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婚是皇上》 (1)名门弃妇 喜宝站在陈府后门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人生到底是有多么戏剧化,才能在三日之内,经历如此多的波折和震惊。 本来是全能名媛,家境富贵不说,还是天之骄女,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转眼之间,突然来到了这个四处围绕着仕女的古代,本来还在窃喜可以享受不一样的生活,正愉悦时,现实却瞬间给了她迎头痛击。 原来穿越而就的这具身体才刚刚十二岁,骨瘦如柴不说,还是黑瘦黑瘦的黄毛丫头。 刚穿越过来时,她便代替这具身体,遭受了整个府门的鄙视和嗤笑。据说要与她成亲的陈家大少爷身在北方,尚未回来合肥县,现在在合肥县祖宅内镇宅的,便是陈父老夫人和二少爷。 而她,千里迢迢被送到合肥县成亲,却在陈府内遭受白眼儿。 穿越的第二日,就被陈府二少爷命人将她打扮成农家女模样,给了她一大把的金子,威胁她离开,若敢对外说她是陈府媳妇,便会私下了结她。随即将她赶出府门,让她自己雇马车回乡下老家――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根据穿越后获取的零星记忆,之前的十二年,她似乎一直生活在乡下,与母亲相依为命,是个纯粹的土丫头,没见过世面,胆小如鼠。(.无弹窗广告) 陈府这简直是在杀人,试想一个笨丫头携带巨款被赶出陈府,这不是明摆着要被杀人越货的嘛。 穿越后的第三日,陈父便开始办白丧,称陈父大少爷自小订下的娃娃亲的女孩儿,自从被接来合肥县后便卧病不起,如今已经夭折…… 此刻,她就站在陈府正门斜对面的巷子里,遥望那豪华的府邸,看着挂满门楣的白色轻麻,耳边听着老和尚的诵经声,看着来来往往的送丧人,瞧着洒了满地的冥币和号称引魂的仙水,听着那些为她的魂魄引路送别的哭声,心里说不出的愤怒。 陈府的这种行为简直丢光了大家门户的脸,记忆里,喜宝被母亲送出乡下小屋前,讲给她的过往故事里,她是曾经一位名臣私生女,也幸亏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才能留下一条命。而在那大臣尚且有权势时,曾经有恩于明都指挥使陈闻,后与陈闻相约,令陈闻长子娶他私生女为妻,一生荣宠,不得遗弃,也算是对自己私生女不得见光的一个补偿。 而后喜宝父亲失势,全家连坐遭殃,而她这个私生女却活了下来,只是一直藏在乡下,担心曾经知道有她存在的有心人士陷害。[]而陈闻本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即便她父亲已死,却仍然在死前叮嘱妻子和儿子一定要将喜宝娶进门。于是,才有了这一年中,陈家老夫人派人来乡下接迎喜宝。 只是因为母亲曾经也是出名的才女,不得见人,才没有跟来,继续隐居乡野。 万万没想到,陈府人一将喜宝接到陈府,便瞬间翻脸不认人,嫌弃喜宝不说,还用这样的手段将她赶走――既然不愿意娶,又何必将她接来合肥县? 沽名钓誉,做出信守承诺的样子,实际上却等同于在害她性命…… 现在,她一个人在这举目无亲的大县城里,连母亲的庇护都没有了,若不是她来到了喜宝的身体里,只怕喜宝已经离死不远了。 她叹口气,看着陈府的闹剧,只当为那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做了一场法事……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路有两条:用手里的这些金子在合肥县生存下去,或者用这些钱回乡下寻找母亲。 可是她这般被人以死亡处理,不被承认,若回去与母亲会合,只怕这具身体的母亲,也会因此郁郁寡欢,种下心结。 喜宝叹口气,回头朝着这条斜巷深处望去――街角那边,是合肥县最繁华的街道,大明朝初期百废待兴,这里却还有这般繁荣,这是一个不错的县城,只是,陈家在合肥县势力不小,她若要在这里安家,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吗? 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他们会不会调查她,会不会想要斩尽杀绝? 而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县城里,活下去的几率,高吗? 怀抱着一兜子的金子,喜宝走向古县城边的河边长亭,能在社会上层立足,成为最八面玲珑最优秀的名媛的人,可不是个只会自怨自怜的傻女孩儿。她坐上一间小亭,看着这个时代未受污染的最最湛蓝的天,呼吸着河边带着青草味道和河水气息的空气,手抚摸上角亭历尽沧桑渡着古漆的深红色立柱,指腹在木质坑洼起伏上划过,心里突然荡起一股异样。 这样古色古香的年代,这样纯粹的中国风景和人文,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手里有钱,年幼有无限的未来时光,这难道不是上天给予的另类馈赠? 稚嫩的眼尾微微弯曲,她心情瞬间大好,本属于曾经这具身体的沮丧和绝望已经彻底被她抛开,新生活就在眼前,如果在上一世她可以成为名媛,这一世离开父母赠予的天生富贵,她难道就成了无所事事的废物吗? 天真! 她突然仰起头,朝着天空望去,眼神倔强――老头,如果你非要让我选择hard模式,那么我便在这艰难的起步中,还你一个依旧灿烂的人生! 名媛,就是要不管身居何处,都将仍然是个名媛! 大明朝的上层社会是怎样的?她倒好奇起来了…… 抱着怀里的金子,喜宝决定,她要化悲愤为力量,让那些赶她出门,对外宣传她已经死掉的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野草精神,什么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强人! 心情方定,喜宝发现天色已经开始昏沉,便准备回县城繁华街道上找一家正规的客栈住下,却一回头,便见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在几棵树后朝着她的方向偷看,对方眼神鬼祟,见她突然回头发现了自己,便猛地冲出,朝着她跑了过来。 ………………………… 借用大明朱元璋洪武时期,但是基本上是架空,所以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希望大家宽容哦。 (2)本萝莉很厉害 一个流浪的布衣少女,瘦的干巴巴的,实在是强盗和无良人牙子们最看好的下手对象,尤其是一个抱着沉甸甸的包裹四处游荡的少女,简直就是在自己头顶上写着‘请抢劫我’四个大字一样。 对方人高马大腰粗腿短,再看喜宝瘦小矮搓,满脸的苦相,不欺负她,简直天理难容。 黄昏的河道边角亭里几乎没人,这正是晚饭合家团聚的时刻,谁会在这时候到这里来散步,这又不是具有繁华夜生活的现代都市。 那男子扑过来后,一手看准了喜宝的肩膀,一手直朝着喜宝的嘴,看架势是要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走。 喜宝在对方出手后,便预测到了他的攻击套路,毫无技术含量的劫掠幼童的手法。 可是如果对方真的觉得她是如表面看来只是个穷矮搓的傻丫头,倒的确会被掠走,但偏偏这抢匪十分倒霉,她是现代穿越者,不是真的乡下丫头。 做富贵人家名媛可不能是光会弹琴作画便万事大吉的,防绑架防侵犯的强身健体锻炼手脚的功课,也决不能落下。 就在那男人冲过来时,喜宝不等对方手碰到她脸,突然一矮身轻易闪过,随即纤细的胳膊一抬,一把抓住了那男子还未收回的手,猛地一拽,在那男人前冲力气未收回的功夫,脚下一拌,便将那男子给拌了个跟头。[] 男人本来想抢了这丫头,如果她身上有钱最好,没钱卖给人牙子也是一笔收益。瞧着小丫头瘦的跟个猴儿似的,他压根儿没想到对方有反抗能力,当身体失去平衡能力栽倒下去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喜宝这会儿也不好受,虽然精神上知道怎么做,但是这具身体底子却是不行,这一拽一拌之下本来非常简单,但是手腕和脚腕居然头开始疼了起来。 她心里更怒,娘的这老男人抢掠少女不说,还硬胳膊硬骨头的,磕磕碰碰的她居然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来到古代后心里憋着的一口气仿佛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她本来想绊倒他就跑,这会儿突然愤怒,转身不等那男人爬起来,一脚踩在那男人腰部穴道,狠踏几下,那男人只觉得腰间酸涩,双腿突然就给卸了劲儿,双臂能撑起来,腿却站不起来。他立即虎起脸来回头骂道:“你个死混丫头,找死!” 喜宝眼睛一瞪,奶奶滴被姑奶奶踩在脚下还敢嚣张,她立即照着男人菊花猛地一踢,那男人立即疼的嗷嗷大叫,随即她摸起树下一根木棒,照着男人身上几个穴道便狠抽了下去,都是打上去会格外疼的位置。 那男人立即疼的嗷嗷叫唤满地打滚,他瞪着喜宝,双目畏惧已极,万万没想到这么小的丫头居然这么灵巧胆大,本来还不服气小丫头,突然浑身剧痛,没一会儿便忍耐不住,一边打滚躲闪,一边哭喊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 喜宝狠抽一顿,出了这口恶气,虽然手臂和脚腕都有点儿酸疼,心里却大大的畅快。她将木棍一丢,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那男人在后面看着喜宝的背影,泪双目鼻涕两行,嘴中哭腔着哀怨道:“娘的怎么这么倒霉,该不会是撞上漕帮暗道上混子的孩子了吧,如此年幼,便这般狠辣,不得了不得了。” 男人疼的不断呻吟,脑子想回忆下到底怎么被弄倒的,却总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一个比自己矮两头还多的小丫头拽倒?却不知道喜宝用的巧劲儿,哪怕比他还高的男人,只要没练过功夫,也照样要随随便便摔倒的。 喜宝一路揉着手臂到了城中繁华街道,选了一家来喜客栈便走了进去。本来想着之前看古装戏,一般像她这样的丫头进门都要被狗眼看人低,却不想小二哥见到她仍然是笑脸相向引着她看房间。 实际上,这里的大牌客栈已经非常有商业服务理念,不管你是老人小孩儿还是不老不少,不管你是男人女人还是不男不女,只要你有钱,就是上客。 喜宝住进去后,看着自己背着的包裹,实在觉得随身带着这些金子太碍事,便先去客栈对面的钱庄换了通用钱票,这才贴身揣了回到客栈。 随即给了小二一些钱,让他去给操办几身朴素的男装。小二拿着那些远超过几身男装的一串儿铜钱,欢快的跑去为喜宝操办。 …… 客房内的大浴桶里是满满的热水,喜宝脱掉陈家二少爷派下人给她换上的那身寒酸的农户破衫,跨进了热水中。 些微热水漫出浴桶,她舒服的闭上眼睛,热水浸泡肌肤,消除疲惫,惬意的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伸出手,瘦弱且皮肤黑黄,手臂细的像非洲儿童,再看向自己的胸脯,俨然一个几岁正太还在长身体时的模样,没有坑已经是万幸。随即便想起陈家二少爷刻薄的话:“没几两肉,长的像个难民,这样的穷酸相也想入陈家做名门夫人?人家看见她,只怕会以为是我们捡到的小要饭的吧,娘,我可丢不起和脸。” “你看看你,胸前没几两肉,丑成这样,你觉得你能让夫君喜欢吗?滚出去吧,省的自取其辱。” 十二岁的女孩子,又是生长在乡下,能有什么肉?尚且没长开呢,怎么可以苛责她的长相和姿态。陈家嫌贫爱富…… 莫欺少年穷,他们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陈家老爷去世,恐怕陈家要开始走下坡路了。给点钱就想打发她?想想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这具身体的本来主人,如果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是那个女孩儿,现在一定已经遭受了那个劫匪猥琐男人的劫掠,钱被抢光,然后卖给人牙子,或许成为人家的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病死,又或者卖入妓院开始学习怎样伺候男人…… 王八蛋! 泡够了澡,换上小二临时给买来的衣服,喜宝开始翻看自己包裹里的东西,一份文牒路引,一些杂物,和母亲给缝制的荷包,以及母亲的首饰和碎银,加上陈二少爷所赐的钱财,她可以在合肥县生活很久了。 (3)城南新宅 隔日晨,太阳慢慢升起,温暖的清晨日光透过窗纸,朦胧的光线在地上映出了窗花的阴影。(.好看的小说) 简单的挽了个髻,系上外衫腰带,整了整衣袖,喜宝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没想到那小二只是简单打量了她一眼,买给她的衣鞋居然都很合适,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小伙计。 只是,里面这张黄瘦的脸和细削的肩膀,稀疏的偏黄发质和眉毛,连喜宝自己看着,都觉得实在惨不忍睹。母亲明明是个大美女,怎么她偏偏是这副模样?难道她不是妈妈生的,也是充话费送的? 出了客栈,喜宝便开始四处走访牙行,最终看重了虽然比较偏远,却靠近合肥县衙门的一个旧宅院,据说是曾经一位贵人在此置办的一处房产,后来一场暴雨将主屋冲垮,管家便在边上另外买了块儿地,置办了一套新房产,所以现在要把这旧宅院卖了。 虽然距离县城中心有点儿远,但是好在院子够大,而且衙门边上也足够安全。 喜宝反正现在有的是钱,她才不会不舍得花。 与牙行带着见了那位富贵管家,她虽然粗布粗衣,笑容却不卑不亢,那管家倒也没有因为她小而歧视她,只是对她是否有钱付账感到怀疑。 喜宝只笑着道:“我先行买下这房子,待修葺好了,我们家少爷便会搬过来,您尽管放心,我们是正当人家。(.好看的小说)” 朱管家这才收了押金给了喜宝凭据,称明日一起到衙门办了买卖手续,便将房契给她,再交予她门锁等物。 隔日一行人在衙门盖知府大印,给掌印长随送了不少小费,骑缝处红印朱砂透亮,房契交接完毕,在合肥县有了家,便算是在合肥县入户住了下来。 当初陈家接她入县城,并未对外说起她的名字和身份,她倒也不怕让人家知道她是谁。 喜宝跟着朱管家到城南宅院,三宅一院一仓房,大宅5间一体,小宅各两间,估计是下人住的。 朱管家一双浓眉,温和的长眼睛,眼尾的皱纹显得更加慈祥庄重,很有大家管家的风范。 宅院内的屋子虽然破了,却多有修缮,虽然不如新房华丽,却也是好住的,对喜宝来说,已经足够了,院子里很多盆栽,本身的布置非常好,甚至还有一些花盆等等家具和摆设。 “这些都给你留下吧,不要的,可以卖掉。”朱管家开口道,随即又为喜宝介绍了井在何处,灶台等等情况,喜宝越看越是喜欢。 喜宝看着朱管家亲力亲为,一副不怎么舍得这老宅子的模样,心里只觉得这老管家可亲可靠,便更是笑的甜甜的,虽然长的干瘦黑黄,但是一双眼睛发着光,笑 容透着自信,神采奕奕的也可爱起来,她也不自卑,直接跟朱管家套起了近乎,以后街坊邻居的,她还是要拍拍人家马屁的,“谢谢朱伯伯,我们来到合肥县,人生 地不熟的,真是遇到贵人了。” 朱管家身后的小仆朝着喜宝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喜宝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小子居然直呼朱管家为朱伯伯,很是不合适一般。喜宝接收到了那小仆的眼神,也知道所有其他比她看起来更高贵些的下人们,甚至街坊邻居们都是管朱管家尊称,而不敢这样套近乎。 喜宝却不在意,朱管家见喜宝表情自在,仿佛早习惯了与他这样身份的人如此亲近,朱管家对喜宝的身份倒有了几分怀疑,这样的气质的小子,的确不像是毫无 底气的穷孩子。他估摸着喜宝父母也是他这样身份类似的人家,他对这孩子倒爷有几分亲近,更是喜欢她脸上的纯净端雅笑容,便也自在的承了喜宝的称呼,温和 道:“日后就是邻里了,你们新到合肥县,有什么困难,互相都好照应的。” 喜宝哈哈一笑,“那朱伯伯晚上请我吃饭吧,我没什么行礼,晚上就可以搬过来住,院子里还没什么储备粮,朱伯伯管顿饭吧。”她舔着脸嘿嘿笑,笑容谄媚却 透着几分灵巧可爱,朱管家本来并不是好亲近的,拒绝的话在嘴边遛了一圈儿,望着喜宝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心里突然一软,便鬼使神差的应下了,随即愣了下,便 立即恢复爽利模样,这个人情便大大方方的送过去了。 喜宝立即欢天喜地的笑,随即收好房契,便笑道:“谢谢朱伯伯,我想去买点用度,能不能跟您借一位属下,做做我的向导?”喜宝说罢,朝着朱管家身后那一直对喜宝怒目而视,怨愤她居然跟高贵的朱管家拉关系的那个二十冒头年纪的小仆望去。 这回朱管家都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看着喜宝那理所当然的模样,居然一点儿没有抗拒,也忍不住被喜宝的气势给驯化,瞬间便接受了‘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这个设定。 朱管家朝着身后的朱炎看了一眼,道:“你跟着曹小侄去买点儿东西,到时候也好帮把手。” 朱炎不敢置信的朝着朱管家望去,但是习惯了听话的他,尽管心里各种不爽,却还是在朱管家淡然的眼神下,点头应了声是,喜宝似乎很高兴的朝着朱管家脆生生的唤了声‘谢谢伯父’,便高高兴兴的带着朱炎出了院子。 朱管家这才愣了下,这还得他帮着那小子锁院子关门…… “朱伯,这小子也太自来熟了。”朱管家身后的一名护卫忍不住开口道,他自小跟在朱管家身边保护,与朱管家更亲近些,便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 朱管家点了点头,“可我总觉得那小子虽然看起来干瘦穷酸,但是气质里却带着一种优越感,就好像他本来不是个仆人似的。” 年轻护卫扭头朝着那小子走远的方向望去,看着那小子行走间背脊挺的直流,步伐自信,走路时不贼头贼脑,想起他刚才说话时也是不卑不亢,立即也觉得那小子不像仆人了。 只是,如果不是个仆人而已,却又哪有哪家的公子少爷出门是不带仆人独自出行的?又或者,是大户人家的仆人,见多了世面,所以小小年纪也沾染了些贵人们的气势? 这一日,城东陈府内死了个未过门的大少爷未婚妻,陈二公子失去了个被他扔出后门的‘可怜少女’的踪迹,而城南官衙后街有一位曹小子买下了个不小的宅院,茫茫然却自信的开始了反差极大的新生活…… …………………………………… 资料显示,明朝户帖和路引上都会显示性别,咱们且无视这点吧,呵呵,听说读者大大都是宽容滴伟人捏~~~~ (4)天生喜人 “床褥在哪里买?”喜宝压根儿也没客气,简直当自己是个大家公子,直拿朱炎当个下人使唤。(.)朱炎本来想好了要跟喜宝好好别别劲儿,给喜宝造造反,训斥这小子一番。 可是在喜宝淡笑却自有一番领导气势的指挥和引导下,他居然没办法开启话头,反而一直被喜宝占主导,走了小半个时辰后,他再蠢笨也突然恍然发现自己压根儿就没有能够压下对方的气场。 朱炎开始一边回答喜宝的问题,为喜宝介绍一些合肥县的事情,一边开始观察这小子起来,十来岁的年纪,听他说话看他眼色,瞧着像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偏偏长的瘦小的跟个十岁小儿似的。 只是这小子虽然说话并不颐指气使,笑眯眯的却自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口气,好像朱管家似的,天生习惯了指使别人。 喜宝虽然摆出了领头者的气势,却并不是让人不爽的那种高人一头的去压朱炎。朱炎最初跟她上街时,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写着:你算老几。可是走了一会儿,随着喜宝轻声询问,慢慢跟他交谈,以一种优雅睿智却和善的态度接受他的一些指点后,朱炎却开始被喜宝潜移默化,居然就不再讨厌她了。(.无弹窗广告) 才没多一会儿而已,他就彻底被喜宝的情绪给感染了,朱炎有些疑惑自己的情绪,却也懵懂的不太能分析出个一二来。 慢慢的,便开始热心起来,有了一种自己身为大哥哥的仗义驾驶,主动给喜宝介绍这,指点那起来,又不说重话,自然的对他生起一种亲切而尊重的情感来。 喜宝一直淡淡而笑,心里却在感叹眼前这小仆的淳朴来。感情直接,什么情绪都写脸上,憨直的让人惊叹。 半路上,朱炎就帮喜宝雇了个手推车夫,当然是喜宝掏钱,两人将买的东西放车上。喜宝买了不少的被褥和一应生活用品,朱炎是朱管家培养的,对合肥县内哪儿东西好东西便宜,各类东西的价格都有概念,给喜宝提出了不少建议。 喜宝路上也给朱炎买了些东西,自然而然的送给朱炎,既不表现出送礼的谄媚,也没有施恩的姿态,一副一家人买东西,我的就是你的,给你是应当该的架势。[] 朱炎接过东西,连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喜宝强送了礼物,又说不出谢谢的话,甚至反应出感激的情绪都好像会令人尴尬。从来不轻易拿别人东西的朱炎,居然就这样被顺理成章的送了礼物,还收的莫名其妙,然后不等他的思绪在此多停留,人家喜宝已经开始做其他事情,好像把刚才送礼物的事情给忘记了似的。 所以当喜宝带着朱炎和推车雇工回到她刚买下的院子时,生活必备品,喜宝已经非常系统的都买到了,还在朱炎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给他塞了不少东西。 将东西简单的摆设布置了一番,喜宝便欢天喜地的跟着朱炎来到隔壁朱府上,欢快是蹭饭吃~ 喜宝买的院子距离朱府后门更近,于是两人直接从后门进入。 朱府新府‘装修’的非常富贵,却又低调而具有一股说不出的底蕴来,显示出大家风范。 喜宝一边打量,一边开始转脑子,猜测这家子的来历。 路过一处牲口圈时,喜宝一阵惊叹,太另类了,居然自己圈养牲口,供自己吃喝!喜宝瞧着那些公鸡母鸡,一个个肥硕的身体在圈内扭动横行,咕咕咕咯咯咯的无忧无虑吃喝着,各个都肥美无比。喜宝曾经想过自己开一个养鸡场,不过因为这不适合名媛去做,最终不过成为她脑海里无数灵感中的一个,慢慢被掩埋。 如今看到那些无忧无虑的肥美家禽,她忍不住又有些眼热。 朱炎顺着喜宝的视线在鸡圈瞟了一眼,便催促道:“快走吧,走了一下午,饿了。” 喜宝嗯了一声,便跟着朱炎朝着膳房走去。 这一晚,喜宝吃过饭还蹭了顿饭后茶点,从朱管家嘴里问出了不少合肥县的趣闻。 喜宝回去的时候,朱炎想起这小子一个人在院子里,又骨瘦如柴的,便跟朱管家说自己先过去陪喜宝住一宿,明日再带喜宝去雇些婆子帮他看家打理。 朱管家在喜宝跟朱炎回来时,看着两人突然和气的相处模式,已经有些微讶异,如今见朱炎一副老大哥的模样关照喜宝,更是吃惊不已。 看喜宝的眼神更深起来――这小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般手腕可不是个小家小户淳朴人家能教出来的。 答允了朱炎,看着他们离开时,朱管家心里忍不住想:只希望这小子和他的那未路面的主子不是什么奸妄之人,不然住在邻座,会是个祸患…… …………………… 朱炎在喜宝新宅偏院里一住便住了四天,喜宝雇了对老夫妻,夫家姓白,五十来岁。 老白本来是个车把式,喜宝雇了他来看家,也做做杂事。白刘氏绣工还不错,平时就给别人做做短工,喜宝雇了她来做做女人的事儿,一个家里有男有女也就能把院里院外的活都干了,反正就他们三个人住,足够了。 老白本来也是在城南租了个小屋子住,人都说他虽然倔,但是人很实诚,婆娘也是个憨厚热心的,喜宝也不想找太精明的,人好就行了。 便就签了三年的契,这么定下了。 喜宝给的工钱很公道,她并没有过早的许给他们什么好处,人都是慢慢相处的,起步有了太高的期待,未必是好事。 她始终淡淡的,却也谦恭有礼。 一周很快便过去了,每一日都在为这个家奔波,一周过后,当她倒在已经柔软温暖香喷喷的被窝里时,忍不住喟叹一声,至少她有了家,有了一个起飞的机场。 (5)幸福小日子 城南牲口市场飞禽走兽不少,臭气熏天,但是平时常吃的,这里基本都有,至少看着那些毛丑肌瘦蔫公鸡和傻母鸡,再想想朱府那些趾高气昂肥美胖的公鸡母鸡,喜宝感觉天差地别,实在有点儿接受不了。 转了几个市场都没买到自己喜欢的鸡苗或者老母鸡和公鸡,败兴而归后,坐在还有些空荡荡的正院儿里,喜宝只觉得各种抓心挠肝,眼睛便不自觉的朝着朱府望了过去,脑子转了转,便从摇椅上跳了起来。 “姆妈,我出门一趟,晚上不会来吃了。”喜宝换了一身常服,便出了门。 买了些礼物,朝着朱府走去。 朱管家见到喜宝并不意外,小侄儿时常来拜见老伯父,这人情往来的事儿,他相信喜宝是必然会做的。 他也是想更了解这个新邻居一番,太过神秘和掌握不住的人,是不能让之太靠近自己的。 朱府本来也没什么太繁忙的事儿,他便带着喜宝到后院儿喝茶闲聊,小子能说会道,倒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朱伯伯,第一次来朱府的时候,我看见你们家后院儿养着一些鸡,能不能送我一对?”喜宝也不掖着藏着,聊了会儿便开了口。一双眼睛充满了谄媚和期待的看着朱管家。一副猫儿样。 朱管家先是愣了下,随即却释然,小子是见他们家的鸡养的好养的肥,馋上了,到底还是个孩子。 朱管家满口答应,喜宝乐滋滋的想着自己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哪知道晚饭便在桌上见到了一只炖鸡,见朱管家朝着她慈祥的笑,才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自己。 她连番苦笑,自己要是馋鸡了,还真不会这么挑剔的非要吃朱府的家养鸡。 待道出自己的目的后,朱管家连声笑,他还当这小子是来他们府上吃鸡的。 喜宝带着两公两母肥鸡回到自己家的时候,白把式一听说是隔壁朱家送的,就知道喜宝又去朱府蹭吃蹭喝了,忍不住跟自家婆娘私下道:“你看咱们这小管家虽然看起来又年幼又干瘦的,脑子却灵的很,别看朱家有些下人说道咱们死皮赖脸的扒着他们,但我看啊,朱管家可喜欢咱们这小管家了。” 喜宝以管家身份自称,便是这新院子的主人,外人却道他是给‘莫须有少爷’看院子的小管家。 “别看小曹管家年纪小,但是脑子好,待人好,虽然是外来户,三两天就攀上了朱管家,我看日后,也是个有点儿前程的。”白刘氏对喜宝也很是喜欢。对她来说,能当个好管家,那就是好前程了。 隔日一早,喜宝就出门去买一些鸡食,南瓜、蕃薯、木薯等杂粮都买了一些,家里院子极大,养几只鸡是绝对可以的,后院有一块儿空地,之前朱管家似乎是拿来养花的,不过喜宝虽然是个名媛,但是现在为生计纠结,可不是做雅人的时候,先养养鸡,种点小菜自给自足下还是可以的。 陈二公子给的那些钱,虽然可以花一段时间,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她得想办法自己赚点儿钱,可是大明初期对女人对商业都是各种打压,想来也不是易事。 不过在自己院子里做什么,还是没人管的。 白把式帮喜宝拎着杂粮,忍不住回头问喜宝:“曹管家不买点儿鸡食儿吗?”作为长辈,他老是担心这个小曹管家一些常识不明白会做错事,也忍不住出口提点。 喜宝微微一笑,“我们自己拌。” 白把式一阵苦恼,糟糕,这一定是要让他和婆娘给做鸡食儿啊,可是他们夫妇俩还真不会做,这可怎么办。 一路上想要开口解释自己不会做鸡食儿,喜宝却已经兴冲冲的又买了不少东西。 回到新曹府,喜宝将刚买的牵牛花等野花种子沿着墙根儿洒了一圈儿,这才进了门,将一匹布放在外院儿桌子上,喜宝交代白姆妈道:“做几个桌布,把咱们院子里的桌子都罩上,顺便给我那屋做一个帘子,挂窗框上。”喜宝来了这里后,开始喜欢睡懒觉,早上阳光透过窗纸落在屋子里,很是影响她睡觉的心情。 白姆妈热心,但是憨厚不喜欢插言和动脑筋,基本上喜宝让做什么,她都没二话,也不问为什么,十分和喜宝的心。 让白姆妈将煮熟的杂粮都剁碎了,又把白把式从后山草坡上网的一兜子蚂蚱都散在后院那个小园子的网棚里圈养。喜宝一边看着白姆妈拌鸡食,一边将四只肥鸡放进蝗虫圈里喂食儿,四只肥鸡撒欢儿的在网棚里捉蝗虫吃,过了半刻钟,喜宝才将四只鸡顺着它们脖子上的绳子给拽出来。 再次关好圈棚,姆妈已经将鸡食儿拌匀了,喜宝将白把式敲打造的简易长排食盒摆在墙根儿,将杂粮鸡食儿洒了进去,他这是纯粹的放养,通风好,鸡自由,还有蝗虫吃。 本来朱管家以为喜宝没几日就要把鸡养瘦,不知道喜宝懂不懂得布鸡窝给鸡下蛋,两三天后闲来无事,朱炎来看喜宝时,居然发现喜宝的两只鸡长势喜人,且老母鸡已经开始下蛋,喜宝没有将鸡蛋都吃掉,而是准备让鸡孵出一些来散养,这样日后就不愁没肉吃了。 白姆妈没养过鸡,不知道喜宝的方式如何,朱炎见了,却觉得新奇,将喜宝的鸡食拌料和均衡营养的方法抄了一份回去后,试了几天发现效果的确还不错,母鸡下蛋数量又多了一些,朱管家忍不住开口称赞喜宝的确是个机灵又能干的小管家,怪不得这么小的年纪,他们家少爷也能信任他一个人来合肥县置办宅院。 喜宝曹家跟朱管家的新宅中间还隔着一条小胡同,与另一边的苏家却是一墙之隔,这一日喜宝在遮阳大伞下,躺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突然被一声尖叫吓醒,随即便听到苏家女主角开始破口大骂,内容无非又是苏家男主人在外面给哪个小媳妇小姑娘买了礼物…… 再严格的世风下,该有的风流事儿,却是一件不会少。 下午喜宝出门买了些蜂蜜、牛奶等这些美白的东西,又跟城南西贤胡同里的养牛户定了牛奶,让对方每天早晚给他们家送新鲜的牛奶。 还买了不少水果,和养身食材,专门养皮肤的,提营养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喜宝朝着苏家瞧了瞧,下午时分他们家院门儿关着,院子里也安安静静的,估计苏老爷出去看店铺,苏夫人也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洗了一些水果,喜宝便出了门,敲了苏家的宅门儿。 出来开门的是苏家院子里的两个姆妈之一,喜宝被请进去的时候,看见苏夫人就坐在院子里做绣工,她三个女儿嫁出去了两个,现在在身边的一个女儿十三岁,还有一个儿子却只有六岁。 “苏伯母,我是隔壁曹府的,搬来这些日子,也没来得及拜访,我们家少爷现在还没合肥县,我便替我们家少爷来探望您。”喜宝进了门儿并没有大大咧咧的朝前走,而是扮乖的站在门口,端着一筐水果,笑的眼睛弯弯的,很是喜人。 苏夫人本来也没起身,即便是管家,也是个仆佣,但见喜宝笑容清澈,说话声音不高不低的,有礼体面,还挺招人喜欢的,这才朝着喜宝招收道:“过来坐,这正喝茶闲着呢,也过来歇会儿吧。” 喜宝听了邀请,也不矫情,就真的坐了过去。 女人最是喜欢小孩子,喜宝又能说会道,懂得夸人,就着苏夫人的话头,专聊苏夫人擅长的东西,不一会儿就把苏夫人塑造成了仿佛无所不会的贤妇能手。死夫人挺不住的笑,一边逗弄六岁的小儿子,一边与喜宝说话,坐在一边的苏家三女一边安静的绣工,一边不时的看看喜宝,也不时的被喜宝逗的莞尔。 喜宝这样的‘黄毛小子’,尽管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但是苏家不是什么名门大族,对这些事儿倒不甚在意,让喜宝和苏小妹围着一个桌子说话,也没觉得怎么样。 一下午三个人聊天,虽然苏夫人自觉地是自己在引导两个小孩子说话,却不曾发现,每每都是喜宝在哄着他们。 湘潭身后的结果就是,热情好客的苏夫人居然邀请喜宝留下吃饭,完全无视了喜宝的管家帮佣身份,俨然已经将喜宝当成自己晚辈一般。 喜宝姿态自然,态度谦逊平顺,乐乐呵呵的吃了饭,嘴巴甜甜的夸了一通,吃的香甜的好像从来没吃过饭似的。搞的苏夫人又怜惜又觉得自家饭菜好吃有面子,便心疼喜宝的邀请她常来。 喜宝高高兴兴的回复,又蹭了一顿饭,还哄的人家满心欢喜。 (6)门前闹事! 转眼夏天已经过去,合肥县的秋天微微闷热,晚上却已经凉爽了不少。 喜宝起初会因为好奇常出门儿购物,慢慢的对城南的合肥县失去了好奇心,又不想往城北边走,担心太招惹人注意,引起陈府的关注。 如今她更是鲜少出门,买来的牛奶一部分喝,一部分做面膜敷脸,各类面膜齐上阵,晚上还要用牛奶泡澡。 直把白姆妈看的咋舌,有一次她晚上到院子里悲春伤秋,差点把白姆妈吓掉魂儿! 一个夏天过去,人家都日晒风吹的,喜宝就窝在院子里保养皮肤,出门都遮着手脸,身边关心她的人,诸如朱管家白姆妈的还当她是日渐出落的漂亮,担心别人看出她是女孩儿。 各个心疼她为了女扮男装求生计,这么谨小慎微,真是心疼啊心疼啊…… 于是三天两头就有人来见细胞,暗示她,丫头,我早知道你是女孩儿了,你放心,城南这边溜达,大家都不会揭穿你的,城南民风淳朴啊,想出门啊,就出门吧,别憋坏了! 喜宝感动之余,一阵无奈,她哪那么胆小呀…… 晚上就泡澡加皮肤按摩,吃喝上面更是注重食疗,人仿佛退了一层皮,整个白了好几个层次,每日吃喝不愁,人也胖了不少,圆圆的眼睛始终透着身材,配上开始白皙圆润的脸,倒显出了几分女儿态来。 老母鸡孵出了十来只小鸡,喜宝对小鸡的照顾十分妥帖,小鸡的成活率居然高达百分之八十,最后有十四只小鸡活下来,连朱管家都忍不住觉得这小子小小年纪,运气未免太好了。 三个多月的时间,城南街坊邻居都知道朱府老宅卖了,现在由一个十几岁的小管家看顾着。 左邻右舍的都喜欢喜宝,哪怕喜宝三天两头的来串门儿,大家也多是欢迎的。 入秋合肥县四方种物丰收,四处皆是买卖兴盛之时,合肥县虽然不在北方,但是这时候还没有全球变暖,冬天也还是会下雪的。 喜宝便也让姆妈和白把式出门去多买些存的用的东西好过冬。 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悠闲的喝茶,做瑜伽,练练跆拳道和近身自卫术。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且不礼貌的敲门声。 喜宝走到门口问了句谁,外面却传来一句叫骂。 喜宝皱了皱眉,但是现在身子骨硬实不少,艺高人胆大,她倒也不是很害怕。 一开门,喜宝看着外面围在门口的一圈儿脏兮兮壮汉,便忍不住皱起眉头,“找谁?” “你就是小曹管家?”领头的男人一身黑衫,手里握着一把铁刀,看起来挺沉的,他怒目直视,瞧着就凶神恶煞的,脸上还有狰狞的伤疤。 喜宝正猜测这是不是收保护费的,对方就开口道:“咱们城南的街坊邻居都知道,我们青狼帮的保护费是绝对要交的,你欠下三个月的保护费,如今还不来交,难不成想赖账?” 喜宝看着眼前的小赖混,不仅没有按照小赖混的预期中的样子,吓的呜呜咽咽畏畏缩缩,更没有哀求叨扰,也没有吓的立即交钱,反而是扑哧一笑,像看到了多么好玩儿的事儿一般。 这门前耍猴,多稀罕的事儿啊。 小赖混气的眼睛瞪的更圆,“小杂毛笑什么笑?找死不成?”说着便要伸手去抓喜宝的肩膀。 喜宝本来是看热闹的心情瞧他们,此刻见对方居然真的动手,可就不含糊了,她就着对方的手,狠狠一拽,同样一个拽上踢下,那当头者一身蛮力,高大壮的,却还是被陈青一下绊倒在地。 小赖混后面的小弟们瞠目结舌,一副没看清楚老大怎么倒下去的模样。更不敢相信喜宝这么矮小瘦弱的小鸡仔,怎么就能绊倒大熊了? 实际上喜宝用的不过是巧劲儿,要真的比力气,自己还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看着小赖混倒下,喜宝淡淡一笑,“我可没听说过什么保护费的事儿,你们来我曹府上捣乱炸钱,简直是做梦!” 小赖混倒下后想要再爬起,喜宝在他肩膀上狠狠一踩,正踩在穴位上,那小赖混头头只觉得肩头一痛,便哎呦一声又倒下去了,看样子像是为喜宝俯首称臣似的。 喜宝这才抬起头,朝着后面的几个小泼赖望去,“曹府在城南,谁要是敢来惹麻烦,就是这个下场,但是如果行个方便,以后有好处好事儿,我倒愿意与之和善,行对方以方便。” 喜宝说着,另一个小泼赖一怒而起,朝着喜宝就打了过来,喜宝不慌不忙,就着那人捶下来的手,一拽一拨抬脚一踢,又是一个矮油一声趴在了喜宝面前,喜宝抬起一脚,踩下去后,那人又倒了下去。 就在喜宝还要继续打时,第一个倒下的人看着喜宝攻击第二个人的手法和顺序,似乎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三个月前,他…… 他瞬间大骇,立马回忆起了曾经想要拐走喜宝卖掉,结果反被喜宝暴揍一顿的事情,他害怕的瞠目瞪着喜宝,吓的不轻――他还记得,那次自己被打的半个月没能利索的走路,浑身上下都是伤,却又各个不致命,只是全部需要将养。 只是,眼前这白净的少年,难道就是当日那个黑瘦的少女? 忆起那痛苦,他可吓坏了,忙喊叫道:“大家停手,大家停手,快让开,不要惊扰了姑……”本想叫姑奶奶,但是看到她此刻女扮男装,想来是不愿意被人认出是女人,便忙开口道:“姑老爷可是极威风的人,我们讨饶了,讨饶了。” 喜宝这才歪着头又仔细打量了那为首的小赖混一眼,随即醒悟,她眉头一皱,“如果你敢出去乱说,我翻遍了合肥县,也要抓到你,扒了你的舌头!” “明白明白,小的一定守口如瓶,哑巴,我就是个哑巴。”说完立即闭嘴,一双贼眼睛瞪圆了祈求着。 喜宝这才哼了一声,蹲下身子在那小赖混的肩膀揉了几下,推拿之后,那小赖混立即觉得身子又舒服通络了,站起身后忙后退几步。 小混混们正要离开,远处突然跑来三个人,为首的朱炎一边冲过来一边喊道:“谁敢欺负小曹管家,以后别想进城南这片儿一步。”喊着的功夫,人已经到了跟前,他正赤耳白脸的要跟那几个混混打一场,刚举起拳头就愣住了―― 只见地上趴着个混混,而混混头领正对着喜宝点头弯腰的应承着。咦?不是喜宝被打的满地打滚,又哭又闹? 这跟朱炎想象中的情况可有点儿不一样。 “朱大哥,怎么了?”喜宝挑起眉,立即一副和善懵懂的模样。那小赖混头领立即汗颜,装傻充愣的能力真是强大啊,怪不得一身好身手,显然不是平凡人。 “小哥,我叫王二马,您以后要是有吩咐,就在城南集市那边找我,随便打听一下,准能找到我。”为首的曾经被喜宝暴揍过一顿的王二马立即自我介绍表诚,嬉皮笑脸的一副谦恭样。 我擦? 朱炎骇的瞠目结舌,这什么情况?太了不起了吧。这城南所有人都觉得头疼不已的地痞赖赖,居然对喜宝这个新住户俯首称臣? 朱炎伙同刚跑过来的百家夫妇一起做咂舌吃惊状,眼睛看看喜宝,又看看那一脸嬉皮笑脸谄媚无比的王二马。 都在等待王二马调戏完喜宝,立即摆出要抢钱的架势,却等了半天没等到。朱炎这才惊骇――王二马是真的对喜宝点头哈腰,不是在耍赖皮逗着喜宝玩儿! 王二马眼神里分明露出:‘您是老大,我死都不会惹您’的态度! 喜宝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笑呵呵亲切的道:“好的,如果我这边有事儿,自然会找你帮忙,到时候少不得赏钱,你们今天也折腾了这半个下午,进来吃顿饭再走吧。白姆妈,现在做饭来不及了,你去边上的喜福楼去买几个菜,请哥几个吃吃喝喝。” 王二马一听,瞬间骇的道:“做不得做不得,我们这就要走了。” 喜宝却真心留他们吃饭,王二马一伙只得留了下来。小混混们一个个各种疑惑,怎么他们就成了小小弟,而差点被抢劫的人还要请他们吃饭,而且是在这人打了他们一顿之后? 这等好事…… 他们却还刚开始做小混混,尚且不懂得什么叫打一棒,再给个甜枣。 白姆妈不情不愿的去给小混混买吃喝了,白把式都不愿意以正眼看那几个小混混。朱炎本来也是不屑于小混混的,但是担心曹喜宝吃亏,便也勉强留下来也要一起吃饭。 于是,这顿饭就只有喜宝吃的淡定舒爽,其他人都不甚自在。 王二马却在饭后被喜宝的气度和亲切态度感动的一塌糊涂,到底有多久没有被人这般对待了?他以为他已经习惯这样做一个人人避让嫌弃的混混了。 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让所有人害怕他,如今,却又觉得被人喜欢和照顾,才是最最幸福的啊。 一时间,王二马的人生观世界观发生了巨大的动荡,那颗刚硬的心,再次敏感了起来…… (7)鸡的精华 ==求大家手里的推荐票票哦,先谢谢了== 喜宝虽然会两下身手,却不过是能面对小地痞自保罢了,跟真正练过的比,那就是百分百遭蹂躏的命。 半年时间过的实在太快,对于少女来说尤其是。 这半年时间,喜宝一直在四处采风,不断的熟悉和了解这个时代,以及这个合肥县。 而她最吃的开的,莫过于城南这一片。合肥县以一条长河分成城南、城中和城北三块儿,城北最繁华,属于老城区,城中是中规中矩的新城区,由河包围,是很漂亮的一段儿。而城南则是新区,也是最穷的一个区。不少商户和一些打长工短工的,便在这一代租住或买小宅院。所以城南一代的人,便多是朴实的老实人,即便是商户,那也是这个时代里比较不受保护的一类人。 曹管家和苏夫人更是俨然成了喜宝的娘家亲人一般,她一星期里倒有大半时间是混在街坊邻居家白吃白喝的。 只是大家怜惜她年纪小,独身在合肥县帮未露过面的少爷看房子打点,生活不易,人却坚强乐观,又是嘴巴甜心肠热的可爱小子,大家便都愿意多照顾一番。 这时候的邻居,还不像现代那般关起自家门过自家日子,邻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时候尤其是这种小家小户们,更是邻里亲和,有时候甚至逼亲人还亲的多。 大家饭后没什么娱乐做,便到小街或者附近的景区里坐着闲谈扯皮,消磨时间。 现如今,连城南的地痞王二马都改头换面,没事来喜宝这里蹭饭的次数虽然有点儿多,每次来却从不空手,要么拎着鱼要么带着鸡。王二马现在也做起了牙行,靠着人脉和厚脸皮,生意倒是很红火,也不算是什么大奸商。 而他是把喜宝当了自己的弟弟了,平时有事,倒是挺能帮衬着张罗的。 这半年的时间喜宝的变化实在太大,几乎每一日都在变白长身高,十三岁头,便已经有一米五八的身高了,人虽然因为长个子而显得有些瘦弱,却是一日比一日白皙水嫩,虽然尚未发育女孩子的特征,心细的苏夫人等邻里却已经初窥苗头,只是大家心疼喜宝,如果说破她是女孩子,日后在这世道上,才是一步一个坎坷呢。明朝对女人的管制极强,女人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 不少识破的,怀疑的,也都藏在肚子里猜猜,乐乐呵呵的不吭声。街坊邻居本来并不是谁跟谁都融洽。只是喜宝会做事,每个人都哄的透彻,仿佛跟谁都亲密非常,哪怕是一些被某个邻居当成小人的街坊,在喜宝这边,也瞬间变成了贵人。 苏夫人看到喜宝这人情往来的效果,忍不住时常拍打苏小妹,让小女儿好好跟喜宝学学为人,将来走到哪里,都有用。 喜宝这半年时间虽然没有做什么买卖,一直在消耗陈二少爷给的金银钱财,却并不着急,她刚来这个时代,虽然对历史不完全是文盲水平,却也绝没有细致了解到对明朝初期工农商法刑都了解的那么完全。 像最初刑法书籍还是朱管家买了给送过来的,喜宝这才知道大明朝朱老爷为了普及刑法,有这样一条:犯罪了,家里发现有《大明律》,那么轻刑。 不知道律法的情况下,前行总不踏实,不了解这个社会的阶层环境,更难为未来定位,不了解这个社会商业情况和金钱流通情况,又怎么开始赚钱呢? 喜宝可是个名媛,做事情稳当的很,从不茫然前行,鲁莽做事。 没把握的事情,她是不轻易下手的。 端起铜镜,喜宝看了看铜镜内的自己,如今皮肤已经白了些,但是照着她想要的效果还差太远,好在现在年纪轻,小孩子改善起来最容易,可以慢慢将养。 她放下铜镜,转身出了房间,如今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已经有了主意,行动起来,就是现在了。大肆经商是不行的,靠着这个渠道赚钱,不是在明朝生活的正途。不过小打小闹赚些钱,给自己一个过渡,却是大大的可行! “姆妈,大豆小麦面粉都发酵好了吗?”喜宝出了房间,走到如今已经被隔开的小后院,看着在那边忙碌的白姆妈问道。 白姆妈抬起头,脸上立即露出憨厚的笑容,“曹管家,都发酵好了,也按照你说的方法整理过。你要买的盐,我也买了些,不过……鸡肉不吃,鸡骨不炖汤,鸡蛋不吃,这……这不是浪费吗?” 喜宝神秘一笑,“才不是浪费,您瞧好吧,到时候让你生活多一道滋味。” 说着,她走到白姆妈准备的东西边,一一清点了些,才又问道:“姆妈,精准的小称也都买了吗?” “放前面小院儿的桌上了,是买的最好的。”白姆妈切好鸡肉,扭头笑答道。 喜宝试过小称,的确非常趁手好用。 接下来的半个月的时间,喜宝都在反复测试各配料不同比例的效果,半个月后,终于调配好了最合口合理的鸡精来。 “曹管家,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半个月的时间,小曹管家用她捣鼓好的那些东西反复配置,也不知道是配置什么呢,一日日专心致志的。 早之前就觉得这小曹管家有趣,牛奶蜂蜜也老往脸上抹,绿豆磨成浆糊似的,也往脸上抹,虽然前所未见,却也大概知道,这似乎是大户人家保养自己的,但很多方法也非常诡异。只是,见到喜宝一日日变白,她倒越发开始觉得这个小管家人虽小,好主意却是一堆。 如今,即便是看着那个王二马,也觉得没那么讨厌了,这都是小曹管家的功劳。 “姆妈,今天我来做饭吧。”喜宝笑嘻嘻的撸起袖子,拎着自己做好的鸡精,便往厨房走。 白姆妈忙要拦着喜宝,“君子远庖厨,哎呦,小曹管家,厨房里脏了你的衣裳。” 喜宝却笑嘻嘻的拍拍衣裳道:“怕什么,到时候白姆妈再帮洗洗呗。”说着便走了进去,到了菜板前,摸起菜刀,熟悉了下重量,便拎过白姆妈洗好的菜,切了起来。 白姆妈担心喜宝切到手,却又怕自己去抢菜刀伤了她,在边上急的团团转,可是没一会儿,眼看着喜宝切丁切丝的速度越来越快,却压根儿就没往那白玉青葱般的手指头上切,这才平静下来, “这……切的比我还好……”白姆妈忍不住感叹一声,便开始认命的帮喜宝打起了下手。眼看着喜宝忙里忙外的,白姆妈突然伤感起来,这小姑娘懂事的很,一家子的事儿都做的了主,小小年纪,却扛起男人的事业来了。如今越发长的标志,却还要装着男人的架子,操忙着里里外外。可怜了孩子,如果生在富家,做个大小姐…… “咦?放的这东西是啥?”白姆妈视线落在喜宝往锅里洒的大小不均的黄色细颗粒上,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虽然亲眼看着这东西成型,却不知道这也是下锅的吃食。 “我叫它鸡精,是鸡的精华所在哦。”喜宝手指捏撮,洒了一些之后,勺子又在锅里兜转了下,这才出锅。 香喷喷的、有鸡精的、自己做的菜,闻起来味道好像都不同的。 喜宝兴致勃勃的一连做了8个菜,鱼肉都下了锅,荤素搭配,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她这几天可没白呆着,脑子里回味了好多彩色,想着要做一桌子让大家吃到口水流不停的饭菜来,狠狠的震慑一下这帮人。虽然古代的美食有的甚至比现代的更正宗,但是味道上,到底有一些不行,作料也不够味儿。 直惊的白姆妈目瞪口呆,拍手啧啧的称赞惊奇不断。 喜宝在边上被白姆妈的模样逗的哈哈直笑,饭菜出锅,白把式把苏夫人苏小妹和朱管家都给请了过来。 这时候男女设防,喜宝便将白夫人和苏小妹请到里屋,朱管家朱炎就在外屋吃。 请了苏夫人便不好再请王二马这样的混子,免得让苏夫人觉得受了怠慢。喜宝还留了些给王二马,那个混混是不会嫌弃这些的,若是其他街坊,这样留一口饭,看起来毫无诚意的,倒还不如不送。 两桌同样的饭菜上桌后,喜宝里里外外的招呼,俨然一副第一次下厨等待评价的亢奋模样。 她这‘第一次’的状态,还真吓坏了苏夫人一干人,谁都知道,初次下厨的饭,那可是根本不能吃的,搞不好,没准儿就是一顿毒药啊。 苏小妹闻着那香气,却还是忍不住忐忑的问:“小曹弟弟,这真的可以吃吗?” “叫小曹哥。”喜宝老神在在的纠正道,随即笑吟吟的坐下,深深嗅了下菜香,自信满满道:“保准吃的你再也不馋自家饭。”一时没忍耐住,便再没有谦虚了。一众人虽然闻着香喷喷的,却还真不敢相信喜宝的话。只是看着这一桌色香俱全的饭菜,也忍不住有点儿不理智的馋了起来,瞧着闻着便筷子大动,只希望味道,也能让人满意才好。喜宝见大家都是馋的模样却不动筷子,立马瞪圆了星星眼,期盼的朝着众人望了过去,吃啊吃啊,怎么还不吃啊…… (8)第一桶金 到底是朱管家比较胆大,他虎着脸,认真的深吸了口气,才去夹距离自己最近的素炒藕片。[.超多好看小说] 这是大家最常吃的家常菜,就算再难吃,也难以吃出毒来,所以朱管家选择了这道菜。 喜宝看着朱管家吃,就见朱管家夹起菜,慢条斯理的放入口中,本想嚼一下不等品出味道来就抓紧咽下去,却在咀嚼第一下后就抬头瞠目朝着喜宝看了一眼,随即便开始细细咀嚼,他忍不住瞠大眼睛,这藕片抄的丝丝入味,咸淡适中,这已经是非常难得,难得的是藕本身的腥味完全不见,满口清脆清香,明明是素炒,却带着些鸡汤的鲜美味道,又不浓重,不会破坏藕片本身的清爽味道…… 朱管家吃罢,还吧唧了下嘴巴,他瞠目瞪着喜宝,不舍的咽下后,不等说话,便又忙夹了一筷子那西湖醋鱼。 鲲鱼一入口,朱管家鼻孔就长出了下气,差点喟叹出声,鱼肉鲜嫩,入口即化,酸甜美味至极,一丝丝腥味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十家做西湖醋鱼的店面,10个会做的有些甜腻,可是喜宝做的这个,虽然也甜,却是甜香而不腻口,酸味在口中回味,配合着鱼肉的鲜嫩,让人口齿留香,不舍得咽下啊! 这一次,朱管家终于抬起头,点头称是,“好吃!没想到小曹管家的手艺比合肥县最红火的酒楼都好吃!”这已经可谓是朱管家所能说出的最惊人的夸奖了,几十年大概也没出现过第二个这么毫无保留,如此高调到不符合他个性的夸赞啊。(.无弹窗广告) 可众人早等不得朱管家夸赞了,一看藕片下口朱管家那一副吃极品山珍海味的模样,大家就已经惊讶的开始品尝了――要知道,朱管家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这般瞠目又细细咀嚼,如此认真惊叹的模样,那必然是真的很好吃了。 “好诗,好诗……”朱炎大大咧咧的憨厚的很,如今吃了一筷子炖鸡,立即赞不绝口,嘴里咀嚼着东西,却将‘好吃’给说成了‘好诗’。 白姆妈和白把式更是吃的顾不上跟人说话,头不太眼不睁的,吃的腮帮鼓鼓,不停的摇头晃脑,惊叹异常。 连自恃大家夫人做派的苏夫人都已经把持不住淑女做派,见只有女儿、喜宝和白姆妈在场,也不介意露怯,大快朵颐起来,甚至还有一次没忍住,吧嗒了下嘴巴,羞的自己脸都红了,却挺不住下筷子。 苏小妹一边吃一边几乎要流泪,天啊,她家的厨子做的是什么啊,哪里比的上喜宝做的饭。她之前的十四年都白活了嘛。 “小曹弟弟,你这藕片可是用鸡汤炖的?”苏小妹猛吃之余开口问道。 喜宝摇了摇头,“一点儿鸡汤都没沾过哦。”说着忍不住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怎么可能?那味道虽然淡,可我也品的出来,分明就是鸡肉的鲜味。”苏小妹不服气道。 喜宝嘿嘿一笑,对上苏夫人同样好奇的眼神,这才回答道:“其实我是放了一味作料,等一会儿你们吃完了,我给你们各拿一点儿,你们回去给厨子用了试试,菜快出锅前下,抓上几粒就可以为整过菜提鲜了。” “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苏夫人舔了下嘴唇,挑眉问道。 “我叫它鸡精。” 于是,饭后众人酒足饭饱,抱着肚皮离开曹家宅子的时候,都各拎着一小包的味精,准备都回去试试。 自打这之后,苏家和朱家便常来喜宝这里讨鸡精,渐渐不好意思,便开始给些钱意思一下,后来演变成城南街坊邻居都开始从喜宝这里购买,喜宝也统一了售价,每周限量卖,卖光了就没了,这反而催动的大家更是买的积极,恨不得多买点屯在家里,就怕没了这东西。 众人本来不觉得吃鱼腥吃肉臭,可是自打有了味精,如果不放味精的饭菜,那吃起来简直就是填肚子而已,难以下咽。 喜宝鸡养的好,却也没准备大批量的搞场子,人多了,味精的方子便保不住,早晚成了别人的买卖。 反正她现在的日子过的舒坦就行,有了这个进账,倒比苏夫人相公的布匹店利润还大些。 几个月的时间,城南一片的酒楼店家更是跟喜宝大笔的预定,喜宝更是大赚特赚起来。 也有不少大厨想自行研究鸡精,可是他们知道鸡的精华的意思,却不知道‘味精’这个基础。 做出来的多是鸡肉味道太重,一旦下菜,那就什么东西吃着都是鸡肉味,又破坏了其他菜色本来的滋味。 一时间和鸡精的配料只有喜宝和白姆妈晓得,白姆妈又是憨厚的,喜宝嘱咐过后,倒不担心白姆妈贪财自己做。 在给白把式和白姆妈的工钱上,自然又涨了不少,给人做短工,白家夫妇本来没想到会赚这么多钱,憨厚的老两口如今住着大宅子,悠闲不说,还有大笔钱财紧张,他们女儿虽然嫁在外地,娘家开始有些钱了,腰杆儿自然也直流不少。 虽然不少之前同做长工的朋友与白姆妈说喜宝给他们的钱太少,白姆妈却憨厚的笑笑说:“如果没有小曹管家,这钱你哪里赚来?人要有良心,讲本分,莫贪财,连自己本来赚的那点儿也没了。” 生意做了半年上,喜宝偷偷为白把式和白姆妈置办了一个比他们家小的庄子,那庄子虽小,后面却自带着一亩地。 白把式拿着房契地契的时候,激动的老泪纵横,只说喜宝好,感激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阵阵的词穷。 喜宝却不说什么,只笑呵呵的一言带过,不愿意接受白家夫妇的感激。她独自在城南建宅子,能碰上白家夫妇这样的老实憨厚又本分的老夫妇帮衬,才是真的福分。 一晃近一年时间,喜宝几乎整个变了样儿,虽然不往女孩儿的模样打扮,五官和那脸面,却是比苏小妹柔和漂亮了好多倍。 苏夫人一直想着若自己认了喜宝做干闺女,是不是就能让喜宝像其他无忧无虑的女孩儿般生活。 可是偶然探口风时,却被喜宝拒绝了。 喜宝来到这个世上,如此活过一世,自然是要自在的过日子,哪怕就这样扮男装一生,总好过嫁给陈家二公子那样狗眼看女人的夫君! 她本来就不具备古代女子的妇德,怎么可能耐的住宅院里三妻四妾的日子,和被囚禁般的人生。 (9)曹家有女初长成 冬日的合肥县仍然风雪连天,明朝南方的冬天还是有雪的。 喜宝裹着袍子坐在梅花树下赏梅,王二马便直接推门大大咧咧的走进了院子。 王二马如今也穿着裘袍,一副好人家老爷的模样,年前刚成了亲,如今也算是正经民户。 “曹小弟。”王二马大摇大摆进来,见到后院儿门口露出的喜宝的一截白袍尾,便直接走了过去。 如今曹家小宅院扩建,已经是曾经的二倍大了。 王二马在喜宝对面坐下,从小圆桌上端起茶杯就喝了两口,“刚下完雪,你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呆着。” “屋里炭火烤的人不舒服,又闷气,出来透透风,看看梅花。” “你这还是个姑娘。”王二马心粗,单独跟喜宝呆着的时候,也不忌讳这个。 喜宝却白了他一眼,“王二哥又瞎说笑。” 王二马哈哈笑笑,随即放下茶杯,“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过了,陈家那未过门儿的大儿媳妇虽然死了,但是陈家一直还在给乡下那大儿媳妇的妈邮寄银钱,写信报平安。我花钱截下信件,写的都是说陈曹氏身体康健,与夫君和睦,与婆婆和睦的词儿。” 喜宝冷笑了一声,跟她想的一样,陈家把她赶出来,就是让她自生自灭。[]显然现在陈家以为她真的已经死在外面了,不好跟她这身体的母亲说,便一直谎话连篇。待过个几年,再通报说陈曹氏病死,母亲便不会多想,只当是自己女儿福薄了。 哼! “你查这个做什么?”王二马忍不住好奇问道。 喜宝却没回答王二马的问话。 “我再问你,那陈曹氏的母亲可还好吗?”喜宝自打穿越过来,虽然有零碎的属于曹喜宝本身的记忆,却并不够全。只知道曹喜宝大名曹华浓,母亲曹刘氏,她是个私生女。 对母亲的记忆很模糊了,但是母亲一个人在乡下,哪怕她只是占用了曹喜宝的身体,却也该替她尽孝。她是想着,待生活富足了,便将母亲接过来同住,虽然她被陈家这般对待,母亲知道了一定难受,但是看她生活吃穿无忧,人又快活,也一定会宽慰不少。 现在鸡精销路平稳,生活稳定,小富即安,她已经开始考虑与母亲联系了。 “那妇人人生的漂亮,在乡下常受小地痞调侃,她却自在生活,对那些都不怎么搭理。今年她买的地里收成还可以,年过的也还成,就是辛苦孤独点儿。来年开春到时候要雇工种地,已过妇人操持着,也挺难为的。”王二马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都有难当家的小寡妇。[] 喜宝点了点头,她若回去接母亲,陈家人邮寄银子和信件过去找不到母亲,必然会派人查,到时候恐生事端,她抬起头,便对王二马又道:“王二哥,过一个月日子暖和些,你帮我亲自跑一趟过去,我给你个事物,到时候你过去,帮我把那妇人接来可好?” “接来?”王二马皱起眉头。 “王二哥,不瞒你说,那是我母亲,我就是陈家那没过门就死去的媳妇曹华浓。你别与旁人说,我只道与你知晓。”喜宝神色郑重起来,“接来时,切忌跟母亲说清楚是我来接她,但是让她保守秘密,到时候我写封信你拿着,偷偷把母亲接来,不要让陈家发现。” “我c!”王二马听罢忍不住爆粗口,“那陈家还真是名门,居然干这等龌蹉事儿!” “陈家嫌弃我无依无靠,身份不和,当年我又生的黑丑,怎肯娶我进门。”喜宝叹口气。 “若你现在回去,也许便不会赶你了……”王二马看着喜宝在毛茸茸的灰色衣领下,衬的更白皙的脸,此刻天寒地冻,她脸蛋冻的通红,可爱的紧。 王二马觉得心跳加快,忙深吸口气,叹气道:“外面凉,你快进屋去暖和着,我外面还有事儿,先走了。那……那妇人的事儿你放心吧,我会安排。” “王二哥拿极快乳糕回去,屋子里炉火热,吃这个凉快。”说着去院子里冻着的纯牛乳加糖雪糕,拿了几块儿给王二马,这才进了屋。 如果真有一日,自己有了更高的身份和地位,以如今姿容站在陈二公子面前,不知道他是怎样的神色。 喜宝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如果朱管家或者苏夫人本身都有非常可怕的背景就好了,那么她便可以狐假虎威一番。 ………………………… 合肥县冬季的最大赏梅局即将开始,苏小妹吵吵囔囔的非要去看,苏老爷的布匹商铺进货,苏夫人也要一起去帮忙点货分批,不能陪苏小妹去赏梅,便不允苏小妹一个姑娘家自己去。 苏小妹立马到了喜宝院子里打滚哀求,央着喜宝一起去赏梅。 喜宝本来不乐意,苏小妹偷偷拉着喜宝说要给她弄套女装,她们偷偷去赏梅,让喜宝也打扮的美美的,两个人去尽情的玩玩。 来到这里1年多,喜宝憋着一口气,就是想着将来风风光光的,让陈家看看,他们推出门外害死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想要让陈家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更是想着自己在合肥县立足一旦深了,陈家难以彻底将她像踩死蚂蚁那般轻易的搬弄,那么便立即摆脱低调隐藏身份的生活,高调亮相,然后当着陈家的面,好好相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的嫁了,让陈家的脸面彻底丢光,让陈家的风评彻底臭了! 明朝律法言明,人们的道德观洁癖也十分严重,如果陈家居然出了让未过门的媳妇诈死以不娶其过门儿的手段来糟蹋一个女孩儿的性命,将来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合肥县? 喜宝一直这样想着,却一直没能真的亮出自己的女孩儿身份,好好的享受自己这再次赚来的一世。吃吃喝喝忙忙碌碌,1年多了,突然被苏小妹一拉扯,她居然也活了心。 哪个女孩儿不暧昧,更何况来了这个时代,对明朝女性所穿的襦裙更是充满了向往,如今可以穿上那梦寐以求的长襦裙,做一个优雅的古仕女,诱惑力的确不小,喜宝抿着嘴唇想了想,便同意了。 于是两个姑娘便约好,从苏家出发,出门便坐马车,直接到城中心下马车,不让城南的大家看见他们出门。 整个过程,苏小妹都没对喜宝女扮男装的事情置评哪怕一句,仿佛一切都是这么自然。喜宝忍不住心里发暖,城南街坊邻居们对她的宽厚,是她1年里幸福感的最大来源,如果有一日她可以富贵,定不会忘记乡亲们在她困顿彷徨时对她所做的这一切体谅、和帮助。 (10)梅花寨 合肥县的冬天并不似北方那么寒冷,却也有一种刺骨的湿冷让人耐不住这气候。(.) 大家都裹着最暖和的裘袍,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去参加城中心梅花寨的赏梅花活动。 几乎是全城文雅夫人小姐们都积极参与的活动,不少老爷公子也来凑这个热闹。喜宝倒是觉得他们是来看美女的,就像仙道的chinajoy一样,男人们的主要目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美人儿~ 喜宝推却了苏小妹专门给她留的一身透红色长襦裙,反而选了一身嫩嫩的粉色配白色的。 细密的裙褶非常精致,一条褶皱是粉色,那么下一条褶皱就是白色,每一条上都绣有花鸟纹饰,像粉色凤凰的尾巴,又像是一条粉白相间的彩带拼成的裙子。这是非常精致的双色凤尾裙,算是比较素净的,适合少女穿着的。 喜宝穿上后,披上外裘,长裙露出一截在外面,更显得端秀可爱。 她上身的外裘是纯白色,虽然未必是昂贵的贵重动物皮料子,却也是非常不错的货色。白色的容貌托衬着喜宝白皙的粉面,显得高贵清透,已经彻底是个美人胚子了! 苏小妹看着喜宝这模样,如今尚未长成,还带着些微婴儿肥,却已经是这般傲人之姿,实在让人羡慕不已。 苏小妹吵嚷着要帮喜宝化妆,喜宝却躲过胭脂等事务,自己化了起来,让苏小妹惊讶不已的是,自认为喜宝肯定不会化妆,这些女孩儿家的事儿,她这个假小子怎么会懂,却不想喜宝画的又好又精致,俨然比她还强上不知道多少倍呢。(.无弹窗广告) 花冠裙袄,大袖圆领,穿起来做事情显然是不方便的,但是却有着古典的端庄美丽,韵味十足。 喜宝真是瞬间便爱煞了这些衣服行头,哪有几个女孩儿不爱美的。如此她更恨陈家数倍,若不是陈家那般,她何须如此女扮男装辛苦营生。好好投生了个贵族后裔,虽然落魄到底有一门实打实的好亲事,却被人给弃出门外,喜宝抿了抿嘴唇,哼,早晚她自己也给自己营生出时时可以打扮漂亮的生活! 上了马车一路咕咕噜噜的到了城中,喜宝第一次以女装见人,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梅花寨其实也没有寨子那么大,只是个城中心小广场,本来就种着梅花,是条不错的街道,只是到了梅花盛开的季节,这里的美景便被围起来,成为一个游览景区,供雅人观赏品位。 喜宝和苏小妹并肩走进,苏小妹瞬间便被梅花吸引,嘴里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这里倒没有喜宝想象的那么多人,毕竟有闲暇来赏梅,又有心情赏梅的人可不是那么多的。 夫人小姐们几个成对儿,两两成伴的在河岸两边的各色梅树间穿梭,每一种梅花都有不同的姿态,有的是天生使然,有的是后天修剪,多的是刻意修成的姿态,附庸风雅,配着一些固有的诗词,引发一段故事,供观赏的人谈资。 苏小妹只是爱美,却不是那懂得古诗词和传说的雅人,对着那一些梅花树,便只是惊叹几句‘好美好美,好潇洒,不亏是花中君子……’云云。 喜宝默默赏花,偶尔配合苏小妹一些,免得让她扫兴。却不对这些花上硬附上的故事做任何评价。 虽然佩服梅花古寒乍绽的英姿,却觉得它小小一朵,少了霸气和雍容气场。 不少身边擦肩而过的青年老爷看见喜宝都会侧目几眼,苏小妹一身青衫,长相普通,更衬的喜宝粉嫩可人,雅致别韵。 更何况喜宝胜在新鲜,不少自认为合肥县的小娘子都识得的公子老爷,见到喜宝也是不认识,打头一次见,更觉得新奇。 便有那胆子大的,开始找机会吟诗作对,吸引喜宝的注意力。 正这当口,突然一个人声在两人身边响起:“这不是苏家的小姑娘吗?” 两人同时回头,却见是城南杂货铺子的老板娘王张氏。 王张氏三十来岁年纪,眼角有一些皱纹,却是笑纹,整个人健朗活跃,是个很有气场的妇人。喜宝估计她是狮子座。 王张氏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喜宝一遍,随即突然瞠目,“啊,你……”然后很快恍然,她哈哈笑笑,忍不住拉着喜宝的手道:“这是哪家的闺女,生的这么娇滴滴的,真是让人怜爱。” 喜宝被王张氏调侃的脸色微红,倒不是惺惺作态,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全城南的媳妇小姐都拿她当小正太调戏,实际上都是知道她是女孩子的吧。 如今碰上了,王张氏也不点名,只笑着调侃一番,却是让喜宝心里舒坦的紧。 王张氏跟喜宝二人笑闹了两句,便率先离开去各自赏梅了。 待王张氏走远,苏小妹忍不住看着王张氏的背影叹息:“也是个苦命的人。” 这王张氏夫家是个混赖,虽然有自己的祖产,却几乎被他给挥霍空,若不是有这么个媳妇,早倾家荡产了。那混赖男人却还不知道珍惜,整日里四处游手好闲,若不是王张氏本是个厉害的,恐怕也要抬小的进门的。 “她是命苦之人,可是她本性刚强。你瞧她如今的肆意人生,又何尝不是一种风光?”喜宝淡淡笑着,看着那抹淡紫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潮中,“嫁给一个混不吝的老公,本来是不幸的,但是她这般很手段,率性活着,却也没糟蹋了这一世。” “我听说她把自己的假装银钱全存在钱庄,每月里相公的月银也全都一并存进去,还跟钱庄签了死契,如果她死了,那钱就全送给钱庄,她相公一分都拿不到。”苏小妹也忍不住赞叹,要是她,可做不到这个份儿上,一个女人能在这世道活成这样,真是佩服的紧。即便她娘,也是不行的。 “是她会做人,上下打点的好。她夫君又太混蛋,上上下下熟人,里外帮工的都帮着她,她哪有什么怕的?她心里明镜的很,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跟相公对抗,那是敌不过男人的。”喜宝淡淡笑了笑,即便对女人最苛刻的明朝当下,也有这样肆意妄为的女人,心里不羁,表面张狂,却是人人佩服她。 苏小妹想了半晌,忍不住开口道:“曹小哥,你也是这样的女人,城南大家都喜欢你,都愿意照顾你,也受你恩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们都是不一般的女人。” 喜宝哈哈一笑,捏了下苏小妹的鼻子,她明明是比苏小妹还小一岁,却处处像个长姐一般。大家都觉得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却不知道她身体里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你不必像我这样,你有娘亲照顾,将来嫁个本分人家,一辈子无忧无虑才好呢。”何必像她这样劳心劳力的只为了给自己站住脚。 苏小妹憨厚一笑,她有她爹的憨厚,却有她娘的清秀相貌。 这世上真是,她爹苏老爷虽然是个憨厚人,却也是尽想着往院子里抬一房小妾,男人都是这个德行,有点儿钱就烧包的要命。 喜宝正想着,一个转身,绕上小桥准备去河对岸继续赏另一边的梅花,却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走上桥头,正与她和苏小妹迎面而来…… 喜宝咬了咬牙,真是冤家路窄。 …………………… 喜宝来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如果文中有年份计算失误,请大家及时矫正,谢谢。 (11)陈二公子 那道身影穿着一身银白色长袍,在腰间扎了一个浅金色腰带,配浅金色长靴,白狐毛围脖,贵气十足,却又不显得娘气。 说话间意气风发,俨然一副高贵公子模样,谦谦君子,丰姿俊朗。 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公子,哪怕穿金戴银,却也是相形见拙。 如果没有仇恨,喜宝恐怕也会花痴一番,不得不说,的确是俊男一枚,想必他哥哥也是个超帅的。 可惜…… 再美的皮囊,也掩饰不住内里的腐败和恶臭! 迎面走来的,正是合肥县第一名门陈家的二公子,也就是上一任成都右卫指挥同知陈闻的二子,陈璋。 长子陈?,也就是喜宝尚未见过的前未婚夫,因常年在外,要么在西南出差,要么去成都就任,久不留家尽孝。于是二子陈璋极其孝顺,信封着母在子不远行的孝道,不顾自己的事业,膝前照料。 要喜宝看来,说的太好听了吧,分明就是没有事业,懒惰的在家享清福吃祖产! 但陈璋虽然内里恶臭,在合肥县的风评却极好,是合肥县的香饽饽,男的结交,女的爱,更是阿姨婆婆们的眼中宝贝。已然从偶像派直线上升为顶影帝级演技派人物了。 连苏小妹这城南丫头都认识,看见陈璋后,居然立即低头害羞不敢开口说话了,手指头在袖子里揪啊揪的一副扭捏样。 喜宝忍不住想:以后得好好教育下苏小妹,这样只看外表,将来选个绣花枕头当老公可不行。 喜宝压抑住心底的阵阵恶心和仇恨,洋装没看见对面那北极星级别的闪亮人物,依旧笑靥如花,看着桥下薄冰上一层雪都被梅花染成浅粉色,落英缤纷,美轮美奂。 喜宝假装看不见对面的人,对面本来就是来看美女的几位文雅公子哥儿却早看见了喜宝和苏小妹。 本来他们看见陌生脸孔,便要偷偷讨论点评几句做趣,如今看见喜宝,更是惊艳起来。 喜宝过完年后已经虚岁14岁了,如今这一年多的保养,已经是养成了皮肤白皙,身姿纤长的少女模样,加上她刻意保养和饮食,更是出落的俊秀几分,加上脸上动作都带着一股成年淑女的气质,更显得出挑的厉害。那青涩又已经开始想要绽放的美丽,更是诱人采摘。 陈公子一行人发现喜宝,本来就新鲜的很,如今明朝限制各城各县人随意流动,合肥县的新来姑娘本就少, 瞧见喜宝这样上乘资质,绝代美人胚子的姑娘,更是惊喜的眼珠都要掉地上。 大家见陈璋也不认识,立即偷偷悄声比试陈璋自称整个合肥县的美丽姑娘都认识,名不副实啊。[.超多好看小说] 陈璋微微一笑,二十出头的年纪,最是喜欢招虫逗狗的,对上漂亮姑娘,更是兴趣浓浓。便扯唇一笑,准备动手了。 不管怎么说,名字问出来,才不落了自己的面子。 喜宝虽然在慢步前行,却一直以眼角余光瞄着陈璋一行,如今更是早就发现陈璋在悄悄朝着她的方向移动。心里冷笑一声,忍不住想到:这倒是自己的幸运了。虽然陈?尚未回到合肥县,不知道陈?是否知道陈府老太婆和陈璋赶走她的行为,但想来有弟弟和妈妈如此短见,甚至几乎草菅人命,家里大儿子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刚来就能逃开这样一桩婚事,不幸运吗? 喜宝一直走在靠路中的一边,把苏小妹护在身边,如今陈璋从左侧靠近,便是直接靠近了她。 喜宝依然扭头佯装与苏小妹说话的养子,尽管苏小妹压根儿就已经不再跟她说话了,那丫头正因为遭遇一票‘才子’而低头害羞呢。 突然,喜宝脚下一划,身子便朝着一边歪斜,而‘正巧’走在喜宝身边的陈璋便伸手轻轻一扶,他只手指轻抚,扶在她手臂上,明明肢体接触了,却还显得很是绅士,比上来就抱住她来稳住她的身体,更容易得到女性的好感和害羞,而不是恼羞成怒。 陈璋一看就是个情场老手,很懂得适当的肢体接触来引诱少女的情感。 苏小妹只当喜宝是踩在桥上的浮冰脚上打滑,喜宝却早就看见陈璋身后的家仆手指间弹出一颗石子,她脚下这才微微刺痛,脚步不稳,身子歪了一下。 哼! 喜宝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立即浮上粉红色,表情装的略微惶恐。她立即站直身子,几不可查的退后了一步,似乎是害羞和礼数,实际上却是对陈璋的碰触恶心至极。 陈璋立即歉意的缩回手,仿佛他出手扶人反而还错了,“唐突了姑娘,抱歉。” 喜宝忙微微福了福,表示礼貌和感谢,“谢公子。”自始至终低着头,偷眼看陈璋一眼都没有。 陈璋瞧着喜宝低眉顺眼,姿态应对都是进退有度,一分不在他指尖多停留,更是自始至终不抬头与男人对视,低头间并不让人将她的脸面看完全了,显然是大家大户的好教养模样。 更让他动了几分真心,抛开争面子的目的不提,倒更多的是真的想认识她了。 喜宝福身道谢之后,丝毫没有留恋停留,便继续带着苏小妹前行,头也不回。 陈璋站在原地看着喜宝的背影,默默的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四、五…… 却是数到二十了,喜宝都没有回头。他皱了皱眉头,那姑娘居然真的是对男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是天生的自傲,还是过度的害羞? 这个年纪的少女本来对公子哥该最是充满了好奇,当面不对视,回头偷偷瞧一眼总是有的,而且他声音好听,姿态绅士,一身的高档装扮,她不可能看不出,就算没见他英俊的脸,也该对他感兴趣才对。 这次居然失误了……瞧着喜宝的身影隐在梅树后若隐若现,直到消失看不见,陈璋突然扑哧笑了一声:有意思有意思,这般自持身份,看样子这姑娘傲气的很,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藏的这样深,竟然连他都不知道,奇了!有趣! 待走了好远,苏小妹的心跳才恢复了,她拉着喜宝问道:“你没扭到脚吧?” 喜宝点了点头。 苏小妹这才放心,放心之后便开口道:“小曹弟弟,那陈璋公子可真……”想讨论一番的,却话到一半就脸红了。 喜宝摇了摇头,没有打击陈璋在苏小妹心中的好形象,只微微笑了笑。 苏小妹却滔滔不绝八卦起了陈家的事情,有一句话倒引起了喜宝的关注: “小曹弟弟,你知道吗?听说陈家大公子陈?要从成都回来陪老太太过十五呢……” 那个从未出现过的‘前未婚夫’陈?要回合肥县了…… (12)深夜来客 喜宝坐在房间里,天色已经暗了,此刻已经退去脸上的妆容,回归清秀少年模样。[] 她将腿架在桌子上,房间并不大,因为越小越暖和,抱着被子,在小床几上以毛笔画了几幅图,都是草药图样儿,还有一些针管儿等图案。 今天晚上回来后,跟朱管家聊了会儿天,这个朝代,重农抑商,老朱想着国泰民安,先要解决大家的饮食问题,生活质量问题还在其次,他是要集体有饭吃,而不是服务个别想要享受的有钱人。 这也是因为老朱本来就是穷苦阶层人民,他最了解民生疾苦。 可是重农抑商的话,她总不能真的去做农民吧,做匠户,她一不会打铁,二不懂木匠活儿…… 喜宝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做一笔赚大家攒嫁妆的活计都不适合她去干,而大明朝商业抑制,做商人也很不爽。 难道真的要操起老本行? 喜宝靠着后面的暖宝,想起了曾经母亲一正言辞的话:“我们家这样的情况,你跑去当那辛苦医生?若不是你爹让你去多历练,医学院我也不让你念,你听我的话,女人一辈子,能享受便享受。我就是当初太好强,如今才累出了一身的病。妈妈爸爸辛苦赚钱,就是为了让你活的像个公主……” 像个公主…… 曾经是个公主,天之骄女,如今却是弃妇,甚至为了生计不得不扮男装自己经营宅院…… 妈妈,看样子我就是操劳的命格,老天都看不下去我做米虫。 朱伯伯说要想做正当人家,如果有机缘,倒是可以学学医,真是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经商被看成是下等人,有钱也不许穿金戴银,连上等丝绸刺绣都不让上身,可是做木匠铁匠农民,又没钱穿金戴银,喜宝想来想去,只有努力回忆医学院的知识,还是继续当医生。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医学了,但是因为热爱,要捡起来也容易,只是,这个时候的医馆医生都是怎么行医做事的? 喜宝在面前的纸张上画了一个门匾,随即便忍不住想到:早在这院子里呆腻歪了,做做味精能赚的钱实在有限,不知道现在医馆是否招徒和打杂,她倒是可以去踩点学艺,实地调查一番。 喜宝白日里遇到陈璋,还听闻陈?要回合肥县,本来心情还有点儿小波动,但是因为未来目标突然明朗了,心情便好了起来。 朱管家在合肥县都有点儿好名声,虽然他住在城南这一片儿比较偏的地界,但是想来他写一封推荐信,还是可以有点儿效果的。不知道朱管家有没有熟悉的医馆可以介绍,明天再去与朱管家商量商量。 喜宝现在俨然已经将朱管家当成了自己的亲伯父一般,有事没事的便喜欢找朱管家拿主意谈心,朱管家不知是这么大年纪未结婚过,还是婆娘孩子不在身边,总之孤身一人,倒真拿喜宝当宝贝蛋子一样。 喜宝想到这里便觉得心里美,她来了这地方,这一点倒是没变:长辈缘儿特别好。 虽然离家穿越到这个顽固不化的地方,但是现在有吃有喝,有人心疼,喜宝还是觉得自己作为个穿越者,总归还是没有给穿越者丢脸的,心里美滋滋的,倒还觉得有几分骄傲,便嘿嘿嘿傻笑了起来。 正笑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碰门声,似有人快速的强行将门破开的声音一般。 喜宝莫名的突然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仿佛是感到有危险降临一般,神奇的第六感瞬间示警。 喜宝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随即便要推门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她虽然年纪轻又是女孩儿,但是能捉流氓可打色狼,却也是胆子大丝毫不怕的。 可是她刚走到门口,门却突然被推开,门外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喜宝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万分。 她随手摸起身边桌几上的镇纸,护在身前,便朝着门口望了过去。 只见闯进来的人高高大大,几乎站满了她的门框,大概有现代一米七七左右的身高,背着光,身上落满了雪花,浑身风霜,显然是奔波而来。 背光之下看不清他面貌,喜宝却也感觉到了浓浓的属于‘总攻大人’的那股不可抗拒的气势,她也忍不住猥琐了一下。 男子看了眼喜宝,似乎也有些惊讶,他却不怕喜宝赶人,走自己家一般,捂着右肩便朝着炕边走来,随即从腰间抽出了一张木牌,‘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喜宝默不出声的看了一眼那木牌,面不改色抬头望了眼那男子,那男子已经开口:“热水!”简短的两个字,命令意味浓浓,语气里带着一分怒气和煞气。 喜宝抿了抿嘴唇,这男子的模样看来,好似他只要拿出那牌子,她就一定会认得,并且会听命差遣,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把这儿当成他的宅子了…… 喜宝见他目光逼视,眼神不善,忙第一低头,转身便匆匆出去了。那男子肩头冒血,浑身都是血腥味,脸待煞气,显然是刀口过来的人,她未必打的过。 而且,瞧着他似乎只是把她误会成是自己的仆人了,并没有对她有什么恶意。 喜宝出了门,便见白把式拎着铁锹走了过来,刚要开口,喜宝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推了白把式一把,“去把朱管家唤来,就说他主子到了。”喜宝想来想去,如果这个男子觉得这里是他家,那么他要找的,一定是这宅子曾经的主人,那么便一定是朱管家的家主了! 喜宝看着白把式出去了,才忙嘱咐白姆妈去倒热水,随即亲自端了热水盆进屋子,给放在了本来属于自己的小桌几上。 她站在一边盯着那男子,倒一副家主防贼的样子,俨然担心那男子偷她屋里的东西一般。 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便没多说话,显然男子对朱管家很放心,所以才对这个地方如此放心。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便在喜宝刚点了的蜡烛烛焰上烧了起来。喜宝朝着蜡烛底下看了看,蜡烛下压着的,是她刚才随笔涂鸦的纸。 喜宝抿了抿嘴唇,瞪着眼前的男人,忍不住鼓起腮帮想到:这才是真正的狮子座气势啊,一副王者姿态,喧宾夺主都做的这么自然,让她都觉得一切好像就该这样。 叹息,还是她太受了?居然没反抗,就把自己对这房间的主权拱手给让出去了,啧啧,丢人啊,丢人! 那男子偶然抬头,便看见烛火明灭间,昏暗的光芒映衬下,眼前的小少年腮帮子像塞了两个肉包子似的用气鼓起来,眼珠子转啊转的歪着头看着别处发呆,表情阴晴变化,白皙的皮肤像是透明的一般…… (13)他是谁? 男子也不忌讳喜宝,一扯左肩衣服,便露出了一个血淋淋的肩膀头,随即他借着光线看了看伤口,想要扭头去仔细看自己的肩头,却发现视线受损,这个活自己很难独立完成。(.好看的小说) 烧好的刀口在肩头试了试,因为看不清肩头的伤的细节,只有再次放下刀,朝着喜宝望了过去。 男子看着喜宝瘦弱的模样,瞧着不像是能爽快拿刀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朱管家呢?”语气虽然淡,却还是掩不住那股子浓郁的命令口气。 “朱管家……他一会儿就到!”喜宝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又觉得多说话恐出披露,对方不像是一个心软容易糊弄的人,她如今声音已经开始朝着轻柔的方向发展,还是少开口的好。 男子没有开口,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时候白姆妈瞧了瞧门,喜宝朝着男子点了点头,转身结果白姆妈手里的盆,嘱咐白姆妈回去房间,不要出来,随即便将热水端进房间,放在了男子身边的桌几上――她曹喜宝的桌几啊! 想要再次退开时,喜宝扭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伤口,随即便皱起眉头,“得快速清洗!” 说着,她心里一急,便直接捏起白姆妈准备的开水煮过的新手巾,在开水里洗了洗,便朝着男子肩头擦去。 男子左肩朝后微微躲闪,如刀的目光便朝着喜宝看了过来。 喜宝随即反应过来,这个男子的身份一定不高,她这样莽撞,定然是冒犯了,便憋起嘴巴,似乎是要认输的退后,可是眼神却又不住的往男子伤口处瞟,好像那里有着什么莫大的诱惑一般。 男子肩膀本来很痛,更是焦心,鲜血已经开始发黑,他也开始有些头晕,显然是有毒。他心里一边恼怒朱管家居然这么慢动作,一边不悦朱管家如今调教出的小厮未免鲁莽不守规矩。 却反而又瞧着喜宝的模样甚是有趣,这样好不矫揉造作,似乎天然造成的不畏无惧的个性,在这一类家仆身上,已经难以见到了。 一般知礼的便木讷,活泼的便放肆。能这般看似规矩,却又逾越而不恭敬,但反而不让人觉得讨厌。行为和眼神都通透,反而不像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那么胆怯粗鄙。 头开始越来越晕,男子眉头一竖,狠狠的咬住了嘴唇,没看到朱管家,他怎么可能放心。 喜宝见他满面煞白,额头汗如雨下,心想作为医生怎么能害怕病人。便无视他的眼神和威慑力,强压着后背一直竖着的汗毛和心底的预警畏怯,以热手巾擦起了他伤口四周。 男子仅仅是皱了皱眉,倒没多说什么。 喜宝轻手轻脚,擦过伤口后,咬了咬牙,“要连夜去抓药。”随即也不管男子的意见,便用手巾开始吸他伤口上的毒,随即以清水洗过,再擦吸,反复几次后,至少伤口表面的毒已经清了。 喜宝皱眉,立即想起古装片里以口吸毒的情况,她扭头看了眼闭目皱眉忍着疼痛的男子,她可不会突然这么狗血的上来就这么仗义。 左右想了想屋子里再没有其他能给他用的东西了,便又退后一步。这会儿才得意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子,虽然皮肤呈古铜色,眉心有常不高兴皱眉而成的纹路,看起来似乎是个冷面孔的壮汉。但是他五官仔细看来,却非常细致,长眼双眼皮,虽然并不浓密却很整齐微长的睫毛,高而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现在已经毫无血色了。 他脸型方正,是标准的长脸,山羊胡子,但是有很好看的长鬓角。男人像妈妈,他母亲应该蛮漂亮的……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人声,随即没有敲门,门便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朱管家面色急惶,衣衫虽然也整齐了,却有慌乱的痕迹。 他一进门先看见了坐在床上露半个肩膀头的男子,立即单膝跪地,低头便道:“主子!” 男子这才抬起眼睛,“朱管家,你老了……”他这话说的轻微,朱管家却立即额头冒汗。 朱管家抬起头看了眼男子,脸色便更苍白了一分,他扭头便超朱炎道:“去找朱云!” 朱炎接了命令,转身便出去了,速度快的惊人。 喜宝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架势吓到了,她再想到刚刚自己不跪不说,还没把眼前的人当回事儿,现在都还站在边上,一屋子出了一个坐着的,剩下的全单膝跪在地上,就她一个在边上立着,显得如此突兀…… 她有点儿忐忑了起来……朱云,不是合肥县最大医馆里面最热的医生吗?朱管家叫这位几乎算的上合肥县最受尊重的医生的名字时,居然一副喊小弟的口气…… 喜宝突然觉得有点儿迷糊,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期。 就像在看一出大戏,完全没有置身其中的感觉,仿佛是做梦一般…… 接下来又是等待朱云大夫的时间,房间里气氛凝重的喜宝都快喘不上气儿了,那男子才率先开口道:“因何来的这么迟?” “主子,这宅子几年前遭雨塌了,休憩期间,我在边上又造了个宅院,这个旧宅子便卖给了曹家公子。那时候已经给北平去信……”朱管家开口说道,他现在已经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曹公子的存在了,他口中的曹家公子,便只有喜宝而已。 男子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来了,他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没有再为难朱管家,是他自己贵人多忘事儿,总不好意思刁难手下。 随即,男子的视线便朝向喜宝,眼神虽然淡淡的,但是为什么这般普通的看人,却还是好像侩子手在看待宰的猪一样呢? 喜宝这个‘猪’明明是这屋子里的主人,却深深的有种自己在自己房间里站着都是一种罪,她开始很认真的犹豫要不要跪下,可是老娘又不认识他,跪也总得跪的明明白白吧…… “可信吗?”男子的声音冷的让人打颤,话虽然是对朱管家说的,审视的眼神却是在看她。 “可信。”朱管家点了点头,喜宝的一切,朱管家早就已经摸索的清清楚楚了,更何况这几年的感情相处下来,他无论是从理智还是从感情,都是相信她的。 喜宝深深的吸了口气,感情她就因为买了朱管家的房子,如今还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她虽然看似小孩儿,可一点儿不傻,眼前的人显然是在与朱管家商量是否需要杀她,如果她不可信,那么此刻恐怕就是她呼吸到的最后的空气了吧…… 这人到底是谁? 凭什么掌人生杀大权,谈资人的死活,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做惯了这样的事儿似的? (14)是否是那封‘燕\’之王? 喜宝虽然被朱管家‘可信’了,但却没有完全被那主子取信,结局就是她被赶出了自己的房间,被迫去朱管家现在的宅院住一宿。(.好看的小说) 她的院子、她的屋子都被征用了…… 喜宝离开前,站在屋子里犹犹豫豫的不想走,你妹的,这屋子里有她的一些诸如户口啊、为数不多的母亲给的金银首饰啊、她新购买的一些医书啊等等她觉得对自己来说比较私密的东西…… 虽然很不想将自己的家给人家住,但是她还是恭顺的泪流满面的离开了。临出门儿时,偶回头还看见那男子捏起了她放在桌上的宣纸,纸上有她随意涂鸦的一些图案。 喂!不要一派屋子主人的模样,随便乱动人家东西啊…… 就这样在心里哀嚎着,喜宝走了。 躺在朱管家新宅的客房里硬邦邦的床上,喜宝忍不住开始回忆今晚发生的一切。 首先让喜宝串联起来的信息,是那块儿玉牌和‘朱’这个大姓。 那玉牌上雕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燕子,张口鸣叫,振翅昂头,姿态很是不羁高傲。燕子……燕…… 然后是跪拜礼,朱管家他们显然把那男子尊重到了天上去,单膝跪拜礼本身非常不常见。那是属于军礼的,军营中的军人们穿着甲胄,双膝跪地很难站起,单膝便是方便领命和行动。且单膝也是给当军人的士兵们一个尊重,算是成全军人的傲气。 但实际上,即便是单膝跪,也是很大的礼了! 军人,高地位,燕子牌,姓朱…… 这些和在一起,很难让喜宝不想到一些端倪,只是越想,她却越觉得后怕。 她抿着嘴唇,大喘了几口气,心想幸亏朱管家及时赶她走,不然一直在那屋子里呆着,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错,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以后上了贼船,想离开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拍抚了下自己的胸口,喜宝只觉得心里慌的狠。 合肥县和明朝都城应天非常近,这位朱姓拿燕子牌的主子受伤来合肥县,到底是做什么受的伤? 这是1392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喜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难以睡着,只觉得自己本来平淡的小日子突然被打破了,心里一阵阵慌乱,觉得有些怕,有些兴奋,更多的是不安…… 接近凌晨时,喜宝才睡着,结果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 如今白姆妈白把式也被送到了朱家宅子,是客人了,白姆妈还好奇的想问为什么,喜宝只一句话交代:“什么都不要问,当这几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没看见过,回去后,继续过我们的日子,你们私下更不要讨论这几天的事儿,管住嘴巴。”喜宝说的时候语气严肃的很,不是劝告,而是命令了。 白姆妈和白把式立马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夫妇俩私下都不提这茬,跟喜宝一样,就呆在朱家宅院里,当休息了。 这一休息就维持了两周时间,喜宝倒也呆的住,需要什么就跟朱管家院子里的人说,反正又没人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只是为了避嫌,还是不要出门见一些闲杂人等比较好。 半个月之后,喜宝终于可以回自己家了。 屋子里的东西一应给换了新的,那位受伤的男子自然再也没见到过,朱管家也是只字未提,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喜宝也是聪明的不吭声。 朱管家经了这事儿,对喜宝倒更加另眼相看,这孩子不仅讨喜,更懂得分寸,知道进退,连自己院子里的白姓夫妇,也是管的严严的,他派人跟了几天,真是一点儿事端都没给他生,安分的很。 回到自己院子里住了一周,喜宝便开始行动,她自己买了点儿礼物,便跑到朱管家院子里求情去了。 合肥县最出名的大夫朱云都能被朱管家轻易请来,那找个差不多点儿的医馆,把她安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饭桌上只有喜宝和朱管家两个人,朱管家歪着头看着喜宝,猜测她是否看出那日的主子是谁,喜宝装傻嘿嘿直笑。 她知道朱管家让她看见主子,又见了燕子牌,还知道主子中毒的事儿,实际上这些秘密一过脑子,就够她死的了。这么大的事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朱管家总会觉得有点儿心里不稳当。 喜宝想了想,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也不好,朱管家到底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若完全装的茫然不知,又不符合她平时给朱管家留下的机灵印象,抿了抿最长,她看着朱管家的脸,一咬牙,干脆真诚以待:“朱伯伯,不瞒您说,对于前些日子的事儿,我有些猜测。不过喜宝是个明白人,知道朱伯伯为我担的保,我如今才能安然在这儿坐着吃喝。您放心,我虽然小,却不傻,不该知道的,我会一直不知道下去。” 朱管家点了点头,话没有说清楚,大家却全都明白了。 喜宝又补充道:“白姆妈和白把式两夫妇,他们两个单独呆着的时候,也不会轻易议论什么的。”她这是把自己院子里的人也保下了。 朱管家看着喜宝,孩子虽小,却也明白仗义,他这一两年,倒没看错人。 “这我倒是放心的,只是日后你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轻易出头。”朱管家叹了口气,她虽然扮了男装,却到底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屋子里有个男人衣衫不整,她也不知道避嫌。 喜宝看朱管家欲言又止的神色,猜出了个大概意思,她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感动,她如今尚未见到自己肉身那母亲,来到这里的一年近两年时间,朱伯伯俨然就是自己的亲人依靠。 她站起身一挪地方,便坐到了朱伯伯身边,正色道:“朱伯伯我知道您真心待我好,但是如今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母亲本来也是小家碧玉,为了养活我务农看着长工,在乡下也受尽了苦。我们家里没有男儿,只有我能扛起家里生计。可是若要有吃有喝,我想了经商,但那却不是我最想做的……” 朱管家点了点头,看着喜宝,等着她后面的话。他瞧着喜宝的样子,显是已经有了主意。 “商人家女儿,将来也定是要被人瞧不起的,与我今日又有何相干?”喜宝摇了摇头,“朱伯伯,我想去学医……” 朱管家眉头一皱,“学医?女儿家如何学医?” 喜宝抿了抿嘴唇,“男大夫为女病人看病,悬丝看诊也是一样的,就算这世上容不得女人抛头露面,我做了女菩萨,即便不如闷在宅子里的贤淑,但我没家没产没父兄,这已经是我能走的最好的路了。” 朱管家看着喜宝白嫩的一张小脸儿,叹了口气,心里顿生了无数怜悯,好好一个姑娘家,偏如此孤苦无依,他就算有心帮衬,自己一个外院家奴,又有什么能手? 摸了摸喜宝的头,朱管家柔声道:“你是想去医馆学医吧?那城中的大医馆虽然赚的多,可人手杂,你进去也未必能学到东西,还不如到了差不多些的医馆,哪怕医馆规模小点儿,手底下的小工少,你眼明手快些,也总能学到东西,到时候,就看你的造化了。我这几日,便帮你打点一番,你也好做做准备了。” 喜宝眼圈儿立即便有些热,他们非亲非故,朱伯伯真是好人。她抿着嘴唇,忍住没开口说什么感激的话,挑起个笑容,表情便立时明朗起来。 朱管家见喜宝这样子,心里又酸又软,这孩子总是贴心又坚强。 在自己屋子角落捡到的一块儿玉片,朱棣的。难道是自己母亲给她的家当里的?她看着那玉润泽光亮,本身色泽等各方面都显示着是上品。正想着白姆妈找她有事,她随手放在自己的小兜子里,随即就给忘了。 (15)捉妾 喜宝能收拾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朱管家说了她是以朱家外姓侄儿的身份给送出去的,就在城中心的一家合肥县数三数四的医馆里,先做个打杂的下手也是好的。 喜宝自然喜不自胜,能做打杂,以着朱管家的面子,定不会难看。 于是,几日里便是收拾自己的东西,多做了几件儿男装衣裳。 喜宝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好在现在年纪尚幼,虽然面容已经开始显了母亲的绝色,又更调养的好,只怕将来要比母亲还漂亮,只是眉毛却是小剑眉,整齐但是到底带着点儿英气。她眼神有不柔弱怯懦,做事爽利毫无女儿态,粗布麻衣,也不容易被人看出身份来。 整理房间时,喜宝在自己小炕前的垫子下找到了一片儿挂在帘子侧边的玉片。喜宝坐在炕头捏着玉片反复看了,她在现代也是自小穿金戴银,对这些首饰的成色判断最是准确不过,一眼便看出这东西绝对是玉色上品,虽然东西不大,却也绝对便宜不了。 她知道自己母亲曾经是有钱有官位的大户人家的外室小妾,一直养在外院儿里,算是个没过门儿的三奶四奶之类的,手里也有可能有这样的玉,只是她对母亲给的那些首饰东西记忆并不深,倒不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母亲的。 想起前几日这屋子里住过的贵人,虽然床褥都换了,但是帘子却是没动的…… 她捏着下巴,待母亲接来了再问吧,总不好去问朱管家。想着便将那玉片收进了母亲送的那些首饰里,转眼儿便给忘了。 等着朱管家把前后都打点好的日子里,喜宝除了去朱管家身边给送写点心,时常受受教育,便也没什么事儿。 可隔壁苏家却出了事儿。 苏老爷平时老实巴交的,但是有点儿钱就烧的慌,总想再纳个妾,苏夫人在街坊邻居间虽然算热心,却也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掌管着家里财产,凶的拦着,硬拦着不让纳妾。 不想苏老爷居然也有主意了,自己在外面用私房钱买了个小院子,学人家金屋藏娇。居然一直没让苏夫人知道,真是男人有钱就学坏! 所以现代很多老婆把着丈夫的钱还是对的,男人没钱怎么请小姑娘吃喝玩?怎么给二奶买房子?要真有富婆要包养自己男人,那还赚了呢,这也认了…… 只是,苏老爷要是一直闷不吭声的养着二奶,也便罢了。不想前几日苏老爷日日哭丧着脸,满嘴的起大泡,苏夫人见了就知道自己家男人肯定出事儿了。 几番逼问下来,苏老爷终于扛不住说了。结果就糟了苏夫人一顿好打,要说女人打男人那在这个时代能把那夫人捆了侵猪笼还加示众的,结果苏老爷居然都认着,老泪纵横的说着对不起苏夫人母子女3个。 原来苏老爷养的那个小妾年纪轻轻,长的也不错,结果不安于室,偷了苏老爷的钱,变卖了她住着的那个宅子,跟汉子私奔走了3日了。 苏老爷不少银票啥的都是随身带的,那日烧包,居然还带了他们现在住的房地契跑去给小妾显摆,结果第二日出门也没注意,待小妾丢了才发现自己兜里的银票地契全给掉了包。 也就是说,那小妾卷了苏老爷的所有私房钱,和他们现在住的老宅子的房地契、布匹行的契子,跟个汉字跑了。 虽然那小妾手里没有官府大印,但是这契子都被人给拿走了,以后谁知道会怎样,万一走个关系什么的,那小妾真搞到了大印,那这房子铺子就都不是他们苏家的了,这几乎算是倾家荡产的祸害。 苏夫人虽然狠狠收拾了下苏老爷,这次做的却着实漂亮,她没有哭闹着和离之类,更没有把事情闹到外面,而是立即去衙门告了出去,说那小妾骗了钱,跟着自家亲兄弟跑了。虽然也是丢脸,却保住了苏老爷的脸面,没有让绿云满脑门儿的飘。 苏夫人往衙门里塞了钱,又是一直冷静处理,把持着布铺子和家里,苏老爷一下有了主心骨,唯夫人马首是瞻, 如今大明朝户口制度那么高端,而且不让流云四散,就怕动荡,路引要开个假的也没那么容易。 那小妾跑了三天,要想跑出天儿去,还真不容易,她要是有那厉害劲儿,也不至于给苏老爷一个布匹商人做妾了。 结果没出四天就给绑回来了,那汉子更惨,抓他的时候拘捕还殴打警官,逮到后立马给打成了狗样儿,捉回来的时候跟个血葫芦似的,真叫一个惨。 契子全部追回,钱财追回大半,那小妾汉子量法便给发配了。 经这一事儿,苏老爷立马完全服帖了,再也没有了纳妾的心思,钱财也没丢了多少。苏夫人居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得理不饶人,而是立马将这事儿给放开了,待苏老爷反而更和顺,一家子前所未有的一心和睦。 苏夫人后来跟喜宝说过,钱财能破灾,如今虽然损了些钱财,但是苏老爷的心思定了,比什么都好。当时出这事儿,她也慌,可是那时候也意识到了,即便再闹,老爷到底是他们家里头的爷们儿,什么都还是得靠着他。 真要和离,孤儿寡母以后怎么过? 苏夫人过后给衙门送去了牌匾,又重谢了青天大老爷和一众差役,折损了不少钱财,苏夫人却还是高兴的。 喜宝看着这起子事儿落了,对苏夫人倒增加了几分钦佩。只是自己心里又没了着落。将来她总要嫁人的,这个世道能容她倒几时? 走出城南,有几个人能这般和善待她? 姑娘家抛头露面那是嫁不出去的,大户人家的姑娘都不敢往大点儿男人面前露脸儿,那都是丢人现眼。可她能怎么办? 就算是穷人家里的,稍有点儿钱都想纳妾,折腾了半辈子不吃大亏都不消停。 喜宝叹口气,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般,人家娶妻纳妾轻视女人都是天经地义,她再是命苦,却无半句可以抱怨,将来自己如何寻出路?如今也十三岁了,十五岁上及笄,再不嫁人,日后难不成真操磨一辈子自己养活自己,四处奔走? 这个时代,女强人可也不像现代那般自在啊。 喜宝抿着嘴唇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活着,怎样还博不得自己一笑吗? (16)傲娇别扭的新师傅【求pk票】 “不要叫人家看出你来。”朱管家看着对面坐着的小少年,脸上明明青涩稚嫩,眼神却坚毅。 喜宝点了点头,“朱伯伯放心吧,我都省的。” 朱管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能打点的,他也都打点了,剩下的便看喜宝自己的了。 喜宝这一天晚上在朱管家宅子里吃了饭,得了不少嘱咐,多是说不懂医术的,便好好学,杂事多做,不要让自己一直闲着。 甚至还传授了一些如何偷学,如何偷懒的办法,喜宝笑嘻嘻的听着,只觉得朱伯伯又想严厉训她好好学,又担心她太累吃亏的模样,实在可爱,心里沉甸甸的,满满的都是朱伯伯的关怀。 隔日一早,喜宝便被朱伯伯带着到了城中医馆,朱伯伯的马车一路驶来,沿途风景真是没说的,城中可谓是合肥县风景最美的地方了。 喜宝跟着下车后,抬起头便是医馆的牌匾:慈安堂。 多大众脸的一个名字啊,总觉得如此耳熟的样子…… 朱管家将他带到一边后,便与医馆大医师简单叙了几句,然后便辞了。 喜宝被医师安置在门口,随时等待差遣,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医馆数她最小,谁要干什么都使唤他。 呆了一小个上午,喜宝就有点儿吃不住,跑腿打杂,她屁股就没再沾过凳子,谁都使唤她,一副你是小工你不干谁干的模样。 甚至后院儿里捣药的想喝杯水,都扯着嗓子喊她去给倒。 跑到下午,之前朱伯伯交代的那个医师才走出后堂院子,在前堂找到正蹲在一边给捣药的小童洗茶壶的喜宝。 那医师虽然不是这慈安堂里最有名的医师,却也是第二号人物,还是那第一号人物高薪给聘来的,也是傲气的很。 医生们悬壶救世,都有点儿清高的气质,那医师也是如此。虽然放了这个人情给朱管家,但是可不表示他就乐乐呵呵的收了喜宝了,非得好好看看这小子是个什么品行。只是如今瞧着喜宝勤勉的很,又瘦肖爱笑,便也没心思继续观察她了。 这位医师姓梁,叫梁桥?n,四十来岁的年纪,膝下两个儿子都跟不愿意学医,全跑去书院想将来做官。 梁桥?n还有一个女儿,才10岁,梁桥?n无法在两个儿子身上传授所学,便教育自己的女儿学习医书,将来总没什么坏的。 梁桥?n的徒弟倒是不少,多半是别人托关系送进来的,没一个入的了梁大夫的眼,通通在慈安堂里打杂捣药,各个混口饭吃也就满足了,更没一个真的认真好学的。 梁桥?n朝着喜宝喊了一声,招了招手便喊着她到后院。 喜宝直起身子悄悄捶了捶腰,便朝着梁大夫走了过去。梁大夫看了眼喜宝手里的茶壶,一把捏过去,狠狠墩在了一边的桌子上。坐在一边捣药的那水壶的主人立即一缩脖子吓了一跳,大家这就斗明白了,这小子是梁大夫的徒弟,以后少使唤人家。 喜宝抿了抿最长,一脸憨厚表情,也没说什么。 梁大夫一挑帘子便朝着慈安堂后院儿走了过去,喜宝自然紧紧跟着。 慈安堂后院儿四个房屋,便属于四个医师的,梁大夫朝着第二大的那个顶头写着个‘慈济天下’牌匾的屋子走了过去。那屋子三扇大门,一扇敞开着,喜宝站在外屋,也能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的药架子,她心里突然有些兴奋。 与医学戳别多年,她几乎已经忘记药品忘了药效忘了曾经所学一切,可是再见这样的药房,还是这般亢奋,她是喜欢做医生的啊…… 梁桥?n带着喜宝走到药房,随即扭头看了眼喜宝,“认字吗?” 喜宝点了点头,想了想却又忙摇了摇头,她来了这里2年,一直在熟悉这大明朝的一切,文字诧异自然不会被忽略,只是即便用功,但是没有正规学习,她还不敢完全托大。 梁桥?n瞧着她又点头又摇头,隐约也知道大概是什么意思,便冷声道:“认不出的字,便来问我。你先在这药房里认东西,哪个盒子在那扇药材架子上,都给我背下来。”梁桥?n说罢,本来便要走,想起什么般,又嘱咐道:“抽屉拖出来闻闻可以,哪里抽出来的,便哪里放回去。更不许随便用手去动那些药材。若是让我发现抽屉弄混乱了,或者药材缺斤少两或者被人为破坏了,你便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说罢也不看喜宝脸面,不等喜宝应声,转身便走了。 前面正堂还有人来就门诊等着呢,他还得去看门诊。 喜宝抿了抿嘴唇吞了吞口水,朝着梁桥?n的背影躬了躬身,然后便活蹦乱跳的跳进药房了。 梁桥?n回头便看到喜宝行礼起身后雀跃冲入药房的模样,他皱了皱眉,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没见哪个孩子这么喜欢药房的。人家孩子闻到药房里一股子的药味儿,都是紧着鼻子不愿意往里面进,这小子怎么还兴冲冲的? 莫不是真有那天生爱做医生的学生?梁桥?n遂想起自己小时候着迷医术的模样,忍不住感叹,如今安定盛世初开,大家有口饭吃,哪还有那冲劲儿了。 想到此,梁桥?n便摇了摇头,只当喜宝是发现不用在外面帮佣,高兴的躲清静去了。他暗暗哼了一声,心道:到时候背不出什么药材在什么地方,便狠狠罚你。 这边厢喜宝一进药房就撒欢儿了,味道都是她熟悉的,有好些已经模糊着不知道是什么了。 喜宝便循着味道开始东走西窜,搬着梯子上蹿下跳,也没在意记忆什么东西在哪里的事儿,反倒是先开始熟悉这些几乎被自己遗忘的药材了。 一下午的时间,喜宝从头闻到尾,将每一盒抽屉里的药材都仔细闻过,努力回忆自己所学过的关于这些药材的知识。 有的是纯药材,有的是一些具有药性的食物等等…… 喜宝心底的喜悦从来没这么纯粹过,来到这个时代后,她一直在努力想着如何生存,如何让自己在城南立足,这一下午却是沉浸在全部对医术的爱,和对曾经所学的回忆中,全心全意,心情大畅,只觉得如鱼得水喜不自胜。 到了晚上,梁桥?n第一日上也没多留喜宝,只问了句:“背下几层架子了?” 喜宝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她如今已经记忆了个大半,一下午全心全意投入的熟悉药房,和那种被迫哦去背的速度可不一样,更何况她不是死记硬背,而是根据那些药材的种类来摸索梁桥?n分布这些药材的原因和规律。 然后根据这些她也了解的规律去记忆,那简直就太容易了。数量多虽然不能倒背如流,但是只要梁桥?n一考,她根据他所说的药材的属性作用等情况,就能立马知道大概在什么地方。 只是梁桥?n如今这样问,她可不敢如实说,这么小的丫头能把药材背的甚至比正牌大夫还熟悉,那可不太正常。 于是喜宝开口道:“第一个药架子前三排都背会了。”喜宝已经说的很保守了。 梁桥?n却挑起眉头,有些惊讶起来。药材本身名字都很难记忆,一些从未接触过的人,要记忆药材就要废不少时候,记忆好了药材,再记忆他们的位置,那就更难了。 想他初学药理的时候,背药材的名字,就费了好大的事儿。 “薄荷膏在几层几列上?”梁桥?n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他想着,这小子一定是想博得自己的好感,撒谎呢。 喜宝挑起眉头满头黑线,靠,这梁大夫也太阴险了,第一层货架上放的都是未经加工的最便宜也最常用的一些药草,然后根据治人身体哪里病症的规律,从上到下分布。 第一个货架上倒是有薄荷叶,却没有薄荷膏,薄荷膏是经过加工的东西,是在第三个货架子上的。 喜宝抿了抿嘴唇,假装思考的模样,随即抬起头谄媚笑道:“师傅,小徒愚笨,没记着这薄荷膏在第一个货架上的第几层……”她这话说的极其乖觉,她这可也不是承认自己没背住,说不记得薄荷膏在第一个货架上的第几层,那是因为薄荷膏本来就没在第一个货架上。 梁桥?n眉头突然就舒展开了,他看着喜宝认真老实的模样,嘿嘿笑了笑,也没夸喜宝两句,点了点头,只嘱咐道:“明儿个早上按时过来,莫让我等,来了后就进后院儿来,继续记忆药架子。”说罢,便从衣袖包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喜宝,“好好收着,丢了就不用进药房了。”说罢又转身走了。 喜宝看着手里的钥匙高兴的连谢都没来得及谢,梁桥?n已经不见人影了。 这个医师师傅怎么这么酷哇,明明爽快的厉害,却又偏生了一副别扭性情,喜欢装酷装严厉。 喜宝于是捏着一串儿钥匙,离开慈安堂,就这样步行着朝自己的曹家小宅走去。步行虽远,却也锻炼身体,路边尽是风景和人情,她倒也愿意行走,又不怕路边汽车尾气的,自在的很。 当晚喜宝又去了朱伯伯院子里,跟朱伯伯吃茶点时说些今天做了什么。朱伯伯只道喜宝聪明,以后能学一点儿东西,也不怕饿到。 喜宝忍不住叹息,人家穿越穿金戴银做皇妃当皇后的,最低也能嫁个王爷,当个王妃玩玩。结果瞧瞧她这个没追求的劲儿,能混口饭吃就算不错了,啧啧…… 朱伯伯,你也太瞧不起你‘小侄女’了吧?! (17)别扭受师傅,聪明徒弟【求pk票】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顺风顺水,喜宝以一天背六行药架的速度在飞速的记忆着梁师傅的药架子。(.) 每日考考她,逢考必过。梁桥?n刚开始还以为喜宝是蒙的,后来就发现,这孩子对药材方面还真是有点儿天份,便更督促着喜宝记忆。 喜宝也不冲天才,照样稳稳的一天六行药架子的背。梁桥?n倒是很期待喜宝的成绩,喜宝早就背下货架的排序了,每日里还帮梁桥?n整理一下,偶然梁桥?n有药材进库房,喜宝还能帮忙往抽屉里放放。 梁桥?n专门检查过,居然没有一个放错的。就算他自己,小时候学药材时,也是惯有弄错弄混的事儿的。即便师傅教了他那是什么东西,他也有过因为担心忘记,就心惊胆战的背,结果从师傅手里到药架子抽屉这么远的距离上,就能把当归给记成党参给放到党参的抽屉里的。 这种乌龙事儿也没少挨批,他也习惯了。可是如今突然收了个从来不犯错误的徒弟,梁桥?n突然有点儿觉得自己当年可能还是笨了点儿。 于是,梁桥?n便愈加看重喜宝,期待他真是个医师的好苗子。 只是梁桥?n这般器重喜宝,倒叫其他慈安堂打杂的有点儿嫉妒起喜宝了。(.) 屋子里打杂学医的可不少,大家本来都不喜欢梁大夫,不似掌柜赵大夫整日温婉儒雅,不似齐大夫总是笑吟吟,也不似孙大夫憨厚好说话。 可是如今突然来了个曹喜宝学徒,梁桥?n居然从来没骂过没训过不说,还日日跟着教这教那的,可就让人不爽利了。居然还将钥匙交给了喜宝,让喜宝自行记忆药材位置,也不严肃苛责了,虽然还是冷着脸,但这份待遇可真是羡煞人也。 喜宝进了慈安堂,日日跟药材打交道,复习以前的知识,回忆曾经实习时候的各种医疗案例,重新努力的回忆之前学过的各类病症状况,同时还跟梁桥?n借了医术学。 眼看着梁桥?n一日比一日的觉得喜宝是个妙人儿,每日里恨不得能把喜宝看出个花儿来。当然大家不要误会,梁桥?n纯粹是处于一个自认名医却后继无人的角度,把喜宝当成自己的爱徒了。 可是喜宝拿捏的很好,既不表现的很聪明,又适当的让梁桥?n觉得孺子可教,便日日想尽各种办法的教喜宝学医。又担心教太快记不住,可不教吧,有些话到嘴巴了不吐出来只怕哪日忘了,喜宝就此少学点什么,影响了自己这个最新爱徒成才…… 搞了半天人家梁桥?n就个别扭受,明明冷脸的整个慈安堂大家都不太敢多跟他说话,可是遇到了自己想调教的徒弟,又纠结好欺负的狠了。 喜宝发现,梁桥?n其实不比孙大夫的憨厚程度低,只是冷着脸子看不出来罢了。而去这梁桥?n师傅还有一个妙处,就是喜欢摆谱,特别经不住马屁。 喜宝拍马屁又特别讲究技巧,拍马屁的时候就不笑,一本正经。每每梁桥?n看见喜宝那憨厚老实的脸,就觉得自己在喜宝心中还真就是那么个高大的神医形象。 时间长了,还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慈祥和善的人了,有时候居然也不好意思装酷。 喜宝越与梁桥?n相处,越觉得这个师傅其实人特细心,特别懂得照顾人,口上不说,但是能做的却是都做了,搞的喜宝有时候反而扭捏。 吃人嘴短,喜宝脸皮再厚,总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嘛。 这些日子喜宝顾着学习,倒没怎么注意身边其他人的关系,等她发现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已经都对她充满了嫉妒,不过喜宝整日投身医学事业,日子悠闲,也真没时间与那帮子嘴馋眼热的同龄人们交际,只是日日面上挂着微笑,满脸憨厚的模样,不主动得罪谁。 一时间喜宝内心安然,虽然忙碌,却是充实的很。 眼看着梅花开了一茬又一茬,医馆里传八卦时,谈论陈家大公子陈?的话越来越多,只说陈?北上治水已经回来,估计是要好好干回合肥县都指挥同知的活儿。不过他一个同知也因公享受了正五品的待遇,甚至熟人颇多,在应天多数达官贵人眼中,陈?可比合肥县的知州还重多了。 如今陈?要回来给知州做同知协助治理合肥县,那知州大人得多难受。 又说只怕陈?回来做同知了,那知州早晚也要让贤。 也有的说陈?回来不过是孝敬下母亲,过度一下,日后还是要离开合肥县的。 街头巷尾八卦多的很,但是陈?到底年初什么日子回来,却没有个准确的八卦,喜宝听的也是模模糊糊,只知道自己那曾未婚夫回来合肥县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喜宝有时候还心存幻想,希望这陈?是个明理的人。但是又觉得这对自己无丝毫好处。 她已经决定把母亲接过来隐姓埋名单过了,陈?就算跟知州关系再好,也不会闲的蛋疼跑去看合肥县所有子民的户口表,她也不担心会被陈?识破。就怕陈?真的太有良心,跑去乡下找她母亲,那才是麻烦事儿。 不过很多假设,喜宝都觉得是杞人忧天,不管她穿越来,陈家亏欠她什么,现在他们都是平行线了,不会又交际。 喜宝对陈家是充满了鄙视的,那陈府经到现在,内力已经腐朽,陈?就算是个好名声的,也得日后他自己开府来,让他妈那个糊涂老人家管家,院子里肮脏事儿不会少了。 他人事,无关紧要,喜宝只是可怜自己这句身体的前人主人,就这样给人收拾的没了魂儿,让她占了躯壳。更同情的,是自己现在的娘,如果她真的嫁给陈?,顺当的做了夫人,哪怕全家人都是因为曾经陈家老爷和她父亲的约定才不得不娶她,到底不能不认她。 最后,母亲曹刘氏孤身一人,也早晚是要接进府里过大家府门的日子的。哪怕受点儿气,却是有头有脸,锦衣玉食。 如今却要跟自己过清贫日子了。 想着,喜宝心里又有了点儿忐忑。王二哥出城许久了,近些日子就要将母亲接来了。她这个冒牌货突然就要见人家那正牌母亲了,心里不免担心被识破。 (18)有娘的孩子【求pk票】 接到王二哥的信之后,喜宝从那鬼画符般的信上,还是分辨出了母亲来合肥县的日子,于是便提前跟梁桥?n告了假。 梁桥?n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好的青春,正是学医的好日子啊!这小子居然还请假!他这个师傅实在是好痛心啊! 喜宝看着梁桥?n那表情一阵汗颜,她不过是请两天的假期,怎么好像她突然辍学了似的…… 当晚,在梁桥?n惋惜的眼神里,喜宝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看着梁桥?n那惋惜的眼神,喜宝直觉的心里一阵阵的不好意思。 当晚,喜宝和白姆妈在院子里彻底的打理了一番,也给喜宝妈妈准备出了一个屋子,就挨着喜宝的房间,也是窗明几净,朝阳的通透屋子。 喜宝坐在院子里,裹着小绵毯子,心里一阵阵的喜悦,又有几分的紧张。虽然在情感上,那并不是她的母亲,但是也不知道是在这肉身里呆的久了,还是她实在太过孤独,想到曹刘氏要来,心里的激动居然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白姆妈出了门儿,看着还在院子里作者的喜宝,忍不住紧了紧衣襟,感受了下屋外的冰冷,咳了一声,嘱咐道:“小曹管家,回屋睡觉吧,别夫人还没过来,你倒病倒了。” 喜宝扭头看了眼白姆妈,微微一笑,点头站起身,便活蹦乱跳的回了屋子。 隔日,喜宝照旧起了个大早,穿了一身青灰色的棉衣棉裤便出了门儿,还是去医馆的那身儿衣裳。朱炎陪着她一起。 早晨的风吹着皮肤猎猎的疼,喜宝将围巾围的更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时不时的迎风微微眯一眯。 在城门口,喜宝和朱炎站在城门里,看着城门外清冷的树影。 门口的两个兵卫时不时的便朝着喜宝和朱炎看一眼,四个人均是时不时的便搓搓手跺跺脚。两个兵卫看着喜宝和朱炎被冻的蠢样子,还忍不住嗤笑两声。喜宝和朱炎便也朝着两个兵卫微笑。 王二马倒没让喜宝和朱炎等太久,没多一会儿,城门外便有了一辆马车形单影只的光光荡荡的驶进了城门。 路过城门时,车夫跳下马车,将两个路引递给兵卫,随即撩起车帘,让兵卫看了眼马车里的人。 那车夫正是王二马,穿着毡帽,此刻脱下毡手套的一只手捏着两张路引和一些相应手续。 喜宝和朱炎见了是王二马,立即都雀跃了起来。 随即,兵卫点头放行后,喜宝和朱炎便朝着马车跑了过去。 朱炎朝着两个兵卫点头礼貌示意,随即站在了王二马身边。 喜宝看着王二马,眼神里掩不住的激动。 王二马抹了把睫毛上的冰霜,点了点头,一把拉开马车车门,朝着里面道:“夫人,小曹管家来接你了。” 喜宝哪里听王二马说完,一脚踩上车板,撑着车帘,便进了马车。 王二马微微一笑,撤回掀车帘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后,一拍身边的位置,朱炎便也坐了上去。 喜宝一进马车,便看见里面端坐着的女子,看着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鬓边发丝却有些泛白,姿容出色,坐姿端庄,美颜俏丽无边,唇红齿白,尤其皮肤白皙的厉害,却有一些晒伤冻伤的痕迹,让本来完美的脸多了沧桑。 那女子本还端坐着,看见喜宝进来,先是愣了下,随即看着喜宝眉眼,辨认了一下,双眼便红了,“宝儿?我的宝儿?” 喜宝看着曹刘氏,看着曹刘氏瞬间红了的眼眶,心里也是一酸,立即就坐了过去,“娘!” 本来以为这个称呼不好出口,却没想到开口唤的这般自然。 曹刘氏摸着喜宝的脸,哽咽的没办法开口说话,她一把扯下喜宝还半挂在脸上的围脖,上下打量着喜宝的脸面,更是一阵难过,“娘……娘拖累你,亏待你了……娘于你爹有愧,没有照顾好你……”说着眼里已经湿了脸面,更是有些泣不成声。 在乡下,她已是很尽心的照顾喜宝,可是却还是把喜宝养的瘦弱,晒的皮肤黑黑。 本来多好的姑娘,脱离她了,倒养的更好。曹刘氏心里一阵阵的酸,只觉得自己没用。王二马找到她的时候,给她看了喜宝写给她的信,也说了喜宝现在女扮男装的情况,心里更加难过。 父亲一家被抄没,死的死,卖的卖,流放的流放,如今她和喜宝还是唯一幸免的两个,可是却也过的这般苦,想起曾经掩埋在记忆里的美好岁月,她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她至少过过好日子,可是这孩子却是出生就吃苦,如今更是要扮了男儿身,甚至还要替她撑起一片天。 “你可还好?” “你……你累不累?” “吃的好吗?” 曹刘氏拉着喜宝一路上不断的问东问西的,眼泪也停不住。喜宝是她唯一的孩儿,她离开的日子里,曹刘氏基本上吃不好睡不好,吊着口气,活着,不过是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与喜宝一起,哪怕是帮喜宝带孩子…… 如今能这般早跟孩儿团聚,自是喜不自胜。 喜宝的回答俱是好,曹刘氏一直点头,摸摸这,看看那儿,确定喜宝的确很好,这才心里舒坦了。 待到了曹家宅子,曹刘氏下了马车,看着那不算小的宅子,心里一阵感慨,这孩子自小跟着自己,倒没看出这般自立的模样来,如今瞧着,却没想是这般有能耐。 人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又是一番心酸眼热。 白姆妈和白把式作为曹府唯二的两个现住居民,热烈的欢迎了曹刘氏的到来,吃饭时,曹刘氏给喜宝添这加那的,眼里满是感动和喜悦。 喜宝心里阵阵的暖,只觉得心情那般好,这家里有了母亲,有了家长,这才更像样子了! 晚饭后,朱管家让人送来了一些水果,苏伯母让苏小妹给送来了不少甜点。 晚间饭后,曹刘氏才将喜宝拉入了后室,她再次仔细打量了喜宝一番,才拉着喜宝的手道:“你……以后你莫出去了,娘做些针线活,我们在后边儿买块儿地皮,娘给你操办,咱们种点儿地,日子也过的去,你莫再抛头露面了。” 喜宝微微笑道:“娘,你看我现在过的不是挺好的嘛。我现在还小,可以出门儿,我现在在跟城中医馆的医师学医,日后总有法子活的好的。您不用担心我。” 曹刘氏却摇头道:“你也十几岁了,不能再这般出门了。” 喜宝呵呵笑,也不再多言,今日母亲刚来,她也不想多做反驳,待明日再说吧。 曹刘氏见喜宝只笑不说话,叹了口气,突然又愁眉不喜,她眼神炯炯,显出坚毅神色,“那陈家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居然这般做人,真是……你父亲,你父亲当初看错了人了!” “也未必,也许陈老太爷是好的,只是如今府里掌家的现状变成陈老太太和陈二公子了。我没嫁过去也是好的,如果嫁过去了,却日日受人脸子,又没个依靠,才是一辈子的苦。我如今没了靠山,这般身份嫁过去,对我不是好的。陈家已经不是我的良配了……”说着,喜宝突又笑了,“娘,我如今自在的很,在这院子里,有吃有喝,街坊都待我极好,不是挺快活吗?将来,娘帮我再看一家老实本分的吧。” “你也不知道羞!”曹刘氏在喜宝鼻子上一捏。哪有这般年少就自己口声声的说成亲的事儿的,都是命运弄人,喜宝被逼迫着长大了。想一年多之前,丫头在她身边的时候,还是处处依赖她的。如今却已经自成家业,能做的了主,有亲长可以接她来合肥县了。 这些事情办的,只怕不少大人也未必办的好,心里阵阵的感慨,她摸着喜宝的头发,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喜宝只是笑,她的确高兴,虽然多个人唠叨管教,却觉得心里那么稳定。 “娘,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喜宝笑吟吟的说着,却是说的曹刘氏眼眶又是一红。 喜宝再不敢说这种话,只乐呵呵的捏着母亲的手,让母亲在自己腰间捏,“你看我都胖的一身肉了。” 曹刘氏瞧着喜宝,的确,如今喜宝脸上也有肉了,胖嘟嘟的还带着婴儿肥,圆眼睛黑溜溜的瞪着,看起来娇俏可爱的很。 只是这一身的男孩儿的衣裳,让她多了一分英气灵秀,少了几分女孩儿家的娇态。 夜里,曹刘氏便抱着喜宝,说一些小时候的话,展望一些未来。她拍着喜宝的背,让喜宝蜷在她胸口,哄着喜宝睡觉。 喜宝睡的格外好,只觉得甜甜的,有娘的孩子就是幸福,有人哄着宠着,才是人生的真谛啊! (19)前未婚夫【求pk票】 喜宝卷着被子起床的时候,曹刘氏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娘亲捏着热手巾给喜宝擦脸,拉着还迷迷糊糊的喜宝洗漱完毕,便又拽着喜宝到了饭桌前。 喜宝这会儿已经有点儿醒了,她看着面前的油条豆汁儿,心里一阵阵的感动。 曹刘氏差点就喂到喜宝嘴里了,喜宝忙自己吃喝。 “娘,你也吃。”喜宝忙给曹刘氏夹东西。 曹刘氏看着喜宝如今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格外安慰。虽然如今日子过的苦点儿,这丫头却乐观开朗,不再胆小怯生,她心里放心了不少。 “我们去买些布料吧,娘给你做几身衣裳。”曹刘氏饭后一边看着白姆妈忙活,一边开口道。曹刘氏这次把钱也都带在了身上,乡下房子地都卖了,也总有一些积蓄的。 喜宝抿着嘴唇,觉得还是要说服母亲的,“娘,将来咱们种地,未免太苦了,我不想走这条路。经商的话,如今当朝又是抑商的,所以我想学点儿医,就算以后不能行医了,但是有一技傍身,将来嫁出去,在娘家,我也抬的起头。娘我知道你觉得我女扮男装出去学医辛苦,可是我对医术真的很感兴趣。每次在医馆里学那些药材,我就特别开心……” 曹刘氏抿着嘴唇,看着喜宝,半晌没有开口。 喜宝微微笑着,“我也不完全是为了生计,的确是喜欢……”说着,她又拉住母亲的手,“娘,我们如今这般,何不过的开心点儿?女儿女扮男装特别自在,学医也开心,您就允了吧。(.)” 曹刘氏伸手抚摸了下喜宝的脸颊,看着她粉雕玉琢的,这般容貌,却要掩去光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终于还是笑道:“好,娘答应你。不过……待你及笄,你便要回复了女儿身。到时候总要嫁人的,这是你一辈子的事儿,就不能由着你胡来了。” 喜宝点头笑道:“娘,我如今在13岁多点儿,还有两年呢。” 曹刘氏捏着喜宝的手,站起身,拉着喜宝起来后,开口笑着说:“走,那娘买点儿布和棉花,给你做几身儿男装,比你这身儿合身好看的。” 喜宝立即高兴的嗯了一声,随即便跟曹刘氏互相给穿棉袄系围脖,母女俩欢欢喜喜的出了门儿。 出了门儿,喜宝便没再拉着母亲的手,两个人并肩出门。曹刘氏用围巾将脸围的严严实实的。她们本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这般上街也没什么,这日头不怎么冷,马车便停在城中街市外,喜宝和母亲便下了马车,一路顺着街走了下去。 曹刘氏许久未到合肥县,如今看着这些街道,只觉得真是物是人非,曾经她来这般时,哪里是这般落魄模样。 母女俩也没急着买布匹,一路上溜达着,说着些这些日子存着的话,直朝着城北繁华的街区走去。(.) 当到了一条街上,母女俩正在一个布匹行门口挑布料,选颜色,一边说着闲话。 突然街区就热闹了起来,不少邻里们互相八卦着什么,几个几个凑做一堆儿,便往街道上走,纷纷站在铺子门口,朝着城西边儿的街道起始处张望,仿佛是要有什么游行活动要从那边过来似的。 喜宝瞧着众人的模样,也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不待找个人问问什么情况,那边突然几匹高头大马哒哒哒的朝着这边行了过来,见街道人多,速度也慢了起来。 在这时候路上来回几匹马那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儿了,要是半天没一匹马驶过,那才是诡异的。 喜宝有些不明所以,便朝着那几匹马上望去,远远看着不过是几个年轻男子骑在马上。当头的两匹马上,一黑一白两人,都是英姿挺拔,骑着马儿的姿态瞧着很是英武。 没一会儿,那几匹马便近了,喜宝终于看清楚那几天模样。 只见头匹马上之人一身黑衣,黑色裘袍披风,黑色的马靴,头上戴着黑色的不知什么动物的皮草平顶圆帽子。 那人满脸的络腮胡子似有几日未剃,冒着青茬,嘴唇微微抿着,双眼深邃,浓眉与眼睛的距离很近,让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神秘气质。露在外面的长鬓角让他显得纯爷们儿气息浓重,挺拔的鼻子更带着几分气度威严。 面向好看,目光庄重冷漠,长腿长手,好看的厉害。 喜宝忍不住有些花痴:合肥县俊男这么多?她整个也没出过几次门儿,倒也遇到好几拨帅哥了啊,还各式各样的。 正想着,眼神一歪,便看到了这黑衣帅哥身边的白衣男子。 这一瞧之下,喜宝眉头便皱了起来,只见那白衣男子同样的锦衣怒马,容貌相形清秀,却也是清俊不凡。 只是,这个人她却是认识的――是陈璋! 后面跟着的几个骑马的男人相貌就差了一些,跟在二人身后一匹马的距离外,看起来并不是很张扬的穿着,神色内敛,看起来似是护卫之类的身份。 喜宝心里突然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眼神再落在那黑衣男子身上时,便带了几分深意。 那黑衣男子服装颜色虽然暗沉,却掩不住质地的雍容华贵,更难以压制他脸上的骄傲气场。瞧着就是个有身份的人,他年纪看起来似是三十来岁,剑眉微颦,看着就是说一不二的个性。 喜宝正打量着,眼神直视,丝毫没有躲闪。突然,那男人的视线朝着她望了一眼,仿佛有所察觉一般。 喜宝被那男人一看,眼神对上的瞬间,便感到心里咯噔一下,那眼神幽深凌厉,居高临下,威严深厚。让喜宝感觉自己仿佛是一脚踩入了一片深潭,潭水稠浓,沁凉入骨,整个世界突然深邃黑沉起来。居然觉得有些压抑。 男子在喜宝身上望了一眼,没有多做停留,便看向别处,驾马前行,在喜宝身前掠过…… “那就是陈?啊,陈家大公子!” “早年跟着大将军守过边关打过仗的,气度就是不凡啊。” “比之陈二公子,可威武的多了。” “这么低调的回来,瞧着不是个骄奢无理的,哎呀,陈家真是有福……” 耳边响起议论声,曹刘氏脸色瞬间沉下来,本来温婉的神色,也浸染了一丝阴郁。 喜宝却看着那黑色的背影在马上微微颠簸,心里忍不住感叹一声:多美好的帅大叔啊,可惜是个无良份子,家里人背信弃义,估计也是个能打能干,但是人品不咋地的家伙,无缘无缘! 叹了口气,喜宝转身一把拉住曹刘氏,随即抓起一匹布,开心道:“娘,这匹布就不错,咱们就买这个吧!” 说着笑吟吟的扯起布就朝着身边还在八卦的布匹店老板道:“老板,做生意啦!” 曹刘氏扭头看了眼女儿的笑容不似作伪,心里一阵疑惑不解,看着喜宝的眼神多了几分惊奇探究:这丫头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打算的,难不成一点儿都不怨恨吗? (20)陈瑄的行动【求pk票】 隔日,喜宝照旧去医馆学医,日子平淡无奇,陈?的归来,也并没能让她受到什么影响。 曹母是个能干的,喜宝去医馆的日子,曹母便带着白姆妈去买了不少种子,将院子后面城南几里外的荒地买了下来。 王二哥带着曹母回城,跟曹母也熟悉了,曹母居然也直接拉着王二哥签了几个稳妥的长工,看着城南的几亩地,便要开春儿后耕种开荒了。 曹母听说了朱管家和苏伯母等邻里对家里人好,居然当日就剪了几个窗花,给邻里送去了,还做了不少点心。 喜宝晚上回来,不得不感叹,她以为自己就够能干的了,曹母不愧是能独自撑起家养大女儿的女人,除了漂亮,人也坚韧的很。不怪父亲在外养着她,还在临出事儿前给她的孩子相了门亲事,尽管山倒了事儿也没办成,但是从父亲的那份心思来看,对母亲还是很看重的。 喜宝听说了母亲一日里干的这些事儿,惊叹莫名,拉着母亲狠狠崇拜了一番。喜宝本来就是想着替这具身体尽孝,却没想到这母亲实实在在是个扛的起一家子的人。 直到后来,喜宝才知道,母亲这个不知道是几奶的女人,曾经也是出自大家大户,受过大家主母的教养,同是朱元璋上位后兔死狗烹的受害者家属。尽管逃出来了,却也带着一身的倔强和能耐,绝不是个普通女子。 那一段故事,也曾经上演过辉煌。 有了曹母在,家里家外的事情,居然不需要喜宝来操心了。 曹母真是理家的一把手,喜宝立即将自己的全部积蓄都给了曹母,请娘亲处理。[.超多好看小说] 更让喜宝震惊的是,曹母琴棋书画女红管家,居然样样精通,作为一个女人,堪堪称的上是全能。很快,街坊邻居里不认字的,便跑来请曹母帮写信,帮画图,帮刺绣…… 曹母一时间炙手可热,居然比喜宝还招人喜欢,喜宝一阵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现代女人到了古代,难道就一定特别优秀吗?喜宝输的真是心服口服。 可以想象,曹母年轻的时候,到底受的是多么严格的家教。 常常,夜里曹母挽着喜宝的手腕,语态淡漠的叹上两句,无非便是:“娘性子不好,一生做过这些荒唐事,却不曾想连你的婚事,也是想岔了……”语气里满是悔恨,言语间似是痛的不行。 喜宝常常想问她的父亲到底是谁,是不是死在大明初期的胡惟庸案里,只是脑子怎么转,却也想不起胡惟庸案里可有什么出名的姓曹的大官儿。 可是每每开口问了母亲,曹刘氏便是一脸的不虞,咬着嘴唇只不说话,时间长了,喜宝也不敢随便问起,只怕好好的日子里,又引起母亲的不快回忆。 只是喜宝心里不免猜疑,恐怕曹爹爹不仅仅是死了这么简单吧,估计跟娘之间,也有不少恩恩怨怨呢。 具体老一辈的过往问不出来,喜宝便干脆不问了,反正那便宜老爹官再大,她似乎也借不上力来。 只是有一次娘突然问了一句话,让喜宝心里犯了不少嘀咕:“宝儿,如果你爹家里财大势大,可以容的了你,只是过去后,生活没了自在,恐怕还要受人排挤,只是也许就可以嫁的富贵一些,你可愿意认祖归宗吗?” 喜宝被问的糊里糊涂,想探个究竟,娘却不愿意多说了,只问她愿不愿意。 “大家族虽然规矩多,嫡庶有别,但是却终归可以嫁的亮亮堂堂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曹刘氏眉心紧锁,显然她也是十分纠结苦闷,这些事儿,只怕已经在她脑袋里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 “娘的意思呢?” “娘受过那般待遇,家里富贵,人前荣耀。只是……权贵之间的婚姻,多有利益关联,嫁入名门,便一辈子受那礼教禁锢。反不如嫁的平常,夫妻之间相敬相爱……再多的财富,总难得有情郎。”母亲拉着喜宝的手,仿佛陷入了回忆。 喜宝抬起头,满眼里都是好奇,但是曹刘氏嘴极严,她不想说的,喜宝怎么问也问不出。喜宝便只好叹了口气,“娘,我知道你的纠结,你是想着即便是贫穷老实人家,也有像苏老爷那样有点儿闲钱就想纳妾的。所以想着也许还不如有个身份嫁个有钱有地位的,总归至少富裕生活。可是,娘我们在外这么多年,即便认祖归宗,人家祖宗院子里早已经没了我们的一席之地了,不如如今自在生活,我也觉得挺好的。” 大宅门大家族里的龌龊喜宝可是知道的,现在虽然清苦,也有很多很多的无奈,但是总归过的心安理得,不用累心的去与人勾心斗角,这就是她向往的生活了,小富即安。 曹母听了喜宝的话,便抬手摸摸喜宝的头,喜宝靠在曹母的怀里,闭上眼睛觉得眼下这日子就挺好。 喜宝舒服的快睡着时,便听到曹母的话:“是娘当初任性,如今却也让你吃苦了……” 关于曹母的故事,似乎是很长很深刻的,不过既然没法子从曹母的嘴巴里问出来,喜宝也就不问了。反正过去的都过去了,眼下母女俩相互依靠,好的很。 可是没多少日子,陈府里却有八卦时不时的传了出来,喜宝坐在后院儿里帮梁师傅捣草药,边上的其他小童们便都叽叽咕咕兴奋的闲聊最近听来的一应事儿。 八卦一:听说陈?大公子的未过门儿的夫人不是死了,是丢了,据说在某日陈老夫人带着未过门儿的儿媳妇去进香时,被一伙贼人给掠走了。生死不明,八成是死了。 回复a:怎么其他人都没死,就死了个准儿媳妇呢? 回复b:听说那儿媳妇是乡下小村姑。 回复c:该不会是陈家看不上人家,就巧妙的让那村姑消失了吧? 回复d:别瞎说,人家陈家是什么身份,能干这样的事儿吗? 八卦二:还是关于陈家的,听说陈?放了人,买通了漕帮找了不少各色人手,在四周寻找未过门儿的媳妇的消息。据说还找了知府衙门查路引登记之类的老记录呢。 回复a:呦,那难道真的是给掠走了? 回复b:就算找回来还活着,估计也…… 回复c:丢了就丢了呗,还找什么啊,难不成那村姑还有点儿什么背景不成: 回复d:什么?陈家在找人了?还去衙门查过往记录? 这个回复d是属于喜宝的,她听了这八卦,只觉得五雷轰顶大惊失色,从低头捣药偷听之中,一下就忍不住参与了其中。 其他几个小药童本来不爱搭理喜宝,这小子自打进了慈安堂,就各种被梁医师照应着,很是招人嫉妒。 不过看着喜宝那一脸惊讶的表情,几个八卦传播者只觉得自己居然知道这样的大八卦,那实在是好威风好厉害,便忍不住炫耀起来,好似他们知道了多少厉害的事儿似的: “可不是,听说四周找了几圈儿,没找到,活没见人死没见尸的,便去衙门查记录了,希望能找到点儿痕迹。这都被坏人掠走了,还能在合肥县城内不成?啧啧,病急乱投医!”小童a发表自己的大论。 接下来其他人说了什么,喜宝已经没怎么听进去了,她脑袋里嗡嗡响起,你妹的,陈?到底什么意思,怎么他一回合肥县,就开始瞎折腾呢? 难不成陈?还真是发自内心的想娶她的? 这可怎么办?她好好的生活刚踏入正规,还计算着在哪里开医馆,什么时候开始筹备呢…… 抬起头看见背着手大摇大摆走过来准备检查一下喜宝的药捣的如何的梁医师,喜宝心里暗暗叹息:难道是上天知道她要抢老师的饭碗,所以要阻止她? (21)曹母大战陈瑄【求pk票】 当天晚上,喜宝干完手里的活儿,便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想着跟母亲说一下,商量个对策,看看当初父亲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们有没有可能拒绝这事儿。 可是到了宅子门口的巷子处,远远瞧见门口两匹高头大马拴在自己家院子门口处的拴马桩上,她心里突然一阵突突,只觉得大事不好,此事不妙。 她抬起脚就怕母亲万一真觉得嫁入豪门是好事儿再把她给嫁出去,吓的她一阵飞奔,到了门口一把推开门便冲了进去。 气喘吁吁的进了门,喜宝回手将门插上,扭头朝着院子里对坐着的两个人便望了过去。 一边是自己妈,一边是前未婚夫…… 连同站在陈?身后的灰衫保镖,三个人六只眼睛都朝着她望了过来。 喜宝也不怯,迈开步子就朝着曹母走了过去,眼睛始终戒备的瞪着陈?。 今日陈?仍然是一身黑,本来并不是高调的颜色,但是穿在陈?身上,配上陈?英武淡漠的气质,却显得贵气沉稳。这个颜色很适合他。 陈?眼睛同样盯着喜宝,他一双狭长双目上下打量她,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来。 曹母朝着喜宝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身后的后屋,“进去。[]” 喜宝一愣神儿,我的娘亲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虑着男女大防呢?犹豫了一番,看着娘亲颜色凌厉,眼神里满满的是不容拒绝的态度,她扭头狠狠瞪了陈?一眼,只得转身进了小圆桌后的屋子,那是曹母的屋子,坐在窗口正好可以偷听。 “陈公子,我儿自是配不上你,你回吧,日后我们母女定不会纠缠你们陈家,只当一切事儿都没发生过。”曹母见喜宝回了屋,把手收回放在膝上,定定看着陈?,话语微凉,语气生硬而带着一种尊贵的气场。 陈?却微微一笑,本来冷漠的脸也显得缓和了不少,他眼神恭谦,开口回道:“伯母,我与贵小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要八抬大轿将小姐娶进门儿的,我答应了曹大人,定不负小姐,且绝不纳妾。我陈某虽是武人,却也是说一不二的。当初是我娘和弟弟做错了,日后若小姐心里有气,我搬出来单过便是。当初曹伯父救我全家于危难,我爹才能复官,有了我们陈家如今的地位。这份恩情,我始终记得。这些年我不曾纳妾,更连通房也没,就是等小姐长大,您该放心我。” 喜宝在屋子里听的心里一阵焦急,陈?这话说的中肯,而且开出的条件也是诱人到爆,连她恍惚间都要被帅大叔说服,可是一恢复理智,她立即害怕起来,娘可千万别糊涂。 娘说过难得有情郎……这陈?绝不是良配。陈府里老太太和陈二公子这般模样,她绝不相信陈?能基因变种,肯定也是巧言令色两面三刀的。 喜宝正担心,便听到母亲清秀低缓的声音慢慢道:“陈大公子,当初这门婚事是曹侯爷应下的,我可没同意。后来我是想着女儿的未来才答应下来,如今你们陈府率先反悔,就不能怪我如今也反悔了。” 喜宝从窗缝里看见陈?喝了口茶,随即摇了摇头,“夫人,您如今后悔吗?” 猛然听到陈?这一问,她神色一凛,转眼去看母亲,就见曹母秀美的腮帮绷紧了,捏着茶杯的手也爆出了青筋。喜宝皱起眉,陈?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家伙居然知道母亲过去的事儿…… 随即,便听到母亲沉沉的道:“当初我是我自己冲动了,如今宝儿的事儿,却是我深思熟虑的,定不会后悔。” 陈?摇了摇头,“我如今有何脸面去见侯爷。您该知道,我是有担当的,我答应的事儿,我自然应允。” “陈?,你能在合肥县呆多久?”曹母突然抬头问道。 陈?先是愣了下,随即却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曹母这才开口道:“你四处治水,本就漂泊不定,若你再去外地就任,宝儿总要留在合肥县,到时候你能护她周全?你若念着草侯爷的情分,便别逼我们母女,你知道我的脾气的,最后逼的急了,只怕出事了,你在曹侯爷面前,比现在更不好面对。”曹母女王气势十足,语气也蛮横了起来,显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女中豪杰。 “伯母,难道除了我,您能找到更好的人选?莫不是如今她女扮男装辛苦学医,就是好去处了?”陈?总攻气场尽显,气势咄咄,也绝不是好说话的。 “难不成这世上就你一个男人了?”曹母不悦。 “伯母,当下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的,将来能嫁到什么程度,您比小侄更醒的。”陈?语气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不庸置疑的态度。 之前见面,不过是眼前一晃而去,这是喜宝第一次仔细的打量陈?。丫长的俊朗不说,浑身都有一股果决气概,实际上看起来是很赞的,不过,这样的男人,在这样的社会里,家庭中必然是说一不二的,喜宝摸不准他的喜好,如果他真的不过是为了报恩,到时候待她如何可就未必了。 如今她未嫁,自己总能替自己做主,一旦嫁了,却再无翻盘的机会。大明朝各方面制度齐全,对女人限制再限制苛责再苛责,她有什么活路? 呆了两年,她如今早没了当初的单纯了,不知根知底,决不能轻易松口。明朝女人的婚姻,实际上才是女人生命的真正开始,若嫁错了人,生不如死才是真的。 “我们家女儿的事儿,必不需要你来操心,你且回去,娶一房好媳妇吧。”说罢,曹母一侧身,便直接给了陈?一个侧脸,看都不再看陈?一眼,显然是在逐客了。 陈?抿了抿嘴唇,随即抬起头朝着对面的小窗子望了过去,只见那小窗子半开着,一只亮晶晶的眼睛便躲在窗缝间瞪着他,那双眼睛又大又圆又明亮。 陈?抿了抿嘴唇,突然朝着喜宝的方向淡淡的挑了下嘴角,之后便站起身,朝着曹母行了个礼,礼貌道:“小侄今日唐突了,他日再来拜访。” “以后都莫要来打扰我们生活。”曹母语气冷漠,很是不客气。 陈?没有说什么,转身便朝着门口而去。 喜宝看着陈?的背影,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刚才那是笑了下? (22)师傅大人威武!【求pk票】 喜宝见陈?出了院子,立马跑出来,一把就抱住了曹母,“娘你真厉害,女儿佩服之至,请受女儿一拜。(.)”说着就蹲下,跟个刚学会小节目的小狗似的,一个劲儿的行礼。 曹母本来还在因此事揪心,担忧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心里怅然难受,见了喜宝这个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她慈爱的拉住喜宝的手,将喜宝拽了起来。 细细打量了喜宝一番,才开口道:“你不喜欢陈??” “娘,天上月亮再好,够不着就是够不着。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强行去要,就算得到了,也不过是累了自己,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不该是我的,求来未必是幸福。日后且看吧。”说罢,喜宝一把拉住曹母的手,随即一扯自己袖口,“娘你看,我袖子破了个洞,娘给我缝缝。” “自己也不知道好好学学女红!”曹母捏了把喜宝的鼻子,随即却拉着喜宝往屋子里走,“换件其他衣服,娘给你把这个袖子缝缝。” 喜宝美滋滋的跟着曹母进了屋,进屋前最后回头朝着门口望了一眼,天色黑了,白把式去锁门,白姆妈这才从厨房里出来张罗晚饭。 陈?这么来了一趟,到底是做做样子,以此证明不是他不想娶,还是真的要…… 夜里吃过饭回了自己屋子里休息,喜宝直到入睡,也没有问出口的,是:娘,从陈?的话里听着,怎么好像她爹还没死的样子? ………………………… 阳春三月,最是清爽时节,南方这个月份也正冷着,人们却已经开始忙碌着准备迎接春天的到来了。 喜宝学了一个来月的医术,虽然一直在梁医师面前假装刚起步,在熟悉药材。实际上已经将梁医师书房里的一票医书几乎都过了个遍了。 很多知识她早就熟记,不过是回忆一番,与古代医术融合一番,了解了下当下环境中一些治疗的实施方法和医疗条件。 又悄悄的观察了慈安堂的药材来源和医药卖出的各方面情况,小卧底做的十足勤奋认真,休息时还时不时的yy下自己开医馆的盛况。 “小宝,帮我把那碗药捣了!”孙医师的捣药小童推给喜宝一个捣药罐儿,随即命令道。 其他几个捣药小童便朝着喜宝笑,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哪知喜宝一点儿不生气,接过那药罐,居然真的捣了起来。 这帮人时常趁着梁医师不在便使唤她,一副师兄模样,颐指气使。待梁医师在了,又表现出照顾喜宝的模样,好似他们多么体让新师弟似的。 喜宝早习惯了,反正他在这里学学医术,这几个师兄也就会捣个乱使个小坏,无伤大雅的,她反正是无所谓的。 那让她捣药的小童立即得意起来,在一边靠着木柱悠闲的看着喜宝低头捣药,牛的二五八万的,很是不得了。 喜宝正捣着药,梁医师突然进了门儿,低头看了眼喜宝手里的药罐,上面写着个大大的‘孙’字,显示着这是属于哪位医师的,他眉头立即皱起眉,随即走到喜宝身边,一脚就将那药罐儿给踢飞了。 喜宝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就见梁医师黑着脸道:“闲的你……” 喜宝正要分辨几句,梁医师便开口道:“拎着药箱,跟为师出诊。”说罢一转身就回了自己主室,那主室里是医师休息的屋子,平时出诊,便要去换一身儿比较正式的装扮。 喜宝这才站起身,扭头看了眼身边倒在地上的药罐儿和洒了一地已经不能用了的药,她无奈的朝着那倚在边上吓的瞠目结舌的小童一耸肩,便转身进了梁医师的书房,取药箱去了。 那孙医师的小童直气的浑身颤抖,忙跑过去收起药罐儿,心疼的双眼泛红。又要挨训了…… 正这时梁医师换了身衣服出来,随即便见那小童刚捡起药罐,正检查里面还剩多少药没撒出去。梁医师见那小童已经是十七八岁年纪,再看看自己徒儿才不过十二三岁,心里愈发生气,娘的,居然有人敢欺负他看重的高徒――是可忍师不可忍! 随即他大踏步往前一走,猛地一挥手,那小童被梁医师一撞,身子一歪,药罐里的药终于全洒了。 梁医师还扭头朝着那小童怒道:“日后长着点眼睛!”这话里的意思就是:长着点眼睛,欺负我徒弟别让我看见! 那小童欲哭无泪,看着撒在地上的药渣药汁,一边身子忍不住颤颤巍巍起来…… 喜宝憋着笑,忙跟着梁医师走了出去,看着梁医师的背影,忍不住心里暗叹:师傅啊师傅,你用不用这么小孩子气啊? 可是这小孩子气的师傅的背影,怎么显得这么伟岸高大呀! “师傅,咱们去哪里出诊啊?”能让梁医师亲自出马的人家,肯定不是什么小家小户吧。 “贺知州。”梁医师开口道。 喜宝随即张大了嘴巴,合肥市长! “谁生病了呀?”喜宝又问。 梁医师扭头狠狠瞪了喜宝一眼,“做医生,少说少问,多看!” “是,师傅!”喜宝立即振作精神,表示听令。 梁医师看着喜宝耍宝的样子,摇了摇头,出了慈安堂,率先上了马车。 喜宝心里忍不住好奇道:不知道是市长大人生病了,还是市长大人的亲属生病了。这还是第一次跟着师傅出诊,正好,瞧瞧出诊都是怎么个流程,也学着点儿。 (23)大人物也会生病【求pk票】 知州贺府并不十分奢华,相反还十分简朴,喜宝曾经去过陈府,便忍不住反复做对比。 发现贺府比陈府还要朴素一些,看起来倒更显得庄重,不似陈府奢华,却缺少底蕴。 喜宝跟着梁医师一路朝着里面走去,待到了屋子里,已经走过了不知道多少回廊。 站在门口的有不少人,贺知州同样是在门口急的转悠,他扭头看见梁医师来了,忙走上前,谦恭微笑道:“梁大夫来了,先请坐。”说着便将梁医师让到院子边上的一个圆桌上坐了。 喜宝便站在梁医师的身后打量这院子一切。 这院子可谓热闹,却是被护卫们团团围住,恐怕有只鸽子飞过来都会立即被发现。 而院子里的人除了贺知州一个外,便全是大夫,原来慈安堂的孙医师、赵医师也都在,没一会儿,连齐医师也到了。 一院子的医师互相点头示意,显然大家一个圈子里混饭吃,都熟悉的很。 本来喜宝觉得可能是贺知州的亲属生病,可是如今看来,这阵仗,可就不像了。 这般重视,肯定是长辈或者长官啊! 医师们一个一个的进去,每个人都各抒己见,开了一套自己的方子。贺知州却不急着去让人抓药,反而是一个方子一个方子的看。 本来医师们都非常高傲,各个都觉得自己一定是开方子看病最好的,所以大多最讨厌的便是一次请几个医师,还互相比对,仿佛是不信任一般。(.好看的小说) 若在平时,只怕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可是今日,这院子里的医师们却都乖的很,一个个诊完了从屋子里出来,递出去一个房子后,便在一边呆着。 喜宝看了一会儿就猜测这是一会儿还要会诊啊。 喜宝拎着药箱心里嘀嘀咕咕,看着贺知州在门口一边来回转悠,一边低头沉思,也不知道到底屋子里是什么大人物,居然将贺知州也给赶在门口,奇了怪了真是。 过一会儿再看,之前被朱管家叫来的朱医师也在这群医师行列里,还真是合肥县医师齐聚。现在要是一个炸弹飞过来,合肥县以后就没有医生可看了…… 喜宝拎着箱子在边上站着候着,脑袋里正yy着。长廊后边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本来以为估计又请来了一个医师,待那人走出长廊,她却愣了一下。 这次来的,却不是医师,而是一身黑色装束的陈?,他长发成髻,看似随意,但喜宝看来,却是比之前去她家要庄重多了。 陈?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儿,很快便看见了站在梁医师身后的喜宝,他先是愣了下,随即眼神便在喜宝身上扫了一遍。 喜宝明眸也同样盯着陈?,毫不忌讳的在陈?身上也扫射了一遍,似是挑衅,却磊落自然的很,一点儿不见自卑或者畏缩。[.超多好看小说] 陈?眉头皱起,眼神带了锋利之光,喜宝也不惧怕,轻蔑的在陈?身上打量了一边后,便若无其事的转移开视线,朝着院子里的花草植物望了过去。 陈?这算是第一次这般仔细的打量喜宝,想着这是自己未过门儿的媳妇,看着喜宝倔强的眼神和清秀到已经快遮掩不住的娇丽面容,忍不住觉得有趣。 本来他以为喜宝至少会心虚一下,可是瞧着她那自然大方的表情,他倒觉得好像应该心虚的反倒是自己。 两人眼神交流之间,陈?已经走到了那屋宇前。 贺知州走到陈?身前,朝着陈?点了点头。 陈?立即回以礼貌问候,随即便跟贺知州咬起了耳朵。 陈?比贺知州小上好多岁数,但是在贺知州面前,却丝毫不见卑微,反而依然不卑不亢,仿佛跟贺知州同龄同官一般。 跟贺知州咬了会儿耳朵,陈?便突然单膝跪地朝着屋子里朗声道:“合肥县都指挥使同知陈?到。” 屋子里似乎回应了什么,随即陈?直起身子,便站在了贺知州的身边,也不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陈?便转过头朝着喜宝又看了过来。 喜宝自然察觉到了那道并不算很‘善’的目光,却假装没发现,依然挺直了脊梁骨站在梁医师身后,淡淡的看着院子里的风景发呆。 陈?能看见喜宝的侧脸,眨巴着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抿着嘴唇不声不响,眼珠子却时不时东西南北的瞎转转。 陈?视线再转到喜宝消瘦的肩膀和脖颈上,忍不住微微挑起一个笑容。 喜宝被看的久了就有点儿心里发毛,发毛的久了就有点儿恼。人不是说古代人都特害羞吗?他陈?既然知道她是女孩子,也该知道这样盯着一个女孩子看很不合时宜吧。他怎么不知道害羞一下呢? 正心里吐槽,哪知道那陈大公子居然爬鼻子上脸,便直接走到这边的小圆桌上,坐到了梁医师的对面,与喜宝来了个照面对望。 陈?坐下后,朝着梁医师微微而笑,笑容是惯常的官场笑容,礼貌而威严,笑意不达眼底。 梁医师也意思意思笑了笑。 陈?便低声搭讪道:“我几年未归合肥县,还记得小时候梁医师帮家父看病时的光景。” 梁医师一听这话,立即点头道:“那时我也才出师行医不多久……好在老太太身体康健的很。” 陈?淡淡笑了笑,才跟梁医师寒暄了一句,便有些不耐烦这样的搭讪,他抬起头直接望向喜宝,直直开口道:“这是梁医师新纳的徒弟?” 梁医师也是愣了下,似没想到陈?这样的人会拿他的一个小徒弟当话题与他聊天。 喜宝更加紧张,虽然觉得陈?应该不会当众戳穿她,却还是紧张的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陈?不放,咬牙切齿鼓腮瞪圆的似乎在威胁陈?一般。 陈?心里大乐,表面上不做反应,只淡淡的看着梁医师,似乎是在认真闲扯。 “是,我新收的徒弟,十分有天赋,将来若一直一心向着医者之路,定比我强的多。”梁医师这阵子每天都在得意有这么个高徒,在陈?面前,也忍不住夸耀了起来。 边上的几个医师便侧目望过来,有不服的,直接开口道:“这个年纪有十几岁了吧?才开始学医恐有点儿晚了。还是我那徒儿好,我从小传授艺术,如今已经能帮我开方问诊了。” 边上又有受不得挑拨的,也开口道:“我儿直接跟着我学医,倒也有我几分传承,学的也很快。如今十三四岁,也可以开方子替我分忧了。” 几个医师立即比较了起来,男人拼徒弟,就跟妇女们比儿女一般不二,也是不甘示弱。 梁医师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起来,喜宝叹了口气,师傅啊师傅,咱不能急啊不是,我才跟了你几个月,总不能立马表现的能看诊行医独挑大梁吧,那不是成神童了? 再说了,行医不比写诗作画,就算真有神童,没接触过医学,难不成就知道当归几两干什么用,黄芪几克有啥效果吗? 天才也做不到吧。 喜宝一脸无奈无力表情,一转眼,却立马瞄见了陈?一脸玩味的看着她,仿佛将她心底在想什么都看出来了一般。 喜宝心里一虚,陈大叔,咱们不熟好吧,你别这样看我…… (24)一屋子医生开大会【求pk票】 喜宝正用眼刀杀陈?,贺知州突然走到梁医师身边,低声在梁医师耳边说了两句,随即梁医师便站起身。 喜宝这才发现,刚才在屋子里的医师已经走出来了。 她站的距离梁医师最近,自然将贺知州的话都听到了耳朵里,居然是:里面的大人物是你我甚至县老爷王爷们都得罪不起的,梁医师好好照应,莫冒犯了贵客。 连王爷都得罪不起,那不是皇上吗? 皇上来合肥县了?来这儿干嘛? 喜宝突然觉得脑子一团团浆糊,随即却皱了皱眉,不对,不该是皇上,朱元璋有过微服出巡吗? 来不及多想,喜宝便跟着梁医师走向那屋舍。 陈?朝着椅背靠去,想着刚才喜宝脸上的表情,她显然是听到贺知州的话了,可那脸上却显显的不像是害怕惊讶,而像是疑惑不解…… 贺知州朝着屋子里通报了一声,得到回复后,才推开门示意梁医师进去。 喜宝拎着药箱便低着头也跟了进去。 屋外清冷,屋内暖和,喜宝吸了一口暖气,立即打了个寒噤。随即便不自觉的抬起头,朝着屋子里的人望了过去。 果然不是朱元璋,老朱没这么年轻…… 可是眼前这一中年一少年,难道…… 喜宝一边琢磨,一边走到梁医师身边,待梁医师礼貌坐在床边,给那躺在床上颦眉捂着腹部的中年男人把脉时,喜宝便将药箱放在边上桌上,随即乖巧的站在了一边不吭声。 床上坐着的中年男人其实也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只是脸色难看,瞧着病怏怏的,眉头紧锁,似乎疼的厉害。 站在床边的少年一身锦衣,绣着金边,金线闪烁透着无穷的华贵。深蓝色靴子上绣着富贵呈祥的纹路,那绣工精致,绣线同样明亮,色泽美轮美奂。 少年头上戴着浅金色的冠,尽管似乎已经从简,却还是贵气十足。 少年双手背在身后,可见手指上的玉扳指玉色纯净,翠绿莹润,漂亮的刺眼。 喜宝视线又朝着少年脸上望去,只见少年肤色白润皮肤光滑,眉浓眼长,鼻挺且直。厚薄适中的嘴唇紧紧抿着,配上他颦着的眉,显示出十足的关切。 只是少年面孔虽然青稚,却并不显得懦弱呆蠢;虽然肤白水嫩,却不似优柔寡断的娘气货。 与历史中描述的并不尽相同呀。再看床上那位病着的,眉眼间两人倒的确相似。 她心里揣着揣测,站在边上看床上的中年男子的脸色,耳边听着梁医师的问话,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这中年人瞧着面色发黄,手捂着肚子,时不时的干呕两下,过一会儿便是一阵呕吐,瞧着应该是肠胃上的病。 梁医师查看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问题,答案如下: “前天吐血了。” “渴,但是喝水也吐。” “肚子一片剧痛,整个一片都痛的厉害。” “今天连下地的力气都没了。” 梁医师点了点头,便站起身出了屋子。 这时那少年才抬起头朝着两人望了一眼,喜宝只低着头,也不抬头去看少年正面,转身也跟着梁医师出了屋子。 又等了几个医师诊断,傍晚时期,大家便开始会诊。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反正各个有礼。 贺知州在边上听的满脑门子汗,他本来想着三个臭皮匠总顶一个诸葛亮了,虽然他们合肥县没有御医级医师,但是这么多医生汇聚到一起,总能搞定个子牟寅丑的吧,哪知道更乱套了。 一个说是胃下垂,一个说是肠溃疡,一个说是胃肠感冒…… 你争我言,各个都威胁说如果治错了,那就你知道的,大大的惨了。 贺知州急的满头大汗,一听说治错了要出事儿,是药三分毒,那立马害怕了。 喜宝忍不住想:如果真是太子朱标,万一是在合肥县出事儿了,以老朱的个性,连坐什么的也就动动小手指头的事儿,简单的很。 怪不得贺知州吓成这样。 连陈?此刻也有些愁眉不展,定定坐在一边,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喜宝听着众人的话,见众人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心里有些急起来,扭头看了眼陈?,又看了眼梁医师,转而再瞧瞧贺知州。 咬了咬牙,便还是决定朝着陈?走了过去。 陈?正坐在一边旁观,瞧着喜宝突然走过来,他抬起头捏着茶杯没有说话。 喜宝走到陈?身前,趁大家都没有注意她,便开口说道:“让我进屋里去看看成吗?” 陈?听到喜宝居然来这么一句,忍不住笑了笑,本来以为她还是个早慧的,却没想也这么幼稚。才学了几个月医术,受师傅夸了几句,就以为自己能在这些医师们面前逞英雄了,哼,里面那是什么人,岂是随便谁都可以进去瞧瞧的。 陈?更不能明知道是祸事,还让喜宝去闯,便摇头道:“你莫要参合。” 喜宝却摇了摇头,眼神坚毅,一副执意要去的模样。 “你是想将来开医馆?”陈?看着喜宝,想来她们母女是这么打算的吧。 喜宝点了点头。 “开医馆的话还早,你想现在就通过这件事打响自己的名声,未免太急了。”更何况,现在时机不成熟,她才刚入门便想出风头,这简直就是找死。 喜宝微微笑了笑,也不因为陈?识破她的想法而恼,反淡然道:“这事儿办砸,师傅也是要遭殃的,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不过进去瞧瞧,诊诊脉而已,又能做什么祸事?你若愿意让我进去,我便答应你一件事,不管你要求什么。” 陈?皱起眉头,喜宝该知道他想要什么,不过是圆一个承诺。可是自己却要为她服务,来换取她同意嫁给他?他陈?这等身份,想要娶一个无名无靠山的小丫头,竟要这般? 他忍不住苦笑,随即指了指边上的门,低声道:“反正没人注意你,你便进去吧。” 喜宝随即一挑眉,没想到居然真的通了。 瞧起来,这陈?居然也是个叛逆不羁的大叔。 p:tcm/nbzz/xhxt/1010/l (25)看诊【求pk票】 陈?捏着下巴看着在门口敲了敲门,便走进去的喜宝,这丫头,分明是胆子大的很,似无所惧一般,这样的人,也许真的不适合踏入府宅做嫡夫人。[.超多好看小说]统管家门,岂是胆子大就行的。 陈?看着那屋子的木门,红棕色的木材在夜里被灯笼映衬的透着乌光。 门内,喜宝拉上房门后,朝着门里的两个人一拜,这一次,她没有提着药箱,倒是直接走到了屋子里面。 锦衣少年清秀的剑眉微微颦起,看着喜宝这样贸然进来,显然也觉得喜宝是个小药童而已。 “怎么?”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清新淳厚,好听的让喜宝惊讶不已。 她忍不住回味那声音,居然无法控制自己去忽略心底的那份惊讶,半晌没回话。这样的声音,在现代的话,不做主播都要遭天谴的! 待回味的几乎忘记了那声音到底怎么好听的,喜宝才开口答道:“医师们会诊后有一些疑惑。”喜宝也不客气,随即便坐在了床边的小凳上,那是专门给医师们坐的,她这个小童屁股往上面一放,倒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锦衣少年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躺在床上的中年似乎已经病的掉了半条魂儿,没工夫去计较喜宝的出现合不合乎常理了。(.好看的小说) “您能伸一下舌头给我看吗?”喜宝刚坐下,却无视了中年男人伸出的右手,没有给他把脉。 中年男人本来一直闭着眼睛,此刻才睁眼朝着喜宝看了一眼。不过他性情倒是十分好,没有反怒或者不配合,反而是张开嘴巴伸出了舌头。 喜宝看着他的舌苔,皱了皱眉,舌头已经有些发紫,好似还有一些淤血斑点。 男人刚伸了下舌头,便又转身朝着身边的木桶干呕了起来。锦衣少年立即拍了拍男人的背,随即责备的瞪向喜宝。 喜宝无视锦衣少年的瞪视,伸手按住男人的脉搏,涩脉…… 随即喜宝不先打招呼,突然前倾了身子,在男人肚腹胃的地方按了按。 男子立即皱眉抬目,眼神瞬间如刀般狠狠射向喜宝,显然,他不曾被人这般无礼碰触过。 喜宝心里也是吓了一跳,若这是在应天,或者此刻他不是隐姓埋名,那么恐怕会一甩手叫人把她拉下去打板子了吧。 还好他现在没有对外宣传他是谁,所以也不好轻易发作。 “按着时,比不按时痛的不一样吗?”喜宝问。 “反而好一些。”中年男子抿着嘴唇皱眉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喜宝点了点头,“冒犯了。”说着,又按了按他坐下肚腹,“这里呢?” “没区别。” 依次这般喜宝按了几次,中年男人都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喜宝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判定。 “这些日子可是有喝酒吃辣?”喜宝皱眉问道。 中年男子挑起眉毛看着喜宝,听着她清脆却有点责备的语气,心里一阵阵奇怪的感觉,从小到大,似乎没什么人敢这般口气与他发问,即便是宫中御医,也不敢这般。刚才那些医师们虽然不知道他身份,可也是恭恭敬敬,说话半遮半掩的,这小少年倒是初生牛犊。 锦衣少年扭头看了看中年男子,又背着手看了看小少年,也没有插言。 “是有。”中年男子开口道。宫中都是药膳补膳,宫中御厨从来不敢做重口味食物。他这次出行,首次尝到辣味,一时有瘾,想到回宫后没机会吃,便贪嘴多吃了些。不少知他身份的下官,也多有请酒…… 喜宝抿着嘴唇,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本想问是否常年精神紧张,但是随即想到历史中所述,朱元璋脾气暴躁,一点就着,马皇后去世后,更是动辄打杀。而朱标太子性情温和慈善,多敢与父亲对着干,父亲要杀,他便引经据典的辩证求情,因为这,朱元璋也没少训儿子。 父亲太强,儿子便处处被压,若这儿子又有自己的主见,必然多有郁结,伴君如伴虎,哪有精神不紧张的,多问了反而好似她知道他的隐秘一般。这样涉及到私密内心情绪的事儿,她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闭嘴想了想,她又开口问道:“这阵子饮食也不规律吧。”出门在外,再吃的好穿的好,舟车劳顿,跟他几十年规律的生活相比,也差很多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喜宝恩了一声,“我知道了,您先歇息着。”说罢,喜宝朝着两人各行了礼,便出了门。 陈?看着喜宝走出来,也没有多说,继续喝茶。 此刻所有医师都安静的要命,所有目光都冲着喜宝瞪视。连梁医师都闭着嘴,满眼的吃惊――这小子一直表现的乖巧可人的,没想到这么大的胆子啊! “你……你进去了?”贺知州显然吓的不轻。 喜宝点头,满脸的无所谓。 贺知州手指颤抖,“你干什么了?” 喜宝想了想,才道:“我给贵重病人复诊了下。” “你……”贺知州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哼,小小年纪如此不知礼数,梁医师教的好徒弟啊。” “这么急着出诊,难不成当自己是天降神童?” “我看是华佗转世吧。” “不知道梁医师安的什么心思。” “冒犯了贵人,看你怎么吃罪的起!” 众医师立即表示很愤怒,一个小童居然以下犯上的抢了医师的活,这还得了,怒了怒了! 娘的,这是对医师工作的亵渎,这是无礼,这是不老实,这是对礼法对社会对道德的抹黑! 连梁医师此刻也闭着嘴,没有跟那群人吵架,他看着喜宝,也是一脸的疑惑和不悦,这小子突然发什么彪! 奶奶滴! 喜宝见大家群起而攻她,也不恼,待大家怒的没词儿了,才开口道:“我师父说的对,那位贵人是慢性萎缩性胃炎发作造成的。” 喜宝突然开口,众人一愣,随即哼声四起,眼神不悦的看着梁医师,真是教出来的好徒弟呀! 梁医师本来很怒,但是听到喜宝突然这么大义凛然的支持自己,也忍不住有点儿小窃喜,臭小子虽然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但是到底还是力挺师傅的嘛。 忠诚,恩恩,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梁医师瞬间就释然了,面对万夫所指,表情怡然自得。 喜宝此刻忍不住开始仰慕这位师傅,他是另类阿q,思维与人相异甚远啊。 (26)陈瑄留客【求pk票】 “医师们说话,你退到后面去站着就好。(.好看的小说)”一个医师瞪着喜宝,开口道。 喜宝却站在原地,有些倔强的瞪着那名医师,却并没有往后面退。 那医师不悦道:“这样不知礼数,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说着,他目光朝着梁桥?n瞪了过去,显得很是不悦。 喜宝却反而微微一笑,“我是梁医师的徒弟,若师傅让我闭嘴,我才闭嘴,我并不认识你,为什么听你的话?” 这话算是说的超级不逊了,但是却在情在理,大家想一想,这其实还算说的比较委婉的,不委婉的说法是这样的:我师父在这儿呢都没说话,你算老几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那医师被喜宝这样一顶,立即就要发怒,贺知州也皱起了眉头,扭头看着喜宝,考虑将喜宝撵出去。 但是梁医师却立即挺起了胸膛,朝着喜宝微微一笑,“你说说为什么为师是对的?” 众人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梁医师还有心思调教徒弟,太不知轻重了吧。 喜宝就怕贺知州赶人,忙开口,一说话,便直问对面刚才要她后退的那位医师,她记得那位医师一直是坚称这是肠道问题的,于是她便怒问:“之前这位医师说里面的贵人一定是肠道发炎,导致粘连,吃食难以消化,堵塞发炎,引发肚子大面积疼痛,我看不然。[]” 那医师哼了一声,对喜宝根本没当回事,连反驳也没有,只是冷冷看着喜宝。 喜宝却没有被他的眼神吓到,她淡淡笑笑,继续说道:“我想问你,如果是肠子的问题,那按压肠子,是不是会疼的更厉害?” 那医师见喜宝直问,这才傲然冷冷道:“那是自然。” “可是我按了那位贵人的这里,”说着按了下自己左下腹,“又按了这里,”说着按了下自己右下腹,“和这里,”说着又按了按自己正下腹,“如果是肠子的问题,是不是会特别疼?” 那医师皱了皱眉头,随即点头道:“应该。” 可是这次不等喜宝继续辩证,贺知州坐不住了,他猛地扭头朝着喜宝看去,“你……你按了?”一时紧张,便有些忍不住磕巴了起来。要知道,所有医师进去时,他可都是低声嘱咐了不要有把脉之外的身体接触,不要直视对方的脸,要谦恭,要小心谨慎。 这小子居然敢去按……按那贵人的肚子……他……他…… 贺知州一时冷汗大作,吓的瞪圆了眼睛。[] 喜宝却装傻的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无知模样,“按了,不按怎么知道具体症结何在?” 随即,喜宝不想多跟贺知州夹缠不清,便继续对着那对面的那名医师道:“可是那位贵人的这些地方,都不特别疼,甚至按压之下,一直持续的疼痛状态毫无变化,你真的觉得如果是肠出的问题,这样按压居然会一点儿不疼吗?” 那医师皱起眉头,“胡言乱语,疼痛可能导致神智不清,甚至会引发肢体麻痹,你的经验难道会比我们还多。” 喜宝心里腹诽:老娘看过的病例,比你诊过的病人还多! 不过好吧,似乎亲自诊断才是真本事,不过她可不会松口,“可是按着这里,却会格外疼!”说着,喜宝按了下胃的部分,淡淡的笑望着对方。 那医师就算是再觉得自己有礼,可是当着这么多的医师的面,他也不好意思强词夺理的继续坚持自己的错误观念下去吧。 给自己留个老脸,就还是闭嘴吧。 那医师果然深深皱起眉头,瞪着喜宝一副愤怒到爆的表情,却咬紧牙关,没有再开开反驳了。 喜宝看着那医师吃瘪的表情,心里一阵暗爽。 其他医师此刻看喜宝和梁医师的表情却不一样了,怪不得梁医师这么看重自己的徒弟,医书到底如何暂时还无从验证,但是这小子思路这般清晰,对医术的症状显然也是有所了解的,小小年纪又有胆色,如今看来,倒不完全是冒失鬼了。 本来还在摇头苦笑的陈?此刻坐直了身子,看着背对着自己挺直了腰杆的小少年……呃,少女。瞧着虽然纤细瘦弱,单是直溜溜的,底气却足的很,尚且稚嫩的声音还能蒙混过关,脆生生的辩证一句不多一句不少,逻辑清晰,声音清脆明晰。 他捏了捏茶杯,里面的茶水早冰冷的快结冰渣子了。索性放下茶杯,双手插在一起,扭着身子盯着喜宝的背影,等着她接下去的话。 “尤其,那位贵人舌苔暗红,这阵子又恰巧饮食不当,且胃痛如刀锯,现在吃什么吐什么,显然是慢性胃病最近触发病因,炎症加重,一时多年积压爆发,才造成的。所以我支持师傅的说法,是慢性萎缩性胃症。”喜宝一连串说了一堆,句句在礼,不用她多说,其他人想了想,便也都不开口了,她举的病症,也算全面,意见不统一的,大多是着眼于肠子上,如今肠子没事儿,那必然是胃了。 贺知州一阵气结,这小子居然还让……让那位贵人吐舌头了? 且又没有外伤等,多半是慢性症突发严重。 梁医师这半天却没有吭声,此刻见众人都不反对,他也没有立即沾沾自喜,或者骄傲的夸奖喜宝。反而是低头喝了会儿茶,这才抬起头看着喜宝,半晌才扭头朝着贺知州道:“贺知州,这里的方子,烦请您派人去买了药,按照方子上的煮了吧。”说罢,站起身扭了扭脖子,“既然病症大家已经统一了,现在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我们这便走了。” 喜宝醒觉,立即拎起小药箱跟在师傅身后,便准备速速撤离此地。 其他医师甚觉无趣,还有的脸面无光,他们居然甚至不如一个初学医的小孩子?难看难堪啊! 可是喜宝刚跟着师傅跑到门口,陈?突然扭头朝着梁桥?n道:“梁医师。” 梁桥?n扭头看了眼陈?,见陈?礼貌站起身,随即表情淡然道:“梁医师既然开了方子,不如留下小徒一起看方熬药,看着些比较好,贺府内的丫鬟婆子再好,定比不了您的小徒会熬药。府上生病的是贵人,可不敢怠慢,即不好意思留下医师看着熬药,便留下您的小徒弟吧。” 贺知州皱了皱眉头,他贺府上有专门医师,虽然不敢独自铁口直断给那位大大的贵人看病,但哪里用的上一个小徒留下来熬药啊? (27)天家冷漠【求pk票】 喜宝瞬间眉头一耸,后背一阵发寒,陈?这个王八蛋,仗着自己有点儿权利,就这般任性妄为,果然是个不省心的! 她抬起头朝着梁桥?n看了看,眼神里满满都是:师傅你带我走吧,我不要独自留在这个陌生滴地方。 梁桥?n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悦,凭什么让他徒弟给人熬药啊,刚要开口拒绝,陈?接下来的话便又来了: “回头贵人病好了,我代表贺知州给梁医师送去一面锦旗,我从北方带回来的一并药材,也便都给了你的药房吧。” 喜宝嘣一下瞪圆了眼睛,依然祈求的看着师傅,可是却眼睁睁瞧着师傅本来还义正言辞的脸,慢慢的慢慢的变得不那么义正言辞了。 就在喜宝还存着希望,渴望师傅能顾念她在这知州府里人生地不熟的可怜,却听梁医师大义凛然道:“陈大人说的什么话,小徒留下来看着下人们煎个药而已,小事儿小事儿。”说罢,还恋爱的拍了拍喜宝的肩膀,“好好看着哈,为师先回去了,到时候自会派人去你府上与你母亲说一声。” 说完,梁桥?n就大摇大摆走了,那摇摇晃晃高兴的背影,也许正琢磨着陈?到底有哪些好药材呢…… 喜宝满面怅然,师傅,你就这么丢下徒儿不管了啊。昨日里还口口声声好徒儿,如今却就这么…… 你妹的,变的也太快了吧。 节操呢?师傅,你的节操呢? 眼看着医师们都纷纷走了,有的疑惑的扭头瞄一眼喜宝,却也不过扫一眼,便纷纷离开。 贺知州也有些不明白陈?的意思,不过贺知州为人很有趣,绝不轻易得罪任何人,尤其是陈?这个冉冉升起的似乎非常有潜力的官场新秀。 他扭头看了眼陈?,又看了看喜宝,好吧,既然这人是陈?留下的,他也不多吭声了,便立即吩咐下人买药的买药,准备煎药的锅的便去准备,府内惯用医师则坐在一边反复推敲梁医师的方子…… 喜宝站在一侧,扭头看着陈?,她还真不怕他,有母亲这个似乎很彪悍到陈?也搞不定的靠山在后,她还是觉得挺硬气的。 陈?看着喜宝,便开口问道:“你学医多久?” “……”非暴力不合作。 “才几个月就能看诊知病因定病症了?”陈?语气里俱是讥讽。 “……”知道我只学了几个月还要开口问,老年痴呆。 “能独自在合肥县生存下去倒是不容易,看样子还是有点儿能耐的。(.无弹窗广告)”陈?抬起眼睛看着喜宝。红灯笼的映衬下,陈?的脸也透着红光,他歪着头脸,坐在椅子上,一副尊贵模样,说话口气高高在上。 喜宝很不喜欢。 “是啊,没点儿能耐,早被人牙子卖去青楼,或者直接送去给人家当下人洗衣服了。不一定哪天就被打死了,也或者生不如死之类的。”喜宝没好气,梗着脖子叱道,眼神炯炯的瞪着陈?,他居然还有脸开这样的话头。 陈?这次倒没有说话,他看着喜宝的表情,小姑娘倔着脸,皱眉瞪眼的,倒有几分姿色,才不到十五岁年纪,自己在合肥县买宅子,甚至还将母亲接来,听说会做饭会办事儿的,如今居然还懂医术。 倒是他误会了她,她并不是莽撞去给那贵人看病,而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母亲和二弟犯的错,我自会补偿。”陈?一下收敛起刚才不羁随性的模样,挑着眉头看着喜宝,真诚的很。当初父亲遭难,曹侯爷曾经帮过父亲渡过难关。如今他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曹侯爷将自己女儿托付给他,实际上也是将小老婆(也就是未来岳母大人)托付给他,他却这么快反悔,还把曹侯爷的小老婆和女儿给丢了,日后有什么脸面? 母亲和二弟以为喜宝是已死之人的遗腹子,做下这样的错事,他如今既然回来了又知道了真相,自然要出面挽回。 尤其……这小丫头似乎也不似二弟说的那般无趣丑陋吧。 “我不愿意跟那样的无知小人成为亲人。”喜宝却一步不让,他以为自己愿意娶她,是给了她好大的好处。所谓补偿是什么? 金钱富贵? 那也未必是她想要的,难道这一切,她自己就赚不来?要钱的话,经商总可以的,慢慢来生活,自己还心安理得,何必给人家当老婆,仰仗别人,还要每天看着别人一副施恩嘴脸? 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怎么会舒服。 陈?眉头一皱,脸色微微难看起来,就算母亲和二弟错了,到底是自己的血亲,如今喜宝这样不留情面,他心里阵阵不爽。 喜宝见他眼神转冷,便扭过头,站在红灯笼下面,等着贺府的人把药材准备好,到时候去看着人家煎药好了。 陈?见喜宝倔强的扭过头,对自己不予理会,他抿了抿嘴唇,冷笑了一声。 当初她母亲,也是这般执拗倔强,好好的正牌嫡夫人不做,却怀着身孕独自跑去乡下,宁可独自拉拨孩子,与所有人撇开关系,断了一切后路,也绝不容许……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陈?叹口气,转手将茶杯里的水全泼了出去。把空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也不悦的扭开了头。 喜宝看着那屋子,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屋子里那股难闻的呕吐味道,便走过去敲了敲门道:“公子,屋里里通风不畅,不如把窗户打开,怕冷便多放几个火炉。” 里面半晌没有声音,喜宝正觉得自己又多管闲事儿了,转面的窗户却突然被撑开,支住了。 喜宝微微一笑,退后一步继续在门口等着。 正想继续跟陈?冷战,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随即那锦衣少年便走了出来,月光和红灯笼的光洒在他白玉般的面容上,眼底睫毛的阴影微微忽闪,面色并不好看,却也似个天人一般,让人不自觉的便要仰止,在中年男人身边时的那份关切温和,也瞬间化作冰冷淡漠,更添了几分咄咄气势。 喜宝突然想到:也许她认错人了,这人不是朱允?伞?p>建文皇帝,不会有这样冷漠高傲的一面吧…… (28)丫路痴!【求pk票】 陈?立即站起身,走到少年身前,便要下拜,那少年却踏前一步扶住了陈?,“在这里不比多礼。” 陈?张了张嘴巴,见少年面色冷漠,似乎不愿暴露身份,便闭上嘴巴低头站在了一边。 喜宝却还是愣愣的站在一边,既没有吭声,也没有行礼。 陈?叹了口气,却没有提醒。喜宝现在反正什么都不知道,缺了礼数人家也不会怪罪,反倒是他,既知道这人是谁,才不能明知故犯。 少年站在门口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傻不愣登站着的喜宝,又看了看站在身边低头恭敬的陈?,他在两人之间选择了一番,便指着喜宝道:“陪我在这园子里走走吧。”他把喜宝当成贺知州府里的小郎中了? 陈?和喜宝都是一阵愕然,陈?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懊恼,他瞪着喜宝,一时也有些无措。 可不等两人说话,少年已经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喜宝扭头看了眼陈?,便在少年背后朝着陈?睁大了眼睛,做了几个鬼脸,瞠目结舌张嘴摇头的,纷纷表明了如下意思:怎么办?我该如何做?我能不能不跟上去?都怪你这个混蛋! 云云…… 陈?本来还有点担心喜宝应对不周,此刻看着喜宝连做鬼脸的抓狂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超多好看小说]心里忍不住想:这贵人到底是个谦和的主子,想来喜宝不是个跋涉的丫头,应该也没什么事。 随即便朝着喜宝摆了摆手,告了个别,意思是自求多福吧。 喜宝咬了咬牙,轻轻一跺脚,扭头忙追上了那锦衣少年。 四周丫鬟小厮纷纷朝着他们两人看去,却皆是低着头,匆匆而过。 走了一会儿,喜宝就发现少年也是茫茫然的瞎走而已,似乎是心情极差,时而走两步看看天上月色,时而停步驻足叹息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明明与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却一副小老头儿的做派。 但见他面色冷漠疏远,一双剑眉揪在眉心,似乎很习惯做此表情了。 喜宝心里忍不住有些抑郁:少年,你知不知道,情绪是会传染的啊? 不知不觉间,喜宝也跟着叹了口气。 少年正陷入自己的思绪,突然听到喜宝的叹息声,便扭头朝着喜宝看了一眼,“你因何叹气?” 喜宝突然被问到,茫然的抬起头朝着少年望了一眼,疑惑道:“我叹气了?” 少年似乎不太习惯喜宝说话的随便态度,想要皱眉,却终于舒了口气,淡淡道:“叹气了。” 喜宝哦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少年看着喜宝,见她这般无厘头,觉得跟她说话好似很困难,完全不是自己所想的一问一答的套路。少年人的叛逆好奇情绪一起,他便又追问道:“你因何叹气?” 喜宝看着少年人面色微微苍白,估计也跟她一样没吃晚饭。不过人家是心情不好没吃,她却是压根儿没有管她吃没吃。 现在在人家家里头,她总不好去问贺知州,老贺啊,有饭吃没啊…… 喜宝又叹了口气,这才幽幽回答:“家母昨天晚上做了肘子给我吃,结果太多没能一口气吃完,现在很是想念。” 少年愣了下,随即却忍不住莞尔一笑,本来白皙的面容带上几层光辉,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时更显得亮闪闪的。 本来冷漠的脸,立即就多了几分亲切。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心事重重的忧虑,眉眼带笑意时,却多了几分忧郁气质,嘴角居然还出现了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生生让这张脸带了股子的俏皮可爱,真是诡异至极。 可是,还真的是蛮好看的。 他大概是生活的好,没见过什么风雨,皮肤细腻的几乎看不到毛孔,黑发有几丝垂落下来,搭在耳朵和肩膀上,乌光闪闪,更映衬的他填了几分秀气。 本来并不是瘦弱的身形,甚至还有几分高壮的影子,却因为这个笑,瞬间让人产生了错觉――他似乎天生就带了几分勾人的气质,使旁人不自觉的想要保护他。 喜宝便跟着又叹了口气。 少年以为她还是在心心念念那没吃完的肘子,便开口道:“能有闲心范畴昨日的饭没吃完,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喜宝听了少年的话,莫名的明媚而忧伤了起来。原来她还算幸福的…… 少年站在一片回廊转角处,望着天上的月亮,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 喜宝就站在他后面一边揉着饥饿的肚子,一边腹诽陈?。她发现只要跟陈家搭边儿,总之就没好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突然转头道:“我们回去吧。” 喜宝仰起头看着少年,很听话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等着。 少年却一直盯着她看,似乎也在等着什么…… 喜宝被盯了一会儿,终于没能忍耐住,率先开口道:“我们……不是要回去吗?”怎么还不走呢? 少年抬起头望了望四周,然后命令道:“你带路。” 喜宝一挑眉,随即也朝着四周望了望,然后回头望向少年,忍不住反问:“您没记住来时的路?” 少年似乎有点察觉到不对劲了,“你不是这府里的医士?” 喜宝摇了摇头。 少年又问:“你刚才只跟着我走,没记路?” 喜宝又摇了摇头。 少年一时间忍俊不禁,无奈的摇头而笑,搞了半天,乌龙了。再四处望望,用力回忆下,忍不住汗颜,只得低头对喜宝再次命令道:“你寻个下人,问下路吧。” 喜宝认命,只得转身找了个路过的下人,随即叫那人引着路带他们往回走。 她一边跟着一边忍不住腹诽:搞了半天,皇家的孩子也不是全能的,眼前这个,呐,原来是个路痴! 偏偏是路痴还要四处乱走,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又板着面孔背着手走在前面,回复疏远高傲模样。吹鼻子瞪眼的,好像是她犯了错一般。 ‘导游’是他选的,又不是她自告奋勇的。 难不成他乱走一气不认路,还是她的错了? (29)出诊【求pk票】 陈?自打喜宝被带回来后,就直接把喜宝赶回家了,没用人家贺知州的人,直接派了自己人,将喜宝一路平安送回了曹府,这会儿喜宝都饿的快泛酸水了。 回家忙吃忙喝的,然后便睡了。曹母也没有多问什么。 隔日再来慈安堂,站在门口的孙医师看着喜宝的表情,却已经不太一样了。 梁医师早在自己的书房里坐着等她,喜宝慢吞吞的走进去,便忙朝着师傅拜了拜,“师傅。” 梁医师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抬手示意喜宝关门。 喜宝关了门后,便在书桌前站了。 梁医师又示意喜宝磨墨,于是喜宝又乖巧的去给梁医师磨墨。 梁医师往椅背后面一靠,看着喜宝磨墨,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早就习得医术。” 喜宝磨到一半,抬起头看了眼师傅,想了想,终于诚实道:“曾经在家里读过很多医书。” 梁桥?n点了点头,“我跟赵博涵申请了,让你做医师,开始出诊,起初我先跟着你看诊,若有错,我帮你看着。跟半个月后如果没问题,慈安堂挂牌医师就变成五个。” 喜宝瞠目结舌半晌没吭声,待反应过来忍不住佩服起梁桥?n来,这个医师一直孤傲独行,少言爱扮酷,但是思维总是与人有异。 怪不得早上赵博涵医师老板看见她的时候表情不善,想来梁桥?n跟他吵着这事儿,赵博涵是不想同意的吧。 “师傅,你都没问问我……”喜宝汗颜啊,她眨巴了下眼睛,忍不住想到:她愿意给人家打工,做别人家的医生吗?自己开医馆,打响名声需要多久?如果在这里做久了,想离开单干,仗义不仗义…… “你是我徒弟,这点儿主我还是做的了的。”梁桥?n自信道。 喜宝一阵愕然,随即却忍不住微微而笑,她低下头,心里一阵阵温暖。这个师傅虽然自大傲娇了点,却还是很有担当的啊。 梁桥?n说罢,将一件衣裳递给了喜宝,“这件衣服是我以前的,你穿着估计还是有点儿肥,先凑合着吧。过两日让人给你量了尺寸,重新做一套。”说完这话,梁桥?n站起身,看了看外面,便又嘱咐道:“一会儿换好衣服就出来,你新入慈安堂做医师,要面诊的多一些才有人信任你。” 喜宝点了点头,看着梁桥?n背着手走出去,突然觉得,有人为她决定未来如何走也是种幸福呀。 如果有一个男人,愿意让她安心做米虫,愿意给她做决定,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和主见,做一个小女人。 深吸口气,缓和了突然有些小忧伤的情绪,换上了师傅那件衣裳。果然很大,她是直接套在自己的棉袄外头,更显得有些臃肿可笑,不过暂且先这么穿着好了。 喜宝叹了口气,便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几个捣药小童看见喜宝,有的便再也忍不住,出言嘲讽道:“哼,一个捣药小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假装自己很懂行,居然还真敢当医师出诊,别出了事儿,砸了慈安堂的招牌!” “也不知道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的,小小年纪胡搞乱搞,装了一次神医,就以为自己可以当医师了。梁医师也是傻了吧,早晚搞的自己也身败名裂。” “哼!且等着看笑话吧。” “小白脸,也不知道靠的什么得到梁医师的信任。” 这句话终于激怒了喜宝,她十几岁做医师的确有点儿可笑,常人不能接受这超过他们理解的事情是合理的,可是若要借着这个由头说三道四的搞一些恶意重伤,可就有点儿过头了! “把你嘴擦干净点,别屎啊尿啊一起从嘴里出来。”喜宝怒斥一声,站在院子里,尽管一身滚溜圆,眼神却犀利凶悍。站在空旷之处,独自挺直了背脊,整个人居然也有几分傲骨气势。 那少年看着喜宝的模样先是骇的愣了下,随即却反驳怒道:“难道我说错了?你才几岁?乡下小白脸儿,你能懂几样药草?你才在慈安堂呆了几天?看你过几天滚回来捣药,还有什么脸面!到时候梁医师的脸也被你丢光,你要还好意思在慈安堂呆,那我便天天骂你,看你是不是真的脸皮那么厚!” 喜宝哼了一声,“我若真的当得医师,你便滚出慈安堂吗?” “哼,你若真能做医师,我还真就愿意离开慈安堂。我就不信,你这样的,都能当医师,那这世上怎么还会是这个样子?医师早该遍地都是了。”这个世道里,技术类的传承起来都很困难,没有名师,学成医术难,有名师,学成医术也不见得简单。所以医师可是非常好的,好医师更是万人里难求几个。 喜宝淡淡一笑,圆而清亮的眼睛弯成一个弧形,仿佛在提前嘲讽那说话之人。随即,喜宝没有过多纠缠,只扔下一句:“少说几句,给祖宗子孙多留点德行吧。”说罢,一转身,昂着头便走了。 那少年气的恨不得冲上去揍喜宝一顿,却终于叫身边人拉住,身边的小童还劝道:“你哪能拿慈安堂的弟子身份打赌呀,这可不能儿戏。” 那少年却还在叫嚣:“难不成姓曹的小子还真能当成医师?我就不信这个邪!” 喜宝已经跨国门槛儿,走到了前堂,梁桥?n师傅正坐在前堂看诊处边上的椅子上,面对着一排看诊的人,等着喜宝。 喜宝看着师傅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又看了看坐在他面前等着看诊却又不敢催促师傅的病人,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缓步走到梁桥?n身前,坐在梁桥?n身边的椅子上,她朝着师傅微微笑了笑。 赵博涵站在药材柜台后面看着喜宝和梁桥?n,忍不住摇头,低声叹息:“胡闹,真是胡闹……” 坐在第一个位置上的病人看见喜宝坐下,忍不住诧异的打量起喜宝来,白白净净玉人儿一般的少年,这小孩子坐在这里是干什么? “大伯,右手。”喜宝却庄严微笑着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小桌子,示意面前疑惑的大伯深处右手。 那大伯扭头朝着梁桥?n看了一眼,见梁桥?n点头,这才伸出右臂放在了桌子上。 喜宝便深处手指,朝着大伯手腕上按了下去。 远处赵博涵等其他三个医师虽然今天不看诊,却也都出来坐在一边假装闲的没事儿,实则充满好奇心的想来看看,那小孩儿是真的会看诊,还是胡闹…… 赵博涵哭丧着脸,哀叹连连,恨不得捂住眼睛不敢看。梁桥?n这个老货,实在不该任由他胡玩儿一气啊。 却不知道梁桥?n实不算胡闹,他昨天晚上已经仔细回忆过喜宝进入慈安堂后的一切事宜,更是仔细检查过了喜宝看过的一应书籍,对她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和猜疑,才会这般作为。 对面的大伯看着为自己诊脉的小孩子,嘴巴动了动,终于壮着胆子开口道:“梁大夫,这……这是什么情况?” (30)一诊成名 那大伯尽管开口了,梁桥?n却并不回复,喜宝看过了诊,又瞧了瞧大伯的脸,便开口对那大伯道:“大伯可是常常心悸气短,容易困顿精神不振?”随即,喜宝在大伯手腕上按了下,果然下陷后半晌才回复。又打量他身材胖肿,皮肤薄且光亮无比,心里已经有了断定。 大伯愣了下,才又忍不住问梁桥?n,“梁大夫,可是这小童替我看诊?”也不回答喜宝的问话,只是满脸的疑惑。 喜宝抿着嘴唇,也不开口,扭头看向师傅。 梁桥?n点了点头,“这位是慈安堂的新医师,姓曹。” 众人惊愕莫名,后面排队的也忍不住都探头朝着喜宝望来,见她年纪轻轻,肤白胜雪,嘴上无毛,满脸写着:我年纪轻轻很嫩很天真。 后面便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还是回去吧,明天是其他医师看诊,这小子小小年纪别乱来,身体要紧啊。” “我看也是,明天再来吧,哪有这么小的医师的。”众人说着,便议论纷纷准备走了。 梁桥?n皱起眉头,刚要开口说明天也是曹医师看诊,喜宝却突然站了起来:“各位叔伯深深,我出生医学世家,三岁能背药理,四岁能读医书,五岁可辨认药材,六岁就能自行配药断方,如今我已经学医近十年,走南闯北看过无数病症,这才出面看诊,自认经验丰富,可担当大任。慈安堂百年医馆,赵博涵医师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招牌开玩笑,希望大家可以相信我。” 梁桥?n听着喜宝的话,也忍不住吃惊,这小子说话头头是道,吹牛不打草稿,不凡不凡啊,将来比担当的了大任呀!佩服佩服! 想他梁桥?n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本分老实的小学徒,没想到这曹小子居然如此胆大,啥话都敢说,啧啧,看看人家! 梁桥?n这边腹诽着,朱管家介绍喜宝的时候,底子都跟他说清楚了,所以他是知道喜宝撒谎。可是赵博涵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听见喜宝自白,立即惊讶了:哇,没想到啊,这小子出身世家,原来底子这么深厚,怪不得梁桥?n这么敢打包票呢。 他们几个医师震惊莫名,惊奇万分,倒对喜宝信任了些许。 太好骗了…… 群众们虽然也被骗了些,但是看着喜宝年纪轻,想起自己的身体,到底不敢乱来,还是想要走。 这时喜宝下一句却已经到了:“为了答谢大家信任我,支持了将来神医的出道,今天的看诊费,都免了大家的了。也算是答谢大家这么多年对慈安堂的信任。” 喜宝说这话前,甚至都没跟梁桥?n打下招呼。赵博涵在边上本来淡定的听着,突然瞠目――啥?免费?免费看诊?谁答应了? 他瞪圆了眼睛朝着梁桥?n望了过去,就见梁桥?n也是一脸茫然惊愕。 现下大家这才恍然,搞了半天,原来是曹喜宝自己决定的――什么时候这慈安堂姓曹了?? 众人一听居然免费,仔细思量了一下,看诊反正又不是买药房,免费给看看总没差的。想到此,大家于是又都安心排队了。 那坐在喜宝面前的大伯想了想,终于把面对着梁桥?n的脸朝向了喜宝,微笑道:“是啊,最近很容易瞌睡,反正……反正各方面都没什么精神啊。” 喜宝点了点头,肾邪……希望不是肺癌导致的皮质醇增多…… 想罢,回忆了下最近重新背诵过的药材,又忆起以前现代时候的方子,便开了起来。 刷刷刷几笔,这两年一直没少练毛笔字,如今已经写的有模有样了。 那大伯拿着单子看了看,正要起身,梁桥?n便一伸手将那单子抽到了自己手里,随即拉过大伯的手腕,又诊了下,再捏过单子看了看,皱着眉头分析了半天,随即他抬起头朝着边上也想看的赵博涵笑道:“老赵,你且来看看这个单子。我就说过,这孩子有些特异之处,给你!”说着便把单子递给了赵博涵,赵博涵看了看单子,随即便摇头啧啧二声,“龙蛇草……好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味药。”说着便也伸出手来在大伯的脉搏上按了按,眼珠子一转,又称叹道:“的确是好方子!” 说罢,他捏着单子扭头朝着喜宝看了看,一改之前的表情,面上笑容温煦慈祥起来。随即他朝着那大伯问道:“这方子你可要开药?” 那大伯眼神在三人面上都扫了一遍,随即猛地一点头:“开啊!开!” 赵博涵便不撒手的捏着方子走到柜台前,直接写了个单子:“你药吃完了再来开药的时候,用这个来便好。”说着居然给那大伯开了个草单,上面只写着一排数字。之后赵博涵为大伯按着方子开了一剂药后,便把那方子放在了一个对应那排数字的小抽屉里,咔吧一下,上了锁。 喜宝微微一笑,便开始继续看诊,后面的几个人,梁桥?n也都跟着一起诊断了一番,居然发现十个人里面没一个诊断错误的,梁桥?n本来对喜宝就有一些惊讶,如今看来,这孩子还真的有两下子! 梁桥?n一直跟了一天,后来,不少穷人乞丐听说慈安堂免费看诊,有病没病的都跑过来‘体检’了。喜宝倒不嫌弃病人出身,再脏再臭都给诊了。 老字号的医馆居然免费看诊,大多数新医师也没有这样过。当夜关门时,尽管不少人没排上号,但是这么多年了,慈安堂倒也是第一次门庭若市,成了街头巷尾一时的热门话题。 不少来凑热闹看诊的人也被发现了身体隐患,结果本来想来蹭这一次的免费看诊,反倒多花了钱配了副方子回家吃去了。 喜宝收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累的不行。 赵博涵本来以为喜宝的擅自行为会害他今天亏,却没想到效果反而好的不得了。 待喜宝出门时,赵博涵突然笑着对喜宝道:“从明日起,你的待遇就是仅次于孙庆武医师的了。好好干。现在开始,我们有五个医师,就五个人一人一天轮番来吧。现在后院暂时没位置,你跟梁医师先公用一个书房和药房吧。” “赵师傅,我第一个月的看诊费,都给我师傅吧。”说罢,不等梁桥?n和赵博涵开口,喜宝就嘿嘿一笑,一转手出门了。 赵博涵扭头看了看梁桥?n,突然兴味道:“你倒是个收了个好徒弟,没想到居然是出生医术世家,不得了啊。” 梁桥?n皱着眉头扭头看了看赵博涵,敷衍的笑了笑,捏着胡子忍不住想到:这小子笑起来,怎么……怪怪的呢…… (31)初雪【亲,pk票呢?】 “娘,我成为慈安堂的正式医师了。(.好看的小说)”喜宝抱着曹母,摇着曹母的袖子,撒着娇。自打母亲过来后,家里的一应事宜,喜宝都不管了,整日里吃饱喝足除了学医就没别的事儿了,很快胖了起来。现在整个人圆嘟嘟的,两颊的婴儿肥越发明显,想来也不过13岁年纪的小loli罢了。 曹母看着女儿如今白胖白胖爱娇的模样,心里很是欣喜,两年时间,女儿变化很大,想来独自在合肥县撑到现在,不容易。曹母每想到喜宝独自在合肥县,一个小姑娘,买下宅子,安定下来,得多难,愈发对陈府不满愤恨起来。 可是一转念,她却又叹了口气,如今这般也好,总归自由自在,不必仰人鼻息。 按着喜宝的头,将手里刺绣的针放在一边,曹母才开口道:“小心针……才学了这么短时间,就可以看诊了?” “这两年我一直在学,很努力的学。您女儿可是很聪明的!”喜宝一转身,拽过被子盖在身上,头枕着曹母柔软的腿上。她仰起头看着曹母,忍不住想到:如果父亲还活着,可为什么居然会舍得抛弃这样如花美眷?又漂亮,又温柔善良,又自强能干,而且还显然有修养。 “真聪明,你可莫要乱诊一气。你师傅很照看你吧,哪天要不请他们一家来府里吃饭,让你朱伯伯来坐镇,我来张罗。”曹母开口道。 “好。对了娘,我跟慈安堂的大掌柜说了,第一个月的看诊费都给师傅,以答谢师傅为我争取了如今这个地位。”喜宝开口笑道:“我这个年纪做医师,也算天才神童了吧,娘?” 曹母这次没有回答,一边给喜宝嘴里递了块儿她亲自下厨做的糕点,一边温柔的看着女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来年要种的地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种子也采购好了,王二马没少帮忙,你倒是交了个好人。后院儿的鸡棚我也看好了,来年我们再扩一扩院子,后院儿都养鸡,中间种几棵树,把那鸡臭的味道隔一隔。” “嗯,都听娘的。”喜宝开心道。 “待地种上了,秋天收成好的话,冬天你便恢复了女儿身吧,不要出去行医了,待及笄,娘再帮你寻一门亲事……”曹母开口道。 喜宝这次没有开口,让一个这个时代的女人改变想法,让自己的女儿出去抛头露面,的确是很难的啊。唉。 母女俩又聊了会儿天,油灯灯芯晃了晃,喜宝看着那飘忽的光点儿,呢哝道:“娘晚上别动针线了,眼睛要坏的……” 说完没一会儿,便睡着了,抱着曹母的手臂,香甜的吧唧嘴巴,格外舒适幸福。(.好看的小说) 曹母抚摸着喜宝的面颊,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这么任性,你现在便是侯府嫡小姐,所有人踏破门槛想求亲娶你,整日无忧无虑耍点小姐脾气,吃穿用度都最上乘……娘委屈了你……” 夜晚屋内烛光闪烁,屋外飘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悠悠扬扬,仿佛雪花太大,落地之声会吵醒那躺在床上卧在母亲怀里的小姑娘一般。 ………………………… 清晨,喜宝穿了母亲修改过的医师装束,吃过早点,还有点儿迷迷糊糊呢,嘟囔着嘴巴,喜宝擦了擦嘴巴,将小包顶帽子套在头上,围的严严实实跟个瓷娃娃似的,随即拎着个妈妈新缝的小包便出了门儿。 走到门口跟正在后院儿扫雪的白把式打了个招呼,一把推开了宅子大门,白茫茫的世界总是让人产生无数浪漫情绪,比如穿着玻璃鞋的灰姑娘,和载着她参加舞会的华贵善良马车…… 喜宝站在门口,看着堵在门口的马车,愣了下,随即左右望了一望,然后对着马车车夫道:“苏府出门左转,朱宅出门右转。” 那车夫却立即跳下马车,朝着喜宝一行礼,“曹医师吗?” 喜宝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那马车夫这才又笑容可掬的道:“我叫陈羽,以后就天天来接你来去医馆。” 喜宝皱了皱眉头,姓陈,“是谁让你来的?” “主子说了,您自然知道是谁。”陈羽开心道。 喜宝微微一笑,“我可坐不起陈府的马车。”说罢绕开陈羽,踩着积雪嘎吱嘎吱的走,听着脚下的声音,像音乐一般,心情还很好,谁说她需要坐马车的?哼。 陈羽也不恼,也不过多的劝,便驾着马车慢慢悠悠的跟在喜宝身后,一直护送着喜宝到医馆里,然后陈羽又下车礼貌的行礼再见,默默的走了。 喜宝扭头看着那已经开走的马车,嘟了下嘴巴。学算命不好,学人家开宝马接送姑娘上下班儿,结果还不亲自来,派自己的司机来,太没诚意了。也许,陈?在马车里,只要她上车就会看见他坐在礼貌朝她谄媚的笑? 喜宝想象了下,随即就撇了下嘴巴,自己想太多。 …… 雪花又开始飘飘荡荡,马车停下,陈羽下了车后掀开车帘。 陈?冷着脸从马车里走出来,冰着一张面孔,怒着目朝着陈府后门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 他转身朝着身后的陈羽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唇,尽管不悦,却还是开口道:“以后每天早晚去接送她,如果她不坐,便跟着她。” “是!”陈羽低头应道。 随即陈?迈着大步便朝着府门走去,门卫小厮们见陈大少爷面色不善,纷纷皆是行礼避让,不敢上前招呼。 雪花开始变大片,纷纷扬扬洒在这世界上,落在树上,房舍上,地上,和行人的头上肩上…… 喜宝坐在慈安堂的院子里,戴着厚厚的手套,捂的严严实实的,守着个小火炉看书,梁医师喊她进屋她也不干,嚷嚷着要看雪花。 梁医师骂了句怪胎,便不理她了。 对面孙医师的药房内,某小童窝在里面一边捣药一边不时的往外看,见喜宝坐在院子里正对着他们药房门口,便又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去。 喜宝看上一会儿书,便会偷偷抬头朝着对面药房的方向看看,心里忍不住一边哼哼,一边念叨:你不是自称如果本姑娘当上医师,就不做慈安堂的弟子了吗?你倒是出来面对着我,拿出你当初那凶狠硬气的模样来,给我滚出慈安堂呀! 喜宝将脚又往小火炉凑了凑,二郎腿一翘,她就在这里守着,看那曾经嘲笑她,还打赌如果她真的称职当医师,就离开慈安堂的小童,如今怎么收场! (32)俩美少年 【pk票推荐票什么的,都很不错,书评更佳哦~】 终于,那小童坐不住了,他扭头朝着四周看了看,见所有其他同伴都躲闪开目光,不来看他。 他咬了咬牙,叹口气,大家不看着他也好,至少留个面子。放下手里的药罐,他便大步流星的朝着药房门口走了过去。 他一站起身,大家立即朝着他看了过去,随即交换了几个眼神,表情八卦之极。 喜宝正愉悦的看着医书上对各种案例的解释,分析着那些案例都是现代的什么病,从一些古记载里寻找一些现代的疾病的痕迹。 突然就瞧见对面药房里走出一个人来,本来大踏步的走出来,一出门看见她抬头,便又扭捏了起来。 喜宝微微而笑,看着那人。 那小童见了喜宝这表情,咬了咬嘴唇,又朝前走了几步。 喜宝就这样微笑着,眼含深意的望着他,圆圆的娃娃脸,和微微弯起来的眼睛,看起来那么讨喜,可是在这个情况下,在那小童眼里看来,却可恨的紧。 “你是要离开慈安堂了吗?祝你未来有个好的未来哦。”喜宝更加欠扁的率先开言吐槽,直说的那小童面孔憋红。 这小子虽然可耻,到底还要面子,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悔。 他纠结了半晌,才怒着双目,抖动着眉毛,开口道:“对……对不起。” 喜宝惊讶的一挑眉,“哟,怎么着?你可犯了什么错了?” 那小童猛地抬起头,恨恨的看着喜宝,但是想到这份弟子工作得来不易,如今想做医师徒弟给医师打工的活,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他们家当初也是给了孙医师不少好处,才能把他送进来。如今他要离开慈安堂,回家只怕要被打死…… 想到此,小童又低下头,气势全消。 “对不起,我当初不该对你……对您不敬。我……你……您就当我当初……放了个屁吧……”说罢,小童咬了咬牙,突然转过头,僵硬着身子便走了。现在歉也道了,他死赖在这里,曹喜宝难道还能赶他走不成? 喜宝看着那小子的背影,忍不住笑道:“好啦,小孩子闹闹嘛,我不生你的气!”这样耍了那小子一通,她的气现在也消的差不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喜宝又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笑意和善意,倒不是要继续羞辱那小子,她既然被赵博涵给留在了这医馆里,这些小童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各个连名字都不记得吧,人都说了小鬼难缠,她还是希望朋友更多才好。(.) 小童扭头看了眼喜宝,别扭的躲闪了下眼神,才开口道:“匡青峰。” “一笑泯恩仇。”喜宝说罢,立即一笑,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嘴巴裂开像个小丑,可是她脸圆圆胖胖,便有股说不出的可爱,像财神爷座前神童,像中国年画上脑袋上扎犄角的胖小子。 那少年被她笑的只觉得渗的慌,但还是被逗笑了,傻兮兮回道:“一笑泯恩仇。” 喜宝刚要收了笑,继续看自己的书,院子和正堂之间的走廊上突然现出一个人来,便正巧看见喜宝此刻耍宝的笑容,那人愣了下,随即便忍耐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喜宝忙收了神通,板起脸来一扭头就看见一个少年站在那长廊上,长身玉立,十八九岁年纪模样,面目清秀朗俊,容貌有几分熟悉的样子。那少年笑容虽然很大,却还是漾着一股书生气。 “笑什么呢?”大堂方向又传来一个声音,随即又走进来一个人来。同样十七八岁模样少年,粗眉大眼,比之前的少年还高上小半个头,人也壮实一些,整个人更显得爽朗。他走到前面那少年身边,一边疑惑的问,一边朝着坐在雪中烤着小火炉的小少年望了一眼,忍不住又怪道:“既然冷的要烤火炉,干嘛不进屋里去,哪有在雪地里放火炉的?”说着还怪怪的看着喜宝。 喜宝瞠目愣愣的看着前面的两人,正不知道这俩是哪里冒出来的美少年,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道声音,这个声音就熟悉多了,是梁桥?n医师的: “你俩休沐归来了?” 喜宝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来回转了一圈儿,立即反应过来,这俩美少年居然是梁桥?n的儿子?矮油,一生俩都是面相不错的正太,真是好运气耶,想来师母也是极漂亮的吧。 这边两个少年已经一前一后走到梁桥?n面前行礼喊父亲大人了。 梁桥?n很舒服的受用,随即指着喜宝道:“这是我新徒弟,叫曹喜宝,如今已经是医师了。”语气里不缺骄傲,俨然一副:‘我教的徒弟没几个月就成正式医师’的意思,喜宝一阵汗颜,师傅什么时候学会吹牛了?难道是自己昨日里在一堂人面前吹牛的事情,对梁医师有了不良影响? 两个儿子立即朝着喜宝望了过来,喜宝忙站起身,朝着两个少年微笑。 梁桥?n这才指着高个子的儿子道:“这是梁翰。”又指着二儿子道:“这是梁栋。” 完了。 就介绍个名字,多一个字的夸奖都没有。 喜宝跟那两个儿子面面相觑了一番,她立即明白过来,感情梁医师对这俩儿子一直有怨气,难道是因为这俩孩子没一个愿意承他的衣钵做医生? 随即喜宝便笑嘻嘻的跟他们俩打招呼,“梁大哥哥好,梁二哥哥好。” 梁翰憨厚一笑,一巴掌拍在喜宝肩膀上,“跟着我爹好好干,没准儿过两天你就被认干儿子,比我们还招爹喜欢了。”他倒实在,啥话都敢说。 梁桥?n立即吹胡子瞪眼睛的,一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吃了梁翰的模样。梁翰憨厚一笑,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模样。 梁栋则靠谱的多,没说这样的话,不过他看见喜宝的笑容,便想起他刚进院子看到的喜宝的那张瓷娃娃笑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的有点儿不厚道。 喜宝被笑的先是愣了下,随即却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在嘲笑她刚才的鬼脸儿呢。她耸了耸鼻子,又朝着梁栋做了个鬼脸。 梁栋笑着问道:“你才几岁?这么小就做了医师?真是了不起!恭喜爹得一天才好徒弟。” 梁桥?n这才笑了起来,洋洋得意的引着两个儿子进了自己书房。 喜宝看着梁栋的背影,忍不住啧啧:果然一般还是小儿子比较会说话会哄爹啊…… (33)允炆没爹了 喜宝本来想约师傅一家人近日找个大家都不忙的日子,去她家里吃饭,妈妈亲自下厨。 结果倒先让喜宝参加了梁医师的请客,午饭蹭了一顿他们父子的团圆饭。 梁栋和梁翰二子倒是很有聊的,偶尔喜宝还能插两句话呢,结果父子团圆大戏给演成了兄慈弟尊大戏,梁桥?n完全被无视了。 看着梁桥?n越来越臭的脸,喜宝终于明白为啥梁桥?n拿她当个宝儿了,感情他在儿子这里十足的欠缺‘子爱’啊,面对俩儿子,他既不能教训,也没机会发威显示老爹很牛很厉害,可怜的师傅。 喜宝于是暗暗决定:这个重任就扛在她肩上了。于是喜宝在午饭的后半段开始想尽办法与梁桥?n探讨医术问题,时不时的问一些问题给梁桥?n发挥知识侃侃而谈的机会。 于是每每梁桥?n回答完喜宝的问题,得到喜宝的赞叹和仰慕目光时,梁桥?n便会自得的笑,朝着俩儿子示威的眯眯着眼睛,享受着喜宝的马屁。 梁栋意味深长的看着喜宝,笑容变得更有趣了。 梁翰倒是很直接的表示愉悦了,这顿饭吃的还是很舒畅的,至少老爹没强迫他们听他大侃医学之重要,对国家之影响等等老生常谈。 饭后,喜宝对着两兄弟也算有些熟悉了,梁翰相对耿直外向,梁栋相对圆滑内敛,看来看去,居然觉得任何一个性格都不像师傅,没一个傲娇的。 回到医馆里,两兄弟在书房里跟梁医师又聊了半天的天,才率先离开。 梁栋临走时,朝着喜宝做了笑脸,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那样俊朗斯文的一张脸上突然露出这样一个福娃娃的表情,喜宝立即喷笑出声。 梁栋这才带着有点儿疑惑‘喜宝为何突然大笑’的梁翰,离开了慈安堂。 喜宝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收敛了笑容,抬起头看了看还在飘散雪花的天,忍不住淡淡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家有慈母,工作顺心,有新朋友,不是挺好的吗! 今日她不看诊,下午时光却也是在前堂度过的,一直看着其他医师看诊,多学东西。虽然人家医师害怕学会徒弟饿死师傅,不愿意传授。但是慈安堂还是不严禁医师看诊时其他医师在边上瞧着的,要团结嘛。 好在喜宝一直谦虚,愿意给医师跑腿,愿意开口拍其他医师的马屁,倒也不招人讨厌,只是有点儿让人嫉妒罢了。 离开医馆的时候,又看见陈羽驾着马车出现,喜宝照旧找过去走自己的,陈羽照旧驾着马车跟在后面,也不多劝,权当跟班儿了。 傍晚太阳半沉入地平线,喜宝的心里很愉悦。(.好看的小说) 如此这般平淡日子又过了一段日子,突然有一天,全国服丧,官家朝拜茹素,虽然未是国丧,却也是一片萧条之气,显示着帝王虽未挂,却满腹悲痛。 太子薨。 朱标去了…… 待得知这个消息,喜宝才恍然记起一些历史知识来。似乎是这一年里朱标巡抚陕西,绘制地图图卷返应天献给帝王,结果一直积郁一身的太子终于病倒,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 似乎在后期,太子就因为老是阻止老朱大刀阔斧肃清杀‘狗’,而惹的老朱不爽,父子感情紧张,结果只有一个在郁闷,老朱是当皇帝当老子的,最多怒一下,却不必大惊手帕。可是做儿子的,就不一样了,儿子时时谨慎,害怕老父换东宫之主位,害怕惹恼父亲,却又满腔热血抱负无从下手,心情不免郁结。 身体从内开始亏空,消耗生命,那真是没救的…… 喜宝猛然想起一个多月前在贺知州府上医治的那名中年人,难道真的是朱标?似乎太子就是因为一场本来并不是绝症的病之下,亏损了身体,没能好转,油尽灯枯而去。 想起之前给那中年人诊脉,已经见了身子久蚀破败,却没想居然急转直下――想来他没养好身体,便急匆匆赶路回应天,进皇城又是一番焦心,病反复之下又重不知道几层…… 天家儿子,却这么早就没了,看样子在那样的荣宠之下,还真未必就全是锦绣繁华,背后里的苦楚憋闷,真是无人体会啊。 听说太子连天伦也未曾享受过,忆起那锦衣少年站在中年男子身边,尽管紧张,却没有开口说一言的模样,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父子之间有父子情,却没有很亲切吧…… 这一日,喜宝仍然是走在马车前面在夕阳余晖之下朝着城南的家走去。 想着母亲待自己的亲切,几乎全身心扑在自己身上的那份爱,喜宝觉得,不需要有多高贵的身份,有人疼爱,就是幸福。 不过,她还真是自以为是,没机会确定那中年男子和锦衣少年的身份,她居然就给他们拍板儿了谁是谁了。 真是满脑袋的胡思乱想。 喜宝不自觉的笑了笑,突然眼角余光瞄到那一直在身侧的马车的车帘突然拉起来,里面露出一张已经许久未见的脸――居然是陈?! “笑什么?”陈?一手挑着马车车帘,似笑非笑的问她。 喜宝愣了好一会儿,才接受‘马车里有人,不是空马车’这个设定。她心情很好,面对这样的情景也不禁觉得有趣,便挑唇一笑,“你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陈?本来因为在马车里坐了半条路,心里很生气,被喜宝这无厘头的问题问的一愣,随即一路的火气也消了一半,“我自然是在马车出发前,就在里面了。上来!” 喜宝抬起头看着陈?,挑起眉头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货居然一副‘主人’的口气命令她? 他居然这么自然而然,这么理所当然的命令她? 她都机会被他的气势攻下,乖巧的上马车了。可是,喂,她有理智,且是个有主见的独立女性好吗? 喜宝翻了个白眼儿,看了眼前面假装不存在的陈羽,咕哝了一句:“我凭什么听你的。” 陈?看着她那副不忿却又不敢大声反抗叫嚣的表情,忍不住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上来吧,外面冷的厉害,我有话要说。”陈?柔声开口道,语气温和轻旭。 喜宝吃软不吃硬,见刚才还凶巴巴的陈?突然软下口气,一时没抵抗的了对方使软的,居然犹豫了下,就上了马车。 待坐到马车上,喜宝面对着一臂之隔的面前的英俊大叔,甚至呼吸可闻,突然,她开始有点儿后悔了。 就好像一个背着书包放学的小学生,被大叔用棒棒糖和人畜无害的笑脸骗上黑车,‘砰’一声关上车门后,才开始害怕一般…… (34)太子挂了跟她还有关系? 【票票什么滴呢?冉冉求支持哦~】 并不是奢华的马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宽敞的空间,温暖的粉红色包椅,简单的半回形座位,喜宝和陈?对面而坐。 马车里面有一个小暖炉,虽然只一个,却也保证着马车里面狭小的空间里比外面暖和的多。厚实的马车里层包着厚厚的绵层,让暖气不至于全散出去。 喜宝仍然围着厚厚的围脖,将半张脸都遮住了,只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包裹之外,眨巴眨巴的看着陈?。 陈?靠着马车壁,闲适的坐着,很舒服自在的模样。 “陈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吗?”喜宝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各人情感。疏远里甚至还带着几分礼貌。 陈?定定的看着喜宝,在喜宝身上打量了一番,见这小东西身上除了眼睛那儿,没一丝皮肤露在外面,瞧着像个小皮球,抿着嘴唇笑了笑,才开口道:“那日我们一起在知州府里见到的病人,是太子。” 喜宝突然瞠大双目。 在陈?看来,就是那双本来就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变得更圆了,终于惹的她情绪大变,他居然有点儿小小的成就感。心里舒服多了…… “你干嘛告诉我这个?”喜宝眉头紧皱,果然是太子嘛……那么那个锦衣少年,莫不是朱允?伞??p>“……”陈?突然眯起眼睛,喜宝刚刚瞠目之后,居然没有显出更多的讶然,好像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这不科学,自己给太子诊治过,如今太子又病逝了,这小丫头再大的胆子,也该是吓坏了才对。怎么可能这么淡定,这么容易就接纳了这个震惊人心的消息? 除非,她早就知道…… 摇了摇头,陈?否定了这个想法,小姑娘再聪明,怎么可能猜的出那是太子。她就算懂医术是天才,这样一个乡下走出来的孩子,两年未在长辈身边受教养,对当朝事情该是一无所知。这么看来,她是对这件事情的轻重毫无所觉,不知者无畏喽…… 接受了自己这个解释,陈?摇头道:“也许圣上会追查太子一路从陕西到应天是否经历过什么,若真的追查到合肥县来,万一真有人查证,你也好有个法子应对。” 喜宝立即想到了这个朝代的锦衣卫,可是随即想到自己一个小人物,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挂不到她身上。锦衣卫都是找那些有点儿背景的人去找麻烦压榨的。 就算查到她这里,给开单子的是梁师傅,想来师傅的单子也是一点儿问题没有的。最多找找贺知州的麻烦,应该没他们这些医师什么事儿。 不过想起老朱皇帝的嗜杀可怕,没关系的人也会连坐,她又抬起头朝着陈?望了过去,心底有点儿害怕。[.超多好看小说]不过太子死后,老朱到底有没有牵连杀害一些曾经为太子医治的医师,喜宝怎么也想不起来,也许历史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她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什么?” 陈?淡淡笑了笑,“开春融雪,很快几个月过去,便要进入汛期,我可能近期又要北上治水,也许在这四周疏通建大坝事宜。过些日子便要外调先去四川,也许会去都江堰。你可要跟我去都江堰躲避一阵子?” 喜宝挑起眉头看着陈?,咬着嘴唇,这是想先拉着她跟着他出行,培养下感情,然后让嫁给他成为既定事实?在四川都江堰母亲不在身边时,找机会生米煮成熟饭? 想想,好像如果陈?想来这套,也不需要跑去四川这么远。 抿着嘴唇,喜宝有些纠结,这小子耸人听闻吧,老朱真有功夫跑合肥县来找为太子治病过的人的麻烦吗? “真的有危险吗?”喜宝忍不住有些紧张,老朱想杀人全靠心情,如果他觉得这些人没有下力气给太子治病,导致太子挂了,那么事实就必须是这样,不是也得是。要死肯定死一片,老朱杀人可从不手软。想起师父,她有些紧张起来。 这一层她真的没想到。 “帝王心思谁猜的准。如果老朱真的闻起来,难保不会牵连。你可知道陪着太子一起在合肥县的那个是谁?”陈?眉头锁的更深。 喜宝眼睛直视陈?,等着他自问自答。 “是皇长孙,如果圣上问了皇长孙,那合肥县这些便多跑不了了。老贺现在正犹豫着要辞官返乡呢。”陈?说完话便抿住了嘴唇,一副悲伤的表情。 喜宝咬住下唇,圆眼睛等着陈?,反复打量了,觉得他不像是撒谎。 “那师傅……方子还是师傅开的,他会不会……”喜宝担心起来,一双大眼睛里带了点惊慌。 陈?心里微微舒坦,小丫头果然还是会害怕的。 “我前几日已经跟梁大夫说过,他会回去高邮避避风头,过上几个月,太子的事儿淡了,再回来。”陈?身子坐的直直的,本来就高大的人,因为曾经跟着徐达大将军四处征战,更填了军人的威风,整个人身体更加健壮威武。他说话谈时局时,表情上的严肃更让人有种信服感。 怪不得这几日师傅常常独自发呆…… “那慈安堂――”喜宝又忍不住问道。 “慈安堂不会关门,合肥县这么多医师,总不可能全出事儿,严重的话,也就开方子的喝贺知州比较有问题。他们身边的人,可能受牵连。慈安堂虽然有点儿危险,但是让赵博涵医师放下自己的毕生基业,恐怕有点儿难。他是愿意冒这个风险的,你愿意吗?”陈?眼神一深,表情沉凝下来。 喜宝想想自己小小年纪,刚过来赚了点点儿钱钱,母亲都还正直旺年呢,她可不能出事儿。将来,她不仅要给自己找个好老公,也还要给娘续弦个帅大叔当后爹呢,有那么多宏大的愿望,怎么能刚起步就给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眼前的陈?,能信得过吗?他这么做,目的这么明显,她还要随他的意? 会不会这位大叔其实跟他娘和他弟弟一个心思,把她拐到四川,就给扔那里,又让她自生自灭? 第一次自生自灭没死没吃到多少苦,那还得益于陈二公子给的‘遣散费’,这陈?会不会比弟弟更狠? “我要回去跟娘商量一下。”喜宝撅着嘴巴,瞪着陈?道。 “我今日已经跟你母亲聊过,这就跟你一起过去,听听你娘想了一天,结果如何。”陈?好整以暇的往后一靠,便闭上了眼睛,休息一下。 喜宝挑起一双眉毛,感情这大叔跟她四周所有人都打过招呼了,才来找她说事儿…… (35)要跟陈瑄走半年? 【那什么……也不知道该要点儿什么好,嘿嘿~】 进了曹府,陈?又看见了院子里那个看门的雪人儿,举着个扫把,胡萝卜嘴还笑着,看起来阴恻恻的…… 喜宝刚一进门,白姆妈就打了招呼。曹母听闻陈?来了,便整了整妆容,从里屋走了出来。 曹家宅子里的会客堂也整理好了,曹母便带着喜宝和陈?到了会客堂,喜宝在曹母下首坐了,陈?也坐在了客座上。 白姆妈忙去倒茶,宅子里虽然没什么人手,倒也有几分庄重了。 “今天我想过来了。”曹母扭头朝着喜宝看了看,眼神里全是慈爱。 喜宝挑起眉头,扯下脖子上的围脖,又扭头看了看娘和陈?,突然觉得事态发展好像有点儿不乐观。 “陈?,我知道你说的话的意思。可是我怎么能肯定,让喜宝跟着你走,就是安全的?即便这一次我答应了你,也未必就是愿意让喜宝嫁给你。”曹母结果白姆妈递上来的茶,看着白姆妈离开会客堂,才扭头朝着陈?说道。 喜宝眼睛瞪圆溜,立即从娘的话里听出一些意思来,娘是答应了? 怎么可能?虽然她也觉得害怕,但是这事儿真能牵扯到他们吗?还是未知数呢,就因为这个,把她托付给陈?,真的靠谱吗? 陈?喝了口茶,才接口道:“伯母,当今圣上的可怕,你该是深刻体会的,当初的事儿,您深受其害,也该知道圣上有多么多疑,手段多么可怕,如今你敢冒这个险吗?如果圣上真的命令下来,那些东厂侩子手真过来了,喜宝再走,还来得及吗?……恐怕是,谁出面,都没用了。(.)” 喜宝皱了皱眉,眼神在娘和陈?之间来回转了几圈儿,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叫娘曾经深受其害?曾经娘经历过什么事儿? 曹母沉声道:“你是在逼我。” “伯母,我自然会好好待曹妹妹,能不能兑现诺言娶到她,就看我的造化吧……”陈?说着,话尾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很是无奈。 谁是你曹妹妹呀,陈大叔! 喜宝听着这话,居然是已经基本定了? “娘,我不想走,应该不会……”喜宝开口,却被曹母打断: “喜宝,你还小,你不知道圣上的手段。罢了,现在娘在这里,知道你好着,心里也安生,你且跟着陈公子出去走一圈儿,待入秋,再回来。[]”曹母表情也不算好看,只是现下,她还有几个人可以依靠和信任?陈?的人品她是知道的,喜宝的未来,就让喜宝自己去决定吧,至少给陈?一个机会…… 秋天之后,喜宝若仍然不愿意,那便对陈?好好言说,这事儿就莫要再提了。如今,她也是真的怕了,当初圣上……谁知如今会不会…… 陈?眼睫微垂,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神采,许久,才开口道:“好,半个月后我就要出发了,到时候曹妹妹跟慈安堂也请个假,准备一下,到时候一同出发,我会安排妥当的。” 喜宝朝着母亲的脸色又看了一眼,嘴巴动了动,见陈?在,便没多说。 直到送走陈?,喜宝才拉着娘的手,急匆匆的问道:“娘,为什么非要我离开?这事儿有这么严重吗?” 曹母拉着喜宝回了屋子,关好门窗,看了看喜宝,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喜宝,你的外公曾经被牵连到胡惟庸案里……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喜宝张大嘴巴有点儿不敢置信,胡惟庸案,老朱刚当皇帝不久,便搞起的一次大杀戮…… 胡惟庸造反案,大大小小死的官儿,几乎遍布满朝了,差点把官场上彻底换一次水,这样的大事儿,喜宝虽然不记得具体情况了,却也知道那有多可怕。 “能说胡惟庸案造反大案里,死的就都真的是造反同僚吗?圣上把能杀的杀了,不能杀的也杀了。大官小官们你拉我,我拉你,为了自己少遭点罪,把一些无辜的人也供出来了。你祖父虽然不是那起大案里的罪人,却也牵连着没了……娘知道,也许当下太子死了,圣上未必就会追查到咱们这儿来,可是娘现在就只有你了……”曹母摸着喜宝的头发,看着喜宝圆圆的脸,突然欣慰的笑了笑,“娘是绝不肯冒这个险的,一点儿也不愿。” “娘,我祖父是谁?”喜宝挑起眉头忍不住问去。 曹母似乎陷入回忆,并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可是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却只说:“都过去的事儿了,便罢了。娘现在孑身一人,也不愿再去想从前的事儿,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喜宝叹了口气,靠着娘亲,想了一会儿又道:“娘,我未必就要跟着陈?走呀,我跟着他离开,这算怎么回事儿?”陈?不会以为娘亲就是把她托付给他了吧。“娘,我找王二哥商量一下,或者找朱管家帮忙联系,我出去散散心,也好呀。” “那些人总不比陈?,陈?答应了你爹会娶你,他就算不能娶了你,也定不敢让你受点伤。他该知道,娘现在虽然不理这些,但是如果你出了事,我便……我总能跟他斗个你死我活。”曹母说着这话时,表情也冷了下来。喜宝眨巴着眼睛,忍不住想到:娘你到底心里存了多少秘密不告诉我…… 爹是哪个曹侯爷?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一直说他死了?外公又是什么人物,居然会被牵扯进胡惟庸案,也是大人物吧。 心里被这些好奇抓挠的痒痒,可是看着母亲不愿意说的样子,她又不好开口去问。想起陈?知道,她便咬了咬下唇,待跟陈?出门儿的时候,不管别的,这些秘密总要问出一些来。 “娘,那我离开半年,你想我了该怎么办啊?”喜宝撅着嘴巴问道。 “娘又不是没自己一个人过过,只要你好着,在不在身边,都是好的。”曹母叹了口气,“其实陈?也未必就不好,只要你爹在,他总要忌惮着。” “娘为什么说爹死了?”喜宝就着话头问道。 曹母果然闭了嘴,过了一会儿才转移话题道:“饭也做好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喜宝叹口气,这种最郁闷了,明明知道有秘密,又关乎自身,却就是问不出。 唉…… (36)骑马的汉子【pk票哦】 朱管家给她一套暖手的小壶;师傅梁桥?n送了她一些驱寒赶路必备良药;苏小妹给她装了一兜子不怕冷的零食;朱炎给她随身带了把匕首;苏伯母告诉她任何男人都不能相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连刚认识了没多久的梁栋小朋友都送了她一个平安符的小瓷器挂件儿;梁翰听说她要出门,狠狠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她这小身板要注意身体健康;王二哥送了她一条皮草围脖…… 礼物收了一坨坨,喜宝抱着娘哭的稀里哗啦的说不舍的大家。她已经不是初到合肥县需要独自扛下一片天的小姑娘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身边这些亲朋,她享受现在的生活,不想走…… 曹母便拍着喜宝的背,一阵一阵儿的哄她,喜宝还是控制不了哭,好似突然想起来独自在城南买宅子那会儿,心里强压抑,却还是时时涌上来的孤独感。好似突然想起了离开亲人,独自打拼,担心未来无法幸福安稳的惶急…… 那时候,她什么都没有,便不怕失去。可是现在,她有娘有亲朋有家了,便有了归属感,寸步不想离。 于是,隔日陈?驾着大马车来接她的时候,就看见围的严严实实的小脸儿,只露出一双含怨的桃子眼,肿的跟刚被拳击手打了两拳似的。 他忍俊不禁,瞧着她球状的身体挪出曹家宅子,满脸的委屈,不免也有些心怜。 喜宝一步三回头的,搞的跟再也不回来了似的,陈?便笑笑,走到送出门口的曹母身边,低头轻声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半年后好好给您送回来。” 曹母点了点头,朝着喜宝点了点头,看着喜宝上了后头的第二辆马车里。 待白把式把喜宝的一应用品也都搬上马车,陈?才跟曹母告别,一转身上了第一辆马车。三两马车都是外黑而内衬暖色,看起来朴实,却十分结实保暖实用。 喜宝上了车,扯开车帘望着娘亲,马车轱辘轱辘的开起来,压在地上尚未化开的薄雪上,慢悠悠的驶离街道,直到喜宝看不见娘亲了,才扯上马车车帘系好塞严实。 马车里只剩她和陈?带来照顾她的小丫鬟,小丫鬟十四五岁年纪,长的柔柔弱弱的,安分的坐在边上,眼睛盯着她,仿佛随时她有吩咐,便立即干活的模样。 喜宝没心思理睬那小丫鬟,抱着娘给缝制的大抱枕,她有一种被抛弃的落寞感,倒在马车最里面的软铺宽板椅上,蜷成团,独自怅然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的速度并不很快,舒舒服服的,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这一会儿便开始犯困了。 喜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当有人推她醒醒时,已经是下午了。 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觉得还是没清醒,又揉了揉眼睛,揉揉揉揉,反反复复揉了好多次眼睛,喜宝这才看清楚,自己身前坐着的是陈?大叔。 她撑着身子做起来,因为刚睡醒迷迷糊糊,没有平衡能力,马车一晃悠,她便也跟着晃悠了起来。 陈?本来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下午了,下车通通风,然后吃点干粮再睡。” “嗯,我知道了。”喜宝这会儿心里难受,对于陈?为什么出现在她的马车里这个问题,便没有多计较,低着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她又揉了揉眼睛,一副小孩儿困觉的模样。 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总有一种她在跟自己撒娇的错觉,瞧着她大大的眼睛红肿着,几乎快肿成一条缝,嘴巴憋着,脸因为刚睡醒而通红,说话声音有点儿哑,奶声奶气的……他手心发痒,看着喜宝有些乱的发顶,他攥了攥拳头,叹了口气。 陈?起身下了马车,喜宝坐在马车上呆呆的醒了会儿神,才出了马车。 马车外清冷的气息卷进胸腔,喜宝打了个冷战。 她同乘的那个小丫鬟就站在马车下等她,她四望了一下,好像赶路过程想嘘嘘,是要到林子里的? 现在已经是在合肥县外的林地里,有不少起伏山坡,倒是好遮掩的,不过扭头看了看陈?,她走到小丫鬟身边嘀咕了几句,两个姑娘便朝着远处的山坳坳走了过去。 男人们立即就在马车边守着,都背对了那个方向。 好在其他人多不知道喜宝是女生,只有那小丫鬟被告知了,却也是要守口如瓶的。 过了一会儿,待她们回来时,喜宝脸上飘着两朵红云,都没敢看陈?,便上了马车。 后来她在马车上看见马桶后,直悔了一晚上。 一路奔波,喜宝的眼睛慢慢也不肿了,四月初春很快又进入五月,冬雪初融,开始有点暖意在大地上丝丝泛起,虽然枯枝烂叶的,但是如此以马车轱辘转的走过中华大地,喜宝到底是头一遭,不免也有点儿兴头儿。 太阳足天气暖的时候,在马车里面便坐不住了,捂着脸面,便裹着被子坐到车把式边上,睁大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初春风光。 从南方的枝杈,看到中部的植物风采,从南方的房舍构造,看到中部的房舍形态,一点点的区别,都能让喜宝看出兴奋劲儿来。 曾经做着淑女,虽然接触的东西五花八门,闲着无事爱好甚多,但是这般古朴乡村风光,对她来说却极其新鲜。 仿佛久囚在金边大笼子里的金丝鸟突然被放入自然一般,兴奋劲儿还是很足的。 陈?马车坐久了不舒坦,便骑着高头大马在喜宝身侧,给喜宝介绍路边的植物,和这一带的特点。 喜宝跟陈?熟悉了,发现这人虽然官场冷着一张脸,实际上人并不冷漠,知道的东西也特别多。 每到一个地方,总能讲上几个故事,仿佛他在这些地方都呆过一般。 对于这种人,喜宝很难继续排斥下去,他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博学,走南闯北经历颇多,人又有主见有能耐,他就任的地方,一定有很多家族看好他做女婿,他本不需要这样上杆子的想娶她,不过是为了一个承诺,唉。 喜宝有时候又不免有些惆怅,你说说好好一个男人摆在面前,怎么就这么多纠结呢? 想起他弟弟娘,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这陈大公子漠然有礼,她要是把他娘和弟弟的气撒在他身上,那真是未免太不知礼了。 有时候又忍不住冷嘲热讽两句,他却都是轻笑一声,那笑容笑声就明摆着在说: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叫小心眼儿。 可是,她又不服,奶奶滴,你要是受过本姑娘那气,你肯定比我还小心眼儿呢,哼! 这一会儿陈?骑着大马在喜宝身边,给喜宝讲着关于一片果树和一个执拗的看林人的故事。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屁哒哒声,喜宝和陈?一同抬起头,朝着前方看去,之间官道转角处,几匹大马转弯后,朝着他们驰骋而来。 当先一人黑发只简单束在脑后,随着驰骋便如一条马尾巴般飞舞,几丝黑发乱舞,一张脸似严肃的冷着,骑马的姿势英武非凡。 喜宝看着那人,心里一阵赞叹,眼神也不禁露出仰慕赞叹之意来――哇,纯天然放养的骑马的汉子! (37)黑衣清俊是燕王 喜宝正以纯欣赏的眼神膜拜那驾马人,眼看着那几人便到了跟前。(.)她正扫着那人一身黑布衫,一双黑马靴,长发在脑后只随意的系个马尾,两条散发垂在脸色,一脸英武肃穆。却不曾发现身边的陈?早变了颜色。 她还在看呢,见着六七个人到身边,想着他们就要擦身而过,陈?却突然一拉马缰,嗖的从马上跳了下来,落地后,便朝着那驶来的马上之人拜倒:“成都右卫指挥同知陈?,参见王爷!” “吁――”当先那人一拉马缰便停了下来,随即他身后五人都纷纷停在了他身后。 喜宝猛然被吓了一跳,瞧着这阵仗,心里一阵发憷,再抬头去看那领头黑衣人,只见他神色肃穆,表情带着天生的傲气。喜宝心里一咯噔,突然看着他的脸眼熟了起来,几年前,她初买下朱管家的宅子后,见过这人,他捏着一个燕子刻图的木牌,肩上受伤,坐在她的屋子里,把她一脚踢出去,鸠占鹊巢无法无天…… 喜宝心下一骇,便忙收了目光,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待身边的马夫都下了马车跪下去后,喜宝忙也有样学样跪了下去。才发现,大家都跪拜的时候,让她也跟着跪拜,好似也没有那么不容易接受这种礼数。 人果然都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 “都起来吧。”声音清冷,带着点儿鼻音。 忆起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他的声音似乎更沉一些,内敛了戾气,不这么张扬。 “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去就任吗?”黑衣男子看了看喜宝和四周跪着的几个人,人家就任都是带着几辆甚至数十辆双架大马车,家眷下人一大票人,怎么陈?就任就带了不超过十个人? “回王爷的话,臣在成都和都江堰都呆的久了,买过宅子,下人都在那边,这次回合肥县不过是探望老母,所以来去从简。”陈?站起身,仍然低着头,说话间虽尊敬,却不卑不亢。 “嗯。咳咳……”黑衣男子突然手握拳挡在唇边,低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喜宝听到他咳嗽,作为医生的职业病突然发作,一时忽略了此刻的身份诧异,抬起头便朝着那黑衣人望了过去,随即眼神在他面上便转了几圈,还专门在他的鼻子眼睛和嘴唇上看了看,寻找疾病的痕迹。 那黑衣王爷突然见一人抬头直视自己,甚至毫不避讳的打量,便皱了皱眉头。 陈?察觉到身边喜宝的行为有点儿不妥,抬起头果然看见王爷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似乎便要发怒。陈?深吸一口气,便忙开口道:“听闻王爷似乎感染风寒,我这次出行带了合肥县慈安堂一位医师,不如给王爷诊治一番,王爷再行上路不迟。” 陈?一说话,喜宝才反应过来大家都不看王爷,只有她大胆的抬起头来看王爷,似乎是有点儿无礼,便忙低下了头。 黑衣王爷又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下,才一翻身下了马,“好。”说着便朝着路边一座大石头走了过去,似是要坐上去。 陈?忙指着前面第一驾大马车,“王爷不如上马车,里面也暖和一些,我为王爷准备些水。” 黑衣王爷看了看前面的马车,便转道走了过去,剩下的五个黑衣人也翻身下了马,将马拴在路边的树干上自行吃草,他们便席地而坐,也不畏惧地上的冷。 于是陈?忙张罗跟随的下人烧水,朝着喜宝看了一眼,叹口气道:“你去为王爷诊脉。” 喜宝看着已经上了第一辆马车的黑衣王爷,又看了看坐在路边的几个黑衣人,忍不住在陈?身边低声问道:“是……王爷?”说话间朝着陈?深处了四根青葱胖手指头。 陈?看着喜宝,并没急着询问为何她知道,只是点了点头。 喜宝深吸一口气,便朝着第一辆马车走了过去,陈?并没有跟着上马车,知道有些贵人对病痛是有隐私意识的。曾经在跟随徐将军征战时,曾经多次与这位燕王公事,在行军打仗上,这位亲王绝对是一把好手。 本来若不是曾经在燕王身边报过名号,此次相遇,他多半也会假装不认识,擦肩而过便罢了。可是他哪里敢挑战这位王爷的记性,万一他记得自己,而如今狭路相逢他居然没有下拜,日后便是祸根。 瞧着喜宝上了马车,他忍不住叹气,小丫头到底对礼数陌生了些,待到了都江堰,若有机会,便要请教养嬷嬷看顾一下。曹母这些年疲于生计,到底疏忽了女儿的成长。 陈?这般想着,却没想过,也许曹母从没有要教女儿那些规矩,她也没想过让女儿嫁入豪门…… 马车帘子垂下,便将外面的寒冷气息和陈?的视线一起隔绝了。 喜宝上了马车,朱棣坐在里面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皱起了眉头,并丝毫不掩饰自己疑虑的问道:“你多大?” 喜宝叹了口气,怎么当王爷的也这么短目瞧不起人家年纪轻啊,忆起自己在慈安堂说的那些话,便有些别扭不悦道:“回王爷话,小的三岁起读医书学草药――” “你多大?”朱棣却不听喜宝的吹牛皮,硬生生打断她的话,同样问了一遍。他冰冷的口气仿佛是如果喜宝不好好回答,便要揍人一般。 喜宝缩了缩脖子,叹口气只得乖乖回答:“十三岁……未满……” 朱棣沉了沉视线,仿佛就看扁了喜宝。 喜宝一口热血憋在嗓子眼儿,便没忍住,委屈道:“我医术很好的,您――” 朱棣却不等喜宝说完,便将右手递了过去,似乎有点儿不耐烦。 喜宝结巴着想把话说完,可是看着朱棣脸色,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委屈兮兮的超前坐了坐,将手指按在了朱棣的脉搏上。 喜宝手指轻软,指腹绵绵的都是肉,手指热乎乎的。朱棣的手腕却是冰冷硬邦邦的,手指一按下去,喜宝自己都感觉到诧异了。 正安心听脉,朱棣突然前倾了身子,空着的左手在她耳边长发上一撩―― (38)王爷也会生病 喜宝吓了一跳,险些惊呼出声。(.无弹窗广告)她猛地后仰,躲闪开后瞪圆了大眼睛看着朱棣,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朱棣却仿佛已经了然的模样,仍然淡漠的看着她,好像在说:小样儿,哼,已经被老子识破了! 喜宝心下一阵乱跳,她就这样看着朱棣,半晌说不出话来,也没办法有其他动作。 眼前之人鬓染沧桑,显见是方经了路途颠簸之苦,长发只稀松平常的束着,垂下的发丝又黑又直,撩过她肩,垂下。 再看他脸容,并不是如传说中老朱那般的鞋拔子脸,如果历史中描绘如真,那么他并没有遗传自父亲,想必便是传承了母亲的美貌吧。 只是这细长的丹凤眼带了厉色,眉长而挑,显上七分狠辣。 紧抿着的唇上覆着青葱胡茬和挺鼻的阴影,随着他呼吸动作,忽明忽暗。 刀削般的鼻与他刚硬的脸型相映成辉,是他面上最强霸之处。 他眉心中立者惯怒皱眉而成的竖纹,让他的面容更行严肃慑人。 粗糙的胡茬和他丹凤眼底的无敌深潭,让他看起来高贵疏远放入一只草原雄狮,而她此刻面对着他,就像一只蚂蚁一般。 尽管就在他面前,还是觉得眼前的人遥不可及。[.超多好看小说] 喜宝眼睛盯着朱棣的脸,正吓的靠着身后的马车壁发呆,朱棣突然收敛了眼神,低声问道:“病况如何?” 喜宝这才低下头,深吸口气道:“王爷是行路奔波,寝食不定,身体过度疲劳,感染了风寒。”不过是普通小感冒,不是病毒性的,也不是伤风。 抬起头看了看朱棣,她视线落在他的脖子上,“王爷最近可觉得喉咙肿大,嗓子干燥疼痛?” 朱棣摇了摇头,“只是不清爽,遇风便会咳嗽。” 喜宝点了点头,“我有一些药丸,不需要熬药,直接早晚就水喝掉就好,很方便。我去给王爷拿些,您带着,在路上不要忘记早晚各一次的吃掉就好。”说罢就要转身下马车,随即又觉得好像说走就走不太礼貌,便又扭头瞪圆了眼睛,有点儿尴尬的不伦不类的道:“那……王爷您先坐着,我……小的下去给您拿药。” 朱棣点了点头,随即摆了摆手。 喜宝却瞠圆了眼睛愣了下,刚才他可是极轻微、极轻微的……笑了一下? 喜宝不及多想,忙跳下马车,回到自己的马车里,取了自己的家用小药箱,有她之前自己做的中药药丸,取了一堆一样的瓶子中的一个小瓶子,便又下了马车。[] 陈?已经派人烧好了水,便也一并递给了喜宝。 喜宝抬起头看了看陈?,这才转身在马车前道:“王爷,小的给您送热水。” 马车里嗯了一声。 喜宝便掀开车帘上了马车,将小瓷瓶递给朱棣,水放在马车里的小窗桌上后,开口嘱咐道:“一日早晚吃两次,一次只吃三粒就可以了。王爷出行要注意出汗后不宜直接吹冷风,最好戴一顶帽子,陈大人有帽子的,一会儿让陈大人给您一顶,您先凑合戴着。每停下休息时,烧些热水喝,我瞧见您的随从驾的马上都有烧水用具的。”喜宝说罢,想了想,反正应天就不远了,想来朱棣是要去应天给哥哥吊丧的。 瞧他如今发未仔细梳好,又有点儿感冒,行路打扮的很是落魄。 喜宝猜测,他到了皇城拜见圣上爹,肯定也不会剃胡子。他就是要这样,让圣上爹觉得兄弟友爱,给圣上爹留下个好印象,好为争取东宫之位加点儿分数。 喜宝忍不住叹息,可惜他就是做的再多,人家老朱也看不上他这个儿子。唉,爹不疼娘不在的…… 老朱还是更喜欢自小养在身边,会哄人会读书孝顺又可爱的皇长孙小正太。 人都说隔代亲,真是一点儿没说错。 看着朱棣取出三粒先吞下直接咽了,喜宝有些纠结,不喝水,那药丸不卡嗓子吗?她忙端起水递了过去。 朱棣看了眼喜宝托着水杯的白胖小手,便接过去将水喝了半杯。 这马车里热乎,水又是热的,想来喝上一会儿便要发汗。喜宝见他把水杯放下,她便又端起水杯递了过去。 朱棣这次直接朝着喜宝的脸看了过去,喜宝讨好的笑了笑,“您多喝些热水,出下汗,在马车里睡个午觉,停一会儿再赶路,发热病症会好的更快。” 他没有说话,接过水杯便把热水都喝了,随即靠着马车后壁,闭上了眼睛。 喜宝这次也没有打招呼,便端着朱棣喝水的空杯子,下了马车。 将杯子递给陈?,喜宝才低声道:“王爷要在马车里睡个午觉,然后再赶路。一会儿王爷出发时,你给王爷拿一顶你的帽子吧。”随即,她笑了笑,朝着陈?靠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狡黠笑道:“多拍拍亲王马屁总没错的,你忙着,我去自己马车里呆着去了。”说着一转身,便回了自己马车。 陈?看着喜宝的背影,瞧着她穿的厚实的要命,跟个球似的,跳上马车,钻进去,忍不住有些发笑。 转身看了眼四野,便拎着弓箭钻进了树林,准备打点野味儿,趁这会儿休息下,给她做点儿野味儿吃。 喜宝回了马车,喝了丫鬟小素给倒的热红糖姜水,便靠在马车里看起随身带的古代野谈故事书来,里面很多鬼故事和古代伦理故事,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很多书都是她四处搜罗来的,很有意思。 只是这会儿她捏着故事书却没在看,而是发起呆来。 想起自己面对朱棣时诸多失误,喜宝阵阵懊悔。她一直面对的,不是市井医生病人,就是城南邻里,多是没什么钱,规矩不多的人。每每遇到这些有钱有排场的人家,她便有些犯傻。 总是忘记这个时代人规矩多,等级分明。她居然去直视朱棣,跟朱棣说话时,遣词造句也多有不合理的。想来现在朱棣是在路上,没多严肃,如果是换个场合,只怕便有犯上嫌疑了。 抿着嘴唇,喜宝开始对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两年了,她学字练字,熟悉这里的医术医学,感受身边人的生活方式,看待事物的习俗角度…… 却发现,还是不够了解这个时代的人和礼仪行为。 她不知道将来会走多远,但是运筹帷幄,总要学的多了,知道的多了,会的多了,才有底气,怎么能什么规矩都不懂。 捏着手里的杂记,她叹了口气,这些年她多是淘弄看这些书,恣意的找自己喜欢的东西看,却疏忽了很多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必备技能,待跟陈?到了地方,安稳下来,要寻一些更有用的书看看了。 (39)王爷很危险 下午陈?烤了三只野兔,两只野鸡,香味飘的极远。 喜宝再忍耐不住,站在烤肉的火堆边,看着那烤的巧克力色的肉兹兹的冒油,自己都快流口水。 陈?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叹息,果然还是小孩子。 可是想起身边一些达官贵人家里的女儿,这个年纪,也是懂礼节制的年纪了。多半出门都像大家闺秀一般,哪里敢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野味儿流口水。 本要想着喜宝这个样子是拿不出手的,可是瞧着她天真水汪汪的大眼睛,和那好不作伪装的笑容,却又不忍心在心里这样想,他理智上觉得应该好好让她改一改,受受教养,心情上却又偏觉得她这般也挺好。 叹了口气,陈?便仍然靠着一棵树干,瞧着家仆在那里烤肉洒盐,看着喜宝围着那做烤肉的大叔一边询问做法一边提出一些疑问或者建议,开心的像个稚儿。 他捏了捏鼻子,突然觉得有点儿脸红,怎么自己像个小伙子似的偷看小女孩儿――他倒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点儿恋童情节。 待肉烤好了,自然是先给王爷吃。 烤肉架子为中心,四周围了一圈儿帐子挡风,他们便坐在帐子中间。 朱棣倒不是个矫情或者自恃身份高傲不合群的人,在围着烤肉,由下人切肉分发时,朱棣便出了马车,坐在陈?身边,可谓是平起平坐,很是随和了。 朱棣又拿出了自己带来的酒,与陈?同饮。 喜宝作为一个小小医师,又非官又非亲的,只好坐在远一点儿的地方等朱棣他们吃剩下的。 便只好憋着嘴巴抱着个里面盛着朱棣赐的酒的小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眼睛却始终看着朱棣他们那边儿。 时不时的听着他们聊北方边疆,南边蛮子,都江堰治水之难,北平某年的干旱…… 两个男人虽然身份有异,但是朱棣放下身段后,他们倒聊的很合得来。 各个都是忧国忧民的好官,全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切好了两大碗肉之后,那下人才开始切剩下的肉。喜宝早就看见了,兔子腿兔子屁股上的好肉都切给朱棣和陈?了,剩下的都是肋骨肉,哪里有腿肉好吃。 喜宝叹了口气,等级制度身份有别什么的,最讨厌了。 喜宝这般正哀怨着,看着那下人给她切肉,又不好意思开口说我要那块儿肉,我要那块儿肉,急的跟什么似的,却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她这边着急,却没看见陈?偷偷以余光瞧她,和那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陈?见下人给喜宝切好了肉,正要给喜宝送过去,便将手里的野鸡腿和兔子腿各放进喜宝的盘子里一只,动作自然,表情也无丝毫异样。 朱棣喝了口酒,便假装毫无所觉。 喜宝见了陈?的动作,心里一热,差点热泪盈眶。陈?这人也不是特别坏…… 吃上冒着油香喷喷入滋入味的烤兔腿后,喜宝在心里大大的称赞了陈?一遍,从头顶发梢,一直夸到脚趾甲,虽然她也没见过,但那必定也是非常有男人味的! 陈?偶然扭头,便看见喜宝现在背对着他们,埋头啃肉,吃饭时候吧滋吧滋的,还悄悄的喝两口小酒,像个小动物。 朱棣扭头看了眼陈?,便道:“这位医师本来是住在合肥县城南的吧?” 陈?扭头看了眼朱棣,随即有些疑惑,却还是点头应了一声,“王爷居然知道?” 朱棣和陈?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也没有背着别人的意思,此刻喜宝便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喜宝心里一沉,嘴巴里还在嚼的野鸡腿突然好像没那么好吃了…… 朱棣居然记得她,他问陈?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跟陈?透露他知道她,还是……他在提醒她? 随即想起见到朱棣后朱管家所说的那些话,她曾经承诺绝不对任何人透露自己见过朱棣的话,心里开始发冷。 朱棣这是什么意思? 强压下心底的恶寒,喜宝继续吃,却觉得吞咽间有点儿不知味道,机械式的咬下,咀嚼,耳朵却已经支起听着身后两人说话。 “曾经回应天时路过城南,似乎见过,有些印象,没想到本王眼力和记忆力都这么好。呵呵……”说着便笑了起来,似乎在为自己的记忆力好而自得。 陈?也微微一笑,“王爷记性倒的确是好的。”他不多不少的拍了下马屁。 朱棣见陈?面色淡然平常,眼睛清亮不似隐瞒什么,便转移了话题继续喝酒。 喜宝这才渐渐恢复如常,心情稍微缓和了下来。朱棣这算是一个暗示,也算是威胁她吧。告诉她,他还记得她,让她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说。 叹了口气,心里一阵阵的发寒,怪不得说伴君如伴虎,她这还没伴君呢,就已经感觉到这危险了。 知道的多了,危险,知道的太少,又可能说错做错…… 永远要知道的那么恰恰好,不多不少。表现的也要恰恰好…… 脑袋里想事儿,不知不觉间,便吃了好多,当喜宝看到自己的碗里居然空了的时候, 她才吓了一跳,她吃了好多。 吃过饭,便要开始赶路,朱棣跟陈?说了几句好好做,日后若有好机会,去北平跟我干之类的话。意味很是深刻,陈?微笑着,不卑不亢的谢过了朱棣的看重,便跟喜宝一行目送着朱棣上马飞奔而去。 朱棣临走时,扭头看了喜宝一眼,眼神里有威慑,有深沉意味,总之那微微眯着的丹凤眼总带着几分凶狠眼神似的,喜宝吓了一大跳,只面无表情的回视着,手已经冰冷了。 朱管家那么和善的人,怎么会跟这样的主子。一看就腹黑狠戾,凶悍的很。想起历史中对朱棣的评价,说是最像朱元璋的孩子,便是四子朱棣。再想想朱元璋杀人的宁杀错不漏杀的狠绝。喜宝就觉得浑身发冷,嘴巴发干。 待目送着朱棣不见了,她一声不吭,便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只留了个背影给陈?。 陈?皱起眉头,朝着喜宝的马车上那已经垂下去的厚重马车门帘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眼神却有丝狐疑。 (40)陈大公子的关怀 马车行到晚上,喜宝便开始上吐下泻,肚子里像是有个大石头一样,疼的要命。(.好看的小说) 她不愿意在马车里上厕所,嫌影响‘居住’环境气味和卫生条件,便一直停车到荒野里吐。 自己的药也吃了,热水也喝了,也知道不是什么大病,吃多了不消化积食,加上心里害怕不舒服,又有点儿肠胃感冒。 陈?本来一路都没上过喜宝的马车,虽然这小丫头自己好像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意识,穿着男装便真当自己是小男孩儿,可是他却还是守着本分,记得出门前曹母的担忧。 可是如今喜宝难受成这个样子,他就有点儿坐不住了。一掀马车车帘儿,陈?一个跨步便迈了进来。见喜宝抱着肚子蜷缩在马车最里面的横板上,他坐在侧面,见喜宝抬眼看他,便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喜宝难受的不想说话,跑厕所上吐下泻的,现在浑身发软,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那些肉剩下的都让下人们包好了带上了,你第一次吃肉吗?一点儿不知道节制,自己是医师,还这么乱来,现在吐成这样,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陈?看着喜宝那难受的样子,便忍不住开口训了起来。 喜宝本来因为朱棣的事儿担心害怕,又不能开口说,就特别难受,现在又是上吐下泻肚子痛的厉害,身边小丫鬟小素又碍于身份且跟喜宝不熟,一直只是端茶倒水不怎么说话。如今熟人陈?出现了,却是开口就训。 她心里委屈,咬着嘴唇便忍不住哭了起来,闭着眼睛也不再去看陈?,之前因为陈?给她鸡腿兔腿吃的好,全抹掉重来,心里开始骂他,从初入这个时代,他们家把她赶出门,一直骂到他的臭脚丫子。 眼睛顺着禁闭的眼睛往外流,睫毛完全被打湿,晶莹的泪珠卷住睫毛,脸红红的,鼻子红红的,像个挨了打的兔子,团成个肉球,因为哭泣抖啊抖的。 陈?心烦的很,看着喜宝这个样子,嘴巴张了张,剩下的训斥的话,便没说出口。 扭头看了眼小素,他开口道:“去让陈羽烧点水,给姑娘泡泡脚暖暖身子。再煮点白糖水给姑娘喝。” 小素应声下了马车。 陈?这才开口道:“现在肚子还疼的厉害?”他难得的学着人家哄孩子,将声音放的极轻,温和的问道。 喜宝抽了下鼻子点了点头,委屈爱娇的又将怀里的抱枕抱的更紧了,脸也埋进抱枕里面。 陈?叹了口气,“好了别哭了,我不训你了。(.好看的小说)明天我们便会到一处驿站,到时候就不用只取用冰煮水了,你好好洗个澡,我们听一天,你休息一下。” 喜宝又嗯了一声,陈?便揉了揉喜宝的头,她发已经散了,发丝绕在被子上,触手轻柔软如丝绸,滑滑的从掌心而过。 喜宝感觉到头顶轻柔的摩娑,微微抬起头朝着陈?看了一眼,猫眼儿红红的,却也水汪汪的。 喜宝有点儿不好意思,想着她哭的挺无理取闹的,又不是陈?的错。 想起之前他还给她野鸡腿吃,虽然她如今上吐下泻,却不是他好心办错事,而是自己有心事没注意吃太多的关系。 “谢谢你……”几不可闻的,喜宝带着哭泣说道。 陈?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这一路上小姑娘都不怎么搭理他,怨他将她从母亲的怀抱里给拉出来,也可能还怨更早之前的。没想到这会儿倒愿意跟他道谢了,难道是鸡腿兔腿的原因?还是这会儿自己亲自过来哄她,她心软了? 陈?的笑容带着一种成熟的稳住气息,即便是笑着,也不见一丝轻浮。粗眉微微弯曲,唇上的胡须抖动,又有几分儒雅气息扑面而来。 喜宝眨巴了下眼睛,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捂着肚子,叹气道:“的确挺好吃的,吃着吃着,一没注意,就吃光了……” 陈?微微笑着,又揉了揉喜宝的头发。他发现揉了第一次,再揉第二次,好像就没那么困难,那么不好下手了。 喜宝甩了甩脑袋,看着他一张慈父脸,真恨不得叫一声‘叔叔’。 陈?见她回复了些精神,便收回手,笑道:“晚上我们慢些赶车,你一会儿泡泡脚,就睡吧。肚子里的都吐出去了,应该也不会再跑厕所了。捂着点,别跑感冒了。”说罢,就要站起身。 喜宝却抬起头又问道:“为什么王爷会从那个方向而来?他不说就藩北平的吗?不应该从西边来呀。” 陈?看着喜宝,低声道:“也许是去西安见秦王吧。” 喜宝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也没太想清楚这个秦王是谁,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别想太多,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吃好吃的。”陈?说罢,转身便下了马车。小素正巧端着刚烧好的热水上了马车,将木桶放在地上,服侍喜宝脱鞋泡脚。 喜宝裹着被子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小素,想想刚刚陈?的模样,忆起妈妈在她出门前一晚说的话,又叹了口气。 她到底想要怎样的生活,自己有没有想清楚呢? “宝儿,如果你跟着陈?在都江堰住下,陈母跟着二公子的话,不怎么能影响到你,其实……陈?还算不错,还是你高攀。哪怕我们跟了你父亲回去,你也是庶女,仍然是高攀。陈?看着你父亲的面子,定会信守诺言,如果一路上他待你不错……娘愿意让你嫁给他。这些话我本不该跟你说,你还是个丫头,但是我们如今的情况,你要自己看点好自己,这些事儿,心里要有数。将来……娘总不能一直护你周全,你还是要有个可以依靠的人的。”当时曹母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的说这些话。 她能感觉的道,曹母其实并不排斥陈?这个人,只是排斥陈母和陈二公子,担心她嫁过去,婆婆和小叔给她小鞋穿,欺负她。 喜宝被泡脚的热水刺的一激灵,随即又舒服的叹了口气。 没钱不可怕,在这个时代,没地位没出身才可怕。 男儿尚且可以考取功名,女孩儿想嫁的好,却只有拼爹。 她叹口气,到底是什么男人,让娘生了她,却又不要娘?娘明明那么好……上一辈上,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喜宝靠着马车内壁,随着马车再次摇摇晃晃启程,肚子里闹事的都被排出体外,现在稍微舒服一些,便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41)老牛和嫩草 自那日喜宝生病后,她和陈?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似乎她想要再与他装凶扮狠都有点儿难了,陈?时不时的还能找她聊上两句天。 马车一路奔波,跨过长长的一条官道,终于到了成都府。 一路走来,这里地处平原,四周种植业发达,织棉业发达,算的上繁华古都。 喜宝坐在马车里掀着马车一角,偷偷看着路上的行人,成都府来往行人多穿着棉衣,色泽丰富,人们忙碌之态也成就了这里的繁华之象。 新的地点,新的人,总是让人心里多几分兴奋之情。 下了马车后,陈?说要带她去吃成都府最好吃的一家酒楼。 马车停在偏街上,小马仔帮着陈?拴好了马车,家仆们便都守在马车边。 进了酒楼陈?先点了一些好菜好饭让店家给送到他马车那边给家仆们吃,随即才到了酒楼边一个靠窗的比较偏但是很安静的地方坐下,就陈?和她两个人对坐。 喜宝在合肥县城南呆久了,似乎老觉得古代就是那个模样,淳朴闲散的气息,缓慢的步调,悠闲自在。 可是到了成都府,她就发现,原来大多数大城,都是像合肥县城西那样。甚至成都府更甚之,古都就是不一样,繁荣程度已经非常成熟。 陈?点菜的功夫,她便歪着头朝着外面看去,行人赶马车的、带着包帽挑担子的、匆匆而过的、挎着篮子行走的妇人…… 喜宝甚至还看到了一些穿着一样的衣服走在路最边,低头窃窃私语,头戴华钗的婀娜少女――她记得这时代一些特殊职业的女子是不许走大道的,出门必须穿特殊的衣裳,还只能走在边角。 想到此,喜宝便在那几个女孩儿身上多停留了些视线,只见那几个女孩儿的确婀娜,行走间却有些刻意扭捏的姿态,想来应该就是不知道卖不卖艺的肉体职业者了。 对面儿一个小开放式的茶馆里,中间站着个人,手里捏着个快板,另一手打着把扇子,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时不时的便穿一段儿快板儿。讲到高兴的地方,还扭腰跳动,脸上表情丰富多彩,似乎要面部每一条肌肉都动起来似的。 喜宝看着忍不住发笑,人家说书人,可比电视里眼的那些八卦传播人的说书人专业多了。不过不知道这里的说书人讲不讲锦毛鼠和白玉堂的爱情故事,讲不讲佐罗式的民间英雄事迹…… 陈?已经点完了菜,喜宝却毫无所惧,还在扒着窗户看着窗外的一情一景一角一人,面上挂着兴味盎然的笑容,喜滋滋的看着。 陈?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喜宝兴奋的发红的脸颊,和她面上变幻的表情。越是相处,越会发现,这个小姑娘身上总是绽放另类的光彩。 好似只是倔倔的,却实际上聪明会哄人;好似很有本事,但是面对很多事情却又糊里糊涂的…… 身上充满了两面性,每每让人觉得‘哦是这样’的时候,却突然又表现出另一种完全相反的特质来。 “回魂了。”陈?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唤喜宝回神儿。 喜宝这才扭过头,朝着陈?看了看,随即嘿嘿一笑,吃人嘴短,既然尽释前嫌了,以后要他照顾的时候多着呢,他现在就是老板,她还是乐意在不触犯底线的前提下,多给他几个笑脸儿的。 喜宝看着陈?捏着茶杯坐在自己对面,而自己也是捏着茶杯。如果他们手边再各放一个手机,那么他们两个还真像现代相亲男女。 想到此,她便忍不住笑了笑。 陈?挑起眉毛,露出了一个不那么老古板的表情,“笑什么呢?” “大叔,你都点了什么菜?”喜宝朝着陈?一笑,果然如意料中的在陈?脸上看到了愤怒。 她立即捂住嘴巴趴在桌上笑了起来,终于暂时不用坐车了,又有好吃的,心情大好,便没忍住逗弄陈?。 喜宝发现,自己其实是有一点儿怕他的,可是正因为有点儿怕他,这样的情况下,逗他才更刺激好玩。 陈?看着喜宝趴在桌上肩膀耸耸的笑着,心里却反而不生气了。这时正好饭菜上桌,陈?一把将那盘菜便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喜宝笑了一会儿抬起头,便见陈?自己吃的开心。 她一嘟嘴,忙伸筷子去抢,陈?反手一筷子便挡在了前面。喜宝立即抬头等着陈?,一脸的冤屈。 陈?这才也笑了,笑吧,嘴唇微微抿住,不知不觉中,硬汉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表情,轻柔的,配着他脸上已经长长的胡须居然也出奇的和谐。 喜宝眨巴了下眼睛,嘴角也慢慢的漾开,心里也忍不住微微颤了颤,就好像走过一条昏暗的隧道,抬起头,突然是漫山漫野的鲜花怒放…… 心情既敞亮,又有说不出的小幸福。 这顿饭喜宝吃的很舒心,陈?不吝啬的点了这酒楼的几大特色菜,两个人吃了十道菜,剩下的比他们吃掉的还多的多。 陈?心情似乎很好,还喝了些酒。 喜宝看着他胡须沾了酒液亮晶晶的,便也想尝尝这古代的名酒女儿红。 自己斟了一小杯,哪知道喝了一口就跟小狗吃了柠檬一样,直吐舌头,真是辣的厉害。 陈?看着她的样子,便哈哈大笑,远远的便用筷子头砸了两下喜宝的脑门儿,恼的喜宝一边擦额头上的油渍,一边要抢他的筷子。 其他桌的可人见这两个人模样,便猜测他们的关系,也不知道是父子还是叔侄…… 只是瞧着对面那挨欺负的小子面皮极嫩,像是十岁出头的,这边的大胡子却面向沉稳,更行老成。 结账时,喜宝的手套忘在了桌子上,店小二给陈?送过去时,便开口说:“贵人,您侄儿的东西忘了。” 随即陈?便冷着一张脸,一直到上马车前还不悦。 喜宝却是一路捧着肚子直笑的胃抽抽,眼泪都流了出来。 后来两人到了陈?在成都府置办的超小小宅子时,他一下马车看见她,就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的问:“我真的看起来这般老?” 惹的喜宝又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 ………………………… 我知道我写书的毛病,总是后面把握不住,搞砸前面的剧情。这次我会稳住,稳住。希望3年的回归之文,能见证我的成熟。 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小冉~ ………………………… (42)‘瑄哥哥’?! 陈?在很多地方都有宅子,但是多半都是小宅,这是喜宝这一趟得来的新讯息。 不过喜宝发现这宅子实在都很小,与合肥县老宅相比,就小太多了! 居然好像比自己在合肥县的宅子还小一些,不过宅子虽小,倒是五脏俱全。 陈?为喜宝安排好了屋子,在喜宝他们到成都府前,宅子里的陈管家就将屋子给打理出来了。喜宝住进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干干净净的,颜色都是使用的暖色系,实在很招人喜欢。 喜宝很满意。 陈?真正的宅子倒是在都江堰,不过那边的繁华程度不如成都府,又常遭遇水灾,地方其实是有的是的,听陈?说,他在那边开了一个很大的宅子,不过可以想象,地方大也不见得就特别舒服。 洗过澡,喜宝下午在屋子里睡了一觉,照例是笑素照顾她。 这地方基本没什么人认识她,她以后也不会在这地方呆,所以喜宝还是比较放松的,反正她就是跟着陈?出来避难加散心,所以她手里捏着出门时娘亲给带的钱,心情觉得特别好。 她来到这个地方后,一直在考虑生存,与来这个世界钱的生活大相径庭,却也在慢慢适应。 如今,突然好似又可以过米虫的生活了,喜宝睡醒后,几个翻滚便把被子都骑着,卷在自己怀里,开始思考,喜宝如果没有生活压力,也不需要行医救人赚钱,你最想在这个时代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她歪着头,开始yy无限可能,越想越觉得有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素在外间儿隔着屏风听着喜宝自顾自的笑,手里捏着茶杯继续发呆。 晚上陈?独自出门,不知道是哪里的饭局儿。喜宝自己在府里,成了最大的贵客,也是一桌好多饭菜的招待着。 没有陈?在,她吃的反而更开心。 晚上陈?归来时,她已经在自己屋里睡下了,这阵子奔波辛苦,她晚上吃完饭,在小宅子里转了几圈儿后,便回屋睡觉了。 于是,隔日早晨喜宝睡到日头都晒屁股了,才爬起来,这时候陈?已经在院子里喝茶了。她刚洗漱好出了自己的屋子,便跟着陈?一起迎来了小宅子的第二位娇客。 第一位当然是她。 喜宝现在和陈?的关系实在是很微妙,两个人明明不熟,但是却住在一个院子里。[]她明明不是他什么人,却借住他的房子。他们没有从属关系,但是却出门不见抬头见。 早晚不需要谁跟谁请安,但是一出门却要打招呼,陈?明明是主人,可是她好像又不怎么尊重他,也没见她客气。但是要说完全不客气呢,她到底是住在人家这里,整个成都府,甚至以后去都江堰,她都是要他来做靠山的。 早上出门儿看见陈?打招呼的时候,喜宝都还觉得有些怪。好像还不太习惯这种古怪的‘同居’生活,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此刻坐在陈?对面,喝了一口茶,两个人都没引起话头,又觉得不说话特别尴尬。 “要不……”喜宝发现,自己从没正式跟陈?说过什么,她甚至不知道正常情况下,自己该称呼他什么。 “?哥哥。”陈?沉着脸,长辈引导晚辈般的口气,淡定从容漠然喝茶,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若不是陈?开口说的这三个字实在不符合陈?一惯给人留下的印象,喜宝几乎以为这一切都是合理的了。 可是……陈?猜测到她话说一半卡壳是因为不知道称呼他什么,这可以理解。但是陈?提示她可以唤他为‘?哥哥’,这就有点儿让喜宝,呃…… 她居然脸红了下,只觉得脸上发烧,想起自己这样喊他,便有点儿退缩。 可是,她害羞什么呀?他都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他都不害羞…… 喜宝挑眉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淡然从容的表情,神色丝毫未变,这才吐出一口气,开始反省,是不是这个世界未出阁的女孩子喊熟悉的未娶的男人,都是这样叫的? 于是,便扭扭捏捏的唤了一声:“?哥哥……”(卡壳,忍不住脸红尴尬了起来)她手指无意识的搓了搓茶杯,才继续道:“要不我给你出房租吧,这样我会住的自在些……” 她认真将自己的话说完,低着头尴尬的第一次这样称呼,不愿意抬头与他对视,却忽略了陈?眼底努力隐藏起来的忍俊不禁。 陈?听了她的话,正待要义愤填膺的反驳,并驳斥她这种瞧不起他的恶劣行为。管家就突然从门外小跑步转到后宅小院子,低头汇报道:“少爷,齐小姐拜见。” 喜宝眉毛一跳,不是这时代里,正常大户人家的女人是不能私会男人的吗?就算不私会,被人瞧见,都是很丢人的事儿。怎么会有叫‘齐小姐’的人来拜会? 难道是她听错了,不是齐小姐,而是七小姐,某种场合里的排行老七的小姐? 喜宝正疑惑着,却见陈?也皱了皱眉头,却还是站起身,朝着管家点了点头,随即慢悠悠的迎了出去。 这宅子实在不算大,喜宝在回廊边探头朝着门口望去,便可以直接看见门口了。 陈?开门放客后,便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带着几个小丫鬟熟门熟路的走进了门,随即温婉的低头笑吟吟道:“陈大哥。” 喜宝本来还在好奇那‘齐小姐’到底何许人也,看着那齐小姐进门儿后低眉顺眼,未语先含羞的样子,微微咋舌。正待要在心里吐槽两句:看样子是有暧昧。 却突然听到那小姑娘张口一句‘陈大哥’,她眉头猛地跳了几跳。再看陈?的背影,便觉得他的背影好像都透着心虚似的―― ‘?哥哥’算怎么回事儿?明明那个似乎跟他很熟的姑娘都喊他为‘陈大哥’,为什么他让她唤他‘?哥哥’,却还敢一脸的再正常不过,正义凛然的…… 喜宝攥了攥拳头,眼睛危险的眯起,道貌岸然啊…… (43)陈瑄的粉丝 喜宝心里呕的厉害,她居然真的当真的管他叫‘?哥哥’了…… 叹了口气,她安抚自己,是因为自己太单纯天真,这不算坏事儿。 “陈大哥不忙吗?”那齐小姐慢条斯理的走进院子,这才含羞带怯的抬起头。 喜宝又扭头去看,只见那姑娘眉毛微立,虽然现在表情温婉着,眉形却还是让他显得有点儿凶相。小姑娘瘦的厉害,一米六七左右的身高,因为太瘦,显得脸型棱角分明,下颚便有些宽,脖子细细的,皮肤微黑。 如果胖一些,说不定是鸭蛋脸,皮肤撑开也会白一点儿呢…… 鼻梁很挺,嘴巴薄薄的,虽然表情温婉,眼珠却在乱转,显然并不是真的是个温婉平和个性的姑娘。 “刚到成都府,我暂时还没什么事儿,过两天便又要出发去都江堰了。这边坐吧。”说着,陈?一转身,便朝着长廊侧后的院子里走来。 喜宝忙一缩脖子转身坐好,却已经被陈?逮住了她偷看的小脑袋。 陈?淡淡一笑,将齐小姐引到院子边后,介绍齐小姐坐在了喜宝边上的位置。 两个姑娘立即打了个照面。 齐小姐毫不忌讳的朝着喜宝打量,见喜宝唇红齿白的模样,眉毛便有些立了起来。 “这位是兵部主事齐泰大人的千金。”陈?为喜宝介绍。 “齐小姐,这位是我府上的曹医士。”陈?为齐小姐介绍。 喜宝朝着齐小姐微微笑了笑。 齐小姐也回以一个笑容,眼神却冷冷的。 “曹大夫年纪轻轻就成为医士,一定从小便是天才吧。”齐小姐仿佛天生就是个斗士,扭头看着喜宝,立即竖起浑身的刺,微笑着,口气却有些娇蛮不善。 喜宝却一点儿不恼,微微笑道:“齐小姐谬赞。”淡淡的说罢,就低头喝起茶来,假装自己不存在。 齐小姐看着喜宝的样子,抿了抿嘴唇还想说话,却终于没说出来。 喜宝浑身都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嘴角淡淡的笑容冷漠的,还有一股天然的傲气。齐小姐自小娇生惯养,一直很有资本骄傲,可是如今面对着喜宝,她发现,喜宝脸上那股清高傲气,就连她都插不上嘴…… 陈?看着喜宝的笑容,突然有一种错觉,好似之前认识的一直是另一个人一般。这丫头脸上的笑容,那么老练,疏远高傲却又不是直接的冷漠,让人望而生畏,又不觉得粗鄙讨厌,反而觉得自己要去跟她说话,才是卑微自找无趣。 这种笑容他常常见到,他接触的那些位高权重者,在交际场上厌烦寒暄,不愿意说话时,便是这个笑容…… “陈大哥,我还从来没去过都江堰,能不能跟你去那边看看?祖母答应我今年夏天可以出去玩的。(.)”齐小姐的视线在喜宝身上转了几圈儿,发现自己没办法跟喜宝对视,嘴巴张了半天没法开口,便干脆放弃喜宝,转而对陈?说道。 她似乎是知道陈?就要离开成都府,迫不及待的扒住他要跟着一般。 陈?淡淡笑笑,“齐小姐,都江堰到了夏季便容易出现洪灾,你还是留在成都府比较安全。” “到时候陈大哥总会护着我吧,我才不怕。”齐小姐适时的装傻。 喜宝低头忍不住挑了下嘴角,原来是惯坏了的小姑娘想跟着陈大公子私奔。 “齐大人最近可好?可有要接小姐去应天的意思?”陈?始终在淡淡的微笑,脸上的表情却也微微清冷。 喜宝忍不住想到:这时代要让姑娘和汉子围在一桌上吃饭聊天叙旧是不太可能的,像她这样女扮男装都是违反这个时代的道德观的。 可这姑娘却不管不顾的一个人跑来拜访陈?,明知道陈?府里没有夫人,明摆着就是奔着陈?来的。现在陈?又不好走驳了她的面子,可是坐在这里又明显没什么好聊的。 这姑娘也算是很牛了,这般自然的不守女子妇道,也不知道其父母是怎么管教的。 父亲齐泰…… 喜宝不理他们闲扯,一口一口的喝茶,突然抬眼朝着陈?看了一眼,在陈?警觉到扭头朝着她看过来时,又忙低头恢复了刚才的万金油扑克笑容脸,她品着嘴里的茶杯,忍不住想到:齐泰齐泰,史上齐泰应该是很有名的吧。 现在是兵部主事?以后还要升大官啊。 应天的大官怎么把女儿扔在成都府这么远? 无管无教的在这里自己出面勾搭男人…… 耳边听着齐小姐祖母祖母的说着,似乎是极受宠的样子,多半是宠坏了吧。祖母留在成都府带着齐泰大人的小女儿,这么看来,齐大人是留了个孩子给母亲作伴儿。 难道是老母亲不愿意去应天?可是这个祖母什么背景?对待孙女就算是隔代亲,也不该这样纵然,日后要嫁,只怕只有靠着齐大人的官位来压女婿了。 喜宝这边独自想着,那边陈?已经跟齐小姐聊了好几轮了,她很想起身离开,不做他们俩的电灯泡,可是现在起身又太显眼,便继续低头小口小口的抿着青茶。 眼看着日到中午,齐小姐眼看着再不回家就要错过家里的午饭了,到底不敢在外吃饭,便不情不愿的辞行而去。 喜宝站起身微笑着恭送齐小姐离开,瞧着齐小姐出了府门,才舒口气。 陈?送走了齐小姐,摇了摇头。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齐老太太看不上齐大人的继室,却很疼继室生的这个小女儿。老太太未出嫁时老家在成都府,便一定要在这里养老,就将齐雨涵留在了成都府。齐老太太家并不是书香门第,对很多规矩并不那么看重,现在老太太人也昏聩,对孙女并不怎么管教。”陈?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曾经和齐大人有过几面之缘,齐大人倒是很厉害的。乡试第一,次年便考中了进士。” 陈?说罢,突然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喜宝认真听着的模样,他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小姑娘解释这些。 “我之前已经吩咐管家,今天中午我们在家里吃。”陈?忙转移了话题,眼睛却在喜宝的脸上扫过: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喜宝却是的确明白了陈?的意思:女儿虽然不懂事,但是爸爸是个给力的。而且女儿在成都府做的荒唐事儿爸爸不知道,所以不好得罪。 喜宝点了点头,突然笑道:“?哥哥,要不我们带着她一起去都江堰吧,是个伴儿嘛。” 陈?挑了挑眉毛,表情果然有点儿尴尬。 喜宝哼了一声,“速速动身去都江堰吧,别到时候人家天天往你这跑,闹出丑闻来,看你怎么收场。” “明天我去官府走个文书,后天便出发去都江堰。” 结果让喜宝没想到的是,那齐小姐好像知道陈?的每日历程似的,第二天陈?刚从官府回来,便又登门造访了。 (44)幸福棋局 ………超长大章哦……… 陈?刚领了一应所需,回了陈家小宅子,齐小姐后脚就来了。(.) 喜宝正在院子里假装园丁,举着把大剪子剪植物呢。陈?捏着几分文书递给管家让管家整理准备明日出发的时候带着。 齐小姐赶过来的时候,喜宝正一手掐腰一手举着剪子打量面前那丛贴墙根的植物的形状。 “陈大哥,你明日就走了?”齐小姐一进门儿便开口问道,口气俨然兴师问罪,好似陈?是要抛弃妻子偷偷溜走似的。 喜宝举着剪子背对着齐小姐,假装自己是树…… “嗯。明日便出发去都江堰。”陈?似听不出齐小姐语气里的哀怨,说的很是淡定,就好像别人问他一加一等于几,他只是淡漠的说“2”一样。 齐小姐一腔情感和哀怨无处发泄,跑出去的爱意全被神躲闪了,她跺了跺脚, “陈大哥,你一个人在都江堰,检查大坝,开春冻土必然顾不上自己,我……我是想过去能……能……”她虽然任性娇惯,但一些话到底说不出口,磕磕巴巴间,看着陈?仍然毫不动容,一脸的淡漠如常,虽然微小却疏远,她一跺脚,眼眶便红了。 正要继续说什么,眼睛突然瞄到了边上的喜宝。她立即有一种自己的隐私情绪被人偷窥的愤怒感。 “曹大夫?”她一歪头,看着喜宝举着剪刀似乎在观摩那棵树,便觉得喜宝是故意在那里偷听,“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见齐小姐随意发脾气,此刻口气不善的对喜宝说话,便皱了皱眉头。(.无弹窗广告) “齐小姐什么时候过来的?”喜宝只好转过头来,却没有生气,反而是微笑着装傻。 陈?见喜宝长发只在脑后束个马尾巴,甚至没有束成发髻,穿着一身最普通的灰衫,手上还站着一些泥土。可是即便如此,唇红齿白的模样却还是格外惹眼。微笑装傻的表情自然而然的带着十足灵气,十分可爱。 齐雨涵憋着一口气,见喜宝淡然微笑的望着自己,一口气憋在胸口,硬是撒不出去。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却更加恼火了! “你装什么装?你……你……不男不女的也不知道什么来头。”齐小姐真是脑袋不太好使,她自己骂的痛快,却一点儿不经大脑。 “我什么来头?我自然是陈公子雇的医师。”喜宝微微而笑,在齐雨涵又要开口前,连着道:“我装什么?我是装作没听见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对着一个未婚男子撒娇发嗲,装作没看见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独自跑到未婚男子宅子里,假装没看见你一个小姑娘跑来私诉衷肠,假装没听见你说什么要跟着陈公子去都江堰好似要私奔……” 齐雨涵一双眼睛瞪的跟个铜陵一般大小,她眼看着那不男不女的小小医师,一肚子的火大想要发泄在对方身上。本以为对方一定低眉顺眼的逃走,却不想喜宝居然战斗力极强,迎面便给予了她狠狠痛击。 被人这般不给留脸面的一顿训斥,齐雨涵一时瞠目结舌,居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磕磕巴巴了几个字:“你……你不男不女的……你……” 喜宝本来刚才说那句话就打算结束会话了,结果听着齐雨涵又加了一句,立即又皱起了眉头,“我不男不女,至少比大家大户女儿不守闺训,不知廉耻的强!” 齐雨涵跨前一步便几乎要去挠喜宝了,眼睛都气红了,尤其在陈?面前丢脸,直恨不得吃了喜宝。 陈?骇了一跳,本来女孩子们斗嘴他是不想参合的,但是要动手的话,他却要上前阻止了。 却在他刚跨了一步时,喜宝猛地将右手还握着的园丁剪举了起来,随即瞪圆了眼睛看着齐雨涵。 齐雨涵动作瞬间一窒,咬着牙却不敢上前了。只是她心里憋气,哪里忍受的了如此屈辱,瞬间便是梨花带雨。 “你……你……”她哭了两句,便一把抓住了陈?的袖子,扭头哭诉道:“陈大哥,你看他呀……说那么些难听的话来折辱我……我……被说的那么不堪,你要为我做主……”话语里夹杂着啜泣。 陈?刚要开口,喜宝却快言道:“陈大人,我刚才跟你园子里的树骂了几句,可没有骂这位冰清玉洁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齐小姐,您可千万别误会。齐小姐,这种骂人的话,更别急着往自己身上揽。” 齐小姐扭头瞪着喜宝,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作为,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喜宝却已经将园丁剪递给了身边的家仆,随即朝着陈?道:“陈大人,出行所需的必备药材我还没买,我这就出去买一些。” 说完,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既不多跟陈?交代,也没有搭理齐雨涵。 陈?看着喜宝转身出门,忙朝着身边一位一直跟着他的护卫眼神示意,那护卫便绕开后跟着喜宝出去了。 齐雨涵看着喜宝走出去,皱起眉头抹了下眼泪,心里委屈便又哭了起来。 喜宝出门时,还听着齐雨涵嘴里哭诉着:“这样的医士,一点儿规矩没有,陈大哥怎么会聘请的?那个年纪和模样,也……也不像高明的……呜呜……” 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护卫,喜宝也没说什么,直溜溜走了一会儿,才抿着嘴唇回头问道:“成都府比较好的医馆药房怎么走呀?” 那护卫这才上前开始为喜宝引路。 喜宝心里很生气,好好的美好的早上被影响了心情,只是觉得很讨厌,就好像喝汤落进来苍蝇,吃菜爬进来蟑螂一样,实在扫兴且让人心里不爽快。 不过走了一会儿,气消了,她反而觉得齐雨涵很可怜。父亲是齐泰,若只做兵部小官也罢了,以后要越爬越高,到时候这位姑娘的心气儿也会越来越高。 可是齐雨涵这样的姑娘,没规矩,没心机,公主病又直愣愣的犯错都不知错在哪里,如果嫁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只怕要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如果齐泰真的为女儿好,便把她下嫁给本分人家,若婆家要依仗她们家,处处对她忍让,她还能过的不错。 这哪里是一个女人可以嚣张的时代…… 齐雨涵现在瞧着陈?处处温和谦让,就以为他是和善的性子。哼,如果齐雨涵真的这么不幸,嫁入陈家,小叔婆婆就能玩死她,更何况她这般白目,只怕要被陈?嫌弃死的。 这些日子瞧下来,陈?也绝不是个糊涂人,他理智且敏锐聪明。主导性强,恐怕是理智低调,却把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反复衡量判断的天秤座。 齐雨涵这样个性的女孩儿,没有什么太坏的心思,却很容易被人当枪时。 出阁前父母护着,也许嚣张跋扈,四处顺畅。可是一旦嫁入婆家,到了人家的主场,人家是主人,反过来要她低头做人媳妇、做人夫人、做人小姑,成了人家的附属品,只怕便要步步悲剧了。 喜宝站在药房前的时候,脑子已经彻底清醒,前前后后想了许多。却突然发现,自己俨然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在谈论这世界内的人情世故。 而自己呢? 她突然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她如今也置身在这个世界里,她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明白女人的卑微和从属地位,却发现,如果置身在自己之外来看自己,自己也不是一个这个世界中的好角色。 如果这是一盘幸福和悲剧对抗的棋盘,有一些棋子是被认可、被接纳、被认定为最符合这个时代的幸福角色的棋子。 那么,至少她现在,还不是一个可以被认可的、会容易得到幸福的棋。 (45)漕帮兄弟 晚上喜宝才赶回来,那护卫拎着大包小包不少药材,带着喜宝一路在灯笼下赶回来。[] 喜宝心情大好,进了小宅子看见陈?也没生气,反而还笑嘻嘻的一副谄媚相。这些药材物事全是陈?花的钱,那护卫无论如何不让喜宝掏兜。 “嘿嘿,齐小姐走了咩?不一起吃晚饭吗?”喜宝一副热情的模样,然后举着手里的一纸包零食道:“买了不少东西,看样子只有我们俩吃了,嘿嘿。” 陈?本来还想着喜宝回来如何安慰一下,瞧着她这幅喜滋滋的凑趣儿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之前想说的话,都咽回去了。 喜宝瞧着陈?表情不善,抿了抿嘴唇,又嘻嘻笑了笑,“没有给你惹麻烦吧?齐小姐走的时候,还好吧……” “哭着回去的,齐老太太问起来就不知道会怎样了,我已经派人送去了一些礼品,就算礼数周到了吧。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到了都江堰,很多东西可能买不到,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陈?一语带过齐小姐的事情,便直接嘱咐道,随即吩咐小管家可以开饭了。 喜宝嘿嘿一笑,先带着今天买的东西回了自己屋子,整理好才出来吃饭。 晚饭上喜宝只问了些都江堰那边现在的情况,得知那边一代还是一片小镇,四周有不少村落,好年头这一代收成是很好的。坏年头却是冒着生命危险,躲灾逃洪的。 大坝连年修,却也一直总有破损破洪的,官员们还在想各种办法,找各种渠道地点修大坝。 不少黑心地带,甚至还在搞豆腐渣工程。 隔日清晨,东西按箱搬出来,大家等在门口,两辆马车将东西全装好后,便开走了。 喜宝疑惑的揉着眼睛看着陈?,“我们不走吗?” “我们不直接去都江堰,我要在这四周转转。你随我一起。”陈?说罢,便让自己的小跟班儿陈石头去取了纸币等物,随身拎着一个小包袱,在院子里等。 又过了一会儿,便真的有一群人来接,喜宝看着那些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瞬间进了贼窝一般。 十几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胡子拉渣,骑着高头大马,纷纷停在小宅院门口,一个小型的马车,双头红棕马,小马车的车厢仿佛只能坐两个人,却极其轻便。 喜宝站在后面朝着那群人看了看,只见他们各个肌肉发达,这样寒冬尚未彻底离开的初春时节,他们已经露着手攥着缰绳,头上只戴着个简单的毡帽子,脸被吹的黑黑红红的,显然刚奔波过来。 喜宝就这样仰着头,看着这些在府门前拉缰勒马的男人们,随即悄悄后退,躲在了陈?的身后。 “陈老大,你要马车做什么?”为首的男子眉毛几乎都连在一起,一双眼睛却小小的,只是声音洪亮,爽朗的厉害。他说这话,便翻身下马,朝着陈?走过来,特别热情的跟陈?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主要是微微抱了下,然后狠命的拍陈?的背。 喜宝咋舌,幸亏自己没有这样壮实又这样暴力的朋友。 那一字眉男人熊抱了下陈?,退后一步便歪着头朝着喜宝看了看。 陈?见那男人歪着脸仔细打量喜宝容貌的模样,有些不悦的歪着身子挡在两人中间,挡住了那一字眉男人的视线,然后才开口道:“我这次领了个朋友。”随即便引着喜宝到马车前,护着喜宝上了车。 随即才扭头跟兄弟们寒暄,兄弟们却早就对他没兴趣了,纷纷暧昧的朝着那马车看看,再朝着陈?看看。 “哟,怪不得陈老大一直不娶妻,搞了半天原来是好这口。哈哈哈,干什么遮遮掩掩的,咱们漕帮的兄弟好这口的也不少,陈老大可看好了自己的小心肝儿。”这些男人们多是粗人,口上没把门儿的,陈?本来早就习惯了,也很能跟他们合拍。 可是如今陈?听着眼前的兄弟的话,面上一阵发紫,忍不住心里微微纠结,朝着马车方向看了过去。不知道那小姑娘听到这些混账话会不会不高兴,也许他该将她直接送去都江堰的,可是让他跟着队伍过去,他又担心她会出事儿。 陈?皱了皱眉头,怎么好像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就不安全似的,这种心理变化,让他既无奈,又有些不舒服起来。 这种感觉不是他习惯的感觉,似乎并没预示什么好事…… 陈?上去给那兄弟肩膀上狠狠一巴掌,随即笑道:“别瞎说,都给我离那马车远点儿。”说罢,拎过一字眉男人递过来的黑马,一翻身便坐了上去。 陈石头到马车前,坐在了马车夫身边的位置上。 于是,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西边行进,喜宝的马车被围在中间,显示着陈?的重视程度。 …… 漕帮…… 喜宝靠着马车背椅坐着,忍不住歪着头想了想。漕帮算不算半正式,搬的上台面的黑_帮呢? 早听说陈?这几年一直在四处治水,想来漕帮靠水吃饭,跟他必然会有不少交集。 聪明的官员,便懂得与这些无法消除的漕帮兄弟们结交,互相行个方便,互助互利。 虽然不算是正规,却也是个懂得变通的好办法。 喜宝偶尔偷偷掀开马车帘四处望望,便会发现不少人一边骑马,也一边好奇的偷偷朝着她的马车瞟,她忙又把帘子塞好。忍不住想到:陈?真是别扭的很,别扭攻!又要带着她一起绕道去看看大坝,又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她,这不是矛盾别扭是什么? 他最初安排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这些兄弟们总是会见到他,甚至跟他有交流的吗? 喜宝想着想着,便又抱着马车里面几个自己的抱枕,歪歪斜斜的犯起迷糊来。 …… 实际上,这些细节陈?早就考虑到了,在他看来,喜宝四处行医,与人见面,并没什么。他也不是特别迂腐的男人。他本身便是个粗人出身,对那些规矩一知半解。漕帮里女豪杰也有的,汉子们带着老婆一起做生意奔波的也有的,他这些年在河边混日子,早就习惯。 只是,他算的虽然多,想的也豁达。可是却忽略了自己在面对这个情景时候的心情。 陈?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儿怪,好像有些事情――有些他无法控制的那么好的事情,慢慢生根发芽,开始影响他的正常规划和逻辑了。 (46)男人的自制力是有限的 在离开官道的前一日,在驿站里,男人们补充淡水和干粮时,几十辆马车驶过,也在这驿站补充水等用物。 男人们把马拴在路边吃草,三三两两靠着树干一边喝水一边聊接下去的形成,一边跟陈?谈谈这阵子没见,都江堰附近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 那几十辆马车缓慢前行,停下来后,每辆马车的车夫都下来取水,还有一些人买一些工具。 喜宝在马车里,偷偷看着那些大马车,各个都是高头大马,双马驾的豪华大马车。每辆马车边都有几个骑着骏马的护卫周旋着。 见到陈?,那些护卫纷纷跟陈?礼貌招呼,却也没多说什么,显然都是高门大户里的护卫。 陈?他们见识的多了,没怎么在意,喜宝却在打量那些马车。 都是漂亮的雕花好木头做的大号马车,可以想象,里面一定也非常奢华舒适。 很快,一排马车边又离开了驿站。 驿站里几个士兵忍不住看着那些马车的尾巴,交谈起来:“耿老侯爷的家眷,啧啧,看那些大马车的排场。” “耿老侯爷还跟皇家结了亲,长子是驸马呢。”驿站里的东一嘴西一嘴的讨论起来。 喜宝已经看不见那些马车,却还记得那些马车的雕工,和暗红色车帘的贵气。 而他们出行,为了方便,却做着一人驾的小马车。想起刚才耳边传来的那厚重的车轱辘碾着泥土的声音,厚重低沉,量量都碾压而过,这边是排场。 这还是清减了的。 喜宝想起现代婚礼的驾车排场,那一辆辆加长的轿车…… 抿着嘴唇,喜宝靠着马车背,叹了口气,真惨,重来一次,居然变成了穷人。是老天觉得她上辈子过的太滋润,要惩罚她不成。 喜宝喊陈石头给自己买了些毛笔和纸,不然实在太无聊了。 于是,在马车里,她开始记录自己记忆里的医书医术,一篇篇的写,仿佛要出书一般。 傍晚他们到了一处河边,河上还结着冰,河边有一些松动化水,到了晚上却又结成薄薄的脆冰。 喜宝连饭都是在马车里吃的,基本不怎么下马车露面。 她自己一个,抱着一沓纸张,写写画画,自己用针线将纸装订缝成册子,独自忙的不亦乐乎,很是开心。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露面,陈?连续几天没跟喜宝说一句话,虽然一直在忙着记录一些沿途估量的数据,却也开始有点儿心里发痒。(.无弹窗广告) 这天晚上终于忍不住,他敲了敲喜宝马车的门,在喜宝的应允下,上了马车。 喜宝坐在马车里,边上放着一个小巧的写字小桌,上面摆着一沓的纸张。 陈?看了看桌上那些纸张上画着的草药模样,便没话找话道:“最近几天都在背医书吗?” 喜宝想了想,倒也算是‘背’,便点了点头,“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样还可以练练字,挺好的。” “不想出去散散心吗?”陈?开口问道。 “我能骑马吗?”喜宝立即挑起眉头,兴致高昂的问。 陈?愣了下,沉沉一笑,“骑马很累,你受的了吗?” “在他们面前抛头露面的没关系吗?”喜宝歪着头又问了一句,她是想出去玩啊,想骑马啊,可是瞧着陈?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答应呀。再是粗人,对这个时代的人情观念也是遵守的。 她行医济世还好,可是若整日跟着一群漕帮的兄弟一起,明目张胆的听他们讲荤话,他会受不了吧。在这个朝代下,她也是会觉得尴尬的啊。 陈?靠着马车背,想了想,“你自己想出去跟他们见面聊天认识吗?他们毕竟都是一群粗人。” “我倒无所谓,不过……”喜宝想了想,随即一扫刚才的担心,兴致勃勃问道:“我可以学骑马吗?可以跟着大家一起驾着马前行吗?” 陈?瞧着喜宝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本来他是觉得这几日里她闷在马车里,一定觉得很憋闷,想着跟她说可以出去走走,他们丈量观望的时候,她可以下马车四处散散步。 可是瞧着她这样样子,他却又郁闷了起来,这丫头这么亢奋,他还真不放心了。 陈?几日没瞧瞧她,似乎已经有点儿习惯之前日日见面,常聊几句的状态,如今几日没说话,再这般看着她,心里居然有一点儿异样。 喜宝此刻仍然是简单的将长发束成马尾,这是她最喜欢的发型,既简单,又方便。 陈?看着她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黑丝乌亮水滑,额头光光的亮亮的鼓鼓的,像个小孩子一般。双眼亮晶晶的,鼻子娇俏挺拔,嘴唇不言不笑时也是微微挑起唇角的,更显得俏皮可爱。 陈?仿佛是禁欲太久,心痒加手痒,只觉得浑身突然开始发热,心里一阵阵抓挠的难受。 “不可以吗?”喜宝见陈?不说话,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却又随即安抚自己,早就想到这不现实嘛。陈?心里还是向着应允承诺将来娶她吧,那么让自己的未婚妻去抛头露面,他肯定是不高兴的。 现在,他是以未婚夫的身份在跟她相处吧,可惜,如果是自己亲哥哥带着出来,也许更能玩的痛快些。 陈?见她低头有些失望,随即又认命的表情,手攥了攥拳头,心里却在想:她未来便是我的夫人,无论如何,总是要娶她的,既然如此,那么稍微逾越,应该不伤大雅吧。 想着,尽管知道仍然是不合常理的,却还是忍不住反复说服自己。 终于,陈?的手再次抚上了喜宝的黑发,手指穿梭过她的发丝,微微发凉的触感,滑滑的…… 喜宝一愣,却见他表情里透着一丝并不和谐的温和淡然,仿佛十分惬意,又仿佛有些迷失。 她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一靠,躲闪他的动作,却因为过于急切,后背大声的砸在了马车内壁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大响。 陈?仿佛也是被吓了一跳,他眼睛一抬,看见喜宝低着头躲闪的模样,手尴尬的伸在半空,终于还是缩了回来。没有说什么,他一转身,便忙下了马车。 下马车前,喜宝看见他神色并不好看…… (47)居家旅游必备之老婆 在都江堰附近,很多小村落,尽管这里连年常有洪水之灾,但是人们出生在这里,却有着强烈的恋家情怀。(.无弹窗广告) 人们也依恋着这里的丰沃土地,期待着这一年,能是一次丰年。 喜宝忍不住想,大家未免太乐观,这一代,也算的上是重灾区了。即便是在现代,也是多有灾年的。 陈?自从那日跳下她的马车,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她多说话了。 喜宝倒也无所谓,每日里跟小素越来越熟稔,两个姑娘在众人停下丈量和观望四周情况时,便下了马车采花采草的,有时候休息的时间长,喜宝甚至会带着小素和一两个护卫往深山里面走,采些草药回来。 不过两个姑娘却也没做出多少生活用药物,反而搞出了些药泥之类的东西。在马车里行路的时候,脸上便涂着绿色的浆糊。 原来是喜宝带着小素在做面膜,路上喜宝又研制了一些,还做好了包装,用大蕉叶包成一包一包的,现在虽然初春,天气还尚凉爽,东西不容易坏。 漕帮的兄弟们整日里看着那比女孩儿还白净漂亮的小少年带着个小丫鬟四处乱窜,陈老大却连那马车的边都不沾,开始觉得陈老大暴殄天物,却见陈?每每听到他们提及那马车上的小少年时,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便也开始少提到。 只是有时候喜宝玩的疯了,头发散了时,那些漕帮的兄弟们便忍不住眼睛都直了,他们哪里见过这样天真烂漫又如此绝美的少年,这一刻,他们都恨不得再也不爱女人,只爱少年了。(.无弹窗广告) 陈?每每看见那群汉子凑成一堆儿等着喜宝从山上跑下来,等着看喜宝欢笑的娇颜,就恨不得把这些爷们儿们全蒙住了眼睛。 偏每次想跟她说话,便忍不住想起自己靠近她时,她那个惊慌的表情,心里一阵切割,越发不爽。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自尊心居然这么强,接受不了喜宝哪怕是畏惧,甚至算不上嫌恶的表情。 实在是让人吃惊的发现。 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便去管她,喊她少往外跑。 可喜宝早想通了,她为什么要在意陈?的反应和意见?她好不容易得到半年多的假期,就是出来度假的,陈?若不愿意,便将她送回合肥县好了。她却不愿意再拘着自己了,娘不在身边,她倒要自己管束自己,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她嘛。 想起上一世里,做淑女时,日日看顾着自己的体面,失掉了多少**丝女所拥有的无拘无束的快乐。 于是,当陈?说:“这边都是漕帮的爷们儿,你也少往四处乱跑了吧。”的时候,喜宝只装傻的笑,然后很无辜天真的答道: “我一个少年,为什么不能乱跑?”然后一转身,就走了,欢蹦乱跳的,完全没表现出不想听陈?说话的模样,可是明明就是不想听他说话…… 陈?气节,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法管束她,事实上,她的确不算他的什么人,他没有权利管教她。可是…… 陈?纠结的很,想要用重话和强制手段,但有时候瞧见她狡黠的表情,和肆意的笑容,却又觉得不忍心。 他只有叹息,这个姑娘生在这个时代,偏偏不懂得拘束自己。这若是唐朝,对女性的政策非常宽也便罢了,偏偏是这个对女子极度束缚的时代,她日后怎么办? 陈?有时候就安抚自己,早晚嫁到他家里,到时候他老娘总会管她的,她本来就对他母亲弟弟有罅隙,便让她再纵情年余,待日后嫁过来了,他再束着她吧。 哪知道,刚到了都江堰,喜宝就跟陈?商量了,找个人学礼数。 这倒让陈?很是吃惊,本以为这丫头要疯半年,却不想这么快就服帖了。 他开始觉得不理解喜宝,却不知道喜宝玩是玩,洒脱是洒脱,但是为了将来的生活,该有的准备,却还是要有。 喜宝为自己安排了生活表,一周五天的上午学规矩,剩下的日子,都是自己玩乐。 陈?给请的管教嬷嬷是曾经京城里大官家的嬷嬷,如今告老还乡,在都江堰住在儿子的庄子里。 陈?对都江堰甚至比对合肥县还熟悉,便直接将这位嬷嬷请了过来。 怕喜宝自己一个人学了无聊,陈?还请了另外两个姑娘来家里,一个是同样回都江堰告老的官宦的小女儿,一个是都江堰漕帮龙头,也就是这边首富匡家的闺女。 喜宝随遇而安,于是便开始了日日上学的日子。 官宦家的小女儿姓王,叫王若卉,是个娇滴滴的小家碧玉,带着点儿的官家强调,不太看的上匡家闺女。 漕帮龙头匡若海的女儿的匡芯,长的剑眉朗目的,满面的英气,并不是很秀气,却更让喜宝觉得合眼缘。 匡芯和王若卉算的上都江堰这小镇子里最亮眼的两朵花了,可惜一个父亲辞官,虽然带着官声告老,却因为明朝官员不敢贪污,家里一穷二白的,还得长子出门做商人,跟着漕帮明里暗里的合作,偏偏王家老爷又是老古板,看不上匡若海。当初匡若海有意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王家二子,结果王老爷一听,立马给二儿子草率去了门亲,这事儿没了,匡若海对王老爷也是心生怨念,幸亏王家大少爷会做人,不然这王家日子还真难过。 匡若海虽然家境好的喝的水里都含金,但是偏偏想给女儿嫁个名门望族或者嫁给文生或者官家子弟,再有钱,再不羁,到底还是被这个时代同化,向往这个时代最有地位的士族。 偏偏商家女又不容于官家,实在很为难。 喜宝感叹,有钱的嫁给当官的,明明是强强联合的好事儿,偏偏因为等级制度,不能成双,真是时代的悲剧。 虽然说商家不让穿丝绸,不让用贵重物品,老朱发布了各种限制抑制有钱人的制度,但是在都江堰这个地界里,老匡就是个叛逆的土皇帝,所以第一天上课的适合,匡芯就是穿金戴银着着丝绸贵重布衣来上课的。 反观王若卉虽然也算郑重,却实在朴素多了,没钱的就算想穿,到底弄不来那一身金银。 匡芯虽然穿金戴银,却不骄傲,瞧着喜宝的模样,很是羡慕,一会儿拉着喜宝说妹妹怎么这么白,一会儿拽着喜宝的手问怎么养的这么嫩,叽叽喳喳开朗的很。 倒是那王若卉,自恃身份,一直不爱说话,就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等着教养嬷嬷出现。 这一日喜宝穿着素黄色裙衫,坐在陈?都江堰的庄子后院儿的大堂里,梳着双丫髻,透粉的皮肤泛着青春的光泽,连庄子里的婆婆们,都瞠目结舌半晌,直赞叹这人儿好像仙女一般。 第一日喜宝进门时,一身灰衣服,少年人的打扮,虽然清秀漂亮,却哪里看的出游如今之光华,真真美颜而又透着清纯,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待傍晚陈?回来时,本来疲倦的身体,也因为看见喜宝的模样,而瞬间疲惫尽消,那惊鸿一瞥之后,他忍不住想:娶妻当娶如此,能消解疲惫,优化心情,明人双目,化人忧思……真是家具旅游必备老婆啊…… (48)王爷全来到 开春五月,已经开始暖和,蜀中本就易热,现在已经有了春暖花开的模样。 五月中的某一日,陈?突然正装出行,都江堰中的一处庄子里张灯结彩,似乎是要欢迎什么人。 这一日早上,喜宝穿戴整齐的坐在屋子了等着匡芯和王若卉,却见两个姑娘都是穿戴的花枝招展,能怎么漂亮,就怎么穿着。 喜宝打量着两个姑娘,他们居然还施了淡妆,啧啧,这是要相亲呢? 可是陈?这庄子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黄金单身汉吗?这俩姑娘都在这学了这么多时日了,之前怎么没见他们穿的漂漂亮亮的勾引陈?啊? 嬷嬷讲到什么日子穿什么衣服,什么场合佩戴什么首饰,之后让大家细细记忆时,匡芯就忍耐不住了,她扭头朝着喜宝悄悄道:“今日王爷们会到都江堰。” 喜宝张大了嘴巴,等着匡芯,一时间居然也忘记了说话――怪不得陈?这些日子里整理宅院庄子,前面后面的整顿,管家将妈妈婆子把式护卫们都整顿了一番,还每日里肃穆模样,原来是为了迎接王爷…… 可是,什么叫做‘王爷们’?程度不是只有一个蜀献王就藩坐镇吗? 现在太子去世,王爷们不是该都在应天吗? 到了中午吃饭时候,喜宝才知道,燕王、献王、晋王、宁王四个王爷居然都到了成都。老朱说太子没了,但是其他儿子们还在,大家要好好工作好好表现。 什么?重立太子?娘的老子儿子刚死你们就惦记着了?都给老子滚回去! 于是,为了赶走这些觊觎东宫之位的孩子们,老朱一发怒之下,把几个实力强劲的儿子都送到成都了,你们不是说太子去世,当弟弟的们心情抑郁,愿在应天陪着父皇吗?那看你们的样子,一个个的都跟闲嘛,那去滞洪造大坝吧,今年要是长江黄河还有洪水,就斗都给老子回去闭门思过! 于是,四个不受待见的孩子,全来了成都,准备沿着河流,一路亲自上阵,看着那些更倒霉的沿河官员建大坝小坝…… 从这件事情上看来,老朱死了太子的确很悲伤,于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悲伤,他决定让其他儿子们比他更悲伤。 都江堰那新收拾出来的庄子是献王的庄子,不过因为一直没人住,没什么人气,连丫鬟婆子,都是新手,后厨更是不给力。 要说整个都江堰,最豪华的庄子,最好的厨子,都是匡若海的,不过王爷们总不能娶曹若海的庄子里吃饭吧。哪有王爷和漕帮汉子们关系特别密切的,有也得低调呀。 于是王爷们决定组队刷陈?庄子副本,献王还私下嘱咐陈?,记得去跟老匡借俩厨子过来。 大队人马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来了陈家庄子,好在陈?在都江堰的庄子还是很大的,毕竟这地方土地广阔,地契不算很贵。 喜宝终于明白自己屋子里坐着的两个假装跟她关系特别密切的要留下来跟她玩的丫头,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了,恨嫁吧……莫不是想嫁给王爷? “你俩先在这儿坐会儿,我进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喜宝朝着身边的两个小姑娘开口道。 匡芯立即点头,“你快好好收拾一下,今天若是能见到王爷,不管哪位,可都不能这样普普通通的扮相。” 喜宝瞧了眼匡芯脑袋上金晃晃的簪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前,便瞧见了王若卉眼神里的鄙夷,就好像喜宝现在是要打扮穿着,然后勾引她的男人了似的。 拜托,小姑娘你自己打扮的跟棵圣诞树似的,怎么不鄙视下自己啊…… 当喜宝穿着一身男装走出来的时候,匡芯和王若卉同是一脸的惊异。喜宝嘿嘿一笑,随即道:“像不像英俊小儿郎?” 匡芯眼睛立即瞪圆了,她自小跟爹爹最亲,很是有种英雄情节,希望自己也变身纯爷们儿,此刻瞧着喜宝的模样,便觉得有些羡慕起来。她本来想开口说也要来一身,但是想了想能漂漂亮亮的见到王爷的话,还是不要扮男装的好,便说道:“喜宝,我们改日一起穿了男装出去玩吧。” 王若卉又低着头露出了个不屑的表情。 喜宝叹了口气,这后院里,哪里会有男人过来?王爷们就是再不受礼数,也不可能往人家女眷呆的后院儿走吧。 她们两个指望见到王爷,只怕希望要落空了。 喜宝对外只说自己叫陈喜宝,是陈?的妹妹,如果让王若卉知道她不是陈?的妹妹,居然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陈?的庄子里,恐怕要被鄙视死了。 果然,晚饭时候,她们被安排在后院里,三个女孩子一桌吃饭。喜宝就见对面两个女孩儿一边食如嚼蜡,一边竖着耳朵听前院杯筹交错之声,偶尔还叹两生气,叹自己是女孩儿身,不能参与前院儿的热闹。 喜宝第一次吃匡家大厨的饭菜,只觉得不亏是有钱人家的厨子,做出来的味道模样都非常的赞。 反正桌上两人都没有关注她,她便干脆大快朵颐起来,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一顿饭下来,吃的最饱的,便只有喜宝了,她吃的两颊微红,双眼亮晶晶的,美食果然能让人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啊。 吃完饭,那俩姑娘坐在后院里发呆,她们又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偶尔对视上,都觉得尴尬。匡芯因为王若卉家里嫌弃她是商家女不愿意娶,本来就心理不舒坦,王若卉如今又不怎么爱搭理她,她就更不待见王家了。 于是匡芯便跟喜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结果实在太无聊,匡芯终于坐不住了。实际上她也没想过嫁给王爷,不过是来看看王爷长的什么样,是不是真的英武非凡。结果现在被关在后院里无聊的要命,她便率先站起身,朝着喜宝道:“我先走了,你们坐着吧,天也要黑了,再不回去,爹娘要急了。” 喜宝点了点头,看着匡芯要往前院走,便开口道:“匡芯,管家将马车停在后面儿了,你直接从后门走吧,我送你。”说罢,喜宝扭头看了眼王若卉,心想这丫头留下来,她还得陪着,实在无趣,便开口逐客:“王姐姐要跟匡姐姐一起走吗?现在天也黑了,怕一会儿王伯父要派人来催了。” 王若卉抿了抿嘴唇,这才站起身矜持道:“那我也走了,明天早上见,到时候我给你带点心。”说罢,便也站了起来。 喜宝直接走到后门,将两个姑娘送出去,这才叹了口气,一直陪她们干坐着,实在无聊透顶。 待回去时,路过后院儿的人工小湖,灯笼的红光和月光之下,一个人影儿隐约蹲在小湖边,捂着肚子,发出:“呕……”的呕吐声音,喜宝瞠目看着,一阵惊慌,忙跑过去道:“别,别吐这里……”边上屋子门口都有垃圾桶,全是她放的,十步便有一个。 怎么往她最喜欢的湖里吐啊? 喜宝急切,也没细想,便冲了过去。 那人听到喜宝的声音,吐了口口水,便抬起头来,朝着喜宝望了过来。 刚入夜,夜色不浓,光线朦胧之中,喜宝看见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就好像遗落人间的星子一般。 (49)少年王爷 喜宝就站在院子中间,紧张兮兮的看着那男人俯下身子,捂着胸口,一阵干呕,她感觉自己心好痛。[.超多好看小说] 这小人工湖是她刚到都江堰的时候,带着庄子里的人一起整理出来的,每一处风景都有她的心血和智慧,如今居然成了…… 心痛,还是心痛。 那背对着光线,只看的到一双闪亮黑眸的人歪着面孔看着她,喜宝却只顾着心疼自己的人工湖,而没注意到那人打量的姿态。 喜宝站的位置空荡荡,月亮走出树荫,正投射下来,照着喜宝,她身边的红灯笼,晃着她的脸微微泛红。 她眉眼距离很近,一双秀眉细长而精致,皱起时,也显得英气逼人,现在一副哀怨的模样,却更增添了阴柔妩媚。 深长的双眼皮让一双明媚带雾的双眼细节诱人深究,眼睁大时,浓密而长的睫毛便自然卷曲微翘,最迷人的还是同样黑浓迷人的下睫毛,眨眼时,睫毛微微颤动,无形中就透着无限迷人和小性感。 她左眼角下有一粒不易察觉的小痣,俏皮而妩媚。 这几年的保养下,皮肤白皙而嫩,透亮亮的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精致,放在宫中,必然也是一块儿难得的璞玉。 她哀嚎完,便颠颠儿跑到一边拿了垃圾木桶,又跑到那人面前,将木桶放在他面前,随即开口道:“吐这里吧。” 那人这才转而朝着那木桶干呕起来,喜宝这才发现,他就一直干呕,却没有吐出什么来。 距离近了,喜宝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这人跟她差不多年纪,还只是个少年人,长发束成一个髻,带着银冠,冠上镶着珠子。他一身浅青色袍子,腰间系着绣了古兽的镶金边腰带,腰佩白玉,晶莹剔透。捂着胸口的手指纤细修长,指节却微微鼓着,似乎是个有力气的孩子。 此刻似乎是因为喝酒,他面容微微发白,嘴唇上沾着一些干呕出来的口水,亮晶晶的,低头对着马桶时,长长的睫毛阴影投在眼底,更衬的人有些柔弱了起来。不过少年肩膀很宽,虽然瘦,却是好身板,显然还能再长高很多。 少年干呕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吐出来,皱着眉头似乎很难受。 随即他便伸出手,艰难的开口道:“水。” 喜宝扭头看了看是陈?的书房,便走进去将陈?的沉茶水端了出来递给少年,少年见是茶壶,抬起头惊讶的看了喜宝一眼,干脆对着壶嘴儿喝了一口,涑了涑口,吐到了木桶里。 喜宝这才反应过来,他那么惊讶的看她,是因为惊诧于她这么不会伺候人吧,端了茶壶上来,居然没有茶杯…… 喜宝汗颜,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少年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来。 喜宝这才发现,这少年弯腰时看起来瘦瘦的,直起身子,居然比自己高半个头,这要是再长下去,那要高她1个头了。 她又想:自己应该也还会再长的呢,她才十三岁。 少年拍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然后就着月色看着她,虽然长发束起,穿着男装,却掩不住她眼神里的柔美光芒了。 他皱起眉,陈?居然在自己后院儿里养了个小女孩儿,还扮作男儿模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朝着更重口味的方向猜测了起来,眉头便皱的更紧。 喜宝见他站在那里一边擦嘴一边表情阴晴不定,她歪着头又四处看了看,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呢?”她不敢问对方是谁,就怕是哪个大人物,她又要拜又要恭送的,实在负担,还不如干脆不知道对方身份,那么就自在轻松了。 少年嗯了一声,扭头朝着前院的小走廊望了过去,抚了抚胸口想起那几个特别能喝的哥哥,便叹了口气,“本来想出来透透气,因为不熟悉路,就走到这里来了,突然很想吐,便……” 喜宝呵呵笑了笑,“那我送你回去吧。” 少年又摇了摇头,“等一会儿吧,现在回去又要喝酒。” 这一会儿少年不吐了,面上微微发红的酒态便显露了出来,双眼还带点儿迷蒙,看起来很好调戏的模样。 喜宝嘿嘿笑了笑,“这会儿还冷,那个屋子现在没人住,你要不进去坐一会儿,我叫下人给你端个炭盆儿。”她指着他身后的一间漆黑小屋。 少年又摇了摇头,“这是陈府的后院儿?” 喜宝点了点头。 “陈?不是没有家眷吗?”少年瞪着喜宝,似乎要将她瞪出花来一般。 眼珠转了转,喜宝立即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她微微笑道:“我是陈?请来的医生。”她现在男装,总不好说自己的陈?的妹妹吧。 “医士可有女的?”少年却毫不留情的点破。 喜宝倒抽一口凉气,“你……你看出来了?” “哧。”少年轻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扮相很高明吗?” 完了,这不是给陈?抹黑嘛,她倒无所谓了,反正没人认识她,抿了抿嘴唇,只好解释道:“我是陈?的妹妹。” “陈?没有你这个岁数的妹妹。”少年再次语出惊人,丝毫不懂得说话留三分,为别人留点面子,为人处世稍微遮掩,不要锋芒毕露之道。他那双本来漂亮的眼睛,此刻因为月色下看不清喜宝的神色,便微微眯起,更显得咄咄逼人。 喜宝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她瞪着对面的少年,突然眉头一皱,瞧着对方年纪跟自己相仿,丝毫没有朱棣的那种内敛威严的气质,又没有朱允?梢簧斫跻鹿蜒允柙兜母吖蟆q矍罢庑∽樱?淙蝗匀唤跻禄?票迫耍??撬?衷诰坪竺嫔?10欤?凵衩悦桑?倥渖纤?祷罢庑咨穸裆返谋砬椋?踩灰桓毙19幼巴?绲陌两磕q??p>她一时间两次谎话被戳穿,恼羞成怒,便有些忘行,本身不是这时代洗脑出来的女孩儿,天生的那股人人平等、不受欺负的性子又占了上风,便突然开口道:“人家的事情你多管什么?我为什么在陈府里,难道还要向你报备?你算老几?小小年纪就这么招人嫌。” 喜宝话还没说完,少年表情就危险了起来,他嘴巴紧抿,鼻翼因为生气喘粗气而微微张大,眉毛倒竖,双眼更加眯的厉害,显然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喜宝瞧着他的模样,瞬间清醒,反应过来地方可能是比朱棣年纪小的某个王爷,不知道是蜀献王朱椿,还是宁王朱权…… 他们要真想管,还真能管。 喜宝心脏猛然砰砰乱跳起来,感觉到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她急喘几下,一把夺过少年时手里的水壶,随即低声威胁道:“你最好不要跟任何人说见到了我,不然我就说你在这里吐的稀里哗啦丑态必出!”说着,还歪着头瞪圆了眼睛摆出一副威胁小孩子的样子。 然后不等少年回话,她转身跑到陈?的书房里,将那茶壶放回桌上后,又出了书房,见那少年还站在原地盯着她,她立即挥舞了下拳头,示意威胁,之后不理少年微愠的表情,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少年看着喜宝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小屋转角,抬起头朝着天上的月亮看了看,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木桶,踢了一脚,确定是真实存在的东西。然后他又掐了掐自己的脸,疼的,他还清醒着。 然后他又朝着喜宝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心里忍不住想:她的性子,不狐媚,不柔婉,不似低敛阴郁之人,没有妇人的姿态……莫不是真的是陈?的妹子? 她刚才被戳穿了,没有反驳,似又不是陈?的妹子…… 他歪着头正在猜疑,身后突然传来陈?的声音:“宁王爷,前头几位王爷都等着您喝酒呢,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少年这才回头,朝着陈?点了点头,“我迷路了。”说罢,便越过陈?,朝着前院儿走了过去。 陈?朝着刚才少年望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的颦起眉来。 原来这少年是今年才就藩大宁的宁王朱权! (50)求婚 …………哇咔咔,求评啊啊啊啊………… 那日王爷们来府里吃酒后,便都回了蜀献王的庄子,整日里的整顿,整日里的大酒大肉,蜀献王庄子里的大厨不行,就在小镇里的酒楼里买吃买喝。 其他王爷还好,晋王气焰尤其嚣张,无酒无肉不欢,再折腾下去,整个镇子的人都被他使唤遍了。 没几日,那晋王就因为不习惯蜀中辣食,生了肠胃之病,四处想方设法的照医士,喜宝在屋子里呆着,不少漕帮兄弟问要不要让家里的小医士去试试,被陈?严厉拒绝,并让漕帮里的兄弟们不许在外说他家里有医士。 陈?是想把喜宝藏起来的,小丫头如今越发的长的花儿一般,他是不愿意让她再多出门的。 好在喜宝虽然一直想出门练练身手,但是一听是王爷生病,就立马打了退堂鼓,要说那些个王爷太子之类的,她可是一个也不想牵扯到的,这世上最难为的便是皇家,她懂这个道理。 多尊贵的身份,也换不了她的自由。 再多的钱财,也买不起她的自在。 不过喜宝倒是做了一些健胃消食的药丸,还有一些养胃补药丸,让陈?给蜀献王的庄子送了过去,宁王、燕王、晋王都是北方一代的,不似蜀中潮湿不停吃辣。这会儿吃了些药丸,倒各个的确肠胃舒服了不少。 陈?受了一系列的嘉奖,虽然晋王那几个嚣张,但是蜀献王却是个和善慈爱的王爷,小小年纪,都非常礼贤下士,待陈?也十足和善。 过了几日,王爷们在都江堰呆了几日,就准备启程沿着江河分工协作,各自散开,真的去四处查探一番。老朱这次不是闹着玩,实命令发布了,就等着看孩子们的业绩。 长江黄河,各处都大有可为。 启程日就在三五日之内,喜宝终于舒了口气,有王爷在这地方坐镇,出门儿都担心犯忌讳,他们总算要走了,热烈欢送啊! 晚上陈?回到庄子里,到了后院儿见喜宝自己乐乐呵呵的练字呢,便问道:“最近在屋子里憋得慌吧?” 喜宝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我字都练了快百十来张了,你说我无聊不。”实际上是一边练字一边记载药材等各方面知识,也算充实有意义。 陈?呵呵而笑,“这些日子不远处张家老爷得了种怪病,鼻子四周起了癣子,鼻子里起包起泡流脓冒水的,好几个医士诊治了,都说是不知道什么皮肤病。那张老爷每日里病痛难过,很是凄惨。” 喜宝歪着头扑哧一笑,便开始跟陈?打听症状,问来问去,她便笑了起来,恨不得笑的打滚儿。 陈?见她模样,有些不解起来,喜宝憋了半天,才忍不住开口道:“我去给张老爷看看吧,这病我能治。(.好看的小说)我跟你说,他肯定是老用手指头抠脚癣,然后又扣鼻屎,才让鼻子染了脚癣。哈哈哈……”喜宝又笑了起来,只觉得实在好玩的很。 陈?一阵诧异,“这怎么可能?脚癣?” 喜宝继续禁不住的哈哈大笑,“这种病例很少,一般生活粗糙的,身体抵抗力强,不会这样。一般生活细致的,又不会随便扣鼻屎。哈哈哈……不过可不能跟张老爷说他是得了脚癣,怕他面子扛不住呢,哈哈哈哈……” 陈?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笑了一会儿,陈?看着喜宝毫不矫情做作的笑脸,只觉得自己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很是舒坦,他抿着嘴唇,笑容收敛,表情逐渐温和起来。 “丫头,将来我带你在都江堰和成都府过日子,弟弟会在合肥县照顾母亲,就逢年过节我们回去尽孝一番,你可愿意跟我?”陈?眼神真诚,表情温和沉稳,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成熟魅力,一时间充满了男人味,很是诱人。 勾引,赤果果的勾引! 陈?这个年纪,早没了年少的轻狂,也没了那份青涩。却平添了男人成熟低沉的气息,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心里稳稳的,却又说不出来的烫贴…… 喜宝对上陈?的视线,却突然觉得心里发热,脸上也不自觉的一阵火烧火燎的,惊人不自觉低下头,有些害羞起来。 这感觉,只有在年少时,尚在校园里,初恋那般,青涩的哪怕看一眼,也能脸上发烧一个下午,害怕幸福一个下午。 在这爱情不值几个钱的时代里,人们到了婚配年纪,便随意配对,多是一入门便各自忙碌,一在外院挣钱,一在内院搞革命。可越是这样的时代,这种最纯粹的感情,就越发的让人心悸。 喜宝哪怕已经是两世为人,此刻却也忍耐不住的一阵脸红心跳。 她低着头,常常的睫毛微微抖颤,白嫩透亮的脸蛋儿上一片红晕,嘴唇鲜嫩欲滴,笔尖的阴影投射在嘴唇上方,低眉顺眼的模样,更显得可爱娇弱。 她黑发柔顺亮泽,小巧的耳垂上只有两个空耳洞,圆圆肉肉的耳垂却让人想要采摘,洗白的颈子纤细以及,皮肤上白色短短的绒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抖动。 陈?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久经不化的意欲,他舒了口气,“我知你苦够了,日后我定能护你周全,不叫你受人欺负。家母家弟若要胡为,我便不管便了,你自有自己的方寸,我也信你。” 喜宝仍旧低着头,眉眼柔顺,之前那一脸一身的英气,现在都被柔和温婉的气息所替代,就好似她一直是个如此淑女,从不曾野过。 抿着嘴唇,她抬起头来,眼波流转,莹莹润润的,几可让陈?疯狂,现在若喜宝让陈?娶将隔壁隔壁的隔壁的王爷干掉一两个,他恐怕也会去试试的…… 喜宝没有应承,也没有开口答应什么,她转身到桌边,轻巧的拎着茶壶,倒了杯热乎乎的茶水,随即走到陈?身前,又坐下,将手里的茶递给了陈?,犹豫了下,才睁着大眼睛,天真可爱又有点儿害羞的道:“……?……?哥哥喝茶。” 陈?一时差点笑的嘴丫子扯到耳根去,他强忍着笑意,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接过茶水,咕咚咕咚跟喝白开水似的往喉咙里灌。 喜宝忙道:“慢点儿喝,烫!” 陈?已经将茶全喝了,他抬起头,深深的看看喜宝,抿着嘴唇想了会儿心事,就突然站起身,“你休息吧,明日出门时小心保暖,早点儿回来。” 喜宝恩了一声,送陈?出了门儿,心里仍然惴惴的,她关上门后,抿着嘴唇扶着胸口。 女人这一生,不过涂个安稳幸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便是最完美的状态了。如果陈?真的愿意护着她,又真心喜欢她期待她,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吧。 歪着头慢条斯理的走到自己桌边儿,她发起呆来…… (51)跋扈的宁王 ………………本卷最后一章啦,哈哈,希望大家喜欢……………… 喜宝老是问自己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 她只能说心安,就好像久未归家的浪子,回到了自己的家园;好像是独自打拼的少女终于回到了家人身边。 漂泊不定的心,终于不似浮萍,而安稳了下来。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独自打拼,突然有了靠山了似乎。 这个男人,愿意做她的靠山,给她做主,让她安心,真是挺好的…… 喜宝披好披风,小素站在她面前,为她系好披风系带,给她戴好披风后面的帽子。 喜宝恩了一声,视线刚朝着边上的小医药箱看一眼,小素就接过医药箱走到门口,递到了候在门口的陈羽手里,“那张家就在几条巷子外,也就别坐马车了,小少爷正好想四处走走。你给拎着这药箱,可千万看顾好了少爷,路上若有马匹车辆,千万避着点儿。” 陈羽都一一点头,拎着药箱很是老实憨厚的模样。 喜宝站在门口听着小素嘱咐陈羽的话,忍不住微笑起来,她走到门口,戳了小素一下,“好啦,小小年纪跟个婆子似的,放心啦,都江堰这么小个地方,民风淳朴,悠闲的很,能有什么事儿。” 小素挑起眉头,看着喜宝,抿了抿嘴唇,好似还有什么嘱咐没说完似的满脸委屈。 喜宝忍不住笑的更欢,小素也才十来岁,就这么爱唠叨了,以后嫁人当妈妈了可怎么办。 她和陈羽出门时,小素一直送到门口,甚至还反复给喜宝整理披风和衣袖,待看着喜宝转过前方的长路,才抿着嘴唇回府内,却还是一步一回头。 小素仰起头来,抚着胸口,忍不住想到:她都快成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了…… 喜宝在屋子里呆了太久,今天下午能出门,实在是很欢快,尤其不用跟着陈?出门,更加自在。 陈羽拎着药箱亦步亦趋的跟在喜宝身后,护着她周全。 到了张家院子,喜宝装模作样的给人家诊脉看伤口,然后皱着眉头一副了然了的模样。 人家张家家人瞧着喜宝的表情,还当是什么重病,吓的三魂出窍,直呼太医救命。 于是喜宝开了个单子,告诉对方家人,到时候药煮好打磨成膏状,一定要每天按时抹,不能漏下一天,不然就前功尽弃。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话,表情严肃郑重,甚至还带点惊悸震撼感慨叹息之类复杂情绪。 张家人拿着单子立即就去开药,将喜宝送出门的时候,张老夫人已经开始抹眼泪儿了,不过听到喜宝安慰说只要按时抹药,这病虽重,却还是治的好的,且一般不会传染和严重。 可但是,一定要按时抹药。 因为喜宝反复强调,颜色深沉,大家便越发的开始郑重起来,只觉得这药是非常厉害的,这病也是非常严重的,这医师也是非常非常给力的! 喜宝开开心心的出了门儿,心想当医生真爽,各种糊弄人。忍不住捂着嘴巴坏笑,不过不管她用什么方法,只要达到治人救人的效果,总是好的嘛。 路上喜宝心情好,便在路边墙根儿下采路边的野花,还撺掇着陈羽绕到走河边,河岸很宽,喜宝距离远远的,就在河岸远处溜达采花看草的散步。 她忍不住心里想到:这样也挺好,如果陈?不怎么管她,她可以常常四处散心溜达,自由自在岂不逍遥。 喜宝捏着手里掐的几根新草和初春刚开花的迎春,开始在心里不断的思考嫁给陈?的好处,然后不断的引导自己向这个社会妥协。 正一边捏着手里的花草,走走停停,突然听到前方一阵马蹄声传来。喜宝忙跟着陈羽一起靠边站,偶尔抬起头朝着那几匹马看去。 迎头便率先瞧见左边一骑白马上的少年,阳光下白皙的皮肤被晒出暖暖的色泽,他与身边人说话时,尽管眉梢都带着桀骜,却还透着一些年少的阳光气息。 喜宝忙低头,那少年却眼尖的捕捉到了喜宝。他低头在喜宝身上仔细打量,随即突然跳下马,不理身边其他几位哥哥,直接朝着喜宝走了过去。 喜宝低着头皱起眉头,看着前方朝着自己迈着大步子的白靴子。 当那白靴子停在自己一步之前时,便停了下来。 她忍不住想:不过是那晚上有过接触,他们好像也没什么仇吧? 而且他又喝醉了的,应该不会记得吧……就算记得,也不会记的太清楚吧…… 站在喜宝面前的,正是宁王朱权。 喜宝正想着,朱权便已经开口了:“第二次在本王面前晃。” 语气低低的,好似在谴责喜宝。 喜宝立即抬起头,有些不爽的看着他,难道在他面前走路也是错的吗?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 喜宝很不忿,她瞪着朱权,抿着嘴唇,一脸倔强。 朱权看着她的模样,却突然笑了笑,笑容猖狂,好似在玩闹一只小动物后的那种上帝视角的表情。 喜宝越发怒目瞪着他。 朱权却突然低声道:“若再让我碰到你,我便不会放你走了。”他看着喜宝,这世上还没人敢对他凶,威胁他。更何况,她还是明知道他一定是某个王爷的情况下冒犯他,欺他醉酒? 未免天真,皇家人哪个不懂得应酬的?就算会喝醉,脑子却绝不可能不清楚。 更何况,他怎么可能在自己府外的地方让自己喝的人事不省? 喜宝瞪着朱权,咬了咬嘴唇,便倔强的低下了头。 朱权微微一笑,一转身拉过马缰,又翻身上了自己那匹大白马。 随即追上了前面几位哥哥。 只是本来当先一匹黑马上的黑衣黑靴男人却在朱权停下后拉紧了缰绳,让马儿速度慢了下来。待朱权追上大家,那黑衣人扭头朝着喜宝看了一眼,他的目光直刺的喜宝背脊僵直,如芒在背。 喜宝扭头时,正对上这一双细长凤眼。 他依然是长发只松散的系着,一身黑色劲装,简洁却透着干练,深沉却透着精悍。 他是朱棣,他的目光悄悄追随着她拐入一条小巷,躲闪开他们这群人。 他微微抿起嘴角,忆起几次相遇,这丫头的所有反应。 随即,他又将目光调向身边的弟弟,被派到大宁要塞,自小娇惯长大,细白皮肤,聪颖且微微跋扈的弟弟…… 他突然微微眯起双眼,细长的眼中,透着骇人的精光。 …………………… 请大家猜猜后面会发生什么捏? 期待咩? …………………… (52)劫持 ……………新卷求推荐票什么滴,嘿嘿,捂脸…………… 四位王爷纵马都江堰湖边,各个面上笑容或张狂,或低沉,或一身贵气,或满面威严…… 意气风发,引无数小媳妇大姑娘们纷纷侧目又含羞躲闪,正是贵年之姿,人生中最珍贵的岁月,傲然于其他男人之上,天下男权,威风只在几人之下而已。 大家随意聊天,准备当晚就各奔东西时,没有人注意到,朱棣悄悄俯身对身边的近侍说了几句话,随即那近侍便又层层传递下去。 朱棣扭头朝着朱权看了一眼,嘴角仍然抿的直直的,随即他仰起头,瞧着头顶盘旋的不知是麻雀还是什么的小鸟,叽叽喳喳的便转入边上的几丛小树,穿梭在树枝之间,转而便不见了踪影。 …………………… 喜宝跟着陈羽拐入小巷,心里仍然在砰砰乱跳,她从来不想暴露在权贵人面前,她整日滋补,养面美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如果打扮起来,是漂亮的。 天妒红颜,并不是说上天真的是妒忌红颜,而是因为男权社会里红颜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被男人看上,便会瞬间沦为玩物。 她重来一次,不求大富大贵,大起大落,只想安稳维生,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过这一世,有尊严,有自己的主见的过日子。 权贵,她惹不起。 拐了几个弯,喜宝才喘匀了气儿,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眼前几条并不平整的小巷子。 虽然要绕远,总比跟着那些权贵一道走,要强的多吧。 扭头看了眼陈羽,见陈羽表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经历刚才的事情一般,喜宝情绪受感染,仿佛也平静了许多。 拐过几条巷子,喜宝还没觉得怎样,陈羽突然一抖腰间的佩剑,这一抖之下,长剑出鞘,下一秒,剑已被握在了陈羽手中。 喜宝吓了一跳,陈羽已经将喜宝护在了身后,“躲到那木杖后面。” 她立即朝着陈羽身后的木杖里钻,然后瞠目瞧着陈羽,刚刚安抚下来的心跳,又澎湃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人袭击他们? 果然,她刚钻入木杖后面,两个黑衣人就突然跳了出来。 只有两个,还好,喜宝心里稍微安定放心了些。 可就在她刚放下心时,那两个黑衣人,却以雷霆之势,迅速的与陈宇缠斗了起来,几个眨眼之间,陈羽居然不敌! 本没想到在平和安定的小镇都江堰,会遇到歹人,又是身手这般好的。本以为陈羽一个人绰绰有余,却不想对方身手非常了得,且显然是训练有素,专门做这个的特训人员。 陈羽再是精锐护卫,却还是差了好几个层次! 喜宝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陈羽被几下压在一个黑衣人膝盖下,随即一记手刀,就将陈羽打晕在地。 她瞠目结舌,抬起头瞪着眼前朝着自己望过来的黑衣人。 几次深呼吸,她捏了拳松开,松开又用力攥拳。 就在一个黑衣人靠近自己时,猛地出拳朝着对方面孔,随即在对方出手格挡时,一个横切,拽住了那黑衣人的手腕,之后一转身,侧身扭转,右脚猛地后踩,一脚便踩在了那人的脚面上,之后手上用力,是想着巧劲儿将对方摔倒。 却突然感到腰间一酸一麻,自己拽着对方手腕的手突然脱力,反被对方攥住。之后一脚尖在自己后膝一点,自己便软了下去。 随即一块儿布料便塞进了自己嘴巴里,下一秒,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扛在那黑衣人的肩上,朝着边上一辆毫不起眼儿的小马车里跑去。 喜宝瞠目看着这两人仿佛惯做这种事儿一般,超级快超级利索的将她绑上马车,然后一个人坐在她身边,冷着脸孔,一声不吭,一手却始终攥着她的肩膀,她连动,都无法动弹。 而另一个人则瞬间披上一件灰衫,戴了一个兜头帽,慢悠悠不急不缓晃晃荡荡的就驾起了马车,跟普通赶车人一般,朝着都江堰外城门驶去…… 喜宝瞪圆了眼睛,想扭动,却发现根本无法,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黑衣人,太阳穴微鼓,面孔如刀削一般冷峻,双目冰寒,似一个无感情的杀人机器一般。 她抿了抿嘴唇,终于双肩一垮,朝着身后靠了过去,闭上眼睛,干脆放弃挣扎了。 那黑衣人在喜宝闭上眼的瞬间,才扭头朝着喜宝看了一眼。不哭不闹,不惊不惧,好似面对这一切,都虽然愤怒过反抗过,却早有预料一般。 如果不是早有预料,那么定然是心理素质超群吧…… 很快,马车边晃晃悠悠出了城,同时在其他几处出口和河岸,另有几名黑衣人故意留下线索,从其他方向逃窜。 待陈羽醒转,便迅速回了陈?府内,陈?一瞬间瞠圆了双目,半晌没能开口,待他回过神来,便立即召集院内所有护卫,满都江堰的寻找喜宝踪迹。 便迅速寻到了黑衣人的蛛丝马迹,只是几番追踪之下,却很快丢失了方向。 小素听到这个信息,跌坐在院子里,她仰头望天,满面惶急,早就感到不对劲和莫名的心慌――早知道,不该放小姐出门的…… 很快,都江堰人便知道,陈?的妹妹丢了。 陈?满世界慌张的寻找,惊动的准备留在这里几日的蜀献王都派给他一队人马,去寻找喜宝的踪迹。 朱棣一行临出城时,朱权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蜀献王派出人马时,摇头对几个兄弟道:“没想到居然在眼皮子底下出事儿,倒叫几位兄弟见笑了。” 朱棣只淡淡道:“再昌和的城市,也有三两臭鱼。” 朱权却立即想到了那个在黑夜里说自己是陈?的妹妹,却迅速被自己戳穿的女孩儿。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蜀献王,嘴巴张了张,却还是闭上了,随即他目光在几位兄弟面上扫过,一时没吭声。 在出城的路上,朱棣却还是在朱权眼角捕捉到了一丝不悦,朱棣淡淡笑笑,抬头看了看远处开始亮灯的小宅小屋,仍然木然着神色。 晋王任性,非要夜间出行离开都江堰,说要看看春夜风光,却是非要耍耍威风,瞧瞧几个弟弟明明不愿意却只有乖顺的表情。 几位王弟便也跟着一道,就这样,他们作别了蜀献王,浩浩荡荡的朝着他们商量好的各自负责的河道而去。 另有一辆马车,悠闲自在的穿过山林小路,不走官道,却是一路朝着东北方而去。 (53)北平 马车并不很快,车上的黑衣人早已换上了一身便装,只是板着面孔坐在马车里距离她最远的距离,既不看她,也不理她,更没有虐待她。 吃喝都任意,只要她不跑,就什么都不管。 “你们是谁?为什么捉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喜宝靠坐在马车最里面,看着那布衣扑克脸,问道。 那人却一句话不说,只闭目板板整整的坐着,就好似一具机器人。 喜宝叹了口气,一路上都是如此,就这样沉默的带着她一路往北。 能有这样的伸手,必然不是普通人,要比陈?身边的护卫更加训练有素,又是在都江堰…… 难道是哪个王爷? 北方,这个方向不似晋王所在…… 那么,北平燕王,还是大宁的朱权…… 喜宝抿着嘴唇,看了身边那个闭目养神的门神一眼,没吭声,她不敢问是哪个王爷抓她来的。有些事情,猜到了,哪怕不知道猜的对不对,也不敢开口言说自己知晓一二。 知道的少一些,总更安全一些。 好在其他事情,他们都不管她,喜宝便偶尔掀开门帘朝着外面的风景观望一些,也记忆一下自己的方向。 最初的心慌现在已经安定下来,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不杀她,又跑不掉,便只好安慰自己,没事。[] 门神1扭头看了眼喜宝,瞧着她无畏无惧的模样,便又闭上了眼睛。 晚饭时,门神1打了只野兔,好肉都给了她,随即依然是远远的走开,不与她太靠近。 喜宝叹口气,便自顾自的吃,吃完后,掏出自己的小医药册子,用烧了的炭做的简易炭笔记录一些东西。 深吸几口野外清爽的空气,喜宝抬起头扭了扭脖子,站起身四处溜达了起来。脚下有一些常见的野草药,她便也弯身采一些。 远处的两个绑匪并不搭理她,明显是一点儿不担心她会逃跑。 喜宝刚走了没一会儿,便有一只信鸽飞起,喜宝知道那是绑匪在联系匪首,她就望着那只小白鸽飞远,好似能跟随它一起离开,获得自由似的。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如此,知道马车晃晃悠悠开始走进人烟多的地方…… “姑娘,我们不想伤害你,主上也并不欲伤害你,最近我们已经得到了指示。只是带您到北平,您不能离开北平,如果您企图逃走或者报官,那么……这个世界上,就要消失一个姓曹的人。”马车正一如既往的晃悠,门神1突然毫无预警的回头开口道。 喜宝一抬头,便看见门神1普通却憨直的脸,仍然是冷冷的面无表情,眼神却认真。 北平…… 是朱棣! 为什么? 这次他们没有说一次话,他也该早忘记她曾经救治过他了吧?难道是觉得她在陈?身边,担心有一日她成为陈?的妻子,会与陈?说一些不当的话? 喜宝皱起眉头,突然想起朱权跳下马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或者,朱棣担心自己与朱权相识,会将朱棣曾经受伤中毒出现在合肥县的事情说与朱权? 喜宝抿着嘴唇,如果是朱棣捉住了她,那她还真的不能反抗。天下之大,可是她在这个地界内,这里是北平,天高皇帝远,朱棣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北平天下,莫非王土…… 报官?开什么玩笑?!朱棣就是这里最大的官! 喜宝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到时候,我会帮您置办一个宅子,每个月给您一些生活必须的银钱,到时候,只要您在北平安心度日,想怎样都随您,不会有人来干涉。您也最好不要与他人联系,免得连累了无辜之人。”门神1继续道。 喜宝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怎么称呼?” “……”门神1愣了下,才开口:“朱能。” 喜宝骇然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面相憨直,瞧着中规中矩、豪不出挑的护卫。 朱能? 是那个……朱能? “你好,以后便叫我曹大夫吧。”喜宝微微而笑,居然丝毫不生气对方强制将她给掠来一般。 朱能再次皱了皱眉头,却依然礼貌点头。话没多说,心里却有些赞叹:要么,她是有大智慧,对一切都心知肚明;要么,就是有大豁达,对待事件一切,都随遇而安,淡定从容。 这样的女子,不管什么时候,总能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条件,条件允许情况下,活到最好。 又过了几日,终于进城了。 古城北平,曾经已经做过几次国都,规模非是一般城镇可比,繁华程度和建筑都非常成熟。 喜宝掀开门帘一角,偷窥北平城的繁华片段。闭上眼睛,她忍不住深呼吸。 这一切就好像是梦,这么突然。前一日,她还在考虑与陈?的未来,突然,一切就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 信鸽飞过平原,展翅翱翔,几个日夜,便落入了一只宽厚而略微粗糙的掌心。 他捏起信鸽的脚,拆下上面的小蜡丸,掰掉蜡皮,展开了一张并不大的纸条。 几眼扫过全部自己,朱棣面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有身手,虽然不很好,但是可以应付一般宵小; 不吵闹,睿智的只关心自己的安危。 不惧怕,就好像早预料到一切似的? 随遇而安,只关心未来的生活,而不过问过多原因? 乐天安命,好似是一场旅行,而不是一次绑架…… …… 他转身进入马车里面,在桌上磨墨后,于一张小纸上记录了一些内容,随即装好,绑在了信鸽的脚上,再次放飞了那只信鸽。 信鸽展翅在空中盘旋一周后,便朝着天边而去。 怪不得朱权也会感兴趣,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吗?一个普通乡下女子,怎么可能会武会医又懂毒理? 她曾经见过他,显然也记得他…… 在他的这盘棋里,她是不是危险的一子? 他答应朱管家不杀她,他从来说到做到,却并不表示他如朱管家那么信任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儿。 监禁她,总不违反自己的承诺吧。 (54)北平木槿园 …………3k大章!………… 喜宝仰起头看着这宅子,正门高高的,上悬一方方正正的大匾,上书四个字:木槿方圆。(.无弹窗广告) 她抿着嘴唇细细品了品这四个字,想着不像朱棣那样纯天然的冷脸汉子的手笔口谕,但也没多嘴细问这是什么人开的庄子,以谁的身份设的园子。 朱能和另一个朱姓男人一起亲力亲为请着喜宝进院子,门口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引着他们进去,那男子虽然年轻,眼神却也透着老练,显然都是朱棣门内亲兵。 剩下的丫鬟婆子各个低眉顺眼的干事儿,没一个因为好奇而多瞧她几眼,这便可以知道,没一个多舌的,喜宝可以放心,没人会多管你,一定都乖乖的,但是你有一点儿不当的行为,绝对立马就传到相关人员的耳朵里,所以,安心呆着,消停点,那么一切都可以顺您的心。 喜宝突然有一种高官金屋藏娇的感觉,只要你安分守己,伺候的爷开心,什么都可着你。但是一旦你有了非分之想,那么一切繁华不再不说,命也没了。 她扭头朝着朱能看了眼,振奋了下精神,便开口道:“朱能大哥,以后给我发的月钱,是你给我,还是这位管家哥哥给我?”她笑眯眯的开口,语气自然,好似这一声大哥都叫了好些年了一般的自然。 饶是朱能跟着王爷走南闯北,见到什么八面玲珑的人都多了去了,此刻也有些愣神儿。他心里都忍不住冒出一股愧疚的情绪来,他把人掠来了,人家不哭不闹,还乖巧的管你叫哥哥,叫你再铁石心肠,也有点儿心软起来。 他明白这位曹姑娘是有事相求,才放下身段攀他这个关系,却也因为她脸上诚挚的表情,而有些要不理智起来。 “日后你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和朱管家来直接接手,知道你的人可以很多,但是知道你与我们家的关系的人却是越少越好。”朱能说罢,指着身边的小朱管家道:“他也姓朱,叫朱昌莱。” 喜宝点了点头,朝着朱昌莱笑道:“小莱哥哥,初次见面,我叫曹喜宝,你叫我喜宝,小曹,或者曹大夫都可以。”她面上微微笑,白皙的团团脸虽然因为赶路和担忧而略微消瘦了起来,但是大眼睛微微一眯,却还是透着可爱乖巧,让人看着这张脸,就气顺。她看着眼前小眼睛高鼻梁的朱昌莱,忍不住腹诽:朱昌莱,不是猪常来嘛…… 朱昌莱不似朱能一路上见惯了喜宝特别的行为,他早就接了信儿,知道喜宝的大半情况,已经做好了准备,怎么监禁,怎么伺候,怎么在对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应对,此刻见着面前的小姑娘笑嘻嘻的喊自己小莱哥哥,跟来做客似的,他就有点儿应不上声。 喘了几口气儿,看着喜宝脸上的笑容没有突然变成狰狞的哭丧脸,才恢复了往日的伶俐,也回以一个笑容,道:“那便叫曹大夫吧,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差遣我,您就是这院子里的主子了。” 喜宝点了点头,忍不住心里道:这可是你说的,既然我是主子,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在下马车前就想过了,来这里,无非是朱棣不信任她,也许是考验她,也许就是一辈子的监禁。 她不敢太乐观,朱棣这样的人,能在那样完全不利于他的环境下,靖难成功,成为永乐皇帝,必然是一个深谋远虑,绝对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任何祸患隐患的人。 她不知道朱棣在朱标太子死前私下去应天是做什么的,却也知道藩王未经皇帝召见,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就藩的地方,进京的。 更何况,那又是一个那么敏感的时刻。 如今老皇帝可是号召言论自由的,谁都可以上书给皇上告状,又有废而未尽的锦衣卫,朱棣怎么可能不防备。 如果是一辈子的监禁,那么她这辈子都只能安生的呆在北平了。总不能让她一直哀怨的呆在府里,拿着那有限的一点儿生活费,没有个尽头的等待被放回去的那一日吧? 那时候都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已经老的满脸褶子,也许已经白了满头黑发,早无人记挂了。 她这一辈子,好不容易得来,怎么能这么过?无暇悲叹自己好不容易决定嫁人,决定带着母亲经营新生活,准备着踏出一步,开始过有靠山的日子。却在这个契机时刻,突然再次被扔回了无依无靠的原点,再次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要重新开始,甚至过被人囚禁的生活。 她必须立即放开自己的悲叹和自怨自怜,开始为自己安排,抓住身边的所有有利条件,重新审时度势,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走马观花的由朱昌莱带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比自己在合肥县的宅子大的多,可是虽然干净漂亮,却也冷清。 朱昌莱早在她们到北平前,就找了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将整个院子都打理好了,喜宝的住处等等,都按照粉色翠色等少女颜色安置妥当。 喜宝走到哪儿都表现的喜欢,一口劲儿的谢谢朱昌莱的安排,见到管事嬷嬷的时候,她立即拉着孙嬷嬷的手,说孙嬷嬷简直就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哪里的安排,都是她喜欢的。 率先示好,表示她是个好伺候的人,让身边所有备战的人,都放松了警惕。 喜宝曾经见惯了人们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了利益,昨日的仇人,今日便把手言欢如亲兄弟姐妹一般。此刻拉着孙嬷嬷话家常,问长问短,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还满脸的真挚情感。 孙嬷嬷本来还有些不习惯,尴尬的很,但是后见喜宝眼神里透着的孤独和一丝畏惧,便明白这姑娘初来乍到,对身边的一切都还害怕着,她被灌了满肚子的甜话,也忍不住心软,后面去安排吃食离开时,也真心的拍了拍喜宝的手背。 喜宝舒了口气,这嬷嬷虽然厉害,却不是个刁蛮可恨的人。 朱能眼瞧着喜宝一番作为,并没有多说什么,也不插言,心里却在不断的想:这世上有没有她拿不住的人? 这么扯的开面子,为自己的未来铺路,看的清局势,不被丝毫不利情绪牵扯限制,这样的女人,也真是很难得了! 走到哪里,都是个故事吧! 见安排妥当,喜宝也没有什么可能被欺负,不舒适,朱能便要告辞了。他身上的任务多的很,不可能日日跟着喜宝一个女人家忙活。 他想着将来朱棣很快便会忘记这个曹姓女孩儿,到时候连他也不会再露面,只朱昌莱每月到王府取个月例罢了。 喜宝送朱能到门口,却在朱能踏出院子的前一刻,拉住了朱能的袖口,她眼神里透着为难和星星水雾。 朱能本来侧着身要出去,却也忍不住转过身来直面对着喜宝,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喜宝抿了抿嘴唇,眼神里传递的信息够量了,才开口低声道:“朱大哥,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做,您能帮我个忙吗?”随即便啃啃切切的望着朱能。 朱能没点头,却道:“你说吧。” 喜宝知道,只要不违反朱棣的命令,朱能肯定就是答应了,她这才说:“这世上,我只有娘亲这一个亲人。现在我在北平,她不知道,如果陈?瞒着娘,便也罢了,可是曾经陈家瞒过一次,这次定瞒不久。您能帮我打听着,一旦陈?瞒不住了,您能不能匿名给我娘传个话,就说我活的很好,虽不能相见,叫她不要担心。” 朱能看着喜宝,这是个长时间的工作。他一旦答应下来,便要时刻关注陈?和曹刘氏的动向,可是个麻烦活。但是他看着喜宝的脸,想着她一路来的坚强,遇到这样的事情仍然没有畏惧,没有表现出来,没有哭闹,她心里可能承受的这一切。 她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罢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心软和善解人意,朱能居然就点了头。 喜宝立即就笑了,如释重负般,她终于放心了。仰头看着朱能,她也没什么好报答的,便开口道:“我知道,掠我来,朱能大哥是受人之命,并不是您的错。我不怪你,而这一路来,你没有苛待我,此刻还愿意帮我这样的忙,却是你心好,待我好。我感激你。日后你若生病,或家人生病,大可找我看诊,我虽年幼,医术却不差的。日后若有其他需要帮忙的,朱能大哥也可找我。” 朱能微微笑笑,心里虽然想着她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医术,她这样背井离乡无依无靠能帮他什么忙?却还是点头应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只因为她眼睛里的神色真诚。 喜宝站在门口,站在那红漆金字的大牌匾下,看着朱能驾着马车离开,她叹了口气,仰起头朝着北平湛蓝的天空望了过去:老天爷爷哪,您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呀?叫我有这样的命运,才过的安稳一些,便突然遭了这样的事儿。 早知道如今,那时候,看见黑衣人进门儿,她便立即躲开装死装傻…… 只可惜,每走一步,却哪里想的到,这一步便成了因由,它种下的果,便在未来等着。 (55)喜宝的畅想 北平的夏天来的比南方晚,六月的天气,却也是艳阳高照了。 这边的气候热则炽烈,冷则刚烈,就像这里的那位王爷的个性吧。 历史中对他的诉说,总是极端的。 喜宝站在房门口,抬头看着晌午的大太阳,随即走到后面的小园子里,看了看自己种下的最常用的几样草药,都还长的很欢快。 边上盆子里放着的芦荟、杜鹃花等都长的很好――整个木槿园几乎都被喜宝改造成了植物园。花草药物四处都是,盆盆罐罐里全是植物,朱家家仆管家只以为喜宝是无聊之下转接了这么多植物在自己院子里,月里开销多是买了植物。 喜宝的药方已经开了出来,每日都带着身边的小厮,四处转,多是转北平的各大医馆药方,看看四处的药价,想办法打听四处的药价等情况。 不过要想快速的将整个北平的医馆行业链摸清楚,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趁现在王府还愿意给她买单,喜宝干脆直接买了一间小型药方的药材,贵虽贵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跟朱能伸手要钱的时候,朱能秉着王爷所说的‘除了不出北平,其他都随她吧’的原则,给了喜宝她需要的票子。(.无弹窗广告) 她知道,这钱也许算是给她的补偿之一,但是绝不可能一直持续的让她挥霍。她买了一个小药房后,便开始仔细记账,药材的储存时间一般是很长的,只是却不能一直这样放着,必须有流通,让它们可以活用起来。 喜宝不是个忧桑的人,她要立即寻找自己安身立命的方式。 没有好的家庭,就嫁不了好爷们儿,更活不出什么好样来。男人才是这个时代的顶梁柱,真正的独霸天下的性别。可是她总要在这个夹缝中,活的不枉一世。 那么就医。 大夫最需要的是什么?经验。 求医者最需要的安心是什么?医士的口碑。 这两点,喜宝都没有。 她曾经在医院里做了几年的实习医生,虽然也是在干医生的活,却不敢对家里说,直到后来实在拗不过母亲,便回了家。 那几年的医生经验,其实已经很够用了,可是在这个时代下,缺乏各类先进的仪器,她的底气也许就没那么足了。 而且,口碑,她是一点儿都没有的! 喜宝捏着手里的巾布,看着自己的院子,突然想到:不能再在屋子里固步自封了。 纠结毛线啊?!早晚要出去自力更生的,有什么好矫情的。 喜宝想到此,她要宣传自己,可是怎么宣传?抿着嘴唇,忍不住有些惆怅,她在北平人生地不熟,王府的人是暗中与她救助,绝不愿意她公开宣称自己跟王府有关联。 那么这么看来,她其实是无依无靠的。 只能靠自己。 无人知晓的身份,连北平府衙都不可能查清楚的她的来历,是不是很有发挥余地? 喜宝扭头朝着身后的新丫鬟杜鹃道:“随我出去转转吧,穿的简单点,可能要步行很久。” 于是杜鹃不声不响的给喜宝选了最柔软适合长途行走的鞋子,轻便的着装,简单素色不易招人注目的衣衫,一抹轻纱遮住喜宝越发遮掩不住的光华。 随即便撑着伞,带着水袋和零星水果,朝着喜宝走过来,眼神在说:老大,我准备好了。 喜宝微微笑笑,这样的小姑娘,多好啊。 细致,温和,不多事。如果她是男人,就娶了杜鹃。 喜宝身上揣着点碎银子,便出了门。 如今朱能也摸出了喜宝的个性,这小姑娘虽然独立自主,但是从来不以自己柔弱的身姿去抵抗权贵。非常懂得什么时候让步低头,随遇而安,绝不做危险的事情。 想来她这样怕死怕麻烦怕出事的个性,肯定不会挑战王爷的权威了。于是,朱能除了派几个保护木槿苑的人外,就没派人过度的监视喜宝。在喜宝完美配合下,也给了喜宝非常好的自由度。 踏出木槿苑是一条悠长小道,路边的砖墙上趴着爬山虎和牵牛花,墙根处都是野草野花,虽然有人清理并不杂乱,却透着一股原始的美好气息。 多少年后的帝都啊,如今还是这般野性悠然姿态。 喜宝出了小巷子,便直奔一些人多的地方,哪里人多,便往哪里钻,小市民爱钻的茶馆,高档酒楼,路边排队买包子的包子摊儿,露天戏台,北平衙门,甚至是现在冷清的红灯区,喜宝都厚着脸皮带着杜鹃走了一圈儿。 还有一些舆论宣传手段的场所,书局,镖局,驿站等等人员流动之处…… 直走到杜鹃明明很乖,却也忍不住开口说要不还是回府吧。 喜宝想着,不可能徒步一日就走遍北平。 便又转道回府,请了个小轿子。 在距离木槿苑最近的一家小茶馆里,喜宝呆着杜鹃进去,在最角落的一张小桌子上坐下,让杜鹃也同坐了,叫了一壶茶,一盘花生豆和一些小点心,随即便坐下了。 杜鹃扭头看着喜宝,眼前的小主子虽然温和,却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且做的毫不犹豫,仿佛总是有很多主意一样。此刻坐在茶馆,杜鹃也不知道喜宝又是想做什么了。 喜宝却一直吵着那个站在茶馆专门辟出来的小平台空间里,说书说的口若悬河,涂抹翻飞的四十多岁的说书人。 多是大侠和大官的故事,说的风生水起,高潮迭起…… 喜宝听了一会儿,便觉得这些故事真不错。它们多发生在我们身边,却又摸不着,让人充满了憧憬,但是却又不会影响任何人的生活。 听来有趣,又容易带入。 喜宝抿着嘴唇,如果有一个关于神医的故事,是不是更新颖吸引人? 她津津有味的咀嚼着花生米,瞧着那说书的样子,便开始双眼放光。好像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56)第一个病人 没几天,便突然有一个说书人有事没事的往木槿苑跑,与喜宝在后堂里常常聊许久的天,喜宝将一个手稿给了那个说书人,还收了那说书人的钱。(.好看的小说) 只有杜鹃知道,小主子可不是在卖故事集,而是在借说书人的手,传递一个传奇故事。 而喜宝并不急,她就在静静的等着,每日里种花种草,写毛笔字,整理药房里的药。写无数的单子,做无数的病例调查。 身边谁生病了,是什么病,怎么治的,哪个医馆给治的。 这样的八卦,木槿苑的人每天都出去搜集,回来了便说给喜宝听。有的还能弄来药单子,那便重重有赏。 半个月的时间,喜宝对北平的各类医馆,和多发疾病都有了了解。 而说书人的故事,也非常卖座。不少人慕名去他所在的茶馆喝茶,就是为了听听关于神医大侠的故事。 起死回生,治病救灾,解毒制毒…… 每个人一生中都要接触几次医生,而对医师的尊重和好奇,全寄托在了说书人的神医大侠的故事里,这位年轻时叱咤风云,老了后神秘莫测的故事。 在喜宝从过往电视剧和小说里摘抄的高潮迭起的剧情,加上说书人讲故事的能力下,神医大侠已经成了街头巷尾的新神话。 而当故事接近尾声时,逐渐引出了一个角色,这个人是神医大侠的徒弟,一个曾经在神医大侠遇难时,机缘下帮主过神医大侠的人,她是个姑娘,却是个淡定从容,游山玩水,喜爱自由的姑娘。 她走遍大江南北,寻访各地名医,四处采集珍贵药材,把从神医大侠那里学习来的医术,研究的更透彻,努力的追逐着神医大侠追逐的那个目标――救治天下间所有的疾病。 而这个姑娘,据说如今已经寻访游赏到了北平。 她一直未开医馆,未真正的开始就医。想寻求她医治,也非常困难。她虽然完全承袭了神医大侠的医术,却有一项怪癖,在自己写的一本医书未完成前,普通的灾病,便不医治。 在说书人的故事里,并没有说这位女徒弟在哪里。 但是人们的八卦之心是多么的强盛,很快,矛头便指向了木槿苑,那个隐藏在小巷子里的风情园子。 不过喜宝仍然淡定,在无数人来围观木槿苑的时候,她依然过自己的日子,照常生活。 现在名气只打在市井街头,关于神医大侠的故事,那位说书人已经在好几个茶馆都开讲了。故事在平民之间传说。 可是喜宝的计划还没有完全成功,她在等待,等待一个一炮而红的机会,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医馆不是那么好开的,女人开医馆就更难了。白娘子里面许仙开医馆也是波折重重,喜宝现在在这个朝代,想得到人们的认可,那是难上加难。 所以她想给自己开一个好头。 想到在一个地方受人尊敬,长久的好好的生存下去,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连好长时间,木槿苑外都有人称病,但是喜宝只让丫鬟在门口询问病情,根本不出门。 偶尔给开几副药送人,钱也不收。 可是渐渐的,人们虽然至今未见这位神医传人,却也有不少传言传了出来。 这些传言的源头,多半是那些没钱治病,只能来求神医传人,最后虽然没见面,却讨了免费药回去,服下后,常年不去的疾病,便好了。 喜宝选病人的方式很好,全是很少药,便可迅速见效的病症。 快速转好,是喜宝的一个目标。 而这位宁可免费送药,也不露面医治病人的神秘女医师,让更多的人产生了兴趣。 一段时间的八卦传下去,不少北平的大家大户,官府王府,便也都听说了这个故事,和这个少女。 只有朱能等少数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却都不会多嘴。 木槿苑的丫鬟婆子和外院男人们都有些急了,眼看着大红的机会,可是喜宝却不接招。来求医的人带着钱财来敲门,都被拒出门外。偶尔医治的还不收钱。 大家心里都觉得以后跟着这小姑娘守着木槿苑,还不如木槿苑里没主子呢。 如今小姑娘有机会赚钱,那也是大家的发财机会,要知道,下人混的如何,多半可是主子决定的。 但偏偏这主子不争气,他们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急死了都。 但喜宝就是不搭理这些人,不管谁旁敲侧击的询问为什么小主子不行医,这满屋子的药草,难道不是为了行医准备的吗? 难道真如故事里说的,她是个奇人,有怪癖? 连院子里的人都觉得他神秘的时候,她就越发神秘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度过,直到有一天,一个衣衫锦绣的贵妇坐着轿子到了木槿苑门口,称有奇怪的病症,请喜宝救治。 喜宝才第一次请一位求医者进了门,这位贵妇是北平布政使的夫人。 她就坐在院子里,扭头看见那贵妇被迎春迎进院子,她从自己的药圃前站起身,拍了拍手,便问道:“您是?” “叫我陈夫人吧。”那贵妇人站在院子当中,微笑着看着喜宝,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仍然雍容华贵。 “陈夫人坐吧,寒舍让您笑话了。”说着朝着杜鹃一招手。 杜鹃立即端茶倒水,将木椅子让到桌前,随即乖乖站立一旁。 陈夫人朝着杜鹃和迎春看了一眼,两个小丫鬟都穿的素素的,却掩不住面上的清秀。明明是小小的院子,下人却都知礼守礼,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一般。只这一会儿看到的信息,便让陈夫人对喜宝的印象好了些。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被身后的丫鬟扶着坐到椅子上,之后看了眼桌上的茶,却并没有端起茶杯。 喜宝在陈夫人面上看了一眼,走到茶桌对面时,只淡淡的道:“这是勿忘草茶,看您最近一定是没休息好,女人休息不好,劳心劳力,便必然耗心血。这茶又叫补血茶,您喝点吧。”勿忘我早年生长在山地林缘、山坡、山谷草地上,被人当做一种漂亮的野花。 很难人工栽培,喜宝废了很大劲儿,才搞到一些,晒干了做茶。 陈夫人第一次听说这种草茶,不过听说到那效用,便端起茶杯闻了闻,浅淡的勿忘我花香让人迷醉,她便忍不住喝了一口,清爽可口,芳香含在口腔中,让人忍不住神清气爽。 尤其女人对花香天生就没有抵抗力,此刻更觉得这喝起来一点儿不苦,便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喜宝在这茶里还放了蜂蜜和少许绿茶来调味道,此刻看着陈夫人又喝了一口,便微微笑着坐下了。 通常情况下,对方吃了喝了你的东西,对你的信任度和亲密度都会多少有一点儿的增加。 喜宝也端起一杯勿忘我草茶,轻轻喝了一口,舒畅的呼出一口气,呼出的气息也带着草香。 “您家人生了什么病?不知道够不够奇怪到让我出诊。”说着,喜宝面上露出了一个属于世外高人的神秘而又疏离的笑容。面对陈夫人的高贵雍容,不卑不亢,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傲气。 (57)女太医 面对陈夫人的高贵雍容,喜宝不卑不亢,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傲气。[.超多好看小说] 陈夫人打量着喜宝,只觉得眼前的姑娘虽然粗布衣衫,衣角甚至还沾着泥土,却是姿容清丽,未施脂粉就已经如此美丽明艳。 可是即便容颜艳丽,神色间却带着一股出生贵族的清冷傲然,气质天成。 陈夫人甚至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身上有一股皇家贵气,不怒自威。 她抿着嘴里的茶,想了想,才开口道:“我怎么确定我与你言说我家里人的病症,你绝不会流出去?” 喜宝呵呵笑笑,“医德里不仅仅包含医治病人,自然也是要保住病人的心理安稳。禁口这一点,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不过……”喜宝抿着嘴唇,捏着茶杯,姿态悠然自在的看着陈夫人,完全掌控局面的姿态,“如果您不愿意信任我,我说再多,也是枉然。毕竟我们并不熟悉。这个全看陈夫人您吧。”语言很温和,实际上字里行间全是傲然:求医的是你,你若不信我,大可不必来求我。 陈夫人挑了下眼睛,她坚毅的嘴角显示她并不常笑,也是个严肃严格的人。此刻她再次抬起头打量喜宝,看着喜宝脸上浅淡温和的笑容,她也难得的笑了下,眼前的小姑娘别看年纪小,却一点儿不怯场嘛。 “如果太医您方便,现在就跟我去府上一趟可好?我轿子已经备好在门外了。[]”陈夫人温和道,语气尊敬了起来。 喜宝却摇了摇头,“您把府上的位置告诉我吧,明天我自会登门拜访。”喜宝说罢,就当一切已经决定了,她站起身捏了一小包草茶,递给陈夫人道:“我见夫人很有脸缘,这袋草茶送给夫人吧,一颗便可喝一壶,切勿泡太浓。” 喜宝站在那里,不给陈夫人反抗的机会,就这样把事情决定了,包揽全局的气场非常浓厚。 陈夫人抿着嘴唇,接过那袋草茶,嘴巴张了张,终于没能开口,只淡淡道:“那我明日在府内等待您。” 喜宝点了点头,便朝着迎春道:“送夫人出门。” 迎春立即礼貌跟上陈夫人。 陈夫人恩了一声,眼睛在喜宝院子里的小药园看了一眼,嗅了下满园的药草味道,便踏步走了出去。 在府门口,陈夫人又看了眼门口的几个带刀护卫,各个身子挺拔。陈夫人现在虽然只是在北平做个官,曾经却也是应天里的京官,见识是不浅的,她瞧着门口的护卫,便觉得非同一般。 她并不知道喜宝是借着王爷的风头狐假虎威了,却只道喜宝真真是个神秘的高人。 喜宝看着陈夫人离开了,才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即舒爽的叹了口气。 只要有耐心,就能等到自己想要的。 这话一点没错。 “小姐,为什么你今天不去呢?万一陈夫人又不想请您了怎么办啊?”杜鹃如今跟喜宝混熟了,偶尔也会多问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喜宝却点了下杜鹃的鼻子道:“女人越矜持,强大的男人便越有征服欲望。一个道理。而且……遇事若想让自己不被动,便决不能让自己站在被动的局面里,我要的是主导这一切。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能临门让步。” 杜鹃瞪着圆眼睛看着喜宝。 喜宝不知道杜鹃能听懂不,却不再开口,只悠闲的眯着眼睛靠着舒服的木椅靠垫,自在的喝着花草茶。 身边大多数人都觉得她乖,容易操纵,听话知趣,却不知道,她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示弱的人,只是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喝过茶,喜宝站起身又钻入药房,继续做最常用的感冒药丸、藿香正气丸、健胃消食丸等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些常用药丸。 所有的一切工作,她都是亲力亲为,除非是最普通的、不担心外泄的工作,不然都不假他人之手。 …… 隔日一早,东方鱼肚白的时候,喜宝就起了床,一改平日里懒床的习惯。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速度慢,市井之间的八卦却传的很快。 人们茶余饭后无事可做,想说的多了去了。 早晨时,喜宝门口来求医的人就不少了,她照旧是穿着素布衣裳套着丫鬟的外裳出了门,拐到其他小巷时,才褪去外裳,雇了顶小轿子,朝着陈府而去。 喜宝没有走正门,而是拐入后门,使唤门房去传唤。 管家得到消息后,立即就跑出来欢迎喜宝,他朝着喜宝手里看了看,见喜宝身后的小丫鬟拎着一个非常小的简易药箱。他心里虽然猜测怎么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来了,什么排场都没有,真的是神医吗? 市井瞎传的江湖骗子吧,可别把他们家大少爷也治坏了。 管家虽然怀疑,却没有开口说出来,到底是夫人的贵客。 只是喜宝八面玲珑,早就在人堆儿里混熟了,人家一个颜色一个细微的表情,她就能看出大半对方的情绪。 此刻瞧着不用猜,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她只是淡然从容的目视前方,悠哉而慢条斯理的前行着。 管家本来是鄙视这个粗布衣衫蒙着面孔的小姑娘的,不过瞧着小姑娘走路姿态有木有用,肩背笔挺,步调稳当轻巧,步伐基本都一样大小,不急不躁,瞧着就像是个非常有分寸,经过特训的大家小姐。 喜宝不多言语,待被管家引进正堂,便只在一边坐着。下人给上了茶,便淡然的喝着。面上既无表情,也不东张西望。 就像惯常来做客的人一般,平静安然的让人看着像个毫无感情的木偶。 陈夫人走出来时,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婆子,喜宝抬起头朝着陈夫人微微而笑,并没有站起身行礼。 她本来就是客人,与陈夫人既没有上下级关系,暂时也没有雇主和受雇者的关系,更不是亲戚,不存在什么长辈晚辈的问题,她就这样静静的作者,淡淡的笑着。 陈夫人身后的丫鬟婆子有的不爽喜宝的态度,她们早就习惯了大多数人都卑躬屈膝礼貌谦卑的模样,瞧着喜宝这般不卑不亢,仿佛她才是主人,自然不爽。 她们只是冷着面孔,不爽不屑的瞪着喜宝,却也碍于夫人在场,没有开口出言讽刺。 陈夫人走到喜宝身边,轻慢的坐在了她身边的主位上,“劳烦太医了。” 喜宝不置可否,“夫人,先在病人可在府中?” 陈夫人点了点头。 “那便带我去见病人吧。”她自然不会真的悠闲的在这里喝茶,该干什么干什么,可不想被人当贵客供着,那感觉也未必就舒坦。 “恩。”陈夫人刚坐下,本来还想着喜宝定然不愿意一进屋就干活,想跟她聊几句家常,却不想如今喜宝居然自己这么上道。便也站起身,朝着后屋看了眼。 喜宝便也跟着陈夫人,不多问的跟着朝着后院儿走了过去。 (58)诡异的陈府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偏院,这院子花草繁盛,院内人丁兴旺。[]下人们来往之间忙碌着,显示着这院子一直以来都是极受重视的。 她扭头看见众人正朝着的那个屋子几间房门口开着的花朵,和房门挡风的模样,便道:“这里住的可是孕妇?”那粉色的花苞绽放在屋外,瞧着就知道是女性的住所。的确是有一些家庭孕妇怀孕的时候,独自住在主屋,而男人们则去书房或者小妾屋子住。 那样的话,这屋子多半布置就看不见什么男主人的风格。 “是,是我家大儿媳。”陈夫人说着面色并不愉悦,也不像是在谈一个让她开心的人物。 想想婆媳关系不好,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喜宝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奇怪。 “病人就在这屋子里住着?”喜宝先看了看这屋子外的植物,想着有没有什么会惹事的植物,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的风水情况,似乎没什么会导致疾病发生的状况。 却听陈夫人道:“这……病人并不住这里,暂时在这里。”她说话时,表情有些古怪。 难道不是孕妇生病? 喜宝抿着嘴唇,暂时没有多问,且等看过病人再说吧。 到了门口,守着门的就有四个婆子和六七个丫鬟,他们看着陈府主母却也不见得有多尊敬,只是礼貌而已,却没有让步请陈夫人进门的意思。(.) 喜宝皱了皱眉头,就听陈夫人道:“大少爷可在里屋?” 门口的一个丫鬟立即福身道:“回老夫人,在的。” “我请了医生,进去给大少爷看看吧。”说着便要往里面进。 门口的一个嬷嬷却没有让开,只道:“夫人,这位小姑娘,可就是您口中的医师?” 陈夫人扭头看了眼喜宝,点了点头。 那嬷嬷却抿着嘴唇一副不信任的模样,虽然没开口,眼神却也透漏了很多信息。 “让开!”陈夫人终于忍不住了,眉头锁的死紧,显然是要发怒了。 门口的嬷嬷这才不敢再继续拦着,只好让开门,低头请陈夫人和喜宝进了屋。 喜宝进门时,都忍不住扭头看了那嬷嬷一眼,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胆的下人?屋子里的那个媳妇,到底什么背景? 待进了屋,喜宝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料味道,屋子为了保护孕妇,通风并不是很好,如今又有这么浓的香料,喜宝忍不住皱起眉。 喜宝站在门口,陈夫人进了屋子,便转头请喜宝坐下。 喜宝点了点头,坐在门口方厅的小圆桌边,淡淡的看着陈夫人。 屋子里的媳妇早该知道婆婆来了,却没有出来迎接,连儿子都无视母亲…… 陈夫人咬着嘴唇,忍住去后屋的冲动,也在喜宝对面坐了下来。 喜宝忍不住想:该不会是陈夫人觉得自己儿子惧内是病,想让她给治治吧?心理医生这活,她还真干不了! 不是孕妇,那就是大少爷生病了。生病还缠着老婆,就不怕传染孕妇吗? 正想着,门突然被打开,里面走出两个人来,那男人搀扶着孕妇,慢慢走出来。孕妇肚子挺的大大的,看着像是已经要临盆了,可瞧着这屋子里的布设,又不像是即将迎接临盆的模样。她抿着嘴唇,视线又落在了边上的少年脸上。 那的确是个少年,虽然要当爹了,却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大概一米七八左右的样子,穿着锦色华服――喜宝的视线立即落在了少年的肚子上,随即眉头皱的死死的――这位大少爷的肚皮虽然没有少夫人的高,瞧着却也有七八个月了的样子,那胖胖的肚子,与他细长身材完全不符,瞧着倒像是他也怀孕了。 喜宝抿着嘴唇,人们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瞧见了她皱着的眉头。 陈夫人朝着喜宝看了一眼,才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道:“都坐下吧,允儿,你给太医诊诊脉。” “娘,不是所有医师都说没救了吗?您还找什么医师啊,这江湖庸医来了,宣传出去,没的掉了咱们陈府的面子。我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嘛。”说着,手在自己的肚皮上摸了摸,居然对自己的生病毫不在意的模样。 “娘让你看病,你便看吧,不要与娘顶撞。”那年少妇人突然开口了,她朝着喜宝打量了一番,随即笑道:“早就听说过,世上有不少女大夫比男医师的医术更高明,今日终能见识一位女医师,真是荣幸。请您为夫家看看吧,劳烦太医了。”妇人面容青稚,语言却老练的很,她朝着喜宝微笑,语言里对喜宝的恭维,喜宝听的出来,完全是给婆婆面子而已。 瞧着门口那些下人们嚣张的模样,喜宝可不会轻易相信这个小媳妇是如眼前这般和善的。 还不待喜宝说话呀,那叫允儿的大少爷又开口道:“娘,我也不想治了。我倒愿意跟宁儿一起受受这怀胎十月的苦,我倒要看看,十个月后,我这肚子会怎样。” “胡说!”陈夫人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墩,随即奴颜瞪着儿子,“哪有有病不治的,若曹医师还治不了,我就带你去应天府,当初识得的太医,总能诊治了你。” 喜宝抿着嘴唇,陈夫人这真是急了,哪有在神医面前说治不了的。 看着眼前这通闹剧,喜宝已经看出了大概。夫君太疼老婆了,都快成老婆的百分百跟班了,婆婆瞧着自然要气疯。 如今生病了,这儿子还这么不争气,婆婆难免将气全寄托在儿媳身上,可是这儿媳似乎又惹不起,于是又将气撒在儿子身上…… 非常混乱纠结的模样…… “少爷坐在这里,右手给我。”喜宝看着眼前的大少爷,有些不爽,男人疼媳妇有度,才让人看的起,如此没轻没重,一辈子便只能做妻管严,也没什么出息。 虽然对这个男人反抗当下风气,如此疼老婆,很是感慨。但是喜宝却也不觉得这是好,什么事情太极端,都会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她的话很淡,却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那少妇本来还在微笑,维持贤惠模样,突然听到喜宝命令口气她抬起头朝着喜宝看去,眼神慢慢冷淡下来,充满了探究和打量。 喜宝淡然承受着,眼神却依然定定的盯着大少爷。 大少爷的视线朝着自己老婆看了看,陈夫人瞧见,面色越发沉了。好在这时候少妇点了点头,大少爷乖乖的坐在喜宝身前,伸出了右手。 喜宝瞧着陈夫人,忍不住叹口气,心里生出一种同情来。 人常说什么来着? 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明天要上架了,今天加更,求首订、求支持、求书评啦~~~~~~………………… (59)郡王?! …………………绝对精彩,出现冉冉很喜欢的男角色了哦………………… 喜宝的眼睛看着允儿大少,毫不忌讳的便将自己的手指按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坐在大少爷身后的少妇立即皱了皱眉头,再看喜宝时,眼神里便透着一丝不悦。 喜宝低头认真的以手指去感受对方的脉搏,过了一会儿便收回自己的手,她没有看大少爷,而是朝着他身后的少妇问道:“我能摸一下大少爷的肚子吗?” 那少妇瞧着喜宝居然是在看自己,抿着嘴唇便点了点头。 大少爷扭头看见妻子点头,便没有多说什么。 喜宝的手在大少爷的肚皮上摸了摸,按了按,随即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很爱自己的老婆,老婆难受、不适、紧张、幸福……他都感同身受。 “每早会孕吐对吗?有时候会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什么在踢自己的肚子,闻到腥味会觉得恶心……”喜宝一项一项的细说,全是孕妇会有的状况。 允儿大少都一一点头,随即看向陈夫人。 陈夫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从未跟喜宝透露过什么。 喜宝叹了口气,随即朝着陈夫人和那少妇道:“我知道这是什么病,这病症实在少之又少。我需要带大少爷回我的医馆里住一段时间,若想治好,恐怕就不能常回来看少夫人了。”喜宝瞧了眼陈夫人,自己的雇主算是陈夫人,其实这病不管它,也会随着少夫人生育后变好。 但是陈夫人一定不希望喜宝的答案是这病不用治,更何况,她也不希望自己第一次出诊,就无功而返。 不管怎么样。总要治出效果来。喜宝也觉得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差,第一次出诊指望能红,却碰到这样的事情。 她抬起头看着少夫人诧异的表情,和陈夫人诧异之后满意的抿着嘴角的模样,她收回手,挺直脊背端正坐好,然后才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不多说什么,等着在座有发言权的人发问。 陈夫人自然不吭声,她是完全赞许喜宝的,就算不能立即治好。先把儿子从儿媳妇的屋子里拽出去,总是好的。 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儿子倒变成儿媳的儿子了。 停了一会儿。那少夫人才开口道:“这病不能在陈府里治吗?非要跟你回医馆?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些不耐。 喜宝微微而笑,早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他的这个病看似稳定,实际上非常危险,若无事便好。可是家里的很多事情,都可能触发其突然发作起来,到时候你再从陈府赶到我的医馆,一切就都迟了。”喜宝喘了口气,见那少夫人要开口,忙接着道:“他肚子里的异物若要再长下去。就不好拿出了,你以为是孩子,能生出来吗?待到这里面的东西长到太大。无法消除,便只有剖开腹部取出,到时候性命是否保的住,我也不敢保证了。你想想,一个人。肚子里有这样大的一个东西,争夺你吃下去的能量和营养。你没瞧见大少爷眼底的黑眼圈吗?人的精气若被掏空,再怎样医治,都是减寿夺命的结局。” 喜宝戛然而止,低着头突然站起身,“陈夫人,若您不愿意医治,便也别对外说我来过你府上,免得也坏了我的声誉。”说罢便要走。 陈夫人立即就慌了,想起刚才喜宝将自己儿子的症状说的清清楚楚,此刻又有条有理,病人都是宁可信其有的,尤其她疼惜儿子,更被喜宝的话吓的半死。 她站起身,忙走到喜宝面前,急切道:“您可不能走,太医,咱们再商量商量。宁儿,你倒是说句话。” 那被叫做宁儿的少夫人抬起头看着喜宝和陈夫人,瞧着陈夫人脸上真实的紧张,不似作伪,她抿着嘴唇倔强的咬着牙,半晌却还是不说话。 喜宝忍不住叹口气,这个女人的独占欲到底有多强,她又到底有多没有安全感,就好像眼前的男人离开一段时间,便会瞬间消失一般。 她看着唤作宁儿的妇人眼底的纠结和畏怯,她又有些心软起来,“少夫人,你要相信少爷对你的感情,不在这一日,这一时,而是未来无穷无尽的一辈子。” 宁儿抬起头瞪着喜宝,正犹豫着,门外突然传来大踏步的声音,那人还没推门走进来,就大声嚷嚷道:“是谁逼着我姐夫离开陈府的?”这话里一股子的蛮横和怒气,就好像瞧见人棒打鸳鸯,立即就要暴起英雄救鸳鸯般。 喜宝被那年轻而又充满火气的声音吸引,扭头朝着门口望去,想着这宁儿少妇果然不可能是个善茬,听着她那弟弟的腔调,这允儿大少爷不会是娶了个山寨大王的女儿吧。 她立即想起了穆桂英抢亲强嫁杨宗保…… 想着,门被一把退开,连陈夫人都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恼怒着却只虎着脸不开口,面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好好的一个富贵庄严的夫人,被吓的一惊一乍的。 喜宝忍不住用一种不赞同的眼神朝着门口望去――哪有娘家人闯夫家,说来就来,还这般不讲礼数的? 当全天下都是他自己家呢? 这时,一条长腿已经迈了进来,来人一身红衣,怒红色显得那样张扬,腰间一条黑腰带拦腰将红色分成两半,上半部胸膛挺健,背脊直溜,肩宽厚背;下半部窄臀长腿,腿直直的匀称且充满了力量。一双黑色马靴酷的一塌糊涂,脚底还沾着泥土和青草,仿佛刚从马场回来就跑这儿来拉场子保护姐姐来了。 喜宝的视线在他身上遛了一圈儿,才转到他面上,却见一张并不白皙的面容,古铜色的肤色显示他常经受日晒雨淋,绝不是允儿大少那样的书生子弟。再看他长眉挺鼻,嘴唇紧抿,眉毛微挑,双眼里带着凌厉气势,显是个惯于发怒发号施令的人。 那人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儿,目光立即也定在了喜宝身上,显然就她是个陌生面孔。 喜宝对上对方的目光,瞧着对方年纪轻轻,似乎才十四五岁,更加不惧,她表面虽然似比这少年还年幼,心理年龄却大的多了,她瞪着眼前的少年,毫不示弱的也凌厉起自己的眼神,与之对视,丝毫不畏惧。 那少年立即挑起眉头,好奇的看着喜宝。这屋子里,就连尊贵如陈夫人,都不敢与少年对视,显得畏畏缩缩的不愿招惹的模样,那宁儿妇人见这少年一进屋,立即舒了一口气一般,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只有喜宝立即张开身上的所有刺,剑拔弩张的站在那里瞪着少年。 那少年也同样回瞪喜宝,只看着喜宝的眼睛,瞧着她面上的轻纱,却皱了皱眉头。 两个人正跟王八瞅绿豆似的对望着,以眼刀互砍着,陈夫人终于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开口道:“郡王何时来的?怎么也没通报一声,我们好到门口迎一下您。” 喜宝随即瞠目,恍然间只听到那‘郡王’二字,眼中只看见对面少年在发现喜宝神色变幻后,洋洋得意的表情。 ps: 求推荐票,求正版订阅!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爱。 (60)惧姐小霸王 ………………………………………… 郡王……王爷的大儿子叫世子,剩下的儿子都是郡王,继承爵位…… 北平的郡王,那不就是朱棣的儿子吗? 再瞧眼前的少年,没有朱棣的那份阴郁冷酷模样,却多了无数分的嚣张。 再看他身材高挑,意气风发,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 这北平就是他老爹的地盘,说是土皇帝也不差,他的哥哥是个和善的人,不怪做弟弟的如此嚣张了…… 喜宝抿着嘴唇,忍不住想到:朱棣的孩子都这么大年纪了啊…… 啧啧。 她想明白这个中的情况,表情便又恢复了刚才的怒目相瞪的模样,想起自己被朱棣捉来,给朱能的吩咐是不能让她死了,因为朱棣答应朱管家,不杀她,自然也不会允许她是在被他绑架后死掉——那不是变相的谋杀嘛。 既然死不了,眼前的郡王能把她怎么样? 喜宝突然淡淡一笑,“郡王要为姐姐出头?这屋子里可有什么人要拆散你姐姐和姐夫了?”怪不得陈夫人对自己的儿媳妇一直有忌惮,原来是娶了王爷的女儿。 天下的母亲,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类儿媳吧,一点儿婆婆的架子都端不起来…… 少年听到喜宝的话,善战的少年立即就品出她话里的挑衅味道了。(.)他倒竖了剑眉,冷哼道:“我看你这庸医是借着治病想勾引我姐夫!” 喜宝扭头朝着这郡王姐夫看了一眼,白白嫩嫩的普通一少年,算的上清秀俊朗,但是比起陈瑄的成熟干练味道,比起陈瑄弟弟陈二公子的英俊风流来,真是瞬间便毫无特色了,她还真看不上。 嗤笑一声。喜宝道:“小孩子莫要胡说,医师本就无性别之分,病人于我来说从没有男女性别。”说罢摇了摇头,不理这胡搅蛮缠的小霸王,朝着身后的宁儿郡主道:“郡主,您是要这几个月的甜蜜日日厮守,然后永别,还是短暂的分别,和今后踏实幸福的一辈子呢?”孩子不是也需要父亲吗? 允儿大少的情况,喜宝曾经虽然没诊治过。却知道一些案例,有的纯粹是心理作用引发的身体症状,离开孕妇。或者待孕妇出生后,就好了。另一种却是一种寄生虫,若不打掉寄生虫,就狠危险了——这种寄生虫并不要人命,却有一个特性。每个寄生虫都是一个水球状的囊状成虫,一旦破裂,就会变成很多寄生虫…… 喜宝现在还不确定允儿大少到底是哪种,不过不管是哪种,她都想把这允儿大少带回去,让陈夫人高兴几天。 那少年郡王立即怒目圆瞪。看着喜宝,很是不喜欢喜宝这种威胁的论调。 喜宝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才不会真的被一个小子的眼神给吓到。 少年第一次遇到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威慑力。丝毫不受影响,很是愤怒,很是有些无计可施的感觉,他捏了捏拳头,再瞧喜宝瘦瘦弱弱的模样。又放开了拳头。 喜宝叹了口气,她万万没想到这陈府居然这么乱。又是压着婆婆的郡主,又是唯老婆马首是瞻的大少爷,又是庄严尊贵却四处碰壁的老夫人,又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姐姐的家事也要插一脚的任性郡王…… 她无奈的斜了斜眼珠,便朝着陈夫人道:“夫人,我这边告辞了吧。”说着扭头就朝着门外走去。 此刻那郡王还堵在门口,不给喜宝过去。喜宝抬起头朝着那个不见得比自己大,却已经比自己高一头多了的少年仰头看了一眼,见他不想让路,绕了下,照样往外走。 陈夫人看着那个明明很年幼,却让人忽略她年纪,浑身充满着主导全局气势的少女的背影,她急的团团转,却只有站起身送了出去,扭头看向还在发愣的儿媳,狠狠跺了跺脚,自己儿子的命,便着落在这女人身上了。 早知道,当初就是要死要活,也绝不让儿子娶个郡主进门! 就在陈夫人走到门口,急的面红眼圈儿红的时候,那宁儿郡主突然站起身,她抚着自己过大的肚子,朝着门口走去。允儿大少立即绕开桌子,扶着老婆的胳膊,不问什么的跟着老婆往外走。 宁儿追到门口后,便朝着喜宝道:“太医。” 喜宝站定脚,扭头朝着身后跟出来的郡王郡主陈夫人和允儿大少瞧过去,看着这四个奇特的人,不说话。 “便让夫君随你回去医馆吧,希望您能治好夫君,待我一个月后生存时,夫君能健康回来陪我便好了。”宁儿郡主微笑着,仿佛一点儿不因此觉得难受或者为难,好似那个不愿意放自己的郎君离开自己一步的霸道妇人不是她一般。 喜宝朝着宁儿郡主身边那个诧异的允儿大少,看见允儿大少眼底的不舍和不悦,她点了点头,“定让大少爷按时归来,到时候孩子出世,必然让大少爷抱着孩子陪在你床榻。”喜宝的话充满了自信,声音坚定,让人的心也安定下来。 于是,喜宝又不急着走了。被请回屋子后,宁儿郡主身边的丫鬟便开始着手少爷离开时间里所需所备,跟着大少爷伺候的还有两个小童,也都打点好了做好长期在外伺候主子的准备。 喜宝就品着茶,看着宁儿郡主坐在原地,偶尔指点两句,吩咐自己的丫鬟婆子准备东准备西。 喜宝从宁儿郡主的眼神,和她安排一些细心细致的言词里,听出了她对夫君的浓浓的爱。 她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女人,哪一个对爱情有安全感的? 即便是郡主嫁入了普通官员家里,也不见得就觉得自己可以一辈子高枕无忧的坐享夫君独一无二的爱了。 扭头瞧见被姐姐压下气焰,乖乖坐在边上,却满脸不悦的少年,她忍不住微微而笑瞧着那小霸王居然这么听姐姐的话,此刻与喜宝斗争显然败了一遭,很是不忿。 喜宝心情突然大好,她扭头朝着宁儿郡主的肚皮又看了一眼,随即才开口道:“郡主可是双生子?”想来该有其他大夫一直跟在宁儿郡主身边伺候吧。刚才听到宁儿郡主说孩子还有一个多月才出生,这么大的肚子,那定然是双生子了。 却见宁儿郡主摇了摇头,她微笑着摸着自己的肚皮,用慈母温柔的声音道:“一定是个大胖小子,生出来就能拳打脚踢。” 宁儿郡主声音充满了喜悦,喜宝再次打量了下郡主的肚皮,却皱起了眉头。 ps: 求大家的正版订阅,几分几毛的钱钱,对读者亲们来说不过是随便一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对冉冉来说,却是辛苦码字的回报和支持。先谢谢大家啦! (61)男人怀孕和女人险胎 ………………冉冉一定完本,一定好好写,大家多支持…………………… 屋子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大家都淡淡喝茶,各有各的心事,不再针锋相对。[.超多好看小说] 喜宝看着宁儿郡主抚摸着肚皮的模样,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她看向四周伺候宁儿郡主的人,这些人里有似乎不懂得生育养胎的孩子,也有经验丰富的婆子,却没有一个人提醒少夫人吗? 再看向陈夫人,瞧瞧允儿大少,她咬了咬牙齿,朱棣的女儿啊,想想朱棣囚禁她的行为,她还生气来着――可是总不能袖手旁观。 她放下茶杯,开口道:“少夫人,我可否跟您单独说几句话?” 陈夫人皱了皱眉头,却没想过是孕妇的事情,以为喜宝是要说允儿大少的事情,便只是朝着喜宝看了看,再看看宁儿郡主,便站起身道:“你们先聊,我回去稍作准备。” 喜宝随即想到出诊医治费用,突然开口道:“陈夫人,我的费用很高的。” 陈夫人微微一笑,想到自己儿子可以离开儿媳一段时间,也没在意,心情愉悦的转身走了出去。 待少夫人将允儿大少等等人都潜退出去,屋子里瞬间清爽安静起来。 虽然还有两个贴身丫鬟守着门口,却已经算是能保持的清场最佳状态了。[.超多好看小说] 喜宝抿着茶杯里的茶,在四周又看了一圈儿,才在宁儿郡主好奇的目光下开口:“坐月子的时候,屋子里是不能通风的,可是怀孕的时候,却还是要保持屋子里的通风,您也要多出去散步。” 宁儿郡主瞧着喜宝表情淡然,语言里关切意味很足。便开口回道:“我身子若,担心受风寒,不想吃药。” 喜宝倒是理解,不过……“你要锻炼自己的免疫力,要常常出去第三部,要呼吸新鲜空气,人是越害怕生病,越不运动,以后抵抗力越差。这个是会遗传给婴儿的,您一定要注意。还有……” 喜宝指了指屋子里的香炉。“我知道您在点香的时候,一定已经百分百确定这屋子里的香料是好的。可是有些香料,自己虽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和其他香味或者其他东西一结合,却会成了祸害。您保持通风,这屋子里的香料,就撤了吧。” 宁儿郡主扭头朝着身边的香料看了看,立即觉得这味道都有些恶心起来。心里一阵惶恐。 “还有……您可是一直大吃大喝,努力进补?”喜宝再次追问。 宁儿郡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院子里,希望我不好的人太多了,我才更要自己补一补。” “没人与您说过,婴儿太大。会导致难产,母子都凶险吗?”喜宝皱起眉头。 宁儿郡主猛然抬起头,朝着喜宝望去。随即急喘几声,“你的意思……” “如果陈夫人阻止你服用补品,那么你一定误会她了,她是好意。如果你身边的嬷嬷因为害怕您的误会,就没有出言叮嘱。甚至寻找医师来忠告你,那这些嬷嬷。都可以遣散了,没有一个是真的与你同心的。”大夫们检查她一切都好,多半不会多嘴说什么。可是宁儿郡主身边的嬷嬷们却不开口,这几乎就是在引着宁儿郡主往死亡路上走了。 大宅院里本来水就很深,若主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要搅蛮任性,要任何人都听她的,偏又没有一个人真心提点,那未来的路真是难走。 光有夫君的宠爱是不够的,男人永远不可能一直被拴在身边。 “我……”宁儿郡主立即惶恐起来,想起之前身边的孕妇,肚子都小小的,那时候她还觉得不好。最近母亲忙于弟弟的身体,没怎么来看顾她,没几天她都派人去报平安,娘亲身边的嬷嬷也常过来,可居然没有人说过什么。 想起自己喝补品时,别人多说一句,就要不高兴,总觉得好像是陈夫人不愿意让她过的好一般。她咬着牙,一阵慌乱。 喜宝忙拉住了宁儿郡主的手,“少夫人,您现在脉象平稳,身体也好,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给您开一个食谱,你按照上面的食物来吃,每天晚上饭后多运动,时常透透新鲜空气,不要走远,就自己小园子里转几圈儿就好。现在还来得及,没事。”这个时代接生技术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切可能开刀的病,都杜绝了才好。 宁儿郡主急促呼吸之后,慢慢定下心来,朝着喜宝点了点头,才开口道:“墨玉,去研墨备纸。” 过了会儿,笔墨纸砚备齐,喜宝执笔想了想,便开始落笔写起菜谱。 待写了几条建议后,放下毛笔,她扭头朝着宁儿郡主又开口道:“记得这个菜谱只适合你。” 宁儿郡主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执起纸张抖了抖,然后细细看了起来。 喜宝看着宁儿郡主严肃的面孔,她严肃时,带着几分王家贵气,甚至还有些她父亲的狠戾神色。 不怪允儿大少变妻管严。 收起笔墨后,喜宝便直接出门准备离开。 允儿大少已经准备停当,喜宝直接报出地址,让允儿大少自己到府上来。随即她便朝着后门自己的小轿子而去。 在上轿子前,陈夫人亲自拦在了路上,“曹医师,您与宁儿说了什么?” “不过是一些安胎之法,老妇人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喜宝的笑容总是让人产生安心和信任的感觉。 陈夫人恩了一声,并没有追根究底的询问,只扭头朝着身后的丫头示意,那丫头便将几张金票递给了陈夫人。 陈夫人转手递给喜宝,在喜宝接过去后,开言:“之前我们并没有说医药费用,如今还要病人劳烦到您医馆里,这些钱算预付,待允儿好了,我自不会亏待于您。” 喜宝将金票往袖口的袋子里一塞,毫不在意道:“陈夫人放心,大少爷很快就会痊愈了。” 陈夫人点头,脸上的微笑温和却又透着贵气。 喜宝想起她面对郡王的吵闹时候的那种委曲求全的表情,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与亲王权贵扯上关系,必然要遭受的,就是小心翼翼的侍奉,众人明知道这其中的压力和厉害关系,却还是前仆后继的往权利最中心的圈子里钻。 又何苦呢。 转身出了陈府,府门外是广阔自由的天地,喜宝深吸一口气,便将右脚踏上了小轿子,心里是离开那混乱之地后,说不清道不明的舒坦和清爽。 却在这时,面上突然一阵小凉风,待喜宝反应过来时,面上轻纱已经被扯下。 “啊――”她惊慌回头,便看见了那握在一只大手中的白纱――那本来是蒙在她面上的! (62)突然发病! ………………求正版订阅哦…………………… “啊――”她惊慌回头,便看见了那握在一只大手中的白纱――那本来是蒙在她面上的! 下意识的捂住脸,惊慌的抬头去看那扯了自己面纱的人,就见这人一身红衣,黑色腰带,身高体壮,面上挂着不逊且欠扁的嚣张神态。[.超多好看小说] 此刻,他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喜宝捂着脸的模样,瞧着刚刚还故作威严的医师,此刻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忍不住觉得有些适应不良。 再打量着喜宝捂不住的面容,他开始回忆刚才自己看见的那张倾国容颜。比姐姐还好看,比妈妈还好看,比妹妹还好看……比他称为大明最美的姐妹母亲都漂亮…… 白的清透,粉嫩的娇柔,嘴唇红潋潋的诱人,惊慌时瞪圆了眼睛张圆了嘴巴的模样,又那么可爱好玩儿。 刚才在姐姐的房间里,这个人明明威严冷漠,淡然而高高在上,此刻全气场全消,居然显得有点儿无措而惹人怜爱。 喜宝瞪着眼前的小霸王,他居然守在后门偷袭她! 收回踩在小轿子上的右脚,转身一把抢回小霸王手里的面纱,喜宝三下五除二就重新戴在了面上。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眼小霸王还不消气,瞧着他呆呆傻傻的模样,就觉得一点儿也不吓人了,喜宝胆子一大,便狠狠踏出一脚,高高抬起,狠狠落在,在小霸王那特别酷的黑靴子上狠狠踩了一脚。 灰色的小脚印跟盖章似的落在小霸王的脚面上,瞧着那清晰的鞋印子,就能猜到喜宝这一脚有多用力――朱棣一家,就没一个好人。 连宁儿郡主一起骂了。想想她纵容自己弟弟威胁婆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转身用力的扯开轿子软帘,气气的坐上去,便娇喝一声:“起轿,走!” 四个脚夫立即起轿,朝着木槿苑的方向而去。 小霸王看着轿子走远,“嘶……”了一声,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马靴上的脚印,低头掸了掸上面的灰,再抬起头站起身时。脸上却挂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他的眼神如潭水,就好像猫见到了一只老鼠。不想杀掉吃了,却想抓过来狠狠玩玩时,发现好玩具的那种眼神…… 直到小轿子离开后巷,小霸王才转身朝着自己家王府而去――那里是老元朝留下的皇宫宫殿,繁华嚣张的一塌糊涂。那里是他的家。 ………………………… 喜宝将允儿大少安排在外院儿的客房里,每日里让自己的冷面丫鬟白兰日日去吩咐允儿大少的小厮要怎么做。 经喜宝询问,允儿大少的确吃过一批从北方大草原上带回来的肉,也许吃的时候还生着,存在一些寄生虫卵……这样的话,寄生虫的几率就更大了。 看着允儿大少的肚皮。喜宝便忍不住想到异形。 现在的医疗设置很难检查允儿大少到底是不是寄生虫,各方面体液分析,和排泄物分析也不够科学和准确。于是她便开始直接开药。没有副作用的药,吃起来也是毫不需要担心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慢慢的,允儿大少的类似孕吐、闻到腥味就恶心之类的症状消失了,却患上了相思病。 喜宝不怎么理他。只对他说:小别胜新婚。 允儿大少天生便有些软弱,别人对他发号施令。他多半都会听话。 宁儿郡主自顾不暇,忙着给婴儿健康减肥,也四处找其他医生询问了关于喜宝的食谱和一些婴儿体重过胖的危险。随后便知道喜宝说的都对,这些信息老人家和经验丰富的医师都知道,只不过是因为她太过紧张自己,对很多事情都有过当的抵抗,便没人敢对她说这些。 宁儿郡主没有立即发配身边的嬷嬷,整日里都是温和悠然的养胎。喜宝在离开的时候,对她说过:你现在的情绪,决定将来你孩子的性格和人生。 宁儿郡主虽然霸道,却不是不懂事的傻瓜。 虽然也时常差人来木槿苑询问夫君情况,却也开始控制自己的占有欲。 喜宝很喜欢现在的状态,只专心给允儿大少爷治病,随着打虫的药喝了几个疗程,允儿大少的肚子越来越小。 喜宝从不让他做激烈的运动,也不许他跑步颠簸,任何可能让他肚子里的寄生虫破裂发生变化的事情,都拒绝允儿大少做。 这样一日日看着允儿大少肚子小起来,喜宝也仿佛看到了自己医术被神化的一天。美好未来好似已经发生,喜宝心情大好。 这一日春光明媚,喜宝在小园子里给自己的草药剪芽,正悠闲着,杜鹃突然跑进来,到了喜宝身边,便开口道:“小姐,陈大少爷突然要走,说是今天日头好,要回去看看妻子。” 喜宝一挑眉,算了算日子,现在已经在这里十来天了,回去倒是可以,但必须抬着轿子慢慢的走,现在服药之下,不少寄生虫在药效下被排出体外,如今寄生虫的皮囊都非常薄,非常脆弱,若这样一动之下爆裂了,之前的好兆头就全白扯了。 她忙开口道:“给大少爷叫一顶轿子。” “陈大少爷现在就要走,已经出门去找马车了。” 喜宝眉头一皱,一种不祥的预感猛然涌上来。 她放下手里的剪子,便朝着外院儿跑去。到了门口,便见允儿大少正要上马车,门口的护卫正在劝阻,云而大少愤怒的一把甩开护卫的手,怒喝道:“我想回去看看妻子也不行吗?我是囚犯吗?” 喜宝忙跑到跟前,刚要说给陈大少爷雇顶轿子,视线却猛然落在陈大少爷肚皮上,她啊的一声大叫,瞬间咆哮道:“陈尚允你给我住嘴,不许动!” 陈大少爷被喜宝的呵斥声吓了一跳,随即他抬起头朝着喜宝望过来,眼神里带着疑惑和吓一跳的表情。 很快,众人便也发现了陈大少爷的异常――只见他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胀大中。 喜宝回头就朝着杜鹃道:“准备麻醉散。”然后回头喊道:“陈尚允你不要动,你们几个,抬着陈大少爷到我置办的空药方里,把大少爷抬到那儿的病床上。” 陈尚允此刻也已经发现了资金的异样,他吓的啊啊大叫,却不敢动弹,腿都吓的发软了。 门口赶来求医不成,排队等待的病人乡亲们朝着喜宝和陈尚允一阵打量,各个面目惊骇――这是什么病? (63)危险的手术 木槿苑内的气氛瞬间就紧张到了顶点。(.) 喜宝深吸一口气,喊着身边的几个护卫将陈大少爷的小童仆人看住了,不让他们回去报信,省的添乱。 随即喊了身边可用之人,一一安排,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然后她才转身跟着陈大少爷一起到了自己的手术室,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不好,就要动手术开刀,可是一直都不错,却没想到会突然出事。 这允儿大少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软弱还喜欢捣乱,宁儿郡主喜欢他什么? 喜宝恨恨的想,冲进手术台后,瞧见陈大少爷虽然倒在平台上已经不动了,肚子却已经如八九月的孕妇那般。喜宝走到他跟前,也顾不上说话,用剪子剪开他的衣衫,朝着他的肚皮就看了过去,肚皮甚至都薄了…… 她咬了咬牙,接过丫鬟准备好的麻醉散,捏着陈大少的嘴巴便给灌了进去,随即搓了一部分在他带着的光滑皮手套上,在陈大少爷的肚皮上行轻柔的搓了起来。 陈大少爷虽然还想挣扎,可看着自己的肚皮,却也开始害怕了,便只能忍受下来。 喜宝看着丫鬟们烧好的火,烤好的刀,准备好的针线,和一些消炎用的药水,一切具备,这才扭头对着身边人道:“杜鹃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喜宝拿出两件消毒了的杜鹃缝制的大褂,跟杜鹃互相穿好后,便又分别洗了手。 她扭头看了眼杜鹃,“你准备好了吗?” 杜鹃咬了咬牙,抿着嘴唇开始深呼吸,几个深呼吸后,才点头道:“好……” 喜宝恩了一声。转身到了床前,随即伸手按了按陈大少的肚皮,问:“有感觉吗?” 陈大少感受了下,“麻。(.好看的小说)” 喜宝恩了一声,随即看着陈大少爷,没一会儿,他就开始犯困了。喜宝在他的麻醉散里,还加了一些催眠的成分。 喜宝深吸口气,这屋子她每天都消毒清理,应该还好。 镇定了下。她握着刀,扭头擦了擦陈大少爷的肚皮,又涂抹了一些消炎防菌的药草汁液。便顺着陈大少爷的肚皮,割了下去。 鲜血立即就开始流,可是薄薄的一层皮,到底没能流太多血,喜宝涂抹了止血药膏后。朝着他肚皮里面一看,便有些绝望。 之后便带着手套,小心翼翼的往外掏东西。 那些成泡状的单细胞寄生虫生命力很旺盛,它们无毒,大多不会顺着血液流入脑海,因为长的很快。可是最大的可怕之处。却也是长的太快。 轻巧的将东西拿出,不伤及他的内脏和身体隔膜。 几次之后,体内的东西便被拿出去很多。 因为要小心翼翼的不能让这些脆弱的寄生虫再爆裂繁殖。她现在已经一身的汗了。 可是他身体里却还有不少的小寄生虫成虫,直到很多细小的实在无法再拿出,喜宝这才作罢,喷了一些陈大少爷吞服的药汁在他的腹腔里,清理过后。喜宝便开始缝合。 整个过程杜鹃的面色都是苍白的,却仍然咬着牙为喜宝递东西。 待缝好后。涂抹了消炎药汁和一些帮助结痂的药草,喜宝为陈大少爷缠了n多层的纱布,绑的严严实实的。 她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凳子上,扭头看着那一团寄生虫,立即扔到火堆里,盖子一盖,全给焚烧了。(.) 她舒了一口气,一直没办法查看陈大少爷的整体情况,只能从脉搏和呼吸中判断他如何。 现在手术结束后,逐渐的他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 到底是个底子不错的男人,失点血也无大碍。 可是想到这货的不听话,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神医徒弟’的名声,差点就被他毁的一点儿不剩了! 扭头出了屋子,喜宝喝了一杯糖水,也给杜鹃喝了一杯,两个人都呆呆的坐在厅堂里,谁都不说话。 那几个被关起来的小童就跪在厅堂里,义愤填膺的看着喜宝。 喜宝喘了几口气儿,才开口道:“留你们不许出门,是担心你们出去后让整个事态变得更混乱,对陈大少爷的病情没好处。我之前就说过,大少爷不能激烈运动,不能乱走动。你们没看好大少爷,差点害死大少爷,这事儿只要捅给老夫人或者少夫人知道,你们几个,小命都得交代。” 喜宝说罢,喝了口边上的枣茶。 几个小童听了喜宝的话,吓的瞠目结舌,刚才还因为她囚禁他们不让他们报信儿而愤怒呢,这会儿一个个都乖了,吓的萎缩成一团,现在谁要是让他们回去报信儿,他们就得跟谁拼命。 喜宝放下茶杯,过了一会儿,似乎对小童们畏惧的情况满意了,才继续开口:“你们接下来的日子里看着少爷,若他要再敢乱动,那命就真的没了,到时候我自然把罪责都推到你们身上,你们看着办吧。”说罢站起身就要离开。 小童们立即跪下磕头,口里直嚷嚷:“曹大夫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请曹大夫安排。” 喜宝恩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厅堂,留下几个小童听着迎春的话,在手术室里伺候着大少爷。 只说待大少爷醒了,就抬去客房休息,切勿再乱动。 屋子里焚烧寄生虫时,几个小童和木槿苑的护卫都看着的,喜宝也不担心自己行医被人污蔑,毕竟木槿苑里的人都是王府的。 喜宝了回了屋子,自己开导了自己半天,才能觉得不生气,虽然当初做了那么久医生了,可是如今对这种不配合医生,拿自己生命当玩笑的任性病人,她还是会很气愤。 晚饭时,陈大少爷醒来了,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很是惊讶,喜宝过来探望他的时候,他一阵阵的感激涕零,喜宝只与他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请您听话,我是您的大夫,您出事了,我也要担当责任的,请您不要连累我。” 陈大少爷被喜宝的话噎住,却还是抿着嘴唇连应了几声,之前他没发作过,一直觉得自己没事,当喜宝的话是危言耸听,如今自己经历了一次病发,现在想想当时肚子猛然胀大的那个疼痛,以为自己要爆炸的惊吓,都还是会一身冷汗。自己居然还是被曹医师给救了回来,便觉得一阵阵的侥幸。 接下来的日子里,伺候陈大少爷的小童每天没日没夜的在他面前夸赞曹医师是多么的英雄神武,大少爷可不能再乱动了,一定要遵医嘱啊云云。 时间久了,陈大少爷本来耳根子就软,如今更是对喜宝彻底信服仰慕起来。只觉得喜宝是他的再生父母一般。 而陈夫人来木槿苑探望儿子,听闻事件的发展,和喜宝开刀取虫的威武事件后,本来还觉得后怕,甚至怨喜宝胡来。 可是想想儿子当时的凶险,若不开刀便可能爆体而亡。如今再看着儿子虽然躺在床上,但是肚子却已经平贴的消肿,慢慢的恢复,肚子上的伤口也渐渐结痂养好。她终于安心了。 经陈大少爷一闹,他生病的传闻再也捂不住了,好在男人怀孕之类丢脸的话从来没有。只是人传说陈大少爷得了怪病,曹医师神医妙手,逆天的将陈大少爷救了回来。 如今陈大少爷已经开始康复,当初所有医生诊断不出的状况,如今不仅仅被曹医师诊断出来,还丝毫快被治好了。 于是木槿苑一时声名大噪,而陈夫人在贵妇聚会中,虽然没有明确夸奖过喜宝,但是对于传闻却并没有反驳,大家又久未见陈大少爷,于是对喜宝为神医独传徒弟的话更加信服。 喜宝的名声算是打响了一半,开了个好头,日后剩下的便是细心的经验。 这一日,她坐在自己的小药园子里,看看天,看看云,看看自己种下,如今长的欣欣向荣的草药和花卉,心里一阵安宁。 至少,不依附王府,她在北平,也可以生存下去了。 能活着,是她最基本的需求,如今,算是满足了吧…… 她靠向身后的躺椅,闭上眼睛,正准备放下压力,悠闲的睡一觉,却听身边轻柔规律的脚步声传来,是杜鹃。 果然,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了杜鹃轻柔的声音:“小姐,王府郡王求见。”说到这里,杜鹃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下,才又补充道:“是……是二公子,朱高煦……” ps: …………………………………… 可能有一些bug。希望大家能宽容。 希望剧情大家能喜欢,多多支持正版阅读哦。 也希望大家能给冉冉写写评论,跟冉冉讨论剧情。 一个人孤独的写作,其实是很可怜的呢。 先谢谢大家的阅读和支持了。嘿嘿。 (64)小霸王,大麻烦 朱高煦…… 喜宝猛然站起身,拉过面纱在面上一遮,随即将肩上披着的小斗篷递给迎春。迎春将小斗篷挂在一边的时候,喜宝已经跟着杜鹃走了出去。 待到了外屋会客厅里,喜宝便看见仍然是一身招摇的红衫,黑色的马靴擦的铮亮。 他斜倚在茶桌边,右手捏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着,见喜宝进来,挑起眉头瞟了一眼,便继续喝起了茶。 那傲慢的架势,很是欠扁。 喜宝叹了口气,坐到他对面的下首,看着坐在主人位置上的小霸王。 原来他是朱高煦,朱棣那个最出名的儿子……之一啊。 喜宝自己端了一个茶杯,本来想招呼一下他的,不过瞧着他此刻嚣张的模样,还喧宾夺主,便没有开口。 朱高煦斜眼瞟了她一下,随即便有些不悦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见到本郡王居然不请安问礼,莫不是你还在医治我姐夫,本王便将你拉出去揍一顿再拖回来于我说话。” 喜宝听着他凶悍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觉得害怕。她将茶杯放下,手指在手帕上绕了几个圈,然后才开口说:“郡王来寒舍可有什么事情吗?” 朱高煦看着她那爱理不理的疏懒姿态,就有些恼火,可瞧着她眼睛流转的潋滟水波,又觉得心痒痒着,“你怎么在家里还带着面纱?” “会客才带。”喜宝言简意赅,她深吸一口气,又抬起头问道:“郡王来此,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喝几杯茶吧?莫不是关心一下姐夫?” 朱高煦又皱了皱眉头,年轻的眉心出现了两条竖痕,当他松开眉头时,皱纹又快速消失。 “没错。我要看看我姐夫,我要瞧瞧,他到底被你治的怎么样了。”朱高煦放下茶杯,随即站起身,一副老子说一不二的模样。 喜宝却仍然作者喝茶,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茶杯里面的几片茶叶,心里几个思绪一转,便突然抬头笑道:“郡王,贵姐夫最近正在恢复期,最好让他的心情如止水一般。情绪激动,都可能让病情复发,如果你不介意。我便说与你听他这些日子的情况,怎么样?” 朱高煦扭头看着喜宝笑眯眯的眼睛,和舒展微挑的柳叶细眉,往日里他最是执拗,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别人都以血去满足,他也一定要做到。 可是如今看着喜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听着她突然变得温和的口气,他居然犹豫了一下,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喜宝淡笑,这家伙果然不是来看姐夫的。 她拎起茶壶。伸长了细细的手臂,去帮朱高煦倒茶。 朱高煦看着她伸展手臂时露出的一截洗白莲藕般的手腕,手腕纤细的好像那水壶的重量便可以让之断掉一般。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拎过那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等他恢复理智,才忍不住有些惊讶:他何时自己给自己倒茶过? 喜宝看着朱高煦自己给自己倒茶,眼睛眨巴了几下,突然收回刚才那种虽然温和却带点儿戏谑的口气。温和道:“前几天大少爷的病爆发了,不过已经紧急处理过。虽然有点儿失血,但是养一养就好了。之前大少爷得的其实不是什么病,可能是饮食不当,感染了一种寄生虫。最近检查起来,应该已经杀净肚子里的寄生虫了。不过之前为了取出寄生虫给大少爷开了刀,刀口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养好。过两天他伤口结痂了,就让大少爷回去了,正好少夫人也要生产了。” 喜宝说罢,舔了舔嘴唇,然后才轻笑道:“郡王回去时,与少夫人说清楚便可了,叫少夫人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嗯。”朱高煦点了点头,喝着茶低着头,半晌无话可说,他手指点着茶杯,感受到喜宝的视线时不时的超自己看过来。十四五岁的少年突然觉得一阵阵的不自在,坐在这里就好像坐在针毡上一般的难受。却又觉得不想走,人莫名其妙的各种难受,情绪便变得暴躁了起来。 喜宝看着朱高煦表情变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只抿着茶杯沿浅浅的喝茶,跟这个小霸王不熟悉,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又过了一会儿,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重。 朱高煦终于将茶杯放在了桌上,面色不悦道:“你好好照顾姐夫吧。”说罢,站起身一甩袖子,便大踏步的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雷厉风行的。 说变脸就变脸的…… 待喜宝惊诧的放下茶杯想要吩咐身边的小童送送朱高煦的时候,那抹红色的嚣张而年轻的背影,已经走到二门口,几个眨眼便不见了。 喜宝张着嘴巴,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货是属猫的吧,这么难以捉摸。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会儿尴尬的作者,她又困了。转身正想回去睡,突然瞧见后门走来的朱能。她挑着眉毛刚想问是不是来给她送月钱了,朱能几个疾步便到了她身前,“你与郡王结交是何意?” 喜宝诧异了下,才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巴,“他是来看他姐夫的,不是来看我的。待这病人离开了木槿苑,我与郡王的关联便断了。我可不会傻到给自己惹麻烦。” 朱能深呼吸后张了张嘴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这一辈子,就安安稳稳的过吧,不要给自己招惹来更大的麻烦。”朱能别有深意的看了喜宝一眼,随即将手里的几张银票放在了喜宝面前,转身便如朱高煦一般,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了。 喜宝站在厅堂里,扭头看了看桌上的两张银票,又是一笔不小的钱财进账,她不是朱棣的小妾,不是朱棣的情人,却被朱棣金屋藏娇般的养着。 扭头朝着空荡荡的庭院又望了一眼,喜宝才不悦的嘀咕:“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那话又是什么意思?”她还能惹什么更大的麻烦吗? 挠了挠头,扭头吩咐了杜鹃将银票收起来,喜宝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将眼罩往眼睛上一盖,靠在贵妃榻上便开始酝酿睡意。 杜鹃将小毯子盖在喜宝身上,随即便退到了一边。她朝着喜宝遮着眼睛却仍掩不住的容颜,忍不住也开始担忧起来。 不美也许的确是会被人鄙视,可是…… 有时候,美貌,本身就是祸事。 ……………………………… 求订阅,求评价喽~ ……………………………… (65)分别——我知道你还好 经一次大事,就能让一个人乖不少。 允儿大少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喜宝给他动了刀,朝着他大吼大叫了一次后,他终于学乖了。离开木槿苑的时候,他还专门将身上带着的一块儿玉送给了喜宝。 喜宝看着允儿大少爷递过来的玉,挑眉忍不住好奇道:“你送我这个干什么?”被郡主知道,她还要命不了。 允儿大少却笑道:“我知道母亲肯定给了你不少钱了,但是那是母亲请你帮我看病的钱,却不是我感谢你的钱。这块儿玉是块儿好玉,作为答谢你的礼物。这段时间,饮食和生活起居我都注意到了,是抓们设计了的,辛苦你这么用心了。”说罢,他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似乎觉得自己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很是不好意思。 喜宝嘿嘿一笑,“大少爷不必多礼,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我应得的酬劳已经得到了,不需要再另收红包。”她将允儿大少的玉往里推了推,然后歪着头笑道:“以后大少爷可不能吃不熟的肉了,不然会生病的。” 允儿大少挑着眉头抿着嘴唇,朝着喜宝看了一会儿,帅气的一扬双手,“你真的不要?” “似乎是错过这次就再没机会了?”喜宝歪着头笑着问。 允儿大少认真点头。 喜宝忍不住哈哈大笑,“还是不要。”然后一耸肩,朝着身后的四个小童道:"带你们大少爷回家。" 风风火火的送走允儿大少,喜宝站在自己的小药园里,微笑着想:如果是玉镯子,又符合我手腕粗细,我就要了。可惜是个玉坠…… 扭头走到一边,喜宝剪断几根芦荟。随即回了自己小药房,开始捣碎芦荟。 这个时代的少女少年们,也有青春痘的困扰,这对未来的容貌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伤害。所以喜宝归拢了不少治疗和预防的药物,准备做一些这类小玩意。 大家族里嫁女儿,官场上给上司好印象,脸上干干净净的,总是有点儿好处的嘛。 喜宝一边捣碎芦荟,一边忍不住感叹:也许宁儿郡主眼光一点儿也不差。这个时代。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已经够多了,不幸的案例也够多了。她选择的男人也许不是一个强大的事业型男人,但是她的身份还已经那样高了。她不需要钱,也可能不再渴望更高的低位。 一个温和的,疼人的,细心的好男人,也许才是她最大的目标。 允儿大少的确是个合适的人。体贴,不执拗,为人灵便活络,谦和懂得疼人。 从来没有完美的人,关键看你的需求,和你的选择…… 陈瑄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要什么样的人? 又或者。她还会再遇到陈瑄吗? 想起前几天从朱能嘴巴里问出的陈瑄现下的状况,她忍不住叹口气:是不是,人们只有分别的时候。才会真的意识到一些对方的好? …………………………………… 都江堰边,陈瑄跟几个学士计算完沿河长度和槽深等数字,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站起身走向外屋。 到了门口,他才开口问道:“她过的如何?” “燕王没有为难她。她过的很好。”那劲装汉子看着陈瑄淡漠的表情,却也知道他的急切。忍耐下刚跑回来的口渴,他继续道:“燕王现在在外地,对她似乎是不闻不问的,也没有什么安排。只是安排她住下,给她一些钱,不像是对她感兴趣……” 陈瑄舒了口气,点了点头,“嗯。” “不过……她这段时间买了很多药材,最近北平在传一个神医的故事,似乎曹大夫是那神医的传人。”劲装汉子说完这句,扭头朝着边上的茶壶看了一眼,“然后,就有很多人在陈府门口等待就医,曹大夫免费给一些人治了病,却一直不开医馆。” 陈瑄又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一边端起茶壶,亲自为汉子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汉子手里。 那汉子接过水杯,忍不住想到:陈大人看样子是非常非常关心哪位曹大夫啊。 “然后北平陈府家里似乎有病人求医,曹大夫接了这个病例……前段时间,陈大少爷在曹府门口要上轿子时发作,肚子突然胀大,不知道是什么怪病。不过后来似乎真的被曹大夫治好了。我问过,人家都说陈大少爷的病,查也查不出来。” 陈瑄又点了点头,“随时关注着吧,我要知道燕王对她的态度到底如何?”愁苦的捏了捏眉心,他朝着汉子点了点头,然后回身看了一眼那几个学士的屋子,却叹口气朝着另一个房间走了过去。 他走到床边,倒在床上。伸臂挡在双眼处,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绪。 他就这样安静的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呼……”常常吁出一口气,陈瑄翻身侧转,挠了挠发顶,再深呼吸之后,强压下头痛的感觉。一臂支起身子,大踏步走出房间,朝着学士他们所在的屋子而去。 “陈大人,这段渠下的梁柱似乎有点儿问题,明明左右高度不同,却……”一个学士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图纸,认真的探讨。 陈瑄坐在他身边,立即接过几张图纸看了起来。眉头紧皱,似乎瞬间进入了这份工作,刚才的情绪失常,从未发生一般。 他现在的后悔,是后悔喜宝初入合肥县的时候,他没有安排人在家里看住母亲和弟弟,让这个本该顺顺利利,百分百属于自己的女人留在自己的妻子位置上。 后悔他初回合肥县的时候,没有使用铁手腕,迅速将喜宝留下。 后悔自己以为时间有的是,她还小,却忽略了她越来越掩藏不住的光华。 现在,喜宝到了北平,即便朱棣不是因为沉迷她的颜色而将她夺走,可是离开自己的保护,他还是那么紧张。 以后的时间,到底属不属于他,对方是燕王的话,他真的没有把握…… 深吸一口气,他将几张图纸在桌上一拍,“明天出发西行,这样的大坝……雨汛就要来了,时间无多。” 几个学士立即点了点头,站起身收起面前的图纸,便朝着屋外走去。 陈瑄看着大家离开,却站在原地,手指捏了捏面前桌上的纸张,他突然狠狠将拳头砸在了桌上,闭上眼睛,难掩表情上的怒意。 不知这怒,到底从何而来。 (66)去哪里开医馆呢? 夏天的北平也是有一个月的热的。(.无弹窗广告) 夏天人们中暑,人们吃东西闹肚子,人们…… 喜宝在木槿苑里转了一圈儿,视线突然落在东边墙壁对面的红瓦顶,和红瓦角上的貔貅雕刻。 喜宝来到北平后,并没有积极改善邻里关系,最近为了保持神秘感,更加闭门不出。 隔壁似乎是某个大官儿的外宅园子,里面只住着一个漂亮的小妾和一屋子并不体贴的下人们。 喜宝抿着嘴唇,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朝着杜鹃问道:“杜鹃,你跟隔壁熟吗?” 杜鹃正低头整理着要晾晒的被子,抬起头朝着喜宝看了看,顺着喜宝的目光望去,她抬起右臂遮住刺眼的光线,想了想才开口:“那是县丞大人的小妾的住处,这是人家的财产,想买的话,要朱能大人出马的。我们没这个面子。” 喜宝抬起头想了想,随即朝着杜鹃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买他们的院子。” “这几天曹太医不是就在纠结不想将医馆开在木槿苑吗?”杜鹃微微一笑。这段时间,陈夫人帮小姐拉到了一个药材铺子的进药渠道,从人家的渠道买草药,虽然费用贵一些,却也比其他地方便宜不少。算是陈夫人帮他拉了个中介,还算合理的中介。 药材渠道终于搞定了,名声也打出去了,基础都铺出去了,虽然还不算是完美,江湖传闻也早晚会被人看破和看淡,但是只要开始起步,慢慢就都会好的。[.超多好看小说] 喜宝现在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门面问题。 她的身份,不宜整日里走街串巷的瞎走。不仅仅是为了身份特殊,不适合四处路面,更是因为她是个未嫁的姑娘…… 既然已经开医馆了,又不能天天在木槿苑里。 所以隔壁,或者对门儿之类的,就是最好的位置。 喜宝这几天,的确就在纠结和犯愁这个而已。 不过这里面住着的那个,据说本来是良家少女,因为被县丞大人看上了,没办法。家里人承受不了压力才应允了。可是她那样的普通身份地位,家里人也没能量,注定了这一辈子。不太可能幸福了。 哪怕她是个强势的女人,有手腕,可是在这个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好爹好妈,女人就绝没有翻身可能的社会。她怎么生存? 尊严都没了…… “县城夫人容不下她。”杜鹃朝着那边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姑娘,还是买对面的房子吧,这女人住在这里,还算不错。若是您将这房子强买了来,她以后也不知道会住去什么地方。也许县丞夫人就趁机让她消失了也说不定。” 喜宝叹了口气,遍地都是命苦的女人。 “前阵子我倒是见过她一面。县丞大人其实也有给她钱的,但是她还是穿着素布衣裳,人不太爱说话,看起来清瘦的,也是个可怜人……”杜鹃说罢。抿着嘴唇将被子举上院子里的竹竿上,铺展了后。又用鸡毛掸子拍打起来。 喜宝忙退后几步,让开这个位置,随即便又踱步到正门口。转身踩着梯子,登高到采树上果子的高脚椅子上,坐的高看的远,视线所及,便瞧见街巷对面的朱漆大门,这一片儿都这么装修。 对门住着个商人,赚大钱,但是比较低调,家底一定比县丞大人厚的多,但是却住着跟县丞大人小妾一样的宅子。 只是每日里吃喝穿却都是上品,家里的厨子也大概是除了王府最优的了。最重要的是,那商人还算风雅,喜欢植物,院子里亲自种了不少花草,还买了不少盆栽,专门找了风水大师来帮忙布置的,从踩上他们家正门的台阶起,一草一木一景一角,那都是有讲究的。 这样的宅子,真的肯卖吗?放眼望去,都是自己的心血,是自己用爱布置起来的家,真的愿意卖吗? 喜宝就算买来了,她也不舍得做药房医馆好吧…… 叹口气,转头看了看树上的叶子,转栽过来的果树长的还好,这书叫臭李子树,学名叫‘达乌里鼠李鲜果树’,这果实吃起来酸涩,刚开始不喜欢,但是吃吃就爱上了。 吃过之后,舌头都是黑色的。 果实有清热解毒,消炎功效,内服外敷都不错。 喜宝在树边上的高脚凳子上坐了一会儿,便觉得人懒懒的。医馆一定要开在附近,可是西边的院子是对老夫妻在住,人家一辈子住的祖宅,翻修了无数次,都住在那里,摆明了世世代代就靠这块儿风水宝地活着了,更是不可能卖的。 惆怅。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去,喜宝拄着腮惆怅,她不想走太远,要么对门儿,要么左右,直接开个侧门,不用走大门就能过去的那种。 后街? 想着便又扭头朝着后门的方向看去,那边距离正街又太近了,虽然医馆最好也在开在热闹的地方,但是她实在不希望自己在医馆里走动的时候,马路上一坨人来来往往的都能看见。 人生是多么的纠结,多么的沮丧啊。 正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无声的叹息着,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听到那咚咚声,喜宝低头视线朝着门口方向飘了过去。 护卫刚打开门,就见一壮硕高大少年昂首阔步而来,根本不顾及门口护卫的意愿。 好像走自己家门一样…… 他今日倒没穿大红色张扬的骑马兵装,而是换了一身银灰色的低调长衫,虽然是文质彬彬的衣裳,可是配上他的脸,哪怕没有嚣张跋涉的言语和表情,却也没多少文卷气息,反而依旧显得彪悍壮实。 “你们曹大夫呢?”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站立时背脊挺的笔直,长眉冷峻,嘴角禁抿时,也带了些父亲的气势。 此刻喜宝坐在他头顶,以上而下的睥睨着他,见他头上发髻整齐,银冠低调却也透着富贵。上面镶嵌着的玉珠温润,光线柔和。 他声音刚落,几个护卫的视线便同时一挑,朝着树梢处望了过来。 朱高煦皱了皱眉头,在两个护卫的脸上打量了一番,疑惑了下后,才顺着他们的目光朝着身后的树梢看过去。 就见喜宝穿着素裙,坐在梯子顶端的平凳上。 今日,她没有戴面纱。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面上,清透的粉红色脸颊,仿佛透明的一般,看起来那么可口。 黑色的发丝在阳光之下透着微光色泽和黄棕芒,身体四周被镶嵌了一圈儿金光,闪耀而略微刺目。 就像一个从天上下凡到此的九天仙女,美貌超然,那夏日暖洋洋的光线穿透她的发丝,投射在他的身上、胸口,射穿,直落在了他的心上。 他眯缝起眼睛,可以看到她裙下的一双小鞋,巴掌大的小脚蹬着梯子的木阶,让人想要握住她的脚,慢慢的将她从那儿抱下来,护在怀里,免得摔了…… “成何体统?”扭头看了眼门口的护卫和外院儿走来走去的男仆,他立即仰起头来怒喝一声,自己都没发现,在这静谧的时刻里,自己的声音,到底有多洪亮,多突然―― ……………………………… 感谢何錾西的打赏!!!! 感谢一种架各种吵的粉红票!!!!! ……………………………… (67)朱高煦当舅舅了 喜宝被训的吓了一跳,差点从梯子上掉下去。(.好看的小说) 她身子一晃,朱高煦在树下就自然而然的伸出了双手,作势要接住她。瞧他脸上的表情,活像一个看见自己孩子在爬高的紧张爸爸。 喜宝因为一直锻炼身体,且骨子里是会防身术的,所以身体平衡力特别好。她手在树干上一扶就稳住了自己。再去砍朱高煦的模样,突然就觉得特别好玩儿。 本来是忍俊不禁,可随机瞧见朱高煦发现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后,尴尬的收回手,双手立即没地方放一般的无措。她立即就忍耐不住了,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朱高煦站在梯子下面,仰面瞪着喜宝,只觉得满腔的怒火和无法说的清楚的懊恼,憋闷以及不爽快。 可是这种不爽快,却没有让他想要杀死喜宝。 他攥着拳头,只觉得自己满腹不爽无处发泄,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还是第一次有。 喜宝转身扶着梯子慢慢踩了下来,随即站在朱高煦面前,拍了拍手掌――现在要仰起头来看他了。 “郡王来此何事?”喜宝拍了拍手心的尘土,歪着头挑着眉毛看着他。 朱高煦这才开口道:“我姐要生了,你去看看。” 喜宝皱了皱眉头,“陈府肯定有全城最好的稳婆和医生,让我去做什么?” “其他医生进不了屋里。”朱高煦突然想起正事儿,眉毛紧皱,这才显得着急起来了。 “不过……郡主不是要这个月的月底才生吗?怎么八月初就要生了?”喜宝好奇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快跟我走!”朱高煦说着就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一副不容喜宝拒绝的架势。(.无弹窗广告) 喜宝吧唧了下嘴巴,这小霸王…… 叹了口气,想到陈夫人的恩情,她便转身朝着杜鹃安排了下。 杜鹃放下手里的工作。立即拎上小药箱和喜宝吩咐的东西,跟在了喜宝身后。 一出门,喜宝便看见陈府的小轿子了,人家朱高煦来的时候,就是想好了定然要把她请到的嘛。 喜宝也没矫情,转身便上了轿子。 那边朱高煦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前面走去了。就好像前面人家开的是悍马,嚣张的要命。后面她坐着小qq,磨磨蹭蹭。 …… 待朱高煦都到陈府很久了,喜宝才到。 羊水早破了。郡主躺在产房里,四个稳婆在边上围着。 喜宝进了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外屋两个医士守着。里面四个稳婆忙着,里里外外无数个丫鬟婆子跑来跑去折腾着。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紧张劲儿,无怪把个朱高煦吓的脸撒白。 屋子里不吉利,男人们都在外面守着。连陈夫人也在外面急的团团转了。 允儿大少一见到她,差点拉着她的手说:上帝你终于到了。因为他那样奇怪的病喜宝都给治好了。自己老婆生孩子,他相信喜宝可以搞定。 喜宝只安抚了云而大少几句,便漫步走进去,站在边上看了起来。 稳婆们也很紧张,宁儿郡主阵痛时。每一下都尖叫的跟要生了一样,搞的稳婆安抚的筋疲力尽。 喜宝叹了口气,走到床前。拽了个小板凳便坐下了。 四个稳婆都朝着喜宝看过来,喜宝微微一笑,意思是:我既然走进来了,自然是受陈夫人、允儿大少的允许了。 稳婆们这才各忙各的不去关注喜宝了。 宁儿郡主扭头见喜宝,她仍然在急促呼吸。 喜宝忙抓住宁儿郡主的手。用自己最淡定最平稳祥和的声音道:“别急,慢慢的深呼吸。离生孩子,还早呢,现在只是阵痛罢了。”说着还笑了一下,显得轻松随意。 四周稳婆虽然也在安抚宁儿郡主,可是她们本身的急躁情绪却影响了宁儿郡主。 喜宝一边握着宁儿郡主的手,一边引导她深呼吸。 随即眼睛时刻盯着宁儿郡主的腹部。 胎儿还是太大了…… 最后一个月的健康饮食控制的减肥,明显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唉,如果是大力减肥,必然伤到胎儿。如今只能这样了。 好在经过这一个月的运动,宁儿郡主的身体好了很多,本身精力足,母亲健康,也是好的。 直到阵痛结束,喜宝看着稳婆伸手去帮忙。 喜宝一直盯着稳婆的手法,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只是宁儿郡主却将她手攥到她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 “听着稳婆喊的节拍。”喜宝开口说着。 宁儿郡主点头,跟着稳婆的话努力使劲儿。 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完全徒劳。 “胎儿太大,胎位倒是好的,可是少夫人的力气不够啊,要用力啊!”稳婆急切的道。 喜宝扭头看了眼宁儿郡主,她显然已经很用力了。 再抬头看了眼她的肚子,喜宝转手脱出自己的手,随即给了宁儿郡主一团被子攥着。 然后便站起身到了宁儿郡主的肚子处,“嬷嬷你继续喊号,我来帮忙按推。” “这不能乱按啊,万一按错了,婴儿……”稳婆急切的说着,却不敢口吐不吉利的话。 “这决不能乱按!”稳婆二严肃的道,在这样的轻快下,仍然站直了身子,义正言辞道。 “这时代我还没听说哪个医生敢乱按肚皮的!”稳婆三瞪着喜宝,一副你过来,我就揍你的模样。 喜宝叹口气,“少夫人,我定保证不会按伤孩子,您的孩子过大,如果我不帮你,拖延下去,孩子会憋死的。” 宁儿郡主看着喜宝淡定自信的表情,感受着肚子的疼痛,突然开口道:“按吧。” 随即喜宝一分不耽搁,手便放在了宁儿郡主的肚子上,“嬷嬷,开始吧。” 稳婆这才有些不悦的开始继续。 喜宝手心按在宁儿郡主的肚皮上,感受着薄薄的肚皮下的一切变化,随即开始跟着稳婆喊用力时,帮宁儿郡主轻轻推动肚皮,一边按压,一边轻推。 宁儿郡主虽然疼痛难忍,却咬着牙坚强的用着力。喜宝不得不说,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在现代,很多女人这时候便已经开始放弃了。 当然,这时候也没的放弃,剖腹产,比顺产更危险…… 宁儿郡主只觉得喜宝的手平贴在自己肚皮,轻柔的按压。而自己觉得极其吃力时,那按压便像是最稳定安心的助力一般,让她感觉自己并不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她便顺着喜宝手压施力的节奏,一起用力着…… 在稳婆虎视眈眈之下,在主力稳婆的领导下,在宁儿郡主坚挺的努力下……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终于让这个闷热沉闷的房间,如突然受了圣光洗礼一般,充满了光芒。 宁儿郡主没时间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便昏睡了过去。 喜宝忙收回双手,也觉得手腕手臂都酸疼的厉害。 她深吸一口气,也不看四个稳婆的表情,转身便出了房间。 踏出房门时,喜宝听见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 “孩子很好,一切正常,是个小子啊……” “听哥儿哭的多响亮。” “那曹大夫还真的是有两下子……真的是神医传人?她那么自信的就敢按,要我我可不敢。” “人家那是有真材实料才敢按压,你没那实力,瞎按不是惹祸嘛。” 喜宝甩了甩手臂,看见迎面而来的朱高煦、陈夫人、云而大少、陈大人……n多面孔。喜宝实在很累,一句话不想说,低下头转身便朝着一边的茶桌走去。 众人的视线跟着喜宝,正要问情况,稳婆便抱着孩子走到了外屋,笑着道:“恭喜大人,恭喜夫人,恭喜大少爷啊!是个哥儿,胖乎着呢,听哭的多有劲儿!” 喜宝端着茶杯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着,她扭头看着众人面上的笑容,看着陈夫人发红的眼眶,看着允儿大少激动的询问夫人状况的紧张表情,听到一切安康后的放心和随之而来的激动…… 喜宝心里突然也跟着一阵感动,一阵热血沸腾――医生们想要的,就是此刻的成就感吧。 (68)喜悲 喜宝来的时候简简单单的,离开的时候,却是被陈夫人和允儿大少亲自送到门口,眼看着她坐上小轿走的。 随着小轿子,她又带了一身的金子。陈夫人实在是个大方的人。 只因为两位男医师在看到大胖婴儿的时候,如实表示这么大的孩子,能顺产那是奇迹,这样的,一尸两命的,他们都见的多了。 知道是喜宝推按后,两个医师很是惊奇的看着喜宝,表示原来医师还可以涉猎到此,果然女医师其实也是有市场的啊…… 然后,现在才知道,原来陈夫人根本就没准备喊她。毕竟她只是大夫,却不是稳婆。 整个就是小魔王自己不放心,跑去木槿苑将她带过去的――搞不懂他为什么去找她。寻求安全感? 为什么这么信任她? 下了小轿子,喜宝便要往自己屋子里走,走了两步,却又站定,皱着眉头朝着东边院子门口望去。 东边宅府门大敞开着,门口的护卫都不见了,里面吵吵嚷嚷的,从门外就可瞧见一团乱。 她皱着眉头,扭头朝着杜鹃看了一眼,便朝着东边院子走了过去。 木槿苑门口的护卫立即有一个走下台阶,跟在了喜宝身后,面目严肃,显然是要保护喜宝的。 喜宝扭头看了眼那护卫严肃的面容,心里知道东边院子里可能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她刚走到东宅敞开的大门口,就见一个婆子一身是血的跑出来,跌跌撞撞的见到喜宝后,猛然见到救星一般,“神医,女神医……救救如姑娘吧,如姑娘不行了……” 说着。那婆子就朝着喜宝扑了过来,仿佛见到救命稻草的将死之人。 喜宝吓了一跳,身边的护卫立即举起刀鞘隔住那婆子。 “神医,您救救如姑娘吧,救救她吧,她本就命苦,救救她吧……”那婆子被刀鞘架着,却仍然在拼命哭号,眼睛始终看着喜宝,眼底全是绝望。 喜宝猛然攥了攥拳头。拳头还在发酸。却仍然回头对杜鹃道:“拎着药箱,跟着我。”说罢,就绕开婆子。朝着东宅院子里走去。 里面慌乱的一塌糊涂,人们有的在从后门儿往外跑,有的拎着热水往主屋里跑,有的捂着身上的血从主屋惊惶的跑出来。 喜宝看准主屋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那护卫便跟在她身边,谁要冲撞喜宝,都会被他架开。 一进了屋子,便见一个女子伏在床边,俯着身子呕吐,鲜血便随着她喷吐而出。四处一片血污,屋子里像刚发生了凶杀案一样可怕。 喜宝瞧着那女子本身的素黄色衣服被染的鲜血斑驳,她猛地朝着一个手足无措的下人喊道:“去准备皂水一盆!” 这吼声镇定而彪悍。(.无弹窗广告)一时间便镇住了满屋子的人,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人们立即都定了神,朝着喜宝看了过来。 "还发什么呆!快去!"喜宝瞠大双眼,立即显得凶恶异常。 那小姑娘被吓了一大跳,便朝着门外跑了过去。 喜宝也顾不上这屋子里全是血污。走到床边扶起那呕血的女子,捏着她的下巴。另一手便去检查女子的眼皮和耳朵,之后又把脉听心跳。 整个过程那护卫都帮喜宝按着女子,喜宝虽然也沾了一手的血,看诊却还顺利。 “杜鹃,药箱放那儿,去喊上几个护卫,把这院子整顿整顿,别这样乱哄哄的。顺便让紫荆把我药房里的红色药箱里的药材都带来。”细胞说罢,扭头在屋子里瞧了一眼,便在一边的小桌上找到了女红工具,她抽出一根针,捏着那呕血的如姑娘的手指便扎了下去。 眼结膜充血,嘴角边都是疱,人神智已经不清楚了,呕吐伴有血沫子和血液…… 肥皂水端来后,喜宝一把端起桌上的茶杯,看了一眼,扭头又道:“四个鸡蛋,确定安全的水杯,还有盐,快点!” 那丫鬟还没歇下,便又跑了出去。这次倒快的很。 要么是砒霜中毒,要么就是鹤顶红――症状完全是砷中毒的状况。好在如姑娘本来体质还不错,刚喝下去就开始呕吐。 现在看起来,还是来得及的。 待丫头将东西准备俱全,喜宝便准备了蛋白水和生理盐水,和洗胃皂水。分层次的给如姑娘灌。 边上的丫鬟们瞧着喜宝一点儿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模样,瞧着如姑娘已经吐成这样了,却孩子啊不断的被灌进去,然后再吐出来…… 反复几次,直到蛋白水也喝进去了,喜宝才作罢。 她将屋子里的男人都赶出去后,脱了如姑娘的衣服,便开始给如姑娘施针。 施针后没一会儿,如姑娘又开始继续吐。 直到银针不变色,鲜血从针眼儿里冒出来,喜宝才擦了下汗水。 扭头从杜鹃手里接过水杯,瞧了一眼是自家杯子,才放心。喝了一口,是补充体力的糖水。她朝着杜鹃笑了笑,笑容充满了疲惫。 “接下来的几日,吃东西都要清淡点,多吃大枣、猪肝之类的肝脏……”喜宝扭头看了看着屋子里的人,下毒的人在不在这屋里,她不知道,但是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情,她这个大夫救人而已,总不能参合进来管人家的家事。 朝着之前那个哭喊着自己救人的婆子看了一眼,喜宝开口道:“嬷嬷,姑娘我救回来了,但是身体损伤,醒来后,也许肢体行动不便,这个慢慢养吧。关键是姑娘的心情要平和,以人活过来了,以后能活的长不,您看着吧……” 那婆子立即理解,哭着点头,随即便将自己手里的一个袋子往喜宝怀里塞。 喜宝却伸手挡住对方送过来的金银,她再看一眼躺在床上神智不醒的如姑娘,肌骨消瘦,面上身上还都是鲜血,她摇头道:“钱你省着点花,给姑娘留着买些保养的东西吧。”出了这样的事情,大老爷也许就不留如姑娘了。就算是老婆要杀小妾,明明是老婆的错,可是为了掩盖家丑,最后倒霉的,却终归必然还是小妾。 要么遣散走,要么……灭口? 喜宝笑着摇了摇头,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了。 “钱财藏起来些给姑娘留着吧,早做打算。”伏在婆子耳边低声说罢,喜宝站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身上的鲜血透着腥味儿,手臂不仅发麻,甚至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她沮丧着脸,木然的往自己院子里走。 那婆子眼含热泪的目送着喜宝离开,口里始终嘀咕着:“菩萨……菩萨……菩萨……” 这一日经历的,是新生儿的出生,和险些流失的无辜生命。 这个时代,这个时代,这个时代…… 喜宝的嘴角微微下沉,她笑不出来。 …………………………………… 感谢‘霄小人物’的两张粉红票啊,大感激。 …………………………………… (69)小霸王也有帅的时候 …………求订阅…………… 这几日喜宝心情不好。 是个人都看的出来。 往日里爱笑乐观的小姑娘,突然板起脸来,忧国忧民似的惆怅。 朱高煦来显摆自己小侄子多可爱,小名儿佑哥儿是他给起的,多么好听云云,喜宝都爱理不理的,还时常发呆走神儿。每次朱高煦都是兴高采烈的来,最后怒气冲冲的走。 连杜鹃都开始害怕,只怕下次郡王就不忍姑娘了,那岂不是遭殃。 这几日喜宝心情不畅,医馆的事情也暂时停滞了。 杜鹃坐在喜宝身边,给喜宝捏胳膊捶腿,看着姑娘蔫蔫儿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抚。 这世道上,大家宅里枉死的怨恨多的很,这其实不算什么。可是即便看惯了,却不能说这不是世间悲剧,她无话可讲…… 喜宝歪着头正享受着杜鹃指压肌肉的舒服感,突然有一个小厮跑来,站在内院儿门口便道:“姑娘,来了个衣冠富贵的人,不像是平常来求医的人,您……您要见吗?” “衣冠富贵?说是谁了吗?”喜宝懒懒的睁开眼睛。 小厮摇了摇头,“他说要亲自见您。护卫让我抓紧来报……” 喜宝皱了皱眉头,木槿苑的护卫都是有眼色的,既然他们让小厮专门过来报,那定然是上的了台面的人呢。 想到此,喜宝站起身,整了整鬓发,便跟着小厮朝着正堂走去。 待她坐在正堂主位了,才吩咐小厮去传那衣衫富贵之人进来。 没一会儿,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慢步走来,仪态尊贵傲然。脸上挂着一股官场人士特有的矜贵。他背着手,身后跟着一个贴身护卫,走进来后朝着喜宝点了点头,便自动坐在了主客位上。 喜宝瞧着他的架势,这个人要么自认为比她身份高贵,要么就是纯傻瓜! "你就是救了东院儿里的女主人的那位神医?"男人喧宾夺主的开口问道,语气不逊。 喜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我已经查看过你的户籍了,从南方迁过来的是吧?当今朝廷颁布的法令,可是不允许人们随便迁移的。我完全可以把你原样迁回去。”男子语出威胁,捏着茶杯轻轻旋转,斜睨着喜宝。一派颐指气使惯了的做派。 “你是谁?”喜宝不悦。来踢馆的? “一城之主!”男人开口轻声道,语气里却充满了权贵们特有的自信,“总之,前几日你见到的事情,就当没看见。以后别人若提起这东院里的人的情况,你最好闭嘴。不然,我一夜之间就可以让你消失。”说着,他将带着翠玉戒指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你最好开眼,以后在北平行医还是怎样。我都可以帮你,也可以阻你,既然你有能力开医馆。[.超多好看小说]这些人情世故,你该明白。”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却掷地有声,显然是早说惯狠话了的。 “哈哈哈……县丞大人!”喜宝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是那小妾的正主来拜访了。不知道为什么。喜宝憋了许久的气,突然涌上大脑。这些日子早就憋坏了。如今碰上正主,她倒痛快了些,“你们屋子里的事儿,我本来就不想管。医生的医德之一就是守密。你却突然跑来威胁我,真是掉您的身份。” 县长亲自来威胁她,她该觉得荣幸吧。 没找下人来,是怕下人处理不好,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情况? 或者顺路过来看看她是不是可信之人?就像朱棣当初审视她一般?这些权贵,以为自己身份高,就可以操控所有人的生死,为的,不过是为了掩藏他们自己的阴谋和丑闻秘密。 怪只怪她知道的太多了,对吧…… 瞧着县丞大人面色不愉,喜宝却丝毫不惧,她是个没有自由的人,同时也是个不那么容易被杀死的人。想关起她来的人,并不是想她死。 “您若能把我送回我来的地方,那真是感谢之至了。如果你想用这个来威胁我,还真是完全威胁错了!天下什么我都害怕,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你尽管去操作好了,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谁能让我回去我来的地方!”喜宝的声音越来越高,气势也越来越慑人。语气严酷,竟比县丞还丝毫不逊色。 她天生并不是受人欺凌的人,也不是出生就是文弱凡妇。她曾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骄女,骨子里满是高傲和贵气。若县丞想用气势让她自惭形秽,那真是打错算盘了。 县丞大人万没想到这个毫无背景的孤女居然有如此胆色与他说话。 民不与官斗,这是人们出生就懂得的生存规则,她居然这么胆大? 饶是县丞大人遇人无数,在北平混的风生水起,但是此刻面对这小姑娘,却也有些不确定了。 小姑娘此刻的自信和气势,让他开始怀疑:她是否有什么强大的背景,是他不知道的? 可是再瞧瞧喜宝身上穿着是素布衣裳,看着这主厅里简单的布置,他却立即恢复了情绪。 那仍然冷酷凌人的声音,开始变得更加咄咄逼人:“真不明白你是哪里来的胆子如此口吐狂言。我劝你知趣一些,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这一亩三分地儿的事情,我还真的做的了主。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别――” “别怎样?”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打破县丞大人的话,如一方响亮的汽笛,点醒整个厅堂昏沉的睡意。 只三个字,却充满了霸道、嚣张、不可一世的气息,尤其是尾音上调时的那股挑衅意味,直让人肝内冒火――那强调,足以让最谦逊的君子暴怒。 县丞大人的话突然被打断,还是以如此形式被打断,他立即转头怒目朝着门口望去。 可是当他看清楚门口踩着自信的大跨步,以行军的步伐和身姿走进来的挺拔少年…… 当他看见那少年脸上熟悉的可恶的笑容,和那少年眼底的冷意…… 他突然震惊的愣住,接下来的发火、暴怒都没能体现出来。剩下的,只有发呆。 县丞真不算什么大官儿,县丞之上有知县,知县之上有一州同知、判官,再上有知州,知州之上还有各府同知、通判等等……上还有知府,再上还有都指挥使、都指挥使司等……再再上还有布政使、布政使司等等…… 小小县丞,不过是北平境内一小小京官儿罢了,在王府眼中,不过一颗官场再小不过的棋子。 他也许有实权,但却是在上面的人都不戒备他、不给他找麻烦的情况下…… “赵大人想对曹太医做什么?”少年说着走到喜宝身边另一侧的主客位上,自然而然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后,咕咚喝了一口。随即,昂起头冷笑着问道。 喜宝歪着脑袋要笑不笑的看着他――小霸王朱高煦不请自来、不请示主人便登堂入室,早就习惯了。 却从来没有来的如此帅气,如此合适的时候! (70)仗势欺人 刚才还嚣张无状的县丞大人此刻只能干张嘴,想说的狠话,打半截便全给咽下去了。(.无弹窗广告) 喜宝瞧着小霸王坐在身侧,一副‘主位上的大夫是老子罩着的,谁想喊话,滚出去喊’的气势,喜宝突然不生气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火气,渐渐平息。她微微顺了顺胸口郁结的气息,扭头多管闲事的开口问道:“大人,你准备怎么处置如姑娘?” …… 县丞大人抿着嘴唇不说话,似乎不乐意在小霸王面前开口似的。 喜宝就知道,这位县丞大人素来嚣张,恐怕没少吃更嚣张的朱高煦的亏。 “如果你想让如姑娘消失掉,不如送给我吧。”喜宝贸然开口,“我保证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你的家丑也不会外传。” 县丞大人皱着眉头看着喜宝,就像在看一个奇怪的女人。 她凭什么保证? “不过,我也不能白帮你处理这些事情,你把东宅送给我吧。”喜宝说着,语气肯定,就好像一切已经成定局,县丞大人根本无法反驳和更改一般。 喜宝没说的,是她保证的原因――她可以让如姑娘获得重生,一个已经过的更开心的人,为什么要留恋曾经不快乐的过去? 县丞大人皱着眉头看着喜宝,这个多管闲事,趁火打劫的女人…… 或者说女孩儿更贴切,她还只是个女孩儿而已,就这么懂得借势压人了,以后还得了? “赵大人,你知道我嘴巴最坏了,最喜欢四处乱说了,偏偏又没什么人能让我闭嘴。[]”小霸王朱高煦这时候突然插言。说话说的无辜细细的,却字字足以气的人吐血身亡。 县丞大人赵宇和此刻就恨不得吐血三升,本来是想来让喜宝知趣闭嘴的,因为她是唯一知情,恐怕也是知情甚深的人…… 可是没想到这小姑娘的靠山居然是小霸王朱高煦,这下可好。敲打别人闭嘴,变成了被敲诈,真是倒霉倒霉! 家里闹的一团乱,出了家门居然还吃这样的瘪,赵宇和现在真是一肚子的闷火。他闭着嘴,站起身便道:“明日我便将东宅院子里的人都撤走,留下房契和如儿给你。”说罢。他朝着朱高煦点了点头,话也没说,转身便走了。 朱高煦倒没因为赵宇和的少礼而发怒,现在大家见面的场合有点儿尴尬,更何况那老头子一直傲慢的很。如今憋了一脑门儿的气,这样闷声不响的走了,才是他的个性嘛。 要是往常,朱高煦也许会跟着赵宇和屁股后面有事儿没事儿的找找他麻烦,直到自己彻底爽了为止。 不过眼看着喜宝这段时间里愁眉一展,他心情大好。便觉得爽快的很。 “原来狐假虎威这么爽。”喜宝忍不住呵呵笑,随即跳下位置,走到朱高煦面前。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朱高煦立即瞠目结舌,有些愕然的看着喜宝――哇塞,这位特矜贵的医士大人居然亲自给他倒茶? 他很是享受,很是受宠若惊。就好像此刻给他倒茶的,不是一个能给他倒茶。本该是她觉得荣幸的小医士,而是当今圣上一般…… 喜宝给朱高煦倒完茶。便又开口问这句每次他来,她都会问的话:“郡王来寒舍可有啥事儿?” 朱高煦哼了一声,“你府上的茶特别好喝。” “那当然,都是我特质的。”全是保养品呢。 “哼。”朱高煦哼了一声,放下茶杯,却不见他怎么依恋手里那杯茶。 “那我送你一盒好了,你就不用老往我这儿跑了。”喜宝体贴的道,说罢扭头就去吩咐杜鹃给小郡王准备一盒特质绿茶。 朱高煦本来舒展开的眉毛瞬间倒竖,他瞪着喜宝,一时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于是转手端起茶碗,又喝了几口茶,才开口道:“佑哥儿又胖了,胳膊跟藕节儿似的,呆胖呆胖的。” 喜宝恩了一声,虽然接生治病,她都接触过这一家子,可是对宁儿郡主和允儿大少爷的孩子,她真的没有关心到这个程度啊。 “姐姐最近也胖了。”朱高煦没话找话。 “郡主胖点儿是好事儿,这时候要好好保养。”喜宝应声。 “姐夫最近好像也有点儿发福。”朱高煦找话题的能力明显不高,若是相亲的话,不爆出有车有房,官富二代,且皇系血脉的话,恐怕失败率极高。 喜宝有点儿无聊,她歪着头超这人朱高煦红润的面庞瞧了瞧,随即随意的开口道:“郡王最近是不是也有一点儿胖了?” 朱高煦喝的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他猛地扭起眉毛,随即瞪着喜宝,半晌没说出什么来。 喜宝这阵子也摸透了小霸王的脾气,爱生气,但是其实他生起气来一点儿都不可怕。而且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忙笑脸相向,“最近我做了一些消暑助食的药丸儿,没什么副作用,郡王带回去吧,府里要是有人发热没胃口,可以吃吃。还有一些果茶粉,可以随着清茶冲泡,都是消炎去火的柔性果子,晒干磨粉的,偶尔喝喝挺好的。”说着扭头朝着杜鹃点了点头。 杜鹃便出去吩咐紫荆和紫薇姐妹到喜宝的药房里去取东西。 朱高煦跟喜宝聊了两句,临走的时候交代,如果需要帮忙,就去陈府找姐姐说,姐姐自然会转达给他。 喜宝点头应允了,也道了谢,不过真的遇到麻烦,他却不会去找他。她还记得朱能的话,不要与王府瓜葛,虽然她现在与朱高煦认识,不是为了朱棣监禁自己,却终究是个麻烦。 现在瞧着朱高煦似乎很信任她,再加上她霸道任性的个性,对于她这个身份尴尬的人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若遇到麻烦,她自然会自己解决,最多不好是找朱能帮忙罢了。今日的事情,是个意外,虽然似乎圆满,但是总觉得后患无穷。 喜宝送走朱高煦,叹了口气,便开始吩咐满屋子的人去忙碌,喊了管家准备敲墙,在东宅和木槿苑之间开个侧门儿,方便她来去。 顺便很多东西都要处理。 开医馆的人员也要着手雇佣,虽然之前就看好了一些徒弟,但是现在要开始正规安排了。 吩咐完一应事情,满园子的人都领了自己的赏钱和工作,积极干活去了。喜宝刚回了屋子,屁股才碰上椅子,突然想起了那个带着泪,哭喊着救救如姑娘的婆子,和县丞大人所说的那句话:只留宅子和如姑娘…… (71)万事俱备 喜宝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扭头就冲着身后的杜鹃道:“杜鹃,去……去东宅,把那日拦着我喊救命的婆子叫来。” 杜鹃被喜宝吓了一跳,理解了喜宝的意思后,才转身出了屋子。 待过了一会儿那婆子进来了,候在门口,喜宝才放下心来。 县丞大人已经封了宅子了,这婆子是被杜鹃带着护卫,强带出来的,还是用的郡王的身份。 她看着那婆子,忍不住叹口气,“园子里的人,都怎么处置的?” “听说……都要发卖到苦寒地。”那婆子自然知道喜宝问的意思,喜宝救了如姑娘的命,她自然是信任她的。 喜宝叹了口气,那屋子里人龙混杂,都发派了,就发派了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如姑娘的?”喜宝抬起头看着那婆子,据说如姑娘之前是穷苦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奶妈陪嫁之类。 “如姑娘住进来,我就跟着她了,曾经我家孩子出事儿,如姑娘给了我不少钱,才帮我脱困,虽然……虽然后来我孩儿还是没了,可是当时支撑我的,便是如姑娘给我的希望。”那婆子叹了口气,如今她也是孤苦一人,便觉得自己是与如姑娘相依为命,更是忠心耿耿。 “如姑娘没看错人。”喜宝说罢,朝着床里缩了缩,觉得困乏了,想睡午觉,“你先在我院子里帮白兰的忙吧,明日再送你回去。” “那如姑娘……”婆子立即瞠目,有些疑惑和不放心起来。[] “赵大人答应我保住如姑娘,若他食言,我自会跟他纠缠下去。”说罢,喜宝摆了摆手。 那婆子见喜宝再无说话的意愿,便只能闭嘴跟着杜鹃出了屋子。 没一会儿。杜鹃走回来后,关上房门,便守在喜宝门口,低头秀帕子,偶尔抬起头看看喜宝被子被踢了没。 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一室的安详。 杜鹃抬起头看喜宝睡时如婴儿般的毫无防备的脸孔,便时时想起那婆子曾经口中嘀咕的那几个字:菩萨……菩萨……菩萨…… …………………………………… 隔日一早,喜宝净过面,走出屋子,迎接新一日的阳光。待她派人去东宅时,得到的回报。便是除了床上还在睡着的如姑娘以外,整个屋子都干净了。 县丞大人连夜将东宅都肃清了。 喜宝扭头朝着那婆子点了点头,“去伺候如姑娘吧。”说罢。又对朱昌来朱管家道:“朱管家,我安排的人员都送过去吧,之前签了契子的学徒也都带过去,先帮着收拾院子吧。” 朱昌来点了点头,“敲墙和改造休憩东宅的人也雇好了。姑娘,什么时候开工?” “挑个吉利日子吧。”这时代的人都封建,她还是从善如流吧。 “好,我这就去办。”朱昌来也没有多问哪个吉利日子,便自己全包全揽了,反正到时候通知一下就好。 看着朱昌来离开。喜宝扭头朝着杜鹃道:“客房收拾出一个安静的屋子,给如姑娘住。晚上的时候,就把如姑娘接过来。” 杜鹃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吩咐其他小丫鬟办理。 朱昌来折腾了一圈儿,全部安排妥当后,便又回来了,“姑娘,东宅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要求的柜台等木质家具,我也都按照你的要求去找木匠赶制了。” “恩。牌匾……我今日便去陈府,顺便给佑哥儿带个小金锁。到时候,请陈大人给书写一块儿牌匾。”喜宝说完,想了想,便又道:“这阵子要忙了,小朱管家辛苦了。”说着便扭头朝着杜鹃点了点头,杜鹃立即去拿了一张纸过来,随即递给了朱昌来。 朱昌来接过的时候,便忙行礼道谢,抬头一看。却是张地契。 他愕然抬头,有些激动。 喜宝微微而笑,“在我这儿,是个苦差事,而且以后升官发财的机会很渺茫。小朱管家是个能人,委屈你了。我能给的,我会尽量不亏待大家,希望至少不让大家干的辛苦,又干的毫无希望。” “姑娘说的哪里话,能给姑娘干事儿,是我的荣幸!是我的福分!”他捏着地契,心里一阵激动。地契……这不是一笔小钱! 没想到,曹大夫在这里呆了这么短时间,居然自己偷偷置办了房产土地。 他居然一点儿不知道,这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小姑娘啊! 喜宝看着朱管家激动而乐颠颠的走开,她展了展肩背,深吸一口气,啊,要开始大干一场了啊。 踱步走到外屋,喜宝看着正看着丫鬟们办事的朱嬷嬷,便走过去道:“嬷嬷,我需要的衣服,都定制好了吗?” “衣服都订好了,成衣铺子都在赶制呢,好了就给咱们送来。”朱嬷嬷停下手里的活,干练的回答。 喜宝点了点头,然后一转身,便钻进了自己的小药房里面。 一步一步的,终于走到这一刻了啊。 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从决定重拾医术,到熟悉这个时代的医术和药品,到一路奔波,突然被逮到北平,她还在坚持,甚至还顺利的备齐了一切。 她是否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 喜宝抿着嘴唇,心里又觉得一阵难受——不知道母亲现在好不好,陈瑄有没有找她…… …… 接下来的日子,砸墙,重新休憩东宅,做各种筹备…… 木槿苑例外忙忙碌碌,却也是井然有序的。 喜宝眼看着屋里屋外的忙碌景象,却只是坐在自己的小药园子里躲清闲。杜鹃便坐在她身边为她扇风,俨然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 “姑娘……”杜鹃突然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喜宝抬起头去看着杜鹃,见她犹犹豫豫的模样,才开口道:“咱们俩相处也这几个月了,我是什么个性,你该清楚的,有什么话,便说吧。” 杜鹃看着喜宝清澈的眼睛半晌,这才开口:“姑娘,你这般行医救人,以后就是匠人了……将来……将来怎么嫁人呢?还……还不如就在这园子里守着,将来让主子给您做主,嫁个好的。”杜鹃声音磕磕绊绊,却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喜宝摇了摇头,轻轻一笑,“我的身份,还不如大家庶女……”她叹了口气,就算不来北平,也是个父不详的姑娘。娘的样子,似有一世的委屈,不愿意提起那个做了她爹的便宜男人。唉……“如今,我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生活更加没有未来。说什么嫁的好……将来……主子早晚会忘记我,忘记以后,就不会这般任我予取予求。你想想……我算是个什么身份?不尴不尬的……我想让自己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独立在北平立足。将来哪怕被人彻底遗忘,我至少吃的好住的好,这些不愁,就可以满足充实的过一生了。”喜宝的笑容渐渐淡了,却也有一种莫名的消极。 可是随即,她双眼却又亮了起来。人生从来不可能圆满,如今,给了她一个圆自己梦想的机会,怎么会事事顺心? 想起给说书人讲的神医的故事,她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那不仅仅是个故事,更是她一直存于脑海,不曾忘记的梦想。 ………………最近比较忙,可能无法大量加更,等过了这个月,冉冉稍微闲一点,会努力加更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支持正版,支持本书……………… …………感谢何錾西的打赏~………… (72)茶话会 陈夫人的请帖很快便到了,喜宝整装完毕,穿上自己最雍容的衣衫,华而不浮。[.超多好看小说]她收敛了上一世做淑女时的傲气,多了一分雍容气度,步伐慢了几分,每一步的距离短了几寸。 坐上小轿子,杜鹃站在轿子侧,穿着一身粉衫,清秀脱俗,也带着几分俊秀气。 小轿子慢条斯理的晃悠,到了陈府时,喜宝都快被摇的睡着了。 下马车时,杜鹃有摸有样的跟在喜宝身后,她从侧面看着喜宝的笑容,多一分张扬,少一分就畏缩――这位曹大夫到底是主子从哪里带来的?竟有这样的雍容气度,俨然是大家贵族的嫡长女的做派,自信,高贵,而又睿智典雅。 这气质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与生俱来的。 可是这样的大家闺秀,怎么会轻易被禁锢在北平? 杜鹃微微垂下视线,跟在喜宝身后,她捏着手里的帕子,心里很是疑惑,却终于只是憋在肚子里,多一个字,都不开口问。 门口的豪华马车停下后,又被陈府家丁带到后街停泊。喜宝却只有一顶小轿子,四哥车夫抬着空轿子闪入后巷。 喜宝已经一脚踏入了前门。 身后有两位贵妇,一个年长,一个年轻,喜宝看着她们的模样,猜测是婆婆和媳妇。 两个贵妇走到喜宝身边时,都谦和的朝着喜宝微笑,虽然见到了陌生面孔,两个女人却并没有显露出诧异的神色,更没有不礼貌的过多打量,显得很有素养。 喜宝同样的微笑着矜持的跟在人后节奏匀称的走着路,没有开口或打量别人,对方没有主动攀谈,她自然是禁口装娇贵。 待到了屋子里。陈夫人亲自来迎接大家。虽然身份高,却不是个娇贵自傲的人。 如今本来该宁儿郡主做的事情,陈夫人却还是亲力亲为。宁儿到底还是出身王府,习惯了衣来伸手的日子,管家这种累活,她一点儿也不稀罕。 如今她还在坐月子,后屋里呆着,更不会出门了。 陈夫人扭头看见喜宝,走过来拉住喜宝的手,微微而笑。“你便坐在那里吧,那后面是百合花,很香的。” 喜宝微笑着道:“陈夫人喜得孙子。人都红润了不少。” 陈夫人听到这话立即更是眉开眼笑,之前对儿媳的不悦和忧思也都散尽了。看在孙子白胖可爱的面子上,老妇人大概也原谅那儿媳妇的娇蛮了。 “一会儿我带你去瞧瞧宁儿和佑哥儿,你给瞧瞧,帮再出个饮食方子。给她们母子好好调养一番。”陈夫人拉着喜宝的手,又亲切的拍了拍,生活中永远离不了医生,尤其喜宝这样的能治病能锦上添花的,结交好了,自然百般好处。 而且喜宝第一次给她的感觉虽然是很高傲的。接触下来,却也觉得亲切和善,且的确有一些别的医士没有的过人之处。且救过他们陈家两次,这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了。 感觉到陈夫人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两下,两人笑着言语几句,喜宝便走到一边坐下了。 她刚坐下,一个走到她身边的少女便停下了脚步。她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喜宝,随即又瞧了瞧喜宝身后的百合花。鼻翼嗅了嗅,便有些不悦起来,她在喜宝无尽无银的发钗上瞧了一眼,一转身走到后面坐下,路过喜宝时,口里却在嘀咕:“什么人啊,居然坐在这里,倒挑了个好位置,不知道礼贤让人的道理吗?总要看看自己的身份吧……” 喜宝眼神下垂,却没有扭头反唇相讥。站在喜宝身后的杜鹃神色略暗,瞧了瞧喜宝面色,见喜宝毫无所觉一般,这才沉静下心情。 这种女子茶话会,不过是妇人们带着自己的孩儿们结实其他贵人,互相谈谈家常,拉拢对自己有利的人这样。 当然也有的捧高踩低,在茶话会上结帮欺负别人之类。 “陈夫人,听闻佑哥儿又白又胖的,我真是等不及百日的时候抱抱那孩子呢。瞧着大少爷和少夫人的模样,那小哥儿一定好看的要命。” “可不是嘛,瞧着陈夫人这面容,我就知道是有孙子缘儿的,果然少夫人第一胎,就生了个儿子。” 喜宝忍不住吐槽:原来宁儿郡主生啥,取决于奶奶长什么样啊。 大家无非是无穷无尽的互相恭维,喜宝倒是通过这些恭维认识了一些人。 这些人里,就有给如姑娘下毒的赵张氏,也就是县丞赵大人的夫人。 那妇人双眉细长,眉梢微挑,眼角上翘,吊梢眼,微微立着的眉毛。嘴角薄薄的,不笑时抿紧了,带着几分厉色。 她穿一身青色亮锻褥,上面的绣工非常赞。 瞧着她双手伏在膝盖上时,看出一双手倒是保养的非常水嫩。 喜宝一直不参与说话,只淡笑着观察,听大家发言。 很快,陈夫人便讲到了自己儿子的疾病和大孙子出生时候的惊险。这里面自然不提自己家人病的多惨,却也将喜宝的贡献大肆渲染了一番。 并反复肯定,神医的徒弟,果真是神医的徒弟。 妇人们平时无聊惯了,对市井八卦多半很感兴趣,尤其是这种又八卦,又不低俗的。 便有不少扭头去看喜宝,善谈的直接坐到喜宝身边,拉着喜宝问长问短。 还有认真打探神医的性情是不是如传说中那般古怪,问为什么她不立即行医的。 喜宝便顺理成章的说自己要开医馆了,不过是在筹备而已。到时候医馆的牌匾,还想请陈大人亲笔帮提个牌匾云云。 陈夫人立即爽快答应,大家兴趣高涨,更是问起一些行医走访的趣闻来。 喜宝脑袋里故事多,便开始胡诌起之前看过的各种电视剧里面的剧情。除去医生的事迹,还有不少美食、美容等等的传奇段子。 到后面,连灰姑娘的古代版都有了,妇人们更听的津津有味。 之前那鄙视喜宝的姑娘,此刻也绷不住脸,忍不住围到边上,听气传奇故事了。 喜宝很快便靠着自己讲故事的能力将四周的妇人们都拉拢了过来,大家瞬间便全对她有了好感。 之前就认识她的陈夫人,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说起故事来如此引人入胜。 没一会儿,几个妇人便跟喜宝混熟了,大家多是大家淑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见识过世界。被喜宝一描述,外面的世界简直诱人到爆。 很快,喜宝便拉着刘夫人的手说她亏血,要多吃大枣云云,平时常吃的菜色里,最好有一些动物肝脏。 又笑着对张夫人道:晚上夜惊梦醒是因为啥啥,睡前喝喝奶,泡泡脚,平时多吃的菜色是啥啥啥。 转身又给梁夫人把脉,突然笑着说:哎呀,梁夫人您有喜了,您一点儿没发现吧? 恭喜声此起彼伏,梁夫人面红红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喜宝还将随身携带的驱蚊香包送了出去,预送了两瓶芦荟膏,三包山楂开胃丸,两份助眠香料,和还没结果的臭李子干果…… 不少人求了几分专门的食谱回去,妇人们拉着喜宝问东问西的,就像女孩子们突然碰上得道高人免费算命一样――既感兴趣,又觉得免费得到是谈了便宜,窃喜而愉悦。 离开陈夫人的时候,大家都是笑吟吟的。陈夫人拽着喜宝的手,忍不住感慨:“这些女人们,还是头一次在我这里这么活跃的呢……” 喜宝忍不住微笑起来,以前实习的时候,跟着医生们去一些公司和大学免费出诊,也是这样,大家都是非常积极的来咨询的。 医生一直很受欢迎,尤其是不仅仅会治病,还懂得如何保养的…… ………………感谢林子怡的pk票,鞠躬。不过冉冉现在不要pk票了啊,大家表破费,抱抱。谢谢支持,嘿嘿……………… (73)梦想 免不了的,喜宝又为宁儿郡主做了一套食补菜单。 宁儿郡主就靠坐在屋子里,头上围着布巾,面上流露着幸福的笑容。 允儿大少最近很忙,回家的时间,却也多是守在喜宝身边。 宁儿靠着靠背,眼睛却瞧着伏在小书桌上写着字的喜宝,“曹大夫,你多大了?” 喜宝扭头看了眼宁儿郡主,想了想才道:“尚未及笄。” “比我小好几岁,可是你看起来……好似经历过很多事情。” 喜宝微微抿起嘴唇,她写字的手停顿了下,才回答道:“的确经历了很多事情。”这位郡主娘娘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起来了。 “曹大夫将来想嫁给怎样的人?”宁儿郡主又开口问道。 喜宝这下真的愣住了,她放下毛笔,看向宁儿郡主,“少夫人怎么突然问起我的事情来了?” “曹大夫可愿意入王室吗?”宁儿郡主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扭头朝着身边的丫鬟示意了一下,那丫鬟立即将茶饮递到了她手里。 喜宝眼睛眨了眨,扭头便继续俯身写起单子,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这样的身份,嫁入王室,除了做妾,便只能给个院子养在外面了吧……” 宁儿郡主看着喜宝,沉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看的出,你是个有主见的姑娘,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喜宝呵呵一笑。 “煦儿跟我提过你好多次,如果你不想做妾,就要开始为自己考虑了。煦儿在这世上,大概只听父亲的话。可是如果他只是想纳一个医士做妾,爹也许不会拦着……”宁儿郡主搓着茶杯,看着里面冒出来的热气,夏日里屋子内虽然凉爽。可这样捂着却也热的难受。她深吸了一口气,瞧着喜宝动作僵持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写字,便没有再多说。 “娘说你特别会讲故事,可惜我没听到。以后如果有这个机会,我一定听听你讲的故事。”宁儿郡主快速的转移话题,喜宝无关痛痒的跟他聊了会儿天,便丢下一张膳食表格走了。 ……………………………… 十天后,陈府送来了一面大匾,陈大人亲自书写题字的大匾。上书这样几个大字:木槿堂。大字下一行小字:神医济世。 喜宝亲自指挥人将大匾挂上,红绸子红灯笼红炮竹都挂上。 她又让朱昌莱多买了许多的红灯笼,与街巷边和巷口的几家大户都商量过。送他们门口两个红灯笼,不过红灯笼上写着大字‘曹’。算是挂在门口替喜宝宣传。 大家纷纷乐意至极,交好一个小姑娘的话,他们也许兴趣不大,但是交好一个神医。那就不一样了。 于是,很快整条巷子和附近的住家都挂上了写着‘曹’字的红灯笼,人们知道,那个神医唯一的徒弟,也就是那位传说中曾经免费救治许多穷人,又为陈府医治过的女大夫。就要开张医馆了。 一个女医师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接受的,但如果是一个真正有事迹的神医,也许就不太一样了。 回手将小药瓶递给杜鹃。杜鹃便装到小推车里。待小推车装满后,由下人推到医馆里。喜宝再亲自摆上架子。 制好的成品药材,便都放在了药架子上,来看病的客人,都会一眼看见这些摆在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 喜宝开业的日子。定在9月12日,她查看过黄历了。这一天宜开业。 距离那一日,还有十天。 眼看着,入秋了…… 她亲手将一簇绿萝放入一个瓷瓶里,手指拨了拨绿萝的叶子,随即轻笑了下。前两天朱能带来的消息。 娘最近过的还好,她已经知道自己失踪了,不过已经收到自己每十天写给她的报平安的信,娘很快便从悲伤中好起来,她跟自己一样,都相信,她们会再相见的。 将装着绿萝的瓷瓶放在小台子上,喜宝微微而笑,娘虽然不是她的亲娘,可是却已经让她觉得相依为命的亲情,几个月的相处,让她慢慢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她已经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娘——一个坚强、有主见的单亲妈妈。(.好看的小说)也许,曾经还是个叛逆不羁的女人。 想起娘一直隐瞒爹的情况,以及陈瑄说的那句‘侯爷’,她相信,过去的那段故事,绝不简单。 将小瓷瓶推了推,她转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儿,随即才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有很多个小桌子小凳子,人们可以坐在那里喝茶闲聊。 喜宝是想:如果看病的人多,人们排队的时候,便坐在这里。她的思维来自未来,她更注重享受,和服务。 “曹太医。”朱昌莱管家从屋外走进来,然后朝着门口正准备的几个大嗓门少年们瞧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喜宝微微一笑,“我已经咨询过县丞大人了,出去大喊大叫不算犯法。” 朱昌莱抿了抿嘴唇,然后才开口道:“不知道会如何。” 喜宝朝着那几个少年道:“去吧,后面儿远处的小街小院儿记得也跑到。” 几个少年点了点头,喜宝便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几个少年便拎着水壶出去了。 杜鹃从里屋出来,看着朱昌莱擦着额头的汗,忍不住问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喜宝呵呵一笑:“出去满大街的喊,神医传人要开医馆了,前两天免费看诊,过期不候。” 杜鹃立即张大嘴巴,“免费?” 喜宝点了点头,非常认真,理所当然。人家开饭店的,要么开始的时候给打折券儿,要么就免费送几道菜…… 饭店尚且如此,医馆为什么不能仁慈济世,免费救治两天呢? 喜宝觉得这一点儿不过分,更何况,花的药啊什么的。也是王府的钱…… 杜鹃却比朱昌莱的表情更夸张,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免费的医馆——又不是战乱时期,更没有闹瘟疫。哪个开医馆的会免费医治? 医生在这个时代,可是非常难得的高人!世上能学成的优秀医师太少了。这个时候信息不发达,医学一代代传下去非常难,而且这本身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能学的也不一定有天分,于是虽然有一些新的医术出现,却也有不少旧的医术慢慢消失不见。 而传说中的神医,在大家想象中。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御医,可那不属于大家,不属于老百姓。 虽然医生也是匠人。可在百姓心中,他们却是非常高贵的一族。甚至很多官员的威望,也不如医士。 能医人的,只要不是绝顶的庸医,明明不会医非要医导致医死人的。大多数医士都是不愁开医馆的生意的。 可是喜宝居然要免费医治几日?这样的话,那所有医治不起的穷人都会赖医治,这样不挑病人,万一医错,或者遇到几个极品泼皮呢…… 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杜鹃拉着喜宝讲了半天没听说过这样的,喜宝却回头笑道:“杜鹃。当医生,不仅仅需要医术,更需要医德和威望。不然很多医生为什么隔一段时间会免费放药?偶尔会免费救一两个穷人?也是这个道理。只是很多人的情况。不允许大批量的救济旁人,因为很多病人被免费医治了,会把免费治病救人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为了赚钱而生活的医师们自然不希望这样的情况乱了他们的秩序。可是我不怕……我也有精力和能力。”而且,她需要积累经验,便宜点不怕的。她享受这个过程。 杜鹃抿着嘴唇看着喜宝说这话时候自信而又愉悦的表情,全心沉浸在自己将做的事情中。她对自己的事业。充满了信心和骄傲,她真心热爱做医师。 杜鹃想起那些日日养在大家族里的千金小姐们,随即又看着眼前这个可以被养着,不需要干活,却执意要自己赚钱的姑娘,也不过十岁出头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从来没想到过的词语,出现在了脑海里,那是喜宝曾经说过的,她不想做寄生虫…… 表情从担心慢慢变换,杜鹃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她也为喜宝骄傲。笑罢,一转身,她又拐入后院儿,去忙活了。 喜宝看着杜鹃的背影,回味着那小姑娘刚才的那个笑容,她心里一阵温暖,感受到了杜鹃的支持,她心情很好。扭头朝着朱昌莱一耸肩一歪头,她表情似无奈,却张扬。 朱昌莱擦了下自己额头的汗,忍不住也被感染了喜宝的情绪,摇头笑了笑,他拎着两条红绸缎,也跑了出去,该挂上的,继续挂着。 喜宝深吸一口气,这阵子大家都太忙了,开张前,她就想慰劳大家一下。 她立即想起之前一些服务行业的行为:他们每天按时的在店门口做操做运动,每周领班或者店铺经理都会带着工作人员们去k歌,去大吃大喝。 喜宝看着自己屋子里的人,她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儿。 她知道,在世人眼中,这些人都是下人,她不会真的像要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都瞬间变成人上人,这不现实。 可她至少可以带给他们的人生,一些他们想要的新鲜感和尝试。 总不能因为知道自己力微,就一辈子不做努力嘛。 想到此,喜宝转身便朝着朱昌莱道:“朱管家,去河边租……”喜宝在心里算计了下,“一辆大号的乌篷船,一个小乌篷船,明天傍晚的,让挂起红灯笼,从黄玉楼叫菜,点二十道大菜,点三份。其他凉菜之类你随意点好了,乌篷船上好酒都有存量的吧……” 朱昌莱愣了下,点了点头,这么大排场,这是做什么。 “雇一个歌舞班子。”喜宝摇了摇手,“去吧。” 朱昌莱犹豫了下,便转身回木槿苑找账房支银子去了。 喜宝搓了搓手指头,这几天要跟朱能大哥好好陪陪笑脸了,实在不想动用陈夫人给的医药钱嘛…… 她抿着嘴唇微微一笑,对于王府来说,九牛一毛吧。 嘿嘿…… ………………感谢穆穆清风至的打赏~~~感谢禹娃的打赏~~~~~感谢盟主大人!……………… (74)有钱人的玩儿法 ………………………………感谢浩宇大少的粉红票~…………………………………… 空宅一日。 喜宝突然宣布。 奴仆下人们,和那些穷人家送来做学徒的十岁出头的少年们都是一阵惊诧。 喜宝只微微一笑,没有多做解释,只说:“孩子们想回家的,可以回家,想随我出去玩的,也可以跟着我。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那种地方,我带着大家去便去了,你们不可以自己随便往那边跑。”由奢入俭难,丫们都给老娘放乖点,我可以带你们玩,但是你们自己不许瞎玩。 众人还是有点儿迷迷糊糊,不知道喜宝在说什么。 孩子们本来就是好奇心强的,一听说可以不回家吃饭,立马全部表示愿意跟着掌柜的。 喜宝嘿嘿一笑,扭头便朝朱昌莱道:“朱管家,雇三辆大马车,大家挤挤,低调点。晚饭时分,我们过去。” 朱昌莱眨巴了下眼睛,随即猛然瞠大了眼睛,他这才明白。可是……这不会是真的吧? 曹太医居然是要带着大家去吃喝?他还以为她是要请北平的一些权贵,居然是要慰劳大家? 可是在府内设宴,大家私下吃吃已经算是很感人了,居然要带大家去船坞里玩一晚?还请了歌舞班子…… 天那!!!!! 朱昌莱张着嘴巴,半晌才缓过神来,随即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个姑娘,从来就不干让人省心的事儿。 只怕,很快,这木槿堂就要在风口浪尖儿了啊…… 傍晚,当大家上了船坞,意识到。这一夜,他们不是奴才,不伺候别人,而是享受别人的恭维服务;别人表演,他们观看;别人做饭,他们吃;别人朝他们讨好的笑,他们坐着享受…… 杜鹃坐在喜宝身边,看着前边坐在船头自弹自唱的姑娘,听着那轻轻的曲子在耳边飘荡,晚风扬起湖上的潮气。吹拂在面上……她突然觉得眼眶里一阵湿润。 扭头看向曹大夫时,却见她正捏着一块儿西瓜,一边吃着。一边看着那弹唱的小伶。 当北平数得上的酒楼的大菜一盘一盘的往桌上摆,大家看着那桌上那些菜色,心里一阵阵的激动,一阵阵的难以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涌上眼眶――从来没有人想过。平等的对待,享受主子们的生活细节,对他们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很多主子担心娇惯了下人,担心养的下人们蛮横了,担心奴大欺主…… 主子们就是要让下人们习惯。让下人们永远觉得伺候别人,低人一等是理所当然。 却从没有人真的设身处地的去为他们考虑。 喜宝也曾这般下作的考虑过,但是随即却也释然了。这世上人多的很,尤其当下朝代,可用的奴仆多的是,如果这样一点点虚荣都沾不得,他们也不配在自己身边干活。 可当喜宝扭头看见大家面上的激动。看见他们有的明明一把年纪,却红了眼眶的姿态。 喜宝不是施恩。她也不容大家拒绝。 她知道,仆人们不签主仆契约,虽然仍然是主仆姿态,大家却多是匠人。很多人有很强的自尊心,不愿意主子们以施恩的姿态去施舍他们不应得到的东西,他们宁愿本分的过自己的日子,守着自己的生活。 喜宝并不想大家感激她,或者觉得自己是在以高姿态施舍。她只是想分享,她的表情很自然,她没有多说什么,好像一切都很自然。 大家没有听到喜宝讨恩情的言词,可他们吃着喝着,听着曲儿,看着舞,心里却在品这滋味。 待傍晚孩子们回去后,父母听仔细了这件事儿,便夺是嘱咐着孩子们以后好好在医馆里干活学本事,曹大夫是个大方体贴旁人的人,跟着她,以后准还有更多好处呢! 大多数仆人们也开始在心里发酵自从跟了喜宝之后的一切细节――她从不苛待仆人们;她总是淡淡的,从不无故迁怒身边人;她赏罚分明,错的便罚银子,做的好的也赏;她勤奋经营,聪明懂礼,甚至比大家闺秀还多几分规矩;她医术超群,办事有条理,有智慧…… 她大方,她宽厚,她待人亲切…… 细数的全是优点,已经分不出到底是因为这一晚的欢愉,还是因为过往所有的一切,体现出来的,的确就是这样的品质。 大恩小惠,慢慢的,就会腐蚀很多人,让旁人离不开她的施与――就像仆人们依赖主子的赏赐,便再也脱不了奴性一般无二。 只是,喜宝采用的方式,更高明,也更贴心。 大家酒酣耳热,便少了几分主仆界限,张胖厨子端着一碗酒非要去给喜宝敬酒,被朱管家按在椅子里,狂灌了三碗酒,就东西不辨了。 喜宝等几个姑娘便在小乌篷船里看着主船上的男人们闹腾,也各个眼睛弯弯的,偶尔笑喷,常常忍俊不禁。 喜宝看着大家的笑容和high劲儿,心里温暖暖的,觉得今天这决定没错。 一大一小的乌篷船被拴在岸边,喜宝怕船行进河中会有危险,便只拴在岸边,给大家乐呵一下,安安全全的在是最基础的。 大家正开心喝着吃着,小少年们可劲儿往嘴里塞大肉大鱼和鸡鸭,眼睛在那跳舞的伶人身上看着,仿佛第一次见识到那样张扬的美…… 喜宝偶然扭头看见那些孩子们的眼神,忍不住心里叹着:可别是她引着这些孩子们步入罪恶的温柔乡啊! 笑容还挂着,眼睛在大家的笑容上注视着,喜宝正在心里吟着:酒不醉人人自醉,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模糊的吵嚷声。 眼神再四周转了转,只见其他几个乌篷船的灯笼红亮亮的,在湖上飘荡。她忍不住抿着嘴唇,是其他船上的客人在狂欢吧。 “河里有人……”身后的丫头玉兰突然惊呼一声。 “啊,真的,是落水了吗?”小乌篷船上的姑娘们便纷纷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喜宝嗖地皱起眉,视线很快便捕捉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条乌篷船――只见乌篷船上好多少年前仰后合的笑着,其中的一个少年则举着一根长竹竿儿,不断的在河面上拍砸。 而乌篷船边一个人被推在河里,每次挣扎着扑腾出水面,那竹竿儿便狠狠砸下,打在那人头上,便漾出一片水花,与河水中映着的红灯笼的红色搀染在一起,炼成一片血红色的涟漪荡漾开去…… 喜宝视线一转,眼中那群还在乌篷船上的纨绔子弟们的嘴脸,便变得更加恶心可恨了起来――她猛地皱起了眉头,视线一转,便看见了小乌篷船上渔夫射海鸟的努。 (75)救人 射击不过是上一世里自己消遣无聊的娱乐项目之一,不算太妙的射击技巧,但是相当距离里却也有一定的威力了。 喜宝想到此,便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那木架前,将挂在木桩上的弩一把扯了下来。手握着木质上粗糙的纹路。 喜宝一转身便跑到了船坞头,杜鹃站起身站在喜宝身后,眼睛瞠大看着喜宝为弩上刺箭。 她的手指按在开关上,她抬高自己崩的直直的手臂,将弩朝向前方那条大乌篷船。 “砰”的一声,开关被触动,刺箭‘嗖’的一声划破夜空,射向前方船坞。 那举着竹竿的公子正高高举起竹竿,要狠狠打下,突然感到一物快速破空而来。他骇了一跳,那物猛然划过面颊,他吓的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竹竿便掉到了河里。 他吓的愣不兮兮的低头看向河里的竹竿,伸手一摸脸颊,湿漉漉的刺痛着,伸手到眼前――手心里都是血。 他张大嘴巴回头,就见船坞布篷上插着一支刺箭,深深插进乌篷里面。 “谁?”他猛地回头,朝着那刺箭来的方向望去,便见两个乌篷船中那艘小乌篷船船头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她手里拎着一物,很像是弓箭或者弩…… 妈的!朝着那乌篷船过去! “啊!是!”少年身后一个小厮立即朝着船尾跑去。(.好看的小说) …… 远处,喜宝站在船头,杜鹃将一件红色的小斗篷披在喜宝身上,随即为她系好了斗篷袋子。 喜宝仰起头朝着大乌篷船上一件站起身等待喜宝说话的几个护卫道:“去救人!” 立即便有一个护卫朝着河水中跳了下去。 喜宝回头朝着小船上的女孩子和婆子们摆了摆手,大家立即都钻入了船里面去。便只剩杜鹃和喜宝站在乌篷外面的甲板上。 几个护卫立即从大乌篷船上跳了下来,站在喜宝身后,围成了一个小圈儿。 喜宝看着那穿越来越靠近自己。那乌篷船上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那人很快也看到了喜宝,蒙着面纱,却挺着背脊,眼睛在夜色下烁烁生辉。 “你做什么射本少爷?”那当头的少爷按着面上的细伤,发现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才松开手,面上却更是发怒。 喜宝微微一笑,“我见公子折磨旁人挺快乐的,便也想感受一下。” 那少爷立即怒了双眼,“找死!”他呵斥一声。便要喊自己手下的人跳到喜宝的小乌篷船上。 喜宝身后的护卫却先了一步,他们猛然一提身,便一跃而起。上了那公子的船。不等那公子说什么,便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鞘上,威胁意味十足。 那公子身后的几个护卫看了眼喜宝的护卫,脑子里想了想那些护卫能提身轻松跳到船板上,那得是多厉害的身手……随即。众人便都歇菜了。 那公子瞧了眼自己手下的模样,立即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他眼珠子转了转,便朝着喜宝望了过去,他嘿嘿一笑,跟站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位公子对了个眼色,见那几个公子也是一脸的迷茫。大家都不认识那姑娘? “你是哪家的小姐?公子们在这儿玩,不想扰了小姐清净。”那公子嘴脸变的快,立即就笑嘻嘻的搭起话来。 “忠鹿巷木槿堂。曹大夫。”喜宝淡淡的报上自己的名字,“公子玩的倒挺开心的,怪小女子多管闲事,望公子莫怪。” 那公子见喜宝并没有持续强横,便也软了口。呵呵道:“我姓王,叫我王三公子即可。”、 喜宝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然后才淡笑道:“王三公子。” 那王三公子很受用的点了点头,随即想到,木槿堂的曹大夫,岂不是最近市井间说的那股美女大夫?他舔了舔嘴唇,眼珠子转了几转后,便嬉皮笑脸的问道:“曹大夫可是对我家那仆人感兴趣?” 喜宝皱了皱眉头,感兴趣……这三个字加上那王三公子的语气,可就有了点猥琐暧昧的意思。 她攥了攥拳头,王三公子这话既不逊,又有毁坏她名声的意思。 “你家下人?这世上还有奴才?”喜宝抓着王三公子话里的错处道。这世道虽然仍然有人给人做下人,却没有奴才之分了。普通家庭是不允许用下人的,大家族里用下人,也多是签的长工短工而已。 那王公子嘿嘿一笑,“那是我们家的长工。” 虽然这世上似乎没了奴才,可是实际上制度虽没了,形式却还在。 “王三公子既然这么不喜欢这个长工,不如便辞退了吧。”喜宝拿在船头,虽然仰着头去看那王三公子,姿态却丝毫不见畏怯。 那王三公子哼了一声,“我出钱雇了他,怎么舍得辞退……莫不是,曹大夫想买我这长工?” 那一个‘买‘字,他说的时候却是故意加重了语气。 喜宝眉头一皱,看着那王三公子便觉得不爽。 那王三公子旋即哈哈而笑,一般女孩儿怎么肯去买一个少年,这简直是往自己身上揽污点。谁知道会叫人说成什么,小姑娘亲自买少年,这跟一个府里雇下人,可不是一个意思。 他笑嘻嘻的看着喜宝,眼神尽是戏谑――小姑娘想美女救下人?哼,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方不方便,居然敢刺伤老子,倒要让你知道,这世道,不是你们这些匠人的,更不是女人的,而是男人的,是大家族士族后人的! 他扭头朝着身边的几个狐朋狗友对视,笑容里满是轻浮和调笑。 喜宝本只是看不过去人被那样戏弄折磨,此刻却真被王三公子给气着了。 混蛋! “好啊。既然王三公子愿意转增长工,我自然愿意接手,多少钱?王三公子开个价格,就请把那长工的签约契拿出来吧!” 就在王三公子等着喜宝无奈的认输,等着看喜宝无奈懊丧的气的跺脚甩手时,却听到喜宝突然昂然高声说道。 ………………………感谢何‘如当初莫相识丶’的粉红票!!!……………………… (76)仗义救人 什么?曹大夫?那个神医传人? 不是个女大夫吗? 对啊,是个女大夫啊,会射弩? 还很准?一箭就把老王家的三公子给震在那儿了? 救了个少年?不是说王三公子那群人还好兔爷儿的吗?曹大夫不会是救了个小童子吧? 在永宁河乌篷船上?曹大夫怎么跑那儿玩去了。(.) 什么?带着全园子的人去吃喝玩乐了?真的假的?仆人们都去了?曹大夫请客? 听说还要免费看诊两天? 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神医留下的财产? 喜欢布施啊…… 传奇啊,我倒想去看看。到时候免费看诊,我去瞧瞧身体。 你是去瞧大夫去了吧…… 传闻很多,话题很多。 但是多半到后面,话题就偏的没影儿了。 女大夫才是关键,免费看诊才是大家视线的中心。 ……………… 而话题中心人物,此刻却正坐在木槿苑后院儿里守着自己的小药园子,卧在摇椅里闭着眼睛晃晃悠悠的哼着小曲儿,悠闲的享受下午时光呢。 昨儿个晚上,除去那最后一场意外的大戏,其他都过的很开心。大家离开时,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恩,和对喜宝仗义救人之举的仰慕和打自心底的钦佩。 后来,喜宝就坐在船坞头上等着那王三公子派人回去取长约契子。以原来契约二倍的银子给了王三公子后,便带着自己院子里的所有人,离开了乌篷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那王三公子万万没想到喜宝居然真的敢买那少年,不忌讳可能出现的流言,不担心自己的名声,更是不害怕得罪自己……如此破釜沉舟。就为了无聊之下行一次仗义救人之举? 直到送喜宝离开了永定河,王三公子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在他的道德理念里面,仗义救人,那是只会出现在街头巷尾说书先生口中的不实故事,那是最虚假的童话! 偏偏,这样的童话故事,就是发生了。 喜宝现在坐在摇椅里,也有点儿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从来不是个乐善好施的人,这世道上吃苦的人多的很,受折磨的人也很多。她没有那么天真,觉得自己可以救人们于水火,把旁人拽出火坑…… 可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无故得罪别人,只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无弹窗广告)甚至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就去救人了。 现在想想,没准儿是那河里的少年欺负了王三公子的妹妹,才会被大家那般收拾…… 喜宝抿了抿嘴唇,忍不住轻笑出声。也许是因为自己喝了点儿酒。也许是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仗义有望的雷锋精神突然觉醒。 她叹了口气,是因为自己越来越投入于医生这个职业,才开始常常觉得。救人,也许就是医生的天职吧。 当然,事实证明,那王三公子的确就是在欺负人,据杜鹃从长工刘大鹏从外院儿车把式朱强从认识的其他车把式赵某某那里打听来。那被欺负的少年,是王三公子身边的护卫。只是因为那护卫曾经是王大公子身边的护卫,不懂得在王三公子面前逢迎拍马,便被王三公子恶意买来,时常欺辱。 当然,也有可能如另一个传闻,王三公子爱娈_童,便从哥哥手里要来个护卫,却不想那护卫不愿意做受,于是欺负打压,希望等着某一天这少年能屈服…… 听闻那护卫年纪虽小,却实在有两下子,本可以将王三公子暴打一顿,但是仆人打主子,判重了没命也是有的。而且他的契子在王三公子手里,到底不敢做那亡命之徒――这个世道昌明,律法严厉,官家给力,一个人没有靠山,想躲开杀人案子,日后还想过的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了生存,那少年护卫便一直这般倔强的活着,不反抗,却也更是绝不会屈服。 喜宝回忆着杜鹃说这个故事时,脸上感同身受的表情,这些倔强的孩子们的痛苦的故事……一定有很多人在心里觉得那护卫小子蠢吧,做仆人,就该有做仆人的姿态,怎么能不屈服? “小姐,那少年求见您。”玉兰从外院儿走过来,开口道。 喜宝恩了一声,从摇椅上站起身,“就去见见好了。”扭头看了眼杜鹃,“把那少年的契子拿来。” 过了一会儿,喜宝从杜鹃手里接过那契子,看着上面的三个字:杜如林。 还比较好的名字,至少不是王三麻子,张二狗这样的名字。 慢悠悠的走,到了外院儿里,便见一个少年穿着一身虽旧却干净整齐的灰衫,挺直着背脊站在门口。 喜宝看着他,昨个晚上时,这少年额头上全是血,发丝湿漉漉的粘在脸上肩头,浑身不自觉的瑟瑟发抖――她只在上轿子前瞥见了他低着头被人从船上带下来的一幕,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如今瞧着他的双眼,才发现,这少年的眼睛非常亮,比常人更亮更清澈,微圆的双眼哪怕木然着脸时,也透着水汽。皮肤实在是很白,嘴巴紧紧抿着,可看起来还是很粉嫩。他两道浓眉平平的在眼睛上,几乎便要飞入鬓角,却因为他面无表情,而显得有些平板无力。漆黑的长发被束在头顶,简单的以灰蓝色布条扎了个发髻。 他身形不算十分高,却也比喜宝高近一个头――如今喜宝已经一米六几的身高了,女孩子一向长的快。这么看来,眼前的少年,只怕又一米七几快一米八的身高。 喜宝慢慢走过去,仔细的打量他,竟觉得有几分面熟,皱了皱眉头,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看着少年也皱着眉头瞪圆了眼睛的在打量她,便淡雅一笑,轻巧的走到少年身前,与他面对面站了。 少年正疑惑着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喜宝便突然一抬手,直截了当的将一张折皱了的纸张递到了他面前――这是一张少年再熟悉不过的纸张,他曾经在这张纸上按过手印子。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自由了。” (77)账房先生 喜宝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自由了。” 少年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惊诧――他那瞪圆了眼睛,吃惊望着喜宝的模样,可绝称不上是高兴。 “为什么?”少年瞪着喜宝,眼睛睁的更圆了,他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千古奇妖突然现身在自己面前,还是不穿衣服的。 喜宝忍不住微微一笑,瞧着少年此刻的表情,心情突然好起来了。 “你不愿意?”说着,她假装要收回手。 少年却立即伸出手,猛地将喜宝手里的卖身契给抢了过去,随即捏在怀里,手指都微微颤抖着。不等喜宝反应过来,他猛地将那契子塞入了嘴巴,三下五除二就咽了下去,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 喜宝被吓了一跳,这回轮到她瞠目看着对方了。张合嘴巴几次,她才反应过来,扭头对身后的杜鹃道:“给公子倒杯水。” 杜鹃忍着笑,转身去倒了杯水,随即递到了少年面前。 少年抬起头看着杜鹃手里的水杯,咽了口口水,又瞧了眼杜鹃脸上的笑容。他的视线再次转向喜宝,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喜宝看不太懂。 她只点了点头,“喝点水吧。” 少年木然接过那水杯,低头看着水杯里微微晃荡的水,突然想起了昨夜里,站在船头,一手握着弩,昂头亭亭玉立在夜风之中,披星戴月的少女。她一头黑发随着河风微微飘起,面容隐在夜色里,却有两颗如星子般的眼睛,那么明亮,仿佛是两盏小小的明灯,清澈的吸引所有人去关注。 他随即深吸一口气。忽略了喜宝和杜鹃的眼神,在四周打量了一番,便突然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现在他自由了,不需要理睬旁人的眼神,旁人的话语,他可以自由的想去哪里,便离开…… 背对着喜宝,他一边走,一边抬起头看着天空。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自由了! 自由了! 喜宝看着他略微踉跄的步伐,看着他挺直了的背脊。眨眼间,是方才他那张虽然还有些略脏,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熟悉感觉。 喜宝突然不自觉的开口问道:“杜如林,你可愿意留在木槿堂里帮我?” 少年脚步停顿了下――她用的不是雇佣字眼儿,她说‘帮’! 杜如林扭转头。略微低头打量着眼前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带平和微笑的少女,他愣了下,才忍不住开口问:“帮你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喜宝轻声问。[.超多好看小说] “保家护院。”杜如林开口答道。 喜宝哦了一声,却又问:“你可识字?”杜如林这个名字,总让喜宝觉得。这不可能是一个不识字的父亲起的出的名字。 就像她晓得的几个小丫头,就算识几个大字的,也不过是起个花儿啊朵儿啊之类的庸俗名字。杜如林这名字虽然并不繁琐文邹,却仍然给喜宝一种豁达淡然的感受,她总觉得,起这名字的人,该是位温文尔雅又淡然自若的父亲。 杜如林张了下嘴巴。眼珠子转了转,终于开口道:“识字。” “那可会算学?可会用算盘?”喜宝并不吃惊。看着杜如林,继续问道。 杜如林皱起眉头,瞧着喜宝,几乎冲口问出‘你是否认识我’这样的话。是否认识原来的他…… 可是很快,他便恢复如常模样,微微点头道:“会。” 喜宝立即喜悦的拍起掌来,仿佛真的很开心的模样,“我正缺一个账房先生,你来帮我记账,我每个月给你月钱,我们签订平等契约,你随时可以不做或者离开,只要离开前与我提前招呼即可。”说着喜宝便不管杜如林的态度,扭头道:“直接在木槿堂后院屋子里,给杜先生收拾出一个小院子,笔墨纸砚算盘一应俱全给杜先生准备了,哦,对了杜鹃,去准备笔墨,我和杜先生签个新的契约。” 说罢,喜宝扭头指着边上假山石旁的小桌子小凳子便道:“杜先生坐。” 杜先生…… 杜如林活了15年,从来没被人这样唤过,还是这般煞有介事的仿佛他真是个账房先生似的。身份变化如此巨大,在眼前的小姑娘看来,却好像是很自然的事情。 仿佛他始终是这般与人平等,从未被人戏弄如宠物,从未被人欺辱如乞丐…… 现在他还穿着从喜宝院子里的小仆那里借来的衣衫,头脸还脏着,指甲缝隙里还有泥土,嘴巴里尚有未漱净的血腥味儿…… 他摸了摸额头伤处,依旧疼的。 慢慢坐下,他看着喜宝,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觉得眼前的少女一切行为都那么诡异,可在她做来,又好像都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事情,让别人也忍不住跟着她的步调,觉得这一切都该是顺应发生的一般。 他居然就这样鬼使神差的坐下了,就这样认真的开始思考,如何做好一个账房先生…… 曾经,他哪里记过帐,他更不愿意让人觉得他是个读书人,只怕辱没斯文。曾经学过的东西,也仿佛已经距离自己很久远很久远了,他不过是启蒙而已,不过是认个字,会算学,真的可以做账房先生? 这时喜宝已经坐在了杜如林对面,她同样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想了一会儿,自己突然笑了。一时兴起的猜测,全被她蒙中了,这是不是奇迹?这少年居然真的又认字,又会算数,她什么时候开始,第六感这么灵了? 待纸墨备齐,喜宝便开始书写契约。 当墨迹未干的契约交到杜如林手里前,他还在想,眼前的少女是在变换另一种方式,跟他签订新的契约,让他重新做一个下人仆人而已吧。 可是拿到那张契约后,他却再次吃惊起来。他反复看着眼前的字,字字都认识,句子也认识,可是这样拼合在一起,他却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不理解了…… …………………感谢清凉糖糖的一张粉红票,感谢新的昵称11的两张粉红票,感谢まくら的2张粉红票,感谢hu的2张粉红票!等十一回来有时间了,我就加更答谢大家哈………………… (78)女菩萨 包吃包住,每个月有固定月钱薪水,当月收入比前一个月如果有大幅度提升,给予一定提成…… 逢年过节,送假期,送符合年节的食品等礼物。 这些待遇,让杜如林一阵阵诧异,在人家店铺里打长工做生意的,还能有固定假期? 而且月钱不低…… 最重要的,莫过于想走随时可以走,提前打招呼就可以,这样打着商量的事情,可就难得了。这世上可不缺账房先生,更何况,他还是个没有经验的账房…… 喜宝看着杜如林捏着契约看来看去,就好像担心这契约里面有什么他看不见的陷阱一般。她忍不住笑了笑,解释道:“其他所有打杂的,都是这般的待遇,你不必担心我骗你。木槿堂做的是医生,救人治病才是我们的目标,自然不会坑了大家。” 杜如林嗯了一声,想来他本来也没有地方可去,如此在这木槿堂里工作,还可以为自己积攒钱,日后哪怕自己做做生意呢。 想到此,他便低头在桌上的契约上,按了自己的手印子。喜宝微微一笑,又将另一张一模一样的契约交到了杜如林的手里,杜如林看了一眼,想着喜宝是要留两份比较稳妥,便也没多问,只签字画押了。 却发现喜宝同样在两张纸上签字画押后,递了一张给他。 “我们一人一份,谁违约了,对方就去衙门告状。”喜宝笑嘻嘻的说着,说罢一转身将自己的那份契约交给杜鹃,“放到咱们那小盒子里。” 杜鹃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杜如林捏着自己手里的契约,低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折成四折,小小方块儿的契约,塞进了自己怀里。 他站起身,看了喜宝一眼,“我会自己去租房子的,曹大夫不必为我收拾院子了。” 喜宝却摇了摇头,“我的账房,必须住在我的医馆里,这是规矩。”说罢。指了指杜如林怀里的契子,“你签字画押了的。” 杜如林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突然抿了抿嘴唇。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好似比他还小,但实际上却非常成熟能干,而且相对很强势。 他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便朝后退了一步。“不打扰曹大夫了。”说罢,朝着四周看了看。 喜宝立即示意玉兰,玉兰便朝着杜如林点了点头,率先向隔壁的木槿堂走了过去。 杜如林离开时没多说什么,朝着喜宝看了一眼,便跟着玉兰走了出去。 喜宝看着杜如林离开。朝后向椅背上靠去,晃悠了一下,忍不住嘀咕道:“现在连账房也有了。这下可是齐全了。”之前本来想着自己一边记账,一边教杜鹃算学和认字的,却没想居然遇到了这么个少年。心血来潮想着眼前的少年倔强的不知道出了这道门要做什么,便突然开了口。 偏巧他真的会写字,会算学。一切好像就这样顺理成章了。 她叹了口气,账房先生。这个活儿本该是找最信得过的人做的,她哪里信的过眼前的少年,她之前可是连这少年叫什么,是谁,都不知道呢。 挠了挠头,算了算了,做都做了,也没的后悔了。 站起身,喜宝摇头晃脑的便朝着后屋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揉着肚皮,刚才到底喝了多少茶水啊。 …… 鞭炮声响彻整条街时,木槿堂开张了。 大红的灯笼,连龙的炮仗,拎着炮竹走街串巷连跑带闹的小孩子们一边甩着乒乓响的炮仗尖叫,一边喊叫着木槿堂开张,大家快去免费看诊啊。 陈夫人为喜宝送上了几桶的好药酒,是专门从隔街的远东大药行里定的绝顶好东西。两大桶药酒摆在大门口,盖着红顶盖子,看起来特别阔气。 得了喜宝赠的保养品和药膳单子的阔妇们都给喜宝添了彩头,要么人参,要么花瓶,要么大盆栽,还有送好蛇好野味儿的,虽然大多数东西都不算很贵,却全是好看的有吉利气儿的。 喜宝一一收了,让杜如林记下了都是谁送的什么,想着日后定要再回礼的。 杜如林在边上收礼收的手软,记录的本子上条条款款的,正写的高兴,便见一穿着锦绣蛇袍的高大少年从门外走来,随即,便记下了虎骨虎皮狐皮等物各几样。杜如林都抬起笔来了,却发现东西还在往偏院儿里搬,瓷瓶,好酒,大公鸡,看门好狗,几匹好布,好绣品……甚至还有一匹黑骏马…… 杜如林皱起眉头,看着偏院儿门口依着大门,朝着正院儿遮阳伞下,小圆桌边坐着,围着面纱,为排队看诊的老百姓诊脉的曹大夫。 他将毛笔在砚台里点了点,忍不住也朝着曹大夫瞧了几眼,再看那少年时,却发现这少年站在那里半天,居然一动未动,扭头便朝着芙蓉道:“给爷倒杯茶水。” 芙蓉点头应了一声,转身便去给少年倒水,显然是对这位爷熟悉的很了。 …… 一上午的时间,喜宝为十四个人看了诊,开的药不管贵贱,全部免费赠送。月季、紫荆和紫薇三个丫鬟跟着喜宝学了一个多月,对喜宝药房里什么药在哪里,都记的清清楚楚了,虽然未必全部认识所有药材,却也能记清楚一些药材存放的位置。 喜宝将所有药材的瓶子贴上了标签,好在这木槿苑里的丫鬟护卫,多半都是认字的。 杜鹃就站在喜宝身后,为喜宝端茶倒水扇扇子。 百姓们领了药,千恩万谢的离开,嘴里都嚷嚷着活菩萨。 哪怕是那乞丐过来看诊,身上脏臭乌黑,喜宝也不嫌弃,仍然详细问诊,仔细听脉。不少人在后面排队,瞧着喜宝低头轻声细语的模样,只觉得眼前这女大夫真如菩萨一般,温和慈善,那么让人崇敬向往。 喜宝在那里看诊了一上午,锦衣少年便站在偏院儿门口看了一上午,茶水也喝了三小碗,却始终未走。 上午的看诊结束,喜宝站起身走向偏院儿的时候,便看见站在偏院儿门口的朱高煦,艳阳天下,捏着茶杯面带张扬笑容的朱高煦。太阳底下,他一身光鲜,更显得意气风发,俊朗如东方阿波罗一般。 他一定是狮子座吧,总是能成为人们视线的中心,带着那股抹不去的自信气质,睥睨众生一般的逼人姿态。 她抿着嘴唇,立即想起了宁儿郡主的话,看着朱高煦时,她的笑容,便保留了一大半。 (79)朱高煦的闭门羹 ps: …………………………感谢浩宇大少的3张粉红票!感谢zharry的粉红票!感谢121231211的粉红!双倍粉红票喽,大家多投哦~~~~……………………………… “小王爷。”喜宝说着,朝着朱高煦行了个礼,随即走到朱高煦身边,又有礼道:“谢谢郡王捧场。” 朱高煦挑了下眉头,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倒是第一次这样恭恭敬敬的待我,怎么?太阳从西边儿升起的?”朱高煦说着还假装转身朝着西边瞧了一眼,随即面上嘻嘻哈哈的,还要继续与喜宝说笑。 喜宝却已经绕过朱高煦,对芙蓉道:“给郡王大人搬个椅子,若郡王要看诊,下午我定然优先为您诊脉。现下便先告辞了。”说着也不等朱高煦说话,就快步朝着后院儿走了过去。拐入木槿堂后屋时,喜宝朝着远处向他们这边张望的排队等候看诊的百姓们瞧了一眼,便闪身不见了,自始至终也没去多瞧朱高煦。 朱高煦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他攥了攥拳头,朝着四周看了看,转身看向喜宝离开的方向,却只见那回廊挡住了一切视线,他眉头紧锁,再瞧着那边排队的百姓们时不时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探究眼神,这才忍不住想到:曹喜宝是担心人家看见了,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 想到此,虽然心里不悦,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瞪着搬了椅子过来的芙蓉,哼了一声,转身骑了自己的高头大马,得儿的一声,便离开了木槿堂。 喜宝在回廊里听着那马蹄声渐行渐远。这才舒出这一口气来。 日后,只怕要得罪这小郡王了。 抿着嘴唇,喜宝心里一阵阵的不痛快,她这辈子是不是就是跟王公贵戚和大家子弟犯冲呢?一跟他们沾了边儿,好好的事儿,总会转坏,大家族里养出来的人,天生就带着麻烦吧…… 叹了口气,喜宝带着杜鹃从木槿堂后屋拐了几个弯儿,便回了木槿苑。洗手清理了一番,才开始吃饭,饭后躺在床上睡午觉时。喜宝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在朱高煦看来,她不过是个有点儿特别的自力更生的女人罢了,他那样的少年,喜新厌旧的速度,最快了。 ………………………… 杜如林在木槿堂的偏院儿里写完了上午送来的所有礼物。其中还有一些大药房和医馆送来的礼物,也多是说一些吉祥话。 喜宝在开医馆前,也让朱昌莱管家四处走访了木槿堂附近的几家大医馆,给人家送了一些山参之类的补药物事做礼物,算是给这些本地龙蛇拜山。[] 人家虽然不知道心里怎么忌讳医馆女子新开的医馆,却也都乐呵呵的添了几句吉祥话。现在也给喜宝送了礼物庆祝她开店。 杜如林立即想到了一个来送礼物的小童将礼物放下后说的话:“希望你医馆关门儿前,这几盒好药材能用完,哈哈。”出言不逊。显然是不看好这医馆能长久的开下去。 就连杜如林这样的外行,眼看着正院儿里排成大队,一行人直顶到巷子尾巴的人,也觉得犯愁。看诊好说,曹大夫辛苦一下罢了。可是那些药材却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却也那样毫不手软的送了出去。就算要博一个好名声,却也不需要这样慷慨吧? 这姑娘哪里来的钱?瞧着她似乎连郡王都不稀罕,难不成是有比郡王更高的靠山?那岂不是…… 杜如林抿了抿嘴唇,将账本一收,站起身朝着身后的膳房走去。 下午时分的看诊比上午更热一些,喜宝喝了很多降火气的花草茶,还是觉得口渴,果然当医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份辛苦,好像已经好久没感受过了。 好在这时代的病人们对医师非常尊重,不管喜宝说什么,开什么药方,病人们都点头称谢,千恩万表的。 两天时间并不长,很多病人们没能看上免费的大夫。 北平木槿堂横街两个巷子开外的南边街上开着一家白鹤馆,便是这一代最大的一家医馆。 里面的坐诊大夫一共四名,当先一位姓白,就叫白长鹤。他站在白鹤馆后楼里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一个小童。 “掌柜的,那些药材都是好药材,没有假的。” “看的病如何?”白长鹤端起茶杯又放下,心里打着圆圈儿的猜测着,这位女大夫,到底什么来头。什么神医传人,骗骗其他平头百姓和家门贵妇也就罢了,他们这些医道中人怎么会相信。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神医,要真有这样的神医,也早该有所耳闻,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看的病也都还准的,我鼓动不少之前您给看诊过的病人去排队,出来后,诊断结果大同小异。”小童平着声调,一一汇报。 白长鹤嗯了一声,“这么看来,瞧着那小姑娘虽然年纪轻轻,倒应该是医道世家出来的,也许是单传医术,从小学起的。” 小童这就不好应声了,他只是低着头听着。 “哼,就算再是世家又如何?看她一个小姑娘,能闹腾成什么模样,要是坏了我们的规矩,到时候北平……可就没她立足之地了。”说着,白长鹤冷哼一声,对那小童道:“你找几个人,去闹上一闹,拿着她给开的药方,换几样东西……” 那小童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白长鹤捏着的茶杯终于递到了嘴边,喝了一口后,才低声道:“小小一个丫头,就敢在北平街上开医馆,也不看看自己的年岁经验,真当自己是名医后人了,哼,小小伎俩。” 茶杯在桌上用力一墩,白长鹤转身闪入后屋,绕到自己的医馆,微微一笑,这医馆里,哪有年岁低于四十的大夫,做医生,经验有时候比技术还重要,那小丫头过于冒失了。 此刻的木槿堂仍然是门庭若市,来看诊的人排成长行,由护卫整着队,倒爷没人插队捣乱。 9月份的天气,下午时分仍然很热,喜宝被人群围着,忍不住用手帕擦了下额头。坐在偏院儿里闲着喝茶的杜如林看着喜宝低头问诊的模样,小小年纪,眼神却深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80)别惹本姑娘 排列整齐的队伍突然被人打乱,几个穿着邋里邋遢的少年推开几个大婶,朝着喜宝走了过来,被少年簇拥着的中年人唯唯诺诺的走在前面。 待到了喜宝面前,那中年人尚未说话,几个少年猛地将一包中药摔在了喜宝面前的小圆桌上,病呵斥道:“好啊,居然敢给我们开这种烂药,还长了毛的,这是想毒死我爹吗?打着悬壶济世的慈悲招牌,却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真是让人不齿。乡亲们,大家快别在这儿排队了,小心吃了他们开的药,没病也变成不治之症了!” “就是,别看着曹大夫人和和气气的,却也是个奸商而已,骗子!骗子!” “你给我个说法,开这种药不是要害死我爹吗?” 几个少年将喜宝围起来,大声喧哗喊叫了起来,围在四周的等着看诊的人脸上立即露出惶然的表情,开始纠结不定,朝后退开了几步,看着那几个少年。刚领了药材的几个相亲也捏着手里的药材犹豫了起来。 喜宝抬起头,看着面前围着自己的三个少年,和那目光躲闪的大叔,她微微冷笑,收回按在自己面前的乞丐少年手腕上的手,她向身后的椅背一靠,微微深吸几口气,“你们是说我用了不好的药材?”说着,她打开面前的药包,检查了几味药后,哈哈一笑,“这药材,我的药房里根本就没有,你是想拿烂药假装成我的药材,污蔑我吗?” 那三个少年立即争先恐后的嚷嚷道:“你给我们用了这种发霉的药材,还想狡辩?” “或者你查看下我的药房,如果你翻出这样的药材,那么我便承认,还赔偿给这位大伯三片金叶子。可是如果你没翻出这种长毛发霉的药材,那你就跪在我木槿堂门口,说一百遍‘我不该来给曹大夫惹麻烦’,如何?”喜宝不紧不慢的问道。 三个少年脑子里转了几个年头,他们手里还有这种发霉的药材呢,到时候混在对方的药柜里好了,这样进去,还可以砸他们家的药房,这样砸场子,岂不是更好。 想到此。三个少年立即哈哈大笑着应道:“好,就这么干。” 喜宝看着三个少年跃跃欲试的想往后屋去找药房,她却反而冷冷一笑。“不过,我凭什么让你检查我的药房?你们算老几?”说着喜宝突然站起身,“你若想污蔑我使用烂药材,你也得拿出证据来,你用这已经开封了的药材。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过来,说是我拿给你的药材,我可不承认!你若想检查我的药房,就去衙门告发我,让官差来搜查,你们?哼。你们几个小地痞,还没这个资格!”喜宝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掷地有声。她语气强硬,表情冷酷,显得气势凌人。 那三个少年先是被喜宝的气势骇了一跳,随即却怒斥道:“你卖给我们烂药材,还不想承认吗?告官?我要私了!我要你现在就赔偿我钱。并且给大家个说法。不然我们这些从你这里取了药材的人,可不放心吃你家的药材。” 喜宝抿着嘴唇。“这世上信口雌黄的人比比皆是,我这药材好不好,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大家自然不会宁肯信你们三个小瘪三,却不相信我的药房。我药房就在这里开着,真的用了我的药,若出了事,我养旁人一辈子也可以,但是你这样无凭无证,却像诬陷,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你们!”说着,喜宝朝着身后的几个护卫一摆手,那几个护卫便走到了喜宝身边。 那三个少年瞪着喜宝,就不相信喜宝不澄清证明自己药房里的药都是好药,就敢胡乱打人。这种诬赖人家的事情,他们做的多了。人言可畏,他们很懂得。就算是贞洁烈妇,要是他们这样闹腾一番,旁人也会信上三分,你就算没有真实的损失,恶心你一番,影响你生意,总是可以的! 喜宝冷笑着,她还真不在意这个,免费看诊,占便宜的事情,大家才不会这样计较。 那三个少年看着喜宝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伸手便要去拉扯喜宝。喜宝冷笑一声,猛地一拽那少年的手,不知道怎么做的,手臂一转圈,另一只手一拉扯,脚下一踢一踩,那少年单手便被架在背后,被喜宝按在了小圆桌上。 喜宝捏起手边一根银针,在那少年后颈上一插,那少年便一阵啊啊大叫,却哪里挣的开喜宝的手――巧劲儿之下,喜宝的力气,也是可以跟眼前的少年的力气相抗衡的。 就在喜宝按住眼前的少年后,喜宝身后的护卫已经将另外两个少年给制服了。 喜宝将自己按着的少年交给另一个护卫,随即拍了拍手道:“将这三个闹事的少年押在门口,谁再敢说一句话,就张嘴十下,让他们跪在门口。”说罢,喜宝看也不堪三个护卫怎么押解三个少年出去,慢条斯理的便又坐了下去,她面带微笑的朝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手足无措的中年男人道:“大爷,一定是那三个少年威胁您,让您配合他们来敲诈我的吧?” 那大爷扭头看了眼已经被押出去的三个少年,又看了看喜宝身后的四个护卫,立即点头道:“是是!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来,就……就打我,菩萨,菩萨,我实在是被逼的,您大人有大量……” 不等眼前的大爷说完话,喜宝便问道:“大爷贵姓啊?” 那位大爷立即开口道:“我……我……我姓李,叫李友三。” 喜宝哦了一声,扭头对斜对面的杜如林问道:“杜先生,您会画画吗?” 杜如林抿了抿嘴唇,他真的会……便点了头。 喜宝双眼立即露出得意的神彩,“我真是捡到宝了。”说罢,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道:“杜先生坐在这里,给这位李大爷画张画像吧。” 众人不明所以,杜如林却丝毫很是淡然,也不多问,默不作声的慢步到喜宝身边,坐下后,便等着芙蓉给研磨递笔。 喜宝这才若无其事的对后面排队的人道:“大家尽可以放心,木槿堂做的是良心医,绝不会卖发霉的中药材,大家若买药的时候发现药材有问题,尽可以来我们这里兑换,只要不是来惹事的,我们好说好商量,什么都可以满足大家。”说罢,喜宝便继续给面前的大妈看诊,依然是慈眉善目,温文尔雅,丝毫看不出方才喜宝三两下制服小地痞的架势,就好像刚才身手了得的不是她一般。 众人免费看诊,占的是大便宜。闹事的人以为这样一闹,大家就会离开了,实在是他们不了解人心。白送的东西,哪怕是毒药,也先收了再说,喝不喝嘛,那就是自己占了便宜以后的事儿了。 排队的人里,还有治打嗝的,喜宝给对方下针之后,便能立即制止对方打嗝。还有来治外伤的,在紫荆面前排队,紫荆给抹了云南白药,血便立即止了。止痛后,紫荆还给对方缝伤口,然后再包扎。看着是新手法,但是不疼不痒,穷老百姓们也愿意让紫荆给缝。 这般领药的虽然见效慢,但是另一排里治外伤的,见效却快的很,每一个走的时候,都怀揣着病好了一半的喜悦心情。有这些见效的成果在那里摆着,很快,众人便忘记了刚才的怀疑,对喜宝的医术,又重新拾回了信心――连北平陈夫人都相信和尊敬的大夫,怎么可能是不好的大夫。 于是,队伍还是长长的,喜宝直到掌灯了,天黑了,饿的肚子咕咕叫了,才结束了这最后一天的免费看诊。 快要结束看诊时,杜如林画完了李友三老大爷的画像。 喜宝看了看那画像,随即点了点头。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眼杜如林,这位少爷到底什么身份,会写字、算学,还会画画。她忍不住想到了一些因为牵连某些党羽而入狱的大官儿的家人,那些家人有的卖身为奴,有的女性被卖入教坊司成了妓女…… 她抿着嘴唇,指着画像下面的空白纸张,道:“协商一行字。” “什么字?”杜如林接过画像,提笔问道。 喜宝看了眼那李友三眼睛里奸猾而又猥琐怯懦的神色,冷笑道:“李友三与野狗不得入内。” 李友三骇了一跳,四周的邻居们也是大惊,这行为,可够狠的! 眼前这慈眉善目的小姑娘,别看她温和慈悲,但是面对着敌人,可真是毫不留情面啊!摆明了的姿态,就是向众人说着:如果你以为我一个小女子好欺负,那你可大大的错了! 这一天里,一共几十个病人,给出去的药材,已经不知道是多少钱的计数了。 不少没看诊到的人,怀着遗憾离开了。看诊了的,都欢天喜地的拎着药包走。 而跪在门口的三个少年,只要开口,便是一顿胖揍。这三人就像三条狗一般,面对着木槿堂跪着,警醒着众人:想给曹大夫一个下马威?先看看自己几两重吧! 而此刻,木槿堂门口也与之前大不相同,门外正贴着一张画像,画像下面,规规整整的写着:李友三与野狗不得入内。 远在燕王府里,朱高煦听着下人的汇报,之前的气也消了大半,此刻他忍不住笑着:这丫头,果然是特别的! ps: ……………………感谢新的昵称11的打赏+1~感谢新的昵称11的更新票和评价票…………………… (81)第一个收费病人 几天前,北平市井间还有人在传关于喜宝一个女大夫,救一个王三公子手里的兔爷儿的故事,这种趣事儿大家最爱传,别人的痛苦和八卦,才是完善自己幸福和生活丰富多彩的重要因素。 那些有心人,还在无情的企图污损喜宝的名声。为了抨击喜宝,他们更是加大了对喜宝救下的杜如林的抹黑―― 杜如林曾经是王大少爷的娈童玩物,后来被王三少爷看中了,要了去。 据说本来王三公子玩的挺好的,因为后来王三公子有了新宠儿,冷落了这杜如林护卫。这护卫因为争宠,与另一个男宠娈童争端,害死了人家,才被王三公子那般对待。 据说杜如林就是个玩物,从小就是玩物,被转卖了很多家,都是被当成娈童买卖的…… 而喜宝买了这样的娈童,还安在自己木槿堂里当账房先生,是什么用心? 可是,在免费就诊时,人们看着杜如林坐在偏院儿里,穿着白色儒衫,手执毛笔安稳的坐在那里记账,却哪里像是那疯狂乱来的人? 王三公子豁出去自己的名声了,也要搞垮喜宝的名声。左右他的名声已然如此,他玩的high,从不在意这些。 可是他却没到,现在的结果…… 免费得到诊治的人们,却忍不住开始传说:杜如林杜先生,看起来冷冷的,淡淡的,文质彬彬的,少言寡语的,实在不像传说中的那般。 会争宠的娈童少年,不该是冶艳且口舌如簧吗? 杜如林却绝不是这样的人,白白净净的,是有些过于秀气了。可是穿着一身白袍,素雅挺直着背脊坐着,更像个文弱书生。 而喜宝,她免费医治,两日,所有药材免费,不管是什么病,不管是多贵的药材。这样的医生,还会仗义救人,救人之后。还不管人家从前的案底,给人家机会,让人家改头换面好好做事。这样的菩萨,真是让人敬仰! 免费医治,人们收了喜宝的好处,哪里可能说喜宝的坏话? 赶在这时候,于是。纷纷扬扬的八卦,转而就变成了正面扶持喜宝:喜宝英勇救人,免费医治。 救人不看人来处。 是个真正的有好医德的医士! 带着这样的好名声,木槿堂正式开始收费运营了。 第一个月,喜宝的看诊费,打八折。全部药材。打九点五折。 仅一个月。 这实际上有点儿打破整个业界的规则,但是喜宝在给所有医馆回礼时,已经表明。自己这只是为了开业,做的仅此一个月的独立价格标准,日后绝对不会持续如此。 不少医馆已经开始喊叫,不过老字号医馆坐的稳,且等着看一个月后。木槿堂会如何。 真正有钱的大家族,不在乎那几折的便宜。他们更信任的,是一直与自己接触的老医师。每次生病,看的医士,了解自己,自己也了解对方,互相之间都有更多的信任,也有更多的互相了解,这样的情况下,看诊的病人们压力小,医士们也基本不会出什么因为不了解对方而容易出的问题。 老医馆们还在朝着喜宝冷笑,等着看喜宝的热闹,待一个月的打折过去了,该去哪里的医士们,还是照样去哪里,他们的优势依然存在。最后木槿堂留下的,不过是些穷酸角色。 喜宝自然听到了这些医馆的话,也从医馆们的一些交流中了解了医馆们的态度,她却只是微微淡笑,对朱昌莱管家打听来的信息,丝毫不紧张。 “怎么样?朱管家,让你做的那种册子,你都做好了吗?”喜宝放下茶杯,看着朱管家。 朱管家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已经搬到偏院儿门口第一间小房间里了。” 喜宝嗯了一声,随即便走到木槿堂里,坐在前台侧面,一边喝茶看书,一边等病人上门。 相比昨日的门庭若市,今日收费的医馆,要冷清很多很多。 小伙计们坐在门口捣药的时候,便东张西望的渴望病人上门,喜宝却老老实实的看书,一点儿不着急。 杜如林坐在柜台后面,捏着喜宝送给他的四书五经中的一册,他一边看,一边偶尔抬起头来瞧瞧喜宝。忍不住想到:这少女明明比自己年轻,可是却觉得对方处处比自己成熟,练达。 就连此刻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医馆是她的,连他这个账房先生而已,就已经很着急了,但是她居然坐的这么稳,一点儿没觉得着急,就好像她不是来当医士开医馆的,而就是来悠闲的看书的一般。 杜如林打量了一会儿喜宝,发现她是在真的认真的看书,一页一页的翻书,显然是阅读的速度。 他这才抿着嘴唇,打开了自己面前的书,他不太明白喜宝为什么送他四书五经,全是科考需要的一些书籍,甚至她还为他买了一些有批注的独本。 就好像是自己的老师,带着他入门,想要让他成为科考路上的一员。捏着手里的书,《大学》。 翻开书页,自己曾经读过的内容,再次跃入眼帘,抛开方才的浮躁,杜如林开始认真的阅读。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只见这人身穿红色锦衣,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锦衣上黑色刺绣,对比锦色,黑色的布鞋上却绣着金线,绣着大朵的红牡丹,凸显富贵。 这妇人身材微微发胖,面色却还算红润,只是且走且咳嗽。 而她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时不时的便要上前搀扶,前面的妇人却总是微微躲闪对方的搀扶,自己仍然挺胸抬步的前行,步伐稳健,面容周正。 那妇人走到门堂前,小童便站起身嘴巴甜甜的道:“夫人,您这边儿走,这是我们曹大夫。”说着,引了妇人朝着喜宝走来。 喜宝放下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妇人,便站起身,自己面上也端着端庄的笑容,“夫人坐。” 那夫人在喜宝面上瞧了一眼,见喜宝不声不响,只是大方微笑,心里好感立升,她嗯了一声,坐下后,也不客气,自己端起茶壶和新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即便将自己的右手摆在了喜宝面前。 喜宝微微一笑,扭头对杜鹃点了点头,杜鹃便去偏院儿小屋取册子去了――以后,她的病人,都会有一个小本儿,记录从来她这里看病开始所患过的全部疾病。 包括什么东西不能吃等等各种生理细节,以备后用,方便日后的医疗。 眼看着面前的妇人,希望对方能接受这种病例留案的方式。 …………………马上就要上车了,出外未必能有网,担心会断更。如果冉冉明天断更了,后头一定加更补上,向大家道歉。啊,我要踏上旅程了!!………………… (82)老蚌生珠?! 妇人淡然看着喜宝,紧抿的嘴唇显示她是个严肃而不常欢笑的妇人。 喜宝将小本子接过来后,没有给妇人诊脉,而是先开口问道:“夫人,我这木槿堂赠送个小册子。是为了记录您的信息,姓名,住址,年纪和过往生病的情况,以及用药。为了方便您日后诊病。日后我再给您看诊,看看这小册子,就知道您对什么东西过敏,什么药物不能用啊之类的信息。如果您信得过医士,这小册子,是大大的方便之物。” 妇人接过小册子,看了眼册子上的一些印刷字迹,随即扭头看了眼边上的笔墨,一句话没有说,提笔便在册子上记录了起来。 夫家姓:张。 姓名:张严珍玉。 住址:北平东四平街张家。 年岁:51。 过往病例:…… 妇人看了一眼,毛笔在手指间转了一下,随即抬起头道:“日后我若还在你这里看病,便从今日开始记录吧。” 喜宝点了点头,微笑着接过小册子和毛笔。杜鹃在她身后将册子展开放在一旁,毛笔放回笔架上。 喜宝这才将手指按在妇人经脉上,她诊治了几下后,忍不住抬起头来朝着这妇人又看了一眼。妇人51岁,在北平这风大干燥的地方,显然往日里也没有过多的保养,虽然手指细嫩,但是脸上却也显露了太阳照射和风吹之下的斑纹和褶皱。 妇人年轻时,皮肤应该是白皙的,现在已经微微发黄,只手指还白皙青嫩着。(.无弹窗广告)尤其妇人嘴角两侧的纹路更深,显然是个说一不二的严肃的人。 再看妇人身后的小丫头,虽然申请谨慎,但是从走进门开始的模样。就知道是经过教导的大户人家有规矩的下人。站姿表情,说话和眼神,都显示着她的脑袋里全是规矩和见识。 这样的妇人,在一个府门里,应该是子孙满堂,做了严厉婆婆,掌管满府大小事儿的管家婆。这妇人的老公,也该是一家之主,家族最大的太爷了。从这妇人周身戴的玉料和左手里捏着的玉珠来看,定然是有钱大家。那夫家必然是富贵的。甚至瞧着应该是官家大人。 官家大人,该是妻妾成群的吧…… 喜宝捏着脉搏,反复感受了下后。又拿出自己特质的听诊器,对芙蓉道:“拉帘子。” 芙蓉立即在喜宝的小柜台前拉起一个帘子,遮挡了外面的视线,帘子内,只剩喜宝和眼前的妇人。以及妇人身后的一个小丫鬟。 喜宝将听诊器挂在耳朵上,随即才对妇人道:“夫人,要听听您的心脏和肚皮,冒犯了。” 妇人点了点头,仍然是丝毫没有计较,喜宝说什么。就让做什么的。她身后的小丫鬟抿了抿嘴唇,忍不住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 贴片贴在妇人胸口的皮肤时,妇人抖了下。却仍然没多言。这真是个坚毅不好相与的妇人吧。 听罢心脏,又听了听妇人的肚皮。 喜宝才在册子上写下了两行字: 第一排:感风寒。 第二排:怀孕。 “夫人,您最近咳嗽,可自己喝了什么药汤吗?”喜宝开口问道。 妇人点了点头,“我让小桃去开了副止咳的药汤。” “夫人您又不肯喝。”小桃见夫人对家里的大夫不假辞色。连号脉都不让,对眼前的女大夫却是什么都愿意的。便忍不住开口嘟囔了一句,想着让眼前的女大夫帮忙劝夫人喝喝汤药。 张夫人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我身子还硬朗的很,平时咳嗽感冒,喝喝热水,睡上一觉就好了,何须吃药了?就你们小题大做。” “夫人还老是犯困,不爱吃东西,有时候还干呕,要我说,不止吃那一味药,还该吃更多药,好好调理一番才好。”小丫头虽然很怕妇人的样子,但是却还是勇敢的进言,显然是对主人很是关心。 “没喝啊,那太好了。”喜宝在那妇人扭头威严的怒瞪小丫头,小丫头畏怯的低头倔强的嘟嘴时,插口笑道,一副庆幸的口气。 妇人和小丫鬟一起朝着喜宝看了过来,一个表情诧异,一个表情哀怨愤怒。 小丫鬟本来以为找到靠山了,可以让喜宝劝劝夫人,哪知道喜宝居然跟夫人一个鼻孔出气,立即便要开口争辩,那夫人却率先转手压了压,示意小姑娘噤声。小姑娘虽然有话想说,却到底不敢冒犯,闭了嘴,站在夫人身后,撅着嘴巴瞪喜宝去了。 喜宝却微微一笑,不在意两人的反应,“夫人您感染伤寒,的确只能多喝热水,捂在被子里出出汗了。瞧您身体强壮,应该很快就会好,不过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免得伤寒严重,染了肺气就糟糕了。”说罢,不等张夫人得意的开口应和,她就又抛出了一个炸弹,直炸的张夫人和小丫鬟一起目瞪口呆,不能自已了――只听喜宝依然温和清雅的道: “恭喜夫人,老来得子了。” 九个字,中间一个喘气儿停顿,不过十秒的瞬间,就让张夫人和小丫鬟变成了雕塑,一坐一站,全没了表情和声音。 喜宝就静静的坐着,等着对面两个人的反应。 他们的反应倒全出乎了喜宝的意料,本该激动高兴的夫人,怔着双目,浑身突然都颤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害怕……她只瞪着眼睛,嘴巴抖索着,拳头攥的死紧,手里的手帕几乎都要绞烂了。 而那小丫鬟反应过来后,立即低低惊呼了一声,双手捂着嘴巴,眼睛里瞬间便湿润了,要强忍着,才不让泪水流下来,倒好像,要生宝宝的,是她一般。 喜宝看着两人的表情,也不管她们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后,才来了个转折,“不过,夫人,您年纪大了,这个岁数怀孕,一定要更加注意保胎养身,我会给您开一个详细单子,饮食和平时生活的注意事项,都列出来,不过还是希望您能隔半个月,就来我这里一趟,或者喊我定期上门也可。”在这个时代,老妇人生孩子,其实不算什么奇事儿,可是这时代保养身体,饮食和保健都不是很好,到了这个岁数,还有好身体能孕育孩子的,可就不多了。 眼前的妇人,瞧着很是健壮,看起来平时并不全是在悲春伤秋,应该也有在照顾自己的身体。虽然还是会有危险,但是应该保的住孩子。刚刚诊脉看来,这妇人的身体,倒的确是好的。 过了这许久,那妇人才突然像缓过神儿来,她抬起头,嘴巴半张着,眼泪突然便毫无预期的流了下来,她没有问‘这是真的吗?’之类感叹的话,却只是哽咽着,就好似怀揣了几世的悲痛和委屈,这一日,终于沉冤得雪一般。 喜宝抿着嘴唇,突然忍不住猜测:这妇人莫非一直未孕,这是第一胎? ps: ………………… 感谢0647同学的粉红票~ 胖胖0325同学的粉红票! 121231211同学的粉红票! 感谢浩宇大少同学的粉红票! 感谢yaoye6同学的打赏~ 鱼泪满江大大的粉红! 淡定从容同学的粉红! hu同学的粉红! 鬼花浮同学的粉红! 爱你们!冉冉会继续努力的! ………………… (83)慈医 张夫人的情绪,许久未能平复。 喜宝就静静的坐在张夫人对面,看着眼前的妇人进门的时候一脸坚毅,此刻却满面泪水,抽噎的像个孩子,浑身颤抖,气息纷乱,难以自制。 而那小丫头,此刻则已经哭的开始轻轻打嗝。 眼前两个人的失态,让喜宝心里一阵阵的心酸。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她能深刻的体会到,大家族里的女人们,如果不生育,甚至生育了,不生育儿子,会是个怎样的状态,这一生,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她想到了母亲独自一个人,在乡下养她,越在这里呆的久,她越想到更多,母亲这半生,在乡下养她,到底多难。时间逐步推移,到如今,她心里也更难过,这些日子,无法在母亲身边,她更觉得难过,心里针扎的一般。 一个貌美的妇人,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养大一个女孩儿,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到底走过了多少个煎熬的日子,才能让她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 虽然她没陪伴母亲走过那些日子,却仍然觉得心里酸涩的想要流泪。她多么希望,现在能瞬间到母亲身边,在今后的日子里,不让母亲孤独,不让母亲再独自煎熬的在这个女性卑微的世界里,这样过活。 她就这样面含悲伤,和无法宣泄的情感,看着张夫人和小丫鬟。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张夫人渐渐平静了下来,深吸了几口长气,她才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最终,孩子还是很难保住吧……” 喜宝抬起头,看着张夫人激动过后。却仍然悲伤的表情,她心里一阵激荡,“夫人,如果你信的过我,我愿意竭尽所能,帮您保住孩子。首先您不能这样悲观,您该充满希望,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都是上天给你的恩赐,是一个希望。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您觉得呢?” 张夫人突然笑了,笑容里却还是很多苦涩。“小姑娘,之前所有医生,甚至御医看过,都说我不能生孩子了,我不是不信任你的医术。可是,你是不是诊错了?” 喜宝抿着嘴唇,不怒反而笑了,她没有直接说肯定自己之前的诊断,却是拉过张夫人的手腕,再次诊了诊。她忍不住调皮的笑道:“夫人,绝不可能错的,您相信我。” 张夫人这次只是吸了口气。她看着喜宝,突然又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好多喜悦的情绪,她抿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喜宝。“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既然我来了你这里看诊,日后,就你为我保胎吧,以后,拜托了。” 喜宝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 她的小本子里,记录着全部注意事项,足足写了三页还多,忌口什么,多吃什么,平时睡眠,运动,如何调节,都说的清清楚楚。 张夫人看着那小册子上记录的详详细细的条款,她微微一笑,只觉得心里更安定了。她抿着嘴唇,抬起头看着喜宝,却突然扭头对身后的小丫鬟道:“小桃,回了家,这事儿保密。” 小桃抹了抹红肿的眼睛,虽然有些愕然,却还是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明白张夫人的考量。 而紧接着,张夫人又朝着喜宝和喜宝身后的杜鹃看了看,喜宝立即扭头对杜鹃道:“今日的事儿,咱们都守口如瓶。” 杜鹃点了点头,身为王府嬷嬷管教出来的丫鬟,她的规矩,要比小桃熟练多了,自然不会出错。 张夫人看了看喜宝,又看了看杜鹃,只觉得眼前的两个姑娘,虽然都是在医馆里,似乎是匠人,面上带着的气质,却都不仅止于此,她们都有她们独特的气场,或者明明是个医士,却有大家闺秀的贵气;或者明明是个丫鬟,却有小家碧玉的雍容雅致。 她站起身,捏着那独特的小本子,看着眼前新开医馆,有菩萨美传的女大夫,只觉得独特,心里暖暖的流淌着不知名的情绪,她还难以淡定。 她扭头朝着拉帘子的小丫头点了点头,帘子拉开后,外界看到的,还是那个有点严肃,表情过于严苛的张夫人,尽管眼睛有些红,可那股慑人的气场还在。身后的小桃咬着嘴巴,眨巴了下眼睛,朝着喜宝笑了笑,眼神里满满的是感激,就好像如今自己家夫人怀孕,是喜宝给带来的好运一般。 小桃递给喜宝的钱财,只是喜宝应得的出诊费,一串儿铜钱。开的补品,也是正经的药价,小块儿的碎银子。 张夫人并没有因为自己老来得喜讯而给喜宝多的打赏,喜宝却也没有因为自己给张夫人带来怀孕的喜讯,却没有得到打赏,而觉得张夫人抠门,因此不悦。 她们分别时,表情都淡然的不似刚刚对面而坐,真情流露的两个人。 芙蓉站在喜宝身后,看着喜宝淡然的表情,看着喜宝坐回柜台时,依然淡定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的看书。而远处的张夫人,也没有因为突然得知自己怀孕,就叫了轿子娇贵的离开,反而还是不允许小桃搀扶,独自迈着矫健的步子,走在前面。 两个奇怪的女人,芙蓉抿着嘴唇,觉得无法理解别人的想法了。 杜如林坐在柜台另一边,听着刚才帘子内的抽噎声,此刻却也淡然的捏着书,仿佛一直都在认真的看书,从未因为帘子内的声音而分神,他也没有对喜宝面上的表情多做审视,也是一副独善其身的姿态。 喜宝坐了半晌,看了半晌,扭头看了眼一边儿的杜如林,忍不住微微而笑,这小子…… 很深。 剩下的半日,一个上门看诊的人都没有,喜宝依然淡定,经历了之前张夫人的就诊,木槿堂里的众人,都淡定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第一日,开张了! 这就是个好开张,而且开张的第一个病人,还是个喜医,这难道不是一个好兆头吗? 木槿堂里的大家,都很淡定,可是第二日,当一个巨大的额匾敲锣打鼓由耍狮子燃鞭炮的阵仗送到木槿堂前,大家再也难以淡定。 那巨大的额匾上,只写着两个字:慈医! 不是神医,不是名医,不是起死回生的仙医。 这不张扬却十足深邃的两个字,让人反复咀嚼,最后忍不住感慨:医生之道,最终的目的,难道不是一个‘慈’字吗? 万物归善,救人,治病,医生的存在,不就是济世,接触痛苦,赠与更长久健康的生命吗? 喜宝抬起头,看了看自己偏院儿门顶上空着的空间,想起张夫人离开时,站在偏门儿前停顿片刻,抬起头朝着那门上看了一眼…… 她抿着嘴唇,这一场阵仗,这一块儿牌匾,岂是几两赏钱能比的吗? ps: 张炜比原唱唱的好,有没有啊。 虽然晚了,但是还是祝大家中秋快乐,国庆快乐! (84)断臂 喜宝的木槿堂,可谓是跟‘低调’丝毫都搭不上边。(.) 开店,搞了两天免费问诊,搞的几乎全城病人都去喜宝的店铺门口排队,其他医馆里结结实实冷清了两日。 收费开张第二日,木槿堂便收到了北平同知张大人家老夫人的额匾,同舞狮子,如盛典一般,让众多医馆眼看着心内愤愤――医馆小女大夫,年纪轻轻,就敢这样张狂,不仅仅如此明目张胆的抢生意,更是丝毫不让的高调,虽然于理无碍,但是于情,北平的各大医馆,却都开始不爽起来。 医士们要说起女大夫曹喜宝,各个都会嗤之以鼻。 这一日,喜宝正坐在医馆里,门口突然跑来一个少年,急慌慌的冲进来,不等木槿堂的小童招呼,就急切的大喊道:“曹大夫,昨夜有一队商队遭了土匪抢劫,整个商队死的死伤的伤,今天被送进北平城,就在城门口处,人数众多,医士不够,请曹大夫帮忙呢!” 喜宝站起身,朝着那少年看了看,只见少年灰头土脸,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衣衫上也尽是血,手臂上的袖子都没了,一道已经不流血的长伤口就挂在他胳膊上,额头上也有一块儿撞伤。 他嘴角还有已经干涸的血块儿。 她站起身,走到小少年跟前,不等少年开口,就捏起了喜宝的手腕,诊了下脉,她才对身后的芙蓉道:“给他洗洗伤口,让紫荆缝了,包扎了再放他出门。” 小少年愕然后,忙收回手,想起自己主家现在还在昏迷,自己身上分文没有,他咬着嘴唇道:“我……我不看了……我没钱……” 喜宝没说话。芙蓉却已经朝着小少年点了点头,示意少年朝着里屋走。 杜鹃已经拎了急救药箱走了出来,杜如林朝着喜宝点了点头,“我在这儿看店。” 喜宝嗯了一声,便出门了,站在木槿堂门口的一个护卫,不等喜宝开口,自动的便跟在了喜宝身后。门口雇了顶轿子,便朝着城门口快速而去。 待到了城门口,喜宝便皱了皱眉头。远远的就能听到人们哭号的声音,下了轿子,喜宝看着城门口乱七八糟的马车和人群。 不少人已经被并排扔在了城门内边上的空地上。平躺着或蜷曲着,保持着死时候的姿势。 朝着另一边看去,喜宝也不等人说什么,逮到个伤者,便拉过来一番诊治。[.超多好看小说] 维持秩序的大人们。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女大夫,虽然对她的了解多源于八卦,对小女孩儿的医术也不报太大希望,却也对她点头示意,显示对她此刻愿意过来的感谢。这时候混乱之下,诊治了多少病人。有没有诊费,都是二话,来此的医师们都明白。这一场下,多半是义诊。 碰上还清醒的,兜里有钱的,给钱是自然的。但是砰上那昏迷的,或者小厮们。没了主子,那就只能认倒霉。免费看诊了。 县丞赵大人等一并大人,为了平息这突然涌入的一群商队,才喊了医师们过来,医师们多是碍于大人的招呼,给北平的大官儿们拍个马屁。 另有一队北平驻军,已经出城去剿匪了――敢在北平地界抢商队,简直就是在朱棣脸上拉屎。趁朱棣还没回北平,王世子朱高炽并布政使司大人等一众商量过后,决定立即追击,将匪徒们缴了。 而此刻,不少已经坐在场地各个角落的医士们,瞧见喜宝居然也来了,便都各自冷哼,其他医师们,来此后,还都纷纷打个招呼,虽然同行是冤家,面子上却也互相尊重。有的带来的医药不够,派小徒回去取药材的当口,跟其他医馆的医师们借药材,互相也都赏个面子,没有拒绝的。 可是喜宝的到来,却没有一个医师跟喜宝打招呼的,医师们多半朝着喜宝冷眼相待,还有的医师手下的小徒,不客气的,借着自己师傅讨厌喜宝的情绪,便开口朝着喜宝冷嘲热讽。 “女大夫也跑来这里医治?别看到尸体和伤口流血,就吓晕过去!还是回医馆诊诊脉,看看头疼脑热的就得了。” “这要是吓晕倒了,还得我们给看诊,别给我们添麻烦才是真的。” “嗯,瞧着娇滴滴的,也能做大夫?看着跟个大家小姐似的,医师救人,人命过手的工作,她也好意思如此玩笑,居然敢出门看诊。哼,别到时候过手了人命!” “什么场合都敢试试,真不怕丢人!” “得了吧,不知道有什么后台呢,可别得罪了人家。” 杜鹃站在喜宝身后,听着那些丝毫不忌讳人,不怕被喜宝听到嘲讽打压的声音,她气的咬牙切齿,几次都忍不住要回身去跟那些人开口吵几句,却都因为喜宝的淡定而没开口。 跟在喜宝身后的小童咬着牙,给喜宝递东西时,眼神还时不时的恶狠狠的看向其他医馆大夫手下那些出言不逊的学徒。 那些学徒却回以更鄙视瞧不起的眼神,和嘲笑。 喜宝听着也气的肝火大动,却忍着脸红,和满腹的恼火,没去与那些医师们一般见识。眼前这么多伤者,孰重孰轻,她自然不会搞错。 “胡闹!” 就在喜宝为一个刚断手看起来没多久的人抹上生肌接骨膏后,缝上伤口,架上木板包扎完毕的病人时,一个尽管苍老,却威严十足的声音猛然响起在喜宝耳畔。 喜宝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抬起头朝着站在自己右边的一个六十岁左右,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大夫。 只见那老大夫怒瞪着喜宝,指着喜宝面前已经昏迷的病人,激愤道:“应该涂上止血生肌的膏药,好好止血防炎症,你这样缝上,就以为能让断手长好吗?简直玩笑!你涂的那是什么?”老大夫闻了闻,随即了然的冷哼一声,“有野心,有想象力,不要医人可不是幻想就足够的!这胳膊太久了,保不住了,你这样治,就等着他伤口发炎,无法愈合,坏死丢命吧!” 说罢,老大夫冷冷的唾弃了一声,看着喜宝,就好像在看一个必败的可怜人。 (85)质疑,绝境 喜宝抬起头,看了眼那老大夫。 不少医师们都抬起头,一边休息一下,一边朝着喜宝这边看过来,等着喜宝认错和惊慌,等着她一开口,就立即追加几句,狠狠的羞辱批评她一番。 却不想,喜宝的狂妄,远超过众人的预期。 “老大夫,医人不能只求踏着前人的脚步走,的确需要几分想象力和勇气!不然医学怎么进步?难道只停步不前吗?就治曾经能治的病,曾经不能治的病,难道就永远不治了?医士,难道不该努力研究,努力医治更多曾经不能治的病吗?”喜宝并没有惊慌受教的揭开绷带,重新医治,反而朝着身后的两个帮忙打杂的官兵道:“麻烦官大哥,用担架把这位病人送到木槿堂吧,到了那儿,我的学徒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这里脏乱,容易感染病菌。” 那两个官兵朝着蒙着面纱,却也掩不去她光彩的喜宝看了眼,转身便要去抬那病人。 那老大夫却冷冷哼了一声,“慢着!这里的伤者,我们人人都有资格医治,不是你医治了他了,他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这个少爷的生死,我此刻可不能袖手旁观。”老大夫扭头朝着身后的另几位大夫道:“张大夫,李大夫,王大夫……大家看看,你们觉得,这病人怎么治?” “断手大伤,重脉再此,人都说五指连心。这样的伤,失血过多,能止血后,当止血用药。避免发炎和伤口反复,才能保命。若贸然想要缝回断手,断面肌肉有的能长好,有的地方却已经坏死无法长好。这样下去,就是永远长不好的伤,拖下去,就是一条命!” “指尖只怕已经坏死了,就算接上了,日后也无法活血,早晚还是要截肢,再截肢,风险多大,哼……” “作孽!” …… 几个医师纷纷开口抨击喜宝。一个个列举这不可能治好,甚至还会因为误医害了一条命。 不少病人都忍不住朝着喜宝看来,眼神里多有畏惧和鄙视。若说一个好医生值得人尊敬,那么执拗害人命的庸医,那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可恨到家了。 喜宝咬着牙,气的浑身发抖。“你们合起来对付我,不就是欺负我年少,又是个女大夫吗?你们可查看了这位病人指尖的情况?可检查了断臂的状态?就如此打击侮辱,说我误诊,说我不行。你们可有过类似的治疗?你们可知道我用的是什么药膏?你们没有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就这样为了合起来踩我一脚。就这样判定一个病人从此后就必须是断臂残废,不然就是死。你们又有医德吗?你们这就是好医生了?” “经验!我们考的是几十年的经验,你靠的是什么?凭什么让我们相信?无论如何。今日,我们绝不能让你带着这个病人走,举行看诊会!大家一起来评说!”老大夫不饶人的站在那里,冷冷的道。他的眼神冰冷,看着喜宝。那眼神,显然是在看着一个想要挑战他权威的小孩子。眼神里充满了示威。施压,和一种看弱者的嘲弄。 喜宝攥着拳头,昂然站在那里,背脊挺拔,她朗声道:“难道你们人多,就一定对吗?第一个制造麻醉散的先神祖师爷华佗,世人也都不认可麻醉散的存在,难道这就可以说麻醉散是不能用的吗?” “医者前辈许叔微得怪症,半身出汗,半身不出汗,左肋下疼痛,呕酸水,这病前所未闻,他用苍术下药,治好了自己的病。我要问大人,他为何不用老办法治自己左肋下疼痛、呕酸水。却非要挑战未用过的苍术下药,去医治自己的怪病?”喜宝愤愤的继续怒道:“照您的话来说,救得性命便可,残废难道就不是病,就不需要考虑医治了吗?难道非要舍弃如此大的代价,保住性命,就是医生该做的,能做的而已?” 老大夫被喜宝的话气的浑身发抖,面色发白,他这辈子还没被哪个医学晚辈这样冒犯过。 可是不等老大夫和其他医士开口说话,喜宝又气的大着声音,梗着脖子,倔强的叱喝:“你们可想过,这病人醒来,发现自己手臂断了,自己大好一生,都只能断臂而活,会是怎样的心情?可是如果手臂接上了,哪怕不能行动如昨,又会怎样感激庆幸?仁义之病,该当竭尽所能,治疗到最好的状态,出自己全部能量,医治到最佳结果。这才是医生该当一辈子修行的目标。难道只研习前人的经验,不求进取,安逸的做医生,就是好医生吗?老大夫,我敢问你,你这一生,只做一个医匠,可治过人都说不能治之病,可有过自己的,独属于你自己的成就吗?你为医术的推进发展,做过贡献吗?我此刻医治,自然不敢拿病人的生命冒险。自然是保全病人生命的前提下,去尽量帮他保全手臂,这有什么错?如果这病人死了,我愿意以死谢罪!” 喜宝这一句话说下来,众人都骇然惊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被喜宝不服输的声音惊倒,被喜宝那明明身子纤细,却昂头挺胸,独自面对众人排挤,力争自己的观点正确,敢于承受众议,众人的反对。 如此昂然勇敢,侃侃而谈,神色自如而带着身为医者的骄傲和自信。 她的话语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打在大家的心上。她不卑不亢纤细却又强悍的矛盾模样,震撼的众人脑内一阵阵的嗡嗡作响。 大家被喜宝的眼神折服,被喜宝的话语折服。 谁没生过病?谁没受过伤?谁不希望治病后,能不留症状,回复最初最好的状态?可是大家都知道,治病难得如此。大多数病人,都要慰劳活下去,而忍受一些生病后不得不承受的症状,有得有舍的,去为了能医治的到的最佳的状态,而舍弃一些。退而求其次的接受自己预想之下的一个状态。 “你不用巧舌如簧,治病救人就是这么回事儿。这人若照你这样治,就没救了!我还是老话,断臂求存!保命要紧!”老大夫气的指着那已经被担架架起来的断臂少年,恶狠狠的道:“我还真不稀罕你这条命!你值不值给这少年偿命,哼!” 喜宝气的咬着牙,看着站在老大夫身后的几个冷眼看着她,因她刚才一席话,更气愤恼火的医士们。 喜宝一阵绝望,她这是触犯了所有人的逆鳞,如果这些人让她将断臂少年带走,那就是他们承认了自己身为医士不求进取,曾经为不知多少病人错失了很多更好治疗的机会。 更何况,他们让她把病人带走,也要担着喜宝将那病人的手臂治好,砸了大家招牌的风险。如果此刻留下喜宝,仍然算他们胜,且也不需要担任何风险。 他们看不上她这条命,他们只是要当下先狠狠的踩她一脚。 如今,病人留下,其他大夫们重新医治。以后,便再也没有其他病人,肯相信她,敢冒险来给她医治了…… 喜宝咬着嘴唇,独自面对着众人的冷视打压,浑身颤抖,尽管仍然站的挺直,却显得那么无助,孤立。 (86)借势 ……………感谢浩宇大少一直以来的粉红票…………… 一个新来到北平求生活的少女,怎么跟整个抱团的‘医士协会‘抗衡? 她孤立无援,有的是一身医学,一身先于当下的医学知识和经验,以及一身的为梦想努力做好医生的冲劲儿。 可是有什么用? 今天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信她了吧,一个医士的名声,到底有多重要?这就像是当下朝代里,一个女孩儿的贞洁一样重要! 她咬着嘴唇,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老大夫。 那老大夫哼了一声,“你现在跟我认错,我还可以容你一步退让,给你一个火炉。”他走到喜宝面前,低声冷着口气道。 喜宝看着老大夫,突然冷笑了,面纱下她微微露出牙齿,洁白无暇,就像她的个性,容不得在梦想中参杂杂质瑕疵一般。 退让? 喜宝更挺直了肩膀,更昂起了头,她眼睛灿亮,虽然困境,却还是充满信心的模样,丝毫不见被打败,遇到挫折时候的颓丧。 她早就知道,一个女孩子,要想在医者少,女医更少,又男子为尊的社会,独自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不那么容易。 也早做好了失败和面对挫折的准备,她不怕。 摇了摇头,不卑不亢,不激动,仍然是一直以来的那份淡定。[.超多好看小说] “我没有错,就算今天,你留下了这个少年,我仍然要对你说,对的是我!即便没有人支持,即便大家都认为我错,但是早晚有一日。你们会知道,对的是我!今天,你们留下这个少年,切断他的手臂,不是为了保住他的生命,而是为了保住你们那可悲的偏执和不愿意承认错误的悲惨面子!为了打压欺负一个小女孩儿,为了留住一个胜利的姿态,一个不医错的名声,却要这个少年,付出一生断臂的代价。这就是你们的嘴脸。丑恶,让我恶心。让我同你们一样被称为医士,觉得丢脸!” 喜宝字字铿锵。一字一顿的说完,语气执拗,傲然不屈服于众人的打压。 那老大夫猛然将手里的一把药材丢在了地上,恶狠狠怒骂道:“好你个嚣张小辈,巧舌如簧。口若悬河!医治不是靠你一张嘴就可以,再这样胡闹下去,以后有你吃苦的时候!”那老大夫指着喜宝的鼻子,“今日,我不与你这小孩子一般见识,将来。早晚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跪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会再开口了。瞧瞧如今。我好心提点你,却被你说成什么样子?难道放任你去错医病人致死?哼,日后,看还有谁,敢让你治病。让你拿来当试验品,去寻求那什么……虚无缥缈的医学的进步?你以为。医术的进步和突破,是你一个小孩子可以拿来玩笑的?” 老大夫说罢,指着那驾着担架,不知道该放还是该走的士兵道:“给我把病人放下!” 喜宝绝望的闭上眼睛,攥紧拳头,不愿意低头,却也觉得心里一阵发凉。 “哼,嚣张跋扈,这下有你受的!” “看你日后还拿什么来目中无人?” …… 喜宝听着那些话,却已经没力气去反驳,去与他们抗争,她睁开眼,看着那被抬到老大夫坐诊的石头前空地上的断臂少年,他胳膊上,还帮着她缠上的绷带,打着她架上的木片…… 对不起,我能力有限,无法救治你的手臂。 她回过神,看向四周,便见四周的其他伤者们抿着嘴唇犹豫片刻,还是绕开了喜宝,朝着其他几位医师跟前而去。 是不是,该回去了? “等等!”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音调里透着张扬,和不可一世的傲慢。 喜宝扭头望去,便见虽然一身青灰色便装,却仍然风采张扬,高调出场的朱高煦。 这个少年昂首阔步走过来,所到之处人人避让低头下拜。 他一身骄气,一身尊贵,站在纷乱的人群里,众星拱月,光彩夺目。 喜宝独自站在那里,看着朱高煦慢慢走近自己,看着他那张嚣张的脸上,难得露出认真淡漠的神情。他慢慢靠近,站在自己身边。 那些大夫们,看见朱高煦来此,立即纷纷聚拢而来,弯腰下拜,口中此起彼伏的喊着郡王云云。 也有的拍马说什么‘这样的地方,您怎么就来了,别感染了什么病症。‘ 朱高煦冷冷一笑,他从小就跟父亲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一点儿血而已,怎么会让他介怀在意? 他扭头看了眼倔强的站在那里,不愿意低头的女孩儿。一条命,一条别人的命,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送去木槿堂!”朱高煦指着那放在地上的担架,随即朝着那几个大夫都看了一圈儿。 几个大夫听到这一声,都扭头朝着喜宝望去,眼神里,多了记恨,也多了忌惮。 喜宝站在朱高煦身后,借势……借势…… 她抿着嘴唇,看着那断臂少年,依然挂着她包扎的绷带木架,被两个士兵抬走。 今天,她借朱高煦的势,争来了一个赌博的机会,待日后,她定然靠自己的实力,让这个机会,在自己手里,震撼此刻在场的所有人! 她看着那几个大夫,眼神如刀般扫过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面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这个笑容,胸有成竹。 就如朱高煦腰间挂着的青葱温润的燕王府玉牌般,那么张扬。 直到很多年后,在场的所有人,都还记得,这一日里,喜宝的眼神,她的倔强,她的骄傲,她如王室般睥睨众人的贵气天然。 喜宝攥着拳头,扭头看了眼朱高煦,用只有他听的到的声音,开口道:“谢谢。” 朱高煦扭头看了眼喜宝,这个女孩儿,往日里的淡漠从容,今日的倔强张扬,都是那么鲜活,那么鲜亮。不似其他女孩儿温吞谦逊,隐藏锋芒。她却棱角分明,锋芒毕露。 好似一切都运筹帷幄之中,好像一切困难都无法让她低头和惊慌。 好似…… 朱高煦看着喜宝,看着她面上凌然的笑容,心里一阵狂跳――这个多日来对他避而不见的女孩儿……她何敢? 难道看不见这些人对他的尊贵,对他的畏惧,对他的言听计从吗? 他是个郡王,她居然不愿见他,让他吃了那么多闭门羹。 现下,她丝毫不羞愧,只淡然的说了一句‘谢谢‘。 懊恼! 气愤! 朱高煦咬着牙,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向一边,拽了个凳子,坐下后看着士兵们维持秩序,居然是要在这看着,不走了。 (87)死人,还是活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安然的治病疗伤。 朱高煦坐在那里,指着人,押着人到喜宝面前医治。 不少刚才还觉得害怕的病人们,被喜宝包扎了伤口,拔出了身上的剑,止了血后,开始接纳喜宝――这女大夫也不是那么不靠谱。 抛开刚才给已经被砍断的手接回胳膊上,做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外,给其他人疗伤,还都很稳当。 在喜宝面前的伤患,连喊疼的声音,都没怎么有。 没一会儿,众人就好似忘记了之前喜宝被所有医师说不靠谱,说拿生命开玩笑的事情。大家被喜宝医治后,都纷纷微笑道谢,他们看着喜宝带着笑容的温柔的眼睛,难以想象,刚才那个锋芒毕露的冷面女孩儿,就是眼前这个温和慈善的医师。 之前那些大夫们,看着被喜宝医治后纷纷感恩离开的伤患,脸上都隐隐露出了不忿和嗤之以鼻的表情。 喜宝只当那些人都不存在,只当那些不赞同的声音是屁。 专心的医治,几乎察觉不到杜鹃为她擦汗,察觉不到朱高煦一刻不离的炽热目光,察觉不到众人们探究的眼神。 她不管朱高煦如今为她出头之后,会出现怎样的传言,不介意她的传闻中,多一则也许并不好听的艳情段子。她只专心做自己的医生。 唯心而已。 待伤患快要医治完了,喜宝抬起头,展了展腰身肩膀。她站起身,朝着四周看了看,有的医士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超多好看小说] 此刻的城门口空地处,一片颓模样。 喜宝的视线突然转向那些等待亲人领取的尸体上。将手里的银针往袋子里收的手突然停了下。 她眼睛眨巴了几下,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捏了捏脖子很累,但是喜宝终于还是踏出步子,朝着那些尸体走了过去。 心里存着的,不过是侥幸情绪。 之前与喜宝对抗的几个大夫,此刻停下收拾东西的手,瞧着喜宝的模样,又嗤之以鼻的冷哼起来:“不知道又要做什么,真是妖孽。” “哼。仗着有靠山,就这般作乱。出卖色相,真是医士界的败类……” 什么难听的声音都在低低发出。他们冷冷看着喜宝,对这个根本未曾伤害他们的女孩儿恶毒的诅咒着,似乎直恨不得这个女孩儿立即就医死人,被当官的捉走,乱棍。杖毙,好出他们一口气――出他们一口气,好抒发想打压、欺压、踩压她未果,造成的面子上的难看,和心情上的不爽。 众人的视线看着喜宝朝着尸体走去,他们不解。他们疑惑。 这姑娘又要做什么? 医治尸体吗? 哈! 哼! 她不害怕吗?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吧? 不过她胆子的确很大,之前拔伤口上的刀,溅一脸血。也没有吓哭吓吐,还能继续治病。[.超多好看小说] 可是,尸体……女孩子不是都怕鬼怕死掉的生物吗? 大家的视线追随着喜宝,他们看着喜宝不死心的为每一个尸体按压喉咙口,最后去感受一下那些尸体的心跳是不是真的消失了。脉搏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她在确认,那些尸体。真的是尸体,真的已经死透了,没救了。 她不放弃任何一个生的机会,哪怕这个生的机会是别人的。 老大夫冷笑一声,“那都是我们检查过了的,确定死了的,她还有什么好看的?真是完全不把我们的医治结果看在眼里啊!目中无人!目无尊长!”老大夫愤怒的低骂。 其他大夫们,也是愤愤不平,看着喜宝,瞧瞧朱高煦,虽然不敢大声嘲讽,却也撇嘴表达他们不悦的情绪。 喜宝检查了几个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从弯腰变成蹲下,蹲在那‘尸体‘边上,扒开那‘尸体’的眼皮,按压了下瞳孔。看着那瞳孔变形,随即又恢复原样。 她抿了抿嘴唇,跑到一边洗手的盆边上,打了泡沫又回来,将泡沫抹在那‘尸体’的鼻孔和嘴巴上。看了一会儿,便发现那些糊住‘尸体’鼻子嘴巴的泡沫微微鼓动了几下。 她忙拉起那‘尸体’的头,就见脑后果然有一处伤口,伤口虽然已经微微结痂,却可以看出之前伤的还蛮严重的。 喜宝忙回头喊人,并开始按压急救,杜鹃将针拿过来后,喜宝有开始给对方头部施针。 几个大夫看着热闹,便都围了过来,瞧着喜宝在那儿瞎忙活,之前那开口当众打压喜宝的老大夫又开口了:“别白忙活了,人都死了,难道还想让人家死都不得安息吗?” 喜宝没理那老头儿,只继续施针。 另外几个医士也开始冷哼,摇头。 不少之前的伤患,不严重的留在这里收拾自己丢失的东西,整理自己家的事物和留下的不多的商货。 瞧着喜宝如此作为,也忍不住围过来看热闹。 大家纷纷议论,难不成还能将死人救活?北平士兵和围观群众们忍不住想到了之前市井间流传的,神医传闻的徒弟的故事。 他们看着喜宝,有的轻浮的嘲笑,有的怀疑的打量,有的好奇的看热闹,只觉得好玩…… 喜宝却不觉得好玩,这是一条人命。 之前坐在这‘尸体’头前儿的妇人见喜宝认真施针的模样,已经灰败的眼神再次燃起了希望,她满眼含泪的看着喜宝,“大夫……还……还能救吗?”不是呼吸都没了吗?不不,也许刚才大家都看错了。那妇人盯着喜宝,愿意相信一次奇迹,她瞪着喜宝施针的手,眼睛注视着平躺在地的自己的丈夫,心里一阵颤抖。 喜宝没有开口,只认真施针,头顶的汗水如珠串儿一般流下来,滴在那‘尸体’的脸上。 众人看着喜宝的模样,也不自禁的紧张了起来。 “给死人看病,胡闹胡闹!”那老大夫再次开口道。 喜宝不言,旁边不少围观者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斥责那老大夫:“就算是给死人施针,人家愿意,你管得着吗?” “死马当活马医,还有救活的呢,这事儿可说不准。” “老大夫,你还是边上儿歇着吧,人家郡王大人可在那儿盯着呢。” 众人吵吵嚷嚷,众说纷纭之际,突然一阵呛咳声让所有人都住了口。 大家几乎将自己的眼睛都瞪成个又大又圆的泡泡,嘴巴张的,就直接能将更大的泡泡都吞下去。 几秒钟后,人们惊声尖叫,人们大叹神了,简直神了! 人们不敢置信的揉眼睛,掐脸颊,反复惊叹,哎呦哎呦的大叫。 朱高煦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朝着人群走了过去,拨开为了看热闹甚至都不愿意给喜宝让位置的围观者们,他就看见,喜宝蹲在那‘尸体’前,手里捏着一根银针,眼睛里这会儿带了丝丝暖意,看着那‘尸体’,似乎在思考还要不要继续施针。 而那‘尸体’……他居然在咳嗽,强烈的咳嗽着,低声不可抗拒的因为疼痛而呻吟着…… “活……活了?”之前那老大夫,颤颤巍巍的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的难以成言,震惊的一阵阵摇头,似乎不愿意相信他所看见的一切。 而之前那些不服气的大夫们,也都闭了嘴,瞪的铜铃般的眼睛,憋着气儿几乎忘记喘气,直到也憋的咳嗽,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呼吸―― 活了!死人给救活了! (88)突来的表白 ps: ………………感谢rainwayll的粉红票……………… 喜宝施了最后一针后,已经紧张辛苦的有些手软脚软。 她身后的大夫立即上前一步,替喜宝继续后面的诊治。 喜宝后退一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杜鹃,忍不住绽放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属于医生独有的救死扶伤的成就感,属于一个少女圆梦最纯真的表情。 杜鹃拉着喜宝一阵阵的激动,眼神里全是崇拜――她们家曹大夫有起死回生的医术!! 她激动的无法言语,失态的拉着喜宝的手,哭哭笑笑不知道该如何表情。 就正正站在喜宝身后,等待喜宝朝着他微笑的朱高煦,却只看到了喜宝和杜鹃两个姑娘激动的互相对看,难以成言。 他抿了抿嘴唇,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随即便道:“都散开吧散开……”围观的人们便都闪开了。 而刚才那还在悲伤的妇人,此刻更是哭的抽噎的难以自制,激动的一边哭,一边可笑的打嗝。 但是围观的人们没有因为那妇人哭的打嗝而觉得可笑,他们的视线在那妇人、活过来的‘死人’和喜宝身上几个旋转。 随即,围观者们一阵欢呼,也有的朝着那老大夫嘲笑道:“老人家,看见没?长江后浪推前浪,可不能不服!以后对小曹医士,可别动不动就想倚老卖老啦!哈哈哈哈!起死回生,神了,神了!” “神医!神医!”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喜宝觉得有些感动,有些难言的情绪。在心内荡漾,她失措,失去了过往的那份淡然。 这一日,情绪几番起伏,竟像是经历了一生中都无法承受的失望,和得意…… 她心里一阵阵感动,抿着嘴唇,收拾好药箱,对杜鹃说:“我们回家吧。” 杜鹃嗯了一声,看着喜宝眼睛里的疲态。便由着护卫拨开人群,护着喜宝,朝着人群外走去。 朱高煦冷冷看着喜宝的背影。气的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也带着自己的跟从,离开了场地。 喜宝一路坐着轿子回医馆,可是这里的八卦却比她的轿子传的还快。 刚一进屋。小童们就激动的叽叽喳喳的将喜宝围住了。 杜鹃要几次喊大家别激动,才能让那些捣药小徒们散开。 杜如林坐在柜台后,很规矩的坐着,依然在看书。这一会儿便抬起头,朝着喜宝看了过来,他微微一笑。忍不住开口道:“女侠回来了~” 喜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她朝着紫荆看去,“那断臂的病人在偏院儿里安置了吗?现在状况如何?” “紫薇在照顾着了。状况良好。”紫荆整了整激动的情绪,才开口说道。 喜宝嗯了一声,就要过去照看。杜鹃拉了下喜宝,“小姐,回去洗洗休息下再过去吧。” 喜宝这才看了看自己。果然是灰头土脸的。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身跟着杜鹃走向后屋。 杜如林看着喜宝的背影。揉了揉自己手里的书,继续看。 任门口路过的人来人往都往木槿堂里看,指指点点,神情激动。 杜如林摇了摇头,似乎完全不是曾经那个给人做护卫的倔强少年,而是一个纯粹的书生了般,他低声振振有词:“宠辱不惊,淡然处之!” 芙蓉拎着茶壶放在柜台上,扭头看了杜先生一眼,转身又走了。 …… 喜宝沐浴更衣后,清爽了一些,杜鹃为她揉揉捏捏之后,喜宝觉得疲劳去除了一些,穿上一身清爽简单的衣裳,喜宝又要拐去偏院儿看看那断臂的少年。 刚出了木槿苑,拐入木槿堂的小廊,喜宝就看见站在木槿堂偏院内侧的小角亭里晃悠的高大身影。以他的高大,在那小亭子里,显得小亭子更小,就像一只鸡被塞进鸟笼子一般…… 喜宝皱了皱眉,腿刚后退一步,要转身回木槿苑,就见那高大的背影突然一转,变成了面向她。 于是,她一只脚向后迈的姿态,便落入了朱高煦的眼睛。他瞬间眯起眼睛,之前闭门羹的愤怒,今天被多次忽略冷落的愤怒,加上此刻见到她瞧到自己就想逃的愤怒,全加在了一起。 不等喜宝意识到他的怒气,朱高煦已经迈着大步,闪电般从小角亭里出来,闪到了喜宝面前。 喜宝看着朱高煦面上的怒火,想逃已经来不及。 出乎喜宝意料之外的是,朱高煦居然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就好像真的担心她面对他,还会没礼貌的跑掉一般。 喜宝低头看着朱高煦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刚要抬头说松手,朱高煦就突然像烫了手一样主动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还在背后蹭了蹭。 喜宝再抬头时,便见朱高煦的眼神不那么自然,连刚刚的怒气,维持起来也有些尴尬了起来。 紧接着,诡异的红晕涌上朱高煦年轻张扬的面孔,孔武有力的一个壮少年,站在那里还是刚才的姿势,却让人觉得扭捏了起来。 喜宝叹了口气,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又温暖,又苦涩。 “你干嘛一直躲着本郡王?”朱高煦终于恢复了嚣张气势,他伸指推了下她肩膀,很不逊的怒斥。 喜宝却没有因此生气,她指了指边上的小角亭,“过去坐坐吧。” 朱高煦扭头看了看小角亭,又看了看喜宝现在站在门口,便转身大踏步朝着角亭走过去,随即坐在了角亭里面的木凳上。 喜宝跟过去坐下后,朝着杜鹃点了点头,杜鹃便退下去倒茶了。 “今天谢谢你支持我、相信我。”喜宝突然感怀的道谢。 朱高煦哼了一声,“我不是信任你,只是觉得那人就算死了,跟我也无关。” 喜宝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反而觉得更愉悦。 朱高煦现在这个态度,才让她觉得舒服。如果他真的面对她,别扭的说好听话,那她才会觉得难受。 “曹喜宝,我做你的依靠吧……” 喜宝正想着再说两句什么,突然听到朱高煦说了这样一句,她抬起头,便再次看到了朱高煦正经严肃的表情。 她愕然的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89)假死 愕然的时间很短,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一些事情,也许是自己敏感,但是喜宝还是很理智。 做依靠,做依靠可以有很多解释。 做妾,做外室,做丫鬟…… 都可以是依靠。 可都不是她想要的。 转而,喜宝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即便是妾,即便是做丫鬟,也不是她可以去想的。 想起她的身份,她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帮忙,以后郡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也请您开口,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忙。” 朱高煦看着喜宝,见着她表情几番变化,此刻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朱高煦就是再粗神经,也隐约明白过来喜宝这一会儿大概想到了什么。 他抿了抿嘴唇,看着喜宝面上有些无奈有些苦涩的表情,居然觉得自己也很不舒服。出门之前,他本来想的好好的,自己身为郡王,而她不过是一个无根的浮萍孤女,他纳她,给她一个依靠,给她一生荣华,对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恩赐,她该千恩万谢才对。 本来,他很理直气壮,但此刻见到她这般情状,他之前的理直气壮,之前的满腹理由,却都没了声音。 本来满满的底气,不过是因为她此刻的表情,就完全消失殆尽了。 他很气恼,拳头攥了又松,但看着喜宝此刻失望又低沉的情绪,他居然没办法将之前那些硬话狠话说出口。就好像,他突然变得体贴了,突然明白那些话会伤害一个女孩子、尤其是倔强的女孩子的心…… 他何时在乎过别人的情绪? 咬着牙,朱高煦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就那样看着喜宝,喜宝微微一笑,知道他可能在挣扎。没有细究他到底在想什么,她也不在意,更不想去关心朱高煦的心情。 她爽朗一笑,“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北平,难得交上一个富贵朋友,也是我的福气,以后伯母如果需要保养,你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对症制一些补品什么的,这些我还是可以坐的。”说着话。杜鹃已经拎着茶壶徐徐走了过来。喜宝伸手指着杜鹃放在朱高煦对面的茶壶,笑嘻嘻道:“来喝茶。” 朱高煦捏着茶杯沉吟了一会儿,心里又有了别的主意。他抬起头看着喜宝的表情。心里转而几个念头,虽然觉得对不起,却还是志在必得。 有了主意,心里豁然开朗,朱高煦便捏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问道:“那几个大夫,可都不是吃干饭的,他们都判定那些人死了,你怎么就知道还有活口呢?” 喜宝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无弹窗广告)我只是猜测,希望不错过任何一个活命的人。” “之前那些人不是都没气儿没脉搏了吗?”朱高煦挑起眉毛,兴趣高高的问道。 喜宝淡淡一笑。“你是外行人,觉得这恨有意思,很神奇,其实内行人都该知道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喜宝便开口道:“一些外伤,是可能造成大脑缺氧的。而我发现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死了。而是因为重物撞击头部,造成的脑震荡,致使的一种‘假死’状态。实际上,你若用鸡鸭最细腻的绒毛,放在他的鼻孔下,也会有轻微的抖动。或者用细线扎紧他的手指尖,然后解开细线,淤青的指尖若恢复了,那说明有血液循环,人也是没死的。” 朱高煦听着喜宝说的这些专有名词,和一些专业见解,看着喜宝讲解这些时候,耐心而又喜悦的神情,看着她发亮的双眼,心里越来越温暖起来。甚至觉得,好像就这样坐在这里,看着她兴致勃勃的说话,就已经很开心了。 不需要像同玩的兄弟狗友们那般,去彩色红船舫那里去找姑娘亲热,才能表达喜爱…… 他手指在茶杯口反复的搓着,就这样看着喜宝说话。 “可是我没见你用羽毛和细绳啊。”朱高煦淡淡笑着,张扬的表情变得温和下来,有意识的引导着喜宝说话。 喜宝立即愉悦的回答说:“一样的道理,我用的方法不同而已。我当时走过去,先是检查对方的体温,脉搏和心脏,然后翻开眼皮,按压眼瞳,如果是死人,眼瞳按压变化后,是不会恢复的。但是活人瞳孔扩散收缩,最后都会恢复。还有,我用皂水泡沫涂抹在那人的鼻息上,再细微的气息,都会使泡沫鼓动,这就是活人。” 朱高煦哈哈大笑,狠狠为喜宝拍了几下掌,他的张扬再次恢复,那张神采奕奕的脸上,又回复了不羁高调的神气,那种让其他骄傲的人会十分不爽的,甚至带着几分对这个世界挑衅的表情。 喜宝喝了一口茶,突然站起身,“郡王,我还想去看看那断臂的少年现下的状况。” 朱高煦抿着嘴唇看着喜宝脸上开始有些疏远的微笑,他叹了口气,她对他防备,对他疏远。虽然不甘,但是怀揣着总能得到的自信,他尚且可以容忍喜宝现在的态度。点了点头,朱高煦放下茶杯,道:“走。” 说罢,两个人寒暄着朝着偏院儿前门儿走去。喜宝专设的‘病房’就在偏院儿前门口处。之前允儿大少爷住过之后,她高温杀毒过里面的所有用具,整个屋子都处理过,现在对病人来说,应该是相对无菌的。 朱高煦送喜宝到那断臂少年的病房门口,看着喜宝走进去,斜倚在门口,瞧着喜宝为断臂少年检查,瞧着喜宝那少年的脉搏,听听少年的呼吸,探那少年的额头…… 认真而又沉稳的表情,专注的很可爱…… 朱高煦想到自己脑海里对喜宝的形容词,抿着嘴唇心里一阵发毛。脸红了一阵,明明只是自己脑袋里想想,却觉得好像现在身边人都已经发现他脸红,也知道他脸红的原因了似的。挠了挠头,朱高煦没跟喜宝作别,转身便离开了木槿堂。 当马儿笃笃而去时,喜宝挺直了腰身,吹了吹后腰微微发酸的地方,看着眼前面色清俊却苍白虚弱的少年,一定要熬过这几天,待人醒了,多半就没什么大碍了,要加油啊。 长长吁了口气,她坐在一边的小椅上,忍不住叹息,将来要嫁人吗? 嫁什么样的人呢? ps: ………………感谢丽丽萝与626的粉红票!!!……………… 会出现很多医学内容,如若出错,大家海涵啊!我会尽量写的专业些,但是到底……你们懂的。 (90)秋雨凉 至次日起,来问诊的人反而多了,有的是纯粹因为传奇般起死回生的故事,而来看看这位女神医。 喜宝一概不管,只安心诊治,没病的就给予调理,真可谓称得上宠辱不惊。 几日过后,这热度就散了,参与过的人们,就只还记得那日里喜宝面上的表情,和那双明媚双眸里倔强坚持的神色。 朱高煦又来了几次,喜宝仍然避而不见。 要么称忙,要么称在外出诊。做朋友……只有她知道,这不过是敷衍。如果她需要朋友,也绝不会选择朱高煦,她会选择更安全的人去相处。朱高煦不是个好选择。 北方入秋后天气冷的很快,日夜温差大,很多适应不过来的人,咳嗽,发热,鼻涕,喉咙发炎…… 也就是伤风、感冒的人多了起来。 这类病痛治法,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很不错,喜宝除非搞出西药和打针等治法,不然再推陈出新治法,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所以,喜宝避开了这类毫无意义的创新,在秋季一场冷过一场的秋雨中,她的店铺推出了‘草珊瑚含片’。 不似中药味苦,不似一些土方只顾疗效而不顾口感。喜宝的草珊瑚含片相对已经比较成熟,虽然不能跟糖块儿相比,但是却也可以随便含含吃,比如劝小孩子吃药,不需要连哄带骗,还常常被偷偷倒掉药,导致病情加重。(.) 而其他病人们,哪怕是年长者,怕苦的,见到草珊瑚含片,也终于不会讳疾忌医了。 喜宝让朱昌莱去做药片模板模具的时候,朱昌莱已经学会了对喜宝的话言听计从。丝毫不计较和怀疑。 喜宝的能耐,现在大家已经都基本上信服了,木槿堂内,越发团结一致。 喜宝做出的第一批草珊瑚含片,送了一小包到陈府上,另几小包到其他交好的夫人处。 她将药效写清楚,另送了一些小瓶里有草药汁液,药单上清楚写着:含用之前将小瓶内液体擦拭在手腕内侧,一刻钟后无不良反应,即可含服。勿入眼。若给小孩儿孕妇等特殊人群使用,请询问药品制造者曹喜宝大夫。 随即,喜宝又大量购买了薄荷和肿节风。根据制法,在自己的制药房内通过水蒸气蒸馏法来炮制提取薄荷素油以及薄荷脑,作为含服清凉口感的主要成分。 薄荷脑要非常少量,非常非常少量,谨慎使用。 薄荷素油则可减轻疼痛等等好处。且含服后清凉感觉可以减轻喉咙疼痛和不适。味道清香辛爽。 而肿节风的作用就多了,在草珊瑚含片中,取用的则是它抗菌消炎,祛风通络,活血散结的作用。 三样入药,主要成分实际上只是两种草药。 如何煎。如何滤,几煎几滤,所有的比例。膏的细腻程度等等,全部要仔细炮制,一点儿不能疏忽搞错。 喜宝不敢太确定自己的记忆,还是在记忆力抽取比较可信的一些印象数值等等,几种策略调配。后来才成功。 虽然不过两种草药,制造的过程。可一点儿不简单。 制好了一大批草珊瑚含片后,陈夫人的草珊瑚含片已经吃完。家里一大家子人,总有头疼脑热的,咳嗽喉咙疼,含着含片后,居然都大有缓解,与以往的各类药材都不同,药效是立竿见影的不说,服用起来也并不难受。 于是,陈夫人第一个来喜宝处再次购置了一些草珊瑚含片,买的量还不少。这种药片,不治什么大病,治的却是大家常常会得的小病,实用性非常强。存放方便,吃起来又不需要自己熬药,方便又简单。 而在这个过程中,互相有交往的夫人太太,以及府内下人们,对这种药片便都开始有了了解,这时代的很多信息,都是靠人们口口相传。 待第四场大的秋雨降临时,人们换上球状,秋被,感冒发热的,轻微咳嗽的,有些能力购买药物,便都靠着草珊瑚含片的口碑,来到木槿堂购药。 同样的,在第一次服用这种药之前,喜宝要先看诊,看诊后用小瓶子内的肿节风汁液测试是否过敏,并在购药人的小本子上记录服用须知,也就是说明书。 于是,木槿堂的看诊册子推广了,人人一本,不仅仅记录生病历史,更是记录一些抓的药材的使用须知。 人们拿着本子,想着草医师说的一些作用,便都留着,没有扔,第二次看病的时候,想想那小本子,想想可以省说不少话,而且还能执本子领取少量几粒草珊瑚含片,又省事又占便宜,没有外力因素的情况下,大家便都愿意再次造访木槿堂,让喜宝拿着本子为他们看病。 连王府都买了不少药片,这药的好处,也就越发的传开了。 当然,朱高煦来买药片的时候,人刚进了巷弄,喜宝就得报闪身躲掉,回了木槿苑了。 没过两日,传来隔壁大街上的念善堂里的炮制药材的大夫生病了,据说是试药后肚子不适…… 又过两日,隔壁隔壁的隔壁的张氏大洪堂里的炮制大夫也生病了,据说是试药后…… 又过两日,隔壁隔壁隔壁的隔壁的三春香医馆里的炮制大夫也生病了,据说…… 伤风发热的病人们有了福,得病后不至于那么难受了。可是各大医馆的炮制大夫们却不知道怎么了,三天两头的不对劲。 喜宝只是抱着秋衣坐在看诊台子后面,摇晃着摇椅,在跟杜如林聊几句四书五经后,忍不住‘莫名其妙’的笑:各大医馆都想做出草珊瑚含片吧,哼,从草药商那里得知她最近在买什么草药,却根本摸不透炮制药材,和配药制药的步骤过程,以及具体方法,哼,她木槿堂木槿苑都是王府护卫看守的,想飞来一只燕子都难,更何况想来偷师的人…… 想起那些打压她,甚至想害她的大夫们此刻吃瘪懊恼的模样,喜宝躺靠在摇椅上晃荡时,便觉得更惬意了。 ps: ……………感谢自己给自己投的粉红票,感谢yaoye6的打赏~,嘿嘿。 因为上了女生网首页封面推荐,激情澎湃的决定本周双更。开始上班了,工作会很忙,但是冉冉还是会尽量兑现此刻这个承诺。 在此感谢给予冉冉推荐的蒜苗编编和小葱编编。 鞠躬感谢一直支持冉冉,给冉冉订阅,给冉冉评论,给冉冉打赏、评价票、粉红票、推荐票、点击收藏等等支持的亲爱的读者大人们。 因为你们,我会更努力的更新和写好故事的!大家喜欢看哪些剧情,哪些段子,也可以在书评区反馈给冉冉哦,这样冉冉就更知道,我适合写什么,大家喜欢什么了。亲!…………… (91)断臂生新肌 ps: ……………………感谢浩宇大少的粉红票………………………… 北平不缺雨。[] 凉风嗖嗖,雨点打在房顶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喜宝坐在柜台前,看着门口房檐流下雨水,在房子两边形成小水柱。 街巷子上雨幕清灵,地上被雨水扬起水雾,很迷人的雨景。紧了紧小披风,喜宝呼出一口气来,心里很清闲,不想娘的时候,愿意随遇而安的时候,日子很美。 昨天,燕王回北平了。 北平街巷规整,闲杂人等都规避了开。高头黑骏马领着队伍踢踏着回了北平城,回他的王府。 这次王爷们带队建大坝,虽然雨水也有,不少地方也有洪水,损失却都不是很大,对城镇的影响也已经降到了很低。 帝王嘉奖了儿子们,称自己的儿子们为民祈福,上天都怜惜了。 朱棣回北平了…… 她也好久没见到朱能大哥了,仿佛自己已经被忘记。可是,她却还是离不开北平。 叹了口气,往事因为朱棣的回城,被一样样重新陈列在脑海里,喜宝有点犯愁,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就像那秋雨,清凉,也有点儿凄凉。 正犯困,偏院儿突然传来芙蓉的激动声音:“小姐……那小哥儿醒了!” 喜宝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摔,及上柜台下已经踢掉的绣鞋,忙站起身朝着偏院儿跑了过去。 “咳咳……呕……”门外传来少年咳嗽呕吐的声音。这些日子昏迷,肯定浑身不舒服。 喜宝冲进屋子,立即将身后的阳光遮住了。屋子里光线变化,里面的三个人都抬起头朝着喜宝望了过来。阳光在喜宝身周勾勒出金色的边缘,勾画出她身体漂亮的曲线。 她两步跨进屋子,那光线几经变化。从她手肘下、脖颈侧照射过来。 伏在床边呕吐的少年眯着眼睛望着她,大脑还处在混沌状态,就见这个漂亮的姑娘快步朝着自己走过来,阳光刺眼时,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看的到那金色的漂亮轮廓。待她到了跟前,少年不待说什么,喜宝已经朝着他的额头等处探了过来。 手掌心的温软和热度让他心里微微发颤,眯了会儿眼睛,慢慢被安抚的躺平。心里正待要平静,突然忆起昏迷前的一切,横飞的血块儿和肢体。以及那些不长眼睛挥舞霍霍的大刀,和瞬间剧烈疼痛的手臂―― “啊!”少年急叫一声,忙朝着自己的手臂往了过去,却见木板夹板中间,自己的手还在手臂上…… 他皱了皱眉头。难道是自己记忆错了?可是一动间,便觉得疼痛难止。 喜宝看着他、按了下他的肩膀,“别乱动,伤口在恢复期间。” “我……”他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的难以形容,像不是他的声音一般。咳了几声,他才继续开口道:“我记得手臂被砍……” 喜宝接过芙蓉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他的额头。然后趁少年不注意时,刺了下他的指尖。 少年低呼一声,随即朝着自己的手指望去。 喜宝微微一笑,笑容渐渐扩大。待少年疑惑的看向自己,她愉悦道:“好好养伤。你的手臂没断!” “杜鹃,去让后厨准备些营养粥。清粥。”说罢,捏了银针便在他手臂上下起针来,检查伤口时,这些日子里,他的伤口恢复的还不错,新肉长出,血痂结成块儿,手指手臂神经反应正常,“这阵子手臂无论多痛多痒,都不要去乱动,记得吗?”夜里的时候,便还似这时候这样,绑住手臂吧。 检查了一通,喜宝笑容在面上荡漾开,她坐在一边,看着少年的手臂,就好像在看一个最值得欣赏的艺术品一般。 “我……我的商队……”少年这一开口,喜宝好像才恍然反应过来,眼前的是个人,而不止是个手臂。 “我们在城门口为你疗伤的时候,并没有人在你身边……还有一些伤者被带到临近的小镇里了。”喜宝说着对他笑道:“待你伤好了,再考虑四处找他们吧。你需要跟谁报平安不?我帮你写信邮信。” 少年抿着嘴唇,闭上眼睛沉默了起来。 喜宝忍不住开口道:“死了好多人,你能这样健康的活下来,可是天大的幸运了,那些货物,且不要在意了。队伍里的其他人,也许还活着,只是你们没互相找到而已,你先别悲伤吧。” 少年抬起头看向她,微微一笑,“父亲跟我一起带商队,我亲眼看见他被砍倒在地……”说着闭上了眼睛。 喜宝没有开口,抿着嘴唇,陪着他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开口道:“麻烦大夫帮我写封信到应天了生堂,说我平安,我叫赵玉风。麻烦您了,大夫,请知会了家人这里的地址吧……”说着他闭上眼睛,沉吟半晌,才开口说:“父亲的事情,家里大概已经知道了,只是也许不知道我在哪里……” 喜宝嗯了一声,拍着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也许您的父亲命大被救起来了也说不定。”喜宝说着这话,自己却都不信。如果他父亲还活着,家里来的人肯定都循着父亲的吩咐找到这边来了。到现在还没人来她这里认领这少年,只怕是他家里人全没了,一个生口都没,信息断了,才这般…… 让芙蓉喂了赵玉风吃粥,喜宝并没有跟他多聊,转身又出了屋子。芙蓉留在屋子里伺候。 喜宝站在门廊下看着天上哗啦啦的雨,伴着雨水,冷风刺的她微微发抖。转身朝着后屋走去,杜鹃在她身后为她撑着雨伞,大雨噼啪拍在伞上,喜宝走的很慢,看着脚下被雨水打湿洗干净的砖面,伸手抚触长廊边的红漆木柱,她叹了口气。 母亲孤独的在合肥县,不知道一切还好嘛…… 正想着,门口突然跑过来一个捣药小童,那小童跑到喜宝身边,低声道:“师傅,朱郡王来了。” 喜宝心情正低落,便摇了摇头,“就说我不在。” 话刚落,就听身后一阵噼啪大响,待惊骇回头,便见那小童被人拨开倒在廊侧,一人用力甩开大伞,用力踩着地上的水,迈着大步,愤怒的朝着她逼了过来―― (92)心悦?! ps: ……………大家手里有推荐票的,也支持下吧,冉冉辛苦双更ing,呜呜呜。 并诚挚求书评! 感谢yaoye6的打赏~…………… 杜鹃被喜宝推开,她被逼到一侧,看着郡王冲到喜宝面前,却不敢上前――那是燕王的二子啊,也是她的主子…… 这一会儿的时间,朱高煦便已经到了喜宝面前,一瞬间而已,他和喜宝已经都变成了落汤鸡。 雨水打湿喜宝额发,她伸手拨开挡住眼睛的刘海儿,雨水扑面拍洒而来,她不得不一直快速的眨着眼睛,被朱高煦逼的后退,她抬起头,眼中也有了怒意。 朱高煦以袖口擦开黏在面上的发丝,一把抓住了喜宝的双肩,怒着气道:“曹喜宝!你为何还是一直不见我?”说着,不等喜宝回话,她拎着喜宝肩头的披风,拽着她便朝着木槿苑而去,一路上喜宝跌跌撞撞,几乎是被他提到了自己的卧房门口。 杜鹃和护卫们一直跟在后面,杜鹃急的想哭,举着伞想到喜宝跟前,却一直无法。 杜如林听了动静冲过来,喝了一声:“做什么?”丝毫不惧朱高煦的气势和身份。 朱高煦回头瞪了杜如林一眼,连说话都懒得跟他说。 木槿堂的护卫却一把拉住杜如林,就好像,朱高煦才是他们的主子,而不是曹喜宝一般。 杜如林皱起眉头,被眼前的形势搞的有些不明白,这是曹喜宝的院子,曹喜宝的医馆,为什么这院子里的护卫不第一时间去帮曹大夫,反而好似朱高煦才是他们正头的主子一般畏惧遵从着? “郡王不会伤害曹大夫的。[]”朱昌莱追了过来,拉住杜如林。看着朱高煦一脚踢开喜宝的房门,将喜宝推了进去。 众人就这样眼看着朱高煦明目张胆的将那扇门在他们面前用力摔上,居然无人去阻止…… “这什么……”一个女孩子被人拽入闺房,没人管?大家都看着,就好像朱高煦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杀了曹大夫,也不会管一般? 这帮往常忠心耿耿的连县丞大人都敢冒犯的人,怎么就突然害怕起朱高煦来了?就算是朱高煦的身份地位高于县丞,也不该这般顺其自然的听从吧…… 杜如林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 朱高煦狠狠将门摔上,他将她按在墙上。困着她无处可逃,随即便怒道:“你为什么还不见我?我哪里让你这么不爽了?”他声音低沉,吼声震的喜宝耳膜嗡嗡直响。 喜宝沉沉看着他。半晌不吭气,抿着嘴唇,让她说什么?如今朱棣回来了,他为什么不去问问自己老爹?! 燕王的命令是让她乖着,朱能说了。燕王已经很久没询问她的情况了,多半是已经忘记了她。让她以后少在明面儿上晃荡,尽量避开王府,避免朱棣再次想起她来。说,如果以后朱棣彻底忘记她,也许她的日子可以更自由些。 反之。也许就会更被监禁…… 看着喜宝闷着声不说话,朱高煦只觉得胸口里憋着难受的想要将对面这个娇小的小姑娘烧成灰才解恨。 可是,他却不能伤她。只是这样暗恨的咬牙切齿。 看!这个小小的姑娘,却能搅动的他全心烦乱难止。 朱高煦气的攥着拳头,眼前的姑娘骂她,她没反应,打又打不得。他一转身。看见她屋子里放着的香炉等物,转手抓起来。便开始一顿狠砸,就好像砸的是喜宝一般。 喜宝看着朱高煦砸自己亲自布置的小物件儿们,心里一阵阵肉疼,气的咬牙切齿。 他喜欢她,难道也要她一定喜欢他吗?她的难处,找谁说去?她受的委屈,跟谁耍脾气发泄去? 为什么不见她? 即便是做朋友,也少些见面罢! 曾经做过有钱人,她知道有钱有势的人,习惯了被娇惯,习惯了大多数想做的事情都能达成,他们娇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执拗和极端情绪。 朱高煦恐怕很难那么容易就放弃,她不想给他过多的想往,只希望多不见,他会淡忘这一会儿的感觉。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朱高煦猛然转过头,瞪着喜宝。 喜宝抬起头,微微一笑,转手捉起一个花瓶,递给了朱高煦。 朱高煦看着她,怒发冲冠,“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他猛地踏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按在墙上,“我心悦你!” 喜宝低头沉默许久,半晌没有说话。 朱高煦怒火高涨,心里一阵阵的怒意和难过。这种难过,就好像小时候父亲喜欢大哥而冷落他,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却被损坏,就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挖在刮在挤压…… “你可知道,我打了旁的药房的人,那几个老字号大药房医馆为何善罢甘休?”喜宝淡淡的道,“你可知道,为什么这满院子的人,居然没一个人拦着你闯进来?” “就算你是郡王,可是在我的院子里,他们这样任由你闯进来,甚至连拦都没拦,好似你才是真正的主子一般,这是为什么?”喜宝的声音清冷,没有丝毫情感色彩。 朱高煦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随即想起,喜宝的下人似乎的确都很厉害,听闻她救杜如林那一夜,她手下的护卫们,显示的武功底子,根本不可能是普通家庭的人雇的起、寻的到的。 是啊,既然是这么厉害的护卫,为什么他闯进来的时候,那些护卫都很自动自觉的低头退让? 看着喜宝面上的表情,想着她不见他的坚决。绝不可能是她吩咐手下不让手下对她动手。 那是为什么? 朱高煦眉头皱的紧紧的,没有回答,只等着喜宝继续说下去。 喜宝微微一笑,她推开朱高煦,走到屋子中央,才继续道:“你查过,就会知道。” 朱高煦转过头,喜宝指着自己屋子里的所有东西,“至少要几两银子才能打发,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私闯民宅,还乱砸东西。” 朱高煦眉头几乎卷成一个麻花,砸东西?他恨不得把她屋子都掀了! 喜宝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心里稍微舒服了些,想到刚刚他说‘心悦’时的眼神,她又黯淡了下来,“总有些事情,不仅仅是我改变不了,你也改变不了。” 说罢,喜宝走到门口,推开门,看着门口举着伞站着的杜鹃以及淋雨着的眼神歉疚的护卫们,和朱高煦带来的家仆,她淡淡一笑,让开门口,扭头看向朱高煦,仿佛在说:“走吧,不留。” 朱高煦看着喜宝,走到她面前,随即冷哼一声,“查?好!我且却查查,看是什么,让你觉得能阻止的了我!”说罢,他大跨着步子,如来时一般疾行而去。 杜鹃转头便吩咐丫鬟们去烧水,随即又喊人收拾屋子里的一团乱。 这片刻间,喜宝只是坐在屋子里,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错误的时候,喜欢上错误的人…… 朱高煦,我是你最不该碰上的麻烦! (93)见死不救? 朱能插手了…… 为什么被打的人没来找麻烦?因为朱能插手摆平了。朱能是谁?只有朱棣能差遣的贴身护卫! 为什么木槿堂满院子的人不敢阻拦朱高煦?因为他们都是朱棣的人。朱高煦是谁?是朱棣的二子,也就是他们的少主! 原因很容易便会被查到了,只要朱高煦有心去查。 朱能闲时为喜宝送了些秋果,喜宝留下朱能在家吃茶。 朱能看着喜宝,如今,燕王已经回北平,可是这个女孩儿处变不惊――就好像,朱棣与她无关,好似朱棣不是那个可以决定她未来自由与否的人。 “二公子在查我。”朱能淡淡的说,眼睛却始终盯着喜宝。 “他早晚会发现,知道了也好,免得徒惹麻烦。”喜宝毫不吃惊。 “这茶不错。”说罢,朱能站了起来,“以我对二公子的了解,只怕这事儿会越来越麻烦。”叹了口气,朱能辞别而去。 喜宝皱了皱眉头,捏了捏鼻梁骨,怎么这样啊…… 放下茶杯,喜宝休息了一会儿,便到了门口,要继续出诊才行。 勤奋的人,就是不断的前进。 最近她又做了些除潮器,虽然很难做出医用碳酸钙来,但是却被她鼓捣出了一些很粗糙的碳酸钙来,这些东西本来扔在一边想当实验失败品丢掉的,结果她突然发现这货吸水性非常强,又考虑到最近天气潮湿,不少人出了湿疹,便立即做了些除潮器,铁片烫出洞来,一样可以做隔层。 于是,一些小的简易的除潮器就做好了。喜宝直接当做小礼物。给来看诊的病人们免费赠送。 很多人发现这玩意很精巧,而且哪怕人不需要这东西,但是放在衣帽柜子里,却是很赞的防止衣物受潮的好东西。 陈夫人听闻后,立即来要买些回去,说是小孙子刚出生,要特别注意防潮。结果喜宝称这东西只送不卖,于是陈夫人干脆坐在喜宝的木槿堂里,来了个无病看诊,还开了些补品药方回去。才拎着几盒除潮器走了。 甚至开始有不少人听说这东西只送不卖后,专门来看病,就为了得到这个除潮器。有的人是真的需要,有的人却只是因为这玩意儿新奇,好似陈府有这东西,自己家里却没有,就很没面子一般。 再次风靡。免费赠送的形式,逐渐让喜宝的医馆越来越有人气和口碑。 其他医馆们真的已经跟喜宝撕破脸的,或者觉得自己跟喜宝撕破脸的,便更加不爽,俨然将喜宝当成了自己的敌人。 喜宝淡然处之,只做自己的生意。有人示好,便善意回报,无人示好。就假装那些人都不存在。 日子过的也很滋润。 这一日上,雨稍歇,喜宝伸了个丝毫不淑女的懒腰,从赵玉风的病房里走出来,刚到前堂。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喧哗。 喜宝快步走到堂前,见几个家仆打扮的人隐在前面。一个富贵却有些俗气的轿子被抬了进来。 轿子里的人哎呦哎呦的叫着,一阵阵的让人耳朵发痒。 喜宝漫步走到院子里,杜鹃擦了擦石凳上的水渍,随即又放上了厚厚的垫子,喜宝便顺势坐了下去。 杜鹃便站在了喜宝身后,随时听候吩咐。 那轿子停在院子里后,几个体壮的仆人便到了轿子里面,将一个人连背带抱的架了出来。 喜宝见那人穿着富贵,衣衫色彩鲜艳,身材肥胖,手腕上还挂着金镯子,腰间佩戴着很漂亮的玉腰佩。 视线落在那人隐藏在长袍子下的脚上,沉吟了下,才转而看向那人面目。 白胖,长须,大概四五十岁的模样。 那人瞧了眼院子,随后目光也落在了喜宝身上。 “坐这儿吧。”喜宝微笑着开口道,随即杜鹃又放了个垫子在喜宝对面的石凳上。 两个壮仆便驾着胖子坐了下来。 杜鹃将一个本子摆在喜宝面前,随即喜宝便询问道:“您的名字?” 那胖子似乎知晓喜宝的习惯,也没有多说,只开口道:“张胜贵,五十二岁,家住南街柳雨巷,红门张府。” 喜宝嗯了一声,“过往病例?” “嗯……这个,从今起积累吧。”张胜贵道。 喜宝嗯了一声,大家都懒得回忆啊。 正记着,门口又涌进来几个人。喜宝抬起头,只觉得那几个人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几个人却不像是看病,进了院子后,便站在了张胜贵和喜宝的小圆桌边上,站立后也不打招呼,似乎是来围观的。 喜宝眼珠转了转,虽然不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但也没多问,她这院子寻常人都进得,想进便进,不闹事便好。 想罢,喜宝问道:“您哪里不说服?”说着拉过张胜贵的手,垫在杜鹃放过来的垫子上,然后诊起脉来。 脉起宏大,落时衰。初如波涛汹涌,脉去时却几无声息。脉象望来过来,一忽儿时间,几个脉动已去。 喜宝皱起眉头,朝着对面张胜贵望去,见他神色焦躁,皮肤松弛,不等他回答之前的问题,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最近是否突然比过往瘦了不少?” 张胜贵一愣,随即点头道:“的确。” 而站在张胜贵身后的绿衫中年人忍不住朝着喜宝深深的望了望――一般不认识张胜贵的,只会觉得他是胖了,不可能是觉得他瘦了吧。毕竟此刻的张胜贵虽然比往常瘦了,但是相比其他人,却还是过胖啊。 中年人随即又想,哼,不可能是诊脉居然能诊断出张胜贵最近的胖瘦变化,她一定是早就见过张胜贵吧! “我……我的脚最近很疼,起初以为是因为出汗,没在意,后来慢慢的就……”说着,张胜贵将鞋子脱掉,将自己的脚露了出来,没有穿袜子的脚上皮肤已经开始发紫,甚至发黑,有些地方的皮肤甚至开始溃烂。 喜宝弯着腰,瞧着张胜贵的脚,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道:“这……” 可是不等喜宝将话说完,站在喜宝身后的绿衫中年人就冷冷的道:“哼,曹大夫既然能起死回生,又能给断臂接回,这样的小病,应该不足以让您为难吧?您若是不治,那岂不是见死不救!”说着话,冷冷的看着喜宝。 而这一会儿开始陆陆续续走进喜宝院子的人,喜宝终于忆起为什么面熟了,那日在城门口,这些人,似乎都有参与救援。 原来,是来看她的热闹,给她找麻烦来了! 喜宝暗暗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瞪着那绿衫男人。 却听张胜贵急切道:“曹大夫,曹神医,我这脚看了几家,人都要截肢!我……我不想瘸啊,您救救我这脚吧……”截肢的失败率太高了,有多少人因为断个手指头,就没命的啊…… 喜宝看着张胜贵急切的模样,就好像她真的能救却不想救一般。她气的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的咬了咬牙。 真是欺人太甚! (94)围堵欺压 ps: ………………感谢何常在大大的打赏……………… 喜宝坐在小圆凳上,抬起头轻蔑的扫视了一圈儿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医生大夫连带看热闹的人吧? 看样子,这张胜贵还是那绿衫医士给介绍来的,是他自己觉得不好救,想让她也救不了,借机好教训她几句? 还是给她一个难治的病人,给她出难题考考她呢? 喜宝冷冷哼了一声,那张胜贵似乎是察觉到了此刻的局势,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对周身的世故人情多有了解,他紧张之后,很快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便开口道:“宋大夫说您虽然年纪小,却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才推荐我到您这里医治,您……” 喜宝呵呵一笑,虽然宋大夫居心未必如张胜贵说的这么平和,不过病人都是没错的,他总不可能是为了考考她,才故意病的这么古怪的吧。 朝着张胜贵安抚的一笑,喜宝点了点头道:“这病的确难治,而且难以根治,不过绝不是绝症。” 绿衫宋大夫朝着喜宝看了一眼,狐疑的在喜宝淡然而胸有成竹的脸上打量了一番,不等张胜贵开口,便插言道:“你莫非是知道他生的是什么病了?” 喜宝一挑眉,挑衅的看着宋大夫,口气不善道:“难道宋大夫都没诊治出张老爷生的什么病?” “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柜台,站在正堂门口,斜倚着门靠着的杜如林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便不自觉看向杜如林,杜如林微微一耸肩,似乎也很是无奈,那眼神却充满了戏谑。 宋大夫看了眼杜如林,又看了眼微微笑的喜宝。脸便憋的通红:“好一个狂妄的丫头,我自然是诊治出来了!”说着,宋大夫走到喜宝身边,指着张胜贵的脚道:“久站发胖,穿衣紧而瘀血,导致脚尖缺血肌肉骨皆坏死。这要截肢,不然这般烂下去,就没的救了,血一旦坏了,人就完了。截肢的危险也很大。不过……”宋大夫说着,突然朝着喜宝冷冷一笑,眼睛里满是嘲讽。“您神医盖世,一定有办法规避风险,对您来说,很简单吧?”他将‘您’字咬的用力,可是一丝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围在四周看着的人。此刻便朝着喜宝看了过去。 看热闹的就只看两个大夫针锋相对,但是内行的却是在看门道了。 那些大夫们都是有一些经验才敢做医馆的出诊坐堂大夫的,这样的脚,就好像有的病人遭重击在肢体上,久不治就烂成这样了,再也没办法挽回。哪里烂就得砍掉哪里,那烂肉要是进了心里到了脑子,那就没救了。 能治。也不过是截肢吧,截肢可没说的那么轻松,砍和缝上又不是一个意思了…… 众人看着喜宝,等着她开口。 “哼,这可莫要逞能。若你真的治坏了人,就算病症变幻莫测。医者医人本来就存在着风险,我们也要因为你这样不谦逊,且拿病人乱来,而参你一本,这日后北平城可要压压你,不允许你这样医治下去了。”绿衫宋大夫后面的一个长须高个子大夫开口道,说的义正言辞,却不过是给打压她排挤她找一个理由罢了。 哼,乱来? 不谦逊? 他们不管她的理由,不了解她是否真的会医治,有能力,就这样不讲道理的给她定义为‘庸医’,处处干扰阻挠,其心何其毒! 他们这样就叫谦逊了? 难道年长的人,就不能对年幼的人谦逊? 年幼的人在年长的人面前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表现的自信能干,就是不谦逊了?她可不谦虚的蛮横过,干扰过他们?她可曾主动对他们出言不逊? 她何时不谦虚了? 他们从不曾站在探讨和平等的角度与她相对,每一次他们都是趾高气昂的以打击欺辱的角度来对待她。 欺生打压小辈凌妇孺弱者! 不过尔耳! “皮肤溃烂,肌肉溃烂,只是表面,你们怎么知道他的脚骨也坏了?”喜宝抬起头,挑衅的问道。眼神明白的在说:你们无凭无证乱说的! “这样乌黑模样,且烂肉以及满眼到了脚背上方,这样的情况下,骨头还是好的?哼,那我就把我的脚也截断了留在你木槿堂!”宋大夫突然激动的到,有的人就是受不得一点的指责,忍受不了一点儿批评和指正。不管自己对错,都永远坚持自己是对的。就好像自己的话是自己的命一般,不容丝毫冒犯。 可是,大多数人的话都未必是真理,也绝不可能永远无人言说评断。 喜宝又没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错的,他何必这么激动,男人,这么不豁达不大气,胸怀如此而已,能有什么成就? 喜宝嗤之以鼻,“且瞧我给你们展示一番。”说着就扭头对杜鹃嘀咕了几句。 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小姑娘要干什么? 挖开皮肉,给大家看骨头?再切断骨头给大家看骨髓? 当着大家的面切肉断骨? 儿戏! 张胜贵听着身后一众医师的讨论,骇的眼睛直突,吓的面色发白,嘴唇直颤――这小姑娘是为了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而拿自己开刀了啊! 他忙摆手,忙不迭的道:“不不不!我不治了!曹大夫我不治了!” 喜宝呵呵一笑,“张老爷,您这病,眼前看来……”说着,喜宝眼神扫视了一圈儿,将每一个大夫都扫了一眼,“还真就只有我能救了。”偌大一个北平,这么多医师,看样子是没人能治这个病了,在这个时候,这样的症状毕竟还是少见罢,而且医学条件不够,要把这么多症状连结起来,分析出这个病症的前因后果,的确很难。 她这话,可不是大话。 张胜贵身后的医师们一片哗然,每个人都气的七窍生烟,指着喜宝唾沫横飞。 “好一个张狂不知羞的女子,王老大夫说的一点儿没错,你就是不出人命不知道医者的难为!” “让你治,治出人命来,且看你怎么收场!” “我们医者多讲究谦逊谨慎,怎么会有你这样轻浮张狂的?” “我就不信你这样的医者能当的了医生,还指望一辈子做医士吗?你快现在就金盆洗手了吧!饶了大家的性命吧!” …… 众人一阵吵闹,平时尊荣庄重,严肃稳健的,此刻也忍不住吵吵嚷嚷了起来,做了一辈子医士,居然被一个这样的丫头质疑,还说什么谁都治不了,只有她能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喜宝却向后一靠,淡然道:“张老爷,我不强迫你,你这样病如果不治,截肢两次,也无法完全解决病根,因为病根压根儿就不在你的脚上。就算你减肥,也是不行的。当然,如果你不治,我自然不强迫你,医士救人,自然也要你情我愿。不然我强迫你的来医治你,疾病变化无常,真的未能治好,你怪罪了我,大家也都不愉快。”她说了一通,又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你来决定。” 她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没有笑,浑身散发着的一股气势,就好像一个丝毫无惧的女王,带着威势,压迫着众人。 张胜贵只觉得额头流汗,心里一阵阵的犯疼。 (95)当众小手术 张胜贵只觉得额头流汗,心里一阵阵的犯疼。 怎么就把他推到这个位置了呢,夹在两队中间,真是揪心。 冷汗顺着额头一层一层的往下流,两帮人都瞪着眼睛横着他,就好像他是来闹场子的一般――拜托,他是可怜的看病人啊! 张胜贵看看前,看看后,正纠结着,就见芙蓉扶着一个人在偏院儿里散步。只见那少年一个手臂上挂着夹板儿,只露出只见,还鲜活着,没有腐烂发黑的指尖儿…… 记得大家都传说这个小姑娘居然冒然给一个断臂少年接臂,那少年莫不是传说中的断臂少年吧。 如果必然残疾的断臂少年都能重新接回手臂,也许小姑娘真的很会看病,是个真神医…… 他犹豫着,随即想起所有医生都说要截至,而且都有丧命的危险,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狠狠一咬牙,便道:“好!既然曹大夫敢说,我就敢信。”说着,脖子一梗,俨然是任其发落了。 喜宝淡然一笑,而站在张胜贵身侧的其他大夫们也是淡然一笑。 两笑意思截然不同,一个的意思是:看着吧,老娘给你们瞧瞧什么叫医术。 另一波意思是:看着吧,老子们就瞧瞧你是怎么丢人现眼的。 杜鹃将东西准备好放在喜宝面前的小桌上。 喜宝用烧酒为刀具消了毒,随即朝着四周人道:“让让。” 众人晓得厉害,便都退后到院子边缘,却仍然瞪着眼睛看着。 张胜贵正吓的要命,就见喜宝在他脚背上涂涂抹抹了不少东西,随即突然在他脚背开了一刀,将那些药剂洒了进去。然后又施了几针。 刚开始的疼痛很快便过去,只觉得脚背麻麻的,好像什么感觉都没了。 喜宝又施了几针,见张胜贵毫无反应,这才将张胜贵的脚抬到小矮凳的托盘上,之后就当着张胜贵的面,开始切割皮肉。 张胜贵看的头皮发麻,眼看着就要昏倒,他边上的家仆忙捂住了张胜贵的眼睛。看不见了,又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觉得有刀在脚上割来割去的,倒好像也没那么怕了,心跳这才开始恢复一些跳速。 而其他医师们就瞧着。过了一会儿,居然真的在切割掉发黑发紫的皮肤肌肉后,露出了鲜红的肉和白色正常的脚趾骨。 脚趾骨没有坏死,这么说,果真不需要截肢? 可是皮肤都黑成那个样子了。就算现在不截肢,过阵子肯定又要复发,早晚是个事儿…… 这病变恐怕就是因为骨不正或者骨病变吧,怎么居然骨头没事?不应该啊! 所有医生看着切割掉的烂肉下面的好肉,都忍不住皱起眉头,不是因为受伤未好好处理。人胖衣服紧造成的下肢坏死吗? 医师们瞪着眼睛看着,却已经开始惴惴不安,甚至已经有两个大夫从后面偷偷离开了。喜宝的话被证实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大家被证明是错误的了。 现在能逃的,自然要逃,不然一会儿等着打脸吗? 待喜宝挖去烂肉后,便又开始涂抹药膏,止血生肌。外伤药膏。同时又扭头对身后的小伙计道:“去开药,按着这个单子开。”说着在自己面前的单子上刷刷刷写下了一个药房。 小伙计立即领了药房去开药。这边喜宝已经为张胜贵包扎了起来。 药单自然是被小伙计递给杜如林,由杜如林收好,连病人也是不给的。不过喜宝却在张胜贵的病例册子上开始记录用药注意事项,以及平时生活注意事项。 张胜贵的眼睛睁开的时候,脚上还没觉得疼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包的严严实实的,不疼啊。 再看喜宝递过来的小册子,每天吃梨,即便脚好了,也要拄拐,不能急速减肥,要调理身体,忌吃甜食,每日一剂药汤…… “现在开始晒一些梨片干货吧。”喜宝建议道,“你这病是伴随一辈子的,是富贵病,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能控制,隔一段时间,就要全面检查一下身体。” 张胜贵听着,看着喜宝在他的病例册子上写着:少吃马铃薯、白薯等蔬菜,少吃含糖量大的水果,多吃糙米、玉米、豆类、绿色的蔬菜、白菜、绿豆芽、黄瓜、芹菜……多食瘦肉、蛋、奶、鱼,少食动物内脏类食物…… 多做适当的运动,散步,行走尽量拄拐,减少足部压力。 每天用温水洗脚,指甲横切剪,勿剪掉两角。穿鞋应柔软、宽松、厚底…… 事无巨细的写的详详尽尽的,甚至从早上起来开始衣食住行都给安排好了,俨然规整复健制度一般。 他想问的也不需要问了,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只是视线朝着上面一排望去,却见到三个他从未听到过的字:消渴症。 这是啥? 不过不管什么病,能治不需要截肢就好,于是便站起身来。 喜宝却按着他的肩头,“我再看一下另一只脚吧。” “难道一只脚病了,另一只脚就一定也要病吗?这么厉害的皮肤肌肉溃烂,难道还是传染症?”宋大夫再次多嘴吐槽。 喜宝冷哼一声,“宋大夫,能闭嘴就把嘴闭上,别影响我看诊。” 宋大夫双眼一瞠,就要发作,喜宝却已经不看他了。张胜贵的臭脚,都比宋大夫的那张脸好看的多。 张胜贵的另一只脚刚拿出来的时候,也是微微发紫,喜宝摇了摇头,“再晚些,这只脚也要发作了。今天晚上开始,手术的脚不能动,这一只好脚却要开始温水泡洗了,这些日子出门,你就要准备拐杖,或者不要用单足走路。不然这只左脚独自承受过大压力,只怕也要不好。” 张胜贵忙不迭的点头,眼前的小大夫可是救了他的腿的人啊!果然不凡! 喜宝恩了一声,直起腰来,这才站起身,她朝着四周还围着的仅剩的几个不服气的大夫,淡然笑道:“怎么?大家还留着的,是想干什么的?” 宋大夫一甩袖子,走到张胜贵面前,再次诊脉,随即站起身,怒道:“你说他左脚也要坏,根据是什么?你一诊脉不看脚都知道病症?你是怎么做到的?碰运气?依据为何?” 喜宝哈哈大笑,“呦,宋大夫这是像我请教了?您做了这么多年医士,难道不知道我们医术秘方不外传,探病不教人的道理?莫不是你要拜师?我们家虽然没有传男不传女的要求,但是你这样的外姓儿子,我可还没同意认呢!”这话说的可就丝毫不客气了,这哪里仅仅是打脸而已。 简直是已经将宋大夫的脸扔进粪坑里臭着一样了。 (96)出气 宋大夫果然面色难看,浑身发抖,眼瞧着就要上前一步动手。[] 杜如林开了价钱,记了账刚走出来,就瞧见这一幕,他跨前一步,手里的算盘一抬,便挡了宋大夫的路。算盘抵在宋大夫的胸口,宋大夫居然再无法前进一步。 围着的还剩下的几个大夫,其中有一个走到跟前,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大夫,冒昧问一句,您这真的是诊脉的时候就诊断了病症因由了?张老爷之前也给我诊脉过,我却未能诊治一二,实在羞愧,现在这里斗胆问上一问,希望您别觉得冒犯。” 喜宝见那大夫说话客气,扭头横了宋大夫一眼,才对那大夫开口道:“张老爷的脚虽然表现的是外症,实际上却是内因而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同时张老爷应该还有其他病症。”说着,喜宝扭过头就要去跟张胜贵说话。 宋大夫尤不死心的开口叱喝:“哼,吹牛胡编,信口开河吧。” 喜宝没跟宋大夫多费口舌,只问张胜贵:“你平时是否常常觉得渴,喝很多水,吃很多东西,多尿,且最近消瘦。” 那边张胜贵想了想,果然点了点头。 宋大夫瞪着喜宝和张胜贵,只觉得会不会是张胜贵和喜宝联合起来给他难堪…… 那位发问的礼貌的瘦弱中年大夫,惊的看着张胜贵,视线又转向喜宝,眼神更多了一些震惊。 “舌头红少律。”说着,指着张胜贵道:“张老爷,您伸出舌头给我看看。” 张胜贵恩了一声,真的伸出了舌头。宋大夫和其他几位大夫立即都看过去,果然,果然! “哼!胡言!只怕又是什么奸猾手段!”宋大夫仍然大怒。 喜宝哈哈一笑,“如果宋大夫还不信。可以尝尝张胜贵的尿,必然是甜的!” 宋大夫面色铁青,只觉得喜宝就是故意给他难堪,下他面子,气的拳头紧攥,随时似乎都便要揍人了。 喜宝却丝毫不惧,仍然怡然玉立。 “这位大夫,这病症,肾虚精亏,肺燥。胃热,脉细数,叫消渴症。若不从内而治。那么不治根本,恐怕要坏。此病难除,只能调养到老。”喜宝说着,又道:“此病早有记载,各位医师应该晓得、” “消渴症……消渴症……”宋大夫突然像疯癫犯病了一样微微颤抖。随即魔怔似的抓起张胜贵的手腕便开始诊脉,诊了一会儿,才恍然的站起身,“原来……啊啊……是这样啊……” 喜宝冷冷的看着宋大夫,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小大夫听了喜宝的话,也去给张胜贵再次诊脉。随即也是点了点头,“思维不活络了,医治诊断时过于保守和想当然尔。此不可为也,不可为啊!” 喜宝看着这小大夫还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便微微笑着没有多话。 张胜贵吩咐家仆跟杜如林结算去了,对喜宝千恩万谢,然后便由家仆架着朝着轿子而去。被喜宝一说。他好的那只脚,也不敢使力了。 喜宝收回目送张胜贵的目光。朝着宋大夫看去,随即微微笑道:“宋大夫,你还记得你刚才说的话吧?” 宋大夫似乎在专心想知识,消化关于消渴症的一切。猛然听喜宝这样说,他如遭电击,猛然抬头朝着喜宝看去,脸瞬间煞白如纸,双眼冒着火光瞪着喜宝。 喜宝看着宋大夫,冷冷的笑,“宋大夫莫不是想食言吧?哼,既然没这个胆子留下你的腿,当初又何必说那样的话?口头痛快,不过是想打击我欺负我罢了。对一个小女子如此狠辣,还说这样的无耻赌咒,现如今,又怕了吗?好一个硬气的大夫,来时义愤填膺,俨然是要为医学行当剔除恶骨毒瘤……怎么?现在您知道医道无疆了吗?” 宋大夫喉咙里发出霍霍之声,好似已经快喘不上气了一般,却又强自维持着,半晌开不了口。他双目含着血丝,通红这一双怨毒的眼睛,瞪着喜宝,牙齿咬的噶绑响,显然是恨的厉害了。 喜宝却不怕他,这些人,你敬他们,他们就要大大方方名正言顺的欺负你了,她是绝不会让这些人欺负自己的。 “好!老儿就将这一只脚留在你们木金堂了!”宋大夫突然开口大声道,仿佛必须这样大声,才能壮起自己的胆子一般。 喝罢,他冲到喜宝刚才诊治的小桌前,抓起喜宝刀袋子里别着的最大的一把刀,便要弯身去砍自己的腿。 喜宝却突然按住了宋大夫的肩膀,“慢!” 宋大夫抬起头,瞪着喜宝,怨毒的恨不能将喜宝吞吃下肚。喜宝却只是笑,冰冷的笑。 她就那样站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的走到宋大夫面前,闪亮着一双娇俏的圆眼睛,微笑着柔声说:“宋大夫,我不要你的脚,我不会因为你而让自己沾血。你……不值得!”说着,她就慢慢的抬起脚,踩在宋大夫的脚上,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碾了几下,用力在宋大夫的脚面上拧了几拧。 那粉色的绣鞋秀秀气气的,在众大夫眼中,却如最尖锐的刀子一般,刺目。 而宋大夫,尽管脚上不痛,可喜宝却用无形的刀,狠狠的刺进他的脊梁骨里,刺的他颜面尽失,刺的他的尊严鲜血淋漓惨白不堪! 他浑身抖颤,漫流如雨下,他面色苍白,嘴唇失了血色,喉咙里梗着声,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喜宝后退一步,看着宋大夫,随即笑道:“我只希望,这北平医士行当里,能有公平,能有尊重,能有互相扶持和帮衬,能显示出我们慈医本分,而不是无谓的欺压排外,辱人而已。有这时间,我们都多钻研医术,不要再没事找事的来招惹我这样一个小女子了。大家不过都是做大夫,医人救命罢了。小女在这里给其他众位大夫行个礼,往日里,若我有冒犯张狂指出,且看在我年轻的份儿上,莫要跟我一个女孩子家计较。”说着,喜宝真的轻轻一拜。 站在宋大夫身边的医士们,只觉得面上发红,耳根一阵阵的热,羞愧难当也! 他们忙不迭的都说着什么多礼多礼,误会误会,跟喜宝寒暄几句,便落荒而逃。 宋大夫却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行尸走肉似的晃荡着出了木金堂。 喜宝冷冷看着宋大夫的背影,哼了一声:小人!不知道强大自己的能力,就只知道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还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瘾君子,真小人! (97)一个玩物 “小姐……” 喜宝刚送走满屋子的大夫,和刚才灌了一室的晦气,正准备舒展下情绪,转换下心情,门口就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姑娘,表情有些惶然的看着喜宝,瞧了瞧四周,又想说,又担心不是说好的地方。 喜宝瞧着居然是自己木槿苑里的小丫头,叫白芷的,专门院里院外的跑腿做一些杂事,年纪很幼。 “怎么,说吧。”喜宝点了点头,示意小丫头过来说好。 白芷于是跑到喜宝面前,福了福后,低声郑重道:“刚才朱能大人急匆匆的跑过来,说了一句话就走了,只说……说可能要有大麻烦,让小姐……让小姐做点准备。” “什么麻烦?”喜宝眉头一皱,这没头没脑的,不是让人乱想吗? 朱棣要杀她灭口?她母亲出事了? “没……朱能大人没说别的,就……就走了。”小丫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好似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还来不及反应和理解。 喜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小姑娘这才低着头离开木槿堂,回了木槿苑。 喜宝坐在原地却坐不住了,朱能都没时间跑过来找她,随便见个人就留了个话走了,这到底是什么事情? 让她准备?准备什么?准备逃跑,还是准备受死? 喜宝眉头皱的死紧,心脏突突的跳着,随即突然站起身,朝着木槿苑走去。回了屋子,先收拾钱财,随即整理了下自己的东西,看着能带走的,都装好了,杜鹃等人都被她派在屋子外面。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发现也不过小小一个包裹。 又换了身朴素适于行走的衣裳,她便坐在屋子里,到底能是什么事情? 朱能那样的人,也会觉得棘手的话,定然跟朱棣有关系了…… 朱棣…… 喜宝尽量让自己不要慌,努力回忆朱棣的一切。 那个受伤时坚毅冷漠的客人,那个路上遇到充满风霜却高傲的男人,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深沉稳重的王爷…… 他的一句话,可以圈禁她。也可以放她自由。他可以说她死,她便死,说她活。她便活…… 他有掌控她生杀大权的身份…… …… 喜宝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时,朱高煦在朱棣从外面见了北平官员们,交流了这几个月未见的心得,充分寒暄回来后,就突然冲到父亲面前。进到屋子后,便跪了下去。 朱棣穿着藏蓝色不算高调的衣衫,富贵又稳重,显示着一个王爷的庄重。 朱棣进了门就发现朱高煦这几日似乎有心事,往常喧哗的少年突然沉稳起来,事出诡异必有妖。 问了大儿子朱高炽。也说最近老二似乎没闯什么祸。 此刻他扭头看了眼跪在屋子正中的少年,他有像自己的张狂,有像自己的野心。却不似自己这样懂得隐藏锋芒——朱高煦有自己这个好父亲,万事都有他这个做父亲的照应着。而他朱棣……没这个福气,他的一切,都得靠自己。 抿着嘴唇坐下后,朱棣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这茶水清淡。并不十分苦。他不喜欢过苦的东西,虽然知道的人很少,不过他更喜欢甜味,就好像一个人缺什么,就极其渴望什么一般。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跪在那里,脸上是倔强,是一种不管想要什么都必须得到的骄傲和决心。 他喝了半天的茶,看了半天的儿子面相,才开口说:“有什么话,你且说吧,就没见过你憋着什么事儿的时候。”这话似乎是埋怨,却也充满了对自己儿子的行为的一种骄纵。有时候,在父亲眼中,他看到的只有儿子们像他的地方,那些地方,自然都是好。 “父王……我想要您的一个玩物。”朱高煦梗起脖子,仰起头说道。 朱棣一皱眉,玩物?他有何玩物? “什么玩物?” “您养在西胡同别院里的曹大夫,曹喜宝。”朱高煦看着父亲,开口道。他去查了,是的,按照喜宝给出的线索,去查了。查出了为喜宝擦屁股的人,居然是朱能。朱能是谁?只有燕王才能差遣的亲卫。而那满院子的人为什么对他恭敬?不是因为害怕他的郡王身份,而是因为他们也算的上是他的仆人! 原来,喜宝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父亲给的,不管是来到这里的原因,还是呆在那里的原因,还有,吃的住的,生活依靠着。 这能有何解释?一个女人,依仗一个男人生活,他们非亲非故,更不可能有什么恩情往来,能是什么关系? 朱高煦心里别扭过,恼火过,不过反而却想,父亲从未提过,是不是已经腻了?与父亲同玩一个女人,很多大家族都干过这样的事情,虽然丑,但是为了喜宝,他愿意承受父亲的责罚。纳这样一个女孩儿为妾,父亲不会不舍得的。 更何况,父亲在外面养着个姑娘的事儿,只怕知道的人很少,这就更好办了,咱们都在家里解决了,有何难的。 “曹大夫?”朱棣皱了皱眉头,什么曹大夫?他何时养着个医士做玩物了? 朱高煦昂起头看着父亲疑惑的表情,心里又是一喜,父亲都忘记了? 这时候朱能从门口走进来,单膝跪拜后,站在朱高煦身后。 朱棣立即眼神询问的看向朱能,朱能这才单膝跪下回答道:“王爷,是那个从都江堰带回来的,陈瑄大人的……妹子。” 朱棣一皱眉,立即想起了朱权在马上对那姑娘说的那句话‘若再在本王面前晃悠……’ 那个知道自己去应天受伤逃到合肥县的住在朱管家院子里的姑娘,那个陈瑄想要过门儿的女孩儿,那个连朱权都感兴趣的女娃娃…… 想起自己实际上并不是因为曹喜宝可能透露自己曾经受伤时候的行踪才绑架她,而是因为与那事事顺心惹父亲喜爱的几乎跟自己儿子同岁的弟弟对她感兴趣,便将她掠来北平…… 朱棣眉头紧紧皱了皱,怪不得朱权对之都感兴趣,陈瑄又急着满世界的寻找她,看样子,真的有几分趣味,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在这短短的时日内,对她感兴趣起来了? “她怎么是大夫?”朱棣将茶杯放下,忍不住开始回忆第一次见那小姑娘时候的模样,她见血并不害怕。 “她为宁儿姐姐接生,救治姐夫性命,却是医士。”朱高煦抬起头答道,眼神在父亲面上不断的打量,琢磨着父亲的意思。 “她自称是我的玩物?”朱棣微微一笑,嘴角却丝毫没有笑意,他眼神深沉,连自小亲近的儿子,都难以看透他的情绪。 ps: …………………昨天只一更,羞愧,突然冒出来很多事情,家里电器半数都灭了,一坨坨事情,周末又要出门,所以……不过我说过这周要双更的,下周补给大家!!!!说到做到! 最近在想后面的剧情,感怀很多感情的事情,越发理解那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 感谢牛粪等鲜花的粉红票,感谢yaoye6和何常在大大的打赏,冉冉爱你们………………… (98)找死 ps: ……………………感谢新的昵称11同学打赏、评价、更新票………………………… 朱棣转着手里的茶杯,看着,始终不说一句话。(.好看的小说) 朱高煦就在那里跪着,同样不说话。 父子俩对视半晌,精神上和目光上都叫着劲儿。 朱棣突然冷冷的哼了一声,这般作态,这么大的阵仗,刚进了屋子就下跪,志在必得的模样…… 这般模样,是真的已经私相约定了? 朱棣自然不会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个会如此跟他违逆,做出这种让他不爽的事情的人,那么,就一定是曹喜宝教儿子做的了。 朱棣忍不住想到那姑娘,想到她对男人的影响,他冷哼一声:狐媚如此! 好家伙,真是丝毫不简单的姑娘。好好的日子给她,她偏不好,这是找死! 一个女人而已! 朱棣看着朱高煦,只摆了摆手,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朱高煦看着父亲,此刻哪怕父亲说不行,他至少还可以一直坚持。但是这样不言不语,到底是何意? 朱棣显得很累了,再次摆了摆手。朱高煦不知道父亲到底是何意,又担心自己坚持下去会弄巧成拙,咬了咬牙,反正他主意是定的,便也不怕父亲一时不接受,站起身说了句儿不扰父王,便退了出去。 朱棣看着门口,后背靠在椅背上,视线落在朱能身上,眼神又冷了几分,“我以为你将这姑娘看的很好。” “王爷,请责罚!”朱能说着就跪了下去,竟是多一个字也没说。 朱棣眉头一挑,他本以为朱能会说那姑娘两句不是。可如今朱能这般乖乖认错,莫不是他跟那小姑娘关系也不错? 朱棣这才玩味起来,朱能是从不会违逆自己的,朱棣对他的忠心的信任,甚至超越对自己儿子的信任。儿子会任性,但是朱能绝不会。 “怎么回事?”朱棣眉头舒展开,似乎已经放松了自己,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朱能,像是快要睡着了一般。 可朱能了解朱棣,他却是丝毫不敢疏忽。低着头,恭敬说道:“曹喜宝来到北平后,按照王爷说的。并没有准备离开,也按照王爷说的,做她喜欢做的事情――于是,她开了木金堂医馆,开始行医。巧合的是。陈夫人听了神医高徒的传闻上门求救,曹喜宝真的治好了允儿大少爷的病。郡王是在陈府遇到曹喜宝的。” “恩。”几不可闻的应声。 “随后,曹喜宝又医治了一些人,都是颇受争议的。郡王在这期间,与曹喜宝遇到过几次,大概是这样做女大夫的女人少。[]曹大夫长相又好,郡王才动了心思。属下觉得,郡王未必就真的很执拗。也不像是曹大夫勾引了的。”朱能开口说着,这话若是别人,只怕不敢言。话语中的意思,显然是在为喜宝解释。 朱能自然知道朱棣此刻把一切不爽和罪责都推在喜宝身上的心思,但是他还是没顺着朱棣的意思说。 朱棣挑起眼皮看了朱能一眼。恩了一声,便站起身。朝着后屋走了过去。 朱能目送着朱棣离开,才站起身,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事儿没立即爆发,是不是说,王爷并没有很生气? …………………… 喜宝在屋子里坐了好半天,朱能才派小厮过来知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见郡王了。 喜宝抿着嘴唇,她是不想见,可朱高煦强来,她能怎么办?她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女子。 就仿佛,帝王的昏庸怪在妲己身上,清兵的入关怪在陈圆圆的身上…… 如今朱高煦不务正业要纳妾一个女匠,是不是也是她的过错? 喜宝有些烦躁,但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时代的这项设定,弱者,弱者,还是接受现实的好。 她站起身,将自己收拾好的小包裹塞到被子后面,便站起身朝着木槿堂而去,该看诊还是得继续看诊的。 喜宝在屋子里坐了半日,刚一出来,杜如林便拿眼睛瞟她,好似她是去屋子里做什么坏事去了一般。 喜宝刚在堂后坐下,就见一婆子迈步走了进来,她身后跟这个丫鬟服侍着。那婆子走过来看见喜宝,便直奔了过来。 “太医。”婆子坐下后,看着喜宝,看了看四周,才开口道:“女太医,我家夫人嫁入夫家3年多了,至今未育有一子女,能不能请您上门给看看?” 喜宝挑了下眉头,随即微微一笑,“好呀。”调理女性身体,她也是很在行的呢。 心情抑郁正需要宣泄,于是便带着杜鹃出了门。 坐着马车,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北平的确不亏为大城,有钱人真多。 待到了府门口,还没看清楚府门上的字,就被引了进去。 婆子很低调,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请她,倒像是个姑娘来串门,大家话话家常的模样。 喜宝想了想,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懈怠而不悦,毕竟不孕,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几乎相当于是叛死刑了,想想之前老来怀孕的张夫人严氏。 正想着,已经到了院子里,喜宝刚走进偏院儿,便看见一棵入秋后已经满树黄叶子的大树下,有一张素雅的小圆桌,圆桌边已经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喜宝刚刚想着的那严氏张夫人。 喜宝眉毛一挑,怪不得这婆子专门儿就找来她了,原来是大家夫人们口口相传的。 她走过去微微而笑,“张夫人。” 那张夫人此刻捧着肚皮朝着喜宝淡然一笑,笑容威严而不失温和之态,此时张夫人已经有了近四个月的身孕,还不是很显体型,但是张夫人老来得孕,很是谨慎。 喜宝见她屁股底下坐着厚厚的垫子,鞋子看起来柔软温和,这才点了点头。 那边另坐着的一位妇人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瞧见喜宝,便站起身微笑道:“曹妹妹快坐,严姐姐早就说起你,我一直想请你来府上玩的,今日才有机会请了你来,快坐快坐。”她说着一让,便立即有丫鬟给喜宝倒热茶。 喜宝坐下后,视线便先在那乔氏刘夫人面上看了看。路上婆子已经说了她们家夫人姓乔,夫家姓刘,基本的资料信息,也都记录在了喜宝专拿的小册子上。 只见这刘夫人面色红润,体态微微圆润,却似乎不觉得臃肿肥胖。她皮肤白皙有光泽,双眼温和,虽然不是十分亮,却也有神。除了眉心带着清浅的褶皱,似乎常皱眉外,气色从顶到下看来,倒都是好的。 再瞧这刘夫人身形,腰细臀肥,身高适中,倒是当下婆婆们都说的‘好生养’的模样,居然也是多年未孕吗? 想着,她便坐在了刘夫人和张夫人之间。 (99)羞死人! “曹姑娘,这位是刘夫人,一次宴会上认识的,我们尚算谈得来。我怀孕的事情,只告诉了她,算是个宽慰,现在是介绍你来,希望也能帮她看看。”张夫人开口直奔主题,既直且白,语气缓慢低沉,仍然是浑身都是威严的模样。 喜宝恩了一声,笑道:“多谢张夫人看的起。”之所以跟这刘夫人说,是为了鼓励刘夫人吧。瞧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怀孕,刘夫人这么小,又健康,机会更大的。 张夫人点了点头,面部表情又温和了几分,“你给出的主意,吩咐的要点,非常好,我这些日子以来,都很好,人都说前三个月最危险,我现在倒还好好的,没担过惊受过怕……要是能一直这样,那便是好的了。” 喜宝放下手中的茶杯,“夫人只要一直心情愉悦,不急不躁,平平缓缓的,定然是好的。” 张夫人了解,早在第一次跟喜宝见面后,喜宝就一直叮嘱她心态要好,她本就是心宽豁达的人,便也很快平静了下来。 三个人便先聊天,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姐妹们话家常而已。 只是张夫人这老姐姐实在年纪有点儿大,刘夫人显然是尊重张夫人,敬畏张夫人的,而喜宝跟她们两个又都完全不熟,三个女人聊天聊的东西南北乱七八糟,明明白白是不那么投机的。 三个人直聊了一会儿,一盘围棋便摆在了桌上,杜鹃抱着小箱子被丫鬟们带到后屋去吃茶了,刘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围着,另有一些守在外面,过了好一会儿,刘夫人才在棋盘边伸出手。朝着喜宝幽幽一笑,“麻烦妹妹了。”五个字,说的低低柔柔,眼神更是幽然惹人怜的。 喜宝没有多问,这院子里人多嘴杂,许是这夫人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看医生――毕竟,看医生便是承认自己有病。 喜宝手指按在刘夫人脉搏上,感受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道:“您一点儿病症都不显的啊。” 刘夫人扭过头,先是一喜。随即却又黯然。 喜宝抿了抿嘴唇,便又将手指按过去,再诊。 有时候。明明不能生,诊治出病症来,至少可以医治,那就是希望。可是如果什么都诊不出,那才是最大的坏消息吧。 可是……的确很好啊。 “您平时。各方面有什么觉得不舒服,不寻常的吗?”喜宝收回手,抬起头问道。 刘夫人面色不虞,想了半天也没开口。 张夫人便开口道:“我不太舒服,去你屋里休息会儿,你们两个下吧。”说着。放下手里的黑子,站起身便由身后的那叫小桃的丫头给搀走了。[] 刘夫人和喜宝都没说话,只看着张夫人离开。 两个人真的下了会儿围棋。刘夫人这才开口道:“我不知道正常是怎样的,我一直觉得没什么。好像一切都很好,但是就是没动静……连……连旁的儿子都生了出来,我却还是没动静。日日养着,胖也都胖了。可是还是不能生,我是不是……就是不能……”说着语气酸涩。很是难过。 喜宝摇了摇头,再细微的病症,也总该是有迹可循的。 “夫人,常年情绪不畅,善感多愁多怒,也是会导致不孕的。”喜宝抬头看着刘夫人眉心的竖纹,必然是长时间的皱眉,习惯性的皱眉,才可能造成这样的竖纹。 “夫君待我一直很好,他怕我心焦,从不在我面前提孩儿的事情,云哥儿也是养在我这儿的,实际上我一直过的还算不错,到现在,夫君也从不责怪我,甚至还更怜惜我宠我,是我自己觉得对不起刘家,未能哺育一子一女。”说着,刘夫人抿着嘴唇,微微一笑,笑容里是真的有幸福,当然也有淡淡的忧愁。 喜宝看着刘夫人的笑靥,这样的姑娘,应该不是常常发怒,时时悲情的。 瞧着刘夫人身材微微圆润,却绝不是肥胖,“平时胃口如何?” “很好,饮食肠胃都很好。”刘夫人收起刚才的愁思,微笑着道。真是个温和的女人。 “来月信的时候,可痛吗?”喜宝又问。 刘夫人想了想,“坠坠的,倒不十分疼,能走能做事,只是会情绪不稳。” 喜宝点了点头,“久蹲突然站起来,晕倒过吗?” “只来月信的几天,蹲下起来,会有些头晕,倒也没晕倒过。” “您伸出舌头我看看。” 刘夫人便乖乖的吐出舌头。 也是好的…… 喜宝再次点了点头,“您是好的。”她看着刘夫人,眼睛直视着。 刘夫人过了好半晌,才似乎明白了喜宝的意思,“曹大夫的意思是,我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夫君?” 喜宝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我问你些问题,你不要害羞,仔细想了回答我,好吗?” 刘夫人愣了下,随即明白喜宝的意思,便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可是随即又道:“但是云哥儿……”明明那小妾都给夫君生了孩子,这…… 这样的揣测,刘夫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喜宝笑道:“也未可知,也许刘老爷的病并不是绝对不孕,而是相对不孕。说不定那小妾就得到了这百分之二百的运道也说不准。” 刘夫人叹了口气,没吭气。 喜宝便开始问了:“你们夫妻生活可正常?多久一次?” 刘夫人万没想到喜宝上来就问这样直接的问题,骇的瞠大双目,脸刷的就红的透透的,嗫喏了半天,才开口道:“挺好……三四天一次吧……” 喜宝恩了一声,又问:“从他……从他插入,有多长时间结束?” 刘夫人脸又是涨红,身边的丫鬟立即退出去几步,可羞的不愿在跟前伺候了。 刘夫人红着脸,低着头,就好像喜宝在欺负她一般,过了又是好半晌,才低声开口道:“一刻钟以内吧……” 喜宝恩了一声,这是正常的啊。 “那……他那里喷出来的……是白色粘稠的,还是稀的像水一样?或者是什么其他颜色?可有血?”喜宝看着刘夫人的模样,也觉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本来她是本着做医生的职责,问的大大方方,但是瞧着刘夫人这模样,再想到这时代人,未婚的姑娘,哪里懂得这个,就算是师傅教徒弟,可会真的开口教这个? 想到此,她又觉得不自在起来,说起话,也磕磕巴巴了。 好像,自己耳朵也热了起来,空气也稀薄了似的…… (100)见亲王 ps: ………………一转眼,100章了都~……………… 刘夫人抿着嘴巴,想了好半天,脸直红的跟个煮熟煮过头了的虾子一般。(.好看的小说) “好像……好像是水似的。”刘夫人越说越小声。 稀如水啊,这可不好…… “他自己睡觉做梦,可有梦中流出的时候?”喜宝来了劲头,似乎已经发现了刘老爷的病症,忙继续追问。 刘夫人这次倒是直接点了点头,“有的。” 一般婚后,少年就不会遗精了的。 “他饮食上,吃盐多吧?”喜宝问道。 “恩,他口挺重的,辣的、咸的都要重味些,不然吃不出滋味呢。”刘夫人听喜宝终于不问那羞人的了,这才吐出口气,整了整心情,恢复了些淡定。 喜宝恩了一声,嘀咕道:“口淡。”然后抬起头,看着刘夫人又问:“刘老爷不胖吧。” 刘夫人点了点头,“瘦的,怎么吃都不胖,不过医士给看过,身体倒是健康的,就是有时候容易累,冬日里腿脚畏冷。” 喜宝恩了一声,“夫人,您没病,病的是刘老爷。如果刘老爷愿意,我想给刘老爷诊诊脉,这腰保养起来的,听你说的症状,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是可以治的,日后子孙满堂,也是有可能的。”不过…… 喜宝看了看刘夫人,不过那云哥儿,恐怕真的不是刘老爷的孩子,这个小妾的运气,恐怕没那么好…… 刘夫人眼睛看着喜宝,半晌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突然眉毛一耸,眼圈儿便红了。她微微笑了笑。“真的?那……那我请夫君给您看看吧。我……我今儿晚上就跟夫君说。” 喜宝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又各怀心事的下了会儿围棋,便各自散伙,张夫人与喜宝一起离开刘府,喜宝在张夫人的马车里跟她聊了半天的孕妇经,直到到了医馆下了马车。 张夫人请喜宝去家里吃饭,被喜宝拒绝了。 下马车时,张夫人看着喜宝的笑容,她抿着嘴唇,想着这姑娘独自一人在北平。似乎是一个亲人也没了,再想到她积极生活,靠着自己的医术。慢慢的打拼,忍不住微微一笑。 靠坐着马车轻轻晃悠着离开,张夫人忍不住想:自己年轻时,也是倔强,即便有人可以依靠。却不愿意依靠旁人。 而她的福气在于,即便生活苦过,即便这么多年清寂下来,夫家到底是好的。 …… 喜宝下了马车,扭头看了眼杜鹃,便朝着木槿苑而去。 时候也晚了。没必要继续看诊了,下了一下午的围棋,她也累了。 转身进了院子。到了内院儿,正要往自己屋子走,喜宝突然顿住脚步。 扭过头,她瞪着圆眼睛,就见一个男子穿着一身藏青色。靠坐在她的躺椅上,悠闲的喝着茶。他身后站着一个护卫。一个丫鬟,而她园子里的人都若无其事的继续忙着,就好像这个男人在这里坐着喝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点儿不值得大家关注一般。 喜宝皱着眉头慢慢走过去,歪着脑袋去看那人。 精壮但是不显得鲁笨的身材,粗长的手指捏着茶杯,显然是练武之人。皮肤是古铜色,黑色的长发简单的束于头顶,带着一个银色的冠束,上面有一颗绿色的宝珠。 喜宝走过去刚要问你谁啊,那人就突然扭过头来。 喜宝几乎腿一软要跪下去,瞠着眼睛忙站住了,就好似瞬间变成了个钉子,定在了原地。 朱棣!!! 燕王大人亲自上门…… 喜宝视线立即转向自己的小屋,有一种冲进去取了包裹就逃的欲望。 却硬生生忍住。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福了福,便低头站在原地,不动不看也不开言了。 朱棣上下打量了喜宝一番,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姑娘,长相的话,漂亮的女人多的很,怎么就是她呢? “煦儿来求亲。”朱棣突然开口,开门见山。 喜宝低着头,不动不言。 “来求我将我的——”朱棣的‘玩物’二字尚未出口,喜宝就突然抬起头,怒道:“我不同意!他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居然就去求您?难道想靠身份地位,让王爷您发威,将我抢了去做他的妾侍吗?我到底是个好人家的女孩儿,休想!我不同意!请王爷做主!”喜宝说罢,就跪了下去,梗着脖子瞪着朱棣,哪里是求的架势,俨然是在威胁。 就好似,如果朱棣不同意她的话,就死在这里一般。 朱棣却突然笑了,这才有点儿意思了…… “怎么?煦儿居然是没经过你同意?”朱棣挑着眉头,喝了一口茶。这院子里的茶是菊花茶,很苦。皱了皱眉头,他只抿了一口,便又将茶杯放下了。 “哼,郡王大概觉得,纳我做妾是对我的恩赐吧。”喜宝冷着声音,语气讽刺,不爽的情绪显露无疑。 朱棣才想到,陈瑄本是要娶她的,高抬大轿的娶。她既然能给陈瑄做妻,又何苦来此做妾。 倒是他耽误了她的人生。 “嫁给陈瑄虽好,却到底不过平常人家,我们却是王侯之家,也不算委屈了你。”朱棣淡淡的道。 “委屈与否,只看心,未必就关乎家室。更何况,委屈与否,是要看我的意思,不是由别人评断的。”喜宝的话仍然不客气。被掠来这里,终于能找到正主撒气了,喜宝情绪上来,一时便没能忍住,对着朱棣,居然就撒起脾气。 此刻朱棣声音沉沉,未见发怒的征兆,喜宝便更加疏忽了朱棣的身份和脾性。 如果她多想一想,想想他小心眼儿的诛人十族,狠辣的挖人鼻子——她恐怕就不敢这般梗着脖子倔强的拿话讽刺王爷了。 “是嘛……”朱棣又捏起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请王爷做主。”喜宝肯定的说,坚决的说,只怕说的不够坚持,朱棣便要以为她是拿着强调矜持的以退为进呢。 朱棣再次审视了喜宝的脸,这些日子看来,她倒是又成长了,拔高了不说,脸上的气质又更温和雅致,也又漂亮了几分。 “好!”朱棣只说了一个字,并未显露自己情绪愉悦与否。 站在朱棣身后的朱能,却是为喜宝捻了把汗。 直到朱棣起身漠然离去,喜宝都还有些恍惚。待坐在浴桶里,精神满满舒缓了,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即便满满的全是后悔——她怎么敢? 若曾经还不能体会王爷们的自私自大和权威,如今被朱棣圈在北平,她难道还不懂吗?留着命,已经是看在朱管家的面子上了吧,她怎么还要去挑衅,无端的给自己惹麻烦呢? 懊恼的沉入桶底,说白了,她还是怕的。 (101)今早很忙 早晨难得睡了个懒觉,洗脸时,便觉得杜鹃神色不对劲。 出了自己屋子的门,果然看见院子里一个少年站在那里,背着手,挺着脊背,似乎已经站了很久,动作都僵了。 喜宝深吸一口气,堵门口吗? 这招数,现代少年也常做啊。只是,在这个时代,敢这样做的,也只有朱高煦了吧。不担心败坏了女孩儿的名誉,做事情不经过前思后想,莽撞,任性。 也或许,对别人他是不会这样的,只是对她如此。因为她孤家寡人,无依无靠,又似乎是朱棣的囚徒。 她咬了咬牙,扭头对杜鹃道:“早饭准备了吧,给郡王也准备一份。”这么早出来,估计是没吃早饭的了。 朱高煦听到声音,扭过头看向喜宝。晨起时候,她面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之态。少女的娇憨,便尽展无遗。 朱高煦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喜宝做了个请的姿势,便朝着膳堂而去。 两个人分坐长桌两边,离的算比较远了。 朱高煦只是看着喜宝,他精神也蔫蔫的。不知道朱棣跟他说了什么…… “郡王,我不过是一只金丝雀,不管在哪里,都只是个小人物而已。你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我懂医术,我粗俗穷苦不得不自立。而你身边的女人,多是富有的,有才华的,温婉矜持的。我的特别,不是因为我真的比别的女孩儿好,而是因为我穷,我没有依靠。[.超多好看小说]一旦我开始依靠你,慢慢的,就会变成其他女孩儿一样的女孩。所以,你如今的喜欢。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不比执着于我,你需要的,不是在困境中的金丝雀,你需要的是一只真正的凤凰。”喜宝捏起一个酥糕,一边吃,一边喝豆汁儿,语气淡淡的,就好像最知心的大姐姐在开导一个迷途的少年。 朱高煦的脸色本来还是平和的,听到喜宝的话,却猛然怒了。他‘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站起身就走了出去。不等喜宝和众人反应,已经出了二门。一转身,身影就不见了。 喜宝看着那个背影消失,有些愣神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叹了口气。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将剩下的早点吃掉了,才站起身走向外屋。 看着院子里的下人们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她就知道,大家心里都在猜疑吧,这对王府父子。居然跟她有所瓜葛,这的确算很大的八卦了吧。 到了木金堂,杜如林早就在那里坐着了。早上病人不多。来买药的,医馆里的旁人便能帮忙抓药了,紫荆和紫薇也都是好手。 赵玉风如今的轻快很好,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手臂在长新肉。每日里痒的厉害,他却没用开药。只说痒是好事,都自己忍下了。 他送出去的家书已经有些日子了……喜宝扭头看着在院子里喝茶看书的少年,他也坐的很稳。他父亲的情况和家里的情况都派人去打听了,他就这么坐着等着。 虽然要不坐着,他也未必能做什么,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稳坐如此的人,也不是普通情商就可以做到的。 喜宝收回目光,还不待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门口便突然开过来一辆马车。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小丫头,跑到喜宝跟前便道:“就等太医了,已经在门口等了一早上了,曹医士,您……刘大人府上的。” 喜宝扭头看着小丫头,点了点头,跟杜如林交代了几句,便出了门――她今儿早上还很忙。 看样子刘夫人已经跟刘老爷说了,这是要她上府上看诊了。 下了府门,喜宝便被引着进入了后宅,刘老爷坐在院子里,刘夫人乔氏的院子里,昨日下午那个小圆桌边,四周依然围了不少人,眼睛盯着,似是防备着谁一般。 喜宝跟着进去后,依言坐在小圆桌一边,乔氏站在刘老爷身后,若不是她梳着妇人的发型,穿着神态带着妇人的温吞和成熟,只怕会有人误会她是刘老爷的女儿。 刘老爷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是面色却不太好,人有些显老。 喜宝坐下后,朝着刘老爷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刘老爷虽然开口招呼,表情却不善。 一个人说他不能生,别管这人是出于好意的医生还是什么,都会不爽吧。 刘老爷跟喜宝交流了几句,不过是询问刘夫人的身体。喜宝只言好,好的不得了。瞧着刘老爷面上真诚的关系,喜宝忍不住想,乔氏虽然以年少来做刘老爷的继室,但是真的一点不亏。在这个时代,年纪、身份……什么都是虚的,真的有吃有穿,夫君又真心相待,比什么都强。 “请。”寒暄了片刻,刘老爷拉着刘夫人坐在他身边,才将自己的手腕递给喜宝。 喜宝在刘老爷手臂上按了层纱,才将手指头压下去,诊起脉来。 脉搏窄细,且速度较快,显然阴虚内热。 “舌头。”喜宝开口。 刘夫人见刘老爷挑眉,忙低声道:“伸出舌头给大夫看看。” 刘老爷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伸出舌头。 喜宝看了看,舌质淡白。 “可常有拉肚子的情况?”喜宝又问。 “喝了热汤后……或者有时候饮食不当,会。”刘老爷答。 “频率高吗?”喜宝追问。 刘老爷皱着眉头停顿了会儿,才答:“比之常人高了些,不过我打小如此,习以为常了,也没什么大碍。” 喜宝皱起眉,“你这样瘦弱的身材,也是自小如此吗?” 刘老爷看着喜宝皱眉的模样,心里有些紧张,却也没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 随即,喜宝突然朝着刘夫人招了招手。 刘夫人便站起身坐在喜宝身边。 喜宝忙俯下身子在刘夫人耳边道:“你问问老爷,做梦遗精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了性事经验后,有了长期稳定服侍的侍妾和夫人后,可是也一直有这样的情况?” 刘夫人红着脸便到了夫君身边,同样是伏在耳边低声问了。 刘老爷眉头皱的更紧,但是看着夫人表情热切,只好配合的在夫人耳边答了。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其实有没有嫡子并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希望她开心就好。有没有孩子,他不那样介意。 刘夫人又到喜宝耳边低声转话:“打小就有,到现在的。成亲纳妾后,只是减少,并没有完全消失。” 喜宝点了点头,伏在刘夫人耳边低声问:“云哥儿多大了?”刘老爷这唯一的儿子,几岁了呢? “四岁了。”刘夫人依然跟她说着悄悄话。 喜宝这才抬起头,朝着刘老爷,直接问道:“刘老爷,您是不是常觉得腰酸脊背酸软?偶尔会头晕目眩?常有心悸的症状,但是又不影响正常生活,就没当回事儿。且比旁人胃寒,但是又不会生病,所以也不在意。腰酸之后几日,又会好了,便只当是操劳过度而已?” 刘老爷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可是兰儿跟太医说的?” (102)要变天 ps: ………………谢谢木雨冰的评价~感谢飞天の喵的两张月票!感谢浩宇大少的粉红票!感谢满园芬菲的粉红票!感谢yaoye6的打赏!……………… 刘夫人摇了摇头,“是曹大夫问出来的,她……她一问的轻快,老爷您倒是都有的。” 刘老爷抿着嘴唇,眉头皱的死紧,难道这些年不孕,是因为他? “可是往常其他医士诊治了,都说我们全没问题。”刘老爷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喜宝呵呵一笑,“不能说旁的大夫们是庸医,只能说旁的大夫们做医士,特长不在此。” 不孕不育症,古今都是重症,是关乎民生最重要的一项之一。 刘老爷憋着半晌没说,突然想起什么般,猛然抬头,不悦道:“我……这么说,我是绝不可能有生育能力了?一直以来,都不能生?”因为急切,他的声音不免有些大。 刘夫人忙捂住了刘老爷的嘴巴,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喜宝摇了摇头,“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哪怕是被医生判定了是必死无疑的人,也可能活个十年八年的,人世间的事情,不能这样来百分百的预测。您……您要是不确定,便滴血认亲吧。” 刘老爷嘴唇微微哆嗦,半晌不言。 刘夫人便拉着老爷的手臂,沉默的陪着。 喜宝却不会出言安抚什么,她的身份也不合适。便只提笔而写,开始开方子。 在交给刘老爷的本子上,她只写了服用方式,随即抬起头看着刘老爷道:“刘老爷如果愿意试试医治,请派人来随我取药吧。” 刘夫人立即热切的看向刘老爷。刘老爷还沉浸在思绪之中,面色苍白难看,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喜宝不方便多留,便匆匆离开了。 刘夫人陪着刘老爷坐着,朝着喜宝投了个不好意思的眼神,喜宝只微微一笑,便洒然走了。 刘夫人没送,只陪着老爷,喜宝独自匆匆离开。 刘府里。要变天了…… 从刘府回到木槿堂,喜宝坐在柜台后面,拄着腮帮子发呆。这几日内,经历了太多事情,她都还没有仔细思索过。 一件件似乎都不寻常,似乎都可能对一些人产生巨大的影响,但是喜宝却不想去仔细想…… 她就想这样发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存在。 杜如林坐在柜台另一边,同样在发呆,时而低头拨两下算盘,时而抬起头发呆片刻。过了不知道多久,杜如林才突然扭头对喜宝问道:“你说。我这样一个戴罪之身,能科考吗?” 喜宝扭头看了眼杜如林,“杜先生。你资质好的很,从这些日子瞧你看书的速度,我就知道你记忆力好,理解力好,聪明。过目不忘……”喜宝还想夸奖,又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科考是改变人生,改变阶层的最脚踏实地的路之一,我建议您试试。”当大官,光宗耀祖。 “可是我父辈本来就是官宦之间,却受牵连入狱,虽然罪不致诛九族,却也让我成了奴,我这辈子,还能翻身吗?”杜如林扭头问道。 她看向杜如林,曾经的罪,换了一代皇帝,也不会带在身上,允文一朝对文官甚好,朱棣一朝也又是一番天下了,怎么会没机会翻身? “机会多的是,你只要时刻准备着,让自己有身份,有成绩在那里摆着,总能把握住机会的。”喜宝诚恳道。 杜如林深深的看向喜宝,看着她眼睛里面的希望和光彩――这个姑娘,浑身充满了正能量,跟着她相处的久了,就觉得,好似整个人生未来,并不似自己想的那么灰暗,他又重燃了希望和斗志,有了也许自己不该存着的野心。 他摸了摸心口,低头又开始拨弄算盘,过了一会儿,算盘一推,便看起书来。 喜宝还想说,自学成才机会不大,最好还是要接触名师清流,走进读书人的圈子才好。可是想想自己的现况,再看看杜如林,她没有吭气,转而又发起呆来。 赵玉风的伤势长的非常好,按照喜宝的饮食和保养情况,恢复的也很赞。几乎是每一日都有喜人的前景趋势。 喜宝正发呆,赵玉风便从偏院儿走了出来,他在正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儿,便走到喜宝面前,看着喜宝在发呆,他微微一笑:“我住了这么久,却一分钱没付,曹大夫不急吗?” 喜宝看着赵玉风,瞧着他面上开始恢复的一些神采,似乎就在对她说,他曾经过的,也是风光的生活。 她抿了抿嘴唇,“官府对你们这次的损失,给了一些补偿给我们这些医士,作为救助灾民的诊金。至于你要付的诊费,到时候给官府衙门送锦旗之类的吧。”她不差这个钱,她差的是自由。 如果钱能让她自由,她就疯狂攒钱。可是她缺的不仅仅是钱,她没身份没地位,有再多钱,能跟燕王抗衡吗? 可笑。 赵玉风看着喜宝又变得有些落寞的神情,不会是因为想到自己不会给她诊费,而觉得情绪低落了吧? “我收到家里的回信了,爹没了……”赵玉风突然坐在喜宝对面的病人位置,低声说道。 喜宝抬起头,看着赵玉风,抿了抿嘴唇,“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就是我们的命运。说爹是一剑毙命的,没遭罪……”赵玉风说罢,低头半晌未语,看喜宝一脸无措的瞧着自己,他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生老病死我看的很开,人谁没有这一天,至少我爹能享的福都享了……”说着,他豁达的耸了耸肩膀,脸上落寞的表情却没有消散――他一直在昏迷中,没能看到父亲最后一面,现在父亲已经被送回老家,他现在身无分文,只能等着家人来接,护送他南下归家,送送父亲。 “你说的对,谁没有一死,我们医生将这个看的更淡,生是必然,死也是必然。生的喜悦,死的坦然,人活一世,看的过程,结局多半如此,万物归宗,不虚此行罢了。”喜宝呵呵一笑,将自己手里的茶杯对着赵玉风的茶杯一碰,笑容又温暖了起来。 杜如林靠着椅背,看着那个以茶代酒,一饮之下似也解千愁的姑娘,他捏了捏手里的书页,低下头,继续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103)出事了! ………………感谢新的昵称11的粉红票哦~~……………… 赵玉凤离开的日子,突然就来临了,喜宝还有些措手不及。 似乎也习惯了每天早晨和晚上检查赵玉凤的伤势,在他面红耳赤之际,捏着他的胳膊翻来覆去的看。 这之后,他突然离开了,这段时间,用做什么来填补呢? 喜宝有些念旧的伤感起来,她站在木金堂门口,看着那几匹豪华马车,和后面的镖师们,没有商货,他们就是为了保护赵大少爷而来。 应天了生堂的大少爷,如今,也就是了生堂的当家了。全国各地,无数分行,算的上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了,虽然开的是医馆,却靠买卖药材发家致富。 可见,当今社会,医师药品,的确是非常难得的,怪不得说,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有钱人才看的起病…… 赵玉凤是被抬着进的木槿堂,来时还倍受争议,手臂几乎就没了。 赵玉凤从来没跟她说过谢谢,但是从他的语气和眼神里,她知道他心存感激。有的人,感激全放在语言里,说的多了,做的却是另一套,以怨报德的也有。 有的人,却一句话都不多说,只是在行动上,让你看见他的涌泉相报。 赵玉凤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他现在拿走的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喜宝给他写的那个病例本子,以后的生活要注意什么,都在本子里记载着了。 赵玉凤将医疗本子装好,随即抬头看了看喜宝,“以后,木槿堂的药材进货,都从了生堂药房里取吧。我不收你的钱。” 喜宝眉头一挑,虽然霍然一笑,“真想不到,我随便医治个少年,就是个大少爷,真幸运。” “你也不是看着我是少爷,才给我诊病的。”赵玉凤长的干干净净,如今将养之下,已经恢复好看的面色,站在那里。俨然翩翩佳公子。 赵玉凤也在打量喜宝,这个女孩儿身上,似乎还有一些他未能探究的秘密。她似乎身为医士。胸怀坦荡,对男女之妨看的并不那么严重。 在城门口,她为了他的手臂,得罪了几乎全北平城的医士。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照顾他就像在照顾一个亲人一般。 她细心开朗。淡然从容,好似与这世道里所有女孩子的内敛不同,她的外放,不是开朗的外放而已,倒是从思想从精神而生发的豁达。 “真的不考虑去应天开医馆吗?”赵玉凤再次邀请。 喜宝苦笑,当下的天朝帝都。她倒是想去看看的,可是这问题问她,就好像她能决定似的。呵呵…… “不去了,在这里挺好的,北平嘛,也是老的发达大城了,我在这里也做的习惯了。你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的手臂,按照我说的那样去复健。千万不要性急。”喜宝说着笑容开始变得温和,就好像送老朋友那般,眼神笑容里,都充满了祝福。 赵玉凤没有拖拖拉拉,转身上了马车,车夫便扬鞭离去。 喜宝目送着那由镖师护送着的富贵马车离去,没有药材,没有金银,车辇清浅,应该可以安全到应天吧,这一路可不近。 那富贵马车消失不见,喜宝站在门口,却发了半晌的呆,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医馆里面,如果可以跟着那马车离开,该多好呀。 正要走向自己的专座坐下,门口突然跑进来医馆小童,回头瞧过去,就见风尘仆仆的,满面的赶路造成的灰头土脸,他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儿,瞧着喜宝几眼,便低头礼貌道:“可是曹喜宝大夫?” 喜宝点了点头,那少年又打量了一番,似乎在跟自己听到的描述比对,审视一番,他才将手里的一张信纸递到了喜宝手中,随即,一转身又一溜烟儿般的跑掉了。 喜宝挑了挑眉头,奇怪,这孩子连赏钱也不要,怎么就这么跑了? 转而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坐下后,先端起一杯茶喝了,才拆开信封。 里面的字迹,却很熟悉,他在陈瑄的书房里,见过陈瑄写字,刚劲有力,下笔铿锵,在他鄙视自己写的字难看后,她还模仿过他的字体。 激动的展平信纸,她便开始阅读,可是很快,喜宝的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了起来——出事了! 喜宝捏着信纸,手开始微微发抖,突然席卷而来的信息量实在过大,她几乎无法完全接受。 信里面,陈瑄讲了她的身世,她的父亲,母亲和一些家世,更爆出了当下国家大局和一些本来可能她一生都不会有瓜葛的事件…… 蓝玉案爆发了,这个她是知道的,却不想,这一世里,居然会跟她有关联。 蓝玉案里,死了几个封侯大官,其中有一个,叫曹震,景川侯,他……居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个母亲一直隐瞒的父亲! 大概一个月前,景川侯曹震因受蓝玉案牵连,死于狱中。 曹震一生之中只娶一二房,生有一女,在曹震事件爆发前,突然不知道去了何处,至今未能寻回。 曹家诛九族,如今已经是惨无可惨。 只是,在这表面之下,曹震还有三个孩儿,两个私生子,一个私生女。而这个私生女,就是曹喜宝,那两个私生子,却也是养在外面,说是曹侯爷不愿意让庶子带回府里,他一直还在期望着一个从不存在的妻子给他生个正宗嫡子。 这一切,也许本来都与喜宝无关。那个父亲从未有过生养恩,她并没能感受到强烈的悲痛。那两个私生子的死活,她也并不在乎,从未谋面的亲人,到底愿不愿意接受她这个姐妹,也未可知。 只是……母亲,母亲却是她一定要管的。 母亲居然独自去了应天,见了曹震的两个儿子,并承接下了养育两个儿子的义务。 突然得知那个‘抛弃’了她们母女俩的男人死了,母亲居然还要为他养儿子?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一个女子,在乡下尚且生存艰难,在应天,要如何求生存,三张嘴,吃什么喝什么?陈瑄说,他要救济母亲,却被拒绝…… 母亲……这个倔强的女人,从不见面不提及的丈夫,他活着时,她不去求他的扶助,如今他富贵全无,死了,她却要认他,帮他养孩子。 这个女人,坚强倔强,独立……脾气简直另类的有些诡异。 喜宝叹了口气,母亲要活的多艰难,才能在应天养大两个孩子? 她突然将信纸往桌上一拍,不能在北平再留下去了!就算是死,也要一搏! (104)去谈判 ps: ……感谢安静^_^品书的多张粉红票哦!!!!……………………………… “奶奶的,老娘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就他奶奶的这么活下去吗?”喜宝猛地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她身边的杜如林、杜鹃和一并学徒小弟都愕然的朝着喜宝望了过来――刚才这个熟女温和的曹小大夫,莫非是骂脏话了?还气急败坏的? 不是听错了吧?小曹大夫可是最最优雅的了啊…… 还不等大家说服自己刚刚是错觉,喜宝就已经站起身,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杜鹃忙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喜宝走出去,心里嘀咕着不知道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喜宝却突然回头,朝着杜鹃看了一眼,随即低声道:“我要去王府,你莫去了,在医馆里呆着。”说罢,转身继续走去。 杜鹃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去……去王府?燕王府?做……做什么? 喜宝走到门口时,一个护卫也不自觉的立即跟上,保护喜宝,是他们的职责! 喜宝却同样扭头朝着那护卫道:“我要去王府!” 朱昌莱正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瞠目看了眼喜宝,随即突然走下台阶,对喜宝道:“曹大夫,我去帮您叫马车,我陪您去。” “你帮我叫马车吧,我自己去。”她不是去干什么好事,不想让这些人受了牵连。 朱昌莱没说什么,却已经先走向巷子外。 喜宝慢慢的朝着巷子口走去,杜鹃突然跑出来,“曹大夫,我……我同您去……” 喜宝扭头看了眼杜鹃,微微一笑,“你留在这里帮我看着医馆吧。我去去就回。”说罢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 杜鹃咬着下唇站在木槿堂门口,双手几乎将一块儿帕子绞碎了。 杜如林从柜台后站起身,忍不住有些疑惑的朝着四周的人打量――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的秘密吗? 他捏着算盘,看着站在院子口彷徨无助的杜鹃,抿着嘴唇半晌未言。 …… 喜宝坐上马车时,就板着面孔将朱昌莱赶下了马车。 朱昌莱站在马车下,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紧张,直到马车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不见,他才咬着嘴唇朝着木槿堂而去。如杜鹃一般,朱昌莱面色也苍白着,充满了对未知结局的恐慌。 马车形式的速度并不快。喜宝闭着眼睛,心情一样沉重着。 对于那个人来说,旁人的生命,不过是一只蚂蚁一般,从不值得怜悯和看重。他身经百战。早看惯了生命的流逝。 下马车时,喜宝已经让自己的情绪沉淀下来,他站在门前,只说:“我要见朱能。” 若是直接见朱棣,自然是见不到的,可是门卫小哥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却很痛快的去帮喜宝知会朱能了。 一个燕王手下的小将,还是没那么难见面的。 喜宝急切的站在门口,虽然昂然站着。心却已经忐忑的无法压抑那份畏惧和慌张,砰砰乱跳。 朱能从后门走出来,发现来者居然是喜宝时,也是十分愕然,随即他走下台阶。靠近喜宝,低头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要见燕王。”喜宝的声音很沉。很坚决。 “胡闹!回去。”说着,朱能朝着喜宝身后的马车望去,企图寻找朱昌莱,以使唤朱昌莱将喜宝带走,却没见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他烦躁的皱了皱眉头,又扭头看了看四周,这姑娘还是不要出现在王府四周的好。 喜宝却哼声道:“我要见王爷!” 朱能摇了摇头,“你要干什么?难道现在这样活着,还不够好吗?不要给自己下绊子。” 喜宝哼笑一声,一直以来,她都是很识时务的,可是又怎样?难道识时务,朱棣就觉得她乖,愿意让她更自由了吗? 她仍然不过是一个草芥,禁锢在北平城里。明明有母亲,母亲可能正承受着人生中一段最艰难的时间,她却要假装自己是个孤儿――一个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的人,就这样无根的生活下去吗? 也许有的人,怎样都可以活着,她却是个顾念家人的女人。上一世里,她怀揣着梦想,为什么却听从母亲的安排,做一个名门淑媛,做一个高贵的花瓶,就是因为这是母亲最希望看到的她的生活,无忧无虑享受富贵。 她并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只是,她更渴望家庭,渴望亲人都能幸福。愿意看到自己的亲人,因为自己,而过的满足。 也许有人会说她没有为自己活着,她却不觉得这样是委屈。 幸福的定义有很多种,世界观、幸福观本来就是人人不尽相同的。 咬了咬牙,她更坚定自己的信念,“朱能大哥,若你不能帮我,让我见到燕王。我就只有去找朱高煦了,你该知道,如果王爷居然是因为朱高煦而见到我,恐怕会非常不高兴,到时候,我也许会被迁怒……朱能大哥,为了我好,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要见王爷!” 朱能用力的闭了闭眼,“王爷现在就在府内,我引你去见。”说罢,他转身又重新走上台阶。 喜宝抿了抿嘴唇,毅然跟了上去。 燕王府就像一个宫殿一般,朱棣直接用上一个朝代的皇宫,做了自己的王府,这里面的金碧辉煌,可想而知。 喜宝逛过故宫,却不曾逛过这样生气勃勃,神还原的真实帝都皇府。 喜宝不敢太张狂的张望打量,她心里揣着事儿,不知能否成事,只觉得紧张。观光的心情大打折扣。 朱能几转八转,过了无数个屏障,才带着喜宝到了一个院落,这里面看似朴素,却处处透着贵族的品味。 也许很多人无法理解这院子里的草木和家具,喜宝却看的懂这些用心,每一处都既低调又出处考究。 直到到了一个屋子门口,朱能指了指那门,随即看着喜宝仍然梗着脖子的模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便离开了这小院子。 喜宝此刻才发现,这院子里几乎没有丫鬟,没有下人,没有护卫,安安静静,幽然在这华贵皇宫王府内,竟是一处截然不同的宁静之所。 深吸一口气,喜宝知道,自己未来到底如何,能否自由,就在这一次谈话之中了。 (105)这样的燕王 站了一会儿,喜宝自认为已经鼓足了勇气。 她知道,谈好了,也许王爷真的会相信她,会让她自由。谈不好,也许自己就走不出王府大门了。 她咬了咬牙,便朝着门跪了下去,“王爷,民女曹华浓求见。”曹华浓正是她户口本上的大名。 里面半晌没声音,喜宝依然跪着,感觉膝盖下咯的生疼,她叹了口气,在这时代,膝下可就没黄金了。 喜宝持续低头跪着,里面不传唤,她便不动。 “进来。”那突然传出来的低沉的懒懒的声音,让喜宝像突然被撞击了般抖了下,随即才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轻轻敲了下门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些灰暗,喜宝四处扫了一圈儿,便在窗下的一个躺椅上看见了捏着本书眯着眼睛看她的朱棣。 喜宝深吸一口气,朝着朱棣走去,随即便要下跪。 朱棣却摆了摆手,“本来没有那尊重的意思,又没有丝毫屈服和敬畏,何必做那虚假的礼仪,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吧。”朱棣的声音沉沉的,眼神冰冷,却将喜宝面上的神色看的明明白白,直似看进了喜宝的心里。 若是旁人,多半要被朱棣这话吓死,恐怕要立即趴在地上求饶了。即便是最天真的人,听到了朱棣这话,也不敢真的就坐在边上去,那岂不是承认自己不尊重敬畏燕王了吗? 可喜宝却不是旁人,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她。 她真的朝着那椅子走去,随即如一个淑女般,端端正正的坐了下去。 然后,她便将眼神投向朱棣。 此刻,燕王大人躺在躺椅上。浑身都放松下来,身上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就像一只懒洋洋趴伏在草原上的雄狮,好像会一直这样躺着下去,不会起身一般。但是喜宝知道,他随时会站起来,瞬间幻化成夺人生命的巨兽! 朱棣懒洋洋的微微眯着眼睛,有时闭上眼睛,休息个几分钟,有时睁开眼睛。看着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小姑娘,却就是不开口。 他像刚刚进食过一只全鹿,正在消化肚子里的食物。一点儿也提不起力气的模样。 喜宝不曾见过朱棣这样,她是不曾见过任何男人这样。 动时杀敌无数,静时简直比一只最懒的猫都更像一滩肉肉。 他的发丝散乱在躺椅上,关节粗大的手指捏着手里的书册,好似随时那书都会掉。但实际上却将书捏的很牢。他眯缝着眼睛的时候像只慵懒的猫,却更像在迷惑猎物的豹。他平时紧抿着的嘴唇此刻放松的微微张开,鼻翼随着他匀称的呼吸几不可查的微微张合。 喜宝想,如果她不开口,燕王肯定比她更有耐心。这个男人,等了半辈子。才等到最适合他的时机。即便是在未来的夺嫡之战里,随时随地都显示着他的耐心和他的爆发力。 她叹了口气,便率先开口道:“王爷。我想离开北平了。” 朱棣嗯了一声,声音轻轻的,然后,又没了动静。 喜宝有些惊愕,她抬起头看着朱棣。看着他依然平静安详的懒洋洋的脸。 “王爷……王爷是同意了?”喜宝惊讶的看着他,几乎就要激动的站起身。这是不是表明。她来的太是时候了,燕王此刻心情很好?他居然不仅不生气她坐下了,还这样好说话? 正激动的恨不得立即真心实意的跪下去说王爷万岁,王爷英名,就听朱棣紧接着说:“当然不同意。” 依然是那副淡然悠闲懒散的表情,依然是方才那个姿态,看着这样的朱棣,喜宝的心却瞬间凉了…… 对于朱棣来说,自己不过是个蚂蚁,他此刻的态度,显然是在说:你在这里,就跟没在没区别,没看见本王连动都没动吗? 喜宝咬着嘴唇,有些气恼,为自己被戏耍,被无视,被拒绝…… “不瞒王爷,我本来以为自己无父,只有母亲而已。可是如今,我却知道我有父亲,还有兄弟,我……王爷,母亲一个人……不行的,我要回去,去尽我身为女儿该尽的责任。”喜宝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朱棣想查,他是查的出来的,她瞒也瞒不住,不如自己就说出来。 朱棣这才睁开眼睛,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喜宝,过了好一会儿,直看的喜宝浑身发麻,才开口说:“身为子女的责任?”嘀咕完这一句,朱棣又陷入了沉默。 喜宝张了张嘴巴,才要说话,朱棣便又加了一句:“去哪里?回合肥县?” “去……我收到信件,说是在应天。” “陈瑄的信?胆子真大……”朱棣哼了一声。 喜宝吓的一哆嗦,却没有解释什么,她想了想,忙再次导入正题,“王爷,曾经我在合肥县,不过是个懵懂的孩子,记忆力总是很差的,即便是死亡的威胁,即便是我亲人的死亡的威胁,即便是以我的生命、我的贞洁为威胁,有些忘记的事情,就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王爷……我……我的人生还很长,我明白您的未来,我信任您的未来,我也畏惧您的未来,我……我明白……” 朱棣再次嗯了一声,他眼睛始终盯着喜宝,一分钟都没离开过。 喜宝有些紧张,有些无措,即便是再淡定的人,在这样可以决定她生死未来的人的注视下,在这无法看破的目光中,也要变得慌张起来。 “你明白,你明白的很……”朱棣淡淡道扯了个笑,却没什么笑意。 “你凭什么明白我的未来?凭什么信任我的未来?凭什么畏惧我的未来?”如喜宝一般,朱棣也说了个排比句,语气一句比一句更重。 喜宝深吸了一口气,才对视上朱棣的眼睛,鉴定的开口道:“王爷,您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与当今圣上最最相似的人了。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您不必因为我而担忧。我的嘴巴很严。” 朱棣看着喜宝,眼神却有几分古怪,就在喜宝以为朱棣不相信自己,要再次说更重的誓言来保证时,朱棣却突然开口,用一种近似嘲讽的口气说:“我从不担心你说出去什么,你的话,无足轻重,哪怕你说出更可怕的指控,对我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我捉你,也不是为了这个……” 喜宝先是没明白,随即猛然瞠大眼睛,愕然的看着朱棣——不是因为这个?那……那是为了哪个? (106)燕王是M受? 喜宝进入这屋子前,和进入这屋子后,都有紧张,有慌乱,有害怕,却都没有此刻这么强烈! 朱棣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保密…… 还能为了什么?她一个平凡女子,能有什么值当燕王千里迢迢将她捉来北平的? “不过是好玩儿……”朱棣突然低声嗤笑着说道,随即像看一个被戏耍的宠物般的眼神看着喜宝,“掌控一个人的生,一个人的死,一个人的自由,和喜怒……”朱棣却摇了摇头,他不是早该对这样的高高在上习以为常了吗? 脑海却突然涌现母亲在父亲眼中的模样,那个在父亲面前,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喜怒,仿佛只是个玩物,被帝王、被夫君玩弄于鼓掌之上。[.超多好看小说]即便是死,都期望着那个玩弄她的男人,能看她一眼。又何苦…… 而他,因为父亲的喜而喜,因为父亲的怒而怒。可是,他到底不过是他根本不在乎的一个棋子,还是真的是那个人的儿子? 皇权……就是将任何人,都掌控于鼓掌之上。 即便是他,贵为王爷,又如何?在那个他在乎、敬重、仰慕的人眼中,从来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角色。 他曾经期望对方的肯定,对方的夸奖,对方的父爱…… 可是……哼,做人棋子的日子,他已经厌倦了。 想到此,朱棣并没有注意到喜宝的表情有何变化,他将夹在书册内卷着的圣旨攥在手心,猛地一撮一拧,那澄黄的帛纸便破成了好多块儿。 在这张圣旨里,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嘉奖燕王治洪督建大坝的功绩和成就。 仅此而已。作为父亲,没有只言片语! 不管他做多少,从北疆战胜归来,还是治理麻烦有功,无论他做的多好,无论他友爱兄弟慈善子侄,无论他在北平爱民治理州省有效,还是…… 他仍然不过是一个皇权治理天下的工具,就像父亲的那些义子一样,没有感情。只有互相依仗和利用…… 他哪里及不上那个死去没多久的兄长?更遑论那个侄儿…… 朱棣捏着圣旨的手指更加用力,指节泛白,骨头仿佛就要刺破皮肤而出一般—— 他脸上嘲弄的笑容加深。看着喜宝的眼神失了焦距,暗沉如深海寒潭。 喜宝却没注意朱棣的异样,她听着朱棣的话,此刻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不过是好玩……不过是好玩…… 他就因为好玩,便将她捉来北平;因为好玩。便让她活的忐忑艰辛;就因为好玩,她孤单一人独身在北平开医馆;就因为好玩,母亲独自在北平担惊受怕,承担一切…… 就因为好玩! 喜宝猛地站起身,她气的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咬着下唇的牙齿白森森的,她再也忍不住,嘴巴终于还是张开了。她声音铿锵有力,抖颤的音调显示着她的激动——冲动! “好玩,好玩儿……好啊,就因为好玩儿,你便视我的生命如草芥。就因为好玩儿。你让我失去了我自己的生活和幸福!就因为好玩儿……你算什么?你以为你算什么?我尊你重你,你是王爷。我若不尊重你,死有何惧,你就是现在就要杀我,在我眼里,你也不过是一泡粪便垃圾!恶臭!” 喜宝恶狠狠的说,说罢,又抖颤着深处手指,指着朱棣的鼻子,“这世上,偏生了你是高贵的,难道我这下里巴人,就没了生存的权力?没有自由、受尊重的权力?凭什么?凭什么?你要这样玩弄我的生活?我也是母亲生的宝贝,在我眼中,我自己也是天地是一切是最最珍贵最最特别的人!你一个人的观感,就可以决断我的人生贵贱?你可以看不起我,可是凭什么玩弄我的生命?剥夺我的幸福?这样不尊重人?” 喜宝双目放着异样的光彩,神态癫狂,浑身散发着傲慢不羁的气场,她嘴唇微微泛青,是因为冲动之下,她实际上知道自己可能造成的后果。 但是她还说昂然的梗着脖子,挺直着肩膀,俯视朱棣,俯视这个一句话、几个字便可以要了她命的藩王! 就好像,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王爷,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她,才是真正的女王一般。 朱棣看着她,嘴角突然抿起了笑容。 这个小姑娘,进来时,似乎已经吓的不轻,好像已经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了。 他借着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发泄情绪,嘲讽她,其实也在嘲讽自己。 他为什么会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难道只是因为她说他最像父皇? 他抿着嘴唇,嘴角微微翘起,眼神迷离带笑,更加神秘难以揣摩起来。 他微微坐起身,眼神始终不离眼前的小姑娘——他又低看她了,她的胆量,远远不止刚刚那般。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不怕他这个陌生人,更不怕血。那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医士,更因为她眼神里,本身就透着不惧不畏和果敢自信。 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朱棣眯着眼睛回忆起来,但是记忆似乎已经模糊了……只是,眼前姑娘的那股自信甚至有些自负的眼神,她身上始终带着的淡定从容和胸有成竹,总是让他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还有,就是朱管家对她过度的维护,陈瑄对她过度的沉迷,朱权对她过度的关注,和如今……连朱能都下意识的保护她,帮助她,甚至带她都自己沉思才会呆着的别院里见他。 还有……还有自己的二子,那个不羁刚猛有余,睿智奸谋不足的儿子……连他,都对这个女孩儿过度的执拗和迷恋。 这些,都让朱棣侧目——所有一切,都在旁敲侧击的告诉他,这个女孩儿可不仅仅是个普通女孩儿。 她身上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今日,他总算见识到了一二。 这份勇敢,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大多数人想要冒犯他,想要反抗他,面对他的眼神,却也委顿在前。 这个女孩儿却在他的逼视下,在他凌厉的眼神瞪视下,说了这么多话。 他没有听错吧? 她居然还辱骂他!一个敢辱骂他,站着、俯视着他,指着他的鼻子,辱骂他的女孩儿! 她今天难道不是来求他来了吗?这样骂人,这样的态度,难道是来求人该有的态度吗? 朱棣玩味的看着喜宝,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他仰着脖子哈哈大笑,笑的几乎要流出泪来——何等率性,何等爽快,何等让人艳羡! 她是幸运的,她这样骂他,他却不想杀她。可是,如果,他在那个人面前骂那些他想骂,那个人却像保护的人,那个人会不会杀他? 他眼里突然没了笑意,脸上的笑却还挂着。 喜宝此刻已经完全木了,她看着朱棣的笑容,这是什么意思? 是终于找到她的错处,可以名正言顺的杀她了,而感到快意?还是……还是这个燕王有特殊的癖好,是个抖m,喜欢被虐被骂? 朱棣看着喜宝傻愣在那里的呆模样,他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炯炯的看着她,似乎很难移开一般…… (107)王爷想错了 ps: ~~~~感谢霄小人物的粉红票,感谢晴空万月的粉红票和打赏,感谢新的昵称11的粉红票!感谢dsdsdsdw2sd的更新票,评价票,打赏哦。(.好看的小说)感谢年华似水情如丝的粉红,感谢小máo的粉红~~~~~~~~ 喜宝就那样傻愣愣的看着朱棣,此刻,她才开始觉得坐着的感觉是如此的尴尬不安。 朱棣却又恢复了刚才的冷脸,淡漠、平静。 “蓝玉案彻底爆发,我不能在这时候送你回应天。等吧,等这阵子过去,我便送你回去。过年时,我带你一起回应天。”朱棣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似乎并没因为喜宝刚才的那番话发怒,却显得懒懒的,好似心情突然变得极其沉重,充满了悲伤和对世界对生活的绝望…… 喜宝抿着嘴唇,“蓝玉案……我希望这时候能陪在妈妈身边。” “你能回去陪母亲过年,已算不错,小姑娘……要懂得见好就收。”朱棣突然睁开双眼,寒光爆射。 喜宝吓的忙收了声,她绞着袖子,半晌没有说话。 “还不回去吗?想在我这里过夜?”朱棣的声音冰冷,他看着喜宝,似乎要从喜宝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喜宝这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朱棣却突然再次开口:“曹华浓……” 喜宝扭头,回眸傻傻的朝着朱棣看去,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就要走了,还没跟燕王大人跪安呢…… 她忙要弯腰矮身行礼,朱棣却摆了摆手,“转一圈儿。” 喜宝一愣,刚抬起一脚要转。面色却随即一沉,又将抬起的脚落下了。 “王爷什么意思?”她清冷着声音,凝着朱棣。 “曹喜宝,你既然自称是本王的玩物,难道这样的取悦之法都不懂?”朱棣嘲讽的看着喜宝,嘴角的笑容冰冷的。 喜宝一股怒气就冲了上来,“是二郡王说的?” 朱棣没有回答,只冷冷的看着喜宝的表情。 “王爷想错了。”喜宝表情也冷了下来,她看着朱棣,心里一阵阵的怒火灭了又燃。燃了又熄,又燃…… 这个燕王,真是有做皇帝的潜质。君王思绪,真是难测! “想错了?”朱棣挑了挑嘴唇,皮笑肉不笑。 “难不成,你真要高煦娶你?哦……纳你为妾?”这样的女子,若真的如此奸狡多谋。他宁愿自己收了她做妾,给她一个真金笼子,也绝不会放在自己儿子身边,免得带坏了煦儿。 喜宝紧紧抿着嘴唇,“王爷就是不羞辱我就觉得浑身难受是吧?” 朱棣眉头一耸,身子一弹。突然从躺椅上诈尸般跳了起来。 喜宝只觉得眼前一闪,下一刻朱棣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她骇的便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身后就是刚才坐着的那个椅子。她扭头去看自己身后情况,想要寻找其他退路,却不等她动,朱棣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喜宝一回头,几乎撞上朱棣的脸。她立即吓的瞠大双目,不敢动了。 朱棣突然伸手捏起喜宝的下巴。随即在喜宝面色扫视了一圈儿,他呵呵一笑,“倒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煦儿要上钩。” 喜宝本来怕的要命,但是听到朱棣话语里的意思居然是她勾引的朱高煦,立即恼火了,一生气,浑身有胆!她忽略了刚才的畏惧,正了脸面,直勾勾的瞪着朱棣,怒道:“您什么意思?郡王上钩?王爷莫不是以为我勾引了郡王?您也太低看我了,您以为,我为了生存和生活顺畅,需要去勾引郡王?哼!我不稀罕!”说罢,她一把推开身后的椅子,丁光光一阵乱想,那椅子便倒了。 她这才退后一步,朝着朱棣矮身一拜,不发一言,转身便走了。 朱棣只看着她,并没有拦着。 喜宝直到踏出了屋子,才觉得浑身骨架像要散了一般,她深吸一口气,才踏出步子,踩着台阶下去,到了院子里,一路朝着院子外而去。 朱能就等在偏院儿门口,他扭头看着喜宝,见她还健全着走出来,也呼出了一口气,没有多问是否如愿,他的视线又调向了另一边。 只见偏院儿门口另一边,站着朱高煦。他急切的眼神在看到喜宝后,立即安定下来,面上一喜,便朝着喜宝走了过来,可到了喜宝面前,却又不悦道:“你来见我父王干什么?” 喜宝却低头福了福身子,便越过朱高煦,朝着朱能点了点头。 朱能立即会意,带着喜宝便往王府外走,准备原路返回。 朱高煦看着喜宝居然不搭理自己,越过他就出去了。 立即怒气冲冲,可是刚想追上去,又停了下来,扭头朝着父亲的偏院儿看了一眼――父亲在偏院呆着的时候,是不允许旁人打搅的。 可是――朱高煦哼了一声,便大踏步的朝着院子里面走了过去。 待到了门口,不等朱高煦去敲门,里面便传来朱棣的声音:"进来吧。" 朱高煦吓了一跳,随即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屋,朱高煦便跪了下去,“父亲,您对曹喜宝说了什么?您不同意我纳曹喜宝进门吗?” 朱棣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叹了口气,“你想纳?你觉得,她愿意让你纳?” 朱高煦不明所以的抬头,“父王觉得她不愿意?” 朱棣哼了一声,“她是我的女人,这世上从不存在一女侍奉父子二人的,你莫要丢为父的脸,滚!”说罢,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躺在摇椅上晃悠了一下,便闭上了眼睛。 朱高煦愕然抬头,满面的不置信,“父亲……父王……我……” “下去!”朱棣叱喝。 朱高煦张开嘴还要说话,见父亲一副不想说的模样,他心里一急,便猛地站了起来,“父王,曹喜宝,我一定要娶她!您把她让给我吧。” “胡闹!”朱棣突然将手里的书朝着朱高煦的脸扔了过去。 朱高煦没有躲,他微微侧脸,面上便立即浮现出被书脊刮出来的血痕子,他倔强的抿直了唇线,咬着牙梗着脖子抬起头,“请父王成全。” 朱棣气的微微哆嗦,随即猛地摇了摇头,“好啊,你才这么点儿,就学会忤逆本王了!我告诉你,趁早绝了这条心,那个女孩儿是要去应天的,你却要一直留在北平!” 朱高煦愕然抬头,“她要去应天?我怎么没听说――”说道这里,朱高煦猛然卡住嗓子一般,他再次低下头,浑身微微发颤――她真的是父王的女人吗? 父王要将她安插在应天?作为父王的一颗棋子? 还是,她是父王的女人,所以她要去什么地方,父王都随着她的意思,她只要与父王交代一声就可以? 朱高煦只觉得心里面搅合着疼,难以自持的咬紧了牙关,头不自觉的上下战栗着――她不愿意与自己说话,是因为担心父王误会?她一直躲闪他,是因为她从不曾看上自己,她要的,是更强大的父亲…… 朱高煦只觉得眼前发黑,难以忍受的心脏胀痛――第一次,第一次有偷偷想念一个人,顾自的幻想两个人未来可能有的互动,偷偷的去观察她、查探她,因为她的一个哪怕再细微的信息而觉得窃喜…… 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了解她,觉得会有有趣的未来…… 第一次! 第一次被撕裂,感受到曾经自己有过多少脑部的幸福和快乐期待,便被反馈回来多少的痛和酸涩…… 原来是这种感觉…… 怪不得当初父王不允许姐姐嫁给允儿姐夫时,姐姐瞬间瘦下来一圈儿,绝食寻死…… 怪不得那么多人为情所困,居然选择自尽。 原来不是因为他们傻,只是这感受,真的难熬…… 朱棣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摇了摇头――高煦会不会为了喜宝追去应天?这孩子的倔强和冲动,他还是很了解的。 也许,只有真的将她纳为自己的女人,高煦才会真的绝了念头? (108)内宅那些事儿 ps: ……………求推荐票,求全部订阅哦,冉冉在冲击均订呢,哈哈…………… 喜宝刚一进家门儿,还没缓口气喝口水,便突然见一个丫头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居然是张严氏的贴身丫鬟小桃。 喜宝忙站起身,刚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小桃就一把拉住喜宝:“曹大夫,曹大夫,夫人浑身颤抖,手脚冰凉,面色苍白……您,您快去给看看啊。” 喜宝吓的一跳,忙扭头对杜鹃道:“拎着药箱。”随即便跟着小桃出了门,坐上张府的马车,轱辘辘的便朝着张府而去。 路上,喜宝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曹大夫,老爷有个小妾,曾经生育过一个男孩儿,也就是府里的大少爷张岩,大少爷从小在夫人身边养大,待夫人如目前,如今已经11岁了,明年就要准备开始科考。那小妾这些年都很乖的,可是今日,她突然给夫人送高汤,我们遵循曹大夫的话,无论什么饮食,都先验验毒,确定汤饭饮食里面没有孕妇忌讳食用的东西才敢让夫人吃。可是……可是这次一测,那高汤里居然又毒!我们吓坏了,夫人也吓坏了。而且早上夫人还吃了从那小妾袁氏屋子里送出来的糕点,只怕……只怕……” 说着,小桃眼睛又红了。 喜宝恩了一声,只安抚道:“别急,先看了再说。” 小桃忙忍回眼泪,恩恩着点头。 在两个人急切的情绪下,张府很快便到了,喜宝下了马车,便跟着小桃一溜小跑到了严氏的院子,院子里此刻下人们仍然井然有序,只是不少人都忍不住将好奇的眼神投射向主屋里。 进了主屋。喜宝率先看见的便是跪在地上被捉住的小妾,身上披着浅紫色的儒袍,跪在地上,却梗着脖子,恶狠狠的看着严氏。 严氏此刻脸色难看至极,虽然闭着眼睛,嘴唇却微微抖颤着。 喜宝走过去后,严氏才微微睁开眼睛,随即朝着喜宝勉强一笑,“见笑了。” 喜宝没吭声。拉起严氏的手腕,便专心听诊。过了一会儿,她才吁出一口气。“之前的糕点应该没毒,有毒的高汤,您没喝吧?” 严氏也是吓坏了,她一生中对什么都看的很轻,此刻怀了孩子。却感觉自己再也潇洒不起来了。 她再次闭上眼睛,才觉得浑身轻松了些。 喜宝拍了拍严氏的手,“别怕,不会出事的。” 严氏恩了一声,再抬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可以做自己的女儿了,但是她的话。她的眼神,却的确让自己安心。 严氏勉强笑了笑,脸色却还是不好看。 喜宝正要扭头叮嘱小桃去准备一碗糖水给严氏喝。门口突然下人传报,说是张大人过来了。 那小妾本来一直低着头,听到说老爷到了,立即打了个激灵,双眼里满是狂热。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 张老爷走进来后。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儿,随即走到严氏跟前,“你没事吧?” 严氏摇了摇头,“没事了。”语气里却掩不住的疲惫。 喜宝心里一阵心酸,再低头看那小妾眼神里的怨毒,她只觉得心凉。这就是女人成群的后宅,严氏这样冷漠疏离的个性,必然不是争宠的人,可她却还是招来了杀身之祸,这就是女人的嫉妒,比任何一柄带毒的寒刀匕首,都更尖锐,更骇人。 这些后宅的女人们,整日里都在遭受着其他第三者第四者们的毒害,精神上和身体上,双重的折磨! 没有人没有嫉妒心和独占欲,尤其是对爱情,可是她们却要忍耐,压抑自己的心情。 宣泄的方式不同罢了,有的是靠折磨自己,有的是靠折磨别人。 朝着那小妾看了一眼,这小妾就是靠的折磨别人吧。 居然已经上升到要害人性命了,这是多深的仇恨,多怨毒的心啊。 “这位是曹大夫。”张夫人介绍道。 喜宝立即起身给严大人请安,严大人双手前伸虚托了下喜宝,随即道:“坐吧,麻烦您为夫人医治调理一番了。” 喜宝看着张大人的眼神时不时的朝着那跪在地上的小妾看,虽然不知道张大人到底是心疼那小妾呢,还是觉得那小妾闯了祸,觉得恼火。 可是喜宝却恼火了起来――朱棣就是想让她做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做这甚至不如一个丫鬟身份的女人,让她卑微,让她被轻贱! 这就是这些男人们眼中的女人,不值得专一,不值得有自己的人生……在男人面前,不值得拥有自主的尊贵。 她们的尊贵,该因丈夫而来,因父亲而来,因儿子而来,因家族而来,因皇权赐予的地位而来…… 不应该因为她们自己的努力,不应该因为她们自己的自尊――全部都是旁的因素旁的人赐予的。 她抬起头,突然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老爷想要我医治夫人,并使夫人生病、被害的几率缩小到最小吗?” 张老爷先是因为喜宝突然转换的表情和语气愣了下,随即却又应着她的话道:“这是自然!”表情也正经真诚。 喜宝想,张老爷是真的爱夫人的吧,不然年老色衰,无出子女的夫人,还能被尊贵如此? 她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多事了。”说着,她突然站起身,走到那小妾面前,在小妾不明所以的梗着脖子瞪视她时,喜宝突然抬起手,狠狠的抽了那小妾一巴掌。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让全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张夫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敢在别人家宅里动粗的女人,可不多…… 张大人皱起眉头,正想问喜宝要做什么,喜宝便突然扭头朝着张大人开口道:“大人,将这妇人送去您在外省外地的别院静养吧,不能再留在府里了。毒害旁人,陷害旁人,这些阴暗的事情都是上瘾的,做了一次,便收不住手了。” 张大人眉头立即皱起如麻花一般,他恶狠狠的看了眼纳小妾,“你做了什么?” 那小妾已经被喜宝的话吓了一大跳,此刻瞧着老爷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是浑身颤抖起来,“老爷……老爷,我一时……我……我不是有意的?” 喜宝冷冷一哼,“连下毒都不是有意的,这世上还有什么不是有意的?” 张老爷虽然来前不知道具体情况,此刻听着喜宝和那小妾的话,也多半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他面色沉下来,抿着嘴唇恶狠狠的看着小妾,髭须因为他生气,而微微起伏不定。 “我待你不薄!”这声音,沉沉的,仿佛来自最深最深的寒潭。 喜宝微微一愣,突然明白过来,朱棣从来没有想过杀她,他与她说话的声音,没有这样冰寒刺骨…… (109)惊 ps: 求首订,求多多的首订。求订阅,求多多的订阅。 那小妾听到张老爷这话,立即吓的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跪行到张老爷跟前,便要去抱住自家老爷的腿。 张大人却一脚将那小妾踢的摔了个跟头,“我张府容不下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说罢,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护卫便道:“拖出去卖了。” “啊!!!!”那小妾猛然惊声尖叫,随即更大声的哭喊起来,声音歇斯底里,充满了绝望,“老爷,老爷,岩哥儿是我的孩儿啊!妾身毕竟为您生了岩哥儿!您不能啊……您不能……啊……我……妾身想亲近岩哥儿,可是岩哥儿对妾身却那样冷淡。妾身也深深爱着他,妾身才是他的亲生娘亲啊……妾身整日里却只能看着孩儿叫她娘,对着她笑,可是妾身呢?妾身的孤苦呢?妾身被人夺走了孩儿,您能懂母亲没了孩儿的心情吗?只有……只有她死了……岩哥儿才能回到我身边啊,才能回到妾身身边啊……老爷……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妾身作为娘亲的心酸和苦楚……老爷……” 喜宝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寒凉,这就是这个时代,你觉得那小妾毒害主妇,心肠狠毒,该杀吗?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日益见着自己的孩子与自己生分,却叫旁人是娘。(.)生生被剥夺了养育孩儿的工作,生了,却无权为人母,只因为是个妾。 只因为是个妾,不过是夫君的宠物,说卖就卖了。只因为是个妾,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养育。不能相亲相爱…… 她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掌,方才逞凶时候的理所当然的情绪,突然没了。 这是这个时代的畸形,是这个时代男人们造成的女人们的悲剧和罪孽。 是制度的崩坏,这些女人们,不管是要杀妻的妾,还是要灭妾的妻,他们本性,也许并不是真的这么狠毒阴险。 只是因为这一切畸形的人们分等。连爱情都分等,才造就了这一切。虽然那些女人们的恶毒不能被轻易抹煞和忽略,可是喜宝却还是觉得无力…… 突然之间。她觉得那么可笑,那么无奈,那么了无希望。 然后,她便想到了母亲,想到了亲情。似乎只有这个,是可靠的了。 抿了抿嘴唇,她叹了口气,“张大人,将她送给老实本分的劳力者做妻子吧。如果她能老实过日子,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还能享受做母亲的幸福。如果她不能,那就是自食恶果,与张府无关了。”这个时代。算的上是对女人最苛刻的时代,女人只嫁一夫,还能得个贞节牌坊,受皇帝夸奖。 可是在社会上,也还是有再嫁的情况。有的会被严厉打击,逼迫。有的却相对宽宏一些。眼前这女人,不过是个小妾,完全不需要那么严苛。 岂知那小妾却突然瞪圆了眼睛,怒吼着对喜宝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不仅仅想要老爷卖了我,还要我背负二嫁之名,你这贱妇!” “掌嘴!”张夫人一直未说话,此刻却突然开口道。 架着那小妾的婆子便立即给了小妾几巴掌,直打的那小妾嘴巴红肿,面上浮现一片青紫。 喜宝叹口气,只觉得厌倦。 “便由着曹大夫的意思,送出去吧,给些嫁妆。袁氏,你也不算二嫁,当初夫君可不是娶你进门,只是买你进门。”说着,她摆了摆手,再没人理睬那小妾哭天抢地,最后一个护卫甚至直接塞了个什么东西到那小妾嘴里,世界变瞬间清静了。 张老爷叹了口气,扭头对喜宝道:“让曹大夫见笑了。” 喜宝忙站起身行礼称不敢。 张夫人摇了摇头,“莫让岩哥儿知道,将那袁氏身边的人,都一并卖了吧。” 随即便有管家下去操办,张老爷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朝着张夫人摇头苦笑,“震直就要到北平了,你可要保重好身子,莫让弟弟担心。” 张夫人点了点头,“只是吓到,那毒药倒没喝了。” 张大人恩了一声,却又对喜宝道:“曹大夫,就麻烦您开些养身护理的药方吧。” 喜宝皱了皱眉头,朝着张夫人看了一眼,张夫人轻微的摇了摇头,喜宝这才敢肯定――张夫人居然还没告诉自己老爷自己怀孕了。 都快6个月了啊!肚子都起来了啊! 还能瞒下去? 喜宝抿了抿嘴唇没多说什么,只扭头对张夫人道:“夫人,平常心,豁达开心些。”说着,在张夫人的医疗本子上,又加了些东西,但是还是不能太补,免得胎儿过大。 又叮嘱了几句,看着张夫人将本子塞进身后的小匣子里,喜宝便起身告辞了。 她今天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被送出张府,刚要上马车,突然一列车队轱辘轱辘而至,马车富丽堂皇,直接来到张府前,停了下来。 喜宝好奇的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朝着自己的马车瞧了瞧,便要转身朝着张府送自己的马车走过去。 才到那马车跟前,杜鹃走过去打了马车帘子,喜宝便要上去。那一列富贵马车上却走下来一位贵人。 喜宝只眼角余光瞄见,并没准备去多瞧。却突然听到张府里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便是张大人一句:“贤弟!” 倒是这一声热情的腔调,引起了喜宝的注意。张大人这声音,可是与之前训斥小妾的声音截然相反。 于是,喜宝就这样扭头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偏那刚下车的贵人也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喜宝见那人锦衣华服,身后跟着一大把的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丫鬟婆子小厮瞧着也是不少的,心里便嘀咕了一句要么官要么商。随即便转身抬起脚踩踏着准备上马车。 “玉芷……”突然一声几乎失声的尖叫,喊着一个似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喜宝被那男声所发出的高亢尖叫吓了一跳,踩上马车的脚一抖,身子一歪就要栽倒。杜鹃忙拉了喜宝一把,将喜宝扶住。 下一刻,她朝着那尖声喊叫的人望去,就见那身着富贵的男人尊贵尽失,气质全消,此刻失态的跌下马车,朝着喜宝奔跑过来,那满脸的惊恐,就好像看见了魔鬼,又好似紧张的担心喜宝突然消失一般。 喜宝吓了一跳,就见自己带来的护卫猛地站在喜宝身前,将那富贵男人挡在一边。 喜宝的心这才定了,可是她看着那富贵男人瞪大了眼睛,视线一刻不离开自己,浑身颤抖,嘴唇发白的模样,还是吓了一跳――她真不知道,她长的原来这么吓人吗? (110)心绞痛发作的双面大叔 那贵人站在护卫身前,微微发抖的看着喜宝,仿佛是太过大的激动,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超多好看小说] 远处的张大人伸出双手,维持着想要去搀扶贵人的姿势,头却奇怪的扭向喜宝,满面的惊愕――就好像,看见这位贵人如此失态,是一件简直媲美天下红雨般的奇迹一般。完全呆了。 喜宝也有些愣神,这是什么状况?一脑袋浆糊。 “玉芷……玉芷……你没有死……你没有死……”那贵人嘴唇不断的抖颤着,一句话也说不利索,声音也颤抖着,人也颤抖着,彷如见到了鬼,见到了自己的梦。 “你……我不是做梦吧……玉芷……玉芷……”他一叠声的喊着喜宝的名字,声音悲怆已极。 喜宝抿着嘴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随即才残酷的道:“大人,我不是玉芷,我叫曹喜宝!” “曹……曹……你嫁给了曹……不不,你最后没有……你……”他眼神涣散,语调迷离,似呢喃,又似悲戚的呻吟。 喜宝皱了皱眉头,不想跟这人纠缠,转身便要继续上马车。 那贵人却似乎突然恢复了清明,“曹……曹姑娘,你……你娘可是姓刘吗?” 喜宝见那贵人恢复了神智,努力压制激动,轻声问她,仿佛深怕吓跑她。 “恩,我娘姓刘……”喜宝突然瞠目,啊,娘的名字,就是刘玉芷啊!“你……你认识我娘?” “我是你娘的旧识……你娘她……可还活着?”贵人抖颤着畏怯的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脆弱,仿佛很担心听到答案一般。 喜宝看着他真情流露的情感,心里突然一阵阵发软,“还活着。” 下一刻,喜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位身材高大,长的很有陈道明大叔的气质和帅气感觉,可是,他居然面对着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流下了眼泪。 旧识……旧识……不仅仅是旧识吧…… 喜宝回忆起自己在张府里对这个时代的绝望,突然有些感慨,不过是一个时辰内,发生的这些事情,一个让她再也不会爱了。另一个,却又让她重新开始相信爱情。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行为。总不可能眼前的男人突然说,他是自己母亲失散多年的兄长吧。 “你……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孩子。”男人想要好好跟喜宝说句话,喜宝却显得有些怯。 喜宝这才笑了笑。朝着身前的护卫道:“没关系,张大人的朋友亲人,不会是坏蛋的。” 那贵人朝着喜宝的笑容看了一眼,眼神再次迷离起来,“像……太像了……” “我姓严,你叫我严伯父吧。”贵人开口道。 喜宝也不管。反正嘴甜会说话又不是坏事,于是甜甜的叫了一声:“严伯伯好。” 男人的面色立即温柔了起来,温柔的仿佛是春天最最温和的湖水。荡漾着暖波。 于是,刚从张府出来的喜宝,又要回张府了…… 可惜喜宝刚走了几步,那严伯父突然捂着胸口,面上一阵难看。脸色瞬间便变得苍白起来,嘴唇发青。似乎无法呼吸一般。 喜宝发现的快,回头间,严伯伯已经软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瞪,一动都动不了。 边上的张大人立即就要去扶严伯伯,喜宝吓了一跳,忙喊道:“不要动他,不要碰他!”说着,自己率先蹲下身子,扶着严伯伯躺平躺好,不去搬动严伯伯。 “不动?这不送去医馆吗?我瞧着不好。”张大人急的喝道,因为着急,语气也不太好。 喜宝昂起头,声势更大的吼道:“你懂什么?你莫添乱!”也因为着急,语气丝毫没了尊敬。 张大人被喜宝如此当头呵斥,双眼瞪圆,气的呼哧呼哧的,但见喜宝立即低头施救,他咬着嘴唇,又没吭声,却是转头唤了小厮,速去找旁的大夫来救人! “杜鹃,去买药,丹参、三七、冰片各6克……熬成浓膏……速去速回!”喜宝不理张大人,只急切的吩咐,并看着杜鹃拿出随身带着的炭做的简易笔抽出手帕便记载了起来。 喜宝便开始按压严伯伯的至阳穴,也就是第七八胸椎棘突之间。她左手扶着严伯伯的肩膀,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以尖端按压至阳穴,用力,用力,用力…… 过了一会儿,严伯伯的疼痛终于缓解,面色却还是难看至极,喜宝便拿出杜鹃留下的小药箱,取了银针,刺膻中、心俞、团俞、内关、足三里。耳针取心、皮质下、神门、肾及肾上腺等穴…… 没一会儿,严伯伯的情况便大有好转,出了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手仍然按在胸口,呼吸显得有些困难外,倒没有大碍了。 “手脚还发软吗?”喜宝问道。 “好一些了。”严伯伯轻轻应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 喜宝就这样左手托着他的头,仍然一下一下的按压着。 张大人见严老弟居然真的见好,便微微舒展开了皱紧的眉头。 正安宁着,远处突然赶来一个小马车,那小马车在张府停下,便从里面走下来一个老大夫和一个小厮。 那小厮急急忙忙的搀扶着老大夫,正是张大人身边的小厮。 而那老大夫,喜宝扭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就是那城门口一直出头排挤她的老医士。 喜宝扭头扫了一眼,便不说话,只扭头继续按压。 那老大夫跑过来后,见喜宝居然就这样抱着个男人坐在地上,四周围着的都是男人。他立即叱喝道:“这哪里还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模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严伯伯抬眼看了下那老大夫,咬着嘴唇深呼吸几下后,瞪着那老大夫。 老大夫立即走过来,开口对四周张大人道:“张大人,怎么不让人将病人扶回去?这地上寒凉的,小心病情重了。” 不等张大人开口,喜宝便率先道:“老前辈,这是心绞疼痛,不能随便乱动病人。” “心衰……”那老大夫表情立即凝重起来,随即走过来要给严伯伯诊脉。 那严伯伯却收回手,他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眼喜宝,“你学医?” 喜宝点了点头,严伯伯便开口道:“不必老大夫看诊了,曹大夫已经看过。” 那老大夫不敢置信的看向喜宝,随即怒道:“您怎么能将自己的生命交给这样的小孩子?这简直是儿戏!大人您可不能这样轻信庸医!” “曹大夫怎么就是庸医了?”严伯伯冷冰冰的开口,虽然尚且虚弱,眼神却带着上位者惯有的气势和压强。 喜宝有些愣神,刚才那个温柔的大叔,此刻却瞬间变身成为严肃凶巴巴的高官模样。这居然都是一个人…… 那老大夫从来不曾被人这般鄙视和训斥,此刻看着倒在地上的病人居然宁可让那个青涩乱来的小丫头看诊,都不相信他这个资深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他气的发抖,双眼全是怒火,嘴巴里只能喋喋不休的怒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111)付出全部生命的爱 老大夫站在那里哆嗦着嘴巴,瞪了半晌,才扭头对张大人道:“张大人,心里的病,那可是要人命的病,你这样将人家的生命交代给了那样一个毫无经验的人,难道就不怕出了人命吗?”说着,就要转身回到那量小马车上,愤怒的离开。 喜宝却突然昂头大声道:“老大夫,就请您留下,看看我是怎么治病的!如果我把病人治好了,你就跟我道歉,如果我治坏了,从此不再行医!”说着,喜宝扭头怒气冲冲的对张大人道:“张大人,您为我做个见证。” 张大人皱了皱眉头,这人命怎么能拿来当赌注呢? “你看看……你看看……就这样亵渎生命!人的性命,是用来做赌注的吗?”老大夫哼声反驳。 喜宝却轻轻嗤笑,“您是不敢吧?你明知道我能治好,我有这个能力,却看不得我这样的年轻一辈压过你,你怕老,怕承认自己的医术不如我。你是个自私的胆小鬼,不仅自私,人品还低下,自己不行,就要诋毁旁人,断送别人的行医职业,老前辈,你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我却真的是不敢恭维,哼!” 喜宝这话说的算很厉害了,那老大夫面色难看,站在那里浑身发抖,面色一阵绿,一阵红的。 显然是被喜宝说中了的模样。 张大人却摇了摇头,“要医治,还是会诊下吧,可不能这样随随便便拿生命开玩笑。” 喜宝咬了咬牙,面色一沉,她叹了口气,心情有些不畅起来,年轻,女性。医生,的确不容易被这个世界接受。 女人们也许更容易感情用事,男人们却不会这么容易信任她。 叹了口气,喜宝攥着拳头一字不言,却就在这时候,严姓伯伯却开口道:“让他们赌,我支持他们赌。” 张大人正愣神,喜宝也是骇的低头看向严伯伯。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还是别人的赌注…… 他这么轻贱自己的生命吗? 严伯伯看见喜宝的表情,却笑了笑,随即疲倦的闭上眼睛。眉毛因为身体的不适而皱着,呼吸短促,似乎随时会突然卡住。再也喘不上气来。 那老大夫瞧见当下的模样,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一口气堵上来,若是不言语,那仿佛是说明自己害怕了一般。他一咬牙。哼了一声道:“好,我就与你一赌!”说着,老大夫闭紧了嘴巴,站在喜宝身后,瞪着她,不再说话。 张大人无奈。扭头问向喜宝:“接下来做什么?” “等药。”喜宝的回答干脆利落,随即便继续为严伯伯施针,不再言语。药方和熬制方法都已经跟杜鹃说清楚了。紫荆和紫薇都是跟着她学了好几个月的熬药方法的,这种简单的将炮制好的药熬制成膏的,紫荆和紫薇还是可以做到的。 一时间张府门口一片安静。张大人要喊人过来照顾严伯伯,将严伯伯围起来省的受风。 喜宝却一摆手将人都呵斥走了,“病人需要通风透气。你们不要围过来。” 严伯伯便倒在地上,头枕着喜宝。被喜宝的手托着脑袋,不时睁开眼睛抬头看看喜宝,随即闭上眼睛,回忆脑海中那个记忆里最最深刻的影相,再睁开眼睛看看喜宝,再闭上眼睛去回忆…… 几次三番,他才确定――这真真切切的不是梦。 即便身体不适,但是这样的心脏突然犯病,也不止一次的,虽然之前没有这一次这样严重,但是每次却都还是捡回来了一条命。此刻,他却真的不想死了…… 玉芷还活着…… 她还活着…… 闭上眼睛,他嘴角微微翘起,幸福的此刻,他又重拾了期待。抿着嘴唇,因为闭着眼睛,隐藏了眼底浓浓的欲望。如今,曹侯爷已经死了,哼哼…… 严伯伯的嘴角笑容不自觉的扩大,怎么得到她?怎么得到她? 等了这么多年,孤苦了这么多年,心都已经干涸了,如今,却又因为这一个信息,整个心里的世界,都仿佛突然经历了一场山洪一般。 他嘴唇微微哆嗦着,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激动。 “严伯伯,请您不要乱想了,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喜宝看着他的嘴唇颤抖,身体颤抖,仿佛越发的激动起来,忍不住出言劝解道。 严伯伯呵呵笑笑,“我怎能平静?你不懂……你不懂……” 喜宝皱了皱眉头,她可不是眼前看起来这么年幼的。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人生,本来很辉煌,可是一切的一切,却突然好似都被一个女人拿走了。说起来丢脸,却又是事实……可是又突然有一天,那个女人死了。就好像,你的生命,全部,都死了……到时候,你就会懂……”严伯伯微微呢喃,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他也不是为了让喜宝听到,他似乎只是在倾诉,发泄自己的情绪和激动。 喜宝抿着嘴唇,忍不住开口道:“我宁可不经历这样的女人……”她胆子小的很,宁可没爱过,也好过受那么大的伤害。 女人在感情上,都是脆弱的,怎么经受这样的摧毁? 你是我的全世界……喜宝咬着嘴唇,她不喜欢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这样的‘全世界’。她只希望,自己的生命平静,充实,有人疼,有人让自己疼,就够了。 那么极端的感情,很可能将她推入毁灭。 严伯伯却摇了摇头,“如果是我,我还是会选择一样的人生……你有过这样的感受,你就会懂……没吃过肉的人,可能永远不会馋肉。但是连肉都没吃过,你不遗憾吗?” 喜宝笑笑,“我不知道肉的存在,肉的滋味,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在我世界中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而遗憾?” 严伯伯抿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喜宝以为谈话结束了,他才突然开口:“你很像你妈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别人的思维,支配不了你。” 喜宝想到母亲,又抿了抿嘴唇,神情微微沉了下来,何时才能再见呢?朱棣可会反悔? 万一,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 喜宝正哀怨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快马加鞭的声音,和那熟悉的车轱辘碾过土地的声音――药来了! (112)道歉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快马加鞭的声音,和那熟悉的车轱辘碾过土地的声音――药来了! 正这时,府内也传来一阵吵嚷,随即,张严氏便被搀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待看见倒在地上被喜宝扶着的男人后,立即惊慌的瞠目瞪过来,随即便要朝着喜宝跑过来。 喜宝大惊失色,忙抬头喊道:“张夫人,不能跑,没事没事,这位严伯伯没事。” 那张严氏这才停下脚步,深呼吸之后,有些惊慌的看了看前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即才稳稳的快步而来。 到了喜宝身边,便紧张问道:“怎么?怎么回事?” “心绞痛,没事的。”喜宝说罢,便扭头朝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杜鹃望去,耳边听着那张严氏用难得的温柔声音,对倒在地上的严伯伯道:“弟弟要注意身体,不能再这般混日子下去了。莺儿来信说你常常饮食不定,姨娘也说了夜不安寝……你这样,无怪老是心绞痛……你……你不能让一段回忆毁了自己!”张严氏以为喜宝是无关紧要的人,听不到什么,便只隐晦的抱怨起来。 喜宝却有些尴尬起来,她现在知道的足够多到可以听懂张严氏的话了啊…… 好在杜鹃已经到了跟前,喜宝结果杜鹃手里的一小团药膏,现在已经凉了,成为半果冻状,她将药团塞进严伯伯嘴巴里,“放在舌头下含着,不要咽下。有些苦,忍着些。” 那老大夫在边上探头看着,见这情节,便冷哼一声,“要我说。(.无弹窗广告)还是抬回屋子里,休养生息,这心脏上的病,根治不了,也快不了,一经发作,只要留下命来,就要慢慢将养才行!还没听说过其他的法子。” 喜宝不去理睬,在严伯伯吞下要团含在舌下的药团后,开始辅助按压。 随即。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严伯伯的面色在转好,眼神在恢复精神。没几十秒,他就坐了起来,手在心口拍了拍,居然不疼了,之前浑身从头到脚难以言说的难受的感觉。也慢慢消散。 耳鸣,无法呼吸,眼前发黑,手软脚软,浑身无力晕眩,心口疼痛难以忍受……这些症状。都以严伯伯自己可以感觉的到的情况,越发好转起来。 待一分钟后,严伯伯就站了起来。瞧着居然是完全没事了,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那老人家瞪圆了眼睛,他自然是有过诊治心脏窒息疼痛的症状的经验,施针是比较好的办法,但是也常常有人一疼。便过去了。 使用药物也有过,但是这般速度快。效果佳,可就…… 他皱着眉头,眼瞧着那严姓老爷不似作假,果真见好。他快步两步走到那严姓老爷跟前,拎起严姓老爷的手,便诊了起来,恢复了……真的恢复了…… 老爷子此刻倒像是突然心脏病发作一般,浑身抖如筛糠。 喜宝扶着严伯伯站好,见恢复真的很不错,这才松开搀扶着对方的手。她退后一步,扭头看向那老大夫,面色庄重严肃,眼神正直端庄,“老大夫,您的道歉?” 那老大夫恍惚了好半晌,才突然扭头,他看着喜宝的模样,年轻,漂亮,瞧着的的确确是个养在深闺里被人捧着的小姐似的,但是这医术……他咬了咬嘴唇,自己道一次歉,不丢人! 他双手抱拳,便深深一揖,口中用极其真诚的声音道:“医术不看长幼,是我入魔啦。老可跟小神医道歉了。” 喜宝本来揣着一肚子的气,此刻听着老大夫真诚道歉,她的气又都消了,反而瞧着老大夫的姿态和表情,她心里又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她低声道:“对事不对人,老大夫,冒犯了。” “是我错在先,您忙。”说罢,老大夫转身便走了,想了想,又停下,嘴巴张了张,还没说出口什么,面色就完全涨红了。终于,他还是没说出口,闭着嘴巴,上了那小马车,马车调转车头,便离开了。 估计是想开口求药方,没好意思。 喜宝微微一笑,转身看了眼站在一边瞧着自己的严伯伯,又看了看张夫人和张大人。 那张大人见喜宝瞧过来,立即摇头啧啧有声道:“真看不出来,小神医小小年纪,医术居然这般好,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厉害,厉害!” 喜宝抿着嘴唇微微一笑,见那张大人虽然在夸奖,却有些不好意思,想是他之前也不信任自己,如今却见了自己手段果然好用,也觉得他小瞧了自己,所以不好意思吧? 哼,她可是治了他老婆的,等他知道自己老婆肚皮原来不是变胖了,而是里面怀了孩子,不知道会不会更加激动地说她是医神下凡。 喜宝想到此,有些忍俊不禁――这个当爹的,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要当爹了的话,那才是真可怜。 她朝着严伯伯和张夫人微微施礼,便要离开。 那严伯伯却突然上前一步,随即又扭头朝着张大人和自己长姐张严氏看了一眼,他抿了抿嘴唇,终于没有再开口留喜宝,只低声道:“侄女的医馆开在哪里?叫什么?” “木槿堂,严伯伯与张夫人询问,便可知道了。”说罢,也不多做停留,转身便匆匆上了马车。 有些东西,她还要消化一番。 待喜宝的马车已经行至很远了,她偷偷掀开车帘一角,还能窥到严伯伯一行人仍然站在那里。那个突然出现的痴情严伯伯,身姿挺拔,目光似乎一直追随着马车。 她突然觉得压力有点儿大,异乡遇到母亲曾经的爱慕者,这感觉…… …… 待喜宝的马车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张大人才突然一拍巴掌,“哎呀,应该跟那小曹大夫再多买些这药的,而且刚才光顾着担心了,咱们连药钱诊费都没给。” 张夫人看见自己亲弟弟,似乎很高兴,一向严肃的面容舒展开,变得温和了不少,她微微一笑,“待我下次过去,将诊费药费补给小大夫吧。” 张大人恩了一声,随即便朝着小舅子道:“快进府里了,喝口热水,好好歇歇。这一路奔波劳累的,还犯了病,可得好好歇歇。”说着便将小舅子往府里请。 那让喜宝唤之为‘严伯伯’的男人正是张严氏的弟弟,叫严震直,乃是应天城里正二品官员,工部尚书是也! 严震直听到姐夫的声音,这才回转身,微微笑着,跟着大家朝着府内走。一路上,不管谁跟他说话,他都只是点头回应,似乎有些神不守舍。 而且,熟悉他的人该知道,他面上虽然常年表情温和,却极少见笑容,更少见这样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 张严氏一路上观察着自己的弟弟,在进入正堂入座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严震直扭头看向弟弟,他突然开口笑问:“姐,你可还记得玉芷的模样?” 张严氏微微一愣,随即开始回忆,却发现那个十几年未见的女人的面目,早已经模糊了。她朝着弟弟看去,也只有他,能将一个去世这么多年的女人,还记得那么清楚吧。想到弟弟曾经的痛楚,张严氏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担心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弟弟又要失控。 严震直却也没有继续聊下去,而是预约的转移了话题,他的心情很好,十几年来,前所未有的好! (113)会见老妈‘前男友\’ ……………………实在抱歉,之前漏发了一章,现在已经修改正确了,感谢‘爱吃草’大大的提醒,谢啦谢啦!………………………… 回到木槿堂的喜宝,不仅有些亢奋。(.好看的小说) 那种为了一个女人,愿意付出一生的男人;那种为了一个女人,可以掏心掏费的付出全部的爱的男人;那种韩剧中痴情的让人痛哭流涕,用掉几卷面纸还觉得感动的男人…… 喜宝一直以为,那都是只有在电视中才会出现的,或者是电视节目的效果,或者是虚幻小说…… 可是如今,却让她真真实实的遇到,这真是…… 抿着嘴唇,喜宝歪着脑袋,忍不住做了一会儿爱做梦的小女生,开始幻想和八卦猜测母亲和那位严伯伯的曾经的凄美的故事。 喜宝不知道的,是这一夜,朱高煦在朱棣门口跪了一夜,只为了求纳喜宝为妾。 朱棣却只是拂袖从朱高煦身边走过,看也未看朱高煦一眼。 …………………… 夜晚,对于一些人来说难熬,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充满了绮丽的幻想。 一夜很快便过去,有的人乐观豁达好梦;有的人却梦想难明,无法入睡;还有的人,因为一些从未想过的好事,从天而降,激动和过去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激动无法入眠。 喜宝起床后,眼睛亮晶晶的,没有哪个女人,不会被美好的爱情感动。她还不知道那个爱情故事里,到底有多少辛酸痛苦往事,只乐观的幻想着那些与爱相关的美好。 开店后,喜宝还未开始接待病人,突然一块儿更大的牌匾。就给送来了,那牌匾已经没地方挂了,便被悬挂在了院子的墙壁上―― 神医济世! 来自张府,提笔的却是应天帝都二品大员。 一时间整个医界一片哗然。 如果陈府给喜宝做靠山,大家可以说,哦,亲戚吧,有硬靠山,有个p的医术啊,全靠人家陈大人罩而已。 如果王府给喜宝当靠山。好吧,那可以说,其实陈大人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罩着喜宝。 可是……张大人、甚至如今的京官儿,第一次来北平,生病遇到曹喜宝,居然也是神医妙手给治好了,那是不是还是靠的王府罩着? 王府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也许有。可是为了一个小医士,值得吗?搞这么大的局面? 而且,听说昨日连老大夫都认了错道了歉,承认了喜宝的成就和能力,那这是不是也是因为王府的淫威压迫? 要知道,在城门口那一次。老大夫可也没认错! 要知道,医士们实际上并不那么怕王府的规矩,朱棣在北平爱民治理。口碑非常好,没有人相信,王爷真的会因为一个小姑娘,打压整个北平府的医士。 更何况,这小医士。似乎跟王府也没真的有那么密切的关系。 不少人开始正视喜宝,医界开始认真考虑。这个小姑娘,是不是真的是名师真传,神医弟子? 之前来找茬的宋大夫听闻之后,立即登门拜访老大夫,劈头盖脸就问为什么道歉,可是被王府威胁。 老大夫只冷冷问:“当初你道歉,你赌输,可是受了王府的要挟吗?” 宋大夫被噎了半天没说话,最后又反问:“我们一直在说曹喜宝年幼轻狂,可是是否真有她胡乱医治的证据?又或者,怎么证明她医治的方法不行?” “她……她有的法子,的确是未曾听闻。”宋大夫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理直气壮。 老大夫摇了摇头,“宋大夫,我老了,没几年做头了,你却还在做医生的黄金年纪里,不过,却的的确确不能倚老卖老,妄自尊大。医术一途,本就无穷无尽,一生从事此业,持续求学,才是正经。”说罢,又摇了好多次头,才排解了心底的无奈。 那宋大夫冷着脸,却还是觉得不服。只想着曹大夫那小姑娘不过是巧合罢了,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试问,厥心疼痛、厥脱导致的跌倒,半眩晕昏迷状态,难以呼吸,心口疼痛不止,颤栗,嘴唇发紫……这些症状下,人已经倒在地上了,你能让这个病人,几下下针就恢复呼吸平稳,一颗药膏就让人在两分钟内恢复如初,好似从未犯过病一般吗?”老大夫见宋大夫还是不服,心里也愤愤不平起来,他行医一辈子了,他都服了的人,这宋大夫还是自己后两辈的北平医士,他有什么好不服的? “2分钟内?”宋大夫皱眉。 “这是我真正见识到的药到病除。”说罢,老大夫摇了摇头,低头继续深入钻研起书籍来。 宋大夫见老大夫再没有说话的欲望,这才准备离开,低头望向老大夫桌上摆着的书籍,翻开的页面竹简上,多是关于心痛等症状的诊治方法。 很多书,宋大夫也是看过的,可是2分钟内……立即恢复如常,这……这是神仙下凡吗?他怎么从未在医术里见识过这样的治法? 想到之前在喜宝那里受到过的羞辱,宋大夫咬了咬牙,还是没好意思去木槿堂询问她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 而接下来的北平城,各个医馆的大夫们,突然都开始流行研究心痛之症。医士们见面要是不聊两句:“哎,你最近对心痛的各类病症,可有什么见解?” “我最近最新发现,如何如何……” 若是没发生这样的对谈,若是没有任何新的见解和发现,医士们都不好意思出门。 …… 而见到严伯伯的第二日,这位严伯伯就上了门。 非常强势的订好了酒楼雅间,为答谢曹大夫,请之下馆子。 喜宝自然不会推辞,便跟着去了北平第一大酒楼吃喝。 一路上,喜宝就在想,严伯伯开口第一句,是问母亲的地址,还是跟她买心脏病的药丸。 可是,严震直的第一个问题,却全然超乎了喜宝的预料。 两个人被恭送到雅间里,喜宝坐下后,面带礼貌微笑的看着对面的严伯伯,等着严伯伯做开场白。 然后,就听严震直用温和有礼却又带着一点儿为官腔调的声音问道:“喜宝侄女,你喜欢吃什么?” ……………………………………………………………………………………………………………………………………求订阅,求高订啦~………………………………………………………………………… ……………………………………………………………………………………………………………………………………………………………………………………………………………………………………………………………………………………………………………………………………………………………………………………………………………………………………………………………………………………………………………………………………………………………………………………………………………………………… (114)不寻常的病人 …………………看着高订在涨,很幸福,爱你们………………… 喜宝一阵汗颜,她的脑袋真是被各类小说给搞坏了。 回归现实,回归现实! 于是,喜宝客气了几句后,点了几道自己爱吃的菜。随即严震直伯伯大手一挥,点了几道招牌菜,很少嚣张给力。 瞧着那花钱不眨眼睛的模样,要么是贪官,要么就是为了拍爱慕者女儿的马屁肯下血本啊。 喜宝很欣喜的等待美食。 严震直与眼前的小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天时,不时的观察喜宝面上的表情,憋了好长时间,菜都开始上桌了,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北平,为什么内同去应天?你娘在那边……可是依仗着你爹生活?如今曹家……”严震直似乎有很多很多问题,却又很难一股脑说出来,他一边说,一边磕巴停顿,情绪不免又大起大落起来。 喜宝叹了口气,挺睿智挺有条理一伯伯……关心则乱啊。 “有一些特定因素,我暂时不能去应天。不过,也许明年就回去跟娘团圆了。”喜宝微微一笑,随即娓娓道来:“娘现在在应天,不过她从不曾依靠……从不曾依靠曹侯爷生活。我从小记忆力,就只有娘,娘一个人支撑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现在她在应天,也不依靠别人,只依靠自己。” “她……她过的很难吧。”严震直神情突然低靡起来,垂着头,过了许久,才又呢喃:“我一直以为她死了,不然,会一直找她……” 喜宝微微一笑,神情勇敢而乐观。“娘是个狠坚强的女人。” “……恩……”严震直恩了一声,便进入了回忆状态。 严震直发呆,喜宝便自己在那里吃,吃的很欢乐。 又过了好一会儿,严震直才恢复情绪,他歉意的笑了笑,开口道:“能告诉严伯伯,她现在住在哪里吗?” 喜宝看着他,她就算知道娘的住址,未跟娘核实过。也是绝不会告诉他的。抿了抿嘴唇,喜宝苦笑道:“我已经来北平半年了,未曾跟娘通过一封信。娘的消息,都是从别人那里得知的,而且不是很详细。” 严震直皱了皱眉头,不过见喜宝似乎不似说谎,又像是有难言之隐。便没开口。 很多事情,不需要查问,是可以自己查到的。且,自己查过的,得到的信息,也更确切些。 “年轻时。因为我和你娘都是大家族的孩子,常有见面,算的上青梅竹马。虽然很少有机会凑到一堆儿说话。可是每一次家族聚会等这些能见到你娘的机会,我不管在忙什么,都不曾错过,只是为了看她一眼……我以为,我一定能娶到你娘。这也是我一直想好了的……呵呵……那时候年轻,以为自己想要的。(.无弹窗广告)总能得到……” 喜宝快吃饱了的时候,严震直突然自顾的说了起来,声音轻轻的,里面参杂着让人听了会心疼的深深情感。 她没有打断,只是放下手中的筷子,坐直了,默默的看着他。 严震直微微笑了笑,苦笑,自嘲。 “直到后来,你娘爱上了曹震,曹震也非你娘不娶。突然之间,全应天权贵之间,都知道了这桩美谈,他们突然变成了青梅竹马的代名词……”他叹了口气,“又后来,你外公被陷害牵连,太公势倒,家族遭了殃。” 喜宝瞠目,张了张嘴巴,想要问问自己外公是谁,外祖是谁,可是想到问一个外人,似乎不妥,便又闭了嘴。只眨巴着眼睛,等着严伯伯继续说。 “突然之间,很多消息都问不到了。那时候,我的很多信息,都要靠家父获得,我才发现,我自己一点也不强大,我的强大,不过是靠着家里。我想知道你娘的消息和近况,变得很难。家里全面封锁了我的行动……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人说……说曹震那个王八蛋,一听说你娘家族败落,全族被牵连……便突然翻脸!曹家在刘家的事情还没彻底结束时,就突然求娶礼部尚书嫡女……而外界说,说你娘……”严震直的身体突然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只是这样回忆,便让他无法忍受那感同身受的痛楚。 两个人之间,又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又过了好一会儿,严震直才平复下情绪,开口继续道: “你娘突然遭逢家破人亡……又被最信任的情人背叛……我听说的消息是……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自尽了……”严震直说到这里,眼睛里已经有了杀意。 喜宝抿着嘴唇,经历了那么多,带着她远走他乡,仍然活了下来,将她养大――这到底是个多么坚强的女人?? 母爱,母亲……居然可以伟大到这样程度。 一个大家小姐,突然变成乡姑,还带着个孩子……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女孩儿在乡下…… 而且,是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之后…… 她简直难以想象,这到底有多难,多痛苦! 简直是地狱! 娘到底是个多坚强,多伟大的女人啊…… 曹震……那个便宜爹,如今死了吗?真是死的活该! 咬了咬牙,喜宝忍不住又长叹一声――遭遇了这么多,娘还要千里迢迢跑去应天,去养曹震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喜宝忍不住叹气,这到底是个圣女,还是个顶级傻女人啊…… 饭后,两个人都带着满满的情绪,严震直将喜宝送回家,没有任何承诺,也没有多做询问或者帮忙。 喜宝也没有示好或者多对他和母亲的关系做评价,两个人就好似只是许久不见的忘年交,一起吃了顿饭。 君子之交似的,没有过多的热情,没有因为他们用不同的方式爱着同一个人,而互相感动,相见恨晚。 他们都淡然理智,各有自己的想法和戒备。 再那之后,喜宝再没见过严伯伯,只在他离开前,张严氏来木槿堂高价买了一批丹参速效救心丸。对她表示感谢,将之前救治严伯伯的诊费和药费一并结算了。 再之后的几日,一切恢复平静,喜宝知道了不少很多过去的事情,并开始打听这些年关于应天这些权贵的故事,打探曾经十分有一个关于刘姓女士和曹姓男士的陈世美般的悲剧故事…… 而知道的越多,喜宝去应天寻母的心思就越急切。 接下来的日子里,喜宝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出诊,更是加大力度的躲避朱高炽。 期间,朱高煦大怒之下,砸过一次木槿堂的柜台长桌,却被杜如林给架了出去,杜如林仿佛早就知道朱高煦因为被父亲管教,不敢把来木槿堂的事情闹大,还将朱高煦给揍了一顿,让朱二郡王狠狠吃了一次闷亏。 喜宝直想着,就这样平静的等到年关,燕王信守诺言,带着她去应天…… 直到突然有一天,朱能上门,喊他过王府出诊! (115)生病的王妃 ps: 感谢dsdsdsdw2sd的打赏,感谢you_arby的多张粉红票,哦耶!求订阅喽~ 喜宝站在朱能面前,抿了抿嘴唇,如果可以,她是不太想去王府的。[] 再见朱棣,谁知道王爷会不会跟她聊了几句,突然又改变主意。 她承受不了变数。 但看着朱能坚决的表情,她叹了口气,转身对杜鹃道:“我的药箱。” 杜鹃恩了一声,转身便去取药箱。 “谁生病了?”喜宝疑惑的问向朱能,朱能却摇了摇头,“到了王府就知道了。” 喜宝忍不住有些怀疑和担心起来,只是想到朱能平时待她还不错,不至于害死她,这才安心跟着上了马车。 一路平稳,抵达王府后,依然是由朱能带着往里面走,可是却拐入了后院儿,进了后院儿后,朱能便没再往里面走,而是让门口一位等候着的丫头带着继续往里面引着。 喜宝看着这个院子,富贵,占地很大,且是王府内风水极佳之所。院子里人来人往显得人气很充足,且各个行走缓慢有规矩,显然都是受过训练的。 而这院子里,处处透着富贵雍容,喜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是燕王的家眷生病? 引着喜宝的小丫头一直侧着身子站在喜宝身侧稍后的位置,手臂让在身前,不断的给喜宝引着路,却是一步都不逾越。她面上的笑容很公式化,非常像一个谦卑有礼的礼仪小姐。 “曹大夫还不知道所为何来吧?”小丫鬟低声有礼的询问道,似乎看出了喜宝的茫然。 喜宝忙点了点头,希望这小丫鬟能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来,“没错,朱大人一句话也没多说。只说来看病,却是不知道给谁看病,又是看的什么病。” 小丫鬟有礼的微微而笑,随即点头道:“是王妃病了。” 喜宝立即瞪圆了眼睛?什么?王妃?她张大了嘴巴,有些吃惊,那个……徐达的女儿,那个据说很贤良淑德,跟朱棣大大性情截然相反的好妻子? 抿着嘴唇,她皱了皱眉头,还好。只要不是给朱棣看病,不是给朱高煦看病,那就好的多。 想到此。喜宝心情稍微和缓了些。之前的担忧受怕,想着怎么跟朱棣表忠心表乖巧,现在都不用考虑了。 看样子,这是正经的看病。 恩,只要不是徐女士知道了朱高煦喜欢她想娶她。而喊她过来灭口就好…… 突然想到这一层,喜宝立即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糟糕,不好! 也许这位徐女士,比朱王爷还难缠。[] 谁都知道,最毒妇人心,尤其是能在后院后宫巍峨不倒的女性――靠!如果她不同意朱高煦纳她为妾。又以为是她勾引朱高煦,然后一气之下为了让儿子回归正途,赐她一杯毒酒。就在她的后院儿里把自己这个无依无靠的小人物给灭了怎么办? 喜宝越想越害怕,便忍不住四处观望起来――这可是如皇宫后院儿一般,守备森严,逃……恐怕逃不掉吧…… 喜宝咬着下唇,只觉得心惊肉跳! 小丫头扭头看着喜宝的模样。只当喜宝是第一次进王府见贵人,内心惶恐也是正常的。 很多没见过世面的人第一次见王妃或者第一次进王府。都是这个状态。她便没有多想。 引着喜宝一路到了最里面的大卧房,通报过后,才引着喜宝进去。 喜宝进了屋子,便低着头,让自己尽量显得人畜无害些。 引着到了床边,喜宝福身行礼也没抬头,随即更是只是低头站着,低眉顺眼的,丝毫不见嚣张模样。 她虽然低着头,却也在四处打量,看到了四双绣花鞋,其中一双绣工明显好上很多倍,且在绣鞋侧面绣着牡丹和凤凰――显然,这就是王妃的脚了。 她坐在自己对面的床上,一动不动。 两方安静了一会儿,那牡丹绣鞋的主人摆了摆手,屋子里另外两人便离开了,只剩下王妃和一双比较胖的绣鞋,估计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的脚。 “曹大夫,麻烦你上门看诊了。”这声音温和婉转,透着几分尊贵,却丝毫不见嚣张和傲气。 “张嬷嬷,请曹大夫坐吧。” 喜宝便被张嬷嬷引着坐下了,因为没有遭受‘勇猛’的待遇,喜宝这才敢抬起头来朝着对面看去。 那王妃见喜宝终于抬头了,便报以温和的微笑,雍容华贵。 “王妃!”喜宝点头尊敬的唤了一声。王妃长的不算国色天香,但是好在皮肤白皙,气质非凡,算的上是个气质美女。想来徐达一个武将,又是乱世里的武将,就算老婆再漂亮,姑娘像爹,他也很难生出个绝世大美人来。 王妃看了眼喜宝,便伸出手放在床头的小桌上,“麻烦了。” 喜宝恩了一声,探手去看诊。 过了一会儿,喜宝又看王妃面色,随即又开口道:“王妃可愿意伸出舌头让我看看?” 王妃随和的点了点头,便听话的伸出了舌头。 喜宝仔细又看了一番,朝着屋子里四处瞧了瞧,取暖的东西不少,“王妃最近可是腹痛?” 徐王妃眨巴了下眼睛,点了点头,“正是腹痛。” “恩……这个月可是没有来月信?”喜宝又低声问。 徐王妃又点了点头,“我请过大夫,说是没有怀孕。可是没有怀孕,却腹痛停了月信,这到底是何原因?大夫们都是男性,说也说不清楚。后来听说有你这样的女大夫,还是个神医传人,我便喊人请了曹大夫来,希望曹大夫别觉得突兀才好。” 喜宝微笑点头,“王妃最近可是常常觉得累?身体虚,精神差,手脚都没力气?” 王妃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王妃平时劳心劳力,又不常常锻炼身体,才使自己身子虚了些。前段时间,王妃可是生了段时间的病?” 王妃又点了点头,“病了一段时间,不是什么大病,却是拖拖拉拉迟迟不好的。” “最近,王妃是不是觉得自己脾气好像变了,情绪不若往常那么好了。常常觉得烦躁、轻易动怒,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悲观难过?”喜宝又问。 王妃这次忍不住对喜宝真正另眼相看了,这么私密的情绪,小曹大夫都能看出来?看样子,自己怀着侥幸态度,居然还找对人了。 之前还想劝着王妃不要轻信民间小医生的话,此刻听了喜宝的分析和问题,站在边上的那位张嬷嬷,也忍不住正经打量起喜宝来――还真有两下子啊…… (116)闯大祸了! ps: ……………感谢you_arby的粉红票+3,感谢迷幻仙姑的粉红票…………… “王妃,您天葵竭了……”喜宝皱了皱眉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诊断。 “我……我才三十多岁……”王妃听到这话,一阵震惊,面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虽然已经生过孩子了,但是女人不来月经,不分泌雌性激素,那么就会迅速变老,甚至性情大变…… 这也就意味着,失宠是早晚的…… 王妃难道就不怕失宠了吗? 王妃是最怕失宠的!她拥有了太多,最害怕的,就是失去! 由奢入简,才是最最难的! “王妃,一般女性会出现这个原因,或者是因为常年积累负面情绪,比较强烈的恐惧,比如强烈的愤怒,比如强烈的郁闷。又可能是因为太辛苦劳累,又碰巧生病损伤了元气。”喜宝说着,眼见王妃的表情越来越难过,喜宝忙安慰道:“但是能治的,而且不难。只是,您一定要注意身体的保养,千万不能再操劳过度了。而且要好好保养身体。” 王妃一听可以治,立即抬起双眼朝着喜宝看着,微微激动起来。 “几个月没来了,之前的男大夫们,都说……都说我这个只能慢慢调养,没有一个给我说一定能治好的。曹大夫……你……你真的有把握?”王妃双眼放光,之前的担忧突然被抹去了不少。(.好看的小说) 此刻,她看着喜宝,就仿佛看到的是个天使。 喜宝微微一笑,便开始开药,凤仙花,自然是这味药里的主要材料。 开好药后。喜宝交给一个小丫鬟,道:“请您去木槿堂抓药。”说罢,又要了毛笔,在王妃的病历本子上记载了不少注意事项。 从始至终,王妃都坐在那里看着喜宝,眼神温柔。在病人眼里,大夫有时候本来就是天使,是神一样的存在。 记录好后,喜宝将册子递给王妃身边的婆子,婆子看了一眼。才转给王妃。王妃倒没有立即看,而是放在一边,笑着对喜宝道:“真的谢谢曹大夫。你真是给我带了福音。”这简直像救了她一命。 “这是作为医士,我该做的。”喜宝低头应承道。并缓缓舒了口气。 “张妈妈,赏!”说着便抬了抬手。 张妈妈立即去取了些银子,甚至还有一些首饰,随即便塞在一个小箱子里。都塞给了喜宝。 喜宝忙推辞,她哪里敢拿这么多东西。要知道,之前吃喝,靠的可也是王府。虽然现在她自力更生了,但是到底跟王府有不得不说的诡异关系,她要求着朱棣。为朱棣照顾下老婆,这可真没什么。 正客气推辞着,门口门帘突然一甩。一个人就从门外走了进来,那人行步有力,霍霍几下就到了屋子里。 王妃立即皱起眉头,“煦儿也不通报一声,就闯进来。成何体统。” “孩儿拜见娘。”那声音是这么的熟悉。 喜宝本来要扭头去看的,听到这母子俩的对话。便立即低了头,不去看朱高煦。 却也感觉的到头顶上如锋芒般射过来的视线。 她咬了咬牙,这么巧…… “请王妃保重身体,您若再有变化,随时知会一声,我再登门看诊。”说着,喜宝站起身,便要离开。 王妃瞧了眼朱高煦一直盯着喜宝头顶的视线,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张嬷嬷送送曹大夫。” 张嬷嬷于是便真的送着喜宝往外走去。 喜宝出了二门儿,张嬷嬷便回去了,换之前来寻她的那个丫鬟送她。 而在王妃屋子里的朱高煦,刚跟娘聊了两句,便也起身告辞了。 王妃看着这个急急忙忙的来,又急急忙忙的走的小子,忍不住皱起眉头,手捏了捏喜宝给的那个病例本子,没说话,却皱紧了眉。 另一边,喜宝正急匆匆的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她正要回头看,便听到身边的丫鬟俯身下拜开口道:“郡王。” 喜宝叹了口气,没回头,朝着前方的路看了看,不理那丫鬟,仍然继续走。 小丫鬟有些怪异的朝着喜宝看了看,却仍然低头站在一边,不敢乱动乱看。她想要招呼喜宝拜见郡王,却见喜宝快步如飞,倒像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 而在她看来应该怒斥一声没规矩,就转身离开的傲气二郡王,却居然朝着那曹大夫就追了过去。 在小丫鬟不敢置信的眼光下,朱高煦冲到喜宝身后,一把拽住了喜宝的胳膊,随即便怒斥道:“你什么意思?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放开我!”喜宝吓的忙朝着四周看去――完了,如果说之前王妃还不想怎么样她,那现在知道朱高煦居然在王府内跟一个大夫不明不白的,那王妃可能就要动手了。 朱高煦好不容易逮到了喜宝,而且还是自家院子里,他怎么可能放过她。多长时间了?有月余没见到这个臭丫头了吧! 她……她还真的一直不见他。 为什么? 因为她搭上了父亲,父亲比他更可靠? 朱高煦忍不住气恼,这个势力的女人! “为什么不见我?你……我哪里不好?我说我心悦你,你以为说假的吗?”朱高煦大声叱喝道。 站在小路上低头不语的小丫鬟震惊了,喜宝也震惊了。 这是王府啊!人来人往啊! 远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往这边看,朱高煦居然还这么大嗓门的吼这种事情。他是嫌她现在日子过的太平顺了,非要害死她吗? “放开我!”喜宝用力的甩,朱高煦抓的却很紧,他弄疼她了。 害怕加上愤怒一起涌上喜宝的头顶,她猛地一抬另一只手,便狠狠的扇向朱高煦的脸。 朱高煦从不曾想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敢跟他动手,所以也丝毫没有防备。 当那一声巨大的‘啪’的一声响声猛然炸开,朱高煦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和疼,才反应过来――喜宝居然打他! 他愕然的看着喜宝,而四周偷看的人,和那不敢离开的小丫鬟也是吓的双眼瞪圆,几乎吓的尖叫――居然有人敢打一点就着的‘炸毛大王’朱高煦郡王! 完了完了! 朱高煦郡王一定会突然拔出大刀,将那个曹大夫大卸八块,并把所有看到此画面的人连坐的! 那送喜宝出门的小丫鬟一辈子在这王府里,看惯了难防的暗箭,一直兢兢业业的做事情,从来不敢丝毫冒犯,不敢参合任何大事。 她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阵仗,见识到这样的危机!只吓的魂衫抖如筛糠。 而在四周看八卦的人此刻也是瞬间吓的满面发白,立即行色匆匆的离开,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现过这里。 (117)妾? 喜宝趁朱高煦惊呆的片刻,猛地一抽手,便挣脱了朱高煦的钳制。转身也不多说,就要跑。 却哪里有你打了人还能轻易跑掉的道理? 朱高煦立即反应过来,转手一扯,便又扯住了喜宝。喜宝甚至都没跑出去两步远。 “放开我!”喜宝也真的怒了,她怒吼着,之前的温和尽失,随即一转手便反被抓为扭住朱高煦,趁着巧劲儿在,抬脚朝着相互高煦的鼠蹊部便是狠狠一膝盖。 在朱高煦弯腰疼痛时,喜宝再次转身,忙朝着外面跑去。 却刚走了两步,就看见从外院走过来的高大身影——一样的高大,这个却多了沧桑,和深沉气息。从面孔和气质看,也更容易让人觉得害怕。 喜宝愣住,抿着嘴唇只好站在那里没再动。 与朱高煦对抗,她至少相信,那个臭小子虽然自大可恶,但是不会以身份压她。 但是朱棣……如果她跟燕王为敌,冒犯燕王,她……她承受不起…… 朱棣走过来,看着儿子捂着下面,慢慢直起腰,怒气开始在他眼睛里酝酿。 喜宝抿着嘴唇,低着头,半晌不敢说话。 “去宗堂门口跪着!”朱棣突然开口,声音冰冷的让人觉得浑身发毛。 喜宝愣了下,抬起头刚要开问,就见刚才还嚣张的朱高煦,愤愤的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眼喜宝,咬着牙,转身走了。 这个小霸王,果然是只怕父亲的! 很快,朱高煦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大家的视线。喜宝这才低下头,等着自己的发落。 “退下去吧。”又是一声命令。 喜宝再次吓了一跳,却又觉得庆幸,啊,可以走了! 抬起头,刚要走,就见那小丫鬟应了一声,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走了。 啊!说的不是她…… 于是,又低下头。 朱棣瞪着喜宝,直瞪的喜宝感觉自己头顶快要开始掉头发了。 朱棣才开口:“你满意了?” 喜宝抬起头看了眼朱棣,随即抿着嘴唇。倔强道:“何来满意?” “怎么?煦儿真的这么不让你满意?”朱棣再次冷言。 “民女配不上,也不奢望。”喜宝的音调也沉了下来,害怕开始慢慢的转变为怒气。 朱棣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喜宝,“怎么?这段时间避不见煦儿,是真心不想见,不是因为害怕本王而不见?” “不想见!”喜宝直言。 朱棣皱了皱眉头:这丫头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称自己不想见。好似对自己的儿子真的很嫌弃一般。 喜宝见自己的儿子,那必然是让他不高兴的,可是如今她这样的态度说不见,他却也有些不悦。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样理直气壮的拒绝王权,却又让人也跟着觉得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而完全发火不起来。 “我请你来见,你居然也称病不见……”朱棣眉眼开始有些危险。 “不敢!民女的确病了……”喜宝叹了口气,她不敢见。是因为担心王爷变卦,才避开了一切可能跟朱棣见面的情况。 “我送的礼物,也拒收。”朱棣再次追加。 “不敢……无功不受禄……”喜宝忙放低姿态,解释道。 “哼!本王的确是也想纳你为妾!”朱棣突然开口。 喜宝刚要开口再来句客气话,突然反应过来朱棣的话的意思。她吓的猛然抬头,双眼瞪成驼铃般看着朱棣。“不!不!民女不配!不!不!王爷,您……” 喜宝慌张的语无伦次,忙开口拒绝,却又觉得不妥。 哪有这样的……哪有这样的…… 她脑袋里混乱一片,搞不清楚情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慌张的厉害。 朱棣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心情真正的变得很差——他有这么差吗?多少人抢破头的想做王府里的女人,不管是妾还是什么……只要上了他的床,就有富贵,有钱财,有吃不尽的美食,穿不完的华服。 眼前这姑娘,做什么这么一副样子? 好像做他的女人,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样? 他是妖魔鬼怪吗?有这么恐怖?这么骇人? 瞪着喜宝半晌,喜宝却说不出另外一句话,朱棣抿着嘴唇,看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才冷声道:“解释!” “我……我不能留在北平,王爷。我要去应天,去照顾娘,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嫁……”喜宝殷切的看着朱棣,忙解释道。 朱棣哼了一声,“回吧。”说罢一甩手,便朝着里面走去。 喜宝吓的喘了几口气,才觉得缓过神儿来,也不太知道朱棣到底是什么意思,张了张嘴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朱能在院门口等着喜宝,将她带出了王府。 喜宝在上车前,朝着朱能勉强微笑,上了马车后,将装满首饰和银子的小箱子放在腿上,手在箱面上搓来搓去…… 朱棣想纳她为妾,是为了让朱高煦死心,还是觉得她好玩? 或者觉得她的医术对他有用? 还是出于什么原因? 喜宝咬着下唇,只觉得心乱如麻。 也许,朱高煦对她的喜爱和想拥有的欲望,比她想象的更强大! 可是……怎么让朱高煦不喜欢她?在他面前放臭屁,吐口水? 喜宝忙摇了摇头,真是三流偶像剧看多了。 好希望自己有观心之术,能知道朱棣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好想个对策,现在真是满脑袋的浆糊,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下了马车,喜宝浑浑噩噩的进了自己屋子。 距离年关不远了,朱棣要带着儿孙老婆进应天拜年,她到底能不能跟上? 朱棣会带着她吗? 倒在床上,看着杜鹃为她整理鞋子,端茶倒水。 喜宝叹口气,一翻身背对着杜鹃,面朝墙壁躺了。 王八蛋!王八蛋! 她该怎么办? 想去应天,有没有其他办法可循? 谁能压朱棣一头? 朱元璋,朱允炆……可是,都不是她能求的到的人。 或者能不能从朱棣眼皮子底下逃走? 呃……似乎是绝无可能的! 抓头,怎么办? 朱棣不会真的想…… (118)巧遇 喜宝忐忑了一路,到家的时候就想开了,人生已经有太多烦恼,我们不能再自找烦恼了。 日子过的很快,喜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北平过新年,但还是为医馆和木槿苑的人准备了年货和过年新装等等物事。 这些人跟了自己大半年了,喜宝不想亏待他们。 同时,喜宝自己也在攒钱,到了应天,可能又是一穷二白的日子了。木槿堂木槿苑她都带不走,这全都是用王府的钱买的。 但是这些日子赚的钱,她却可以带走。 陈瑄的信里说,母亲将合肥县的宅子租出去了,朱管家一直帮忙收租子什么的,母亲在应天租了个更小更偏的院子,生活很拮据,她还在靠刺绣等打杂工赚着钱,坚强而又艰难的生活着。 日子只是勉强能穿能填饱肚子而已。比她苦的多…… 喜宝便过的更节俭了,除了给身边人花钱的时候还很大方,只是不想让跟着自己的这些人受苦,但自己却开始缩短成本,节俭省钱,准备到了应天吃用。 剩下日子里,张严氏夫人等其他贵妇们给的打赏钱,喜宝便不再推脱。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则专门开始搞妇科药物的买卖,她发现,卖药比治病简单,而且利润也更大。 很快,那些妇科保养品,虽然做的仍然比较粗糙,却仍然热卖。 再诸如一些简易的感冒药,退烧药等一些制作要求没有那么高,药材好掌握和购买的小药丸,喜宝也做了不少,一时间扰乱了北平的整个市场。不过喜宝缺钱,需要在去应天之前,在北平靠着木槿堂积攒更多的财富。便只有顶着压力做下去了。 她需要快,并大量的赚钱。 而在各大医馆施压喜宝不公平买断市场的情况下,之前的那位老大夫挺身为喜宝说了几句话,讲了几句公道话,暂时压下了医馆之间的愤怒。 喜宝私下对老大夫交了底,自己需要钱,如果他愿意,个别药材的制作方法,她愿意卖给老大夫。 于是,喜宝又以高价卖掉了较少较简单的药方——这些药方都是配置简单。没什么副作用,即便配置过程某些药材的比例出错之类,也不会让食用者中毒甚至受副作用困扰的简易药方。 当下社会医学不够发达。喜宝不敢将一些这个时代还不够了解详细的药材药方彻底公开,她要考虑一些后果,为此负责的。 冬天的北平银装素裹,第一场雪之后,梅花便开了。 喜宝知道自己在这里也许呆不久。便开始珍惜这里的风景和人情。(.好看的小说) 年关前一个多月,朱棣便让朱能来通知喜宝,收拾下东西,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准备走了。 喜宝得到这个信息,突然对朱棣不那么排斥了——虽然这个燕王很唯我独尊。很自大,很不把别人平等对待,不尊重平民……但是。至少还说话算话。 最近正是赏梅的好时候,北平的梅林开花,据说有各色梅花树供人观看,非常美妙。 喜宝自然也开始心馋,想着既然很快就要离开了。不去看下北平梅花树,那真是太遗憾了。 于是。终于,这天没有贵妇的预约,没有出诊的工作,喜宝欢天喜地的停业一天,举家出门赏梅花,只有杜如林‘老’先生自告奋勇留在店里看店——他的意思是,他在北平呆了这么多年,早就对北平的梅花厌倦了。 所以喜宝临出门时,送了杜如林三个字:老人家。 然后便几乎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赏梅去也! 当一脚踏进梅花林,喜宝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大自然总是有一种人们无法抗拒的魅力,再抑郁的人,看到这满树的红红粉粉白白绿绿的,哪还能不开心? 真美啊,发自内心的赞叹。 一进梅林,喜宝便瞬间变成了花痴。 为花而痴。 大家多跟着喜宝,喜宝扭头见杜鹃他们跟着自己,便微笑道:“我能自保,大家不必一直跟着我。朱管家,如果不介意,就你陪着我保护一下我吧。” 朱昌莱管家的身手也非常好,大家一听这话,立即都欢快的自己赏梅去了,自己玩,总比伺候着别人玩要开心自由的多。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喜宝既不想大家玩的不尽兴,也不希望自己被这么多人看着。 大家分散后,喜宝便挑人少的和没人的花树林子里钻,这儿瞧瞧,那逛逛,踩踩雪,看看雪景。 大雪中的凉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庄重,边上的艳红梅花为它的庄重添加了几分色彩,带起了几分活泼和欢快气息。 冰河贯穿之处,阳光闪闪,反射的人睁不开眼。 喜宝走两步,便蹲下团起一个雪球,砸砸没人踩过的雪地,偶尔笑着打一下朱昌莱。引的朱管家只是憨笑,他可不敢回手…… 一路便只回荡两人的笑语,和喜宝银铃般的笑声,即便是脚踩在雪地中的咯吱咯吱的响声,都那么让人愉悦。 真好…… 如果一直可以只这样欢乐的玩耍,而不需要工作,不用承受生活的残酷该多好。上一世里,她总觉得父母将她管的太严,妈妈总是不让她去工作,希望她过的自在。 那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的梦想没法实现,很是怨念。 可是如今,她能使用医术了,却是在这一窘迫的环境下,感觉又不一样了。她开始能理解母亲的用意,是因为,妈妈曾经感受过为生活奔波的辛苦,一直努力,目标大概就是能让她过的无忧无虑和自在吧。 就像,她现在辛苦攒钱,也是希望到了应天后,能让这一世的娘,过的不那么辛苦。 叹了口气,喜宝仰起头,让自己的脸,正面着太阳,她闭上眼睛,深呼吸,感受太阳晒在脸上的舒服,今天没风,四周都是梅花的香味和冰雪的沁凉,真好。 正享受着,突然感觉到身边朱昌莱的脚步声似乎在往远处走,而另一个脚步声,似乎在像自己靠近。 忙睁开眼,扭头望去,就见那个高大而满面沧桑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镶嵌金色花边厚实长袍的男人,踩着一双踏云靴,慵懒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此刻的朱棣,面上挂着人畜无害平和的表情,整个人被阳光镶嵌了一个轮廓,显得不那么棱角分明,好似温和了不少…… 他…… 怎么会遇到王爷的? (119)赏梅,和他? “王爷!”喜宝捏着一只梅花的手猛然顿住,刚才的笑容也彻底僵在了脸上,反应过来后,便匆忙低头,朝着身前的高大男人恭敬唤了一声。 朱棣扭头淡淡的看了喜宝一眼,本扭过头似乎没有理睬她的意思,却在喜宝舒口气后,突然扭头再次开口道:“为什么看见我后一副看见鬼的模样?” 喜宝抬起头愕然看向朱棣,见他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心情也很好,整个刚强的面容,显得微微柔和,人似乎也不那么凶,还带了几分魅力。 她忙又低了头。 “我以为你是个大胆的,却不想也是个胆小鬼。”朱棣嗤笑一声。 “在威严的王爷面前,再大胆子的人,也会不自觉的心存敬畏。”喜宝想着自己就要靠着王爷的好心情和好信用,跟着他去应天了,便放松了心情,忍不住拍了下马屁。 朱棣似乎很受用,毫不掩饰的哈哈笑了笑。 喜宝再次熟了口气,每次在这个王爷面前,都觉得心似过山车一般,忽而惊忽而怒忽而喜忽而悲…… 自己情绪都跌宕起伏好几个来回了,再瞧人家王爷,不管是气你吓你顺着你还是怎样,人家都是这样一幅不冷不热的面孔,你永远也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这才是真正的扑克脸,一个面具,没有任何意义的面具,不具备传递内心情绪的功能的面具。 喜宝叹了口气,唉,这就是皇家,要是轻易就让你猜到真实的情绪和想法,怎么跟那么多狠角色斗法啊。 想到自己将来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个人,喜宝只觉得真是造化弄人。 她这样一个为了衣食住行操心操力。为明天能不能吃上饱饭的人,居然能见到王爷,能面对面的看在他面前――他可是未来的皇帝啊! 还不是一个主流继位的皇帝,他历尽千辛万险,靠着自己的枭猛之才,成就了一方皇权事业。 他要远比他的侄儿厉害的多,也比他的兄弟们厉害的多。 虽然不能说他比他的父亲厉害,但是却也绝对是个不给他爹丢脸的猛儿子!虎父无犬子,朱棣绝对诠释的了这个词。 喜宝想着,不自觉的便抬起头。用一种缅怀革命前辈的崇拜而又憧憬而又感慨的眼神看着朱棣,心里又不禁想到:她居然是一个见过燕王朱棣,见过永乐大帝的女人啊。啧啧…… 喜宝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朱棣突然回头,开口道:“应天城里有――”话说了五个字,就突然顿住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喜宝的表情。眼神突然黝黑起来。 喜宝险些被那眼神给吸进去,她猛地回神,忙又低下头,“王爷……啊,应天城有什么?”她忙收拾心情,又抬起头。故作自然的问道。 朱棣嘴角逐渐荡漾开来,露出了一个邪魅的隐约笑容。 “也有一片梅园……没有这里大。”朱棣说完了这句话,语气却缓缓的。带着一种诱惑人的强调,慢条斯理的说完,同时,还朝着喜宝靠近了过去。 喜宝愣了下,忙后退。 朱棣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忍不住笑容更甚,这个小姑娘。有时候。会露出一些让人觉得奇怪的表情,他说不上来那表情到底蕴含了什么,却让他觉得很好奇。 她刚才在想什么? 她有时候很大胆,什么话都敢说,就好像哪怕他是皇帝,她也不看在眼里。 可是,有时候又很胆小,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吓的瑟瑟发抖一般。 朱棣自然不会知道,她的胆大,是因为来自未来人的对人物等级不够深刻的浅薄认识。 她的胆小,则是因为,不管她来自哪里,她都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 他弯下腰,突然靠近她,在她吓的紧张的快成为一块儿抽搐的硬板子时,开口道:“你想做我的王妃?” 喜宝倒抽一口凉气,忙捂住嘴巴,随即又忙不迭的摇头,“王爷,真没有。您千万别误会!” 朱棣又眯起眼睛,眼神更加危险起来,“你不想?”这世上难不成真有不想成为王妃的人? 哼。 喜宝听着朱棣危险的语气,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他那意思是,如果她说不想,就是侮辱他,嫌弃他? 好似一个人不想嫁给他,是犯罪一样。 喜宝突然不敢开口了,她眼睛眨巴了许久,才用干涩紧张的声音道:“不不……民女不敢奢望,不……民女从来没想过……”看着朱棣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喜宝吓的忙追加道:“王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我在你身边,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我是个平民女子,不愿争夺圣……不愿争夺王爷的眷顾。”差点说成‘圣眷’,幸亏及时刹住嘴巴,可却也吓了个半死。 朱棣眉头皱起来,站起身看着她,“莫非你觉得本王保护不了自己的身边人?” 喜宝想了想,又忙摇头,“只要您想,自然可以。可是我有自知之明,如果我成为王爷身边的人,我没有能力让王爷一直想保护我。总有一天,王爷就会忘记我是谁,然后我就死了……” 朱棣被喜宝的用词和哀怨的语气逗笑,他呵呵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一些大家族里的族长纳了小妾,过了新鲜劲儿后,便忘在一边,不久之后,那小妾就生病去世了。 他自然明白,当小妾风光时,那些嫉妒杀不了她。可是一旦男人们的兴趣没了,没了男人的保护的小妾,就会瞬间陷入死亡的威胁之中。 他虽然是男人,却也懂得这些,就好比母亲……她受宠时,虽然也常有人欺负,却尚可保命。可是一旦那个曾经做她靠山的男人不再在意她,她便彻底暴露在其他嫉妒的女人的刀口之下。 朱棣的表情猛然紧绷起来,他扭过头,看着面前艳丽绽放的梅花――曹喜宝很理智,她明白,她没有强大的靠山和背景,在他身边那样的环境里,总有一天,她将被万箭穿心。 心情突然又有些低落,没有人愿意承认,跟自己在一起,居然变成一个危险的事情。不管他有没有真的要将这个小姑娘留在身边,还是只是一个偶然遇见时候的兴起玩笑…… 他捏起面前的梅花花瓣,嗅了嗅,带着股凛冽的香,骄傲,不流俗,不甜腻…… 突然兴起,他便要将梅花送到口中,却在花瓣沾到嘴唇时,突然横飞过来一只手,猛地朝着他的手臂拍来,耳边还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这梅花不能吃――” 当朱棣反应过来这是曹华浓善意的提醒时,已经迟了,从不让人谨慎的潜意识已经让他动了起来――保护自己,驱逐来袭的敌人…… ps: 感谢执此一心的粉红票哦! (120)片刻的失神 ps: ………………………感谢rossby的粉红票,感谢vannahbei的粉红票……………………… ………………………真心感谢蒜苗编编和葱编编,真的给了很大的帮助,你们真是最优秀的编辑!……………………… 当朱棣反应过来这是曹华浓善意的提醒时,已经迟了,从不让人谨慎的潜意识已经让他动了起来——保护自己,驱逐来袭的敌人…… “啊——”喜宝一声大叫,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身体已经完全失衡,朝后倒了下去。(.好看的小说) 她甚至没看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道影子闪过,自己甚至没碰到朱棣的手臂,便感到疼痛在肩头漫开,就好像有一把沉重的锤子狠狠的砸在肩头一般,疼的她呲牙咧嘴,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嗡鸣,疼痛在全身的神经叫嚣起来。 她身体失重,朝后跌掉,惊慌的瞠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她以为自己会倒在地上,狠狠的砸在雪地里,以为会跟冰冷的冰雪狠狠的亲密接触,下意识的感觉里,还是觉得惊慌失措。 然后,她就看见朱棣突然弯身跨前一步,朝着她捉了过来。 他要干什么? 惊慌之下,喜宝顾不得眼前的局面,同样在对方捉住自己手臂的片刻,右拳猛地挥出,狠狠的砸在了朱棣的肩头。 朱棣一扭身子,也片刻的失去了平衡。 在这片刻之间,朱棣眼睛朝着喜宝身后的柔软雪地看了一眼,突然微微一笑,抓着喜宝向上用力的手上突然没了力气,使出全身力气稳住下盘的动作也软了下来。 他就势便朝着雪地里倒了下去。 然后,喜宝就感到身后猛然装在雪地里。尽管是这般毫无防备的仰倒下去,可因为身后是厚厚的一层雪,却并不觉得疼,可是紧接着,朱棣的身体却也压了下来。 喜宝本是要大声尖叫,声音因为朱棣突然压倒下来,而猛然卡主了。 朱棣单手支在喜宝身侧,另一手攥着喜宝的手臂,身体打扮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感觉到猛然压在身上的体重,和忽然席卷而来的温热。喜宝的头猛地向后仰去,身体下意识想要曲起起身,她忙往后一躺。整个人僵硬直挺挺的躺平了。 朱棣看着她跟个吓坏了的小孩子般僵在那里,忍不住微笑。 然后,在看见朱棣这个笑容后,喜宝就不自觉的红了脸,脖子耳根都发热了起来。身前是热。火热。身后是雪,冰冷的…… 刺激的她一阵阵的打战。 朱棣看着她的模样,抓着她手臂的手边不自觉的上移,顺到了她的头发上。手指轻柔的拂过她的发丝,凉凉的,滑滑的。 看着她惊慌失措却不敢喊叫反抗的窝囊模样。[.超多好看小说]朱棣觉得心情更佳,笑容也更浓了。 “你的确不喜欢煦儿。”朱棣突然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这小丫头在面对儿子时。可不是这样一幅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敢动手打煦儿,敢在所有人都不服她的时候,仍然坚持己见,与众人为敌,嚣张的好似天地什么都不怕。她肚子在北平开医馆。做女大夫,闯荡出一片小天地。 她不似那些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她明明看起来这么娇气,出门不晒太阳,不敢粗活,好似随时都在注意保养自己,可是却愿意不辞辛苦的四处乱窜的出诊,甚至有时候还去药市里亲自去选草药。 她懂得保护自己照顾自己,但是又不辞辛苦,愿意自力更生,哪怕再辛苦求生,也绝不愿意去坐煦儿的小妾。 她身上有很多矛盾面,朱棣知道,只有自己在非常关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愿意在她身上发现很多特别之处。他知道,每个人都有特别的地方,当他开始意识到一个人的特别,不管她做什么,都觉得有趣时,那就代表着…… 伸手按在她的鼻子上,顺着鼻子往上,将她的刘海儿全部撩上去,露出了那光洁饱满可爱的额头,露出额头的她,显得更加像个呆头呆脑的小女孩儿。 他想起了宁儿小时候,他也这样抚摸她的额。 “对我来说,你太小了。”朱棣突然呢喃了一声,随即却又笑了笑,他低头轻轻在喜宝额头亲了亲,看着她完全傻眼,一点儿不敢反应的模样,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她挺翘可爱的鼻尖儿上,和嘟嘟的丰唇上…… 深吸了口气,收回按在她头顶的手,钻入她腰下,猛地收紧,让她整个贴在自己身上。然后膝盖和另一只手用力。他托着她的腰,两个人一起从雪地里拔身而起。 喜宝倒抽口凉气,站直后,踉跄了下,才站稳。 随即,朱棣便松开了手,指腹擦过她的腰线,慢慢离开,仿佛无限留恋这样一个意味不明的片刻的拥抱一般。 喜宝觉得心惊肉跳,可是还是不得不说,拥抱时,脑袋里一片空白的那一会儿会儿,居然还是觉得很舒服很温暖的,那感觉,就好像……安心的甚至可以入睡一般。 喜宝忙低下头,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感到害怕。 这太危险了。 她知道一个成功而又强大富有的男人,是魅力无限的,尤其是在他同时还具备长相不错,气质威严深沉,神秘而有吸引力…… 可是她必须得随时清醒,因为她知道他是谁,她自己又是谁。 想到此,喜宝又退后了一步。 朱棣眯着眼睛看着她的模样,没说什么,也没有再动作。扭头看了看散落在四周的梅花瓣,艳红色的,散落在雪白的地上,在她身后,有一个深深的人形坑,是他们两个的痕迹。 朱棣不自觉像个少年一般,心底突然冒起一些细碎的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情绪,在胸腔里乱窜。 “为什么梅花不能吃?”朱棣扭头轻轻的对喜宝问道,语气不自觉的放轻了不少。 “不算大毒,但是可能引起腹痛、恶心、头晕、腹泻……用好了,这是一味药,用不好,反而可能造成轻微中毒。”喜宝说着说着,情绪便慢慢恢复了。 她叹了口气,再理智的女人,都可能丧失理智,唉,叹口气,她有些无奈难过。 “王爷,民女的医馆里还有点儿事情,就先——”喜宝看着远处背对着他们站着的朱昌莱,想要走。 朱棣却转过身,背对了她,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低声道:“留下来陪本王赏梅。” 喜宝张了张嘴巴,看着朱棣的背,她扭头又看了看远处的朱昌莱,便抿着嘴唇,没再说话,安静的站在朱棣身后,静静的陪着他,只是站着,看着面前的几簇寒梅。 静静的,四周便只剩下雪花落地的声音,窸窸窣窣轻轻的,只是来自自然的,仿佛是来自心灵的声音一般。 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似担心打断这片刻的安宁。 寒梅怒放,伴着纯净的雪片,营造出了一个令人迷醉的梦幻场景。 天地之间,这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站着,一高一矮,一个强壮英武,一个娇小玲珑…… (121)情谊 要离开了。 北平虽然越发的冷,太阳却是耀眼的。 跟着她去应天,就是去奔波劳碌吃苦的,喜宝看着满屋子的人,她养不起大家,更没办法让大家跟着他们去吃苦。 这次离开,喜宝谁也不带。 “以后,王爷还会再给你们找好主子的。如果不愿意在这呆着了,就拿着契子走就是了。”喜宝说着,指着他们手里的契子,杜鹃几个平时最得力的丫鬟的契子,喜宝都跟朱棣要了过来。 “紫荆,你们现在对药材都熟了,其他药铺子的老板,我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到时候你们要去药铺子自力更生,就去刘老大夫的药铺子,他会收你们的。而且你们对我的药材配方之类也熟悉,老大夫肯定很乐意于雇佣你们。到时候成了民户,嫁个好人家,生个儿子让他们他们去科考。”喜宝微笑着,递给他们一人一份红包,每人一句叮嘱。 大家心里一阵阵难过,喜宝这样的主子,真的听都没听说过,以后只怕也是再也碰不上的了。 喜宝的离开,大家都舍不得,喜宝也有一些伤感。之前朱棣说这些人都送给她,把她吓坏了,她在应天,吃饭什么的都是大问题,怎么养这一屋子人,大家跟着她到了应天,也未必能找的到活计,可能住的地方都没的。 仔细斟酌过,还是算了。 杜如林如今也攒了一些钱,他现在自由了,完全可以自力更生,在北平也有好的书院,大可一边赚钱,一边学习,将来考取功名。他是有才学的。 临离开的那日,王府的马车来接喜宝时,那些医馆的人们终于可以肯定,这位曹大夫的靠山,果然是燕王府,只是,不是那小郡王,而是正主燕王。 燕王南下应天,居然带着曹大夫出发,这中间的暧昧。那就不得了了。 耳边风多可怕,不少大夫们心里都犯着嘀咕,只怕将来自己要被穿小鞋。民不跟官斗。这谁都明白。 出了屋子时,喜宝看在站在门口的朱高煦,整个人低迷了很多,不似第一次见时,那样意气风发。那样充满朝气和自负。 她抿着嘴唇,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不觉得心里一阵软,踏步到他面前,这次她没有转身就走,也没有发怒。 她抬起头朝着他笑笑。低声道:“我们不合适。你会有更好的。” 朱高煦却摇了摇头,眼睛在她面上仔仔细细的盯了好一会儿,才一转身翻身上马。驾着马儿嘟嘟嘟的离开了。 喜宝叹口气,看着朱高煦的背影,叹了口气,即便他们身份相当,如他那样火爆的个性。他们在一起,也必然是不合适的。 她不适合那样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也许她考虑的更现实,却是真实的为自己未来的幸福在考虑。 叹口气,扭头朝着身边的人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朱昌莱管家的肩膀,喜宝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马车里空无一人,这是喜宝要求的,她不需要什么人来伺候她。 马车晃悠了下,轱辘辘的朝着城外而去。 在主街上,他们跟王府的马车汇集,朝着城外而去。 喜宝拨了拨面前的小火盆儿,掀开厚厚的保暖车帘,视线扫过北平的街道,要走了,去应天…… 城门就在前方,喜宝靠着椅背,正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下,马车突然停了下,喜宝睁开眼睛,耳朵听了听,没什么特别的声音,刚要再闭上眼睛,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人猛然从外面闪了进来,带着一股外面的沁凉空气。 喜宝激灵了下,看着抱着包袱在她对面坐下的小丫头,喜宝愣了下,“杜鹃……” “小姐,我不怕吃苦,咱们到了应天,我能刺绣,能干活,到时候不用小姐给我发月钱,咱们凑个地方住住,一起互相照应着生活。”杜鹃把话说的,像是她本来就要去应天一般。 喜宝抿着嘴唇,应天多好啊,有王爷照应,而且她的朋友也都在应天。她却愿意孤身一人跟着他去应天…… 喜宝眼睛有些湿润,“那咱们去应天,好好互相扶持着生活。” 杜鹃嗯了一声,随即将手里的小药箱一摇晃,“小姐,你的药箱。” 喜宝的笑容荡漾开,她忍不住坐到杜鹃身边,靠着杜鹃的肩头,心里一片温暖。杜鹃便忙将边上的被子拽过来,为喜宝盖好,让喜宝舒服温暖的坐着,俨然一副母亲模样。 过了一会儿,喜宝还真的犯困起来了。 出城不知道过了多久,喜宝忽而睡着,忽而又醒来。迷迷糊糊中,天色越来越暗。马车车帘门帘捂的严严实实的,只剩下小火盆儿们的莹莹红光。 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到了一处小驿站,大家要停下来吃喝拉撒,休息一下。 杜鹃将喜宝唤醒,为喜宝穿好衣服,整理好绒帽,才拉开门帘,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喜宝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只觉得立即就精神了,打了个颤,她仰起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爬上来,天黑了。 扭头看了看前方的小驿站,刚要踏步走过去,眼睛突然看见了边上从马上跳下来的男人,她愕然的瞠目:“杜……杜如林?你……你……” 此人居然是喜宝的账房杜如林……他……他不该呆在北平,好好谋生活,求学业,将来好考科举吗? “你……”喜宝指着他,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放心吧,总不至于让你养。”说着,杜如林扭头朝着驿站看了一眼,“走吧,王爷派人喊我们过去吃饭了。”说着,朝着驿站边上一个还算宽敞,但是有些简陋的小店指着。 喜宝扭头看着杜如林,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愕然。杜如林自从她救下来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做他的账房先生,沉默,甚至有些冷漠。疏离,不太离别人,看起来这么冷情的一个人。 他跟着她去应天……对他来说,应天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没有稳定的生活,更何谈安静的进行学业?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应该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拼搏一番才对,怎么也跟着她去应天…… 她到了应天,既没有木槿堂,也没有个住处,他们跟着她……到时候,只怕她还要依靠他们……他们都明白这个状况,却都愿意跟着她来。 她不曾请求他们跟着,他们却…… 抿着嘴唇,心里的温暖更深,喜宝心情很好,真的很好! (122)夜半召见? ps: ………………感谢大写c的粉红票哦,感谢yaoye6亲的打赏~……………… 长途跋涉往北平奔,朱棣带着儿子朱高炽,以及一队仆众和护卫,带着他给父亲拜年的礼物,和徐王妃带给其他侄女侄子之类小辈们的小礼物。 东西不少,人也不少,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打着王府的牌子,相信没人敢劫。 喜宝第一次见到了道衍和尚姚广孝,在饭桌前,老和尚用一种看妖孽的眼神看着喜宝,仿佛在打量这个女人的特殊之处。 喜宝只是不卑不亢的行礼,绕开道衍和尚,并没敢多跟他说什么,这是一个看一眼就知道智谋无双,腹黑无比的人,她不喜欢他的眼神,仿佛随时随地都在打量别人的价值和可利用之处,这让喜宝不安。 “咳咳,咳咳……”杜鹃跟着咳了几声,才抚着喜宝下马车。如今车队已经行进了十几天了,速度很快,大家都很累,几天前,便开始有人咳嗽起来。 喜宝扭头看了眼杜鹃,瞧了瞧她捏紧衣领微微咳嗽时候的模样,她皱了皱眉头,抚着杜鹃热乎乎的手,下了马车。 这次没有驿站,大家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休息一番。不少护卫都跨上弓,备了箭,朝着山林里而去,希望能捕获一些诸如狍子之类在冬天还会出现的野味儿。 大家坐马车坐的七荤八素,不少人下了马车四处转悠一下,散散步,透透气。 喜宝朝着四周看了看,前方马车里的朱棣也伴着仆从在马车便徘徊。朱高炽被下人搀扶着站在马车便跟父亲说话。 四周不时传来一些咳嗽声,喜宝忍不住眉头紧锁,她这次倒是带了一些药丸。不过因为离开的时候她不想带太多东西,不少药丸和制作好的药物都卖了,她这次带的药可不多。 透了透气,喜宝便回了马车,却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她马车的窗户。杜鹃刚拉开车帘,等候在马车下的朱能就问道:“曹大夫可待了伤风感热的药吗?” 喜宝探过头,“怎么?” “王爷和世子都感了伤寒,不少其他仆从护卫也都有咳嗽发热的症状,这次出发大家带的药丸儿不够了。想跟曹大夫买点儿。”喜宝想了想,“我也只带了十几颗,恐怕不够这么多人吃。” 朱能想了想。才开口道:“有多少都行,刘大夫没想到大家会大面积的感染伤寒,准备有些不够。” 喜宝想了想,让杜鹃将自己准备的感冒药贡献了一半出来,然后对朱能道:“大家都用围脖捂住嘴巴。这伤寒是通过空气感染的。让刘大夫准备一些醋,在每个马车里烧一烧,这有一定的预防作用。(.好看的小说)大家还是多喝点热姜汤。” 朱能一一记下,拿着喜宝的药便离开了。 到了朱棣面前,朱能将那些药丸递了过去。 道衍先接过去闻了闻,“倒没见过这样的药丸治疗伤寒的。王爷,我看这药还是给仆从们吃,我们还是喝刘大夫给熬的药汤吧。” 朱棣却从道衍手里接过药丸。“炽儿,这个你吃了,剩下这几粒留着,你什么时候好了,剩下的再分给别人。”说罢。又扭头朝着朱能问道:“曹大夫还说什么了?” “让在每个马车里烧醋,给大家喝姜汤。”朱能开口道。 朱棣点了点头。“照曹大夫说的办。” 朱能领命下去,道衍砸吧了下嘴巴,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要么是那位女大夫真有那么厉害的医术,要么……道衍想起曹华浓精致的脸,再看朱棣,正当壮年,他叹口气,再如何,都是个男人。 …… 到下一个驿站时,大家的感冒情况有所好转,每个人都将围脖围的严严实实的,与人说话时,也挡着面孔,倒都如喜宝说的那般做着。 在驿站里,朱棣倒是巧遇了另一位官员,倒是从京城返家过年的。 朱棣称这位老爷为刘大人,喜宝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刘大人,只在刚见面时听杜鹃说了一嘴。 她们女眷坐在另一个桌子边吃过饭,便要回各自的马车。 喜宝扭头看了看刘大人的家眷,这位刘夫人已经快四十岁了,但是保养却极好,皮肤还很白皙,虽然有些纹理,倒也有这不少成熟女性的风情。 接连的奔波,马儿和人们都疲倦了,大家都决定在此驿站休息一夜,那刘大人也要停留一宿,饭后,刘夫人便拉着喜宝说起话来。 听说喜宝是个女大夫,刘夫人十分好奇,便忍不住拉着喜宝,瞧瞧的问起一些养颜和女性保养的问题。 喜宝一路坐在马车里,遇到个新朋友,便也乐意交流。 两个人女人虽然年龄相差不少,但是好在这位刘夫人一点儿不傲慢,还平易近人的很,于是也相谈甚欢。 直聊到老爷们都进入了驿站边上唯一一家客栈里,她们才礼貌道别。 喜宝进了客栈,很是感动,好久没洗个热水澡了,于是便让店小二去帮忙烧了热水。 进入热乎乎的大浴桶里,喜宝才觉得自己的胳膊腿儿舒展了一些,赶路造成的疲倦稍有缓解。 泡过澡,换上一身保暖舒服的常服,躺在暖呼呼的炕上,感觉到屁股底下有些发烫的温度,难得的满足――赶路真累。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喜宝便让杜鹃熄灭了油灯,准备睡了。 却不想刚睡下没一个时辰,便有人砰砰砰的敲门。 喜宝猛地从炕上弹起来,然后爬起来朝着屏风处望去。 杜鹃扭头看了眼喜宝,便冲到门口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却是朱能。 喜宝裹着披风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朱能,然后好奇道:“难道这是个黑店,我们被劫了?” 朱能本来严肃的脸在听到喜宝这句话后,忍不住微微一笑,“曹大夫,王爷那边有请。” 喜宝皱了皱眉头,朝着窗户看了看,虽然窗纸厚厚的,却还是能分辨现在已经入夜了,天,这么大半夜的,王爷喊她做什么? 莫不是长时间赶路,太久没吃荤腥,准备拿她当个开胃菜,要对她下手了?喜宝一激灵,下意识的便收紧了衣领。 朱能看着喜宝的模样,似乎猜到了喜宝所想,微微一笑,转身便率先带路而去。 喜宝扭头看了看杜鹃,抿了抿嘴唇,想到自己现在还在朱棣的手里,只有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了…… 希望不要是王爷突然兽性大发才好啊…… (123)半夜出诊 ps: ………………感谢晴空万月的打赏~~~,感谢迦南之地、211066、谈定从容的粉红票………… 她误会王爷了,来到客栈大厅的死后,喜宝看见朱棣,他对面还坐着那位刘大人,喜宝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心总算放下大半了。(.) 她莲步走到朱棣面前,微微福神,随即眼珠便滴溜溜的朝着那刘大人看了过去。之间刘大人面目上透着焦躁,似乎有什么心情,急切的一点儿也不想坐在这里。 她朝着朱棣瞪圆了眼睛,随即眼神又瞟了瞟刘大人,似乎在问朱棣:王爷,这刘大人像是被迫跟你坐着的样子啊。 估计是正跟夫人亲热的时候被拎出来的吧。 朱棣看着喜宝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笑,才为喜宝解答疑惑:“刘夫人傍晚回到房间突然开始上吐下泻,请了咱们随性的刘大人,吃了一味止泻药,却吐的更厉害了。现在是喝水都吐,眼看着要脱水,虚弱的很,这样子估计很难上路。而且附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医馆,我跟刘大人说我们还有一位女神医,便请了你来,打扰了。” 那刘大人听朱棣说完,立即站起身,朝着喜宝一拱手,“打扰王爷,打扰曹神医了。(.无弹窗广告)家妻实在是……这连夜赶路的,只怕没办法回家吃个年夜饭了。” 喜宝叹了口气,“吐的很厉害?” “是,吃过饭回去歇下没多久,就开始上吐下泻,特别厉害,现在都没劲儿了。”刘大人站在那里,显得很是着急。 喜宝点了点头,“方便我过去看看吗?” 刘大人立即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曹神医了。” 喜宝呵呵一笑。对刘大人的尊敬和说词,并没有表示推辞和谦虚,转身跟着刘大人便要上门。 刘大人忙跟朱棣行礼拜辞,朱棣只摆了摆手,依然在大厅喝茶。 喜宝跟着刘大人一路进了刘夫人的屋子,那位跟着朱棣随行的刘大夫也正坐在客房屏风后,候着。 瞧着那屏风就摆在床前,想来刘夫人就是伸个手给刘大夫诊脉,隔了个屏风做个男女之妨。 喜宝朝着刘大夫点头礼貌示意之后,便转身踏进了屏风后面。 刘夫人头边便放着一个桶。她看见喜宝,虚弱的朝着她笑了笑,显然是已经折腾了半宿了。 喜宝伸手摸了摸刘夫人的额头。还好尚且未发烧,只是折腾的不轻。这样下去喝水都要吐酸水…… 听着这个症状,喜宝心里已经有了点儿数了,不过是不太确定罢了。 她坐在床沿上,拉过刘夫人的手腕。感受了一下后,扭头便朝着门外的刘大夫道:“刘大夫,我这次上路没带多少药材,不知道您所带的药材多不多。” 刘大夫站在门外听到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曹大夫需要什么。尽管说,我来看看。” 喜宝从屏风后走出来,朝着刘夫人的小丫鬟道:“准备些生姜水。先给夫人服下。”随即,便跟着刘大夫出了刘夫人的屋子, 到了客厅,喜宝也不担心刘大夫偷学,就着朱棣提供的笔墨纸砚。便开出了一个方子:藿香,苍术。陈皮…… 列了一堆药材后,刘大夫看了一眼,忍不住疑惑:“何以这样开方?难道曹大夫不认为这是饮食不干净造成的腹泻呕吐吗?” 喜宝对刘大夫的怀疑并没有恼怒,只微微一笑:“那刘大夫按照普通止泻药给刘夫人食用,可见好转?而且腹泻呕吐,一般情况下,空腹后就不会再持续更多症状,刘夫人已经呕吐腹泻了大半夜,肚子里早就该空了,何以喝口热水,都要吐酸水?” 刘大夫有些不悦的抿紧了嘴唇,随即却又问道:“也有可能……是食物酸坏,食用之下中了毒?” 不等喜宝答话,在边上伺候着的店小二就急忙道:“这位大夫可不能这样说话,我们驿站虽小,但是提供的吃食可绝对新鲜。那土豆都是我新从地窖取出来,切的时候――” 喜宝摆了摆手阻止了店小二的解释,朝着刘大夫道:“刘大夫,如果是中毒,那刘夫人应该还有发热、昏迷等其他症状,刘夫人可有?” 刘大夫又不说话了,想了想,看了看王爷低头安静喝茶的模样,便转身自去取药材了,看着单子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起什么般,转身开口道:“曹大夫,这藿香……我这次可没带。” “啊?这可不行……藿香可是这剂药里面必不可少的一味!”喜宝皱起眉头,忍不住抿起嘴巴,如果没有藿香,用其他办法医治,见效可就没那么快了。王爷自不会因为给刘夫人医治而让全队停留,等着吧。 “藿香?我们老板倒是有种调味儿的东西叫藿香,从重庆府来的商人路过留下的,那味儿,老冲了!”店小二站在喜宝身后,忍不住插言道。 喜宝立即喜上眉梢,“有多少?小二哥能不能都拿来我瞧瞧?” 那店小二一听,立马点头,转身朝着后堂便跑了过去。 没一会儿就拎着个小袋子走了出来。 喜宝一看,都是晒干了的藿香叶子和藿香梗,都可以用。她闻了闻,点了点头,又喊着店小二取了小称,称了些,便让那刘大人付钱买了。 刘大夫从自己药箱里取了其他味药材,一起熬了之后,便成了一碗味道极呛的中药汤。 帮着熬药的店小二把药碗端出来的时候,直捂着肚子嚷嚷:“哎呀,这位大夫,我也觉得一阵阵的恶心想吐呢……” 喜宝微微一笑,“虽然味道难闻,但是可是最好用的!”说着,便递给刘夫人的小丫鬟,“盯着夫人喝了,虽然很难喝,但是一定要喝了,如果夫人没咽下去吐出来了,就还要再重新熬了,必须得喝。” 那小丫鬟闻着那药,一阵皱眉,太难闻太可怕了……要她喝这药,她倒宁可肚子疼呕吐…… 刘大夫看着那小丫鬟端着药碗朝后走,忍不住朝着喜宝疑惑的看了看,“那藿香避暑是好的,去除肠充气也可以,但是真能给刘夫人这病治好?” 喜宝一耸肩,“明天早上就能比刘大夫还有劲儿。”说着打了个哈欠,她忙捂住嘴,偷眼看了眼朱棣,便道:“王爷,天晚了――” “回去睡吧。”朱棣打断喜宝,自己也站起身,朝着自己的客间儿走去。 喜宝忙行礼,朝着刘大夫一笑,跟着也上了楼。 刘大夫见大家都散了,才撇了撇嘴巴,拎着那单子,一路走一路看,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却是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 (124)旧识 ps: ………………………感谢小-蛮的粉红!感谢妖精之旋律的粉红!+2……………………… 第二天一早,刘大夫老早就起床了,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楼大堂里,喝着稀粥,眼睛不时的朝着楼上望,期待着那‘比他还有劲儿’的刘夫人快点儿活蹦乱跳的下楼来吃饭。 结果没等到刘夫人,喜宝倒是先下楼了,看见刘大夫坐在那里肚子吃早饭,她便忍不住朝着站在楼梯口站岗的王府护卫,“王爷呢?” “散步。”护卫低声回答,简洁的两个字。 喜宝慢条斯理的走下来,看了眼刘大夫的桌子,刚想走过去,刘大人就突然一扭头,显然是不愿意让喜宝坐过去了。 喜宝一耸肩,便自己坐在了另外一桌上。 刘大夫这才朝着楼上看去,过了一会儿,见刘大人都下楼了,刘夫人还没出来,刘大夫就冷哼了一声:“曹大夫,你不是说今日刘夫人会比我这老头子还有劲儿吗?怎么这么半天了,还没见刘夫人下楼?小姑娘,你不会是吹牛吧?” 喜宝扭头看了眼刘大夫,“老人家,这大冷天的你没睡够就起床,不是在硬撑吧?” 刘老头最忌讳旁人喊他老,他瞪着喜宝,正要反唇相讥,突然见楼上几个丫鬟簇拥之下,刘夫人施施然的走了下来。 相比昨日,刘夫人的脸色略显苍白了些,眼底也带着些黑眼圈儿,虽然有妆容掩着,却也没能完全掩住。 喜宝微微笑着,看着刘大人在楼梯下等着刘夫人,然后一起走过来,喜宝便站起身。朝着二人打招呼。 刘大人忙走过来,看着喜宝赞叹道:“曹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却真不是盖的!” 喜宝忙客气,“哪里哪里,只是碰巧这个病我会治而已,是刘夫人福气好。” 刘大人哈哈大笑,刘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过来,“妹妹原来真是个小神医,幸亏妹妹了。[.超多好看小说]” 喜宝忙摆手,“应该的。行医就是要治病,这有什么好谢的。刘大人刘夫人都太客气了。” 两方寒暄之间,没有人注意到刘大夫面色不太好的坐在那里。干巴巴的看了两眼,便开始低头喝粥。 喜宝再次坐下后,狡黠的看着刘老头,微微笑道:“刘伯伯,您看。刘夫人现在是不是挺好的?好像非常见效,一点儿也不吐了呢。” 刘大夫抿了抿嘴唇,脑子里却开始回忆喜宝的那副药单,“这么说,藿香和那几味药凑到一块儿,就能治这病?” 喜宝微微一笑。“这跟普通的吃坏肚子不一样,我师父称这病为肠胃伤寒,也就是肠胃染了伤寒。刘夫人一路上饮食不规律。加上忽冷忽热的,肠胃里便有了一些症状……这病倒后期,也是会发热的,不过是刚发作,还不到那个程度罢了。” 刘大夫点了点头。倒立即对刚才喜宝挑起话题时候的那句揶揄之言给无视,反而坐到喜宝身边。开始跟喜宝探讨普通腹泻和这‘肠胃伤寒’的区别起来。 喜宝见这刘老头儿虽然也带着一股子的医者的傲慢,和老字辈的自负,但是真发现了新药房后,倒能立即摆出好学的姿态,不计较喜宝的年纪和资历,虚心探讨询问起来。 喜宝便抿着嘴唇,一一为刘老头儿介绍。 朱棣从门口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老刘头儿缠着努力喝粥的喜宝不断的问问题,喜宝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喝两口粥,等到老刘头急的吹胡子瞪眼睛了,才慢条斯理的说两句。 他抿了抿嘴唇,便对喜宝和刘大夫道:“准备启程了。” 两人立即收拾心情,站起身跟着朱棣往外走。 那刘大人和刘夫人忙又跟喜宝道别答谢,语气也十分客气和尊敬。 朱棣扭头朝着身后几人看了几眼,一个小姑娘,能得到刘大人和刘夫人这般对待,已经是不易。再瞧喜宝,却还是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模样,她似乎只想到了作为大夫救人该得到好的对待,却忘记了她不过是个平民,刘大人哪怕是被救之人,也到底是个官老爷。 转过头,朱棣迈着大步子率先而去。 那刘大人和刘夫人便纷纷与朱棣告辞,喜宝转身时,刘夫人还在朝喜宝眨眼间。虽然有些上年纪了,却还保留着这样乐观开朗的个性,想必刘大人待这位夫人很不错吧。 喜宝怀着这样的想法,跟着朱棣走出小客栈,上了自己的马车。 杜鹃进了车厢后,便忍不住八卦道:“听说这位刘大人跟曾经那位叱咤一时的诚意伯有些远房亲戚关系呢……不过据说很远了。” “诚意伯?那不是刘伯温?”喜宝忍不住低声好奇问道。 杜鹃立即兴奋的点头,随即又摇头,“都是大官儿,小姐,我家里也姓刘呢。” 喜宝扑哧一声笑,看着那小丫头那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调侃道:“我娘也姓刘呢,看样子,咱们还有点儿亲戚关系来着。” 杜鹃听了咯咯直笑,两个小丫头在马车里说笑,听在马车外随行人的耳朵里,便也是一番温暖迤逦。 …… 朱棣不爱说话,路上他们在驿站停下吃喝,他从来都是独自一人,朱高炽更加沉默少言,若不是留下住宿,他甚至都不下马车。 一路上,喜宝一句话都没跟朱高炽说上,这位大儿子跟朱棣的二儿子朱高煦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像。 朱高炽看起来很沉默,人也更稳重谦逊的多,对父亲的话惟命是从,朱棣一个眼神,他甚至就好像能看出父亲的需求一般。 能看出来,朱棣虽然对儿子的胖和维诺不那么喜爱,但是却很欣赏儿子的沉稳和那份隐藏在谦逊里的睿智和果决。 之前因为一起赏梅而积淀下来的尴尬,随着一路上朱棣的沉默和疏远,终于渐渐消失了。 喜宝又变得自得其乐。又变得轻快起来。 马车停下来,大家准备吃食的时候,喜宝就拉着杜鹃去堆雪人赏景,杜如林便成了她们两个的小保镖。 路上实在无聊时,喜宝还会跑去刘大夫的马车里,在那马车内的几个大药箱中翻箱倒柜,然后跟刘大夫一起探讨每一种药材的用途。 更无聊时,喜宝救下了一只即将成为大家腹中餐的小麻雀——护卫本来要摔死它然后烤了吃的,摔在地上的几十只麻雀里只有这只还在扑腾,喜宝一时不忍心。便用手帕包起来,养在了马车里,每天喂些煮烂了的豆子和水。小麻雀虽然瘸了,却顽强的活了下来。 一路往南,天气越来越温暖,风不那么寒冽了,却带着一股渗到脊髓里的湿冷之气。 路过合肥县的时候。朱棣居然没有直接从小道进应天,而是转了个小弯儿,进入了合肥县。 朱棣直接带队到了最大的客栈里,毫不忌讳的摆起了王爷架子。 喜宝一进合肥县,就坐不住了。 进入客栈大家安顿下来后,刚到了大堂。朱棣瞧着眼神闪烁心神不宁的喜宝,便沉沉的道:“想去哪儿,就去吧。” 喜宝立即跟得到特赦的死刑犯似的。兴奋的一塌糊涂。连喊了三嗓子:“王爷英明神武!”才蹦蹦跳跳的带着杜鹃和杜如林走了——直奔城南小巷。 那里有她来到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家,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长辈朋友。 当喜宝回到自己的曹家小院儿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一个妇人正在门口贴红色的剪纸,透过敞开的院门儿。曾经种着草药的后院儿里摆着几口大缸…… 喜宝抿着嘴唇,这就是新租了她的院子的人家吧。 里面的妇人见门口两个姑娘一个少年站在门口一阵张望。又不像是贼人,便忍不住探头来问道:“几位寻人吗?” 喜宝有些尴尬,微微笑道:“不不,我曾经住在这里过,想着过来看看而已。不好意思,呵呵……”说着,喜宝便后退了几步,准备离开了。 刚一转身,从巷子另一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那人朝着喜宝这边看了一眼,便有些惊喜的问道:“曹……曹喜宝?” 喜宝眯了眯眼睛,朝着那个方向一看,立即便喜笑颜开:“王二哥!” “朱炎大哥!”她看着王二马身后的人,又更加欢喜了,老熟人呢! 王二马和朱炎立即朝着她跑了过来,两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喜宝,打量了半天,才忍不住笑了起来。王二马是个粗人,他更是直接的拍着喜宝的肩膀,开心道:“真是你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失踪了呢!你娘可是担心了好长时间!你这么长时间,都去哪儿了?” 杜如林皱着眉头,眼神不善的等着王二马拍在喜宝肩膀上的手上。 王二马被杜如林瞪了一会儿,便觉得压力甚大,忙尴尬的收回了手。 喜宝却哈哈笑道:“王二哥一点儿也没变,这段时间我去了外地,做了不少大事。我听说我娘去了应天,所以才回来,途经合肥县,忙过来看看大家。” 朱炎也跟着傻笑了会儿,便又板著脸,“好你个臭丫头,一走这么多月一声不吭,可没把我们当朋友。” “我当然不当你们是朋友。”喜宝笑嘻嘻道。 朱炎立即认真的瞪起眼睛。 “你们是我的亲人。”喜宝立即忙又笑,这次笑容里多了几分感伤,大家真的好久未见了。 “去看看朱管家吧,他也常念叨你。”朱炎笑容绽开,开心道。 于是,五人浩浩荡荡的便朝着朱管家的宅子而去,喜宝怀揣着激动,一种亲人即将相见的激动! …………………下集可能会出现陈瑄哦,大家思念他吗?………………… (125)遇到‘喜事\’了 ………………………感谢大缎的粉红票哦!感谢迷幻仙姑的粉红票!……………………… 朱管家似乎并不吃惊喜宝的到来,他似早有准备的让手下杀鸡宰猪,来欢迎喜宝。 喜宝也不多问,只跟朱管家闲聊叙旧。 饭桌上,朱管家看着喜宝,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要在朱管家脸上看到一个笑容,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你母亲也是个刚硬的性子。”朱管家忍不住叹息一声,“雷厉风行,说走便走了。” “像我似的……我们都有无法抗拒的因由。”喜宝接口,语带璇玑。 朱管家却摇了摇头,“王……他本来可以不来合肥县的,早之前我已经通过风,说了这边没什么事情,他不需要来这边的。可是却还是绕了过来。” 喜宝愣了下,朱管家是什么意思? 王……王爷?是说朱棣是为了她曾经住在这里,才绕道合肥县的吗? 喜宝的心跳突然加剧,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不不,不要多想。 深吸一口气,喜宝忙转移话题,问道:“朱管家,我娘在应天的地址,您有的吧?” 朱管家点了点头,随即朝着身后的小丫鬟招了招手,他身后立即走上来一位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个小册子:“这小册子上,记载着你们院子这几个月的出租情况,租金等你离开的时候带走,下半年的租金,我会定期让人帮你捎去应天。(.好看的小说)” “上面还有你娘的地址……你兄长在国子监内。”说着,朱管家指了指那小册子上的一行字迹。 喜宝看了看,点了点头,国子监……那兄长居然在国子监内,怎么做到的?曹侯爷不是亲友连坐九族皆杀了吗? 喜宝自然没问出口。扭头朝着朱炎看了一眼,笑嘻嘻道:“朱炎大哥,你娶没娶媳妇啊?” 朱炎喝着粥,差点喷出来,脸上瞬间红彤彤一片,然后怒目瞪着喜宝,“小姑娘家家,什么话都敢说。” 喜宝嘿嘿一笑,随即又开口道:“朱管家,我晚上去看看苏伯母和苏小妹。朱管家,不管怎么说,谢谢您……” 朱管家却摇了摇头。“这些麻烦,这些奔波之苦……都还是我给你惹来的。卖给你那宅子,才会让……让他那日见了你。” 喜宝抿着嘴唇微微一笑,“命里有的,朱管家别在意。” 朱管家点了点头。饭后跟着朱管家喝了会儿茶,喜宝便去了苏家宅子。 跟苏小妹抱在一块儿高兴了好长一会儿,才作罢。晚上,两个小姑娘一个被窝里,说了半宿的悄悄话。 隔日一大早,喜宝起床后。刚出了门儿,就见远处正街上一阵敲锣打鼓。 “这是谁家娶媳妇?”喜宝忍不住笑了起来,合肥县的人家娶媳妇。[.超多好看小说]都是从女方家里接了媳妇后,绕了整个合肥县,狠狠的敲锣打鼓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一番,然后才会送进男方的家门。 苏小妹立即裹着小袄子跳出来,瞧了瞧那车队。才忍不住笑道:“听说今天陈家大少爷会回合肥县,他娘给他准备了个大惊喜。好像是娶贺大人的嫡女呢。听说贺大少爷中了庶吉士,陈老夫人才愿意娶的。” 喜宝皱起眉头,扭头看了眼苏小妹,“陈家?陈瑄陈大少爷娶妻?” 苏小妹点了点头,喜宝眉头皱紧,咬了咬下唇,扭头朝着苏小妹看了看,又看了看朱棣派来接她的马车。 抱了抱苏小妹,喜宝便匆匆上了马车。 苏小妹站在门口,一直朝着喜宝摆手挥别,直到喜宝的马车消失不见。 到了朱棣休息的客栈,喜宝下了马车,有些失魂落魄。 进了雅间,朱棣正坐在那里喝茶,扭头看了眼喜宝,便要开口说走,却见她那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便皱着眉头问道:“今日陈瑄大婚,听说他在合肥县外,很快就要进城了。” 喜宝抬起头,愕然的看着朱棣,连他都知道。连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都知道陈瑄要成亲了。 脑海里不断忆起被朱棣绑走前,陈瑄的承诺,他与她说话时轻柔的声音…… 那一刹那里,她对安稳生活寄予的期望,因想到有个依靠,而产生的那种安宁的心境,和温暖的情绪…… 她站在门口,低着头,绞着手帕,一时间竟觉得无助。她从没觉得自己心里对陈瑄有所奢望,或者将自己的未来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她离开北平的时候,甚至没想过去寻找他。 她以为自己脑袋里装的只有娘亲。 可是此刻听到陈瑄成亲,她还是觉得难受,原来任何一个承诺,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都不是无所谓的。 她答应陈瑄的时候,已经将那个承诺铭刻在脑海里了。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喜宝却还是提不起一点儿劲儿。 朱棣突然皱起眉头,他看着喜宝,冷哼一声,“他娶亲又怎样?你莫不是还想嫁给他?” “陈老夫人看不上我。”喜宝突然嗤笑一声,“王爷,我们曾经有婚约的,他答应我爹,娶我的。不过……既然如今他已经有妻子了,我自不会再参合他们家的事情,那些承诺,到此就都结束了。” “也许陈瑄是愿意纳你进门的。”朱棣放下茶杯,看着喜宝慢条斯理的开口。 喜宝摇了摇头,笑容有些苦涩,“就算是嫁给街边粗汉,我也要嫁!我这辈子,绝不做妾!” 朱棣突然挑了挑眉,他看着喜宝脸上的坚决,知道她是认真的,却忍不住摇了摇头,“你真愿意嫁给一个粗汉做妻子,也不愿意嫁给王侯将相,做妾或者平妻吗?” 喜宝认真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而且,娶了我,便不许再娶,除非先休了我!”喜宝直到自己这执拗,也许有点儿偏激,却绝不愿意退让。她知道,她也许可以让自己忍,但是这样不会快乐的。 她宁可没钱,也不愿意自己一辈子受委屈,她会崩溃,会得忧郁症的。 朱棣眉头紧锁,看着喜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扭头看了眼坐在边上低头喝茶,始终没开口说一句话的朱高炽,然后便开口道:“炽儿,陈瑄在治水和管军队上,都非常有心得,将来你若要守北平,说不准会跟陈瑄有所接触。与官场心血接触,对你有好处。” 似乎都已经睡着了,让喜宝压根儿没注意到在屋子里的、毫无存在感的朱高炽突然抬起头,直接回道:“父亲,不如我以北平王府的名义,去送一份贺礼吧,也算是给陈家很大的面子了,随后,我们再上路。”朱高炽仍然是淡然恭谦的表情,声音无波无澜,却全应了朱棣的心声。 朱棣恩了一声,作为王爷,给一个小小下品官员送贺礼,这对陈瑄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抬举了。他扭头看了眼喜宝,微笑着追加了一句:“带着曹大夫去,送礼物和出面,让曹大夫出面即可,你小露一下面便好了,不必太上心。”说罢,扭头朝着身后的随从道:“再给我上一壶茶,要热烫的。来一小盘儿甜点,甜一点。” (126)‘前夫\’的婚礼 ……………………感谢casabb的打赏哦~…………………… 喜宝扭头看了眼朱棣,瞠大了眼睛,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朱棣却摆了摆手,“潇洒挥别,出场的漂亮点。”说罢便靠向身后的椅背,闭上了眼睛。 喜宝抿着嘴唇,看着这样的朱棣,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只觉得,他突然不似往常,只是一个历史中辉煌镶金边的名字,也不仅仅是角色符号。他突然变得有血有肉,就像他身边的所有人一般,有感情,有平庸和幼稚的一面,有任性有感性时刻,不那么理智,不仅仅是一个未来历史洪流中强大的政治家或者军事家…… 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可以触摸的到,感受的到的人。 人情味儿…… 喜宝想到了这几个字。 朝着朱棣俯身下拜,喜宝没说什么,跟着朱高炽便出了门。 在门口,朱高炽扭头看了眼喜宝,眼神里意味不明,却绝不是普通的一眼打量而已。 喜宝朝着朱高炽淡淡的笑了笑,她现在没心情聊天,不然倒愿意跟未来未来未来的皇帝多聊两句。 趁他现在还是朱棣羽翼下的一只雏鹰时,趁他尚且隐藏锋芒,还像个软弱可欺的少年而已的时候。 朱高炽也很安静,不怎么说话,似乎秉持着少言少错的原则,带着喜宝下了楼,便在门口,又派手下去租了辆最奢华的马车,并派人去钱行取了银子并买了一些礼品,装在马车上。(.无弹窗广告) 这才朝着喜宝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轱辘轱辘前行,速度并不快,朱高炽手放在胖胖的肚皮上。闭着眼睛不看喜宝,也不说话。 喜宝抿着嘴唇,歪着头撩开车帘看着马路上来往的人潮。 脑袋里一团浆糊,她去了做什么说什么? 脑袋里突然忆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陈老妇人看着自己时那种嫌弃而又鄙视的眼神,那种看一坨屎一般的表情;想起了陈家二少爷陈璋视她如草芥,那么理所当然的把尚且茫然无助的她踢出家门时候的那种自以为是,瞧不起人的嘴脸。 她想起了初来乍到,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年月里。尚且未来得及接受这里的一切,便突然要孤身面对一切。 想起那时候如果不是自己懂得防身术,恐怕要被流氓杀死劫财…… 陈家赐予她的那些。那些羞辱,那些嫌弃,那些坎坷! 还有母亲知道她被退婚后的那份自责和心酸。 陈府给她的一切…… 喜宝突然攥紧了拳头。 也许,她曾经想的太天真,太好了。这样的自己,怎么可能跟那样的陈家结成亲家。 她心里有多少委屈,有多少愤恨,有多少个假设足以让她仇视整个陈府里的全部活口…… 陈瑄的承诺,怎么可能让所有这才本来就存在的现实都被抹煞。(.好看的小说) 她咬了咬牙,扭头看向朱高炽。“世子,您可愿意陪着我一起走进陈家的喜堂吗?” 朱高炽抬起眼睛看着喜宝,看着她倔强的表情。和寒冷的眼睛,“好。”父亲让他来,绝不是为了拉拢陈瑄而已,王府要拉拢陈瑄,大可以随便派个人来送点金银便可。完全不需要他这个世子亲自出面。 父亲不过是为了这个女孩儿,想借用他的身份。给喜宝出一口气罢了。 不管这个女孩儿,到底是哪里迷人,可是她的确影响了父亲的决断和情绪,也许,以后会成为自己的长辈,他抿着嘴唇,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好像,一直以来,他都似乎是个没什么情绪,没什么脾气的人。 喜宝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朱高炽基于什么原因同样,她都不在乎。 …… 如今的陈府四处张灯结彩,唢呐喇叭等各式古典乐器齐鸣,在几条街外,喜宝就能听到陈府内传来的那些喜庆喧哗的音乐调子。 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便是被人从这里后面一条小巷子,踢出门地方。 那时候,她不是来陈府行乞,也不是来求陈府可怜,而是因为陈瑄的承诺,陈瑄父亲的承诺,来与陈瑄成亲,可是得到的待遇,却与乞丐相差无几,不同的,不过是她多了一笔不薄的遣散费,自尊嘛,被人扔在地上,狠狠的践踏,陈府以为她会消失,会死。 那钱,不过是买个安心罢了。 真能安心吗?一条命啊!还是他们恩人的女儿的命! 陈府侧巷子里停着各式各样的马车,富丽堂皇的有,尊贵婉约的有,小巧精致的有,皆是整个合肥县各名门富户来参加亲事的贵人们的马车。 如今,是知州和陈府在办喜事,两家的联姻,大概会让他们都成为合肥县最稳固的势力节点。 陈老夫人想要的,就是这样的门当户对,哪怕那嫡女只长了一个眼睛,也没关系吧。 当喜宝所乘坐的马车刚驶入陈府门口众家丁下人们的眼睛,喜宝就从他们的眼底看到了惊艳和热切。 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即大又华丽,因为装着一个大胖子和金银礼物,车辇压下四条深深的痕迹,拉扯的两头大马高大骄傲,皮毛锃亮,连它们脚下的马蹄铁,都闪着刺目的光。 它们就像两个审阅仆从的贵族,有节奏缓慢驶到了陈府正门口。 立即便有人挂着谄媚的笑容,冲到跟前询问这马车上坐着的是谁。 车夫立即扭头问道:“主子……” 朱高炽便低声道:“北平燕王府。” 当朝皇帝的第四子,那个冷峻强悍,将北平治理的富态安康的燕王;曾经大破北元残部,让北部平原闻风丧胆的燕王;那个拥有非常强大的藩地,有非常精锐守边军的燕王…… 尊贵,震耳欲聋的燕王! 当这个名号报下去,那前来迎接询问的家仆立即瞪圆了眼睛,他这辈子大概也没见过真正的王侯将相,没听过真正的贵人说话! 然后,他扭过头,朝着门口的管家和招呼客人的陈二公子大声的喊着,用因为激动几乎失声的腔调,大叫:“北平燕王府世子到!” 突然,喧闹鸣唱的繁杂喜庆音乐突然变调低了几个音阶,那些在门口不断往正堂里走的客人们的脸上的笑容突然变成了惊诧,站在门口挂着虚浮自负的笑容,喜悦的不断接收着各色贺礼,与各种客人寒暄客气,成为众人焦点的陈璋也突然扭过头,朝着门口的马车望了过来——这一瞬间,他太过震惊,太过不敢置信,太过惊诧莫名,他扭过头看过来时,脸上甚至来不及挂上他自认为帅气,实际上黏糊糊的假笑…… 随侍两旁驾马的护卫利落的下马,将马匹递交给陈府的看马小厮,随即便站在了马车门两侧,背脊挺直,站姿标准威慑,眼神凌厉,带着一股不可亵渎的军人骄傲慑人之姿,让那些所有穿着华丽、姿态却臃肿俗气的客人们逊色了姿态。 然后,这富丽堂皇的几乎闪瞎众人眼睛的马车门帘突然被弯腰捶背姿态谦恭的护卫一挑手,给掀起来了—— (127)陈瑄的福气? ps: …………………大家更喜欢看医术的剧情,还是喜欢看男女之间的剧情呢? 虽然每天白天要上班,晚上八点吃完饭,还要码字到很晚,才能稳定更新。(.无弹窗广告)但是冉冉还是会努力更新的。 大家如果喜欢,希望大家都能订阅。 您的一个两个订阅,对冉冉来说也非常重要。 平均订阅,高订,可以决定冉冉得到怎样的推荐宣传,也可以决定冉冉得到怎样的奖金和百花榜的排名。不管有没有奖金在,冉冉都希望能得第二,甚至第一。 希望看冉冉书的,都能给冉冉正版订阅哦,你们的支持,才是我更有信心和力量努力拼搏下去的最大动力!鞠躬感谢!………………… 突然闯入大家视线的、富丽堂皇的几乎闪瞎众人眼睛的马车门帘突然被弯腰捶背姿态谦恭的护卫一挑手,给掀起来了—— 随即,走下来一位身材臃肿的少年,白皙,圆润,衣着富贵华丽——有见识的人都听说过,燕王世子很胖,是个和蔼的大胖子少年。 众人一时间手忙脚乱,有的甚至定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如果燕王世子不高兴,是不是有权利把他们全杀掉? 如果因为自己行为不得体,而惹的燕王世子不悦,是不是要被杀掉? 如果他们表现很好,燕王世子是不是会记住他们,以后升官发财,是不是就有了巨大的依靠? 人们心里转着各种念头,这些欲望,这些恐惧,让他们无所适从,丑态百出。 陈璋吓的不轻。却瞬间喜悦起来,他脸上的那份得意,就连eq为零的傻子都能一眼看的出来。 是啊,连燕王世子都亲自出现恭贺陈瑄的新婚,这是不是说明,陈瑄真的仕途无量,未来很风光啊? 陈璋此刻已经感觉到了风光,他感觉到了因为燕王世子的出现,而使他们陈府蓬荜生辉,因为燕王世子的出现。而使他也变得尊贵!他感觉到了四周艳羡的眼神,和那些刚才还有些倨傲,此刻却瞬间变得仰慕和羡慕的眼神。 燕王世子亲自来参加自己哥哥的亲事。他陈璋,也是大大的有面子! 以后,谁还敢看不起他们? 这合肥县,他恐怕已经天下无敌了吧! 陈璋无法自制的咧着嘴角,让他那浮夸娘气的俊脸显得更加轻浮可笑。 他颠儿吧颠儿吧的跑下高门前的台阶。到了马车前,朝着朱高煦摆出了几种笑容,似乎企图从这些笑容中,选择一种面对世子合适的笑容。 “世子大人,啊,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我们……小的……啊……您快请,请!”陈璋一开口。那股毫无见识的无知,便显露无余。 朱高炽扭头看了眼陈璋,却没理睬他,而是在护卫的搀扶下慢慢转身,朝着身后望去。 然后。便在众人的视线洗礼下,喜宝抚着马车车壁。慢慢迈出了一步,秀莲般秀气可爱的粉色小鞋,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瓣。 然后,马车前跳下来的小丫鬟托住喜宝伸出来的手,抚着喜宝下了马车。 在众人视线之中,一个身材纤柔合度的美女轻轻摇动着腰肢,慢慢走了下来。只见这少女肤白如雪,双眼如猫眼般,中间圆圆两头尖尖,鼻尖挺直小巧,嘴唇厚薄适度,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双眼透着天然纯净,却含着几丝春色。柳眉入鬓,抬头扫视众人时,眉毛微微挑起,带着几分挑逗和嘲讽。 她用一种略显傲慢,只有家世奇好的大美女才可能有的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凌驾众人之上的眼神,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站在她面前,几乎看呆的陈璋脸上。 她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带着点儿调笑和看出丑的小动物般的宽容表情。 陈璋本来已经为喜宝出现时艳光四射的绝美模样震慑的浑身冒热气,可再沉醉的人,此刻也在喜宝毫不留情的鄙视眼神中,清醒了过来。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喜宝,随即想到这大概是王爷的女儿之类的吧…… 那么天之骄女对他这些泥土般的平民,本该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这才对吧,这理所当然嘛! 陈璋想到这些后,立即给了自己一个合适的定位,然后便立即摆正心态,依然露出欢迎和谄媚的笑容,朝着两人微微弯着腰,紧张的想要请两位贵人进屋子。 喜宝扭头朝着朱高炽看了一眼,随即走到朱高炽跟前,微微点头微笑。 朱高炽得到信号后,也微微一笑,他长这么大,一直在做中规中矩的事情,还从来没参与过这样的事情,倒像是恶作剧一般。他眼神里透了丝十几岁少年该有的灵感,随即朝着喜宝也点了点头,很给喜宝长脸的一个表情,一个细微的动作。 那陈璋见朱高炽世子居然也对眼前的漂亮女子这般姿态,那必然是要么跟世子身份相当,要么比世子地位还高的人了。真是好奇,这么漂亮的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背景呢? 喜宝虚扶了下朱高炽,随即扭头看了陈璋一眼,轻佻的瞟了他一下,便低声道:“陈二公子是吧?这次莫不是也是你代兄接嫂子进门儿呢?” 陈璋微微一愣,听这话,显然喜宝似乎对他们陈家还有些了解似的。陈璋皱了皱眉,瞧着喜宝的姿态和容貌,突然觉得似乎有了几分熟悉,可是不应该记不清是谁啊。这样的漂亮程度,这样的尊贵姿态,这样的气质气度和身段,他见过,就该记住才对啊。 怎么可能记不住,可是说没见过,却又好似有点儿眼熟…… 陈璋正纠结着自己到底见没见过眼前少女的问题,就见那小姑娘跟朱高炽一起朝着陈府正门台阶而去,姿态大方,俨然是皇帝来审视检查自己的宫邸一般,哪有一丝来做客的客气模样。 陈璋有些诧异,却不敢做出任何反应,只跟在侧面嘿嘿笑着,忍不住尝试着开口:“真是没想到,能有荣幸见到王世子大人,哥哥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福气?”喜宝突然扭头朝着陈璋冷哼一声,眼神里透着一丝冷意。他们眼中的福气,就是娶一个知州的嫡女,为自己的兄长(儿子)谋得更多的盟友。 哼,他们怎么会知道,将来陈瑄做了怎样的大事,又有何等的尊贵和未来。一个知州嫡女?那真是一点儿用没有,甚至不如一个懂得持家和在贵妇间交际的普通人家心思玲珑之女子。 那知州嫡女,她见过,清高自以为是,老是觉得自己比谁都强,快到20岁了,还没有满意的人家,明明蠢笨讨厌,却真以为自己应该得到全世界的喜欢那般。虽然不若凤姐那般,却也是差不多的一个意思。 这样的女子,配那样的陈瑄……喜宝想着陈瑄,温柔,成熟,稳重,浑身带着一股叫做‘安全’的平和气息。 凤凰窝里也出野鸡,收回等着陈璋的眼神,喜宝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洗礼,跟朱高炽一起高傲的走进陈府大门——高昂着头,在众人的尊敬羡慕的仰视之下,慢慢的,踏进陈府的,正门! (128)“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ps: …………………感谢乙乐小饼的粉红票哦!………………… 人们看着喜宝和朱高炽,纷纷窃窃私语着,猜测着喜宝的身份的,猜测着朱高炽和陈瑄到底什么关系的,猜测着这样的日子朱高煦会出现,代表着什么…… 猜测着陈府的过去,和未来。(.好看的小说)猜测着这样的王权靠山,会对陈府有什么样的影响…… 进了大堂,陈璋立即将他们让到了正堂最前面的位置,最靠近正堂和祖宗牌位,以及父母高座之位,也就是说,能最近距离的观看婚礼仪式。 喜宝让着朱高炽坐下后,才在朱高炽身边坐下。她姿态雍容尊贵,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和规矩,让朱高炽这个生在那样家庭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陈璋站在边上一时有些无措,这样的贵客驾临,他不知道是要一直陪着,还是……于是,他不断的介绍和寒暄,脸上谄媚的笑,都有些僵了。 喜宝却抬起头冷言道:“忙你的去吧。” 陈璋被喜宝的语气和话语的不客气叱的一阵尴尬,终于还是转头离开了。 却也吩咐了丫鬟下人们不断在喜宝和朱高炽身边照应。 “对不起,麻烦您了,世子。”喜宝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朱高炽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随即看了看面前的甜点盘子,他抬起头看了眼喜宝,现在身边可没有什么旁的人,更没有什么母亲父亲或者弟弟们的眼线,他想吃什么,应该不会有人背后跟父亲告状……想到此,他自在的捏起一块儿甜点,送到了嘴里。 然后便心情很好的靠向身后的椅背。虽然椅子对他来说显得有点儿拥挤,却也算不错的了,至少比客栈里的椅子舒服的多。 朱高炽突然心情大好,难得多说了几句话:“希望一会儿的好戏不会让我觉得不值得在这儿坐的这一会儿。” “什么?”喜宝见朱高炽低声嘀咕,便扭头轻声询问。 朱高炽呵呵笑了笑,没有再说,指了指面前的甜点,“还不错。” 喜宝礼貌的笑了笑,却没心情吃陈府里的任何东西。随便喝了口茶,喜宝便靠着身后的椅背。等着,看着。 陈璋招呼了会儿客人,便转身进入了后堂。过了一会儿,果然穿着大红霓裳,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长长的迎亲队伍,去接新娘。 新娘的车马队在合肥县转了一大圈儿。便又回了贺宅,就在后院儿,然后陈璋去接新娘,过无数关卡,将新娘接上小轿子,随后再绕着贺宅到陈府之间的几条正街。 再回到陈府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太阳早打在头顶,晒的人眯着眼睛。 大家翘首以盼。已经等了许久。 这时候,陈老夫人和贺知州夫妇也都坐在了上首,享受着众人祝福目光的注目,等待着自己的儿子(女儿)来到大堂上。 喜宝看着陈老夫人跟贺知州说话时候的那副摆着架子惺惺作态的模样,她淡淡一笑。她记得陈老夫人伸着有些干枯的手指,冷笑着说:“你也配我儿?你别脏了我们陈府。莫要自取其辱,走吧。” 喜宝觉得心底阵阵发疼,那时候,她要生存,她不愿意去想那些让自己消极的事情。她孤苦无依,她需要乐观和勇敢的活下去。 如今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回到了这个原点,面对的依然是陈老夫人这些人,他们却早不记得她了。 坐在这里的喜宝,脑海里不断回转着在合肥县,陈瑄隔三差五找各种机会见她的日子,和他说过的话,哪怕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些闲谈,他那时候的表情,和轻松悠哉的姿态。 想起答应同他一起去滞洪造大坝,然后筹备出发时跟陈瑄商量的那些细节。 想起那时候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一路上…… 那些路上的每一个地点,每一次停留,在成都府,在都江堰…… 那个晚上,他们对坐着时候,那份难以言说的气氛,和他说话时候真诚温和的语气,他的眼神,他的气息…… 喜宝尽情的去回忆,去思念曾经那刚要开始,就突然戛然而止的恋情。 曾经的一切暧昧,都突然被封印,冰冻,再也不会变化…… 今天,肆意过去。明天以后,就让他过去了吧…… 今天,放任。 当门外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大家觉得自己都快聋了的时候,穿着红色袍子,代兄长娶嫂子进门的陈璋牵着红绸带,将嫂子引进了门。 众人嬉笑着,闹着,锣鼓敲着。 入眼满满的全是红色,铺天盖地,喜气洋洋。 陈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和马上要过门儿的儿媳妇,笑的眉开眼笑。 她看见那一车车的嫁妆了,陈老夫人看不上她的原因,不止是长相,还有她无法拿出手这些钱。 和作为知州的父亲的一个官家家族。 既然陈瑄已经在回合肥县的路上,为什么陈老夫人不等自己的大儿子回来,让大儿子亲自拜堂,却要急匆匆的让二儿子代长子接嫂子过门儿。 喜宝懂,陈老夫人知道陈瑄的意愿,陈瑄不是那么好摆弄的。陈老夫人是要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都没了退路,逼陈瑄就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陈老夫人这样急,是因为知道陈瑄想要娶的是别人,或许,陈老夫人甚至已经知道她还活着了? 想到此,喜宝突然站了起来,当众宾客都坐在那里满脸笑容的望着这一对新人,不管是否发自内心,脸上挂着祝福的慈悲表情时,喜宝的突然起身,和她面上的讥讽,就过于突兀和惹眼了。 刚刚夫妻对拜,要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喜宝突然起身,所有人都朝着她望过去。 连同陈璋和陈老夫人、贺知州夫妇。 贺知州这才将视线投向喜宝,突然皱起眉头,他也觉得喜宝面熟。 喜宝突然离开自己的座位,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新郎官儿和新娘身边。 “啊,小姐您?”陈璋扭头看了眼喜宝,正待要发问,喜宝突然昂起头看着他,在众人正疑惑间,淡笑着,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陈二公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才几年而已,连我这个准嫂子,都忘记了?” 整个厅堂突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竖起了耳朵,不敢置信的看着堂前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个漂亮的尊贵少女。 那不是跟着朱高炽世子一起赶来的贵人吗?怎么…… (129)出来混,总要还的!!!【4k大章 】 ps: …………………感谢天一言的粉红票,感谢大写c的催更,我会尽量争取,感谢顽皮的小丫头的粉红票+2,感谢(我看小说)的粉红票~感谢baby163的粉红票,感谢g的粉红票!感谢yyqyy01的粉红票!感谢a410的粉红票!感谢跳舞的水彩的粉红票!感谢挂挂sd的粉红票(捂嘴笑,你的要求……),感谢legirl的打赏!感谢yasire的打赏! 这个月,冉冉得到了80票左右的粉红票,真心感谢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支柱,感恩!………………… 什么时候,这位贵人成了陈璋的嫂子了? 陈璋不是只有一个兄长吗? 那岂不是陈瑄? 可是……如果这位贵人是陈瑄的老婆,那今日迎娶的这位又是谁? 那穿着红裳,头盖红盖头的新娘脚步停顿,转过身面对了喜宝,手放在盖头上,明显想看看喜宝,动作却顿住了,犹豫了下,便站在那里狠狠跺了跺脚——新娘子这一脚正踩在愣在当地的陈璋脚面上。 陈璋哎呦一声反应过来,看着喜宝半晌,眼睛突然瞠大:“你……你……你……鬼……” 喜宝却冷哼一声,“在你眼里,我原来还真的已经死了?” 陈璋一阵慌张,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后退一步后险些撞在新娘身上。他眼睛一阵躲闪,神情恍惚,视线从母亲转到喜宝,再从喜宝转向坐在那里冷冷看着他的朱高炽。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吓的几乎窒息。他浑身颤抖,只觉得魂魄好像都不在自己身体里了——她可是跟着朱高炽来的,而且瞧着朱高炽待她的态度,显然她如今的地位不低。 可是怎么可能?曾经那个穷困潦倒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一跃升天成了凤凰? 那时候那个小女孩儿,一身的破烂衣衫,几乎都做不到保暖的功用,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指甲里也脏兮兮的,头发发黄干枯。整个人都土兮兮的——那时候,他就没让她从大门进来,侧门进来后。那小姑娘傻兮兮的只是害羞的笑,胆子那么小。 他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后来,听伺候她洗澡的丫鬟说,她身上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哪里都脏兮兮的让人嫌弃。 即便后来收拾干净了。看起来却也是那副穷苦的丑样子,那样的干巴巴的乡下村姑,怎么可能做他的嫂子? 娘大怒之下砸了玉百财,给了小丫头一巴掌,将小丫头推倒在地上,只说她冒犯长辈。让她跪着。 那时候,她无辜受罚,也是一句话不说。只哭着跪着,一吭不响——那一晚,陈府都没有给她饭吃…… 然后她晕倒在地上,被下人抱回屋子,昏睡了一夜。 当晚她已经跟父亲商量好。隔日,就将这小姑娘赶了出去。那时候,他们就知道,那个日子里,小姑娘多半会被拐跑或者抢劫,日后只怕难活。就算是活着,那也必定活的下贱,而且,她绝对没能力找到她娘…… 可是……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小姑娘吗? “小丫头,你是谁?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坐在正位上的陈老妇人终于开口问道,她眼神仍然带着刁妇特有的向世间一切挑刺儿的那股劲儿,此刻看着喜宝,声音虽然尽量维持着平和,眼神里却全是刺儿。 喜宝扭过头,看着那上面的老妇人,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难掩的美艳光华,可见这小姑娘如今年纪虽轻,未来却是难以想象会变成怎样风华绝代的女孩儿。 老妇人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觉得这小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让人面对之时,忍不住便会自惭形秽——这一定是个非常有家世的小姑娘吧。 想到此,老妇人的笑容,便变得更加温和慈祥了些。 看在喜宝眼里,却格外的刺目。 老巫婆! “老妇人,我姓曹,叫曹、华、浓!”喜宝一字一顿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脸上的笑容仍然如艳阳一般璀璨,却让陈老夫人和陈璋同时惊的一身冷汗,而四周陈府内知情的一些人也忍不住疑惑——早听说陈瑄有一个订了亲曹姓未婚妻,可是,不是病死了吗? 陈老夫人手里捏着的茶杯猛然掉在地上,惊的四周人表情都是一变,看着喜宝的眼神更加奇特起来——这个小姑娘,莫非真的是陈瑄曾经那位未过门儿的曹姓夫人? 不少合肥县的有名之士,跟陈府有些关联的,都知道陈府大少爷曾经为了恩情愿意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这事儿一时传为佳话,很是让陈府的声望增加。 可是,怎么……这位曹华浓,没有死? 那陈府怎么对外说她死了,且如今还娶了新妇?! 不少人在肚子里一番推敲,面上的表情便似笑非笑起来。 “哼,曹氏早就生病去世了,你是哪里来的丫头,前来冒充曹氏?”陈老夫人视线看向朱高炽,突然嗤笑了一声,“莫不是这位世子也是假的?你们可是来混吃混喝,捣乱的?” 坐在边上喝茶的朱高炽突然皱起了眉头,站在他身边的护卫猛地朝着老夫人看了过去,眼神里充满了冷酷,仿佛在说:你不想活了是吧? 喜宝哈哈大笑,扭头看了眼朱高炽,他这辈子都没被人当骗子横眉冷对过吧。 朱高炽却很淡定,坐在那里姿态依旧,也不多说话,捏着茶杯,只是轻轻抿了抿,便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显然嫌弃那茶不如自家的好喝。 喜宝朝着陈璋看了过去,“陈二少爷。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怎么对我说的吗?我这样的人,嫁入陈家,只怕让你们家族蒙羞,丢你哥哥的脸?” 不等陈璋回答,喜宝就又笑道:“你贵人多忘事,恐怕有点儿记不清了吧?那日,你可是亲口对我说,如果我敢对外自称曹华浓,自称陈府之人。便要私下了结了我?”喜宝啧啧摇头,忍不住一阵感叹,“我刚被你从陈府后门踢出去。你们就替我办了葬礼,真是贴心。” 喜宝这一番话说完,四周已经是一片寂静,不少客人们只觉得尴尬。 虽然也有因为亲眼见识到八卦而兴奋激动的浑身颤抖双眼冒光的,大多数人却不愿意亲自见识人家的丑事。只觉得看着都难受,恨不得立刻就走,却又无奈,只能这样坐着等着。 陈老夫人面色难看,她瞪着喜宝,身子一阵颤抖:“胡说!莫要侮我陈家名声!你再这般胡闹。我可要报官将你捉去了!” 喜宝嗤笑了一声,好似陈老夫人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她扭头看着陈老夫人。声音突然转冷:“陈老夫人,您曾经做的事情,就没考虑过斩草除根吗?您应该将我在府内杀掉,而不是放我离开。您这个决定,真是大错特错了!” 陈璋看着四周审视的眼神。感受着此刻置身冰冷的寂静,心里怕的要命。一时惊慌,便猛地伸手去捂喜宝的嘴巴,喜宝见他伸手过来,猛地快速伸臂,手指张开一把抓住陈璋的手腕,随即一个巧妙的拧,便将陈璋的手按在了他背后。 陈璋一阵大叫,成了偌大个厅堂里,唯一的声音。 人们听着这声音,只觉得二鼓一阵发麻,此刻四周红彤彤的,却是这般寂静,还夹杂这惨呼声,实在诡异,有一些人,已经觉得屁股底下发痒——坐不住了。 喜宝猛地一推,将陈璋推离了自己两步,她突然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来,是母亲曾经给她的一纸书信——这书信由陈瑄父亲亲笔所写,明明白白的是一张求亲信。 上面有曹华浓的名字,有陈瑄的名字…… 她将那张纸抖开,随即在四周宾客面前抖着晃过,“瞧,白纸黑字,还有陈老爷的画押和亲笔,还有……这是我的庚帖,这是陈瑄的庚帖。呢……这是我的身份证明……”说着,喜宝展示了好几样东西,随即微微一笑,“这就是陈家,背信弃义,出尔反尔,这就是陈家人的伪善!陈家人的嘴脸!” 喜宝说着,将自己的身份证明收起来后,举着几张证明她和陈家关系的纸张,突然,她朝着那还盖着红盖头,却攥着拳头一动不动的小姑娘面前,猛地抓住她头上的盖头,用力一扯,便扯了下来。 因为用力过猛,险些将那一身红裳的新妇的凤冠扯掉。 贺大小姐一阵惊慌失措,她看着喜宝,早就失了主意,只觉得浑身冰冷,从未有过的耻辱。 她瞪着喜宝,早知道陈瑄曾经有一个婚配对象,可是不是死了吗?她恶狠狠的瞪着喜宝,只觉得是眼前这个女人抢了自己的风光,毁了自己的好事。却不曾觉得,喜宝也是个受害者。 喜宝冷冷看着眼前的姑娘,眼神冰冷,“你也是个可怜人。”说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个身份,这个男人,这个家庭,我都不要了,不稀罕!施舍给你了!”说着,喜宝朝着陈老夫人望去,扭头看了眼畏畏缩缩的陈璋,“去拿笔纸!” 陈璋皱了皱眉头,自然不愿意这样听话,他今天已经够丢脸的了。 朱高炽抬眼看了眼不动的陈璋,随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玉牌,猛地往桌子上一拍,然后眼神冰冷的瞪着陈璋。 “燕王府燕子牌!”有那识货的立即瞠目惊叹,“是世子!绝对是世子!没错的!” 陈璋又是一阵惊呼,嘴巴里苦的直想呕吐,却还是不得已的朝着后堂跑了过去。 贺知州夫妇此刻面色发绿,扭头瞪着陈老夫人,恨不得将陈老夫人生吞活剥了。他一声仕官,谨慎而行,哪里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受过这样的侮辱! 现在,却是陈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凌迟般的鄙视着,以后怎么有脸见人?他恨不得拍桌子就走,可是自己女儿站在那里,已经走到这一步,却是前无大道,后无退路了! 陈老夫人身子已经颓然倒在身后的椅背上,仿佛老了几岁一般,面色枯朽,嘴唇苍白,双眼含恨含怒的瞪着喜宝,却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现在的确悔恨,只恨当初没有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杀了,她那样的身份,乡野丑妇也想嫁给自己的宝贝儿子,简直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是,眼看着如今喜宝锦衣华服,安然尊贵,气质脱俗的模样,再看看那站在她身边即便一脸浓妆,一身红裳的新娘,却是生生被喜宝压下了风光,瞧着不仅俗气的很,还是丝毫颜色也无。 再看看坐在那里不怒自威,穿着贵气的让人嫉妒,手握高权,出身名贵的朱高炽…… 陈老夫人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和气苦,却是只能将所有苦楚咽进肚子里,那苦便百转千回,难以压下喉口。 她只瞪着喜宝,用眼刀去杀她,却是一点办法没有。 这时,陈璋已经拿着纸墨笔砚走了过来,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那桌上摆着红烛和一系列的喜庆说法的东西,喜宝走过去,大力一挥,便将那些东西全挥到了地上。 陈老夫人猛地一拍椅子把手,便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喜宝便突然扭头大喝:“老毒妇,你想做什么?你当初不遵守诺言,将我赶出陈府,违背了陈老爷的遗愿,害陈瑄成为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你抹黑了陈家的名声,让陈家列祖列宗蒙羞,你简直是陈府的罪人!你除了生养了陈瑄这样的人,对陈家尚且算的上有功之外,你还做过什么好事?你拍什么椅子?你坐下!” 喜宝这一系列的暴喝,突然而来,如跳珠般字字铿锵,语声激昂愤慨,声调正气十足,气势逼人——整个厅堂内的人,都倒抽了口凉气,只觉得,如果此刻被如此呵斥的是自己,那真是恨不得立即一头撞死得了。 众人一时揪心,甚至都不忍心去看陈老夫人的脸。 陈老夫人一阵无语,面色灰败苍白,嘴唇颤抖的更加厉害,她一阵抖晃,便又跌坐回了椅子里,气的双眼发直。 不少人都捏了把汗,这小姑娘如此彪悍,真真让人难堪。 可是听着喜宝那话,又忍不住瞧向陈老夫人,只觉得忍不住鄙夷起来——这妇人真是蠢的难以置信,做出这等事情来,居然还留了这样大的祸患。 真真不如死了算了,难堪,难堪!可耻,可耻!愚蠢,愚蠢啊! 瞧瞧人家如今这模样,是发达了,再看看陈老夫人和贺知州——怎么可能敌得过燕王府这样的大靠山? 不少人便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口中直念一些不齿鄙夷之言,对陈母和陈二公子,简直已经藐视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些人,只怕自己表态完了,就被人当成是跟陈家同流合污之人,或者被当成是赞同陈家做法之无义之人。 陈老夫人和陈二公子等一众陈家人,听着那些不断钻进耳朵里的鄙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陈璋手足无措,站在那里恨不得钻到地板下才好,他这辈子,都没这样受辱过,直恨不得死了算了! (130)休夫! “陈老夫人,您当初为我出殡之后,可是为了表仁义,还专门将我的牌位放入了陈家祠堂,承认我陈瑄妻子的身份?”喜宝走到桌案前,用毛笔蘸了蘸墨,随即抬起头,语气平板的问道。(.无弹窗广告) 陈老夫人哆嗦着嘴巴,一句话不说。 喜宝冷笑了下,“众位,曾经陈府将我踢出门后,假惺惺的为我这个活人办了一场葬礼,还假模假样的举办了个简单的仪式,将我的牌位娶进了陈家,纳入了陈家祠堂,称既然答应娶我,那么我即便病逝了,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他们陈家仍然承认我的身份。” 站在那里已经傻了眼,双眼含泪,满面苦涩的贺大小姐此刻更是身子一颤,摇摇晃晃起来——这么说,曹华浓已经算是陈家的妇人了! 这么说,曹华浓既然活着,她贺大小姐不是继室,而是二妇……甚至……是妾…… 她看着曹华浓,眼神里满是惶恐和嫉恨,一时间六神无主,身子抖颤不停,似乎随时会晕倒一般。 喜宝看着贺大小姐冷笑一声,“这么说,我如今,已经是陈家的人了!那么,我就是陈家的大少奶奶,是陈瑄的结发妻子……陈老夫人,您就是我的婆婆,陈璋,你可是我的小叔了……”她说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少人看笑话般看着陈老夫人,忍不住想到:这下子,有陈家的受了。 陈老夫人突然一阵剧烈的战栗,随即猛然尖叫道:“我要瑄儿休了你!你这个……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你怎么不去死?你……休了你!”陈老夫人显然已经癫狂,口出恶言,却一句上道的词汇都没有,只显得她更加理亏和无力。厅堂内的人看着歇斯底里的陈老夫人,忍不住一阵摇头。 喜宝冷哼一声,“他休了我?大可不必!”喜宝说罢,突然低头在面前的纸张上大笔挥洒起来。 厅堂内一片安静,便只有喜宝写字时窸窸窣窣之声,隐约可闻。 喜宝一气呵成,写好了一张纸,写完之后,她微微提笔一顿,目光扫了一遍自己写下之字。随即拇指按在一遍的丹砂上,再在纸上一按,她微微一笑。将毛笔架在一边,捏起纸张,便轻微的抖了抖。 她抬起头看了眼贺知州和满堂的人,“请贺大人,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超多好看小说]” 贺知州却不言语。眼神瞪着喜宝,也是恨不得杀了她一般。可是却无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做那以官欺民之事。 喜宝看着自己纸张上的字迹,看着最上面的两个字:休书。她深吸一口气,微微而笑,“我,曹华浓。今日,休夫!” 休夫?! 这女子何等狂妄,何等嚣张。何等胆大妄为! 虽然休夫这样的事情并不是违法,但是当下女子贞洁观念如此之重,她这般作为,岂不是让人耻笑,岂不是置自己于舆论最底层?! 日后。她要如何嫁人?她可是一点儿好名声都没了! 喜宝却无视众人的窃窃私语和不敢置信,她只继续道:“有夫陈瑄。陈家对我背信弃义在先,意图谋害我未遂!陈母恶毒狭隘,不仁不义! 情愿立此休书,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立约人:曹喜宝。洪武二十五年。” 喜宝的声音清脆,整个厅堂内,都回荡着喜宝的声音。 陈老夫人浑身颤抖,听着喜宝的话,一阵激愤,“无耻!无耻!可恨!可恨!孽障!孽障!” 喜宝看着陈老夫人,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她。 她将那书具摆在了桌上,然后,她扭过头看着陈璋,“请把我的牌位取来!” 陈璋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喜宝,之前他还觉得她是天仙,此刻却觉得眼前之人真如天下最可怕的妖精一般! 随后,陈璋便朝着堂后跑了过去,并发誓,再也不回正堂来了! 喜宝站在堂上,扭头看了眼贺大小姐,突然微微一笑,“如今,你是继室了!没有人跟你抢。” 贺大小姐颤抖着,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喜宝,却不见面上有丝毫表情是表示她有喜悦的。 喜宝无奈的苦笑了笑,刚刚她那样善战,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一般,挺起头顶的羽冠,斗的激昂。 可是一切尘埃落定后,只觉得出了这口气,胸腔里的憋闷,却并没有好一点儿。她的手指也在微微发颤,她的心也在慢慢变凉。 突然,整个厅堂里的气氛猛然一变,喜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随即便将视线朝着厅堂门口望去—— 阳光从厅堂外射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站在门口,袄子外的披风随着堂外的风微微抖了两下,便不动了。 来人发丝凌乱,逆光的剪影有些邋遢,似乎刚长途跋涉,日夜不休的狼狈而来。 他突然朝前迈了一步,随即像是无力般,又顿住了脚,只站在那里,朝着厅堂内朝着她,僵直的站着。 喜宝感觉到来人的紧绷,视线落在垂在他身侧的两个攥的紧紧的拳头——那似乎代表着他此刻的情绪。 静,几乎感觉不到四周呼吸的静。 喜宝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然后居然觉得也有些畏惧了起来。一股猛烈的悲伤突然从脚底板窜了上来,凶猛袭来,彻底笼罩了她全部神经。 她微微颤抖,上下牙齿开始打架,眼睛突然湿润了起来,就好像一个孩子在外面受了无穷委屈,却强硬的挺着,不肯示弱,张牙舞爪的保护自己,胡乱攻击——然后,她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妈妈。于是,之前虚张声势的威慑突然全部收了起来,一瞬间恢复软弱,恢复脆弱,再也无法硬撑,再也坚强不起来……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瞪圆了眼睛,强忍着泪水,却觉得双目越来越酸,越来越湿润,里面的液体充盈的她再也无法控制,泪水打了几个转儿,就顺着她娇嫩的面颊淌了下去,随即,挂在下巴上,汇聚成一滴,砸落在地…… (131)肩对肩的距离 ps: ……………感谢yaoye6的打赏~…………… 刚刚才那样强势的小姑娘,突然哭起来了。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朝着门口那个背光剪影望去,那个人也就这般站在门口,僵直着,半晌无法动弹。 朱高炽捏着杯子,玩味的看着喜宝,随即又想到了父亲允许他们来这一趟到底有何目的……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被悲伤而低迷的气氛浸透,好多人都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湿漉漉的。 就在众人被这似莫名其妙的情绪包围时,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情绪。 陈老夫人突然的尖叫声,彻底打破了此刻的寂静,也让喜宝已经卸下的武装,突然再次裹上了全身。她舔了舔嘴巴,尝到了唇上的咸涩,是泪水的滋味。 “瑄儿……瑄儿……你不在,便有这样的刁妇上门欺负你弱弟慈母!你快过来!你快过来!为娘……呜呜……”陈老夫人突然像炸了毛的老母鸡一般,猛然跳了起来,随即捂着脸便是一阵哭号,整个厅堂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刚进来的,正是长途跋涉从四川赶回来的陈瑄。 客人们一阵皱眉,视线纷纷躲避,实在不愿看这样的丑态。 喜宝昂了下头,转过身扭头看了看朱高炽,忍不住勉强笑了下。她的手微微抬了下,却还是放下了,她不愿意在这些人面前擦泪,不愿意在这些人面前做出这样示弱的动作,她宁愿眼泪就这样留在脸上,被风吹的干涸,然后假装它们从来不存在。 她让开中间的位置,最后看了眼新娘和陈老夫人一众人。随即走到朱高炽身边,低声道:“世子,我们走吧。” 朱高炽扭头朝着后面看了眼,便见后面跑来一个小厮,手里举着一个牌位。 那小厮到了喜宝面前,忙将牌位递到了喜宝手里,毕恭毕敬的,只怕惹恼了眼前的煞星。 喜宝看了看眼前的牌位,忍不住苦笑了下,她明明还活着啊。活的好好的!她会一直活的好好的,比他们都好…… 捏着牌位,扭头朝着身后望去。陈瑄已经走进了厅堂,正沿着大厅中间的直道,朝着前方走来。 他风尘仆仆,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高大。成熟,嘴唇微微抿着,眼神坚定——只是,此刻,他面上却全是慢慢的无奈,和苦涩。 喜宝明白他的这个苦涩。来自他的家人,和她!是他们给他的苦涩…… 她咬了咬嘴唇,嘴巴里也是苦涩。 这样的日子。谁都是苦的,哪怕她出了这口气,却只怕比旁人都更苦……心里也苦苦的,她知道,无论怎样攻击和防卫。最后她不过是在佯装…… 隐藏许多情绪,然后伪装自己。再次将自己藏起来。 陈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眼神在寻找她的眼神,她却只是旁顾,不愿去看他的眼睛。即便到了这个时刻,她还在担心: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带给了他太多屈辱? 他会恨她吧? 她才不在乎他的恨,不管他站在哪一方,她都不在乎,不在乎…… 扭头看了眼陈老夫人,此刻陈瑄已经走到了近前,陈老夫人更加唱做俱佳,哭号的也更卖力了。 喜宝只觉得自己天真的可笑。 曾经,她真的觉得她和陈瑄可以克服一些阻碍,他母亲不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她觉得他常年在外,他们一起过日子,不需要担心他母亲…… 可是,瞧瞧陈老夫人此刻寻死寻活的模样,她才五十来岁,身体健康的狠,再是陈瑄有主义,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可以不顾母亲吗? 喜宝对自己摇了摇头。 他们无缘,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新娘子看着陈瑄,也是一副看到救世主般的表情,眼神里全是期待,全是依赖,全是浓浓的崇拜和欣喜,甚至带着点花痴。 喜宝低下头,她捏着自己的牌位,看着朱高炽被人搀扶着站起身,是退场的时候了。 朱高炽站起身后,突然收起刚才看好戏的兴味表情,他随着搀扶,走到陈瑄身前,看了陈瑄一眼,微微笑道:“恭喜。” 陈瑄扭头看向朱高炽,“世子您……”摇着头苦笑,何喜之有? 朱高炽抿着嘴唇,没有再多说什么,朝着门外便走了出去。 陈瑄扭头看了眼朱高炽,在喜宝跟上要跟着朱高炽离开时,陈瑄突然抓住了喜宝的手腕——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当着他母亲的面,当着他的新娘的面,当着他的岳父岳母的面…… 喜宝顿住,扭头看向陈瑄,不可避免的,眼神接触到了他…… 她觉得心里微微一颤,曾经,或者分别时得到他的消息,收到他的心,从不曾这样过。心里阵阵悸动,他抓着自己手腕的地方阵阵发热,心里像突然被挖掉一块儿般的疼——人是不是只有在失去的刹那,情绪才会突然爆发,才知道自己对之的真实感情? 叹了口气,她朝着他笑了笑,抿着嘴唇看着这满堂的人,看着他母亲脸上的泪痕和仇恨,看着他新娘子眼神里的疑惑和看着他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的愤怒……她咬了咬唇,终于叹了口气,用轻的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对不起……” 陈瑄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三个字,他用力的呼吸,用力的闭上眼睛,抓着喜宝的手却更加收紧,然后,他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喜宝,“你知道这不是我要的……我可以不管身后的一切,然后带你——” 不等陈瑄将那个‘走’字说完,喜宝便摇了摇头。她现在有一个母亲和两个未曾谋面的兄弟要雇,她要去应天。而他的事业在漕渠上…… 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她不想让自己陷入更可怕的焦头烂额,也不想让他为了她付出太多、放弃太多。 前面太多坎坷,她没办法相信他们可以克服这一切。 “不要!”喜宝摇了摇头,伸手用力的去推开陈瑄抓着自己的手,“不用……”她又再次摇了摇头,然后才故作轻松的一笑,“我要去应天了,你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说罢,她收回自己的手,突然扭头朝着他身后的新娘看去,那个女人……她忍不住有点儿嫉妒对方了。 “祝福你们。”抬起头最后看了看陈瑄,喜宝转身便朝着门口大步而去。 她的背影里,背脊仍然挺的笔直,步伐平稳优雅,裙摆和长发在身后留下一抹弧度,优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追逐。 陈瑄攥紧了拳头,转过身看向喜宝,他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一步,身后却立即传来母亲严厉的声音:“瑄儿!”这声音里透着一股:‘有她没我’的狠戾。 陈瑄眼神垂下,痛苦的收回视线。心里阵阵的难以压制的疼痛,因为他知道,今日一别而过,他们这一辈子,都将擦身而过,再也没有机会走在一起了! 他咬着嘴唇,扭头看了看这满堂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和母亲为他安排的妻子、岳父岳母……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便转身从偏门儿离开了。 陈母立即叫了起来:“瑄儿!瑄儿!你给我站住!瑄儿——” 陈瑄没有回头——他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捏圆搓扁的个性,哪怕对方是他的母亲,他也有底限。 喜宝一直走到门口,她没有回头,直跟着朱高炽,被陈府的管家恭敬的送到门口…… 上马车时,朱高炽才停下来,扭头看了眼喜宝,她面上的表情,显示着,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好。 “我一直以为……”朱高炽突然笑了笑,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喜宝,便上了马车,随即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喜宝上了马车后,向后靠去,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一般。闭上眼睛,她也不想说话,感谢朱高炽此刻体贴的安静。 马车就这样安静的前行,平稳的颠簸,将陈府抛的越来越远。 喜宝突然忍受不住,她猛地弯下腰,将脸埋在手心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朱高炽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他突然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到过的句子: ‘总有一天,我会变成最好的,站在你身边。’ 可是,现在她变好了,站在陈瑄身前,人事变迁,剩下的却还是无奈…… (132)买房子呢?还是攒着钱? ps: ………………感谢晴空万月的打赏~感谢乙乐小饼的粉红票!……………… 他们的马车和朱棣的车队会合后,朱高炽就被搀扶着回到了他自己的马车,喜宝也回了她自己的马车里。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出了合肥县,朝着应天而去。 离开了,过往的一切。 朱棣看到喜宝微微发红的眼眶,并没有多说,只是表情似乎也不甚好看。 喜宝沉默了一路,杜鹃看着喜宝蔫蔫儿的模样,一直不敢跟喜宝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了醒,吃了睡,浑浑噩噩的过了好长时间,当喜宝开始觉得自己的情绪和悲伤稍稍减少的时候,马车已经过了城门,进入了大明第一大城,帝都应天。 刚进了城,就有一个护卫敲响了喜宝的车窗,喜宝掀开车帘,朝着外面望去。 那护卫立即开口道:“曹大夫,您要去的地址请给我一个,我护送您去。” 喜宝想了想,立即将写有母亲地址的那张纸递了过去。 那护卫看了看,便驾着马走到马车前,马车一转弯,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脱离了主车队。 喜宝轻轻掀开马车侧帘,冷风扑面而来,呛咳了下,她忙又将帘子盖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才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 “曹大夫,到了。” 喜宝听到后,朝着杜鹃看了看,两个姑娘便携手下了马车,杜如林跳下马,正站在那小院子门前看着,这是一个比较狭窄的巷子内的一个小院落,站在门口。[.超多好看小说]便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一切,安全性简直不能更低了。 喜宝看着,心里有点儿发酸。 杜如林扭头朝着喜宝看了看,便走上前去敲门。 那护卫站在一侧,低声道:“曹大夫安全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这就走了。王爷说了,马车和马车里的钱,都是给您的。”说完,护卫一夹马屁股。又快马加鞭的离开了。 喜宝扭头看了眼那马车,在这小巷子里,甚至都没地方停——此刻这样。就是挡住了路了。 敲了一会儿门,便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妇人,妇人站在屋子门口朝着门外看了看,皱了皱眉,随即目光便寻觅到了门外那个裹着粉色小袄子的少女。她双眼猛然睁大,随即一溜小跑便到了门前,推开门直接越过杜如林,便冲到了喜宝身前。 妇人捏住喜宝的手,在喜宝脸上反反复复的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才突然抱住了喜宝。瞧,一切都好,女儿安安全全的回来了。 喜宝也反抱住了妇人。脸埋在妇人的肩颈间,一团温暖。 杜如林和杜鹃站在那里,只看着,面上却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喜宝跟母亲抱了好一会儿,拉拉杂杂的说了好多关于最近好不好这类无聊话。 喜宝跺了跺脚。便忍不住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娘,我冷。” 刘氏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门外。便忙拉着喜宝往屋子里带,扭头看了看杜如林和杜鹃,便笑道:“都进来吧。” 杜如林于是将马牵进院子拴在院子里,马车则停在了两个院子之间的地方,紧紧巴巴的停着。 进了院子,大家四处看了看,刘氏也朝着大家看了看,然后便道:“屋子倒是够的,就是都没怎么收拾,这两侧的房子,你们看着住,之前陈瑄给我捎了信儿了,说你们快到了,让我准备下,我稍微收拾一番,但是还是有些简陋,凑合住着,见谅。” 杜鹃和杜如林都爽快的应了,分别左右看过后,选了个屋子,便先进去收拾去了。 “不先进来暖和一下吗?”刘氏看着两个人一左一右拐进各自的屋子,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喜宝拉着刘氏,“娘,不用管她们,过后再说。” 刘氏这才拉着喜宝进了屋子,刚一推开门,就见一条影子猛然窜到了后屋。 喜宝皱了皱眉头,朝着刘氏看了看,刘氏这才低声道:“曹靖,是你弟弟,今年7岁了。” 喜宝扭头朝着母亲挑了挑眉毛,然后便跨着步子朝着后屋拐了过去,忽略自己看见的屋子里的脏旧,她直接将注意力全放在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上。 拐入后屋后,便看见一个小男孩儿穿着粗布衣裳,站在一个桌子后面,露出一只眼睛瞪着她。 喜宝微微笑了笑:“曹靖,我是姐姐。”说着便走到小男孩儿跟前,伸手去摸他的头。 小男孩儿却一把拍开喜宝的手,怒目瞪着喜宝,大声叫道:“你不是我姐姐,你是那个坏女人的贱女儿!不是我姐姐!” 喜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去,看向自己的母亲——这几个月里,她是怎么跟这孩子相处的? 喜宝的火气突然就飞起来了,她到那小孩儿面前,怒斥:“谁教你说这种话的?谁让你管娘亲叫‘贱人’的?” “她不我娘!”小正太板着面孔,一双圆杏般的大眼睛瞪的圆圆的,愤怒的看着喜宝。 喜宝猛地将小正太拎了起来,随即按在边上的床上,手掌啪啪的便往他屁股上打。 小正太啊啊大叫,气的疯狂挣扎,可是喜宝到底是有锻炼身体的,绝不是一个纯粹的柔弱的大小姐。 喜宝拍了十几下,劲儿也不小,直打的小正太认命的叫也不叫了,只咬着嘴唇呜呜的哭。 刘氏站在边上有些心软,但也没上前阻止女儿,只神情悲凉的站在边上——她从合肥县赶来应天,是因为他的那封信…… 可是这两个他托孤的孩子,对她却都似充满了深仇大恨,就像是从小被灌输着对她的怨气长大的一般…… 喜宝打完了,将小正太拎起来,用手按着他,让他站在自己面前,喜宝这才说道:“曹靖,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姐姐,我们有血缘关系,我就是你亲姐姐!而她……不管你亲娘对你说过什么,现在,都是她养育你,以后也都是她要养育你。这是爹的意愿,你必须乖。不能让爹和你亲娘担心,不能做坏小孩,知道吗?” "不是……你们不是……"曹靖皱着眉头,仍然在哭,可是气势明显弱了许多,不似刚才那样跋扈了。显然是被喜宝上来就打,二话不说的雷厉风行给吓坏了。 喜宝也不跟他多说,她知道,很多小孩子是很固执的,从小灌输的念头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站在这里罚站!不许动,见你动了,我就揍你。以后再敢对亲人口出恶言,就还揍你!”说罢,喜宝转出了后屋,把门一关,将曹靖独自关在了屋子里。 然后偷偷从门缝往里看,果然见那小子站在屋子里,一个劲儿的流眼泪,委屈的跟什么似的。 喜宝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刘氏,有些心疼的拉起母亲的手,“娘,你受苦了。” “他……他还是个孩子而已,什么都不懂……”刘氏有些不忍心。 “小孩子才最要教训,不然以后娇惯坏了,就会变成白眼狼儿!”喜宝于是便拉着母亲朝着另一边的后屋走去,她们母女有好多知心话要说。 再抬头瞧了瞧这屋子,“明天得去看看屋子。”手里的钱,估计只够买一个宅子的…… 是买了宅子,然后穷困潦倒呢? 还是手里攥着钱先花着,顾着生活,然后再考虑买房子呢? 喜宝发现,自己也突然面临了这最主流的纠结难题…… (133)一段悲伤往事 ps: ………………感谢狼兰兰的粉红票~………………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刘氏询问了杜鹃和杜如林许多问题。 也问了许多喜宝这段时间过的如何之类的细节。 喜宝讲了她的木槿堂,说了不少关于她医治人的趣闻。 刘氏忍不住常常说几乎话,表示对喜宝可能医错人的担忧。 喜宝都几句话给绕开了去。 说起跟着喜宝来的这两人,她还是更关心杜如林一些。几乎快将杜如林的祖宗八代都问了个通透。最后却又看着杜如林忧愁了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后,杜鹃便抢过刘氏手里的活,推着刘氏跟喜宝聊天,她去干活了。 杜鹃不亏是王府训练出来的,三下两下便将刘氏的屋子熟悉了个遍,没多费劲儿,就收拾好了。 杜如林自然不会流下来给刘氏继续盘问,礼貌了两句,便回了屋子,他这次来也带了不少的书籍,路上已经看了不少,这会儿有稳定的呆着的地方了,正好笔墨纸砚都拿出来,开始背诵和学习。 三人一路奔波,很快便累了,当晚睡的很早。 倒是刘氏本来想拉着女儿睡的,喜宝却让娘好好在南厢睡下,自己跑去了北厢。 洗漱好后,喜宝坐在床边,看着坐的老远,背对着她自己换袄子的曹靖。 跟母亲聊过,母亲如今总算不再瞒她,将一切都全盘托出了。 那位曹侯爷,的确是母亲曾经的情人,他们私定终身,本来爱的你死我活,是任谁也不可能将他们分开的。 母亲虽然对自己的家庭背景还隐晦着不肯说清楚。却将曹侯爷的家境都说了。 喜宝想,曹侯爷那样的家境,而能跟他认识的母亲,当初必然也是非常富裕权威的大家族女儿了。 他们相爱的事情,几乎整个应天都知道。 只是,刘家没落,祖父被卷入胡惟庸案,被人要挟致死,整个家族本来就已经败落,祖父的死。更让刘家彻底没了翻本的机会。 人也死的死亡的亡。 母亲逃出来,因为一些原因,本没被牵连。 她那时候全心相信自己的情郎。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身份,但是想着还是可以跟他在一起。她想,哪怕是做妾,她也是他的唯一…… 那时候,她也想的太过简单。母女俩。同样单纯过。 结果是,母亲怀孕了,她想要告诉曹侯爷的时候,却突然得知了一个让她的整个世界几乎崩塌的消息——皇上赐婚给曹震,娶另一位曾经不如她的权贵之女,据说是曹震的父亲亲自去求皇帝赐婚的。 刘氏那时候才意识到。[]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容于曹府了。 “我知道这也许不是阿震的意思,可是我不想让他为难。我已经是民家女了,嫁过去未来被大妇欺压……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过。”刘氏的表情那样苦涩,就如喜宝面对陈瑄的母亲时那般。 一样的命运,爱情不容于这个时代。不容于人们的眼光…… 在这个世界,光有爱情是不够的。 她们需要一个敢于违背整个社会的目光和各种要求尺度。敢于为了她不要一切的男人……又或者是一个普通的,门当户对的男人。 刘氏不想让曹震为难,于是便一个人带着自己仅剩的一切,离开了应天,一路朝西,找了个小村落,便定了下来。 在离开应天的时候,她卖了全部首饰,勇敢的做了无数心理建设。 那时候,她能坚强的独自应对那么多,全是因为有女儿要养。 是喜宝给了她依靠和活下去的目的。 而刘氏离开后,曹震的日子也过的不好。 他曾经尝试过寻找,也尝试过与赐婚这件事情抗衡,他以为刘氏是误会了这一切是他的意愿才离开的。 那段时间,他离家出走,被父亲捉回来禁足。 他不理睬新嫁娘,导致没两年,新婚夫人就郁郁而终。 没有找到刘氏,后来无论曹父如何说,他都不同意娶妻,最后让步,娶了一个平妻,妻子的位置,却一直为刘氏留着…… 曹震从不在任何其他女人身上留情,他甚至偷偷给平妻服用不孕之药,不想让别的女人为他生嫡长子。 曹靖和那位她至今没见过的曹轩兄长,曹靖是他的妾侍所生,而曹轩,则是一个外室生下。 曹靖从小在那平妻身边长大,虽然不记入族谱,却是那平妻缓解寂寞的唯一。 而曹轩,曹震甚至从未曾承认这个孩子,曹轩入国子监,还是曹震让那外室以其他身份,出钱资助国子监,靠钱进去,成为一个民生学子。 同样的是,他们都不记入曹家族谱…… 如今,曹家诛了九族! 喜宝想,那平妻对刘氏的怨念应该大的很吧。因为这个甚至没有在丈夫身边、甚至可能已经死了的女人,她裹着清寡的无爱的生活。 跟空气战斗了一辈子,那是怎样的生活? 喜宝也觉得她真的很可怜,这个时代下,到底有多少这样变态而又可怜的女人,这样苦苦支撑的婚姻? 曹靖从小被灌输的,大概就是一个姓刘的女人,毁了他娘亲的一生,也毁了他的一生——尽管这个小孩子还不懂‘一生’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曾经的8年岁月,都被一个怨妇的怨气包围着,这样的孩子,你指望他能有多阳光? 更何况,曾经那个他娘亲战斗了一辈子却从不曾见真人,无法真人交战的坏女人突然到了他面前,他会如何? 难道瞬间扑过去抱着刘氏的腿说:“我滴亲娘,我弃暗投明!”…… 喜宝躺下后,望了眼窝在里边靠着墙壁裹着被子背对着自己睡觉的小少年,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着曹靖小胳膊够着脖子处的被子,努力想将被子拽好。她伸出手为小家伙掖了掖背后的被子,感受到他的背脊僵硬了下,收回短胳膊不再动弹,她摇了摇头,翻身背对了他,也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想了很久,喜宝还是决定去应天不错的街道买个院子,有前后两院的那种,后院居住,前院儿的话,可以做个医馆前堂。 她需要一个环境,日后她必然还会从事医生职业来赚钱。同时租一个房子住,再租一个院子做医馆,这对他们来说未免太奢侈,日后再需要吃喝,到时候医馆前期如果生意不佳,那对他们来说压力太大了。 所以不如早做准备,趁现在还有钱,一个稳定的住处和兼做门市房的院子,是重中之重! 想定了这点,喜宝便睡下了。 应天皇子脚下,这样的地方必然不便宜,她明天必须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去奔波了。 (134)需要钱! 这时候的应天城还存的住雪,清晨推开门,院子里铺了薄薄一层雪花。[.超多好看小说] 杜如林早就起床了,此刻正在院子里扫雪。 喜宝看着杜如林,忍不住微笑:每一个家庭里,的确是需要一个男人的。 瞧着他不爱说话,但是平时做事情,却靠谱的很。不声不响,但干的却不少。 喜宝抿着嘴唇,依靠着门看了会儿杜如林扫雪,便扭头朝着还在慢条斯理整理衣服的曹靖道:“快点儿出来了,男子汉穿衣服怎么可以穿的这么慢。” 曹靖扭过头,狠狠瞪了喜宝一眼,才不悦道:“要你管。” 喜宝哼了一声,“比我这个女人还慢。” 曹靖刚系好最后一个扣子,扭过头恶狠狠的看着喜宝,站在那里,等着出门。 喜宝哼笑一声,不理他,让开路,他便走到了正厅,其实也不过是个稍微大一点儿的小餐厅罢了。 他见喜宝开着门,感觉到有风吹进来,很冷。扭头看了眼喜宝,便去关门。 喜宝没跟他计较,在他关上门后,扭头去看正忙活着做早饭的杜鹃,忍不住笑问道:“我娘还睡着吗?” “嗯,想是累坏了,我没打扰她。”杜鹃微笑着说道。 曹靖站在小厅内没事做,便跑出去跟杜如林一起扫雪。 喜宝钻进南厢,看了眼还在床上熟睡的母亲,这几个月她真的累坏了,想是现在自己到了,她紧张的心终于舒展了吧。 四个人吃好早饭后,杜鹃将剩下的一些粥点温着。 喜宝便要带着杜如林出门去看房子,曹靖见他们要出门,忍不住露出了满脸的羡慕神情。 喜宝便开口道:“出去转转。跟我去不?” 曹靖虽然有些别扭,但是想出门的欲望实在太强,便不声不响的跟着走到了门口。 喜宝嗤笑一声,“杜鹃,那我们出门了。” 待喜宝他们出门时,杜鹃便在屋子里开始拾掇东西,似乎是要检查屋子里还有些什么是可以吃可以用的。 出了院子,杜如林站在小巷子门口,扭头瞧了眼那挤在侧巷里的大马车,“院子里的马留着。这马车卖了吧。” 喜宝点了点头,杜如林便坐上马车前车夫的位置,喜宝带着曹靖上了马车。马车艰难的倒退出侧巷,拐入正街,便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喜宝皱了皱眉头,掀开车帘,忍不住问道:“杜先生认识路?” 杜如林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十岁前都是生活在应天府的。” 喜宝抿了抿嘴唇,只哦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杜如林曾经到底是什么人家的孩子,她从没细问过。不过如今看来,他居然是京官儿家里的孩子。 在一个地方顺利卖掉马车后。喜宝站在街道上四望,正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杜如林就扭头朝着喜宝问道:“买一个街道还算有人流量。且可以住的院子是吧?” 喜宝点了点头。 杜如林嗯了一声,随即突然笑道:“我倒知道有一个地方,有这样一套宅子……” 喜宝扭头看了眼杜如林,见他神色淡然,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火热。 当他们站在一处宅子面前时。喜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只见那宅子三进院儿。在一排院落打头,在一个十字路口的边缘,虽然正门面对着侧巷子,正街上没有开门儿,但是这个打个门儿还不是简单的事儿嘛。 这地方人流量还真是算很不错的呢。 扭头朝着杜如林看了一眼,喜宝皱了皱眉头,“这地方这样好,怎么可能往外卖呢?”人家无缘无故的,干嘛卖房子。 杜如林却没说话,转身走向正门,随即便一阵敲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便走出一个老头儿,老头儿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瞧着穿的还行,便问杜如林:“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张老爷的院子吧?”杜如林淡淡一笑,轻问道,笑容里却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那门房老头儿点了点头,然后道:“张老爷现在不住这儿了。” “那看样子有更好的院子了。呵呵……”杜如林淡淡一笑,然后又问道:“那这院子里现在住着谁呢?” 老头儿见眼前的少年问的问题这么奇怪,就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又朝着面前这两人打量了一番,看着不像是坏人,才开口解答道:“空着呢,就我这个老头子,还有几个妈子。” 杜如林嗯了一声,在大门上打量了一番,瞧着不像是要转卖的模样,便扭头朝着喜宝道:“曹大夫,我们走吧。” 喜宝哦了一声,转身便跟着杜如林下了台阶。 曹靖等在街角,见两个人过来了,才从马路边的小台阶上站起来,跟在两个人身后。 喜宝扭头朝着杜如林看了两眼,见他不说话,便无所事事的跟着他走,他一连在附近的街道上转了好几圈儿,才突然扭头朝着喜宝笑了笑,“我们回去吧,我保证你一个月内买到那个院子。” 喜宝挑起眉头,嘴巴张了张,却突然灿然一笑,“那好,我等着。” 杜如林见喜宝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反应,却反而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喜宝的用意,他抿着嘴唇,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真实的笑容。 他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说什么,却是带着两个人,朝着刘氏租的院子去了。 路上,杜如林掏自己腰包,买了些米面,便亲自扛着,回了那小院子。 屋子里杜鹃和刘氏正一起缝缝补补,他们身边的小筐内还有不少其他的衣衫,似乎是刘氏接的活计。 喜宝到了跟前,拉过刘氏的手,便微笑道:“娘,等过阵子,我医馆开起来了,就不让你干这些活儿,到时候我养活您。” 刘氏拍了拍喜宝的手,“傻丫头,娘养你也是一样的。” 喜宝哈哈笑笑,倒在刘氏怀里一通撒娇,惹的边上曹靖翻了个白眼儿,便钻到北厢自己呆着去了。 喜宝倒在刘氏怀里,一边跟刘氏闲谈,一边忍不住开始纠结――现在医馆一时半会儿肯定开不起来,她手里的那点儿存款,还得留着买宅子,那都还未必够用。更何况开医馆所需要的大笔开支了。 那……她还能干点儿什么,来存钱做开医馆的基金呢? 穷啊穷啊!钱……钱…… (135)高消费场所 喜宝在应天府各个街道间毫无目标的游荡着。 这是一个高度繁华的都城,这里人来人往,有许多漂亮豪华的大马车。 这里的街市玲琅满目应有尽有,这里有许多穿着华服的富商和官员,让喜宝想到了两句话――第一句:这里什么都买的到,只要你有钱。(喜宝缺钱,没钱!) 第二句:京都里就是官儿多,三步一个小官儿,五步一个大官儿。 好在天子脚下治安很好,喜宝一个人背着杜如林和娘,跑出来,走到现在,也没遇到什么登徒子之类。 虽然她带着面纱,到底是个妙龄女子,却一直安安全全的,想来在合肥县,要是王二哥在路上遇到她这样的姑娘,准要开两句花腔,才肯罢休。 想到此,喜宝忍不住心情稍微好了些,因为她虽然穷,但是好在节省了一些钱给王二哥,让王二哥在合肥县边买了几亩地,明年种了地后,就有收成了。 王二哥虽然口花花看似没个正经,但是实则非常可靠,办起事情来,很有条理,是个聪明人。 想到自己将来也许会变成地主,喜宝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走过一个茶馆儿的时候,喜宝停了下来,忍不住朝着这个茶馆儿望了过去――这是皇城外侧街边的比较繁华的街市。 这条街上,多开着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大酒楼,豪华的马车络绎不绝,似乎都是带着亲朋和共事之人一起来这里吃喝的。 而在这条饮食街上,很突兀的开起了这家茶馆儿,开在街巷最里面――虽然是最内侧,可是这到底是距离皇宫近,且又十足繁华的街道。这里开茶馆,不是很奢侈的事情? 按理说,既然大家开酒楼最赚钱,就应该一起都开酒楼的啊。 喜宝站在茶馆儿前,朝着里面望过去,果然有些惨淡。 显然会来这里的,都不是来悠闲的,要悠闲,自然有那人潮不多的街道,临着江。建着小亭子,那才适合悠哉的地方。 因着好奇,喜宝抬步走了进去。手摸了摸腰间,那里面还有些钱,还好,喝碗茶总够了。 想到此,喜宝就揣着那钱。有些心疼,但是还是冲动的走了进去。 没有店小二伺候,茶馆儿里面坐着几个小二,最靠内的掌柜财务的位置上,坐着个妇人,瞧着大概三十出头。头上一丝不苟的梳理的整整齐齐,皮肤白皙,显然是有好的生活质量的。 几个小二抬眼看了她一眼。压根儿就没搭理她。 最里面的妇人抬起头看了眼喜宝,微微一笑,随即朝着前面的一个小厮道:“二绿子,招呼客人。” 坐在一角头发稀疏的少年抬起头看了眼那妇人,这才开口道:“老板娘。您怎么不喊三顺子,偏喊我啊。” 喜宝听到这小二的话。差点没笑出来,他们都起的什么名字啊,‘二驴子,三孙子……’噗…… 那妇人哼了一声,二绿子也不敢多说,站起身走过来,朝着喜宝笑了笑,“小姐,您喝什么?” 喜宝淡淡回以微笑,“来一碗碧螺春吧。” “一碗?小姐,我们的茶,是论壶卖的。”二绿子有些懒懒的回答,显然很不高兴过来招呼,更希望回去坐着发呆。 喜宝皱了皱眉头,“那一壶多少钱?” “一两银子。”二绿子淡然的说道,随即眼神瞟了喜宝一眼,很是淡漠。 喜宝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擦,这相当于在现代花500块钱就买一壶茶喝……这消费水平赶上上海唐朝了! 汗啊,她真是进错地方了,感情这里是高消费茶饮会所,喜宝再瞧瞧四周,果然,整个茶馆儿占地非常大,而且有两层楼,楼上似乎还有不少雅间儿,从二楼的一些座位可以直接看到一楼的情况和茶馆儿外的街道。 茶楼的门非常的高,有二层楼那么高。 而茶馆儿使用的椅子桌子也非常考究,再看看那些小二,身上穿的衣服只怕也跟她的衣衫质地差不多…… 搞不好还都比她有钱呢…… 而茶馆儿中间有一块儿空地,延伸到二楼的楼梯处,楼梯下和掌柜的柜台之间,也有一块儿空地很不错,看起来像是浪费空间一般――能在这样的地段儿浪费空间的,自然是有钱人了! 显然,开这茶馆儿的人不缺钱,就是缺少这样怡然自得的环境而已…… 喜宝捏了捏腰包,面色有些难看了起来,囊中羞涩…… 坐在柜台后的老板娘瞧着喜宝的表情,就知道喜宝是没钱了,这样的第一次来此处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可太多了。 老板娘微微笑了笑,“想必小姐是来等人的吧,这会儿茶馆儿里没人,您坐在这里等吧,没关系的。要是等的人没来,您再走不迟。” 喜宝面色微红,朝着老板娘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是一个多好的台阶啊。 那二绿子嘟了下嘴巴,便又坐回去,拄着腮帮子发呆去了。 喜宝坐在那里干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朝着老板娘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等的人没来,就不在这儿喝茶了。”说罢,喜宝不等人家说话,便灰溜溜的朝着门口快步走了过去。 却刚到门口,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急喘的声音,然后便传来老板娘一阵尖叫,“啊――啊――” 喜宝被吓了一跳,正想着自己不过是没喝茶来了就走,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尖叫吧。 扭过头去看,却见刚才还稳坐着的几个小二猛然都跳了起来,跑到柜台后面,急慌慌的七嘴八舌的吵嚷: “啊啊,掌柜的您怎么了?” “啊啊,老板娘您哪儿疼?” “啊,老板娘您没事儿吧?” 然后几个小厮便围着老板娘团团转。 老板娘则急匆匆的喊道:“腿……腿……腿疼……疼……疼!!!” 老板娘嘴里急促的尖叫着,痛的五官全拧在一起,形象全顾不得了,似是真的疼的极其厉害了。 喜宝吓了一跳,忙跑回去,冲到老板娘身前,见她蜷着身子抱着腿,一个劲儿的大叫,身体不自觉的想着椅背左拧右撞,显然是疼的厉害,恨不得满地打滚儿的模样。 喜宝双目一瞠,被老板娘这模样吓的,也是急的厉害了,便伸出手朝着老板娘的腿抓了过去。 其他几个小二儿急的不行,也顾不上阻止喜宝,而疼痛不止的老板娘更来不及看顾是谁抓住了自己的腿,她显然是个耐不住疼的人。 (136)新工作 喜宝抓住老板娘的腿,老板娘更加啊啊大叫起来,喜宝不理睬对方的喊叫,随即一把扯下老板娘的绣鞋,那几位小二立即都一齐转过身不敢继续看下去了。 喜宝却捏住老板娘的蜷着的腿便猛地拉直,另一手捏着他的脚趾,便掰直了去。随即另一手便在他膝盖下方外侧肌肉处开始寻找足三里穴,随即便用大拇指狠劲儿的按压。 喜宝手劲儿非常大,几下按压加抻拉之下,老板娘渐渐的就不叫了,待过了一会儿,腿部肌肉不抽筋儿了,喜宝松开手后,老板娘一个劲儿的喘粗气,坐在那里面色苍白,显然是吓坏了。 喜宝这才笑嘻嘻的站起来,“没事儿了。” 老板娘朝着喜宝虚弱的笑了笑,随即舒了口气,这才看着喜宝开口道:“谢谢你了小姑娘,坐这儿歇会儿吧。” 后头的小二眼尖,立即搬了个椅子到老板娘对面,喜宝坐下后捏了捏手指,缓解了下酸涩,然后便又站起来,笑道:“老板娘多晒太阳,多喝水,平时不能老在这儿坐着不动。晚上要把被子盖的热乎点。” 老板娘听了恩恩点头,然后有些诧异的看向喜宝,“你还是个小大夫?” 喜宝微微笑笑,“嗯,我是学医的。” 老板娘看了看喜宝,见她年纪轻轻,也没太当回事,点了点头,这会儿她也缓过神儿来了,站起来走了两步,发现没什么事情,便也没当回事。扭头朝着小二道:“给这位……” “小姑娘姓什么?”老板娘笑容可掬的问道。 “老板娘我姓曹。” “哦,曹小姐,二绿子,给这位曹小姐袍一碗茶水解解渴。”老板娘非常大方。立即便让小二给喜宝来了一壶1两银子的花茶。 喜宝端起来喝了一口,心里腹诽:还不如我自己种的花草,自己晒成的花草茶好喝呢。 不过既然人家大方的送给她喝这么贵的茶水,自然不会开口说那种找揍的话,喝了一口,便微微品了品,没多说什么。 老板娘瞧着喜宝的模样,丝毫没有喝到好花草茶的惊喜之态,挑了挑眉头,然后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之前喝过这种茶吗?” 喜宝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难不成这花草茶还是别的地方喝不到的? “这是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取经得到的花草茶,刚开始喝着甘苦。时间久了,却很爱着清凉甘苦的味道。整个应天,可就只有我这里有这些种类的花草茶。”老板娘见喜宝发愣,一位她是不懂行,便开口骄傲的介绍了起来。“我这里有几种花草配置成的花草茶,不仅味道奇特,几种花草搭配,更有一些有安神、拜火、养颜美容等等作用,旁的店面想模仿,有些却也不知道我这茶里到底放了什么。呵呵。”有些味道好模仿。有一些却很微妙,可不是一样两样花草配合而成这么简单哦。 “有的配置的花草配的不对,甚至可能造成反作用。比如枣茶或者桂圆干茶,配置不当,喝起来都容易上火。”喜宝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桂花和红茶搭配,量安排的好。还可以起到去除口臭,治疗胃热牙痛的作用。” 老板娘本来还在炫耀着。此刻见喜宝说的有模有样,甚至比她还更了解的模样,便忍不住愕然的看着喜宝,一阵阵的不敢置信,怎么瞧着眼前这小姑娘这么熟悉的样子。 “我自己也有做花草茶,除了花,其实还有很多植物根茎都可以拿来泡茶,配置的好,不仅仅没毒,还很养身呢。”喜宝笑容更甚,说起草药和疗养之方时,她的眼神都在放光。 老板娘眉头皱了皱,“我姓陶,以后叫我陶姐吧。” 喜宝一愣,正疑惑,陶老板娘便开口道:“小姑娘,你可还有这种花草茶的方子?我买你的方子。” 这也可以赚钱的吗?连花草茶的配方都能卖钱…… 喜宝正疑惑,陶老板娘已经微笑着问:“价格好商量,还是你其实不懂得?” “花草茶我倒是懂的,只要陶姐能弄到原料,要多少种类都型。单一花草茶,配置的花草茶,甚至我还能给您建议一些大家绝对没喝过的东西……”不过,喜宝抿了抿嘴唇,这一股脑的卖,她能买多少?能不能谋一个更好的职业? “陶姐,你这店开了多久了?怎么现在瞧着没什么人的模样?”喜宝忍不住先好奇的问道。 陶姐淡淡摇头,“我这店面平时人的确不多,可是开张一次,就够我吃喝好长时间了,大官儿们有时也会突然喜欢附庸风雅一番。我这屋子里的好多东西,都是有来头的……比如那屏风,那是当今第一才子书写的诗词……”陶姐介绍了几个东西,随即突然轻嗤一声笑,“我不缺钱,我想的话,赔钱也可以一直开下去。” 喜宝挑了挑眉,抿着嘴唇突然开口道:“陶姐,不如,我做您店里的茶品咨询师如何?人们来喝茶,我帮对方看看对方身体如何,询问对方最希望调理什么,然后为对方推荐花草茶如何?” 陶姐歪着头看了眼喜宝,随即突然笑了笑,“小姑娘很有想法嘛,这倒不错,你想要多少薪水呢?” 喜宝抿了抿嘴唇,“我对这个职业不是很了解,陶姐愿意给多少?” 陶姐微微笑了笑,“这样如何,我给你定一个基本的月钱,然后如果当月的生意好,我再为你加钱,怎么样?” 喜宝微微一笑,丝毫没有介意陶姐对分成模糊不清没有严格说好价钱的行为,要知道,喜宝很了解像陶姐这样不缺钱的人的特性,他们不缺钱,那么对你绝对不会吝啬。他们享受别人因为他们而过的更好,享受自己悠然置身世外的那种情绪。 于是,两个人商量好了月钱后,便干脆找了个隔壁的店老板做见证,然后便一拍即合的签下了契子。 喜宝现在缺钱,而且开医馆,在应天没有了燕王府的靠山,可就难上加难了,喜宝想先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再慢慢发展人脉,慢慢传播自己的人气,这次喜宝只能求慢,水到渠成,可不敢再想着快速建起医馆,立即成就出自己的事业了。 捏着手里的契子,喜宝微微一笑,哈哈,没想到,不小心闯入茶饮高级会所,居然还就无巧不巧的得到了一份看起来不错的职业。 喜宝正愉悦着,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跑进来后,朝着茶馆里看了看,眼神立即落在了老板娘身上,随即便开口道:“陶姨,我祖爷爷身子不行了,说是快……我爹这就要回老家,恐怕一段时间不能过来了,让我过来跟陶姨告个罪,今天这就不能过来了。” 陶姨一皱眉,随即却没有多说,反而是给那小子赏了些银钱,让他们路上花花,随即便叹口气,“真是巧,我得了你,居然就没了个说书先生,刘先生讲故事可是一流的,我这店晚上的生意,多半还是刘先生引过来的。” 喜宝一挑眉,“哦?这么说,陶姨现在缺个讲故事的先生喽?” ps: …………………感谢you_arby的粉红票+2………………… (137)女说书先生! 喜宝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出了个门儿,居然就在这里谋到了个工作,甚至还第一天就上任了。 “陶姐,我能讲故事,不如今天我就补这个缺吧。”喜宝突然就笑道,她曾经演讲经验丰富,做公益活动那会儿,去不少小学和中学去讲过不少心灵鸡汤类的故事,而且荡大小姐那会儿,为了排解无聊,她也看了不少小说,各类型的倒都看了不少。 她可是不会怯场的,对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自然也有信心。 于是,陶姐也是个爽快人,两个女人几番交流之下,一拍即合,居然就说定了今天晚上由喜宝来讲故事。 不过考虑到女孩子到底不适合抛头露面,于是陶姐答应喜宝,讲故事的时候隔着屏风,为人专门量身荐茶的时候,才戴着面纱出面。 如果喜宝的故事讲的好,那么每天喜宝只在讲故事前,和讲故事中间,为三个人量身荐茶,也就是粗略的诊脉,然后推荐一些茶饮给对方。 喜宝对此安排也非常满意。 她现在还对陶姐这店面能不能有三个客人表示怀疑呢。 “今晚你讲什么故事?”陶姐扭头朝着喜宝看了一眼,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喜宝想了想,随即突然一笑,“今天预热吧,我讲一个小故事好了,怎么样?”喜宝说罢,又笑问:“你这里喝茶的人,男的多,还是女的多啊?” 陶姐笑了笑,“男人。” “哦。”喜宝笑了笑,随即一拍巴掌,“那不如先讲一个短小的故事吧,叫做《阿甘正传》是一个叫阿甘的傻瓜的励志故事。”喜宝决定把阿甘正传稍作修改,变成一个在此时代当兵打仗捕鱼发财,过上幸福悠闲生活的阿甘的故事。 于是,喜宝绘声绘色的给陶姐讲解了下这个故事的大概,陶姐听到其中傻瓜阿甘只会跑,却凑巧跑出了那么多有趣的结局的故事后,也忍不住一时微笑,一时内心感动不已。 于是,陶姐便放心的给喜宝下了任务,随即立刻让二绿子去买屏风。 二绿子等人之前还把喜宝当成个陌生人,此刻却瞬间成了同僚,他们也是很不习惯的朝着喜宝尴尬的微笑。 二绿子更是不好意思,不过脸皮却够厚,笑了一下后就假装刚才对喜宝买不起茶喝的懒散态度完全假装不存在了,然后蹦跶蹦跶的跑出去买屏风了。 喜宝深吸一口气,随即便开口道:“那陶姐,我可要在这里蹭你一顿晚饭了。” 陶姐看着喜宝只是笑,眼前这小丫头个性好的离奇,既不矫情,也没有一丝半点儿身为漂亮女孩子就骄傲自矜的模样,大大方方还开朗的很,却又不是小丫头的傻开朗,小姑娘浑身上下偏还带着一股难以拿捏的气质,似乎本身是个贵族孩子似的。 晚饭之后,喜宝坐在二绿子选的白荷屏风后坐好,喝了一口润喉茶,便开始做准备,脑海里思考起腹稿来。 因为她和陶姐商量的很多花草茶还没来得及买,所以暂时先不荐茶,只讲故事。 到了晚上,不少人开始往店铺里走,人们听了陶姐说晚上居然换了个女说书先生,众人都忍不住好奇起来——这花香入巷小筑里,居然还有女说书先生。真是不得了,之前的花草茶已经算是古怪之极,到如今,可就更是怪上加怪了。 而在晚间进入茶馆的人儿里,甚至还有一些身穿华服,表情骄矜低调的神秘人士,来了便直接进了楼上雅间儿,既能听见说书先生的故事,又能看到街巷外的红灯笼和远处的河景,可谓是非常享受了。 喜宝捏着醒堂木,微微一笑,忍不住觉得好玩儿,自己居然还做起这活计来了?真是心血来潮的很…… (138)回眸一瞥中的绝代风华 ps: ……………………感谢晴空万月的打赏~感谢檀歌的粉红票~感谢淏涵的打赏~…………………… 喜宝的声音很柔,区别于当下社会的女孩子说话讲究内敛的调调,喜宝的声音却又绝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小女生的声音。 她的声音活泼,灵动,有情绪在里面。 很多来喝茶的人,多是附庸风雅,或者来寻个清静喝茶,观江景又能悠闲一下的环境。 听故事,显然能让他们或者专注于故事之中,达到精神上的放松,又或者可以不去听,只伴着那声音发呆——好在,那声音的确很好听,哪怕不去理睬她的剧情,只是听着她神采飞扬的语调,也觉得心情慢慢舒缓放松了下来。 ‘花香入巷小筑’内有一名常客,面白清秀,神态清冷,每次来,都是傍晚时分茶馆儿里故事开讲的时刻,他便坐在他包下的二楼桂花厢内,一个人静静的听故事,一直听一个时辰,才会静悄悄的离开。 他来从不与老板娘微笑和说话,银钱放下,人上去,更不与任何人对视交谈。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姓什么……这‘花香入巷’小茶馆儿,仿佛成了他每日必来的去处。 当喜宝讲到阿甘虽然傻,却执着乐观,脚踏实地的活着,他没有过多的心思,也不计较得失,却在战场上,因为听了心爱的人的话,逃了出来。(.无弹窗广告)后又因为大将军说了,不能遗弃队友和朋友,于是又跑回战场,救回了自己生还着的全部队友…… 楼上雅间儿里的少年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被喜宝说这段故事时候有趣的语气,也被阿甘的傻劲儿,和整个剧情的戏剧性。 一楼的客人不少都开始鼓掌。为阿甘的精神,也未喜宝的声音,和她将这个故事赋予的出色的神韵。 这花香入巷小筑里,往日里说书先生讲的多是江湖儿女情仇,边疆将军征战沙场,过往王朝帝王开拓疆土,蒙面大侠匡扶正义之类的故事,大多大义凌然,铿锵热血。 但是如今,突然涌入了一股清流。由一个姑娘娓娓道来一个虽然也是男性故事,带点儿英雄主义,带些热血向上。带少许发家致富变有权势的憧憬的故事,但是却更多了几分亲切感,和贴近身边,贴近现实的意味,让人听着这个故事的时候。心底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细腻,真切。 哪怕是那来附庸风雅的武将,坐在这小筑里,口齿间游荡着花香韵雅,听里听着这绘声绘色的小故事。也忍不住啧啧有声,几番感叹,似乎悟出了一些人生道理。好似心里某处也被戳中了一般。 听说花香入巷小筑的刘先生今天要回老家了,早眼馋这里说书职业的一位说书先生,自认为自己是最适合这里的说书先生,也是仅次于刘先生的讲故事的能手。(.无弹窗广告)可是当他来到花香入巷小筑,走上台阶。站在门口听到那娓娓道来的温柔声音时而上扬,时而下沉。时而欢快如自由飞翔的鸟儿,时而深沉庄重将故事的宏大氛围彻底营造…… 他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突然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些女孩子们真是的,在那些场合里跳舞说诗弄辞也就罢了,怎么还来茶馆儿里来抢他们说书先生的生意? 真是不让他们这些老男人们活了,摇了摇头,老先生如来时般默默离去,并没有打扰茶馆儿里的任何人。 这是一个温暖的故事,每一个过客都是善良的,每一个鲜活的角色都既真实又充满善意。 阿甘那样一个傻瓜,都得到了这样的生活,他从不曾阴谋算计,更不懂得运筹帷幄,却得到了很多人争抢一辈子、不择手段一辈子,却没有得到的东西。 他的精神,他的执念,他最淳朴的那股坚持不懈的执拗,都深深的打动了大家。 在这个故事里,喜宝参杂了一些搞笑成分,比如应天府最赚钱的一个饮食商号,比如曾经被认为是反动教派,后来却成为称霸天下的帝王的势力——喜宝将故事放在过往的一个虚幻的朝代,用不少这个时代人熟悉的东西,去代替阿甘正传里诸如苹果公司原始股之类的元素。 大家笑过,感动过,为阿甘的坚强,阿甘的纯净之心和阿甘的执着。 每个人都在细细的品位着喜宝的那句话:人生就像花草茶,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尝到什么味道。 阿甘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他无数次经历坎坷,但是却也是非常幸运的…… 人们忍不住循着阿甘故事的轨迹,一边细细品着茶,一边思索自己的人生,有的人忍不住漠然慨叹,有的人便露出开朗的微笑…… 大家离开小筑时,都带着一股莫名乐观的神彩,飘飘忽忽的踏出花香入巷小筑。 楼上那白面少年离开时,扭头看了眼老板娘,又看了眼柜台和楼梯之间的那个巨大的屏风,抿了抿嘴唇,他不确定明天还能不能听到这样的声音,讲这样的特别的故事,便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陶老板,故事很好。”说罢,才低头示意,在陶老板娘火热的目光中,离开了。 此刻,陶姐看谁,眼神里都充满了火热,今晚大家听故事时候的反应,实在让她惊喜。而她自己听着这样的故事,也觉得内心温暖,很喜欢喜宝的声音,更喜欢喜宝的故事。 喜宝喝了口茶水,偷瞧见不少位子都空了,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虽然还带着面纱,圆溜溜机灵的大眼睛,和眼周因为讲故事兴奋而起的红潮,却让她显得更加诱人起来。 陶姐微微笑着,忍不住摇头慨叹,“今天我这店里居然是来个位财神爷!” 喜宝被陶姐逗的咯咯直笑,笑着,眼神不自觉的朝着门口望去,回眸之间,就见门口站着一个青葱年纪的少年,身穿奶白色锦衣,脖子处围着白色的兔毛围脖,身高挺拔,身姿傲然,长兜风系上后,更带了几分英姿。 尽管这少年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妖孽气息,却更形诱惑,让人的目光一落在他的脸上,便再也移不开。 喜宝诧异的站在那里,扭着头去望着对方。 少年系好斗篷后,便收回了看着喜宝的视线,踏入一辆不起眼儿的小马车内,随着车帘垂下的瞬间,消失在了喜宝的眼前。 那人如此风华,让喜宝瞬间失神。 待清醒之后,她忍不住抿着嘴唇,太像了,太像了,眼前之人虽然跟杜如林的气质完全不同,两个人却长的那么相像! 喜宝此刻忍不住惊叹,世上竟有长的这么相像的人,而这两个人又因为气质的不同,而让喜宝又觉得他们完全不像。 纠结的抿着嘴唇,喜宝惊叹半晌,才回过神来,朝着陶姐尴尬的微笑。 陶姐只是淡淡撇了喜宝一眼,“当初我第一次见到这少年时,也曾惊为天人。” (139)滚! 喜宝有工作了,可喜可贺,至少以后不会饿肚子,可持续发展,才是硬道理。 坐吃山空可不是好路子。 回到家,喜宝刚进巷子,就见一个男人在猛敲他们家的门,一边敲一边嘴里大喊道:“开门!开门啊……刘家妹子,这快过年了,你这日子不好过吧……开门,看,我给你送肉呢!”说着拎起手上提着的一块儿肉,然后见里面还不开门,便猛地揣了一脚那本来就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门。 喜宝猛地怒火大盛,她拔脚就朝着那人走了过去,还没到门口,就见两个女人一人举着扫把,一人举着大勺,就走了出来。 刘氏站在门内,举着扫把怒斥道:“你也有老婆孩子,你再这样纠缠不休,我便报官!” “怎么,给你送肉也不行?呵呵呵,你看看你这小脸儿,哈哈哈……呦,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姑娘,长的也这么嫩。哈哈,大爷有钱,有的是肉给你们吃,别在这儿苦哈哈的了,年都过不好。开门!给老子开门!”那男人显然是有些喝高了,一边叫嚣,一边调笑,语气极其下流。 喜宝走到跟前,便怒斥道:“哪里来的王八蛋,跑到我家来嚣张?”说着,喜宝到跟前,便要动手,她仗着自己有防身术,便不害怕对方,真动起手来,她一定能出奇制胜! 刘氏见喜宝突然跑过来,吓了一跳,忙开了门,举着扫帚就要往那男人面上砸。 那男人却一把抓住了扫帚,往自己这边,一拽,刘氏一个趔趄。险些被拽出院子跌倒,她身后的杜鹃帮搀扶了下刘氏。 喜宝急了,朝着那男人便跑了过去。 却有一抹身影比喜宝还快,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冲了出来,照着那男人就冲了过去,趁着男人举着扫帚骂人时,小小身影猛地冲过去,一拳便狠狠砸在了那男人的下体处――小身影能够得着的最有威胁性的位置,也就是那里了。 男人立即捂着下体嗷嗷大叫,气急之下。一拳便狠狠砸在了小小身影的额头上。 曹靖立即便被这一拳给砸倒在地,坐在地上后仍不安分,一撑地面跳起来。便再次朝着那男人冲了过去,“混蛋!混蛋!混蛋!杀了你!杀了你!”曹靖冲过去疯狂的朝着那男人乱踢乱打,男人一抽,他便被抽在地上,再跳起来。继续无厘头的踢打。 喜宝眼眶猛然就红了,她跑到跟前的时候,刘氏已经抱着曹靖后退开去。曹靖还在不停的挣扎,啊啊大叫着哭喊。 喜宝走过去,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脚下一绊。男人就倒在了地上。喜宝自然不会给男人再起身的机会,她冲过去狠狠一脚毫不留情的便踢在了男人头上。随即便是一阵踢打,杜鹃这会儿也冲了出来。举着很像平底锅的大勺在男人头脸上便是一阵猛烈的劈头盖脸的狠砸。 男人啊啊大叫如杀猪一般,喜宝照着他命根子又狠狠来了几下子,捡起娘拿着的扫帚,胡乱的很打,毫不留情。 那男人被打的满地打滚。喜宝见他满脸都是血条子,身上伤痕累累。[]嘴巴鼻子直流血,才大喊道:“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我告诉你,我们院子里有男人了,杜如林要是看见你,你就活不成了!你要是再来,就没这么好运了!让杜先生碰到,等死吧你!” 男人啊啊大叫着,喜宝再次狠狠踢了他一脚,才从地上捡起那块儿肉,抖了抖上面的土,转身拉着杜鹃便进了院子,门一锁上,喜宝站在小木栏后面,对那男人道:“你以后别再过来了!来一次,打一次!” 这才拥着刘氏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喜宝便将肉扔给杜鹃,“洗洗做了,晚上我们吃肉。”说罢,扭头看了眼在刘氏怀里,还在一边梗着脖子哭泣,一边因为大哭而不时的抽一下的曹靖。 她抿着嘴唇,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曹靖额头淤青一片,手上划破了一道子。虽然这小子还是不喜欢她们母女,但是他心里却明白,这里是他的家了,这些人是他的家人了。 为曹靖洗了洗手上的泥,杜鹃拿出她的小药箱,喜宝为曹靖身上的小伤做了下处理。 曹靖在刘氏的怀里,被刘氏一下一下的摸着额头安抚,他慢慢停止了哭泣,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看着喜宝的药箱,愣了下后问道:“你……你怎么有这东西?” 喜宝见他别别扭扭的愿意跟自己说话了,这才喜悦的笑道:“我是医生啊。” 曹靖皱了皱眉,“女人也可以做医生吗?” 喜宝立即点了点头,“男人可以打架,女人也可以打架。男人可以做医生,女人自然也可以。”喜宝朝着他微微一笑,想起刚才一起打架的样子,心里还有点儿暖。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一家人,荣辱与共。他们有需要一起保护的人事物,他们是一个整体啊。 “不对,女人不能当医士。”曹靖倔强的又反驳道。 喜宝皱了皱眉头,刚刚升起来的对这小孩子的好感又开始慢慢崩塌了。 “没有见过女医士吗?”喜宝问。 “没有女医士!”曹靖坚持。 喜宝哼了一声,懒得理睬他,低头为他擦拭好了,就整理了下自己的小药箱。正要合上,曹靖就挑着眉头又问道:“那些是什么?” 喜宝看了眼别在药箱侧面绒布上的各个型号的银针,“针灸用的银针。” “我见过,爹常常扎针灸。”曹靖突然开口道。 刘氏浑身一震,抿着嘴唇朝着曹靖看去,张了张嘴吧,却欲言又止,眼神随即沉了下去。 喜宝叹口气,她是想问曹爹爹为什么需要针灸,生了什么病吧?可是人都死了,生什么病又有什么关系…… 站起身,将小药箱递给杜鹃,正要跟刘氏说今天找到工作的事情,突然听到院子外一阵响动。 喜宝忙走到屋子门口推开门朝着门口望去。 就见那男人此刻已经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正嘴巴里骂骂咧咧着,似乎要从栅栏跳进来。 喜宝皱起眉,刚要走出去,就见一个人闪进巷子,随即猛然冲过来,照着那男人就一顿狠踢,直踢的那男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杜如林曾经当过护卫,他似乎早就身手不错,如他的学问一般,都很好的样子。 那男人真的被杜如林狠狠的教训了一遍,再也不敢叫嚣着抢回自己的肉,抢走刘氏之类,夹着屁股,屁滚尿流的滚远了。 杜如林这才开了院门走进来,瞧了瞧站在门口的喜宝,他抿了抿嘴唇,靠近过来,见喜宝身上没伤,才皱着眉头道:“我回来晚了。” 喜宝知道他不太懂得表达,便微微笑了笑,他又不是她的奴仆,他其实没有责任一直留在这院子里看家护院的。拉开门让开身子,喜宝指着屋子里的小凳子道:“快进屋,外面冷。” 杜如林并没有解释自己去做什么了,喜宝也没有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喜宝跟大家分享了自己找到的新工作,跟刘氏百般解释不需要抛头露面,只是诊诊脉,介绍推荐几种茶点,卖配方什么的,钱好赚,还不累。刘氏这才放心让喜宝去工作。 很快,话题被转移开,大家似乎就都忘记了刚刚被欺负的事情。喜宝瞧了杜如林一眼,他们得在年轻搬走,不能再在这地方住着了。 曹靖坐在边上抿着嘴角,眼睛却一直盯着喜宝放在一边的小药箱,青着额头似乎若有所思。 杜如林也没多说什么,好似大家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和烦恼…… (140)买房子是大事儿! 距离过年就剩十多天了,距离杜如林说的‘十天之后’也就只有一天了。(.无弹窗广告) 这天晚上回到家里,喜宝看见杜如林,不等她开口问,他便淡淡笑着道:“明天准备上钱,我们去买房子。” 喜宝愣愣的看着他,这几天她常常看不见他,白天晚上的不见,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隔日一早,喜宝起床后,刚出了门就见杜如林站在院子里等着,院子里的薄雪已经被他扫静了。 喜宝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刚要打招呼,杜如林就开口道:“走吧,今天出去吃早饭,然后我们就去买房子。” 喜宝会意一笑,便跳下了台阶,“走!” 杜如林看着喜宝欢快的模样,也忍不住露出了个很轻很轻的笑容,就好像风一吹,这笑容就会散掉一般,那么浅,却因为他少笑而显得更加珍贵。 喜宝跟着杜如林往外走时,突然歪着脑袋,忍不住想到: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杜如林的时候觉得面熟? 为什么居然会有一个人长的那么像杜如林? 那个像杜如林的人,每天都准时到花香入巷小筑里,每次都是选的一个雅间儿,都是喝一样的花茶,听完故事,不发一言的再离开,独来独往,孤僻少言,浑身都透着一股神秘的劲儿。 她之前对杜如林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她之前见过那个花香入巷小筑的客人?还是之前见过杜如林? 或许还有其他人长的像杜如林?怎么可能世上有那么多相像的人? “在想什么?”杜如林突然开口问。 喜宝抿了抿嘴唇,笑道:“遇到一个特别像你的人,你还有没有兄弟姐妹?” 杜如林摇了摇头,“我是家里独子。” 喜宝哦了一声,“那有没有表兄弟之类的?” 杜如林又摇了摇头,“有一个表妹,也死了……” 喜宝叹了口气。感觉气氛有些压抑,忙转移话题道:“我们早上吃什么?” 杜如林扭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喜宝,为她的话题转移术之烂感慨不已,却还是微笑道:“那处宅子边,有一家不错的豆花店,现在还开着,我带你去吃……” 喜宝嗯了一声,两个人徒步走了很久,才到了地方,进了小店。发现似乎是一个民房改成的,很简陋的模样,不过屋子里的豆腐香气却很是诱人。 吃豆花时。喜宝看着杜如林眷恋的眼神,和充满感情的表情――他曾经很喜欢这里吧,不知道他离开多少年了,突然重归故里,原来是这样的。 喜宝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受的到杜如林此刻心里的那份忧伤。她想,如果这时候她突然回到了前世的家里,吃曾经最熟悉的店里的食物,也会是这样的表情吧。 可是过去就是过去了…… 一股物是人非的沧桑感弥漫在两个人之间,杜如林喝了一口豆花,突然抬起头。爽朗的笑了一声,用几乎不像他的声音道:“真的不错,快尝尝。” 喜宝看着这样的他。这样不低沉、不淡漠的模样,这样充满热情和朝气,难得爽朗的模样……男人也可以是多变的吗? 会不会花香入巷里的那个少年其实是另一种气质中的他?杜如林其实是个人格分裂患者? 喜宝正胡乱幻想着,突然想到:陶老板娘早就见过那少年了,人家是花香入巷的常客了。除非杜如林会分身术,不然他还在北平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在花香入巷小筑里出现。 喜宝忍不住笑了笑,笑自己傻乎乎的胡思乱想,然后便忙低头喝了一口,心里忍不住想:还算好喝,但真不至于像杜如林那般反应,果然是有感情在里面,吃着味道都不一样吧? 他其实不是在喝豆花,他是在喝回忆! 想出这样一句无比明媚忧伤的话后,喜宝便悠然自得的喝起了豆花。 杜如林看着喜宝喝的‘哧溜哧溜’的毫无淑女形象,心里一阵阵的愉悦温暖,这种分享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 两个人像两个孩子般捧着碗喝完豆花,便直奔那临街的宅子而去。 到了那宅子门口,喜宝有些诧异的看着那门上贴着的卖房告示,红纸黑字,说着要卖房。再看价格,喜宝更是愣住了,跟之前他们打听的其他差不多房子的卖价,居然还低一些。 怎么这张家突然就低价卖房了?喜宝忍不住朝着杜如林望去,忍不住开始怀疑这小子到底做什么了? 敲门后,来开门的仍然是那个老大爷,老大爷顶着黑眼圈看了看喜宝和杜如林,便有些烦躁的问道:“找谁?” 喜宝这才指了指门口的告示道:“老大爷,这房子卖吗?” 老大爷一听这话,立即瞪大了眼睛,精神百倍道:“卖!卖,快进来!”说着便让开门口,热情的邀请喜宝和杜如林进院子。 喜宝不敢置信的扭头看了眼杜如林,这才进了院子。 只见对着正门的是一个长廊,院子里假山树木,绿化山石等布置都非常讲究,在看最近的屋子,屋前的树,和那朱漆红门,以及门上的浮雕,都那么精细,显示着这宅子的主人的不凡。 不是花大价钱,可不可能有这样的院落房屋细节。 要知道,有细节的东西,都是很贵的。 随着老大爷带着他们四处转,讲解,喜宝更加震惊了。这个院子共前后两个院子,虽然不如王爷的木槿苑大,但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应天府,可也算很奢华的院子了。 前后各两个院子,一个是内院,一个是外院。 外院有四个用假山和小路分隔开的小苑,一个小苑里有两间屋子,分别是书房间苑,客房间苑,库房间苑和住客厅堂两室成一苑。 内院有三个区块儿,分隔成三个小别苑,也是由假山石路和一些长廊分隔。 这次比上次走马观花的看外院儿可详细多了。 杜如林站在内院儿南厢房别苑内反复流连,在那南厢房的主卧间前,伸手触摸那房门上的浮雕时,手指甚至都是颤抖的…… 喜宝抿着嘴唇,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酸。 那老大爷已经在屋子里指着大屏风和一些摆设道:“这些东西我们都不带走,张老爷说了,都送买主。” 喜宝嗯了一声,正要开口说就按照门外贴着的那个价格成交了,杜如林却突然开口道:“听说这本来是一个姓杜的官员的家?” 那老大爷听到这问话猛然一抖颤,随即面色便有些尴尬了起来,他躲闪了视线,嘴巴张了几次,似乎很不愿意回答,最后却还是嗯了一声。 喜宝正不明白杜如林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句,难道是要表面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却听杜如林又问:“那买了这房子的张老爷,可是一日都没住进来过?” (141)闹鬼 “那买了这房子的张老爷,可是一日都没住进来过?”杜如林的声音清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咄咄逼人。 那老大爷立即有些紧张起来,喜宝正越来越怀疑,就听老大爷再次不太想回答的嗯了一声。 杜如林忍不住撇了撇嘴巴,“老大爷,我来这儿之前,可是打听过了,听说这宅子一直闹鬼!” “谁说的?就只有这阵子才开始的,之前可没有――”老大爷忙捂住了嘴巴,发现自己失言,随即懊恼的怒瞪着杜如林,然后又恶狠狠的道:“肯定是那几个老妈子离开后碎嘴!公子不要听他们瞎说,这些妇人就是希望疑神疑鬼编造是非。” “是编造的吗?”杜如林表情透着一股怀疑,然后突然收回了抚摸在朱漆大门上的手,毫不眷恋的转身便朝外走去,嘴巴里对喜宝道:“这房子这么大,却只卖这个价格,里面定然有问题,瞧着这老大爷的模样,我昨天打听来的消息果然不假。小姐,这样的宅子可不能买,他这院子,八九是卖不出去了。” 喜宝追上来,仰着头看着他,还不等开口问怎么回事,杜如林就继续自说自话道:“小姐你不知道,多年前这宅子里姓杜的那官员一家都是冤死的,听说他们家夫人就是在这屋子里吊死的,这么一大家子惨死在这里,这宅子里的煞气重的很,我们买房子安居才能乐业,这可不行,还是宁可换个地方。” 杜如林的声音清冷的仿佛没有一丝情感投射在里面,喜宝听着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就好像一个人在朗诵自己的悼念词一般…… 那么让人心酸心寒。 那老爷子想来是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想买房子的,这快过年了,如果他不尽快卖出这房子。没准儿年也要在这鬼宅里过,自然不愿意,他甚至不愿意在这宅子里多呆哪怕一天。 他忙追上来,下了下狠心,才开口道:“公子,这宅子荒废久了,才会有那样的传闻,这可真是一处好宅子啊!应天城里这样舍得花钱装饰的可少了,再说你花这个钱,能买到个空壳子就不错了。这个房子里可是一应俱全啊。好多被子都还能用呢,之前老妈子可都是把这些被子什么的都拿出来晒的,桌子椅子也常擦拭。保养的都很好啊。更何况这房子的地段儿可是更没说的啊……” 杜如林不回头,仍然往前走。 老爷子这才忍不住开口,一开口就剪掉了十分之一的价格。 杜如林皱了皱眉头,表现出了一丝犹豫。 老爷子忙追上来又是一通好话的说。 杜如林这才犹豫的慢下了脚步,然后。他一回头,一开口,就砍掉了六分之一的价格。 老爷子吓的浑身发抖,杜如林一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惺惺作态道:“还是算了,买了不自在,将来卖不出去。又不能住,这房子砸在手里了,钱也白花,那才闹心呢。” 老爷子一听这话,吓了一跳。想到自己正面临着这个难题,将来张老爷恐怕也不会给他这个看守鬼屋的下人多少月钱。忙跳过来,下狠心的叫道:“好!好!我……这个价格,我可是真的是放血了。公子若再不买,可就真的没这么好的房子又这么低的价格了。” 杜如林这才扭过头,歪着头想了半天,在那老爷子都快沉不住气的时候,终于点了头,嘴巴里却还是不依不饶道:“这房子怎么回事儿,您可清楚的很,我可没占你便宜。” 老爷子心里愤愤不平,嘴上却不敢说,只怕眼前这买主又跑了。 于是,接下来交接房契,去官府做公正,一上午时间,就跑好了手续。 喜宝的钱一下子就空了百分之九十九,瞬间穷的掉渣。不过手里捏着那契子,再想起那院子的好处来,心里还是不禁激动。 居然真的买下来了…… 这几乎不现实…… 当两人回到宅子里的时候,这府邸已经不姓张,姓曹了。 重新换了大锁,喜宝将房契捏的直发热,到了南厢房正房门口,喜宝看着眼前的房舍,忍不住扭头看向杜如林,眼神终于从买到此房的兴奋中脱离,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杜如林,“你……杜先生,你还好吗?” 杜如林正陷入自己的情绪,被喜宝这样一问,才回过神来,脸上浮现了一个轻飘飘无奈的笑容,“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还好。” 杜如林从来没有对喜宝说什么,喜宝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喜宝也没有像杜如林问什么,杜如林却丝毫知道喜宝了解一切。 两个人都没有扯明了话题,却又偏偏都心知肚明,他们怀揣着一个模糊的故事,相互间都没有把话挑明,就这样半明半暗的交流,语言中充满了晦涩的情绪和躲闪。 “你……你住这里吧。”喜宝指着那正房,这从前就是他的屋子吧。那时候他还小,是不是跟母亲住在一起?母亲……吊死在这里了吗?在他眼前?也或许,他根本不想在这里,在这里,便会回忆起一切…… 杜如林果然摇了摇头,“我住外院儿客房。”他微微笑了笑,让喜宝放心。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曾经的情绪早已经淡然,他仿佛也已经死了一次一般,很多情绪,都如纸张焚烧后般,归于尘土了。 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发誓一定会回来。在北平浮浮沉沉时,他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世事难料,如今,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娘,这宅子姓曹,总比姓张要好。日后,我便在这里,陪着你…… 杜如林抿了抿嘴唇,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回去跟伯母说一声吧,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挂在马上,下午就能搬过来了,再把那边的房子退租了,看看能不能再退些租子钱来。” 喜宝嗯了一声,看着杜如林深呼吸后又挺直了的背脊,她抿着嘴唇,跟了上去。 前些日子他是在忙碌扮鬼吧――这宅子里闹鬼,实际上都是他在搞鬼吧。 这宅子曾经的主人张老爷,当初是怎么从他们杜家手里买到的这院子?恐怕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法子吧。 今天要整理很多东西,晚上要不要跟陶老板娘请个假呢? 一边想着,喜宝一边跟着杜如林出了宅子,走到街道上,回头仰望那占地面积大,在繁华街市边,门面庄严肃穆的富丽堂皇的大宅子,不敢相信,这居然已经成了她的…… (142)国子监民生之喜 杜如林就这样不生不语的住进了自己曾经的家,以一个近似客人的身份,住在客房里。(.)他没有行礼,只有几卷书,几身旧衣裳。 刘氏看着这个少年,清清寡寡的,一点儿不像个年轻人,常常忍不住便起了怜惜之意。这些日子刘氏突然没了什么活儿干,除了帮喜宝、曹靖和那个没见过面的曹轩准备新年衣裳,还为杜鹃和杜如林各自买了布匹,找裁缝给定制了衣裳。 她自己则开始给几个孩子们缝制新靴子和手套等小保暖套件儿。 搬家杜如林没让喜宝请假,家里的娘亲朋友和弟弟一起都帮忙给处理好了,好在大家东西也不多。 自打他们一住进来,这院子就没再闹过鬼。 杜如林在院子一个角落的空酒缸下挖出了一箱金字,喜宝没多说什么,全家人都当没看见杜如林的钱,杜如林也没有矫情的要给喜宝分赃,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 杜鹃曾经偷偷问喜宝,杜先生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人家院子的秘密,才撺掇她买的这宅子。 喜宝只是笑,点了下杜鹃的鼻子,便没再多说什么,杜鹃也从不眼馋别人的钱,姐妹俩便都没多说什么。 刘氏和喜宝都不拿杜鹃当外人,杜鹃也渐渐的融入进来,不再如当初那般拘谨。(.)逐渐开始接受自己已经跟他们平等,是个自由人的现实。 这一天下午,喜宝正如往常一般,在屋子里写草药单子,按照平常最常用的药物来排序,将最常用的排在前面。等她有钱的,就从第一号草药开始往后,一点点儿的买。 翻开一页。正准备继续写,突然有人敲门。 喜宝喊了声:“进来。”却半晌没回应。 她皱了皱眉头,奇怪,杜鹃或者娘亲过来,往常都会等她应一声就推门的啊。现在院子大了,他们一人住一间,每一间几乎都包括卧室和屏风外小半间儿的书房。 白日里,喜宝一般不用去花香入巷小筑里帮忙。 门外还在敲门,喜宝忍不住猜测:是曹靖? 于是站起身走过去开门,却见门外的居然是杜如林。看着杜如林脸上的表情。喜宝微微愣了下――不常见到他这样的笑容,真实,带点年轻人的青涩。想忍耐这样的喜悦,却无法抑制的自然流露出笑意。 这样才像个年轻人,往日里,他心事太重了,也太孤僻冷漠――背负了太多的过往。抛不开吧? 喜宝忍不住回以一个同样的笑容,温暖,灿烂,带着几分成熟女人才有的温柔笑意,仿佛探查了少年的全副心事一般。(.好看的小说) 少年微微愣了下,随即才开口道:“曹――” “叫我喜宝吧。”相处了这么久。大家也很熟了,喜宝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不善表达。虽然没有很热情,却是个可靠的人。“进来坐。”说着让开门,便将杜如林让进了屋子。 杜如林犹豫了下,却还是跨了进去,他对男女之妨的重视。自然比喜宝更重,不过今日里。他情绪非比寻常,便没有想太多,率性愉悦的走了进去,随即坐在卧室外间的小书桌前。 喜宝随即关上了门,他捏着暖手宝,坐在杜如林对面,借着窗纸上投射进来的光线,看着他温柔的侧脸,“今日有什么喜事?” “我这几日,都在往国子监跑……”杜如林自己倒了杯茶喝,随即脸上荡漾起一个满足的笑容,“前后捐掉了大半箱的金子,我终于以民生身份,被国子监接受了。” 喜宝瞠目,随即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口中成串流出。她不似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那般,笑不露齿,讲究矜持和姿态。 在杜如林面前,她完全放松,此刻忍不住爽朗开怀,似个假小子。 怪不得这货拎了金子就走了,一声未吭,原来是要做这个用。 “太好了!”喜宝由衷的开口。 杜如林看着喜宝的模样,听着她的笑声,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分享当下。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喜悦,这样的感染力,这样能够让他的情绪更加无拘无束的喜悦的人。 他抿着嘴唇,笑容肆意,眼神瞬也不瞬的看着喜宝,手指不断的捏搓着茶杯杯缘,半晌才突然垂眸,脸上的笑容开始泛起一抹青稚的涩意。似有些腼腆,似有些畏缩,却充满了年轻人的天真。 喜宝看着他的模样,真心为他高兴。虽然这个时代的国子监扩招,是国子监的一个转折时期,但是能进入,也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且这时候两次屠戮,老朱缺的就是官员。这个时代的国子监里的学生,甚至可能不参与科考直接被老朱指派去当官。 她看着杜如林,改变自己的命运,一切重新开始吧。 “晚上我请客,咱们多买点菜,我亲自下厨,咱们喝点儿小酒,为你庆祝。”说着,喜宝便站起身,搓了搓手,似乎摩拳擦掌了。 杜如林点了点头,“我陪你去买菜。” 两个孩子相识笑着,站在一间屋子里,隔着一个小圆桌。 眼神都闪烁着光辉,无忧无虑,单纯。 不管过往他们曾经历过什么,此刻的心境却是清澈纯净的,仿佛他们都回到了最初时光,成了最单纯无心事的孩子。 即便很多年后,喜宝仍然在怀念这个时光,这个时刻的那份最纯粹的喜悦,那样怡然,那样惬意,那样真心真意能撼动心底最深处的一些东西。 喜宝裹了个最厚实的袍子,围上围巾,便跟个小熊一般跟着杜如林出了门。两个人一前以后出了院子,朝着菜场而去。 他们没有过多的交谈,脸上却都挂着笑容,心底里为一件事情而喜悦。 喜宝的心情那样愉悦,朋友,可以共同分享心事和喜悦,可以一起做一些事情,而不觉得丝毫尴尬,常常觉得某一瞬间好像心灵相通一般――这种感觉是这样的珍贵,这样的让人心安。 她珍惜此刻,珍惜跟杜如林一起去买菜的时光。不考虑生计,没有任何烦扰。 她想,今天晚上,她要大展身手,做一桌最感人至深,最动人心魄的大餐! ps: ……………………感谢晴空万月的打赏~!感谢何錾西的打赏~~…………………… ……突然发现可以奖励钻石和打赏给写书评的孩子,大家积极写书评哦,冉冉会根据书评给予加精、回复、钻石、打赏等等的哦…… ……………另,大家喜欢杜如林吗?我对这样有悲惨过去的少年,特别的怜爱呢… ………………宵小人物,亲,你实在太聪明了。… ……………下一章有冉冉很期待的剧情开始展开哦~…今天先更一章,明天宅在家里,争取加更多更!!!!!! (143)风华绝代文公子 喜宝请了假,今日暂时不去花香入巷,想将今晚的欢乐时刻,交给家人和朋友。 饭桌上,几人正吃的开心,院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距离实在太远,还是杜如林率先听到了那个声音。 当喜宝看到二绿子站在门口,跑的呼哧带喘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便玩笑似的问道:“怎么?花香入巷难不成还离不开我了?” 二绿子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额头,才接口道:“那个……有个客人,给你两锭银子,让……让你一定不能缺席。” 喜宝愣了下,“两锭银子?” 一万左右人民币的价值差不多了吧? 就为了让她不缺席?不许请假? “哪个客人?”喜宝实在想不出哪个客人是这么爱听故事,这么爱喝茶的。 “桂花厢。”二绿子喘匀了气儿,便开口说道。 喜宝皱了皱眉头,很像杜如林,但是气质截然不同的那个少年,喜欢穿浅色系的衣衫,靴子上总是绣着非常漂亮的各式图案,每日里来,穿的衣服几乎都不是一件,不喜欢跟人说话,表情清冷…… 两锭银子……两锭银子…… “过去吧。”站在一侧的杜如林微笑着开口道,随即摸了摸肚子,“大家也都吃完了,我也要回去读书了,免得到时候水平太差。” 喜宝笑了笑,扭头对二绿子道:“你稍等我一会儿。” 二绿子点了点头,随即站在门口朝着院子里打量,他忍不住惊叹:这宅子真大啊…… 喜宝穿着准备了下,便跟着二绿子出了门。 她现在讲的故事是《回到明朝当王爷》,自然,她又重新杜撰了一个时代,很多与这个时代的一些人物重叠的剧情和细节。她都做了改变。不少体制的重叠,也做了一些修改。 每次将故事之前,她都会像讲课一般做一个教案。 实际上,她更想讲《锦衣夜行》,那个时代,那些角色……都存在于当下。 可是她不敢讲,太明目张胆了。 抿着嘴唇,喜宝在路上忍不住喜悦,有人喜欢她的故事。 从花香入巷小筑后门儿走进来,穿过小廊。直接到了屏风后。 陶苏老板娘扭头见喜宝过来,递了杯茶给她,便坐在那里再不动。 喜宝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锭银子。她微微一笑,“啪”一声拍了下醒堂木,随便唱了两句仙侠小调,便书归正传,紧接上文。讲起了故事。 中间休息时,为两个人诊了脉,推荐了一些茶饮,就剩一个人的时候,楼上桂花厢突然有了动静。 二绿子走过来,低声在喜宝耳边低语了几句。喜宝皱了皱眉头,扭头看向陶老板。 陶苏老板娘自然是点了点头,看着喜宝从后门的外台阶走上二楼。她抿了抿嘴唇,忍不住叹气:“我果然是老了吧……那少爷来了这么久,可没正眼望过我一眼。”嘀咕了一句,她又扑哧一笑,有家的女人了。还在想这个,真是不良。 喜宝上了楼。她可还没进入过这边的雅间为人诊脉。 检查过自己面纱戴的好好的,才敲了敲门。 很快,门里便传来一声“进来”,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如果不是喜宝在全神贯注的听着,几乎要分辨不出有声音传出。 推开门走进去后,二绿子站在门口,便帮他们把门掩上了。 进了屋子,却见那少年正坐在桌边,悠闲的坐着,微微懒散着,和他站起来后走路的模样,完全不同。他走路时,总是挺胸抬头,带着满身的傲气。 就像一个年轻单身姑娘一样,她往日里也没少偷偷观察这少年,他长的实在太过好看,且是非常耐看型的,无论是五官,身姿,还是哪里的细节,都精致的让女人嫉妒。 喜宝已经尽量在将自己往最精致的方向培养,努力让自己遗传母亲的美貌的同时,也变得更加有细节。可是即便如此,当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她还是不免觉得赞叹。 “坐。”少年指了指他面前的位置,然后便看着她坐在自己面前,眼神清冷的扫过喜宝全身,让喜宝自己都觉得有些发凉。 拉过椅子坐下后,喜宝扭头可以看到楼下的一些客人正好奇的朝着上面望过来,楼下的人,是可以看到喜宝的头的。 整个二楼,虽然被分割成许多小单间儿,却也是开放式的。 “公子贵姓?”喜宝照例随便开开问道。 “文。”少年似乎不太喜欢说话。今日他半披着长发,乌黑的发丝和白皙的皮肤成为鲜明的对比,显得他更加的唇红齿白,奶油却又透着一股傲然,让喜宝想起了小时候听书里面所将的白面玉人‘白玉堂’,明明长的最是精致俊美,却偏偏是一副火爆不羁的个性。 眼前这人,如果是在现代,加入韩国式的歌唱组合,多半便要娘起来了。但是他却因为透着贵族的气息,秀气妖孽的外貌,却具有一股凌厉气质,让人不敢轻视。 他虽然长的这么好看,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亲切和善的气质,甚至满满都是一股逼人之气,让人不自觉有一点儿畏惧。 “文公子,您的手腕。”说着,喜宝指了指对面少年垂在身边抚着椅子扶手的手。抬起头,却见那少年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 他眼睛一直盯着喜宝,从她的发顶,一直打量到她的指尖,看她的坐姿,看她的姿态,看她说话时候眼神的变化和眉毛的挑动,看她微微晃动的发丝和衣襟上露出的一截白嫩的颈项。 “我一直在想,你讲那样故事的时候,是怎样的神态。”文公子突然开口,随即不等喜宝回答,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圆桌上。 喜宝看了看他轻轻放在身前桌面上的手腕,白皙修长的手指和手腕,每一道线条都漂亮。 自己距离他的手腕还有段距离。喜宝不得不拉着自己的椅子靠近他,坐到他身边后,立即感觉到强烈的冲击力和威压,这让她压力颇大的皱了皱眉头。 总觉得他的话带着一丝轻浮的意味,喜宝没有接话,直接伸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指尖只觉得冰冷的,下意识的,她看了看桌子边儿上的几个小火炉,感觉了下这小雅间儿里。不冷呀。 “公子晚上的觉不是很好吧。”喜宝抬起头看了看少年,他皮肤很白,这样白。眼底的那层青色便有些显眼。“心事重。”喜宝叹了口气,长的漂亮,又单纯,那才是最完美的组合吧。 少年微微眨眼间的时候,睫毛一抖。喜宝便觉得心里一抖,她对男人的睫毛真的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尤其是对付用这样轻柔的眼神望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疑惑疑问,让她心跳也忍不住砰砰乱跳了起来。 “那喝些什么?”他这便是承认了。 “推荐您喝百合花茶,清心火。驱寒,安眠。”喜宝仔细介绍道,并收回了诊脉的手。“老板娘弄到这茶。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呢。” 说罢,喜宝便要站起身去唤二绿子给客人沏茶。 文公子却突然开口道:“这些茶可都是你配的?” 喜宝点了点头。 文公子又追问:“这些故事可都是你想的?” 喜宝愣了下,想到无法解释,便也厚颜的点了头。 文公子嗯了一声,便开口道:“今日那小二可是去你家里找你来的?” 喜宝又点了点头。对他这样突然一连三问有些疑惑起来。 “你是哪里来的?”文公子却居然还没问完,再次开口。 喜宝愣了下。哪里来的? “以前没在应天吧。” 喜宝点了点头,“我……我曾经住在合肥县。”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喜宝便掩盖了北平两个字。 “为何来北平?”文公子咄咄逼人,这样一个平日里不言不语的人,突然发问起来,却居然是个刨根问底的家伙! 喜宝皱了皱眉,有一种被冒犯的不悦感觉,她看着文公子,突然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了。 文公子本来问的很理所当然,似乎他这样咄咄逼人的询问,早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可是看见喜宝抿着嘴唇倔强的瞪着自己,眼神里满是不爽后,他才愣了下,想了想,才开口:“改变总是因为一些原因,不管是外部原因,别人逼迫的,还是自己想要的……总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不然……一辈子恐怕都会是一成不变的。” 喜宝听着他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在解释自己只是好奇。 抿了抿嘴唇,顾客最大,喜宝叹口气,还是回答道:“为了兄弟和母亲。他们在这儿。”希望这位公子不会无趣的好继续问为什么母亲和兄弟在应天而不是在合肥县…… 好在文公子真的没开口多问,他看了看喜宝,又笑道:“你怎么沦落到说书品茶?” 喜宝一愣,刚要发怒,突然反应过来对方这语气里丝毫没有鄙视之意,反而是一种寻常语气,叙事一般。 “我要攒钱开医馆。”喜宝突然开口,随即便站了起来,“今天的章回还没讲完,文公子请尽情品茶听故事吧。”说罢,喜宝微微一福身,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文公子没开口,扭头目送喜宝离开雅间儿,然后便靠向椅背,翘起二郎腿,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笑意却没有荡入自己的双眼。 喜宝离开后,二绿子便将泡了两朵花瓣的花茶端到了桂花厢内,文公子淡然的喝着,微微清苦,品味起来又有几分香甜,就似那小姑娘的眼神,好似很温和,却又充斥着自尊,眼神里带着刺和凌厉。 当今日的章回剧情结束后,人们率先离去,喜宝便站在屏风前,如往常一般,偷偷等着楼上的文公子走下楼,然后目送他挺拔颀长的身姿,踏着自信的步子,如一个王子般傲然踏出离去。 今日里,文公子在离开时,却仿佛察觉了喜宝的视线,突然扭头朝着她望了一眼。 喜宝吓一跳,正要躲回屏风后,却又定住无法动弹,只呆呆的看着他,竟忘记了打个招呼之类的。而此刻,看着他回过头时候的那个姿态,喜宝心里忍不住又一次感慨:为什么两个人那么像,可是杜如林却内敛的让人觉不出漂亮,而眼前这个文公子却这般妖孽气质逼人,显得那么妖冶漂亮呢? 正纠结思考着,喜宝的眼神突然被一个物件儿给吸引了――文公子转回去身继续行走时,腰侧挂着的一个物件儿随着他转身之间微微一晃动,那物件儿便被扬起,画了一个弧度后,才落回他腰侧,随着他行走节奏,在他身侧微微摇晃律动。 喜宝猛然瞠目结舌,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凉气,险些惊呼出声。 她忙捂住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文公子的背影,看着他走出店门,在拐角处,轻巧的跳上一辆马车,随即马车帘一垂,便消失在了她视线里。 啊! 喜宝忍不住狠狠一跺脚,连陶老板娘跟她说话,她都完全没注意听。 喜宝不自已的后退了几步,然后便跌坐在了身后自己那椅子上。她捂着脸,猛地伏在桌子上,脑袋里一片浆糊,满面发热――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杜如林的时候觉得那么面熟了。 她曾经见过这位文公子啊! (144)王爷的请求 ps: …………………大家猜到文公子是谁了吗?…………感谢霄小人物的粉红票………………… 喜宝回到屋子的时候,只觉得满脑袋里都是浆糊,她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摇摇晃晃的想不明白——他那样一个人,为什么每天晚上出皇宫斗到应天城里的一个小茶馆儿里喝花茶听故事…… 那人分明是朱允炆!如果曾经在合肥县,参加会诊那次,出现的真的是朱标和朱允炆的话…… 可是陈瑄分明已经承认了,那就是太子和皇太孙! 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并不是喜宝自己见过这个人,居然这么轻易的忘记,而是当时的朱允炆给人的感觉,和今日的朱允炆给人的感觉,差距未免太大! 若说父亲去世对他影响很大,才导致如今他变成这样气质妖冶,待人冷漠的人,这未免太夸张了! 难道在合肥县时候的朱允炆,并不是最真实的他,那时候的那个亲切的感觉,温和的感觉,都是他在人前时候的模样? 不可能吧…… 那时候可丝毫没察觉那样的温和淡然气度有一丝的违和感…… 喜宝还是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样截然相反的气质出现在身上,让人甚至无法将这两种记忆重叠。 喜宝放下手里握着的毛笔,转身爬上床,抓起被子,脑子里不断的回忆,回忆细节。 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是在合肥县,那时候,朱标太子身体初见不佳,然后。那时候他心情不好,似乎是想要个人陪着散步,便随手揪了她,让她给带路。 结果偏偏她也是第一次去知府大人府上,同样迷路大军一员。 那时候,在月色下,她有见到他腰间那块儿佩玉。当时自己无聊的跟着他瞎走,还想过,这东西这样莹莹翠翠,一定很贵。而且雕琢成那个图案,也必然不是一般雕刻师可以做到的…… 就算人是像杜如林一般,长的非常像的。可是那玉难不成也是一模一样的? 别傻了,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啊。 喜宝心里一阵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没有讲修编过的《锦衣夜行》,不然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喜宝忍不住想到:安全吗?再去讲故事安全吗? 明知道那是皇长孙,将来要成为皇帝的人。还跟他距离那么近,安全吗? 想了好长时间,却总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不觉的,喜宝便睡着了。 …… 第二日,喜宝还在为这个新发现震惊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来敲门。 杜鹃开门后,没有回来喊她,便将人放了进来。 喜宝在自己空置了买好大药柜子的房间里整理了今天买来的几样草药。还没整理好,便被喊出去,在会客厅里,便看见了坐在那里的朱棣。 燕王大人今日难得穿了一件紫红色的袄子,脖子上围着一只狐狸皮的围脖。这样的他,显得很高调。很张扬,不似在北平时候那般,深沉内敛。 喜宝站在会客厅半晌,才反应过来,一福身,礼貌道:“王爷。” “不必多礼。”说着指了指边上的位置。 喜宝不得不接受王爷变客为主的姿态,听话的坐在了一边。 那边杜鹃已经沏了一壶甜茶,过来分别给他们倒上。 喜宝抬起头,看着王爷,见他沉默的根本不开腔,才开口道:“王爷已经安顿好了,准备在这里过年了吗?” 朱棣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倒没想到,你到哪里都能过的好。”说着,他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和木材桌椅质地,真是好的没说的,她是什么时候攒的钱。 喜宝微微一笑,“运气好。” “年后可要跟我回北平?”朱棣突然随意的开口。 喜宝吓了一大跳,忙摇头,“不,我……”见朱棣面色立即难看起来,喜宝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自己拒绝的太生硬了,忙转而温和道:“王爷,我想跟娘一起,在应天生活。” 朱棣半晌没开口,他看着喜宝,随即又开言,“木槿堂和木槿苑全给你,你可以尽情的开医馆,没有人管你。想离开北平,也随你自由,只要定居在北平就好。每个月,我给你娘补贴……” 喜宝瞠目看着朱棣,有些不明白王爷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好条件……就是为了让她回北平? 是因为北平人民需要她这个大夫……还是……难道王爷知道她一直在给皇长孙讲故事,怕她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来? 不对……朱棣早就说过,他曾经拘禁她,也不是因为担心她说出什么,只是一时兴起。 那现在,他的这个建议,也是一时兴起? 喜宝正疑惑,朱棣突然站了起来,他走过长桌,突然到了她面前。 喜宝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朱棣,还在发愣。 朱棣却扭头朝着门口望了一眼,随即杜鹃和朱能便都闪出了门口范围。 喜宝还在懵懵懂懂,朱棣的气息和身影已经彻底笼罩了她。 喜宝骇然抬起头,朱棣已经伸手捏起她的下巴。 “跟本王回去北平,我保你一世富贵荣华。”朱棣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沉,很沉很沉…… 喜宝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开口,如何说话,忘记了今夕何夕,忘记了很多很多…… 她大脑猛然嗡嗡直响,耳边一阵嗡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朱棣这话是什么意思?跟他回去北平?跟他回去北平,且保她一世荣华,又配合这样轻浮的手势动作……这是什么意思? 这跟回去北平做医士,绝不是一个意思啊! “我做你的依靠,你不必为了生计而做医士,不必为了母亲和兄弟而努力攒钱,只要享受就好……”朱棣继续开口。语气轻柔,居然像是在疼哄喜宝。 她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说话,不带一点儿威胁和命令,柔声柔气的,像是在哄孩子,像是在故意诱惑着她…… 王爷……那个永乐大帝,那个未来称霸的强势男人!那个传奇!那个威风威武的帝王! 怎么可能…… 要她…… 喜宝忍不住摸了摸脸,然后抬起头,傻傻的看着朱棣,有些好笑的好奇问道:“因为我的脸吗?” 朱棣没有说话。看着喜宝的笑容,皱了皱眉头,看了半晌。才突然摇了摇头,他眼睛里荡漾着奇怪的波纹,意味不明。 “那为什么是我?”喜宝继续是笑着问的,声音一点儿不庄重,似乎在经历着最好笑。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朱棣皱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眼前这个女孩儿的反应,自然绝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儿该有的反应,她难道不应该欣喜若狂吗? 虽然曾经她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可是那时候他还没有这样认真的提条件,这样认真的想要。这一次该是不一样的。她如果是希望一个真正对她感兴趣的男人,而不是为了不让儿子痴迷她才想将她归为自己所有的话…… 难道现在这样的情况,还不是她想要的? “为什么不是你?”朱棣看着她。如她一般反问。眼前的女孩儿的确漂亮,有细节,细腻美好。 而更多的,是她的特别。说不上来的那些有趣的细节,个性。又或者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份随性淡然,和自由自在的洒脱。 不得不说。她的确是不同的。 不像个贤惠的女孩儿,淑女应该会的,她似乎都不会的样子。 她也不温顺,甚至还比一些男人更叛逆胆大。 她懂得屈从,但是骨子里却抹不去那种无自由毋宁死的不羁。 她明明是个柔弱女子,看起来娇滴滴的,甚至还带着些贵族之气,可是却有一手好医术,行医起来丝毫不怕吃苦。 她…… 她是唯一面对自己不畏惧,真的一点儿不自卑害怕,也不刻意逢迎他,甚至还敬而远之的女人。 就好像,她一点儿也不需要他,一点儿也不想要他,不是因为高攀不起而怯步的感觉,她是真的不稀罕,不想要。 朱棣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却不能控制自己不去被她吸引。 “王爷想要的女人多了吧,怎么就对我提出这样的话。我不算是个好选择。”说着,喜宝向后靠去,躲闪开了朱棣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朱棣笑了笑,突然从喜宝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像与小孩儿交流时那般,坐在了自己对面,仿佛要与她促膝长谈似的。 “可是我没有碰到她们,没有想要带她们在身边。而且……明显你不是那样麻烦的人。”朱棣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所有心里话说出来,却选择了一些可以说的,讲了出来。 喜宝歪着头,哦,这就对了嘛,因为她看起来不麻烦。她不缠人,不贪婪,不索求爱恋和喜欢,不吃醋,没有独占欲…… 那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也不想做王妃啊…… 叹口气,喜宝摇了摇头,“王爷,这太简单了,您想要一个这样的女人,那不如就随便找一个不想做王妃的女人,不就得啦嘛。”此刻朱棣坐在她对面,与她平视的状况,让她完全松懈了警惕,这样的心里话,便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朱棣皱了皱眉头,“你不想做王妃……” 喜宝一愣,为朱棣抓住她话里核心意思的能力而惊讶,随即后背汗毛立了一排,她可绝不能太放松警惕了。 “我不适合……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王爷,我不能跟你回北平。在应天,哪怕生活清苦一点,我相信我还是能经营起自己的日子,和娘亲过的哪怕不那么奢侈,但是至少亲人在一起,是幸福的。”说着,喜宝紧张的看着朱棣,就害怕朱棣突然发怒,或者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朱棣却没有说话,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神突然变得冷漠,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静静的看着她。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喜宝心里越来越慌,她感觉到手脚冰冷,几乎就要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答应跟朱棣回北平…… (145)这个男人,这个怀抱! 就在喜宝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压力答应的时候,朱棣突然站起身,随即解下自己脖颈上的狐狸皮围巾,轻柔的围在了喜宝的脖子上。(.无弹窗广告) 喜宝愣愣的看着朱棣,只觉得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猛然俯冲而来,之后便是无法阻挡的温暖,好暖好暖! 从脖颈,几乎一直传到心里。 然后朱棣推开椅子,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喜宝突然一阵难过,说不上来什么感激,眼泪哗哗哗的便往下流。 自古英雄哪有红颜不爱之理,喜宝即便两世为人,却也忍不住为朱棣的气场,和他深沉的大叔气质所迷,只是她心里一直没能完全接受这些人,这些似乎只能存在于历史中的伟人…… 这个眼泪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流,喜宝只是觉得难过,为自己放弃这个男人而流,为自己似乎可以得到,却最终无法得到的感情而流。 就像人临死前会突然感慨回忆很多过去的事情,就像人们分别,再不会相见时,会忆起曾经在一起的无数记忆一般,喜宝脑海如走马灯般,转过无数镜头。 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负伤阴沉的男人,浑身都是受伤后愤怒且威慑的气息,危险,但是无杀气。 第二次见面,风尘仆仆的燕王,带着风的气息,发丝散乱,衣衫带些粗狂气息,整个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异域风情。 第三次见面,他隐身在众王爷之中,彻底隐藏了自己的气势。像一个无害的兄长一般,淡漠从容,少言寡语,不争而疏离。 再之后,她满怀着对他的愤恨。被掠去北平。 然后呢? 他因为朱高煦的爱恋,而迁怒她,却没有重责她。 他甚至动过为了让儿子绝了念头,而娶她的想法。 他在自己别苑里的诡秘难测,情绪难明,似乎是在故意激怒她一般的说话,和他酷爱甜食的奇怪习性。 梅园里,他的沉默,他侧脸所透露的孤寂。 来应天一路上,他虽然不言不语不理不睬。但是却事无巨细的安排和照应。 喜宝看着朱棣的背影,她突然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再也无从了解。他们注定是两条平行线。无法交叉的。 不管是因为她对皇族贵戚们争端不断的恐惧,还是对大家宅院妇人们或者后宫三千争宠为一人的恍然,又或者是面对朱棣时自发产生的那份远离危机的原始反应…… 眼泪糊了双眼,喜宝双手捏着狐狸皮,她是不是开始期待那份属于两个人的。心灵相通般的感应,那份不管什么时候,互相有对方,可以完全信赖,相互依存的踏实感? 情绪莫名崩堤,喜宝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泪却流的情真意切。双眼望着前方的身影越来越……咦? 喜宝猛地睁大双眼,怎么那身影竟像是越来越大? 她骇的猛然一伸胳膊,快速的用袖子抹去了眼泪。随即便见朱棣正大踏步走回来。 喜宝吓了一大跳,猛然想到自己现在涕泪横流的模样,简直就是舍不得情郎一般,她吓一大跳,忙转身往屋子里跑。可是这厅堂只一个门儿,没有后间儿。哪还有什么地方跑? 她随即慌了,怎么办?她只是哭一下而已,可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喜宝转身慌张窜逃的模样,全被朱棣看在眼里,他站在厅口,看着喜宝跑到里面,背对着自己,左右张望了下,便站定不动了。却还是面朝厅内背朝他,一副装自己不存在的模样。 他突然兴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像一只捉老鼠的猫一般,姿态优雅,气定神闲。 喜宝站了好一会儿,仍然感觉到如芒在背,终于没办法一直这般做鸵鸟,她终于还是转过了头。 朱棣这才淡然一笑,跨着四方步,朝着喜宝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 喜宝有些拘谨,她面对朱棣,虽然怕过,紧张过,也淡定过,甚至豁出去过,但是从未像此刻这般,好像一丝不挂的面对他似的,这样惊慌失措。 “哭什么?”朱棣站在她对面。 喜宝低着头,将自己的脑门儿对着他,抵死不开口。 朱棣手压在她头顶,随即一撑,就推着她不得不抬起头。然后他微微俯身,凑近她,逼视她,迫着她回答。 喜宝闭着嘴,死不肯开口。 朱棣看着她倔强又呆兮兮的模样,第一次见她这般小女儿态,却又有点儿孩子气。心里涌上一丝怜惜之意,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岁月,心还会砰砰乱跳,还会因为一样美好的东西,感觉冲动,感觉兴味盎然,感觉心悦…… 心悦! 他享受此刻的感觉,享受这样的情绪。抛开一切,只为自己此刻的感受,而去感受…… 忍不住伸出手,他用指尖轻轻撩了下喜宝的发帘儿,然后在她柔弱的抖颤一下,想要后退的瞬间,突然萌发一股莫名的冲动,和爆发起来的野性。他快速出手,一把抓住了喜宝的手腕。 在喜宝抬起头愕然抽气时,突然将她拉向了自己,然后另一手便快速抵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 他看着喜宝,原来柔软、惹人怜爱、纤细可人、温暖……这些词汇,并不只是形容一个女孩子的身姿肢体,更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形态表情和眼神…… 朱棣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不知礼法,不羁率真,毫无禁忌顾念,只为自己的情感而行动――他突然低下头,手快速捏住喜宝下巴后,轻轻吻了她。 柔软,柔软的不可思议。微凉,带着一股侵入心肺的清香。 他并没有深入这个吻,蜻蜓点水后,便离开了她,随即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还吃惊的片刻,便用温暖的怀抱,彻底迷惑了她。 喜宝震惊,诧异,她伏在他怀里,只觉得心跳加速,浑身都在颤抖。 温和有力的嘴唇,充满力量和爆发力的胸膛,温暖的怀抱,结实的臂弯…… 这一切都是这样真实,这样惊人。 这样惊人……这样惊人……这样惊人的让人眷恋,让人沉醉。 她想要一把推开他,然后痛斥,大骂。她想要狠狠的用袖子抹自己的嘴唇,然后告诉他,她可不稀罕他,他最好离她远一点。她想…… 可是她却都没有做,她下意识的轻轻舔吮了下下唇,闭上眼睛,专注认真的感受这个怀抱,真切的,温暖的,属于这个男人的怀抱。 他是朱棣,同时也是这些重生岁月中,带给她无数莫名感受的男人。 他就是他,无可替代的这个人。 ps: …………………感谢执此一心的粉红票!感谢破晓的书的粉红票!………………… (146)劫持 无论白日里有多少销魂故事,生活还是要继续。 傍晚天色开始昏黄时,喜宝便穿衣整装,准备出门了。 接近年关,很多人为了有钱过年,偷盗之类的行为多了,陶老板娘便派了马车专门来接送。 喜宝坐在马车上,回忆之前的一切,还觉得似乎是个梦。 在朱棣的怀里,她死活不愿抬头,不愿面对,宁可相信这是个梦。可是朱棣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啊。 拎着她的后脖领子,就将她推开,然后用史上最魅惑的声音对她说:“别抗拒自己的情感。” 然后喜宝便鬼使神差的开口:“可我不去北平。”她要留在应天,留在娘亲身边。 朱棣这一回没有表现出愤怒,他只是淡淡看着喜宝,然后点了点头,说:“允了。” 她不知道这个‘允了’二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大概上,可能是……她作为他的女人,留在应天留守,他允许了。 那时候,喜宝还没反应过来这层意思,只低着头回到座位上,静静的陪朱棣喝茶。满脑袋里只有之前的那个吻,和朱棣主动凑过来的抱抱…… 闭上眼睛,靠在马车内,她脑袋里还在回味,就好像那滋味永远不会淡一样…… 后来,朱棣依然是那般淡淡的模样,眼底却有笑意,坐到吃饭时,朱棣才起身离开,喜宝的屁股都坐疼了。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揉了揉她的脑袋,就离开了。 没有承诺,没有总结,也不知道今日这般行为,到底是为什么。会导致什么…… 喜宝心里很乱。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意味着什么。 母亲什么都没问,倒是曹靖一直在屋子里探头探脑的好奇的观望。 抿着嘴唇,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喜宝睁开眼开始温习今天的故事,不管了。她还是要继续生活,努力攒钱,好开医馆! 喜宝摸着自己的心口,也忍不住歪着头问自己:她到底喜欢不喜欢?如果喜欢,她愿意为他做到哪一步? 正胡思乱想。花香入巷小筑已经到了,喜宝下了马车,便从后门儿进入。安分的坐在屏风后。 陶老板娘朝着她微微一笑,随即指着手里的一个册子道:“这几味茶饮,我也弄到了哦。” 喜宝有些心不在焉的笑笑,开口应对了几句,便开始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教案’。 她看着自己写下的一个名字。心里有一阵阵的触动——成琦韵。 在回明的故事里,这个女人至深至深的爱杨凌,她骄傲、强大、智慧,但是面对男人时,却也娇柔、纤弱,渴望男人的宠爱、关心和疼惜。(.) 她癫狂。性感,魅力无边,但却也是个最最普通的女人。 喜宝想。无论她这一世有怎样惊人的际遇,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无论他到底有怎样的背景,他的未来轨迹是否被她熟知。 但是在感情的世界里,他是个普通的男人,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放开怀,不畏缩。勇敢的……会如何做呢? 今日的喜宝,故事里有一个奇女子,至纯至真,至情至性。她是所有男人梦想中的性感女子,她聪明,她风云天下,她深爱男主角。 当每一个听众沉醉在杨凌这个角色中时,都忍不住为这个女人心动,为这份感情心动。再是铁汉,也有柔情。哪怕没有柔情,总懂得情爱。 喜宝的声音如泣如诉,充满了深情,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动。他们不少人甚至想要冲过去扯开屏风,去看看那个讲故事的女人,此刻到底是怎样的深情,是不是如她的声音一般让人心跳加速…… 朱允炆坐在桂花厢内,捏着茶杯却一口未品,他听着那个声音,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喜宝的眼睛,和遮着面纱的那个姑娘,她露在面纱外的五官和皮肤,都诱人如斯…… 能讲出这样故事的女孩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儿? 且那般风华绝代,气质脱俗,不似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孩儿。 她是谁? 合肥县里哪装的住这样的凤凰? 这样玲珑的心思…… 他多久没听人用这样有感情的声音和腔调说话了?他所接触的声音,要么强势,要么假恭敬,要么畏缩恐惧…… 或者如皇爷爷那般,不怒自威…… 他突然忍不住挂起一个微笑,真性情是什么? 这三个字真的存在吗? 睁开眼睛,将茶杯放在桌上,他突然有些生气,为自己的人生,为喜宝此刻的声音居然可以这般……为一切,而生气! 当故事结束时,三位客人取到了喜宝推荐的花茶,然后便纷纷购买了一些花茶准备带回去喝。大家纷纷离开,如今花香入巷小筑人气越来越旺,来喝茶的却还没有来听故事的多。 当大家都离开的时候,朱允炆才从楼上慢条斯理的走下来,路过喜宝的小屏风时,他扭头朝着屏风看了看,没见喜宝出现,才朝着陶老板娘道:“老板,这段时间先不来了。” 陶老板娘愣了下,随即才恍然开口客气了几句。 朱允炆见喜宝仍然未出现,这才转身离开。 喜宝透过屏风偷偷看着朱允炆消失,随即歪着头想到:快过年了,皇宫里也很多事情吧。尤其他那么多叔叔都来应天了,他应该没什么时间偷溜出来,更何况,这个行为如果被发现,恐怕他们小茶楼都要倒霉,所以避避风头对大家都好。 喜宝喝了口茶,跟陶老板娘聊了会儿天,便离开了花香入巷小筑,作者马车走到一半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喜宝皱了皱眉头,掀开马车门帘,朝着外面看去,却见到了一辆让喜宝很眼熟的马车——那是属于朱允炆的马车,外表看起来低调且平常,但是喜宝相信,载着他的马车,绝不可能是普通马车。 那辆马车的车夫走下来,到了花香入巷小筑的马车前,随即利落的一劈一拉,便击晕了那车夫,将那车夫推回了马车上软软的靠坐着。 喜宝皱了皱眉,手缩回,马车车帘垂下,她叹了口气,今日这是怎么了…… ps: ………………………感谢晴空万月的打赏……………………… (147)难以捉摸的脾气 喜宝很乖的便上了朱允炆的马车,马车里面也并没有喜宝想象的那么奢华,只能算是实用,舒服。[.超多好看小说] 朱允炆就坐在最里面,靠着身后的车板,手捧着一个暖手,淡淡的看着她。 喜宝上车后坐在最靠外,没有率先开口。 朱允炆看着喜宝表情淡然平静,似乎对此情况并不是很吃惊,他有些疑惑,这丫头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淡定的多。 “马上要过年了,年后我会出现。”朱允炆开口。 喜宝不太明白作为一个听故事的人和一个讲故事的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值得朱允炆如此大费周章的跟她说这样一句话。 喜宝微微一笑,“文公子可是花香入巷小筑里的大顾客,小店期待您尽快忙完年节,再来听故事。” 朱允炆嗯了一声,他看着喜宝,突然淡淡道:“面纱可否揭开?” 喜宝皱眉,随即摇了摇头,“文公子可还有其他事情?”仗着对方没有开口揭示自己的身份,喜宝自然没有什么发自内心对他产生什么恐惧,便开口疏离的询问,她不想跟朱允炆牵扯太多,不管是因为他未来的身份,还是因为朱棣跟朱允炆的关系,和自己跟朱棣的关系…… 潜意识里,她不希望朱棣知道自己居然见到了那个他今生的宿敌。 朱允炆眉头一挑,看着喜宝眼神里的不卑不亢,和丝毫畏惧没有的姿态。[]看不出,讲出那样故事,有那样活泼声音的姑娘,居然还有如此倔强清高的性子。 “你想开自己的医馆吗?”朱允炆突然开口问道。 喜宝有些诧异的看向朱允炆,她早就说过自己想开医馆,这么说他居然还记得。这个时候。他不该是日理万机之时吗? 如今局势稳定,他已经坐稳东宫,这是他坐稳东宫后,叔叔们第一次返回应天吧。 他该有很多麻烦,没时间管一个讲故事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梦想和愿望才是啊。 “文公子的梦想是什么?”喜宝突然反问道,似乎是想化被动为主动。 朱允炆嗯了一声,随即扑哧一声笑,为她的小伎俩而觉得有趣,“曹姑娘,你觉得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杨凌。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喜宝抿着嘴唇,想了想,本不想认真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是抬起头看着朱允炆雾蒙蒙的眼神,突然鬼使神差的开口答道:“活的精彩,活的好,不必违背自己所愿去做事,不枉一生。他争过也得到过。退缩过也输过。他保护自己的爱人,亲人,友人……想要一生顺逐,不必奢求太多,唯心所愿而已。”喜宝的声音有些艰涩,也许她该讲《唐朝好男人》的故事。一切只是生活,为了好好过日子,吃饱穿暖。媳妇儿子情人都吃好穿好日子过的好…… 多简单,不难得到吧,就如她现在所想,没有太高的愿望,小富即安。全家人都健康安全,团员快乐而已。 “唯心所愿……”朱允炆突然笑了笑。“如果给你至高的权力,你愿意放弃什么?” 喜宝微微一愣,他会为这个困惑?他跟朱棣果然不一样。朱棣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始终勇往直前,肯定,强势,果决。 “我不愿意为了权力放弃我的任何东西。”喜宝摇了摇头,她不是男人,也不似武则天那样有野心的想做女皇。她不曾经历武则天的绝望和痛苦,她只是很普通的女孩儿,就是想生活而已,别无所求。权力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她只想做个普通的可以养家糊口的医士,不想招惹什么人,也没有更高的欲求。 摇头,喜宝还是摇头。 朱允炆嗯了一声,却忍不住开口,“我放弃了所有。” “你娘对你好吗?”朱允炆突然开口。 喜宝点了点头,“好,什么都以我的意愿为准则,我开心,她就好。” 朱允炆呵呵笑了笑,“看样子你娘亲并没有替你指明一条路,告诉你那样才是好的……” “那样?是哪样?”喜宝忍不住犯傻的问,随即却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巴,还能是哪样。是不是说,他娘是个好强的女人,希望他去做一些他做不到的事情? 朱允炆看着喜宝面部表情变幻莫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却叹了口气,“你兄弟姐妹如何?” “我有两个兄弟……”喜宝突然止住了话,她是不是说的太多了,“一个处在叛逆的年岁。” “叛逆……我好像不曾叛逆过。”朱允炆呢喃一句。 “我想……” “你想?我似乎连自己的想法也不曾有过。”朱允炆突然打断喜宝的声音,然后手指在自己膝盖上无声的敲击了几下,才开口道:“如果让你放弃你的娘亲,和你的弟弟的感情,去换取天下苍生的生杀大权,你愿意吗?” “做个死神有什么意思?人生之所以丰富多彩,就是因为有喜怒哀乐,有欲望有满足。有爱情亲情友情,有万般酸甜苦辣滋味。你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难道就觉得幸福快乐此生无悔了吗?”喜宝毫不犹豫的反驳,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 朱允炆突然面色惨白,他双目猛然射出凶狠的目光,他恶狠狠的瞪着喜宝,仿佛喜宝说了什么话彻底的触怒了他一般,“滚!”他突然用极其冰冷的声音低喝一声,语气里强压着难以隐藏的杀气和怒意。 喜宝吓了一跳,万没想到他的脾气这样急。自己印象里,他更不可能是一个急躁凶狠的人。 不等喜宝反应过来,便见一人猛地一掀车帘,然后便将喜宝拉下了马车。 喜宝踉跄了一下,随即也有些恼火,一甩手,便狠劲儿甩开了那人的手臂,然后防备的看着那似马车夫的青年。 那人却没有再有所暴行,而是冷漠的看着喜宝。 喜宝抿着嘴唇,几次防备的回头之后,便跑回了自己的马车上,然后推了推车夫,那车夫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打了个冷战后,有些疑惑的看着喜宝。 “回家。”喜宝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上了马车,没再多言。 而远处那马车,已经晃晃悠悠的行驶而去。 喜宝在路上才开始觉得后怕,就算史上说这个人再和善,再是慈善皇帝,可不代表对一个蝼蚁般的女孩儿也会慈悲。 喜宝狠狠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她太大意,太自以为是了,日后还是要更加低调内敛才行。 冒了一身冷汗,喜宝一阵打颤,到了家的时候,才觉得舒服一些,洗了个热水澡,便觉得疲劳的很,早早睡下了。 这时候,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伴君如伴虎的可怕了。 ps: 感谢13801753991的崔更票和打赏,感谢鸿蒙树大大的打赏,感谢wing066的打赏,感谢13566796718的粉红票,感谢萍儿79的打赏,感谢迷幻仙姑的粉红。 另外抱歉,昨天断更了,来了个朋友到上海,也是在作者圈子很熟的朋友了,难得见面,一起约出去吃饭,就耽误了时间,昨天回家的时候太晚,今天又要早起上班,就断了更,实在抱歉。 (148)王爷这是做什么? 隔日一早,喜宝起了床,洗漱停当,没梳头发,便披散着长发,穿着个肥肥的棉衣棉裤就走出了屋子,想着去娘屋子里撒会儿起床娇,再去吃早饭。 可是刚出了自己的屋子,要往娘亲的屋子里走时,就见几人正站在她院子里轻巧的在地上铲土,边上的地上倒着几颗红梅树,显然是从别处挖出来,似要移栽至此的。 “夫人买的树?”喜宝看着那些树,好奇的问道,随即仔细嗅闻,便细嗅到那梅花清香之气,四处铺满白色积雪,四处只见青白黑灰几色枯燥至极,这几株红梅的出现,立即让院子添加了几分亮色,带些欢快活泼之意,仿佛冬日也没有那么寒冷了。 喜宝搓了搓手,就跑跳到那几株红梅前,要去仔细嗅闻一番,这几棵红梅树可都枝杈张扬,显然是年久老树,一定不便宜。 可不等喜宝蹲下,那几个挖树坑之人就从院子的土地前站直了身子,恭敬回答道:“回小姐,是王爷买来栽种的。” 王爷…… 喜宝诧异的扭头,朝着那几人看了一眼,果然穿着不像普通苦力,随即她骇然的瞪着那几个人,然后立即四处张望下,才悄悄问道:“王爷在?” “在正堂,跟贵府夫人聊天呢。”几个人老实回答。 喜宝这才摆了摆手,那几个人立即继续栽种。 喜宝不敢置信的朝着大堂跑了过去,急切的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当她跑到大堂时,果然看见刘氏坐在侧位上,朱棣坐在主位上,两个人正似无聊的说着什么,表情都淡淡的。 当他们看见喜宝站在门口后,立即停止聊天。朝着喜宝望了过来。显然刚才他们也不过是敷衍的寒暄闲聊罢了。 刘氏看见喜宝这身打扮,和披散着的头发,立即皱了皱眉头,随即扭头瞧了眼朱棣,便叹了口气,低头捏着茶杯看了起来,面上神色不知喜怒,却到底没有出言开口说什么。女儿早熟,对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想法,她一向很少管她。可是如今居然牵扯到了王府王侯。她实在有些犯愁,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 她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嫁给别人做小。哪怕对方是王爷。 朱棣看着喜宝,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样的一面,他还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见到。 喜宝此刻穿的跟个球一样,长发披散。在腰间轻摆,如一层光滑的黑色轻纱一般随着轻风微微扬起漂亮的弧度。素颜淡雅,纯真憨傻。 喜宝愕然的看着朱棣,承受着他目光欣然的爱抚,再扭头看向自己娘亲正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她心里一阵骇然。忙捂住嘴巴,满面羞红。 朱棣这才礼貌的收回视线,喝了一口茶掩饰刚刚的失神。随即开口笑道:“刘夫人,您这花草茶尝起来味道真特别。” “都是喜宝制的。”刘氏淡淡回应,随即朝着喜宝一招手,“回去换身衣裳,出来吃早饭了。这样模样,成何体统。” 喜宝这才一愣。忙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即大惊失色,转身便跑了。 朱棣眼底掩不住的笑意越来越浓郁。 喜宝逃走时,听到母亲用轻柔而带点儿高傲,却不失礼数的声音道:“王爷如果不嫌弃,留下吃早饭吧。” 喜宝一阵心慌,跑回屋子后,缓和了半晌情绪,才整理好了出门。 这几日里,在她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让她难以置信,甚至没时间消化。 当喜宝再出门的时候,门口的梅花树已经栽种好了,她站在那几株梅花树下,仰起头看着那些娇艳的红梅,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激,眷恋,还是畏怯,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喜宝突然一笑,想起昨夜里自己对朱允炆所说的那些话,唯心而已,尽兴而为,不枉此生。 如果没有任何限制,她会做怎样的自己? 仰起头,喜宝看着那些依然娇艳,并没有因为移栽而无精打采的梅花,摘下了一朵,便插在了头顶,随即摸了摸那花瓣,忍不住笑了起来。 心里一片澄净。 再次回到膳食堂的时候,喜宝头戴梅花,着装整齐,俨然一个美好的淑女,之前那求装的模样,好似从未出现过。 在膳食房里,朱棣已经就坐,像一个正经八百的客人一样坐在那里,面带微笑,没有丝毫王者风范,甚至显得很平易近人,却让喜宝感觉更加不真实。 早饭时大家都没有说话,饭后朱棣提出要送喜宝去花香入巷小筑,尽管刘氏知道上午时间喜宝并不需要去店里,但是她仍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看着喜宝出门,待他们离开,才收敛起笑容,面上带了些惆怅。 就仿佛突然意识到:女儿大了…… 她想起自己的叛逆,自己罔顾父母的叮嘱,特立独行的过往。如今,女儿如她年幼时一般,开启了自己的人生情感之路,可是,她不知道该如自己的父母那般加以阻止,但是像当时自己所期待的一般,做一个开明的母亲。 这时候的她,虽然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不羁的,的确是个不循规蹈矩的人,却又矛盾的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循规蹈矩,获得最平常的幸福。 …… 如今新曹府的大门没有任何多加的装饰,当朱棣带着喜宝出门时,看着这条巷子里尽是张灯结彩等待新年的模样,只有喜宝的家门口冷冷清清。 朱棣率先走下台阶时,便停下来,回头朝着喜宝看了看,轻声道:“本王……我带你去买些年货吧。应天府我仍然熟的,有些很不错的东西,我买给你。” 喜宝站在朱棣身后,看着他这般模样,装成一个无害的大叔模样,哄骗她吗?她好像已经见识过他的恶劣了。 被强押到北平的事情,她自然不会那么早忘记。 不过当朱棣朝着她微笑时,喜宝还是忍不住想到:这个人该不会是在勾引她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喜宝先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即却也忍不住有趣的笑了起来。仰起头朝着他一挑眉,转身便朝着朱棣的马车而去,一点儿不客气的跳上了马车。 朱棣扭头看着她自得的模样……这又是另一个样子的她。 (149)你凭什么牵我的手 喜宝说不清楚现在的感觉,她像一个最标准的小女人一般,亦步亦趋的跟在朱棣身后,他则兴趣盎然的走在前面,时而停下脚步,为喜宝介绍。(.好看的小说) 没一会儿的时间,喜宝已经跟着朱棣了解了不少应天的风土人情和土特产好坏等等不少有趣的小事。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身为王爷的男人,居然对这些市井小事了若指掌,她开始好奇,他的童年是怎么过的呢?不似人们看起来的那么风光,而充满了别人不知道的心酸吗? 跟着朱棣逛了一大圈儿,喜宝心里的感觉开始发酵,仆人护卫们早已经不知道呗甩到了身后多远,或许是这些人自动隐藏了资金的身形不影响他们。 可是喜宝看着朱棣垂在身侧的手,心里却觉得痒痒的,有一种想去握住的感觉。 她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明知不行却要往前闯,这不是飞蛾扑火嘛。 攥紧拳头,喜宝没吭声,继续跟在朱棣身后应和着。 待到了一处医馆前,朱棣抬起头望着医馆上方的牌匾,随即笑道:“你的梦想之地。” 喜宝恩了一声,只见这医馆里几个小学徒模样的小童分别坐在边上捣药,一有来人上门,便站起身过来招呼询问。(.)时不时有人来抓药问诊,虽然不是络绎不绝的人来人往,却也显示着一种生意不错的安详之态,正是喜宝想要的感觉。 “我只要有一个这样的医馆,就好了,不想要其他,更害怕麻烦。”喜宝叹了口气,努力赚钱,就可以有这样的医馆了。这段时间。她已经又多买了些药材,这样下去,早晚会摆满所有药匣子的。 喜宝面上露出微笑,朱棣扭头看向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却老觉得这话语里带着一丝拒绝她的味道。 他抿了抿嘴唇,想要开口说的话,终于没能说出来。用医馆诱惑她就范,显然是不可能的,何必多费口舌。反而甚至可能吓跑她。 转身,朱棣看了看对面街巷间那条小巷,随即微微一笑。“那里有一家店面,里面的炮仗不错。”说罢,朱棣便要往那里走。 喜宝扭头眷恋的看了眼医馆,便跟着朱棣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可是两个人刚要穿过马路往那箱子里拐,突然一辆马车猛然从南边巷子里飞速拐来。随即便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朱棣双眼一瞠,转身便拉住喜宝,随即扯着她向后一闪。 喜宝只觉得一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然后便被大力的拉到了一边,等回过神时,只看见那辆疯狂驶来的马车。突然停在那医馆前,随即一个小厮就跑了出来。、 喜宝皱了皱眉头,连燕王都敢冲撞。活腻歪了。 她瞪着那马车,就想看看这马车里人什么来头,却瞬间忽略了朱棣拉着自己的手。 朱棣扭头看着喜宝,打量着姑娘的表情,她不仅仅没有害羞的脑淤血。或者羞涩的一甩手,然后满面羞红的腰晕倒一般的模样――她……她完全好像没感觉!没感觉!!!!没感觉…… 朱棣抿着嘴唇。突然手指一用力,喜宝立即啊了一声,随即才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被朱棣牵着。她忙用力往回抽,朱棣却攥的更紧。他袖口垂下,挡住两人交握的手,随即抬起头便朝着前方的马车看去,一副忙着办公事的模样。 马车上的小厮跑出来后,朝着朱棣和喜宝低头匆匆道了下歉就跑了,直奔医馆。 里面的小童抬起头看见这小厮,似乎早就认识,一皱眉就站起来让开了路。那小厮立即朝着坐在堂内的大夫道:“大夫你快给我们夫人看看,这样下去……” “早说过了,我开的药绝对没问题,你这般纠缠非说是因为服了我的药,才这般,是何用意?难不成是专门来陷害张某?”里面那老大夫见小厮冲进来,无视对方急火火的表情,立即着怒叱喝道。 要知道一个医士的名声可太重要了,几乎就是他们的生命。 那小厮忙摇头,“我已经四处找过好多大夫了,人家都说看不出来为什么。张大夫,当初是您给开的方子,要追求原因,我只能从您这里下手。您看在两条命的面子上,就再仔细看看您当初的单子,到底有没有问题。您店里是否捉错了药啊,您查查吧,夫人……夫人今天亲自来了。”说着小厮急不可耐的原地直跳脚,瞧着张大夫的模样,又担心对方因为不高兴而死活不配合调查,又急着担心自家夫人的生命安危。 那张大人一阵恼怒,却只好一锤桌子道:“请贵夫人进来吧,我诊断一番,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见这张大人无论如何不提查查是否当初药材弄错之类的事情,只说要诊脉,心里有些不悦,要知道他们家夫人早就找不少大夫都看过了,只能判断症状,却无法找到原因,无因便不敢对症下药,拖到现在,全家人急的团团转,真是…… 可是看着张医士表情严肃的模样,小厮只好恨恨的叹了口气,转身便朝着那大马车又跑了回去。 朱棣此刻心情很好,本想就此原谅对方,离开此地了。可是他一转身,那小厮冲出来,又险些撞到喜宝。 朱棣眉头一皱,带着点儿山雨欲来的架势。 喜宝此刻被攥着手,只觉得手心处一阵阵的热量不断传输过来,心跳时快时慢的,脑袋越来越混沌。那小厮冲撞过来时,朱棣一拽她,她心里一紧,随即抬起头看了眼朱棣,再收回目光去看那小厮的时候,也一阵怨念――都怪这货,他把车驾的那么快,才让朱棣牵了她的手…… 喜宝正怒,不悦的瞪着那小厮,却见小厮一掀车门帘,不多一会儿,从里面下来一个丫鬟,然后扶着一个妇人走了下来。 本来的怒气,突然尽消。 只见那妇人挺着肚子,下了马车后慢慢走着,面上表情却十分难看,面色不好看,似乎正生病。而她面上出现不少红斑。 她皱了皱眉头,心里一阵阵好奇起来。会是什么病呢? ps: ………………感谢bc13的粉红,感谢you_arby的粉红……………… (150)约会之间医怪病 一个医生有各种各样的职业病,喜宝的职业病就是――看到有疑难杂症,就想去诊断下看看到底是什么病。 说她是天生有悬壶济世的慈悲心肠也好,说她是女性好奇心和医生职业相结合也罢。 反正她此刻看着那马车上下来的妇人,就忍不住眼神一直追随着。 自打这妇人一下车,谁牵着她的手,好像她已经忘记了…… 朱棣脸上已经酝酿了怒气,扭头瞧着喜宝那张娇滴滴的笑脸焕发着异样的光彩,整个眼神都追随着那妇人进入了医馆,要不是知道她对医术的沉迷,只怕还当她是爱上个怀孕的女人了。 朱棣眉头皱的紧了紧,心里直发酸。 也不知是自然而然就顾着喜宝的喜好,还是不服气,还是怎么的,鬼使神差的,他就扯着小姑娘的手,朝着那医馆里跟了去。 即便此刻朱棣隐藏身份,瞒着姓名,但是一身华贵气质,加衣衫模样,总还是看的出是富贵人家的老爷。 那医馆门口的小童,瞧见朱棣带着喜宝迈了进来,只笑眯眯的迎上去,瞧见朱棣带着喜宝转身跟着前头的贵妇要往后面的小间儿走,这才客客气气的跟上去,开口道:“这位老爷,里面是妇人们看诊的小间儿,您……您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朱棣扭头朝着那小童狠狠瞪了一眼,那小童哪里被这样有威严的眼睛瞪过,被瞪了一眼,便畏畏缩缩的后退了一步,这明明是他们的医馆,但是却不自觉的还是有些气虚起来。 喜宝扭头看了眼那小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停下脚步。:“不好意思。”说罢,扭头朝着朱棣看了一眼,见他正极其近距离的看着自己,心里一慌,忙把手抽了回来。 她低头盯着朱棣的手,把自己的手缩回袖口,这才朝着站在门口没跟进去的那贵妇家小厮问道:“小兄弟,你家夫人生的是什么病?” “夫人身子本就弱,有喜后本来好好的。前段时间大夫说胎像不稳,可是开了药喝了后。却愈加的不好了。”小厮眉头紧皱着,说着朝门口走去,准备到门口自家马车里去等夫人。 喜宝皱着眉头。却跟着那小厮走了出去,一边走,又一边问道:“是怎样更加不好了?” 那小厮见喜宝跟着问,便有些忌惮起来,他上下打量了喜宝一番。完全是个生面孔,再瞧瞧喜宝身后站着的威严男子,瞧着那男子面上不怒自威的神色,心里开始打起鼓来――他做小厮这些年,见过的贵老爷也多了,可这样神色气质的。瞧着就知道,绝不是普通人家的老爷,恐怕还是当惯了官儿的。 “这位……”小厮语气还是谦卑有礼的。可是瞧着喜宝和朱棣,他却不敢贸然开口称呼了。 “是这样的,小兄弟,我也是以为医师,而且还是专门看妇人家的。说不准男大夫们看不了的病。我却能看的。”喜宝微微笑着。 “您是医师?”小厮瞧着喜宝的模样,衣衫干净整洁。面容美艳到他从未见过更漂亮的。这样的小姐,居然是医师? 不过再瞧瞧朱棣身上衣衫的质地,小厮抿了抿嘴唇,估计这小姐和那位老爷,还不是一个层次的,瞧着衣服的料子,就看的出来。那小姐虽然干净整洁,却绝不是富贵人家。说不准还真是个医师? “您要是女大夫,那可太好了,您能不能帮我家夫人看看病?”小厮驾着马车带着夫人四处看诊也有四五天时间了,可是至今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了。 此刻见到个女大夫,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在了非常少见的女性医师身上,激动之下,音调便有些高起来。 正巧这时候里面的张医师应付的给孕妇看了下诊,随便说了两句就把妇人送出来了。抬手打帘子送那孕妇出来的当口,正听见那小厮的话,眼神便不善的朝着门口望了过来――还有女大夫跑到他张家医馆门口来砸场子的?这可是新鲜事儿。(.无弹窗广告) “女大夫?”张医师走在门口,朝着喜宝望了过去。 喜宝也扭头朝着那张医师望了一眼,近看之下,五六十岁的样子,这个年纪开医馆,也算是年轻有为了。她微微笑道:“张医师。” 张医师朝着喜宝身后的朱棣望了一眼,随即扭头朝着那富贵孕妇道:“刘夫人,这野路子的大夫,你可不要随意听信,别误了自己身子。” 那刘夫人却是面色难看,朝着张医师瞧了一眼,心里烦躁,也不愿意应承,被丫鬟搀着,便往外走,显是对张医师也已经十分不满了。 那跟在刘夫人身后的小丫鬟倒是真性情,扭头朝着张医师狠狠瞪了一眼,“不劳张医师操心,您治不了的病,难不成还不让旁的医师医治吗?我们夫人本就是吃了你给开的药就这样了,你现在倒是一丝一毫诊不出有什么毛病,给开了药膏,抹了又没用,倒愈发严重了……” “好了,蜜云。”那夫人说着,将面上的面纱拉了拉,朝着外面走了过去。走路时身体微微抖颤着。 此刻这刘夫人虽然戴了面纱,可是风吹拂下,还是露出一些皮肤在外面。喜宝离的近,便放肆的看了几眼,随即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她扭头朝着张大夫瞧了一眼,不畏惧张大夫不善的目光,勇敢的走向那刘夫人,笑道:“夫人,我真的是一位女大夫,对女性的疾病,比男大夫们诊治的更好些,有些男大夫做不到的,了解不了的,我也是清楚的。您可愿意让我诊诊脉,咱们聊聊天好吗?我先不收您的钱。” 那刘夫人扭头,透过半透明的面纱,朝着喜宝望了一眼,又朝着喜宝身后的高大男子望了一眼。她视线在那男子身上打量了一遍,眉头颦着,又扭头朝着一脸不忿的张大夫看了一眼。这才开口道:“不如这位大夫随我上了我们家的马车吧。” 喜宝也扭头朝着那张大夫看了一眼,见张大夫满面的不善,想来也是,在人家医馆门口医治人家医不了的病,可不是砸场子嘛。 说着,便点了点头,跟着刘夫人走了出去。 那张大夫见四周有一些病患在看热闹,他面色一冷,直接开口道:“刘夫人,不如就在咱们这医馆里吧。这里药啊什么的也都齐全。我在边上倒想听听这位小女大夫的医治,要是她要出言骗你,我也好在边上提点几句。” 那小丫鬟还想回头顶张大夫几句。刘夫人却停了步子。 喜宝瞧见刘夫人面色犹豫,知道她只怕也不愿意轻易相信自己。她倒不介意医治时边上有旁人在,便率性开口道:“没事,刘夫人,就在这张大夫的医馆里吧。”说着扭头朝着张大夫:“张大夫。可借您医馆里的小间儿一用吗?” 那张大夫冷哼一声,一挑身后的帘子,示意可进去。 喜宝微微一笑,便朝着刘夫人点了点头。 刘夫人当先走着,喜宝便跟在了后面。 在进小间儿的时候,朱棣跟在喜宝身后。却在往里走的时候,被后面的小药童给拦了住,“这位老爷。不如在门口坐着吧,这里面都是妇人医治的地方,您可……不如在门口这儿,小的给您倒杯茶歇息一下如何?” 喜宝扭头便见到朱棣被拦在门口,听到这席话后脸色更沉了些。她面色一红,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抿了抿嘴唇,有些羞赧的笑道:“您……您要是有事……”要是有事不如先走吧…… “我在外面等你。”朱棣说罢,板着面孔便跟着那小药童到大堂边上的小圆桌处坐了,视线不在看喜宝。 喜宝这才手一收,垂了门帘儿,进了医馆后面的小廊。 朱棣坐在那小桌边,这才扭头朝着那门帘儿望了一眼,眉头皱了皱,手指不耐烦的点着桌子。 如果此刻有他的手下在,只怕会开始佩服起喜宝的勇气来。她居然敢让燕王等…… …… 在小间儿坐下,那妇人坐在了喜宝对面。 张大夫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有些不悦的看着喜宝。 小丫鬟蜜云为夫人弄好椅子,随即站在了妇人身后。 “夫人可否把面纱挑开?”喜宝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加温暖。 刘夫人生着病,心情本十分不好,可看着喜宝的表情,忍不住心里稍微缓和了些,她点了点头,自己挑开了面纱。 只见刘夫人脸和脖颈露出的皮肤上,有不少的小红斑疹,成片成片的,看起来很是骇然。 喜宝眉头紧皱,刘夫人神色憔悴,撩开面纱后,她又将手放在了喜宝面前,手上与面色相近,都是这样的红斑。 “可痒?”喜宝隔着手帕扶着刘夫人的手到自己面前,仔细的打量这些红斑疹。 “痒的厉害,晚上睡不着,我又要强忍着不敢去挠。”刘夫人声音微微沙哑。 喜宝手指一番,按在了刘夫人的脉搏上。 “夫人放心,孩子还好着。”胎相倒是很稳。 “哼,人家可没让你诊治胎儿。”张大夫冷哼一声,随即喝了一口茶水。 不待喜宝开口,刘夫人扭头狠狠瞄了眼张大夫,“张大夫,你们医师之间互相攀比,可不要拿我的病做由头。我尊重您,您也尊重下我。这位小大夫医治时,您便看着,旁的话也少几句吧。” 张大夫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刘夫人会在这时候突然开口训斥自己,他抿了抿嘴唇,张了张嘴巴。要是喜宝回头顶撞,他还会训斥回去。可是刘夫人夫家富贵,他却不敢冒犯,只有点了点头,坐在一边看着,再不插言。 ps: …………这段时间断更不好意思,年节加上工作变化,很是忙了一阵子。冉冉在这个跟大家道歉,嘿嘿。接下来要恢复更新了,会一直坚持到完本,谢谢大家。………… (151)男人是这样逛街的吗? “夫人什么时候开始起这些疹子的?可食用了什么平时不吃的东西吗?”喜宝仔细翻看刘夫人的手,瞧着不像是什么病症。 “自从张大夫说我胎相不稳,给我开了副保胎药,熬了喝了,第二天起就有一些疹子,不过倒不严重。可是这四五天来,却是日日严重。” “夫人除了保胎药,饮食上可有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喜宝继续问。 刘夫人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您穿的衣衫,盖的被褥,敷面的,或者泡澡的日用接触身体的东西,可有变化?”喜宝跟张大夫借了针灸银针,在刘夫人皮肤上擦了些酒,以针尖儿挑开红疹上的一小点儿皮肤,仔细的瞧了起来。 “都……都没有。”刘夫人扭头看了看蜜云。 蜜云立即肯定的开口道:“夫人的日用一切我都跟着的,什么都没换,全是往日里用习惯了的东西。” 喜宝点了点头,“之前张大夫开的药方,可能给我看看?” 张大夫冷哼一声,却不开口。医师给人诊病开药,不给看药方,也属正常,即便拒绝,也是应该的。 喜宝抿着嘴唇,见张大夫一副绝不告诉你的样子,抿了抿嘴唇,只有问刘夫人,“张大夫给你开的药,你可有随身携带?” 小丫鬟蜜云一听,瞧见刘夫人点头,忙开口道:“今天刚开了一副,就在这里。”说着,蜜云将手里拎着的一包药递给了喜宝。 张大人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 喜宝打开药包,将里面的药材摊开,开始一个一个的嗅闻查看,嘴里嘀咕着:“杜仲……内热禁服……不是它……白术……没有气滞。也不是它……” 张大夫本来瞧不起喜宝这样的娇小姐,想着不过是过来逗他玩的,充满了敌意和鄙视,一点儿没觉得喜宝是有真材实料的,瞧着就没吃过苦的样子,学医是那么容易的吗? 可是,此刻瞧着喜宝居然一样一样的将他的药方给破解了,眼神开始有了些变化。就是自己教了六七年的徒弟,也未必能这么快又这么准确的将这些药草全辨认出来。 听着她嘟嘟囔囔,分明是个内行! 张大夫收了翘着的二郎腿。坐正了身子,开始认真的盯着喜宝看诊。 刘夫人自然察觉了张大夫的模样,她抿着嘴唇。看着喜宝的眼神里,变得热切了一些。 “续断……续断……”喜宝捏着续断突然皱起眉头,开始回忆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学到的关于续断的所有中医故事和一些特性,以及这味药的中医临床案例…… 突然,喜宝皱起眉头。想起了一些关于续断的过敏案例,似乎有一些的…… “续断不要服用了,张大夫,给刘夫人开一味没有续断的保胎药方吧。”说着,喜宝将手里的药材放回纸包里。 张大夫皱了皱眉头,“续断是保胎药材。怎么就不能用了?”虽然是质疑,但是口气却认真了起来,不再是轻率鄙视而已。 “这药材极少有人会出现不良症状。我怀疑是续断引起的湿疹,只要不服用了,应该就没事。换药总没什么大影响的。”喜宝说着,突然又捏着一根草药道:“当归也不能用了。” “对了,刘夫人。这段时间,你没服用其他乱七八糟的药吧?”喜宝有些担心的问道。 刘夫人摇了摇头。“自从起了这些疹子,就只抹了些药膏,和继续服用保胎药……” 喜宝点了点头,“张大夫,当归和续断去了,你再重新给开一副药吧。” 张大夫皱了皱眉,“你的依据呢?” 喜宝笑了笑,“我之前医过类似的病。你换一副没有那两味药材的保胎药,如果我说对了,明天就能起效。”说着喜宝站起身,“刘夫人放心,不是什么大病。” 刘夫人看着喜宝温和自信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了底儿。喜宝这个表情和眼神,给她的鼓舞很大,“那就请张大夫再重新开一副药材吧。”刘夫人扭头朝着张大夫道,语气平和,威严自生。 喜宝看着刘夫人的模样,忍不住想到:这应天城就是不一样,随便遇到一个夫人,就带着官家妇人的气度和威仪呀。(.无弹窗广告) 喜宝站起身,随着张大夫去开方子,掀开小廊今天的门帘儿,就见朱棣百无聊赖的坐在角落里,一边喝着没味儿的茶,一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朝着朱棣走过去,还没到他跟前,他就似发现了自己,抬起头朝着自己看了过来,眼神深深的,黑瞳如渊,漆黑漆黑的。 朱棣站起身,无聊让他的神色已经开始难看了。 喜宝忙走到朱棣身边,朝着他微笑了起来。 朱棣看着她这个讨好的笑脸,刚刚还很冷漠的眼神,终于渐渐柔和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朱棣率先朝着门外走去,喜宝便乖乖跟着。 那刘夫人取了药,忙亲自追了出来,“女大夫。” 喜宝应声回头,“刘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您的医馆在哪里?改日我定要亲自上门道谢的。”刘夫人声音里透着真诚和感激。不过,改日的意思自然是如果明天真的开始好转的话…… 喜宝微微一笑,“我还没有……”我还没有医馆呢。 可是喜宝的话还没说的出口,站在喜宝身后的朱棣却有些不耐烦道:“城南道长兴街上。”说罢,他伸手抓住喜宝的脖颈,朝着自己一扭,喜宝便被扭的乖乖转身,背对了刘夫人,跟朱棣朝着一个方向了——前方是长巷子,远处是一间间的布匹物件儿商行。 朱棣推着喜宝的脖子,迫的她跟着他一起前进,连回头跟刘夫人作别都没办法。 刘夫人站在医馆台阶上,看着那两个相处模式有些奇怪,身份更加古怪的人渐行渐远…… …… 喜宝被朱棣推着走了半天,才终于放弃了挣扎——显然朱大爷早就对喜宝一直啰里啰嗦磨磨蹭蹭不满了。 见喜宝不挣扎。朱棣这才收回了推着喜宝脖颈的手,随即背在了身后。 喜宝终于不被推着踉踉跄跄的走,扭头看了一眼朱棣,却忍不住有些不悦的嘟起嘴巴。 城南长兴街那是什么地方?凭什么造谣说她的医馆在那里…… 切。 “这家店的布匹一向是好料子,曾经我在这里也定制过衣裳。老裁缝之前做过皇宫的买卖,现在年纪老了,工艺大不如前,却也是比旁人强的多。”朱棣突然指着一家成衣铺子开口介绍了一句,随即当先带着喜宝,便走了进去。 店伙计见朱棣进门。立即上前招呼。 朱棣眼神却连一秒钟都没在那店伙计身上停留,扫视一圈儿旁的布料,又看了看挂着的几件衣衫式样。又扭头朝着喜宝看了看,便独断的道:“带着她进去量腰身。” 那店伙计瞧着朱棣的派头,二话不说指着后间儿道:“小姐请。” 喜宝抬起头想要抗议自己被木偶般的操控,却发现朱棣眼神根本没在自己身上,他正专心打量布料了。 她只好撅着嘴巴叹了口气。乖乖跟着店伙计朝着后间儿去了。 待喜宝背转身子走开去,朱棣才抬起头,朝着喜宝的背影望去,小姑娘好像满肚子都是叛逆的心思,但是每每这股叛逆的劲儿还没使出来呢,就自己给自己压回去了。 想闹小脾气。又闹不出的别扭模样,最是可爱。 朱棣嘴角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微笑,朝着那店伙计开口道:“请老黄师傅亲自操针吧。” 小伙计一听。就知道朱棣是内行老顾客了,忙应了一声,将喜宝送入后屋交给一个小妇人量身段儿后,便又跑出来伺候朱棣。 朱棣指着红、粉、浅青、嫩黄等几色暗花布料一一指了下,那小伙计便在自己手托着的纸上一笔一笔的做记录。 “这几种布料。这几个样式,一一对应着各做一套衣裳。”朱棣说罢。朝着另一边儿的几种鞋子瞧了几眼,“这几种鞋子也各来一双。” “这位老爷,用什么颜色的?”店伙计追问。 “不要黑色。”朱棣说罢,抽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店伙计,“够吗?” 店伙计朝着银票看了一眼,啊了一声,忙到柜台前,捏着算盘算了起来,他是黄师傅的孙子,在店里忙活,即当伙计,又当掌柜,“够了够了,这位老爷,我还要再找给你些……” 朱棣没耐性去听那小伙计算账,给了店伙计喜宝家的地址后,朝着一边的一把椅子看了一眼,便坐了过去,好整以暇的等着喜宝量好出来。 过了一会儿,喜宝抖着胳膊出来了,瞧见朱棣坐在那里看着自己,这才忍不住开口:“王……我……我是要买年货,您待我到成衣铺子做什么啊?” 朱棣不吭气,朝着喜宝清澈的大眼睛望了一眼,便又率先走了出去。 喜宝见他不理睬自己,气的跺了跺脚,恨不得狠狠在他屁股上踹一脚。 这家伙特立独行不说,还是个不爱交流的闷葫芦! “年前做好后,送到我给你的那个地址吧。”朱棣突然开口。 喜宝正愣着思考他这话什么意思,她身后的店伙计便应了一声:“好的,这位老爷。” 喜宝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想继续追问,朱棣却已经走下台阶,朝着前面晃了去。 待喜宝和朱棣一前一后的出了铺子,黄店伙计的媳妇从后屋出来,看了看他写的账单,忍不住感慨道:“真是有福气的妇人,夫君这样亲自带着做衣裳,还一做就做了这些件儿,够穿一年了。”语气里透着一股酸气,眼神意有所指的盯着自己家男人。哼,她家相公,可没对自己这么大手笔过,小手笔花钱,可也没这么痛快霸气过。 那黄店伙计听着媳妇这样说,却撇了撇嘴,“我瞧着可不是一对夫妇,你看那老爷身着富贵,那小姐却最多不过是小家碧玉罢了。”他做成衣生意的,最会看衣衫认人,那小姐穿的虽整齐,一走一动也透着贵气,可是那身衣裳的布料,可不是什么贵重布料。 ps: ……………………感谢dsdsdsdw2sd这段时间不间断的支持。谢谢。大家,我回来更新啦~~~~…………………………………… (152)约会小河边的吻 一路逛过去,最后朱棣买了一堆东西,两个人手上却还是空空――他都付了人家送货费,让那些店家将红灯笼,炮竹等各类年货送到她家里去。 这一会儿天灰暗了,跟在朱棣身后,她越发的开始扭捏。 买了那些个东西,没让自己花一分钱,就好像,她是在跟着男朋友逛街一般。男人为了表现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大方,不让她花钱,不让她拎东西劳累,花费扔钱毫不犹豫。 她抿着嘴唇,看着前方的小半月桥,年底的应天开始飘雪,傍晚的小桥前,喜宝有些迷惑的看着朱棣的背。 他的肩膀挡住了夕阳,黑袍子边缘被镶嵌了一层金边,让他冷硬的线条透着一股炽烈和柔和。 喜宝的心逐渐的开始澎湃,看着他脑后的发髻,看着他一手习惯的背在身后,自以为威仪却十足老派…… 静静的跟着走,她脑袋里转的却全是这一天里他的表现。 他早起来接她,他带着她逛街,他耐心的为她选东西,他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坐在医馆里等她一时兴起为人看诊,他给她挑衣裳时不容拒绝的霸道,他非要牵她的手,他选灯笼时与她讲一定要挂在大门口时眼神里的光彩,他买炮仗时对她柔弱如此一定不敢放炮的嘲笑,他…… 你喜欢我吗? 喜宝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仰起头看着那个背影,心里砰砰乱跳起来。她攥起拳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迷迷糊糊中跟着走,眼前突然一黑,自己便朝着他的背狠狠的撞了上去。 “啊。”惊呼一声。捂着鼻子,喜宝后退一步,仰起头,看见朱棣转身朝着自己瞄了过来。 “走路都不看路的吗?”朱棣语气虽然是责难,但是眼神却有丝好笑。 他朝着前方小桥下的小河看了一眼,“江南城市内多河流,我很喜欢这里,虽然不如秦淮威风,但是很安全,小时候常跑来这里玩。(.无弹窗广告)来。”他朝着喜宝伸出手。见喜宝捂着鼻子想要后退的模样,便干脆不容拒绝的拉住喜宝的手臂,扯着他朝着河道走去。 喜宝回头瞧了眼那半月桥。心里忍不住想到:就不能走桥吗? 跟着朱棣走了一会儿,他的手心越发的热烫。 小河道边有无数小店,做小买卖的商贩们吆喝着开始做晚饭生意。 酒肆里散出阵阵熏人酒香。 夜色愈发的浓,红灯笼挂起来,迎着人们的脸喜气洋洋的。 朱棣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再不放手。有人擦肩而过时,在狭窄的小河道上拥挤,他完全可以放开她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也好不堵了路。可是他却宁可停下来,侧身让旁人先过。也不放开她。 她始终不说话,既不反抗,也不迎合。心里百种滋味一忽儿一忽儿的乱窜,却没一种能清透的浮现出来,总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 红灯笼逐渐被抛在身后,朱棣就这样拉着他,到了河道一处寂静少人之处。 若不是眼前这个人是朱棣。喜宝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拐卖了。 在一个树桩前,他停下来。低头看了看那树桩,几不可查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他徒手劈断树桩上的杂枝,将一直拎着的一条斗篷放在了树桩上,然后才抬起头,朝着喜宝微笑道:“坐过来吧。” 这时候,他才松开了手。 喜宝看着已经挂上书上的月亮,今晚去不了花香入巷小筑了吧。 该回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开口说离开,好像这样跟他共处的时光,是多么的珍贵一般。 “这里是我小时候会来的地方,坐在这里玩水,睡觉。以前常常坐在这里。”朱棣与她并肩坐了。说完这句话扭头看了看喜宝,见她不想说话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头,“与我一起这般无趣吗?” 喜宝愣了下,扭头诧异道:“什么?”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这般心不在焉,可是觉得与我共处一处无聊想走。可是碍于我的身份,不敢开口离开吗?”朱棣的眉头皱的死紧死紧的,说着这话,语气也随着火气而变得愈发不善。 喜宝本来还在为自己古怪的情绪而茫然,突然听到朱棣的话,突然笑了起来。脑子里一下子一片清朗,四个字浮现出来:患得患失。 “你笑什么?”朱棣有些恼怒。 喜宝的笑容越发的放肆,“王爷,你这几天很闲吗?” 朱棣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的问题,莫名的更加火大,“自然忙的。” “那你为什么抽空来带我买年货?”喜宝又追问。 “……” 喜宝看着朱棣板着面孔,夜色里看不出他面颊颜色的变化,但是她却执拗的觉得他一定脸红了。 能想象到一个这样的硬汉脸红吗?她心情莫名的好起来,一瞬间high了起来。 朱棣看着喜宝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月光下的河水更粼光闪闪。 她这个笑容里的天真璀璨,那份不惧怕,睿智聪颖,好强,自信和生动,在任何女孩子身上,他都不曾看到过。 朱棣好像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忍不住伸出手,按着喜宝的肩膀,慢慢的移到她的竟后,厚实的手掌,便托住了她的脖颈。 喜宝的笑容慢慢收敛,嘴角却还是不自觉的微微挑起,她一双猫眼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也随着眨眼之间扇动着,煽动出无限的诱惑。 月光和晦涩的光成了人们心里害羞情绪最好的遮盖,他慢慢的俯下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嘴唇,水润,有月光在上面荡漾,丰满可爱。 应该是柔软弹性,带点沁凉的吧,可是在那里面,是温暖的吧…… 他的心脏也不断的鼓动着,像一个偷食禁果的胆小青年,他踹息着,嘴唇和呼吸都微微颤抖。 碰触到那柔软的嘴唇后,感受到如想象和记忆中那般柔软,朱棣忍不住叹息一声,轻柔的吸吮了下。喜宝的嘴唇如最可口的美食一般,无论是卖相,口感,还是滋味,都那么令人满意和惊喜。 他的手收紧,用力的按着喜宝的头,另一手则捏住了喜宝的手,轻轻的抓捏。 喜宝一手贴在他胸口,冰冷的袄子仿佛也开始发热。 他轻轻啃咬她的嘴唇,下唇尤其柔软有肉,他忍不住如品尝美食一般,舔一舔,咬一咬,吸吮…… “呃……”喜宝有些被朱棣的热情吓到。这样外面冷硬的男人,居然有这样澎湃的热情在不爱笑的面具之下。 当他撬开她的嘴唇牙齿,炽热和独属于他的气息猛地灌入喜宝的口腔,她只觉得满面通红发烫,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她的手不知不觉的窜上他的脖颈,去寻找他温热的皮肤。指尖触摸到的属于他的肌肤,也是火热的,甚至有几分烫手,指尖皆麻,每一颗细小的鸡皮疙瘩都在战栗着。 他们的呼吸搅在一起,热使热更热辣,心跳互相鼓动着,砰砰砰的撞击着彼此。 她的手插进他的发间,触手丝滑热汤。 他的手托着她的颈项,指尖按压在她发热的皮肤上,轻轻或用力的摩挲着。 他们彼此需索着,寻找着对方唇齿间的宝藏。 一个吻就让他们忘记了身在何处,当下几时,吾是谁。 只有那美好的滋味,和那种刺爽激荡在心的情愫。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棣的舌尖轻轻舔过喜宝的嘴唇,他慢慢的离开她的唇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们都显得气喘吁吁,鼻息间都是对付的温度。 喜宝用力的闭上眼睛,食髓知味的抿着嘴唇,默默的回味着这个吻。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吻了,第一个,轻描淡写蜻蜓点水。 这个吻,却全然不同,深入,用情,将她彻底的拉扯向他,再也撕不开扯不掉了。 不管这个吻是代表了他的宣誓主权,亦或者是她在回应表达,但是,他们之间再此以后,都将变得不一样了。 不平常,不一样。 明天,也许他们会变得更加贴近,也许会变得更加疏远。 总之,再不可能云淡风轻。 她不知道这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是当下的这个状况,却是两个人都无法抵挡的情潮,将他们都淹没了,无法反抗。 “你真受得了不与我回北平吗?”朱棣突然轻轻喟叹,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一抖一抖的。 他看着她闭着眼睛表情柔和,忍不住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再次在她的嘴唇上用力的‘啵’了一下,“丫头,睁开眼睛。” 喜宝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慢慢的都是他的笑容,放肆,张狂,掩不住的风采飞扬。 “第一次见你时,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宝。”他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冷吗?” 喜宝摇了摇头,额头的刘海便在磨蹭之下变得更乱了。 他只无理由的笑,笑声越来越温和,他将她搡进怀里,用自己暖暖的大拥抱将她整个包裹住,他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肩颈窝儿处,让她闻嗅只属于他的味道。 他揉她的肩膀,用拥抱将她身上的气息冲淡,换上自己的气息和温度。 朱棣感觉很好,他低下头看了看前方脚下的小河道,又抬起头看了看头顶半悬的月亮。 他将下巴点在喜宝的头顶,轻轻的用自己的胡须将她的发现揉的更加散乱。 他心里安生,舒畅。 (153)再沉迷,也有压不下的忌惮 “喜宝,本王心悦你。”朱棣推开喜宝,淡淡的笑,不俊秀富贵,但是这笑容却满满的全是雍容大气。 喜宝的心好像突然涌到了嗓子眼儿,她没办法只心存喜悦的去接受这个表白。 她只有十几岁吗?不,她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她知道朱棣将来要做什么,会成为什么,她知道,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单纯的喜欢和爱。 也许在此时此刻,他心里眼里只有她。 可是她知道,在离开这个河边的小木桩,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 他们之间没有平等,没有门当户对,他们没有的太多太多了…… 人难得糊涂,正因为她不糊涂,此刻才难以尽兴的愉悦。 喜宝仰起头看着朱棣的脸,他的表情总是深沉的,此刻却乐意于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喜悦和心情。 她很恨自己,为什么非要保持冷静,说好了要肆意纵情的。 想到此,她摇了摇头。 “怎么?”朱棣见她摇头,眉头瞬间立了起来。 喜宝见他突然变脸,忙有摇了摇头,却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她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地位悬殊? 他将来要当皇帝,她无位自处? …… 得了吧,对于朱棣来说,任何违逆他的话,都不过是一个不可能被接受的理由。 “王爷,你什么时候回北平?”喜宝抬起头,眼神消去迷蒙,又恢复了清亮。 朱棣看着她的眼睛,眉头散开,心却还是抽紧了。 这么快就恢复理智了吗?他突然觉得挫败。 这半生。他何时为女人费过心,何时考虑过如何博得一个女人的青睐。一直觉得,女人不过都是附属品罢了。 突然遭遇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却发现,原来想要拥有一个女人,竟是这样大的一个难题。 手指在她面颊上轻轻摩挲,“年后就回了,北平还有很多事情要顾。”想要再次询问她是否愿意跟他走,可是话到口边,朱棣没有说出来。 已经跟她提了太多次。他仿佛居然也怕了起来,害怕又被拒绝。 待要离开应天时,再问她一次吧。 一生很长。他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去将她带在身边的。 “天晚了,我送你回家。”朱棣站起身,拉着她的手将她拎起来。随即便没松开…… 月光下的小河波光粼粼,带着一种暗夜的神秘。 夜风清清凉凉的,月色那么迷人。 沁凉的夜风吹拂面颊。[.超多好看小说]这样的温度,本该让喜宝觉得更清醒。但是被朱棣牵着手,慢悠悠的走在河道边,却越来越有陷入梦中的不真实感。 眼前的风也朦胧,头顶的月也朦胧,河流反映的光影也朦胧。连牵着自己的手,好像也隔着一层什么,显得那么不真实。 她不时的抬起头去看着他。好像想要确定这不是一个梦,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朱棣见她老是偷瞧自己,忍不住扭头去逮他的视线,抓住了,便又忍俊不禁。 看起来是个非常好骗的姑娘。但是偏偏有一肚子的执拗。 这时候在街道上行走的人已经非常少,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手牵着手。走街串巷。 与他牵着手时,手是温暖的,被握的紧紧。可是手腕露在外面,却刺骨的寒,但是喜宝不忍心开口,她就这样忍着手腕的冷,生怕自己说牵手时手腕凉,他就不再握着自己的手了。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她知道,她会越来越渴望更多。渴望更多的共处时间,渴望更多的关注和疼爱,渴望更多的占有。 她害怕这一切。 胡思乱想着,朱棣突然停住了脚步,喜宝一愣,抬起头看向他,见他朝着前方瞧。扭转头才发现,她居然已经到家了…… 本来期待着这条路可以长一些,却发现越是珍惜的时光,过的越快。 朱棣松开握着她的手,在她肩头扑了扑,散掉他肩头的雪片,顺了顺她的发丝。 她抬起头微笑看着他,手上突然变凉,却还是十分不习惯。 朝着朱棣点了点头,她转身朝着自己家门口走过去。 走了两步,却突然定住,扭头看过去,朱棣还站在那里。 喜宝突然笑了笑,月色下这个笑容并不是很清晰,却依然美好。 朱棣朝着喜宝摆了摆手,示意再见,随即便要离开。却见喜宝突然朝着自己跑过来。 她拉住朱棣的手臂,猛地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的吻了下,才像个偷腥的猫儿一般,转身飞快的逃掉了。 推门进去时,喜宝偷偷朝着朱棣刚刚站立的方向望去,见他居然还站在那里,夜色隐藏了他的神采,只看的出他站在那里,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才转过身。 喜宝轻轻的掩上了大门…… 背靠在门上,喜宝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突然叹了口气…… “不能这样下去,早晚我要把自己拐进一条不归路。”只怕真的陷进去,再也没有机会跳出来了。 他不可能承诺她什么。 他的夫人有着庞大的家事和身份,他需要这份依仗。 她不想与人共同服侍一个男人,更何况是一个将来必定后宫三千的男人,想起来,就觉得浑身汗毛直竖。 她不想自己的人生,因为一时冲动的爱情,从此陷入深渊。她知道,这份爱无法赢了他的江山,更赢不了他的野心和未来。 “从现在开始吧。”她咬了咬下唇,她知道,这是一份不能沉迷的甜蜜感情。一旦沉迷,蜜糖早晚会变作毒药。 “我们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我们有独立的无法交叉的人生。我永远无法做你的附属。”轻轻呢喃一句,喜宝迈开步子,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身后的红灯笼随着夜风微微摇晃,地面的石子儿便一忽儿红,一忽儿暗。 长廊另一边的房舍中,敞开着的小窗内,曹刘氏的视线随着喜宝,直到喜宝进了房间。 收回手,让小窗合上,终于隔了外面的冷风。 曹刘氏这才搓了搓手,微微抖了抖吹进脖颈的寒风。 她面色微沉,待坐在床上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ps: …………感谢球心、211066、linli213917的粉红票………… ………………回来晚了,更的也晚了,总算还是写出来些……………… (154)急救 清晨,阳光唤醒了人们的睡意。 当喜宝还怀揣着一颗纠结的心,因为爱与不爱而苦恼之时,新曹府的门被敲响了。 杜鹃去开了门,却是个小厮模样的人送来了一张房契。 喜宝捏着房契,上面写着地址:城南长兴街。 那是应天最繁华的地段之一,以喜宝在花香入巷赚的钱,一辈子也买不起那宅子一个厨房。 她想起昨天在张家医馆里,朱棣随口说的那个地址,她抿着嘴唇,她和朱棣是不是越来越牵扯不清了? 刘氏捏着一个绣花绷子,“眼看着要过年了,曹轩也要为过年而休假了,你先跟花香入巷请个长假,年关之后,元宵节过了,再回去吧。咱们也在院子里好好过个年。“难得能跟女儿安安生生的过个节,刘氏,伸手在喜宝头上抚了抚,低头看见喜宝放在桌边的地契,她面色便是一凛。 喜宝抿着嘴唇,怔怔的点头,抬起头就见母亲目光如针般的盯着那地契,她才开口道:“娘,我会将这地契还回去的。“ 刘氏半晌没说话,在喜宝担心刘氏误会什么,正要开口时,刘氏却出言:“喜宝,我们赚钱即便辛苦,可拿着自己辛苦的来的钱,花的舒心。” 喜宝懂得这个道理,尽管她想要给母亲一个更好的生活。但是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她还不到卖自己的地步。 刘氏嗯了一声,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那不懂事的,看着喜宝身上穿着的旧衫,想着女儿正是年华最美好的年纪,却连好衣裳都穿不上。忆起自己这个年纪时享受的荣华富贵,她心里一阵阵的难受,抿着嘴唇没有说什么。心里却越发的不是滋味。 喜宝看着刘氏眼底的神采,忙收敛了自己的心事,拉着娘亲笑道:“娘,咱们还有不少积蓄呢,慢慢赚钱,总能凑出一柜子的药材,到时候我就能开医馆,就算我技术不行,治不了病,总也能卖卖药材什么的。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刘氏这才笑起来,眼睛看着女儿面色如白玉,颊边粉嫩。双目烁烁有光,那样漂亮。 她转身出了屋子,去招呼杜鹃准备早饭。 喜宝要找朱棣恐怕不那么容易,但是这房契放在一边,她却不敢用。 他离开应天时。总会来见她的吧,到时候再还给他好了。 收好房契,喜宝开始安心陪着娘亲置办年货。 二十四日那天,国子监终于放年休了,刘氏准备了些好菜好肉,准备着等未曾谋面的曹轩归来。 曹家满门皆灭。如今居然留下两个苗子,可见曹家见势不好,便及时为曹轩和曹震改了籍。虽然还有一些人知道曹家留着这两个苗子,却不愿意做那赶尽杀绝的事情。而另有一些曹家曾经的交好,还在暗暗的护着曹轩和曹靖。 喜宝早早出门去买过年要置办的红灯笼,杜如林赶着马车在一家杂货店门口停下,喜宝穿着旧袄子。乍一看是男孩子,仔细瞧了脸。却会瞬间辨认出是个小姑娘。 杂货店老板朝着喜宝看了看,知道这是穷人家的孩子,打小穷养,还要出门办事儿,抛头露面。 老板没为难喜宝,她买的东西,都给了比较客气的价格。 拎着十个红灯笼,和一些鞭炮红纸等物,喜宝又带着杜如林去买过年要买的糯米等食材。 “那是鸡鸣山方向过来的国子监生,那都是未来的官员。”路边突然传来一阵议论声。 “能进国子监的,不是官宦之间的孩子,就是大贾花大钱送进去的。” 喜宝掀开马车帘,看见远处城门方向赶来一些少年郎,有的上了马车离开,有的几几结伴而行,都穿着整齐,简单的梳着一个髻,简简单单,却又喜气盈盈。 这样一群人走在一起,竟让这街道也显得肃穆了些。 在一家食材店里,喜宝下了马车,钻进店铺,买了自己列的单子上的东西,让杜如林帮着搬出去,放进了马车。 杜如林在上马车时,望着那些学子,眼神里透露着一种明暗不辨的神色。 喜宝忍不住叹息一声,曹轩至少比杜如林幸运。 曹轩即便全家都没了,却还有爹爹为他铺好了路。国子监的学费交好了,又与国子监的大儒打点好了一切,曹轩在国子监里学习,至少是安全的。 将来还有机会考状元,甚至有希望为自己的父亲家族翻案。 正想上马车,突然两匹快马飞速穿过街道,人们纷纷让路,马车速度太快,路上的石子被车轮挤飞,四处飞溅。一阵阵惊呼和奔跑嘈杂响起。 那马车与喜宝的小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刮了下喜宝马车的车壁,刮掉了马车的车帘。 喜宝惊叫一声,愤怒的望着那马车,那马车却已经扬长而去。 “锦衣卫……” 不知道谁开口说了一句,大家立即都禁了声。 这时候,锦衣卫还没被废除。 喜宝咬着牙,那是最惹不起的一群人。 她叹了口气,正要继续上了马车回家,远处却传来一阵惊呼声。 喜宝望过去,就见一个少年倒在地上,血汩汩的往外流,其他几个少年跟他穿着差不多的衣衫,梳着差不多的发型,身高相仿,正蹲在他身边,急匆匆的手忙脚乱。 “快去找大夫,找大夫!”一个少年突然大声喊道,边上的小厮,立即朝着四周的人问起最近的医馆方向。 喜宝哎呦一声,来不及细想,脚已经动了,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正是一群国子监的学生,喜宝跑过去,不理边上其他人,拨开一个少年,便蹲在了那人身边。 其他几个国子监的学生正是着急的时候,看见喜宝突然蹲在那儿,忍不住朝着喜宝瞪过去。却没人有所动作。 喜宝见那几个围着的少年都慌了神,有的甚至要去挪动那倒着的少年。 她忙阻止:“不要动病人,我看看。”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那倒在地上的少年按着脖子,面色苍白,惊慌的低声喝问。 喜宝来不及回答,看见那少年捂着脖子,血却还顺着指缝汩汩的往外流,吓的也白了脸,“我是大夫。”她急急说了句,便忙扯了那少年的腰带。 她一把扯开那少年的手。血立即汩汩往外流。 喜宝看了下流速,心里这才缓和了下,还好还好。不是动脉。 想着,不顾那少年呼痛,用力的将那伤口缠了上,然后手指按在血管下侧,压住后阻止了流出的血。 看着血不在往外汩汩的流。只是往外渗,大家才都呼了口气。 “卸一扇门,不要轻易动他,抬着他去医馆止血。”喜宝指着离她最近的少年,便命令道。 那少年一怔,被点了名。又不好拒绝,扭头看向一个小铺子,掏了钱。便去卸人家的门板。 几个少年又慌忙出钱喊了边上几个闲帮的,帮忙抬门板。 喜宝不敢松手,按着那少年的血管,跟着那些闲帮一起跑。 很快便到了最近的医馆。 那里的大夫早听说了有人受伤,已经准备了一些药材。喜宝一行人一进医馆,便立即清了手。药和绷带已经准备好,大家虽然有些慌乱,却有序的将那少年重新上药包扎。 那少年因为失血过多,面色灰白,昏昏欲睡,却没有昏迷。 忙又给他熬了药喝了,这才消停下来。那老大夫和一群帮忙的人都是一身的汗,大家身上手上到处是血,喜宝更是一手一身一脸,血沾的哪儿都是。 几个那受伤少年的同窗此刻也都吓的面色发白,喜宝却面色如常,帮着老大夫清理现场。 此刻慌乱终于过去,大家看着自己手上身上的血,再看看四周,才觉得终于可以长长呼吸。 少年人们已经恢复了大半冷静,便忙朝着那老大夫道谢。 一个少年朝着喜宝望去,她正搓着手跟小药童问盆洗手。 那少年便朝着喜宝的背影喊道:“小大夫,刚刚谢谢你。” 喜宝愣了下,回头见那少年虽然面色苍白,却面带笑容。 她接收了来自那少年的善意,便也回以一笑。 医馆大堂内光线并不明朗,喜宝的笑容却有些刺眼,好像整个医馆突然金碧辉煌,让人无法直视了般。 她面色白皙,笑容灿烂率真,双眼光亮明朗,唇红齿白,精致又鲜活的美,逼人心魄。 那少年瞬间便愣在了原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忘记呼吸的窘迫,使他脸憋的发红。 喜宝点头笑过,便匆忙跟着小药童去洗手,并没有看见那少年面红耳赤的表情。 其他几个少年却注意到了喜宝,想起当他们在街上慌乱的不行的时候,这小少年冲过来不慌不忙的指挥大家,井然有序的为同窗止血,带着大家到医馆……纷纷心生感激起来。 医馆后间儿里,老大夫净了手,一边擦手,一边看着在另一边吸收的少年……呃,少女。他突然开口:“你在哪里学的医?” 喜宝抬起头,看向已经须发斑白的老大夫,忙开口道:“我爹懂医术,小时候便开始教我,我家本不在应天,父亲去世后,随母亲回的应天,现在……现在没有在学了。” 老大夫点了点头,“你家里人可都还让你行医?”他看了看喜宝身上的破旧衣裳,想着他们生活恐怕不怎么好。 “没……我家只剩下我和娘亲,还有两个哥哥。除了娘亲,我们年纪都尚幼,娘不愿意送我们去富贵人家做事情,我……我想做大夫,可是没有医馆愿意要我。我们家,就靠着娘……”喜宝见老大夫眼神和善,心里一紧,这些话便一串一串的吐了出去。 ps: 回来了~ (155)哥哥 ……………小冉回来了,稳更,至少一个月~求大家支持!书评,粉红票~…………… “你娘亲可让你出来医馆工作?”老大夫坐在边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这后间儿不大,有个小窗户,几个小药童来来往往的,不时朝着老大夫和喜宝看一看。 喜宝心里紧张的不行,她是不是有机会来这里工作? “同意的,我娘亲愿意让我从医道,您……您愿意让我来医馆工作吗?” 老大夫抿了抿嘴唇,“你若想来医馆,明天让你娘亲带你过来吧。”说罢,指了指喜宝身上沾着的血,“洗不掉了恐怕。” 喜宝忙扑了扑身上的血迹,喜悦的傻笑。 来到应天府,她就想继续在医馆工作,哪怕继续做药童也行,学徒也行。可是应天府有点样子的医馆都不愿意要她,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 没想到,好运居然这么快就来临,甚至是这样的突如其来。 老大夫点了点头,朝着外面指了指,示意喜宝可以走了。 喜宝忙又行礼又道谢的离开了,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忙扭头问道:“我……我该怎样称呼您?” “张。” “谢谢张大夫,谢谢您师傅。”喜宝有些语无伦次,脸上闪烁着无穷喜悦,出了后间儿。 老大夫忍不住笑了笑,这小丫头虽然不像有什么力气的样子,可是遇事冷静,行事有条理,按着伤口的手法,和包扎都不错。他想起自己的两个徒弟,年纪比这少女差不多,手法可差的多了。 一时便起了伯乐之心。开了口。没想到他们还真有几分缘分,居然就成了。 这样草率的收了个小徒,张大夫也有些微愣,不过想到那小丫头欢喜的样子,和帮着他处理那少年伤口时候的模样,他又定了定神,自己应该没有看错。 喜宝出了后间,站在医馆正堂上,看见那受伤的少年已经被抬到医馆后面的房间里,其他几个少年身上沾着血。见同窗没事了,留下一个陪着,让那受伤少年的小厮去家里通报。其他几个少年便要继续回家了。 她走过去,那几个少年立即朝着喜宝点头,礼貌的打着招呼。 刚刚喜宝的出现,还是让他们慌乱的心情得到一些慰藉和安抚的。 “只是飞石划伤了,止了血就没事了。”喜宝见有个别少年嘴唇还有些发白。不自觉好心的安抚道。 路过一个少年时,喜宝突然愣住,扭头朝着其中一个少年望去。 只见那少年面容清瘦,表情沉静,虽然面色也还有些不好看,却已经震惊下来。干干净净的。眼神清澈,额头宽宽,眼睛狭长。眉长连鬓,嘴唇微薄,抿着的时候显得格外严肃。 他的眼睛和曹靖好像。 那少年也朝着她望过来,眼神也有些疑惑和探究,反反复复的打量她。似有些不确定。眼神明明是好奇的,表情却不显山不露水。 她忍不住开口探问:“曹轩?” 那少年眉头一皱。在其他几个少年朝着他望过来时,曹轩穿过其他几个人,朝着喜宝走过来,然后开口道:“那个马车是你的吗?” 喜宝朝着门口望去,杜如林正坐在马车上,朝着这边看过来。 喜宝点了点头。 少年便朝着身边的几个同窗作别,然后朝着那马车走去。 喜宝朝着其他几个少年望了几眼,瞬间明白过来,恐怕自己猜对了。她忙礼貌的跟几个少年作别,跟着上了自家马车。 杜如林眼神在曹轩身上扫了几眼,没有多说什么,架了车往修宇胡同家里而去。 马车里,一边的马车窗帘被扯断了,风从窗户里灌进来。 喜宝坐在那里微微发冷,搓着手。 少年看了,将围脖扯下来递给了喜宝,然后他开口道:“你长的很像你娘。” 喜宝愣住,“你……你见过我娘?” 少年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像我娘?”喜欢好奇的问道。 少年却扭过头没回答,紧紧抿着嘴唇。 他只比她大一岁,此刻的神色却让他显得十分老成。 喜宝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哪里冒犯了他,抿着嘴唇没有继续说话。 “阿靖还好吗?”曹轩突然又扭头问。 喜宝点了点头,“活蹦乱跳的,挺好的。” 曹轩嗯了一声,“你……你娘呢?她……她知道我……” “娘知道你今天会回家,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正在家里等着你呢。我出来买了好些年货。”说着指了指车里的一些东西。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跑出来买这些,让……”说着,曹轩朝着车门帘望去。 喜宝却摇了摇头,“杜公子虽然是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应天,可并不是我们家的下人。”她笑了笑,“我出来买挺好的,不然天天在家里呆着也没事做。” 曹轩又朝着喜宝的手望去,喜宝将他的围脖围在手上,他刚才有去看她的手指,葱白细长,一看就没干过什么粗活。 家里是怎么过过来的?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担心,想要回家,可是国子监里管教极严,虽不是监牢,却也差不多少,无论如何,他是没办法离开的。 他本来在家里就学,出事之前,爹改了他的籍,将他送去国子监新科。而世交的亲朋都没了…… 老师也一直在劝解他,可是一想到弟弟孤身在应天府,他们甚至要埋藏自己的身世,又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因为之前的事而心存怨恨,虐待弟弟…… 此刻看见眼前的小姑娘,这就是刘氏信里说的她的女儿吧,看着质朴漂亮,就如父亲书房里那幅视若珍宝的画,神采眉宇都像的…… 想到此,他再次紧紧抿起嘴唇。 虽然还是觉得心里疙瘩,但是瞧着曹喜宝的模样,想来刘氏待弟弟应该真如信里说的那般吧。 喜宝自然不知道曹轩此刻在想什么,她看了看曹轩手边的一个小包袱,忍不住开口道:“没有其他什么行礼吗?也没有小厮吗?” 曹轩摇了摇头,他在国子监很低调,从来都是随大流。一个被抄了家的人,也没有闲钱雇小厮,家里曾经的下人,也都…… 想到此,他面色又沉了沉,不过还是吸了口气,正色答道:“家里靠什么过活?爹……应该没有留下钱。你娘……”曹轩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看了看喜宝身上的衣裳,并不知道喜宝家里有好衣裳,只是出门不敢高调才穿的这样寒酸。 曹轩却以为家里十分困难,他咬了咬牙,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想着自己心事,一路上再没跟喜宝说话。 喜宝悄悄的打量着曹轩,心里猜想着:他是不是像他爹?那他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母亲又是怎么…… (156)玉朗少年 …………感谢kimi的跟班投的3票粉红票,我发现我自己居然还给自己投了一票,冉冉无节操,哈哈哈。(.好看的小说)另,kimi,是林志颖家的kimi吗?我好喜欢这个小正太………… 喜宝坐在马车上,远远的便看见曹靖坐在门口台阶上,裹着厚厚的棉袄,百无聊赖的等待着。 马车在门口停下,喜宝跳下马车,朝着曹靖看了一眼。 曹靖懒懒的抬起头,见是喜宝,微微嘟了嘟嘴,家里出事之后,他至今还没见过哥哥,可以想象,他此刻心情有多么急切。 喜宝朝着曹靖嘿嘿一笑,“过来。” 曹靖抬起头,虽然有些不逊,但是这样长时间的相处,他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虽然强势,但是人还不太讨厌。 于是,曹靖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走到喜宝身边道:“你买了什么?我帮你拎。”他还不太愿意叫她姐姐呢。 喜宝浑不在意,示意曹靖去车上看看。 这时候曹轩已经在车上将喜宝买的东西整理到门口,跳下车,拎起东西的时候,便看见曹靖正慢条斯理的走过来。 曹靖一下看见曹轩,啊的一声尖叫,再也不管其他,蹦起来朝着哥哥扑了过去。(.无弹窗广告) 曹轩沉凝的面上终于露出笑容,他放下手里的两袋花生,推开弟弟,朝着弟弟脸上望了望。 曹靖在门口候的久了,脸上冻的有些发红,但是小脸胖嘟嘟的却一点没减,杏眼因为看见哥哥的喜悦而弯弯的,嘴巴微翘。 曹轩比量了下弟弟的身高,好像也长高了些呢。 “脸冻的通红,快跟我进屋去。”曹轩说着。跟喜宝一起拎了些东西进院子。 这时候,曹轩才忍不住抬起头朝着大宅邸门口望了望,朱红漆的大门,四周街道四通八达,修宇胡同的巷子头大宅院——这样的地段,这样的房子,得多少钱? 曹轩皱了皱眉头,狐疑的朝着喜宝望了一眼。 喜宝已经走到门口,刚进门,杜鹃已经颠颠颠儿的跑了出来。到了门口候,她朝着喜宝、曹轩他们都望了一眼。 杜如林低声道:“大少爷回来了。”说罢牵着马车朝着后院儿走去。 杜鹃立即好奇的朝着曹轩望了一眼,见曹轩身长玉立。器宇轩昂,眉宇间透着文人的儒雅和一丝少年的清俊,她嘴唇抿了抿,跐溜一转身朝着院子里又跑了去。 过了一会儿,喜宝已经带着曹轩走到了院子内的小长廊上。 前院儿有一个别致的小桥。有自制的小河道,和种植的一些花树,还有摆好的假山。 此刻小河道里堆积着白雪,树也因为之前无人修剪而有些杂乱,但是尚能看出此院落绝对不便宜。 “你娘租的院落?”曹轩斟酌了下用词,尽量放柔声音道。 喜宝摇了摇头。“我们买下了这个院落。” “买?”曹轩眉毛一挑,这么大个院子,又是在修宇胡同。他们哪里来的钱? “所以买完这院子,我们就倾家荡产了啊。”喜宝微微一笑,似是了然曹轩的所想。她带着曹轩直接朝着西厢房而去,年前他们又重新整理了下屋子,喜宝的坚持是主屋继续空置。她和娘亲还有曹靖都住在东厢房,杜如林住去西厢房。作为男家属的住房。 曹轩跟曹靖不同,他已经15岁了,不能再跟她们一块儿,所以想容让杜鹃将西厢房一间朝阳的大屋子整理出来、 绕过回廊,喜宝看了一眼回廊边的一棵梅树,没有修剪,在这样的冬日里,只有它们还长的很好,枝杈张扬,更肆意的朝着天空盛放。 突然一阵衣衫帛响,喜宝和曹轩曹靖一起回头,就见刘氏只穿着屋内穿着的夹袄,站在身后回廊柱边,她看着他们三人,手扶着廊柱,站在她身后的杜鹃搀扶着她,仿佛不这样做,刘氏就会软倒下去一般。 喜宝有些怔愣,母亲如今见到曹轩的模样,与之前见到曹靖时候的模样,可大不一样。 她此刻,居然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曹靖有些疑惑的站在那里,拉着哥哥的衣摆,看着刘氏,然后一双眼好奇的望望这边,看看那边。 曹轩抿了抿嘴唇,沉吟了半晌,似乎在衡量措辞,当喜宝朝着刘氏走过去时,他才开口道:“谢谢您照顾我弟弟。” 刘氏听到这样的话,面色瞬间刷白,她抿着嘴唇,一直没有说话。 喜宝没想到母亲见到曹轩居然会这样失态,她皱了皱眉,随即走过去,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搭在了母亲身上,“娘,我带着哥哥去整理下房间,你先回去坐,一会儿我们一起去见你。” 刘氏艰难的点了点头,有些魂不守舍。 喜宝又回头对杜鹃道:“你扶着我娘回去,准备开饭。” 杜鹃恩了一声,便扶着刘氏往回走。 刘氏却仿佛依依不舍般,时不时的回头朝着曹轩往来。 这可不对劲,难不成这期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又或者是曹轩长的太像父亲了? 喜宝扭头看向曹轩,她嘴巴张了张,没有说什么,转身对他道:“我先带你去房间,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曹轩恩了一声,并没有推辞,随即也陷入了沉思,显然,刘氏见到他的反应,对他的态度,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待到了曹轩的屋子,喜宝看了一下,哎呦一声,嘀咕道:“火盆太少了,这样的天气晚上睡觉,肯定会冷。”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扭头看向曹靖,“阿靖,你能不能去给哥哥取两个火盆过来?跟杜哥哥要。” 曹靖虽然不舍得离开刚见面的哥哥,有满肚子的话想跟哥哥说,有满腹的委屈希望哥哥能给予安抚,但是他想到哥哥可能会挨冻,终于还是听喜宝号令,转身出了门。 曹轩扭头看了看地上放着的四个火盆,足够了…… 他并没有喊住曹靖,而是继续低头整理东西,待曹靖跑出门,跑远了,他才扭头望向喜宝,“你有什么话,想单独跟我说?” ……………… 推荐自己一本书:野后,书号1076102,一句话简介:吻穿,野战皇后! 大家可以去看看,冉冉早期的书,微狗血,嘿嘿。 ……………… (157)奇怪的气氛 “你真聪明。”喜宝微微一笑,眼睛在曹轩面上扫了一圈儿,面容俊朗清消,双眸烁亮表情却内敛。 仔细看着,就会觉得这个人应该聪慧清明,不是蠢人。 “承让。”曹轩微微一笑,眼睛在喜宝面上扫了一圈儿。 小姑娘虽然穿着有些寒酸,却眸如星子,脸上虽然带着婴儿肥,却依然幻彩动人。 他对面前这个穿着粗布衣裳,却皮肤白皙,面容漂亮逼人的新妹妹,生了几分好感。 “曹轩,我叫你一声哥哥,是真的愿意认你。也许你的母亲跟我的母亲之间有一些我们无从评断的,虽然未见过面,却因为父亲而产生的怨愤。也许这也影响了你的人生,但是这么多年,母亲从不曾去打扰你们的生活,如今你们有了这样的遭遇,她卖掉家里的一切,来到应天。我希望,你对她足够尊重。”喜宝面色认真的看着曹轩,感觉这一切很难启齿,但是她不希望曹轩伤母亲的心。 “曹靖的母亲,并不是我的母亲。”曹轩抿着嘴唇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我也是听家里的老人说的,据说,母亲嫁给父亲2年,他都没主动去见过她,即便后来有了我,却也从不曾享受一分一毫的温情,她在那个家里,应该如空气一般被人无视吧。虽然是皇上赐婚,却还是郁郁而终。” 他说到这里惨然一笑,“你母亲很苦吗?至少她还活着。”曹轩说罢,紧抿着嘴唇没有说什么。 喜宝叹了口气,她站在桌边,低头看着脚边火盆上火星跳跃,“本来我娘和曹震有婚约,后来刘家突然败了。你爷爷改了主意,请求圣旨赐婚,娶了你生母。我娘无奈之下,带着我离开,去了合肥县边的一个小村落,做起了村姑。你能想象一个单身女人,如何在村里抚养一个女孩儿长大吗?” 曹轩站在对面,也扭开了头。 “很多事情,很难说对错,无论是你娘。还是我娘,都不过是这个悲剧故事里的悲剧人物罢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应该开开心心的吗?我希望娘开心。也希望你开心,也希望曹靖开心。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不是吗?”喜宝突然仰起头,面上带着笑意,豁达而美好。 曹轩伸手在袖口搓了搓。看着喜宝这样表情,他突然无奈的笑了起来,好像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女孩儿。 他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会足够尊敬她。” 喜宝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的笑起来。“曹靖说我娘是坏女人,还说我……被我教训了一顿。他肯定要跟你告状的,你可要好好哄哄他。” 曹轩兴味的睨了喜宝一眼。这小丫头,刚见面就先下手为强,抢着曹靖前面跟他告状了。 两个人交谈了几句,虽然很简短,却都从对方的话里。得到了一些信息。 个性,态度等等。他们都在凭借着感觉,去判断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亲人,是个怎样的人。 当他们再次出现在正堂的时候,刘氏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仔仔细细的在曹轩身上打量了几圈儿,然后突然释然的笑了笑,轻轻的说了句:“你长的很好,他……” 刘氏后面嘀咕了几句什么,大家都没有听清楚。 让喜宝吃惊的是,曹轩居然拉着曹靖,认真的给刘氏下了跪,感谢她在这个时候,肩负起‘母亲’的责任,做他和曹靖的支撑。 喜宝知道,曹轩其实可以抛开刘氏,不需要依仗刘氏。可是为了曹靖,他却需要刘氏的抚育。 他这样谦卑,这样做足了晚辈应该做的礼数,还是对这个抢走了他母亲的爱的女人这般,居然全是为了曹靖――这甚至只是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喜宝想,这个哥哥虽然看似很狡猾聪明,但似乎还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怪不得曹靖那样期盼他,那样日日夜夜念着他。 刘氏坐在正堂上,面色有些异样的红润,她有些激动,眼眶微红,似乎强忍着才没流下泪来。 她抿着嘴唇,一个劲儿的笑,一个劲儿的点头,曹轩压着曹靖给刘氏磕了个头。曹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对这个哥哥,他一直很崇拜和敬仰,哥哥让他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 他怀着这样的笃定和信任,听曹轩的话,给刘氏磕头。 刘氏见曹靖已经磕了头,忙站起身,走过去拉起两个孩子,“好了好了,我们以后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两个孩子也不要太见外。” “恩。”曹轩点了点头,他偷偷打量刘氏,见她眼眶发红,又听着她声音沙哑,他转了下眼珠,抿了抿嘴唇,随即低下了头。 即便是这样的小动作,喜宝却还是捕捉到了。 她咂巴了下嘴巴,忍不住小人之心:曹轩应该是之前见到娘亲那一面,就摸透了娘亲对他的态度。 这一会儿这样作为,是因为她刚才的那些话,还是在试探娘亲,又或者是…… 不过转眼见娘亲欣喜的模样,那样子仿佛见到了丢失多年的亲儿子一般。她抿着嘴唇,上前拉着曹轩和母亲坐下,然后扭头吩咐杜鹃摆碗筷。 大家也没当自己是客人,曹轩拉着曹靖打下手,又客气,又谦卑,还带着一种很自然的孝顺之态。 刘氏喜上眉梢,看着曹轩眼里面上都是喜欢。 喜宝忍不住想: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母亲开心就好。 晚饭上,刘氏温和的询问曹轩这段时间在国子监的生活如何,问学问如何,问了很多问题,甚至偶尔会说一些‘交浅言深’的话。 喜宝发现,刘氏对曹轩的关心,远远胜过对曹靖。 刘氏对曹轩的一些熟悉,仿佛是天生的,那样自然,她流露出的情绪,又好像积累了很久很久的,完全不像第一次见面。 她好像已经期待了他许久,好像已经关注了他许久。 喜宝吃饭时有些心不在焉,偶然间看向曹轩时,他也常常瞧瞧偷瞄刘氏,在回答刘氏问话时,也一边认真回答,一边仔细的打量刘氏的表情。 到底为什么,母亲对曹轩,居然是这样的情绪呢?曹轩真的有那样像父亲吗?又或者,娘亲和曹轩死去的生母,有着生母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 正想着,曹轩突然扭头,猛然间逮住了喜宝朝着曹轩探看的眼神,她微微一愣,却在曹轩眼神里,看到了一些与自己近似的沉思和疑惑。 她朝着曹轩笑了笑,忍不住想到:这个哥哥,不是个简单角色! ………………希望大家多提建议,多在书评区留下你们的感觉感想,我需要你们的反馈,才能更有动力的将故事开展下去。写书真的很寂寞,我需要你们…………………… (158)京都遇故知 当晚,曹轩拉着曹靖问曹靖最近的情况,发现刘氏一直在督促曹靖写字背书。 “杜哥哥闲着的时候也会为我解答疑惑。”曹靖伏在哥哥身边,稚嫩的面上满是幸福满足。 “杜如林?”曹轩疑惑问道,晚上吃饭时,那个帮喜宝赶马车的少年杜如林,以及杜鹃都与他们一桌而食。 显然,杜鹃和杜如林都不是下人,却在府里帮忙。 这是什么状况。 “恩,杜大哥是从北平过来帮忙的,他学问很好,身手也不错。”曹靖说的时候,眼神里也流露出几分向往。 “那杜鹃呢?”曹轩忍不住问。 “杜鹃姐姐缝的衣裳很漂亮,她帮我做了好几双袜子。喜宝姐姐说杜鹃姐姐是暂时住在我们家,帮忙的。”曹靖想了想,才开口说着。 虽然他在面对喜宝和刘氏时还有些别扭,但是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人,他能感觉到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时间久了,对刘氏和喜宝自然心里也生了亲近之情。 她们都是待他很好的人。 晚间,杜如林拜访曹轩,跟曹轩借了一些有笔记的书本回去阅读。 曹轩很爽快,很快与杜如林交谈到了一块儿,也很快将杜如林与喜宝的关系摸了个模模糊糊。 送走了杜如林,晚间哄曹靖睡下时,曹轩对曹靖说:“阿靖,家里还不错,喜宝和刘氏都是很好的人,他们看在父亲的份上待你我都不错。[]你莫要闹别扭,与这个新姐姐好好相处,她会好好待你的,如我待你一样。” 曹靖却执拗的摇头,“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只剩下哥哥了。”说着眼眶里便含了泪,曹轩叹口气,摸了摸曹靖的头,没再多说什么。 日久见人心,曹靖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他慢慢会懂得的。 一家人见面,谁都没有提起曹震和曹家所经历的一切,他们都默契的好似那些事情不曾发生过一样,所有人都缄口了。 在喜宝看来,曹轩和曹靖都比她想象中更乐观。更积极的努力生活下去。 刘氏虽然偷偷哭了几次,却也慢慢平静下来了。 隔日,刘氏带着喜宝去了‘百善堂’找张大夫。也就是那位愿意让她进入医馆做事的大夫。 刘氏和张大夫坐在后面聊天许久,喜宝就在前堂趴在柜台上,一边看柜台后面的药柜子,一边背诵上面摆放药材的位置对应什么药材。 前台的小掌柜看着喜宝在那里对着后面的药柜念念有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也悄悄打量这个小童打扮的少女,如果大掌柜张大夫真的要收这小丫头做学徒,他可得嘱咐两句,这孩子得打扮的再男性化一点,不然成何体统。 大家都不要来看病了,来看她好了。这样漂亮,站在这药铺医馆里,可实在有些超凡脱俗。即便穿着粗布衣裳,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样好看的小姑娘,长的天仙一样,跑这里来学什么医,真是奇怪。 小掌柜大概并不太懂得‘人各有志’。 刘氏跟张大夫谈完走出来后。朝着喜宝点了点头,喜宝跟张大夫行礼告辞后。便离开了百善堂。 出了门后,刘氏对喜宝道:“张大夫人还不错,这医馆里人员也比较简单,他说他缺一个帮手,帮他拎药箱,帮他准备药材,他制药的时候帮忙炮制打下手,月钱不高,他说他会教你一些东西,你愿意干吗?” 喜宝立即点头如捣蒜,愿意的厉害! “我跟他说,年后出了十五再过来,你答应吗?”刘氏拉着女儿的手,看着女儿比自己年轻时更漂亮细致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侧,她亏待了这个女儿,女儿跟着自己吃了太多的苦。 “我答应,娘,我答应。”喜欢拉着母亲的手,笑嘻嘻的贴着娘亲撒娇。 刘氏这才点了点头,她一边带着女儿往家里走,一边忍不住低声道:“喜宝,我知道朱棣的身份,知道他很多事情,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矫勇善战的亲王,那样的人,却不要我下跪,更是待你和善入微,娘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也该知道。” 喜宝沉吟着,抿着嘴唇听着娘亲憋了这许久才说出来的话。 “喜宝,娘一直觉得你处事有分寸,虽然年纪小,但是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四王爷恐怕是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刘氏面色有些苍白,似乎说出这些话来很让他难受。 “娘,我明白,我不会跟他走的,将来我就招个女婿入赘,陪着您到老。”喜宝突然抬起头,笑容有些勉强,语气却很坚定真诚。 “可是喜宝,有些事情,我们做不了主。如果……”刘氏的声音有些艰涩,她明白什么是权贵,什么是王侯将相,而现在,她只是个民妇,喜宝只是个民女。她们能抵挡那些来自于权贵的欲望和强权吗? “娘,你放心吧。”喜宝拉着母亲的手荡了两下,她眼神坚定自信,里面闪烁着让刘氏安心的光彩。 刘氏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她只是不希望女儿做妾,去受那如奴如婢的委屈。 她还是太无能,虽将女儿养大,可是女儿嫁人,这样大的事情,她该怎样为女儿做主呢? 两个女人突然都陷入了沉思,转角时,都没有看见突然闯出来的马车。 当马儿嘶鸣一声高昂起头嘶鸣一声时,喜宝吓了一跳,忙拉着母亲后退一步。 即便没有冲撞,这样一吓之下,母女俩还是都忍不住惊叫出声,赶马的车夫也吓了一跳,忙站起身问道:“没事吧?” 喜宝扭头看了看母亲,母亲也忙打量着喜宝,母女俩见对方都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没事,小哥勿自责。”刘氏微微一笑,拉着女儿靠后,吁出一口气,才觉得刚才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她朝着小哥点了点头。 那小哥见这对母女皆漂亮文雅且举止有度,看着行为姿态像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只是穿着有些寒酸。 不过即便如此,却也让人心生向往。 “您们没事就好。”小哥叹息一声,也松了口气。 “我们走吧。”刘氏拉了下喜宝,转身准备转入小巷子。 可就在她刚说完这四个字时,马车的车窗帘突然被大力掀开,随即一道如刀的视线猛然射了过来。 喜宝和刘氏都被那突然猛力掀开车窗帘的声音吓了一条,齐刷刷的朝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当刘氏看清车窗内的人时,突然发出一声低呼,而那坐在马车里的人更是惊诧,他倒抽一口凉气,随即突然一转身,绕到马车门出,猛然跳了下来,下一刻,居然就站在了喜宝和刘氏面前。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喜宝甚至来不及反应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159)情丝难断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飘起的雪花,因为太薄了,喜宝甚至没发现。 马车就停在路口,那个中年男人站在她和母亲面前,一脸惊喜,激动的甚至浑身颤抖起来。 他站在母亲面前,手在身侧擦了擦,上下打量着母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激动的面红耳赤。 喜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位大叔。 他身量很高,眉长鼻挺,只是嘴唇微厚让他显得有些憨厚相,但是他眉眼精明,面容因积威而透着几分疏离,只是此刻眼神炽热,嘴唇颤抖,又让他显得有些慌乱无主。 这是位很好看的大叔。 “玉……玉芷……芷妹妹……”大叔几带颤抖的低声道,声音抖的厉害,仿佛很害怕自己念的太大声,会惊到刘氏一般。 喜宝扭头去看母亲的神色。 母亲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有些怔怔的看着那位激动大叔,抿着嘴唇似乎有话却又说不出的样子。 就在喜宝以为他们会激动的热泪盈眶,然后两两相认的时候,母亲突然拉住她的手,转身就朝着巷子里走。 她被母亲的大力吓了一跳,又被拉着踉跄了两步,“娘……” 她这一声唤,似乎唤醒了那有些神志不清的大叔,他怔了下,狠狠一抿唇,扭头朝着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厮道:“跟着她们,保护她们,看看她们住在哪里,然后回来报我。” 小厮应了一声,扭头看向已经跑远的两人,应诺后追随而去。 那大叔站在原地,努力让自己平静,却久久连一步也挪不开。他努力的深呼吸,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她没死。她没死,她没死…… 这样一个念头,反反复复的在脑海里来来回回的转荡,他几乎要流起泪来,他几乎想当街大叫。 这一刻,他觉得天地之间一切都那样美好,枯燥苦楚的生活,一瞬间变得有了希望。 玉芷还活着,她就在京都,与他呼吸同样的空气。与他观看者同一片天空,与他一起存活于这开始纷纷扬扬的小雪中。 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 该怎样形容? 就仿佛浴火重生,峰回路转,他又回到了曾经那尚且美好的圆点吗? 可是…… 可是玉芷为什么跑?她不想见他吗? 这些年里,她可曾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想念吗?是否还清楚的急着他的名字,急着他曾经出现在她生活里的每一个片段? 他又开始忧虑。心口再次熟悉的抽痛起来,他看向她们离开的方向,微微挪了一下步子,只觉得心跳再次快起来…… 马车夫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老爷,虽然他也觉得那对母女都很漂亮,当娘的气韵天成。徐娘半老,当女儿的娇嫩欲滴宛若天仙,可是…… 他倒从来不知道。自家老爷居然是这样风流的男人,当街见到美人竟是这样的热情。 要知道,在严府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他甚至曾经怀疑自家老爷不好女色,现如今竟然…… 啧啧。啧啧。 …………………… 喜宝被母亲拖着回到家,进了门。母亲背抵着朱漆大门,手捂着胸口,半晌无言。 她站在边上看着母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拉着母亲的手。 刘氏缓和了许久,才朝着喜宝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直接朝着东厢房而去。 “你去忙你的吧。”刘氏朝着喜宝摆了摆手,面容十分疲惫。 喜宝恩了一声,也没有多说,将杜鹃也拉走了,还了刘氏一个清静。是不是一个曾经就相识的人,如今却不愿意相认吗? 为什么呢? 喜宝怀着这样的疑惑,转瞬又想到年后过了元宵节,自己就能去百善堂做事了。 只要有了路子,她相信自己很快会被接纳,她会慢慢被认可,成为一个真正的医师的。 想到这里,她便准备去自己放药材的屋子,看看自己已经积攒的几味药。这就像爱画画的人喜欢收集纸笔,爱音乐的人喜欢收集乐器,习剑之人喜欢收集宝剑一样…… 可是刚走到一半,被喜宝支出去忙的杜鹃突然跑过来。 她皱了皱眉头,今天曹轩拉着曹靖在温习功课,杜如林借了曹轩的书也在闭门读诵,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丫头这样匆匆而来? 她拍了拍停顿片刻便落在肩上的浮雪,杜鹃已经跑到了近前,“姑娘,后门有一童子,说是朱四爷家仆。” 喜宝啊一声,想起那日自己与朱棣作别前的一切,她抿了抿嘴唇,心里一阵震动凿击般的不稳,她恩了一声,“你跟娘说,朱四爷找,我且出去一趟,请她放心,我自有分寸。” 杜鹃恩了一声。 喜宝走出去几步,突然又回头,叮嘱道:“且不要与大公子说我去向,暂时也不要打扰我娘,待我娘安静过了,出门后问起,你跟娘说一下便好。” 杜鹃又恩了一声。 喜宝这才朝着门口走去。 天上还纷纷扬扬下着雪,似是有越下越大之势,她走在门口时,再次轻轻抖了抖肩头的雪花。 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翠色的袄子,略显臃肿,既不华贵也不合身。披着的斗篷是墨蓝色,这身打扮即丑且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身长尚可,但穿着这样肿的衣裳,优势都遮掩了。 现如今她素颜简发,虽容颜光华难遮,却实在不够妆容精细。 她在朱棣面前,似乎从不曾妆容华贵,真的做过婷婷女子之装。 推开门,门口的小童正依着门口的石狮像等着,见喜宝走出来,忙近前下拜,“姑娘且随我上车。” 喜宝抬起头,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黑漆马车。低调沉重,看起来很结实的模样。 她点了点头,不知道这是要去何处。 一蹬马车前沿,喜宝掀开马车门帘,推开马车门,一跃跳了进去,尚未回手将马车门关上,突然一只手抓来,她躲闪不及,便被之抓住手腕。随即一股大力之下,跌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她先是僵硬低呼,随即鼻息间闻到那股熟悉的透着一丝温热的男性体息。她抿着嘴唇,止住了呼叫声,低下头望向那人依然抓握着她手腕的大手。 她脸瞬间晕红开去。 此刻她竟是坐在那人膝上,微微靠着他胸膛,她一低头。额头便抵在他锁骨处,头顶被喷上他温热的鼻息。 他突然一伸脚,将马车门踹上,随即双臂一收,将她更好的抱入怀里。 喜宝这才惊觉这般姿态作为实在不对劲,她忙伸手抵住他胸口。脚上用力想要站起身。 他却笼着双臂不撒手,一手还环腰按在她不安分的腿上,“乖。坐好,莫乱动。” 喜宝听着他声音低哑,呼吸一窒。 只是她抵着朱棣胸口的手却不敢撤离,即便掌心下心跳如鼓敲击着她,即便掌心下温热如烙铁。她还是不撒手。 这一撒手,他搂着她用力之下。她便会彻底贴近他怀里,那份亲密,她吃不消。 这人正是朱棣。 “王爷这阵子不是很忙吗?”喜宝依然低着头,她才跟母亲做了承诺,也想着将来他回北平了,她会彻底收拾自己,如今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他却又突然出现。 他这般姿态,就仿佛他是那个青涩浪漫痴情的罗密欧,而她是倾城芳华的朱丽叶。 可是,她分明知道,他既不是个会让冲动趋使自己行为,会为了爱情抛弃一切一无所惧的罗密欧。 她也不是那个抛弃一切,甚至是性命,只为了与情郎长相厮守的少女。 “忙中偷闲,总能来看看你。”朱棣见她双手抵着自己,低着头,耳边却红的似火,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在月光下明眸皓齿的模样,想到她年纪小小,眼波流转却媚态百出的诱惑,想到她软软糯糯说话时候神彩间的天真温柔,想到她面对自己时丝毫无惧的坦然。 他缩回一只搂着她的手臂,伸手在她面上扶了扶,触手滑腻顺溜,柔软绵绵,还有些发烫,他这才捏起她的下巴,令的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黑溜溜的猫眼滴溜溜的看过来,眼睛一眨巴眼,长睫毛微微一扇动,这样自然的一个小动作,在朱棣看来,却似眼前的少女在勾引他一般,让他有些难以自持。 他视线立即瞄向喜宝的嘴唇,小姑娘的嘴唇粉嘟嘟的,没有一丝暗沉之色,水润饱满,色泽可口好看。 他忍不住回忆起之前的滋味来,软软的,微微发凉,好像是入口既化的美食,偏偏又很有嚼头。 香香可口,蕴有琼汁。 朱棣想到这里,便觉得胸口鼓噪。 他微微低下头,气息喷在喜宝脸上,她微微惊愕抬头,只见朱棣眼珠深沉,俊美无匹的脸上表情难以判断,只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这已然比任何语言和表情都更清晰明了了。 下一刻,那气息已经喷在喜宝嘴唇上,随即一个温热有力的嘴唇已经贴上来,她依然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变大的面容。 这吻如记忆里的一般无二,炽烈而强势,引导一切,狂霸如他这个人。 ps: 再推一本冉冉的老书《大胆妖孽》,书号1157609。简介:★--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攻与受其实也是可以互换的!!!★--他傲然站在峰顶,面具下的那双妖眸含着冷光睥睨世间涂炭――传说中如禽兽般残忍的乱世妖魔,嗜血疯狂。他残暴的推开她,漠然看她受苦,可是冬苏认识他,她认得那双漂亮的眼睛,很多年前,他答应过她,待满塘花开,他就回来娶她……如今,他们一个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孽首,另一个也早不付当年的纯澈。你以为曾经对我的承诺可以这样随便忘记吗?大胆妖孽,居然敢放我鸽子,我是来千里收妖的。非悲剧。。。。。。。当初很喜欢的故事,好吧,我果然很重口。这是关于一个被虐待长大的不幸的,性情如狼的美少年,和一个从小就幸福无比的纯良可爱白兔少女的故事。 (160)惊喜约会 那似熟悉似陌生的气息猛然间涌入喜宝口鼻之间,瞬间她仿佛置身在那浑厚的气息之间,毛孔所感受到的,好像也尽是朱棣的气息。 那气息浓烈沉郁,熏熏醉人。 喜宝起初在见到他一惊之下,脑海里还回荡着自己跟母亲的对话,不待回过神来,自己却已经在他的怀里,无限亲昵起来。 她正想着要回神,要想办法应对之际,突然被吻住,在这样的气息环抱中,在那猛烈的吸允里,喜宝再难理智的起来。 朱棣的嘴唇起初微微粗粝,磨的她嘴唇微微发疼,可是很快,当他嘴唇沾染了喜宝嘴唇内的湿濡后,便也变得湿润温软起来。 那炙热的强横嘴唇吻吮着她丰润的下唇,偶尔轻轻齿啃,便有刺痛和酥麻感从唇上直窜入头顶。 当他的嘴唇从急迫慢慢转入辗转缠绵,仿佛从饥饿充饥,到已然餍足慢慢品味的细致,都让喜宝有不同的感受,不一样的刺激和晕眩。 她抵着他胸口的手慢慢软下来,从抵抗,慢慢变成了抚触。 那小手从坚持抵挡的用力,慢慢绵软无力轻轻贴在自己胸口,对朱棣来说观感自然不同,他心里发软,手轻轻托住她的背,像托着一个孩子一般,轻柔而缓缓拥住。 他另一手轻轻顺了顺喜宝的发丝,手指忍不住轻轻捏在喜宝耳垂,微微挑拨着。 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有这样一瞬,心如流水,柔软而温和。 嘴唇稍离,眼前的小丫头立即努力的深呼吸,她面容粉红染晕,嘴唇朱红似要滴血般。 她黑黝黝的双眼迷蒙漾水波,潋滟动人。她微微张着嘴,急速的呼吸着,双眼瞠着看着他,似有疑惑。 这副茫然的模样真是诱人犯罪,他心跳速度越来越快,他手托着她,再次凑近,轻轻亲吻她的眼睛,“喜宝,乖。闭上眼睛。”人一旦闭上眼睛,身上感官便会变得更加敏锐,他希望她记住此刻的滋味。记住这种感觉。 她应该也如他一样的享受吧,想着他轻轻抚触她的背,像在让一个孩子安心一般。 虽然他这样的行为多少有点大灰狼欺骗小羊时的腹黑作态,但是他却丝毫不觉得心虚。 待喜宝听话的闭上眼睛,他心怀大畅。嘴唇从她光洁的额头,到细长弯弯的眉毛,到闭着的眼睑,到微微抖颤着的长卷而浓的睫毛,到挺翘的鼻尖,到粉嫩有弹性的脸蛋。到圆润微翘的小下巴,最后再次回到她嘴唇上。 他这样的亲吻,显然已经先抛开自己的享受。而是在细细的珍爱她。他这样勾引着她,一点点的亲吻全是顾忌着她的感受,给予她以享受和迷醉。 他要她记着,要她缠绵,要她舍不开忘不掉。 她不是说不随他去北平吗?她不是很果决的说愿意为了家人离开他吗? 身位王爷。作为朱棣,他何等高傲。怎肯强迫一小女娃娃追随自己。 更何况,他想要的岂仅仅是她随在身侧便罢?他要她心神都凝在他身上,要她痴迷他,离不开他,心无旁骛的跟着他。 时日无多,他自会抽出时间来,让她食髓知味。 这世上想追随他的女人何其多,这小丫头小小年纪,主意却这么正。 居然毫不留情的拒绝自己,本王贵为王爷,愿意留她这样一个小小孤女在身边,她竟不感激涕零,还这样作态,一副不眷恋不稀罕的模样,实在让他郁结。 最愤恨不过的,是连他的傻儿子都心醉于她,这样一个小丫头,何德何能。 不过多几分聪慧,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和好强。 这小丫头明明无钱无势,孤苦无依,却好像根本不在乎,也不稀罕依靠谁。 那样瘦弱一小姑娘,行医济世,强悍的支撑自己的家,做自己娘亲的依靠。如今到了应天,竟又想做起顶梁柱来,还想支撑着兄弟和一个家庭。 这样的瘦弱女娃娃,却有着人所不知的强健臂膀,可以护住很多人。 他怜惜的摸了摸喜宝的手臂,细细的,隔着厚实的棉袄也可摸到骨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这么瘦。 “喜宝,随本王去北平吧。”他低低呢喃一声,左手竟不受控制的一滑,轻轻覆在了喜宝的胸脯上。 十四岁的丫头,胸部已然开始发育,虽不饱满,却也鼓溜溜涨呼呼,触手有棉衣的轻棉,再稍微用力,便可摸到那有弹性的柔软肉团,软软绵绵而又在掌心鼓涨弹动。 十分令人心醉神迷。 他不自觉喟叹一声。 喜宝却在此时才突然回神,胸口微微的刺麻感太强烈,猛然头顶一阵尖锐的酥麻感,让她猛烈的战栗起来。 “别……别……”她气息不稳,却依然张口惊慌的拒绝着。双手再次推拒,却绵软无力,像是在给他按摩一般。 她面颊再次红透,直烫的她头脑昏昏,莫名的,心底涌起一股绝望,虽警铃大作,竟一时之间难以抽身和彻底清醒过来。 “喜宝,你还没有长大……”朱棣轻轻离开喜宝的唇,抚着喜宝胸脯的手微微上移,他手指在喜宝下唇上轻轻按了按,终于爽朗一笑,抚着喜宝坐在自己身侧,让她头依靠着自己,却不再对她又亲又摸,只是手还收紧在她腰间,不时的捏上一下。 喜宝乖顺的靠着他,半晌无言,马车里安静的厉害,只听到外面轱辘碾压地面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她想要伸手在嘴唇上按一按,想要将手按在自己胸口,将刚刚朱棣抚摸自己,亲吻自己的那种酥麻感觉挥去。 但是她却红着脸,一动不敢动。 这光天化日,行马车内,他怎么这样……这样狂浪…… 朱棣时而扭头看向身侧的小丫头,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她表现的还比较沉稳,今日本想在阳光下看看她是什么模样,却不想竟然这样害羞。 他忍不住心生怜惜,手捏住她的手,低声道:“别害怕。”说着在她手背上揉了揉。 喜宝忍不住偷偷扭头去看他,朱棣下颌上胡茬唏嘘,泛着一层青色,他如刀刻的面部线条此刻因为他的笑容而略显柔和。 狭长细眼里衔着几分戏谑,车内阳光柔和,照的他瞳孔像是微微棕色。 今日他长发半披。头顶束一发髻,整个人显得清俊爽利,英武而伟岸。 她好像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一般。此刻的他,不似初见时的冷峻,不似路上遇到时的沧桑,不似在北平时的冷漠高傲。 此刻,他就像一个盖世英雄。在面对着一个他喜欢的女人,眼神和姿态,都透着几分勾引意味,魅人的厉害。 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千古明君,将成为大明永乐帝。喜宝觉得心脏狂跳不止,她咬着嘴唇,半晌。终于抬起头看向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王爷今天找我可有什么要事?” 朱棣盯着喜宝已经逐渐清明的表情,心里哼了一声,这丫头口中出言不逊,在他面前尤自称‘我’。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她跟自己地位相当。丝毫不会觉得自惭形秽。 真是…… 心里却不知不觉因为她这样率真直对而觉得心悦异常,他察觉自己情绪,忍不住暗暗苦笑。 世人皆说,喜欢一个人,便见其怎样都好。 他现在竟然也是这样不明辨是非,为感情所左右了。 “难不成本王无事就不能找你?”他佯怒。 喜宝偏头打量他神色,见他眼神里丝毫无怒,她便嘻嘻一笑,“燕王翻事缠身,居然还会跑出来找我,那一定是有很大很大的事情了。” 朱棣哈哈大笑,他自然之道喜宝这是在调侃他无所事事,居然这么得闲跑来找她一个小丫头出门,还故作神秘。 他手臂一紧,将她搂的更紧,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忍不住想到:小丫头虽然青稚的厉害,可是一言一行一神态,都哪有一点小儿模样。 瞧她这样子,倒像是个二十来岁,已经熟透了的桃子般,那眼神语调,直让他心痒难耐。 喜宝突然被他收紧手臂抱在怀里,心也跟着一紧,她忙低头敛目,茫茫然竟说道:“王爷,我实在应该跟你保持距离,这样……”她右转头看了眼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叹了口气。 朱棣眉头一挑,“此时才想起这个来?可是有谁训斥了你?” 喜宝忙摇了摇头,“王爷就要回北平了,我将来自然会留在应天,将来本再无交集,如今这样作为,实在多余。” 朱棣本来以为她会害羞,会指控他行为无礼,自责自己失态。 却不想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些话来,他心里一冷,情绪瞬间降温,不悦的情绪涌上来,便恨不得扭头去敲敲她的脑袋,用自己最凶悍的眼神瞪她一下。 但是转瞬间,他却又平缓下情绪来,只因指尖触到的纤腰即便在棉衣掩盖下,也柔软细致有弹性的厉害,她虽然在他怀里,却努力坐直身子,显得有点倔强。 他没接话,扭头看向前方,揽着她腰的手却丝毫未松动。 喜宝叹了口气,这就是朱棣,不惯你激怒他,还是恳求他,他想要的,便是想要的,无人能动摇,坚定而聪敏。 别人想动摇他,却是极难极难的事情。 ps: 冉冉求推荐票啦,推荐票是书页上和点击一样值得关注和认可的数据。冉冉知道大家都有票票,千万别忘记投哦,随便点一下书页上方的投推荐票按钮,就能帮冉冉提升地位,鼓励冉冉多更加更哦!再求一下粉红票,大家的保底月票还有没,求投给《二婚》。女生网的粉红票,增加一票两票,名次便能大幅度上升。您手里的一票粉红,都能让冉冉提升很多个名次,甚至上榜,让更多人看见这本书。谢谢大家了,求支持,求力挺。 (161)温存 马车轱辘轱辘,喜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直乖巧的依靠在朱棣怀里,虽然微微僵硬,但是这份温顺却还算让朱棣满意。 突然,马车吱呦一会儿竟停了下来。 “主上,到了。”马车外一声恭敬报告。 朱棣只轻不可闻的恩了一声,便站起身,他拉住喜宝的手,随机用暖手将两人相握的地方缠住,免得外面寒风刺骨,冻到手腕。 喜宝低头看了看两人手相握之处,她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心生笑意,真没想到,永乐帝竟然也偶有粘人的一面。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心里暖暖的,欢喜不已。 下了马车,雪花渐小,四周一片银装素裹,太阳却足,闪烁光芒,白雪映衬,天地一片晶莹。 抬起头,喜宝看见前方一条大河涛涛滚滚,只河两边贴岸之处才有结冰的。 浅浅的雪花飘落在河水里,瞬间变会融化,喜宝看着那滚滚长河,心里瞬间一敞亮,她扭头不敢置信的望向朱棣,“这是……” “秦淮河龙藏浦。”朱棣微微一笑,抬眼朝着前方望去。 他们此刻站在上游方,下游船坞窜动,即便是这样清冷冬日,那些红灯笼摇曳着,岸边楼阁亭亭,也显得那样热闹繁华。 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 他们马车停着的地方,也有几座楼阁,却不若下游那处那样密密匝匝。 此刻望过去,即置身室外,纯粹官场应天府最繁华之地。 水清天蓝,四周白装裹银,美轮美奂。 真好看。她心情大畅,笑容爬了满脸,被朱棣拉着的小手也激动的攥住了他一根手指儿不自觉。 她自来到应天,还没有机会来这里过。 下游处河道平缓,楼阁房舍弯弯曲曲绵延数里,繁华顶至。 飞檐漏窗,雕梁画栋,喜宝感觉到了应天都城的奢华之美。 在明时代,是十里秦淮最鼎盛时期。 她扭头望向朱棣,见他正认真的低头望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溺爱。 没有哪个女孩儿能抵挡这样的男人,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他以未来天子之躯,带着她来逛秦淮。他用那可以夺天下的智慧。为她安排计划从未踏至的游览约会。 哪个女孩子不爱涉猎新鲜,尤其是这样模样的‘新鲜感’,尤其由他精心设计此行,由他带着,意味又不同。 这一瞬。喜宝沉浸在他微溺的眼波里,晕晕陶陶。 什么理智什么逻辑什么忌惮全烟消云散,她一转身,另一个没有与他交握的手抬起,细长手臂一下抱住他,脸埋在他怀里。满满的欢笑,掩饰不住。 他身上寒凉的气息,也变得那么缠绵悱恻。 朱棣低低一笑。眼前小丫头何其单纯率真,什么都不求,却为他所付出的小小行为而喜悦至此。 他伸出另一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即又道:“我们再此踏雪游玩,待冷了饿了。便去秦淮岸边,我带你吃那边最好吃的店。” 喜宝埋在他怀里点头。她实在高兴的不得了,她好想对他说:“秦淮虽美,不及你胸怀,不及你眉眼。秦淮游览虽愉悦,却不及在你怀抱里停顿一秒一瞬。” 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在朱棣面前说,她咬着嘴唇,艰难的忍住这样的表白之词,抱着他撒了一会儿娇,她悄悄叹口气,抬起头来,朝着朱棣一笑。 朱棣本不是多言的人,他牵着喜宝的手,在河岸边行走,身后只跟着两名高手护卫着。 两人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喜宝心情越来越好,步子越发轻快。两人交握的手温热温热的,喜宝突然脱了他的手,朝着前方跑去。 朱棣一怔,随之看着她欢快的像个孩子,跑到一个院落外,将院子外木杖上的积雪团在手心,然后她扭头朝着朱棣望过来,满面坏笑。 朱棣挑眉望过来,眼神一沉,带了威慑,他可不信有人敢拿雪团打他。 喜宝却丝毫无畏,男人最喜欢装腔作势,朱棣明明带着她出来玩耍,哪里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恼。喜宝看着他那故作威严的脸,想来他也是怕自己一个雪球朝着他脸打过去,即便躲闪了,也显得狼狈,会失了王爷气度吧。 想到此,她哈哈大笑,只觉得快意。然后手一滑,手心里的雪球便朝着朱棣的脚砸了过去。 朱棣黑靴上‘啪’的一声落了个雪球,他低头无奈的踢了踢靴子,再抬起头,喜宝已经乐不可支。 他摇了摇头,走到喜宝身边,伸手将她脖颈上的围脖紧了紧,然后伸手在她冻的通红的小脸上摸了摸,“调皮。” 喜宝呵呵而笑,脸就着他的掌心蹭了蹭。 朱棣略显无奈,喜宝性子有时像个假小子,有时候强悍似男儿,有时候偏又柔情似水温顺无边。 这样的小姑娘,率性而为,情绪起伏全因外力和自心,自然不羁,真实而鲜活。她与他家里的妇人全不相同,甚至年幼如此,偏偏这种特别不让他觉得异样,反而愈发的被吸引。 如果说曾经两人不曾戳破那层窗纸前,他只是站在一侧观察她,便觉得很有趣。如今他们突然走在一起,他更觉得她性子多变,与众不同,跟她在一块儿时,时刻都觉得兴味盎然,自然而畅快。 两人在秦淮边踏雪而行,一直跟两人保持着距离的护卫远远随着,他们时不时望向主上燕王爷,却不禁露出迷惑的表情来,这人真的是他们所熟识的王爷吗? 那个威严天成,沉默寡言,心有江河,谋略过人,冷酷果决的王爷吗? 此刻,他跟在那女孩儿身侧,亦步亦趋,面容始终挂着淡然温和的笑容,仿佛是世间最普通的一个男人,伴着他心爱的女子,悠然乡野也觉心满意足。 这种感觉让他们时不时目瞪口呆一番。 王爷怎么会心醉于那样一个年幼小女娃娃?他们不禁又望向喜宝,虽觉得喜宝面容娇美倾城,但是世间美人本就不少,王爷什么环肥燕瘦没有见过……那少女莫不是真有什么狐媚之能,是万般女子都比不上的? (162)敏感的感情 到了傍晚时分,朱棣带着喜宝到了秦淮河边最繁华的地段,走到最高最奢华的一座楼阁前,他笑着道:“这里的醋鱼做的极好。” 喜宝舔了下嘴唇,做出一副馋不可耐的表情,朱棣呵呵低笑,甚觉好玩儿的在她头顶用力一揉,随即引着他往里走。 进门前喜宝抬起头瞄了一眼,‘德膳楼’,高额大匾十分威风。 一步踏进去,室内不说金碧辉煌,却也富贵堂皇很惹人眼。一楼厅堂八张大桌,6张小桌,临窗的桌上摆着漂亮的陶瓷摆设,四周挂着小灯笼和中国结等物,非常漂亮。 朱棣带着喜宝一进门,便又两个小二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他们虽不识得朱棣,却见此位男子面容威严,气度非凡。这种大酒楼的小二极懂得识人,他们一见朱棣神采,也不开口问,直接指着楼上便道:“三楼还有雅间儿,临河,可高处一观秦淮晚间最盛华之貌,这位老爷请上楼。”小二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朱棣的表情,见朱棣神色自持淡然,却倨傲雍容,便直接引着他往顶楼上。 在他看来,这位贵人客官既然面生,却又这样富贵,想来必然不是应天府人,那就是外省市的达官贵人或者富贾了,这些人一来有钱,坐的起雅间,二来必然希望好好观赏下应天出门的秦淮河夜观之景,那就不如往顶楼引了,狠狠宰他一顿。 朱棣自然不在意店小二选的是不是最贵的雅间儿,他迈着大步便朝着小二指引的楼梯而去。 喜宝跟在朱棣身侧,微微低着头,悄悄打量四周,又不想显得自己太没见过世面。 待到了雅间儿,朱棣引着喜宝一起坐在窗边,窗户微微打开。河风吹进来,微微发凉,小二便有喊了几个火盆儿进来,屋子里瞬间热气腾腾起来。 喜宝靠在窗边,看着河岸两边逐渐点起灯笼来,夜晚的秦淮岸更显得堂皇华美,这真是漂亮。 她如痴如醉的手臂拄着下巴,双眸里也映衬了那河景。 她在看景,朱棣却在看她。 终于,他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筷子。发起呆来。 敲门声响起,晚饭逐渐上桌,朱棣转手一拉喜宝。她回身转头望过来,人却被他拉的上半身直靠在他怀里。 喜宝面颊一热,却迅速有一吻印在额头。 “别再张望了,过来吃饭。”他说罢,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才扶着她坐直。 桌子很大,他却拉着她紧靠着他坐。 低头吃着饭,喜宝的心突然动摇了,这种被宠爱的感觉,这种亲昵的相处方式,都让她心颤抖。让她想到即将分别,甚至永不相见,便觉得恐慌害怕。 “王爷。(.好看的小说)我若跟着你回去,会过怎样的生活?”她有些迷惑的望过去。 她眼睛里的茫然无助,让朱棣心里微微发软,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温和,“你喜欢做大夫吗?你若想在木槿堂。便一直生活在那里。如果你不想去奔波劳作,我便带你回府。我自会待你好,让你不受委屈,自由自在。”朱棣伸手抚摸着她的后颈,就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喜宝恩了一声,他这话说的温和无比,她却像突然被冷水泼醒。她突然觉得自己永远也得不到幸福了。 她这样一个来自未来时刻的女人,在这个妻妾成群的世界里。这是她和这个时代的矛盾,怎样去调和? 她要怎样去跟这一个时代对抗? 她低着头,不让朱棣看见此刻她眼神里的清冷和绝望。她攥紧了拳头,只觉得心口发疼。 人总是这样,以为自己的情绪是可控的,却不知这不过是给自己放纵按了一个最无力的借口。 如今,她似乎已经无法让自己不难受。 朱棣并未察觉她的异样,他轻轻抚摸她的脖颈,一直顺着脊柱抚摸到腰际,再从头摸起。 他的抚摸很温柔,让喜宝身体那样舒服,可是却无法温暖她的心。 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进了他王府内,那里住着王妃,和他的孩儿。朱高煦要怎样看待她,怎样看待自己的父亲? 他是否能接受自己想要得到的女人突然变成了父亲的小妾? 王妃呢?她曾经是用看儿子小妾的角度去衡量自己。这样而已,她都不愿意让自己进他们家门。 突然自己竟然变成了她丈夫的小妾,她会开心吗? 朱棣可能永远看着自己? 而自己就真的能开心的生活在王府里吗? 朱棣一定觉得,她这样的一个民女,摇身变成他的小妾,已然是荣光无限了吧?可是她却哪里稀罕做人小妾。 即便他贵为王爷,即便他将来会成为帝王。 作为一个小妾,生活在王府里,期盼他偶尔的垂怜。 她将变得多么渺小,如一片尘埃,连她自己也将再瞧不起自己。 她不想这样活着。她宁可辛苦的靠自己的医术慢慢经营生活,至少,那样在自己的视野里,她依然是很大很大的,她还拥有自己所想象的世界。 她不想为了呆在一个男人身边,汲汲营营一生不过是如宠物般讨好自己的主人。 喜宝没有搭话,她抬起头,扭头朝着朱棣望了望,随即指着自己面前的东坡肉道:“这个真好吃。” 朱棣眼神微微一沉,喜宝忙扭开头,夹了一筷子肉,低头吃了起来。 朱棣盯着她的头顶,咬紧牙关,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沉默半晌,他再次提起筷子,夹了一筷子东坡肉,也沉默着吃了一口。 甜腻,这味道如此鲜活,腻的厉害,却总比苦涩要好的多。 他再次叹了口气,他的话没能说服她,甚至还让她更加远了一步,为什么呢? 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朱棣抿着嘴唇,扭头瞪了她一眼,却又无端叹了口气。 他的骄傲让他绝不愿意在得到一个女人的时候,使用雷霆手段。 两个人正各怀心事一边食不知味的吃着,一边纠结着自己的心事。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起初他们都没在意,可是分秒之后,喧哗声越来越大,门外楼梯咚咚作响,显然是有人忽上忽下跑动不休,外面已然吵闹愈烈。 喜宝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抬起头朝着朱棣望了一眼。 朱棣便开口朝着门口方向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一声应诺之后,门外传来踏步而去的声响。 ps: 求推荐票票,粉红票票啦~大家想不想让女主跟朱棣走呢?求书评啦~~~ (163)关系暴露之险 喜宝好奇的走到窗边,朝着楼下望去。 只见一群人聚集在楼下,一个人倒在地上身体不断佝偻,伸展,再佝偻…… 一个中年男人蹲在那倒地之人身边,怒道:“你们百膳楼的饭菜有毒!有毒!速叫医生救我儿,我要告官!我要告官!” 喜宝皱了皱眉,扭头朝着朱棣看了看,然后有些游移不定道:“好像是有个人生病了,我看着,倒有几分像癫痫。” “癫痫?”朱棣疑惑的看过来。 喜宝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跟朱棣解释,她微微一笑道:“反正就是个病。” 朱棣嗤笑一声,看着她不愿意解释时那狡黠的目光,他伸出手想捏捏她的鼻子,却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太过有损自己的形象,便又抿了抿唇,阻止了自己的动作。 这时出去打听消息的护卫已经回来,他跪在朱棣面前,报告道:“主上,有人吃了百膳堂的饭突然发作,那人家属说是百膳堂下毒。百膳堂不承认,已经去喊了大夫。可能会对簿公堂,到时候,整个百膳堂吃饭的人都不允许走。” 喜宝张嘴便想说,王爷和护卫身手那么好,我们不如遛吧,可是转念一想,那小二诸人都见到了他们几个的长相,就怕进了官府,有心人听到,会…… 朱棣眉头皱了皱,喜宝见他模样,心思一转之下,面色也露了焦急。 她不想让世人知道自己居然跟四王爷在一块儿,有所交集。 想来应天重地,哪里不是无数眼线。 她一个平民小姑娘,跟一个王爷一起在秦淮河边单独进餐,这对别人来说,也许是小事而已。但是绝对会对她的生活产生巨大的波澜,喜宝思之大惊。 尤其。朱棣也不愿意这样的事情被人知道吧。 他一个王爷,居然在进应天向父亲拜年,不在应天自己府邸里呆着,居然呆着个名不见经的无名民女在外游街闲逛,这事让朱元璋知道了的话,会怎样看待这个儿子? 这世间对朱棣的歪曲看法从不少,但是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再给他加一笔,她更不愿意自己暴露在他身侧。(.好看的小说) 喜宝朝着朱棣望了一眼,“我去看看。”她低声说道,朱棣显然听的清楚。他低头凝视了一眼面上表情千变万化的喜宝,点了点头。 朝着那倒在地上一边抽搐,一边直翻白眼儿的少年看了一眼。她便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那扶着少年的中年男子犹在气愤的大叫,掌柜的围在那少年身边急的团团转,一边安抚,一边招呼小二想将倒地的病人搬到室内。 他们见到喜宝靠近,皆是皱眉不悦。那急的满脸汗的中年男人拉着少年的手,又急又怒,突然看见喜宝走过来蹲在少年身边,怒道:“你想做什么?滚开!” 喜宝并不理睬,伸手便捏起少年的眼皮,看了看。 此刻少年面色有些发青。口中发出呵呵霍霍之声,身体抖颤不停,时不时痉挛一下。 掌柜的看见喜宝突然俯身探看。也下来一跳,“这位姑娘,请退开一些。” 喜宝却像没听见一样,伸手又探向那少年脖颈处脉搏。 中年男人大惊,伸手便朝着喜宝的手腕抓去。口中气极:“你干什么?莫不是要掐死我儿?” 掌柜的绕过来,更是想擒住喜宝。这个时候,还填什么乱。 朱棣见众人阻止喜宝,朝着身后一招手,立即两个看起来不起眼的青年闪身上前,一个抓住那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挡住了掌柜的。 “我主子说曹姑娘乃名医之后,不如帮你们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下毒。”那拦住掌柜的青年开口朗声说道。 正说着,掌柜的派出去的四个店小二已经卸了一块儿门板,抬着走了出来,准备将那少年抬上门板,搬进百膳堂内。 四个人瞧见门口这架势,抬着门板,一时不知道该进该出。 偏四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被派去叫大夫的人也尚未回来,掌柜的被一青年挡着…… 掌柜的恶狠狠瞪了一眼挡着自己的青年,转头对仍低头看病,似乎对身周诸事都不关注的喜宝道:“姑娘,不如将病人搬到饭馆内再看病如何?” 可那正诊病的喜宝却在这时突然抬起头来,她面有难色,嘴巴抖了抖,显得支吾难言。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朱棣,终于点了点头,“轻点,不要扭动他的脖颈,速速搬进后院,置于通风的后院儿,不要搬进屋内,屋内空气不流通,恐窒息而亡。” 那中年人正挣扎想要在挣脱朱棣手下的桎梏,突然听到喜宝说到“窒息而亡”四字,瞬间吓的面色苍白,他气怒的瞪着喜宝和那掌柜的,冷冷怒吼:“你们可是联合起来谋害我儿?放手!我要告官!快速速去喊来大夫!不许搬人!不许搬人!” 喜宝不管那作为父亲的中年人的怒吼和急慌,她站起身,朝着掌柜的走过来,随即贴着掌柜的耳根,有些扭捏的说了几句话。 那掌柜的面露迟疑,惊疑不定的扭头看向喜宝,随即张了张嘴巴:“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喜宝点了点头,“再晚点,那少年就真的要窒息而死了。仵作检查,只怕贵店真的脱不了干系。掌柜的,请速去寻找。这时候可不能再迟疑了。” 掌柜的看了眼喜宝,仍然很不敢置信,可是当他的视线转向朱棣,之间朱棣此刻站在百膳堂门口,红晃晃的灯笼照着朱棣长身而立,不怒自威。他那般背着手站在那里,就如一尊神祗之相,威严天成。 抿着嘴唇,掌柜的忍不住想到:瞧这人面相,绝非平凡之人。既然眼前这位姑娘是跟着这样一个人来到我的店铺来的,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吧。 应该不会信口开河吧。 掌柜的能在这秦淮河边支撑这百膳堂,自然不是个游移不定之人。他一咬牙,朝着喜宝点了点头,“我……我却有这种药。”说着面色微一扭捏,他就迈着大步子朝着自己百膳堂后院儿跑去。 喜宝舒了口气,面色却依然有些不确定,见那四个跑堂小二已经将那少年公子搬进百膳堂,她也跟着走了过去。 朱棣朝着四周看了看,对身后刚才拦着掌柜的那青年道:“挡住门口,暂不让人进。”说罢,跟着喜宝也朝着室内走了过去。 外面围观的人探头探脑。见那青年站在门口,挺直如树,却也不敢硬闯。只能围在四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那中年父亲追着进去,跟在喜宝身后,又急又怕又怒:“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喜宝这时候终于回过头来:“我是要救你儿子的,请这位大叔不要吵闹。” 那中年人有些不信任的看向喜宝。可是这次出门,他没有带着家丁护卫,只与儿子出门,在这百膳堂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一时急慌,没想到百膳堂的掌柜的和这店里的客人如此强横。现在居然是想出去唤人都不能。 他真没想到,应天都城,天子脚下。原来是这般模样。 此刻,他想要用其他的办法,却已经来不及,只好瞪着喜宝,冷冷开口道:“如果我儿有一丁点事情。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善罢甘休!” 喜宝淡然一笑。表情里尽是胸有成竹,“大叔且放心,我自然会使出最大的能力去救治病人。” 说罢,喜宝疾步走入后院,那中年父亲愣了下,忙也跟了进去。 掌柜的在自己屋子里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小纸包,他走到喜宝面前,将小纸包递给喜宝,犹豫了下,终于开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这药片,一次只可服一粒,可……可持续一个时辰之久不觉疲累……这……这是我能找到的起效最快的……大概不到一刻钟就……” 喜宝点了点头,她顾不上掌柜的那张老脸上可以的红紫晕色,捏起那小纸包,将里面黑蓝色的小药丸捏在手心,随即朝着身边跟着跑来跑去的小二道:“去倒碗温水来,快!” 小二瞧了眼掌柜的,便应声而去。 喜宝将小药丸捏碎在掌心,待小二过来,她将药丸捏成粉倒入小碗内和匀,又捏着小勺走到了那少年面前。 她再次检查了少年的喉咙和鼻腔,发现他的喉咙正在逐渐紧锁,再过饥渴中,便会封喉了。 她咬了咬牙,这个时代没有简单的肾上腺素注射,只有用这个法子了。 捏开少年的口腔,喜宝仔细看了看,便将勺子舀了一勺药汤,强喂给那公子。 虽然有一部分流出嘴角,忙活半天,却终于有一大半碗药被他勉强吞咽了下去。 喜宝忙让众人散开,以便通风,同时为他喉咙四周肌肉做着辅助按摩。 那中年父亲瞪着喜宝和掌柜的,怒道:“到底给我儿子喂的什么药?” 喜宝却难以启齿,她支吾片刻,才答道:“急救药,希望能起到作用。” “你怎么不敢说出来?”那中年父亲见喜宝支吾难言,更是紧张。 ps: …………………………上周因为之前断更久了,所以精不多,这周会补上没加精的书评,继续求书评哈~感谢‘霄小人物’‘you_arby’的粉红票,及时雨也!继续求粉红票啦,冉冉的大纲设置的有点长,剧情很丰富,美男很多,样式很多,人均满意。只是请大家在这个漫长的创作过程中给予支持。求粉红票,推荐票啦,嗷嗷~ (164)奇迹 这时候被小二唤来的大夫终于急冲冲的赶到了,那是个胖乎乎的老大夫,头发有一半都斑白了。[.超多好看小说]他感到近前,诊脉,随即又伸手在那少年公子的脖子上探了探,然后看了看那少年公子还在收缩的喉咙,他终于皱了皱眉,“这是中毒之症,喉咙收紧,非见血,却已封喉……恐……恐怕没救了。” 老大夫面色微沉,摇头晃脑,直叹气,他看了看自己的药箱,倒是有些号称百毒可治的解毒丸。但是他却清楚的很,那解毒丸实在不过是清热解毒的居家平常药丸,对眼前这样严重的状况,实在已经没用了。 那中年父亲一听之下便跌坐在地,他嘴唇哆哆嗦嗦,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情况。 那刚才还跟在喜宝身边一脸期待的掌柜的,此刻面色也发青发灰,他清楚的听到那老大夫说,这是中毒之症。 他皱着眉,扭头忙对身边的小二道:“这两父子所吃之物,不要换,百膳堂的客人和后厨之人,一个都不许走!” 小二应了一声,便唤了酒楼内的护卫将百膳堂团团围了起来。 掌柜的咬了咬唇,下一句便道:“去……去告官吧……” 他这话刚落,还在皱眉等待的喜宝猛地抬起头,“不能报官!”她这一声微微急促,引的众人都朝着她望了过来。 喜宝这才发现自己失态,忙解释道:“这少年不会死,刚才那药只要一生效,他便可自行呼吸了。到时候,肥皂水洗胃,他将体内残留之物吐出,便会好了。他这症状,实在不是任何毒药所致。只是……”喜宝犹豫了下,该怎样解释食物过敏? 这个时候,过敏被称为什么呢? “掌柜的,可将这对父子所点的菜单给我一阅?”在众人的怀疑目光中,喜宝冷静下来,忙抬头朝着掌柜的问去。 那老大夫却突然插言:“这位小姑娘,不需要再挣扎了,这少年,只怕只有几息之气,马上就要……”老大夫说到这里。扁了扁嘴巴,意思是马上就要去世了。 说罢,见喜宝不为所动。他又摇了摇头,朝着喜宝道:“早做准备为好,何必还要做无用之功。” 喜宝却皱眉道:“纵有一线生机,怎么能轻易放弃?” 老大夫淡然一笑,“若有一线生机。我自然不会放弃,可是一个人中毒,一旦已经封喉,哪里还有救。我等只是普通大夫,又不是神仙,能起死回生。除非奇迹。呵呵。” 老大夫表现的很从容,他就医这么多年,看过的病例多了。经验使然,他非常自信。他口中的‘奇迹’,自然是不可能发生的那种。 喜宝却摇了摇头,她扭头看向四周,“你们都别动他!”说罢去厨房找了两个长柄的勺子。勺子柄是弯曲的弧形,现在要找一些形状符合要求的陶瓷之类的管已经不可能。只有用这个代替了。 喜宝走回病人,将两个勺子柄对在一块儿,成一个有些不够圆滑的圆管状,随即轻轻的,在不弄伤病人的前提下,慢慢的将捎柄探入病人的喉咙口,以阻挡封喉的肌肉抽搐收紧,为病人留一点通气之隙。 随即又跟着病人的呼吸,轻轻的按压病人的胸口,辅助肺部呼吸。 虽然病人的面色依然慢慢发青,嘴唇逐渐发紫,这样作为,却也减缓了病人的症状,和病危的速度。 那中年父亲却已经木然站在边上,看着喜宝在那里围着儿子转,还为儿子插上了奇怪的东西。 他突然猛地冲到喜宝面前,一把将喜宝推倒在地,随即怒道:“你们还想干什么?让我儿死都死的没有尊严吗?”他说着,一把拔出了插在少年喉口的勺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报官!报官!我要报官!你们……你们到底往饭菜里放了什么?”中年父亲说到这里,已经是满面泪水,他一边说,一边双目满是仇恨的瞪着掌柜的和其他店小二。 掌柜的却摇头道:“百膳堂后厨一向干净,绝不可能是我们下的毒。” “那……你们一个都不许走,我们……我们且去公堂上见,让官老爷查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儿……我儿……”说到这里,中年父亲再也说不下去,伏在儿子胸口哭了起来。 喜宝跌坐在地,朱棣立即眉头皱紧,他朝前迈了一步,便想去将喜宝扶起来。走了一步,他却又突然停住,眼神渐渐沉凝,陷入了他自己的沉思之中。 喜宝扭头看了看自己蹭破皮的掌心,吹了吹,扑了扑掌心和血黏在一起的泥土,忙站起身,她走到那中年父亲身边,想要开口说不要压他胸口阻碍他呼吸,可是掌心阵阵发疼,却又让她迟疑了下。 朱棣似察觉到了喜宝的担忧,对身后的护卫道:“将他制服,按在一边。” 两个护卫立即上前,如抓小鸡仔一样将那中年男子拖到了一边。 随即喜宝忙上前,去检查那少年的情况。 让喜宝吃惊的是,少年的心跳速度居然已经开始加快,他的脉搏也有回转。她大喜过望,扭头朝着掌柜的笑道:“您这药真好使!” 掌柜的一听,面色一红,大窘。 边上的老大夫正准备拎着东西收了钱走人,后面的事情就该是仵作的事儿,跟他没关系了。 突然听到喜宝这一声欢叫,扭头不解的朝着喜宝和倒在门板上的病人望去。 只见那病人的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由青转向正常,又慢慢转红。 老大夫皱了皱眉,快步走到那少年跟前,随即伸手按住了少年的脉搏。 “咦?”他只觉得手下脉搏从刚才的死气沉沉,渐渐转变,甚至开始比正常的脉搏速度还快,且愈加亢奋。 他皱了皱眉头,“你给他吃了什么药?”莫非……莫非奇迹真的发生了吗? 喜宝微微一笑,抿着嘴唇没说话。 老大夫视线立即转向掌柜的。掌柜的视线躲闪,也不愿意回答。 老大夫却哼了一声,“这药可能治封喉?” 喜宝摇了摇头,“这药不能治鹤顶红等毒药的见血封喉,却能治这个少年的封喉之症。” “你是说,这症状和见血封喉的封喉症状不同?”老大夫眉头紧皱,上前几步,朝着那少年喉咙口望去。 那少年喉口的肌肉收缩居然在缓解?! 老大夫大惊,眼神即迷惑,又充满了震惊。 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检查了好半天。才忍不住皱眉道:“这可是中毒现象?” 喜宝嘟起嘴巴想了想,摇了摇头,“这父子俩吃饭点的那菜单在哪儿?” 掌柜的从一个小二手里接过来菜单。看了下,见有一盘菜是由大虾仁做的。她扭头问向那惊疑不定想要挣开看看自己儿子是不是在好转的父亲道:“大叔,你儿子之前可吃过这种大虾?” 中年父亲皱眉想了想,“之前吃过虾米,但是没吃过这样大的大虾。我们北方没有这样的大虾。” 喜宝又将菜单给中年父亲看。“你看看这菜单上可还有你儿子没吃过的菜样?” 中年父亲将菜单念了一遍,摇了摇头,“其他蔬菜和肉品我们那儿都有,全吃过。” 喜宝点了点头,“这位大叔,你儿子虽然也是一种中毒反应。却不是别人给他下毒,他所中之毒别人能吃了没事,他吃了却要命。”见那中年父亲一脸疑惑。她又指着菜单上的大虾道:“以后,不要让你儿子吃任何海虾等海水里奇怪的食物了,这种虾尤其不能吃。会要他的命的。他体质特殊,对这种食物很敏感,会导致窒息而亡。” 中年父亲皱了皱眉。“你……你确定是这样引起的?不是有人下毒?” 喜宝点了点头,“我确定。如果您不信,可以等一会儿他症状全消后,再给他吃点虾试试。” 中年父亲眉头一皱,他哪里会拿自己儿子的命去做这种证明! 又过了不到分钟,那少年居然已经开始醒转,他有些难受的恩了几声,面容潮红,脖颈耳根红透发紫。 掌柜的朝着少年下体望去,那里居然已经支起了小帐篷。 朱棣朝着那少年现在的情况扫了一圈儿,也是面有疑色的看向喜宝和掌柜的。 “真……真的不是别人下毒?”中年父亲皱眉问。 喜宝点了点头,“真不是下毒,如果是下毒,怎么可能这么快又好了。而且还是没经过大夫救治的情况下。不信你问这位大夫,可能判断出是什么毒吗?” 中年父亲朝着老大夫望去,老大夫摇了摇头,他的确没看出是哪喂毒药。 喜宝微微一笑,又过了一会儿,那少年已经彻底醒了过来,他指起身子,朝着四周看了看,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此刻面红耳赤,双目迷蒙,整个身体都散发着一股淫靡之气,加上他下身异样挺起,让人看着不免也都有些奇怪起来。 喜宝有些尴尬的呵呵笑了笑,扭头对掌柜的道:“这位公子这就好了,我们吃完饭,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掌柜的忙点头,朝着喜宝又是作揖又是贴笑,“实在感谢这位神医姑娘,以后……以后您来吃饭,我不收您的钱。” 喜宝双目一亮,“真的?” ps: 恢复更新不到一周时间,订阅慢慢回暖,谢谢大家还愿意回来看冉冉的书,后面冉冉会争取再不断更。 继续求支持,求粉红票,求收藏,推荐票,评论什么的。 如果大家觉得冉冉写的还行,求以各种方式支持俺~ 谢谢正版订阅,嘿嘿。 (165)随我走 “真的!”掌柜的淡然一笑,想起刚才的事情,别人也行还不知道最严重可能发展到什么情况,他却是心知肚明的! 喜宝哈哈傻笑起来,虽然朱棣要吃百膳楼,完全可以想吃就吃,吃多少都行。(.好看的小说) 但是朱棣过完年就会回北平,她可是很稀罕这里的饭菜的。 掌柜的见喜宝脸上喜色盈盈,双目闪烁如夜空星子,嘴唇粉红有肉,鼻挺而翘,皮肤白皙透亮,整个人美到极致,难以挑剔,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些看呆了。 朱棣抿着嘴唇,哼了一声,他走到喜宝身前,低低命令道:“走吧。” 喜宝恩了一声,微微一笑,那中年父亲却突然想起什么般,“这位女神医,能不能告诉在下,你到底用什么药治好了我儿?以后万一不慎吃了会引发这种病的食物,也好急救。” 喜宝听罢,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您告诉我,我愿意以重金购买这药方。”中年父亲急不可耐,走到喜宝面前,表情真诚而急切。 喜宝双眼立即一亮,她微微抿了抿嘴唇,却又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中年父亲咬了咬牙,干脆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走到喜宝面前,道:“我只这一个孩儿,这次来应天乃是经商而来,我愿意将我这次收取的金银都给你,请您一定将这药方告诉我。[.超多好看小说]” “你确定你真的要这样做,不后悔?”喜宝有些不确定。 站在远处的掌柜的笑而不语。 “自然!我孩儿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莫非你嫌少?”中年父亲皱了皱眉,他这次来并没有带多少钱,现在手头就只有这张银票上的两千两白银,再多的他一时也拿不出。 喜宝呵呵一笑,“那好。”说着。她走到中年父亲身边,探到他耳边,低声道:“这药乃是见效最快的春药。” 她说完,面色一红,忙退开一步。 那中年父亲一怔愣,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他刚才还想说,以后这药他会随身携带,免得儿子出行在外突然犯病,寻找不及。可是……春药? 出门在外,随身携带春药? 喜宝见他不敢置信。有些不好意思道:“他这症状是一旦吃了大虾,身体机能会迅速排异,故障。甚至罢工。而这药,却能激发他的心脏跳动,让他恢复生机。暂时……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这种药了。” 春药能激发甲状腺的分泌,这个似乎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中年父亲惊讶的皱眉,问道:“你……姑娘莫嘲笑我。(.)” 喜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红更甚,“真的。” 那中年父亲终于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嘴唇,随即说到做到的将手里的银票递给了她,然后他再转头看向自己儿子,少年坐在那里有些晕沉,视线下移。他下体处果然有服用春药后的症状…… 他面色一红,朝着喜宝道:“姑娘贵姓高名?” 喜宝低头有礼道:“我姓曹,叫曹喜宝。” 中年父亲深深一礼。“谢姑娘大恩,日后若有困难,也可到米运粮仓,找陈管事,到时候只要报上您的名字即可。” 喜宝客气一番。看了一眼等自己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朱棣,忙告辞。 路过老大夫时。她却又俏皮的扭头看过去,有些傲然道:“奇迹真的发生了!” 老大夫面色一红,低低哼了一声,却还是有些感叹道:“天下医术真是莫测高深,唉!” 他这一声唉是多么的缠绵,这声唉更是取悦了喜宝。 她微微一笑,捏着手里的银票,欢喜无限的跟着朱棣离开了百膳堂。 秦淮河边的夜风很凉,沁入心肺般的凉。 喜宝缩了缩脖子,将围脖紧了紧,手缩在袖口中,半晌才道:“王爷,我想回家了。” 朱棣自从百膳堂出事后,似乎就有心事,突然听到喜宝的话,他回头朝着小丫头望了一眼。晚风吹的她眼周一圈儿红,她畏畏缩缩的跺着脚,显然是很冷。 他心里一软,转头走到喜宝身边,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喜宝只觉得一暖,他又将斗篷系好,夜晚的风便有一大半被挡在了斗篷外。 走在后头的两个护卫朝着朱棣那一身黑色,更显得俊美修长的身形望去,脱了斗篷的他,显得有些单薄。 万一王爷生病了…… 他们视线不自觉的朝着喜宝望去,美则美矣,最特别的却是她对王爷的那种态度。虽恭敬,却又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不卑不亢来,让人忍不住对她的态度侧目。 此刻秦淮河边灯火辉煌,挂着彩带和各色灯笼的船坞在河岸边飘荡,无数欢声笑语甚至是淫靡之声隐隐传来,更显得这秦淮河边焕彩浮华,异常美妙。 消瘦的月牙在河水中混着波纹飘飘荡荡,浅黄色的倒影时而破碎,时而凝聚。 晚风习习,遮挡在拖地斗篷外,喜宝站在朱棣面前,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望向朱棣,他只是站在这里,不走不动,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听我的话,随我回北平。”朱棣低头盯着她,眼神沉凝带有不悦,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突然之间没有了耐心,他眼睛里微微燃烧着火焰,双眼如墨,说罢这句话,嘴唇便紧紧抿着。 他这般看着喜宝,仿佛在表示:你若敢拒绝,有你好看! 喜宝微微瑟缩,面对朱棣时,她常常觉得如坐过山车。 时而仿佛自己被当成宝贝一般,宠着腻着被爱着。 时而又觉得自己如被架在案板上,毫无反抗的余地,被钳制着,被绑架着。 她低下头,抿住嘴唇,心里一阵阵的刺痛,却又想要冷笑。 是啊,他是朱棣啊,不是阿三阿狗! 他是燕王朱棣,是大明永乐帝,是历史中有名的霸主。他本该这样霸道,说一不二,掌握绝大多数人的生杀大权,更何况是她这样的无名少女。 他想要她留,想要她走,想要她被他所有,岂是需要她应允的。 这段时间的耐心哄着陪着,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 可是对她来说,他的这种忍让,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值钱。 她是个自私的人啊,为什么她的幸福,要去考虑他的一丁点的付出到底有多不容易? 在她看来,那的的确确还是一丁点付出而已啊! 他随随便便追了下,她没同意,他便要恼羞成怒吗?如果放在21世纪,这就是‘我的极品追求者’啊。 喜宝苦笑,却有些笑不出来,她心里难受。 (166)伤情 喜宝低下头,她手心紧攥着斗篷边缘。(.) 她要过那样的生活吗?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能有自己的想法,随便有自己的主张如果正好与王爷的想法相违背,那就会遭到镇压。 他现在对她有耐心,因为正是喜欢的时候。那以后呢? 当他权势滔天的时候,也许已经不再喜欢她了,那时候,她会怎样?如一个玩偶一般。 她明明有满脑子自己的想法,与眼前这个人不可能完全一致的观念,甚至是与这个时代都不一致的观念。 她怎么可能如这个时代的女人一般,那么平心静气的去接受那样的生活? 而且,她是否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去不在乎他的颐指气使,他的轻忽怠慢? 如果跟他走,她肯定不愿意入住他的府邸,那么在外面另居别院而居,做他的外室吗?她将来的孩儿怎么办? 如果她越来越喜欢他,想要的越来越多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尚且没拥有她,尚且在喜欢的时候,便这样没有耐心,情感也仅如此而已。 她怎么会跟着他走,自己往那种必然生不如死的生活里跳? 喜宝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轻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这一下轻微的摇头,却被朱棣逮住,他面色一沉,嘴角抿的更紧,眉头皱的更甚,他一把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强令她抬起头来,加重语气再次强调道:“随我回北平!” 喜宝眼睛灼灼的看着他,盯着他眉眼间的郁怒,扫过他如刀刻般的面颊,这样好看的人,这样骄傲。这样高大威武,将来更是顶天立地,成为天下之主。 这样的男人…… 她真的能躲开他吗? 她抿了抿嘴唇,迎着他愤怒的目光,开口了: “王爷,我虽然只是个没有钱没有权势也不够聪明的普通女孩儿,可是我也有心,我也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生活。我热爱我的生活,就如你热爱你的生活一般。这并不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只是个贫穷低下的女孩儿,而有所不同。” 在他愤怒的瞪视下,喜宝淡然一笑。这笑容如初雪寒山上的一朵雪莲花,涤荡清健,冷然美艳,又透着刺骨的凉和疏离。 在这一刻,她即便是昂起头去迎视朱棣。却有一种睥睨的傲然。 “难道因为你地位高,我地位低,我就不能梦想平等的爱情?难道因为你是王爷,我只是个穷少女,我就不能得到你更多的爱?难道我们的情感也是有价值的,分高低的吗?”喜宝摇了摇头。决然道:“抛开感情,我愿意跪拜你,愿意在你面前卑躬屈膝。您可以强迫我回北平。去做木槿堂的医生,强制我留在那里。可是我的感情,即便贵为天子,也无法强迫它生或消,强迫它强或弱。如果您想要强迫我随你回北平。做你的女人,那是不可能的。” 喜宝再次摇了摇头。“即便是我自己,也无法强迫我自己的感情。我无法做你的外室,也无法做你的妾室。如果我要爱你,我绝不会比你的夫人爱的更少,更卑微。可是在这个爱的世界里,我却要低人数等,我的感情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对待。在你面前,当我爱上你的时候,我需要平等,需要尊重。而不是在卑微和压迫下,让那爱变得脆弱,变得卑贱。” 突然,喜宝的双眼变得灿亮,在这月夜光华下,在这各式灯笼的映衬下,在波光盈盈之下,比之都更要明亮耀人。 朱棣愤怒的无以复加,却也在这一刻被这样的目光所吸引,所迷惑,所震慑。 “王爷,如果你想要我,便将家里的女人都赶出王府,以夫人之礼迎娶我吧。并且,请您承诺,这一生一世,只许我一人与您同床共枕,只许我一人于您白头偕老共此一生。” 喜宝的话是这样的狂妄,这样的可笑。 可是她的眼神认真,目光炯炯。她是这样的相信自己,她相信自己值得他这样的对待,她是这样的笃定,这样的自信满满,这样的迷人,成为朱棣眼前最璀璨的一颗星子。 她的表情仿佛在说:即便你高高在上,可我并不惧怕你,并不因为你的身份地位而畏怯,我敢于承担这份感情,只要你付的起。 她这样的傲然模样,让朱棣想要勾起的不屑笑容慢慢消散,让朱棣心底涌起的淡漠轻视和愤怒逐渐消弭…… 他定定的看着她,终于发现,她是认真的。 即便死亡,也无法将她的想法扭转,即便是他这样的地位这样的身份,也无法压迫她的理念转变。 朱棣紧紧抿着嘴唇,他反反复复的盯着喜宝幻彩异常,漂亮的甚至夺人心魂的面目和表情。 他一遍一遍的看她,一遍遍的扫视她的神彩,这世上是怎样造就的她这样的人。 有这样的思想,敢于这样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傲然的阐述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是为了拒绝他,才搬出这样一番夸夸其谈的吗? 久久,喜宝面上的表情都未松动,她坚毅的直挺挺的站着,将勇气最大化,不让自己软下去,不让自己害怕。 他终于叹了口气。 “喜宝……”摇了摇头,“你就真的这般视荣华富贵如无物,这样无奢无求,甚至连跟着我也不想要吗?”他定定看着她,朱棣能感觉到,她是喜欢他的。 可是这样冷漠的望着自己,搬出那样的话来拒绝自己,到底为什么? 喜宝抿着嘴唇,她见他面色越来越沉,今天的话已经说的够重了,她叹口气,“我想要的,可是王爷,我不仅仅要你,我想要的太多,你给不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我这样平凡低微的女孩儿,却有不符合我身份的过高奢望,我已经注定不容易得到幸福,我也接受这一点了。待您回到北平后,喜宝祝您宏图大业,心想事成。”喜宝说罢,伸手去解斗篷的带子。 朱棣一把按住喜宝动作的手,“曹华浓!你不要不知好歹!” ps: 大家觉得这样的朱棣,带给你什么样的感受? (167)孤独和陪伴 “曹华浓!你不要不知好歹!”在朱棣这样的语气下,喜宝一怔,抬起头正对上他怒气勃发的脸,她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急速狂跳,来自朱棣的压力和气势滚滚如潮,让她感到自己仿佛喘不上气来。 可是同样的,心底涌起的愤怒如海潮般,如海啸般猛然井喷而上,她瞪着朱棣,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恕小女子自惭形秽,配不上尊贵的王爷。” 说罢,她加重了力道,一把扯开了系在脖颈处的绳子。 朱棣按着喜宝的手僵在半空,他脸色愈加难看起来。 她胳膊一转,将斗篷卸下来,寒风让她身子不自觉的战栗抖颤,她深吸口气,仍然将胸膛挺起。 她将斗篷塞在朱棣手里,“这段时间,感谢王爷的关照。谢谢您的抬爱。” 她一松手,朱棣却没有接那斗篷,厚重的斗篷‘噗’一声落在地上,地上一层雪花被吹的散开来。 喜宝低头看了看那斗篷,她克制住自己,不去看朱棣的脸色,朝着朱棣微微一福,转身便朝着街道而去。 朱棣收回手,狠狠握成拳。 他死死瞪着喜宝那单薄纤弱的背影,这样的少女,这么瘦小,没有靠山,没有财富,仿佛什么都没有。她却哪里来的勇气,这样顶撞他,这样拒绝他? 朱棣面色发青,他狠狠咬着牙关,只觉得心里冒火,连寒夜河边的冷风仿佛也浇不灭他这一身的怒火。 他瞪着喜宝,心里默默的数着数,可是那小丫头却一直直挺挺的走着,直到拐角消失,也不曾回头,不曾迟疑。 她难道不知道。也许这一走,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能给她什么? 她就这样放弃,难道不觉得心痛,不觉得担忧,不觉得悔恨? 猛一抖衣摆,朱棣转身朝着自己应天府邸而去。 哼,一个小丫头能这样毅然决然的拒绝他,不过是因为他太宠惯罢了。待过几日,她发现他真的不再去寻她。自然会后悔。 敬酒不吃吃罚酒! 跟在朱棣身后的两个护卫低着头一直不敢去看朱棣的脸色,此刻见朱棣已离去,忙跟上。将那掉落在地的斗篷捡起,随即亦步亦趋的跟着。 夜色沉凝,弯弯小月被乌云遮盖,雪花又开始飘飘散散,当有风吹过。路边房顶的积雪便铺天盖地的朝着路人散落而来。 喜宝抱紧自己,低着头快步而行。 夜晚街巷人少,接近年关,偶有几声鞭炮响,似是有顽劣小儿在玩小鞭儿,随即又是几声忽远忽近的低喝。 喜宝心里的愤怒。随着她越走越远逐渐消散。 那股怒火,在寒冷的侵袭下,慢慢变成委屈。变成伤心,变成耻辱和哀痛。 眼泪扑朔朔而下,湿了面颊,风一过,脸上凉飕飕一片。 她伸手摸向自己面颊。湿濡一片。 情绪突然崩溃,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清冷的夜色里,只有喜宝的呜咽声在夜晚中时而透露出来,压抑的、伤心欲绝的哭泣声,让这个夜晚变得格外沉重,格外灰蒙诡异。 这一刻,她是这样的孤独,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感受,她喜欢的人不愿意尊重她的爱情观,不愿意接纳,甚至离开时不愿意理解。 她好像丢开了尊严,丢开了自己的理念,丢开了思想和一切,赤裸裸的站在朱棣面前,却被无情的冷凝,推开。 他说她不知好歹…… 即便是她先迈出步子远离他,却依然显得自己那样脆弱,那样唯诺。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里,她这样的人,该如何自处?如果一生都无法调整自己的观念,她是不是这一生都无法幸福? 她捂着胸口,那里痛的如有锤击。 仿佛已经过上了最悲惨的,没有尊严的生活。每每想到自己可能沦陷,全心而爱,却得不到同等的对待。 最终只不过是床榻之间一个泄欲之人,不过是世人推动之下一个‘妻子’,不过是生儿育女、主持中馈一个职员工具而已。 无爱的被这个世界推动着,一年年苍老。 她好怕,好怕……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那有节奏的声音传入喜宝的耳朵,她哭泣声变小,想要忍住哽咽。她将自己的头埋的更深,想着待那人离开,自己就整理下情绪回家吧,天色已经这样晚了。 可是那脚步声却没有与蹲在地上抱膝哭泣的她擦肩而过,那脚步声逐渐靠近,竟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喜宝有些怔愣,微微抬起头,看见一双浅灰色短靴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上面绣着绿色的树叶和藤蔓。 那不是朱棣的靴子…… 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蹲下身,与她平视,他伸出手,迟疑了下,终于开始落在了喜宝的脸上。 微微冰凉的拇指擦去她面颊上的泪痕,“这样大风天,哭的脸要皴了。在家里瞧着以为你是个挺干练强悍的妹妹,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大街上来哭?幸亏没人识得你,不然可真丢脸。” 泪水冲刷而过,喜宝用力眨了眨眼,面前出现一个清俊而微微文弱的少年人的脸。这张脸在这个时候看,竟然与母亲有一些相似之处…… 她心里一颤,下一刻在他小心翼翼为她拭泪后,那念头瞬间被抛开,心里开始慢慢涌现温暖,来的是曹轩。 他将她扶起来,手臂一带轻轻搂住她,一下一下的在她背后拍抚,“别哭了,乖,回家你娘看见了,要心疼了。” 喜宝点了点头,本来是准备止住哭泣的,可是听到曹轩轻柔的声音,她心里一酸,却忍也忍不住,她低头伏在曹轩胸口,眼泪倾泻而下。 曹轩抿着嘴唇,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胸口的女孩儿,不是之前闪烁着目光狡黠的探自己话的小女孩儿,也不是那个在刘氏面前撒娇耍赖的俏皮姑娘,更不是告曹靖状时那个先下手为强的强悍姐姐。 此刻,她在自己怀里,揪着自己的衣襟,彻头彻尾不过是个十四岁却要肩负旁人无从承担的责任和压力的小女孩儿,年幼,倔强,又有女孩子皆有的脆弱。 曹轩看着那个一颤一颤的肩膀,听着她的哽咽,突然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多了一个妹妹,而不是一个对手。 他其实可以放下防备,如现在一般,保护这个女孩儿,与她如亲人般互相依靠。 突然,离开鸡鸣山国子监,来到刘氏组建的这个新家里,一直以来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压在心底消不去的抵触,和对喜宝以及刘氏极其强烈的敌意和排斥微微消散。 他仿佛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可以换一种方式跟她相处。 不自觉的,他伸长手臂,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在她哽咽的哭声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ps: 冉冉一直想要一个哥哥,文质彬彬,却顶天立地的哥哥。 愿意接受我的亲昵,愿意在我悲伤无助的时候做我的支柱依靠。 一个帅的、值得我骄傲的哥哥。 第一次塑造这样的兄长形象,希望大家喜欢他。 如果尚可,请投票支持冉冉吧。 (168)未来的方向 哭了一会儿,喜宝面前虽然暖着,背后却有些冷。 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曹轩一眼,她此刻一定双眼红肿,像个兔子。 曹轩却朝着她淡然一笑,“走吧,回家了,你娘急的很。”说着,将自己的长裘接下来,为喜宝披上。 喜宝跟着曹轩往家的方向而去,时不时朝着曹轩望一眼。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却也觉得有些幸福。 是啊,她其实还拥有很多,比如亲情。 刘氏真心待她,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 是不是老天觉得刘氏还不够,用兄妹情姐弟情来补偿她,又送给她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呢? 虽然还没办法与曹轩曹靖贴心,也无法如信任刘氏那样去看待他们兄弟俩。 可是也许这边是血浓于水的情分吧,在曹轩来找她时,她有一种由心而发的亲近感,那样自然,那样真切。 回到家躺在床上时,喜宝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让自己尽量去思考刚得的飞来之财要怎样花,以后怎样去经营与曹轩曹靖的关系。 隔日一早,喜宝起床后先将准备给花香入巷小筑老板娘的年节礼准备好,杜如林早上出门时,请他顺便给送了过去。 准备年货,帮娘亲收拾东西,喜宝跟着刘氏和杜鹃忙忙活活一上午,忙碌起来,就不容易去想朱棣的事情,也能暂时将那份失落和悲伤忘记。(.好看的小说) 曹轩回来后,曹靖转瞬变成了跟屁虫,对曹轩亦步亦趋。 刘氏常常坐在房间门口,看着曹轩带着曹靖去挂灯笼,一看痴迷便是久久站立而不自觉。 喜宝便倚在房门口,一起看着曹轩和曹靖两兄弟。也跟着发呆。只是,无论如何,喜宝无法理解刘氏那种眼神一碰上曹轩,就如黏上一般,怎么也甩不开的情绪。 转身回到房间,喜宝捏了捏手里的银票,两千两雪花银,相当于现代一千万人民币。 虽然药材很贵很贵,但是不需要考虑准备医馆租房位,这些钱。足够开一家医馆了。 想到这里,喜宝突然双眼一亮。 那就不能去张大夫那里做学徒了,可是她一个人是否能撑起一个医馆呢? 想起木槿堂。喜宝有些踟蹰。 那时候是在北平,她虽然自己克服了很多事情,但是说起来,也还是幸亏有朱高煦和朱棣背后撑腰,偶尔出面。 如果完全没有他们。她自己一个人,没有靠山,没有背景,没有认识的人,只有这些钱,她能不能在明大都应天城开的起来一个医馆? 想到这里。(.无弹窗广告)喜宝微微皱起眉头来。 随即想到花香入巷小筑,陶苏之所以敢在应天大街上开店,也是因为她是达官贵人的外室。 可是他们家现在却真的什么都不是。 喜宝抿着嘴唇叹口气。做生意的确不容易,不如她先卖药材,日后再逐步转入行医吧。 想定,喜宝便决定开始干。总不能因为害怕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停步不前。 这阵子。好多人已经开始关门歇业。还有不少在应天开店的外地人,关了店门回家乡过年。 再买药材进门已经来不及。喜宝便直接找到母亲,将事情说了。 饭后茶点时间,作为家里教成熟的成员,也是他们家真正的男子汉,曹轩听到了喜宝的计划。 他皱了皱眉,“年后我和杜大哥都会去国子监读书,家里一个男人都没有,你们三个女人家,不行,我不放心。”说着,他视线又转向刘氏,继续道:“母亲,喜宝赚的那两千两白银,足够您和喜宝吃喝不愁许久,我和杜如林一进国子监,将来必然会成为文吏,曹靖再大些,我想办法让他进国子监,虽然我们家现在没有能供他进国子监的那么多钱,但是总会想到办法。” 说着,他摸了摸曹靖的头,“开门做生意,总要承担几分风险,如果被人盯上。污蔑你店面卖假药……尤其药材是要吃的东西,万一有人吃出问题,我们没有个靠头,想为自己分辨都难。世间的事本就难,做生意的更不容易,尤其是一家子都是女人,这就太容易出事了。何必冒着这个危险,而不去过悠闲的生活呢?” 刘氏听着点了点头,她扭头看了看喜宝,又看了看曹轩,面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转而对曹轩道:“你想的也对,两千两白银,足够我们过很久了。世人皆道,怀璧其罪,我们若开店,卖药材,必然有人看着不顺眼。我们几个女人并不需要赚那么多钱,待将来你们考中之后,我们自然还是要依靠这你们哥俩。” 喜宝抿着嘴唇,低下头眼睛直转。 “可惜轩儿,你爹给我留下的信儿里说过,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和靖哥儿进国子监。当时事发突然,他只来得及安排你。以后靖哥儿怎么办?我知道你的意思,没有钱,大不了经商,管家,你一个人承担压力也愿意。可是……”刘氏终于摇了摇头,“你爹既然说了的事情,虽然当时我并没有答应下来,可是砸锅卖铁,我总会想办法达成。” 说着,她又看向喜宝,“喜宝本不是平常女孩儿,只是……娘亏待了你。”刘氏说着,面色微凄,她叹口气,轻轻抚摸了下喜宝的手。 曹轩面色一暗,微微低下头。 “大哥,我会赚够钱送靖哥儿进国学的。即便没有那么多钱,我也会想其他办法。”喜宝微微一笑,她从娘亲的话和表情里,能看出她对父亲的执念。 一个女人,即便与一个男人无法相伴,甚至独自带着孩子逃离到乡下,在这个时代,去过单亲母亲的生活…… 可是到头来,当那个男人遇难时,她居然还愿意倾尽所有的去接纳对方的求助,义无返顾。 自己这一生,是否会遇到这样的男人? 也许自己是个冷情的人,一生也不可能像娘亲那样,爱的那样毫无保留。 想起朱棣,喜宝心头一阵阵抽动。 曹轩看着喜宝那亦喜亦忧的眼睛,突然叹了口气,“明年我会去参加科举!” 喜宝被曹轩自信且凝重的表情逗的一笑,她点了点头,“那便不怕,以后我开医馆,哥哥便是我的靠山,谁也不敢欺负咱们。” 曹轩看着喜宝的笑,他收起微微紧绷的情绪,也跟着笑了起来。 曹靖看了看喜宝,又看了看哥哥,抿着嘴唇忍不住想到:本来他以为哥哥一定会讨厌她的,不过,好像不是这样啊。 …………感谢‘晨曦若澜’同学的打赏………… (169)你与朱棣什么关系? 两千两白银,在穷人来说,也许是很大很大一笔,仿佛是够一生吃穿不愁,可以这样过下去了。 可是对喜宝他们这样的人家,却不同。 他们的负担过重,也有太多的花销。 喜宝将来如果要招赘,她没有足够强大的财力资金是不行的。而有死钱,又不如有产业。 她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招来,那还不如便一生孤独。 可是想到这里,喜宝看了看刘氏慈爱的侧脸,她叹口气,娘亲的观念,绝不会允许她单身一生的。娘亲绝对会觉得是她亏欠自己,娘亲会愧疚一辈子。 另一方面,曹轩不是考中就行的。他将来要想真的在官场立足,没有点财力,是走不通路的。 加上曹靖,现在连念书都没有着落。 喜宝微微头疼起来,无论如何,药铺子一定要开,而且一定要逐渐转型为医馆,不然怎么可能赚的到什么钱。 接下来的时间里,曹轩一直跟着喜宝帮忙张罗正门改成药铺大门,侧门和后院为他们日常生活之所。 还要重新招一个小童做跑堂,曹轩皱起眉头,“应该再招个掌柜的,可是我从小不理庶务,一直在专心研读,没有熟识之人。往日的旧交,如今也不敢联系……” 喜宝微微一笑,“没事,我到时候在脸上涂了黑色的膏,打扮成少年模样,来做这个掌柜。” 曹轩又皱了皱眉头,这个妹妹这般抛头露面,为家操持。 想想京都同龄的大家小姐们都在做什么呢?他叹口气,伸手在喜宝头顶摸了摸,就仿佛她是个幼女一般,他眼神含着几分怜惜。 喜宝微微一笑。面容爽朗。 曹轩本来还有些伤感,被她这样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淡然笑了笑,转身去写额匾。 依然是三个字:木槿堂。 下书小字:药铺。 喜宝在应天的这些日子,早就将各种医馆药铺走访个遍,大多数药材的价格,已经摸透了。 待到进药材的时候,还可以再进行深入的研究和考察。 年前曹家是忙碌的,准备药铺。准备过年,几个人似乎誓要经营一个有味道的新年,炮竹一点不比应天老户们少。 曹靖到底是个小孩子。每天惦记着什么时候放炮竹。 小年那天,曹家点了红灯笼,放了好几百响的炮竹,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曹靖脸红红的追着喜宝和曹轩满院子的跑。一点不觉得累。 喜宝站在红梅树下,看着枝头俏丽寒冬的红梅花,她伸手摘下一朵,轻轻嗅了嗅。 这些梅花树,还是他送过来栽种的。 一个王爷能做到这样,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来考虑。这一切的付出,实际上已经是很大一笔财富。 至少,对他来说。这样的付出,不容易。 可是奈何他们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她奢望,而是她根深蒂固的思想里已经被灌输了那样大的胃口。 真的没办法。 她试过劝服自己,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本就如此。 可是越是劝。越是心痛。 她做不到。 松手,梅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本是无缘,奈何牵绊。 她嗤笑一声,转身快步走上回廊,朝着正堂而去。 明年,将这些梅花树都迁走吧,不是多大到可以建梅林的院子,何必这般附庸风雅。 日复一日,距离春节那日越来越近,家里一切基本已经准备完善,应天城有的巷子空荡荡,里面的人都回老家或者附近的乡下过春节,有的却热闹非凡,四处奔波的亲人都回了家,难得的团圆气象。 喜宝渐渐也被这气氛感染,心情逐渐明朗起来。 朱棣一直未出现,她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这一天难得天上没有飘雪,小雪也没有。 明朗的天空照的人脸上不自觉的便挂了笑容。 “明天花香入巷就关门了,喜宝你要不要去给老板娘提前拜个年?”吃早饭时,杜如林突然抬起头问道。 喜宝想了想,“应该去一趟。”刚来应天,幸亏有陶苏老板娘给的工作。 于是,饭后,杜如林去牵了马,准备赶着马车带着喜宝一起去给陶苏老板娘拜个早年。 喜宝依旧穿着素布衣裳,外面套着个素色的袄子。 出门的时候刘氏嘱咐了几句,便回屋和杜鹃去绣新鞋,给曹轩绣的。曹轩年后很快就会回国子监了,刘氏是想在那之前给曹轩做够一年的鞋,却没想过少年人这个年纪最是长身体的时候,脚的尺码随时都可能起变化。 喜宝坐在马车上,从后门处,至后巷而出门。 可是马车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喜宝疑惑的问了一声:“怎么了?” “前面有辆马车挡着。”杜如林回头轻声道。 喜宝咦了一声,掀开马车前门帘,朝着马车前方看了一眼,只见一辆深黑色马车,方方正正宽宽大大的,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胡同。马车边倚着一个小厮,似乎百无聊赖的站着等着什么。 喜宝一看,面色瞬间一白,她忙下了马车,对杜如林道:“我有事,杜大哥你先自己去吧。”说着就朝着那大马车边的小厮走去。 到了那小厮身边,喜宝却微微一礼,道:“这位小哥儿……” 那小厮见喜宝走近行礼,忙一步让开,随即朝着喜宝一揖,“不敢当。” 喜宝恩了一声,“可是你一人前来?不知有何事?” 小厮却朝着身后马车道:“我家公子也在。” 喜宝大惊失色,她低呼一声,心里一紧,忙朝着马车行礼,“小女见过公子。” “上车!”车内传来清冷的声音,命令,严肃,淡漠。 但是的确是文公子的声音。 她咬了咬唇,应了一声是,忙一步走到马车后,掀帘推门而入。 她低眉顺眼的上了马车,站在车尾,不敢轻易坐下。 ‘文公子’上下打量了下喜宝,“怎么?不在花香入巷讲故事了,倒突然变得胆子这么小了,见到我竟头不敢抬,话不敢说,也不敢坐了?”这声音有几分调侃,嘲讽,但是那话语中的冷漠腔调,却让喜欢心里一阵发寒。 为什么他会来见自己?喜宝低着头,咬了咬唇,终于抬起头来嫣然一笑,“公子是贵人,我不过是个店铺打杂的,自然不敢在公子面前随性。” “我却不觉得,你之前倒是个自然大方,爽快淡然的,如今可不像样子。”说着,文公子扫视着她的脸,虽然穿着朴素,却掩不去面容娇嫩如花,贵气而耀目。 喜宝苦笑,“公子,我已经辞去花香入巷的工作了。”他们本来应该再也没有交集了才对。 文公子却一怔,“怎么?那故事不准备讲完了吗?我倒还想知道,杨凌最后如何了。” 喜宝呵呵一笑,“人生最精彩,莫过于皇室帝王家,人生最过于辉煌,不过皇室帝王家。”她摇了摇头,“杨凌只是个普通人,他也不过是在随波逐流的生活中,寻找自己的出路。天下之人皆有自己的故事,不过是讲故事的人喜欢夸大事实,让人人都可能经历的人生段落,变成了演绎罢了。公子本不需要太过挂怀。” 听着喜宝的话,文公子视线变得更加暧昧不明,他瞪着喜宝站在那里逐渐自在起来的身体语言,淡然道:“坐。” 又是命令感叹句,没有商量的余地。 喜宝应了一声,坐下了。 马车咕噜噜动起来,朝着胡同外而去。 喜宝靠坐在边缘,心里琢磨着他找自己可能的原因。 想着,视线便不自觉的朝着文公子朱允炆飘去。 他闭上眼睛,靠坐在马车前方位置,与她距离了一个马车车厢的距离。 抿着嘴唇的他面色沉静,虽然面容文雅俊美,甚至因为身着华贵,而透着一股诡异的魅惑之美。 但是他这样的表情,却也让他显得疏离而冷酷,他抿紧的嘴角,甚至给她一种残酷的感觉。 想起史书上所说,朱允炆善良慈爱,尊老爱幼,温和儒雅,她就忍不住撇嘴。 都是胡话! 想起之前朱允炆迫她上车,跟她聊杨凌的故事时,她才说了几句话,他就用粗鲁的‘滚’字驱逐。 想起这少年坐在厢房里,由自己诊脉时慵懒的姿态,如一个世间最漂亮的妖孽男子,浑身散发着危险信号。 想起他挥金如土,如今不知什么原因竟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这个家伙喜怒无常,比朱棣给她的感觉更可怕,更危险。 她如今再也难以在他面前镇定自若,只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速速逃离。 待马车驶出了修宇胡同,朝着喜宝也不知道的方向驶去,朱允炆终于又睁开了眼睛。 “我现在问你的每个问题,你都好好回答,如果有错,你便再回不去了。”他淡然的看着喜宝,却说出一系列残酷的话来。 喜宝心里一沉,骇然的看向朱允炆。 “你与朱棣什么关系?”朱允炆声音清冷,眼神有一丝凶狠之光射出,让他俊美的面容显得冰冷起来。 ps: 继续求粉红票票,推荐票票了,快大方的点击投票按钮吧,嘿嘿。 (170)她的惊惧,他的疲惫 “……”喜宝心里一骇,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什么来,她看着朱允炆,身体越来越冷。 “我派人去查了你的事,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说。”朱允炆淡然道。 他亲自来,是不是说,这事情还没有上升到政治层面? 听说自小朱棣就看不上朱允炆,从小就欺负他,逮到机会就对朱允炆冷嘲热讽,这是野史上写的,是不是说,朱允炆对朱棣有私仇? 她第一次见朱棣,是朱棣从应天逃出,受伤到合肥县。如果说出来,朱大叔是不是也会暴露? 不能说。 可是,那她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她是怎么认识朱棣的?本来是天上地下的两个人…… “我被未婚夫家退婚,逃去北平,在北平行医,后被木槿堂收容,巧遇王爷二子朱高煦,得他照应,慢慢医术被认可,成为家喻户晓的女大夫。朱高煦想纳我为妾,我却誓死不愿为人小妾,即便对方身位地位高我多少,我都不愿。”说道这里,喜宝语气渐渐有了情绪,眼神也变得真诚。 “燕王爷也不愿自己儿子与我这样的女子纠缠,遂将我送回合肥。我娘为了就近照顾在国子监读学的哥哥,卖了家产,来了应天,所以我也来了应天。”这些事情都是一查便可知的,根本不需要隐瞒。 朱允炆盯着喜宝,喜怒无可查。 被他盯了半晌,喜宝感觉自己本来已经静下来的心,再次鼓噪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尽不祥。”他哼了一声,“若只是如此,朱棣何意与你常来常往?” 喜宝抿着嘴唇,“也许燕王爷又想用我去安抚自己的儿子。也许他希望我回北平继续做木槿堂的名医……”她抿着嘴唇,淡然一笑,“公子多虑了,我这样的低下民女,有什么值得燕王爷与我常来常往的?” 她语气带着轻蔑,嗤笑,和藏不住的不满。 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不管是在花香入巷小筑讲故事,还是诊脉加卖茶。又或者扮了男装去药铺做捣药小童。我都是靠着自己养活自己,活的自在自得。何必辱没门楣去给人做小妾。一辈子仰人鼻息,如奴如婢的活着?” 她又看向朱允炆,随着话语激烈。她眼睛里的神彩也开始变得夺目,“公子可还记得杨凌之活法?忍辱负重也好,锦衣夜行也罢,不过是为了自由自在而已。锦绣荣华,本是过眼云烟。人活一世,金钱随手来去。只有这匆匆岁月,只有去的,没有回的。” 她叹口气,再次一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一生,我怎么能委屈自己去做人小妾?即便我家没落了,可我娘知书达理。我懂医术,又自诩聪明通理,难道就一生关在后院儿,做一个摆设?” 朱允炆看着喜宝的眼神突然有了变化,那一汪黑色盘旋消去。慢慢灵动起来。这样一变,整个人竟又显得儒雅温文。只是,喜宝却依然敏锐的从他眼神里,察觉了一丝期待,一抹华光。 她这样离经叛道的话,他不仅仅没有发怒,居然还露出这样的神彩,喜宝歪着头,有些许疑惑。 “女人本就要做到相夫教子,你这样的身份,做人小妾又有什么委屈你?更何况朱高煦可是王爷之子。”朱允炆终于再次开口,却也是对喜宝的话里不愿做人小妾之事有所疑惑。 喜宝抿了抿嘴唇,自嘲一笑,果然这样转移话题,是对的吗? “哼,就是做燕王本人的小妾,我也定不会从。”她傲然一笑,语气很淡,既不是置气,也不是吹牛,她只是很平静的阐述一个事实。 他这句话仿佛取悦了朱允炆,他惊人低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带着几分阴森,不那样明朗,隐约让喜宝不安起来。 “相夫教子,我相信自己会做的很好。可是小妾哪里有资格相夫教子。”喜宝淡然一笑,“说这些话,只怕让公子厌烦了吧。” 朱允炆呵呵一笑,“燕王朱棣恐怕不是会为了一个名医,或者自己儿子小妾,而与人往来过密之人。”他这样一笑,虽然眼睛微微弯起,弧度漂亮的让喜宝甚至有瞬间失神。可是他这话,却让喜宝打了个激灵。(.) 她一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我不是王爷儿子的小妾……”喏喏半晌,却突然蹦出这样一句来。 朱允炆冷哼一声,他突然微微眯起眼睛,“如果我想,轻易便可杀了你。可是我现在摸不准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我且不会杀你。” 喜宝眼睛一瞪,看着朱允炆,再次语塞。 这个人,史料记载以慈和手段文治国家的皇帝。 喜宝脑海里出现几个词汇:温文尔雅,且有教养,腼腆,书生气十足…… 她感觉到了来自史料的浓浓的恶意。 眼前这人要么就不是朱允炆,是她认错人了。 要么就是个可怕的误会。 她再次深深的意识到,初见朱允炆时,他为父亲担忧,所表现出来的迟钝,翩翩公子高贵淡漠,那只是在特定情绪下的一个假象。那时候他实在太担心父亲了,加上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小大夫,还迷了路,正巧遇到同样迷路且心事重重的他,所以他毫无防备,也懒得对她表现出自己的气势,才会那样温和。 后来在花香入巷,他是去享受的,所以在她看来,只是个平和,有钱,又漂亮俊美的有些过分的公子哥儿。 后来他打晕她的马车车夫,迫她上了他的马车,问了她几个问题,又突然发怒将她赶走。 那时候,他才初露他个性中喜怒无常,腹黑狠辣的特性。 现如今,他这样一派悠闲,挂着邪恶的笑容,说出可随意定她生死的话来。视她为蝼蚁,透着高高在上的天子傲气。 这让她只觉得后背发凉。心里微颤。 这才是眼前这个未来帝王的真实面目——邪恶,狡诈,狠辣!他……他真是够腹黑的。 怪不得朱棣那么恨他,在继位后,因为找不到他,甚至让郑和下西洋去寻他,一定要将他捉回来。 怪不得朱棣在继位后,将朱允炆的所有追随者油烹的油烹,剥皮的剥皮,‘转营’充妓的…… 喜宝想到这里。突然没来由的一个激灵,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发的转冷。 她到底将自己放入了怎样危险的境地。朱棣是个什么人?背离他的、反抗他的、与他对立的……都是什么下场? 她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如果,哪天朱棣突然因她的拒绝而发怒。如果哪天朱棣突然想起来她所做的那些是多么的冒犯他,而另他觉得毫无面子…… 他会不会突然做出什么来? 只是因为他待她好的那些事,她竟然忘记了历史中,他是个怎样的人。 不管是野史还是正史,那都是个惹了他。绝对会死的很惨,甚至生不如死的人…… 她陷入恐惧当中,难以自拔。 朱允炆冷冷的看着她,感觉到她陷入极致的恐慌,甚至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哪里。他看见她本来红润的嘴唇开始渐渐发青,眼神如受惊的小兽般慌乱无助。 他又产生了种奇怪的感受。 眼前这个女孩儿。是如此的真实。她有千万种情绪,都那样真实,那样激烈。 不似他。不管什么时候,情绪都能随意控制。即便是在下书院后在后宫,被四叔朱棣当着宫女太监的面羞辱,他都能装出吃惊的表情,而压下心底里的极怒。他甚至能在皇爷爷出现后。露出宽容和温和的大度模样,继续亲昵的喊朱棣为‘四叔’。做出谦逊听教的模样…… 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能压下悲痛,做出惊惧慌乱的样子,在皇爷爷膝下一边哭泣表现出柔弱,一边孝顺的安抚皇爷爷的悲伤,而压下心底里对皇爷爷的怨怪。 如果不是长年生活在那样的重压惊惧中,父亲怎么会死的那么早…… 他一直生活在虚假的情感中,欺骗世人,也欺骗自己的人生。 黄子澄行文大儒,待自己如待子般亲切,他明明常觉得黄子澄不过纸上谈兵,言词夸大虚,却一直表现出尊敬仰慕的样子。得了一个任贤的好名声,心里却一直用冷眼看着他们…… 而那些大臣们,明明觉得他过于懦弱,却因为皇爷爷喜欢他摆出这样温和谦逊的态度,而一直压着眼里的轻蔑,不断的夸赞他,不断的逢迎着皇爷爷,夸赞他仁孝。 宫里的太监们,即便受了辱,也一直笑脸相迎,一副主子就是将脚踩上他们的脸,他们还是全身心的衷心,背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阴暗龌龊之事。 那些宫女们,永远一副唯唯诺诺,谦恭卑微的表情…… …… 面对喜宝的恐惧,最初的轻蔑和冷意突然渐渐消散。他竟然有些羡慕起她来。 如果他在皇爷爷面前露出冷硬锐利的目光和表情来,如果他批评黄子澄侃侃不过虚谈…… 他会失去什么? 好像已经在那个世界里,受着那样的教育,一直被父亲的恐慌惊惧笼罩着,他已经习惯了隐藏,再也承受不起展露本相将遭到的打击。 他向后仰靠在马车作为后的软垫子上,有些疲倦的闭上眼,以一臂遮住眼睛。他压下想要叹气的颓丧感,不想让自己在世人面前露出这样卑微的情绪。 压在心底却又有一种强烈的无助和狂躁想要脱笼而逃,终于,他有些冷硬的道:“你走吧。” 那清冷的声音猛然敲击在喜宝的耳膜,如鼓如轰,她猛然抬起头,看见朱允炆的模样,又忙低下头,“是!”应了一声,她一分钟也再呆不下去,仓促下了马车。 待那黑色宽大的马车,骨碌碌驶离,喜宝还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屠刀,似乎还没消去。 再也不能见朱棣了,她要让他忘记她,忽略她,再也记不起有她这样一个人。 她太疏忽了!这不是现代,这是一个她可以轻易别碾压杀死,而她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世界!! ps: 你们怜惜朱允炆,还是觉得这个人太妖孽,太恐怖呢?朱棣呢?期待事态扭转,喜宝歇下心房,去信任他吗?还是怎样呢?支持我吧,陪着我,一起将这个故事讲完吧。 (171)君非良人 喜宝怕什么,便来什么。 年三十那一天,喜宝早早起床,准备跟娘亲一起和面,然后去放鞭炮。 朱棣派了个小厮过来送了一只整猪,喜宝称病未出,杜鹃去收了猪肉,放在了后院厨房。 那天朱棣气成那样,今天居然还急着送过来肉食。这东西也行不算很贵重,却说明朱棣始终没有放弃她,这份执念,她不知道是来自于她的拒绝,又或者是什么。 单纯的喜欢吗…… 她怎么敢相信朱棣会喜欢她到愿意忍受这么多的程度。 可是就算喜欢,她不可能放弃江山,他未来的狠辣手段,那些血腥杀戮的作风,让她想起来便不寒而栗。 再退一步,他的夫人是未来徐皇后,徐达的女儿,开过功勋之后,这样好的身份。 朱棣为了让自己身份正,说自己是大脚马皇后的儿子,不也是为了立史正名。他怎么会愿意要她这样的女人做夫人? 更何况,如果她真的想要单独拥有他,就要去拆散徐皇后和朱棣,朱高炽朱高煦都那样大了,未来历史中的帝王,她插进去,算怎么回事。 喜宝微微一笑,她如果真定了这样的目标,这一生该多艰难。淡然一笑,她没有这样大的野心。 朱棣不是良人。 新年虽然在热闹中度过,守岁时大家甚至都还一点不困,吃饺子放鞭炮,曹靖最是活跃。 喜宝一直都面容红嘟嘟的,笑着陪着母亲,陪着兄弟包饺子说笑,只是偶然看向有些沉默的杜如林时,喜宝却会忍不住立即想到朱允炆。 年初一。大家忙着拜年,他们没有什么亲戚,便干脆都窝在屋子里,一家人团圆的聊天说话。 曹轩个性很好,脑子灵活,很快便学会了如何跟刘氏相处,变通极快。 喜宝看着这样的哥哥,心里也觉得安稳了不少。这个少年至少会待娘亲好,不管现在他是以什么心态如此这般,但是经年累月。相信感情总会越来越深的。 初一晚,喜宝钻进刘氏屋子,撒着娇非要跟娘亲同睡。 刘氏为喜宝掖好杯子。轻声跟她说话。 喜宝很快便觉得昏昏沉沉想睡了,她忙打起精神,对刘氏道:“娘,我本来是想过完年就立即开始筹备药铺子的。可是王爷现在还在应天,他希望我跟他去北平。但是我实在不想去。我又害怕自己对抗不了……娘,我去合肥县找陈瑄帮我租个地方住一阵子,待王爷离开应天……不不,最好是王爷已经快到北平的时候,我再回来。到时候,咱们再开药铺子怎么样?” 刘氏抿着嘴唇。“喜宝,如果能做大家小姐,一定不愿意这样辛苦的奔波吧。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还要这般躲躲藏藏……”她叹了口气,忍不住想到这阵子每天都来府里找她,希望能跟她说上几句话的那个小厮。 他就那样坚持不懈的过来,她一直没有去见。 刘氏抿着嘴唇。她每次看见曹轩兄弟和喜宝,就觉得那样矛盾。他们都是曹震的孩儿,她保护他们,全是为了曹震。 为了心里的感情,为了这份责任。 可是她没办法那样好的保护他们…… 如果…… 严大哥想见她,难道还是为了曾经他们擦肩而过的婚约吗? 如果是,她还怎样选择? 那小厮给她的信里写着,他没有续弦,他一直在心里留着她的位置。如果真的恢复自己的身份,去嫁给严大哥,那么喜宝便是刘家和曹家的后代,以后可以依靠严家。 可是……曹轩愿意吗?曹靖呢?那个小子会不会怪她? 曹震会怪她吗?为了更轻松的保护孩子们,她背离了他,嫁给别人…… 可是…… 喜宝难道就这样蹉跎,她过完年,都快及笄了。 曹靖呢?难道真的走商?不入国学,现在的局面,要如何去考举? 曹轩也要辛苦攀爬。 刘氏摸着喜宝的头发,“去吧,陈瑄虽然悔婚,可是那毕竟是他娘的意思。陈瑄曾经找过我,询问我的意思。如果我愿意将你许给他,他敢跟母亲抗衡。可是那时候我想,你就算嫁过去了,婆婆那样不喜欢你,以后你定然也不开心。我不愿意你去那样的环境下生活。”她慈爱的看着喜宝,“你去合肥县,陈瑄会帮你安排妥当的,待王爷回了北平,你再回来家里,娘这阵子会帮你打探草药的事情,你放心。” 喜宝恩了一声,窝在母亲怀里,觉得又温暖,又踏实。 很快,她便睡着了。 刘氏却久久难以入睡,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女儿是没有错的,她已经跟着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承担了这么多的重压。 她为什么还这样自私? 待喜宝去合肥县的时候,她……她去见下严大哥吧。 做了这样的决定,刘氏竟然觉得有些轻松,她微微笑了笑。如果曹轩和曹靖有什么不满意,她会承担下来,慢慢去让两个孩子理解的。 想定了,她也慢慢沉睡。 初二一早,喜宝便开始收拾行李,刘氏写了一封书信给陈瑄。 陈瑄在年前曾经给刘氏送来年节礼,说他回合肥县陪母亲过年,其实也是回合肥县与妻儿团圆吧。 陈瑄成亲后,妻儿一直在合肥县陪母亲,照顾婆婆,任上则是他自己一个人。 杜如林年后十五不到就要跟曹轩去国子监,国学可不是你说请假就请假的。 所以喜宝拒绝了杜如林说要送她去合肥县的建议,万一他因为什么事情半路拖累了,没能赶得及,那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都落空了。 喜宝安抚了母亲和一家子人,跟花香入巷小筑的老板娘陶苏商量后,陶老板娘帮忙推荐了一个常来吃茶的镖局总镖头。 喜宝出了些钱,跟着镖局一起去合肥县。 信比喜宝先除非,快马加鞭而去。 喜宝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一路前行。 路上她将明朝的一些医药书籍仔细的看了一遍。雪很大,马车内常常点着火炉也很冷。可是喜宝想着自己这是为了避难,便觉得又可以忍受了。 总镖头是个性情爽朗豪放的人,喜宝将脸抹的微黑,穿着男装,看起来虽然清秀的厉害,但是倒掩去不少风采。 太阳晒的很厉害,又没有风的时候,喜宝便裹着娘亲给买的巨大的斗篷,将自己整个人裹起来,只露个脸,坐在马车前缘,跟骑着马的总镖头说话。 总镖头兴起的时候,甚至会唱起歌来,歌声苍茫浑厚,一片林地荒野白茫茫,都在回荡他的唱腔。 喜宝便依靠着马车门,想到:自己从一个危险的男人那里,躲藏到另一个曾经于她来说也不安全的男人那边,辗转反复,什么时候,她能主宰一切,能牵绊别人呢…… (172)心意 …………感谢you_arby的打赏,哇卡卡卡,好激动………… 喜宝悄悄出发,怎么走,连母亲也不太清楚,反而是偷偷联系的花香入巷小筑老板娘。(.) 她就这样悄悄的走了,杜鹃仍然在帮喜宝弄药材,杜如林依然时不时的赶着马车在应天城街道晃悠,遇到喜宝列的单子里的药材,价格合适的,按照药材提示和要求,买一些。 曹轩代替母亲,帮喜宝去辞了去百善堂张大夫那里当学徒的工作,还顺便带了份大礼,说以后还是要张大夫多多照应。 曹靖被曹轩送去了隔街不远的私学‘云鹤书院’,先跟着先生启蒙。在这之前,曹轩和杜如林四处打听那书院先生的人品和处事之道,反复确认后,才放下心来。 年关已过,应天不少之前变冷清的街道回暖。红灯亮了飘飘荡荡的,等着正月十五吃元宵时再点亮应天城。 正月初十,曹轩和杜如林便要去鸡鸣山就学。 刘氏为他们都准备了东西,杜如林捏着刘氏为他缝的鞋子,那张本来有些冷漠的脸瞬间变了样子。他眼神里含着水光,恢复了少年人的模样。 刘氏眼神里满是慈爱,都是可怜的孩子,曹轩和曹靖要比杜如林幸运的多。 想到杜如林待喜宝的情谊,她抿着嘴唇笑道:“不用见外,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初十那天,刘氏亲自做了大餐,为他们送行。 曹轩和杜如林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小厮去敲曹家的大门。 曹靖现在成了曹家的一家之主,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姐姐也不在,就只有他来保护‘娘’了,曹轩临去鸡鸣山前。专门跟曹靖嘱咐了。 连哄带吓的告诉曹靖,必须听刘氏的话,照顾好刘氏和姐姐曹喜宝。 曹靖被哥哥说的有了种男子汉的责任心,在府内也充当起了小厮。 虽然曹轩心疼弟弟,但是对于他们现在的情况,曹靖多些历练,总是好事。 所以此刻来开门的,是曹靖。 “你找谁?”曹靖的口气依然有些大家少爷的态度,很冲,很横。 那小厮朝着曹靖看了一眼。见不认识,虽然心里有些不爽曹靖的口气,却还是开口道:“曹姑娘在吗?” 这小厮语气中也透着股傲气。淡然却不卑不亢。 曹靖皱了皱眉,“姐姐没跟娘亲说一声,自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过完年,自己偷偷拿着钱,连夜跑了。娘亲也正着急着呢。”这是大家早就商量好的,关于曹喜宝的去向,口径一致。 曹靖的话一落,那小厮就愣住了。 不见了? 离家出走? 被掠走? “可报了官?”小厮震惊的追问。 曹靖摇了摇头,“姐姐留下一张纸条,是她自己要走的。我们就没报官。” 小厮张开嘴巴,刚要继续追问,他身后的马车突然传来一声‘彭’。下一刻,马车门被踹开,一个人跳下马车,大跨步走到近前。 那小厮瑟缩了下,忙退到一边。低着头站在了那男人身后。 曹靖愣了下,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中年男子,高大,健美,美宇轩昂,眼神凝重,紧抿着嘴唇透着一种威慑感,让人畏怯。 他撅起嘴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问道:“你……你找我姐姐?” 男子眉头紧锁,“你姐姐离开多久了?” “离开有8天了。”曹靖手把着门,一副害怕眼前男子破门而入的模样。 男子皱着眉头,“你娘可在家?” 曹靖点了点头。 “就说我姓朱,我要见她。”男子的语气甚至有些蛮横,正是朱棣。 曹靖抿着嘴唇,有些委屈。眼前这个男人像是马上就要暴怒了,他会不会欺负刘氏? “还磨蹭什么?快点去报一声!”朱棣大喝一声,双目圆瞪。 曹靖也不是没眼力见的孩子,低声嘀咕了一句:第一次求表现,就遇到了这样的凶神恶煞,然后转身一溜烟儿似的跑远了。 过了一会儿,刘氏带着曹靖亲自出来迎,将朱棣迎进了主厅,杜鹃殷勤的去倒茶准备餐点。朱棣却好不买账,坐下便怒目瞪着刘氏,“怎么回事?” 刘氏对女儿和朱棣到底发生什么并不是十分清楚,却也明白,想来女儿不愿意嫁去北平做王府妾室,却又忌惮王爷之威,所以才干脆一跑了事。 她叹了口气,只好开口道:“喜宝前一天晚上找我,便似心事重重,但是却没有对我说出口。第二天一早,她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张语义不明的纸条。只说让我放心,却不让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朱棣皱着眉头,“她留下的纸条,您可还留着?” 刘氏点了点头,吩咐了杜鹃去取。 杜鹃忙点头,低头退步而走。 朱棣坐在那儿,从头到尾都板着面孔,皱着眉头,有些焦躁的等着杜鹃。 过了一会儿,杜鹃终于捏着纸条跑了过来。朱棣不等刘氏去接,伸长手臂,一把抢到了手中。随即阅读起来。 “无缘便最好无心,有心无缘最是受苦。我一切安好,请不要找我。” 他反反复复的读,手指捏着纸条,捏的越来越紧,仿佛想要将那纸条捏成粉末一般。 这分明是写给他的纸条,无缘……无心……受苦…… 原来他对她来说,居然不过是‘受苦’二字? 他的付出,他的争取,他所做的这些,对于那个黄毛丫头来说,居然是受苦! 朱棣仿佛突然认识到这一点,他咬紧牙关,恨不得立即见到她,好好问问她,在她看来,与他相处,可真的只是受苦吗? 那……那些笑容?那些眼神姿态…… 难道都是忍耐之下的假象吗? 为了不受苦,所以躲掉了? 她是不是觉得,他会借用王爷之威,强迫她?她是不是担心自己无法对抗他的权势,所以逃掉了…… 在她心中,他不过是个强盗吗? 朱棣手臂垂下,突然冷笑一声,他转手将那张纸条放在了桌上,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原来他的心意,从来不曾真正的传递到她的心里。 在她的心里,他是这样的不堪,不堪可怕到……她竟然大年初二就逃家而去。她到底有多害怕,在她心里,他到底有多…… 再难将思绪继续下去,朱棣站起身,踏步而去。留下刘氏和杜鹃面上浓浓散不去的疑虑。 (173)故人的体贴 刘氏看着朱棣迈着沉重的脚步声离去,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怀璧其罪…… 喜宝这样逃出去,可是……真的逃得掉吗? 曹靖亦步亦趋的送朱棣和那小厮出了府,刘氏会那样待眼前这个男人,说明这男人不是普通人吧? 别人不知道,曹靖自然知道,刘氏可不是个普通妇人。这位后娘,也是见过世面的。 将朱棣送走后,曹靖的小脑袋瓜忍不住想:朱是国姓啊,这位难道是跟国姓朱家有远房亲戚关系的人吗? 姐姐还挺厉害的,让这样的人惦记。 他啧啧几声,朝着那小厮一耸肩,关了门。 朱棣站在门外马车前,拳头攥的紧紧的,突然迈着步子,跨上了马车。 待回到应天燕王府,朱棣喊来朱能,直接命令道:“去查,初二到现在,有哪些人出了城。” 朱能应声而去,朱棣坐在屋子里,面对着一壶越来越冷的茶,拳头攥的越来越紧,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不得杀了她。 他真的很想将她抓来,然后掐断她那纤细的脖颈算了! 可是每每想到她的笑容里藏着的小聪明,小狡黠,还有她那大胆的言行,他又觉得这种恨意实在不能通过杀死她来宣泄。 可是,为什么他就无法得到她?为什么她就这样与众不同,居然敢逃脱,敢放他的鸽子,敢戏弄他…… 她有什么底气,凭什么敢逃? 她怎么就这样自信,相信他会去找她,相信他不会就因为那次她的违逆而永不见他…… 她居然有这样的自信,就好像,她已经将他看透。彻底绑架了他的心! 越是想到这里,想到她居然会逃,而他居然真的都被她猜对了。朱棣就越发的生气,他狠狠的捶在桌上,却又闭上眼,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 他为什么非要为了她而喜而怒而哀而乐? 难道他就真的不能如她一样,那样自由自在,那样拿得起放的下,那样洒脱吗? …… 许久,朱棣的拳头再次狠狠捶在桌上。 巨大的一声“砰”!仿佛在回答他对自己的反问。 …………………… 白云飘飘。应天和合肥县的白日里都是放晴,当朱棣发现喜宝逃掉的时候,喜宝已经到了合肥县。跟陈瑄派过来的人碰了头。 陈瑄没有来见她,想来他如今已经成亲,总有些不方便吧。 喜宝被叫陈文的小厮带到之前合肥县自己所租住的院子的另一个方向,租了一个小院子,抬起头看门面。喜宝发现,这院子并不大,甚至比自己之前帮娘亲租的院子还小的多。 可是当走进去后,喜宝很快发现,这个院子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从洗漱用品,到凉亭小筑。从换洗衣衫到发饰胭脂,从鞋袜斗篷到笔墨纸砚…… 喜宝想到的,在这个院子里都找到了。 虽然陈瑄没来见她。待她却的确很亲厚,这一切布置,不用心,都不可能达到。 笑着道了谢,喜宝欢喜的住进来。她仰起头,呼吸这新鲜的空气。自由的空气。 虽然放弃了爱情,虽然不敢细想心里的痛和委屈,但是换个地方,却还是觉得舒坦的多了。 陈文在帮喜宝安顿好后,亲自请总镖头吃了顿饭,以自家总管的姿态,招待了这些送喜宝来的朋友。 宅子里陈瑄有替喜宝安排了两个丫鬟,一个粗使的嬷嬷,陈文则负责外院儿,其实也就是这宅子的大总管,两个丫鬟和嬷嬷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找他。 喜宝住下来后,丫鬟立即准备热水服侍喜宝沐浴更衣,一看就是两个伶俐的小姑娘。 喜宝有些不习惯,没想到跑到合肥县来做客人,居然还有人伺候。 陈瑄却仿佛要向喜宝宣告‘你当初没有选择我,放弃的到底是什么’一般,在喜宝美美的住了一宿后,隔日孙文送过来两箱医书,一只小哈巴狗,还有两张一百两银子面值的银票。 “曹姑娘,我们家老爷说了,他已经用隐秘的方法给您家人邮了信,请您放心。这两百两银子,您可以任意使用,如果您需要买什么,也可以唤了小的去买。”陈文低着头,态度恭顺。 喜宝捏着这两张银票,想着自己昨天晚上睡前还在琢磨怎么给母亲送信儿说自己已经到了,一切安好。 没想到,陈瑄已经替她办好了。 她转手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陈文,既然陈瑄会将陈文拨给自己用,想来这个陈文是很亲厚值得信任的人。 他是已婚男人,她是未婚且来历不明的年轻女人,他专门给她弄了个院子,又送丫鬟又送钱的,陈文如果不是个得力的人,陈瑄绝对不敢讲陈文派过来。 所以喜宝也很信任他,“这一百两银票你先用着,用光了,再问我要。”她连怎么用之类的要求也没有跟陈文说,一副放任自由的模样。 陈文先是愣了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个奇怪的表情,转瞬即逝。 紧接着,他接过那张银票,乖巧的应了声是。便恭敬的询问喜宝可还有吩咐,喜宝摇了摇头,陈文便拿着那钱转身出了内院儿。 站在喜宝身后的两个丫鬟看了,都朝着陈文露出艳羡的眼神。 陈文离开喜宝视线后,忍不住驻足沉思了一会儿。 这个姑娘,果然是很特别,怪不得老爷会这样重视。只是,她到底跟老爷是什么关系呢? 作为仆人,主子不说的,他也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种最是敏感的话题,他只装聋作哑,做最本分的事情。 那粗使婆子是个不错的厨娘,陈文将厨房所需菜品都买了很多,储备着,够吃很久的。 待过了两天,陈文又去见喜宝,问喜宝吃的可顺口,两个丫鬟用的可好,有没有什么不习惯。 喜宝倒觉得一切都好的不行,这两年,她什么苦没吃过…… 可是即便喜宝什么都没说,陈文也在喜宝用餐后询问哪道菜她吃的多了些,哪道菜她吃的少了些,然后吩咐粗使婆子下次做喜宝喜欢吃的,少做喜宝不喜欢吃的。 近十天相处下来,喜宝发现,陈文实在是个好员工,他很清楚自己服务于谁,不到十天,几乎将她的生活习惯都摸透了,甚至快比她自己还了解自己的作息喜好。 悠闲度日时,喜宝偶尔会想,陈瑄这样将陈文送过来,想必知道陈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样做,是不是想让她知道,她本来可以享受这一切,肆无忌惮的享受到死的那一天,自己却放弃了呢? 一转身,她又忍不住嘲笑自己,一定是她太自恋,想太多了吧。 ……………………………… 正月十五那天,元宵节,晚上有灯会。这一天是很多人期盼的节日。 将会有深宅夫人得假去看花灯,街头巷尾将挤满了人。 早上陈文便将一切准备妥当,不管喜宝是想去看花灯,还是不想去看花灯。 而在合肥县城门口,却有一队人马赶着进城。他们看似低调,保护在侧的却全是高手。 传闻,新年刚过,皇长孙就递了个折子给皇爷爷,说对治水防灾有一些疑虑和问题,想要跟官员探讨,并上表说陈瑄过年返乡正在合肥县。 皇上立即便要召了陈瑄入应天随时等待着召见。 皇长孙却称自己愿意以谦卑之姿,学生之态去寻了陈瑄,问这天下大事。 皇上以及一应大臣皆称赞皇长孙礼贤下士云云,皇上大喜,便允了自家长孙,去合肥县向陈瑄‘求教’治水之事。 (175)同居? ………………感谢chenqqi的打赏,希望愿意支持二婚是皇的读者越来越多,只要有你们,我就是再忙,也能坚持写完……………… 喜宝预计,朱棣最多在应天城盘横到正月十五,藩王是不能在应天停留过久的,更不能没有理由离开藩地过久。 路上大概要月余时间,所以喜宝准备在合肥县呆三个月。 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时间过的真快。 喜宝突然发现,到了合肥县,她几乎忘记了生活中的压力,就好像,她真的要一直这样寄住在合肥县小院落中似的。 窝在暖暖的书房,喜宝捏着毛笔练字,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她抬起头还不待朝着丫鬟小绿看过去,小绿已经低声道:“姑娘,我去探看下。” 喜宝恩了一声,低头继续写自己的毛笔字。 没一会儿,小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她朝着喜宝微微一福,便礼貌道:“姑娘,我家老爷来了,还带了一位贵公子,说请姑娘到前堂一叙。” 喜宝抬起头,整了整发鬓,扭头朝着小绿道:“我这样子能见人吧?”她在这小院子里,每日睡到自然醒,吃喝玩乐不修边幅,难免有一些邋遢。 小绿打量了下喜宝,曹姑娘天生丽质,才14岁尚未及笄,却已经出落的如此漂亮,她还从来没见过像曹姑娘这样好看的人,她一直觉得,自家老爷一定是看上了曹姑娘的美貌。(.无弹窗广告) 可是相处的久了,却发现,曹姑娘自由一股睿智机敏的气度,甚至偶尔回眸斜睇间,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妩媚。就连她,都忍不住常常赞叹和喜欢,更何况是男人们了。 此刻曹姑娘虽然未施脂粉,老爷给买的华服也没上身,就只穿着素布衣裳,眉眼清秀迷人,气质中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傲然和不卑不亢,让人竟忍不住的自惭形秽。 “姑娘这般随意穿着,也比我见过的其他女人都漂亮。”小绿眼神真诚,视线里透着赞叹和羡慕。 喜宝微微一笑。她娘生的好,娘将她也生的不错。 终于要见陈瑄了,早就想过会见。时隔这么长时间,她被朱棣掠走……如今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她才14岁…… 忍不住笑了笑,小绿推开门,引着喜宝走了出来。 拐过小月亮门。便到了前厅,这小院子的确不大。 正堂里已经被摆上了小火盆儿,暖呼呼的,正堂外站着四个壮汉,背挺的笔直,目不斜视。 陈文站在最外侧。低头站立不动。 隐约可以从人和人之间的缝隙看到里面正堂前坐着一个人,她愣了下,一边朝前走。一边仔细打量,突然发现陈瑄居然站在那坐着的人身边。 是谁呢? 居然让陈瑄站着…… 喜宝走进去后,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福了福。 这才抬起头,她视线先朝着陈瑄望去。这个男人并没有太多变化。面容温和却带着卓然气度,让他显得不怒而威。浑身散发着岁月和智慧留下的成熟痕迹。 这是一个几乎熟了的男人,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迷人。 这样很好,不似朱棣那样危险,却又有着浑厚的气度,和足够的细心——喜宝想到了自己在这小院子里,被事无巨细的照顾着,伺候着。 陈瑄也目不转睛的打量喜宝,这个小姑娘,又长大了,透着可爱和机敏,漂亮,熠熠生辉。 他错过了…… “我倒不知道,原来你们熟识。”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思绪各异的两个人,这声音清澈好听,带着少年人的朗朗,和一种高傲的矜持。 喜宝突然觉得头皮一麻,猛地扭转头朝着那少年望去,下一刻,她瞠目结舌,震惊的瞪着稳坐在面前,表情冷然疏离的美少年,他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轻轻的抚摸着掌中茶杯,他眼神虽然盯着自己的手指,却还是让喜宝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逍遥时光,居然半个月就结束了,如此短暂。 来的人居然是皇长孙朱允炆,他在陈瑄面前出现,那么就是说,她不得不面对皇长孙,而不是文公子了。 陈瑄在喜宝和朱允炆之间看了几眼,微笑道:“殿下居然还认识曹小大夫。” “恩,上次在合肥县的医师会诊,我记得她。”朱允炆突然开口,视线抬起转向喜宝。 喜宝愣了下,不可能是他记得,一定是他从头到脚的将她的事情查了一遍。 她谦卑的站在一边,低着头,收起眼中的惊诧。 朱允炆虽然跟陈瑄寒暄着,眼睛却一直在扫视着喜宝。这个小姑娘,在见到他时的震惊后,却仿佛立即接受了这个情况。 甚至在陈瑄称呼他为‘殿下’的时候,小姑娘居然都没有露出害怕或者震惊的表情来。就仿佛,她早就知道文公子是他了一样。 是她太冷静,胆子太大,所以即便知道了文公子是皇长孙殿下,她也能快速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太震惊。 还是……她其实早就知道文公子是他,所以一点不震惊。 如果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因为曾经在合肥县遇到过?可是那时候,按理说她也不该很清楚他到底是谁,甚至早就忘记。 而且,在应天,她每次见到他时的表现,甚至后面与他对峙时的态度,都让他以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她太镇定,也太淡然,既不怕他,也无所顾忌。 只在他以死威胁时,才会露出惊恐,那惊恐绝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 想到这里,他嘴角急不可查的挑了挑,他手指在杯缘搓了搓,突然扭头对陈瑄道:“你也不用替我重新找宅子了,我便住在这里好了,你让曹姑娘收拾个屋子给我住便可。” 陈瑄和喜宝皆是一愣,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朝着朱允炆望去,他却只捏着杯子,仿佛不过说出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一般的云淡风轻。 喜宝却已经惊骇的想要尖叫:放出虎穴,又入狼口,说的难道就是她? (176)三人行 陈瑄的惊讶并不比喜宝少多少。 当初朱棣为什么将喜宝捉走,陈瑄并不十分清楚,但是那时候他以喜宝未婚夫的身份去向燕王求情时,燕王曾经暗示说,喜宝握了他一些事情,他不会将喜宝放回去。 可现如今,喜宝怎么又跟皇长孙扯上了关系? 而且皇长孙今天的态度,又为了什么? 陈瑄抿着嘴唇,心里思绪翻转,却只能态度谦逊的应允,并立即吩咐陈文下去整理。 这小宅子本来就不大,并不如深府大院有东西厢房,有主间,有小别苑。 这宅子里只有一个后院儿,一个前院儿,也就是说,就算陈文安排了朱允炆住进了距离喜宝的房间最远的那间,他们只要一推开房门,也能看见对方的屋门。 更何况,这宅子里朝阳的房间,只有两个。 挨着的两间。 陈瑄想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却一句话也不能说。 喜宝站在边上,却突然抬起头,笑道:“民女住在这院子里,只怕贵人您不太方便,不如民女将这院子腾出来给贵人您住,民女再另找一套宅子。”她笑容温和淡然,眼神在朱允炆脸上扫了一下,便又低下头,表现出谦卑的模样,语气却仍然笃定且镇定。 朱允炆听着喜宝的话,并没有表现出情绪,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听完她的话,慢慢抬起头来,“我刚才已经说了,不必麻烦了,就在这里住下。难不成你有什么事情心虚,故意要避开我不成?” 喜宝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忙摇头道:“既然贵人不介意。民女自然愿意沾沾贵人的光。陈文只怕粗手粗脚的,我且去帮忙收拾下屋子。” 说罢,她微微抬起头朝着朱允炆望去,一副等待吩咐的样子。 朱允炆淡然的挑了挑眉,来日方长,他摆了摆手,示意喜宝去吧。 喜宝依言应声而去,姿态谦卑礼貌。 在初时朝着陈瑄望一眼,她再没讲视线移向陈瑄。 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她怎么老觉得自己被陈瑄给卖了呢? 这个卖女求荣的家伙!惊人把朱允炆带到了她住着的宅子来。这么小个地方,她和朱允炆一起住?这什么情况?! 咬着嘴唇,喜宝怏怏的朝着后院儿走去。 陈文正站在院子里。朝着四个屋子不时看看,喜宝住的是朝阳房,四个房间右数第二个,右数第一个也是朝阳的,剩下两个在另一边。是朝阴的房子,肯定不能让那位‘殿下’住朝阴的房子。 可是让那位殿下跟曹姑娘挨着住,又…… 喜宝叹了口气,“把我的屋子,搬到朝阴最左边,给殿下整理出朝阳最右边那间吧。” 阿绿和阿兰一起帮着陈文整理。东西并不多,喜宝站在院子前,靠着一根廊柱挡风。一时不知道自己未来到底会怎样,有些心慌慌。 粗使嬷嬷婆家姓孙,喜宝叫她孙嬷嬷。 孙嬷嬷帮着陈文一起搬比较重的东西,扭头看见喜宝站在那里发呆,忍不住问道:“曹姑娘。那位贵公子住进来,可要加几个人手?”这院子住人的地方就四间。两个主子一人一间,剩下两个就是下人住,那么就是女一间,男一间,这是不是有些拥挤? 喜宝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这院子,可再也不是她做主的了。 “书房只有一个,后厨只有一个,正堂只有一个,院子只有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哎呦一声,扭头轻轻的以脑门儿撞那廊柱。 陈瑄从正堂走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喜宝这个样子,如果是平时,他会忍不住莞尔,此刻却笑不出来。 当陈瑄走到喜宝身边时,喜宝听到身后陈瑄的脚步声,扭头朝着陈瑄望去,她立即皱起眉头,叹口气:“本来我是想过来避清静的,却不想居然引来了这个罗刹王。” 听到喜宝居然敢称呼皇长孙为‘罗刹王’,陈瑄终于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笑了下,又忙叮嘱:“千万不要瞎说,那是——” 喜宝摇头,“我知道他是谁。”比你知道的多的多。 陈瑄朝着喜宝靠近一步,她如今又长高了,却也不过到他下巴而已,他看着她的发丝在阳光乌光顺滑,手指抖了抖,很想去摸一摸,与上好的丝绸,哪一样手感更佳。 却还是忍住,皱着眉头低声问她:“你怎么会与皇长孙殿下认识?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为了躲燕王。” 喜宝叹口气,她本来是以为自己要躲的是燕王,却不知道朱允炆居然也在盯着她。 他对她好奇,也想通过她去探听朱棣的一些事情吗? 可是,她什么都不会说,也不能说。 “我也不知道……”喜宝有些泄气,刚才对陈瑄的怒气因为自己的纠结害怕,突然变成了哀怨,“你怎么把他带过来的?”语气里满是埋怨。 陈瑄心里紧了紧,他很像抚上眼前这小丫头的肩膀,安抚她几句,却知道一切多余的动作,都是不被允许的,“殿下为了治水来找我研究过往经验,对今年的治水做计划书。我接待时,本是诚惶诚恐,他却直截了当的说要来这里。且由人带路,直接过来了,我连反驳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已经跟着来了这儿……” 陈瑄自她来到合肥县,甚至没来过这宅子见她,朱允炆不是因为他而知道她的所在。 反过来,是因为她来这里,才牵连了陈瑄吧。 朱允炆一直派人密切监视她,比朱棣监视的更隐秘,目的性也更强。 只是喜宝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找过来,她从来不知道,朱允炆是个这样任性的人,为了这样的事情。 扭头看见陈瑄面上的愧色,喜宝叹口气,有些事情,陈瑄能帮她,有些事情,他却也插不上手。 太子已死,朱元璋最宠爱的是朱允炆,毫无掩饰的,毫无悬念的。 对于未来皇帝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陈瑄难道能赶走他?更何况,陈瑄以什么立场?她曾经的未婚夫吗? “你……这段时间,你过的可好吗?”陈瑄本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这时候,他应该转身离开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连他自己,都在这一瞬间,感觉到脸红和羞意,他不该说这样的话。 喜宝抬起头横了陈瑄一眼,淡然一笑,开口道:“我挺好的。至少我娘亲不会因为婚姻之事强迫我,更不会在我订婚后,逼着我悔婚。”说罢,喜宝转回头,朝着左手边朝阴的屋子走去,没有回头去看陈瑄变青的脸色。 (177)危险关系 深宅大院,与婆婆斗法,打压小妾,与其他七大姑八大姨周旋,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喜宝本来可以过这样的日子的。 最差老公不爱自己,不断有新欢,或者甚至想要宠妾灭妻…… 但是想来如果是嫁给陈瑄,这些惨烈的剧情必然不会上演。更多的可能是,吃穿不愁,自得其乐,为一些鸡毛蒜皮,不与生命相关的事儿犯犯愁。 至少,喜宝不会因为担心朱棣或者朱允炆杀死自己,而觉得胆怯,不会因为担心牵连母亲家人而害怕。 晚上,陈瑄为皇长孙殿下接风,喜宝自然没资格参与。 朱允炆这次出发虽然应天命臣都知道,但是合肥县这边知道的人却很少,甚至算是微服私访,低调出行。 太子朱标没了,朱元璋不仅仅没有新封太子,甚至没有给其他儿子们任何机会,而是直接加急下诏书,册封了皇太孙。 意思已经很明显,以后自己的皇位,恐怕不是儿子的,而是孙子的。 过年的时候,朱元璋召见所有的儿子入应天。三子朱棡统帅山西河南两地军马出塞,召回冯胜、付友德、常升、王弼,使他们听朱棡号令,保护皇长孙朱允炆的权威。 朱元璋已经在为自己的孙子铺路垫基,可是即便如此,朱元璋如今一切尚佳,却也不允许朱允炆插手干政过多。 朱元璋虎牙鹰翼尚硬,对自己的权威仍然虎视鹰盯,不容出现任何触犯他绝对权威的行为。 现如今,黄子澄、方孝孺不知道是否已经对朱允炆忠心耿耿,只是他如今跑到合肥县,与陈瑄询问治水之事,且亲自‘下问’而来。 自然不可能完全是为了查清楚朱棣和喜宝在搞什么而来。那朱允炆来合肥县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陈瑄? 喜宝一边帮小绿整理自己的被褥,一边叮嘱小兰轻手轻脚将东西摆放在一些合适的地方。 可这时候,她实际上却在思考着朱允炆此行的目的。 他到底想从她这里知道朱棣的什么呢?他又查到了自己的什么,自己和朱棣的什么呢? 而住在这个小院子里除了为了就近看着她,查她和朱棣的事情外,是否有其他的原因呢? 喜宝伸手在柔软的杯子上平拍了两下,她必须知道朱允炆在想什么,要干什么。不然自己跟他相处的越多,就越危险。知道的太多,对她实在太坏。 朱棣之所以容忍她知道的多。是因为放心她没有办法去接触那些让他觉得危险的人,比如如今住过来的最危险的那个朱允炆。 再加上,朱棣喜欢她。想拥有她,而不是杀了她。 朱允炆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他明知道她跟朱棣接触,且他不喜欢自己。那么要杀她,轻而易举。 只怕一旦朱棣知道自己跟朱允炆接触过了。连朱棣也会想杀了她。 现在,她已经陷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随时都可能触地雷,死的尸骨全无。 抿着嘴唇,喜宝站在窗前,有些恍然。 晚上孙嬷嬷依然做了喜宝最爱吃的饭菜。陈文远远站在外院儿,时而朝着喜宝望望,时而陷入沉思。 陈瑄跟那位‘殿下’离开的时候。吩咐陈文了几句话。 第一个是,以后跟着喜宝,非礼勿视。现在这个院子不如之前那么自由,一切行为都必须严格遵守规矩! 第二个是,对那位‘殿下’要毕恭毕敬。机灵点,不然会丢了命。只怕这个院子里原本的几个人。都已经陷入这种危险中了。 第三个是,喜宝仍然是他的主子,但是当那位‘殿下’在的时候,要一切听从那位‘殿下’的安排,但是心要向着喜宝,要懂做。 第四个是,要称呼那位殿下为‘文公子’,却依然要用‘殿下’一般的尊重,去应对。 这几个要求,都让陈文头晕脑胀,有些心慌不安。 “阿文!”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文吓一跳,忙扭头去看,就见小兰站在那里,俏生生的朝着自己笑。 “你在想什么?我喊了你三声,你都没应。”小兰微微而笑,那温和单纯而不知愁滋味的笑容,让人心都不禁松懈了些,她又继续道:“阿文,曹姑娘喊你过去。” 陈文忙收回目光,应了一声,随机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走进去,一直不敢抬起头去看前方,当面对喜宝时,也不敢如往常那样抬起头去看喜宝了。 “小兰小绿,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陈文说,你们去外面候着。”喜宝直接开口道。 小绿和小兰皆乖顺的走到外面,站在院子里守着。 门虽未关,但是只要喜宝和陈文说话声调控制得当,却是不会被院子里的人听到的。 “不知道姑娘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陈文见小绿和小兰出去,忙低头恭敬询问。 “如今这院子里,不是我一个主子了。你且盯着一切,不要让院子本来的人,对那文公子有任何的冒犯。另外,你不要常常在这院子里转了,且回家去住,每天中午饭前,来跟我点个到,如果有事,我会吩咐你,如果没事,你再问好后自行离开。另外,陈文,你要记得,你每天必须见到我,听到我应声,才能放心。如果哪天你没能在饭前见到我,听到我。不要多探问和摸索蛛丝马迹,立即装着糊涂,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离开,然后迅速偷偷的去见陈瑄。”喜宝目光灼灼的盯着陈文,她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个值得信任,聪明伶俐的人,“你听懂了吗?” 陈文低着头,面容凝重,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喜宝嗯了一声,他不让陈文整天在外院呆着,一个是不想让朱允炆忌惮他。更怕他不小心撞见什么,丢了性命。 叹了口气,喜宝摆了摆手,“下去吧,回家吧,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让小兰去喊你。” 陈文本来是在陈瑄在合肥县的一个外宅里干事,平时闲置,后来遇到机会,被陈瑄的大管事推举做了陈瑄几天小厮。 陈文本是家生子。自己爹妈年老后,被放出了府,在合肥县偏街有一处宅子。开了个小铺子,父母本不是什么经商的料,也不过勉强维持生计。 他不在这院子里住,自然就要回偏街自己的家。 陈文离开后,又去找了陈瑄身边的大管事。请其知会主子一声,就说自己现在每天除了跑跑腿,都回自己家去住了。 大管事自然知道该怎么跟主子汇报,才不会被陈母和陈家其他的人发现什么。 陈文也就放心的走了。 另一边喜宝送走了陈文,讲小兰小绿和孙嬷嬷都叫到了跟前,趁着朱允炆还没有回来。将好好在院子里做事,少出门,少打听。少看少听,只做事的几项基本原则,非常严肃的吩咐下去。 孙嬷嬷和两个丫头都有些凝重,可是喜宝仍然板着脸,她必须让他们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宁可过于谨慎,也绝不能松懈。 “切记。尤其不能去打扰那位文公子,见到文公子和他身边的护卫小厮,都要低着头恭敬礼貌,尽一切所能的远远躲开,他们问什么,都不要多说。”喜宝冷着声音,低喝道。 两个丫头和一个嬷嬷都点头应声。 喜宝却再次朝着三人道:“这院子里的事儿,且不可传出院子去。即便是最好的姐妹,亲生父母,也不能说。孙嬷嬷,连你家的,也不许说!” 孙嬷嬷吓了一跳,忙有些惊慌失措的点头应是,手紧张的攥在一起,显得很畏怯。 晾了她们一会儿,喜宝才吩咐她们下去干活吧。 三个人却各自寻了事儿,猫在屋子里做。 喜宝已经让孙嬷嬷将外院儿书房里她用过的东西,和会用的东西,都搬到了后院儿左边靠阴的另一间卧房,收拾了下,便是个简单的小书房了。 喜宝终于坐下喝了口茶,心里稍微安稳了些,暂时能做的,她都做了。接下来在这院子里的日子,她就两点一线,卧室,朝阴卧室小书房,两个地方的转,不出内院儿,尽量不与朱允炆照面,这样,应该已经将危险系数降低到最低了吧。 只是,当傍晚时分,朱允炆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即便喜宝将自己藏在卧室里,明知道朱允炆就是再怎样,也不可能闯到自己屋子里来,她却还是忍不住叹口气,怔怔的望着门的方向,有些发慌。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有节奏的声音很低的脚步声,随机,一盏盏的红灯笼被点亮,院子突然红莹莹的了,四处都是明晃晃的,隔着窗纸,光线投在卧室内,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朱棣喜欢吃甜。 朱允炆喜欢热闹? 是这样吗? 喜欢吃甜,是因为曾经吃了太多苦。 那喜欢亮通通的热闹,是不是因为,曾经太过冷清寂寞? 有爹有娘被簇拥着长大,也很寂寞……寂寞到害怕那种凄白一片,冷清沉寂吗? 这一晚,喜宝即便在深睡中,也很不安稳。常常突然觉得床前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猛然惊醒,一身的冷汗,床前却空空荡荡,屏风后是小兰轻而缓的呼吸声。 她攥着被子,胡思乱想到困顿不知觉的入睡,却还是一夜梦魇不断,隔日一早,即便铜镜朦朦胧胧,还是能看到一双黑眼圈挂在脸上。 院子里已经有了声响,想来朱允炆也已经起床洗漱了。 放下铜镜,闭上眼睛,感觉到小绿为自己梳头时,手指轻轻按摩自己的头皮。 不知道,与朱允炆同居的第一天早晨之后,将迎来什么惊吓…… (178)美男凶猛 …………都回来,冉冉回来更新啦,快来看看喜宝到底和谁在一起了呢?……………感谢13566796718的粉红票*2,谢谢支持……………………… 女红喜宝实在是不行,她坐在房间里,无聊的绣着一朵小红花,八朵花瓣,最最简单的向阳花,却被她绣的像个红团团似的。 拎着小帕子,她露出一个比那花还丑的笑容。 小绿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低头绣着鞋,也不敢抬头去看喜宝,只怕曹姑娘发现她的绣品被人看见了,会自惭形秽恼羞成怒。 屋里维持着这样热烘烘又安宁祥和的气氛,即便喜宝这样丢人现眼,也没能打破此刻的舒缓情境。 可是,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却让喜宝突然抬起头皱着眉头,面容紧张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也立即降了好几度。 小绿忙走过去开门,来敲门的是个小童,之前没有见过。 “姐姐,你好,我叫小元,您是曹姑娘身边的小绿姐姐吧?”小元嘴很甜,一开口,先笑盈盈的让人喜欢。 小绿见到曹姑娘的表情,本来很排斥这院子里的新住户。 可是看见小元这笑脸和说话甜滋滋的口气,她却忍不住先朝着小元笑着点了头。 小元见小绿一点头,知道百分之五十几率猜错的倒霉事没被他碰上,忙继续笑着道:“我家公子说,想请曹姑娘书房一叙,说有话跟曹姑娘讲。”小元礼貌且客气,笑盈盈的说着话,昂着头弯着眼睛看着小绿。 小绿有些为难的回头看向喜宝,喜宝叹口气。她哪里敢惹朱允炆。 整了整头发,喜宝站起身,将那绣完了却丑的天怒人怨的帕子塞在袖口,穿上鞋子,朝着小绿点了点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小元。 小元头顶竖着一个发髻,笑盈盈谦卑有礼的给喜宝行礼,脆生生的喊了声“曹姑娘”。 喜宝嗯了一声,也不啰嗦,朝着门口走去。 小元忙在先头跟着。 小绿正要跟过来。喜宝却回头道:“你在屋子里继续绣那鞋子吧,不用过来了。” 小绿愣了下,却还是乖顺应声退去。 喜宝不想让她们都如他一般陷入危险之中。她一个人已经深陷泥潭,她们不知道这些,不知道朱允炆是谁,她更不喜欢她们在不知不觉中,就做出可能让自己丢了性命的事情。 生命多么可爱。她们都很无辜,都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如她一般。 小元并没有说什么,走在前面,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待到了书房门口,小元就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道:“主子,曹姑娘到了。” “嗯。”里面只传出一声懒懒的应承。 小元却似乎已经从这一个几乎毫无意义的嗯中,听到了一句完整的。且很长的命令一般。 他后退一步,朝着曹姑娘示意去开门,然后便低头站在一边,疏离不语,似柱子一般了。 喜宝叹口气。看样子是经过调教的,既聪明。又懂得避祸。 她推开门,走进去,朱允炆歪靠在书桌前的躺椅上,左手捏着一本书,右手在膝盖上无意义的敲击打点着。 喜宝朝着朱允炆深深一福,转身关上门,将寒风关在了外面。 朱允炆左手一抖,抬起头看了喜宝一眼,见她虽然姿态谦卑的行礼,他却忍不住嘴角一挑。 她明知道他是皇长孙,却仗着他自称文公子,如今在这里住着也隐藏着身份,就不行大礼,一副我当你还是文公子的模样。 真是敷衍。 “坐这里。”朱允炆伸手在他右手边的椅子上指了指。 喜宝看了眼那椅子,不过距离他半逼臂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呢? “是。”她迈了两步,还是依言坐了过去。他居然让她坐,而不是站在一边,已经应该谢天谢地了吧。 正想着,朱允炆突然伸出右手,搭在躺椅扶手上,随即朝着喜宝挑了下下巴。 喜宝看了下他的右手腕,诊脉? 她可没有小元那功底,不需要多的语言,就能解读主子的所有意图需求。 心里吐槽着,喜宝却还是伸出手指,按在了朱允炆右手的脉搏上。 见他没有反抗和暴怒,喜宝想:看样子自己猜对了。 上位者真是讨厌,什么话就不能说清楚。需求不说明白,却要她们这些可怜人完全让他们满意。 很快,喜宝的注意力便关注到了他的脉搏上。 “文公子,您……”她抿了抿嘴唇,“失眠,多梦……有事气短、自汗……” 他抬起头,朝着喜宝瞄了一眼,“嗯。” 叹口气,喜宝开口道:“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让下人熬了给你喝喝吧。那药健脾益气,宁心安神。只是……公子以后最好还是能放开胸怀,莫多虑……”说到这里,喜宝却住了嘴。让朱允炆不要多想多计谋,不就是让他往死路上走嘛…… 想到这里,喜宝抬起头看向朱允炆,眼中突然满是苦涩。 她是他手中一根浮萍,随他摆布,任他要自己死活。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朱元璋那样的皇爷爷面前,在那些居功强横的武官面前,在那一个个动辄死一半朝官的血案时,在那些文官们的斗法中,他怎么能少思虑? 更何况,无数藩王叔叔们在全国各地虎视眈眈。 他要从一个小小少年郎,慢慢脱去皇爷爷给搭建的羽翼,去独当一面,岂是那么容易的。尤其,在这个时段,儿子们都还健壮,且有能力有野心的那样多,而他这个做孙子的却被推上来上位,他入被架在火上烤,却又不得不扛起来。不管是自己的欲望还是皇爷爷的期望…… 这一切,都让他越走的艰难,越要往上爬。 他怎么可能少思少虑?! 只是,即便这样困难,这样辛苦,当一切不过是一场空,他…… 朱允炆本来在等着喜宝说了一半的话的后半段,却半晌没有动静,抬起头时,便看见她正一脸悲伤的望着自己。 这个悲伤的表情。他从未在其他人眼中看见。即便是母亲期望他开刀破斧向前,他却举步不前时,母亲眼神里那复杂的表情。也不是这般。 他突然觉得心里一痛,眼神瞬间转冷。 她那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值得同情的人。 可是怒气,很快却又沉寂下来。她的眼神里没有恶意,没有轻蔑。没有冷冰冰。反而……就好像她在看一个寂寞英雄,一个即可敬又可怜的人…… 这样矛盾的眼神,让他抿着嘴唇,又静静扭开了头。 是医者慈悲吗?在怜悯他身为皇长孙,这样光鲜,却为了坐稳这个位置。不得不多思多虑,甚至导致失眠多梦,气短自汗吗? 他淡然一笑。她怎么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 有得必有失,得到时,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付出。 这算什么…… 历史中,为国为民殚精竭力,甚至死而后已的帝王将相也不是没有。 他淡淡一笑。嘴角却尽是苦涩。 左手捏着书的手指突然收紧,他感到自己的情绪起伏。说不出是怒是忧,却不似她进来之前那样平静淡然了。 这个女孩儿的一切行为都显得很自然,可是在他看来,这些自然,却都透着一些不自然,与他身边所见所闻不相符的那种不自然。 “在我这个位置,你还是觉得,不愿意为了权力,放弃任何东西吗?”朱允炆扭头,依靠着慵懒着的姿态,却掩不住他微微仰起头问她时,眼神里的咄咄逼人。 他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更不是历史中所说的那般和善慈爱。 他是个犀利,尖锐,又腹黑的笑面虎! “文公……”舒出一口气,叹了一口气,喜宝改口道:“殿下,您为什么都不笑呢?” 朱允炆微微一愣,他伸手摸了摸嘴角。 是啊,他为什么都不笑呢? “在皇上面前,您是笑着吗?在那些王宫大臣面前,您是笑着吗?”喜宝看着他突然失神的眼睛,“是吧……您在陈瑄面前,也保持着面上淡然的笑。可是……为什么我每次看见您独自一人时,总是冷着面容,淡漠着一张脸,既不笑,更不爱说话。甚至冷漠的坐在一隅,宁可去听杨凌的故事,去关心这样虚构的一个人生,也不愿意在您的家里,去与您的亲人在一起呢?” 朱允炆抿起嘴唇,微微闭上眼睛,想要遮住自己,不让喜宝再去探看什么。这一刻,他竟然有一种被她看透的狼狈情绪。 是啊,他一直在躲避,在愤怒,在厌恶。 即便是那种居高临下的上位优越感,即便是指点江山的权利欲望满足感,即便是挥金如土,即便是终于达到了母亲的期望,即便是成为皇长孙,意味着自己成为储君…… 这一切,好像都快要压不住心底里那些越来越鼓噪的愤怒,和厌恶。 可是,为什么呢? 他拥有了天下人想而不可得的一切,为什么他还是这样愤怒,这样厌恶身边的几乎一切呢? “你不怕死吗?”他突然抬起头,灼灼的瞪向喜宝,眼神里是火焰,熊熊,仿佛想要将她灼烧殆尽。 喜宝微微苦笑,“怕死,怕的要死!”可是,他找她说话,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曾经她给他讲了一个关于杨凌的,那样自由自在,任意妄为、快意人生的男人。是因为她被他劫掠到马车上时,说了一些他绝没听到过、甚至可能从未想过的人生态度吧…… 他是不是很希望听听这样异类的声音? 如果,她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了,他是不是就要更狠绝的对待她,处置她了呢? “曹喜宝,你想过怎样的生活呢?”他突然面容一转,刚才那愤怒表情瞬息之间不见。此刻,他再次恢复淡然,就好像刚刚从来没那样凶恶的吓唬过她一般。 他是演艺圈儿的吧,影帝! “我吗?”她对上朱允炆的视线,见他认真的看着自己,喜宝无奈的又想叹气了,“我想过的自由自在,攒钱,开个医馆,谁也不要因为我抢了生意而嫉妒,甚至拆我的台,让我安安稳稳的悬壶济世,赚钱养家。赚的钱,供的起弟弟上国学,能让哥哥安心念书,不必操心家里。母亲吃穿不愁,过上满足快乐的生活……” 这一切都特别困难。简单的几句话,却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办不到。 喜宝说说着,已经从起初因为期待而起的兴奋,慢慢变得失落和垂头丧气起来。 朱允炆微微一笑,她有她的不能,他有他的不可。 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谁都不快乐。好像,心里突然平衡了。 也许是因为她的生活与自己除了朱棣,几乎完全没有重合;也许是自信她再见不到朱棣,朱允炆此刻,很有兴致与她聊这些,他以为自己一生,都说不出口的话。 好像一切很突然,又好像,他在来合肥县的时候,就已经在酝酿这个话题了一般。 上一次,劫持她去马车上,随便聊那几句,便让他大怒,将她赶下马车。可是回程路上,他却觉得意犹未尽。 那样的直截了当的情绪发泄,之前从未有过。他沉闷了太久,也憋了太久,在人前,更笑了太久太久…… “如果,可以让你弟弟上国学,让你哥哥未来一片平坦,让你母亲吃穿不愁,让你开一个医馆,可以悬壶济世,可是……却要放弃自由,一生为别人哭为别人笑为别人所操控,被绑缚,被限制,承担着别人的梦想和期盼……你愿意吗?”朱允炆靠在躺椅中,软榻绵绵的,半搭在膝上的毯子热乎乎的,他的手却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凉。 眼前这个女孩儿,是唯一一个……唯一一个与他身边人想法不同,却能让他产生怪异情绪的人。 她会怎样回答呢? 他……他又好像在期盼什么…… “得到一切,放弃自由和自己……”喜宝扭过头,看向朱棣,随机,她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不敢相信。 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居然透着几丝热烈,几丝期盼? 日光下,他颈项白皙,喉结微微滚动,颈侧的肌肉显示着他虽然肤白而并不壮硕,却依然储存着力量。 他漂亮的面容因为那灼灼的目光而显得更加莹莹生辉,使整个室内都显得黯然失色。他真好看……又犀利,又腹黑,又凶戾……又好看! ps: 你们喜欢谁?朱棣?朱允炆?陈瑄? (179)促膝而谈 ……感谢幺宝在长大的粉红票,感谢you_arby的打赏,世界因你们而美丽,呜呜……… ……感谢janezsy的书评‘男主是谁我来猜’,冉冉已经将之置顶,欢迎大家积极参与,我会给与积分和加精之类…… “我不愿意……”在朱允炆热切的目光中,喜宝叹口气,开口拒绝了。 在这个问题上,他想得到怎样的回答呢? 为了家人,放弃自由? 还是为了自由,放弃家人? 她摇了摇头,“殿下,有时候,在你眼前,只有两条现成的路,选择哪条,都会失去另一条,可是,人不能总是这样,又想都得到,又不想劳作和付出。” 朱允炆皱了皱眉头,“你不愿意为了亲人放弃自由,这样自私自利,却难道还有理由?”他看着眼前这个想要‘强词夺理’的少女,年纪轻轻,却一如既往的胆大如斗。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期待起来。 喜宝见他眼神里没有真的凶恶之意,微微笑了笑,“自然。左一条路,右一条路,选择出现严重的困难时,殿下,不如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在两条路中间,自己打通一条路吧。左右贯穿的路。虽然很辛苦,却不用放弃左右手任何其一。” 朱允炆挑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我何必要用我的自由去换。我用更辛苦的努力,一点点艰难的去经营,去开医馆,去保护父母。人一生,不管依靠谁,都不可能保证一路平安无忧的。”即便是皇上,难道就不面临政权的推翻吗?“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就没关系。” 朱允炆手指在扶手上一下一下的点敲着,他并没有回答或者反问,而是陷入了沉思。 都不放弃? 如果他要做到这一点,那要付出的,恐怕与曹喜宝要付出的代价,完全不可同列而语。 她最多不过更奔波,更疲倦辛苦,付出更多努力,最最严重,不过是错过姻缘。自由却孑然。 他想要的自由是什么呢? 他想到了皇爷爷想让他娶的光禄少卿马全的女儿,他想到了那些老臣们的各自心思,想到了皇爷爷的忌惮。想到了那些文官至今为止仍然存在的顾虑…… 他想到了母亲的期盼,从小时候起,那些日日时时耳提面命的话语,那些逼迫,那可怕的望子成龙的情绪…… 他一直知道。皇爷爷一直崇尚独霸占权,所以对那些日渐强横的儿子,他甚至也是忌惮,甚至猜疑和排斥的。 他这么多年,跟在父亲身边,眼睁睁看着父亲每日忌惮。日日战战兢兢,只怕自己有什么行为会冒犯了父亲的帝王之威。 尤其是在黄奶奶去了之后,父亲更加紧张。日日殚精竭虑,怎么可能不早死。 他比父亲做的更好,以仁孝为自己的主打,努力展现这一面,他努力说服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当皇爷爷诛杀蓝玉,打击建国功勋。甚至果决的连根拔起,不可谓不狠辣,不可谓不毒。这时候,他却不想去假惺惺的劝解皇爷爷,虽然在皇爷爷眼中看见一丝叹息和‘恨其不争’的意味时,他知道自己再次安全了,在皇爷爷的猜忌和杀气最强盛的时刻,他又将自己放置在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可是,在权衡皇爷爷的忌惮时,他不得不放弃了大臣们的信任和崇敬。大多数大臣,都觉得他太过懦弱和优柔寡断。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开国需霸王,保国需任君。 可他却从不是一个真正的天真单纯的傻瓜仁孝之子,他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他太早选择了自己的路,也已经走的太远了。 父亲离开后,母亲的精神也愈来愈不济,她却更执着于他是否能最终走上登基之路。 他却明白,现在全心全意的去博皇爷爷的好感,顺着皇爷爷的思路走。 那么他需要一直这样隐忍温顺,做出那副伪善的模样,去让皇爷爷安心。然后,他要安抚和取信自己的叔叔们,使之为自己保家卫国守边防。 可是…… 皇爷爷却不曾想过,本该顺位传给叔叔们的皇位,成了他的,而真正震慑叔叔们的皇爷爷一旦故去了,那他可还有什么筹码能震慑那些叔叔们吗? 朱允炆淡然一笑。 “曹喜宝……你满意你现在的生活吗?可曾有过逃开一切的想法?”朱允炆突然扭转头,视线有些迷蒙的看向她。 他眼神迷蒙,甚至有些无助,年轻冷漠甚至有些残酷的脸突然又发生了变化,他眼神温润,双眸如玉,迷的人仿佛要掉入他的眼波之中。 他居然显得有些无助…… 心突然有点软,喜宝扭开头,也有些茫然起来,逃过一切吗?逃过母亲吗?她怎么舍得,即便只是想想,都觉得锥心一般的疼痛,那个女人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要逃的,她怎么会想逃开她? 即便为了母亲和兄弟,牵扯住自己,一切也是值得的。 “殿下,我从不觉得我的亲人或者之前的生活是负担,我更不需要逃开他们,我甚至害怕他们会逃开我。如果说我有想逃开的……”恐怕与你想逃开的不一样。喜宝扭头看向朱允炆,他想逃开的是藩王们的逼视,和皇上的施压,还有大臣们的奸诈吗? 又或者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但是,她想逃开的,跟他的绝对不一样。他也不可能猜的到她想逃开的是什么。 “是什么?”朱允炆也抬起头,迎上喜宝的视线,他突然发现,自己这样躺在这里,仰起头去看她,竟然觉得心里很安宁。这个女孩儿无惧无畏,且很纯粹,纯粹的厉害!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 她有一种,让人可以放下防备的单纯和简单,她眼神里的清澈有种如天空般的晴朗和一种让人豁然的力量,她温和的语言和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他觉得,他跟她没有不同,他们可以放下身上担负的一切,平等淡然的聊天。 “有的人自以为是对我好,想要替我安排的爱情、生活和未来。”她不想要的,是朱棣为她安排的或小妾或外室的生活方式,不想要的是朱棣自认为可以给她富贵荣华的对她好的安排,这些她都不稀罕不想要,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惹怒他,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甚至牵累家人的境地。 喜宝心里想着,却不想当自己说出第一句话时,朱允炆的眼睛就突然亮了起来,那种亮,是他从未露出过的眼神,那样的不寻常,甚至透着一丝怕听错般的畏怯。 (180)脸红耳赤 室内的空气温暖,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和煦。(.无弹窗广告) 喜宝坐在椅子上,身姿挺的笔直,因为椅子的摆放距离朱允炆太近,他又展臂靠躺在比较矮的躺椅上。 喜宝的膝盖便碰在他的手臂上,热热的,想挪动身体挪开膝盖,却又觉得朱允炆本来没发现他们的互相碰触,自己一动弹,他反而发现了,就会显得很尴尬,甚至是冒犯了。 她准备等他自己挪开手臂,再悄悄动一下,距离他的躺椅远一些。 朱允炆却搓着手指,时不时的在扶手上敲一敲,他看着她时,眼瞳像最漂亮的珠宝,幻彩奕奕,十分吸引人。朱允炆面容清秀俊美,长的这样出众的男人,即便是新世纪的明星也比不得。 又有这样的脸,又有这样尊贵清冷的气质。 “有的人自以为是对我好,想要替我安排的爱情、生活和未来……”朱允炆重复着喜宝的话,语气轻快急促,最后一个字却又拖的很长很长。 “曹喜宝,你和朱棣,到底是什么关系?”突然,他坐直了身子,从躺着的慵懒模样,变成了挺直身体,与她对视的状态。 他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喜宝,他郑重其事的喊她曹喜宝时,那语气那样严肃认真,竟让她有种想要发笑的情绪。 “我想听实话,不要敷衍我,更不要说那些天花乱坠有的没的。”他面对着她,盯着她,一副绝不妥协的模样,眼神虽然犀利,却不冰冷,也不倨傲威慑。 就好像,他们突然通过这一些对话。变得不那么陌生,不那么对立了。 “王爷想将我带回北平。”喜宝开口,她能说的已经说尽了。她不想说朱棣对她的期盼,毕竟,朱允炆是朱棣的敌人,如果朱允炆知道她对于朱棣来说,还有一些吸引力,朱允炆会不会利用她? “他想要安排你的爱情和生活?你是说,他希望你回去做他儿子的妾室吗?”朱允炆微笑起来,这微笑。在喜宝眼里却突然变得危险了起来。 她没有贸然点头,也没有贸然摇头,而是有些迷惑的看着他。他这样笑,是什么意思?看穿了她在误导,还是什么呢? “曹喜宝,如果是我,我不会为了带回我儿子的小妾。而那样三番两次的去找你,我了解四叔,他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更不是这样会管闲事管道自己儿子那里的人。你这小丫头,最好不要骗我。我并不算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你理解我的话吗?”朱允炆淡笑着看着喜宝。他笑容却不似刚才那般温度,眼神里已经有了凛冽之意。 喜宝双手攥在一起,她实在不善于撒谎。 “我懂了。四叔老牛吃嫩草,他看上你了,哈哈哈哈。”朱允炆突然笑了起来,他再次仰倒在躺椅中,真心的笑了起来。 “那个人。总是板着一张脸,每日冷言冷语。阴沉沉的。我小时候,他就不喜欢我……”笑着的语调,渐渐的转冷,他再扭过头去看她时,笑容已经没有了。他突然再次坐直身子,上上下下打量喜宝。 “你不过是个小丫头,一个平凡的小女孩儿,你居然有幸遇到四叔,被一个王爷喜欢。做一个王爷的小妾或者外室,有什么辱没你的?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宁可这样逃出来,投奔曾经抛弃你的男人,也不愿意跟着四叔走……”朱允炆冷漠的声音,慢慢变成嗤语。 可是说到后面,他却又已经懂了喜宝的想法。 是啊,他不也是这样吗? 在别人看来,他如今是皇长孙,以后要继位做皇帝的,他为什么要不开心?为什么想逃开呢? 他们的逃的欲望,在世人看来,必然都是不可理解的,偏偏,他们都想要逃。 只是,喜宝有勇气逃掉,真的做出再不见他的选择。 可是,他却不敢。 四叔朱棣,也没办法与皇爷爷相提并论,他们的危险程度不同。 朱允炆苦笑。 喜宝看着他忽而笑,忽而怒,忽而问问题,忽而自问自答…… 他真忙,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自喜自怒。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似的,也根本不在乎她在边上什么反应。 朱允炆看着她,似笑非笑,仿佛对朱棣那样沉稳冷漠的一个恶人,居然会喜欢一个这样简单纯粹的女孩儿,是一件多么好笑,多么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一般。 “又怎样?殿下,男人和女人在一块儿的时候,身份从来不说鸿沟障碍。我虽然没有钱,没有家庭背景,可我漂亮,我年轻,我聪明,我有自己的思想和特点,我有趣有感情,朱棣怎么了?如果有恰当的时机,你敢保证你爷爷不会喜欢上我吗?”朱允炆的态度让喜宝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她皱着眉头,突然站了起来,有些不悦的瞪着他。 突然,喜宝俯下身,她的脸一下子靠近了他,两个人距离一下子变得那样近,呼吸可闻。 朱允炆猛地睁大双眼,喜宝突然朝着他靠近,他下意识的便吓了一跳,身子微微朝后仰了下。 喜宝噗嗤一笑,她又站直身子,保持了与他的距离,却笑着道:“殿下,您脸红了。你看,虽然我是个普通平凡的女孩儿,甚至被人退婚,被人认为只配做妾和外室,可是,我依然能让您脸红。在地位上,我们虽然天差地别,在感情上,我们却是平等的。” 朱允炆眉头紧皱,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喜宝,眼神酝酿起火焰,想要发怒叱喝她滚出去,可是看着她站在那里笑盈盈又透着不服输的气势的看着他,他竟然有些不忍心去叱喝她,不忍心将那笑容从她脸上赶走。 四叔迷恋的,是她这种异于常人的胆量,和那种明明有些冒失,甚至可以说成是不和利益的俏皮活泼吗?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朱允炆很想问出口,却觉得这个问题会让他的气势变弱。他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倚靠在躺椅中,手指再次敲击着扶手,表情渐渐淡然起来,“你回去吧,明天上午同样的时间,再过来。” 喜宝听到他说她可以走了,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解脱高兴,就听到了他后半段话。支吾了下,在他渐渐不耐烦的眼神里,她终于无奈的咽回到了嘴边的话,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朱允炆看着喜宝离开,才伸出一直忍耐着不去摸自己脸的手,摸了摸面颊。 他……真的脸红了? (181)怜惜 接下来的日子,比喜宝想象中要平静的多。 朱允炆上午会拉她陪着他一起看书,有时候很随意的跟她聊聊天,有时候独自看书,却一定要她也在身边坐着。 如果两个人各居一隅,他看一会儿书,会突然抬起头看看他,然后喊一声曹喜宝,问一句你在看什么。 喜宝会很随意的回答说:“我在看一个妇人因为没有好好相夫教子,被沉塘的故事。” 朱允炆会摇摇头,在喜宝想要跟他聊两句自己看的话本故事或者其他杂类的小东西时,他却又已经转回头看自己的东西了。 时间久了,喜宝常常觉得,朱允炆每次喊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跟她聊天,或者怎样。他好像只是在室内特别安静,气氛让他觉得有些清冷的时候,说两句话,有人温和的回两句,打破那种寂寞的气氛而已。 他好像特别害怕一个人,常常突然没头没脑的跟她说话,有时也会引着她说话,他却没在认真听。 真是个奇怪的人。 有着奇怪的需求和习惯。 最让她觉得欣慰的是,他再没有逼问她什么,也没有聊到一些危险的话题。 每天下午,他会出门,有时似乎是真的去跟陈瑄询问治水的学问,回来时,会将一些水利图、地图带回来,然后伏在桌前认真的研究。 他还找了很多这一类的书籍,认真的阅读。 喜宝有时偷偷拿起他的书籍看一看,在那些书上,他都做了标注,什么地方有快速治理的必要,什么地方可以久久而涂之…… 这个人其实很认真的在为国家为子民想办法。 后世一直说他是仁君,是个勤政的好皇帝。只不过可惜,是个书呆子。 可是,在她看来,他却哪里像个书呆子呢。 喜宝靠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捏着手里的话本小说,想着朱允炆的未来。 再过十年,他就在靖难结束那一年,不知死活了。 可惜,不管是死是活,都不会快活吧。 那样的结局。那样的狼狈。 想到他安静躺靠在躺椅中,懒懒的看书时的俊美无俦。想到他伏在案前,认真研究国事时的专注和俊朗。想到他与人说话时的自信。和指点江山的姿态。想到他凌厉时眼神里的威慑,面容的冷潇。想到…… 这样的男人,意气风发,天之骄子。最后却那样陨落,她叹口气。又想到了朱棣爱吃甜食的原因。 为他们背后不为人知的那些苦楚,感到有些悲春伤秋起来。(.无弹窗广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唉……”二月初的下午,外面还是冷的刺骨,屋里虽然暖和着。却也有些丝丝凉意。她叹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搓了搓手。朱允炆不在屋子里时。少个人气儿,就会觉得不那么热乎了。 “在想什么,年纪轻轻老叹气?”突然一声清朗问话,打断了喜宝的独自沉思。 这声音来的太突兀,喜宝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进来了个人。她实在想的太认真。 这一声直吓的她啊一声叫,猛地站了起来。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披着贵重的裘皮大斗篷,解开后抖落一身的凉意,将之随手递给站在身后的小童,便朝着她走了一步,到她面前的小火盆前搓起手来。 是朱允炆。 她刚才没有自言自语吧? 害怕被看穿的紧张感,和心虚,让她紧紧抿着嘴唇,面色也有些发白。 朱允炆伸手一摆,站在他身边候着的小童立即低头无声退去。朱允炆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喜宝的模样,怎么一副被人现场捉赃的模样?她一个人在屋里干什么坏事儿了? 他探头朝着喜宝身后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你在想什么不好的呢?我一进来,吓成这样?”他好奇的低头打量她的脸。 喜宝忙摇头,“你……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我没发现你……您进来。”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他的身份,忙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下拜。 朱允炆有些不耐烦的一摆手,“当着小元的面儿,你都没行礼,现在屋里没人了,你倒知书达理了。”他哼了一声,一转身就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躺椅边,扭头看了看桌上的书,又看了看喜宝,“怎么?喜欢看水利方面的书籍了?” 喜宝一愣,朝着他的桌案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刚才翻看他的书,没想到他这么早回来,没来得及给他将书摆放整齐。 她有些尴尬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既觉得自己小偷小摸的行为被发现,而羞窘不堪。又担心他怀疑自己在触探他的秘密,而对她恼怒。 朱允炆却浑不在意,他舒舒服服的往躺椅上一靠,很随意道:“陈瑄说晚饭时会过来,好像是你家里来了信,有什么事情需要跟你说。” “家里?我娘亲出事了?”喜宝再次吓一跳,忙走到他的书案前,急切的问道。 “不是你娘,我没细问。好像是你哥哥。他晚饭时过来,你便知道了。”朱允炆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抬起头见喜宝一副急切担忧的模样,鬼使神差的开口:“不用担心,如果很急,他不会拖到晚上才过来的。” 喜宝这才舒口气,显然被朱允炆的劝慰安抚成功。 他淡淡一笑,又想起她刚刚的失魂落魄,“我进来的时候,你捏着书在椅子上发呆,想什么呢?” 他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笑容淡然自在,没有一丝一毫做作的成分。眼瞳清澈,特别美好,也格外的好看。 喜宝有片刻的怔忡,眼前这个少年,只有10年寿命了…… 她眼睛突然有些涩,抿着嘴唇,竟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一直问我,是否想逃开什么?您……您想逃开的,是什么?” 朱允炆一怔,眼神一转,再次如深潭般不可探查,整个人的表情,也都复杂了起来。 “我?你胆子真大,连我也敢问……”他嘴唇微抿,声音不见恼怒,却有些意味不明。 ………………………… 喜宝家里出了什么事呢? 朱允炆会怎样回答呢? 敬请期待,下集分晓。 ………………………… (182)推心置腹,伴君如虎 ……感谢猫耳朵糖的打赏催更,9k字更新好难的。感谢lily_xiu的粉红票………… 喜宝问过就后悔了,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非要寻死…… 她见朱允炆瞪着眼睛盯着自己,忙摆手道:“我……殿下就当我没问。” 朱允炆却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 喜宝有些慌神儿,朱允炆的脾气,比朱棣的诡异的多。朱棣说喜便喜,说怒便怒,虽然老朱家的脾气都不好,但是至少当他怒时,他便表现在脸上。他脸上眼中若没有怒意,那必然就是不怒的。至少,朱棣在她面前,没有喜怒不形于色这一说法。 可是朱允炆却不一样,他也姓朱,也爱生气。但他更加喜怒无常,更加难以捉摸。当他笑时,他也许在发怒。当他怒时,却也可能只是在吓你。 所以,你要仔细的研究他的眼睛,去分辨他神采中的细节。 可她实在捉摸不透,不明白他这样不喜不怒的看着她,是在想什么。莫非是在思索怎么杀她…… “殿下……”喜宝有些紧张,害怕这种安静,忍不住开口。 朱允炆却摇了摇头,他躺在躺椅上,看着她有些慌乱紧张的模样,微微笑了笑。曹大胆儿也有害怕的时候嘛。 “不妨告诉你……”他轻轻的开口,吐出这五个字,喜宝几乎有些听不清楚。 不自觉的,喜宝蹲在他躺椅边,手攀着他躺椅的椅背侧缘,认真的看着他,竖起耳朵,摆出一副听秘密的样子。 见她这样像猫儿一样小心翼翼的靠过来。朱允炆忍不住又想笑,可是他的笑容却化作淡淡的一声叹息,“我如你一样,最在意的,莫过于母亲。可是,我又没有你那样幸运。你的母亲给了你足够的自由成长。我却是从小起,便被母亲架在空中,强迫着,必须飞起来。”他扭转头,突然笑了笑。“有的人想要飞,自由自在。有的人却被迫去飞……” “喜宝,每次我问你。你想要什么的时候,你都能立刻,且果决的给出答案。我很羡慕你,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如何去得到。从不迷茫。从不被迷惑,从不被引诱,更不被逼迫。”他突然伸出手,爱怜的在喜宝的头上抚了抚,那样自然,那样顺畅的动作。 喜宝的姿势。正好将头摆在了他面前,就好像,她一直在等待着他这样轻轻的抚顺一般。 她愣了下。随即面容一红,想要站起来,却又觉得尴尬无比。 在朱允炆面前,她怎么好像常常如此,置于尴尬、危险的境地。且好像每一次都是自己将自己置于这般处境的。 可是很快。喜宝的思路又回到了朱允炆的话里。 原来,她有一个好强的、望子成龙的母亲。 她一直以为。逼迫他的是他的皇爷爷,却不曾想,原来在他的背后,捆绑着亲情的负担,鞭策着他,抽打着他,不得不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他的母亲,将他架在了皇爷爷朱元璋面前吗?现在,他前进有皇爷爷抽着,身后有母爱监督着。 无论如何,无论做什么,都必然符合这两双眼睛的意愿。 他也很累啊。 就像未来千千万万个儿子,背负着父母的梦想过一生。哪怕他们本来可以成为顶级摄影师、成为顶级舞蹈家……却被迫着,去做医生中的中庸、教师中的中庸…… 喜宝叹了口气。 朱允炆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曹大胆儿姑娘一定不会在他说话时,大惊小怪的阻止他说那样大逆不道之言。 他就知道,曹大胆儿姑娘一定会很神奇的忽略他是皇长孙,他说的被迫为之的是‘做皇太孙乃至皇帝’,而不是被迫受罪去死之类。 果然,她认真的为他的‘被强迫’叹息。 他又忍不住为她惊奇,为什么她不觉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呢?为什么她不觉得他矫情呢? 作为皇长孙,他居然说出这样一席话,连他自己都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些想法很不合适,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大逆不道,觉得自己不知好歹,觉得自己不惜福。 可是眼前这个姑娘,却这样自然的接纳了他吐露的苦水,这样理所当然。 真是让他惊奇,就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站在他的角度,认真的去考虑,而不是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 她是一个站在情感上,可以忽略一切现实和外界的姑娘吗? 怪不得……她可以那样义无反顾的去坚持自己的想法。 “曹喜宝,你又为什么不愿意选择四叔?真的只是为了不愿意做小妾,不愿意做外室吗?”朱允炆突然开口问道。以她这样的出身和成长环境,她不该有不切实际的奢望才对。 喜宝皱了皱眉头,外室,小妾…… “也不是……”不止外室或小妾,即便做大妇正妻,要与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也还是不乐意。 “我是个怪胎,我不愿意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她突然开口,忍不住笑了起来。为自己的可笑。 朱允炆却也没有笑,就像他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她没有笑一样。他也试着去感受她的想法。 “你有的苦吃了……”可是,他发现要做到去理解对方的奇葩,并不是那么容易。他依然有很强烈的冲动,训斥她是个傻瓜,脑子里全是浆糊。可出于对她刚才的理解的回报,他并没有出言骂他,而是将心里真正的话咽了下去。 喜宝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想到他刚刚所说的那些吐露心声的话,她对上他的视线,他眼神里的情感实在太复杂,她还不够了解他,无法解读全那些情绪。 可是,她真心的为他难过。 她又想到了朱棣。 母亲地位低下。父亲不喜欢,可是却那样好强,又的的确确那样的强大。 他并不比任何人差,却因为一些他无法改变的原因,而即便一直努力着,拼命着,却还是不被选择。 他尝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遭了那么多的罪,在草原上冒那么大的危险。却还是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即便最后成为了永乐大帝,可是,他一直努力着想让父亲正视他。想得到父亲的肯定和支持,却是一直不能,终是遗憾和痛。 可是,即便有那么多的不如意,那么多的不完美。 但朱棣到底成了皇帝。是个好皇帝。 可朱允炆呢? 她看着眼前这个直视着自己,面带着微笑,露出淡然梳理却有些哀伤表情的少年。 他从小被母亲期盼着,按照母亲的要求成长。就像一棵小树,有枝杈张扬伸展,就会立即被砍断。被掰回来,不管多痛,不管多狼狈。 父亲的懦弱。让他的处境更艰难。 直到有一天,父亲去世了,就剩下他,终于承受了全部的压力。最终的力量狠狠的撞击他,将他捆绑的更深。勒进肉里。 他勤政,他关注天灾。了解人祸,总结和钻研,也努力想做一个仁君。 他忽略自己的感受,强压着属于自己的那个他,和那份心情。 直到有一天,终于成了皇帝。可那一刻,他仍然没有自由。 他被自己的叔叔们的强大威胁着,被靖难一拳一拳的打在肉上,直至狼狈下台。不过是4年的皇帝生涯,付出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 到4年后的那一刻,他会不会嘲笑自己的人生,觉得自己不过是彻彻底底的一个笑话? 她有些心痛起来,忍不住再一次的叹息。 她想到了明熹宗这个王国之由。如果他不是皇帝,那么他爱好木匠活儿,又何以被臭骂? 人生总是这样,身不由己的多。 “殿下,您最向往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有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呢?可以让他剩下的十年,过的快活些呢? “我?”他微微仰头,望向顶梁。 是啊,他一直想逃开,想要喘口气儿,想要肆意妄为,想大喜大悲大怒,而不是那样温吞如水的压抑的活着。 可是,他想要什么呢? 总不可能只是大笑一下,大怒一次而已吧? “杨凌……”他突然开口,随即又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可是……我很羡慕他。自由自在,名山大川,交友,喝酒,八面玲珑,游走于社会各个阶层,如鱼得水……他有很多路可以走,有很多种多样的生活可以过,每一天都那样新鲜,那样自在,有那么多的期盼。可是我只有一条路,走下去,走到死。” 他又笑了笑,“我的老师黄子澄常常夸赞我,说皇长孙喜悲子民,说皇长孙仁善宽厚心系家国。”他霍地扭头,漂亮的长眼瞄过来,瞳孔亮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可是,他从不曾知道我心里真正在想什么。我想任性,我想要自私,任何时候我都有自己的一套腹诽,从不让他们知道。” 见喜宝咬着下唇皱着眉头看着他,他抿了抿嘴唇,他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殿下,每个人都该有自私的时候。您一直压抑着自己,未必是子民之福。”压的太厉害,变.态了怎么办?“明天,殿下,我们去护城河边散步,去游园……去……”她突然跳起来,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们去陌生人家串门怎么样?拿着些钱,去小巷子里的陌生人家,给他们些钱,跟他们聊他们的人生……”接触陌生人,关注陌生人,从陌生人身上得到善意,往往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更愉悦,更豁达。 朱允炆一怔,他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活跃起来的女孩儿。她与以往又不一样,不小心翼翼,不谨慎,不冒失大胆,反而有些活泼狡黠,像个小孩子似的。 她所说的去陌生人家……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想都没想过的情形。去陌生人家?给钱,人家难道就会热情的邀请你进门,跟你聊他们的私密和生活吗? 是她单纯,还是他太过与世隔绝孤陋寡闻不问人情世故? 他有些不舒服的扭着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笑脸,和有些讨好的亮晶晶的眼睛。她在担心他。 她在想办法让他摆脱现在的低沉情绪,在想办法让他开怀起来。 他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不自己的,便开口道:“曹喜宝,你居然还有心情建议我出游?居然还在关心如何让我开心这样的事?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听了我说的这些话,我必不会再让你单独见到任何与我可能有关联的人了。不管是花香入巷小筑,还是四叔朱棣,又或者陈瑄……” “即便你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可只要你认字,你不聋不哑不瞎,我都不可能放你出去了……”你之前不是挺谨慎,挺小心翼翼的吗? 怎么?我只不过说了些自己的事情,袒露了自己的心声,你就真的以为我可以对你不设防了吗? 他看着喜宝,叹了口气。 她这样的人,要怎样在朱棣身边活下去?不选择做他的小妾,倒还算她有一点点头脑。 喜宝却突然被他的话点醒,身体一瞬间僵硬冰冷起来。 脑子混乱中,连门口敲门的小元说陈瑄来了,她都没有听到。直到朱允炆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她才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他已经站起身来,俯视着她,仿佛睥睨一只蚂蚁。 没错,就是蚂蚁,她怎么会忘记了,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踩死的虫。 她怎么居然忘记了…… ps: 4k大章,好辛苦,好过瘾。求支持哦。 (183)我做你的靠山 ……感谢晴空万月的桃花扇~…感谢芸猫和火烈鸟儿的书评… 朱允炆俊美无俦,他带着作为皇太孙的骄傲和英武之气,背着手走在前面,看见陈瑄,面对陈瑄的下拜时,他只是淡然点了点头,笑容挂在他脸上,显得他心情很好。(.好看的小说) 跟在朱允炆身后的喜宝,面目柔美,唇红齿白,乌黑漂亮的长发简单竖起却已经美艳绝伦。未施脂粉却更显得清新脱俗,漂亮不凡。可是她微微低着头走在朱允炆身后,亦步亦趋,撅着嘴巴,时不时偷偷狠狠的瞪朱允炆一眼,显然心情很不好。 陈瑄视线在朱允炆身上晃了下,定在喜宝脸上。眼前的小姑娘,每一次看她,都有不一样的惊艳。 他想要让她知道,她放弃的是什么。可是,陈瑄发现,他却是越来越知道,他没抓住的是什么了…… 当陈瑄看着喜宝有些发怔时,朱允炆微微眯起眼他指了指下手的椅子,道:“坐吧。” 陈瑄回过神来,忙下拜道谢。 喜宝终于从刚才朱允炆的恐吓中回过神来,她朝着陈瑄望去,扭头见朱允炆转手接过小元递过去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喝起来,似乎并不准备说什么。 她便开口道:“陈大人,听文公子说我娘送来了信,请问可是急事?” “是的。(.)这是信。”陈瑄站起身走到喜宝面前,将信递过去。 喜宝忙伸手去接信,因为有些急切,她手指捏住了陈瑄的手指,手指移动之间,便在陈瑄手指上搓了下。 喜宝并没注意到这一切,陈瑄却抿着嘴唇敛了目光。 她很怨他,有些事情一旦过去。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也许别人会开口对她说,请她做自己的妾室或者外室。 可是陈瑄却知道,她现在虽然落魄,却是景川侯曹震的女儿,刘氏虽然没有入曹震家谱,却是曹震最看重的妻子。而刘氏的身份背景也不可谓不是名门贵族。 这样人家的女儿,就算落魄至此,她的心气儿,她的尊贵也不是一般女孩儿能比拟的。 他自然不可能明知故犯的开口辱没她。 过去了。 陈瑄心里涌起沉甸甸的失落感,扭转头他坐回椅子上。心里一抽一抽的痛,他对不起曹侯爷,更对不起喜宝。最让他痛的。却是那种与她错肩的悲伤。 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苦涩异常。 朱允炆抿着茶水,手指在茶杯上点了两下,搓了两下,突然他放下茶杯。一展手臂,便将喜宝手里的信抽了过来。 喜宝一怔,“公子……” 陈瑄抬起头同样有些吃惊。 “休沐时在回家路上因为被怀疑是贼人,被巡城士兵捉住下狱了?”朱允炆撇了撇嘴巴,这是运气背吧。 “我大哥曹轩温和知礼,我家又不缺钱。怎么可能去行偷盗之事?”喜宝眉头竖起,眉心之间竖起个小川字,她看向陈瑄。“一定是被冤枉的。”又或许是之前跟父亲有仇的人知道曹轩的身份,落井下石? 她咬住下唇,焦急的攥起拳头。以母亲对曹轩的心情,现在一定以及急死了。 “我……我得回去……”她突然抬起头,她得回应天。得想办法。塞钱走人情,看看有没有办法将哥哥捞出来。 那样的翩翩少年。在大牢里呆几天,还能有人样吗?喜宝越想越觉得必须尽快回去。 陈瑄张开口,还没说话,就见朱允炆捏着信纸扭头在看喜宝。那眼神有些特别,既有些不悦,又似在沉思着什么。 陈瑄聪明的没有开口,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他开口说话的道理。 “公子,我得回去。我娘需要我……”她扭头看向朱允炆,眼神里满满的全是恳求。 朱允炆抿了抿嘴唇,“我在此间的事情也基本已经结束了。跟陈大人能问的能沟通的也都已经了解了。待回了应天,我会上表皇爷爷,对你所说的几件事情,给与支持。”朱允炆前面一句话说出时看着喜宝,后面却是面向陈瑄。 陈瑄忙站起身,便要谢恩。 朱允炆一摆手,“陈大人不必多礼,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办成了,您才是有功之人。” 陈瑄忙道不敢。 朱允炆的视线却已经转向喜宝,“到时候你随我一道回应天即可。” 喜宝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朱允炆,他带着她一起回应天? 她突然有些恍惚起来,多久之前……朱棣也曾经是这样,带着她一道回应天。 “谢文公子。”喜宝乖顺的盈盈下拜。 朱允炆淡笑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睬,朝着陈瑄道:“我明天就出发了,届时你也不用送。我们所谈的事情,你要有所安排。”他放下茶杯,待陈瑄得令后,他又微笑问道:“陈大人可吃过晚饭了?” 陈瑄忙说请文公子出去吃顿好的,算是送行。 朱允炆却笑着说:“此行我处处低调,可不能临走了破功。陈大人家有妻老,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陈瑄闻音知雅,忙告辞。 喜宝自始至终有些怔怔的站在边上,再没说什么。连送陈瑄都未想到。 陈瑄叹口气,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见相聚。喜宝丝毫没有不舍之情,他们之间这份不该有的情愫,是该断了。 朱允炆亲自站起来,将陈瑄送到大厅门口。 陈瑄已然觉得受宠若惊。 待陈瑄离开了小院子,朱允炆才回头看向喜宝,“你放心,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我会给你你想要的自由。”说罢,他走回两步,见喜宝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他伸出手指在她下巴上搓了下,指腹下的肌肤细嫩滑溜,另他很满意。 他心情突然又再次转好,在她头顶抚了抚,“随我回应天,我做你的靠山。你大可大展身手去开你的医馆药铺。我让小元子跟你接触,如果有人给你出难题,事无巨细皆可向我告状。我都会为你撑腰。” 在喜宝更加惊诧的眼神下,朱允炆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飒爽自在,“我虽还不能自由,却可以给你自由。若说这世上,有谁是四叔朱棣不敢轻易冒犯的,那么就是皇爷爷和我了。有我在,四叔想将你带去北平,却是绝不可能的。”就算是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让朱棣生气的点,他觉得很愉悦,“待回到应天,我会想办法将你哥哥带出来,安全送回鸡鸣山。” 说罢,朱允炆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好饿。”说着,转身出了正厅。 留震惊诧异的快要不行的喜宝站在那里,张着嘴巴,快要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 下一卷就是新卷了,新卷再也不会憋屈,喜宝要开始大杀四方,开天辟地了。 请期待真正爽快的一卷吧! ………………………… (184)面向皇城,一起回家 靠山…… 皇长孙殿下做靠山,那在应天开医馆,不不不,别说开医馆了,开什么都可以横着走了啊…… 喜宝在被朱允炆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后,竟然在很认真的去幻想甜枣有多甜了。 她站在自家医馆前,仰天长啸,那得是何等的指点江山,何等的嚣张跋扈啊。 可是很快,喜宝又叹了口气。 是朱允炆给的自由。 他不能自由,却可以给她自由。 只有他和皇爷爷,才挡得住朱棣的势力。是啊,这几年来说,的确如此。 可是她的生命应该还很长,待皇爷爷和朱允炆都没了,她怎么办…… 低头苦笑,叹口气,世人都说难得糊涂,她之所以不开心,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啊。 这几年,她可以靠着朱允炆躲避朱棣,可是十年后呢?她得为自己留个后路,不能让朱棣找到自己。又不能牵累家人…… 将来曹轩是要入仕的,曹靖也是要入国子监做官的。她一旦跟了朱允炆,就说明她站错了队,想起朱棣诛黄子澄十族,让铁铉惨死…… 背叛朱棣,站错队,下场有多惨啊。 抬起头,朱允炆已经无所踪。 她是想要离他们都远远的,既不站正确的队伍,更不想站错队。 可是,她的身份地位,随波逐流都难,这种事情,真的是她能选择的吗? 郑和,朱能,道衍,朱高煦,朱棣的燕王妃……她能走谁的门路保自己平安呢? 曹轩若入朝,无论如何必须让他跟着朱棣。[]她记得在十年后朱棣进应天城时。有人在朱棣大军到达时,以舟师迎降,有人给朱棣开城门,引其进皇城,如皇宫。 这些人都是谁? 她只记得有一个人是李景隆…… 陈瑄在靖难一战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直到感觉到领口微冷,喜宝才抬起头朝着院子里望了望,明天启程回应天,曹轩还在大牢里。她得收拾下东西。 回到卧房里,喜宝突然想起,自己是仓促而来。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曹轩在大牢里,按照朱允炆所说,她可以跟朱允炆开口请求帮忙吧。 她不过是个小女人。朱棣应该不会因为她这样的小人物而发怒吧?如果曹轩跟着朱棣效忠,是不是就不会波及到她的家人呢? 唉,想太多也白扯,还有十年呢,没准儿明天她就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摔跟头磕死了呢…… 她摇头苦笑,突然又觉得豁然开朗。人衡苦,忧虑未来,大多数事情都是不会发生的,她何苦拿还那样遥远的事情为难自己。 于是。晚饭时,喜宝表现的很愉悦,大吃大喝。 朱允炆看着喜宝那副模样。觉得很舒爽。看样子这小丫头很享受多了他这么一个大靠山嘛。[.超多好看小说] 是啊,谁不会因此而喜极而狂呢,他可是当朝皇太孙! …………………… 隔日一大早,陈瑄依然亲自来送了,虽然朱允炆称不用送。但是作为下臣,他却不敢真的不走动。 陈瑄让属下为朱允炆和喜宝准备了一些路上用的吃穿等物。还专门给喜宝准备了鼻烟壶,怕她路上感冒或者晕车。 喜宝站在陈瑄面前,接过他递过来的鼻烟壶,心里有些发酸,她抬起头朝着陈瑄笑了笑,微微下拜,道:“谢谢陈大人。” “不用谢我,我亏欠你……”陈瑄声音低低的,他们没有缘分。 喜宝摇头,“你不亏欠我,我们本就有缘无分。”如果她跟着陈瑄去任上,没有被朱棣掠走,她现在也许已经跟陈瑄成亲了,哪怕婆婆爱刁难,大不了强扭着跟着陈瑄去任上,受一点儿委屈,在婆婆面前立点规矩,也不怕。人生哪可能一直不受一点委屈呢? 至少,她相夫教子,会活的很平顺。 可是,偏偏她被朱棣掠走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也因为跟朱棣走的过近,而被朱允炆盯上,如今在陈瑄这里呆了没多久,倒是跟朱允炆相处的时间更多…… 这些都是人算不如天算的,他和她,都没办法左右和改变。 他们谁都没有错,是命运让这一切发生,他们无缘。 “你问我之前过的怎么样。”她抬起头,笑容释然而豁达,“我过的很好,虽然有些身不由己,但是人生本就如此。娘待我好,燕王也没有为难我。回到应天,跟娘亲在一起,那就更好不过了。以后我也会过的很好,你不用觉得歉疚,你也不亏欠我什么。我希望你也过的好,与妻子和睦,生儿育女,一切顺逐。” 陈瑄望着眼前的少女,面如桃花,眼似星辰,笑起来脸颊鼓鼓的,眼睛弯弯的。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清亮,表情柔美。 他很想伸手触一下她的面颊,可就如曾经在任上时一样,他即便站在她面前,却总是没有机会让两人更近一些。 “待我去应天述职时,去看望你和伯母。”陈瑄释然一笑,以往显得有些忧虑的面容舒展开,整个人明朗了不少。 喜宝会心一笑,转身朝着已经上马车的朱允炆望了一眼,跟陈瑄摆了摆手,便也上了另一辆马车。 陈瑄已经跟朱允炆道过别,他骑上马儿,得得得驾驭着马儿到了马车窗前,笑着与朱允炆行礼道别。 朱允炆点了点头,便下令启程。 直到马车消失在城外驿道转角处,陈瑄才叹口气,转身回府。 喜宝之前被朱棣掠走,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事情。如今却又跟朱允炆一块儿,她与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呢? ………… 驿道上,马车咕噜噜前行,巨大的马车结实且稳,朱允炆独自靠坐在马车上,随着马车微微晃悠。除了马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只有车夫偶尔的“吁”或者“驾”,再无其他。 他睁开眼睛,微微撩开帘子,朝着隔壁马车望了一眼。 很快,他又将马车帘垂下。 他喜欢热闹,却也害怕热闹。儿时每当热闹的时候,母亲便会强令他更要打起百分百的精神应对。 现如今,皇爷爷愈发年老,也开始依赖热闹。 相比热闹,他最受不了这样的安静,独自一人的清冷。过去十几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他已经受够了。 马车一路直驶出合肥县,朝着应天而去。过山路,跨小桥,一样的速度,一样的晃悠,一样的安静。 临近晚上时,车夫说可能没办法赶到驿站,只能在路边寻个避风处歇一晚了。 好在两个马车的保暖性都非常好。 朱允炆点了点头,吩咐手下继续赶路,能靠近驿站,尽量靠近。 靠着椅背,马车受命继续朝着驿站尽量赶,朱允炆却在想,如果这两马车损毁,他岂不是就可以跟曹喜宝共乘马车了,到时候有人说话,总好过这样寂寥无趣吧。 随即,他又忍不住嗤笑。朱允炆,你这一生,是不是都注定没办法任意而为了呢?他如今已经是皇长孙,要与一个小姑娘共乘一辆马车,居然还要找理由。 他忍不住苦笑,十几年形成的习惯,和压抑、多虑,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无奈,又觉得有些悲哀。 (185)随侍榻边 如果说之前朱允炆的心情是有些轻快的,那么这细微之间的思维变化,已经让他情绪降到了最低。[] 直到夜深大家都饿了,继续往前赶,也要寅时也就是后半夜凌晨三点多才能赶到驿站。朱允炆终于宣布大家找个避风的所在,暂且停留一晚吧。 好在今天晚上外面风并不大,只是天空很阴,乌云遮住了月光,星子也并不闪亮。 两辆马车里各放着一盏油灯,外面护卫们举着火把。 待找到一处山坳,众人见这里可以挡风,便停了马车,开始生火准备起灶做饭。喜宝在马车上坐了一路,忽而昏昏欲睡,忽而看看那些奇闻异趣的小故事,忽而拉开小窗和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色。终于停顿下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马车,马车外的冷空气让她打了个激灵,她忙跳了跳,搓搓手,朝着站在远处的小元笑了笑。 小元正站在朱允炆的马车前听候训话,见喜宝朝着他笑,忙笑眯眯的行礼。 朱允炆便停止说话,顺着小元的目光朝着喜宝望去。 朦朦胧胧的火把光线下,她站在那里穿着厚厚的袄子,显得有些笨拙,可是即便这样的距离和清晰度,还是能看见她温和愉悦的笑容。(.好看的小说) 他手扶着马车上厚厚的毛毡窗帘子,看着喜宝,他的心情竟然也渐渐舒缓了下来。 “饭桌架在我的马车里吧,让曹姑娘也过来吃好了。”说罢,他扯回手,毛毡遮住了窗户。 小元忙应声,待他抬起头时,已经看不见朱允炆了。 他抿着嘴唇朝着边上望去,曹姑娘正围着篝火看着护卫将捡来的树枝木片和树皮点火聚堆。 小元叹口气。朝着曹姑娘走去。 皇长孙殿下待曹姑娘倒还不错。不过……小元突然想到了3年前,皇长孙殿下也曾经很喜欢过一个小宫女,那会儿太子妃殿下督促皇长孙殿下,不可玩物丧志。 他本来以为皇长孙殿下会将那名宫女调离他身边,去宫内其他地方当差,却不想皇长孙殿下在宫内将那宫女公然赐死。 不仅仅让自己绝不可能再因为与那宫女玩耍聊天而耽误自己的时间和正事儿,更警示了皇长孙身边的所有人,不要成为皇长孙殿下玩物丧志的引子……或者说轻一点,不要成为皇长孙殿下分心的原因。 自那以后,皇长孙殿下身边人。皆是良臣佳奴,再无人敢多与之嬉戏。皇长孙殿下所做的所有事,也都是公务、孝道之事、国家之事。太子妃殿下很满意。皇长孙殿下也过的很平顺。 连小元也不知道,皇长孙殿下曾经每天到花香入巷小筑去感受热闹,去听喜宝的故事,去喝茶看街景,看人潮涌动的灯红酒绿。 在小元看来。曹姑娘是那之后,唯一引的皇长孙殿下分心的人,她的事也是唯一让皇长孙殿下分心的事。 想到之前那个宫女的下场,他看着曹姑娘,眼神有些怜悯。皇长孙殿下虽然看起来温顺,却有人所不能比的大毅力。且是个非常决断果敢的人。 曹姑娘可千万别被皇长孙殿下的温和好说话欺骗,到了那一天,可就再也来不及了。 一旦皇长孙殿下做的决定。有时候,连太子妃殿下都左右不了啊。 小元在那里担忧着,喜宝却围着护卫帮忙吹起风来,土灰呛在脸上,她一边咳。一边笑,寂静的原野上。便传荡起喜宝银铃般的笑声。 那几个护卫看着喜宝如此毫不介怀的笑容和笑声,也忍不住偷偷盯着她看起来。曹姑娘长的真好看,是他们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尤其她的笑容,实在太漂亮了。怪不得皇长孙殿下要带着她…… 待火起,锅架,水开,食熟,喜宝听说自己要去朱允炆的马车吃饭,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要找理由拒绝,可是想到她要求着朱允炆去帮哥哥,便只要作罢,乖乖的帮忙端着碗往朱允炆马车上送。 待饭菜都摆好,喜宝看着坐在对面的朱允炆,忍不住有些纠结起来,他什么都不说,自己要不要坐呢? 朱允炆见她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忍不住笑了起来,“以我的猜测,曹大胆儿姑娘应该是很自然的坐下,然后告罪一声,就开吃了。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这样拘谨的时刻呀。” 喜宝扁嘴,随即一笑,便干脆的照着朱允炆说的,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然后道:“殿下,得罪了。”然后便捏起筷子,照着面前一大块儿兔肉腿,直接夹了过去,她盯着这条腿已经好半天了,做的时候,她还专门告诉大厨如何滚糖红烧,瞧着就好吃的不得了。 朱允炆见她居然真的敢像他说的般大胆,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小丫头果然是胆大包天。 喜宝却像得到了朱允炆的首肯,再不纠结,吃的很尽兴。 朱允炆难得在吃饭的时候遇到这样的姑娘,不介意吃相,也不因为坐在对面的是他而装模作样,偏偏仪态和礼仪又都符合大家闺秀的做派,集自然和规矩于一身,很是有趣。 喜宝也觉得很吃惊,跟朱允炆吃饭,居然并不觉得难以消化,他很安静,常常让人觉得好似不存在,可是每次抬起头,又会发现他正一板一眼的吃着,还会抬起头看着你,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他真的很好看,即便在这样并不明朗的油灯光线下,他还是那样好看。 “晚上留在这个马车里吧,睡在这边,做我的随侍丫鬟。”朱允炆在饭后,刚放下筷子,便突然开口道。 喜宝啊的一声瞠目结舌的看向他,刚要摇头狠狠拒绝,自己还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呢,怎么能给他做随侍丫鬟,她又不是仆人。 可是不等喜宝开口,朱允炆就又继续道:“回到应天后,我亲自去将你哥哥从大牢里捞出来。” 朱允炆这话一落,喜宝到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 心里却在腹诽:这个腹黑阴险的家伙,徒长了一张好脸!哼! (186)突袭 ………感谢19780122的粉红票……… 饭后喜宝还是习惯散散步,于是她围着马车开始绕圈儿走,护卫们看着她,都善意的微笑,或者低头非礼勿视。 正散步走着,突然一声锐器破空声传来,喜宝汗毛瞬间全立了起来,她扭头的功夫一个护卫猛地跃起,一挥剑间,蹦一声锐器碰撞,破空声抖颤之间化作尖啸。 喜宝瞠目,不待那护卫说什么,她已经一转身,朝着马车门而去,一跐溜钻进了马车。 朱允炆正靠坐在马车内,喜宝转身将马车门关好,毛毡盖好,扭头对朱允炆道:“有刺客。”说着走到朱允炆面前,“坐到马车中央。” 朱允炆眉头瞬间一皱,他看了眼喜宝,便站起身,走到马车中央站定。喜宝将一个小布凳放在马车中央,让朱允炆坐下。随即站在他身边,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外面果然传来一阵打斗声,不时有锐器破空之声传来,偶有咚咚之声,是锐器射在马车上,好在马车厚重,内里附有毛毡,锐器并没有钻入马车内。 喜宝一直听着,保持着警戒。 偶尔伏在马车车窗边,轻轻捻起车窗内的毛毡,朝着外面看着。好在马车有两辆,不少人在围攻另一辆马车,让来袭的人有一定的分流。(.无弹窗广告) 朱允炆坐在小凳上,看着喜宝围着自己,他轻轻捏起茶杯,淡然喝了一口。 难得的是眼前的小姑娘一遇险就先跑进来马车,而不是在外面添乱害怕。更难得的是她现在居然依然表现的很镇静,就好像她也不怕一样。 对外面的护卫很有信心吗? 他正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喜宝突然一松手,猛地跳到马车门口。 朱允炆瞠目的看着喜宝。眼前这小姑娘纵跳起来居然身手这样敏捷! 他放下茶杯,下一刻,门被猛地掀开,毛毡被人一把岔开,一把刀便先探了进来。他眉头微皱,手扶在案上,扭头忙去看喜宝。 却见这小姑娘一把抄起放在边上木椅上的玉枕,猛地朝着那把剑砸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朱允炆倒抽一口凉气。便要站起来将喜宝拉回来,这种时候,她往前冒。是添乱。她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可喜宝远比他想的速度快,胆子大。 待那把剑被喜宝一枕突如其来的砸偏,她不仅没有退开,还一步跨前,猛地近身一顶膝。一手抓住那人手臂,转身就准备来一个过肩摔,一切动作都循着古老的记忆,竟然没有卡壳。就好像在跆拳道馆学习,只是在昨天一般。 可就在她准备转身过肩摔时,突然有热乎乎的液体喷在脖颈处。她手里拽着的人也猛地向后倒去。 喜宝忙松手,险些被身后之人向后倒去的力道带出马车。 她一扭头间,就见刚刚那人已经被一个护卫一把拎起撂倒。那人倒在地上,胸口一个血洞,口中不断吐出血来。 喜宝抹了把脖子,一手的血,温热的。胃内突然一阵翻滚。远远看着打杀,跟真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感觉原来差这样多…… 她站在马车门口发愣的功夫,那过来护驾的护卫已经跪在地上请罪。 居然让刺客近了皇长孙的身,惊了皇长孙殿下,实在大罪。 朱允炆却没对马车外跪着的手下发怒,他微微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瞪着站在那里将手上的血往身上擦的小姑娘。 他朝着护卫们摆了摆手,“先清理一下,打一盆水过来。” 马车门帘毛毡一垂,马车内的空间再次变成了封闭的。喜宝有些微恍惚的抬起头,朝着朱允炆看了眼,微微一笑,又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的血迹,再看看自己的手,瞬间有些为难颓丧起来。 朱允炆站起身走到喜宝面前,他看了看喜宝的手,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有机会学这些?”他扭头看了眼掉在马车内的剑,刚刚喜宝的动作很快很稳,并不像是无厘头动作。而且他看的出她伸手去抓那刺客时,很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喜宝眉头皱起,“小时候有跟人学过基本防身的方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用的,有些不适合女孩子……” “你果然是曹大胆儿。”他突然笑了笑,“为什么不躲起来呢?那刀没有劈在你身上,你怕什么呢?” “门帘被掀开,如果外面射进来箭怎么办?你坐在中间,我本来想弓箭就算射穿马车,也沾不到你身。可是人从外面冲进来,如果冲撞起来,总会受伤。不如在马车门前就将他推出去……”喜宝想着突然抬起头朝着朱允炆望去,“早知道应该让您坐里面的,马车那么厚,想来弓箭轻易射不穿,那样那人就算开了马车门,还没上马车就会被解决了……不不,万一与人从马车后插一剑……” 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喜宝瞬间陷入纠结中,难以自拔。 朱允炆却笑了起来,他忍不住伸手在喜宝头上抚了抚,手指却不自觉顺着她的长发到了她肩膀。心底莫名涌起些什么,朱允炆歪着头看着她,他手指突然一收,手臂用力,将她轻轻拥在了怀里。 此刻喜宝面颊上沾着血污,被她抹的乱七八糟,又狼狈,又邋遢。 可是,朱允炆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她可爱。 “没事,我很平安。何况,这不是你的责任。”朱允炆轻轻的说,喜宝虽然也算高挑,头顶却只及他下巴,原来她这样小。平时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好像很高大,这样比起来,还是个小丫头啊。 他抚了抚她的背,心里微微的温软。她摆出的这个架势,很取悦他。就好像,他的安全,是她的责任一般。 这样小小的姑娘,却大胆的有些近乎于愣,又傻又有趣。 让他忍不住微微心动起来。 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抿着嘴不说话。他才轻轻放开她,却扭头对马车外道:“水盆。” 小元立即应声,开了马车门,掀开毛毡,将水盆送上了马车,自始至终,他头都没有抬一下,便又转身下了马车,帮他们关好了门。 喜宝脸已经红的透透的,她扭头看向朱允炆,嗫喏道:“我……我去我那辆马车洗洗。” 朱允炆微微一笑,“你转过身去擦洗下面颊和脖子,我不看你。” (187)红晕 你不看…… 你说你不看,我也得相信你才行呀。 我跟你又不熟…… 喜宝扭头看了朱允炆一眼,忙又低头,心里却在无限腹诽着。做官儿的人就是这点,自我感觉良好,还老觉得别人都应该理所当然的相信他。 想到刚才他居然走过来轻轻拥住她,她就觉得心里又颤又发毛。 朱允炆……逐渐的相处,她会忍不住忘记最初时,他给她的感觉:喜怒无常。 她会渐渐的觉得,他就如史书中记载的那般,好似很温和,好似很无害,好似很安静,好似只是一个帅到极限的美少年——又高贵,又平易近人,偶尔露出茫然的表情,静静的发呆;偶尔露出冷漠的表情,显得高贵的像一个不染尘埃的神祗;偶尔会露出高深的笑容,笑的很遥远很遥远,清新又迷人。 她捏着手帕,鼻息间还有血腥味,马车外是一些拖拽声音,她知道那些护卫在拖拽什么。 跟他在一起,危险绝不止如此。 “殿下,我还是回我的马车里换一下衣裳,擦洗一下。”她微微抬起头,淡淡的看着他。 朱允炆发现,她面颊上的红晕已经消去,她脸上的茫然和躲闪也不见了。此刻她又变得冷静了,冷静没什么不好,可是这样疏离。 他手指在身侧的马车软榻上敲了敲,“我不想说第二遍。”他闭上眼睛,朝着身后的软软靠背靠去,再不说话,抿着的嘴唇显示着他也已经不悦了。 喜宝撅起嘴巴,他怎么这样喜怒无常!这样的男人,得多难伺候,将来嫁给他的人。要怎样去取悦他? 皇太孙妃和未来的皇后不是这么好当的。 叹口气,她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骨子里对男女之妨的看法,也并没有这时代人的严密。 她扭过头,背对着朱允炆,将帕子浸透进水盆,吸满水后,拧干,在自己脖颈和面颊上擦拭起来。 帕子上很快便沾染了血迹,待在温水中清洗帕子时。清水便染了红色。 喜宝身后,朱允炆听着水声,却睁开了眼睛。 有多少人。在这个时候,会跪下来求他,会吓的委顿在地,会求饶会瑟瑟发抖。 她却这样随遇而安,既然改变不了。就这样淡然的接受了。就真的在他的马车内,在他面前清洗起面颊和脖颈来了。 即便是夫妻,这样的事情不也是要背着的吗?她怎么这样轻易就接受了? 朱允炆的心思突然飘忽起来。 多久之前了?也曾有这样的人,一时半会儿的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可是这些人,即便他对他们笑。即便他对他们温和,他们却还是如惊弓之鸟,在他面前胆战心惊的曲意逢迎着。即便有些特别的地方,可是在这些情况下,都会吓的半死。 她却是这样,自在的让他觉得她有些不明事理,不通人情世故。脱离了他的认知。 为什么她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常理之中,又是常理之外。 她的特别。到底是什么?他很难总结出来。 他静静的看着她动作缓慢却仔细的擦拭,偶尔还将帕子递到鼻尖嗅一嗅,她真像个小动物,却又这样真实,这样聪明,这样勇敢率真。 她擦拭过的脖颈泛着红色,被她擦的一道道的痕迹。 “曹喜宝……”他突然开口。 喜宝扭过头,帕子还在面颊上蹭着,她瞪圆了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没有跪下应声,没有行礼福身。 真傻呀。 可是她那眼睛圆溜溜的像葡萄,眉毛挑起来,又可爱有生动。 心里莫名的有些涌动。 “你大名叫什么?”曹喜宝,这样的名字怎么也不想她母亲会给她起的名字。 “曹华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她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名字,可是,“娘亲说,喜宝更好,欢欢喜喜得此一宝。” “欢欢喜喜得此一宝……”他轻轻的重复了一遍,笑容有爬回他的面颊,他手指在软榻上搓了搓,看着喜宝那张白皙上留着红痕的面颊,他突然又想去碰触她,这种强烈的想法,在心底一遍遍的荡。 他吸了几口气,才压下站起身走过去的欲望。 他不想吓到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做出什么,会让她瑟瑟发抖,会让她面容失色的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风姿全消。 他不想看她因害怕他而变得那样无趣。 “你和陈瑄既然有婚约,为什么不嫁给他为妻,却要放任事态,最终变成这样呢?我见陈瑄对你还是很有心思。”他开口问道。他并没有发现,他对喜宝的私事,对喜宝的想法的关心,已经超越了一个安全的度。 喜宝想了想,“有些缘分,错过了就错过了,再也不可能变得如初识般一样。”她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住进陈家准备成婚的时候,陈瑄的弟弟将我赶出了家门。那时候我刚到合肥县,人生地不熟,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拿着银钱,在合肥县无处所依……”她苦笑,何止如此,那时候她刚从未来时代,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她的恐慌,她的惧怕,她的愤怒…… “我并不怪陈瑄,可是要嫁进他们家,难道就只为了一个安稳的生活吗?”她摇了摇头,“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跟不喜欢我的人一起生活。” “陈瑄的成就,陈瑄的身份,他又没有成亲,对你来说,是错过了再也没有的好人选。”朱允炆似乎在替她着想。 喜宝却笑了笑,“是啊……本来是的。”他们本来也有可能走在一起的,可是朱棣将她带到了北平,她离开陈瑄,再回来时,一切已经晚了。 “人的缘分,都是上辈子注定的,您相信吗?”她笑着问。 朱允炆没有回答,半晌才呢喃了一句:“是嘛……” 喜宝微微一笑,扭头将帕子扔在水盆里,不能要了。她扭过头,看向朱允炆,笑着问道:“殿下,我脸上还有血迹吗?” 朱允炆视线一转,他仔仔细细在喜宝面颊上扫过,直看的她脸有些热了,才慢条斯理道:“干净了。” 喜宝微微一笑,“我把水盆端出去。” 朱允炆点了点头,“你让刘御进来,你回你马车里换个衣服,待刘御出去了,你再过来……将你的被子和枕头搬过来。” 喜宝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掀开门帘,推开马车门,一脚踏出去,小元进来将盆端出去,她才关好门,出去帮忙传唤刘御。 天空灰蒙蒙的,四周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还有人在忙碌着,喜宝不想去关心他们在忙碌什么。鼻息间血腥味还在弥漫着,她打了个激灵,忙钻进了自己那辆马车。 ps: 月底了,继续求粉红票,继续求支持~~~~~ 最近越来越喜欢朱允炆,希望能将他塑造好。 大家思念朱棣吗? (188)他要杀她 …………感谢弦乱我心的两张粉红票,爱死你们了………… 喜宝抱着自己的玉枕,身后站着小元抱着她的被褥,他们站在朱允炆马车门口,已经站了好半晌,喜宝的手有些僵,天气太冷了。 可是,一想到要在朱允炆的马车里睡觉,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小元在马车外跺了跺脚,低低的道:“姑娘,与其在这里站着受冻,不如进去马车暖呵呵的。” 喜宝一愣,是啊,与其在这里受冻……反正也是改变不了的。 她朝着小元微微一笑,敲了敲马车门,听到里面几不可闻的恩的一声,便抬脚迈步走了上去。 马车内是回形软榻,喜宝看了看软榻,又看了看朱允炆,见他靠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就自顾自的将被子枕头放在了侧边。想了想,将枕头朝向马车门——晚上要是被风吹到,中风怎么办。 唉。 也只能这样了。 喜宝整理了下被褥,坐好后看向朱允炆,他依然像个雕塑般坐在那里,安静的闭着眼睛。 不知道之前刘御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这样苦恼。 那些行刺的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让他很困扰吗? 这样闭着眼睛的朱允炆,让她的呼吸也变得自在起来。喜宝忍不住顺着他的面颊,打量起来。 他的眉毛浓密适宜,长长的几乎飞进鬓角里。发际线特别好看,尤其是长长的鬓角,明明不是络腮胡,却有一个很漂亮的长鬓角,头发都束在头顶时,鬓角处就显得更加好看起来。 他的眼睛并不算很大。却狭长漂亮,双眼皮不是很深,却让他显得更加清爽机灵。此刻他闭着眼睛,只有长长的睫毛,睫毛根部贴着皮肤,尖端却微微翘起,又性感又迷人。 他的鼻子很挺,鼻翼圆圆的很好看,微微侧面看去,他鼻梁骨处微微高一点。却又不像鹰钩鼻那么夸张。鼻头有肉却又不很大,十分好看。 他嘴巴抿着,放松时有些微嘟起。好在并不嘟的厉害,并没有破坏他面容上的威严贵气。 面颊曲线如笔绘一般,不算很瘦,腮部有些肉,正显示着他的年轻。 他真的很好看。让她也有些嫉妒起来。 喜宝有些发花痴的看着朱允炆,正陷在自己的赞叹里,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视线猛然相撞,喜宝的偷窥毫不掩饰赞叹,突然被逮住,吓了一跳。 朱允炆看着她。却意味深长的一眨眼睛微微眯起。 喜宝忙低头,却又觉得自己这完全是心虚,更加脸红。心里一慌。便忍不住要打破此刻的尴尬,话便直接说出了口:“殿下什么时候休息?” 说完,喜宝恨不得抽自己嘴,这语气和话完全是一副等宠信的口气。 她直接负气的闭上了嘴巴,有些哀怨的瞪着自己的手。真想一把掀开马车毛毡门帘,踢开马车门。冲出去。 她快要窒息了。 朱允炆却笑了出来,刚才还抑郁着的情绪,现在终于微微舒缓了。 “喜宝,皇爷爷一直想让武官子弟习骑射。我却只懂骑,不懂射。想来今年天一转暖,我也该跟着去学一学骑射,这般文弱,日后再经历今日这般的情况,总有万一……”他声音很沉很沉,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再叹息,让人听着有一种悲伤的感觉。 “学一门防身技,总是好事。”他毕竟不是被人刺死的,学了又有什么用,不过可以安人心罢了。 他点了点头,“你知道吗?我有一位比我小一岁的叔叔。” 喜宝一怔,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小一岁的叔叔,那不是朱权吗? 她似乎见过,在都江堰,那个醉酒的少年。他们离开都江堰时,朱权与朱棣等人一起,骑在马上,是一个有些跋扈而睿智的少年。 那时候,朱权看起来像是个纨绔子弟,张扬而玩心重。 “我的行踪,他们即便远在封底,却也摸的清清楚楚。”他突然嗤笑了一声,”虽然没有更强硬的证据,可是我猜测……这些人是十六叔派来的。”他声音很淡,就像在随意聊天。 喜宝却大吃一惊,这样的话,也是能说给她听的吗? 心里莫名的一沉,一丝什么讯息在脑海间飞窜而过,喜宝瞠目结舌的瞪着朱允炆,“您……您已经……”他已经起了杀她的意吗?若非已经想好要杀她,他怎么可能这样毫无忌惮的将这样隐秘的事情告诉她? 这种事情,不该是与那种生死与共的幕僚说的吗?只怕妻子也不能透露吧。她是他的幕僚吗? 不是! 甚至他们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 喜宝突然觉得浑身冰冷起来。 “我已经猜到吗?”朱允炆却误会了喜宝未说完的话,他淡笑一声,“他们以为只有他们在盯着我吗?喜宝,我像一个傻瓜吗?” 他称呼她为‘喜宝’。 喜宝有些迷惑起来。 他到底是想杀她了,还是决定开始信任她了? 信任吗?不可能……她觉得这个猜想未免乐观的有些天真。 “傻不傻……这取决于殿下是否想让人觉得您傻……”她抬起头,让自己摆出最真诚的表情看着他。 他很傻?他聪明的,连史官都欺骗了,哪里傻了…… “呵呵呵,是吗?”朱允炆对喜宝的回答很满意,她的回答并不是标准的常规回答,也不仅仅是呵呵恩恩啊啊这样简单的应对,他喜欢她动了脑子说的话,“喜宝,我有好多个叔叔,他们都不是蠢货,可是,我却被皇爷爷看重,做了皇太孙。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喜宝抿着嘴唇。看似在淡然思考,大脑却是在飞速的运转。 她哪里有心情与他聊这些政治,她只觉得自己今晚说的所有话,都生死攸关。 他是什么态度?他对她是怎样安排的?他要她生,还是要她死? 如果他一点不怕她把这些话传出去,那么她此刻只怕真的非常非常危险了! 她要如何改变自己的危险,变得让他信任,或者让他觉得她有利用价值,还不能死?又或者,怎样让他不舍的她死? 色诱? 念头刚一起。她就忙压了下去,这绝对不行。 利诱……她有什么值得吸引他的可图之利? 或者让他觉得她很有用? 怎样算有用?他缺谋士吗?黄子澄……方孝孺……齐泰…… 他们都是文官,且皆不是佞臣。虽有谋,却都是纸上谈兵。 她心里着急,抬起头时,见朱允炆正看似平静的望着她,眼神和风如煦。却让她觉得如坐针毡。 他既然已经敢这样跟她说话了,要么就是已经将她看成必死之人,要么就是将她看成可信任之人。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需要再有顾忌了吧。这时候,即便说出冒失的话,也不过依然是必死之人。这时候。即便说出冒失的话,也可以让他觉得她对他推心置腹吧? 朱允炆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人的少年,她一直这样觉得。她相信自己的猜测。如果他是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少年,只怕活不到这个年纪,更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刻,分析出是谁派出的刺客,更不可能会去防备自己的叔叔们。 那么她此刻。已经是必死之人了吗? 心里百般滋味,都化作一个笑容。这片刻之间,她已经从云端跌落,心沉沉的,人反而沉静了,“您的叔叔们镇守封底,各个兵强马壮,都觉得自己明明会是太子人选,却发现居然让自己的晚辈侄儿抢了位置。每个人心里都不会平静,随着皇上的老迈,您就越发的危险……” 朱允炆侧着头,仔细听着喜宝说话,待她开口居然说出这样一席话来,他微微抬起头,状似随意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喜宝心里更冰冷,也更宁静了。 他没准备让她回到应天后,还活着回家吧。 他们理应分到扬鞭的时候,就会是她死的时刻。 她攥紧了手帕,不等他开口,便继续道:“可是这些想要你命的人,偏偏又是保护你的人的儿子们……”她的声音透着一丝英气,和一股不甘。 “是啊,你都知道……”他突然笑了笑,“是朱棣对你说的?” 喜宝感觉到自己手指冰冷,即便面对着火盆,也无法回暖,他在笑…… “燕王不似您,他从不跟我谈国事,也不与我谈私事。”朱棣只谈情,朱棣也不希望她死。他想要她,活着的她。 喜宝仿佛此刻才真的将朱允炆看透,这个少年总是在用他的外貌和他的温和去欺骗人,无形之中,却已经将刀架在你脖子上,而你并不自知。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靖难里,输的那么惨?他的弱点是什么? 她需要重新审视他,死亡已经距离她太近了。 “那是谁告诉你这一切的?”他依然在微笑,眼神里却没有温度。 “并不是只有在朝为官的人能看透这一切,只要你足够聪明,即便隐在市井,还是可知天下事。只要你有敏锐的心,你总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的皮毛。”喜宝毫不脸红的侃侃而谈,当你发现自己就快死了的时候,胡说八道已经不能让你觉得羞愧了。 朱允炆突然低笑一声,他微微扭开头,陷入了沉思。 喜宝靠着身后软软的背椅,却觉得如坐在仙人掌上一样,浑身刺痒。她就这样盯着朱允炆,等待着他再次开口。 (189)做我的女人 ………感谢janezsy,王之兮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继续求支持……… ……5k大章,写了一天,还是没赶上0点前更。求保底粉红票!…… 他的话,她会相信吗? “你从哪里得到你想要的信息?”朱允炆回转头,看向喜宝,眼神里有一丝疑惑。 “市井茶馆,菜场路边……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句话不是无来由的。民智并不低微。”喜宝声音很轻,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保持着淡然自在的状态,而不显得刻意。 朱允炆嗯了一声,民智。 “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话?”他抬起头,看着喜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多冒进的话来? 喜宝抿着嘴唇,回瞪着他,突然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今天经历这些,在他们遇袭的时候,喜宝第一反应不是回自己马车藏起来,而是钻进他的马车,想着自己有些身手底子,关键时刻也许能帮他一把。 可是转眼不过几个时辰,他却要杀她。 心里顿觉得委屈起来,她眼圈儿一红,眼泪便开始在眼睛里转圈儿。扭开头,她有些负气,有些悲哀。却全全压下,她不愿死,更不会冒然去做什么,加速自己的死亡。 朱允炆却笑了起来,他笑声低低的,笑声渐渐清朗,他坐直了身子,伸直腿伸展舒络筋骨,随即吸一口气呼出去,这口气呼出去时,还带着一丝笑意,“过来。” 喜宝转回头,已经有些眼泪顺着眼角往外流,又有一些让她硬逼回去。她看了眼朱允炆的笑容。心里更觉得委屈的不行,他都要杀死自己了,还要笑。在他眼中,自己就真的只如蝼蚁一般? 他为何这样冷血,这样冷酷,这样无情残忍? 咬住下唇,她还是站起身走到了朱允炆身边,在他笑意盈盈的眼神注视中,她有些忐忑的坐在他身边,对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少年。她也开始觉得忌惮和畏惧了。 朱允炆见她坐的距离自己很远,看了看她红红的眼角,见她即便如此。也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淡然的表情,不让自己显得特别狼狈。 他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些。 伸展手臂,他掌心擦着她的背,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喜宝,你以为我会杀了你?”他轻轻一用力。她便半靠在了他怀里。 喜宝脸一红,心念百转。双手绞在一起,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她猜错了吗?想到这里,她昂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表情和眼神里。猜透他此刻的心思。 朱允炆却依然笑着,眼里是笑意,嘴角是笑意。 “你说出这么多冒进的话。将你心里一直不表露的东西都透出来了,是不是以为,我快要杀你了?”他手掌在她肩头握了握,手指用力,手心温热。 “您……您方才与我说朱权要杀您……这样的话您都说了。难道还准备让我活命?您不怕我一离开你,就去给朱棣放消息吗?不怕我将你的知道。将你的猜测透出去吗?”喜宝说到这里,忙又闭了嘴巴。他是在套自己话吗? 摆出这样温和笑意浓浓的表情来,他想套她的什么话? 喜宝突然觉得自己在面对眼前这个少年的时候,脑子完全不够用。她就好像是一个想要跟上他脚步,却完全跟不上的痴呆一样。 朱允炆抿着嘴唇,“你怕我吗?” 喜宝诚实的点了点头,“如果因为冒犯您而死,太冤枉了。” 他笑笑,忍不住继续问,“怎样死才不算怨?” “老死,死得其所。”她想了想,一边想着,一边有些迷茫。他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她贴着他胸侧的地方,也感觉到开始升温了。他们距离太近,她甚至可以呼吸到他的呼吸。虽然旅途奔波,他身上还泛着一股香皂的味道,很好玩,温热的,骚动着她的感官。 属于成年人的心脏忍不住愈发狂跳,脑子也越来越难以快速运转。 “我不会杀你,至少,现在我不会杀你。喜宝,如果我想杀你,刚才那些话我也不会说。将死之人的嘴巴也是不值得信任的,除非真的已经死透了,才真的可以放心了。”朱允炆手掌在她肩头揉了揉。 他扭头仔细看她,自己手掌下的肩膀软软的小小的圆圆的,正好在掌心下,隔着衣服轻轻抓紧,她会不自觉的有些紧绷的耸起肩膀。这样近的距离,他能看见她抖动的睫毛呼扇呼扇,能看到她眼睛干涸的眼泪流下的痕迹,能看到她鬓角的绒毛和皮肤上肤色的汗毛。 她很漂亮,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儿,待她长成女人时,不知道会是何等模样。现在她还没及笄吧?已经这样好看,这样聪慧了。 再过5年,会不会如妖孽一般? 会有倾城之姿,祸国之聪吗? 他手掌一抬,轻轻覆在了她头侧,顺着她的长发慢慢向下抚摸。 手掌贴到她耳朵的时候,小姑娘缩了下,他手掌却如影随行,贴着她的耳朵而动,他手轻轻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耳朵鬓角,指尖触到她面颊上柔嫩温暖的皮肤,触手如凝脂,让他有些微贪恋。 喜宝忙低下头,将自己缩起来。 却也不过是缩在他怀里。 朱允炆看着她又一次忍俊不禁,再胆大,也到底是个小女孩儿,面对一个男人时,依然这样害羞。 想起她背对着自己擦拭面颊和脖颈时,倒没有这般害羞瑟缩嘛。 “你不想做外室,也不想做小妾,可是偏偏喜欢你的人都是不凡之人,你待怎么办?”他突然开口。 想起她说起朱棣的儿子想要纳她为妾,她说起朱棣要纳她为妾或外室时,她表情里的缥缈和冷漠。他微微侧头去看她的脸,她却深深低着头。几乎要将自己的脸埋在自己胸口。 他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仔细看着她,忍不住想到:为什么四叔喜欢她呢?为什么朱高煦喜欢她呢? 她在他们面前是怎样的呢?也这样大大咧咧好像不懂世情?也这边大胆自在,率真可爱吗? 他查到她在都江堰时,住在陈瑄的宅子里,那时候就有行医,陈瑄并没有阻止她抛头露面。 四叔朱棣是在都江堰视察堤坝时第一次见到喜宝吗? 后来喜宝出现在北平,是四叔将她带过去的。 可是为什么四叔竟然允许自己的儿子见到她,甚至到了喜欢她的地步。据传朱高煦常常出现在木槿堂——喜宝在北平甚至还开了医馆。 朱棣也没有阻止她抛头露面。她说过,她想要开医馆。悬壶济世,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女大夫,靠着自己的辛劳和努力。养活母亲和兄弟。 朱棣是怎样将喜宝带到北平的?又是怎样将喜宝带回应天的?也是这样共乘一辆马车吗? 朱高煦常常去木槿堂,他和喜宝是怎样相处的呢? 在应天,朱棣常常将喜宝带出去,甚至有几次她没能去花香入巷也是因为朱棣。他们都去了哪里呢?做了什么呢? 她说不愿意做朱棣的小妾,不愿意做朱高煦的小妾。 这是不是说。她只是不想做小妾而已。她喜欢谁呢?朱棣?或者是那个比自己小几岁,却更敢打敢冲的朱高煦呢? 想着想着,他心底不自觉冒出一股烦躁来,他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立即浮现出一层煞气。 直起身子,他闭上眼睛。手顺着她发侧滑到她肩膀,在她肩头似有若无的按捏起来。 喜宝低着头不做声,朱允炆是什么意思? 他此刻这样抱着她。又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想杀她,难不成真的愿意全心全意的信任她,而不怕她将他的这些隐秘和想法告诉朱棣,告诉朱权或者任何什么别人吗? 这份信任让她有些心慌。 朱棣曾经到应天不知做什么,带着伤跑到合肥县。她知道这样的事情,知道那个时候的年份。如果朱棣受伤的原因与宫里这些人有关。她知道这件事,又与朱允炆交往过密,必然会让朱棣不安。 而她此刻又知道了朱允炆对朱棣他们了若指掌,还知道了朱允炆对藩王叔叔们心存忌惮,更知道他曾经受到过刺杀,怀疑是朱权…… 如果她与朱棣还有联络,那也必然会让朱允炆猜忌。 会不会有一天,她成了众矢之的,朱允炆和朱棣都想杀了她? 喜宝觉得好烦乱,她这样一个敏感又前怕狼后怕虎的女人,怎么就偏偏遇到了这样左右为难的事儿呢? 她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 而且在朱允炆和朱棣这样的人面前,她本来也没有后退或者其他主动权吧? 抬起头偷偷看了朱允炆一眼,此刻他闭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嘴角透出一丝不悦情绪来。 他在想什么?改变想法了吗? 喜宝想起他刚才的问题,他在等她的答案吗? “又或者……无名无分的过一辈子……”她想到花香入巷小筑的老板娘陶苏,她也有自己爱的人,也同样不愿意去做小妾,更不愿意做外室被养着。 所以陶苏自己开了个茶馆儿,自力更生,自己赚自己的钱,哪怕有一天那男人厌倦了她,心伤总能让时间去平复,至少她还有花香入巷小筑,她还有自己的一份事业,不是一个金丝雀,没有了主人,便被饿死在鸟笼里。 “无名无分?”朱允炆听到喜宝的回答,终于从自己的假想中回神,他看向喜宝,由于之前在想的内容并不另他愉悦,他看向喜宝时,眼神依然有些冰冷。 喜宝抿着嘴唇,她的想法对他来说必然很无法理解,甚至离经叛道让人不齿,可是……如果她逃不开朱允炆或者朱棣……任何谁的强势,那么她宁可如此,“既不是外室也不做小妾,依然自由自在的生活,只不过身边有一个男人。他可以陪伴一生。也可以做一个过客。” “但是,我绝不做他的附属,他可以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他有他的自由。可是我也要有我的权力,我想如何生活便如何生活。他不能给我名分,便不要想着我处处迁就。我要做医师便做医师,我要出钱旅行便出钱旅行。我们都对自己的生活有百分之八十的支配权,那百分之二十,留给对方。”喜宝只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一字一句说的很快。她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表情,只怕自己说到一半。在他表情里解读到让她害怕的情绪,她会说不下去。 果然,喜宝的话音落后,半晌依然没得到什么答复,她捏着自己的手指。抿着嘴唇,轻轻的叹了口气。 身后的胸膛却突然靠近,她感到自己汗毛都竖起来,那个胸膛温暖炙热,透着他独特的体系,让人迷惑。他是要掐死她推开她。然后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再把她推出去吗? 也好,只要他不突然改变主意杀死她。厌恶和什么情绪,她都可以不在意的…… 可是,那个温热的胸怀突然环过来,当一双看起来并不粗壮却很有力的双臂从身后环住她时,她感觉即热又战栗。 他轻轻收紧手臂。将她彻底拥在了他的怀抱里,他的整个气息和温度都包裹住了她。那么密室的,让她几乎窒息。面颊瞬间火燎一般的烫,她一动不敢动,怕惊动了他,更怕惊动了自己。 紧张的无措,呼吸都乱了节奏。那么热,那么紧贴着,他的呼吸喷在颈窝,温热潮湿,让她的皮肤瞬间化作粉红色,迷人冶艳。 “殿下……”喜宝的声音有着隐藏不住的颤抖,她想要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却在指腹方触碰到他手背皮肤时,猛然缩回成拳,又放回了膝盖。她感到自己的心跳猛烈的像要蹦出来一般,她感到自己耳边嗡嗡直响,大脑再也无法运转。 “别动,别说话……”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烫的她皮肤更红艳艳,惹眼而散发着某些迷人气息和味道。 朱允炆慢慢消化着她的话,她每天每天都在给他惊讶,慢慢的随着回味,这惊讶都变成惊喜。 他已经有些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在合肥县知府大院子里,她说那时候他迷路了,她也迷路了,他们碰到一块儿,等着碰到丫鬟才回到正堂。 他觉得很可惜,那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他隐约记得有这样一个小丫头,可是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一个丫鬟,又或者是个家眷还是谁。他也不记得那一年里她是什么模样,是不是比此刻更稚嫩,也更可爱呢? 他希望回忆起那个夜晚,月光下她的模样。 宁可如浮萍做过客,也不愿卑微的呆在一个男人身边,期期盼盼只为一个男人之喜而笑、之悲而哭。她宁可保持着自己的自由和自尊,做一个随时可以离开的自由人。 没有‘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的执念,她这样随性而为,这样如一只小小的雏鹰般,虽然看起来还这样稚嫩,这样脆弱,可心却改不了血脉里的不羁和张狂,与其做笼中宠儿,宁可做翱翔天空的浪儿。 他更加将她抱紧,她的这样一席话,话语充满了一些事情无法改变的无奈,显得可怜兮兮。偏偏在你觉得心里有些发软时,她又字字透着不羁和傲然。明明柔软的缩成一团的小人儿,说出的话满满是宁折不弯的坚持。 她是个多么矛盾的姑娘,是个多么柔弱又坚强的倔强女孩儿。 她为什么声音颤抖?是担心她话里的意思触犯了他男权的强势? 他淡淡一笑,她还太不了解他,却让他将她几乎看透。真是个想要将自己保护起来,偏偏脆弱的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在他面前,还是这样无所遮掩。 心底里第一次冲起一种欲望,一种想要保护一个人,让一个人不再害怕,不再恐惧,不再这样孤苦无依,不再这样飘摇不定的心情。 他将她抱的更紧,面颊贴着她的发侧,视线里是她低着头盯着自己手的紧张表情,她面颊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鼓动着胸膛,微微颤动。 他感到无比的愉悦,这种愉悦,从前从未感受到过,这样充实,这样满塞。他感到自己的温度也在升高,暖暖的,心里鼓胀着。 他抱着她,也靠在她身后。 过客吗?她觉得她可以挑战他吗?她母亲呢?难道会放任她吗? 留给对方的百分之二十? 他很想知道,这百分之二十是多少,是怎样的。 她敢在他面前说这些,如果他要她的全部,她真的敢反抗着只愿意小气的给百分之二十吗? 他想知道很多,想尝试更多。 喜宝,做我的女人吧。 他轻轻用脸磨蹭她,蹭的她发丝避开,他面颊贴在她面颊上,轻轻磨蹭,她脸热烫的,嫩嫩的,这样美好。他手下沉,握住她的手,她手轻轻颤抖,这样紧张吗?这样害羞吗? 他轻笑,攥住她手指,轻轻缠着跟他的手指穿插在一块儿。 他甚至可以听到她鼓噪的心跳,马车里的温度一直在上升着,他却很享受这有些燥热的气氛。 心里安宁又热烫。 此刻的喜宝也已经醉了,他浑身上下,每一个肢体语言,甚至每一根汗毛,每一次呼吸都在告诉她,他的愉悦,他的欢喜。 喜宝愈发开始不解,他难道真的喜欢她? ……………… ps。历史中朱高煦是1385年出生的,这里为了剧情方便,写的是跟朱允炆差不多大的少年。 ……………… ps: 求保底粉红票啦,快拿来快拿来,我要我要,恩恩~~~ (190)娘亲的旧人 ……感谢流动的溪、you_arby12月的粉红票,感谢弦乱我心11月的粉红票…… 晚上喜宝没能如愿,她到底还是跟朱允炆头顶头的睡下的。两个人这样睡着,构成一个直角,她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他睡着时安详的甚至有点傻的脸。 难得看到的这样的脸,这样的朱允炆。 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她却睡不着。 她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呢?难道自己真的愿意无名无分与一个人做露水鸳鸯?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难道能控制自己不喜欢一个人吗?一旦爱上一个人了,难道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欲望不膨胀? 太假了…… 她为什么老是给自己挖坑? 喜宝很愤怒。 在这份愤怒里,她慢慢睡着了。 隔日启程,朱允炆表现的很淡然,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不自觉的变得比之前亲昵了些。 比如他收敛了不少作为皇长孙的傲气和颐指气使,她对他的生活起居和一些细节也更加关心起来。 肢体接触,和他们言语上的坦诚,都让他们心的距离变得近了些,却还披着一层懵懵懂懂的迷雾,让他们有些眩晕。 又过了几天,他们平安的抵达了应天府。刘御一直在四处奔波,莫名的离开,过一阵子又会回来,与朱允炆在马车里叙话良久,再离开。 喜宝并不多过问这些,她还有自己的心情没有安抚和平复。 到了应天府,出乎喜宝预料之外的,朱允炆很爽快的将她送回家,既没有嘱咐她不要多说话,更没有其他不放心的叮咛。他只丢下一句:“什么都不用管。在家等着你哥哥回来。” 喜宝下车后,朱允炆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掀开马车窗上挂着的厚毛毡,脸上尽量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说出这一句话。 她还没来得及说谢,他已经收回手,将马车内外的世界隔开。在她的视线里,马车渐渐驶离。 喜宝从未觉得心里那样安生,那样畅怀,他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做她的靠山。 他这样的安心这样的气度,他不忌惮她,不防备她吗?还是在她房子的四周。其实密密麻麻的全是眼线,只要有一只属于朱棣或者什么敏感人物的苍蝇飞进来,她都会立即被杀死? 她笑了笑,朱允炆要放眼线也是正常的,只是。她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对他却还是防备重重。 之前待朱棣,似乎不是这样的。 刘氏在喜宝回来前,并没有收到任何信件。当喜宝踏进门的时候,她连步迎出来,上上下下将女儿看了个仔仔细细。才轻轻抱住她。 几个月转眼就过去,眼看着都快要开春儿了。 “娘,哥哥的事情怎么样了?”喜宝一路上都在担心着这件事情。此刻忍不住开口问起来。 刘氏却一挑眉,“你不知道?” 喜宝一愣,“知道什么?” 刘氏却没急着开口,而是拉着喜宝往里屋走,进屋后。一边将喜宝身上冰冷的外袍脱了,一边让丫鬟们去备热茶热饭和暖手炉。 喜宝见母亲丝毫不紧张担心。也有些放下心来。刚坐下,门外就闪进来一个一米五左右的身影,正是曹靖。 曹靖进来看见喜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带着几分客气几分尊敬的喊了声姐姐,就坐在了刘氏身边。 才这么长时间没见,曹靖见到她,又有些陌生了。 只是,瞧着他神态和一举一动之间,待母亲倒比之前更亲昵了些。她心里微微喜悦,朝着曹家笑着道:“好像又长高了呢。” 刘氏也摸着曹靖的头,面上尽是慈爱。 “娘,哥哥到底怎样了?”喜宝喝了口茶,托着暖手宝,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再次追问道。 刘氏笑着道:“我以为你知道,却没想到你居然还要来问我。前几天有个姓刘的大人来过,说是皇太孙殿下身边的侍卫。他说已经去看过你哥哥,也在牢房内打点过,即便暂时曹轩出不来,但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还送了棉被什么的,也冷不着。曹轩也给我带了封信,说前两天进去的时候受冻受饿,遭了点罪,但是刘大人去过牢房后,他就像住在客栈一样,除了不能自由出入,其他一切都好。刘大人还说,待殿下回来,会亲自过问这事儿,到时候曹轩就会出来了。” 刘氏想到这里,面上露出一丝无奈,却又很快打消自己的这种情绪,“我本来还担心,就算最后澄清了出来,国子监里也上了档,会对曹轩有所影响。可是没想到,刘大人这般心细,竟然还亲自去了国子监,帮曹轩请了假,上下解释了一番。如林回了信,说国子监内没事,先生们对曹轩被冤枉入狱也很愤慨,称会想办法帮曹轩寻找证人。” 喜宝抿着嘴唇,说不出的震惊。刘大人……难道是刘御? 莫非刘御快马离开不是去查探关于朱权派人刺杀朱允炆的事情,而竟然是来查探哥哥曹轩的事情吗?竟然将母亲和国子监都安抚了一遍,一切安排这样详尽贴心。 朱允炆没有骗她,他是真的很上心。 “我在合肥县陈瑄处,遇到了微服出访的皇太孙,殿下是去与陈瑄沟通水利滞洪的事情。正巧那会儿皇太孙身体不适,我开了副方子,皇太孙服用后很快见效。这才在我请求他帮忙救出哥哥时答应下来……我本来以为对皇太孙殿下来说,这不过是件小事儿,却没想到皇太孙这样事无巨细的都做到了。” 刘氏微微一笑,“真没想到,皇太孙殿下竟然是这样一位仁爱重诺之人。” 喜宝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也跟着母亲奉承了朱允炆两句,心里却在想着:他会为了她的事情这样付出,甚至将朱权刺杀自己的事情都暂且抛开了吗? 正想着,刘氏却再次开口:“喜宝,我倒没想到你会托了皇太孙殿下这样的人帮忙。之前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乱了阵脚。那时候,有一个人立即知道了这事儿,还去帮我将事情查了一遍,本来也要先将你哥哥从大牢里捞出来。只是后来刘大人一来,我听说是皇太孙出手,倒不好让我所托之人将你哥哥捞出来了。只好等着看看皇太孙会如何做。” 刘氏说到这里,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喜宝的表情,又扭头看了看曹靖似懂非懂的脸。 喜宝抬起头来,好奇道:“娘亲所托之人是谁?”他们在应天不是无亲无故吗? 刘氏抿着嘴唇,却是半晌没能答出来,似乎有些话,让她十分难以启齿一般。 ……大家能猜出是谁咩?…… ps: ………凌晨的5k大章爽咩?嘿嘿,难得的爆发,被自己的努力感动到了。今天忙了一天,但还是稳更。压力使人努力呀。为了让我更努力,大家用粉红票、书评推荐票收藏打赏什么的,疯狂给我施压吧,嘿嘿……… (191)过往伤情 ……………感谢you_arby的打赏,感谢猫耳朵糖的催更,呜呜…………… “喜宝,娘跟你说的事情,你要认真听……不要急……”刘氏似乎对自己要说的话很是忐忑,她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喜宝感觉到刘氏的情绪,她轻轻拉起母亲的手,朝着母亲靠了靠,“娘,你说什么我都听着,你要干什么我都支持。我不急,您慢慢说。”她声音温和,语气舒缓带笑。那声音充满了鼓舞和宽容支持,让刘氏面上表情也温和下来。 刘氏感激的看了看女儿,心里一阵阵的温暖。女儿给了自己太多,她也该为她和曹轩他们付出一些,“前阵子我们一起上街,遇上了一个人,冲下马车喊我……” 喜宝立即想起来,那位老爷似乎喊出了娘亲的闺名,应该是娘亲小时候认识的人。 “那个人姓严,是当今工部尚书。”刘氏说到这里又沉吟了下,才开口道:“喜宝……你可知道诚意伯?” 喜宝一怔,随即诧异道:“诚意伯刘伯温?” 刘氏显然对喜宝的熟悉感到吃惊,但随即她又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那是你的太外祖父……” 太外祖父……太姥爷……外公…… ‘诚意伯’刘基刘伯温是她的太外公?这太让她吃惊了。 “你外公是诚意伯的大儿子。我出生的时候,你太外祖父很疼我,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不好了。那时候我们家尚且没有没落,可是……”刘氏抿着嘴唇,民不言君王过,虽然对当今圣上有怨言,她却不敢多说。“后来,你太外祖父去世。没两年,你外公受胡惟庸党所胁……你可知道胡惟庸是谁?”刘氏一边零碎的回忆着,一边突然想起来喜宝也许不懂,忙开口问。 喜宝却点了点头,“我知道。”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胡惟庸案,没想到自己外公居然也是受牵连死掉的一人。 刘伯温,开国功勋,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却也没能逃过兔死狗烹。 “我认识严震直的时候……严震直就是我刚刚说的严姓的工部尚书,前两天……”刘氏因为紧张和回忆,有些语无伦次。 喜宝却握住了娘亲的手。轻声道:“娘,我知道。” “嗯。”刘氏点了点头,“我认识严震直的时候,刘家还没有没落至此。那时候我娘想将我许配给严大哥,可是我和你爹……”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爹当时已经是景川侯,相比那时候还很嫩的严大哥,却更像个男人……娘跟你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怪?”刘氏突然自嘲的一笑。 喜宝却欢喜的偎在刘氏怀里,“娘,我喜欢听你年轻时候的故事,我已经到了。也想知道你们的事情。” 刘氏摸了摸喜宝的头,面上露出回忆,眼神里却只有思念和甜蜜。没有悔恨,“那时候,你爹相比我,实在有些老牛的意味。可是我偏偏喜欢他那样的伟男子,他起初当我是刘家的妹妹。可是慢慢的却不一样了。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们相处的多。他待我也开始不一样。” 娘亲该有多爱父亲。 “我们在应天府春天刚抽芽的柳树下私定终身……我娘不同意,那时候景川侯的名头那么大,我们家却已经开始没落,叔叔们有的归田,有的郁郁而活,都纷纷离开了应天府。你外公也不得志。那时候景川侯府却蒸蒸日上,你爹的娘亲也不太喜欢我,更不太看的上我们家。” 刘氏叹口气,“可是严大哥却是我娘看着长大的,一直很喜欢,也很放心。严大哥也很喜欢我……可是我……”她苦笑,人陷入那样的感情里,怎么可能自拔的了。 即便是现在,她不也一样…… “我执意不嫁,娘亲只好先压着。”她沉默起来,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喜宝并没有催促。过了许久,刘氏才开口:“后来你外公突然收到胡惟庸的影响,掉入井中去世……你外婆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去了……” 刘氏面上露出戚容,“你舅公回到应天寻我,说要带我去南方看江南。(.好看的小说)说他会为我做主……我……我却舍不得你爹,终于还是留了个字条给你舅公,然后跟着你爹私奔了。我们没有离开应天,而是在应天府找了处小宅子住下。” 喜宝抿着嘴唇,一个女人需要爱的多深,才有勇气这般。 她想到了自己跟朱允炆说的话,她是个现代人,对名分本就不强求。可是刘氏在这样的社会长大,这份勇气,让喜宝有些感伤起来。 “你爹待我其实很好。那时候他娘逼迫他,他宁可抛开一切,被骂不孝,也没有放弃我。只坚持着其他事情都可以让步,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娶我做妻子。”刘氏的声音哽咽起来,眼泪不自觉的流淌。 “可是皇上赐婚,我知道他为了我,有可能拒婚……他娘找我,哭着求我不要毁了他一生……喜宝,你别怪娘带着你吃苦……那是你的父亲啊……我不忍心让他辛苦半生,毁在我一个妇人手上。”刘氏眼泪迷蒙了双眼,她被喜宝握着的手颤抖着。 喜宝却抿着嘴唇,她不苦,若不是因为这样,她也许不会有机会再活一次,来到这个时空。 苦的是母亲。 “喜宝……那时候,我怀着你,拿走了所有钱财……”刘氏抿着嘴唇,泪水弥漫。 喜宝叹口气,跑题好远。明明是说严震直严大叔的,说着说着就到了自己父亲身上,再也收不回来了。 喜宝消化着这个故事。 突然,她猛地抬头,扭头朝着刘氏望去,娘亲说当初她跟父亲住在外面买的宅子里,父亲拒绝了娶亲,一定要娶母亲为妻。那曹轩是哪里来的? “娘亲……父亲曾经娶过妻纳过妾吗?”喜宝小心翼翼的问。 刘氏还沉浸在回忆中。诚实的摇了摇头。 父亲曾经没有娶过亲,大户人家怎么可能让主母还没娶进门,小妾或者侍寝的就生了儿子。而且曹轩不是庶长子,是嫡长子,那…… “娘亲……曹轩……是您……”喜宝想起了娘亲第一次见曹轩时,看着曹轩的眼神,想起那时候娘亲的不一样。 她看着刘氏,有些吃惊,又有些了然。 刘氏怔了下,随即释怀的笑了笑。“你这鬼丫头……” 喜宝嘻嘻一笑,原来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她很高兴。 “是的。那时候曹轩已经一岁了。你祖母答应我,曹轩会是嫡长子。”刘氏叹了口气,“我……我抛下他,如今要如何认他……” 喜宝却抱住刘氏,“娘亲找个适当的机会告诉哥哥吧。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他会高兴的。而且……他会体谅您的苦衷。” 刘氏抚摸着喜宝的发顶,“会吗?” “会的。”喜宝肯定的点头。 两个人陷入沉默之中,喜宝叹口气,不是要说严大叔的吗?跑题从父亲,一路跑到哥哥了。 信息量好大。百转千回,曹轩居然是自己的同父同母的哥哥了呀。 后来找不到娘亲,父亲才委曲求全在失意中接受了皇上的赐婚吧。 陈瑄说。父亲一直在找她们,得知她们还活着时,激动又望乡情怯的有些犹豫以如何面目去见她们娘俩呢。 是因为在以为她们娘俩已经死去的情况下娶了别人,所以愧疚,觉得没脸见娘亲吗? 死者已矣。人生总要继续下去。父亲并没有做错,他是个果决的人。失去的无法挽回。还活着的亲人,却要顾及,他那时候还有儿子,还有老母家人,担负着已经家族的兴衰。 如果还执念于感情,那就未免太不爷们儿了。 刘氏见喜宝既不怨愤,也无抵触。她心里愈发的暖和起来。 “那些都过去了……严大哥也如你父亲一般,以为我们都死了,他还曾经仇恨你父亲。据说他们俩在应天很是拧过一阵子。去年你父亲被卷入蓝玉案……严大哥那日见到我,本来不相信。便一直派人跟着我们,终于确定是我。他一直在给我递帖子,想要见我一面。我一直未理睬,直到你哥哥出事,我才答应了他,出去见了他。” 喜宝嗯了一声,认真倾听。 “喜宝……如果他希望续弦,希望我过门儿,你……”刘氏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和畏怯,似乎很害怕喜宝会突然发怒或者瞧不起她。她认真看着喜宝的表情,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喜宝感觉到母亲的紧张,心里一阵阵的难过。刘氏在离开父亲后,生活中只有她这个女儿。一切所为都是为了她,如今到了应天,承受着养育曹轩和曹靖的压力,又是为了父亲。 她这一生,难道都要这样凄苦孤独吗?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父亲已经没了,娘亲后半生难道不能拥有幸福吗? 她愿意将自己作为严大叔的续弦的可能性提上日程,也是为了她吧? 喜宝看着刘氏有些苍白的脸,她一直知道,刘氏担心将来她嫁人的时候,刘氏拿不出嫁妆。更担心将来她嫁人的时候,因为家里没有显赫的背景,而委曲求全。 刘氏也还在为曹靖的就学,和曹轩的未来担心着。 如果嫁给严震直,一切都解决了。 可是,这是娘亲的意愿吗?她是否接受,是否能幸福。严震直家里还剩什么人,如果娘亲嫁进去,是否会快乐? 喜宝握住娘亲的手,“娘,我支持你。可是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我们而嫁过去……” 刘氏听到喜宝的话,身体一震,她诧异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泪顺着面容流淌而下,她的女儿……她的女儿…… (192)贴心的安排 “我都这个岁数了……”刘氏叹口气,“看着你们幸福,我才能心安理得安享生活。” 喜宝抿着嘴唇,靠着母亲,她要开始将开医馆提上日程。可是也许能赚些钱,也许能让自己过的心安理得,可是在娘亲眼中,这依然不过是一份营生,却不是一个好的出身和背景可以比拟的。 且即便她能赚一些钱,难道真的能赚的足够让曹靖念国子监吗?就算赚够了这个钱,将来呢?曹靖已经这样大了,他等的起吗? 她抿着嘴唇,想到刚才过来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现在回去写毛笔字的曹靖,她微微皱起眉头。 曹轩将来入仕,如果有一个好的家世背景,又不一样。 朱允炆就算可以做她的靠山,她却绝不愿意曹轩和曹靖跟着朱允炆——这本来就是一条必然走向死亡的路。 她自己闯进去了也就闯进去了,毕竟她只是个女人,可是曹轩和曹靖如果跟了朱允炆,那就截然不同了。 不仅不能让曹靖和曹轩跟了朱允炆,甚至还要让他们想办法跟着朱棣干。 要跟朱允炆保持距离。 她抿着嘴唇,抬起头,郑重其事的问道:“娘,你做决定了吗?” 刘氏看着女儿坚定不移的眼神,看着她神色间的了然。她点了点头,“严大哥待我不错,与其这样祭奠你爹,不如想办法让他的儿子将来有好的发展。严大哥没有儿子……” 喜宝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她是百分之二百的支持刘氏再嫁,她这样孤独着,就算有儿女在边上服侍,也比不了老来有伴儿。 即便暂时性的被人诟病,可是自己的生活自己过,严家既然已经没有什么老人在严府内。其他兄弟也已经开府单过了,那么母亲最多逢年过节被人指点一下,大不了都不见了,这有什么。 更何况,这时候对再嫁虽然并不提倡,可是这样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 明朝初期,对女人的管制并没有那么可怕。 只不过要嫁给严震直这样的工部尚书,所要承担的压力,会大一些,但是严震直既然这样痴心。跟母亲又曾经是发小,应该是处的来的。 喜宝想到此,又觉得这个很靠谱。 “娘。我会支持你。”她抿着嘴唇半晌,剩下的事情,母亲自然会自己处理,喜宝并不担心。 晚上一家三口一起吃了顿热热乎乎的饭,喜宝终于倒在床上。不用与朱允炆头顶着头睡觉,让她安心的多。即便白天知道了那么多震惊的事情,但是她还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隔日一早醒来,喜宝跟娘亲问了好,与杜鹃商量了下,便准备出门。结果她刚穿戴整齐。走到门口,就有人来敲门。 杜鹃去开了门,发现敲门的是一个少年。少年瘦瘦长长的身材,面上无须。 “请问你找谁?”杜鹃开口便问。 那少年却笑容可掬道:“曹姑娘在家吗?”他的声音有些怪怪的,像是夹着嗓子说话,让杜鹃有些诧异的在他面上又打量了一番。 那少年却浑不在意,他站在那里。继续道:“麻烦姐姐帮忙通告一声,就说我是文公子派来的。” 文公子…… 杜鹃忙进屋去跟喜宝说了。 喜宝一怔。文公子,不是朱允炆嘛。难道哥哥有消息了? 喜宝来不及多想,忙唤杜鹃去叫人进来。 大堂里,喜宝坐在那里,朝着门口张望,是谁呢?小元,还是…… 当走进来一个白面少年时,喜宝抿了抿嘴唇,难道是位太监?当那少年一开口,喜宝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曹姑娘!”少年太监弯身躬腰行礼。“您叫我小喜就好。” 喜宝点了点头,朝着少年身后的几个年轻孩子望去,两个小姑娘,四个小少年,都是十岁左右年纪的,各个长相端正,规规矩矩的站着。 留个小朋友身后,还站着一个中年人,方正的国字脸,见喜宝望过去,忙上前一步行礼拜见,“赵空见过曹姑娘。” 喜宝嗯了一声,便疑惑的看向领先的太监少年小喜。 “我家公子说了,这七个人是给您使唤的,他们的月例和赏钱都不用您出。月底公子自然会派人给他们发月钱和红包。您要是用的顺手,就尽管使唤。要是用的不顺手,立即跟我说一声,我再帮姑娘重新选人。”小喜恭敬道。 喜宝张开嘴巴刚要说话,小喜已经上前一步,在喜宝身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接着道:“姑娘要找我,直接到秦淮河边一家通运粮行,递个小条子,上面写着文公子和小喜,就会有人帮您传达信息给我了。” 喜宝点了点头,她张开嘴巴又有问题想问。 小喜却已经后退一步,看着喜宝的表情,开口道:“这四个小童都是一些药铺子里的学徒,捣药和跑腿都能干。这位赵空是位大掌柜,前堂您交给赵空就好,他曾经经营过药铺子,虽然认得的药材不够全,但是经营药铺绝对是个好手。” 喜宝张口结舌,她今天出门正想去买几个小仆,现在岂不是不用出门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出门的行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竟然有几分哽咽起来。 她还没开始做,他已经帮她全想好解决了…… “曹姑娘,公子给了我不少钱,您开一个药材单子,我这就去帮您采购,不管您的单子多大多丰富,我保证7天内帮您将药材全买好,都买上等的。”小喜笑嘻嘻的,语气平顺和缓,却给人一种干练可信赖的感觉。 喜宝抿着嘴唇,半晌才道:“那烦请小喜大人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写单子。” 小喜忙行礼,“您千万别叫我大人,您叫我小喜便可。” 喜宝微微一笑,扭头对杜鹃道:“替小喜大人沏茶,请小喜大人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小喜面上终于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来,他应声坐在一边,朝着杜鹃笑了笑,看着杜鹃随喜宝一起出了门。 小喜抬起头,对那两个十岁的小丫头道:“还不快跟着杜鹃姐姐去,多学着点。” 两个小丫头立即点头跟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杜鹃将茶送上来,小喜便从容的坐在那里淡然的喝茶,姿态间透露着一股子尊贵来,显然受得起杜鹃的伺候。 杜鹃看着那叫小喜的少年,抿着嘴唇心里犯嘀咕,他真的是太监吗?刚才出门时,小姐悄悄对她说,千万不能轻慢了这位贵人公公。 他是公公,那使唤公公的那位文公子,又是谁呢…… (193)朱允炆的效率 喜宝列了一个大单,交到小喜手里的时候,她抽出一张银票来,递给小喜,“这个单子后面,我都有些之前我摸底的大概价格,这些银票买这些药材应该正好够了。如果不够,你回头跟我说,我再补给你。” 小喜却忙摇头不接,“我出来的时候,公子给了我哦钱,买这些药绰绰有余了,公子说了,不让我收您的钱。” 喜宝一怔,朱允炆这样又投钱又出人力,他希望得到什么呢? 她能给他的还有什么呢? “那麻烦小喜大人了。”喜宝抿着嘴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喊着杜鹃将小喜大人送出了门。 对于朱允炆这份烫贴的心,她即感动,又有些迷茫。 朱棣也为她安排过这一切,他在外人问起时曾经说过,他为她在应天中央大道那边买了一个店铺。 可是她没有要。 如今朱允炆并没有先行强制做什么,反而是一个一个的送人过来,听任她的安排。 她倒不知道该怎样当着这些已经送过来的人的面拒绝,而且他的安排这样快速,这样恰到好处的送到了她面前。 喜宝坐在大厅里,看着那6个人。 “你们四个男孩子叫什么?”喜宝看着那四个小童。 站在最左边的立即恭敬道:“小姐,我是我们四个里最大的,我叫张阿朋。” “回小姐,我叫刘小牛。” “回小姐,我叫赵阿大。” “回小姐,我叫钱富。” 喜宝点了点头,“张阿朋改变叫张大元吧。” “刘小牛就叫刘二元吧。” “赵阿大就叫赵三元吧。” “钱富叫钱三元吧。” 喜宝重新为他们改了名却没有给他们改姓。方才小喜将他们的卖身契都给了喜宝,这些人都算是她的家仆了,给改了姓也是很正常的。 四个少年立即感激涕零。跪下给喜宝磕头。 喜宝却忙喊他们站起来,她今年生日一过,就要15岁了,可是也比这些少年大不了几岁,这样实在让她不舒服。 四个小童站起来后,喜宝开口道:“杜鹃,你将杜如林住处边上的厢房收拾出来,给他们四个住。” 杜鹃应声,带着四个‘元’离开了正堂。 喜宝又望向两个小姑娘,瞧着两个小姑娘站在那里规规矩矩的模样。这六个人绝不可能是朱允炆随便从哪个药铺或者人牙子那里买来的。恐怕都是经过调教了的。 “你们两个叫什么?” 依然是年纪较大些的小丫头道:“回小姐,我叫方小蝶。” “回小姐,我叫刘阿花……” 喜宝点了点头。“方小蝶的名字挺好的,就叫小蝶吧。刘阿花改名叫刘向阳吧,花儿向阳。” 两个小姑娘忙跪下磕头感谢。 “在我这里,就要跟着我的规矩,我不喜欢动不动就跪。你们都起来吧。先跟着杜鹃学规矩好了。”喜宝笑着道。 其实杜鹃也未必就有多规矩,如果娘亲能教教她们倒好,不过娘亲最近也会很忙吧。 她要说服曹靖和曹轩,这两个少年都是在侯府里长大的,要自己跟着刘氏认作娘亲已经很让他们适应了一段时间,曹靖更是别扭了许久。 这下连爹都要易。自己也要跟着姓严,他们怎么肯。 他们人一散,大厅里就剩了喜宝一个人。她抿着嘴唇,看着杜鹃带着两个小丫鬟安静的离开。 她本来以为自己要忙很久,可惜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变成了最闲的人。 站起身走向药柜子,上面有不少之前买到的药草。她已经炮制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有处理。 喜宝干脆开始炮制草药。这些工作都是没办法假他人手的,她必须自己干。 在喜宝接受了朱允炆的好意,开始重新计划和安排自己的医馆时,朱允炆将自己关于防治洪水的折子交到他皇爷爷手中后,又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听闻有逻者在都城内捉到7个盗贼,想去亲自听狱。 朱元璋以为太孙要开始关注刑法制度,很高兴的夸赞了朱允炆一番。 朱允炆脸上始终挂着谦卑真诚的表情,仿佛是一个最勤勤恳恳的乖巧公务员一般。 喜宝如果此刻见到他,定然不会觉得他就是那个自己见过的少年。 他仿佛有千百种面孔,每一种都让人觉得这是他真实的一面。 见过朱元璋,朱允炆便直接朝着应天府衙门狱而去。 曹轩第一次见到朱允炆的时候,觉得朱允炆是一个充满贵气,干脆利落的少年天孙。 因为朱允炆进入大牢后,什么都没问,直接亲自令人将曹轩放了出来,随即又派人将曹轩送回国子监,执着朱允炆亲笔写的信。 曹轩没跟朱允炆说上一句话,却被送回鸡鸣山,没有受任何责罚,没有受任何问询,便开始恢复了自己的课程。 生活中仿佛没经历过牢狱之灾一般。 更让曹轩觉得诧异的是,朱允炆派来的少年还让他写了一封保平安的信,那少年拿走后,承诺曹轩,会亲自交到刘氏手里。 这是谁的人脉?刘氏还是喜宝? 曹轩又写了一封信,托人捎给喜宝。 而在当日,朱允炆拿到那封信后,抿着嘴唇淡然一笑,朝着刘御赞许点头后,直接开口道:“我们去修宇胡同。” (194)难以自持 喜宝正蹲在地上将铺在地上的草药一点点的筛选。[.超多好看小说] 这些草药中夹杂着很多的草屑,她要先将草屑挑出去。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头也不回道:“二元将我桌上的水杯给我。” 那脚步声顿了下,便转向木桌,水杯碰撞的脆响后,那脚步声靠近。 喜宝手臂一抬,接过水杯就着喝了一口,又伸臂将水杯递了过去。 水杯被人接过,那人却没有离开,站在了自己身后。 喜宝想着让二元看看自己挑草药也好,便道:“这些深褐色的才是草药,这些枯黄色的全是杂草。虽然混着抓给病人也不会影响药效,但是我们药的卖相就差很多。稍微懂一点的,就知道我们以草充药。不仅仅会坏了名声,还可能要背上骗子的招牌。这些草药其实是很好分辨的,你可以先看着学一下,以后这些活早晚我都要交到你们手里的。”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忙的过来,这些技术含量不高的活,肯定是要交给他们四个小童的。 站在身后的人低低的嗯了一声。 喜宝点了点头,她抬起头扭了扭脖子,蹲的久了,腿都有些麻了。地上太凉,她又不敢坐地上。只怕放个垫子也难以隔潮,不如都弄到桌上去做。 想着,喜宝擦拭了下额头,扭头道:“我们一起将这些草药……”话说到一边,仰着头要说话的喜宝便彻底怔住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人跟她通报? 喜宝诧异的朝着他声望去,果然见杜鹃和二元正焦急的站在门口,一副想进来又不敢的模样。 她抿了抿嘴唇,忙道:“殿下您……” 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身。 可是因为蹲太久。她脚上一麻,站到一半身子便一歪。 朱允炆上前一步,微微弯腰便轻易捞住了她的腰身。 喜宝扑在朱允炆怀里,忙跺脚,那麻痒痒的感觉实在难受。 朱允炆见她扑在自己怀里跺脚,笑了笑,并扭头朝着门口瞪去。 二元立即拉着杜鹃就走,杜鹃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违逆。 那两人一离开门口,朱允炆轻轻弯腰探臂。一下将她拦腰抱起。 喜宝骇的惊了一声,忙道:“殿下,放我下来……” 朱允炆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个瘦高少年。没想到手臂力量却不小,抱着喜宝丝毫没有难度,轻轻松松的公主抱着,将喜宝抱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随即弯腰将她放在上面。 喜宝倒在椅子上后。忙坐起,她有些防备的看着朱允炆,盯着他,是很担心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更出格的事情一般。 朱允炆却将另一把椅子拉大近前,随即伸手在喜宝的腿上捏了捏,“蹲久了。一会儿就好了。”他声音温和,磁性而爽朗,那样诱人的调调。让人心里也麻麻的。 喜宝腿往远处挪开,避开了朱允炆的手。 他看着她躲开,笑着收回手,规规整整的一个木椅,他一靠过去。立即就像一把舒服的躺椅了。 “殿下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出去欢迎。”她语气客气而疏远。 朱允炆抿着嘴唇。她对自己总是这样的。她待别人呢?待四叔时是什么样子?也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吧。 是他表现的态度依然过于傲慢?还是他身上有抹不去的优越感? 他有些苦恼的看着喜宝不太自在的表情,抿着嘴唇不说话。 喜宝坐了一会儿,感觉到腿脚不麻了,便站起身,“殿下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朱允炆抬起头看着她,有些沮丧道:“坐吧。” 喜宝哦了一声有坐回去。 “喜宝,我已经将你哥哥送回鸡鸣山了。他本来已经耽误了课程,鸡鸣山的管制十分严苛,所以我没送他回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随意轻慢,不使她觉得刻意,或者像邀功。 喜宝啊一声惊喜的叫出来,“这么快?哥哥已经回去了。”她想着朱允炆既然答应了,肯定是会帮忙的,想着不知道会不会拖很久,要不要催促之类的。却不想他居然这样有行动力,如今亲自跑过来,是说这个事情吗? 想到此,喜宝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更不太好意思跟他摆脸色疏离。她一扭头正好看见桌上的水杯,忙站起身去给朱允炆倒了杯热茶,递到了朱允炆手里,笑眯眯道:“殿下喝茶。” 朱允炆忍不住嗤笑一声,女人真是实际呀。 “后续还需要做什么吗?”喜宝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自然不敢在他面前五体投地的舒服的投身椅子。 朱允炆笑看着她的模样,道:“你什么都不用管,届时我会处理。” “你竟然亲自下牢狱中捞人,只怕全应天无数人都盯着,到时候当今圣上肯定会知道。您以什么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为一个小姑娘解救哥哥?不要太好笑。 “当今圣上很看中刑法和律法,家家有大明律,人人背大明律。”喜宝认真的想着,“您不如拟一个关于大明律的摸底奏折,到时候呈上去夸赞表扬一番……” 朱允炆听着她的话,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他身子一歪,靠近喜宝,她还在认真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着自己的建议是否可行,并没有注意到朱允炆的靠近。 他之前拉椅子坐过来的时候,就是挨着她的,此刻这样一倾身,呼吸都喷到她面颊上。 喜宝感到脸颊上一热,扭头间,几乎吻上他直挺的鼻子。 她倒抽一口气,身子便朝着后面仰去。朱允炆却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躲,长臂再次展示它灵巧力量的一面,捞住了她的腰身,让她动弹不得。 喜宝被他这样一捞,向后躲闪的动作瞬间变成了前扑,她微微张着的嘴巴便贴在了朱允炆的嘴唇上。倒像是她主动献吻,她脸色瞬间涨红。 下一瞬,他另一臂也伸来,托住她的后脑,让她无从躲闪。他微微一歪头,便吮住了她嘴唇,吸吮间,他深吸一口气,更动情起来。 方才看着她嘟着嘴巴,一边嘀咕。一边思考帮他想办法,一边将自己的想法断断续续的说出口。这两片粉红饱满的嘴唇,润泽可爱。嘟起时更显得可口无比。 此刻,他只觉得入口甜腻软濡,美味异常。 “嗯……”喜宝有些不适应的想要挣脱,双手去格他的手臂,却发现根本撼动不得。他歪着头。一点点尝试着去品尝,一点点舔吮着,轻轻的咬着她的嘴唇。 渐渐的,两人呼吸越来越热,喜宝可以闻到他面颊上好闻的皂香,他的皮肤温热。嘴唇有力而温柔。当他舔在她下唇,用舌尖描绘她嘴唇时,她感到战栗。感到酥麻,感到心微微颤着,越跳越快。 她推拒她手掌平贴在他胸口,少年人的心跳几乎比她还快。她感觉到他呼吸的急促,感觉到他呼吸间的炙热。感觉到托在她腰后手掌不自觉释放的力量,和他需索时的动情。 与她应对这个亲昵的吻时的状态不同。喜宝能感觉到朱允炆的全身心投入,能感觉到他亲吻时不小心碰触她牙齿瞬间的小懊恼,她感觉到他的微微青涩和紧张。 这种不对等的情感,在她这个相对清醒的人来说,是那样的明显。心里越发的软了,他很喜欢她吗?真的很喜欢她吗? 或者是纯粹男人的欲望?可是他是皇长孙,喜欢什么样的不都手到擒来吗?需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泡她这样的姑娘吗?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看他,他闭着眼睛,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皮肤很好,睫毛长长的,一抖一抖的真好看。 不自觉的,她伸出舌头,轻轻与他的舌尖碰触了下。他有所感应,低低呼出一口气,立即探出舌,追逐着她的灵舌而去。 喜宝闭上眼,一直抵触着的双手也轻轻垂下,按在了自己腿上。 朱允炆感觉到喜宝的放松,他感到心里微微发软,按着她的手动作转轻柔,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似乎在安抚她紧张畏怯的情绪。 他轻轻离开她的嘴唇,低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伸手捋顺她的发丝,轻轻亲了下她鼻尖,看着她闭着眼睛,面颊通红,嘴唇微微红肿,摆出的模样大有‘任君采摘’的意味,他嘴角微微挑起,再次吻下去,这一次,他动作更轻缓,享受品味的更加纯粹。 他轻轻的抚顺她的长发,手在她腰间流连,几次顺着腰腹想要往她胸部上窜,却都生生忍住,划向她腰后轻轻摩挲。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正是年轻气盛,他却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居高临下、理所当然的侵略。 每每她嗯一声,他便会微微停顿,伸手在她背后抚顺一下。她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行为,可是在喜宝来说,这行为却这般贴心,仿佛她是他怀里的珍宝,他害怕伤害到她一般。 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感受着她的感受。 他在乎她,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的喜怒。 他的吻从起初的轻柔,变得越来越霸道,喜宝开始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感觉到她急促起伏的胸口,轻轻推开,舔了下嘴唇,看着她急喘时眼底的迷离,看着她一起一伏的胸口,看着她潮红的皮肤和微肿的嘴唇。 他痴痴的望着她,他脑海里此刻也是浆糊一片,心里却在砰砰鼓动激荡着。让他知道,他有多么心悦眼前的小姑娘。 她这样青春可爱,这样聪慧机敏,这样善良率真,这样胆大心细。只要待她好一些,她就愿意撤下心房,一心一意的替他考虑。 她不会过多执着于他的身份,很容易变得轻松自在,也让他变得轻松自在。 她的味道那么迷人,那样可口。 他心悦她!心跳和身体,感情和直觉,都一心一意的朝向她,难以自制。 (195)他的倾诉 …………感谢晴空万月的打赏………… 他们的嘴唇湿润,他们的心也湿润着。 “我心悦你。”这样简单的四个字,朱允炆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却觉得说不出口。 这四个字,在此刻对于他心底澎湃的感情来说,是那么的微弱,那么的轻飘飘,他无论如何无法只用这四个字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当两个人的嘴唇分开,朱允炆轻轻抚摸喜宝的面颊,拇指轻轻描画她的嘴唇,他叹息一声,爱怜的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喜宝低着头,却一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轻柔动作。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待他们都平复下来,朱允炆才靠着身后的椅背,重新坐直。 待两人都沉静下来,朱允炆终于开口了,只是他说出的话却无关情爱。 “喜宝,付友德自戳了。”他轻轻的道。 喜宝起初没听懂,精神恍惚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皇上在为你清侧,避免将来你掌权时,有太多掌权重臣拥兵自重。” 朱允炆嗯了一声,面上却露出一丝笑容。对于他来说,喜宝大概是最好的听众了。她信任他,不轻易对他指手画脚。她又似乎对朝中大事和那些奇怪的关系网都非常清楚,完全能听懂他说的每一句只言片语。 “喜宝,你可知道为什么皇爷爷要设九边?”他扭头,再次提出了一个话题,同样是一股并不简单的话题。 “为确保中原安全,九个军事重镇坚守一点,化成一线,保护着我们……”喜宝回忆着自己曾经关注过的明朝知识,一点点说着。 允文点了点头。“每个藩王可有三卫,保证他们的安全。燕王和晋王等皆带兵出征过,在军队,他们有无数信徒。可是这些军队却不属于他们,全国最多的军力在九边镇内……皇爷爷是想让叔叔们帮着看边境,管全国。但又不敢给他们太多兵权。”他抬起头朝着喜宝看去,笑容温和淡然,眼底却有浓的化不开的深寒。 朱元璋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儿子们的兵强马壮,和势力滔天了吧。 可是,那些到底是他的儿子。即便是杀戮无限的男人,却也不忍心真的对自己的儿子们下狠手。作为一个父亲,他还存在着过多的美好愿想。 可惜。为了这个皇位,为了这个大家都认为该自己得到的皇位,事情并没能按照朱元璋的想往发展。 “藩王的军力被消弱,可是我却还是觉得担忧。”他笑了笑,伸出手。拉住喜欢的小手,轻轻在掌内揉捏摩挲。 喜宝抿着嘴唇,半晌无言,看着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怜惜。 她想告诉他,他想的一点没错,藩王势力将成为他继位后最大的危机。直到他离开才坐了4年的皇位。 可是她说出这一切,会在这个时空里造成怎样的影响? “想要得到最至高的权力,本就要承受最至高的风险和忧虑。”她淡淡一笑。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指,“如果我们时刻都能活在当下,懂得自省,做到当下能做到的最好。那无需忧虑未来。” 她朝着他甜甜一笑,“经我这十几年的人生积累的经验来看。我百分之八十烦恼的忧虑,都没有真的发生。比如我之前在担心如果我要建医馆。[]没有靠山,每天被人砸场子怎么办?结果事情还没真的发生,你就出现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现在想想,当初不是白忧虑了吗?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光,用在了无聊的担忧上。” 朱允炆听着她说的有趣,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想到自己每日里的忧思,想到自己承受的压力,他的笑容越发的加深,抽出喜宝攥着的手指,他伸手搭在喜宝的头上,轻轻的抚摸她的耳朵和头发。 她不似那些无知的女人,只知道安抚他几句不要害怕,却没有人能真的告诉他为什么不用害怕,更没有人能够真的跟他聊到这些国家大事而不犯糊涂。 喜宝的安慰却似乎有实质,让他真的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得到缓解。 她甜糯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最最温暖的怀抱,将他环抱起来,那样令人温暖和开怀。 与她接触的越多,越能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和那种特殊的能力——她能给他能量,能让他被吸引着,无力自拔。 “不一定会发生的忧虑吗?”他微微一笑,十几年的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他都独自承受着,今天却突然有了倾吐的欲望。 “喜宝,儿时我喜欢行诗,老师曾经说我若行诗作对,定能成大家。”他淡淡一笑,“可是母亲将那位老师赶走,换了一位老师给我。” “小时候我狩猎一只兔儿,射在腿上,我用布条将其伤口包扎,它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我便养着它,常常与它为伴。”他沉吟半晌,陷入沉思之中,许久,才开口道:“母妃说我沉迷玩物,易丧志,将那兔子摔死在我面前。那小兔子口鼻流血,抽搐着直到再也不动。” 他扭过头去,看着喜宝,见她面上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怜悯,却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他伸手插进她发丝间,享受那顺滑的触感,继续道:“那时候,我才明白,我没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和事。后来,我喜欢上一个宫女……只是觉得她笑起来很甜,让我不觉得寂寞……”他淡淡一笑,“等我发现母亲注意到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我不想让她惨死在我面前,却也知道母亲不会让她继续活着了。我将她送出去的路上,被母亲发现,当机立断,将她杀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低低的,虽然磁性,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凉,“那之后,我再没有洗过什么人,没有喜欢过什么事,我一心一意的读史书,看左传。跟着父亲和老师学习处理事情。皇爷爷说我孝顺,机敏。哼……”他轻轻哼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自己,又或者在嘲讽…… “喜宝……直到父亲去世了,我做了皇太孙,开始跟着皇爷爷学着治理国家大事,去年开始,皇爷爷将一些奏折和国事的处理权交到我手里……母亲再也无法干涉我的生活和喜好。可是……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了。”他低低一笑,“那些小宫女们各个见到我胆战心惊,行诗只图对仗却没有丝毫内蕴……” 他面上露出一个空洞的笑容,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搓弄喜宝的发丝,“我人生中已经仅剩朝堂之事,只剩下别人的事,别人的喜好,别人的态度。我虽为皇太孙,却要去考虑每个人的喜好和个性特征,要去关注一个巨大的人际关系网。” 就好像成了名媛,要想运筹帷幄,就现要付出自己的时间和态度,情感和自我就是代价。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想要过的自由自在,想要肆意而为。”他抬起头,期盼的看着喜宝。 喜宝点头,“我知道。”她声音依然糯糯的,却坚定了然,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安抚作用。 也许只是因为这三个字是她说的,他才觉得被安抚。 “是啊,我一直期望着做皇帝,想着那样,母亲再不能控制我,我便可以肆意而为了。可是,我突然意识到,到那时,我将被束缚的更紧,将更不自由。”他停下搓动她发丝的动作,冷哼一声,“我好像也已经习惯了,无法真的肆意枉为。” 喜宝想到他亲吻她时,顾及着她的感受,那些因为她发出声音而担心他不适时的停顿…… 之前觉得的体贴和心暖,突然都变成了酸涩。 “殿下,我就要开始开医馆了。做医生虽然不会太赚钱,可是卖药却很赚钱,炮制药材也很赚钱,你帮我买了药材,又出人力,我就算你入股了,你想不想做富商呢?在民间有另一个身份,比如文公子,突然有一天,文公子变成大江南北知名的药材商人,培养了一大批悬壶救世的医生。即是功德一件,又是不同方式的一次自我重塑。” 朱允炆被她打断了思路和话语,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眼神烁烁,笑容飞扬的少女,她的发丝被自己揪搓的乱乱的,脸蛋红扑扑,嘴唇还红润肿胀着。 那样迷人可爱,那样富有生机。 “好……我做你的靠山,入股,让你去放手经营。” (196)故旧病人 喜宝送走朱允炆,怔怔的站在门口,半个月没下过的雪轻轻飘荡,落在面颊上时,丝丝清凉。 他跨出她家门时,回头瞬间脸上立即漾起笑容来。 她一直跟着走到门口,看见他微微清瘦的身影走到马车前,受人扶着轻巧的上了马车。 他身边有人陪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的背影显得那样孤独和悲伤。 悲伤的或许不是他的背影,而是她的心。 回到院子里,喜宝到一棵松树前,狠狠踹了一脚,树上的积雪立即飘飘摇摇,她抬起头,仰望着那些雪花全朝着自己铺天盖地而来,她却笑的很开心。 扭头却见曹靖站在回廊柱边好奇的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在那儿站着干什么呢,不冷吗?” 曹靖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没“那位哥哥是谁?长的很好看。” 喜宝面上一红,走过去抖了抖身上的雪,摸了摸曹靖的头,“曹靖,如果我娘改嫁,你愿意跟着她易姓吗?”她蹲下身子,视线与曹靖齐平,真诚的看着他。 她觉得还是自己先跟他打个招呼的比较好,她可不希望这小子跟自己娘亲撒泼打诨。 曹靖被吓了一跳,忙摇头,“我不改姓,我就姓曹!我爹姓曹,我哥哥姓曹,你也姓曹!”他执拗的瞪着喜宝,越说情绪越激动。 她叹口气,轻轻抱住曹靖,低声道:“嗯,我们都姓曹。” 看样子,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好了,这样直接改姓,的确不太容易让人接受。 傍晚。母亲从外面回来,面上表情沉静,不喜不悲。她看了曹轩的信,终于放下心来,可是紧接着,却又沉默了下去,人生要做每一个改变,在这之前,都要经历一段很漫长的纠结。 人生到底有多少次艰难的抉择。 曹靖很疑惑又很紧张的看着她,喜宝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想去国子监吗?” “跟哥哥一起读书吗?”曹靖好奇问道。 喜宝点了点头。 “想。”曹靖立即双眼放光,充满了期待。 “那跟着娘亲换个地方住,有很多长辈。有陌生的姐姐。未来可以进国子监读书,却先要跟新认识的亲朋处好关系,靖哥儿有信心吗?”喜宝站起身,牵着他的手,朝着曹家的书房走。 曹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以前长辈们都特别喜欢我,比喜欢哥哥还喜欢我。” 喜宝微微一笑,再次摸了摸他的头,“靖哥儿真厉害。” 曹靖却摇头,“这不算厉害,不算本事。爹说了。要像哥哥一样将来考取功名。” 能让所有人都喜欢,那比会学习更难吧? 喜宝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曹靖如果不改姓。就要以侄儿之类的身份住进去,倒也可以,反正她和娘亲都不准备让曹靖抢严家的产业,这样也能让严家人少些防备和排斥。 曹轩也不会愿意改姓吧。 她是不会住进严家的,母亲住过去后。她就还住在这院子里,到时候隔三差五去看看娘亲。反正娘亲有曹靖陪着。 她是女孩子,早晚也是要嫁出去的,娘亲应该会习惯和理解。 家似乎要散了,可是想到娘亲有个男人可以依靠和陪伴,总是好的。 什么时候,她得正式见一见那位严叔叔。 …………………… 没几天,小喜就将喜宝要的所有药材都买齐送过来了。 喜宝于是开始加速教导四个小童捣药和整理药材,让她吃惊的是,这四个小童都非常聪明伶俐,办事情有逻辑有方法,甚至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强的多。 而且他们底子都不错,记忆力也好,让喜宝也羡慕了好一阵子。 有了他们四个,喜宝的工作进展比自己想象中要快的多。 这一天正忙碌着,家里却来了一个客人。 杜鹃将那位贵妇人迎进正堂时,喜宝还在好奇。 母亲亲自迎出来,站在正厅口,唤了声姐姐,眼泪便已经流了满脸。 那贵妇人上前拉着娘亲打量了半天,笑着道:“玉芷妹妹没怎么变。” 两个人互相挽着进了正堂,显然他们都曾经是很熟悉的人了。 喜宝回去吩咐了四个小童继续捣药整理东西,自己换了身衣裳,也去了正厅见客。 待进了屋子,刘氏见到女儿进来,便招呼她进屋子,为喜宝介绍贵妇人。 可是喜宝和贵妇人一照面,两个人就都咦了一声。 喜宝忙快速搜寻自己的记忆,随即惊喜的开口道:“张夫人。” 那张夫人也笑着道:“居然是小曹大夫。” 刘氏一怔,看看喜宝,又看看那张夫人。 张夫人见刘氏疑惑的模样,先笑着道:“玉芷,这是你的女儿吗?” 刘氏点了点头,“喜宝,过来见过大姑姑。” 喜宝先愣了下,没有深究,先行礼喊了声“大姑姑”。 张氏笑着,拉着喜宝坐在了身边,眼神里的慈爱,让刘氏都诧异了起来。 喜宝却不管母亲了,拉着张氏的手,关切的问,“我离开北平的时候比较急,没能跟您打招呼,您身体还好吗?” 她只怕张氏的孩子没保住,不敢直接问关于孩子的事情。 张氏却显得有些激动,“我按照你说的,常走动,不敢冷了不敢热到,不吃你单子上的东西,努力养着胎,虽然后面几个月都是躺在床上的,可是我底子好,也努力吃饭,最后虽然有些波折,可还是顺利生了儿子。生下来有5斤多呢。” 喜宝啊一声惊喜欢呼,“孩子还小,您没带在身边吧?” 张氏嗯了一声,“孩子太小,我不敢带着他波折,放在家里奶娘看着呢。”她扭头又看向刘氏,“我听说阿直找到了你,想请人来提亲,可是严家现在没有女性的长辈,很多事情都不好办。所以我就赶了回来,待操办完了,我再回去。” “小外甥身边没有您在,只怕也不安生,我……我……”刘氏立即歉意起来。 张氏却很豪爽,她呵呵而笑,“你放心,我家大哥儿壮实着呢,家里婆婆还在,喜欢孩子喜欢的不行。我很放心。倒是你,我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看看你,之前,我们都还以为你……”说着,她叹了口气。 喜宝坐在边上,忍不住感慨,这世界真小。 接下来两个人开始叙旧,十几年没见,可聊的话题实在太多。喜宝一直插不上嘴。倒是她们只要一提到喜宝,张氏总是赞不绝口,甚至称喜宝为福星,怀着几分感恩的心情,语气轻快愉悦。 喜宝想,之前她还在担心着,可是现在严家的长辈居然是这位豪爽利落,又受了她的诊治的张严氏,在夫家,娘亲应该会更顺利一些吧。 (197)我心悦你 张严氏送了一个玉镯子给喜宝,算是见面礼,两家便就认识了。 张严氏离开的时候,喜宝亲自送都巷子口。张严氏扶着喜宝的头,感慨那时候她出门行医,小小年纪便担负家庭的生计,很是心疼和怜爱的模样。 隔日,曹轩的信就到了。 喜宝跟娘亲商谈好,一起给曹轩写了一封信,将娘亲的婚期告诉了曹轩。 刘氏跟曹靖商谈好,不改姓,以子侄身份入住严府,陪着她。 曹靖本来还在纠结,直到曹轩的信送回来,曹靖才终于同意了。 曹轩在信里写到,他不需要进严府,母亲嫁给严大人,他照样可以得到照拂。只是委屈了母亲云云,日后在严府,希望好好照顾自己。 并建议曹靖以侄儿身份入住,反正他尚且年纪小,住在外院儿也是可以的。 曹靖见到自己哥哥同意了,这才答应下来。 喜宝看着刘氏反复读那信时的表情,叹了口气,“娘,不告诉他吗?” 刘氏抬起头朝着喜宝看了看,“这样不是挺好吗?做我的儿子,也不见得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她低低笑了下,更多的却是叹息,她有太多的遗憾和愧疚。 她没能陪伴他成长,却要享受他长大后的感情,这让她觉得惭愧。 喜宝只能陪着母亲安抚她,却无法替她做这样的决定。 转眼之间,一个月便过去了,这一个月里,母亲再也不出门,下定,聘礼等等很快都一步步过了手续。 让喜宝震惊的是,严震直居然是以首婚大婚的排场在安排。[] 昨天严大叔递了个帖子。想见一见喜宝。 这样的见面本来不合礼数,可是喜宝不入严家门儿,在这条大街上开医馆,本也不需要秉持什么大家闺秀才要把守着的礼仪规矩。 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少年夹袄,喜宝坐在花香入巷小筑,却是客人包间儿,而不是故事间。 老板娘陶苏新请了一个说书的师傅,讲一些传奇故事,喜宝坐在雅间儿里听的津津有味儿。 她是提前来的,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半天。 在楼上窗口。她看见那个高挑贵气的中年男人,头发梳的很整齐,带着个小厮走进来。走到楼梯口,他抬起头朝着上面看过来。 喜宝忙缩头躲了下。 然后传来一阵踩踏楼梯的声音,蹬蹬蹬而上。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喜宝应了一声,她站起身。朝着门口望去。 走进来的男人虽然上了年纪,面容却仍见英俊。长期优异生活使他并不显得沧桑,可是他眼神却天生带着一股究竟岁月需要怜爱的气质。 这气质让人产生一种喜欢的感觉,喜宝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 “严伯伯。”喜宝开口笑着打招呼,声音糯糯的,显得很是可爱。再彪悍的少女,一开口是这个调调,也显得示弱了。 严震直本来打量着她。眼神有些迷蒙,一听她开口,整个人端着的架子就散了。他不自觉的温和的笑了下,“是喜宝吧。” 喜宝点了点头,他们都见过对方。却没有正式见面交谈过。 严震直独自走了进来,小厮守在了门口。 他坐下后。喜宝站起身为他倒了杯茶。 严震直的视线一直在喜宝身上打转,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有些神伤的低下头,叹息道:“你很像你娘。”玉芷年轻时,他看着她一点点慢慢长大,却不曾在她年华绽放时便拥有她。只是,时过境迁,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竟然会拥有她。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伤,让他每每梦回,都怀疑这一切也不过是个梦而已。 喜宝将茶杯放在他面前,坐下后看着他。方才还意气风发的男人,陷入回忆中,也显得沧桑了起来。 “谢谢严伯伯为我娘做的一切。”他用一婚的礼仪和闺阁准备迎娶娘亲,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承受的压力和外界的舆论……可想而知。 可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按照这个意愿推进,不管他是为了圆自己年轻时候的梦,还是真心真意的太过期盼了,她都觉得动容。 “玉芷值得这一切,你不用谢我,我才该感激……”他微微一笑,抬起头时,表情又变得豁达了。 喜宝抿着嘴唇微笑着,“严叔叔,我和哥哥都不会给您找麻烦,请您一定善待我娘和曹靖。” 严震直呵呵笑了笑,他怜爱的看着喜宝,“你对我不了解,所以可能还不太信任我。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你知道我的人生,了解我的一切,你就会知道,我会将我的全部都给你们……我愿意,也会这样做。”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娘本是希望你跟着我姓,到时候,我将你以嫡女的身份嫁出去。你为什么不肯?” 喜宝笑了笑,“我已经快及笄了,我知道我早晚要嫁人,做您的女儿,我一定可以嫁的很好,有安稳幸福的人生……可是我已经懂事了,我知道曹震是我的父亲,我不愿意更改我的姓氏。而且,将来如果有好的人家,您照样可以将我以侄女的身份嫁出去嘛。”她笑眯眯的看着严震直,眼睛亮晶晶的。 严震直点了点头,“你与你娘不一样。”他又喝了一口茶水,玉芷是内心坚强,外表却柔弱,虽然一旦决定会很果决,果决的让你恨她的决绝。但实际上,她却有些优柔寡断。 但眼前的女孩儿不同,她的外表如内在一样强大,她的果决显示在这一瞬,没有纠结和摇摆的过程。 她每一句话都显示着自信的神采,就好像在说,她没有他的依仗,一样可以活的好。 他对喜欢的第一印象也很好,玉芷将自己的女儿教的很好。 喜宝抿着嘴唇,微微笑着,笑容却有些苦涩。她并不是真的那么强大,这时候她之所以支持母亲嫁给严震直,甚至从中帮着母亲周璇,劝服母亲。她只是想跟母亲和兄弟都划清界限。 朱允炆一日日表现出来的关注和情绪,让她知道,他并不是偶然说说的。 可是跟他走近,就代表着自己已经跟朱棣背道而驰了。朱棣对待那些反抗他的人,手段都非常狠辣。 她自己万劫不复也不怕,人生本就沉沉浮浮,她努力去经营,有些事情躲不过,她也不会畏惧。 可是释然面对死亡,却不代表她愿意让自己的亲人陪着自己一起走入死亡。 母亲嫁给严震直,曹轩将来入仕,如果真的能考中,她会劝他外放,去哪里都好,不要做朱允炆的亲信。 曹靖从小长在严府,她会慢慢跟他们都脱离开必然的牵连。就算他们是血缘,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的选择并不应该让他们受难。 如果这还不够,她会想办法让曹轩和曹彰站位的时候选择朱棣。 跟严震直闲聊着,门外小厮突然敲门求见。 严震直应声后,小厮走进来,低着头道:“一位公子托我将这个纸条交给曹姑娘。” 喜宝愣了下,在严震直的视线中,接过纸条。 打开后,却是四个字:我心悦你。 这四个字温和浑厚,圆中有刚毅,大小适中,并不显得特别突出,却让她一眼就认出,这是朱允炆的字。 这四个字也如他一般,像个翩翩贵公子,明明看起来很谦和,但是每个字都有刚毅转折显现,几不可查的展示着他心底里的不服气和叛逆。 严震直投来好奇目光时,喜宝面色一红,她忙将那纸条团在手心,羞窘的想要撕了,却又觉得不舍得。 “是谁?”严震直如一个长辈般,关切的看着喜宝。 喜宝微微一笑,“我与这家店的老板娘相熟,她写了纸条说这顿差点她请我。” 严震直微微一笑,喝了口茶,眼神却透着一种阅历极深的世故,好似已经看透了喜宝的谎言。 (198)你也心悦我 和即将成为自己后爹的严震直好好的喝了顿茶,还吃了不少点心。 在收到纸条后,喜宝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严震直笑着没有问她原因,洞察世事,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对自己印象还不错。至于对她的了解,来日方长。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准备作别。 喜宝却表示,自己要留下来帮老板娘陶苏办些事情,叙叙旧。 严震直没有对她多做干涉,什么事都要循序渐进,急不来的。 叮嘱了喜宝两句,他便先带着人离开了。 待喜宝看着严震直等人离开,她才呼出一口气,自从拿到纸条,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朱允炆那个家伙……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桂花厢走去——每次他来花香入巷,都会定这个厢房。 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果然传来几不可闻的应声。每次都是这样淡淡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偏偏…… 她摇头笑了笑,推开门自行走进去。 可就在她刚迈出一步的时候,突然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即将她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喜宝撞进去后,急急的低呼一声,就听身后一声‘砰’巨响,门被他一脚踢上了。 他突然半拥着她,带着她靠向身后的门。背抵在门板上时,喜宝抬起头,眼神瞬间沉进两汪深潭内,荡漾着水汽,剔透而漂亮。 朱允炆长的真的很好看。 光线照射进来,他对着她,背着光,面部感觉更加柔和。此刻。他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双手轻轻放在腰间,整个人显得更加高大好看。 在这样被包围的情况下,喜宝高高仰着头,第一次发现,他居然这样高大。肩膀宽宽的,挡住光,让她处在他的阴影中,仿佛被包围在他的世界里。 他一直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让人忽略他的侵略性和危险性。 腹黑的家伙! “怎么?看到我的字条。这么长时间才过来?”他声音清冷爽朗,不见一丝一毫的怒气。 喜宝微微笑起来,她能从他眼睛里。看到他的愉悦心情。她想到了那张字条,随便弄的一张纸,却端端正正的写着那四个字。 她心里暖暖的,心情突然变得如水一般。收到纸条后焦急的心情平缓下来,她伸出双手。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低下头,额头抵在他胸口,听着他砰砰砰的心跳声。 突然觉得世界如此静好,心境如此美妙。 朱允炆低着头本来笑眯眯的看着她,想着自己写了那样的字条。那么让人难为情,总要在她脸上看到点‘欣悦无比’的情绪,才能安抚他此刻有些忐忑的心境。却不想这小丫头躲避开了他的目光。就在他因此觉得有些失落和窒闷时,小丫头却突然伸出双手来小心翼翼的环住了他。 他有些惊诧的看着她的头顶,这小家伙怎么敢就这样子在外面拥抱一个男人?她难道就不觉得害臊吗? 忍不住的笑意爬上他的面颊,本来想吓她一下的,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手轻轻的拍抚下她的背。随即便轻轻的揉了起来。 喜宝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两个人四周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轻轻环着他的手臂内侧贴着他,变得越来越温热。 他的心跳也开始加速。 喜宝有些疑惑的仰起头,朝着他望过去。 却见他微微眯着眼睛,正低头盯着自己,眼神已不似之前般清澈,反变得深如潭,迷荡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此刻他已经不仅仅是漂亮,更加迷人诱惑起来。 喜宝感觉自己被勾引了,被引诱了,被下了迷药了。 望着这样的男人,她想靠近他,想接触他,想得到他。 朱允炆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也尽是引诱的气息。他明明没有抛媚眼儿,也没有做作什么,却那么迷人心魄。 “我们喜宝怎么这样可爱……”他轻轻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竟然让喜宝产生一种这声音不是出自他喉咙的错觉。 这段时间,朱允炆在她没有提出需要帮助的情况下,派人帮她买药,帮她去衙门将一切手续全部搞定后,还派了几个在圈子内有头有脸的人,亲自在四周的药铺店铺拜访了一圈儿,帮她寻了几个炮制药材的师傅送到家里来帮忙,打点上下。 她想的到,她没想到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喜宝从来没想过,朱允炆这样看似淡然的人,居然是这样体贴细心,又这样有行动力,万事抢先机,又如此可靠的人。 如果只是送钱,喜宝不会那样感动。 她也在每天想着要如何做,一步步的努力要将自己的药铺医馆开起来。她知道这样做,每天要耗费多少时间在思考、琢磨和安排上面。 他这样费心思,这样安排,为了她消耗了那么多的时间和心力。更何况,他是一个多么忙碌的人,她知道他心里有多大的压力,有多少重担和事情要处理。 这更让她觉得贴心,感动又歉疚。 她给他填了多少麻烦,如果他在为她安排的时候,遭了暗算…… 想到他未来要走的路,她又心疼,又难过。 心里酸酸的,痒痒的,在他轻轻揉着自己背时,又是麻麻的。 喜宝看着他的目光,不禁充满了怜惜和眷恋。 朱允炆感觉到了她浓浓的情绪,心里愈发颤动,他不自觉的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嘴唇——这里是他始终的眷恋,是他在皇宫内日思夜想的所在,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滋味。 双臂托着喜宝,一用力,便轻松将她抱起,随即转身走到桌边,他轻轻吻着她,一边将她放在了包间儿内的躺椅上。 待将她放平在躺椅上,他立即轻轻覆上她,双臂支撑着身体,他有些迷茫的望着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渴望。 他俯下身,轻轻亲吻喜宝的额头,轻轻亲吻她的面颊,他是真的喜欢她。不似儿时对那宫女的一时兴起,他即便只是想到要伤害她,都觉得心里一丝丝的难受。 他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不再是因为好奇而被吸引,不再是因为觉得她胆大而觉得有趣而已…… 他的心开始被牵动,他不自觉的想要为她付出,想要让她需要他,让她时刻记着他,让她感激他、挂念他…… “你也心悦我。”他呢喃一声,声音里蛮是喜悦。 当他从她嘴唇上依依不舍的抬起头来,嘴唇上湿润晶莹,他忍不住舔了下嘴唇,一边回味着,一边有些邪恶的看着她。 喜宝有些眩晕的睁开眼,眼前的少年,身周被光线镶着一圈儿浅黄色的逛边儿,他是妖孽化的谪仙吗?这样英俊干净,又这样妖孽。 ps: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出差惨死了,嘴角起泡,还拉肚子,还严重缺觉。 今天终于码出来了,哦耶,快表扬我,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