓝沐冉干脆一个接一个哈欠连天,硕大黑眼圈从容地炫耀在白皙清秀的脸上。 “看来昨晚睡的不错。”赫连靖扬瞟了一眼女流氓,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大笑,“不就是去大渊呆几天吗,你哭什么?” 哭你妹子!蓝沐冉张着大嘴又一个哈欠:“困的,看不出来?说睁眼瞎都是夸你。” “昨天不是早早就回去忆月楼休息了吗,怎么困成这样?”思想较为单纯的苏尽疑惑不解。 “不知节制,自然困乏。” 向楚天偷偷向静玉伸出大拇指赞叹其回答之内涵精辟,被站着都直晃的蓝沐冉狠狠以眼神鄙视:“怪我么?谁让他昨晚非要去外面练什么破剑,稀里哗啦的吵得我都睡不着。” 赫连靖鸿斜了不住抱怨的女流氓一眼。 也不知道昨天是谁大加诱惑惹得他差点动了欲火,大半夜为保持冷静跑出去漫无目的练剑,顺便躲着一脸哀怨的枕边流氓。 “厚颜无耻。”君少游代城主立言,简洁干脆一语中的,得城主目光嘉许,转头向蓝沐冉露出纯良一笑,后者闷着头猛踩旁边出气筒苏尽的后脚跟,差点儿憋出内伤。 于是,本来应该沉重的送别就在怪异气氛中一直延续到凉城正门前。 虽然要和城主大人分别一段时间,但能去外面透透气闯闯江湖蓝沐冉还是万分期待的,短短路途上拽着一直保持微笑的风笑离又蹦又跳跟撒泼的野猴子一样,任由身后一双冰冷眼睛怎么瞪都不管用。 “伤好了忘了疼是吗?”到门前时,赫连靖鸿逮到机会揪着衣领把女流氓拽到身边。 蓝沐冉得瑟地晃了晃腰表示无后顾之忧。不伦不类的姿态惹得众人笑喷,连一向刻板的二城主凌一寒也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就这么出去,也不知道凉城的面子,还有他赫连靖鸿的面子会被摧毁多少次。 板着脸的城主手一抬,被衣衫卡住的女流氓立马不敢乱动了:“忘了的话我再让你回忆回忆?” “好男不跟女斗,有点儿风度行么?”觉察到后腰被人拖住,蓝沐冉登时炸毛,“敢再碰老子的腰我让你后半辈子――唔――” 尽管赫连靖鸿及时堵住了没个把门的破嘴。说到半截的话仍让众人唏嘘不已,满面恍然,揶揄之色纷纷袭来。只要一个不小心没看住她就要掀起点儿大风小浪,如果不是值得信任的风笑离在,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她去清潭城那个是非之地,事情难办不说还会把多少年来凉城积攒的脸面名誉彻底崩毁。 “外面有马车候着,我看就不用再送了。”看见十几丈外简朴的马车和旁侧车夫。风笑离回身拦住继续跟随的众人,“这几日多谢诸位照顾,笑离必会竭尽全力保护蓝姑娘,他日若有机会欢迎各位到国师府小聚。” 蓝沐冉最怕这些人一一道别,人数多浪费时间不多,还竟是些酸掉渣的话。听着都浑身发麻鸡皮疙瘩落满地,所以风笑离话音刚落便被她死命往马车方向拉去:“走了走了,再不走天要黑了!” “现在不过是清晨而已……”苏尽扶额长叹。 连拖带拽把大渊国师弄上马车,蓝沐冉长出口气。两声嘶鸣,马车开始走动时女流氓忽然想起还有重要事情忘记交代,急忙掀开帘子半个身子差点儿都弹出窗外,底气十足地挥着爪子:“赫连靖鸿,等我回来成亲啊!” 凉城高大的城门前。群体沉默,天边乌鸦呱呱飞过。 等到马车和野人似的吼叫彻底消失,赫连靖扬才摊手悲叹:“小随侍走了,没得玩了,我还是回去打点生意的好。” “不用管那些破店铺。[]”自家兄长意外开口。波澜不惊,“靖扬。你晚些出发跟在后面。沐冉肯定会找机会去见南烈,拦着她。但不要太早被她发现。” “我还一堆事情要做呢,要去你自己去。” 赫连靖鸿挑眉,语焉不详:“或者,今晚陪我下棋。” “保证完成任务!”富可敌国的贺老板一脸严肃恭谨荡气回肠。 有意思,事情似乎比预想得发展更顺利。众人身后罕见地站着前来送行的玄竹馆馆主目光精锐,薄唇边笑意似有似无――蓝沐冉对南肃无异于以卵击石,纵是有些头脑才智,面对老奸巨猾且阅历丰富的三皇子,她的弱势太过明显。 那么,靖鸿,你会在凉城忍耐到何时呢? ―――――――――――――――――――――――― 风笑离虽贵为国师又是渊皇最为尊敬仰仗的臣子,行事却低调得全不符合身份,跟夸张且喜好奢侈的三皇子南肃相比,那简直就是云泥就是天渊就是神鬼就是她喜欢的与讨厌的巨大差别。 容貌精致脱尘,比女子更加魅惑的风笑离颇合蓝沐冉胃口,不止性格远远好过冰山城主,还经常暗中欺负赫连靖鸿帮她报仇雪恨。 可惜,就是身子骨太差了。 时间已是七月临末,从地处西北的凉城到温润的清潭城,沿路气温变化并不像冬天那般大,只是这细微的变化也明显地反应在风笑离孱弱体格上,越是靠近清潭城,咳得越是频繁、严重。 “国师大人,你这病就不能根治吗?”蓝沐冉忍耐高温在马车里就着矮炉烧水泡茶,满头大汗都没时间抹一把,认真地把茶水送到风笑离手中,“静玉馆主还有香粉姐姐都是医中圣手,再说皇宫里的御医也不是吃干饭的废物,怎么不让他们给瞧瞧?” 风笑离接过茶又是一阵轻咳,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脸上仅有的几缕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偏偏还笑得倾国倾城:“自娘胎里出来就带的病,便是请得天下名医也没有医好可能,况且我也并不在乎,何必多费心思。” 哪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蓝沐冉关上车窗,生怕外面的风吹到满面病容的国师大人,自己则憋得满面通红汗流浃背,脱下衣服一拧估计能挤出半盆汗水。 “不必管我,只是看着残破些罢了。”风笑离摇摇头又打开车窗。提起薄绢竹扇心疼地在白衣汗水军旁边不停扇着,“你比不得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冷了热了要看老天脸色,小病小灾都是极其危险的。靖鸿过于担心你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那时你被三皇子捉去弄得满身伤痕,他看似退缩放了三皇子,实则是隐忍到了极致。非要令其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方才能解心头之恨。多少年了,自从绮月离开之后他从没为任何人怒到如此地步。” 你若得了皇位,我便毁你的江山社稷;你若迷惑人心,我便杀尽天下。这是你伤她的代价。 这句话是后来韩香粉告诉蓝沐冉的,那天晚上,赫连靖鸿没有杀南肃却留下了这样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发狠如虎如龙,只因为南肃伤了她的身心。 长长吐口气,似乎是觉得话题过于沉重了,蓝沐冉甩甩头丢掉沉郁,随手拿起另一个茶杯为自己倒了杯茶潇洒仰头。 “噗――啊啊啊啊啊!” 风笑离被一长串惨叫吓了一跳,定神看过去,这回小伪男不是满脸大汗,而是满嘴大泡了――那是她自己亲手烧开的热水。亲手泡的茶,也是她亲手二了吧唧灌进嘴里的。 “天辽,烫伤药!”掀开车门,风笑离忙不迭喊道。 幸好平时天辽都会带着不少常用药品,这会儿真就派上了用场。小心翼翼地将药油涂在肿起的嘴唇上。温柔的大渊国师心疼得不行,这丫头不仅是师弟的珍宝。更是凉城众人和他的开心果,伤了一星半点儿都让人急死。 “我没事。没事……咝……唔,这药味道真恶心……”一边抽着凉气一边苦着脸连呸数声,喝水烫伤的倒霉之处就在于涂药会弄到嘴里,谁知道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配出的药,又苦又涩,进了肚里各种反胃。 看着大大咧咧的女流氓,风笑离愣了半天。 带她去清潭城并不难,难在之后要怎么保护她。鬼公子蓝沐冉,这个名字足以让江湖中所有憎恨凉城的人矛头直指,加上表面相安无事背后狠下黑手的三皇子,独自一人保护她比登天还难。靖鸿不会不知道他的难处,同意蓝沐冉跟来大概也是被逼无奈的决定。 面对天下凉城城主是残忍冷酷的,可面对亲信时,那个曾为亡妻固守七年不娶的师弟比谁都要温柔。蓝沐冉的倔强正是赫连靖鸿软肋,她想要做的,想要坚持的,赫连靖鸿根本没办法阻拦。 风笑离忽然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不然等他们两个人成亲后,只怕这丫头会愈发无法无天,总有天酿成大祸。 “沐冉,偶尔任性可以,但靖鸿的决定你也该多多体谅,他说的做的绝对是为了你好。说句难听话,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想看到他又一次受伤,因此而封闭自己吗?” 这些蓝沐冉都懂,是他们不懂,不懂她唯一要坚持的、绝不会放弃的决定。 “国师大人,只有这件事我必须做到底。”戳着嘴上高高肿起的水泡,蓝沐冉眼底澄澈平静,“萧姐姐因为我的自以为是丢了性命,我必须为她报仇,亲手向南肃讨回这笔债。我知道这很危险,所以,我会加倍小心保护自己能平安无事回去。如果回不去的话……国师大人,你就说我走丢了好不好?不要让赫连靖鸿知道我死了,就算他生气也好,我不想看他再伤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再回温柔乡 大渊皇宫面积甚广,众皇子所居皆在小外围,四皇子常年在外,五皇子早夭,所以三皇子南肃与六皇子南烈虽隔着两座宫殿但也算是毗邻而居,平常哪边有个风吹草动,不到半个时辰便会传到明争暗斗的邻居兄弟耳中。 “蓝沐冉到了大渊!” 六皇子先接到消息,温润如玉,笑若春风。 三皇子后接到消息,疯狂吐血,面容阴鸷。 唔,以上,为蓝沐冉臆想。 烈殿下不必说,肯定大为欢迎狗头军师重返清潭城再掀波澜,南肃老变态更不用说,知道她来了肯定列队各种诅咒偷袭客气相送。重要的是,怎么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一步步展开打狗计划。 “打狗计划?”大渊国师满脸好奇。 “嗯,打狗,打死那只臭不要脸孤芳自赏心理变态的同性恋老狗。”蓝沐冉严肃地用力点头。 因为身边带着巨型累赘,风笑离取消了原定要去的几个城镇行程,朴素马车一路从凉城驶到大渊帝都清潭城,到了家门口。 国师府蓝沐冉还没来过,清潭城她唯一住过的地方就是临景宫。别看她一粗人,而且还是无数人追杀的对象,在皇宫内可还有她专属的小房一间呢,万一哪天凉城闹个粮荒旱灾什么的,好歹她有地方能混吃混喝不至于啃草根饿死。 前脚踏进国师府,没品位喜欢各种舒服豪华的女流氓大为惊讶,这朴素高雅的感觉跟风笑离像,太像了!本来以为南烈就够低调简朴了,跟国师大人一比分明小巫见大巫。 你看看你看看。这门上的朱漆都掉了好几块,再看那边,正对着的大堂里居然一个仆人都没有,冷清得跟闹鬼似的,转遍整个府邸也就天辽天远两位来自凉城的万能随侍而已。 “平日里事多忙碌,又都是些机密之事,所以并未安排闲杂人等在府中。”风笑离笑着解释。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神通,不说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蓝沐冉挠头想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她的表情很生动,比电视还直观,一目了然。 远来是客,尽管蓝沐冉再三保证自己的伤已经没事了,天辽天远还是硬把她摁在座位上不许下厨,这可是他们最尊敬仰慕的城主未来夫人,累着了怎么能行。 草草用过饭后。故作扭捏的神情终于逼得国师大人无奈浅笑:“等下我带你去见六皇子,不过,千万不可以告诉靖鸿。” “就算他用分床睡来威胁我也绝对不说!”女流氓蹭地窜起,高举着手对天发誓。 不过如果他从别地方知道了可不算啊,分房而睡什么的,说说就行了。亲爱的老天,这事儿当不得真…… “天辽,现在就去备车吧;天远,我和蓝姑娘回来之前灯不要熄,就算是通宵过去也要保持亮着。” 双生兄弟俩疑惑地对视一眼,挠着头各行其事去也。 风笑离身体不好,路上颠簸不断加上气温变化,一直咳啊咳啊咳个不停。蓝沐冉多少有些过意不去:“那个,不用这么急着过去,国师大人你先休息会儿。” “休息不得,再晚些我就不能放你出去了。”撑着细嫩美腮的年轻国师淡淡望向门外,若有所思。“只今天这一次,以后你和六皇子殿下再想见面。那就只能让他主动前来才行。” 就算外面危险也不用这么谨慎,光天化日南肃还敢行凶不成?脑筋一转。蓝沐冉恍然大悟。 “赫连靖鸿居然派人跟踪!” 城主的小气劲儿女流氓深有体会,能让她来到大渊并且离烈殿下如此之近,那是多稀奇的一件事,比她更了解赫连靖鸿脾气和行事风格的风笑离更早一步猜到,在他们的马车后必然有凉城的人跟踪而来。 保护蓝沐冉的目的稍小,毕竟在她身边的是风笑离,脑筋武力长相都是极品的妖孽国师,一般人想下手得提前买好保险。(.) 趁着跟踪者为了拉开距离不被发现而导致的时间差去见烈殿下,还要燃着灯做出二人还在府中的假象,很简单说明一个问题。 跟踪他们的人,是为了阻止她去见南烈。 女流氓二话不说提起长条木凳风风火火冲向门口,眼神坚毅堪比群架斗殴,凳子一撂,翘着二郎腿抱着肩满目凶光。 娘的,倒要看看谁这么不知死活敢跟踪她! “去见六皇子殿下要紧,是谁跟踪等回来就会知道,何必白白浪费时间呢?之前我已经去过信说你今天到,想来殿下应该等急了。”风笑离不急不慢走出来,一句话捅向蓝沐冉死穴。 别看她平时跟赫连靖鸿怎么顶撞怎么闹腾咋咋呼呼,对南烈绝对是一百个不忍心欺负,谁敢欺负南烈女流氓必定飞身而上挠他丫个满脸灿烂花。 谁让温润的六皇子对她那么温柔呢? 纠结了好一会,蓝沐冉终于愤恨地踹开凳子:“走!” 修长和瘦削两道身影之后,天辽天远齐齐躬身满脸崇拜——国师大人,高! —————————————————————————— 自从昨天早晨接到风国师的飞信后,六皇子一直处于过度勤劳状态,明明应该三天完成的大堆奏折机务只用了一天半时间全部搞定,从书房出来时守着的护卫大人已经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用得着这么拼命吗,大半夜不睡觉,殿下你这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林清臣絮絮叨叨一个劲儿抱怨。 通宵未眠的六皇子南烈笑容温和:“只可惜时间太短,只能赶出三天的空闲,不然就可以多陪陪蓝姑娘了。” 鬼迷心窍! 林清臣恨得牙痒痒,那个女流氓不过是来清潭城办事罢了,凭什么要堂堂皇子为她赶时间当陪客?又不是要嫁到这临景宫的人,殿下这是一厢情愿浪费心力。 简单梳洗换装后南烈匆匆赶到皇宫后门,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从中午到傍晚,滴水未进还笑容不改。终于看见远处一个小黑点变成朴素的马车驶来时,林清臣起身拔足大步流星,率先冲破终点线奔到了马车门前。 “给我出来!”暴躁地拉开车门,护卫大人脸黑成了焦糊一片,“言而无信!这都几时——林清臣见过国师大人!” 怒气冲冲立马变成忧心忡忡,林清臣心里直埋怨,寻常车中座位都是尊者在右,所以他才勇敢地拉开左边车门准备给女流氓来个下马威,谁知道,里面迎向他铁青脸盘的却是笑意吟吟的国师风笑离。 尴尬还没彻底消除,顶着银色发冠的小脑袋贴着风笑离肩膀探了出来,一脸惋惜:“护卫大人,还是这么粗鲁啊?看来当真嫁不出去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大渊皇宫第一侍卫与凉城玄竹馆副馆主天生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胜者从来都是他林清臣林护卫……那是白日做梦! “回城的路上耽搁些时间,让林护卫久等了,笑离先行道歉。” “下官怎敢。”堂堂国师给护卫道歉算什么事,林清臣慌忙闪开半丈远,“风国师路途劳累,何必亲自前来?” 言下之意,你女流氓自己来就好了,劳烦人家国师干什么?自己来的话说不定能找机会收拾一顿出出气。 “有烈殿下在,护卫大人,想欺负人是不可能的哦。”女流氓悠然自得,笑得天真无邪。 镇定,什么都没听见,镇定。林清臣闭嘴深呼吸,目光刻意往旁边花花草草看去以求分心,不然真心没把握能控制住在国师和殿下面前打女人的冲动。 不,她不算女人,只是个野人罢了,野人…… “蓝姑娘。”正当蓝沐冉转着脑袋瓜想再怎么逗逗护卫大人取乐时,清雅如玉的声音在车外想起。 稍稍愣了下,女流氓猛地踹开车门跳了出去,看到安静站在旁边看着她微笑的温和男人时,两个眼圈突然一红。 “殿下,我来找你玩了。”支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蓝沐冉努力扬着下巴,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撒欢儿的语气。南烈侧过头看了自己的贴身护卫一眼,目光深邃。 然而,满脑子肌肉的林清臣茫然地回望,傻愣愣杵在原地不动。 “咳。”最后还是风笑离看不过去伸出手戳了下林清臣肋骨,顿时,骁勇善战的护卫大人脸色煞白软软瘫靠在车厢上,被国师揪到车里。 这就对了么,丢脸的时刻岂是谁都能看的? 见温柔的皇子殿下放松地垂下双肩,白衣小伪男终于忍不住飞扑了过去。 “殿下,我想你了。” 想到不能再想,这个世界里对她最好最温柔的人,比赫连靖鸿对她还要好的人,她欠人家人情一大堆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还上的人。 大好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子有泪到处蹭。 无耻地紧紧抱住高贵的六皇子,女流氓憋着声音哭了个泪雨滂沱,离开临景宫后所有委屈、所有伤心都转化为眼泪哗啦啦蹭在南烈昂贵的衣服上,止都止不住。 这种拥抱不关乎任何男女之情,南烈清楚得很,然而依旧没有拒绝,只轻轻地拍着比以前又瘦了好多的脊背温黁而笑。 他对蓝沐冉的感情不如赫连靖鸿那般纯净,他也不是个纯净的人,但这不妨碍心甘情愿成为她的避风港,她想哭想笑,都会安静陪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纯洁的不正当关系 去年的宫变中,临景宫所有宫女太监都被屠杀殆尽,现在新换上来的人并不认识曾经穿着火红长裙在皇后寿典上大放异彩的蓝沐冉,当清秀白皙的白衣少年随在六皇子身后走入临景宫时,一堆年纪轻轻的小宫女都看得痴了。 不是因为蓝沐冉男装如何惊天动地地帅,主要在于这是皇宫大内啊,真正的男人除了六皇子殿下和护卫林大人外,其他的她们还真就没见过。于是有那么些小帅又很招风的贵客就成了姑娘们谈论的焦点内容,甚至有胆儿大的趁着六皇子不注意偷偷问上两句俗套八卦。 “大人贵庚?” “大人可有婚嫁?” “大人家住何处,家里又有些什么人呢?” “大人打算在临景宫住多久?” “大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 “别叫我大人大人的,我就是个小人。” 意外得到广泛欢迎的男装女流氓受宠若惊,嘻嘻哈哈跟宫女们拉上了家常,从六皇子待人如何温柔到煮粥放猪肝会不会腥再到月季花一年开几次又到三皇子南肃养男宠是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天南海北医农工商吃喝拉撒谈了个边。 “蓝姑娘,夜色不早,今晚就留在宫里好了。”一直在旁边笑着静候的南烈挥了挥手命众宫女退下,顺手敲醒靠在门廊上呼呼神睡的贴身护卫,“清臣,你送风国师去休息,之后你也睡去吧。” 迷迷糊糊的护卫大人点了点头,咚地一声又靠在门廊上睡了过去。他家主子有佳人可以期待。三天三夜不睡照样精神,他可不行,这两天一夜熬下来早困顿没边儿了,就算是殿下亲自来叫也无法和紧紧相拥的瞌睡虫分离。 风笑离摆了摆手:“殿下不必劳心,未到子时宫门都会开着,稍后我会带蓝姑娘会国师府歇息。” 虽然很想知道被赫连靖鸿派来跟踪的人究竟是谁,但蓝沐冉又一千个不愿意这么早就离开,刚才光顾着调戏宫女们耽误了不少时间。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六皇子殿下说呢。 “国师大人……”女流氓祭出纯良表情,小眼睛星光熠熠,“你懂的,国师大人。” 来的时候特地吩咐过天远,那时风笑离就想到了,蓝沐冉肯定会提出无赖要求。之前帮她带信给六皇子,南芷儿一脸伤感地说。蓝沐冉是红着眼圈画完整封信的。这丫头,至少在六皇子殿下面前还算得上有些依恋。 “国师大人你一句话的事,说回去咱就回去,说不回去咱就在这住。不过我看天这么黑,走夜路容易崴脚摔跤或者被黑白无常抓去,国师大人你长得这么漂亮。万一被人劫色可就不好了,回到凉城我没办法跟城主交代啊!” “考虑得还真是全面。”风笑离轻笑,拍了拍聪明机灵堪比大猩猩的脑袋瓜子,魅惑如丝,“只今天一晚,明天我们两个再不回去,你的城主大人就要冲过来亲自抓你了。” 女流氓威严敬礼:“遵命!” 南烈又推了推睡如死猪的林清臣,无奈根本没有半点儿反应。蓝沐冉眉梢一吊。小白牙龇起,伸出手指就要往肋骨上戳。 “我来。”风笑离拦住动手快过动脑的粗暴分子,提起衣袖微微躬身在林清臣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话,瞬间,八百辈子没睡过觉似的护卫大人噌地窜起。精神百倍眼如铜铃,凶神恶煞地瞪向蓝沐冉。 “……做梦梦到我抢你男人了?”蓝沐冉白眼儿斜飞回去。 “我去送蓝姑娘休息。风国师。多谢。”谦和的六皇子躬身道了谢礼,语焉不详。风笑离自然知道南烈谢的是什么。并非一句话捅醒林清臣,而是,扛着赫连靖鸿的压力把蓝沐冉带到临景宫。 比冷漠师弟更加通情达理的年轻国师知道,六皇子钟情于欢脱的女流氓并非一日两日,只是碍于她心不在此才隐忍许久,难得蓝沐冉来到清潭城,再阻止未免不近人情。 不过,怎么向小气的师弟交代还是个头疼的问题。 眼看着睡死过去的护卫大人精神倍儿棒,蓝沐冉瞠目结舌伸出大拇指:“国师大人,牛!不过你到底说了什么?大悲咒大喜咒般若波罗咒还是我佛如来咒?威力十足,太霸道了!” “没什么,我只是开了个玩笑。”妖孽的国师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容兼美羡慕得女流氓挂在胳膊上想要沾点儿仙气,“我说――殿下和蓝姑娘快要成亲了。” “噗――” “咳――” 这玩笑确实威力十足,连两位当事人也各自用不同声响表达出或惊讶或尴尬之情。 “玩笑,只是玩笑而已……”风笑离摇扇遮面,反倒让蓝沐冉更加怀疑是不是在凉城期间国师大人真的与静玉有什么奸情基情,不然怎么好好的一美人就变得这么腹黑感十足呢?虽说基情无罪,那也不能拿她来开涮啊,她和烈殿下可是纯洁的不正当关系! 君臣算不上,情侣更算不上,说是朋友呢,又有些过度依赖了,反正各种不正当,相当之不科学。 乍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的护卫大人一脸哀怨:“风国师,你和殿下一样,她在的时候就变得很惹人嫌。” 没办法,这是传染扩散。蓝沐冉耸耸肩心安理得。 “清臣。”被点到名字的六皇子笑容和煦,关切之意溢于言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你也该准备准备嫁妆了。” 群体攻击最终以护卫大人愤然离去作为收尾,从书房到蓝沐冉住处,南烈只说些宫变后的朝政格局和大渊目前形势,其他的一概不提,女流氓安心不少。如果殿下问起来她和赫连靖鸿的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蓝沐冉可不保证自己越说越激动又扑到人家怀里哭天抹泪大倒苦水,太特么丢人了! 说好第二天傍晚前一定要回国师府,为了能争取更多时间和六皇子叙旧扯淡,蓝沐冉特地起了个大早,在所有人围在饭桌边等了接近半个时辰后伸着懒腰出现。 “昨晚没睡好?”看着硕大的黑眼圈南烈不由诧异。 “啊,有些不习惯。”蓝沐冉跨坐在凳子上端起汤碗,无精打采地舀起汤勺,“没抱枕睡不着觉。” 南烈探寻的目光抛向风笑离,后者笑而不语。 滋溜滋溜喝着汤,女流氓单手比比划划:“就是……就是睡觉时候抱着的东西,唔,有些人睡觉不是喜欢抱着棉被或者枕头么,没有的话睡不踏实。” “可之前似乎蓝姑娘并没有这习惯……” 蓝沐冉脸色一黑。 忘了,之前在临景宫住时她早睡晚起比谁都舒坦惬意,这时候说不习惯那不是自己抽自己脸么?诓骗未来的一国之君,欺君罔上大罪可是要剁手砍脚刀削人头的。 好在南烈并没打算继续追问,一边往她碗里夹菜一边吩咐林清臣:“明天去宫外街市逛逛,买到抱……枕后送到国师府。毕竟是帝都,中州各地产物和周边邦国特产应该都买得到。” “不,不用了,劳烦护卫大人我会长寿的。”女流氓干笑。不然怎么说?难道告诉殿下她用的抱枕买不到,那是品牌为赫连靖鸿的、世间仅此一件今生与她结缘的特供产品?没有城主大人可抱的冰冷日子里,她是何其难熬啊! “对了,殿下,这次我来大渊的目的风国师应该都告诉你了。南肃老变态在皇上面前讨不到好,最近又失去了安插在凉城的所有眼线,淮江各门派联盟的退出对他来说打击也相当沉重,我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彻底剁了他的命根子,省得再跑出来害人。整个计划我都安排完毕,其中部分环节还得靠殿下的帮忙,所以――” “凉城的事,凭什么要殿下出力?你们那位城主不是无所不能吗?眼高手低。”不待蓝沐冉把话说完,一边站着的林清臣抢先打断。 宫变那日是赫连靖鸿带人救了他们不假,然而那种目中无人的冰冷态度让林清臣颇为愤怒,先不说他抢了殿下心爱的女人,单是对殿下不敬的态度就让护卫大人恨不得冲过去戳上几剑。 蓝沐冉眨了眨眼:“赫连靖鸿招你惹你了?再说收拾南肃是我的事,跟他没关系,你嫁不出去不要到处埋怨啊,殿下不是说过要给你找户好人家么?” “跟他没关系,那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林清臣冷冷看着努力缓和气氛的白衣伪少年。 南烈倒吸口气:“清臣,去书房看看可有新奏折送来。” 啪。 象牙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林清臣没有退步的念头,女流氓,斗志也上来了。 怎么说她都行,说赫连靖鸿眼高手低什么意思?还有,她背着赫连靖鸿来见六皇子又不是为了这种事才来的,她是真的想烈殿下了啊,凭什么这么说她? 气氛忽然变了调,风笑离和南烈面面相觑,各自起身阻拦见面就呛火的两个人。 可惜行动永远慢于言论,还没等把林清臣推出去,护卫大人已经吧嗒一声将憋了好久的话甩了出来,直奔蓝沐冉横眉竖眼的清秀脸蛋儿。 “算我林清臣求你,离殿下远点儿行吗?城主夫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莫须有之罪 “算我林清臣求你,离殿下远点儿行吗?城主夫人!” 南烈停下动作,他知道,再阻拦也没用了。 就算深居宫中也听得到有关凉城城主的各种传言,尤其是续弦这么件大事,几乎每个宫女太监甚至恨不得花花草草猫猫狗狗都在谈论,林清臣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忠心过头容易犯愚,就因为蓝沐冉选择的不是他主子而是赫连靖鸿,护卫大人听说她要来临景宫,这几天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满腔怒火强压着尽量不喷薄而出。 结果蓝沐冉好死不死在他面前替自家男人说话,当然就爆发了。 莫名其妙被吼了一顿的女流氓瞪着眼睛,神来一脚踹在护卫大人膝盖上快速作答:“不行。” 于是果断除回答者本人外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先不说她出乎意料没大发雷霆上演肉搏大战,单是这回答就足够看官们咀嚼好一会儿――虽然人家是问句,但这问题明显不该回答好么?就算是回答也该十分悲伤小女人地垂首抹泪低声给予肯定回答不是吗?!颠覆到哪样才算满足?! “我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离殿下远点儿?”蓝沐冉死皮赖脸地坐着,筷子在菜盘子里翻来翻去压根儿没停,白了林清臣一眼后继续往嘴里扒拉饭粒,唔唔地说着疑似鸟语:“皇子不急护卫急,有你什么事儿?再说我还没过门儿呢,别叫夫人夫人的,显得多老。” 想让蓝沐冉有正常思维与行动,麻烦先想想她有没有道德节操以及常人大脑。啥都没有说个屁? “殿下,你舍得我走吗?”迎着林清臣快喷出火的目光,女流氓毫无底线地拉住南烈衣袖,一脸藏着贱笑的虚假委屈还不忘把大块鸡肉塞进嘴里,“不想让我走就赶紧把护卫大人嫁出去,这都憋出狂躁症了。” “清臣只是没睡醒而已,别往心里去。”南烈哪有蓝沐冉那么欢脱,顶多就是无奈笑笑。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激动的护卫。 被扫了一眼的林清臣自知过火,女流氓毕竟是殿下心里的宝贝,说不得骂不得,以殿下的温润性格自然不会怪他如何,只会独自为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什么话不方便在这里说,还是另找机会吧。 没好气地瞪了闷头夹菜的吃货一眼。吃了满肚子火气的护卫大人甩门而去。 整个皇宫大概也只有临景宫的臣下敢这么大胆,足可见平日南烈如何温柔过头让一群人没大没小疯惯了,这毛病不好,不好啊! “继续说正事。”有任务在身的玄竹馆副馆主没时间搭理抽风护卫,奋力戳着鱼眼睛夹进碗里,满脸让别人完全无法严肃的严肃。“对付老变态的事情赫连靖鸿不会插手,大致计划我心里也有数了,需要的就两样东西。” 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结果被风笑离用筷子敲在手背上:“你这是几?” “啊?哦。”蓝沐冉抬头看看自己爪子,分明就是代表数字三的ok手势,不由得裂开嘴嘿嘿一笑,“最新计数法,尚未推广。” 两个温温柔柔的男人对视。无奈淡笑。 怪她么?不怪,忙着吃呢。 咽下最后一口汤,蓝沐冉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首先呢,我需要能自由进出皇宫的权限。” “这个不难,拿着通行令牌可以去除了内宫之外的各个地方。” “第二。我需要独自行动,就算遭遇危险也不能有人来干扰计划。” 南烈沉吟片刻。并没有直接给出回复。南肃在宫里宫外耳目众多,这时候必定已经知道她来清潭城的事。临景宫和国师府尚算是七分安全,但要是满足蓝沐冉要求让她随意走动,只怕刚一出视线就会被带走。 “这个要求可有商量余地?” 蓝沐冉用力摇头,笑容满面。 如果有商量余地她就不说了,谁愿意拿自己小命开玩笑?马上就能把赫连靖鸿那座冰山彻底收服吃光抹净,这时候闹什么命悬一线那不是自己坑自己么?好歹也是玄竹馆副馆主,这名头就是智慧的保障,坑爹的凝聚。 “丫头,来的时候你可是和靖鸿说好绝对不以身试险的。”风笑离坐在对面托腮笑道,“如果有什么损伤我可赔不起,只能把你锁在房间里了,或者让他自己来接你回去。” “不叫他知道不就行了么,国师大人,你是他师兄,总不能被欺负成这样吧?有什么事我兜着,赫连靖鸿敢有异议我就让他晚上睡不了觉!” 后半句话在对面两人耳中自行过滤。 少顷,妖而不媚的笑容瞬间闪瞎了女流氓狗眼:“殿下,放手让她去做好了。” 表面上没心没肺的蓝沐冉偷偷养了个聪明脑袋,阅历虽然少些,缜密心思与不拘一格的独特行为方式连大渊国师也颇感叹服,她说不许人干扰自是有其道理,想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吧。只可惜这计划蓝沐冉始终不肯说出来,风笑离倒很想看看她有什么奇思妙想,竟敢叫板老辣狠毒的三皇子。 既然风笑离都开口了,南烈也没理由横加阻拦,毕竟现在他和蓝沐冉只是朋友关系,况且凉城的事不便插手,能从旁协助已经是极大意外。 见二人都点头答应,女流氓笑逐颜开,高举手掌对天发誓:“干掉老变态后我请你们吃饭!亲自下厨!” “可是……”妖孽国师挑眉轻笑,“你不是靖鸿的专用大厨吗?” “没关系,殿下又不是外人。” 凉城之内,敢公开说这种话的人只有她一个。风笑离媚眼如丝看向好友兼皇子,笑意莫名。 南烈低下头倒了杯茶,半天没说话。 他本以为蓝沐冉不会再来大渊,更不可能再和他见面,毕竟与赫连靖鸿之间的复杂恩怨积蓄已久,而她又是赫连靖鸿已经公开宣布的未婚妻子,早做好打算一辈子再不相见的。 可是,直到现在,蓝沐冉仍然没有把他当做外人,还像从前一样和林清臣闹着吵着,对他推心置腹无话不谈。这样的结果太难得,却也让他更不知如何应对,即便他想与凉城拉近关系,赫连靖鸿呢?凉城城主会愿意吗? 杯中茶水就快溢出时,温和的六皇子终于抬起头。 “蓝姑娘,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答应。” ―――――――――――――――――――――――――――― 奢华贵气的房间阴暗异常,怪异香气缭绕四散,熏得人全身无力,昏昏欲睡。 “蓝沐冉昨日到了临景宫内,夜里并未回国师府,属下已加派人手在附近看守,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跪在地上的男人头颅深埋,额上不知是冷是热的汗珠顺着轮廓淌下,在地面积成小小一泊水洼。 夹杂着痛苦的暧昧呢喃自拉着帷帐的床上传出,叫得人心烦意乱欲火中烧,连禀告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等了许久总算盼来低沉回应。 “不用那么费劲,就算不看着她,她早晚会找上门来。” “是。那……清绯呢?是否要找机会除掉?” “呵……”阴鸷笑声随着骨骼沉闷断裂声一同响起,跪着的男人根本不敢去想帷帐后会是怎样恐怖景象――在三皇子生气时,身下那些男宠从没有过全尸。 看着松软床榻被刺破皮肉的断骨扎出深深痕迹,蜿蜒殷红顺着白皙身子流到自己手掌,雪月山庄唯一传人目光森冷:“本王要亲手收拾叛徒,在此之前,让她好好活着。” 亲手教导出来的四大杀手竟有两个跑到了同父异母弟弟那边,年幼时就被带走的清臣暂且不说,没想到就连杀起人来干脆决绝不逊于恶鬼的清绯也主动投奔,看来,与南烈的争端必须尽早了解,否则永无安睡之日。 “去把清鸾叫来。” 片刻后,一身冰冷的四杀手之首推门而入,昏暗烛光映得面上银色刺青诡异妖娆。 “清鸾,你和清绯、清枭自幼一起长大,她又是你的心上人,本王看在你面上不追究她背叛之罪,但是你必须做到一件事,否则……你应该知道这些孩子的下场。”冷笑着将床上赤裸少年丢出,南肃穿上缓袍走下床铺。 就算不去看清鸾也知道,还在喘息的少年此刻生不如死。全身关节都被生生捏碎,肋骨根根刺破皮肤暴露在外,还有钻入肚中的寸长毒虫,早已将那少年五脏六腑染上剧毒,痛入骨髓。 而这,不过是三皇子折磨人的手段中最轻一种。 清鸾不敢想象那些可怕手段加诸在清绯身上将会如何,他也不懂,为什么清绯会突然背叛师门去帮助全然无关的鬼公子蓝沐冉。去年宫变之前二人接触并不多,那时清绯作为南烈的侍女并未表露身份,而蓝沐冉是以男人身份混入临景宫的,难道…… 难道清绯爱上了她?! 瞬间冷汗湿了全身。 “殿下,杀蓝沐冉的任务,请交与清鸾完成。” “本王并没有说要她性命,至少现在不需要。”饶有兴趣地看着忽然杀意四起的最强杀手,南肃颇感好奇,“怎么,你与她有私人恩怨?” 刺青映光,冷而无情:“不,只是……只是不想让她活着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臭豆腐谎言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富庶繁华的中州第一都城处处流光溢彩,官宦府邸云集的皇城前街则略显冷清,除了打扫门口的小厮外,就只有一个华衫锦裳的年轻男人焦躁徘徊。 远处马车驶近,还没等到目的地就停了下来,容颜精致更胜女子的男人拉着面庞清秀的白衣少年款款步下,望了一眼没头苍蝇似的不速之客,浅笑如玉。 “看来,靖鸿这次是加大力度防止你红杏出墙。” “他有看门狗,我有翻墙梯,来者不拒。”白衣少年被马车挡着,还没看到目光凶狠袭来的年轻男子,摆摆手一脸无谓,“爱谁谁,居然敢跟踪我,非让他吃上十包鬼哭狼嚎粉不可!” 前面驾车的随侍差点笑出声,强忍着压低声音向怒气冲冲走来的人问好:“靖扬少主。” “别叫我少主,叫我看门狗。” 哀怨夹杂着愤怒的语气让蓝沐冉瞬间跳起,嗖地窜到风笑离身后手指平伸:“你你你你!!怎么是你!你不是该回去做生意了吗?业精于勤荒于嬉,你这是怠惰毁性啊贺老板!” 虽然经由风笑离提醒猜到赫连靖鸿会派人跟踪,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他亲弟弟这么一位重量级人物,蓝沐冉惨兮兮拉着国师大人衣袖,摆明被欺负的模样:“风国师,你给赫连靖鸿写信好不好?这不是成心要毁我计划呢么?” 怎么着,他来就是坏事的?赫连靖扬翻翻白眼靠在车上,手里一支极其小巧的袖箭筒颠来颠去。 “二哥说了,见一面算一次,一次十天。你自己考虑。” “什么十天?”风笑离一头雾水。 这就是传说中的暗语,别人自然不懂,可听在女流氓耳朵里无异于天降惊雷――赫连靖鸿的意思是说,她和六皇子见一面就记一次,秋后算账,次数乘以十,就是小气的城主大人作为惩罚分房而睡的天数。[.超多好看小说] 赫连靖鸿对付蓝沐冉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女流氓如霜打的小黄瓜瞬间就蔫了。这威胁太狠毒,一次十天,按照她计划需要与六皇子多次商谈,难道要记上几十次上百次,然后来个三年不见泪汪汪?别闹了,会憋死人好么! “我没去见烈殿下,我去吃臭豆腐了。”努力保持目光坚定。蓝沐冉仰起头虔诚地撒谎。 骗人是不好的,不骗人是非常不好的,事关她和城主大人的幸福生活子孙万代,绝不能露半点马脚让赫连靖扬揪辫子。 谎言一出,风笑离立刻无奈摇头,赫连靖扬嘴角一斜笑得极端欠诅咒:“臭豆腐?我在清潭城经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家的臭豆腐彻夜叫卖,也不知道谁摊子的臭豆腐吃过之后连点儿臭味都不留。” 蓝沐冉闭上眼提口气,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吃臭豆腐会留下味道这种事是常识吧啊喂!为什么深爱臭豆腐情愿一生相守不离不弃的她竟会忘了本质属性?!老板弟弟你脑袋蠢一点儿不行么,这关系到你哥和你准嫂子的终身大事啊! “看我干吗?去了就失去了,先记上两次。”赫连靖扬从怀中掏出精致账本,在某一页折了两个角,“哦,忘记说明了。二哥说,见一次算一次,如果一次见面延续到第二天,另算。” “老板弟弟,你是打算让赫连靖鸿绝后么?”蓝沐冉彻底衰败。刚刚打算好以后常住临景宫就当做只见过一次面的鬼主意宣告破碎。 娘的,她的这点儿小心眼基本上被赫连靖鸿摸透了。再不改改套路肯定以后要被束缚成黄脸婆,可以想象清秀帅气的白衣少年换上一身碎花裙一边翻动炒勺一边抹着汗着急忙慌准备侍寝的绝望场景。惨绝人寰。 夜风有些凉,风笑离禁不住咳了几声,天辽急忙递过外衫催促:“靖扬少主,蓝副馆主,有话进去说吧,国师大人身体欠佳,沾不得风寒。” “跟踪的人进什么屋子,在外面找个犄角旮旯手捧残羹剩菜默默监视得了,真不敬业。”女流氓扭头望天,小声嘟囔。 赫连靖扬也不跟她犯贫,搭着风笑离肩背往府里推去,得意地扬了扬手中账单:“出言不逊,加一次。” “滥用职权!赫连靖扬!你这是滥用职权啊混蛋!” 看着打打闹闹的二人,再看看旁边笑得开心的风笑离,天辽无奈叹息。 城主的择偶标准……似乎降低到是个人就可以的程度了。 在感情倾向上衡量,赫连靖扬原本是属于抵制蓝沐冉一派的,淮江那次短暂却深刻的交谈以及非常让他不想提起的某件事后,一阵小风将他的所属阵营吹到了女流氓这边,彻底变节投降。这次二哥让他来监视蓝沐冉本出于信任,绝对不会想到他刚到清潭城就彻底放弃跟踪形态,大摇大摆出现在风笑离和蓝沐冉面前,甚至把自己担负的任务如实相告。 “究竟在意个什么劲儿啊,我要是对烈殿下心存不轨早就下手了,怎么会等到这时?”饭桌边,撇着嘴的被监视者丢起花生米想要扔到嘴里,不料技术不过关,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浪费可耻。”赫连靖扬抬起手在她额头上砰地弹了一下,趁着蓝沐冉弯腰捡花生米时把整盘夜宵都端到自己面前,“不乱想才怪,男未娶女未嫁,皇宫深庭两相独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干柴烈火烧了起来?二哥够宽容了,要是我,绝对不让你踏进清潭城半步。” “南肃他人在宫里,我不进宫怎么收拾他?你以为我会隔山打牛还是跟土行孙似的,脑袋一钻就能跑到人家家里偷鸡摸狗?明明说好不插手不干预,小心眼儿,臭骗子。” “那我不管,反正这是二哥交给我的任务,已经记上三次了,你自己看着办。” 赫连家的男人都这么又臭又硬跟茅坑石头似的?蓝沐冉幽怨地望向风笑离,也不知道这位凉城城主唯一挚友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刚要伸手抓夜宵填填肚子,一低头,只剩满桌花生壳。 “老板弟弟!大男人你吃什么零食!卑鄙无耻下流突破道德底线沦丧任性边缘!” 咒骂什么的对脸皮不逊于女流氓的赫连靖扬全然无效,最后一颗吞进肚里,摊手一脸无辜:“你又没在上面刻着‘女流氓专用食物’。” 谁没事闲的在花生上刻字玩?微雕么?脑抽么? 脸皮厚的对上脸皮厚的,就看谁更厚更不要脸了,这会儿暂时没什么特别事件可以体现蓝沐冉节操底线一口吞的非人本事,只好把恶毒诅咒吞进肚子里,起身又往厨房跑去。 吃货的人生,总是要在饮食中进行。 看着桌上堆成小山似的花生壳以及满是油渍的空盘子,赫连靖扬不无担忧地望向年轻的大渊国师:“笑离师兄,就渊皇给你那点儿俸禄养得起她吗?不行的话,我看还是送回二哥那里好了。” “养不起不是还有靖鸿吗?沐冉人在我这里,开口要他半座城他也得给。”容颜无双的俊美男子笑道,忽而又压低声音,“靖扬,靖鸿应该早就猜到你会主动现身,执意派你前来应该是还有其他任务,盯着沐冉的人不只是三皇子,这点你要牢牢记住。白日里我或许要去宫里,这段期间你必须保证不出任何问题,否则……我不想再看七年前的悲剧,靖鸿,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赫连靖扬跟蓝沐冉一样,并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但有些时候正经严肃还是必要的。 “放心吧,凉城中只有我身份比较自由。再说我都承认那个女流氓和二哥的奸情了,自然会不遗余力保护。” “那就好。沐冉不懂功夫,我们现在能防的只有三皇子,暗中还有什么人蠢蠢欲动,根本无从得知。”毕竟是身负天下大事的国师,风笑离考虑起事情远比身为商人的赫连靖扬要全面,也更了解暗流涌动的帝都是多么可怕的地方,一旦与皇权王位挂上关系,哪怕只是笑笑贩夫走卒也会成为利欲熏心者暗下黑手的目标,更何况身系凉城与大渊两方的蓝沐冉? “对了,笑离师兄,虽然我是站在沐冉这边的,但我不会允许她去见南烈,这点必须丑话说在前面。” 风笑离与六皇子南烈之间的关系赫连靖扬早有耳闻,尽管赫连靖鸿已经接受了蓝沐冉与南烈交情甚好的事实,性子远比自家兄长极端的大渊首富还是不能释怀,那个人,毕竟是当年间接害死了素绮月的人。 淡淡叹了口气,风笑离忍住上涌的咳意,轻轻咽口清茶。 “靖扬,当年的事并非你们所想,我相信殿下不会见死不救,定是事出有因――这点,我可用项上人头作保。” 那边正严肃聊着,这边欢脱的厨子又是切柿子又是舀白糖,流着口水不亦乐乎。 因为赫连靖扬的突然出现,天远不得不去临时准备房间,而天辽正愁眉苦脸担任采购工作,在夜市上疲劳穿梭,所以,厨房里只有蓝沐冉独自一人。 这是之后令得赫连靖扬和风笑离大为后怕的疏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有刺客 风笑离身体不好,平日饮食极其挑剔,厨房中常备的瓜果蔬菜自然不多,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身在凉城,留守府中的天远并未准备什么食材以备不时之需,肚子叫破天的蓝沐冉搜了半天也就发现几个柿子还能当夜宵。[.超多好看小说] 切好柿子备好白糖,忽然想到还没拿盘子,只用了半天就把国师府厨房摸索熟悉的吃货哼着跑调小曲弯下腰,伸手去拿柜子里漂亮的纯银餐具。 大渊皇帝最为倚重的臣子啊,别看国师府里里外外朴素简单,就这橱柜里,娘的,都是超级昂贵超级精美的顶级御赐餐具。蓝沐冉小心翼翼地拿起深口银盘,光芒一闪间忽然顿住。 银盘做工精良,光滑如镜,映过厨房门口的刹那,蓝沐冉分明看见那里有人鬼鬼祟祟探头! 府里除了她之外只有三个人,很明显那人的身影有异于风笑离、赫连靖扬或者天远,那么,也就是说…… 有,刺,客。 不是她太聪明一下就能猜到那人身份,谁让银光闪闪的盘子里还能看到那人手里举着匕首腰间挂着铁钩,最特么坑爹的是腰上还缠着一大圈绳子!拜托杀手也要稍微装备一下啊,就这德行多有损形象,要知道后世的小说中杀手可都是帅气而又装备精良的高级行业,这不是摧毁她心目中对杀手一职的幻想么! 那人似乎怕惊到内堂交谈的两大高手,是而即便只有蓝沐冉一人在厨房内,仍然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起警觉今引发杀猪嚎叫。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花容失色的惊声尖叫此生与眼前目标无缘。 对着银盘眼看刺客越来越近,蓝沐冉深吸口气,假装弯腰找东西,左手不动声色地摸到了老蛮腰间――我靠!居然忘了救命百宝袋早就不在! 没办法了,一没功夫二没武器三没神佛保佑,这种情况下只能脚底抹油趁机逃命,晚一秒钟必定小命不保。[]继续对着银盘屏息观察,当刺客高举的匕首即将挥下时。弯着腰的白衣少年猛地起身,手中一大摞沉甸甸的盘子重重摔在刺客脸上,瞬间,女暴徒看到鼻血喷涌盛况空前。 “奶奶的!又要老子洗衣服!”躲闪不及鼻血溅到衣服上,蓝沐冉心疼得要命,往时可以随便丢掉脏了的衣服,赫连靖鸿让人给她准备了好多好多同一款式同一颜色最能衬托她那张清秀脸蛋儿的翩翩白衣。可是现在没有啊!来清潭城又不能把忆月楼的房间搬来,带的两套衣服一旦脏了破了就要自己缝补浆洗,痛苦得很。 走神的瞬间,遭遇逆袭的刺客已经恢复了意识,当下恼羞成怒再次将匕首高高扬起,左手挥动铁钩疾奔而来。面对有备而来的袭击者。蓝沐冉只能选择撒丫子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扯开破锣似的嗓门暴躁咆哮:“来人――有刺客――” 这一喊坏菜了,本以为能喊来援军嘁哩喀喳把愚蠢的刺客收拾掉,没想到援军未至,敌人先行,后面举着匕首穷追不舍的那位还没搞定呢,前面又从高墙外翻身跃入八九人,稳稳当当截住了蓝沐冉去路。 娘了个妹子的。现在行凶也流行组团么?! 前路难行,蓝沐冉脚跟一转向右侧急拐,直勾勾奔着池塘跑去。十来个人围追堵截根本没个跑,唯一选择就是在风笑离和赫连靖扬赶来之前拖延时间,池塘是最好选择。 这池塘完全就是个摆设。下水还不到腰际,蓝沐冉正是看准了这点才飞身跳入。跟在后面的人也愣头愣脑扑通扑通都跳了进来。[.超多好看小说] 路上跑步拼的是体力,水里。尤其是在下面满是泥沙的水里,嘿嘿,不好意思,还是咱身材瘦弱的轻盈伪少年更容易行走,满身满脑都是肌肉的刺客们挤在一起泥足深陷,寸步难行。 以相当优势领先并爬出池塘后,蓝沐冉面临一个巨大问题。 那些刺客中,居然还有智商尚存的人,等她得意爬上对面的岸边时,雪亮匕首和森森铁钩正等待着她纤细的小脖子。 妈的,难怪刚才是这人独自来偷袭她,原来是唯一一个长脑子的。女流氓开始想念大学的体育课,如果当年能好好练习跑步加大锻炼量,现在也就不会狼狈而又小命危急了。 “沐冉!”厉喝自身后响起,几十米外,满脸急切的赫连靖扬和风笑离凉气倒吸。 距离太近,蓝沐冉和堵着她的刺客距离太近了,近到根本来不及阻挡的地步。本以为身在国师府,那些敌人多少会有些顾忌,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出了这么严重的刺杀事件,最糟糕的是他们根本没有预料到,导致了眼前令得心脏骤停情况的发生。 蓝沐冉也知道他们俩在刺客下手前无法赶来,不说距离这么远,就是掉头向他们扑去的那十来个刺客也是道坎儿,眼下求人不如求己,只能自救了。 匕首挥下的瞬间,蓝沐冉狠下心横过手臂,断手总比断命好,她还没杀南肃,还没和赫连靖鸿成亲,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 血光四溅,与众多刺客缠斗的风笑离眼眸一紧,从未有过的凌厉目光向着池塘对面直射而去。那是师弟最宝贝的女人啊,虽不至千叮咛万嘱咐,可交到他手中时也是寄托极深信任的,然而,这不过是到清潭城的第二天而已,竟然就让她受伤了。 剧烈疼痛让蓝沐冉瞬间白了脸色,但没有时间给她犹豫喊疼撒娇耍赖,深深刺入小臂的匕首被她用力一挡甩到一旁。趁着刺客更换武器的空档,爆发求生本能的女暴徒没有选择继续逃跑,而是咬着牙滚在地上,堪堪躲过迎面袭来的铁钩。 一击未成,急躁的刺客又一次挥起铁钩向下砸去,微微躬身的瞬间,蓝沐冉猛地窜向他脚下,紧接着低沉痛呼响起,惊了鏖战中的众人。 谁都没想到,不会任何武功的鬼公子竟然对实力相差悬殊的刺客伸出黑手。 滚在地上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捡起掉落的匕首,不杀人,就要死,况且她又不是没杀过人,掌心里早就浸染了别人的血迹,对人挥出利刃这种事她并不抵触。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入刺客大腿,汩汩鲜血崩了蓝沐冉一身,却也让她摆脱纠缠成功逃离险境。 “干得漂亮!”一掌砍昏面前的敌人,赫连靖扬忍不住高声赞叹,可与他背对的年轻国师并没有半丝喜色,反而眉头深皱。 手染鲜血这种事,她不该沾染。 死里逃生的女暴徒掉头往混乱人群跑去,也许远离那里会减少卷入乱斗的可能,但,也断绝了风笑离与赫连靖扬保护她的可能。老话怎么说来着,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安全第一,危险就可以揉吧揉吧踹一边去了。 “过来!”赫连靖扬遥遥伸出手,尽最大努力绕开阻拦的敌人朝池塘边挪去,就要碰到蓝沐冉时忽地脸色急变,“闪开!沐冉!闪开!” 身后是妖是魔她又看不见,忽然让她闪开这不是考验反应速度加四肢协调能力么?蓝沐冉转念只想到抱怨,还来不及化作臭骂喷出去,蓦地颈间一紧,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与天旋地转齐齐涌来。 那一刺没能要了追击她的刺客性命,尽管倒在地上无法站立,可这并不耽误那人解下腰间绳索打上活结,精准地飞抛到目标又白又细的脖子上。 巨大力道套在颈间用力向后扯去,轻飘飘的身子几欲飞起,一旦被拽到刺客身旁,看见了没,内阴森森的铁钩子肯定要刨得她肠穿肚烂。身为天马行空的思想者,蓝沐冉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没法把精力集中于正事上,直到手腕被人用力攥住、脖子上的勒力更大时方才醒悟,妈的,刚才应该毫不留情戳他个满脸花才对! “别放开,马上就好。”老板弟弟抓住女流氓手腕出奇地温柔,彻底舍弃身后防御,脚尖点地,随着被向后拖去的蓝沐冉同时落下。 殷红血色冲天而起,差点至蓝沐冉于死地的刺客终于一命呜呼,眉心,细长袖箭闪着幽光,冰冷得让人心寒。 死里逃生的白衣少年感觉好像过了几百年之久,而实际上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好在有风笑离撑着,赫连靖扬能腾出身出手相救。见负责袭击蓝沐冉的人已经挂掉,阻拦风笑离等人的刺客本想要逃走,但是可但是,他们面对的是赫连靖鸿同门师兄,同样天资卓绝的大渊最年轻国师,文武双全只是看着一脸病包样的风笑离。 蓝沐冉脖子上的痛楚还没消退,一堆半死不活的废人已经尽数躺在地上呻吟不断,那双总是妖娆笑着的眼中,杀气混着悲悯,静静向一脸惨白的被保护者望来。 “属下来迟,请国师大人、靖扬少――” “去叫大夫。”满身血渍也经历了一场苦战的天辽赶来时,却被赫连靖扬硬生打断。 蓝沐冉受伤了,无论是他还是笑离师兄,都没能保护她。 就在片刻之前,在满是花生壳的桌前,他还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护她安全,不负二哥所托,转眼,就让她一个人面对如此凶险的困境,血流不止。 一时间,气氛冷肃至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十一针死记仇 三寸长的伤口啊,斜斜挑破皮肤深可见骨,蓝沐冉自己都不忍心看,扭过头一口咬掉风笑离手中的香蕉。(.好看的小说) 看着身居副馆主之位的上司小脸儿苍白到没有半丝血色,天辽天远羞愧地埋着头,唯一能做的就是低着头不停催大夫轻点儿,或者低着头递上刚买来的大堆瓜果零食,然后继续站在原地低头低头再低头。 他们两个是多年前赫连靖鸿派来照顾国师风笑离的,虽然这次城主并没有命令他们肩负起保护蓝沐冉的责任,可忠心耿耿的兄弟俩还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疏忽绝对不会出现眼前惨状。 “公子,要缝伤口了,你忍着些。”战战兢兢的老大夫偷偷瞄了眼坐在床边的年轻男人,手里的银针不停颤抖。 “她喊一声疼我就烧了你的医馆。”赫连靖扬沉着脸。 “啧……”蓝沐冉吞下香蕉指了指天辽手里的臭豆腐,“那个,我要那个……我说老板弟弟,你是赫连靖鸿附体么?吓人吧啦的,不就是缝个线戳几针嘛,娇气。” 缝针的是她又不是赫连靖扬,娇气是在说谁?天辽天远依旧低着头,就是从旁边看有些想哭又忍俊不禁的感觉。 老大夫咕噜咽了口口水:“那、那老夫下针了……” 蓝沐冉急忙抢过臭豆腐塞了一块在嘴里,用力点了点头:“缝,大夫你大胆地下手缝,疼了我会往死里掐他的!” 关键时刻,赫连靖扬不止要充当安全保卫,还要充当发泄情绪痛苦的物事,要当女流氓靠垫。更要憋一肚子火默默忍受疼痛。没办法,大夫来的慌忙没有带麻醉药,蓝沐冉臂上的伤口又血流不止耽误不得,只能硬挺着缝合。本打算一掌敲晕她的,但蓝沐冉说什么也不肯,非说要记着这疼才能有动力报仇雪恨,倔得要死。 “唔……”努力保持平稳的第一针穿透皮肤,赫连靖扬猛地感觉到靠在怀里的身子一抖。脸色愈发阴沉。 嘴里的臭豆腐似乎没了味道,蓝沐冉吸着凉气颤颤巍巍指向天辽,快要急哭的国师侍卫忙不迭又递上一块,风笑离伸手接过轻轻塞到了女流氓嘴里。那张清秀的脸上早没了血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是近乎透明的惨白,这要是让赫连靖鸿看到了。非得逆天不可。 缝针不比中刀中箭,不是疼一下就能立地成佛的,那种揪心疼痛会一直持续着直到整个伤口彻底缝合完毕,一般来说就算是大男人也不会选择硬生生受着。 赫连靖扬实在看不下去了,那只纤细的小胳膊一直托在手里,染了他满手血。最窝心的是,每一下颤抖他都要拼命压下去,以免缝合出现偏差。越是这样他就越难受,偏偏蓝沐冉灰白着脸还拼命往出挤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扎得他心脏如漏壶。 “别……别动……不然跟你没……没完……”余光扫见高高抬起的手掌,蓝沐冉知道老板弟弟这是要给她来上一击,比什么麻沸散啊麻醉药啊来得都迅速有效,但是。她必须牢牢记住疏忽所犯下的错误,也必须记住这锥心之痛,日后一定要十倍百倍还给幕后指使的人。 赫连靖扬颓然放下手,声音低的都快没了人气儿:“大夫,再……再轻点儿。” 即便如此坚定。到最后几针时,女流氓还是疼得意识模糊。眼瞅着就要晕过去。 “疼……赫连靖鸿……胳膊疼……” 屋子里一声没有,死气沉沉。微弱的呢喃听得分外真切。 当老大夫抹去流到下颌的汗水长出口气,剪断最后一针的线尾时,蓝沐冉已经没了声音彻底昏死过去。 三十一针。 这是赫连靖扬咬着牙一针针数过来的。 “靖扬,你去哪儿?”见赫连靖扬放下蓝沐冉沉着脸转身往门外走,风笑离急忙使眼色让天辽天远揽在前面。 被自家兄长传染不少臭脾气的年轻富商冷道:“去杀了南肃。” 风笑离淡淡摇头:“你杀不了他,别说是静玉、靖鸿,你连我都打不过,如何能接近三皇子?再说,这件事应该不是三皇子派人做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赫连靖扬脚步一顿,稍微冷静了些,“对沐冉行踪如此了解,又胆大到敢在国师府下手,除了身为皇子的――” 蓦地,另一个人闯进脑海。 “……四皇子南复?” “也许是吧。”大渊国师深深吸气,“又或者其他与凉城有仇的人。总之不应该是三皇子,他手下有清鸾、清枭两大杀手,真想偷袭沐冉的话根本不会失误,这些三流杀手绝不会出自他麾下。” 空有一腔怒火却不知找谁发泄,赫连靖扬颓然靠在门边,盯着地面有些发愣。 “二哥一定会生气的。” 岂止是生气,伤虽不重,但让蓝沐冉受到惊吓又活生生受了这么大的罪,一旦被赫连靖鸿知道定然引发龙怒。不管幕后黑手是谁,这人绝对无法逃过劫数,不是死,却会比死更痛苦。 这是伤了凉城城主心爱之人的最低代价。 “天辽,去趟临景宫找殿下要些精明人手,在沐冉离开前府外必须保证有人时刻守卫。天远,你连夜去趟御医府,就说我受伤了,让他们把最好的药都拿出来。”风笑离利落缜密地安排着,全不像外表那般病弱。 这样的安排引起了赫连靖扬的激烈反对。 “不许去临景宫!需要人看守的话我会找,这件事不必告诉南烈,更用不着他派人来碍手碍脚!” 赫连靖扬对南烈的成见远远大过赫连靖鸿,风笑离知道一时半刻还扭转不过来,只好挥挥手让天辽回来:“算了,让靖扬去调派人手吧。” 房间里又陷入沉默,过了许久,看向床上昏睡的女流氓的两个人忽地对望,同时开口。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靖鸿。”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二哥。” 告诉了那肯定翻天覆地,蓝沐冉也不用再考虑什么计划,要么被强迫送回凉城,要么,某位怒火中烧的城主会快马加鞭疾驰而来,接走伤患不说还得大闹帝都。 满眼无奈对视,两人齐齐叹息摇头。 爆发消耗过多体力,加上失了不少血,蓝沐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妖孽和明朗的两张脸孔高悬头顶。 “……风国师,你怎么还带着猪头来看我?” 刚醒来就各种挑衅,赫连靖扬本来打算说点儿安慰的话温暖人心的,被她这么一激果断原形毕露:“小随侍,你是打算永久趴在床上不起来了是吗?” “能让我永远赖床不起的只有赫连靖鸿,还得是光着的。”女流氓一脸纯情。 整齐黑线落下,脸皮虽厚但很可惜还保留着基本道德节操的赫连靖扬溃败,一声不吱坐到桌边去啃苹果。 “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药也换了新的,如果还是疼就说出来,我再找御医来看。”风笑离扶起软塌塌的伤员靠在床头,小心翼翼把受伤的胳膊平放在垫枕上,“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天辽去买。” “臭豆腐。”蓝沐冉垂涎三尺。 “没出息。” “再没出息也比你个黑商奸商跟踪狂好。” 能斗嘴就代表精神状态无碍,风笑离笑着摇了摇头,连日操劳,忍不住又是一阵轻咳。 “一个伤一个病,难怪两天没你们消息。”清亮温和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蓝沐冉眼神一亮,脸色顿时好了三分,风笑离则有些担心地看了赫连靖扬一眼。 “殿下!” 刚走进门就听见蓝沐冉精神头十足的呼声,南烈吊着的心可算放下,身后林清臣一脸不情愿跟着走进。 如果只有风笑离和蓝沐冉在,这探病将会和谐圆满,但意外总是随着老天犯损不期而至,看到房中坐着的另外一人时,南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没见过赫连靖扬,然而与赫连靖鸿颇有些相似的眉眼让聪明的六皇子立即猜到这人身份,少不得有些不自在。 蓝沐冉并不清楚赫连靖扬对南烈的成见有多深,挥着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张牙舞爪满面喜色:“殿下,来坐来坐!” “坐什么坐,伤还没好,老实睡觉!” 看向突然开口表情黑臭的赫连靖扬,蓝沐冉瞪着小眼莫名其妙:“抽什么风,我又没让你坐,嫌挤外面呆着去。” 乱七八糟什么事都赶到一起了。风笑离微微有些头痛,却还是保持着惊艳笑容:“殿下怎么突然想起来寒舍了?听说最近边境吃紧,内务上又有差错,奏折一定不少吧?” “晚上多加些时间就赶完了。”南烈温和笑道,“今早听御医府的人说风国师取了不少创药,想来是蓝姑娘受了伤,所以才过来看看。既然府上还有贵客,南烈先行告辞。” 风笑离并不多留,有脾气不小的赫连靖扬在,还是失些礼节少生事端为妙。 糟糕的是,后知后觉的蓝沐冉没这眼力,伸出手吱哇乱叫。 “别走别走,殿下你多陪我一会儿吧,吃个便饭谈谈家常什么的,让护卫大人自己回去就好――”热情招呼戛然而止。 女流氓双目含悲,伤心地看着桌边臭着脸的老板弟弟认真地在账本上又折下一角……(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老变态登门 宁静大院空旷无人,全不像其他皇子宫殿那般侍女环绕,身着素服的男人敲了敲房门,得到低低一声应允后推门而入。 “国师府的事查清楚了?”榻上,保养甚好的男子微闭着眼,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床栏。 “当晚行刺的人身份尚不清楚,都是些从江湖上临时找来的二流杀手,在被俘后全部服毒自尽。除了国师外尚有一陌生人在场,这两日我在国师府门前徘徊几次也见到了此人,所猜不错的话,应该是凉城前任影翳馆馆主,赫连靖鸿的弟弟赫连靖扬。” “赫连靖扬……”念着颇有些熟悉的名字,看似温厚却显得怪异的脸上一丝浅笑,“为了保护鬼公子,竟然连离开凉城七年之久的弟弟都出动了,看来赫连靖鸿是真的很在乎她。好,很好,他越是在乎,失去的时候就会越痛苦。” 面上刺着华丽刺青的男人微微皱眉:“这样一来,想要对那女人出手更加不易。” “我说过,不必急着出手。也不知道哪个没长脑子的在这种时候跑出来捣乱,如果蓝沐冉没受伤,这功夫应该已经找上门了才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是,南肃忽地哑然失笑,“清鸾,准备准备,随我出宫一趟。” 既然她没法前来,那么,就由他登门拜访好了。 事实与南肃猜测相同,蓝沐冉确实没办法去找他,因为手臂上的伤口很容易抻到,赫连靖扬和风笑离都坚决反对这时候执行她秘而不宣的计划。本来没什么能阻拦蓝副馆主的复仇大计,但赫连靖扬手里掐着她的致命弱点,稍有不从便轻轻折上那么一页边角。女流氓立马服服帖帖老实如猫。 “就是点儿小伤而已,根本就不疼,是你们小题大做。” “我们不比你,最擅长的就是大题小做。谁管你疼还是不疼,我只是不想惹怒二哥亲自跑来,到时少不了又是白吃白喝坏我生意。”赫连靖扬气定神闲喝茶,“老老实实在国师府呆着,等你好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之前南烈来国师府。赫连靖扬冷言冷语闹的相当尴尬,事后风笑离私下对蓝沐冉说了这俩人之间的矛盾,蓝沐冉知道有赫连靖扬在不能太过依赖南烈,否则很容易激发内部矛盾让敌人有机可趁。 这样的话,她的全盘计划就要有些更改,很多事情还要重新准备才行。 大眼瞪小眼正互相死磕,天辽急三火四闯了进来:“靖扬少主。风国师让你带着蓝副馆主立刻从后门离开,三皇子来了!” 赫连靖扬还没什么反应,蓝沐冉蹭地抱着胳膊跳了起来,一脚踹飞垫枕:“来得好!老子正要找他!” 就算刺客的事不是南肃所为,在女流氓心里,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她对伟大而变态的三皇子那可是“爱如潮水欲罢不能”,巴不得老变态出现在眼前大加吐槽喷上一顿。 反正有风笑离和老板弟弟在,他就是想动用暴力也要长俩脑袋考虑考虑,这里可是国师府啊,渊皇最倚重的大臣家里,难道他还敢撒泼大打出手不成? “不能走!我要去见他!” 眼瞅着睡觉过多摇摇晃晃的白衣少年往门口冲,赫连靖扬淡定地放下茶杯摇了摇手里的账本:“自讨苦吃身赴险境,记四次。” “你是黄世仁吗?你是王扒皮吗?你是想要摧毁赫连靖鸿的性福吗?!”女流氓愤慨回头怒目而视。短短几天。厚厚的账本上已经有了好几个折痕,蓝沐冉粗略一算,差不多得有三个多月不能和城主大人同床而眠了,这是要她小命呢。 俩人呛呛起来没完,无可奈何的天辽正想回到正堂向拖延时间的风笑离禀告。刚一回头,脸色瞬息万变。 “草民见过三皇子。” 刻意提高音量的招呼声让屋里二人瞬间停下争吵。赫连靖扬一脸凝重,伸手把蓝沐冉拉到了身后。地位上。风笑离自然低于皇子,皇子要来房间探查绝无拒绝之理;实力上,七年前能击败雪月剑庄唯一传人的只有他的两个哥哥,韬光养晦数载之后的现在,凭他和风笑离二人,恐怕……只能是给对方送战绩。 但不管怎样,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蓝沐冉绝对不能受半点欺负。 不然二哥会把他拉去下棋啊! 平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本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到可以漠不在意挺起胸膛,然而,当那道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时,蓝沐冉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张脸,她会永远记得;那只手,她会永远记得;那声音,她一样会永远记得。那是杀了萧如霜,带给她巨大痛苦的人。 “蓝姑娘果然在此,看来国师大人很喜欢开玩笑,非要说你并不在国师府内。”温和敦厚的笑容如若春风,眼神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打探好消息后南肃才行动的,就算蓝沐冉要从后门逃跑也会被事先安排好的部下逮住,今天他要好好玩一玩这只凉城城主心爱的宠物,看一看,她的爪子是否已经磨得锋利,足以抓破他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 跟在雍容奢华身影后的正是不停咳着的国师风笑离,尽管脸上笑容依旧,可似水明眸中分明多了一份担忧。 谁都没想到,三皇子南肃会主动前来与蓝沐冉接触,而且是这般光明正大旁若无人,这也证明他早已准备充分,至少比起变化陡升毫无防备的玄竹馆副馆主来说更充分。 “见到三皇子还不跪下!”旁侧随侍厉声喝道。 “凉城之人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城主,是哪方货色不知好歹竟来要求凉城人下跪?”赫连靖扬冷笑。 随侍语塞,凉城名义上只是做城,并不能算作城邦,但实际上却与大渊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但凡大渊的法令在凉城皆不通用,何况跪拜之礼?赫连靖扬在大渊经商多年,什么达官贵人见多了,自然相当了解这些随侍不过是狐假虎威,立时加以反驳,不给对方半点气场上的优势。 被称为货色的南肃不怒反笑,抬抬手止住多嘴的随侍:“看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贺老板了,当年我曾在凉城见过你一次,彼时阁下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你与本王也算是有缘了。” “过去的事少提,再说我现在依旧风华正茂。顺便,王爷最好少说几句话,有缘?别来羞辱我的名誉。” 赫连靖扬火药味十足,几句话下来,傲然之气高出一截。蓝沐冉躲在他身后努力地平复着心虚,慢慢地,倒也不那么慌乱了。 “蓝姑娘,昔日一别太过匆忙,为何这次来清潭城不事先打声招呼,本王也好略备薄席为几位接风洗尘,可是见外了?” 见外?都特么想扑上去给这老变态挠个贱内了!蓝沐冉深吸口气,迎着南肃玩味的目光顶了回去,平静开口,深刻体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高深境界。 “我见你个乌龟王八鹌鹑蛋!” “噗――”一群人后,天远天辽笑喷。他们两个只在桑夷郡时与蓝沐冉见过一面,江湖上说鬼公子如何野蛮没家教的传言甚广,可这两位出身凉城的高手并未亲见,一直有些遗憾,这回可算是见识到了。 说话不着边际,没有分寸,难登大雅之堂,却让人感觉十分痛快。 除了护卫兄弟和南肃带的随从外,其他人都对女流氓的痞气有所了解,听她爆粗口亦不觉得意外,都淡定异常。多年隐忍给了南肃一张无论何时都笑得出来的脸,面对恨不得一指头捏死的敌人,依旧笑得大方得体:“蓝姑娘还是这么开朗外放,难怪先收服了六弟又勾上赫连城主,当真有一套。” “岂止一套,老子都练到第九套儿童广播体操了!”蓝沐冉得意扬起下巴。 儿童广播体操?天辽天远面面相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没听过这门功夫,不是说蓝副馆主不懂武功吗?难道是内功心法? 南肃有意刺激各人底线,可惜蓝沐冉非同一般战士,这种挑衅对她来说不过是相当正常的表扬夸赞,感谢还来不及,哪会生气?看赫连靖扬全身紧绷一副随时打算露胳膊挽袖子要干仗的架势,不由得在他后腰上狠狠捏了一把,唔唔闷哼。 “别抢老子的猎物!” 猎物?赫连靖扬不动声色向后一踢,女流氓中招,抱着小腿嗷呜一声哀嚎,顺势跑到了赫连靖扬面前。 她也知道,无论是老板弟弟还是风笑离,都不是老奸巨猾准备充盈的南肃对手。萧如霜不在了,绝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因为她无辜枉死,尤其是凉城这些人,她在这个世界仅有的亲人们。 置之死地时,她一定,要站在他们面前。 小动作当然逃不过南肃毒辣双眼,外貌祥和的大渊三皇子呼地展开折扇,语意清淡。 “本王今日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告诉蓝姑娘一件喜事,父皇已经知道去年母后大寿时艳惊全场的红衣姑娘就在国师府中,并特别吩咐本王前来邀蓝姑娘入宫,风国师,您意下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错失两步棋的代价 蓝沐冉的脑袋嗡地一声。 麻木了。 两方计谋交锋,要素之一便是先手,本来她是打算拿到通行令牌能自由穿梭皇宫后打一招先手棋的,可如今看来,南肃更早了她一步。 皇上召她入宫自然不会是为了拉家常扯咸蛋,要么褒奖几句打赏些小钱,要么就是要求再来一套当年的骗眼球手段,这对蓝沐冉来说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以这种身份和理由入宫,她就失去了自由行动的可能,必然成为南肃的指掌玩物逃脱不得。 幽深目光望了过来,风笑离在征询她的意见。然而蓝沐冉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样处理。 答应,那么她必须与风笑离和赫连靖扬两大保镖分开,孤身赴险;不答应,皇命难为,连累了国师风笑离不说,还有可能被南肃捅破身份引起渊皇对凉城的不满、芥蒂,甚至会影响到六皇子。 “蓝姑娘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本王自会禀明父皇,说你自凉城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想来父皇也不会强人所难。”南肃淡笑摇扇。 妈的,老变态,果然是打算逼得她进退两难! 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混乱,要镇定,镇定。蓝沐冉闭上眼深呼吸,脑子飞速转动。 赫连靖扬手腕微动,南肃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只待他出手便以挑起两处纷争之罪将其拿下,名正言顺。 “三皇子说了半天大概累了,不如我们先到堂中用些茶水。”风笑离忽然开口岔开了二人即将爆发的对峙,眼下是在大渊帝都清潭城,而不是凉城,面对深藏不露的南肃。赫连靖扬只有吃亏的份。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南肃并不担心蓝沐冉会趁机脱逃,既然她是个颇有脑子的女人,那她一定猜到了,走出这国师府门,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万箭相对,弓弩齐发。 国师府,已被重重包围。 “好吧。我跟你走。”赫连靖扬就快忍不住出手时,蓝沐冉突兀张嘴。摁着吊在脖子上的布条,白衣少年一脸明媚笑容拍了拍赫连靖扬胸口:“老板弟弟,这可是被逼无奈啊,不能算次数的!” 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这种事!赫连靖扬眼角一沉拉住纤细手腕:“不许去。” 就算拼了命也好,绝对不能让她孤身一人面对老奸巨猾的南肃,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二哥……二哥他又会像七年前那样,变回沉默寡言没有心的人。 “反对无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我的计划,你没管理权限。”蓝沐冉冷哼扭头,暗中向风笑离使了个眼色。 “靖扬,让她去好了。毕竟是凉城的人,谁想要明着暗着下手也得多加考虑才行。”风笑离拉过蓝沐冉握住赫连靖扬手腕,重重一捏。 赫连靖扬倒吸口气。 这两个人是在合起伙来用小命冒险。 “国师所说话中有话,无奈本王愚钝听得不甚明白。这样好了,为保证蓝姑娘安全,我会禀明父皇争取让她住在六弟寝宫,可好?” 南肃话一出口,蓝沐冉再次脑袋嗡鸣。 阴险。太特妈的阴险了! 显然风笑离和蓝沐冉想的是同一件事情,而赫连靖扬的思维神游物外跟不上三人快速的斗心节奏,略有些发愣。住在南烈寝宫他固然一万个不爽,但这样一来,最起码蓝沐冉的安全有了保障。既然南烈对女流氓情有独钟。应该不会让她沾染危险边缘,一入皇宫深似海。有不得不承认比他更聪明的南烈保护,总比眼前进退不能的局面号好多。 在两个真正有头脑的人应允之前。老板弟弟已经有些茫然地点下了头。 “塞满厕纸的猪脑子!”蓝沐冉狠狠地骂了一句。(.好看的小说)完了,只要有一个人点头这事就算定下了,南肃的第二步诡计得以顺利实现。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闷头踩了赫连靖扬一脚,再抬头,白衣少年满面春风,笑容清丽:“三皇子,能现滚出去么?老子要换衣服。” “小小庶民出言不逊!该当何罪!”狗腿子随侍再次摇头尾巴晃。 “罪你娘!”女流氓白眼一甩,“罪是什么东西?能吃么?多少钱一斤?回答不出来就滚一边去!” “你!”被怒火中烧的鬼公子一顿臭骂,狗腿子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刷地抽出佩剑高高举起,作势就要落下。 落得下来么? 一阵白光瞬息闪过,确实落下了,不过不是剑,而是拿着剑的手腕。 “畜生未经调教惊了蓝姑娘,本王深感歉意。”优雅躬身,南肃毫不在意地合拢折扇轻轻一甩,洒落细长一条殷红血渍。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折扇而已,在他手里就是鲜有人敌的杀人利器,这就是雪月剑庄韬光养晦七年之久的唯一传人,曾经,被武林看做能与赫连靖鸿相提并论的人。 满地血迹看上去有些恶心,被砍了手腕的随从一脸死灰惨白,却只能抱着断腕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否则,他失去的不仅是手腕,而会是整条性命。 “在别人家大开杀戒,真没礼貌,也不知道你娘怎么教你的。”忍着扑鼻血腥,蓝沐冉愈发镇定,“想要杀我的人都得死的话,是不是您宫里的人都要死绝了,三皇子殿下?” 南肃仍是笑容不减,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蓝姑娘若是不想连累更多人,最好在我耐性耗尽前离开。” 呦,这就没耐性了,这就开始舍弃人模狗样原形毕露了?女流氓涎着脸皮龇牙嘿嘿一笑:“这两步算你赢,后面的走着瞧。老,变,态。” 刹那杀气弥漫,转瞬又消失不见。 变态,老,极端爱惜自己身体容貌的三皇子实在无法容忍这种挑衅,但对方是鬼公子蓝沐冉,他不得不忍――之后的明争暗斗中她还会骂上成千上万次,先动怒失了理智,他就输了。 消失的笑容又回到脸上,只是这次不再敦厚祥和,而是来自地狱一般的寒冷阴鸷。 蓦地脸颊一痛,蓝沐冉被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扯到华贵却森冷的华服之前,怎么甩也挣脱不掉捏在下颌上的手指。 “蓝沐冉,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招惹本王,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痛不欲生,本王,绝对让你尝个够!” 乍起寒光擦着女流氓侧脸堪堪而过,直奔南肃面庞袭去,破风之声震得蓝沐冉下意识捂住了一侧耳朵,心脏骤停。只是说说便罢了,南肃竟当着这么多人面对她动粗,赫连靖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 身形微晃躲过凌厉一击,南肃仍不肯放开手中抓着的女人,反而故意抓向那只刚刚愈合结痂的受伤手臂。 他喜欢看别人痛苦的表情,越是痛苦就越是喜欢,譬如彼时在那间大院里,在扭断纤细的腕骨时,在刺穿泠霜馆馆主的身体时,在白衣少年发疯一样向他冲来时……每一次,蓝沐冉的表情都让他倍加享受。 那是他对赫连靖鸿的报复,赫连靖鸿越疼,他就越兴奋。 及至此刻,赫连靖扬才明白自己与南肃的差距究竟有多大,本以为身为凉城内仅次于二哥和三哥的赫连家子嗣至少可以拼个你死我活,竟不想,南肃只用一只手就能轻易化解他的攻击,全无胜算。 刺出的短匕被风笑离拦下,年轻的国师摇摇头,眉眼低垂凑到双目赤红的男人耳边:“别再犯傻,靖扬,沐冉她快扛不住了。” “打,怎么不打了?本王正无聊着,有人陪伴练练拳脚倒是难得。”低沉发笑的三皇子眸中闪着疯狂之色,手上愈发用力,殷红血液渗出包扎布条滴滴落下,洁白胜雪的衣袖已有大片被染红。 疼,钻心地疼,疼到浑身止不住发抖。可蓝沐冉始终保持着笑容,尽管下唇已经咬破,尽管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退了个干干净净。 不能喊出声,否则风国师和老板弟弟会着急,老变态会看笑话,会给凉城、给赫连靖鸿丢人。 那笑容笑得赫连靖扬心里一片冰凉,握着短匕的手颓然放下。 “三皇子,对个女人,何至如此?”一手拦着赫连靖扬,一手搭在捏住蓝沐冉手臂的那只胳膊上沉沉施力,风笑离柔和目光中夹杂着冷厉,“既然蓝姑娘已经答应跟你走,再下狠手未免过分。” “风国师说的是,来日方长,何必今天闹得不愉快?”南肃笑着放开手,旁边立时有人赶上前押住满头大汗的白衣少年。其实根本不用押着,现在就算给蓝沐冉一把刀她都没力气去宰了仇人,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和达到极致的忍耐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能站着就是奇迹了。 因为疏忽,因为丢了先机,错失两步棋,他们都付出了巨大代价。 风笑离的与世无争,赫连靖扬的高傲自尊,蓝沐冉的安然无恙。 “等等,我还有话要对国师大人说。”跨出大门前,白衣少年忽地停住脚步。 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南肃根本不担心她还能刷什么花招,挥挥手命人放开了虚弱的女流氓。蓝沐冉勾着弯下腰的风笑离,附耳轻语:“不要让烈殿下去救我,不要让赫连靖鸿知道,还有……” 女流氓面容惨淡还带着哭腔,惹得风笑离大为不忍。 “帮我把老板弟弟手里的账本给毁了,要不,撕掉几页也行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龙阳君的手段 蓝沐冉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被南肃带走了,天辽天远一时难以接受,赫连靖扬更是失了魂似的坐在一旁动也不动。 风笑离知道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先是巨大的实力差距,而后是面对南肃时全然无法保护蓝沐冉的事实,他没办法向赫连靖鸿交代,更没办法向自己交代。 微微叹口气,多年国师生涯让风笑离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好性格,所有人都还在沉默时,体弱多病的华颜男子已经开始利落调整局面。 “天远,去买通陛下身边这几日轮值的护卫和侍女,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天辽,把事情原委通知六皇子殿下,让他千万不可轻举妄动。靖扬……靖扬?”轻轻推了下发愣的年轻商人,风笑离落手重重拍在垂头丧气的肩上,“事已至此,与其憋闷愤恨不如积极应对,在沐冉没出事前尽快想出对策。靖扬,去发信告诉靖鸿这边的事,情况有变,不能再瞒着他了。” 他担心,再瞒下去真的会害蓝沐冉丢了性命。 初生牛犊不怕虎,蓝沐冉性子里倔强冷硬的一面注定她不会对南肃服软,刚才那般正面冲突太危险,若不是他拦着,只怕失心一夜将会上演在师弟身上。 一切来得太突然,还没有人知道鬼公子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人,已经身在皇宫大内,在三皇子南肃的掌控之中了。 祸兮,福之所倚。 这弥天大祸,蓝沐冉她能平安度过吗?站在院中望向天际三两只孤雁,年轻的大渊国师眉宇间愁色正浓。 —————————————————————————— 蓝沐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醒来时正躺在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大床上。屋子里昏暗堪比阴天拉窗帘,鼻子里钻进隐隐约约的奇怪香气。 “疼啊……”拖着剧痛的胳膊爬下床四处扫描,在华丽奢靡的红木矮柜上,蓝沐冉发现了让她想要踹门捶墙的某样东西。 那只是一把扇子,一把看起来相当眼熟的扇子,挠头一想,女流氓暴躁了。 奶奶的,这不是南肃那老变态拿着的扇子吗?! 也就是说。她是真真正正落到了敌人手里,还流着口水在敌人家松软的床榻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没心没肺,看来以前老妈总这么夸她是对的,能在行走中睡着被搬到这里竟全无知觉,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大概是听到房内传出异动,门外一阵窸窣衣响,紧接着传来明显是娇小女子的轻柔脚步声。这肯定是叫人去了啊!一不做二不休,白衣少年麻手麻脚利索地爬回床上,继续装睡。 传说装睡时很容易听到各种内幕,还相当有可能得到敌人致命弱点的秘密,之后还会有十分巨大的漏洞可钻逃离升天。 蓝沐冉自动过滤了,这是狗血的小说情节。根本不能当真。 到底是皇家用品天价奢侈物,巨大木门被推开时居然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女流氓正纳闷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人过来时,蓦地脸上一凉,差点儿下了个魂飞魄散。 “装睡不是好习惯,被人占了便宜可就亏大了。”低沉招人讨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张保养甚好看不出年纪的脸有多欠踹。蓝沐冉翻过身,小眼睛睁得溜圆。笑嘻嘻看着贵为皇子的敌人。 “是我没打呼噜还是没流口水?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装睡?刚巧醒过来了不行么?” “不懂武功的人难以分辨的气息,真睡假睡,听这气息便可知。”南肃也是一笑,伸手抬起面对他总是异常骄傲的下巴,“好消息和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真老土的问题,在皇宫里脑袋憋傻了还是被这香气熏二了?就不能问点儿有技术含量的科学问题? “你爱先说哪个就说哪个。自己做不了决定就别说。”脑袋一甩躲开手指纠缠,蓝沐冉侧头看向一旁雕刻着繁复而华丽花纹的床架。 衰星缠身。先被一群没脑子的刺客偷袭受伤,然后因为这种苦逼事影响了计划实施进度,直接导致老变态抢得先机连连走了两步漂亮棋,逼不得已打乱计划,还要被囚在这里跟个老男人死变态同床共躺硬撑着笑容装高深莫测。 赫连靖鸿,你家帅气的未婚妻被人占便宜了,还不来管管么? 南肃没料到蓝沐冉会给出这种回答,转念一想,期待她能像寻常人一样并不现实,再说,如果和普通人一样也就没了玩下去的乐趣。 赫连靖鸿看上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当年素绮月的才华横溢倾国倾城,如今蓝沐冉的天纵奇智性格顽劣,凉城的城主夫人总让他有着莫名其妙的兴趣,想要一点点摧毁,在赫连靖鸿眼前。 卖关子已经没了意义,冷冷笑着的三皇子拍了拍白皙脸蛋儿:“坏消息,父皇今日病情加重,朝中事务都交托给老四和你的烈殿下处理,现在正忙的焦头烂额没时间理你;好消息,因为病情,父皇对你的传召也取消了,本王担心你无处可去,特地向父皇申请让你留在了本王宫中。如何,感激涕零了吗?” “岂止是感激涕零,都要感激到尿崩了。”女流氓一斜眼儿,发现空隙立马抬腿向老变态两腿之间踢去。 踢死命根儿,看你还怎么危害人间荼毒良家少年! 当然,这一脚根本就没报啥期望,能被她这毫无力度一脚给踢残了那就不是什么剑庄唯一传人了,就是顺腿蹬那么一下发泄发泄。南肃也不理她抽风似的一会儿一脚,依旧侧卧在旁边拿清秀脸庞当玩具,捏一下掐一下,再不就屈指手指猛地一弹。 精分,精分教教主。 玩了一会儿没什么意思,南肃百无聊赖地闭起眼躺在床上,枕着手面无表情。这才是他真正面目吧?明明就不想笑还要笑得那么惹人嫌,吃力不讨好,还不如她家冰山男人本色出演。瞟了几眼发现对方根本毫无防备,女流氓歹心渐起,悄悄抬起手臂路高袖子,精致的袖箭筒对准了…… 对准了南肃手腕。 这袖箭筒是赫连靖扬临来时静玉让他转交的,前几天就是它救了遭遇刺杀的白衣少年一命,之后赫连靖扬非逼着她绑在手臂上,回到凉城后才可以取下。多好的小东西,便于携带使用简单,连蓝沐冉这种笨手笨脚四体不勤的人都能操作。至于为什么对准南肃手腕而不是脑门,据后来鬼公子的官方解释是,为了报仇。 谁让老变态当年捏碎了她手腕的骨头呢? “赫连靖扬都杀不了我,你以为你行?”蓦然睁开的眼睛吓了女流氓一跳,手里登时失了方寸,锋利袖箭嗖嗖嗖三箭连发,精准地钉在了与南肃毫不沾边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惋惜,精致的袖箭筒猛地被扯下,皮质绑带硬生生撕烂,在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深红印记。 天旋地转后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蓝沐冉吸着凉气心里骂个不停,娘的,这货就会击人伤口么?缝合的地方还没好利索,一天之内已经被他狠狠捏两回了,再这么下去手臂要烂掉要截肢的啊喂!截了肢她还怎么调戏赫连靖鸿?怎么抱英雄小蛮腰?怎么挂在她男人胳膊上摇来摇去? “滚滚滚!别压着老子!”胸口一沉,女流氓终于怒了。 好歹现在也是准城主夫人,被个老男人压在床上算什么?要命的是对方还是个同性恋,专门欺压英俊少年的变态同性恋。 南肃才不会管她如何咒骂如何张牙舞爪,如果不是赫连靖鸿,他这七年压着的绝对不会是和他一样构造的男人,而是各色仙姿妖颜的美女才对,这笔账,让他的女人来偿还并不为过。 “蓝姑娘,你可知道,当日在御花园一见本王可是十分钟情于你的。如果你是个男人早就成了这床榻上的贵宾,很可惜,你让本王屡屡失望,即便是杀了你也难解心头之恨。” 娘个叉的,老子心头还恨呢!蓝沐冉蹬了蹬腿,毫无作用。 带着古怪香气的脸庞靠近,女流氓吹眉毛瞪眼睛,准备随时张开血盆大口在南肃脖子的大动脉处来一个血喷如潮,然而看起来相当有经验的老变态根本不靠近她那张曾经给他留下许久伤痕的嘴,只是埋头在脖颈间蹭来蹭去,呼着气吐进发丝下的耳朵里。 “卧槽你个变态!” 蓝沐冉脸快扭变形了,从小到大最恶心的事就是别人往她耳朵里吹起,痒痒的各种想抽人巴掌。 呃,赫连靖鸿除外。 南肃抬头冷笑:“你就不怕我对你如何?” “你有那功能么?”眼见保养甚好的脸发黑,女流氓只好无奈改口,“老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别摸胸,那里没货——想当个敬业的龙阳君是不可以乱搞男女关系的!” 这句话击中了三皇子笑点,先是冷笑,后是出声低笑,然后是放声大笑,最后是仰天长笑。 女流氓怒目而视:“笑个屁,老子又没戳你笑穴。” 精分就是精分,刚还笑得前仰后合,忽然就收了笑容一脸阴冷。南肃打了个响指,门外脚步杂乱,木门无声开启又无声关闭,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头罩布袋的男人整齐地站成一排。 “我确实不能碰女人,能碰的人还不好找吗?这些男人,蓝姑娘可满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狗血与口水王 在搅基无罪出柜万岁的疯狂年代里,同性恋这种非常规存在被冠以耽美的神奇名号,忽如一夜春风来,腐女之花开满地。[] 咳,当然,蓝沐冉不是,只是被熏染太多经常会冒出些荒唐想法。 得知三皇子南肃是基佬之后,回到凉城的蓝沐冉颠儿颠儿跑去直属上司屋里求八卦,被缠得心烦的静玉木着脸甩了一句“心术不正,邪法修功,自寻死路而已”,其他什么都没说。 邪法修功啊,也就是说南肃是为了修炼什么武功才堕入断袖龙阳大军,目的呢,自然就是韬光养晦伺机干掉生死仇敌凉城城主赫连靖鸿。 看着眼前一排头套布袋的男人,蓝沐冉翻身坐起托着腮帮子一脸茫然。 “在cos银行抢匪?还是要上刑场的犯人?拜托专业点儿好么,你看眼睛那里的俩窟窿都不对称,好歹剪的时候衡量一下嘛!” 七个大男人也是一脸茫然,被三皇子命令套上布袋来“收拾”个女人,可为什么对面床上坐着的是个清秀瘦弱的白衣少年?殿下是龙阳可他们不是啊!非要和男人发生什么怎么回家向爹娘交代! 南肃拿起扇子一抖,书墨气十足的扇面晃瞎了蓝沐冉狗眼:功德无量。 去你妹儿的攻得无量啊!瞅那一脸白嫩出水的皮肤真实年纪都看不出哪里攻了?尼玛还不如说放下屠刀立地成挫货呢!懒得吐槽,南肃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想吐槽却又最无力连吐深吐详实吐的第一人,堪称霸气侧漏。 “赫连靖鸿在淮江当众宣布要娶你可是迟迟没有动静,看来,不是贵人多忘事把婚约忘了。要不就是娱乐众听,拿你开个玩笑。”眼见女流氓瞪圆眼珠子张嘴就要骂,南肃收了扇子前端一抬,惯于吐槽喷黑水的上下两半嘴唇又合到一起, “蓝姑娘别急,我只是说可能。(.好看的小说)赫连靖鸿待你如何全天下有目共睹,天雨阁半日尽毁,这般狠辣手段也只有他做得出来。所以后半句所说自是不成立的,那也就表明――”阴鸷笑容让蓝沐冉浑身一抖,鸡皮疙瘩簌簌飞舞,“赫连靖鸿忘了,需要本王帮忙提醒一下,鬼公子可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少不得男人怜香惜玉。” 于是就找来这七位小衰人打算群攻? 蓝沐冉嗤嗤偷笑。 冰清玉洁啊我靠。不管前世今生第一次有人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地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她,也不怕遭天谴。女流氓还有冰清玉洁之说,让天底下那些纯良姑娘们哪里说理去?唔,虽然她和赫连靖鸿还没过夫妻之实。 她家男人太在意她,总不肯在成亲前逾越底线让她被人戳后脊梁骨,这点还是心知肚明的。可惜知道也没办法,还是忍不住想缠着想揩油。 白衣少年俩腿轮番踢踏着,两手向后撑在床上,表情竟然比等着看活色生香好戏的南肃还要悠闲一百二十分:“行,没事,反正花柳病这种东西传染是有几率的,看看几位兄台谁运气更高一招中奖,说不定三皇子殿下一高兴尚你们几个菊爆呢。” 花。柳,病。 登时,一排齐站的七个男人傻眼。 花柳病是什么?常去烟花之地的人都知道,那特么就是送死的病,下半身享受了全身遭殃了。既丢面子又丢小命,身败名裂啊! 眼前的虚假少年真有这病的话。那他们不是极有可能沾染?奔着下半身短暂性福而来的男人们欲哭无泪,殿下这不是骗人吗。说什么有女人可享受他们才争先恐后踊跃跳出的,没想到要对付的竟然是凉城城主的女人,令人谈之色变的鬼公子蓝沐冉,而且还是有花柳病的恐怖之物! 别人被骗的团团转,南肃当然不会上当,只是没想到一个女人居然恬不知耻说出这种话,蓝沐冉……蓝沐冉的脸皮当真是世上第一难破的。 沉下脸目光阴冷,三皇子低声喝道:“没用的畜生,给你们痛快的机会还不上!” “对啊对啊,上吧,带着花柳这个美好的名字回家跟爹娘哭诉三皇子殿下恩宠浩荡为臣下性福着想帮你们一家绝后了。”女流氓继续扬眉窃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十四道哀怨悲痛的目光齐齐望向南肃,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前半步,甚至在蓝沐冉脚踢得稍微高一些时都要惊慌后退。 啧,不是说了么,撒谎是不好的,不撒谎是非常不好的,关键时刻一个谎言可以救人可以杀人还可以吓退敌人,何乐不为? “要痛快,还是要你们的下半身之物?”怒极反笑,阴鸷目光漫起几道杀意。 瞬间七个小衰人面色惨白,双腿哆嗦,一脸苦相盯上龇牙笑着的白衣少年。比起可能发生的事,项上人头更加重要,身下长鞭更更重要,可、可是,也不能拿花柳病开玩笑啊! “我说,老变态殿下,你就别欺负手下换取一丝心理安慰了。”蓝沐冉丝毫不惧,潇洒地抬起手,钉在床头上的一支袖箭被拔了下来嗖地向南肃脸上飞去,“要斗就斗些有意思的,这种狗血剧情不适合出现在老子的人生里。” 软绵绵的袖箭被随手一抓再一翻手,呼啸着擦过蓝沐冉耳边重又钉在床头。 斗武斗狠,七年前他输给了赫连靖鸿。斗智斗勇,斗心斗谋,如今怎么可能再负于赫连靖鸿女人的手下?过于自负让南肃不禁激起斗一场智谋之战的愿望,当下挥挥手令七个小衰人退下,踱着步站到轻松加愉快的阶段胜利者面前。 “蓝姑娘的口才和急智本王很是欣赏,如果能离开赫连靖鸿在此为仆,定然前途无量荣华似锦。” “殿下的天方夜谭小爷我很是嘲讽,如果能三跪九拜跟我家城主道歉,定然能留条狗命苟延残喘。”女流氓认真严肃。 跟着南肃肯定前途无亮,那是自虐! 如风笑离所预料,面对南肃,蓝沐冉明知危机重重仍不肯低头服软,那是她的天性,是她之所以成为凉城副馆主,成为鬼公子,成为赫连靖鸿所爱之人的根本原因。 世间仅此一位,今生与城主结缘。 不置可否的回答在南肃预计之中,如果蓝沐冉肯降服于他,早在那间大院他笑着捏碎她骨头时就屈膝跪下了,那么,也就没有现在面对面互相微笑的局面,只有大院中一具令他厌烦的冰冷尸骨。 “蓝沐冉,本王很喜欢你,就算你是赫连靖鸿的女人也会给你留个全尸,到时剥下皮挂在墙上每天看那么两眼,心里舒坦得紧。至于骨肉本王会送还你的城主大人,等凉城城破之时,让你们做一对儿亡命鸳鸯。”伸出手勾起高傲下巴,南肃眼中疯狂与扭曲毫不遮掩。 妈的,怎么竟遇到这种极品货色?脸上虽然笑得阳光灿烂,实际上蓝沐冉心里苦得要死。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变态了,偏偏第一个开口说喜欢她的男人就是个极端变态,这句话挪给赫连靖鸿不行么?八百年都等不来她男人开口告白一句,伤心死了。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的,谁让她穿的是男鞋还走了这么多艰难坎坷的江湖路呢? 长长一声叹息,白衣少年收了笑容一脸苦涩:“老变态殿下,既然都说了要公平争斗,那就该放了我才对,虽然你本来就没什么名节名誉名气,可作为妖他妈生的妖人,多少还要遵循下人间规矩才对,你说呢?” 称呼已经从三皇子殿下直接变成老变态殿下,蓝沐冉觉得,以现在她和南肃的亲密关系,叫叫昵称也不足为过。不过很显然对方不是太喜欢这个叫法,横眉冷对,阴气扑面,那只保养得肤白皮嫩却很有力量的手捏得女流氓腮帮子疼爆了,牙床子都跟着疼。 老变态绝对不会靠近那两排见什么咬什么的利齿,而是贴近头在白皙而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碾着双唇,刹那把蓝沐冉恶心到胃中一阵翻腾。 “滚!”女流氓控制不住张牙舞爪拼命咆哮。 这张脸是赫连靖鸿专用的!谁也不许亲! “公平争斗?在本王眼中世上没有公平二字,给你机会展现你愚蠢、自以为是的智慧已是天大恩赐,别来触本王的霉头,否则,赫连靖鸿再也看不到你能够称之为人的样子。” 卧槽,这什么人啊这是!说他丫的变态还炫耀上了。死命薅着华贵值钱的衣服,蓝沐冉躲啊躲,就是躲不开那张如影随形阴魂不散的变态脸。被欺压到怒火中烧时女流氓很想破口大骂,考虑到也许对方根本听不懂自己充满现代化大发展的超前词汇,百般无奈下只好化成一口口水,精确地吐在了埋着老变态脖子的衣领中。 该,让你压倒老子,让你在上面,让你埋着脑袋胡作非为,衣领松了吧?脖子露了吧?尼玛老子咬不着你还恶心不着你么?!吐口水这种事……她蓝沐冉可是当年在幼稚园时就被人举起大拇指臭骂的全园第一高手啊! 温温热热湿湿滑滑的感觉顺着脖子流到肩上,南肃很久很久都没反应过来,微愣伸手摸去,一手湿润。 之后不到一刹,在蓝沐冉还来不及享受痛快出口恶气的快乐时,血光四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赫连靖鸿的决意 气候凉爽的凉城近日来安静异常,一小部分原因是玄竹馆副馆主、凉城混世魔王蓝沐冉离开造成的,大部分原因,则来自于城主赫连靖鸿阴沉冷肃之气。(.好看的小说) 他确实允许了蓝沐冉去大渊对付南肃,可怎么想心里还是不舒坦,且不说独自一人策划整个谋局与狡猾的三皇子对抗有多危险,单是同样在清潭城的六皇子南烈就足以令城主大人连日烦郁。 尽管专属白衣小随侍忠心耿耿吊死在他这棵树树上了,谁能保证南烈不会趁机对她下手?七年前能狠下心置绮月生死于不顾,那么七年后也有可能将准城主夫人撬走。 “谁也不会疯狂到去抢她,也只有你这古怪脾气才会看上蓝沐冉那怪胎。”某次路过,身为白衣伪少年老乡的韩香粉淡然评价。 什么叫见色忘义,什么叫重色轻友,啊?自从调节了赫连家阴柔的馆主和韩香粉韩学姐二人关系,凑成又一对儿超越时空的爱恋情侣后,蓝沐冉断然为这两个词神伤不已。静玉没事黑黑心坑她也就罢了,现在连韩香粉都嫁夫随夫从旁协助,女流氓经常躺着也中枪,不断被贬低鄙视,空前抬高了赫连靖鸿在家中的地位。 这时候她一定又在赖着风笑离胡闹吧。 眉眼清秀,白衣胜雪,动不动就挥着拳头吼来吼去,那身桀骜不驯又古灵精怪的洁白身影总在脑子里闲晃,聒噪得不行。 却也让冰冷为衣的凉城城主想念得不行。 “一早就失神思淫,真是难看。”今日无事,赫连靖鸿懒得处理任何事务,早上起来后就一直倚在忆月楼的扶栏前出神。一杯茶还没喝下。此时凉城内仅剩的一位能与他抬杠的人站在楼前长身玉立,淡淡开口。 赫连靖鸿是背对门前空地的,看也不看,半杯茶水向后泼了出去:“没事回你的玄竹馆待着。” “既然担心,何不追到大渊亲自守着?婚约都已许下,还会有人笑你不成?” 本来心情就不算太好的凉城城主捏着茶杯冷若冰霜:“韩香粉治好的似乎不是你的腿,而是你的嘴。” 以前没觉得身为馆主的弟弟如何多话,自从蓝沐冉出现后。尤其是韩香粉回到凉城后,静玉不但舍弃装瘸的表象从辅椅上站起,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一旦涉及到蓝沐冉的事总要插上两句,惹得他不痛不快。 容貌七分相似的赫连家兄弟二人楼上楼下两相对望,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波澜不惊,也难怪蓝沐冉私下里偷偷去问韩香粉赫连家是不是遗传面瘫。 最终还是静玉先让了步。既然是来刺激楼上心不在焉那位的,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七年前南肃就仅次于你,无论武功还是心机都远在常人之上。这些年宫内纷争他极少参与,大部分时间都在计划如何一雪前耻,比起当年自然进步了不知多少。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应允蓝沐冉孤身前往大渊。羊入虎口,想必这时南肃正满心欢喜感谢你送去的大好良机。” 静玉说的话正是赫连靖鸿这几天反复在思考的重点,他拗不过蓝沐冉的倔脾气,可放她离开后又时时担心处处忧虑,毕竟对方是南肃,曾经江湖中与他并称的不世出之才。尽管已经派出弟弟暗中保护又有师兄明面上帮忙,按理说绝无危险可言,但他心里总是有些隐忧。 就好像有什么在预示着。蓝沐冉要出事。 “我想知道一件事。”一阵衣袂窸窣,风声轻荡,静玉跃到身侧,“为什么迟迟不成亲?给了她名分后多少可以安分些——她一直害怕你会反悔。(.)” 赫连靖鸿沉默不语。 蓝沐冉担心什么他十分清楚,在淮江的数次争吵。还有回到凉城后她的反常表现,所有一切都将女流氓的心思表露无遗。 害怕他只是一时冲动或者被逼无奈。不久之后就会弃她而去。 当他已经从素绮月的阴影中走出时,她却陷进去了。 紧锁的眉头浓郁阴沉。独属于无冕之王的那派威严携带着矛盾混乱莫名。赫连靖鸿抬手将茶杯放在栏杆上,独自走进房内,屋子里,依稀还残留着女流氓笨手笨脚收拾后的狼藉景象。 “不是我不想娶她,而是我们之间的很多问题还没能彻底解决,等她放下萧馆主的事后再说吧。”深邃眸中一丝疲惫流淌而过,修长身姿负手立在房中,声音低沉,“静玉,你可知道我在淮江遇见了什么人?” “遇到什么人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若是你承认蓝沐冉是你的女人就该义无反顾去亲自保护她,而不是在这里犹豫不决。”向来不喜外事干扰的玄竹馆馆主淡淡看向书案,长剑上短笛光亮,显然是时常有人清理把玩。 剑不离身不是因为赫连靖鸿好武或者对剑有什么偏执,只因为那短笛拴在剑上。 那是素绮月留下的。 “我曾逼着蓝沐冉许下约定,让她走进你心里,带你从绮月的阴影中离开,但很显然,她为你付出那么多并不是为了这个约定。”清脆的短笛声响了一下随即消失,放下剑,流水般的细眸中略有黯然,“你总当她对感情之事一知半解,所以才能心安理得一边想着绮月一边接受她的付出。你有没有注意过,当你凝视着这短笛、专心去擦拭它时,蓝沐冉在做什么?是否还在笑?” 黑色身影猛地一震,与她相处的那些记忆连绵涌来,赫连靖鸿费力地寻找着,当他沉浸在对素绮月的思念中时,那一刻的蓝沐冉是何表情。 零星的记忆碎片渐渐拼凑出过往,心里蓦然一痛。 好像每次她都是默默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不去打扰他,低垂着眉眼,还带着颇有些自嘲的笑容。 蓝沐冉早就猜到,他是在怀念前妻,怀念她自认为永远无法超越的那个人。 她太聪明,太倔强,太好强,不说不问,拼了小命想要做到最好,想要成为能为他独当一面的坚实助力,而这些都不过是为了能在专一痴情的城主心里占据一点点位置,因此才会不惜一切为他置身江湖甚至染满杀戮踏入修罗之道,只求能和他并肩而行。 固执到如此,让他无言以对。 “城主!”惊慌的呼声突然从楼下传来,赫连靖鸿微微皱眉,与静玉擦肩而过走到门前。 负责处理冗杂信息的檀阁馆馆主向楚天一脸慌张失措,脸色苍白,手中纸笺已经揉成了一团:“城主,靖扬少主传信回来说,沐冉……沐冉被三皇子带走了!” 咯楞一声闷响,苍劲手掌下握住的扶栏碎了满地。 作为他赫连靖鸿的女人落入南肃手里,不是死,那便是生不如死。 “备马。”毫不迟疑,无情的声音冷静异常,墨色身影一跃而下直奔紫阳厅疾行而去,身后淡漠的静玉提着剑,轻轻吹响短笛。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他太了解赫连靖鸿,若不爱,便是像萧如霜那样为其舍家弃业不顾生死也不能让那颗心有半丝柔软,若是爱了,那么,就绝对不会允许蓝沐冉有任何差池,哪怕对方是大渊的皇子,哪怕要大乱帝都,哪怕挑起凉城与大渊之间的战争,在所不惜。 凉城的平静被晴天霹雳似的消息瞬息打破,所有人都对蓝副馆主被三皇子抓住将信将疑,而这时,身为消息主角的白衣少年正在大渊国清潭城皇宫里“作客”,不亦乐乎。 ……啊,错了,不是蓝沐冉不亦乐乎,是三皇子南肃,玩的不亦乐乎。 一口口水换来一身血,蓝沐冉总觉得有些亏本,口水是她吐的,血也是她流的,合着怎么说都是她在无私奉献啊,老变态南肃除了费些体力擦掉口水再把袖箭捅进她肉里之外什么都没干,光坐着看戏了。 “本王记得你好像不会喊疼,那日准备不足只能临时表表心意,回来之后本王一直觉得对蓝姑娘亏欠得很,这次,一定要让蓝姑娘觉得不虚此行,终身受益。”南肃笑着拍了拍真心没血色的脸颊,握着袖箭的手猛地一缩,滥滥血花落了满地。 吐口水,无论在蓝沐冉出生的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都是极为侮辱人的一种行为,仅仅是因为挑战失败就怀恨七八年的南肃怎么可能容忍如此挑衅,盛怒之下,手里的袖箭狠狠插进了蓝沐冉锁骨下端血肉里,瞬间便染红了胜雪白衣。然而这还不算全部,既然已经动手了,不妨再让他再高兴一些,更多欣赏欣赏令人销魂的、蓝沐冉那痛苦的表情。 “上次本王不小心伤了蓝姑娘的手腕,现在可是好了?没关系,本王寝宫有许多好玩的可以尝试,在父皇想起来还有位红衣姑娘尚未召见前还有大把时间,足够一一尝遍。”愈发瘆人的目光盯住白衣少年脸庞,三皇子扳住马上就要无力委顿下去的瘦弱身躯,指尖在伤口周围划着圈,一点点施力按下。 对女人狠的男人下辈子都会大姨妈汹涌泛滥成灾…… 蓝沐冉本打算恶毒诅咒的,可惜,开口的力气完完全全被吃光抹净,唯一能做的就是笑着,笑着,然后闭上眼睛拥抱黑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无肉不欢 夏天的时候最好喝些绿豆汤解暑降温,否则容易昏倒。(.无弹窗广告) 不知道什么时候,蓝沐冉忽然冒出这个想法,并且顺着此想法很快地引发了饥饿属性,空旷阴暗的房中响起了连续的,如雷鸣一般的沉闷低响。 “咕噜噜噜噜……” 白衣伪少年挣扎着伸手揉了揉肚子,目光有些呆滞,大字型躺着想了好半天才慢慢缓过神自己身在何处姓甚名谁性别男女。 完蛋蛋,惹怒老变态的后果竟然如此严重。蓝沐冉垂头丧气坐起,四周打量半圈,确定自己是被囚禁在某间装修很糟糕的房间里,并且至少已经过去一天了,不然吃货之肚不会叫唤得如此欢脱跳跃,如此鬼哭狼嚎。 胳膊和肩膀丝丝拉拉地疼,低头瞅瞅,都上了药包扎着,就是不太用心。嘛,算了,至少人家还肯给包扎呢,就算是把她丢到一边任由自生自灭也不足为过,毕竟是敌人,而且还是天字第一号敌人,老变态没直接弄死她就算是不错了,如果是她被人吐了口水绝对要骂对方祖宗十八代还得顺手抽两巴掌才会解气。 稀里糊涂想了些有的没的,蓝沐冉的脑筋终于恢复正常,深深吸口气,开始整理之前所有事件的脉络和潜藏信息。 风国师做事谨慎,这时候一定已经通知了烈殿下和赫连靖鸿她被抓走的事,传递信息需要一到两天,从凉城到清潭城需要九天,按照城主大人冷冰冰的急性子多说五天就会赶到,也就是说,她只有五六天的时间完成计划了。否则等赫连靖鸿一到什么也别想做。 渊皇召见这是个意外情况,并且是未经证实真假的意外情况,烈殿下那边她早就叮嘱过千万不能出手,不然就会演变成皇权之争,只会让局面更加复杂;至于南肃为什么要把她带进宫,很简单,只要她进了皇宫就等于是老变态手下一颗用来威胁赫连靖鸿的棋子,若是被烈殿下搭救。又可从中挑唆使得成六皇子与赫连靖鸿之间的矛盾加剧,无论哪种情况南肃都是得利的一方,阴险至极。 要么怎么说先机这东西不可失呢,看看,现在苦逼了吧? 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暗暗叹气,状况不太妙的女流氓甩甩头,正要想办法弄出些声响勾搭人过来上饭时。门扉忽动。 “呦,早,清鸾兄。” 推门而入的男子没什么表情,一扬手,扎好的油纸包丢到白衣伪少年怀里。 香气扑鼻而入,引发肚鸣响如擂鼓。早习惯没人搭理自言自语的女流氓立刻馋虫涌动,垂涎三尺,一只手不甚利索地拆开纸包。四个大包子展现眼前时,刚才严肃状态一扫而空,吃货君差点儿内牛满面喜极而泣,刚咬了一口,立刻变了脸色。 “怎么,过了一整天还不饿?”看白衣少年垂着眼角把包子放在一边。清鸾冷冷开口,面上银色刺青在阴暗光线下显得愈发诡异。 蓝沐冉满面傲然抬起头,慷慨激昂:“廉者不食嗟来之食!” “就你还有骨气这东西?” 唔,看来没节操没骨气没下限没道德的蓝氏优点已经不仅限于己方知晓,连敌人都摸了个清清楚楚。果然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蓝沐冉擦了下口水,笑容清澈:“我说清鸾大人。换换行么,我不喜欢吃素馅包子。” 此吃货非一般吃货。无肉不欢,哪顿饭如果不见荤腥,那还不如饿着肚子不吃。 身陷囹圄性命堪忧,竟然还有心情挑三拣四,三皇子帐下第一杀手不禁更加鄙视眼前女扮男装的敌方大将,脚尖一挑,油纸包飞落遥远的墙角。(.好看的小说) 士可杀不可辱,饭可不吃不能没肉。做人是要有原则的,绝对不能因为肚子叫得更响就舍弃多年习惯,眼看着唯一能填肚子的东西远在千毫米之外,蓝沐冉咽了口口水硬是把头扭向了一边:“大不了饿死,反正赫连靖鸿会替我报仇的。” “他当然想替你报仇,但那也要以活着为前提。”清鸾弯下身蹲在面前,语焉不详,“我劝你能吃一顿是一顿,黄泉路上可没酒家让你挑肥拣瘦,同命鸳鸯做不成倒做了一对儿饿死鬼。” “不,不用酒家,给我点儿食材就行,赫连靖鸿只吃我做的菜。”蓝沐冉认真摇了摇头,“再说做不成同命鸳鸯做活命家雀就行了,我不介意朴素一些。” “……” 果断地,奉命前来查看囚犯状况的清鸾中止了无意义对话--再这么说下去他怀疑自己的脑子也会坏掉,像南烈一样,像清绯一样。 想到身在临景宫的青梅竹马,清鸾蓦地脸色一寒,狠狠揪住白衣伪少年染满血迹的衣领:“清绯为什么要救你,说!” “绯姑娘为什么要救我我哪知道,还好意思当人家护花使者呢,满脑子虚空。”蓝沐冉翻了翻白眼。 在大院里时,清绯为了救她不惜背叛师门出卖老变态三皇子,后来听向楚天说她一身伤倒在国师府前,风笑离把她救了回去,接着又辗转到了临景宫烈殿下的保护之下。 其实蓝沐冉是知道的,清绯救她的原因。 因为喜欢上了温润如玉的烈殿下,为了不让他因为蓝沐冉出事而难过,所以才背下背叛的骂名偷偷放了她,为此还被南肃重伤。 多好的女人啊,长的漂亮,武功又高,虽然外表看起来冷了点儿,但完全不妨碍娶回家当媳妇全力心疼。自从被救回凉城后蓝沐冉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把这么好的姑娘和那么好的烈殿下撮合到一起,也算积点儿阴德省的一命呜呼后转世投胎轮不着好人家。 “绯姑娘都弃暗投明了,你还要跟着南肃老变态一条路走到黑?也不怕他哪天精分发作把你拖被窝里当好基友给爆了。” 清鸾放开手压下激动情绪,瞥了一眼全无紧张之情的白衣少年:“如果不是被你和南烈欺骗,清绯绝不会背叛师父。我们的命都是殿下给的,自然也该为殿下往生赴死,怎会像你们凉城寡情之人一般忘恩负义。” 不知所云。咬着指甲琢磨了片刻,蓝沐冉断然放弃继续询问的打算--看清绯那张臭脸,能老老实实回答她连珠炮似的问题才有鬼。再说凉城是好是坏谁也没资格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坑爹的究竟是大渊还是凉城,犯贱的究竟是南肃还是南肃,百年纷扰之后自会有说书的在酒馆里评说。 阴暗中依旧不停传来骨碌碌的腹鸣,清鸾眼角含煞,恨不得一脚踢死让他奔波许久还失了清绯的女流氓,若不是三皇子有令要她活着,这会儿她早就成了冰冷尸骨去陪凉城那位泠霜馆馆主了。 大概是伤口还在疼,蓝沐冉嘴角抽搐了一下,说话声音也小了许多:“绯姑娘的伤很重吗?我只在临景宫住了一晚,没有来得及去看她。” “重?”方欲转身离去的男人停下脚步,目光里杀意弥漫,冷笑森然,“如果不是奉命追杀的人手下留情,她早就死在街头了。这笔账我会记着,无论是南烈还是你,或者是赫连靖鸿,清绯遭受的伤痛迟早会百倍加诸你们身上,敢伤她的人……” “那正好,我也有仇要报。”蓝沐冉扯开嘴角,仰头静静望着见证了那晚疯狂与血腥的男人,“南肃是想利用我引赫连靖鸿来清潭城步入圈套对吧?只要赫连靖鸿敢闯入宫中救我,那么大渊就有了与凉城开战的理由,而身为亲凉城派的烈殿下不可能接受这种命令,必然会引起皇帝的不满,从而动摇立烈殿下为太子的决心。姜是老的辣,可小爷我是芥末,是辣根,才不会输给那个老变态。” 南肃眼前的棋盘,看似简单实则处处玄机的布局,向着赫连靖鸿与南烈撒开的天罗地网,在忍着伤口剧痛闭目养神时全都清晰地展现在蓝沐冉脑中。 多可怕的掌控力,原来从安排在凉城的眼线被拔出开始,满腹谋略的三皇子就已经着手布置清潭城这块新的舞台,远见与缜密深刻的心思根本不是她这种阅历浅薄的小蝼蚁可比拟的。 赫连靖鸿说过,她不是南肃的对手,确实,仅仅三天,她预设好的所有计划被老变态以摧枯拉朽之势尽数掀翻,就连她自己都失去了敌将的身份成为对方局中一子,可悲至极。 但是,蓝沐冉并打算不认输,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在赫连靖鸿到来之前尚有一线生机,只要掌握好机会就能逃出生天,避免凉城与大渊之间短兵相接,也能免得烈殿下和赫连靖鸿因她再起纷争。 一个是她拼尽全力去追逐的、喜欢的男人,一个是她最依赖当做亲人的男人,为了他们,就算再被变态三皇子捅上十次百次也没关系,大不了多喝些红糖大枣粥拼命补血呗。 “带我去见南肃。”白皙面容上沉着表情令清鸾颇感意外,他所知的鬼公子或是疯癫或是疯狂,从不曾想到她竟会有如此令人不可小觑的威势。 “殿下若要见你自会派人传唤。” “带我去见他。”蓝沐冉面不改色,“作为交换,我保证清绯姑娘平安无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努力求存的流氓之心 再一次站在大渊三皇子面前时,蓝沐冉挺胸抬头提臀收腹,嘴唇抿得死紧。 南肃颇感好笑,负着手目光平直:“蓝姑娘这么怕本王?” “谁怕了?” “那你为何不停后退?” 蓝沐冉快速斜了眼身后无路可退的墙壁,深深吸气:“试试你家的墙结不结实,会不会被我靠倒而已。” 这算不算是害怕说不清楚,蓝沐冉不希望自己的臭脾气再惹火眼前纯种变态,能不吃苦还要自讨苦吃,那不是有病么?自己的身板儿如何她再清楚不过,虽然当年在学校被同学称之为大炮,连很多男同学掰起手腕或者打起架来都不是女流氓对手,可这里不成啊,她面对的都是会嗖嗖跳来跳去拿剑戳人的怪物,何况她到这边之后基本就是伤病不断,哪禁得起老变态虐身折腾? 所以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清鸾说你找本王,是想要求饶还是想继续陪本王玩这场游戏?” “严肃点儿,说正经事呢。”蓝沐冉翻翻白眼儿,“我是来跟你下棋的。” 南肃哑然失笑:“下棋?你?六弟不能亲自出面,只能四处托人打点希望能知你情况,风笑离那边应该已经通知了赫连靖鸿,所有人都在为你奔波忙碌,你却来找本王下棋,当真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他们忙他们的,我忙我的,反正你大闲人一个有屎没地方拉。怎么样,敢来么?” “清鸾,去把棋盘拿来。”南肃一声冷笑,挥挥手却被蓝沐冉拦住。白衣伪少年笑容明朗,一字一顿。 “我要和你走一盘天下棋局。” -------------------------- 临景宫书房,两人坐着一人站着,还有个没头苍蝇四处乱撞。 “事出突然,沐冉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三皇子带走。靖鸿那边我已经让人通知过,现在要紧的是保证沐冉安全,她的脾气殿下您应该知道,以三皇子的气量。只怕会吃很多苦头。” 风笑离为人处世向来淡然清和,能让他皱起眉头的事情并不多,这两天因为蓝沐冉被带走倒打破常规,细眉一直紧皱着。 南烈竭力保持冷静仍难掩语气中的担忧焦急:“父皇因体衰再次静养不见任何人,三皇兄宫殿左左右右我都有派人打点,可是根本得不到半点消息。我看,还是我亲自去走一趟好了。” “走的时候沐冉特别叮嘱。让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风笑离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她计划中的一部分,情况尚未明朗之前还是按她说的做好。” 这句话要是让流氓困兽听到一定感激涕零,风国师太高瞧她了,如果能计算到这一步她也不会落得被老变态囚禁虐身的下场,从头到尾她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南肃狠狠敲碎。渣都不剩。 “南肃的宫殿在哪里?”一直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赫连靖扬忽然抬头。 “你去了也没用,靖扬,现在硬闯不但救不出沐冉,反而会中了南肃的诡计陷靖鸿于不利境地。”风笑离轻轻吹着滚热的茶水,脑中无数乱麻抽丝剥茧一层层梳理,“那丫头的性子容不得旁人有半点危险,你若贸然前往只会逼得她失去冷静做出错误决定。” “总不能就在这里等吧?等到南肃把她的尸首送回来吗?” 坐着的二人无奈对视。 冷静的风笑离要压住冲动的赫连靖扬。 冷静的南烈要压住冲动的林清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渊国师和六皇子现在最难念的就是身边两个沉着脸不断试图硬闯南肃宫殿的冲动分子。 赫连靖扬是已经认定蓝沐冉为二哥不可更换的准妻子。自然要为自己人担心;林清臣虽然与蓝沐冉矛盾不断,却都是从主子角度出发,拿女流氓的话说那是典型的豆腐嘴豆腐心傻头傻脑热心肠,不管谁有难都会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的五好青年,化身没头苍蝇一股子闷火是很正常的。 两个坚持坐等。两个憋得发疯,一时间书房内安静无声。 沙漏发出细微响声。提醒众人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然而。要如何走出眼前困境毫无头绪,就连时常勘定天下大计的年轻国师亦无力掌握眼前的波谲云诡,风云变幻。 就这样等着吗?如同赫连靖扬的质问,每个人都抱着这问题默然不语。 “我知道鬼公子关在那里。” 蓦地,轻柔略带冰冷的声音响起。 “清绯姑娘?”南烈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自从风笑离将清绯送到临景宫后,南烈一直待她如上宾一般--当日宫变若不是她出手相助,只怕现在争夺太子之位的只剩三皇子与四皇子了。 脸色并不是太好的冰冷女子向救命恩人略略施礼,路过赫连靖扬身边时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似有防备。 “我在轩承宫生活数年,师父时常把一间偏房地下室作为刑室教训未能完成任务的属下,鬼公子身份特殊,不便被外人看见,想来应该是囚禁在那里才对。”清绯抬眼看向风笑离却刻意躲着南烈,目光清淡,“若是要救她就尽快,师父对她恨之入骨,不会杀她,却会让她比死更痛苦。” 这也是众人最担心的问题。 赫连靖扬并不清楚眼前女子身份,但看风笑离对其毫无提防,心里也跟着打消所有怀疑:“既然知道人在哪里,没理由不去试试,坐等二哥来的话就只剩下收尸的份儿了。我不管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无论如何今晚之前我必须见到小随侍,是生是死是伤是残,至少二哥来了我能给出交代。” “赫连公子且慢,”未待风笑离阻拦,南烈已经先行一步挡在门前,将赫连靖扬和闷头一起往出冲的林清臣截住,“我知道赫连公子担心蓝姑娘,但这般冒然前往危险之极。三皇兄早知清绯姑娘在我这里,又怎会想不到我们要去救她的打算?不管怎么说蓝姑娘是在大渊出的事,就算要去,那也是南烈去冒这个险,绝不能再让凉城的人有任何闪失。” 蓝沐冉是凉城的人,这点南烈一直牢牢记着,尽管曾经她答应过要为他出谋划策,直到他登上皇位为止。可他也知道,现在的蓝沐冉身份不再是被凉城城主驱逐的流浪者而是赫连靖鸿的未婚妻,因此更要护她完好,哪怕要对三皇兄低头,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 又或者与复杂的身份背景无关,他只是想救她,在赫连靖鸿不能保护她时,蓝沐冉,由他来保护。 深深吸口气,温润的大渊六皇子放开愕然失措的两个男人,一抹苦笑漫上容颜:“赫连公子尽管放心,南烈对蓝姑娘绝无非分之想,对凉城更无敌意可言。只是……只是不愿将无关之人卷入大渊的乱政之中而已。” 女流氓有云,不会说谎的人就算苦练十年还是要脸红,节操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能丢光光的,所以从来不会说谎的六皇子殿下后半句话果断被众人严重质疑。 “禀六皇子,三皇子侍卫求见。” 侍从通报打断了尴尬气氛,不待南烈回答,银色刺青带着阴冷之气已然闯入书房内。 若是平时有人这般肆无忌惮闯入,火爆的林清臣早已厉声喝止,然而,当清鸾踏入的刹那,两个清字辈的人齐齐顿住。 林清臣是惊惧,清绯,则是不敢直视。 “身为侍卫不经通报闯入皇子书房,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皇家礼仪?”正无处发火的赫连靖扬可算找到了出气筒,靠在一边双手抱肩,鄙视之意毫不掩饰。他不讨厌大渊,更不讨厌无法选择身份的大渊百姓,讨厌的只有南家的人罢了,更何况是带走了蓝沐冉的人手下。 在清鸾的印象中,凉城的人嘴皮子都难对付得很,不是必要情况下绝不能多说半句。隐含冷意的眼神一掠而过,直直望向南烈:“日前三皇子请凉城鬼公子做客轩承宫,殿下与鬼公子详谈甚欢惺惺相惜,总不忍别去,故而命在下转达贵客书信一封,六皇子请过目。” 南烈根本不理会丝毫无敬意可言的语气,所有人都在不知所措的时候蓝沐冉竟有书信传来,简直是天大的意外和惊喜。 “给我。”赫连靖扬才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抢在南烈之前将信夺到手中,迫不及待地拆开。 平展,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 蓝沐冉还没完全学会这边的古老字体,许多时候不得不靠简单的图画来表达自己意思,而这成为了凉城天字号女流氓特色之一,走到哪里都是独此一家无人能模仿。不过这回似乎比以往出息了些,至少摆脱了完全靠图画传递信息的苦逼境地,歪歪扭扭,圆圆傻笑的脸蛋边还有两趟小字。 棋局重开,吃得饱睡得好,勿念。老板弟弟,护卫大人,要好好听风国师和烈殿下的话! 顺便:告诉赫连靖鸿,老子想他了。 挤在赫连靖扬身边的风笑离和南烈同时笑出了声,不管身处何种境地,蓝沐冉永远不会失掉的就是那颗努力求存的流氓之心。 这,是对他们来说最有效的定心丸。(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后院起火 以前熟悉蓝沐冉的人都叫她人精,花花肠子鬼点子不断,危害人间二十余年不知道坑了多少无辜良民,然而当一次又一次掉进南肃下的套中之后,对自己九曲十八弯的七孔零聋心倍加自豪的女流氓不得不检讨自我,重新把有关凉城,有关变态皇子有关的信息重新梳理。[] 要反击,要逆袭,要力挽狂澜! 不然,就要死。 与南肃的见面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吼什么要走一盘天下棋局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究竟要如何对付老变态密不透风的阴谋之网她还没形成详细思路,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当清鸾提到清绯时蓝沐冉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多年狡诈经验告诉她,想要破解眼下困局并非不可能,而局点,就在清绯身上。 一天,只要一天就好,一定可以想出新的计划,在此之前必须保证风国师和烈殿下按兵不动,不会落入南肃的圈套之中。 于是就有了清鸾送去临景宫的那封信。 看似无聊的信费了女流氓好大功夫,既不能写些重要信息,又要游说清鸾背着南肃把信送交给六皇子,这时就多亏了清绯的存在,多亏了两位清字打头的姑娘汉子曾经奸情。 “我就是给烈殿下和风国师报个平安罢了,你看,信上什么都没说,给你个机会光明正大见见绯姑娘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怎么样,成交?” 在去见南肃之前,刺青脸儿就是这么背蓝沐冉上钩的。 “晚饭可以加餐么?光吃包子会导致发育不良,这不人道。”一天内,蓝沐冉第九次要求见南肃。并提出了以上义正言辞的要求。 被烦得不行的三皇子扫了平平如野的胸脯一眼,意味深长地点头应允。 “……”蓝沐冉顺着目光低头,一眼望到脚面上,毫无障碍物。[] 其实,她想说的是营养不良会影响身高,每次和赫连靖鸿站在一起时女流氓就会为自己差了一头海拔暗伤不已。悲悯地看了龙阳之好的三皇子片刻,蓝沐冉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别看胸,虽然很平。但我还是个女人,不是你的菜。” 这盘菜乃赫连靖鸿专属,别人吃了拉肚子拉死。 无耻要求换来丰盛晚餐一顿,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特点按照被囚禁的“贵宾”意见油水大大地有,晚上南肃推门而入看见的,是满嘴油花无忧无虑躺在地上酣睡的半白衣少年--另一半。已经是乌涂的血红色。 “不谁说要与本王走一盘天下棋局吗?这一整天只见你吃吃喝喝却不见有任何动作,想来这时候赫连靖鸿已经在赶往清潭城的路上,再不抓紧,你可就没机会翻身了。”嘲讽地看着地上丝毫无形象可言的玩具,南肃抬起脚,狠狠踩在有些脏污的手掌上。用力碾去。 “呜……”睡梦中剧痛袭来,蓝沐冉刚要张嘴嚎叫,猛地又把声音咽回肚里。她面对的是南肃,是杀了萧姐姐的人,是她和赫连靖鸿的敌人,就算疼死也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半点痛苦之色,这是没节操没下限的女流氓唯一操守。 “能挪挪脚么,不脚踏实体很容易栽个狗吃屎的。” 一声冷笑。南肃收回脚坐在下人搬来的奢华木椅上:“疼就说出来,不必硬撑着,把本王叫高兴了也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当谁脑膜炎后遗症么?给你哄高兴了还不得往死里继续虐待?放生路,尼玛生不如死之路才对吧?天生变态基因作祟,像这种人就该早死早超生。超生游击队。 “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小心后院起火。”蓝沐冉嘟嘟囔囔瞥了一眼。 “起火又如何。谁放的火,杀了就是。” 暴殄天物啊!女流氓同情心泛滥。又想起了偶然间见到的三皇子的正妃和侧室。大渊分封制度,太子之外的皇子成年后均要封王,宫内称皇子,到宫外就变成了王爷,譬如六皇子南烈赐封靖平王,三皇子南肃为靖安王。王爷可有一王妃四侧妃,而大渊最让蓝沐冉看好的一点就在这里--皇帝不会干涉自己儿子们的婚事,不管是庶民也好抢到也罢,只要儿子们看上了,渊皇这个当老子的基本是无条件同意,大手一挥,娶! 被押来轩承宫时蓝沐冉有幸看到南肃的王妃与四位侧妃,不得不说,真心是美到绝了,掰下一个小手指头都能把灰头土脸的女流氓比下去。不过蓝沐冉丝毫不羡慕,甚至相当可怜这五位尤物,毕竟,堂堂大男人涂脂抹粉还要强装笑颜当别人媳妇,这种事正常人都难以接受。 唔,就算是她这种不太正常的也难以接受。 好歹也是一国皇子,居然娶男人为妃,这种事……这种事……太令人浮想联翩了! “蓝姑娘一脸荡漾,可是在想赫连靖鸿?”被腹诽的男人优雅笑道,“世间尚有蓝姑娘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着实令本王大开眼界了,相比之下本王倒显得过于拘谨保守。” 靠,这还叫保守?!没事闲的绑架别人家未婚压倒在床上,多么令人发指的禽兽不如混蛋行为!不过厚颜无耻这点评价,蓝沐冉满不在乎耸肩表示并无反对。 节操道德都没了还要什么廉耻,自从女流氓倒追城主大人那天开始就丢嘴里嚼吧嚼吧咽肚了。 “变态殿下过奖了,咱俩半斤八两,彼此彼此。”蓝沐冉郑重回赞。 再扯下去保不准又入了这女人的语言全套。南肃不再接没用的废话,打了个响指,门外数名侍女低着头端盘进入,盘子里立立整整叠放着崭新衣服和发饰配饰。 “本王相信风国师一定已经将你被扣押的消息送回了凉城,用不了几天赫连靖鸿就会赶到这里。怎么说也是相识多年的故人,若是本王就让你这样蓬头垢面去见你的凉城城主未免显得怠慢。”指了指崭新的纱衣,三皇子笑得甚是轻浮,让蓝沐冉都觉得跟他一比自己纯洁多了,“本以为从淮江回去后二位就会喜结连理,可惜你们没有珍惜这个机会,既然如此,不如等赫连靖鸿到了后由本王亲自作证,为你们安排一场冥婚,如何?” “可以,我们家乡都是明着结婚的,像殿下您喜欢的偷偷结婚被称为包小三养二奶,是要遭人鄙夷唾弃的。明婚就明婚吧,暗婚昏暗什么的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些光明正大的正经人该搞的。” 多么普遍的一个说法,硬是被女流氓偷梁换柱装傻充愣顶了回去。 无论什么话题一到了蓝沐冉嘴里就会被扭曲成麻花状,想要好好谈事情得看女扮男装的流氓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矮油,抱歉,改日吧,今儿肯定是没法正常交流。眼下就处于女流氓不想正经讨论的扯淡阶段,南肃几次尝试把话题拉回正轨均告失败,无计可施只好作罢--来日长不长都不用着急,只要蓝沐冉在他手上就没人可以轻举妄动。 要这女人的命,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笑着进来的隐性变态冷着脸打道回府,白衣伪少年贴在大门旁挥着手贱笑相送:“殿下,小心后院起火啊!” 南肃本以为这不过是蓝沐冉气他的玩笑话而已,没想到,仅仅一夜工夫,神通广大不知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鬼公子竟诡异地将其变为现实,不过不是引申义上的妻妾不和家庭内斗,而是真正的后院起火。 大半夜,轩承宫失火。 想在皇宫大内放火没那么简单,这里所有建筑木材都是用相当不易燃烧的漆水涂过的,就连角落里的小板凳也都用不易燃的冬青木制成,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人考虑到蓝沐冉会放火这个可能。要知道,囚禁蓝沐冉的屋子是特地腾空的,没有床没有桌没有生活必备品只有一个铜夜壶,三皇子下令让任何能成为逃跑工具的东西都变成了虚无,就连吃饭时女流氓都要席地而坐弓着老腰往嘴里扒拉。 那么,已经超乎想象极限的鬼公子究竟是怎样放的火? 事后苏尽目瞪口呆询问时,蓝沐冉难得羞赧:多亏了老变态殿下啊,多亏了衣服宽大啊,感谢时代,感谢厨师,感谢大家给了女流氓新生机会! 两次遇险,蓝沐冉深深认知到没有百宝袋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于是国师府内小刀小勺等等等等都成了蓝氏名下财产,藏在女流氓不为人知的靴筒里。而这些东西中就包括一枚精致的,只有小指大小的银制火镰。 那是番邦牧族进贡给渊皇的长燃不熄之火种--当然,不熄什么的纯属扯淡,用料特别所以比普通火折子的火种更长久些--外面套的不是廉价竹筒而是手工打造的纯银细筒,精致的很,当年渊皇为感谢风笑离制定新法,特地送了这银制火镰当作谢礼。 有了火源,有了木制房屋,唯一差的就是如何让这些难以燃烧的东西变得易燃。蓝沐冉龇牙偷笑,别怪她放火烧屋,燃料是南肃给的,他自己提供作案工具怨得着别人么? 美丽的夜壶,伟大的夜壶,当你盛装的不再是人体排泄物而是饭菜里的荤油时,你的地位在女流氓眼中无比高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虎口连连看 挥毫泼墨对蓝沐冉来说那是相当地痛苦,简体字好写,钩钩弯弯的繁体字写起来能要她小命。 不过在轩承宫高大整洁的墙壁上,舞文弄墨样样稀松的白衣少年却极为欢脱地挥汗如雨,脏衣服当笔,夜壶当砚,满满一壶菜油荤油变成宝贵墨水,乐此不疲地在墙上大肆涂鸦。 闪着银光的精致火镰一亮,映出胆大包天的女流氓奸笑面容,清秀而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被囚禁的紧张恐惧,倒有一种神经病纵火犯即将得手的满足表情。 啊,喂!火烧皇宫啊,这事只有当年八国联军干过,她蓝沐冉是第一个混账到这地步的个人非团队好么! 原生态荤油菜油在火焰的强暴下瞬间便腾起丈高赤红色火苗,饶是涂抹了不易燃的漆水,木制为主的房屋仍然扛不住油脂高温熊熊燃烧,一身白衣潇洒的纵火犯则躲在大火对面的角落里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趁着混乱偷逃。 唔,是的,后院起火的目的就是为了逃跑,摆脱我为鱼肉的苦逼境地。 毕竟是夜里,又是在只有随侍没有太监的轩承宫,最要命的还是在关押“贵宾”的角落房间,大火烧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注意到异样光亮。当女流氓被闷得快要跳脚暴躁时,锐利的尖叫刺破耳膜拔地而起。 “走水了!走水了!” 果然还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下人们给力啊。蓝沐冉捏着鼻子扇着浓密灰烟眼泪汪汪地想,看看,距离尖叫想起还不到片刻,马上传来轰隆隆的错杂脚步声,还夹带着没睡醒的询问声。 “谁走了?” “大半夜没事闲的走什么水!” “哪里哪里?还没看过走水什么样子呢!” ……就快要被呛趴下的纵火犯一脸哀怨。努力地铭记说话人声音--娘的等老子逃离困境非把你们几个揪出来丢进大火呼号的巨型烤箱里住上三天! 也不知道是哪位勇士奋不顾身一脚踹开房门,紧接着一盆又一盆的水哗啦啦泼了进来。[]如果他们早知是油引发的火灾,绝对不会蠢到用水去灭火,白白便宜了躲在角落里捂着肚子狂笑的纵火犯。 发现火势不减反而隐隐有增大趋向的下人们一团乱麻,轩承宫这片侧房是连在一起的,不能尽快灭了此处的火必定很快烧向其他房间,等三皇子怪罪下来一干人等都要没命。混乱中忽然传来一声沉闷呼喝:“起火点在屋里!” 人群冷了片刻,呼啦一声。端着盛满水木盆的下人们一窝蜂涌向房内,争当第一个灭火者戴罪立功。 “奶奶的,非要老子提醒才有点儿智商吗?”浑身发软的纵火犯见一群人涌进来可算看到了一丝希望,半是哀叹半是兴奋地嘟囔一声,披着衣服蒙着脸三两步窜入救火的队伍中。 南肃命人送来的衣服虽然不是侍女穿的,颜色款式上却是大渊皇宫极其主流的女装,与蓝沐冉来时穿的凉城式样雪白长衫完全不同。慌乱的下人哪有闲心去分辨谁穿的华服谁穿的布衫谁又有谁睡眼朦胧半裸着露出屁股蛋儿,疯狂泼水尖叫的功夫把三皇子绞尽脑汁抓来的贵宾纵火犯光明正大放跑了。 穿着内衫头罩外衣,蓝沐冉逆着救火人群涌来的方向闪转腾挪,从被关押的房间一路摸索到下人们居住的轩承宫后门附近,可算是拼出一条火路来。 只要出了轩承宫南肃就再不能如何闹腾,毕竟是非法拘禁。借他十个流氓纵火胆也不敢在渊皇脚底下大肆搜捕曾经与皇帝皇后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而她也能摆脱掣肘顺利实施新的铲除老变态计划。 站在轩承宫后门外道路上,蓝沐冉拼命捂着嘴仰天长笑,直到听见整齐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才急忙套好衣服躲到角落里。(.) 皇宫大内啊,以为跟凉城养闲人的子虚宫一样么?就连夜里也时不时会遇上巡逻的夜间保安,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当做刺客奸细或者思春的宫女抓住,好不容易才逃离魔掌,蓝沐冉宁可委屈委屈挪动下身子也不想再被囚禁。那感觉太特么坑爹了。 一队十人整的值夜护卫板着脸毫无生气地打酱油路过,蓝沐冉微微有些失望。 从穿着上就可看出这些人是普通护卫,而不是六皇子南烈负责的禁军营,不然直接嗷呜一声跳出去让他们带她回临景宫就可以了。 啊哈哈哈,没错没错。逃出来之后女流氓才发现一个重大问题--身为不折不扣的路痴,她根本找不到回临景宫的路! 愁眉苦脸四处张望时。身后轩承宫后门内隐隐传来杂乱喊声,间或还有几声厉斥。蓝沐冉一哆嗦,拔腿就跑。 毫无疑问,那是清鸾的声音。 这会儿南肃应该已经发现她逃跑了,清鸾也好那个什么清枭也好,在这俩高手高手高高手出发来逮她之前一定要找个安稳地方,就算暂时联系不上烈殿下,至少能避免被老变态再次抓回去忍受各种非人折磨。 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值夜护卫,就在穿着女装梳着男发的怪异纵火犯上蹿下跳彰显路痴风采时,两道朱红闯入眼中,登时,蓝沐冉欢愉地张开上臂飞扑而去。 朱红是大渊禁军独有的戎装颜色,这些士兵不听除六皇子、靖平王南烈外任何人的命令,也不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腰牌令牌,完全跟着领导走,说吃肉不喝酒,说喝酒不吃肉,忠诚得很,顺带着,也对被六皇子奉为座上宾的白衣少年忠诚得很。 遥遥看见一抹不属于宫女和太监或者值夜护卫的身影,警惕极高的禁军兵士提起佩剑直指,目光锐利含锋,可惜完全阻挡不住没眼力见儿的女流氓热泪盈眶飞扑而来。 “蓝、蓝公子!”待看清眼前人面目后,两位禁军兵士眼珠子啪嗒摔倒了地上。 眼前衣衫不整而且明显男女混搭穿着的人,不就是去年六皇子常带在身边倍加礼遇的清秀少年吗? 蓝沐冉可没心思陪他们一起掉眼珠子玩,时间紧迫,如果再不赶回临景宫的话很有可能让南肃阴谋得逞,不管是赫连靖鸿也好还是烈殿下也好,南肃抛开的天罗地网太大了,大到作为重要棋子的女流氓压力山大,搞不好就成了千古罪人。 “什么都别说了,没时间,赶紧着,带我去临景宫!”一身怪异打扮的路痴心急火燎推搡两位禁军大人。 禁军兵士对望了一眼,面有难色:“启禀蓝公子,我二人是奉命往轩承宫查看情况的,那边似乎走了水,若是耽误了下官实在担当不起啊!” “查什么查,别查了,要问什么我告诉你。”蓝沐冉一挺胸脯,“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老……三皇子殿下心情不好在烧房子玩,没事别去打搅,先带我去临景宫要紧。” 没边没际的回答让两个禁军兵士愈发无奈,刚想提议分头行事,抬眼瞧见蓝沐冉身后走来的人立刻变了脸色,躬身抱拳,满面恭谨。 “见过四皇子。” 四皇子? 蓝沐冉一愣。这称呼好熟悉啊熟悉,好熟悉啊好熟悉…… 尼玛不就是当年绑了她送到烈殿下身边的南孚电池吗?! 一阵小凉风吹过,女流氓打了个战栗,学着两位禁军兵士背对着身后的人弯下腰,要不是身板儿僵硬,估计脸能直接贴到脚背上。 四皇子南孚,靖宣王,平素负责边疆事务不在宫内,也不知道哪阵鬼风邪气把他吹回到了暗流汹涌的帝都,还莫名其妙出现在火光连天的夜晚。 女流氓心酸不已。 这,就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 事实证明,躲是没有用的,那袭瘦瘦的身影立时唤醒了四皇子记忆的某个角落,大渊与凉城相交的边陲,仰着脸和他傲然对视顶嘴的清秀少年,还有皇后寿典上为南烈赚足面子的红衣女子。 “蓝公子?”冷笑赫然,“当年赫连靖鸿身边暂露头角的随侍如今竟成了我大渊贵客,看来不出多久整个大渊的江山都会被六弟拱手相让了。” 完,逃不掉了,才出火坑又如虎口,这特么是闹哪样?连连看吗? 蓝沐冉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直起腰转身换上比哭还难看的干笑:“怎么会呢,我家城主大人日夜操劳,哪有心思来跟大渊为敌?再说烈殿下不是还没坐上王位么,就算要让四皇子您也不会同意吧?” 废话,当然不同意,同意了那还是南孚电池么?分明就是用没电了的南孚电池。 四皇子跟变态皇子有着本质上的不同,面对女流氓没完没了的插科打诨扯淡抬杠,南肃心情好时或许会跟着对上两句,南复则完全没有这心思,一伸手便死死扼住蓝沐冉纤细的小脖子意欲拖走。 “四皇子息怒!”见情势不对,两位进禁军兵士急忙上前拦阻,“蓝公子是六皇子的贵客,还请四皇子手下留--”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颈间失去压力获得短暂自由,然而蓝沐冉没有脚底抹油飞速逃跑,不是胆子大破天,而是被眼前景况惊住,失去了所有反应。 咯咯两声闷响,转眼前还在努力为她求情的两名兵士静静倒在了地上,脖子以诡异可怕的角度扭曲着,早没了人气。 杀人灭口。 那时,她只能想到这四个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天网恢恢,节操全漏 南复没有南肃可怕,却难对付很多,因为这种完全无视蓝沐冉三寸狗舌刺激的人等同于无懈可击,至少在他嗖地抽出剑架在女流氓脖子上时,在面无表情杀了两个禁军兵士时,蓝沐冉是全然无力反抗的。 无数小说电视剧里都把皇宫大内描写成黑暗、深不可测之地,蓝沐冉这回算是懂了,本以为大半夜的只有她这个纵火犯和两位奉命前往轩承宫查探情况的禁军,四皇子的出现已经算是天大意外,没想到更意外的在后面。 路灯的火光不算太亮,还不及看清四皇子南复做了什么动作手势,立刻从黑暗中闪出两道身影将死去的禁军兵士拖走不知去往何方。 这两名兵士是去轩承宫打探情况的,就算失踪了死了也查不到南复头上,所以杀他们可以说毫无顾虑。南复回身再次扼住纤细的脖子,五官端正的脸上冰冷无情:“我还奇怪轩承宫怎么会忽然失火,看来这趟不虚此行,捡到了大便宜。” “不,我一点儿也不便宜,负着外债不少呢。”蓝沐冉掰着脖子上骨节如竹的手指,小眼睛巴巴望向南复,“换个地方掐成么,说话不方便。” “你最好是不说话。” “不说话你怎么会知道我对你有利呢?” 大渊皇子中最为暴力的一位侧下目光看了许久,终于放开手:“说说,你怎么对我有利。” 四皇子南复不比老奸巨猾的变态南肃,长于武力征伐却没什么超乎常人的智慧,许多事情蓝沐冉只有挑明了说才行,根本不能像是与南肃对话那般打哑谜似的好玩。 “这里不方便说,能去你寝宫么?”女流氓毫无非分之想纯洁提议。顺手把穿着贼别扭的外衣丢在了旁边草丛中。 黑灯瞎火的,反正只穿着内衫也没人看得见,怕啥? 来自轩承宫那边的声响越来越近,南复犹豫片刻,提手重重砍在纤细脖颈之后,蓝沐冉连抱怨一声的机会都没有,软软倒在了冰冷怀里。(.好看的小说) 第二天一早,昨晚轩承宫失火的消息传遍了皇宫内外。闻讯赶到临景宫的风笑离几日来首次露出了颠倒众生的笑颜,六皇子南烈也和缓了面色,目光重又有了神采。 “三皇子宫内失火,殿下和风国师很高兴?”林清臣一头雾水,偷偷捅了捅旁侧闷头折账本的年轻富商,“他们不怕那个女流氓受到连累啊,万一脸被烧没了什么的……” “去去去。少乌鸦嘴。”本来就够闹心了,听到没什么大脑的护卫张嘴闭嘴没句好话,赫连靖扬愈发心烦。 脸被烧没了能怎么样?要是图她那张脸二哥早就一脚踹出说永别了,怕就怕真成了没脸女妖二哥还痴心不改,娶个身心皆黑暗的女人当未来的城主夫人。 怎么说赫连靖扬也要比林清臣聪明了那么一段距离,多少从这场火中琢磨出点儿门道。当禁军营差人送来两名兵士失踪的消息和两样东西时,心里更是有底了。 那两样东西一个是女服外衣,另一个,是属于禁军营特别的通行令,上面还拴着一把精致的银羹勺。 “那丫头又要我们猜谜吗?”风笑离摇摇头,单手托着腮眸中似水如风,“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脱离三皇子的束缚了,靖鸿来时也好有个交代。” 林清臣再次迷茫。一间破衣服一块破令牌一把破勺子,怎么就说明女流氓摆脱三皇子囚禁饿了?上面一没刻字二没画画,什么都没有怎么看出她就安全了呢? “宫内建筑都是极不容易起火的,轩承宫的火自然是有人故意为之,除了蓝姑娘。别人不会这么大胆子在皇宫内放火。”毕竟是自己的护卫,南烈善解人意地给热锅蚂蚁详细作解。“这银勺已经可以确定出自风国师府中,当是蓝姑娘随身携带的。而发现衣衫和令牌、勺子的地方距离轩承宫有一段距离,这说明她昨晚并不在三皇兄宫里。” 风笑离紧接着南烈继续解释:“衣服不是沐冉来时穿的,联系只有她才有的令牌与勺子,想来应该是易装出逃吧,但很明显,逃到发现这些东西的地方时她又被人带走了。” 说来说去还是回不来,不知道被谁给扣下一声不吭。赫连靖扬锁着眉头看向风笑离:“除了南肃之外,还有谁会对她下手?” “四皇子。”这次,换做林清臣和南烈异口同声。 年轻的大渊国师颌首表示赞同:“宫内认识沐冉的人除了我们和三皇子外就只有四皇子,如果是其他人遇见沐冉,一定会按她要求送回这里确认身份,唯有认识并且知道她的重要性的人才会暗中出手,企图在我们毫无发觉的情况下将沐冉藏匿。排除这几点,也就只有四皇子这个结果了。” 蓝沐冉知道聪明伟大的风国师和烈殿下一定会很快推测出实情,所以才借着脱衣服的空档把令牌与银勺同时丢下,等前来寻找失踪禁军兵士的人发现就会按照通行令牌上的信息直接交给南烈。 和这些靠智慧为生的人一比,林清臣自卑感顿生,默不作声地跑到角落里对着花盆散发阴暗。 “我这就派人去轩承宫打探,四皇兄一直与我不和,那边就交给国师您了。”南烈起身望向书房外,温润中多了一丝怅惘,“但愿赫连城主来之前能救回蓝姑娘,否则,凉城与大渊之战在所难免。” 胸怀天下,处处收敛锋芒与人方便,这样的人怎么会见死不救?风笑离淡淡看向赫连靖扬,之前与六皇子针锋相对的势头悄然不见。七年前的事尚未成为大渊国师的他并不知晓,但他相信,南烈绝不是个冷酷之人,蓝沐冉可以作证,赫连靖扬也慢慢接受,只剩下固执的师弟还未看透开窍。 夹在二人中间的蓝沐冉,可以化解这长达七年的恩怨纠葛吗? “倒是够她忙了。” “什么?”心不在焉的赫连靖扬回头,却只见容华惊世的师兄眼波如水,唇边一朵笑容轻绽,倾国倾城。 四皇子南复为人冰冷苛刻,可人家的宫殿名字取长补短让女流氓偷笑了好一阵,雪暖宫。 瞅那张脸硬邦邦冷冰冰跟丢了儿子似的,再看女气十足的寝宫名字,无事不欢脱的白衣半伪少年一边走一边笑,笑得领路的小太监浑身发毛。 看不出是男是女也就罢了,怎么脑子还有问题呢? 南复对蓝沐冉还算客气,虽然不知轻重地在脆瓜似的脑后砍了那么一掌让女流氓昏睡一晚暗中记恨,但之后又是好饭好菜伺候又是许其在一定范围内自由行动,多少弥补了根本不存在的心灵创伤。 “这么说来,你和南烈都被南肃骗了。” 蓝沐冉抬起眼皮撩了一眼。这货明显跟老变态和烈殿下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叫同父异母的兄弟都直呼姓名,比南肃老变态坦率真实不虚伪,但是没有烈殿下文明礼貌守规矩。 从南复口中得知,一开始就没有渊皇召见她的破事,果断是被老变态给骗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蓝沐冉介于凉城与南烈之间且知道三皇子的真面目,有她从中阻拦,无论是夺帝位还是闹江湖都要大受威胁,冒着假传圣旨的危险换女流氓消消停停别捣乱,这代价并不算大。 “时间不早了,等会还要吃午饭,有什么话快说吧。”女流氓啪啪拍着桌子。 谁主谁客似乎反了,南复挑起眉梢目光凶狠:“我没兴趣学习他们玩什么权谋诡计,与其斗心思倒不如直接拿你去换赫连靖鸿人头来得方便,要死要活你自己决定。” “拿我换个狗头还差不多,我倒是想决定自己长命百岁无病无灾,问题是天王老子不同意怕我跟他抢风头啊,您把我这实力魔幻化了。” 蓝沐冉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这货是满脑子鸡蛋清么?想用她去换赫连靖鸿项上人头,跟谁说谁不得笑掉两排小芝麻牙?首先,城主大人自己就不会同意,一巴掌甩过去,啪,啊--这货不定怎么死的;其次,就算城主大人同意了她也不会同意,那是她的猎物她的菜,凭什么别人说死就死?别说死了,就是提一个病字灾字也不行! 这世上,只有她为赫连靖鸿去死的可能。 唔,不过,谁没事闲的能活着还找死?脑抽么? 审视形势后穿着侍卫服的女流氓装模作样摸了摸下巴,可惜真心没毛,装不成长胡子智者,只能装小白脸一枚:“现在有实力竞争皇位的只有你们三个,烈殿下一没江湖势力二没外戚支援,三皇子虽无外戚却有着十分强大的暗流部队。想要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摆脱颓势,我想你应该知道帮哪边打压哪边--这个都不知道的话,那算了,我还是洗洗睡了。” 相当简单的几句话,南复没理由想不到,然而从蓝沐冉口中说出却异于他人。 她有能力与南肃较量,否则,那个隐忍低调、韬光养晦的可怕男人不会和南烈撕破脸皮向她下手。自从去年宫变后四皇子一派就失去了渊皇信任,如今南复最需要的不是重新夺回渊皇赏识,而是压倒另外两名竞争者,独占鳌头。 小鱼儿眼看上钩,清秀面旁笑容灿烂。 “怎么样,你保护我不被老变态抓去,我帮你把他扳倒,最强大的竞争者倒下了,你抢皇帝宝座的机会就更大了一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决战在即 蓝沐冉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风光的一天,能让她迷路无初次的偌大皇宫里,上房下湖寻找她的人无处不在。(.好看的小说) 风国师在找她,烈殿下在找她,三皇子也在找她,而且这三方都把目光盯准了雪暖宫,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雪暖宫门口一夜之间多了无数走走停停卖呆的望天的假装搭茬说话胡言乱语没边儿的,惹得暴躁的四皇子南复差点儿下令把路过门口的陌生面孔全砍了丢汤锅里。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蹲在书房椅子上的女野人滋溜滋溜喝着香茶,随意摆摆手,“让他们继续盯着,盯得越紧越好,三天之内变态皇子必然出手--再不出手别说是夺王位,就是投胎的位置都没他份了。” 面带愠色的四皇子重重放下手中茶杯,里面微凉的茶一口没喝,全都在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踱步中颠洒满地。 “明儿让太医给你开点儿静心口服液吧。”蓝沐冉好心劝道。 “有病的是你!”显然,南复并不理解女流氓良苦用心,反而以为这是在说他有病。 呃……不过也确实,蓝沐冉就是想说他有病。 更年期综合症。 无奈摊手,半是人质半是谋臣的清秀伪少年一脸坦然:“我有病,你有药么?” 火到极点又不能肆意发泄的暴力男人拿起茶杯摔到地上,动作连贯让女流氓私下给打了个九点八分。忽悠南复简直是太容易了,只要抓住他想翻身再争王位的弱点就可以随便利用,不花钱还免费提供好吃好喝好住处,天上掉下披萨饼的大好事,万年难遇。 “启禀殿下。国师求见。”通报侍卫战战兢兢躲着满地碎瓷片,连头都不敢抬。 “风笑离?”南复看了眼非敌非友的凉城狗头军师,后者好整以暇仿佛早就料到一切。思虑片刻,南复整整衣领抬足向正堂走去,临出门前还不忘伸出手指无声警告。 敢乱跑,打断狗腿。 蓝沐冉笑意盎然:“放心吧,我是路痴,才不会没事到处乱跑找不自在呢。” 与所有人预料不同。蓝沐冉并不打算绞尽脑汁回到临景宫三位重量级保镖身边,只要风笑离和南烈知道她安然无恙住在四皇子宫内就够了。比起温馨却充满危机的临景宫,深思熟虑后女流氓更希望能在雪暖宫一直待到打倒老变态南肃为止,不但不会连累对她极好的烈殿下,还能顺水推舟借用南复的力量与南肃相碰撞,等到两败俱伤时南烈就可以渔翁得利,坐收皇位了。 她的烈殿下太过温润柔和。这种肮脏不堪的心计陷阱由她来做最好,反正鬼公子已经臭名远扬,不在乎多一道让人骂的罪名。 也许这样,欠南烈的人情就会减少一些吧。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南复带着满面狐疑回到书房,盯视淡然喝茶吃水果的女流氓许久才开口:“你们私下有联系?为何风笑离明知你在这里却绝口不提。竟然还莫名其妙地要求我多加照顾?” “是不是还让你多做些好吃的给我补补身子,早睡晚起不要熬夜啊?” 南复愈发不懂,脸色古怪到可笑。 “我们没联系,不过是英雄所见略同,想到一起去了而已。”蓝沐冉吃掉最后一颗葡萄,指了指只剩果皮的盘子向门外小太监挥手,“劳驾,再来一盘--我说殿下啊。既然答应你要扳倒南肃我肯定不会食言,我家城主说了,食言而肥,太胖了他不许我爬上床的。”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冷哼一声。古板保守的四皇子抬起手随便一弹,硬木座椅在小小的葡萄籽攻击下出现深深坑印。(.好看的小说)骄傲地杵在蓝沐冉面前诠释着什么叫做天生神力,什么叫做天生暴力。 他爱装大半蒜就装去吧。反正就是暂时的利用工具罢了,小小棋子,就算满脑子肌肉也打不过有勇有谋的蓝副馆主。 因为蓝副馆主身后还有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赫连靖鸿呢! “三天,三天后请殿下把你能召集的所有兵马都安排到附近,过了那晚我保证你的皇位大大地有戏。” “你确定?”南复深吸口气。他是负责边疆兵马的,在帝都清潭城并没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手,如果听从蓝沐冉的安排将这些人都放到皇宫附近,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他必然会失去在帝都最后的保障。然而又没有理由不听她的,对蓝沐冉而言最大的敌人不是他而是南肃,时时处心积虑想要杀死她和赫连靖鸿、灭掉凉城的三皇子。 所以蓝沐冉没有理由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出什么馊主意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而她自身难保。 鬼公子蓝沐冉低头扒着香蕉皮面无表情,玩世不恭也好落拓也好流氓痞气也好,此刻全都消失无踪。 大战在即,她需要绝对冷静应付一切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赫连靖鸿不在身边,风国师也不在身边,就连烈殿下也不在身边,这里没有她能相信的、依靠的人,从头到尾从生到死从葡萄到香蕉,一条龙服务都要靠自己来完成。 “最后决战哦,赏你前排围观票,还不快跪地磕头谢恩?”沉默片刻,女流氓忽然一脸贱笑,看到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拔剑就要上来砍西瓜和人头时,蓝沐冉果断跳下椅子以冲刺的速度颠儿颠儿往房间跑去。 大火痕迹尚存的轩承宫内,同样竭力保持冷静的三皇子南肃正阴恻地卧在榻上,身下一片血红。 被折磨一整夜还未断气的娈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眼神苦苦哀求半裸着上身的皇子能赏赐一死,落得个痛痛快快不再求死不能。重纱帐外,清鸾低头侍立一旁,听着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传来的吩咐。 即便不了解主人和南烈、风笑离等人之间将会是一场怎样的恶战,但他能清楚感觉到这一天已经不远了,或是后日,或是明天,再见日出时所有明争暗斗都将有个了结,而胜利的人必定是三皇子南肃,一手将他和清绯、清枭调教为顶级杀手的师父。 天罗地网悄然散开,任是蓝沐冉也好,赫连靖鸿也罢,没有人能逃过这场布置了七年之久的破杀棋局,南肃会夺过王位成为新一任渊皇,之后更会横扫武林,把朝廷与江湖紧紧握在掌中一统天下,而他,也能依照先前约定,带着清绯远离尘嚣,到一个没有纷争没有杀戮的地方静静生活。 “清鸾。”榻上,保养姣好的细嫩皮肤泛着妖异光泽,看不出年纪的男人冷笑启口,寒意森然,“传令下去,所有人准备妥当,三日后……宫,变。” “是。” 冷耀的银色刺青消失在门外,长长出口气,南肃手掌加力,静静把微弱挣扎的头颅捏得粉碎,再不会违逆他的命令与乐趣。 “蓝沐冉,本王的棋子已经布好,你呢?”笑着将余温未散的尸骨抛到地上,已经难以称之为人的三皇子躺在温暖血泊中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浓重血腥之气。天下棋局,那女人竟敢对他下战书,凉城城主的女人果然有胆量,却也足够愚蠢。 七年前的素绮月是这样,七年后的蓝沐冉还是这样,只要是赫连靖鸿的女人,一个不落都会惨死在他手中。 “赫连靖鸿,等本王收拾掉你的新欢之后再来和你对弈,时间已经不远了,距离本王看着你跪在脚下哀求,看着凉城倾塌,看着大渊的江山统统为本王所有那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最想知道的真相。”阴鸷笑声响彻房内,在夜色里久久不能散去。 此时众人关注的焦点正躺在雪暖宫柔软的大床上酣然入睡,左手握着啃了一半的泡椒凤爪,右手掐着雕刻精美但是味道一样坑爹的胡萝卜,略显苍白的面容安静宁和,偶尔闪过一丝笑意或者落寞。 翻个身,梦里见了什么没人猜得到,门外的侍女却清清楚楚听到屋内传来细细梦呓。 “赫连靖鸿……赫连靖鸿……” 年轻的两位小宫女对视,心里充满对伟大爱情的向往。看,人家被软禁着都会梦到情郎,估计什么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都享受遍了,幸福到死,才不像她们这些苦命的小女孩儿一辈子都要老死皇宫里,最大的愿望也就是下顿能吃点儿山珍海味或者也在梦里遇到哪个男人一见钟情罢了。 “赫连靖鸿……我想吃臭豆腐……” 片刻后,两个年轻宫女的桃色幻想被无情斩断,终此一生都在怨恨为什么那晚会无聊到去听某个半男不女的野人说梦话。 距离大渊帝都清潭城数百里之外,一行人马乘着夜色风驰电掣,将众人遥遥甩在身后的冰冷男子忽然拉紧缰绳停下马立在原地不动,好像在细细听着什么。 “城主,怎么了?”神清气爽的少年追上前恭谨问道。 “没什么。”墨色劲装随风扬起,马蹄踏尘,洒落一片风华无双。 刚才是幻听吧,好像……她在叫他的名字。重新逆风奔驰的凉城城主微微闭上眼,转瞬又睁开,深邃眸中刻满沉静与冷肃,低不可闻的声音一字一顿被疾风吞没。 “南肃,你若敢伤她,我必会让你永无轮回,万劫不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撒豆成兵 左右眼皮一齐狂跳那天,蓝沐冉忽然觉得,娘的四皇子南复根本就不傻,比谁都奸诈。 渊皇常年身处宫中不知道江湖险恶一不留神就要挨上两小刀,自然也不知道雪月剑庄唯一传人这个名号在武林有多大的影响力,更不知道他眼中游手好闲低调散逸过头的儿子竟是个魔头级的五星大boss。 这些,南复却是知道的。 唔,说得更直白些,除了他娘他老子外没人会认为南肃就是个养花斗鸟调戏男宠整日流连于娈童之乐的废物囊包,细心追查过的人都清楚这位容颜不老的孽畜道行颇深,比起好狠斗勇风格强硬的四皇子与温润玉如处事得当的六皇子,最不为外人注目的三皇子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所以南复选择了逃跑--是的,逃跑,在预感即将发生不可思议惊变的那天早晨借口边疆有要务处理飞身落跑,只留下空有盟友之名的凉城玄竹馆蓝副馆主一人守着空旷大院,看着没人搭理的饭桌茫然再茫然。 “就这点儿胆量还争什么皇位?!”发现因为主人离开连午餐都从奢侈的鲍鱼燕窝变成了一碗油花都没有的白水面时,蓝沐冉仰天长叹。 南复走是走了,命令可没走,门外负责看守的人依旧不许女流氓踏出半步,只说一切都已安排就绪,只等她一声吩咐随时有埋伏的精兵出现。 感情这是把跟南肃死磕的事全都推给她了,阴险卑鄙无耻臭不要脸又胆小如鼠的四皇子大人当了甩手掌柜一推六二五,留下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少年面对凶狠阴鸷的敌人用单薄的肩膀担负起国家大任…… 想着想着,蓝沐冉险些被自己恶心到。 也好,这样就没人给她捣乱各种束缚了。手握重兵啊卧槽,这可是将军级的待遇,当年静玉想动用大渊的兵力给赫连靖鸿下套还得和好基友风国师借军令才行呢。 软塌塌地伸伸懒腰,内紧外松的女流氓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深深吸口气。 预计没错的话赫连靖鸿会在明天到达清潭城,那么今晚,无论如何南肃都会赶在她男人来之前速战速决,有勾搭神功无敌的蓝副馆主在。老变态一定很担心凉城会与六皇子联手欺负他。 “欺负的就是你!”恶狠狠地掰断小黄瓜大嚼特嚼,蓝沐冉心里一阵舒坦。 唔,紧张更多。 没理由不紧张啊,她又不是真正的军师能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羽扇纶巾谈笑间老变态灰飞烟灭那种事不是她嘴皮子动动就能办到的,更何况不懂武功不通兵法身边一个人没有,就靠一天马行空的脑袋。越向越觉得自己真心二货,没事瞎惹乎这种人干嘛? 蓝沐冉实在想不通,原本追赫连靖鸿那么简单一件事,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赫连靖鸿啊赫连靖鸿,你才是杀手,女流氓杀手! 撩了眼天色。刚到中午而已,还有漫长的整个下午要苦苦煎熬,蓝沐冉扭扭老腰走回房间噗通倒在床上。南肃肯定会选在夜深人静时突然袭击,毕竟是皇宫大内,动静太大的话皇帝老子龙颜大怒,一道圣旨就够老变态喝一壶了。在此之前还有几个时辰给她养精蓄锐用,顺便做做春梦思念思念不知走到哪村儿哪店的城主大人--这么多天没见过面,女流氓的小心脏跟猫挠似的难受。 “未时二刻叫我起来吃晚饭。事先说好,不可以是清水面之类的糊弄,就算没有鲍鱼燕窝至少也给两盘清炒小肉啊!晚上要战斗,要战斗!老子需要积蓄能量!”最后朝门口的管事小太监咆哮一番后,蓝沐冉摔上门重又爬回床榻。拍拍枕头,安然入睡。 只要想着梦里能见到赫连靖鸿。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 大渊皇宫从未有过的安静,在三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三派系明争暗斗数年的这一天。轩承宫,雪暖宫,临景宫,全部陷入近乎死寂的悄然无声,只有低头匆匆走过的太监、宫女们偶尔带来一丝人气,也是转瞬即逝。 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屁,暴风雨前又是昏天暗地又是电闪雷鸣的,宁静个毛线!曾经女流氓叉着腰如上驳斥,清秀的脸蛋儿傲而不骄,白衣如雪,落拓豪放。 一想到那抹没个安分劲儿的身影,赫连靖鸿就不由得加快马速,尽管千里良驹已经超常发挥将速度提升到极限。 还是慢,太慢了,依他所想最好快过风雨雷电,瞬息间赶到蓝沐冉身旁,不管是面对南肃或是其他谁,再不该让她独自面对危险和挑战,不该纵容她用性命作豪赌。 七年晦暗好不容易打碎,如果她出了什么事…… 即便是无冕之王,也有害怕的事情。 人都说心里有事睡不着觉,唯独蓝沐冉抄起枕头就能睡个风雨无阻沧海桑田,光睡还不行,手里没东西可抱必然牵连面部神经失调咧着嘴释放大量学名涎液的人体分泌物。 身形极其美好的绯衣女子推门走进,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副惨绝人寰的黑暗景象。 想凉城玄竹馆副馆主,赫赫有名的城主前任随侍鬼公子蓝沐冉,虽然油嘴滑舌满肚子坏水素行不佳千夫所指……省略数百字,但见过其本尊的年轻姑娘们多数都对这位白衣翩翩笑容明朗的清秀公子红了脸蛋暗中期许,甚至还有不少胆子大的主动示好,谁能想到人前风光无限人后恶劣无限,风头不亚于玉面公子苏尽和凉城城主赫连靖鸿的伪少年还有这么不堪入目的表现呢? 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背面,譬如清绯,怎么都难以接受榻上睡相不佳流着口水的人就是蓝沐冉这事实。 “起来。” 睡得正香的女流氓翻了个身,顺手拉住捅她后腰眼的手腕揽在怀里,迷迷糊糊笑得一脸浪荡。 “没睡够呢……今天别去紫阳厅了……” 忽然觉得不对,她家城主大人的手什么时候这么纤细娇嫩了?难不成也练了南肃的什么什么邪功?啊,喂!俊脸虽然万年不朽了,可是性取向怎么办? “赫连靖鸿!你可不能喜欢男人啊!”睡意朦胧瞬间消散,蓝沐冉腾地从床榻上坐起,满面委屈揉着眼睛,“如果……如果不行的话,那我勉为其难当男人也行……” 反正早就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了,前不凸后不翘五官模棱两可,只要不光着膀子往地上一杵,安能辨俺是雌雄? “放手。”脖子一凉,嗖嗖的冷气窜上额头,女流氓努力睁大眼睛驱赶眼屎,终于看清被自己无耻抱住小蛮腰的人是谁。 伸手不打笑脸人,蓝沐冉笑得像菊花一样灿烂欠爆,急忙放开手摆出正经人神情:“绯姑娘早。” 早?再晚片刻人头落地! 清绯收回剑指了指门外,顺着葱白指尖望去,女流氓一头冷汗哗啦啦倾盆而下--天还亮着,大亮着,可透过细微而惊慌的低语声轻轻松松就可判断出来,出事了。 出大事了。 宫外响起隐隐约约的杂乱脚步,房外一群小太监和宫女们仓皇失措,间或还夹着哭声,清绯面无表情推上门把肩上的包袱丢给团团转的女流氓:“穿上,趁着人还不多,我带你出去。” “不能走,时间还不到--娘的老变态,又特么不按套路出牌!”蓝沐冉接过包袱并不打开,弯着老腰扒开门缝又瞅了半天,转过身低下头咬着手指沉思。 雪暖宫被包围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南肃没有选择在夜里下手,而是堂而皇之众目睽睽之下动用私兵在皇宫内横冲直撞,这种情况不是脑膜炎后遗症或者自寻死路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 宫,变。 清绯眉尖微蹙:“外面都是师父的手下,必须在更多叛乱的士兵赶来之前离开,否则即便是我也没办法保你全身而退。” “南肃手下有多少人,能动用的士兵又有多少人?”蓝沐冉不为所动,继续啃着手指埋头问道。 “除了清鸾、清枭和我,师父亲自教导的手下还有十多人,再传弟子多达上百,一直在暗中伺机而动的士兵具体数量我不清楚,但绝不会低于这个数字。” 抬起头看着神色微冷的女子伸出四个手指,女流氓一愣:“四千?” 妈的,在皇宫大内居然有四千颗炸弹潜伏着,渊皇干什么吃的?别说是叛乱,直接拿下整个皇宫都不是问题啊!四开头的四位数让强制保持冷静的鬼公子又开始团团转,差点儿把地面踩出坑,谁知道这还不算重磅消息,清绯摇了摇头,轻轻咬着下唇再次追加钻心弹一枚。 “是四万。” “别逗了啊啊啊啊!”团团转也无法抵消焦躁后蓝沐冉开始疯狂地揉自己那团乱糟糟的头发,扑进对面美人怀里大哭一场的心都有了,“四万?!这皇宫里人口牲畜都加一块儿才多少?四万是穿越来的吗?!” 这是在古代,古代!人丁稀少的古代!蓝沐冉真想揪下自己的耳朵好好洗干净,看看是不是积灰太多连人话都听不懂跑偏了。四万,这数字够得上一个小城市的人口总数了,整个禁军营也不过六万多人而已,是清绯数学不好千万不分还是自己耳朵不好千万不分?怎么想这句话也是胡编乱造吧,啊喂! 如果真是这个数字那还决战个屁,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把她黏糊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刺青脸的第一波攻势 说实话,除了前往桑夷郡救桑夷王一家之外,蓝沐冉还从没单独带过队进行什么大型活动,而且还是面对一群根本就不认识、完全没有信任感的士兵,南复的神遁始料未及,这给外人看来手眼通天的鬼公子下了一道相当大的难题。 “没时间再犹豫,师父的暗兵都埋伏在皇宫附近,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全部赶来。四万精兵足以包围大半皇宫,趁现在我还能闯出条路--” “绯姑娘,你先回去吧。”托腮蹲坐在门槛上的伪少年异样平静,清秀面庞笑容不减,只是多了一丝固执,“你是背着烈殿下来的,如果受了伤蹭破点儿皮让我怎么赔偿啊,我可是穷得一清二白两袖清风。再说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总不能撂挑子不管。” 不太善于表达感情的绯衣女子咬着唇低下头。 她确实是背着南烈来的,除了三皇子的心腹外没人会知道四万精兵的事,自从得知蓝沐冉被南肃带走后她就一直在要不要告诉众人实情间徘徊,说了,她怕南烈会冲动之下出手保护蓝沐冉,届时必定会让南肃的矛头转向他;不说,万一蓝沐冉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定然也不会好过。 思来想去的结果就是,发现轩承宫异动时,清绯背着风笑离与南烈独自闯入雪暖宫,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带这个捉摸不透的人平安离开。 无关乎宫变如何、大渊如何,只是不想那个温润柔和的皇子伤心而已。 “之前我所知道的情报里只说南肃有近千精干手下,看来又被这混蛋给蒙蔽了。”穿着太监服的伪少年继续啃着手指头,目光直直盯向门外一片混乱的宫女和太监,“大白天就敢明目张胆四处兴兵。这宫变啊叛乱的肯定没跑,现在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没法收拾他,也不必在乎是否把谁卷入纷争了。但是,绯姑娘……” 蹙着眉头的清绯方听得呼唤,手腕一紧,竟是被女扮男装的蓝沐冉死死拉住。 “那四万精兵或许我有办法对付,你师父就不行了,他变态程度太高。我实在是望尘莫及啊。”女流氓仰着头,笑得平静灿烂。 惯于冷漠的心头一紧,清绯没来由一阵茫然无措,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被传为大恶人的凉城副馆主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挣扎在乱世中的女人。 那只拉住她的手冰凉冰凉,比最冷的冬月素雪还要凉,明显地感觉到传递而来的颤抖。 “你怕了?”清绯脱口而出。 蓝沐冉并不否认。脸色也不如先时好,却还是保持着笑容。 “可能是吧,突然发现这盘棋玩太大没办法控制了,最糟糕的是我不会玩围棋,一直以来都当象棋在挪动棋子,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没子可走。全部都被你那个变态师父给吃掉,而且……他刚刚喊了,将军。” 人精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精分的人忽地变得正经,还笑着说些正常人才该说的正常话。 什么叫如箭在弦,什么叫一触即发,什么叫命悬一线,什么叫生死关头……胃又开始抽抽地疼。蓝沐冉放开手跳了起来,甩甩脑袋开始化身揉脸党一顿猛搓。 不管南肃的兵从哪里来,她有办法让这些兵彻底瘫痪,至少不会在这场宫变中发挥什么太大作用,可提前出手的老变态让她瞬间乱了阵脚。本身就处于被动且弱势地位。这会儿人家肯定阴险笑着往这边赶,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千算万算没想到南肃竟然敢发动宫变。如此一来,南复留下的精兵与烈殿下的加在一起也不够应付。何况赫连靖鸿还没到,能阻挡南肃步伐的人半个都没有。 看着行为越来越怪异的蓝沐冉,清绯耐性被消耗殆尽,拉起女流氓的后衣领就往后门拽。 “绯姑娘,如果我现在离开的话烈殿下会性命不保哦。” 绯色衣衫蓦地一顿。 “就算你不离开,师父一样会派人去临景宫,我来是为了带你回去然后和六皇子一起离开皇宫--四万精兵还有数百高手,无论如何你们是对抗不了的。” “不对,你错了。”蓝沐冉深吸口气,“南肃最怕的不是烈殿下而是赫连靖鸿,他想要抓住我的目的正是为此,所以啊,现在的我就是移动炸弹,走到哪里都会随时把旁边的人都给炸飞,渣都不剩。” 清绯放开手,眉间急躁愈盛。 女流氓忽然转身一脸痞气歪头靠上清绯薄削肩头,小眼睛巴巴眨了两下:“你师父短时间内不会要我小命,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烈殿下,四万精兵我来收拾,只要能拖到明天就好--明天,赫连靖鸿一定会赶来。” 见冷面美女依旧迟疑不决,女流氓无奈摇头,弓着老腰贴在藏于青丝下的耳朵旁边。 “烈殿下很喜欢你,真的,不骗你,骗你我儿子管你师父叫哥!” 白皙的脸上霎时染成衣服一样的绯红,才不管嬉皮笑脸的太监服女流氓如何变着法占人便宜,冰冷剑刃一挑,勾破太监服露出里面整洁的内衫。清绯咬着牙,清丽花容横眉冷对:“再胡说八道我割了你舌头!” “割吧割吧,血的呼啦的也不嫌脏。”蓝沐冉笑嘻嘻踱着步,与片刻前安静发抖的那位判若两人,“我要开始布置陷阱了,用不了多久你那位同辈的鸾哥哥就会过来,赶紧回去,别让烈殿下着急。” 越来越吵的院落中幽幽一声叹息。清绯知道蓝沐冉是个拗性子,她决定的事别说是自己,就连南烈和凉城城主也无法更改。事到如今再浪费时间试图说服她并不值得,如蓝沐冉所说,直接保护南烈更为重要。 “你自己小心--尽量不要死。” “没事闲的我死来死去干什么?” 两个风格截然相反的女人背对而行,一个进了房间一个走出院落,都揣着一颗落不下的心思绪万千。 关上门隔住外面的吵杂喧嚣,蓝沐冉木木地走到床边解开包袱,里面是清绯给她带来的衣服。 还是她常穿的白色纱衣,干净无暇,象征着装潇洒装纯洁装翩翩贵公子等无数坑爹意象。 静静换好衣服开门走出房间,丝毫没有日落前兆的天空澄静一片,蓝沐冉仰着头瞪了半天眼睛也没看出这会儿应该是几点几分几秒。古代就是麻烦,没个计时工具连时间都不知道。 “内个谁,把你们家逃跑皇子手下精兵管事的叫来。”白衣胜雪的少年走到院外敲了敲惊慌失措东张西望的小太监脑壳,后者迷糊了好半天才理解蓝沐冉的意思,卑微地弯着腰仓促离去。 这算是到副本最后打boss处了吧?蓝沐冉挠挠头,伸出手指头放在牙齿间。 唔,当然不会使劲儿咬,疼。 她是怕死的没节操的女流氓,才不会充什么英雄去自寻死路,能好好活着干嘛要去冷冰冰的棺材里受苦? 就算是走投无路,也要抢过别人的鞋走出条路来。 片刻后南复手下领兵官前来报到,蓝沐冉一脸轻松在其耳边一阵嘟囔,传信的小太监偷偷踮脚凑近,却只见领兵官脸色一会儿一变,等白衣公子交代完毕时已经是苦笑加默然流泪的凄惨表情。 “去吧,按我说的做。”蓝沐冉充满豪气地一挥手,领兵官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一切准备就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变态来了女流氓横栏在前,任尔东西南北风,就是吹不倒堂堂玄竹馆副馆主这面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坑爹大旗。 绝境面前,蓝沐冉前所未有地冷静条理清晰,依照一年多来对静玉和赫连靖鸿的了解去猜测,如果是他们的话现在会怎么做。 然后,反其道而行。 “大敌当前,鬼公子倒是悠闲得很。”冰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蓝沐冉一哆嗦,哀怨地回头翻起白眼。 “长得不像人怪不得你,老这么神出鬼没吓唬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清鸾同志。” 银色刺青下目光冷硬,负着手步步逼近的最强杀手全然无视院落外大惊失色的太监,电光火石间,两道幽光抬手飞出,一道擦着蓝沐冉耳垂掠过,深深没入墙壁之中;另一道则飞向旁侧墙头,弹在墙外丈余高树树干上向下跳落而去。 奶奶的,装什么装,撇偏了吧?正要大加嘲讽降低敌方脸皮厚度时,树下传来窸窣之声,转眼,绯色身影跃上墙头。 “绯姑娘?!” 女流氓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暗恋着烈殿下的清绯听了她的话应该赶回临景宫去才对,怎么还停留在雪暖宫? 很可惜,在场三人只有号称聪明没绝顶的蓝副馆主表示惊愕,另外两个勉强可以称为曾经情侣的人都是面无表情,一个墙上一个地下静静对望。 过了许久清鸾才冷冷开口:“现在离开他们,师父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若是师父想要我死,清绯绝不违逆。” 蓝沐冉眼珠左右逛荡,一会儿看看清绯一会儿看看清鸾,瞅了几眼后实在受不了捂住眼睛呜嗷哀嚎:“绯姑娘你能下来说话么,我眼睛要累抽筋儿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高手高手高高手 临景宫书房内,风笑离刚接到凌一寒传书,预计明日午时之前凉城一行人就会到达,后脚急三火四的林清臣闯了进来,抓起桌上的茶壶拼命猛灌。 两位冷静派系的代表人物无声对视,不觉中握起五指关节发青,赫连靖扬则是立刻变了脸色,猛地按下茶壶盯住上气不接下气的六皇子护卫:“怎么回事?” 林清臣被呛得不行,哐哐捶着胸口,好一会儿才铁青着脸勉强开口。 “宫变,三皇子发动宫变,雪暖宫被数百不知从何而来的精兵重重围住了。” 估计这话放到外人耳中都得迷茫上好一阵,哪有发动宫变不先包围皇帝寝宫而去其他皇子那里砸场子的?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应该说,有蓝沐冉的年份特别多。 和失了前蹄的蓝氏老马一样,风笑离和南烈也没想到三皇子南肃竟然在大白天公然发动宫变。情势未定,时机尚早,这样做无异于打草惊蛇事倍功半,看来南肃对赫连靖鸿的防备不是一点半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得他不再等待良机草草出手。 “沐冉呢,还在雪暖宫?”风笑离提了口气。 “应该还在,早上四皇子离去时并未看见和任何人同行。另外……”林清臣看了眼南烈,愧疚低头,“清臣有负殿下吩咐,清绯……不见了。” 温润和煦的面容上神色一滞。 自打从国师府把清绯接了过来,南烈一直倍加关心,毕竟是曾经救过他一命又为了蓝沐冉差点失了性命的人,对清绯,他是充满感激之情的。 “那感激之外呢?就没点儿别的感觉?”那晚送蓝沐冉回房时。一脸贼笑的女流氓直勾勾地望着他。 当时南烈只能苦笑摇头。 他的心牵系在谁身上众所周知,虽不如赫连靖鸿那样能为蓝沐冉舍弃许多,可但凡能做到的他绝对拼尽全力,只可惜皇子有意流氓无情,就像他痴情于落拓的白衣伪少年一样,她的心里也只有凉城城主一人,容不下其他。[.超多好看小说] “殿下你知道吗,绯姑娘背叛老变态并不是因为与我关系怎么好怎么铁。而是为了你--如果换做是我,绝对二话不说收了当媳妇,人长得漂亮功夫又好,最重要的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铁了心挂死在一棵树上,这样的姑娘哪里找去?” 沉默很久,直到蓝沐冉推开门进了房间,南烈才又说了一句话。 “蓝姑娘。是不是我让你为难了?” “哎?我为难什么?”白衣伪少年瞪圆了眼睛,“真的是觉得绯姑娘很好才想当次媒婆月老增加人生阅历的。不用理赫连靖鸿那个冰山,他反不反对都没用,我喜欢殿下谁也管不着。” 如果,那是和他期盼的喜欢同等意思就好了。 “殿下?” 南烈一愣,恍然发现如此重要时刻自己竟然走神沉浸在不久前的记忆中。 “清绯姑娘应该是去了雪暖宫。”沉思少顷。温润的六皇子目光里闪过坚毅眸色,指挥若定,风如王者,“我带禁军营去父皇寝宫,风国师,雪暖宫那边就拜托你了,蓝姑娘的性格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只怕过于冲动中了三皇兄全套。”见风笑离淡然应允。南烈解下腰间镶金玉佩交到林清臣手中,“清臣,你跟风国师一起过去,无论如何要保护清绯姑娘安然无恙。” 没有什么细致说明,然而风笑离已明白南烈心意。 有赫连靖鸿的同门师兄和弟弟在。蓝沐冉的安全并不用特别担心,反倒是无亲无故的清绯更加危险--南肃心胸狭窄。绝不会放过背叛他且乱了他布局谋划的人。 接过玉佩,林清臣有些担忧:“清绯毕竟是三皇子的人……” 言下之意。[]如果清绯关键时刻重回敌营,别说是救她,她不反捅一刀就不错了。 “没关系,清绯姑娘不是外人。”南烈摇摇头,不知为何,明明笑着却让忠心耿耿的护卫心里极不是滋味,而说出的话,更让包括风笑离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等事情平息后,我会娶她为妃。” 暖色身影消失在门外,房内几人仍处在惊愕中未曾回神。 仅有一座宫殿之隔的雪暖宫与临景宫气氛全然不同,那边行动迅速分工明确,这边拖泥带水磨磨唧唧,看的蓝沐冉越来越闷。 “我说别再大眼瞪小眼了成么?好歹说句话啊,这都过去快一刻钟了,再等等孩子都满地跑打酱油了。” 谁都没搭理废话连篇的女流氓,不过也没有继续对视个没完的局面,清鸾缓和了面色伸出手,语气是蓝沐冉未曾听过的柔软。 “清绯,跟我回去,师父答应过不会对你如何。” 南肃的话要是能信,她蓝沐冉能当观音菩萨普度众生了。白衣伪少年不屑地嗤了一声,嗖地挤到了面对面站着的两人中间:“绯姑娘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了,别在这里沉着脸逼良为娼,不就是有块儿刺青么,了不起?想当年小爷可是出了名的涂鸦圣手--” “滚开。”意识到蓝沐冉是在有意拉开他和清绯的距离,清鸾脸色阴沉,吐字冰冷,重重一挥手把身轻如肥雁的女流氓甩到一边。 体格儿不够健硕就这点吃亏,随便被人一拨弄就跟小鸡崽儿似的滴溜溜转,在凉城被赫连靖鸿薅着衣领拎来拎去,到了大渊还要被刺青脸推得七荤八素,欺负谁呢?这还带组团的? 踉跄退了好几步后勉强站稳,蓝沐冉愤怒的小火苗噌噌上涨,看到清鸾伸手去拉扯她心目中的冷美人时直接小宇宙爆发,呜嗷一声窜上前去,对准结实的男人胳膊就是一脚下劈腿。 咳,怎么说以前也学过点儿各种道各种拳皮毛,花拳绣腿虽然弄不死人,留下个大灰脚印还是可以的。 腿刚抬起来,嘎巴一声脆响,女流氓不动了。 刚要回手反击的清鸾和准备出手拦阻的清绯也愣住,就看蓝沐冉小宇宙爆发中的怒容迅速消退,变成了凄凄惨惨戚戚的愁眉苦脸。 “又玩什么花样?”清鸾早就受够这女人层出不穷的鬼点子小动作,冷笑一声,手中亮出锋利短剑,“今时不同往日,殿下只要你活口,其他……伤得越重,赫连靖鸿就越是不忍。” 那把短剑剑身上有着细长凹槽,冷刃幽光,分明是染着毒并且有放血作用的特制短剑。清绯目光一紧蓦地出手,腰间柔软一道亮银色缠卷而来,竟是柄做工极巧的软剑,瞬间将清鸾与蓝沐冉隔开挡身于前。 淡漠面庞倔强地看向曾经共度数年的男人,清绯知道,这一出手就再无挽回余地。 “是我对不起师父和你,但鬼公子我必须要保。” “背叛师门就是为了她?”阴鸷目光愈发森寒,掠过那双明眸时却有份难以掩藏的苦涩,“清绯,她是女人,不可能与你有任何结果,为何执迷不悟?” “……” “……” 这是闹哪样?以为清绯爱上了她? 搞毛?! 清绯脸上阴晴不定,古怪地看向那张有着华丽银色刺青的面容--她无法确定清鸾的意思是否如她所想,或者他根本就是在开玩笑,那种想法未免离谱过甚了。 “你脑子里灌的都是屎么……”蓝沐冉实在忍不住,放肆地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又是一声脆响,弯着腰又不动了,过了半天才传来虚弱哀伤的小声调,“绯姑娘……我……我腰扭了……” 隐约地,似乎有尴尬的声音各种碎裂。 蓝沐冉欲哭无泪,以前总看电视广告里各种腰脱啊腰椎间盘突出啊什么的广告,一直纳闷为什么人类对腰这个部位如此看重,现在终于知道了,尼玛腰就是生命腰就是运动能力腰就是一切啊! 等回了凉城说啥都得让静玉和韩香粉好好研究研究,开发的治腰新药之类的,要不然……要不然…… “影响赫连靖鸿的幸福生活……”说到底,女流氓还是女流氓,狗改不了吃屎。 尚处于对峙中的清绯懒得搭理天马行空四处跳跃着神经的扭腰伪少年,软剑缠上冰冷男人的前臂丝毫不敢放松。 清绯,清鸾,清枭,清臣,这四个由南肃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中当属清鸾资质最好、造诣最深,紧随其后的清绯自然不能大意,蓝沐冉不懂武功,一个瞬息的破绽就有可能让她丢了性命。 “让开,清绯,她是师父重要人质,你再拦着师父真的会杀了你!” 眸中几欲喷出烈火,可挡在前面的淡漠女子紧握软剑一动不动,全然不听他劝阻。清鸾屏住气息,目光移向蓝沐冉。 既然清绯是为了保护她,那么只要她死了就没事了吧?到时师父若是怪罪,他一力承担说是自己误杀便好,至少清绯不会因此再度触怒那个嗜血的可怕男人。 杀了她,一切都会平息。 武功啊境界啊蓝沐冉一直没弄明白,但是她亲眼见过凉城中功夫仅次于赫连靖鸿和静玉的赫连家三子是如何被南肃大落差击败的,所以当短剑以难以看清的速度和光影落在脖子上时,女流氓淡定地耸肩摊手表示理解,而没有去责怪错愕中失了软剑的绯衣女子。 江湖排名是个屁,跟达喀尔拉力赛一回事,别看第一名跟第二名排行榜上紧挨着,拿冠军的到终点吃饱喝足睡醒觉后才看到亚军苦着脸冲线,这才是真正的差距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烟花爆,兵来到 什么事经历多了总会习惯,比如被人追杀啊,被人拿刀拿剑架在脖子上啊,趁机揩油时被城主大人狠瞪啊…… 于是清绯心提到嗓子眼儿看锋利短剑紧贴于蓝沐冉颈间时,女流氓显得十分无聊无畏淡然处之,挠挠头又揉揉鼻子,还悠闲地吹起了不成调的小哨。(.无弹窗广告) “淡定冷静是领袖必不可少的素质。”朝着绯衣女子微微颌首,白衣伪少年一脸正经。 清鸾正在气头上没空搭理她,不然肯定会冷冷问上一句,那你腿抖什么? 不是抖,是哆嗦,尼玛谁来试试被人拿捏着小命吓唬来吓唬去还不哆嗦的,女流氓当场叫他一声大爷!反正一般骂人都是x你大爷等等等等。 “你胡乱说些什么?”初刻心惊后,清绯皱起眉低喝,“我所作之事并非为她,相识数年,如今你却以侮辱我为乐?” 怎么就侮辱了?!蓝沐冉当场火冒三丈,就算清鸾误会她和清绯有什么猫腻也算不上侮辱吧,啊喂!好歹打扮一下这里也是个标准的白衣翩翩帅气少年啊!多少姑娘后面眼泪汪汪苦追不得,什么叫侮辱?! 本以为清绯是完完全全向着她的,就算原因在于人家冷美人暗恋烈殿下爱屋及乌,那也不至于把她放入侮辱用品列表,没想到一句话就把蓝沐冉自尊自信通通踹碎不留丝毫完残片,残暴,太残暴了! 觉察到剑下弱质伪男幽怨目光正盯着青梅竹马,短剑猛然紧了一分,带着熊熊妒火割破了颈间白皙皮肤,几道殷红血滴顺淌而下。 “闹你们的情变关我屁事!我是无辜打酱油的别拿我来撒气行吗!”条件反射地举起双手,蓝沐冉苦着脸视线转投刺青男。总算明白这次清鸾并不像之前一样有所顾忌,是真的,真的想要杀了她。 关键是问题不在她,凭什么要她受这苦逼委屈? 院内三个人说不清的混乱没能影响外面更加混乱的局势,从头到尾都在惊慌失措目瞪口呆傻站着的小太监终于引起其他人注意,四皇子手下领兵将领遵照姓蓝的临时军师吩咐安排好一切赶回来时,抬头正看见平伸手臂兰花指不住颤抖的小太监,疑惑地往院内一望。立刻大惊失色。 大惊失色后,转身离去。 “你大爷的!是不是男人?!”蓝沐冉暴吼,“临阵脱逃匹夫行为,限你三个数内回来!三――二――一――好吧,算你狠!” 到底不是自家的兵,都不知道心疼上司,这要换做凉城那些子弟保准争着抢着……争着抢着扭头就走。 做人如此。夫复何求? “这些年来你为师父所作已经足够偿还恩情,狡兔死走狗烹,如果师父真的登基为帝,绝不会容留你我这样危险的棋子在身侧。”清绯垂下眉梢,手腕一转,与蓝沐冉颈间完全相同的另一柄短剑落于掌心。“清鸾,放了她,她活着不会影响师父一统江山,可她死了的话……” 她死了,也许那个人会比赫连靖鸿更加伤心。 手中短剑没有指向清鸾,而是横在了绯衣女子自己颈前:“或者,你希望我为她陪葬?” 对方是南烈挚爱,便是要她以命换命也可以。只要蓝沐冉不会受到伤害,不会让他再黯然神伤。反正离开轩承宫的她再无利用价值,一个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的女人,这条命留着也不会为他带来任何好处。 片刻沉默后,清绯的决绝终于换来想要结果。 “我不是为了偿还恩情才留到现在。你应该知道。” 短短一声叹息,染血剑刃一顿。缓缓离开白皙脖颈。 蓝沐冉还没见过那位半脸银色诡异刺青的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完全不搭调的温柔和黯然。忽然就心里发酸,老老实实闭上嘴尽力不去当搅屎棍子。 “如果是受养育之恩所限,一年前我就已经得到允许离开,没必要拖到现在。”常让女流氓避之不及的苍劲手掌包裹住绯衣女子柔荑,小心翼翼像是怕碰碎了薄胎瓷器,“清绯,他已经答应了,只要登上皇位就许我带你离开,再没什么事会让你厌恶心烦。” 清鸾还记得过去的年年岁岁,同为孤儿的他们忍饥挨饿拼命学习杀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得到南肃点头同意,离开这座无人能插翅逃离的巨大牢笼。清绯不常说话,却总在他发狠对战奄奄一息时默默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默默地为他偷来一碗凉粥,一杯冷水,一点点渗入他心里拔除不去。 那是浸染在血池中最后的良善,相互依偎,相濡以沫,所以才能挣扎着活到今日,只为完成她长久以来的心愿,离开这里,离开令她畏惧不已的师父掌控。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越走越远,远到他再看不清她离去的方向,看不清将要带走她的人是谁。 因常年握剑有些粗糙的指尖轻触在细嫩面颊上,华丽诡异的银色刺青离奇般地令人感到异样温暖,蓝沐冉静静站着,看无数次逮到她收拾她的阴鸷男人展现仅有的温柔。 “清绯,只要再一步就好,杀了南烈和赫连靖鸿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可能。” 平静地,院落中一女一伪男异口同声。 “……唔,我闭嘴,你们聊,继续,继续……”短剑映着夕阳余光晃过眼睛,女流氓笑得极其庄重大方,摁着脖子上一条血印默默退到墙角。 人俩感情问题,哪轮得到她插嘴?就算轮到她了那不还有短剑挡着呢么,没事撩什么闲。 至于杀南烈和赫连靖鸿,这个担忧完全没有必要,蓝沐冉相信自家男人的实力,同时也相信像烈殿下那样胸怀天下的温柔皇子不会短命短寿,虽然说祸害遗千年。但看看自己这么大祸害动不动就招点儿灾招点儿难的,估计想撑过百年都得去找王八求取真经了,此判定不成立。 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杂乱,小太监可算是放下手不再伪装木桩,可惜眼睛还是瞪那么大,嘴还是张那么圆,就是把目光从院内移到院外而已――大概是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之多的士兵,个个明火执仗将平日里没人敢轻易靠近的雪暖宫重重围住。 这群士兵都是身穿黛黑戎装头绑同色布带。很明显并非大渊皇宫的侍卫或者禁军,为首的中年男人多了件没什么大用的披风,推开小太监抬脚迈进院落时颇有些吃惊:“清鸾大人?” “你手下来了。”蓝沐冉善意提醒。 冰冷目光掠过门口的中年男人,女流氓心下偷乐――该,让你来的不是时候,人家这边感情问题还没时间解决,带一大帮人前来围观还是搅局的? 被可怕的气息一震。带兵的中年男人慌忙躬身请罪:“下官奉王爷命令前来抓捕鬼公子,不知清鸾大人在此多有得罪,待抓了鬼公子后下官立刻带人离去。” 蓝沐冉挑了挑眉尖,原来老变态并不知道清鸾来这里,看来这场刚开局的棋还有很多不定因素。 “先带她回去,我随后就到。” 听得吩咐。中年男人如释重负,下巴一抬指挥两名酱油党士兵上前摁住盘腿大坐的白衣伪少年,并从身后掏出沉甸甸的粗重铁链。这东西蓝沐冉见过,当时被丢进私牢时看很多重犯都是带着它躺在地上直哼哼。 哼哼算是好的,换成怕疼怕死的女流氓,只怕早亮起杀猪般嗓门嚎破苍天了――那铁链是特制的,两道厚实铁箍铸在首末两端,捆绑犯人时只要将铁圈的豁口用铁拴牢牢合上。铁箍内侧特别留下的几根铁刺就会刺入手腕或脚腕,不足片刻便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蓝沐冉瞟了眼清鸾,再瞟眼清绯,最后又瞪了眼死命拽着她胳膊往后扳的两个士兵。眼珠子一转恶从心生。 “我自己来成么,这东西太有技巧。带不好会影响形象和功能的。” 中年男人满眼崇拜,跟在三皇子麾下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犯人要求自己上刑具的,不愧是凉城出身的大人物,就是有胆量有魄力! 藏在银色刺青后的细眸一紧,短剑嗖地飞出,正打在递交到蓝沐冉手中的铁链上。 “别信她说的任何话,捆结实直接押走。”清鸾和蓝沐冉打过数次交道,深知她花花肠子之多狡诈方法之广,此刻不比平时,这边南肃派重兵来抓她,那边还要抓紧时间控制整个皇宫逼皇帝让位,稍有不慎就会让这女流氓钻了空子破坏大计。 既然清绯说背叛并不是因为她,那杀不杀她也就没什么区别了,反正到了师父手中她也不会活太久,至多拖延至赫连靖鸿出现为止。 蓝沐冉撇撇嘴表示随便,两只小眼睛盯着清鸾和清绯身后的高墙似乎在等待什么,而当清鸾意识到不对已经为时过晚,一道焰火自身后高墙外拔地而起,带着尖锐鸣啸一飞冲天,在暮色中炸开大片绚烂。 随着那片焰火垂落,院外忽地喊声震天,气势凌云。 身为凉城的副馆主,束手就擒这种事多丢人,怎么会是蓝沐冉选择的前进路线? 出其不意,天马行空,爹娘齐坑,这才是鬼公子之所以称为鬼的原因。 “吓死老子了,拖延时间很累的不知道么?”长长出口气,白衣伪少年笑逐颜开,悠然自得地拍开发愣的两个士兵擒在肩上的手,“礼尚往来,这是还给老变态的第一件礼物,纪念当初他弄伤了老子娇柔纤细的小手腕。” 之后的礼物她会接连呈上,走到最后让世人看一看,这场天下棋局她能吃掉多少子,真正的胜者,又是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花粉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大渊帝都清潭城布有三类士兵,直属六皇子南烈管辖的禁军营,兵马大将军与国师分担统兵权与调兵权的御林军,以及由兵部负责调遣、众将轮值掌控的常规军。[] 蓝沐冉懒得去考虑南肃的四万精兵从何而来,心术不正弯门盗洞,筹集些兵马暗中养着并非难事,好歹人家也算个聪明而又低调的变态皇子。对她来说眼下该做的是干掉这四万从天而降的敌人,为她男人冲入皇宫干掉南肃开辟星光大道,牛逼哄哄携手回家。 “除了临景宫和皇帝睡觉的天寿宫外还有几处重点场所要派兵把守,我知道老变态皇子舍不得我,一定会在这里安放最多兵力,但就算累死他也不能把四万变成四十万,所以,雪暖宫外最多不过万人,最少不低于五千。”白衣伪少年伸出手掌晃了晃,探寻地望向带兵的中年男子,对方一脸且惊且佩,分明是被猜中了,可惜就是咬紧牙关一个字不说。 说不说无所谓,不管是三千五千还是八千,既然南肃把人调来了就绝对没有让人家白白跑一趟的道理,礼尚往来嘛,谁说女流氓不懂礼节纯属野人的?不信,看看她为这些天降之兵准备了什么大礼吧。 细微的、清脆的哗啦啦声响从外面传来,清鸾忽然有种不祥预感,长身跃起直奔墙头,垂首望去,顿时倒吸凉气。 拥挤宫道挤满身着戎装的精兵,这是南肃发动宫变的杀手锏,也是敢于在大白天突然逼宫最重要因素,可眼前秘密训练数年之久的精兵哪还有半点儿威势与恫吓力?要么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要么跟耍猴似的上蹿下跳。嘴里还惊叫不停。 “雪暖宫只有正门大道足以容纳三十人并排通过,其他旁侧小路被高墙阻隔,多说能并肩走下个十多个人。大于等于五千小于等于一万的人数挤在这么小的空间里,不觉得像是人口过多引发的住宅危机么?”想想前半辈子住在密密麻麻跟火柴盒似的高层里,蓝沐冉暗叹能穿梭到人丁稀少的古代真是万幸。[] 鼻子抽动嗅了嗅,空气中飘来微微甜香,引得肚子又一阵响如雷鸣,没办法。工作中,只能忍着了。饥肠辘辘的吃货舔舔干燥嘴唇,趁着清鸾还在墙头上一脸阴沉时快速闪到绯衣女子身后,腹鸣与轻松解释同时继续:“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动刀动枪,就连调转队形都费劲,南肃是不是以为我没带过兵就不懂这些?”蓝沐冉鄙夷地嗤笑,“我才不告诉你们老子小学时就看三国演义孙子兵法十八乘二计呢。别以为兵多就能吓唬人,伟大领袖说了,一切反动势力都是纸老虎。” 见清鸾神色不善,带兵的中年男子急忙抽身转出院外,结果被混乱吵杂的景象吓得腿儿一软,差点儿原地跪坐。 这哪里还是他受命带领的八千精兵。分明就是人家手中被愚弄到死去活来的可怜玩物! 精兵堵塞的道路两旁墙头,比他们更早埋伏于此的四皇子旗下数百侍卫、太监正不亦乐乎地往队伍里丢东西,如果被喜好古董瓷器的四皇子看到一定心疼出血——被丢在地上摔得粉碎的,无一不是南复多年搜集而来的珍贵器皿,近则数十年远则几百年,就连粗俗鄙陋的兵士们也能看得出脚下混在一起的碎片比他们身价高出无数倍。 至于丢这些干什么……事后南复暴怒追究,老实巴交的领兵官怯懦交代:蓝公子说的,蓝公子让的。把膳房的生黄豆混着菜油一起装进器皿里狠狠地砸,砸得越碎越好。 出人不出力,砸他几个花瓶饭碗又怎样? 反正蓝沐冉是自动忽略了自己吃在雪暖宫住在雪暖宫四皇子还得看着她那张没着没落的脸干憋火的事实。 生黄豆啊,菜油啊,一个踩在脚底下骨碌碌直溜。一个滑了吧唧降低靴子与地面摩擦力,两样东西混在一起更是霸道。地上还站着的人不是重心平衡力好到超凡脱俗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同伴身上,想倒都倒不下去的苦逼货。 喧闹叫喊入耳同时。还有淡淡的香甜钻进鼻孔,放在平时这味道让多少人心醉不已,可现在,只有愈发惊恐的份儿。 谁知道满脑子荒唐想法的鬼公子又有什么招数,损到家了! 响亮地打了个巨型喷嚏,蓝沐冉抽抽鼻子果断想到,这是有人背地里骂她呢。没事儿,骂,尽管骂,骂的越狠喷嚏打的越多她越爽,这证明女流氓平民战法生效了,对付这些养尊处优接受封建传统教育脑筋僵化的肌肉男们,小孩儿玩的损招比什么都有效。 “嘿,我说,看兄弟们都开心到手舞足蹈你不眼馋?”带兵的中年男子正吞着苦水,冷不防肩膀一沉,转头正对上阳光明媚的白皙笑脸,“走着吧您内!” 一阵天旋地转屁股生疼,腰粗膀圆的叛兵统领在遭受巨大心理刺激后失去所有斗志,被瘦弱的白衣伪少年一脚踹进拥挤而又混乱的人群中,登时跟喝蒙噔了似的手舞足蹈停不下来,随着女流氓不着调的笑声翩翩起舞。 这多好,不损一兵一卒,让南复舍出些瓶瓶罐罐就打发了近万名叛乱精兵,足以为其他几处的平叛工作降低二成压力。 “同志们,让蜜蜂飞一会儿吧!”女流氓一手叉腰一手高举,向墙头几个随时等待消息的侍女挥挥手,早就笑弯腰的侍女急忙低头对墙内的人说着什么,不到片刻,一排小黑脑袋全都消失不见,换上几坨黑黢黢的东西等待发令。 深深吸口气,鼻腔里满是沁人心肺的香甜味道,白皙清秀的面庞上笑意更甚,也更瘆人。倒在地上的几名士兵看到头顶悬着的那几坨东西时,扭腰断手各种痛苦变成了极度惊恐,连呼声也变了调,更有甚者再管不得什么油啊豆子的,连滚带爬往人群外拼命扑去。 “上好的花粉啊,可惜了。”状似惋惜地摇摇头,高举的手猛地落下,随着约定好的信号发出,墙头之上的黑坨坨纷纷落地。 嗡—— 漫天黑压压一片嗡嗡作响,挤在道路上的士兵们脑子也嗡地一声,全部失去了反应。 之前从墙头丢下的不只是豆子和菜油罐,其中还夹杂几只特别的瓷瓶,胎薄易碎,砸在地上洒出大片人工采集的花蜜花粉,随着众人扑腾漫天弥散。于是就有了后来墙头那几坨黑物,眼尖的人应该早就发现了,那是数个巨大马蜂窝。 香甜的东西很招人喜欢,小孩喜欢,老人喜欢,赫连靖鸿喜欢,蜜蜂也喜欢。 “花粉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来自白衣伪少年的最后一句劝慰湮没于漫天蜂鸣里,隶属四皇子的众兵士与多名太监、侍女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从四面包抄而来,顿时木棍扫帚擀面杖此起彼伏,哀鸣不绝。 谁说不会武功就折磨不死人?蓝沐冉这名字生来就是用于颠覆和创造的,颠覆常规,创造损招,兵来蜂挡水来豆掩,老变态来了白眼儿贡献。 如此胜景八辈子难得一见,以少克多大获全胜的蓝氏整编军欢呼雀跃,看一地落满马蜂挣扎不已的叛乱军笑个不停。 蓝沐冉也笑,笑得比谁都欢脱,一边笑还一边把玩着火折子,吓得菜油中翻滚的众敌兵花容失色,生怕这位年纪轻轻的大爷一把火让他们全变成烤肉。 还没笑够,身后突然传来清亮低喝:“小心!” 回身的瞬间巨大力道拉扯着腰带,嗖地把笑到肚子疼的女流氓甩出老远,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心的或者是特地的,白衣伪少年稳稳当当落在花坛里吃了满怀黑泥,一身黑白斑点瞬变奶牛套装。 皱着脸扇走面前飞灰,蓝沐冉捏着鼻子愤然转身,看到眉心正对的闪亮剑尖时非常识时务地闭嘴屏息。 光想着踹人出气了,竟然忘记清鸾还在。 清绯叫蓝沐冉小心本来是指背后正打算偷袭的两名士兵,不想扯开女流氓击退士兵的瞬间被清鸾钻了空子,毕竟,她还是无法把他当做敌人。 院外鸡飞狗跳仍在继续,再次受制于人的蓝沐冉想起脖子上还有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笑声立刻卡克了,堵在嗓子眼里咕噜咕噜化成一连串抱怨:“都说明白了我和绯姑娘没有奸情,至于这么凶神恶煞么?我又没抱你儿子跳井。” 清鸾并不理会挣扎不停的女流氓,健壮手臂一勒,被勾住脖子的白衣伪少年只能随着他力道不断后退,退出门口,退出人群,后面绯衣女子一步不落地跟着却不敢贸然出手。 相识多年,清绯是知道清鸾脾气与实力的,他不在乎立刻杀了蓝沐冉,而他的实力也足以赶在她出手前了结那条牵动着混乱时局的小命。 “别跟过来。”小臂猛地一紧,脸色憋得通红的女流氓哐哐咳个不停,华丽刺青映着愈发低沉的暮色,语气听不出半丝犹豫,“否则,她现在就要死。” 绯衣女子迟疑再三还是停住了脚步,前路虽未可知,却总好过蓝沐冉命丧于此。 “松……松点儿……”女流氓用力拍打勒在脖子上的手臂,稍稍得空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目光咕噜乱转看向左右为难的清绯,“绯姑娘,我去给你师父送礼,你就不用跟过来了。” 如果被南肃逮到背叛他的徒弟,只怕真要血染当场,所以蓝沐冉努力笑着,尽管胸腔以为内缺少空气已经憋得生疼。 不可以有人再为她而死了,尤其是,死在南肃手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真相大白 一般终极boss都是稳坐后台指手画脚的,南肃也不例外,将四万精兵分配到皇宫弄内外各个重要场所后,老大年纪却细皮嫩肉的三皇子好整以暇安坐寝宫,只等各地捷报传来。[.超多好看小说] “清鸾还没回来?”暗香缭绕,没什么感情的双眸落在脚边,赤裸娈童正拼命地向门口侍立的清枭伸手,而后者连目光都不愿施舍一道,垂着头恭谨站立。 “离开已有一个时辰,大概是快回来了。” 话音甫落,冷肃身影挟风带雪自门外踏入,腰臂间夹着的白衣伪少年既不挣扎也不呜嗷乱叫,气定神闲地抠着耳朵。 反正逃不掉,浪费那力气干嘛? “本王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而且,必会带着她。”高深莫测似的三皇子扯起嘴角浅笑,不过看不出来眼睛里有任何笑意就是了。 清绯清鸾都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徒弟,他们的心思在他面前没有任何障碍一眼便可望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甚至连嫉恨促使清鸾不惜杀了蓝沐冉都猜得分毫不差,当然,他也早预计那四个人之间的爱恨纠葛,矛盾与误解,还有清绯必然会保蓝沐冉无恙。 清绯,清鸾,南烈,蓝沐冉。 凉城这位混世魔王多少算是半个意外,其他三人,早在掌控之内。 人家都是有客人来时装模作样,心理和脑子都跟正常人扭着劲儿的三皇子偏不,看见蓝沐冉两只乌黑小眼球有意无意向他瞟来,反倒收了腿脚半卧矮榻上:“几日不见,蓝姑娘似乎瘦了许多。” 废话,从主子到厨子都被他派来的人吓跑了。没饭没菜没肉吃,这还不瘦那得是多与肥胖结缘的体格? “几日不见,变态殿下似乎老了许多。”从头到尾语气语调完全模仿着南肃,双脚总算能脚踏实地的蓝沐冉歪了歪头,龇牙咧嘴揉捏酸痛的脖颈。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唯独女流氓喜欢挑着别人痛处狠凿猛踹发泄不满。[.超多好看小说] 不然能怎么样,打不过还阴不过。遇上南肃这样比她更黑比她更坑又比她更臭不要脸的祸害就只能口舌上占些便宜了。 大局已定,胜券在握,南肃不想跟一个快要死的人计较,微咪狐狸眼冷光泛泛,修理相当精细的手指一勾,白衣伪少年被推到身边。 “赫连靖鸿怎么说也要明天才能赶到,可今晚大渊皇帝之位就是本王的了。手握重兵,你猜猜,你的城主大人能不能插翅飞出?”热腻指尖有一搭没一搭轻触着皮肤,蓝沐冉心里一阵发毛,忍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反应令南肃颇为享受,一手撑额侧身半卧。一手继续玩弄脏兮兮的白皙脸蛋儿:“你是不是以为投靠四弟就有了靠山?怪本王当初没有告诉你,四弟的兵都在边陲,皇宫大内他能动用的人手充其量也就一千,而这里――” 越来越变态的目光钻进眼中,蓝沐冉狠狠眨眼,恨不得上下眼皮夹扁老不死的疯子。 “这里有本王多年来暗藏的四万精兵。谁都不会猜到,他们每天踩着的大路小道之下还有数不清的人等待重见天日,一线之隔罢了。却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蓝沐冉恍悟。 原来,那些天降奇兵并非来自上面,而是下面。 算他狠,竟然把那么多人塞到地下,这得要多大的空间多大的空地?会导致土地下陷造成假冒伪劣的自然灾难啊喂!看来国人喜欢到处挖土坐等天塌地陷的臭毛病古已有之。又不是生来的老鼠儿子,没事打那么多那么大的耗子洞干毛? 不过那些兵也够可怜的。暗无天日过了这么多年,难怪一个个脸色苍白还有点儿畏惧阳光似的。尼玛再多待几年估计就要变成纯种吸血鬼开创泱泱华夏血族传说了。[.超多好看小说] 猎物的心不在焉让三皇子有些不满,白秀指尖游走在瘦削身子边线上,划过面颊,划过纤细脖子,划过掩在衣下的锁骨,寻找了好一会儿方才找到那个目标,蓦地一摁。 白色身影猛然一颤,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受到身后冰冷男人的阻拦,胸口右侧撕裂剧痛袭来,瞬间消散了清秀面容仅剩的一点红润。 她喜欢狠戳别人痛处,而南肃,喜欢漫不经心地撕开别人旧有伤口,在那之上又添新痛。 指尖传来温热触感,眼看白衣下迅速透出殷红一片,保养细致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若非你如此倔强,本来可以免去很多痛苦的。”抽回手指细看片刻,附在指上的血迹猩红妖冶,充满诱惑。下一刻,咬着下唇默不作声的白衣伪少年差点吐出来――南肃竟然把手指放到嘴里,而且还特么好像很享受似的闭上眼仰起头,活脱脱就是变态教教主啊好么! 早知道就给自己打针艾滋病病毒了,踹不死他至少也让他喝点儿毒血早晚病发身亡。 呃……算了,这年代还没有艾滋病…… 胡思乱想研究些其他问题会转移疼痛感,这是从小到大和人打架不断总结出来的经验,有这无敌经验在,即便上身白衣已被血染红大半,蓝沐冉依旧能咬紧牙关面带笑容。 不是想看她痛苦想看她哭看她求饶吗?就不就不,疼都疼了凭什么让这混蛋高兴?于是,女流氓笑得越来越明朗,看起来变态程度不比三皇子南肃低几个档次。 这种表情南肃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当初在大院用尽各种手段折磨她,可是眼前的女人不知身体和心都是用什么东西拼凑而成的怪物,伤得越重、疼得越狠,反倒愈发冷硬顽抗。 坚贞不屈吗?还是骨气气节? 多没嚼头的问题,女流氓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看过流氓有骨气么? 单纯是因为讨厌才故意戳他逆鳞往死里惹火的。 口中浓烈血腥激起杀戮欲望,向来掩藏极好的温厚眼神变了颜色,盯在清秀却惨白的脸孔上带了三分狠戾三分阴鸷三分变态还有一分欠踹。比刚才更让蓝沐冉有种恶心反胃想一口气吐那张脸上的冲动。 变态到处有,这货特别甚。 眼见嗜血的主人目光不对,清鸾心底涌上一丝担忧,在手下受教这么多年且身为心腹,没人比他更了解南肃脾性何等暴戾。蓝沐冉这是在玩火自焚,如此下去不必等赫连靖鸿一头扎入陷阱,她的小命早早就会被折磨殆尽。 “师……殿下,留她一命还有大用。” 近乎癫狂的眸中神色激烈变幻。过了不知有多久,就在清鸾打算不经允许把浑身战栗不止的白衣少年拖到身后时,南肃终于稳定了表情淡淡开口。 “的确,现在杀了你未免可惜――本王还想看赫连靖鸿身败名裂、痛失所爱的卑贱模样。七年前品尝他那绝望痛苦眼神的感觉太过美妙,令本王朝思暮想,总盼着有朝一日能再度揭开他的伤疤狠狠插上一刀……” 七年前……那是身为雪月剑庄传人的南肃败给赫连靖鸿,并且走上邪路的时间。 也是她穷追猛打好不容易才追到的男人失去第一任妻子。也是他最爱女人的时间。 忽然一种强烈感觉弥漫,白色身影刹那停住颤抖静止不动。 蓝沐冉愣愣看着疯狂扭曲的三皇子,说不上可怕但足以震惊许多人的想法渐渐形成,有关赫连靖鸿和素绮月,有关她不曾经历过的那段未知岁月,前所未有地在眼前拼凑完整。 她曾背着赫连靖鸿问过很多人。试图查出当年素绮月中毒与香消玉殒的真相,虽然当时目的是为解开赫连靖鸿与南烈之间的矛盾恩怨,可结果并不尽人意。谁派来的刺客,剑上涂抹的是什么毒,一切都是无法解开的谜团,即便使出全力调用所有脑细胞依旧想不出个结果。 然而那答案在南肃的表情里、语言里呼之欲出,连天不怕地不怕泰山崩于前而色相不改的女流氓也惊呆了,忘记旧伤新痕疼痛。痴愣愣地看着哑笑的变态男人,仿佛质问,又好像自言自语。 “素绮月……是你……” “素绮月当然不是本王。”心情大好,三皇子难得开启了玩笑,只是这玩笑根本不能触动白衣伪少年的笑点。而后轻描淡写的一句竟直接让瘦弱的伪少年发狂一般挣脱束缚扑身而上。 “不过派人下毒刺杀的,正是本王。” 不似人声的低鸣从身前发出。清鸾没想到随手摁住的女人居然会有如此强烈的爆发力,只一瞬间就脱离禁锢冲向尽在眼前的可怕男人。 清鸾想要阻拦。可惜那距离实在太短,纵是他身形快如鬼魅亦无能为力。 顾不得胸口殷红之血滴滴垂落,也记不起肉体的疼痛如何剧烈,蓝沐冉像怒火中烧的小豹子一般扑到榻前挥起拳头重重落下,总是带着慵懒和古怪精灵的眼神不再清澈,浑浊得一片模糊。 榻下,清鸾和清枭静静看着,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面对死亡都能淡之若素的白衣少年却会为了这答案发疯,素绮月死了她才有机会得到赫连靖鸿垂爱,已经过去七年之久的往事,与她毫无关系的死者,究竟为了谁要这般拼命憎恨? 通常女人的拳头都是雨点一般落下,女扮男装成瘾的鬼公子多少要超越一些,力道比雨点更猛,差不多是鸡蛋大小的冰雹打在身上的感觉。 南肃也是人,功夫再好总不至化身铜皮铁骨不知痛痒,接连而来的捶打已经积攒许多怒火,在苍白拳头又一次落下并恰巧打在精心保养的脸上时,这盘天下棋局里暂时领先的大将终于怒了。 “找死!” 头颅撞在床榻坚硬扶手上发出巨大闷响,清枭闭上眼深深低头,祈祷白衣伪少年的头骨能像她的嘴一样硬,别在关键时刻丢了性命。(未完待续) 二百四十一章 刑 初次交锋那夜,清鸾被凉城城主鬼神不侵的威势震慑,同时也看到了跟随在赫连靖鸿身边的白衣伪少年何等惊世骇俗不循常理,还有她寒入骨髓、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深埋在明朗笑容下的才是真的鬼公子,冷硬,偏执,而又不乏心术。 只是这个人时常忘掉掩盖于后的真实自我,以玩世不恭与令人无奈的清秀瘦削身姿出现,以至于他们几乎遗忘洒满森冷月光的大院中,她是如何疯狂地想要杀了眼前的仇人,如何撕心裂肺地彰显自己的愤怒。 而现在,很显然她再次陷入抛却理智的纯粹感情之中无力自拔,连明眸里都刻满憎恨与杀意,低低呜鸣,拳头接二连三砸在嗜血男人身上。 “如果不是为了等赫连靖鸿中计,本王早就杀了你!”死死扼住纤细还带着血痕的脖子,南肃同样沉浸在难以抑制的疯狂中。被拉到榻上压在身下的蓝沐冉不顾一切地狠命捶打,甚至在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上留下两道划痕,这让极为在意容貌的三皇子怒不可遏,眼看重重磕在硬木扶手上的头颅溢出几缕血滴仍无动于衷。 他想立刻毁了眼前敢于破坏他完美计划的女人,第三次,这是她第三次伤到他身体,自堕入此道开始,还从没有人能在给他留下伤痕后继续活着。不,应该说,没有人能摆脱痛苦成佛或者入地狱。 生不如死,这才是他喜欢的戏码。 苍白面颊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意义不明的凌乱咒骂渐渐听不清时,清鸾不得不出手拦住南肃:“再继续下去她就没命了!” 一时心急忘了加称呼。放在平时心高气傲的师父必定勃然大怒,可此刻满眼火气的三皇子能听他劝阻已属不易,哪还会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连着深深吸气吐息,南肃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低头看去,身上、头上都染着血迹的蓝沐冉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很快就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只是撞了头外加脱力昏过去而已,并无大碍。”赶上前的清枭检查一番后恭敬禀告。南肃转身坐到床上,目光阴冷。 “弄醒,不管是对付南烈还是赫连靖鸿,有她在都能省不少力气。”温习着弥天陷阱每一步骤,盛怒过后南肃隐隐有丝挫败感。他抓住了赫连靖鸿的软肋,而蓝沐冉抓住了他的痛处,当他试图利用蓝沐冉再次打击不可一世的凉城城主时。刁钻古怪的鬼公子已经数次将他的理智冷静击溃。 蓝沐冉似乎比他更懂得欲败敌身先乱其心的至理。 客观决定主观,主观影响客观,从初中开始就学习思想政治课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穿越女流氓怎么会不懂这道理?所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顺便再偷果子吃,蓝沐冉在这个时空里打从起步就站在侏儒肩膀上,总比别人看得远了那么一寸步。 鬼公子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来自异度空间罢了。 “把雪暖宫的人手调去其他几处。老四得到风声一早就跑了,没必要再白白浪费兵力。”躁怒甫定的南肃接过茶杯,一脚将奴颜屈膝的娈童踢到角落里,戾气余丝吓得满身伤痕的娈童不敢吭声,畏惧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能活着已经算是天大幸事,像那个白衣少年一样顶风而上分明是找死,对这些囚禁于轩承宫、年纪轻轻就被去了势小男人来说,尊严不过是足下泥淖。丝毫不值得为其抗争或者牺牲。 清鸾使了个眼色,清枭会意,麻木地伸出手掌利落一扭,惊恐定格在年轻面庞上,再不会有任何变化。 套用一句用滥的话。孩子,你知道的太多了。 地位略低一等的清枭不得不担负起清理现场打扫卫生的工作。看着无可奈何的师弟将赤裸尸体拖走,清鸾垂下头低声禀报:“雪暖宫已无人可用――八千精兵。全都折在了蓝沐冉手里。” 暴起的杀意连寻常人也能明显感觉得到,清鸾明白,这消息对南肃来说太过不可思议,亲眼见证一切发生的他又何尝不是呢? “四皇子手下未折损一兵一卒,我方兵士虽没有严重伤亡却沾了满身油水,稍一动作便会引来烈焰焚身,整整八千人全部困在雪暖宫周围动弹不得。” “蓝沐冉……”烈火与寒冰交杂,恨意赫然的双眸迸发阴鸷目光。赫连靖鸿的女人又一次破坏了他的计划,虽然只是庞大棋局一角,但若是南烈抓住机会不放,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扭转局势,让筹划七年……不,应该说已经是第八年了,筹划八年的江山大计终成幻灭。 “针。” 手指骨节一僵,不带感情的命令反让清鸾脊背冰凉。儿时犯错被惩罚的可怕记忆复苏,恐惧排山倒海呼啸而来,最难忘却的便是那寸长银针刺入穴道,又痛又痒又酸又麻,如万虫噬骨,连倔强冰冷的清绯也常常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递上银针的双手微凉,南肃瞥了一眼垂首的男子,语气中多了几丝嘲讽:“别告诉本王你也和南烈那废物一样,莫名其妙喜欢上了这种恶毒女人。” “殿下说笑。” 清鸾有些肝疼。 如此严肃阴冷的气氛下听到前面那句话,换谁都想苦笑或者痛哭,天下也只有超越了人之极限的赫连靖鸿以及不食人间烟火的六皇子南烈会对蓝沐冉那种怪胎产生好感,就算世上女人都死绝了、脸上的刺青长进脑子里,他也绝对不会看着跳跃欢脱的女流氓有任何非分之想。 “好,”挑起唇角冷笑,南肃又将银针递了回去,“既然如此,你来下针。” “是。” 只要不是清绯,他可以对任何人痛下杀手,何况毫无关系的蓝沐冉? ―――――――――――――――――――――――――――― 暮色四合,夜风渐起,往日平静庄严的大渊皇宫不时传来呼喝与惨叫。从东至西,由南向北,无处不是刀光剑影交错,朱红衣裾的禁军与身着黛色戎装的叛军随处交锋,尤其是临景宫、天寿宫两地,殷殷血液几乎染红了宽阔石路,杂乱脚步踩踏在已然冰冷的尸骨上,不时传来断裂与血扑闷响。 先前得到六皇子命令随时待战的禁军营在宫中留下三万兵力,加上常备军两万,总计五万人马与约莫三万的叛军展开鏖战,红黑交错,血光四溅,惨绝人寰。 最先突破重围的是临景宫,当南烈准备前往渊皇寝宫查探情况时,万名叛军已将临景宫重重包围。南肃早做好国师风笑离会在南烈身边的准备,这一万部下是精挑细选且由他亲自教习的数十徒弟徒孙带领着的,是而背水一战的年轻国师与六皇子带着为数不多的禁军苦战许久方才脱困,包括赫连靖扬在内的众人连衣服和脸面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拭,护着南烈杀出一条血路。 “按照之前分工,我带禁军营前往天寿宫救父皇,蓝姑娘那边交给你们了。”退去平和气息的大渊六皇子神色严肃,眼中担忧却无法掩饰。 这些人里属南烈最为担心蓝沐冉,抛开算不得纯粹但真实存在的恋慕,在南烈面前,蓝沐冉总是忍不住把委屈的事、伤心的事通通告诉温润玉如待她又极好的温柔皇子,他心里的白衣伪少年多少要比其他人眼中的鬼公子更脆弱一些,自然也多了一份担心。 只是,身为风雨飘摇帝国的皇子,他必须力挽狂澜于危难,平叛乱,解困境,宿命交给他的身份决不允许南肃那样必将成为暴君的人统领一国,置百姓于水火。 为了天下,他的感情必须成为牺牲品,即便心底恋恋不舍的女子身处危机之中也不能任性地选择舍公济私,哪怕那日的离别将会成为最后一见,从此天人永隔。 “那丫头不会有事的。”剧烈活动使得血气翻涌,风笑离忍不住咳了几声,依旧撑着魅而不妖的笑容安慰南烈,“现在的她会拼尽全力活下去,为了靖鸿,也为了殿下你。” “嗯。”再担心也是无益,南烈转向天寿宫方向,目光坚定,“解决剩下的叛军后我会立刻赶往轩承宫,在这之前……” 沉着脸的赫连靖扬忽而一愣,没想到身份高贵且一直被敌视的六皇子竟会谦恭地向他行礼。 “请代我保护好蓝姑娘,南烈感激不尽。” 脚步太匆匆,几句话的功夫,同行的路已走到尽头。没有时间再迟疑或依依惜别,容颜胜似女子却果敢异常的年轻国师指向隐约可见、并无重兵把守的轩承宫,眼神锋锐:“林护卫请保护殿下去天寿宫。靖扬,此间只有你我与靖鸿熟识,我去救人,你在外守着,保证第一时间让靖鸿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只跟到门口。”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眼里写满哀求,年纪再大也是师弟,面对不容反驳的命令,赫连靖扬只能如此。风笑离明白他想要弥补保护不力的失误,因而并未加以阻拦,微微颌首告别南烈,二人身形如魅奔向轩承宫正门。 然而,还没等跨入无人守卫的正门,撕心裂肺的哀鸣自宫内扑面而来,凄厉惨绝。 那是蓝沐冉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圣子降临 在蓝沐冉记忆中,古代刑法有两种印象最为深刻。 一是宫刑,造就了古中国千千万万宦官的变态刑法,如果没这东西也就没有那么多宦官专政与外戚专权的交叠规律,更没有韦小宝和七个媳妇的故事。 第二是针刺。 不是因为看着怎么不舒服或者有什么深刻意义,完全因为一部电视剧才让她对细长尖锐的针如此牢记。 没错,就是还珠格格。 被剧痛惊醒的瞬间,蓝沐冉依稀看见眼前的人就是满脸褶子的容嬷嬷,一边阴笑举起银针一边老鸨嗓音低沉:“紫薇啊紫薇,这就是你霸占着尔康不让他和五阿哥在一起的下场!” 好吧,不得不承认她的神智已经彻底混乱了。 昏睡过去的人哪还有自制能力,在南肃捏着银针狠狠刺入最痛穴位时,乍醒的女流氓一声惨叫惊飞了房外院落里一排啄着翅膀的懒散笨鸟,同时也把门口刚要抬脚走入的清枭吓没半套魂魄,眼看着红润有光泽的脸上瞬间比嚎叫的白衣伪少年还要惨白。 “本王并没有允许你昏过去。” 死命把惨叫憋回肚里,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这么不着调,蓝沐冉疼得近乎虚脱,还是努力且敬业地白了南肃一眼表示鄙夷。 疼她已经习惯了,尤其是来到清潭城之后,又是遇刺又是伤到手臂又是被老变态在肩上捅了个窟窿,如果不是因为扎在手腕上那根银针奇迹般地调动了所有痛觉神经,看起来有骨气有节操一脸坚贞不屈的白衣伪少年绝对不会这么没面子地喊出来。 不过还真是疼啊…… 先前一顿挣扎加捶打消耗太多体力,再说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合口饭菜补充能量,这会儿蓝沐冉正虚弱着。虚弱到把房间里站着的人挨个发送了四次白眼儿后就再没力气继续了,干脆躺在榻上一阵哼哼。 “扎老子一针你胸围大三圈……”最后大成波涛汹涌看他丫的老变态还怎么见人。当然,也不排除老变态就好这口,早想学东方不败修炼个什么菊花宝典天天捏着绣花针贱笑倩兮,心理扭曲到这地步了,李宁,一切皆有可能。 昏过去之前发狂一般的鬼公子在醒来后判若两人,亲眼目睹过曾经在大院中如若魔障的蓝沐冉。南肃与清鸾并没有太大惊讶,唯有与女流氓接触极少的清枭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怀疑自己得了某种诡异的疾病开始白日做梦产生幻觉。 这也怪不得人家,谁叫女流氓一向不循常理出牌,连心中所想都和正常人不一样呢? 明明对前任城主夫人素绮月羡慕嫉妒恨,却在得知害其殒命的真凶就是南肃时陷入暴走,比起那日萧如霜死在她眼前的反应不相上下。在其他人眼中这就是另类,这就是不可思议,这就是精神有问题。 究竟为什么,就连蓝沐冉自己也不清楚。 蓝沐冉一直坦然承认自己不如素绮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吹拉弹唱礼义廉耻长相身材性格脾气……凡是能想到可做对比的,基本上素绮月都远远把她甩在身后。也只有喜欢赫连靖鸿这种没有实质可以比较的事情能稍微让她找回些心虚的自信,除此之外屁都没有。 若不是素绮月在八年前就香消玉殒魂归离恨,现在的凉城绝对不会有鬼公子这号人物,更不会有屡屡揩油得逞跃居城主夫人地位的极品女流氓,按理说应该感谢南肃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得知眼前唯一一个让她恨到想要杀死的男人就是八年前刺杀事件幕后黑手时,前所未有的心痛和愤怒翩然降临。 如果素绮月没有死。赫连靖鸿就不会伤心这么久;如果素绮月没有死,大渊和烈殿下不会有这么深的积怨。 如果素绮月没有死,那么就不会有罗慕山的祠堂,即便她穿越到这个时空也不会遇上赫连靖鸿,不会被纷纷扰扰的感情啊天下啊江湖啊缠上。[.超多好看小说]当然,也就没有了那些女扮男装耍流氓的美好记忆。 可是……蓝沐冉酸酸地想。也许她还没坏透,居然会认为如果二字能成真。时光倒流,素绮月完好无损地活着,与不会孤独八年的赫连靖鸿幸福生活在一起,她宁愿退出。 只要她的城主大人开心,就算她消失了也无所谓。 “奶奶的,可惜如果两个字早就被上帝枪毙了。”望着雕梁画栋的天棚自言自语,不知道是有灰尘掉进眼睛里还是怎么,变形金刚一样强势的女流氓眼圈泛红,好像还有湿润的东西在里面打转。 所以,要亲手杀了南肃。 “笑什么?”看着眼神泫然欲泣却生硬露出笑容的蓝沐冉,南肃的心肝像是被无数怨念缠绕,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裂开嘴龇起小白牙,白衣伪少年一字一顿,普通话已达二甲标准。 “我,要,杀,了,你。” 为了替她而死的萧姐姐,为了素不相识的素绮月。 为了赫连靖鸿。 狂妄目光染上一层阴霾。那种复杂眼神让三皇子南肃浑身不舒服,看着身下散漫躺着的女人,又一根闪着幽光的细长银针自精美木匣中抽出,毫不犹豫,对准另一只纤细手腕狠狠扎了下去。 这次没有任何惨叫声响起,连低低呻吟或者剧烈喘息都没有,安静得近乎死寂。 她是不知道什么叫疼吗?清枭深吸口气,疑惑地望向冰冷战栗的师兄。清鸾无法回答那两道探寻目光,他不明白,印象中贪生怕死没什么出息的白衣少年为何在这时固执倔强到可怕地步,浸过特制药液的银针刺入痛感最强的穴位,那种比撕心裂肺更痛苦的感觉他深有体会,因此愈发暗中迷茫。 真的感觉不到疼痛吗? 但他双眼可清清楚楚看到,清秀却惨白的面容上,早没了血色的薄唇被皓齿生硬咬破,深红血滴顺着嘴角滑落。 疼得要命,生不如死,偏偏死拗着不肯让敌人以她的痛苦为食,取得一丝半点的欢乐。 属于蓝沐冉的倔强,非本尊不可复制。 变态欲望得不到满足多少让南肃心里不顺畅,第三支针捏起,微翘的兰花指惹得惨无人色的女流氓表情囧然,目光随着针尖从木匣追到眼前。 娘亲说了,这两道眉毛天生霸气外泄,明骚气质浑然天成,千万不能学那些姑娘们跑去纹眉。蓝沐冉觑着老变态阴森森的脸想要善意阻止,嘴唇翕动半天愣是一个字没放出来,福没至心已灵,顿悟原来真的有疼到说不出话这种可怕情况存在。 妈的,都疼没劲儿了,就不能给点儿福利直接疼晕过去吗? 小说是假,电视剧是假。蓝沐冉在心里脏内牛满面,谁特么再说什么动不动就晕过去的,尼玛一板砖撂倒! 满心期待的南肃忽而和颜悦色,嘴角噙笑,不知道还以为这货摸中了彩票头奖几个亿,知道的默默无语两眼累,老老实实低下不待见人间惨状的头颅。 “蓝姑娘放心,这针下去并不痛,只要轻轻刺进此处半寸就好。”柔软指尖点在白衣伪少年眉心,比起快要没了人气的冰冷身子,指尖的温度异常灼热,“届时你就不必再看本王这张脸,酸酸麻麻像是被虫子咬了一样,连刚才那两针的痛楚也能立时消除。” 消除个毛线!分明就是更难受掩盖过去了好么?虽然那张变态教主的脸看着就想狂喷可是总好过两眼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见啊! 蓝沐冉缩缩脖子想要躲开悬在眉心的银针,无奈真心没力气了,躲来躲去竟然忽略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忘记人家变态皇子的手也是活物,也能随着她挪来挪去的。 终于,冰冰凉凉的针尖贴上皮肤。 闭眼哀叹。 棋局只进行到一半,本方大帅已被削去半条命,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 一阵冷风划过,针尖蓦地一斜,在光洁额头上留下长长一条白色痕迹,缓缓渗出几滴晶莹剔透的剔透血珠。 怎么着,贵人从天而降? 还没等蓝沐冉喜出望外大呼狗血,咬牙切齿满怀恨意的低吼在头顶响起。 “风笑离!” 长身玉立,眉眼妖娆,没了迷离魅惑笑颜,换上锐利与清明,年轻的大渊国师静静站在门前,纤长身影略显单薄病弱,眼中带着一丝歉意望向侧过头滴溜溜直转的黑眼珠。 宫变都玩上了也不用担心撕破脸皮,南肃冷着脸起身,手中握着刚才袭来的名贵玉佩,一用力,化成两半。 蓝沐冉嘴一咧——高手都直接捏成粉末的,呸,伪高手! 听见惨叫的风笑离和赫连靖扬同时冲了进来,南肃手下基本上全部派出去干坏事了,留下的只有几个打扮成侍女的男童,二人毫无阻力冲入三皇子寝宫,第一眼看见久违的女流氓就来了个胆战心惊。 再晚一刻,他们恐怕没办法向赫连靖鸿交代。 赫连靖扬是个懒得废话的主儿,一声不吭提起剑直奔矮榻而去,斜斜两道人影越过横在面前,正是清鸾和清枭。 论实力清鸾与君少游不相上下,比起前任影翳馆馆主还差了一截,有清枭在或多或少可弥补实力上的差距,而南肃微扬下颌,与风笑离的对视一直在持续。 赫连靖鸿师兄,同样被称为不世出奇才的大渊国师,看似病弱实则文武双全罕有人及,对风笑离,提防更甚于南烈。(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转移战场 夜色朦胧,大渊皇宫几处火光明灭,不时响起喊杀声与刀兵撞击声,一派从未有过的混乱。 尽管早有安排,可负责统领禁军营的六皇子不曾料到三皇子竟会白日哗变,仓促间人马调派不及几度陷入颓势,幸好宫变的四万兵力有两成折损于雪暖宫,大大减少了其他各处压力,鏖战僵持不休。 渊皇寝宫天寿宫有贴身侍卫舍命死守,在南烈赶到时尚未被叛军攻破,救下渊皇命人重重保护后,指挥若定的六皇子站在门前望向远方,目色写满担忧。 尽快结束宫变然后赶去轩承宫,这是他现下唯一想法。 被温润皇子牵肠挂肚的人此时刚从矮榻上堪堪爬起,清秀小脸儿惨白得毫无血色,双脚刚一他在地上便摔了个狗吃屎,几经努力也没能利利索索重新站起。一切都看在与三皇子对峙的国师眼中,明亮妖娆的凤目染上几许心疼,瘦削修长的手指紧握着,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六皇子已将在宫外候命的数万兵马齐集,念在血脉相连情分上,若三皇子殿下肯束手就擒,也许还能得个稍好下场。”清亮音色回荡房内,说完后却又跟着几声轻咳。 蓝沐冉软趴趴蹭着地面,抬抬手指都惹得浑身酸痛,只能默默在心里各种臭骂吐槽加阴暗诅咒。 都这时候了还跟老变态讲什么道理,怀柔政策是用来对付人类的,此等级变态已超越地球人极限之可能,早早就飞向火星成为宇宙中又一极端存在,再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用。 很不幸,南肃的想法罕见地与女流氓重合了。保养甚好的面上阴鸷寒冷:“风国师以为本王还有退路?横竖都是个死,何不奔着皇位努努力?也许真就碰上了天大的便宜夺下大渊河山,也不枉父皇送上性命。” “咒你爹死,大逆不道,当初皇上怎么就没把你甩墙上……”好不容易才恢复些力气,蓝沐冉急忙把憋了半天的声音从嘴里扯出来,生怕再晚一会儿自己会憋死。(.无弹窗广告) 让一个靠说话为生的人沉默不语,这不相当于逼和尚娶老尼姑么?! “小随侍……”被清鸾清枭拦住的赫连靖扬沉下眉眼。看着白衣伪少年额上血迹,眸中掠过一丝嗜血杀意,“老老实实坐着,等我过去。” “坐不住了,还是让我躺会儿吧。”也不等人回答,蓝沐冉径自仰躺在冰凉地面上闭起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命悬一线啊卧槽。刚才不是妖美的国师大人丢过玉佩打在老变态手上,估计这会儿她已经双目失明哀伤地回忆着赫连靖鸿长相了。刚喘口气,被扎了两针的手腕火辣辣疼起来,举起手一看,蓝沐冉差点嚎出声――本来以为也就是俩小针眼儿流两滴血,可是可但是。内黑乎乎的两块是什么?为什么火辣辣的痛感中还带着一丝诡异的酸麻胀? “你大爷……南肃……”女流氓深吸口气,“你他妈的居然下毒!” 光扎小针儿不算,还在针上下毒,这比容嬷嬷还容嬷嬷好么?!就算前不凸后不翘五官怪异,可她怎么说也是一姑娘啊,大男人不仅骂女人打女人还用这么卑鄙无耻下流混蛋的手段,真让老变态当上皇帝的话那大渊还有救吗?早晚朝臣共搅基,出门带火炮。笑里藏刀天天给儿子喂毒药! “闭嘴。” 有南肃横在中间,饶是风笑离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个病弱身子,与健壮且修炼邪术的南肃交手他并没有十足胜算。 何况,蓝沐冉还算是在南肃手中。 悠悠一声轻叹。精致更胜女子的年轻国师衣袖遮面又开始阵阵咳嗽,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地上躺着的白衣伪少年:“就算有沐冉在手。你还是斗不过靖鸿,何必闹得两败俱伤?八年前恩恩怨怨早该终止。多少年岁过去了,躲在阴暗房间里采阳成魔不见天日,值得吗?” “怎么不值?风笑离,你是贤者,是万民敬仰的圣人,永远不会明白不取人性命却让人生不如死有多痛快。”面容渐渐扭曲,已经开始疯魔的三皇子蓦地躬身拎起白衣染血的单薄身子勒在身前,“本王知道,这女人是赫连靖鸿新欢,杀了她,你那趾高气扬的师弟必然会心疼。” 不得不承认南肃确实比普通人类聪明,被勒住脖子憋得满脸通红的蓝沐冉好几次试图后尥蹶子或者踩脚均告失败,反倒教人家在后腰眼狠狠捶了一记,半天没敢挪地儿。 放在平时,风笑离和赫连靖扬两人联手想要救下蓝沐冉未必没有可能,只是看那张清秀面容如纸般惨白就知道她的伤定然不轻,无法尽量配合的情况下贸然出手过于危险,只能作罢。 南肃的压力也不比他们小,按照原计划,包围雪暖宫的八千士兵在擒住蓝沐冉后应即刻赶往临景宫支援的,双倍兵力重压下风笑离与南烈绝无可能如此快速逃脱。现在除他之外实力仅次于赫连靖鸿与静玉的头痛对手就在眼前,南烈也肯定带着禁军营往天寿宫赶去,再不想办法挽回真有可能被翻盘反攻,别说对付赫连靖鸿,届时是否能杀了南烈都是未知。 “让开!”一手制住重要人质,南肃冷冷喝道。 轩承宫已经失去作为帅帐的意义,那么不如移去天寿宫,顺便也可接近南烈和皇帝伺机下手,总比在这里与风笑离硬耗要好。 蓝沐冉的脸色已经差到不能再差,风笑离顾及她伤势和安危不敢太过逼迫,只好顺着南肃的命令向门外退去;有清枭清鸾二人阻拦,赫连靖扬再着急也只能紧随其后,眼睁睁看白衣伪少年虚弱脱力的小身板儿被粗暴对待毫无办法。 南肃扯过马一跃而上,蓝沐冉被丢在前面驮着,大概是动作幅度过大撕裂了锁骨下的伤口,马背上洒落一道殷红血花。 “别伤到她……”风笑离蹙着眉脱口而出。 一马二人早在数十丈开外。 有个词叫没心没肺,这词蓝沐冉特熟悉,以前是老妈经常在耳边叨叨咕咕抱怨个没完,后来变成了枕边的城主大人动不动扬起眉毛板着脸,一边字正腔圆对女流氓使用这个上镜频率超高的词一边摁倒睡觉。 到底怎么没心没肺了蓝沐冉不清楚,不就是随遇而安心态良好么?不就是每次被驮在马上都会睡个昏天黑地么?啧,少见多怪。 “……”少见多怪的三皇子看到躺在身前马上的重要人质不佳睡相时,想要杀人的冲动再次泛滥。 宫变,叛乱,死生一线,这么关键的时刻还能睡得着觉,而且是在颠簸疾驰的马背上,蓝沐冉给他的已经不只是惊诧而是怒不可遏了――养兵数千日崩毁在一时,筹划八年之久的复仇与野心几次被流着口水的白衣伪少年推上瘫痪路线,对蓝沐冉,南肃的恨意仅次于赫连靖鸿,可反过来这女人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么会儿功夫还要睡觉! “唔……还没亮天呢……”腰上一紧,陷落梦乡的人质擦了擦嘴角,闭着眼睛不耐烦地吭叽。 赫连靖鸿总在她该醒却没醒时揽起小蛮腰丢到地上,久而久之蓝沐冉形成了全新条件反射,只要腰上一紧,基本上那就是她男人来捣乱催促起床了。 面色越来越阴沉的南肃没时间和声细语等谁清醒,手一松,瘦削小身板儿噗通扑在地上。 狼狈的咳声让怒火中烧的三皇子稍稍降低了仇恨值,冷笑着揪住杂乱黑发:“蓝姑娘好雅兴,这种时候竟还有心思沉浸梦中,不知梦里是南烈先死,还是你的城主先死?” “啊?反正梦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先死后死无所谓。”慢吞吞从地上爬起,迅速进入状况的白衣伪少年揉了揉眼睛,“预祝殿下您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缕青烟随风飘,早死早超生。” 啪。 顶着脸上红红巴掌印,蓝沐冉仰起头笑容灿烂:“继续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老子疼你也疼。” “有你喊疼的一天。”收回阴鸷目光,南肃拎起破罐子破摔状态的女流氓大步流星,无视通往天寿宫长路上满地生死不明的兵士步步朝皇帝寝宫走去。 杀南烈,逼皇帝退位,全部事宜不超过一个时辰便可完成,而现在才过子时,有的是时间准备迎接赫连靖鸿到来。 进攻天寿宫的叛军足有万人之多,除去里里外外看守包围的六千外尚有四千人在地下暗道出口处随时待命,毕竟空间狭小,太多人也未必是好是。自幼在雪月山庄长大的南肃精通天下功夫却不谙用兵之道,此次宫变调兵布阵全靠这两年临时抱佛脚似的研读兵法得来,难免有疏忽之处,眼前血流漂橹的惨状早已预见,只是,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南复逃走,南烈再死了的话就没人会跟他作对了,一声令下,让那些试图镇压宫变的士兵变成尸骨烂泥岂不易如反掌?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天寿宫都没人守卫,放你这个造反头子大摇大摆进来?”拎在手里的白衣伪少年挠着头悠然自得,就是偶尔会因为浑身疼痛吸口凉气。 从南肃下马的寝宫外墙直到寝宫正门,干干净净半个活着的人影儿都没有,寂静异常。 “自不量力。”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的老妖怪捏紧拳头,指骨在蓝沐冉耳边咯咯作响,“没有风笑离在,厮杀过后你那少得可怜的禁军营能剩下几人?还是你想亲自跟本王过招呢?六皇弟?”(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执子之手,再咬一口 平时南烈都温温润润一派文雅模样,第一次,蓝沐冉忽然觉得原来烈殿下也可以这么帅的。[] “胸怀异想,包藏祸心,三皇兄该醒醒了。”朱红木门开启,大渊六皇子南烈静静站立,挺拔肩背全不见往昔隐忍低调,明亮眼眸澄净而坚定。 “漂亮!”半悬空中的白衣少年伸出大拇指龇牙笑道。 完全无法互递信息的情况下,南烈还是猜中蓝沐冉希望他做的事――在天寿宫设下重兵等南肃前往,请君入瓮。 赶到雪暖宫看见满地狼藉时南烈就明白,蓝沐冉的棋局已经开始走动,并且在看似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成功地吃掉了南肃一大片子,而正是这招妙棋使得一盘绝境棋局活路大现。没有从雪暖宫撤回的援军相助,置放临景宫的万人兵马最终被来自宫外的伏兵突破,而这些非皇宫内常备军的强悍势力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一直攻到渊皇寝宫方才罢休。 看着周围涌出的近千精兵良将,南肃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他未曾算到,也终于了解蓝沐冉从开始便满脸轻松的原因。 “这不是你的禁军营!”那些藏在戎装铁甲下的面孔似曾相识,当目光掠过其中一人时,低低怒吼盘旋广院,“金啸月!” 一排排歪歪扭扭却都散发着极强气势的并非禁军营士兵,而是众多江湖人士! 被认出的魁梧男子并不否认,反而上前一步潇洒摘下头盔,朗朗笑声打破阴霾:“啸月门掌门金啸月见过三皇子。匆忙赶来未曾置备礼物,只能以刀兵相送了!” “嘿!金掌门,掌门夫人还好么?”白衣伪少年挥挥手挤眉弄眼。揶揄之意毫不遮掩。金啸月微微颌首,看向蓝沐冉的目光中竟带着三分尊敬。 “承蒙蓝公……蓝姑娘挂念,青丝一切都好,明年初春我金家便可四世同堂共享天伦,届时还望蓝姑娘能赏脸来淮江一叙。” 呦,这么快就有小掌门了?蓝沐冉慨叹不已,看看,人家动作多快多有效率。这边别说小城主,连城主夫人还没摸着边儿呢。 “想不到我大渊皇族堕落到了如此地步,居然要些三流江湖废物前来帮忙,还是说,这只是你靠拢凉城将大渊江山拱手相让的其中一步?”杀意无边蔓延,南肃盯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冷笑,“南烈。你说本王狼子野心妄图篡位,你又何尝不是?处心积虑等待本王造反这日好借机出手名正言顺排除异己,这招棋走得确实巧妙。可惜……” 向一众熟人挥着手如首长检阅般的白衣少年猛地被提起,脖子重重套上细腻却苍劲的手掌。 “这些臭鱼烂虾又能奈何?万军之中取你性命对本王来说如探囊取物,本王就是要篡位,就是要将这大渊朝政独揽。就是要手掌天下河山看万民朝拜!谁能拦阻,不妨试试!” 华贵锦袍带起冷风,三道幽光出其不意激射而出,径直朝金啸月心口袭去。身为淮江第二大门派――不,现在应该是第一了――的掌门,金啸月于江湖中的排名实力不可小觑,只是面对角度刁钻且劲力难挡的毒针,魁梧壮汉横过宽阔刀背生硬接下。连连退了十余步方才止住。 而后,一口朱红喷出。 自信满满的人群轰然炸开锅,看向妖邪男人的目光瞬间刻满惧意,就连南烈的脸上也快速闪过一丝讶然。 谁也未曾想如今的南肃竟会强悍到这般地步,比之八年前踌躇满志却一夜万念俱灰的雪月山庄唯一传人。站在广院之中目光森冷的叛乱者实力不知翻了多少倍。 只有身为人质的白衣伪少年从容不迫,不该挣扎时绝不挣扎。该挣扎时照样不挣扎,安分得很。 及至此刻南肃才真正清楚蓝沐冉的可怕之处。那张清秀、不着调的笑脸骗得他太惨,本以为跟随在赫连靖鸿身边的奇怪女人只有些小聪明罢了,结果证明,他错了。[] 岂止是小聪明,那样透彻的分析与算计远远超出正常女子当有城府,甚至鲜有男人可与之匹敌,近看都是地痞流氓小把戏,远看才会猛然发现,指点江山运筹帷幄,一直被认为是借赫连靖鸿新欢身份才爬上玄竹馆副馆主之位的蓝沐冉名副其实,鬼得难以揣摩,硬生生将经年累月暗设而成的弥天大网戳出巨大漏洞。 “同祖同宗血脉相连,父皇不愿见我兄弟手足相残――”本想再劝上两句,可当南烈看见白皙脸蛋蓦地变成绛紫色时立刻打住话头,连着那些被赫连靖扬召集来的江湖人士也都屏住呼吸沉默不语。 在三皇子手下当做人质的是蓝沐冉,凉城城主赫连靖鸿鳏居八年之久后才又得到的宝贝女人,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武林想要平静那就只能在梦里期盼了,而且今日来到这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受过凉城及蓝沐冉的帮助,就当是报恩也好,无论如何也要把她从南肃手中救出才行。 想归想,敢带头出手的人却一个没有。 不是不敢与南肃交锋,这些行走于刀锋之上的血性汉子哪个不曾历经杀戮?再说好歹也是数百人手,就算围攻群殴也足以把人拿下了,不敢做的是太过逼迫,怕南肃狗急跳墙要了蓝沐冉小命,毕竟鬼公子不懂武功又身负重伤。 僵局不能总这么耗着啊,是要急死人么?蓝沐冉陷在胶着中成为头号障碍,望向南烈的眼神苦逼不已,而一向对她言听计从宠溺到爆的六皇子第一次视而不见,忽略频频袭来的流氓目光。 “烈殿下……”女流氓哀怨呼唤。 南烈垂眉。 凭蓝沐冉能赖活着绝对不好死的劲儿,这呼唤自然不是学那些勇士要求舍身取义让人拿她小身板儿当靶子开炮,但也差不多,无非是那句在临景宫时蓝沐冉常常叨咕的话。 “老变态?见到干死,大不了老子伤点儿皮毛。” 可现在又岂是伤点儿皮毛能解决的? 广院中的腾龙沙漏已经指向丑时。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随着沙漏无声滑落,南肃愈发兴奋。 “等赫连靖鸿到了,本王倒是能看场好戏。” “你当我们家城主大人跟你一样脑抽么?”好不容易才喘几口气,听到提及自家男人名字,蓝沐冉又忍不住暗甩白眼儿,“就算你当着赫连靖鸿的面把我蘸酱油生吃了他也不会按你命令做的。” 阴寒冷笑席卷全场,圈在蓝沐冉脖子上的手掌微微放松。危险却不减丝毫:“哦?你又知道本王要做什么?” 放屁,既不趁机对皇帝老子下手,又不肯抓紧时间逃走,等的不就是赫连靖鸿来了好拿她当人质,要求城主大人出手杀了渊皇和南烈挑起两地战事顺便充当大反派角色吗?朝廷虽大,一个武林高手撂倒一片不在话下;凉城虽狠,面对大渊数十万弓箭照样亏损。南肃想要看到的就是两败俱伤。然后这混蛋从中坐收渔人之利。 “啊,当然知道。”生死存亡啊我靠,蓝沐冉俩腿有点儿发虚,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伤重虚脱还是……还是站麻了。大难当头要拿出大丈夫气概,挺胸抬头提臀收腹,白衣伪少年努力扳回形象。小眼睛从南烈身上移开抛向地面。 “不过,你没有那个机会。” “什么?”怒意还没有表现在瞳中,猝不及防间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位置恰好是之前蓝沐冉一排小狗牙给南肃留下深刻烙印的地方。 趁着南肃走神,女流氓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开又粗又沉的胳膊,在万众期待中放弃拔足狂奔大好时机,回过身,染着血的手向变态之胸推去。 “礼尚往来。”顶着一头乱发的小黑脑袋凑近。南肃听到咬牙切齿低语,眼前幽光一晃,熟悉的色彩在视野里所留残像分外清晰。那是用来扎蓝沐冉的银针,不知何时,白衣少年竟然不动声色地将木匣内未曾动过的银针偷偷藏起。直到抓住转瞬即逝的破绽才毫不犹豫出手,刺向南肃胸膛。 无论成功与否。被突袭的可怕男人都能在转念间一巴掌拍死突袭者,这么做无疑是要拼个鱼死网破。 在场的人无不表情骇然。鸦雀无声。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城主故,二者皆可抛。 现在,是她各种抛的时候了。 普通绣花针刺伤一百根一千根也捅不死老变态,不过这银针可不同,有发黑酸痛的双臂为证,那可是淬了毒的,就算死不了人也能让南肃实力大减,面对众多武林高手组成的杂牌军,雪月剑庄必然要断绝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小瞧也是相互的,蓝沐冉天真地认为自己可以戳到南肃,老天蓦然长叹:姑娘,你大错特错了。 “赫连靖鸿没有告诉过你,离本王远一些吗?” 迷离阴鸷的狂笑响彻耳畔,眼前一黑,比拉肚子更难受的痛意自腹部开散蔓延,难得积攒的些许力气瞬间被掏空。滚过石头山坡,被剑刺伤过,还曾经当着秋千把自己甩到木头桌子上来个亲密接触……然而哪次都不如现在更痛苦,浑身上下酸痛麻胀空虚无力,还有丝丝缕缕的寒冷。 蓝沐冉知道,那是失血过多的反应,再不尽快给伤口止血她会变成纯种烂泥再也扶不起来。 只是眼前模模糊糊手臂酸酸软软,面对瞬息便会落下的手掌,真的没有半点力气去躲避了。 承受重击的白衣少年眼神迷蒙瘫坐在地,胜雪白衣如今血色潸然,触目惊心。南烈忽然也跟着失去了力气,唤过千百遍的名字哽在喉咙中就是喊不出来。 快逃,沐冉,快逃…… 再不逃,倾尽天下江山,他也无法赔给赫连靖鸿毕生亏欠。(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鸟人 因为并不是鸟人,所以蓝沐冉没有飞向天际的痴心妄想,对于变成鸟的神奇愿望也常抱鄙夷态度,好好的人不当,当鸟人干什么? 不过这世上往往事与愿违,就好像追谁谁不理不理谁谁偏要追一样,不打算当鸟人的白衣伪少年偏在一大堆人面前上演大鹏展翅终极技能,白衣飘飘,由下向上,经历抛物线轨迹后再次向下,并且大有头先着地的趋势。 靠,这是要效仿林黛玉么?估计没能从天上掉到宝哥哥怀里,倒有可能脸与土地直接接触。 大片烟尘飞散遮天蔽日,又白又红又黑的纱衣终于染上第四种颜色,顺带把女流氓转为灰头土脸状态拍在诧然的南烈身旁。 “谁他妈的又摔我……”小命得保,蓝沐冉捂着腰连声哀嚎,四脚八叉趴在地上跟水鳖像极近亲。还好还好,落地时有人眼疾手快轻轻那么一荡,随手把即将落在自己头顶的鬼公子荡到了六皇子身边,彻底杜绝女流氓撞个满脸花的可能。 “沐冉!”还没等挣扎着坐起,心急如焚的温润皇子连称呼都忘记改,一把把凄凄惨惨戚戚苦苦逼逼的重伤员揽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不,怎么没事,腰要断了好么!某人的幸福人生会因此受阻的好么!带着哭腔攀上男人坚实臂膀,蓝沐冉一脸灰土都蹭在华服之上:“腰腰腰腰腰折了!” 南烈还是没有放手。 折了就折了吧,折了情愿养她一辈子。 姿势暧昧的两个人全然无视恨到极点的阴寒目光,旁侧围观者明知二人身份与关系,无奈有些话不能乱说,只好尴尬地撇过头用余光偷瞄。 一个是大渊极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一个是凉城城主昭告天下即将娶其为妻的疯女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成何体统,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感动拥抱被清脆声响打断,拇指长的青瓷细颈瓶落在蓝沐冉身边,瓶口用锦缎塞得严严实实。 “毒针的解药。” 横身拦在南肃与南烈之间的绯衣女子言语依旧简练淡漠,目光盯视地面许久不动。 “谢谢。”带着复杂情绪的感谢略有些低沉,南烈抱起轻飘飘的白衣伪少年,眉宇间隐隐担忧。“清绯姑娘,此事与你并无关系……” “清绯向师父请罪。”没有理会背后男人,清绯抬起头看向怒火中烧的三皇子南肃,手腕一转,锋利雪亮长剑倒提,平静地递送南肃面前。 为了那人私放蓝沐冉,为了那人背叛师门与青梅竹马。为了那人又一次出现在令她畏惧入骨的男人面前,为了那人,铁掌落下的瞬间将白衣伪少年迅速转移,代替其承受巨大伤害。 蓝沐冉受伤他会心疼,如果是她受伤就没关系了。 浑身酸痛无法回头,知道刚才把自己当球高高抛起又落下的人是清绯时。龇牙咧嘴惨痛至极的表情忽地消散,蓝沐冉愣愣地看着手里干干净净的瓷瓶出神许久。 好像听到了有液体滴落在地的声音,好像闻到了浓重血腥味道,借着南烈肩膀的反作用力,蓝沐冉硬撑着扭过头。 “绯姑娘……” 总比她高傲清冷的绯衣女子指尖在颤抖,虽是背对着,却可以想象到被重重一掌击中后那张令人羡慕的容颜上会是如何苍白。清绯是知道的,自己所救的人看似没心没肺却比谁都在乎身旁的人。不愿看任何人为她受伤,哪怕是曾经身为敌人的自己。 “别摆出那幅面孔,我只是不希望师父再错下去而已。”即便背对着,清绯还是能猜到蓝沐冉现在的样子。 一如既往的疏离,只是没人会相信那是清绯的真实目的。这个南肃一手教导起来的强悍杀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临景宫的人,所思所想全都在为六皇子着想。(.无弹窗广告)而非自己或者她的师父。 女杀手的心意,早已传达到所念之人心里。 南肃伸出手掌翻看。状似魔障。片刻前还在手里紧握的最后王牌转眼间跑到了南烈怀中,他的天下大计,他的素年深怨,眼看就要成功达成的时候为什么偏要有人来捣乱?南烈,风笑离,金啸月,清绯……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十年磨一剑却败在赫连靖鸿手中,不甘不信不平不愿,而今是他最后的复仇机会,怎能轻易放手! 仿若来自阴间的低沉声音从齿间挤出:“给我滚!” 那袭绯衣绝然不动丝毫。 “好,好个痴情女子。”怒极反笑,南肃伸手接过清绯递上的长剑,没有任何华丽招式就那么随意一振,寒光凛然的剑尖紧紧贴上微微起伏的胸膛,“本王果然没料错,南烈是你的致命死穴,只是没想到,你竟为了他不惜舍弃一切去救蓝沐冉。那是抢走你心爱之物的女人,你居然还救她!” 颀长瘦削身影猛地一震,瞬时周遭死寂无声。 蓝沐冉死死咬紧下唇,一道血痕蜿蜒流下。 他知道,南肃早就知道!知道清绯喜欢烈殿下,知道她会背叛会跑到临景宫他的敌人身边!可他为什么不阻止呢?他不是那种法外开恩的人,那么……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也是天下棋局里阴谋的一个环节,蓝沐冉不曾料到的意外环节。 南肃最喜欢从肉体和精神上双重折磨敌人,这次又是什么把戏? “清绯!” 仓皇呼声促起,剑尖没入血肉不足半寸,绯衣女子恍惚越过南肃肩头望去,过去黑暗岁月中沉默守护她的男人满眼惊慌,脸上繁复华美的银色刺青如此熟悉,好像闭上眼都能描画出它的蜿蜒轨迹。 为了南烈弃之不顾的男人,却不离不弃直到现在还想要保护她,多么傻。 她又何尝不是呢? 染血剑刃刺入眼中,清鸾从未有过的害怕,匆忙赶来抱住没有丝毫还手之意的绯衣女子,抹去她嘴角血丝。 同时到来的还有杂乱脚步声与两道飘逸身影,风笑离,赫连靖扬,清枭,以及接受南肃亲自教授的百十多弟子尽数聚集于天寿宫广院,双方棋子齐聚,眼看又一场鏖战即将敲响战鼓。 不知疲倦日夜奔驰的一行人接连换了十余次马匹,终于在为首的冰冷男人怒火爆发前赶到大渊帝都清潭城,然而能够遥遥望见的皇宫并不如看起来那么近,也不如看起来那么容易踏入――甫一进城,四面八方涌来的玄甲精兵便团团包围十多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空旷无人的街市摆出铁证,帝都异变。 起初众人还打算杀出条血路闯入皇宫,先后击退数波敌人、突破数次重围后,赫连靖鸿脸色越来越冷,一声短笛锐啸,所率部属齐齐停下麻木杀戮重聚身侧。 “没有时间了。” 苏尽和向楚天对视,几位馆主中关系最好的这两位对城主莫名其妙的低语疑惑不解,幸好同行队伍里还有深深了解赫连靖鸿脾性的静玉在,知道此刻血脉相连的人中之龙根本没心情解释任何决定,无奈只能代为作答。 “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是取我们性命,南肃对凉城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不会蠢到派出好不容易训练的手下来送死。”甩去长鞭上沾染的血迹,比凉城城主秀气几分的面容望向皇宫方向,“围而不攻,南肃是想要拖延时间困住我们,大概,皇宫已经闹翻天了。” 闹翻天么?似乎他们这一群无论单体实力还是总体实力都可怕到吓人的家伙才是闹翻天的正主儿。 苏尽深深提口气:“人太多了,虽然都没什么功夫却堵得水泄不通,就算一下一个都处理掉也要明天才能摆脱纠缠。” 雪暖宫八千,临景宫一万,天寿宫一万,杂兵两千,剩下的一万精兵都被南肃安排在城中,为的就是堵截赫连靖鸿,争取更多时间彻底完成宫变。凉城人丁稀少,虽是武林江湖人人望而却步闻之色变的存在,可算下来能追随城主征杀在外的不过十数人而已,对此相当清楚的南肃早有打算,利用人数进行压制,即便损失所有士兵至少能换得半日的时间。 半日,足以改变天下大势,万里河山。 宫外尚且如此,宫内必然更加混乱。静玉淡淡看向赫连靖鸿,后者目光深邃冷然,薄削唇线刚毅苍劲,紧攥缰绳的手掌隐约可见青筋错动,指节青白。 “以她的才智不会任由南肃胡作非为,便是信不着她,至少也该相信风国师吧?” “她没有和笑离在一起。” 两天来,赫连靖鸿第一次回应别人说话。 风笑离的消息发到凉城的刹那他立刻想到蓝沐冉中了南肃的诡计,比起老谋深算积蓄多年城府的三皇子,蓝沐冉还是太年轻、阅历太少,尽管她曾屡屡令南肃计划受挫。 八年来首次出现在凉城之外地域的玄竹馆馆主与凉城城主并驾齐驱,目不斜视,语意清淡。 “你怕了?怕蓝沐冉出事,怕她会被人伤害,像绮月一样?” 心底最大的伤疤被再次触及,赫连靖鸿敛气屏息,握剑的指节却越发用力:“我说过,不要再提起那件事。” 又默默并辔同行数步远,迎向蜂拥而来的玄甲士兵,静玉将拳心向下伸到赫连靖鸿面前:“是她要我转交的――她说,如果有可能再见不到你的话。”(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混乱一锅粥 大难不死,必有后患,蓝沐冉真心相信着这句话。 “清臣,去叫太医。”趁着清绯与南肃纠缠,南烈迅速把瓷瓶里倒出的鸡屎色小药丸塞进蓝沐冉嘴里,浅金锦袖轻轻擦去惨白脸蛋儿上几许血迹,眼底心疼二字就差激光扫描打印出来。 “没事,没事。”鬼门关走了一圈归来的白衣伪少年龇牙强笑,不时倒吸凉气,“跳过山崖挨过刀,上天入地到处跑,这点小伤算个屁――哎呦呦呦呦轻着点儿轻着点儿腰腰腰腰断了!” 谁特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滚蛋!这叫福气吗?这叫福气的话尼玛宁愿三生七世都是苦逼货啊卧槽! 杀驴似的嚎叫引起叛军头子老变态再次注意,两道杀鸡宰羊似的目光冷冷投来,护在南烈身前的林清臣不由心下发寒。多少年了,自从被湘妃救到临景宫后已经很久不曾与师父对视,那股阴森的魄力有增无减,越来越令人胆战心惊。 “殿下,请回寝宫内等候。” 高高扬手,一众精挑细选的禁军营兵士里三层外三层将南烈和蓝沐冉团团护住,大有护驾气势。 就冲这气势,烈殿下当皇帝这事儿没跑。蓝沐冉安逸地躺在南烈怀里,一手勾搭未来皇帝的脖子,一手按在后腰上动作僵硬。之前被赫连靖鸿硬生生摁出来的腰伤还没好,在雪暖宫一个不小心又扭了一下,之后又是扑地又是仿冒鸟人高空飞翔,这会儿疼得跟让人抽筋断骨似的,但是又不能表现太过,一方面容易让南肃那个虐待狂兴奋。一方面也不好意思再让南烈担心。 唔,如果她还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的话。 王牌夺回手中,一众江湖人士再没顾忌,刀枪剑戟钩拐绳环笔墨纸砚石头板砖,杂乱武器纷纷指向中间仗剑而立的三皇子。 “清鸾,清枭。”冷冷一声低喝,依依不舍放开怀中绯衣女子的清鸾与清枭齐齐颌首,下面百多人的徒子徒孙们个个身形闪动。[]瞬息间便换了阵型,跟两根儿筷子似的把几倍于己方势力的杂牌军阻拦于外,南肃就顺着这条人墙隔开的溜光大道沉稳迈步,走向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宿怨仇人的准媳妇。 南肃比赫连靖鸿的洁癖还严重,或者不该说是洁癖,而是强迫症,手下的人连衣着发饰都要统一。打眼看去队列整齐美观,堪比大阅兵仪仗队,更像苦着脸站在操场上被逼执行第九套儿童广播体操的苦逼学生党们。 “退退退,打不过他。”捂着腰眼提口气,蓝沐冉捏了捏南烈肩膀,“连老板弟弟都不是老变态对手。别让他们找死硬磕啊!” 南烈苦笑:“往哪里退?这是最后的战场了――再往后就是父皇寝宫,除了拼死抵抗外别无选择。” 蓝沐冉瞟了一眼沙漏,以最快的速度计算,赫连靖鸿怎么也要再过两三个时辰才会到,在此之前必须保证渊皇和南烈安然无恙并且自己不会再落到南肃手中,不然就等着凉城和大渊开战吧……啊,如果,赫连靖鸿愿意因为她开战的话。这事儿没准呢。 “殿下,天寿宫外有多少他的人?” “具体数字不详,探兵回报只说不少于三千。”南烈指了指地面,“地下入口并没有全部找到,很多叛军从何而来、剩余多少未出现都是未知。皇宫外亦有拦截叛军,无论是国师还是……还是赫连城主。要进来的话恐怕先得经历一番厮杀才行。” 看看,到底是聪明没绝顶烈殿下。她想什么全能猜到,就是可惜答案不是她想要的。白衣伪少年躺在稳固臂弯中望向天际寥落辰星,用相当不擅长高数的脑袋拼命计算。 一个时辰,是他们能抵挡叛军攻势的最长时间。[] 两个时辰,赫连靖鸿最快到达的时间。 三个时辰…… 她能坚持的极限时间。 大半夜被人从床上揪起满面迷茫望着神奇宫变的太医匆匆赶到,头没梳脸没洗衣衫不整,在重重围护下战战兢兢打开诊箱,犹豫了半天才颤抖着开口。 “殿下……殿下你不放这位公子下来,让小医如何诊治?” “诊治个屁!让开!”瘦瘦高高的太医不知趣地挡在面前彻底遮住视线,蓝沐冉气急败坏一挥手,吓得太医摔了箱子差点儿魂归故里。 都什么时候了还诊治,再诊治小命要被老变态诊治没了! 局势孰优孰劣相当明显,被赫连靖扬召集而来的江湖人士们缺乏配合默契,虽然人数上领先叛军精英小队数倍,可两方交手几个回合下来就会发现,包括金啸月级别的高手在内己方损失惨重,而那些白衣飘飘一脸麻木的南肃徒子徒孙很少有挂彩的,一个个精神得很。 本来相距就不算太远,没有旁人骚扰阻拦,南肃很快就走到了白玉石阶之下,相隔数十步与南烈对望。 “殿下,回去!”林清臣前所未有地紧张,横在二人身前拔剑出鞘。 这是搞笑么?百十多号人拦不住一个面皮白净的老变态?蓝沐冉瞟了眼周围人脸色,都是被扭断腰似的凄苦,可见南肃的确是高手高手高高手,还没出招呢就吓得一堆人腿软肝颤。 反正她一个不懂武功而且迟钝到极点的人完全不解何为内力,南肃也懒得专门吓唬她。 白玉石阶总共就几十级,不待调整好紊乱的呼吸,皮笑肉不笑的三皇子已经近在眼前――真的是在眼前,刚才眼睛一花失去了那袭变态身影,眨了下眼就发现,细皮嫩肉恶俗面容就在两只眼珠子前不到半米。 “咳……”脖子上蓦地一紧,蓝沐冉特想骂街,怎么这帮人动不动就来捏人脖子?很好玩?娘的喜欢掐自己找头猪牛羊什么的慢慢掐去,为毛每次都拿她开刀?! 快如鬼魅的身影猝不及防,南烈反应过来时,怀里虚弱身躯已经离开臂弯双脚悬空,而他根本不知道南肃是怎么越过一群禁军营兵士接近的! 江湖与朝廷毕竟不同,那些神功强武他了解甚少,从不知韬光养晦多年的皇兄强悍如斯,百人护卫中如若探囊取物,轻易地便把他紧紧抱在怀中的重要女人夺了回去。 早习惯倒光剑影的林清臣咬牙提剑扑上来,却在下一刻远远飞了出去――与清鸾清绯相比尚有巨大差距,又何况是教授他们功夫的师父? 皇宫之大,竟没有人能够阻止南肃复仇与篡位的步伐,唯一能阻止的人不知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那人是否真的有赶来大渊。 “本王早说过,赢得这盘棋的人,不会是你。”看似明和笑容暗藏阴鸷,南肃玩味地变换指间力度,盯着同父异母的弟弟看他表情如何随着蓝沐冉痛苦脸色变化,心里甚是受用。 别说是杀南烈,就算要杀光天寿宫所有人也并非难事,若不是为了等赫连靖鸿来上演场天下战乱的好戏一雪前耻,此刻定然早已登基称帝,继承大统。 浅金色华服之下,南烈浑身紧绷,目光死死锁着触手可及的白衣伪少年不敢动弹丝毫,过了许久才轻轻开口。 “都住手。” 没人阻止得了陷入疯狂的皇兄,那么至少,不要让蓝沐冉再多受痛苦。 “怎么,不下令清剿叛党?”南肃冷笑,执剑的手缓缓抬起,剑尖正触在南烈心口,“你也可以下令让他们杀了这女人,那样等赫连靖鸿来了,即便本王有再高明的手段也不能令大渊与凉城开战。”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旁听者更更有心。 蓝沐冉是介于凉城与大渊之间的关键,如果南肃以她为要挟让赫连靖鸿下手诛杀渊皇与南烈,那么作为新登基的皇帝,南肃便有正当理由对凉城宣战,而正义的一方不会是凉城而是他。小小淮江算什么,大渊皇帝算什么,能摧毁凉城、摧毁赫连靖鸿一统朝廷武林,那才是南肃真正想要的! 所以若是蓝沐冉死了,挑起大渊与凉城战争的因素也就不复存在。 渐渐,旁侧护卫的禁军营中越来越多的人神色不定,杀意瞬其。 比起凉城跑来的无关人士,大渊的盛世宁和与国泰民安更重要,不是吗? “住手!都疯了吗?”眼见禁军营中有刀光转向单薄的素白身影,林清臣头皮一麻,擦去唇角血迹大声呵斥,“谁要亡我大渊,谁要护我大渊,擦亮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然而那些动摇的士兵根本没有费时间思考的意愿,禁军营是万众挑一的忠心之士组成,只要对大渊有利的事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去做,哪怕是要他们奉上性命。 愚忠是很可怕的。 兵戈相撞发出轻微声响,蓝沐冉努力克制想要喷老变态一脸口水的冲动,余光瞄向面色不善的禁军营心里小火苗蹭蹭上涨。难怪南肃要控制她不让她说话,他是怕她一开口会重新安定那些忠心不二的士兵,因为他的话虽然诱导性极强,却有着无法遮盖的巨大漏洞。 “谁敢动蓝姑娘便是背叛大渊,你们想成为战争的引发者吗?”清和声音抬高三分,南烈并没有像南肃预想那般惊慌失措,也许南肃永远不会想到,这个温润的弟弟远比南复更难对付,因为他不是个为红颜可倾国倾天下的人。 背在身后的手竖起大拇指,得到女流氓的赞赏却无法令南烈高兴,相反地,胸腔里疼得撕心裂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跪或是不跪 身为果断抛弃高数的文科生,蓝沐冉数学相当之差,但这不妨碍她数明白在场的有几个聪明人又有几个蠢蛋儿。[.超多好看小说] 聪明人第一号,当然是她这个有那么些小帅大潇洒的凉城城主小跟班,之后有三皇子南肃,六皇子南烈,再之后有清鸾,清绯……咳,护卫大人就算了,满脑子肌肉,权谋布局什么的与肌肉脑子完全无关。 所以能迅速做出反应对南肃的诱导进行反驳的,只有南烈。 啥?指望她?别闹了,连喘气儿都费劲的货还想反驳个鸟蛋,南肃能让她说话岂不是末日来临其行也善? 做春秋大梦去吧。 “大渊禁军却对凉城要人出手,你们没有没有想过后果?”南烈低低轻叹,抬臂握住那只表示赞扬的脏污手掌。 如此之近的距离,可清晰相触却不能救她于危难,那种无力感令得贵为皇子的南烈倍感颓败。有蓝沐冉,有风笑离,有林清臣,有这么多信他助他的人在还闹得如此结果,若是只有他自己,恐怕早就亡命于疯狂的皇兄手中。 润泽朱唇无声抿出弯曲线条,南肃略略松手,罔顾身后吵杂的议论声状似亲昵地把白衣伪少年揽在怀里:“果然六皇弟并非真心恋慕蓝姑娘,阻止了大渊与凉城战事隐患的代价如此微小,本王真是亏大了。” 林清臣一头雾水,越是着急就越理不清眼前状况,殿下明明是掀了南肃的破绽,怎么又扯到真不真心上去了?这跟殿下和女流氓的感情问题有什么关系? 最好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才好。 “肌肉……脑子……”被堵在毫无温度的怀里,蓝沐冉扭回头弱弱瞪了一眼。不满的唇角弧度让林清臣心下一凉。 那张清秀的脸惨白惨白,白到近乎透明,连嘴唇也是水般无色,不管破马张飞的女流氓平日里有多强势多霸道,现在不过是个身负重伤连动弹都做不到的人质而已。 “太累了,跟你下棋真累。”不管是谁的怀抱,保护她的人的也好,要杀她的人的也好。蓝沐冉只想靠上一会儿积攒些体力,眼睛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但赫连靖鸿还没有来,她不能倒下。脸埋在冷硬胸口,白衣伪少年虚虚地靠站着:“想挑唆禁军营先动手让赫连靖鸿报复回击,变态殿下你还真够恶毒的,陷大渊与不义对你有毛好处?” “什么好处都没有。本王只想看天下大乱,看凉城弹丸之地如何承受大渊千百万民众与武林人士戮力反抗――你的城主本事再大,要如何扛得住全天下刀锋相对?本王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就算烈殿下阻止了他们杀我,你还是会等到赫连靖鸿来之后逼他动手是吧?不管是谁先动的手,只要有你在。大渊和凉城的战争就无法避免。反倒是我多活一会儿你就能多乐呵一会儿,奶奶的,果然是人间极品变态。” 南烈闭上眼沉默不语。 无论如何不能让大渊成为两方战火的发起者,为此,他只能眼看着蓝沐冉在南肃手中继续受苦,而不是痛快了断。同样是死,他自私地选了了宁为天下而损她。 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放在江山社稷之上,不然…… 不然。当初绝不会隐忍放手让蓝沐冉回到凉城,回到赫连靖鸿身边。 “跟烈殿下一比,我只是个为了男人左冲右撞惹是生非的祸害。”吵杂声从耳边慢慢退去,沙漏不紧不慢地流着,丝毫不受筋疲力尽的白衣伪少年哀怨诅咒。“如果换做是我会做出同样决定,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帮烈殿下的原因。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掌控天下什么的,从骨子里不配。” 罕见的正经语气让林清臣愈发毛骨悚然。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女流氓,然而旋即,林清臣断然放弃了先前想法。 “跟我家城主大人作对的都该开除人籍流放月球!” 说来说去不还是因为赫连靖鸿吗?!要不是情况危急林清臣真想冲上去狠踹一脚,把满口胡言乱语没个正常思维的女流氓和鬼迷心窍的殿下齐齐踹醒,要不就干脆踹成一对儿好了,现在这算是什么? 凉城城主的女人却要殿下来保护,为什么赫连靖鸿自己不来?早知道蓝沐冉来大渊来清潭城,为什么那个能跟大渊皇帝平起平坐、唯一可以克制南肃的男人不一同跟来? 殿下总说欠凉城一份人情,可在林清臣眼中分明就是凉城欠着殿下! “滥好人。”莫名其妙地,六皇子的贴身护卫咬牙切齿。 刚才千钧一发时是清绯舍身相救,这会儿能救蓝沐冉的人真没有了,所有隶属于六皇子一派的人都停住动作立于原地,眼神复杂地望向对峙中的皇子兄弟。 他们不是冲着六皇子来的,而是赫连靖扬与蓝沐冉,本来大渊朝政之事与他们并无关系,可现在,关系的已经不只是他们了。 蓝沐冉出事,江湖绝不会有宁日。 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南烈吸了口气,目光黯然:“恩怨情仇都是你与赫连城主之间的,何必要牵涉旁人?当初若不是你堕入邪道佯作低调,也许太子之位早就是皇兄你的了。” “旁人?谁是旁人?她吗?”重又握住纤细脖子,南肃将蓝沐冉身体转过去面相南烈,笑意森然,“赫连靖鸿的女人怎算的上旁人?再说当年害死素绮月也有你一份,别以为假装护着她就能讨好凉城,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为了皇位而已!” 神经病,彻头彻尾的神经病。蓝沐冉身心俱疲,上下眼皮一碰甩出微弱白眼儿:“殿下……让他自己魔障去好了……” 等赫连靖鸿来了她自有办法――城主大人是谁,以为拿她当人质就可以横着走路了?脑抽,连娶她这种干捡便宜的好事都犹豫好久才决定,真以为冰山城主会为了个从天而降的吵闹女人违背凉城祖祖辈辈传下的规矩与大渊开战?顶多就是伤心两天少了个逗他发笑的人,除此之外,她蓝沐冉在赫连靖鸿心中…… 也许什么都不是。 “跪下。”南肃忽地开口,所有人都是一愣。 跪天跪地跪父母,身为大渊皇子绝没有向血脉相连的兄弟跪拜之理,南肃的要求分明是冲着南烈,赫然是想借机羞辱羞辱这么多年来处处看不顺眼的兄弟。 “不跪。” 人群又是一愣。 人家皇子都没发话呢你个当人质的吵吵什么?! “跪下!” “不跪!” 一时间争执内容的主人公成了配角,悲凉地晾在一旁。 古人对下跪这种事极为看重,凉城内没有见城主跪拜的规矩是因为老城主认为那会折人自尊,时间久了,蓝沐冉也对跪拜会伤及尊严这件事十分在意。南烈可是堂堂皇子啊,凭什么给他个老变态下跪?而且还是为了她,一个连留在大渊当狗头军师都不肯、撕毁了约定的无耻挫货。 阴鸷双眼眯成缝隙,手上略一加力,坚决反抗的声音立刻断了线变成不及遮拦的哀鸣。命都在他手里捏着,想让蓝沐冉闭嘴轻而易举。 苍白变成猪肝色,早就没了力气的两条腿扇乎着纱衣拼命蹬踹,仿佛是连最后的性命都不要了。不擅武力的拳头紧攥,南烈微微低头,正遇上近乎哀求的目光。 欠南烈的人情还也还不清,蓝沐冉最讨厌亏欠别人,尤其是无法偿还的人情债,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为不知感恩的女流氓在众目睽睽下屈膝受辱。 赫连靖鸿是她男人,为他生为他死理所当然;南烈是对她最好的人,比亲人还亲,如果要做选择的话,蓝沐冉绝对不会把糟糕的结局留给温润善良的六皇子,这点谁也不能改变。 享受如此悲情弥漫瞬间的南肃笑容满面,修长手指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在白色纱衣上身血渍最为浓重的那一处盘旋欲落。 那是蓝沐冉身上最重的一处伤口。 “别动她!”声音因过于紧张变了调,南烈不知道自己的心是跳的过快还是干脆已经停止,总之,疼得近乎撕裂。撩起衣角,目光垂落在地面,想要努力弯曲的膝盖僵硬异常,直到连续响起两声夹杂嘲讽的催促响起,南烈才恍惚有些动作。 觉察到手下束缚着的女人挣扎更加激烈,南肃不由得笑出声,张狂无比。 “跪!当着这么多江湖人士的面,让所有人看看,最后赢的到底是你还是本王!” 谁输谁赢有那么重要吗?心里苦涩难抑,南烈闭上眼,脑海里瞬间闪过年幼时被温文尔雅的三皇兄牵着小手四处寻找父皇的画面。物是人非,憎恨,权势,太多身不由己与爱恨情仇侵吞了他曾经最崇拜、尊敬的兄长,当年在大雨里护着他,最初教他如何练剑如何写字的人如今却成了生死仇敌,要杀的是他,要伤的是他最想保护的人…… 这一跪,不只是身为皇子的尊严,连带那些过往记忆与兄弟情谊也将不复存在。 可笑的是,失去这么多,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罢罢罢,至少她可以少受些苦,赫连靖鸿保护不了她,那么,他来。 膝盖即将接触地面的刹那,平静而虚弱的声音低低传来。 “烈殿下,你知道吗,一个人想死有很多办法,想要自杀的人谁也拦不住。” 喉间一痛,强忍的酸楚汹涌而来,尽数显现在南烈痛苦表情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龙临 小说和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这种情节吗,主人公被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各种想要完结自己小命却做不到,蓝沐冉以前就一直纳闷,难道这些人脑子里长的都是菜丫把智商当成营养吸收了?想死还不容易啊,一头撞板砖上或者干脆狠下心把舌头一咬,没多一会儿就玩完完。 无非就是需要些勇气而已。 身为人质要有狗血觉悟,绝对不可以无耻地要求被威胁的同伙牺牲金银珠宝幸福生活或者惊天美色来拯救自己,否则就成了反派,遵循狗血天道必然要被人道毁灭。 真也好假也好,蓝沐冉真心没得选择,她可不想看南烈跪在面前哀求老变态放了她或是怎样,会做一辈子噩梦的。 “烈殿下,就算你不跪他也不敢杀我。”虚弱的白衣伪少年被禁锢在大掌下,条理分明地阐述不可跪的理由,“本来没多大个事儿,您这一跪不是折我寿么,虽然祸害遗千年但也禁不住这么诅咒啊!” 进退两难的南烈迟疑不决。 不跪,以南肃性格必然要蓝沐冉受相当难捱的皮肉之苦,而她的身体恐怕再禁不住折磨伤害;跪,刚才蓝沐冉那一番话分明比南肃的威胁更加可怕。 不管平日里怎么闹腾,一直默默看着她的六皇子深深了解,蓝沐冉的执拗要比常人更甚。 “土语说‘好死不如赖活’,看来你还是不懂。”阴鸷目光焕发异样色彩,不知道是对蓝沐冉还是对南烈,抑或是在自言自语,当蓝沐冉咬住牙死不吭气时。保养得当的圆润指尖已经狠狠按在撕裂的伤口之上,顿时血流如注。 想要要挟赫连靖鸿只需蓝沐冉活命便可,至于是好好活着还是坏坏活着,完全取决于正处于兴奋中的叛乱皇子。 眼见那袭脏污的白色纱衣染上重重殷红血色,南烈终是不忍,又一次屈膝低头。 “别再伤害她……我跪。” 咝――蓝沐冉吸着凉气咬紧牙关,忽地放弃挣扎。滴水之恩当十滴水相报,南烈是大渊皇子。是她认定的应该接替渊皇成为一国之君的大好人,比起她这个毫无节操又没什么优点的女流氓重要太多太多。 所以…… “南烈。”第一次,白衣伪少年抛下欢脱飞扬,静静地看着温润如水的男人直呼其名,“你敢跪,我就敢死给你看。” 衣着浅金华服的身子猛地一震,硬生生止住动作呆立原地。广院之中也如同被放了哑弹一般陷入死寂,所有目光都不可思议地集中于白衣伪少年身上,惊诧,敬重,不解,气愤。复杂而缭乱。 那是凉城城主即将迎娶入门的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为了与赫连靖鸿素有嫌隙的大渊六皇子南烈甘愿舍命,不是他们疯了那就是蓝沐冉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 两只漆黑小眼珠定格在南烈线条柔和的面庞上,倔强表情对比身后阴冷男人显得幼稚而明亮。 蓝沐冉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可是真的无从选择,随着时间流逝。她越来越害怕万众期盼却未曾出现的那个人不会到来――从气氛怪异的初遇起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甜言蜜语,三番五次倒追被拒,连婚约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硬磨来的。 赫连靖鸿心里真有她一席之地吗? 蓝沐冉越来越怀疑,越来越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来,这场天下棋局她会输得如何惨烈。 若是谁都救不了的话。至少不要再让烈殿下为她付出丝毫。萧姐姐已经死了,蓝沐冉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承受再有喜欢的人为她牺牲这种事。尤其是南烈,喜欢的。亏欠的,依赖的,温润的善良皇子。 南肃不打算让手下人质多嘴坏了好戏,冰冷手指摁在喉骨重重施压的刹那,白衣伪少年用尽力气笑得明媚无邪。[.超多好看小说] “我真的会死给你看……” “敢死你就试试。” 低沉清冷而又摄人心魄的男声淡淡响起。 瞬间笑容凝固――不,专属凉城鬼公子不知好赖的笑容从纯净慢慢转为悲催,平静的表情也随之好似蒙上天大委屈,瘪着嘴团起眉头,一脸被欺负惨的损样。 胡思乱想个屁啊,她家男人怎么可能会不来救她?虽说没有什么脚踏七彩祥云手拎定海神针也不是遮目四望的猴子脸盖世英雄,可他不是很认真地说过吗,有危险的时候只要喊他的名字,他一定会立刻出现。 “赫连靖鸿……”卡在喉咙里的声音终于嚎了出来。 凉城城主,人中之龙,女流氓费尽心思追到手的中州武林无冕之王,从天而降。 气氛气场气势瞬息逆转,投射在蓝沐冉身上的目光齐刷刷转移到天寿宫门口负手而立的男人身上,玄衣如墨,只手提剑,面无表情的脸庞算不上惊天动地帅气俊朗,却在压倒一切的冷冽与魄力之下令人望而生畏。 惊才绝艳,风华无双,无论实力还是绯闻都远超常人可及范围的凉城城主突兀出现,过于惊讶呆愣的人群楞上加楞,好半天也没人反应过来拍个手热烈欢迎。 一连猛咳在片刻后打破沉默,蓝沐冉本想装装委屈伤心欲绝地吭叽两声引起城主大人注意,谁知道老变态得知仇人登门心理扭曲过度,连着手指也扭曲过度,差点儿捏碎女流氓娇弱的喉骨。 高手过招啊,先动后动肯定大有讲究。见大爱的与大恨的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屁大点儿动作,白衣伪少年一边咳一边安慰自己,放心,没事儿,来都来了,她男人还能见死不救么?多忍忍,多忍忍,没胸围不等于没气量,要淡定,淡定。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你们俩想耗到猴年马月等老子彻底断气了再一决雌雄公母谁攻谁受吗?!” 这都什么人啊!浑身上下都没块儿好地方了还让她深陷煎熬,赶紧着石头剪子布你一刀我一剑痛痛快快决绝问题不行么?从里到外彻底放松的女流氓被满身伤痛纠缠,冷静决绝眨眼化为暴躁闹腾,似乎使不完的劲儿从脚底板儿涌上四肢百骸。 赫连靖鸿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样是笑,女流氓笑得猥琐得瑟,某人笑得冷厉阴森。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老变态果然是老变态,不但不眼红,反而张狂失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赫,连,靖,鸿!” 蓦地一阵风过,蓝沐冉腰间一紧眼前一花,再定神时,朝思夜想寻寻觅觅梦里不得的那张冷俊面孔就在不远处,深邃眼眸看着她,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 “稍后再收拾你。” “……不是‘我来救你了’或者‘你没事吧’吗?你确定吗啊喂!” 蓝沐冉满心忧伤,她家城主就不能温柔点儿常规点儿狗血点儿么,那鄙夷并且夹带着小小怒火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又不是她故意要落到南肃手里被虐待吃苦的好么?! 不管怎么说,在无数人翘首以盼与苦苦等待下,南肃望穿秋水终于求来赫连靖鸿本尊再次露面,而且是以前所未有的庞大阵容组队驾临――赫连靖鸿,静玉,云墨城,苏尽,向楚天,君少游,以及同行而来的赫连靖扬与风笑离。 不止八年,自打老城主将城主之位交托给次子后,这是凉城出动人马最多也是最强的一次。 “鬼公子真的是赫连城主新欢啊!” “这排场,也只有城主夫人才担得起,啧啧……” “就是可惜了赫连城主这么出类拔萃的人中之龙,鬼公子……哎……” …… 议论纷纷,人声鼎沸,片刻前宁静死寂的天寿宫广院变成了菜市场,各种八卦讨论应景而起。 不过前两句蓝沐冉听着还挺受用,后面就越发觉得不对味儿,怎么就可惜赫连靖鸿了?一个个惋惜的表情怎么个意思?喂,凉城城主是个已婚男人好么,这里被人欺负的准二代城主夫人可是黄花大闺女啊!老牛吃嫩草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幽怨眼神冷飕飕扫过,从第二人格中解放的女流氓节操道德重新清零,看向众人的目光也恢复了奕奕神采。 这才是蓝沐冉,欢快豪放不知忧愁为何物,每时每刻带来轻松与温馨的奇女子。南烈暗暗松口气如释重负,直起将跪未跪的身子晃了晃,旋即被身后满面担忧的贴身护卫扶住。 那短暂对峙与手足无措消耗了他所有气力。 “清臣,”面上血色渐渐恢复,南烈低低开口,“找机会救下清绯姑娘,她并非凉城之人,赫连城主不会救她的。” “啊?哦……”林清臣后知后觉带着一知半解的茫然表情点点头,紧紧握住手中佩剑。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殿下吩咐的他都会去做,这是被湘妃所救、从暗无天日的杀手身份中解脱后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事实上以距离相比较,南烈和林清臣与南肃相当靠近,只要上前两步就可以触碰到紫貂披肩下令人不寒而栗的脊背。然而无论是南烈还是赫连靖鸿都很清楚,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仍然不可贸然出手,凭南肃的实力,须臾间取蓝沐冉性命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简直易如反掌。 意义不明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无比,满含恨意的低语。 “八年前本王输于你,如今却再也不会了――得知你的痛处与逆鳞后,赫连靖鸿,时隔多年,今日身败名裂的人,是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鬼公子的酸溜溜 蓝沐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强壮如牛的猛货,上学时一口气吃掉三份饭不成问题,扛个百八十斤大米爬三楼比男生都迅速。(.好看的小说) 也不知怎么,到了这边后竟然变成了最脆弱的存在,连素小雪都能一指头把她摁倒,更别提敢跟赫连靖鸿叫板的南肃了。 扫了眼沙漏,不过才是寅时,赫连靖鸿比所有人预计早到整有半日,不止是南肃,连蓝沐冉都有点儿怀疑他是怎么来的,坐着大鸟飞来的还是吊在老鹰脚底下空投来的? 唔,顺便还得向老变态安排在宫外负责拦截凉城援军的那些叛兵表示哀悼。 救星一到,女流氓的心思立刻远离勾心斗角歪到无关事情上,一会儿望天一会儿瞄地,更多时候是顶着无数内容各异的目光贪婪地瞅着自家男人,偶尔还得舔舔嘴唇确认没有口水流出来给凉城丢脸。当然,就算丢脸城主大人也只能忍着,反正已经丢了不知多少次了。 “别乱动。”出言警告的不是三皇子南肃,而是对面沉着脸读不出表情的赫连靖鸿,南肃调转方向后,白衣伪少年整个人都暴露在面前,包括满身的血迹与惨白近乎无色的脸颊,而捏在纤细脖颈上的大掌还在不断加力,似乎是颇为享受对面男人愈发阴沉的气息。 赫连靖鸿的痛正是南肃的喜,作为工具,蓝沐冉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如此,比起杀了她惹凉城城主愤怒继而向大渊开战,南肃更想看到生死宿敌痛不欲生的表情,把对方的心鲜血淋淋挖出的瞬间,复仇快感才会到达最大值。 阴鸷目光近乎疯狂。南肃一手扣人一手执剑,利刃直向赫连靖鸿:“事到如今怪不得别人,如果不是你当年灭我雪月剑庄,现在也不必看着你的女人受苦。赫连靖鸿,人都说你无冕之王,今日本王倒要看看你这无冕之王是如何变成下贱猪猡的!” “伤她一处,我便还你百处。[]”长眉平静,眸色清冷。白色衣衫上的殷殷血红早已激起了赫连靖鸿杀意,嗜血而冷酷的深邃目光取代仅剩柔和,凝在近乎扭曲狰狞的叛乱者面上,“今日一战,结果与八年前别无二样,不同的是这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这是你应付代价。” 那夜在大院之中就说过,南肃若得了皇位。他便摧毁大渊江山社稷;南肃若迷惑人心,他便杀尽天下信他之人。 只因蓝沐冉是他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碰触伤害。 面对昔日旧敌,南肃表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与魔障,尤其是当局势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时,那种感觉尤甚。 “本王给你救她的机会。条件是杀了皇帝和南烈。你可以拒绝,不过……”手上一紧,听得蓝沐冉吃痛微弱低鸣,狂乱眼眸涌上几缕舒畅,“违背凉城规定主动挑起与大渊战火或是眼睁睁看着她惨死,本王期待你的决定。” 人刚来,这么猴急干毛?算计了八年的阴谋就这么啪嚓一下抛出,太没悬念了!蓝沐冉为表示鄙夷略微挣扎了一下。随即被狠狠压制,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力气也没有机会,连呼吸都费劲还想开口刺激老变态么?想得很美,现实残酷。 是个人就能看出三皇子这是在逼凉城城主,要么背弃先代城主所立规定。要么放弃孤寂八年才又寻得的中意女子,着实是难以取舍。左右不定。 怪的是,赫连靖鸿似乎并不困扰。仿佛这是道根本不需考虑的选择题,闭着眼睛也可以完美作答。 淡淡开口,毫不犹豫,清冷如冰的声音响彻夜空。 “凉城不会对大渊出手。” 如此坚决果断,不容置疑。 喧闹人群瞬间安静,难以置信的眼神四处乱抛,忽而在赫连靖鸿身上,忽而窜到蓝沐冉身上,没个安定。[] 多干脆的回答啊,反正凉城是绝对不可能先打大渊的,毕竟同祖同宗流着一半dna相同的血液,向来谨遵凉城旧规的赫连靖鸿不可能违背原则先行出手,所以对蓝沐冉来说,这答案本来就在预料之中。 只是不知为什么,仍然有些小小的酸涩。 比起社稷江山百姓安康,南烈要选择大义放弃私人感情。 比起两地关系同袍之情,赫连靖鸿要选择凉城放弃许下婚约的准媳妇。 所有人最后选择的,都不是她。 本来这就不是她应该存在的时空,那么,即便找不到能容得下她的地方也情有可原,谁让她是蓝沐冉,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呢?趁着颈间手掌微松,蓝沐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有任何不满埋怨也没有小女人的哭哭啼啼,藏着心酸骄傲得像只会打鸣的老母鸡:“老子的价值这么高,死也值了!” 谁要你死了?赫连靖鸿沉默无语,轻描淡写扫了满脸坦然的女流氓一眼。 “凉城不会对大渊出手,她也不会死,要死的,是你。”转向南肃的目光变得冰冷,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江湖,红颜,赫连靖鸿贪婪没边儿,竟然全都想要。 “……不大喘气可以吗?” 人吓人吓死人啊! 佯装慷慨准备随时就义的白衣公子破微笑为傻笑,小白牙一龇,朗朗乾坤立马少了一份节操下限:“城主大人霸气威武!” 明明是选择题偏把选项都拆掉了自行填写,上学时超级厌恶考试经常破坏卷面整洁的女流氓对自家男人diy的答案倍感自豪,看见没,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赫连靖鸿和蓝沐冉两个名字天生就是比翼双狂的! 至于能不能办到……蓝沐冉相信,是赫连靖鸿的话一切皆有可能,无条件相信。 大不了用小命来证明命题为真呗,对了,她不吃亏,错了,一命呜呼之后什么都不知道无所谓后悔遗憾。 很显然对方的回答不能满足南肃变态欲望,扭曲面容上阴冷一笑:“既然你不肯选择,那就由本王代劳好了――若是看不下去也可以亲手了断,给你的女人留个痛快。”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刚想开口吐槽两句,猛地膝盖后弯被重重一踹,蓝沐冉猝不及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跪跪跪!就特喵的知道跪!是不是变态皇子当久了脑抽时间太长除了跪就没别的可想?刚才是逼着南烈下跪,这会儿又换成首席人质,变态二字已经无法涵盖南肃的心理扭曲程度,这货眼看着向神级黄金贱斗士发展了啊! 不过好在白衣伪少年机敏聪明应对得当――此为自夸――在膝盖刚一接触地面的刹那,众目睽睽下蓝沐冉做出令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反应,不是抵抗也不是誓死不从,而是…… 而是就势趴在地上,重现水鳖姿态。 好看赖看的,至少这能保命好么! 严肃到爆的情况下,瞠目结舌愣怔许久的人群终于再也忍不住三三两两地传来嗤笑,少顷,更加夸张的闷笑声充斥天寿宫广院,就连南肃手下那群傻了吧唧的白衣徒孙也从愕然转为苦逼,想笑不能笑,个个憋得小脸儿屎红。 丢人这种事她干多了,不差这一次,小命要紧啊!托灵机一动鸿福,怪异姿态让南肃失神的瞬间,女流氓胳膊一撑半边身子用力,叽里咕噜向一边滚去。 “上!”紧张过度变了声调的命令来自六皇子贴身护卫,见蓝沐冉稍稍离开南肃控制,林清臣当机立断冲禁军营低喝发令,自己则飞身跃起仗剑前窜,想要在南肃及其手下反应过来之前把女流氓带到安全地区。 平日里林清臣算是蓝沐冉认识的人中比较迟钝的一个,这会儿反应远远快于其他人的根本原因在于,护卫大人早就习惯了她不按套路出牌超人意料的各种离奇举动。别说就地打滚儿,就算蓝沐冉忽然生出翅膀一飞冲天或者身后长出第三条腿照着叛乱头子尥个蹶子,对现在的林清臣来说那也是可以眉毛都不抬一下淡然接受的。 收到命令的禁军营士兵没能迅速做出反应,不是谁都能像护卫大人一样见怪不怪啊,这要求未免太勉强了。赶在禁军营做出反应前先有所动作的是凉城一派,并且是两个人同一时间齐齐出手,整齐得让打滚中的蓝沐冉不得不再次怀疑这俩人究竟有多大的基情连步调都如此一致。 唔,没错,出手的两个人正是风笑离和静玉,臆想里极品暧昧好基友一对儿。 不过这两个人没有趁机攻击南肃,而是一左一右向地上打滚儿的水鳖包抄而去,动作之快形如鬼魅,尤其是这俩妖孽都有一副勾搭人的好皮囊,乍一看就是传说中能幻化极品美女的魅神两只。 林清臣正想埋怨拎个母水鳖不需要这么多高手帮忙,忽而余光瞥见被甩在身后的南肃手里寒光暴涨,以完全不可想象的速度奔袭而来,目标,龇牙咧嘴强忍疼痛滚得不亦乐乎的母水鳖。 高手与次高手的差别,当林清臣窃喜有机可趁能救走蓝沐冉时,风笑离与静玉已经判明,此路不通,不通。 凭南肃的实力足可在护卫大人顺利实施救援计划前手起刀落人抬走,所以两大低调高手才会同时行动并且目标绕过南肃,直奔积极自救的母水鳖而去。 只可惜纵是迅疾如风,终赶不上就在身前的南肃动作利落,当二人与滚出一丈多远的白色母水鳖尚有数步距离时,冰冷刀锋已然落下。 那道寒光狠辣至极,居然直向蓝沐冉心口刺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再入疯魔 当年上学时三尺讲台上的老师经常苦口婆心喋喋不休,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意在让莘莘学子们明白学好文化走遍天下是多么重要,受填鸭式教育的蓝家小魔王也免不了此等命运,虽说一路磕磕绊绊,好歹是成了劳心一族。(.) 结果呢? 娘的一朝穿越成城主大人小跟班,别说治人了,不被群治已经是万幸。 作为四体不勤的劳心者一族,蓝沐冉除了力大如牛外别无他长,特别是遇到这群动不动就拿武功啊拳脚啊压制她的人,脑瓜转得再快也比不上人家的剑快,光有想象没有机会实践又能咋地? 于是明知身后有冷风嗖嗖剑光冰冷,就地打滚儿的白衣公子也只能扯着嘴角趴等挨劈,实在是行动跟不上脑动啊! 一般来说当事人死到临头反而会比旁观者后援团要轻松一些,是而当背心朝着剑锋的蓝沐冉发愣之际,旁边飞掠而来的两位极品妖孽眉宇间霜寒三分,最先出手的六皇子护卫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差吭哧一口咬碎。 八年韬光养晦隐忍不发造就了南肃变态心理,更造就炉火纯青的邪门功夫,远胜鬼魅的身形速度连风笑离与静玉也不得不暗暗吃惊,脚下劲力不由提到最大想要阻拦下落的锋利长剑。 满身伤跟块儿风中飘零的破布一样,蓝沐冉现在的状态经不起任何重伤,而这剑若是正中单薄瘦削的脊背上,后果不堪设想。 赫连靖鸿没有动。 一来,他知道过大的距离悬殊下即便使出全力也来不及阻止,二来。他若动,只怕南肃会更加激动,下手更加狠毒。 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深知他心意的那两个人能起到阻拦作用,让南烈手下顺利救出蓝沐冉,或者只是最大程度减少伤害也好,只要她能活下来…… 那么哪怕是伤了残了,宁愿养她一辈子。[.超多好看小说] 然而赫连靖鸿并不知道。这想法与最不想看见的六皇子彻底吻合,丝毫不差,对蓝沐冉的在乎他们是完全相同的。 也正因为如此,当林清臣身形陡动奔向就地打滚儿企图躲开老变态禁锢的母水鳖时,南烈亦紧随其后,以平生从未有过的敏捷速度向那抹被血色尽染的白衣冲去。并不是为了证明赫连靖鸿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到,在南烈心里。救蓝沐冉,让她好好活着,是仅次于江山社稷的重要之事。 浑身酸痛力量疲乏的蓝沐冉没想到,电光火石间可以发生那么多事情。 冷光落下的刹那她有所觉悟,尽管拼命滚动身体还是不能躲开南肃的攻击范围,略略仰头回望。本想看看锋利的剑尖刺进身体里会是怎样胜景,却不想一抹明亮的浅金色扑了过来,重重覆在她身上。 那样的速度根本来不及看清面容,可蓝沐冉知道,金黄贵为天子之色,大渊寻常庶民百姓不得乱用,备受渊皇宠爱的皇子们充其量受允穿着浅金色衣衫,而在场衣着这种颜色的人。只有一个。 “殿下!”林清臣比蓝沐冉更早发现挡在剑锋之前的人是谁,原想避开与南肃正面交锋从旁侧相助,这一来顾不得许多,干脆也飞身扑了过来。 ……这小单薄身子想压上几个?女流氓感动激昂之余不由得一身冷汗,一个烈殿下已经很沉了好么。护卫大人你这作势欲扑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二百多斤的重量砰地砸下来会压死人啊喂! 狗血要符合科学道理才是真狗血,否则只能要命啊亲! 大片绯红飘过。恰隔在紧贴而下的剑锋与南肃之间,预想中五脏六腑被压爆的惨像没有到来。一群人惊呼中,蓝沐冉也没有听到或看到锐刃入肉的闷响和溅落地面几蓬血花。 因为喜欢蓝沐冉,所以南烈会舍命相救,同样,因为喜欢南烈,所以清绯甘愿牺牲自己,尽管从不曾说出半句真心话,就连与恋慕之人平淡交谈的次数亦寥寥无几。 “沐冉!” “殿下!” “清绯!” 血光扬洒瞬间,来自不同声音的惊呼回荡广院之中,那一剑太过狠绝,硬生生穿透绯衣女子身体刺入六皇子肩背,唯有最下面还在为重压苦不堪言的白衣公子安然无恙。 深邃冷冽的黑眸一紧,墨色身影终于翩然而动。 提前到来的血肉阻力让南肃颇有些措手不及,加上剑身没入被洞穿的身躯一时间难以拔出,瞬息的空档给了赫连靖鸿出手时机,至于替蓝沐冉扛下重伤的那两个人是死是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在意的只有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倔强小女人而已。 剑光隐于血色晦暗不明,风笑离和静玉也赶到叠罗汉似的伤患身旁,南肃再怎么自负文武双绝也不敢与当世两大高手硬碰,当下放开手中长剑抽身后退。 场面看起来相当滑稽,三个人摞在一起,还有个想要摞却没能摞上去的六皇子护卫站在旁侧茫然无措。然而没人能笑得出,武林中都传言鬼公子蓝沐冉如何可恶狡诈,多少人怨气弥天想要置其于死地,又有多少人恨之入骨,巴不得推翻凉城将赫连靖鸿与所谓的新欢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包括在场的许多江湖中人在未得到凉城恩惠时亦有过这般想法。 可是,公认的慈善皇子南烈竟在关键时刻甘愿用自己高贵性命来救一个亦正亦邪的凉城人士,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三皇子南肃一手教育出来的女杀手背叛师门,为两个敌人当下刀剑伤害,所有一切都太过不合常理,令人难以接受。 南肃手下百余人见情况不对,当机立断重举兵刃,向着中间被伤的、被救的以及施救的几人涌去,慌乱中只有为数不多的禁军营兵士及时做出反应挺身而上,以血肉之躯阻拦。 墨色身影挟风带雪闪过蜂拥而来的敌人,那双冷眸直视前方,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就连路过被压着的白衣伪少年身边时也没有停留片刻。对敌人宽松一瞬便是把己方往死亡中推进一分,南肃已展现部分实力,而这部分实力足够让赫连靖鸿拔剑出鞘,将其当做值得亲自出手的敌人相待。 没有了南肃步步紧逼的压力,负责营救的各方人马团团压上,刹那间在阑珊夜色里响起痛苦吼叫。 “别上来了!要压死人了啊啊啊啊啊!” 蓝沐冉并没有看到挡在南烈身前的人是谁,余光扫过时只见她家帅气威武的城主大人仗剑路过,凝在身后的阴鸷气场也远远退去。大概出手及时没人受伤吧?不然暴躁的护卫大人早就一靴子踢过来给她来个满脸花了。 “没事了,沐冉。”低而温柔的询问在耳畔轻响,一缕漆黑发丝垂落地面,恰好在蓝沐冉肩旁。南烈努力撑着身子减少施加在蓝沐冉身上的压力,瘦削脊背在身下完好无损,这让紧张过度的六皇子终于能松口气:“还好没有伤到你。” “怎么没伤到?腰酸腰痛腰脱腰肌劳损腰间盘突出――”搜刮记忆里有关腰部各种病名,母水鳖在两只坚实臂膀撑起的狭小空间中艰难翻身,灵动小眼睛蓦地定格在略显苍白的温和笑容上。 只是随随便便一摸,触在胸口的脏手突然开始发抖。 温热的鲜血不属于她,而是来自南烈暖和的怀抱,胸口那片血色潸然狠狠地刺痛了蓝沐冉眼睛,还有,透体而出的半寸冷刃。 还以为没有人受伤。 压在南烈身上的绯红色被人抱起,毫无顾忌甚至带着些许恨意地拔出将两人钉在一起的长剑,看浅金色身躯痛苦一震,清鸾眼中霜雪不尽――想不到,清绯喜欢的人,居然是南烈。 解除重叠状态的重伤女子跌入蓝沐冉眼帘,不停滴落的殷红,本该插在她身上的长剑,还有曾经偷偷给她拿来馒头充饥、如今却无力垂下的葱白手掌……蓝沐冉忽然发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跟傻瓜一样,没头没脑暗自侥幸没人再为她受伤,却不知,向她刺来的剑洞穿了两个人胸膛,两个她很喜欢的人。 明明下定决心不可以再让任何喜欢的人为自己受伤死去,可她什么都没做到,萧姐姐死了,这次连烈殿下和绯姑娘也伤成这样,那她还能做些什么?只会连累无辜旁人吗? 谁走的棋局山河破碎,谁谱的新曲唱断死生? 脏污破损的衣袖横在眼前遮住半面容颜,爽朗如珠落玉盘的笑语忽而没了声音,连着表情一道消散,还在为身下破马张飞天字一号女流氓没有受伤而高兴的南烈也失去笑容,愣愣地不知所措。 这样的蓝沐冉,南烈没有见过。 见过的,只有南肃,赫连靖鸿,风笑离,以及那日作为旁观者的清鸾和君少游等人。 另一个蓝沐冉,真正的蓝沐冉,疯狂,偏执,冷酷而不惜一切的蓝沐冉。 “丫头?”冰凉细软的指尖点着黑灰额头,风笑离朝南烈摆摆手,俯下身在又一次失心疯魔的白衣少年耳畔轻唤,“丫头,回来,别再踏入仇恨里――睁开眼看看,没有人死,靖鸿也在……” 悄无声息,如若死人。 眉间妖娆不抵黯然,移开手,清明却冷然的双眼静而无声。 “靖鸿。”沉声低唤,风笑离不知道除了叫师弟来处理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蓝沐冉从混乱中带回。(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毒 赫连家这一代三个兄弟中,赫连靖鸿沉默寡言却惊才绝艳,比起静玉少了一份细腻多了一份恢弘大气,而静玉的缜密与深谋远虑又是赫连靖扬无法比及的——其实说白了,仨男人里数最小的赫连靖扬没心计,眼看二哥三哥对目前状况了若指掌还有八分透彻明晰,平日里摆弄算盘子狂看账本的老板弟弟显然跟不上逻辑了。 对手是南肃没错,无论风笑离还是凉城一众刚刚赶来的人马,来此目的就是为了除去南肃救回小随侍,不是挺简单一件事吗?可眼前景况怎么回事? 南肃手下被重伤,南烈被重伤,蓝沐冉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头,看起来好像哪边都没占到便宜,更糟糕的是,赫连靖扬分明看见三哥静玉与妖娆不尽、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师兄风笑离面露紧张,眼神均落在地面躺着的白衣女流氓面上。 蓝沐冉出事了。 这是带着担忧而来的凉城众人统一想法。 风笑离抱起浑身是血的白衣伪少年,轻飘飘体重让年轻的国师暗暗心惊,这些日子不知她又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盼来师弟相救却是这般惨状。低声呼唤后,隔在两方之间与南肃执剑相向的凉城城主并没有回头,握剑的手微沉,凛寒杀气平地涌起。 尽管时常闹些摩擦矛盾,可赫连靖鸿对蓝沐冉的脾气相当了解,彼时萧如霜殒命她丧魂失心几欲疯狂,而今南烈为了救她又身受重伤……想起南烈,冷若冰霜的眸色印上几许狠厉。 你敢跪,我就敢死给你看。 当他风尘仆仆从遥远的凉城赶来,披荆斩棘越过重重阻碍。好不容易节省下几个时辰奔赴皇宫站在门口时,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女人口口声声要为其他男人而死。因为蓝沐冉他放弃前嫌不与南烈计较,她要来大渊来清潭城他亦不多阻拦,只是听着斩钉截铁的威胁,赫连靖鸿无论如何也忍不住怒火中烧。 想要对付南肃根本不必千里迢迢跑来大渊,他早就明白,看似无所顾虑实际上提心吊胆怕他生气的女流氓不过是找个借口来见南烈,冠冕堂皇而又无从反驳。 “速战速决。”风笑离的呼声没能引起赫连靖鸿反应。静玉伸手探脉后心下一沉,语气比之风笑离硬上三分,“再耽搁,我也保不了她性命无忧。” 重伤,失血,神志狂乱,前所未有的虚弱正侵蚀着蓝沐冉残破生命力。一年多来眼看着活蹦乱跳气色上佳的女流氓渐渐变成重度伤号,静玉竟是比身为城主的兄长更有气。 既不是单线联络,静玉的警告自然也传入了南肃耳中,抬眉看向生死仇敌,掀起惊天叛乱的三皇子唇边漾起阴冷笑意:“心疼吗?八年前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生不如死活受罪,现在。你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她会活得很好。”淡漠面容不为所动,剑刃微侧,映着明亮火光反射在南肃扭曲狰狞的脸上,“说是死,不说也是死,当年绮月中毒的真相为何,我想你不会再打算隐瞒下去。” 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到连蓝沐冉都能勘破的谜题? 八年前那个雪夜。派人刺杀前妻并施下奇毒的人,必是南肃无疑。他要的只是南肃亲口承认,不为什么,莫名地,这会让他更心疼——无情一些说。比起蓝沐冉屡屡被伤害,提及素绮月的死更会让他心痛。 素绮月。蓝沐冉,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在凉城城主心中地位孰轻孰重。所有人都清楚得很。 低低呜咽如丝如缕,在夜色阑珊中阴森瘆人,即便听到赫连靖鸿的询问立刻联想至那个众所周知的事实,蓝沐冉依然将怒火置于哀伤之上。 血迹脏污了风笑离干净衣领,颈间皮肉被死死抠住的疼痛让年轻的大渊国师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抱紧怀里孱弱身躯:“丫头,再等等,很快就好——靖扬。” 愣怔间的赫连靖扬听得呼唤迅速勾回心神,眉目低沉,有力手掌高举而后重重落下:“都给我清回阎王殿!” 随着稳重威严喝令,凉城一众早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馆主与其下子弟高声应和,瞬间身影攒动,有条不紊又疾如风雷般向百余白衣人袭去。大渊这些软脚禁军怎会是南肃亲自调教的徒子徒孙对手?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还得无冕之王麾下众部属出马! 火光明灭,杀伐四起,静玉与风笑离交换眼神微微颌首后各自分开,一个守在六皇子南肃身侧,一个退到光亮晦暗之处紧盯广院内混乱局势,但凡有人趁着不备想要对中央几人出手,凌厉长鞭便会倏然窜出,将其卷回乱战的人群之中。 时隔八年,属于赫连靖鸿与南肃的最终决战,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局势已然失控,而南肃也放弃了篡夺王位逼迫赫连靖鸿向大渊宣战,而后步步紧逼设计其身败名裂的计划。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蓝沐冉这只微不足道的蝼蚁破坏了他精心设下的棋局,如今,再没什么可以束缚威胁赫连靖鸿,而失去皇子资格与江湖名望的昔日青年才俊,也只能抛却性命与宿敌再次对战。幸好无论结局为何,心高气傲的凉城城主已经第二次被他所伤——心伤,伤在其最爱的女人身上。 苍狂笑声匹配阴鸷目光,南肃暗中调息血气内力,少顷,白皙光洁的皮肤愈发纯白惨淡,而水润嘴唇却大反其道越来越显出猩红之色,好似不久前才饮下生血,妖冶怪异,狰狞莫名。 “这八年本王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世人都以为本王喜好娈童有断袖之癖,却不知当年被你所伤之后唯有如此才能苟延残喘捡条性命。修习阴功邪术,浸泡在阳血之中,日日夜夜受寒气逼迫侵吞……赫连靖鸿,用素绮月那条贱命换本王八年痛苦折磨,你已经赚了不少。” 没有驳斥或回答,雪刃剑光暴起,带着短笛凄厉嘶鸣,于渐近尾声的夜色下划出第一道寒光。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有所反应却来不及还击的三皇子夺过附近护卫佩剑堪堪挡下,猛退数步后一口鲜血溢出,笑声愈发疯癫:“流风回雪剑……流风回雪剑!雪月剑庄被你灭了你却还在用流风回雪剑!” 彼时率众江湖人士进攻凉城之际,自视甚高的南肃在杀敌时无意中使出整套流风回雪剑法被赫连靖鸿看见,而后对战中,天资过人的凉城少城主仅凭过目记忆,以更加纯熟完美的同一剑法大败雪月剑庄引以为傲的传人,这是无冕之王、人中之龙最为人惊魂的一战,也是令雪月剑庄消失、令南肃窝居宫内沦入邪道的一战。 八年后,又是一招流风回雪剑法,南肃再一次绝望。 与赫连靖鸿的差距没有在经久韬光养晦里磨灭,反而更加拉大,原来无论过了多久,那个面无表情的淡漠男人都会踩着他,鄙夷地看着他……不,不是的,赫连靖鸿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他,从来没有!丑陋,愚蠢,卑贱,在凉城城主眼中,大渊帝国的三皇子,身败名裂的雪月剑庄唯一传人,什么都不是! “哈哈哈哈……”嘶哑笑声疯癫凄凉,不可一世的叛逆者笑弯了腰,心如死灰。 漫长忍辱负重都是别人眼中的嘲讽玩笑,输了,输得彻底,输得心服口服。不过这并不是终结,就算死,也要让赫连靖鸿付出同等代价! “是你逼本王的……是你……”低喃如若痴魔,结束狂笑直起腰身,了无生望的三皇子弃了手里长剑阴鸷迷离:“赫连靖鸿,你可还记得素绮月是怎么死的?” 寒眸凝视,不祥预感笼罩心头。赫连靖鸿蓦地扭头看向风笑离怀中沉默的小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冰凉。 当年是南肃指使刺客下的毒,那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诡奇无比——不会立刻置人于死地,却令得素绮月米水不进日渐枯槁,先是双目失明,而后手足麻木,慢慢五脏六腑腐烂崩坏。当一个月后赫连靖鸿再不忍心见妻子受苦痛折磨断其心脉时,倾国倾城的城主夫人已是瘦骨嶙峋,不能说不能动,只有依旧澄明的如水双眸还在看着他,请求一死。 折磨人痛不欲生。 唯有南肃才知晓的毒药,谁能保证不会再一次出现于世,甚至,就在蓝沐冉体内? 同样经历过那场生死离别天人永隔的静玉已然变了脸色,急躁地抬起蓝沐冉下颌:“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白衣公子木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听不到。”按住静玉手腕淡淡摇头,风笑离目色渐冷,“事到如今只能夺回解药……” “解药?就算有也早被毁了,本王不会给那女人活下去的机会,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她像素绮月一样慢慢被折磨死好了。他日下了地狱也好有个人能让本王当做玩物身下承欢——” 第二道剑光划破长空,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对方是南肃的话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赫连靖鸿毫不怀疑,蓝沐冉是继素绮月之后又一个因他而备受苦楚的受害者。 八年前没能保护挚爱妻子,八年后,连蓝沐冉也要离他而去吗? 逆天之龙面对宿命,却如此无能为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少说话,多打架 “她没有中毒。”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细碎言语穿透人群,轻轻落在广院中央众人耳中。 那声音从未听过,轻柔,和润,却总感觉有些怪异。高挑艳丽的身影艰难地自重重围困下钻出,脂粉浓厚,面靥如桃,一双黑而无神的眼睛直视南烈,恨意不掩。 蓝沐冉陷入混乱不能自拔,清鸾抱着血流不止的清绯目光沉郁,所以最先认出来者何人的是清枭,在轩承宫生活多年的南肃徒弟。 “子亭!”深吸口气,清枭蓦地明白来人说蓝沐冉并没中毒为何那么肯定。 子亭,这名字常在皇宫走动的人不会陌生,对外,那是三皇子南肃即静安王的肖王妃,对内,所有人都明白,肖子亭不过是最得南肃盛爱的男宠罢了,常在枕边之人,自然对南肃所布棋局甚为了解。 “姓蓝的并没有中毒,离开轩承宫时她还好好的。是南肃,南肃一向谨慎,总提防有人会偷他的解药救敌人,所以前几日把丹房里的解药全部换成了那种毒药,而清绯偷来给姓蓝的解银针之毒的药正是那毒药。” 复杂解释在子亭精神恍惚的陈述下有些颠三倒四,但还是可以抽丝剥茧听个明白,当知道蓝沐冉是因为自己所送解药反而中毒时,清绯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如画面容更加苍白。 “不……我没想害她……” “听我说完!”肖子亭忽而粗暴打断清绯的自责,“我说了,姓蓝的没有中毒,因为早在你偷取解药之前我就将南肃调包的毒药再次调包,姓蓝的吃下的。不过是些理气强身的丹药罢了。” 毒药,解药,毒药,解药,毒药,解药。 苏尽大脑沦陷。 向楚天大脑沦陷。 林清臣大脑沦陷。 君少游望天,云墨城撑颌沉思,赫连靖扬呆若木鸡。两位妖孽散去紧张长出口气,南烈和对峙中的凉城城主浑身放松,望向不停被身边人出卖的三皇子南肃。 仅仅几句话,肖子亭的出现把反南肃一派困顿气势重新摆正,力挽狂澜于悲伤憎恨浪潮之中。 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是身为王妃的肖子亭背叛南肃将换成毒药的解药又变回解药,从而避免了蓝沐冉因清绯的善意错服奇毒。不止救蓝沐冉于危难,更解了赫连靖鸿几欲翻天覆地的怒火,否则今晚的大渊皇宫会留下多少活口,只能等一群人转生之后再来看历史书重温了。 作为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最后一步棋,南肃又输了。 输在人心尽失,输在众叛亲离。无愧变态之名。在得知满盘皆输的结局后,雪月剑庄这位唯一传人不怒反笑,笑得苍凉孤寡:“肖子亭啊肖子亭,干得好,干得好!” “谢王爷夸奖。”屈辱承欢数载,什么是尊严什么是人格早都泯灭在一次次违背人伦的蹂躏里,肖王妃模样标准地道了个万福,眼中冷落萧索。“冤有头债有主,恩怨爱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南肃,王爷,明年的今日。妾身定会在你坟前洒一杯烈酒,让你看看你死后天下人会活得多开心!” 怎么变成怨妇诅咒了? 赫连靖扬彻底茫然。胳膊肘捅捅君少游,痴傻发问:“怎么回事?宫变转为家斗?” “看戏。”年少的影翳馆馆主言简意赅。 里面恩恩怨怨纠缠不清。不喜麻烦的凉城城主没心情去打探人家家事,更不想再拖延时间坐等蓝沐冉小命呜呼,数剑重伤对手后再度倒提长剑,寒光划破冷夜。 能动手就别吵吵,少说话,多打架。曾经,白衣胜雪笑容招厌的赝品少年狂妄放言。 沐冉,借我三分果敢,不再犹豫。 闭目一瞬,睁开眼,深邃眸中清冷坚决之意令南肃不寒而栗。素绮月给了赫连靖鸿此生无可替代的温柔回忆与相思不尽,而蓝沐冉给了他重拾旧日人情爱恨的勇气,尽管对蓝沐冉的喜爱及不上对素绮月的痴情,可是,赫连靖鸿心里清清楚楚。 若失此爱,终生为悔。 “她身上有多少处伤口?”夜未央,月色冷冽,长身玉立的凉城城主淡淡开口。 终于打算替她出头了吗?静玉薄唇微抿,嘴角噙着不可名状的隐隐笑意,身影翩至,轻轻翻动血污白衫仔细探查。 “锁骨下一处箭伤,深可及骨……伤口被生硬撕裂数次。”纵是看惯了子虚宫众人大大小小的伤患,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尤其是对一个女人的折磨仍旧让静玉心生不忍,医者仁心,面上再冷,他始终看不下这般惨状。 剑光如雪,通体生寒。 “我说过,伤她一处,必百倍奉还。”仿若滔天巨浪般的攻势不可抵挡,迅猛无情决然凌厉,而南肃亦知,赫连靖鸿亲自出手,绝无躲避可能。 一个人的身上能容下多少回剑刺没人数过,短暂时间内不断涌出扬洒的血花淋漓四溅,天寿宫广院里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感受近乎时光停滞般惊恐畏惧,就连躲在房内张皇偷看的小太监们也心胆俱裂跌坐在地。 赫连靖鸿的手巧极,每一剑的力道与落下位置都精准无比,既能深深刺入激发痛感,又避开了要害部位令得百剑之后南肃依然活着,只是全然成了血人。 报复未尽前,赫连靖鸿不会让南肃痛快死去,蓝沐冉所受的伤害必须悉数返还,以及……以及八年前妻子漫长的折磨煎熬,一丝一毫不可遗漏。 “还有?” “臂上两寸刀伤。” 手腕两处染毒刺伤。 浑身上下诸多淤青擦伤。 之前被强行扭伤的腕骨。 红了数日方才消退的掌印。 狠狠掼在墙上造成相当严重之内伤的撞击。 刺穿萧如霜并在蓝沐冉身上留下狰狞伤口的一剑。 每次与南肃交锋给蓝沐冉带来的伤害都不会被遗漏,百倍,千倍,甚至更多,一一在南肃身上回放。 什么叫毫无还手之力,凡是亲身经历这一夜的人才算真正了解,狂风暴雨般落下的攻击没有遭到半丝抵抗,即便南肃想要回击,冷酷的凉城城主亦不会给他片刻机会。 事实上那只是很短暂的一刻钟,却让在场所有人仿佛游走过繁赘的噩梦,不停挥刺,不断溅血,惨烈犹如阿鼻地狱。 整个过程没有人敢出声,只在接近末尾时响起低低呢喃,轻得难以听清。 “靖鸿……”垂下头贴近虚弱的白衣女子,几次反复后终于听懂蓝沐冉在说什么,风笑离抬起头,眼眸晦暗,“靖鸿,停手――沐冉有话对你说。” 骤雨似的剑光密网戛然而止,此时,冷漠无情的凉城城主方才显露一丝对自己未婚妻子的疼惜,身形一转,翩翩落于风笑离身前。 “想说什么?”全不似杀戮之神的赫连靖鸿微微躬身,握紧血污小手,感受沁骨冰冷。那只手太凉了,凉得让人心寒,不顾数百目光聚集己身,轻吻着苍凉眉心,从未有过的温柔。 “杀……给我……”破碎零落的呜咽如泣如诉,几经努力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语。 风笑离侧过头,不忍把刚才听得的要求复述给众人。 初见时古怪精灵而又明朗坦率的少女不该变成如今模样,纵是人说立于江湖身不由己,可总期盼着她会是个例外,能永远如耀日一般驱散师弟身边阴云,然而期盼终归是期盼,少不得有落空的一天。 终于,挣扎着攒聚气力,蓝沐冉勉强挤出半句完整:“是他……害死素绮月……要报仇……” 微躬的墨色身影许久不动。 及至此刻她想着的仍然不是自己,满身伤痕累累还要考虑替别人报仇,并且,是一个占据在他心中致使长久以来不停伤她的女人。 看似比谁都惜命的蓝沐冉从来不在乎她自己死活,更不在乎不该承担的委屈,最勇敢也最自卑,因为她明白突然出现穷追猛打的女流氓不管付出多少也不能取代素绮月在赫连靖鸿心里的位置,近乎完美的存在不是她能超越的目标,所以,能活在他身边是最好,若是情非得已…… 那么,委屈没关系,心痛没关系,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只要对他有好处。 血渍与灰尘纠缠的手掌突然抬起,用力抓住赫连靖鸿手中一直没有归鞘的长剑,锋刃割破皮肤,顿时血如泉涌,顺着森寒剑身汩汩流下。 太突然,突然到来不及反应,赫连靖鸿倒吸凉气急忙握住那只手,外翻的皮肉触目惊心。干净却缠满无边恨意的目光直射南肃,赫连靖鸿忽然明白了蓝沐冉想要做什么。 杀南肃,由她亲手。 不得不允的请求,两次失心狂乱,蓝沐冉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若不让她达成心愿只怕再也无法从憎恨中将她唤回。 风笑离悄然放手,任由虚弱至极的身躯落在师弟臂弯里――不能阻止,那就看着好了。 安静至极,繁多的复杂目光转移到蓝沐冉身上,看她躺在凉城城主怀中,看她被带到三皇子南肃身边,看她被放下,看她虚弱地依偎着赫连靖鸿,看她吃力地握住剑柄,看她脏污的手被干净大掌牢牢包裹住。 长剑高悬。 复仇之时,终于到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尘埃落定流氓复苏 能在赫连靖鸿杀意下活着的人根本不存在,之所以南烈还活着,是因为赫连靖鸿并不打算杀他。(.) 最后的杀手,要由被他狠狠残害过的白衣伪少年来完成。 不可否认,曾经跟随在凉城城主身畔的白衣随侍风流倜傥潇洒万分,而今却满身脏污血迹,狼狈得认不出原本模样,只是南肃没法嘲笑如何,强撑着站立的他并未比蓝沐冉好到哪里,甚至更加落魄不堪。 南肃还记得,就在几个时辰前蓝沐冉还一字一顿地说要杀了他,那时自信满满地以为不过是她垂死挣扎,此刻才明白,垂死挣扎的不是蓝沐冉,而是自己。 任何抵抗都在赫连靖鸿面前无效化,南肃哑然失笑,颓然向后躺倒。 夜空如此璀璨,尽管马上就会被辰光吞噬。 彼时他也是众星拱月的人物,少年英才,文武双全,曾与人中之龙并称双绝,直到那日凉城一战身败名裂,从此堕入邪道。 “我,什么都没做错……” 血泊中落魄狼狈的男人喃喃自语,不再称呼自己本王,而是极其平常的自称,好像又回到多年前尚未封王、与师父和母亲在雪月剑庄沉浸逍遥中的日子。 一念生,一年死,一念执迷不悟,一念万事蹉跎。 可是,真的没做错吗? 若是没错,为何眼前冷然举剑的女人双目悲绝,滔天怒火恨不得将自己湮没焚烧?她是赫连靖鸿的女人,是他的仇人,伤她,害她。理所当然。 虽然他知道,许许多多冤死于手下的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也没有错。 是是非非,错错对对,到死也理不清。 “到最后……还是你赢了――这盘天下棋局……” 那双眼没了戾气与阴鸷,探寻一般看向蓝沐冉漆黑瞳仁,似是在求死,求一解脱。(.无弹窗广告) 紧抿的唇线没有丝毫松动。 “成王败寇。你输了。”微弱却坚定冷然的声音字字如刀,寒彻心肺。赫连靖鸿垂下眉眼,一手护在站立不稳的蓝沐冉身前,一手握紧血污小手,顺着她的动向调整方位,直直悬于平躺的南肃身上。 迅速完结一切,然后带她走。离开会让她丧失理智的地方,能做的,只有这些。 或是力量不足,或是心意未决,寒光森然的剑锋久悬而不落,众人屏住呼吸凝神等待时。蓦地一声尖锐嘶吼冲天而起。 “杀!杀了他!杀了他啊!”雕满怜悯悲哀的视线投向不远处跌坐在地的艳丽衣衫上,是肖王妃,肖子亭。与蓝沐冉相比肖子亭对南肃的恨意是高是低没人知晓,但此刻,显然是这位被强迫承欢多年的去势男人表现更加激烈:“鬼公子,杀了他,杀了他!你不是要报仇吗?还等什么!快杀了他啊!” 被呼唤的人没有回话,较之凉城城主更加淡漠的目光一扫而过。瞬间攫住肖子亭心魂――冰封之恨,凝集之恨,沁骨之恨。鬼公子蓝沐冉的恨意与杀意不逊于任何人,赤裸而毫无遮掩,她只是在等待。等待蓄积最大仇恨与力度那一瞬。 肖子亭不再嘶吼,惨笑着匍匐在地。口中仍兀自嘟囔着什么。 “他疯了。”林清臣扶着南烈轻叹。 疯了,疯了好。疯了就不用再卷入这乱世纷争,不用劳心伤神于恩怨爱恨。抬眼看向奄奄一息的清绯,再看向几乎不认识的蓝沐冉,最后目光落在同父异母的兄长面上,他们,都是没有疯、无法从巨痛与仇恨中抽身逃离的人。 “沐冉……”几不可闻的怜惜呼唤随风飘散。 剑柄提高数寸,赫连靖鸿感觉出手中的小手缓缓移动着位置,便也随着那力道微微挪动。[] “赫连靖鸿,”恍惚失心的小女人忽而开口,剑,瞬息落下,溅起血雾如花,“这就是我。” 不逊于他的残忍,冷漠,与素绮月的温柔善良相去甚远,没有花容月貌惊世容颜,没有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没有体贴贤惠知书达理,蓝沐冉只是个藏住阴暗冷厉一面的虚伪者。 这样的蓝沐冉,他还愿意要吗? 如果南肃死在手下,那么她只是个杀人犯罢了,可惜南肃没有死,她没有如众人料想那般了结三皇子恶贯满盈的后半生,而是更加狠毒阴损――哀鸣未起,南肃麻木仰卧,神色苍茫。那一剑确实伤了他,却不是最致命的心口,而是男人的证明。 这便是鬼公子的复仇,一剑斩断南肃命根,看血流不止浸足而过。 “我不会让你死。”松开手,刀柄稳稳落入赫连靖鸿掌中,蓝沐冉低下视线浅笑,“你不是要让赫连靖鸿生不如死吗?害死素夫人,杀了萧姐姐,你最喜欢的就是看人痛不欲生吧?那我就送你同样礼物――作为这盘天下棋局的胜者。” 决绝浅笑有若鬼魅,谁也看不出白衣染血的惩罚者就是蓝沐冉,那个给子虚宫给凉城带来无边欢笑的白衣少年。掌心轻覆于冷然眉眼之上,赫连靖鸿把瘦弱身躯揽进怀里默然长立,而蓝沐冉的声音依旧淡淡回响。 “废了武功丢入勾栏妓院,任由曾被你去势或者蹂躏的男人折辱报复,三皇子殿下,这,就是你的结局。” 以牙还牙,以血换血,赫连靖鸿只是废了南肃的肉体作为回报,而她不同,她从不是什么圣人贤者也不是良善之人,摧毁人心这种恶毒的事情就由她来做吧。 哪怕赫连靖鸿会因此嫌恶,会放手远离。 可怕的人,可怕的复仇方式,当所有人眼前呈现鬼公子送上的视觉盛宴时,厌恶,鄙夷,恐惧,嫌弃……各种缺乏善意的目光加诸身上。蓝沐冉伸手轻触眼前温热手掌缓缓推开,积攒许久的力气支撑着转过身,后退三步。 那样的我连自己都感到厌恶恶心,如果,如果到那时你还能接受这样的蓝沐冉…… 昔日无精打采的言语表情历历在目,赫连靖鸿明白,如今到了选择的时候,选择接受这样连他都颇有些心悸的女人,或者,转身离去。 再退一步。 又退了一步。 越来越远。 而他没有任何动作。 赫连靖鸿不是全凭感情支配行动的人,况且,对她的喜欢远不如素绮月。蓝沐冉早早就做好了觉悟,在那夜发现自己还保留着可怕一面的同时。 还能再退一步,之后便会失去所有力气。 干净近乎透明的笑容挂在脸上,专属白衣鬼公子的招牌笑容,老少咸宜,童叟无欺。 这是个欢脱喜悦的世界,不该有什么讨厌的事情黑暗的事情,蓝沐冉是个撒泼吵闹的人,不该有什么阴沉的表情晦暗的表情。 一边转身一边迈出最后一步,然后四体不勤的脏污小伪男华丽丽跌倒,狼狈而又滑稽。 输了,与南肃的棋局,没有人赢。 南肃失去唾手可得的王位与复仇机会,而她失去了赫连靖鸿,失去唯一的归宿。 孤零零地,被血色尽染的素白身影跪坐在广院中央,没人搀扶没人安慰,只能独自顽强地一次次试图爬起,然后摔倒,再爬起,再摔倒…… 地上淋漓血滴越来越多,最先忍不住的不是当着天下江湖人士的面说要娶她那个男人,而是同样身负重伤衣着浅色华服的温润皇子。微微抬手,南烈挣脱林清臣的搀扶,恨不得飞到蓝沐冉身边把单薄的小身躯紧紧抱住。 想要告诉她,如果赫连靖鸿不要她了,那就到他身边来吧,不管她是谁又做过些什么,只要她是蓝沐冉。 方欲抬足奔去,林清臣斜过肩臂将南烈拦住,轻轻摇头。 眼前一花,大片浓墨之色覆盖住不停颤抖的虚弱身体,象征无可匹敌的名字此时温柔无比,轻轻一带便把执拗着偏要站起的人卷入怀中打横抱起。 “别闹了,沐冉。”微蹙眉头浓而直,深邃明眸含着辰星光泽,语气似是责备又似无奈,“跟我回家。” 南烈便不再动。 赫连靖鸿在,他永远没有揽蓝沐冉入怀的可能。 虽然迟缓慢吞,可绷着脸的城主大人总算是过来了,没有把她丢在一边独自离去。赫连靖鸿还是愿意收留她的,不是吗? 脏成花猫的笑脸破涕为笑,瘪着嘴狠命揉眼睛,未已,搂住城主大人的脖子吭噌一口。 “脏死了。” “谁让你不早点儿来?” “来早了哪有时间让你红杏出墙?” “别用嫉妒掩饰失误。” “嫉妒谁?” “心里明镜儿似的装什么大瓣儿蒜?” 小别胜新婚,明显是在重聚闲聊的两个人倒算不上过分,可是大庭广众数百双眼睛看着,这样真的可以么?风笑离眉眼间妖娆不尽掩袖孽笑,静玉难得意见相左无视大渊国师纵容之色,面无表情不冷不热:“要腻歪回城再说。” “……”赫连靖鸿有意无意瞄了一眼,手臂绕过纤细脖颈捂住愤然想要争辩的小嘴:“这么着急回去?” 所以说,身边有了女人就是麻烦。虽不至颜面尽失,静玉却也是罕见地无从反驳,淡如流水地瞟了瞟花猫似的女流氓,满眼稍后报复之意浓郁清晰。 “闹你们俩的,关我屁事啊喂!”奋力扭头躲开手掌,蓝沐冉一脸哀怨。 赫连靖鸿低头:“亏你还有力气乱喊乱叫。” 不说还好,说完,处于重伤状态的花衣小伪男脸一白,彻底萎缩进温暖怀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醋腌城主 南肃没死,却比死更痛苦。(.好看的小说) 依着蓝沐冉的判决,赫连靖扬毫不留情毁其丹田废其武功,随后命人将出身高贵的三皇子丢上马匹带走送去繁华的烟花大城淮江,那里有大渊最出名的男妓青楼,不愁没人“照顾”被判了生不如死之刑的叛乱者。 剩下的,就是打扫庭院整顿风气缓解局势――南烈和赫连靖鸿碰上了,并且小心眼儿的城主大人亲耳听到某句令他极为不爽的话,一脸阴沉赛过冰山百万倍。 本来赫连靖鸿打算了结事端赶紧一走了之,谁想被同样正在气头上的静玉拦下。 “现在骑马赶回凉城,你想折腾死她?”细眸长眉微挑,冷言冷语丝毫不在意对方名义上是自己的上司。 捅了下怀里虚弱的懒猫换来两声吭叽,赫连靖鸿淡淡叹息。放在平时蓝沐冉早活蹦乱跳指责他借机揩油色性爆发了,若不是伤重着实无力动弹,她怎会老老实实趴在臂弯里半闭着眼睛揪他衣襟玩?再想尽快离开也不能忽视这女人的忍耐力,谁知道她脏乱得不成样儿的衣衫下还有多少严重伤口。 见一身冰冷的凉城城主缓步走来,林清臣下意识横身拦在南烈面前,警戒心大起:“干什么?” “她住在哪里?”赫连靖鸿面无表情。 “啊?” 啊什么啊,问老子住在哪里,又不是要和你同居。虚弱至极下没力气吐槽,蓝沐冉翻翻眼皮代替蔑视白眼儿,爽快地送给护卫大人作久别后的见面礼。 “蓝姑娘此前一直在临景宫颜华阁居住,每日有宫女打理清扫,随时可以过去。”南烈微微欠身。语气平和,目光却一直锁在蓝沐冉身上。 这么直勾勾的眼神谁看不见?本来赫连靖鸿打算问出住处转身就走的,被南烈过于直白的表现刺激,干脆停下脚步回看,抱着单薄小身躯的手臂紧了三分。 “……老变态没弄死我你看着别扭是么?”女流氓倒吸口凉气,伸手狠狠在温热胸膛上一记猛捶。当然,就算她使出吃奶的劲儿这时候也不能对城主大人造成皮毛伤害,反而把自己的手捶得生疼。 “铁打的人皮吗?” “那也敌不过你脸皮。” “……”蓝沐冉举手投降。传染扩散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她家男人无愧天资卓绝之称,连毒舌这点也比常人学得更快更上手,每每出招必一发命中,让女流氓丝毫无招架之力。 温馨斗嘴听在旁人耳中别有滋味,酸涩的滋味。林清臣最了解南烈心中所想,先前蓝沐冉答应留在大渊陪伴主子后又反悔,这点已经让忠心不二的护卫大人甚是恼火。如今竟在为她身受重伤的殿下面前卿卿我我,皇子能忍,太监……啊不是,护卫不能忍! “颜华阁是为殿下贵客所备,二位并非受邀之人,烦请自寻安歇之处。” “清臣。”夹枪带棒的驱赶太过明显。南烈低声喝止,不料换来林清臣更加激烈反对。 “我说的可有不对?昔日蓝姑娘以逃亡者身份入住颜华阁,而后又应允做殿下谋臣,一诺千金,却不知现在是何意?殿下心意早已名诉,若是不愿大可说出,在这里恩恩爱爱给谁看?!” 高兴过头竟然忘了南烈还在,蓝沐冉真想给自己一板砖。不过现在不是说些儿女情长问题严重的时候。灰头土脸仰起脑袋,重伤员巴巴儿地看向捂着伤口的六皇子,惊呼也变了调:“太医!太医!快来救人啊!” “蓝姑娘放心,我并无大碍。”南烈温和而笑,只是苍白脸色难掩。“赫连城主请尽快带蓝姑娘前往颜华阁,今夜宫变混乱。太医们想要进来天寿宫十分麻烦,倒不如先去临景宫候着。” 南烈越笑蓝沐冉越着急。眼瞅着浅金色华裳浸出大片血迹,自身难保的流氓泥菩萨面如死灰。 林清臣本想说些什么,冷不防撞见南烈眼色才收了回去――怪不得南烈急躁,蓝沐冉的眼神又开始不对,若再陷入方才状态只怕赫连靖鸿会手起剑落当场弄死惹她暴走的人。 “他死不了。”虽是担忧怀里重伤员情绪波动,赫连靖鸿还是难以抑制言语中清冷不满,“老实歇着,不许了乱动。” 城主大人开了金口,女流氓领命缩回怀中一动不动,只留两只小眼睛在外一直盯着伤重亦不失温文尔雅的南烈。蓝沐冉多少还有些情商,知道这时候不能再火上浇油挑起自家男人对烈殿下的不满,无论怎么担心也只能先管好自己再说,幸好,见护卫大人的反应大致能推测出南烈的伤并不致命,好歹算是个安慰。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暂留皇宫查看蓝沐冉伤势再行决定之后行动,风笑离自然承担起导游的工作,为一众不曾往来临景宫的凉城党人们带路。之前找来替蓝沐冉急救的太医已经三魂失了一半,根本毫无用处,纵使南烈想要先渊皇禀明势态,却也无可奈何先行随着赫连靖鸿等人同归临景宫,否则难保性命。 “城主,这些人要如何处理?”南肃的白衣手下们或死或伤或束手就擒,唯有清鸾和清枭二人仗着武艺高强仍在负隅顽抗,看在刚才毕竟是清绯救了蓝沐冉一命的份上,苏尽等人并没有赶尽杀绝,趁着赫连靖鸿与南烈暂时没有擦出基情火花赶紧询问。 方才因蓝沐冉紧盯南烈一事惹了满肚子不痛快,赫连靖鸿看都懒得看,一张俊脸阴冷如撞了泰坦尼克号的冰山:“斩草除根。” “不行!” 早猜到弱猫会反对,城主大人眉梢一挑,脸色又沉下三分:“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刚才是绯姑娘帮忙挡的剑,其他那两只不管,绯姑娘不能动!” 虽然同样都是南肃手下,但清绯两次背叛南肃帮助蓝沐冉――呃,尽管实质上是为了南肃,这份人情早晚是要还的,人死了那还还个屁?劫后余生的女流氓努力表现一脸纯良感恩,软塌塌触手暗中伸到了自家男人衣襟里:“城主大人,不懂得知恩图报会怀孕的。” “好了伤疤忘了疼。” 怎么说才能吹动硬石头臭石头?蓝沐冉倒吸口气。赫连靖鸿二话不说直接下杀令是因为清鸾曾经伤过她,城主那点儿小心眼儿比针尖还细,想让他放过清鸾可能性十分小。但是清绯不同啊,饿的前胸贴后背时,是清绯给她偷来喷香馒头;被南肃差点儿折磨死时,是清绯冒险放她逃跑;命悬一线时,是清绯替她和烈殿下挨了一剑…… 忽然沉默的蓝沐冉让赫连靖鸿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眼看尘埃落定可以收尾了,这时候他不想再起风波,尤其是不能让怀里的小女人受任何刺激,她受的苦已经足够多。 四目相对各沉默各的,片刻后,被众人目光盯得不自在的凉城城主缴械投降。 “放人。” “……真放啊,城主?”苏尽小心翼翼道。 墨衫里小脑袋一抬:“让你放你就放,哪来那么多废话――唔,这是城主大人要说的。” 假传圣旨是要杀头的,假传城主旨不用杀头,却免不了爆栗很落。对蓝沐冉,赫连靖鸿一百个没辙,任其怎么惹祸也只能是一个爆栗作为惩罚。 “苏尽。”把不安分的脑袋瓜摁回怀里,小心眼儿的凉城城主刻意微斜身子挡住背后南烈温和目光,“人都放了,交给大渊处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蓝沐冉不愿他为难南肃手下,那么这堆麻烦事干脆都丢给南烈好了,风尘仆仆连续赶路数日后也能落得个清闲。至于那三个人是什么结果也不必再操心,想来能为女流氓以身挡剑,南烈也不会轻饶了曾经伤她之人。 果断是城主大人不了解烈殿下啊。安心窝在怀里闭目养神的女流氓窃喜,清绯和烈殿下之间有那么一点儿暧昧缠绵在,又是弃暗投明的聪明姑娘,烈殿下自然不会对她如何,而刺青脸和那个什么东西的是死是活随便吧,反正幕后黑手已经成了阉猪,再难为人家奉命行事的手下未免不大丈夫。 刺青脸……对绯姑娘也是很真心的。 最后一件心事了却,浑身上下难以抑制的疼痛找上门来,从额头到下巴,从下巴到胸口,从胸口到老蛮腰,从老蛮腰再到膝盖脚腕……反正没一处不疼的。尘归尘土归土,老变态归了太监组,尽管到最后算不上她独立完成复仇计划,可终归是由她亲口宣判亲手执行仿冒宫刑,对满身伤痕和萧姐姐也算有了个交代。 “赫连靖鸿……”借着城主大人不与重伤员计较的大好时机,女流氓在坚实胸膛上下左右摸了个遍,末了偷偷伸进对开的衣领揪来揪去,没多一会儿功夫就把干净整洁的底衫弄得皱皱巴巴。 值得大加表扬的是,赫连靖鸿居然好脾气地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再来两个爆栗,似乎对这种没什么实质性的侵犯早已习惯。 跟在风笑离导游国师身后的凉城城主目不斜视,声音沉稳,满怀对受伤部下的爱惜之意。 “闭嘴。” “哦。”女流氓难得乖巧,废话与手上动作一齐停下。 温顺得像只猫。 过了片刻赫连靖鸿才猛然反应过来情况不对,低下头,怀抱一紧:“沐冉?” 没有回应。 潮湿纱衣滴落的血迹,已经将凉城城主墨色衣裳染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所有物宣告 临景宫整体风格低调朴实,但毕竟是皇子居住之地,从门窗到桌椅再到花盆尿壶无一不是高档名贵货,按理说都应该牢固坚实。 但就这么牢固坚实的房门依然被无情蹂躏,从门框上被踹飞不说,还悲惨地断为两截。 林清臣倒吸凉气。 不就是女流氓昏过去了吗,至于这么大火气?不过能一脚把硬杉木门踹成两半……林清臣打了个寒战,幸好在天寿宫及时被六皇子拦下没有继续刺激蓝沐冉,不然可能断成两半的就是他了。 在天寿宫时蓝沐冉还东插一句西顶一嘴闹得欢腾,谁想刚出宫门没几步就不吱声不吱气的昏死过去,凉城那位眼睛长头顶上的赫连城主脸色比石墨还黑,匆匆赶到临景宫蓝沐冉所住颜华阁后随便一抬脚,嘭,门飞了。 蓝沐冉这是昏着呢,要不必然得吐槽一句,她家城主大人毁门有瘾,以前就屡次在夜里踹破她房门趁黑摸入。 “让开。”静玉才不管黑着脸堵在床前的是谁,顺手一扒拉,拨开空间坐到床边伸手探脉。 大渊皇宫每晚都有值夜太医一名,今晚当值的太医被一身血污的女流氓呜嗷一吼几乎吓破了胆,直到宫变平息后尚未缓过来,一直坐在天寿宫角落里一边拍胸脯呜呼哀哉一边抹眼泪。宫里正乱着,虽说早有小太监奉命去外面请其他太医,但偌大皇宫路途不近,用赫连靖扬的话说等太医来小随侍尸首都凉透了。 无可奈何,玄竹馆副馆主、子虚宫专属大夫,极不情愿在外诊病的静玉只能臭着脸顶上。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微冷凤目一斜。诊病时说一不二的临时大夫满脸烦倦,“需要褪衣检查,出去。” 咳,古代确实保守,但大夫这职业必须是个例外,毕竟这里是大渊皇宫,没有韩香粉那样出类拔萃的女性悬壶济世者。 至于脱去外衣检查伤势赫连靖鸿自是不愿,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眼看蓝沐冉小脸惨白得跟纸一样。闭起的眼睛许久未有动静,与其让陌生的太医来诊治倒不如让自家弟弟上——再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把蓝沐冉当成男人时都是静玉在治疗,不差这一次。 想办法把韩香粉留在凉城,必须。 走神的瞬息,眉眼间七分相像的玄竹馆馆主手一抬,嗖。冰凉小银针扎在赫连靖鸿手背。 “干什么?”疼倒不疼,被莫名其妙扎针总要皱起眉头询问一下。 静玉干脆利落:“外面等着去。” “……都出去。” “你也出去。” 挺拔身影纹丝未动,沉吟片刻,拔下针随手扎到另一位弟弟手背上:“靖扬,带他们外面等着。” 这意思,城主大人是不肯跟属下们同等待遇到外边枯等。 静玉好整以暇坐在床边。膝上一包银针摆弄来摆弄去就是不肯下手治疗,没人看得见的笑意流连唇角还偏要故作冷漠:“女患诊察,大男人在这里算什么意思?城主也是男人,按理当回避才是。” “什么时候了还胡闹!”赫连靖鸿没心情解释自己有多着急,眉间冷酷早被担忧取代,说起话来也冷硬许多,“她的性子你不是不知,谁知道还有多重的伤一直忍着?” “她伤重还是轻与我何干?我只问你。凭什么你可以留下?就因为是城主?” 见赫连靖鸿动怒,静玉也冷了语气直视对峙,气势全不输于兄长。都说玄竹馆馆主极难相处,原因就在于静玉性格古怪脾气倔强,他不愿做的事就算赫连靖鸿也强求不得。看这架势分明要抗争到底。 赫连靖鸿深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从未见过蓝沐冉伤得如此之重,沾染满身的血迹让他心凉不止。当务之急是救人而非争论其他。 收敛表情淡淡开口,终于,常年被迫与兄弟抬杠的凉城城主给出对方想听的回答。 “因为她是我未婚妻子,我要留下,可以吗?” “可以。”得到答案心满意足,回答得爽快下手也爽快,还没等其他人被赫连靖鸿阴冷目光瞪出房间,两针已经施在纤细手腕上。 蓝沐冉的伤势很重,但有静玉在绝无性命之忧,所以向来以让城主兄弟下不来台为乐的专属大夫才有刚才不紧不慢的逼迫,为的就是……就是为了气赫连靖鸿玩玩而已。 谁让他又间接弄得蓝沐冉一身伤?身为主治大夫看见患者翻来覆去受伤生病,静玉心里不乐意着呢。 十几针过后血总算是止住了,凑近床边揉着乱糟糟的小脑袋瓜,赫连靖鸿沉默不语,眸中黯然。 终是低瞧了南肃,没想到竟会把她伤到这地步。若不是风笑离第一时间传递信息让他迅速赶来清潭城,后果不堪设想。然而赫连靖鸿心里清楚,蓝沐冉要做的事他根本没法阻拦,南肃推测不错,曾经毫无软肋战无败绩的他如今有了致命弱点,那就是蓝沐冉。 让他又爱又恨,总想捆起来放身边不许她到处乱跑的张狂小女人。 “扶她起来,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遵着静玉要求轻轻抱起昏睡的女流氓,赫连靖鸿一阵心惊——尚不到一月时间,蓝沐冉比之前更瘦了,瘦得脊骨凸起,硌着掌心万分难受。 静玉抬头瞄了一眼又迅速低头,利落地解开脏污的外衣丢在一旁,“想亲昵等我走了的,碍眼。” 赫连靖鸿顿了一下:“我只是看她有没有发热。” 刚才下意识吻在沾满灰尘的额角上不巧被静玉发现,城主大人冷静遮掩。 “侧身——从没见过用嘴唇看人有没有发热的。” “……看你的病,少找茬。” 一雪前耻,成功报了天寿宫被驳斥到无话可说的一箭之仇,同样小心眼儿的玄竹馆馆主挑起长眉一声揶揄:“她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的脸都青了。” 没大事?没大事会流这么多血会昏死过去?质疑目光落在忙碌的临时大夫身上。 “你若不信就去叫那些太医来诊治,反正被看光的不是我,大不了诊治完毕挥挥手统统灭口。” 血浓于水,骨肉相连,静玉早把外冷内冷但对自己女人绝对温柔的城主看个透彻,一字一句连抨击带讽刺,轰炸的无冕之王毫无反驳可能。 装哑巴得了,越说越没气场。赫连靖鸿明智地选择闭嘴。 窸窸窣窣忙了好一阵。在尽量保持不动蓝沐冉胸前那几圈破布的情况下处理好所有伤口,静玉可算能出口长气,也不用再顶着复杂目光烦躁地干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 “完了?” “完了。” 看看一旁破抹布一样又脏又烂的衣服,赫连靖鸿果断扬起大被把昏睡的女流氓盖个严严实实,自己则跟门神一样镇守床前,沉着脸一动不动。 “靖鸿。”收拾针具的静玉忽然低低开口,难得直呼兄长姓名。“她真的再禁不起任何伤害。之前遗留的旧疾未去,此次伤势又太过严重,若是以后有什么遗症,你……要做好准备。” 赫连靖鸿没有回应,拿过浸水湿布仔仔细细擦着脏兮兮小脸。 只是,心里一阵沉郁。 蓝沐冉至今所作一切看似为了报仇。追根究底,却是为了能得到他的认可。如果他能早些坦然面对,今日悲剧与灾祸绝不可能出现,蓝沐冉也不会积累一身伤病,如果她和绮月一样有个三长两短,这一辈子,他将沉浸于自责中再无可能逃离。 “赫连城主,太医已经带到。是否要再为蓝姑娘诊察一番?”临时用竹帘遮挡的门外,清亮柔和的声音询问道。 晨光熹微锁在迷离雾气中,端正身姿投映于竹帘上拉出长长单薄暗影,沉静宁和。静玉侧过头看了眼床边微蹙着眉的冰冷男人,目中复杂神色一闪过儿。 南烈的伤虽然恰巧避开了五脏六腑等重要位置。但怎么说也是锋利长剑透体而过,这时当静卧休养才对。拖着重伤之身亲自跑来就是为知会一声太医到了吗?被凉城众人抵触的大渊六皇子对蓝沐冉用情之深,只怕并不逊于赫连靖鸿。 迟疑片刻后拉开竹帘。果然,南烈身形不动,目光却藏着深深担忧望向床上昏睡的重伤员。 “六皇子的伤势颇重,还是多加静养为好。”静玉不动声色挪步,正隔在南烈面前。皇子又如何?身后坐着的是凉城城主,虽不以兄弟相称却情比金坚的哥哥,而躺着的是赫连靖鸿孤寂八年才得来的宝贝,就算有感于南烈的痴情温柔,那也绝不会让其靠近半步。 这是身为部属、身为弟弟当仁不让的责任。 心里明白静玉的意图,南烈笑笑,温润却显得有些落寞。静玉方要开口催促,浅金身影后又闪出一人,笑容妖娆如若春风戏水。 “风国师?” 风笑离咳了几声,笑意不改分毫:“我来看看丫头,顺便从六皇子殿下这里讨了些效果极好的创药借花献佛。” 说得好听,分明是给南烈机会看蓝沐冉。房内,赫连靖鸿头也不抬继续擦拭沉睡中的小脸儿,听得师兄兼挚友替别人出头不禁火大,手一扬,湿布精准落入铜盆中。 “靖鸿,总不致连我都不能进来——”笑语停顿,风笑离尴尬立于南烈与赫连靖鸿之间,眼睛不知道放哪里才好。 不知是故意还是有心,在南烈随着风笑离踏入房间的刹那,赫连靖鸿忽地俯身低头,轻吻淡淡落在两片微凉的无色薄唇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玩命坑来的告白 没心没肺状态下睡觉特别香,一悠转醒,蓝沐冉眨巴眨巴眼睛,浑身劲力十足堪比全新南孚电池。 也不知道是天刚黑还是天刚亮,屋子里没点蜡烛,朦朦胧胧就那么一丁点儿晦暗不明的光线,费了好大劲儿才能看清周围环境。蓝沐冉扭扭脖子,本来还想扭扭腰扭扭屁股的,看到以非常别扭的姿势躺在床边的人时立马打消念头。 呀呀呀,这谁啊这谁啊?这不是她家专门经营冰山表情的城主大人么! 人高马大的坐在凳子上还要躺在床边,也不嫌累。蓝沐冉表情古怪极力忍着爆笑冲动,手指一勾,勾上墨黑发丝一缕。 常规表现应该是狠狠一拽躺等城主大人炸毛跳起,要动手时女流氓忽然不忍心了――能让赫连靖鸿躺在旁边睡着连她醒来都未曾察觉,那肯定是累到不行了,也不知道自己甜甜美美地睡了多久,城主大人又守了多久。 现在该调个个儿换她来看守熟睡的自家男人,多少也尽点儿小媳妇之道。 只可惜欠骂的老天不愿意给女流氓这机会,还没等上一盏茶的功夫,当蓝沐冉躺得腰酸背痛想要动一动时,温热大掌蓦地按在胸口。 “别乱动。” 天生没个安分气儿,赫连靖鸿用膝盖都能想到满身伤的重伤员没头没脑又想瞎折腾。 唔,醒了,可以调戏了?女流氓眉毛一弯,笑得唇红齿白满面桃花:“城主大人,你往哪里摁呢?” “……”失手,绝对是失手!赫连靖鸿面无表情挪开手掌,极不纯洁地暗中抱怨为什么毫无手感。看来。回城后要让人多做些营养药膳才行。 缺乏内涵的简单玩笑开过,阴暗的房间里陷入死寂。 啊,喂,这是什么气场?有她天字一号女流氓在的地方怎么可以这么安静?!蓝沐冉深吸口气,没什么力气的手攀上城主大人胳膊一路往上摸去,目标,连个笑都不肯打赏给她的冰山俊脸。 刚摸到肩头,啪。一巴掌被拍开。 “……我招你惹你了?” 赫连靖鸿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在生气,蓝沐冉不会看不出来。可是她一直在昏睡好么,既不能在梦里揩油也不可能出言调戏,这会儿犯的什么抽跟她发火?好歹也是刚醒来的伤号,欺负弱小吗? 头一扭,倔驴鼓着腮帮子面相墙壁。 身子疼爆了,要不保证也跟着同步调节只送给赫连靖鸿一个扁平的背影。让他无故抽风,让他臭着张脸恐吓伤号! 比倔的话赫连靖鸿也不遑多让,半晌无声,只有一块白花花的东西丢在蓝沐冉几处淤青的小脸与墙壁之间,打在衬着锦缎的墙壁上时发出清脆响声。 “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眨眨眼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清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蓝沐冉顿时语塞。 那是一块雕刻粗糙的上好羊脂白玉,依稀可看出底纹是一只大鸟,模样怪里怪气跟抽搐的小鸡差不多,而在大鸟翱翔身姿中间圈起的闭合圆形里是线条简单利落的一轮弯月,白璧无瑕,却被惹人发笑的拙劣雕刻彻底毁了。 “不就是块玉么,有时间还你块更好的。”尴尬笑笑。蓝沐冉把玉紧紧握在手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神爱众人,但愿赫连靖鸿没看出这块玉的深刻内涵。 “以为我看不懂?” ……好吧,城主大人聪明机敏天下无双,小小副馆主的狗头想法怎么可能瞒天过海浑水摸鱼?蓝沐冉苦着脸抬起手,故作可怜转头望向怒火中烧的自家男人:“就是随手雕着玩的……” “雕着玩?”深邃眉眼冰冷。掩不住火气浓烈,“那为什么让静玉转交?” “……” “从一开始就知道很危险是吗?” “……” “又是觉得自己是死是活无所谓?” “……” “蓝沐冉。你就这么轻贱自己?” 毫无还口之力。 那块玉是从赫连靖鸿库里偷拿的,蓝沐冉缠着向楚天学习雕玉。唯一成果就是这个。大鸟其实不是抽搐的小鸡而是传说中的鸿鸟,可鸿鸟她又没亲眼见过长什么德行,于是凭借离奇想象就雕成了这副苦菜样,虽然是代表赫连靖鸿的鸿字,但跟城主大人的长相未免差距大了些……至于中间的月亮,唔,这个是蓝沐冉最为满意的,看,多漂亮的上弦月,简单明了还容易雕刻,比什么抽搐的小鸡顺手多了! 整体上嘛,就是一只鸿鸟包裹一轮弯月。 赫连靖鸿心里,永远只有素绮月。 真酸。蓝沐冉抽抽鼻子,呼地拉过被把脸蒙上。 离赫连靖鸿越近就越发觉,素绮月是她永远不可能超越的存在,尽管身份已经从随侍升到副馆主再连续跳级升到城主夫人预备役,蓝沐冉却始终找不到被专宠的感觉。 心情好时,赫连靖鸿会把玩珍藏的小玩物许久,那些都是素绮月用过的、喜欢的。 心情不好时,赫连靖鸿会在忆月楼院中练剑,用的是从不离身,素绮月从遥远国度带来送给他的挂着短笛那把剑。 心情不好不坏时,赫连靖鸿会倚在栏杆上看凉城外一片风沙苍茫,指尖敲击出好听的节奏。 二城主凌一寒说,那节奏属于素夫人最常唱起的一首小曲儿,很多年前总能听见它从城主房间里传来。 八年,就算是抗战也该胜利了,冰山城主还记挂着香消玉殒的前任妻子,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还是既不高兴也不不高兴时,他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素绮月,凉城人民最拥戴喜爱的城主夫人。 比较起来,空有名分的半继任城主夫人毫无存在感。 赫连靖鸿从没对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从没有送过她任何礼物更别说定情信物,从没在思念素绮月时想起身后还有个眼神落寞的小怨妇。 所以离开凉城奔赴大渊准备和老变态奋力拼搏时,蓝沐冉已经做出决定,不成功便成仁,便成死人,也许这样一来,再过个八年后赫连靖鸿还会偶然想起,根本没娶进门的女流氓曾经为凉城安定做出过杰出贡献。 鸿鸟绕月,凄美的人中龙凤传说不会被任何人打破,强扭的瓜不甜,强嫁的人不笑。 “说话。”拉开棉被,赫连靖鸿冷冷地看着蜷成一团的小身板儿,鸡窝似的脑袋埋在两条纤细胳膊里说什么也不肯抬头。 静玉把玉雕交给他时他并没有明白蓝沐冉想表达什么,天马流星稀奇古怪的思维岂能随便猜到?直到挥剑的刹那想起素绮月,再联想到玉雕上线条干净的月亮,赫连靖鸿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那是赴死之托,如果她有可能再回不来,就让静玉把她最后想说的话转达给他。 赫连靖鸿,你心里只有素绮月,所以就算女流氓死了也没关系,对吗?好吧,那就用女流氓没人在乎的小命换你一丁点儿记忆,懒得再强求你能在心里腾出巴掌大点儿地方安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爱记就记爱忘就忘,继续想你的前任夫人吧,洒脱爽朗的流氓小爷不伺候了。 反正是死是活你都不会在意。 蜷曲的身子似乎在发抖,手掌轻触满是青紫的皮肤,冰凉如雪。 “什么时候开始,你有了这种想法?”强硬拉开挡住脸的纤细胳膊,赫连靖鸿扭过苍白猫脸,手指染上一片湿润。 回想,这次要来清潭城与南肃一绝生死的意愿异常坚定,大概那时蓝沐冉就已经作出选择,是当个有名无实的城主夫人,还是轰轰烈烈大闹一场,赔上性命赌他能稍微动情。 难怪静玉会问他,是否曾注意过沉浸在对素绮月的思念时蓝沐冉的反应,如果早些注意到,也许就不会让心灰意冷的小女人如此拼命。 从天而降的女流氓用火药在他坚不可摧的心牢上炸出一条缝隙,失望地发现这条缝隙容不得钻进后,倔强干脆的她决定孤注一掷,很标准的蓝氏风格。 好不容易擦干净的脸又哭成了花猫,感叹铁打的女流氓连哭都没丁点儿声音的同时,赫连靖鸿软了心肠,语气前所未有地温柔。 “我若不在乎,又怎会昼夜不停赶来?你知不知道,看见这块玉时我真想飞到皇宫狠狠收拾你一通,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解决?” 怎么说?说她羡慕嫉妒恨,说她看他天天坐在桌边认真仔细地擦拭素绮月留下的东西各种泛酸,说她忽然明白就算嫁入凉城当上二手城主夫人也是个渣货所以不想强人所难,说她借口报仇跑到大渊拼死干掉老变态是为了找个理由弄死自己不让他为难?别闹了,那是豪爽女流氓该说的话吗? 蓝沐冉拱拱身子躲开擦去泪水的手指,脸又埋进松软的枕头中。 如果赫连靖鸿只是因为被穷追猛打不好意思拒绝才许给她城主夫人之位,那还不如不要,当个英雄要比当个怨妇更有价值。 大象屁股推不动,倔强流氓难扭头,赫连靖鸿低低叹息,拉上锦被包裹住冰凉小身板儿紧紧抱在怀里。 “是我说的太迟了――沐冉,我喜欢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成亲通知 重伤昏迷的凉城女流氓转醒值得庆贺,但离奇的是,最高兴的人是女流氓自己。(.好看的小说) “二哥,她对你做了什么?”赫连靖扬满面严肃。 如果不是这女流氓色心得逞怎么会这么高兴?! “六月飘雪好么!都快成僵尸了我能做什么?”蓝沐冉鄙夷地甩着白眼儿,“就算要做那也是他对我,脑子抽筋才会认为弱质伤员能强迫五大三粗的壮汉。” “弱质伤员?”赫连靖扬斜眼,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能把人弄成太监还敢自称――” “少说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语言对战被冷冰冰的城主打断,怀里女流氓龇牙嘿嘿一笑,挤眉弄眼扮鬼脸,生怕老板弟弟气量太大难以憋出内伤。 目前为止,在蓝沐冉面前有两件事绝对不可以提起,一件是萧如霜的死,另一件是二次宫变那晚发生的所有。但凡有人敢提起一个字,保准凉城城主会在第一时间投来淡淡目光杀人于无形,比当事人阴沉诅咒还要恶毒,就连亲弟弟也不例外。 “你们俩一家的,我投降。”被剥削压迫的年轻富商耸耸肩表示无奈,旁边坐着的两位标准男美人意味深长对视一眼,目光齐齐看向赫连靖鸿。 此次清潭之行最大收获不是收拾了南肃,而是白衣小伪男与凉城城主之间微妙变化,说是微妙,可任谁都看得出之前还刻意维持的主从关系已经演变为主宠关系――现在的蓝沐冉根本就是赫连靖鸿的宠物,谁敢说一句动一下都不行,用六皇子护卫林清臣的话来说,这分明就是性质极其恶劣的护犊子行为。 晃了晃玉壶中醇香,似乎所剩不多。风笑离心疼地斟了半杯推倒师弟面前。笑容却是朝向蓝沐冉:“双喜临门,靖鸿不陪我喝个一醉方休未免说不过去。” “病痨一只,你能喝几口?”嘴上虽不饶人,赫连靖鸿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灵动的小黑眼珠扫描一圈,并没有发现想要找的人身影,蓝沐冉伸手推推温热胸膛表情纯良:“我要去茅厕。” “咳――”赫连靖扬狼狈喷茶。 醒来之后一直被二哥抱在怀里已经很过分了,当着这么多人面就不能收敛一些装装样子有点儿良家女人味?幸好云墨城一早带着其他人先行赶回凉城,不然二哥的脸又要狠狠丢上一回。 好歹这里是提倡讲文明懂礼貌的皇城啊…… 昏睡四天四夜。醒来后又不知道和二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反正当赫连靖扬再次见到鲜活的蓝沐冉时,有些什么变化悄然发生在一对儿磕磕绊绊的龙与虫之间。往小了说,向来保持不近女色形象的二哥忽然反其道而行,因为女流氓腰上扭伤严重不便活动,二哥就充当起人肉辅椅出出进进抱着不放;往大了说,身为凉城城主的自家兄长摆明是要宠溺这女流氓到底了。 可悲可叹。一代王者被孽畜迷惑,陷入令别人万劫不复之地。 挥舞双手做狗刨状想要蹭下地的白衣公子被无情拦截,赫连靖鸿随随便便一抬手,好不容易才离开半个身子的女流氓重归怀里:“不许去找南烈。” “把智商分给你那个暴力弟弟一点儿多好,平衡平衡。”被猜破心思各种苦逼,蓝沐冉极不情愿地缩回原状。快速瞥了眼怨气冲天的赫连靖扬,“当哥哥的聪明过头,当弟弟的蠢到家。” 嗖――去了壳还没扔到嘴里的五香花生米精准命中女流氓脑门。 “他打我。”头一扭,完全不适合苦情戏的猫脸努力做出委屈表情。 嗖。 “……二哥,我打小随侍可没使这么大劲儿。”委屈的人变成了赫连靖扬,脑门上大红印儿分外明显。(.) “她还伤着。” “我看她挺好的,充其量是心眼儿用太多累着了。” “靖扬。” “啊?” 嗖。 风笑离妖孽地笑着,眉眼妖娆不尽。唯有静玉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淡然自斟自酌,趁另外两兄弟忙于花生米对战的功夫把整壶酒喝得一滴不剩。 “好酒。” “静玉馆主过奖。”惋惜地看着空荡酒杯,大渊国师笑意缠绵,“只可惜这酒原料难得,一年只能酿上两三坛。明年酿好之时笑离必亲自前往凉城送与静玉馆主品尝。” “期待不已。” 好浓的基情味道……蓝沐冉坐在赫连靖鸿怀里,两只手搭在石桌上撑着下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转得眼皮直抽:“呐。我说国师大人,静玉馆主已经有家室了啊,基友什么的还是另外寻找吧。” 好歹韩香粉是来自同一时空的亲密老乡,尽管跟了静玉后变得越来越心系相公一致对外,大度的蓝副馆主还是翘脚期盼这两位能赶紧成亲,也不枉曾经拍着平坦胸脯答应韩香粉要做好月老媒婆。 “不知静玉馆主打算何时完婚?” 酒尽菜空,静玉放下杯盏玉箸瞥向叠坐一起的二人:“看他们想拖到什么时候了。” “啊?”蓝沐冉胳膊一抖差点面朝桌面春暖花开,“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个听吩咐打杂的,城主大人说了算。” “你不点头他怎么决定?” 呦,这是女尊了么,猴年马月女人翻身当家做主了?小胳膊往后一撤捅了捅自家男人,女流氓半侧着头满脸认真:“城主大人,静玉馆主问你什么时候成亲。” “随你。” “唔……跟谁成亲?” 这不是没事找茬么?赫连靖鸿低头,眉毛扬得老高:“你想让我和谁成亲?” “跟国师大人吧。”拆了人家好基友,当然要再补上一个。 赫连靖鸿深吸口气。 砰。 “国国国国国师大人!他打我!” 爆栗开花,炸得赫连靖扬心里爽甚。该,让她胡搅蛮缠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蓝沐冉在的时候哪能商量正事。纯找闹腾。静玉百无聊赖地望向颜华阁小院墙外,亮色身影自洁白墙壁的镂空纹样后一闪而过。与赫连靖鸿酷似的薄削唇边染上不明所以浅淡笑意,与风笑离目光交接时,静玉微扬下颌指向门口。 “烈殿下!”正愁着怎么才能偷跑出去见见南烈,不想后者主动出现了,蓝沐冉心花怒放就差点儿一蹦窜三尺,灿烂笑容惹得赫连靖鸿眼神冰冷。 蓝沐冉醒来后已经过了一天有余,不只是风笑离。连一众颜华阁护卫都被赫连靖扬一一威胁不许通知六皇子南烈,是而从院内喧闹方才得知蓝沐冉已经醒来的南烈按捺不住不请自来,做了回自己地盘上的不速之客。 除了风笑离外没人起身迎接,正要窜起的白衣公子被凉城城主用力一拽又跌回怀抱,比之刚才抱得更紧。 “干嘛这么小心眼儿,我就是跟烈殿下说几句话而已,又不是要私奔。”闷头在赫连靖鸿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蓝沐冉伸手蹬腿挣扎半天,终于能保证面向南烈,“烈殿下,我就不迎接你了哈,腿脚不利索。” 当谁傻子呢,是这原因吗?身后林清臣撇了个白眼儿。这几天一帮凉城来的土匪没少给殿下气受,尤其是那个不正眼瞧人的赫连城主,几次来看女流氓都被他冷冰冰拦下,要么就是当着殿下的面故意和女流氓亲昵无比,摆明了是要证明蓝沐冉是他盘中餐,外人不可分羹。啧,一没长相二没身材脾气又差劲,如果不是有个稍微聪明那么一点点的脑袋。谁会看上破马张飞的女痞子? 南烈没有林清臣考虑这么多,见蓝沐冉又能生龙活虎掀风作浪已经足够,反正从一开始就清楚,蓝沐冉属于凉城,属于赫连靖鸿。 “父皇得知蓝姑娘受伤。派人送了许多番邦进攻的特效创药和补品,另外希望这两日能请赫连城主在百忙中抽些时间小叙。”转身一挥手。排成一排的侍女捧着精致典雅的漆木盒走入院内,还有几个小太监躬身垂首。高举的托盘内满是珍贵而又大补的罕见食材,引得女流氓眼中精光暴现,口水横流。 没出息。赫连靖鸿暗地里在蓝沐冉腰间一捅,白衣伪少年立马软了身子哀怨地倒回怀里。 “这些东西凉城都有,渊皇不必费心。”知道自家二哥懒得理六皇子,赫连靖扬大方出头,“至于小叙……二哥你自己安排,这我管不了。不过殿下放心,我们会尽快安排,之后还要带小随侍赶回凉城――成亲的事既然都定了那就不能再拖,谁知道中间会不会又蹦出来个什么国王太子的横刀夺爱,流氓招风,夜长梦多啊!” 商人不是应该八面玲珑巧舌如簧吗?为毛老板弟弟这张嘴阴损至极?明明还没定婚事好不好!再说又不是烈殿下横刀夺爱,是……哀怨地在自家男人胸口猛捶一拳,蓝沐冉忧伤地想起几次和南烈遇到一起的原因。 被派到大渊执行任务惹了不该惹的人,躲避南芷儿爱如潮水凶猛进攻偷逃出城,身份暴露被无情驱赶,还有就是这次自寻死路般上门找老变态南肃算账。说到底,与烈殿下相遇完全是她主动出现,干横刀夺爱这四个字屁事? 想了一堆杂事却没想到重点上,等到南烈温雅开口蓝沐冉才猛然醒悟,赫连靖扬那一番话其实就两个字很重要。 温润笑容云淡风轻,有着女流氓永远学不会的平和。 “成亲吗……南烈祝赫连城主与蓝姑娘能白头偕老,永世结缡。” 成亲……成亲……成亲!这种事应该她先跟烈殿下说才对啊啊啊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另一支钗 由于过于玩命的原因,蓝沐冉这次的伤势比以往都要严重,在临景宫住了十天依旧小脸煞白跟吸血鬼似的,尤其是腰,经过静玉诊断确定为数次重摔导致强硬扭伤,必须静养直至疼痛消除。 所以短时间内不能骑马,就算乘坐马车也不能有丝毫颠簸,不然后半辈子真的要在辅椅上度过了。 清潭城地处温润的江南地区,气候温和得跟六皇子南烈性格有一拼,赫连家三兄弟住得是身上舒坦心里别扭,毕竟是南烈的地盘,凉城城主头号情敌的家里。好在蓝沐冉知道再闹腾自己的小身板儿真会报废,凡是专属大夫静玉的话无一不听,伤势调养起来倒是极快。 娘的,不听话不行啊,如今小命宝贵损耗不得,否则就会白瞎赫连靖鸿那句肉麻告白。 “在房里待着,不许踏出半步。”某日城主大人前往天寿宫与渊皇面基――啊不是,会面前,伸出两只手指在女流氓鼻头狠狠点了两下,威胁意味十足,“再伤到一星半点我会找你算账。” “谨遵城主教导!”白衣公子郑重敬礼。 然后稳重身影刚转出院门口女流氓就变了生存姿态。 “老――板――弟――弟――”城主大人心眼儿那么小,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在颜华阁?想来想去必定是赫连靖扬在不知哪处角落继续扮演奸细角色。蓝沐冉扯开嗓门暴吼一声,不出意料,片刻后门口出现明朗暗藏恶毒的笑容。 “吃花生吗?” 嗖。 嗖嗖。 嗖嗖嗖。 一盘花生很快就剩下一半,地上满地花生壳。 “赫连靖扬!娘的老子好歹也是你未来嫂子成么!不带这么欺负病人的!”被漫天飞舞的花生精准命中,蓝沐冉忍无可忍嗷呜一声翻身坐起,一抖胸,紫红色小子弹噼里啪啦掉了满地。 “嫂子?再说一句试试?”赫连靖扬笑得更阳光,手指一搓又几粒儿花生米落入掌中,“谁给你勇气来占我便宜的?知道我比你大几岁吗?” “唔……”赫连靖扬确实比蓝沐冉年纪大,这点无可抵赖。女流氓捡起被子上的花生粒嚼吧嚼吧咽肚。换上谄媚笑容:“老板弟弟。帮个忙行吗?” “不行。”漫不经心搓着花生皮干脆拒绝。 赫连靖扬这货跟城主大人有着本质不同,软硬不吃,果断是经商这么多年混得太过油滑,任凭怎么下套都不带中计的。蓝沐冉吞了口口水直言不讳:“我想见烈殿下。” 眼皮一挑,赫连靖扬步步逼近:“见他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有事要说――疼!”蓝沐冉倒吸口凉气。赫连靖扬没有另外两兄弟那般冰冷淡漠。外看就是个阳光青年郎,但是没有人比蓝沐冉更清楚,惹到这位青年狼会引来多么痛苦的后果。 长长手指捏在淤青方退的下巴上,赫连靖扬眯起眼睛笑容不减。语气里多了两分逼迫之意:“再也不见南烈,能做到吗?” “……不能。” 下巴上的力道重了三分。 “能不能?” “不能。” 又重了三分。 “现在?” “……不……能……” 再次加重力道,蓝沐冉的下巴上已经显出深红两块痕迹,为防被自家二哥追问,赫连靖扬只能收手。 “做不到的话,我带你离开好了――也不用成什么亲,找个离二哥和南烈都极远的地方把你卖掉。好歹能换几个铜板买肉包子打狗玩。” 啧,卖女流氓能换钱吗?不倒搭钱已经是天大便宜了好么! 蓝沐冉揉揉下巴,两块红印慢慢转为青紫,赫连靖扬瞟了一眼,心里不由有些后悔。 早知道找个看不见的地方下手好了,等会儿二哥回来怎么解释?被蚊子叮了?好好的在床上趴着撞墙了?女流氓疯癫发作掐自己娱乐?长长叹息,年轻富商有些忧愁。[.超多好看小说] “是我自己捏的。”白衣小伪男龇起牙抽着凉气,不停揉着两块伤痕,“你让我见烈殿下。我保证不告诉赫连靖鸿你欺负我。” 赫连靖扬一愣,这算公平交易? 蓝沐冉伸手抓住装着花生的盘子,仰起头满脸恳切:“我真的有事要对烈殿下说。回凉城就会被赫连靖鸿锁在子虚宫了,能有什么奸情?就当做是告别还不行吗,半个时辰……不不不,一刻钟,就一刻钟,到时候我要还是没说完你就冲进来把我嘴缝上,这还不成么?” 既然没奸情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赫连靖扬本想反驳。外面忽然想起一阵咳声。毫无疑问,介于两方之间的大渊妖孽国师风笑离适时出现了。 听说冷面师弟一早就去见皇上。风笑离立刻意识到这是难得时机,命人带信给六皇子后毫不犹豫起身赶来颜华阁。赫连靖鸿是他师弟兼挚友不错,六皇子南烈与他之间也超过君臣关系,可以说等同于朋友,南烈倒好说,师弟那股专宠与独占的心劲儿很有可能会让蓝沐冉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少不得多事插上一脚。 “靖扬,出来。”音容皆美的大渊国师把另一位师弟拉到旁边,长袖一挥,门外温文尔雅的华服男人颌首致谢,快步钻进房中。 这不是给女流氓和招人厌的皇子提供机会吗?赫连靖扬眉头一皱转身就要冲进去,冷不防背心一凉,竟是死穴被身后的风笑离制住。 “稍安勿躁,殿下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浅笑如玉,风笑离松开急躁的赫连靖扬拍拍对方肩膀,目光坦然,“靖鸿今天并没有让你来守着对吗?他都同意给殿下和丫头机会把事情说开,你又何必阻拦?” 赫连靖扬终于安分下来,垂头丧气坐在石桌旁。 二哥确实没有让他看着蓝沐冉,是他自己不愿南烈与其见面,毕竟,那是间接害死绮月的人,也是除二哥外唯一一个对女流氓动了心思且有能力竞争的人。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其闲操心,倒不如好好考虑你自己的终身大事。” “……算了吧,看二哥和三哥他们俩这么折腾我都受够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好。”赫连靖扬耸耸肩,转念一想,咬牙切齿从怀里掏出账本狠狠折上十个页角,“女流氓,让你红杏出墙……” “哈啾――” 蓝沐冉揉揉鼻子往窗外瞪了一眼,南烈不解,同样往窗外望去,却没见到什么能引起喷嚏的异物。 “感染风寒了吗?” “没,被脑子抽筋的货诅咒了。”女流氓转回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看南烈神色平和立刻恢复神采奕奕,“烈殿下,你和绯姑娘怎么样了?” 明明是来探病的,反倒被伤员先盘问了。南烈苦笑,眼中一抹黯然:“过几日等清绯姑娘伤愈,我会放她和另外两个同门师兄一同离去。” 清鸾和清枭?蓝沐冉一愣,他们俩不追究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清绯离开?之前风国师还跟她说烈殿下打算娶绯姑娘为妃的,怎么才几天功夫就变卦了?男才女貌,绯姑娘又那么痴情,她才不认为南烈会因为门第身份这种狗屁理论退货,一定有其他原因。 满脸狐疑哪会看不出来,南烈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告诉蓝沐冉,自己先前许诺会娶清绯是因为不愿辜负其良苦用心,如果…… 如果没有赫连靖鸿,他会娶的人只有眼前喜欢翻天覆地的小流氓。 然而南烈清楚得很,这句话不可说不能说,说了,只会让蓝沐冉陷入更加为难的境地。身系天下,他有太多不得不舍,比起个人爱恨,大渊百姓与山河社稷更加重要,这是身为皇子的使命,是血脉赋予他的任务,也是自坚定信心要保护自己热爱的这片土地那时起就再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渊与凉城不能发生矛盾,血浓于水,即便远离百年,他与赫连靖鸿始终有着血缘上的紧密联系,那些平凡或者的百姓亦然。 如果说赫连靖鸿是个宁为红颜负天下的人,那么他正相反,是个宁为天下负红颜的人。 “下月初十恰逢良辰吉日,父皇打算尽快举行太子册封仪式,只可惜那时蓝姑娘应该不在大渊,看不到热闹景象――” “烈殿下。”蓝沐冉抱着被子,眼里澄净而执拗,“为什么不娶绯姑娘?为什么让她离开?” 南烈没有正面回答,伸出手,两支样式相同只是大小不同的金钗摊在蓝沐冉面前:“蓝姑娘可知道这钗来历?” 金丝细绕,描银拢翠,钗头正中莹白夜明珠光润圆滑,即便蓝沐冉这种不识货的粗人也看得出,这两支钗肯定是顶级巧匠打造,材料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弄到的。再仔细看,其中较小一支眼熟得很,钗身上依稀刻着个“茗”字。 瞬间,大脑开窍。 “这是小茗忆的钗!” “嗯,是茗忆从小带着的。”南烈点点头,语气低沉半分,“不止茗忆,我记得曾经和蓝姑娘提起过,除了茗忆外我还有两个妹妹。这钗是当年茗忆出生时父皇赏赐的,她们姐妹三个每人一支,依着年纪大小长短不一,钗身上刻着各自名字。” 唔,皇家奇事多,不足为怪。蓝沐冉挠挠头,可是这跟烈殿下娶不娶绯姑娘有毛线关系?好奇拿过另一支长些的金钗,钗身的刻字是“莫”。 蓦地,脑中闪过模糊想法,让蓝沐冉心脏猛然一缩。 南烈落寞轻笑,笑得蓝沐冉心里酸得想哭。 “清绯只是个假名,她真正的名字,叫南莫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喂猪药方 风笑离正拿赫连靖扬开玩笑,说他如何像主妇一样胡乱操心时,浅金色身影慌乱从蓝沐冉房间走出,全不复往日平和。 “去叫太医!” 赫连靖扬蓦地脸色一变,未待南烈反应过来已经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人冲了进去。没有女流氓吵闹呼号的声音,只有静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小女人,面上赤红一片。 风笑离也紧跟着进了房间,深吸口气拦住不知所措的南烈:“怎么回事?” “刚才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突然昏倒了。我去叫太医……” “我警告你远点儿呆着!”赫连靖扬猛地回头,重重一掌将南烈推出门外,“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保证你去九泉之下当太子!” “靖扬,先冷静,去叫静玉馆主过来。”风笑离不动声色挡在南烈身前,这时候让赫连靖扬与南烈发生摩擦,最难办的是赫连靖鸿和蓝沐冉。毕竟涉及两方关系,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化不了也得硬压下去。 伸手搭在蓝沐冉额上,滚烫温度让大渊国师没了笑意。 “殿下,您最好先回去,等下靖鸿回来务必要避免冲突——不管丫头是什么原因突然发热,依靖鸿的性子势必要牵连于你的。” 南烈默然点头。两方矛盾,最直接受害者是蓝沐冉,虽然自己并无意拉开与凉城距离,可赫连靖鸿一直碍于八年前的事拒他于千里之外,若非大渊皇子身份只怕自己早已人头落地。 “我先回书房,有事还请风国师及时知会,需要什么东西南烈必定及时送达。”满心担忧最后看一眼昏过去的白衣伪少年,南烈屏着气息转身,却见墨色身影挟风带雪自院外大步走来。 想躲,无奈躲不掉。 发现南烈和风笑离同时站在房内,而向来吵闹的小女人悄无声息,未进房间赫连靖鸿便已意识到事情不对,及至踏入屋内看见床上躺着的蓝沐冉面色赤红呼吸急促。[]眼神瞬息冷若玄冰。 给南烈机会与她相见已是极不情愿。蓝沐冉这般状态,赫连靖鸿心里更是如火焚烧。 猝不及防,白色寒光惊天而起,随着短笛尖锐呼啸直取南烈心口。凭南烈的功夫绝无可能躲避或是回击,风笑离又苦于手中并无武器可阻拦,只能一咬牙挺身挡在浅金色身影前。 “让开!” “靖鸿。你先放下剑,沐冉的病与殿下无关。”许是运动过于急促,风笑离忍不住一连猛咳。 老城主一辈子总共就收了三个弟子,抛开两个亲生儿子不算。风笑离是唯一一个与赫连靖鸿一同长大却无血缘关系的人,论起关系除了挚友、同门外,尚有丝兄弟情谊在其中,赫连靖鸿自然不会对他出剑。 只是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方从渊皇那边回来就看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女人再次昏死过去,急躁担忧宿怨合而为一,盛怒出剑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无需置疑。为了蓝沐冉,他是不惜毁坏当年先辈定下不得主动向大渊挑起争端之规定的。 眉眼七分相像却略显瘦弱的玄竹馆馆主自门外踏入,扫了眼床上病猫,凤目微咪冷睨,语气不容反驳:“要打外边打去。” 片刻沉默后,剑光倏地收回鞘中。赫连靖鸿一身冰冷坐到床边,把蓝沐冉上半身紧紧抱在怀里,头也不抬一手指向门外:“滚。” 大渊皇子身份尊贵,就算对方身为凉城城主也不该如此出言不逊。只是南烈从不追究这些,八年前未能帮上忙导致前任城主夫人香消玉殒已经有太多亏欠,即便赫连靖鸿骂得如何难听也不觉过分。 唯一难以说服自己的,独放弃蓝沐冉一事。 风笑离无声摇头示意南烈先行离去,他在这里只会让赫连靖鸿怒火难平,对谁都没有好处。 该走的都走了,房内只剩下赫连靖鸿、静玉和昏迷不醒的女流氓时,静玉忽然低低叹息。 “是外伤引发的炎症,她体质虚弱经不起丝毫刺激。但凡些许情绪波动都会引起发热昏厥。我跟你说过。随时要做好准备——这病虽不至夺命,长久下去必深入肌腠。成沉疴痼疾。” 说来说去还是循着情绪波动而来,也不知南烈说了些什么刺激到她,归根结底大渊这位六皇子生来就是凉城城主夫人的灾星吗? “放下平躺,这么抱着只会增加她负担。”静玉递上湿绢又拍了些冷水在蓝沐冉滚热双颊,厚重棉被却不敢撤去,只看着细密汗珠一点点汇聚成溜滴落枕边,“我去寻些烧酒,你看着她,千万不可掀开被子,若是再感染风寒,你的独宠可就真没命等着成亲了。” 心情不好时赫连靖鸿不喜欢说话,静玉早已习惯他冷硬的臭脾气,关上门径自离去。 不过才离开一个时辰罢了……深吸口气,赫连靖鸿闭上眼靠在床头。 蓝沐冉的身体状况比他想象得更加糟糕,根本找不出一年多前活蹦乱跳气力如牛的健康痕迹,从紫阳厅伤她一剑开始,似乎内伤外伤心伤神伤总是接连不断找上门,连喘息的机会都不曾给她。这样下去,她还能陪伴他多少年年岁岁? “你若敢自己一个人闯荡九泉,我就把阎王殿拆了,看你还能去哪里。”沉闷房中,低语孤寂。 渊皇已正式拟旨册封六皇子南烈为太子,四皇子南复仍袭王爷之位,军权半削但有谏议权力,除两次宫变的主角八皇子和三皇子一死一失踪,朝中群臣及其余皇子对此并无异议。年事已高且痨病多年的渊皇虽伤心于两个儿子反叛,却也对太子的贤明仁善大感欣慰,退位前唯有对凉城与大渊关系一事难以割舍,所以才有了清早邀凉城城主相见小叙的插曲。 “论辈分赫连城主与朕乃是同辈,烈儿算是晚辈了,若有开罪之处还望赫连城主大人大量,莫要与之计较。昔年素夫人之事朕也略知一二,并非朕护子偏私,只是烈儿这孩子自幼良善温和,断不会做出见死不救之劣行。当然,其中缘由还需他本人解释,朕今日不过是替他求个薄面,希望赫连城主滞留清潭这些日子能与烈儿深谈一番,如有可能,解开两方误解岂不是更好?” 渊皇一番话诚恳至极,然而面对南烈,赫连靖鸿仍是难解心头厌烦,对方几次主动来找均被他拒之门外。 高烧持续数日,蓝沐冉在病中忽睡忽醒,翻来覆去总是意识不清,直到韩香粉风尘仆仆从凉城赶来配了几剂奇药服下方才退热好转。 现代人现代药现代医,韩香粉最了解蓝沐冉身体里那些对古代人来说简直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怪病,譬如神经性胃炎,譬如免疫力低下,譬如严重营养不良。 “……缺乏营养?”赫连靖扬表情古怪,“小随侍跟猪似的比谁吃的都多,无肉不欢,餐餐都是好饭好菜,这样还缺绝对是心术不正闹的。” “营养不良不是吃多少补多少的事,她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精神压力大导致消化系统功能失调,就算天天鲍鱼燕窝喂着也养不肥。”也不管一群人是否能听懂过于超前的医学名词,韩香粉坐在静玉身边咬着笔杆写药方,上面满是安神理气的药材,无意中顺着赫连靖扬话头把蓝沐冉当成头猪对待。 赫连靖鸿连着熬了几天几夜,好不容易才被风笑离替下来喝口热汤休息休息,听了韩香粉的解释又皱起眉头面向静玉:“以后玄竹馆的破事你自己担着,别总让她劳心伤神。” 什么破事还不都是从城主大人这里衍生出来的?静玉凤目一斜,哗啦扯过韩香粉正写着的药方揉成一团,精准丢到窗外:“重新开药,开毒药,越毒越好,吃死了一了百了。” 又无意惹到这尊黑心冷佛了。赫连靖鸿自知失言,端起羹汤不再多话,目光却牢牢锁住韩香粉。 “别看我,他不让写,我也没办法。”一身桃红风韵十足的女医师手一摊,坚定地站在自家男人阵营。老乡是老乡,男人是男人,不到关键时刻韩香粉绝对不会重友轻色,这点跟蓝沐冉完全相同。 “行了,没时间胡闹。”赫连靖鸿放下汤碗面容微寒,“尽快调理好她的身体,在大渊滞留越久,她心里想的就越多。” 夹在他和南烈中间怎么可能不多想?早日回到凉城断了她那些没必要的心思,身体自然会康复。 “赫连城主可在?”尖着嗓子的小太监躬身在门口探头探脑,满怀期望地想要见见哪个才是传说中的江湖无冕之王,可当接触到穿着墨裳的男人冰冷眼眸时,立刻变得规规矩矩战战兢兢,“太、太子殿下吩咐,让小的们把这些补品药材送到颜华阁,希望、希望能对城主夫人的病有所帮助……” “怎么哪里都有他?”赫连靖扬不耐烦地敲着茶杯。 听到药材,韩香粉才不管这些人之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复杂关系,两眼放出野狼般幽幽光亮:“什么药材?拿上来看看。” 如获大赦的小太监抹了抹脑门汗珠,一挥手,后面大队伍呼啦一声涌入。 “夏国千年山参一支,北疆玲珑虫草一盒,白海灵山雪莲一盒,紫河车三对……”等小太监罗里啰嗦报完单子,韩香粉已经迫不及待打开了几个盒子,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东西都是好东西,全部是补气养血极品药材,看来六皇子也是个懂医之人,只可惜……”女医师回头望了自家男人一眼,似乎想要征得赞同,“不觉得喂猪浪费了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冰山释前嫌 自从蓝沐冉与南烈私下见面爆出高烧事件后,赫连靖鸿连夜将昏迷不醒的准媳妇转移至宫外国师府,彻底断了二人再次见面可能。[] 风笑离朴素惯了,国师府无论饮食还是环境远远不能于临景宫相比,南烈不敢再随便登门,只能天天派小太监或者林清臣来打探打探情况送些东西,不过才五天而已,国师府破旧的门院与蓝沐冉所住房间已经是云泥之别――从餐饮器具到床上用品再到生活用品,全部东西焕然一新,均是太子等级专用御物。 蓝沐冉彻底退烧后第二天傍晚,被风笑离替班刚刚回岗的凉城城主刚踏进门就看见桌上一堆补品美食,眉头紧蹙,冷哼一声:“丢出去。” “是给丫头的,又不是给你的。”风笑离浅笑,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门口,“一会儿有贵客要来,我还要去陛下那边商量国事,回来之前就拜托你招呼了。” 国师府虽然人丁不旺,可天辽天远又不是没见过大世面,什么人能高贵到要足以与渊皇平起平坐的凉城城主亲自接待?赫连靖鸿直直地看着妖孽师兄,眼中怀疑毫不掩饰。 “和静玉接触多了,连你也变得狡诈无比。” “过奖。”大渊国师对此等“赞美”坦然接受。与其说被静玉传染变得暗藏心机,倒不如说被蓝沐冉传染变得脸皮更厚。 天色已经不早,风笑离一直盯着门外,终于看到熟悉身影犹豫踏来时方才长出口气,魅笑如丝缭绕:“不打扰你们,我还要进宫一趟。靖鸿,别弄出太大响动,丫头还睡着呢。” 言下之意师弟你老老实实呆着不能大声说话不能拔剑砍人吵醒了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小媳妇后果堪忧。 心肝肺都让狗吃了,吃里扒外。赫连靖鸿冷冷瞪视,眼看着温润如玉的大渊六皇子步入房中却无可奈何,要避免蓝沐冉情绪激动再发病。只能暂且忍耐。 “多谢风国师。”南烈谦和躬身。 风笑离摆摆手:“殿下不必客气。若是说得清最好,若是说不清有人要动手的话,殿下直接把那丫头捅起来就好了。” “师兄早去早回,今晚还要切磋棋艺。” 唰――南烈分明看到国师大人脸上一白,而后笑容虽在却明显失去自然:“殿下,千万莫要辜负笑离牺牲……” 跟城主师弟下棋。这种事要比旧疾发作狠狠咳上三天三夜更加痛苦。风笑离自嘲笑笑,转身离去时留下一声幽幽哀叹。 中间人一走,房内气氛明显凝固,一个沉着脸坐在床边大有一夫当床万夫莫开之势。一个笑容恬淡守在角落,目光却闪烁不定落于沉睡着的苍白小脸上。 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终是在两地关系上处处主动的南烈先开了口。 “那日我以为蓝姑娘的伤势并无大碍,所以说了些私事,竟不想害得蓝姑娘热病发作又苦了这些时日,请赫连城主见谅。” 病都病了,谅不谅何用?赫连靖鸿依旧不言不语冰山一样岿然不动。能坐下听南烈说些废话已是极大面子。若非其大渊太子身份,若非中有风笑离斡旋,若非……若非蓝沐冉把南烈当知己对待,他绝对不会让南烈活到现在。 当年绮月所受苦痛煎熬历历在目,如果彼时南烈肯赠与血玉琼浆解毒,那么便不会有后来他悲痛欲绝了断妻子性命,大渊与凉城也不会自此多了一份隔阂。都道是龙凤相配,谁知天妒红颜,不许佳人见白头。早早让倾国无双的城主夫人香消玉殒,魂归离恨。 而他,在心死与冷寂中度过八年,如若无魂。 戾气渐起的深邃寒眸冷冽森冷,南烈一见便知,赫连靖鸿又想起了昔日恩怨。淡淡轻叹,瓷壶半倾,细长手指端起茶杯,内中澄清香茗波澜不惊。 “八年前我还是个落魄的少年皇子。而那时赫连城主已经名扬四海声震九州。南烈只有羡慕之情,绝无嫉恨之理。”茶杯递到赫连靖鸿面前。南烈以最为隆重的待客之理双手奉上,躬身垂首,“不管赫连城主信也好不信也好,若南烈当时能救素夫人必当全力以赴,实在是内有隐情,难以明说。” “我只问你,当年血玉琼浆是不是在你手里?”赫连靖鸿冷道。 南烈起身摇头,诚挚而肯定:“不在。” “血玉琼浆是白海对岸泽国示好重礼,仅此一瓶,渊皇说赐给了你,你又说并不在手里,那么,谁在说谎?” “谁都没有说谎。” 时隔八年,曾经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曾经的阴谋诡局勾心斗角,如今看来竟是那么简单。南烈苦笑,悲悯之色不知是为了谁。 迎着赫连靖鸿凌厉目光,从无尽黑暗争斗中走来的六皇子沉默少顷方才又开口:“父皇确实将血玉琼浆赏给我和母妃,作为姐姐联姻骨肉分离的补偿,然而素夫人中毒、赫连城主派人来借之一用时,它也的的确确不在临景宫――那之前不到半月,血玉琼浆已经失窃。” 墨色身影许久不动,冷俊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唯有目中神色变幻不定。 血玉琼浆失窃,素绮月中毒,求药不得,两相对立。这一切可能是巧合吗?唯一能解奇毒的珍稀药液偏偏在事发前数日不翼而飞,能做到的,只有宫中之人。 “那时母妃体弱多病,虽然得父皇恩宠,却也是众多嫔妃争相陷害首要对象,甚至至今我还在怀疑导致母妃殒命的是疾病还是中毒。凉城与大渊同祖同宗同血同脉,但并不似皇宫这般明着暗着争斗不休,那些夺势争宠的后宫女子与众皇子总能让明媚化为蛇蝎,朗朗乾坤变作人间地狱……” 说了这么多,剩下的不难猜测。赫连靖鸿敛息沉声,手中清茶荡起圈圈涟漪:“弄丢御赐之物是大不敬之罪,为了保湘妃不受冷宫之苦,所以你才拒绝借血玉琼浆的要求,以此隐瞒失窃事实?” 南烈闭上眼,静静颌首。 少年时的他心智尚未完全,亦不懂得太多人世炎凉可怕纷争。只道是宫女粗心大意丢了东西。谁来借随便敷衍过去免得母妃获罪就好。母妃辞世后经历无数尔虞我诈笑里藏刀,直到彻底明白皇子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时南烈才明白,那岂是一次失误过错?早有人把他当作棋子暗设机关,用他的天真和对母妃的依恋真真正正调了一剂剧毒,毒死了素绮月,毒伤了赫连靖鸿。毒断了他贴近凉城的可能。 可叹,这么多年过去才想清其中纷扰,而与赫连靖鸿的隔阂间接害得蓝沐冉屡遭险境,只差一点。他们都会失去心中所爱。 百善孝为首,又何况寂寂深宫不得势,只能仰望母亲恩宠得以存活的小皇子?赫连靖鸿无法再责备南烈如何,毕竟他也有过年少轻狂,有过为母亲铸成大错的不堪过往,那份母子连心的感情他们是相同的。 那么,应该去怪谁? 难道绮月的死就没人该承担责任吗? 他这封印八年之久的恨又该发泄给谁? 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还是其他的什么皇子重臣?憎恨着凉城。憎恨着南烈,这样的人在弄权夺势的皇宫大内中数不胜数,往事如风云散烟硝,如何还能寻回过往真实? “那些以后再说,现在,可以一起坐下喝杯茶么?” 声如蚊讷却笑意深藏,目光越过茶杯,锦衾下得以又满含期盼的小脸儿沉静安宁。 大掌覆在灵动的双眼上,温热干燥。赫连靖鸿微微俯身。声音低得只容眼前人听见:“下次装睡记得不要睁开眼睛偷看。” 蓝沐冉嘴角一咧,笑得抽搐:“你早就知道啊?” 要谈事情何必非在这里不可?自然又是女流氓暗地里出的馊主意,谈成了她能偷听,谈不成也好蹦起来阻止二人发生冲突,万金油管用得很。赫连靖鸿不置可否,扶起蓝沐冉靠在床头,端着的茶杯随手放在旁边几案上。 “若无其他事情,六皇子请回吧。” “……留下来吃个饭不行么?” 长眸一斜,女流氓气焰顿消:“那……烈殿下你先回去好了。等我好了去找你玩。” 该说的都已说过。见蓝沐冉身体无恙,南烈也没继续留下的理由。稍稍欠身。温文尔雅的六皇子不无遗憾地拉开房门。 “三日后我会带沐冉返回凉城,届时请来国师府喝上一杯。” 哎? 蓝沐冉和南烈都是一顿,前者茫然呆愣,后者温和轻笑。 经年恩怨,终于解开心结。 “他日南烈为帝,还望大渊与凉城能并肩盛世,永无争端。”浅金色身影依旧沉静安逸,离去时洒落满地轻柔。 “烈殿下也是很帅气的。”女流氓揉了揉脸,忽然想起那晚傲立天寿宫前六皇子睿智坚定的身影。哦,对了,还有英勇无畏飞身扑救女流氓的伟岸身影。 只可惜,这么好的男人至今还形单影只啊…… “后悔了,想回去当太子妃?”脑袋上一记爆栗炸开,蓝沐冉捂着头呜嗷乱叫,赫连靖鸿抱肩端坐,一派休闲,“之前的事虽然已查清,但南烈,你还是不许天天挂在心上。” “哦。”挂不挂在心上你能看得出来?这么仙儿怎么不去装瞎子算命赚钱贴补家用?蓝沐冉偷偷瞄了眼城主大人,心里大呼小心眼儿抠门爱妒忌,趁其不备,冲到脖子上就是一口。 同一个位置不知道被咬出几排牙印了。赫连靖鸿高高抬手,吓得女流氓缩成刺猬状紧紧抱头,然而意料之外,只是把她揽到怀里而已。 女流氓暗喜。 咱家城主不矫情,咱家城主很直率,喜欢就是喜欢,打她?舍不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意外的凉城新人 蓝沐冉康复。 林清臣累垮。 贺老板累垮。 韩香粉累垮。 “一个个都不知道多锻炼少吃饭,小身板儿怎么出来混?”捧着大碗胡吃海塞的白衣公子饭量如牛,满桌肉食转瞬只剩残渣骨骸。 三个累垮的人无力地伏在桌上,憎恨目光瞟向负手而立的赫连靖鸿。凉城城主不是一般能折腾人,每天六次检查半刻钟都不许耽误,韩香粉经常在大半夜被睡眼朦胧的赫连靖扬捶门敲醒,前者要顶着黑眼圈昼夜出诊,后者受武力胁迫不得不面对另一位哥哥平淡却可怕到极致的目光迎头而上。 林清臣则是一天八遍在临景宫与国师府间折腾,随着蓝沐冉小脸从惨白渐渐变回红润,护卫大人也迅速消瘦憔悴,好几次都是站着睡着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偏偏罪魁祸首一边好胃口生猛海鲜下肚一边说着风凉话,全然无视三个人诅咒视线铺天盖地袭来。 “这是茗忆做的翡翠菜卷,特地嘱咐要让你尝尝,看看她这徒弟合不合格。”南烈提着衣袖将盘中最大一枚菜卷夹到蓝沐冉碗里,女流氓嘴里大青虾还没咽下,匆忙点着头又把菜卷塞了进去。 “唔唔……”噎到了。 该!林清臣这个舒坦,舒坦的浑身上下无处不想额手称庆,可惜主子人太好,不但不跟他一起欢乐反而面露急色又是盛汤又是倒茶,一幅随侍样。 误解说开后,南烈不再是国师府禁止踏足的苦情太子,短短三日竟有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这边,好在渊皇误认为引以为傲的儿子是为了国事与凉城城主促膝长谈,也没怎么阻拦管制。 蓝沐冉是乐了,却烦坏了赫连靖鸿。 就算没有什么过节怨恨,天天看着自己女人和别的男人亲密接触总不是个滋味,凉城城主也是人,是个会嫉妒的男人。何况这位还是个小心眼儿的凉城城主。 “少吃些。坐车吃太多会不舒服。”皱着眉拍了拍梳理整齐的小黑脑袋,赫连靖鸿下手轻柔无比。 听劝告的人不可能叫蓝沐冉,白衣伪少年满不在乎挥挥手,顺口气继续征战盘中令人食指大动的红烧麋鹿腿:“没事没事,我的胃连接着茅房呢,不占空间。” “……”满座安静。 这是蓝沐冉在清潭城最后一日。本不打算太过张扬的,谁知南烈一大早就带着一脸怨妇状的贴身护卫赶来国师府送行,身后还跟着一车四处搜罗来的帝都美食与饯别礼物,大病初愈如狼似虎的女流氓二话不说。转眼间在国师府设下厚宴犒赏自己。 不吃白不吃,回凉城路途遥远,这么多好吃的万一腐败变质怎么办?那可比自己被戳上两剑更加心疼。 抱着宁可撑死人不能占着盆的吃货心理,在众人围观下瘦弱的玄竹馆副馆主亮出绝世神功,两手夹两手都要快,风卷残云般席扫大圆桌,吞咽得不亦乐乎。 “赫连城主可否移步小叙?”女流氓短时间内不会满足饿了数日的肠胃。南烈向赫连靖鸿点点头,温厚相邀。 早说过要共饮一杯的,作为凉城城主与大渊太子,也作为终得冰释前嫌的两位真龙。赫连靖鸿拍了拍瘦削肩膀,在蓝沐冉耳边低语几句后转身离开,南烈亦安稳住衰弱的贴身护卫紧随而去,白衣小伪男眼睛笑成一条缝,吃得愈发开心。 一个是她男人,一个是最敬重最亲近的蓝颜知己。这两个人乖乖地不要闹任何矛盾才对,反正老变态已经当了太监身陷烟花青楼,再也没有人会利用两人之间素年恩怨挑拨是非,这样最好,最好。 为了给“小叙”的二位提供充足交谈时间,蓝沐冉刻意放慢进食速度,慢道等赫连靖鸿回来时打着饱嗝的女流氓手抚肚皮,伸长胳膊努力去夹最后一块桃酥。 “行了,没吃够的话回凉城再吃。”赫连靖鸿果断夺下筷子。生怕滚圆的肚皮待会儿坐车时会颠放炮。“时间不早了,再耽搁夜里不好找客栈休息。” 要不是为了腾时间。谁愿意把菜里的葱姜蒜辣椒都挨个嚼没味儿了还不舍得咽肚?蓝沐冉伸伸懒腰站起身,按着后腰腆着大肚,颇有孕妇风范:“走吧走吧――啊,这些糕点通通打包,路上还要吃呢。” 赫连靖扬倒吸口气:“二哥,悔婚吧,这么下去凉城会闹饥荒。” “吃多少关你屁事,又没让你拿钱买米买菜买咸盐。”蓝沐冉白眼儿一翻,嗖地一根筷子朝老板弟弟飞去,“有人养小爷你嫉妒?” “性格恶劣品行不端,养你纯属浪费粮食。” 嗖。 不知脑门上有多少红印了,赫连靖扬委屈地揉着脑袋,放下手,被筷子狠狠抽出的长长印记耀武扬威:“二哥,好歹咱们俩一个姓,什么时候你能不护着媳妇心疼心疼你弟弟?” “妄想。” 女流氓笑得比菊花还灿烂,抱着面无表情的城主大人胳膊一顿猛蹭,毫无节操特征。 赫连靖鸿就是这种人,只要他承认了,那么绝对不会碍于颜面装什么孤傲清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蓝沐冉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后,滔天宠溺足以让所有女人眼红。 别人说不得,别人碰不得,更欺负不得,这就是他赫连靖鸿的女人。 堂内的热闹欢颜并没有感染房外冷清,绯红衣衫翩然踏入时,苍白却如精雕细琢般的美丽容颜上淡漠清冷。 “莫……绯姑娘。”毕竟牵涉到皇家血脉,知道清绯身世的人并不多,蓝沐冉及时打住没边没际就会惹祸的破嘴,小心翼翼踹了踹赫连靖鸿。 闲杂人等速速退散,不退都是王八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在女流氓授意下,凉城城主一个眼神飞出,众人利落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赫连城主留步――我是来找你的。”清绯伸手拦下赫连靖鸿,目光根本没有向南烈身上抖落一滴半点,“清绯自知技不如人,但总还有些花拳绣腿浅薄功夫在身,若城主不弃,请收清绯及二位师兄入凉城。” 除了冰山脸成习惯的赫连靖鸿和两大妖孽外,所有人都呆立原地。 不是说这位绯衣姑娘是南肃手下吗?不是说这位绯衣姑娘跟六皇子有一腿吗?不是说这位绯衣姑娘的师兄刺青脸得罪过女流氓吗?这算怎么回事?! 蓝沐冉也有些懵,就算清绯是南烈的亲生妹妹,那也不至于反投敌方吧?当然,在临景宫是不可能待下去的,毕竟心高气傲的清绯对烈殿下怀着一片痴情,身世揭开对她来说已经太过残忍,更别说要以妹妹身份留在身边。 可是……那也不至于伤心到选择来凉城啊! “那个……”白衣公子干笑挠头,“绯姑娘,凉城那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去了会后悔的。” 鸟不拉屎?破地方?这话城主大人不爱听了,暗地里手指一伸正捅在女流氓脊骨上,高挑瘦削的小身板一颤,随即换上严肃表情。 “不不不,不是说凉城不好,只是……只是……唔,凉城除了我们家城主外没有好男人了,想嫁人很难。” 狗屁理由!出身凉城的众男士斜眼,又被城主大人冷冰冰的护犊子目光挡回。 嫁人吗?清绯忽地低下头,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笑容。 黯淡凄凉。 “蓝姑娘多虑了,清绯心中早有所托,非君莫许,此生不嫁。” 非君莫许,此生不嫁。哪怕,所恋之人是亲生哥哥,如此违背伦常。可惜的是,她豁得出去,那人却从未抱怀半点男女之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从开始便是她一厢情愿惹了大错,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与眼前说不上善良却可生活在光明下的坦率女子相比,她唯有舍弃。 没人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这是南烈的事,如今牵扯上凉城实在牵强,只能看赫连靖鸿意思。答应,那么曾经伤害过蓝沐冉的清鸾也会成为子虚宫一员,看着着实碍眼;不答应,毕竟清绯曾救蓝沐冉数次,断然拒绝未免不近人情。 沉吟片刻,赫连靖鸿望向绯衣女子:“为何要入我凉城?江湖之大,以你们三人的功夫自有容身之所。” “多几个人保护蓝姑娘不好吗?赫连城主何必追根究底。” 哎?怎么矛头调转到自己身上了?蓝沐冉眨眨眼,一脸茫然。 “既然清绯姑娘心甘情愿,能与蓝姑娘作伴倒也不错。”一直被刻意无视的六皇子忽然开口,“虽然我更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其他地方,有人并肩携手相濡以沫,不是更好?” “赫连城主可有决定?”清绯并不回应南烈,目光直直看向赫连靖鸿。 蓝沐冉还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赫连靖鸿已经先一步作出决定:“萧馆主离去后泠霜馆馆主之位一直空着,你若能承担得起,随时可来凉城找我。” “一诺千金,万死不辞。” 怎么着怎么着?稀里糊涂烈殿下的公主妹妹就成了泠霜馆新馆主?大病初愈智商延迟,蓝沐冉依旧没转过弯来,只见冷美人一步步走向南烈,状似告别,又像最后告白。 绯色衣衫离去之前那句话,只有南烈本人才听得清。 “你想守护的人,我会拼命替你看好,但是,我永远不会叫你哥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脚踏两船我自心宽 蓝沐冉又是哄又是逗,好说歹说才劝得清绯在临景宫住些日子再去凉城,之后到底去不去就看南烈的了,女流氓有心无力,只能吊在城主大人胳膊上伪装纯良。 赫连靖鸿脾气是臭了些,可南烈一送就送到清潭城外,未免也太远了,早就心生不满的城主大人终于忍不住火气下了隐晦的逐客令。 “上车。” “哎?”送别路上跟六皇子聊得热乎的女流氓皱巴着脸,一脸苦情,“这么快就到城外了啊。” 某人没自觉不代表聪明的新立太子没自觉,眼看赫连靖鸿脸色发黑,南烈明白送流氓千里终须一别,心里再不舍,路总要有个尽头。 “如今朝政混乱正值多事之秋,等诸事安定,南烈必定请二位游览大渊胜景,亲自相陪。” 想陪的是女流氓吧?赫连靖扬撇撇嘴,呼地拉开车门:“小随侍,上车!” 蓝沐冉没有动,仰起头捅了捅身边的冰山脸男人,等了半天才盼来对方大赦似的微微点头,呜嗷一声撒欢儿窜到南烈面前。温柔的六皇子已经是太子了,下次再见不知猴年马月,或许那时连太子都不再是,摇身一变当上了皇帝也说不定。 想说的话尽早说出来,这样才不会有遗憾。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蓝沐冉双臂横伸,抿着嘴唇望向温和而笑的南烈。 “抱个。” “这……”多说句话都会被一群人瞪上好几眼,真依着女流氓要求抱了凉城城主的夫人,还不得被这些江湖顶尖高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心知肚明的事,南烈还是忍不住向赫连靖鸿看去。 很少见到表情的脸上仍是一片漠然,墨色身影转过身,似乎并没听见自己的女人提出了多么过分要求。 因为太过宠溺,许多事不得不任她由她,纵容无度。 和煦笑容如若春风,背上一暖,白衣胜雪的小身板儿被紧紧拥在温热怀里。仅此一次。南烈明白。蓝沐冉不属于他,能这般安静地感受她的气息不会再有第二次。他要守的是江山社稷百姓安宁,翻天覆地的极品女流氓只能交由更强大的人来保护,而他,只能默默祝福。 “殿下,你会是最好的皇帝。一定要找个漂亮又温柔的人嫁了,不然我会不放心的。”蓝沐冉唇红齿白地笑着,许久后才依依不舍松开手,转身登上马车。 最后的告别。等比谁都温柔善良的烈殿下有了媳妇后,女流氓再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从此以后能紧紧抱她的人,只有赫连靖鸿。 马车辚辚,凉城城主破例没有乘马,而是把身为玄竹馆馆主内人的女医师挤下马车自己钻了进去。 “想哭就哭,没人笑话你。” 就冲这张冰山脸谁敢笑?蓝沐冉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张牙舞爪埋进自家男人胸膛,一手搂腰一手袭胸,嘴也没闲着,吭哧咬在牙印未退的干净脖子上。 武功再强也知道疼,赫连靖鸿微微皱眉,伸手摁在不住抽搭的瘦削脊背上:“你就这么在乎南烈?” 含糊不清的呜呜声代替了回答,脖子上湿湿滑滑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反正肩上闷头狠咬的小野狼这次牙口甚重,分明是在强忍着什么。就算她不说赫连靖鸿也明白。南烈和他在女流氓心里都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只是没想到,他的小女人也有为其他男人掉眼泪的时候。 说不嫉妒,那绝对是假话。 “三个月。”淡淡叹息后低沉开口,城主大人语气里满是无奈,“每三个月你可以去见他一回,但只能逗留一天。” 除去路上耽搁的日子,一天时间已经是法外开恩――那些天里,他不得不一个人闷在忆月楼独自过夜。便宜了女流氓处处欢歌惹祸。当夫君的眉目阴沉。(.) 揪着城主大人的衣袖胡乱擦了擦脸,蓝沐冉撇开衣袖缩回长椅抱膝而坐:“不用。我不想刻意去见烈殿下。” “为什么?” “烈殿下要当皇帝治理天下的未来明君,太多挂念私事会给他增添负担,再说我老这么黏着,哪家姑娘还敢自告奋勇去当太子妃当皇后?没事儿充当下两城使者就够了,其他时间还是留给花枝招展的姑娘妹子们去为烈殿下宽心解忧吧。” 论起明事理这点蓝沐冉与素绮月不相上下,同样的眼光开阔心意坚决,大概自己就是沉迷于这种毫无负累的感觉才会先后爱上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女人吧。 赫连靖鸿伸出手:“过来。” “不过。” “……确定?” 重重白纱衣嗖嗖闪到自己家男人身边人模人样端坐。 啊,喂,谁的节操掉地上摔得稀碎? “你和老皇帝还有烈殿下都谈了些什么?国家大事那些东西你根本弄不明白吧?”尚未扶正的城主夫人预备役和正牌城主勾肩搭背,远看就是恩客与男宠的固定搭配,“就算明白也没兴趣,才不会聊那么久。” “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南烈我们成亲时他不用来而已。” 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太子哪有时间来凉城参加婚礼,说不说有个毛用?叽里咕噜的小眼珠瞎转,伸伸懒腰枕着自家男人大腿横躺长椅之上。 尘埃落定,真正意义上的尘埃落定,是不是以后就可以这样躺在赫连靖鸿身边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呢? 答案是否定的。 也不知道驾车的赫连靖扬有心无心,车轮压过核桃大的坚硬石头高高颠起,蓝沐冉还没耍够文艺青年范儿就被震得差点儿滚到地上,别说躺在赫连靖鸿身边,没把大牙摔掉两颗已是万幸。 “老板弟弟,你的眼睛是用来喘气儿的?”愤愤拉开车门,女流氓挥挥拳头,“颠到城主大人怎么办,你赔得起么?” “爱坐不坐,不坐下车!”赫连靖扬没好气翻白眼。 这是车厢又不是墙壁,以为隔音效果跟密室似的有多好?那点儿肉麻加莫名其妙的对话被迫钻入耳中,惹得年轻富商大为恼火――惊才绝艳的二哥怎么就被这么个没节操没品位的女流氓给迷惑了? 还没腹诽爽快,平静微寒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对了,靖扬,沐冉发热昏睡那天我发现她颌骨上有两块淤青――” “啊哈,二哥坐好!风大,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暗爽的白衣小伪男撤回车厢内,正好瞥见自家男人冷俊面庞上一抹惊艳笑容:“没关系,不必听清,回到凉城后棋盘上见。” 亲兄弟不能打不能杀,那么,拖走下棋好了。 让人生不如死欲哭无泪这种事,凉城城主也算是无师自通。 一路从大渊帝都到凉城,风清云谈,万里河山落英绚烂,难得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盛世欢腾。 凉城的秋天来得极早,清潭城还是莺歌燕语十里芙蓉烂漫时,子虚宫内的树上已经开始枯叶翩跹,打着滚儿飘落地面。为迎接离开凉城许久的城主回归,勤劳的子弟们提前几天就将子虚宫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别说是落叶,连没掉的绿叶都差点儿揪个干净,把爱花如命的向楚天心疼得捶胸顿足数日哀怨。 这次接风不比往昔,凉城最大隐患南肃被彻底铲除,最令人头痛的大渊关系也迎刃而解,加上深得人心的玄竹馆副馆主、古怪精灵的鬼公子蓝沐冉九死一生和城主终成美事,少不得要大肆庆贺一番。 夜宴是凉城传统,尽管身上的伤并没有痊愈,蓝沐冉还是坚持亲自下厨,用六皇子送的无数稀罕食材打造一场豪华盛宴,惹得南芷儿和素小雪一左一右搂着胳膊非要拜城主专用大厨为师,遵循女医师韩香粉提供的独家机密“要套牢男人就要先拴住男人的胃”希望能握紧手里夫君或者准夫君。 “看吧,如果没有这么奇妙的厨艺,三无产品怎么可能吃死你们赫连城主?”妩媚秀丽的女流氓老乡打量着一没长相二没身材三没节操的厨子,眼中笃定异常。 静玉凤目一挑,不冷不热:“连清粥都能烧糊的人有什么资格下结论?” “粥凑合凑合能吃就行,又不是药。”韩香粉毫不畏惧对视回去。 嗜药如命,不过不是自己吃,是给别人生硬喂下。经过一场大病后,蓝沐冉真心不敢再惹乎韩香粉这位老乡,人家有个黑心狐狸老公不说,单是被赫连靖鸿要求做子虚宫女眷专属大夫这点就足以使出全力巴结讨好了,谁让静玉是个没事儿就闷在屋子里研究各种折磨人毒药的恐怖分子呢? “还没忙完?”看着病愈不久的洁白身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团团转,赫连靖鸿不禁皱了皱眉。 “好了好了,这是最后一道菜。”拍拍手上的面粉,蓝沐冉得意地端起最大一盘放到城主大人面前,满头大汗都来不及擦,“奶酪甜甜圈,尝尝,三城主从漠南特地带回来的鲜奶酪。” 赫连靖鸿不是吃货,面对美食虽有兴致却不至于忘记正事,眼神一瞄,女流氓心领神会噗通坐下,龇着小白牙笑嘻嘻蹭到自家男人身边。 以后这位置就是她的了,谁也不能抢,谁抢咬住丫大动脉不放流干血为止! 凌一寒跟着城主多年,一举一动分外熟悉,见赫连靖鸿目光横扫立刻明白城主大人有话要说,短促而响亮的轻咳压下满座喧闹,比敲锅底还管用。 藏青长袖微扬,女流氓叽里咕噜翻滚入怀。 “绮月祭日之后,我会和沐冉完婚。”(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禁闭 但凡破马张飞的活物都有种叫做急性子的特征,至少跟慢条斯理的城主大人相比,蓝沐冉已经心急如焚,焚到不吱声不吱气蹲墙角默默捅火盆。 离开期间积累一大堆事务需要处理,赫连靖鸿和两位副城主在紫阳厅商谈到后半夜才回忆月楼。推开门,房间里烛光昏暗,木炭燃烧的劈啪声是唯一响动,幽怨目光从干净的白色身影上缭绕而起,弥漫着一股冲天凄凉。 “大半夜的,这又是想吓唬谁?”赫连靖鸿关上门,外面秋风呼号瞬间隔断。 谁没事闲的喜欢扮女鬼?要不是心里各种苦菜各种不爽愤懑,帅气的白衣公子才不会早早撤离紫阳厅跑回房中捅火盆子玩。 “起来。”知道女流氓心里不爽,城主大人屈尊伸手,“有什么抱怨别拿自己身体出气。” 蓝沐冉正在气头上,谁劝也不带搭理半分的,脑袋一扭,被火光映红的小脸儿转向光滑墙面,拿捏着尺度发出相当不屑的哼声。 能不气吗?之前是某位城主大人三番五次催促尽早成婚,她还以为诸事摆平后回来就能当上城主夫人呢,谁知道赫连靖鸿连招呼都不事先打一个,一竿子就把婚期支到了明年。 素绮月的祭日是每年正月过后,现在才十月,算起来还要当苦逼副馆主至少三四个月后才能由替补夫人转正,人生短暂岁月如梭啊,一百多天就这么浪费过去冤不冤? 最主要的是……结婚这种事,跟素绮月祭日没什么关系吧? “喜欢个屁,臭骗子。”白衣小伪男嘟嘟囔囔自言自语,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墙角,大有以此为家慷慨豪情。 反正是在赫连靖鸿房间里,哪里不能当家? “我又骗你什么了?” “不知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脱下褙子搭在屏风上,外衫依旧带着房外秋风寒冷,赫连靖鸿踢了踢火盆。里面的木炭已经快要燃尽。并没太高温度。本来他住的房间从不需要火盆取暖,不只是他,子虚宫内大部分习武子弟都能达到内力深厚寒暑不侵的地步,这火盆完全是为蓝沐冉准备的。 静玉和韩香粉已言明,蓝沐冉的身体状况十分堪忧,在四季分明温差极大的凉城必须倍加小心。一个不注意就可能因为被风吹雨淋或者生气动怒引发风寒、高烧,若是长期反复,牵动着凉城和大渊两处的这条小命极有可能呜呼上天。 躬身抱起蓝沐冉没有遭到任何反抗,然而赫连靖鸿还是眉头一皱。转身把人丢到了床上:“手伸出来。” 大概是入秋后天气太凉,加之夜风无孔不入,火盆渐渐失去温度后蓝沐冉也跟着浑身发冷,抱在怀中与外面温度竟是无异。不擅照顾人的凉城城主生硬地将两只流氓之爪包于掌心,大被一掀,把白衣小伪男裹了个严严实实。 “说吧,又闹什么脾气。”打点完毕后凉城城主端坐床边。手里猫爪慢慢有了热气。 “为什么拖那么久啊,早点儿办完多省事。”蓝沐冉挪挪屁股贴近色深却温暖的胸膛,脑袋一歪,舒舒服服靠在自家男人肩上,“你看看你看看,静玉馆主和香粉姐姐,小雪和苏尽,这么多人可都等着呢,你好意思再拖么?” 脸皮最厚的人问别人好不好意思。这就是脸皮奇厚无比的表现。 有关婚事赫连靖鸿不想谈及,私自决定把婚期推到素绮月祭日之后必然会引起蓝沐冉不满这点他早就料到,只是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件事上迁就备受宠溺的女流氓。 “四个月时间并不长。” 语焉不详的回答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城主大人意志坚定威武不屈,要么四个月后扶正,要么唧唧歪歪发牢骚被一脚踹出凉城。 等着总比滚蛋强,蓝沐冉撇撇嘴,跟肉虫子似的卷着大被卧倒。面朝墙面鼾声大作。 没被盖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赫连靖鸿并无睡意,干脆熄了烛灯一个人负手站在窗前。听外面夜风呼号如泣。床上的女流氓根本没睡,他心里清楚得很,蓝沐冉是那种把心事放在笑容下绝对不让谁看见的人,即便对方是他也一样。 只要他心里占据首位的还是素绮月,蓝沐冉就不会彻彻底底解开心结依赖他,哪怕面对根本无力抵挡的灾难或者伤害依旧如此。原因?大概过去许多事伤她太深,让勇猛无畏的白衣伪少年患得患失,觉得与其自欺欺人倒不如从开始就把自己摆在并不被他重视的位置上,那么就算有一天发现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还是素绮月时,不会毫无预料地从高处摔落,伤心欲绝。 聪明的女流氓什么都懂,不说罢了。 会有那么一天,蓝沐冉在他心中的地位超过素绮月吗?赫连靖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顺其自然,如今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历经险阻终于成功将他拿下的小女人,走一步算一步。 回到凉城第一晚,城主和城主夫人预备役一个默立在窗前站了一整夜,一个瞪着眼珠子看光秃秃的墙面看了一整夜。 早上起得最早的人依旧是苏尽,不过没过多一会儿,向来起床较晚的城主意外出现。 “城主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浓情蜜意期的玉门馆馆主满脸疑惑,难道是女流氓昨晚没服侍好? 没什么表情的凉城城主脚尖一点,树边备剑高高飞起,落下时正接于掌中:“看看你最近有没有长进。” 苏尽吸了口凉气,脸色发白。赫连靖鸿很少与部下切磋,不是因为自命清高或者没兴趣,而是被严厉的老城主养成了习惯,凡是切磋时绝不会手下留情点到为止,当年初入凉城的几位副城主、馆主、随侍都曾在切磋时被他所伤,有几人还险些丢了性命。 若非心情烦躁,城主是不会有这种表现的。 然而毕竟是城主之命违抗不得,咬咬牙握紧剑柄,苏尽眼中一丝精光闪过。舍命陪君子吧,正好也测测自己这段时间可有进步――好歹也是城主妹妹要嫁的男人。 于是半个时辰后素小雪红着眼圈闯进忆月楼。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掀开被窝扑进蓝沐冉怀里。 “怎么了这是?苏尽终于兽性爆发了么?”睡眼朦胧的女流氓吓了一跳。左瞅瞅右看看也没见那张粉嫩嫩的脸蛋儿上有半点儿伤痕,想来想去就算苏尽控制不住想要已一逞淫欲那也不会是大清早啊,难道是中风偏瘫口歪眼斜之类的急病? 素小雪泣不成声,哭哭啼啼把男女通吃的天字号女流氓心疼个够呛:“苏尽……苏尽被姐夫打伤了!” “哈?”蓝沐冉头脑抽筋中。 好好的赫连靖鸿欺负自家妹夫干什么?算了,没时间想那么多,先找人问清情况再说。利索地套上衣服提起靴子。白衣公子拉着素小雪风风火火往玄竹馆奔去。 总体来说,苏尽的伤不算严重,比起当初蓝沐冉被硬生生戳进胸口那支袖箭,只是被剑砍伤肩膀未免太过小儿科。不过素小雪不干啊。以前爱怎么伤都算了,现在的玉门馆馆主是谁?那是经由蓝副馆主撮合、城主钦点的未婚夫君,伤破点儿皮都心疼着呢。 “只是一道浅伤罢了,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见蓝沐冉衣衫不整冲进来,苏尽脸色由白转青,干笑不已,“小雪。让沐冉回去吧……” 开玩笑,跟他这点小伤相比蓝沐冉大病初愈更重要好不好?素小雪虽略通拳脚但没经历过战斗,不清楚蓝沐冉在大渊受的伤严重到何种地步,贸然把人拉过来不是自找城主发火么? 略略侧头偷觑,果然,赫连靖鸿表情比之练剑时更加冰寒。 “小雪,送沐冉回忆月楼。” “我刚来,不回去。”蓝沐冉把素小雪护在身后,大丈夫气十足。“大清早打打杀杀的,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伤了人还有理了,真没人道。” 得,刚见面又吵起来了。苏尽伤口不疼脑袋疼,万一蓝沐冉和城主因为他受伤的事吵架,私下里不定被静玉馆主怎么收拾呢。 说狐狸狐狸到,去取个药的功夫房间里就多了两个人,最讨厌吵闹的玄竹馆馆主细眉高悬,语气平静如水:“玄竹馆的门槛怎么便矮了?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想来踩一脚。苏馆主没死的话请尽快离去。最近天气干燥蚊虫肆虐。保不准什么时候沾些虫药在身上,到时哪里不舒服可没人伺候。” 苏尽打了个冷战。 莫名其妙被城主砍伤的是他。被静玉馆主恐吓的也是他,但从头到尾都不关他的事啊! “今天我不去紫阳厅,有事来忆月楼禀报。”光明正大旷工的首席领导一低头,威严霸气四泻,女流氓想要表示下坚贞不屈却最终忍不住暗赞,还是她家城主长得好看。 有些时候蓝沐冉看不出别人脸色,尤其是赫连靖鸿的,平时就没表情的人想要深刻理解挖掘彻底纯属天方夜谭,是而被拦腰抱起时女流氓还以为跟前些日子一样,城主大人不过宠溺她而已。 “干什么,大庭广众的耍流氓么?” 赫连靖鸿默不作声,目光一沉,站在门前的素小雪战战兢兢躲到一旁。 生气时的凉城城万万不能招惹,这是凉城不成文规矩,也是一众子虚宫部属都以为蓝沐冉知道,而实际上后知后觉的女流氓并不知道的规矩。 “未完婚之前你还不是城主夫人,不该管的事少插手――我回来之前不许踏出房门半步,自己反省。” 被丢在地上的女流氓抽着凉气揉揉屁股,回头时,房门已从外锁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埋汰的午夜凶灵 软禁,不在牢房或监狱内监禁,而在正常的生活环境中监视起来,不许自由行动。[.超多好看小说] 本来这是对待囚徒的一种方式,然而到了蓝沐冉经过处理的大脑当中,软禁二字自动与金屋藏娇划为等号。 不是女流氓臭不要脸,如果不这么想根本没法压下火气,别说之后她要做的事,就算是一把火烧了忆月楼也不是不可能的,考虑到此楼意义非凡,慎重地考虑后蓝沐冉选择了更为轻松的方式进行越狱。 “锁上门就以为老子逃不出你的安歇窝了?”抽抽冻得清涕直流的鼻子,白衣伪少年呸呸两口吐在掌心,以极其标准的起跑姿势靠在墙边,而后深呼吸。 冲! 气势汹汹冲刺到书桌前,白色身影突然停下,挠挠头,笨手笨脚地开始往书桌上爬。 不能怪她笨,放在以前别说刚到腰间的书桌了,就算是书柜书房她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翻到顶上,这不是身上有伤么,稍微一动小蛮腰就跟被掰断了似的要命地疼。 不知道是赫连靖鸿小瞧了女野人翻天覆之能还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胡闹,被反锁的大门怎么可能困住蓝沐冉?窗户是用来观赏以及嘲笑智商的吗?爬上书桌后,蓝沐冉双手一推。 嗖…… 寒风习习,单薄纱衣下小身板儿一哆嗦。 真特喵的冷啊! 忆月楼平时就没什么人往来,赫连靖鸿一走,冷冷清清就剩下蓝沐冉自己四处徘徊。离开紫阳厅时城主大人分明说了今天旷工,除了忆月楼、紫阳厅外,还能去哪里呢?若无其事按着腰在子虚宫逛了大半圈也没瞧见自家男人踪影,蓝沐冉有些泄气,小心眼儿的城主大人不会真的生气一走了之吧? 不,不可能,再生气也顶多是让惹是生非的她滚蛋。 马房里城主专用的马匹还在,问过四处走动的玉门馆弟子也没人看见赫连靖鸿离开子虚宫。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地方可供他派遣烦闷用了。 曲苑,为追思素绮月所建的地方,曾经蓝沐冉喝醉被逮到的地方。 蓝沐冉没那么闲颠颠儿跑去寻顿臭骂,既然赫连靖鸿不想回来也没必要去找,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呢,新时代独立女性不能太过依赖男人。否则会变成彻头彻尾的黄脸婆早晚被甩。 伸伸懒腰抖擞走一身倦意,白衣胜雪的清秀少年抬头望了望天,瞪着眼沉思片刻后一拍大腿,转身消失在瑟缩秋风中。 赫连靖鸿确实去了曲苑并在那里坐了整整一天。未回凉城前许多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令他万分困扰,加上蓝沐冉的不配合不听话不老实不服从,惯于发号命令且不容人质疑的凉城城主颇有些心烦。 婚期不得不拖延,蓝沐冉那边只能沉默以对,他不想在素绮月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匆匆成婚。最后一次独自去祭奠亡妻说些心里话,隔年再见,他的身边将会多一个人。接替素绮月撑起他一半生命的人。 时间在思念中过得异常迅速,月落梢头,夜风轻薄,蓦然发现已经天黑,赫连靖鸿心下一沉。 蓝沐冉还关在房间里。 匆匆赶回忆月楼却没有见到一脸哀怨的女流氓,黑漆漆的卧室空无一人,角落里火盆早就熄灭,显然已有大半日没人照看。 冷俊面容上淡淡挂起一抹自嘲,赫连靖鸿忘了被自己锁在房间里的是蓝沐冉。天下最能掀风起浪没事找事的粗鲁女人,指望她能老老实实听话在房间里呆着简直是痴心妄想。 世上没有能困得住她的牢笼,除了心牢之外。 点亮烛灯,屋子一如既往的脏乱差,唯有案上被精心收拾过,托盘中竹帘盖着的饭菜已然冰冷,扑鼻香气却还丝丝缕缕残留。 清烧嫩竹笋,雪绵豆沙,西湖牛柳羹。甜酒鸡翅……所有。都是他喜欢吃的菜色。 “当面道个歉又能如何,倒好像我在欺负人。”端起汤碗一饮而尽。唇齿间独属专用厨子的香味经久不散。蓝沐冉道歉的方式一向独特,要么稀奇古怪线条诡异的特色信件一封,要么在饭菜上下功夫,要么,拼尽全力去完成对方心愿,期盼能戴罪立功。 他的女野人比谁都粗鲁,却比谁都小心翼翼,生怕会被丢弃。 那么,她去了哪里呢? 赫连靖鸿静静坐在桌边,凡是蓝沐冉不会迷路也能走到的地方一一想了个遍。 子虚宫门前的守卫在没接到命令情况下不敢私自放行,素小雪那里她必定不会去,自从苏尽提亲大获全胜,那里已经不再是女流氓的势力范围而成了苏尽根据地;玄竹馆是静玉地盘,平时撵她去都费劲,当然也不会自投罗网跑去遭韩香粉白眼;向楚天,凌一寒,云墨城,君少游,这些人她虽熟稔却还没到可以当做藏身之地的地步,所以剩下的只有一个地方。 泠霜馆。 深深吸口气,赫连靖鸿暗道大意。即便所有人都忘了萧如霜,蓝沐冉却不会忘,如今南肃身败名裂得报杀身之仇,曾为此陷入疯魔的蓝沐冉肯定要去泠霜馆告慰,只是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未免有些过火。 翻出雪狐风氅搭在臂弯,吹了一天凉风的凉城城主再次淹没于夜色中,只有忆月楼房内一点火光摇曳。 泠霜馆生活起居的都是女弟子,平日里没什么事睡得较其他四馆更要早上个把时辰,尤其在馆主萧如霜离世后,因着冷清且无甚任务,一群越来越懒的姑娘们早早就熄了灯爬上床铺,沉沉坠入梦乡。 睡觉这东西是个奇物,有人一旦闭上眼睛就会进入死猪状态雷打不醒,有人哪怕只是风吹草动也会悲哀醒来,感叹一声后继续翻身打盹儿。今晚当值的小丫头正巧就是个觉轻的人,歪在正堂树边留着口水梦着年轻帅气的玉门馆馆主睡了没一会儿就被衣袂窸窣声惊动,胆战心惊揉揉眼睛看去,一团白影飘进正堂。 正堂里放着的是萧馆主灵位…… 小丫头浑身颤抖,上下两排小芝麻牙噼啪打架,一头白毛汗在刺入夜风中渗了出来。 “鬼、鬼……” 鬼个屁,见过这么帅气的鬼么?好歹也是午夜凶灵级别的吧?听到顺风而来的惊恐呢喃,蓝沐冉撇撇嘴没吱声,反正睡得迷迷糊糊,估计一会儿内丫头就会认为是老眼昏花重新投入周公怀抱。 来泠霜馆的事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深更半夜的不在房间里服侍城主大人反而跑出来吹冷风,传出去被人说成冷宫弃妇怎么办? 借着明亮月色,堂中摆着的灵位上金字看得一清二楚。 “萧姐姐,我来看你了。”本想学着电视上用衣袖擦擦灵位讨好来着,蓝沐冉忽然尴尬发现,天天有人打扫清理的泠霜馆干净无尘,跟萧如霜走之前一模一样,别说擦灰了,她都担心自己一碰会给灵位染脏。 罢了罢了,不摸了,免得明早打扫的姑娘臭骂午夜凶灵是个埋汰鬼。 “南肃那个老变态已经玩完了,小少游亲自操刀废了丫的武功筋脉,赫连靖鸿在他身上戳了好几百个洞,估计以后喝口水都能当漏壶浇花用。那些被强迫当男宠的汉子们都去了淮江,还有很多是被老变态害死之人的亲眷,也不知道淮江最大的牛郎店现在是不是火爆异常,一堆人排着队等待爆老变态菊花——哎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唔,萧姐姐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不纯洁的啊!” 揉了揉酸涩鼻尖,蓝沐冉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祭拜品噗通撂在灵位前,胎薄匀白的瓷壶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旁边两只琉璃酒杯也定然价值连城,估计被城主大人发现珍宝库里又有两件心爱之物不翼而飞,少不得大发雷霆再关她三天禁闭。 不过,管他呢?要关就关吧,流氓翻窗术,谁也拦不住。 “呐,这是从厨房找到的酒,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凑合喝喝吧。”捂着后腰费力抬起胳膊斟满酒杯,蓝沐冉舔了舔嘴唇,“一杯,就一杯,喝多了赫连靖鸿会发现的……对了,萧姐姐,你听说了吗,城主大人要成亲了。”挠挠头发现这么说似乎容易引起误解,女流氓急忙补充:“哦,对了,是跟我成亲,我终于把冰山城主攻克了!” 萧如霜是第一个公开且真心支持蓝沐冉追求赫连靖鸿的人,追随自己喜欢的男人那么多年,到最后却要笑着拱手相送,甚至连性命都在维护情敌的过程中舍弃,对蓝沐冉来说,和蔼可亲的萧姐姐是这个世界里亏欠最多也最对不起的人之一。 “其实在淮江时我真的打了退堂鼓,你看啊,不管怎么努力那个混蛋城主都不领情,反正我是比不过人家倾国倾城才华横溢的旧媳妇。都说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偏偏咱们看上的人是个例外,新人都笑抽筋儿了他也不多赏赐一眼,无论做什么都以素夫人为优先考虑。可是后来又一想,如果我放手了,那萧姐姐你不就白死了么?作为补偿,我会拼命守住赫连靖鸿——你喜欢他多少,我会累加起来一起给他。” 第一杯酒洒地,敬亡魂。 第二杯酒贴唇,敬自己。 清秀面庞上浮起宁和笑容,眼睛盯着澄净酒液眨也不眨。 “如果有一天城主大人实在受不了我骚扰了,那我就去陪你,好吗萧姐姐?”(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毁诺箭 酒壶一直抱在怀里,所以酒的温度甚至超过了蓝沐冉嘴唇的温度,贴上时温温热热十分舒服。(.无弹窗广告) 如果是其他味道就好了,酒的呛辣各种不喜欢。闭上眼仿佛是要英勇就义,深夜闯入灵堂的白衣公子深吸口气,抬手张嘴准备迎接扑鼻的刺激味道来临。 讨厌的液体没有倒进口中,反而是手腕被人紧紧握住,连拿着的酒杯也瞬间被夺走。蓝沐冉炸毛,难道大半夜的还真引出午夜凶灵,并且是个酒鬼来了? 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没见到三头六臂九条尾巴十二个犄角的怪物,只看见冷冰冰面容在月色掩映下迷离不定。 完……女流氓头皮一麻,另一只眼睛赶紧睁开,温顺地低下头。 “我说的话你全当做耳旁风?”赫连靖鸿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在配合阴森可怕的气氛刻意降了半调。出乎意料的是,这句话不是带着责备和质问说出的,很平淡很平淡,平淡到蓝沐冉揣摩了半天也没闹明白城主大人现在究竟是生气呢还是没生气。 越狱,偷东西,喝酒,三罪并罚,最起码也得关半个月禁闭外加十天不许爬上床,如果认真追究起来能逼得蓝沐冉跳忆月楼以死明流氓之志。 “汤我喝了。”沉默片刻,赫连靖鸿忽地拉住冰凉小手,“作为回报,这杯酒我替你喝。” 蓝沐冉干笑,这东西还需要回报的?想喝酒直说呗,至于找这么烂的借口么?那天告白时多么英勇坦率,一回到凉城又变成冰山闷骚状了。 不过没关系,不管城主大人什么样她都稀罕,稀罕到要死。 唔,连喝酒的样子也稀罕到要死。 长而苍劲的手指捏住酒杯,跟女野人半抓半握的粗暴姿势不同,那是极为标准的执法,三指轻拿。无名指和小指垫于杯下。怎么看怎么有风度有气质,众生颠倒。 仰头一饮而尽更潇洒。 许是酒不对胃口,放下酒杯的赫连靖鸿脸色不是太好:“说完了吗?” “本来没说完……现在说完了。” 废话一个字没有,得到违心答案的城主大人拉着女流氓纤细手腕连拖带拽,出门时吓得值夜丫头无以复加――刚才也没见城主进来啊,怎么转眼间……转眼间城主就拉着白衣女鬼飘走了呢?! 犯错的人都有那么一点儿愧疚心虚。唯独蓝沐冉这种没节操的货胸怀坦荡荡,跟在墨色身影后小跑。 “慢点儿,慢点儿走,腰疼。”跑了没几步终于开始感到吃力。女流氓挠挠自家男人掌心不满地嚷嚷,“再跑老子要散架了!” 砰。 虽然是放慢速度了,不过未免太慢了些,慢到等同于静止,慢到身后小尾巴刹车不及猛地撞在宽阔腰背上直哼哼。 再这么撞几回鼻子绝对会跟嘴唇同一海拔啊我靠! 蓝沐冉捂着鼻子愤然瞪视,等城主大人转回身子微微低头,立刻改成捂着鼻子偷偷瞪视。都快两年了。盯着那张心仪俊脸太长时间还是会有要鼻血喷涌的冲动,女流氓哀叹,自己这辈子真心注定要吊死在名为赫连靖鸿的颗歪脖老树上。 地处泠霜馆外十余丈,茂密翠竹隐隐带些苍黄之色,被路边长明灯映得愈发枯槁。厚重的风氅呼啦啦迎风披在身上,所有寒冷瞬间哀嚎消退,蓝沐冉还记得,那时与赫连靖鸿共乘一骑去桑夷郡时,他穿的就是这件风氅。 贪婪地吸吸鼻子。女流氓表情实在很二:“我怎么闻不到有人味儿?” 毫无悬念,响亮爆栗在头顶炸开。 被揍的白衣伪少年不怒反笑,笑得心花灿烂傲风怒放――打她就说明城主大人已经不生气了,只要他不生气什么都好,再打几下都行。 “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赫连靖鸿没有眼前野蛮女人这么开心,刚才所见所闻让他枯坐一整天方才散去些许的烦闷情绪愈发加重,虽是不再生气,隐隐却觉得心痛。 如果有一天城主大人实在受不了我骚扰了。那我就去陪你。好吗萧姐姐? 哭着说些怨言的女人他见过太多,唯有蓝沐冉会笑着说出极其残忍的话。不知道是真的太过坚强还是在伪装。 “一直以来都认为在我心里你并不重要,所以屡次三番主动涉险,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这就是你的想法?” 果然,他听见了。 蓝沐冉低头踹地闷不吱声,鞋底快要蹭破时腰上一紧被拖进避风怀抱,沉郁地揪着赫连靖鸿衣服上吊玉丝绦有些茫然。听到了也不错,至少说不出口的话都传达到他心里了,是要煎炒烹炸还是烧烤煮顿任君选择,绝不挑剔咸淡。 耳畔低语深沉,好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把你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要藏着,今晚说不清的话谁都别想回去。” “那肯定回不去了啊,”蓝沐冉攒起眉头,“要说的太多了,从你睡觉总抢被子到忆月楼的茅房没有灯笼晚上迷迷糊糊很容易掉坑再到吃多甜食不好容易得糖尿病――” “蓝沐冉,给我正经些。”废话被从中打断,横在背上的手臂用过了劲儿,勒得女流氓有些喘不过气,“如果连最起码的了解都做不到,这婚事,不要也罢。” 如果她一直忍着满腹委屈。 如果她是为了萧如霜才在他身边。 如果她早已心如死灰强作欢颜。 那么,不如放她自由。 蓝沐冉愣怔:“你要悔婚?” “毁还是不毁,要看你的回答。” “那就毁吧。” 毫不犹豫,赫连靖鸿放开手臂。没有决绝果断的性格不可能掌控江湖,无论天下还是感情都一样,因此陪在他身边的人必须有所觉悟,或者在踏入歧途前毅然回头,或者自愿跟着他,至死不渝。 “明天我会公布婚约取消,去留随意,但是你必须把心里的话说清楚,我不希望这段时间被人耍来耍去还自鸣得意。” 谁耍谁啊,拒绝的是你接受的是你要结婚的是你要离婚的还是你啊好么?!蓝沐冉本想露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传达鄙视之意,不知怎么着,忽然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 “毁都毁了,哪来那么多说道。把吊坠还我,明天去二城主那里领了遣散费我就走。”苍白手掌伸到面前,被佩剑割出的伤口还在,异常清晰。 两年喜怒哀乐才能并肩而立,劳燕分飞却不过一句话而已。 赫连靖鸿没有任何表情,自颈间解下吊坠交还。 掌心里阔别漫长时日的血玉吊坠带着淡淡温度,似乎比以前更加光泽,可惜以后又要跟着女流氓过颠簸不定的日子,经受风雨洗礼。吊坠啊吊坠,别怪主人心狠,要怪就怪戴了你两年的男人不解风情又臭又硬吧。 当着刚分手的男人面,白衣伪少年举起吊坠夸张一吻,潇洒转身,头也不回。 毁诺一箭既然已经射出便再没有挽回余地,她说不出解释,他得不到解释,那么如此结果早晚会来临,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不是明日就是更远的那一天。 片刻前还紧紧相拥的两道身影相背而行,无论黑色还是白色都沉静得如一潭死水,在夜风中孤单飘零。 倔吧,终于吃到苦头了。 非新人亦非故人,对赫连靖鸿而言,从此她只是陌路人。 死寂夜色中传来一声闷响,而后是清脆滚落的声音,渐渐被风吹散。墨裳停动,伫立却没有回头,他在猜测这是否是鬼精鬼灵的女流氓又一条苦肉计,引他回身后龇牙奸笑,等他心软时挥挥手又把隔在两人中央的巨大心结绕过。 不可屡屡姑息,这次必须硬下心肠,若无答案,绝不再续。 “蓝馆主?”娇呼远远传来,听声音当是泠霜馆出来的,脚步也急促响起,踢踢踏踏在不远处停住,“蓝馆主?蓝馆主?怎么在这里……来人!桃溪!兰若!来个人去给城主报信!” 报信是用不着了,话音甫落,冷肃玄衣已猎猎而至,拖起地上扁扁平平了无生息的白色身影揽在怀里,深邃眼眸就差冷出冰来。 “让静玉到忆月楼,立刻!” 怀里的人全不似活着,双目紧闭,苍白脸色与在大渊命悬一线时并无二样,浑身上下冷入骨髓。 气性大至如此还强撑笑容故作轻松,赫连靖鸿真想两巴掌抽醒一路欢歌一路找死的女流氓,问问她到底想把自己折腾到何种程度才肯放手,纵是她自己不痛不痒,让他如何捱过? 只希望她能把心里憋着的委屈都说出来而已,赫连靖鸿从未想过要和蓝沐冉分开,更不想再让她为此难过,偏偏两个人一激起冲突总是无人肯先后退一步,说着说着,所有事情就都推到风口浪尖成了巨大矛盾,彼此伤害。 风驰电掣奔回忆月楼,烛灯还未燃烬,房内却比离开时冷了数倍,几重棉被全都盖在无声无息的小女人身上,握起软弱无力的手方才明白,原来这冷是来自蓝沐冉的手,来自传递到心里的彻骨之凉。 菜香隐隐约约刺探着嗅觉,频频回顾,总不见那身容貌相像但瘦弱三分的身影出现,凉城城主不由心急如焚,恨时间走得太快,气静玉来得太慢,怨琐事堆积,全都赶到一起。 除了素绮月之外,也会有人让他这般煎熬,始料未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旷工卧谈会 大半夜被吵醒换谁都不愿意,木着脸出诊忆月楼,玄竹馆馆主给顶头上司城主兄长下了最后通牒。(.无弹窗广告) “以后她再伤了病了别找我,除非你想她被毒死。” 三天两头这么折腾,别说是静玉,就连韩香粉都扛不住开始埋怨赫连靖鸿了:“赫连城主如果看沐冉不爽大可一剑劈死,这样东一趟西一趟连累别人活受罪。” 幸好蓝沐冉睡着没醒,不然非捶床怒吼韩香粉重色轻友不念乡情不可。 “既然蓝副馆主没什么大事,二位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凌一寒见赫连靖鸿神色不善,生怕这兄弟俩大半夜掐起来,忙着劝悬壶不济世的未婚夫妻俩回玄竹馆继续闷头睡觉,顺便一甩手示意门外一票忧心忡忡的人赶紧退散。 许是去找静玉时响动太大,随着子虚宫专属大夫同道而来的不只韩香粉,还有素小雪、苏尽、向楚天、南芷儿和凌一寒,不过碍于静玉吩咐要多留些空间别脏了空气,除凌一寒获准进入外,其他人都只能损在外面等候消息。 由始至终赫连靖鸿一句话也没说,握着蓝沐冉冰凉的手从未放开,眼里霜雪飘落。 “你们先回去。”不可反驳地把连同未婚妻在内一群人赶出门外后,静玉转回床边,细长银针递到兄长面前,“扎在心口没入,立死无疑,省的闹来闹去谁都不痛快。” 墨色身影依旧纹丝不动,仿若未闻。 静玉实在想不通,昨晚还说要择日成亲的两个人,怎么转眼又一个白脸一个黑脸一个躺着一个站着,按理说已经成过一次亲、失去过挚爱的兄长应该更明白真心相爱之人有多可贵,自己和韩香粉尚能圆满结局,为什么处处忍让的蓝沐冉就不能得个好结果? 是不是撮合他们二人在一起是错? 才解情魔,又入心牢,这样下去赫连靖鸿必会再失所爱。[] “这两天别来烦我。”沉默许久的凉城城主淡淡开口,语气中满是疲惫倦怠。 “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吗?门扉紧闭。赫连靖鸿垂首。额头顶着怎么也缓不过温度的小手,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沿着之前思绪坚持下去。 气急攻心加之神经性胃炎陡发引起休克昏厥,算是病也可说不算,反正没服任何药物也没被静玉扎小针,第二天一早蓝沐冉自主醒了过来。 睁开眼,面前是熟悉的那张睡脸。精雕如玉,轮廓分明,即便睡着也不忘挂上一丝威严。以前赫连靖鸿也经常这样抱着她入睡,只是这次睁眼醒来的心情完全不同。想要伸手摸摸脸摸摸眉眼偷吻一下,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惧意。 把城主大人吵醒了怎么办?吵醒了就会赶她走,就会凶狠地把她甩到一边独自跑去思念完美无缺的素绮月。 憋屈了好半天,女流氓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头,轻轻啄在淡色薄唇上。 早晚要醒来,就好像她做了很久很久的美梦一样,总有清醒的一天。趁着梦境还未完结时再占城主大人一次便宜揩揩油吧。就当做最后送她的礼物,两年相处下来她得到的唯一的礼物。 长眉下眼皮动了动,蓝沐冉赶紧端端正正侧着身子躺好伪装僵尸,舔舔嘴唇一脸流浪痞猫样。 赫连靖鸿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身子动了动,压在流氓脑袋下的胳膊一抬,顺顺当当把偷吻的女色狼卷进怀里搂住。反正已经跟静玉说过这两天不工作不干活,有什么事让凌一寒焦头烂额去好了,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刚才贴上来的嘴唇很凉。闭着眼手指沿着脸庞抹去,温热指肚最终停在两片上下一碰就要惹祸的嘴唇上,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把它们捂热。 “又不是梦游,干嘛不睁眼睛?”嘴一张,吭哧,自找上门的手指被狠狠咬了一口。 黑白分明的冷眸慵懒张开,静静盯住有些灰暗的小眼睛,依旧不说话。 打哑谜还是装哑巴?蓝沐冉拱了拱,两只小胳膊撑在赫连靖鸿胸前隔出一亩三分地:“松开。我该去找二城主要遣散费了。” “话没说明白之前不许走。”再次合目的城主大人随手一扒拉。白衣伪男重归怀抱,这回搂得更紧。就差点儿把人摁进肉里,“想说多久都没关系,我会好好听着。”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到嘴里才发现这枣是下了毒的。赫连靖鸿,你们赫连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黑心阴险?” 城主大人不置可否。打巴掌的是他,给枣吃的是靖扬,下毒的肯定是静玉,整套流程由三兄弟合力完成,他一个人算不得黑心,再说对这种巴掌甜枣毒药一股脑都咽下去也不带拉肚子的女流氓,他根本黑心不起来。 猫在温暖被窝里和和气气谈话总比大半夜吹着冷风怄气要好,享乐主义至上驱使蓝沐冉断然抛下节操和身为女主应有的正经严肃,吧嗒吧嗒嘴往锦被里缩了缩:“这样吧,等价代换,你说一段儿我说一段儿,谁说谎、谁隐瞒谁就是男宠。” “我有什么可说的?” 除了不可说的都是可说的呗,这都不明白。蓝沐冉挑挑眉毛:“老实交代,你和素夫人以前的事——你从来都不跟我说,我哪知道什么事会触你霉头惹城主大人您大发雷霆?莫名其妙的总生气还不说理由,当我是星球大战炮灰随便欺负么?” 越说越没边儿,对话以相当诡异的内容路线扭曲进行,赫连靖鸿不得不睁开眼微微低头,仔细打量怀里抱着的究竟是不是人,或者是哪处来危害人间的妖孽。 “冷么?” ……这是转移话题吗? “我去找二城主要遣散费。” “老实呆着。” 胳膊拧不过大腿,流氓架不住城主,拱了半天蓝沐冉也没能逃出城主大人广阔胸怀,挣扎出满头臭汗不说反倒被束缚得更紧。这明摆着赫连靖鸿不讲道理又不肯放手吧?! 要不怎么说他小心眼儿呢…… “我和绮月相处的时间很长,作为夫妻的时间却很短,尽管如此,从相识到她离开,我没有发现半点瑕疵缺陷。”宛如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平静声音低沉磁和,“绮月在所有人心里都是最完美的,不管是谁,想要超越、凌驾于她遗留的残像根本不可能,懂吗?” “懂,怎么不懂。”蓝沐冉眨眨眼睛。初恋都是美好的,最坑爹的是城主大人初恋就找了个天下无双的姑娘,她这种小草根女屌丝怎么跟人家比?别说什么性格啊或者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啊,那种狗血的说法纯他妈扯淡,真流氓要敢于面对血淋淋的事实,比不过就是比不过,再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推翻素绮月霸占赫连靖鸿眼界贼高的心房,那不科学! 赫连靖鸿忽地伸出手指扳起冰凉的下颌:“该你说了。” “……” 我靠说完素绮月怎么好怎么无人能超越然后就抛来个温柔眼神让她接着说,这是要刺激死谁吗?!偏心,绝对的偏心!蓝沐冉愤慨,抬脚往城主大人腿上狠狠一踹:“根本没法比好么!还让我说什么?” “说说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心转意。” “别问我啊,问你自己,我的心早都让你蘸酱油吃了。”女流氓酸酸涩涩一瞪眼,揉了揉心口,“我又没想和你的素夫人争什么,人都不在了,再怎么争也是我输。就是巴望着城主大人您老人家多少能念着属下的好,不用多,给一点儿,一点点儿重视就行,别动不动一生气了就绷着脸撵人走,好歹我也是个半挂着城主夫人称号的人呢!” 这算难以接受的条件吗?不算吧?可为什么赫连靖鸿就是做不到? 啧,做不到不说,还好意思皱着眉头一脸不愿意:“你还想让我如何重视?” 表面上看来,凉城城主对女扮男装潜伏许久的不轨下属已是极好,滔天恩宠令人嫉妒,两次宫变,本不该插手大渊事务的他因着蓝沐冉受伤破例干预,连三皇子那么位高权重的人也被戳了几百个洞丢进牛郎店;蓝沐冉伤重,他就寸步不离守着,进进出出甘当人肉辅椅,多和谐的一对儿啊! 可是……她要的并不是停留在表象上那些虚荣。 “素夫人喜欢什么花?”怀里懒猫扭扭小腰条忽然问道。 深藏心里的记忆不必犹豫,赫连靖鸿果断作答:“国色牡丹。” “那她喜欢的食物呢?” “芙蓉酥,莲心茶。” “最害怕的?” “蛇,雷雨。” “你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 “碎玉珠钗。” “那我呢?” 答案蓦然断线。 “我喜欢的花,喜欢的食物,害怕的东西,你知道吗?从你答接受我那天开始,有没有送过我任何东西?”近乎透明的笑容凝在苍白脸上,蓝沐冉伸手拂过线条利落的面庞,眼睛里安静下雪,“赫连靖鸿,你对我连最起码的了解都没有,就算我回心转意死赖在你身边,一年后两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当你失去新鲜感厌倦每天有人耳边插科打诨时,我就会变成一文不值的垃圾被你舍弃。” 他心里满满都是素绮月三个字,根本没有她安睡的位置。(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向祸水求婚 外面冷风呼呼大作,屋里火盆亮光星星点点,温暖如春。(.) 可有人心里冰凉。 蓝沐冉已经凉惯,再寒的话题都能满不在乎心平气和,这次心凉的是城主,被女流氓一席淡定异常的话说凉了。 赫连靖鸿还记得初到淮江时蓝沐冉曾拐弯抹角想要礼物,因为她记不得自己生日又没什么特殊日子,所以被推到了一边,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她就已经心里不爽,对他的忽视心如死灰。 光是给她恩宠还不够,最重要的东西被遗落了,全都留在素绮月那里。 “如果你不问那么多的话,我可以当做脑子抽风装傻到死,现在没办法了,你不让我脑子抽风。” “不委屈么?” “习惯了。” 彻底无言以对。 以蓝沐冉的性格能忍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赫连靖鸿心知肚明剩下的问题在他身上,可是要如何解决,如何能摆脱“不讲理”、“小气”、“骗子”的名头,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想出的。情况就摆在眼前,经历无数波折走到身边的小女人奈不住委屈和事实摧残想要离开,而他,已经无法轻易放手。 “睡觉吧。”怀里小脑袋闷声闷气,“困,没睡够呢。晚上人少我再走。” 否则少不了一群人愁眉苦脸十里长街遥遥目送,搞不好她的小雪美人又要梨花带雨哭得让人心疼。老子悄悄地走了,不像锣鼓喧天地来,挥挥手,不带走一只城主。 心有事端难安眠,赫连靖鸿就不信她能揣着天大委屈伤心睡着。手指一捏,女流氓好久不曾露出血色的小脸蛋被稍稍拉起,嘴角一咧,口水流了出来。 “……你的心究竟有多大?”凉城城主折服――蓝沐冉居然真的睡着了。 脑子有些乱,赫连靖鸿闭上眼睛轻吻凌乱发丝,一丝丝一缕缕梳理从初遇那日开始的所有记忆。 罗慕山错把她当成男人的可笑开端。作为随侍她的不拘一格欢快活跃。南疆平乱手染鲜血时她眼中的坚定,秘密碎裂被逐出凉城无人听见的哭泣,影东使刺杀瞬间笨拙扑到他身前的瘦削身影…… 平心而论,蓝沐冉倾付在他身上的感情与萧如霜以及其他无数沉迷于赫连靖鸿四字的女人并无不同,为他生为他死的女人俯拾即是,偏偏她的与众不同坦诚直率打动了他。尽管,依旧无法撼动素绮月的地位。 可若就这么失去她,他真的不舍。 曾经他试图从蓝沐冉不需多说的深明事理中寻找昔日素绮月影子,现在想想。让他动心的只怕不是与素绮月微末的相似,而是真正的蓝沐冉,骄傲的,聪明的,偏执的,却又隐忍的女流氓。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他想认认真真看着她。去了解她所思所想,不给她逃离的理由。 窗外阳光斜入,有些刺目,大概已经午时了吧。 弓起身,瘦削身板儿在怀里动了一下,赫连靖鸿单手支撑侧卧,深深埋头。 她的嘴唇还是那么干燥那么凉,淡而无味。 “嫁给我,从新开始。” 梦里有人如此低声呢喃。 野猪拱地似的傻笑嘿嘿响起。两只细长小胳膊吊在赫连靖扬后颈,蓝沐冉眯起朦胧睡眼荡漾又认真:“既然城主大人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就勉为其难再答应一会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再无视她的存在,保准让他肠子都悔青。 只要是赫连靖扬说的话都会无条件相信,就算是被骗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潇洒地挥挥手走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那么她就是宁可自虐三千遍不可放过一城主。 片刻后。 “城主虐我千百遍。我待城主如初恋。奶奶的。这世道太没人性太没节操了!”舔着红肿的嘴唇,女流氓靠坐在床上戳枕头出气。“虐心也就罢了,能不能照顾照顾病号温柔点儿别再加上虐身?嘴上跟顶着腊肠似的怎么出门?怎么吃饭?怎么逗美人们开心?” “那就别出门。”翻身仰卧,赫连靖鸿难得懒散休闲,一手遮在眼前阻挡窗外阳光明媚,一手拉住伤口未愈的冰凉手掌放在身上,“这两天城内事务有一寒和静玉顶着,病好之前不许出忆月楼,我陪着你。” “别介啊,这不是擎等着人家说我祸害城主耽误正事么?自古红颜多祸水,啊呸!明明是你们这群心术不正的男人闹的!”蓝沐冉撇个白眼义正言辞。 “那是说红颜。” “……我不是红颜是什么?” “天生的祸水。” 本想呜嗷一声扑上去狠捶两拳的,女流氓挠挠头,却又觉得赫连靖鸿说的没错。她来到这里不就是负责惹祸的吗?先调戏城主再勾搭皇子,东插一脚西踩个印,反正不是正八经儿来攥写完美穿越女的奋斗人生的。 城主大人优雅一抬手,白衣侍寝斜身躺倒,嗖地枕在宽厚胸膛上。 “沐冉,婚期我不打算再改,正月初九是绮月生日,二月初四是绮月祭日,往年我都会陪她整整一个月,今年……让我再单独陪她过最后一次生日和祭日,好吗?” 今年的正月到二月赫连靖鸿一直在漠南,说起来还是因为蓝沐冉,如果不给点儿面子未免小气。好歹也是城主大人的超完美初恋,给人家些优待也是应该的。女流氓薅着自家男人头发,一天没洗的脸在胸口蹭来蹭去:“恩准。” 这多好,和和气气的,有什么说什么别藏着掖着,也省得老闹情绪。 “哦,对了,”忽然想到什么,蓝沐冉翻身坐起,“现在中州大部分江湖势力都归附了凉城,是不是以后只要维持这样就可以了?” “人心总不安定,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所以以后还要当好智囊团副馆主从旁打杂,不辱城主大人当年拾荒把她纳入怀中之恩。很好,不错。 赫连靖鸿挑眉:“怎么一说会有争端你这么高兴?” “唔?有吗?你看错了。其实我是在悲天悯人暗中祈祷天下大顺国泰民安。” “说谎会变胖。” “没关系。反正我是在下面的。” 胖瘦跟上下有什么关系?一瞬间赫连靖鸿没反应过来,沉思半晌,蓦地轻笑。 阳光明媚花儿绚烂十里钞票铺地都不如美男一笑啊喂!女流氓登时双目圆睁口水横流,大有色之以慰天下之意,无奈实力相差悬殊,只能扒扒衣领搂搂腰趁机香一口聊以解馋。 她男人说了。成婚前不可逾越底线――虽然俩人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 好吧,城主大人是正经人,她也不能太过分,大不了哪天上几壶烈酒放点儿蒙汗药来场夜袭。 按理说。城主夫人的故事到此就应该结束了,男人有了地位有了仇报了,顺顺当当等四个月后喜事一办不就结了么?最后一出戏按照小说里电视里惯用结局,热热闹闹演一回春闺大戏圆满收场多么经典,为毛平地起波折把拉到一半的谢幕又扯回去了? 腊月月末,距离预订婚事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南芷儿爆出怀孕消息刺激了苏尽和韩香粉。赫连靖鸿独自一人前往罗慕山陪伴亡妻,只剩康复后期的玄竹馆副馆主独自坐在紫阳厅,应对两双哀怨目光深沉而笑。 “长点儿心,使使劲儿逼他早点儿结婚不行吗?再拖下去我快过二十五岁变成老女人了!” “沐冉,我向小雪提亲都有一年了……” 白衣公子依旧深沉而笑。 “笑笑笑,就知道笑,也不怕再拖下去男人跑了,赫连城主多招风你自己不清楚?万一走到哪处乡村野店就被女土匪看上抢走当压寨相公,我看你到时候找谁哭诉去!”韩香粉气急败坏一跺脚。 蓝沐冉没了笑容幽幽叹息。 腿儿长在赫连靖鸿身上她能怎么办?早就答应让他祭拜完素绮月再成婚。根本没理由反悔,最特么苦逼最想咆哮最想骂街最想吐槽的是她啊啊啊啊! 无力伏在桌上的白衣伪少年看起来楚楚可怜,受气十足,任谁也想不到这货竟会是凉城城主的左膀右臂,凉城排名第二的智将鬼公子。 “再等等,再等等,就剩俩月了,我还没急你们急个鸟蛋?这段时间光是摆平荆西几大门派逆乱就够老子忙的了,再添乱会死人的好么?!”仰头灌掉甜嗖嗖的参汤。蓝沐冉指了指韩香粉肚皮。“结不结婚对你和静玉馆主来说有区别吗?这么久了没个一男半女又不是我的错,人品问题。” 韩香粉和静玉可不如她家城主大人那么老实。据说早在骄傲的女医师去往漠南之前二人就有过夫妻之实,现在光明正大共住一室更不必说,才不像她这么苦情,能和赫连靖鸿睡在一起都要经历无数波折考验。 “对了,靖扬少主这次是带着小涣雪一起回来的,好像是少游打赌输了,被迫向城主请假半月准备婚事。”苏尽哀叹,连小小年纪的影翳馆馆主都要成亲了,他还得因为女流氓和城主那点儿破事慢慢等,天理何在? 这都怎么了?比她还记着嫁人?蓝沐冉深吸口气,刚要吐个槽的功夫,一连串惊慌失措的呼声刺破耳膜。 “出事了,出事了!”素小雪小脸儿煞白闯入紫阳厅,扑到蓝沐冉身上就是一顿抹泪,“沐冉,出事了!怎么办?” “你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只能凉拌啊!”代理大部分事务的凉城预备夫人心疼地给小美人擦眼泪,“慢点儿说,到底怎么了?” 苏尽还没来得及指责蓝沐冉借机揩油,冷不防素小雪抛出重磅炸弹,炸得紫阳厅所有人当场愣住。 “姐姐的尸骨被盗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盗墓事件 深夜,子虚宫内灯火通明,所有副城主、馆主都聚集在紫阳厅内,一个个忧心忡忡互相对视。 “自年初追着蓝副馆主赶往漠南后,城主已经很久没去罗慕山素夫人的祠堂拜祭,这次去也跟往常一样是独身一人。前天早上负责看守山脚路口的弟子看见城主驭马而去,脸上表情很是不好,还以为是思念所致,及至早上想上山问问究竟怎么回事才发现……”最先得到消息的檀阁馆子弟垂首立在堂中,根本不敢抬头看向盛怒的向馆主,声音颤抖不停,“看守祠堂的道士尸体已经腐烂干枯了,墓室石门大开,而素夫人的棺椁不翼而飞……” 自素绮月葬在罗慕山,赫连靖鸿派了专人在山上山下看管,山上是从大渊请来的老道士,就是当年被蓝沐冉从天而降吓没魂儿踉跄落跑那位,而山下由向楚天馆内子弟看守,按理说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发觉才对。 然而,素绮月的尸骨依旧被盗了。 难道这年代也有摸金校尉?还是盗墓笔记的爷们儿们也穿越到这个时代了?唔,估计就算真是天真和小哥儿他们穿越而来也不会看上那座墓,素绮月不喜奢华,就连下葬也是极其朴素,根本没有盗来卖钱的价值。 蓝沐冉托腮沉思,刚想到点苗头,直属上司先一步开口:“盗墓者想来不是为求金银财物,能不知不觉避开守山者耳目并顺利盗走棺椁,应该是有相当高超轻功才是。” “或者打了地道。”白衣副馆主补充。 “罗慕山以花岗石及硬土为主,若是想以暗道方式进行盗取困难很大,如果真是采用的这种方式,那么对方至少已经计划数年之久。”静玉没有直接反驳蓝沐冉提出的可能性,毕竟她对具体情况并不了解,与当年考虑周全才决定将素绮月葬于罗慕山的他们不可同日而语。 讨论半天都没有人提及赫连靖鸿去向问题,凉城城主是否会遭遇危险这种事完全不必担心,这世上能收拾赫连靖鸿的人还在大自然的酝酿中没有形成卵细胞,无须多虑。至于人在哪里……应该是发现亡妻被挖坟盗墓怒火中烧。跑到外面找凶手去了。 “静玉馆主。蓝副馆主,依二位之见现在当如何是好?”凌一寒立于主位右手边向二人望去。 凌一寒是凉城二城主,比之专门负责外务的三城主云墨城地位更高一等,尽管赫连靖鸿不在时诸事都由他来决断,然众所周知,玄竹馆馆主、城主的亲生弟弟静玉威望更盛且是凉城最大智囊。除此之外。已经确定将要成为第二任城主夫人的蓝沐冉地位也空前提高,是而面对这般错综复杂的情况,于情于理凌一寒都要先询问静玉和蓝沐冉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蓝沐冉眼珠一转,往后缩了缩身形――这种事她才懒得表态。赫连靖鸿不喜欢她过早以城主夫人自居,除了与城主大人同行同住外,身份啊、名号啊、待遇啊都还和从前一样,关键时刻自然也不能当出头鸟楞装大瓣儿蒜。 现在的蓝沐冉还是玄竹馆副馆主,别无其他。 “传信给各地暗使,一旦发现城主行踪立刻上报。另外着人备马,我要去一趟罗慕山。”静玉没有蓝沐冉那么多束缚限制。下起命令果断干脆,“现在还不能确定棺椁丢失时间,若从守山道士死亡算起,尸体腐烂干枯至少要经过三月之久,想要追踪绮月的尸骨下落极其困难。” “静玉馆主可要人同行?” “不必。”静玉挥挥手,“二城主继续留在城内统辖事务,三城主即刻前往大渊游走各处暗中打探,若是有目的的盗取,唯大渊境内各门派的嫌疑最大。苏馆主和君馆主在城中候命。若有消息传来,必须保证能在半日内集结人马随时出动;向馆主负责各方联络,万不能大意拖延。” 基本上众人都得到各自任务,坐在靠门口最末的绯衣女子皱眉:“泠霜馆如何?” “你跟我同行前往罗慕山。(.)” 赫连家的男人果然小心眼,蓝沐冉腹诽。 清绯等三人已经来到凉城一月有余,当着众人面宣布清绯接替已故的萧如霜出任泠霜馆馆主后,赫连靖鸿将清鸾和清枭安排在影翳馆由君少游统率,均列副馆主之职。或许这对武功高于君少游的清鸾来说并不公平,但原属南肃的杀手转投凉城。能将其放于如此要位上已是难得。再说清鸾和清枭也不愿太过出风头,毕竟他们到凉城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只是想要在清绯身边保护她而已。 赫连靖鸿的信任不代表静玉也信任,之所以要求清绯同行是担心他不在期间这三人会有异动,比起艺高人胆大的城主,身为第一军师的静玉更要谨慎七分。 自家男人失踪了,这么坐等也不是回事。蓝沐冉故作沧桑叹息:“静玉馆主,也带我去吧。” “不许你随便出凉城的规矩忘了?” 果然,又是这套。 “现在不是特殊情况么,城主大人失踪,理当二城主掌握大局决定一切――凌大叔,你说我该不该去?”女流氓一脸纯真无邪望向凌一寒。 不,绝对不该去。凌一寒本想这么说。 “……我只负责代管城内事务,其他没有权利决定。”凌一寒实际上这么说。 不是阳奉阴违搞什么中年期叛逆,实在是蓝沐冉意味深长暗含威胁的笑容太可怕,凌一寒还记得十数天前因为没有答应白衣鬼公子某无理要求,最后闹得大清早被不知哪里来的公鸡打鸣吵醒,在茶里发现辣椒粉,饭里挑出石头块,被折腾到奄奄一息时还得品尝城主大人不善目光――女流氓因为过于折腾有些伤风,城主把责任全都推在了他头上…… “静玉馆主你看哈,万一没等走到罗慕山就遇见城主了呢?城主要吃饭吧?别人做的菜他吃不惯吧?吃不惯就要发脾气吧?发脾气就会影响工作吧?影响工作就会导致众人情绪失调吧?大家情绪一失调就会引发恐慌吧?你说如果不带我去就会引发群体恐慌搞不好还会演变成公共事件,是不是顺手带上我更好些?” “只带脑子不带嘴最好。”君少游斜了一眼,若无其事。 “只有脑子不带嘴也能活的话,也许君馆主的人性评分会更高些。” 女流氓也是有脾气的!蓝沐冉一眼斜回去。 凌一寒一个脑袋两个大,似乎有蓝沐冉的地方就少不了口角争吵。简直就是聒噪的代名词。看看静玉面无表情端坐。似乎并不是特别反对她同去,凌一寒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蓝副馆主跟去也好,毕竟最了解城主性格,能推测出什么也说不定。只是路上天寒地冻容易着凉,少不得要乘马车过去。否则城主回来我等无法交代。” “不,不用,我也骑马好了。”搞特殊化不是人民套路,成婚前接受广大凉城同胞考察期。绝对不能破坏良好形象。 蓝沐冉决定的事除了城主谁也别想扭过来,凌一寒见蓝沐冉小眼神坚定无比只好作罢,任其发挥闹腾,反正到最后把所有事情往同行的静玉馆主身上一推,他也能落得清静。 一个时辰后。 夜色阑珊未央,冷风呼啸,一身白衣如雪风氅披身的玄竹馆清秀副馆主爬上马背。目瞪口呆看十多个牛皮水壶挂在两侧。 “小雪,我不是去种地,用不了这么多水……” “都带上吧,”唯一的姐姐尸骨被窃,素小雪伤心焦急之余不忘细心打点,就是有些夸张,“去罗慕山的路上人烟稀少,又不知道要在那边滞留多久,这里面是芷儿姐姐熬的参茶。对你身体有好处。” 又是参茶啊……蓝沐冉嘴角一抽。 韩香粉韩大医师诊断她是气虚体弱,需要长期中量进补,赫连靖鸿心疼媳妇从各地弄来无数珍稀药材补品,多到眼花缭乱,幸好有细心的南芷儿和素小雪挑挑拣拣挨个向静玉请教一遍,最后定下四种补药做零食,七种做每日必备食材,另外加上人参、陈皮、紫苏慢熬而成的参茶,以此调节重伤之后蓝沐冉过于低下的免疫力。 只可惜这参茶不合蓝沐冉喜好。加了红糖甜嗖嗖的不说还有一股紫苏味道。许多时候都被女流氓偷偷倒掉或者干脆转推到自家男人面前。 反正赫连靖鸿喜欢甜食,参茶什么的。交给他消化再好不过。 软磨硬泡可算说服素小雪拿下去一多半牛皮水壶,不想那边韩香粉又丢过来一袋更大的:“这个放好,止痛的。” 唔,这个得拿着,蓝沐冉小心翼翼把大号水壶揣进背袋里。 伤不起的神经性胃炎日渐严重,偶尔跟城主大人吵个架都会引发剧烈疼痛,幸好有韩香粉特制止痛药,喝上几口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不痛了,堪比西医高浓度止痛针。 等等……蓝沐冉有点儿悲哀,这哪里像是要出门执行任务,完全就像是体衰多病的垂暮老人或是绝症患者外出寻医的感觉啊! “再磨蹭要到明年了。”装卸东西浪费好半天时间,静玉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催促。 “收到!”白衣落拓的年轻公子敬了个不合格军礼,腰板儿挺直目不斜视,表情慷慨激昂,大有吾辈一代豪侠谁敢犯之潇洒形状。借着这股豪情,蓝沐冉寻找着昔日根本不多的骑马记忆,脚跟一磕击在马腹之上,瞬间风驰电掣般向前窜去。 一群送行者愣愣地看着前方小白点越来越小,片刻后,杀驴似的破锣音呜嗷传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减速啊啊啊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名侦探苦逼小五郎 到罗慕山并不远,一口参茶没喝,三道身影已经立于罗慕山颠被破坏严重的祠堂里。[] “所有东西都保持着城主离去时原样,冬日天冷尸身易冻,这几天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发现情况的子弟受了惊吓,静玉馆主若要问话的我去叫他。” “不用了。”静玉拦住毕恭毕敬充当解说员的下属,“去取个暖竹给蓝副馆主。” “唔,不谢不谢。”少顷,蓝沐冉抽着鼻涕接过暖烘烘的竹筒,抱在怀里倍感亲切。 这东西还是她想出来的,凉城冬天本来就冷,大病重伤之后她身体又不好,丁点儿风吹就能引发大型感冒发烧,某天闲逛时发现檀阁馆后院竹林里竹节异常粗大,于是让人砍了一段倒入热水再用熟牛皮紧紧封上,完全可以充当热水袋用,一时风靡全城人手一支。 大智慧没啥,这种小东西创造思维倒不少,看来研究静玉那堆稀奇古怪的宝贝颇有启发作用。 祠堂里供奉的香案已被打翻,由于许久无人照料打点,上供用糕点水果不是冻成大硬块就是发霉腐败,而没能继续清理祠堂的老道士就窝在旁侧角落里,安静无声。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蓝沐冉闹钟蓦地蹦出这么一句狗血台词。 说实在的,蓝沐冉从不认为自己长相与漂亮二字贴边,但对比老道士现在的尊荣那绝对是美若天仙了――高温湿润环境下尸体会腐烂肿胀,寒冷干燥时又会失去水分变成干尸,老道士显然是经历了冰火两重天,面目全非看不出人型不说,浑身上下还从腐烂状态直接转化为半干尸状态。 以前死于南肃手下的娈童无数,很多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然而清绯还从未见过如此恶心可怕的尸身,不由胃里恶心忍不住干呕。蓝沐冉倒是出乎静玉意料镇定异常,近距离蹲在老道士身边看了许久。 “你懂仵作之学?”静玉淡道。 “不懂。” “不懂就别靠那么近,尸气对身体不好。” 顶头上司难得的善解人意贴心关怀并没能把蓝沐冉从沉迷状态拉出。进入工作状态立马专注力上升五个加号的蓝副馆主一手托腮一手抱着竹筒。瞳中映出令人作呕的恶心尸首。 “静玉馆主,他是怎么死的?是这里的伤口所致还是其他?”白衣公子指了指半腐半干的尸体胸口一处明显伤痕。 大夫虽然不是验尸官,但多少懂一些致死原因,静玉略略看了几眼一锤定音:“重伤失血而死。” “高手都是一招毙命吧?所以杀他的人很有可能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只是普通小贼而已。” “未必,也可能是对方并不在意随手挥砍导致。这么深的伤口想要跑到山脚下通风报信绝无可能,是而对方确定他不会坏事后便离开这里也未可知。” “哦。”回头继续盯看老道士尸体,蓝沐冉又陷入沉思――呃,如果发呆看着算是沉思的话。 侦探学大学课程里没有接触过。但推理小说看了不少,以前蓝家女野人就梦想有一天能遇到凶杀案什么的,然后自己英明神勇化身名侦探沐冉小五郎大破谜案再智擒凶手,顺便结识男女美人一群,多美好…… “口水。”静玉斜了一眼淡定异常。 咳咳,白日做梦不好。蓝沐冉急忙擦擦嘴角恢复别扭的严肃表情。 “静玉馆主……”白衣伪少年托腮沉声,颇有名侦探风范。“经过严密检查推理……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沐冉小五郎从此改名苦逼小五郎。 凤目一咪,清淡表情凉如冰棍:“那就一边呆着少来碍事。” 装模作样检查半天,静玉还以为女流氓除了贫嘴惹祸外还有什么特殊技能,果不其然,又是在故弄玄虚自行犯二。 颠颠儿起身让开地方的白衣公子凑到清绯身边,一脸讨嫌小声嘟囔:“绯姑娘,离他远点儿,这人不地道。” 不就是耽误点儿时间圆下侦探梦么,干嘛欠了他一屁股债似的不留面子?再说她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至少已经分析出老道士是个男人,并且是个已经死了很久的男人这么重要的线索。 啊,当然,这结果不敢说出来,否则指不定静玉要怎么黑心报复。 “去墓室看看。”静玉轻描淡写掠过腹诽中的清秀面孔,不知道是懒得计较还是万事推后等待一并算账,反正没当场发作,平静得让女流氓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墓室就在祠堂后面,依着坚硬山壁凿出巨大空间作为存放素绮月棺椁之地。甫一踏进。蓝沐冉立刻心里泛酸。 赫连靖鸿曾经对她说过素绮月喜欢的那些东西塞满墓室,虽说都不是什么值钱货。可精致程度远超想象,譬如脚边竹架上用纯白石料雕出的大朵牡丹,又譬如墓室正中一直燃而未尽的老大一卷清檀香…… 什么时候城主大人也能这么用心对她就好了。 “都是赫连靖鸿亲手做的吗?”摸了摸竹架上年日久远的刻痕,蓝沐冉小声问道。 “最好别乱翻,他最讨厌别人动绮月的东西。” 冰凉的爪子一僵,白衣伪少年果断缩手入怀:“别告诉他我动过啊,谁说谁尿床!” 俊雅而不失秀气的玄竹馆馆主与身后绯衣女子齐齐抛来鄙夷目光,隐隐有一丝想要出手为天下除害的冲动。 正事要紧,扯了一顿咸淡后蓝沐冉果断进入伪侦探状态,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案发现场。墓室很干净,虽然东西被翻得有些乱却见不到几许灰尘,一是与平时紧闭密不透风有关,二是定期有人认真打扫的原因。中央空地上显然缺了什么四四方方的大型物件,到门口的地面上还有几处硬物刮碰痕迹,应该是有人搬动棺椁造成的。 “棺椁有多沉?”蓝沐冉咬着手指目光飘忽不定。 “极品金丝楠木打造,空棺重八百七十二斤,四壁光滑无搬动之处,成年男子纵是力大者也要四人合抬方能移动。” 举一反三问一回二是个好品质,显然静玉比蓝沐冉的智慧更高一筹,听她发问便知在想些什么,干脆把相关数据全部列出供参考之用。 古今度量不同,这里八百七十二斤合算成熟悉的二十一世纪重量单位也有五百斤左右吧,加上素绮月自身重量,近三百公斤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大费周章不取半金半银只盗走棺椁尸体,说其中没阴谋鬼都不信。 “你们先出去,”静玉忽然开口,轻不可闻的叹息低低传来,“我把这里收拾一下,绮月喜欢干净。” 清绯没什么特别反应,遵着指令出了墓室,蓝沐冉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身也跟着离开。 其实蓝沐冉是想说要帮忙收拾,转念一想,就凭她收拾房间的神级技能非把静玉气得挥起鞭子抽她一脸血痕不可,打碎赫连靖鸿房间里瓶瓶罐罐也就罢了,万一打碎这里的东西,岂不是找着城主大人下休书呢么? 不可否认,不只是赫连靖鸿,连赫连靖扬与静玉对素绮月也抱着相当深刻的感情,许是痴恋许是尊敬,但终归远远超过对她的重视。 赫连家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她无力插足啊…… 墓室有巨大石门隔着风雪不侵,里面温度自然高些,出了门立刻有透骨寒风沁骨钻肉,冻得蓝沐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老了老了,身体不如从前喽。 “唔?哎?”正在心里哀伤感慨,冷不防厚实的浅堇风氅盖在背上。 来到凉城后清绯很少说话,除了日常应付任务,大部分言语都是与清鸾和清枭的短暂交流,比在大渊时更加沉默寡言,然而对蓝沐冉的照顾却相反增加许多,与素小雪和南芷儿相较真心属于大爱无声级别。 不过爱的不是风流倜傥的白衣女流氓,而是远在千里之外大渊帝都的温柔太子。 “我不冷,没事儿。”蓝沐冉急忙抓下第二重风氅还到清绯手中,“穿太多沉,还是绯姑娘你穿上吧。” 开玩笑,比她更单薄的姑娘穿那么少,对比之下自己跟狗熊完全没差别嘛!再说就算清绯武功高不怕冷,那也不能长时间这么吹冷风啊,不止南烈会心疼,刺青脸儿会心疼,她也会心疼的。 这是烈殿下的妹妹,欠了烈殿下那么多,绝对不能让清绯受半点儿苦。 蓝沐冉执拗起来谁也拦不住,清绯不愿跟她多纠缠,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老道士居住的茅屋,不轻不重推了瑟瑟缩缩的白衣弱少年一把――祠堂绝对不想去,蓝沐冉没什么反应,可清绯实在受不了那句令人作呕的尸体,还不如去狭小的茅屋里暂避寒风取取暖。 茅屋出乎意料竟然比祠堂和墓室更加温暖,原来久居山上的老道士也受不了天寒地冻,在茅屋内侧用木板层层围绕后又挡了数重麻布,一点儿风也透不进来。蓝沐冉爬上板床缩成一团,手脚仍止不住冷到发麻。 气虚体弱就是这样,屁大点儿风寒都受不了,幸亏现在已经好多了,刚病愈那会儿在烧着火盆的房间里都会冻得直哆嗦。 紧跟着,清绯也爬上床贴着蓝沐冉坐下,风氅一抖,两个人紧紧裹在里面。 蓝沐冉头皮一麻。 ……城主大人,这是美人主动勾引跟我无关啊啊啊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被遗忘的惊天阴谋 传说凉城玄竹馆副馆主、江湖臭名昭着的奸诈军师、无冕之王赫连靖鸿将要迎娶的女扮男装小媳妇鬼公子男女通吃,但凡家里有姑娘儿子的凉城百姓见白衣伪男出现都把孩儿们藏得严严实实,久而久之连城主大人也形成习惯,无论公母雌雄一律不准靠近蓝沐冉过分亲昵。 “其实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性别半男不女爱好赫连靖鸿,是他们胡编乱造才把我塑造成了流氓淫贼的光辉形象。”紧贴流着皇家血脉的冷美人,蓝沐冉此地无银三百两各种解释。 正常人都不爱搭话的清绯自然不可能理会这种精分患者,坐在床上低着头,一手撑着风氅一手轻轻按在右胸口。 蓝沐冉一阵心疼,胳膊轻轻捅了捅:“绯姑娘,你的伤口是不是还没好?” “死不了。” 一路从凉城走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这么有冲击力,对男人雄心豹子胆对女人心慈手软的流氓痞子毫不在意,扭扭身子又贴近几分。 清绯胸口的伤是为了救她和南烈留下的,细长冷剑透体而出,差点儿要了这位太子亲生妹妹的小命,幸好老天爷还有点儿色狼眼力,对待冷美人比对待女流氓好多了,及时救治后很快便脱离危险。 不过怎么也要疼上一段时间,和蓝沐冉锁骨下的伤一样。 “为什么不肯留在大渊呢?就算不能和烈殿下在一起,至少可以作为公主生活得更好些,凉城比清潭城冷多了,不适合休养生息。” 清绯没料到蓝沐冉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只是握着手中珠钗沉默凝视。 那是证明她身份的一支钗,古色古香,精细打造。钗身上一个繁花体“莫”字给了她一直追寻的真正身世,也给了她此生最大痛楚与不甘。 不怕付出,不怕牺牲,就算只能跟在那袭身影后遥遥守护也没关系,然而上苍跟她开了一个生不如死的玩笑,将本就灰暗的人生彻底摧毁。(.无弹窗广告) 所爱之人,竟是亲生哥哥。 冰凉手掌覆在钗上,白衣小伪男握起纤长却布满琐碎伤口的手放到自己怀里,贴着竹筒分享最后余温。 “是南肃早就设计好的还是巧合?为什么偏要到了最后才发现事实?”蓝沐冉似是自言自语呢喃,与清绯炽烈决然的爱情相比。她总觉得自己算不上勇敢。 “这钗,一直在清鸾手里,师父曾告诉他在大事终了后交给南烈。”静了许久。绯衣女子终于轻轻开口,声音清婉温雅,确与南烈有几分相似,“我们都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所有记忆都从一间很小很黑的屋子开始。清鸾,清枭,清臣,还有我。” 蓝沐冉心里又凉了凉,风国师曾经告诉她,护卫大人和绯姑娘的记忆很有可能被南肃利用药物强行抹除了,那些身为三皇子麾下的杀手通通没有过去,只有被迫赋予的忠心,一生不知亲情为何物。残忍至极。 “刺青脸也很专一痴情嘛。为什么不肯答应他一起去隐居,非要过这种苦逼日子?” 提及清鸾,清绯眼中带了几许柔和:“清臣很早就被湘妃所救带到了临景宫。剩下我们三个相依为命,清枭年纪最小,对师父言听计从没有半点儿反叛之心,而清鸾和我一直想离开轩承宫。十二岁的时候我们试着逃跑过,最后还是被师父抓了回来,清鸾怕我被师父惩罚,冒死抗下所有罪名,说是他逼着我一起私奔的。那次师父下了狠手,打得他整整两个月动都动不了,我却安然无恙。后来,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两个私定了终身,而他也这么期望,那时我并不知道能日后会遇见南烈,从未加以辩解……” 所以说刺青脸也是个可怜的家伙,拼命保护青梅竹马的痴恋对象,结果还是留不住人心。 “其实我们很羡慕清臣,听说湘妃为人善良温柔,六皇子也仁慈备至,偶尔在宫中行走见到清臣,他比我们干净,也要光明许多。”稍稍打开记忆,连绵不断的往事奔涌难休。许是多年无人倾诉加之近来变化巨大难以藏掖,在低矮的茅屋之中,清绯第一次向别人说起有关自己的事。 “第一次见到南烈还是接了师父的命令去临景宫监视,大概是被清臣认出来了吧,由始至终我都没能探听到任何有关他的秘密――除了你来皇宫那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流着同样血脉,只几个月罢了,当我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下手害他时,大错已经铸成。” “错?什么错?”澄明眼眸看向清绯,“喜欢上烈殿下吗?” 如果喜欢也是错,那她岂不是错得更离谱?兄妹相恋这种事确实乱了伦常,可感情呼啦呼啦来了谁能阻止?玉帝?太上老君?耶稣基督?还是亲爱的圣母玛利亚? 忽然就有了莫名火气,蓝沐冉抿着嘴唇搂住比自己更瘦弱的身子,听外面寒风怒吼。 “如果我是你,一样会选择告诉烈殿下真实心意――不管是不是兄妹,喜欢就是喜欢,哪怕没结果也好,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前半句还挺深刻挺煽情,末尾一句非要破坏气氛。清绯忍不住轻笑,低下头靠在蓝沐冉肩头,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把胜雪白衣湿了大片。 能笑着哭出来的人才是最苦逼的人。 深有体会的白衣伪男默不作声,臆想中把南肃从淮江牛郎店里拉出来狠狠踹了十八脚打了三十六拳又咬了七十二口,最后不忘拿起珠钗猛戳一百四十四个血洞。 为什么到最后才揭开身世之谜?为什么钗会在清鸾手里?为什么清绯会成为南肃的徒弟?为什么不是派功夫最好的清鸾去临景宫监视? 因为都他妈的是南肃算计好的! 这张即便老变态死掉也会让人悲痛欲绝的大网,是蓝沐冉即便知道也无法逆转的一场败仗。 烈殿下说过,当年三个妹妹一个被送去和亲,两个受奸人所害流落民间,刚出生就被送走的小茗忆历经千辛回到了哥哥身边,而另一个妹妹却查无音讯,消失在茫茫人海。 去他娘的音讯,去他娘的人海!南莫忆根本不是消失!是被南肃藏了起来! 难怪会用药物洗去清绯的记忆,难怪对她那么狠厉苛刻,难怪会派清绯去临景宫,许多许多年前年轻的变态就做好准备设下圈套,要让同父异母的妹妹陷入一场不伦之恋! “妈的,妈的!”蓝沐冉忽然发疯似的捶自己脑袋,清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乍起间只能紧紧抓住她手腕强迫蓝沐冉伤害自己。 头痛,要命的头痛。 蓝沐冉停止敲打,大口吸着凉气竭力保持镇静,只是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完全无法让她继续梳理思维,灵光一现得来的可憎真相萦绕脑中嗡嗡作响。 谁说爱情不可控制?南肃不是控制得很好吗?洗去身为公主南莫忆的记忆重生为清绯,生活在阴暗中的女杀手锦衣夜行以夺人性命为生,女大十八变变成冷面美人后接到命令大材小用去监视一位敌对皇子…… 身陷黑暗寒冷的人强烈渴望温暖光明,当被孤独侵占的清绯遇上温润如玉的南烈,结果固定且唯一。 不乱之恋早就被安排好了,只等两人落入网中。 白衣公子忽地哑然失笑,难怪老变态那么恨她,除了漠南与淮江两度坏事外,她还破坏了南肃隐藏最深也是最毒的一步棋――渊皇再怎么开明也不能容忍乱伦这种事,等烈殿下与清绯陷入恋情难以自拔时,深知其中内情的某人挺身而出以钗为证证明二人亲生兄妹关系,那么,最大的敌人六皇子将不再受渊皇宠爱,甚至可能因此获罪身败名裂。 意外的是,南烈爱上的不是清绯,而是另一个破马张飞掀风作浪的女流氓并间接导致惊天阴谋破产,而南肃这条毒蛇绝望之余还不忘吐出信子,即便满盘皆输也要让对手不好过,抱着可怕真相生生世世饱受折磨。 赢了天下却输了两段感情,亲情,爱情,原来最苦的人,是烈殿下。 这才是真正的真相大白,虽然苦痛,虽然遗憾,虽然无可奈何。头痛渐渐隐去,浅堇风氅掉落在地,清醒时清绯还在,满面泪痕静笑。 是吗,原来她也知道了。 “绯姑娘……药……”努力保持声音平静,蓝沐冉不知道自己表情是不是能配套出售,指了指上身咬紧牙关,“胃……疼……” 神经性胃炎。 蓦地,韩香粉口中常提及的词语出现在脑海。 “等着,我这就去拿药。”将风氅重新披在蜷曲侧卧的蓝沐冉身上,清绯当机立断拉开门,准备去山脚下取坐骑背袋里装满止痛药的大号牛皮水壶。 只是有人不太愿意两人随处走动,门扉刚开,三道寒光齐齐落下。 看似娇弱的身躯猛然爆发无穷力量,腰间软剑如蛇灵动,瞬间击退袭来的锋利刀刃。电光火石间,清绯已经拉起蓝沐冉护在身后向茅屋外奔去。 山下唯一通道有凉城数十名子弟守着,按理说这里当安全无比才对,可素绮月棺椁丢失,如今又有刺客从天而降,蓝沐冉重新又想起自己最初推断――有暗道通往山巅。 这么硬的花岗石山,难道这群家伙真是从几年前开始就不眠不休勤奋挖坑一心盗墓? 定睛一瞧,捂着胃的女流氓倒吸凉气。 坑爹呢吧?啊喂!两个女人需要十多号膀大腰圆的汉子来对付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十二只猴子 当赫连靖鸿身边的人就是有这点好处,没有不热闹的时候,就算你不想热闹也有的是人上赶着给你找热闹,这不,众热闹君们再次登门拜访。 清绯的武功排名在江湖中处于什么位置蓝沐冉不知道,她只知道对面敌人个个缩脖端腔歪瓜裂枣一看就是打酱油的,按照狗血电视剧的角色分配,以清绯的容貌想要干掉他们只需切换镜头的一刹那。 然而,绯衣女子一句低语瞬间打破了蓝沐冉有关狗血,有关电视剧幻想的美梦。 “去找静玉馆主,我挡不了太久。” 怎么找?白衣伪少年一咧嘴。虽然静玉所在的墓室距离茅屋并不远,多说也就百丈距离,可两地之间隔着十二位明火执仗的彪形大汉,凭她这脆弱小身板儿没等摸到墓室石门就被一巴掌扇飞了,要找也得有命才行啊! “我说,他们很牛叉么?不行的话我还有鬼哭狼嚎粉……” “找机会就跑。”侧身将蓝沐冉护在身后,清绯横执软剑威风凛凛,望向敌人的眼中冷眸不惊,“阙一命虽不归附凉城却早有言在先,任何有关凉城的买卖绝对不接,十二侯今日行为可是打算向凉城宣战?” 十二猴?一二三……啊,果然是十二只猴子。女流氓恍然大悟,看来对方数学学得蛮好,就是起名技术不怎么样。人家都叫龙啊凤啊虎啊豹啊的,就这几只偏要叫猴子,也难怪,一个个贼眉鼠眼怎么看也不像庞然大物也。 毫不掩饰的鄙视目光似乎惹怒了其中几人,站在左边明显不是老大的男人冷哼一声,刀刃侧偏三分:“阙一命是暗行组织,我十二侯虽顶着其名号却不受任何束缚,今日杀鬼公子亦与阙一命他人无关。姑娘既然能认出我们兄弟。想来也是江湖老手,若是识相便交出鬼公子,我等绝不动姑娘分毫。” 日!为毛又是冲老子来的?!蓝沐冉登时炸毛。 掰手指头算算她最近也没毁坏别人家房子没调戏良家妇男更没有抱谁家孩子跳井,老老实实在子虚宫当闲事保长也会惹祸揽仇家?不,不对,估计还是赫连靖鸿的原因,只要跟凉城城主搭上边那就是备受瞩目粉丝无数啊――虽然都是红着眼睛要杀人放火的黑粉。 “我们家玄竹馆静玉馆主大人在呢。”白衣女流氓老老实实向墓室一指,本想吓唬吓唬这十二只丑猴子的,结果眼睛一瞥把自己下个魂飞魄散。 尼玛谁这么手贱用铁棍子把墓室石门锁插上了?! “等等!”听着金铁相撞的敲击声,蓝沐冉忽然比划个暂停的动作。“要打等会儿再打,先告诉我你们怎么上来的,玩了很多年地道战吗?” 十二猴子一头雾水怪异对视。中间大佬模样的人眼中冷光一现作势欲扑,不想刚才多话的那位太老实,居然有问必答傻了吧唧回答了蓝沐冉问题。 “后山峭壁有吊索――” “滚一边儿去!”大佬恼羞成怒一胳膊肘把废话小弟撞了个满脸花,秘密已经不是秘密,索性大喝一声飞身冲了上来。 打架前先学野猪怒吼的肯定是输的一方。以蓝沐冉多年与小流氓打架经验来推测。这位大佬肯定要在冷美人手下吃大亏。果不其然,由于出手太过突兀,另外十一只猴子愣怔间没跟上大猴子行动,反应过来时大猴子已经吃了清绯一记软剑,本来就丑到泯灭人性的脸盘子上多了条血痕,越发不像地球生物。 “还他妈看!一起上!” 傻叉货,就这水准素质还跟冷美人打呢?不一个个戳你们满脸小猩猩都是大发慈悲! 蓝沐冉犹自淡定看戏,旁边清绯可没这么淡定,手里软剑有若游龙。腾出只脚猛地一踹。白衣鬼公子抱着竹筒叽里咕噜向墓室滚去。 与其踹她下山倒不如争取机会打开墓室大门,与下山的漫长道路和那数十名凉城子弟相比,静玉无疑是保护蓝沐冉最佳人选。南烈与赫连靖鸿他们考虑的天下江湖之事清绯不懂。但如何取人性命、如何尽最大努力求生几乎成了本能反应,是而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正确选择。 好歹也在凉城混了两年,原就比常人更加机敏的白衣小伪男经由多次锻炼更加擅长处理突发状况,顺着清绯那一脚滚到墓室前,二话不说,屁股上的灰都来不及拍,伸手就去拽拇指粗细的铁棍。 手下不停,脑筋急转,阙一命三个字在庞杂记忆中被快速打捞上岸。 阙一命,由众多杀手个人及组织自发形成的行业类联盟,其中有刚入杀道一门的新丁,也有清绯等三人这样老练熟手,但因为人数众多难以细数,当初在为蓝沐冉介绍时向楚天并没有具体列举,所以也就无法得知十二猴子算是什么水平的存在。 不过眼睛比脑袋接收信息更加直观,猴子大佬与清绯单独对战绝对劣势,但十二只猴子一起上,形势瞬间逆转。 猴子们厉不厉害蓝沐冉不知道,但这群猴子绝对没智商可以肯定。十二个人同时攻向提着软剑的清绯,竟然弃主要目标鬼公子于不顾,及至大猴子发现蓝沐冉正在努力打开墓室石门时方才惊惧狂吼:“拦住她!不能放玄竹馆主出来!” 静玉一出来,他们成功击杀鬼公子的几率就会降低许多。 没缝的蛋有一点好处,苍蝇不来叮,想准备什么都有时间。 当四五个人听从大猴子吩咐拎着刀棍圆环向蓝沐冉冲来时,白衣公子露出小白牙嘿嘿一笑,长袖一甩,漫天灰色烟尘飘荡。 “娘的,来!来!看看椒盐猴脑是怎么做的!”拿出藏在靴子里的精致微型弓弩,蓝沐冉瞄准哐哐咳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猴子又是几波发射,转眼漫天呛人粉末弥散,再高强的汉子也立马失去战力。 意识到鬼哭狼嚎粉是个好东西后,蓝沐冉磨着静玉按照她亲手画的草图做出十枚特制短箭,这十枚短箭都没有箭头,取而代之的是鱼肠衣包裹的一团鬼哭狼嚎粉粉末,外又罩上木壳,一旦遇到险情只需去掉木壳放在弓弩上发射出去,打到硬物时肠衣会自动破裂,里面的鬼哭狼嚎粉随之而出。 精致小巧,攻击力高,且物美价廉容易制作,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利器。 几人撤开去攻击蓝沐冉让清绯压力顿减,只是迫于围攻之势一时间也难以照顾到不懂武功的被保护者,幸好,空有蛮力的蓝沐冉已经抽出闫住石门的铁棍。 随着沉重石门再次开启,高瘦而傲岸的身影一手负于身后,长身玉立眉眼无情,除却因着瘦削略显秀气外,容貌表情竟与赫连靖鸿出奇相似。 “啧,如果性格好些嘴巴厚道些还是可以跟城主大人比一比的。”危急时刻,女流氓仍不忘颂扬自家男人顺便贬低顶头上司。 被鬼哭狼嚎粉击中的几只猴子颇为狼狈,见静玉踏出墓室更是急上心头,全不顾大猴子是否有命令,提着各自家伙就朝玄竹馆看似弱不禁风的馆主冲杀过去。 “阿门。”白衣公子捂住眼睛从指缝偷看。 静玉确实不如赫连靖鸿名气大,从小因为体弱被外公带走单独抚养,即便后来回到凉城也是以智将而非武将身份,江湖上都以为赫连家三子长于谋算而非拳脚,实际上却是天大的误解。 唔,黑心狐狸的的确确擅长算计人,但打起架来也不是吹的,风国师不是说了么,据他所知当今世上能干掉南肃老变态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赫连靖鸿,另一个,就是静玉。 为可怜的猴子们祈祷吧,蓝沐冉微微摇头叹息:“你们自找的,别怪老子啊!” 静玉手中并无武器,见数人袭来依然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待到几人通通到了面前方才身形微动,也不见怎么动作,几个错身后,猴子们纷纷躺倒。 全都是一击致命,死于各自武器之下。 生死早已见惯,身为凉城馆主的静玉与自幼便做了杀手的清绯自不必说,就连蓝沐冉也习惯了刀光剑影行于阴阳之间的日子,或许事后会有些感慨,但面对敌人是,无一不是淡而冷漠不加悲悯。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静玉还没怎么出手呢就放到五个,猴老大倒吸口凉气,脸色跟白纸可称兄道弟:“撤!” “撤?做你妹儿的春梦!啊不是,春秋大梦!”白衣伪少年一手叉腰,一手抬起精致小弩嗖地三箭连发,精准命中。 精准命中混战中的清绯。 蒙蒙粉尘散去后,清绯掩着口咳出了眼泪,静玉长袖遮掩口鼻眉头微皱,脚边七人六个一命呜呼,剩下猴老大面无血色哀号凄厉――双手双脚尽断,换成女流氓的话嚎得比他更响亮更有节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久没杀人有点儿生疏,枪法失调。”蓝沐冉惨笑着频频躬身,生怕冷美人随便一“失误”再瞄准她本来就够扁平的屁股来上一脚。 清绯自然没她想象得那般小气,好不容易止住咳声,立马投身逼供工作。 “说,谁派你们来的?” 猴老大脑瓜子一扭,咬着肥虫似的厚嘴唇就是不说话,大有坚贞不屈的我党英雄风范。 “不说是么?”大概是感觉清绯的威胁太没震慑度,凤目静静瞟向猴老大,略带期待的笑容漫上秀气容颜,“那就看看你能坚持到何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多余的浮生半日闲 蓝沐冉心中有一份凉城最不能惹的人排名详单: 第一名,静玉; 第二名,君少游; 第三名,赫连靖鸿。 城主大人有暴力倾向动不动就来个爆栗,君少游内张嘴完全脱离了人间进入剧毒级别,静玉则是外表如水内心可怕,惹到这位玄竹馆副馆主赶紧烧香拜佛请求天谴来个痛快死法更好些。 见顶头上司露出百年不遇的淡淡微笑,蓝沐冉长长叹息为刺客首领深感不值。 你说说你说说,干什么不好非要来刺杀凉城城主未来媳妇,刺杀就刺杀吧,还挑个静玉在的时候得瑟,该!这回苦逼了吧?!清绯要威胁人顶多就是戳几剑剁几块肉,静玉就不痛了,人家都不带伸手的,就是活活折磨死人。 静玉和白衣女流氓一样,习惯随身带个小荷包装些东西,这不么,细长手指在里面掏了两下,扁扁圆圆的镶银盒子出现在白秀掌中。 “什么好吃的?”蓝沐冉好奇。 “毒药。” “……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地拿出违法物品好么?” 好像多跟女流氓说句话会被传染似的,静玉不再理会好奇老宝宝,脚下用力一踩,趁着猴老大张嘴哀嚎的瞬间把盒子里圆溜溜小药丸丢进了黑洞洞的嗓子眼。 咕噜。 猴老大一脸惊恐:“你给我吃的什么?!” 蓝沐冉一脸兴奋:“味道怎么样?” “这药不会要了你的命却比死不如,等下你自己体会。”静玉好整以暇立于旁侧,“为什么阙一命要对凉城出手,你们的幕后指使者是谁?墓室里的棺椁可是被你们盗取?为了什么?以上四个问题可换完整解药一丸,天寒地冻,我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瞧瞧,这才叫霸气侧漏,心平气和也能吓死人。 蓝沐冉往顶头上司身边凑了凑:“这药有什么作用?好玩么?” “自己看。”静玉仍是淡漠安然。 “怪了。”白衣女流氓挠挠头满面疑惑,“以前也没见你随身带着毒药跑啊,早就预料到这里会有人需要调教吗?” “自然不是,只因要与你同行,所以略备了几样最毒的而已。” ……也就是说这药本来是打算给柔弱善良的部下用的是吗,啊喂?!残酷答案令女流氓深受打击,默默走到清绯身边勾肩搭背低声絮语:“绯姑娘,一定要记着,珍爱生命,远离静玉。” 几句话的功夫。原本打算当烈士的猴老大已经开始抽搐,双腿以及被砍断双手的胳膊扭曲成诡异角度,舌头也半伸出口显出深紫色。就连想要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之后是末端血脉爆裂。” 随着静玉平静预言,猴老大凄厉惨叫,圆睁双目忽地暴胀,并且呈直线增大趋势直到片刻后嘭地一声……爆掉。 清绯扭头看向一边,尽量保持目光不去接触那张满是血迹的可怕面孔。 漠南所见可引来万虫啃噬的毒药。眼前令人无法动弹坐等血管爆裂而死的毒药,这才是子虚宫专属大夫的本职吧?蓝沐冉吞了口口水,转身放大音量干笑不已:“绯绯绯绯绯姑娘啊!静玉馆主是天大的好人!千万不要惹他啊哈哈哈哈哈!” 开玩笑,这才是真正的活活折磨死好么! 其实更可怕的还在后面,逼供逼供,把人弄死是不行的,静玉给猴老大下了毒药又不许他轻易死去,每每见其又一处血管爆开疼到昏死过去,医术了得的玄竹馆副馆主就会拿出银针嗖地一扎。立马人清醒万分。这么折腾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二侯首领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若游丝只求个好死。 “不是、不是阙一命要对鬼公子下手……我……我们是受火神教逼迫……”听得猴老大提及火神教,蓝沐冉收了嬉笑不再胡闹。 自从手刃火神教教主宣布踏入江湖。从此立于赫连靖鸿身边永世追随起,火神教余党如同恶灵般阴魂不散一直试图刺杀蓝沐冉,包括后来云墨城整肃漠南以及金啸月一统淮江各门派与凉城结为从属关系等,所有事件都依稀可见火神教影子。如此之大的仇恨与执念,无论是赫连靖鸿还是蓝沐冉均始料未及,而这也是为何赫连靖鸿不许她随处走动的根本原因。 江湖险恶,并不是不行就撤能摆平危险的,尤其对不懂武功又极其显眼的白衣鬼公子来说。 胜雪白衣蹲在满面血污的猴老大身前,笑容明亮堪比夏日阳光:“那么,素夫人的棺椁是你们偷的吗?” “我们只负责埋伏在此……连后山吊索也是、是火神教提供的,棺椁之事委实不知……” 将死之人没必要再说假话,看来大费周章盗取素绮月棺椁的另有其人。蓝沐冉抱紧怀里竹筒,可惜已经没什么温度,冷得她说起话来也带了三分寒意:“把你知道有关火神教的一切都说出来,说完你就可以解脱了。” 然而瞪了半天猴老大也没再说出什么有用信息,对火神教所知也仅限于此,至于是谁破坏祠堂杀了道士带走遗体,如今遗体在哪里,以及做这些有什么目的,统统渺无头绪。 “放了他吧,没用了。”白衣公子耸耸肩,裹紧被凉气浸透的风氅,小脸冻得煞白,“赶紧着,找个地方取取暖,要冻成人形冰棒了!” 静玉没有杀掉已经废了的人,漫不经心地将解药丢在不断呻吟的口中后带着蓝沐冉和清绯步步走下山去。 是死是活,由他自生自灭好了。 想要找赫连靖鸿全无线索,三人在第二天一早便起程返回凉城,路上再未受到任何暗袭或障碍,抵达当夜立刻召集各馆主城主再聚紫阳厅,一一陈述此番陈述所得。 “我去检查过后山峭壁,确如那人所说,有两条锁链被巨大石楔钉在山顶。通常这种峭壁是不设看守的,所以被钻了漏洞造成今日局面。”主要陈述人静玉将整个过程大致叙述一遍。说到火神教时不由又眉头微蹙,“难怪这段期间火神教余孽销声匿迹,原来是在计划这边的行动,只是不想竟会打上素夫人的主意,也不知究竟要布什么迷局。” 喂,被人打主意的不只是素绮月好么,这边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啊! 被忽视的白衣伪男托着腮帮子惆怅不已,似乎一提及素绮月所有人就都会忘了她,在山巅被指名道姓要宰掉的人是她啊好么! “靖扬和三城主可有消息?” 凌一寒疲惫摇头:“暂无,别说是素夫人尸骨去向。就连城主也莫名其妙失去了影踪遍寻不到,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赫连靖鸿行事谨慎周密,从没有不声不响玩失踪的时候。好在身为凉城城主、江湖无冕之王,他有着臻至神境的武功与头脑,所以即便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众人依旧相信他们的城主平平安安活于某处,绝不会为任何人击败。 “城主不在。许多要事难以定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寻回城主才是――当然,也许是心情不好出去走走,过几天就回来了也说不定。”前半句话刚说完,猛然发现苏尽狂甩眼色的凌一寒急忙调转口风,无奈为时已晚,几天来哭哭停停的素小雪又红了眼圈伏在苏尽怀里,半晌才传来低低啜泣声。 确实啊,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最是易散了人心。蓝沐冉盯着茶杯里泛起的两丝花瓣沉默不语。 可惜她还不是城主夫人。没资格代替赫连靖鸿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所有事情只能依靠凌一寒与静玉来商量决断,而她能做的就是继续保持开朗乐观惹祸不断。绝不能让赫连靖鸿的失踪使得凉城这个冬天愈发寒冷。 空荡荡的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是一日凉过一日,纷至沓来的信件比雪花飘得更勤,却都是毫无意义的文字罢了。大年夜本是团聚庆贺之时,子虚宫一反常态冷清至极,也只有上蹿下跳奔走于各馆之间的白色身影能稍稍带些喜庆来,然,那也只是停留于表面的笑声,仅此而已。 十天,半个月,一个月…… 腊月,大年夜,正月…… 蓝沐冉从自己原来的房间睡到赫连靖鸿房间再睡到忆月楼其他房间,每天不厌其烦地认真做着三餐准备两副碗筷,吃完了,对面依旧没人夸上一句“好吃”,而最可怕的是夜里,尤其是睡在赫连靖鸿房间的夜里,任凭怎么吵闹折腾也没人管她约束她,没人在她一次次打破瓶瓶罐罐时来上一个爆栗,然后把她揽进怀里给予倾天宠溺。 一个半月过后,当赫连靖扬身心俱疲返回凉城时,看到的是憔悴不堪还强颜欢笑的白衣流氓。 “还是没有消息。”轻轻揉着低垂的小脑袋瓜,赫连靖扬分明看到那一瞬间满怀期盼的明眸黯淡下去,忽然怀疑自己是否太过残忍,要这么直白地一次次让小随侍失望。 晚饭蓝沐冉执意亲自下厨,简简单单四菜一汤却把众人幸福够呛,偶尔才能借城主光尝到的特供厨艺多久没吃到了?尤其是在外奔波的赫连靖扬,差点儿直接捧着菜锅暴饮暴食。 “今天是正月二十四了吧?”一边讲着笑话一边盛饭的蓝沐冉忽然问道。 “嗯,”向楚天点点头,“二十五是三城主要回来的日子,恰好是明天。” “哦。”继续低头盛饭。 等赫连靖扬纳闷地转过头想问问“盛一碗饭需要这么久吗”之时,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淡淡响起,一瞬让所有人陷入沉默。 “还有半个月,我们的婚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孕期反应? 凉城城主大婚,原定于二月十四。 这日子是即将成为城主夫人的蓝沐冉提出的,除了韩香粉外其他人都不解其意,赫连靖鸿问也不问,大手一挥:“沐冉说哪日便是哪日,不必多言。” 然而直到这年的二月十一,失踪的凉城城主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为了防止反凉城势力趁机暴乱,凌一寒等人根本不敢公布赫连靖鸿踪迹不明的事实,这场婚事没有任何原因,眼看就要莫名其妙取消了。 “小随侍呢?”一早来到紫阳厅,赫连靖扬发现最近一直很早到的蓝沐冉并不在坐,问话甫落,白色身影嗖地窜入。 “鬼叫什么,不就是晚到了一会儿么?又不打卡不签到的,难道你还想扣老子月薪吗?唔,就算扣也轮不到老板弟弟你来扣啊,没让你随份子钱已经格外开恩宽宏大量了。” 四个字引发连珠炮滔滔不绝,赫连靖扬拜服,慵懒挥挥手撇了个白眼儿,软塌塌坐在椅子上:“别愁眉苦脸的,三城主不是传信来说有人自称见过二哥吗?这会儿人应该已经在来子虚宫的路上了。还有三天呢,来得及。” 能不急么!她家男人失踪快两个月了,眼看还有三天就到成婚的日子,再不急那得多没心没肺――哎?好像她一向都是没心没肺来着……蓝沐冉搔搔头,本打算趁着毒舌的君少游还没来时损赫连靖扬几句的,冷不防刚一张开口蓦地涌上一股恶心劲儿,立刻捂住嘴深深弯腰。 反常动作引起了包括低头喝茶的静玉在内所有人关注,少顷,鸦雀无声的紫阳厅内爆发出一阵唏嘘。 “沐冉,可是觉得恶心?” “是的话就直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和城主的事谁不知道?” “她也会不好意思?奇了怪了。” “韩姑娘。一般这种反应是几个月的症状?” “小随侍,行啊你,原来早就把二哥拿下了?” 什么跟什么?扯个毛线蛋蛋呢?蓝沐冉压下胃里不适站直身体,抬起头挨个鄙视一边:“纯洁点儿行么,我和城主大人可是纯洁的不纯洁关系。” “跟你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能纯洁才有鬼。”赫连靖扬嗤笑。 这误会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蓝沐冉也懒得继续解释,只是有些好奇怎么会有这种反应。说是怀孕那纯属放屁,赫连靖鸿圣人得除了亲两下什么都没对她做过,哪来的小城主小流氓?说是没吃对东西可能性也不大。这连天除了参茶外基本就没怎么吃东西,难道要吐酸水么? 想着想着,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这次比之前更汹涌澎湃不可阻挡。 捂着嘴匆匆跑出门外,过程中女野人还不忘顺便抬脚狠狠踩在赫连靖扬脚面上,之后才扑到院中树下一顿昏天暗地翻江倒海地吐。 娘的,是不是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几天没好好吃饭闹得稍一动弹就头晕眼花,吐完舒坦些。靠着树喘着粗气的蓝沐冉缓了好半天才恢复视力和听觉,一低头,猛地愣住。 没有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也没有传说中的胆汁酸水,树下碧草上触目惊心的是一大片暗红,本来淡出鸟的嘴巴里乖乖地残留一股血腥味道。 “怎么了这是?昨晚又偷吃――”追出来的赫连靖扬话音戛然而止。 蓝沐冉的身体很糟,这是从清潭城回来后的状况,可经过近两个月时间调理,二哥明明说她已经痊愈了啊。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一时间似乎忘记了要如何呼吸。赫连靖扬慢慢挪着脚步,把痴楞的蓝沐冉轻轻揽进怀里。 “没事的,不会有事……” 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紫阳厅内几人发觉事况不对。奔到院中时,赫连靖扬怀中几近失去意识的小脸白得像她的衣服一样,唯苍如纸色的薄唇上一抹猩红突兀异常。 几人之中静玉反应最为快速,伸手搭在蓝沐冉脉上细探片刻,神色稍解却还是略带着深沉:“先送她回忆月楼,我回去取药顺便叫香粉过来。” 蓝沐冉的病韩香粉最了解,与未婚妻相处这么多年,玄竹馆馆主隐约意识到无论是韩香粉还是蓝沐冉,她们出身的地方应该与他们完全不同,这些病也非他能彻底通透明白的,譬如所谓神经性胃炎究竟为何种病症、诱发原因又是什么,大概只有韩香粉和蓝沐冉本人才能知晓。 韩香粉匆匆忙忙赶到忆月楼时,蓝沐冉正躺在床上开解愁眉不展的众人。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吐饭吐菜吐血吐白沫,性质都是一样的,因为多了才要吐出来,勤放血有利于身体健康。”尽管脸色差到不行,白衣伪男还是手舞足蹈地一脸笑容,不过是比平日少了几分气力罢了。 “手伸出来。”韩香粉没其他人那么好脾气,药箱一摔,生硬地拉过纤细手腕探指上去,少顷满目怒气摔回被窝,“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注意饮食吗?之前就有并发症痕迹了,自己身体免疫力有多差没长脑子记不住?这次只是呕血,下次很有可能就真的无药可救了你知不知道!” “知、知道,香粉姐姐,你小点儿声行么,一会儿你家老头要被吓悔婚了……”硬撑着笑容许久,蓝沐冉可算听到一条好消息,终于发自内心露出招人嫌的小白牙笑容。 原来只是胃的毛病,看韩香粉反应就知道这次不是很重,以后注意就没关系。 吐血看着可怕,其实深究起来也是要分情况的,蓝沐冉还记得上学时偶然翻看医学院好基友的教材,里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可能引发呕血的病症,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非常普通的毛病,跟不治之症狗屁关系都没有。 “可有大碍?”凌一寒满脸忧愁问道。 “算她命大,这次只是身体的小小警告而已,以后再不注意保养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韩香粉提笔唰唰唰唰开下药房交到凌一寒手中,回头忍不住照着蓝沐冉脸蛋就是狠狠一掐,“瞅你这点出息,没了赫连靖鸿能死吗!” 苍白小脸儿一扬,笑得明媚灿烂:“嗯,没了赫连靖鸿我会死。” 早晚被寻仇来的恐怖分子们碎尸万段,绝对的! 故意说一半的话把韩香粉气够呛,默默叨叨在房间里转圈,转到静玉实在厌烦了把她推到外面责令回房才算罢休。 “对了,那个说是知道赫连靖鸿下落的人呢,来了吗?”忽然想起虚惊一场前众人翘首以盼的重要事件,蓝沐冉神速恢复工作状态,坐起身板儿勾过靴子就要下床。 “往哪跑?”赫连靖扬手一推脚一动,女流氓应声倒于床上,两只靴子被踢到遥远的门口,“小随侍,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二哥不在我就是你的负责人,这是提着脑袋跟流氓打交道的工作,惹火了我把你丢进深山老林饿上十天绝不眨眼!” “深山老林有蘑菇有木耳,野山菌汤市价甚高,饿不死。” 才把心放回肚里就这么嚣张,赫连靖扬寻思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彻底治理白衣伪少年的方法,正犹豫要不要请出把他拍死在沙滩上的影翳馆后浪君少游,门外向楚天馆内随侍匆忙来报。 “三城主安排来的人已经到了,正在紫阳厅等候。” 赫连靖鸿有消息了!欢呼一声跳下床,女野人哪还管自己穿没穿鞋,撒丫子就往屋外跑,前脚刚跨过门槛就被三只手臂齐齐拦住丢回床上。 “想知道二哥的消息吗?”年轻富商总算逮到机会,明朗表情带着几许邪恶。 蓝沐冉用力点头:“来吧!想怎么威胁老子尽管说!” “没节操的人不要用这种坚毅语气。”静玉淡淡看了一眼门外,转身对来报信的随侍低声耳语几句,随侍点点头迅速离去。 “谢谢静玉馆主!”蓝沐冉坐在床上正八经儿抱拳。静玉最看不得自己手下伤员病号身体出现问题,虽然对蓝沐冉经常带着想要收拾一通的欲望,但现在还不能如愿以偿,一切以养病为由先,所以蓝沐冉瞬间便猜到静玉是让随侍带那人来这里,免得她出去走那么长一段路还要吹冷风。 等待的时间段内赫连靖扬粗手粗脚又是梳头又是擦脸又是整理衣衫,憋着火把清秀的白衣公子打点一番,这才准许放人进来――好歹也是代表赫连靖鸿出镜,就算长相上没法比,至少得有个人形别吓到外人。 来人弓着身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没等开口寒暄几句,只见床上坐着的人两眼放光有如饿狼:“你知道我们家城主在哪里?” “是。小的是啸月门铜壶堂口弟子,奉金掌门之命前来报信。”来人疑惑地看了看兴奋中的白衣公子,颇有几分犹豫,“敢问……阁下可就是蓝夫人?” 蓝夫人? 蓝沐冉一愣,歪着头想了半天猛然醒悟,笑逐颜开灿若暴菊。 尼玛第一次有人叫她蓝夫人啊哈哈哈哈哈!城主夫人蓝沐冉啊哈哈哈哈!赫连靖鸿你跑不掉了好么!城主夫人这位子老子坐定了! “咳。”当着外人面抽风……凌一寒咳了一声面容惨淡,看来凉城的名声又要因为疯疯癫癫的女流氓降低一个等级了。 “说吧说吧,知道什么说什么。”蓝沐冉托着腮帮子拍大腿狂笑,“说完了我请你吃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千里追夫路 自淮江女扮男再扮女装的恶劣妓女事件后,啸月门顶替被凉城瞬秒的天雨阁成为淮江第一大门派,经过为期半个时辰半威胁半民主集中制的讨论,金啸月带领其下联盟共三十九个大小门派归附凉城。 但这些人都是跟随啸月门而来,金啸月信任的人亦只有对他和花青丝有大恩的鬼公子蓝沐冉,是而发现赫连靖鸿踪迹后没敢声张,而是命心腹手下前往凉城亲自相告,并且要求只有面见城主夫人才能说。 信使对眼前风风火火的白衣公子就是城主夫人这件事疑惑甚重,蓝沐冉不得不拍胸脯保证:“如假包换假一赔十!说谎的话大姨妈失调生孩子都像南肃!” 众人垂首暗自伤心。 凉城形象毁于一旦,城主威严毁于一旦…… “是这样的。”信使迟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清清嗓子道出心中固守机密,“十多日前我啸月门下有人在淮江掩香楼见到形貌颇似赫连城主之人,据说这人到淮江已有月余,一直住在掩香楼。前几天掌门从帝都赶回亲自去确认一番,的的确确是赫连城主无疑,这才命小的与云三城主联系,得以被引见给蓝夫人禀明情况。” 淮江,掩香楼?众人面面相觑。 “淮江排名仅次于瀚墨朝歌的第二大烟花青楼。”赫连靖扬解释道,“也是这两年才兴起的,楼中绝色女子甚多,只可惜均是卖艺不卖身,掩香楼的主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的很。” “老板弟弟还真了解,是在那里碰过壁么?”蓝沐冉白牙一龇摆明挑衅。 身为一个从江湖退役转业为商人的有志青年――并且是个单身青年――常去风花雪月好像不为过吧?心情巨爽时女流氓逮到谁拿谁开涮,现在因为收到二哥消息正乐没边儿呢,还是避其风头为妙。赫连靖扬象征性地回以白眼一枚,扭过头不再搭理欢脱的女流氓。 金啸月命人亲口相告并不是小心过头。堂堂凉城城主在大婚之前跑去烟花之地难免会让江湖传出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于蓝沐冉大有伤害。但信使惊讶看到,城主夫人不但没有火冒三丈反而连声长笑,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脑子有重病。 “辛苦了,烦请代我等向金掌门致谢。凉城贫瘠不比淮江富庶,城主夫人已吩咐备下粗茶淡饭,用过之后自有人送阁下返回淮江。”凌一寒冒用蓝沐冉名头安排好诸事,转身一挥手,早有恭候在外的弟子带来使离去。 消失近两月的城主竟然在淮江烟花之地,这结果未免令人难以置信。要知道。在蓝沐冉出现之前赫连靖鸿可以说是女人绝缘体,就连萧如霜那样风华绝代的标致人物都无法走进他心里,真真正正的不近女色。 眼看还有几天就是完婚之日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因素绮月棺椁尸骨被盗一事暗中查询忙碌才保持失踪状态,没想到竟然是停留在那种地方,这样提心吊胆的众人情何以堪?让苦等他回来成亲的女流氓情何以堪? “也许是查探消息恰好查到那处也说不定。”见蓝沐冉拖着腮帮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向楚天清了清嗓子刻意道,“城主向来对那些庸脂俗粉十分厌恶。若非不得已绝对不可能进掩香楼那种秽乱之地,我看不如先派人过去私下问问缘由。” “啊,不用,赫连靖鸿不会看上别的女人。” 她家男人一条筋死脑瓜,从头到尾都牵系在素绮月身上,连她这么厚着脸皮狂轰滥炸还追了两年才追到手,其他那些温温柔柔弱鸡似的姑娘努力一万年再来勾搭吧,再好看再有才能比过素绮月么?再没节操再没底限能比过天字一号女流氓么?再温柔再妖媚能比过风国师么? 呃……不算不算,风国师排除。好基友不计入情敌列表。 总之一句话。(.)蓝沐冉对赫连靖鸿的专一与操守十分有信心。 当然,寻夫一事不能中断,怎么着也得让城主大人看到她誓死捍卫爱情的决心。不就是烟花之地么,不就是什么遮遮掩掩的迷香楼么,不就是一群自命清高卖身不卖艺的美女么,当年她蓝沐冉在淮江闯第一楼荡瀚墨朝歌时也是众人哄抢的宝贝儿啊好么! “我要去淮江。”白衣少年双手叉腰。 “……啊?” “我――要――去――淮――江!” 去淮江干什么?捣乱?大闹天下?一哭二闹三上吊磨城主回家娶亲?一众人等挤成一团,数道目光齐齐袭来:“别闹了!” “谁跟你们闹了?”扶正头顶歪歪斜斜的精雕银冠,白衣女流氓咬着手指一脸可怜,“食言而肥啊卧槽,结婚这么大事都要晃点的话,你们说赫连靖鸿不得胖成老母猪模样?不行,死也不能让他毁了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就算要在路上办事也没关系绝对要准时成亲啊啊啊啊啊!” 苏尽已经彻底无力,摁着额头青筋直突突:“我真想告诉城主你只是看上了他的脸而已。” “那也比你没脸可看好。” “……我先回去了。” “再见不送早死早超生。”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玉面公子就这么遭遇强烈打击,垂头丧气默立一旁怨灵缠绕。 活该,没事招惹她干什么?风口浪尖正是抽风严重的时候,非要多那么一句话自找语言抽打?向楚天满面揶揄,脚下轻轻一踢换来玉门馆馆主猛烈一拳作为泄恨回报。 不居其位不谋其事,苏尽和向楚天与蓝沐冉近乎平级,她要做什么自然干涉不到,凌一寒就没这么轻松了。 蓝沐冉要去淮江合情合理――虽然理由有点欠抽――身为未过门的妻子,在婚约到来之前去揪回流连风月场的相公无可厚非,但问题在于这夫妻二人身份不一般,一个是睥睨江湖武林的凉城城主,一个是出门就有人摩拳擦掌伺机刺杀的准城主夫人,且不说城主耽于淮江原因不明,单是放蓝沐冉出去谁能保证她安全这点就足够忧心了。 重要问题还是交给真正的主心骨来决定吧。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出合理解决办法,凌一寒求救目光抛向静玉。 按照凌一寒的期盼是静玉能随着走一趟,论起武功头脑综合实力的话,天下除了城主之外无人能出其右,有静玉在自然能保证蓝沐冉稳妥安全。然而,静玉的回答让二城主无力反驳。 “靖扬,你带沐冉去淮江。”沉吟少顷,顶头上司的决定让女流氓雀跃不已。 撞见众人惊讶带着不解目光,被视作才智天纵的玄竹馆馆主只得详细解释:“靖扬闯荡大渊各地多年,对淮江及其势力最为熟稔,便是有什么事也比我更能游刃处理。此次事件必定有人在幕后操纵,不是单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不出意外还需要各地归附凉城的门派帮忙,我多年不出凉城,相较之下还是靖扬带着沐冉比较好。” “这倒也是。”凌一寒苦笑,“淮江不比其他地方,鱼龙混杂势力纷乱,烟花之地更是我等极少接触的领域,靖扬少主从商这么多年更能在这类地方发挥优势。如此一来,只能请靖扬少主多费心了。” 亲哥哥开口怎能不答应?尤其还是静玉这个面淡心黑的三哥。好歹蓝沐冉也是他名义上的准嫂子,再懒惰再不爱管江湖之事,赫连靖扬总不能坦然放下女流氓不管。 “带她去倒是没问题,但我不保证中途会发生意外事件。” 啧,故弄玄虚。蓝沐冉白了一眼,抱起枕头嗖地飞过去:“意外事件是指你趁着没人时夜袭么?” “我还没到自毁身价的愚昧地步。”白眼儿双倍奉还。守着这种脸皮厚如强敢当众对凉城城主动手动脚各种揩油的女流氓,谁夜袭谁还说不定呢! 再不阻止必然又要演变成口水大战,和事佬凌一寒急忙打断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斗:“要闹等回来再说,我这就去安排人准备车马,有劳静玉馆主再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看看蓝副馆主身上还有何不妥与需要注意之处。” 要检查也不是他。静玉命人再次从玄竹馆叫来韩香粉,借着重新全身体检的功夫把众人重聚紫阳厅安排余后事务。 只剩下脾气火爆的妩媚老乡时,蓝沐冉终于露出本色龇牙咧嘴一脸苦相。 “除了胃疼还有什么?”韩香粉显然还没从怨气中解脱出来,说起话来都是咬牙切齿。平时总看这位玄竹馆馆主夫人夫唱妇随向白衣公子开炮,可众人之中最恨铁不成钢的就是韩香粉。 是蓝沐冉告诉她要勇敢追求,是蓝沐冉给了她向静玉逼问的勇气,是蓝沐冉让她和阔别多年的旧情人再续前缘,可这破马张飞风风火火的学妹却不懂得照顾自己,比男人更大气更果敢,同时也更不要命。 “没有赫连靖鸿我会死。” 刚才听蓝沐冉说出这句话时韩香粉是真的生气了,直到现在也没完全消气,所以一道银光划过―― “嗷呜!!!” 宰驴般凄厉惨叫划破天空,子虚宫忽然沉寂。 过了许久,紫阳厅内碰头的众人中才传来幽幽声音:“谁又踩蓝沐冉尾巴了?” 不是踩尾巴,是疼! 忆月楼中,白衣女流氓光着身子俯卧床上,光滑脊背一根银针大头微颤,抱着肩膀的女医师冷眼旁观。 “香粉姐姐……”蓝沐冉欲哭无泪,“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传染扩散……你和静玉馆主越来越像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新欢 千里追夫又不是打群架,没必要呜嗷呜嗷带一群人去丢脸,除了保护蓝沐冉的赫连靖扬外,只有两匹快马同行。(.好看的小说) 清绯很少参与众馆主的私下会议,蓝沐冉知道她身上伤还没好不愿再添麻烦,离开时特地叮嘱众人不可以让清绯追去淮江,等到绯衣的泠霜馆馆主得知消息时,一男一女两大祸害已进入大渊境内。 “喝药。”赫连靖扬横着眉毛递过药碗。 神经性胃炎伴有胃出血,轻微营养不良气弱体虚,经过子虚宫夫妻医师彻夜商量后给白衣弱伪男开了猛药,一日六次不得间断——外出期间由赫连靖扬监督,间断一次就在账本上折五个角,等城主回来一起算总账。 亲娘哎,少喝一口就要五天不能和城主大人同床共枕,这惩罚比饿上十天更可怕。蓝沐冉接过药碗一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个滴水不剩。 去淮江跟罗慕山不同,罗慕山路途不远当日就可到达,而淮江即便骑马飞驰也要数日,期间还要经由水路行上一天,任由怎么不愿意也要喝上几十回的黑药汤才能见到赫连靖鸿。 二月十四是原定的婚期,可抵达淮江至少要二月十五日,婚期断然是赶不上的。 子虚宫慨叹的城主馆主们清楚,赫连靖扬清楚,蓝沐冉也清楚,但是没人多嘴说出这个事实,仿佛这样就能保持女流氓的笑脸和微末希望。 真的只是一点点,很小很小的微末希望。 只要赫连靖鸿回来,只要她没被丢弃就好,仅此而已。 “还有一天就到淮江了,鞭子准备好了吗?”慢悠悠的船上,赫连靖扬闭着眼睛享受温暖阳光浴,一手握剑一手在黑咕隆咚的脑袋上打着拍子,惬意得很。 “是要让我报复性地抽你一顿用吗?”蓝沐冉翻翻白眼儿甩开头顶的手掌。“如果是的话我会考虑花高价买个纯金属打造的荆棘鞭子,来一场血肉横飞视觉盛宴。” 如果实力能有嘴皮子十分之一就强悍了。赫连靖扬嗤笑,懒懒散散睁开眼睛,手中长剑却不敢放开片刻。 来淮江的一路上,针对蓝沐冉的刺杀至少有十次之多,短短四天而已,平均每天要来上两三波。究竟是谁这么心急如焚非要置她于死地呢?赫连靖扬没有两位哥哥那么好的耐性去抽丝剥茧追根究底,如今要务是护送蓝沐冉平安到达淮江,揪回弃未婚妻子与婚礼于不顾的负心汉二哥。 再不回来,小随侍的身体很快就会熬垮。 哗啦啦水声掩盖了长箭袭来的破空之声。然而这对久经杀戮的前任影翳馆馆主来说不过雕虫小技,随手一拽,白色身影噗地躺倒在船板上。堪堪避过箭头明显淬过剧毒的冷箭。 “又来了,烦不烦人?”几天来不知多少次被老板弟弟故意拽倒狼狈上演狗吃屎,蓝沐冉嘟嘟囔囔满肚子抱怨,索性赖在船板上不肯起来。反正有赫连靖扬在绝对伤不着她,吊儿郎当的老板弟弟关键时刻还是挺可靠的。 “你傻么?”赫连靖扬干瞪眼。“进里面去!两面都射箭我哪有那么多只手招呼?” “去就去呗,吵个毛蛋?”爬起来拍拍灰,女流氓不情愿地蹭进船舱里,意犹未尽地扒着门框看热闹。 什么叫死生若定?什么叫临危不惧?什么叫没心没肺?什么叫不知死活?看到蓝沐冉就等于看到四种值得称颂与臭骂的状态,赫连靖扬一直纳闷二哥那么个干干脆脆的人怎么能忍小随侍这么久,换做是他早就粗暴地一脚把人卷出门了。 人在船上多有不便,而对方明显是在用弓弩发射,否则决计不可能射到河中央这么远距离,看来是早就埋伏于此就等两条大鱼上钩呢。 正犹豫这要不要跳下水游到岸边把人放倒再游回来。忽而岸边传来一阵呼喊声。紧接着几支弩箭毫无方向感混乱射出,无论力道准度都不像是有智商的人所掌控。 “船上可是贺老板与蓝夫人?”喊声遥遥传来,颇有些耳熟。 “哎?有援兵么?”白衣伪少年钻出船舱躲在赫连靖扬身后。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喜出望外夸张挥手,“金掌门!是我啊金掌门!” 不只是援军,还是旧敌人老朋友,现在的好伙伴。 金啸月是个敦厚之人,一旦认定谁是真心友人便肯为其两肋插刀万死不辞,因着担心有人会在路上偷袭,特地带了门下弟子在河岸守了整整两天两夜,见不远处有人放冷箭偷袭船只,立刻带人冲上前去将其制服并沿岸护送蓝沐冉和赫连靖扬所乘宝船直到码头。 “幸好发现的及时,这些人还准备了火油箭,若是在河上烧了船那可不得了,逃都没地方逃。”被袭击的二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金啸月却心有余悸一头冷汗。 “反正她脸皮这么厚,箭射不穿火烧不透,也就是我苦了一些受她连累。” 蓝沐冉腿一抬,狠狠踩在赫连靖扬脚面,笑容纯良无比:“金掌门,青丝姐姐呢?有小掌门了吗?” “快了,大夫说再有一月便可临盆。青丝知道你要来天天念叨,还说要让你给孩子取名,若是男孩儿便随我习武,若是女孩便送到你手下教导,长大也当个顶天立地的巾帼豪杰。” 豪杰说不上,当个女流氓那是没跑了,祸害下一代。 知道蓝沐冉心里急着见赫连靖鸿,金啸月并没有再多寒暄,叫辆马车直奔城中央掩香楼而去。 “我与赫连城主不熟,所以没敢直接惊扰,确定掩香楼的人就是赫连城主后立刻派人联系云三城主禀告,不想二位这么快就到了。”车上,金啸月长出口气,眉宇间隐有忧色,“最近淮江不太平,许多邪门歪道不知从何而来,雨后春笋般在各处拉取教徒广布妖法邪说,许多百姓被其迷惑纷纷入教,而这帮人却也有些能耐,竟可教死人复生。” “死人复生?!开玩笑也不至于这么愚民吧?”蓝沐冉干笑。 古代邪教众多,不外乎利用简单障眼法或各种化学、物理反应欺骗大众,死而复生这种事吹嘘吹嘘也就算了,还敢拿出来当噱头么?不说别的,当场让他们演示一遍保准露陷,复生个屁,人口过多会导致住房紧张就业困难资源枯竭一系列关乎地球毁灭与否的重大问题好么?! 金啸月与蓝沐冉接触不算少,对其开朗外放而又直爽坦然的性格颇为熟悉,听她对此彻底否定并不生气,反而更加认真解释:“蓝夫人怀疑理所当然,若非亲眼所见,我也是不肯相信这些邪门歪道的。等下我们可以先去市集看看,那里有人专门示范邪术招揽门徒。” “这些人什么来头,金掌门有派人查过吗?” “自然是查过,”金啸月失望地摇摇头,“先后派出不下十人去查探,结果……唉,都是有家有室的孩子,一个也没能回来……”略微发颤叹了口气,啸月门掌门掀开车帘外望,目中隐有怒火:“最小的孩子才十六岁,刚入我啸月门不久,找到尸首时满身伤口溃烂得不像样,连面容都看不出了,到现在我也没敢告诉他娘。” 赫连靖扬倒吸凉气。 本以为只是来找二哥这么简单,现在看来,想要离开没那么容易了。侧头看向蓝沐冉,果然,小随侍神色复杂地在想些什么。 “无论发生何事,莫要横生枝节。”赫连靖扬清楚记得,临行前静玉如此低声嘱咐。 素绮月尸骨被盗,蓝沐冉罗慕山遇刺,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向埋藏暗处的火神教余党,二哥莫名其妙耽于烟花之地流连忘返甚至信息都没一个,而在这里又突然出现号称能叫死人复生的邪教,其中联系难免教人心生怀疑。 这一切是针对谁设下的无形大网?二哥?小随侍?还是其他什么人?无论如何,一旦卷进这趟浑水中便难以在短时间脱身,三哥早就有所疑虑才会那般嘱咐,然而…… 赫连靖扬苦笑,他又如何能阻拦天不怕地不怕有热闹必插上一脚的女野人? “嗯,先去集市玩会儿,玩够了再去找赫连靖鸿。”光芒明灭不定的黑眼珠转了一圈,小白牙龇起,不惹祸不痛快的笑容浮上脸蛋,“老板弟弟,没意见吧?” “有很大意见。” “没意见就好,走了走了,金掌门,向着集市挺进!” ……果然,有没有意见都会被忽略。再次感慨于二哥强大包容能力,赫连靖扬懒散地半靠车窗,眼看淮江最繁华的城中心越来越近。 夜色渐垂,红灯绿绮黄酒朱唇,熙熙攘攘的花街声色犬马送往迎来,一整日的笙歌不尽刚刚开启。 铺面最为昂贵的中央街市尽头处,装修别致高雅的四层楼阁散发魅惑熏香,烫金牌匾上“掩香楼”三个大字遒劲有力,全不似旁侧青楼细细软软各色女子字体。 最顶层,微暗烛灯随着纱衣拂过映出曼妙身影,轻柔婀娜,如若无腰。 “赫连公子今日还是在此留宿吗?”重纱叠帐后,柔美声音淡淡问道。 “除此别无去处。” “当真是个怪人。”一声轻笑低低传来,娇而不媚,销魂骨酥,“寻常男子来掩香楼都盼着能得一夜春宵,唯独赫连公子彻夜沉默饮酒,从不提贪欢一事,可是凝婳弹唱小曲不合公子心意?” “若是不合心意,我又怎会滞留此地月余之久?”翠玉酒杯在指尖打了个旋,淡漠而精雕般冷俊面容弥散一抹浅淡笑意,“醉人,却非醉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瞪不瞪都怀孕 蓝沐冉和赫连靖扬到达淮江时已经接近傍晚,等驱车进入城中心繁华地带,夜幕早就悄然降临。 “这么晚了,那些人不回去休息吗?”搭目四望,只见街市上人山人海,跟凉城赶集时差不多,蓝沐冉不由感叹到底是大城市,人口就是密集,也不知道这里房价是不是也跟北京上海一样吃人不吐骨头。 “蓝夫人对淮江还是不太了解啊!”金啸月笑道,“淮江以商为主,白日里都是商贾们交易、运送的时间,唯有晚上最为热闹,无论来往行商还是此地百姓都会在这段时间出门闲逛,或是往那繁华烟花去,或是走街串巷逛铺子为主,是一天最容易招揽人耳目的时候。” 看来这帮装神弄鬼的家伙也挺有商业头脑,啧,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来吹嘘邪门歪道,算他们倒霉,碰上专门扫除封建迷信的科学帝了,这回非一锅端不可。 白衣公子邪邪一笑,旁边啸月门掌门毫无来由打了个寒战。 “真的不先去找二哥吗?去晚了被别的女人勾走魂魄可别来找我哭诉。”赫连靖扬耸耸肩,习惯性在黑脑袋上揉了一下。 “滚滚滚!别碰老子的头,会秃顶的!”蓝沐冉横眉怒视,上盘不动下盘输出,同样习惯性地往黑靴上狠狠一踩,“谁敢勾赫连靖鸿的魂儿试试,不抽丫个七荤八素欲死欲仙老子就管她奶奶叫娘!” 正是人潮拥挤时,听得如此粗鲁的话语路人纷纷侧目回望,却只见白衣胜雪面容清秀俊俏的少年皱着眉头微微撇嘴,姑娘们纷纷为这么拉风惹眼的公子偏偏素质低下而伤心。坦然接受众人悲悯惋惜目光,蓝沐冉一一回赠明朗笑容外加白眼儿一枚,帅气不减。 “赫连靖鸿不会红杏出墙的,眼光太高。”女流氓一摊手。 “你是在变相夸自己么?” “怎么着,夸自己需要上税?” “拿了你的钱谁能过消停?不挖人家祖坟都得烧香拜佛感谢上苍了。” “要不是你跟赫连靖鸿一家的。估计这时候已经在烧香拜佛感谢上苍了。” 凉城的人口才都这么好吗?金啸月啧啧称奇,一言不发在前面领路,耳朵却牢牢粘在了身后口角不休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其实这还算小菜,如果静玉和君少游在,那才是真正的口水大战外加恐怖游戏,绝对虐完耳朵再虐心,不把人摧残个心理残疾决不罢休。 “到了,前面那高台就是。”行至围观群众最多的一处,金啸月忽然停住脚步低低开口,“这些人每天都会在这里拉拢教徒。还会耍一些古怪把戏让人们相信他们是什么神使,我虽说不出那些把戏有何猫腻,却知道绝对不是神迹之类。” 豪气冲云霄的白衣伪少年眼前一亮。不怀好意的笑容照亮夜色:“管他是猫屎狗屎神屎,老子就是厕纸,专门清理他们的。” “……小随侍,你成心不打算让我吃晚饭了是吗?” 世上那么多比喻不用非要说这种恶心话,赫连靖扬面上青了青。好半天才忍住胃里翻江倒海恶龙狂舞。 “赫连靖鸿先放一边,”蓝沐冉深吸口气,“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占了他的凉城,我看他能消失到哪里。先把这群老鼠屎打扫了再说。” 眼看白衣小随侍撸胳膊挽袖子使出浑身解数往人群里钻,赫连靖扬一声苦笑:“金掌门,亏了我还在二哥面前夸你为人老实敦厚,竟然耍心眼欺负我。” 金啸月不动声色:“贺老板见谅,毕竟是我啸月门地头。若不能除掉这些闹事之人早晚要对凉城产生影响。蓝姑娘冰雪聪明又博闻强识。定能轻松揭穿这些人老底,届时岂不是对啸月门、对淮江、对凉城都有好处?” 赫连靖扬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好看的小说) 金啸月或许并未意识到赫连靖鸿滞留掩香楼与神秘人搅乱淮江一事有关,但仍看似自然地引起了蓝沐冉兴趣。其目的不外乎借蓝沐冉的头脑揭穿骗局将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赶出淮江保证地盘安定。一箭双雕且不留痕迹,若说他并无心计那真是委屈如此人才了。 然而赫连靖扬并不打算挑明玄机,之前三皇子宫变广召江湖人士帮忙,是金啸月最先响应并组织人马不远千里前往清潭城支援,不管有没有起到作用,这份人情总是要找机会还上的,能趁此机会两清最好,以后有什么问题公事公办不欠人情。 累,好累。年轻的大渊富商忽地低叹,当年他离开凉城就是因为受不了如此步步弄心的日子,想不到今天为了个胡闹没边儿的丫头竟又陷入其中,倒霉催的。 思虑间已经挤进人群站到前排,赫连靖扬和金啸月一左一右极其自然地保护在蓝沐冉两侧,台上火光明亮,映得几个穿着异邦服饰的男人怪异莫名。看上去这些人的衣着介于南疆与中州居民之间,因有宽大长袍的广帽遮掩,面目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生硬的中州话足以证明这些人并非中州百姓。 高台上总共有八个同样装束的异邦人,这些异邦人自称来自遥远的天山,受火焰之神召唤建立炎教普度众生,而今不取分毫来广布教法招收门徒,凡有意者都可入教并能得到天神真传,学会一身超常本领。 什么超常本领呢? 唔,刀枪不入神通广大御鬼降魔起死回生。 蓝沐冉掏掏耳朵伸长脖子努力倾听。没错,起死回生。 抱怀疑心的三人在台下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多,台上几人一会儿宣传教义一会儿耍些戏法,隔空取物,草秆漂浮,连环相扣,碎纸复原,以及压轴力作——起死回生大变活人。 其实最开始并没有大变活人的事,讲到后半程时忽然跑来一个中年妇女哭哭啼啼,说是自家男人被妖精害死伤心欲绝也不想活了,如果几位大仙不能救活她家男人就要抹脖子上吊自杀殉葬云云。几个异邦人聚首叽叽喳喳稍微商量了几句然后大手一挥说来吧真神保佑几天算你运气能亲见护法之一施展起死回生术,之后就出了让蓝沐冉当场爆笑的状况。 什么状况?咳,其实很简单,明显就是托儿的中年妇女挥着小手帕让人抬来一副棺材,当着台下数百围观群众的面开棺,里面躺着的男人已经近乎干尸状态,有干皮没血肉,脸上还盖着绣花绢帕,据说是因为被女妖精吸食了精元面目全非担心别人吓到。 被称为护法的男人面容严肃,围着棺材左转转右转转走了十多圈,而后淡定表示:没事儿,马上还你大活人一枚。 厚重棺材又被盖上棺盖,侧面朝向围观群众,护法盘腿大坐在棺材前闭眼念咒,其他七个教徒同一姿势绕着棺材一圈圈地慢走,嘴里也叽里咕噜念着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咒语。片刻后,护法大喝一声,气喘吁吁站起身被众教徒扶着坐到一边,臭汗淋漓。 “开棺,人,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台下立刻议论纷纷,怀疑目光纷纷凝聚到棺材上。四个教徒慢慢打开棺材盖,一阵烟雾缭绕后,四支手指忽地扒上棺材边沿,慢慢地,膝盖,腿,胳膊,脑袋……转眼间,面色红润身体健硕的男人满脸疑惑从棺材中坐起! “神了!这真是是神迹啊!炎教是真的神教,大家快加入吧!”人群中有人惊呼。 哎卧槽,这托儿当的太明显了吧?!蓝沐冉嘴角抽搐干笑不已,如果这都算是神迹那她算什么了?大仙?大大仙儿?还是天帝天尊天王老子? 别人表演时大笑是不道德的,但凉城这位混世魔王从来就不懂得道德能用来干什么,所众人或惊讶或疑惑或抱教徒大腿儿大仙大仙叫着的时候,刺耳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缺德,终于引得连表演者、观众和托儿在内所有人集体侧目。 白衣少年笑得前仰后合直拍大腿,身边两个男人张目四望皮笑肉不笑摊手耸肩表示不认识这货是谁。 真特么丢脸! “这位公子为何而笑?”被叫做护法的男人目露精光,走到蓝沐冉面前的高台边缘趾高气扬道,“是觉得我教仙法太过神奇,还是有什么不懂的疑惑?有问题的话,入了我教自有人教你此般仙术……” 蓝沐冉努力止住笑,抽着嘴角摆摆手:“拉倒吧护法大人,我是有疑问,不过这疑问不用入你们教也能解开——你们当谁都是蠢蛋么?这么二货的魔术也敢拿出来显摆?会笑到骗子流产大姨妈泛滥啊好么!” 听到有人口出狂言质疑方才诸多奇迹,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无数目光集中到台上台下眼神剧烈交锋的黑衣护法与白衣少年之间。 来,瞪!尼玛老子没事儿就在床上跟赫连靖鸿对瞪,就不信还瞪不过你个脸都不敢露的三流骗子魔术师!蓝沐冉平板胸脯一挺,目不转睛盯紧广帽下两只琥珀色眼珠:“看谁瞪过谁,先眨眼睛的下辈子是被车裂的天屎!” 显然黑衣护法小瞧了台下女扮男装的天字号野人,一时好胜心起接受挑战愤然回瞪。 “瞪谁谁怀孕。”白衣少年一眼不眨平静道。 “……”护法一愣,面色大囧想要转过头。 “不瞪也怀孕。”白衣少年继续一眼不眨。 “……”护法呆立,轻咳一声拉了拉帽子想要遮掩双目。 “瞪不瞪都怀孕。”白衣少年笑容满面。 噗咚—— 众目睽睽下,被捧成仙儿的黑衣护法向后栽倒。(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白衣仙少魔术大揭秘 表演的人最恨砸场子捣乱的,笑场也就罢了,还故意耍怪态害重要表演人员丢脸,简直是该遭天谴! 蓝沐冉顶着台上八人阴暗诅咒笑如春风,背在身后的小手一扇,赫连靖扬心领神会,拎着白衣伪少年衣领纵身而起,一跃至高台之上。 其实说是高台也没有多高,不过到蓝沐冉腰际罢了,这角度既不挡台下围观群众视线又能给台上一群黑衣人居高临下之感,还方便其他许多事情。 见冲撞护法大人的白衣公子跃上高台,七名教徒神色陡然紧张且气愤,纷纷指着蓝沐冉一顿叽里呱啦不知哪国语言。 “奶奶的,以为老子不会外语么?英语四级白考了?”吃亏比杀头更难受的凉城女流氓双手叉腰挑起眉梢,“三炮脑残坑爹货一个个长得跟横路进二似的装你妹儿的妖魔鬼怪!八嘎!” 吵架就吵吧,没事弄对方都听不懂的东西吵个什么劲儿?台下观众不满呼声顿起,臭鞋底子烂菜叶子纷至沓来,赫连靖扬抽抽嘴角拎着蓝沐冉一顿神躲,大部分垃圾都丢到了八位神圣教徒身上。 “都住手!”关键时刻还得地位高的人说话好使,黑衣护法喝止住冲动的部下,小眼睛一眯,冷光乍现:“既然公子说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那倒是请说说,我们怎么骗人了?” 蓝沐冉轻蔑冷哼:“说出来你给我什么好处?” 护法再楞。 被揭穿的话他们就该打铺盖卷走人了,还给好处?看这干干净净精神飒爽的样子也不想脑子有病啊,哪家疯子没看好被放出来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看热闹,那我就成人之美好了。”蓝沐冉走到高台中央敲了敲棺材板,笑容明亮得相当招揍,“凡事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直接玩大的太过惊险刺激容易危害心脏病患者,小爷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好了。” 台下金啸月吓了一跳――这么快?虽然本来就指望蓝沐冉能揭穿这些人老底。[.超多好看小说]但也没打算这会儿完成啊,这女人究竟什么脑袋,看几眼就明白其中门道了?难怪惊才绝艳且前妻举世无双的凉城城主会看上她,果然有着远超常人之处。 远超常人么……大概只有脸皮厚没节操这两点远超了。 万众瞩目下,清秀瘦削的白衣公子走到其中一名教徒身前,指了指他手中一片洁白鹅毛:“这个,上交。” 刚才就是这个教徒当众表演的悬空漂浮,手掌长的大片鹅毛在他所谓神力的操纵下悬空飘荡,忽高忽低,从没有半点差错。教徒迟疑地看了一眼护法。得到允许后方才把鹅毛交到白衣少年手中。 “喂,光有这个可不行。”蓝沐冉龇起小白牙又指了指教徒手掌,“还有那个。给爷卸下来!” 教徒登时脸色一变,比猪肝更凄惨更紫涨,战战兢兢不知说什么才好。旁边的赫连靖扬顺着蓝沐冉所指也看出了门道,冷笑一声抓住那名教徒手腕,一声哀嚎后有什么东西从手指上被褪了下来。 “喏。”战利品主动上交。蓝沐冉接过东西往自己手指上一撸,又摆弄几下鹅毛,深吸口气。 “姑娘们汉子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高高抬起手,洁白的鹅毛没有飘落掉地,而是随着白衣公子缓缓在空中挥动的手掌摇摆不定,引起阵阵喝彩。 啧,什么狗屁仙术。蓝沐冉嗤笑,蹲身拔下手指上的物件递给前排少女:“来。美人。看看这是什么,大点儿声说给大家听。” 少女被清秀俊雅的白衣公子一眼看红了脸蛋儿,低着头呢喃半天才鼓足勇气开口:“针。是针……很长很细的针,外面熏成了黑色。” 对头,创造凌空悬浮神迹的宝物只是一根的针罢了,大概是普通绣花针的三倍长,通体被烟火熏成焦黑之色,离远看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末端用树胶与一枚朴素的玉戒连在一起,需要表演时只要把鹅毛的梗插在针尖上便可制造出神奇的悬浮效果。 “护法大姨妈,怎么样,还不承认你们是骗子么?”蓝沐冉抬抬眉毛笑嘻嘻问。 台下一片起哄声,期间还夹杂着几个姑娘兴奋尖叫,白衣公子优雅地挥挥手引来姑娘们更大反应,让身后冷眼旁观的贴身保镖甚感不爽。 “接下来是碎纸还原。喂,我说,那位大叔,可以卖我两张一样的字画么?”蓝沐冉朝旁边摊位卖字画的老头摆了摆手,驾轻就熟地从赫连靖扬腰间荷包里掏出一锭碎银丢了过去,“一样的,一定要一样的哦!” 老头翻腾半天才找出两张一模一样的“恭喜发财”送来,蓝沐冉撕去字画画轴和装裱,只留下薄薄两张宣纸在手,将其中一张叠成半掌大小的方块收在袖里,另一张则正面背面向台下观众们公开展示,紧接着挑眉一笑,又引得一片花痴惊呼。 展示完毕的字画也被叠成了方块,随手撕了几下,彻底烂成一团碎屑。看到这里,又一名教徒开始浑身筛糠似的发抖,上下牙直打架,被护法狠狠一瞪噗通跪在了台上。 “出息吧,就这点儿技术还出来混。”蓝沐冉翻了个白眼,转身向台下姑娘们抛去飞吻一枚,随后作势在空中抓了几把,再张开手,之前叠好放在衣袖里的那张字画神奇出现,展开来完好无损,一瞬间许多人都误以为这就是被撕烂的那张。 片刻后众人恍悟,立刻掌声雷动喝彩不断,这次不只是姑娘们,连着好些汉子也跟着高呼,吓得蓝沐冉一缩脖――娘的,别是把老子当成了好基友吧? 台下观众看得高兴,蓝沐冉玩得也高兴,唯有几位“炎教”护法教徒面色极差,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满心狐疑惊惧,猜不出这白衣少年什么来头。 反正都揭穿俩了,干脆把下一个也得瑟出来算了,女流氓才不管拿着四个铜环的教徒双腿如何哆嗦,一把抢下握在自己手里。这四个铜环中有两个是连在一起的,第三个是普通铜环,第四个是有着切口可扭开些许缝隙的铜环。 铜环穿透表演起来有一定难度,不仅要求道具精细,还要求表演者有一定表演功力,能用巧妙而自然的手法掩盖住其中两个铜环本就是连体的真相,而在三番五次变换手势及瞬间突破环环相扣过程中也需要极其熟练的技巧和遮盖表演方才能欺骗观众,顺利完成。 当然,这对蓝沐冉来说并不是问题,曾经在皇后寿典上表演的魔术比这个更加复杂,相比之下铜环不过是小菜一碟。 很多时候蓝家这位暴脾气假小子都忍不住感谢娘亲涕泪交加颂赞伟大的母上,当年花不少钱送她去学习的魔术表演简直就是人生中最有用课程,虽然没能变成名噪一方财源滚滚的大魔术师,但至少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两次帮了大忙,相当的功不可没。 当铜环魔术也顺利完成后,台下围观者们已经近乎疯狂了,各种喝彩夹杂着惊呼纷纷袭来,不过最大的呼声还是直奔主题――起死回生。 既然前面的都是猫腻把戏,那么起死回生呢?眼看着干尸变成了大活人,这又是怎么变的?不只是台下百姓,现在就连金啸月和赶过来的啸月门弟子们也成了白衣公子的忠实粉丝,每个人都满怀期待将目光紧紧锁定在蓝沐冉身上。 女流氓颇有明星范地挥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不怀好意地看向护法大人:“那个,护法大人啊,前面那些我都明白,可这个起死回生还真就没看懂,能再演示一遍么?” “人、人都活了,怎么、怎么再演示!胡闹、胡闹!”黑衣护法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小眼睛四处乱瞟,似乎是在寻找逃亡之路。 “哦?真的不能演示么?”蓝沐冉撇撇嘴走近棺材,忽然伸手揪住双腿发颤的教徒猛地塞了进去,赫连靖扬手疾,一掌击在棺材盖上把棺材扣了个严严实实。 蓝沐冉蹲在棺材旁边敲了敲低语道:“喂,我说兄弟,长时间躺在棺材里会因为窒息而死的,不想小命不保就打开机关下去吧,为了这点儿破事搭上性命多不值。” 咕咚。 轻微一声响动闷闷传来,白衣公子闻声而笑,起身附在赫连靖扬耳边嘀咕几句,后者面带笑意点了点头,一脚将棺材踹得老远,自己站在了原本棺材放置的位置上。 “抱孩子的捂好耳朵哈,别一会儿吓哭了。” 见所有人都遵从蓝沐冉吩咐捂上了耳朵,赫连靖扬深吸口气,猛地抬脚一跺。 轰―― 高台上出现一个巨大空洞,年轻的富商站在旁边朝空洞里看了一眼,高高举起手中长剑。 “别!!!”带着哭腔的扭曲男声从洞中传来,片刻后,洞口出现两只手,再片刻后,方才被蓝沐冉丢进棺材里的那个教徒浑身筛糠爬了出来。 “棺材里面动了手脚!跟下面木台是互通的!”人群里有聪明的立刻想到端倪。 大变活人么,不外乎就是借助各种角度的障眼法或者暗门进行魔术表演,比起之前的铜环魔术这个更是简单,是而演员从下面一出来很快就被识破――什么起死回生,不过就是大活人趁着盖棺念咒的功夫打开棺材底板把干尸替换了而已! “真是神了!”金啸月目瞪口呆。 神吧?嘿嘿。蓝沐冉眉梢一挑,清秀面容风光无限。 “你们要是狗屁护法天神的话,老子就是白衣仙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小别不胜新婚 那一夜的淮江极度疯狂,城中心最繁华大道上,一个白衣少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姑娘们狂抛粉面笑颜,汉子们无比崇拜敬仰,唯独白衣少年身后的锦衣男子一脸不屑,心里揣摩着要不要找机会踢上一脚让女扮男装的小流氓出出丑。(.好看的小说) “来人,把这几个妖言惑众的骗子给我带走!”金啸月沉下脸怒喝,早候在台下的二十余名啸月门弟子应声而上,团团向八个黑衣人包围而去。长长喘息可算纾解了连日来的烦闷,金啸月换上爽朗笑容拍了拍白衣公子肩头:“干得好,蓝夫人。” “别,别叫我蓝夫人,听着太老了,再说穿着这衣服跟夫人俩字不搭调啊!”蓝沐冉挠了挠头,“还是叫我名字吧,跟青丝姐姐都这么熟了,有什么好客气的。” 天生厚脸皮自来熟,客气啊谦虚啊这种美好品德终生与蓝沐冉这名字无缘。 “好,爽快!”金啸月大笑,“难怪青丝说你的性格很招人喜欢,既然有些东西不方便明说,那以后在外面我就叫你沐冉兄弟好了。” 沐冉……蓝夫人……被一名啸月门弟子押住的黑衣护法愣了半晌,忽地发出不似人声的怒吼:“你是鬼公子蓝沐冉!” 蓝沐冉嘴角一斜。 大意失荆州啊,这种地方怎么可以随便泄露真实姓名呢?不过这护法脑筋也挺灵活嘛,这么快就把姓氏和名字拼凑到一起了。 金啸月也明白自己一时大意暴露了蓝沐冉的真实身份,脸一沉正要上前狠抽一巴掌,冷不防黑衣护法突然发难,押缚的弟子不意会遭到抵抗不及防备,竟被他挣脱开去。 “下地狱陪教主去吧!”满含悲愤的嘶吼瞬间冲到身边,金啸月始终是反应跟不上速度,眼看着蓝沐冉被黑衣护法扑倒从高台上掉了下去。 赫连靖扬一直在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听到黑衣护法吼叫转身的片刻,胜雪白衣正消失于视野中。 “沐冉!” 一瞬间心脏几欲停跳。 蓝沐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要以何面目面对凉城众人,面对二哥,面对自己?在总是互相斗嘴的赫连靖扬心里,女扮男装时常逗大家开心的小流氓俨然就是陪伴二哥度过余生的不二人选,任何人想要伤她,除非踏着他的尸骨过去。 可现在…… “妈的……吓死小爷了……”夹杂着呻吟的哀鸣从台下弱弱传来。 没事。蓝沐冉没事。 嘭,手中长剑颓然落地,连着嗓子眼的心一起。 或是因关系亲疏不同。金啸月并没有像赫连靖扬那般紧张到失去全身力气和反应,听得蓝沐冉声音立刻奔到台下,看见那张清秀脸蛋儿时方才松了口气。 到底是年轻人反应迅速。在黑衣护法扑来的刹那,蓝沐冉用力扭过身子形成护法在下自己在上的状态,而当两人一上一下掉落台下后,蓝沐冉又迅速地揪着对方头发将脑袋高高抬起,然后……然后使出吃奶得劲儿朝地面撞去。 没时间讲什么仁义道德生命可贵。你死我亡的战斗中,她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再见到赫连靖鸿,才能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骗她,说好的大婚呢?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两度让他弃她于不顾流连于淮江某处? “……侍?小随侍?” 思绪从恍惚中恢复过来时,脑袋正捧在赫连靖扬一双手掌中,正对着的眼眸跟赫连靖鸿很像,只是没有那么深邃。没有那么冷然。没有那么多难以读懂的色彩。 “还好小爷身手敏捷,”回归常态的白衣女野人长出口气,“要不然这会儿肯定被压成肉饼了——哎。(.无弹窗广告)对了,晚饭还没吃呢。老板弟弟,请我吃肉饼压压惊成么?” “……”捧着下巴的两只手忽地撤去,担忧表情也瞬间变成了鄙夷,“吃重要还是二哥重要?” “吃。”毫不犹豫作答。 吃饱了才有力气跟赫连靖鸿吵架,就算真有狐狸精二奶小三也能冲上去两拳头轮倒然后袭胸插眼踢裆——啊,错了,这个是对付男人的招式。蓝沐冉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肩膀,不由感叹饿了也会影响智商。 金啸月命人将几个教徒和昏死的护法带走,一脸歉意面相蓝沐冉:“刚才是我疏忽大意了,沐冉兄弟请多包涵。眼看着夜色未浓,还不到淮江最热闹的时候,不如先找家酒楼填垫些粗茶淡饭再去见赫连城主如何?” 吃货果断举双手表示赞同,赫连靖扬顾及她几日来都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也只能随女流氓意思而行。 金啸月好歹也是淮江第一大门派掌门,口中的粗茶淡饭在蓝沐冉看来完全就是珍馐美味,只可惜因为赶时间许多需要花费数个时辰熬制的名贵美食不能享用,不然这顿饭必定是几个月来最丰盛的一餐了。 “等会儿再吃饭。”刚提起筷子就被赫连靖扬拦下,白衣伪少年瘪着嘴不情愿地接过刚冲泡好的药汁,闻一闻脸上现出苦逼之色。 紫苏是蓝沐冉最讨厌的一味药材,偏偏韩香粉和静玉开的药方中都有它,想不喝又会被赫连靖扬死死盯着折账本,无奈一声悲叹,马上就要殉难一般仰头灌下。 “乖,这就对了。”习惯性在黑不溜秋的脑袋上揉了揉,赫连靖扬一脸得意,“老老实实喝药吃饭,表现好的话大爷我会酌情考虑减少账本上的折页,懂么?” “滚边儿去,不就是怕赫连靖鸿收拾你么,啧。” 等她家男人发现她没好好喝药身体又差了许多时,作为临时监护人的老板弟弟绝对首当其冲迎接城主大人冷冰冰的怒火。 两个人的对话与旁边坐着的金啸月完全无关,后者尴尬地举着饭碗不停扒拉饭粒,直到赫连靖扬发现冷落了东道主时方才转过话题:“金掌门,除了这些人外淮江可还有同样的布道者?” “还有一些,但数量不多。对了,沐冉兄弟,你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怎么好像跟你有极大仇怨似的?” “什么叫好像啊,根本就是。”夹了块鸡肉丁丢进嘴里,蓝沐冉小手一摆,“那家伙不是说要让我下地狱陪他们教主么,我亲手干掉的人、又是身为教主的人,只有火神教教主一个。” “所以,他们是火神教的人?”金啸月颇有些惊讶,“我还以为火神教早就全灭了,竟不想余孽残留至今,并且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看来淮江这一带是要好好清肃一番了。” 一番哪够,清个十番一百番才好呢,清死丫们这群堪比脚气般顽固的臭蟑螂。 三更的梆子已经敲过,赫连靖扬隐隐有了些困顿之意,看看白衣小随侍,依旧在闷头扒着饭碗。 “喂,还吃?”筷子敲了敲黑色脑袋瓜,赫连靖扬挑起眉毛一脸鄙夷。 “唔,没吃饱呢。” “说胡话是因为脑子坏掉了?”筷子一晃压在叮当乱响的饭碗上,金啸月一眼瞥见,里面根本就没有一粒饭。赫连靖扬懒散地靠在窗边单手撑额:“怎么着,到门口就没勇气了吗?害怕看见二哥跟绝色美人拥在一起不要你了?” “……盛饭。” 前几天水米不进的是谁?这会儿捧着空饭碗扒拉半天一说要去见自己男人就大喊肚饿的又是谁?赫连靖扬没好气地摔了饭碗,弄得金啸月愈发觉得尴尬。 “走,跟我去掩香楼。” “等会儿再去。” “现在。” 蓝沐冉憋了口气,慢慢呼出后抬着眼皮甩了赫连靖扬一眼:“现在不行——胃疼。” “……”啪,小号特制牛皮水袋丢在桌子上:“喝了,韩姑娘特地让我带上的止痛药。” 知苦逼着非二苦逼莫属啊!白衣女流氓感慨不已,拔下木塞咕嘟咕嘟整袋药都灌了进去。要见赫连靖鸿确实有点儿紧张,蓝沐冉心里一直有个结,那就是当初在淮江令赫连靖鸿不顾她安危转身离去的那人。 谁有这么大魅力能让城主大人三箴其口只字不提,而又能令他弃婚事与素绮月尸骨被盗之事于不顾,失去踪影在最讨厌的青楼中藏身几十日之久? 越想越觉得蹊跷。 不过还好,紧张不是害怕,她是蓝沐冉,无论遇到任何危机困难都勇往直前的极品女流氓,没有人能阻挡她降服凉城城主吃光抹净的决心。 “好,走!” 一派黑线自额角垂下,赫连靖扬对小随侍情绪变化之快崇拜得无以复加。 金啸月毕竟是外人不适合出现,辞别二人后就回家向夫人汇报工作去了,而凭借赫连靖扬在淮江的威望人脉想要找一个人并不难,是而仅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清秀的白衣公子和面容俊朗的青年男人就站在了华丽绮靡的大卧房前。 深吸口气,流氓小耳朵轻轻贴在门板上。 “今日妈妈送了些番邦干果来,也不知合不合公子胃口,若是吃不惯,凝婳待会儿便多弹唱几支小曲权当赔罪好了。” 呦,这小声线,甜而不腻娇而不媚,语气微淡却又不乏诱人之感,比起中性音公鸭嗓野牛音量的某人简直就是天渊之别。蓝沐冉撇撇嘴,继续贴门当人肉监听器。 “吃不惯又怪不得你,何来赔罪一说?”低沉男音磁而不哑,隐隐散出清冷之意,“我只是想听你说说话、唱唱曲子罢了。” 那声音熟悉的要死。 赫连靖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赢不了的战争 蓝沐冉永远不可能想到,那样温和而略带暧昧的话语会从赫连靖鸿口中说出,说给她之外的女人听。 我只想听你说说话唱唱小曲罢了。 因为这样无聊的理由才大玩失踪让一群人着急吗?因为这,所以丢下定好的婚约藏在青楼之中与人彻夜凝望吗?这样的话,那她又算哪根葱哪瓣蒜呢? “谁?” 混乱呼吸惊扰了警惕性极高的赫连靖鸿。凡是必须主动才有胜算,不等里面的人过来,蓝沐冉伸手推开了房门。 重纱叠帐,熏香袅袅,微暗的烛光衬着迷雾般气息愈发暧昧不堪,帷帐后两道身影相随步出,前面的男人身形颀长匀称,面容称不上如何惊世俊朗却有着极其分明的线条,两只寒眸深邃如潭,清冷淡漠,一眼望不到底。 这张脸两个月来反反复复出现于蓝沐冉梦中,睁开眼也忘不掉,一生一世都忘不掉。 “城主大人果然在这里啊,我们满世界都要找疯了。”白衣少年笑容明朗,看不出丝毫不正常表情。 “沐冉?”及至看清推门而入的人是谁,赫连靖鸿目中终于带了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带她来的。”赫连靖扬撩开挡住脸的轻纱,眼中有些说不清的色彩,“是不是我们不来你就不打算回去了?连个消息都没有,知不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 昨天啊,昨天是凉城城主和玄竹馆副馆主成婚的日子,蓝沐冉挠挠头回想。可惜这是一对儿混蛋夫妻,两个人一起失踪了,现在江湖上一定飘满闲言碎语调油加醋大肆传播吧? “赫连公子?是认识的人吗?”被高大身形挡住的女子轻轻开口问道。 那一瞬,蓝沐冉明显感觉到身边赫连靖扬气息一滞,似是见了什么惊诧异常的景象。当那女子绕过赫连靖鸿露出容颜时,终于。世界彻底倾覆了。 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女人,巧目盼兮,巧笑倩兮,眉如远山,青丝胜墨,目若含波潋滟清明,朱唇润而光泽,肤白似雪有如凝滞,曼妙身姿婀娜不可方物,有意无意的浅笑轻绽。(.好看的小说)就好像罂粟花怒放般惹人上瘾。 就连身为女人的蓝沐冉也忍不住要醉了。 “怎么……是你……”身边的赫连靖扬却没有被这惊世华容迷倒,而是带着颤抖的余音踉跄后退。 是谁呢?让赫连家两兄弟如此反常? 其实那答案根本就是了然于心的。 “绮月!” 完美,永远不可能超越的存在。蓝沐冉唯一无法把握的变数。 白衣少年笑了,笑得突兀,笑得平静,然而没有一丝杂质。 “老板弟弟,你认错了。她不是素夫人,素夫人早就死了。” 是的,素绮月已经死了,死了的人绝对不可能复生,刚才不是已经验证了吗?什么狗屁神通都是骗人的把戏,尘归尘土归土,没命了就是没命了,没有任何可能发生奇迹,这不科学! “这位公子跟赫连公子眉眼间竟有七分相像。可是兄弟?”天仙似的女子微微吃惊。可就连这样的表情都无比动人。 “四弟,赫连靖扬。”赫连靖鸿只是简短回答。 初刻的惊慌失措过后,赫连靖扬总算恢复了理智。眼中狐疑愈发浓重:“二哥,她是……” “公子叫我凝婳便好,赫连城主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凝婳垂首轻笑,“你们兄弟不止容貌相像,连举止也是这般酷似,去年与赫连公子初遇时他也是这般且惊且疑的表情,倒让我好一番困惑。后来才知,原来是与故人相似。” 去年……果然,那时赫连靖鸿抛下她独自离去就是为见这个女人。 “与故人再相似终究不是故人,新酒哪有老酒香,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不可否认,此刻蓝沐冉心里各种不是滋味,就算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素绮月,可这张脸算怎么回事?连痴恋素绮月多年的赫连靖扬都会弄错,世上真的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吗?抛去这些不谈,赫连靖鸿为了这个叫凝什么画的女人丢下丢下不管,这是想闹哪样? 回头看看赫连靖扬,这货肯定是没有战斗力了,瞅那两只眼睛直不楞登的就知道。 蓝沐冉后尥蹶子狠狠踢了赫连靖扬一脚,脸上笑容却未曾遗忘片刻:“姑娘您好,姑娘再见,我们家城主大人公务繁忙没时间谈些风花雪月人生理想,如果姑娘有事的话请找时间登门拜访,我们先走一步了。” 拽住衣袖猛拖的苍白手爪并没能挪动赫连靖鸿半分,反而被生硬搬开,软软地从半空垂落。 “靖扬,带她回去。” “城主大人,家里一堆孩子等你回去喂奶呢,再不回去是想要一个个捏死省的呜嗷哭嚎浪费空气么?” “没心情跟你贫嘴,立刻回凉城,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个近乎疯言疯语的插科打诨,一个冷言冷语的漠然无视,巨大反差让气息微冷男子身后的凝婳万分不解:“赫连公子,这位又是?” 短暂沉默后,薄削唇瓣吐出的答案刹那让蓝沐冉心凉了大半截。 “我的随侍。” 随侍?当随侍是多久前的事情了?蓝沐冉小眼睛眨了眨,貌似她当玄竹馆副馆主都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眼看就要摇身一变成为城主夫人,怎么就瞬间被贬又成了随侍?哦,对了,是不是还得加替补两个字前缀?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很丢人吗? 苍凉手掌高高扬起,贴在眉眼深邃的额头之上:“城主大人,您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还是药吃多了?要不就是脑袋撞猪身上引发脑神经紊乱?” “真是个风趣的随侍。”凝婳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赞道。 只是这夸奖听在某人耳中异常刺痛。 骄傲的脑袋微微一斜,看着比自己略矮半头的绝色女子不卑不亢,甚至有些蔑视:“关你屁事?小爷风不风趣用得着你说么?” “够了,沐冉。”手腕一痛,蓝沐冉低下头,被赫连靖鸿忽然拉住的皓腕上一圈红红印记,“我再说一遍,立刻回凉城——” “凭什么?”目光转移到那张冷俊惯了的脸上。那表情多熟悉,半是无奈半是烦躁,每次吵架他都是这副赌钱输赔本似的样子。白衣小伪男晃了晃手腕收回笑容:“赫连靖鸿,昨天是二月十四。” 又是半晌无声,直到凝婳也发觉气氛过于冰冷时赫连靖鸿方才又重新开口:“我知道。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等你回去,随侍就要辞职不干了。” 温热手掌蓦地一僵。 听不懂吗?如果继续留在这里,那么跟随你两年的白衣随侍就要离开了,赫连靖鸿,二月十四日已经过了,去他妈的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再不动声色装沉稳你连媳妇都要没了,懂吗?! 胃里狠狠地抽痛起来。 可是可但是,坑爹的混蛋城主还是放了手,眸里没有任何温度。 “回去,这是命令。” 有了这个人,所以她就没用了是吗? 深吸口气,地位猛降的白衣小随侍点点头,面向绝世美女牵扯起古怪笑容:“我说,城主大人,你应该知道素夫人的尸骨被盗了吧?” “……住口。” 我不我不我偏不! “素夫人的尸骨被盗后又冒出能教人起死回生的奇闻,并且就是在淮江,真是很巧。刚才我和老板弟弟来之前还遇到了几个自称神屎的二货,什么起死回生御鬼通灵,都是特喵的纯属扯淡,没一会儿工夫就被拆穿骗局了,我就在想,那些被骗了的人究竟要多没脑子——当然,城主大人您天资聪颖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绝对不可能被这种雕虫小技骗到的对吧?” 苍劲手掌紧握,指节显出青白之色:“蓝沐冉,给我闭嘴!” “嘴长在我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你要是能把它挪到你身上那我不就没辙了么?”不骄不躁不急不缓,蓝沐冉一直盯着满面疑惑不解的凝婳,“赫连靖鸿,要做梦也该回凉城你那张软软的大床上做,这是什么地方啊你就敢睡?不是最讨厌脂粉味最讨厌勾三搭四的女人么?这里是卖身不卖艺的青楼啊喂!拜托揉揉你那双善良大眼睛看看清楚行吗?” 看清楚,那人不是素绮月,绝对不是。 凝婳脸面颇有些挂不住,掩香楼特色招牌是卖艺不卖身,眼前的白衣少年却说成是卖身不卖艺,或许是口误吧,可她总有种莫名的被敌视感觉,似乎……似乎这少年就是故意想要羞辱她。 “时间不早了,我看赫连公子今日不如回家休息吧……”本是好意相劝想要解开尴尬局面,不想,白衣少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反而趁机而上。 “是啊是啊,城主大人赶紧回家,烟花之地都是后半夜办事,卖身不卖艺的黄金时段,您老这么耽误人家做生意哪行?虽然长得跟素夫人很像,虽然有可能、啊不,完全不可能,世上没有起死回生这码子事。再说素夫人冰清玉洁的怎么会跑来烟花之地你说是吧?有这时间赶紧去找被盗的尸骨,跟个妓女耗——” 啪。 清清脆脆倍儿响亮的一声。 那只曾牵着她走过淮江大街小巷的有力手掌没有领她回家,而是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红红指印,嘲讽地给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上演好戏看。 干净利落的一耳光。 赫连靖鸿,打了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诀别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明显却感觉不真实,刚才怎么回事?是被蚊子叮了么? 脖子的骨头似乎僵住了,想动动不了,嘴也僵住了,想说说不了,只剩下一双眼睛盯着地面织料精美的地毯出神,也是想挪挪不开的。[.超多好看小说] 太残暴了,蓝沐冉忽然想笑。 响亮的耳光终于唤回赫连靖扬清醒意志,倒吸口凉气,望向自家兄长的眼神里写满不可思议。 “二哥!” 是错觉吧?对小随侍宠溺无度的二哥怎么会出手打她?就算眼前女子酷似素绮月令人难以置信,就算小随侍刚才的话略有不妥,可也不至于如此愤怒伤人吧?难道二哥不知道吗,不知道现在她的身子有多差,不知道她心气比谁都高,不知道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他抛弃吗?! 蓝沐冉不声不响硬着脖子沉默低头,难以抑制地,赫连靖扬浑身战栗,用尽所有力气一字一顿才勉强说出话。 “二哥,道歉。” “带她回去。” 吸进的凉气憋了太久,憋的心肺生疼,赫连靖扬目光里有了一缕冷厉,许久不见的神色:“我说,向她道歉!” 再不道歉……二哥,小随侍的心就再也不回来了。 淡淡而匀净的吐息声打破兄弟二人之间的僵局,沉默半晌,瘦削单薄的白色身影端正身姿下意识挠了挠头,动作习惯与平常的她完全一样,只是低垂的头还是没有抬起。 “属下告退。”平静,寡淡,刻板,生疏,索然无味。 那是一种纯粹的下属向上级领导汇报时专用语气,应付了事,毫无感情。 似乎自有印象以来。这是蓝沐冉第一次正正经经地以属下自称,第一次如此装正地以属下自居,第一次,对赫连靖鸿说着没有半点儿感情的话。 不,不是没有感情,只不过那种感情不再叫做眷恋期盼,改了名字变成哀伤决绝,心如死灰。 一切都该结束了,不是吗? 平静地转过身,平静地迈开脚步。平静里往房间外走去,不留一丝余温。 “站住!”冷冷的命令依旧跟索魂恶鬼似的缠着她。 “提前祝城主大人、城主夫人复婚快乐,白头偕老。永无小三。”毫无停顿,蓝沐冉迈着稳健步伐从容离去,胜白如雪的身影消失在门扉之后。 屋子里剩下的,只有陷入死寂与无边混乱的三个人。 许久许久,终是最冷静最无情的人先开了口:“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 然而自幼就对他言听计从的弟弟没有任何动作,嘲讽的笑容漫上脸颊,一声冷笑冰到极点:“你的女人,你出手的,凭什么要我去追?” “外面很危险。” “就算她丢了死了再也找不回了,你会在乎吗?二哥?” 没有回答。 也许是无法回答吧,在一个与挚爱女子容貌音色极其相似的女人面前,也许他不想说自己心里有另一个人存在。 不止蓝沐冉,此刻的赫连靖扬也心如死灰。 “来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差到不能再差。呕血也不是一两次了,明明吃不下任何东西,为了见你时脸色能好些能让你安心些。小随侍拼命吃拼命喝,虽然吃吃吐吐,根本没有任何进食……二哥,你丢弃的,是世上唯一一个愿意为你努力活着的女人。” 那些为他宁可舍弃性命的女人如何能跟蓝沐冉比?死并不难,活着才是最可怕最艰难的,而蓝沐冉选择了拼命活下去,只为他。 不过片刻间就发生如此之多的事情,身旁才貌惊人的女子隐隐发觉似乎是自己造成了这一切,微蹙的眉下剪水双瞳蒙上一层黯淡,柔软婉转如莺歌仙语的声音也染透自责:“刚才那位……是赫连公子的夫人吗?凝婳该死,竟不知赫连公子已是有家室的人,早知如此绝不会白白耽误公子累及夫人误解伤心……” “不是,她不是二哥的妻子。”赫连靖扬先一步回答,“本该昨天成亲的,可惜过了今晚,他们再无关系了。” 倔强且自尊极强的小随侍不会再回来,赫连靖扬心里明白,赫连靖鸿心里更明白。蓝沐冉的自尊,比起寻常女子更加炽烈决绝,不容毁踏。 死缠烂打只求一个结果,最后如果能在一起,那么便会全心全意不悔此生,如果不能…… 你若无情我便休,自此生死不见,三世陌路。 那一耳光只怕是彻底断了她所有心意痴恋。 幽幽长叹如若来自深寒地下,赫连靖扬走出房间循着蓝沐冉身影消失的方向寻去,话末余音破碎在外面的人声鼎沸里。 “二哥,她不是绮月,你看得到你听得出,谁才是心里最重要的女人,你自己决定吧。” 面容虽像,细看之下难免有差别之处;声音酷似,倾听之后总觉有细微出入。 凝婳不过是素绮月的代替品而已,难道二哥真的会为并非真实的女人放弃蓝沐冉?两年来生生死死哭哭笑笑轰轰烈烈暮暮朝朝,那些记忆竟比不过一个残像吗? 赫连靖扬找不到答案,如今他想找到的只有不知何处去的那个白衣女流氓,哪怕要走遍天涯海角。 离开掩香楼后,蓝沐冉漫无目的茫然走着,不管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目光所及可踏足之处便是下一步道路,走到哪里谁知道呢?反正已经丢了唯一的栖身之所,丢失了最后的归宿。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歌里唱的都是另一个世界,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那么与众不同,与众不同的经历,与众不同的相遇,与众不同的心动,与众不同的结局。 由来只有旧人笑,有谁听到新人哭。 怎说,她偏是个不新不旧的人,比素绮月新。比凝婳旧,注定是要被弃之不顾的中间分子。 不知不觉,鱼腥气扑面而来,竟是走到了淮江的边缘,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烟花香两岸,可惜吹不走岸边晾晒鱼干令人作呕的味道,一阵热流涌上,蓝沐冉急忙找棵树弯下腰,痛痛快快潇潇洒洒吐了一场。好在这里人烟稀少,不然肯定要骂她破坏公共卫生的。 这混蛋年代居然连路边垃圾箱都没有,明早行人一看我靠这里怎么这么脏。岂不是要背后诅咒死留下垃圾污辱的苦逼女流氓? 蓝沐冉擦了擦嘴角悲叹,怎么自己总也逃不出被人诅咒的命运呢,这样下去会早死的啊喂! 洁白衣袖染上浓浓血色及脏污,胃里一边抽搐一边狠疼一边翻江倒海折腾不休,估计是刚才对天仙美女出言不逊被老天爷惩罚了。蓝沐冉有些后悔,早知道…… 早知道骂狠一点儿好了,反正结局都差不多,骂狠一些自己心里会舒坦许多,顶天也就是城主大人怒不可遏拔剑戳死她呗,就算死了再鞭尸、挫骨扬灰,信奉科学的新时代女野人相信,那时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随便他折腾。 马失前蹄啊! 周围草丛一阵窸窣之声。几道腰粗膀圆的身影围拢过来。 娘的。柿子还要捡软的捏吗?都吐成这样了还会招贼,这群混蛋有没有人性啊!怎么看她这样连荷包都没带一个的货也不像有钱人吧? 唔,劫色似乎也不太可能。除非这群长相极其路人酱油党的老爷们都是好基友—— “阿门,老子没菊花啊爆你妹儿的速速恶灵退散!” 提刀走来的几个男人面色一青。 “你可是鬼公子蓝沐冉?”当中一人厉声问道。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胸脯一挺老子就是,这才应该叫做英雄。不过当然了,她不是什么大丈夫,只是个女流氓而已,还是个就算挺起胸脯也没两坨赘肉的贫瘠女流氓,本来就没必要点头应允或者更装逼些自报家门。 “啊,我是。” 好吧,行动先于意识,苦逼自动长嘴承认了。 没办法,现在处于极度混乱心脑不一身口不一各种布依族的状态啊啊啊啊! 为首的男子使了个眼色,周围数人掏出绳索布条加快脚步,眼瞅着就要扑将上来。日的,最讨厌的就是绳子和布条了好么!想玩sm自己去青楼找姑娘牛郎拼伙儿去,这里是取向正常且没有不良嗜好的良民一枚! 这要是被逮住了那还有好?老虎凳辣椒水……啊,跑偏了,是皮鞭蜡油小手铐,万一这群变态个个心理扭曲欲求不满怎么办?三十六计滚为上策,还是先行下策吧。 紧靠在树干上的白衣女流氓忽然一声暴喝吓了歹徒们一大跳:“哈——版若波罗蜜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唵嘛呢叭咪吽急急如律令!” 然后比划个暂停手势弯腰去掏靴子里的鬼哭狼嚎粉专用小弓弩。 事实证明这群歹徒并没有完全丧失智力,愣怔片刻立马反应过来,呜嗷喊着拉紧绳子飞扑而上,连掏东西的时间都不给。蓝沐冉还没等准备好秘密武器呢,冷不防两只胳膊一痛,硬生生被人向后扳去。 “以多欺少这不公平!”女流氓怒吼,“是男人的单挑——” “谁他妈跟你讲什么公平!”为首的男人恶狠狠地吐了口吐沫,“爷们是是拿钱替人办事的,都他妈的将公平还赚个屁钱!” 浓烈刺鼻的味道从脑后飘过,脏兮兮的破布散发出明显就是迷药的味道往口鼻捂了过来,蓝沐冉赶紧屏息,一个熟练的后尥蹶子踹在身后扭着她胳膊那人身上,立刻一声哀嚎,胳膊顿时轻松自由。 你妹子的,女流氓遇上真土匪,看看谁特么才是最先逃跑的! 嗯,没错!当然是女流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亡流氓再补牢 锻炼身体是非常必要重要的。 在淮江城边缘沿着河岸跑了有数百米后,气喘吁吁的白衣伪少年做了如上总结。 蓝沐冉本来以为自己会失去所有斗志和活下去的欲望,可是当面对高高扬起的片刀时,两只脚还是下意识地运作起来向前跑去,或许是长久以来挣扎求生的后遗症吧,遇到危险总会条件反射般优先考虑小命。 这算是赫连靖鸿带给她的恩赐吗? 努力活下去的愿望,不想轻易放手的执拗。 既然没必要非死不可,那么就活下去吧,至少这世上还有人不希望她死,并且会因为她的死而伤心。 苦逼的是,老天爷这贱人最喜欢的就是虐待就是坑爹,想死的时候怎么折腾都死不了,不想死的时候偏要从天而降该死的障碍,嚣张地挡在逃跑必经路线上。 “贱人!非跟小爷过不去么!”呜呼哀哉,这么大一张渔网谁特么不收好非要横栏在江边啊啊啊啊! 噗嗤,在渔网前纠缠笨拙撩网打算钻过去的女流氓中招,飞来的大片刀当不当正不正恰好将长长衣裳钉在地上,扯了半天也没扯动。娘的,蓝沐冉内心哀嚎不已,尼玛为什么到这时候突然怀念起二十一世纪天朝无数假冒伪劣商品了呢?那时的布轻轻一撕就会裂开的好么! “麻过去!”跑了半天脸不红气儿不喘的男人一挥手,破抹布似的麻药布又伸了过来。 “没有干净点儿的布么?”注定被俘的白衣少年放弃挣扎,一脸哀怨抬头仰望,“我妈说了,抹布上都是细菌。” 谁有闲心搭理个疯子谁就是更高一级的疯子。一群男人分工合作,有拿着破抹布往嘴上捂来的,有整理绳子准备捆人的,还有拎好手腕粗的大木棒随时应付突发状况的。 卧槽。打死人不偿命么,这么粗的棍子一下就能引发流血事件了,谁家绑匪这么没职业常识拿人质的脑袋当西瓜? 碍于对方人多势众家伙事儿齐全,蓝沐冉只能老老实实做砧上鱼肉任人摆布,抹着蒙汗药的破抹布捂了一会儿,两眼一翻,软塌塌向后倒去。 “捆上!”为首的男人哈哈大笑,“还以为出这么高价得多难办呢,原来就是个软脚鸡,除了扭扭捏捏跑几步外屁都不行。五十两银子到手!” 去你妹儿的,老子就值五十两银子么! 愤怒的白衣流氓趁着众人不备,在身后人正打算放绳子捆人时猛地窜起。一脑袋顶在为首男人的下巴上。 无敌铁头蓝驾到,顶你丫个肺! 蒙汗药虽好,那也得吸收了才有用。没事儿就鼓捣各种药粉药末小机关的鬼公子比这群歹徒更熟悉蒙汗药药性,如果屏住呼吸闭上嘴尽量不去吸入,小说中屡试不爽的蒙汗药基本没有任何作用。 为首的男人刚要说话就被坚硬脑壳一顶。不及防备下竟然咬破了舌头,一口血喷了出来。 该,让你丫的不安好心!让你丫的不给老子换干净抹布!蓝沐冉使出浑身解数调用全部力量加于双脚之上,趁着众人错愕愣神间拔足狂奔。晚一弹指就有可能一命呜呼,那么多没算完的帐,那么多不甘心的事,不想死,还不想死在这里。 即便没有了赫连靖鸿,还是想要活下去。 为了那些会因为她的死而伤心之人。 胃里的疼痛丝毫没有因为环境险恶而减少。剧烈抽搐消耗了太多体力耐力。严重影响四体不勤的女流氓逃亡速度,身后回过神来追赶的人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蓝沐冉已经没有任何多余力气再提高成功几率。 “妈的。绳子!”嘴里含糊不清骂着,为首的男人接过绳子高高扬起,盘旋几圈后朝前面白衣少年脚前抛去。 扑通,精准命中后女流氓踉跄摔倒,标准狗吃屎姿态。 谁发明的绳子这东西诅咒他生儿子被爆菊!蓝沐冉眯着眼睛吐掉嘴里泥土,好不容易挣扎爬起,不知道哪个混蛋神来一脚踹在背上,又特么吃了一嘴连草带泥。 “贱人,跑,再跑!你敢再跑个看看!” “你们不动我就跑……” 砰,又一脚。 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幽怨地吐掉第三口泥巴,累积经验后积蓄体力瞬间转身,终于在又一脚落下之前正面朝上躲了开去。 果然啊,踹她的人就是那个二了吧唧咬破自己舌头的蠢蛋首领,满脸横肉嘴角边还挂着一缕血丝,看上去分外喜感爽快。许是被毫无畏惧的目光激怒,又许是舌头疼心情不好,为首的男人目光阴森,夺过手下拎着的木棒高高抬起,猛地挥了下去。 “老子……好歹是……五十两啊……”额前剧痛,眼前一花,干干净净的白纱衣尽染血色。 人发起怒来什么都不管不顾,又何况是些亡命之徒?眼见着白衣少年手捂头上伤口挣扎滚动,嘴里犹自嘀咕着什么,为首的男人再度发狠,又一次,朝青丝如墨的后脑砸去。 这次,真的该睡了。 赫连靖鸿,不是我不想再给你机会,是坑爹的老天不肯给我,平静告别的机会。 如果这就是终结,还真是遗憾…… 淮江所有门派在啸月门掌门金啸月的盛怒下纷纷调集人手,于淮江城内展开了长达三天的细致搜索,每一户人家,每一间房屋,每一棵大树,每一寸土地……但凡能藏下一个人的地方都被翻了个遍。 三天,满城惊慌的三天,向来宽厚的金掌门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弦,竟然强迫所有青楼闭门,而所有往来商贾也被禁足,一切损失由大渊首屈一指的富商贺老板补偿。没人知道如此之大的搜寻是在找谁,只知道唯有掩香楼还开着,却无人敢走近。 第三天傍晚,闹得人心惶惶的大搜索结束。 掩香楼最华丽奢靡的房间内,身心俱疲的年轻男子倚在门边,苦笑里藏着深深悲哀。 “你满意了吗,二哥?” 窗前负手而立的冰冷男人没有回答,转过身,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清楚得很,淮江地域,赫连靖扬发动所有人脉都找不到的人,再无人能够找到。 三天前的清晨,当同父异母的兄弟再次踏入这个房间时他就知道,那一耳光也许酿成了这辈子都无法洗去的痛入骨髓。 那时的赫连靖扬如同一只野兽,满目凶光,却在向他伸出手的刹那化作泛红眼眶,沾满血污的手里握着的,是他曾挂在胸口两年之久的一块血玉吊坠。 “找不到了,二哥,再找不到了,只有一滩血迹和它。” 仿若从天而降的女流氓消失了,找遍淮江每一个角落遍寻不见,甚至数百潜水好手潜入河下翻找了三天,依旧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他曾许下滔天宠溺的小女人再也不会回来。 “她没有死。”悄无声息的房间忽地想起深沉男声,“蓝沐冉不是个随随便便就会放弃性命的人,必定还在某处。” 赫连靖扬冷笑:“这可算是二哥你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 “随你怎么说,我会继续找下去。” “有用吗?就算她没死,就算你找到了,还有任何意义吗?”无法平静的声音陡然提高,“明知道那个女人不是绮月,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对沐冉?她的心性有多高、有多在意和绮月之间的差距你不知道吗?别说打她,就是看她忍着胃痛千里迢迢来找你,看她装作无所谓地笑给所有人看我们都会心疼,怎么你就是铁石心肠,怎么你就连怜惜她一丝半点都做不到?早知如此,我才不会任由她继续靠近你身边,还不如交给南烈!” “明日我会返回凉城,找她的事情你可以不管,管好你自己足矣。” 直到这时还这么冷静吗?赫连靖扬忽然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高高在上的二哥,他的冷淡,他的平静,他的一切。 “不用再找,”颓然叹息,前所未有的陌生与疏离涌上心头,“二哥,可以放弃了,小随侍死了,跟绮月一样,永远不会再出现。” 不惜所有的刺杀,突然消失的火神教余孽,一泊血迹,独一无二的血玉吊坠,还有遍寻不到的白衣少年,所有证据都明明白白指向无人愿意相信的事实,蓝沐冉已经死了。 然而,赫连靖鸿不知从何而来的执迷不悟。 “一天见不到尸骨,我就绝不相信她会死。” 至于事实如何,就好像他说的,只要还没找到尸体,谁也不能证明蓝沐冉已经死了。 天涯海角,地狱人间,红尘紫陌,碧落黄泉,曾经信誓旦旦要站在他身边那个女扮男装笑容明朗的白衣少年,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绝对不可以死,不可以离他而去,翻天覆地,无论生死,哪怕只是一捧白骨灰烬也要把她带回来。 带回凉城,带回他身边,带回她一直想要的归宿。 熏香依旧,缭绕如丝,唯少了轻歌曼舞佳人红颜。凝婳已经不在,空余琵琶弦断满室残华,冷寂得仿坠寒潭。 “靖扬,帮我做件事。”轻吻朱红如血的吊坠,再次把它挂在颈上,垂于胸口。 突兀出现又神奇消失的蓝沐冉只留下这一样东西,若没有它,赫连靖鸿甚至会怀疑过去两年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场戏梦,世上从未有过一个叫做蓝沐冉的女人。 “我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沐冉已经是我的妻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迟到的那些 走的时候还是严寒深冬,回来时,已经渐渐有了春意。(.) 失踪两个多月的凉城城主终于归来,然而子虚宫上下无人欢喜无人畅笑,有的只是紫阳厅无边沉默。 蓝沐冉的事,赫连靖扬早已传回凉城,是而当这群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再聚首,竟找不出任何值得欢庆的理由。不知不觉中,白衣落拓的伪少年已经成了子虚宫笑声的引领者,也是熄灭这里开心的那泼冷水,有她没她,天壤之别。 “寻找蓝副馆主的命令早已下达给归附的各门派,三城主也在发动所有外部势力帮忙搜索;风国师前日回信,六皇子处数月前便断了有关蓝副馆主的任何消息,丝毫不知如今情况。”凌一寒比往日老了许多似的,沧桑面容上隐有过度劳累痕迹。 赫连靖鸿端着茶杯,指尖轻轻敲出无意义拍子。 “我要你公布的事情呢?” “回城主,数天前就已经发了江湖通令。”凌一寒呈上竹制的通令样板,“现在中州内外都知道蓝副馆主已是城主夫人一事,虽然许多门派疑惑于不曾见到婚贴,但尚无人表示质疑。” 没什么可质疑的,他喜欢蓝沐冉,要娶她为妻,当日在淮江当着诸多门派势力的面就已经说明。 不过是少了场婚典少了成亲的两个人而已。 从淮江风尘仆仆赶回凉城,又紧锣密鼓安排下诸多事宜,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蓝沐冉仍然下落不明没有半点消息。素小雪因为这件事打击太大重病不起,昏睡时还喊着白衣伪少年的名字。而韩香粉更是气得不顾身份,指着凉城城主的鼻子大骂一顿。 面对毫不客气的指责辱骂,赫连靖鸿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也没有发火,静静接受。 害蓝沐冉生死不知的罪魁祸首是他,毫无疑问,若不是他替酷似素绮月的青楼女子凝婳出头打了蓝沐冉一耳光。如今局面根本不会酿成。只是悔有何用?人已失踪。纵是被人骂上千百句也唤不回昔日给予他无限回忆的女流氓。 为了能尽快寻找到人,蓝沐冉失踪一事不得不向武林公开,一夜之间,各门各派组织散人全都知道凉城发生了惊天剧变。继八年前首任城主夫人素绮月香消玉殒后,第二任城主夫人蓝沐冉也没能逃过劫数,虽说对外公布的是失踪。可人人心里都有本帐,九成的可能那位为凉城掌控武林出谋划策的鬼公子已经不在人世。 要杀她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 蓝沐冉失踪第三个月。风笑离来到凉城,是时,清剿火神教余孽的事务刚刚收尾。 “大渊境内往来人员都会受到严格排查,虽然百姓颇有些抱怨说殿下此事办的过于劳民,但还是坚持了下来。”倾壶斟满醇香,阔别近半年的师兄弟二人举杯仰首,一饮而尽。“尽管已经身为太子,可毕竟上有皇帝限制。殿下不能亲自前往淮江,只好遣林护卫带着一队精兵智士去重新查探,若有蛛丝马迹会第一时间送过来。” “代我谢过。”麻木眼眸并未因难得的好酒增加些许欢乐,放下酒杯,赫连靖鸿习惯性摸了摸胸口——蓝沐冉不在后,他总是翻出那块血玉吊坠愣愣出神,时间久了便养成习惯,总要摸一摸确定它还在才会放心。 那是属于蓝沐冉的唯一纪念,见到它,有如又见到白衣小随侍就站在身前,挤眉弄眼龇着白牙明亮而笑。 “靖鸿。”妖娆眉眼少了分笑意多了分慨叹,大渊国师按住师弟提起酒壶的手,“酒不能消愁,喝再多也没用。既然一直未寻到沐冉尸骨便是还有希望,只要她还活着,总能从那些火神教余党口中得到些线索。” “没有火神教余孽了。(.无弹窗广告)”赫连靖鸿哑然失笑,“彻彻底底,再也不会有火神教存在。” 风笑离深吸口气。 之前便听说凉城最近动作很大,大渊内外所有与火神教有些微关系的门派、人士都被严加盘查,揪出的火神教余党有数十人之多,而因受其牵连身死的其他门派子弟高达百人,没想到短短三个月师弟竟做到这般地步,手段狠厉行动迅速难以想象。 如果这样还没有蓝沐冉的消息,只怕…… “对了,那位姑娘呢?靖扬说有个与绮月长相酷似的青楼女子。” 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深邃冷眸中幽光闪过。 “死了。”薄唇边荡起一抹自嘲笑意:“笑离,我若说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你可信?” “你说的我自然信。” 又是个全心全意相信他的人,和那个狠心的小女人一样。 “我早知道凝婳不是绮月,也知道她的出现绝非巧合或者偶然,去年在淮江因为她我已经伤过沐冉一次,想不到最后又是因为她落得如今下场。”夺过酒壶高高执起,微倾,澄净酒液如高悬细流跌入口中。 风笑离本想阻拦,可见赫连靖鸿那样表情放弃了想法,任由向来冷静的师弟企图大醉一场。 醉了,也许他还能好过些,尽管之后仍要面对残酷现实。 清冽液体刺激着唇舌,经由喉咙落到肚中,立刻唤起呛辣火热之感。放下酒壶,深邃的眸中涟漪起一汪浑浊:“凝婳是火神教的人。去年我带沐冉游逛市集的时候,她故意出现在我能看见的角落,待我发现时便快速离开将我引走,而后又躲入掩香楼避而不见。那时只不过一眼印象,本以为是与绮月极像之人未加多虑,及至绮月尸骨被盗我才隐约觉得事有蹊跷,因此独自一人去了淮江。” 除了素绮月之外,还能有谁值得他牵肠挂肚割舍不下,在熙攘的人群中忘记有人在等他? “之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担心沐冉知道后会赶来淮江——千方百计把我引到那里,想必早有弥天陷阱预备着。若是针对我来的倒还好说,沐冉不一样,她不懂武功又不甚了解江湖伎俩,再说内幕不明的情况下将此事闹大只会打草惊蛇,吓退幕后主使。其实刚到淮江时我便听说了所谓‘起死回生’的传言,并且立即明白,这传言单是传给我听的,那些蒙骗外人的把戏无非是要借常人之口令我相信,起死回生并非不可能,而凝婳很有可能就是绮月被盗尸骨受‘起死回生’术拯救后的结果。” “所以,你是为了丫头才隐瞒行踪独自探查?”风笑离淡淡摇头,目色黯然。 说起来这两个人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却是如从前一般,因为少说了几句话少表达了些心思导致嫌猜矛盾,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赫连靖鸿不置可否,摇摇玉壶已无滴酒,只拿着琉璃杯在指尖漫不经心把玩。 “这出戏对方演的极好,凝婳总在有意无意间装作失去前时记忆模样,想要让我更加相信她就是绮月的重生,而我也极力配合,他们露出一步棋我便跟上一步,步步深入,终有幕后之人露出真面目时。只是不想,靖扬居然带着沐冉找来了。”一个失手,琉璃杯跌落在地碎成几片,锐利边缘含锋不露。 深深闭上眼,疲倦的凉城城主靠坐在椅子上,伸手又去摸胸口那枚玉坠。 “你知道我的臭脾气,容不得谁说绮月半句坏话,尽管当时沐冉不过一时气愤才口不择言且是冲着凝婳去的,可听在耳中便由不得思考,毕竟……毕竟凝婳与绮月过于相像,恍惚间总有误把她当成绮月的错觉。” 心知肚明那人并非素绮月,因着思念过甚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她说话,听她唱绮月最喜欢的小曲儿,故而流连忘返,将一网打尽之日一拖再拖。风笑离看着师弟,蓦然哀上心头。 剪不断理还乱,便是为了这些被记忆烦扰的情愫,明明宠着蓝沐冉爱着蓝沐冉偏又在情急下打了她伤了她,追悔莫及时,错已铸成。 谁对谁错,何因何故,再追究起来竟这般苍白无力。 “不说这些也罢,既已过去,尽力找回丫头就是。”终是不忍挚友兼师弟为情所困,陷于悔恨中难以自拔,风笑离强笑着将自己酒杯递到赫连靖鸿面前,“今日来的匆忙,带酒不多,忍忍好了。等丫头回来你们成亲之日我再送上几坛让你喝个够。” 但愿有那一日。 “对了,那女子是你杀的,还是被同伴所杀?”计划败露杀了同伴以绝后患,这种事在江湖中屡见不鲜。 “我杀的。”提及杀戮之事,赫连靖鸿眸色渐渐沉淀,又是那般冷冽森寒,“凝婳与绮月并不是那般酷似,乃是靠着衣容与着装、脂粉掩盖才增了几分相像,刻意模仿绮月的声音喜好以假乱真。本不想杀她的,好歹五分相似也是种缘分,然而……” 略略停顿,深邃目光一刹嗜血酷烈。 “若没有她,我和沐冉不会是今日结局。所以我杀了她,亲手。” 世上再没有人可与蓝沐冉相比,哪怕那人有着素绮月一般的音容笑貌,婉约无双。 沉默笼罩昏暗房间,风笑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说再多又能如何,聪明的师弟心里自是分辨得出哪些话不过是敷衍人心的。 “师兄,笑离……”不知是醉意忽起还是说太多惹了深藏心事,凉城城主今日变得异常多话,且是那些从不与外人道起的心里话。 又是那种自嘲的笑容,哀而无尽。 “为何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喜欢沐冉,竟不逊于绮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祸害遗千年,身为顶级祸害怎么可能会短寿呢? 蓝沐冉再次睁开眼睛,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看来连老天爷都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实实在在的祸害,被那么粗的木头棒子敲了两次还没挂掉,天神辟佑,天神辟佑啊! 逃过死神和黑白无常联袂追捕的女流氓并没有摆脱疼痛困扰,胃依旧在疼,唔,这次不是因为紧张啊生气啊之类的,而是饿的。 自最后看木头棒子挥下来到现在究竟过了多久,蓝沐冉没有丝毫概念,本来么,睡着的人不会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除非神经失调彻夜失眠的苦逼。 周围一片黑暗,有哗啦啦的水流声细细传来,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鸟鸣,靠在类似木箱的坚硬东西上,气力全无的白衣女流氓不停揉着肚子,期望这样能让叫个没完的肚皮稍微安稳些。 额头和后脑勺随着胃痛也一起造反,还有膝盖和手掌,蓝沐冉依稀记得,当时被绊倒后摔得相当之惨烈,这会儿睡梦中没有感觉到的疼痛全都找上门了,还是组团前来,在黑暗里不声不响侵蚀肚皮咕噜噜作响的残破身体,比黄世仁还黄世仁。 “喂,有人么?有人打声招呼好让我知道现在不是世界末日啊!” 扯着脖子哑哑喊了两声,本以为不会有人回应,谁知话音刚落脑袋顶上就响起哐哐巨响:“吵什么!再吵把你拖出去喂鱼!” 呀,有人啊。 蓝沐冉挠了挠头,不小心碰到额头伤口疼得倒吸凉气:“我说,能点个灯么,黑咕隆咚的是要闹哪样?要不给开个天窗也行,这么憋着会心理变态的。” 等了半天没人搭理,无奈耸耸肩,女流氓继续委顿。 刚才那人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就是抓她的那些男人之一,这么说来将她囚禁于此的还是那伙收了钱替人办事的亡命徒。地点嘛……水声,颠簸不定的感觉,最主要是那句“喂鱼”,充分说明现在正置身于江河湖海之上,具体是哪条河哪片海就别深究了,除非自己是小说里无所不知的万能女主无敌圣母。 蓝沐冉记得自己靴子里还有两个火折子,费力弓着老腰掏出点亮,突然而来的光明微微有些刺眼,稍缓了片刻方才能看清周围。 这是条渔船。聪明没绝顶的白衣鬼公子笃定――身后靠着的木箱里装满渔网鱼篓等渔具。谁说这不是渔船她敢用自己的节操打赌,反正输了赢了都没损失。 拖着沉重的身子大致检查一番后,蓝沐冉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是在某条河上。无论是渔网的大小还是几条风干的河鱼都能充分证明。 咕噜噜噜…… 果断是稍微动一动就会引发饥饿大爆发,被折磨得愈发难受忍无可忍后,蓝沐冉决定使用终极技能摆脱困境。 睡觉,继续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熄了火折子重新放好。卷起一团渔网当做枕头,饥寒交迫的落魄白衣公子在波浪跌宕中闭上双眼,听着水声不厌其烦一遍遍哗啦啦响着,还有,不时传来的低语交谈。 “里面的醒了?” “早就醒了,刚才还嚎了两声。” 嚎你妹儿啊,尼玛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那特么叫嚎么?没文化真可怕! “睡了四天还有力气闹,也算他有点儿底子,要不是老大那一闷棍力道掌握得好。估计前两天就醒来穷叫唤了。” “有个屁底子。除了跑没别的能耐。真他妈活见鬼了,淮江那么多漂亮姑娘小倌不要,非花高价买这么个东西。三百两啊,三百两都能包下好几个姑娘了!” 蓝沐冉越听越不是滋味,好歹老子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怎么就不能值三百两――等等,怎么回事,之前不是才五十两么?难道睡了四天黑市人肉价格上涨把她的总价值提升了? 通常来说,偷听地方对话是获取情报的最佳途径,不过也不是想要什么来什么的,竖着耳朵足足听了几百句废话,听到腰酸背痛腿抽筋后,蓝沐冉终于抓住几句有用的信息。(.好看的小说) “老大这事儿做的也太危险了,从五十两升到八十两再到一百两二百两,现在张口就是三百两,你说万一人家一怒之下不要了怎么办?咱哥儿几个这些天可是没少花销,单是打点通路、租车租船就已经扔进去七八两,真要是换不来钱那可就亏大了。” “你他妈的乌鸦嘴,说点儿好事不行?” “好事有啊,那不么,再有半个时辰就到杵冀了,出杵冀穿过茂林子,到时候人一交钱一领按功分下,至少能吃喝玩乐花上大半年。” 杵冀?蓝沐冉嘴角直抽。 尼玛老子睡会儿觉的功夫就到杵冀啦?卧类个槽啊,杵冀凉城南辕北辙,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并且是大渊边陲,再往东或南走就到了白海,这帮混球不是打算真的把她丢到海里喂鱼吧?到底谁闲的蛋疼大老远把她从淮江“请”到这里,花三百两卖个被凉城城主抛弃的吃货大赔特赔啊好么! 赫连靖鸿,老子这是被你一巴掌从北抽到南,从西抽到东,跨越了大半个中州,你这手劲儿未免太大些。 女流氓低低哀叹,假如头顶上那位就会坑爹的老天爷能给她机会再见赫连靖鸿,她一定狠狠在城主大人脖子上咬一口以泄私愤。 大概是后脑被击打有些轻微脑震荡,要不就是因为太长时间在水上行走晕了船,反正蓝沐冉从醒来开始就觉得晕乎乎的,能说能听能挤眉弄眼做鬼脸,就是没办法太过集中精神想事情。 也罢,没什么事情再需要她去浪费脑细胞仔细思考,离开凉城,离开赫连靖鸿,她再也不是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玄竹馆副馆主,往后的日子能吃就吃能喝就喝,能活着就尽量活着,保不准哪天就能找机会返回大渊。去见见温柔的烈殿下,妖孽的风国师,还有凉城那些牵肠挂肚万分想念的亲人们。 半睡半醒恍恍惚惚间,比之前更大的交谈声隐约传来。 “船里是什么?” “回官爷,都是自家打的鱼。” “打的鱼?”明显轻蔑的冷哼带着嘲讽,“人都是从杵冀打渔去竹甸卖,你们倒怪了,从竹甸运鱼来杵冀,当老子是傻子吗?!” 扑通扑通两声闷响,蓝沐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跪倒在地膝盖撞击船板的声音。该,让你们带搭不理的,这会儿被人收拾了吧? “来人!给我搜!” 一阵稀里哗啦翻腾夹杂着求饶声。片刻后,久违的光明随着木板吱嘎惨叫落入眼中。 好亮,跟电灯泡似的。 “陈、陈哥!这里有、有人!”磕磕巴巴的男声哑着脖子喊道,杂乱脚步噼里啪啦入耳,紧接着。有人挡住了阳光把蓝沐冉从船舱里拖了出来,顿时身上一暖,只剩下抗议的肚皮还在欢闹。 “兄弟……看着点儿成么……”蓝沐冉倒吸凉气,“你踩到我的脚了……” 磕巴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身看向岸边显然是领导的男人:“陈、陈哥,是、是个男、男的!受了、受了伤!” 如果不是没有力气蓝沐冉真想一拳头打过去帮这位仁兄治疗一下口吃症,挺短一句话让他说得各种心烦,最主要是这劲儿让人不由得想起范伟,脑袋大脖子粗那位伙夫。顺便也就想起了食物。在饥肠辘辘腹如雷鸣的时候想起了食物! 负责押送蓝沐冉的两个亡命徒已经被捆在了一边跪地等候发落,两个兵卒一左一右驾着白衣伪少年上了岸,停在姓陈的低阶军官面前。 “不对。他不是王爷要找的人,估计是哪里被拐来的小倌。”细细打量片刻,姓陈的军官失望摇头。 你特么才小倌!女流氓使出浑身力气甩了个白眼。 别以为救了老子一命就可以说禁句,暗中诅咒谁大姨妈泛滥表面上还和气微笑这种事她最擅长了,一诅咒一个准儿,就算这辈子没机会实现那下辈子也跑不了,早晚有一天得大姨妈疼死! 许是觉得自己那幅失望表情会伤了民心,陈姓军官微微和气了脸色问道:“你是哪里人士?” “中州。” “……具体些。” “大渊或者凉城。” “……到底是哪里?” “唔,我也不知道算哪里,在两地交界线上出生的。” 陈姓军官一愣,半天也没闹明白眼前的人究竟该归属哪一户籍。正想问些别的确定身份,身后又飞驰而来一队人马,众官兵见状立刻齐跪于地,显然是什么大官。 “陈敬,什么情况?”马上的华服男子背着阳光,蓝沐冉一时看不清他容貌,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启禀王爷,此处拦住一条渔船,从里面发现一人,下官推测当是被拐来的人口,正想询问其身份差人送回家乡。” “让你搜寻逆党首领,管这些没用――”一眼扫过被驾着的虚弱少年,马上戎装男子忽地止住话头,语气掩不住惊讶,“蓝沐冉!” 哎?谁啊这是? 蓝沐冉目瞪口呆抬起头,那人恰从马上跳下,冰冷剑柄抵在下颌:“整个中州的江湖人士都在找你,没想到却在这里!” 嘴角微斜,带起冰冷弧度,而那双曾经对瞪数次的眼里并没有往昔欲杀之而后快的神情。 娘的,就说了她蓝沐冉好歹也是个小有名气之人么,天下谁人不识君,看吧,到哪里都能找到好基友蹭饭! 女流氓流着口水乐开了瓢,一脸菊花灿烂笑容满面:“呦,好久不见了,四皇子殿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酒入愁肠化作闷头睡 自从南肃倒台、南烈立为太子后,四皇子南复也不再对皇位有何期盼,宫变中六皇弟所表现出的气魄与决断使南复深深认识到,自己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都是亲生儿子,手心手背皆是肉,渊皇虽知道四皇子戾气颇重却还是将他安置在兵权重任上,调兵权削了一半但也增加了谏议权,细算起来也是很大补偿了,要知道大渊体制中拥有谏议权就相当于辅政,比当个边陲将军更加给力。 断了起事之念后,南复安心在边陲游走,帝都那些勾心斗角全都推给太子南烈,自己则包揽一切边陲战事,但有纷争立刻前往,不出几日管保让对方涕泪交流俯首称臣。 唔,说了半天废话,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南复已经不再对凉城抱有任何非灭不可的敌意,自然也没必要再难为蓝沐冉了。 “陈敬,继续搜索你的,宁可错杀绝不能疏漏,懂了吗?” “下官领命!” 呦嘿,气魄不错嘛,蓝沐冉咧嘴一笑,去掉敌意的四皇子南复倒也有十足的大将之风,兄弟齐心的话绝对是烈殿下得力助手。 南复对女扮男装的蓝沐冉也算是半熟不熟了,尤其是随性而起的笑容,不管喜怒哀乐好事坏事,那张清秀的脸上从不缺少灿烂。细细打量后,冷而狭长的双眸微微一眯,剑柄搭在白衣伪少年右脸一转:“有这伤口多了些男人气,就是身子骨太弱。” “有没有这伤口你也没把我当成过女人啊。”蓝沐冉甩了甩手,旁边驾着的兵卒迟疑片刻放开双臂,憋屈一路的女流氓终于重获自由,“我说四皇子殿下,见面就是缘,我知道你不请我吃饭心里会不好意思的,这样吧。也不用太丰盛,简单弄个十道八道的荤菜就好了,我不挑剔。” 边陲之地哪来盛宴?南复冷哼,收回剑重跨上马:“在宫外不必叫殿下,跟他们一样叫王爷。” “一样一样,反正都是吃肉的。” 南复深吸口气,安抚自己不要与凉城的流氓计较。回头看看,队伍中并没有闲余马匹可供骑乘,蓝沐冉这状态又显然是不可能跟在后面走的,索性指了指身后:“上马。” “……拉一把。”白衣女流氓笑嘻嘻伸手。 莫计较。莫计较。莫计较。 少顷。戎装的四皇子载着凉城女流氓向军营飞驰而去,徒留两个即将被送往当地府衙的悲催亡命徒欲哭无泪。 蓝沐冉确实是饿坏了,昏睡四天。在船上躺了半天,加上在淮江遇袭逃跑消耗极大体力,见到简简单单四菜一汤时也顾不得有肉没肉一顿风卷残云,五名兵卒分量的饭桶竟被她一个人掏了个底朝天,末了可怜兮兮地望向座上冷眼旁观的南孚。指指依旧空瘪的肚皮。 “……再去端桶饭来。” “多谢!记得压实撑一点儿哈!” 房内待命的兵卒眼珠子一个比一个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事实,可怜这些常年行军打仗没时间听些八卦的士兵们了,若是在凉城,随便逮个人来问凉城之内谁的饭量最大,绝对没有第二个答案。 “当然是流氓馆主!” 起初只是无聊观望的南孚慢慢也来了兴致,一碗碗数着蓝沐冉干掉的米饭,直到第十三碗放下时,女流氓可算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 这模样比乞丐有过之而无不及。南孚撑着额饶有兴趣:“你究竟有多久没吃饭了?” “四、啊不。接近五天了。”蓝沐冉意犹未尽地刮着菜盘子,伸出手指晃了晃,“睡够了。就是肚皮寂寞够呛。” 倒不是她想睡,不睡不行,内一棒子下来真心够她喝一壶的,到现在脑袋还有些迷糊。 南孚从座位上起身,绕过蓝沐冉身边负手看向门外:“我刚接到六弟的暗旨说你失踪了需要派人注意排查,没想到转眼你就到了此处。倘若以你为人质再去六弟那里闹上一场,你的烈殿下想来会头痛不已。” 唔?才四五天而已,烈殿下已经知道消息了吗?大概又是老板弟弟和风国师之间互相通气儿的结果吧。 “你要想造反早就动手了,才不会等到烈殿下安定好一切后的现在再起反心。”蓝沐冉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看你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嘛,铁马戎装,大酒大肉,比起皇宫那种憋屈死人的地方好多了,我要是你给老子十座皇宫也不换。” 这番话却是说到了南复心里,自小他喜欢的便是征战四方,后来想要夺取皇位也是因着渊皇怯懦,诸多外务都以和为主甚至屡屡退让,这才起了祸心意图手掌江山做个敢杀敢打的皇帝。 如今,身为太子的南烈温润如玉却在对外交往上不乏硬气,几次与边境叫嚣的小国干脆对战,足以满足他的征杀欲望,还有什么必要闹呢? “吃完了?吃完了就讲讲,凉城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一身伤被人偷运到这里?六弟的暗旨一下,不出几日整个中州都会知道你失踪的事情,是不是要放你回去、放你回去我又有什么好处,这些还要多加考虑才行。” 考虑什么考虑,又不是赫连靖鸿和烈殿下那样靠脑袋治天下的聪明人,就算说了也想不了多深远。 心里虽是这么想,嘴上却还得老实交代――以前南复对她毫不在意的死刑宣判还铭记心里,眼前嗜血好战的皇子从不理会什么利益关系,想杀的人便杀,想打的仗便打,其他人如何想如何看他完全不予理会。 “也没什么大事,火神教一帮跟屁虫耍手段,刚出门就被那群蠢蛋偷袭了,这不睡了几天又猫了几天小黑船舱就到这里了么。” “那你之后是打算回凉城了?” “不回。”蓝沐冉果断否定。 凉城是再也回不去了,就算凉城有她容身之所,就算子虚宫还留着她的房间,可赫连靖鸿心里已经没有她丁点位置,回去除了自取其辱还能得到些什么? 掩香楼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素绮月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赫连靖鸿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心意,哪怕只是个替代品是个幻影,根本不存在的素绮月仍然是她无法企及的存在。舍弃那么多东西才走到现在,而今大彻大悟,无论何时,赫连靖鸿都不属于她,只属于八年前香消玉殒的城主夫人素绮月,一生一世都压着她的完美女人。 “呐,王爷。做笔交易吧。” 听得身后女人忽然开口,南复转过身一声冷笑:“命都在我手里,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跟我做交易?况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东西。如今这些已经足够。” 头一次见到这么容易满足的人。蓝沐冉翻翻白眼儿:“你不是喜欢打仗么,我能给你的就是各种新奇兵法与战略思路――当然,我也是从别处看的,但绝对保证新颖且实用。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神兵利器机关陷阱,知道静玉吧?这可都是他亲自传授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谎不遭雷劈,说谎不遭天谴…… 默念第四十七遍的时候,南复终于开口。 “蓝沐冉,说说,作为交易,你要的是什么?” “啊,很简单。”白衣公子摇摆着站起,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容清淡。“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就让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好吗?” 谁都不要再寻找她。 不想再亏欠烈殿下任何东西,不想大渊与凉城再生嫌隙。不想再卷入江湖武林波谲云诡的是是非非,不想再深陷对赫连靖鸿的追赶中无法自拔。 让岁月流年成为最残忍的洁厕灵,将蓝沐冉三个字从此间历史中抹除,再慢慢慢慢地,从那些人的生命中退出,消失,不见。 忘了蓝沐冉是谁。 沉思半晌,南复走到白衣伪少年面前,目光沉静:“你并不适合这种悲情故事。” 一个从替补随侍做起,两年间历经城主随侍、玄竹馆副馆主、城主夫人等数个光鲜身份的女人,一个连南烈都为之倾心的女人,一个智谋迭出敢与三皇兄较量的女人,一个面对危机仍笑得出,并且总保持那笑容的女人。 “那么,我适合什么样的故事呢?” 盯着那双勇敢无畏而又坦率偏执的澄净眼眸,南复忽然有些茫然。 是啊,传奇一般的蓝沐冉,适合她的故事该是什么样? 略略出神,片刻后一声没有了冷意的笑回荡房内:“好,我跟你做这笔交易。只要你把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交出来,我保证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你在此处的消息。” “反悔被猫挠死被耗子咬死被野猪压死。” “一言为定。” 既得智将,南复心里自然高兴,手一扬朗声如雷:“拿酒来!” 哎?不是吧,这也要喝?! 两大碗烈酒奉上,南复将其中一碗交到蓝沐冉手中,自己则仰头一饮而下,喝完见蓝沐冉盯着碗口发愣,不由得嘲笑:“此酒为誓,怎么,不敢喝?” 不是不敢喝,真心酒力坑爹啊,赫连靖鸿也不许―― 这时,还要想他干什么呢? 奇怪笑容浮上白衣公子清秀面容,像是苦笑,又像是哭泣:“喝!” 长袖握在手中高高抬碗,仰头闭眼,呛辣的液体咕噜咕噜灌进喉咙,放下碗,眼前已经模糊。 “老子……要学会……喝酒……” 嘭。 数道愣怔目光注视下,蓝沐冉向后仰倒,短暂安静后响起均匀鼾声。 赫连靖鸿,那些约定就做罢了吧,我不再束缚你,你的一言一语也不会再影响我,从此喝酒欢闹任性而为,再不相干。 此酒为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半年生死两茫茫 跑得最快的是谁? 刘翔? 博尔特? 戴宗? 曹操? 都不是,纵横边陲的瘦小副将会眨眨明亮的眼睛告诉你,二货,是时间啊! 不过一转眼罢了,已经是半年之后。[.超多好看小说] “蓝将军,王爷说等下要过来喝酒,请将军稍作准备。”门外传令兵朗声道。 “娘的,又喝酒,是要让老子酒精中毒而死么?”床上抱着棉被叽里咕噜翻来滚去还没睡够的蓝沐冉不耐烦睁开眼,看看天色貌似距离傍晚还有段时间。 这半年跟在南复后面东跑西颠,打过碧目黄髯的胡匪也打过身材矮小獐眉鼠目的倭人,不断经历奔波与混乱,蓝沐冉已经习惯了打破生物钟随时睡随时起,更习惯了神经病似的四皇子动不动就高兴地跑来喝酒,还非得他喝满意了才行。 以前总觉得南复是个阴冷并且杀戮无度的人,时间一长慢慢了解到,其实这个长相比其他皇子更加英俊的将军王爷性格跟小孩儿差不多,高兴了就喝,不高兴了就骂,跟陌生人冷脸,跟亲近的人大火炉,冷酷外表完全就是用来糊弄鬼的,任性得很。 “开门!大白天的就窝在房间里睡觉,哪有这样的士兵!” “我又不是士兵,就是个打杂的好么?”睡眼朦胧拉开房门,蓝沐冉揉了揉眼睛手一指矮脚几,“上次的酒还剩半坛子,再拿酒来老子房间要变成酒窖了!” 一手提着酒坛一手端着酒碗,南复才不管白衣副将抱怨些什么,砰地把酒放到地上:“前几天你给我的火油弩图纸已经找人做了出来,陈敬在荒野试了一下,确实够强悍――来,满上,一醉方休!” 所以一高兴就跑来吵醒为了画图纸两天两夜都没睡好觉的苦逼么?蓝沐冉斜斜翻白眼儿。[.超多好看小说]趁着南复不注意把备好的小半碗醋倒进酒坛。 谁他娘的要跟这家伙一醉方休啊,前几次喝酒哪次不是她醉得满地打滚撒泼耍欢儿给满营士兵取乐?原来酒量这东西不是多喝喝就变好了的,再怎么喝该醉照样醉,该丢人照样丢人。 “怪了,这就我在店里尝时味道挺好的,怎么一拿回来就变了味道?”南复皱着眉头一脸阴冷,“下次买酒必须看着他们装进去盖封,一连几次都是这样,好酒变成了醋酿。” “唔,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嘛,啊哈哈哈哈哈!”心虚的女流氓干笑。 跟南复聊天基本就是些军务,当然。蓝沐冉并不太了解这些事情,前世又不是什么出奇冒泡神乎其神的女佣兵女杀手,跟她说这些纯属对牛弹琴,顶多就是对某些战斗的缺漏出提些意见,最主要的还是关于装备兵器方面。 酒过三巡。南复已经略有些醉意,微红脸颊上眼睛也有些迷离:“前几天六弟来信问我是不是得了什么贤才,也不知道谁把最近你交给陈敬的图纸都拿给他看了,还好搪塞几句后六弟也没再问,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有了蓝沐冉设计的包括鬼哭狼嚎粉弓弩加强版等神兵利器,这半年间四次与边境国家的战役大渊大获全胜,而被兵士们与百姓传得越来越玄乎的宝贝疙瘩新式武器也勾起了太子南烈注意。 想来图纸是一直渴望调回大渊帝都的陈敬自己交出的吧。这些事没必要说给南复听,他本来就不喜欢乱七八糟藏着掖着的事,何况又不是交给敌人。无所谓了。 “还有。此地离景城不太远,这段时间林清臣一直在景城办事,出出进进的小心些。”南复一碗接一碗倒着酒。虽然味道怪了些却也不影响他心里高兴,“母后大寿快到了,到时我要回清潭城一趟,有什么想要的写纸上,顺道给你带回来。” “想吃的一堆堆,可路途这么远带回来也坏了。”蓝沐冉一脸哀怨,忍不住吸了两下口水,“火腿啊燕窝啊鱼翅啊,这些不容易变质的东西随便带些就好,我现在最想吃臭豆腐,不过估计难为死你也弄不来。” 南复嗤笑,挥了挥手:“边陲之地多穷困庶民,哪来的闲心去做些零食。臭豆腐你还是断了念想为好,绝对吃不到。” “谁说吃不到?” 门外有人接话,清亮微带着宁和笑意。 醉意瞬间消弭无踪,南复猛地起身望向门外,而蓝沐冉愣在原地,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知道她喜欢臭豆腐的人,习惯这样带着笑意说话的人,总是温润如玉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来这里呢? 浅金色身影遮挡住门外阳光,稳重身形投在地上拉出长长黑影,明眸似水静静望向房中央白衣如雪的年轻副将,白秀手里握着几张图纸,纤长指上,象征一国皇储的玉扳指翠色欲滴。 “蓝姑娘,好久不见。” 仍是那样温和而宁静的笑,从不因时间地点身份天气有所改变,多少次包容她安慰她,给她最依赖的感觉。 “烈……殿下……”蓝沐冉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普普通通寒暄句“好久不见”还是冲上去抱住温柔的太子大哭一场?或者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站着? 对南复而言惊喜或者惊恐都是不存在的,但尴尬这种东西避免不了,太子兄弟翻天覆地找的人被自己藏了起来,若是认真追究足可定他欺君罔上之罪。尽管知道宅心仁厚的南烈不会这么做,心里还是少不了一阵发虚。 “六皇弟怎么突然来了这里?身为太子当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吧?” “出来两天不碍事,积累的奏章都已披览完毕,就当是来散散心看看边陲军情。”如南复所想,南烈丝毫没有追究之意,看来能找到蓝沐冉让百忙之中的皇弟心情很好。 既然好那就别打搅了,要走要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时。算不清那些勾心斗角,可眼力上的问题南复多少还有些自知之明,当下拍拍南烈肩膀,转身关门离去。 蓝沐冉还没从愣怔中解脱出来,两只眼睛木然盯着浅金色身影,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却不知这表情对大渊太子来说也是难得的欣喜,能再见到她,知她还好好活着,那便是比登基为帝更令南烈高兴的事情。 “这些图纸我看了,虽然规矩整洁许多,仍旧掩不住你画信的痕迹。”展开图纸放于矮脚几,南烈指了指几处扭曲字迹和表情符号,笑意浓了几分,“就连清臣都一眼看出画图的人是你,所以我没有告诉四皇兄,抽些时间就赶了过来。” 贱,手贱,没事你往图纸上写字画鬼脸干毛?! 大受刺激的女流氓可算清醒过来,看着南烈走到面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张着嘴连个屁都放不出。 脸上一抹温热,柔软指尖静静划过,那双温润眸中泛起一丝怜惜。 “你瘦了。” “吃不到臭豆腐……”废话脱口而出,蓝沐冉差点儿咬断自己的舌头。 吃不到臭豆腐跟胖瘦有毛关系啊?喂!口不择言也稍微贴点儿边成么,胡扯这种事根本不符合聪明睿智的蓝副将形象好么! 熟悉的苦逼表情引得南烈笑出了声,无奈摇头指向门外:“跟着皇兄东征西战这么久,我就猜到你肯定馋了,虽然臭豆腐没法带来,炸臭豆腐的人却是活的――材料和人都在门外,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有臭豆腐还需要节操形象等一系列累赘么?答,不需要! “烈殿下万岁!”女流氓瞬间变身吃货选手眼冒绿光,摩拳擦掌做好起跑姿势,眼看口水就要滴到地上。尼玛果然还是烈殿下最善解人意啊有没有!什么鲍鱼龙虾血燕鱼翅,臭豆腐才是人间至高无上的美味! 这以后谁要是当了太子妃还不得乐没边儿?有这么贴心温柔又善良的相公除了享福没别的事做,估计不超过两年就得养成心宽体胖的超级肥婆。 门外传来油锅滋啦滋啦的响声,看来炸臭豆腐的比她还心急,没等下指令呢就先撸起袖子干活了,值得嘉奖。饿狼似的小眼珠盯着门口,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跟预备偷腥的猫别无二样。 半年已过,她还是保持如此开朗的心态,这样就好。 南烈无声长出口气,原本做好各种准备的,或是她躲着不见,或是看见她没了斗志失魂落魄,又或者失去昔日风采沉寂无声……幸而,她依旧是蓝沐冉,独一无二,他永远无法挪开目光的奇妙女子。 丝丝缕缕油炸臭豆腐的香味钻进鼻孔,当蓝沐冉准备以加速度冲向门外神塞一顿时,温暖怀抱阻挡了她的去路――不,应该说,是她加速度过快来不及刹车,一头撞进了闪身于前的南烈怀中。 南烈的怀抱她并不陌生,与彼时分别一拥相同,背上、腰间是紧拥却不会让她有丝毫疼痛的双臂,耳畔呼吸安静,带着淡淡的素雅香气打在发丝上,连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护着她,暖着她。 不同的是,那时是她主动相拥,作为最后的告别,以为从那以后她是凉城的城主夫人,只为某个人而活,只拥抱某人;而他是大渊最英明的太子甚至皇帝,会有自己的太子妃、皇妃、皇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如今是他先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以温柔为网,紧紧缚住。 “沐冉,跟我回宫,好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太子妃邀请 好女不侍二夫,流氓不戏两男,再说从一开始蓝沐冉这头不走寻常路的女流氓就没对南烈动过任何歪心思——好人她哪敢祸害,会被诅咒大姨妈疼的。 不过显然对方没有这么想。 虽然算不上一见倾心,最初在私牢中遇到女扮男装蒙头大睡的蓝沐冉时南烈只是颇感兴趣却无丝毫男女之情,可是当她第二次出现,带着满身伤痕与林清臣打打闹闹,教会南烈许多处世之道并展现出远超常人的才智后,有些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轻松,安心,身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深宫之中,能带来如此感觉的人唯有蓝沐冉。 “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赫连城主,那么,能给我一次机会吗?”静静拥着错愕的白衣伪少年,南烈闭上眼任由埋在心底的话倾泻而出。 藏了这么久终于能毫无顾忌说出来,身为皇储,身为一国太子,原本随君选择的天下女子都不能入得了那双温柔眼眸,因为早在明朗笑脸改变了他的前途那一刹,与赫连靖鸿不可避免的矛盾已经发生。 若非蓝沐冉一心痴情于赫连靖鸿,若非赫连靖鸿身为凉城城主,彼时因着被驱逐才又到了他身边的女子,怎么可能沉默放手让她归去? “太子妃之位,我只希望由你来坐。”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总会造成预期外的反效果,从天而降的意外告白不但没有令单身状态的女流氓欣喜若狂,反而短暂痴呆后忽地炸毛,一张清秀的脸孔快挤成了包子褶:“……殿下,我是不是得绝症了?” 脑袋顶上的老天爷欺负了她二十四年,这时候忽然不下雷雨改换成钞票甜枣。不是她得了绝症临死前给点儿甜头就是给点儿甜头后让她早死早超生。 莫名其妙的询问被自动忽略,温热怀抱忽地离去。 南烈跟蓝沐冉不同,喜欢不喜欢的也只不过抱抱表示罢了,什么搂着不放啊上下其手啊趁机揩油啊统统只属于脸皮贼后的女流氓。(.无弹窗广告)片刻拥抱告白后,温润且重视礼俗的大渊太子放开手,在臭豆腐无孔不入的神奇味道下目光柔和。款款深情。 “就算你还是不能忘记赫连城主也没关系。我可以等——已经等了两年,不在乎再多等一辈子。” “……先、先停下,我得从头撸一边……”脑袋有些浆糊,蓝沐冉摆摆手。笑得嘴角直抽,“烈殿下,咱先去吃臭豆腐行么?” 说来说去。南烈终归是个温柔过头的人,即便知道这是在躲避他的纠缠依旧不愿过于逼迫。然而他心里却很坚定,只要蓝沐冉不再是赫连靖鸿的人。那么不管要用多少年岁,他会一直这样看着她等着她,直到有一天英姿飒爽的白衣女流氓放弃对那人的执迷不悟,心甘情愿接受他的保护。 和善的大渊太子难得固执,紧紧握住纤细手腕不肯放开片刻,尴尬的女流氓一脸深囧顶着士兵们诧异目光走到房外,一脸深囧麻木地干掉整整两大碗臭豆腐。一脸深囧又回到房间,一脸深囧再次与南烈面对面大眼儿瞪小眼儿。 囧到要爆了好么! 你说要是个招人烦或者没什么感觉的人。譬如漠南巴兰马帮的少舵主那种,告白什么的痛痛快快一句话拒绝了事,但是可但是,南烈不同啊!尼玛这次的告白对象可是一国太子,更糟糕的这位太子是蓝沐冉最不忍心欺负的人,之前欠那么多次人情没还已经足够被闪电嘁哩喀喳劈上几百回了,如果再此伤到烈殿下的心要怎么收场? 曾经还有赫连靖鸿作为借口搪塞,因为喜欢赫连靖鸿,因为离不开赫连靖鸿,所以温柔的六皇子只能作为朋友、死党,作为这个世上她最依赖最信任的人。 如今呢? 有钱有势有车有房有身份有地位有爱心有气质,唯独缺少被女人拒绝的理由,遇上如此极品怎么忍得下心发好人卡? 可是…… “不声不响在边陲藏着,你是为了躲避赫连城主吧?”握在腕上的手掌依旧没有放开,抬起头,那双和煦如春风的眼眸中微微晦暗,“我……我们一直在找你。风国师已经把淮江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以你的倔强性格逃出去藏起来并无意外,只是阴差阳错,所有人都以为你遭遇不测早在那时便香消玉殒。” 唔?蓝沐冉愣了一下,难道赫连靖鸿也以为她死了? 心里忽然有种挥之不去的讨厌感觉,好像吃了没熟透的橘子一样,酸酸涩涩。 找到她的人不是赫连靖鸿,而是南烈。 城主大人大概认为她再没勇气活下去了吧,没有凉城,没有那些令人谈之色变的身份,她不过是个手无缚猪之力、靠着女扮男装坑蒙拐骗为生的女流氓而已,一个不小心被人弄死的概率堪比赫连靖鸿下棋输掉的概率,这么想倒也不足为过。当初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从当头一棒下死里逃生,命悬一线瞬间萌生的活下去的强烈欲望给她带来新生,作为跟随四皇子南复征杀边陲的白衣副将。 没人知道,听着巡逻兵脚步声入眠的日日夜夜,那张冰冷而又深情面容从未曾自心里抹去,想要回到过去的幻想反而愈发强烈。 回到她还是替补随侍,每天给赫连靖鸿做饭,托着腮帮子坐在一旁看他静静享用,偶尔斗斗嘴的日子。 回到她满怀憧憬与斗志,还未心灰意冷的那时。 淡淡叹息似有似无,南烈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从情绪低沉的脸上不难看出,此刻的蓝沐冉很矛盾,很恍惚。 还是逼迫得过紧了吗?从发现图纸的秘密再到赶来见她不过四五日时间,别人看着或许不知,自己和清臣却明白得很,为了蓝沐冉他放下成堆奏折当了次不合格的太子。 风笑离告诉他蓝沐冉因为被赫连靖鸿扇了一个耳光自淮江消失。并且极有可能已不在人世的时候,他说了个无伤大体的谎言,背着所有人——包括林清臣——在御花园喝了整夜的酒。 心痛欲裂,记忆犹新。 手指撩起清秀面旁额角碎发,一道狰狞伤疤触目惊心映入眼帘。南烈闭上眼努力平息激荡的感情,不知不觉。握着蓝沐冉皓腕的手力道渐大。红色印记规规矩矩显现出来。 “还疼吗?” 蓝沐冉摇摇头。 那两记无耻击打人质的木头棒子给她留下两道伤疤,一道在左前额,一道在脑后,军医老眼昏花没什么真本事。帮她止血就废了老大功夫,自然没闲心再考虑如何除疤顺便再做个拉皮去去皱。 小心翼翼拂过伤疤,南烈声音里夹了半分怜惜:“究竟怎么来的杵冀?淮江几乎被掘地三尺。就连河下的泥土都被翻了个遍,谁也想不到你竟会在边陲出现。” “倒霉催的,刚出门就被绑票的盯上了。说是谁花了大价钱要逮到我。”蓝沐冉一摊手,“不过那帮人也一样倒霉,刚到杵冀就被王爷的手下逮到,于是我就留在这里了。”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而不肯回凉城或者清潭城,嘴上功夫了得的女流氓只字未提。 说了,不过是多一个人难过。 “啊,对了。烈殿下,我在边疆这半年经常听百姓们夸你。是不是皇帝老子也很满意?我就说么,要是不让你做皇帝的话简直没天理,你是不知道啊,南复折腾人都不带提前通知的,说要喝酒一眨眼就拎着酒坛来了,老子的胃差点儿毁他手里!还有还有,就说前上个月吧,人家小国小邦被打得嗷嗷哭嚎了他还不肯放过,居然拿人家空城试炮!奶奶的,到最后罪名都归到设计大炮的苦逼身上了!我怎么就这么哀伤走到哪儿都是背黑锅的——” 声音戛然而止,不是不想说,而是温热指肚按住嘴唇不让她继续说。 “沐冉,我要你的回答。” 太子妃你可愿做?江山社稷你可愿分担?身侧,你可愿永伴?这些,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要问。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做人难,做个月月大姨妈的女人更难,做个死心眼儿在一棵树上吊死却缠住了旁边参天大树的月月大姨妈牌女人难上加难!白衣伪少年一会儿揉鼻子一会儿挠眼睛一会儿戳耳朵,就是屁大点儿的声都放不出来。 屋外暮色四起,号角嘹亮,隐隐可闻南复呵斥士兵的声音及战马咴鸣,臭豆腐的香气渐渐消散,缓来微凉。 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照脖子一刀,何必肝疼地熬着呢? 咬咬牙,女流氓忽地拍桌而起:“不就是个答案么,啧,说了殿下你可别生气啊!” “只要是你真心,任何回答我都不会介意。” “……”蓝沐冉心悦诚服,温柔正直大丈夫这属性太霸道,无力抗拒。清了清嗓子满脸严肃,白衣小将扭了扭手腕回握温热手掌。 “殿下,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太子妃的事,可以先不答应吗?” 如此回答算是拒绝还是接受? 答案,当然是拒绝。 “鸟不拉屎连臭豆腐都吃不到的地方我也不想待啊好么!护卫大人不在没人和我吵架,硬邦邦的木板也没有颜华阁大软床睡觉舒服。还有,我喜欢在烈殿下身边出馊主意的日子,喜欢抱着小茗忆教她做菜的日子,可我不想当什么太子妃……” 那样的回答并不出乎南烈意料,无论多少年过去,蓝沐冉的固执坚持从未改变。 怀抱如昔,疼惜胜于任何人,温柔可包容所有。然而这只会让蓝沐冉更加心酸,除了闷头吸取这温柔带来的纵容与宠溺外别无他法。 “我还是……还是喜欢赫连靖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先斩后奏 按照最高级别狗血小说的结局,蓝沐冉应该在扭扭捏捏跟随太子殿下回宫后经由漫长相处萌生爱意然后顺理成章变为太子妃,从此终结女流氓的传奇人生大闹宫廷,要么宫斗要么女强无敌,反正会是个光明且坑爹的结局。 然而,狗血以及大圆满等词汇似乎对前不凸后不翘性格除了缺陷只有黑线的女野人来说似乎远了点儿。 “四皇兄来信,说是再不把你还回去他就要起兵造反。” “放屁!让他先学会炸臭豆腐再说!” 南烈温和而笑,招了招手,又一大盘刚出锅的油炸臭豆腐散发着冲天香气端上饭桌,女流氓迅速抬头看了一眼,秉着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铁一般原则,左手抓起身前盘子中最后两块,右手毫不客气地把新一盘拖到面前。 边陲生活苦闷无聊,没人吐槽也没有美食,天生闲不住的蓝沐冉禁不住诱惑跟屁虫似的随着太子南烈回到清潭城,不是作为太子妃,也不是作为什么军师参谋,而是一名欠债待还的负资产人士――因着她执意不肯进宫,无奈之下南烈只好在皇宫外购置地产一处,依着蓝沐冉异想天开的思维开办特色酒楼,可惜刚过一个月,彻底破产。 唔,哪家酒楼有个不做饭不做菜不搭理不开张天天就知道盯着臭豆腐流口水的吃货老板,不黄铺纯属虚构。 其实蓝沐冉也明白现在自己就是个米虫,蹭吃蹭喝不说还隐姓埋名假装隐士,隔三差五勾搭公务繁忙的烈殿下微服出宫就为了陪她共享天下至高无上的美味臭豆腐。 人贱自有天收拾,怎么该劈死她那道大雷还没来呢? “我说殿下啊,”一盘美食转眼成空。蓝沐冉心满意足抹抹嘴打了个饱嗝,“要不你给我安排个活儿吧,打更巡逻培训大厨什么的都可以,开个破店欠了你那么多钱,这要哪辈子还完?” 早都说不需要她还,女流氓非扭着性子不肯。南烈除了笑笑岔开话题外没其他选择。 “茗忆被你惯得十分挑食。只要不是你做的饭菜她总是吃得很少。反正也不用抛头露面的,不如到临景宫每日帮我照顾她好了,有你陪着她也能开心些。” 白衣伪少年唉声叹气,下巴垫在桌在上一脸不情愿:“风国师经常在临景宫出出进进的。被他发现了怎么办?知道我一直躲着不见的话国师大人会伤心的。” 除了四皇子南复、太子南烈以及林清臣、茗忆之外,昔日故人中没有其他人知道失踪七八个月之久的凉城鬼公子还活着。蓝沐冉回到清潭城的条件就是彻底隐藏自己状况,绝不可以让风笑离发现事实。否则以风笑离和赫连靖鸿的交情,用不了几天就会在凉城内又掀波澜。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如今的蓝沐冉只是不想再惹风波。安安静静等死。 天色接近中午,出来也有大半天了,看来今天依旧不会有任何收获。南烈略有些失望,但笑容依然宁和温暖:“这两天茗忆感染了风寒,想来看你确实有心无力,连饭都没吃几口。有心情的话做几道小菜吧,不然她又要瘦了。” “啊?风寒?早说啊!”还奇怪怎么小萝莉好几天都没来黏着她。原来是病了。蓝沐冉深吸口气,啪啪拍了拍桌子:“我去煮点儿面――上次殿下你说那个松香小酥饼好吃是吧?顺便再做些好了。” “倒是借了茗忆的光能一享口福了。” 女流氓哼着彻底跑调的小曲晃去厨房。权当那句话没听见。 变成了“失踪人口”后,她再没给茗忆之外的人做过饭菜,就连南烈也只能受妹妹“赏赐”偶尔得些福利,林清臣吹胡子瞪眼睛鄙视了她好几次只换回被回瞪的结局。 那些精致美味的饭菜,她只想做给一个男人吃。(.无弹窗广告) 一边揉面一边哀叹烹饪功夫越来越生疏的同时,蓝沐冉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娘的,刚劳动一会儿就头晕眼花,细密汗珠再不擦眼看着就要掉进面里成为小酥饼的原材料之一。 干净柔软的绢布伸过,轻轻将额头上汗珠擦去。不用想也猜得到是谁,除了南烈没人有胆量摸老虎脑袋,还是写着王字那地方。 揉面的手被按住,宁和面容微微皱眉:“怎么,又疼了?” “没事没事,一会就好。”满不在乎地打个哈哈,蓝沐冉不动声色挪开手转身去舀水,“哪天弄个抽油烟机来,一做菜这厨房跟蒸笼似的,老想把我变成熏肉一块。” 如果熏肉也会胃疼的话。 白领阶级流行病,神经性胃炎已经成了蓝沐冉的贴身好伙伴,稍微有点儿情绪就比大姨妈还他娘的准时出现,尽管南烈好几次特地请来御医诊断,无奈这病太傲娇太狡猾,除了韩香粉外居然没有人能开出药到病除的神奇药方。 不过也托这病的福,天南海北各种珍稀药品名贵补品天天管饱吃,南烈的眼睛比她的脑子行动还快,哪种补药少过一半立刻亲自送来,从没断档过。 “我来。”南烈抢过蓝沐冉手里端着的水盆放在案板上,熟练地往面上撒去。 一国太子打下手,女流氓重度揉面,联袂制造慰问病号之浓香加餐,片刻后一晚热气蒸腾香味扑鼻的鸡蛋海鲜面呈上。 “搞定!保管小茗忆吃了药到病除!” “没往里放毒药就好。”厨房外,怨妇状盯了半天的护卫大人翻翻白眼。有南烈和蓝沐冉独处的地方必有林清臣鬼魅身影,生怕自家殿下被毫无节操的女流氓趁机吃掉,寸步不离。 挂着粘液的鸡蛋壳嗖地袭向门口,白衣女野人笑容欠揍:“毒药都是给护卫大人您准备的,其他人我才不舍得给呢。” 这两个人吵起来绝对没完没了,南烈端起盛着面的大碗交到林清臣手中:“清臣,去把这个装到食盒里,等下我们就回去。” “……我又不偷听。”极不情愿地接过碗狠狠瞪了女流氓一眼,林清臣无奈地选择遵从吩咐顺便给二人留下独处机会――这情形一般都是殿下有话要对她说,所以才想方设法把碍事的家伙支走。当然,某人也明白。 小酥饼在锅里蒸着,不时有糯香飘过。 有些事情南烈不得不主动些,否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蓝沐冉绝不会开口提起,就好像那时她一声不响人间蒸发一样。 “登基的时间父皇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半年之后,这几日母后一直催着选妃之事。”淡淡苦笑,过了二十五岁还没有枕边人的太子也是压力山大,“前朝后宫都要人管理,确实再拖不得,所以……” 所以,想要再确定一遍她的选择? 才两个月而已,貌似这件事南烈已经问了不下十次,蓝沐冉都快出问题恐惧症了:“殿下,咱换个问题成么?问来问去结果都一样,再问耳朵真的要出茧子了啊!” “果然还是不行啊。”温润如玉的太子低下头,牵起满是面粉的爪子握在手里,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又开口换了话题:“赫连城主仍在满中州找你,可知他并未死心。既然你们互相牵挂着,为什么不肯见上一面重修旧好?” 纵是每日挂着的灿烂笑容一如过往,可南烈看得出,蓝沐冉一直很压抑、很憋闷,在边陲见到她是就是这幅模样,以前那种敢作敢为不惧风浪,极力显出自己存在价值的顽强女子不见了,只剩空壳。 原因? 何必问,心知肚明。 “许多事情都是因为误会,赫连城主曾经那么宠你,也许那时不过一时错手罢了,或者其中另有原因也说不定。如果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见他。” 蓝沐冉都快哭出来了,揉了揉鼻子泪眼潸然:“我说殿下,您怎么老想着让我和那混蛋破镜重圆呢?内镜子已经打得粉碎连渣都看不见了,难道你也被护卫大人传染想要把我人道毁灭?不就是吃得多一些睡得久一些消耗国库内存了么……” 毫无力度的抱怨把正经严肃气氛冲刷得干干净净,南烈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白日做梦在对她说正经问题,得不到正常回答理所当然。 不过这次,不能再纵容她。 “沐冉。”孤男寡女共处一厨房,干材烈火烧着锅里小酥饼,满室香味和呛人的烟气中,女流氓再次被洁身自好的未来皇帝亲密拥抱。耸耸肩,白衣伪少年表示已经习惯,反正这戏码已经上演过一次了,毫无激动人心的卖点可言。 不是每个女主角都很感性好么,不是每个女主角都要为男人的拥抱喜极而泣好么?不是每个女主角都那么扯淡谁抱下就要准备私定终身好么?! 本来她就是苦逼属性的…… 许久,带着叹息的温柔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样下去你的身体真的会熬垮,别再瞒我,太医说过你的病由心生,无人能治。” “太医骗人的,开了他。”女流氓心虚地嘟囔。 “我不会骗自己。” 怎么忘记南烈也懂医术这个要命事实了?这不相当于跟质监部门说皮鞋熬果冻无毒无害好吃又健康么?!都怪坑爹的胃,没事老闹腾什么,安心呆着得了,哪天一发火小心把它丫的切一半下来卖了买臭豆腐吃! 下颌抵着缺少光泽的黑脑袋瓜,南烈开出致命一枪,女流氓膝盖中弹,瞬间倒地。 “沐冉,别无选择了――我已经向父皇禀明,登基之前会娶你为妃。”(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双重双边会谈 事实证明,越是看着老实的人越会挖深坑,表情纯良地看猎物啪嚓掉入坑里呜嗷挣扎。 “……所以这些就是传说中的聘礼?” 前一天刚躺着中枪,第二天一早,炮弹随即降落。蓝沐冉蒙圈,看着一屋子大大小小包包盒盒瓶瓶罐罐发蔫,林清臣在一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抠门框玩。 南烈忙于公务实在脱不开身,作为贴身护卫,林清臣不得不奉了皇命亲自领队送来大堆御赐之物,渊皇要传达的意思十分简单:姑娘,吾儿有心,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所以从了吧。 “护卫大人。”穿着男装的女野人拍了拍林清臣肩头,两只小眼睛难得恭敬,“可以退货么?邮费我出。” 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家伙还敢提钱?太子护卫白了一眼,继续发奋抠着木质门框,没过多一会边缘参差不齐的小圆坑嚣张地出现在门框上。 南烈向渊皇提出要纳蓝沐冉为妃的事没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最为亲近的林清臣和茗忆在内,渊皇突然下令派人送聘礼到已经破产关门大吉的酒楼时护卫大人还迷茫了好久,总觉得酒楼的名字分外熟悉,并且在到地方之后才想明白。 哦?哦,殿下要成亲了。 “为什么是你?”幽怨目光饱含感情,足可称霸演艺圈一线地位。 换成了蓝沐冉撇白眼儿,同样的一脸幽怨:“你抱怨个蛋蛋,直接受害者是我好么!是我!老子莫名其妙就被人给订了亲打上包装,而且一退货就会连累脑袋不保啊我靠!” 听过太子妃悔婚不嫁的么? 唔,敢悔婚的直接都去地下报道了。 瞅着满屋聘礼诚意甚浓,林清臣也知道这回绝无转机了,蓝沐冉的太子妃之位由皇上钦点,倘若拒绝便是大不敬之罪。只是他很纳闷。女流氓不是一心吊死在赫连靖鸿身上吗?怎么会同意来清潭城,又怎么会对殿下先斩后奏的婚事如此淡定? ……不过是抱怨两句而已,放在蓝沐冉身上那已经是相当淡定的表现了,否则这会儿临景宫估计连房顶都不剩。[.超多好看小说] “趁着殿下不在,我有话跟你说。”放下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门框,林清臣挥挥手拍散怨气,“心平气和,好好谈谈。” 蓝沐冉古古怪怪歪头盯看:“护卫大人,难道……难道你想劝我悔婚,然后跟殿下私奔双宿双飞么?” 心平气和才能好好讨论。面对正事一定要保持心绪平静不受干扰,要淡定,淡定。 啪。 哐。 哗啦啦。 牺牲了四个花瓶两大箱衣服和好几张字画后。林清臣终于真正淡定下来,拍拍手心绪平静:“可以了,坐下谈谈。” “有暴力倾向的离我远点儿。”白衣伪少年窜到墙角。 不能跟她耗下去,否则回去的不再是他林清臣而是被刺激发狂的疯子。护卫大人深吸口气,耸耸肩表示“你爱怎么废话随便”。跨坐在凳子上目光紧盯:“这次是皇上下旨赐婚,我知道你也没得选择。不过你先给我说清楚,既然不想与殿下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回到清潭城?你不明白吗,只要你还活着殿下就不会死心,更何况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单身有错吗卧槽?再说老子也不想单身啊这不是被人甩了么! “南复那儿八百年都不带换个菜样的,老子的胃就快被堵花成佛了,再不回来改善改善以后谁跟护卫大人你吵架滋润生活?” 滋润到生不如死。林清臣咬牙切齿:“那你发毒誓,嫁给殿下后绝对不会再想赫连靖鸿,绝对不能再跟凉城有任何联系。不可以……不可以再把殿下当傻瓜一样玩弄。” “被当傻瓜的是我吧……” 护卫大人忠心无双天地可鉴。当年为了羽翼未丰的六皇子出生入死,还很不绅士地威胁恐吓蓝沐冉好几次,暴力程度仅次于赫连靖扬。但是蓝沐冉也明白。像是清绯、清鸾和林清臣这样经历过极其孤独可怕生活的人,一旦被人温暖就会不惜性命守护那人,温柔善良的南烈是护卫大人宁愿舍弃一切来追随的对象,别说是她三番两次毁约欠下人情债,就算渊皇要处死烈殿下,估计林清臣会毫不犹豫挡在前面作为逆党拼命保护到死为止。 也因此,他才会按捺住自己的气愤,背负被烈殿下责怪的可能与她交谈。 蓝沐冉缩在墙角,手指不老实地卷着旁边花盆里的长条叶子:“我不是没想到殿下有先斩后奏这招么,如果早知道哪敢回来,坑人坑鬼最后把自己都特么坑进去了。” “我说过,如果你真心待殿下,那么林清臣愿以性命相守。但若不是真心――即便会被殿下怪罪厌恶,这把剑还是会斩断孽缘。” 锋利长剑半身出鞘丢在桌上,寒光映出喜庆红纸包裹的聘礼。 蓝沐冉伸手摸了摸,一道血光留在剑刃之上,抬起手,细长伤口涌出血珠,幸而不深。 她周围都是些危险易燃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把她炸得粉身碎骨尸首无存。以前是身为被无数人憎恨甚至拼尽全力想要杀死的鬼公子,而今是身系恶俗后宫以后还要加入愚蠢宫斗的准太子妃,都说谁谁会伤心会累会被她连累,有谁想过她呢? “护卫大人啊,我跟你说,从一开始我就没爱上过烈殿下好么?忠心不忠心的……我喜欢的男人只有一个,虽然已经成了苦逼的过去式。如果这触了你的底线那就干掉我吧。”长剑递回林清臣面前,那双满不在乎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好像什么都没有。 接过剑,彻底出鞘,锋利剑尖抵在平坦胸口。 女流氓低下头无聊地戳着聘礼外包裹的大红牛皮纸,瞬间出现好几个小窟窿。 “我只想找个地方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着好好还债。” 这世上对她好的人只有赫连靖鸿和烈殿下,已经没有家了,难道找个容身之所也不可以吗?既然当太子妃就可以让烈殿下开心,那干嘛还要拒绝?反正喜欢的人不可能再见,她也不会背叛任何人没事找死玩儿,真的就只是想安安静静活着而已,一点点儿偿还数不清的人情债。 什么两情相悦爱不爱的,根本就是狗屁。 烈殿下高兴就好,自己如何,再也不重要。 同样气氛沉重的交谈不止存在与破产酒楼之中,临景宫书房,眉眼妖娆精致如画的大渊国师淡笑,葱白指尖在茶杯沿上划圈。 “丫头还没死对吗?听说殿下最近经常赶完奏折就急匆匆出宫,今早林护卫又押着一大车东西往宫外去了,想来也是给丫头送的吧。” 南烈看向窗外,许久才有回答:“这件事早晚国师大人会知晓,南烈也不想再隐瞒――蓝姑娘确实还活着,之前半年一直在四皇兄麾下为将,我也是两个月前才发觉。” 笑容里似有似无染上半缕苦涩,风笑离垂下眉眼叹而无声。 固执的师弟虽然猜中了蓝沐冉还活着的事实,却被别人抢先找到她,本就难解的误会必定因此加深,而丫头的性格也是执拗不输任何人的,再想劝回师弟身边只怕没那么容易。 “风国师可知今早清臣送去的东西是什么?”转过身,南烈亲手为风笑离倒茶。 风笑离略略沉吟,蓦地心中一丝阴影闪过。 深深吸口气,冷不防激起连连咳声,喝了几口茶方才压下。 “太子妃……丫头接受了?” “是。” 这样,竟是最糟糕的结果。 风笑离摇摇头放下茶杯:“殿下明知丫头心有所属依然如此,诚心虽令人感动,可是殿下是否想过这会让大渊与凉城的关系置于何种地步?” 凉城城主名义上已经成亲的妻子转眼间变成大渊太子妃,江湖言论且不算在内,师弟怎么可能接受如此结果? 不管曾经多少波折坎坷,而今在他心里,蓝沐冉的重要赫然已等同于素绮月。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大渊太子在桌对面坐下,眼中迷惘不尽,“我知道赫连城主从未对她死心,之前的是是非非也必定有缘由在其中。可是沐冉不能再这样下去――你没有见过她现在的样子,如果还不能割舍那些过去记忆她真的会毁掉。我也侧面询问过,她的心思未曾改变却也不愿再回到赫连城主身边,所以我才会做这般决定。” “被靖鸿那样欺负,也怪不得她逃跑。”风笑离苦笑,“只是殿下也没见过靖鸿现在的样子,与八年前竟是无疑。丫头对他来说重要到殿下无法想象的地步,若是一意孤行娶丫头为妃,大渊与凉城隔阂纷争便会骤起,我想无论皇上还是殿下都不会愿意看到同族相残吧?” 江山社稷,南烈的软肋。 风笑离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卑鄙,居然会用天下做质来威胁南烈,但若不不这么做,一场毫无意义的乱世烽烟自相残杀又会悲哀上演。 两个人安静地从早坐到午,直至渊皇差人来请风笑离去寝宫一趟方才打破沉默。 临走前风笑离没有继续阻止,毕竟那不是他能左右的复杂感情,唯一句话半是提醒半是劝说,希望能为僵局带来一丝半点的希望。 “你能给丫头勇气,却给不了她想要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回娘家 对于结婚这种奇迹一般的事情,蓝沐冉一直带着抵触与强烈想要捣乱的情绪,尤其是在看到床上放着大红婚服时。 “还真要成亲啊?”依旧穿着男装的伪少年眨眨眼,颇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婚期远些,毕竟是太子妃册封,需要时间准备。”身后衣着浅金色太子七龙朝服的温和男子柔声细语,“还有一个月时间,这期间就住回颜华阁好了,父皇特别嘱咐让太医在临景宫值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能及时探看。” 蓝沐冉急忙摆手:“别介,我又不是什么金贵货,胃疼都要找特级医生来看会拉仇恨的。” 一入后宫深似海,从此爷们是路人。好歹也是看小说十多年的人,蓝沐冉万分担心一脚踏上太子妃之位后会不会有蜂拥而来的其他嫔妃刁难使坏,或者又冒出皇后、皇太后、皇祖宗什么的上演宫斗大戏,还是老老实实做人懒懒散散干活好。 反正都答应嫁了,总不能现在才后悔补发好人卡。 “父皇已经允许册封之日不当众露面的请求,另外也不会透露名字,不过……”略有犹豫,南烈迟疑片刻后把冰凉流氓爪握在手里,“风国师已经知道你还活着的事。” 不露面,不曝光名字,这是蓝沐冉答应成为太子妃的条件,若是不允,那么她宁愿抗旨不遵也不会奉命成亲。 蓝沐冉不说南烈也明白,这是为维持凉城和大渊的关系才做出的决定,毕竟放弃那段感情的是蓝沐冉而非赫连靖鸿,一直寻找着她的凉城城主至今未放弃希望,倘若得知自己媳妇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妃子了,那还不得大闹一场直接把人逮回去? 所以,就让天下都以为太子南烈将要娶的人是个无人关注的小角色而已吧,这样的话赫连靖鸿不会为难大渊。烈殿下又能完成心愿,而她也算是有了足以托付的落脚点,虽然缺了些什么,但至少可以慢慢偿还人情又能彻底断绝对某人的不轨企图,断了后路。 至于国师大人完全不必担心,一边是好基友师弟,一边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太子,不管知道任何内情,风笑离绝不会做出打小报告这种事。 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白衣伪少年一脸嬉笑:“我说殿下。娶个媳妇还得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是不是特憋屈?” “无妨,只要你愿意。” 本来想找些话题调戏调戏总是在笑的南烈。没想到一句话就把女流氓给软化了,无奈的蓝沐冉耸耸肩坐在床上,四周打量一圈许久没来过的颜华阁,眼中一丝类似蛋疼的表情瞬息而过。 差不多一年之前,这里曾经热闹非凡。 那时她身为准城主夫人脚踢皇子大闹皇宫。无论闹出什么乱子都有人在背后不厌其烦地兜着,还会动作生疏地抱着她里里外外走来走去,任人嘲笑却连眉毛头不抬一下。 只可惜,现在那都变成了一场过往梦境,而且是越回忆越清晰的苦逼梦境。 不合性格的叹息炸开,大大咧咧坐在床上的白衣伪少年猛劲儿摇头仿佛要甩脱不愉快,一头乱发和瘪着嘴的表情让大渊皇子忍俊不禁:“早知道如此结果,当年不如直接将你留下,满世界乱跑徒惹一身伤回来。” “当年不是脑袋发热吊死在歪脖树上了么。”伸伸懒腰。蓝沐冉咚地倒在床上半眯着眼,“纯情少女被已婚大叔无情欺骗,始乱终弃不说还身心双虐。幸好有手有脚逃跑迅速,不然这会儿估计坟头草都有脚面高了。” 对于有关赫连靖鸿的话题蓝沐冉并不回避――有什么可回避的,喜欢就是喜欢,分手就是分手,没必要连提都不能提,被男人甩了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么丢老祖宗脸面的事她可做不出来。 然而南烈始终不能彻底释怀,那张笑脸背后藏着的失落他能感受得到,从蓝沐冉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句话里,刻意掩埋的对那人的神伤。 “沐冉,要不要去见见赫连城主?” “哎?”女流氓一愣,显然这问题有点儿过于劲爆,一时间难以回应。 温和笑容看不出半点不自然,南烈贴着白衣伪少年坐在床上,手指搭着喜庆婚服,目光却不知望向哪里:“风国师的担心不无道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赫连城主会知道你还活着的事,到那时如何处理大渊与凉城的关系、如何保证你不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些都是必须做好准备面临的问题。” “不去。” 小眼睛一闪,拒绝得干脆果断。 意料之内的结果,只是不知为何。 左右无人,而今关系又非比寻常,要抱一抱即将娶进门的女人并不为过,但那只提笔决断江山社稷的手犹豫片刻,终究忍住冲动没有落在闭着眼不知想什么的女流氓身上。 未正式成婚前,蓝沐冉还不完完全全属于他。 白色身影蜷起双腿弓成一团,丝毫不在意身边还坐着个男人而自己形象相当有碍观瞻:“殿下,你信不信,如果我去见了赫连靖鸿你就没媳妇了?” “你说我的我都会信。” “那还怂恿我去?” 沉默半晌,南烈微微叹息。 “比起现在,我更希望看见以前的你。” 音容未改笑颜依旧,却总有些什么东西跟从前截然不同。南烈说不清自己指的是什么,可他明明白白感受得出,蓝沐冉丢了些东西,很重要的东西,而正是那些东西支撑着她无人可比拟的光芒在黑暗中熠熠发亮。 越来越少的调笑与神采扭曲了吸引着他的白衣少年,不是不再喜欢,只是满心钟情被心疼取代,心疼她的日渐消沉和虚弱,心疼她丢失的心意。 她的心还留在凉城留在赫连靖鸿身上,若是夺不来,他娶的也只是个空壳而已,要之何用? “或许你自己并不曾觉察。就连茗忆也看得出你最近很少开玩笑、很少露出高兴的表情――沐冉,如果回到赫连城主身边能让你所有的病都痊愈……” “回不去了。”依旧是平静到近乎不关己事的语气,蓝沐冉把头埋在膝盖间,冰凉手指抓着南烈手掌,“烈殿下,再喜欢也会有底线。好歹也是个流氓,我总不能老被人说着死缠烂打挨了揍还上赶着往上贴啊,越黏着他他就越讨厌,那还不如高高兴兴一刀两断。” 覆水难收,破镜不可再圆。老人家们天天在耳边叨叨咕咕的老故事听都听烦了,什么强扭的瓜不甜啊、什么爱要坦荡荡啊,无数新人类词语也在不停阐述这个意思:该滚蛋就滚蛋吧。一厢情愿的话。 就好像赫连靖鸿根本就不在意她一样。 如此低落的气氛总觉得别扭,蓝沐冉忽然低低吼了一声,在南烈愣怔目光下猛地起身跳下床,在南烈更加愣怔的目光下打起了动作不达标的太极拳,在南烈愣怔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下擦擦汗。张开膀子扑进温暖怀中。 朝三暮四早八晚九的,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她是城主夫人预备役又怎了?预备役就不行没转正直接转业吗?滥情下贱毫无操守,怎么骂都好,只是想找个能安心睡觉的地方,脊梁骨被戳爆也无所谓。 “见到赫连靖鸿,我肯定又会原谅他。”所以,千万不要给她反悔机会。 吊在脖子上的女流氓很轻,南烈却莫名地感觉无比沉重。 抚上瘦骨嶙峋的脊背。短暂时光留下深刻印记难以磨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带给蓝沐冉有别于在赫连靖鸿身边的生活,或者,除了赫连靖鸿之外谁也给不了。 耳边吹气如风。痒得白衣少年一缩脖子,仰头的瞬间,额上湿润温热一点。 “我不会赶你走,永远不会。”春风般细语柔情丝丝缕缕萦绕,却都是极其浪费地投给了一只闹天闹地闹穿越的女流氓。蓝沐冉摸了摸眉心欲言又止。 也没想说什么,只不过想起以前吻过这里的那个冰山男人罢了。 叹息,折腾来折腾去,最先看中的男人到底还是没能成为她的猎物彻底吃光抹净然后擦擦嘴露出蒙娜丽莎古怪的胜利微笑,看来还是道法不够斗不过情场走过一番的城主大人啊…… “想什么呢?” “啊?啊,没想什么,就是很好奇婚礼上可不可以都穿男款婚服。” “……” 女流氓松开手无力一摊:“穿了两年多男装,突然让我凤冠霞帔抹着小红嘴唇大粉脸蛋儿往那儿一杵,这不科学!” 其实最不科学的是一国太子竟然要娶女扮男装并且性格差到爆的流氓这种事吧?啊喂!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恢复些精神不那么低落了。 南烈适时放手端正站好,细心地给衣冠不整的白衣伪少年整理衣领发丝,周到得令女流氓倍加感动伸出大拇指:“殿下绝对是世间极品好男人!” “那你岂不是捡到宝了?”安静轻笑,温润如玉。 不是捡到宝,是暴殄天物。蓝沐冉耸耸肩不置可否,任由身份高贵的太子殿下临时充当家庭妇男。 整理完毕,看着手下立立整整的白衣少年,南烈莞尔,拉进怀里却只是两臂轻轻圈着,生怕揉碎了似的。 “还有送与娘家的聘礼来着。” 摸不着头脑插来的一句又把女流氓弄个满脑袋浆糊,瞪着眼睛抬头盯看。 南烈抬手指了指窗外,抱着肩满身散发幽怨气息的贴身护卫站在一排宫女之前,身后精致木箱、华丽托盘刺瞎了女流氓钛合金狗眼。 “大渊风俗,婚前女子是要亲自送聘礼回家的。”穿越而来的蓝沐冉当然没有亲人,南烈把凉城当做了她的娘家倒也不足为过,“沐冉,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重聚与告别 这一年的凉城气温尤为干冷,子虚宫满地白雪皑皑却鲜见脚印,满目荒凉之感。[] 怪谁呢? 怪年初开始城主不声不响失踪两月之久? 怪城主回来后蓝副馆主接班似的轮着失踪? 还是怪江湖无处不在盛传的,有关凉城城主抛弃了未婚妻子滞留烟花之地,终于导致名噪一时的鬼公子愤然出走惨死火神教余孽之手的传言? 谁也怪不着,要怪只能怪各馆子弟懒惰,居然忘了打扫雪后庭院。 檀阁馆前,雪青风氅下瑟缩的少女一边搓手一边急急地转着圈,踩出满地不规则小脚印,好不容易等来携手而行的夫妇二人时,泛红的眼圈无辜地表示这姑娘刚刚哭过一场。 “怎么还在哭?等会儿见了沐冉不是找着她心疼吗?”南芷儿掏出绢巾在素净娇美的笑脸上忙活,擦着擦着,自己也红了眼圈。 蓝沐冉没死,蓝沐冉要回来了。 从身在大渊的国师风笑离信中得知此事,那日整个紫阳厅的人都发呆许久,似是无法相信原来世间真的有神迹,天上神明听到了他们的祈祷将潇洒帅气的白衣伪少年还了回来。 “向馆主,南郡主,素小姐。”远处疾行而来的清枭打着招呼,脸上依旧是半笑不笑的表情,好像很重视今天的重聚又有些不那么期待,一如他们师兄妹三人在凉城的尴尬地位,“我已经想尽办法通知清绯和清鸾了,今日能否赶回还不知道。另外君馆主已经等不及先行去城外接人,让我知会几位一声。” 向楚天苦笑摇头。 君少游的脾气哪会特地吩咐人知会他们?无非是臭小子拍拍屁股先走一步,副馆主清枭过意不去才借他名义过来告知的。不过说也奇怪。蓝沐冉在凉城时整日最合不来的就是君少游,没想到失踪这八九个月里最担心焦躁的竟也是君少游,甚至当城主面无表情一身冷肃回到凉城时,向来尊崇有加的影翳馆馆主居然冲过去出言不逊将城主责备一番,之后还自己一个人跑到城外寻找一月之久。 蓝沐冉的失踪让整个子虚宫陷入空前怪异气氛,似乎一切都颠倒了。每个人都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说话间。苏尽抱着一件厚实风氅赶来,后面凌一寒、韩香粉、云墨城纷纷跟到,只差静玉一人不在,大概又因讨厌吵嚷违着众人心思独自留在玄竹馆吧。 “小雪。披上这件。”细心体贴无微不至的模范男人心疼地抱着素小雪两只手,目光望向二城主凌一寒:“二城主,我看还是别等静玉馆主了。这会儿沐冉应该已经过了桑夷郡进入凉城境内,再等怕是误了时辰。” 凌一寒点点头,不无担忧地朝向楚天看去:“向馆主。还是没有城主消息?” “信雁放了两三只也都空着信环回来了,想来城主应该是知道沐冉今天回城的,只是仍不见半点回信或踪影。” 风笑离的信十天前就到了檀阁馆,向楚天也在第一时间发出信雁通知身在罗慕山的赫连靖鸿,然而,不知是尚未收到还是没能及时赶回,那袭愈发冷漠的身影至今没有出现。 踌躇片刻。到底还是做事干脆的韩香粉先不耐烦了,赌气似的走在前面:“不回来就不回来罢。见不到不是更好?” “沐冉回来自然是要见姐夫的……” “有什么可见的?”韩香粉狠狠踢起脚前一片积雪,“再打她一巴掌,还是想问她怎么还活着?” 众人都知韩香粉心里有气,也不和她搭茬,苏尽拉着素小雪紧随而去,后面两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倍感无奈。 “算了,韩姑娘说的也对,毕竟这次蓝副馆主只是……待上半天还是要走的,何必与城主相见徒惹麻烦?”凌一寒长叹,“想不到两个人忽好忽坏闹了两年,最后还是劳燕分飞,好好的城主夫人当不成却成了大渊太子妃,也不知道以后大渊和凉城又会处于何种关系。(.)” 城主那般冷傲脾气还能是什么关系?向楚天无意识地摇摇头沉默不语。为了寻找蓝沐冉动用一切人力,势力可及范围内但凡与火神教有关的人都被生生折磨到死,还有许久不见的冷到极点的气息,所有表现与八年前素夫人香消玉殒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不晓得城主是否了解自己的真心,他们这些手下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对蓝沐冉的喜爱,或是早已超过素夫人了吧。 已是腊月初,凉城最冷的季节,几个月来反反复复病重病轻的素小雪哪禁得住这般寒冷,尽管披着双重风氅,仍是躲在苏尽怀里一个劲儿发抖。幸好城门下能少些风雪,只是瞭望不甚清楚,也不知远处那一块黑点是不是蓝沐冉他们的马车。 想着想着,粉嫩笑脸上又噼里啪啦开始掉眼泪儿,苏尽手忙脚乱一顿神擦,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近些,可算看清来的人是谁。 最先入眼是骑着马缓行的凉城最年轻馆主君少游,一身葛色单衣少年风姿尽显,旁侧马车中滚圆乌黑小脑袋也不知道和他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受了惊吓似的往回一缩。 “看什么?”觉察到不善目光的太子护卫总领斜着眼睛满心戒备。 穿着劲装的少年纯良一笑,明媚无比:“没什么,想着怎么把你弄死扣押这女野人。” “……”林清臣瞭了眼车里探着脑袋巴巴儿往城门口张望的白衣流氓,“她是我大渊太子妃,拼尽性命林清臣也会护卫到底。” “哦,真巧。我也一样啊,以前可是说好怎么都要护送她回凉城并且绝对不可以再离开的。” 有这事么? 蓝沐冉挑起眉毛一脸鄙夷:“君馆主,说谎会娶不到媳妇的。” 笑容转了方向,女流氓浑身一颤,嗖地躲进车里。娘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被个小男人无声威胁,赫连靖鸿究竟怎么管理手下的?对女人要温柔和善怜香惜玉不懂吗——啊,忘了,冰山城主自己都做不到这点,上梁不正下梁歪。 马车还未到城门口,蓝沐冉已经迫不及待跳下马车撒丫子奔去,林清臣倒吸口凉气急忙策马追上,生怕自家殿下当作宝贝疙瘩似的女流氓小身板儿再遭天谴。 “滚开。”另一骑骏马忽地紧贴而来,将白衣伪少年一把揽上马背的同时葛衣真少年低喝。 “一群土匪!”看着被劫走的女流氓,林清臣愤愤气道。不过好在不是外人,凉城的人必然不会伤害蓝沐冉,这便足够。 躺在马上颠簸到城门前,蓝沐冉可算是终结了肠胃各种翻山倒海猛烈撞击的蛋疼状况,下了马刚想整理整理衣衫乱发保持清秀小帅的形象,冷不防两道身影猛扑过来,唰地被摁倒在厚实雪地里。 “沐冉!”异口同声的呼声夹杂着哭腔,瞬间把气氛点燃。 蓝沐冉揉揉眼睛疯狂挣扎:“停!停!尼玛雪飘进眼睛里了啊啊啊啊啊!” “女流氓你给我起来!手往哪里摸?!”看见蓝沐冉抱在素小雪腰间,苏尽立马炸毛。 笑声骂声哭声纠缠在一起混乱非凡,一旁林清臣冷冷清清抱肩打量,忽地发现此刻的蓝沐冉似乎与在皇宫时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她眷恋的地方,那些人是她视为亲人一般的存在,为了再见他们一面所以才同意殿下的建议带着聘礼重返凉城,若非如此,好像她根本不打算再见凉城城主。 只是,这样的表情能维持多久呢? 毕竟不是团圆,而是告别。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们俩是想让我被后面那二位诅咒一辈子大姨妈疼么?”掸去两位大小美人身上雪花,白衣女流氓笑容灿烂,“好大的欢迎仪式,除了小媳妇样的静玉馆主都来了,果然还是老子面子够大。” “不是面子够大,是脸皮够厚。”淡而无味的语气如小李飞刀嗖嗖袭来,蓝沐冉脖子一缩,警戒地躲到韩香粉身后。 长身如竹,面色淡漠,玄竹馆馆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城头之上,俯身看着下面嬉笑怒骂的一群欢脱分子。 蓝沐冉回凉城他必亲自前来,若只是作别,他更要来,至于不声不响到现在还不出现的兄长……由他自生自灭吧。 这样一来,人就算是到齐了。 拍拍手成功令喧闹的小堆人群安静下来,蓝沐冉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闹什么闹,闹什么闹?!站好!不站好的没有礼物!” 从护卫到打杂的肩负起全部任务都太子护卫一脸怨妇状,从马车后跟着的三大辆货车上卸下十多个包包盒盒放到众人面前,上面分别贴着手掌大写好个人名字的白纸,纸上歪歪扭扭狗扒拉似的字迹一眼便知出自哪个文盲手笔。 “先来是小雪的,这是清潭城很流行的轻绡裾裙,可惜这时间凉城不能穿,等过几个月冬天挥手滚蛋后吧;再来是芷儿的,喏,几位皇子都很想你,所以写了封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但是没什么营养的信;然后是韩姐姐的各种罕见药材和医书……” 十多件礼物转眼发光,就连静玉也意外地得到了包括北域毒虫标本在内的贵重馈赠。 他们每个人喜欢的、讨厌的,就好像他们牢记着她一样深深刻印在蓝沐冉心里,永远不会忘却。即便不再是凉城一员,即便从此之后天各一方相见遥远,他们,永远会是这个世界里她最重要的亲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高档民女 凉城人丁稀少众所周知,子虚宫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闭着眼睛都数的过来,谁到了谁没到一目了然。 从清潭城带来的礼物蓝沐冉算计好几遍,加上细心的南烈从旁帮忙打点,到分发结束竟然奇迹般半点儿纰漏都没有,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等全部发完时素小雪不禁有些迷茫。 “沐冉,只有这些?” “啊,以后还有,一次带不了太多。”蓝沐冉挠挠头表示已经竭尽全力,“聘礼什么的装了一大堆,这些还是勉强放下的,要不就把我看上那件儿精雕花梨木箱也带来了。” “我不是说这个……”也不知道是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对方理解能力有问题,素小雪皱皱小鼻子想了半天,比比划划磕磕巴巴怎么也说不明白。 说不明白最好。白衣小伪男咧嘴一笑转身去勾搭南芷儿,把面带窘色的素小雪丢在了一边。 事实上蓝沐冉心里很清楚素小雪指的是什么——每个人都有礼物,那么赫连靖鸿呢?城主大人没有礼物? 有,怎么没有,不过早料到他不会出现,干脆私吞了。 “小心眼儿狗脾气窄肚鸡肠没风度缺乏男子汉气概……” “……”向楚天和苏尽对视,哭笑不得,凌一寒太过老实还在极力辩解:“这几日城主在外忙于公务,再说正是风雪最盛季节,许是信雁消息未到或者耽于路上。你离开凉城许久难得回来,不如住上几天和小雪她们多玩玩,何必急于回去?” “难道满足你们希望等赫连靖鸿慢悠悠爬回来?”白衣小伪男质疑凌一寒智商,生怕被笨蛋细胞传染似的多了老远,“二城主你少费点儿心吧。等他回来除了吵架没别的,有这时间还不如研究研究你自己老大难问题。” 众人中属凌一寒年纪最大,又是连中意女子都不曾有过一个的人,大家都知道他一心扑在凉城上任劳任怨因此耽误许多,从未有人加以讽刺,而蓝沐冉这番话虽是直白些却也无错。只不过用了让人恨不得一脚踹她脸上的方式坦率表达出来而已。好在凌一寒老实惯了。面对女流氓长久以来百般欺凌早有抗体,被戳了痛处也只是憨厚抬头一笑了之。 蓝沐冉无能为力地摇摇头,不由冒出个相当不靠谱的期望——如果赫连靖鸿能有凌一寒一半的宽容多好,至少不会当着酷似素绮月的女人面打她。不会让她连最后的自欺欺人都无法保持,也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么苦逼的下场。 “喂,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今晚赶不到桑夷郡落脚点。”冷眼觑着一群半陌生半熟悉的人未经允许擅自欢快,被忽略的太子护卫颇有些不快,双手抱肩。长剑微翘,精准地捅在白衣女流氓肋间。 南烈并没有限制蓝沐冉何时返回清潭城,但无论是林清臣还是蓝沐冉,想要速去速回的心情是一样的。 一个不想自家主子的未婚妻留在异地与其他男人有所接触。 一个不想滞留太久与某人见面徒惹事端。 白眼儿和厚重风氅一齐甩给护卫大人,蓝沐冉张开双臂跟咋呼着翅膀的白条鸡一般,龇起牙笑眯眯看向素小雪和南芷儿:“来,抱个。抱完我就回去了。” “这么快?!” 似乎在对待蓝沐冉的事上,这两个忠实的女流氓党徒总是异口同声。 “唔。以后又不是没机会再见了,别这么沮丧啊!”一手揽着一位美人大肆揩油,蓝沐冉盯着某二人欲将她碎尸万段的邪恶目光罪孽加深,竟然叭叭在两张粉嫩脸蛋上各啃一口,“等小雪成亲时我再回来,给你们带一堆好吃的!” “吃货。”林清臣瞥了一眼小声嘟囔。 吃货怎么着?民以食为天,吃无罪,吃最大! 身为吃货很难搞出仰望四十五度些微伤感那种文艺青年才干得出的事,即便面对分别,白衣女流氓已然洒脱飞扬,浪荡不羁。 依依不舍什么的,藏在心里就好。 本想欢欢乐乐不惹谁伤心难过的,可素小雪还是没忍住,在蓝沐冉准备转身离开的刹那泪如雨下,扑在那袭单薄的白衣怀中放声大哭。 “沐冉,不走不行吗?你说过要陪着我的!” “以后不是还有苏尽那头长了个摆设用脑袋的蠢驴呢么。”似乎从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女流氓些许动容,抱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小美女半天舍不得撒手,“只要想我了就写封信,不出十天我立马从天而降,耽误一天就少吃一天饭还不行吗?” “不管!我不管!就是不许走……沐冉,姐夫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姐夫好不好?他一直想你,想得都瘦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再说赫连靖鸿本来就不胖吧?瘦了那也是他自己折腾的。蓝沐冉叹口气,求助眼神望向玉门馆那位玉面公子,后者犹豫半晌终于伸手把未来媳妇揽回怀里,顺便抓住女流氓强制扣押。 “想走也不是今天。”苏尽使了个眼色,旁侧南芷儿心领神会扑到白衣伪少年胳膊上一挂,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又没长张金元宝脸,怎么就这么受欢迎? 林清臣没好气地撇撇眼睛,刚拉下脸想要上前揪回自家主子的待婚妃,蓦地背后一阵深深寒意刺入骨血,本是轻松略带些许低沉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被近乎凝滞的冰冷取代。 那种气魄他知道,并且永世难忘。 蓝沐冉向来是个没大心又后知后觉的人,忙着安慰素小雪还要找机会从南芷儿虎扑中脱身,哪还有时间注意身后忽然万籁俱寂?直到努力挤出眼泪发动苦肉计柔情攻势的小美人忽地停了声音,半是惊喜半是惊恐的眼神越过瘦削肩头,死死盯住白衣伪少年身后某处。 不过刹那,热闹的告别仪式陷入寂静无声。 “姐夫……” 猫叫似的小声线听在耳中倍感娇柔,蓝沐冉刚想大呼甚萌,突然反应过来素小雪那声呼唤所包含的极其简单又相当深邃的内涵。 赫连靖鸿,回来了。 干笑苦笑皮哂笑讪笑笑肉不笑乱七八糟各种笑混合在清秀面庞上,白衣伪少年动作僵硬侧过身子,四十五度文艺范儿仰望天空高抬手臂,玉指一点,正向大雪初霁后天空那轮刺瞎狗眼的蛋黄太阳。 “日!” 穷酸皮囊要笑啊,苦逼内心要火啊,这么错乱坑爹的情绪碍于身后杀气腾腾的某人只能化作一个手势一个隐晦的经典感叹词,蓝沐冉心酸不已。 尼玛到这时候了还要被他压制么?! 正主儿到场,配角后退,就连刚才一直拉扯不放的素小雪和南芷儿也迅速退散,为场上两位选手留下足够空间进行终极决战。 一个要走,一个肯定要留,人中之瞎龙和屌丝流氓凤相斗结局如何,众看官拭目以待。 城主大人不愧为武林至尊冰封王座——其实叫巫妖王也不错——这么激动人心见证苦逼降临的时刻依旧处变不惊平静淡漠,黑色衣裳飘逸如墨,双手负立。 蓝沐冉没敢回头,当年就是被那张惊世骇俗的霸气面容和王者气质勾引上贼船的,一遇城主半生误,再看一眼再耽误后半生怎么办? 一二三,木头人,不动不笑不说话。 素小雪打了个喷嚏。 南芷儿缩进向楚天怀里。 清枭揉了两次笑酸的腮帮子。 时间就是生命就是钞票浪费时间就是浪费大好青春年华等同于自杀和他杀啊好么!最先忍不住的果然还是毛躁的女流氓,僵着身子后退五步,余光扫见身边就是某位释放阴冷气息的罪魁祸首时果断三百六十度大转身,拔足向林清臣扑去。 “咳……” 素小雪吓得闭上眼,也不知道姐夫出乎意料地伸手一拦是不是撞坏了蓝沐冉脆弱的心肝脾胃肾,只听得吸着凉气的一声咳,而后是衣袂窸窣,似乎谁在奋力挣扎。 怎么想的竟以为能从这混蛋手下逃跑呢? 蓝沐冉心底哀鸣,无奈手腕被牢牢锁住根本挣脱不得。 脚步随着仿若无情的声音同时响起,云淡风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没有人要离开或者心死那般,就好像曾经怀抱瘦弱身躯安心入眠的过去那般。 “该回家了。” 女流氓瞬间安静。 回家,多好听的词儿,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拉着温暖的手听老妈说,冉冉,该回家喽。 一失足成千古穿,从打定主意要自立自强开辟或许根本不存在的新时空之旅起,蓝沐冉就没再幻想过会再有人对她说这句话——家那种东西啊,不是随便说说就会有的,活了二十多年也只遇到过两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只可惜,都丢了。 一个丢在过去,另一个,还是他妈的丢在过去。 过去是回不去的,超光速逆旅啊虫洞啊异度空间啊白日做梦啊,就好比她做好一切准备也没能成功穿越到未来体验高科技生活而是滚到了鸟不拉屎的这个世界,无定数,无精准可能,不科学,真心不科学。 所以,她和赫连靖鸿再没办法回到从前。 手腕被捏得有些疼,蓝沐冉伸出爪子戳了戳城主大人手背,被迫交替运动的脚步渐渐放缓:“我说,赫连靖鸿,城主大人,强抢民女是要遭天谴的,而且是要嫁给太子的高档民女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城主虐我千百遍,我待城主如初恋? 要嫁给太子的高档民女。 短短几个字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太多,说得蓝沐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明晃晃夸自己多不好,虽然都是事实。 蓝沐冉浑身上下有能跟女字挂钩的地方吗?苏尽看向楚天,向楚天看凌一寒,凌一寒看云墨城,云墨城看静玉,静玉淡淡一扫,所有人低头。 绝对没有! 凉城风气要比清潭城开放一些但还不至于男男女女当街拉扯算作平常的地步,林清臣本就介意蓝沐冉与赫连靖鸿之间的关系,见两人纠缠不清颇有暧昧于其中不禁恼火,一声不吭提着剑就冲上前去。 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反正又伤不到任何人――有赫连靖鸿在,他一个小小的太子护卫算什么?连清绯都打不过这点一直让林清臣很泄气。 破空而来的剑刃果不其然被彻底阻挡,不过阻挡的人并非赫连靖鸿,而是身手敏捷的影翳馆馆主君少游。彼时蓝沐冉第一次被南肃抓住带走、君少游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曾与她约定,来日必定由他护送蓝沐冉完好无损返回凉城,不许任何人伤害。 而现在,距离凉城城门还有十丈多的距离,不算是真正返回。 “道个别而已,不用动刀动剑的吧?”女流氓干笑,小心翼翼推开横架在胳膊上边的长剑和匕首,“麻烦两位要打滚一边儿打去,别在老子眼前比划成么?我晕血。” 林清臣收回剑,目光坚定得跟教徒一般:“赫连城主请自重,太子妃身份高贵,如此纠缠实有损两方颜面。” 如果蓝沐冉还知道什么叫颜面的话。 “太子妃?”年轻的影翳馆馆主翘起嘴角,笑容灿烂无比,“那是谁?别跟我说是这个腰粗腿短长着脑袋用来喘气儿的女人。” “难道你脑袋不用来喘气儿么?”蓝沐冉斜眼儿。 “不想喘气我帮你。” “……”女流氓果断选择闭嘴。[.超多好看小说] 闹剧丝毫没有影响到半路杀出的凉城城主,掌中皓腕轻瘦不盈一握,身前小体格在寒风中瑟缩。愈发显得单薄脆弱。赫连靖鸿不发一语,便是脚步停下了,目光仍静静落在蓝沐冉脸上。 什么也不想说,想的只有把她抢回来,再不许任何人争夺。 九个月,整整九个月,这是他唯一的想法与执念,再见她一面,再抱着她,再不让她离开。 冰冷气息忽而弥散。蓝沐冉自顾与君少游林清臣对瞪,猝不及防被拉入怀中发出野猫被踩了尾巴似的嚎叫,勾起众人额角一片黑线。 “回去告诉南烈。想要太子妃自己找,别来打我的女人主意。”清冷而不留情面,凉城城主一贯风格。 蓝沐冉深吸口气,一把拧在赫连靖鸿精壮腰条上:“要点儿脸行么,谁是你的女人?城主大人。以前随你怎么折腾都才行,现在可没门了,我要辞――”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苦逼的女流氓再次被摁进宽敞胸膛里感受什么叫呼吸不畅什么叫怒火中烧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胳膊。 赫连靖鸿是个蛮不讲理万分霸道的人,从初见时抢她的血玉吊坠逼迫“落草为寇”再到后来一步步走上所谓江湖武林的风口浪尖,再再后来让她滚出去让她滚回来让她别觊觎无冕之王美色让她当上准城主夫人……每次都是他不容反驳推动的结果。 对别人强势无比的蓝家野人遇上城主大人就是遇上了命定克星,自由小命都上交不说还要上赶着把怀春的少女之心双手奉上,到最后,嗖。被无情丢掉。 赫连靖鸿就是这样专横的人。而她正是那样没自尊的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我之间赌约未完。”长眉明眸波澜不惊。放开怀中别扭挣扎的白衣少年,罔顾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凉城城主长而有力的手指拉开衣领,朱红绳结下挂着鲜艳如鸡血之色的吊坠,在初霁的寒风里飘摇。 干干净净肌肤紧致的脖子和胸脯啊……蓝沐冉毫无节操地吞了口口水。 唔,不对,这时候不该想这些吧?啊喂!女流氓你醒醒!不要被冰山男人的色诱术给蒙蔽了!悲哀地默默鄙视自己的死性不改,白衣小伪男禁不住诱惑又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又一眼。 以后看不到了,就当最后福利吧。 温热指尖捏着冰凉下巴微微抬起,深邃眼眸里映出白衣少年飒爽风姿,吊坠一闪,又被放回衣领内。 “蓝沐冉,你想要的已经得到,满意了吗?” 略带嘲讽的语气相当令人不爽,蓝沐冉吸口气挺起胸脯正面对抗,狼狈收回盯死在赫连靖鸿半开胸襟的目光:“赫连靖鸿,你想要的也已经得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忘不了素绮月吗,老天派了个长相才华都极其相似的人给他,这么大的恩惠应该欣喜若狂了吧?高兴到可以毫不在意随手丢掉作为备胎的苦逼货,百般宠溺赏赐无数还没咽到肚里的甜枣后狠狠一巴掌,把所有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幻象全都拍散。 满意了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默不作声转身,一袭白衣早在风中寂寂而立,怎么看都像是个弱不禁风的瘦弱型男宠。蓝沐冉勾勾手指,林清臣第一次没有吐槽没有抱怨老老实实走到身旁,垂首微躬表现出一名贴身侍卫应有礼节。 “册封仪式太子妃不会出息,名字也不会透露,赫连城主大可放心。” 没人知道即将成为大渊太子妻子的人就是失踪已久的凉城城主夫人,谣言什么的就无从传起。林清臣明白,这是蓝沐冉送给赫连靖鸿最后的也是最贵重的礼物,保护他的名誉,维持凉城与大渊关系,她则舍弃鬼公子的身份消失于那段历史中,从此只有无名太子妃而无蓝沐冉。 林清臣不禁感慨,若她对殿下的感情有对赫连靖鸿的一半便好了。 “天色已经不早,请太子妃早点上路。”恭敬的护卫大人拉开马车门。浑身忠心耿耿就差写张大红纸贴脑门上。 蓝沐冉眉毛一挑轻车熟路地丢了个白眼儿。 上路……就不能说得委婉些么?从鬼门关拼了小命爬回来多少次,居然还敢跟她提这两个字,没事找抽型。不过想想也是,该说的话都说了,该送的礼也都送了,再没留下的意义。 潇洒挥挥手,清秀的白衣少年向众人抛了个大多数人都选择回避的飞吻,笑容重现:“小雪,香粉学姐,成亲时记得给我消息啊。份子钱什么的肯定少不了,我先走了。” “蓝沐冉。”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睡着。仅存耐性完全耗尽的瞬息,那声呼唤终究还是圆了她的期盼落入耳内。 深沉的,清冷的,如释重负的一声。 至少在离开时他曾试图挽留过,这就够了。够她偷笑一辈子,笑到死为止。 背对着被她纠缠了两年调戏无数次的寡情男人,蓝沐冉不清楚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三步?五步?十步?还是更远?可以肯定的是那段距离不会太长,否则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清晰震撼堪比高环绕立体声音箱呢? “我想要的,是你。” 屏息。 按照剧情发展应该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才对,在漫天飞舞的鹅毛冰花下终成眷属的男女主人公忘情拥抱,管他娘的什么男二号女二号一众打酱油领便当小配角,大圆满结局后是另一段宅斗种田重生黄脸婆的全新故事。 可惜天上没屁大点儿动静。除了冷风还呼呼刮着外没有任何浪漫元素出现。注定玩不起重生戏码。 天亡老子一片深情,蓝沐冉哀伤不已。 本来么,从她一脚才进这个坑爹而又反转的时空开始。属于蓝沐冉的吐槽人生就与套路二字分道扬镳,开启全新无语泪先流坑爹世纪,难道还期盼结尾有什么奇迹发生? 那才是伪科学,真坑爹。 抽了抽鼻涕,眼睛被冷风吹得又红又肿酸酸涩涩,白衣少年按着胃轻轻吸凉气,回头一个灿烂微笑如同炫酷菊花。 “晚了,懂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伤不起,真心伤不起,一直在苦逼,从未被超越。如果是他音信全无流连于掩香楼并且让她彻底死心之前也许还有转机,可现在…… 答应成为太子妃那刻起,她就不再是蓝沐冉,而是连接着大渊与凉城那根人格和性别都已经化作虚无的纽带,考虑两方关系远远比考虑两人关系要简单得多,何乐而不为? 城主虐我千百遍,我待城主如初恋……去你妹儿的初恋,初恋都是肝颤的,初恋都是早夭的,总被攻也要造反啊好么!她又不是受虐狂! 眼看着那双深邃眼眸中执着不减,白衣女流氓也只能摊摊手表示无所谓:“玉坠就当是送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也跟我无关,城主大人,失恋什么的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 就跟她一样,多被刺激几次就会出现免疫力。 赫连靖鸿站在原地,安稳得像根木头,薄唇轻动,一击命中女流氓要害:“若是无关,你哭什么?” “谁谁谁谁谁哭了!”猛然醒悟自己脸上挂着两道水晶长龙的白衣伪少年忙不迭伸手抹了几把,气场立刻被消除一半,“风大,吹的!!!” 蠢蛋林清臣都不可能相信的借口,聪明的城主大人怎么可能相信? 两条水晶龙无处遁形,明摆着的破事再编理由也没什么意思,长出口气,憋得胃痛肝颤的那句话终归没压住,顺着呼号风声悠悠飘走。 “知足吧,至少世上还有个太子妃永远喜欢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神兵利器 真正的流氓,敢于面对冷酷的冰山,敢于直视温柔的双眼。 蓝氏大魔头不是小家碧玉更不是大家闺秀,从来没有扭捏作态花容娇羞那范儿,向来信奉有话说有屁放,我不入地狱,谁爱入谁入的极端痞子境界,所以很多话从不隐瞒,该说时自然就顺嘴溜了出来。 “我还是喜欢赫连靖鸿。” 无论当着南烈还是被喜欢那人的面,这句话蓝沐冉说的毫不心虚,底气十足。 喜欢赫连靖鸿这件事并没有错,喜欢就是喜欢,谁奈我何?不就是男女朋友做不成退化到素不相识状态么,有个狗屁关系,就算明天她要死了这句话依旧要说,要让每个人都听到。 “赫连靖鸿……你个瞎子!” 没错!大瞎子!放着风风火火霸气侧漏生龙活虎的女流氓看不到,没事老纠缠着死了八年的人干嘛? 不就是长的好看些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么…… 也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受眼泪牵引,清秀脸上冻得通红的鼻子一个劲儿抽啊抽,抽了一肚子凉气。女流氓的两只单眼皮小眼睛愈发哀怨,散开头发基本就能和贞子一较高下了。 围观众人大气也不敢喘,眼前这架势比之当年蓝副馆主轰轰烈烈的告白毫不逊色,不同的是,反转了,谁追谁谁拒绝彻底反转了。 压抑太久,流氓也要爆发啊! 担心成了现实,完完全全如蓝沐冉所料,不管有多少怨气满腹牢骚,只要赫连靖鸿一个眼神一句软化她立马缴械投降。根本恨不起来。早都说不想再见他,这一见又把节操尊严底限丢了个遍,怎么跟烈殿下交代?怎么跟旁边干瞪眼儿的护卫大人交代?怎么跟躲在边境忍受粗茶淡饭整整半年的自己交代? 册封仪式早已备下,天下皆知贤良仁慈的太子要娶媳妇了,又要怎么交代? 从一开始赫连靖鸿就是引诱她稳坐坑爹之神宝座的孽畜…… 孽畜冷冰冰,孽畜不解风情。孽畜只会趁她满脸花时一声不响走到身边。噗,脑袋又埋进了衣襟凌乱的胸口。 “你是城主夫人,哪里都不许去,谁敢来抢。我必毁了他的江山。” 啥?江山?天底下能兜得住江山当棋盘的能有几个,这话分明就是说给烈殿下代表林护卫听的。脑袋动不了有嘴不能说,但这不妨碍两只冰凉小手在宽阔背上又抓又戳。活像个让人剁了脑袋的火鸡。 那边小两口分分合合闹得正欢,这边孤独寂寞的太子护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也不是装哑巴也不是,眼看自家主子心爱之物被人家抱着捏着死不放手各种没辙。翻白眼翻得眼皮生疼。 他家太过善良老被人欺负的主子说了,凡事让着女流氓顺着女流氓,被欺负了也高兴。 病了,殿下病了,病入膏肓! 想要从赫连靖鸿怀里抢人肯定是没门,逼着自己心平气和语调和缓,太子护卫敲门似的在黑脑瓜上嘣嘣嘣三下。声音刻板无味:“不回去了,是吗?” “唔……”惊天地泣鬼神。从不知脸皮为何物的女流氓居然婉转地表达出愧疚之情,耷拉脑袋吭叽半天也没给出个确定答案。 说不出口啊,难道淡定地告诉护卫大人她一见城主终身误说好要做太子妃结果才瞄了赫连靖鸿一眼所有意志就被彻底摧毁节操漫天飘零再也挪不动步么?狗头低垂,紧贴着城主大人胸口蹭来蹭去,没多一会儿静电便制造出冲霄傲立的逆天发型。 看这损样谁都能猜到结局如何。 长叹一声老了八百岁,林清臣愤恨地从怀里掏出火漆封口的密信递上,不情不愿像极被老鸨子叫出房间准备接客的清高姑娘:“信。” 抵着漆黑脑瓜的俊逸面容微微抬起,漠然无味,目光扫过林清臣手中密信却未接下。 “信?”白衣女流氓迅速出脚在城主大人小腿上印下一记黑脚印,抓住机会逃出生天可算畅快喘口气,生硬地扭过脖子没头没脑胡乱接话,“信什么?护卫大人你要出嫁了?” 长眼睛干什么的?就会用来翻白眼儿?护卫大人鄙夷之情溢于言表,抬抬下巴比划比划密信,随手塞到女流氓后衣领中。 “自己看。” 抓过信封翻来覆去,上书方方正正规规矩矩有模有样的字迹一眼可知出自南烈之手,一样的宁和安静,含锋敛芒。窝在墨黑色温暖怀抱里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歪着头又沉思良久,蓝沐冉举起信封横于赫连靖鸿面前:“看不懂。” “……”几声闷笑隐隐约约。 “笑屁,又不是不知道我文盲。”眼泪还没擦干净的白衣小伪男群体鄙视。 这个世界钩钩弯弯的文字蓝沐冉一直没弄透彻,常见字还好说,能看能写,遇到所谓的官方专用字体就不行了,看一会儿就想睡觉。想当年好歹也是高材生,转眼一穿变文盲…… 耳旁没有传来撕信封的嗤啦声,赫连靖鸿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丢回林清臣怀里:“要战便战,人,不放。” 挑衅似的抱得更紧,毫不遮掩的独占精神磅礴外泄,此时的凉城城主一扫之前沉闷阴冷状态,虽然没有笑容却看得出心里开心得很――废话,抢了人家马上吃到嘴的新媳妇,能不开心么? “怎么说也是我大渊即将册封的太子妃。”林清臣压住怒气重新将信双手奉上,“赫连城主还是看看为好,就算不肯放她回去,那么至少看完信给个理由,清臣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肋间挨了轻飘飘一胳膊拐,赫连靖鸿蹙眉低头,女流氓黑亮小眼睛眨来眨去:“对啊,我是太子妃,不能说悔婚就悔婚,多无耻。” 无耻的事你少干了?城主大人手一摁,脑袋瓜继续怀里憋气。 呻吟片刻接过信,不禁有丝厌倦。 赫连靖鸿的才智不仅仅体现在统驭武林江湖之上,对人之常情心计城府也有较常人更深刻的理解,唯独拿蓝沐冉没辙,似乎永远也读不懂这本流氓之书。南烈比他年纪小但终归也是一代英才,缜密心思有时连他也不得不折服,譬如对这趟“娘家之旅”的预料。 显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大渊太子早就预料到蓝沐冉会有反悔这种情况发生,而南烈选择的不是阻止她,而是放纵她任她回到他身边,甚至未至事端已先拟好书信命林清臣静观其变,等待时机呈上。 那么,曾经胆大包天警告无冕之王“你若保护不了她,那么她余下的生命,就由我来守卫”这般混账话的太子殿下究竟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他放弃蓝沐冉维持两方友善,还是陈述利弊解析时局告诉他扣押太子妃会造成何种后果,又或者慷慨激昂苦心孤诣让他明白蓝沐冉应该选择大渊选择金丝鸟笼中的生活而非凉城这片天地和他? 无论说些什么,蓝沐冉,他绝不会再放手。 印有大渊皇族纹章的火漆封口被揭开,抽出里面物件,竟有两个,一封是普通信笺,另一个则是公文书写用的较为坚硬的纸页。 腰际两只流氓之爪攀援而上,仰面猛吹口气,信纸在气流席卷下抖来抖去:“什么东西?战书?” 因为皇妃被抢走所以痛下狠心与凉城决裂并约定某年某月某处一战?蓝沐冉打了个寒战,被自己狗血而又天雷滚滚的想法震撼深刻。她认识的烈殿下肯定不会这么做,在南烈眼中天下苍生社稷江山才是最重要的,纯粹一代贤皇,绝对不可能为这点小事置百姓于不顾挑起战争。 如果说她蓝沐冉会成为两个极品男人争夺对象,并且因此发动战争…… 额滴娘哎,那她得是多么有价值又苦逼的女主角?! 钩钩弯弯文对赫连靖鸿来说并不是问题,略扫一眼,除去眼角隐而不露的半丝惊讶外,凉城城主没有表露太多感情。 “你当不成太子妃。” “为什么?”白衣女流氓挑起眉毛表示质疑,“烈殿下又不是你,说骂人就骂人说打人就打人说赶人走就绝情一脚,再说太子妃的事是老皇帝钦点的,怎么可能说反悔就反悔连点儿矛盾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的话,那她的存在感未免弱到爆了吧?! 薄削唇线勾起微凉弧度,意外转机带给赫连靖鸿上佳心情,总惹女流氓几欲鼻血喷涌的笑容不再吝啬慷慨放送,瞬间某人看直了眼。 摇摇指间文书,清冷声线也染上三分笑意:“不为什么,南烈不要你了。” “放――咳,没事,没事。”下意识爆粗口的白衣伪少年被长眉细眸一扫立刻矮了半截,伸手抢过那张略显坚硬的三折纸页举在眼前,黑白分明两个大字星光四射刹那晃瞎钛合金狗眼。 要说南烈会不要她打死也不信,温柔善良的烈殿下比谁都照顾她,就算赫连靖鸿不要她了烈殿下也不会不要,可眼前的两个大字真实清晰,充分证明城主大人刚才那句话字字属实,绝无虚构。 休书。 封建社会,男女双方解除婚约,由男方出具的书面证明。 太子南烈,休妃。(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转折与选择 太子南烈,有妃蓝沐冉,因其心非此系,故立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蓝沐冉愣愣地看着手里文书,半张着嘴呈高级痴呆状。 “还没成亲,怎么就被休了呢……” 两条浓黑眉毛扭成了八字形,一脸委屈颇有无故被弃的怨妇形态,白衣小伪男怎么也想不通,温柔鼓动她带着聘礼无数回凉城探娘家的烈殿下干嘛无缘无故就休了她? 呃,不,不是无缘无故,休书里不是写了么,因其心非此系。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你蓝沐冉的心并不在本太子这里,既然如此那就和平分手高唱快乐祝福之歌吧,以后他娶她嫁与谁共度白头各不相干。 所以说…… “护卫大人,烈殿下说了什么?”忽地抬起头,蓝沐冉可怜巴巴地望向林清臣,“早知道我会反悔吗?” 岂止是早知道她会反悔,连赫连靖鸿必然紧拉不放甚至不惜挑起争端都预料到了。林清臣斜了斜眼睛不置可否,语焉不详:“殿下只说,若是赫连城主不弃而你又不离,拿出这封信交给二位就是。” 原来她没节操没原则见到城主大人就会无条件缴械投降这点众所周知啊! 因为知道她舍不下某人,知道她即便成了太子妃依旧会在很久之后后悔不已,知道只要见到赫连靖鸿她就会将之前决定全部推翻……因此温柔的烈殿下做了放手成全的那个,哄着她回凉城,在遥远的临景宫默默想象女流氓背信弃义重投前男友怀抱场景,然后笑得清淡放松,却不快乐。 其实最委屈的人不是她。而是烈殿下。 “殿下交代的事情都已办完,东西和人交托赫连城主应该再无问题,林清臣还有要事在身恕不久留,告辞。”心情极差的太子护卫沉着脸抱拳,转身挥手,充当车夫的一众禁军营士兵卸车上马紧随其后。队列无声。 那车上应该是南烈亲点的一堆聘礼。说好送与凉城众人就当是给娘家的彩头,也是为了送这些她才耐着性子返回凉城…… 呼啦。 赫连靖鸿松开双臂,任由蓝沐冉逃出怀抱跌跌撞撞奔向马车。 她想做的事,就算是他也不可阻拦。 长袖舞动。红绡飞扬,马车上被掩盖的东西不是一一过目的聘礼,而是各种各样她喜欢的零食、玩具。还有两套精致的婚服――难怪她总觉得那身衣服南烈穿着会大,根本……就不是他要穿的。 什么聘礼什么回娘家,从一开始烈殿下就算好她不会再回去。完全就是给凉城城主送媳妇的。 “护卫大人。” 身后呼声平静,像往日一般带着爽朗坦率,却突兀得令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无从反应,林清臣自然也不例外。拔马回身,冷风中白衣伪少年捡起地上的风氅披在背后,手掌伸向护送她返回凉城的忠心护卫。 “带我回临景宫。” 没有任何犹豫,一如她面对所有人所有困难那般干脆果断。认真却又慵懒。 悬空的手执拗地伸着,林清臣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应该拉起那只手把白衣女流氓拽到马上开启返程之旅,抑或是决然转身离去,回到临景宫陪着落寞的殿下一同发呆? 殿下喜欢她。 而她死心塌地恋着赫连靖鸿。 “为什么不留下?”太子护卫茫然。 记忆中蓝沐冉不是个会为大业家国舍弃自己幸福的女人,拼尽性命努力活着并经历无数艰难险阻,她为的不就是能站在赫连靖鸿身边成为他的女人吗?如今夙愿实现,为什么不依着殿下的牺牲、不顺从凉城城主的挽留,偏又在这时选择重归帝都? 不会有人领情啊!只会怨她怪她,让她在多少年岁后再想起此刻决定悔恨不已,为什么她不肯留下?! 熟悉的笑容灿若春风,笨拙地自助爬上马背,蓝沐冉抓住林清臣肩膀纹丝不动,抬起纤细胳膊凌空挥舞。[.超多好看小说] “再见,赫连靖鸿。” 马鸣咴咴,一骑绝尘。 瞬息转折突变令人无从适应,凉城仿若一潭死水不起半圈涟漪,如同死城。 又要离开吗,那个突兀出现带来无数欢声笑语惊涛骇浪的白衣伪少年?还以为她早就成了这座城的一部分,作为城主心里无人能够超越的存在,以为像从前一样只是吵吵嘴斗斗气,早晚会回来。 可那抹身影消失得同样突兀,最后还是选择了大渊太子妃而非城主夫人,弃多少人于不顾。 该流泪的人已经双目干涩,该抽泣的人已经声嘶力竭,该发愣的人已经无从反应,该明白的人,已经了然于心。 或许伤得太深,再勇敢的人也会失去继续追逐的动力吧。 她心若死,何必强留? 凉薄似夜的墨色衣衫朝着相反方向提足缓行,纵是衣襟凌乱青丝纷飞,曾迷了谁眼谁心的冷峻面容不曾改动半分,还是那般淡漠,波澜不惊。这才是赫连靖鸿,无情无感的凉城城主,不被任何人威胁束缚的无冕之王,不是吗? 一曲苦涩弥散风里,沉默无言的人们听得并不清晰,也就无从推断那似真似幻似有似无的低语是否真的存在。 “我会等你……等到死。” 这,就是完结? ――七个月后,中州,大渊国,帝都清潭城。 距离皇宫并不算远的街市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花月暖风,居民过客或喜气洋洋或行色匆匆,一派祥和安宁。 “新帝登基以来风调雨顺,这半年多也没再闹过什么天灾人祸,听说南戎来犯还有凉城那些会武功的人帮忙退敌,太上皇真真儿好眼力,挑了个最能耐的儿子立太子。” “连着打压两次宫变。没点儿能耐怎么当上的太子?皇家那些事儿不是咱小老百姓管的,只要有饭吃有酒喝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也是,什么朝廷什么江湖,远着呢,总比不上酒亲姑娘亲!” “瞅你那点儿出息!吃几块臭豆腐就心满意足屁事不想了。倒不如开个臭豆腐店损一辈子!” 笑骂连连的餐桌传来阵阵调侃。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杯酒往来言语甚欢,却未注意旁边雅间里白衣少年揉着肚子侧耳偷听。 “风评不错啊!”抹了抹嘴边油花,两只小眼睛笑成一条缝,“我就说么。减了徭役兵役再降些赋税,这些百姓们肯定乐开了花一个劲儿颂扬。定期微服私访还是很有用的,以后要多出来。” 门口的珠链掀开条缝隙。不屑目光接连抛出:“想吃臭豆腐就直说,还微服私访……哪有一出来就跑这里吃臭豆腐的微服私访?” “到哪里都是一样。沐冉的十条建议与风国师不谋而合,自打颁布那日起便广受欢迎。倒是我从中白得了赞誉。”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淡笑打断护卫抱怨,顺手抹去白衣少年脸颊一点油渍,“只可惜公事繁忙没有太多闲暇时间,不然就可以经常陪你出来了。” 当皇帝的天天往外跑成何体统?自身再不着调也不能拖累一国之君被人指责声色犬马不理朝政。蓝沐冉打了个饱嗝,一脸心满意足。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吃几块臭豆腐就算完吧?不是说这两天有姑娘摆擂台寻猛男比武招亲么,去看看?” 林清臣斜斜嘴角鄙夷不尽:“你有的是时间胡闹。陛下怎么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就剩个胃?” “你有心有肺,就是没脑子。”蓝沐冉白眼儿奉送。 多少年了。这两个人依旧是斗个没完。南烈摇摇头,指了指白衣伪少年胡吃海塞后圆滚滚的肚皮:“这次不能听你的,那边人多拥挤又太过混乱,小心动了胎气。” 蓝沐冉挠挠头。 啊,忘了,现在肚里还有个小家伙呢,不能随便乱跑。 怀胎两月,帅气潇洒的小伪男也快要当娘了,这不科学…… “时间不早了,既然说好今天要在国师府吃饭,不如早些过去如何?”六七盘臭豆腐下肚,南烈有些担忧地看着吃饱喝好后听见吃饭二字立时两眼放光的纯种吃货。蓝沐冉的食量非常人能及,每次去国师府吃饭都要提前通知,以便天辽天远二人事先准备好数倍于平日的食材,可现在她毕竟身怀六甲,也不知道这么吃下去会不会影响到孩子,日后生出个巨型怪胎什么的。 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那么也就只有去国师府找国师大人玩这条路可行。蓝沐冉撇着嘴耸耸肩表示随意,在南烈小心翼翼的搀扶下一路走到门外,饱嗝连天――吃多了,自己一个人走不动。 形象这东西向来与蓝沐冉无关,大大咧咧瘫坐在马车上,没一会儿困顿渐起。 “说说话吧,闷得快睡着了。”饱嗝后紧接哈欠,白衣伪少年揉揉眼睛惺忪倦怠,“对了,还没决定肚里的家伙叫什么呢,赶紧想想,万一突然蹦出来怎么办?” 南烈失笑,哪有两个月的孩子突然蹦出来的?无奈摇头,笑容却依旧温雅:“还早着,等孩子出世了再决定也不迟。困了的话就先小憩一会儿,到国师府我再叫醒你。” 本来就懒,自从发现肚里多了一颗心脏跳动后,蓝沐冉愈发好吃懒做嗜睡馋肉,随便垫个枕头就能睡着的优良习惯有增无减。听得南烈劝说,女流氓头一歪倒在松软长椅上闭起眼睛,回味着臭豆腐迷人香味迅速进入梦乡。 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看她睡着时的安宁面容总会令人轻松开怀。 车外人声鼎沸,车内暗香缭绕,纤白指尖拂过清秀脸颊旁侧一缕发丝,大渊国登基不到三个月的皇帝听着对面长椅上均匀呼吸声微微闭眼。 平淡而温馨的生活,这样就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未完甭待续 看上去朴素过头已经近乎简陋的国师府内,眉眼妖娆精致如魅的年轻男子慵懒地撑额沉思,似在为什么事苦恼伤神。 太子南烈登基为帝后,国师风笑离肩上的负担有增无减,谁让曾经低调平和的六皇子什么事都喜欢找他商量呢?抛开君臣关系,他们二人也算是至交了。 “来了!”门口张望的天辽忽地满面喜色惊呼,一边探身遥望一边频频向孪生兄弟挥手,“天远,快,快去准备饭菜!” 还算是有良心,知道早些过来免得他心急。唇边一抹笑意轻荡如丝,风笑离咳了两声起身走到门口,正见熟悉的马车和护卫总领渐行渐近,车窗里伸出的黑脑袋瓜上两只小眼睛滴流乱转,看气色健康得很。 “风――国――师――”前脚刚踏到地面,白衣女流氓张开双臂作势欲扑,吓得身后南烈急忙伸手拉住。 “怎么还这样风风火火不知安稳?”清风拂面而过,再抬眼,精致更胜女子的妖颜已经到了面前。 国师大人功夫好着呢,行动起来比曹操还快速。蓝沐冉拍拍肚子一脸赖皮笑容:“没事儿没事儿,不禁折腾能是我儿子么?上天入地也不带吭叽一声的。” 龙种不吭叽,不代表他爹那条龙没意见。 风笑离和南烈一左一右护着母子皆贵的白衣伪少年进了正堂,天辽天远正手忙脚乱准备着饭菜,都是蓝沐冉喜欢的大鱼大肉高脂肪高胆固醇食物。肚皮滚圆的女野人低头沉思片刻,恋恋不舍抬起头:“晚点儿吃呗,上一顿没消化完呢。” 无视身后抱着肩狂翻白眼儿的护卫总领,蓝沐冉伸了个懒腰,轻车熟路地往自己以前常住的那间房走去――早点儿吃晚点儿吃对他们来说无所谓,把吃饭当做人生第一要事的人估计世上仅此一位,仿冒必究。 累了。真累了,上午跟南烈在集市上走了一大圈,下午又抵不住臭豆腐诱惑暴饮暴食,加上肚里明显多了一块重量增加负担,这会儿精力总也用不完似的女流氓疲惫着呢,不找功夫睡会儿补充精神顺便消化食儿的话哪有力气再胡吃海塞一顿? 睡觉这种事没必要跟着,反正现在国泰民安举国颂扬,帝都清潭城的治安大可放心。 晃晃悠悠推开房门,装饰极度奢侈华丽与其他房间迥然不同的屋内保持着上次离去样子,但明显有人时常打扫。纤尘不染。 又一个饱嗝。 挠挠头打个哈欠,一个后尥蹶子踹上门,两只小眼睛困得快要眯成一条缝。满脑子浆糊。 无声无息,身后黑影没有引起白衣伪少年任何警觉,在吃货又一次伸懒腰时忽地出手从后面紧紧抱住瘦削身躯,磁雅而又略显低沉的声音缭绕在蓝沐冉耳畔。 “不来找你就不知道回家?” 正堂,饭菜刚上了不到一半就被撤回厨房温着。天远天辽侍立一旁,林清臣百年不变怨妇脸跟在南烈身后。 “也不知这顿饭几时能吃上,先喝酒好了。”风笑离提壶斟酒,澄清液体散发出迷人醇香。 南烈心思一动――这酒平日可见不到。 提起的酒杯停在唇边,望向矮桌上凌乱棋盘时唇角笑意不尽:“赫连城主这次未免太沉不住气,风国师受苦了。” “陛下带着丫头四处玩乐倒是开心,苦了我陪着靖鸿下棋整日,再这么下去真的会折寿啊!” 棋艺差的人常见,时常与高手下棋仍旧没有任何长进的人可就不常见了。偏巧那位臭棋篓子师弟就是这种人。风笑离苦笑。一口醇香下肚方才缓解精神上的疲惫。 “丫头毕竟怀着孩子,靖鸿急也是正常,快三十的人了才当爹。自是担心得紧。” “说好下月才回去凉城的,这才二十二,急个什么劲儿?出尔反尔……”皇帝不急护卫急,自家主子好不容易赶完大堆奏折只待这几日轻松痛快,林清臣当然不愿看见南烈失望神情。 南烈轻笑摇头:“特殊时期总不能太过苛求。好歹沐冉也是江湖上颇具争议的人物,离开凉城本就危机四伏,赫连城主能许她每三月来清潭一次已是极大宽容,再挑剔指责未免过分。” 护卫总领识相闭嘴。 在座的哪个不是宠那女流氓宠到翻天覆地?自己一句话说出去能有十句来反对,还是消停点儿装哑巴好。 “陛下也是时候选妃了,后宫空无一人总不是件好事。”绕来绕去,大渊国师把话题扯到进来朝臣最为担忧的问题之上,“丫头只有一个,百般眷恋终究无果,如今局面已算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身为凉城城主夫人却时常往来皇宫,这件事以前想都不敢想。只是说起选妃…… 南烈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心里有她,始终容不下别人。 彼时落寞站在临景宫窗前等待林清臣回复,却不想再见白衣胜雪清秀容颜,刹那间还以为她选择了他,结果,她却说只是回来亲口道谢,马上就要返回凉城。 蓝沐冉总是那样与众不同,当所有人都以为她舍弃了城主夫人而选择大渊太子妃之位、就连赫连靖鸿也为此黯然失落时,在亲手为南烈做了满桌饭菜道谢后,她毅然返回凉城,正式成为凉城城主夫人。 喜欢赫连靖鸿这件事她从未放弃,遍体鳞伤后依旧选择鼓起勇气面对,比任何人都坚强。 这话题有些尴尬,见众人沉默不语,大渊年轻的皇帝只能笑笑缓和气氛:“选妃之事稍后再作打算吧。风国师深知赫连城主脾性,南烈有一事相求。” “请讲。” 南烈望向窗外,略微沉吟:“沐冉坚持让我给她与赫连城主的孩子酿名,可这件事关系甚大,我总觉不妥。” 风笑离微微有些发愣,这丫头,还真敢想。 师弟是个冷性子傲脾气,对妻子万般宠溺视为禁脔。而立之年才得来的儿女更是会当做掌心宝贝。起名这种大事竟要让昔日情敌来做,丫头这是在考验师弟容忍限度吗? 深吸口气,大渊国师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就是起个名字么,哪来这么多有的没的?”清亮嗓音伴随翩翩白衣落入耳目,其后许久未见的墨衫男子一如既往眉目清冷,气魄逼人。 “……”天辽天远识相低下头强忍笑意,林清臣斜了一眼,转身背对众人表示强烈抗议。 又不是大病重伤的,至于走到哪里抱到哪里吗?! “靖鸿,这么多人在的时候不能放松一下?”风笑离笑得妖娆。魅惑如丝,“丫头死心塌地众所周知,谁也抢不走。倒是毁了你冷面城主的形象。” 赫连靖鸿淡淡扫了眼师兄兼挚友,臂弯没有丝毫松懈,不急不缓坐到桌前方才开口。 “没看她吃得跟猪似的?存食不利消化,胃本就不好,还让她吃这么多。” 南烈和风笑离面面相觑――这倒是埋怨起人来了。 蓝沐冉张牙舞爪摸着自家男人俊脸。懒洋洋傻笑:“嘴长在我身上,吃多少陛下也没法管啊,再说要不是凉城连个臭豆腐摊都没有,我也不用憋了三个月才能跑到这边猛吃一回。” 当着自己男人的面替别人说话,越发胡闹。凉城城主懒得众目睽睽下与女野人计较,趁人不注意手指往后腰一捅,女流氓立马委顿。 “风国师……赫连靖鸿欺负我……” 人后悍妇人前装熊。 小夫妻嬉闹还是别插嘴的好,风笑离意味深长看向南烈,后者若有所思。两人一起保持沉默。 由于遭遇冰山色狼身后拥抱偷袭。蓝沐冉困顿劲儿一扫而空,这顿饭也就顺理成章提前开餐了。虽然天辽天远兄弟俩拜了凉城城主御用厨子为师,可做出来的菜总差那么一些水准。风笑离连连感慨没有口福,偷空还委屈地看看师弟一脸期盼。 “别想。”赫连靖鸿理都不理一口回绝,“你还想让她挺着肚子忙来忙去?想吃饭自己做,要不就别吃。” “没儿子时就可以忙来忙去?”蓝沐冉幽怨抬头。 厚脸皮,在家时不是她做饭就不吃的人是谁?是谁啊喂!小气就说小气得了,抠门! “那就不要孩子。” “……” 风笑离忍不住差点儿一口酒喷出来。 “靖鸿……”想了想还是把话留在了肚子里。 虽说不上喜欢,但师弟并不讨厌孩子,这提议无非是担心蓝沐冉身体罢了,毕竟之前经历那么多风波而调理时间太多短暂,丫头的现在健康情况比不得早先。 比起孩子,不善言语的师弟更在乎怀中不安分的女流氓。 有蓝沐冉在,这顿饭大概是整个清潭城最热闹的一桌了,东西没怎么吃,话倒没少说,吃完饭时狼藉的不只是桌面,城主大人惨不忍睹的衣襟亦然。 “已经成亲的人怎么还改不了流氓习性?”林清臣搓着斜得发酸的眼睛低道。 困过头的表现。 别人不了解他还能不了解么?赫连靖鸿一眼就看出怀里眼睛快成缝的白衣小流氓已经困到极点,再不走只怕今晚又要耽于此处了。 再好的酒,没机会也是喝不到。带着遗憾放下酒杯起身,凉城城主微微摇头阻止同桌二人开口,目光淡淡洒落在呼吸平稳安然睡去的蓝沐冉身上:“我回去了。” “只是‘你’么?”风笑离意味深长地揶揄。 深吸口气,谨言慎行依旧被抓住漏洞的凉城城主神色不善瞥向妖孽师兄:“还有半盘残棋未完,我在凉城等你。” 瞬间,南烈似乎见到绝美的大渊国师面色一滞,笑容僵硬。 果然是杀手锏…… 长衫飘荡到门口,颇有些沉默的新帝音润如珠落玉盘,下意识抬起手臂,犹豫后却又放下。 此般结局已是最好,不该再有任何苛求。 “赫连城主……多谢。” 赫连靖鸿停步但未转身,手指轻按在熟睡的女流氓耳上。 “不必谢我,你我,都该谢她才对。” 若非这天降女流氓。也许他仍沉浸在数年前那场阴谋与误解编织的悲剧中,也许南烈早已亡命于波谲云诡的夺位之争里,也许,阴霾晦暗会永远笼罩他所统率的那片土地,直到生命尽头。 尽管她只是个平凡女子。 夜凉风淡,骏马驰骋,白与黑两抹身影交叠,如若昼夜旷古不息的更替。 悠悠醒来揉揉眼睛,毫不意外看见的是那张冷俊容颜,刀削斧凿般利落干爽。唇线刚毅。鬼知道她睡了多久如今又行至何处,那些问题本就不该粗线条的人考虑。 “再乱动把你丢下马。”赫连靖鸿直视前方,胸口衣领呼呼灌着凉风。 揩油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蓝沐冉白牙一龇嘴角一咧,躲在温暖怀抱里上下其手不亦乐乎:“太阳要落山了,找间客栈,休息,休息一下。” “……分不清东南西北。你还分不清日出日落?” 昼夜颠倒又不是什么大罪,浪荡一天不行么?白衣小伪男撇撇嘴,两只手继续不老实揩油工作。 在男女这件事上凉城城主总觉得有些别扭,堂堂大男人从相遇那天就不停被小女人骚扰成何体统?只可惜体统真成不了,对手是蓝沐冉,被调戏已经注定是他不可更改的命运。 算了,管它呢? 如果冥冥中真有谁在安排宿命,赫连靖鸿打算在见到那家伙时先刺上一剑报素绮月之仇,然后在说声多谢。 让他与蓝沐冉相遇。 “以后想吃臭豆腐直说。已经让靖扬请了师傅到凉城。不必跑这么远。”曲起手臂一个爆栗敲在女流氓头上,凉城城主终于肯低下头赏赐正脸供流鼻血用,“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想要我当城主你做夫人。” “……” 嘭。 人在江湖飘啊,哪能不挨削啊。蓝沐冉揉着脑袋安慰自己,打是亲骂是爱,看,城主大人喜欢她的程度远远超过她对他的喜欢。不过……要是打的轻点儿就更好了。 拉好衣领防止自家男人灌风胃疼,白衣女流氓在马背上胸膛前上演高难度杂技,顺着结实肩臂攀援而上。 吭哧。 干净脖子又出现牙印一排。 “别的不想要,想要的你给过了。” 耳边半是慵懒半是认真的话音吹进耳朵,赫连靖鸿条件反射皱了皱眉,一把将瘦弱小身板儿拉回怀里。 “坐好,别乱动――是你说的我从未送过礼物,以后会补上的。” “送过了,真的。”蓝沐冉固执摇头,初升晨光下两只眼睛黑亮如水,安祥地指向肚皮。 那是最好、最美妙的礼物。 “你给了我这世上第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从此她也有了家,有了血脉不可分割的至爱,有了更多活下去的意义,而这,比什么都重要、珍贵。闭上眼睛感受着避风港湾带来的温暖,滔天宠溺,至死不渝,或许前路还有无数艰难险阻,却也忘记了畏惧为何物。 身子一颠,刚憋出来的文艺范儿颠了个粉碎,女流氓哀怨睁眼戳着自家男人心窝嘟嘟囔囔:“破坏意境――啊,喂,干嘛突然调头?” 脚踏江湖的无冕之王低头一笑,刹那女流氓心花怒放臆想中鼻血狂喷。 “刚路过一间客栈,掉头回去。” 白衣小伪男纯良眨眼,半晌后方才扭捏发表意见:“流氓。” “谁流氓?”长眸一荡,女流氓果断气短。 “……我。” “别再揪衣襟了,很快就到,这一会儿还忍不了?” “哦。”女流氓缩手,笑嘻嘻埋头于热气哄哄的胸口,“既然你这么急那我就不捣乱了。” 嘭。 “赫连靖鸿!打够没?!都三下了好么!你当老子脑袋是牛皮鼓越敲越欢脱吗?信不信把你扒了倒吊房顶吃光抹净――唔――君子动手不动口!啊喂……” 这场真龙假凤之斗仍要继续,谁让当初某人说到死为止呢?也许,到死都不止吧。 一切尚未完结,一切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城主夫人有点赖 年前的凉城一如既往千里冰封,漫天飞雪纷纷扬扬,银装素裹的独立之地在朝阳映照下熠熠生辉。 时近年关,凌一寒忙得饭都没时间吃,一大早就抱着一堆信笺往忆月楼走,刚到门口就被眼前景象给惊道了:“你们这是……” “嘘――”素小雪和南芷儿齐齐回头做出噤声动作,旁边老大不小的檀阁馆馆主向楚天也挤眉弄眼示意凌一寒不要说话,手一指,凌一寒疑惑不解地悄声走上前去,朝向忆月楼二楼学着几人侧耳倾听。 “疼疼疼疼疼!轻点儿轻点儿!”蓝沐冉鬼哭狼嚎的声音。 “位置不对么?那……这里?” “不对!还是疼!赫连靖鸿你个蛮牛,轻点儿不行吗?老子要疼死了!” “虽然以前这样做过,可毕竟没什么经验,你就不能忍着些?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啧……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原来也有不会的事情――喂,衣服给我披上啊,冻成冰块你看着忍心?” 凌一寒暴汗。 毫无疑问,这是凉城城主与即将成婚的准城主夫人之间对话,至于详细内容…… “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年底事情多,做不完小心城主责罚。”单身大半辈子的凉城二城主无奈摇头,挥手把偷听的几人哄到门口,“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早知道蓝沐冉是十足的女流氓,可日上三竿还在……咳,有些过分了。 深吸口气清了清嗓子,凌一寒刻意放大声音咳了一声,立马,楼上房间的小夫妻对话戛然而止。片刻后,赫连靖鸿卧房雕花木门敞开,衣衫整齐的城主大人面无表情与平素别无二样。 “到紫阳厅等我。” 凌一寒点头领命。神色平常转身离去。 然后走到门口再忍不住与躲在外面的众人弯腰狂笑。 两天后,一统武林的凉城城主,武林无冕之王赫连靖鸿将要与随侍出身的玄竹馆副馆主鬼公子蓝沐冉成亲。放眼整个中州最兴奋的人不是两位新人,而是凉城这群生死与共吐槽与共的部下以及部下夫人。(.好看的小说) 怎么能不兴奋呢,对亡妻痴情八年而后又与蓝沐冉纠纠缠缠三年余,眼看奔三的赫连靖鸿终于抱得流氓归,其间酸甜苦辣恩怨爱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终于能看到他们能在一起了,自然比什么都高兴。 不过,也有人不那么高兴。 凉城气候偏冷。冬天时小风嗖嗖刮,一开门屋子里好不容易靠火盆积攒的热气就会逃逸无踪,蓝沐冉瑟瑟缩缩裹在被窝里满脸不爽:“关门关门。要透心凉了!” 不急不缓关上房门,赫连靖鸿转身回到床上,伸手拍了拍裹成蚕茧样的准媳妇:“趴好,我再试试。” “得,您老人家可别再试验了。”蓝沐冉浑身一抖。被子裹得更紧,“让你帮忙捶个背跟抢你媳妇……啊不是,跟抢你食物似的,没招你没惹你那么狠毒干嘛?本来就是腰有点儿疼,这会儿被捶的连心肝脾胃肾都跟着疼,再让你捶几下估计小命休矣!” 赫连靖鸿也挺纳闷,平时练功习武他都能极快上手,也不知怎么,唯独这捶背成了无法攻克的难题。偏巧蓝沐冉跟野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没个老实气儿。动不动就扭了腰扭了屁股,总让韩香粉来帮忙拿捏也不是办法――看静玉森森冷冷嘴角带笑,就连气吞山河的凉城城主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本来就不喜欢早起的赫连靖鸿被懒惰症患者蓝沐冉拐带。最近起床时间越发推迟,加上偶尔从房间中传出有歧义的对话,一时间整个子虚宫都在议论一件事情。 蓝副馆主的小身板儿能扛得住吗? 这话多亏是没让蓝沐冉听见,否则必定摔了茶杯一脚跨在凳子上悲鸣嘶吼:“尼玛老子还没生米煮成熟饭没把赫连靖鸿这孽畜吃光抹净裹着床单掩面啜泣啊!” 唔,没错,同居一年多,这二位还都保持着极其纯洁的不纯洁关系。 “我说,城主大人啊,”猫在被窝里渐渐恢复温暖,蓝沐冉小眼睛巴巴儿瞅向自家男人,一脸担忧不尽,“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问了吧,我心里疼快你也少受点儿折磨;不问吧,我心里憋闷你也落不着好,你说我是问呢还是问呢还是问呢?” “不问。(.好看的小说)”赫连靖鸿回答干脆。 “……好吧,既然你这么诚挚热情,我就勉为其难把问题说出来好了。” 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凉城城主斜了流氓未婚妻一眼,脱下外衫猛地掀起被子,自己也懒散地躺了进去。 “别乱动。”按下女流氓忍不住到处摸到处捏的色狼之手,赫连靖鸿把蓝沐冉紧紧拥在怀里:“还冷么?” 蓝沐冉脑袋摇得堪比拨浪鼓,嘴角一咧,小白牙排排龇起:“城主大人火气这么胜,大冬天都不用点火盆取暖了,这一年得省多少木炭啊!不过我还是很好奇――” “睡觉。”闭上眼打断蓝沐冉绝对不是好苗头的发言,凉城城主又紧了紧手臂,温热唇瓣落在发丝凌乱的额头上。 曾经这额头也是光洁无痕的,可如今一道狰狞伤疤印在额角,每次看见都会引得赫连靖鸿心悸。那是他的错,因为他总将事情埋在心底导致与蓝沐冉产生嫌隙误会,进而令得火神教余孽有机可乘,伤了白衣伪少年的身,也伤了她的心。 决绝的女流氓玩起了失踪戏码,一走就是九个月,这期间他翻天覆地就差走遍碧落黄泉等她寻她,以冷酷著称的凉城城主形象险些被落魄酒鬼所取代……幸好,她还是回来了。 背负天下,手染杀戮,忘记所受的委屈,抛下另一个爱她至深的男人,重新回到他怀里。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赫连靖鸿才蓦地发现,原来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已经从素绮月悄然无声变为蓝沐冉。她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闹都深深吸引着他,眼,耳,看,听,仿若世间所有都因她而存在。 那种感觉要如何形容呢? 在黑暗冷寂中郁郁独行八年之久,忽然有一天白衣落拓的潇洒伪少年伸出手打破他长久以来的禁锢,将时光抹不去的笑容与挚爱偏执刻印进他的生命之中,给了他全新的活下去的意义之一。 如此温暖,如此无法舍弃。如此让他沉醉痴迷的女流氓。 “谢谢你,沐冉。” 耳畔呢喃如风,低沉。却无比宁和。 忙忙呵呵上下其手猛力揩油的女流氓一愣,手一抖,哗啦,自家男人才整理好没多一会儿的衣襟松松垮垮散了开去。 哎呦嘿是玩文艺范儿就着城主大人难得温情表现大诉衷肠弄它满屋酸味好,还是痛下杀手把衣衫半褪紧致胸肌尽显眼前的准夫君趁机办掉好呢?蓝沐冉吞了口口水。水汪汪小眼睛满是不舍:“城主大人,是不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好不容易才升级到暧昧级别的氛围立马烟消云散,赫连靖鸿眉毛都不太一下,抬起手,嘭。 “反对家庭暴力!反对虐待!反对男尊女卑!”被揍了个大爆栗的女流氓呜嗷哀嚎,一狠心,照着自家男人的胸膛就是一口。 丫丫个呸的,你会提拳头打人,老子也会张嘴巴咬人啊好么!还没等成亲呢就开始进行肉体摧残。万一给赫连靖鸿惯出毛病了以后还怎么过?总不能三天两头我为沙包任君欺凌吧? 从不缺乏脑力智商的玄竹馆副馆主深谙习惯成自然这道理。是而在对二人谁攻谁受谁上谁下谁主动谁被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决不妥协,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一口咬一口都要狠的风格路线,时常对惊才绝艳无论智力还是功夫都远超常人的凉城城主拳打脚踢。 然后。被狠狠收拾一顿。 “别闹了。”捉住摇头尾巴晃的脑袋拍在枕头上,赫连靖鸿难得唇边一抹温柔,“这两天好好休息,成亲那日会有很多人来,少不得烦到深夜。” 深夜?深夜可不行!蓝沐冉手指头戳着城主大人胸口,一脸怨妇表情悲哀不绝:“那洞房怎么办?这东西不带往后推延的吧?良辰吉日什么的过了时间可就不好了。” “……没什么不好的。”英明的凉城城主坚决不上当,口风甚紧,就是不说女流氓想听的话。 对这件事出奇执着也怪不得蓝沐冉,谁让她们家准相公得来不易又树大招风总吸引女人一片春心呢?几度差点儿搭上小命才换来的男人,能不着急吃到嘴里据为己有么? 所以说啊,那什么就相当于在美食上舔了一大口,以此为证,城主归本流氓所有。 一个劲儿在胸口、腰腹游走的手指终于把赫连靖鸿惹毛了,眉梢一挑,又一个爆栗灿烂炸开:“想要问什么赶紧问,再闹把你丢到外面给他们观赏去。” 扭扭捏捏犹豫再三,厚脸皮从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流氓眨巴眨巴眼睛,无耻笑容泛滥脸上。 “啊,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就是想问问城主大人您老人家是肾虚还是不举,至于总躲着我――” 不错,还得是激将法有用。蓝沐冉躺在床上狡猾窃笑,任由沉默不语的赫连靖鸿忽然翻身压下,不轻不重在色淡如水的唇上深吻。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太奸诈,哪怕是睥睨天下的人中之龙也抵不过女流氓连勾搭带刺激,压抑许久的欲火瞬息萌动。 过了半晌,勾在自家男人脖子上的两条纤长胳膊才恋恋不舍放下,眉目清秀的脸庞心满意足陷入枕中。 “内什么,不是还要去紫阳厅跟二城主商量事情么?” 赫连靖鸿躺回身侧,有力手臂圈住女流氓老蛮腰,于眉心处又是淡淡一吻:“不去了,陪你。” “脸皮还敢再厚一点儿么?”蓝沐冉白眼儿狂甩,手脚却还不老实,利落地缠在城主大人身上,“明明是你不好好工作贪图美色,怎么就怪罪到我身上了?你要是怎迫不及待的话我也可以无私奉献一把,谁让小爷心地善良呢?怎么样,来不来,来不来来不来来不来?” 聒噪声又一次没完没了响起,只是,听在赫连靖鸿耳中倍感安心。 “后天会很忙。” “所以……?”蓝沐冉停下动作,舔舔嘴唇满眼期待。 搂紧天赐流氓夫人,凉城城主浅笑如玉,惊了赖皮小伪男满身节操,稀里哗啦破碎成片。 “所以,洞房花烛,今日提前。” “城主大人万岁――” 余音浩荡,冲破暖局越过重楼,直奔九霄云外。 苍茫中州,旭日东起,有的人,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城主夫人有点坏 提到凉城,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城主赫连靖鸿,惊才绝艳,冷酷杀伐,短短十年成为当之无愧的江湖无冕之王。(.好看的小说) 其次,是最多抛头露面与外界打交道的三城主,年少俊朗而又处于单身状态的云墨城。 再次,风流倜谠的玉面公子,玉门馆馆主苏尽。 再再次,静玉,凌一寒,向楚天,君少游。 再再再次,清绯,素小雪,南芷儿,韩香粉。 “……老子的存在感被你们就着馒头吃了么?”明明最拉风最能惹祸却总被人刻意遗忘的玄竹馆副馆主阴沉哀怨。 其实也怪不得凉城内外的百姓们有意降低蓝沐冉存在感,实在是因为有白衣伪少年的地方就少不了各种人祸,但凡能不想起凉城第一混世魔王时绝对不想与之有所关联。 说到底,还是蓝沐冉自己折腾的。 “燕东戚家似有反心,前些时间一直暗中拉拢影东国旧臣企图摆脱凉城桎梏拥立新王。”炒菜声稀里哗啦的闷热厨房里,墨色衣衫负手而立的凉城城主倚在门边,淡淡看向忙于砧板工作的专用大厨。 蓝沐冉抹了一把汗,使劲儿把碗里的蛋黄打成沫状:“燕东地处内陆,断了戚家水源不出半月保准举白旗投降;影东那边脑子比豆腐干还僵化的老头子们也该找个好地方歇息了,我看送到漠南交给图格舵主调教调教应该不错,让他们体验一下没水喝说句话都刮满嘴沙子的美好感受。” “淮江最近来了一批异域行商,一边捣乱啸月门生意一边宣传异教发展教徒,现在已经有不少百姓被迷惑,还有些整日到花街捣乱想要推翻啸月门的管治。” “面引递我,那个那个――想发展就让他们发展啊,金掌门有的是银子,弄个大房间不是问题吧?”有条不紊地揉面、煮汤、切蔬菜。蓝沐冉忙得不亦乐乎,“把那些异教徒全都请进屋子里,三天不供水不供饭,让他们自己在里面请神施法看能不能让无所不能的大神垂怜救命,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帮异教徒就会变成我们大凉城冰山城主的忠实信徒了。” 似乎对小夫人的回答颇感兴趣,赫连靖鸿双臂交抱,唇边漫起一抹笑意:“还有,南肃逃跑了,有几个他曾经的娈童顽固不化。不久前还暗中刺杀去祭天的南烈,索性被贴身侍卫降服。” “唔……”蓝沐冉终于听到值得放下手中忙碌的话题,小眼珠滴溜一转。森森白牙不怀好意,“南肃无处可逃,静玉内个虐待狂在他身上施了追踪蛊做实验,就算走到他七舅老爷坟包里也会被逮出来,而且还会因为字母蛊相距太远导致皮肤溃烂牙齿松脱。搞不好菊花都会由内而外活血养颜,跟大姨妈降临一样汹涌澎湃。” 跟往常一样,话不到三句就越走越下道,毫无廉耻节操可言。 赫连靖鸿无奈摇头,伸手拿起盘中刚出锅的油炸土豆条放进嘴里:“南烈那边你想如何处置?依他的性格,想来不会对行刺的人痛下杀手。” 嘭,大菜刀猛地砍在菜板上。 撸胳膊挽袖子的白衣伪少年一脸面粉怒气冲冲,叉着腰浑似骂街泼妇。 “上次拎着大棍子去打烈陛下的混蛋就被放了,幸好清绯聪明早早拦在城外带了回来。不然便宜死敢于欺负好皇帝的臭土匪!”只要事关南烈。风风火火的女流氓就会激动异常。赫连靖鸿不急不恼,手一抬,大爆栗迎头落下。 “我被人偷袭时怎么不见你这么生气?” 捂着脑袋翻翻白眼。蓝沐冉撇着嘴顺手把面粉抹在自家男人脸上:“偷袭你那叫偷袭么?那叫变相自杀,我不为他们默哀惹了变态城主此生休矣就不错了,再出点儿馊主意岂不是落井下石罪恶滔滔天理难容?不是被你弄断手脚就是大冬天扔进湖里泡上一整天,要不就是三伏天闷在大缸里还在周围点火,你说说你说说,人家怎么着你了?至于那么恶毒吗?” 连珠炮似的指责轰炸得赫连靖鸿懒于还口,眉梢微挑,长臂一挥,破马张飞的女流氓叽里咕噜滚进怀里。 “谁让他们敢趁着你去见南烈的机会埋伏?幸好只是跑得快些灌了一肚子凉风,若是动了胎气,我非让他们都尝尝怀胎十年的痛苦不可――再说那些惩罚都是你想出来的,与我何干?” “啊?是我想出来的吗?抱歉抱歉,忘了。”挠挠头一脸歉意,怀胎不久的伪少年懒散向后靠去,背上传来自家男人胸膛熟悉温度。 自从生米煮成熟饭并顺利搞出肚中小流氓后,赫连靖鸿的话似乎稍稍多了一些,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不说话能憋死的蓝沐冉一顿神侃旁边城主大人淡定品茶围观状,可至少不会再无视她了。 指了指满是面粉的脸颊,女流氓嘿嘿贱笑:“这里。” “光天化日,不嫌害臊?”赫连靖鸿冷眼。 “脸皮再厚点就可以用来盛汤了,隔热保温效果绝对首屈一指。”踮起脚尖把脑袋往自家男人脸侧凑了凑,蓝沐冉扭扭腰,向后伸手揽住城主大人精干腰身,“大半夜如狼似虎的,这会儿装什么正经人?” 夜里如狼似虎的人好像不是他。赫连靖鸿迟疑片刻,最终放弃了与女流氓斗嘴这等自虐活动,微微低头,手指抬着渐瘦的下颌扭向面前,温热唇瓣绕过脸颊落在另一双唇上。 油锅噼啪声响瞬时成了子虚宫某人专用厨房内唯一声响。 半晌,终于有人心满意足长出口气,贱笑不改:“光天化日,不嫌害臊?” “天下皆知你是凉城城主夫人,是我赫连靖鸿的妻子,有什么可害臊的?” 那是,别人媳妇他也害臊不着啊。 圈着一身潇洒白衣的伪少年流氓妻,赫连靖鸿一挥衣袖熄了煲汤炉火,垂首低低耳语:“累不累?累了就回去休息,晚些再开饭。” “……还是说不累比较好。回去休息恐怕更累。”下意识摁住酸疼老蛮腰,蓝沐冉心有余悸。 不愧是高手高手高高手,赫连靖鸿干什么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八年没见过荤腥的城主大人如今是一朝补偿,恨不得把她单薄小身板儿榨干才肯罢休。 无奈叹息,蓝沐冉不由感慨,尼玛原来最流氓的根本就不是她啊好么! “今天都有什么饭菜?”暗示不成,凉城城主立刻放弃念头转为饥肠考虑,目光在案上扫了一圈后落于刚煮好的黄桃银耳罐头之上,“这个。留作夜宵。” “夜宵准备酱牛肉和素丸子了,这个不给力,不能补充能量啊。” “……沐冉。你最近是不是越发没个操守?” “唔,节操三观底线都被前半夜逞英雄后半夜狼吞虎咽的城主大人给嚼碎咽肚了。” 好歹也是要当娘的人了,这样真的可以吗?赫连靖鸿极度质疑。宽大手掌轻轻覆上蓝沐冉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抹温柔荡漾不尽。 这是他给终身制小随侍的第一份礼物,同时。也是蓝沐冉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从此她有了第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他有了誓要守护珍爱的家人。 原来,即便没有素绮月,他也可以如此幸福地活着。 “白日宣淫,难怪子虚宫的风气越来越差。”清清淡淡的声音打断亲昵中的城主夫妇,与赫连靖鸿颇有七分相似的男子站在门口,眼中脸上岁没什么表情,鄙夷之意却铺天盖地泛滥成灾。 蓝沐冉不躲不闪。依旧懒洋洋依偎在赫连靖鸿怀里。眨巴眨巴小眼睛一脸好奇。 “呐,我说,静玉馆主你就不能把脸上的唇印擦干净再出门见人么?香粉姐姐跟我不一样。她可是很好面子的。” 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脸庞,静玉蓦地想起,韩香粉向来都不喜欢涂脂抹粉,唇印之说从何而来?再心黑的毒蛇也有被狡猾狐狸欺骗的时候,蓝沐冉忍不住转身扑在赫连靖鸿胸口拍大腿狂笑。 不动声色深吸口气,静玉忽地浅笑,一根洗干净的胡萝卜嗖嗖嗖直奔蓝沐冉面门飞去。 卧槽,这东西打脸上可是要毁容的!狂笑化为干笑,蓝沐冉眼睁睁看桔色蔬菜朝向自己袭来,马上到面前时吧唧闭上眼睛。 “要打去打你自己的女人。” 长眉细眸如若流水,凉城城主丢开拦截住的胡萝卜,把怀里惹祸妻抱得更紧,“有话快说,没事别总往这里跑。” 打扰二人世界了还没有自知之明吗? “风国师来信问你,可愿用她做的一道菜换三坛陈年好酒,愿意的话他下个月初带天辽天远来蹭几顿吃喝。”无视女流氓各种得瑟鬼脸,静玉面如静水,风轻云淡。 风笑离最宝贝的陈年佳酿吗?曾经最觉享受不够的好酒。 然而,凉城城主此次表现的极为淡定,眉毛都不抬一下一口回绝:“想吃菜让他找个女人自己做。” “那个,其实做一个人份跟做两个人的也没什么差别……”蓝沐冉揉揉鼻子。 无非就是小气抠门呗。 赫连靖鸿谁的话也不回答,虎视眈眈盯着兄弟一言不发,驱逐之意十分明显――好不容易熄了炉火准备“休息”,偏偏静玉这时候半路杀出耽误时间,不瞪他瞪谁? 做人要有眼力,虽然玄竹馆馆主一向对跟城主大人抬杠这种趣味活动乐此不疲,可看到蓝沐冉欲言又止并且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嘴,静玉果断选择撤退:“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能消停就别折腾,有什么问题别来找我,不归我管。” 眼看着腿脚利落的弟弟兼下属撤离老远终于消失不见,赫连靖鸿满意点头。 “该休息了。” “……能消停就别折腾。” “哦?既然这样,这段时间我就去漠南好了,正巧那边有些不太平。” “赫连靖鸿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无耻了?”蓝沐冉头一扭,愤愤不平地踩了自家男人一脚。 “跟你学的。”面不改色坦然承认,手臂一抬,白衣伪少年被拦腰抱起,“晚上有酱牛肉足矣,不必再准备丸子――罢了,去让下人准备,今天你休息。” 又是一下午加一晚上超长时间待机“休息”吗? 吧嗒。 搂着自家男人脖子一脸蠢笑,白衣伪少年舔舔嘴唇,安安心心闭上眼睛靠在赫连靖鸿肩头。 “城主大人,你还真是有够流氓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