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嫡》
001 遗恨而终
大兴朝,玄德三十七年三月。
这年的初春来得晚了些,可暴露在空气中的凛冽气息仍让人觉得一阵颤栗。
舜天王府阴潮的地牢里,陆??晚将头埋在胳膊里,蜷缩着身子瘫软在发臭的草垫上,杂乱的头发与草垫几乎要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
角落传来的吱吱声让她圈紧了自己的身子,却不敢弄出半点声响。突然听到角落那几只老鼠吱吱叫了几声便逃窜了出去,陆??晚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情况。她不知道自己进来这里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或许更久!
用仅剩的气力撑开眼皮,陆??晚无力地转了转眼眸,将护在头上的胳膊挪开了些,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脸上的皮肤已有些皱裂,和着血水和地牢里的灰尘,看不出原来的半点模样。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道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衣摆随着步子轻扬,此时见着如同谪仙下凡。陆??晚张了张嘴,早已干裂的唇瓣蠕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想要求救,她想要离开这人间炼狱般的地方!
牢门上的锁链被人拿下,栅门被拉开,陆??晚没来由的颤了颤,似乎来人是洪水猛兽般。
脑中一阵阵嗡鸣,陆??晚只将那人说的最后两个字听入耳里,他说,行刑!
赵子钰!这是赵子钰的声音,阴沉不带半点情绪,他就是个魔鬼!可这魔鬼却是她成了亲拜过堂的夫君,当今赵王,不,如今应该叫太子殿下了。
任人将她从地上粗鲁地拖了出去,陆??晚自嘲地笑了笑,彻底绝望地闭上了眸子。那人连亲大哥都谋划算计,她这个外姓人算的了什么!
从笈笄之年嫁入王府已轮了四个春秋寒暑,她本恪己则守本分,却处处遭赵子钰的嫌恶。他们成婚不出三个月,她便从代表女主人地位的东绣院搬到了形同冷宫的西凉阁,日日独坐,听着婢子们“无意间”脱口而出的消息。赵王今日新纳了夫人,赵王与南院的哪位姑娘亲热非常……
事到如今,陆??晚若是还不能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那边当真是瞎了眼。
而在三个月前,凛冽刺骨的北风裹着鹅毛般的大雪,也将这本该繁华热闹的皇城拢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恐怖当中。当时的赵王一党拿着当今太子谋逆的罪证向皇上请命,要求削去赵子彦的太子称号将其贬为庶民。
兹事体大,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断凭这些人手中所谓的证据就轻易定了太子的罪名,便着皇城京都商务司、执法司严查。却不想当真搜出了铁证,所谓铁证,便是在太子府中搜出了一套九爪龙袍和一幅大兴王朝的江山社稷图。更让陆??晚嗤笑不已的,便是从太子府藏宝阁书册里的祸国歌谣。
那些人言之凿凿,皇上竟然信以为真,当真削去了赵子彦的太子名号关押在宗人府,日夜审讯。案子尚未完结,太子府一干人等便被全部绞杀,无一人幸免。
更可笑的是,陆霏宁――她的嫡姐――原本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却在太子失势后被赐婚与赵子钰,成为了这舜天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也就是她,带来了属于陆??晚真正的厄运。
先是心存嫉妒打骂丫鬟奴才,再是因爱生恨诅咒赵王,最后便是深闺寂寥、寂.寞难忍与侍卫私通!这一切子虚乌有的罪名,被一个一个地安在了她陆??晚的身上。
迎头而下的一盆凉水将陆??晚带回了现实,她颤抖着身子张着嘴想要叫出声来,却只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呜咽,连续几个月的折磨已经让她不成人形,水渍顺着凌乱的发丝滴落下来,早已蓬头垢面的人此时更显狼狈不堪。
赵子钰看着审讯桌前瘫软在地上的女人,挑眉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似乎是看到了让他分外兴奋的事。
“主子,王妃过来了。”对地上衣衫凌乱的女人视而不见,似乎那只是一件被丢弃的破烂氅衣,侍卫轻声冲赵子钰禀报着。
闻言,赵子钰眼里闪烁着浓烈的兴趣,示意手下的人让她进来。不多会儿,一身海蓝广袖流仙裙的陆霏宁便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了赵子钰跟前,轻声唤了声:“王爷。”
“霏儿怎么不多休息?”伸手将她拉倒怀里,赵子钰一手覆上她的小腹,柔声问道。
陆霏宁见他这样毫不避讳,佯嗔了他一眼,却是顺势往他怀里又靠了靠。目光流转,似才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女人,陆霏宁掩着唇轻呼一声:“呀,这……这可是妹妹?”
听到陆霏宁还叫着这个女人妹妹,赵子钰脸色一沉,头也不回地冲身后的几个狱卒吩咐道:“上刑。”
看着陆??晚被人像破布一样从地上拽起,陆霏宁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赵子钰也毫不避讳地将她带到桌前坐下,似要欣赏一场盛宴!
在听到那温婉动听的声音时,陆??晚却像发了疯一般,拼命想要挣脱钳制着她的人,可下一秒还是被人绑在了十字刑架上。
耷拉着脑袋,原本秀丽的长发如今像枯草一样遮掩住了容颜,陆??晚重重的喘着气,一身白布里衣挂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王爷,??晚是我亲妹妹,可否让霏儿来?”陆霏宁从赵子钰怀里站了起来,跃跃欲试地看着刑架上瘦骨嶙峋的女人。
赵子钰沉凝片刻,下一瞬却朗声笑道:“霏儿喜欢就好,不过,可别累着!”说着便伸手抚上了她平坦的小腹,眼神温存。
低下头的那一瞬,他并未看到陆霏宁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轻柔地将赵子钰的手拿下,陆霏宁走向刑架,鼻翼间难闻的腥臭味让她皱了皱眉:“来人,再去打盆水,妹妹平素最爱干净了,你们这些奴才竟不知给妹妹收拾!”
下巴被钳住,陆??晚被迫抬起头来,迎上陆霏宁那一双满含恨意的眸子,良久扯着干裂的唇无声的笑了。一个狠心无情的男人,一个面善心毒的女人,当真是该死的绝配!
陆霏宁见此皱了皱眉,转身从狱卒手中接过沾了水的毛巾,带着狠劲在她脸上来回擦拭着,惹得陆??晚一阵阵心悸和颤抖。她脸上是错落的鞭痕,如今结了痂碰不得水,今天这一会儿功夫却遭了几次泼水,现在她亲姐姐这一手更甚!
看着陆??晚脸上的隐忍,陆霏宁愈发红了眼,她怎么能看着一向懦弱的庶妹遭了罪却不向她求饶呢?
妆容精致的脸上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陆霏宁将毛巾往狱卒身上一丢,转身向刑具架子旁走去,各式各样的刑具让陆霏宁几乎要压不住她心里的雀跃。终于陆??晚也有这么一天了呢,这一切的荣誉本就该属于自己,却被那该死的小贱人平白占去了三四年,她眼里容不得沙子,是谁都不行。
她属意太子,却成了赵子钰安插在那人身边的一枚棋子。心心念念的那人,至始至终都对陆??晚情有独钟,恨么?很快就不恨了。他不是喜欢陆??晚么,不是对自己说只爱陆??晚么?那就一起入地狱吧!
陆霏宁转身的那一刹那,陆??晚看着匕首上泛起的寒芒,心里顿时也凉了半截。果然,她这个姐姐巴不得自己死!那便死个痛快!
可她想错了,或许是想得太好。陆霏宁怎么可能然她痛痛快快地死去呢,她该让她更加生不如死才对!
当匕首一点一点送进自己的小腹,陆??晚清楚的感受到刀锋上的冰冷,也嗅到了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的死亡气息。
“陆霏宁,赵子钰……我,我陆??……晚,对天发誓……若,若有来世……定穷竭一生,让你们……万-劫-不-复!”
阴暗的地牢里,昏黄的灯火忽然轻晃一阵,忽明忽暗地照映在那张疤痕交错的脸上,狰狞万分!
002 姐妹相谈
耳内一阵嗡鸣,零星的记忆夹杂着一幕幕飘渺却又刻骨的画面充斥着她的脑神经。
陆??晚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的战栗,如同在那阴潮的地牢之中被一股幽风带着彻骨的凉意灌遍她全身,那空洞嘶哑的声音似乎是一只巨兽,张开嘴要将一切吞噬。
――陆霏宁,赵子钰,我陆??晚对天发誓,若有来世,穷竭一生让你们万劫不复!
不伤不灭,不死不休!
“啊!”喘着粗气,陆??晚撑着疲累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胸口上下起伏,身下的床单被她紧紧攥出了褶子,房内入目的漆黑让她不自觉便想到梦里的空洞,那满含怨恨的毒誓似要碾碎她的心脏,教她窒息不已。
银色月华从窗隙钻了进来,在陆??晚身侧铺洒了一层清辉。阴影下,陆??晚心有余悸地抬起一只手捂在胸口,透着凉意的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和着额上黏濡的湿意,让她身形一颤。
“二姑娘,二姑娘,怎么了?”
外室传来一阵?的声音和丫头迷糊不清的呼声,想来是外间守夜的丫头被她方才的惊叫给吓醒了。
不多会儿,清瑶便晃着头掌了烛火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绕到两扇座屏后,见陆??晚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赶忙将烛台搁在书案上,几步走到榻边,给她垫了垫软枕,扶着她靠在了床头。
“二姑娘,可是又魇住了?”清瑶皱着清秀的眉,心里担忧。近几日,二姑娘每日都睡得不安稳,晚上时常会做噩梦,姨娘好几次过来说要请大夫都被二姑娘制止了,让她们一干人干着急。
“没事儿,许是近些日子累着了。”陆??晚弯了弯唇,给清瑶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笑,“你也去睡着吧,再不久天就该亮了。”
借着昏黄的烛火,陆??晚将这万分熟悉的房间看了个通透。
半月前,本该死在舜天王府阴暗地牢里的她在自己的房间醒来,时间带她回到了玄德三十一年。
如今已是九月,北方的天气转凉,也凉透了人心。
侧头看了眼眉心微拢的清瑶,陆??晚心中一痛,上一世,她身边人的下场各种凄惨。在她笈笄之年被偷梁换柱嫁到舜天王府之前,清瑶意外溺水而死!紧接着,便是心腹一个个以各种意外身死,或者被用各种理由遣散,最终她孤身一人嫁到舜天王府,现在想来竟都是那些人的诡计。
微敛着眸子,陆??晚心中冷笑,天快亮了,麻烦也该来了。
陆霏宁,赵子钰,这一世,你们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看着陆??晚脸上的冷冽,清瑶一愣,突然觉得这样的二姑娘有些陌生,似乎是上一次风寒之后就变了性子。只不过,若是姑娘性子刚强一些也是好事,免得姨娘成天为姑娘忧心。
被子滑落,白色的里衣暴露在烛光下,空荡荡的衣袖让陆??晚整个人整个人羸弱不堪。墨发如瀑般披散在肩侧,白皙的脸上更显苍白,病态一览无余。
房内瞬时安静了下来,北方的九月已有些透凉,窗棂不知何时被吹开了缝隙,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教清瑶打了个哆嗦,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走上前又重新将窗子合上。折回身时,扶着陆??晚躺了下来,蹙眉轻声嘱咐着:“二姑娘赶紧休息吧,可别病得更厉害了,姨娘知道又该担心了!”
素面躺着,陆??晚目不转睛地看着清瑶替自己掖着被角,脸色平静,眸中不起波澜。待清瑶转过身来时,见着陆??晚合上的眸子,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走到书案前将烛台掇了起来,掀起帘子重新回了外屋。
房内归于沉寂,陆??晚听着窗外的风声,倏尔睁开眼,月色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这孤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明……
卯时刚过,院外的脚步声便一阵阵响起,不多会儿便又请礼问安的声音传了进来。陆??晚起身,对外面的动静恍若不知。
“大小姐!”
“大小姐!”
踩着脚下的落叶,陆霏宁对扶香苑一干人等的行礼熟视无睹,扬着下巴往内院走去。
一身浅蓝色纱裙,后摆上是大朵大朵的牡丹,裙摆随着她的步幅摇曳着,那衣料上的牡丹花也恍若存活了般。
今日的陆霏宁看起来格外与众不同,一改近日的素雅,妆容精致,看起来妖艳不少。腰间佩戴着的容嗅跟着轻晃,右手手腕上戴着的是与衣裙相照应的玛瑙蓝镯子,三千青丝绾作坠马髻侧于右肩,发丝间隙插着一支宝蓝玉簪子,浓妆淡抹,几缕发丝绕颈,腰似杨柳般婀娜多姿,唇若樱桃般小巧玲珑,干净洁白的面容上擦了些许粉黛,双眸似水,看似清澈,却深邃不可知其心思,深沉得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娃娃。
“大小姐!”此时清瑶也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到陆霏宁时不免一怔,大小姐今日的妆容为免太过隆重了。待注意到陆霏宁身后的一大波人,清瑶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们在外边儿候着!”陆霏宁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便错过清瑶,往内室走了去。余下的一拨人只管站在檐下,大气都不出一声。
听着珠帘碰撞的声音,陆??晚抬了抬眸,铜镜里头立马折射出来陆霏宁掀帘而入的景象。
见着她越来越近的步子,陆??晚勾唇轻笑。陆霏宁今儿这一身的打扮倒是费了心思,髻式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状,坠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
若是没记错的话,今日前来的是太子,送了两名教人礼仪的老嬷嬷。陆霏宁向来心仪太子,这样一想,似乎她这样着装也没什么不对。
“二妹妹好兴致,这一早便对镜贴花黄。”走到妆台前,陆霏宁看着陆??晚手中的点翠镶珠蝴蝶首饰,素手一扬便夺了过来。
陆霏宁是嫡出,对庶出的兄弟姐妹本就不屑,加之陆??晚生性怯弱,陆霏宁更是跋扈惯了,欺负陆??晚从来都是家常便饭。
前些日子,听说陆??晚得知赵王求亲一事落在她头上之后,生生积郁成疾,又正好赶上气候转凉,这双重打击下来,竟是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惹得陆霏宁对她更是不屑!
从铜镜中看着陆霏宁唇畔的一抹轻笑,陆??晚并不在意,谁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不是么?
“姐姐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陆??晚起身,故作不知地冲陆霏宁福了福身,在嫡女面前,她这个小小庶女的地位充其量也就比丫鬟高一点,在事情尚未转圜之前,她就先好好的玩玩儿。
“哼,不要以为被圣上赐了婚,就可以翻身做主人,陆??晚,记住你的身份!”陆??晚的淡然,在陆霏宁看起来不过是有恃无恐,当真以为进了舜天王府就可以摆脱尚书府了?幼稚!
想到父亲大人和那人同自己说过的话,陆霏宁挑眉好整以暇地瞥了一眼低眉顺首的陆??晚,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许多。
“不劳姐姐费神,??晚自当谨记!”陆??晚始终低垂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粉蓝色绣鞋,鞋面上的丹青色牡丹绣纹栩栩如生,却让她忽而目光一凝,神情多了些冷然。
若是没记错,前世清瑶落水的池子边上留下的一只绣鞋,同她眼前这一双是一个样式,而且府里属陆霏宁最爱牡丹,衣饰上基本上都绣有牡丹图样。
好!当真是好!
003 不欢而散
想到清瑶溺水之后,陆霏宁跑到扶香苑哭了大半个时辰,上演了一幕主仆情深的戏码,神情悲恸好似死的是自己的人,却在后来哭岔了气儿,竟生生晕厥了。
陆??晚不由得嗤笑一声,当时的自己太过软弱,还真以为陆霏宁伤心过度,为此内疚了好长一段时间。
听到一声轻笑,陆霏宁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她总觉得今天的陆??晚有些邪乎:“妹妹笑什么?”
“姐姐今天可真漂亮!”陆??晚顾左右而言他,看着精心打扮的陆霏宁道。皓齿微露,目光诚恳,让陆霏宁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真假。但无论是真是假,这一句赞美她都爱听。
扬着下巴笑了笑,陆霏宁万分骄傲地冲陆??晚说道:“妹妹倒是快些,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若是怠慢了贵客,咱们可担待不起。”回头咱看陆??晚时,看她那垂头不再发一言的模样,陆霏宁皱了皱眉,总觉着眼前这个妹妹哪里不一样了,可又哪里都一样!
“是。”沉声应了一句,陆??晚再度抬起头来,看向陆霏宁的时候眼光有些躲闪。
陆霏宁见状嗤了嗤鼻,还是向来怯弱的陆??晚,哪里有什么不同。
不屑地剜了一眼胆小的庶妹,陆霏宁环顾了一圈室内的装饰,忽而拔高音调冲外头吩咐着:“肖妈妈,替二妹妹换装,动作快些,可不能怠慢了。”
话音尚未落,被唤作肖妈妈的婆子就掀了帘子走了进来,陆??晚侧过脸看了一眼,原来是大夫人身边管理日常琐事的老妈子,平日里也是个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的家伙,扶香苑的丫头婢子们没少被她使唤欺负。大夫人心疼女儿,将肖妈妈拨到了陆霏宁的院子里头,这对狼狈为奸的主仆可没少害人。
“二姑娘,老奴替您更衣。”得了陆霏宁的嘱咐,肖妈妈抖擞着一身肥肉缓缓的凑了过来。双手抻平就要按住陆??晚的双肩,却见陆??晚浅浅一笑,状似不经心地往陆霏宁身边拢去,让肖妈妈扑了个空:
“姐姐莫要让肖妈妈再折腾了,我早已换好装,姐姐你瞧,??晚这一身可还过得去?”
说着陆??晚便在陆霏宁面前转了个圈儿,一身淡紫色衣裙漾起一道弧度,衣料上绣着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看起来甚是灵秀动人。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略施粉黛,可仍掩不去那一脸的病态。
“罢了,走吧!”陆霏宁不悦地皱了皱眉,不再看房内的两人,率先往屋外走去,肖妈妈见此快步跟了上去,替她掀了帘子。
走出内室,陆霏宁轻哼一声,方才她竟然会觉得那小蹄子生得貌美,果真是贱.人生出来的下作丫头,跟她那不知廉耻的娘一样,十足的狐媚子!
几人才刚走出门外,便看到一小厮模样的人探头探脑地在扶香苑外来回踱步。
这不是太子身边那个唤作小七的随从么?
陆霏宁蹙眉,步子却未曾停留下来。那小厮时不时地蹙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看这样子应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陆??晚见状,却是了然于胸,想必太子殿下是去接他那宝贝十三弟了。传闻帝之十三子赵子离年少张狂,却颇为得宠,与诸位兄弟之间也相处融洽。上一世,陆??晚顺应天命接受了联婚后,赵子钰便以各种理由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变相将她软禁了起来,也因此她与这位十三爷素未谋面。
想了想,陆??晚突然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生在薄情寡义的帝王家,性情张狂却能搏了皇帝宠爱,更是兄友弟恭一派和谐!
思绪间,一行人已行至扶香苑门口。
见着两位小姐出来,在扶香苑外打转的小厮欣然一笑,急巴巴地凑了上去,但该有的礼数一样都没少。行了礼之后,那小厮才开了口:
“大小姐,二姑娘。”
陆??晚从始至终都不曾抬过眼,陆霏宁也将她忽视个彻底,听闻小七说是赵子彦嘱咐过来的,立即眼睛一亮,上前两步:“那太子殿下呢?”
“殿下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开,让小的给二位小姐陪个不是!几日之后,绣颜坊在绿松湖停舟半月,殿下再邀二位小姐同赏”小七只挑着该说的讲了几句,却不想有的人就是不买账。
陆霏宁听着这模棱两可的答案,顿时不喜,秀眉一拢:“殿下可有说是何事?”
陆??晚却是关心这另一件事。绣颜坊四海飘零以舞为生,每到一处都会停靠半月之久来进行表演,这一次绣颜坊刚好来到皇城,选择了绿松湖作为搭台之处。
若前世没有那一次游湖赏舞,恐怕自己也不会刚及笄便入了舜天王府,更是遭了那天大的罪孽!原本平静的心湖忽而翻起一层激浪,满腔仇恨久久不曾散去。
陆霏宁和小七一答一问间,倒是没注意到她这副模样,更何况一直以来她都是存在感最弱的那一个。稳了稳心神,便听到小七说了告辞的话,而陆霏宁则是脸色不虞,想来刚刚两人之间的谈话也不是很愉快。
陆霏宁是家中嫡女,自小被当做宝贝一样供着,府中的下人丫鬟哪一个不是巴结谄媚,因此也养成了恃宠而骄的性子。
小七虽说是一个跟班小厮,却也是当今太子殿下跟前的人,从来也是没听人说过一些质疑的话,今儿却被陆霏宁问了这么一遭,心里难免受气。
“哼!不过是个奴才!”终归还是个孩子,鼻子一横,看也不看陆??晚一眼,陆霏宁便领着呼啦啦的一拨人负气离开。本来她也是借着寻人的由头想要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如今太子殿下离开了,陆??晚去不去关她何事!
听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规劝声,陆??晚轻嗤,陆霏宁身边的人都是些狗腿子,一来二去都说这些不切实际的奉承话。
笑着目送一行人消失在转角处,陆??晚这才不紧不慢带着清瑶往前院走去。
才行至前院庭内,便有那身着灰青色家仆服饰的下人迎了过来,见陆??晚一脸的从容淡定,不禁攥着衣袖揩了揩额上的细汗:“二姑娘,老爷等了您许久了。”
等了许久?这倒是稀奇,太子殿下都走了,她的好爹爹竟然还会等着她?陆??晚勾唇笑了笑,冲那带话的下人道了声谢,便抬脚往大厅内走去。
才将将在中堂站定,陆桁的责骂便迎头而下:“混账,你可知自己什么身份,竟敢让当今太子殿下等着你?为父着人去请竟还这么大的面子!”
想着赵子彦等了这许久,却还不见正主儿的身影,派人去催促,却不想还没等人来太子殿下便走了,让他心里那一把算盘打得稀烂。
“不知爹爹派了谁去?”
陆霏宁急于表现抢了风头,太子殿下提前走人,这分明都不是她的问题,却硬将错往她头上扣,还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陆??晚虽是低垂着眼眸,背却挺得僵直。
“你……”陆桁颤巍着指头瞪向陆??晚,却只看到她低垂着头毕恭毕敬的样子,一时间气结。
她们姐妹之间素来不和,陆桁因疼爱大女儿所以也是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霏宁自告奋勇去了扶香苑,想来肯定是先“教训”这个不受宠的二女儿,这样一想,却是大女儿误了时间。
“父亲大人,方才女儿过来的时候,与殿下身边的随从在扶香苑外小聊了几句,听闻殿下要事在身所以才先行离开,莫不是父亲不知?”
被自己不看好的女儿拿三言两语顶了回去,陆桁脸色一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太子殿下确实未曾与他明言,看殿下不发一言走得匆忙,他只当是殿下不满陆??晚的迟到心生不虞,哪里知道殿下竟派了随行的侍从去到扶香苑传了消息。
抬眸重新打量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吭的陆??晚,陆桁微愣,他总觉着这个不受宠的女儿有哪里不一样了,却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透着精明的双眼微眯,陆桁将双手负在背后,沉凝半晌,重重哼了一声:“好好在府里学些规矩,别给我丢人现眼!”
也不管陆桁是否拂袖离去,陆??晚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004 姨娘柳氏
回到主院,想着方才在前厅与陆??晚的对话,陆桁心里一阵烦闷,心中那股闷气总想着怎么发泄才好。[]
这才将将在书案后面坐稳,出头鸟就忍不住冒了出来。
侧耳听着院子外面的嘈杂声,陆桁双目一横,冷着脸斥了一声:“何人在外喧哗?”
“回禀老爷,是碧秀园的柳姨娘。”外面守着的小厮闻声赶忙往门边靠了靠,擎着嗓子回复道。
“她来做什么?”
似询问又似喃喃自语。刚才回话的那小厮琢磨了半晌,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回答。
“哑巴了?”
院子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陆桁眉头也越皱越紧。沉闷半晌没有听到预期的回应,陆桁不由得声音一沉,如今不但是自己那庶出的女儿,连这下作的奴才也敢无视自己了么?
尚书大人的气势一摆出来,那隔着一块门板的守在门外小厮身子猛然一颤,身子伛偻得更厉害。悄悄抬眸看了眼低眉顺眼站在天井里的护院,这才撇着嘴颤颤巍巍地说道:“听说是柳姨娘想要替五姑娘换院子,这才……”
“大夫人掌管府中中馈,她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烦闷地将刚拿到手上的书卷丢在案前,陆桁站起身转了一圈。
明明是九月的天,屋子里却闷得厉害。
门外的声音又沉了下去,陆桁也不指望那小厮还能答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示意人开了房门,负着手出现在门口。
依旧弓着身子的小厮只觉得眼前一暗,紧接着跟前便出现了一双墨色锦靴。下意识抬头,一眼便看到尚书大人满脸阴沉地盯着自己,两腿一软,竟是双膝磕在了地板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陆桁反感地斥了一声,顿时唤了几个护院过来,错过那小厮向天井走去,“带下去,贬为末等家奴。”
可怜那小厮,不清不楚便从主院端茶送水的仆人被贬作了末等家奴,被拖走的时候还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直到被人拖出了院子,这才想起来求饶。
“老爷,老爷!”
眼见从主院拖出来一个下作的奴才,柳氏也知陆桁肯定是得空的,抬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珠,再不顾那些人的阻拦便冲进了主院,见到陆桁就站在天井中,登时回头怒嗔了方才拦着她的几个护院一眼,因此也没见着陆桁此时阴沉的脸色。
“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还不等一身妖娆绛紫的柳氏靠过来,陆桁陡然提声吼道。
被这样一吼,柳氏身形猛然一顿,原本划摆着的手臂也不知不觉地护在了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发簪上的镂空蝴蝶还在奋力晃动着。
要是以往,柳氏这梨花带雨泫然欲泣的模样肯定会惹来陆桁的一阵疼爱,可惜她没选对时候,要不怎么说她是个没眼色的。
“老爷!”缓过神来之后,柳氏娇嗔了一句,便扭着细腰继续往陆桁身边靠了过去。院子里站岗的一些护卫奴才们,一个个都默默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知道那些事该做哪些是不该做!
头顶悬着一轮秋日,光亮却不炽热,和着一丝丝的清风,正是外出赏景的大好时光。
鼻翼耸动间,陆桁眉心一拢,有些嫌恶地避开了柳姨娘靠近的身子,语气有些淡漠:
“何事?”
听着这声音,柳氏抬头偷瞧了几眼今儿不大正常的陆桁,双唇轻抿,眼中带着明显的惑色。这老爷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以往只要自己温柔地撒撒娇,他对自己的态度就柔得跟水似的,今天倒好,像吃了药火一样,莫不是还在生刚才那奴才的气?
转眸一想,柳氏觉得有可能,便也规矩了许多,说话也事先斟酌了一番。
这柳姨娘本是陆桁升到尚书之前的一个通房丫环,名唤柳翘儿,长得倒也水灵,如今也是三十的人了,保养得却还跟个养在闺中的大姑娘似的。天生媚骨,陆桁馋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也算是陆桁的人,后来便真的纠缠到了一起。哪晓得这柳翘儿倒是好运,一两次就给怀上了,在陆桁当上了尚书大人之后,便抬了姨娘,与罗氏一道住在碧秀园里。
柳姨娘是个眼高于顶的,虽然罗氏在她之前被抬为姨娘,却没能赶在她前面怀上孩子,柳氏便没把她当做是一个够格儿的对手,反倒是陆桁的妾室之一曹氏――也就是陆??晚的生母,被她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谁叫她抢在前头生了孩子,其中一个还是这尚书府的大爷。
陆桁妻妾虽多,但儿子却只有两个,一个是大爷陆景?i,为妾室曹氏所出,也就是陆??晚的亲大哥,还有一个就是罗姨娘所生的二爷陆景皓。但陆景皓生来就是个软脚虾,和他那唯唯诺诺的生母一样,上不得台面。因此,柳翘儿这仇视的目光便一直钉在了曹氏身上,与她素来是水火不容。
可这大夫人倒好,竟将柳姨娘的女儿陆嘉宁和陆??晚安在了一个院子里。前段时间陆??晚病得要死要活,陆嘉宁不止一次跟柳氏撒娇要换住处,免得沾了晦气。柳氏也因此去到大夫人的院子里旁敲侧击地提了几次,本来事情有所转圜,可不曾想这陆??晚的病却好了,大夫人又给压了下来。
素来娇气的陆嘉宁哪里肯依,死活要让娘亲再去给自己求求情,怎么着也得把这院子给换了。
“老爷,您看,嘉宁素来和三姑娘玩得不错,小孩子嘛,和自己兴趣相投的住在一起,这性格也要养得好一些。再者说,二姑娘不是一直和罗姐姐的老六关系要好么……”
搀着陆桁徐步往房内走去,柳氏一路轻言细语,生怕一不小心又引火上身。
闻声,陆桁侧目看向柳氏,目光里带着审视。
柳氏一时间被他这样深沉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憷,垂着眼看向路面,说话也没了先前的顺当:“老爷,女儿家总要找个能说贴心话的,二姑娘的性子老爷也知道,怕是不大会与人谈心的。但若是换了六姑娘过去,两人本就交好,一来二去的说不定能让二姑娘转转性子。”
抬步跨进房内,陆桁这才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抽出被柳氏挽住的胳膊,金刀阔斧地坐在了圈椅内,伺候的丫鬟眼疾手快地上前替他斟好一杯热茶,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
陆桁抬起眼皮细细瞅了一眼那司茶的丫鬟,唇角微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让陆康跟你过去布置。”
听着陆康这名字,柳氏心里一喜,老爷这是答应了!陆康是老爷身边的得力助手,不是管家胜似官家,这样一来大夫人要拦也不能说什么了,于是连忙称是!
却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刚才为陆桁斟茶的那名丫鬟,惹得那小丫头一阵心惊,赶忙低下了头。
柳姨娘是个说风就是雨的,得了陆桁的允诺之后,便带着陆康一路风风火火地往扶香苑赶去。
还没进得扶香苑,就看见陆嘉宁的贴身丫鬟秋晴站在院外守着,见着柳氏带了人过来,赶忙笑着迎了上去,福身行了个礼。
“行了,进去吧!”柳氏摆了摆手,抬步率先往里走着,一袭绛紫色的纱裙在她行动间被带得不停翻动,煞是好看。
在府中,因着陆景?i的关系,陆桁倒是没在吃穿用度上苛刻陆??晚,只是不太看重罢了。
这扶香苑分东西两头,东头是陆??晚住着的雅风阁,西头是沐春阁。
柳氏一进院子便往沐春阁走去,弄出来的声响,教正在研磨的清瑶忍不住皱了皱眉,抬眼看向陆??晚,却见后者没半点反应,便也不再关注。
墨迹染上洁净的宣纸,娟秀的小楷字体在纸上蔓延开来。清瑶早些时候跟在曹氏身边,颇受曹氏喜爱,便跟着曹氏学了些字画,眼下二姑娘写的这些字她倒是认得,不知不觉便读出声来:
“义公习禅寂,结宇依空林。户外一峰秀,阶前终壑深。夕阳连雨足,空翠落庭阴。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
听着这比自己大不了不过三四岁的丫头将这诗词念了出来,陆??晚顿笔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复而收回目光看了眼未干的字迹,将狼毫笔放在笔格上,起身绕道书案前。
清瑶见状赶忙将手中捏着的眉子砚放下,搀着陆??晚向软榻边走去。
见着贴身丫鬟如此的小心翼翼,陆??晚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并没有孱弱到需要人搀扶才能行走的地步,只可惜说了多少遍清瑶都听不进去,非要自己手把手搀着才放心。
“清瑶,焚香。”坐在美人榻上,陆??晚理了理衣摆,漫不经心地吩咐着。
清瑶只应了一声,便转到香炉跟前,须臾间,雅风阁暖阁内便飘满了迦南香的味道,让人一阵心脾清爽。
知道陆??晚一贯的习惯,也不用她再吩咐,清瑶便折身将窗子开了一丝缝隙,细风进来,将浓郁的香味吹散了些许。
“娘,是不是可以搬了?”屋外传来一丝雀跃的声音,不是陆嘉宁又是谁。
陆??晚权当听不到,随手抽了本书斜卧在榻上,由着她们去了。反正陆嘉宁搬走于她而言没有半点坏处。事情如何发展,与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前世便是如此,陆锦宁与陆嘉宁换了院子来与自己同住,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交集,反倒是自己的懦弱害了这个最小的妹妹……想着这些,陆??晚心中一痛,一双秀眉轻蹙着。
清瑶一直在边上伺候着,自是将陆??晚的一举一动都纳在眼底,见此不免担心:“二姑娘可是又不舒服了?”说着便要回内室去拿披风。
“诶,无碍,想了些事。”深吸一口气,陆??晚扯唇笑了笑,就着清瑶的手臂站了起来,“出去吧,屋里闷。”
反正她不出去,外头那一对母女也会一直吵闹着,搬个住处罢了,太过高调可不是什么好事。
“五妹妹,母亲现在正在锦绣园里呢。”
果然,见到陆??晚迈出房门,陆嘉宁便停止了喧闹,嘴角上扬着,显得十分得意。可接下来陆??晚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她们娘俩的好心情打入了谷底。
高官贵族对于等级的划分异常严苛,在这偌大的尚书府里自然是执行严格。
娘?这府里头可只有一位正儿八经的母亲,那便是高坐主母之位的大夫人许氏,而柳氏充其量只能被称作姨娘,即便是她亲生女儿,也只能称她为“姨娘”!
柳翘儿素来争强好胜,自打被抬了姨娘,便像是当真成了这宅院的唯一女主人一样。如今,陆??晚只不过是提醒她一句,在她头上压着的,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主母。
可这样的提醒,已经足够让柳翘儿怒火攻心,更让她――不甘!
005 太子相邀
陆??晚自然是没有错漏柳氏那一脸扭曲的表情,明眸清扫,在垂下头的一刹那唇角扬起。[.超多好看小说]
就是要让柳姨娘不甘心,恨起来才叫好呢,最好能窝里斗,她可没忘记前世的教训,没忘了大夫人许氏和柳姨娘做的那些腌?事儿。
柳氏愤懑地瞧着垂下了头似乎一脸小心翼翼的陆??晚,目光发狠,双手绞着帕子下了狠劲揉搓着,恨不得把她拆了骨头生吞活剥。
“娘……”称呼都已经起了个头儿,陆嘉宁却像想到什么赶紧打住,悻悻地瞥了一眼脸色不虞的柳氏。
见着清瑶那贱丫头搀着陆??晚在廊前坐下,似乎在她开口的时候又不经意看过来一眼,陆嘉宁抿着唇跺了跺脚。
此时正值晌午,九月的天虽然开始转凉,但受不住一直在院子里晒着,更何况陆嘉宁娇气惯了,眼下早已香汗淋漓。
烦闷的挥着手中的香帕,陆嘉宁美目一瞪,剜了一眼隔了老远守在沐春阁门口的秋晴:“死丫头,没长眼吗,要晒死本小姐和娘……姨娘吗?”
“五姑娘,奴婢一时眼拙……”
秋晴被陆嘉宁这一嗓子唬的一愣一愣的,刚开始不是姑娘和姨娘非要跑到二姑娘房前闹的吗,还不让人跟,现在吃了瘪便冲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撒气。撇着嘴偷偷看了一眼同陆??晚处于廊前檐下的清瑶,不免有些歆羡,同为奴为婢,可其间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
心里虽然是不痛快,但左不过是个做丫鬟的,怠慢了这位姑奶奶,回屋了指不定会吃什么罪。秋晴话音尚未落,便折身取了一把纸伞过来,小跑着到了陆嘉宁和柳姨娘跟前,替二人撑着伞。
在陆??晚说了那句话后,柳氏便一言不发,虽是不满秋晴的怠慢,却也只是瞪了她一眼,便拉着陆嘉宁回了沐春阁。
从始至终,陆康都站在旁边看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有柳姨娘走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直淡然平静的陆??晚一眼。
他虽然在府中的日子不多,但还是知道一些关于这位二姑娘的传言的,什么胆小、懦弱、愚笨,所有一些不好的词都用在了她身上。可如今再看一眼,便觉得这二姑娘并非如那些人口中言说的那般,反倒沉稳、睿智,从容淡定得不像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尤其是那双眼,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一般,深邃神秘。
心下微惊,余光瞥到柳氏已入了沐春阁,便不再耽搁,吩咐了身后的几名家奴也跟了过去。
有了陆桁的允诺,又得了陆康在一旁监工,两位姑娘换院子倒是没引来多大的风浪,连大夫人许氏那里也没传来什么动静。
近日来的烦闷,全交付于一场瓢泼的大雨,雨势汹涌且绵长,直到四日之后才放了晴。
这一日,陆??晚正在屋子里摹字,便听到清瑶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似乎在与人说这话:
“二姑娘最近身子不好,正在里头歇息呢。”
“可小七哥那边等着回信儿呢。”
小七哥?莫不是上次见到的赵子彦身边那随行小厮?听这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扶香苑外头守院的护卫。
清瑶有意降低语调,这让陆??晚心头一暖,不论是前世亦或今生,清瑶总是最贴心的那一个,也是最忠心的那一个。
由于停顿太久,笔尖上积蓄的浓墨滴落在宣纸上,瞬间便晕开如同墨莲般的印渍。
陆??晚敛眸一看,不由得惋惜,好好一首神秀示法诗就这样被玷染了。
后面两句勉强逃过一劫,可前面两句确确实实被污染得厉害。“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几个字却只能看个十之五六。
罢了,将笔搁置在笔格上,陆??晚起身清理了台面,转身便往外室走去。
“清瑶。”
“二姑娘怕是醒了,你且先候着。”同那护院嘱咐了几句,清瑶便入了屋子,才一进屋就见着陆??晚已经自己走了出来,赶紧上前几步稳稳地搀着往旁边的玫瑰椅走去。
陆??晚却是摇了摇头:“这才刚站起来呢,雨后初霁,正好出去转转。”
清瑶一听,知道她肯定是听到自己与那护院在屋外的对话了,不由得皱眉,只当是自己扰了二姑娘的清梦,当下便自责了起来。
“我醒了一会儿了,屋子里闷得厉害。”
清瑶也不再多言,候着她一起出了屋子。才在檐下站稳脚跟,那护院便冲陆??晚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姑娘,太子殿下身边的小七哥来传话,说是邀您一起游湖,眼下人还在等着。”
唔,游湖?
想到前几日赵子离身边小厮的传话,陆??晚皱了皱眉。如今事情的发展与前世并无多大异处,可越是这样,她便越不能掉以轻心。要知道,上一世便是在这游湖之后才完完全全被赵王给变相软禁了起来,直到自己及笄行礼才出了这个宅笼,却不曾想又转入了另一座囚牢……
“可还有其他人?”似乎是想要确认一番,陆??晚随即又问了这么一句。
“除了赵王,不曾有其他人。”护院老老实实回复着,因垂着头,并未看清楚陆??晚脸上的表情。
“罢,你且去芳菲苑请大姐姐,就说是殿下邀约。”
“去吧!”摆了摆手,陆??晚往扶香苑外走去,院外站着的,正是上次见到的那随行的小厮。
“二姑娘可是准备好了?”看了一眼陆??晚和跟在她身后的清瑶,小七笑了笑。
陆??晚清浅一笑,与小七问了一句:“姐姐喜爱游湖赏景,我们姐妹二人素来投机,上次小七哥不也说殿下会邀我们姐妹二人?”
闻声,小七愣了愣,不由得想起了前些日子,也是在这扶香苑外头,那陆大小姐的娇蛮性子实在是不怎么讨喜。但二姑娘都这么说了,想必是已经决定了,想着自己太子对自己的嘱咐,便笑了笑:“大小姐能去自然是好。”
话音才落,那被派去请人的护院便带了陆霏宁过来。
一见到陆??晚,陆霏宁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但当着太子贴身小厮的面儿,也不好表现出什么,只得抿着唇勉勉强强一笑。
“既然如此,二位小姐便随小的走一趟吧,想必殿下也等急了。”
侧身站到一边,手臂往前一划,小七等着两人走上了前,这才不远不近的跟着。
早在进府之前,小七便已禀明了尚书大人,如今带着两位小姐出府倒也方便,出了大门便有马车在那儿候着。
马儿不安分地晃动着身子,四蹄轻践,看上去显得有些不耐烦。
006 不幸落水
上辈子被锁在深闺高宅,陆??晚自是没机会见到这外面的热闹,难免有些好奇。(.无弹窗广告)
马车逐渐远离了尚书府融身于市集街道,街摊小贩的叫卖声层出不穷,隔着帘子,也能听到来往行人驻足于摊主讨价还价的声音,以及摊主据理力争之后为难的应答声。
不知是哪家的珠翠轻晃,步摇发出了清响,还有银铃发出的清脆悦耳声响。
车轮从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轧过,发出轱辘辘的声音,在马车车厢里显得格外响亮。
听着这枯燥的声音,陆??晚不免觉得有些烦闷,扬手掀起了车帘的一角,摆满银饰佩环的小摊赫然映入眼帘,在阳光下,那些银饰亮眼异常,她甚至能看到那些饰品周围氤氲着一圈五彩的斑斓,眼中不由得染上了一抹平淡以外的欣喜。
“二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快将帘子放下来!”陆霏宁下首坐着的丫头冬莲见状大惊,想也没想便斥出声来。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掀开车帘不等于是给人家看吗,这样不合礼数的事二姑娘竟做得这样自然。她被人看了去倒没事,连累自家小姐蒙羞可不成。这样想着,冬莲眼神里便蒙上了一层鄙夷,到底不是嫡出的小姐,这样没教养。
陆??晚闻声微愣,扭过头看了冬莲一眼,将她眼里的鄙夷看得一清二楚。再观陆霏宁,端坐在位置上好不娴雅,隐隐约约,她从陆霏宁的脸上看出了幸灾乐祸。
哂笑一声,陆??晚道:“不过是看看街景,还不让看了?”
“二妹妹难道不知,未出阁女子的样貌不能轻易示人。方才若是让你将帘子掀起来,岂不是叫人嚼噱头。”陆霏宁似笑非笑,眼神轻飘,扫了右手边的陆??晚一眼。
听到这话,清瑶也暗恼了一阵,她只顾着二姑娘高兴,倒是忘了这规矩,若今日真让二姑娘掀了帘子,这名声可就蒙了灰了,到时候老爷夫人还指不定怎么罚姑娘呢。
前世看过了那么多的阴谋算计,陆??晚嗤笑一声,什么名声,还真是让这些人说出来的,都言众口铄金,上一世她便饱尝了被人恶意中伤被人辱骂的滋味儿。这一世,难道还会重蹈覆辙不成?
“姐姐真会说笑,莫不是让人看一眼便是伤风败俗?”陆??晚看了一脸理所当然的陆霏宁和与主同心的冬莲一眼,不禁莞尔,“太子殿下当日到访,我记得姐姐是出院子到前厅了吧,当时姐姐的美貌可是让太子殿下看了个透彻呢。今儿小七哥来请,姐姐不也是见了?”
前面那句说得陆霏宁心头一阵欣喜,她当日可是以最完美的仪态出现在太子彦的面前,殿下肯定是瞧见了的。可还没等她娇羞劲儿过,陆??晚后面的一句话无疑是当头泼了她一盆冷水,直教陆霏宁身子一僵。
她是见了小七没错儿,可是……
陆霏宁想要争辩,却发现自己失了言语。毕竟她所学都是《女诫》《内训》一类的书,也不像陆??晚死后重生,眼界已被框定的死死的。(.无弹窗广告)
“若真这样,姐姐应当想想,待会儿是不是得找一方巾帕遮住自己的容颜,毕竟赵王也在。”看出陆霏宁的羞窘,陆??晚不忘再补一刀,能让陆霏宁不痛快,也就是她最大的痛快。
说完便也不再去看她们主仆二人的神色,反倒是被她们一通搅和失了兴致,索性将手收了回来,歪了歪身子,靠在车壁上假寐。
陆??晚现在只盼着能快点儿到绿松湖,与陆霏宁同处一个空间着实让她难受。
清瑶看着另外两人脸色不虞,便也学着陆??晚低垂了头,在她们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唇角。
大小姐平素在府里娇蛮惯了,二姑娘又是个软弱性子,因此扶香苑倒成了大小姐撒泼胡闹的场所,院子里的丫头小厮们没少被打骂。虽不知如今二姑娘怎么有胆量敢反驳大小姐,但清瑶承认,此时此刻,看着大小姐和那欺软怕硬的冬莲吃瘪,她心情分外愉悦。
帘外车辕上的小七听着马车内的几句辩驳,讶异之余便多了好奇。谁能想到,人们口中胆小怕事的尚书府二姑娘竟是个不屈从于世俗条规的。
也许是少了这些烦人的事儿,接下来的时间竟是非常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穿过市集到达了绿松湖渡口。
喧嚣声散尽,周围只剩下船夫与来往行人偶尔的几声轻语,亦或是船桨划过水面时涟漪泛泛的声音。
“吁!”车夫高扬马鞭,勒令马儿停了下来。
车内几人由于惯性晃了晃,陆??晚也随即睁开了双目,平静无波的眼神如同一潭深水,让人捉摸不透。
“大小姐,二姑娘,到了。”待马车停稳,小七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在外面恭恭敬敬地候着。
冬莲率先起身,掀开帘子躬身出了马车,下车后冲陆霏宁搭着手:“大小姐,小心。”
弯身出去之前,陆霏宁侧着脸瞪了还安安稳稳坐在那里的陆??晚一眼。先前那番话,她陆霏宁记住了!
前世看过了太多遍这样的眼神,陆??晚早已免疫,如今早已能做到视而不见。待陆霏宁下了车,清瑶才搀着她不紧不慢的走了下来。
湖心停着一艘雕梁画栋的精致画舫,船身三层,舫间纱幔随风曼舞,高高翘起的檐角上悬着铜铃,风过便带起一阵清脆的声音,与这舫间的丝竹阵阵自成一股交响。
陆??晚抬头,一眼便瞧见三楼靠窗位置的两道人影,一黄一墨,唇角勾了勾,看着那艘画舫弯了眉眼,眼光流转,似是在欣赏一件足以晃动她心神的精致物件。
陆霏宁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勾去了心神,看着那艘如梦如幻的画舫,一想到她心仪的男子就在那里头,不由得一阵羞怯。
小七见着画舫中自家主子给自己的示意,便领了两位小姐往画舫靠近,同时,那艘画舫也慢慢驶向岸边,其精致与大气,都让周围一些民船黯然失色。
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壮汉,陆??晚却是放慢了脚步。
小七见她脚步微顿,不由得一愣,以为她有什么吩咐:“二姑娘可是有东西落下了?”
陆??晚摇了摇头,抬头怯怯的看了一眼刚好领先一步的陆霏宁,柔声道:“嫡庶不能同步而行,让姐姐先行。”
小七闻言不禁多瞥了眼这位素来以怯弱闻名的陆家二姑娘。
闻声陆霏宁回头看了眼说话的陆??晚,眼中闪着不明所以的光芒。如今倒是懂规矩了,先前在马车里同自己据理力争的那份勇气去哪儿了?嘁,还真以为她这个二妹妹长了胆子!
小七没有说话,毕竟这算得上是她们尚书府的家事。
陆霏宁见状,下巴微扬,轻哼一声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落后两步的陆??晚垂头勾了勾唇,陆霏宁,你不是讲礼数么,如今就让你也尝尝被人诟病的滋味!
与那壮汉错身而过的一刹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霏宁只觉得左肩被人撞得一痛,还没来得及想发生了什么,身子便向右边歪去,而那一侧,正是绿松湖水。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本就不宽的栈道瞬间变得窄小异常。一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纷纷围拢了过来,水花四溅,难免有人避之不及,一时间喧哗四起,隐约还夹杂着几句咒骂。
陆??晚和清瑶逐渐被人群给挤了出来,只剩一脸惊慌失措的冬莲和失了淡定的小七在那里求人施救。
007 意外之人
“发生了什么事?”赵子彦适时出现在众人眼前,隔着人群,陆??晚将目光放在了他身后一言不发的赵子钰身上。
高挑秀雅的身材,罩着一身玄青色绣蟒锦袍,头上的羊脂玉发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僵直的脸部线条以及他微扬的下巴和那睥睨的眼神,仿佛他才是这一切的主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陆??晚总觉得他那双杏眼透着寒光投射了过来。
想到前尘种种,陆??晚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这个男人还跟以前一样,那么的高傲、那么的冷酷无情。身边的清瑶见状赶紧伸手扶住她,以眼神询问着。陆??晚只是摇了摇头,双唇轻抿。
陆霏宁被救上来的时候,已被湖水呛得晕头转向。初秋的湖水看似温热实则泛着凉意,人群散开后腾出了大片的空地,一阵风过,浑身湿漉的陆霏宁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绿色罗裙紧贴着身子,印出了胸前的淡黄色锦缎裹胸,裙摆绣着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也尽显褶皱。满身的狼狈不堪,哪还有出来之前的不染纤尘。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被湖水洗刷了个干净,原本红润的脸色透露些许苍白。
冬莲先是一愣,继而赶紧推开两边的人,将陆霏宁抱在了怀里。环视一周,周围都是些看热闹的平民百姓,对着几近赤-裸的陆霏宁指指点点,偶尔还传来几声不好好意的笑声。
冬莲脸色一白,看着怀里已晕死过去的陆霏宁一时也失了主意。如今大小姐这样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了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样一想,竟有泪水在眼眶打转。
尽量无视那道逼人的目光,陆??晚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地靠近了人群:“臣女斗胆,还望太子殿下,赵王找人救救我大姐姐。”
赵子钰本是目光定然地打量着有些不一样的陆??晚,如今也被她的举动点醒。泛着寒意的目光从四处扫过,众人心里竟升起一股惧意,想来赵王少年功成,随同左神武大将军征战沙场,那一身的杀伐之气势早已根深蒂固了。
“萧影,去请大夫。”回头冲身后的护卫吩咐了一句,赵子钰便彻底将陆??晚当做了隐形人,又同太子说道,“大哥,尚书府离此处尚远,还是先将大小姐安顿在画舫,等大夫诊治了再做定夺。”
“那便有劳六弟将人带进去吧!”唇角微勾,赵子彦如是答道。
陆霏宁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落水之后那一身的湿漉罗裙根本挡不住里面的秀色风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可不想惹来一身腥。倒是他的六弟,父皇旨意本欲将这大小姐赐婚于他,结果被那陆桁施了几分手段便换了新娘,可父皇似乎还没死心呢。[.超多好看小说]
想了想,赵子彦颔首轻笑一声。父皇打的什么主意,他岂能不知,可他又岂是会坐以待毙的!
陆??晚看着这两人之间的退让,心中冷嗤,倒是好一副兄友弟恭,原来都是貌合神离惺惺作态。想来赵子彦时常与赵子钰相伴,也不过是为了将他放在身边,方便掌控。
“赵王和太子殿下请了姐姐来游湖,如今落了水倒是没人愿意管,臣女也不敢劳烦二位,”他们还要谦让么?陆??晚心里打着算盘,面上却是另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仿若当真为陆霏宁担忧。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陆??晚便躬下身子,对着冬莲说道:“冬莲,快将姐姐扶起来,咱们回府。”
冬莲先是一怔,继而反应了过来,却是不听陆??晚的令,反向赵子彦和赵子钰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赵子钰脸色一肃,确实不大情愿。但赵子彦邀他出来的时候只说赏心游玩,微服出游,带个随身的侍从便好,也因此他们二人都只带了一人出来。萧影已被他派去请大夫,小七先前救人自己也是一身湿漉漉。
看了眼眸色温和的兄长,赵子钰冷着脸往陆霏宁和冬莲的方向走去。
冬莲本是盼着太子殿下来抱自家小姐,但来的人却是赵王子钰,不免有些不愿,但看着赵子钰越来越阴沉的脸,只得瑟缩着松了手,将陆霏宁交到了赵子钰手上。
看着几人往画舫中去,陆??晚抿唇一笑。尚书府千金落水,赵王相救,不知道这样的消息会不会引人遐想呢。再者,今儿还有这么多看客,百姓们闲余饭后的爆料,通常不都是“去粗求精”的么,至于到底是谁救、是怎么救的,这都不重要,这么多人看着赵王抱着一身近乎透明的陆霏宁进了画舫……
众言铄金――陆霏宁,你想嫁太子?我偏不让你如意!赵子钰,陆霏宁,最佳搭配不是么。前世害了她的人,她不怕他们在一起,就怕他们不凑成堆!
“好看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询问,陆??晚一愣,旋即转过头便看到一双清亮而犀利的眸子,仿佛洞悉一切。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亲近,陆??晚身子一转,退到他三步开外,与来人对面站着。
这是个颇为妖孽的男人!在看到他全貌的时候,陆??晚目光有些恍惚。眉若远黛,眼若桃花,这样形容女子的词涌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显突兀。浅浅的凤眸微眯,美绝人寰的俊颜上两瓣薄唇微勾,似笑非笑。一身张扬而又华丽的红衣软袍,衬得他的容颜分外邪魅。
赵子离见陆??晚似乎是痴了,晃了晃手中的白玉骨扇,又问了声:“好看吗?”
这一次,却是一语双关。
本该提醒自家姑娘的清瑶见着如此美男,也不由得看呆了。
倒是陆??晚,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脸上一热,眼神却是冷冽了许多。这个人,方才明明不在这四周,可他话里的意思却是说明他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他是不是也看出了自己的有意为之?
“十三爷?”火急火燎请来大夫的萧影看着栈道上那妖红的身影,不由得一愣,这位爷不是不喜喧闹么,怎么来了这里,而且一个人也没带着?
赵子离却是没回他,径直朝那画舫走去。
在他错身的那一刹那,陆??晚分明听到那么一句“警告”的话,身子一僵。
他说:“小丫头,此事你知我知,爷心情很好,是不会说出去的!”
意思就是――他还是可能揭露她?!
“二姑娘。”清瑶也回过神来,见所有人都进了画舫,也催促着。
陆??晚定了定神,转身看着画舫三楼若隐若现的人影,心思微晃。
008 无赖子离
冥冥中,已经有些事开始偏离最原始的轨道。比如说,赵子离的出现!
陆??晚在清瑶的随同下,也入了画舫。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几个男人正坐围在窗边的圆桌旁饮茶,桌子是由上好的紫檀木砌制而成。而这屋内燃着的熏香,也是香中极品的佳楠。这屋子里头的摆设无一不是个中精品,倒真是奢华。
陆??晚同几位大有来头的男人委身行了一礼,便带着清瑶急急忙忙往围屏后越了过去。
好在这画舫里所有物件都齐全,连女子衣物都有备着。早在之前冬莲便替她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卧榻上陆霏宁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一旁的冬莲则是神情焦灼地看着替陆霏宁诊脉的大夫。
陆??晚摆了摆手,示意清瑶在围屏边上守着,抬步往榻前移了过去。
萧影请来的大夫乃是百姓口中的素手神医苏易,人称苏半仙。说是半仙,可苏易也不过才四十出头的年纪,正值壮年,五官刚毅,眼神清明,一看便是正直不阿之人。
“大夫,姐姐如何了?”
“大小姐落水,加之暴露在外时间过久,受了风寒。”苏易收回手,整理了随身携带的医治药包,扭头看了眼神情有些担忧的陆??晚,面不改色地回道,“并无大恙,忌生冷,日后好好调理便可,二姑娘不必忧心。”
“有劳了。”冲苏易浅浅一笑,陆??晚冲清瑶吩咐道,“清瑶,随苏神医去取药。”
“奴婢随苏神医去吧!”此时冬莲倒是对陆??晚恭敬了起来,委身行了一礼便送着苏易往外走去。
见着里头的几人先后走了出来,赵子彦几人的谈话也就此打住,起身作势隔着围屏朝里头看了一眼,问道:“如何?”
“姐姐无碍,只是在水中和风中耽搁了许久,受了风寒,悉心调养些日子便可痊愈。”陆??晚颔首应答着,礼数周全,没有半点可挑之处,但赵子彦总觉得她这句话里有话。
“今日本是想邀二位小姐游湖赏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本宫向二姑娘赔礼了。”赵子彦说着抱了抱拳,当真是一副赔礼道歉的温儒样子。
“殿下严重了。”
一旁的赵子离将几人的神色纳入眼底,忽而展开他一直握在手中的玉扇,轻轻扇动着,带着揶揄的眼光看向冰冻着一张脸的赵子钰,调.笑道:“原来六哥先前温香软玉在怀,是为了救人,我道是有哪家的姑娘能入得了六哥的法眼。”
眼瞅着赵子钰脸色越来越难看,赵子离却当没看见似的,将扇子一合,往手心敲了一下,眉心微拢:“六哥心疼佳人没错,可这姑娘家的名节最为重要,若是……”
似想到什么,赵子离赶紧用扇掩着唇,不再发一言。只是那双似水般幽邃的眸子,正不安分地转动着,教人实在难以接受他那一番“好意”的提醒。
“十三弟今日怎有空往人堆里钻?”衣袖一挥,赵子钰又重新坐了回去,挑眉看了眼兀自开怀的赵子离。
似听到一个极难的问题,赵子离以扇托颚,一双凤眸眨了眨,歪着头想了想,半晌才答道:“唔,近日府里太过寂寥,老大和六哥出来也不带我,我只好自己寻过来了。”
论真正的缘由,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着赵子离佯装可怜的模样,陆??晚忽然很想笑。都说帝之十三子张狂不羁,却从未听闻原来是个爱耍赖泼皮的性子。
赵子离似是察觉到陆??晚隐忍的笑意,在太子和赵王看不见的角度对陆??晚比了个口型,当即让她又恼又气。
他说,我不高兴。
陆??晚很头疼,他不高兴干她何事!
若是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赵子离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可如今这人却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还拿这事来威胁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可不是以往那任人捏圆搓扁软弱无能的陆??晚了,等她收拾了陆霏宁和赵子钰,再来好好会会他!
“二姑娘……”
从围屏后传来的一声轻唤将几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陆??晚转过身便看见清瑶一脸不安地站在那里,不由得皱眉,莫不是陆霏宁有什么事了?
果然,还不等她询问出声,清瑶便说道:“大小姐发热了。”她方才看大小姐躺在榻上似极不安分,走过去刚想替她理理被她挣开的锦被,却不想碰到大小姐的手臂,连带着手心都滚烫得厉害,等她探了探大小姐额上的温度,都要灼得她手背发疼。
发热了?冬莲去拿药了还没回来,如今也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府里头有上好的药材,该治还是得治,她可不想还没等到好戏陆霏宁就先经受不住了。
“清瑶,你收拾一下,咱们先回府。”
一面冲清瑶吩咐下去,转而又看向令她有些头疼的三个男人,皱了皱眉,却不想还未等她开口,便有人替她说了。
赵子离起身,将那柄玉扇往腰间一别,甩了甩衣袖,冲两位兄长道:“恐怕要先送大小姐回府上医治,想来游湖是游不成了,倒不如去陆大人府上坐坐,当真有好长时间未见,都生疏了。”
赵子彦与赵子钰相视一眼,也不反驳,今日之事本事由他们所起,若是甩手不负责倒有些说不过去。
“小七,快去准备马车!”
“是!”一直在旁边候着的小七得令立马往画舫外跑去。不愧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助手,不多会儿小七便领着马车回来复命。
陆霏宁好歹是尚书府的千金,现在要将她挪到马车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赵子钰身上。理由很简单,他反正都已经抱过一次了,再多这一次又何妨,更何况这是救人的大事。
这一次赵子钰倒没怎么推却,直接越到围屏后将陆霏宁抱了出来。从画舫到马车,这一路依旧有众多围观之人。陆??晚心中有了计较,只不动声色地跟着,而她身侧,是故意放慢了步调的赵子离。
陆??晚摸不清楚他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只得转移注意力刻意忽略这人的存在。
009 子离解围
马车在尚书府门前停下,当赵子钰抱着陆霏宁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陆府守门的侍卫惊愣不已。而让他们更为吃惊的还在后头,他们二姑娘竟然同向来不喜人接近的十三爷从另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几人面面相觑,是他们眼花了吗?
见着一众人明显不置信的模样,陆??晚皱了皱眉,这事倒不是她所愿。
小七引来的两辆马车,本是打算让陆家大小姐二姑娘和她们的贴身丫鬟一辆,三位爷一辆,可事情完全由不得他控制了。
赵子钰将陆霏宁抱上了马车之后,怀里的人却像八爪鱼一样黏在了他身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惹得赵子钰差点不顾她的情况将她丢了下来,好在赵子彦一直跟着,劝说了几句。
事情也那么不凑巧,赵子彦刚想上另一辆马车,便被一名策马而来的将士唤走了,说是皇帝召见。这一来二去的,另一辆马车理所应当地腾出来给了赵子离和陆??晚共同乘坐。
“都愣着做什么,大小姐受了风寒,还不遣人去芳菲苑告知肖妈妈,让她们都准备着。”清瑶瞧见陆??晚给自己使的眼色,立刻会意。她虽不知二姑娘明明换了性子,却为何还装作一副怯弱的样子,但她好歹跟着陆??晚也有好几年,知道她心中另有计较,便也不再多言。
“是。(.好看的小说)”顶右手边站着的那侍卫见陆霏宁确实是一脸霜色,一转身便穿过游廊往后院跑去。
赵子钰当下也不再耽搁,抱着陆霏宁也健步如飞。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芳菲苑时,肖妈妈和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得了消息,一个个正身长了脖子,神色焦急地候着。
“春绕,你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肖妈妈一面安排着,一面将抱着陆霏宁的赵子钰迎进了屋。
好不容易将陆霏宁安顿在床榻上,赵子钰转身看着里里外外围着的一群女人,不由得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将目光锁定在一旁真着急的肖妈妈身上,赵子钰道:“闷。”
听闻这话,肖妈妈先是一愣,以为赵子钰不喜这房内燃着的熏香。正当要遣人去拿走香炉的时候,却不经意看到赵子钰在看到身边这些丫鬟们时轻蹙的眉头,顿时明白了过来,当即便呵斥了一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还要让我一个个教你们吗?”
赵子离站在长廊里,后背靠着一根红木亭柱,与他一身红衣融为了一体。双手环在胸前,赵子离轻言了一句,似在喃喃自语:“原来尚书大人家的奴才都能自称我。”
陆??晚闻声轻嗤,尚书府的规矩,那都是给不懂事的下人立的,当然也包括她在内的弱者,像这些生活在掌权者周围的人,平日里都要一手遮天了,这些嘴上的规矩又算的了什么。
眉眼轻扫,赵子离瞥了一眼始终站在门外的陆??晚和她贴身的丫鬟,不由得好奇:“你既然担心你姐姐,却如何不进去瞧瞧?”
“若不是今日事出有因,芳菲苑又岂能是我能进入的。”陆??晚呢喃了一句,也不在乎赵子离是否听到了,转身对清瑶道,“你在此听着消息……算了,你与我一同回院子等着吧。”想了想,陆??晚还是不放心将清瑶一个人放在这里,毕竟这整个院子里的人,没一个拿她当回事儿,在她身边的人在这里自然是讨不了好。
清瑶也不言语,只是看着陆??晚欲言又止,不免疑惑。
看着两人迈下台阶就要往院子外头走,赵子离敛去面上的不虞,快步跟了上去。
“十三弟这是要去哪儿?”刚从陆霏宁的闺阁里头出来,见到赵子离跟在陆??晚身后,心里竟有些恼怒。一来,赵子离身为皇子,却让一个小小的臣女抢步先行,不合规矩;二来,那女人现如今是他赵子钰定下的,两人一起走着,实在扎眼。
一前一后的三人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赶在尚书大人来之前去拜会拜会,我可不要进一姑娘家的闺房。”赵子离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也在理。
陆霏宁说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儿,如今被人看了抱了也就算了,毕竟那是在救命,可如今人已经安顿好了,巴巴地在人闺房里头守着,总归是不太好的。
闻言赵子钰脸色一沉,大兴王朝注重礼节,姑娘家对名节尤为看重,赵子离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自己,陆霏宁的清誉怕是要蒙尘了。思及此,看向赵子离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些审视。以往老十三虽说性子张扬了些,但没像今日这样绵里藏针,到底是为什么?
目光倏尔转向站在赵子离左后方的陆??晚,眼眸微眯,今日在画舫前他就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不一样了,现在仔细一想,却是有诸多不同。
陆??晚见他一直这样盯着自己,心中微惊,这男人果然还是如此敏感。她今日的作态已与往常有了许多不同,赵子钰看出其中的猫腻也是正常,可是,就这样被抓了把柄岂不是太过失败了。
心中有了计较,陆??晚在与他目光相触的那一刹,身子猛然一颤,畏畏缩缩地往赵子离身边躲了躲,清瑶见此也跟着心里一紧,她还没摸准二姑娘是什么心思,如今这样更让她一头雾水。
赵子离余光一扫,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转而清澈的眸子便望向台阶之上的赵子钰,右手握着玉扇一下一下敲击着手心:“啧,六哥看你把二姑娘给吓得。虽然你们二人有婚约,但二姑娘好歹还是个姑娘家,你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已经很失礼了。再者,你那眼神拿来吓吓你手下那些将士就好了。”
对于赵子钰这样带着探究的眼神,赵子离深感不喜。从小他六哥就与其他诸位兄弟不一样,凡事都要争个第一,也因此比平常人多谢努力。稍长了些年岁,便执意跟随左神武大将军出入沙场,谋略心智也都出类拔萃,也正因为这样,在诸位兄弟中,相较于大哥,六哥已失了些人心。
“好了六哥,你看二姑娘都吓成什么样子了!”赵子离见他还不死心,就此嗔怪了一句。
赵子钰看去,果然见陆??晚躲在赵子离身后,早已低垂了头,若仔细看,都能看到她身子轻颤的幅度。
皱了皱眉,赵子钰心头那股厌恶又冒了上来。
正欲继续说什么,芳菲苑外便传来一声呼天抢地的哭声:“姐姐,姐姐怎么样了?”
伴随着这道哭声,院外那一串脚步声也渐显清晰了起来。
头顶秋日高悬,如今的天气倒也凉快,丝丝轻风拂面,好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腰间环佩清响,陆??晚听到那声音,眉心拢得更紧了些。
010 花痴女人
听着那一声叫唤,院子里几个人神情不一。
陆??晚下意识瞥了眼台阶上的赵子钰,只见他眉头越蹙越紧,眉眼间的不耐一览无遗。赵子钰本就不亲近女人,后来为了那人人都歆羡的皇位将一个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带进王府,为的不就是她们母家那点势力!
在陆??晚的印象里,赵子钰何止是不喜欢女人,他简直连近女人的身都会嫌脏,像陆毓宁这样夸张高调的女人从来都是胸大无脑,他更不会喜欢!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偏偏在后来爱上了陆霏宁,又或者说爱上的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深吸了口气,陆??晚别过眼去不再想过往的种种,一转身,陆毓宁和她身后呼啦啦一群人都涌进了芳菲苑。这一看,人倒是都齐全了,上至当家主母下至伺候的丫头,如此多人一进来,偌大的院子瞬间小了许多。
清瑶退到陆??晚身边,与来人一一行了礼。
陆??晚也从赵子离身后走了出来,冲着许氏叫了一声母亲,其他几位姨娘也都一个不落的叫了个齐全。
若不是陆??晚出来行礼,进来的人本是注意不到她的,这样一来,许氏想要忽略她却是不能了。
在看向陆??晚的时候,许氏这才注意到她前面站着的那人,进来之前也没当回事儿,如今仔细一看,竟教她有些受宠若惊。那一身红衣和手中的白玉骨扇可不就是十三爷的象征,据闻这十三爷不喜喧闹,虽与诸位皇子交好,但鲜少出席各种宴席聚会,如今倒是出现在尚书府的后院里头,教她如何不惊!
再看向自己女儿闺阁前伫立的男人,许氏又是一愣,今儿倒底吹的是什么风,这皇城内鼎鼎有名的几位皇子王爷都聚到一起了。倏尔见到赵子钰面色不虞,赶忙神情一肃,立在原处不卑不亢地行着礼:
“臣妇不知赵王与十三爷在此,有失礼数,还望恕罪。”
赵家两兄弟却是不看她,也不让她起身,而是将目光挪到那大呼小叫着踏进院子的陆毓宁身上。从进门到现在,陆毓宁的目光就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将目光固定在了一身红衣形同妖孽的赵子离身上,一脸的痴迷,那眼光黏糊得扯都扯不下来。
在她看来,这两位都是美男子,只是门前那个气势太强太过阴沉,倒不如院子里的这个貌美邪肆。
一味地沉溺在自己的美好想象里,陆毓宁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气场的诡异变化,直到许氏察觉到不对,这才一脸惶恐的将还在做着白日梦的陆毓宁拉了一把:“混账,见了赵王和十三爷还不行礼问安?”这么一大波人里头,也就只有陆毓宁这个被美色迷了眼的人大胆站立着。
陆??晚早知这陆毓宁是个看中皮相的,却没想到她会如此明目张胆。眼睑微垂,看着陆毓宁大梦初醒般跪在地上,陆??晚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人日后倒真不如她那八面玲珑的姐姐,也难怪陆桁和许氏不看重她,同为嫡出,差别待遇简直堪称云泥。
陆毓宁跪是跪了,可那一门子心思还挂在赵子离身上,她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样貌美的男子呢,陆府的两位兄长虽然生得也不错,但与赵子离比起来,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要是能让这男人堆自己刮目相看,那岂不是美事一桩?更何况,他好歹是个皇子,若是自己能与他攀上关系,看父亲和母亲还敢说自己没姐姐那么本事!
“行了,都起吧,陆小姐还在里面躺着呢!”赵子钰看着一堆人跪在那里,心生烦闷,抬步往廊下走去。
“是。”许氏早想起身,她在府上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即便是在老祖宗那里,也是座椅相奉,如此一来,心里难免有些不愉快,却是有些庆幸皇上改了旨意让曹氏那贱.人的丫头代为嫁入舜天王府,否则以赵王这阴晴不定的性子,霏儿还得吃苦头。
敛了敛心思,许氏带着一干人等入了里屋,刚在门外.遇见取药的冬莲和院子里丫鬟请来的大夫,索性也一起跟了进去。
陆毓宁却是起了别样的心思,在起身跟着许氏进屋之前,还上演了一场饿狼扑虎的好戏。
赵子离与陆??晚本就站得与一拨人离得不远,陆毓宁站在许氏右手边上,与他们之间也不过三两步路的距离。
也正是看准了两人隔得不远,陆毓宁起身时却突然拐了脚,紧接着左脚一颤踩上了裙角,整个人直愣愣便朝着赵子离的方向倒了过来。
风起,一股女儿家的胭脂香直入鼻翼,赵子离不喜,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巧在陆??晚右后方一点。陆??晚倒也配合,与他变换了方位,挡在他身前等着陆毓宁扑过来。
陆毓宁见此相当不满,一面暗骂着陆??晚不该横插一脚,一面又担心自己真的摔倒惹来笑话。
看着她脸上不断变换的神色,陆??晚好意上前扶住了她,柔声提醒了一句:“四妹妹小心。”
被陆??晚扶稳了身子,陆毓宁立马挣脱她的手臂,皱起眉头,脸色相当不悦:“多谢二姐姐提醒,哼!”说完竟是扬着下巴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
刚才的异常,在院中几个人眼里不过是一场闹剧,谁也不愿深究。一时间,热闹都转到了屋子里头,院外到显得沉闷了许多。
左右看了一眼绷着脸的六哥和神情自若的陆??晚,赵子离拿玉扇敲了敲手心:“啧啧,许久不来这尚书府,如今这规矩倒是变了许多,六哥,你说是吧?”
陆??晚闻言也朝赵子钰看去,却只是低着头一副要看又怕看的样子。
赵子钰见这两人,越看心里越添堵,当初他欣然接受父皇颁下的第二道改婚旨意,只道无论是陆霏宁还是陆??晚,总归都是尚书府的人,娶了谁都有尚书府这个靠山在。现在看来,他当真是被纸糊了眼,陆??晚在府中分明是个不受宠的,而且胆小怕事,试想这样一个女人娶回去了能有什么用途?
哼,尚书府,陆桁是么,陆霏宁是么,胆子倒是大,一个竟敢使计让父皇改了旨意,一个不愿嫁是么?我还偏要娶了!
再也不看其他人一眼,赵子钰重哼一声,拂袖离去。
011 诊治有误
芳菲苑这几日闹得鸡飞狗跳,无外乎都是围着陆霏宁在转,大大小小的丫鬟奴才,来来去去的管事老妈子,芳菲苑的门槛都要给磨平了。
看着榻上冒着冷汗一直哆嗦的陆霏宁,肖妈妈焦急不已,见着屋子里一大帮守着却又偏偏又帮不上忙的丫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叱道:“去将苏神医请过来。”
“是!”
肖妈妈平素虽说狐假虎威的欺负些下人丫鬟,但从来都是笑里藏刀,这还是头一次这样火冒三丈。那些丫鬟们哪还敢耽搁,当即一哄而散该干嘛干嘛去了,仅留了最得宠的采薇和凝霜两个丫头。
好在被谴出去的丫鬟们这一次效率都比较高,没出多久就将人苏神医给请了过来。
“神医,您快给我们家小姐看看,前两天落水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听着外面丫头的叫唤和错落的脚步声,肖妈妈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果然见到一身月白长袍的苏易跟在丫鬟身后快步过来了。
闻言,苏易皱了皱眉,前几日在画舫的时候自己也曾诊断过,分明没有这样严重。
当下眉心一拢,也顾不得许多,便随着肖妈妈掀了帘子绕到屏风后,在看到榻上之人裹着厚厚的锦被仍瑟瑟发抖,时不时伴着几声短促的咳嗽声时,苏易赶紧将肩上的药箱取了下来,拿出占了药水的帕子净了净手,这才向榻边走过去。
一双精亮的眸子仔细观察着榻上的人,肖妈妈见他只看却不诊脉,心里虽急却又不敢催促,谁不知道这苏神医问诊不喜旁人插言,若是惹他不高兴了,就等于被他拉进了黑名单,以后要再找他医治那可是难于登天!
一时间房内极静,只听得到病重的陆霏宁急促的呼吸声。[]
“将小姐所服之药的方子拿过来!”
似乎嗅到了房内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苏易蹙眉头也不回地冲肖妈妈说了一句,自己却是捏着陆霏宁的下颚让她张了嘴,只见她舌尖红苔微黄,也知自己料得没错儿。
肖妈妈自是不敢怠慢,亲自去取了药方过来。这几日府上进进出出来了不少大夫,方子却只有两三副,一副是苏易开的,开另两副单子的大夫虽说不及苏易妙手回春,但名声在皇城之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肖妈妈自是不信这药方上有什么问题,只当他要确认一番。
却见苏易在看了几张单子后赫然变了脸色,斗着那两张药方质问道:“谁给小姐服的这药?”
难不成真是药的问题?肖妈妈也不敢多瞒,只能告诉他开这两张药方的人分别是城东的郭大夫和城南的李大夫,两位大夫都是药香世家出生,向来口碑也是极好,如今哪能在这风寒感冒上出了差错?
苏易见着肖妈妈脸上明显的不置信,不禁冷哼一声。[]苏易自出诊以来,最不喜欢的有两件事,一是自己问诊时旁边总有些人指手画脚,而是受人质疑!肖妈妈无外乎就戳中了一处禁忌!
“那两个老匹夫,错将外寒内热当做风热夹燥的病症来医治,你们既然不信我,大可以再去找他们来!”
将那三张药方拍到一旁的柜头上,苏易简直怒不可遏!
都说神医是有脾气的,肖妈妈这次不信也得信了,碰上苏易这么个看似沉稳实则傲娇的神医,她也只能憋着一口气,谁让她还指望人家来治小姐的病呢!
“呵呵,神医说笑了,奴婢当然是信苏神医的!”舔着脸好言好语着,也确实为难肖妈妈了。
“哼!”冷哼一声,苏易便也不再与她计较,毕竟医人救命是他的本职所在,他断不能因小失大!
转身再看了一眼榻上恶寒无汗,气短急促的陆霏宁,再看了看肖妈妈。后者会意,立马拿了纸笔过来。
狼毫挥洒,一张全新的药方瞬间即出。肖妈妈探头看了几眼,见那方子上的杏仁、甘草等几味药与之前的药方上并无异处,当下便有些疑惑,却在下一瞬见苏易在尾部又写了一行小字:内热较重,加黄苓、栀子、芦根;咳嗽重,加前胡、桑白皮……
“一个宜肺散寒,清热止咳;一个疏风清热,润燥止咳。看着差别不大,用得不好却能要人命!”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苏易将方子递给肖妈妈,其他的也不多说,拿起自己的药箱便往外走了去。
肖妈妈招来采薇在床前守着,自己跟了出去,一路脸上的笑就没散过:“有劳苏神医了!”
“罢了,我也不是那小气之人。”斜睥了一眼有些狗腿的肖妈妈,苏易挥了挥手,“肖妈妈不用送了,苏某自己能走!”
“是,是,苏神医慢走!”
将苏易这尊大佛送走,肖妈妈便着人去取药,自己则是赶到那锦绣园与夫人禀告去了。
锦绣园。
屋内熏香袅袅,淡白的烟雾在帘前萦绕。从进门到内屋,这里里外外守卫伺候的丫鬟不下二十个,却一个个都站得笔直,微垂着头,好似木头人一般!怕是此时落下一根针,也会教人听得真真切切。
“那苏易当真这么说?”倚在贵妃榻上,许氏任由两个丫头给自己捏着腿,身后还站着两名衣着上等、年轻貌美的丫鬟打着扇。
许氏同肖妈妈问着话,却是没看她一眼,眼睛一直看着手上拿着的精美物什,前两日江苏娘家千里送来的一对镯子,镯体晶莹剔透,飘缀翠绿,一看便是上好的翡翠打制而成。
“是!”肖妈妈站在榻前恭恭敬敬地垂首站着,双手交握在身前,这样一看,哪还有半点在外面张扬跋扈耀武扬威的模样。
“那两个中看不中用的老家伙!”许氏目光骤然一凝,语气有些发狠。扬手将那对镯子举着,立马就有丫鬟端来红木托盘,好生将玉镯收了起来,捧着玉镯似乎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动了动腿,那两名丫头自动颔首退了出去,许氏这才坐起身来,轻飘飘地看了肖妈妈一眼,只一眼,便教肖妈妈心中狠狠一颤。肖妈妈是许氏陪嫁过来的,自小便被安排在许氏身边,自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也受过她不少打骂,久而久之心里自然是有些惧怕的。
“喏,你便去城东城南走走。”将手中原本戴着的玉镯子取了下来递到肖妈妈眼前,眼里一点都不见怜惜,好似给出去的东西根本一钱不值。
“是!”肖妈妈双手接过那还泛着余温的手镯,内心有些难以平息。她跟在许氏身边越久,那股压抑的感觉就越明显!
“还不快去?”理了理衣袖,看着腕上空无一物,许氏皱了皱眉,却是没说什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但肖妈妈怕就怕她的漫不经心,谁知道她会突然发什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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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宁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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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多事之秋
翌日,清瑶替陆??晚梳着发髻,一面还说着从外院丫头们嘴里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
将梅斑白玉簪别在发间,清瑶左右看了一眼,见确实没有差错这才松了手退到一边。
“奴婢还听说,城东的郭大夫医馆和城南李大夫的诊所皆是在昨儿夜里遭了偷儿,损耗了不少天材地宝的药材。”
“哦?只是损了药材?”看了一眼铜镜中逐渐长开的人儿,陆??晚起身朝书案走去,一边还想着方才清瑶说的话。这世间还真有那样奇怪的偷儿,不求金银却只毁药材?不过,对于郭李那样的医者来说,药材才是他们最宝贝的东西吧。
这该是有什么仇,才会连人家压箱的家当都翻了出来。
“听那些丫头婆子们的说辞,好像是这样儿,两位大夫皆无性命之虞也无财产流损,想必现在已闹得满城皆知了。”
走到书案前,清瑶轻车驾熟地捏着那方眉子砚仔细地研着墨。
这倒真是奇了,头一次听说这种操行的偷儿。陆??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而问了一句:“听说大姐姐的病好了些?”
“是,奴婢昨儿从芳菲苑路过,听院子里的丫头们碎嘴多说了几句。”对于自己的所见所闻,清瑶从来不曾向陆??晚隐瞒什么。似乎想到什么,清瑶捏着砚石的手突然顿了顿。
陆??晚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却见她蹙眉似乎想到些什么。
须臾间,清瑶脸上便露出一副豁然开朗的神色,轻声道:“前些日子替大小姐诊治的大夫中,不就有郭大夫和李大夫吗?湘红丫头前几日往芳菲苑里头送了东西,听她说是大小姐近日喝两位大夫所配的药却不见好转,肖妈妈昨日才又着人去请了苏神医……”
还欲说些什么,便见陆??晚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惊觉自己竟在主子面前说长道短,清瑶想也不想便跪了下来:“奴婢逾越,请二姑娘责罚。”她只觉得二姑娘转了些性子,好不容易自己说的一些事情二姑娘会仔细听着,竟然一时兴起说过了头。
“起来吧,我罚你做什么!”陆??晚示意她起身,在宣纸上落上最后一笔,这才继续说道,“这些话,关上门在自己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莫要惹了人遭了话柄。”
清瑶说的那些,陆??晚自己虽然也有所怀疑,但断不可让这些话流了出去,若是有心人听闻,她这日子恐怕就更不安生了。
高门大户是非多,自己何必再去沾一身腥!她只报该报的仇,收拾该收拾的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她即便是想管也没那个精力。
“时辰也差不多了,得去锦绣园问安了。”似喃喃自语,陆??晚将笔搁置在一旁,兀自站了会儿便起身往锦绣园的方向走去,清瑶赶忙收拾了书案上的东西,也一路跟了过去。
如今已到了十月,天气更凉了些,陆??晚与往常穿着罗裙,只觉得风透过了衣袖紧裹着她的身子,让她凉了个彻底。
清瑶见着前面陆??晚似乎有些发抖,也不禁有些懊恼,早上只顾着图一时嘴快,却忘了提醒姑娘天凉了。如今炎夏的余热已全然散尽,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他们北方的更甚。
索性锦绣园离得也不算太远,行了半柱香时间便到了。
许是她们来的太早,院子里才将将有婢子们开始打扫,落叶被扫起,在这清凉的早晨倒显得有些凄楚。
见着两人前来,院子里的倒也没怎么为难,总归是不太恭敬罢了,见了陆??晚也只随口称了声“二姑娘”,便又各自忙开。对此陆??晚倒没多大感触,一直以来她在府中都不受欢迎,在这锦绣园里能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才刚在廊下站定,门前当值的丫头相视一眼,竟是异口同声道:“夫人还未起,二姑娘过会儿再来。”
没起?陆??晚眉梢微挑,这倒是奇了,以往她卯时刚过便来锦绣园请安,今儿都已经快到辰时了,却说大夫人还未起。
陆??晚也不同她们争辩,只在原地站了会儿,便带着清瑶二话不说往回走。
“二姑娘,夫人分明……”在锦绣园外拐了弯,清瑶便忍不住心里的不痛快,她分明都听到夫人房里的动静了,二姑娘如今这么细致的人难道会没有发现?
“清瑶!”陆??晚声音拔高了些,回首剔了清瑶一眼,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还太单纯,有些话藏不住便要往外说,虽然只说给她听,但殊不知隔墙有耳,尚书府里头到处都有鬼,谁知道哪天就让她们给撞上了。
被陆??晚这样一斥,清瑶脚步猛然顿住,瞪大了眸子看着前面的人。她还从未见二姑娘用这种眼神、这种情态跟她说过话,不管是以前的二姑娘还是现在的二姑娘,说话都总是温温儒儒的,不急不火,现在却斥了自己一声。
清瑶不免有些后怕,她是太太拨过来伺候二姑娘的,太太对她好,她便对二姑娘好。虽说二姑娘在府中的地位不如大小姐和四小姐,但在她们扶香苑里头,没有那么多内部勾心斗角,久而久之她倒也喜欢上这清闲的日子了,与二姑娘也亲近了许多。
自二姑娘病愈以来,对自己也都是维护有加,这还是头一次怒目相向。
“你且记住我之前在扶香苑说过的话,否则有朝一日遭了罪,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清瑶对自己忠心陆??晚一直都知道,但近一段时间,她总会出些错儿,这让陆??晚不免自问,是不是对她太过仁慈,才让她这样有恃无恐说话随意?不管怎样,清瑶某些方面确实要好好改改了,比如说优柔寡断,再比如心直口快。
“是。”清瑶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应着。
陆??晚见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若要清瑶适当的改变,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还得自己多些提点,否则就要步了后尘……
“去兰漪院吧。”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上了荷花池上搭建的拱桥。
陆??晚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红梅,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织锦腰带,一头青丝像上次那般随意绾着,仅插了一支梅斑白玉簪,这簪子陆??晚格外喜欢,是两年前陆景?i征战沙场凯旋而归之时带回来的。这一身装扮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清瑶不由得想,若是满池荷花未谢,人与花相映,会将是怎样一副泼墨画卷。
还未走进兰漪院就见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忙活着,比起锦绣园热闹了不少,这么些人无一不是洋溢着笑容。
清瑶见着好奇,便随意拉了个丫鬟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热闹了?”
那被拉住的丫鬟也不恼,见是陆??晚和她的贴身丫鬟,笑意更甚了些:“原来是二姑娘,大少爷要回来了,您快些进去吧,姨娘想必也准备派人去找您。”
大哥要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晚心情不由得明朗了许多,连日来的忧心忡忡在此刻都化作了烟尘飘散,眼里洋溢着雀跃,一心只想见着那俊逸如风的少年。
013 思儿当归
心念微动,陆??晚已迈着灵动的步子进了兰漪院,园子里的丫鬟婆子见到是陆??晚也都行着礼,倒是一派和气。
“姨娘!”见着曹氏在易妈妈和大丫头怀袖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陆??晚赶忙上前接过怀袖让出来的位置,与曹氏同步走着,脸上洋溢着雀跃。
“姨娘好!”清瑶紧随其后给曹氏行了一礼,脸上也是笑意满满。
易妈妈看着她们母女俩脸上的满足,不由得欣慰非常。盼了这么久,总算是把大少爷给盼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少爷回来看到她和二姑娘的处境,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和老爷大吵一架。大少爷性子虽直爽不羁,但做事有担当,有情有义,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生母和一母同胞的妹妹。
这些年,少爷随着曹老太爷和曹大将军南征北战,功勋卓越,老爷对他也愈发看中了起来,眼瞧着父子两的关系有所缓和,却因着太太和二小姐的关系还一直僵持着,姨娘虽然心忧,却是难以说动儿子与老爷和好。也正因为这样,姨娘在府中的地位日渐尴尬。
思及此,易妈妈暗自叹了口气,父子哪有隔夜的仇,她是当真希望少爷与老爷的关系有所转圜,这样姨娘和二姑娘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尚书府也好过些。
心中有着期盼,曹氏只觉得这段时间头疼体虚的老毛病都好了不少,她本想亲自去找陆??晚,不想女儿自己过来了。
亲昵地拍了拍陆??晚挽在自己臂弯上的手,曹氏檀口轻开:“两年了,你大哥总算是回来了。”
“外头冷,咱们先进去吧!”站在屋外,总有些话不方便说。
曹氏看着陆??晚抿唇笑了笑,她觉得女儿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眉眼间都散发着一股灵秀聪慧的气息,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了。好,好啊。如今儿子要回来,女儿也终于改变了性子,如此一来,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也不必过得那么隐忍憋屈了。
“娘。”几人走进内室,陆??晚和易妈妈扶着曹氏歇在了软榻上。
刚一落座,陆??晚便曲着腿蹲了下来,趴在曹氏膝头上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娘。人前,她总得管自己的娘亲叫姨娘,曹氏虽嘴上不言,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谁愿意自家儿女生下来就去管另一个女人叫母亲。
几人都在里屋,屋里屋外也都是大哥走的时候亲自挑选出来的丫鬟婆子,对待曹氏虽算不上十足十的好,但好歹不是个会说闲话的。而且在外屋守着的一对丫头梳云和枕月皆是以往伺候大哥的,平日里规矩本分,是两个靠得住的,因此陆??晚也不怕隔墙有耳落人口实。
“你这丫头!”曹氏听她这一声撒娇,佯嗔了一句。牵起手将陆??晚拉倒自己身边坐下,母女俩也好说些体己的话,“以后,还是叫姨娘吧,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
“女儿会注意的。”陆??晚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愿,只将这个话头转了过去,兴致勃勃地问着曹氏,“娘,哥哥可有说什么时候到?”
“听下人们传来消息,如今已在沧州,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到了。”说道自己这个儿子,曹氏是当真欢喜。许氏虽是正妻,却一直没能生出儿子来,倒是她这个晚来的妾室占了先机将景?i生了出来,而且还成长得这样优秀,叫她如何不喜!可一想着儿子年纪轻轻便随着父亲和兄长在外面吃苦,曹氏心里总归还有些心疼。
“娘,哥哥不爱吃甜食,却独爱娘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女儿今日也来沾沾哥哥光。”陆??晚将头枕在曹氏肩头,难得的小女儿家姿态,看得易妈妈等人心头一喜,以往二姑娘虽听话,但却不会像今天这样撒撒娇,姨娘也常为此烦恼,说是自己没对女儿好才让二姑娘不亲近自己。
“你啊,本以为你长大了,却原来还是馋嘴的小猫儿。”曹氏也是分外珍惜这份久候的温情,若是景?i在,那便更加圆满了。
娘俩儿又说了些体己的话,易妈妈也不在边上站着碍眼,出了里屋到外面一一吩咐着小厮丫鬟们待会儿该准备些什么,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陆景?i回府自当是先见过陆桁和许氏,等到他风尘仆仆地赶到兰漪院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院子里洒水的丫鬟见着远处一身戎装的男人走了过来,转身便欣喜地冲屋子里头的人喊:“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姨娘,二姑娘,大少爷回来了。”
人还没冲到台阶,房门便从里面被人拉开,陆??晚携着曹氏快步走到院子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
一想到方才在房内曹氏一个劲儿地问自己着装是否可行,陆??晚便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大哥离家两年,娘亲便忧心了两年,如今好不容易盼了回来,又不知道能待得了几日。
在她看来,自己一家人见面,着装都是次要,但曹氏却想着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大哥面前,生怕他看出来自己一星半点的不如意。也因此,在出来之前她和清瑶还特意给曹氏换了一身妆容,直到大家都说好,曹氏这才满心欢喜地拉着陆??晚迫不及待便跑了出来。
陆景?i站在院中,与身后两名小兵一样,皆是一身银色的铠甲尚未褪去,一身的风尘,脸上也有还未散尽的疲惫。
在看到眼前自己最挂心的两个人好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陆景?i便觉得做什么都值了。
“娘!”右手臂弯里还抱着头盔,陆景?i搭在腰间佩剑上的手越来越紧,如今他只觉得自己在战场上的满腔热血早已化作一腔浓情,满满当当地似乎要撑裂他的胸膛。
将手中的头盔快速塞到身后一名小兵的手中,陆景?i一个箭步冲到两人面前,双膝一曲便跪在曹氏面前。
“景?i,儿子,我的儿子!”曹氏开口才觉自己声音竟带着颤抖和哽咽。
在陆景?i跪下的一瞬,陆??晚清楚感受到自己娘亲身子猛然一颤,慢慢松开自己挽在她胳膊上的手,曹氏便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颤颤巍巍地往前挪了两步,俯身看着俊逸非常的儿子,拇指覆上他那沾染了风霜的脸庞轻轻擦拭着,温柔中透露着疼爱。她一直盼望着的儿子啊,如今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跟前。
陆??晚见着,只觉得眼眶涩涩的,有些酸肿。吸了吸鼻子,陆??晚唇角扯出一股酸涩的笑意:“哥。”
满园秋叶凋零,却挡不住这如火般热烈的亲情,所有场景,一瞬便成了这一家人浓情的陪衬。
014 天伦之乐
“来,快起来。[.超多好看小说]”曹氏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儿子,眼眶一阵泛红。在听到女儿的声音之后,这才深吸一口气,将陆景?i从地上扶了起来。
“??晚……长大了。”陆景?i虽说心疼妹妹,但到底是自小随着舅舅和外公在军营里长大铁骨铮铮的汉子,有些话在心里憋了许久,到张嘴的时候却只有这一句。长大了,只有三个字,却不难听出他言语中的欣慰。
两年前他也曾回来过,那时候的??晚十一岁,一副瘦骨嶙峋、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当时只道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没能在身边陪着,却又恨自己的爹――这尚书府的当家家主,任由那些人欺负自己的妹妹。
因着家中无嫡长子的缘故,他这个庶出的大儿子便得到了些许荣宠,倒也能与那人交换条件换来现在娘亲和妹妹偏安一隅,虽不像许氏母女几人那样永远光鲜亮丽,但也不至于比府上某些下人还不如。
如今回来,看着两人安好,倒也没让他对陆桁彻底灰了心。那人虽说是自己的亲爹爹,但时时刻刻想着的无一不是自己前程似锦、荣华富贵。想到这里,陆景?i内心不免轻嗤,若不是自己仗着大少爷的名分,想来他们这一家早已被弃之如履。
“娘,妹妹,先进去吧,外面风大。”一左一右护着两个他最珍爱的人,陆景?i从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虽看着有些生疏,但不乏温情。
“诶!”曹氏赞同地点了点头,一路望着陆景?i消瘦的下巴,既是欣慰又是心酸。
随行的两名士兵在门外守着,同院里那几株银杏一样,挺拔屹立。
易妈妈将几人送进里屋便开始在在外间张罗,清瑶也跟了出来一一帮衬着。
“瞧,娘亲见着哥哥都不带眨眼的。”陆??晚见着曹氏凝神注视着陆景?i,不由得打趣了一句。前世曹氏早亡,还未能等到哥哥回府便被那些人害死,偏偏自己还不争气,只是一味地避让,让那些人更加肆无忌惮。而等到哥哥回来之际,一切都已成定局无力转圜。
既然现在自己能知晓未来发生的一些事,就必定要挡在前面改变局势,她绝不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再重蹈覆辙!
“呵呵,你这丫头,以前怎么不见你这样巧嘴滑舌!”因为离得比较近,曹氏伸手点了点陆??晚的鼻尖,一脸无可奈何。
陆景?i坐在曹氏右手下方的杌凳上,那顶银色的头盔端正地搁置在他身后的桌案上,显得异常肃穆。(.)看着娘亲和妹妹之间的互动,陆景?i一直绷紧的神情再次松懈了不少,要是他能一直在她们身边守着多好!
但男儿有志在四方,不能妇人之仁优柔寡断,况且,若是他足够强大,娘亲和妹妹的处境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尴尬。想着来兰漪院之前陆桁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陆景?i只能嗤之以鼻,什么时候他能将亲情放在首位?
“哥。”见陆景?i一直不说话,曹氏又有满腔感慨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陆??晚也只得从中调节着气氛,便冲着陆景?i神秘地笑了笑。
陆景?i耸了耸眉,有些不明所以,曹氏此刻也像这边望了过来。成功将两人的注意力牵走,陆??晚勾了勾唇角,站起身来,淡蓝色的长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着,裙裾上的点点红梅也漾起一圈圈涟漪,栩栩如生。
但陆景?i注意到的并非她这一身装扮,而是她头上那支梅斑白玉簪,那是他在??晚十岁的时候买了送给她做生辰礼物用的。??晚一直宝贝着舍不得戴出来,因此在他离开之前他也未能亲眼看着她用上那一只发簪,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见着了。
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明显,陆景?i刚毅的脸庞被层层温柔所渲染,最后只剩下宠溺:“很配你。”
“哥哥眼光好!”
这时候,易妈妈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着三人说着笑,轻声禀道:“姨娘,少爷,二姑娘,午膳已经备下了,少爷一路风餐露宿,怕是饿了。”
“对,对。”自打进屋一来,曹氏一直听着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也将陆??晚的举动看在眼里,不禁心中一暖。如今儿子出息,女儿也长大懂事了,知道疼人了。
起身一左一右牵着二人的手,曹氏道:“咱们边吃边说!”
餐桌上,曹氏只一个劲儿地将好吃的好喝的往陆景?i面前挪,都要将他眼前仅剩的一点儿空处都给占满了。
陆景?i微愣,迟迟不肯下筷,扭头见自家妹妹一副我无能为力的表情,更是哭笑不得,不得不冲还要继续给他夹菜的曹氏道:“娘,我碗里都装不下了!”
“啊?呵呵,慢点儿吃,慢点儿吃。”曹氏见状看了眼,果然儿子桌前已经被自己推过去的菜肴挤得满满当当了,碗里也堆得像座小山丘似的,不由得抿唇笑了笑,有些尴尬。她是不死太着急了,待会儿吓着儿子怎么办!
但很显然曹氏的担心是多余的,陆景?i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也只得暗自叹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在外面让娘亲过度忧心了!
“娘,您也多吃点儿,来的路上便听那些丫头们的闲言碎语,这两年我不在府上,他可有对您和妹妹好些?”在曹氏关切的目光下,陆景?i作势扒了两口饭菜,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了这么一句。
“他……”曹氏握着银箸的手一顿,眼神有些闪躲。她当然知道儿子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只是,毕竟两人是亲父子,如今闹成这样,却反倒像是水火不容的仇人了。想了想,曹氏涩涩一笑,“景?i,你父亲他这些年也不容易……”
“娘,您还打算忍让到什么时候?”陆??晚见曹氏一副不忍心的样子,心里一阵窝火。她倒是对陆桁尽心尽力了,但她那好爹爹但凡分出一点心来关心一下自己的娘亲,又怎么会有半年后娘亲被关宗祠抑郁过度的惨状!
“我……”见到一双儿女都对自己不置信甚至失望的样子,曹氏心中一痛,原本神采奕奕的脸色瞬间沉郁了不少。
她是爱着那人的,只是那人不懂爱也不值得爱,他只关心他的仕途是否平步青云。如今她们娘儿能在这尚书府偏安一隅,那都是儿子一分一毫地拼回来的。
想着往日他默许几房妻妾对自己和??晚的欺负,曹氏叹了口气,也断了对陆桁仅存的最后一点期盼。
015 心思各异
兰漪院里里外外一派和谐,锦绣园诸人却是寝食难安,整个儿显得压抑非常。
都说天不遂人意,眼下原本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也突然间变的沉闷起来,风静了,院子里陡然间寂静无声。
许氏坐在软榻上,听着屋外的沉寂,下意识皱了皱眉,抬头冲身边的罗妈妈问道:“可有什么事?”
“夫人,看样子怕是要变天。”罗妈妈闻声走到窗边望了一眼,天色有些暗沉,空气似乎是阻滞了般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变天了!”许氏半垂着眼睑,轻声呢喃了一句,意味不明。变天了,哼,这偌大的尚书府,即便是变了天她也是独一无二的女主人。曹心悠,别以为你有儿子撑腰就能翻身,在这后院里头,做什么还不是我说了算!
指尖骤然一收,原本躺在掌心的一串珠链被捏得呲呲作响。
沉寂片刻,房门外当值的丫头突然出声:“夫人,柳姨娘来了。”
许氏不悦地皱了皱眉,若说曹心悠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不拔不痛快,那么柳翘儿就是一颗愚笨的棋子,只等用到尽是便可抛弃。曹氏好歹是老爷按规矩迎娶过门的,可她柳翘儿不过是爬了老爷的床,往肚子里塞了个野.种,哭着闹着让老爷抬了姨娘。
若她能安分守己说不定能图个安生,偏偏她高调张扬,被人不齿却还一副乐得其所的高傲模样,果然,人啊,至贱则无敌!
但像她这样的人,才是最容易拿捏的!否则,凭她一个被抬了姨娘的通房丫环和她那没脑子的庶出女儿,早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院尸骨无存!
许氏抬了抬手,示意罗妈妈让人进来,自己则是歪了歪身子,躺在榻上假寐。才刚刚躺好,便有两名穿青色服饰的丫鬟走了过来,一上一下地为她捏着腿。
罗妈妈半垂着头绕道屏风前,冲外屋的丫头吩咐了一句便进了屋继续在许氏身边站着。
院外细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了起来,在空寂的院子里显得趵趵作响,单调而重复的节奏让人听了心生烦闷。
“夫人……”
话还未说完,房门便从里面被拉开,柳氏面上一喜刚要抬步跨进门槛,却见一道浅粉色的人影堵在了那里。
抬头不悦地看着那人,柳翘儿却是不敢造次。这挡在门口的虽是大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但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平日里唯夫人是从,深得夫人喜爱。说白了,那身份也不比环佩和兰馥两个大丫鬟差。
“姨娘莫要叫唤,夫人刚刚躺下。”
凝霜人如其名,整日都木着脸,说出来的话也毫无情绪起伏,一双平淡的眸子盯得柳氏莫名发憷。正当她嚅动着唇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又听凝霜补了一句:“姨娘可先进屋等着。”
“是。”柳氏看着凝霜转过去的背影,一阵咬牙切齿,若不是看她是夫人身边的人,自己何必这样低声下气。
想着兰漪院现在的热闹,柳氏眼中怨怼。见凝霜不知何时又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时,便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内心,脸上绽开一抹笑意,这才迈开步子随凝霜在外间等着。
进屋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儿,闻得多了,柳氏莫名觉得自己心情平复了不少。这气味清醇幽雅,怡神悦心,当是沉香无异。想着自己屋子里头的檀香,柳氏不由得皱了皱鼻,颇有些不满。檀香虽好,但比起沉香也还要差上一截儿,想来这几年自己与许氏亲近,却连这家居物什自己也没能讨半点儿好,到底只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算不得最亲近之人。
柳氏坐了许久,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丫鬟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在哪儿杵着,柳氏撇了撇嘴,也说不得什么,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许是屋子里太过沉闷,坐了不一会儿,柳氏在这沉香香气中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便干脆拢了衣袖将手肘撑在桌面上打起盹儿来。
“柳姨娘,醒醒,柳姨娘。”
迷糊间,有人过来推了推她的胳膊,柳氏猛然一点头,睡意也去了大半。努力睁了睁眸子,柳氏这才看清楚叫醒自己的人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环佩,一袭翠色罗裙煞是好看。
“夫人可醒了?”柳氏整了整妆容,朝内室窥了一眼,却还是没听见半点动静。
“先前倒是醒了小半会儿,知姨娘来了准备传见,奴婢见姨娘睡着了,不忍打扰,便回去禀了夫人。”环佩生得比较清秀,说起话来也舒缓至极,娓娓动听。
可柳氏心里不舒服了,听着环佩一番平心静气的话,不免心生恼意,自己等了这老半天,丫鬟婆子们没一个出来服侍,连杯润口的茶水也没曾上。如今三言两语便要打发了自己走,那她平白无故在这儿消磨这么长时间做什么?
“姨娘别急,夫人今日身子不爽,虽未能见姨娘,却有东西让奴婢代为转交。”环佩将她面上的不耐看在眼里,心中轻嗤,也难怪夫人只当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棋子,如今只是等了这一盏茶的功夫便奈不住性子了,还能有什么大作为!
一听环佩提到许氏有东西要交给自己,曹氏压下心中的不耐烦,眼神亮了亮,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问道:“什么东西?”
“姨娘别急。”环佩故作神秘地一笑,另柳氏更加的期待,两眼闪着精光看着她的双手。
环佩从袖间掏出一个绣着海棠的锦囊,好不迟疑地交到她手上:“姨娘,您也别怪夫人。夫人也挺不容易的,您想,朱门大户最注重传宗接代,延绵子嗣,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如今夫人膝下无子,大少爷又在这节骨眼儿上回来了,做事多少也得避着些风头,姨娘平素与夫人亲近,自当体谅夫人的苦楚。”
柳氏看着手中金丝镶边的绣花锦囊,疑惑地蹙着眉头,不解地看向一脸笑意盈盈的环佩:“夫人可还有说些别的?”
“姨娘且先回去吧,这东西可要好好保管,莫叫外人看了去。”
环佩说着故作高深地拍了拍柳氏握着锦囊的双手,笑着走回了内室。
016 徒生悲戚
一家人各怀心思地用完午膳,气氛没了先前的和美。[]
末了,陆景?i嘱咐曹氏多加休息,便借口先离开。陆??晚见状也不多留,只叫自己娘亲且先放宽心便也跟了出去。
“姨娘。”
易妈妈一直在外厢守着,好让他们母子三人说说话儿。却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大少爷便面色不虞地离开了,二姑娘跟出去又吩咐自己进来照顾好姨娘。这一进来见着曹氏脸色如此,不免有些忧心,但她一个下人,又不能过问太多。
曹氏应声叹了口气,由着易妈妈将自己扶了起来,却是不着急回房歇着,边让易妈妈陪同自己在院子里走走。
刚一出屋,才感觉到先前停散的风又开始作怪,院子里新扫的落叶被风卷起,飘落到四下里没一个角落,倒是忙坏了一帮拿着笤帚清扫的丫头。
“且先放着罢,这风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难消停,来来回回地清扫反倒吃亏,等晚间风停了再扫吧。”
“是。”丫头们应了一声,便带着工具离开了。对于曹氏这样体恤下人的行为,兰漪院上上下下的人都是感激的,若是放在了别的院子里头,怕是一天到晚的难以消停。
见丫鬟们都退下,曹氏由易妈妈搀着,沿着回廊一路徐行。目光触及到眼前的台阶,易妈妈小声提醒了一句。见曹氏脸上仍未散开的愁闷,实在忍不住便试探着问了一声:“姨娘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
“景?i和??晚都说,是我太过于隐忍了。”双唇翕合,曹氏将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扭头看向脸上已染上风霜的忠实仆人。易妈妈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虚长她几岁,原本不太亲密,却在自打她入了这尚书府之后变得亲近了许多,也是如今这院子里头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几人之一。
“姨娘,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侧过脸看了眼曹氏面上的神色,易妈妈皱眉说道。
“无妨,你且说吧,若是连你都不陪我说说话儿,这府里头当真是再难找出几个能说话的人了。”
“老奴是觉得,大少爷和二姑娘的话不无道理。大夫人虽坐着当家主母的位置,却未能给老爷带了个儿子,她素来就是个眼里揉不得沙的,心里肯定不痛快。”易妈妈一边说着,期间还不时窥探着曹氏的脸色,见她并无异样,这才继续道:
“其实当年若不是老夫人力保,怕是现在也没有大少爷了。罗姨娘虽也生了个儿子,但是那二少爷太混,大夫人想来也没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反倒是姨娘您,大少爷如今这般出类拔萃,大夫人哪还容得下您,即便您不想与之相争,但您不惹麻烦,那麻烦也会来找您!”
曹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其实这些她何尝不明白,只是,她始终觉得人心本善,大夫人就算再容不下她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
易妈妈见她脸上的纠结,知她心中定是不忍,于是下了一剂猛药:“您又可知沁竹园的袁姨娘几年前的胎是如何流掉的?还有二少爷四年前上山遇匪险些丧命,您以为这些都是天意?”
易妈妈说出来的字字句句直击曹氏内心。只见曹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本就孱弱的身子在风中显得摇摇欲坠起来。
“风大了,进去吧。”易妈妈搀着有些失神的曹氏转身回了屋,如今这天气愈发冷了,姨娘素来胃寒,怕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该准备汤婆子了。
将曹氏扶到软榻上躺了下来,易妈妈替她拿了锦被盖在身上,便退到外屋守着。她知道太太现在需要时间想想,其实自己不说,姨娘在府中看了这么多年也该看清楚了,只是太过于心慈手软,如今也只能将大少爷和二姑娘的安危摆在最前头,才能教她真正的狠下心来去对抗大夫人和柳姨娘的联合打击。
至于其他两位姨娘,暂且可以先不顾,毕竟那两位都是体会过大夫人的手段的,虽说不能拉到同一个阵营里头,但也不至于会倒戈到大夫人一边。
躺在软榻上,曹氏思绪万千,想着一双儿女的处境,想着易妈妈的分析,无力地叹了一声。轻叹声如同房内的一缕熏香,须臾间便消散在空气中。
从兰漪院出来,陆景?i与陆??晚并肩走着,清瑶便随着那两名士兵不远不近的跟着。
“??晚,”走到荷塘白玉拱桥上,陆景?i看着满池惨败的莲叶,眉心微拢,忽而驻足转身看着陆??晚,目光灼灼,“你老实说,他是不是对你们还是不好?”
板起脸来的陆景?i严肃非常,配上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显得格外吓人,好生走着路的陆??晚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给唬住了。
陆??晚沉眸半晌,敛了敛心神,这才正式抬头看着他,却是反问道:“大哥当初同那人的交换条件是什么?”若是没有得到哥哥的许诺,父亲会好生将娘亲安顿在兰漪院吗?会让她与陆嘉宁同住在扶香苑吗?
嗤,这些问题不用想都知道,她那满嘴功德仁义的好父亲怎么会如此舍得!
陆景?i闻言一愣,倒是没料到自己的妹妹会反问这个问题,不由得又重新审视了她一番。今日回来,初见之时他便觉得??晚变了,至于究竟变得怎样,他却不得而知。眼下看来,她是不复往日的痴傻懦弱,变得轻灵聪敏了许多。被她用这样平静的眸子看着,自己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负手侧过身去,将一池的残花败叶纳入眼底,陆景?i神情肃穆,银色的铠甲在天光下显得耀眼异常。
见他不说话,陆??晚也不强求,反正陆桁所求不过是钱财权,向来势利如他,想必也提不出什么别样的条件来。同兄长一样转身看着满池的萧条,陆??晚突然间觉得世态炎凉也不过如此了,就像这一池的枯败,永远只有一时风光。
就是不知,早已糜烂入骨的尚书府,还能摇摇欲坠支撑多久!
017 婚事有变
天气愈发的凉了,院中的落叶总是扫完一堆又落了一地,索性丫鬟婆子勤快,便也不会显得太过颓败。(.)
陆桁一出宫门回了府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坐在书案后一双眸子阴沉得吓人。想着退朝后皇上单独召见自己时所说的话,他简直就想捏死那始作俑者,但那人不但是皇子还封了王!一向惜命如他,又如何会做这不要命的事!
“哼!”冷哼一声,陆桁越想越烦闷,气愤地一掌拍在书案上,发出的一声巨响让屋外守候之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似想到什么,陆桁站起身,负手往外走去:“开门。”
言语中是浓浓的怒气,下一瞬便有仆从应声开了门,恭恭敬敬地垂首等着陆桁出来。知道他心情不佳,便聪明地不发一言,只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
风时不时卷起几张枯叶,飘落在一行人脚下,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出了主院,又绕着回廊走了许久,身后跟着的几人瑟缩着身子看了眼四周,却原来是去锦绣园的方向。
“夫人,老爷过来了。”园子里的丫鬟个个都是眼尖的,见着陆桁领着人过来,先是与屋里通报了一声,转身便下了台阶朝着陆桁迎了过去。
“老爷。(.好看的小说)”
看着院子里呼啦啦的一拨丫鬟下人,陆桁皱了皱眉:“夫人呢?”
话音才落,许氏便在罗妈妈和环佩等人的簇拥中走了出来,一看陆桁站在院子里,赶忙走上前去。拿着帕子放在鼻尖,许氏面色不虞,对着跪着的一群丫头们斥了一声:“你们怎么回事,让老爷站在风里。”
说完又转过脸笑对着陆桁,言辞温婉,与方才简直天壤之别:“老爷,咱们先进屋。”
陆桁此时也没心思与她多费唇舌,衣袖一甩便往屋子里走去。
许氏见着主位上脸色阴沉的陆桁,挥退了下人,又冲环佩使了个眼色,转瞬间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很快环佩去而又返,端着一杯刚砌好的热茶递到许是手中,再次退了出去,顺便掩上了门。
“老爷,先喝喝这人参花茶,润肺清火。”亲自将茶盅递到陆桁手中,许氏温和一笑,总算是见着陆桁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茶再好,陆桁现在却没多余的心思慢慢品尝,只浅尝一口便放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许氏,半晌才不急不缓地道:“你可知我为何现在才回来?”
许氏闻言眼神一晃,通常情况下,老爷卯时刚过便下朝了,今儿来这里连一身朝服都没换,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细想一阵,许氏试问了一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桁见她一直站着,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下,右手捏起茶杯盖轻轻划弄着,发出一阵阵轻擦声。许氏见他如此,也知定然是出了事,而且这事儿和尚书府有关,因此只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下朝之后,我去见了皇上。”看着茶面上被带起的一圈圈涟漪,陆桁似漫不经心道,“赵王也在。”
“赵王?”想到那个颇为冷清的赵子钰,许氏没来由的心中一颤,直觉这事儿更是与她们脱不了干系,侧身将手肘撑在桌面上,许氏急切地想要知道个答案。
“嗯。”猛然将杯盖放下,清脆的碰撞声让许氏兀然一惊,却见陆桁早已一掌拍在了桌角,脸色阴沉道,“赵王禀明皇上,他要娶霏儿。”
“娶霏儿?”许氏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前几日她还在庆幸老爷让皇上改了主意,将指婚的人变作了曹氏那不受宠的丫头,现在却又说赵王向皇上禀明要娶自己的女儿?这才几天时间,赵王这心思翻得可比书还快!
窥了一眼至始至终都拉长着脸的陆桁,许氏心里咯噔一下,看老爷这样子,皇上似乎是同意了,情急之下便脱口问了出来:“那皇上是同意了?”
“哼!”陆霏宁向来是她最宝贝的一个女儿,又是嫡长女,自己平日里都宠的不得了,哪里舍得让她去嫁给那冷心冷清永远阴沉煞人的赵子钰,而且,他要霏儿嫁的人,可不是一个封了王的皇子!因此他好不容易去求皇上改了旨意,将婚配之人换做了陆??晚那个丫头。
现在倒好,皇上直接召见自己说婚嫁之人还是他的宝贝长女,索性之前在赐婚赵王和陆??晚的时候只是口谕,并没有再颁旨,可陆霏宁不同,早在第一次赵王求娶之时皇上便已下诏,如今连圣旨都不用重新再改了,直接省事!
“不是,老爷,这事儿之前不是提过吗,皇上也改了旨意,怎么……”陆桁还能稳坐如泰山,许氏却是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站了起来,绕到陆桁跟前倾身站着,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以往做出来的从容淡定样子也没有了。
见她如此急躁,陆桁原本烦乱的心此时更烦躁,长眉一竖,瞪着眼睛吼了一句:“如此慌乱,像个什么样子!”
“老爷!”许氏嗔了一句,如今是要将她女儿往火坑里推,她能不着急吗?眼看陆景?i回来了,柳氏还没出手,这祸事倒先降到她们头上来了,这让她如何能冷静!
不过,之前皇上改旨意的时候,赵王不是也没反对吗,这过了几天怎么又不一样了,难道……许氏在后院生存这么久,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脑子也转得够快,见着陆桁一直一副活吞了苍蝇的憋屈模样,很快就想到一个可能。
思忖片刻,许氏侧头皱眉问道:“可是赵王主动提出的?”
陆桁的反应也够直接,点了点头,从喉间挤出一个字来:“嗯!”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但看着那黑着的一张脸也知他现在怄火万分。
许氏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肯定是有些东西被他们忽略掉了的。况且前段时间霏儿落水之时,赵王也来过,那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
“赵王可有说缘由!”
“只提了霏儿落水一事,皇上说得也及其隐晦。”陆桁拧着眉思索半晌,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大不相同来,不由得心里一阵烦闷。霍然站起身来,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婚事提前,想必这两日便会有圣旨送过来了!”
也就是说,陆霏宁嫁到舜天王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任谁再使什么花招都改变不了了!
许氏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在及时扶住了桌沿才不致摔倒。她虽不知赵王意欲为何,却能知霏儿嫁过去后受罪是必然的!
手心狠狠地拧着帕子,许氏这还是头一次失了她的雍容淡定。
018 冲昏头脑
果然不出陆桁所言,三日后婚期便已定下,圣旨也随之送到了尚书府。
这一日,陆桁正在锦绣园与许氏商量着事情,一身着灰色家丁服饰的壮汉小跑着进了院子,站在门外朗声禀报着:“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请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去接旨。”
陆桁与许氏对视一眼,眼中怒色弥漫,却也只能狠狠握了握拳,分外不悦地冲外面吼道:“知道了,去叫小姐去前院!”
听着外面脚步声远去,陆桁也站起身来,如今也只得将计就计了,不就是让女儿嫁与赵王么,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个王!
嘴角讥诮地勾出一道弧度,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走吧,莫让人久等了笑话!”
吱呀一声开了门,陆桁背脊僵直,许氏见着只觉嘴里一阵泛苦,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悻悻地跟了过去。到了前厅,陆府上下一干人等皆已就位。
“陆大人,夫人,奴才先恭喜二位,也恭喜陆小姐喜得良缘。”
来宣旨的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曾培文,陆桁自是不敢怠慢,忙作揖做出一副礼让的样子,许氏也在边上一直陪着笑脸。
“好了,还是先宣旨吧。”曾培文脸色一正,将拂尘递给后面的小太监,双手捧着一捆明黄色的卷轴,表情肃穆。
陆桁见状,忙带着一家妇孺下跪接旨。
曾培文见状,这才清了清喉,捏着尖细的嗓音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兵部尚书陆桁之长女陆霏宁娴熟大方、文亮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六子赵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陆霏宁待字闺中,与皇六子赵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将汝相配皇六子赵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和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圣旨已下,婚期也已定下,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曾培文腆着一张笑脸,将圣旨一合,倾身递向陆霏宁,见她一脸呆愣,便提醒了一声:“大小姐,快接旨谢恩呐!”
陆霏宁哪里肯接,这几日去找母亲总是被拒门外,原来她早就知道的吧,却为何不告诉自己?一时间,这样的惊变让陆霏宁竟连自己的母亲也怨上了。
许氏就算不看她这副样子也知她不愿,但这圣旨都送上门了,哪有不接的礼。瞥了眼脸色不太好的曾培文,许氏赶忙拉了拉陆霏宁的衣袖,以眼神示意她赶紧接旨。
“大小姐,请接旨吧!”曾培文又道了一句,脸上的笑意却是淡了。
“臣女接旨,谢皇上恩典!”到底是被许氏培养出来的,平日里骄纵了些,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也不至于拉了别人的脸。
眼见陆霏宁接过圣旨,陆桁和许氏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陆大人赶紧起来吧!这婚期已定了,圣旨上虽未言明,钦天监却是已按着皇上的意思将所有礼仪排在了年关。”曾培文也是个左右逢源的,手上一空便转过身去,对着陆桁虚扶了一把。二人寒暄了几句,对此前皇帝改了婚配的事只字不提,只当从未有过。
一纸圣恩,众人心思不一。
陆霏宁只觉得手中这明黄色的绸子灼得她手心发疼,但她若是耍了性子,不光是她会受罚,就连父亲和母亲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陆??晚与曹氏跪在人群后头,当听说圣旨传来时也是一脸讶异,自己还未曾又什么动作,赵子钰便率先变了心思。若说这圣旨不是他再去向皇上求的,打死她也不相信。那一日见赵子钰负气离开芳菲苑,却不想几日后边传来这样的消息,实在让人吃惊。
相对于陆霏宁的烦闷和陆??晚的疑虑,柳氏和陆嘉宁却是看着那卷明黄的绸子红了眼,要知道那东西在她们眼里便是一块镶金的护身护,能够攀上赵王这棵大树,日后在府里的地位岂是其他人可比拟的。
“娘!”陆嘉宁嘟着嘴摇晃着柳氏的胳膊,她现在很不开心,非常不满!凭什么好东西都让陆霏宁给占了啊,仗着嫡长女的身份在府里横行霸道也就算了,如今还成了赵王准王妃!
柳氏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太过焦躁。
明明是一件很喜庆的事,可那喜庆的端头还未冒出头来,便在陆霏宁的怒火弥漫中被焚烧殆尽,芳菲苑的一众丫鬟下人,各个屏气凝神,走路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惊扰了这位怒火中烧的大小姐吃一顿责罚。
可偏偏有人不长心,哪里有火便往哪里凑。
一行人刚散,柳氏带着陆嘉宁假意在花园赏景,弯弯绕绕了好一阵才往芳菲苑去。
“女儿,待会儿可得好好跟你大姐说说好话,听到没有?”柳氏一路交代着,生怕自己女儿又犯小脾气。现如今,陆霏宁要嫁入舜天王府,她们若是抓紧这根绳,还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知道了!”陆嘉宁纵使再不满,也不得不听柳氏的。就像她说的,陆霏宁现在不仅是家中嫡女,享受着殊荣华贵,一旦她嫁入舜天王府,成了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人,那才叫真的富贵逼人,趁着现在多与她拉拉关系也是好的,说不准到时候王府里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心中算盘打得乒乓响,母女俩相携着便到了芳菲苑。
院里丫鬟下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杵着,连着柳氏来了也不曾移动分毫。
柳氏也不恼,只道这些下人们见着自家主子有了好前途,便也能跟着鸡犬升天。无视那些人脸上的紧张和后怕,柳氏拉着陆嘉宁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房门口,却听得里面一阵哭闹声,不由得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呀,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装作毫不在意地推门而入,见到满地狼藉时柳氏不免一愣,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残渣碎片,绕到了陆霏宁跟前。
“滚,谁让你进来的?”陆霏宁本就不喜欢这个腔调极高的柳姨娘,眼下自己心情不好她偏偏还不怕死的凑过来,看她脸上的笑意,陆霏宁本能的认为她就是来取笑自己的,又冲着外面的人吼道,“你们都是瞎子吗?芳菲苑是瞎猫野狗能进的地方?”
这话说得严重,柳氏面上僵了僵,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该来,看着陆霏宁一脸要吃了自己的样子,怕是踩到她的痛处了。
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谁料陆嘉宁首先受不了她的言语侮辱充了过来,指着她便开始怒道:“你凭什么骂我娘?就算你是夫人所生,但好歹我娘是你长辈,你这样说话也不怕遭报应!”
“娘?”收起脸上的愤怒,陆霏宁看了眼柳氏,笑得格外怪异,就在二人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陆霏宁再次开口斥道,“我娘才是这陆府的女主人,那才是你娘,至于她?”
指了指站在原地强忍着怒意的柳姨娘,陆霏宁笑得格外狰狞:“她不过是个下人,也敢让你叫娘,来人,将这贱.人拉出去,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019 柳氏被罚
陆嘉宁惶恐,她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口不择言竟会给柳氏带来如此后果,也不知陆霏宁当真什么都敢做。[]
眼见着两个精壮的婆子一左一右将毫无招架之力的柳氏架了出去,陆嘉宁想也没想便冲到她们跟前:“等等,你们不能……”
芳菲苑的人自然是听这院子主人的话,只要陆霏宁没改变主意,她们便将这任务执行到底。再说了,仗势欺人一向是他们的强项,如今柳姨娘送上门来让她们打,她们那还会避让。
见着陆嘉宁焦急却毫无办法的无头苍蝇样,陆霏宁满意地笑了笑,举着帕子揩了揩眼角残留的泪痕,转手便将那上好的绸缎帕子扔到了地上。颔首理了理妆发,这才抬眼言笑晏晏地看向陆嘉宁,嘴角微勾:“怎么,你要是愿意代为受过,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允了你的请求。”
一段风轻云淡的话,却让陆嘉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轻颤着。从进屋到现在,她看到了陆霏宁脸上多种表情,愤怒的、蔑视的、还有现在这般残忍的。
“既然不愿意,那就站在那里好好看着!”说着便向那两名婆子使了个眼色,将人架到了院子中央。自己也随后走了出去,天边透露出的一丝丝天光投进屋内,照在满地破碎的瓷器上折射出耀眼的光线。(.无弹窗广告)
陆嘉宁在她经过时忍不住朝后踉跄了几步,看着那宝蓝色的背影突然觉得后怕起来。
“掌嘴,平素教坏五妹妹,左右都是那张嘴惹的祸!”
话音才落,那两名老妈子便分工合作了,一人压着柳氏教她不能动弹,一人一手钳着下巴,另一只手脸上招呼不打便扇了过去,愣是将柳氏打偏了头,脸上顿时泛起了一片红肿。
陆嘉宁听得那一声脆响也知情况不好,颤颤巍巍地挪出屋子往院子里看去,见自己娘亲脸上的掌印,下意识就扶上了自己的脸颊,心里竟有些庆幸不是搭在自己身上,否则这几巴掌下去,可得是毁了容颜。
柳氏如今任由两名婆子在脸上逞凶作恶,只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一来自己确实落人口实;二来,也是庆幸陆嘉宁没有再冲过来,否则这几巴掌岂是她能承受得了的!若是她知晓自己女儿的想法,不知会是何样的表情?
清脆的掌声在芳菲苑响起,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阻拦,一个个屏气凝神地垂首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四周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致使这断断续续的巴掌声显得异常突兀。
陆嘉宁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在陆霏宁看不见的角度一步步往院外蹭去。
“哟,我才出去多久啊,这院子里就这般热闹。”
听着这声音,陆嘉宁的步子猛然顿住,眼看着就能出去了,却偏偏赶上陆毓宁从外头回来,每日这个时候,她都会去锦绣园请安,这个时候必定是还陪着许氏说话的,不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身鹅黄的身影很快便闪进了院子,许是因为好奇院子里发生了什么,竟是没有注意到廊檐下正欲溜走的陆嘉宁。
待靠近陆霏宁,见着是两个婆子在惩戒柳姨娘,陆毓宁脸上带笑:“姐姐,发生了这么好玩的事儿这么不早些叫我!”陆毓宁从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她!
“你怎么回来了?”睥了一眼合着掌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妹妹,陆霏宁皱了皱眉,虽是亲姐妹,但两人之间素来不太亲和。
“咦,那是五妹妹么?她这是要走?”眼尖的陆毓宁见着已悄无声息挪到墙角的陆嘉宁,指着两名丫鬟道,“来人,抓回来!”竟然看着自己娘亲在这儿受苦,自己却想逃走,真有趣的母女俩!
“让她去!”陆霏宁头也未回将那两名正欲捉人的丫鬟喝住了脚步,她倒要看看,陆嘉宁那没脑子的会去请谁?更想看看,如今府里谁还敢与她作对!
见人没有追来,陆嘉宁脚下生风般跑出了芳菲苑,左右盼顾,却不知该往哪儿去。回自己的琉璃苑?可是娘亲还在这里。可是要去找谁来?一时间,陆嘉宁左右为难,迈着步子在小花园里瞎转。
“大夫说了,您这病也不能在屋子里老闷着,偶尔出来转转要好得快些。”
花园另一头,传来?的脚步声,陆嘉宁来回打转的步子赫然顿住,转身回头看过去,便见曹氏在易妈妈的搀扶下正往园子里头走。两人有说有笑,惬意得很。
陆嘉宁咬了咬牙,正想走,却突然眼珠子一转。这陆府上上下下谁人不知曹姨娘心地最善,也最懦弱,连生出来的女儿都跟她一样,受了欺负只会往肚子里吞,从来不糊张扬!
很快,陆嘉宁便打定了注意,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急匆匆地往曹氏那一头撞过去。
“五姑娘?”曹氏看着景,倒是易妈妈率先看到了一脸受了委屈的陆嘉宁。
曹氏抬起头来,见果真是,欲上前打招呼,却见到她脸上的委屈,不由得问道:“五姑娘,这是怎么了?”
“姨娘,姨娘!”陆嘉宁见到曹氏便如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拉住她的衣袖竟是憋出几滴眼泪下来,见着曹氏脸上的怜惜,陆嘉宁顺着杆子往上爬,将陆霏宁惩戒柳姨娘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其间不乏她添油加醋的陈辞。
但曹氏向来耳根子软,又见不得小辈受委屈,也没想会有什么后果,便一把捞住陆嘉宁的手,急急忙忙道:“快带我去看看。”
陆嘉宁自是欣喜,当下便带着曹氏往芳菲苑去,可怜易妈妈还未来得及劝阻,只能眼睁睁看着曹氏被人拉走。
见着前面走得极快的两人,易妈妈随意拉了一个路过的丫鬟吩咐道:“快去凌霄院请大少爷来,就说曹姨娘在芳菲苑有事。”
见了那丫头点头应是,易妈妈这才快步跟了上去,刚到芳菲苑便被院子里的景象吓得不轻。柳姨娘被婆子摁在地上跪着,另一边的婆子不时的搓着手,再看柳姨娘脸上的红肿和嘴角的血迹,心思一转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拉住了曹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陆嘉宁见曹氏脸上的出现的一抹犹疑,顿时放开了还拉着她胳膊的手往柳氏的方向冲了过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儿,竟将那两名婆子扒开了,抱着柳氏凄凄惨惨地叫着姨娘。
曹氏见此心中一软,拍了拍易妈妈拉住自己的手,示意她没事儿,自己便迈开步子往芳菲苑院内走了去。
020 景昳护母
见着陆嘉宁突然间扑过来,陆毓宁一愣,很快便向院子外看去,见着曹氏正走过来,不由得笑出声来,头上的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晃动。[.超多好看小说]
“哈哈,陆嘉宁,我道是你能有多大的本事去请来救兵,啧,”轻啧一声,陆毓宁都不知道该说她这个五妹是真蠢还是假傻。在瞥见陆霏宁眼中的不屑时,则笑得更为欢畅了,“恐怕你这不是请救兵,而是拉垫背的吧!”
听到这话,易妈妈更是不放心曹氏现在过去。陆家这几个姐妹,除了自家二姑娘,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如今柳姨娘看着确实可怜,可谁知五姑娘找姨娘求救是有心还是无意,如今有陆霏宁姐妹在,姨娘若是真插手管了这事儿,怕是大小姐不会留情面,更何况还有四小姐那个得理不饶人的。
曹氏哪里想得这许多,见陆嘉宁哭诉就已经很是心疼了,如今见柳氏在芳菲苑被下人教训,纵使她与柳氏关系素来不合也看不过眼去。
此时日渐偏中,正是正午时分,秋天天气虽然凉爽,但这素来都是娇生惯养、体弱多病的一群人哪里架得住烘烤,还没等真正发生点儿什么,一个个便有些抵不住头顶传来的热度了。
“大小姐,四小姐。”
易妈妈拗不过曹氏,也只能搀着她向陆霏宁姐妹行了礼,两人屈膝在那儿站着,两位小姐却像没听见一般,既不让人起也不说其他的话。
曹氏虽心善,但是绝不愚笨,不会像柳氏母女那样顶风迎上陆霏宁的怒火,便也一直恭恭敬敬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但毕竟是体弱多病之人,时间久了身子有些晃动,陆霏宁这才好心情地眯了眯眼,假意冲周围那些装木头人的丫鬟们斥道:“都没长眼吗,姨娘来了都不知行礼通传,芳菲苑养你们何用!”
说完便转向曹氏和易妈妈,柔声细语道:“姨娘素来身子不好,今儿怎么到我这院子里来了。呀,姨娘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行着礼,快起来!”
陆毓宁见着自家姐姐先是对丫鬟怒目相向,再是对曹氏的一番巧言令色,不由得暗中赞叹了一句,也不怪父亲母亲每次说到姐姐就一副满足的样子了,在这些事情上,她的好姐姐确实做得比她要干净利落许多。
“紫苏,银翘,还不快扶姨娘起来。”陆毓宁勾唇笑着,一双眼格外清亮。
被点到名的两个丫头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迈开步子便朝曹氏走去,隔开易妈妈一左一右将人扶了起来,却又不松开,形成一种夹扣的形势。
“谢大小姐,四小姐。”忍着眩晕的不适感,曹氏站起身后便冲二人道了谢,想要抽出被两个丫鬟钳制住的手臂却是怎么也不能,一时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柳氏被陆嘉宁抱在怀里,脸上红肿和灼热的刺痛感让她精神大振,见着曹氏被两个小丫头制住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便冲陆嘉宁抛去一个做得不错的眼神,两人就以如今的状态好端端地看起戏来。
柳氏最恨曹氏能有个儿子,自己却连怀上第二胎的机会都没有,如今能看着她吃点儿苦头也算是替她解了心中一半的忿恨和嫉妒。
“不知姨娘到咱们姐妹的院子里来,有何贵干?”陆霏宁抬了抬衣袖,这顶头的太阳晒得她实在是不舒服。
贴身丫鬟子苓见状,赶忙回屋拿了锦帕,顺便也让那些闲着没事做的下人在廊檐下置了两张官帽椅,走到院子里将帕子递过去,顺便也牵着陆霏宁在廊下坐定,陆毓宁自然是跟着坐在了一边,有戏不看是傻子!
“不知柳姨娘犯了什么错大小姐要这样罚她?”任紫苏和银翘两个丫头将自己架着,曹氏稳了稳神,皱眉问道。柳氏脸上掌掴的痕迹太明显了,就算是犯了大过也不该私下被打成这样。
“哦,这个可要好好问问柳姨娘了呢。”陆霏宁圈着帕子揩了揩额上冒出的细腻汗珠,状似不经意地朝就地坐观好戏的柳氏和陆嘉宁看去,眼中隐含的狠意教后两人心中一颤,陆嘉宁将柳氏抱得更紧了些。
但在陆霏宁这样?人的目光下,柳氏不得不答:“奴婢,奴婢不该教唆五姑娘管奴婢叫娘亲,是为对夫人不敬,该罚!”
几乎是咬着牙恨恨地说完这些话,柳氏低很快便又低下头去,如今自己这副样子叫曹心悠那贱人瞧了去,看她一副老好心的样子,背地里又不知该说什么难听的话来挤兑自己了!
听闻柳氏的话,曹氏愣了愣,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回事。??晚也一直巴着自己叫娘,可那都是在自家院子里,哪里会像柳氏母女跑到芳菲苑来当着外人的面叫,一时间也怪自己糊涂没事先弄清楚,可眼下自己都已经来了,看着柳氏和五姑娘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实在是忍不下心。
犹豫半晌,曹氏开口说道:“柳姨娘当罚,可大小姐不该将人打成这个样子,若是老爷……”
“别拿我爹来压我!”不等她说完,陆霏宁便瞪着眼抛了一记眼刀过去,看着曹氏嚅嚅啮啮的样子,陆霏宁心情大好。
本来因为赐婚这件事儿,她正愁没处泻火,现在倒好,一个柳姨娘送上门来不说,她本就是个咋咋呼呼没脑子的女人,却不想连曹姨娘也来了,这个看着面慈心善温柔体贴的女人,她看着同样没好感!相反,因着陆??晚的关系,她对曹姨娘一切的行径都表示嗤之以鼻,不就是个小妾,平日里就会唯唯诺诺装着老好人!
“还是说,其实曹姨娘愿意替她们受过?”话锋一转,陆霏宁抓着扶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大小姐,曹姨娘身子弱,若是……”易妈妈见情况不好,这些话着急便脱口而出。
“住嘴,一个奴才也敢插嘴,来人,打!”
“大小姐,易妈妈一向口直心快,无意冒犯大小姐,还望大小姐手下留情。”眼见着先前压着柳氏的两个老妈子走过来将易妈妈扣住,曹氏心下着急,狠命一怔竟是直接从两个丫头的钳制下挣脱了出来。
跑过去挡在了易妈妈和那举手就要打人的老妈子中间,许是来不及收手,那老妈子高高扬起的手臂迎头便扇了下来,清亮的掌掴声在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姨娘。”易妈妈见曹氏被打,心里愧疚,挣脱着便要从身后之人的手中逃脱出来。
“住手!”院外猛然传来一声呵斥,中气十足的男声穿过院子落进众人耳中,转眼看去便见陆景?i一身煞气地冲了过来,紧握的拳似乎下一瞬便要受不住控制往人身上砸。
那打人的婆子哪里见过这种仗势,一下子也忘了继续掌掴,只觉得举着手臂站在原地连脚跟都挪不动了。
“混账东西!”一个箭步冲到曹氏跟前,将摇摇欲坠的曹氏扶住交给身后跟过来的侍从,转身便扬起手往那老妈子脸上招呼过去。
021 再三言商
陆景?i自幼随着舅父和外公沙场点兵,那身法、速度和力度都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当下便将那作恶的婆子打得瘫倒在地,捂着肿痛的左脸却又不敢叫出声来,只得满地打着滚。
“脏!”似是不解气,陆景?i脚尖一抬,便将那碍眼的人从脚边踢了出去,半点都没有留情面。
从陆景?i冲进芳菲苑,到他动手惩治恶婆子,这其间也不过眨眼的功夫,不说陆霏宁姐妹二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连离得最近的曹氏也一阵没反应过来。
等到院子里一群人反应过来,一干丫鬟下人看着痛得满地打滚的婆子,不由得一阵胆战心惊,瑟瑟缩缩地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陆霏宁反应过来,霍然起身,看着陆景?i怒发冲冠的样子,不知为何竟有些发憷,似乎那双黝黑的眼里正酝酿着一场血雨腥风。方才他发怒的样子自己也看到了,她还真不敢与陆景?i对上。
“陆霏宁,这一巴掌,我迟早讨要回来!”若不是娘亲在后面拽着他的衣袖,说不定自己真会冲上去抽她一顿。陆景?i极力克制着怒火,脸上的表情因为隐忍而显得有些怪异。
“……”陆霏宁抿了抿嘴,她平日里欺负陆??晚欺负惯了,加上曹氏一贯的隐忍退让,她哪里有就此罢休的时候。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陆景?i,她这个大哥一直以来都随着外家人出兵征战,磨砺这么些年,那刚硬的性子早已是刻进了骨血,自己若真要硬碰硬恐怕吃亏的是自己。(.好看的小说)
哼,反正曹氏也挨了一巴掌,在日头下站了这么久,就她那身子骨,回去还不得被那些黑乎乎的汤药给灌死!
想了想,陆霏宁脸上解气了不少,但脸色依然倔强。
“姐姐,就这么让她们走了?”见着陆景?i领人带着曹氏离开,陆毓宁心有不甘,自己看戏可还没看够呢就这样散了,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还想怎么着,让爹爹来教训他们吗?”扭头瞪了一眼坐观好戏的陆毓宁一眼,陆霏宁面上划过一丝不耐。这人虽说是自己的亲妹妹,可论头脑论心思,确实与自己差得太多了。亏得母亲还劝慰自己,想着要给她安排一桩有头有脸的婚事,但凭她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怕是还没进夫家就先让人给盯上了。
“还愣着干什么,不懂收拾了?”见着满园的丫鬟依旧杵如木杆,陆霏宁怒目而斥,果真是没一个省心的。想着自己房间里那卷明黄的绸子,陆霏宁便觉得心里一阵不爽。
一行人回到兰漪院时,陆??晚也闻讯赶了过来,小跑着进了内室便见易妈妈正帮曹氏敷着脸上的红肿。(.好看的小说)
“谁打的?”到底是她大意了,自今儿圣旨下来,她只觉着其中颇有蹊跷,竟然忽视了曹氏让那些人钻了空子。从易妈妈手上接过冰敷的帕子,一眼便瞧见曹氏右脸上的几道手指印,红白相间格外分明,顿时心中怒火腾起。
这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何曾见过这样的二姑娘,此时心上惊讶不已,这二姑娘何时变得这样强势了?
“都哑巴了?是陆霏宁,还是陆毓宁?”来的时候只听丫鬟们说是在芳菲苑挨得打,因此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是下的令,或者是谁亲自动的手。
“打人的婆子被我惩罚了回去,以后怕是都不能兴风作浪了。”适陆景?i从外头进来,刚进屋便听到自家妹妹的责问声。只听他回了这一句,便又冲身后一人说道,“劳烦大夫瞧瞧。”
“是。”一肩挂药箱、身着天青色儒袍的人立即拱手称是,当下便朝几人走来。
陆??晚这才看清,大哥请来的人竟是当日被偷儿掀了药房的两名大夫之一,城南的李大夫,莫不是……挪步将自己的位置空出来给大夫诊治,陆??晚朝陆景?i走了几步,小声问道:“尚书府地处城西,大哥却宁愿多费些时间去城南请了大夫,难道是想……”
“嗯。”陆景?i点头,他自然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回城当天,他便听说城中两名大夫夜间遭偷的奇异事儿,加之这几日多少听到有些下人们以为四下无人的时候所说的些闲碎话,心中疑虑,便将人请了过来。
兄妹俩搭着话,李大夫也看得差不多,只说这伤并无大碍,消了红肿便可,与易妈妈交代了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便提着药箱朝二人过来了。
“大少爷,二姑娘,姨娘无碍,需要注意的小的都已经交与姨娘身边伺候的妈妈了。”李大夫揣着药箱,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生怕二人不满意。要知道上次也是来了这尚书府,可没多久自家医馆便发生了那等怪事,让他不小心翼翼都难。
“我送李大夫,妹妹你好好照顾姨娘。”陆景?i说着嘴角便牵出一丝笑意来,将诚惶诚恐的李大夫给领了出去。
“娘!”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陆??晚原本带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眉宇间是浓浓的不悦,“你们先出去吧,易妈妈留下。”
“是!”
外室响起一片?的声音,曹氏抬头看了看女儿,见她脸上如此神情也不知说什么。
“娘,如今您可知道一味避让隐忍的滋味儿了?”将帕子递到易妈妈手上,陆??晚目光灼灼地盯着曹氏,教她心头轻颤。
“且不说今日之事到底是陆嘉宁无心所为,还是陆霏宁姐妹有意为之,您当真觉得心善便能在这偌大的后院好生存活?”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前世经历了离别生死,现在看着曹氏还活生生在自己眼前,陆??晚觉得很庆幸。但想着娘亲一贯不变的处事风格正是导致她日后受苦甚至死亡的最大弊病,陆??晚便又有些气愤。
夹杂着这两种情感,她觉得有必要向曹氏分析利弊,不然日后还会有类似的麻烦找上门来。
易妈妈听着陆??晚话里的意思,虽不甚喜欢她对曹氏说话的态度,但能理解她希望曹氏好的心意,便也不说什么,心里却是点头赞许着。二姑娘看着年岁不大,前段日子才慢慢转了性子,如今却能将事情看得透彻,她现在有些分外期待二姑娘的成长和完全蜕变。
“娘,您也别想着父亲会出面调解,他要是会管制,陆霏宁也不会养成今日这种性子。还有陆毓宁陆嘉宁,她们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看着曹氏脸上的尴尬,陆??晚顿了顿,“更何况,今日您有大哥护着,柳姨娘却没有人偏帮着。她是个善妒的,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和大夫人拧成一股绳,就盼着能将大哥扳倒,这样她们的日子就更加好过了。”
静,格外的沉静。
陆??晚也不着急,在曹氏对面安安静静的坐着。
022 心存异动
芳菲苑这样一闹,再加上柳姨娘被打成那样,陆嘉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这才将柳氏送回碧秀园,陆嘉宁便哭哭啼啼地跑到陆桁那里告状去了。
听着陆嘉宁的哭诉,陆桁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便命人去请了大夫过来,随着陆嘉宁往碧秀园走了一遭。
“老,爷。”柳氏如今肿着双颊,说话都不利索,唯一双噙满水雾的眸子分外亮眼。
“啧,怎么成这般模样了?”要知道这柳氏可是他几房妻妾中最为年轻的,本身的模样也生的水灵,可如今脸上被人打得足足肿成了以往的两倍,哪里还看得出原先的娇俏样子。饶是陆桁见了,都觉得自己脸上一阵一阵的疼。
“爹,还不是大姐姐命那恶婆子打的,好生生地便被打成这样了。”陆嘉宁见缝插针,现在就巴不得陆桁能去给陆霏宁一个教训,叫她一天到晚高傲得不行!
在柳氏和陆嘉宁之间来回看了一眼,陆桁眉头一挑,到底是个在官场上讨生活的,怎么可能被她这么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便沉着脸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嘉宁冷不防被他用那阴沉的眸子一瞪,身形一颤,当下不敢欺瞒,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捡着重要的又陈述了一遍。
“该打!”听完,陆桁非但没有陆嘉宁预想中对柳氏的怜惜和对自己的疼爱,反倒听着他开口两个沁凉的字眼。
咬着下唇,陆嘉宁心有不甘,凭什么,凭什么都是陆霏宁占理?就因为她是嫡女,就可以享受这特殊的对待!这样一想,陆嘉宁便愈发委屈起来,一双大眼睛很快便被眼泪浸满。
“哭什么哭,都是你害的你姨娘如此,还有脸哭!”陆桁最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成天柔柔弱弱半点都没主见!
被陆桁这样一喝,陆嘉宁竟是生生将快要滴落的眼泪给逼了回去,又怕再遭责骂,只得小声抽泣着。柳氏在一旁也不敢帮腔,若是现在敢开口,保不齐她们母女俩的下场更惨。
无奈地看了一眼颇为委屈的两人,陆桁觉得一阵烦闷,甩着衣袖便站起身来,没好气地扔下一句话便往门外走去,没半点眷恋。
柳氏听着他那句“好好管住自己的嘴”,便也知道这次自己在他这里讨不到好处,身子软软的靠在椅背上,不想再多说半句话。
从碧秀园出来,陆桁越想越觉烦闷,皇上一道圣旨可是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后院那群女人非但没有半点主意,还净顾着惹乱子。余光瞥了眼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小厮,道:“你,去芳菲苑告诉大小姐,这段时间好好呆在院子里,别再惹是生非!”
不等那人回应,陆桁便率先抬步走上前去。霏儿这性子真的是给自己宠坏了,如今圣旨已下,连婚期都给定下了,板上钉钉的事儿,由不得她拿尚书府的前途胡来。(.好看的小说)
精明的眸子一转,陆桁驻足看着皇宫的方向,脸上笑意逐渐清晰,只差大笑三声来表达此时此刻自己的畅快了。打定主意,陆桁便不再停留,起步朝锦绣园走去,如今,他得去和夫人共商大计!
锦绣园。
院里院外的丫鬟下人们各司其职,脚步稳健,身形穿梭,来来往往一派和谐。
“老爷可是做好打算了?”内室,许氏听完陆桁的话,惊讶得从椅子上霍然站起身来,眼中写着满满的不可置信,要真是这样,那可是大罪,弄不好可要赔上尚书府上上下下几百条性命!
“自是决定了才来与你说,妇人之仁!”与许氏的惊恐不同,陆桁一手托着杯盏,一手捏着杯盖,兀自饮了一口热茶,甚至分外舒心的叹了一口气。
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放回原处,陆桁一张老脸上写满了算计,眼尾余光扫向站在一旁的许氏,轻声提醒道:“如今,你只管说服霏儿,让她安心嫁入王府便是。哼,做我陆桁的女儿,不能连这点谋算都没有!”
这一日下来,许氏脑子里转着的都是陆桁来锦绣园与她说的那番话,越想心中越惊。
虽说如今皇上尚退位,但已定赵子彦为太子,那就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现在老爷却给她说,一切皆无定数,霏儿要嫁只能是嫁太子!
这话里话外,许氏只觉得自己心里承受太多了,压抑着她的每根神经,教她难以平静下来。细碎的步子在房内来回踱着,不自觉地连双手也握在了一起。要真是那样,老爷这可是打算帮着赵王夺位啊!这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大小姐!”
“你们怎么都不在房内伺候着?”被父亲派来的人一声警告,陆霏宁心中愈发烦躁,想来想去便只想到来锦绣园找许氏诉苦,这一来却见满屋伺候的丫鬟和婆子都在院子里晾着。
“回大小姐,夫人都将自己关在房里半天了,午膳也没用。”跟在许氏身边的环佩出来答话,今儿老爷在房里与夫人说了会子话,走的时候也没见夫人出门相送,反倒是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头,也不让她们进去伺候着。
“什么时候的事?”陆霏宁对其他人不管不顾,唯独与许氏亲近,母女俩的关系向来很好,现在听着许氏的异常,心里难免担忧。
听她这样一问,环佩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通,却听得陆霏宁糊里糊涂的,父亲到底与母亲说了什么?
想了想,陆霏宁叫这些人还是在院子里守着,自己提着裙摆向房间走去,轻叩了几声:“娘,娘,我是霏儿。”
霏儿!在房内兀自踱步的许氏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听着外面不停的叩门声,想了想,一圈砸在手心里,脸上写着狠绝:“进来吧。”
深吸一口气,许氏转身坐到软榻上,思忖着待会儿的说辞。
“娘,”绕进内室,见许氏兀自坐在软榻上,陆霏宁心中疑惑,“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不让丫鬟们伺候着?”
“霏儿,坐下。”许氏看着面前鹅黄色的身影,心里一阵慰藉,女儿生得这般好,自然也要嫁得最好,当下心里的思量便定了许多。
陆霏宁还从未见许氏以这样严肃的语气同自己说过话,眼中疑惑更甚,却是依照着她的话在不远处的杌凳上做了下来。理了理裙摆,却听许氏开口说道:
“霏儿,如今你是舜天王府的准王妃了,可知道自己什么该,什么不该做?”
闻声陆霏宁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她就是不满如今这桩婚事才来找娘亲的,可许氏话里的意思竟是教她安安分分地嫁过去,这还是那个不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娘亲吗?
“娘知道你不愿,但这事儿由不得你,你爹不能拿尚书府上下的人头开玩笑。”圣旨一出,哪还容得到她反悔!至于老爷让她说的事儿,她先稳住霏儿的情绪再说,毕竟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若是霏儿执意不肯,到时候出了大乱子,她们一家子当真是要命丧黄泉的!
023 兄弟间隙
如今,圣旨一到,不止陆府闹得不得安生,就连市井小巷间也变得热闹了许多,无一不在谈论着赵王与陆府嫡长女婚嫁一事。(.)
百姓们三两成堆津津乐道,满足了茶余饭后无聊空闲的八卦欲.望。
泰丰酒楼对面的小茶馆坐了许多粗衣布的百姓,屋外茶棚的最边上有一瘦一胖的两人正小声言语着,只听那块头较大的莽汉说道:
“要我说,这真龙天子也不是什么一言九鼎金口玉言的,这圣旨都接连下了两三道了,新娘是一日一换,真不知……唔!”
那人话还未说完,便被边上的人捂住了嘴,只余呜咽声。这汉子好歹力气要比瘦子的很多的,三两下便挣脱开去,一脸不乐意地瞪着刚才捂他嘴的那人:“你小子作甚呢,想要憋死老子啊!”
“嘘!”那人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拉着那壮汉便走了,一路四下盼顾,生怕刚才的话被人听了去。
半晌,才压着嗓子对刚才大放厥词的魁梧汉子道:“你倒是不要命,当今皇上乃九五之尊,哪是容你嚼舌根的,即便有什么不妥,你也不要当街嚷嚷啊,这要让人听了去,可是杀头的大罪!”见那壮汉有些后怕的神情,那人继续说道,“你死了不要紧,我还有老婆孩子呢,可不要做你的垫背!”
“滚你个混愣子,原来是怕死!”话虽这样说,那壮汉也不敢再大声言语什么,便与那瘦小个子的男人一起离开了。(.好看的小说)
下一瞬,却听泰丰酒楼三楼临街的一间雅间传来几声轻笑,话语中不乏肆意**:“啧,这事传得到快!”
不出半日,这赵王再次换了新娘的事便传得满城风雨了,赵子离眉眼上挑,似笑非笑地摇着扇子:“六哥真是好手段,连新娘子都可以一日三变,小弟佩服佩服!”
说罢,一身红衣的赵子离合起手中的玉扇,隔着桌子朝对面的人抱了抱拳,眼中盛满笑意。见对面的人并无半点反应,赵子离也不恼,重新展开玉扇,装模作样地扇了扇,右手捏着暖玉而制的酒杯轻晃着,颇有兴趣地看着杯中酒水上下波动。
赵子钰依旧一身墨袍,看上去永远冷峻不近人情,听了赵子离的话也不过勾唇笑了笑,却没半点喜悦的意思,更多的是一种目的达成的满意。(.好看的小说)
就凭陆桁和陆霏宁暗中的心思,他就不会让他们好过,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哼,那就得有承受他怒火的准备。只不过,那陆桁可是只狡猾的狐狸,事到如今,难免再想些点子来应付。
把玩着桌上的空杯,赵子钰兀然扭头,在扫过对面红衣男人的时候,眼底暗芒稍纵即逝,旋即便将目光放在了窗外。秋日晴光正好,若是没有一些恼人的事和人,或许更好。
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赵子离闻声朝门外看去,送酒的小厮正开门引了一人进来,人未至声先到,一道清朗若风吟的声音轻轻传入两人的耳里:“想不到六弟和十三弟在这儿举杯共饮,把酒言欢,倒把我这做大哥的撇下了。”
绕过厚重的纱帘,一身黑色宽锦袍的赵子彦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发束白玉冠,腰围白璧玲珑带,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
待他走近,赵子离无辜地撇了撇嘴,顾左右而言他道:“大哥心情似乎不错。”
赵子彦没有立即回他,只让小厮将温好的酒摆上来,竟是亲自拈着青花瓷的酒壶给三人的酒杯里注满了酒水,顷刻间香气扑鼻,色浓味醇。
“唔,好酒。”赵子离似迫不及待地将杯端在手上,搁在鼻翼下清嗅了一阵,满脸的陶醉与满足,“酒则九酝甘醴,十旬兼清。这九酝又名消肠酒,大哥私藏了许久,今日倒是舍得了。”
赵子钰听着赵子离这样一说,这才从窗外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跟前满满一杯佳酿,不由得啧了啧舌,这九酝可是宫廷贡酒,外头想喝都没有,他倒是大方!
看了眼将酒壶放回原处的赵子彦,,道:“大哥这是要庆贺什么?”
“现如今满皇城都知道的事,六弟身为当事人,不是更应该心知肚明么?”赵子彦抿唇笑了笑,敛眸看着杯中的酒,酒水澄澈剔透,却印入一双稍显暗沉之色的眸子。
父皇如今封了老六赵王,更是将皇城内最好的一块地皮赏与他起了一座舜天王府,这莫大的荣耀,要说不是为了来牵制自己,赵子彦还真是不信!非但如此,还允诺让他迎娶陆桁之女,这无疑又给他添了一座靠山。
只是,赵子彦如今想知道,一向同自己示好的陆桁接下来会怎么做。要知道,兵部尚书可是快香饽饽,掌握着王朝的士兵调动,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若是得了他的协助,离那个万人敬仰的高位无疑是更近一层!但若是……
后面的赵子彦没有继续想,抬头同两位皇弟举杯同饮,酒入喉肠,顿感一阵舒爽畅快!
“果真是好酒!”赵子钰难得的笑了起来,但因着常年冰寒的一张脸,这笑容却是见不到半丝暖意。侧过脸看向一直带着温润笑意的赵子彦,赵子钰继续道,“大哥,这样的好酒可得及时享用,不然等到失去了可就后悔莫及了。”
赵子离自顾自地喝着酒,全然不顾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一个人乐得轻松自在。
“多谢六弟提醒,不过若是没了,再去取便是!”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赵子彦眉眼带笑地迎上赵子钰有些阴郁的目光,仰头一口饮尽。
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而过,街旁的叫卖声连绵不息,端的是一派河山大好的瑞丽景象。阳光倾洒,在亭台楼阁下洒下不少深深浅浅的阴影。
赵子离拈着酒杯将目光转向楼下屋檐,不再看他们二人。
与其同他们玩这些斗智斗谋的游戏,还不如想想自己的人生大事来得爽快!
024 初生悸动(已修改)
024初生悸动
看着楼下街道两旁的热闹喧哗,赵子离半眯着眼,将酒杯抵在唇边,心里却是想着那一日的惊鸿一瞥。
那日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见着一辆马车从南头的尚书府方向缓行而来,本也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但车辕上那人却是太子彦的随行小厮小七,他本就是个眼毒的,如此一瞧便觉得马车里的人并非等闲,竟能叫太子亲自派人去请了来。
看着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那几日绣颜坊在绿松湖搭台出演的地方,那样的莺歌燕舞之地,也是官员之间私相授受的极佳之处。
如此一想,赵子离便不觉得奇怪了。
眼神刚想从那马车上挪开,便见那车帘被掀起一角,一只素净的手托着帘布,看样子却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刚??鸬暮闷嫘乃布湓俅伪还戳松侠矗?菇兴?坎蛔?Φ囟19拍墙雎冻龅囊唤牵?炔患按?胍?辞謇锩娴娜宋铩?p>车内之人似乎与他心有灵犀般,将那方车帘再次掀得高了些,让他能看到那光洁消瘦的下巴,许是因为自己是习武之人,目光精进,那样看过去,也得以看清楚那展露出来的半张容颜和那身藕色的罗裙。
女子肌肤似不健康般的惨白,虽修饰了一番,却还是难掩病态之色。但一双眸子却黝黑精亮,正肆意打量着周遭的热闹繁华,眼里透露出来的好奇与她脸上刻意装出来的刻板极不相称。她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初涉世事繁华的懵懂丫头,对什么都好奇,但偏偏要强压着心中的情感。
赵子离突然间有些好奇,这样一个有着怎样矛盾性格的女孩子。
忽见她眼神中的雀跃,赵子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楼下一家卖银饰的小摊位,都是些看不上眼的小玩意儿,可看着她眼中的欢喜,赵子离竟也觉得这些东西变得好看了起来。
心照不宣的,两人同时弯起了嘴角,再看向马车的方向,赵子离只见着在车帘放下去的一瞬间,女子平下去的嘴角。
这所有的动作仅仅只有一瞬,从马车过来到车帘被掀开见着那一瞬的展颜,赵子离却觉得时间过了有许久,久到或许他这辈子都难忘记。
或许那女子容颜不及娉婷,或许她看上去不像大家千金那般看中小节,但他似乎有些喜欢这种严谨之下突然裂开的一丝温暖笑意。就如同,一直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泻下一道天光,便会瞬间让人觉得绚烂异常。
那日,他一路尾随,马车竟真的是停在了绿松湖,看着画舫里的两道熟悉身影,他有些莫名的不喜,本想搅乱那俩人不知名的计划,却见到那小女子顿住了步子,让着她前面那一身绿衣的女子先行,再接着,便是那貌似高傲的女子落水的一幕。
在那女人落水的一刹那,他竟看见了这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嘴角的一抹得逞的笑意。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对这小女子的好奇程度又上升看一个层次。
趁着人群混乱,他扎在人堆里看着好戏,从那些人的指指点点中,也得到了些自己想要的信息。比如,那落水的绿衣姑娘名叫陆霏宁,是尚书府的嫡出大小姐;再比如,他看中的那人便是与自己六哥定下了婚约的陆府不受宠的小庶女陆??晚……
街边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打断了赵子离未完的思路。
指尖轻轻摩挲着白玉杯沿,赵子离垂眸敛去眼中的笑意。婚约么,还不等自己去破坏,六哥便已等不及了呢!如此倒好,也省得自己麻烦。只是,不知??晚被换退婚约会怎样想!
“十三?”赵子彦有些奇怪的看着明显神游的赵子离,眼中带着探究之意,这老十三今儿的表现有些不似平常啊!
回过神来,赵子离朝着赵子彦眨了眨眼,道:“大哥,你这酒还有没有,这九酝甘醴着实比起我平常喝的那些不知味的酒好太多了。大哥若是还有,我便去你府上取了。”
“你去取便是。”赵子彦早已对这样放肆不羁的赵子离产生了免疫,相对于他的这个提议,也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他那里还存了好些。想了想,赵子彦忽而扭头对赵子钰说道,“六弟若是想要,也可和老十三一道去取。”
“多谢大哥美意,可有些东西还是用自己的比较惬意。”
言笑晏晏间,却多了几分锐利。
赵子彦只勾唇一笑,对此便不了了之,几人也没再继续针锋相对下去。
酒酣人散,送走那一对冤家,赵子离遣散马车一人行走,赤色的衣袍伴着晚风起舞,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显得更加鬼魅万分,倒真与他的邪魅性子极为相称。
赵子离脚下步子极稳,一眼注视着前方,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却是思索着另一件事。
陆??晚!
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么名字,赵子离微微勾起唇角,脚下一顿,下一瞬便脚尖一点,身子似离弦的箭一般在楼宇间来回穿梭,几个起落便落在了陆府后院的某个院落屋顶。
隐藏在暗色中的几道暗影不由得面面相觑,摸不准主子的意思,更不敢胡乱猜测主子的心思,便也在附近各自找好了隐身之处,安静待命。
正要从屋顶翻身而下,赵子离便听见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
“二姑娘,奴婢今儿见着姨娘,似乎起色好了许多。”似乎是她身边那个丫头的声音。
“嗯。”陆??晚淡然的声音响起,赵子离却能从她这一声中听出一些欣慰来,想来也是个外冷内热的。只不过,打从亲眼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这个陆府庶出二姑娘的性子便与自己此前听说的任何一个版本都不一样。
说了这话之后,主仆两人便安安静静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赵子离记住那院子的方位,重新将目光放回了刚才她来的那条路上,那里有道人影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想来是跟了有许久了。
025 嘉宁夜访(已修改)
一路尾随着那鬼祟的人影落在了扶香苑,赵子离眼神骤然一凝,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影卫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主子这是动了杀意?
眼见着陆嘉宁已一只脚迈进了院子,赵子离冲离自己最近的月影使了个眼色,后者领命,直接现身在陆嘉宁身前。
等着眼前这横空出现的黑衣男子,陆嘉宁吓得骤然后退了几步,惊愕万分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还欲说什么,就见月影手腕一翻,一柄程亮的剑便呈现在她面前。
“啊!”
月影倒是没想过陆嘉宁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女人的胆子为免太小了!正想快刀斩乱麻隔绝这女人刺耳的尖叫声,耳尖的他便听见身后那院子里响起的开门声。
抬头向隐藏在暗处的主子看去,赵子离只摇了摇头,月影便收回剑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横眉冷眼看着这胆小如鼠的女人,目光鄙夷。
雅风阁内,陆??晚才将将被清瑶服侍着卸了头上的装饰,便听到院外的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将曹氏特意织绣的容嗅搁在妆台上,陆??晚皱眉道:“清瑶,出去看看。”
陆??晚早知柳姨娘和陆嘉宁不是个会安分的,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幺蛾子。
“是。”
掀开帘子绕道外室,清瑶开门借着院内的灯火,远远便见着陆嘉宁被一个黑衣男人拦在了院门口,脸上似乎是受了惊吓。
这男人是谁?清瑶在府上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却也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一个男人。而且看他样子,似乎会武艺,那周身的寒气教她隔得老远都忍不住一阵发憷。
陆嘉宁又惊又气,却又当真拿这男人无可奈何,乍然抬头,见清瑶站在廊檐下一副思索的模样,立马像见到了救命的稻草般,扯着嗓子叫道:“清瑶救我,我要见二姐姐,这个人要杀我,快救我。”
看着陆嘉宁如此模样,清瑶真想直接让那男人把人给打出去!五姑娘那智商真是令人着急,那黑衣男人若是要杀她,怎还会容她大呼小叫的。
想着陆??晚吩咐自己时眉间的不耐,清瑶一时也不想给陆嘉宁什么好脸色,几步走到院内,语气不轻不重地道:“二姑娘已经睡下了,五姑娘还是明儿再来吧!”
“你撒谎,我明明见着她才刚刚进的屋,你这贱丫头竟然敢欺瞒主子!”听着清瑶这样一说,陆嘉宁下意识就反驳,自己分明是跟着她们一路过来的,岂能连她们刚进屋都不知道。可她刚刚将脚步挪动半分,那男人便拿着如刀般锋利的眼神看着她,让她不得不乖乖顺顺地在原地站着。(.无弹窗广告)
“我劝五姑娘还是回琉璃苑的好!”走近了看,清瑶便见黑衣男人一脸的不耐烦,她说不认识这人,但也能分辨得出,这人于扶香苑并无恶意。
夜间风起,檐下灯笼轻晃,烛火忽明忽暗,在陆嘉宁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暗影,加上脸色不好,看上去竟有些狰狞。
房内,陆??晚听着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不禁觉得有些头疼,想不到这陆嘉宁还真是个精力充沛的,不过这个时间她非要见自己所为何事?
眼下这偌大的尚书府,空了几方院子,偏生剩下的几个院子里头,数柳姨娘的碧秀园最能惹事,再加上个咋咋呼呼说风是雨的陆嘉宁,再闹下去,怕是整个府内的人都要被她吵过来了。
顺手从衣物架上取了意见披风,陆??晚开门朝院子里走去。
一眼见着清瑶边上还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男子,心里不禁带了几分疑惑。
“五妹妹这是怎么了?”在离陆嘉宁一两尺的地方站定,陆??晚拢了拢披风,将寒气御在身外,懒懒的问道。
听着陆??晚的声音,赵子离扭过头朝雅风阁门口看去,果然见她裹了件披风站在风里头,扪心不由得蹙了蹙。
“二姐姐救我。”陆嘉宁怕极了这陌生男人的杀人眼神,只得向陆??晚求着救。
“这人我不认识,如何救?”陆??晚轻描淡写的一句,将陆嘉宁刚然起来的一点希望又给掐灭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还站在房门口的陆??晚。
陆??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她确实不认识!
“看在妹妹来看姐姐的份儿上,二姐姐不让我进屋坐坐?”夜深露重,陆??晚披着一件披风将她那身子护得好好的,可怜了自己只着单薄罗裙在风里站了这么久,还要时刻提防这男人对自己下狠手。
“清瑶,去叫小厨房备些姜茶,五妹妹来了许久怕是凉着了。”转身吩咐了一句,陆??晚便径直向自己屋子里走去。
陆嘉宁看着那素色的孱弱背影,恨得直咬牙,在错过黑衣人身边朝陆??晚方向跟过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模样差点没让躲在暗处的赵子离嗤笑出声。
褪去披风搭在架子上,陆??晚在桌前坐下,也不倒水,只等着清瑶将姜茶拿过来。
“二姐姐这屋子里还是这样清雅!”见着陆??晚没有招呼自己的意思,陆嘉宁也不觉得尴尬,自己便在这外屋转了起来。透过帘子见着里间的一方书案,陆嘉宁颇有兴趣地道:“二姐姐竟然喜欢上书画了?”
说着便不顾陆??晚的反应径直掀了帘子朝里走了去。
清瑶才一进来便见着陆嘉宁那无礼的模样,不由得气不过,但看着陆??晚摆了摆头,便将姜茶放到桌上斟了两杯,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等着陆嘉宁出来,就着桌上的姜茶便喝了几口,道:“唔,二姐姐小厨房的手艺也精进了不少。”
言不由衷的夸赞了一句,陆嘉宁在陆??晚房里倒是看到不少好东西,比如方才在那书案后挂着的那一卷临摹的《洛神赋》。像那样的字画现在已然少见,想来又是陆景?i替她带回来赏玩的。若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但陆嘉宁也只能口头上乐道乐道,心里便盘算着这一次要让陆??晚着了道那才真是好!
“二姐姐还真是心大,这才刚被人抢了姻缘,却还能好吃好喝,这份心境妹妹可真是羡慕。”没了那黑衣人在身边看着,陆嘉宁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明着将陆??晚嘲讽了一番,说完却像记起什么似的,赶忙拿着帕子掩着嘴,一副后悔的模样,“呀,瞧我这记性,姐姐应该不会介意我心直口快的,哦?”
“怎么会,五妹妹多心了。”现在才记起来看她笑话,不觉得晚了点儿吗?
026 栽赃嫁祸(已修改)
见着陆??晚似乎是真的不在意般,陆嘉宁摆了摆头,心道陆??晚肯定是在与自己做戏,一个向来软弱的人,如今三番两次被人换了姻缘,不早该哭得要死要活了么?可她这二姐姐倒好,面上强装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超多好看小说]
“二姐姐快别强撑着了,若是心里不舒坦,就好好发泄出来吧!”陆嘉宁走近她,却并未发现她眼中半点的可怜神色。咬了咬牙,陆嘉宁再道,“要我说,大姐姐有什么好的呀,性格张扬跋扈,还不如二姐姐你温婉可人,赵王怎么还三番两次地请皇上换旨呢,这不是拉姐姐的面子嘛!”
敢情是挑拨离间来的!
陆??晚也不介意,反正这事儿迟早得来,只不过事情慢慢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有些事来得早了些!
“各有所爱,大姐姐漂亮,又是嫡女,赵王改变主意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五妹妹可别再说这些了,免得有心人听去了搬弄是非,有违姐妹间的和谐!”
被陆??晚一语挑中心思,陆嘉宁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想着柳姨娘与自己的交代,将陆霏宁与陆??晚之间的矛盾挑得越高,对她们这些既无身份又无靠山的人在尚书府后院的生存就越有好处。
“二姐姐教训的是!”颔首一一应允,陆嘉宁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倒是让陆??晚刮目!若是放在往常,听到这些话,陆嘉宁下一瞬便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如今这样乖顺倒不像她了。
想着方才进去那会儿,陆嘉宁笑了笑,眼中溢满了志在必得。想着只等着东窗事发,看着陆??晚能被罚了。如此一想,陆嘉宁便起身,笑道:“夜深了,妹妹便不叨扰二姐姐休息了。”
“五妹妹好走!”
笑着目送陆嘉宁走出屋子,陆??晚也不着急进屋看看有什么猫腻,先让清瑶叫了之前院子里的那黑衣男子过来。
不出片刻,清瑶便带着月影进了雅风阁。
月影垂首站在圆桌前,脸上的表情未曾有过半点松动。
陆??晚见着这个黑衣沉默的男人,忽然笑了笑:“谁派你来的?”
闻言,月影微愣,主子只让他见机行事,以主子如今对这陆府二姑娘的维护,他到底该不该禀明自己的身份?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月影决定装傻充愣。主子向来是个放浪不羁做事不着边际的,如今为了这女子竟然委身隐于屋脊房檐上,做了那梁上君子……如此一想,月影便有些不大喜欢了起来。(.无弹窗广告)
陆??晚见着他不言不语,抿了抿唇,也知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看来??晚还不够聪明。”兀然间,一道略显沮丧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陆??晚和清瑶一惊,屋里竟还有人?
相对于二人的惊惶,月影显得淡定了许多,如今主子自动现身,想来也没他什么事了,便转身朝着赵子离的方向一拜,准备就此遁去。
“等等。”掀开素色的帘子,赵子离一手把玩着一枚鎏金牡丹发簪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那模样似乎是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般,看得陆??晚一阵气结!这男人是什么时候进入自己的屋子的!
凭着对危险的感知,月影伸手一捞,手心便拽住了赵子离扔过来的东西。陌生的触感教他下意识摊开手心一探究竟,却见是女儿家的饰物,还有一串檀香念珠,月影禁不住扯了扯嘴角,颇感无奈。
“这是?”抬头看向已在自己对面坐下的朱砂红衣男子,陆??晚心中明朗,“陆嘉宁方才进屋放的是这个东西?”
竟想要栽赃嫁祸么?
可这男人来此是为了替自己解围的?
似乎是感受到陆??晚探究的,赵子离扬起头冲她粲然一笑,那副泼皮的模样格外讨打。
“手脚利落些!”头也不曾抬,赵子离话音才落,一身黑衣的月影便已失去了踪影,身边站着的清瑶又是一惊。
今儿晚上这一早早一件件,让她的小心脏着实承受了不小的打击!
陆??晚看着凭空消失的月影若有所思,秀眉轻蹙,却听赵子离的声音再度传来:“让他留在你周身保护,如何?”
“我没利用价值。”陆??晚拧着眉,这男人做事一向乖张,谁也摸不准他到底作何想,她如今还有把柄在他手上,若说这人一而再再而三替自己解围别无所图,陆??晚自是不信。可若是有所图,凭她一介不受宠的小庶女,能谋什么利?
闻声,赵子离把玩着茶盏的指尖猛然一顿,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看似软弱实则内心坚强的小女人,眼中意味不明。
陆??晚自是毫不避让,反正这人都已经知道自己是在伪装了,还有什么好隐藏的。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倒是将一旁候着的清瑶吓得不浅,一直维持着心惊肉跳的节奏,又不敢出言说些甚么,只得屏气凝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爷乐意!”半晌,赵子离目光一瞥看向别处,一句好无厘头的赖皮话脱口而出。
饶是陆??晚自诩重生后定力十足,也被他这样一句话给雷得不轻,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差不多该来了。”耳尖动了动,赵子离将之间夹着的茶杯搁放回原处,如同月影那般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陆??晚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只得吩咐清瑶一切照旧,按照平常的节奏来进行就行。
“那……”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清瑶又歪头想了想,问道,“二姑娘此刻是要沐浴更衣?”
若是按照平常的节奏,此刻的陆??晚必定是沐浴更衣打算就寝的,但是,有了方才赵子离无端出现的那一幕,想到摸个男人有可能还隐匿在这个房间内,纵然陆??晚此刻再想泡澡也不得不作罢。
叹了口气,陆??晚无力地摆了摆手:“焚香罢。”还是写写字,等着那些人过来好了。
房梁上,某无良的妖孽无奈的摆了摆头,唔,看来是看不到??晚沐浴了。不过,看场好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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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正在修改,若是给大家的阅读造成不便,以宁在此说声抱歉。
不过,大家也不用着急哦,很快便会好了,今晚就能够恢复正常。
027 自作自受(已修改)
院外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期间不时夹杂着几句抱怨和挑拨之声。(.好看的小说)
“来人,将那臭丫头给我叫出来。”
中气十足的嗓音在扶香苑院内响起,霎时间院子里的灯火也燃得敞亮。房内,陆??晚不由得眉心一皱,看样子陆嘉宁是将整座尚书府的人都搬过来了。
居于扶香苑西头沐春阁的陆锦宁自然也是听到了自己父亲的这一声咆哮,透着窗户看着院外灯火通明,便唤来自己的贴身丫头,将自己穿戴一番,也掀了帘子往外屋走去,这才一出门便看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陆锦宁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加上本来就胆小,当下竟有些腿软了。
柳氏自是没忘记此番惊动尚书府上上下下之人的目的,走上前去晃了晃陆桁的手臂,柔声道:“老爷,这家里若是真遭了偷儿,怕是这尚书府会人人自危,日后还有谁敢轻易在府内走动啊。”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看着缠上自己胳膊的柳氏,陆桁面色微僵,袖袍一甩,负手朝台阶上走去,阴沉着一张脸喝道:“进去搜。”
“不知父亲大晚上的带着这许多人进我的闺阁是要搜什么?”还未等那些下人们动手砸门,陆??晚便在清瑶的陪同下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无弹窗广告)
“府上遭了偷儿丢了东西,我带人四处搜搜,你莫要挡着。”陆桁见她挡在门口,心里一阵不愉快。
“既然是四处搜搜,为何父亲偏偏带了这么多人来搜我的雅风阁?”对于陆桁睁眼说瞎话的功夫,陆??晚表示不屑,想要拿着如此蹩脚的理由就打发自己,还真以为她还是以前的软脚虾可以任人欺负吗?“莫非父亲怀疑偷东西的人是我?”
眼神扫过跟在陆桁身后的一拨人,陆??晚心中嗤笑,还真是当她软弱无知!除了大哥和娘亲,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大约都在了,连一向中立自保的袁姨娘也在其中。这阵势,若是说出去自己不是个盗贼,还真没人会信。
不过这些人还真是令人寒心!
“休要花言巧语,若是耽搁,让那偷儿逃了,这责任你来担当么?”闻声,许氏忽而斥责了一声,好似陆??晚真就是那该负责的人一般。
“不知父亲母亲丢了何物,或者是哪位姨娘丢了家什物件,说出来也好让??晚听得明白些!”
“你柳姨娘丢了一件檀香念珠,那是准备送给老祖宗做生辰贺礼用的。(.好看的小说)”
“哦!既然是府上遭了偷儿,这么晚了想必父亲和母亲还未来得及搜其他的院子吧,若单是搜扶香苑,??晚自然是不服。”与清瑶半寸不离地站在门口,陆??晚没半点退让之意,满脸倔强和心寒,“不若趁这个功夫将所有的院子都搜查一番吧,免得到时候在这儿没搜出来,辱没了父亲的半世英名。”
听着陆??晚的话,陆桁沉着眸子盯了她半晌,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一般,想到上一次见面时的异样感,陆桁这才真的觉得,他这个不受宠的二女儿有些不一样了。
“老爷!”柳氏自然是不愿意的,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过来,哪能这么轻易就让她三言两语忽悠过去。
“好,搜府!”陆桁朝身后跟着的陆康点了点头,后者这才将带来的人分为了几波,分别派向了其他几方院子。
看着家丁四下散去,陆桁挑了挑眉,无视柳氏的撒娇,看着不肯退让的陆??晚沉声道:“现在是否能让人搜屋了?”
陆??晚不置可否,径自避开身子,将敞开的房门留给这一波人,以行动直接表示自己对这次搜屋行动的支持。反正东西已经让赵子离给处理好了,大大方方地让他们搜屋有何不可。
“哼!”看着陆??晚让出的路,陆桁冷哼一声,亲自带人进了屋。
余下人都在外间等着,陆??晚与清瑶站在檐下,眼观鼻鼻观心,反正她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反倒是有些有恃无恐的人,到时候可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许氏见着陆??晚如此有恃无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再瞥了一眼兀自开怀的柳氏,愈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若柳翘儿当真办好了事儿,这陆??晚怎么如今还一副坦荡的模样,若不是她太傻,便是她隐藏太深!
暗自叹了口气,许氏也只能等着陆桁带人出来才能见分晓。
刚一抬眼,便见陆桁阴沉着脸,阴恻恻地瞪了一眼柳氏。如此一来,许氏便明白了,恐怕柳氏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人还真是靠不住!不过……这也提醒了自己,以后怕是得小心这个看似无害的陆??晚了!当下,许氏心中便有了些思量。
“老爷……”柳氏见着陆桁出来,急急忙忙迎了过去,一脸急巴巴讨好的模样,却在看清陆桁阴沉的脸色时蓦然噤了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老爷!”此时,陆康也带着人去而又返了,在看见陆桁和许氏的时候,脸色不佳。
柳氏见状,心里一沉,攀着陆桁胳膊的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说!”一把将柳氏从自己身上拉拔下来,陆桁面色不虞道。
陆康未说话,错了错身让一个手里端着托盘的家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在见着托盘上的鎏金牡丹发簪时,柳氏心头一跳,下意识就看了许氏一眼,这一眼,差点没让她一时腿软跪了下去。
“这是我命人给霏儿打造的簪子,你是在哪儿找到的?”许氏到底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托盘上所盛之物。那檀香念珠应当是柳翘儿所“遗失”的那一串没错儿,可这鎏金牡丹发簪是圣旨定下来的时候她氏命人花重金打造的,昨日才完工运送了过来,自己还未来得及送给女儿,他们是从哪儿搜出来的?
“夫人可确定这是大小姐的物什?”陆康皱了皱眉,这东西并非在锦绣院或芳菲苑搜出来的,而是从五姑娘所住的琉璃苑搜出来的。
“这是我亲自命人造的,还能有假,更何况,这东西应当存放在锦绣园内,你从哪儿找到的?”许氏向陆康问着话,却是恶狠狠地盯着瑟瑟发抖的柳氏,简直连想吃了她的心都有!
听闻许氏这样说,陆桁便也疑惑了起来,示意他将话说完。
听着陆康的话,柳氏腿一软,直接瘫软在陆桁脚边。
“这东西是从五姑娘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028 扳倒柳氏(已修改)
“混账,还不将人带过来!”看了眼瘫软在自己脚边柳氏,陆桁心里也有了个大概,想来这盗窃主母院中之物一罪怕是差不离了。
“老爷,老爷,这事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嘉宁素来乖巧听话,怎么会做这偷盗之事,还请老爷明察!”听着陆桁要让人去带了陆嘉宁过来,柳氏神情一阵,死死攥住了陆桁的衣摆,企图说情。
“还有什么好说的,若不是她偷盗,这本该在锦绣院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
许氏恨恨地咬牙道,她还指望着借着柳氏的手来打压曹心悠母女呢,没想到反倒出现了内贼。不管今日陆嘉宁偷盗之事是真是假,柳氏对自己存了二心是真,还不若机会一并除了,省得日后自己麻烦。
从始至终,陆??晚都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看着这群人窝里斗,还真是件很惬意的事,不过,这一次又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思及此,陆??晚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她尚未弄清楚赵子离的目的,却接二连三的承了他的情,日后行事难免要缚手缚脚。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是这府上的小姐,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竟敢这样绑着我,放开!”人未至声先到,众人站在扶香苑内,隔得老远便听见陆嘉宁不满地暴怒声。
柳氏闻声愈发激动了,不住地晃着陆桁的衣袍下摆,却没换来他半点怜悯。
抬头看了眼目光发狠的许氏和其他一个个明哲保身的人,柳氏突然觉悟了般,也停止了求饶,反倒冷静了下来,直到见着陆嘉宁被几个身材健硕的家丁反手架着推到陆桁面前,这才往前一蹿扑向受了惊吓的陆嘉宁,将她护在怀里,道:“老爷,老爷,是我,是我偷的,东西是我偷的,我怕被人看见才想着将东西藏起来,不管嘉宁的事啊,老爷!”
“姨娘,姨娘救我,我没有!”陆嘉宁不知道那些东西怎么会从她的卧室里搜出来,她明明将那串念珠藏在了陆??晚的梳妆匣子里的,这么短时间怎么会跑到她的房里,而且一起被搜出来的还有那修饰华丽的发簪。
“是你,是你动了手脚是不是?”陆嘉宁挣扎着,却被柳氏拼命摁在怀里,只得狠狠地瞪着那淡定从容的人。
“五妹妹这是说什么话,之前你来雅风阁的时候还好言好语,怎么现在出了事就要将错都往我身上推了?”陆??晚小声的辩解了几句,声音不大,却是让其他人都听了个通透。(.好看的小说)
这话虽然说得轻巧,但明理儿的人谁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必是陆嘉宁之前过来便是要栽赃嫁祸一番,却不行到头来被陆??晚反将一军,弄得现在有苦说不出,只得打落牙齿活血吞!
“老爷,都是贱婢的错,嘉宁还小,还望老爷格外开恩。”柳氏叹了口气,最后挫败地跌坐在地上,半晌才朝着陆桁伏地一拜,替着陆嘉宁求情道。
“来人。柳氏监守自盗,败坏家风,杖责三十,送入静思祠堂,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祠堂半步。”这样的责罚算是轻的了,一般来说,盗窃之人都要送官处置,陆桁这样的处置想必也是看在柳氏育有一女的份儿上。毕竟如今陆嘉宁年纪尚小,还会有利用价值也说不定。但若是到时候她连利用价值都没有了,柳氏母女便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场刻意谋划的闹剧就此收场,陆桁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认命的柳氏一眼,冷哼一声便负手离开了扶香苑。
其他人见着没戏好看,自然是不再多留。在沐春阁门前站了许久的陆锦宁见此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罗氏走的时候还不忘多看了几眼。
等到一干人走得干净,陆??晚才叹了口气,颇有些疲累之感。虽说她不必出半点力便将许氏的一条臂膀给卸了下来,但这应付人的功夫也够她承受的了。
摆了摆手,示意清瑶与自己回房,方才那些人走的时候,她可没忽略掉众人不一的表情,想来也安生不了了,能多休息便多休息罢。
“二姐姐!”两人正准备关门,却听到身后一声软糯糯的叫唤。
陆??晚回过身,便见只简单披了外衣的陆锦宁站在那里,身边的丫头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六妹妹怎么还不回去休息?”陆锦宁没说要进,陆??晚也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两个人一里一外站着。
“我来看看二姐姐,方才父亲进来的时候我害怕父亲会……”陆锦宁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话里还带着后怕的颤音,
“我没事。”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陆??晚心中一暖,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服,抿了抿唇对她身后的丫鬟道,“夜深露重,快带六姑娘回去歇着吧,仔细着凉了。”
“是。”那丫头说和便朝陆??晚福了福身,带着不再说话的陆锦宁朝沐春阁走去。
“如今这府上,怕是只有六姑娘愿意亲近二姑娘你了。”叹了口气,清瑶将门掩上。今日之事,多少让她心里对其他人有了丝戒备,在这高宅大院里边,算计来算计去的把戏层出不穷,若是不防备着,说不定就会着了道!
细想,若今儿个不是十三爷出手相助,想来这事也不会这么容易。
“二姑娘,我瞧着十三爷似乎对你挺上心的。”替她取下披风挂在架子上,清瑶有意提了一句,想看看陆??晚的反应,却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她再说一句话。
也知是自己多了嘴,清瑶悻悻地垂着眸子,道:“二姑娘好好歇着吧。”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陆??晚转身朝床榻走去。
非是她疑心多虑,只是,经历了重生,她不再敢太轻易信人。前世,连自己最亲近的丈夫和嫡姐都能在背地里捅自己一刀,更何况是赵子离这个横空出世的陌生皇子!
将自己埋入锦被里头,陆??晚不愿再去想这些令她头疼心乱的事情。
029 进宫赴宴(前文有增改)
昨夜一事,尚书府无人提起,所有人各司其事。
尽管如此,这偌大的府院内还是一片压抑。
凌霄院内,陆景?i已换上一身墨兰锦袍,正从屋子里出来,一边还低头与一名随行侍从吩咐着什么。
今日皇上特召进宫赴宴,昨儿晚上便是去了舅舅的临时府邸,几人促膝长谈,竟是到戌时三刻之后才回来,听闻早些时候的闹剧,陆景?i虽说心里担忧,却也不好再去扶香苑看看陆??晚,只得另作打算。
院外守着的几人也不敢催,只得在那儿站着老老实实等他交代完。
“可记住我说的话了?”行至院中,陆景?i扭头问道。
“属下谨记!”回话的是他身边青衣罩体的年轻男子,看着与他差不多大,可脸上一丝不苟的表情显得过分严肃了些,似乎有些少年老成的沧桑感。
“嗯,你便去扶香苑暗处守着,若是有何异动,直接动手就是。”同样的话他已经说过一遍了,今晚他要进宫参加宫宴,说是替外公、舅舅还有自己接风洗尘,同时三品以上官员需携亲眷前往。
陆景?i不知坐在高位上的那人打的什么主意,可有了那样的旨意,父亲肯定是要带着许氏和她那一双宝贝女儿过去的。柳氏刚被惩戒,担保不齐还有其他几位姨娘上门滋事,都是些高院深宅耍惯了心机的女人,他不敢再如此掉以轻心,一切威胁到他们一家的因素统统都要清理掉。
良兮领了命便转身往回走了,那些人只道他是要在院内守着,便也没多去留意。
“陆大公子可是准备好了?”院外的人见着陆景?i出来,立马急巴巴地迎了上去,一个两个都腆着脸笑,巴结讨好的意味分外浓烈。
陆景?i最是讨厌这些捧高踩低之人,因此也不看他们,轻哼一声便不停歇地往前院去了。
在府门外见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对姐妹,陆景?i自觉嫌恶,只单单与陆桁打了招呼便扭身进了自己的马车。
“老爷。”许氏本想借此抱怨几句,在他耳边吹吹风,但见陆桁脸上并无异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贴心万分地将他搀进了马车,同身后一双女儿使了个眼色便也跟着进去了。
索性一路无事,尚书府的三辆马车轱辘辘转着车轮便往皇宫方向去。
马车刚停稳,外面便有谈话声传了过来。
“姜大将军也来了,今儿倒是来得比一般的宴会要早,是什么让大将军如此心切啊!”说话的是同为武官的李越,为人狡猾,却极懂迎合人心,要不怎么从一名打杂喂马的随军马夫升到了如今这三品参将!
姜立峰闻声登时眉头一皱,往边上走了几步与他拉开些距离,他实在是不喜欢像李越这样只会油嘴滑舌投机取巧的人,讽刺的是他这人一路晋升似乎极为畅快!
“爹!”身后马车轻动,从里边传出一道婉转如莺般的声音,紧接着便下来一个身着身着淡粉色宫衣的娇俏女子,梳着一头垂鬟分肖髻,斜插碧簪,体态玲珑,肤若凝脂,明眸浅笑间,衣袂轻扬,煞是灵动可爱楚楚动人。
碰巧陆霏宁姐妹也正从马车里出来,见着已夺去那些人眼球的姜娉婷一阵不爽快,但碍于礼数,只得上前紧跟在许氏身后。
“各位大人安好。”姜娉婷微微颔首,算是同一众人打了招呼。
“不敢不敢,娉婷郡主折煞下官了。”
那些人哪里敢受着,姜立峰官职一品高于他们不说,单论这姜娉婷便也是来头不小,当今皇后是她亲姑姑,更重要的是,这位将军府的大小姐才刚落地便被皇上金口玉言封了郡主。试想,谁敢让郡主给自己行礼啊!
左神武大将军姜立峰发誓一生只娶一人,后娶妻姚氏,也当真没再纳过妾室,姚氏所出只有一女,取名娉婷,如今已年满十三,再过不久便可及笄论婚嫁了,许多人想要攀高枝儿,便开始打这皇城的小美人儿姜娉婷的主意。
素来听闻将军府的小姐才貌双全,举止言谈优雅,如今一见,果真是一等一的好容貌。再加上这知书达理的从容作态,一些人便开始有了小心思,宫门口人越聚越多,倒是热闹了好一阵。
“陆大人。”姜立峰不耐与这么些人虚与委蛇,扭头一瞧正好见着陆桁带着妻女朝着人群走来,便率先打了招呼。待定神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年轻男子时,不由得眼睛一亮,同陆桁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陆景?i,“想必这位就是贵府上的大公子了吧!”
“神武大将军。”陆景?i也不忸怩,当即便向着姜立峰抱拳行了一礼。
“果然是年轻有为,为国效力,好小子!”姜立峰一直崇敬曹老将军,如今他带出来的外孙也是毫不逊色!眼中带着赞许,姜立峰上前几步拍了拍陆景?i的肩,满脸的鼓舞欣慰,如今江山社稷人才辈出,青年才俊层出不穷,但像陆景?i这样年纪轻轻便甘愿上战场的真不多。
许氏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陆景?i吸引了过去,陆桁也是一副老有所慰的自豪模样,心里的恨意不禁又多了一分。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许氏转眼看向浅笑妍妍的姜娉婷,赞道:“娉婷郡主果然才貌双全,将军有福了!”
“哈哈哈,承陆夫人吉言。”要说姜立峰也是个威武不屈铁骨铮铮的汉子,唯一的软骨便是他这颗将军府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喜欢得紧。加之姜立峰只娶了姜娉婷母亲姚氏一人,对于这个独女更是宠爱得不行,如今有人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他女儿,这简直比夸了他还高兴。
姜立峰笑着,心情舒爽万分,便邀着陆桁一同入宫,后者自是不会拒绝。
可怜陆霏宁姐妹连个招呼都还未与人打,便被陆桁叫着一同进了宫门,心中有些不满,但碍于众目睽睽不好发作,只得一路跟着。其余人见着几人远走,便也一哄而散,三三两两地往宫墙内去了。
一路,陆毓宁便拿眼角余光打量着姜娉婷,都说人比人气死人,陆毓宁见着姜娉婷被人那样夸赞,心里早就不虞,但见着她确实比自己美上许多的容貌,也只得暗暗咬牙。哼,生得貌美有什么用,要美得其所才有价值!
如此一想,陆毓宁不禁忆起;陆霏宁落水病着时在芳菲苑所见的那红衣男子,那才是真正的美人!十三爷,皇上的儿子,宫宴之上必定会有他的吧,若是这一次能让他对自己倾心,姜娉婷又算的了什么!
陆霏宁见着突然间鼻子朝天分外骄傲的陆毓宁一阵疑惑,却是哪里能知道她心里那些小九九!
030 封官加冕
宴会设在麟德殿,殿内两侧蠡金盘龙柱直入金顶,间隙中摆满了雕花梨木青玉案,案上整齐的摆放着碧玉青壶以及琉璃杯盏,端的是贵气风雅。[.超多好看小说]
姜立峰一行人进来的时候,殿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大臣,那些女眷们在等待之际纷纷寻找好友言谈,以打发这极度无聊的时间。
“大将军,陆大人。”
官员们之间多得是虚与委蛇,姜立峰官阶一品,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那可是皇亲国戚,本就有无数人想要巴结。陆桁官位也不低,现在又与舜天王府攀上了姻亲关系,那些人自然是要一个个众星捧月般好好奉承一番。
“如今陆大人可谓是春风得意,官运亨通,哈哈。”说话的是兵部左侍郎张大人,本就是陆桁的左右手,现在更是不遗余力地拍着马屁。
“大公子青年才俊,大小姐才貌兼得,陆大人真是好福气。”
圣旨一出,已有不少人开始打着主意要多与陆桁攀关系了,这奉承的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果然,陆桁闻言脸上笑意越来越深,这样的顺当话听着当真是比那些忠言逆耳要舒服得多。当下嘱咐许氏与那些贵妇们好好聊着,自己便同着那些人说开了。
陆景?i向来是不喜这样的场面,远远见着曹老将军和曹将军也进入了殿内,嘴角一扬便走上前去:“外公,舅舅。(.无弹窗广告)”
“还真是哗众取宠。”曹方铭打老远就看见殿旁围着一圈人,那中间左右逢源的不是他那妹夫是谁!
当初妹妹死活要嫁这人,曹方铭早知陆桁是个会装模作样笼络人心的,但不论自己和父亲怎么劝,他曹方铭的妹子――堂堂将军府的小姐都铁了心要嫁给这人,哪怕是跑去给人当妾还甘之如饴!
“你管他作甚!”曹老爷子人如其名,素来是个烈脾气,想当年,他差点没将这个诱拐自家宝贝女儿的阴险小人给揍死!这么些年来,要不是看在心悠的面子上,哪里会让陆桁这样的人平平稳稳爬上如今的位置!不过,好在景?i这孩子打小就不随他那不成器的父亲,倒是与他这个做外公的格外亲近,如今成长得这样优秀,着实让他一阵欣慰!
双手负在身后,曹烈领着两个小辈往自己的座位上去了,那些迎上来想要套近乎的人一见三人脸上整齐划一的一丝不苟表情,立马就怵了,哪里还敢来自讨没趣。于是,一时间,这大殿最热闹之处便是陆桁落座之处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外传来一道尖细的传唱声,殿内转瞬间便沉静下来,鸦雀无声。一干人等皆是各归各位,垂头恭恭敬敬地候着。
在两道明黄色身影跨入殿内时,众人头垂得更低了,生怕触怒圣颜。
赵顼胤携着姜姒稳稳坐在龙椅御座上,满殿的臣子家眷这才整齐划一地下跪朝着上首之人行礼:“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扫了眼底下黑压压的人头,赵顼胤敛去面上的严肃表情,眉眼一样,道:“都起吧!”
声音不大,却足够威严。
“谢吾皇万岁!”
“诸位都乃我朝之精英,赐坐!”这便像是一场大型的指导戏,皇上要人怎么做,他们便怎么做。御座上的人话音才落,方才站于两侧的人便都快速落座,却是足够小心翼翼未曾弄出一声半响。
往来宫宴便都是按照官位等级排座,如今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在众皇子坐席中多出了一位。赵顼胤睥了一眼右下首空着的几个座位,蹙了蹙眉。
身边的徐公公毕竟跟在他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一眼便知他想问什么,便上前走了几步,轻声回道:“据闻几位殿下今儿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准备了一份大礼,如今怕是还在准备。”
准备大礼?这倒稀奇!赵顼胤看着那空着的三张坐席,便不再说什么,冲徐公公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同丹陛之下的小太监交待几句便又站回原处守着。
“曹老将军戍守边关,护国有功,连所带徒孙都各个出类拔萃。”赵顼胤浅笑着将一手覆在手把上,看向曹烈一方,眼中欣慰之意甚浓。转而将目光瞥向了陆桁所在的方位,确切地说是注视着他身边那一袭墨兰色的身影,“陆景?i上前听封。”
被点到姓名,陆景?i起身理平衣袍上的褶皱,神色坦然从容地走到大殿之中,不发一言跪于座前,背脊直挺,没有半点低人一等的自卑,也没有盛气凌人的自傲。赵顼胤见此眼中笑意愈发明显,收回目光,扬了扬手。
“陆景?i恭谦敬敏,随军有功,虽年少,但前途不可限量,今擢镇军大将军,随军学习长进。”
陆景?i先是一愣,没料到皇上会直接先给自己带个高帽,片刻才反应过来,冲御座上的人一拜:“臣,谢主隆恩。”
“曹爱卿,陆爱卿素来与你亲和,就烦劳曹爱卿和曹老将军多多提点,日后也可为国效力。”赵顼胤直接忽略了身为人父的陆桁,将目光转向右下首顺二位坐席上的两人,神态亲和。
“臣遵旨,为朝廷效力乃臣之本分,定不负吾皇所托!”对于自己这大侄子封官加冕之事,曹方铭喜乐见闻,自然是乐意之极。
“来人,加座!”明黄色的袖袍堪堪一挥,下边便有敬事太监忙活开来,效率极快,竟也没弄出多余的声响。
“谢皇上!”陆景?i起身谢恩,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往自己的席座上走去。
一些人见陆景?i受了皇恩,自然是要恭喜一阵,但因着宴席还未开始,便也不敢大声言语,只私下抱拳以示心意。
赵顼胤将殿内之事纳入眼底,见着时间也差不多,便扬了扬指尖。还未等徐公公唱词,麟德殿外便响起一串轻笑声,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不难听出其间的肆意不羁。
闻声,赵顼胤一向深邃的眼底竟是浮现出丝丝笑意,便压了压手指,徐公公会意地退到一边,等着几人的到来。
零零散散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谈笑声也渐渐隐了去。
所有人都拿余光瞥向殿外,早在那谈笑声中便听出来人是谁,众人不禁讶异,那人从来不参与宫中宴席,今日竟是来了,还来得如此高调!
相对于其他人的惑色,陆毓宁此刻异常兴奋,她就等着他来,等着待会儿在宴会上一举俘获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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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皇朝两个皇帝,一个狂暴酷炫拽,一个智商被人踩。
031 暗潮汹涌
当一抹朱砂红出现在殿门口之际,陆毓宁简直直接扑上去的心都有,这个男人看起来比上次更加耀眼夺目了,那张妖孽的融安像是会逐日变化一般,一段时间未见愈发的勾人心魄。(.好看的小说)
与之同行而来的,还有太子彦、赵王和其他几位皇子,个个都身姿挺拔年轻俊秀,让一些坐席上的小姐看花了眼之后,才想起来一阵娇羞。
太子彦率一众兄弟行至殿前,冲着座上之人行礼道: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免了吧!”赵顼胤将目光放在一身朱砂红的赵子离身上,嘴角逐渐扬起,这才慢慢说道。
“谢父皇。”
在赵顼胤的暗许下,其他几人都又下手的空席上落了座,赵子彦三人依旧笔挺站在殿中。
“太子,老六,老十三,你们三人为何还不落座?”疑惑间,赵顼胤赫然想到此前徐公公与自己说的,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几人难不成还真准备了“厚礼”?
与皇后对视一眼,赵顼胤眼中兴趣渐浓,身子稍微后倾,道:“听徐穆海说,你们为此次宴会准本准备了礼物?”
“还望父皇喜欢!”
闻言赵子彦便也不再忸怩,微微侧身,赵子钰与赵子离也站到一边让出一条道来。(.好看的小说)只见赵子彦轻击双掌,霎时殿外便想起一阵?的脚步声,听着有三四人的样子。
看着殿中站立着的几人皆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样,赵顼胤愈发地好奇起来,皇后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往殿外看去。一时间,殿内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那开敞的朱红色殿门。
须臾,便见四个青黑色太监服的小太监列队而入,领头那太监手上奉着一卷金丝蜀锦制成的帛画卷。待行至三人跟前,一字排开向丹陛台上的赵顼胤与皇后行了礼,向得到赵子彦的暗许之后,几人将画卷展开,四人各执一角,将一整幅画卷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赵顼胤见着画卷上的水墨丹青,竟有些激动,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已经沸腾了,霍然起身,眼中被一种势在必得的欲.望占满!
皇后姜姒眼中也被一种大气磅礴的气势所渲染,扭头看了眼已情难自已的赵顼胤,再看了眼台下站着的几人,弯唇典雅一笑,向赵子彦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靠前的大臣们自是见得着画卷上的东西,也不禁被锦帛上所呈现的大气磅礴的江山社稷图震慑了神经。尤以武将最为激动,要知道,这福江山社稷图可不只有他们大兴王朝,还包括了临近的几个小国,以及与大兴呈鼎足之势的东天王朝。
“首先恭喜父皇再觅得一名良将!”早在来之前便听说陆景?i被封从二品镇军将军,赵子彦便先恭贺了一番,紧接着话锋一转,“此江山社稷图,乃我们兄弟几人合力而制,寓大兴长荣,国力强盛,一统乾坤!”
到底是太子殿下,虽平日里温儒俊雅,但关键时刻却能霸气显露,让人心神俱震!赵子钰与赵子离皆是满意地看着这幅鸿篇巨制般的江山画卷,眼中之色渐深。
“好,好一个大兴长荣,一统乾坤,哈哈哈!”赵顼胤已抑制不住地大笑出声,笑声里是满满的势在必得与对这几个儿子的赞许与满意。一挥手,那四名执画的太监便起步转身,慢慢向殿门走去,以让后排的人看得更清楚些!
霎时间,抽气声四起,不少人被这重峦叠嶂的绵延山脉和盈盈环绕的曲水动脉勾去了心境,眼神落在那水墨画卷上竟是舍不得挪开眼去。
“来人,赏!太子,赵王,十三皇子心思精巧,天资独厚,各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另划青州、并州、幽州三郡,即日起分别听令于太子彦,赵王钰,中山侯子离。”
赏赐既出,众人惊呼!黄金白银已是不低的赏赐,如今竟划三郡,分别派与三位皇子管辖,太子彦与赵王功德犹在,众人心服口服。可这十三爷赵子离向来张狂不羁,不喜政务,如今却也顺带封了侯,管辖帝都以北的幽州!
更隐晦的在于,并州地处晋南一带,如此一来,皇上似乎有意将赵王隔绝在京都之外,而重用中山侯赵子离!
啧,一时间,群臣腹诽不已。这皇上要么无所动静,要么就一鸣惊人,如今这封赏怎么看明里暗里都有偏向十三皇子的意思。众大臣面面相觑,如今朝内格局势必要发生一股动荡了。要谋官途,势必要站好队,如今思量着支持赵王的许多官员也不得不考虑自己此番动作的可行性了!
“宴起!”
几人谢过封赏,便兀然落了座,各自心怀诡异。徐公公在赵顼胤的示意下,高唱一声,须臾间,殿内便涌入衣裙浅粉色宫衣的宫女,银箸金樽,珍馐佳肴,布好菜肴酒品,宫女们便陆续退下了,只剩每个坐席旁的一名司酒女官。
丝竹声起,莺歌燕舞,端的是奢靡豪华。
姜姒手执高脚金樽,掩袖轻抿一口,嘴里霎时清香满溢。只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着赵顼胤方才的大方封赏,她竟然有些迷蒙了,不清楚他究竟意欲为何!若说是为了牵制赵子钰的势力,如此在与赵子离封赏之时便也牵制了自己儿子的势力!
低头间,姜姒偷偷看了眼身边御座之上的九五之尊,一时间,眼神竟有些怨怼,却在赵顼胤察觉之前转移了视线,看着座下饮酒享乐一身朱砂红的男人,心下发狠,指尖的护甲将酒杯刮得一声清响。
在这丝竹阵阵表面一派和谐的殿舞之中,唯一不受方才之事影响的怕就只有当事人之一的赵子离了。
陆毓宁在听到这旨意时,心里早就沸腾不已,如此一来,她所上心的男人也不再是个只挂着皇子名号的男人了,而是个有自己封地的侯!
红唇越扬越高,愈发坚定了她要将这男人手到擒来的决心。
而一旁的陆霏宁则是目光暗沉。思及母亲与自己所言,爹爹有意转向助赵王臂之力,现在看来,这条路并不好走,在这关头半路却杀出了赵子离这样的程咬金,怕是不好对付!
032 哗众取宠
群臣宴饮,歌舞升平。麟德殿内香风阵阵,欢声轻语,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此前那一阵诡异不堪。
酒至酣处,却听闻高台上一句:“娉婷郡主如今才艺双馨,不知姜爱卿可曾为娉婷许下婚配?”
霎时间,丝竹声戛然而止,方才还挥舞着的桃色水袖如今已尽数落下,只见赵顼胤袖袍轻挥,一众舞娘便福了福身,无声朝着殿外退了去。
座下诸位大臣也屏气凝神聆听着这一方的动静,而那些钦慕娉婷郡主美名之人皆已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上前毛遂自荐一番。
“回禀皇上,尚无。”姜立峰起身面向御座,拱手答道。
只是颔首间,眉峰一皱,他知道赵顼胤此言既出,其后果必然只能是赐婚联姻。若是他不说,那边是欺君罔上;若他据实所言,只怕女儿便从此姻缘早定,难以觅得自己称心如意的郎君了。
“既如此,不若……”赵顼胤半眯着眸子,目光从坐下诸人身上一一掠过,最终停留在赵子钰身上。
“皇上,臣女有一请求,还望皇上应允!”眼见着自己的婚事就要如此草率被定下,姜娉婷起身朝上首盈盈一拜,身姿柔美,眉宇间却自有一股倔强。
见此姜立峰却也不阻止,反倒眼中亮起些许赞许。
“哦?”赵顼胤敛眸掩去眼中的精光,饶有兴致地看向一身桃色罗裙的姜娉婷,喉间溢出一个单音节,低沉,却不明情绪。
“殿堂上优秀女子何其多,皇上不若择优,以成全几道良缘。”姜娉婷唇角含笑,淡然地看向那御座上金口玉言、谈笑间便能定人生死的九五至尊。
“大胆娉婷郡主,如此顶撞圣上,可知所犯何罪?”姜姒见赵顼胤抿唇不说话,越看越心惊,她虽也不希望姜娉婷被指给除自己儿子以为的任何人,却也不希望因姜娉婷的任性而还得姜家被牵连,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断不是她行事的风格。
面对自己姑姑的斥责,姜娉婷却一时间失了言语,她只想着不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而且看着皇上的意思,似乎有意将自己许给赵子钰。
赵王已与陆霏宁有了婚约,她虽与陆霏宁无甚交往,却下意识的排斥她!更何况,她一心只想嫁给那红衣妖孽般的男人。
想着赵子离,姜娉婷眼里染了些许笑意。
倾身拈起御案上的金樽酒杯,赵顼胤似无意问道:“娉婷似乎是有了中意的人选?”
就在姜娉婷以为皇上会将这问题问下去的时候,却不想赵顼胤笑了声,道:“娉婷郡主的提议不差,今儿来的这些个都是我王朝帝都的年轻俊秀,个中佳人,朕闻民间有促媒一职,如今也让朕来过过拉线搭桥的瘾,做一回月老也好!”
听着这话,众人心中一喜,皇上这意思是同意了?
“皇后,你看如何?”笑着将话题抛到姜姒手上,赵顼胤好整以暇地扫了一眼殿内已然有些跃跃欲试的年轻人。(.)
“臣妾以为,娉婷这主意所谓可行。今儿宫宴,为的便是替两位曹将军和陆卿家接风洗尘,既然如此,多些乐趣也是可行的。”言罢,姜姒将目光转向下首诸位,“不若就让各家小姐一展风采吧。”
一语未落,早已有人按捺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既然是娉婷的主意,便由娉婷来做个表率吧!”话头一转,姜姒看向姜娉婷,眼中似告诫又似鼓励。
“是。”话已承下,也由不得姜娉婷说不。朝着上头两人盈盈一拜,姜娉婷便起身行至殿中,莲步款款,所行之处似有清香带过,叫好些人心驰神往。
“早已听闻郡主才华无双,既然是才艺展示,若专拣自己熟稔的技艺,为免太过无趣。”姜娉婷还未来得及让人备琴,却叫一个稍显尖利的声音给拉去了注意力。
众人也顺着姜娉婷转身的目光看过去,便见一个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娇俏女子轻笑着,方才那话正是出自她口。在看清她身边所坐之人后,很快便有人认了出来:
“是陆尚书嫡出的四小姐。”
“倒是长得不错,只是脾气轻.佻了些。”陆毓宁这分明是殿前挑衅,明眼人一看便知。
“诶,这才艺展示若不是自己所熟知的,还叫什么展示啊!”
“就是……”
一时间,坐席间各种质疑声传过来,陆霏宁闻言脸色僵了僵。早在入宫之时她便瞧见陆毓宁的不对劲,却不想是等着现在这个时候发作了!瞥了眼脸色不大好的陆桁和许氏,陆霏宁赶紧拉了拉陆毓宁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惹是生非。
“郡主美名路人皆知,可众人只道郡主能文,却忽视了郡主生于武将世家,想必也能武吧!”陆毓宁才不管旁人怎么说,她自打见到姜娉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便心中不爽,偏生那人本就身份高贵,若是能在此时拉了她的面子,也算是能出一口气了。
陆毓宁自小被骄纵惯了,也怪许氏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陆霏宁身上,倒对陆毓宁失了些许管教,导致她如今胆大妄为到敢在殿前胡言的地步。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小女无知,殿前失了礼数,实乃下官教导无方,还望皇上责罚!”陆桁黑着脸阴沉着眼色站起身,向御座之上的人谢罪道。
“无碍,陆爱卿之女,倒是率性天真,既然是小辈们之间的玩闹,便随她们自个儿处置吧!”赵顼胤随意摆了摆手,很显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陆桁见此也只能无奈作罢,却是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令他头疼的四女儿,直叫陆毓宁缩了缩脖子。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集到姜娉婷身上,看她会如何反应。
却不料她直接唤了人送上软剑,道:“娉婷虽不会武,但能编一道剑舞,初次尝试,让皇上,皇后娘娘和诸位大人见笑了。”
说着便腰身一转,将那软剑紧贴背部,茕茕孑立。短暂的沉寂后,那先前戛然而止的声乐再次在殿内响起,姜娉婷闻声起舞,手中挽着剑花,虽不似男子那般凌厉,却带着女儿家自成的一股软绵之力,失了劲道的剑术,称之为剑舞。柔中带刚,反倒别有一番风味。
丝竹声中,姜娉婷柳腰轻晃,衣袖随着剑端起舞,煞是好看。
“哼!不就是舞个剑,有什么了不起的!”见着那些个王公贵族的隽秀青年们都盯着姜娉婷挪不开眼,陆毓宁郁闷地哼了哼鼻子,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有本事你能比她跳得好!”陆霏宁秀眉一横,顿时有些不悦。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只会惹事的妹妹,如今倒好,为他人作了嫁衣裳,看她以后还敢这样?哗众取宠不成,反倒践踏自己捧高了别人!
033 满心欢喜
亥时时分,才有马车陆陆续续从宫门四散而出,喧闹一阵后便渐渐归于了沉寂。
标有陆府标志的三辆马车行驶在夜半无人的街道,哒哒的马蹄声显得空泛了不少,愈发让有些人觉得烦闷。
坐在马车内,陆毓宁有些悻悻地,双手绞着碧色的帕子,时不时不满地闷哼几声。
“哟,原来闹成这样不是你的本意啊,我怎么觉得妹妹你玩得其实很高兴?”陆霏宁嗤笑一声,冷嘲暗讽道。
之前陆毓宁在大殿上如此一闹,不但没让姜娉婷难堪,反倒让她大放异彩,赢得满堂喝彩。
再观始作俑者本人,陆毓宁平日里也只会仗着自己母亲的地位在府上作威作福,琴棋书画倒是样样都会一些,但是无一精通,唯一无师自通的便是那一身的刁蛮任性和惹是生非的本事!
“姐,好歹我才是你的亲妹妹!”陆毓宁撇了撇嘴,小声反驳了一句,却不敢真的与陆霏宁对着干。一想到柳姨娘被陆霏宁下令打得红肿的脸,陆毓宁便觉得有些发憷!
“我是没提醒过你?”斜剔了一眼这个不成事的妹妹,陆霏宁冷哼了一声。
“姐姐方才分明可以帮我的!”想着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了丑,陆霏宁却充耳不闻,爹爹和母亲也愈发不欢喜自己,陆毓宁便一阵郁结。(.)所有的好事都被姐姐和那个姜娉婷占尽了,她却成了被人取笑的笑料话柄,试想一下,从此以后谁还敢与她深交?
“以后少出去丢人现眼,乖乖呆在府上学些规矩!”
自从圣旨重新下发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开始狠绝了起来,想着母亲与自己说的话,陆霏宁眼中是一片势在必得的决心,虽然那人温润如玉有着吸引人的沉迷气质,但比起切切实实的太子妃位置,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还是要淡了许多!
既然爹爹已经打定主意助赵王一臂之力,那么,她也就顺势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意吧,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实权在握来得实际!
被冷喝一声,陆毓宁将帕子狠狠一拧,干脆别过头去看着一摇一晃的车帘。
哼,不就是要嫁给赵王了吗,用得着这么趾高气昂的吗?陆毓宁心中不服,却又不敢当面发作,只得一顺不顺地盯着单调的车帘,心中却是打起了小算盘。无论如何,她都要让赵子离对自己刮目相看,其他的暂且不论,光凭他现在的中山侯身份,比起赵王来也差不了多少了,到时候看这个姐姐还会这样轻看自己?
马车抵达尚书府,陆桁心中不爽,看着从车里出来的陆毓宁,重重地哼了一声便甩着袖袍负手朝主院走去。许氏见状无法,摇了摇头便也跟了进去。
这样一来,陆毓宁愈发觉得委屈。不就是一次宫宴么,让姜娉婷绽放光环了又怎样,爹爹和娘亲有必要如此不待见自己么!看了眼款款走在自己前面的大姐,陆毓宁似赌气般,将脚下的步子跺得重重的,提着裙摆冲进抄过游廊便往芳菲苑跑去。
陆景?i见着他们各自的反应,不由得嗤笑。这便是所谓的亲情,以往好歹还会做出些和谐的样子来,现在是直接连装都懒得装了,谁对自己有用便对谁好,这样赤.裸.裸利益当先的家族亲情,他要不起更不屑要。
想了想,陆景?i朝着兰漪院的方向踱步而去,走到院外发现屋内还有光亮,这才踏进院子里。
“姨娘,大少爷回来了。”梳云枕月两个丫头一直在外屋候着,见着陆景?i进来赶忙进去通传,言语里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大少爷。”陆景?i走过来,两人福了福身,将他往里屋引了去。
“娘。”见着阵势,想必曹氏也还未睡,还未等掀帘子进去,陆景?i便先叫了一声,待进去一看,不止曹氏未睡,连陆??晚都在,“妹妹怎么也在?”
“就许你来!”笑着嗔了一句,陆??晚没半点不自然,反倒开起玩笑来。
“傻丫头,瞎说什么呢!”走过去揉了揉陆??晚的发顶,陆景?i这才笑着在两人跟前坐了下来,“这么晚了,怎么都不睡?”
“娘说你进宫了,不放心你,我左右没事儿,便过来陪娘说说话。”粗略说了几句,陆??晚瞥了眼放下心来的曹氏,又道,“怎样?”
“担这些心做什么,我又没犯错,皇上还能吃了我不成。再说,外公和舅舅不都在吗!”口头上说得好似不在意般,可陆景?i心里清楚,自己进宫的几个时辰里,娘亲肯定是一颗心悬着就没放下来过。
笑了笑试图冲淡一屋子的压抑气氛,陆景?i将宫宴上发生的事都草草说了一遍。
“你是说皇上封你为将军了?”曹氏一惊,这可谓是皇恩浩荡啊,儿子年纪轻轻便被封官加冕,这叫她如何不喜,如何不引以为傲?
“娘,只是个挂闲职的镇军将军,皇上让我跟着外公和舅舅多锻炼,长些见识。”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陆景?i对此并无多大感慨,倒是皇上给三位皇子划分封地一事,足以让满朝文武皆惊。
“不管怎样,还是要恭喜大哥!”陆??晚起身笑道,“妹妹可没准备好礼,那就让我以礼抵礼吧!”说着便学着男儿样朝陆景?i拱了拱手,抱拳一礼。
“嗤,古灵精怪!”见着如今性子沉敛却偶尔会带点调皮的妹妹,陆景?i满眼欢喜,这样的陆??晚显得比以前有人气许多,也让人放心不少。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只要人好,便一切都好!”曹氏满心欢喜地看着逗闹的一双儿女,慢慢吐出一句话来。她也不指望儿女都要有多么高的成就,她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一切顺利。
“娘,如今哥哥有出息了,我也不能让他小看了,您和哥哥就看着吧,我会证明,陆??晚不是外人言说的那般不堪!”扬起头,陆??晚目视前方,也不知道盯着哪一点在瞧,曹氏和陆景?i却能看得出那双黝黑晶亮的眸子里透露着满满的自信。
曹氏抿了抿唇不知道想要说什么,倒是陆景?i眼神一亮,伸长胳膊将陆??晚拉到自己身边,拍了拍她的头,朗声道:“这才是我陆景?i的妹子,哈哈!”
在橙黄的烛火下,陆??晚眉眼带笑,妍丽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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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难得安宁
最近府上倒是安静,自从前些日子的宫宴以来,陆霏宁姐妹安分了不少,特别是陆毓宁,像霜打的茄子般。(.)
陆??晚自是不会自己去给自己找麻烦,平日里便闲在扶香苑,偶尔也会与陆锦宁在院子里头说说话。这段时间,她倒是与这个六妹妹熟稔了不少。
这一日,陆??晚刚搁下笔头,外间便响起一道温婉的女声:“二姑娘,姨娘请您去一趟兰漪院。”
兰漪院?听这声音应该是枕月了。
现在才将将过了早膳时间,娘亲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作何?陆??晚起身,捋了捋袖子,便由着清瑶上前打起帘子,两人一道往外走了出去。
“娘亲可有说是何事?”廊檐下,果然是一身浅碧色襦裙的枕月,陆??晚遂上前问道。
“这日子一晃便过了,大夫人才找过几房姨娘商量着接老太太回府一事,姨娘让二姑娘过去便也是说这事儿吧。”
枕月抬头看了陆??晚一眼,这段时间二姑娘总会过去兰漪院呆一两个时辰,可即便如此,枕月还是觉得每一次见到二姑娘,她都会有一番变化。好像是愈发地沉静了,周身似乎有一股沉敛的气息,却不太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沉稳,尤其那一双眸子深邃得愈发让人心惊。
陆??晚不知晓枕月心中的想法,只道这段时间自己是不是太闲了,竟然连些重大的日子都不记得了。
抬眼望了望天边,如今十月已过,天气愈发的清凉,似乎再过些日子就是老太太的寿辰了。想着那一门心思礼佛参禅的老太太,陆??晚脸上多了些许笑意。若说这府上自己还在意的几个人,除了娘亲和哥哥,便是这常年居莲溪寺不问俗事的老太太了。
因着娘亲生出哥哥,老太太便对她们这一房格外看重,也因此惹来大夫人和其他几房姨娘的排挤。后院尔虞我诈看得多了,时间一久,老太太便有些厌烦,好几次与陆桁、许氏闹了不愉快,最后干脆留下几个心腹在曹氏身边跟着,自己则走得干净利落,带着一两名老妈子长居莲溪寺,这一住便有八九个年头了。
其实,要说自己与陆霏宁如何这样水火不容,与当年老太太的偏颇疼爱也是分不开的,现在老太太回来,不知又要怎样闹了!
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陆??晚敛了敛神,带着清瑶便随枕月往兰漪院去了。
兰漪院内,曹氏正同易妈妈在外室说着话,脸上带着些许欣喜的神色。陆??晚见状,也没让人通传,直接便抬步往曹氏身边走去。
“娘。”扬唇甜笑一声,陆??晚便上前攀住曹氏的胳膊,同往常一样黏在她身边一同坐下了。
“二姑娘今儿气色看着不错。”易妈妈笑道,这些日子,她愈发喜欢陆??晚的性子了,乖巧沉稳,却不死板沉闷,时常能逗得姨娘开怀,母女俩在这院子里倒也安生自在,若是能少些烦人的事,倒乐得清闲。
“娘和易妈妈隔三差五便让小厨房送一些营养的吃食过去,我若是再不将养得滋润些,怕是对不住那些好东西了。”在这兰漪院里,陆??晚便没了那么多顾忌,该说什么便说,想做什么便做,偶尔耍耍小性子,这才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曹氏与易妈妈一听,吃吃便笑了。曹氏更是点了点她的额头,一副无可奈何却又宠溺万分的模样。
“老奴让小厨房做些小吃的过来。”易妈妈说着便往外走了去,陆??晚都没来得及叫住她。
转头,陆??晚对曹氏说道:“娘,听说老夫人快要回来了?”
“什么老夫人不老夫人的,你以往还叫祖母呢,可惜了老夫人之前那么疼你,现在长大了反倒不记得她老人家的好了!”曹氏听着陆??晚也称乔氏为老夫人,不由得一愣,小的时候??晚叫祖母叫得可亲热了,左不过才八年的时间,现在怎么生疏得这样厉害。
陆??晚努了努嘴,连忙改口:“按府上的规矩,??晚是该叫着老夫人的,只有大姐和四妹才有资格叫老夫人一声祖母。”见着曹氏脸上的不自在,陆??晚笑道,“不过??晚还是喜欢叫祖母些,祖母不也喜欢么?就是不知道祖母还记不记得??晚!”
“你若是想知道啊,咱们便去莲溪寺接老夫人回来,你看她老人家还是不是像以前那样疼你!”近来与女儿相处的时间长了,曹氏愈发觉得陆??晚的性格变化太过诡异,此前分明与自己都不甚亲近,对谁都唯唯诺诺的,怎么生了一场病之后,反倒整个人灵气了不少。
但是,??晚这样的改变倒是她喜闻乐见的,做事沉稳有主见。只不过,曹氏也不知道自己女儿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也只能交代着陆景?i好好照应着。
“真的?大夫人的意思是让咱们去接祖母回府么?”陆??晚不喜在曹氏面前叫别的女人母亲,便一直以大夫人相称。
之前便听枕月说许氏找了几房姨娘商量这事儿,许氏以往待人苛责,不讨乔氏的喜,现在将接老太太回府的任务推脱给娘亲也是无可厚非。只是,陆??晚始终觉得许氏没那么好心,会让自己娘亲白白凑到乔氏跟前受宠,这里头若说没个什么她自是不信。
“嗯,不过,接老夫人回府这事儿也草率不得,袁姨娘也会与我们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曹氏拍了拍陆??晚的手背,眼神柔和透露着笑意,想来也是希望能早些见到老太太了。
“嗯。”陆??晚闷哼了一声,蹙了蹙眉。
袁姨娘?那个女人一贯是不动声色,现在还是同前世一般并无多大改变。若说这后院的几位姨娘,陆??晚最看不懂的便是沁竹园的这位。往往明面上越是不动声色的,背地里就越是狠毒无情。
这么些年,袁氏同她女儿陆秀宁都安分守己,貌似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可现在提及,陆??晚就是打心底有些抵触,这样一种情绪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那咱们是什么时候动身?”想来许氏既然都安排好了,这日程也该是定下来了吧。
果不其然,曹氏还未说话,易妈妈便从外头端了一叠甜食进来了,听到陆??晚的发问,便自动接过了话头:“三日之后罢,大夫人已经着人去准备了。”
若是许氏派人准备,陆??晚觉得这一路上有必要防备些,免得在路上出了岔子,好端端的寿辰被冲了喜气便不好了。
“二姑娘,这薄荷香糕是小厨房刚做的,现在天凉,正好趁热了吃,不会凉了脾胃。”易妈妈将糕点往陆??晚跟前推了推,与曹氏一齐看着她。
陆??晚无法,只得在两人的注视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那些糕点往自己嘴里送,期间还撺掇着曹氏和易妈妈也都尝尝。
秋意虽凉,兰漪院内却一片和乐融融。
035 心绪不宁
闲暇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三日已过,如今该是启程前往莲溪寺接老太太回府的日子了。(.无弹窗广告)
今儿一早,尚书府里里外外的人难得地聚了个齐全,上至陆桁许氏,下至洒扫的丫鬟婢子,一个不落地全在偌大的前院站着。
陆??晚抬头看了眼满院的人头,一眼便见许氏妆容精致地披着绛红正装,正嘴角含笑地与她那爹爹说着些什么。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许氏掐住话头往人群里看了一眼,除却自己的一双女儿,其余人无一不是颔首好生候着。
下意识地往曹氏的方向看了一眼,待见着挨着她边上站着的袁姨娘时,浅浅一笑,冲陆桁道:“老爷,时辰也不早了,不若现在便启程了罢。”
“嗯。”闻声,陆桁负手上前走了两步,两眼盯着曹氏和袁氏,沉声道,“接母亲回府是大事,可府中还得有人掌馈着,心悠素来与母亲亲近,此番便由你领头去请,让容青陪着也好有个照应。”
陆桁说来说去都是些老掉牙的俗套话,陆??晚也懒得听,倒是一心想着这一路可能发生的变故。
偷偷瞥了一眼貌似乖顺一一称是的袁姨娘,和她身边一身天青色襦裙安静站立的陆秀宁,陆??晚抿了抿唇。本来大哥也是准备一同前去的,可刚被封了官职,虽是个挂闲职的,但若是打一开始便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很容易被人嚼噱头说闲话,娘亲也不希望哥哥好不容易熬出头又被人拉下马来,便拒绝了。(.无弹窗广告)
“是。”思绪刚落,边听着曹氏和袁姨娘对着陆桁的吩咐点头应允。
“那便启程吧,此去莲溪寺,来去好歹也有几日的路程,一路得辛苦你们了。”
“是啊,若不是府中准备着老太太的寿辰实在抽不开身,我便也随二位妹妹一同前往了。”陆桁话音刚落,许氏便说道,面上一脸的惋惜之情。只见许氏上前,一把握住曹氏的手,言辞恳切道:“还望妹妹见谅。”
“夫人严重了。”曹氏不习惯与许氏这般亲近,说话期间也顺势抽回手来。许氏面上不虞,却又没有即刻发作,只抿着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陆??晚见状,更加确定了这一路不会太平。
嘱咐的话说了许多,时辰也一点一点的过了,陆桁便也不再拖延什么,便叫一群人动身启程。
尚书府门外,三辆楠木马车一字排开,当先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便是给老太太准备的,后面的两辆朱红华盖车,车盖四角上挂着银铃,皆是大气华丽。
除开这些,末尾还吊着一辆马车,存放着一些应当用的物件器皿。
陆??晚见着这些,却是蹙了蹙眉。[.超多好看小说]此去只是接老太太回府,却备置得如此高调,许氏当真是无意还是无知。
“此去以姐姐为主,请姐姐先行。”一道出了府门,袁姨娘却突然转头说了这么一句。
曹氏愣了愣,倒是陆??晚毫不避让,与袁氏道过谢之后便和易妈妈一道将曹氏扶上了中间那辆马车,袁氏与陆秀宁也紧接着入了后面那辆。
怀袖和清瑶等四人自是跟在马车边上行着,启程之时,几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老老实实地跟在两侧。
车内,陆??晚理了理座上的铺就的帛布,让曹氏安稳地坐下后才叫马车起身。
掀起帷裳看了眼尚书府门前还站着的那些人,陆??晚呼了口浊气,覆下手来:“娘,这一路怕是要时刻小心些。”
“怎了?”相对于女儿的小心翼翼,曹氏有些莫名,与易妈妈互望了一眼。这一路都有护卫侍从跟着,而且去莲溪寺一路都行官道,理应出不了什么事才对。
陆??晚摇了摇头,她也说不准,只是小心行事总归没错。
莲溪寺居于江南,离皇城上千里路,照着现在的车速,左不过五六个时辰便到了。现在不过辰时,如此一来,今日戌时便能赶到莲溪寺,这也还好。
算了算时间,陆??晚便松了口气,若是能在入夜前抵达便好,怕就怕中途耽搁误了时辰。
曹氏见着陆??晚一脸严谨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担心,拉过她的手准备宽慰几句。可刚碰到她手背便觉得一阵冰凉,赶忙将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手怎的这么凉?”说着边冲易妈妈道,“好在事先便让人将汤婆子备下了。”
易妈妈会意,从车壁另一侧的小格子里将汤婆子拿了出来,试了试手温这才送到陆??晚手上:“二姑娘素来身子弱,如今舟车劳顿,怕是又得折腾一阵了。”
“无事。”话虽这样说,陆??晚还是好生地将汤婆子抱在手心,敛了敛神色,同曹氏说着些日常的话。
第三辆马车内,袁氏拿帕子抵在鼻翼轻嗅着,而陆秀宁一声不吭地坐在侧首,眼光不知道放在哪里。车内连着伺候的婆子一共三人,却神态各异,不像是一个屋子里出来的。
“姨娘当真打算去招惹兰漪院的那位?”沉默半晌,陆秀宁突然开口问道,语气淡漠,似乎与袁氏不是骨肉母女般。
陆秀宁与陆??晚同岁,只晚出了一月余,排行老三,同后来搬过去的陆嘉宁一起住在琉璃苑,平日里也是个不问世事的。饶是陆嘉宁向来消停不得,但碰上这么个闷罐子样的人物,也不得不歇了气儿。
“老夫人如今变化得如何了?”袁氏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将话头引到了归隐礼佛的乔氏身上。
陆秀宁闻言不再作声,袁姨娘这话她自然是明白的。
若老太太还是如以往一样对曹氏及其儿女疼宠有加,那她们也犯不着为了巴结大夫人而去得罪老夫人,这样得不偿失的事,一向明哲保身的她们可不做。但若是连着老夫人的心思也变了,大夫人这棵大树便可以一靠到底了。
所以,这一路她们还是安分点儿好,等着到了莲溪寺见到了老夫人,一切自然见分晓。
旁边的老妈子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平静的姿态,好似没有生机的木头人一般。
这一伙人打定了主意,便不会有什么动作,一路也都安安分分的,倒教一直小心谨慎的陆??晚有些惊叹。
眼见着时辰过去了,马车毫无障碍地行驶着。
陆??晚刚一掀开帷裳,清瑶见着便凑近了询问道:“二姑娘有什么吩咐?”
摆了摆头,陆??晚探出头来向后望了一眼,想了想便问了句:“后面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清瑶如实回答。这后头坐着的是袁姨娘一行,她们惯来都是安静本分的,能有什么事儿。
“哦。”闷闷地应了一声,陆??晚将帷裳放下,这一路,她总觉得心神不宁。
走的时候她分明见着大夫人笑得不似平常,可这一路似乎太过顺利了,反倒让人心生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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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读者有木有啊,有的话冒个泡撒~~~
虽说以宁是个脸盲症患者,但看着id还是能认人的撒~
036 祖母乔氏
赶在戌时之前到了莲溪寺,陆??晚刚松一口气,却又忧心老太太的态度这边有变,一路上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并非是她疑心多虑,只不过凭着前世的印象,老太太常年待在莲溪寺,心性早已发生了转变,再见时已经是另一番情境了,变得疏离或者说是淡薄了许多,与谁都不甚亲近。若是现在老太太也和当时一样,怕是那些人见风使舵便更要容不下她们了。
心下想着这些,陆??晚和陆秀宁陪着曹氏与袁姨娘拜了佛,说明来意,便被住持师傅迎进了后面已经收拾妥当的院中。
曹氏与袁姨娘住在一个院子里,陆??晚便与陆秀宁各占了东西厢房,丫鬟婆子都住进了两侧的耳房。
取下来的各自物件自是有随行的婢子收拾,曹氏见着天色渐沉,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耽误老太太晚间修禅了,便与袁姨娘商量着一同往老太太住着的修筑园去请安,两个小辈自是随行。
京城来人的消息一早便传来了,也因此曹氏一行往修筑园去的时候,有姑子一路牵引,到了院门口便退了去,将几人交给了早已在院外等候的李妈妈。
“老夫人此时在禅房听静慧师太讲经说法,知几位姨娘今儿过来,命老奴在此守着,几位先随我进屋吧。”
这一处清幽雅静,陆??晚便细细打量了几眼。她们所立之处筑着一道小门,一块简单的木匾上书着“修筑园”三个字,秀雅却不失大气,也不知是出自于何人之手。
陆??晚想,这修禅小筑与其叫“修筑园”还不若命名“秀竹园”,看得出这是寺里给老太太专门寻的一处静谧之地,四处修竹环绕,雅韵别致。这竹林间只闻风声,摒弃了一切嘈杂,中间那座孤零零的小庭院看着反倒显得世俗了许多。
看着前面引路的李妈妈,陆??晚便觉着有些讳莫高深,许是跟着老太太在禅寺修行久了的缘故,她身上也带了些俗世人看不懂的深沉。
几人步入院内,发现院子里头也与外间无异,三三两两也种着翠竹。绕着卵石小径一路行到主屋,却见屋子里陈设极为简易单调,除却一张休憩的木板床,其余的摆设也仅有一张木桌几条板凳,床头处放着一具装集衣物的箱子,再找不出其他的大件儿了。
尤其桌上那盏青灯显得格外清凉。
这……曹氏见着压不住眼中的讶异,朝身边的袁氏望去,见她也是一脸的震惊。若说老太太是带发修行,但好歹是个贵族家的妇人,住所环境不至于凄惨成这个样子。
“老太太这几年便一直住在这里?”袁姨娘讷讷地问了声,像她这样沉得住气的人也不免被老太太的定力所震撼到了,可想而知这环境真的是差到了何种地步!简直比起尚书府丫鬟婆子的住所还要不如。
“这里如何?不好?”几人正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着,却从屋外响起一串脚步声,紧接着便听闻一道苍老却不虚浮的声音,
众人闻声一喜,转过身去准备迎接,果然便见着一名老妈子搀着一身着青灰色僧侣服的老太太往屋子里来了。
曹氏率先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几步走到老太太面前,纳了个万福,便从另一边搀着乔氏走了进来。
“老夫人。”袁氏慢了半步,也只得站在屋子里,看着乔氏走了进来。
“老夫人。”在曹氏走过去的时候,陆??晚便也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陆秀宁前边,等那老妈子搀着乔氏走过来,便顺手将老太太接了过来。
“老夫人。”陆秀宁站在原处,脸上还是没有过多的表情,不甚亲热,也不甚疏离。
“嗯?”乔氏看了眼左右两边搀着自己的人,曹氏她自然是记得的,似乎还是一点都没变。至于自己右手边的小姑娘,乔氏又在袁氏脸上扫了一眼,见她稍有些失意,便有了些了解,这便是景?i孙儿最为爱护的妹妹了罢,倒是与自己走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果真是女大十八变。
不过自己这一离家便是八年有余,该变的都变了吧!
“老夫人若是喜欢幽静,??晚瞧着前边也有些清幽的院子,住在那里好歹让寺里的姑子好些照应。这里的环境虽好,可到底偏僻了些,您为免太不爱惜自个儿了!”扶着乔氏早木板床上坐下,陆??晚蹙眉说道,一言一态显然与在尚书府的时候大有不同。
曹氏见着也不由得惊奇。??晚平日在自己面前也不见得会这样装巧卖乖,这言语里虽是关心,却到底还是将老太太给埋怨了进去,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一时间,竟有些忧心起来。
却不料乔氏先是一愣,想必也是听出了陆??晚话里的意思,却没有当即责怪,反倒笑了笑,托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陆??晚只觉得这双老而精益的眼似乎要将自己看透一般,却也只能不动声色地任老太太瞧着。半晌,才听乔氏开口道:
“??晚倒是长大了不少,也不亏老身此前疼着景?i和你了!”
听着这话,陆??晚眼睛一亮,老太太这话的意思太过表面了,虽语气没那么亲昵,但好歹让她们存了些希望,看来自己这先发制人的一步算是走对了。
“谢老夫人夸赞。”虽是这样,陆??晚嘴上还是得应承一番,于是甜甜地笑了笑,便不再做声。
“行了,你们也都别站着了。”乔氏四下环顾了一眼,朝其余几位扬了扬手,示意她们也都别如此拘礼,几人这才敢在桌前落座。
因着老太太未撒手,陆??晚便在她边上站着,沉静乖巧,神色恭敬从容,倒是让乔氏暗自一阵赞许。
自己走的时候,这府上的几位小姐左不过六七岁,大致也有了些自己的性子。原来的陆??晚胆小且唯唯诺诺,断没有这样落落大方,如今一见真是变化了许多,沉稳了不少,连着那怯弱的性子也改变了不少,也不知是在府上遭了什么事儿才能有这样的改变!
再观曹氏,虽还是温文娴静,但相对于之前来说也是有一番不同的,比如那双眼睛。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从曹氏那双眼睛里边,她能看出一些坚定来。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想来着母女俩的变化,也不是偶然的。
至于袁氏母女,与之前并无异处。只是,有时候太过沉静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乔氏未发话,几人便也都安静地坐着,却不知老太太已经将几人都分析了一遍,让自己心里也存了个大概。
037 暂住佛寺
几人围着木桌同老太太说了些话儿,曹氏寻思着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准备告辞。(.无弹窗广告)
袁氏自也是不便久留,遂一同起了身,临走之际便又问了声:“二姑娘此前的话有理,老夫人不若随着咱们一起搬去前面的客房,那里也是清幽得很,比起这边也安全些。”
哪知乔氏一句话便打发了:“老身于此长居八年有余,若是危险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瞎晃晃?早些回去歇了罢!”
说完便将握着陆??晚的手松开了,悬在半空摆了摆,青灰色的衣袖也跟着晃了晃。
袁氏闻言脸色不佳,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带着陆秀宁同曹氏一齐转身出了门。陆??晚见此冲老太太道了声万安,便也款款而去。
修筑园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热闹,随人散去后又归于沉寂。
“秀芸,你看这几个人,如何?”
待人走后,乔氏见着李妈妈关了门,手中捻着佛珠,抬眼问道。
“曹姨娘心思淡泊,袁姨娘虽面无波澜,内心却有些急功近利。”李妈妈跟随乔氏这么些年,自然知道她想要听的是什么,当下也不避讳,言辞一针见血。
走近桌前将灯芯挑拨得更亮堂了些,李妈妈这才往乔氏身边挪过去,替她铺好床,褪去外面的衣衫,扶着她好生躺了下去。
见着乔氏手上依旧捻着佛珠,便继续道:“至于二姑娘和三姑娘,女娃娃多半随母,两位姑娘与两位姨娘的性子相差无几。倒是二姑娘,小的时候老奴也是见过的,虽那时只五六岁的年纪,但隐约能预见些日后的性子。如今一见,却不想当初怯弱的小娃娃变得现在这般沉稳不失大气。”
“你也看出来了。”将手中的佛珠递给李妈妈,乔氏双手覆在棉被上,敛眸喃喃道。
儿子如今派人来接自己,说着是为自己办六十寿宴,但想来这次自己回去,想要再回来这莲溪寺便也不那么容易了。再说,人老了总想着落叶归根,她自个儿也想着儿孙绕膝,总在这儿与青灯古佛相伴终归不是长远之计。
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后,室内再次沉静了下来。乔氏阖目听着外间竹叶被风轻扫带起的?的声音,心思也渐渐平静下来。
烛火摇曳,半点清冷半点妖娆。
老太太并不急着这几日回京,几人便也只得在寺内暂且安心地住了下来。常年锦衣玉食惯了,如今住进这青灯佛寺,还别有一番风味。
曹氏本也是信佛之人,来了这莲溪寺小住,自然异常虔诚,每日都会去禅堂听佛。乔氏得知,便派了刘妈妈每日过去接应,婆媳俩一道往静慧师太的禅房里听她讲经说法。除却这些交集,曹氏与老太太也无过多的交流。
被袁氏看在眼里,却又暗自忧心了许多,思量着自己到底该如何站队。
这几日,袁氏与陆秀宁关门长谈的次数增多,陆??晚又与陆秀宁一个院子住着,因此每当这个时候,她该避着便避着,左右待在院子里也无聊,便带着清瑶在寺内走走看看,难得的轻松自在。
“也难怪老夫人甘愿长居于此,换做我也不想走了呢。”
这几日,陆??晚倒是将这莲溪寺摸了个熟门熟路,连这靠近后山的小溪涧都让她给寻到了。坐在松林间的小亭里,陆??晚一手托腮,望着立在身侧的清瑶打趣道。
闻言清瑶掩着帕子娇笑道:“二姑娘这话可是在嘘叹红尘了?”
“啧,你个胡言乱语的丫头,真是找打!”陆??晚嗔了她一眼,却没真的起身要对她怎样,照样懒懒地托着腮看着林间的落花流水。
清瑶也知她不过是嘴上说说,处了这么久,她若是还辨不清二姑娘的真实性子,那她这个做奴婢的也当真是太没眼色了,也因此在与陆??晚独处的时候,胆子也愈发的大了起来。
似想到什么,清瑶提溜着晶亮的眼珠道:“二姑娘,您说那十……”
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的脚步声,踩在林间的落叶上尤为醒耳。
清瑶当即便止住了话头,陆??晚也侧着身子朝声源地望去。
只见一身淡绿色襦裙的陆秀宁正朝这边走来,莲步款款,裙摆随着她的步伐上下跌宕着,身边竟是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带着。陆??晚便这样坐着看她走过来,其实陆秀宁长得也不差,该是说,他们陆家的几位姑娘模样生得都不差。
陆秀宁生得比较娇小玲珑的那一种,双眉如柳,鼻子翘挺,脸白如玉,身姿婀娜。她的服饰打扮也和往常一样,只于颈项中挂了一串明玉珠子,算不得华贵,却将她映得粉妆玉琢般。
见陆秀宁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却还是继续走了过来,陆??晚也知她定是刻意来寻自个儿的,惊讶之余又有些许期待了。这段日子,陆秀宁总是被袁姨娘拉着说私房话,虽不能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却好歹能猜出一二来,总不还是那些精打细算的小算盘,左右都是为了谋生存之道。
“二姐姐让人好找!”抬步进入亭子,陆秀宁四下盼顾,待看清了这周围的景致,颇有兴致地道,“这莲溪寺竟还有这样的妙处!”
以往陆秀宁可不会主动与自己搭话。
陆??晚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嗯,三妹妹也觉得这里不错吧?”她若是不直言相告,自己便与她周旋一番,反正近日无聊,打发时间也好,顺便还能多些对这人的了解,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见着陆??晚顺着自己的话头谈起了景致,陆秀宁眼神闪了闪,若不是老夫人的态度太过模棱两可,自己何必来这里与她虚与委蛇。想着袁氏对自己的交待,陆秀宁抿了抿唇,陪着她一起笑着,“二姐姐的性子如今愈发像老夫人了。”
像老夫人?陆??晚重新撑起胳膊,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了陆秀宁一眼,眉眼带笑,敢情是为着老夫人来的,只怕是刚来那日老夫人的态度太让人捉摸不透,才让袁姨娘和陆秀宁忧心忡忡,出此下策吧。
“毕竟老夫人是礼佛之人,心胸之广之深,纵然我刻着模子学了个几分形态,却也得不到精髓。”
说完陆??晚便别过脸去不再看她,目光落在溪涧上,不知想些什么。
038 笼络人心
见着陆??晚言语间的隐晦,陆秀宁蹙了蹙眉。以往她虽与众姐妹往来不甚亲密,却自诩对她们都有一番清晰的了解。
在尚书府后院生活了十几年,她看得出陆霏宁张扬背后的沉敛与狠佞,看得出陆毓宁娇蛮却不甚精明,也看得出陆嘉宁的目光短浅……她能看清许多人,如今却觉得这个一向容易拿捏的二姐姐变得不那么易懂了。
“三妹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忽而,陆??晚的一句话将陆秀宁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头看了眼眼前这明眸皓齿言笑晏晏的女子,陆秀宁怔了怔,是不是她疏忽了什么,或者是眼前这人太会隐藏,才会令自己一时模糊了想法?
“妹妹想着,什么样的礼物才能搏老夫人一笑。”
乔氏寿宴将至,她们在这莲溪寺也待了小段时日,眼瞧着十一月便要过去了,天气愈发清寒了起来,她们也该是要启程回去了。
“老夫人潜心礼佛,心怀慈悲,若能安分守己少让她老人家忧心忧虑便是最好的礼物了。"说着陆??晚便起了身,抚平身上的褶子,朝陆秀宁笑道,“时间也不早了,三妹妹不若一起回去吧。”
“嗯。”将她的话听进心里,陆秀宁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看了眼逐渐暗沉的天色,当即也不推阻,起身跟着陆??晚一道往来时的路走去。
几人回了院落,陆秀宁与陆??晚道过分别后便往自己的西厢房走去。
清瑶随着陆??晚进了东厢房,还不及关上门,便迫不及待地说道:“三姑娘今儿来找您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陆??晚不答反问,进了屋便笑意盈盈地往榻边走去,如今她是越发怕凉了。
南方不似北方,往常一到十一月,屋子里地龙暖被汤婆子是一个都不会少。可如今她们在江南,还是在这清苦的佛寺里头,哪里会有那样齐全的东西备着,因此每日回来她都只想早早地躺下。
“奴婢觉着……这三姑娘似乎是想要示好来着。”见着陆??晚的动作,清瑶赶紧关了门窗,将冷空气都隔绝在了外头,又走上前替她摊开了被衾。
陆??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陆秀宁今儿这一趟的本意却是想要来摸清老夫人的态度的,自己只不过顺势说了三两句“有口无心”的话,既可是劝慰,又可是警示,如何看待,那得看陆秀宁自己了。
她这个三妹妹向来是个心思慎密有主见的,虽与袁姨娘是亲母女,俩人却不太亲近,说得不好听些那便是性情薄凉,但她们有个共通点,那便是一颗求安稳的心。若不然,尚书府十几年的后院之争她们也不会从始至终都表现得那样中庸。
“二姑娘,您别怪奴婢多嘴,”替陆??晚掖好被角,清瑶还是怕她受寒,便又从床头的红木箱子里取了一床新被,好生盖在她身上,嘴上却也没停,“三姑娘自小便是个心思深沉的,您今个儿这样为她指路,她若是领情那自然是好,可她若是受了其他人的好回过头反咬您一口也不是没可能的。”
听着清瑶絮絮叨叨的话,陆??晚弯了弯唇角,如同上一世一样,清瑶对自己始终都是掏心掏肺的。只是前世自己没有能力将她好生护着,让她白白遭了罪孽,这一世就算让自己拼了性命,便也要保她周全,还有那些爱护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她都要一一护着。
不就是机关算尽?如今已躲过那桩不幸的婚姻,以后的路一步步小心的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步步为营,她总会让那些想要害她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慢慢地闭上眼睛,陆??晚将前世今生细细回味了一遍,感叹生死变幻的同时,也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而目前最为重要的,便是在回府之前打好与老夫人的关系。
在这个嫡庶分别的环境里,自己一介庶出,虽有曹家这么一个后台,但娘亲始终是嫁入了陆家的人,总是依靠娘家人容易遭人病垢,所以,在府上找到依靠变得尤为迫切。
呵,她是不是该感谢许氏,让她和娘亲有了和老夫人促进关系的机会!
见着陆??晚已阖上的双目,清瑶抿了抿唇,只道是她太累,便停下手上的活计,轻手轻脚地往外走了去。
“清瑶,将我那手炉送到西厢房去罢,还有衣箱里那件兔绒披肩也一并送过去。”
还未等清瑶打开房门,陆??晚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清瑶一愣,随即又折了回来,一脸不甘愿的样子,二姑娘这是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嘛。
“您将这些玩意儿送去做什么?您自己不也得用着,而且姑娘素来畏寒,若是没个手炉护着,又得冻着,到时候……”
屋外寒风凛冽,虽是江南一带,如今也已冷得让人瑟瑟发抖,以姑娘的身子骨根本抵不住这彻骨的寒意,她倒好,还一心念着别人。
“你且送过去,娘亲那里不还有多余的么?”陆??晚轻啧一声,她就知道这丫头不愿意。先前见着陆秀宁时,看她穿得也不多,手上也有些青紫,想来是冻的。袁姨娘向来清冷,她们母女俩的关系太过让人匪夷所思,想来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多关注。
所谓雪中送炭,正若锦上添花般,左右不过一个暖手的器具,又不是没有多余的。扭头嗔了撇着嘴的清瑶一眼,陆??晚不甚放心地又吩咐了一声:“现在便送过去吧。”
“是!”眼瞧着陆??晚有起身的趋势,清瑶哪还敢逆着她,赶忙应声将那手炉护在怀里,又从顶头的箱子里将那兔绒披肩拿了出来,这才慢慢朝门边挪去。
出门便袭来一股寒气,清瑶拢了拢衣衫,寻思着回府后替姑娘多准备些夹袄,或是些暖和的披肩。若不然,姑娘大发善心将自己屋里的东西都送出去了怎么办!
西厢房内,陆秀宁看着清瑶送过来的手炉,有一瞬间的错愕:“这是二姐姐命你送过来的?”
“是,三姑娘且好生用着吧,可别辜负了二姑娘的一片心意。”清瑶虽是不太情愿,却还是将手炉揣进陆秀宁的手心。可刚一碰到她冰凉的手背清瑶便愣住了,三姑娘的手太冰,穿得也不多,也难怪二姑娘急急忙忙让她立马送过来了。
“这大冷的天儿,您怎么也不多穿戴些,受寒了如何是好!”说着便将搭在臂弯处的披肩往陆秀宁肩上盖去。
任着清瑶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陆秀宁低下头盯着掌心的手炉,鼻尖微微一涩,哑声道:“替我谢过二姐姐!”
听出陆秀宁言语里的哽咽,清瑶倒不好再有所动作了,手上顿了顿,往后退了几步,笑道:“您和咱们二姑娘左右都是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日后两人多说说话便好。”见着陆秀宁点了点头,清瑶抿唇佯咳了一声,“三姑娘先歇着吧,奴婢告退。”
039 同堂而居
清瑶出去了许久,陆秀宁仍旧坐在原处,似老僧入定般。(.好看的小说)
冬青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间推门而入的时候,便见坐在桌边有些呆愣的陆秀宁,皱了皱眉,缓缓挪了过去,轻声问道:“三姑娘可是不舒服?”
突然窜进来的一股冷风教陆秀宁面颊一寒,好在肩颈上有清瑶刚送过来的兔绒披肩护着,手心也有着阵阵暖意。
看着手中的暖炉,陆秀宁勾唇露出一抹笑意,却叫冬青一惊,三姑娘可鲜少露出什么别样的情绪,今儿个是怎么了,一会儿发愣,一会儿却又笑得莫名!
“你去了姨娘处?”再抬头时,陆秀宁敛去面上的神色,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平静模样,只是稍微蹙了蹙眉。
冬青本是自己贴身的丫鬟,虽规矩本分,却并未像清瑶对陆??晚那样维护,两人并不亲近。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她总会往姨娘那边跑。想到袁姨娘与自己的交代,陆秀宁便觉得一阵心烦。
“是。”冬青垂首恭敬地应答着,挑不出错处。
“让你带了什么消息回来?”冷眼看着眼前有些小心翼翼的丫鬟,竟不自觉将她与清瑶做了几番对比,陆秀宁心中愈发不喜。(.)
见着陆秀宁脸上不虞,冬青也不敢随意言语,道:“姨娘只是唤我过去问问姑娘近日的情况,未言其他。”
“嘁,”嗤笑一声,陆秀宁起身转到床榻旁,“怕是教你监督我吧?”分明是母女俩,却连半点亲近都没有,哪像曹姨娘时时刻刻都寻思着如何为二姐姐好,方方面面都顾得周全。反观她和袁姨娘,倒像是临时被绑在一起的两个陌生人一般。
自小,袁氏便对自己不甚亲近,小时候自己虽也哭闹过,但姨娘总是隐忍着表情一副清冷的样子,似乎对谁都是这样。试想,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她如何能感受得到所谓的母女亲情!从小除了规矩便还是规矩,也养成了自己现在这副凡事都漠不关己的冷淡性子。
虽说避开了许多麻烦和事端,却也将她的真性情全都压抑冰封了起来。如今随着曹姨娘来了这莲溪寺,心中那股渴望竟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冬青见着自家姑娘的怪异,心中愈发地疑惑起来。抬眼小心翼翼地朝陆秀宁看去,这才注意到她怀中抱着的暖炉和肩上的披肩,微微一愣,这可不是二姑娘的东西,怎么到了姑娘手里?
再想着陆秀宁今日的怪异之处,冬青便得出个大概,但又念着袁姨娘的交待,便说了句:“姑娘可莫教人拨了耳根子。”
此言一出,陆秀宁抬头便剜了她一眼,怒道:“本姑娘的事也轮得到你个做丫鬟的来嚼舌根了?谁教的你规矩!”
“奴婢不敢!”冬青哪见过一向平静地陆秀宁动过怒,当即便软了腿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脑子有瞬间空白。
“哼,行得端立得正。我眼还没瞎,辨得出好坏来,若你还想要从中挑拨,休要怪我不念主仆恩情!”坐到床沿边,陆秀宁看着跪在地面上的丫鬟,不耐烦道,“起来吧。”
“谢三姑娘。”见她似乎要躺下歇息,冬青想着刚惹她动怒,又不敢过去伺候,站在远处有些手足无措。
“你且出去吧。”
冬青连忙福身,匆匆便往门边退去,正欲转身开门,却听陆秀宁的声音再次传来:“姨娘那里我亲自去说,出去吧。”
“是。”
几个时辰过去,天便完全暗沉了下来,压抑得让人觉得窒息不已。想要深吸一口气,却是一股沁凉的冷空气窜入鼻腔内,刺激得人难受万分。
这样的天气,佛寺里的姑子们出了佛堂也都早早收拾了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整个佛寺,院里院外在外走动的人都极少,颇有些萧瑟的意味。
这厢,曹氏也搀着乔氏正从静慧师太的禅房里出来,易妈妈和李妈妈在两人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天气愈发寒了,若是再不动身,怕是要挨到明春才能暖和些。可若是那样,老夫人的寿宴也该耽搁了。”几人沿着回廊一路走着,迎面的寒风吹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风势凛冽,将曹氏的话语也??涣瞬簧佟?p>“后日便回吧,你们来了也快小半个月了,倒是苦了你们陪我在这里过了几日清苦日子。”迈下台阶,乔氏笑道,言语里欢欣不少。
这段时间,除了听禅悟法,她与曹氏倒是又亲近了不少,袁姨娘也每日晨昏定省,该有的规矩一个不落,两个小辈看着也融洽了不少,这让她这个做长辈的如何不喜。
“天色暗了许多,既然定了后日动身,那这几日老夫人便随着咱们这些做晚辈的一起住着吧。天气湿寒,去往修筑园的路上必定爽滑了不少,来去都得小心谨慎,不若与咱们一起住着,也好有个照应。”前方便是她们住的客厢了,往修筑园去还得些脚程。
“是啊,老夫人便在前院住上几日,您不也是总叨念着几位姑娘吗,正好离得也近,多亲近亲近总归是好的。”李妈妈闻言顺口也说了几句,别看老太太平日里不言,其实她也知道,老太太心里肯定是想着和这些媳妇儿孙儿一起逗乐的。
见着李妈妈也这样说,曹氏心里高兴了不少。李妈妈在老夫人面前是个说得上话的,身份地位自是不低,而且老夫人也乐意听她的,有她这样一说,想必老夫人也不会再婉拒了。
果然,只见乔氏转身噙着笑意看了李妈妈一眼,便道:“老身便遂了你们的意罢!”
曹氏一听,心里自然喜,脸上便笑开了,道:“天色不早,咱们先过去吧,修筑园那边的东西明日去取也可。”
遂一行人欢欢喜喜地进了曹氏和袁氏暂住的禅院,袁氏闻声而出,见着是老太太过来,心中一喜,赶紧便迎了出去:“老夫人!”
“还出来作甚,都快进去吧!”
风声呼啸,众人皆是拢了拢衣衫,呼呼啦啦地往院子里去了。
院外风刃再利,也化不开这一屋的热情浓溢。
檐下灯笼飘舞着,意兴阑珊。屋内烛火通明,笑语欢声一片。
040 回程遇险
接下来的两日,多是三代人围桌而谈,言笑生欢,天气虽严寒了许多,但日子过得顺心如意,老太太也笑颜逐开,面上的平淡如水也化开了不少,添了许多人气。(.无弹窗广告)
袁氏这几日也乖顺了许多,不似往前的冷淡,与曹氏母女也多了些话语,乔氏见着自是欢喜。
陆秀宁与陆??晚也越发亲近了,姐妹俩时常说说话,玩笑几句,比起以前和睦了不少。
陆??晚瞧着袁姨娘这段时间的变化,也知定然是陆秀宁与她说了些什么,心里然放心不少。这一路,她就怕袁姨娘暗中使绊子,若是她们挑刺儿再拿到老太太面前说道,那她和曹氏也讨不了好。
这一日启程,天气却是有些好转,阴沉了许久天幕出现了丝丝天光,虽依旧有些晦暗不明,但相对于前段时间来说要好了许多。
静惠师太率一众莲溪寺的姑子将一行人送至寺门口。
那些当日未曾接待的姑子们,见着门前的三辆马车不由得一阵嘘叹,不愧是京中来的贵人,这马车配置比起她们平日里见的那些门第世家的要高档了不知多少,尤其顶头的那辆翠盖珠缨八宝车最为华贵大气,后头两辆朱红华盖车也不落下风。
乔氏见状,不由得蹙了蹙眉,想来是不喜。就连她身边伺候的李妈妈后刘妈妈也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阵,这样的阵仗很显然太过高调,老夫人礼佛这些年,最看不得的便是如此奢华之物。
陆??晚心道不好,想必许氏也猜到此行老夫人的一些变化,却还安排了这些,偏偏她那好父亲还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可这趟来的是她们几人――两位姨娘和两名尚书府的庶女,并非许氏和她的一双宝贝嫡女,如此奢华之势怕是会遭来老夫人的嫌隙。
沉思片刻,陆??晚走上前去,挽上乔氏的胳膊,柔声道:“父亲和母亲心念着老夫人往年辛劳,这些年却未能在膝下承欢。如今朝政繁忙,父亲抽不开身,母亲掌管府中中馈,也是极尽贤能,此次未能亲自前来,为了聊表愧疚才备了这些,若是老夫人不喜,现在换了便可。”
此一言,既为她们几人脱了干系,也为府上那主事之人说了好话,老夫人若是想怪罪,也怪罪不到她们一行人的头上。
果然,乔氏闻声,紧蹙的眉头才松开了些许。
“阿弥陀佛,老夫人膝下子孙敬孝,是为福气。”静惠师太双手合十,也开口笑道。
陆??晚从未听过静惠师太说禅,现下听着她那沉敛平静的声音,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去。
只见这静惠师太差不多四十左右的年岁,穿着与其他佛寺姑子并无异处,只是周身多了股令人不由自主便沉心静气的平和气息,似有满身的禅语佛音般。
许是感受到陆??晚的目光,静惠师太冲她点头一笑,陆??晚不慌不忙回与一礼,惹得静惠脸上笑意更甚,这个小女娃她倒是喜欢。
“师太言笑了。”乔氏一手转着念珠,一手竖于胸前,说道,“在贵寺叨扰多年,眼下便也该是离去的时候了,承蒙师太和贵寺不嫌,老身在此谢过。”
见着乔氏言谢,其他人自是不敢怠慢。
你来我往的言谢道别后,乔氏在李妈妈和刘妈妈的搀扶下入了马车,其他人正欲各归各位,却听见车内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晚与秀宁与老身共乘一辆吧。”
被点到姓名的两人相视一眼,竟是有些不可置信惊。这段时间老夫人虽对她们关爱了许多,但总归还是看着有些隔阂。陆??晚还好些,陆秀宁简直是受宠若惊。
李妈妈是个明事理的人,走到两人身边笑道:“去吧。”
曹氏和袁氏也是面面相觑,转念一想却也欣慰了起来,冲二人点了点头,陆??晚这才携着陆秀宁上了头辆马车,李妈妈紧跟着也入内伺候着。
袁氏与曹氏便也携了随身的两名婆子奴婢上了后面两辆马车,其余人便裹装随车而行。
木质的车轮碾压着地面,发出一阵阵低沉却又暗哑的倾轧声,让人觉得莫名的烦闷。
许是车内空气太过压抑吧,陆??晚心道。压下心中的异样,陆??晚侧身将帷裳挑起一角,缓缓吐了一口气,见着外间的天气,却觉得透露着一丝怪异。
树冠纹丝不动,整片天空亦是无风无云,瞧着是爽朗,但沉静过了头,反倒更令人焦躁不已。
“怎了?”乔氏抬头,便见右手边上的陆??晚的异常,不由开口问道。
“回老夫人,??晚瞧着今儿这天气似乎有变。”
侧身将挑起的间隙呈现在乔氏眼前,陆??晚敛着眉心,估计会有一场风雨即将来临,可如今入了冬,下暴雨显得太过诡异;若是风雪,似乎又来得早了些。一时间,陆??晚也失了主意。
乔氏借着她间隙朝外探了几眼,见着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但眼下她们已离开莲溪寺有一些时辰了,若是回转实在不可取;可眼下并无村庄屋舍,也借不到落脚的地儿,只能先行着了。
“罢了,叫车夫多注意些,小心驾驶。”乔氏正了正身子,手中的念珠再一次轮转起来。想了想,便又冲两位小辈道,“你俩也且安心吧,这一带并未有隐患。”
见着老太太如此自信的模样,陆??晚反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还是隐约有些担忧。来的时候她们确实一路顺畅,可……等等,陆??晚似想到了什么,刚垂下的头瞬间又抬了起来。
不对,这路不对!
“停车,停车!”不顾乔氏和陆秀宁惊讶的眼光,陆??晚一反往常的沉静,急急朝外催了几声。
马车非但没有如期停下,反倒奔驰得更为极速,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啊!”马车开始加速,陆秀宁身子不稳后背砸在车厢上,疼得她一声惊呼。
随着她这一声惊呼,马车外也开始混乱了起来,随行的婢子惊惶四散,护卫们见着不受控制的马车只能先暂时撤离四周,唯恐伤及周围的人。
乔氏也终于惊觉到事情不对,身子随着马车一阵摇摇晃晃。李妈妈极力稳住身形,从一旁扶住了就近的陆秀宁,乔氏则是一把将陆??晚拉在了身前。
忽然间,车辕上一轻,马蹄声却越发急促了起来,拉车的马儿拖着车厢漫无目的地乱窜着,车内几人皆是老弱妇孺之辈,早已被颠得头晕眼花。
041 不测风云
轰隆!天际一声闷雷传来,惊得马儿更加焦躁。
前一刻陆??晚还在说着唯恐天气有变,这一刻便应验了起来。狂风四起,夹杂着彻骨的寒意将车帘吹得呼呼作响。
车厢内几人被灌进来的寒风迷了眼,皆是以臂挡眼以护周全。
陆??晚眯着眼,摆了摆头,透过衣袖和被风吹起的车帘,她只见到空无一人的车辕和前面蹄声四溅发狂般飞奔的马匹。外面惊叫声四起,细听之下,没有听到后面那两辆马车杂乱的蹄声。
还好,还好。陆??晚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娘亲无事便好。
早在老夫人所乘坐的那辆马车开始不受控制地狂奔时,后面两辆马车驾车的车夫见着势头不对,便适时勒住了缰绳,将马车停在了原处。
即便如此,车内几人还是受不住控制地砸在了车壁上。
易妈妈和怀袖赶紧起身,又将曹氏扶了起来。却见曹氏急急忙忙掀了帘子,见着前面渐行渐远的华贵马车,疾声道:“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时候袁姨娘也由冬青和孙妈妈扶了过来,脸上焦急之色尽显。
“回姨娘,怕是前面的马匹突然发了狂。”曹氏马车上的车夫跳下车辕,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发狂?”两人对视一眼,这事为免太过蹊跷。(.)分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如今却发了狂?再说,为何偏偏是老夫人乘坐的那一辆马车出了事?
“还请两位姨娘先行回马车,这天色怕是有变。”从前面跑过来一人,见着两人匆匆行了一礼。
“到底怎么回事?”曹氏忧心老夫人和自己女儿,怎么会轻易便不管,这人是刚从前面过来的,想来也目睹了事态的突变,自己如何也要弄清楚,一时间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想来是有人做了手脚,那车夫已经趁乱逃了,看样子是有些身手,姨娘还是先回马车吧。已有小队前去追寻老夫人和两位姑娘,还请姨娘珍惜自己的身子。”
曹氏审视了眼前这青衣男子一番,却只见他言辞恳切,不似作假。抬头见着远处那追出去的一小纵队,也只得暂时听他一言,便转头对袁氏道,“容青你也且先回马车吧,免得亏了身子。”
“多谢姐姐体恤。”袁氏虽放心不下,可眼下也别无他法,便带着冬青和孙妈妈忧心忡忡回了自己的马车。
“这附近可有民居屋舍?”待袁氏走后,曹氏又冲先前回话的侍卫问道。
“前行三里便有村落。”侍卫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一应道。
“走吧。”回身钻进车内,曹氏早已一身透凉,易妈妈既是心疼又是担忧,从隔板间取了件小袄给她披上,又替她顺了顺后背。
很快,遗落在此处的一行人再次秩序井然地开始往前行,只是速度较之之前要快了许多。
再观这头,那发狂的马匹带着陆??晚一行狂奔了许久,尽走一些颠簸的路程,眼见车内几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起来。
陆??晚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将乔氏推向陆秀宁和李妈妈身边,自己攀着车壁往外钻去。
“??晚,你做什么?”乔氏大惊。
颠簸之下,马车内许多物什都被摔落得凌乱不堪,车内空间瞬间狭小了许多。
陆??晚却是没有回应乔氏的话,一来她若是开口,怕压抑不住胸腔内早已翻腾不止的异物;二来,她眼下实在是顾不上。
凭借几处支撑,陆??晚艰难地挪到了车辕上,直教身后的乔氏和陆秀宁看得一阵胆战心惊。
“二姐姐,快回来。”这样下去,陆??晚迟早会摔落下去,马车奔驰得这样急,若是摔落下去,那后果陆秀宁不敢想,顿时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狂风肆作,大有不堪停的趋势。陆??晚也顾不得其他,拨了拨脸颊上凌乱的发丝,看清了缰绳所在,却有些为难了。跑了这许久,那原本该由车夫所执的缰绳早已颠到了马匹身下,若想要拿到手上,怕是不那么容易,唯一的办法便是骑上马背制住这疯狂的马儿。
抿了抿唇,陆??晚抬起左手压了压狂跳不已的胸口,深呼一口气便举着手向马背上探去,身子也一点一点往车辕外挪去。
看清陆??晚的动作,乔氏吓得几乎当场晕厥,抱着陆秀宁的手臂不由得紧了几分。李妈妈见状也都吸一口凉气,二姑娘这样做也太大胆了,若是损伤了可怎么得了!
照着当日的印象,陆??晚早在马车不受控制时便推测到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走了一条与来时完全不同的偏僻路径。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弯道,陆??晚心下一狠,竟是攀着车辕想要慢慢站直身子。
眼见着弯道就在眼前,马儿突然间的停顿也给了陆??晚一个缓冲的机会。抓住一瞬即逝的时机,刚支起半个身子的陆??晚猛然往前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抱紧了身下的物体。
“啊!”陆秀宁见着她如此豪迈的举动,惊叫之余便晕了过去。乔氏也止不住翻了翻眼皮,身子颤抖不已。李妈妈这时候简直是手忙脚乱,尽管自己害怕,却还要顾着身边的一老一小,生怕再出什么篓子。
感觉到自己后背上趴了个人,马儿更加狂躁不安起来,撒开四蹄奔跑得比之前更急,它急切地想要甩掉背上的物体。
身下剧烈的震颤,似乎要将她整个五脏六腑都震碎一般,可这也表示,她刚才纵身一跳成功了。带着一丝欣喜,陆??晚咬了咬下唇,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趴在马背上,陆??晚气息有些不稳,一手胡乱抓住一根绳索,另一只手探下马背漫无目的的摸索着。
指尖突然间传来的柔韧感教她心中一喜,陆??晚闭着眼将摸索到的缰绳紧紧拽在手心,上身暗中使劲儿想要坐直身子,可这是套马车的专用马匹,没有上鞍具,那是那么容易坐稳的。努力了好几次,陆??晚皆以失败告终。
轰隆!
还未等她再试一次,天边再次响起一声闷雷,声音之大犹如礼炮在耳边绽放一般,直教她震耳欲聋,一时间耳腔内只剩下嗡鸣。
哗!
见着倾盆而至的暴雨,陆??晚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只能在心中暗道,祸不单行也不过如此了!虽然这个季节突如其来的暴雨有些让人觉得诡异不堪,但陆??晚也只能趴在马背上承受着暴雨的冲刷,双手却依旧紧紧握着缰绳。
好在随着暴雨落下,身下狂躁不堪的马匹此时也逐渐安分了不少,恢复了几分温驯,拉着马车和几人又跑了几里地,速度不快,却足够另受够了折腾的几人再次苦不堪言。
陆??晚意识弥散的那一刻,只瞧见远处似乎奔来另一匹马儿,背上似乎还驮着一个赤红色的身影。
042 受伤医治
全身的灼痛撕裂之感几乎要将她浸没,陆??晚下意识地紧蹙着秀眉,原本秀丽的小脸此刻皱成一团,让人一眼便知她此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晚,??晚。”
“二姐姐!”
耳边是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声,她极力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般。无奈,陆??晚只得缓缓地转了转眼珠,指尖也紧跟着颤了颤。
“醒了,醒了,二姐姐醒了。”察觉到床榻上陆??晚细微的动作,陆秀宁惊喜地站起身来,急切地往床沿边靠拢,身上刚被裹上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抖落在地上也不自知。
乔氏也在屋子里守着,听闻陆秀宁这样一说,便也伸出手,让李妈妈扶自己起来,搀着她往床边走去,脸上尽是期待。
当时在马车上陆??晚如此不要命的做法,她到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好在当时马儿已经平静了许多,又恰逢十三爷路经此地救了??晚一命,而且还好生将她们这一行人安顿在这小村落里头。
想着当时赵子离策马而来,飞身抱下陆??晚时脸上的焦灼神色,乔氏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她毕竟是过来人了,虽说青灯古佛相伴数载,但这点情谊还是看得出来的。[.超多好看小说]更何况,赵子离毫不掩饰的担忧以及此时还在外守着的那份心,教人不往那上面想都难。
“去将十三爷请进来吧!”坐到床沿上,乔氏遂摆了摆手,冲李妈妈吩咐道,那孩子此刻心里正难受着吧,女子名节固然重要,但他好歹也是??晚的救命恩人,让他进来探探也无可厚非。
“老夫人,二姐姐方才分明是要醒了,可现在怎么还不睁眼?”瞧着陆??晚似乎又要沉睡的样子,陆秀宁心似热锅上的蚂蚁,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垂首看了眼双目紧合的陆??晚,一时间,乔氏也不知该如何做了,想了想便道:“秀宁,你去将先前那大夫请来。”想来赵子离也不会这么快让大夫离开,现在应该还在别的屋子里待命呢。
“是!”想也不想,陆秀宁便往外跑去,哪还有半点以往清冷淡漠的模样。
刚开门,便遇上了随李妈妈一同前来的红衣子离,匆匆行了一礼便又准备往别处去。
“若是去请大夫,我已吩咐将人带过来了。”
听着背后这道清凉的嗓音,陆秀宁脚下顿了顿,转身一看,果然看见除了赵子离和李妈妈之外,另还有一青衫布衣拎着药箱年过半百的山羊胡老头儿,愣了愣神便与几人一道又回了屋。[.超多好看小说]
“老夫人。”赵子离进了屋,首先便与乔氏打了招呼,抬头见床上的人睡得似乎不**宁,便将那老头儿一把提上前来,“快替二姑娘看看!”
“是,是。”范理怎敢耽搁,当即便将药箱往桌上一放,见乔氏还在,便道,“还劳老夫人……”
“您且诊着吧,老身看着才放心。”
闻言,范理也不好再说二话,将软垫置放在陆??晚腕部,又在脉上隔了绢布这才开始诊脉。
几人见着这小老儿时不时蹙眉,间或又摇了摇头,实在是担心,想发言相问又怕人家不喜,为医者虽说仁心仁德,却也有些自个儿的规矩。在这穷乡僻壤找到医者已是不易,若是表现不当将人给气走了可划不来,便只得按捺住心里的焦急好生等着。
“啧,这位姑娘气虚体弱之态持续年岁已久,”范理环顾了几人一圈,言语中颇有些不满,小小年纪却被养成了一副破罐子,见着几人眼中的担忧又不似作假,只得好生解释了一番。
乔氏听着,不禁将手中的念珠攥得更紧了些,她就道曹氏和??晚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如今细细一想,应该是受了府上那些人苛待,景?i时常随着他外公舅舅在外奔劳,顾不上曹氏和??晚,这两人应当是为了自保生存才不得已做出些改变来。
如此一想,乔氏竟有些埋怨起自己来,内心生出一股愧疚之感。
赵子离默守在一旁,始终听着范理的言语,眼光渐寒,想来都是尚书府后院那些人不老实。蓦然间,他想到陆霏宁落水当日,陆??晚站在她门口喃喃自语说的那句话,拢在袖间的手兀然握掌成拳。
“冬季寒九,气虚体弱之人易感风寒,姑娘在此前淋了这么一遭雨,再加之颠簸过度,风寒湿客于肌表经络,痰湿气阻于胸膈肺脾,正虚气弱无力祛邪外出,需祛风除寒湿,健脾化痰畅气机,益气扶正助祛邪。除此之外,姑娘这身子还得好生调养,再拖下去怕是要伤了根骨。”
将软垫和绢布收回,范理擦了擦手,转身又从药箱中拿了两副药出来,看了看几人,将药递给守在乔氏身后的李妈妈,道:“老夫这里的两副药,也仅是治气虚之人外感风寒湿症,若想要痊愈,诸位还是早日带姑娘去找官医大夫为好。”
“劳烦老先生了。”乔氏颔了颔首,冲他道谢道。
“这羌活、独活辛温发散,可祛风寒湿邪,为君药;柴胡辛散解肌退热,川芎行血祛风,助君药解表散邪、宣痹止痛,为臣药。”顿了顿,范理继续道,“还需以小量人参益气扶正以助解表,使祛邪不伤正,共为佐药;甘草和中调药,兼助益气;生姜、薄荷发散外邪,也为佐使。”
“老夫言尽于此,至于姑娘脾内损伤之症,咱们这儿寻不到那样的药材,还望老夫人见谅,还是尽早带姑娘回去医治为好。”说完便冲众人拱手告辞。
“多谢先生,先生这边请。”赵子离见状,亲自将范理引了出去。
乔氏见着他的样子似乎是还想问些什么,便也没让李妈妈跟出去送,旋即让她将这两帖药拿去厨房熬药汤,陆秀宁心里着急,说什么也要跟着李妈妈一起去熬药,好歹自己能出一份力,不然干巴巴地等着更是焦心。
乔氏未说什么也允她一道去了,自己则是守在床边,眸光微沉。看来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后院有些人已经等不及想要一揽大权,在府上作威作福了!
043 村落汇合
却说曹氏一行与老夫人脱离之后,顺着这条道路一直前行,先前遇到暴雨阻了去路,行路速度慢了许多,如今雨停了,一行人便也不再耽搁,快马加鞭只想快些找到老夫人和两位姑娘。[.超多好看小说]
随行还有一半的护卫,一路小跑着。
顶头的侍卫长胯下驾着黑马,已经自前方打转了正往回赶,马蹄落在路面的水洼里,渐起一片泥泞。
“曹姨娘,老夫人和两位姑娘就在前面的村落里。”他方才打头去瞧,见着老夫人和两位姑娘乘坐的那辆马车了,就停在村口。不过……他似乎还瞧见别的队伍了,十来人左右,看上去训练有素的样子,不知道是敌是友。
“当真?”听到这话,即便曹氏再淡定也坐不住了,急切地掀开车帘,目光灼灼的看向那侍卫所指的方向。打从老夫人和??晚出事的那会儿,她这心就一直悬着,现在好不容易听到这样儿的好消息,教她还怎么坐得住!
“只是……那片似乎有人把守,目前还不知敌友!”
刚下过雨,空气中夹杂着湿寒之意,侍卫说着话,吐出来的热气清晰可见。
“无事,说不定是好心人救了老夫人她们,先过去看看。”沉默片刻,曹氏皱了皱眉,再次启唇道。眼下她也没有完全的法子,只能凡事往好的方面想,若是老夫人她们都还安好,那便好。(.)
“是!”
那人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命人小心驾驶,一路向着村口进发。
村口有赵子离派人把守着,对外来的情况自是了如指掌。当值的士兵远远见着两辆马车往这边行来,当即便去向赵子离汇报情况。
简陋的农舍堂屋内,赵子离正与范理说完话,还不及送客,便见外头跑进来一名自己的亲卫兵:
“爷,有人来了。”
“可知是谁?”
“两辆马车,随行还有一些侍卫,穿着打扮像是尚……陆家的人。”瞥了一眼还站在赵子离身边的老者,那士兵连忙改了口。
在京都,每一户高宅大院内的侍卫和家丁都是专门配置的,服饰也有所不同,像陆尚书府,侍卫都是着蓝黑色军甲,明眼人一看便知。
“快将人请进来。”
前些日子,京城的气氛便活跃异常,陆府欲给老夫人办寿宴一事闹得满城风雨。而陆府几位姨娘不辞路途辛劳前往莲溪寺迎老夫人回府之事也是人尽皆知,光是那迎归的阵仗就让一些人歆羡不已,赵子离对此自是有所了解。
眼下老夫人与??晚在一起,两位姨娘却落于其后,想到之前的画面,赵子离蹙眉,这中间怕是有什么人在从中作梗。
将范理送走,士兵很快便从外面带了一批人进来,果然是曹氏和袁氏两位姨娘,以及其他的丫鬟随从。赵子离也不与她们客气,将此前发生的事简述了一遍。
言辞虽易,可曹氏听在耳里,却忧在内心,尤其是听到自己女儿受伤昏迷不醒,便再也制不住情绪,急声问道:“还劳烦中山侯告知老夫人和??晚的立身之所!”
“姨娘莫急,本侯这就带二位过去。”示意卫兵在前面领路,一行人匆匆赶往陆??晚落榻的客居。农舍本就不大,客居离堂屋也就几步路的功夫,将人带到房前,赵子离不方便再进,转身道,“老夫人和二姑娘都在这里边,姨娘进去看看吧。”
“多谢中山侯,此次恩德,贱妾没齿不忘!”曹氏看女心切,却也没忘了该有的礼数。
袁氏向来话不多,随着曹氏一道行了礼便进了屋。
“老夫人。”一进门,曹氏和袁氏便瞧见老太太坐在床头拈着念珠,匆匆上前行了礼。
听闻这两道声音,乔氏心上一喜,抬头看了二人半晌,道:“你们无事便好!”说完便叹了口气,又看向榻上之人,如今所有人的相安无事了,只是苦了这孩子。
曹氏刚进门的时候便觉得眼眶涩涩的,如今见着女儿脸上苍白无血色,心中猛然一疼,泪水就像穿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清瑶本就心疼陆??晚,现在见着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当即便和曹氏一个反应了。
袁氏见她俩这样,也只得替曹氏开了口:“二姑娘现在如何了?”
“已有大夫诊过,李妈妈和秀宁如今去煎药了,等会儿??晚醒了便能喝。”乔氏说了一半,却突然顿住了,??晚的情况算不得好,看曹氏如今这副模样,还是不要说全了比较好,免得还未等回府便又倒下去一个,“调养调养便好了。”
“老夫人先去歇着吧,这里妾身照看着便可。”曹氏揩了揩泪,哽咽道。
??晚如今的脸色一看便不像老夫人说得那样轻巧,想来老夫人是怕自己承受不住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如今这样,要继续赶路也是不可能了,也只能等明儿再启程。
乔氏见此也不好劝着,自己这孙女儿受伤昏迷不醒她这个做娘的自是着急,旁人劝也劝不了,还不若随她去了。
起身朝袁氏搭了搭手,在她的搀持下站了起来,走了几步便冲哭得跟泪人儿似的清瑶吩咐:“你且在这里好生照看着姨娘和二姑娘,若是人醒了,便去前头报个信儿。”
“是。”清瑶抹了一把眼泪,泪眼婆娑地冲乔氏和袁氏行了一礼,将两人送出门外后便在床边守着两人。待走近床边见着陆??晚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心里狠狠一揪便又要哭出来。
可看着曹氏默默揩泪的样子,心知她才是最忧心的,若是自己再哭,可非得让曹姨娘更加伤心难过,便生生咬紧牙关将眼泪给逼了回去。又起身给曹氏斟了杯热茶,从老夫人和二姑娘出事,姨娘便一颗心一直吊着。姨娘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若是再哭下去,怕是二姑娘还未醒就要倒了。
吸了吸鼻子,清瑶将茶水递到她跟前,顺带递了方干净的帕子过去,道:“姨娘,就算是为了二姑娘考虑,您也得好好保重自个儿的身子。若不然,等二姑娘醒了,瞧见您憔悴不堪,怕是也要心疼了。”
“嗯。”默默地接过清瑶递过来的帕子,曹氏别过脸兀自整理了一番。
陆??晚受伤一事,当是将所有人的心都吊得高高的,这被赵子离暂时以高价租借下来的农舍内一时间愁云密布。
堂屋内,乔氏听着赵子离的言语,眸光又寒了几许。当真是自己走了这么些年,有些人就猖獗了,果真是好!今儿若不是??晚那拼了命的一举,自己这把老骨头恐怕是再也碍不了他们的眼了吧!
***以宁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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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漫游仙途》]:弱肉强食,前路未卜!作为万年女配一枚,想要漫游仙途,步步仙路?
诸位且戳且慢看~
044 初坦心迹
好在晚间陆??晚醒来,乔氏等人自是捺不住地钻进了她暂时休憩的屋子。
瞧着这么多人都在担心着自己,陆??晚不由得心里一暖。在前世,她可没有这样的优待。哪想重活一世,收获了亲情几许,连带着也获得了某些未知名的关切之情。
在曹氏的殷切目光下,陆??晚皱眉将陆秀宁亲自端过来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喝了个干净。
“来,这儿没有蜜饯蜂糖,二姑娘将就着漱漱口好了。”得知事情始末的袁氏对陆??晚也是另眼相待了,好歹她救了老夫人也救了自己女儿,再怎么不亲近也该知道感激。
“多谢姨娘。”左右屋子里都是自家人,陆??晚便也不扭捏,让清瑶拿了盥盆过来,用袁氏递过来的那杯清茶漱了漱口。
由于刚醒没多会儿,全身的软绵劲尚未褪去,陆??晚便任由曹氏在背后扶着,言语间那股孱弱之势展露无遗:“??晚不孝,让老夫人和姨娘担心了!”
“亏得你还知道让老身担心了,你可曾想过你这一跳会有什么后果!”乔氏本不想开口责备,可一想着陆??晚奋身不顾往前跳的那一瞬,她一颗心便狂跳不已,当时若真出了个什么好歹,她如何与曹氏交代,更如何与曹将军交代!
陆??晚抿了抿唇,并未反驳。那时她也是情势所逼,哪容得到她考虑众多,怕是还未等她想出对策来,那疯狂的马儿早已带着她们不知奔向何处了,说不定至今生死尤未卜。(.)
细思之下,陆??晚突然想到自己在马背上昏迷之时看到的那一抹朱红,张了张嘴,可若仔细想,却又觉得不可能是那人,于是欲言又止。
“??晚知错,下次绝不再犯!”
见着她如此乖顺的模样,乔氏也不便再说什么,说到底是自己忧心,好在孩子已经醒了,便摆了摆手:“醒了便好,今儿便都早些休息。这里离京都也不远了,明儿午时左右再动身吧,??晚的身子还是回府调养比较妥当。心悠你也去休息吧,我让李妈妈和刘妈妈轮流值守着。”
“是。”曹氏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陆??晚一眼,始终担心,却也希望能早日将她身子调好,便也不做辩驳。
“老夫人慢走,姨娘慢走。”换了清瑶在边上守着,陆??晚也自在了些,因不方便下床,便冲长辈们点头行了行礼,目送着一群人出了屋子。看着落于人后的陆秀宁,陆??晚冲她勾唇一笑,前者才慢慢走了出去。
眸光淡扫,却瞥见乔氏等人走后廊边出现的一抹朱红,心中猛然一颤。陆??晚眨了眨眼再次向门边瞧去,却是空无一人。
眸光黯了些许,陆??晚有些失望地抬头冲清瑶道:“你也去歇着吧,外边有李妈妈她们守着,若是有事我会唤她们。”
“……”清瑶蠕了蠕唇,欲言又止,知道拗不过陆??晚,只得作罢。凑近床边将她安置好后,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门右拐了去。
须臾间,房内便再次归于沉寂,陆??晚呼吸清浅,若是不仔细听便很难注意到。
刚往里边翻了翻身,陆??晚的身子陡然顿住,双唇紧抿,假阖的眸子也睁开来,眼中透露着不置信――她方才见到的确实没错!
赵子离就站在床榻不远处,见着她翻身的动作兀然顿住,也知她意识到自己来了,便开口道:“可好些了?”
这一开口,嗓音竟有些沙哑了,不似之前的清润。
“嗯。”感觉到背后之人缓缓靠近,陆??晚更是轻易不敢再动,启唇又不知说什么,只得沉吟一声当做回应。
她是真觉得不敢置信!此时他不是应该身在帝都么,为何也会到了这山野之地,又为何会碰巧救了她们一行?有好多问题,她都没能想明白。
“……醒了便好,醒了便好!”看着她再无动作,赵子离许是怕唐突了她,便也不再靠近。启唇,便是毫无意识的将一句话重复了两遍,言语中的安心和欣慰一探便知。
想着是他策马而来救了自己,陆??晚想了想还是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赵子离以为她要寻东西,上前便将她扶住,眼色不善,道:“你若是要找东西跟我说一声便是,何必自己起身!”
借着赵子离的力道撑起身子,听着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陆??晚只觉得眼眶一涩,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前世她盼了多少回也没盼来那人的一句关切,如今却在他这里听了不止一回。
垂眸将眼中的复杂神色敛去,再抬头时,陆??晚冲他笑了笑:“谢谢。”她是真心感谢他,若说当日在扶香苑时还对他心存芥蒂,如今却是消了她心中的顾虑,只想发自内心地言一句感谢。
未曾料到她要与自己说的是这个,赵子离也是一愣,扶在她肩上的手也忘了收回。他便这样倾身看着她,看着她煞白的小脸上展露的一抹淡笑,看着她眼中的真切。
她不再防备他了!这是赵子离整理出来的第一个信息,足以教他欣喜不已。
惊喜之余,赵子离又担心她身子受不了,便将棉被往上提了提,自己坐在床头从背后环着她。他一向是身随心动,想做如何便做了。倒是陆??晚,再一次与他这样近距离接触,竟有些面颊发烫,显得有些窘迫。
“别动!”见着她不安分,赵子离也知她不自在,便拿着枕头在床头垫了垫,扶着她缓缓靠了过去。他现在想要与她说会儿话,可若是放她躺着,依着他对陆??晚的了解,知她必定会转过身去敷衍一番,还不若这样面对面座谈,他说完话便走。
看他无赖惯了,陆??晚还真不习惯他用如此语气同自己说话,可探得他眼中的不容分说,便抿了抿唇,安安静静地靠在赵子离为自己垫的靠背上,却是半垂着眸子不去看他。
“今日你若是出了差错,可知本侯会如何?”第一次,赵子离对着她用了“本侯”这个称呼,虽不情愿,可这小女人太过倔强,连他都没办法。
闻言,陆??晚扭头看着他,眼神略显疑惑,许是因为他说的话,也许是因为他说话的态度。
“你若是再这样不爱惜自己,本侯……我便提了陆景?i来,正好我那两万精兵营里还缺几个伙夫!”赵子离干脆坐到她前边,直直地盯着她,本来想继续那个称呼,觉着实在别扭便又换回了“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陆??晚瞧着他半晌,眼神由惊疑转变为赤.裸.裸的嫌弃,果然,这人还是只适合赖皮!原本一丝微妙的氛围也被他这话冲淡了几许。
陆??晚眉脚一跳,亏他想得出来,伙夫?大哥好歹被圣上钦命官位,虽说被亲封了王爷和侯的皇子能光明正大招兵买马,但大哥又岂是他一句话便能提过来的!
可赵子离这话的意思她何尝不明白,她现在未及笄,却并不表示她对情事一窍不通,好歹她也活了两世。可……陆??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事来得太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045 乔氏发怒
翌日用过早膳,乔氏便吩咐下去准备继续赶路,好在此处离得京城不远,半日便能抵达,??晚也能少受些苦。
赵子离这段期间也一直与他们一起,乔氏见着他脸上似有若无的黯淡之意,状似不经意地朝陆??晚看了一眼,却见后者苍白的脸面上淡然一片,不起波澜。
昨儿她们走之后,赵子离去探望陆??晚乔氏是知道的,想来他们是说了些什么。可是一时间,乔氏也瞧不准自己这个孙女儿的心意了,罢了,总归是他们小辈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启程后,赵子离率亲卫一路相随,途中倒是未再出现乱子。乔氏本打算抵达尚书府之后好好言谢一番,却不知在进京之后,赵子离便率自己的人暗自隐去。
一阵喧嚣声过后,马车在偌大的空地停下,陆桁与许氏早已领着府内一干人等候着,门口两队侍卫整齐排列,气势颇佳。
见着乔氏出来,陆桁率先迎了出去,许氏一身绛紫正装紧随其后,看得出是刻意装扮了一番,门口的一些人也都是一副喜乐相迎的模样。
“母亲。”陆桁走到乔氏右手边,从刘妈妈手中将乔氏接了过来。
“恭迎母亲回府。”紧随其后的许氏带着身后一众人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迎接老夫人。[.超多好看小说]
谁知,乔氏见着许氏那张带笑的脸,冷嗤一声,并未回应她,倒是转身冲李妈妈吩咐了一声:“快去将苏神医请来,你亲自去。”
声音不大,却足够教等候的一群人听得清楚明白,转瞬间,人人都换上了一副焦灼的模样。陆桁一直搀着乔氏,却瞧不出什么异样,疑惑道:“母亲请苏神医做什么?可是有不舒服?”
“心悠,容青,你们先将??晚送回去,教人好生照看着,舜华请来神医,便让她与心悠一道留在扶香苑罢,不用去前厅了。”交代完这些,乔氏这才扔下一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人,任由陆桁和刘妈妈将自己扶进府内。
可怜许氏等人还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倒是等来了曹氏和袁氏一行人,让她们好不憋屈。可当她们见着被清瑶和易妈妈扶着的一脸病态的陆??晚,不由得一愣,此去半个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病成这幅形容,孱弱得风一吹便摇摇欲坠的模样。
有了乔氏的一番交代,这些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悻悻地收了动作,怀着满腔的疑惑转身入府往前厅去了。
“娘。”众人散去,许氏却还站在原处,有些事她尚未疏通。陆霏宁见着她紧蹙的眉,便走过来唤了一声,如今老夫人已往前厅去了,她们若是到得晚了怕是会让人说闲话。
“进去吧。”眸色沉了沉,许氏抬头看了自己的一对女儿一眼,这才抬步往院内走去。
还未迈入前厅,许氏便感受到了一股压抑之感,厅内一片沉闷,瞬间让她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愈发强烈了起来。深吸了口气,脸上又换上一副浅淡的笑意,许氏这才款款步入中堂。
“祖母。”许氏带着陆霏宁姐妹立于中堂,陆霏宁见着乔氏脸色不虞,赶忙上前行了一礼,礼数周到,态度柔和。陆毓宁自是不甘落于其后,也同乔氏行了礼,那一声“祖母”叫得比自己的亲姐姐要甜腻得多。
乔氏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母亲,儿媳已带人将栖梧院收拾了一番……”
却不想,许氏一番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乔氏一掌狠狠拍在桌面上,连带着刚上上来的茶盏都发出一声轻响,可见力道之大。
屋内之人齐齐一抖,不知老太太为何如此动怒。一时间,满堂的人都垂眸眼观鼻鼻观心,皆是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声。许氏立于堂前,随着那满含怒气的一掌,紧跟着身子一抖,眼神略显惊慌。
“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陆桁见此不由得皱眉,进屋之前老太太便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可这人才刚回府,所有人都才打了个照面,照面会惹得她老人家怒成这样?
思来想去,陆桁便觉得问题出在迎回老太太的路程上。想着曹氏与袁氏之前的表情,以及自己那二女儿的憔悴模样,心念一动:“可是在路上遇到了危险?”
“哼,亏得还有一个明事理的!”对于陆桁,乔氏也不曾给他好脸色。府中大小事虽说是许氏这个当家主母在打理,但若是没有他这个家主的暗许,这些人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了不成?
见着陆桁一声不吭,乔氏心中怒火更盛,那原本捻着念珠的手赫然一顿,抬起手将屋内所有人都指了个遍,最后若有所指地在许氏身上停顿了须臾,放下手指嗤笑一声:“你们真当老身遁入空门不理俗事了,嗯?”
刘妈妈见着老太太气极的模样,不由得忧心,上前替她顺了顺背,又将桌上的茶水递到乔氏跟前。
心里暗叹了一声,老夫人这才刚回来便发了这么大的火,却也不见老爷和夫人说些好话宽慰着,到底人心是肉长的,当初老夫人被气得入住佛寺,一去便是八年有余,若不是这次有二姑娘和两位姨娘好生哄着,怕是老夫人真打算余生与青灯古佛相伴了。
“这些年,尚书大人平步青云了,尚书夫人也扬眉吐气了,怎么,忘了我这把老骨头了?若非容青和心悠一直替你们一个个说着好话,老身便是老死佛寺也不会再回来这销金窝。可怜了??晚,小小年纪却被养成那样一副孱弱之态,尚书府是缺金少银还是没有人了,啊?”
听着乔氏口中念叨的那些人,许氏眼神一冷,果然跟那几个小贱.人脱不了干系。袁氏本事不大胆子却不小,从自己门中出去,却与曹氏那贱.人姐妹相称。还有陆??晚,她竟然不知这小小的庶女还有这等本事,连老太太都与她说好话!
女人都是善妒的,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尚书府后院何止三个女人!
陆霏宁听闻乔氏的一番话,心中顿生不满,陆??晚只不过是庶出,祖母却从小拿她当宝一样宠着,反倒是自己这个嫡孙女儿成了冷门面,一丝半点的好都没讨着!
自小她便被父亲母亲宠着,可就是因为娘亲没能为父亲生出一个儿子来,连带着她们母女三人都受了祖母的冷落,如今更甚!且不说自己是赵王的准王妃了,就是凭着自己在府上的身份也没人敢对她说不是,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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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发生了不好的事,虽然多此一举,但以宁还是想说一句:大家平日里休闲娱乐,千万别玩水!
046 婆媳不和
本来一场欢喜的接风宴最后不欢而散,晚饭时候也是颇为诡异,一顿饭吃得极为沉闷憋屈,可谓是貌合神离、心思各异。
陆??晚带着病,乔氏便免了她的礼数,让她安心在雅风阁养着,又让李妈妈吩咐大厨房做了些药膳过去。曹氏因忧心女儿,匆匆扒了几口饭菜便再也吃不下,乔氏心中明了,便准许了她提前离席去雅风阁照看着。
几番交代下来,除去袁姨娘和陆秀宁,其余人心中歆羡,纷纷嫉妒起曹氏母女来。早知如此,当日不若自动请缨去将老太太请回来,说不定现在受宠的便是自己了。可是到如今,也只有暗自羡慕的份儿了,一边也不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许氏是个精明的,这些女人怎么想她会不知道?当真是墙头草,她掌家的时候这些人便急巴巴地凑上来示好,老夫人一回来便寻思着找一个更强硬的后台了。只是可怜了自己一双女儿,分明是嫡出,在老夫人眼里却连那庶出的陆??晚都不如!
眼角余光落在陆霏宁身上,许氏分明见着她脸上一股不情愿和一丝委屈。这个大女儿向来是骄傲的、光彩夺目的,何时会有这样不甘愿的情绪!都是因为曹心悠,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说到底只是庶出,还不是个贱.种!
心里一时嫉恨,放在桌下的一只手兀自成拳,止不住有些颤抖。(.好看的小说)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今儿老太太回府一事,陆景?i理应是及时相迎的,但却未能在第一时间出现,乔氏虽然不说,但明眼人一眼便见她眼中那股子失落,也知她为何这般,心里对曹氏不禁又是嫉妒又是暗恨了许多。
“孙儿给老夫人请安,孙儿来迟,还望老夫人责罚!”
陆景?i进来的时候,家宴还未散,见着一桌人面色各异,也不往心里去,径自绕过桌席往乔氏跟前走去,连陆桁和许氏都给忽略了去。
“来,快起来,让祖母好好瞧瞧!”念了许久孙子总算出现在自己眼前,乔氏自然欢喜,也忽视了他进来之时未向陆桁和许氏行礼的事,抬起手将陆景?i拉近了些,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
自己走的时候,景?i似乎还只有十来岁,如今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蜕变成如今这样有担当敢作为的大好青年,也欣慰自己并未看错人,早些年对他的疼宠总算也没有白费。
“好,好!”连着说了两个好字,乔氏握着陆景?i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俨然一副欣慰至极的模样。扭头瞧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人,乔氏不甚耐烦地蹙了蹙眉,道:“都散了吧,与其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付我这老骨头,还不如各自回院子里待着,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但倘若有些人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别怪我偏心袒护,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还是不要我挑明了说较好!”
说着便有所指地朝许氏瞥了一眼,这一眼,直教许氏暗自心惊,莫不是老太太发现了什么?可脸上却依然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闻言,一桌人便再也不好继续待下去,纷纷起身告退。许氏掀起嘴角缓缓一笑,也拉着陆霏宁姐妹同乔氏行礼:“瞧着母亲还有话与?i儿说,妾身便不打扰了,母亲记得早些休息。”
“祖母万安!”
乔氏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摆了摆手。见着一群人走远,这才收回目光,转眼却瞧着陆桁还在身边坐着,道:“你是打算随我这把老骨头去扶香苑走走?”
“母亲您这是说得哪儿的话,??晚也是我女儿,去瞧瞧也是理所应当!”起身将乔氏搀起,陆桁笑道。
“哼,如今你倒记得还有这样一个女儿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陆桁一眼,说到底这个男人是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即便乔氏心里对他有些不满,也只会将那些罪归结于他后院的那些女人身上,若不是她们心怀鬼胎暗自挑拨,这尚书府能像现在这样?
不再理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陆桁,乔氏任陆景?i将自己扶着,走在前头便往扶香苑去了,陆桁讨了个没趣,却也只得悻悻地跟在后面。
陆景?i心中却是不喜的,他实在不想这个男人再靠近娘亲和??晚,若是有可能,他倒希望能将娘亲和??晚送到外祖父那边,好歹比在这尚书府自在得多!
他却不知,自己私心的这个想法倒是与自个儿的妹妹不谋而合了。
打从前厅出来,许氏始终阴沉着脸,陆霏宁与陆毓宁一直跟着,也知她心中不愉快,便与她一道回了锦绣园。
“娘,她们只不过靠着一番花言巧语一时间迷惑了祖母,您若是乱了阵脚岂不是正衬了那些人的心思!”刚一进门,陆霏宁便上前挽着许氏的一只胳膊,好生规劝着,经过赵王一事,她的心思倒是深沉了许多,以往嚣张骄纵的性子也沉稳了不少。
见着许氏仍然一副同谁都苦大仇深的模样,陆霏宁便冲一直跟在身后的陆毓宁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也赶忙上前抱住了许氏的另一条胳膊,笑道:“就是,祖母的心思其实那么好拿捏的,想来也是她们在祖母面前说了些讨好的话。您想啊,祖母在莲溪寺待了这么多年,总还是盼着有亲人在身边说说话的,这一次是她们占了先机,可这府上还是得由您来做主,日后与祖母接触的日子多着呢,还怕她们能翻了天不成!”
陆毓宁平日里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却在上次宫宴一事之后安分了许多,又跟着陆霏宁学了几分心思,渐渐的也变得沉稳了几分,如今说起这些话来,倒是让许氏另眼相看了。
许氏一直将心思花在栽培陆霏宁上,只盼着日后能倚仗她,却不想如今这小女儿也成熟了几许,倒是另有一番收获,给了她些惊喜。
仔细一想,女儿说的其实没错,这府中上下的事,始终得由她这个当家主母说了算,即便是老太太回来了,这掌管府中中馈一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老太太只念着眼前的好了,若是自己表现得当,老太太也不能故意拿乔。鸡蛋里挑骨头这样的事儿,想必老太太在佛寺里待了这么久,是不会做的!
047 宴会前奏
日子过得极快,如今老夫人回府已有数日,再过三日便是大寿之时。(.好看的小说)
这段时间,府内倒是安宁,陆??晚也乐得清闲。上次苏易来诊过之后,她这雅风阁里的珍贵药材便是堆成了小山丘,日日吃都还未消一半,还不算上赵子离私下派人送来的补品药膳。
似乎上次分开之后,两人便再也没见过。
这一日,倒是云散天高,加之暖阳相照,倒是难得的好天气,正巧赶上老夫人的寿宴。
“哟,二姑娘这是在想些什么呐?想事啊,还是想人啊?”清瑶出去倒了水,推门进来便看见陆??晚对着桌上的一盅燕窝发愣,不由得打趣道。
这金丝燕盏是十三爷差月影送来的,而且还让月影日夜守着雅风阁,俨然是让他将姑娘当做第二位主子对待。清瑶虽不知晓当日在村落赵子离与陆??晚私聊一事,却也能从赵子离一系列的行动中窥探出浓浓的八卦气息来,看得出那位爷是真的对自家姑娘上了心。
陆??晚闻言嗔了她一句:“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便慢条斯理地舀着燕窝吃了起来,心下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清瑶只是掩着嘴轻笑,在她看来,姑娘这是不好意思了呢!
陆??晚也不管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自己如今是过得**逸了,还是说自己真的动了心,竟快将自己重生的斗志忘得一干二净?
重整了思绪,抬头见清瑶在外屋和里屋间来回穿梭,手中拿了许多刚换下来的脏物,不由得纳闷:“清瑶,今儿什么日子?”
“老夫人寿辰啊!”听着陆??晚这么问,清瑶倒是一副格外吃惊的模样,前院恐怕都吵翻天了,自家姑娘怎么还一点自知都没有,难不成真是想着那人?
“瞎想什么呢!”瞥见她眼中的戏谑,陆??晚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道,“老夫人寿辰你换我屋子里的东西作甚?”
“老夫人吩咐了,将姑娘屋子里的旧物脏物统统换掉,也趁机去去晦气,免得那些人隔三差五便来找茬儿!”清瑶说着便哼了哼鼻子,她老早就看不惯大夫人和大小姐那仗势欺人的模样了,怎么着?如今老夫人一回来还不得夹着尾巴乖乖顺顺地,就得有人来治治她们!
将东西交给院子里的小丫鬟,清瑶干净利索地走了过来:“李妈妈应该快过来了,姑娘若是吃完了,奴婢便给姑娘梳妆打扮一番。”
“不吃了,吃了这么些天,早吃腻了。[.超多好看小说]”将还剩了一半燕窝的白玉碗推了推,陆??晚起身打着帘子朝里屋走去。清瑶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撇了撇嘴,心道姑娘还挺浪费的,便也跟着进了屋。
主仆俩刚忙完没多会儿,李妈妈果然便领着人过来了,身后四五名小丫鬟手上捧着各式物件一溜儿地排在外屋。陆??晚见了眉脚直跳,她只不过是受了些小伤,老夫人送来这么些东西倒教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姑娘别不接,老夫人吩咐老奴过来,就是让老奴督促着。”李妈妈见她这副无奈的样子笑道,转身又冲那些个丫鬟吩咐着,“快去将东西换上。”
陆??晚也不再说什么,看了眼突然间热闹起来的屋子,轻微地蹙了蹙眉。
“二姑娘,丫头们收拾着,难免有些灰尘。如今时辰尚早,老夫人在栖梧院与夫人和几位姨娘说话,二姑娘要不也过去瞧瞧?”
“走吧!”
到了栖梧院,几乎所有人都在了,自己倒是来得算晚的那个。陆??晚看了眼堂上各人的神色,敛眸走到中堂,同各位长辈都行了礼,听着乔氏一声叫唤才起了身。
“怎么不在院里歇着?”乔氏伸了伸手,示意陆??晚道自己身边去。
现在任谁瞧着都知道老夫人对这位二姑娘另眼相待了,甚至将许氏两个嫡出的女儿都比了下去,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说到底,这些人都是捧高踩低的,谁得势便巴结谁,她们虽说嫉妒老夫人对曹氏的优待,但也知道现在去招惹曹氏母女,受罪的只能是她们自己,还不若换一种方式,与曹氏交好。若是能将许氏的主母之位夺了过来那更是好,曹氏后台虽硬,却是个面慈心善软弱可欺的,要不然凭着曹老将军的地位能让她被欺负至此?
“多谢老夫人体恤,??晚身子好了许多,再养着恐怕都要空长出许多闲肉出来了!”陆??晚眉眼一弯,冲乔氏笑道,神色恭敬却又不乏撒娇之意。
陆霏宁本也在厅内,却似乎被有些人忽视了个彻底,听着这话心里直犯堵,似笑非笑道:“二妹妹今儿倒舍得出来了,让众姐妹好生惦记。今儿祖母寿辰,幸而妹妹来了,不然祖母可不高兴了!”
这话倒没什么,乔氏听着也不怪,要今儿真见不着老二,自己怕是真要伤心一阵了。
“姐姐这是哪儿的话,老夫人的寿辰那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只是这寿礼倒教??晚愁苦了好一阵。”原本还带着笑意的清秀脸庞瞬间垮了下来,仿佛真的教这事儿给难住了。
陆霏宁见状,却是扬唇一笑,眉间自信满满。近些日子,陆??晚的雅风阁虽备受关爱,但送过去的都是些滋补的药物和吃食。雅风阁表面上看起来别致清雅,物件也一应俱全,但钱财上却是将将管够,她若是想备礼,怕是要多费些心思!思及此,便朝着许氏递过去一道含笑的眼神,这还多亏了母亲一直以来不动声色的小动作。
“诶,说的这是哪儿的话。老身在莲溪寺清修了这么些年,早将那些俗物置之身外,如今只盼着家睦人和,子孙亲孝了。”
乔氏这话里的意思众人听得明了,却也只是默默地听着,并不做回应。
栖梧院三代同堂,一家子说了不少的话儿,众位姨娘也尽是捡着让老夫人高兴的话说,难免逗得乔氏一阵开怀。陆??晚瞧着许氏母女三人,只觉得有些日子不见,这几人又变得深沉了许多。
巳时的时候,听着前院的小厮来报,大约是问午宴是否可以开始了。乔氏便叫刘妈妈吩咐了下去,屋子里的人也逐一散去,都为着寿辰又准备了一番。
陆??晚抬头看着往外走的人,瞧了一圈,却始终是少了一个人――柳姨娘的女儿,陆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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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个人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难道我注定只能玩单机咩,一起愉快地玩耍不是更好么o(>?<)o
048 旧事重提
敛了敛心思,陆??晚便也同老夫人告辞,毕竟她不好同老夫人一起去寿宴,只得等着晚宴过后才能同众姐妹前往前院。眼下老夫人对自己疼宠,可那些规矩还得守着。
回了雅风阁,屋子里早已焕然一新,倒教她有些不习惯了,进了里屋见着那一方书桌似乎没被动过,便稍微安心了些。
因着老夫人久居莲溪寺,如今一回京便又有许多人想着来攀一层关系,前来贺寿的人不在少数。这一日下来,接待的朝中官员竟超过半数,可比当年丞相府上都热闹了许多。
陆??晚听着清瑶时不时同自己说的那些热闹事儿,有些兴致缺缺。她本不爱凑这些热闹,不过是听着外公和舅舅都过来了,才让清瑶去瞧瞧,哪想这丫头竟带回来这么多零碎的消息。又不想扫了她的兴,陆??晚便也随着她说去了,心里却是寻思着府中的晚宴。
早知许氏为了讨老夫人欢心,特意请了城中有名的戏班子,等晚宴过后便可再热闹一番。然而在此之前,她们这些做晚辈的,自然是要出面献上贺礼的,不知她那些个好姐妹都准备了些什么?尤其是,一直未曾露面的陆嘉宁!
前院喧哗了大半日,到了申时才逐渐安静了些。李妈妈将乔氏扶回栖梧院,见她神色疲惫,道:“老夫人不若先去歇着,晚宴还有些时候呢!”
“罢了,这院子一时半会儿是消停不下来的。(.)”乔氏摆了摆手,后院那些人怕是也要过来了,就任由她们来来回回地折腾吧,索性今日一过便好了。
果然,不出半盏茶的功夫,管家便将那些官员送来的贺礼一一挑选,捡了些精致特别的往栖梧院送了过来,其他的便送往库房了。
看着眼前一应俱全的金银玉器,乔氏按了按眉心,颇为头疼。李妈妈见状也蹙了蹙眉,这京城谁人不知老夫人在莲溪寺清修,如今还送了这么些俗物过来,要来讨好也太过敷衍了!冲管家使了眼色,便叫人又往库房送去了。
“等等。”还未等管家抹完额上的汗珠,乔氏抬手将人止住,指着那一方用红绸子掩盖起来、约有半人高的物件,问道,“这是何物?”
“回老夫人,这是亲家将军府上送来的。”见老太太似乎甚感兴趣,管家咧嘴一笑,道,“是曹老将军和曹将军亲自送来的。”
“揭来看看。”
得到示意,李妈妈上前二话不说将那红绸掀了起来,却原来是一副木雕画儿――“满床笏”。[]管家见状嘴角一抽,曹老爷子送来的时候挺牛气的,还以为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原来是块木头!
乔氏眉脚挑了挑,许是没料到会是这么个东西。站起身朝那画儿走去,细眼一瞧,不由得笑了。她说怎么管家一进门便嗅到一股清香,原来是这个玩意儿。曹老爷子倒是有意思,拿了上好的沉香木雕了这幅画儿,到底是特别!
“曹老将军送来这东西倒真是有意思。”见着乔氏脸上的满意之色,李妈妈也笑了笑,这满床笏也是有由头的。
据说是历史上一个将军贺寿,贺寿的晚辈皆是朝中高官,手上持有笏板,拜寿时便将那笏板摆放在床头。此后有人将“满床笏”做了画儿,流传了下来,借这一典故来借喻家中福禄昌盛,富贵寿考。
“便摆在屋子里头吧。”转身落了座,乔氏脸上笑意未散,虽说陆府上下男丁不多,但如今儿子仕途青云,孙儿也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倒是让她欣慰,亲家将军府上送来这东西倒是合她的心意。再者沉香益神,想来曹家也是费了心思。
管家见老太太不再看其他,便带人将东西又抬了出去。
这人才走没多会儿,许氏便带着几房姨娘和儿女往栖梧院来了。
众人寒暄了几句,旁的话也没多说,许氏便带头送了寿礼,一套《般若经》,倒是得了老太太的欢喜,毕竟老太太礼佛多年,投其所好总是没错。
陆??晚随着曹氏坐在老夫人左下首,正与许氏母女相对。
几房姨娘的贺礼相对于许氏的而言略显逊色,大都与那些奉承的官员备置的礼品差不多,乔氏面上不动声色,命刘妈妈一一收了。
抬头看了一眼堂上众人,乔氏忽而皱了皱眉,疑问道:“怎么不见柳氏?”
也不怪老夫人不知,柳氏偷窃一事本该送官处置,但陆桁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便只罚了她禁闭祠堂,老太太回来之后,栖梧院每日都满满当当的,也不会有人主动去触那个霉头,对着柳氏一事绝口不提。而柳氏之女陆嘉宁也未曾露面,这俩人就像是从整座尚书府消失了一般,偏偏还无人去管。
乔氏这话疑问出口,堂下众人皆是低垂着头,这事儿若不是指到她们头上,那便装死吧!
果然,见着众人神色不一,似乎极为避讳,乔氏更加不解,转头看向右手边的许氏。
“回老夫人,妹妹因犯了过错如今还在祠堂思过。”见乔氏看过来,许氏也知瞒不住,几句话便解释了,却未曾明言究竟所犯何事。
“什么时候的事?”看这些人的样子,似乎是有些时日了,自己回来许久竟未有人汇报。
“在两位妹妹前去迎接老夫人之前。”
乔氏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索性让许氏一次说了个明白。说完话,许氏掀起眼皮偷偷瞥了乔氏一眼,果然见老太太一副气极的模样:“岂有此理,我堂堂陆家怎能养如此心思龌蹉之人!”
听着老太太的话,似乎是要将柳氏大办。曹氏有些于心不忍,但一想着当时那人是奔着诬陷自己女儿去的,便也狠下心来。陆??晚自然也是不会去向老夫人求情,柳姨娘向来是个以怨报德的,真为她求了情也从她那里讨不了半点好,说不定还会回过头来反咬自己一口。
“祖母,今儿是您寿辰,可莫要为这些事气了身子。”陆霏宁起身,走到乔氏身边替她顺了顺气儿,一副温婉的模样。
乔氏也只是冷哼一声,显然还在气着。但正如陆霏宁所言,今日本是喜庆的日子,莫要沾了晦气。叹了口气后,乔氏摆了摆手:“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但,如今你们也得涨些教训,别成天闹得院子里不得安生!”
屋子里的人哪敢辩驳,皆是低声应是。
049 暗中较劲
短暂的异样后,厅内又恢复了原先的平和,该送礼的送礼,该说话的说话。[]
曹氏所送之物太过平实,惹得许氏和其他几位姨娘嗤笑不已。还以为她那雕刻精致的檀木盒子里会是什么好东西,原不过两个一般模样的容嗅。
曹氏并不理会众人的眼光,仔细与乔氏说着:“听闻老夫人睡得不安稳,大少爷回来时带了些许麦麸草,前些日子苏神医来府上替二姑娘诊治,便与他请教了一番,婢妾便提炼了些,加了几味香料,做了这荷包容嗅。老夫人白日里头佩戴这绿色的可提神醒脑,夜里将这紫色的放在枕下,安神益眠。”
“倒是你有心了!”乔氏笑意盈盈地示意李妈妈将那盒子收好,拍了拍曹氏的手,教之前取笑的那些人一个个都白了脸。
“曹姨娘可真是贴心,如此一来,霏儿这礼倒是上不得台面了!”话虽这样说,陆霏宁却示意自己的贴身丫鬟将东西递了过来。
曹氏见状笑了笑,颔了颔首便退到了一边。
此前大小姐便与二姑娘暗中较劲了一番,如今呈上的贺礼,倒教人翘首以待,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陆霏宁身上。
陆??晚也是极其期待,眼中闪着趣味也朝陆霏宁看去。今儿陆霏宁显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不似自己重获新生见她第一面时的高调精致,反倒容颜朴素淡雅了许多,想必也是考虑到老夫人礼佛已久,凡事都不主张太过高调铺张。如此一来,她倒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陆霏宁所备之礼也为让众人久等,铺开便是一副百子千孙的刺绣。许氏娘家是江南的书香门第,水乡风韵,刺绣一活儿自然是不在话下。陆霏宁自小便由许氏亲自教导,这一手的刺绣功夫也得到了极好的传承,画面上的小人儿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让人见着自叹不如!
乔氏自然欢喜,这些天她所强调的无一不是家睦人和,以这“百子千孙”图暗喻家庭兴旺、子孙和睦倒也是相得益彰。
“霏儿这刺绣倒真是合乎我意,舜华,明儿便着人将这副画儿裱了!”
李妈妈赶紧应是,也是为乔氏而高兴。伸手从陆霏宁手中将刺绣接了过来,却见陆霏宁松手之际指尖一缩,忙道:“大小姐怎了?”
“哦,无事!”陆霏宁讪笑一声便赶忙将手拢入衣袖,藏到了背后。
“怎么了?”瞧着她这一贯不自然的动作,乔氏有些不放心,平日里虽待她严苛了些,但好歹是自己嫡孙女儿,怎会不忧心!见她还一味躲闪,更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不由得面上一肃,迫着陆霏宁将手伸了出来。
乔氏虽到花甲之年,但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将陆霏宁的手牵过来后,见着她指头有些红肿,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如今虽已入冬,但每个院子里所备的物件一应俱全,更别说她这个大小姐的屋子里头,若说是冻的很显然不像!想着方才那方刺绣,乔氏心中顿时有些了然,眼神却是责备的:“这些事交给下人便是,怎么还让你亲自动手了?”
刚才那给陆霏宁递东西的婢女一听这话,噗通一声便跪倒乔氏跟前:“老夫人恕罪,是奴婢的错,奴婢应该劝着大小姐的……”
“祖母,您也别怪她,是霏儿执意不让她们帮的。”陆霏宁撇开以往的高傲,小声喃喃了几句,“霏儿想着,这样绣出来的图才更有诚意,不然便不灵了。”
“也难得你与下人如此亲近!”听了这话,乔氏显然很是受用,拍了拍陆霏宁的手背,看向跪在跟前的小丫鬟,话锋一转,“但这丫头未能护你周全,应罚,日后便在你院子里做个扫洒。”
“谢祖母。”陆霏宁笑了笑,子苓是自己贴身的丫鬟,也是她难得信任的人,好歹只是罚她在院子里做个扫洒的丫头,日后再提回来便是了。
“谢老夫人。”子苓忙应声称谢。
陆??晚见着这主仆俩上演的一出好戏,面上倒无多大的波澜,倒是那些姨娘们,之前见着老夫人疼宠二姑娘,如今眼见着大小姐慢慢拉回些宠爱,自然又是一番幸灾乐祸。
陆毓宁见状,心里有些不爽,姐姐不仅得父亲母亲的宠,得了皇上钦赐的姻缘,如今老夫人回来了又不遗余力地要争抢老夫人的疼爱。到底她也是个嫡出的,却样样都比不得她这个姐姐!可想着自己准备的东西确实不如陆霏宁这样尽心,也只得悻悻地。
“到底是大姐姐有心!”陆??晚适时起身,朝乔氏纳了个万福。
厅内的人见两人站在一起,索性摆正身子要等着看好戏了。陆霏宁与陆??晚倒是头一次默契了一回,皆是妆容素雅。不同的是,二姑娘素来如此,大小姐却似乎是刻意装扮了的,其心思各人心照不宣。
“??晚没有姐姐那份巧心思,方才那刺绣看着真是叫人惊艳,若是日后讨教,还望大姐姐不吝赐教!”起身缓缓看向陆霏宁,陆??晚笑了笑,转身又朝乔氏道,“??晚平日里也只会信笔涂鸦,还望老夫人莫要嫌弃??晚字丑的好!”
言罢便从清瑶手中将一本册子拿了过来,轻巧地递给乔氏。
陆霏宁瞥了一眼,只见那册子上写着《金刚经》,字体清秀俊逸,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眼中除了惊讶,更多的便是疑惑。早便察觉这妹妹有所不同了,如今越发觉得如此。她见过陆??晚的字,不说不堪入目这么难听,但绝对不似现在这般清雅。
如今不但性子变了,连着这些才能也再不藏拙了,到底是隐藏太深!思虑间,陆霏宁对着陆??晚的防备又深了几许。
“这是……你拓的孤本?”乔氏仔仔细细翻看了几页,越看越惊艳。这《金刚经》早年便已失传,能找出些个残缺不全的本子已是难事,不想自己这孙女儿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将它拓了个齐全!
“闲来无事便收集了些,最后竟拼凑了一本,老夫人不嫌弃便好!”陆??晚笑了笑,说得好似不经意般。但这话听在外人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了。刚见着老夫人心疼陆霏宁时的幸灾乐祸瞬间偃旗息鼓,看向曹氏的眼神大有不同。
050 不可救药
好在其他人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晚辈们送完贺礼,栖梧院内又是一片笑语欢声。
一屋子的人又说了一会话,索性晚宴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太过拘谨。下人来传宴的时候,乔氏便携着这一屋子的女人往前院去了。因着还有一些男客在,女人们便在偏厅被另设了宴席,贵夫人们一桌,小姐姑娘们自成一桌。
屋子里众人言笑晏晏,却未曾想外头竟来了贵客。
听着大门处传来的一道尖细声音:“太子殿下到,赵王到,中山侯到。”
乔氏一愣,怎么连太子殿下和赵王也惊动了?却也不做停留,当下携着众人朝外走去。陆桁走过来将乔氏扶着,与一众人赶到府门前跪迎,心里也是惊异。
“老身不知太子殿下、赵王和中山侯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乔氏在陆桁和许氏的搀扶下领头跪着。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赵王,中山侯。”
看着府门前跪着的一大波人,赵子彦侧身瞥了眼身后的两位弟弟,这才笑道:“老夫人快请起,今日是老夫人寿辰,本宫只是作为晚辈来贺礼,何来怪罪一说。陆大人和各位夫人也都快起吧。”说罢上前虚扶了一把,陆桁与许氏相视一眼起身将乔氏搀了起来。
“晚宴将将开始,殿下若是不弃,便一同入席吧。”乔氏侧了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子彦三兄弟本就是打着主意过来的,当下也不推拒,在一干人等的簇拥下向院内走去。
在几人经过的时候,陆??晚能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却始终低垂着头装作不知,随着女流之众一路走着。
来了这几个尊贵的人,自然要另添席座,陆桁忙吩咐下去让人准备着。曹烈与曹方铭父子站在几人身后相视一眼,到底也猜不透这三人打的什么主意。
“陆大人不必如此麻烦,咱们哥仨是以晚辈的身份来与老夫人贺寿来的,陆大人无需将我们高高供着。”赵子离也就是一袭朱红,说话的语气也未曾改变,唯一不同的便是手中少了那柄从未离身的白玉骨扇。
如此安排下来,女眷还是在里屋偏厅就坐,陆桁与曹老将军等人便被迫与三位皇子同桌,乔氏作为今天的主角,自然是要出面……一顿饭下来,气氛诡异非常。
按照正常的安排,晚宴之后许氏安排了戏文的,如今来了这几位人物,倒有些为难了,便看向乔氏:“母亲,这戏文还……”
本来声音不大,但偏偏有耳尖的。赵子离习惯性地将手探向腰间,却没摸到那柄扇子,便抬手悻悻地摸了摸鼻尖,道:“大哥和六哥都是爱看戏的,夫人既然安排了戏文,撤了岂不可惜!”
陆??晚闻声瞥了他一眼,这男人又打的什么主意?同样关注于赵子离的,还有一个从始至终都想着扑倒他的陆毓宁,这样一看,竟发现赵子离时不时拿余光看向陆??晚。(.)想着当日在芳菲苑出的糗,陆毓宁恨恨地绞着手中的帕子,不满地哼了哼鼻子。
“有本事就将人抢过来,在这里发什么气!”听着耳边的一道声音,陆毓宁猛然一惊,抬头却发现陆霏宁正盯着陆??晚的方向,刚才那话却正是她嘴里说出来的。
难道……似乎被自己的想法惊到,陆毓宁甩了甩头,懦懦地往赵子钰方向看了一眼,再看向陆霏宁时眼神有些迷惑。
戏台便搭在后面的小花园,众人走了小段路程便到了。
老夫人、陆桁与许氏自是陪同三位皇子坐在前排,接下来是余下的宾客。在另一侧便是府中的女眷,随着落座,陆毓宁将心中的想法暂时压了下去,强打起精神看向戏台。
来来去去演的便也是那些看了千万遍的,赵氏三兄弟难免觉得无趣,但依然面上带笑,显得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陆??晚一抬眼便能看见那半眯着眼、指尖时不时轻敲着桌面的某人,不免觉得好笑,分明就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还真是难为他了!
却突然间从主位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众人皆是一惊,紧挨着乔氏坐着的许氏也是被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着戏台上又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突发的状况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原来戏台上正唱曲儿的花旦被老夫人的动作一吓,竟是忘了动作,险些被后面的花枪刺中,好在花枪及时偏转了方向,而那手执花枪的花脸很显然也被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吓得不轻。
一时间,台上台下逐渐混乱了起来。
未等台下诸人猜到老夫人为何发怒,便见乔氏一掌拍在手边的几案上,霍然起身,指着那跌在戏台上的花旦道:“还不快滚下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由此一指,许氏等人也朝戏台上看去,这一看竟是齐齐一愣――这不是五姑娘吗?虽为柳姨娘所出是个庶出,但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戏子,就说这段时间都没见着,原来是混入了戏班子?
陆??晚有些诧异,倒不怪老夫人眼睛太利,实在是陆嘉宁胆子太大,那原本该有的花旦妆容显然没有尽心画完,她本身的轮廓还在,那眉眼与柳姨娘极为相似,老夫人认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竟选择上了戏台?这可不像陆嘉宁会干的事!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五姑娘送回去!”许氏扫了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急急忙忙朝身后还未回过神来的丫鬟婆子们吼道。
“哦……是,是!”也不管到底是陪着哪位姨娘来的,许氏话一出口,便有不少丫鬟们上前,唯恐落下一步被罚。
陆??晚却是嗤笑了一声,老夫人尚且还给陆嘉宁留了面子,但许氏情急之下这样一斥,便是彻底叫陆嘉宁抬不起头来了。原本那些外人还不知台上之人谁,许氏这样明眼指出,分明是将陆嘉宁往死路上逼!
就连乔氏也疑惑地盯了许氏一眼,她这有口无心的一句话,想叫人不多想都难!
陆嘉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暗自筹备了许久,就指望着在老夫人的寿宴上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局!直到那些人上台想要来抓住自己的时候,才想起来反抗:“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嘉宁只是想给老夫人一个惊喜,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了这样的事啊,老夫人!”
赵子彦挑了挑眉,倒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真是应了老十三那句话――他确实爱看戏,尤其是兵部尚书陆大人家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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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些头晕耳鸣、犯恶心的小症状,四肢乏力的,莫不是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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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一波又起
惊喜?乔氏冷着脸看着被两名精壮的婆子扣住仍苦苦挣扎的陆嘉宁,当真是让她又惊又喜,哼!转眼看向许氏,这便是她不在的几年,许氏作为当家主母对晚辈该有的教导?
被乔氏这样一盯,许氏心上一惊。老太太那眼神太过冰冷,自己如今的印象在老夫人那里已经不太好了,这戏文本是她一手安排下来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让她如何推脱?似淬了毒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射向陆嘉宁,直教她身心俱凉,下意识便停止了挣扎。
乔氏好歹是个阅历极深的人,转身换上一副笑意,带着万分的歉意,对以赵子彦为首三人说道:“府上出了这等事,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咳嗯。”本还想继续看戏的赵子彦掩唇佯咳了一声,老夫人都这样说了,意思再明显不过。敛了敛神色,将手负到背后:“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叨扰了,下次还当登门拜访,这点小心意,还望老夫人笑纳。”
说罢,身后一名宫人赶紧捧着一方一尺半长的锦盒呈了上来。赵子钰与赵子离随后也将早已备好的贺礼送了上来,乔氏自然不好推脱,道谢了几句。
三人理了理锦袍,有些悻悻地。
“老夫人,老夫人!”
猛然出现的另一道声音让三人似乎见到了曙光般,齐齐顿住了本已迈出去的脚步,心照不宣地向声源地望去。
陆??晚此时也不知是不是应该感叹一下,今日真的是惊喜颇多!这声音她如何不认得,只是,原本该在祠堂思过的柳姨娘是如何逃过院内侍卫的眼睛,辗转到了这小花园的?
其余人也纷纷朝花园入口的垂花拱门看去,果然见柳姨娘发疯一样跑了过来,不由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这回轮到陆桁诧异了,祠堂外室他亲布的侍卫相守,这柳翘儿是如何逃出来的?
曹烈与曹方铭站在几人身后,也掩不住眼中浓浓的趣味,今儿往亲家府上走的这一遭,倒真是收获良多!看了眼淡定不复的陆桁,曹方铭眼中的鄙视更甚,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妹夫,如今连自家后院都管不好,还让人在这样的场合里当中出丑,真不知他会如何收场!
陆景?i不着痕迹地往曹氏和陆??晚身边靠去,这柳姨娘向来对他们母子三人心存敌意,她能想尽办法逃脱,想必不是出来闹事这么简单!
“怎么回事不是该问问你吗?”乔氏今儿当真是被气得不轻,原本好好的日子却接二连三闹出这样的岔子,当下便也不给陆桁好脸色了,回来这些日子,自己这儿子真是越来越让自己失望!
“我……”陆桁本想辩驳几句,但看着在场还有那么多双眼睛,也只得暗自咬了咬牙,冲戏台周围围守的侍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说完又同赵子彦几人道:“让殿下见笑了。此处不宜久留,还请诸位移步前厅!”
这兄弟三人既然留了下来,想必一时半会儿是不愿走的,陆桁便将一干人等都转移到了前院。才刚落座,便有侍卫押着柳氏和陆嘉宁进来了。
见着满堂的人物,俨然有种当堂会审的气势,柳氏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一点勇气瞬间浇灭了几许,若是只有老爷老夫人在,她还不至于怕成这样。(.无弹窗广告)只是,如今这堂上不只有这些人,连当今太子殿下也在,赵王和中山侯也一个不落,连素来与老爷不太亲厚的曹老将军父子也在,这……
“老爷,后……”管家本是去打发了戏班子,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祠堂守护的侍卫来报,如今人还在外边候着。但他哪知一进来会是这种气势,主位上的人早换做了太子殿下而非自家老爷,陆管家攥着衣袖揩了揩额上的冷汗,转头看向右下首首座上的陆桁,咂了咂嘴。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出了什么事?”事情愈发不可收拾了,陆桁也没了耐性,眉眼一横,问道。
“后,后院祠堂,出,出事了!”陆管家时不时抬眼看向自家老爷,又小心翼翼地瞥了几眼堂上几位身份都不低的围观者,心里越来越虚。
见着陆桁脸色越来越差,管家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跑到门口挥了挥手将那护卫催了进来。
好在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不至于被这几人吓破了胆,便一五一十将柳氏逃脱的前因后果都陈述了一遍。原来是有人调虎离山,使计将祠堂门口的侍卫都引到了别处,然后趁机放了柳氏。
陆??晚转眸看了眼依然着戏子装的陆嘉宁,她倒还有些小聪明。不过,那引开侍卫的人应当是她顶替的那个伶人吧,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年除了陆霏宁姐妹,就属陆嘉宁从自己屋子里搜刮的东西最多了。
“老爷,老爷,婢妾有话要说。”被人押着跪在堂前,猛然吸入一口凉气,柳氏瞬间觉得头脑清醒了些许,忽略掉其他人冲陆桁道,眼角余光却有意无意扫向陆??晚。
赵子离至始至终都没说什么话,歪着身子靠在八仙椅扶手上,一手撑着额,见着柳氏的小动作不由得留了些心眼。柳氏被罚当日他可谓是纵观全程的,想来是她心里记恨!
“说!”她最好能祈祷自己说出什么好话来,否则,将母亲的寿辰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便可不是关关祠堂如此简单了!
“老爷,您可记得当日搜查一事?”摆了摆手企图挣脱两名侍卫的压制,柳氏有很恨恨地道。
“记得,人证物证俱在,还是我污蔑你了不成?”陆桁本不想提及此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有这么多双外人的眼盯着,更有赵王在场,这让他好不容易保存起来的印象全毁了。
“据五姑娘所言,当日她在雅风阁见到一名陌生男子。当时可是酉时时分,不知道在二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院子里出现了陌生男人,这算怎么一回事?”
柳翘儿这话一出,那些原想看热闹的女人们皆是面面相觑。柳氏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指责二姑娘不顾廉耻,不遵礼教啊!可是,她们当日并未见着柳氏所说的陌生男子啊!
“休得胡言乱语!”许氏一听,面上一肃,可心里却有些诧异,这中间还有这样一回事?
闻言,陆??晚嗤笑一声,原来柳氏打算在这件事上将自己击垮呢,陆嘉宁也是有心了,难为她还记得月影一事!挑眉看向座上漫不经心的赵子离,正撞上后者递过来的眼神。
见着她眼中的挑衅之意,赵子离好笑地摸了摸鼻尖,敢情自己还是好心办了坏事。目光陡然一转,看向了堂下跪着的两人,不过,既然敢拿??晚来说事,胆子倒是不小!
“柳姨娘请慎言!”还未等老夫人有所动作,陆景?i便剔了柳氏和陆嘉宁一眼,起身立于堂前,恭恭敬敬地同老夫人道,“回老夫人,五妹口中所谓的陌生男人,不过是孙儿遣去守护扶香苑的侍卫,人是我带回来的,莫说是柳姨娘和五妹不认得,就连父亲也不见得能认识。”
话音才落,陆??晚便是一愣,月影分明是赵子离的人,大哥这样说会不会……
赵子离也有些诧异,但想着月影与自己说过的话,便没了疑惑,想来陆景?i是误会了。不过……思及此,那双原本半眯的眸子倏尔看向院外某处,枝叶轻晃。
“你……你胡说,你是陆??晚的亲大哥,当然是替她说话!”陆嘉宁不依,可堂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早已被列入犯了过错的一列,估计再多说些什么也是白费工夫,还不如……似想到什么,陆嘉宁眼前一亮,“你敢让他出来对质么?”
“那五妹可得看仔细了!”陆景?i说着便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同堂外一名护卫吩咐了几句,说完便见那护卫拱手称是,穿过回廊朝中院跑去。
陆??晚张了张嘴,却在瞥见赵子离勾起的唇角时,蹙了蹙眉便将话吞了回去。
倒是陆嘉宁,在见着陆景?i如此成竹在胸的模样后不由得担心起来,难不成真的是他安排的护卫?
052 流言蜚语
陆??晚始终垂着眸子,教人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直到月影被领进来,她这才抬头看了来人一眼,果然……不用再看,也知某个男人此时正暗自得意着。
进屋前率先与陆景?i打了招呼,看上去十分熟稔的样子,月影这才上前同座上的人一一行了礼,之后便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沉默冷静得像个木头人一般。
陆景?i上前,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转身之时扫了陆??晚一眼,重新步回堂中,朝陆嘉宁道:“五妹且看仔细些,当日你所见是不是这人?”
陆嘉宁如何还说得出话来,在陆景?i毫不避讳地派人去请人的时候,她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堂前立着的黑衣月影,陆嘉宁抖了抖,那日她可是清楚感受到这人一身的冰寒之意的。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陆桁简直要被柳氏母女俩气死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没长脑子吗?事情尚未弄清楚便胡乱指证!
“不是,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他们事先串通好的,一定是!”事到如今,陆嘉宁也顾不得许多了,挣扎几下便要站起来。她知道,今日若是翻不得身,那她和柳氏就永远别想再过上好日子了!
“胡闹!”乔氏是见着还有其他人在,才隐忍了许久未曾发作,如今见陆嘉宁如此冥顽不灵,一时气急,一掌撑在桌面上,起身的时候身子竟有些摇晃。
“老夫人!”李妈妈见状一惊,赶紧上前扶着。
随着这一动作,厅内许多人都将一颗心吊了起来。陆??晚与曹氏离得偏远,未能及时在身边照顾着,但看着李妈妈和刘妈妈两人一个扶着,一个替老夫人顺着气儿,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许氏等人也是一惊,生怕这个时候老太太出个好歹来,就连赵子彦三兄弟也被吓得不轻!
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人要保着柳氏与陆嘉宁也是不能了,更何况,这两人根本是行事不经大脑、孤立无援。陆桁不耐地摆了摆手,吩咐守卫先将两人带下去,一并关入祠堂。
老夫人的寿宴告了一段落,各自散去后,也无人再提晚宴一事,好在那时候留下的几人大都不是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翌日,尚书府后院的那点事儿便被当做了无聊之人茶余饭后的闲话八卦。
为此,陆桁请了病假闭门不出,谢绝一切拜访。其实,让他最为头疼的不是柳氏一事,而是……
与此同时,扶香苑雅风阁。
“真不知道那些人从哪里听来的,这根本就是有人恶意中伤!”
“嘘,姑娘还在屋里歇着呢。(.好看的小说)”
院子里,两名身着浅绿色襦裙的丫头正端着铜盆匆匆往雅风阁走去,两人已行至廊檐下,那打头的丫鬟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吧。”清瑶将梳篦搁下,转身又去取了披肩过来。
进屋的两个丫头将东西放下后,福了福身便准备退去。
“等等。”侧着脸朝铜镜里看了一眼,陆??晚是愈发佩服起清瑶来了,这丫头惯会耍嘴皮子,难得这手上功夫也好,一日一道发髻,竟然不带重样儿的。
可怜那两名小丫头,被陆??晚叫住,以为是被听到了方才进屋之前的碎话,吓得低垂着头丝丝地盯着地面。倒也不怪她们俩,这两个丫头本不是雅风阁的,因老夫人说二姑娘身子不好,需要人照看,便从一些小丫鬟里挑了一波出来,调到这里准备做长期培养。
陆??晚向来不喜欢人多嘈杂,便只挑了四个,眼前这两个便是负责外屋清扫的。
看着两个丫头似乎是被自己吓着了,陆??晚咂了咂舌,她不至于如此吓人吧?原本她只想着让这两人去兰漪院看看娘亲如何,怎么就教人怕成这样?
清瑶也觉得奇怪,姑娘平日里待她们虽说不太亲近,却也未曾苛责,怎的一大早抖成这副模样。扭头瞧着陆??晚也一副莫名的样子,便开口问道:“你们二人在怕些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两人本就害怕,听着清瑶如此不客气的指责,当即便跪了下来,几乎要哭起来。
“啧,好好说话,你们哭什么呀!”清瑶皱了皱眉,这俩丫头也忒胆小了点儿,姑娘当初怎么就选了她们俩呢?
“没有,奴婢不是有意说二姑娘坏话的,是……是那些人,不是奴婢。”
听着小丫头抖抖索索还不容易说完整的一句话,陆??晚抬头与清瑶对视一眼,没想到还真能探出点儿消息来!
“都说了些什么?”清瑶追问道。
如此强硬的语气,两个刚调上来的小丫头如何敢回话,就怕自己开口说错话,被重新打回去做那最末等的奴。
“说了,我且不罚你们;若是不说,我便遣了你们。”上前行了两步,清楚看见两名小丫头害怕地往后躲了躲,陆??晚便停了步子,却也不坐回去,就这样站在两人跟前。
见两人偷偷地相视一眼,这才嚅嚅啮啮地将听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不敢有任何欺瞒。
听到后面,陆??晚眉头越锁越紧。伤风败俗、不遵礼教,这样的词即便是昨日柳姨娘有心诬陷也未曾拿到明面上来说,如今却化作流言蜚语在帝都传了个遍,甚至还有什么水.性.杨.花?
“算了,都住嘴!”听到后来,清瑶干脆喝住了喋喋不休的二人,这两人形容得也为免太过仔细,不知道的还以为话头是由她们散播出去的!
“二姑娘饶命,这些都是奴婢与夏喧姐姐穿过花园的时候听到的,真的不是奴婢传的!”说着便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身边同样害怕的婢女。
“罢了,你凶她们俩作甚。”陆??晚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头脑一阵闷疼,便冲两人摆了摆手,“先出去吧,我不会罚你们,只是,这些话别再与我说了。”听着实在糟心!
“另外……夏喧,你且多注意些府上都有哪些人传得最凶!”
“是。”夏喧得了命,先是一愣,旋即便叩头应是,显然还是有些怕,“多谢二姑娘。”
“多谢二姑娘。”
得了赦,两人便退了去,留下陆??晚和清瑶,屋子里又安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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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运不断,重生于棺?没事儿,这不还有个命硬的帅哥翘首以盼呐!咱俩配一对,看谁煞到谁!
当高冷遇上逗逼,还能一起愉快玩耍吗!?
053 兴师问罪
(感谢ode亲的平安符)
丫头们离开之后,陆??晚也不闲着,既然传出了这样的事,想来她这里是不得安宁了,便让清瑶准备了东西就要往兰漪院去。
却不想刚一开门,门口那暗黑色的身影便将清瑶吓得不轻。
伸手拍了拍心口,清瑶皱眉有些不满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走路都不带半点声响。”
月影却是无视她的抱怨,略过她直接朝陆??晚拱手道:“有关谣言一事,姑娘不必操心。”
昨日之后,主子便将他光明正大地留在了这里,守护着这间院子。流言一事主子已经知晓,如今已着手去查了。
陆??晚闻言挑了挑眉,用不着多想便也知是赵子离吩咐的。她与赵子离虽相识不久,那人却如此待她,说不感激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
这事她想过了,经昨日一事,陆嘉宁已不必考虑。余下的几个姐妹里头,陆锦宁和陆秀宁如今与自己亲近,而且这两人素来不喜八卦喧闹,断不会是她们。如此一来,便只剩下芳菲苑的那对好姐妹了,既然是陆霏宁姐妹,她怎么好意思不亲自应付呢!
“替我谢谢你家主子。”道个谢而已,她还不至于吝啬如此!借着赵子离的手揪出幕后之人倒也好,毕竟自己势单力薄,有人从旁相助要事半功倍,“只是,最后怎么处置,得由我说了算!”
“是!”
月影走后,陆??晚便携着清瑶去了兰漪院,不出意外地见到了她那好父亲。
进门见着曹氏脸色不太好,陆??晚解下御寒的狐裘披风,抬步便往她的方向走去,从始至终都只将陆桁当做透明人一样:“姨娘可是不舒服?”
“陆??晚!”陆桁几时被像这样赤.裸.裸的忽视过,更何况还是被自己庶出的女儿?当即便遏制不住心中的郁闷,拍案而起。
“哦,原来父亲大人也在。”将曹氏交给怀袖和易妈妈,吩咐两人将人扶进里屋,看着曹氏不太放心地一步三回头被带进去之后,陆??晚这才转身看向已怒火中烧的陆桁,眼中带着疑惑,似乎真的是才看见他一样,“是女儿怠慢了,还请父亲大人恕罪。”
看着她如此漫不经心的模样,陆桁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得也下不得,眸光阴沉地盯了她半晌。
在这如隼般锐利的目光下,陆??晚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倒叫陆桁不由得惊奇了,她到底凭着什么才如此有恃无恐?老夫人的维护和疼宠,还是说,真如外界所言,她与中山侯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关系?
陆桁眯着眼看了她半晌,好容易平复了心中的怒火,这才又坐回原处,呷了口热茶:“你不会不知外面的人怎么说吧?”
“还望父亲明示!”眼见陆桁不但平息了怒火,还与自己好言好语,陆??晚大致也猜到了他的顾及。
若说两世为人,她除了记住了那些人给她带来的苦痛,更是看清了陆桁八面玲珑的老好人面皮下隐藏的一颗狼子野心!前世他助太子彦一臂之力,却在当今皇帝下退位诏书之际倒戈相向,投向了羽翼丰厚的赵王子钰,可见他是个攀图权贵的。可是,他要的远不止这些……
重生之后,陆??晚总会想,若是出嫁前她没有听到陆桁与陆霏宁的一番叮嘱,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会不一样?
至于现在,外面都传言她有心攀附赵子离,而且,似乎效果还不错。若是当真如此,陆桁受益不浅。一来,已有陆霏宁稳坐赵王王妃之位,若是自己女儿当中再出一个王妃,他的后台只会更加坚固!
“无风不起浪!中山侯似乎对你青睐有加?”陆桁也摸不清楚她到底知不知晓,只得从旁试探着。
青睐有加?啧,真不愧是尚书大人,被外人说得那样污秽不堪的字眼,到他这里却换做了另外一层意思。若是她承认,他是不是该说情投意合了?若是不承认,于他也没什么损失,左右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关注的庶出,随意处置了也无伤大雅。
“父亲多虑了。”陆??晚低垂着头,看着前方陆桁因手上动作牵动着的衣袍,敛眸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头。
“这几日好生在院子里待着。”也许是陆??晚的态度太过敷衍,陆桁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但若还存一点希望,他便不会放弃这枚他觉得十分容易把握的棋子。
“是!”见着缓缓靠近的锦靴,陆??晚福了福身,“父亲慢走!”
在里屋,曹氏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好几次想要冲出来,都被易妈妈和怀袖拦住了。
在易妈妈和怀袖的心里,二姑娘叫她们将姨娘扶进来,定然是有她的打算。不知不觉间,她们越来越相信,这个以往怯弱不堪的二姑娘能够自己应付那些未知的事情了。
“??晚!”等着陆桁一走,曹氏便往外走去,看着她正与清瑶说着什么,这才放下心来。
“娘,我没事。”陆??晚知她想问什么,陆桁来兰漪院肯定不是无事登三宝殿,想必外面那些流言娘亲也知道了一些。这样想着,究其根本还是自己太弱,没有足够的能力让娘亲安心。
留在兰漪院与曹氏说了会儿话,直到申时陆??晚才带着清瑶离开。
还未回到自己的院子,便从半道杀出了程咬金来。
见着眼前一身雪白狐裘披风的陆毓宁,陆??晚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喜。不过看着这阵仗,眼前这些人似乎是专门来堵自己的。
几人刚好站在小花园拐角,离着中心的莲花池有些距离,倒是与后门隔得不远,与尚书府后面的街道也仅一墙之隔。
天色渐晚,风有些急了,吹起陆毓宁身上的披风一角,露出了里面的一抹鹅黄。
对于这个性格嚣张却胸大无脑的四小.姐,陆??晚实在喜欢不起来。
“怎么,四小.姐是想去雅风阁坐坐?”
“嘁,谁稀罕!”陆毓宁睥了一眼浅笑妍妍的陆??晚,不爽地皱着眉头,照外面那些人说的,眼前这人竟然敢勾.引中山侯?那人可是她陆毓宁看上的,陆??晚算个什么,一介小小的庶女也想要攀龙附凤!
“哦,那四妹妹如今在这里等着我是要如何?”这人说话还真是自打嘴巴,看样子该是兴师问罪来的,陆毓宁向来喜欢貌美的男子,上次一见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直接将人扑倒,可见她对赵子离的决心是有多大了!
“你……哼,你若不是使了什么下三滥手段,怎么会教人抓了把柄在背后说闲话,啧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竟然不知道二姐姐还有这样儿的心思和本事!”想着那些人鄙视的言语,陆毓宁心里一阵舒坦。
“外面那些人说了什么四小.姐不用再提醒我,只是,事出必有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让所有人如此愤慨?”兴师问罪?谁不会!
原本她还怀疑不是陆霏宁便是陆毓宁从中作梗,如今看来,就只剩陆霏宁嫌疑最大,为了打击她,陆霏宁还真是不遗余力!
054 祸水东引
听到陆??晚这一句反问,陆毓宁差点没气得指着她鼻子骂,昨日在祖母的寿宴上她可是看得清楚得很,中山侯那双眼睛恨不得钉在她身上,她现在还好意思来问自己?
“看来二姐姐不但记性不好,而且还眼盲,也好,就让妹妹来帮姐姐回忆回忆。[.超多好看小说]”
陆??晚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毓宁几乎暴跳如雷的样子,目光澄澈,诚然一副讨教的模样。
看着她这样,陆毓宁更是咬了咬牙,将赵子离昨日的反应形容了个仔细,听着叫陆??晚都有些讶异,没想到她对赵子离是如此关注!
“现在你还想说你与中山侯没什么?”叙述完那些,陆毓宁简直是郁闷,她本是兴师问罪来的,怎么现在反而像是她被审了一样?
摆了摆头,陆毓宁自动过滤了这些,她期待着当事人的反应,可……原以为陆??晚会大惊失色一番,却不想她只是眨了眨眼,扭头冲清瑶问了一句:
“四小姐的话??晚听清楚了,清瑶,你可听清了?”
“奴婢听清了!”见着陆??晚这幅模样,清瑶便知道自家姑娘又在打什么主意了,立即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
陆毓宁看她们主仆俩的互动,愈发觉得郁闷,嗤笑一声:“怎么,这么急着找证人?”
“请恕奴婢多言,四小姐方才所言,未有一例能证明是二姑娘诱.惑中山侯在先,反倒是……”话刚说了一半,清瑶便低下头去不敢再言,可这话倒是让陆毓宁听得真切了。
是了,她方才所说的都是赵子离对陆??晚如何如何,却不能佐证陆??晚对他有什么旁的想法。如此一想,她刚才的那些话反倒是无意间帮陆??晚洗清了一些污点,这一发现简直让她怄火得很!
“哼,不过是狡辩!大姐也亲眼所见,还能是我瞎编的不成?再说了,若不是你做了什么,中山侯怎会如此待你,还真当你是千金大小姐了不成?”
听到她提到陆霏宁,陆??晚不怒反笑:“原来……大姐也如此关注中山侯么,不然,怎么会和四小.姐一样瞧得这么仔细?”
看来今儿陆毓宁来找自己也不全是坏处嘛,最起码……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与她们相隔不远的后侧门,陆??晚嘴角笑意更甚。
“胡说,大姐喜欢的明明是太子殿下,只不过是你太过出风头,让人不注意也难!”
这一瞬,陆??晚似乎更加坚信这女人有胸无脑了,她可知这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帮了自己多大的忙?若不是两人立场不对,说不定自己真会感谢这四小.姐了!
就连清瑶和陆毓宁身后的几名丫鬟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一脸惊诧的模样。一时间,气氛有点沉凝!
陆毓宁见着陆??晚不说话的样子,只当她是在害怕了,却不想,陆??晚沉凝片刻,万分严肃道:“大姐是皇上钦点的赵王王妃,如何会喜欢太子殿下,四小.姐慎言!”
“我……你……分明是你误导我!”经陆??晚这样一说,陆毓宁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想到陆霏宁平日里狠辣的模样,不由得心下一颤。
至于陆霏宁属意太子一事,她也是昨儿才想通透的,往常只要太子殿下一来,姐姐定然会精心打扮一番,然后与殿下来个偶遇邂逅什么的。其实这样的事,从八九岁时就时常有发生,只不过昨儿她一时惊愣,竟还傻傻的以为姐姐也要与自己争夺中山侯!
可……陆??晚说得没错儿,大姐确实是圣上钦点的赵王王妃,若是方才的话让有心人听了去,那岂不是……
此时陆毓宁也顾不得其他了,匆匆扔下这一句话,恶狠狠地瞪了陆??晚一眼便带着丫鬟速速离去了,一边走还不忘警告身后的人:“若是今天这事让姐姐知道了,我饶不了你们!”
“是!”那些小丫鬟哪里敢得罪她,一一应承着,脚步匆匆地跟着她拐进了回廊里。
“此事不可对他人言及!”转身面向这清瑶,陆??晚说了这样一句,眼角余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一扇紧闭的后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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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气变化得也快,老夫人寿辰那日分明还暖洋洋的晴了一日,这才不到两日,天便又阴沉了下来。
昨日从花园回来,扑簌簌地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铺了厚厚一层雪花。
“夏喧,你去将那手炉里的炭火挑挑,姑娘梳洗之后便能用了!”呼着热气从外面端了热水进来,清瑶冲正收拾完外屋的夏喧嘱咐了一声。
“?g!”夏喧扭头应了一声,又忙活开了。
这一日日的,在雅风阁的日子倒是清闲,二姑娘对待下人也亲和,上次的事情之后,姑娘当真没将她和夏蝉遣走,反而更亲近了些,清瑶也待她们二人极好。一来二去的,两人也越来越喜欢这一处。
看着清瑶忙里忙外的,陆??晚觉得自己越发地懒了,坐到妆台前,笑道:“我如今发现,身边还真是没了你不行!”
“啧,姑娘这一大早便说些话来打趣我了。”这相处得久了,加上陆??晚的特许,清瑶在她面前便少了些规矩,两人相处反倒比亲姐妹还亲。
陆??晚没再理她,若自己再说一些话,保不齐她会说些什么更滑头的来,便只笑了笑,对着铜镜看着清瑶为自己梳发。
“对了,昨儿夜里下了好大的雪,如今院子里都白了,可漂亮了,姑娘待会儿可要出去看看?”说着,清瑶手中动作一顿,眼巴巴地瞅着铜镜里已逐渐长开的小人儿。
“好啊!”陆??晚轻笑一声,分明是这丫头眼馋了,还非要拉着自己去看。不过也好,总闷在屋子里也不像话,便说了句早膳后出去赏雪的话儿。
恰巧被送手炉进来的夏喧听见了,便也撒着娇要一起去,陆??晚怎会不让?
只是,她没想到,昨日花园的一场闹剧,竟会传播得这样快!也未曾料到,赵子钰会有这样快的动作!
055 涸辙之鲋
辰时方用过早膳,陆??晚便在一屋子丫头们的撺掇下出门赏雪了,旁的不说,这可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其实对于她来说也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清瑶找了件厚些的披风给她披上,夏喧用帕子裹着手炉交到她手上,再带上夏蝉,几人这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雅风阁。
“二姐姐可是要去赏雪?”
身后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陆??晚顿了顿往身后看去,只见陆锦宁也裹了一件披风正从廊檐那头走来。
若不是在刚踏出房门的时候见着陆锦宁与她的丫鬟春晓正往这边来,在这寒风凛冽的环境里,陆??晚说不定真听不到她这细若蚊吟的声音。
“六妹妹一起吧!”吩咐夏蝉又进屋取了手炉递给陆锦宁,陆??晚佯怒道,“这么冷的天这么也不多注意些!”
“我不冷。”似乎有些怕她,陆锦宁将手炉接了过来捧在怀里,低头小声喃喃道。春晓也低垂着头,同她家主子一样。
这倒是将清瑶等人逗笑了,想不到六姑娘竟怕自家姑娘怕成这样!不过也是,姑娘平日里待人宽厚,鲜少有板起脸训人的时候。
“六姑娘,二姑娘这是同你玩笑呢,走吧!”夏蝉平日受陆??晚的嘱咐,往沐春阁里头跑得多,与陆锦宁倒也亲近,上前便挽了她的胳膊,又逗了逗春晓,便跟着陆??晚往扶香苑外头走去。
一行六人沿着路径一路走走停停,倒也惬意,到了后花园的时候已花了小半个时辰。
还未走近便听着园子里头一阵笑语欢声,陆??晚皱了皱眉,看来她们来得不是时候,园子里头玩耍的不是陆毓宁是哪个!
不过她倒是心大,经过昨天一事她竟然还能如此坦荡地与丫鬟们出来逗乐!
“哼!”陆毓宁一转身便看到站在园外的陆??晚等人,瞬间兴致全无。负气地一声冷哼,将手中不知哪里取来的干枝朝身侧的矮花丛中一挥,刹那间积雪抖落,在她脚边又多了一层深浅不一的印迹。
穿过拱门经过几人身边的时候,陆毓宁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好生站在原处的陆??晚。
不过陆??晚倒是无所谓,她走了正好,当下便领着陆锦宁与清瑶几人进了园子,到处走走瞧瞧。
因着陆??晚身子向来不好,一行人也没玩多久,将园子大致逛了一遍便打算回去了。陆??晚有些兴致缺缺,这偌大的尚书府竟然连一株梅树也不曾种!
冬日里踏雪赏梅乃趣事一桩,前世即便再不顺心,但有一件事她比较欢喜,那便是在舜天王府里头她住的西凉阁种了许多梅树,三载寒冬,她便与梅香相伴。只是可惜了,那样高洁之物,白白堙没在了那阴暗之地!
回了雅风阁没多久,李妈妈便来了,受老夫人之托带了些御寒保暖的物什,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令她有些诧异的消息。
“赵王悔婚?”刚听完李妈妈的话,清瑶便忍不住拔高了声调,惹得陆??晚投来一道不满的眼神。
见着陆??晚似乎没有多余的情绪,李妈妈蹙眉试探道:“二姑娘不知?”
陆??晚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只不过,她却知道这事儿与她当日同陆毓宁在花园的谈话脱不了干系!
抬头见李妈妈蹙眉看着自己,陆??晚料想她是听了些什么话,同样蹙起眉头,道:“不知李妈妈从何得知的消息?”
“这……”见她似乎不像是在骗自己,况且二姑娘平日里对待老夫人也是极尽孝道,与家中其他姊妹也是和睦相处,李妈妈这才摇头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说了个仔细。
原来昨日她与陆毓宁在小花园争论一事,早已不胫而走。有了四小姐有口无心的亲口证明,如此一来,前一日以陆??晚为中心的流言蜚语便瞬间转移到陆霏宁身上。
加上陆霏宁是有赵王有了婚约之人,这“喜欢太子殿下”一事便可谓是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最好证明。更有甚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人说前日那些对陆??晚不利的言论是因为陆霏宁心存报复而恶意散播出来的。
如此一来,陆??晚倒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一时间成了大家都维护着的人;反之陆霏宁便是大恶者,更有人说,以往所有关于陆??晚的负面言辞都是陆霏宁散布出去的!
一面感叹着众口铄金的力量,一面不动声色地听着李妈妈言语,陆??晚第一次有了重生后报复的快感!
她的好嫡姐,这只是她上辈子所受的罪孽其中一个小部分,怎样,应该很好受吧!
“赵王意欲如何?”不想再听外面那些人如何言论,陆??晚知道,这次她只不过是借着陆毓宁前来找茬的势,造了一个局。月影时时刻刻都在暗中守护自己,那日的谈话他一字不落听得齐全,便是随便在墙外找几个“听众”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陆霏宁可算是涸辙之鲋了。她却只想知道,在知道上辈子他如此喜欢的一个女人在即将与他完婚之际却曝出喜欢自己的亲大哥,赵子钰的反应会是如何,就只是悔婚而已?这可不及她前世痛苦的十分之一!
“老爷已经被召去问话了,尚未回府。老夫人那边……因为前几日怒火攻心,尚未好全,可谁知又会生出这样的事端!”叹了口气,李妈妈神情黯了黯,想来老夫人回府还没多久,便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
看着李妈妈似乎有些疲惫,陆??晚起身命清瑶又去取了披风,道:“老夫人可还好?可有请府医看过?罢了,我随李妈妈一起去看看吧!”
“二姑娘不必如此麻烦,都看过了,只是忧心劳力,多多静养便是。这天道清寒,二姑娘身子素来不好,还是多休息!”
“无事,我过去同老夫人说说话吧。”
见拗不过她,李妈妈便也不再多说,索性老夫人喜欢二姑娘的性子,让二姑娘过去说不定还能让老夫人高兴些。
屋外又落雪了,却少了呼哧的风声,雪花静静飘零着,静谧非常。
陆??晚让夏喧替李妈妈撑着伞,自己与清瑶一道走着,脚步落在积雪上沙沙作响。
(亲爱的小伙伴们,咱们间歇性地冒个泡好不好~)
056 隔岸观火
一路上,陆??晚想着陆桁应诏入宫的种种结果。以他老奸巨猾的个性,绝不会让陆霏宁的一生就此埋葬,确切的说――他不会,让一颗自己精心培养的棋子因这些所谓的风言风语便毁于一旦!
既然老夫人已得知此事,那么陆桁回府之后势必会去栖梧院汇报一番,也省得自己再去探听消息。
厚厚的门帘落下,将满院的寒气隔绝在了外头。
陆??晚将清瑶留下,让夏喧先回去歇着了。进了屋子便暖和许多,清瑶将她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便与外屋的丫鬟们玩闹开了,陆??晚则由李妈妈引着进了里屋。
乔氏正靠在软榻上小憩,听见脚步声便睁了眼,见是陆??晚,笑着招了招手,让她将自己扶了起来。
“??晚打扰到老夫人休息了!”在乔氏身边站着,陆??晚低眉顺首地认了个错。
乔氏一听,瞬间拉下脸来,佯怒道:“若是你们一个个不来都是寻了这个由头,那我日后便不睡了,日日夜夜在这里候着,看你们还来不来!”
听出乔氏说的是气话,陆??晚笑道:“老夫人这话说得!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好比一宝。大家也都是见着老夫人身子不爽,想来探望又怕在这儿吵吵嚷嚷地耽误了您修养,怎么就是我们不愿来了呢!”
见李妈妈掌了热茶过来,接过一盏亲自递给乔氏,接着说道:“您若是不嫌??晚聒噪,??晚便天天来闹您,好不好老夫人?”
“你这孩子!”看着她如此古灵精怪的模样,乔氏嗔了一眼,眉眼里显然是极为欢喜的。接过陆??晚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几口,乔氏便换作了另一副神情,有些不耐,“老爷还没有回来?”
“方才听前院的小厮来报,说是已经出了宫门,想必也该入府了。”
李妈妈话音尚未落尽,外面便传来丫鬟婆子们的呼声:“老爷!”
乔氏给李妈妈递了个眼色,后者便放下手中的茶盏,快步掀帘走了出去。乔氏也抬了抬手,示意陆??晚同自己一起出去,这才刚在几前坐下,陆桁便满身风雪地进来了。
“母亲!”同乔氏作揖行了礼,陆桁抬起头来这才见着乔氏边上还站着陆??晚,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后面的话便就此打住了。
“说罢,如何?”乔氏知道他在忌讳什么,但??晚好歹也是她陆家的子孙,虽是庶出,可自己这儿子似乎做得有些太过见外了。
以前乔氏对曹氏一房的疼宠,陆桁一直都看在眼里,所以老夫人去莲溪寺之前对他们母子三人也未曾苛待。只是老夫人都已离京八载余,回来之后竟还是顾念旧情,这便叫一向冷情寡意的陆桁有些不解了。
接触到乔氏不悦的目光,陆桁陡然惊醒过来,理了理思绪,道:“也无大碍,只是……”顿了顿,陆桁朝陆??晚瞟了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异样,这才接着说道,“婚约照常有效,只是……贬妻为妾!”
贬妻为妾?意思也就是说,陆霏宁嫁给赵子钰,不过是个小妾?堂堂尚书府的嫡女,被皇上赐婚,到头来却竟然只是一个小妾?如此事件,想来是大兴王朝前无古人的一例吧!
不过,倒真是衬了她的意!陆??晚低下头,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又瞬间恢复。陆霏宁啊陆霏宁,一心想着做太子妃,却成了赵王的钦定准王妃,原本顺了圣意便可等着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进入舜天王府坐上准王妃的位子,却一失足成了一名小妾!
啧,这样从云端落入泥沼的滋味儿不好受的吧!
虽不知陆霏宁会如何反抗,但陆??晚知道,赵子钰定然会让陆霏宁生不如死!
如今那些转了风向的流言蜚语只怕是也早已流进了赵子钰的耳朵里,此人阴狠毒辣,手段狠佞,性格又十分好强,怎么能忍受得了陆霏宁给他背上的这黑锅呢!虽然俩人还未拜堂行礼,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陆霏宁是他赵子钰的人,如今却说她喜欢的是太子,这不是明摆着给他戴绿帽子么!
单凭这点,赵子钰便不会让她太好过,只怕是进门做小妾还不如直接休妻的好!
只不过,赵子钰这样做倒是让陆??晚分外称心如意,这一狼一狐窝里斗的戏可比单个上演要精彩多了!
乔氏一听也是变了脸色,虽说如今大孙女儿的名声大不如前,可她堂堂陆家嫡女上门去给人家做妾,这不是打他们陆家人的脸么!
“可是皇帝的意思?”
“为此事,赵王隐忍不发,皇上倒是震怒。只是这提议是赵王亲自提的,皇上当即便应允了!”此次去宫中,赵顼胤虽名义上是召他说清事情来龙去脉,可这事……他一来没有任何立场辩解,二来这两人都是自己尚不能惹的,也只能就此认命,领了旨,回府便急匆匆先奔来栖梧院了。
“罢了!”乔氏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陆??晚见此上前替她顺了顺背,顺便观察着陆桁的脸色。
若说在当日圣旨下发二定陆霏宁为未来赵王王妃的时候,陆桁脸上只是隐忍不发的薄怒,那么此时便是阴沉如墨,似乎随时随地都能怒气雷霆。陆??晚能清楚看见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掌兀自成拳,因一味地抑制愤怒而不停颤抖着。
也是,他精心培养的嫡女却要送入舜天王府做妾,这可让他那打得啪啦作响的精明算盘彻底崩坏了。
陆??晚暗笑一记,非是她薄情寡义,只是――那些人欠了她的,全部都要还回来!如今只是一个陆霏宁,今后却还有许氏,那个面善心毒的女人,她也迟早要替娘亲讨回公道!当家主母么,很快便不是了!
“母亲身子不舒服,便好好休息吧,儿子不叨扰了。”说完朝乔氏行了一礼,转身之际却是疑惑地看了陆??晚一眼,冷哼一声便负手走了出去。
“??晚是不是做错事惹父亲不高兴了?”见着陆桁离去,陆??晚手上一顿,喃喃道,语气竟有些委屈。
“无事,他只不过被外头那些糟心事气住了,不必理会。”好意拍了拍陆??晚的手背,乔氏对陆桁此举甚为不满,抬眼看向门帘的方向,眸光逐渐暗沉了下来。
大房那边惹出的事儿,却将气撒在偏房这边的身上,自己儿子到底是当了家的男人,怎么还如此不稳重,定又是许氏那边说了什么混账话!
若不是这些年许氏掌家不得当,连自己的女儿也教导不好,如今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更不会连累??晚受了委屈!乔氏心中不满,潜意识里更是将过错移到了许氏身上。
057 坦诚相待
看着那鸠占鹊巢四平八稳躺在自己软榻上的男人,陆??晚忍不住眉脚一跳,他非要这样神出鬼没才行?
尚书府虽没皇宫守备森严,可府周守卫的兵士好歹也是精中挑精,如何就让他这样掩人耳目地几次三番直闯了后院?
“中山侯很闲?”将一脸惊魂未定的清瑶遣了出去,陆??晚在桌前坐下,正对着那方软榻。
“不闲,正事!”说罢,赵子离便将袖袍一摆,起身端坐了起来,隔着一丈远的距离与陆??晚对面望着。
陆??晚挑眉看着他,赵子离却也不说话,少顷才起身向她走了过去:“饿了。”
皇宫里难道没有好东西,饿了还让他堂堂中山侯往她这小小的雅风阁跑?陆??晚嗤笑一声,见着赵子离如此自来熟地在桌前坐下,扭头冲外面唤了一声:“清瑶。”
清瑶自被陆??晚遣出去之后,便在外屋榻边坐着,随手架了绣花绷子拿了针线。可这针脚才刺下去一点便顿住了,脸上明显还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她刚才没看错吧,是中山侯没错儿吧?
虽然她看得出中山侯对自家姑娘不错,可一个男人总这样私闯女子闺阁总归是不大好。且不说前两日的流言蜚语了,若是现在被外头那些人知道了,又该揪着不放了。
心中一面腹诽,猛然听到里屋传来的一声叫唤,教清瑶一个激灵,捏着绣花针的手指一抖,冷不防扎在了缎面下的左手手指上。
“呀!”指腹上的刺痛将清瑶的注意力彻底拉扯了回来,确定自己听的没错儿。清瑶也顾不得指尖上的疼痛,赶紧将绣花绷子往几上一放,起身便往里屋走去,“来了。”
掀开帘子,清瑶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转移阵地的赵子离,眼中有些许疑惑。陆??晚见状也是一阵不解,这丫头怎么了?方才自己叫了几声才回应了一声,如今进来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听到陆??晚这样一问,清瑶敛去原有的神色,冲她笑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将清瑶的异常看在眼里,陆??晚却也不点破:“让小厨房备晚膳吧,多准备一份。”
“是。”言下之意便是要留中山侯吃完饭了?清瑶虽然诧异她的决定,却也安分地领了命,又往外头去了。
“想来她是怕前几日的事重演。”
从始至终,赵子离都未曾说话。将方才清瑶一系列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赵子离非但不恼,反而眼里划过一丝赞许。这丫头倒是忠心,凡事都为??晚考虑,若是培养起来定然不错。(.无弹窗广告)
听了赵子离的话,陆??晚默了默。清瑶对她一向爱护,无论前世今生,只是前世她欠清瑶太多,如今她势必要一步步成长,将她完好地护在羽翼下。
可这一个多月以来,很显然她做得还不够,陆霏宁、大夫人,如今都还能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虽说她使计促成赵子钰贬妻为妾一事,但终归是借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势,若是自己单枪匹马……陆??晚抿着唇,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许是她身上的落寞太重,赵子离心中一颤,伸手想要将这股令自己不舒服的感觉抹去。
“赵子离。”忽而抬头,陆??晚目光定然地看着他。
未曾料到她会突然抬头,赵子离刚探出去的手一顿,僵在了半空中。
“赵子离,我没有利用价值。”这是第二次,陆??晚说出这样的话,同陆嘉宁企图栽赃嫁祸那晚说的一样。
微屈的手指猛然一握,赵子离眼中腾起一股怒气,他以为他表现得很明显了,可这小女人为何还不明白?难道那日在小村庄说的话她也没听进去?越想越气,赵子离忿然收回手臂,起身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晚,就这样看着。
一身妖冶的朱砂红,眼前这人玉面隽秀,容颜堪称绝色。以往嬉笑的面容如今却被换上了一抹严肃,薄唇紧抿,似酝酿着一场滔天怒火。
深吸一口气,陆??晚并不为之所动,抬头看了看他,道:“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可如今以利谋利、以权搏利之举数不胜数,亲情尚且淡薄,更何况男女之情?人心薄凉,你未曾轻易信人,我亦是!”
听着她类似于解释的言语,赵子离那紧绷的神经忽而松动了几许。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了他们是同一类人,都擅长于伪装,日子越久,那种了解便越深刻,甚至不需任何言语,他都能看得通透。他心疼她、怜惜她,更可以说是在心疼和怜惜自己,或许,这便是为何一开始他就会被她吸引的原因!
“所以,”顿了顿,陆??晚抬首,目不转睛地直视他的双眼,道,“我们都有秘密,在我的秘密完结之前,你不能过问;而我,同样不会过问于你。”或许,等到我敢坦诚的那天,我便亲口向你交代!
这话,这话的意思……
赵子离眼中一瞬的惊愕,很快便被欣喜所替代,??晚的意思是不对他设防了,愿意与他坦诚相待了?不管是否真的坦诚相待,只要她愿意放下她心中的那层防备,不再怀疑自己是为利而刻意接近她便好!
“好!”都说赵子离张狂不羁,肆意作为。这样的一个人,却在此刻听到陆??晚肯定的答复之后,敛去周身的狂傲气息,变得柔和了起来。
清瑶进来请二人移步用餐的时候,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中山侯子离面容俊美,嘴角噙笑,如此温雅让人如沐春风般,这是清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赵子离;而自家姑娘也是一脸妍丽笑意,眉眼里都是满意,这也是清瑶见到如此轻松自在的陆??晚。
自从姑娘上次风寒痊愈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沉静了不少,虽然让人看着安心,可过分的沉稳却也让人不由得忧心。就连在曹姨娘面前,二姑娘都不曾像现在这般眉眼开阔,不似往日里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两人在一起,或许是好的吧,最起码自家姑娘可以不必每日惆怅满腹。
方才出去,屋外的寒风让清瑶冷静了不少。她承认在看见赵子离的时候有些不喜,因为这个男人给姑娘带来了流言蜚语,若不是及时补救,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可她又不得不承认,中山侯平日对姑娘的照顾不可谓不是无微不至、面面俱到。
如此一想,清瑶便也宽了心,左右还得看姑娘自己的意思,只要姑娘喜欢,那她便待他如真正的主子。
058 日暮途穷
自从流言转了风向,陆霏宁便终日关在芳菲苑,闭门不出。陆毓宁到底是担心,至于担心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这一日卯时三刻,陆毓宁才将将在紫苏和银翘的服侍下穿戴整齐,便听见对门传来一阵阵瓷器摔落的声音。
握着朱钿的手一顿,陆毓宁朝镜中看了一眼,再扭头冲紫苏吩咐道:“你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是。”将梳篦交给银翘,紫苏三步并作两步便掀了帘子走了出去,不到片刻便进来了,说话的时候吐出的热气格外清晰,“大小姐正发脾气呢,屋外丫头跪了一地,连子苓和莲心也被赶到屋外了,还有一个外院的小厮。”
“子苓和莲心也受罚了?”看来大姐是真的气急了,这两名丫鬟可是贴身服侍的,大姐平日也最信任这两人,如今却连她们也未曾幸免!难道……想到那日与陆??晚在小花园的对话,陆毓宁心中一紧,莫不是大姐知道了什么?
将朱钿重重地拍到妆台上,陆毓宁霍然起身朝外走去,将紫苏和银翘都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这才着急着追了过去:“小姐,小姐。”
见陆毓宁似乎是向往对门去,银翘眼疾手快地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小姐,你可别犯傻,大小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大小姐正气头上,您要是去了说不准也会被赶出来!”
银翘的话让陆毓宁脚下的步子骤然顿住。
见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银翘暗自松了口气,回头给紫苏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又将陆毓宁拉回了屋子里。
“方才院子里还站着一名小哥儿,奴婢瞧着像是前院那边的。”银翘想了想,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老爷派过来的?”
“爹爹?”陆毓宁看了她一眼,细细琢磨着,似乎她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爹爹让那人带了什么消息过来,让大姐如此震怒?
“小姐,会不会是前两日流言的事?”说到这个,紫苏与银翘相视一眼,那一日陆毓宁那有口无心的话她们可都是听见了,当时就只有她们几人在,可这几日却偏偏满帝都都传得沸沸扬扬。
赵王的未来王妃喜欢太子殿下,这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比起二姑娘勾.引中山侯一事可有噱头多了!
几人正商讨着,院子里便响起一阵?的声音。紫苏靠近门边透过缝隙悄悄地看了一眼,转身对陆毓宁道:“大小姐似乎是往北边去了。”
北边?那不是扶香苑的方向吗?主仆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再说话。
沉凝半晌,陆毓宁才道:“走,咱们先去锦绣院。”
陆霏宁踏入扶香苑的时候,陆??晚正与清瑶绣着刺绣,却听见屋外的夏蝉突然唤了一声:“大小姐!”
见到陆霏宁,夏蝉是有些害怕的,尤其是听说了往日陆霏宁惩罚柳姨娘一事,更是对这个素来心狠手辣的大小姐心存畏惧。(.)如今见着她如此煞气腾腾的模样,声音竟有些发颤。
“哼,没用的东西,滚开!”想着爹爹派来的小厮带给自己的传话,陆霏宁如今想要杀了陆??晚的心都有,见着眼前这唯唯诺诺的丫鬟,心生不屑,竟是一脚踹了过去,将夏蝉掀翻在地,“陆??晚,你给我出来!”
可怜夏蝉一直小心翼翼,却还是莫名受到了如此待遇,陆霏宁一脚揣在她右肩上,疼得她龇牙,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默默受着,身子倒在这冰凉的地面上,引得夏蝉一阵瑟瑟发抖。
“大姐这是什么意思?”拉开门便见夏蝉如此狼狈,陆??晚眼中带着歉意,心中也腾起一股怒气,陆霏宁为免太过霸道。
“什么意思?”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夏蝉,陆霏宁强压住胸腔内的怒火,轻嗤一声,“我让你看看是什么意思!”
说着便从披风下抽出手来,未等陆??晚反应过来便一巴掌落到了她的左脸上,直将她打偏了头。
“二姑娘!”清瑶未曾料到陆霏宁会动手打人,看着陆??晚脸上迅速红肿起来,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却碍于身份不敢对陆霏宁怎样,不由得眼眶一红,当即便要哭了出来。
疼,火辣辣的疼!刺骨的寒风袭来,脸上一阵冷热交错的感觉,却令陆??晚更加清醒。
院内某处,月影身形微动,却见陆??晚拢在袖间的手动了动,抬起头来之际眼神落在了东面,当即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处。
“大姐气可消了?”偏过头,重新正视着面目有些狰狞的陆霏宁,陆??晚不怒反笑。
见着她眼中盛放的笑意,陆霏宁更为恼怒,当下扬起手便准备再次扇过去。可有了第一次,陆??晚怎会让她再有第二次,虽说方才这一巴掌挨得实在委屈,但为了接下来的苦肉计倒也划得来!
伸手将陆霏宁还欲落下的手腕钳住,陆??晚道:“不知妹妹犯了什么错,让姐姐如此大动干戈?”
“陆??晚,我还真是开眼了!”第二掌未能得逞,陆霏宁冷哼一声,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双目圆瞪,目不转睛地瞪着陆??晚,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你陆??晚这么多年来,我真没看出来,你是个狠角色!”
若说流言一事与陆??晚无关,陆霏宁如何都不信!可她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令西水东流,一夕之间令流言蜚语改了势头不说,还将一盆污水扣到了自己头上,如今还能做到如此不动声色,高啊!
“多谢姐姐夸奖。”陆??晚勾唇一笑,格外魅惑,“这还得多亏了姐姐不吝赐教,若不是姐姐,??晚怎么会想明白这个道理!”
见到陆霏宁眼中的惑色,陆??晚也不解释,前世所受的苦难,只有她记得――刻骨铭心!
倾身向前,伏在陆霏宁耳边,陆??晚轻声道:“人要不想活的太窝囊,就不能太善良,要不想被人欺负,就得自己先变强,所以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你敬我一尺,我拼了命也得还你一丈!”
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不知是她说得太过信誓旦旦,还是她靠近的时候神情太过诡异莫测,陆霏宁心中莫名一寒,下意识便推了她一把,却不想被陆??晚扯住了胳膊,拉着她也一起向后倒去。
陆霏宁当然不会让她拉着垫背,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纠缠间却是两人换了个方位。
清瑶见情势不对,上前正欲将两人分开,却听见门边的夏蝉一声痛呼,低头看去,便见陆霏宁惊慌失措期间误踩了夏蝉一脚,正碾在她的脚踝上,便又委身去扶夏蝉。
“啊!”才刚将夏蝉扶了起来,却听见身侧一声惊呼声,相扶的两人齐齐朝廊前台阶处看去,这一看便吓坏了,“二姑娘!”
“??晚!”“??晚!”
“二姑娘!”
一时间,院里院外同时响起了几道急切的声音。
陆霏宁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再看向被自己推出去的陆??晚,有些回不过神来。
059 一石二鸟
也亏得月影来得及时,让陆??晚不至于真的滑下台阶而跌倒。
“??晚!”刚在院门口见到那样惊险的一幕,乔氏差点没吓晕过去。当初从莲溪寺回京之时便也出了意外,陆??晚体亏未调一事,乔氏至今不能释怀,如今又见到这么一遭。
让李妈妈快步将自己扶了过去,乔氏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确定月影未曾让她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舜华,扶二姑娘回去歇着。”扭头对李妈妈吩咐了一句,乔氏这才看向台阶之上的陆霏宁,转着念珠的手不住的颤抖,以及眼中的冷淡无一不在显示着她的怒火。
“祖母,不是,不是这样……”看着惊动了乔氏,陆霏宁有些后怕,急切地便想要解释。
“够了,??晚需要休息,月影在这儿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开口遏制了陆霏宁尚未说完的话,乔氏吩咐道,转而看向在来的路上遇上的许氏,目光不善,凉凉地开口道,“你们,跟我去祠堂!”
祠堂?
那是供奉祖先的地方,也是进行祖训、执行家法之地!
被乔氏的目光盯得后背一阵发凉,许氏看了一眼还站在台阶上惊魂未定的陆霏宁,点头应是。
清瑶与夏蝉也被带去了祠堂。不光他们这些人,就连陆桁和尚不知此事的曹氏、袁氏、罗氏也一并被叫了过去,各房各院的少爷姑娘也一个不落地被领到了祠堂。
寒风乍起,似又要落雪的样子。
早先柳氏与陆嘉宁被关于此处,乔氏先叫人将她们挪去了偏院看管着,如今只剩偌大的空间。
众人站着,只觉得有些压抑。
祠堂外有侍卫守护,门内靠近门口处站着的是两排气势威武的家丁护卫,再往里一点,两侧分别站着各房姨娘和小姐少爷。
陆桁站在乔氏左下首,目光却是盯在堂中站着的陆霏宁身上,这个女儿,到底是让自己破了期望!
“跪下!”看着已褪去裘衣的陆霏宁,乔氏神色一肃,板着脸斥了一声。
从未被如此训斥过,陆霏宁身子一哆嗦,竟是乖乖地跪了下去,抬头看向台前的乔氏以及她身边管事的刘妈妈,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陆桁,请家规。”转眼看向台下站着的陆桁,乔氏脸上并无半点情绪。
陆桁抿了抿唇,抬步向供奉灵位的另一侧走去。很快,他便捧着一轴卷宗站在乔氏身边,接到乔氏的示意,这才将卷宗展开,抬眼扫了一眼祠堂内的所有人,开口念道:
“凡我族,如有不肖子孙悖理放肆,不敬长辈,不亲兄弟姊妹,屡训不改者,必公同告庙出族,以全清白家风,大不孝者,出!为……”
一大段家规族法出来,都令陆霏宁身子止不住的一阵摇晃,好似下一瞬便要支撑不住一般。
念罢,陆桁捧着家规站到一边,等候乔氏发言处置。
“陆许氏!”
早在乔氏命陆桁亲取家规之际,台下那些女人们便吓得不轻,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那些小姐少爷们更是没见过这样正式的场面,各个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被点到姓氏的许氏身子陡然一僵,霍然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乔氏,这是打算秋后算账了么?
“媳妇在。”虽不知乔氏意欲为何,许氏还是踟蹰着站到了陆霏宁边上,神色恭敬。
“子不教,父之过。你身为家中主母,掌府中中馈,却恶意克扣银钱、中饱私囊,该当何罪?身为家中主母,理应对待各房如姐妹,视所有婴孩如己出,你却有意偏袒,差别对待,该当何罪?身为家中主母,理应妥善管理后院,教导晚辈亲友和善,却如今有人多次挑衅,你却视而不见有意掩饰,该当何罪?”
这一项项的说下来,早已令许氏止不住地颤栗,原来都知道,母亲都知道?可这些事自己做得小心谨慎,克扣一事也极尽小心,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许氏心中揣测,乔氏却见着她如此模样一时怒火攻心,脚下步子虚浮,往后踉跄了半步。
“老夫人!”
“母亲!”
好在刘妈妈和陆桁及时一左一右地将她搀着,才不至于倒了下去,台下一些人看着也皆是松了一口气。
冲刘妈妈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乔氏摆了摆手将陆桁搀着自己的手支开,手中握着的念珠攥得又紧了些。
“陆许氏,教导无方,剥去掌事之权,罚去佛堂诵经礼佛,府中中馈交由陆曹氏暂未代管。其女陆霏宁,不顾礼法、不亲姊妹,本应受大过,但因与赵王婚期将近,罚关祠堂禁闭,抄经书百卷,以清心静气!”
“是,儿媳领罚!”许氏即便再不愿,也得受着这口气,只是,她不甘愿竟然平白让曹氏那贱.人拾了好处!
却不想在最后关头,陆霏宁兀自站起身来,双手成拳垂在身侧,看得出是极力压抑着怒火:“祖母,霏儿无罪,不认罚!”
“胡闹!”分明见着乔氏眼中的不虞,陆桁上前呵斥一声,想要令她乖顺一些,可他很显然是高看了自己的威慑力,也小看了陆霏宁的傲气!
“父亲和祖母不听霏儿言辞便轻易定了罪,霏儿不服!”想到之前陆??晚在自己耳边说的一番话,陆霏宁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分明从中嗅出了一股浓浓的恨意。这也是她想了一路未曾想明白的地方,若说她平日欺负陆??晚,却也不及换来如此大的恨意,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好,你说!”见她冥顽不灵,乔氏也不拦她,无论她再怎么说,左右都只有一个结局和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是二妹妹事先便策划好的,不然怎么那么凑巧让祖母撞上了我失手陷害她的那一幕,而且,祖母是月影请来的吧?之前我分明不曾见到月影在门前守卫,怎么就知道之后会出事?而且,您去扶香苑的时候,想必也看到了月影救下二妹妹的速度吧!”也亏得陆霏宁在此时还能保持一丝镇定,站在远处,陆秀宁对她又有了新的看法。
“大小姐,您不能因为要避免受罚便倒打一耙!”清瑶实在忍不住了,扶着夏蝉便走了出来。
乔氏之前还未注意到夏蝉的伤势,如今见她一瘸一拐的,又看了一眼气势尤甚的陆霏宁,道:“你说。”
“是。回老夫人,当时二姑娘与奴婢在屋子里刺绣,便听到夏蝉在外面叫了一声大小姐,本来二姑娘与奴婢都还想着,当时不到辰时,大小姐如何会这么早去雅风阁。后来听着外面似乎有动静,便与二姑娘出去看了,那个时候夏蝉已被大小姐踢倒在地,大小姐,奴婢没有说错吧!”
清瑶早便看不惯陆霏宁,如今有这么好个机会,如何愿意让她再逃脱。
闻言,陆霏宁脸色有些难看,事实如此,她只能干瞪了清瑶一眼。
“接着说!”乔氏语气中怒火尤甚。
“不知道老夫人过去的时候见着二姑娘脸上的红肿没,那便是大小姐出手打的。再后来,大小姐便推了二姑娘一把,却不料……最后就是老夫人和夫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情景了。”
“你还不知错?”眼见乔氏就要发怒,担心她老人家身子受不住,陆桁抢先一步上前,怒视陆霏宁,提声陡然一喝,将屋子里的人都吓得不轻,“来人,关下去!”
得知祠堂发生的一切,让陆??晚最为讶异的便是老夫人交由曹氏打理府上事务一事,如此一来,这次便是一石二鸟,还不劳自己再花心思去应付许氏!
060 一心变强
这尚书府里头,个个儿都是精乖的,捧高踩低在高门大户内也算不得什么,凭谁都是见着高枝儿依附,更别说像曹氏这样有后台的。(.好看的小说)
若要说这后院的几房妻妾,算来算去也就大夫人和曹姨娘的母家有些权势。
可如今,连老夫人都偏袒着曹姨娘一房了,他们这些个为奴为婢的还有什么道理不好好巴结,倒是没有人暗中使绊子。
又因着是初次接触府上大小事务,乔氏担心曹姨娘应付不全,便吩咐刘妈妈跟进跟出,凡事都打点帮衬着,没多久便也上手了。
可素来过惯了清闲日子,曹氏反倒受不住每日要与大大小小的管家管事磨嘴皮子了,白日里人尽其事,晚上巴不得早早便歇下了。
陆??晚知晓曹氏定然会不习惯,每日酉时都会到兰漪院同曹氏说会儿话,这日也不例外。
“娘。”刚进门,陆??晚便见曹氏歪坐在贵妃椅上,一手支着头,显得有些疲惫。
曹氏闻声抬起头来,见是陆??晚,便冲她招了招手。
陆??晚当即便褪了裘衣走到曹氏跟前,将她的手握住,温声软语的:“娘累了吧,女儿给您捏捏肩。”
“哦?”听她这样一说,曹氏倒是来了兴趣,??晚还会这样的手艺?心中惊讶,便也不反对,配合着坐直了身子。
陆??晚绕道曹氏身后,双手往她肩上一放,手法十分娴熟地便揉捏了起来,一边注意着手上的力道,一边还窥探着曹氏脸上的反应。
“??晚,你这是跟谁学的?”虽说被女儿服侍的感觉不错,但陆??晚手法娴熟为免令曹氏有些疑惑,清瑶自来是心疼主子的,肯定不会同意??晚跟着她学这些。
“哦,我私下无聊的时候学的。”被问及,陆??晚手下动作有一瞬间的凝顿,脸上的表情也黯淡了些许,被送茶水进来的怀袖看了个仔细,正疑惑间,却听陆??晚只是打了个马虎眼儿。
低下头,额前几缕碎发落下,随着陆??晚的动作时而轻晃着,遮去了她眼中的一片复杂。
这手艺,是前世嫁入舜天王府后学会的。说不上自己对赵子钰什么感觉,但出嫁从夫,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为了能讨他欢心学了很多以前都不曾接触过的东西,按摩便是其中一项。以往赵子钰每次回府都是戌时过后,她便等到戌时之后。等到人归,自然而然便是一通服侍,就连端茶倒水都是她亲力亲为。
偶然一次赵子钰示意她给他捏肩,她陆??晚虽算不上千金小姐,在府上虽受姊妹欺负,但好歹也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得了这些,可若不听,便会惹得赵子钰生气。最后赶鸭子上架般的替他揉捏,结果可想而知!
思及此,陆??晚自嘲似的勾唇笑了笑,想不到前世的她那样天真,见着赵子钰不满地拂袖而去,竟会生出一股要学好这门子手艺的念头,好等着他下次再来时能让他高兴。(.)
“??晚,??晚?”
曹氏扭过头,看着明显走神的陆??晚一阵疑惑。方才怀袖进来送茶的时候就有些不对了,刚才自己叫了她几声竟也没听见?
“啊?”因着曹氏转身的动作,陆??晚搭在她肩上的手顺势滑落了下来,这才将陆??晚从过往的回忆中带了出来。抬头见曹氏和怀袖都盯着自己,陆??晚弯着唇绽放一抹笑意,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曹氏急急忙忙将她的手拉了过来,牵着她绕道身前,扬起头盯着她仔细地瞧了又瞧。
“娘,我没事儿,”暗叹自己的失神,陆??晚反握住曹氏的手,轻声道,“我不过是想到了些好玩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可二姑娘的反应不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反倒应该是些不好的事。这些话怀袖也没当面提出来,只是抿了抿嘴,将刚端进来的热茶递了一盏给她;“二姑娘喝些热茶吧,这是之前大少爷送过来的云雾茶叶,姨娘一直舍不得喝呢。”
“大哥来过了?”接过茶盏在一旁的杌凳上坐下,陆??晚顺口问了一句,这段时间她倒是有好久都没见着大哥了。
曹氏见她这幅模样,笑了笑,兄妹友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呢!没等怀袖开口,曹氏便将话头接了过来:“你大哥近来时时与你外公舅舅在一起,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上次回来也没待多久。”
“哦!”低下头去,陆??晚若有所思。她觉得,有件事可以与大哥商量商量了。
见此,曹氏抬头与怀袖相视一眼,心中皆是疑惑。
同往常一样在兰漪院待了半个时辰,陆??晚便拜别曹氏,与清瑶一同回了扶香苑。一进门,便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赵子离。
也不需陆??晚多做吩咐,清瑶将茶水、糕点一应准备齐全,便退了出去,让赵子离愈发欢喜。
“清瑶可是我的人。”旁若无人地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陆??晚挑眉。
看着她吃东西的自在模样,赵子离会心一笑,道:“明日我再派两名丫头过来。”雅风阁侍奉的人为免太少了,平日里他来,除了能见着清瑶,便是偶尔能听到外面夏喧和夏蝉两个丫头的声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见她就要开口拒绝,赵子离不紧不慢加了一句:“会些拳脚,以备不时之需。”
会功夫?陆??晚眼中一亮,心中一计又成,正欲开口。
“想学?”
竟然连她想什么都能知道?既然他提出来了,陆??晚便也不忸怩,当下点头便承认了,一技在身总好过随时随地都要人保护。这个想法早在上一次莲溪寺一行结束后便有了,她本想着让大哥教自己一些,可大哥平日里总抽不开身。
见她点头,赵子离侧着头看了她半晌,突然展颜一笑。陆??晚直觉他不会说出什么好点子,果然下一瞬便听他道:“我教你。”
“月影。”赵子离如今好歹是个侯,已经不是以往那个懒散无事的皇子了,若是由他来教,免不了一日几趟地往尚书府跑,若是教人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这样一说倒也给了陆??晚一个提示,月影是赵子离留在尚书府保护自己的,身手肯定不差。而且前两日,他能从三丈之外瞬息而至,并及时将自己接住,那速度可是她亲眼所见,自然不会有差。
赵子离一听黑了脸,陆??晚可是他的人,怎么能让别的男人来教,哪怕那个男人是自己最信任的下属!
“就这样决定了,你若是反对,以后便可不必来了。”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可听着这淡然的声音,赵子离却无法反驳。
不来?他怎么能不来!他不仅要来,而且还要天天来、踩准点来,尤其是在月影教她功夫的时候来!
如此一想,赵子离也就释然了!轻哼一声,抿了口热茶,显得极为惬意。
061 有所怀疑
少了与许氏母女的摩擦,陆??晚这段时间过得很是舒坦,白日里同清瑶一起练字绣花,间或又有月影来教个一招半式,悠闲却又充实,且不说晚上还有一个赵子离要应付。
可祠堂内,却是另一方光景。
陆霏宁日日抄写经书,心里却半点没有平静下来。如今已是十二月,看这日子,大约再过半月便是婚期了,越想陆霏宁心中便越是烦闷。
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陆霏宁深吸一口气,手中的狼毫笔却是越攥越紧。脑中骤然浮现那日在雅风阁门前陆??晚伏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她竟觉得如同此时外面的天气一样,如斯严寒!不止是她看错了人,连母亲都没能看透陆??晚的掩饰。
果然,陆??晚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一个。以往的那些胆小、懦弱,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不!还未等想法成型,陆霏宁便自行否定了。不可能,且不说那时候陆??晚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不懂什么是心机谋算,就算是现在的她,也不可能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突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陆霏宁握着狼毫笔的手猛然一抖,笔尖戳在大片的空白上,顿时晕染了一圈墨黑。
她知道哪里不对了,她知道了!就是从那次以后――那次陆??晚落水以后!
猛然从矮几后面站起身来,陆霏宁踉跄了几步,膝盖磕在桌沿上,她却像不知痛一般,神色恍惚起来,脸色也有些苍白。
陆??晚落水之后她是去看过的,府医都说没得救了,那分明就是个将死之人,怎么还有回转的余地!但是她却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在高烧不停三日之后,突然清醒了过来!所有人都只觉得是个奇迹,可是,如今想起来,却并没有那样简单!
当初陆嘉宁大闹扶香苑,哭着闹着要搬去别的院子,不也是说明陆??晚大限将至吗?可是在所有人都放弃她的时候她却醒了?
不对,不对!
“娘,娘!”
许氏所处的佛堂离祠堂并不远,经着陆霏宁这几声惊叫,许氏自然是听见了的。仍旧担心这个大女儿会出什么意外,许氏急急忙忙便扔下手中的佛珠往外跑去,但还未跑出门槛便被人拦了回去。
“夫人,请回屋!”守卫的侍从将佩剑横在她面前,面无表情道。
“快放我出去,祠堂那边,大小姐方才的叫声你们没有听见吗?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许氏怒极,她们如今是被罚,可大夫人和大小姐的身份还在,这小小的侍卫竟然敢不听她的指令?
“娘!”同许氏一样,陆霏宁想要冲出祠堂,也被两名侍卫拦在了门口,只得不顾形象的大呼起来。
“快放我出去,否则,等我出去之后,第一个要办的就是你们!”
两人相视一眼,有些迟疑不决。而就在他们迟疑的当口,许氏一把挥开他们的阻拦,脚下生风般的往祠堂方向赶去,那俩人也只得赶紧跟着,生怕一不小心人跑了。
“放肆,谁准许你们对大小姐无礼的!”赶到祠堂门口,许氏一见陆霏宁被那样拦着,当下便不满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如今她虽被罚,但主母该有的气势还是有的,那两名侍卫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迟疑片刻,右边守卫的将手臂收回,道:“还请夫人莫要难为小人!夫人若有话,必须进屋,小人会在外面严守!”说罢,另一人也撤了手臂,错身站到一旁。
许氏冷哼一声,待同陆霏宁进入祠堂,这才拉过她的手,颇为焦急地问道:“霏儿,出了何事?”
“娘,我怀疑,现在的陆??晚不是本人!”陆霏宁警惕地朝外边望了一眼,见那几人杵在门口跟块木头似的便也放心了些,当下也不再隐瞒,凑近许氏耳边将自己的猜疑说了出来。
闻言,许氏一惊,不是本人?这……这是何意?
见着许氏眼中的惊愕,陆霏宁表示理解,毕竟陆??晚醒来之后一系列的表现都太过诡异。
反正她们是受罚之人,如今这周围也不会再有其他闲杂人等,陆霏宁便大胆地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门外还在飘着大雪,雪瓣似乎又大了些、厚重了些,不多会儿院子里便又覆上了厚厚一层积雪。
“你是说……陆??晚已死,如今这个只是替身?”听着陆霏宁的猜测,许氏觉得有些太过诡异,却又挑不出错处。
霏儿说得没错儿,她也早已察觉陆??晚的异常,可她也只当是物极必反,以往那丫头受尽了欺辱,若是反抗起来必定也会是个不要命的。可如今听霏儿这样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可是……陆??晚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曹心悠那贱.人也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思,若说是替身,那会是谁安插的?”这一点,许氏毫无头绪,这也是唯一说不通的地方。
“娘,你可别忘了,那曹氏身后可有一座大靠山!”
曹将军?
许氏一惊,却又很快摆了摆头,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曹家虽说有权有势,但曹将军向来是个光明磊落之人,百姓爱戴之、敬畏之,再说他们这样做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报仇讨债?
若说不是曹将军府,那么,还会不会有其他人?可是,又有什么目的?
“霏儿,此事休要再提!”双手交握放在腰间,许氏皱着眉头看向陆霏宁。这个女儿聪明是聪明,可是聪明总会被聪明误,这一次栽在陆??晚手上,定然会记恨一辈子,如今婚期将至,执念太深对她并没有好处。
“娘!”陆霏宁不满,她叫母亲过来并不是要听这些的。
“霏儿!”见她还要执着于此,许氏怒叱一声,将陆霏宁的不满压了下去。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许氏喃喃道:“伏低做小并不代表失败,有时候懂的将自己隐藏起来,等待最好的时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这才是最出色的狩猎者!”
陆霏宁目光惊诧地看向许氏,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与自己最亲近的人一般。
>>>以宁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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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着手准备
近来一段时间,府上一直相安无事。
乔氏念着陆霏宁即将出嫁,便提前撤了她与许氏两人的责罚,但口头上的警告还是少不了的。
许氏向来是个心眼儿多的,老夫人说什么便应什么,看着倒是乖顺。至于之前女儿在祠堂内同自己讲的,只需自己知道便好。更何况,如今曹氏母女恩宠甚浓,祸从口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没必要再去惹一身骚。
“去吧,再过几日,赵王便要来娶了,虽说……”想着陆霏宁被贬妻为妾,到底不是个什么好事儿,乔氏顿了顿,又道,“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该如何准备还是如何准备。”
“是,儿媳明白。”听了乔氏一顿训,又记了这么些规矩,许氏这才得以回到自己的锦绣院。
这段时间落了不少雪,积雪化开尤为严寒。
坐在软榻上看着来回忙活的几个丫鬟,许氏觉着有些心烦,便将人遣了出去,只留了罗妈妈和环佩、兰馥在里间守着。
“让你去说的事儿,如何了?”扬了扬下巴,许氏看向一旁神色有些犹豫的环佩,问道。
知她问的是何事,环佩斟酌了一番,答:“夫人,许大人那边……不大好说理儿。”
大小姐出嫁一事本该风风光光的,可谁曾想中途除了那么一个岔子。堂堂尚书府的嫡小姐,还未嫁过去便被贬妻为妾,不知道惹了多少笑柄!
夫人娘家人也是知道的,只觉得这外孙女儿丢了自家的面子,因此她在领了许氏命令前去许大人在京中的府邸时,虽未落得个吃闭门羹的下场,却也免不了受了一番奚落。
总而言之,夫人想让娘家人添筹大小姐的嫁妆――怕是难!
委婉地将许家人的态度形容了一通,环佩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许氏的反应,竟出乎意料的没有遭遇到意料中的怒火。
“我知道,你也尽力了。”似喃喃,许氏轻叹一声,惹得屋子里其他几人都诧异万分。
若放在往日,环佩这样定会落得办事不力的后果,不说挨板子,扣月钱肯定是少不了的,现在却什么事业没有?
“哼,你以为我为何不罚你?”看出她脸上的压抑,许氏轻嗤一声,不顾闻声而变了脸色的环佩,兀自理了理衣袖,侧卧在软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环佩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软榻上的许氏,这一看过去便撞上一双深沉的眸子,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嚅嚅啮啮道:“回夫人,已有七年。”
“七年……啧,也不短了。”许氏闻声点了点头,眼中含着笑意。
看着这样的大夫人,环佩心中愈发没底儿,这还不如直接给她惩罚来得爽快一些!
站在一旁的罗妈妈及兰馥虽说也好奇许氏的反应,却是聪明得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如同隐形人一般。
“大小姐嫁去舜天王府,身边不能没个贴心的陪嫁丫鬟,子苓和莲心虽说有些小心思也够忠诚,但年岁太小,为免稚嫩了些。你说,是不是?”尾音轻扬,许氏明明是一副打商量的口吻,却叫环佩听着后脊一阵发凉。
在许氏有些?人的目光下,环佩赶忙屈膝行了一礼,朗声道:“奴婢明白夫人的意思,奴婢多谢夫人厚爱!”
任谁听着都会觉得言不由衷,但无人会真的去在意什么。
舜天王府,那是个什么地方?赵王又是个怎样的狠角色?
环佩只要一想到那个终日一脸寒霜的男人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更遑论,大小姐嫁过去的名声不好,免不了受冷落,她这一跟过去,便也相对于是被许氏抛弃、被尚书府舍弃了,还有什么后路前程可言!
处理了环佩一事,许氏便也不闲着,吩咐罗妈妈全权打理陆霏宁嫁妆一事,并特意嘱咐了一声: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便去问曹氏要。她如今不是掌管府中中馈么,这些事理应该她过问!
将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许氏一个人坐着想了许久,最终起身往主院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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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却有人不畏寒,扶香苑后面的杂院空地处,一青一蓝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舞动着。离得不远还站了一名身着翠色棉裙的丫鬟,怀里还抱着拿锦帕裹着的手炉,脸上带着不满。
“行了,练武对你家姑娘的身体有好处。”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一道赤色的身影现了出来,看着一脸不乐意的清瑶,不由得好笑。
??晚这几日随着月影习武,清瑶知道后便闹了几次别扭,偏偏??晚当做没看见的,叫这丫头好生气恼。
“哼!”与赵子离熟络了,清瑶也摸清了他的性子,听他这样一说立马将脸别向另一侧,一副不要理睬的样子,惹得赵子离哭笑不得,这丫头有趣倒是有趣,就是太过死板了,还得好好练练。
等了约莫一刻钟,院子里那两道身影这才停了下来。
陆??晚将手中的树枝扔到一边,冲月影道了一声谢便往廊下走来。
月影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着赵子离与他行了礼便乖乖地闪了,余下三人也不做停歇地回了雅风阁。
“谁又让你受着气了?”从清瑶手中接过手炉,陆??晚打趣道。
知道陆??晚是拿她开玩笑,清瑶也不打算接着她的话,反倒说起了陆霏宁和许氏被免罚一事。
“老夫人让她们出来的?”
“再过几日六哥便该大婚了!”赵子离勾了勾唇,这段时间他那六哥的脾气大着呢,连老大都没敢去招惹他。
闻言,陆??晚了然,原来如此这段时间过得充实,她倒是将这事儿给忘了。不过,赵子钰虽说做已经出了反应,但陆??晚总觉得他还会有什么动作。
“大夫人准备如何?”抬头看了一眼斟茶的清瑶,陆??晚又问道。
“之前我见着环佩悄悄往城东吉庆街去了。”
城东吉庆街,那里有着许详言的府邸,也就是大夫人许氏父亲的住处。在自己女儿婚礼之前找娘家人,如此一来,环佩前去的目的不言而喻。可闻言许详言是个重面子的人,陆霏宁背了这么大的黑锅,惹来那些闲言闲语,不管许氏的目的何在,许详言还会给好脸色?
举杯轻抿,陆??晚有些期待这场御赐婚礼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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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当众打脸
且不说陆晼晚万分期待这场婚礼,就连整个帝都的百姓翘首以待。(.无弹窗广告)
御赐婚姻本是皇恩浩荡,是平常人家巴望不来的吉庆事儿,可这婚礼的主角儿偏偏在月前摊上了事儿,被冠上了不好的名声,如此一来,众人不由得好奇,这场万众瞩目的婚礼将如何进行下去。
都知道赵王是个不好惹的,平日里为人严谨不说,而且待人严苛,现在要娶的却是一个喜欢自己亲大哥的女人,这……原本以为他会一怒之下毁掉婚约,却不曾想这婚礼还真的办下来了!
众人挤眼,又有好戏看了,帝都当真是热闹非凡!
因着是御赐婚姻,便省去了纳彩、向名、纳吉、请期这几个阶段,聘礼早已送到,便只等着成婚当日新郎亲迎了。
成婚这日,似乎连老天爷都给面子。这冬日的阳光虽不够热烈,但好过一日日的阴沉和严寒。道路上和屋檐上的积雪已经化了许多,如今看上去一片清爽。
尚书府里里外外早早便挂上了火红的绸子,端的是一派喜气祥和。但府内府外鲜少有人走动,看上去倒有些冷清了。明事的人儿自然是知道缘由,便也只是捂着嘴偷笑,虽有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在老虎嘴边拔毛。
到了午时时分,随着迎亲队伍的出现,帝都内早已候着看热闹的那些人几乎都挤满了街道,各个引颈相看。
可真的见着了,不免面面相觑唏嘘一阵。
这,这当真是舜天王府来迎亲的队伍?
没有预期的八抬大轿,没有热热闹闹的唢呐吹奏,甚至连个敲锣举牌的先行者也没有,一顶四人抬的蓝轿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除了四角挂着的丝穗看着有些精致,其他的全然看不出华贵来。
连着四名抬轿的轿夫也是一脸冰霜,毫无喜庆可言。四人抬着轿子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四平八稳地将轿子落在了尚书府门口。
一时间,众人哗然。
当真是来迎亲的?
不说奉旨成婚该有的场面没有。就连平常人家成婚都比不上。
在围观人群里,一人默默朝尚书府后街挪去,在众人不注意之时闪进了尚书府微阖的后门,转身将那一波惊骇关在门外。这人便提着裙角快步朝后院跑去。
芳菲苑内。
“你说的可是真的?”亲自与陆霏宁绾好发髻,许氏听着丫头的汇报,将梳篦狠狠地握在手心,咬牙切齿地问道。
丫鬟不敢隐瞒,但看着许氏的模样又有些发憷,只得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声是。
“我不嫁了,娘!”听着丫鬟来报的时候,陆霏宁早已红了眼,此时一发怒。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有些扭曲。
“胡闹!”一挥衣袖,许氏侧目怒道,又回身看了那还站在原地的报信丫头一眼,“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奴、奴婢告退。”此时,那丫鬟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飞快地朝门外跑去,出门的时候一时惊惶撞上了门框,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也不敢吭一声。
“娘,他赵王这是哪门子的迎亲,分明就是来羞辱我的,我不嫁!”气呼呼地重新坐回到妆台前,看着镜中人一身的红衣喜服。陆霏宁觉得分外刺眼,抬手便去扯喜服上的穗子。
“由不得你不嫁!”这是皇上定下的旨意,赵王既然没有悔婚,那便由不得他们陆家人说不嫁!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不信自己这女儿不懂,可此时竟然表现得如此任性。真是教人伤心。
看着陆霏宁委屈的神情,许氏到底于心不忍,好歹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拉扯大,就盼着能攀个好枝儿过上衣食无忧的和美日子。[]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儿。
成婚当日,新郎官不亲自迎娶不说,连应有的礼节也都尽省了,就派了一顶颜色暗沉的蓝轿过来是什么意思?
越想许氏越是气,想着前两日她腆着脸去问父亲求了些支持,在嫁妆上给足了霏儿底气,可这还没过门便受了这么一遭气,若是当真入了王府,霏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霏儿,你且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踩着细碎的步子朝陆霏宁走了过去,许氏将手搭在她的肩头安抚着,“你也看到了,陆晼晚如今能翻身,靠的是什么?忍,这点你不如她。”
“哼!”陆霏宁最听不得的便是有人在她耳边提到陆晼晚这个名字,不由得冷哼一声,别过脸看向另一处。
“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若你此时说不嫁,你可想过娘想过你父亲,想过尚书府?抗旨不遵,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后果?陆霏宁当然知道,抗旨不遵,遵旨却不嫁,都可谓是欺君,欺君之罪,连坐九族!抿了抿唇,陆霏宁没有言语,她是个惜命之人。
见着她表情似乎有些松动,许氏再下一剂猛药:“虽说妾大不如妻,但好歹你是进入王府的第一人,若是打好了基础,还怕以后有人和你争?凭着我女儿的才貌双全,这到那时,那位置还不是你的?还有,你别忘了还有你父亲!”
这话说得极为浅显,陆霏宁是知道陆桁的打算的,却在出了那档子事儿后,哪还敢奢望陆桁能继续做自己坚实的后盾。如今听着许氏这样一说,陆霏宁顿时眼中一亮,是不是父亲还未完全放弃自己?
满脸希冀地望向许氏,陆霏宁见着她脸上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哼,陆晼晚,咱们如今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了!
“好了,也不能让人久等,免得说咱们尚书府没规矩!”见说通了,许氏便也不闲着,重新又替陆霏宁整理了一番,看着并无异样,这才叫了喜婆子和丫鬟们进来,替陆霏宁盖了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便带着人往前厅去了。
才刚入前院,便撞见了正要往芳菲苑去催的小厮。
让喜婆子和环佩扶着陆霏宁,许氏一路莲步款款,端的是秀雅贵气,与门外相待的蓝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爷。”见着主座上的陆桁,许氏腻着嗓子叫了一声,抬头瞥见站在一侧的曹氏,不由得冷了眼。
“夫人。”如今曹氏也不避让着她了,就如晼晚所言,有些人越是退让越是容易得寸进尺!
许氏不予回应这是曹氏早就料到的,便也不说什么,收了礼稳稳当当地站在陆桁右下首的位置:“大小姐的嫁妆妾身已命人准备妥当,再加上夫人和夫人娘家的添置,断不会教人觉得失了礼数。”
“嗯。”陆桁低应一声,扭头看向被丫鬟和喜婆搀着的陆霏宁,眼中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挥了挥手,道,“时辰也不早了,王府早来了人,也不便久等,那些繁琐的礼仪便免了吧。”
冲许氏抬了抬下巴,陆桁眉宇间颇有些疲色,隐约可见一些怒意,想来这赵王如今的做法,是当着全帝都人的面,给了他尚书府一个响亮的耳光,可打了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受着,好不憋屈!
“送小姐上轿吧!”轻叹一声,许氏也知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便吩咐着下人将陆霏宁引出了门。
门外看好戏的人还没散,就等着看这尚书府如何应对了,如今这府门一开,顿时让人精神一震。
“诶,出来了出来了。”不知道是谁起头叫了一声,立时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呀,还真出来了,你说这回赵王让尚书府吃了这么大的闷亏,这大小姐嫁过去还不得受尽欺负?”
“你还担心这个?那什么大小姐啊,还没嫁过去就给赵王戴了绿帽子,要我说啊,赵王没有悔婚都是对她天大的恩赐了,还指望入王府做女主人?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吗?”
刚出府门,周围那些议论的声音便从四周涌来,有些人还懂得注意分寸压低了声音小声言语,可有的人分明就是借着赵王的势要给她难堪!
搭在环佩手腕上的手猛然紧扣,疼得环佩秀眉轻皱,却不敢有任何反驳之意。
也得亏这喜婆是见过场面的,如此情形下也没乱了分寸,该唱的便唱,该说的便说,一溜儿礼仪下来,这才将陆霏宁送进了轿。同跟出来送亲的几人道了别,一行几人便随着那顶蓝轿往舜天王府的方向去了,后面那一列长长的嫁妆队伍倒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纵使陆霏宁早已做好了受冷落的心理准备,可当那些人从侧门将自己抬入王府西凉阁之时,整个人有些把持不住,在喜婆和环佩的搀扶下才不至于跌落在地。
听着从前院隐约传来喧闹嘈杂的欢声笑语,陆霏宁突然一把狠狠地扯下自己的盖头,扔在脚榻上,胸口上下起伏,昭示着她此时此刻的怒意甚浓。
看着一室的清冷,既没有代表婚庆的红烛、囍字儿,也没有侍奉的丫鬟婢子,陆霏宁怒,什么意思?前院那般热闹,她却只能委身于这如同冷宫的新房?
064 冷落新妇
“你说赵王将她晾在了西凉阁?”听着月影带回来的消息,陆晼晚有些恍惚。
若说到西凉阁,陆晼晚再熟悉不过,那地方确实名副其实!
舜天王府占地面积颇广,廊檐环绕,九曲通幽,雕梁画栋,端的是大气,处处可见其高雅富贵,可唯独西凉阁清冷不堪。
上一世,她不就是被困在那里,一待就是三载有余,也了结了她的一生。轻叹一声,倒不是有多惋惜,只是提及此处,陆晼晚心中始终有些疙瘩。
“是。”见着她的异样,月影也不多问,只捡着重要的信息汇报了一通,“蓝轿由侧门而入,直接送往西凉阁,赵王始终未露面。”
“送得好!”清瑶将手上的托盘往桌面上一放立即抚掌笑道,叫她以前那样欺负自家二姑娘,如今遭了因果报应了吧!嫡小姐有什么用,也就在尚书府能撑个面子,出了府门还不是什么都不是了!
“清瑶!”陆晼晚挑了挑眉,斜剔了清瑶一眼,这丫头说着话也不看清场合!而被陆晼晚这样一喝,清瑶只是吐了吐舌头,冲她撇了撇嘴,将糕点布好之后便退了出去。
月影见着两人之间的反应似乎觉得有些奇怪,虽说早便知陆家大小姐和二姑娘素来不合,但貌似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左不过是因为嫡庶关系造成的一些不对等情绪,怎么如今听清瑶丫头的话,反倒觉得二姑娘与大小姐之间的恩怨不浅?
主子之前便派人查过这陆尚书府的底细,也没发现有何异样,二姑娘的性子虽变了一些,但出事之后与大小姐并无纠纷,如今的这些微妙关系是怎么一回事?
“行了,月影你先出去吧!”她对赵子离尚且未坦白,又岂会因月影的一丝疑惑而透露半分!
将屋子里的人都遣了出去之后,陆晼晚也没多少心思去细尝清瑶让小厨房新作的糕点了。转身便往里屋榻上走了去。一身素色点梅长裙曳地,随着莲步款款而上下跌宕着,在这沉闷的空间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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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沉,转瞬便酉时。
前院的酒席并未散去。反倒愈演愈烈,一派嘈杂。赵子钰坐于首席,看着底下谈笑甚欢的宾客,嘴角微微勾起,看向西凉阁的方向,眼中一道暗芒闪过。
陆桁打的好主意,想要拉拢他不是么?如今他将他最宠爱的嫡女如此冷落,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反大哥一样反戈自己呢!
狼子野心,不说陆桁,赵子钰自己便是如此。若非要形容。赵子钰更乐意将陆桁比作是狐狸,面上带着百般的笑意,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背地里给你一刀。至于他自己,赵子钰笑了笑,他是一匹孤傲的狼。时刻警惕时刻防备,因为他的血是冷的!
“来,继续喝!”白玉酒盏高举,赵子钰脸上笑意更甚,看着座下的一众朝臣,朗声呼道。
“赵王好兴致!”左下首坐着的是户部尚书李连寿,闻言立马附和起来。站起身朝赵子钰又多敬了几杯。
在这里的,都可谓是人精,陆霏宁爱慕太子一事已传得人尽皆知,而如今赵子钰娶了人却将人晾在一边。
在座的哪还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便谁也不提拜堂一事,做不过是个做妾的。也用不着那些正规的礼仪,赵王能信守婚约将你陆霏宁娶进门就不错了!
丝竹阵阵,前院的热闹气氛越演越烈,丝毫没有随时间消沉下去的趋势。
而西凉阁内,早已乱作一气。
“小姐。小姐,万万使不得!”环佩见陆霏宁一挥手便要摔了屋子里摆设的半人高青釉花瓶,赶紧冲过去将她拦了下来,脸上一派焦急。
“让开!”大婚之日受到如此冷淡待遇,陆霏宁本来就怒火中烧,想找个东西泻火还偏偏有人要拦着她,哪里还有好脸色,当下便将环佩推开,趁着环佩踉跄的功夫便将那花瓶掀翻在地。
碰擦!
瓷器清脆的龟裂声响起,被推到一边的环佩立马变了脸色。
今日赵王所有的行动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他不会给予大小姐任何恩宠!从派蓝轿去迎亲,到现在将新娘送入这如同冷宫搬的西凉阁,无一不是在无声的说明着这个不争的事实。
赵王他就是故意冷落大小姐的!
“小姐,快住手,您非要赵王刚娶您进门就派人送来休书一封吗?”反正拦也拦不住,横竖都是个死字,环佩索性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这一声几近咆哮的喊声,倒是将陆霏宁的神智拉回来一些,整个人瞬间清明了不少。闻声抬着的手臂猛然一顿,僵在了半空中。
休书?
怔怔地看向环佩,陆霏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以前凡事都有许氏在旁边开导着,如今只剩她一人,虽嫁作人妇,却到底还是个未及笄的孩子,清醒了一瞬便迷茫了起来。
“小姐!”环佩几时见过陆霏宁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如今见着了顿时有些心疼,上前两步将她扶到床边坐下,这才开始慢慢疏导。
“小姐,您难道看不出来赵王是有心冷落您的,西凉阁内虽未配备伺候梳洗起居的丫鬟婆子,但您别忘了,这里始终是属于舜天王府,哪里会没有个暗线什么的,您如今发了脾气顺畅了,可赵王对您的态度也将更加冷淡。”
顿了顿,环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霏宁的表情,见她抿了抿唇,继续道:“再说,您真的甘心如此?夫人交代的话难道您都忘了?”
听到她提到许氏,陆霏宁眼中一亮,娘说过的话她如何能忘!
伏低做小并不代表失败,有时候懂的将自己隐藏起来,等待最好的时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这才是最出色的狩猎者!
狩猎者!
哼,陆晼晚,你以为只有你能做到!
“行了,我知道了!”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郁结渐渐的压了下去,陆霏宁扭头看向窗外,眼神一转,忽而笑了起来,冲环佩道,“看来娘亲没有选错人!”
“多谢大小姐!”见状,环佩赶紧委身行了一礼,笑容谄媚。
被许氏遣出来了不是?可是她环佩不会就此颓废,在这里,离了许氏,说不定她还能找到新的靠山,就看这靠山能不能快速成长起来!
窗外悬挂着一轮冬日少见的清月,虽已接近圆满,却颜色暗淡。
月渐中天,宾客散尽,赵子钰一人坐在前厅,斜身靠在座椅上,眼神抛向左前方某处,开口道:“哦?不闹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后似乎有一道暗色的身影,垂着头恭敬地在那儿站着,随着回话,肩头轻微地颤动着:“是,摔了那青釉花瓶后便安静了。”
赵子钰挑了挑眉,青釉花瓶,她倒是会挑东西砸,那可是他好不容易从西域边境带回来的,一直陈放在西凉阁内,倒是忘了叫人收拾出来,陆霏宁这一来便砸了!
“下去吧!”
“是!”暗影轻晃,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啧,还真是和她那花花肠子拐几道弯的爹一样,如此沉得住气!他倒要看看,是不是他冷落多久,她便能安静多久!
轻哼一声,赵子钰起身,衣袖轻摆,负手朝主院的方向走去。
翌日,赵王并未宠幸新妾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了舜天王府,钻入了皇城的大街小巷。
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如此又多了一桩!
以往才貌双全、享尽优待的陆家嫡女,一夕之间变成了备受冷落的弃妇,如此消息,难道还不够振奋人心?
陆尚书府,扶香院内。
清瑶一边替陆晼晚梳着发,一边说道着一大早上听来的小道消息,眸光晶亮,看得出高兴非常!
陆晼晚笑而不语,清瑶的性子她早便了解了,眼下也没有外人,便也不阻止她多说。
听着清瑶嘴里边一条一条的消息,陆晼晚不禁有些咋舌。只见她那说话的真切样子,好似她作为围观者亲自去观看了一番。
“你都从哪儿听来的?”扯了扯嘴角,陆晼晚不得不打断她的话。
“嗯?整个皇城都传遍了,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些消息都是从昨儿个去舜天王府吃了酒的大人们那里流出来的,还能有假?”清瑶一副由不得你不信的样子,惹得陆晼晚哭笑不得,便也不跟她理论了。
“好了,待会儿去栖梧院了可不要再提!”
“是!”清瑶笑了笑,即便二姑娘不交代,她也不会出去嚼舌根。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清瑶皱眉道,“二姑娘,您说大小姐会这样趋于现状吗?”
会吗?将发簪别入发髻,陆晼晚起身,肯定是不会的。都说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她与陆霏宁杠了两辈子,要说最了解陆霏宁的,陆晼晚不敢说第一,这第二便也是当仁不让的!
清瑶见她但笑不语,又不好催着她问,便随着她往外间去了。
065 意外相邀
这段时间以来,人人引颈盼着尚书府能有所动作,但陆桁对于此事全权不过问,尚书府内其他人也都避之不谈,闷着声吃了这门亏!
如此一来,那些揪着这个话题津津乐道的人也逐渐失了兴致,此事便就此打住。(.无弹窗广告)
这一日,陆晼晚将将带着清瑶从栖梧院走出来,便有个青衣小厮迎了过来。
陆晼晚除了在扶香苑待着,往日里最多的也就是在栖梧院和兰漪院来回流连,因此出了后院有很多人都不见得能认得。但清瑶不一样,她虽说是扶香苑的丫鬟,但好歹也要与其他丫鬟下人打些交道,只一眼便认出这人是前院守门的家丁阿川。
“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清瑶皱眉上前打量着来人,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一般而言,男子是不允许随意进出后院的,更何况这里是老夫人的栖梧院周边。
只见阿川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想来也是不大好意思过来的。
清瑶向来快言快语,二姑娘的性子她如今最是了解,姑娘若是不开口,一来说明她懒得搭理,二来代表她的不耐烦。眼下见阿川如此犹豫,清瑶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便催促了一声:“你是来找老夫人的?”
“不是,小的找二姑娘,方才去了扶香苑,听夏蝉姐姐说二姑娘往老夫人这边来了,便过来了。”阿川说着抬头向陆晼晚探了一眼,显得极为不好意思。
这二姑娘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听着别人尽说二姑娘的不好,如今见着,阿川便觉着那些人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眼下瞧着二姑娘不是挺好的吗,哪里有那些人说得那般唯唯诺诺的!二姑娘的装扮虽然是朴素了些,但看着反倒更显清雅大方,一双眼睛也极其有神,不像是个傻的!
眼睛?阿川陡然一愣。他方才竟觉得那双眼睛太过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锐利!
见阿川说着说着便愣了神,又猛地盯着自家姑娘瞧,清瑶心下微恼。当即便有些不高兴了,上前两步挡在陆晼晚前面,等着一双眼看向阿川,没好气地道:“亏得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便说吧,若是堵在这里冻坏了姑娘,可有你好果子吃!”
“小的不敢,不敢!”阿川一听,赶忙躬身作揖,他不过是个守门的。哪里经得住这内院的人一番折腾!当下便不敢再多想其他,嘴皮子一溜便道明了此行的目的,“姜大小姐派人送了口信儿,说是明儿邀姑娘赏梅!”
话音未落,阿川便又抬眼偷偷打量了陆晼晚几眼。这一瞧,便生出一个念头——冬梅一身傲骨,如今二姑娘看上去便也如同这雪中花王一般,傲雪凌霜!
姜大小姐?清瑶一愣,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陆晼晚也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好像并不曾结识过这样一号人物。
“哦。这姜大小姐是左神武大将军姜立峰的独生女,也是皇上亲封的娉婷郡主。”守了这么多年的门,阿川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见着主仆两人似乎有些疑惑,便顺势替两人介绍了一番。
左神武大将军?娉婷郡主?
陆晼晚有些恍然,原来是她!若说熟悉也不是很熟悉。只不过,这姜娉婷前世也是个悲剧性的人物,如今骤然提及,到让她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上一世她虽未与这个名满帝都、才貌双全的娉婷郡主打过照面,却也听过她不少故事。多少还有些浅薄的印象。
可是,姜娉婷邀她赏梅?这好像有些匪夷所思了!
“报信的人走了没有?”檀口轻启,陆晼晚问的状似漫不经心。
“走了。”听着这清淡的声音,阿川有些懵,心里越想越不对劲,怎么看这二姑娘都不像是那些人口中说的那般啊。
风势似乎又大了些,吹得原地站着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哦,不过来传信儿的雪儿姑娘留了张纸条,叫小的千万交到二姑娘手中。”
清瑶一听,手一摊,冲阿川道:“嗯,东西呢?”
刚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见着清瑶伸过来的手掌,阿川有些犹豫了,雪儿姑娘说了要交到二姑娘手里。抬眼小心翼翼地越过清瑶将视线放到了陆晼晚身上,阿川嚅嚅啮啮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给我吧!”也不再为难他,陆晼晚开口说了一句。清瑶这才不情不愿地错身让到一边,让阿川将东西递到了陆晼晚手上。
“还有事儿吗?”在风里吹了许久,清瑶早就没了耐心,更何况二姑娘身子本来就弱,这如今被这阿川堵在这里受了半天寒,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哦,小的告退!”嘿嘿地干笑了两声,阿川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朝陆晼晚躬身一礼后便转身往前院的方向跑去了。
“咱们先回去了再看吧!”到底是担心陆晼晚的身子,阿川一跑开清瑶便凑到陆晼晚跟前,一把搀上她的胳膊。
陆晼晚也不反驳,由着她搀着,两人一道往扶香苑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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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袅袅,屋子里暖和非常。
清瑶晃了晃手中的细杆,将杆上的香灰掸尽,这才盖上香炉朝书案走了过去。
探头朝案上平摊着的信笺看了一眼,清瑶努了努嘴,这娉婷郡主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要显示自己几分才华,不就是邀人赏梅而已,还非得写了首诗过来。
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这什么意思?清瑶又凑近了些,便见信纸末尾还写着一行小字:以梅识知己,望来!
“二姑娘,和娉婷郡主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好像是说郡主很赏识自家姑娘,可是,这两人分明未曾见过面,何来知己一说?一时间,清瑶有些纳闷儿了。
陆晼晚也是摇了摇头,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她也预见不了太多的未知。起先是一个赵子离,再来一个姜娉婷,这两人都是在她计划之外的。
“那二姑娘……去还是不去?”见陆晼晚似乎有些晃神,清瑶试探着问了一句。
却见意外地见着陆晼晚点了点头,唇边绽开一抹笑意:“去,踏雪赏梅,乐事一桩,岂能不去!”去了,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呢,她总觉得,在往后的日子里,她会与这位不请自来的娉婷郡主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将纸条收好,屋子里暖洋洋的,总会让人犯困,陆晼晚临了一会儿帖子便进了里屋,这一睡便到了酉时。
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看见房内那方梨花圆桌旁坐着一道赤色的身影,不由得一愣。
还不及反应,便见赵子离冲外面唤了一声:“清瑶,让小厨房将饭菜热好了送进来吧!”
“是!”外间传来清瑶略显轻快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什么时候来的?”坐起身来,将床边放着的外衣披上,陆晼晚扭头看向那似笑非笑的男人,撇了撇嘴。他如今进自己的屋子倒是随意,起初清瑶还有些不满,现在连那丫头都习以为常了。
“不久,约莫一个多时辰吧!”赵子离答得随意,手中把玩着一轮圆润的玉珏,晶莹剔透,甚是好看。
“你先出去。”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起身穿衣吧?虽说他们俩如今的关系比以往亲近了些,但也还未熟稔到如此地步。
哪知赵子离充耳不闻,反倒正儿八经地转过身来,面朝她坐着,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晼晚瞧,也不张口说话。
无赖!陆晼晚心中暗骂,知道不能与赵子离这样儿的较真,不然他越是顺杆子往上爬了!将靠枕垫了垫,陆晼晚也干脆不起了,拥着被子靠在床头,也盯着他瞧。
“啧,我倒不好意思了!”半晌,赵子离说了这么一句,可陆晼晚并未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来!
“二姑娘,可以用膳了,十三爷也一起出来吃吧!”清瑶一面布菜,一面朝里头叫道,可里头半天都没有反应。
“二姑娘,十三爷,可……”清瑶掀开帘子,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有说出来。
谁能够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人真的如此看不够吗?
轻咳一声,清瑶撇着嘴又叫了一声:“用膳了!”
赵子离笑,这丫头真好会破坏气氛。扭头瞪了清瑶一眼:“给你家姑娘穿衣。”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同时将之前把玩的那枚玉珏放在了桌面上。
见此陆晼晚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
餐桌上,陆晼晚与赵子离提了姜娉婷邀约一事,惹得后者惊讶不已。
也不怪赵子离如此反应,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表妹一直都是比较清高孤傲的,如今却派了人来请晼晚前去赏梅,不是太突兀了么?
“我跟你一起去?”
“都是女孩子,你去做什么?”
这话本来没多少意思,但赵子离偏偏要歪曲了才满意,一口咬定陆晼晚在吃醋。对此,陆晼晚懒得与他争辩,由着他去了。
066 微妙情绪
这天气倒是应景,昨儿姜娉婷刚派人送来口信儿,晚上赵子离走了没多久便洋洋洒洒落了一场大雪,翌日早上起来便积了厚厚的一层。
“呼!”抖抖擞擞从外间掀了帘子进来,清瑶呼了口热气,搓着双手取暖,“二姑娘,你说这娉婷郡主是不是算好了,前一日才来人相邀,这会儿地上便白了一片,倒是应景。”
闻声,陆晼晚将窗子推开一丝缝隙,果然见外面白茫茫一片,推开窗子的一瞬,窗棂上附着的积雪便被抖落了下去,看上去酥酥软软,异常好看。
“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出去?”走到陆晼晚身边,清瑶一把将窗子重新合上,恼了一句,“待会儿出去可以看个够,如今是连多暖和一下都不会了!”
“数你事儿多!”陆晼晚也不与她争,这清瑶跟着自己时间久了,愈发的没规矩起来,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敢做,但偏偏让她挑不出错处,这丫头总归是为着她好。
嗔了清瑶一眼,陆晼晚低头看着她过来时塞进自己怀里的手炉,嘴角一勾,心里是真的暖了起来。
“哎哟,我说二姑娘,十三爷不就送了您一枚翡翠坠子么,至于高兴成这样儿,以往可没见你偷着乐过!”转身便见着陆晼晚眉眼间的笑意,清瑶嘴角一撇打趣道,话语间隐约有些醋意。
要说陆晼晚变成如今这样,清瑶是喜乐见闻的,毕竟她希望陆晼晚好。可见着赵子离没花多少时间便让陆晼晚刮目相待,清瑶实在有些吃味!
“啧,快些出去吧!”一说到这个,陆晼晚便平了嘴角,昨儿晚上她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话,便让赵子离歪曲成另一个意思,想着他走的时候脸上的得意。陆晼晚便直咬牙。
“行嘞!”吃吃的笑了一声,清瑶也知道自家姑娘脸皮子薄,而话不多说便从柜子里取出厚裘衣,跟着陆晼晚往外间走去。
却在掀了一半帘子的时候突然叫了一声。惹得陆晼晚直皱眉,刚要开口训两句,便见清瑶快步往妆台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姑娘可别忘了,昨儿十三爷走的时候好生交待了一阵的,这翡翠坠子您可得随身戴好了,要是有朝一日丢了可不得了!”
又是一个被赵子离收买了的!
她这雅风阁里的丫鬟婆子,如今都快成赵子离亲养的了,倒是她这个正经的主子成了外来户!
清瑶也不与她客气,直接拿了坠子挂在她颈间。
圆润的玉坠落在项间。陆晼晚只感受到了一瞬息的冰凉,紧接着便暖了起来,与肌肤紧密相贴,让她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一丝丝甜腻却又有一丝丝尴尬。
先去栖梧院与老夫人请了安。却不想后院的那些个人都在,倒是热闹。
陆晼晚顺带着说了姜娉婷相邀一事,乔氏稍微有些讶异,过后便是一阵欢喜。
姜家那是京城的大家族,武将世家,与她陆尚书府倒是有些往来,如今对方竟派人来邀约。那可不是好事一桩?更何况,姜娉婷可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那也是个说得上话的,不管是哪一个身份,都是不得了的!
乔氏这几年虽一心礼佛。但好歹也是希望能家族兴旺、长盛不衰的,如今小辈之间有些往来也未尝不是好事!当下便一口应承了下来,甚至还嘱咐陆晼晚玩儿得尽兴!
许氏脸上有些尴尬,她的女儿才将将受了委屈,这边曹氏生的小庶女便有了如此殊荣。这不是又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么?可碍着乔氏的面儿,许氏也不敢发作。
曹氏却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娉婷郡主的身份和晼晚的身份……两者实在是云泥之别,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才好?看着乔氏脸上的笑意,曹氏也只得望向陆晼晚,眼中的担忧甚是浓烈。
好容易拜别了后院的一群长辈,陆晼晚带着清瑶便从侧门而出赴约去了,才一出门,便瞧见外面守着一辆不太显眼的马车。
两人对视一眼,还不等反应,那坐在车辕上等候的蓝衣便跳下车朝两人走了过来,左边手臂的衣袖上绣着一枚方戟,那是将军府府上侍卫特有的标志。
“二姑娘,郡主命属下在此等候。”不卑不亢,声线清冷。
“多谢,劳郡主费心了。”对方已将话说得如此明白,陆晼晚也不扭捏,与人道过谢之后便领着清瑶上了马车。
一路倒是平稳,没过多久便停了下来。
隔着厚厚的车帘,陆晼晚隐约听到有一阵阵的呐喊声传来,听着像是有一大群人操练的样子。伴着些许疑惑,外面车辕上陡然一轻,之前那蓝衣人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二姑娘,到了。”
应了一声,两人便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跟在那人身后走了约莫一刻钟,眼前开阔的景象突然变得繁复起来。
“二姑娘请稍后。”带着两人一路走着,身边的梅树逐渐多了起来,三人眼中不再只有一味的雪白。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陡然增添几点梅色,倒真是相得益彰!
想不到还真的有梅林!这京城宝地,寸土寸金,竟然还有这样一块清雅之地?也不及回应那侍卫的话,陆晼晚看着成片的梅花,兀自观赏起来。
古木虬枝,梅红点点,映衬着周遭白茫的一片,自成一片孤寒。
清瑶跟在陆晼晚身后,也不免有些讶异。尚书府内没有梅花,就连在京城其他地方也是少见,却不想这里生了这么多!
“二姑娘果真也是爱梅之人!”身后兀然传来一道婉转轻柔的女声,伴着环佩轻撞,在这天寒地冻的冰雪世界里,让人如沐春风般舒爽。
转过身,陆晼晚目光澄然地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儿,容貌除了精致天成自是没得形容,一眉一眼都像是精雕细琢般恰到好处。眉宇间似乎清秀温婉,可细看却有股女子少有的英气,许是生于武将世家的缘由吧,一身梅红色的裘衣却是让她平添了许多魅色。
这样集几种风情于一身的女子,陆晼晚还是头一次见,却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反倒想要与之更亲近。
同样的,姜娉婷也在一出现的时候便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一身清冷的女子,一身雪白的裘衣让她几乎与这天地混为一体。陆晼晚转身的那一刹,姜娉婷只有一种感觉,这样的女子本不该搅入流言俗事!那一双眼睛太过深邃,似乎承载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见过郡主!”到底是陆晼晚先反应过来,她虽是人家请过来的,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她不能乱了规矩。
“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何必如此客气!再说,今日只是与好友赏梅,哪里还需注意这些琐碎的规矩!”快步走到陆晼晚跟前,姜娉婷将她微弓的身子扶了起来,见她似乎不苟言笑的样子,佯怒道,“二姑娘莫不是不愿与娉婷一起游玩?”
“君主说笑了!”没摸清楚姜娉婷的意图,陆晼晚也不敢妄自揣测,只是,她可以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
姜娉婷如此举动,倒是让她的贴身丫鬟雪灵有些诧异了,小姐平日里虽不是目空一切,但好歹还维持着自己的姿态,怎么对这尚书府这二姑娘却十分不一样?
清瑶也是疑惑非常,但好歹两位都是主子,还有一个更是自己惹不起的,便默不作声的紧随在两人身后。
“以往一直听人提及,却从未见过二姑娘,恰好前段时间外人说起离表哥和二姑娘的事儿,我便愈发好奇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领头走着,姜娉婷目不斜视,这一片梅林似乎成了装饰一般,“这片林子也是之前听离表哥偶然提起过,如今想起来了,恰逢好时节,只差个知心的人同赏。”
离表哥?赵子离?想着姜娉婷的身份,陆晼晚觉得自己的猜测无差。再看向仅仅领先两步的梅红色身影时,她竟觉得有些扎眼!
赵子离最爱赤红,平日里都是一身赤色锦袍不离身,今日姜娉婷虽只着梅红,却好歹沾了红色,而她言语中似不经意提起的部分,都离不了赵子离,想必是要来套话的!
胸腔内漫起一股酸意,陆晼晚暗自撇了撇嘴,如此一来,倒真是应了昨日晚上那人说的话,还真是该死的不好受!
有些人出现得太过突然,在她的计划之外;有些情绪来得太突然,让她触不及防!思及此,陆晼晚突然感觉有些失落,项间那枚翡翠坠子被衣料掩着,与肌肤紧密相贴,却让她感觉有些异样。
这一世,她本不想掺杂太多感情,却身不由己了,那人在不知不觉中扰乱了她所有的步调,让这一切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压下心中的异样,陆晼晚莞尔一笑:“郡主为何不让真正的知心人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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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另有打算
倒不是说她有多不喜欢姜娉婷,只是,这个身份高贵的才貌双全的女人,算得上是她如今的情敌了吧?
陆晼晚笑了笑,看着前面的身影微微一顿,便停了下来。
伸手探上离自己最近的枝头,陆晼晚压了压手指,凑近了看向枝头的那几簇梅花,白里透红,冷艳而又妖冶,每一朵都有其各自的形态,不媚俗不雷同。
“有幸得郡主相邀,晼晚才得以见此良景,郡主有心了。”鼻翼轻扇,一缕梅香夹着天地的清寒沁入心脾,顿时让人神清气爽了不少。看着姜娉婷转过来的身影,陆晼晚笑道,“梅花虽好,却太过清寒。满城桃李各焉然,寂寞倾城在空谷,来形容这满目的梅花,却是再合适不过。”
“看得出二姑娘也是爱梅之人,可为何言语中偏偏带着一丝不情愿,为免有些言不由衷了!”
姜娉婷也是聪明之人,如何听不明白陆晼晚前一句的意思,只是有些讶异于她的直白反应。
她今日能邀陆晼晚前来,说白了也是探探底儿,看看这位众人口中广议的尚书府二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那个妖孽般的男人如此倾心。
前段时间的留言来得快去得也快,姜娉婷自然是不信陆晼晚有那个本事以一人之力全盘解决的,想来也是那人费了不少心思。赵子离一向是放浪不羁,凡事都未曾上过心,如今却愿意为了这么一介小小的庶女介入到这流言蜚语里面,可见是用了真心。
兵部尚书陆桁的两位嫡女她是见过的,却并未留下好印象,一个陆霏宁看上去心思太过复杂,一个陆毓宁行事太过无脑。原本以为没有什么人能够引起她足够的兴趣了,却偏偏在她看上赵子离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一个陆晼晚——那个风评不佳的尚书府二姑娘!
“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也正如郡主所言,美景自要与知音同赏。如若不然,可不就是形同空设?”
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陆晼晚自然不会还装作软柿子任人拿捏,两人一言一语之间。虽看上去和和气气,可这周围的气场,却完全与和善沾不了边儿。
清瑶也是听出了姜娉婷话里话外的意思,不由得白了白眼,好歹是个郡主,却也没有多么的光明磊落。连她这个做奴婢的都听得出来姜娉婷话里的警告,何况是二姑娘,敢情派人送上门的邀请,不是好意拉拢,却是一场鸿门宴啊!当即便对姜娉婷的印象坏了不少。
而姜娉婷的丫鬟雪灵一听两人的对话。心里也明白了,不禁为自己主子的直面出击鼓起了掌。
不知不觉间,天空又飘起了雪,只有指尖那么大一点儿的雪花随风飘洒着,落在枝头。很快便被吸收了去,倒是落在蕊心的雪花,一点一点地逐渐消融。
“小姐,下雪了,咱们是回去还是……”雪灵走上前,拍去姜娉婷肩头的雪花,将她身上的裘衣紧了紧。
“二姑娘觉得如何?”姜娉婷闻言。反倒问起了一旁兀自赏花的陆晼晚,脸上虽还带着笑意,心里却有些恼火了起来。
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还未曾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无视过自己,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尚书府庶女给无视了!
“郡主若是乏了。便先离去吧,以免大将军担忧!”双手摆在腰间,陆晼晚朝姜娉婷虚行了一礼,一句话将她堵得死死的,却又挑不到错处。只得暗自握了握拳。
“可这梅林偏僻,倒是唐突二姑娘了。”
“有劳郡主挂心。”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话不投机半句多,陆晼晚如今可算体会到这话的意思了。(.无弹窗广告)早先在尚书府赏雪时还惋惜没有梅花作伴,如今身处大片梅林,她倒反而觉得陆府后院单调的雪景也还不错了。
姜娉婷走后,清瑶倒是有些不解:“二姑娘,你还要留在这里赏梅?”就她们俩多没意思啊,而且,刚才郡主走的时候,她分明看见对方一脸恨不得吃了自家姑娘的表情。也就自家姑娘心大,一心只顾着赏花儿,倒将那正经的主儿晾在了一边。
“嗯,只有咱俩,你不觉得清净不少吗?”陆晼晚也不介意,一脸的坦然,看得清瑶相当无语,可怜清瑶丫头哪里知道有人一直悄悄跟着呢!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耳边除了一阵阵寒风呼啸的声音,还夹杂着一道道大喝的声音。
起先清瑶以为自己听错了,却不想越走那声音越是清晰,不由得害怕了起来,便拉了拉陆晼晚的胳膊:“二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而且……”
哪知陆晼晚不但不听她的,反而脚下步子愈发快了些。
“前面不远处是西郊大营,你若现在前去,怕是还没现身便被人当做细作抓了去。”
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清瑶陡然一喜,这声音——是十三爷?
猛然回头一瞧,果然见一道赤色的身影正越过株株梅树往这边走来,脸上的笑意愈发掩饰不住,隔着老远便同赵子离打着招呼:“十三爷。”
扭身见着陆晼晚似乎还想往前走,清瑶想着赵子离方才说的话,心下一急便将陆晼晚拉了回来:“二姑娘,你方才没听十三爷说吗,前面可是军营,擅闯不得!”
“我知道,我就是在想,如今哥哥是不是还在!”有好长时间没见了呢,虽说擅闯军营是大罪,可她就是好奇想要过去看看。
陆晼晚现在也有些不大了解自己了,许是前世乖顺得太久,如今一世重生反倒大胆了不少,也变得不规矩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撇了撇嘴,陆晼晚心道。
“陆景昳?”赵子离也不着急,不紧不慢走到两人身边,身后还跟着月影。
“嗯。”
“你大哥现在也不过是挂个闲职,可惜了一名良将,在未能崭露头角之前,也只能屈才在这小小的营地里。”
闻言,陆晼晚皱了皱眉,之前便听大哥说过,皇上虽亲封了官职,但左右不过一个挂闲职的。而且听说,如今西郊大营里风气不正,待在那种地方,不怕大哥会与那些靠着关系进去的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儿狼狈为奸,只怕日久天长的会消磨了大哥满腔的热情。
“我倒是有更好的地方,可以让陆景昳得以施展他的才华,只看他愿意不愿意!”将陆晼晚的表情看在眼里,赵子离为免有些吃味,说到底,他是不愿意看到陆晼晚为另外一个男人如此劳心费神,哪怕那人是她的亲大哥!
不过,说这话他也是有一定信心的。一来,他确实有更适合陆景昳的地方;二来,他看中陆景昳是个人才。能从小随着曹老将军和曹将军出入沙场的,必须得有一身的铁胆热血和满腔豪情。
“你是说……”愣了愣神,陆晼晚突然扭头看向赵子离。她虽然对朝政朝纲不大了解,但也知道每个亲封的王、侯都有一支两万余人属于自己的精兵军队,赵子离如今说这话,是不是想将大哥纳入麾下?
思及此,陆晼晚也不推拒,试探性地问道:“你说的可是你那支亲兵?”
“没错儿!”赵子离一口应承,如此坦率。
如此甚好!
马上便是新年了,那时大哥便能回家,到时候再与大哥说一说,看大哥如何决定吧!做好打算,陆晼晚脸上扬起笑意。正好,另一件事也该好好与大哥商量商量了。
“满城桃李各焉然,寂寞倾城在空谷。”话锋一转,赵子离转身看向周身满目的冬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却正是先前陆晼晚与姜娉婷说话时提到的一句。
陆晼晚挑眉看着赵子离,不明白他突然说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却见赵子离侧身靠向她,双手微抬,为她理了理衣领,脖颈间瞬间暖和了许多。到底是眼尖,赵子离指尖一挑,便将她项间挂着的那翡翠坠子勾了出来,见着那眼熟的玉珏,顿时眉眼化开,笑意更甚。
陆晼晚脸上一热,侧了侧身,想要逃离他的视线范围。不想赵子离却将东西又放了回去,玉珏在接触到皮肤时,一瞬间的冰凉,惊得陆晼晚挑了挑眉。
“美景自要与知音同赏,不知在晼晚心里,我算不算?”也不逗她,赵子离一本正经地看向她,清瑶与月影早已习惯如此,还是自觉地避开了去。
“你怎不去陪你那郡主表妹?”话一出口,陆晼晚便后悔了,这话实在是太过此地无银了!
果然,话音刚落,赵子离便低声笑了起来,肩头轻颤,惹得陆晼晚一阵气恼,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天冷了,回去吧!”
猿臂一展,赵子离解开狐裘氅衣,将陆晼晚拉到自己怀里裹住,宽大的氅衣足够将两人都掩盖住。被强行拉到他怀里,陆晼晚这才注意到,他今日穿的狐裘氅衣,除了领口的雪白,领口以下还是满目的红色,里头也是他往日都爱穿的那款赤色锦袍。
撇了撇嘴,想到方才赵子离的反应,陆晼晚刚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两人相携着往来时的路走去。
068 狭路相逢
对于帝都的百姓而言,这一年恐怕是最热闹的,流言蜚语不断,桃色轶事不停,以往还真没这样闹腾过。
越是接近年关,这欢喜中夹杂着的诡异便越是浓烈。
从入冬以来,洋洋洒洒落了几场大雪,将这历史悠久却依旧磅礴大气的帝都刷洗得焕然一新。
除夕前夕,从宫门外四散而出、延绵了整座皇城街道的花灯将帝都装点得别有一番韵味。因此,即便是隆冬,街道上依旧繁华如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这一日,平常躲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也得以外出赏玩,一时间,这皇城街道更为拥堵。
“四小姐,您瞧,这过年真是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陆府侧门一身绛紫色襦裙的娇俏小姐左右观望着,脸上满是欣喜,不是陆毓宁又是哪个!她身边紧紧跟着一青一黄两名贴身丫鬟,方才出声儿的便是打右边站着的黄衣丫头。
“紫苏,往常你们偷偷溜出来玩儿,都去的哪里?”陆毓宁四下看着,方才好不容易说动了母亲放自己出来玩会儿,她可得好好儿逛逛!
“嗯……”被点到名字的青衣婢女略作思索,这便道,“揽月楼向来是文人骚客最多的地方,书卷气浓得很,据说也备受京城里的贵族少爷和大家小姐的喜爱,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
揽月楼?
陆毓宁想也不想便让紫苏带自己过去,倒不说她是想沾点书卷气,只是那里聚集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自己若是打入了她们的圈子,以后便也有拿得出手的地方了!
不自觉的,陆毓宁便想起了几个月前的宫宴,她与姜娉婷的那一场殿前比试!秀眉一皱,陆毓宁显然极为不喜!
“小姐,到了。”一路走马观花。到揽月楼倒也没花多长时间。
身边的嘈杂声逐渐小了些,反倒听见前面这建筑里头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笑语欢歌,听上去似乎很是有趣。
抬头看了一眼这栋三层的楼宇,二层檐下悬挂着的“揽月楼”牌匾。红木金字尤为显眼,陆毓宁弯唇一笑,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一楼人较多,主仆一行三人一进门便收到了不少注目。
见此陆毓宁心中愈发傲慢了起来,眼神两侧轻瞥,便扬着下巴头也不回地往二楼走去。
“这是谁家的小姐,没见过!”随着几人上前的步伐,身后的一些议论声便也传了过来。
“倒是养眼。”
“不过比起娉婷郡主来,可就差得太远了!”
分明前一句还让陆毓宁暗自欢喜,可后一句话一出口。便教她胸腔怒火一阵沸腾!姜娉婷,又是那个女人!
那个姜娉婷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脸蛋长得好看了一点,这些男人到底是什么眼光,她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四小姐,自认容貌不差。可怎么到了这些人眼中便那样不堪了?
起先的莲步款款,好歹还装出些优雅,可在听闻这些小声的议论之后,陆毓宁便现了原形。一转身,站在楼梯拐角处怒视着一楼众人。
原本畅所欲言的公子们,见她一转身便都不约而同地掐住了话题,面面相觑一阵。脸上有些尴尬。他们好歹也是京城里有些身份的人,这样背地里议论人本就是不好的行为,还偏偏让原主听了去,当真是不太好!
“你们倒是说清楚,本小姐到底哪里不如她姜娉婷?”
因带着满腔的怒意,陆毓宁这一声的声调也不低。又刚好站在一楼与二楼的交接处,这一吼,便将两楼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连原本没有注意到这方的人也禁不住好奇看了过来。(.无弹窗广告)
“小姐!”见如此多人都只看着她们三人,银翘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陆毓宁的衣袖。显得有些尴尬
她没去参加过宫宴,不知道宫宴上发生的事,因此对于陆毓宁突如其来的怒吒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好歹记着,自己小家是尚书府的嫡出小姐,如今被这么多人像观猴儿似的看着,总归是不大好的!
见那些人不吭声,陆毓宁更加觉得憋闷,当银翘拉扯自己的衣袖时便有些烦躁了起来,眉头一皱,便又道:“都说君子坦荡荡,怎么你们却敢说不敢当?”
此话一出,那些公子哥儿们可不干了,这可不就是在质疑他们的人格么?
愤愤之中,当下便有一蓝衣公子站了出来,手中折扇一合,以扇骨击掌反问道:“不知这位小姐,你有何资格能与郡主相提并论?身份?容貌?还是才华?”
陆毓宁便见不得他这么大冷的天还拿着柄扇子充当文豪的模样,如今听着他的话更加不喜,却又无可反驳。论身份,姜娉婷光是郡主便压了自己一头。论容貌,姜娉婷被评为第一美女,她虽不想承认,可事实证明那女人确实生得精致。论才华,姜娉婷更有皇城第一才女的美称。这一一评比下来,她确实落了姜娉婷一大截儿!
可……她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占了!
“今儿怎么如此安静?”
陆毓宁还未想出反驳的言语,入口处便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
闻声看去,这一眼便叫陆毓宁愈加火大!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都能碰上,那来人不是大家都赞美的姜娉婷是谁!
“哼!”冷哼一声,陆毓宁负气转身,大步向二楼走去,力道极重,将脚下的木板踩得噔噔的响。
众人见此,不由得哄笑一堂!这女人真是好笑,如此一来不就更加显得自己没有教养了么,先前还妄想与娉婷郡主相较一二,真是不自量力!
听着一楼大厅传来的哄笑声,陆毓宁耳根子一红,低着头便在二楼瞎闯,让跟在身后的紫苏和银翘一阵干着急,却又不敢上前阻拦。
“小姐,刚才上楼的似乎是陆四小姐。”雪灵是个眼尖的,在打一进门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大厅的焦点上,越看陆毓宁便越觉得眼熟,再仔细一想便得出了结论。
“是她?”抬头向二楼某处看去,姜娉婷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个有头无脑的人,犯不着跟她计较,只不过,能在这里遇见,还真是孽缘不浅,简直晦气!“上去吧!”
语毕便带着雪灵往楼上走去,一楼那些公子们也只能一路目送,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心中的大美人儿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谁让他们身份低微呢!
这揽月楼虽说来去自由,为京城里的少爷小姐们提供了一个娱乐休闲的场所,可熟客都知道,这里头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一楼到三楼,那都是格局好了的,像他们这些平常的商贾富贵子弟,也就只能在一楼活动了。二楼便是一些官宦世家的公子少爷,再往上便是沾了皇亲的特殊顾客,像是娉婷郡主,这一来自然是直接上得三楼的。
“还指望看场好戏呢!”三楼某间,传出一道略微有些失望的声音。
“原来晼晚也爱热闹了!”一声调笑声随即而出,惹得旁人一声轻笑。
陆晼晚瞥了一旁捂嘴窃笑的清瑶一眼,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现在当着赵子离的面儿也敢这样。
“二姑娘莫要怪奴婢,都是十三爷说的话太逗。”见着陆晼晚望过来,清瑶赶紧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眼巴巴地看了赵子离一眼,替自己辩驳道。
“嘁,你倒是会找替罪羊,我怎么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趣!”
与她们主仆二人待得久了,赵子离便也越发随性了起来,时不时与清瑶拌拌嘴,倒也觉得有些意思。
“呀,就知道十三爷这心长得是偏的,却不知道偏了这么远,明明方才还打趣二姑娘了,如今就不认账了。”
无力插话,陆晼晚也由着他们两人去闹了,索性她看着下面不会太过无聊。
如今身边没了陆霏宁,这陆毓宁真是越来越没长进了,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轻易挑起她的某根好斗神经,还真是奇葩。不过,看样子她似乎格外不喜欢姜娉婷,莫非就是因为之前姜娉婷害她出糗?
记得当初宫宴回来,大哥便与她讲过宴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陆毓宁欲意挑衅姜娉婷却被反将一军的事也被顺便提到了一些。
可至于陆毓宁为何会偏偏与姜娉婷杠上,若说之前她还猜不透,自打上次姜娉婷以赏梅为由头邀请她之后,陆晼晚便能探得一个大概了。
转眼看向对面依旧与清瑶嬉笑怒骂、一身赤色的赵子离,陆晼晚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袭来。都说红颜祸水,可这男人招蜂引蝶的本事也不小!
“好看吗?”兀自扭头,猝不及防撞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某男人异常没有自知之明地邪魅一笑,眼中带着几分魅惑。
陆晼晚一怔,当初他们见面,他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好看吗?
看戏,抑或是看人?
心思微转,陆晼晚心中一恼,随即便扭转了脑袋,不去看他,反将目光投向二楼那一身的绛紫色身影。
069 绵里藏针
陆毓宁只一心想着要避开姜娉婷,却不想她出糗的那一幕被陆晼晚看了个精光。
“小姐,要不……要不咱们回去吧。”紫苏与银翘相视一眼,有些后悔出了这么个主意,这才一来便出师不利,若是再呆的久一点,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端呢。
可陆毓宁哪里会听,一听自己的贴身丫鬟劝自己离开,正气头上的她便只觉得连这两个丫头都在取笑自己。扭头怒视着两人,陆毓宁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见状,紫苏与银翘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只有抿了抿唇一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哟,这不是陆四小姐吗?”都说人倒霉了连喝水都塞牙缝,今儿走这么一遭,陆毓宁是真的体会到什么叫祸不单行了。
闻声,陆毓宁一抬眼朝前面看去,便见四个锦衣公子围在一桌,举着酒杯正有说有笑的,此时几人的目光正盯在她身上。
原本陆毓宁应该是不认识这几人的,可经过上次宫宴,她便也认得了,正面朝她这方坐着的,是刑部尚书张利家的公子张连,上次姜娉婷一舞作罢,就数他鼓掌鼓得最起劲!
哼,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宫宴之后她便决定了,但凡是仰慕姜娉婷的,都是她陆毓宁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这张连便首当其冲!和他同桌的几个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哦,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就是那个胆敢在御前挑衅娉婷郡主的陆四小姐么?”坐在张连左手边的男人闻声立马接过话头,似笑非笑地打量了陆毓宁一阵。
“那是,别说,这人没什么本事,胆子倒是大得很!”张连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哄笑起来,笑得刻意且大声。
被一群人这样盯着。又被人当众接了伤疤,陆毓宁哪里还忍得下去,一边觉得委屈,一边已是压制不住自己的气愤。(.无弹窗广告)当即便不顾紫苏和银翘两个丫头的拦阻,冲到张连跟前,一把夺过他面前的酒杯,在众人还未回神之际,满杯的酒水便夹杂着陆毓宁的怒火被泼到张连脸上。
哗!众人哗然,这张连是何人?父亲可是刑部尚书,官居二品,凭着他父亲的关系,张连的身份自然也就被哄抬了起来,平日里交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敢不顺着他的意!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当众泼了酒水。这岂不是当众打他张连的脸?
待缓过神来,便见张连一把抹去脸上的酒渍,脸色扭曲,怒气冲冲地霍然起身,抬起手便要朝陆毓宁脸上扇去:“好你个臭丫头。给脸不要脸,真当爷是纸糊的?”
“啊!”紫苏和银翘平日里虽偷偷出来玩过,但好歹多半时间是与陆毓宁养在深闺里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见张连好不怜香惜玉地要动手打人,当下便吓得惊叫起来。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欺负弱女子。”三楼某处。赫然传来一道清凉的女声。音调平平,却叫张连挥下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纷纷向声源地看去。
赵子离靠在椅背上,颇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神色淡然的蓝裙女子,眼里满含着放纵和宠溺。是的,宠溺,他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清瑶撇了撇嘴,实在不能理解自家姑娘为何要喊停,要是陆毓宁被打了耳光那才叫好呢。她可是还记得当初曹姨娘在芳菲苑被陆霏宁姐妹俩使坏的事情。这一巴掌下去,虽然不是她打的,但也好歹能让她觉得解气,可二姑娘竟然出言阻止了。
刚行至二楼的姜娉婷闻声脚步一顿,这声音——陆晼晚!
被张连的举动吓得一时怔住的陆毓宁只觉得这声音分外耳熟,眉间带着几分疑惑之色。
下意识抬头朝南面看去,姜娉婷是知道三楼房间布局的,三楼尽是雅间,可左右不过六七间,其中南头的那一间便是太子表哥、钰表哥和离表哥常用的。果然,这一抬头姜娉婷便见着靠窗那一处的一抹赤色身影,不由得脸上一喜。
可一想着刚才的声音便出自那处,姜娉婷扬起的嘴角顿时平了下来,果然如流言所说的那般么,不是陆晼晚勾、引离表哥,而是离表哥将陆晼晚特殊对待!
那间雅间向来是他们三兄弟的专属,一般人进出不得,如今陆晼晚却跻身于此,若不是离表哥授意带进来的,她怎么可能进得去!
“小姐?”身后的雪灵察觉到她的不寻常,忙上前关怀。
“无事!”将目光收回,姜娉婷看向二楼正起争执的陆毓宁处,忽而嘴角一扬。陆晼晚不是想要平息这场闹剧么,她偏不许!
“原来是陆四小姐和张公子,不知现在这般所为何事?”
这一声,将二楼众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众人如同大梦初醒般地看向楼道处,见是一身梅红的姜娉婷,脸上顿时堆上了笑意,带着几分讨好。
“郡主。”
“郡主!”一时间,与姜娉婷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人很显然早已将方才听到的那道声音抛到了脑后。
陆晼晚也显得无所谓,一手托着下巴,借着地势优势,垂着眼眸将二楼的情况尽收眼底。看着那道如众星捧月般翩然走向二楼厅中的梅红色身影,再看看被遗忘在一侧形单影只的陆毓宁,不免觉得好笑。
果然,趋炎附势是人的天性,即便是凭着一副好皮囊借来的势!陆晼晚想,若是姜娉婷有才无貌,这些人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捧着她奉承她吧!
女人,可以不懂政治朝纲,但一定不能无颜。而且,就算有颜,也要会用得恰到好处。所以,不得不说,姜娉婷很会利用自身的优势,这一点可比陆毓宁不知高出了多少!
“方才我上来,张公子与陆四小姐似乎闹了不愉快?”犹如未知,姜娉婷问得诚恳。
张连顺势收回手,看了陆毓宁,嗤笑一声道:“让郡主见笑了,不过是闹了些小矛盾,并非什么大事儿。”
这人还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方才明明还举着手想要扇四小姐耳光呢!清瑶不由得眼角一挑,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浅薄见识。
“四小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轻笑一声,姜娉婷对于张连的话置若罔闻,反倒朝陆毓宁走过去,言语柔和,脸上带着几分急切,显得极为关心。
“不劳你烦心!”陆毓宁本就不喜姜娉婷,如今见她做出这么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更加不欢喜了,便也没有什么好态度。
可如此一来,在那些男人们的眼里,便是陆毓宁不知好歹了。明明郡主如此好言好语,这女人不心存感激就算了,反倒态度如此不恭敬!就这样的胸襟,竟然还试图与郡主一比高低,简直是痴心妄想!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女人。”陆晼晚轻语。
赵子离听着却笑了,低声问道:“嗯,我只会宠着你。”
习惯了他如此无赖的性子,陆晼晚白了他一眼,并不接他的话,兀自道:“越是美的事物,越是有毒。”
“那你呢?”赵子离支起身子,倾身朝陆晼晚方向靠了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陆晼晚微怔,她本是带着怨恨重生,说这话便是将自己也包含了进去。
扫了赵子离一眼,陆晼晚并未回答,依旧转眼看向二楼。可赵子离却觉得,她这一眼包含了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叫他心思难安!
眼神落在眼前一身淡蓝的陆晼晚身上,赵子离从她身上读出莫名的悲伤和一丝丝本不该属于她如此年纪的负担。眼神微漾,赵子离张了张唇,却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楼下的热闹还在继续着,原本便偏向姜娉婷的人,如今恨不得对陆毓宁群起而攻之,叫她的处境好不尴尬。
“不知郡主是来解决问题,还是来制造更多矛盾的?”虽说她也不见得有多喜欢陆毓宁,但敌人的敌人便可转变为暂时的朋友,在被众人遗忘长时间之后,陆晼晚再次开口说道。
竟然又有人要诋毁他们心中的美人儿郡主?那些人哪里还忍得住,陆晼晚这一声倒是让他们记起来张连要打陆毓宁时的那道声音,便又纷纷朝三楼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却有些踌躇了。
这揽月楼的格局他们自然也是知晓的,不知这说话的女子是何等身份?可如今皇城内,除了娉婷郡主之外,还有哪位身份高贵的女子?当今皇上膝下倒是有几名小公主,可年龄大约都只有七八岁,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众人猜猜不断。
“二姑娘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说话?”将众人脸上的疑惑看在眼里,姜娉婷莞尔一笑,不怕她不出来,就怕她一直躲着!
二姑娘?众人面面相觑,这皇城内能让大家耳熟能详且被称作是二姑娘的,也就只有陆尚书府上的那位了,可她怎么上得了三楼?
“上次多谢郡主相邀,不然晼晚也见不到如此美景。”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陆晼晚便也不再与众人打哑谜,起身朝床边靠了靠。
行动间,一袭淡色蓝裙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070 各有心思
见着三楼窗边那道浅蓝色的身影,众人瞠目结舌,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便是陆府二姑娘?那位传说中其貌不扬,还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二姑娘?要是现在让他们知道谁先挑起的这个话头,非把那人揍得连他亲爹亲娘都不认识!
倚窗茕茕孑立,那一身清寒傲骨,哪里有传言中说的半点不堪?眼见为实,这一看分明就是有些人心生嫉妒、造谣生事!
这让人不禁想到了前些日子关于陆家大小姐和这二姑娘的传言,当时有关陆晼晚谣言逐渐平息的那一刻,他们还没做多大感想,如今再一对比下来,说不定还真是那位大小姐刻意假传谣言,借此来败坏这二姑娘的名声。
可好歹陆家大小姐和二姑娘是亲姐妹,虽然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可血缘关系摆在那里,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将一个姑娘家的名声败坏至此!
一时间,这些人的心里对陆霏宁的印象又差了三分!
陆晼晚虽知她正面响应姜娉婷必然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可实在是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一层效果,事后得知的时候也着实惊讶了一番。
却说陆晼晚现身三楼,容貌清雅,虽不及姜娉婷那般精致,也是别有一番风韵的。那眉眼间的从容、沉稳,就是令许多大气如斯的男子们都不由得一阵心惊。那一身的淡蓝,将她那身清寒衬托到了极致,妆容虽淡,却恰到好处,让人耳目一新。
张连看得有些愣了,他见过不少美人儿,看却是第一次见到气场如此冷淡的美人儿。
下意识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姜娉婷,张连觉得,若是将娉婷郡主比作高贵的牡丹。那楼上那位陆二姑娘便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灵淡雅。(.好看的小说)可那周身的清寒,却又让他觉得她像一株迎风而立的腊梅,傲雪凌霜般独特。
坐在陆晼晚对面的赵子离早在她起身时。便将注意力一同转向了楼下,如今见着张连如此明目张胆地望着他的人,不由得眉目一凝,一股肃然之气氤氲而出。
身边守着的月影瞬间背脊一寒,下意识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拳头。
清瑶没见过这样的赵子离,不免有些后怕,悄悄往陆晼晚身边挪去。
“二姑娘这话是何意,我不过想调解纠纷,怎么反倒做错了?”见着众人的目光都被那人吸引了去,姜娉婷心生妒意。出言便将诸位看热闹的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是啊,郡主分明是好意,这二姑娘怎么这样说?
到底姜娉婷身份特殊,往常宽厚待人便也积累了不少人气,如今一句话便能让自己平反了。
众人见着两人言语往来。面上虽然和和气气的,却总觉得有些许怪异。
“方才发生的一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陆晼晚可不管姜娉婷什么身份,要是在之前,说不定她还会依着姜娉婷的好名声与她好言好语,可上次一场相邀之后,便叫她心里始终存了一个疙瘩。“四小姐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归根究底,还要怪郡主名气太大!”
姜娉婷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晼晚给自己戴了高帽子?
顿了顿,陆晼晚见着楼下众人眼中似有不解,也不急于解释。语气平缓道:“若非如此,楼下诸位公子又何必为难四小姐,处处要给她难堪?女儿家注重声名,各位在背后道人长短,可是君子所为?方才四小姐激动之余泼了这位公子酒水。(.好看的小说)是四小姐不对,但想必大家都是有涵养的,和气调解了便是,为何还要打人?”
语气平和,娓娓道来,又巧设陷阱,让张连一时间无可辩驳。若是他反对了,岂不是说明他心胸狭隘,欺负一介弱女子岂是君子所为!
闻言,姜娉婷也一时语塞。好一个陆晼晚,巧舌如簧,也幸好她早就知道了现在的陆晼晚与以往不同,否则定当认为眼前的这个是假冒的了。
归根究底错在她?姜娉婷笑了笑,这罪名不轻不重,安得极为巧妙。
一来便是她身份特殊,别人肯定不敢说她的闲话,如此一来,她便是以身份压人了;二来便是说她招蜂引蝶,谁让这里男人居多呢!
“二姑娘这样说实在是冤枉我了,我也是好心,四小姐分明是受了委屈,再说刚才的事,二姑娘应该从头至尾都看到了吧?”
这话虽是问句,姜娉婷却说得肯定,神色间依稀流露出一抹名为委屈的神色,看着教人好不心疼。
本来看着两人夹枪带棒的对话,众人觉得有些莫名,如今姜娉婷这样一说,反倒提醒了他们一件事儿。郡主说得没错,这二姑娘确实是将所发生的事看了个实在,却一直未曾出面阻止,直到四小姐泼了酒水激怒张连,这马后炮放得也太过明显了,有些刻意了吧!
本就神色冷然的赵子离突然双眼一眯,好一个姜娉婷,他原来还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以往因着赵子彦的关系见过几次,也没留下太深的印象,只知道如众人所言,美貌天成。却不知道,在这秀妍容貌下,还隐藏着这样一颗多算计的内心,果然如晼晚所言,越是美的事物越是有毒!
她这话说得随意,却是暗中指责晼晚作壁上观,没有及时出面,心思转得倒快!
可赵子离也不担心陆晼晚处理不来,方才晼晚的一番话又何尝没有一语双关呢,真是聪明!
陆毓宁见着如今的局面,却有些反应不过来。按理说,她与大姐一直以来都以欺负陆晼晚为乐趣——除了在陆晼晚大病一场醒了之后有些变化之外——陆毓宁不觉得陆晼晚有任何理由会出面帮自己,毕竟,她们之间可没半点姐妹亲情可言!
狐疑地看了一眼站在三楼雅间窗前的陆晼晚,陆毓宁眼中的不解意味甚浓。
“真是,聒噪!”
短短几个字,原本有些嘈杂的揽月楼瞬间便沉寂了下来。
听着这声音,姜娉婷一阵心潮澎拜,可也被打击得不轻。他说聒噪?那人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说了聒噪?这是在指责她么?他就那么维护陆晼晚?
脸色微红,那是被气的!
雪灵上前搀住姜娉婷,感觉到她微微有些颤抖的身子,不免有些忧心。
同样的,被这声音震惊到的人还有陆毓宁。
抬头丹唇轻启,陆毓宁有些神往的看着那扇窗,想从那里边看到一些能令她心动不已的景象。自从第一眼见到赵子离开始,她便再也看不上别的男子,虽未与赵子离接触过,但听过他一次声音,陆毓宁便记下了,便记在了心尖儿上。
相对于两位姑娘隐藏于面下的微妙情绪,众人便显得震惊了许多。
他们怎么忘了,这三楼本是特殊的所在,凭陆晼晚一介庶女是如何都上不去的,可她却在那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这不可谓不让人惊异!
想到前段时间的流言蜚语,唯一的解释便是——刚才说话的那人,是十三皇子赵子离,也就是如今的中山侯!
哗!这可谓是一大焦点!
都说这放浪不羁的十三爷属意陆家二姑娘,以往还有人质疑这谣言的真假性,如今——眼见为实!若不是中山侯亲自带的陆家二姑娘来,凭着他那对凡事都漠不关心的态度,即便是二姑娘再求着他,他也不会应允她出现在此处。
想清楚这里头隐晦的一些东西,有些人立马就联想开了。愕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姜娉婷,有些人的猜测愈发深入起来。
看着姜娉婷脸上的薄红,和她眼中显而易见的不虞之色,众人便猜的了个大概。
可如今中山侯眼里只有一个陆晼晚,即便娉婷郡主再美貌,那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啧!
沉闷了片刻,周围的窃窃私语再度活跃了起来,听得姜娉婷格外刺耳!
陆晼晚侧首看了眼座把玩着酒杯一派闲适的男人,挑了挑眉,她知他是有意帮她,可她不能一直瑟缩在他的羽翼之下。可不得不说,有赵子离这么一尊大神在,确实能替她省掉很多麻烦,却也能招来一些麻烦……
起身站到陆晼晚身侧,赵子离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下方的围观者,神情不恭,却在转身看向陆晼晚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温柔缱绻。
时间在众说纷纭中悄然流逝,这一日的揽月楼热闹异常,先是有一个陆家四小姐出糗,再有娉婷郡主和陆家二姑娘的“唇枪舌剑”,再有便是中山侯子离的惊鸿一瞥,当真是八卦齐出,教人一阵热血沸腾!
“哦?你说老十三是真的看上那陆家二姑娘了?”东宫内,一道温润的声音于内殿传来。
“是,属下不敢造谣,今日揽月楼一遭,确实显示如此!”殿内响起另一道略显沙哑的嗓音,带着些沧桑的离碎之感。
赵子彦负手而立,看着书案后挂着的一副美人图,兀然勾唇一笑,这陆桁家的几个女儿,倒真是个个都有出息!
071 不谋而合
赵子离从来都是高调的,就连他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也都毫不遮掩。
也是,他从来都不是那低调的人!
揽月楼一行,陆晼晚便知自己再躲不过一些人的注意,索性她也懒得去顾及,如今一心便只想着要怎样与陆景昳商量调离一事。
“二姑娘,大少爷回来了!”早知道陆晼晚在这偌大的尚书府里头,心心念念的便只有曹姨娘和大少爷,这陆景昳一回来,前脚还未进门,清瑶便扯着嗓子来报信儿了。
如此咋咋呼呼,倒是让夏蝉与夏喧好一阵嬉笑。
“清瑶姐姐,二姑娘耳朵好着呢,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真让我长见识了。”
在扶香苑待得越久,主仆之间的界限便越是浅淡。许是受了前世的影响,陆晼晚从清醒的那一刻开始,便不主张施行如此严苛的等级制度。再者而言,若一个人不是真正的服自己,即便是再严的规矩也锁不住那人叛离的心。
夏蝉端着一盆温水,与夏喧跟着从外头跑进来的清瑶一道进了里屋,伺候陆晼晚梳洗。
“回了?”算算日子,他们兄妹俩大约也有半月余未见了,相比往年的久别,陆晼晚觉得这一番小别更是令人心生思念。
见清瑶兴奋地点点头,嘴里滔滔不绝地说着从前院得来的消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去兰漪院。”匆匆梳洗一番,陆晼晚也不等清瑶与她上妆,提起裙摆便快步往外走去。
“诶!二姑娘等等我!”清瑶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料到陆晼晚会如此心急,反应过来之后便有些哭笑不得。二姑娘平日里好歹也是个不动声色的,即便与十三爷在一起也鲜少喜怒于色,如今听到大少爷回府的消息却如此激动,还真是奇特的恋兄情结!
“好了,你们俩也别傻站着了。今儿除夕,正好热闹,一起过去吧。”
从床头衣架子上取了一件氅衣,清瑶匆匆便追了出去。现在才将将过了卯时,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二姑娘出去了还不得冻得筛糠!
赶到兰漪院时,曹氏才将起身不久,她身子本就不好,这段时间霜雪过重,怕是又难受了一阵。
“娘。”
正与曹氏整理衣襟的易妈妈听着外头传来的欢快女声,不由得眉眼化开,抬头看向曹氏,果然瞧见她眼里毫不加掩饰的欢喜。
二姑娘素来稳重。即便是遇到什么事儿也都是从容不迫的,今儿人还未进门,便听着声音里头夹着雀跃先闯了进来,莫不是有什么喜事儿?
清瑶与夏蝉夏喧自觉留在了外头,与外间的小丫头们说话嘻戏。将里屋留给她们母女温馨。
“娘。”进屋见着曹氏脸上的疲色,陆晼晚心疼地走上前去,接过易妈妈手头上的工作,仔细为曹氏扣好颈间的盘扣。
“二姑娘。”等着陆晼晚亲自为曹氏穿戴完,易妈妈才开口向她打了声招呼,眼中带着笑意与宠爱。见陆晼晚笑着看了过来,易妈妈从旁拧干帕子递了过来。又道,“二姑娘来得早,想必还没用过早膳吧,姑娘与姨娘说着话,老奴这便让小厨房去准备。”
“嗯。”陆晼晚笑了笑,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从曹氏正对面一扭身站到她身侧,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末了又加了一句,“记得要准备大哥最爱吃的桂花糖蒸栗粉糕。”
易妈妈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今儿已是除夕,大少爷在营地里待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是不是你大哥回来了?”曹氏也是一喜,原本有些病态的脸色因此都红润了不少。
“嗯,今儿该回来了。娘,那些汤药您都喝了吗?”虽是欢喜,陆晼晚也没忽略掉曹氏的孱弱神态,不免有些忧心。
前些日子她来得勤便,那时候看娘亲的身子似乎也没像现在这样风一吹便到一样,这才不过几天?亏得让月影交她习武的时候,她没少让清瑶过来看看,清瑶回去便也只说许是受了风寒,她便让屋子里的人备好了药材送过来,索性前段时间老夫人和赵子离往她这里送的药材多得装不下,也没多费功夫重新去寻。
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像风寒那样简单。
“我没事儿,天一冷便这样,等过阵子天暖了便好了,你也甭费那么些心思了,那些药都是让你固本培元的,花在我身上做什么!”
“娘。”陆晼晚轻叹一声,语气有些哽咽,她如何能不知道曹氏的心意,在她心里,便只要一双儿女平安,她怎样都无所谓。
可陆晼晚怎么会由着她去,前世她错过了太多,隐忍了太多,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绝望!痛定思痛,这四个字拿来形容现在的她,或许还轻了些。
如今的陆晼晚,懂得爱人,更懂得如何正确地爱人、爱对的人!
曹氏与陆景昳便是她此生最在意的人,还有清瑶,如今,便又多了一个赵子离吧!
“大哥今儿便回来了,若是您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也不怕伤了大哥和女儿的心!”知道曹氏心里最紧实的便是他们兄妹二人,陆晼晚便捡着厉害之处来说,果然见曹氏脸上划过一丝不忍。
想到心里的打算,陆晼晚便将话题顺势引了上来,也算是提前给曹氏一个提醒:“大哥一向勤奋拼搏,为的不正是能让娘亲平和安康,若是娘你倒下了,大哥和我可要伤心死了。”
“娘明白你们的心意,你和你大哥都是好孩子,都是!”哽咽了一声,曹氏一手覆上陆晼晚挽在自己臂弯的手,轻轻拍了拍,目光略显惆怅,“我也想让你们平和安康,可到底是我无用……”
“娘,如果……脱离陆家的庇护,我们也不是无处可去!”神色坚定,陆晼晚转身一脸肃然地看向曹氏,扶着她在贵妃椅上坐了下来。
刚坐下的曹氏显然还未从陆晼晚这句话里回过神来,脱离陆家的庇护……是什么意思?曹氏眼神有些茫然,她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陆晼晚了然,她娘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知道三从四德,知道夫为妻纲,肯定从未有过她这样的想法。可这尚书府很显然不是她们最佳的选择!
“娘,我想,等大哥回来之后,他会有兴趣的。”
眼下也不便说太多,到时候娘亲自然会明白的。
“姨娘,二姑娘,早膳准备好了。”从外间掀了帘子进来,易妈妈笑意盈盈地看向亲密的两人,颇为欣慰。
“娘!”二人还未起身,外头便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对视一眼,陆晼晚先一步起身,又将曹氏搀了起来,几人脚下生风般往外走去。
“娘,妹妹。”
能在兰漪院见着陆晼晚,陆景昳实在是不惊讶,如今在这府上,他们便是最亲近的人。如今娘亲有妹妹陪着,妹妹也懂事了不少,他便也能放心不少!
看着陆晼晚,陆景昳突然想到那个妖孽般惊艳的男子,眼神闪了闪,似乎有话要说。
“大少爷回来得正巧,快来用早膳吧!”易妈妈早已猜准陆晼晚的意思,多准备了一份早食,只等着陆景昳回来了,眼下回来了倒当真是赶巧!
“嗯,有话慢慢说,正好我有事儿想要与大哥商量商量!”
嗯?听着这话,陆景昳狐疑地又多看了陆晼晚几眼,他总觉得这个妹妹有很多事瞒着自己,但只要她心思是好的,那又有什么关系!
笑着揉了揉陆晼晚的发顶,陆景昳换上一副柔和的表情,眼中的宠溺便是与赵子离相差无几!
看着他们兄妹俩如此,曹氏自然是再满意不过。
一顿早膳温情四溢,便提前预热了这注定热闹非凡的新年。
“晼晚的意思,是脱离陆府自成一家?”早膳后,陆景昳并不着急离开,一家三口围在曹氏的软榻前说着些私房话。
陆景昳这话说得直接,饶是曹氏在陆晼晚的提醒下已做足了准备,此时也被唬了一跳,身边伺候着的易妈妈也是一脸的惊诧。
这,这二姑娘是想要与老爷断绝父女关系?
曹氏抬头,与易妈妈相视一眼,分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嗯。”闻言,陆晼晚也不否认,万分严肃的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她想了许久,但真正下定决心还是在陆霏宁嫁入舜天王府之时!
陆桁为人狡诈,利用起人来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意利用的棋子罢了。亲情如此淡薄的尚书府,实在没什么可让她眷恋的!
陆景昳脸部线条紧绷着,曹氏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似乎有些期待他的决定,又有些不敢。
陆晼晚也不急,想起大哥回来之时与她在荷花池边说的几句简单的话,陆晼晚便知他肯定也是有相同的想法的,只是顾及到自己和娘亲,不敢轻易决断。
如今这话由她提出来了,而娘也没阻止,想必大哥不会再有所顾虑了吧!
072 兄妹商讨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闷,气氛有些凝重了起来。
陆景昳凝神看着早已蜕变的陆晼晚,想从她眉眼里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来,可是却只探到她眼神中的那一抹坚定。
曹氏却有些紧张,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眼下便一心只想知道自己儿子的看法。
来回看了眼神态各异的两人,陆景昳忽而弯了弯唇角,抬臂覆上陆晼晚的肩头,眼里盛满了笑意。
见他如此,陆晼晚也不需要再听他的答案便知道他的决定了,也展颜一笑,相视一眼,两双眼里写满了默契。
易妈妈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只剩下一阵嗡鸣。看大少爷的意思,分明也是赞同了二姑娘的决定!
断绝血缘关系!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曹氏也有一瞬的眩晕,没想到自己一双儿女是如此默契!
“娘,其实,外公和舅舅跟我提过很多次,他们想要接你回将军府,可怕您不愿,便始终不曾开口言明。”陆景昳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曹烈和曹方铭的心思说出来。
曹老爷子虽说是个暴脾气,当年女儿曹心悠铁了心要嫁给陆桁做小,气得老爷子差点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好在曹方铭是个理智的,一边心疼着妹妹,一边又得劝着哄着老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曹烈与曹方铭知道他们一心念着的女儿和妹妹在陆府过得并不好,无数次想过要将大人带小孩都接回将军府,可又怕当事人不喜,便生生将这个想法咽回了肚子里,直到陆景昳长大成人。
曹烈与曹方铭都未曾想过,陆景昳不亲生父,反倒与他们这俩个做外公和舅舅的格外亲近。
作为尚书府得之不易的男丁,陆景昳甚至愿意抛开尚书府能够提供给他的优渥生活,与他们混迹在军营里。无外乎也是甩了陆桁的脸子,这便也是曹氏为何为陆桁生了长子,却未能在府上讨得半点好处的一个重要原因。
与这小辈相处得越久,曹烈与曹方铭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便再次破土而出。而且愈演愈烈,在陆景昳再大了一些便时常与之提起,也是想顺便看看他的想法。
眉眼开阔,陆景昳朝着陆晼晚一笑,道:“我们不一定要靠着尚书府才能生活,相反,脱离了这座牢笼,反而更加自在。”
是的,脱离尚书府,对于陆晼晚和陆景昳而言。都是最想要的结果!
“如此说来,你们都想好了?”曹氏是个平静温婉的,这事儿她拿不定主意,但只要是这两兄妹不约而同地点头称是,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
“娘。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事儿我和晼晚自有分寸,另外,在事情妥帖之前,您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以娘亲的性子,怕是知道了这事会坐立难安,但太过小心谨慎了反倒会惹人怀疑。还是一切照旧的好,左右这事儿只需他和妹妹来操心!
“嗯,大哥说得没错儿,娘你就安安心心地养好身体,等着来日享清福吧!”扬起巴掌大的清秀脸庞,陆晼晚笑得纯粹。也只有在家人面前她才会展露这孩子性的一面。
从兰漪院出来,已经是巳时,温度回升了一些,不至于冷得让人浑身发紧。
出了院子,几人身后便有两名兵将不远不近地跟着。那是陆景昳的随身护卫。清瑶,夏喧和夏蝉三个丫头,干脆一路沿着花园嬉笑玩耍着,倒是自在悠闲。
陆景昳与陆晼晚并肩而走,看着只齐自己肩膀的妹子,陆景昳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意。两人就这样走着,气氛静谧却格外暖心。
走到花园转角时,陆景昳似突然想到什么,勾起唇角,歪头看着陆晼晚,道:“你与中山侯,你决定了?”
决定了要与那样一个人走在同一个高度?
轻笑一声,陆晼晚抬头回望着他,先前在兰漪院便觉得大哥有话要问她,却不想憋到现在才问出口。
“大哥是不是想说,会很辛苦?”
她知道,赵子离不是一般人。身份不一般,实力不一般,只怕连他手下的势力也非同一般。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一般的男人出其不意地闯入了她原本该是暗黑的生活,那一身的妖冶邪魅为她带来了满目的璀璨。
这便也就注定了何他在一起是不平凡的,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必须背负一些额外的压力,面对一些料想不到的意外事故。
沉凝半晌,陆晼晚再次扬起唇角,认真地点了点头。其实从赵子离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别无选择。有些事情冥冥中注定了,叫她没有退路!
“哎!”呼出一口浊气,陆景昳抬起手摸了摸陆晼晚的头,眼神有片刻的落寞。他的妹妹啊,明明还这样小,却总给他一种大人的错位感,总觉得她背负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看来他说得没错!”摆正身子,陆景昳正视着前方。
陆晼晚轻笑,她知道,大哥说的那个他定然是赵子离,看来他亲自去找了大哥了,那么……
“大哥的决定是什么?”
赵子离有心将他纳入麾下,想来也是做足了打算,大哥若是应声而去,肯定会比现在的状态要好得多!
“你也想我答应?”他并不在意他的落脚点会是在哪里,只要能保护到该保护的人就好。
陆晼晚摇了摇头,垂眸看了眼花圃里早已凋零只剩残枝的花卉,轻声道:“大哥自己如何打算便如何决定,不能因为我和娘亲便束缚了你的脚步!”
陆景昳没有再说话,只是,陆晼晚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若是有一个人愿意替你站出来替自己遮风挡雨,想必谁都会内心欢喜。如此情谊,陆晼晚无需刻意去求,便有人甘愿守着她宠着她。可是,她不愿再做那个躲在保护伞下的懦弱女子,所以,她必须学会自己强大起来!
“哥,若是我也想进军营……”
话音未落,便被陆景昳喝止了:“胡闹!”营地里全是一些五大八粗的大老爷们儿,哪里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去的,再者说,他就没这点能力能保护他自个儿的妹妹,需要她自力更生到如此地步?
陆景昳从所未有的怒,声音不由得便大了些,喝得身后玩闹的几个丫头小身板一颤,有些茫然地盯着前面的两道人影,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倒是跟在陆景昳身后的两名将士,因为隔得不算太远,他们兄妹俩的对话多少能听到一些,一闻陆晼晚竟然有如此想法,不由得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震惊!
他们从未听说过女子从军,更何况如今提起这话的还是之前被传得懦弱不堪的陆家二姑娘,虽说他们也听闻了陆二姑娘的一些变化,但是,怎么也不会信她会有本事能进得了军营。
从军拿的是真刀真枪,还真当是她们姑娘家拿绣花针那样容易?脸上带着几分讥笑,却因着陆景昳在前方并未表现得太明显。
“你是我陆景昳的妹子,我便有责任也有义务守护你,若是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有什么脸面来见你和娘!”这话说得严重了些,却也是陆景昳发自肺腑之言。
隐身在暗处随时随地保护陆晼晚的月影也被她丢出的这句话砸得晕头转向,饶是他定力再好,也还是受了不小的震撼。
想着这段时间陆晼晚拼命让他教她武艺,月影倒是觉得,如今的二姑娘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本事,只是现在阅历尚太浅,而且本领学得不够。只是,他异常期盼,有朝一日,能看着二姑娘一飞冲天!
听着陆景昳如此镇重的话,陆晼晚便不再多言,只是心里的打算并未因此消隐。
花园里除了她们一行,便只有偶尔来去的几个丫鬟小厮,见着几人打了招呼便又各自忙开了,因此这一路倒是走得安逸。
“什么时候去将军府,我想去看看外公和舅舅!”似乎,从她清醒到现在,她都没有与曹烈父子好好相处过。上一次还是借着乔氏大寿,才得以见了一面。如今想着要脱离陆家,也少不了要借这位外公的势,因此这一趟倒是有必要!
陆晼晚其实并不愿多去算计什么,只是,如今身不由己了!
将陆晼晚送回扶香苑,陆景昳也没多做停留便回了自己的凌霄院,仔细思量着方才晼晚与自己说的几件事,以及中山侯赵子离亲自来见他时说的那番话。
如今他倒是不必担心陆晼晚有什么差池,有赵子离一心护着她,这让他这个做大哥的都为之动容。
纵观现下的局势,太子、赵王、中山侯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势,以为皇上都格外看中沉稳内敛的赵王,可如今却似乎有意将他隔离在外,反将性格张扬不羁的赵子离安在离京都最近的郡县,连太子都被撇开了。
如此一来,赵子离势力水涨船高,却同时也招惹了更多隐性的对手!
若是这样……
陆景昳坐在书案后,凝眉沉思,神色格外严肃。
073 诡异新年
好歹是一年除夕,各个院子即便再有多大的纠葛,也得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装得和和气气的,围在一个桌子上,貌合神离着也要将一桌团圆饭给圆过去!
许氏许久不曾出过锦绣院,今夕也不好再拂了老夫人的面子避而不见,便在肖妈妈的陪同下往前院走去。(.好看的小说)
陆晼晚见到许氏时,倒是有些讶异,这许久不见,许氏哪里还有以往那个妆容精致的贵妇人形象,如今连一身的华贵服饰也统统换了下来,倒是朴素,只是,今儿这吉庆的日子,如此装扮倒是不合时宜!
陆晼晚与曹氏来得算早的,陪在乔氏身边有说有笑,许氏一进门便见到如此情景,不由得胸口一滞,看向几人的目光变得有些阴沉。
“母亲。”陆晼晚既然看见了她,便不会装作视若无睹,依着礼节规规矩矩地与她行了一礼。
“大夫人。”曹氏也起身,将乔氏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见了她们二人,许氏自是没有好脸色,却在乔氏如隼般的目光下只得强颜欢笑着。笑着同二人点了点头,许氏走到乔氏身边,笑道:“今儿除夕,阖家团圆的好日子,老夫人只需享着承欢膝下,余下的事儿,由我们这些小辈来打理便可。”
“难为你们如此有心!”似笑非笑地瞥了许氏一眼,乔氏脸上并未露出过多的欢喜,反倒是转头看向退到一边的曹氏,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坐吧,站着干什么!”
看着这婆媳友善的一幕,许氏咬了咬牙,交握在胸前的手赫然收紧,指甲深深地陷在掌心,刻出了几道深浅不一的月牙。看向曹氏的目光阴鹫了许多。
不就是后台强硬又为陆家生了个儿子吗,老夫人也能将她看得像亲生的一般,却也不看看,这女人当初可是打了将军府的面子宁愿嫁到陆府做小。(.)嗤。堂堂将军府的千金小姐,竟然心甘情愿沦为别人的小妾,这样的蠢事也只有曹心悠这样的贱.人才做得出来!
就连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陆晼晚也一样是个贱骨头,不过是一介庶出,非要在老夫人面前百般讨好,强出头抢了本该属于自己女儿的疼宠。哼,这些帐,她会一一与她们算清楚!
围绕在许氏身边的那层怨念太强,强到陆晼晚无法忽视。
掀开眼皮看向脸色阴沉的许氏,陆晼晚心里突然有些不大好的感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儿。前世带来的沉痛让她刻骨铭心,以至于到了现在她都未能完全释怀,一步一步小心提防,一步一步张罗布局。
“原来我们来晚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自莲溪寺一行以来。袁氏倒是彻底变化了不少,以往沉敛的性子如今变得高调了起来,遇人总是笑脸相迎,底下那些人见着虽然感到惊讶,却是内心欢喜了不少。
毕竟,比起木讷沉闷,一个外向爱笑的人更讨喜一些。更何况,袁氏是真的彻头彻尾都改变了。回来之后,沁竹院的丫鬟萍婆子们简直就像见到捡了钱似的,脸上一个赛一个笑得欢乐,以往沉闷万分的院子里也变得嬉笑热闹起来。
而且,自那一次莲溪寺一行。袁氏与陆秀宁之间的关系也改善了不少,对此,母女俩自然是少不了要感谢曹氏和陆晼晚的,要不是她们从中引导,怕是母女俩的关系也不会变化得这般快。
“老夫人。”褪去小短袄。陆秀宁一身鹅黄襦裙蹁跹而至,看得乔氏眼里欢喜,一声恭敬却又不乏亲昵的称呼更是教乔氏眉开眼笑。(.)
与许氏的礼节自当是不能忘的,袁氏心知她是个多心爱记恨的,举手抬足之间都尽显谨慎,让许氏抓不到把柄。陆秀宁随母,在面对许氏时也是从善如流。
哼,一个个都长手段了,竟然敢如此落她的面子!
见她们一个两个都是如此,许氏恨得简直牙痒痒,后牙槽磨得咯咯直响,可见是有多不甘心!
酉时时分,尚书府上上下下该来的人便都来了,最后进入前厅的两道身影,一个是一身褐色锦缎的陆桁,一个是一身靛色衣袍的陆景昳,这两人一进屋,自然便将一屋子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但看到两人脸上迥异的表情时,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见着陆桁满脸的阴郁,乔氏挑了挑眉,眸光微转看向落后他身后三五步远的大孙儿陆景昳。与儿子相比,这孙儿脸上的神情可比前者好了太多。
带着满身的煞气与乔氏行了礼,坐到左手边的位置上,陆桁阴鸷着目光看向乔氏身边的曹氏,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这一举动惹来乔氏更大的疑惑时,同时也让许氏心里一喜,只要老爷依旧不看重曹氏母子三人,那她便再有翻身的时候。哼,到时候,她必定会让其从云端跌入深渊,那样的好滋味儿,还是等着曹氏这贱.人慢慢来品尝吧!
既然陆桁来了,乔氏也不再多闲话,吩咐着下人很快布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好了,都坐吧!”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子孙晚辈们,乔氏摆了摆手,由李妈妈扶着在上位坐下。
这边陆桁和许氏因着身份,便准备挨着老夫人一坐一右坐下。
谁知不等许氏走近,乔氏便牵过陆晼晚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堵在许氏跟前,慈眉善目道:“晼晚不介意挨着我这老婆子坐吧!”
这话一出,叫正准备入席的众人无一不惊,尤其是许氏,一双阴沉的眼睛似淬了毒般死死盯着陆晼晚的后背,那炽热的视线几乎要将陆晼晚的后背剜出一个窟窿。
曹氏虽说温吞,可终究是长了眼的,在老夫人拉过女儿的时候便瞥见大夫人许氏一双怨毒的眸子,心下一惊便要阻止,可被人抢先了一步。
只见陆桁皱了皱眉,声线微冷,明显是不悦:“娘,这于理不合!”
让一个庶女来坐当家主母的位置,若说老夫人不是想纯心给许氏气受,在场的还真没有人愿意相信!
袁氏与陆秀宁对视一眼,眼中明显带着几分讶异,还有些许担忧。
陆毓宁便不满了,原本以为大姐嫁出去之后,府上这些人的注意力便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可谁知非但不是这样,还偏偏被陆晼晚空抢了风头!
在府内,往大了说有祖母护着她,还有一个陆景昳随时随地都宠着她;说小了,就是她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也对她惟命是从百般顺从!就连出了府,也有一个龙章凤姿的赵子离神出鬼没的护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陆毓宁就不明白,她陆晼晚到底有哪点好,让这么多人愿意心甘情愿一心为她!
“老夫人,晼晚不敢逾越。”心知乔氏是好意,可陆晼晚并不打算如此。如今她和大哥已经打算脱离尚书府,便不能再多受乔氏过多恩惠。都说情债难偿,人情债更加如此!
而且,乔氏说到底是这尚书府如今最有资格说话的,她心心念念的也必然是如何让尚书府百年繁盛,纵然许氏如今有百般错处,但只要她愿意伏低做小,顺了乔氏的心思,保不齐哪一天便能再骑到她们一家人头上,到时候恐怕是连乔氏再帮她们说话也做不得数了!
深谙这后院水深水浅,陆晼晚便不敢轻易顺了乔氏的心意,见乔氏脸色似乎有变,陆晼晚抿着唇笑了笑,姿态温顺从容,又好声好语地说道:“大夫人是长辈,晼晚不能忤逆不孝,哪有晚辈坐上位的道理,老夫人该折煞晼晚了!”
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娇憨之色,教乔氏听了,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当下挑眉看向被挡在陆晼晚身后的许氏,却是拍了拍陆晼晚的手,道:“这府里就属你最得我心,好了,再说下去真该是我的罪过了,都坐吧!”
言罢,乔氏这才松开陆晼晚的手,瞥了一眼坐到自己左手顺位的许氏,转瞬便眉眼冷凝,与对待陆晼晚时简直是天壤之别,许氏虽然怨恨,却也只得憋在心里,良好的教养让她生生压下心中的怒火,脸上漫起一丝温良的笑意。
一顿年饭,众人吃得满不是滋味,即便是珍馐满桌,也都觉得味同嚼蜡般,吃得简直是令人胃疼!
晚膳之后的焰火晚会,一大帮人也都只走了个过场,待礼仪完成后便纷纷寻了理由回了各自的院子,这样的诡异氛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回到锦绣院,许氏被压抑的怒火便再也隐藏不住,满屋子的零碎瓷器,印着橙黄的烛火,反射着一道道寒芒,却都不如许氏眼中那两簇恨意来得浓烈!
“曹心悠,陆晼晚,我会让你们尝尝吞心噬骨的滋味儿!”
端着水盆进屋的兰馥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尖锐的碎片,却在看到许氏微敛的眼眸时莫名打了个寒战,手中的水盆险些从两手间脱落。
074 弄巧成拙
不止尚书府气氛诡异,就连金碧辉煌、大气磅礴的皇宫院内也是压抑非常。
麟德殿内,矮几齐列,首位上的一把金黄色御座耀眼璀璨,散发着诱人的旖旎气息。
以赵子彦为首的皇室子弟按身份辈分在大殿左侧依次而坐,殿内右侧也备了许多空位,那啥时为平日不多见的后宫嫔妃一并准备的,只为了一年一次的皇家家宴。
几上早已备好宴前甜食和酒水,赵子彦掀起眼皮向殿内四下扫看了一眼,抿唇一杯清酒下肚,在看向左边两道身影之时,嘴角勾起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
相比赵子彦的沉敛,赵子钰浑身的阴寒之气摄人心魄。坐在赵子彦身边,余光瞥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眸光微沉。老大的性子向来温润,掩盖了其狡诈的一面,可他们兄弟几人素来接触最多,除了赵子离,怕也就只有自己最了解这位看似温润无害的大哥了。如今他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赵子离却像是不受影响般,依旧自斟自饮,这夜宴还未开始,便饮完了一壶开胃酒,姿态随意却不似在宫外那般轻挑。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各宫娘娘到!”
随着殿外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殿内所坐之人不约而同起身,衣料摩挲间,已是排列整齐,只等着外面那位高权重的九五至尊现身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恭祝父皇母后贵体金安。”整齐划一的声音,像是事先经过训练过一般。
赵顼胤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他右侧便是同样一身明黄的姜姒。两人昂首阔步在前面走着,身后便是一群服饰各异的后宫莺莺燕燕,随着这些人的鱼贯而入,方才还略显充满冷凝气息的麟德殿内瞬间香风阵阵,万分旖旎。
随着赵顼胤和姜姒的就坐,下方所有人也便不再站着。一一就位。对于赵顼胤御座左侧那方空着的座椅,众人聪明地选择了视若无睹,可却让赵子离眼神微微黯淡了几许。
很快便有宫人捧着美酒珍馐鱼贯而入,换掉了先前矮几上的美食佳肴。
金刀阔斧地坐在御座上。甚感欣慰地看向左顺位下的三个儿子,赵顼胤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欢喜,一挥衣袖,将手搭在扶手上,朗声道:“今日除夕,举国欢庆,朕闻民间百姓喜团圆办家宴,我们皇家之人虽身份地位皆是特殊,但如此风俗和祖宗习惯却也少不得。”
听着赵顼胤金口一开,谁还敢大声出气儿。便一一低眉顺首地听着,脸上却是都洋溢着节日气氛该有的笑意,想必也是期盼了许久。
“今日只是家宴,都随意些。”看着殿内有些局促的一些人,赵顼胤缓了缓脸色。许是受着节日气氛的影响,似乎心情也不错。
无论国宴家宴,在宫中闻歌赏舞这些老套的节目自是不得少的,因此,宴席一开便有许多舞姬蹁跹涌入殿内,所经之处无一不是香气撩人。
看着这些袒胸露背、装扮格外大胆的舞姬们,姜姒的脸色变了变。但碍于场面却不得不隐忍着。美目流转,若有所思地看了观着殿内舞蹈似乎很中意那些人的赵顼胤一眼,便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到了别处。
坐在右顺手第一位是一身着绛紫色宫装的美妇人,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贵气逼人,发髻间的七尾凤钗摇曳生辉。而右耳侧的垂肩流苏更添其妩媚妖娆。
将姜姒面上的不情愿看在眼里,这美妇人忽而勾唇一笑,显得有些邪气,美眸顾盼,朝着台上之人说道:“皇后娘娘似乎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殿内丝竹声本就不大,一众舞姬踏着舞步却仿若踩在云端,没有掀起半点声响,因此话语一出,便将殿内原本便耳听八方的众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赵顼胤闻声也侧目打量了身边的姜姒一眼,见她似乎真的脸色不佳,不由得皱了皱眉,见此,方才说话之人笑意更甚。
“惠妃妹妹说笑了,本宫只不过是想到一些事,有些伤怀罢了。”说着,姜姒脸上便更多了些落寞,衬着精致的妆容,看着教人生出几分怜意。
赵子离自然是不会去费心掺和这些事的,后宫的这些女人各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便惯会算计,眼下只不过是口角之争,他没多大兴趣,不过……
扭头看了一眼右侧坐着的两位兄长,赵子离眼中闪过一抹趣味。
那挑起话头的绛紫色宫装美妇人,正是老六赵子钰的生母惠妃娘娘,妃位侧一品,如今坐镇延禧宫,与东宫娘娘姜姒各占鳌头,算得上是姜姒在后宫内最大的敌人了。
这两人平日里便你来我往热闹得很,可再如何闹也都是私下里较量,却不知今日这样的日子竟也能闹到殿前,可是有好戏看了,不知他这两位兄长会如何呢!
仰首又是一杯美酒佳酿,唇齿间便都是清香满溢。
“如此佳节,不知娘娘想到的是故人,还是故景呢?”惠妃娇笑道,话里隐含着的意思却不禁教人浮想联翩。
早年,姜姒嫁给还是皇子的赵顼胤之前,便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俊俏有情郎,两人关系甚好,若不是先皇选中姜姒赐作太子妃,怕是两人如今该双宿双栖、郎情妾意了。
这事儿本事皇室秘辛,外头无人知晓,可这后宫里的女人各个都是有心思的,恨不得将其他嫔妃的祖宗十八代都了解透彻,姜姒与她之前的一些风流韵事自是被她们了解透彻了,如今惠妃这话一说,实在无法不令人想入非。
便是连一贯面容冷峻的赵顼胤都闻声变了脸色,果然还是忌讳的!
姜姒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拢在袖间的手骤然握成拳,护甲刻在皮肉伤,刺得她手掌心生疼。
手心疼得越是厉害,姜姒脸上的表情却越是不动声色。似小心翼翼地朝赵顼胤看了一眼,姜姒半合着眼眸,掩去眼中的神采,低吟道:“如此佳节美景,璃妹妹却未能有这个福气与皇上和众位妹妹同赏,不免有些遗憾。”
这话一出,更是叫其他人脸色大变,下意识便看看向脸色骤然暗沉下来、隐隐有发怒之势的赵顼胤。
赵子离握着酒杯的手猛然顿住,看向高台上的那道人影,双眸微眯,寒芒微闪,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意。
听着这话,连原本巧笑倩兮的惠妃也赫然变了脸色,端坐的身子有些不稳,身后的宫女见着她摇摇欲坠之态,不免有些忧心。
而店内水袖翻飞的舞姬们也不知在何时被徐公公不动声色地遣了下去,麟德殿内的丝竹阵阵瞬间销匿,整座大殿内变得分外沉闷起来。
在赵顼胤身边服侍了大半辈子,徐公公如何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方才皇后娘娘所言,实在是皇上心中之痛,是一辈子都拔不去的刺,偏偏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被提了出来,而且……抬起头向下方左顺手第三方矮几上看去,那赤衣如火般的妖魅男人此刻正自斟自饮,看着随意,可那饮酒的速度明显比往日要快了不知道多少!
早料到会有如此效果,但看到身边九五之尊的男人如此神态,姜姒心中却还是漫过一抹名为嫉妒的东西。
敛了敛神色,姜姒继续道:“璃妹妹舞姿倾城,方才见着殿内的舞蹈,便一时勾出了回忆。说来也巧,惠妃妹妹也是能歌善舞的妙人儿,当初与璃妹妹也是亲如姐妹,那时候琉璃殿日日笙歌,皇上也是极为喜爱,那样美好的场面怎能教人轻易便忘了。”
一番话说得巧妙,一来,触景生情是人之常情;二来,还不忘提醒惠妃她今日得来的地位,也不过是借着当年璃妃的势。
惠妃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可璃妃向来是宫中禁忌,她未曾料想到姜姒有如此勇气,竟敢当着皇上和所有后宫嫔妃的面再次提及,更何况,这里除了这些人,更有一个赵子离――璃妃的亲生儿子!
她不知道这话一出,若是处理不当便会引得两个男人对她心生杀意吗?可若说姜姒傻,那她也不会在这后宫稳坐东宫娘娘之位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
可她如今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惠妃一时间也不知姜姒意欲为何,可看着她脸上越来越明显的悲戚之意,心中的嗤讽之意便愈加浓烈,握着银箸的指尖越来越紧。
听着身边一道轻微的惊讶之声传来,惠妃这才回过神来。
“惠妃姐姐,你这是作何?这好好的糕点是与你有何深仇大恨,让你搅拌成这副模样。”扭头看去,惠妃便看见右边年轻貌美的淑妃捏着手中的帕子,掩着檀口惊讶出声,一手还指向自己的桌面。
木讷地回神向自己的桌面上看去,惠妃心中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御座上的人,这一看便面色如土,连忙丢下手中的银箸,起身跪倒在矮几边上,匍匐着身子求着绕:“皇上息怒,臣妾只是……”
“来人,带出去!”却还不等她话说完,赵顼胤便不耐烦地打断她,脸色阴沉如墨,一双眼如隼般看得人无端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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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再生分歧
姜姒依旧半垂着头,却在赵顼胤看不见的角度,嘴角扬起一道弧度,投向淑妃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却也带着一丝轻蔑。[.超多好看小说]
她倒是要让惠妃看看,这后宫是谁的天下!
眼见着惠妃就要被人强行拉出去,赵子钰眼中的暴佞愈发明显了起来,霍然起身从座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抱拳看着那御座上明黄色的身影:
“父皇息怒,儿臣料想惠妃娘娘也只是一时激动才在殿前失态,罪不至此。”
语毕,锐利的目光倏尔扫向淑妃,惊得她心下一颤,下意识便避开了赵子钰的看过来的视线。
谁都知道,皇上轻易不发怒,可一旦真的震怒起来,恐怕没人能够承受得住他的怒火。
按照以往的惯例,但凡在殿前被直接带走的嫔妃,都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被关入寒月宫,不是孤老一生便是活活被逼疯。
沉着眸子看着殿前这个性子与他极为相似的儿子,赵顼胤却是没了以往的半点颜色,一双眸子阴沉得吓人,原本有些舒缓的脸部线条此刻也紧绷着,无一不在显示着他绝对的怒意。
气氛诡异得慑人,此刻那些身份地位本不如淑妃、惠妃几人的嫔妃们一个一个都乖顺得不得了,低头敛神,直恨不得能闭目塞听将这场面给混了过去!
穿着明黄色得体宫装的姜姒也不由得将身子紧绷了起来,方才惠妃虽然失态,但切实提到皇上心中禁忌的那个人是她,谁知道皇上如今要惩罚惠妃,接下来会不会就轮到她了?
想到以往因一时嘴误说错话的嫔妃、宫女被杖责致死的凄惨下场,姜姒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今日,是她鲁莽了!为了害惠妃丢丑顺便拉惠妃下马,她冒的风险太大。
看着为惠妃挺身而出的赵子钰。姜姒下意识便向左顺手第一位的赵子彦看去,眼里隐约带着些期盼。
求情的话并未得到赵顼胤的回应,他却也没让人继续将惠妃带下去,如此一来。赵子钰暗自松了一口气。在这深宫之中,往往是母凭子贵或子凭母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今日惠妃被拉下马,那么他的地位便也摇摇欲坠了,如此于他的大业大不利!
“既然皇后娘娘能触景生情,惠妃娘娘自然也能,再者而言,皇后娘娘方才也说,惠妃娘娘与璃妃娘关系甚好。如此一来,便也不奇怪惠妃为何会在殿前失态了。”
一席话说得委婉,姜姒死死地拧着掌心下的衣袖,目光不善地看向赵子钰。早知道他会成长得如此地步,当初便不该留他!若是皇上一直揪着璃妃的话题不放。那么她作为后宫之首便也不能轻易逃避罪责!
方才赵子钰所说的话可轻可重,全凭赵顼胤如何作想。
可莫不说这后宫嫔妃,便是朝中上下的大小官员都知道,当年的赵顼胤尤为宠爱刚入宫不久的璃佳人,后来更是冠绝后宫,璃佳人妃位一路晋升,直至妃位。本以为这样一代佳人往后的道路会青云直上。却不想在璃妃诞下皇子之后便香消玉殒撒手人寰了。
由于璃妃死得蹊跷,赵顼胤一直怀疑是有奸人陷害,却奈何查询无果,此事便成为九五之尊心中一道永不可磨灭的伤疤。
赵子离两指夹着酒杯,目光疏离清冷,如同夜空那散发着寒芒的清月。让人望而退却。
“父皇,惠妃并非有意,还望父皇从轻发落。”
未曾想过赵子彦会站出来替自己向皇上求情,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架着的惠妃有些缓不过神来,却在看到台上姜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时。心情大好!
哼,皇后又如何,连亲生儿子都不帮自己,有那身份又有何用?
“并非有意?”赵顼胤重复着这四个字,每个字都像是下了极重的力气般,听得人心里一沉。[.超多好看小说]
惠妃心中刚恢复的一丝光亮瞬间又黯淡了下去,万分忐忑地望向赵顼胤,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一身绛紫色的宫装将她衬得更为诱人。
赵顼胤沉着眸子看向赵子彦与赵子钰,脸色如墨般晦暗不明。在众多子女里面,最像他的怕是只有老六,性子沉稳果断,绝不拖泥带水,且情绪极为内敛,这点倒是与他最疼爱的老十三颇为迥异。
思及此,赵顼胤将目光转向左下首第三张矮几后,那一身赤红色的绝色男子正一杯接一杯独自饮着酒水,看似随意,赵顼胤却能感觉到他一身的冷冽之意。眼睑微阖,赵顼胤无奈,喉间溢出一声喟叹。
这辈子,他给了璃儿最好的疼宠,却也将她推入另一种危险境地,终究是他害了她,也亏欠了她的孩子。
姜姒拿捏不准赵顼胤的决定,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试图从他紧蹙的眉眼间窥探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却在看见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时,眉心一凝,眼中煞气流露。
“皇后,你在恨什么?”此时本就是最为敏感的时候,赵顼胤虽贵为九五之尊,却也是从沙场走出来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双手沾染了鲜血,对周身的一切感知要敏锐许多。
双眼危险地眯起,赵顼胤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让姜姒身子骤然僵住,后脊柱有些发寒。
后宫争斗的戏码历来层出不穷,赵顼胤不介意她们勾心斗角,相反,若是能在后宫云波诡谲的环境中存活下来,于他而言,这样更具有利用价值的人,不管多危险他都允许她留在身边,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姜姒为了稳住后宫之主的地位而铲除异己却依然完好的原因。
可若是她将他的不过问当做是一种肆意纵容,那么赵顼胤绝对有办法让她尝尝从云端跌入泥潭的滋味!
“没有,臣妾没有在恨。”面对赵顼胤平淡的质问,姜姒却没有勇气回应。同床共枕二十几年,姜姒若说她是最了解赵顼胤的脾性那个,绝对没有人会质疑,如今却连她都怕了!
“是没有,还是不敢?”
谁也不曾想过情况会如此急转直下,方才还要惩罚惠妃的皇上,如今将矛头一转指向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这两人是如今后宫最为位高权重的人,一个是太子母妃,一个是赵王生母,这里头的意味……重了!
对于这样的转变,赵子彦有些傻眼,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想着赵顼胤在此之前问的一句话,赵子彦若有所思。
恨?母妃在恨什么?惠妃,还是璃妃?
不动声色地看向左侧的两位皆是人中龙凤的弟弟,想起前段时间化郡封侯的事,赵子彦心中瞬时警铃大作起来。他行事一向小心,在兄弟间游刃有余,也自问是个优秀的,却为何父皇还是让两位弟弟各占好处,形成如今三足鼎立之势?是为了考验他,还是根本就是存了别的心思?
“父皇,今日除夕,还是不提伤心事比较好。”原本一直喝着闷酒的赵子离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理了理一身锦袍,面色微醺,起身朝高台之上的人说道。
姿态随意放肆,带着几分刻意为之。
闻声,赵顼胤胸口微滞,心里对于已故之人的那份愧疚愈发浓烈了起来,看向赵子离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歉意。
在这麟德殿的人,一个个都是眼明心亮的,看到赵顼胤如此神色哪里还能猜不出来他的心思,不禁又高看了赵子离几分。
果然皇上最在意的还是那个已亡人,如今连着她留下来的种也受到了格外优渥的待遇!如此不公,却无人敢言!
赵子钰微微侧目,看了离他最近的赵子离几眼,心中防备更甚。
赵子彦虽面上不动声色,却亦是动了迫不得已的心思!
“儿臣身子不爽,先行告退!”不再去理会殿上的事赵顼胤会如何去处理,赵子离径自转身朝着殿外走去,那赤色的身影似乎有些微晃。
坐在御座之上的赵顼胤见状,抬了抬手,最终落回原处,动了动唇对身边相伴已久的老太监徐穆海道:“派人跟着。”
老十三如今这样子,他不放心!
徐穆海也是个心明的,平日对赵子离也颇为疼爱,因此领了口谕便跟着退了出去。
离开了麟德殿,赵子离三两步便行至皇宫东北角的璃月宫一带。看着眼前大片的宫殿,赵子离停在了三丈之外,负手而立。
“若是想念,便进去看看吧。”徐穆海身边并未带着侍卫,手中握着拂尘只身一人往赵子离身边靠拢。
闻声,赵子离只是微微侧目,嘴角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平添伤感,如此不畅快的事,不是我赵子离所爱。”
徐穆海闻言也只是笑笑,赵子离的性子他是了解的,便也不劝他,静静地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站着,看向那璃月宫,眼中染上一层遗憾。
麟德殿的宫宴没过多久便散了,若不是一名小太监过来寻徐穆海,他不知要与赵子离在此处站多久。
“知道了,你先去吧。”冲那小太监吩咐一声,直到那黑青色的太监服消失在眼帘,这才回过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赵子离,若有所指的发出一声喟叹,“日后,便要不太平了!”
眸光浮动,月色下的璃月宫一派清冷孤寂,赵子离默不作声,转身便朝朱雀门的方向走去。
076 彻夜相伴
陆晼晚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态的赵子离,以往的放肆随意今夜全然不见,邪魅气息敛尽,只剩一身的落寞,萧索孤寂得让人心疼。
清瑶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遵着陆晼晚的吩咐让小厨房准备了醒酒汤,又新泡了一壶参茶,这才退身出去,顺便也将外屋的夏蝉夏喧两姐妹一起带了出去,正好去六姑娘那里陪她说会儿话。
赵子离没有依着陆晼晚的意思躺倒软榻上,反而坐在梨花桌旁,侧身看着彼时有些忙碌的娇俏人儿,内心一阵温软,嘴角逐渐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不似平常那般邪肆狷狂,却是发自内心的温柔满满。
“你既然不愿意躺着,就将这汤喝了吧。”转了半天,陆晼晚将一樽青花纹瓷碗推到他跟前,皱眉道。
赵子离也不推却,目光在热腾腾的醒酒汤和陆晼晚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眼神中带着些许笑意和满足。他以为最在意的已经远离了他,却不想老天待他不薄!
陆晼晚哪里知道他想了这许多,见着他端着汤碗迟迟不喝,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催促道:“先喝了这些再说!”
“遵命!”
轻笑一声,赵子离仰首将汤药一口气喝下,末了冲陆晼晚晃了晃手中干干净净的瓷碗,眉峰一挑,眼中的得意甚是明显。
还真是……傲娇!
陆晼晚也不与他多言,见他乖乖喝了汤药便准备起身将东西放回去。
这才将将起身,右手手腕便合着衣袖被人一把握在掌心。扭身,是赵子离一双略显不安的眼睛,带着惊慌失措和防备,如同刚进门那般。
“我只是想去放东西。”下意识的,陆晼晚开口解释道。是她看花眼了么?她竟然从一向张扬不羁的赵子离眼里看到了害怕和逃离?
经过宫中一事,赵子离一出朱雀门便不作停歇地往尚书府扶香苑而来。
当站在璃月宫前的时候,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他害怕眼下所拥有的一切再次离他远去,就像当初的璃妃——他的母亲,那个美丽温婉却坚强的女人——最后一次见到她,那时候他才不过四岁。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丧失了生命的气息却无能为力。
“陪我坐会儿。”轻轻一带,陆晼晚便稳稳落在他怀里,赵子离敛下双眸,将下颚抵在她消瘦的肩膀上却异常安心起来。
落到赵子离的怀里,陆晼晚有一瞬的惊异,下意识便要反抗,却见着他低头时眼里的那抹不知名的黯然情绪,让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便这样任他抱着。
“晼晚。”
耳边,传来赵子离低声的轻语呢喃。从所谓有过的温柔。
“嗯。”她在。虽然不知道赵子离为何会如此,但陆晼晚释然,他们都守着各自的秘密,在恰逢时机的时候他们便会自然坦诉,眼下。她只需要安静地伴在他身边就好。既然他无条件的帮她、信她,那她陆晼晚又有何不可?
窗外清冷的弯月朝着西边慢慢移动着,清瑶带着夏蝉与夏喧从沐春阁回来,见着里屋仍旧燃着的灯火,默契地相视一眼,便谁也不去打扰,纷纷从小门进了耳室。
赶了夏喧夏蝉先去休息。清瑶在床边坐着,想着待会儿若是陆晼晚有什么吩咐,她也可以第一时间过去伺候着,却不知雅风阁内全然是另一番光景。
“赵子离!”陆晼晚双眼微眯,眼中似乎酝酿着怒气。
这才多会儿功夫,这男人便褪去方才那一身的颓唐气息。变回了以往狂放不羁的模样。
“我在!”言语中带着丝丝调笑,赵子离拥着怀中的人儿,喉间溢出一道极为清朗的笑声,被禁锢在他怀里的陆晼晚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想着两人眼下如此亲密的姿态。(.)不禁红了耳根。
赵子离只要微微低头,便能看到陆晼晚脸上一阵羞恼之意,不由得玩心大起,只想要捉弄她一番。
却原来是赵子离趁着陆晼晚一时不备,从梨花桌前转移了阵地,一个旋身便抱着陆晼晚落在了里间的榻上。
一身红衣覆盖,赵子离宽大的袖袍完全将陆晼晚娇小的身段掩盖了去,露出一张清秀且愈发精致的脸庞,如此看去,倒向是穿了一身火红的嫁衣,明艳妩媚。
“晼晚,你真美!”
不自觉地,赵子离便晃了心神,轻声叹道。温热的气息落到陆晼晚耳边,却灼得她耳根子生疼,脸上的红云愈发明显了起来。
好歹跟着月影学了一段时间的功夫,虽然不及赵子离的十分之一,但陆晼晚想着好歹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否则这样下去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借着姿态的优势,陆晼晚左手手肘轻抬,却是下足了猛劲儿往赵子离袭去,正中他又下腹。
“晼晚,你下手可真重!”
一把将陆晼晚不大安分的手握住,赵子离猛然一个翻身,便将陆晼晚压在身下,一双眼此时恢复了邪魅妖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令他爱得恨不得的小女子。
“下去。”
前世经过人事,陆晼晚对此便有些防备,哪怕现在这人是赵子离。于她而言,在她尚未真正的、完全的想要将一颗真心永付之前,她不会与他发生任何肌肤之亲。
看着她眼中突如其来的一丝凌厉,赵子离不免愣了愣神,便在他愣神的一瞬间,陆晼晚便从他身下逃了出来,退到床尾有些防备地看着他。如此冷然,教赵子离有些黯然。
“你放心,我没想过现在便要了你,在你我大婚之前,我便不会动你。”
晼晚终究还是太小了,她以往的从容、淡雅,让赵子离有时候几乎都要忘了她还只是个未及笄的孩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赵子离一字一句,说得格外用心。
他对她,从来都是真心,未曾用过半分虚情假意。
陆晼晚却是没有注意他这句话的其他意思,只是,她听他说到……
大婚?
原来,他早已将她纳入他的生活,甚至规划好了在他的未来里,会有她这么一个人!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陆晼晚安静地看着赵子离,眼神有些复杂,似愿似退却。
“晼晚,你别想逃,这辈子都别想!”
许是看出她眼里的一丝丝犹豫,赵子离蓦然起身,重新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躺下!
见她似乎又想逃,赵子离干脆一把扯过锦被,将两人统统裹住,只将手臂露在外边狠狠地拥着被子,不让陆晼晚找到半点可以逃离的缝隙。
无法,陆晼晚只得干瞪了赵子离一眼,却也乖乖地不再动弹,因为她知道,赵子离虽然狂放不羁,却不屑于说谎,在她面前,他更是不会说谎。他若是说了不会动她,那她便没理由再去多说些没必要的话。
“嗯,乖。”对于陆晼晚的安分,赵子离甚感满意,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语气中带着格外的宠溺,却教陆晼晚扯了扯嘴角——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哄宠物一般!
“让我抱着你就好了。”动了动身子,赵子离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拥着陆晼晚,稍稍低头,便能碰到她有些冰凉的额头。
赵子离先是一愣,随后便就着陆晼晚的额头蹭了蹭,弯着嘴角显得极为舒爽。
陆晼晚无语,她现在是愈发觉得,赵子离这个看似张扬的男人,实际上却是一个肆意无法无天的大男孩儿,他骨子里刻着三分邪魅,三分肆意,四分让人无可奈何的无奈!
“嗯。”
好半晌,赵子离才听到这么一声疑似在回应自己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惊讶。待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更像是捡了天大的好处一般,眉眼化开,从所谓有过的心满意足。
这一夜,注定让人心怀诡异,却挡不住此时此刻的温柔缱绻,静谧安宁。
陆晼晚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只知道,在熟睡之前,赵子离似乎在自己耳边说了些话,说着一个自己未曾听闻过的人,一个女人。他嗓音里带着天然的魅惑,又因着他比平常多了些惆怅之意,那话语落在耳间便像是最美的催眠曲一般。
听着怀里困极的人儿最终发出的平缓呼吸声,赵子离适时止住了话语,身子稍稍往后移了些,隔着空隙看着陆晼晚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浅淡笑意,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变得更为深邃了。
低头在陆晼晚唇边浅浅印上,浅尝辄止,赵子离无奈地轻叹一声,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连着被子将她拥在怀里,也慢慢地合上了眼眸,浅浅睡去。
清瑶掌灯等了许久,却未曾听到从隔壁屋子里传来半点声响,不说脚步声,就是连谈话声也没有,终于是抵不过困意,迷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陆晼晚醒来之时,身边早已没了赵子离的身影。呆呆地看着身侧,陆晼晚眼神微晃,耳尖逐渐有些泛红。
077 大年初一
清瑶一进门便看见陆晼晚有些失神的模样,将水盆置放在架子上,抿唇笑了笑,二姑娘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可不多见呢!也不知昨儿夜里发生了什么,自个儿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不过,看着姑娘这副模样,应该是好事儿!
提着裙摆,清瑶靠近床边,发现她脸上的一抹薄红,不由得笑意更甚。
这才察觉到有人靠近,陆晼晚回过神来,便见着清瑶一副调笑的模样,不禁有些恼意。挑了挑眉,示意清瑶将架子上的外衫取过来。
清瑶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将衣物递了过去,这才打趣道:“让我猜猜,二姑娘这一大清早的在想什么呢!”
一边说话一边窥探着陆晼晚的脸色,果然见她又羞恼了几分。
“嗯……昨儿晚上十三爷是不是……”做了什么?
当然,后面四个字清瑶没敢说出来,她敢打包票,若是自己说出这话来,二姑娘铁定就不要她了,太不划算!不过,这样欲言又止,更是惹人浮想联翩。
再加之清瑶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意,堵得陆晼晚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得瞪了清瑶几眼。
自顾自地穿着衣裙,耳边却是清瑶絮絮叨叨的调笑话,听得陆晼晚恨不得将这丫头赶出去,可偏偏她如今又离不得她,还真是……
叹了口气,陆晼晚好不容易穿戴整齐,脸色也平静了许多,任清瑶再如何说道便也没多大反应了。见此清瑶只是撇了撇嘴,却也懂得见好就收。
冬日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与清瑶在屋子里待了许久,又让夏蝉去沐春阁叫了陆锦宁一起过来用早膳,如此消磨,却也才将将辰时三刻。
好在两位姑娘都是惯于安宁的,在屋子里说说话。或临摹些字画也不会觉得无聊。
李妈妈脚步匆匆,进来雅风阁的时候正巧见着陆晼晚与陆锦宁正共用一张书案,一左一右地在宣纸上临摹一幅花开富贵图。
边上清瑶几个丫头齐齐围着,探头探脑地看着。时不时还夸赞几句,一屋子的人都如此专心致志,便是连她进来了都不曾有人发觉。
倒是陆锦宁身边的丫鬟春晓先注意到来人,一见是李妈妈,赶忙垂着头问候了一声,也叫屋内其他人都将注意力转了过来。
“二姑娘,六姑娘。”见陆晼晚和陆锦宁朝她看过来,李妈妈笑着上前,道,“赶巧六姑娘也在这边。也省得我再过去跑一趟。”
听出她话里似乎是有什么大事,不然老夫人也不会让李妈妈亲自来请了。陆晼晚搁下手中的狼毫,将一幅半成图暂且搁置在一边,绕过书案朝李妈妈走过去,问道:“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与乔氏一样。李舜华尤为喜欢陆晼晚这一身淡然从容,总觉着同她相处格外舒服惬意。
双手交握在身前,李舜华道:“却也谈不上吩咐,只是叫院子里的人都过去栖梧院一趟。”又抬头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陆锦宁一眼,亲切道,“六姑娘在这边,倒真是省了我一些气力。”
“李妈妈这是哪里话!”陆锦宁向来是话比较少的。只是与陆晼晚在一起便谈笑得比较多,在这尚书府内却还是属于最为内敛的那一个,就如同前世的陆晼晚一般。
在陆晼晚身边站定,陆锦宁冲她抿唇笑了笑,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开口。
有些惋惜地看了眼书案上摊开的画卷,陆晼晚皱眉轻叹一声:“今儿大年初一。本来也该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拜早年的,只可惜我与六妹妹合力,也才将这锦绣富贵图完成了一半。”
李舜华一听,顿时眼中盛满欣慰,二姑娘有如此心思。也不枉老夫人平日里的疼爱:“二姑娘知书达理,老夫人早便赞不绝口了,如今少了一幅贺岁图,却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二姑娘时常陪着在老夫人身边,就算没这些俗物,老夫人便也高兴了。”
这话算不得奉承,李舜华只是阐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乔氏如今对偏方曹氏和二姑娘的宠爱可见一斑,假以时日,怕是连这掌家的位置也要真正易主了。
“那便不耽搁了,咱们这就过去吧,至于这锦绣富贵图,等哪日完成了再与老夫人送去。”
扭头冲陆锦宁眨了眨眼,姐妹二人带着清瑶等几名丫鬟,同李妈妈便往栖梧院去了。
此时,栖梧院已聚集了几房的人,许氏是最早到的一个。如今她若是想要从曹氏手里夺回曹氏暂时的掌家大权,便只有重新与老夫人打好关系。更何况,今日老夫人叫她们聚在一起,还为了一件事——她女儿,陆家的大小姐,终于得以回府省亲!
可陆霏宁身份尴尬,许氏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
小心翼翼地打探了堂上主位上的乔氏一眼,许氏便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可以看出,乔氏脸上并无多大欢喜,相反还隐含着丝丝愠怒。
“娘,你看!”
还不等她好好琢磨对策,身边的陆毓宁便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叫道。
神色有些不耐地朝陆毓宁的方向看去,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由李妈妈亲自引过来的青衣少女,不是那陆晼晚是谁!
正与李妈妈小声说着话,陆晼晚便接收到一簇极不友善的视线。抬眼望去,老夫人所处的主厅之内,许氏已带着陆毓宁坐在了一旁,两人不约而同朝她的方向怒目而视。而另一边,袁氏和陆秀宁也到了,正与老夫人说着话,比起许氏这一边,要温馨许多。
“老夫人,二姑娘和六姑娘来了。”一进门,其实不用李妈妈通报,屋内一人便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行至中堂,陆晼晚便规规矩矩给乔氏下跪叩头:“晼晚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万事齐顺,福寿安康。”
“锦宁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福泽绵延,永祥顺泰。”陆锦宁虽为人木讷,却也是个乖顺的,进门之后便也同乔氏乖乖行了礼,叩了头。
“好,好,都起来,都起来!”乔氏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身子前倾,将两人虚扶了一把,随即又扭头对刘妈妈道,“昨儿准备的福钱袋呢?”
也不用乔氏再多催促,刘妈妈便冲一边捧着红木托盘的小丫鬟点了点头,一名丫鬟立即上前,躬身双手上托,将托盘举至头顶。
“来,都收着!”一早便封好了红包,乔氏只等着这些晚辈过来贺岁了。
“谢老夫人。”相视一眼,陆晼晚与陆锦宁一同起身,接过乔氏递过来的两个分量十足的福钱袋,转而交给了清瑶和春晓收着。
见此陆毓宁恨得牙痒痒,方才她也说了一番好话,虽然福钱袋不曾少给了她,却不见祖母这般慈眉善目地对待自己!
“哼!”咬牙轻哼一声,陆毓宁别过脸去不想再看陆晼晚。虽说上一次她在揽月楼替自己解了围,却不代表她们俩人之间便能和平共处了!
不多时,曹氏与罗氏也齐齐到了。
知晓曹氏今日身子不爽,乔氏和袁氏便贴心多关怀了几句,更是叫许氏心里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百般不是滋味!
见着人都到齐了,乔氏便直接言明今日邀众人聚于此的原因。
“大姐姐要回来了?”
陆晼晚一愣,倒是陆锦宁一听完乔氏的话,直接便问出了口,惊得罗氏赶紧上前将她拉了回来。
其实陆锦宁也并无恶意,左右不过还是个孩子,适逢春节,有个亲人要回来与大家团聚她自然高兴。虽然以往与陆霏宁也接触不多,且陆锦宁虽胆小却尤为心善,与陆霏宁倒也没起过什么冲突。
早先陆霏宁出嫁之时府上气氛压抑无人相送,如今一听说她要回来,陆锦宁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便将内心的想法自然而然地表露了出来。
但是见着屋内几位长辈明显有些尴尬的表情,以及自己娘亲将自己拉开时的反应,陆锦宁便抿了抿唇,瑟缩着肩膀站在了罗氏身后,不敢再多说话。
乔氏脸上晦暗不明,先前对着两人还笑意满满的脸上顿时变了神色。看着堂下一众人的神情,乔氏无力地摆了摆手,与刘妈妈轻语了几句。
却说舜天王府内,陆霏宁身着一件雪色侏罗小袄,正坐在妆台前任环佩与在自己梳妆打扮着。看着眼前极为单调的首饰,陆霏宁脸色不佳。
却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道清灵的女声:“夫人,小轿都准备好了,轿夫在南门处候着。”
西凉阁外,一名刚被分来西凉阁不久的婢女在门外禀报着,却不知她一句本分地话,惹得陆霏宁原本就阴郁的心情更加糟糕!
南门,那是舜天王府的侧门!此次赵子钰虽然同意她回府省亲,却只允许她从南门而出,说白了,便是在告诫她——她陆霏宁,堂堂尚书府的嫡出大小姐,在这王府内什么都不是!就连下人对她的称谓,也都只是“夫人”!连侧妃都不是!
如此回去,尚书府内的人会怎么看她!
陆晼晚会如何讥笑于她!
078 回门受辱
高门大户出来的嫡小姐,嫁与人为妾,这本就不是件多么荣耀的事,相反,会教人所不齿,哪怕她所嫁之人身份高贵!
这便也是曹氏嫁给陆桁会之后,并不受宠的原因,如今,陆霏宁却也亲自体验了一遭!
看着尚书府门前几个孑然而立的眼熟侍卫,陆霏宁牙关紧闭,搭在轿门上的手指骤然紧收,按得她手指生疼。
她纵然想到过千般结果,却在真正受尽冷落之时,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身子经不住地晃了晃,陆霏宁看向那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艰难开口道:“环佩,你去……通报。”
以往,除了爹爹和娘亲,她便是这府上所有人的主子,走到哪儿都有人前赴后继的跟着,却如今就连进个门都要事先通传!
呵,无声地笑了笑,陆霏宁似乎有些明白当日许氏那番话是何用意了!
确实,陆晼晚比她能忍!
她不知,原来一个人能够承受住那么多的屈辱谩骂,却只等着一朝一击致命反败为胜!
“大小姐?”站在台阶上的两人相视一眼,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宽敞的场地上停放的一顶蓝色小轿,眼中的轻蔑之意更甚。
“连我们尚书府的大小姐也敢冒充,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左边那人眼中闪过一抹讥诮,话锋却陡然凌厉了起来,提声一喝便教环佩堪堪踉跄了一步。
“你们……”环佩竟不知陆霏宁嫁过去才没多久,就连尚书府守门的奴才都不认这大小姐了,一时有些懵!可毕竟她以前是跟在许氏身边,好歹也是个颇有心思的,稳住身形后便一语顶了回去,“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大小姐的身份岂是你们这些人随意便能否决的!”
守门的本有四名侍卫,站在门边的两人见自己的俩名兄弟与那女人争辩了几句,其中一个眉间一挑。几步便走到几人身边,看了眼台阶下的环佩,瞧着似乎有些眼熟:“你说轿中之人是大小姐?”
“还能作假不成?”想着好好的日子,却被这几个不长眼的守门奴才给败了性子。环佩语气不善,扬声斥道,“大小姐在府上的时候,你们这些人便想着巴结奉承。怎么,如今却假装不认识了?”
环佩说的本是实情,可听在陆霏宁耳里,却是万分刺耳!
在舜天王府里,她便受尽了冷眼相待,如今连回个娘家也是曲折万分。可偏偏环佩还一语戳中她的痛处,教她如何能忍!
“住嘴!”冷喝一声。陆霏宁再也忍不住从轿中掀帘而出,靛蓝色的帘幕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几人一抬头,闻声望去,便见陆霏宁一脸恼怒地站在蓝轿边上,雪色侏罗小袄下罩着一身烟黄色的襦裙。身段窈窕格外出挑。
这一眼看去,那些守门的侍卫还有哪个不认得!
却想着赵王迎娶当日的冷清情景,以及当日尚书大人铁青的脸色和那日说的绝情话,便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半步,不动声色地站到两侧,既不当迎她,也不驱她。只将陆霏宁和环佩冷落在了那里。
“……”
见着他们这般,陆霏宁只觉得一口气生生梗在喉间,唇齿间溢出一股腥甜。
环佩也是气得直跺脚,这些人,还真是一群见利忘义之辈,以往大小姐受宠之时便一个个恨不得天天往大小姐身边凑。如今这般了,反应这般冷漠,还真是世情薄凉。
一转身,却见陆霏宁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右掌捂着胸口似难受非常。脸色也不如出来之前那般正常了。心下思索,环佩赶紧凑到陆霏宁跟前,一把将她扶住,因为离得近,便嗅到冷冽的空气中一股不同寻常的腥气。(.)
没想过陆霏宁会被气得直接呕血,直到从她嘴角溢出一丝血丝,环佩这才放声惊叫了起来:“大小姐,大小姐!”
她这几声惊叫,却让陆霏宁更加觉得难堪!
入住舜天王府之后,府里的丫鬟婢女们都只称呼陆霏宁为“宁夫人”,这无疑是在打她的脸,好在许氏指了环佩跟在她身边。不喜那些称呼,陆霏宁便只让环佩称自己为大小姐,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像在尚书府那般,受尽宠爱。
可如此称呼,也只能是在西凉阁的时候叫叫,人前,她便是赵王新纳的妾室,夫人便是她这一声的代号!
如今环佩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称呼她,只会让人更加疑心,她这个新进门的妾室根本就不受赵王宠爱,否则,怎么还会让自己的婢女叫着自己出嫁之前的称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通知老爷和夫人,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环佩一边将陆霏宁的身子稳住,防止她重心不稳而倒下,一边冲那些眉眼轻挑的侍卫喊道。她不想被许氏驱逐之后就此潦草此生,如今想要借着陆霏宁另觅出路,便要先护好她这个人!
环佩只沉浸在自己规划的蓝图里,却不知陆桁在陆霏宁被迎走的下一刻便下了铁令。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更何况,陆霏宁嫁得这样狼狈!如今早已是声名狼藉,陆桁即便再有心,也不得不考虑放弃这枚他以往很是看重的棋子,另觅他人!
那几名侍卫显然也是没想到他们只不过说了这么几句话,便将陆霏宁气得生生吐血,当下便也有些愣住了,直到环佩一声吼叫,其中一名守卫这才与另几人交代一声,转身往院子里跑去。
消息很快便被传到乔氏的栖梧院,刚好所有人都在,听到那侍卫说的话时,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阵,显然是没想到大年初一还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年初一便见了红,如此不吉利!
眼下,乔氏脸色愈发不好了。
老夫人信佛,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定然也是忌讳很多东西,陆霏宁如今这般动作,虽是被他人气得吐血,却也还是脱不了她在大年初一便让尚书府见红的事实!
听到女儿呕血,许氏便惊了神色,那侍卫话音刚落,便按捺不住从八仙椅上站了起来,斥道:“若是霏儿有什么好歹,我让你们偿命!”
扬起的手掌尚未落下,身后便传来乔氏怒不可遏地声音:“住手!”
一掌拍在身侧的檀木茶几上,乔氏脸上写满了暴怒,额角的皱纹又深了几许,看向许氏的目光充斥着浓浓的不满和斥责。
被喝止住,许氏身形一颤,扬起的手掌僵了僵,随后便落了下来,目光阴沉地转过身,低垂着头面向老夫人站着。都怪她一时心急,竟然忘了还有老夫人在场!
“母亲,您方才也听说了,霏儿好不容易回府,却被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气得生生吐血,难道……”
许氏还想继续说什么,虽是垂着头,却还是不时掀起眼皮偷偷注意着老夫人的神态。再一看过去时,便看见乔氏那双恨不得要扒了她的皮的眼神,不由得心头一颤。
“老夫人消消气,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夫人如此心急也是合情合理。”听到陆霏宁呕血的消息,曹氏也是一愣,每层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起先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便是被陆晼晚制止了,现在说这话,晼晚倒是没再阻止她。
听了这话,乔氏倒没再说什么,还是脸色仍然不是很好。
厅内气氛瞬间有些冷凝,那名侍卫还站在中堂,看着这样的情形,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这进也不能,退也退不得,早知道他就不要过来禀报了!
瞧着冷下来的场面,陆晼晚替乔氏顺了顺背,道:“老夫人别气坏了身子,大姐嫁进王府不久,适逢佳节,回来一次也实属不易,现在怕是还在外头受罪,老夫人便让这人请大姐进来吧,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是更好么!”
陆秀宁见状,便也顺过了话头,道:“是啊,老夫人,大姐在王府也不容易,咱们若是再这般不让大姐进门,岂不是叫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说闲话!”
听着陆晼晚和陆秀宁两人的话,曹氏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这两姐妹说的话,似乎不像表面听上去那般好意呢!
可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即便再有什么疑惑,曹氏也不会说些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在老夫人身边尽孝的陆晼晚一眼。
许氏本就不爽门口侍卫的作为,如今听到陆晼晚和陆秀宁这样一说,心里更加不痛快起来。她如何能听不出这两个贱.蹄.子话里隐含的意思,她们可不就是拐弯抹角地说霏儿在王府不受宠么!
陆晼晚和陆秀宁平日也不见得出了门,自然是不会知晓霏儿在王府内的状况,定然是哪个嘴碎的下人,竟将听来的这些话都告诉了她们,若是让她知道,看她不撕烂那人的嘴!
说了这么久,乔氏这才冷冷剔了许氏一眼,转而向那进来报信儿的护卫吩咐道;“请宁夫人进来吧。”
那侍卫领了命便飞快朝前门奔去,后院实在是太可怕了!
然而,乔氏这话一出,便又叫屋内其他人心思千转,看向许氏的眼神里多了些同情!
079 众口铄金
实际上,陆霏宁虽只是赵子钰妾室,但按照规矩,尚书府的人还是得出门相迎一番。但如今乔氏这样一吩咐下去,摆明了就是要给陆霏宁冷脸。
许氏分明就恨得牙痒痒,却也发作不得!可那一脸的狰狞扭曲,却让其他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尚书府地处皇宫白虎门直行一公里处,与永平街毗邻,如今已接近巳时,小摊小贩年初一不必早起贪黑,可此时也人多了起来。
眼见着街道两旁的人越来越多,因忌惮于尚书府在京中的地位,百姓们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从尚书府门前的空地穿行而过,反而是饶了一个圈子,将尚书府门前的那块地儿给空了出来。
如此一来,停落在尚书府门前的那顶蓝轿便格外抢眼,那不远处站着的陆霏宁和环佩两人也显得异常突兀起来。
好奇心强盛的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八卦气息。
陆霏宁虽背对着街道,但也能感受到那些过往的行人注视的目光,不由得愈发恼怒了起来。
“诶,那不是尚书府的大小姐么,怎么被堵在门外了?”
有些从侧边过来的人窥见陆霏宁的样貌之后,不由得惊讶,一句无心的话当下便脱口而出。
“嘘,小点声儿!”旁边也有明事儿的,见着那说话的男子似乎不了解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便好心地提醒了他几句,凑近那人小声耳语起来,“可别瞎说,如今她可不是什么尚书府大小姐了。”
“嘁,当然不是了,人家现在可是赵王的新夫人!”
那新夫人几个字说的尤为响亮,周围围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听到这话便直接笑开了。
哈哈。笑话!
如今陆霏宁代替了陆晼晚,成为了这大兴皇城最大的笑话。
谁人不知陆霏宁时尚书府嫡出的大小姐,有才有貌,有朝一日便是前途不可限量。可谁知。却在赵王与她定下婚约之后,竟然传出陆霏宁喜欢太子一事。这可不是当着赵子钰的面儿打他的耳光么,这叫一向骄傲的赵王如何能忍!
要说赵王没有悔婚便是最大的仁慈了,竟然遵着旨意将这女人娶回了舜天王府!
不过……话锋陡然一转,那为不明所以的人普及八卦消息的人嘿嘿一笑,多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头,叫一些听众好奇更甚,直催促着他接着说下去。
眉眼一挑,那被围在中间的人朝陆霏宁的方向嘲讽的笑了一声,道:“赵王可是戎马革衣。青年才俊,哪能就这样让一个女人毁了名声。娶了陆霏宁不过是不想毁约,但至于娶回去之后如何安置,可就是关上门要说的私房话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这一言。那些人哪还能不明白的,看向陆霏宁的眼神不禁多了些轻挑和讥讽。
陆霏宁从小到大边都是被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可自从陆晼晚清醒之后,这些以往她不屑于去想的事儿便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嘲笑、讥讽,这些她原本加诸于陆晼晚身上的东西,现在统统被转移到了她自己身上!
“可我听说,尚书府最叫人鄙夷的不应该是陆二姑娘么。怎么如今变成了大小姐了?”一听这话,便知道定然是因为贺新年而刚回京不久的人。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是现在谁还说那陆二姑娘无颜无才,我估计这盛京许多人都该和他急!”
这人说话虽然夸张了些,却也是道明了眼下的一些实情。
当日在揽月楼,去的都是些有身份和地位的公子和小姐。陆晼晚出面与姜娉婷对峙一事是所有人都见到了的,如此一来,不用再刻意去澄清什么,便是陆晼晚直接往那儿一站,哪里有过往传言说得那般不堪。(.无弹窗广告)只需一个照面便将那些流言正面粉碎了。
更有甚者,传说无颜的陆府二姑娘,分明就生得容貌清秀端雅,一身淡定从容的优雅气息让人想忽视都难。便是当日与娉婷郡主相比,也丝毫不处于下风!
那些人说得痛快,声音也越来越大了起来,却叫这边还在等尚书府内回音的陆霏宁捂着胸口猛咳一声,一口热血便呛咳而出,洒在空阔的地面上,有些触目惊心。
而那本是孑然而立的烟黄色身影,即便再环佩的搀扶下,还是踉跄了好几步。
“小姐!”亲眼见到陆霏宁喷出一口血来,环佩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那鲜红的血液刺得她眼睛有些发疼,身子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而门前守候的侍卫也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陆霏宁如此经不起打击,听那些围观的百姓说了这么些话竟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这若是换了以往的二姑娘,还不得活活被气死?
那些人隔得不是太近,却也不远,见着陆霏宁如此反应,本就不安静的人群瞬间又哄的一声炸开了锅。
“啧,看来这陆家大小姐在王府过得确实不怎么样,这才多久,竟然病弱成这副样子!”
说这话的人,真不知该说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陆霏宁那样子分明就是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被气的,却如今被他这样一说,竟生生被扭转成另一副样子,偏偏还有很多人表示赞同。
“诶,进去了!”人群中有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陆霏宁身上的,便也有一直注意着尚书府动静的,如今见着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与外面几个人穿着相当的侍卫,便开口提醒了周围的一群人。
众人闻声望去,果然见陆霏宁在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艰难地走进了尚书府。
直到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被关闭,围在街边的那群人才渐渐撒开了去。还有少数想看看接下来尚书府反应的人,却被此时才上前维持尚书府门前秩序的几名侍卫遣散了。
尚书府门前的空地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布衣百姓三三两两地在永平街走着,时不时有人斜视一眼想看看再有什么热闹,却只看到那紧闭的府门,便也就作罢了。
叫卖声此起彼伏,四周多有的一切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仿佛方才那一幕闹剧只不过是幻觉。可台阶下那尚未清理的猩红血液,却依旧无声地提醒着来往的路人,方才所见皆为真,而听到的那些话也确实不是幻听!
“宁夫人吉祥。”
由环佩扶着刚进前院没多久,陆霏宁便看到乔氏带着一群人在院子里站着,待她一现身,便领头说了这么句场面话。
“祖母和母亲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了霏儿。”嘴角的血渍已被揩去,陆霏宁脸色依然透露着惨白。见着乔氏和自己娘亲冲自己行礼,催促着环佩扶着自己走过去,伸出手虚扶了一把。
“宁夫人既已嫁与赵王,便受得起这样的礼。”乔氏直起身子,面上带着几分疏离,很显然对于陆霏宁的一些事还是无法释怀。
乔氏说了两句话,便称呼了她两声宁夫人。陆霏宁如何能听不出来这里面的陌生和疏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色顿时又扭曲了许多,整个人倚靠在环佩身上,半点气力都没有了。
见着陆霏宁如此,许氏自自然焦灼不已,在乔氏说了这话之后,便招呼来了几名丫头婆子,神色不安地道:“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府医过来给大小姐看看!”
“母亲还请注意言辞,大姐如今是王府的宁夫人,不再只是尚书府的大小姐!”站在乔氏和曹氏身边,陆晼晚勾了勾唇,唇畔溢出一丝讽刺,整个人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态度简直让许氏一阵胃疼,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陆霏宁即便再愤懑,此刻也没了反驳了精神,之前在尚书府大门外被那些围观的百姓气得不轻,如今乔氏又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态度。一口气顺不过来,陆霏宁直接双目一翻,歪歪斜斜地晕厥在环佩的怀里。
“快,快去请府医,快去啊!”
之前便听侍卫说霏儿呕血,如今再亲眼见着人晕厥过去,即便许氏再淡定,现在也端不住架子了,随便抓着谁便叱咤着将人往偏院赶,让人去请府上的几位医师。那狰狞的模样,吓坏了一群看惯了她大夫人做派的下人。
自打陆霏宁进到尚书府,陆毓宁便没有好脸色,即便陆霏宁是她嫡亲的姐姐!
陆晼晚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不禁也要感叹一句,人情薄凉!
好歹是亲姐妹,可见着陆霏宁晕死过去,陆毓宁竟然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那眉眼间的喜幸之色显而易见。
陆晼晚能注意到,自然也有其他人能看到。
早先袁氏便不大喜欢许氏的做派,从莲溪寺回来之后更是如此。一来是因为许氏本身,二来便是因为她的一双女儿。
见陆毓宁似乎有些高兴的神色,当下便讥讽道:“看到宁夫人身体有恙,四小姐似乎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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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自身难保
陆桁转身,表现得云淡风轻,可越是这样,越教许氏止不住的害怕。
看到她有些闪避的眼神,陆桁心中越来越确信之前陆景昳所言不假,脸色愈发晦暗不明起来。
“一直以来,容青性格冷淡,你作为当家主母,可知这是为何?”重新坐回书案后,陆桁一双精明的眼睛如隼般紧紧盯着许氏,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容青,那是袁姨娘的闺名。
话题牵扯到袁姨娘身上,许氏突然意识到陆桁接下来要说的回事什么,不禁有些慌乱了起来。感觉到自己身侧的陆康始终都锁定着自己,许氏好不容易才平静了几分,佯笑道:“容青妹妹往日便比较淡漠,其中缘由连老爷都不知,我如何能知晓。”
“哦。”陆桁沉声应道,却是突然变了语气,“作为当家主母,理应宽容大度,这些规矩不用我来教吧?”
什么规矩?无外乎女子出嫁三从四德,若是连这些都不知晓,她这个许家的大家闺秀做得也不是那般正当。
可老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警告她以后要对其他各房和和气气?当然不是!
既然老爷会突然提及陆景皓一事,那自然不会只是为了这般轻松的警告自己一番。原本来寻陆桁的目的此刻也被抛到一边,许氏打气十二万分精神,现在每应一句都要斟酌再三,神情恭敬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又惹恼了陆桁。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容青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桁和陆康分明看到许氏脸色瞬间煞白,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一个人可以说谎,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不会说谎!
如此看来,当年那些事的的确确是她一手安排的。想到袁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是个未成形的男婴,陆桁当即脸黑得如浓墨般。(.)一双黝黑的眸子更为深邃,在看不到的深度里,正酝酿着一股滔天怒意。
撑在桌面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越扣越深,陆桁没发觉。在他手下,檀木桌上渐渐出现了几道深浅不一的手印。
“我竟不知,我堂堂尚书府的大夫人却是个容不得婴孩的阴险妇人!”
这话说得严重,直接便定了许氏谋害袁姨娘未出世孩子的罪名。
哆嗦着双唇,许氏眼神闪躲,虽是极力抑制却还是泄露了她的心虚和对陆桁的惧意:“我,我不知老爷在说什么!”
陆康斜着眼剔了许氏一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嫌恶。如此心狠手辣的毒妇,算计其他人也就罢,却连大人还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原本他还以为陆景昳拿出这些是因为对当家主母心存怨怼。现在看来,完全是她自作孽的下场!
“哼,好一句你不知!”
将桌面上还叠放着的两本暗蓝色册子扔到她脚边,陆桁脸上是完全爆发的怒意:“你不知?你不知便可随意克扣月银,打骂下人;你不知便将害得景皓差点丢了性命。害得我尚书府男丁稀薄!你不知?许兰馨,我倒是不知道以往面慈目善的尚书府大夫人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听着陆桁一条条细数自己往日的罪状,许氏脸色越来越惨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惊魂未定。内心惶恐,却一遍一遍提醒着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她做得这么隐蔽。老爷怎么可能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却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许兰馨,你说,这些年,为了许昌鸣你私吞了尚书府多少钱财和地产?”陆桁目光阴鹜的看这被他扔到许氏脚边的账册,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不知原来自己养了一匹白眼狼!
尚书府家大业大,陆桁除了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却也暗中置办了不少房产地产,甚至在将触手深入到了商贾之流,可谓是势力广泛。(.无弹窗广告)可这十几年来。他陆府的产业日益亏损,原本他还以为是同行竞争对手暗中使坏,却不知原来是自己身边出了内鬼!
许昌鸣,乃是许氏的亲弟弟,陆桁的小舅子,却也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混世魔王!许详言素来注重面子,因着官位晋升举家北迁,唯独将小儿子留在了老家,为的就是不想让他这不懂事的小儿子坏了他的大好前程!
可许昌鸣向来会惹事儿,自从许氏嫁与陆桁之后,没少缠着许氏厚颜无耻的索要财物,甚至是官位,许氏无法,只得拿着钱财,希望能借此来打发他,却不知人一旦尝到甜头,胃口和欲.望便会愈来愈大!
若是说到前面那些,许氏倒还没这般绝望,现在陆桁提到许昌鸣,许氏时真的觉得自己无路可走了!
私自转移库房财产,这可是大罪,陆桁怎会轻易饶她?这一次,怕是她连自身都难保了!可是,老爷怎么会突然提到那些陈年旧事?
垂头正好看到脚边躺着的两本册子,被陆桁扔过来的时候零落了些,这一看,许氏便再也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这……这是……
想到在此之前陆景昳从书房踏步而出,许氏瞬间清明了许多,一双眼闪过一丝阴鹜。好一个陆景昳,竟然搜集了这些罪证,想要将她扳倒么?哼,曹心悠,你很是生了一个好儿子,还真是看不出她竟然能想到这样一手!
正所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乔氏才在栖梧院歇息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被陆康带来的消息震惊到了,带着李妈妈和刘妈妈一路风风火火怒气冲冲地赶往祠堂。
这厢陆景昳与陆晼晚在兰漪院陪着曹氏,正说着话,便见易妈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的焦灼之态尽显。可陆晼晚瞧着,却隐约得见她脸上的一抹喜色。
这又是,出了什么大事?
陆景昳脸上却是闪过一抹了然,看来陆桁也是憋不住了,果然还是他的仕途和生财之道才是他最为看重的东西,若是没有他递过去的那两本账册,怕是陆桁也不会这么着急召集所有人吧!
嘴角浮现一抹讥讽——这便是尚书府的人情味儿,如此寡淡冷清!
当一拨人满含着疑惑和不解被集中到后院祠堂,陆桁正一脸铁青地坐在台上,而许氏正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看守着身形颤抖地站在中堂,外头家丁侍卫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儿!
乔氏进来的时候,陆桁起身行礼,亲自将乔氏迎上了台上主座之位:“娘。”
“娘。”许氏强撑着信念,在乔氏过来的时候同她行着礼。
乔氏是不悦的,毕竟这才年初一,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先是一个陆霏宁,再来一个陆许氏,她们娘俩非要将这尚书府闹得鸡飞狗跳才行?
上一次进祠堂是什么时候?似乎不及四个月的时间,当时为着陆霏宁陷害陆晼晚一事,而今日,又是为了什么?
一干人等就位,陆桁负手沉着脸站在乔氏边上,那满身的怒意让乔氏禁不住皱眉。
“这次所为何事?”许是太累,乔氏声音夹着一丝丝疲惫,没了往日的那般清朗。
“娘,今日您只需坐镇于此,其他的交给儿子来处理。”陆桁并未直言,但从他那中气十足的话里边,也听得出此次一事非同小可。
乔氏抿着唇,看向堂上的许氏,眉眼一沉,不再过问。
袁姨娘挑眉看了一眼身体像筛糠似的许氏,不禁有些疑惑,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才让一向心思沉稳的许氏害怕成这样?
曹氏与罗姨娘也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台下之人神色各异,陆桁却没再多给时间让她们去疑惑,直接吩咐陆康请出了家规。
完完整整的一段话念下来,许氏愈发心悸,照这样下去,那她一直经营的主母之位便要易主了,而且,此事若是传到父亲耳朵里,恐怕她最后连个栖身之所也会没有了!不,她不要!她是尚书府的大夫人,没人能夺走她的位置,没有人!
“许兰馨,事到如今,是你自己坦白,还是让我来说?”
等到陆康奉着家规站到一边,陆桁便冲跪在堂下的许氏怒吼一声,几乎是声嘶力竭。
“老爷,冤枉,冤枉啊老爷!”一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地板上,那一声闷响,叫祠堂内其他人听得一阵心惊肉跳。
冤枉?到现在还来跟他说冤枉,难不成真当他是个睁眼瞎吗?
“人证物证俱在,许兰馨,你竟然还敢说冤枉?”陆桁冷笑一声,不知是在讥讽许氏的无知还是其他。
冲陆康点了点头,只见后者将家规稳稳当当转交到另外一人的手上,便从身上摸出两本暗蓝色的册子,神色恭谦地递到乔氏跟前。
乔氏看着陆康递过来的东西,扬了扬眉。
账本?
抬头看了一眼双唇紧抿的陆桁,乔氏疑惑地拿过上边的一本,神色淡定地翻了三四页,可越往后看脸上的愤怒越是明显。
下方众人见着,不免又是一阵不解。到底陆康手上那本册子是何物,竟会惹得一向沉敛的老夫人容色大变?
瞧着乔氏几乎就要坐不住的模样,陆晼晚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始终淡定如一的陆景昳,想到他进兰漪院时那副如释重负的神情,隐约也猜到些什么。
ps:
求不抛弃不放弃o(>﹏<)o
082 玩火自焚
莫名的,陆晼晚想到赵子离。(.)
若陆桁对许氏突然发难一事当真与大哥有关,那么定然有人从旁协助。
且不说大哥之前一直随着外祖父和舅舅在边关嫌少归家,就连现在在皇城暂时落脚也是长期呆在营地,根本无暇顾及许多。
若是老夫人正翻看着的那本册子是让许氏狼狈如此的最直接原因,陆晼晚没有理由不相信那册子不是赵子离交到大哥手中的。在此之前,大哥不正与赵子离见过一回么?再者,以赵子离眼下对她的重视程度,以往她受过的委屈,他怕是要一点一点替她讨回来!
旁边还有这许多人,陆晼晚也不好当即便去询问陆景昳。更何况,这一次若真能就此扳倒许氏,何乐而不为呢!
正了正神色,陆晼晚不再去想些旁的,装作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看着事态的发展。
下方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大气儿不敢出一声,低头顺耳地只顾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厢,乔氏简直是怒极,看到最后,操起那深蓝色的册子就往许氏身上砸去。
原本是那样轻飘飘的一物,如今和着老夫人的怒气,竟生生将许氏跪直的身子砸得歪向一边,可见力道有多大!册子重重落到许氏身侧,发出一声闷响。
“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想不到她们堂堂尚书府竟然养了这么一匹白眼狼!
当年许氏气得她离家隐居佛寺,一走便是近十年。可这恶妇人竟然如此不识好歹,想尽办法克扣府中之人的银钱不说,竟然从库房挪用大量的钱财,还将陆府的好几块地皮都偷偷送了出去,这是非要将她陆家掏空才甘心吗?
孽缘啊!她当初怎么会允了许氏与自己儿子的亲事!
在乔氏身边服侍了许多年,李妈妈也是头一次见着她发如此大的火,赶紧走上前去,与刘妈妈一左一右地守在她身边。(.)替她顺着气儿!
“老夫人明察,这都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啊!”拼着最后一丝理智,许氏大喊出口,替自己辩驳着。
“栽赃陷害?”乔氏似乎是被气乐了。愠怒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未名的笑意,“你倒是说,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来陷害于你!”
“是……”闻言,许氏看向右侧站立的一排后辈,目光毫无偏倚的落在了并肩而立的陆景昳与陆晼晚兄妹身上。
“哼,简直是愚昧至极,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坐在高台上的乔氏自然是没有错看许氏投过去的视线,心里对她的不喜,甚至是厌恶又多了几分。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害人!
“陆桁。你来说,让大家都听听,听听这么些年,咱们尚书府的当家主母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右手狠狠在座椅扶手上抓拍了几下,乔氏怒不可遏。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许氏,真是恨不得将其剥皮吃肉!
看着老夫人如此模样,教底下一群人更加好奇起来。
原本,陆桁还想借着陆霏宁嫁与赵子钰一事,好好发展自己的势力,却不想女儿还未嫁进门便遭了嫌弃。如此一来,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陆桁自然是不可能再将过多的精力放在陆霏宁身上。
但许氏除了陆霏宁。好歹还有一个嫡出的女儿,虽是娇蛮了一些,但也不失为一枚可随意掌控的棋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世事变幻太过无常。陆桁的算盘就算打得再好再响亮,却也不得不看清眼前的一切——许氏和她的女儿们,已然失去利用的价值!
对许氏带着一丝丝期许的可怜眼神视若无睹。(.)陆桁目光阴沉,原本便冷峻的脸上如今更为阴狠狠佞了起来。
“陆许氏私自挪用库房银两,交与许昌鸣享用,今已私吞尚书府银钱六千八百余两,外占地产三处。于内。克扣其他各房月银中饱私囊,简直是贪得无厌……”
后面陆桁再说些什么,众人都没听得太仔细光是前面那一句私吞银钱两千八百两,就已经足够让人头晕目眩了!
面面相觑间,各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那是绝对的震惊!
袁姨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跪在堂中的许氏,也不由得咂了咂舌,难怪当初前去莲溪寺之时,她敢许下如此海口,原来是早便有了足够的资本!若非今日被人揭发,像许氏这样有野心的人,一般人当真是不敢轻易招惹!
曹氏很显然也没料想到许氏会有如此大的胃口,自己克扣银钱不说,竟然还将府内财产外移,送到她的胞弟手中!长此以往十余年,可想而知,尚书府这些年的亏损有多厉害。
可她前段时间暂代掌管府中中馈,竟然未能发现这其中的漏洞,可见许氏是个心思严谨的,可是,如此小心谨慎的人,今日怎么会被老爷抓住了把柄,而且还拿出了铁证?
殊不知,那拿出证据之人,正是她一心疼爱的儿子!
陆桁话音才落,祠堂内的议论声便逐渐清晰了起来,听得许氏心里一阵发寒!
可她仍否认着。不能承认,不能承认,一旦认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早在芳菲苑听闻许氏被带入祠堂,陆毓宁便按捺不住地跟着一群人跑了过来。从始至终都被打击得不轻,如今更是脚下不稳,身子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幸亏紫苏一直跟着,将她一把扶住,这才没有倒下。可如今看主仆二人,皆是一副面无血色的惨淡模样,可见是吓得不轻!
“许兰馨,你还又什么可说的?”
“没有,没有,我没有……”许氏摇晃着身子,如今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是不是非要我将你残害陆府子孙根系的事一件件都公诸于众?”
残害陆府子孙根系?
一听这话,与许氏的反应一样,许多人都跟着身子一颤,有些承受不住陆桁这样一句话!
古往今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陆府这些年子嗣稀薄,尤其是男丁极为稀有!
乔氏在莲溪寺居住的这么些年,也少不了向佛祖菩萨求子孙福,如今听到陆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便淡定不下来了。
赫然起身,一把抓住陆桁的手臂,几乎是目眦尽裂:“你刚才说的话时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这一刻,许氏时真的承受不住了!若是当年她害袁容青腹中胎儿不幸流落一事被公诸于众,那么事情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许氏几乎是跪着爬到了乔氏跟前,苦苦求着饶。
“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许氏现在的凄苦模样,更加让乔氏确信陆桁这话里隐含的信息。
不再理会许氏,乔氏直直望着陆桁,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而下方,袁姨娘的心也被揪了起来,看向许氏的眼神多了些怨毒!
残害子孙根系?当年她腹中的胎儿成长近八个月,眼看着要临盆,却在最后关头成了死胎!
所谓的胎死腹中,这便是!可那是一个完整的生命!更有甚者,那是一具男婴,若是顺利生产,便能养得一子,也不至于在尚书府受尽如此冷眼!
若几日,老爷所说之事与她有关,袁氏毫不怀疑当年的事就是许氏动的手。一直以来她都尤为怀疑,但苦于找不到证据来证明孩子流掉一事是许氏所为,便只能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感受到背后一道阴寒的视线,如今许氏不用猜想便也知道是袁容青!
不及许氏反应,便已被人扭转了身姿,正是从旁冲过来的袁氏。
余下之人皆是来不及反应,看着袁姨娘将许氏一把揪住,纷纷惊呼了一声,想要拦住她已是不可能。
“我的孩子是不是你害的,说!”袁姨娘跌坐在许氏跟前,双手拎着她的衣领,面色褪尽。
却不想,回应她的是一阵几近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许氏只是笑着,笑得猖獗,却也笑得绝望。看着袁姨娘越来越惨白的脸色,许氏似乎乐到了极致,笑得眼泪滑落也停不下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胆量去看高台上目眦尽裂的老夫人,也不敢去看早已对她失了信任的陆桁!却唯独……
许氏一转头,双目圆瞪地看向陆景昳!那东西是出自于他之手,若是没有他从老爷的书房里出来,便不会有她如今的下场!都是他,都是曹心悠!
怨恨越积越深,许氏将满腔愤懑都推责到曹氏母子身上,却不想想自己,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祠堂里的人见到如今这副场景,还有谁不明白的,许氏这样便是承认了当年之事确实是她所为!可……好歹那也是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啊,她怎能如此狠心?
便是一向心慈如曹氏,此时也忍不住踉跄着身子,若不是怀袖扶着,怕是早已支撑不住。
“你,你!”得知答案,乔氏抬着手臂直指许氏,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紧接着便是一声声的惊呼,乔氏被人抬回栖梧院。
临走之前,陆桁经过许氏身边,一脚踹掉她妄图扯住他袍角的手,斥道:“来人,关入地牢!”
083 刁蛮婢女
乔氏被气晕,一群人也跟着散去,方才的一幕幕犹如一场闹剧,来得快散得也极为迅速,但却无一人敢生出玩笑之心。
许氏被关入尚书府地牢之内,有陆桁铁令,谁也不得探望。由此可见,这一次,他是真的作好准备抛弃这颗棋子!
许氏最不该,不该动用尚书府的库房,不该瞒着陆桁拿着这些钱财去养着许昌鸣,即便那是她血脉相连的胞弟!
然而,许氏怎么也没有想到,被关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并非她不幸的终结!
尚书府上下,谁人不知许氏平日里最宝贝的便是一双嫡出的女儿,尤其是如今已为赵王夫人的陆霏宁!
芳菲苑内,一年近花甲之年的府医蹙着双眉坐在两扇座屏前的杌凳上,右手指尖捻着一根细细的红色丝线,守着里屋那吐血晕厥的陆霏宁。
这府医是在许氏出事之前派人传唤过来的,如今出了许氏一事,偌大的屋子里竟是连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几个,除了环佩便只有以前伺候陆霏宁的一个外屋丫鬟。
‘霜儿,你去外面看看,四小姐和紫苏她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终是有些不耐烦,环佩蹙着眉啧了几声,催促着那小丫头出去打探打探。扭头再看一眼那以红线诊脉的府医和屏风后面色苍白的陆霏宁,不由得愈发不爽。
陆霏宁虽说不是正妃,但好歹如今也是舜天王府的人了,可这尚书府里一个两个都像是排外一样对待她们。大小姐虚弱成这样,竟然都不派几个人过来伺候着,将她们主仆二人晾在这芳菲苑!
连寻来的府医都是这般年老羸弱之态,能诊得好大小姐的脉么?
环佩并看不上替陆霏宁诊脉的肖堂,从心里就觉得尚书府这些人都是在敷衍她和陆霏宁,一股郁结之气油然而生,最后愈演愈烈。
“环佩姐姐。四小姐她们回来了。”没让环佩等多久,那叫霜儿的丫头便从外头小跑了进来,与她汇报着,只是脸上的神色并不好。
“怎么了。像见了鬼一样?”挪步向外屋走了几步,最后驻足停在离肖堂三五步之遥的地方,环佩有些嫌恶地剃了霜儿一眼,似乎与她说话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是大夫人,大夫人她……”
还不待霜儿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叱:“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四小姐扶进去!若是四小姐有个什么好歹,仔细你们的皮!”
环佩听出那是紫苏的声音,听着她如此嚣张的语气,不由得一阵不爽。竟然有人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瞎嚷嚷什么,都给我住嘴,休得打扰宁夫人清修!”冲到屋外,环佩对着紫苏一干人等大声斥道。
自从陆霏宁嫁到舜天王府之后,这芳菲苑就等同于是陆毓宁一人所属。陆毓宁性子本就娇蛮。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都随了主子的性子,平日里高傲得不得了,但凡是从芳菲苑出去的下人奴婢,都快要将自己当成这尚书府的半个主子了。
可如今,紫苏未曾料想都到了自家院子还遭人训骂,正想出言反驳,却一抬头见是环佩。到了嘴边的话都给生生咽了回去:“环佩姐。”
好歹环佩随着大小姐嫁到了王府,就即便还是个丫鬟,在紫苏眼里,也比起自己只是尚书府的小丫鬟身份来得高贵。若是与环佩打好关系,说不定还能在王府讨个好差事!想象一如既往是美好的,紫苏便是抱着如此心态才与环佩虚与委蛇一番。
“哼。”对于紫苏的伏低做小。环佩显然是极为满意,却仍养着下巴,傲娇地哼了一声。(.)
扭头看了一眼紫苏身边的几名丫鬟,环佩首先想到的不是问陆毓宁到底怎么了,而是看着她身边围着的一波丫鬟产生了一阵强烈的不平衡感!
“环佩姐。肖医师可还在屋内?”若是在就好,刚好也让他给四小姐瞧瞧。
“肖医师正与宁夫人诊脉,四小姐若是着急诊治,你们还是另请医师吧!”
这态度,明显是不屑!看得紫苏和赶过来的银翘面面相觑,一阵不喜。
从大小姐――也就是如今的宁夫人――和环佩入府的那一刻开始,今儿的尚书府真可谓是霉运当头,先是大夫人被带去祠堂问讯,接着便是老夫人怒极攻心导致晕厥,如今就连四小姐都成了这副病态之势!
想着陆霏宁进门之前在府门咳了一口血,紫苏的表情也不怎么好了,大年初一便见了红是不吉利的,可没想到霉运来得这般快速!
如此一来,紫苏的脸色也没之前那般柔和了,看着环佩身后那扇半掩着的房门,蹙着眉头不再去与她言语,反而冲身边那群丫头们吩咐道:“快将四小姐扶进屋,银翘,你去西苑将吴医师寻来。”
“嗯。”银翘与紫苏相伴多年,也生出了一股默契,如今见着紫苏冲环佩变了脸色,仔细一想便也知道是为何。当下也不再耽搁,招呼着另外两名黛青色装扮的丫头将陆毓宁往芳菲苑更里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从享受着紫苏伏低做小的态度,到如今紫苏与银翘几人都目不斜视相继离去,环佩站在门外一口气梗在喉间,不上不下,几乎就要翻白眼。
“环佩姐,大小姐……宁夫人醒了!”霜儿叫惯了陆霏宁大小姐,如今称呼还没能转换过来,但当看到环佩那凌厉的眼神,绕着舌愣是将称呼给换了过来。
“知道了!”凉凉地应了一声,环佩负气拧着腰身朝里屋走去。
霜儿被留在门口,还有些心有余悸。方才,环佩姐姐的眼神好可怕!
“咳咳……”还未走近,屏风后便传来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嗽声。
快步走过去,环佩便见那肖堂收了丝线,正欲起身。几步走到他身前不远,环佩问道:“宁夫人情况如何?”
“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稍作调养便可。”肖堂收拾着随身的医药箱,并不打算开方子,也没那个必要。
“药呢?”环佩挑眉,就打算这样走了?
“无需,只静心调养便可!”肖堂年岁长了环佩好几倍,也不至于同一个毛丫头僵持不下。见着对方似乎不太领情,肖堂想了想,便道,“若是姑娘放心不下,炖些败火祛瘀的汤药,与夫人膳食间服用便可!”
“你这医师,分明是前言不搭后语,与宁夫人看诊竟敢如此不上心!”环佩心中郁结不满,便将气撒在花甲之年的肖医师身上,一口咬定他是故意为之,前一句话还在说无需用药,下一瞬便道可服用些汤药!
肖堂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却从未碰上过如此不讲理的下人丫鬟,当即脸色也不如先前那般慈善了,一双眉眼沉了下来,相当不悦地看着环佩。却也不想再与她多言,转身取来纸笔,就地写了一方子,列了些养生的膳食。
落笔将方子压在空盏下,肖堂提着自己随身的医药箱不发一言便走出屋子,不理会在一旁守着的环佩。
“咳咳,扶我起来!”
屏风后,陆霏宁撑着胳膊,向外间唤了一声,便将环佩的思维拉了回来。
“哦!”匆匆应了一声,环佩提着裙摆快步走到软榻前,将陆霏宁扶了起来,又给她垫了软垫,让她舒服地靠着。
被扶正身子的陆霏宁挑眉看了环佩一眼,目光里含着探究之意。
当初母亲将环佩派到自己身边,本想着她能帮着自己在王府内院站稳脚跟,可如今看来,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而且,这环佩似乎对她存有异心!
“夫……大小姐,为何这样看着我?”刚要叫陆霏宁一声宁夫人,却被她一个眼神堵了回去,于是忙改了口。只是……大小姐看着她的眼神实在是诡异不堪,让她总觉得心里没底儿,连着说话都少了份胆气。
以往环佩伺候许氏,也是素来高傲,跟了陆霏宁之后却唯独怕她,究其缘由,便是在舜天王府内院被她打骂怕了!
平日里在西凉阁,除了环佩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便只有偶尔来打扫的王府二等丫鬟,可那些丫鬟们个个都是个厉害的,哪里会让陆霏宁这个不受宠的新夫人欺负了去。
更何况,若不是府上那位能做主的暗许了,她们哪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不将陆霏宁放在眼里,好歹她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如此一来,陆霏宁平日里撒气也只能冲着环佩,这倒也为难了两人!
“娘亲呢?”昏迷之时是许氏吩咐人将她送过来的,按照许氏对她的疼宠程度,不会将她一人留在此处,更不会连个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不给她留下!
一醒来,陆霏宁便注意到了这芳菲苑异常地冷清,不免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方才她虽还未醒,可神智已清明了几许,外面的动静她也能勉强听到一些,听起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084 只是开端
“夫人呢?”
兀自沉思了片刻,陆霏宁始终觉得有些不对。这周围的气氛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夫人?”想着许氏交代她好好照看陆霏宁,自己只身前往主院去寻老爷,环佩随口便答道,“夫人去了主院。”
很显然,方才霜儿进来之时那慌张不安的神色被她就此忽略不计了。
不对,很不对!
陆霏宁不太相信,即便娘亲是去找爹爹过来,也不会将她晾在这儿无人照应。
秀眉轻拧,陆霏宁脸上依旧剔透苍白,病弱之态显而易见:“外头可有人在?”
“这哪里还有……”话刚说到一半,环佩赫然响起方才霜儿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当即便冲外屋喊了两声,“霜儿,进来。”
霜儿打探到消息之后,本就着急,可一直没有插话的机会,正急得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在外间来来回回踱着步。
眼下听见环佩叫自己,登时眼神一亮,踩着碎步朝里间快步走去。
“宁夫人!”双手扶在腰间委身同虚弱得倚靠在软榻上的陆霏宁行了礼,霜儿未敢自行起身。
“免了!”若是以往,陆霏宁定然不会让人这么快起身,可如今她还有事要问。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陆霏宁正了正身子,凝神望向榻前几步远的小婢女,问道:“夫人呢?”
“夫人,夫人她……”本来是想要汇报此事的,如今被问起,霜儿反倒不知如何回答。
今日发生的一些事都太过蹊跷,让人防不胜防。
“夫人怎么了,有话便直说!”见着她吞吞吐吐的模样,环佩万分不喜地皱着眉头。架子端得比陆霏宁还要高。
低垂着头,霜儿抬眼小心翼翼地窥探了几眼,却教陆霏宁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心里那股不安愈发地浓烈起来。当下便要起身: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是……是……”霜儿始终磕磕巴巴,这倒不是为了别的,她怕就怕待会儿话一出口,又将陆霏宁气得吐血,之前夫人命人将宁夫人抬进来的时候,那张原本精致的面容苍白如雪,就是现在醒了也还是那般,霜儿哪还敢去刺激她。
“说!”许氏是她在这尚书府内唯一的支撑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她怕是连最后的倚仗也要失去了。
这让陆霏宁如何不着急!
“是!奴婢这就说……”霜儿本就胆小。被陆霏宁这样一喝,噗通一声直接便跪倒了地上,双膝撞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疼得她直咧嘴,却也不敢再有怠慢,那原本很难说出口的话如今像倒豆子般。就这样脱口而出:
“夫人本是去了前院寻老爷,却不知为何被老爷带到了后院的祠堂,连老夫人、各院的姨娘和院子里的姑娘都去了。”
陆霏宁一听,顿时心道不好。
祠堂,除了祭祀,便只有大过之人才会被带入那里,就连上次她也被老夫人压去过一次。事后虽说只是被罚抄写佛经,却也是教她记忆深刻。
一旦进入那里面,便意味着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而那后果,绝对不是一般人自己想要承担的!
环佩也是一愣,想不到霜儿带来的消息竟然是这个。四小姐也去了祠堂。可却是被紫苏扶回来的,甚至还未等进院便晕死过去,这是不是说明……此一事,并非好事?
“什么原因?”难怪她总觉得气氛怪异,却原来真的发生了意外之事。可这事为免来得太过蹊跷。娘亲只不过去前院找父亲,想必也是为了她吐血晕厥一事,竟然严重到被带入祠堂?
陆霏宁隐约觉得,尚书府内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风雨,在这场风雨里,她和许氏或许是处于最不利的那一面!
“奴婢不知,只听闻那些下人似乎都在说,祠堂内老夫人当场昏迷,夫人却被老爷关入了地牢。”最关键的一句话终于说了出来,霜儿刚松一口气,却又要提心吊胆等着陆霏宁的反应,百般煎熬着。
老夫人昏迷?娘亲被爹爹关入了地牢?
“噗!”
陆霏宁只觉得喉间溢出一股腥甜,浓浓的腥味让她难受至极,下一瞬便身子往榻边一歪,猩红的血液喷洒在地板上,怵目惊心。
当看着陆霏宁全身无力地瘫软在软榻上,手臂悬空垂在边沿,环佩也跟着晃了晃身子。
今日一朝,短短不过两个时辰,陆霏宁竟然吐了三回血,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大小姐!”避过榻前的血迹,环佩绕身到榻前,弓着身子想要将陆霏宁扶起来。扭头看了一眼跪在原地似乎被吓到的小丫鬟,环佩不悦地斥了一声,“还不快过来帮忙!”
“是,是!”摇晃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霜儿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摊猩红的血液,鼻翼轻扇,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压下心头的那股恶心之意,帮着环佩将陆霏宁翻转了身子,安放在榻上。
隐身在暗处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月影,见此也不由得一阵唏嘘,明明好端端的一个人,今日却被气成这幅样子。不过,若是主子知道了,怕是相当满意吧。
想到赵子离可能会有的反应,月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窗帷轻晃,屋内除了环佩与霜儿手忙脚乱的一阵动静,再无其他声响,无人知道方才这里有人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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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花园,陆景昳与陆晼晚正从栖梧院的方向而来。
乔氏昏迷之后,曹氏与袁氏等人便急匆匆将其送回栖梧院,又着小厮去寻了那苏神医苏易过来。
那苏易不愧是人称妙手神医,如今乔氏人已好了许多。陆桁却怕乔氏再出什么事儿,便委婉的说了一通挽留的话。所幸苏易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离开,便依了他在栖梧院的偏院小住了下来,也方便时时刻刻关注老夫人的病情。
见曹氏与袁氏对乔氏寸步不离,陆桁倒是另眼相待,看着两人的眼神便起了些变化。
乔氏需要静养,有太多人围着反而不好,陆桁心里打着主意,却也不急于一时,便将一干人都遣散回了自己的院子,唯独许了曹姨娘与袁姨娘特权,这段期间可以自由进出栖梧院。甚至,那执掌中馈的权利还是交放到了曹氏手中,让袁姨娘从旁协助。
将这些看在眼里,陆景昳与陆晼晚从栖梧院出来便有些沉闷。
“他对娘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直到二人绕到花园中的凉亭内,陆景昳这才开口。
清瑶与那随行的两名侍卫在凉亭外守着,亭内兄妹两人面色有些凝重。
任谁都看得出来陆桁如今这番作态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是,一旦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娘亲身上,你们他们想要脱离尚书府飞计划便要泡汤!
“在他眼里,大夫人是颗无用了的棋子,如今将心思转到娘亲身上,想来也是因为大哥你的缘故。”
想了想,陆晼晚还是决定将在祠堂产生的疑问说出口:“方才陆康给老夫人看的那两本册子……”
“是账簿!”不等陆晼晚问完,陆景昳便回答了她的话。而且,他也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要问什么,便一并回答了她,“我倒没那么大的本事寻到那两样能要人命的东西,是那日之后中山侯派人交与我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像大夫人这样精明的人,竟然会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而且,挪用府中库房银钱倒贴于他人,这样没有半点利益的事儿,也不像是她会做的。”可偏偏她就是做了,而且一连持续了十几年,竟然到现在才被人揭发,当真是手段高明。
想到赵子离,陆晼晚心里的触动又多了一分。
早便猜想到这事儿是他在从旁协助,如今听大哥坦言,却有些恍惚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胸腔内钻进一股清凉的气息,令陆晼晚脑中清明了不少。
与陆景昳待在一起,陆晼晚一张秀丽的脸上始终带着舒心的笑意。抬头,明眸皓齿,陆晼晚言道:“罢了,如今她落到如此下场,陆霏宁在尚书府的宠爱怕是夜要走到尽头。”
高兴吗?那是肯定的。在她前世含冤而死的最后一刻,她不是还发过毒誓么——这一世,她定会穷竭一生,让她和赵子钰万劫不复!
然而眼下,还只能算作一个开端吧,一个不太华丽的开端!
嘴角漾起一抹清冷却又嗜血的笑意,正巧被低头看向她的陆景昳一眼瞧见,心头不由得一滞。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晼晚,那笑意是残忍的,却也是他非常熟悉的。在战场上,每当解决掉一个旗鼓相当的敌人,他自己便会露出如此表情,那是含着嗜杀之意的餍足!
可是,晼晚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大哥在看什么?”察觉到陆景昳投递过来的视线,陆晼晚眼神流转,敛去之前的神情,抬头笑靥如花。
“没有,回去吧。”
触及到陆晼晚言笑晏晏的表情,陆景昳撤回视线,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转身负手而立。
方才许是自己看错了吧,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085 近水楼台
即便是尚书府内真情罕见,却也阻挡不了某人的温柔缱绻、柔情四溢。(.无弹窗广告)
得到尚书府内变故的消息,赵子离的反应正如月影所料。
可当看着赵子离好生地端坐在雅风阁里头,嘴角含笑看着书案后的陆晼晚临摹字画的时候,月影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哪里还是以往那个人前妖魅高调、人后冷邪狠佞的十三爷!
在陆晼晚面前,赵子离分明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儿公子!
月影深感无力,再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他要受不住这两极分化的撕扯了。与赵子离去粗取精的报备了一些得来的消息,月影便靠着他那一身诡异的身手闪了,闪得远远的!
赵子离也不去管他,正好他也不希望自己与晼晚相处的时候有人打扰,清瑶丫头和夏喧夏蝉就是个会看眼色的,这一点,深得赵子离心。
仔细打量着书案后握着白玉狼毫笔的藕色襦裙女子,赵子离扬唇会心一笑。好在他遇上了她,该是他幸运!
理了理袖口,赵子离起身而立,袍角自然垂下,一身黛蓝色锦衣衬得他如玉般的容颜愈发莹透,嘴角洋溢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般。任谁见着,也绝不会相信这人会是那妖邪入骨的十三爷!
相处的时间长了,很轻易便能生出一股默契。
见着檀木书案后陆晼晚眉目清秀,凝神于眼前之物,赵子离也不去打扰,却是端了糕点向她走去。
赵子离迈着步子,没几步便走到陆晼晚跟前,将那桂花糕放在书案一角,转身朝书案后绕去,与陆晼晚并排而立。
“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
宣纸铺陈,黑白相间。浓墨落在纸上格外显眼。娟秀的小楷每一笔都细腻至极,让赵子离见此也为之一赞!
陆晼晚的字体赵子离虽是看过了不少次,可每次见到似乎都会有新的惊喜一般,那字体仿佛是活的,灵动鲜活,如这世间生灵有着生命一般。
不由自主的,陆晼晚笔锋每落一次,赵子离便念一字。
念完却又觉得不过瘾,扭头看向身边依旧神色认真的女子,赵子离道:“可还有?”
“没了。”衣袖轻扬。狼毫笔已被搁置在笔格上。
看着被赵子离端过来放在一边的糕点,陆晼晚眨了眨眼,似乎真的饿了。
“喏!”帮着她将桌面上的东西挪到一边,赵子离转手又将糕点推到她眼前,心情极好地拈了一块凑到她唇边。
被软软的桂花糕堵住嘴。陆晼晚还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赵子离与她素来随意,如今越发的猖狂了,在她这雅风阁是要喧宾夺主的趋势!
朱唇轻启,赌气般将赵子离喂过来的桂花糕咬了一大半,陆晼晚挑眉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丝挑衅的意味。
见此赵子离也不恼。反倒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晼晚,目光触及她嘴角的屑末,不免又觉得好笑。将陆晼晚吃了一半的桂花糕送进自己嘴里,赵子离抬起手指将那屑末一点点抹去,动作温柔似水。
陆晼晚咀嚼的动作骤然一顿,还未下咽的桂花糕被堵在喉间呛得她一阵难受。脸上逐渐漫上红云,也不知是真的被呛的,还是恼羞成怒!
“怎么了?”见她脸色异样,赵子离指尖一顿,眉峰蹙起。
怎么了?这人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若不是他……
可惜口不能言。即便是现在能说话,相信陆晼晚也绝对不会说出口。她要怎么说?难不成直接问他:“你干嘛吃我吃剩的?”或者说:“那是我吃过的……”
不论是哪一种,都为免太过暧.昧!
后退了半步,陆晼晚下意识与赵子离拉开了些距离,这才觉得方才心里的那阵尴尬减轻了一些。
毕竟尚书府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见着陆晼晚与自己拉开距离,赵子离只一心想着她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了,却没想到是自己的举动让人小姑娘尴尬了一番。
“无事了。”垂眸看了一眼方才刚写完的一幅字,陆晼晚心思微转,先前那股尴尬便再次消退了不少,再抬起头来,脸上已无异样。
眉眼轻挑,赵子离显然不太相信,却还是不再多问。
眼角余光扫到桌面上的那副字,赵子离笑道:“今日这字,可否送我了?”
——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
世事变迁无常,确实应当好好珍惜眼前!
不等陆晼晚回应,赵子离袖袍轻甩,转身便将陆晼晚放下的那支笔拿了起来,沾了些墨,另取纸张挥笔便写下四行诗句。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喏,礼尚往来,我已经给了回赠,这个——”墨迹已干,赵子离将陆晼晚写好的那副字快速收卷起来,扬着下巴道,“归我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送我的。”
嗯,确实是她送他的。
陆晼晚本也是打算写一幅字给他,前段时间赵子离总在耳边念叨着,正好今日他来了,加之尚书府的事让她一时有所感慨,便存了心思写了这些。却不想他抢个东西还这般理直气壮、言之凿凿!
瞥了一眼兀自得意的赵子离,陆晼晚也不去解释了,免得他到时候又做出什么……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来!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诗是好诗,可人生在世,谁又能真的能不去想那些凡尘琐事!
赵子离在雅风阁已经是半个主人了,清瑶与夏喧也乐得见他与陆晼晚在一起,毕竟能多个人心疼二姑娘,她们自然是最高兴的。
“清瑶姐姐,十三爷真的那么喜欢咱们二姑娘?”
问话的是夏蝉,她是这三个姑娘里头年纪最小的,对很多事还充满了好奇,比如赵子离对陆晼晚的真心。
“嗯,那是自然!”清瑶回答得底气十足,相当自豪!
要说这皇城内,有哪家的姑娘小姐不心仪十三爷?偏偏人十三爷对那些送上门来的小姐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却唯独对自己二姑娘另眼相待!
起初清瑶也是相当疑惑,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见着赵子离对陆晼晚的关切只增不减,便也放下心来,连着最初的防备也全然撤去。
“那……清瑶姐姐能给我们说说十三爷和咱们二姑娘的事儿么?”听到清瑶如此回答,夏蝉不作他想便催促着清瑶再与她多说些,小脸上满是好奇与期待,“十三爷是什么时候喜欢是哪个二姑娘的呀?”
要知道,赵子离可是皇子呢,皇上最喜欢的儿子,如今的中山侯。自己二姑娘人品自然是不差,可却始终只是尚书府的庶女,连门都很少出,怎么就另十三爷青睐有加了呢?
夏喧也听得津津有味,实际上,她同夏蝉一样,也对这个问题万分感兴趣呢!
“这个嘛……”清瑶提溜着眼珠,卖了一个关子,事实上,她也不太清楚。从赵子离的出现,到如今他与二姑娘的相处,清瑶都觉得有些恍惚。
“好姐姐,你快说嘛!”夏蝉毕竟孩子性,见清瑶故作神秘的样子,心里愈发好奇了,上前一把将清瑶的胳膊抱在怀里,不停摇晃着。
清瑶无法,只得讪笑一声:“其实吧,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将二人的兴致挑了起来,却见清瑶趁夏蝉定神的当儿,快速抽出自己的胳膊,往居室方向跑去:“其实我也不知道!”
“好你个清瑶!”夏喧最先反应过来,见着清瑶要跑,提着裙摆便也追了过去。
“呀,清瑶姐姐你竟然骗我们!”夏蝉先是一愣,这才呆愣愣地说了一句,也不敢落后的跑了过去。
“嘻嘻,你们想要知道为何不自己去问二姑娘啊,作为当事人,二姑娘应该比我要清楚嘛!”
一边躲避着后面穷追不舍的两姐妹,清瑶一边向后喊着话。
本就离雅风阁正居不太远,清瑶这样一喊,屋里的两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脸色刚好过一点的陆晼晚当即便又黑了脸。这死丫头,越发没规矩了!
赵子离耳力非常,当即便挑了挑眉,看向脸色微红的陆晼晚,笑意久久不散。
隐藏在这院内的月影,闻声也不由得满头黑线,却又隐约带着一丝丝雀跃——其实,这个问题也困扰了他很久!
“当初你为何会提议让大哥进你的精兵营?”佯咳一声,敛去脸上微妙的尴尬之情,陆晼晚试图转移话题。
“晼晚,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赵子离不答反问。
“嗯?”陆晼晚下意识便朝他看去。
“近水楼台——先得月!”凑近了去,赵子离将下颚抵在陆晼晚肩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带着丝丝旖旎的暧.昧。
赵子离满心欢喜,陆晼晚却是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早知道赵子离是个惯会耍无赖的,陆晼晚却也没想到她提大哥也能让他将话题歪倒一边去。好端端的,她就不该说话!
086 芒刺在背
清瑶与夏喧夏蝉先后进来,倒是替陆晼晚解了尴尬。[.超多好看小说]
横了赵子离一眼,陆晼晚便不再与他说话,转身朝刚进来的几人走去。
进了屋子,夏喧与夏蝉也不再缠着清瑶,感受到自己二姑娘与十三爷之间的微妙气氛,三人倒是极为默契的相视一笑。
“十三爷万安。”
见着陆晼晚变了脸色,清瑶佯咳一声,眼珠子咕噜一转,边冲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齐齐越过陆晼晚,朝赵子离福身行礼。
这一举动,又让陆晼晚好一阵吃味!
自己屋子里的人,倒真成了赵子离的亲信了,个个都与他亲近,倒将她这个正经的主子冷落在一边!
赵子离简直爱死了陆晼晚如今这副吃醋的模样,冲清瑶她们投过去一道赞许的眼神,眉宇飞扬,好不俊逸!
饶是清瑶再淡定,见到如此俊美的男子冲自己抛过来这样一道眼神,也有些受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往陆晼晚的方向窥视一眼,清瑶不由得咋舌。
果然今时不同往日,要知道,在还未遇见十三爷的时候,她可是最受二姑娘喜爱的。见色忘义这回事儿,果然是存在的,古人诚不欺我!
“咳嗯,夏蝉,你方才不是让小厨房准备了午膳么,还不快去看看好了没有!”
与陆晼晚待得久了,清瑶自是清楚凡事要适可而止,也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才最能让她无可奈何只有就此作罢!
被点到姓名,夏蝉眼里一派茫然,午膳?她方才不都是与清瑶姐姐和夏喧在一起么,什么时候去过小厨房了?
“对,看我这记性!”夏蝉没反应过来,夏喧可是个心里明白的,当即便笑着应和上了,从善如流道。(.)“是啊,夏蝉,你方才不是还担心二姑娘和十三爷饿着吗,特意吩咐了小厨房备着午膳。不过估计这么一会儿功夫小厨房的师傅还没能做全,你再去催催!”
“啊?哦!”夏蝉年纪最小,心思也最为单纯,被清瑶与夏喧这样一说,倒真是反思起自个儿来了,莫不是自己与两位姐姐逗趣的时候将这事儿给忘了?不然怎么没半点印象了呢!
开了门,夏蝉挠着小脑袋瓜子一路疑惑地朝西南角的小厨房走去。而始作俑者清瑶与帮凶夏喧则是偷偷地掩唇笑了起来,真是个傻姑娘。
陆晼晚也是一阵无语,这丫头还真是单纯,真要哪一天被人给卖了。说不定还好心好意要给人数钱呢!
不过,经这三个丫头这样一闹,屋子里的气氛倒是活跃了起来,先前那一丝丝暧.昧旖旎的气息消散了不少。
赵子离坐在桌前,目光柔和地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眉眼含笑,有这三个丫头在晼晚身边,他倒是不用担心她会孤独。
扶香苑的打打闹闹,终归只是尚书府一个小角落的一幕小小温情画面,相对于这偌大府内的愁云惨淡而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未时十分,芳菲苑东厢房内晕晕吐吐了好几次的陆霏宁终于再次转醒。却是双眼迷离,目光散漫对不上焦距般。
环佩与霜儿一直在屋内守着,期间去请了好几次府医都未能请来人,原因不在其他,而实在是今儿时运不济,尚书府内霉运蔓延。一上午便先后晕过去三人。
府上统共才四五名医师,老夫人那里便去了三名,再有一人被紫苏请到了西厢房,余下的一位……自然是之前与陆霏宁诊过脉的肖堂,霜儿再去请的时候。[]肖堂正写着处方,不管霜儿如何说道,那肖堂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过来。
无法,霜儿便只得挫败而归,气得环佩在陆霏宁床前大为指责。
好歹,现在人醒过来了,霜儿便也松了一口气。
如今大小姐的身份没那么简单了,她还是舜天王府的新夫人,若是真的在尚书府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哪怕尚书府是大小姐的娘家,哪怕大小姐在王府并不受宠,怕是也说不过去。
“你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哪知陆霏宁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目光锁定霜儿,逼着她再将许氏受罚一事再说一遍。
霜儿一来怕陆霏宁再出个什么好歹,二来……自从老夫人回来之后,便明令禁止谁人都不许在背后乱嚼舌根论人是非,大夫人虽然是老爷亲自处罚,又有老夫人坐镇,可这些事情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来说三道四,若是惹得主子们不高兴了,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摇了摇头,霜儿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好好的,你躲什么躲!”环佩斥了一声,叫原本便胆小的霜儿更加不敢开口多言。
“奴,奴婢也不知!”一味地摇着头,霜儿垂着眸子不敢去看躺在榻上的陆霏宁,“奴婢也是出去寻大夫人的时候听人说的,奴婢真的不知。”
“说,将你听到的,全都再说一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陆霏宁握着拳,一拳砸在床板上。落下动作之后,便有些气力不足的样子。
“……”霜儿摇了摇头,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陆霏宁,却从她那病态的脸上看到一抹狠佞,虽是脸色苍白,却仍教霜儿下意识地颤了颤。
启唇,又合上,霜儿纠结了好半晌,才在环佩最终不耐烦的威胁里将听到的事都说了出来。
“听说是老爷发现了大夫人往日偷偷挪用库房银钱,将本属于尚书府的一些地产送与了外人,这才让人将大夫人从主院书房带进了祠堂问话。后来还说袁姨娘的孩子也是……也是被大夫人害的。”
霜儿没敢提那个死字,这才大年初一,尚书府便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些不好的事儿,要是她再说些不吉利的话,等到尚书府遭了更大的不幸,那她岂不是祸从口出!
霜儿说的极为简易,陆霏却是心知肚明。
许氏以往做的那些事儿,自然是不会同陆霏宁正面说起,可陆霏宁是她最疼爱的女儿,自然有些事对她宽容一些。譬如,府上账簿,除了许氏,便也只有陆霏宁和许氏身边的罗妈妈看过。
因此,对于霜儿所说许氏挪用库房银钱一事,陆霏宁是再清楚不过。可她疑惑的是,那账簿被许氏藏得尤为隐蔽,而且台面上的账簿做得滴水不漏,是谁能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连这些都能知晓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传到父亲的耳朵里?
要说陆霏宁是个聪明的,从她怀疑这事是有人暗中捣鬼而不是陆桁发现帐中蹊跷,便可见一二。
“书房?”皱了皱眉,陆霏宁看向霜儿,眼中怀疑尽显。娘亲先去的书房,再被父亲带到的祠堂。那么,在书房的那段时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是。”霜儿老老实实回答,不敢有所隐瞒。
“父亲的书房内还有什么人?”至此,陆霏宁虽然有所怀疑,却未能确定一个明确的目标,毕竟尚书府内,他们的敌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因着陆晼晚的缘故,兰漪院的曹姨娘是头号敌人,可曹姨娘向来是个软弱可欺的主,定然做不出背后耍手段的事,至于陆晼晚,陆霏宁虽然不喜欢她,却也肯定她和曹姨娘一样。
其次便是碧秀园的罗姨娘,此人一心为善,在尚书府这么多年,一直老实本分,从不争抢些什么,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至于沁竹园的袁姨娘……陆霏宁抿唇思索着,从当初前往莲溪寺接老夫人回京以来,袁氏和其女陆秀宁的变化是最为显著的。
以往这两人做任何事都是明哲保身,却在那次以后尤为不同,而且,又与陆晼晚母女亲近了不少,使得曹姨娘在后院的帮系越来越壮大起来,难保不是这两人为了拉拢曹氏而对娘亲倒戈相与。
如此一想,陆霏宁心中愈发肯定是袁姨娘从中做了手脚,可霜儿给出的答案,却教她惊诧之余,对曹氏母子三人的怨恨又增添了几许。
“听主院的小厮阿昌说,老爷的书房向来是不允许其他人涉足,不过今日有些特殊,上午除了陆康大管家在主院陪着老爷之外,大少爷也去找过老爷。”
“大少爷!陆景昳!”
未曾想过霜儿交代出来的会是这样一个名字。陆霏宁咬着牙,手心狠狠拽着身下的被褥,目光狰狞,面容扭曲。
陆景昳,陆晼晚,好,好得很!
如今,他们就像一根刺,不拔不痛快!
霜儿听着陆霏宁叫出陆景昳的名字,心中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为什么,身子抖抖索索显得害怕极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小姐!
大小姐还未出嫁之前,即便再如何发怒,却也是打骂完下人奴才便了事,可如今她似乎能感受到屋子里越来越浓烈的怨气,包裹着她几乎要窒息。
环佩也不由得心头狠狠一跳,像是被陆霏宁狰狞的表情刺中了某根神经,先前对待肖堂和霜儿的张扬跋扈早已不见,低着头看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却在她们都低着头的那一瞬间,一抹诡异的笑意在陆霏宁嘴角蔓延开来,在苍白无颜的脸上显得格外瘆人……
087 毫不在意
皇宫白虎门径直前行不过十余里,临街便可见格调大气的舜天王府。庭前两樽吞天狮的雕像,以及它身后那两扇厚重感十足的朱红色大门,远远见着便让人一阵肃穆。
从街边延伸至府门的两列神情冷峻的黑衣侍卫,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此时,舜天王府东北角,临渊阁顶层……
一身青衣相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轩窗附近,下巴上蓄着小山羊胡,一双眼生得细长而邪气,一眼便教人觉得非正气之士。
而在他身前不足三尺远的地方,一身墨色蟒袍的年轻男子正端坐于石桌前,敛眉看着桌上尚未下完的棋局。右手指尖夹着一枚白玉棋子,圆润剔透,衬得那拿棋的修长手指也分外吸引人了去。
两人沉默不语,空气中有几分冷凝之态。青衣相士甩了甩袖袍,将双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那里的那人,亦或者说,看着那盘残局,嘴角隐约含着笑意。
却没过多久,对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徐士添,你执黑棋。”
男人抬起头来,正是这舜天王府正儿八经的主人――赵子钰。
被唤作徐士添的青衣相士闻声,负在身后的手掌隐隐握成拳,轻颤了一下,却是回应了赵子钰那似问似喃喃的话:“是。”
嗒!
指尖落下,白玉棋子被稳稳地搁置于一圈黑棋中间,却是另徐士添脸色一变,原本如竹般僵挺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棋盘方向靠近。
“你输了。”白子轻放,赵子钰未曾抬头,慢条斯理地将边上一圈黑子拿得所剩无几。
步步杀机,步步为营,在徐士添以为自己百分百完胜的时候,赵子钰却是棋逢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以一线生机让他溃不成军。
徐士添自诩棋艺高超,以往也不曾棋逢对手,长此以往,便是觉得无人能与自己在棋盘上一拼高下。[.超多好看小说]却如今与赵子钰一轮厮杀。教他有些无言以对。
“王爷技艺卓绝,草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徐士添说着便双手一摒,冲赵子钰弯腰行了一礼。
“士添本也是棋艺高超,又何须妄自菲薄。”墨色的袖袍在棋盘上轻轻拂过,方才那一盘一面倒的棋局已被赵子钰轻易化解,棋子零零散散地落在棋盘上,杂乱无章。
站起身来,赵子钰行至栏前,面向西南而望。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徐士添跟着他身后走了几步,在离赵子钰三步之遥的地方落下,也看向那令他全神贯注的一方,启唇轻言:“王爷。草民近日夜观星象,西南朱天,似有异变。”
赵子钰虽不言,心里却是暗自防备着,闻言不禁神色一黯。
西南……
上天还真是厚爱他,知道他最为关注的是哪几人,竟然让徐士添注意到了这天地异象!
古语虽言高处不胜寒。可却忽略了身居高位的利处。
临渊阁地势较高,修筑三层。站在这顶层放眼望去,便能将大半个皇城之景都尽数收纳眼底。
远处似有爆竹声响起,民间坊里烟火弥漫,四处都洋溢着浓浓的喜庆意味。
裹着一层硝烟的淡淡味道,赵子钰与徐士添身后出现一身着褐黄色劲装的男子。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赵子钰并未转身,依旧注视着那一方向,似乎是被吸引住了一般。倒是徐士添动作了起来,朝身后望去,一见便一目了然。当下便与赵子钰告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临渊阁。
却在走了一段距离后,若有所思地驻足回望了一眼,眉眼间尽是疑虑。
徐士添本是一介寒门书生,却被赵子钰慧眼识珠,后得知他竟通晓天文,懂得星象之说,便留了他在府上做门客。
徐士添到底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又什么都知晓一些,更是下得一手好棋,因此受赵子钰照拂比较多。在赵子钰身边待得久了,他身边的那些人徐士添自然也是认得了不少,方才去的那人他也是认识的,不正是赵子钰左臂右膀之一的方盛,方氏两兄弟的老大?
可方盛据说一直被赵子钰安排在别处,得了封地之后便派了他前去并州进行打理,如今怎么会出现在王府内?
摇了摇头,徐士添并不再多想,快步向他在舜天王府内的居处走去。
留在赵子钰身边替他打点一些事务,无异于与虎谋皮,要时时刻刻注意,不能被猛虎反咬一口。否则便只有死于虎口,不遗余骨!
徐士添走之后,无需赵子钰开口相问,方盛便将得来的消息汇报给了他。
听着方盛的一言一字,赵子钰冷峻刻板的脸上竟是出现一抹浅淡的笑意。
有趣,实在是有趣!
好歹夫妻一场,同床共枕二十载,想不到这陆桁竟然如此狠得下心!
但这陆许氏也真是艺高胆大,竟然敢借着执掌尚书府中馈的易处,几次三番暗度陈仓,将尚书府偌大的府库都转移了三分之一!要知道,陆桁的兵部尚书府,府库里那可是有一笔不小的财富,莫说是三分之一,哪怕是七八分之一,若是放出去,也都是能让人垂涎欲滴、抢破头颅的!
“只是关进地牢而已?”尾音轻扬,赵子钰似乎有些不相信。
微微侧首,眼角余光扫向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方盛,赵子钰挑了挑眉。以陆桁的性格,似乎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
钱财权,于陆桁而言,可是比那些所谓的亲人亲情都重要得多的东西。如今陆许氏那女人从他这里掏了那么多钱财不说,竟然连地产都舍得脱手送人,真不知该说那老女人是傻还是蠢!
方盛闻言,却有种哑然无言的感觉。
只是关进地牢?而已?
一气之下将自己的结发妻子关入地牢,这样的惩罚在主子看来却是如此不值一提?真不知,除了那……什么样的事才能百分百吸引主子的注意力!
在方盛沉凝的片刻,赵子钰却再度出声:“还有事?”
方盛默,主子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扬眉看着赵子钰的后背,方盛并未离开,迟疑片刻后终是开口说道:“宁夫人还在尚书府!”
嗯?赵子钰挑眉,陆霏宁那女人还在尚书府,他知道,可这事与他有关?
终于从西南方向收回自己的视线,赵子钰回转身子,重新走到石桌前坐下,看着那之前被自己衣袖搅乱的期盼,微微蹙眉。
方盛抿了抿唇,也跟着他转了个方向,接着道:“主子可知,尚书府今日遭了霉运,除了那陆桁的夫人受罚之外,竟接二连三有人昏迷不醒。”
“哦?”还有这样的事?闻言,赵子钰似乎有了些兴趣,重新摆弄着棋盘新局的手指稍稍一顿,抬眼看向方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宁夫人还未进得尚书府大门,便被气得当众吐血,也因此才会有了陆许氏一事。”方盛说着,唏嘘之余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想着府外那些百姓的言论,心里连连叹气,这些人竟然会有这样活跃的思维能力,还真是令他刮目!
说着不用赵子钰再行催促,方盛便将完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于他。
陆霏宁回府竟然被拒门外?大年初一便被气得吐血晕厥!
啧,这可真是前所未闻!
果然陆桁是个心狠的,之前便还想要通过陆霏宁来打理好与舜天王府的关系,如今见他冷落陆霏宁于此,竟是直接将这颗原本优秀的棋子弃而不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用在陆桁身上,还真是贴切到极致!
“所以,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皇城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尚书府内的变故。然众口悠悠,陆霏宁也很快便会被冠上不详之名。”云淡风轻,赵子钰说得并无太在意,转瞬便将注意力再度转回了黑白棋子间。
与他而言,陆霏宁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可以被当做棋子的女人,只看她有没有自知之明,配不配被他当作一颗最实用的棋子!
看得出赵子钰的态度,方盛也不再多言,退到一角静静站立。
陆霏宁是在黄昏时分被蓝轿抬回来的,依然是从那扇不起眼的小门进出,却是离临渊阁极为接近。从那扇门进来,穿过一条二十丈长短的抄手游廊便能见到临渊阁的牌匾!
陆霏宁一直栖身西凉阁,与临渊阁相隔甚远,从进入王府之后,也未曾在府内游逛过,自然是不知道这王府内的布局。
“那是宁夫人的小轿。”方盛眼厉,一眼便看见正从轿上下来的陆霏宁。一路走着都需要环佩从旁相扶,果然是被气得不轻啊!
赵子钰侧首,只是轻挑眉眼往临渊阁楼下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女人天生便是男人的陪衬,像陆霏宁如今这样的病弱之态,哪怕是只让她做个陪侍,眼下赵子钰都看不上眼。
王府外,坊间锣鼓喧天,那热闹的气氛并未停歇,为这雍容华贵的皇城平添了一份生气。大街小巷里头,人群熙攘,叫卖不断,浓浓的新年气氛在花灯间弥散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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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单休,明天周日啦~~~
088 推波助澜(周日一更)
正如赵子钰所言,不过两天的时间,陆霏宁不详的传言便遍布了大街小巷。(.)
坊间多迷信,闻言自是对陆霏宁避之不及,尤其是听了陆霏宁在其娘家门前吐了一口血之后,害得尚书府内一人受罚几人昏迷之事,更是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但也有好事者,饭后闲暇便对此乐道不疲。
陆霏宁现如今好歹算是皇家的半个媳妇儿,虽不是个正室,好歹是个妾。能八卦一下皇室的传闻八卦,既刺激又多料,有的是人喜欢。
“看来有人比我还着急!”
揽月楼三层,南头厢房内,赵子离饶有兴致的声音骤然响起。
尚书府一事,陆桁早已封了府上诸人之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可千防万防,他定是没有料到会有人对尚书府如此“关照”!
即便陆桁在朝中地位颇高,却也拿老百姓们没办法,难不成还要他派人一个一个去堵住悠悠众口?
想到陆桁此时此刻的反应,赵子离又是一笑。
他本还对陆桁心存庇护,念着他是晼晚的父亲才没有动他。但那次无意间知晓陆景昳兄妹竟有心脱离尚书府,便再无顾及,左右不过一个兵部尚书,其他人当他是宝,赵子离可没将他放在眼里。
相较之下,曹将军府可比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尚书府好了不知多少倍,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曹老将军和曹将军,可都暗中护着曹氏母子三人。光这一点,赵子离便能欣然赞同陆家兄妹的计划。晼晚真打算如此,他帮她一把又能如何了?
“既然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倒为你们省了不少事。”言笑晏晏地酌了一壶酒,赵子离眼色迷离,似醉似醒。
身边之人以为他不胜酒力,正欲规劝,却见赵子离又扭过头对边上那身形颀长的广袖蓝袍的男人道:“不过。(.无弹窗广告)我不介意你们推波助澜一把,这火烧得越旺,越好!”
伴随着一个好字,青玉酒杯应声磕在桌面上。声音清脆响亮。
那广袖蓝袍的男子眉峰一挑,原来没醉!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一脸狭促,同赵子离说起话来,姿态坦然神色随意,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里闪烁着显而易见的兴味:“啧,十三爷竟然也有对这些俗事上心的时候。”
当初接到月影传来的任务,男人明显是不信的,赵子离竟然让他揽月楼做这些三姑六婆才爱做的啰嗦事儿——扩散消息,道人八卦!
“我看子清近日清闲。帮你找点儿事做。”顿了顿,赵子离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长相清俊的男人,堪堪一笑,“怎么,不好么?”
不好么?如此暗含威胁的话。竟也能被他说得如斯坦然,不愧是麒麟暗主十三爷!
好!甚好!
被唤作子清的男子暗自撇嘴,心道赵子离太过腹黑。
不过是前段时间他手下做事的小厮放了陆毓宁那女人进来,竟然也能被他记恨如此长时间!揽月楼敞开大门做生意,虽端的是风雅的架子,却也不能教他将那白花花的银两拒之门外不是?
可另一方面,赵子离对那个叫陆晼晚的陆家二姑娘如此上心的程度。也令夏子清一阵心惊,对陆晼晚也愈发好奇了起来。
除夕那日,他正好离京,没能见着当日陆家二女与鼎鼎大名的娉婷郡主二楼相争一事,然事后听下人们谈起,惊讶之余却也一阵遗憾。夏子清与赵子离相处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他不近女色,谁道他竟然会带了一个女人进了揽月楼,这无外乎可媲美世间奇闻啊!
可这等幸事,作为这揽月楼的主人,他竟然错过了!
“那二姑娘当真值得你如此为她?”
作为好友。[]夏子清虽然也为赵子离能找到一个心仪的女子而高兴,可论身份和地位,那尚书府的二姑娘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在此之前还劣迹斑斑,这样的一个女人,真的值得赵子离他这天之骄子般的好友如此掏心掏肺相待?
“等你见过,你便会知!”
值!为何不值?
他的晼晚,虽不是这世上最好的,却是最得他心的。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晼晚既可为红颜,又可为知己,如何能不值!
看着赵子离如此满足的模样,夏子清沉默不语。
至于陆晼晚,他定然会派人去查清底细。据传,这个二姑娘可是与之前大为不同了呢,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不可谓不蹊跷!若是她看重的是赵子离的势,而不是赵子离本身,那么——他夏子清第一个站出来,绝不会留她!
夏子清心里暗自盘算着,面上却仍旧一副温润的笑意,人畜无害!
两人在揽月楼把酒言欢,畅快淋漓,却不知此时此刻,刚被他们言到的尚书府二姑娘也是一派疑惑。
府内近两日气氛诡异,下人们做事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不小心犯错便受到处罚!老爷如今连大夫人都舍得关入地牢,他们这些下人们在主子们眼里还不是渺小如仓粟,生命如同草芥般!
曹氏与袁氏这些天常常是与乔氏待在一块儿,三人在栖梧院说说话,倒也闲适。心念着乔氏的身体状况,曹氏与袁氏对于许兰馨一事只字不提,颇为默契。
“这几日怎么不见晼晚和秀宁?”
与这两个小辈相处得久了,乔氏愈发欢喜起来。因着陆景昳的缘故,乔氏自小便对陆晼晚疼爱有加。
至于陆秀宁,是个外冷内热的,谁要是对她好了,她定然不遗余力地回报与他人。当初陆晼晚冒险救了乔氏与陆秀宁一命,陆秀宁便对陆晼晚再也冷淡不起来。此后,随着陆晼晚一起进出栖梧院,与乔氏的关系也日渐熟稔起来,也越来越贴心,这便也是乔氏如今欢喜她的缘故。
“姐姐怕两个孩子闹腾,影响了老夫人修养,便让她们二人过段时日再过来。”袁氏展颜一笑,将丫鬟递过来的参茶递到乔氏手上,道,“若是让她们姐妹知道老夫人如此记挂着她们,可是要高兴坏了!”
“可不是,昨日老奴还在湖心亭见到两位姑娘,一心问着老夫人您的身子何时能好呢!”正巧李妈妈进来传膳,听到袁氏这样一说,便笑着说了一句。
“这个时辰了,正好——容青,你让人去将那两个丫头叫过来一起用膳吧。”择日不如撞日,更何况,乔氏如今觉得精神好了不少,平日里院子里都是她们这几个人,都空寂了不少,两个小辈来了也热闹些,这才有个过年过节的样子不是!
“诶,老奴马上去请。”不是派人去叫,而是亲自去请!
瞧着李妈妈脸上盛满了笑意,乔氏自是欢喜,可见容青也是相当喜欢这两个孩子的!
也是恰好,李妈妈带着一身的喜气往扶香苑去的时候,陆秀宁正与陆晼晚商量着往栖梧院去。
“二姑娘,三姑娘。”
几人在院子里碰上,李妈妈笑着同两人打着招呼。
“李妈妈好。”陆晼晚与陆秀宁相视一眼,这可巧了,李妈妈亲自过来,定然是得了老夫人的命。
身后的清瑶夏喧与冬青也一一与李妈妈行着礼。
想着娘亲与自己的交待,现在见李妈妈亲自过来,陆晼晚料想老夫人的身子应该是好了些许,便应声问道:“老夫人身子可是好了?”
“好了,好了!”想到乔氏方才那副着急见两位姑娘的模样,李妈妈便是一阵好笑。好久不见老夫人如此急躁的模样了,“老夫人一听两位姨娘说身子不好不让二位姑娘前去栖梧院,哪还有不好的!这不,便让老奴过来了,正巧栖梧院传膳,二姑娘、三姑娘便一起过去吧!”
“嗯。”陆晼晚与陆秀宁一听,也是好笑,竟不知老夫人还有如此小孩子的一面!
一行几人往栖梧院去,说说笑笑,丝毫不受前两日霉运之事的干扰。
经过荷花塘的时候,好巧不巧便遇上了正拿着纸条抽打着岸边花花草草一脸愤懑的陆毓宁,身后还跟着一向贴身跟随的紫苏和银翘两人。
陆晼晚与陆秀宁面面相觑,并不打算抢先开口。
身边李妈妈见到陆毓宁如此泼辣的模样,不由得眉头一蹙,提声道:“四小姐!”
陆毓宁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后的紫苏与银翘也将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主子的身上,哪里发现有人过来。如今李妈妈这样一叫,反倒将三人吓得不轻!
陆毓宁捏着枯木枝条的手一抖,那藤条便落在了脚边。回身见到是李妈妈,心道还好,便舒了一口气。
可这气还未舒完,陆毓宁便瞧见李妈妈身边还有两人,也正是她如今最看不得的两人。当下秀眉一拧,语气恶劣:“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里都能遇到你们两个!”
陆毓宁现在是相当不爽见到陆晼晚与陆秀宁二人。
大姐嫁到王府自身难保,娘亲如今又被爹爹关在地牢,她本身又不受爹爹疼宠,如此一来,她在这尚书府简直是孤立无援。偏偏爹爹还让曹姨娘与袁姨娘合力掌管府中中馈,这不是明摆着要将兰漪院和沁竹园的人推到台面上来么?
这倒好,连陆晼晚和陆秀宁这两个庶出的都能骑到她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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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要准备宵夜啊~~~
眨眼,让我看看订阅君在哪里~
089 后院争执(周日二更)
李妈妈一听,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面色阴郁地看着陆毓宁。
二姑娘与三姑娘虽是庶出,但论长幼,四小姐也该叫两人一声姐姐。可如今四小姐非但没有这样,反倒横眉冷对,出言不逊,摆明了是要与二位姑娘过不去!
现如今,老夫人又极为宠爱二人,若是生出个什么好歹,到时候又该气坏身子了。
思及此,李妈妈开口言道:“四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要本小姐说得更简单一些?”陆毓宁冷嗤一声,不屑一顾道,“我就是不喜欢看到她们两人,简直是脏了我的眼!”
见陆毓宁非但不悔改,反而更加得寸进尺,李妈妈脸色越来越晦暗不明,眉眼一沉,便要拿出老夫人来说话,却被陆晼晚上前一步制止了。
冲李妈妈笑了笑,陆晼晚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四小姐说笑了,这里是前后众人往来的必经之路,并非我与三妹妹刻意路经于此,让四小姐不痛快。”
“哼,我管你们二人是有意无意,总之我见到你们我便心情不好,现在不走,难道要我请你们走?”
陆秀宁想,这个四妹妹定然是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李妈妈好歹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在府上是即便父亲和大夫人见了也要让她三分的人,可陆毓宁显然就是个不会看脸色的,见着李妈妈如此神态,竟还敢如此嚣张跋扈!
李妈妈被陆晼晚拉住不让说话,但心里却是一阵思索,看来老夫人不在府上的几年,大夫人对两个女儿确实疏于教导!
眼下,这四小姐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不用四小姐提醒我们也会走,只是,作为姐姐,我奉劝四小姐一句。做人不要太过极端,凡事适可而止便好。你在府上如何嚣张都可,但出了这道门,四小姐最好是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外面的人可没府上的人这般好心!”
陆晼晚也极为不喜陆毓宁如今的样子,这个妹妹从小便被许氏宠坏了,什么都只考虑到自己,说话也从不经大脑。[.超多好看小说]她并非好意提醒陆毓宁什么,也就是过过嘴瘾教训她一番。
李妈妈见陆晼晚如此义正言辞的模样,心里对她的赞许和看好又多了几分。看来老夫人说得,眼下二姑娘看似温弱可欺,实则锋芒尽敛、养精蓄锐。
心思细腻,性格沉稳,这样的人大都大智若愚。假以时日,必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可惜了,二姑娘是个女儿身!若是身为男儿,定然是文韬武略,人中之龙!
“谁要你假好心!”
听着陆晼晚的一番话。陆毓宁却始终觉得她话里有话。上一次在揽月楼巧遇姜娉婷,害得她接二连三的出丑,那个时候她的糗态可是全都被陆晼晚瞧去了的。如今陆晼晚说这样隐晦的话,不就是含沙射影讽刺自己么!
“四小姐这样的态度,怕是谁说话都听不进去了。既然如此,”陆秀宁实在是看不惯陆毓宁如此倒打一耙的模样,顿时不悦。也不想再与她多作纠缠,上前一步走到陆晼晚身侧,道,“二姐姐,多说无益,老夫人和姨娘还等着呢!”
“嗯。”陆晼晚也不想再多说。颔了颔首,看了眼李妈妈,打头便继续往栖梧院的方向走去。
惹了她不痛快就想走,哪有这么好的事?
陆毓宁也顾不得李妈妈是否还在,而且她本身也看不起李妈妈。不过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奴才,身份再高也是个下人,还能帮着陆晼晚和陆秀宁两人吃了她不成?
如此一想,陆毓宁便不再顾及其他,几步冲到两人面前,伸手拦住她二人的去路“站住!”
“还望四小姐借步!”碍于陆毓宁的身份,李妈妈也尽量好言相与。
“哼,闭嘴,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陆毓宁一眼横过去,显得嚣张至极。
李妈妈一直跟在乔氏身边,无论是谁都对她软言软语,哪里有像陆毓宁这样的人物。被她这样没头脑的一声呼斥,李妈妈竟是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脸色也阴沉得愈发厉害。
“四小姐,李妈妈好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又是长辈,你不该用这种语气说话。”陆秀宁皱眉,劝道。
“长辈?也不过是个奴才!”陆毓宁鄙夷地看了陆秀宁一眼,也只有像她这样一个庶出的,才会将李妈妈那样一个奴才认作是自己长辈吧,果然庶出就是庶出,再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低贱!
“四小姐,祸从口出患从口入,这个道理想必大夫人教过你吧!”不明白同样式许氏的女儿,陆毓宁与陆霏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陆晼晚,你少在这里假扮好人,上一次在揽月楼便是这样。哼,别以为你上次替我解了围,我便会对你另眼相待!”陆毓宁的口不择言简直到了一定的程度,连上次在揽月楼的事都提了出来。
闻言,陆晼晚目光轻闪,看向陆毓宁的眼神有些复杂,似怜悯又似可惜。
若是陆毓宁不提,陆晼晚还真的将这事儿给忘了呢!
“哦。”陆晼晚轻应了一声,神色淡然,让陆毓宁以及身边的陆秀宁和李妈妈都有些莫名,她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陆毓宁脸上有些难看的表情,陆晼晚回忆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四小姐在揽月楼用酒水泼的那个人叫张连,什么身份来着?嗯,容我想想!”
闻言,陆毓宁的脸色黑了又黑,此时恨不得将自己舌头咬下来,好端端的她提这个事做什么,不是摆明了给机会让陆晼晚来羞辱自己么!
站在陆毓宁身后的紫苏与银翘二人闻声面面相觑,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陆秀宁不知晓当日之事,但听起来似乎很是有趣,便也不出言插话,看着陆晼晚似乎真的一脸沉思的样子,有些想笑。与这个二姐姐待了这么久,若是还不了解她的一些习性。陆秀宁觉得自己真的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在雅风阁的时候,她可没少见陆晼晚拿这样的表情来忽悠清瑶与夏喧夏蝉几人。
在场的几人面色各异,陆晼晚这边自然是神色相当自在。反观陆毓宁几人,脸上调色盘一般。精彩非常!
而李妈妈则是皱了皱眉。
张连?那个刑部尚书张利的独生子?
老爷官居兵部尚书,与刑部尚书张利素来不和,四小姐怎么会与那张连扯上关系?而且还拿酒水泼了那张公子!
“哦,我想起来了,四小姐听听我说的可对!”慢条斯理地,陆晼晚看着咬牙切齿的陆毓宁,对她表现出来的愤怒犹如不知,依旧朗声道,“张连此人,是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听说是个二世祖,不怎么好想与呢。”
似想到什么一般,陆晼晚故作惊讶:“呀,四小姐当时可是……不过,这么长时间了。那张连应该也忘了,四小姐大可不必担心。”
掩着唇,陆晼晚眨了眨眼,显得异常无辜。
“陆——晼——晚!”
这人分明就一肚子坏水,竟然还给她装可怜扮无辜!此时,陆毓宁才是最想哭的那一个!
她想反驳,可又偏偏无从说起。谁让陆晼晚说得全是事实!
这时,从栖梧院方向跑来一个身穿黛蓝家仆服饰的小厮,远远地见着一群人便开嗓喊了一声:“二姑娘,三姑娘,原来你们在这儿,老夫人和姨娘都等急了。差小的过来寻寻。”
一路小跑着,可见来得是有多急。
待靠近这一群人,那小厮才看清旁边还站着一个陆毓宁,赶忙又回身冲陆毓宁行了一礼:“四小姐。”难怪他跑过来总觉得这边人多了两三个呢,原来是四小姐和她的丫鬟!
“哼。瞎了眼了,现在才看到本小姐!”
陆毓宁现在正气头上呢,简直就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下来了个不长眼的下人,她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训斥几句。
“……”小厮默,他怎么觉得自己那么无辜,跑过来便让四小姐一顿好骂!可是他只是个做下人的,有什么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眼下还是先让四小姐消消气儿再说吧。
“四小姐,是小的眼拙,还请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陆毓宁再不讲理,也不能再跟这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小厮一般计较,只得抿了抿唇,异常别扭地望向别处,可目光扫过陆晼晚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陆晼晚挑眉,对于这样毫无杀伤力的眼神无动于衷。与陆霏宁相较而言,陆毓宁这样儿的,确实就是个跳梁小丑!
“四小姐,您也听到了,老夫人正等着二位姑娘,若是去得晚了,到时候怕是四小姐也不好说。”气氛僵持着,李妈妈终是开口,冲陆毓宁说话的语气却不似最初的友善。
陆毓宁也不说话,但往道路边上迈开的一小步还是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思。
陆晼晚不禁笑了笑,果然还只是孩子心性!今日的争执,也不过是场闹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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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亲爱的们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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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秀宁告密
到了栖梧院,乔氏与两位姨娘已是等了许久,自然少不了问问缘由。(.无弹窗广告)
见着李妈妈脸色似乎不太好,乔氏与曹氏、袁氏两人相望一眼,有些疑惑:“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李妈妈正犹豫着要不要将陆毓宁的事儿告知乔氏。
这事儿本来也是可大可小,但二姑娘说得没错儿,那刑部尚书家的公子确实是个不好相与的,若是他不计较,那便相安无事;可若他要是突然发难,恐怕是要不得安宁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爷与那刑部尚书张利虽是相看两厌,这么多年来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倘若真的知晓了四小姐一事,怕是又会闹得府上鸡犬不宁。老夫人这里,倒不必太过忧心。
“只不过路上遇上了四小姐多说了会儿话,老夫人和姨娘不用担心。”陆秀宁是个明事儿的,见李妈妈不说话,也知她人不想将事情闹大,至于陆晼晚……她猜不透!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足以引人想象。
这府上谁人不知大夫人与两位嫡小姐向来不喜欢二姑娘,如今大夫人被关,四小姐不去想办法将大夫人救出来,竟然有时间同二姑娘说这么久的话,为免也太过诡异了吧?
再者,看李妈妈脸上的神情,便也知说的是歹话。
“晼晚?”对于陆秀宁的言辞,乔氏不置可否,反将目光转向了沉默不语的陆晼晚,一双眼带着审视。
“回老夫人话,三妹妹说的没错。”陆秀宁未曾想陆晼晚竟然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当下便想听听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乔氏也皱了皱眉,显然是不太信,却听陆晼晚继续道:“方才在来的路上见着四小姐在荷塘边观赏,想来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便好好在芳菲苑待着!”
说到这话,乔氏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许兰馨。身为当家主母竟然做这种监守自盗的事儿,传出去叫他们尚书府的脸面如何放?
“想来四小姐也未曾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儿。”陆晼晚轻言,听着像是在为陆毓宁辩解,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陆秀宁一阵暗自瞠目。
二姐姐这招也是高明。不直截了当地当着老夫人的面提大夫人监守自盗一事,却是旁敲侧击令乔氏对许兰馨的所作所为更生厌恶。
老夫人向来看中人品德行,许兰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是她咎由自取,陆毓宁若是聪明便该明哲保身,虽不至于与大夫人划清界线,却也不能让老夫人知她为大夫人伤神!
陆晼晚三言两语,却将陆毓宁套了进来,如此一来,老夫人连陆毓宁也该不喜了!
此时。陆秀宁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陆秀宁如今很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与陆晼晚站在敌对的一面。若是当时听了大夫人的话,在莲溪寺一行陷害于陆晼晚母女二人,如今受到牵连的怕是也少不了她和袁姨娘了。
睚眦必报。腹黑果决——这便是陆秀宁如今对陆晼晚更深一步的评价!
“你无需替她说情,有许兰馨那样的亲娘,老四的性子能好到哪里去!”果然,乔氏一听这话便驳了回去,脸色阴郁,“你们莫要以为我年老了连脑子都不好使,这些年我虽远在佛寺。但这府上的事我多少知晓一些。许兰馨纵女蛮横,横行后院,若非如此,你们一个两个的会连说个话都要嚅嚅啮啮,行事谨慎异常?”
曹氏同袁姨娘相视一眼,眼神中暗含着有些讶异。
瞥了坐在一旁的两人。乔氏冷哼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也怪你们,霏儿和毓宁虽是从她许兰馨的肚子里出来的,可当娘的没个当娘的样子,你们如今也看到了?这样的品行。如何能做我们尚书府的主母,也难怪这些年那两个丫头的性子越来越娇蛮!你们这些当长辈的倒好,竟然也纵着她们!”
曹氏与袁氏一阵哑然,老夫人说的话虽然在理,但她们却不能顺着老夫人再说下去,也不能一味地点头应是。不然,老夫人该怎么想?说她们对正房心生怨怼,嫉妒?有些话她们不方便说,说了反倒是坏处!
两位长辈不方便说,可不代表陆晼晚与陆秀宁不能说。
“老夫人是不知道,大夫人平日里看着慈眉善目,但私底下却是……”说到一半儿,陆秀宁突然顿住了,将乔氏的注意力全然吸引了过去,“咱们府上看着一团和气,可私底下说闲话的可不少,便是随便走在路上都能听到一些丫鬟婆子们的窃窃私语,谈论的不是这房姨娘,便是哪房的小姐姑娘。”
陆秀宁与陆晼晚,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得不说也是待出来的默契。
“老夫人也别怪秀宁多舌,之前我与丫鬟在后花园玩耍的时候,便听锦绣园的两个丫鬟在那鬼鬼祟祟的说着话。”
“什么话?”秀宁虽是庶出,但品性不差,想来也不会胡乱说些话来抹黑别人。她既然说是锦绣园的丫鬟,那听到的事儿必定与锦绣园的那位脱不了干系,莫不是那许兰馨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如此一想,乔氏便催促着陆秀宁继续说下去。
李妈妈见状,心道这午膳是一时半会儿用不了了,便着人撤了去,进小厨房先热着,等几位主子说完话再用。
余下的一些丫鬟们也都被遣了出去,毕竟,家丑不得外扬,这些人虽然都是尚书府的丫鬟,可嘴长在她们身上,谁知道会不会泄露出去!
抿了抿唇,陆秀宁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般,蹙着眉便要继续。乔氏一见,更加确定之前心中所想。
“听那两个小丫鬟说起,似乎大夫人时常会出去见什么人,而出去之前必定会拿些银钱,再要不就是一些珠宝首饰。”
许兰馨拿那些值钱的东西出去见人?
乔氏大怒!这还得了,她一个堂堂尚书府的大夫人,竟然如此偷偷摸摸。
若不是前两日说许氏偷拿府上银钱赠予许昌鸣,乔氏定然会以为她是出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心下怀疑,乔氏当即便问出口了:“去见许昌鸣?”
可谁知,陆秀宁接下来的话就是连陆晼晚也是一惊。
只见陆秀宁摇了摇头,一副沉思不解的模样:“问题就出在这儿,大夫人出去并非是去见母舅,而是其他人。但有的时候会是那人偷偷进锦绣园去,其中便有几次刚好被其中一个丫鬟撞见了。”
“什么?”不是去见许昌鸣,那会是谁?难不成许兰馨还有那个胆子与人苟且?竟然还大胆将人直接带进府里,看来,许兰馨是嫌她的命太长!
“老夫人息怒,或许是那两个丫头胡言乱语,瞎猜测也不一定!”见着乔氏大怒,陆秀宁赶忙摇头摆手,一阵慌乱,着急地辩解着。
“你不必再替她说话!”乔氏搁在茶案上的手猛然一扣,将旁边几个人吓得不轻。
曹氏与袁姨娘再也坐不住,赶忙站起身来,一脸惶恐地看着怒火中烧的乔氏。与此同时,袁氏又暗自为陆秀宁捏一把汗,要知道,这话要是说得不好,老夫人非但要加重惩处大夫人,便是连着陆秀宁也有可能一块儿受罚!
“老夫人,说不定真的是那丫鬟看错了。您想想,外人要想进尚书府哪有那般容易!”乔氏脸色并不好,怒火繁衍烧到无辜之人便不太好了。陆晼晚不着痕迹地朝陆秀宁靠近了两步,与她贴身站着,“且不说尚书府的护卫各个是身手不凡的高手,就连各院的护院都是不可小觑的,若真有人如此轻易便能进了,可不就是在说尚书府实力太弱?”
乔氏是个听不得人说尚书府不好的,陆晼晚正是把握了这一点,才敢说这样的话。许氏已经被关押起来,不担心她会私自逃离,眼下先将陆秀宁保住再说!若是陆秀宁再多说一句,老夫人也该饶不了她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眼下伴的即便非君,也是一只拔不得毛的猛虎。忠言逆耳利于行,可上位者最不喜的也是这所谓的忠言。因此,即便是与乔氏说说话,也随意不得。
“哼,此事定然要差个水落石出,若有人敢给尚书府抹黑,别怪我这个老婆子饶不了她!”
乔氏这话,既是说个被关押在地牢的许氏听的,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的!
后院争斗实乃常见,她也不怕她们斗,可若是要搭上尚书府的荣誉和盛势,那便要不得。想要欺她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就看她们一个个有没有那样高明的手段!
“晼晚,眼下你是最懂事也最让人省心的,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乔氏话锋一转,将目光锁定了与陆秀宁贴身而立的陆晼晚。
早知道乔氏是个不好糊弄的,可陆晼晚也不曾料到乔氏会将这烫手的山芋交到她手上。
抬头目不斜视地看着乔氏,陆晼晚神色淡然,乔氏亦然。
赫然,陆晼晚心中闪过一丝明朗,老夫人这是——想要试探?
091 乔氏试探
“自然是要查,尚书府向来门风清白,大夫人纵然做了错事但也容不得人随意侮蔑。(.)方才三妹妹所言,指不定便是那些丫头们的胡乱猜测。”陆晼晚秀眉轻皱,似乎是想到此事心中不喜。
闻言,乔氏稍微颔首,表示赞同她说的话。但沉闷须臾,乔氏又若有所思地说道:“嗯,那若如你所言,由谁来查?”
让谁去查?
陆晼晚面上不动声色,却被乔氏这个问题堵得实实在在。
这尚书府后院,除去正房许氏,便只剩娘亲、袁姨娘和罗姨娘,可袁姨娘与罗姨娘与娘亲交好,一旦说让她们出面,老夫人说不定会联想到其他上面去。放眼望去,这事儿还真是个烫手的,塞给谁都不见得好。
可除了这些人,尚书府里似乎也没有其他人可以……
赫然,陆晼晚心中一亮,她怎么就忘了一个人!
——柳姨娘!
老夫人寿辰之时,柳姨娘与陆嘉宁没头没脑的一阵折腾,让老夫人直接关入了偏院,自此便再无人提及,如今也不知道这二人如何了!
当初她们母女俩攀附于许兰馨,又合谋起来想要栽赃陷害与她,陆晼晚可不认为那两人会倒戈相向,同自己站在一条船上去对付许兰馨。
可是……对于许兰馨,柳翘儿应该也是怀恨在心的吧,毕竟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一朝落败,许兰馨便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赏给她。
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可以作为暂时的同盟,只要她陆晼晚能拿出一个足够吸引柳翘儿的好处!
“晼晚可是想到让谁去查比较合适了?”
陆晼晚垂眸沉思的时间,乔氏便也没放过仔细打量她,将陆晼晚一眉一眼的变化都瞧在眼里。(.好看的小说)见她脸上并无多大的波动,乔氏也稍微放心了些许。
从莲溪寺开始。陆晼晚的一切乔氏便都看在眼里,虽不知一个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乔氏对陆晼晚的改变是喜闻乐见的。
一个人可以不坏,但不可以不狠。若是太过窝囊。便只能被欺压。乔氏挑眉又看了陆晼晚一眼,想必她这个孙女儿是在以往的十几年里受够了窝囊气,如今隐忍内敛好一番韬光养晦!
“不知晼晚心里想到的那人是谁?”右手手肘搁在茶案上,乔氏微微倾斜着身子,一双精光老练的眸子半眯着看着站在堂上的陆晼晚。
曹氏与袁姨娘也不是个笨的,自然看得出老夫人是有意给陆晼晚出难题,不由得面面相觑一阵,神色里是掩饰不去的担忧。
曹氏护女心切,正欲上前说话,却见乔氏目光倏尔一转。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不由得气息一滞,到了嘴边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前些日子老夫人寿宴,柳姨娘无意间顶撞了老夫人,想来姨娘也不是有意为之。不若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柳姨娘被罚,究其缘由是当初与陆嘉宁一起欲意栽赃陷害陆晼晚,又在老夫人的寿宴上不知悔改,才被禁足至今。如今经陆晼晚这样一说,轻描淡写地抹去了柳姨娘的某些过错,只给她安了一个顶撞乔氏的罪名,可谓是给了柳翘儿极大的解禁机会。
“哦?你的意思是让她来接手这事儿?”乔氏半眯的眼赫然睁开。若有所思地看向陆晼晚。
柳翘儿?陆晼晚要是不提,她都要忘了这号人物了。可要说起这柳氏,乔氏是相当不喜的!
当年柳翘儿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了陆桁,又借着自己是陆桁通房丫鬟的优势成功被吃干抹净。乔氏从一开始便不承认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可惜陆桁当时被美色迷了眼,又被她肚子里的孩子勾去了极大的注意力。如此一来,柳翘儿如愿以偿从一个通房丫鬟被抬为姨娘。
如此不齿之事,却一直是乔氏心里的一根刺。
看着乔氏微变的脸色和微垂的眼睑,陆晼晚嘴角缓缓勾起。当年的事她虽不知,可凭着柳翘儿昔年在尚书府的所作所为。陆晼晚也敢断定乔氏不会喜欢她。而且这后院里头,无论是大夫人许氏,还是自己娘亲和其他几位姨娘,无一不是有着相对较好的出身,再如何卑微也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
乔氏向来注重门第观念,这便注定了柳翘儿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是。而且,晼晚认为,柳姨娘是唯一一个不会包庇徇私的人。”
“哦?”听她说得这样肯定,乔氏倒是好奇。
“府上的事务暂且有曹姨娘和袁姨娘代管,但两位姨娘素来宅心仁厚,虽平日受大夫人苛待,但却不会心存嫉恨。却也正是因为这样,太过善良,也更容易心软被说动。”见着曹氏脸上一闪而过的黯淡,陆晼晚抿了抿唇,这一语双关的话,想必娘亲能懂得。
乔氏并未出言打断,陆晼晚顿了顿,又接着道:“反观柳姨娘,心骄气傲,这样的人最容易被挑起情绪,也最容易动摇。平心而论,柳姨娘平素对待晼晚并不亲善,晼晚也不见得有多喜爱柳姨娘。但人性本善,没有一个人生来便是极恶之人,若是给她机会改过自新,与尚书府而言也是一大幸事!”
好话歹话说尽,陆晼晚说得浅显易懂,将自己所喜所恶都概括了进去,如此坦率,倒是让乔即便想要挑错处也无从下手。
“解了她的禁,难道你就不怕她再去找你的麻烦?”既然陆晼晚说得坦诚,乔氏便也干脆直言相与。
如今两人都将话挑明了,却是让其他几人都瞪大了眼珠子。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和和气气,却是剑拔弩张,但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如此矛盾如此让人纠结!
陆秀宁拢在袖管里的手不自觉地便握成了拳,暗自为陆晼晚捏了一把汗。她知道老夫人一直都是个眼利的,却不知会利成这个样子,想来方才她与陆晼晚的那些小把戏也被她看穿了吧!
思及此,陆秀宁难免感慨于陆晼晚的勇气,如此氛围下,与乔氏对话竟然无半分压力的样子!
“如今尚书府有老夫人坐镇,一些人的小把戏自然是逃不出您的法眼,如此晼晚还怕什么?”陆晼晚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几分明媚的笑意。
乔氏闻言不再多说,却也是心知肚明的笑了。她这个孙女儿还真是个不一样的,不卑不亢,有进有退,是棵好苗子。
“吩咐下去,让碧秀园的丫鬟们都机警些,别学着院里的主子们一样,做事不知分寸。”
一听乔氏这话,陆晼晚便知让柳氏来接手许兰馨一事是成了,垂眸莞尔一笑,眼里笑意明显。只希望这一次柳翘儿能放聪明一些,不然,她可就看不到一出狗咬狗的好戏了!
“舜华,你去带人将锦兰苑收拾出来,再挑些手脚利索的丫鬟,交代下去,二姑娘日后便住在里头,若是有人胆敢偷懒耍滑,以下犯上,便直接削去身份,卖给人牙子。”
站在旁边沉默许久的李妈妈闻声抬头,眼神里是满满的惊异。
锦兰苑?自尚书府落成,锦兰苑便未曾迎进过一位新主。
之前便无意间听老夫人提起过,那间院子要留给这府上最受重视之人,且这人是除了老爷之外,唯一有权掌管这府上大小权利的,昔日便是连大夫人和两位嫡小姐未经允许也不得踏入半步。如今老夫人亲口将这锦兰苑许给了二姑娘,是不是说明往后二姑娘便是这尚书府除了老夫人和老爷之外,最尊贵之人?
“有什么问题?”乔氏见着李妈妈似乎不在状态,便问了一句。
“没有!”李妈妈受到的震惊着实不小,虽说老夫人平日里宠爱二姑娘,但二姑娘好歹只是个小辈,上面除了大夫人以外还有几位姨娘,若是日后这几位知道老夫人此举的用意,不知能不能服气?
乔氏说话一向是说一不二,李妈妈也不敢随意辩驳,也只得敛去多余的思绪,应了一声:“老奴这便去吩咐。”
“不急于这一会儿,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晼晚和秀宁想必饿了。心悠,容青,今日咱们三人作陪,专门陪这两个小丫头用膳。”
乔氏这话,实在是令人受宠若惊,尤其是想到先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曹氏与袁姨娘便不敢轻易应答,只是笑了笑,跟随着已起身的乔氏一道往偏厅走去。
相携着从栖梧院出来,袁氏与曹氏很显然是松了一口气。陆秀宁更是双肩一松,直接吐出一口浊气,显得如释重负一般。
见着几人如此深情,陆晼晚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其实与乔氏交谈,想要应答如流,她也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膳后闲庭信步,几人沿着后花园的羊肠小道慢慢踱着步,却不想撞上了刚被从后院祠堂解禁出来的柳翘儿。
“还真是巧!”陆秀宁啧了啧舌,老夫人的话才传下去不久,这才一会儿工夫!别的不说,竟然这样都能让她们给碰上!
092 不知好歹
曹氏与袁姨娘本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未曾注意到前面,此时听得陆秀宁小声的喃喃,不由得朝前方望去。(.无弹窗广告)
这一看,便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前头打头走过来的,不是那被关在祠堂里许久的柳姨娘是谁?一身素衣,容颜憔悴了不少,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想必在祠堂受了不少委屈!
在她旁边亦步亦趋跟着的,正是那刁蛮任性的陆嘉宁,此时此刻也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没半分气力的模样。
两人走在一起,身后本有的两名丫鬟也在她们踏入小花园的时候自行散去了。如今就她们两人并肩走着,看着好不凄惨!
陆晼晚见此也不禁啧了一声,老夫人让这两人在祠堂里受了什么罚,怎么都成了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了。她可还指望着柳翘儿能上演一出好戏呢,可别现在就焉儿了!
这边陆嘉宁正与柳氏走着,却见前方那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定睛一看却是陆晼晚一干人,顿时心头上就冒出一股无名火。当初若不是因为陆晼晚,她能受到如此待遇吗?为什么从陆晼晚清醒了之后,一直倒霉的人是她!
哼,归根到底,都是陆晼晚,她就是个扫把星,害得自己和娘亲被老夫人责罚。
“陆晼晚,你还有脸出来?”越想越气,陆嘉宁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前猛地冲了过去,让柳氏都来不及反应。
清瑶一直都跟在陆晼晚身边,见到陆嘉宁像发了疯一样地冲过来,不等曹氏等人做出反应就先挡在了陆晼晚身前,双臂一展,横在陆嘉宁眼前。
“五姑娘这是做什么?”
陆嘉宁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偏偏陆晼晚一行在她眼里就属于软弱可欺的一类,当下便恶从胆边出,伸手狠狠推了清瑶一把。一边还不忘狰狞着面孔训斥着:“臭丫头,竟敢挡我的路,还不快让开!”
陆嘉宁这一下可谓是下了十足的力气,这一推便将清瑶推出去好远。好巧不巧便绊在路边的,跌了个实实在在。
“嘶!”被陆嘉宁猛然一把推开,清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石子路边,轻轻一动,手肘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痛得她直咧嘴。
“你怎么样?”
清瑶一直是陆晼晚身边最受宠的丫鬟,见到她这样,陆晼晚赶紧上前将她搀了起来,满脸担忧。方才也是她太过大意,未曾想过这陆嘉宁被关了这么久。竟然还这样野性难驯!
“清瑶没事儿,二姑娘不必忧心!”被陆晼晚关怀,清瑶酸胀了眼眶,心里却是喝了蜜一样。
在陆晼晚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清瑶一脸抱歉地看着她。本来是想要护着二姑娘的。现在却成了让二姑娘为自己担心,清瑶顿时觉得自己罪过大了!
陆晼晚却是不容她多想,待把清瑶扶起来之后,将她往身边陆秀宁的方向轻轻一塞,目光倏尔转向正一脸自鸣得意的陆嘉宁。
啪!
接着陆嘉宁推到清瑶这一举动,如今在场的几人又是一阵惊愣!
眼见着陆嘉宁捂着快速红肿起来的脸颊,陆秀宁心中一惊——好快的速度!方才明明人还在自己身边。一眨眼却到了陆嘉宁跟前,而且还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听着那清脆的掌掴声,陆秀宁都替陆嘉宁感到疼!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抽懵了,陆嘉宁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陆晼晚收了手才惊觉到脸上火烧一般的疼,顿时就不淡定了:“陆晼晚。你竟然打我?”
“打都打了,你不觉得自己反应慢了一些吗?”冷眼看着捂着左脸颊的陆嘉宁,陆晼晚态度冷淡,这一世,对于再想要欺负她身边之人的人。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柳翘儿觉得自己简直是像在做梦一样。
一刻钟前有人去祠堂传了老夫人的话将她和女儿放了出来,还没回到自己院子却遇上了陆晼晚一行人。出来的时候便从那几个来传话的婆子嘴里听出是陆晼晚在老夫人面前说了些话,才让老夫人放了人。
虽然不知陆晼晚说了些什么,但能让老夫人松口,便可见她在老夫人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如今大夫人已经难以自保,若是她想要继续在这上尚书府后院生存下去,就必须另觅良枝而栖。
眼下看来,陆晼晚就是其中的关键!
本来还想着回到院子里除去一身的霉气之后便去扶香苑登门道谢,却不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嘉宁便先闯了祸!
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还欲还手的陆嘉宁,柳氏腆着脸笑道:“二姑娘,嘉宁不懂事,还望二姑娘多多包涵!”
一句不懂事便想抵消陆嘉宁的过错?
陆晼晚轻嗤一声,眉眼一挑显然是不领情:“柳姨娘言重了,于情于理,您是长辈,如此倒是让晼晚尴尬了。只不过,五妹妹的第一个问题,晼晚倒是很有兴趣回答!”
第一个问题?柳氏茫然,努力回想着陆嘉宁刚才说过的话。
“晼晚自认是有脸面的,倒是五妹妹,啧,原本好一副清秀灵动的模样,如今怎么容颜枯槁成这般了?再者而言,被关在祠堂里与其他人隔绝了这么久,不知五妹妹还有没有以往的威信呢?”
明里暗里将陆嘉宁讽刺了一番,陆晼晚头一次当着曹氏的面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惹得曹氏皱了皱眉,这样的晼晚,教她觉得好陌生!
“你……”被陆晼晚噎得说不出话来,陆嘉宁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陆晼晚,气得只剩干瞪眼。
“看来五妹妹的精神不错,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活蹦乱跳的,精力充沛得让人羡慕,真希望五妹妹能一直这样下去,不然柳姨娘该多伤心啊!”
陆晼晚这话里的威胁之意,柳翘儿如何听不出来。
可这样的陆晼晚着实让人大为震惊,难道一个人的变化真的会这样大?在尚书府后院这么多年,谁是怎样的,柳氏心知肚明,唯独如今的这个陆晼晚是个例外,她实在是看不透陆晼晚的为人!
沉敛,腹黑,狡黠,心狠,果决——以往她认为可以随意欺辱的一个人,正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她,这种感觉,让柳氏觉得相当不真切!
“二姑娘教训得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还请二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姨娘的份儿上饶了五姑娘。”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柳氏这样进退有度的人。
陆晼晚笑了笑,轻言道:“姨娘真会说笑,晼晚方才只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话,姨娘和五妹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是……”
陆晼晚看了身后还揉着手肘的清瑶一眼,眉角微挑,转而看向柳氏与被她强制拉着的陆嘉宁,若有所指道:“今日好在遇上的是曹姨娘与袁姨娘,晼晚自然也不会为此等小事纠缠不清,只是希望姨娘能认清事实,和五妹妹好自为之。”
“多谢二姑娘提点!”
闻言,柳氏心里却是稍微安了心,一心便认为,陆晼晚这样说是好心指点,借此便能与曹氏等人交好关系,到时候便能在老夫人面前占到一席之地!
“姨娘快别这样说,先前听老夫人说碧秀园已经收拾好了,姨娘还是赶紧带着五妹妹回去休息吧,想来这么长时间,姨娘与五妹妹在祠堂里也没有安心休息过。”
陆晼晚也不想再与她们多消磨时间,说完这话便挽着曹氏与柳氏错身而过。袁姨娘与陆秀宁相视一眼,也跟着走了。
倒是陆秀宁,见到柳氏让陆晼晚这样轻易便走了,相当不愉快,当即便与柳氏闹上了。
“娘,你到底帮谁啊?怎么如今你见了陆晼晚,恨不得把她当神一样供着!”
“胡说什么!”左右探了一眼,见边上并无其他人,柳氏松了口气,却仍是快速拉着陆嘉宁便往碧秀园的方向而去。
陆嘉宁心里正不痛快,见柳氏要来拉自己,别扭地挣脱开了,沉着一张脸,气呼呼地不说话。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还想在这儿闹什么?”
规劝了许久,见陆嘉宁还是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柳氏也没了耐性,狠狠瞪了她一眼,怒声斥道。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分不清利害关系的女儿!
“你真以为老夫人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见陆嘉宁似乎还想不明白,柳氏也不再与她多纠缠,丢下这句话之后便一个人朝前面走去。以她对陆嘉宁的了解,知她肯定会乖乖的跟上来。
果不其然,见着柳氏果真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陆嘉宁在原地跺了跺脚,撇着嘴万分不情愿地跟在后头,一前一后往碧秀园去了。
陆晼晚既然能让老夫人松口将她们放出来,定然也有那个能力说几句话便让老夫人再将她们送进祠堂。以如今老夫人对陆晼晚的重视程度,这样的事不用想也知道!
柳氏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陆嘉宁太不知好歹,若是再由着她这样闹下去,一旦陆晼晚翻了脸,这尚书府便再无她们的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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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像是毒药,上瘾容易,戒掉太难。
093 搬入新居
乔氏言出必行,陆晼晚才回到扶香苑不久,李妈妈后脚便来了,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一拨人。
然那些丫鬟小厮在中庭院子里候着,李妈妈移着步子进了内室。
见清瑶正欲为陆晼晚卸妆,忙上前阻止:“二姑娘且稍待,等换了院子再梳洗吧。”
一听这话,陆晼晚也知定是乔氏派来的,便摆了摆手,让清瑶先出去,按惯例送些小食给沐春阁的陆锦宁。
清瑶知礼而退,出去前冲李舜华颔了颔首,脸上笑意满满。
待清瑶掀了帘子出去,陆晼晚这才不紧不慢对李妈妈道:“李妈妈辛苦,只是若是换院子,应该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吧。”
“二姑娘说笑,锦兰苑与栖梧院离得近,老夫人什么心思二姑娘难道会不知么。”笑了笑,李舜华又道,“二姑娘还是早日搬过去的好,不然可就为难咱们日日夜夜在老夫人跟前守着的人了,怕是二姑娘一刻不搬,老夫人便要念上一刻了。”
语气中满满的调侃之意,倒是让陆晼晚一阵汗颜起来。
“李妈妈还是别再与我开玩笑了,看来我若是不搬过去,倒成了罪人了。”
见着陆晼晚脸上少有的窘迫,李舜华也不再逗趣她,抬眼隔着帘子看向屋外,道:“老夫人怕二姑娘不乐意,连收拾东西的下人都让老奴给带来了,二姑娘,你看……”
因知晓乔氏说一不二的脾性,陆晼晚对李舜华的话倒不疑有他,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搬就搬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儿,还是不让李妈妈为难了。”
言毕,陆晼晚提高声调朝外屋传唤了一声:“夏蝉,夏喧。”
两个小丫头片刻都不耽搁便从外头进来了。行走间衣料摩挲,沙沙清响。
“二姑娘。”
“清瑶去六妹妹那里了,你们先替我收拾一些东西吧,左右只是些衣物。收拾起来也方便。”
其实,乔氏让她搬到锦兰苑去,陆晼晚多半是不愿意的。
扶香苑虽说是偏远了一些,但清净静雅,天高皇帝远的,任她在这院子里做什么都乐得自在。如今要搬到锦兰苑去,可谓是三面“树敌”。
锦兰苑往东是乔氏所居住的栖梧院,两院相隔不过一个小花园,曲径贯通,离得实在太近。
往北是陆桁的主院。也是个多眼多舌的地方,以后要做些什么,不方便了许多。
南面,偏东偏远了是陆毓宁的芳菲苑,往西偏近了是柳姨娘的碧秀园。怎么看都是个多是非之所!
清瑶从陆锦宁的沐春阁回来之时,主仆几人已经收拾好了衣物和一些重要些的小碎件儿。
“锦兰苑已经收拾好了,二姑娘现在便可以住下。”从始至终,李舜华脸上都带着笑意。朝陆晼晚屋子里头看了一眼,李舜华道,“剩下的东西交给下人们来收拾就好了。二姑娘只管交代他们哪些该留哪些该收,便可随老奴先去锦兰苑休息了。”
“不必这么麻烦了。我让清瑶留在这儿一块儿收拾吧,夏喧夏蝉先随我过去。”
看着院子里的一大票人,陆晼晚挑了挑眉。她倒是不放心这么多人进她的雅风阁,里面可是有好些宝贝的字画呢,要是这些丫鬟小厮们下手不知轻重,弄坏了那还得了!将清瑶留在这边一起打点她也放心。
“凭二姑娘吩咐。”
进了锦兰苑。陆晼晚倒真是忍不住咋舌。这锦兰苑就快要比乔氏所居住的栖梧院都要高调奢华了,想来许兰馨要是知道乔氏将这么一处好地儿腾出来给她住,恐怕是恨不得立马喝血吃肉将她凌迟了。
锦兰苑名副其实,院内培植了许多种兰花,如今是冬末。那些枝叶恐怕也要苏醒了,到时候还不是兰香满园,锦绣芳华!
身后的夏喧、夏蝉在步入锦兰苑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目瞪口呆了——
这里也为免太奢侈了吧!
光是进门的院子便比她们之前居住的扶香苑大了不知道多少,然而这院子里,有一半便摆放着花盆,培植着各种兰花儿。她们都可以想象得到沐春之时,这院子里姹紫嫣红的美好画面了,也几乎能嗅到那股芬香扑鼻的幽香气息。
屋子里更是雕梁画栋,里面的摆设几乎都是最上乘的,无一不是个中精品,简直让她们眼花缭乱。
“时候也不早了,李妈妈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进入屋子,陆晼晚脸上惊讶的神色早已敛尽,又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模样。
“也好,二姑娘一早点歇息吧。夏喧夏蝉,好好服侍着二姑娘,明儿一早,老奴便带几个心灵手巧的丫鬟过来,也多少能替二姑娘将这锦兰苑打理一番。”
李妈妈说完话便不再多留,同陆晼晚行了礼后便退下了。
夏喧夏蝉二人将怀里抱着的细软放在房内的软榻上,撤了手便对着屋子里的陈设惊叹了一番。
“二姑娘,奴婢没有在做梦吧!”夏蝉拍了拍脸,她们竟然能住进这尚书府内最豪华的院子,该不会是老夫人犯糊涂说错了吧?
“你可以让夏喧掐你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无奈地看了一眼满脸都是好奇与兴奋的夏蝉,陆晼晚好笑的打趣道。
“好了好了,奴婢知道这肯定不是在做梦,夏喧姐姐掐人可疼了。”
夏蝉说着一边躲着已投过来怒视眼神的夏喧,笑嘻嘻地重新一把将软榻上的东西抱在怀里,转身朝里屋小跑了去。
“夏喧,你去看看小厨房在什么地方。”
她扶香苑小厨房的师傅手艺刚刚好,都将她的胃养刁了,若是她想将她小厨房的师傅也转到这边来,想来老夫人也不会过问什么。
主仆三人各司其职,在这偌大的锦兰苑里一阵摸索。
如今除了她们几个,院子里便只有三两个扫洒的小丫头,都是些只做事少说话的,倒是安静得很,看来乔氏是有意替她挑选了这么些乖顺的。
隔了没多久,清瑶便带了那么一群人往锦兰苑来了,一人怀揣着几轴字画和书册,其余的基本上都没带过来。
见状,陆晼晚也不得不说一句,还是清瑶这丫头最懂她,知道她最宝贝这些东西!
要说陆晼晚换住处一事,本是乔氏在栖梧院的一句话,其他人都不曾知晓,可如今这么些人做出了这样的阵仗,真是想掩人耳目都难。
主院的陆桁与凌霄院的陆景昳自是知晓陆晼晚入住锦兰苑背后的一层含义,心思各异。
其余人,比如陆毓宁与柳姨娘母女,便只当是陆晼晚越来越受老夫人的宠,心里既是愤懑又是嫉妒!
芳菲苑内,陆毓宁听到紫苏刚带回来的消息,神情不悦,气愤地将捏在手里的一枚圆润青玉朝地面上掷去。
“啪”地一声,青玉应声而碎,零散在坚硬的地板上。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祖母赏了一间院子,也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做给谁看呢!”
陆毓宁一向不喜欢别人的风头胜过自己,可偏偏无时无刻都有人强压她一头,之前是那个姜娉婷,如今又来一个陆晼晚!
凭什么,陆晼晚到底哪里好,祖母这样偏袒她纵容她,就连中山侯那样的男人都时时刻刻护着她!
“为什么!”
陆毓宁越想越气,情绪激昂了不少,当下是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看着东西便一通乱砸。
“四小姐,消消气儿,二姑娘不过是一时得宠,等她被老夫人厌弃的时候,指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子呢!”
碍于身份,紫苏与银翘又不好上前去拉她,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毓宁身后瞎转,嘴里不停说着劝慰的话。
碰!上好的釉彩锦鲤食盘,此刻化作碎片。
紫苏见了不由得眼皮一抖,显然有些肉疼,这可是好东西啊,四小姐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便给摔了!
“对啊,小姐,咱们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二姑娘也不过就现在能意气风发,不过是换个院子罢了,如此张扬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银翘这话还未说完,便被陆毓宁的一个转身给打断了。
之间陆毓宁瞪着眸子,斥道:“你还说!”
真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丫头,她都被气成这样了,竟然还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提这事儿,是觉得她被气得还不够是吗?
“……”银翘觉得很冤枉,她只不过是想劝劝四小姐,怎么反倒被训斥了一顿!
看了自己眼前的两个贴身丫鬟一眼,陆毓宁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转身负气朝床榻走去,脚下踏得一声一声的闷响,借此发泄着自己难以释放的情绪。
“别说了!”盯着陆毓宁愤怒的背影,紫苏朝一脸委屈的银翘小声耳语道。
四小姐正气头上呢,说什么都容易错,还不如三缄其口保持沉默得好!
只是,如今大夫人被罚了,二姑娘却盛宠正浓,任谁看都知道尚书府要变天了!可日后尚书府的天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094 寻思告诫
芳菲苑内,陆毓宁听到紫苏刚带回来的消息,神情不悦,气愤地将捏在手里的一枚圆润青玉朝地面上掷去。(.好看的小说)
“啪”地一声,青玉应声而碎,零散在坚硬的地板上。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祖母赏了一间院子,也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做给谁看呢!”
陆毓宁一向不喜欢别人的风头胜过自己,可偏偏无时无刻都有人强压她一头,之前是那个姜娉婷,如今又来一个陆晼晚!
凭什么,陆晼晚到底哪里好,祖母这样偏袒她纵容她,就连中山侯那样的男人都时时刻刻护着她!
“为什么!”
陆毓宁越想越气,情绪激昂了不少,当下是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看着东西便一通乱砸。
“四小姐,消消气儿,二姑娘不过是一时得宠,等她被老夫人厌弃的时候,指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子呢!”
碍于身份,紫苏与银翘又不好上前去拉她,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毓宁身后瞎转,嘴里不停说着劝慰的话。
碰!上好的釉彩锦鲤食盘,此刻化作碎片。
紫苏见了不由得眼皮一抖,显然有些肉疼,这可是好东西啊,四小姐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便给摔了!
“对啊,小姐,咱们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二姑娘也不过就现在能意气风发,不过是换个院子罢了,如此张扬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银翘这话还未说完,便被陆毓宁的一个转身给打断了。
之间陆毓宁瞪着眸子,斥道:“你还说!”
真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丫头,她都被气成这样了,竟然还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提这事儿,是觉得她被气得还不够是吗?
“……”银翘觉得很冤枉,她只不过是想劝劝四小姐。怎么反倒被训斥了一顿!
看了自己眼前的两个贴身丫鬟一眼,陆毓宁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转身负气朝床榻走去,脚下踏得一声一声的闷响。借此发泄着自己难以释放的情绪。
“别说了!”盯着陆毓宁愤怒的背影,紫苏朝一脸委屈的银翘小声耳语道。
四小姐正气头上呢,说什么都容易错,还不如三缄其口保持沉默得好!
只是,如今大夫人被罚了,二姑娘却盛宠正浓,任谁看都知道尚书府要变天了!可这日后尚书府的天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相对于陆毓宁的狂怒,碧秀园就显得安静了许多。
夜色弥漫,碧秀园内燃上了烛火。橙黄色的烛光轻轻晃动着,映照在窗棂上的人影正挥动着手臂,之间在烛火上来回挑拨。
“娘,你看陆晼晚,她这样不是摆明了做样子给我们看吗?”
那身影旁边传来一道怨怼不满的声音。却正是陆嘉宁撇着嘴一阵抱怨,手中的锦帕在她指尖扭曲变形,褶皱不堪。
拨弄着灯芯的柳氏侧目看了一眼心浮气躁的陆嘉宁,并未及时开口,反倒是继续慢条斯理地抖动着手里的竹签,逗弄着上下跳动的烛火。
“娘,难道你就甘心让那小贱.人骑到你头上去吗?曹姨娘什么身份。可陆晼晚也不过是尚书府的庶女,装什么清雅,看她平日里的那副冷清样子,我就觉得恶心。”见柳姨娘没反应,陆嘉宁愈发不乐意了。
从祠堂出来,柳姨娘便一再交待她不要轻易招惹陆晼晚。可陆晼晚凭什么要让她对她低三下四忍气吞声的。同样是庶女,凭什么陆晼晚就能享受不一样的待遇。从小便是这样,爹爹虽然不疼宠她,老夫人却是将她当做宝贝一样。
“娘!”陆嘉宁终是沉不住气的,说了这么久见柳姨娘连半个反应都没有。便扯着她的衣袖来回晃动,那被挑弄着的烛火也跳跃得愈发厉害了起来。
“你呀,就是沉不住气。”
叹了一口气,柳姨娘将一端已被熏黑的竹签丢到一边,起身拿起灯罩将白烛罩上,转身朝软榻走去。
“难道娘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听柳氏这样说话,陆嘉宁不由得眼前一亮,以为她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来整治陆晼晚,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你可知老夫人最疼爱的人是谁?”柳翘儿不答反问,侧首看着陆嘉宁。
闻声,陆嘉宁撇了撇嘴,皱了皱鼻子,回答得极不情愿:“这还用问,如今尚书府里谁不知陆晼晚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人,哼!”
想着同柳氏回碧秀园之前陆晼晚掌掴她的一巴掌,陆嘉宁便觉得左侧脸颊生疼。
扯了扯嘴角,陆嘉宁下意识便捂上脸颊,抬头委屈地看了柳氏一眼。
“这府里虽然有你爹爹做主,可实际上说话的是老夫人。你既然知道老夫人宠陆晼晚,却还想要去招惹她?难道你觉得自己有能力扳倒她,取而代之了?”
不得不说,柳氏被乔氏关了一次祠堂,心思变得谨慎缜密了不少。
“……”当然不能。
想到这一点,陆嘉宁别扭地将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的屏风上,眸光轻闪。
“如今,她陆晼晚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也是个说一不二。之前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像在的陆晼晚还和以前一样,可以任人随意欺负吗?”
且不说陆晼晚出手打陆嘉宁那一巴掌的时候那诡异的速度,就是她出言反唇相讥时仍能保持的淡然和不屑一顾,柳氏便彻底知道,陆晼晚变了,完完全全和以前不一样了。
“娘,难道你不觉得……她变了一个人吗?”
听了柳姨娘的这一席话,陆嘉宁难得地安静了下来,低眉思忖着,似乎也发现了诡异之处:“以前,不管我们怎么欺负她,陆晼晚都只会哭,连出言反驳都不曾,更别说会还手了,可是今天却……”
提到这个,陆嘉宁便一阵肉疼,便皱了皱眉,索性不去说道那几个字眼:“而且,她这样似乎是有段时间了,以前我没怎么在意,现在一想,倒觉得有很多地方都不对,她就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除了容貌未变,其他什么都变了!”
“也亏你没有完全忽略她的不同寻常。”
听到陆嘉宁说出这样一顿话,柳姨娘简直感到欣慰,自己这个女儿总算能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可就算她变得再不一样,还是照样讨老夫人欢喜。从莲溪寺回来之后,陆晼晚受重视的程度在老夫人那里便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就连袁氏和陆秀宁也对她格外不一般了。”
“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嘉宁显得极不耐烦,本来就不喜欢的一个人,如今是越来越不喜欢了!如果有必要,她恨不得能立马让陆晼晚消失!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柳翘儿恨铁不成钢,却对着陆嘉宁也只是轻言轻语,嫌少会有责骂,“老夫人肯放咱们出来,你以为是为什么?”
“难不成还是陆晼晚去求的情,我可不相信她会有那么……”
好心两个字还未说出口,陆嘉宁扭头看到柳氏脸上一脸肯定的表情,立即觉得自己有些混乱了。
陆晼晚会跟老夫人求情,让老夫人撤销对她和娘亲的责罚?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反正陆嘉宁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去相信的,她倒宁愿相信陆晼晚是别有居心!不得不说,陆嘉宁有时候还是聪明的,只不过,她的聪明往往都只在那么一瞬间。
陆嘉宁一脸不信,嘴角逐渐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却在听到柳氏接下来的一句话时猛然僵了嘴角——
“明天,你同我一起去锦兰苑登门道谢,还有,要赔礼道歉!”
“什么?”
陆嘉宁惊呼一声,犹如一只被踩痛了尾巴的猫,当即便从杌凳上跳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言之凿凿的柳氏。
“娘,你疯了吧!你想让我去给陆晼晚那个小贱.人赔礼道歉?”
“说什么,她好歹是你的姐姐!”
柳氏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却又担心陆嘉宁的冲动性子坏了大事,便也只能一步步循循善诱,本以为她听进去了一言半语,却不想他她还是这样冥顽不灵!
如今大夫人许兰馨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四小姐陆毓宁,本身也是个靠不住的,柳翘儿自然不会将自己往后的日子都赔在陆毓宁身上,便也对她不抱希望。
然而选来选去,这府上如今能傍身的,也只有曹姨娘和陆晼晚。可曹姨娘不若陆晼晚那般圆滑,此前她们有过矛盾,曹氏虽然心善,却也定然不会如此轻易便同意拉她一把。至于袁姨娘,是个心思颇多的,若是与她联手,也无异于与虎谋皮。
如此一来,柳氏最终只能将目光放在陆晼晚身上,恰好眼下陆晼晚也对她有所求。想来,这与往昔不同的二姑娘,会欣然接受她的一番好心思!
打好算盘,柳翘儿似乎看到了自己日后在尚书府的美好日子,眼角不自觉便染上几分笑意。待看到陆嘉宁仍然不太情愿的面孔时,便沉了脸:
“明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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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重复的部分,明天一早便会改~
095 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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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舒窈纠兮赠送的香囊和圆圆winmi的护身符
翌日,陆嘉宁还是没能逃脱与陆晼晚赔礼道歉的命运。
这才刚到卯时,陆嘉宁便被柳姨娘带到了锦兰苑,一路拉拉扯扯,教一些下人们纷纷侧目,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不在少数。
见此,陆嘉宁更加不乐意被拉着走了,当下便狠心挣脱了柳姨娘拉着她的手,揉着发疼的手腕,撇着嘴委屈道:“娘,多丢人啊!”
这还没到锦兰苑呢,就被下人们当做是笑话了。到了锦兰苑,与陆晼晚说些低三下四的话,还不得被他们议论死!
不去,打死她也不去!
打定主意,陆嘉宁一扭腰转身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你给我站住!”
柳姨娘此时也来了脾气,要是可能,谁愿意大清早的去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登门谢罪!若不是她这个宝贝女儿惹怒了人家,又恰好陆晼晚现在在府上是个关键的人物,她至于这样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
“你今儿若是就这样走了,日后遇上了麻烦事儿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到时候也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
陆嘉宁她最了解,最是欺软怕硬,又是个没有主见的。平日里她对她好言好语,但不代表在关键的时候她还要纵容着这个女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要在尚书府后院继续生存下去,她现在就必须对她狠一点,半点不能迟疑。
“……”本来还往前走着的陆嘉宁听到这话,身形一颤。立即脚下一顿,转过身来看着柳氏,面上带着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人可是她的亲生娘亲,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嘉宁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往她有什么不如意,柳氏定然会是第一个听到她倒苦水的。完了还会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一番,而且还会想出应对之策。可是,现在娘竟然说不管她了?
“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顿时浓浓的委屈感侵袭而来。陆嘉宁咬着下唇,双目噙着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陆嘉宁知道,柳氏最看不得她哭的样子,以往她想要什么,便是靠这一招,屡试不爽。这一次,也一定能成功!
如此想着,陆嘉宁更加卖力的吸了吸鼻子,就差掉眼泪了。
那些来来往往路过的小厮丫鬟们早已聚集在一起。朝着她们指指点点了。
柳氏也是个爱惜自己脸面的,如今被这些下人们围观指点,无异于当中打她的脸,这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还不快走!”上前几步,柳氏试图再次抓住陆嘉宁的手腕。将她强行带到锦兰苑去。
陆嘉宁哪会肯,见着柳姨娘过来,后退几步便躲开了。如此一来,这母女俩竟是在后院里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可以说,那些丫鬟们还从未见过哪个院子里的姨娘和姑娘是她们这副样子的,不由得都觉得好笑,指指点点的便也笑开了。
若是在往常。她们说不定还会忌惮柳氏和陆嘉宁的身份,可如今尚书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们是犯了大过被关了祠堂的,据说是昨日二姑娘向老夫人求了请才被放出来,却不想今天一大早就做些丢人现眼的事儿,还真是不怕人笑话。
卯时三刻,后院路过的人愈发多了起来。许多下人丫鬟们都赶着往各房各院派送一些吉庆的东西,本是脚步匆忙,看到这么一场闹剧脚下的步子也迟缓了不少,都有些不明所以。
陆桁正欲前往栖梧院去同乔氏请安,在庭院廊檐下远远便看见花园内围着一圈下人。听着那边的一片嬉闹,不由得蹙眉向身后之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似乎是碧秀园的柳姨娘和五姑娘。”这段时间,陆康倒是一直在陆桁身边待命。也亏得他目光尖利,一眼便认出了那追逐着的两人。
闻声,陆桁狐疑地看了陆康一眼,显然有些不信。这么一大早的,这两人在后花园里闹出这样的动静做什么?
然待他定睛望去,却见果然是柳翘儿和她那不成器的五女儿陆嘉宁。两人你追我赶,哪里有半点该有的端庄样子,这才刚刚被放出来,便如此不知收敛!
带着怒意,陆桁加快了脚步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沿路的下人们见到他一身的煞气,只低头乖乖顺顺你地行着礼,旁的半点不敢多言。
眼前的人影离去,下人们才敢抬起头来。小心翼翼朝陆桁离去的方向看去,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哎,那柳姨娘和五姑娘又该倒霉了!
不过也是,谁让她们如此不知遮掩,一大早便闹得这后院不安宁。
“胡闹什么!”
那些就近围观的下人们猛然听到背后传来满腔怒意的一声吼叫,小腿一抖便纷纷跪了下去,拧着腰身艰难回头一看——
这一看,差点没叫这些无辜的下人们一头栽倒地上去。
只见陆桁阴沉着脸,正一步一个脚印往这边走来,方才那声怒吼还是他隔了老远叫出来的,若是离得近了,难保这些下人们不会吓得当场晕厥。
正追逐着的柳氏与陆嘉宁一听这声音,身子狠狠一抖,脚下的步子也应声而止,简直比什么都要见效!
柳氏跟在陆嘉宁身后并不太远,但却每次要抓住她的时候都会被她逃开,被陆桁这样一声怒斥,柳氏还未卡住身子的惯性,便往陆嘉宁后背撞了过去。
“哎哟。”
被柳氏撞到一旁的花坛边上,陆嘉宁实实在在跌倒在地上,触地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便叫出声来。却在回头看到陆桁并不太好的脸色之后只得小声呜咽了几句,不敢大声喊痛。
柳氏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将陆嘉宁撞出去之后,她自己也被绊倒,这下倒好,两人双双跌倒在小花坛边上。
“你们如今这样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听着那些下人们难以隐忍的笑意,陆桁黑了黑脸,简直恨不得吃了眼前这两个让他丢脸的人!“还不快起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陆嘉宁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叫出声来,可见着陆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模样,实在是不敢再去老虎头上搔痒。
绊在陆嘉宁脚边,被摔得一阵头晕目眩的柳氏听到陆桁的话,首先便反应过来,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可陆嘉宁是个惯会添乱的,柳氏还没来得及起身,陆嘉宁便也想着从地上站起来。如此一来,两人刚起到一半的身子赫然撞在一起,又双双落地。
“哎呀!”这是柳姨娘。
“啊!”陆嘉宁……
陆桁从未见过如此愚笨的人,再看柳翘儿和陆嘉宁,他简直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拧着眉万分恼怒地看着地上滚作一团的两人,陆桁重重的哼了一声:“还不快给我滚起来!”
滚起来?滚起来!
陆桁的话,柳姨娘和陆嘉宁岂敢不听,便是又挣扎了一番,这才终于起身。早上好不容易梳理好的妆容此刻已是乱作一团。
“老爷。”
“爹爹……”
胡乱理了理衣裙,柳姨娘与陆嘉宁起身后便冲陆桁行着礼。
“好了!”衣袍一甩,陆桁别过眼去,万分嫌弃地不再去看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二人,怒道,“这个时辰不去与老夫人请安,你们在这里闹什么?”
“……”陆嘉宁不语,难道她要跟爹爹说,娘亲非要拉着她去跟陆晼晚那个小贱.人赔礼道歉么?
“回老爷,这次多亏了二姑娘,老夫人才会饶恕了妾身与五姑娘,妾身心存感激,正打算带着五姑娘去锦兰苑道谢。”
柳翘儿平复着气息,尽量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温婉一些。
“既然是曲锦兰苑,你们在这里追赶又是为何?还让这么多下人看笑话,真当我这尚书府是戏园子了吗?”
身后那些围观的下人们纷纷将头低得更低了,伛偻着身子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柳氏一听也有些无从辩驳,今日她也是被陆嘉宁气过了头,竟然忘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才从祠堂出来便出了这么大的丑,想必老爷心里更加不待见她了。如此一来,柳氏想要通过陆晼晚依傍乔氏的念头更加强烈!
若是到时候遭到老爷的嫌弃,好歹有老夫人替她说话,也不至于和大夫人一样,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妾身知错,下次定然不会再犯如此糊涂。”并未说是由于陆嘉宁不想前去锦兰苑才引来这一场闹剧,柳氏只想尽量让自己留在陆桁眼里的形象好一些。
“女儿知错。”陆嘉宁对陆桁可是怕得紧,听到他一声声训斥,便也随着柳姨娘认了错,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随着陆桁前来的陆康一直站在那里,不吭声不动气,如同隐形人一般,看得其他下人们羡慕不已。老爷连柳姨娘和五姑娘都不顾脸面的教训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能逃得过。
果然,下一瞬陆桁便延绵着怒火将矛头指向了一众丫鬟小厮:
“都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尚书府发了月银是请你们来吃闲饭的?”
“奴婢告退。”
“小的告退。”
一听这话,还有谁敢留在这里,皆是脚底抹油,逃窜的速度从所未有的快!
“既然要去锦兰苑,还站在这里作何?”
096 亲自上门
陆桁一言既出,不止是陆嘉宁觉得不可置信,就连柳翘儿都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可再一想到如今陆晼晚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便不疑有他。
倒是陆嘉宁,爹爹竟然真的开口让她们去锦兰苑给陆晼晚道谢?
谁不知以前陆桁最为不喜的便是扶香苑的二姑娘,如今不过是老夫人抬爱,给赏了一间院子,便连爹爹都开始偏袒她了!
然,陆嘉宁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垂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还愣着做什么?”见两人不动,陆桁以为柳翘儿只是嘴上说说,不由得更加不悦,皱着眉催促了一句。
“是,妾身这就带五姑娘过去!”二话不说,柳姨娘拉着还有些迷蒙的陆嘉宁拧身便往锦兰苑的方向而去。
身后,陆桁望着她们前去的方向,眸光渐深。
一直站在陆桁身后保持缄默的陆康见状,也随着他朝锦兰苑的方向看去。
看来,这二姑娘确实与以前大为不同。不仅性格变了,如今……恐怕是连身份地位都要一齐变了!
锦兰苑内。
陆晼晚正欲出门到栖梧院与乔氏请安,便听见外头扫洒的丫头们叫了一声“柳姨娘”和“五姑娘”。
挑了挑眉,陆晼晚朝清瑶看了一眼。
心知如今柳翘儿带着陆嘉宁来到她这锦兰苑,必定是为了昨日之事,可是这两人来得为免太早了。
这个时辰,该是先去与老夫人请安的,她们这样一来,岂不是让其他不知情的下人们说闲话——难不成她住进了这锦兰苑身份便能高过老夫人了?
“二姑娘,柳姨娘和五姑娘过来了。”夏蝉打着帘子委身进来,说道柳翘儿和陆嘉宁的时候,满脸的不喜。
“嗯,我知道了。”慢条斯理地让清瑶将头上那朵太过艳俗的珠花取了下来。依旧换做了陆景昳送的那一只梅斑白玉簪。
见着陆晼晚神色平淡,夏蝉也拿捏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试探着说道:“要不,奴婢去打发了她们二人?”
“无事。你先出去吧。”
听着陆晼晚话里带着的莫名怒意,夏蝉一愣,却也是不敢再多言,喃喃应了一声便委身退了出去。
清瑶将簪子别入发间,看着铜镜中陆晼晚的脸色似乎不好,心思微转,想到她刚才说话时的语气,便道:“姑娘可是在生夏蝉的气?”
陆晼晚没有应声,可那铜镜中眉眼里的一抹淡色已是说明了所有问题。
清瑶跟在她身边这么久,陆晼晚的心思多少也能猜透一些。
要说陆晼晚平日里对待她们这些下人奴婢都是和和气气的。从不打骂,也未曾轻易责罚。可任谁都是有原则和底线的,清瑶想,陆晼晚定然也是有这样的原则和底线的。
方才夏蝉那一句试探的话,连她都听着不是那么顺耳。更何况是心思玲珑的二姑娘。
绕道陆晼晚身侧,清瑶将梳篦放到妆台上,考虑着要不要说几句话来缓和一下。
“没事了,出去吧。”
抬了抬手,陆晼晚也不为难清瑶,起身朝外间走去。
夏蝉到底还太小,心思不稳。方才那句话也是有口无心,可陆晼晚就是不喜欢别人任意替她做决定,哪怕是一句小小的试探。她喜欢有主见的人,可是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这恐怕也是她重生以后才有的一种喜恶习惯。
出去之后,夏蝉见两人出来,想着刚才的事。有些不敢上前。
夏喧倒是觉着奇怪,平日里夏蝉见到二姑娘和清瑶便笑嘻嘻的,今儿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进去传话了,怎么一会子功夫便这样了?
“柳姨娘和五姑娘人呢?”
看得出夏蝉的惴惴不安以及夏喧的疑惑,清瑶便也不让她们两人胡乱猜想。开口问道。
“哦,在外面呢,奴婢方才想让柳姨娘和五姑娘先进来,毕竟站在外面有些不大好,可是柳姨娘说要等二姑娘乐意见了,再传话。”说起正事儿,夏喧便正了正脸色,将方才院外的事原原本本的汇报了一遍。
闻言,清瑶朝陆晼晚看去。
这柳姨娘倒是有些心思,竟然宁愿站在院外等自己姑娘。
今儿来的除了柳姨娘,还有一个陆嘉宁,清瑶昨日被她那样一推,胳膊在地面上蹭破了皮,现在还有些痛呢!想到陆嘉宁那泼皮的模样,清瑶便有些不喜:“五姑娘什么反应?”
说到这个,陆晼晚朝清瑶看了一眼,目光赞许,这丫头倒是个能事儿的,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却聪明地只做不说。
她眼下还真的是最像知道,陆嘉宁会是什么反应呢!想来陆嘉宁来锦兰苑也并非自愿,若不是柳姨娘强拉着她过来,陆晼晚想,陆嘉宁怕是宁愿一辈子都不和自己碰上才好!
“五姑娘似乎是不大情愿,而且,”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儿,夏喧眉眼里染上了笑意,明眸皓齿,道,“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柳姨娘与五姑娘身上脏兮兮的,妆容不整,像是发生了什么,方才奴婢见到柳姨娘和五姑娘都吓了一跳。”
“妆容不整?”陆晼晚讶异道,不会是陆嘉宁不乐意,柳姨娘一时气急,然后两人动了手吧?
似乎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陆晼晚扭头吩咐清瑶道:“快将柳姨娘和五姑娘请进院子里来。”
若真如夏喧所言,柳翘儿与陆嘉宁一身狼狈不堪地站在锦兰苑外,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是她这院子里的人对她们怎么样了呢!
陆晼晚不知,如今尚书府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柳翘儿与陆嘉宁在后花园的一阵打闹追逐了,可谓是颜面尽失。
“是!”清瑶接了话便也不多耽搁,抬步便往院子外头走去。
才靠近垂花拱门,便看见两个灰头土脸的人站在那里拉拉扯扯,果真如夏喧说的那样,这柳姨娘与陆嘉宁都是一身脏兮兮的,妆容不整!
见两人还在那争执拉扯,清瑶一阵哑然,这两人为免太不注意形象了,都成这样了还非要先往锦兰苑跑,换做其他人,该是早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阵梳洗打扮了吧!
“柳姨娘,五姑娘。”
不得不开口打断两人还在拉扯的动作,清瑶走到拱门下,冲两人委身行了礼。
呃!
柳姨娘与陆嘉宁的动作陡然一顿,不约而同抬头看向拱门下站着的人。
见是清瑶,陆嘉宁哼了哼鼻子,那原本攀在柳姨娘小臂上的手赫然收了回来。
柳氏也几急忙正了正身子,同时也让清瑶起了身。
清瑶是陆晼晚的贴身丫鬟,既然是她出来见她们二人,想必是陆晼晚的意思。思及此,柳氏脸上的笑意更甚。
在她心里,要讨好乔氏必先讨好陆晼晚,然而要想讨好陆晼晚,先摆平她身边的人很重要!
“姨娘和五姑娘快随奴婢进来吧。”
两人如今的形象实在是太糟糕,清瑶也不想让她们这锦兰苑成为来来去去的下人们眼中的一道焦点。
“有劳清瑶姑娘。”打定主意,柳氏便连清瑶都巴结上了,一开口便改了称呼。
“呀,姨娘这是什么话,可莫要折煞奴婢了!”
原本在前边带路的清瑶被她这一声“清瑶姑娘”吓得不轻,不由得脚下一颤,亏得及时稳住了身形。调整好脸上的神色,清瑶回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柳姨娘和不甘不愿跟在后头的陆嘉宁,道:“尚书府可是个规矩甚严的地方,往后姨可莫要再叫错了,直接叫奴婢的名便可。”
说完清瑶便不再说其他的,柳氏也只是抿了抿唇不在说什么。
陆嘉宁一路哼着鼻子,虽是万分不情愿,却还是随着柳姨娘站在了陆晼晚跟前。
“姨娘安好。”
清瑶这才领着柳翘儿和陆嘉宁进门,陆晼晚便迎了上去,对着柳翘儿便是一礼,却教柳翘儿连连摆手:
“二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姨娘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长幼有序,娘怎么就受不起她的礼了?”陆嘉宁本是不乐意,如今能捡着由头来堵陆晼晚一两句,她也是欣然乐意的。
“你闭嘴!”见陆嘉宁还这样口不择言,柳翘儿简直郁卒到了极点,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缓急、不会看人脸色的糊涂女儿!
刚凶过陆嘉宁一句,柳氏转过头对着陆晼晚便又是笑意盈盈:“二姑娘见谅,五姑娘年轻不懂事……”
看着眼前如此心口不一的一对母女,陆晼晚轻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但说出的话却是让柳氏一阵尴尬:
“晼晚知道五妹妹年轻不懂事,可若是每次做错了事都只会让姨娘来出面解决,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五妹妹方才还在说长幼有序,想必也知道要体恤长辈双亲吧,可妹妹如今的行为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陆晼晚,你不要欺人太甚!”
陆晼晚话里的意思浅显得很,陆嘉宁即便再迟钝又如何能听不明白,可若是要她同陆晼晚赔礼道歉——抱歉,她做不到!
097 关门教训(周日二更)
“欺人太甚?”
陆晼晚似笑非笑地看了陆嘉宁一眼,她竟然好意思说欺人太甚?
许是陆晼晚脸上的表情太过诡异,柳翘儿看着她那双不含一丝情绪的眼睛,莫名地打了个寒战。若非是知道眼前的陆晼晚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指不定就要以为自己是撞邪了!
陆嘉宁也被她这样的表情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眼,一副恨不得吃了陆晼晚的模样。
“想必五妹妹不是记性太差,就是贵人多忘事,若说起欺人太甚,恐怕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妹妹比较好!”
莲步轻移,陆晼晚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转瞬出现在陆嘉宁眼前,放大的面容娇陆嘉宁大惊失色,红唇轻启,脚下不稳堪堪往后踉跄了几步。
柳翘儿也被吓得不轻!
这已经是第二次见到陆晼晚以这种诡异的速度出现在她二人眼前了。昨天在后花园,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如今实实在在地情景再现了一遍,柳翘儿心中刚压下去的一丝丝恐惧便再衍生了出来。
伸手扶住陆嘉宁,柳氏紧紧搂着她,母女二人看上去极为情深。
“妹妹小心,若是在我这锦兰苑出了什么事儿,莫说传出去了不好听,而且恐怕又要让姨娘伤心一阵了。”
在陆嘉宁踉跄后退的时候,陆晼晚也作势伸手去扶,却被她避开了。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陆晼晚不怒反笑,一言一词说得极为缓慢。
“不知妹妹记起来没有?”
或许是话头转移得太快,陆嘉宁尚沉浸在恐惧之中,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呆木着面孔看着笑容妍丽的陆晼晚。
“清瑶,快扶柳姨娘过去坐一会儿,这么久了怎么不知道好生伺候着。”
“是奴婢愚钝,奴婢这就好好伺候姨娘。[]”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清瑶抿唇笑着便绕到柳翘儿身边,将她与陆嘉宁隔开,道,“姨娘。方才是奴婢照顾不周,奴婢这就将功补过,还请姨娘海涵!”
柳氏倒是想拒绝,可见着清瑶态度诚诚恳恳,陆晼晚又在边上看着,也只能蠕了蠕唇,没有说话。错身与清瑶往外间走去,柳翘儿万分担忧地看了陆嘉宁一眼,又怕她待会儿在说错什么话惹恼了陆晼晚,便冲她使了眼色。目光凌厉得不似往常。
带着柳氏道外间的贵妃椅上坐下,清瑶好茶好水的侍奉着,万分周到。
低头便能见到柳氏一脸纠结的模样,清瑶委实觉得大快人心!
见到柳氏母女二人吓成这副模样,清瑶在心里抚掌称好!以往二姑娘性子软弱的时候。这两人欺负起自己姑娘来简直是心狠手辣,如今五姑娘却还好意思反过来说二姑娘欺人太甚?
哼,不怕五姑娘反抗,就怕她轻易就认了错,那样的话,二姑娘还怎么好名正言顺地教训她!
从被清瑶带出来在这里坐着,柳氏简直如坐针毡。时时刻刻都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
而这厢,陆嘉宁见陆晼晚让她的贴身丫鬟将柳氏带走,心中的不安和恐惧便愈发浓烈了起来。
看着陆晼晚朝她靠近,陆嘉宁简直像见到鬼一样,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着,一边还踉跄着步子往后快速退去:“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怎么,五妹妹似乎很怕我?”想到月影同自己汇报来的消息,陆晼晚脸色陡然一沉,一双眸子深邃得不见底。
看来陆嘉宁还是没长记性,被关了这么久的祠堂。竟然还想着要来陷害自己!最不该的,就是她不该将主意打到娘亲身上!
上一世是自己太傻,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如今上天既然让她重活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让前世的惨剧再次重演!
“陆晼晚,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晼晚!
欺负惯了那个怯弱胆小的陆晼晚,看着如今完全变了一个人的陆晼晚,陆嘉宁觉得分外危险起来,好像眼前这个人正扼着自己的咽喉,随时随地都能给她致命一击!
陆嘉宁已经退到屏风上,脚跟撞在屏座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不顾陆晼晚是否回答,陆嘉宁干脆闭了眼睛大叫道:“你是个疯子,魔鬼!”
对,疯子,陆晼晚就是个疯子!
“五妹妹精力不错,”看着靠在屏风上的陆嘉宁,陆晼晚也不再往前逼近,在原地站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可惜记忆力委实差了一点。”
“没关系,五妹妹不记得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替你记着呢,要不要听?”身子微微前倾,陆晼晚气息极轻。
“不要,不要!”下意识的,陆嘉宁拼命地摆了摆头。她不要听,不要!陆晼晚如今这个样子,她能提到的事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不要听!
天不遂人意,陆晼晚也不会随了她的意。
两人之间隔了三五步的距离,陆晼晚始终紧紧地盯着陆嘉宁,让她无所遁形。
对陆嘉宁的反驳视若无睹,陆晼晚缓缓地开了口,一件件往事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无外乎都是些陆嘉宁以往如何帮着陆霏宁姐妹欺负她的事。
陆晼晚一一叙述着,像是在说着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她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可作为这间屋子里的唯一听众,陆嘉宁每听一句话,心里的惧意和挣扎便会多一分,恨不得能够立马逃离这个活生生的牢笼,以及眼前这个如今已是性情大变的二姐姐。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陆晼晚将前尘往事巨细都提遍,身形未曾移动半分,连目光都未挪开分毫。
然而,陆嘉宁已是无力支撑自己的身子,整个人像是被抽空气力一样瘫软地靠在背后的屏风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眼神涣散如同痴傻了一般。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有一句话,我也要送给妹妹,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五妹妹可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逐渐收了声,陆晼晚气息平缓地看着陆嘉宁,也不催促,就这样看着她。
屋子里再次陷入一派死寂。
外间,柳姨娘已被清瑶拖住,坐在原处被迫喝了不少上等的好茶,可如今她哪有那闲情雅致去品茶?
先前屋子里头还能听到一丝丝动静,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儿?竟然一点声响也没有了,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想着陆晼晚的诡异之处,柳姨娘便再也坐不住了,抬头看了一眼正背对着她第无数次擦拭着梨花圆桌的清瑶,柳氏悄悄起身,正欲往里屋走去。
“柳姨娘可是要找什么东西,只需吩咐奴婢一声就好,何须姨娘亲自起身。”
背后兀然传来清瑶的声音,教柳翘儿刚迈出去的步子堪堪顿住,神色纠结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姨娘有什么难处?”装作不知柳氏的意图,清瑶另有所指。方才柳姨娘被自己灌了那么多茶水,肚子里的分量定然也不轻了!
“没事,我只是……”有些犹疑不决地又朝离间看了一眼,柳氏蹙着双眉,终还是担心里面的状况,问道,“二姑娘和五姑娘都在里头待了那么久了,清瑶你要不要进去看看,说不定二姑娘有什么需要呢!”
“哦!”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清瑶配合着柳姨娘,脸上也露出了一副焦急、为难的表情,喃喃道,“二姑娘这么久都没有出声,莫不是出事儿了?”
柳姨娘一听这话,便立即黑了脸。清瑶这丫头看着是个呆蠢的,可说起话来也那么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将她带歪了。
清瑶丫头这话里头的意思,分明就是说若是陆晼晚出了事儿,那便是嘉宁的使得坏,毕竟屋子里偷就她们两个人!
“还是,先进去看看吧。”柳姨娘是担心陆嘉宁会被陆晼晚欺负,之前出来的时候,陆晼晚分明是一身煞气,而且现在的陆晼晚强势了不少,嘉宁之前又总是欺负她。今日虽是带嘉宁过来赔礼道歉,可保不齐陆晼晚翻脸不认人突然发难!
越想越担心,柳姨娘不等清瑶表态,便率先往里屋走去。
此刻清瑶也不拦她,跟在柳氏身后慢悠悠地也进了里屋。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姑娘怎么样,只是,五姑娘今日可定是不好过了!
果然,一进屋便看见陆晼晚正将已瘫软在地面上的陆嘉宁扶起来。
人虽然站起来了,可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软绵绵的找不到支点。柳氏见状大惊:“这是怎么了?”
这半个时辰里,她们两个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嘉宁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方才与五妹妹说完话,这个要出去找姨娘呢,可也许是在祠堂里呆久了,五妹妹脚步虚浮,没走几步便跌倒了,正好是姨娘刚进来的时候见到的那样!”说完,陆晼晚看了眼明显不信的柳氏一眼,脸上带了几分委屈,道,“姨娘不会以为是晼晚害得五妹妹跌倒的吧?”
“没有,不会,怎么会怪二姑娘呢!”心里虽是怀疑,但柳氏终归是说着别样的话,嘴角扯出一丝强笑。
098 赔礼道歉
对于柳氏的言不由衷,陆晼晚也不戳破,只是看着她笑了笑,复而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陆嘉宁。
下意识地后退,陆嘉宁从没如此渴望远离眼前这个她要叫一声二姐姐的人!
“五妹妹想来在祠堂受了不少苦,清瑶,待会儿你将小库房里的补品多拿一些送过去。姨娘如今也不比年轻的时候,好好将养着总是好的!”
“多谢二姑娘体恤!”畏惧多过真情。
陆晼晚也不指望柳姨娘能对自己感恩戴德,毕竟她也是为了一己之私!
“不知今日姨娘带着五妹妹前来这锦兰苑,所为何事?”佯装作不知,陆晼晚在同陆嘉宁进行了一番教训之后,才开口问道二人此番的来意。
“这……”柳姨娘愕然,难道她真不知?可方才陆晼晚分明独自将陆嘉宁留下,两人在房内谈了许久,莫非这段时间里,嘉宁还是没有说出道歉的话?
看了一眼神色恍惚的陆嘉宁,柳氏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想也是了,不然陆晼晚也不会明知故问了。
“昨日无意顶撞了二姑娘,姨娘心里过意不去,这不今儿一早便过来了。”换上一副笑意,柳氏拢了拢衣袖,往陆嘉宁身边靠了靠。
“哦?”眼角微扬,陆晼晚睥了默不出声的陆嘉宁一眼,倒是不催促。
乔氏既然将她放在这里栖梧院最近的院子里,想来她做什么乔氏都是知晓的,而柳氏一事乔氏也是默许了的,陆晼晚要是想对柳氏做些什么,乔氏也只会是装作不知,任其所为。如此一来,陆晼晚反倒没了什么顾忌。
旋身在梨花桌前坐下,陆晼晚慢条斯理地替自己倒了一杯云雾。
茶水如柱般从壶口倾注到釉彩青瓷杯中,清冷空洞的声音随着茶水溢出杯口。在这空寂的房中响起。
清瑶一时也看不懂陆晼晚的意思了,可既然陆晼晚没有给她示意,那她还是站在边上默默看着就好了!
见着桌上越积越多的茶渍,柳氏疑惑地窥了仍兀自执壶倒茶的陆晼晚一眼。见她如同不知一般,上前几步从她手中径直接过茶壶,放置到托盘中。那杯溢满茶水的青瓷杯也被推到一旁:
“二姑娘可是劳累了?”
陆嘉宁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见柳氏又上前对陆晼晚各种讨好,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酸涩,想上前开口说话,却在看到陆晼晚那状似不经意扫过来的讥诮眼神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不闪不下,令她难受不已。便干脆别过眼去不再看这边。
“多谢姨娘关怀,只是,”拉长了尾音,陆晼晚嘴角上扬,道。“晼晚愚钝,不知姨娘到底所指何事?”
这……
柳氏被她这句话噎得一愣,心道,这二姑娘果真脱胎换骨了般,以前从未见过她这般刻薄!哪怕是许氏,说话也不像她这般。
“就是,昨日在花园……”
柳氏虽强拉着陆嘉宁来锦兰苑给陆晼晚道歉。但要让她真的当着陆晼晚的面来坦诚昨日之事,柳氏心里还是有些排斥的。
“陆晼晚,你又何苦这样步步紧逼!娘亲好心好意想要过来道歉,你却这般拿乔,还真当自己是这府上的谁了?”终于还是看不过眼,陆嘉宁到底还是心系柳氏。见着柳氏这般难堪,也顾不得许多,扭头对着陆晼晚便又是一阵指责。
“哦,原来是道歉,可是。昨日姨娘分明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倒是五妹妹,”看着陆嘉宁如今又重新充满战斗力的热血模样,陆晼晚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清瑶,昨日可是五妹妹将你推倒在地的?”
“回二姑娘话,是!”赫然被点到姓名,清瑶浑身精神一震,沉默了这么久终于能说话,可憋坏她了!也因此,这一声,清瑶回答得分外响亮。[]
却让陆嘉宁脸色顿时一黑,心中漫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哦,五妹妹,既然是道歉的,那就该有个道歉的样子。”陆晼晚最不喜的便是陆嘉宁无论做了什么事,都只会躲到柳翘儿背后,将所有的事都交给柳氏去出面承担,自己却躲在一边不说,还喜欢指手画脚!
柳姨娘会带着陆嘉宁前来,陆晼晚一早便猜到了。昨日在花园里遇见的时候,柳氏的态度就很好的说明了问题,她要等的不是柳氏,而是陆嘉宁,无论如何,她都要给陆嘉宁一个教训,让她知道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事都能遂她的意!
“况且,被五妹妹你推倒受伤的是清瑶,并非是我!”
“什么?”陆嘉宁尖叫声顿时响彻锦兰苑。
陆晼晚竟然让她给一个低.贱的婢女低头道歉认错?她没有听错吧,还是说,陆晼晚傻了?
她是尚书府的半个主子,清瑶只不过是她陆晼晚身边的一个丫鬟,哪有主子给丫鬟赔礼道歉的说法!
清瑶也是一愣,很显然是没有料到陆晼晚会留这样一手!看了看言之凿凿的自家主子,又看了眼气呼呼一脸不可置信的陆嘉宁,清瑶也在心里摇了摇头。
清瑶虽是不喜欢陆嘉宁的做派,但也还是一个恪守传统理教的,陆嘉宁虽是庶出,好歹也是半个主子,但她只是个下人,让陆嘉宁给她道歉,这无异于是让她以下犯上。这样的事儿,清瑶不敢想,更加不敢做!
陆晼晚是个心境清明的,自然看得出这二人双方的不愿,顿时拉下脸来。陆嘉宁她不管,可清瑶是她的人,若是做事还这般推三阻四缚手缚脚,她便该考虑清瑶是否合适继续留在她身边了。
“我想五妹妹也不是一个做事没有担当的吧,若是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去做,以后要别人怎么对你俯首是从?”
“可是……”柳氏听得满脸纠结不已,眉头从一进来这锦兰苑便没又松开过。
“既然五妹妹是由姨娘亲自带过来的,也说明了来意,如此,让五妹妹同清瑶道歉,想必姨娘也是喜乐见闻的,哦?”眉眼弯弯,陆晼晚浅笑妍妍地看向柳姨娘,如此模样,倒真让柳氏想到了口蜜腹剑一词!
陆晼晚惹不得!
打从被关入祠堂开始,柳氏便开始明白这个道理。在陆晼晚身边,又太多人为她保驾护航,并非凭她一己之力便能改变的!
暂且不说陆景昳护妹成狂,就是曹氏母家那两位曹将军便是她惹不起的,更不用提现在还多了一个帝之十三子赵子离!
柳氏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赵子离会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去做,被封了中山侯也还是吊儿郎当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却偏偏处处偏袒一个下臣的庶女,对陆晼晚极其上心!
可这一件件,都以一种绝对真实的形态横陈在诸多人面前,并非柳翘儿一人不解,便是这帝都上下不少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收回心思,柳氏重新将目光放回到陆晼晚身上,头一次这样仔仔细细打量着她。
容颜清秀,脸部柔和,却偏偏暗藏着一丝丝清冷,傲雪凌霜般。
眉眼若画,皓齿朱唇,一棱一角都似乎比以往凌厉了一些,尤其是那双璀璨若星的眸子,黝黑深邃,深沉得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灵动,聪颖。
腹黑,狡黠。
沉敛,决绝。
这便是如今的陆晼晚,亦或者——这才是真正的陆晼晚!
“不知姨娘考虑得怎么样了?”不去问这事儿的当事人陆嘉宁,却反过来问柳翘儿。陆晼晚知道陆嘉宁是个没主见的,若是柳翘儿应了声,陆嘉宁就是想辩驳,也得先看柳翘儿同不同意了!
“……”终归还是有些不愿,可想着如今陆晼晚是她重新得宠的关键,柳翘儿也容不得自己多想,抿了抿唇,道,“二姑娘所言极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昨日做错事的是五姑娘,害得清瑶受伤不说,更是让二姑娘担忧,赔礼道歉理所应当。”
朝陆嘉宁使了个眼色,柳翘儿为陆嘉宁的道歉寻了一个合适却又有些可笑的由头——害陆晼晚无端忧心——这样一来,陆嘉宁虽是同清瑶道歉,可实际接受歉意的却成了陆晼晚,如此一举两得!
咬着下唇,陆嘉宁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狠狠地瞪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清瑶一眼!
清瑶颇感无辜,她也不想的!要知道,让陆嘉宁给她道歉,势必会让陆嘉宁记恨上,被人以怀恨在心的名义惦记着,这滋味可实在不怎么好受!
迟疑再三,在柳姨娘第三次使眼色的时候,陆嘉宁终是开了口:
“昨日之事是我不对,见谅!”
言简意赅!
见陆嘉宁侧着脸一副委屈的模样,陆晼晚唇边漾起一丝嘲讽!
赶鸭子上架这样的事,以往只有她被动的份儿,如今她也能做一回主动之人。说不上畅快,但看着陆嘉宁已经扭曲的神情,陆晼晚眼色渐深。
许兰馨,柳翘儿——看着如今她们一个个落魄,陆晼晚便觉得心中那股郁结之气有所减轻。
可前世的积怨尚深,若不能看到陆霏宁和赵子钰的凄凉下场,陆晼晚便觉得,怎样都还不够!
099 达成共识
怨恨丛生,屋子里顿时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
陆嘉宁却是未曾察觉到陆晼晚此时的不对劲,只一心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几乎是吼着喊出那句道歉的话后,便狠狠剜了陆晼晚和清瑶一眼,腰身一拧,便夺门而出。
珠帘被她快速掀起,又重重落下,直到陆嘉宁身影消失不见,那晶莹剔透的帘子仍奋力摇摆着,珠子碰撞摩擦,发出一阵阵清灵的声响。
但看着陆嘉宁愤懑夺身而出,柳翘儿却在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
若是她在这里反倒不好。陆嘉宁是个性子急的,让她低声下气的给人道歉,无异于狠狠碾碎她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着的面子,心里定然是怀恨,继续留下来,怕是不出两三句话的功夫,便又要生出一些事端来。
只是,等回到碧秀园,柳氏又少不得要去哄着陆嘉宁。
叹了口气,柳翘儿从渐渐平静下来的珠帘上收回视线,回头看向依旧坐在桌前的陆晼晚。
由始至终,陆晼晚都是这样淡漠疏离的一副表情,可从她那双眼睛里,却也不难看出她心里实则掀起了滔天巨浪。
“姨娘知道,这一次老夫人能松口将我和嘉宁放出来,是多亏了二姑娘从中调和。”没了陆嘉宁在身边,柳翘儿便与陆晼晚敞开天窗说亮话,左右两个人都是明白人,“大恩不言谢,我想,二姑娘会主动与老夫人提及此事,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既然柳翘儿都开口了,陆晼晚也不打算再与她绕弯子。
陆晼晚本来也是打算支开陆嘉宁这个麻烦精之后便与柳氏直言,却不想不用她们动手,陆嘉宁便自己跑了,这倒是合了她的意!
“站了这么久,想必是累了。姨娘坐吧。”
撑在桌面上的手臂微微抬起,朝着对面的座位一指,柳氏也不推三阻四,直接便在陆晼晚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清瑶。看茶!”
“不必了,二姑娘直接说正事儿吧!”
闻声,柳氏面上露出些许窘迫之色。之前在外间的时候,便被清瑶那个丫头灌了不少茶水,若是再喝上几杯,她或许真的便连话都等不及说了。
摆了摆手,柳氏讪讪一笑。
清瑶见状,也知她为何会如此,别开眼掩唇偷偷笑着。
“姨娘果真快人快语。”陆晼晚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可当见到清瑶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时。便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丫头,定然是让柳翘儿吃了一点苦头!
“如此,晼晚也不拐弯抹角了。”
同清瑶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便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陆晼晚与柳翘儿两人。
见着陆晼晚将清瑶都支开。柳氏心道这事儿不简单,当下便敛了神情,也不催促,沉默着注视着陆晼晚,等待着她开口。
“不知姨娘可否知道大夫人之事?”
许兰馨?
“二姑娘指的可是大夫人受罚一事?”柳翘儿一愣,不曾想过陆晼晚第一个与自己提到的人,会是如今已被陆桁关起来的许兰馨。
现在想想。许兰馨母女三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陆霏宁被嫁赵王子钰,本来该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儿,却在过府之前突然由正妻变为侍妾,连个侧妃都算不上,只能被人称为“夫人”。许氏一心想借着女儿更攀高枝的念头一朝落空。却连黯然神伤都来不及,自己就被送入了祠堂受审。
当时柳翘儿与陆嘉宁虽被关,可许兰馨被罚之事她们却是知道的。府上人多嘴杂,有钱能使鬼推磨,想要知道一点消息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柳翘儿未曾想过许兰馨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连尚书府的家产也能不动声色地往外送,真不知该说她是大胆还是没脑子!不过,许兰馨向来是个野心和心思都颇重的人,又如此举动也不足为奇,只是……
行事一向谨慎小心的许兰馨竟然会被人给抓住了把柄?连过完新年都等不急,这才初一便将她的底儿给揭了,会是谁又这么大的胆子,又会有这样的手段?
想到这里,柳翘儿狐疑地看了一脸坦然的陆晼晚一眼。莫非是她?
可下一秒,便是柳翘儿自己都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陆晼晚虽然变化颇大,可她仍然是被拘在尚书府后院内的一个姑娘家,哪里会得来如此手段能将许兰馨作恶的证据都拿了出来!
柳翘儿可是听说让,陆虎坚信不疑的证据便是许兰馨被藏得万分稳妥的一本账册,如此隐蔽的东西都能拿得出手,陆晼晚虽然有些聪明,但绝对没有那样的本事能不声不响地从许兰馨身边拿走那本账册,轻易得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至于陆景昳……倒是有那个可能!
据闻,当天许兰馨被带入祠堂之前,便去书房寻了陆桁,那时便是遇见了陆景昳的,难不成真的是他?
思及此处,柳翘儿心头猛然一震,对于陆景昳,她始终是带了几分惧意的!
陆景昳身为尚书府长子,虽是曹氏所出,在府上的地位却是绝对不轻。在柳氏看来,陆桁是及其喜爱陆景昳这个儿子的,因着他的缘故,对待曹氏与陆晼晚的态度也该显得有所不同。
可是,陆景昳偏偏对他不甚亲近,这便也让曹氏与陆晼晚在府中的地位颇显尴尬,长此以往,陆桁对她们也逐渐失了热情!
可如今陆景昳随着曹老将军回京,对待旁人一身凶煞之气,却是极度疼爱陆晼晚这个亲妹妹,想必这事儿与他当是脱不了关系的!
“不知柳姨娘有何想法?”
不用猜便也知道,柳翘儿如今心中颇多疑虑,对自己自然也是有所怀疑的,可陆晼晚并不在意她是否怀疑到自己身上,只想知道她是如何作想。
“二姑娘若是有需要,直接开口便是!”
一言既出,柳翘儿这是敲定了她与陆晼晚之间暂时的合作关系。
随着柳氏的这一句话,陆晼晚脸上的淡然随之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明媚妍丽的笑意:“日后,便劳烦姨娘多多担待了。”
“二姑娘可莫要折煞姨娘了,如今这府上,还不是老夫人说了算,二姑娘深得老夫人欢心,是姨娘请二姑娘多多担待才是。”
而然相视一眼,眼中是两人心知肚明的谋算,以及讳莫高深的笑意。
之后,柳氏与陆晼晚在里屋单独相谈了近一个半时辰,再过不久便要到午时时分。
从屋子里头出来,陆晼晚眨了眨眼,看向半院逐渐复苏的兰花,脸上明媚万分。与她并肩而行的柳翘儿却是难掩眼中的惊诧,想来方才在里间与陆晼晚的一席谈话,着实让她大为吃惊!
“时候也不早了,姨娘要不一起用过午膳再走?”
方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便见着清瑶和夏喧来来回回在偏厅与小厨房间穿梭,这会儿功夫想必已经将饭菜布好了。
碧秀园还有一个生着闷气的陆嘉宁,陆晼晚此刻也并非真心有意留她,柳翘儿自然听得出她言语中的应付,知她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于是笑了笑,道:“不了,碧秀园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这便不打扰二姑娘用膳了。”
“嗯。”
当即便应承了,陆晼晚扭头便冲已经站在一旁有些闷闷不乐地夏蝉吩咐道:“送姨娘回去。”
“是。”夏蝉细着嗓子应了一声,声音绞兮若蚊虫。
挪着细碎的步子,夏蝉低着头从陆晼晚身边经过时,不自禁地便做了一息的停顿,抬起眼角万分小心地窥了她一眼。
“去吧!”
看着夏蝉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陆晼晚即便再生气,便也被她这副模样闹得有些哭笑不得,开口与她说了两个字后便不再说话,却让夏蝉整个人都变得明媚了起来。
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夏蝉又恢复成了以往那天真活泼的样子,虽还是有些拘谨,却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柳翘儿将她们主仆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见陆晼晚再度朝她看过来,抿着唇笑了笑,也不再多留,同夏蝉一起出了院子。
与柳翘儿母女打完交道,陆晼晚只觉得一阵身心疲惫,原来算计和报复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畅快!
眼神微黯,低头敛去面上的情绪,陆晼晚迈着步子朝偏厅走去。
裙摆上绣着的海天青色云锦随着步幅上下跌宕,像极了翻涌的波涛,也像极了她此刻难以平静的心。
日子过得极快,时间白驹过隙般,转眼便到了上元佳节,早先有些消散下去的年味儿此刻又卷土重来。帝都满城花灯,一处赛一处热闹非凡。大街小巷里,人群接踵,笑语欢歌不断。
许兰馨一事被暂时搁置了下来,阴沉了许久的尚书府也终于能为新年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就连禁卫宫中也是一派喜气,每一处宫殿前都挂满了红红的灯笼,烛火荧荧,带着一种特有的温馨。
御花园内,更是花灯各异,简直让人一阵眼花缭乱、流连忘返。
100 上元佳节
怨恨丛生,屋子里顿时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
陆嘉宁却是未曾察觉到陆晼晚此时的不对劲,只一心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几乎是吼着喊出那句道歉的话后,便狠狠剜了陆晼晚和清瑶一眼,腰身一拧,便夺门而出。
珠帘被她快速掀起,又重重落下,直到陆嘉宁身影消失不见,那晶莹剔透的帘子仍奋力摇摆着,珠子碰撞摩擦,发出一阵阵清灵的声响。
但看着陆嘉宁愤懑夺身而出,柳翘儿却在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
若是她在这里反倒不好。陆嘉宁是个性子急的,让她低声下气的给人道歉,无异于狠狠碾碎她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着的面子,心里定然是怀恨,继续留下来,怕是不出两三句话的功夫,便又要生出一些事端来。
只是,等回到碧秀园,柳氏又少不得要去哄着陆嘉宁。
叹了口气,柳翘儿从渐渐平静下来的珠帘上收回视线,回头看向依旧坐在桌前的陆晼晚。
由始至终,陆晼晚都是这样淡漠疏离的一副表情,可从她那双眼睛里,却也不难看出她心里实则掀起了滔天巨浪。
“姨娘知道,这一次老夫人能松口将我和嘉宁放出来,是多亏了二姑娘从中调和。”没了陆嘉宁在身边,柳翘儿便与陆晼晚敞开天窗说亮话,左右两个人都是明白人,“大恩不言谢,我想,二姑娘会主动与老夫人提及此事,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既然柳翘儿都开口了,陆晼晚也不打算再与她绕弯子。
陆晼晚本来也是打算支开陆嘉宁这个麻烦精之后便与柳氏直言,却不想不用她们动手,陆嘉宁便自己跑了,这倒是合了她的意!
“站了这么久,想必是累了。姨娘坐吧。”
撑在桌面上的手臂微微抬起,朝着对面的座位一指,柳氏也不推三阻四,直接便在陆晼晚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清瑶。看茶!”
“不必了,二姑娘直接说正事儿吧!”
闻声,柳氏面上露出些许窘迫之色。之前在外间的时候,便被清瑶那个丫头灌了不少茶水,若是再喝上几杯,她或许真的便连话都等不及说了。
摆了摆手,柳氏讪讪一笑。
清瑶见状,也知她为何会如此,别开眼掩唇偷偷笑着。
“姨娘果真快人快语。”陆晼晚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可当见到清瑶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时。便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丫头,定然是让柳翘儿吃了一点苦头!
“如此,晼晚也不拐弯抹角了。”
同清瑶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便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陆晼晚与柳翘儿两人。
见着陆晼晚将清瑶都支开。柳氏心道这事儿不简单,当下便敛了神情,也不催促,沉默着注视着陆晼晚,等待着她开口。
“不知姨娘可否知道大夫人之事?”
许兰馨?
“二姑娘指的可是大夫人受罚一事?”柳翘儿一愣,不曾想过陆晼晚第一个与自己提到的人,会是如今已被陆桁关起来的许兰馨。
现在想想。许兰馨母女三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陆霏宁被嫁赵王子钰,本来该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儿,却在过府之前突然由正妻变为侍妾,连个侧妃都算不上,只能被人称为“夫人”。许氏一心想借着女儿更攀高枝的念头一朝落空。却连黯然神伤都来不及,自己就被送入了祠堂受审。
当时柳翘儿与陆嘉宁虽被关,可许兰馨被罚之事她们却是知道的。(.无弹窗广告)府上人多嘴杂,有钱能使鬼推磨,想要知道一点消息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柳翘儿未曾想过许兰馨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连尚书府的家产也能不动声色地往外送,真不知该说她是大胆还是没脑子!不过,许兰馨向来是个野心和心思都颇重的人,又如此举动也不足为奇,只是……
行事一向谨慎小心的许兰馨竟然会被人给抓住了把柄?连过完新年都等不急,这才初一便将她的底儿给揭了,会是谁又这么大的胆子,又会有这样的手段?
想到这里,柳翘儿狐疑地看了一脸坦然的陆晼晚一眼。莫非是她?
可下一秒,便是柳翘儿自己都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陆晼晚虽然变化颇大,可她仍然是被拘在尚书府后院内的一个姑娘家,哪里会得来如此手段能将许兰馨作恶的证据都拿了出来!
柳翘儿可是听说让,陆虎坚信不疑的证据便是许兰馨被藏得万分稳妥的一本账册,如此隐蔽的东西都能拿得出手,陆晼晚虽然有些聪明,但绝对没有那样的本事能不声不响地从许兰馨身边拿走那本账册,轻易得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至于陆景昳……倒是有那个可能!
据闻,当天许兰馨被带入祠堂之前,便去书房寻了陆桁,那时便是遇见了陆景昳的,难不成真的是他?
思及此处,柳翘儿心头猛然一震,对于陆景昳,她始终是带了几分惧意的!
陆景昳身为尚书府长子,虽是曹氏所出,在府上的地位却是绝对不轻。在柳氏看来,陆桁是及其喜爱陆景昳这个儿子的,因着他的缘故,对待曹氏与陆晼晚的态度也该显得有所不同。
可是,陆景昳偏偏对他不甚亲近,这便也让曹氏与陆晼晚在府中的地位颇显尴尬,长此以往,陆桁对她们也逐渐失了热情!
可如今陆景昳随着曹老将军回京,对待旁人一身凶煞之气,却是极度疼爱陆晼晚这个亲妹妹,想必这事儿与他当是脱不了关系的!
“不知柳姨娘有何想法?”
不用猜便也知道,柳翘儿如今心中颇多疑虑,对自己自然也是有所怀疑的,可陆晼晚并不在意她是否怀疑到自己身上,只想知道她是如何作想。
“二姑娘若是有需要,直接开口便是!”
一言既出,柳翘儿这是敲定了她与陆晼晚之间暂时的合作关系。
随着柳氏的这一句话,陆晼晚脸上的淡然随之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明媚妍丽的笑意:“日后,便劳烦姨娘多多担待了。”
“二姑娘可莫要折煞姨娘了,如今这府上,还不是老夫人说了算,二姑娘深得老夫人欢心,是姨娘请二姑娘多多担待才是。”
而然相视一眼,眼中是两人心知肚明的谋算,以及讳莫高深的笑意。
之后,柳氏与陆晼晚在里屋单独相谈了近一个半时辰,再过不久便要到午时时分。
从屋子里头出来,陆晼晚眨了眨眼,看向半院逐渐复苏的兰花,脸上明媚万分。与她并肩而行的柳翘儿却是难掩眼中的惊诧,想来方才在里间与陆晼晚的一席谈话,着实让她大为吃惊!
“时候也不早了,姨娘要不一起用过午膳再走?”
方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便见着清瑶和夏喧来来回回在偏厅与小厨房间穿梭,这会儿功夫想必已经将饭菜布好了。
碧秀园还有一个生着闷气的陆嘉宁,陆晼晚此刻也并非真心有意留她,柳翘儿自然听得出她言语中的应付,知她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于是笑了笑,道:“不了,碧秀园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这便不打扰二姑娘用膳了。”
“嗯。”
当即便应承了,陆晼晚扭头便冲已经站在一旁有些闷闷不乐地夏蝉吩咐道:“送姨娘回去。”
“是。”夏蝉细着嗓子应了一声,声音绞兮若蚊虫。
挪着细碎的步子,夏蝉低着头从陆晼晚身边经过时,不自禁地便做了一息的停顿,抬起眼角万分小心地窥了她一眼。
“去吧!”
看着夏蝉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陆晼晚即便再生气,便也被她这副模样闹得有些哭笑不得,开口与她说了两个字后便不再说话,却让夏蝉整个人都变得明媚了起来。
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夏蝉又恢复成了以往那天真活泼的样子,虽还是有些拘谨,却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柳翘儿将她们主仆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见陆晼晚再度朝她看过来,抿着唇笑了笑,也不再多留,同夏蝉一起出了院子。
与柳翘儿母女打完交道,陆晼晚只觉得一阵身心疲惫,原来算计和报复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畅快!
眼神微黯,低头敛去面上的情绪,陆晼晚迈着步子朝偏厅走去。
裙摆上绣着的海天青色云锦随着步幅上下跌宕,像极了翻涌的波涛,也像极了她此刻难以平静的心。
日子过得极快,时间白驹过隙般,转眼便到了上元佳节,早先有些消散下去的年味儿此刻又卷土重来。帝都满城花灯,一处赛一处热闹非凡。大街小巷里,人群接踵,笑语欢歌不断。
许兰馨一事被暂时搁置了下来,阴沉了许久的尚书府也终于能为新年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就连禁卫宫中也是一派喜气,每一处宫殿前都挂满了红红的灯笼,烛火荧荧,带着一种特有的温馨。
御花园内,更是花灯各异,简直让人一阵眼花缭乱、流连忘返。
101 初识子清
初见夏子清的一段小插曲,并未给陆晼晚留下一丝不愉快。
倒是清瑶,一路走来,沉默了许多,见着那些新奇好看的玩意儿也不像之前那般两眼放光了。
啧,这丫头倒是个有情绪的!
一路在人群中穿梭,陆晼晚时不时也会观察清瑶的反应,见她从小摊上离开之后便一脸的闷闷不乐,也知她还是在为刚才事纠结。
“前面是在做什么?”
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将清瑶的部分注意力拉到了前面拥堵的一大群人身上。
“呃?”清瑶眨了眨眼,顺着陆晼晚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只看了一眼,便撇了撇嘴,语气颇有些怨怼:“舞狮啊……”好无聊!
还以为二姑娘看到什么了呢,却原来是一群舞狮的,每年都是这些花样,有什么好看的嘛!
搭耸着肩膀,清瑶正垂头丧气地继续往前走着,却听见旁边传来夏喧和夏蝉的声音:“二姑娘,清瑶姐姐!”
陆晼晚原本也不过是想逗逗她,看到清瑶这副模样,倒是格外想笑,还真是个不好哄的丫头。却听见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陆晼晚连忙敛去脸上的笑意,朝着夏喧和夏蝉的方向看了过去。
“玩得如何了?”
“嗯……不愧是上元佳节呢,可要比一般的节日热闹许多。方才我与夏蝉随意逛了几处,发现好多新奇的玩意儿,要是这般赏玩下去,怕是今儿一天还逛不完呢!”
前几日,夏蝉惹了陆晼晚不高兴,到现在还有些不敢随意言语,因此便由夏喧来回答了。
听了夏喧的话,原本有些兴趣盎然的清瑶顿时又精神蓬勃了起来,一个劲儿地询问着夏喧那几处好玩的地儿,活蹦乱跳得像只停不下来的雀儿!
在夏喧与夏蝉的介绍之下。陆晼晚便又领着清瑶到各处都看了看,还真是发现了许多与往年不一样的新奇玩意儿,看得清瑶都舍不得离开!
“这都快晌午了,逛了许久。想必二姑娘也累了,不如先找家酒楼填填肚子,等日头不那么毒辣了,便再往绿松湖的方向去。”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夏喧拭了拭额头,提议道。
“好啊!”一口应下,清瑶显然正兴头上。待看到夏喧夏蝉脸上的笑意时,这才反应过来,一脸尴尬地看向陆晼晚,她怎么忘了二姑娘呢。要决定也是二姑娘做决定不是?
讪讪的笑了一声,清瑶讨好般地看向陆晼晚,小声呢喃道:“二姑娘……”
“行了,去吧!”看着清瑶小媳妇儿般的委屈模样,陆晼晚怀疑。若是她说不去,这丫头会不会立马哭给她看!
打头朝前面拐角处的迎春客栈走去,转身陆晼晚脸上便换上了笑意。
身后是清瑶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夏喧夏蝉也是高兴不已。
到绿松湖放灯,是每年上元节闺阁女子最喜爱的一项活动。待日暮西斜,绿松湖畔便围上了许多女儿家,人人手中都会捧着一盏河灯。等着圆月初上便罢手流放。
上元佳节,大街小巷花灯各异,乃是帝都一大奇景。到了晚上,更是灯火璀璨,各处的灯树、灯楼为整座帝都都渲染上一层温馨旖.旎的气息。
这绿松湖里流放的河灯更是一道美景。
人间处处是奇遇,陆晼晚倒是没想过在这绿松湖畔都能见到夏子清主仆二人!
“呀。这不是之前……”话说了一半,清瑶便哼了哼鼻子,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夏子清和阿航。
“想不到还能遇到二姑娘,有缘。有缘!”人未近声已至,夏子清挑了挑眉,看了眼被几个丫鬟围在中间的陆晼晚,眼中划过一抹戏谑。
这人脸皮很厚!
“若是公子没有一路跟随,我会更乐意相信这是缘分!”夏子清如此语气,陆晼晚心里顿时想到一个人——赵子离!
最开始见到赵子离,他便也是这样轻挑的语气,可并不令人讨厌!眼前这人,说话与赵子离有几分相似,却又并非是由内而外的随意,倒像是刻意为之。
这人是谁?
“说是礼尚往来,我既然知道姑娘是谁,二姑娘就不问问我是谁?又或者问,我为何会知道?”许是陆晼晚表现得太过平淡,让夏子清心中一下子不平衡起来。他虽说不像赵子离那样走到哪里都有人追捧,但也不至于像在陆晼晚面前一样,受到如此冷淡的待遇!
在这话一说出口,夏喧与夏蝉忙是对视了一眼,刚开始还以为这人与二姑娘很熟,可原来只是这男子自作多情啊!
“没兴趣!”白了夏子清一眼,陆晼晚颇感无语,为什么她碰到的男人都这般自恋?赵子离是张狂惯了的,可眼前这人到底是为什么这般自信满满?还是说,所有男人都一样!
呃?
阿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然对公子的问话表示没兴趣?看白痴一样看着陆晼晚,阿航脸上、眼里满满都是鄙视。这二姑娘之前的声名那般不堪,现在却敢连自家公子都不屑一顾,她当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啊!
这边清瑶却是一阵暗自欢喜——就是,他是谁二姑娘才没有兴趣知道呢!在中山侯面前,所有的男人都不值一提!
“你们自己去放灯吧!”
月色越来越浓,湖边放河灯的小姐姑娘越来越多,如此良辰美景,简直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
“二姑娘不去?”不等清瑶问出口,多嘴的夏子清便先替她问了出来。
“你若是很闲,这里莺莺燕燕如此之多,说不定会有很多小姐想与公子一同赏玩!”
眉眼淡扫,陆晼晚轻描淡写地瞥了还欲喋喋不休的夏子清一眼,说出来的一句话将他噎得一阵气短。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这便是夏子清对陆晼晚的第一种看法。
然而,越是往后,夏子清便越能发现,陆晼晚给他的意外和惊喜远远不止眼前这些!
可是眼下……
听了陆晼晚的一句话,夏子清狠狠瞪了一眼她一眼,果然不愧是子离看上的人,连说话都和他一样的风格,总是能成功将他堵得半死!
“阿航,你便四处去转转,如二姑娘所言,这里许多窈窕佳人,正好你也尚未成亲!”沉默半晌,夏子清看着陆晼晚眼中若有所指的笑意,又是被噎得不轻。情急之下话锋一转,便将话头转移到阿航身上。
闻言,阿航哭丧着一张脸,他真的好无辜!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公子却能打趣到他身上来!看了夏子清一眼,阿航神色委屈。
终于在夏子清目光的压迫下低了头,灰溜溜地往偏僻一点的地方去了。他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老老实实等着公子吧!
清瑶几人见状也不再留在这里,纷纷往扎河灯的方向去了,一路欢声笑语,似忘记了方才的一阵尴尬诡异。
随着时间的流逝,绿松湖上河灯越来越多,夜间时常有凉风袭来,推助着河灯向更远的方向飘去。
“在下觉得,二姑娘似乎对在下有成见?”触目望了一眼湖面上飘荡着的各色河灯,夏子清再次将目光放到了一身安静沉敛的陆晼晚身上。
“我与公子不熟,何谈成见!”言之凿凿,陆晼晚对夏子清存有试探之心的态度并不在意。
夏子清闻言,脸色有些窘迫,他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遇到这样的情况。除了赵子离,夏子清可算是第一次被一个不太熟识的人用言语堵得一阵发慌。
“咳嗯……清了清嗓子,夏子清又正了正衣冠,一本正经道,“在下夏子清,京城人士,揽月楼掌柜,今日得见二姑娘,幸会!”
“夏子清。”揽月楼掌柜?陆晼晚挑眉,还是这个身份比较吸引她。只是,当日在揽月楼闹成那样,为何也不曾见过他?
“正是在下!”以为陆晼晚是在叫他,夏子清皓齿微露,笑得一脸无害。
陆晼已经算不清这是今日第几次无语了,这个叫夏子清的男子,简直比最开始认识的赵子离还要自恋,虽然他确实生了一副好皮相!
赵子离?再次想到赵子离,陆晼晚抬眼,微皱着眉头又将夏子清打量了一眼。难怪见他第一眼便觉得熟悉,原来是……
陆晼晚不禁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受赵子离影响太深了!
“二姑娘在看什么?”被陆晼晚用这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夏子清眼角微挑,她是看出什么来了?
双眼微眯,陆晼晚第二次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着夏子清。
揽月楼?赵子离,夏子清?
稍微一想,陆晼晚脑子里的思维便清晰了起来,难怪!赵子离之前也时常有提到过他的一个好友,虽未曾言明姓甚名谁,可眼下看来,应该便是这夏子清了。
“夏公子既与中山侯是熟识,下一次可就别再干这种跟踪人的事儿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看出了他与赵子离是熟识,又如何知道他一路尾随她们?
夏子清觉得,陆晼晚就像一个迷,永远有让人看不透的一面,不知这样的女子,是否真的值得子离如此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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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单调的宝儿赠送的平安符!
pps:第100章“上元佳节”,章节错误已做修改,可正常阅读!
102 云诡波谲
“感觉!”
夏子清期待着陆晼晚能给自己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谁知却听到这两个字。
感觉?夏子清愣了愣神,这回答还真是——随性!
绿松湖上河灯点缀,星星点点的光亮洒在湖面上,在清月的耀映下显得格外迷人。月色带着几分迷离,与灯心的烛火相得益彰。
看着一个个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纷纷对着自己放逐的河灯阖目许愿,陆晼晚突然也有些蠢蠢欲动。
那些随波逐流的灯火,如此漂泊无定,却又如此自由随心。如今,她被前世的残念纠缠,执念太深,早已无法自拔,看着这满湖漂流的灯火,竟是如此向往。
直到那些河灯逐渐漂远,陆晼晚才意犹未尽地眨了眨眼。
这里头,绝大多数河灯都能平安漂过渡口,向未知的远方驶去,可也不乏中途夭折的。看着那些河灯一点一点被湖水凐灭,当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湖面之际,陆晼晚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一颤,脸色有些不爽。
小腹处,似乎有一股冰寒的气息,由浅入深,最后萦绕在腹中经久不散……
“二姑娘,二姑娘?”
岸边喧嚣声渐起,陆晼晚被这一声声的呼唤拉回心神。
收回散落在湖面的目光,陆晼晚扭头看向方才叫醒她的夏子清:“公子何事?”
见她回过神来,夏子清的气息陡然一松,脸色也不似刚才的那般紧张。只不过,她方才在想些什么,他叫了她这么多遍都没有反应。而且……夏子清眉头越皱越紧,方才他分明感受到她身上有一股及其浓烈的阴寒之气,夹杂着怨恨和愤怒,足以让一个人丧失理智。
到底是什么,让她生出这般浓烈的仇恨?
“方才见二姑娘似乎有些走神。如此良辰美景,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以赏景为幌子,夏子清有意要向陆晼晚套话。(.)
双手负于身后。夏子清侧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晼晚,不愿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只不过是些琐事,公子若是对这些感兴趣,不若趁着今日去寻一桩好姻缘,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听完陆晼晚的回答,夏子清虽不满意她的顾左右而言他,却还是忍不住一番戏谑,调笑道:“原来是想子离了!”
想赵子离么?
陆晼晚定了定神,似乎——不想!
几乎是每日都能见着。还想着他做什么。
“今日上元佳节,想必宫中也是热闹非凡,此时,定是莺歌燕舞,丝竹不绝于耳。”将陆晼晚的沉默当做是默认。夏子清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也不亏赵子离对她掏心掏肺的,她心上还能惦记着子离,也说明她并非那无情无义之人。只是……
与陆晼晚见面不过两次,可夏子清总觉得——陆晼晚不苟言笑、太过清冷,不像是平常姑娘家的婉约灵动,也没有这般年纪该有的活泼可爱,整个人似乎深沉得不太正常。然而赵子离。他就像一团火,燃烧了所有的热情。
夏子清只是希望,到最后别只是空欢喜一场,若是热情殆尽,子离又该是他初见时的那般模样了。
想到昔日不同于在人前的赵子离,夏子清心上泛起一丝丝心疼。轻叹一声,气息随风飘散。
听着他的话,陆晼晚沉默不语。上元佳节,就连寻常百姓家都是欢歌笑语,更何况是这帝都之内最为尊贵的地方。此时。宫内怕是满庭莺莺绕绕,笙歌袅袅,那人不知欢喜成什么样子了呢!
别过脸,陆晼晚收回视线,不发一言,转身便往清瑶与夏喧夏蝉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一回,夏子清倒是没有跟过去,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敛去面上的笑意,看着陆晼晚离开时那道清冷入骨的背影,若有所思。
皇宫御花园内。
“十三弟在想什么?”赵子彦看着自己身边愣了神的红衣男人,笑道。
“若是我猜得没错儿,十三应当是还记挂陆尚书府上的二姑娘吧。”
接话的是赵子钰,人前,他仍是与赵子彦兄友弟恭的老六,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笑意盎然。
撇了撇嘴,赵子离也不回应他们俩,只一个人歪歪斜斜地坐在座位上,时不时灌自己几口闷酒。
这晚宴委实是无趣,看了成百上千遍的歌舞,他都觉得视觉疲劳了。可每逢佳节,这样的宴会、这样的节目照样是雷打不动!真是无聊,还不如去锦兰苑与晼晚练字画画呢!
拧眉一想,似乎不对,今日是上元佳节,晼晚应当也是出了府的,即便她不想,可照着她宠爱那几个贴身婢女的程度,若是她们想出去看看热闹,晼晚自然会将她们都带出去。
不得不说,赵子离是了解陆晼晚的。
想着也许能在绿松湖附近见到陆晼晚,赵子离便有些坐不住了。坐在这里真的是太无趣了,若是能与晼晚在这样好的节日里头携手相游,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打定主意,赵子离便想趁机溜走。
“六哥,今日可是上元佳节,为何不见小嫂子。”抬起头,赵子离嘴角噙着笑意,将指尖的酒杯搁置在案几上,言笑晏晏。
赵子钰听到这话,脸色暗沉了些许。赵子彦见状,也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开口。
赵子离口中的小嫂子,可不就是如今被气得病卧榻上的陆霏宁么!赵子钰与陆霏宁成婚不久,娶的虽然不是正室,但好歹也是他们兄弟几人之中最早成婚的一个,赵子离这样称呼一声倒也没什么。
“她近日身子不爽,再者而言,陆霏宁并非王府正妃,哪有领进宫赴宴的道理。”
提到陆霏宁,赵子钰下意识便朝赵子彦看了一眼。当初娶陆霏宁之前,竟传出待嫁新娘爱慕自己兄长一事,还传得沸沸扬扬,闹得满城皆知。
赵子钰本对此毫不在意,可在无形中便被陆霏宁扣了一顶绿油油!帽子,便是再能隐忍,赵子钰心中也是有些不痛快!更何况,赵子钰本就是占有欲极强之人,如此一来,让他对赵子彦更加防备起来。
“听闻弟妹前些日子归宁,那时候可还是康健的,怎么回到王府便病倒了?”
面上一派温和,可说起话来,赵子彦也对赵子钰毫不客气,这字里行间隐含的意思,可不就是说舜天王府苛待了新妇,赵子钰暴佞无常么!
“看来大哥对我舜天王府的事极为上心,竟然连霏宁何时生病的都知道。”陆霏宁在尚书府被气得吐血一事,虽不是什么秘密,但赵子钰还是下意识对赵子彦防备起来。眼底猜疑渐浓,容色也愈发严肃了起来。
见着两人似乎有些剑拔弩张的样子,赵子离又重新举起酒杯,皱了皱眉,道:“好端端的,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做什么。小嫂子如今嫁给了六哥,大哥关心关心弟妹也是正常,六哥可是多想了。”
多想?赵子钰半眯着眼,他对作为太子的赵子彦心存猜疑是肯定的!
如今他们二人明争暗斗,已经处于一种白热化的阶段,若是再照此发展下去,只会愈演愈烈,到时候……
赵子钰瞥了一眼独自饮酒的赵子离,心底闪过一丝犹疑。目光陡然一转,却见那御花园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身明黄龙袍的赵顼胤与着正红宫装的姜姒正引颈交谈,言谈甚欢。而在另一旁,身披绛紫宫装的惠妃捏着手中的白玉杯,脸色木然,可眼底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便是在这高墙红瓦的皇宫内生存的法则。
他与惠妃,到底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全在那明黄色人影的一念之间。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努力样样做到最好,为的就是不落于人后。如今,他好不容易才让赵顼胤对自己刮目相看,怎么会放任赵子彦母子二人再继续嚣张下去。
至于赵子彦的太子之位——迟早,他都会亲手夺过来!
眼神骤然一凝,赵子钰收回目光,举起酒杯,仰首一杯酒水饮尽。
佳节宴饮,妆容妍丽精心,这后宫之人又有谁不想趁着这样的好时节再博弈一番。若是有幸再得皇宠,这样的机会谁愿意放过,就连已经贵为皇后的姜姒都精心装扮了一番。
趁着赵顼胤颔首的一瞬,姜姒抬眼朝右手边的惠妃看去,嘴角扬起,似在嘲讽。
原本便时时刻刻盯着这边的惠妃很轻易便捕捉到姜姒的眼神,看到她上扬的嘴角,握着空杯的手指骤然一紧,小指上套着的纹花指套刺得她手心一阵发疼。
抿了抿唇,惠妃看向台下不远处坐着的兄弟几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赵子钰身上。如今,她便只有这一个倚靠了,只要是他想要的,拼了命她也会去争取!自己儿子的努力,惠妃又岂会不知,在后宫谋生了这么多年,若是连他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那才是真的瞎了眼!
可是,对于赵子钰如此心思,惠妃是喜乐见闻的。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没人会在意你到底是谁,而是——看你是否是个合格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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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出乎预料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没人会在意你到底是谁,而是――看你是否是个合格的对手!
御花园内,让人如痴如醉的乐曲在乐师指尖飞扬。
踩着旋律,浓妆淡抹的舞姬们扭着灵活纤细的腰肢,在百花丛中来回穿梭,臂弯间细纱飞舞,缠裹着玲珑的身段,衬得那娇艳的容颜愈发诱人。
坐在金螭盘龙御座上,赵顼胤身子微倾,以手肘为支撑斜斜地靠在座椅上,双目微合,似极其仔细地聆听着底下的丝竹阵阵。
原本还与赵顼胤好好说着话的姜姒见他这副模样,脸色不由得有些难堪。但只要想到还有惠妃时时刻刻都在背后盯着她,姜姒便咬了咬牙,嘴角强扯出一丝笑意,朝着赵顼胤的方向继续说着有些言不由衷的话。
赵顼胤虽是垂敛着眸子,却时不时会回应几句,到不至于让身为一国之后的姜姒真的颜面全无。
然,姜姒也知他只是在敷衍,便也聪明的不去再多口舌。
耳边的乐声曲调突然高昂了起来,将整座御花园的氛围都渲染得有些紧张。
只见那些零散在花丛四处的舞姬闻声聚拢,数十舞姬围拢成圆,那原本挺拔的身子陡然躬身而下,双肩低垂,水袖曳地,让人看着感觉颓废至极。
听着曲调突变,赵顼胤也睁开了双目,视线在那花丛外被临时安放的屏风隔离的几道人影上稍作停留,转而又警惕地将目光锁定在一圈围拢的舞姬身上,搭在下颚的指尖逐渐摩挲起来。
除了乐师与舞姬,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御花园中央。
被赵顼胤冷落了一阵,姜姒脸色本就不佳,如今更甚!
从古至今,借着佳节宴饮趁机上位的女人层出不穷。当初璃妃一舞倾城,圣宠不断。便有了更多东施效颦的人趋之若鹜般,苦练舞技,妄想借着一身精湛的舞技得赵顼胤赏识,从此身价倍涨!
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且,付出了努力也不一定会有回报。
那些想借此得到赵顼胤青睐的女人,若非是一晌贪欢,便是凡尘清梦,白白蹉跎了一生的年岁。
却不想,今夕元宵,竟有人想再博弈一番!
后宫在座的任何一位,哪一个是没长心眼的?见着如此不同寻常的一番演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如今,单是皇后娘娘与延禧宫的惠妃分庭抗礼。便没了她们的可乘之机,若是再凭空多出一些年轻貌美的狐媚女子,她们可真就该真的在这后宫当中孤老此生了!
除却姜姒,惠妃也是最为忌惮这些的,看向花园中央那被奇花异草遮挡住半截儿身影的年轻舞姬。脸色暗沉。
风吹云动,月光逐渐被云层遮挡,光线骤暗,独留这满园的花灯烛火。
不知何时,曲风再变。
先前那股激昂逐渐平复下去,琴筝之声低沉婉转,流转万千。
此时。那拢做一圈的舞姬也再次动了起来。外圈穿着淡粉色舞裙的舞姬们缓缓耸动着双肩,随着琴声摇曳而上。然,越往后,那些舞姬的腰身越发柔软起来,竟是纷纷委身下腰,双臂轻展。臂间轻纱曼舞,仿若存活了般。
再往下去,便是中间一层的舞姬,皆是纷纷照着前面那些舞姬的样子,扭动着身子。莲步微转,身形与外圈的舞姬们错开来,妃红色的衣袖错落在淡粉色的纱裙间,层层叠叠。
如此错落叠加有三四层的样子,一直飘扬在御花园中的乐曲之声再次发生了变化,张扬、厚重。而那些一直弯着腰身的舞姬们随着曲风的变化,莲步轻踏,保持着眼下的姿势便围着中心转动起来。
从外至内,那一圈水袖轻纱由淡粉色渐变成桃红色,层次清晰,在舞姬们奋力的挥舞下灵动诱人,似被赋予了无穷的生命力。
云层散去,月光倾洒,在众舞姬中央,两条海棠红的轻纱缎带被骤然甩出,指天而出,至半空中又向两侧翩然落下。
展开的轻纱犹如一张夜幕下诡异的画幕,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原本倚靠在金螭盘龙椅上的赵顼胤不知何时坐直了身子,神色肃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条海棠红的轻纱缎带。
见着那飞舞而出的缎带,姜姒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下意识偏了头向左手边的赵顼胤看去。这一见,脸上的妒意更重。
坐于姜姒下首的惠妃,脸色也同样凝重,暗含着丝丝佞气。
台下原本各怀心思的赵子彦三兄弟,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向御花园正中央看去,最希望看到的却还是那被外圈舞姬围住、将轻纱缎带挥舞得如此惊艳的那人!
目光犀利,赵子离顺势望去,不难看出那些转动着的舞姬中间还藏着一个女人――扔出轻纱的女人。
这女人倒是心思独到,可是……她不该跳这支舞!
气息微变,赵子离目光如隼般紧紧盯着那委身曳地的隐藏之人。
当曲调第三次发生变化之时,外圈的舞姬们移动着脚步,将舞圈的范围扩大了些许。清风降至,伴着夜间的清寒,教人一阵神清气爽。
此时,那握着海棠红轻纱缎带的幕后之人也逐渐显出身形。
只见着那一身海棠红的舞姬拔身而起,皓腕雪凝,海棠红的缎带缠绕在她臂间,一股独特的魅惑从她身上逸散而出。唇畔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媚眼如丝般,更是教人心生旖旎。
见此,赵顼胤眯了眯眼,看着那舞姬,脸上也泛起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
那舞姬似乎是看到了一般,瞬间将那两匹轻纱缎带舞动得更加卖力,踩着轻盈的步子,玲珑身段逐渐旋转起来,带起香风阵阵。那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身也是灵活如蛇般,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脚尖轻点,月色迷离,披洒在她身上,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银辉。
星眸皓齿,香腮若雪,肤若凝脂,腰细如柳……几乎所有女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都是她得天独厚的诱人资本。
琉璃!
然而此时,赵顼胤看着那在笙歌漫漫中踏月而至的妖娆舞姬,脑中便只剩下这一个名字。
“璃儿!”赫然起身,带起的沉闷声响将赵顼胤的喃喃话语侵灭。
与赵顼胤离得最近的有两人,一人是妒意冲天的皇后姜姒;还有一人,便是侍奉赵顼胤数十年之久的徐穆海!
在赵顼胤仓惶起身之际,那一声深情的呢喃,被两人分毫未差的听了去。
姜姒已是脸色大变,而徐穆海则是一脸复杂难懂。抬眼朝座下的赵子离看去,徐穆海不禁皱了皱眉。
104 疑是故人
赵子离微眯着双眸,看着在那海棠红的轻纱下,女子玲珑的身段摇曳轻摆,莲步缓缓。
外圈的舞姬忽而散去,乐曲之声转而轻柔低缓,带着几分惑人的迷离。
月色清凉,笙歌漫舞,踏纱而行。妆容艳丽的妖魅女子晃着莲步,一路轻纱飞扬,正缓缓朝着那高台之上早已难掩激动之情的人慢慢靠近,嘴角噙着几分明丽的笑意。
她将钦慕表现得那样直白热烈,让人不想开去也难!
如此变故,姜姒哪里还坐得住。
就在赵顼胤正欲迈开步子之际,姜姒便抢先一步起身向前,眼中含着慢慢的怒意和恨意,怒指向那逶迤而来的妖魅舞姬:“大胆,殿前岂容尔等妄意胡为!来人,还不快将这别有居心的舞姬拉下去?”
她掌管后宫所有事务,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扮相妖艳的女人!
惠妃也本欲上前,却不料姜姒比她还要心急难耐,已离座的身子又缓缓地坐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窥了一眼赵顼胤的脸色,惠妃心道,眼下她还是老实一些比较好!枪打出头鸟,她就不必去和皇后娘娘抢那个风头了!
听到姜姒一声疾呼,御花园四周防御的侍卫顿时围拢了过来,靠得较近的两人就要上前擒住欲意不轨的舞姬。
“退下!”赵顼胤神情万分不悦,却不知是因为那大胆莽撞的舞姬,还是为了姜姒那一声僭越的命令。
这……已迈开一步的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却还是乖乖往后退了几步。皇后的命令虽然要听,但当今圣上的话更不容悖逆!
而那舞姬早已被姜姒的一声呵斥吓退了舞步,瑟缩着肩头垂眸看着脚下的红毯。舞步停下的那一瞬,似乎是被吓得不轻,那舞姬突然脚下踉跄,身子有些不稳,似乎还扭了脚。
耳边的丝竹声也逐渐消沉下去。一时间,御花园的气氛又重回诡异。
利眼扫过姜姒,赵顼胤重新将目光放在已走到赵子离兄弟三人桌前的妖魅女子身上,神色似有些迷离。眸光微闪让人探不出他究竟是何意。
“抬起头来。”
闻声,姜姒身形微晃,但却被她堪堪稳住,脸上依旧是一派平静的神色。只是,从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和紧抿的双唇,便不难看出她是在隐忍。双手和叠放在胸前,指尖在宫装宽大的袖袍里隐隐成拳。
惠妃同样脸色不佳,头上的步摇有些晃动,一双眼紧紧盯着台下那低眉颔首的舞姬,心中怒意丛生。
而台下。映鸢听着赵顼胤的一声“抬起头来”,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委身行礼的姿势渐渐有些架不住。
“朕的话,你竟敢不听?”尾音轻扬,明黄色袖袍轻甩。赵顼胤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目光虽是看着台下,姿态却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映鸢心里没谱,也不知今夜的表现是否会让作为九五之尊的赵顼胤心生怀疑,但想着那人对自己的交待,映鸢也只得硬着头皮稳住心神,抿唇依言抬起头来。
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
映鸢容貌妍丽,原本便有三分清丽,再加之妆容精心,金瓒玉珥相衬,又为其平添了几分妖魅。媚色入骨,妖娆天成。仅是眼眸轻抬的一个细微动作,却也能让人暗自联想到媚眼秋波一词。
后宫不乏如此妖魅的女子,但往往都是短命红尘。
昔日璃妃一舞倾城,龙颜大悦,在三千后宫殿宇中为她另起璃月宫。荣宠不断,宫中日日笙歌漫舞不息。那段时间,璃妃在后宫诸位嫔妃佳人中一枝独秀,虽是荣誉享尽,却也红颜命薄,终是遭人妒忌不幸殒命。
可谁也不曾想到,帝王无情却偏偏对璃妃用情至深,佳人陨落之际,迁怒后宫佳丽三千,致使后宫庭院险些空巢。若非群臣谏言,现在在场的这些女人怕是全都躲不过一场灾祸。
也因此,朝臣称璃妃为妖妃,却不敢再赵顼胤面前大放厥词,暗自憋着一口气,便在诸位皇子中,刻意疏远了赵子离。可那些人也是不看好他,赵子离表现得便愈发不羁,这便也是赵子离性子如此张扬邪魅的缘由所在!
先前起舞之际,赵顼胤看不太清映鸢的容貌,现在离得近了些,他竟然觉得她像极了故人!“璃儿……”情不自禁地再次呼喊一声。
四下空寂,这一次的喃喃情深,便叫在场所有人都听了去,其中自然也包括座下早已情绪不稳的赵子离,更是包括――一脸担惊受怕跪在座前的妖魅舞姬!
映鸢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大人没有骗她。一个已死之人,竟然能牵动九五之尊如此情绪,可见那人在赵顼胤心中分量之重,那么她接下来的路便要好走的多了。
思及此,映鸢微微扬起的脸上漫起一丝迷茫,似是不解。
“皇上。”徐穆海在身边小心提醒了一句,一双老练的眼睛却是时不时瞥向那跪地一身海棠红的舞姬,有所怀疑。
“叫什么名字?”扭头看了徐穆海一眼,目光复杂隐忍,徐穆海见之,有些不忍。
便在他踟蹰之间,赵顼胤已在众人万种歆羡、嫉妒、暗恨的眼神和复杂的心情当中,抬步缓缓行至映鸢跟前,在她落地的裙摆边停步伫立,启唇问道。
映鸢闻声垂眸,脸上划过一丝受宠若惊的娇羞,双手紧握在腹间,音若蚊吟之声,道:“奴,映鸢。”
“映――鸢――”沉声轻吟,赵顼胤垂眸深深看了一眼跪在他脚边的女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夜幕中镶嵌的一轮孤月,喃喃道,“月到楼南山独遥,拢鬓新收玉步摇。映楼明月锁金铺,鸢飞杳杳转辘轳。”
语罢,竟是伸手与映鸢虚扶一把,免了她的礼。
“奴谢皇上。”眼底漾起一丝丝笑意,映鸢嘴角微扬,低垂着头谢恩。
竟然又是一个靠舞姿勾引皇上的狐媚娼子!
看着台下似有郎情妾意的两人。姜姒拢在袖间的手越攥越紧,小指上的护甲刺入手心,一阵钻心的疼痛。
惠妃握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重复了不知道有多少次。
“惠妃。”与映鸢之间拉开一小步的距离。赵顼胤转身冲已呆坐在座上的惠妃传唤道。
闻声,惠妃一惊,见赵顼胤正直直地看向自己,想也不想便从座位上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经过姜姒身边之时,她能分明地感受到姜姒周身的那股怨恨气息。
“今后,映鸢便是你延禧宫的人。”说罢,不及看惠妃脸上的神情,便又回过头看着一脸惊讶的映鸢,道。“惠妃也是爱舞之人,想必你二人定能好好相处。”
皇上这是何意?前一句的意思分明是让她进延禧宫服侍惠妃娘娘,可下一句,听着似乎又是另一重意思。
映鸢不解,惠妃同样不解。但同样都是聪明之人。有些话不知对错便不能说,有些事不知所谓便不要问。
赵顼胤既开金口,一言九鼎,自然是无人敢反对。惠妃与映鸢抬头,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口上应下,心中却是防备。
“难怪世人要称今日为上元佳节。儿臣恭喜父皇又得一美人。”声音来自映鸢身边的坐席后。
谁也未曾料到,赵子离会突然开口。赵顼胤听此一言,终是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暗沉了许多,一脸阴沉让人不寒而栗,目光阴鹜的看着赵子离。
然。赵子离对他满目的怒意熟视无睹,嘴角轻扬,噙着一抹嘲讽之意。
那是满满的挑衅!
身为九五至尊,赵顼胤如何能看着有人如此挑衅于他,即便――这个人是他挚爱之人的儿子。是他如今最为挂心的子嗣!
被遗忘在一旁的徐穆海见状,神色有些担忧。自璃妃过世,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便显得万分诡异。但在赵顼胤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外人看不懂他,徐穆海却能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九五之尊。
这些年,赵顼胤一直暗中守护着赵子离,不然,合满朝文武之力,身为妖妃所出的皇子,哪里能安安稳稳存活到现在。即便是他所处的环境有些艰辛,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一旦殒命,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然而,现在的十三爷,似乎还不懂,呀不想懂!
叹了口气,徐穆海上前,道:“皇上,可需奴才再多派些物资去延禧宫?”
“无需!”闻声,赵顼胤周身的那股冷凝气息消散了几许,有些头疼地看了一眼似乎漫不经心的赵子离,忽略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偏过头去,皱眉道,“延禧宫内一切照旧,映鸢已赏给惠妃,随她如何处置!”
负手重新走到金螭盘龙椅上坐下,赵顼胤以手撑额,显得万分头疼。
“喳”了一声,徐穆海见他如此模样,赶紧又跟了回去,在座旁寸步不离。
然而听到赵顼胤那一句――映鸢已赏给惠妃,随她如何处置,映鸢刚站起来的身子又有些不稳,小腿一颤,好在及时稳住,不然就真的漏了馅儿!
只是,刚刚被赵顼胤表露出来的欣赏牵扯出来的一丝丝喜乐之意,瞬间被赵子离一句话倾覆,映鸢心里多少有些不虞。暗自瞥向席座后的赵子离,映鸢眼色微沉,秀眉紧蹙。
再观惠妃,闻言简直是受宠若惊,方才还苦闷着的神情如今一下便喜笑颜开,摇曳着步子绕到赵顼胤座前,屈膝单腿跪地,言笑晏晏道:“臣妾多谢皇上赏赐。”
听到如此对话,姜姒那站得僵硬的身子才微微有些放松,转身走到赵顼胤身边坐下,颔首浅笑,笑意却是稍纵即逝。
小小的插曲过后,御花园内再次遍地曼舞笙歌,那被悬挂在宫殿檐下或是园内高枝上花灯随风摇曳,烛火轻晃,一阵明一阵暗。
映鸢既已被赵顼胤赏给惠妃,成了延禧宫的一员,便无需再上场歌舞。可少了她的身影,园内的歌舞似乎少了些许灵动,看着如此让人乏味!
月渐移动,悬在诸人头顶,如此清凉。
没过多久,赵顼胤意兴阑珊,吩咐了几句便先行回宫。姜姒自然是跟随,与其让她在这里看这些莺莺燕燕如何费尽心思讨欢心,还不若回坤翊宫好好想想对策,如何能将惠妃母子二人永除后患!
临走之际,姜姒冲左下首顺一位的赵子彦使了个眼色,便头也不回地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往坤翊宫的方向而去。
少了镇场的两位主要角色,众人少了一些拘谨,却也各个都心不在焉起来,好好的一场上元佳节宴会被闹得不欢而散。
最后惠妃带着新收入宫中的映鸢也挪步离开,其他的皇子公主见也没了自己什么事儿,同赵子钰与赵子离打过招呼便各自散去。然离开时谈论的,便都是那漂亮妖魅的舞姬映鸢。
被留下的两人对身边的情况犹若不知,仍举杯欢饮。
“方才,十三弟有些莽撞了。”似在规劝,赵子钰举着空杯,扭头朝赵子离看去。
“六哥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不曾看赵子钰一眼,赵子离仍是自斟自饮,一派闲适惬意的模样。
如今惠妃娘娘得了父皇的赏,虽不知父皇具体是何意,但看得出他对那个叫做映鸢的女人有些另眼相待,日后自是少不得去延禧宫坐坐。如此一来,惠妃也算是乘着映鸢眼下的顺风水涨船高,身为皇后,掌管后宫六院,姜姒如何会看着惠妃强压她一头?
而且,看来赵子彦已经起了别样的心思,以一人之力想要扳倒两人,想必是赵子彦也会有些吃力,所以定然会一一击破,然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无论从身份还是实力上都与他旗鼓相当的老六赵子钰。
这话,也算是告诫。
眸光轻闪,赵子钰目光含着深意地盯着不顾旁人独自饮酒的赵子离。
赵子彦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即便十三不提醒他也会有所防备,只是,他似乎对眼前这人有些小看了,或者说,小看了赵子离生母璃妃在赵顼胤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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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顺便补上了昨晚欠下的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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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分庭抗礼
与赵子钰分开之后,赵子离依旧同上次一样,独自一人在璃月宫外站了许久。
今夜,璃月宫外也挂上了花灯,宫殿檐下银朱色的花灯一字排开,将璃月宫外照亮如同白昼。
看着满目耀眼的烛火,赵子离似乎能透过那扇紧闭的宫门,看到以往殿内的人影绰绰和喧嚣热闹。
璃妃最爱歌舞,那时候,年纪尚幼的赵子离几乎每日都能见到她不一样的舞姿,看着那个容颜精致、美若天仙的女人在殿内翩然起舞,小小的赵子离每日感受到的,便都是满满的幸福和满足。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稍大了些,赵子离便随着兄弟们一起往上书房学习,每日回来便会与璃妃说到今日又学了些什么。还记得,他每日回到璃月宫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抱着璃妃叫娘,而不是称呼她的妃位,接着便会背一些太傅刚教过的《四书》《五经》,逗得璃妃满脸笑意,却又满眼疼惜。
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为什么在璃妃的眼里会出现那样的神情。如今,赵子离想,或许她早便料到了自己日后的结局,她能死得坦然却唯独放心不下自己。
一阵风过,赵子离眼眶酸涩,抬手擦过眼角,竟意外地感受到一阵湿润。
花灯随风摇曳,烛火晃动,灯影幢幢,璃月宫外清冷孤寂,如同夜幕上仅有的一轮银月。
唇瓣微动,赵子离最后再看了一眼,转身往朱雀门的方向而去。
无人知他方才对着璃月宫说的一个字,却只是叫了已故的璃妃一声——娘!
从宫内出来,赵子离毫不意外地首先便往尚书府的方向而去,然而这一次却只是在锦兰苑屋顶稍留片刻。与月影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屋内,将将褪去外衫的陆晼晚动作顿了顿,若有所思的抬眼看向房梁。
赵子离来去匆匆,离开锦兰苑之后便闪身钻入揽月楼后巷。四下无人,打更的更夫从街角路过,便也未曾发现揽月楼后院墙头闪过一道赤色身影,稍纵即逝。
进入了揽月楼,赵子离一路畅通无阻地推开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闪身而入。
“你怎么来了?”
从屏风后出来,夏子清手上拿着几幅卷轴,猛然见到一身赤色的赵子离,也不免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这个时辰了。他们十三爷不会过来了呢!
见赵子离不说话,夏子清将那几幅卷轴放到他跟前,言语调笑道:“十三爷,我这里可不是尚书府,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谁知赵子离只是横了他一眼。满脸的不悦。
“发生什么事了?”
极少见到赵子离如此神色,夏子清便也不再调侃,神色一肃便也一本正经起来,整了整衣袍在赵子离身边的座位上坐下,目光中带着询问。
“你这是什么?”不理会他的询问,赵子离微抬下巴睥了一眼夏子清放在他眼前的东西,复而反问道。
“哦。刚从幽州方面传来的消息,你看看。”纤长的手指指了指那几卷卷轴,夏子清眉宇轻皱,也回到正题上来。
闻言,赵子离犹疑地看了他一眼。如今幽州属于他的封地范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一般而言。皇子要等到弱冠之后才会被分配封地,然他如今还不到双十之年,父皇便提早给了这份殊荣,若说不会引起什么变故他自然是不信,但赵子离也未曾会想到。那些人会如此沉不住气!
夏子清不等赵子离开口再问,只是以眼神示意他自己展开来看看。
皱着眉,赵子离抬手拿起最面上的那一卷,淡眸轻扫,只一眼,脸上便浮现出一丝丝淡淡的笑意。迫不及待地展开手中未完的卷轴,越看赵子离神色便越是有些激动起来。
“这是真的?”双手一合,赵子离将卷轴握在手心,扭头看向夏子清,目光灼灼,带着几分期许和掩饰不去的愉快。
唇瓣上扬,夏子清见着他如此模样,眼底也不禁染上了笑意,在赵子离的目光下重重颔首,言之谆谆:“自然是真!”为了寻这些消息,他可是费了不少精力。
“好,大好!”迫不急大地打开后几幅卷轴,赵子离从宫中带来的一身颓废之意,便在夏子清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些消息中渐渐隐去,不见了踪影。
幽州不但没事儿,反而有人为他开疆辟土,作为先锋军先去破了与幽州、并州交界的北蛮人地界。北蛮人所占地势广博,一望无际的草原,满满都是财富。
北蛮人惯来以马上作战闻名中原,此番与人作战,势必会相对削弱实力,借此时机,他便能不动声色占据一片草。虽只是冰山一角,但却让他幽州势力扩大,也利于抚顺民心。
“另外……子离,还有一事……”话一出口,夏子清便有些犹豫,唇瓣开开合合许多次,却硬是没有将后面的话再说出来,反倒是一脸的纠结,教赵子离见得心生疑虑。
将那几幅卷轴收好放置在一旁,赵子离挪了挪身子,朝夏子清的方向侧身而坐,目光紧紧锁定住他,不容他有半分逃脱:“说。”
双唇紧抿,夏子清眉峰微挑,对于自己先前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的话感到有些后悔。但看着一脸正色的赵子离,夏子清还是决定告诉他,这事儿迟早会传到赵子离耳里,还不如现在与他和盘托出,也免得他日后翻脸犯倔!
“据闻,当日璃妃娘娘是溺湖而死?”夏子清一边斟酌着如何说才能让赵子离更容易接受,一边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他的反应。
璃妃被称作是妖妃,不但是那些衣冠楚楚的朝臣们眼里不容提及的人物,也是当今皇上心里不容触犯的一道伤疤,更是赵子离此生最大的禁忌!可眼下,话已出口,夏子清是不提也得提。
果然,话音未落尽,便见赵子离搁在桌面上的手骤然成拳,骨骼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境再次被挑开一角,赵子离红着眼,对夏子清怒目而视,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夏子清,你忘了我与你说过什么!”
“没忘!”夏子清几乎是抢着回答,他是见过赵子离发狂的人,见到他眼下情绪不稳,不免有些心生惧意,却是硬着头皮道,“只是,我在北漠查到一些事,是与璃妃娘娘之死有些关联。”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赵子离一脸防备的神情也有所瓦解。
见状,夏子清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是这样的反应便还好,最怕便是他绝口不提,若真是那样,这事儿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我想,当年的事有些蹊跷,你不是也一直有所怀疑么?”
见他说得这般言辞凿凿,赵子离内心也有一丝动摇,他甚至期盼着,期盼那能歌善舞的美丽女人能死而复生,期盼他能像那时候一样每日都能与她欢歌笑语……
点了点头,赵子离唇瓣轻启,吐出来的声音清淡如风,似一不小心便会消散:“是。那时我从学堂回到宫殿,本以为一切还和以往一样,却谁知所有的都变了样。璃月宫景色美轮美奂,娘最爱的便是殿中那池引雪山为泉的清池,却谁知最后却是陨落在了那里……”
赵子离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回忆着当时,眼神里那掩饰不去的浓浓追忆情思,连夏子清都忍不住有些疼惜。然,有些事并非能感同身受,他只能作为一个倾听者——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听众!
“你说,你查到的是什么?”深吸一口气,赵子离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眼神清亮,却执着得让人触目。
“那……璃妃娘娘水性如何?你有没有想过,若那场溺水只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又或者,璃妃其实并未溺水身亡,只是顺着水势……”
后面的夏子清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知道,赵子离一定明白自己想要说什么。
闻言,赵子离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目,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夏子清。他是曾想过让娘死而复生,可当夏子清真真切切地同他提起,他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嘴角牵出一抹牵强的笑意,赵子离弯着眉眼看向夏子清:“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是死而复生这样……”
“你还记得我回帝都之时,与你提到的一件事——在幽州边境,我见到一位故人?”
见他俨然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夏子清兀自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子离,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一句话,将赵子离早已酝酿好的辩驳堵在了嗓子眼,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夏子清站在那里字字铿锵!
——在幽州边境,我见到一位故人!
赵子离不敢往深处想,却又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夏子清口中的故人是否真的是她!
从能够独立以来,赵子离是第一次这般六神无主、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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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大胆猜测
似想到什么,赵子离忽而瞪大双眸,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夏子清,道:“不对,你说的不对。”
事情太过不寻常,赵子离即便想去相信这是真的,却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更何况,当年她虽年幼,却还是记事的。那日从上书房回到璃月宫,头一次没有见到殿内曼舞笙歌,宫内死寂一片,不到片刻便听到宫里的宫娥太监哭作一团。当看到璃妃沉睡在她平日小憩的软榻上,全身僵硬、气息全无的时候,那个时候小小的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承受着那一切。
夏子清抿了抿唇,此时的赵子离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正双眼通红、目眦尽裂地看着他。
一次次隐忍退让,让赵子离变得愈发的极端和执拗。他心中始终都有一个执念——那些污蔑璃妃是妖妃的人,都得死!
现在夏子清——若还是不听劝,想要翻出前尘往事让已故之人不得安宁的话,赵子离不敢保证下一次他还能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只不过,事情有些蹊跷,我……”
“我娘枉死,难不成你还想开棺验尸,来证明自己猜测没有错?”眼下,赵子离偏执得简直让人头疼,饶是夏子清体谅他的矛盾心情,也忍不住拔高音调吼了一句:
“赵子离,你听我说完!”
一次次被赵子离情绪激动地打断,夏子清忍不住皱了皱眉,听着他口不择言说的那句话,夏子清觉得,不能等赵子离能够接受了才与他说,不然,事情会越来越复杂化。
他如今说的事,可能不容易教人接受,可是。赵子离他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重新坐会圆凳上,夏子清狠狠瞪了尚未平复情绪地赵子离一眼。(.无弹窗广告)他如今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他都连名带姓地称呼这位正炸毛的十三爷了,赵子离若是想要给他教训,左右不过将他谴出帝都,想想也不会有比这更差的了!
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夏子清无视赵子离的怒目相视。
“桃代李僵,这种手段相信你不会陌生!”好不容易使自己平静了些许,夏子清有些嫌弃地看了赵子离一眼。
这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便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呢!
历代王朝,被关入天姥死牢的人。只会有两种下场——一种是为自己而死,一种是替别人去死。
这两种人都逃不开一个死字,但死有轻于鸿毛也可以重于泰山。
前者,是有一技之长能被加以利用的死囚,往往这种人都会有另外的死囚代之受刑。而这些人便暗度陈仓,被培养成暗棋之后被派遣到各处。而这些人往往会被派遣道周边各国,作为一名细作用余生完成自己仅此一次的使命。
后者,便是毫无利用价值,只能一死之人。
夏子清猜测,当年璃妃便是以这样的方式,让世人以为她溺水身亡。若非有人背后协助。相信璃妃也不会如此轻易便将所有人都糊弄了过去。
若不是此次前去幽州碰巧遇见,夏子清也不敢妄作猜测,此事对子离来说,可喜可忧——
侧首看了赵子离一眼,果然见他眉头紧锁,双眉间形成一个川字。搁在桌面上的手,不知握紧放松了多少次。
“你说的——”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赵子离终是深吸一口气后目光定然地看向一旁等着他回复的夏子清,犹疑半晌还是问道,“都是你自己的猜测?”
夏子清点点头。[]虽是猜测,但也不是空穴来风,没有一定依据的事他是不可能胡乱猜测的,更何况此事关系到赵子离,他更是不敢掉以轻心,随意对待。
“有几分把握?”仔细想了想,其实夏子清说得也不无道理。
当日他虽是亲眼见到了璃妃的尸体,但这世上还有一种容颜置换之术,也就是易容之术。有了此术,要生成一副与娘相似的容貌也并非没有可能!只不过……这易容之术,必须是由医术和功力都相当厉害之人来亲自执行,才有十之八九的把握。否则,轻则容颜尽毁,重则殒命丧生!
若夏子清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当年为那名代娘而死的女人易容的幕后之人是谁?娘亲经年深居宫中,又如何会结交那些奇人异士?
这所有的一切,听起来都显得匪夷所思!
“五成!”摊开手掌,夏子清举掌在赵子离眼前晃了晃。鼻息轻缓,夏子清忽而眉峰一挑,道:“若是真要将事情查清楚,怕是很有必要再去一趟幽州!”
“嗯。”点头沉声应了一声,赵子离变得沉敛了许多,之前那股狂躁之气早已尽数散尽。
冷静下来的赵子离,眉宇清冷,周身气息冷峻非常,与平日在陆晼晚身边的时候完全是两副模样!
“时候不早了。”起身掸了掸赤色锦袍,赵子离转身走到门边。
夏子清也跟着他一同朝外走去,却听到前头传来一道声音:“去幽州的事,我会尽早安排。”即便是要走,也不是现在。尽管赵子离心中已是万分期待,却还是理智地按捺住自己跳跃的内心。眼下,这皇城内还有事需要他来处理,他走不开,也走不得!
十五银玉盘,这合家欢庆的上元佳节便在一阵喧嚣声之后,渐渐归于平静。赵子离从揽月楼出来时,周围早已是万籁俱静,大街小巷里灯火皆尽,只余满城清冷的月光。时不时刮过的清风带起一阵细微的声响,让这夜暗含了些许的躁动。
送完元宵,翌日早市便照常开张。
三更锣才将将敲过,弄堂深巷里边渐渐响起门板开合的声音,布衣百姓皆是起早摸黑便将小摊摆上,只等着生意上门。趁着天色尚早,有的人便还趁着人迹稀少,歪歪斜斜地靠坐在摊位后边儿打起了盹儿,养精蓄锐一番。
卯时一过,集市上便真正开始热闹了起来。上元佳节装饰用的花灯此时还未撤去,在清晨的凉风中一阵摇曳不停。
道路上的脚步声错落有致,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欢宴之后,所有的事情都陆陆续续开始回归正轨。
皇城城东,左神武大将军府。
一身青黑色朝服的姜立峰同院内的侍卫耳语交代了一阵,便抬步朝外头走去,府门外,早已有一顶雅青色的轿辇在那里等候。
“起。”
待姜立峰坐进轿辇后,守在轿辇边上的一名家丁便是一声喝唱,四名轿夫抬着轿子步履沉稳地朝宫城神武门方向行去。
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雅青色的官轿才将将在神武门前停稳,外面的人替他掀起轿帘,姜立峰抬眼便看到了也是刚下轿走出来的陆桁。
目光微沉,姜立峰撇开眼神从轿中缓缓躬身走了出来,没想过与陆桁打招呼便往宫城门而去。
“大将军。”陆桁是个眼尖的,转头便见到了姜立峰,忽视掉对方眼里的不情愿,走上前与姜立峰抱拳打了招呼。
“陆尚书还是这般积极。”姜立峰本就不喜欢陆桁为人,也懒得同他多打交道,但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自然懂得,唇角上扬,便也同陆桁回了礼。
“呵呵,此乃下官职责所在。同样是为了天下黎民苍生百姓,大将军也是不辞艰辛,一直以来都是文武百官中的表率!”
陆桁说话便一直都是这副姿态,先是不忘夸自己一番,再将对方吹捧一番,他如今在朝上打下的不少关系,边都是靠这样的手段得来的。
姜立峰闻言却是皱了皱眉,他实在是不喜欢陆桁这般小人嘴脸。看了眼逐渐热闹起来的宫门,姜立峰眉峰一挑,言语冷淡道:“陆大人,还是早些进去吧!”
“是是是,大将军请!”
两人打头走在宫墙间的青石路上,身后随行的文武百官也逐渐多了起来。
往往有人的地方便有八卦,就连在这些平日里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老顽固,也都按捺不住一颗为八卦跳跃的心。
姜立峰行在前头,可练武之人感官超乎寻常,身后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很轻易便被他听了去,这一听,那将将舒展开的眉头便又紧紧蹙起。
只听身后有人说道:“听闻昨日宫宴,宴上有一舞技超群的舞姬。”
闻言,姜立峰眉头皱得更紧,这些人,竟然在深宫之中谈论这样的话题,还真是——有伤风化!
一旁的陆桁听到身后的对话便早已支起了耳朵,此时听着他们谈论的话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侧身窥视了身侧一丈开外的姜立峰一眼,见他脸色不佳,陆桁脸上笑意渐显。
“诶,是不是让皇上赏给惠妃娘娘的那一个?”
“你也听说了?可不是,据闻那舞姬武艺超凡,惠妃娘娘也是爱舞之人,皇上将那舞姬赏给延禧宫,是不是……”
“嘘,小声点儿,你别忘了皇后娘娘,”那说着话的文官顿了顿,抬手便往姜立峰的后背一指,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后台可硬着呢!”
107 针锋相对
姜立峰是何等精明之人,又岂会听不出他们这群人的言外之意!
前行的脚步骤然一顿,姜立峰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从陆桁含着笑意的脸上扫过,眼神锐利。经|典|书友群2577-9060或2400-612
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行走一路窃窃私语的官员们,原本以为前面的人听不到,才会这般肆无忌惮,行走见着姜立峰转过身来,不由得脸色一变,竟是纷纷后退了一步,仿佛正看着他们的那人是洪水猛兽般。
“各位大人似乎很闲,想必是管辖范围之类的事都一一处理妥当了,这样的兢兢业业的精神,还希望各位大人继续发扬才是!”
面色冷淡,语气嘲讽。姜立峰犹如一尊冷面雕塑一样,挡在他们面前,目光如隼般,阴鹜非常。
“……”
方才对着宫宴上的八卦还跃跃欲试的官员们,闻声皆是噤若寒蝉。
这些人自己心里头都明白――左神武大将军这话说得实在是,有悖初衷。
“哼!”见着这些人如此胆怯的模样,姜立峰也懒得再与他们消磨这许多时间,转身袖袍一挥,便大步朝前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一阵,也都快步行动起来,经过陆桁身边时,一个个皮笑肉不笑地打了招呼便像见了鬼一般,走得飞快!
开玩笑,前段时间赵王与陆尚书府上长女成婚一事,他们可没少说风凉话,这要是让陆桁知晓了,可不会像大将军一样只是训斥两句便了事了的!
将那些人的嘴脸看在眼里,陆桁也不介意,驻足转身朝着方才进来的宫门看了一眼,嘴角上扬,这才继续往烨华殿的方向走去。
朝堂上,姜立峰与陆桁一左一右站着,各怀心思的打量着那白玉琼台龙椅上的赵顼胤。
许是赵顼胤脸上的表情太过冷淡。教陆桁心中陡然凉了一截儿。反观姜立峰,脸色就平淡了许多,仿佛之前的那些话只不过是那些人的胡乱猜测。
赵顼胤虽是不动声色,却也是个精明万分的。早在上朝之时,他便觉得底下的气氛有些诡异。除开姜立峰与陆桁二人,其他一众官员见到他的时候,眼神都有些闪躲,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不由得多想,赵顼胤便知晓他们为何会如此。
帝王权重,兴许他能守住许多事情,却唯独受不住自己的秘密。无论在什么时候,皇室秘辛总是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想来昨晚宫宴上的事,底下这群人也知道了个大概。
听着底下一些官员的汇报。赵顼胤却只将心思放在了姜立峰身上。转眼又看向文官一列为首的赵子彦,赵顼胤双眸微阖,无人知他在想些什么。
烨华殿正殿内热闹非常,延禧宫内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娘娘吉祥。”
延禧宫内,这身着豆青色宫娥服饰。正与惠妃行着礼的女人,不正是昨日一舞惊艳群芳的映鸢是谁?
只是今日,她脸上那浓浓的妆扮早已不复存在。可即便是素面,映鸢那一身的气质仍是掩饰不去,教惠妃看着分外不喜。
闻声,惠妃也不叫她起身,专心致志享受这宫女的服侍。
惠妃原本也是一身妖媚入骨。双瞳剪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却在当初璃妃亡之后,一改往日的妖娆婀娜,变得中庸了起来。
今日却是当着映鸢的面,让人给自己上了精致的妆容。雾鬓风鬟,冰肌玉骨。花开媚脸,星转双眸――用来形容她也是恰好。
待满头朱钿插遍,惠妃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裙摆逶迤,莲步款款地朝映鸢走去。[]
一双丹凤眼微微上翘着。眼里的笑意分外明显,惠妃抬手抚上发鬓,声丝轻柔:“你既然能得皇上赏识,便该懂得知恩。皇上将你赏给了我这延禧宫,你就该懂得安分守己。”
倾身微俯,惠妃凑近映鸢耳边,呵气如兰:“延禧宫里,只有我说了算,还容不得你放肆!”
身子不动声色地朝后微倾,耳尖上掠过的一抹温热,教映鸢皱了皱眉。
惠妃这是在警告她!
“是,奴谨遵娘娘教诲。”垂着头,映鸢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
“呵呵,真希望你这话是真心的!”起身站稳,惠妃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跪着的女人,轻嗤一声,下巴微扬,语气有些慵懒,“起来吧。”
“谢娘娘!”
映鸢对这后宫还不甚熟悉,如今被赵顼胤一句话便赐给了延禧宫,眼下还是老实一些比较好。而且,刚才惠妃说的那几句话,无一不是别有用意。与聪明人角逐,要懂得适得其所的掩饰住自己的锋芒,眼下还不是与她硬碰硬的时候。
更何况,大人说过,在这后宫之中,最应该防备的不是眼前这人,而是那看似温和的后宫之首――皇后娘娘姜姒!
“长得倒是一般,却能在昨日的宫宴上如此惊艳出彩,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待映鸢起身站定,惠妃那扶着鬓发的手边欠上了她尖细的下巴,力道有些重,不久便在她下颚留下两道红印。
看着映鸢紧紧是素颜便都颇有韵味的一张脸,惠妃简直又是羡慕又是恨。十几年前,有一个一舞倾城的琉璃,如今,却又多出来一个天生妖魅的映鸢!恨恨地收回手,却是在撤回手掌之际,使了些力道,使得映鸢微微偏了头。
“娘娘的妆花了,奴婢帮娘娘重新装扮!”若无其事地端正自己的身子,映鸢眉眼弯弯,嘴角噙着笑意看向惠妃,显得极为真诚。
闻言,惠妃眼里多了几分趣味。目光直直地盯着映鸢许久,方才松了口,道:“今日就让本宫瞧瞧你的手艺,若是令本宫高兴了,日后这延禧宫的宫女太监们,便由你看管。”
“多谢娘娘赏识。”还未动手,映鸢便先应下了这话,倒是叫惠妃有些意外。
不由得多看了跟在她身后举止小心的映鸢一眼,惠妃终是扬唇一笑,坐在了妆镜前。
“娘娘肤色白皙,这一身绛紫色的宫装反倒显得老气,先前我瞧着宫里的几位姐姐拿了几件颜色浅淡的衣饰,娘娘不若试试?”
“哦?”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惠妃微微侧目,通过铜镜看了一眼身后的映鸢,又冲身边陪侍的小宫女道,“去将那件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取来。”
“是。”小宫女领了命,双手扶在腰侧,委身行了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待那宫女取来服侍时,映鸢已将惠妃梳理好的发髻重新梳理了一遍,头上戴着的朱钗步摇被一一取尽放在妆台上。
手指翻飞,映鸢速度极快,显得熟练至极,看得铜镜里的惠妃都一阵瞠目结舌。
须臾,惠妃头上的发式便由之前的结鬟式变做了现在的灵蛇髻。
“娘娘爱舞,梳这灵蛇髻再好不过。”
言语间,映鸢又俯身从妆奁里取出一枚珠花,别在发尾。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便退到了一边,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你倒是手巧!”朝着铜镜里端详了许久,惠妃显然是很满意现在的装扮。只是……看了一眼头上的发饰,惠妃皱了皱眉,对着铜镜里冲身后的映鸢说道:“会不会太素了一些?”
摇了摇头,映鸢有问必答:“发饰繁多反倒累赘,倒不如这样清爽一些。”转头看向身边端着托盘的小宫女和托盘上盛放着的衣物,映鸢又道:“娘娘不若先去试试?”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惠妃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领着小宫女朝帘子后边走去……
看着眼前的一行人,姜姒秀眉紧蹙,当下便觉得再继续在这御花园里待下去都是一种折磨。
昨日皇上才将那妖魅的舞姬赏给惠妃,原本以为这两人在延禧宫会水火不容,可眼前所见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随着惠妃一路走着,最后在距姜姒不过三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映鸢与身后一众宫女便委身同姜姒行了礼,却半晌未听到免礼的声音。
“皇后娘娘吉祥。”惠妃倒是自觉,行了礼之后便又站得端正了。
以往姜姒见她这副样子,还能装作视而不见,可今日她却咽不下这口气。在惠妃自行其身后,拧着眉语调平平,道:“这才一宿未见,妹妹的礼仪似退步了许多。看来,什么样的人就得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只是,希望妹妹日后不要在皇上面前也这般鲁莽,触怒圣颜了可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惠妃当即便生了怒意,但想着她话中有几分道理,便抿了抿唇,强压下心中的不痛快,又重新委身行了一番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呵呵,妹妹这是做什么,本宫方才不过是与妹妹玩笑几句,妹妹倒是当真了!”伸手虚扶一把,姜姒颔首轻笑,似乎刚才所言真的只玩笑罢了!
姜姒痛快了,惠妃却是再也忍不住,收了脸上的笑意,目光定然地看着她,显得几分严肃。
108 含沙射影
见着她如此严肃的模样,姜姒心里一阵痛快,眼里带着笑意,连说出的话都少了几分尖锐:
“妹妹今日倒是我见尤怜,本宫见了都眼前一亮,莫不说到了皇上面前,到时候定然会令龙颜大悦。更新最快dm”
闻言惠妃暗自咬了咬牙,姜姒这话说得漂亮,可那隐含的意思不就是说她要刻意打扮才能打动皇上吗?
这暗中的讽刺,在场有哪几个不是心知肚明的。
“皇后娘娘真是爱说笑。”眼角瞥向身侧老老实实的映鸢,惠妃遮袖掩唇,娇笑一声,“娘娘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从昨日宴会开始,能令龙颜大悦的早便是映鸢了。”
似乎是极为喜欢赵顼胤昨日赏给自己的映鸢,惠妃说着还不忘将本就离得不远的映鸢给拉到自己和姜姒之间,巧笑倩兮,道:
“可别说,这映鸢丫头啊,还真是个讨巧的。”
嘴角勾起,姜姒嗤笑一声,却是不说话,目光从惠妃身上挪开,淬了毒般落到映鸢身上。
分明是艳阳晴好的天气,映鸢却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心底渐渐升起一股凉意。
“娘娘可别将这丫头吓坏了,若是皇上追究起来……”将姜姒和映鸢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惠妃脸上依旧是一副明媚的笑意,看得出心情大好。
“哼!”轻嗤一声,姜姒对惠妃所言不置可否,冷冷地道,“妹妹真可谓是青云直上,一路都有贵人相助,叫本宫好一阵歆羡。只是……”
眉眼淡扫,姜姒再一次若有所指的瞥了映鸢一眼,缓缓道:“这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更何况,这凡尘俗世凡事都讲究机缘巧合一说。本宫希望。妹妹这一次运气好一点,好运能持久一些,也不难为本宫和这后宫六院诸位姐妹们对惠妃妹妹寄予的厚重期望了。”
闻声,抓着映鸢胳膊的手骤然紧扣。惠妃面色有些狰狞。
当初她便是同琉璃一起进宫的,因为用样爱好歌舞所以格外投机。后来又被分配到同一宫,相处数月,两人之间可谓是不分彼此,好得连现在惠妃自己都有些不大置信。
俗话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敌人和永远的利益。
惠妃想,她与璃妃两人,怕是将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
当年她与琉璃一同住在淑房殿,日日歌舞。终有一天,赵顼胤循声而来。两人舞得投入,以至于全然没有注意到殿外舍不得打扰如此佳人美景的一国之主,直到一曲毕一舞终。
赵顼胤拊掌大赞,她与琉璃二人被吓得不轻。然而。那个时候,琉璃却没有她这样的心思,只一心想着自己的歌舞,丝毫不在意赵顼胤对她是否宠爱。
然而也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表现,终于让身为九五之尊的赵顼胤对其亲睐有加,后来甚至赋予她无限皇宠。却好在琉璃是个心思单纯的,自己与她相处那么久。她顾念着两人之间的情分,即便是在得到无上皇恩之后,还不忘将自己带到了皇上面前……
旧事有喜有伤,有爱有怨。
听得耳边似乎是映鸢唤了自己一生,惠妃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当触及映鸢那双如星般璀璨的双眸时,惠妃有一瞬间的恍惚。唇瓣轻启,从舌尖上跳出一个璃字。
“妹妹不愧是重情重义之人,只是希望日后妹妹还能保持这样一分心境。”听到惠妃失神时发出的那一个“璃”字音节,姜姒脸色有些僵硬。但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在惠妃和映鸢面前暴露自己不一样的情绪,便是展颜一笑。将心中的那份隐隐的不安给强压了下去。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双手覆在腰间,惠妃福了福身。身后的映鸢和延禧宫的宫女们也都委身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本宫乏了,今日便不与妹妹多聊,改日,妹妹带着映鸢一同到坤翊宫坐坐,顺便,本宫也对妹妹和映鸢双剑合璧的舞姿甚为感兴趣。”莞尔一笑,姜姒眸光流转,抬手免了惠妃一行人的礼,便头也不回地带着自己宫里的人径直朝前走去。
待看着姜姒走远,惠妃这才尽数敛去脸上的笑意,瞬间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映鸢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惠妃发饰上的流苏前后舞动,迟迟不肯顺服下来。
粉拳紧握,惠妃心中不快,回过头便见映鸢似乎在打量着自己,眉眼一凝,恨恨地剜了映鸢一眼,话语间不复此前的温柔亲和:“既然你是我延禧宫的人,那就将眼睛擦亮些,人有自知之明不是坏事。你只需记着,如今本宫是你的主子,若是让本宫发觉你存有异心,本宫若是让你死,你便活不了!”
“是,奴婢谨记娘娘教诲。”低眉顺眼地表现着自己的乖顺,映鸢垂眸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嘴角轻扬,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如今她什么都还未做,这后宫里头最为厉害的两个人物便斗了起来,看来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简单多了。不自觉的,映鸢便有些得意起来。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她忽略了整座皇宫的主人,乃至这天下的主人——赵顼胤!
这样一个集冷漠与深情为一体的男人,无人知道惹怒他的真正下场,但从璃妃一事多多少少也可管中窥豹一番。
或许是映鸢自己太过自信,亦或者是别人给了她足够的自信,让她相信仅以她一人之力便能轻易颠覆这后宫,扰乱这座在多方力量相互制约下才勉强维持平衡的国之盛都!
******
从早朝回来,姜立峰便独自一人坐在前院许久,思索着在宫墙下那些多嘴的大臣们不小心说出口的话……
姜娉婷本欲携雪儿出府,经过前院时便见着大堂内正敛眉沉思的父亲大人,于是便停下脚步,让雪儿在院子里候着,自己则轻手轻脚地往姜立峰身边靠拢了去。
“爹!”绕到姜立峰身后,趁着他不备,姜娉婷身子一矮,双手拍在他肩上。似乎是想吓他一吓。
“你这鬼丫头!”
事实证明,姜立峰因过分沉浸于自己的思维里头,确实被姜娉婷这一举动吓得不轻。
转过身反手将姜娉婷拉到自己身前,姜立峰蹙眉有些不悦:“你来做什么?”
“爹。这是我们姜家的院子,也是我的家,女儿见爹爹似乎遇上了难题过来慰问,这倒还是女儿的不对了!”姜娉婷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双唇一翕一合,鼻头轻皱,看得姜立峰一阵心疼。
“好了,爹爹这才说了一句呢,你呢!”在姜娉婷面前,姜立峰才会脱下他那一身冰冷的外衣。变得慈眉善目起来。加之姜娉婷又是家中独女,因此变得愈发宠爱起来,姜立峰是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就怕她不高兴。
“女儿逗爹爹呢!”嗓音如同银铃般,姜娉婷掩着唇咯咯笑了一阵。看得姜立峰皱着眉头佯装不悦,可眼里却是满满的宠爱。
“爹,是不是进宫出什么事儿了?”
笑了一会儿,姜娉婷便收起小孩子性子,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聪明如她,见着姜立峰如今愁眉紧锁的模样,便很快猜想到是不是今日宫中除了什么事儿。早上她见姜立峰出门的时候分明都还好好的!
对于她的疑问,姜立峰并未马上回答。
正眼端凝了姜娉婷好半会儿功夫,姜立峰才叹了一口气,道:“是你姑姑的事儿。”
“姑姑?”姜娉婷愕然,姑姑姜姒可是一国之后,在皇宫里除了皇上便是她最大。还有人敢给姑姑找不痛快?
昨日宫宴上发生的事情,也就只在大臣之间传开了,宫外还尚未走漏风声,因此姜娉婷并不知晓,只当是后宫的一些妃子为了争夺皇宠。与姜姒发生了冲突。可她接下来问道的一句话却是问在了点子上:
“爹,可又是惠妃娘娘?”
摇了摇头,姜立峰看着心思玲珑的姜娉婷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这个女儿虽是娇生惯养的,可也不是那没头没脑之人,只是,有些时候太聪明了反而不好——正如她姑姑,他的亲妹妹!
姜立峰不知此番后宫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但是如今凭空冒出一个名叫映鸢的舞姬,太过蹊跷,这势必会引来一些不似寻常的事情。只希望,他那一只聪明伶俐的妹子不要一时糊涂办错了事儿就好啊!
没能等到姜立峰的正面回答,却听到他叹息了好几声,姜娉婷便料想自己猜得没错,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这后宫女人们之间的争斗,也会引来如此经久不息的火焰。
姜立峰不想姜娉婷过多地牵扯到一些朝中事务上去,便随意寻了理由将她打发开了。
从将军府出来,坐在软轿里,姜娉婷始终觉得父亲还有事瞒着她,却又思忖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烦闷地甩了甩头,姜娉婷冲轿外一直跟随的雪儿道:“去揽月楼。”
“是。”外头雪儿轻声应下,便指挥着轿夫将轿子抬往揽月楼的方向。
新年已过,万物复苏,受着春来气息的影响,所有人都觉得精神了许多。
在姜娉婷的轿子拐角的时候,外面的雪儿凝眉一阵思索。
方才走进去的那蓝色身影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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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争风吃醋
揽月楼内,三楼雅间,赵子离一身赤色锦袍倚窗而坐,一双潋滟的眸子正含笑地看着楼下某处。【擺渡搜免费下载小说】
似乎感应到一般,那道浅蓝色的身影脚下步子一顿,目光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那邪魅不羁的人身上,眉尾一挑,抿了抿唇吩咐身后的丫头几句便继续前行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不太温柔地推开。赵子离回眸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方才我看到姜娉婷了。”
人未至声先到,夏子清刚一推开门,话音就飘到了赵子离耳朵里,可赵子离偏偏就当没有听到一般。
被华丽丽地忽视,夏子清不乐意了,双眉一挑走到赵子离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正好见着二楼青灰色的屋檐将清瑶的身影吞没,当下便有些明了了。
撇了撇嘴,看着赵子离如此痴的模样,夏子清双目一转,邪邪笑了一声,道:“哦,我似乎还看到了陆家的二姑娘了,这两人若是在大厅里撞上……”尾音轻扬,夏子清抬手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道,“嗯,应该会很热闹。”
闻声,赵子离倏尔朝夏子清投去一道阴鹜的目光,刺得后者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夏子清赶忙讪笑道:“嘿,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十三爷不必如此认真!”
不知是夏子清乌鸦嘴,还是两路人真的不凑巧,姜娉婷带着雪儿刚进入揽月楼大厅,正欲上楼便见着与清瑶一齐进来的陆晼晚。
上一次揽月楼事件,致使陆晼晚成了名人,如今进来,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再一看姜娉婷也驻足回望着这边,众人心中再度燃起熊熊的八卦火焰。
是她?待看清门口之人也是一身蓝裙之后,雪儿顿时恍然大悟。她就说先前那人影有些眼熟,却不想是陆二姑娘。可是,她来这里做什么?
回想着上次的事。雪儿似乎有些明了了,莫不是中山侯也在这里?以往可不曾在这揽月楼见过陆晼晚,也就上一次同中山侯在一起的时候见过,这一次想来也是因为中山侯在这里她才会跟着过来。
如此一想。雪儿对陆晼晚倒是有些不屑了起来。
以前人们都说陆二姑娘勾-引中山侯子离,如今一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虽然在那个时候,事后有人为陆晼晚辩解,但以中山侯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为了陆晼晚这样的一介小庶女丢了自己的声望!
越想,雪儿便越觉得是陆晼晚使了手段,令赵子离对她神魂颠倒,被她鬼迷心窍了!
“郡主。”对那些人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陆晼晚带着清瑶继续向前,走到楼梯处,才驻足同姜娉婷道了一声万福。毕竟,以她的身份,若是就这样置之不理似乎太过无礼。
“原来是二姑娘!”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是什么心境。但姜娉婷知道,陆晼晚能来这儿,必定又是因为赵子离,心中顿时漫起一股醋意。
以往赵子离可是不亲近任何女人的,即便他们之间有着一层浅淡的表亲关系,赵子离对她也是冷淡至极。赵子离表现得虽不至于太过份,但却不会像对待陆晼晚一样对她。甚至,姜娉婷觉得,自己在赵子离心中的分量还不及陆晼晚的十分之一!
这样的认知让姜娉婷再度醋意丛生,看向陆晼晚的目光多少有些不友善。
对于姜娉婷语气怪异的一句话,陆晼晚只是颔首一礼,唇瓣扬起一道清浅的弧度。显得礼貌而又自然的疏离。
“不知二姑娘可有定好座位?揽月楼向来客座满堂,二姑娘又非常客,想来……”说着,不等陆晼晚回应,姜娉婷又紧接着说道。“不若就让娉婷做一回主,不知二姑娘肯否赏脸?”
一段话下来,既表现出姜娉婷的温婉大方,又让陆晼晚不能轻易拒绝。不然落了口实,周围那一帮姜娉婷的忠实拥护者,必定又会以为是她陆晼晚拿乔,人娉婷郡主都这样诚意相邀了,她竟然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到时候,处不处得去这揽月楼都成问题!
而此时的三楼,赵子离正对一语成箴的夏子清怒目而视——还真是个乌鸦嘴!
对此,夏子清有些委屈,又深感无语。看来女人之间天生便磁场不合,走到哪儿都能大动干戈燃起战火。眼下姜娉婷与陆晼晚二人虽还是言辞柔和,可在这曾平静的外表下,不知道隐藏着多大的战意!
耸了耸肩,夏子清以手撑额,依旧是稳稳当当坐在赵子离身边。
他虽是这揽月楼的掌柜,可这两个女人明显都是奔着照赵子离来的,这是十三爷的“家事”,他不予插手!
蹙眉看了一眼表现得分外悠闲的夏子清,赵子离也懒得去管他,却也不动身,坐在原处听着下面的动静。
“如此,晼晚多谢郡主不计前嫌。”颔首笑了笑,陆晼晚轻声应下。
想着当日在梅林陆晼晚对自己表明的态度,以及上一次也是在揽月楼发生的冲突,姜娉婷本不打算她会同意。到时候,只要陆晼晚出言拒绝,那么不用她说话,底下这些人也会站出来维护她。
毕竟,姜娉婷作为郡主放低了姿态去与陆晼晚交好,只要陆晼晚不同意,那便是她不识好歹,多的是人来谴责她!
然而,眼下陆晼晚却是一口应了下来,倒是教姜娉婷有些措手不及。
目光轻闪,姜娉婷本就因着赵子离的缘由不愿与陆晼晚相处,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邀请她,也只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好让大家知道她娉婷郡主是个有肚量的人。现在倒好,若是说出口的话不去实现,反倒让她自己陷入了不义。
“二姑娘,请吧。”雪儿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到姜娉婷不说话,便走到陆晼晚跟前,手臂朝前一划,为她引着路。
“有劳。”冲身后的清瑶点了点头,陆晼晚随着姜娉婷主仆二人一起进入了三楼第五间雅间。
一行人上了楼,下面那些看热闹的人没好戏可看,便也各自散开了。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身份一般的陆家二姑娘,似乎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一身清冷傲骨,却时时刻刻懂得放低自己的态度。
在场的这些人,又有几个不明白方才的事?刚刚姜娉婷话里话外虽是让人觉得她处处以礼相待,但实则是在给陆晼晚下。而这陆家二姑娘倒也是聪明,既给娉婷郡主留了面子,又恰到好处地维护了自己的尊严,如此一举两得的事,她做得这般风轻云淡。三言两语间的这一手,玩得漂亮!
而这厢,夏子清与赵子离听着这一层另一侧的动静,面面相觑一阵,继续喝茶静待,丝毫没有出面调和的打算。
被姜娉婷领进门,陆晼晚目不斜视,随着她们主仆二人走到上好楠木雕砌的方桌前站定。姜娉婷不开口,她便一直站着。
“雪儿,给二姑娘倒茶!”
须臾,姜娉婷讪讪一笑,见状也有些不太自在起来。陆晼晚表现得始终是太过平淡,倒是她这般为难人家,显得小肚鸡肠了。
先是吩咐了贴身丫鬟一句,姜娉婷这便邀着陆晼晚在自己对面坐下。
四目相顾,陆晼晚目光平静,古井无波般,看得姜娉婷更加不自在起来。
搁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姜娉婷讪笑道:“二姑娘干嘛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摇了摇头,陆晼晚言辞诚恳:“没有。”
“那你还……”
“我只是觉得奇怪。”几人关在门里说话,陆晼晚倒也不与她客气,有什么便说什么。
若姜娉婷当真喜欢赵子离,那姜娉婷最应该做的事是去讨赵子离的欢心,而不是在她身上做这些无用功。更何况,姜娉婷这样做,有些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
姜娉婷心眼不坏,就是被骄纵惯了,自己喜欢的便一定要得到,就连感情也是一样。但姜娉婷却不知道,感情与寻常物件不一样,并非是她说要,便会有的!
就像上一世的自己,陆晼晚简直觉得自己傻得可怜。明明不是自己的,她还想要去挽留,到最后真相揭穿,伤得最深的,也只有自己一个。不但伤了心,还丢了性命,这才是最不值得的!
“哪里奇怪?”此时的姜娉婷,简直就像是个乖宝宝样,不懂就问。
秀眉紧蹙,看着对面坐着的淡定如斯的人,姜娉婷就是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对陆晼晚挑明了,陆晼晚还能这样心无旁骛,表现得这般坦然!难道她就对自己这般有信心?又或者说,赵子离当真喜欢她到了不可分割的地步,才叫她这般有恃无恐?
可不管是哪一种,似乎都不是姜娉婷虽期望的!
抿唇笑了笑,陆晼晚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看着姜娉婷,眸光深沉得不像话:“郡主可懂情-爱?”
“废话,我当然懂!情爱不过就是,是……”是了半天,姜娉婷却没能说出下面的话,那双闪着光芒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唐了起来。
原来,她不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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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坦然告之
看着陆晼晚嘴角越来越深的笑意,姜娉婷脸色逐渐暗沉下来。【擺渡搜經|典|小說免费下载小说】
她不懂情爱,难道陆晼晚就一定懂了?
身为陆尚书府上的二姑娘,左不过也只有十四芳华,未到及笄之年。而况,陆晼晚除了与赵王之间有一段被撤掉的婚约之外,不也和自己一样都只是居于高宅深院的闺秀么?
如此,她有什么资格来问自己这个问题?
思及此,姜娉婷脸上的愕然散去,取而代之便是一阵嗤笑,反问道:“二姑娘这样问,莫不是二姑娘懂得?”
懂?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能懂什么情爱?若说懂,可不就是不知礼义廉耻?
不懂?那她是以什么姿态问出的这个问题?答不上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麽?
这样一来,姜娉婷倒是挖好了陷阱,只等着陆晼晚来跳。
若是前世,陆晼晚必定会被反击得很惨。然而,她现在不是!拥有两世记忆,看透两世人情薄凉,陆晚晚即便再笨再傻,却也比姜娉婷心思要多得多!
浅笑着摇了摇头,陆晼晚定然,答得一派坦然:“不懂。”
“哈,那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本郡主?”姜娉婷似乎世被气乐了,便也将自己的身份抬了出来,扬唇不可思议地笑了几声,目光落在陆晼晚身上,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咄咄逼人道,“还以为二姑娘如此博学广智,在闺中便懂得了这情爱之事。”
说道那两个字,姜娉婷脸色微赧,毕竟她也同陆晼晚差不多年纪,身为郡主却口口声声将这些污秽的字眼挂在嘴边,实在让人鄙夷。
可看了陆晼晚一眼,方才是她牵出这个话题,也是她最先说出了那几个字,可为何。她还能保持这般风轻云淡的模样?
姜娉婷暗自皱了皱眉,似乎她无论哪一次见到陆晼晚,对方都保持着这这样一副平静的表情,难道。[.超多好看小说]这世上真没有什么事儿能牵出她半点不一样的情绪?
是不是与赵子离相处时,她也是这副木头脸的样子?还是说,陆晼晚其实只是在佯装镇定,用此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慌与不安?
姜娉婷,自然是更乐意去选择相信后者!
“晼晚虽不懂情爱,却也知道凡事不可过于强求,拼命地去争夺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是再美的事物,等得到手了,便也开始轻贱了!”
容色始终未变。陆晼晚说出这样一席话,将自己置身于局外之人的位置,态度不偏不倚。
可在姜娉婷听来,便觉得陆晼晚在与自己炫耀,亦或者说是在耀武扬威!不由得脸色一沉。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二姑娘好大的道理。可不知二姑娘能说出这样话,却能不能言出必行?”
谁说赵子离便一定会是她的?陆晼晚为免太过自信了一些!
姜娉婷心中暗道,就算是用尽手段,便也要将赵子离从陆晼晚身边抢回来。即便最后赵子离还是不属于自己,却也唯独不能是和陆晼晚在一起!
“晼晚只不过据实相告,郡主若不信。便等着日后看看,抢来的缘分能够持续的有多少,又能持续多久。若非两人都是真心相待,那便只能尝到苦果。晼晚并非已有所指,也不想与郡主为敌。但如今,郡主若非要对号入座。晼晚也不便再留在这里多加叨扰,郡主慢用!”
陆晼晚说着便站起身来,脸上不曾因姜娉婷几句夹枪带棒的话而露出半点恼怒的情绪。
蓝色的裙摆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漾开些许,露出堇色绣鞋,鞋面洁净得不曾有半点纹路。
“此次多谢郡主款待。晼晚在此谢过郡主好意。”
朝着姜娉婷款款一拜,抬头见对方脸色不佳,想等姜娉婷说一句免礼的话肯定是不能够了,陆晼晚保持了行礼的姿势不过几息时间,便径直站起身来,领着清瑶朝雅间门口走去。
雪儿见她们这般大胆,意欲上前阻拦,可被姜娉婷一个眼神便制止住了,站在原地看着陆晼晚与清瑶这般轻易的离开,狠狠地咬了咬牙:“哼,这陆家二姑娘还真当自己是块儿宝了,说出这样的话,也太不将郡主您放在眼里了!”
难得的,姜娉婷听到这话没有当即便将更加旺盛的怒火迁怒到已经离开的陆晼晚身上,而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阵若有所思。
隔屏屏风旁的纱帘轻晃,姜娉婷看着似乎有些出神,雪儿见状,心里虽是担忧,却也不敢贸贸然再去打扰她,便只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守着。
强扭的瓜不甜!
这样的道理,姜娉婷又何尝不明白,可是她就是看不惯赵子离眼里心里都只有陆晼晚,一想到日后或许她会叫陆晼晚为小表嫂,姜娉婷心里便一阵别扭。
说实话,她其实也并没有多讨厌陆晼晚。相反,陆晼晚拿一身的淡薄与恬静,正是姜娉婷所向往的。因为出身与寻常人家不同,从小到大,围绕在她身边的便都是一些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和官家小姐。
在这短短的十几年里,她听多了、也听厌了那些吹捧的虚伪客套话,像如今陆晼晚这样开门见山、言语直白的人,姜娉婷只觉得是稀有动物一般,不免有些好奇。
当初她邀陆晼晚梅林小聚,便也是想看看陆晼晚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一般,变得与以往不同了。最终,陆晼晚的出现没有让她失望,反倒让她心里生出一股与之竞争的奇怪情绪。渐渐的,便演化成了如今这副光景。
说到底,姜娉婷对赵子离的执着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热烈与深刻,只不过,姜娉婷一生顺风顺水,没有试过失败的滋味儿,却如今听闻自己那妖孽般的子离表哥有了在意的人,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嘴角轻扬,姜娉婷收回落在门口的目光,看着自己对面放着的一杯渐凉的茶水,心中暗道:陆晼晚,本郡主期待与你日后的交锋!
五指清拢,姜娉婷攫起面前的茶杯,浅浅地哆了一口,嘴角氤氲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雪儿见状,百思不得其解。
方才郡主分明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怎么一转眼便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还能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喝茶?
而这边,清瑶与陆晼晚一道辞别了姜娉婷,走在回廊上,清瑶一脸的崇拜之情,言语中满满都是钦佩,只差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了:“二姑娘,方才在房里,你说得可真好!”
“哦?那清瑶可是听懂了?”听着这丫头对自己的毫不掩饰的称赞,陆晼晚不由得一阵好笑,不由得扭过头打趣了她一声。
“呃……”清瑶哑然,顿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靠谱儿的话来。
看她这一副呆傻的模样,陆晼晚不由得心情大好,以袖掩唇,咯咯地笑了几声,惹得清瑶一阵尴尬。
跺了跺脚,清瑶嗔怒:“哎呀,二姑娘你就别再取笑奴婢了!”
见着陆晼晚似乎是没有反应,清瑶又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奴婢是真的觉得方才二姑娘的话很有道理,而且,二姑娘方才临危不惧的模样,好有气势呢,可比郡主强多了!”
“说什么胡话!”也不怕被人听去了受不明不白的冤屈!
这姜娉婷可不是像尚书府那几个有头无脑的小姐一样,人家可是真真切切、饱读诗书的才女,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加上有一个皇后姑姑,可以说,姜娉婷的战斗值可比陆霏宁她们一群人强太多了!
吐了吐舌头,清瑶冲回身告诫自己的陆晼晚办了一个鬼脸,滑稽却让人舍不得再多去怪罪。
暗自叹了口气,陆晼晚只道是平日里将她院子里的几个丫鬟都给宠坏了,如今清瑶更是大大咧咧地没了遮拦。
但看着清瑶如今这副天真烂漫的模样,陆晼晚是高兴的,也是庆幸的。她虽尚未给清瑶谋来更好的生活,却是没有再一次将她弄丢。如今,清瑶还好端端地在自己身边嬉笑着,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
如此一来,她心里的罪恶感也能减轻些许。
姜娉婷所在的雅间与赵子离的相隔并不远,没走多会儿,陆晼晚便领着清瑶行至房前,正欲敲门,房门便从里边被打开了。
抬起的手尚未收回,清瑶愣了愣神,这才看清给她和陆晼晚开门的正是那日上元佳节见到的那个多话公子,一想到那日夏子清的话,清瑶便没了好脸色。
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了夏子清一眼,清瑶哼着鼻子退到陆晼晚身后,别过脸去,不去看那站在房门处一脸玩味表情的夏子清。
“夏老板。”自从上次夏子清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陆晼晚便打算从善如流。不过自己既不是他这揽月楼跑腿儿的小厮,又不是后院生柴做饭的厨娘,叫掌柜的实在不合适,还不若叫他一声“老板”,礼貌又不显得唐突。
“……”也许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夏子清脸色有些怪异,讪笑了一声。
111 厢房逗趣
而这边,清瑶与陆晼晚一道辞别了姜娉婷,走在回廊上,清瑶一脸的崇拜之情,言语中满满都是钦佩,只差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了:“二姑娘,方才在房里,你说得可真好!”
“哦?那清瑶可是听懂了?”听着这丫头对自己的毫不掩饰的称赞,陆晼晚不由得一阵好笑,不由得扭过头打趣了她一声。【sogou,360,soso搜免费下载小说】
“呃……”清瑶哑然,顿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靠谱儿的话来。
看她这一副呆傻的模样,陆晼晚不由得心情大好,以袖掩唇,咯咯地笑了几声,惹得清瑶一阵尴尬。
跺了跺脚,清瑶嗔怒:“哎呀,二姑娘你就别再取笑奴婢了!”
见着陆晼晚似乎是没有反应,清瑶又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奴婢是真的觉得方才二姑娘的话很有道理,而且,二姑娘方才临危不惧的模样,好有气势呢,可比郡主强多了!”
“说什么胡话!”也不怕被人听去了受不明不白的冤屈!
这姜娉婷可不是像尚书府那几个有头无脑的小姐一样,人家可是真真切切、饱读诗书的才女,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加上有一个皇后姑姑,可以说,姜娉婷的战斗值可比陆霏宁她们一群人强太多了!
吐了吐舌头,清瑶冲回身告诫自己的陆晼晚办了一个鬼脸,滑稽却让人舍不得再多去怪罪。
暗自叹了口气,陆晼晚只道是平日里将她院子里的几个丫鬟都给宠坏了,如今清瑶更是大大咧咧地没了遮拦。
但看着清瑶如今这副天真烂漫的模样,陆晼晚是高兴的,也是庆幸的。她虽尚未给清瑶谋来更好的生活,却是没有再一次将她弄丢。如今,清瑶还好端端地在自己身边嬉笑着,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
如此一来,她心里的罪恶感也能减轻些许。
姜娉婷所在的雅间与赵子离的相隔并不远。(.好看的小说)没走多会儿,陆晼晚便领着清瑶行至房前,正欲敲门,房门便从里边被打开了。
抬起的手尚未收回。清瑶愣了愣神,这才看清给她和陆晼晚开门的正是那日上元佳节见到的那个多话公子,一想到那日夏子清的话,清瑶便没了好脸色。
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了夏子清一眼,清瑶哼着鼻子退到陆晼晚身后,别过脸去,不去看那站在房门处一脸玩味表情的夏子清。
“夏老板。”自从上次夏子清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陆晼晚便打算从善如流。不过自己既不是他这揽月楼跑腿儿的小厮,又不是后院生柴做饭的厨娘,叫掌柜的实在不合适。还不若叫他一声“老板”,礼貌又不显得唐突。
“……”也许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夏子清脸色有些怪异,讪笑了一声。
微微侧身,留出一道空隙让陆晼晚和清瑶通过。待两人都进了屋之后,夏子清才复将门又掩上,跟着陆晼晚一同进了里间。
“夏子清,这里好像没你什么事儿了!”
见着去而复返的某位掌柜,赵子离挑了挑眉,对他表示赤-裸-裸的嫌弃!
见此,夏子清再一次内心受到深深的打击。这简直是差别待遇!以往没有遇见陆晼晚的时候,赵子离哪里是现在这样子!
再抬眼朝赵子离看去的时候,夏子清便见着他一脸温和笑意地正冲陆晼晚说着话,言辞轻缓,语气柔和。不知为何,见着这异常陌生的赵子离。夏子清心底却偏偏生出一股诡异的熟悉感——他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越想越诡异,夏子清干脆在两人之间坐下,赖在这里不走了,任凭赵子离如何给自己飞眼刀子也一屁股在这儿坐定了!
傲娇地哼了一声。(.)夏子清扬起下巴,装出一副谁都不要来打扰爷的搞怪模样,引得赵子离眼中的鄙视更甚!
陆晼晚倒是觉得没什么。左右她同这位据说是揽月楼掌柜的男人不熟,否则,要真是她熟悉的人,见到他摆出这样一副欠抽的二大爷模样,陆晼晚定然不会再与他多言语,而是当即便走人了!
然,夏子清的这副模样倒是逗乐了清瑶,惹得人小姑娘掩唇娇笑不已。
也不得不说赵子离定力够强,有这么一个巨型的电灯泡在这儿杵着,加之还有清瑶这丫头一直被夏子清逗得笑声不断,他都还能丝毫不受干扰地与陆晼晚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我想起来了!”
突然之间,夏子清抽风般地抽回撑在下颚上的手,猛然一掌拍在几人正围坐的桌面上。骤然发出的一声沉闷声响,着实将投入二人世界的赵子离和陆晼晚都吓得不轻。
转过头来,陆晼晚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子清,眼里写着不解。
被陆晼晚这样一瞧,夏子清也察觉到自己似乎太过于激动了。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又转过头朝坐在自己右手侧的赵子离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没叫夏子清吓得连凳子都撞翻了。
嘿嘿一笑,夏子清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几步,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平日里那风度翩翩的样子。
好好的谈话被他这样打断,赵子离恨得磨了磨牙,目光阴森地死死盯着夏子清,道:“你最好能说出一个能够让我信服的理由!”否则,今日你休想走出这扇门!
赵子离表示,他已经给过夏子清机会离开了,但是他偏偏还要自己跑回来。若是夏子清在一旁默不作声还好,可偏偏他这般自己作死,这可怪不得赵子离不顾往日情分了!
目光阴鹜地看着,赵子离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勾,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步步往后挪去的夏子清,眼神骤然一凝,愣是教他小腿一颤,便站在那里不动了。
“呵呵,我只是想到,那一次同你谈话,为何你会突然愣神了。”说罢,夏子清便转而向坐在赵子离对面的陆晼晚看去,见着她脸上似有不解,也不着急解释,而是冲赵子离问道,“是因为二姑娘吧?”
夏子清觉得,这一次,他猜得定然是没错的。因为,他从未见过赵子离脸上出现过如此温柔、平和是神情,一直以来他都是桀骜不驯、张扬不羁的,除了与陆家二姑娘在一起的时候——
而几月前的那一次,太子与赵王前往绿松湖赏玩,赵子离似乎就是坐在这里,目光盯着楼下,不知在看些什么。那时候,他专注的神情,便与赵子离此刻看着陆晼晚的神情极其相似!
眉峰一挑,赵子离起初并未想到夏子清指的是哪件事,但当他说出后面一句话时,赵子离心中便有了定夺。眸光微转,看向陆晼晚的眼神一如既往温和。
夏子清说得没错儿!
“是不是?”此刻,夏子清是打定主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若是赵子离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想必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难得见你聪明一回!”展颜一笑,赵子离坦白得甚是自豪!
若是没有那一日的惊鸿一瞥,哪会有今日他与晼晚的相对而坐,谈笑言欢!
所以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赵子离还是感谢赵子彦与赵子钰这两位兄长的!
赵子离这样的回答,虽不是正面回应,却是让夏子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顿时整个人都觉得开阔了不少。先是愣了愣神,紧接着便开怀大笑起来。
清瑶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试图同夏子清拉开些许距离,因为在她看来,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简直就太不正常了,还是远离一些比较好!
陆晼晚皱着眉头,在赵子离与夏子清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她隐约觉得,他们两人之间说的事与她自己有关,但是这两人偏偏又谁都不挑明,在这儿干打着哑谜,教她这个隐性的当事人好生郁闷!
“怎么?”
言简意赅,再世为人,陆晼晚说话便换了一种风格,言辞简洁非常。
“喏,当事人在场,你还是让他亲口对你说比较好!”挑眉狭促地看了赵子离一眼,转而回复到陆晼晚,夏子清顿时觉得有种翻身做主人豪气干云的感觉!
“咳嗯……”闻声,赵子离握掌成拳,抵在唇边,佯着咳了几声,眼神有些飘忽躲闪。
见状,倒是将陆晼晚仅有的一点儿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能让赵子离这般赖皮的人变得这样扭捏,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小事儿吧,不然——瞧夏子清那副阴恻恻不怀好意的笑容,陆晼晚更加想要了解他们所说的酒精是何事。
就连守在一旁的清瑶也是相当好奇。
“咳嗯,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子清与你开玩笑罢了!”
眼底划过一丝少有的尴尬,赵子离虽说在陆晼晚跟前可以各种无赖,但是真的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来揭露自己的“情史”,赵子离觉得——难度太大!
“啧,能让咱们十三爷如此上心的,可是不可小看的哦!”似乎是嫌赵子离尴尬得还不够,夏子清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
如此损友!
赵子离无语地横了夏子清一眼,他以往怎么就没看清这人竟还有这样无聊的一面!
在赵子离看来,夏子清虽为人倜傥,但做事都是严谨、沉稳的,怎么今日这行事作风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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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重复部分,稍后便做修改!
112 焦头烂额
从揽月楼归来,陆晼晚前脚刚进锦兰苑,柳翘儿闻讯后脚便上门了。
见着一脸疲色斜倚在贵妃椅上、以手撑额的陆晼晚,柳翘儿眼里有些许疑惑,但也不似陆嘉宁那般口无遮拦:
“二姑娘想必是累坏了,瞧我来了也没选对时候。”
脸上有些讪讪的,柳翘儿言辞间颇有些自责、讨好的意味在里头。
应声坐直了身子,陆晼晚摆了摆手,莞尔一笑:“姨娘何须这般客气!照着礼仪,理应是我们这些小辈去拜访您,哪里需姨娘亲自来回奔波。”
恰好清瑶端着食盘进来,陆晼晚又冲柳翘儿笑道:“姨娘坐吧,上次是晼晚怠慢了,招待多有不周,今日便接机补上。方才我让清瑶吩咐小厨房准备了一些糕点,恰巧姨娘来了,便也尝尝?”
房内檀香缭绕,熏香袅袅,满腔便都是一股子暖香的气息。
柳翘儿略微思索一番,便在离陆晼晚左手边座下,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方半人高的茶几。
清瑶见状,上前从托盘上端下两盘糕点放在几上,转而冲柳翘儿轻言细语道:“不知姨娘喜好的是什么口味,奴婢便吩咐人准备了两种口味的,看姨娘喜欢哪一个,下次姨娘过来奴婢也好提前备着。”
清瑶这般说着,柳翘儿却也不好意思满口应承,便只是笑了笑。
看了眼桌面上两盘做工精致、卖相极佳的糕点,柳翘儿却是话锋一转,试探道:“二姑娘可知眼下大夫人……”
原来是问许氏!
陆晼晚抬起头看着柳翘儿,秀眉微蹙,认真思索了一番,回复道:“大夫人如今被爹爹关了起来,也不知情况如何。不过,晼晚曾听那些下人们说起过,尚书府的暗牢环境恶劣。这么些天过去了,大夫人情况应该是不好了。”
闻言,柳翘儿皱了皱眉。
当初她与陆嘉宁被陆桁与老夫人惩罚,却也不过时被关在祠堂里一段时间。小惩大诫一番后,便被放了出来。这如今大夫人被关入暗牢这么长时间,怕是真的如陆晼晚所说——情况不妙!
但一想到陆晼晚同她说所许氏所犯之事,柳翘儿便觉得一阵胆战心惊——她从未曾想到过,许氏会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一个人。
这样看来,老爷与老夫人对她的惩罚似乎还轻了!
一想到许氏不动声色、暗度陈仓地外送了那么多财产,柳翘儿便觉得一阵肉疼!可见许兰馨真的是个贪心且又愚笨之人!
“老夫人那里,怎么说?”
想着乔氏放自己出来的目的,柳翘儿眉头越皱越深。老夫人竟然让她来彻查许氏一事,柳翘儿便下意识觉得这是乔氏在有意为难。
以乔氏如今对陆晼晚的宠爱。若是知道以往她与陆嘉宁经常欺负曹氏母女二人,眼下想要借着一些手段来惩戒为难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柳翘儿小心翼翼地瞥了陆晼晚一眼,她不知道这件事里面陆晼晚掺和了有多少,但她知道,陆晼晚既然在乔氏面前说好话肯放自己出来。便是没有安一颗单纯的心思。但无论是好是坏,考虑到自己如今在府上尴尬处境,柳翘儿便都不可能在眼下同陆晼晚翻脸。
“若是我说,老夫人那里已经不对大夫人抱任何心思,姨娘可还会有所顾虑?”
唇角勾起,陆晼晚邪邪一笑,那一抹不怀好意地笑。绽放在这张清丽冷然的脸上,显得分外诡异。
柳翘儿看着那微微上翘的唇角,只觉得心里一寒,头一次见陆晼晚如此表情,在觉得万分违和的同时,也叫柳翘儿心里生出一股寒意。随后逐渐蔓延到全身。
清瑶虽也是第一次见到陆晼晚这样的表情,但却意外地不觉得奇怪,仔细一瞧,清瑶觉得,二姑娘方才的表情竟然与中山侯有些相似。(.)
偷偷地笑了笑。清瑶看着陆晼晚的表情,竟是越来越觉得两人是如此相似!难道真的有夫妻相这个说法么?可是,二姑娘分明还没有与中山侯……
意识到自己的思路跑得有些偏,清瑶连忙摆了摆头,偷偷抬起眼皮看了眼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陆晼晚,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日后,便还倚仗二姑娘多多担待一些!”柳翘儿也不是个心思愚钝的,陆晼晚都说得这般开门见山了,她便是再虚与委蛇一番,倒显得眼界短浅了。
将摊在几案一角的袖袍展平,柳翘儿从善如流地冲着陆晼晚勾唇一笑,眉眼里尽是欢愉。能借此机会扳倒许兰馨自然是好事一桩,柳翘儿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陆晼晚亲自起身,将一脸笑意的柳翘儿送到了庭院里,道:“春来渐暖,希望姨娘借东风一势,马到成功!”
“借二姑娘吉言!”方才在房内与陆晼晚谈了许久,柳翘儿便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思,以及她如今的手段。
以陆晼晚如今的玲珑心思,以及她从容淡定的姿态,便可在尚书府后院任意胡搅一番,然后逐渐成长起来。更何况,如今她身后还有赵子离作为支撑,一个皇室的皇子,同样也是封地之侯,日后发展起来便也是不可小觑的。
回到碧秀园,柳翘儿没有急着按照陆晼晚透露的消息去着手准备,进屋关上门独自待了小半个时辰,柳翘儿这才叫了外屋的丫头进门伺候着。
“怎么不见嘉宁?”蹙了蹙眉,柳翘儿问道。现在想起来,似乎从一早便不见了陆嘉宁的人影了。
自从被解禁,陆嘉宁便随柳氏一起住在这空荡荡的碧秀园里,每日院子里就只有这么几个人,陆嘉宁心中不痛快,以往那骄纵的脾气是一点儿都没变,这碧秀园里的丫鬟可没少被她随意找了由头惩处过。
每日若是不闹得碧秀园鸡飞狗跳,陆嘉宁便一阵不痛快。也索性老夫人和陆桁如今都不怎么关注到她们这里,便是任由陆嘉宁如何折腾,柳翘儿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打骂丫鬟下人能让嘉宁心里好受些,柳翘儿并不介意她拿这些命不值钱的人来出气,只要她不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便好。
可今日,这碧秀园倒是按安静,似乎也太不寻常了!
被问到话,那小丫鬟迟疑了须臾,抿着唇欲言又止。
“问你话呢,聋了不成?”在碧秀园里,柳翘儿便与陆嘉宁一样,完完全全恢复了蛮横霸道的本质。
见那下丫鬟不理,柳翘儿在锦兰苑的委伏低做小便化作满腔愤怒,右掌一掀,重重地拍在了桌角上,将那小丫鬟吓得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跪在了柳翘儿面前,磕磕巴巴地回着话:
“回姨娘话,五姑娘……五姑娘去了芳菲苑。”
“芳菲苑,她去芳菲苑做什么?”柳氏一愣,有些没回过神来。
“奴……奴婢也不知,”头垂得更低了,小丫鬟死死地盯着地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委屈地哭了出来,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道,“五姑娘只是说出去走走,后来,后来却说是去芳菲苑。”
“五姑娘要去芳菲苑你不会拦着?”
芳菲苑,那可不就是陆毓宁的地盘么?
反应过来的柳氏顿时心里一阵烦闷,既是恼怒院子里的丫鬟下人们不拦着陆嘉宁一些,心里又是担心陆嘉宁此次过去又会闯出什么祸来。
要知道,陆毓宁可不像陆晼晚那般好打商量,那可是一个做事不顾后果的主,任性刁蛮,简直比陆嘉宁自己都还难缠!
想着两个同样被骄纵惯的丫头碰到一起,柳翘儿便头皮一麻。她可不会觉得这两人会因为脾性相同而惺惺相惜一番,相反,陆嘉宁碰上陆毓宁,这两人对立起来起冲突的可能性比较大。
思及此,柳翘儿便再也坐不住,起身便往院外疾步走去。
那小丫头见状,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柳翘儿身后。方才柳氏的一声指责,她真的觉得委屈,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抱怨,只得苦兮兮地拉着一张脸,随着柳氏往芳菲苑的方向而去。
暗自腹诽一阵,小丫头撇了撇嘴。这五姑娘是什么性格,难道柳姨娘会不知道?若是她们能将五姑娘拦得住,平日里哪里还会任五姑娘对她们随意打骂!
“去了有多久了?”
快步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柳氏侧着脸回望了那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一眼,沉声问道。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丫鬟低垂着头,看着自己几乎要飞驰起来的脚步,小声答复道。
听得前头柳氏一声冷哼,小丫头脚步一顿,缩了缩脖子,双手紧握在身前。
然柳氏并未因此停下脚步,那下丫鬟无法,只得再次跟了上去。这一回,柳翘儿倒是没有再多问她一些问题,只是沉着一双眸子,脸色相当难看!
她怎么就忘了,陆嘉宁是个不懂得消停的。这才刚与她说了不要去招惹陆晼晚,她便转而去了芳菲苑,这不是送上门去给人打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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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白天快忙死了,回到住处,几乎是沾床便睡得着。现在写完一章才觉得精神好了些……
嗯,继续,二更稍后!
113 母女间隙
待柳翘儿火急火燎地赶到芳菲苑,站在院外,抬眼便见着院中一黄一紫两道身影,于是想也不想便抬步走了进去。
“五妹妹在我这芳菲苑闹了这么久,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陆毓宁嘴角漾起几分讥讽。
这个陆嘉宁,在祠堂里关了那么久,竟然还算是半点都不懂得收敛,今日竟然还敢闹到芳菲苑来,她真当以为谁都像柳姨娘那样宠着她?可陆毓宁不曾想过自己,她一直以来,可不就是和陆嘉宁相差无几么!
“四姐姐不愿意帮我也就算了,这般侮辱人是什么道理?”
陆嘉宁气极,她不过就是看不惯陆晼晚如今一副清冷、高高在上的模样,虽说是她在老夫人面前美言了几句,自己和柳姨娘才被放了出来,但这也不表示自己要对她陆晼晚伏低做小。
更何况,在陆嘉宁心里,现在的陆晼晚变得如何与以往不同,陆晼晚都还是那个像以往一样,只能被欺负的那个,而不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对她颐指气使!
一想到柳姨娘告诫自己不要与陆晼晚发生冲突,陆嘉宁心里便一阵窝火。那陆晼晚有什么好巴结的,不过就是如今得了些宠,还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打回原形呢!
如此想着,陆嘉宁对陆晼晚就更加不屑了起来,这便也是陆嘉宁来芳菲苑找陆毓宁的原因。
在陆嘉宁看来,陆毓宁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嫡女,如今陆霏宁嫁了出去,这府上这些个小辈当中,便还有一个陆毓宁身份最为尊贵,若是能与她一起来联合整治陆晼晚,定然会让陆晼晚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陆嘉宁却忽略了一个道理——水涨船高!
同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陆毓宁嫡女的身份。无外乎来自于许氏的正妻之位,但如今许兰馨自身不保,自己的好爹爹又是个见利忘义的野心家,难保陆桁不会放弃这两颗已经无用的棋子!到时候。(.)陆毓宁嫡女的身份若是也不保,那么她再去投靠谁?
这一点,陆嘉宁便不如其生母柳氏。
柳翘儿虽然也是个行事毫无分寸的,却也不傻。在被关在祠堂里那么长时间,好歹心思也有所长进,不然也不会一出来便对陆晼晚讨好示意了。可惜,陆嘉宁就是看不透这一点。
“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侮辱你了?”
轻嗤一声,陆毓宁眼中的鄙夷更甚。陆毓宁同陆霏宁一样,从小便看不起这些个庶出的姊妹。从来都觉得,与陆晼晚、陆嘉宁这群人说话简直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你……”陆嘉宁闻声便想反驳回去,可话到了嘴边打着转,就是说不出口。
“怎么,五妹妹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抬眼。陆毓宁正面向着院外的方向,这一看,便看到了已经走她们的柳翘儿,双眸一转,脸上的笑意逐渐蔓延开来,看得陆嘉宁一阵郁闷!
见陆嘉宁还未察觉到身后的柳氏,陆毓宁不由得提高了声调。故意说道:“哦,那我替五妹妹说吧。”
脚下步子顿住,柳翘儿闻声深深看着陆毓宁,却是没有出声,她身后的小丫鬟倒是准备行礼,却被柳翘儿制止了。她倒是想要听听,陆毓宁会说出什么话来,嘉宁又会是如何反应!
“我想,五妹妹一定不想让别人提起自己的身份吧。庶出的女儿,啧啧。再怎么往上爬也还是一直染不亮羽毛的乌鸦。陆晼晚好歹有曹姨娘这么一个有着后台的母家,可是五妹妹呢,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柳姨娘原来似乎只是爹爹身边的一个丫鬟吧。”
手指骤然攥紧,柳翘儿目光犀利地看着陆毓宁,却换来后者更加明媚的笑意。
出身——从来都是柳翘儿的禁忌!
这府上,许兰馨、曹心悠无一不是有着丰厚家底的人,袁容青看着那般低调,其实也有着不错的家境。就连那一直只知道吃斋念佛的罗姨娘,也都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姐,虽然出身不如前面几位高,但总比柳翘儿只是一介丫鬟出身要好得多!
陆嘉宁虽是心里不舒服,但也不敢在柳翘儿面前提到这些话,只敢在私下里抱怨一番。每抱怨一次,她对陆霏宁与陆毓宁的歆羡就会多增一分!
将陆嘉宁隐忍的表情看在眼里,陆毓宁又加了一道猛料:“五妹妹可不要否认哦,方才你可是还求着我帮你呢,说什么看不惯柳姨娘如今虚伪的嘴脸,还说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委屈,是吧?”
站在陆嘉宁背后看着她沉默不语的反应,柳翘儿心里陡然一沉,一股凉意足下直直窜上心头。陆嘉宁虽是没有言语,但柳翘儿知道,她必定也是介意的!可是,这样的认知让柳翘儿心里一阵透凉。
在这尚书府里头,她这般讨好、委曲求全,为的就是陆嘉宁这么一个女儿,可现在呢?
“呵呵!”轻笑一声,笑声有些突兀,直直地钻进了前面站着的陆嘉宁的耳朵里。
听着这万分熟悉的声音,陆嘉宁身子一颤,下一瞬便快速地转过身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面露苦涩笑意的柳氏,嘴巴有些泛苦,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笑声渐渐放大,柳翘儿笑得几近癫狂,眼角渐渐有些湿润。
“好,好啊!”原来她养了一头白眼狼!原本以为,好歹是母女,陆嘉宁即便是再不痛快,也不会糊涂到在外人面前说三道四。可眼下呢?她竟然当着陆毓宁的面说出了那样的话,若非自己今日站在这里听到了,是不是这个女儿便一直以这种两面三刀的态度来对待自己?
呵呵,可笑,简直是可笑!
柳翘儿觉得,她此次前来芳菲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原本只是担心陆嘉宁会不会在芳菲苑受了委屈,却不想真正受委屈的倒成了她自己!
“打扰了四小姐与五姑娘谈心,姨娘这就走。”嘴角强牵出一丝丝笑意,柳翘儿越过陆嘉宁的肩头看向笑得得逞的陆毓宁一眼,语调平平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不再去看院子里其他人的反应,转身便离开了。
细看之下,那脚步仓皇迷茫,显得尤为无助!
“啧啧,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直到柳翘儿走出院子,陆毓宁才佯装吃惊的模样,以手掩唇,目光惊诧地呼道。
陆嘉宁闻声,转过头狠狠瞪了陆毓宁一眼——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原本看着陆毓宁脸上的笑意,陆嘉宁便觉得有些不对,但就是没有想过柳氏会寻她寻到芳菲苑来,而且还听到了这些话!
“陆毓宁,你故意的!”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陆嘉宁目光狠狠地瞪向陆毓宁。
却不想陆毓宁皓齿微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言笑晏晏道:“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五妹妹的反应还真是有趣。不过……”
若有所指地看了眼院外,陆毓宁再次说道:“五妹妹不去看看姨娘么,姨娘走的时候,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呢!”
“陆毓宁!”这一声几乎是用吼的。
陆嘉宁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像是要与她对着干一样。如今陆晼晚气势强盛了,懂得威胁人了!想着当日在锦兰苑陆晼晚与自己说的一番话,陆嘉宁心中便都觉得心有余悸。她急需要找到一个同盟——能够一起打击陆晼晚的同盟者!
于是她想到了陆毓宁,可是眼下看来,陆毓宁非但不会帮自己,相反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不再去管陆毓宁,陆嘉宁哼了几声便拧腰离开了芳菲苑,朝着碧秀园的方向跑去。柳翘儿身份卑微,但如今好歹也算是这后院的半个主子,也是如今唯一能给自己庇护的人。若是连柳氏都对自己失了信心,那么她还有什么能力在这后院生存下去?
撞上这件事,柳翘儿完全没有意料到,而且被刺激得不轻,回到碧秀园便让下人们将陆嘉宁的东西都打包好,不等陆嘉宁回来便送往琉璃苑了。
这段时间,尚书府可谓是热闹非常。
芳菲苑的事儿才过去不久,前院便传来了消息,陆桁召集阖府上下所有人前去祠堂。
所有人都知道,这便是要处理大夫人许氏一事了。
索性新年已过,许兰馨一事已经拖了太久,乔氏听闻陆桁意欲了结许氏一事时,便也未多加拦阻,任由他随意折腾去了。
再度被带到这个让她心生惧意和恨意的地方,许兰馨眼中夹杂着几抹隐晦的的情绪,随领路的侍卫一路磕磕绊绊地走着,沉敛着双眸,沉默得不像话!
祠堂内外,侍卫家丁前前后后站了三四排,早已是严阵以待!
容颜憔悴地被带到这座暗红色的祠堂前,许兰馨心中莫名一颤。从面无表情的侍卫面前走过,许兰馨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浓烈。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兰馨觉得,这一次,似乎是她最后一次再踏进这个地方,甚至是这座后院!
114 盘根错节
得知陆桁的意图,陆晼晚倒是有些讶异,如今乔氏让她查的许氏一事还尚未有个定论,陆桁便这般着急了,为何?
柳翘儿如今正一心循着陆晼晚给她的线索慢慢摸索着,眼看着便要有些眉目,心里正暗爽,想到只要自己一句话便有可能让许兰馨此次不得翻身,柳翘儿便恨不得仰天长笑。(.)
这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着实大赞,她便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全身沸腾了起来。
可是,如今老夫人那里还未等到她的消息,这边主院的那位便按捺不住了,难不成老爷有意放过许兰馨一马?
想到陆霏宁如今嫁入了舜天王府,柳翘儿便觉得有可能。
不,不行!
这么好的机会能够让许兰馨彻底绝望,柳翘儿怎么舍得让陆桁打破局面?
心里一阵着急,柳翘儿随口打发了前来传话的小厮,看着他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便只身赶往锦兰苑,一路躲闪着,避开了那些路上来往的下人丫鬟。
叩叩叩。
锦兰苑院子里意外地没有多余的人,柳翘儿轻手轻脚地往陆晼晚寝居靠近,四下环顾一眼,见无人,这才叩响房门。
这厢陆晼晚屋子里还有一个月影,正站在书案前,手中拿着一沓涂满字画的宣纸,而在陆晼晚面前摆放的那些,与月影手中的那些看上去极为相似。
半晌,陆晼晚从纸堆里抬起头来,一脸正色地看着月影,问道:“消息可准确?”
剑云宗——这可是近些年在江湖上名声大噪起来的一个亦正亦邪的门派。
顾名思义,剑云宗以召集学徒练习剑术为主,刚崛起的时候也做过不少诛邪除恶的正义之事,可在这一两年里,却时不时传出有不少剑云宗弟子烧借着剑云宗在江湖上的名号,专做一些杀掳掠、伤天害理之事——这些便也正是如今人们对剑云宗亦敬亦惧的缘故。[]
双眸开合之间。陆晼晚看到月影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脸色也不禁暗沉了几许。
许兰馨到底是怎么和剑云宗的人扯上关系的?
此前赵子离告诉她的时候,只说许兰馨轻易动不得,却也并未说她会和江湖上的一些门派有所牵扯。如今。这样看来,许兰馨一事倒是有些棘手。
书案前,陆晼晚与月影两人皆是神情严肃,清瑶进来传话的时候见着他们这般,站在珠帘外的脚步逐渐放缓,容色踟蹰。
前院的人刚来了消息,这柳姨娘却也赶着趟儿似的也过来了,此时人就在门外,看样子也是格外着急的样子。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火急火燎的。看来是真要出事儿了!
屋子里寂静无声,陆晼晚看着桌上的那一沓白纸,敛眉沉思。月影站在那里也是一动不动,沉闷得让人有些心悸。
可眼下却急坏了清瑶,在帘子外边来回踱着步子。清瑶左右手紧紧握在一起,时不时侧目往里边打探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月影感知力过人,清瑶方才进来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以为这丫头只是进来送点儿东西,月影却没想过她会在那里来回转着圈儿,气息如此不平!
陆晼晚刚好抬头,看到月影似乎是微微侧首。眼角余光射向了帘子后边,便也举目望去。这一看,便见到已经急得不行的清瑶——这丫头又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急成这样?
清瑶的性子如今便是这样,有些急躁,但心却是好的。陆晼晚也不会为这点便对她有些旁的看法。
“进来吧。”
仰首冲转晕了头却还停不下来的清瑶唤了一声,陆晼晚复又将目光落到了月影身上:“这些东西我先收着,你先出去吧。”
终于听到陆晼晚传唤的声音,清瑶立即是喜笑颜开,扒开帘子便错身走了进来。
踏着细碎的步子快速走到书案前。清瑶直接无视一身青黑色衣袍的月影,张口便与陆晼晚行了一礼:“二姑娘!”
“什么事儿这么急?”看着清瑶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陆晼晚皱了皱眉。清瑶平日里虽说也有些急性子,但从来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急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老爷传唤所有人去祠堂,但是现在柳姨娘过来了。”
这一开口,清瑶倒是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开门见山地直指重点。
柳翘儿过来了?
抬头朝清瑶进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陆晼晚如有所思。
刚转身欲从正门而出的月影闻声脚步骤停,又重新折了回来。门外有人堵着,他还是走窗户比较好。
面容冷峻,月影朝着陆晼晚颔首一礼,身影一闪,便只看见窗棂边上的细纱飞舞,还哪里有月影的人影。
哇塞!本来是一脸焦急的清瑶见状,不由得在心里惊叹了一声,脸上隐隐约约有着一丝丝羡慕,要是她也有这样的本事多好啊,简直是太帅了!
“柳姨娘现在人在哪儿?”
月影走后,陆晼晚本来还等着清瑶仔细同她说说,可一抬见清瑶很显然分了神,顿时有些无语,只得出言提醒道。
“奴婢让她在外边等着呢。”看着陆晼晚亲手将桌上的那一沓宣纸收了起来,清瑶又继续道,“哦,柳姨娘来之前,老爷派人过来传话了,说是半个时辰后让所有人去祠堂。”
说道祠堂这两个字,清瑶不由得撇了撇嘴。祠堂那样庄严肃穆的地方,如今都快成尚书府的审讯专用地点了。这三天两头地便有人被带了进去,大夫人和大小姐从祠堂出来也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吧,如今又被拉了过去,简直是家常便饭了!
清瑶心里默默地吐着槽,但看着陆晼晚起身后,便跟在她身后一起朝外间走去。
而站在屋外廊檐下,柳翘儿更是急得右手握成拳,走几步便将拳头砸向左手手心,脸上是一派焦急的神色。
脚步急促,裙摆跌宕不已。
好半晌,柳翘儿才听得里面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身子一转便已经朝着半掩的房门对门而立了,只等着里面有人出来。
终于被领进了门,柳翘儿简直是要喜极而泣的模样,陆晼晚也大抵能明白她为何会这样。
方才在房里,清瑶便与她说了陆桁有所动作,可如今老夫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尚未得到定论,想必柳翘儿心里急躁,同时她又怕陆桁此次还会有意放过许兰馨,更加担心她日后在尚书府的地位越来越低贱!
可是……
如今许兰馨一事变得有些复杂,竟然与江湖门派扯上了关系。能让赵子离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她的,定然是非同小可之事。加上这一次月影拿过来的资料,似乎都说明了一个问题——眼下,许兰馨动不得!
最起码,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地让陆桁处置许兰馨,更不能让他动了休妻的心思!
“姨娘,之前我们所言之事,尽数作废!”
这才将将坐下来,听到陆晼晚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柳翘儿惊得差点儿没掀翻桌子。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柳翘儿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眸,高声惊呼道:“什么?”
之前所言之事,尽数作废——这是个什么意思?
柳翘儿满脸地不可置信——恕她实在听不懂!
“二姑娘这话说得倒是轻巧,这般对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颐指气使了一番,你说一句尽数作废便完结了?”心中不爽,柳翘儿说出口的话也尖锐了许多,看向陆晼晚的眼神里含了一丝丝讥讽。
看到她这样子,还不等陆晼晚有所反应,清瑶便首先看不过眼去了,身在站在原地未动,可说出来的话却像长了眼一般,专门是为了刺激柳翘儿而去。
“柳姨娘可别忘了,当初可不是我们二姑娘哭着闹着去求的姨娘,现在姨娘见着好了,便抓着我们二姑娘不放,这指不定哪一天姨娘就另谋出路,将二姑娘一脚踹开了。”
“再说了,姨娘可别忘了,姨娘和五姑娘的现在可是多亏了二姑娘向老夫人开口,若真是别有居心的,姨娘不领情便也就算了,好歹您还顾着一些情面。可五姑娘的做法,恕奴婢实在难以理解。”
眼下,清瑶只觉得舌尖灵活得不像话,什么话都想要往嘴巴外面蹦,若不是陆晼晚给她使眼色让她注意些分寸,清瑶还真是不想就此打住!
她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大夫人大小姐一拨人总是喜欢逮着人便是一阵打骂,原来训人的感觉是这般畅快!
听完清瑶的话,柳翘儿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嘴唇动了动,却是好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可是,陆晼晚开口说的那句话,着实让她难以接受,这不是摆明了耍着她玩儿么!
默许了清瑶的一阵言语刺激,陆晼晚看着柳翘儿脸上的不自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姨娘许是听岔了,晼晚的意思并非是要姨娘前功尽弃。”
“那二姑娘方才说的那句话时什么意思?”听到她开口解释,柳翘儿的脸色才稍微有所缓和,但依旧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115 前往商榷
“姨娘只需知道,眼下不要妄动就好。老夫人那里,晼晚自会去说,姨娘无需烦忧!”
虽然她和柳翘儿现在相当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陆晼晚并不打算让她知道太多的事儿。许兰馨一事,陆晼晚想,还是等与大哥商量好了再做决定,眼下,他们想要脱离尚书府的事儿恐怕是没那么容易。
听陆晼晚这样一说,柳翘儿也不知再该说些什么,有些无力反驳。
抬眼看了看陆晼晚平静无澜的脸色,柳翘儿心思稍微平定了一些,倒不是她真的将陆晼晚的听了进去,只是——
既然陆晼晚都说了这事儿由她一力承担,那老夫人那里若是责问起来,她也方便脱身,左右都是陆晼晚的道理,想必到时候老夫人也不会对她怎样。
打定主意,柳翘儿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想着自己来锦兰苑之前,陆桁派人前往各个院子的传话,柳翘儿又道:“二姑娘,老爷传唤所有人去祠堂,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
既然收到消息,陆晼晚还能这般淡定?莫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嗯,正准备过去,姨娘便过来了。”嘴角扬起,陆晼晚反应平常,只是心里却有些烦闷,如今这般放过许兰馨,若说不在意,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眼下,最应该考虑的,是该如何与乔氏解释,而且,这次不能让陆桁对许兰馨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来,否则……
皱了皱眉,陆晼晚掖了掖有些宽大的袖袍,站起身来,朝柳翘儿道:“这会儿祠堂里人也差不多都到了,再不过去就有些突兀了。”
“二姑娘不去?”
听陆晼晚话里的意思,似乎现在是不打算过去祠堂,柳翘儿也跟着站起身来,双手微拢。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去,只不过是让姨娘先行一步罢了,更何况,若是姨娘与晼晚走在一起。其他人会怎么说?”
听到陆晼晚这话,柳翘儿先是一愣,随后便有些恍然大悟了般,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明了之意。在这之前,她柳翘儿可是与兰漪院的曹姨娘水火不容的,如今却与曹姨娘所出的二姑娘走得亲近,这怎么想都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儿。
看来,还是二姑娘心思细腻!
暗自点头应许,柳翘儿与陆晼晚道了别便只身出了锦兰苑,沿着蜿蜒的小径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柳翘儿离开。陆晼晚也不再多做耽搁,领着清瑶便往栖梧院而去。两间院子离得极近,没走多会儿两人便在栖梧院院前站着了。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抬头一看是陆晼晚和她贴身的丫鬟,便停了手上的活儿,双手在腰间擦了擦。踩着细碎的步子朝两人走去。
“二姑娘。”
待陆晼晚免了她的礼,这小丫鬟起身,又很是疑惑地看着她和身后的清瑶,纳闷儿道:“咦,老爷不是让所有人都去祠堂了么,二姑娘和清瑶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一听她这话,陆晼晚一愣。难不成老夫人已经过去了?那她怎么能赶在乔氏到达祠堂之前与她说许兰馨的事情?
思及此,陆晼晚便急急忙忙问了一句:“老夫人已经过去了?”
小丫鬟一听连忙摇了摇头,笑道:“没呢,老夫人还在院子里头,二姑娘是来请老夫人的么?”鲜少见到陆晼晚这般焦灼的神情,小丫鬟倒是有些好奇。却也不再多说什么,身子一转便领着两人往院子里走去。
跟在丫鬟身后,陆晼晚三步并作两步。
那下丫鬟刚要去敲门通传,房门便从里边打开了。
开门的是在乔氏身边服侍的刘妈妈,见小院儿里的丫鬟身后站着陆晼晚与清瑶二人。(.无弹窗广告)眼里一阵惊奇,大抵也是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陆晼晚还在这里,没有去到祠堂。
“刘妈妈,我是来请老夫人的。”陆晼晚上前两步,眉眼从容,养唇便说了这么一句。
刘妈妈眼里的疑惑陆晼晚自然是没有错过的,眼下也不好与她解释什么,眼看着陆桁通知的时间就要到了,也不能关在院子里与乔氏道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在路上捡些重要的同她说了吧。
祠堂里边,人齐了没关系,左右陆桁在老夫人过去之前是不会开始对许兰馨有什么动作的,所以,她还有时间,只是,时间有些紧迫而已。
“二姑娘来得凑巧,老夫人身子不爽,将将才起身,这会儿也正要往祠堂去呢。”闻声,刘妈妈眼中含着笑意。如今,她似越来越欢喜这个知进退、做事有分寸的二姑娘了!
这边话音才落,李妈妈便搀着乔氏出来了,见到门外的陆晼晚和清瑶二人自是满眼欢喜。
“难为二姑娘有心,还亲自过来接老夫人。”
“晼晚是晚辈,做这些事也是应该的。”
承了李妈妈这话,陆晼晚显得落落大方。
朝前两步,跨过门槛从李妈妈手中接过乔氏亲自搀扶着,陆晼晚眉眼里带着笑意,低眉侧首仔细谨慎的模样,教乔氏看着满心眼儿里都是欢喜之意——
这孩子虽说心思深沉了些,但对待她这老骨头还是尽善尽孝,与府中其他人也都和和气气的,这样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或许连乔氏自己都没发觉,在她心里,已经不经意间将陆晼晚抬到了同陆霏宁同等的地位,而不是只将她看做是一个侧室所出的庶女!
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心思,倒是对日后陆晼晚的翻身蜕变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栖梧院与锦兰苑隔得不远,但是去到祠堂要经过好几座院子,而且非要经过后花园,这样算起来,这一路上所耗费的时间也不算太少了。
陆晼晚搀着乔氏在前面领头走着,李妈妈与刘妈妈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清瑶自然又是落于两位妈妈身后,一行人走得速度并不快。
“老夫人身子可有好些了?”
乔氏的身子似乎从莲溪寺回来之后便不大好了,再加上先后几次两次三番地被柳翘儿母女以及许兰馨母女气得几次晕厥,身体状况愈发的不好起来,如今腿脚也不如那时在莲溪寺那般利索了。
陆晼晚也知道待会要与她说到的许兰馨一事肯定又会大大的刺激她一番,只得由浅入深、循循善诱着。
“也就是晼晚你还关心这我这把老骨头喏!”笑叹了一声,乔氏转脸看着身边的陆晼晚,眼角的褶皱格外显眼。
听出她言语中暗含着些许苍凉之意,陆晼晚莫名地心头一颤。这是孤独的感觉么?
这样的感觉,好熟悉——
就如同她前世所经历的那般!
嘴里有些苦涩,陆晼晚还是勾了勾唇角,牵出几分笑意,宽慰道:“老夫人惯会说玩笑话,这府上除了晼晚,可还有许多人都关心着老夫人呢,这么大的功劳,若是让晼晚一人占了去,那些关心老夫人的人可不是要伤心坏了!”
“属你嘴甜!”伸手点了点陆晼晚的鼻尖,乔氏眼里满是宠溺的意味。
陆晼晚倒也不排斥,还应景地皱了皱鼻头,惹得乔氏眼中笑意更甚。
见时机似乎差不多,这路程也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陆晼晚便打算与她说说许兰馨的事儿。
抿了抿唇,陆晼晚看了一眼已经转过头正视前方的乔氏一眼,有些迟疑。
“你这丫头,平时惯会说话,怎么现在倒吞吞吐吐起来了。”乔氏也也是个精明的,早在陆晼晚去到栖梧院堵住她的时候,她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晼晚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
陆晼晚闻声一愣,倏尔转头向乔氏看去,却不知何时乔氏已经在看着她了,先前脸上的喜意已经敛去了不少,可眼里的笑意却是半分未减。
“有什么事,便笑着说了吧!”
乔氏的精明让陆晼晚有些心惊,原来她一早就看出来自己是有备而来的么?这样她还能与自己谈笑一路,笑着看出她的犹豫才戳穿她?
“是,晼晚不敢瞒老夫人。”搀着乔氏的手力道适度地紧了紧,陆晼晚乖顺地点了点头。见乔氏似乎是满意地颔了颔首,这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老夫人让晼晚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说着,陆晼晚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凝重。
又是关于许兰馨的?
陆桁才叫人传话让所有人都去祠堂,想来也是要处理许兰馨一事。如今陆晼晚这边说的也是与许兰馨有关的,旁的不说,就眼下而言,乔氏还当真对许兰馨的事儿十分感兴趣:“查到什么了?”
“老夫人先答应晼晚,听了晼晚的话之后不能动怒!”终还是担心乔氏身体受不住刺激,陆晼晚抿了抿唇,神色严肃地嘱咐了一句。
没有当即回应,乔氏挑眉看了陆晼晚一眼,却也从她的神色里看出几分不寻常来,当即心里便有了谱儿——看来,许兰馨一事,有些棘手!
“听晼晚的,我保证不生气。”为了打消陆晼晚仅存的一丝担忧,乔氏仰首笑了笑,万分坦然。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见到前面的两人谈话似乎极为愉快的模样,也不由得相视一眼,笑意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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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更,稍后还有两更~
116 犬牙交错
李妈妈几人,只道乔氏与陆晼晚相谈甚欢,却不知两人之间究竟谈到的是什么,只是乔氏脸上的笑意,教几人都误会了其中的意思。
听了乔氏的话,陆晼晚这才安心了些许,蹙了蹙眉,斟酌道:“大夫人似乎与剑云宗往来极为密切。”
“你说什么?”闻声,先前分明还笑着的乔氏脸色骤然一凝,停下步子看着脸色同样凝重的陆晼晚,“你方才说,大夫人与剑云宗往来密切?”
双眼微眯,乔氏目光冷寒地盯着陆晼晚。
可见,乔氏也是知道剑云宗的!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李妈妈等三人见状,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一阵面面相觑起来。这是怎么了,方才明明还言笑晏晏的样子,怎么一转眼似乎是闹了不愉快?
而前方,乔氏已完全停下步子,转身面向着陆晼晚,眉眼间的询问异常明显。
剑云宗——那可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一个亦正亦邪的门派。
且先不说这剑云宗到底是善是恶,乔氏眼下就关注一点——这许兰馨是如何能与剑云宗搭上关系的,而且还往来密切?
陆桁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是要以身作则。陆桁平日行事方式虽有些不尽人意,但与这些江湖上的门派定然是扯不上关系的。那么,这许兰馨是如何勾搭上剑云宗的?
但是看着陆晼晚的神色,乔氏便下意识相信她没有说谎,她从未见过陆晼晚如此神色。在乔氏的印象里,陆晼晚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遇事不慌不忙,能让她如此神色大乱的,她应当不会是在说谎!
难不成……
想到之许兰馨受罚的原因,乔氏神色一肃,莫不是因为许昌鸣?
乔氏能想到的。陆晼晚如何又没有想到。
更何况,这许昌鸣向来都是个为非作歹的,无心仕途,一天到晚便想着如何名扬四方。而且许昌鸣此人出手阔绰。因此也结交了不少江湖人士,他若是与剑云宗有所牵扯,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尚书府惩罚了许兰馨,无疑是断了他的财路。虽不知许昌鸣在许兰馨受罚之后为何迟迟没有行动,但陆晼晚怕就怕在,若是许昌鸣真的有所动作,恐怕是牵扯甚大,她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在尚书府后院建立起来的一点制衡关系,就这样被轻易打破。
“是,晼晚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不敢对老夫人有所隐瞒。”
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乔氏,当然,陆晼晚隐瞒了是赵子离派人送来的消息这一点。
“是你亲自查到的?”若说是她亲自得来的消息,乔氏自然是不相信的,这样问也不过是想知道是谁在帮着陆晼晚。毕竟。剑云宗可不是她们这些人轻易便能接触到的,这能获知消息的人,来头一定不小。
几乎是下意识的,乔氏便想到了赵子离。
传闻中山侯赵子离中意陆家二姑娘一事,乔氏自然是知晓,但也是喜乐见闻,毕竟中山侯代表的也是一方势力。日后两人若是真的有了结果,整个尚书府也少不了好处。
这一次,要说是赵子离见着陆晼晚身陷窘境,出力帮了她一把,乔氏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摇了摇头,陆晼晚的回答却是让乔氏有些意外:“是月影得来的消息。”
月影?就是陆景昳放到陆晼晚身边的那个护卫?
乔氏挑了桃眉。她对月影的印象就只有两次——一次是柳翘儿和陆嘉宁双双指证陆晼晚与陌生男子相谈甚欢,有辱风化;再有,便是陆霏宁出家之前在扶风苑与陆晼晚发生冲突的那一次,那次是他将陆晼晚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晼晚落身摔下台阶。
但光凭这些印象。乔氏对月影的看法也是上佳!
但是,他竟然有如此本事,能打探到剑云宗的一些消息?这人当真是陆景昳派到陆晼晚身边去的?
头一次,乔氏对陆晼晚起了疑心,但却无伤大雅。
“他本事倒是挺大。”
“自然是,大哥眼光向来不错,选的人自然也是不错的。”
知道乔氏最疼爱陆景昳,陆晼晚便捡着好话说,这才让乔氏笑了笑。可一想到许兰馨的事儿,乔氏便一阵头疼。
若真的如晼晚所言,许兰馨与剑云宗有所勾结——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眼下都不是处置许兰馨的最好时机。
思及此,乔氏顿时瞪了瞪眼,陆桁已经派人将许兰馨带到了祠堂,这一次是下了狠心要做个了结的,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啊!
“快去祠堂!”
“是!”一手搀上乔氏,陆晼晚随着她的步子,速度极快。
身后的李妈妈、刘妈妈与清瑶三人见状,又是一阵不解。
方才这两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气氛严肃的,如今更是直接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莫不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儿?
此时,李妈妈与刘妈妈相当默契,纷纷朝身后的清瑶看去。老夫人这边的情况她们是再了解不过的,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倒是二姑娘——
刘妈妈仔细一想,似乎陆晼晚真的有些不对劲。之前在栖梧院见到陆晼晚的时候,她脸色似乎有些焦急,看上去不太寻常。
这样一想,刘妈妈更是笃定了前面两人的异常定然与陆晼晚脱不了干系。清瑶是陆晼晚身边最受宠的人,肯定知道一些她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被两位身份高过自己、又是老夫人面前的红人的李妈妈和刘妈妈这样盯着,清瑶头皮一麻,双唇紧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进去房间里透叫二姑娘出来的时候,就只有月影在啊,两个人一直在谈话,但是……她进去的时候已经谈完了啊,她哪里知道什么消息!
见清瑶这般反应,李妈妈与刘妈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眼神黯淡,略表失望——还指望从这丫头嘴里套出一点儿有用的消息来,接过却是什么都不说。
然而,清瑶表示有些无辜,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却说祠堂里边,除了乔氏与陆晼晚一行,其余人皆已经严阵以待,神色肃穆地站在祠堂里边,气氛压抑得令人有些窒息。那高台上被奉着香火的一排排灵位,此刻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莫测,让人一阵心慌。
灵牌前,陆桁负手而立,一双阴鹜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向陆景昳和曹氏一方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停顿。
最后转头看向放置在高台上被空置的官帽椅,陆桁抿唇,又重新开启,朝紧靠台阶而立的陆康问道:“可有派人去请老夫人。”
“第二次去请的下人去了有一会儿了,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陆康话音尚未落尽,门外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守在外边的家丁护卫行礼的声音。
“罢了,都免了。”
依着陆晼晚的嘱咐,乔氏强忍了怒意。但一腔怒火没处发泄的滋味,实在是让人难受得紧,如今见到这么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同自己行着礼,乔氏心里头莫名地便是一阵烦躁,干脆摆了摆手,快步朝祠堂里边走去。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皆是转身朝门口看去,站在高台之上的陆桁脚下一动,朝着乔氏迎去。
然而,被鼓励在大堂中央的许兰馨听到这声音之后,身子一颤,竟是有些害怕起来——
这样的阵仗,难道她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么?
脸色泛白,一身的狼狈不堪。许兰馨站在堂中央,低垂着头,原本梳得光滑华丽的发髻早已有些零散,鬓发垂落在眼前,遮去了她满眼的恐慌与无措。
被陆晼晚搀着走过大堂中央的时候,乔氏脚下步子一顿,满身煞气地侧着脸瞥向那一身颓败气息的许兰馨一眼。
这冷凝的气息教许氏身子一颤,却仍低垂着头不太敢正视乔氏一眼。
“哼!”重重地哼了一声,乔氏再次迈开步子,让陆晼晚将自己扶到那官帽椅前站定。
陆桁随即也站了上来,神情严肃。
将乔氏扶上台之后,陆晼晚便欲转身走下台去,却不料,乔氏开口说道:“晼晚就站在我身边!”
众人一惊,看着站在那里的乔氏与陆晼晚——难道说,老夫人如今对二姑娘的看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时时刻刻都要二姑娘守在身边,现在连她离开她身边半寸都不想了?
曹氏显然很是惊讶,前些日子在栖梧院,这两人之间分明还是有些隔阂的,这才几天时间,就连她都不知道乔氏如今已经这般看中陆晼晚了!
袁氏眼中的惊讶不比曹氏少,但她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她当初没有因为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偷偷地瞥了一眼堂前一身狼狈的许兰馨一眼,袁氏心道,若是当初听了大夫人的话,如今她是不是也会成为被处罚的一员?
但这些人的惊讶程度,显然抵不过许氏的满腔愤怒。看着眼前乔氏与陆晼晚一个慈爱一个孝顺的和谐场面,许氏只觉得心中怒火翻涌得厉害,一股名为嫉妒与不甘的火焰燃烧得正旺!
117 放虎归山
李妈妈几人,只道乔氏与陆晼晚相谈甚欢,却不知两人之间究竟谈到的是什么,只是乔氏脸上的笑意,教几人都误会了其中的意思。
听了乔氏的话,陆晼晚这才安心了些许,蹙了蹙眉,斟酌道:“大夫人似乎与剑云宗往来极为密切。”
“你说什么?”闻声,先前分明还笑着的乔氏脸色骤然一凝,停下步子看着脸色同样凝重的陆晼晚,“你方才说,大夫人与剑云宗往来密切?”
双眼微眯,乔氏目光冷寒地盯着陆晼晚。
可见,乔氏也是知道剑云宗的!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李妈妈等三人见状,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一阵面面相觑起来。这是怎么了,方才明明还言笑晏晏的样子,怎么一转眼似乎是闹了不愉快?
而前方,乔氏已完全停下步子,转身面向着陆晼晚,眉眼间的询问异常明显。
剑云宗——那可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一个亦正亦邪的门派。
且先不说这剑云宗到底是善是恶,乔氏眼下就关注一点——这许兰馨是如何能与剑云宗搭上关系的,而且还往来密切?
陆桁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是要以身作则。陆桁平日行事方式虽有些不尽人意,但与这些江湖上的门派定然是扯不上关系的。那么,这许兰馨是如何勾搭上剑云宗的?
但是看着陆晼晚的神色,乔氏便下意识相信她没有说谎,她从未见过陆晼晚如此神色。在乔氏的印象里,陆晼晚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遇事不慌不忙,能让她如此神色大乱的,她应当不会是在说谎!
难不成……
想到之许兰馨受罚的原因,乔氏神色一肃,莫不是因为许昌鸣?
乔氏能想到的。陆晼晚如何又没有想到。
更何况,这许昌鸣向来都是个为非作歹的,无心仕途,一天到晚便想着如何名扬四方。而且许昌鸣此人出手阔绰。因此也结交了不少江湖人士,他若是与剑云宗有所牵扯,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尚书府惩罚了许兰馨,无疑是断了他的财路。虽不知许昌鸣在许兰馨受罚之后为何迟迟没有行动,但陆晼晚怕就怕在,若是许昌鸣真的有所动作,恐怕是牵扯甚大,她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在尚书府后院建立起来的一点制衡关系,就这样被轻易打破。
“是,晼晚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不敢对老夫人有所隐瞒。”
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乔氏,当然,陆晼晚隐瞒了是赵子离派人送来的消息这一点。
“是你亲自查到的?”若说是她亲自得来的消息,乔氏自然是不相信的,这样问也不过是想知道是谁在帮着陆晼晚。毕竟。剑云宗可不是她们这些人轻易便能接触到的,这能获知消息的人,来头一定不小。
几乎是下意识的,乔氏便想到了赵子离。
传闻中山侯赵子离中意陆家二姑娘一事,乔氏自然是知晓,但也是喜乐见闻,毕竟中山侯代表的也是一方势力。日后两人若是真的有了结果,整个尚书府也少不了好处。
这一次,要说是赵子离见着陆晼晚身陷窘境,出力帮了她一把,乔氏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摇了摇头,陆晼晚的回答却是让乔氏有些意外:“是月影得来的消息。”
月影?就是陆景昳放到陆晼晚身边的那个护卫?
乔氏挑了桃眉。她对月影的印象就只有两次——一次是柳翘儿和陆嘉宁双双指证陆晼晚与陌生男子相谈甚欢,有辱风化;再有,便是陆霏宁出家之前在扶风苑与陆晼晚发生冲突的那一次,那次是他将陆晼晚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晼晚落身摔下台阶。
但光凭这些印象。乔氏对月影的看法也是上佳!
但是,他竟然有如此本事,能打探到剑云宗的一些消息?这人当真是陆景昳派到陆晼晚身边去的?
头一次,乔氏对陆晼晚起了疑心,但却无伤大雅。
“他本事倒是挺大。”
“自然是,大哥眼光向来不错,选的人自然也是不错的。”
知道乔氏最疼爱陆景昳,陆晼晚便捡着好话说,这才让乔氏笑了笑。可一想到许兰馨的事儿,乔氏便一阵头疼。
若真的如晼晚所言,许兰馨与剑云宗有所勾结——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眼下都不是处置许兰馨的最好时机。
思及此,乔氏顿时瞪了瞪眼,陆桁已经派人将许兰馨带到了祠堂,这一次是下了狠心要做个了结的,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啊!
“快去祠堂!”
“是!”一手搀上乔氏,陆晼晚随着她的步子,速度极快。
身后的李妈妈、刘妈妈与清瑶三人见状,又是一阵不解。
方才这两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气氛严肃的,如今更是直接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莫不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儿?
此时,李妈妈与刘妈妈相当默契,纷纷朝身后的清瑶看去。老夫人这边的情况她们是再了解不过的,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倒是二姑娘——
刘妈妈仔细一想,似乎陆晼晚真的有些不对劲。之前在栖梧院见到陆晼晚的时候,她脸色似乎有些焦急,看上去不太寻常。
这样一想,刘妈妈更是笃定了前面两人的异常定然与陆晼晚脱不了干系。清瑶是陆晼晚身边最受宠的人,肯定知道一些她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被两位身份高过自己、又是老夫人面前的红人的李妈妈和刘妈妈这样盯着,清瑶头皮一麻,双唇紧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进去房间里透叫二姑娘出来的时候,就只有月影在啊,两个人一直在谈话,但是……她进去的时候已经谈完了啊,她哪里知道什么消息!
见清瑶这般反应,李妈妈与刘妈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眼神黯淡,略表失望——还指望从这丫头嘴里套出一点儿有用的消息来,接过却是什么都不说。
然而,清瑶表示有些无辜,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却说祠堂里边,除了乔氏与陆晼晚一行,其余人皆已经严阵以待,神色肃穆地站在祠堂里边,气氛压抑得令人有些窒息。那高台上被奉着香火的一排排灵位,此刻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莫测,让人一阵心慌。
灵牌前,陆桁负手而立,一双阴鹜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向陆景昳和曹氏一方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停顿。
最后转头看向放置在高台上被空置的官帽椅,陆桁抿唇,又重新开启,朝紧靠台阶而立的陆康问道:“可有派人去请老夫人。”
“第二次去请的下人去了有一会儿了,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陆康话音尚未落尽,门外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守在外边的家丁护卫行礼的声音。
“罢了,都免了。”
依着陆晼晚的嘱咐,乔氏强忍了怒意。但一腔怒火没处发泄的滋味,实在是让人难受得紧,如今见到这么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同自己行着礼,乔氏心里头莫名地便是一阵烦躁,干脆摆了摆手,快步朝祠堂里边走去。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皆是转身朝门口看去,站在高台之上的陆桁脚下一动,朝着乔氏迎去。
然而,被鼓励在大堂中央的许兰馨听到这声音之后,身子一颤,竟是有些害怕起来——
这样的阵仗,难道她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么?
脸色泛白,一身的狼狈不堪。许兰馨站在堂中央,低垂着头,原本梳得光滑华丽的发髻早已有些零散,鬓发垂落在眼前,遮去了她满眼的恐慌与无措。
被陆晼晚搀着走过大堂中央的时候,乔氏脚下步子一顿,满身煞气地侧着脸瞥向那一身颓败气息的许兰馨一眼。
这冷凝的气息教许氏身子一颤,却仍低垂着头不太敢正视乔氏一眼。
“哼!”重重地哼了一声,乔氏再次迈开步子,让陆晼晚将自己扶到那官帽椅前站定。
陆桁随即也站了上来,神情严肃。
将乔氏扶上台之后,陆晼晚便欲转身走下台去,却不料,乔氏开口说道:“晼晚就站在我身边!”
众人一惊,看着站在那里的乔氏与陆晼晚——难道说,老夫人如今对二姑娘的看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时时刻刻都要二姑娘守在身边,现在连她离开她身边半寸都不想了?
曹氏显然很是惊讶,前些日子在栖梧院,这两人之间分明还是有些隔阂的,这才几天时间,就连她都不知道乔氏如今已经这般看中陆晼晚了!
袁氏眼中的惊讶不比曹氏少,但她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她当初没有因为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偷偷地瞥了一眼堂前一身狼狈的许兰馨一眼,袁氏心道,若是当初听了大夫人的话,如今她是不是也会成为被处罚的一员?
但这些人的惊讶程度,显然抵不过许氏的满腔愤怒。看着眼前乔氏与陆晼晚一个慈爱一个孝顺的和谐场面,许氏只觉得心中怒火翻涌得厉害,一股名为嫉妒与不甘的火焰燃烧得正旺!
118 沾沾自喜
动了动唇,陆景昳终归是再没有动作。
这一变故,最喜出望外的还属许兰馨。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方才还命人毫不留情地掌掴自己,现在却似乎有意要放过自己?许氏满脸惑色,这是先打了她一巴掌,紧接着再赏一颗甜枣儿么?
“怎么,都哑巴了?还是说,如今你们翅膀硬了,都瞧不上我老太婆了,嗯?”
话音已落,却未能听到半点回应。乔氏眼神一凝,顿时不悦。
“母亲,这……”
就这般轻易的放过许氏?陆桁自然是不乐意的。许氏背着他挪用府中库房,将财产外送,旁的且先不论,可她竟然还大胆到将房产地契都拿出去了一两份儿。然而这两天,陆桁得知,许昌鸣——也就是他的小舅子,拿到手的房产也仅有一处,你们其他的都去了?
如今就赏了许氏一个巴掌就将这事儿给了解了?陆桁哪里肯依。这可是天大的事儿,若是含糊处理了,那他如何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
然而,陆桁话还未说完,乔氏便横了一眼过去。都是他放纵后院这帮女人惹出来的麻烦,现在还敢来说三道四,看她下去怎么收拾他!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去之后,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若是让我听到半点逆反的话,休要怪我老婆子不顾情面!”
袁姨娘与曹氏相视一眼,皆是抿了抿唇不说话。老夫人都这样说了,那这事儿该就这样定了,旁的人再多说什么也没用。
其余人也都是会察言观色的,偷偷抬眼看了看站在乔氏身旁的陆晼晚,更是不说话。笑话,自从二姑娘性子改变之后,可是个敢说敢做的,但又偏偏最得老夫人的宠。如今就连她都不说话了,她们再去说些又的没的,不是摆明了送给人打脸么!
“谢老夫人。”
心中虽是疑惑,但抵不过的是莫大的欢喜。见这些人都不说话。老夫人又那般强硬的态度,许氏脸上的笑意更甚,哼,还以为摆出这般大的阵仗是要将她赶出尚书府了呢,却原来不过是虚晃一枪!
起了身,许氏朝老夫人委身盈盈一拜,礼数做全。但许氏心里想着的,却是陆桁和老夫人这一场戏,演得足够逼真,差点儿都让她真的以为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毓宁谢祖母开恩。”一直躲在角落的陆毓宁。在这种情况下才敢走了过来,凑到许氏身边,蔓延感激与欢喜地看向乔氏,上演着一场母慈女孝的好戏。但,她却忽视了作为“慈母”的许兰馨脸上的一抹不虞。
“好了。都散了吧。桁儿,随我去栖梧院。”将手递给陆晼晚,乔氏迈开步子朝台阶下走去。与陆桁擦肩而过之际,在他耳边留了这么一句话。
“是。”不知乔氏要与自己说什么事,但一向敏感如他,陆桁便觉得,此次去栖梧院。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因为,乔氏脸上那抹凝重实在是太过诡异。
老夫人一向静心礼佛,平心静气的,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应了一声,陆桁便尾随着乔氏一行前往栖梧院,余下众人也都各自回了院子。当真是对今日所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陆景昳倒是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凌霄院,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陆晼晚是如何打算的,为何明明有这样的好机会,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凭空溜走。眼下,陆晼晚随着老夫人去了栖梧院。未经传唤和允许,陆景昳自然不会贸贸然过去,便随着曹氏一同去了兰漪院。
倒是没想到,柳翘儿后脚也跟了过来。
看了眼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稀客,曹姨娘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大儿子,眼神疑惑。
“方才老夫人让大家各自散去,姨娘怎么过来了?我似乎记得,姨娘要回的碧秀园并非与兰漪院同路。”
对于柳翘儿,陆景昳也是不喜的。当初趁着他不在府上便欺负晼晚和曹氏的,可不止是大夫人许氏,眼前这位长相妖魅的女人同样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即便是他回了京,这柳姨娘还和她那女儿一起,想要陷害于晼晚,这事儿陆景昳可记得清楚着呢!
“呵呵。”陆景昳说话不留情面,柳翘儿只当做是没有听见般,自动便给忽略了过去,满脸带着笑意,言笑晏晏道,“大少爷真会开玩笑,姨娘这可不是特意过来看看姐姐么?”哪里知道你也会在!
后面一句话柳翘儿当然没敢说出来!
相对于陆晼晚的沉静内敛,柳翘儿同样害怕陆景昳的说一不二,更是害怕他那一身的好武艺。陆晼晚好歹是一介女子,若是闹了不愉快,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可陆景昳就说不准了。那一次在芳菲苑,她可是和陆嘉宁亲眼见着陆景昳将那名打人的婆子打得滚落在地上,那脸上肿得像座小山丘一样,想想就让人一阵嘴角抽搐。
试想,这样一个说一不二、格外护母的男人,柳翘儿怎么敢惹!
是以,陆景昳虽然是说话不怎么好听,柳翘儿也只是一笑泯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腆着笑送上门来,难不成他们还要把自己赶了出去?
如此一想,柳翘儿就更加不在乎陆景昳对自己的态度了,一心只想着与曹氏打好交道就好了。
看柳翘儿这般没脸没皮,陆景昳也不想再与她多做计较。若是他再不依不饶,岂不是该让人说他目无尊长了!
将柳翘儿领进屋,曹氏看得出陆景昳脸上的不虞,便也不劝他,只说道:“我让肖妈妈给你准备些你平日爱吃的小食,你且先往偏厅歇着。”
陆景昳没有立即应声,只是默默地看向柳翘儿,似乎是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直到柳翘儿有些招架不住,脸上露出一些闪闪的表情,陆景昳这才沉声应道:“嗯。”
陆景昳一走,柳翘儿便抒着胸口,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曹氏见状,脸色僵了僵,让人备了茶点,两人便聊上了。
再观锦绣园。
被乔氏轻易放过,许兰馨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脸上的火辣辣的痛感回到了锦绣园,陆毓宁一路跟着,但看着许氏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便怵得不敢说话,这一路出奇的安静,乖顺得不得了。
“娘……”好不容易回到了锦绣园,陆毓宁眼看着许氏就要走进屋子,却将她一个人晾在园子里头,嗫嚅地叫了一声。
“哼。”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又想到她之前在祠堂那般胆小的作为,许兰馨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回过头狠狠剜了她一眼,冷哼一横,继续朝前走着。
“娘,娘。”见装委屈没有起到效果,陆毓宁心里着急,双手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了过去,“娘,我错了,您不要不理我啊!”
一把攀上许氏的胳膊,陆毓宁可是连撒娇、扮怜——只要她想得到的办法都用上了,好不容易许氏没有叫她松开。
眼睛一亮,陆毓宁没脸没皮地嘿嘿一笑,挽着许氏的胳膊便也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娘,您喝茶。”
一进屋,扶着许氏坐下,陆毓宁这会儿便端茶倒水的,伺候周到,倒是让许氏忍不住侧目。
“说吧,又遇到什么事儿了?”
陆毓宁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像陆毓宁这种,典型的是奸!
往常,一旦陆毓宁遇上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儿,可没少拿这一招来骗她!
从陆毓宁手中接过她刚斟上的茶水,许兰馨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
“娘,那陆晼晚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见许氏终于是肯理会她,陆毓宁一喜,笑着便坐到了与许氏挨着的一把八仙椅上。这才刚坐下去,便开始抱怨了起来。
她只顾着自己说的爽口,却未见着许氏有些难看的脸色。
茶也不喝了,许兰馨重重地将茶碗扣在桌面上,语气有些恨恨的:“陆晼晚,我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许是太过激动,一不小心牵动脸上的红肿,疼得许兰馨差点没叫出来。
“娘,是不是有办法了?”听许氏这般言语,陆毓宁便觉得有戏。哼,还是她聪明。那一日陆嘉宁来找她想要与她合作一起整垮陆晼晚,还好她聪明,没有答应!否则,以陆嘉宁那颗榆木脑袋,能想出什么好点子来,还不如娘亲脑子这般灵活!
脸上带着满满的期盼,陆毓宁一脸期待地看向许兰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毓宁,你不是喜欢中山侯吗?”突如其来的,许兰馨却是问的她这个问题。
陆毓宁闻声一愣,随后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有些羞怯,嗔道:“娘,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颇为无语地看了一眼满脸娇羞的陆毓宁一眼,许氏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女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你这般不喜欢陆晼晚,还不就是因为中山侯?”横了陆毓宁一眼,不顾她有何反应,许氏接着道,“不过,再过一年,你也要及笄了。”
119 小人得志
及笄?娘亲突然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陆毓宁扭头看着许兰馨,满脸疑惑不解。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许兰馨接着道:“你不是喜欢中山侯?一年的时间,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男人都是些个朝三暮四的,说到喜欢,其实还不就是一时兴起。有了兴趣,再不好的都是好的;然而男人一旦意兴阑珊起来,可就是很难再回头了的。
现在赵子离眼里只有一个陆晼晚,可是保不齐一年之后就失了兴致。陆家几个女儿没一个长得丑的,陆嘉宁虽是笑了点儿,但也是有几分姿容的,若是现在能吸引了赵子离的眼球,到时候,陆晼晚一旦被冷落……
再不济,毓宁不能成为赵子离心中的唯一,但也能分得一份宠爱,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赵子离乃是皇室子弟,日后不但是侧室,说不准还会有无尽的夫人、侍妾!如此下去,倒不如将陆毓宁放到赵子离跟前去,提早分得一杯羹也是好的。
总之,若是能让陆晼晚心里不痛快,那她们便痛快了!
“娘,你的意思是,让我,让我去……”去什么?这话陆毓宁还当真说不出口,好歹她也是尚书府的嫡小姐,哪能说出那般不知廉耻的话来。
看着陆毓宁终于是有所觉悟,许兰馨欣慰地看了她一眼,轻笑一阵。
陆毓宁抿了抿唇,但是时不时扬起的嘴角不难看出她心里的一丝丝雀跃和激动。
一想到那个妖孽般的男人就要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陆毓宁便忍不住羞红了脸颊,似乎这事早已水到渠成般。
将陆毓宁的反应看在眼里,许兰馨又是一阵嗤笑。陆晼晚,你就等着被强夺心爱之人,伤心欲绝吧!
母女俩在这里想入非非,阴郁了好久的心情就此开阔起来,两人皆是一阵莫名的神清气爽。(.好看的小说)却不知。陆桁正从栖梧院出来,带着一身的煞气和冲天的怒火。
然而,乔氏交待再三,让陆桁不要太过心急而乱了分寸。若不是想到那个贱-女人勾搭上的是剑云宗。陆桁便是不顾乔氏的一番嘱咐也要将许兰馨逐出家门。可如今,他不得不如乔氏交代的那般,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是放任许兰馨妄意胡为,还是将曹氏扶起来与之抗衡!
陆桁走了没多久,陆晼晚便也从栖梧院出来了。
方才在院子里有些闷,陆晼晚便带着清瑶四处走了走,却不曾想碰到了特意前来的陆毓宁。
见着陆毓宁脸上的一抹得意,陆晼晚表示有些不能理解。她这究竟是在得意什么?
难道单纯的因为许兰馨被放了?绝对不可能,先前在祠堂里,见到许兰馨那副狼狈的样子。也没见陆毓宁冲出来维护她。
所以,陆晼晚绝对不会认为陆毓宁这般,只是为了方才在祠堂发生的一些事情。
“二姑娘,要不要……”清瑶也是看到了陆毓宁那副样子,高傲得恨不得将下巴都仰到天上去。
若是四小姐有尾巴。肯定会摇得特别欢畅,清瑶想。
“不用,看看她想做什么吧。”摇了摇头,陆晼晚在原地站定,就等着陆毓宁自己走过来。
“二姐姐真有闲情逸致,带着丫鬟游园呢!”人未近声已至,陆毓宁亮着嗓子靠近。脸上满满当当的笑意看着甚是扎眼。
“四小姐看上去心情也不错。”她只有一个大哥,可没有像陆毓宁这样的妹妹,一声四小姐,便将两人的关系拉得疏远了许多。
陆毓宁也不甚在意,依旧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旋与陆晼晚并肩而立,陆毓宁扬着下巴。(.)享受般地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今日天气真好,让人神清气爽的,二姐姐,你说是不是?”
论这话一出。不只是清瑶,就连跟在她身后的银翘和紫苏两个丫头也不忍心地别过脸去,眼中写着鄙夷。
这样的天气算好?
陆晼晚抬起头看了眼,嗯,还算不错了,乌云几重,不见阳光——可好歹未有风雨雪不是!
收回视线,陆晼晚抿唇,眉尾一扬,道:“四小姐的眼光确实独到。”
“那是!”她的眼光当然独到了,不然怎么会看上中山侯赵子离那样的男人!
陆毓宁当陆晼晚是在夸赞她,还一脸的享受之意,教另外三人实在是不忍直视!
看她这个蠢样子,陆晼晚都忍不住想笑,但是——
陆毓宁显然是特意跑过来找她的,现在却有闲工夫在这儿跟她说些有的没的,为免太过不寻常了?
“二姐姐,你是个聪明人,又是个知礼数的,肯定也懂得礼让和分享是不是?”陆毓宁说得兴致勃勃,却不管旁边一些人是否听得明白。
陆晼晚皱了皱眉,这陆毓宁到底想说什么?前后不搭,说的话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难道她过来就是要找个人说说话,找个消遣?
“四小姐有事不如直言。”说得这般没头没脑的,着实是让人费解。
陆晼晚虽然是不怕麻烦,但也看看是什么事儿,若是让她这些琐碎的小事儿上浪费时间,她自然是不欢喜的。因此,脸色也不似最那般和善了。
“二姐姐这般心浮气躁做什么,平常往日见到姐姐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就连祖母也都说这尚书府里,数二姐姐最沉稳,遇事从容淡定,怎么今日我见着似乎和祖母说的有些不一样啊!”看着陆晼晚脸上的一丝丝不耐烦,陆毓宁心里便一阵暗爽,终于,她也有能让陆晼晚不爽的时候!
“天色暗沉,气氛沉闷,不久便有大雨降至,四小姐想要在此处多留,我自然不会阻拦,但请恕我陪同四小姐了。”话语间,陆晼晚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天际,云层翻涌,似乎真的有大雨将至。
陆毓宁也将信将疑地抬头看了一眼,眼见着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厚,天色愈来愈暗沉,也不疑有他,顿时脸上的笑意便消散了许多。
晦气!
暗自咒骂一声,陆毓宁再度拦下抬步欲离开的陆晼晚,笑道:“正好我与二姐姐同步,不若一起吧。”
看来,今日不恶心一番陆晼晚,陆毓宁是不会安心了。
“看来四小姐方向感似乎不大好!”看着死活都要与自己黏在一起的陆毓宁,陆晼晚皱了皱眉。今日倒是奇了怪了,这陆毓宁竟然会像牛皮糖似的黏在她身边,往常可是相看两厌,恨不得永远不见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晼晚偏过头嗤笑一声,她倒要看看陆毓宁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撇了撇嘴,清瑶对陆毓宁的一系列做法感到相当无语。这四小姐可真是奇怪,分明之前还对自己二姑娘怒目相向的,怎么这一会儿工夫便换了一副模样?她可从来没见过陆毓宁与陆晼晚这般亲近的样子。
莫说是陆晼晚和清瑶,就连陆毓宁的贴身丫鬟紫苏和银翘,见到陆毓宁这副死乞白赖地模样,也不由得一阵瞠目结舌,揉了揉眼睛——她们不会是看错了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天啊,难道待会儿要下红雨了吗?
心中虽然是满满的疑惑,但几个人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陆晼晚和陆毓宁身后,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两人的动静,就怕下一瞬两人又闹僵了起来。
锦兰苑本来就与栖梧院离得不甚远,这一路走下来,也用不了多会儿功夫。
这一路,前面行走的两人没有说什么话,但是一路上陆毓宁时不时的一阵轻笑,着实让陆晼晚听得有些心生厌烦。
秀眉紧蹙,陆晼晚不动声色地同陆毓宁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脚下的步子也愈发快了起来。清瑶自然是快步跟上。她早就不想看着自己二姑娘和陆毓宁走在一起了,当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二姐姐,我只是想告诉你,世事无常,你今日所拥有的,说不定明日便会失去了。”
难得的,陆毓宁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对她而言难度系数较大的话来。陆晼晚挑眉看着她,眼中闪烁着些许兴味。
这话,可不是陆毓宁自己说的吧,定然又是许兰馨!
真想不到,这才刚刚放过她一马,却有人这样迫不及待地扑上来作死!
只不过,许兰馨让陆毓宁带过来的这句话,究竟是指的什么?她所拥有的,是现在在老夫人跟前的地位?还是说,另有其他?还不等她想出个大概,这边陆毓宁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了:
“二姐姐,中山侯那样的男人,你指望他许你一生一世?为免太过贪心了。”
哦,原来如此!
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展颜一笑,陆晼晚对陆毓宁的一番暗含威胁的话,不甚在意。
她并未迫着谁去许她一生一世,人这一生,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就像陆毓宁方才所言——世事无常!因果缘由,缘起缘灭皆有时。
所以,她不能指望别人来对她这一生负责——万事,还是得靠自己!
赵子离,她虽也喜欢,但也只能将他作为自己最后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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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送上~~~今天的更新完成啦!
明日中秋佳节,在此以宁祝大家月饼节愉快啊,让我们一起欢乐地掉节操吧~~~
120 大雨突至
一行人已行至锦兰苑院外,暗云层叠,光线愈发晦暗起来。
转过身,陆晼晚目光定然地看向一身鹅黄罗衫的陆毓宁,神色平平,道:“多谢四小姐相送。”
噗嗤!
清瑶忍不住笑出声来,察觉时机不对,便赶忙以手掩着唇,抬头瞄了脸色不佳的陆毓宁。
二姑娘这话说得当真令人误解啊。四小姐分明就是来找茬儿的,偏生让姑娘这样一说,倒显得四小姐对二姑娘有多厚重相待似的。
“你……”站在陆晼晚对面,听着她说出这样一句让人呕血的话来,陆毓宁简直是气得跳脚,抬着手指指着陆晼晚,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陆晼晚那风轻云淡的姿态,着实让陆毓宁看着万分扎眼,挥下手臂重重的冷哼一声,拧着腰身便往相反的反方向走去。
临着陆毓宁离开之前,陆晼晚再道:“四小姐千万记住,贪心不足蛇吞象这样的事儿,还是不要去做的为好,当心胃口不足撑破了肚皮。”
言辞凿凿,听得前面怒气冲冲的陆毓宁差点没左脚绊右脚,好不狼狈。
“小姐,小姐,您慢点儿。”
“小姐,当心脚下。”
偏偏紫苏与银翘跟在陆毓宁后边,还一个劲儿地提醒着她注意这里小心那里,听得陆毓宁简直当场郁卒。
心里燃烧着愤怒的火苗,眼神阴鹜,陆毓宁简直是看到谁都觉得苦大仇深。心里将陆晼晚骂了不下白边,陆毓宁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顿时又斗志满满了——
哼,陆晼晚,你就装吧,我就不信到时候中山侯不要你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这厢,陆晼晚气得陆毓宁暴怒而走。陆景昳也差不多时间就从兰漪院那边过来了。
进门见着陆晼晚神闲气定地坐在那里品茗,心中更是疑虑。
“大哥过来了!”看着刚进门的陆景昳,陆晼晚笑着起身,将他迎到桌前坐下。见着他脸上的惑色也不着急开口解释。
她这个大哥啊,聪明是聪明,但有些时候却考量不足。这一次他只想着一次将许兰馨拉下马,却没有及时了解到她背后的信息,若是因此除了什么事儿,她要怎么喝娘亲交代。
“晼晚,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看着陆晼晚忙前忙后地为他斟茶倒水,一刻不闲,陆景昳眉头皱得更紧了,目光随着陆晼晚。她走到哪儿,他一双视线就跟到哪儿。
“嗯?大哥是指什么事?”陆晼晚故作不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见此,陆景昳眸色微黯,双唇紧抿。就这样铮铮然地看着她。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陆晼晚这才开口打破房间内片刻的沉寂,扭头看向陆景昳,神色一肃,道:“大哥可知道剑云宗?”
挑了挑眉,陆景昳有些不满陆晼晚的顾左右而言他,他想要听到她对许兰馨一事的解释。而不是一些旁的。
然而,听到剑云宗这三个字,陆景昳天生的警惕神经骤然紧绷,严肃地问道:“你突然提到这个做什么?”
剑云宗是江湖门派,亦正亦邪,诡异得很。但在江湖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时半会儿,朝廷也拿他们没有办法。眼看着剑云宗发展日益壮大,闹得朝廷里那帮人人心惶惶,在早朝上也多次提及过围剿一事。但都无疾而终。
可他怎么不知道,剑云宗一事,已经是连身处闺阁中的陆晼晚都能知晓了,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大哥不必用如此眼神看着我,我所言,只不过是刚好与大夫人挂上了关系。”若不是赵子离给过来的消息,她哪里能知道剑云宗这样的江湖门派。
一句话,既解了赵子离的疑惑,却又让他更加警惕起来:“大夫人?”许兰馨和剑云宗扯上了关系?
陆景昳明显一脸不可置信,若非这话是从他最疼爱的妹妹嘴里说出来的,陆景昳指不定会认为是有人拿他开玩笑。剑云宗那样的存在,怎么会任意便叫人加以利用?
“嗯。”镇重而又谨慎地点了点头,在陆景昳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陆晼晚起身朝里屋走去,从妆台上拿着一个梳妆盒便走了出来。
看着她手上抱着的东西,陆景昳抬头看着她,眼里疑问的意味明显。
“大哥,你先看看这个。”
在陆景昳注视的目光下,陆晼晚从梳妆盒底层的小抽屉里取出一沓白纸,递给他。
接过陆晼晚递过来的东西,陆景昳神色不解地瞥了她一眼,却还是转而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纸上的内容。
越看,眉头蹙得越厉害,期间还时不时抬头看陆晼晚几眼。
末了,陆景昳才从纸堆中抬起头来,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晼晚平日里足不出户,这样儿的消息肯定不是她能截获到的。难道……倏尔,陆景昳脑中跳出一道身影——中山侯赵子离!
眼前一亮,陆景昳眼中的惑色褪去不少。既然是赵子离得来的消息,那肯定是错不了的。
陆晼晚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见陆景昳现在这样似乎是想明白了,便也无需她再开口多言。
将斟好的茶水推到陆景昳面前,陆晼晚弯唇一笑,道:“大哥可是看明白,也想明白了?”
点了点头,陆景昳将手上的纸张折叠起来,重新递回给陆晼晚,让她放回了梳妆匣里。
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陆景昳缓了口气,这事儿确实需要从长计议。只是,这一次竟然就这般平白无故地错过了这样绝佳的机会。
“大哥,许兰馨的事,不能操之过急。”她能理解陆景昳心中的状态,但是有些时候,关心则乱。
“嗯。”沉声应下,陆景昳虽是不甘心,却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室外昏暗无光,乌黑的云层翻涌不停。霎时间,雷声轰鸣,不多会儿便大雨降至。豆大的雨珠砸在屋檐上、窗棂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陆景昳这才起身,听着外面的声音,便顿住了脚步,有些尴尬的看向陆晼晚。听雨势,又大又急,估计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但他总不能一直待着这里吧?
“大哥还算是等雨停了再走吧。”
雨滴落在窗棂上,咚咚咚的响声几乎都要将陆晼晚平淡的声音淹没了去。
陆景昳笑了笑,也只得作罢。
两人关在房里,谈天说地,倒也是惬意。但此时,若是焚琴煮酒,那才应该是上佳!
院子里传来清瑶的一阵呼喊声,夹杂着几声咒骂,听得屋子里的陆晼晚是一阵好笑。这丫头该是趁她和大哥在屋子里商量事情的时候又跑去哪里玩儿了,这会儿下雨,被淋成落汤鸡了吧。
陆晼晚猜测的没错儿!
索性外屋又夏蝉和夏喧两人守着,清瑶交代了二人一阵便溜出去玩儿了,这才在院外不远处的小花坛里玩了不久,便从头而降一阵瓢泼大雨,将她从头到脚都淋了个透彻。
双手呈伞状护在头顶,清瑶便一路冲了回来,这会儿才将将在廊檐下站稳脚跟。
拍了拍已经湿漉漉的衣衫,清瑶神情顿时萎靡了下来,耷拉着脑袋,胡乱将额边的碎发别到而后,看着屋檐下方连城线的水珠,忍不住便抱怨了几句。
“清瑶姐姐,你回来啦?呀,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夏蝉闻声最先跑了出去,见着落汤鸡般狼狈不堪的清瑶,不由得一声惊呼。凑近了过去,敲得一脸仔细。
“你怎么不等雨势小些了再回来!”夏喧见状,蹙眉责问了一句,语气有些不好,但好歹是一番好意。
清瑶皱了皱眉鼻子,忿忿不平地看了眼屋檐外昏暗的天际,撇嘴道:“谁知道会突然下这么大嘛!不过话说回来,二姑娘还真是神机妙算,先前遇上四小姐的时候就说会有雨,果然!”可是二姑娘应该提醒一下自己,会是暴雨突至啊!
坐在屋子里的陆晼晚闻言,不由觉得好笑。清瑶这丫头也为免太有意思了,还真当她能识得天象不成?
阿嚏!
吸了吸鼻子,清瑶面色尴尬地瞅了瞅夏喧和夏蝉一眼,打了个寒战,却是嘿嘿一笑。
见状,夏喧与夏蝉对视一眼,齐齐无语。
叹了口气,夏喧走上前去,将清瑶朝耳室扶了过去:“你啊!快进屋将这一身湿漉漉的衣物换了吧,仔细待会儿姑娘出来了将你臭骂一顿。”
“好了好了,我的好夏喧,求你了,我听你的,千万别再二姑娘面前提起这事儿。咱们姑娘最近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安稳,你这一说待会儿不又得担心了。”清瑶耸了耸肩,抓着夏喧的手臂一阵讨好。
自从二姑娘那次风寒痊愈之后,对她便格外上心,清瑶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眼下姑娘事情繁多,还要分出心来为她担忧,清瑶便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罪过大了。
几人谈话的声音渐渐隐去,陆景昳转首看向陆晼晚,眼里泛起一丝心疼。分明晼晚一直都不曾松懈过,可他之前竟然还差点误会了她,真是该死!
121 晚来放晴
屋外大雨滂沱,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天地间水汽氤氲,屋内的氛围顿时压抑了不少。莫名的,陆晼晚竟觉得有些烦闷了起来。
直到酉时时分,这天地间连线珠子般降落的大雨才缓歇了下来。
此时,陆景昳才得以从锦兰苑离开。
晚来放晴,前一瞬还阴沉万分的天际此刻便已光亮了起来。丝丝霞光从云层中溢出,轻轻袅袅地洒在被雨水泽被的万物生灵上。鹅暖石铺就的小径早已被冲刷得光亮洁净,残留的水渍印着天光,斑斓艳丽,显得尤为好看。
抬头望了一眼杳无边际的天幕,陆景昳长长舒了一口气。举目四盼,这偌大的尚书府,像一个囚禁自由的笼子,困得人几乎要透不过气来。每每想到陆桁提出各种理由与他做交换,陆景昳心中便生出一丝丝厌恶,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日渐西沉,最后一抹霞光绽放得最为绚烂,但终究是抵不过天意,消隐在这浩荡天地间。
晚间的雾气逐渐弥漫起来,原本光彩亮丽的屋檐此刻也逐渐被暗色笼罩,放眼望去,是深深浅浅的暗黑之色。
骤雨初歇,四下里沉寂一片,空气里还弥漫着丝丝萦绕不息的水腥味儿,带着些许沉闷。
不想很快回到凌霄院去,陆景昳折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踏过架在荷塘上的矮墩石桥,陆景昳头也不回地出了后院,却是直接打发了侧门守门的家丁,独自出了尚书府。
集市早已下市,宽阔的道路上,出了偶尔路过的三两个行人,便再连个多余的活体都难看到。
沿着这条道路走了许久,除了茶楼酒肆灯火通明,寻常百姓的屋舍廊檐下早已是灭了灯火早早便歇下了。
前一个时辰才落过雨。转眼便到了夜间,周身寒气凛冽,经过一条窄巷的时候,一股寒风骤至。教陆景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冬日的冰寒气息尚未褪尽,此时的一阵透心凉的寒风,吹醒陆景昳有些恍惚的意识,身体本能的警惕起来。脸色微沉,沉敛着眸子,陆景昳站在原地看向那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屏气凝神侧首倾听,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倏尔,陆景昳感觉到后脚跟似乎有东西经过,气息一紧。转而看向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喵!
闻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借着远处拐角微晃的灯火,陆景昳这才看清,方才那从他脚边跑过去的东西是一只猫——一只体型娇小却异常灵活的黑猫。
失声一笑。陆景昳似乎在为自己分外的警惕感到可笑。负手而立,看向黑猫逃窜的方向,肩头一松。
“咳咳!”背后传来一阵一声比一声重的咳嗽声,间或夹杂着重重的喘息声。
迈开的脚步再度停顿下来,陆景昳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峻与警觉,蹙着眉朝小巷靠拢。
侧着身子,试图让外面微黯的灯火照进来些许。陆景昳小心地迈着步子,一步步深入到窄巷里。身边是一阵一阵凉彻心脾的凛冽寒风,呼吸间,陆景昳只觉得裸露在外边的脸颊被风刮得有些生疼,着实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逐步靠近,陆景昳几乎都能听到男人近在耳边的呼吸声。可再迈出一步的时候,呼吸声骤停。小巷外边的灯火早已照射不到这里边,陆景昳心中只觉得眼前除了黑还是黑,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洞穴一般。
索性陆景昳从小习武,身手不凡。五官的感知敏锐度超于常人,没了眼,那便用耳朵听。封闭视觉,听觉便愈发灵敏起来。
小巷那头,似乎有个人刻意放缓了呼吸声,可即便如此,依旧被陆景昳察觉到了。(.无弹窗广告)
心中疑惑,陆景昳知道那里肯定躲着一个人,而且那人知道自己已经过来了!既然是这样,那人却依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那么眼前这看不见的人应当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此一想,陆景昳心中的那股敌对心理便消退了不少。
前方的呼吸声再度沉重了起来,伴着衣料摩挲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咳——咳咳——”终于是再也忍不住,覃珞再度咳嗽起来,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往后挪去。
确定了对方所在的方位,陆景昳快速出手,身子一掠便向覃珞探去,可当他伸手触碰到覃珞微微抬起的胳膊时,不由得指尖一颤,又倏地收回。
“你,你是谁?”见对方分明已经抓到了自己却又放开,覃珞心中疑惑,但却探测不到对方半点的恶意,便开口问道。
果然是个女人!
陆景昳收回手负到背后,轻轻握住。方才触碰到她的时候,便从她所穿着的衣物料子上猜出来了。
入耳是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此刻正带着病弱的沙哑。
“呵呵,你也是绣娘派来的?”女子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倔强。
陆景昳先是一愣,绣娘?脑中思索的速度极快,陆景昳对绣娘此人并无印象。那么,就是眼前这个病重的姑娘认错了人!
然而,听出女子言语中的那股不服输的气势,陆景昳倒是觉得有趣起来。听起来,这姑娘年纪似乎不大,但气性倒是不小!
“绣娘是谁?”不懂就问,陆景昳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更何况,他潜意识里便觉得,与这姑娘说话应当是有趣的,总算他这趟出来也不是白费工夫,还是有些收获的。
“你不是?你是谁?”听到陆景昳的疑问,覃珞先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绣娘派过来抓她的人便是万幸。然而,这男人究竟是谁?竟然肯与她这个病秧子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子里头浪费时间,是他太闲还是别有居心?
他是谁?陆景昳抿了抿唇,没有回复她,却是说道:“出了小巷右转便有一家医馆,姑娘为何不去?耽误了诊治的时间,可就得不偿失了。”
受病情干扰的覃珞并没有就此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很快,她便想出一个法子——既然这男人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且也不是绣娘那边的人,自己是不是可以暂时借他一用?
头越来越重,覃珞只觉得此刻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无力再去与陆景昳说些什么便昏睡了过去。
呼吸之间,陆景昳等着覃珞的回答,却是始终未曾听到她的回话,倒是听到了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心道不好,陆景昳屈膝向覃珞靠近,触手便是一阵滚烫。
心下一惊,陆景昳也不作他想,俯下身将覃珞从冰凉的地上抱了起来,折身往小巷外走去。
如他所言,出了小巷右转,便有一家医馆。
见一名身披灰白色药袍的中年男子正拿过门板,打算关门打烊。陆景昳心中一急,便朗声叫道:“大夫,请等等。”话语间,脚下的步子也未作停歇,几乎是下一瞬便到了医馆前。
“大夫,帮这位姑娘看看。”
听他这样说话,那大夫眼中闪过一抹犹疑,看样子两个人是不认识的,可这黑灯瞎火的,眼前这男人竟然不知从哪儿抱来了一名女子请他治疗?如今还有这样好心肠的人吗?尤其是男人!
“大夫!”不知眼前这位大夫在想些什么,但陆景昳从他的飘忽不定的眼神里看得出,他所想一定并非好事!也不想多做计较,陆景昳又上前一步,踏上一级台阶,道,“大夫,救人乃医者本分,您不会是想见死不救吧。”
见死不救?那大夫嘴角一抽,低头朝陆景昳怀里的人看了一眼,入眼便是覃珞那一张煞白的小脸。女子双眉紧蹙,似乎是极为痛苦,可不就是快死了么——快痛苦死了?
“行了,快将这位姑娘放到这边来。”将门板往边上一放,那大夫转身便进了屋,重新挑了烛火,指着屏风后的一处,冲陆景昳道。
闻言一喜,陆景昳抬步便跟着大夫进了医馆。
不经意低头看了一眼,陆景昳眉峰一挑,怀里的人轻微动了动,一双秀眉紧紧拧着,似是难受至极。
唇瓣微动,覃珞脑子里一片混沌,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愣着做什么,你不是着急就这位姑娘么?”大夫见陆景昳愣在那里迟迟不过来,却是盯着怀里的姑娘瞧得正仔细,不由得一阵无语——他不会真的是对这姑娘别有企图吧!
“哦。”
被那大夫这样一唬,陆景昳赶紧将目光从覃珞的脸上移开,敛了敛心神迈着步子走到屏风后面,将覃珞放在了大夫所指的那方榻上。
“你先去外面等着吧。”大夫抚着衣袖,从一旁的桌子上取过一个羊皮卷,缓缓展开。却一回头见陆景昳还在边上站在,不由得蹙了蹙眉,双眉一束,沉声说道。
“……”陆景昳显得有些尴尬,以手掩唇佯咳了一声,又朝榻上的覃珞看了一眼,不太放心地绕到了屏风外面,静心站在一旁候着。
铿,铿。
外面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伴着他那一声声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闻声,陆景昳却是走了神,分明才下过雨,怎么会天干物燥!
122 如何安置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屏风后面终于传来半点声响。
陆景昳起身,带起一阵轻风,市得桌面上的烛火晃动不已。
暗色的身影在墙面上被拉长,陆景昳走到中年大夫身边,看着榻上人就昏睡不醒的人,蹙眉问道:“大夫,如何了?”
“风寒。”将最后一根细小的银针从覃珞头顶取出,蒋慈元将针包宝贝似的收好,放回到药箱里头,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似是怕打扰到覃珞休息,蒋慈元起身朝外头走去,陆景昳最后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覃珞,也跟着走了过去。
看着蒋慈元走到柜台后边,速度极快地抽出几屉药格,从中抓了少量的药材放在暗黄的药包上,不出几息,柜台上已经多出了不少的药材。
皱眉看着他有条不紊地继续抓药,陆景昳挑了挑眉,只不过是风寒,用得着抓这么多药?
“那位姑娘如今只是感染了风寒便病弱成这幅样子,若是再不好好调理,一旦身子亏空,可就是药石无灵,你想救也救不了喏。”
转过头便看见陆景昳如此犹疑的模样,蒋慈元也不瞒他,转身一边埋着头将这些干枯的药材分堆放好,一边解释道。心中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如今躺在榻上的那位姑娘,也不知是遭了怎样的罪,小小年纪便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若非今日这公子将她送过来,等到过些时日,怕是华佗再世也挽回不了了。
将打包好的药包推到陆景昳面前,又随手写了几副方子,一并递了过去,道:“这些药材熬成汤药,每日膳前服用,至于用量和熬制火候我都一一给你列好了。”
也是怕陆景昳一个男人照顾一个姑娘家照顾不来,蒋慈元便干脆将细致的步骤都一一列了出来给他。抬头见陆景昳脸色有些怪异。(.好看的小说)蒋慈元皱了皱眉,问道:“人是你让我救的,如今我探清了病因,也开了药方。接下来要怎么做,便是你的事情了。”
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陆景昳看着蒋慈元强行塞到他手中的一摞药材和几张药方,颇有些无语——这是要让他将人带回去调养?
挑眉看了看一脸功成身退的蒋慈元,陆景昳眼中的询问异常明显。
“这位公子,医馆素来不收留病患,还是将患者带到更舒适的地方调养更为合适!”蒋慈元说着笑了笑,朝门外看了一眼。
这会儿都已经快要到三更天了,这两人若是赖在他的医馆不走的话,他明儿个还要不要开张做生意了——
因此。这眼中的意思分外明显!
抿了抿唇,陆景昳低头看向怀中的药材,又有些为难地看向屏风后……
“晼晚。”
双臂间的重量让陆景昳有些心不在焉,神色有些讪讪的,陆景昳看着锦兰苑内紧闭的房门。终是开口唤了一声。
屋内烛火微晃,黑色的身影照映在窗棂上,不一会儿工夫,便逐渐朝门边靠拢了过来。
陆晼晚本是刚刚睡下,清瑶还未来得及将灯火灭了,便听到门外陆景昳的声音。
夏喧与夏蝉早就困极了到耳房歇下了,室内就只有清瑶一人守着。骤然听到陆景昳的声音时,有些恍惚:“是大少爷的声音?”
“出去看看吧。”又重新将外衫披上,陆晼晚随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披风系在身上,便随着清瑶走了出去。
吱呀!
房门被拉开,陆景昳颠了颠胳膊,看着门内明显被他此时的状态震惊到的两个人。神情有些纠结。
天呐,大少爷竟然带了一个女人回府?
清瑶心中过于震惊,抬手轻轻遮掩在唇边,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陆景昳,上上下下将他和他怀中打横抱着的女人打量了个遍。[]
陆晼晚心中的惊异程度不比清瑶少。只不过她更懂得隐藏。饶是这样,陆晼晚还是觉得开口说话有些困难:“大哥,这位姑娘……”
“……”不认识!考虑到这个事实,陆景昳抿了抿唇,干脆不作回答。眼神有些飘忽,过了好半晌,陆景昳这才开口说道:“出府的时候偶然遇见的,见她病得着实不轻,便带回来调养一阵,等她身子好些了便让她离开。”
清瑶表示,她已经完全被大少爷给震惊到了!
偶然遇见的一个病怏怏的姑娘,大少爷便这么放心地将人给带了回来,还是在这三更半夜的?这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吧!
陆晼晚没有说话,只是敛眸看向陆景昳怀里沉睡不醒的女人,仔细打量着。
娇而不媚,陆晼晚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便觉得这女子不甚平常。大哥带回来的这位姑娘虽说一副病态,脸色苍白如雪,但那一眉一眼都生得极为清秀灵动,肤质也是上佳,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至于大哥是如何会碰上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陆晼晚想,也只有等到大哥亲口交代了。
“大哥是想让她在锦兰苑修养?”问出问题的关键,陆晼晚抬眼看向容色尴尬的陆景昳。
“嗯。”稍作思索,陆景昳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方才他与那大夫说了许久都未能让他软了态度,可是若是将这姑娘放到客栈里头,这大半夜的惹人嫌隙不说,她一个姑娘家,又有病在身,身边也没有一个人照看,放到客栈里头也不安全。
于是,他便只有将人带了回来。一路避闪,索性此时夜色已浓,院外也没了多少人,他这一路走来倒也没有被别人看了去,否则,他们二人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如此一来,陆景昳便得出一个结论——将人安放在锦兰苑是最合适的!
“我最多能留她两日。”陆晼晚眉眼清冷,对于陆景昳的恳求,她不会轻易去拒绝,但是也不能盲目地失去理智。
留下这名女子两日已经是极限,她这锦兰苑不必以往的扶香苑地势偏僻。如今,锦兰苑毗邻栖梧院,可以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夫人眼里看着,她有一点动作栖梧院的人都会探知得一清二楚,贸贸然留了一个不明来路的陌生女子在院子里,肯定实惠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
况且,许兰馨尚在,只怕也一心盯着这里,因此她更要小心谨慎,不能让许兰馨有机可乘。
“嗯。”得到陆晼晚的首肯,陆景昳也不多说。两日便两日吧,他也知道陆晼晚如今处境尴尬,凡事小心一些是没有错的。而且——低头看了覃珞一眼,陆景昳心道,这两日时间,治好她的风寒也绰绰有余了!
“清瑶,你去将你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这两日,就让这位姑娘先住在那里,她所有的一切由你亲自打点着。”陆晼晚一言一句交代都仔细,清瑶也听得认真。
听着陆晼晚的安排,陆景昳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晼晚是这锦兰苑的主人,她说怎么样安排便怎么样安排。况且,将这位姑娘的起居饮食交给清瑶打点,一来可以减轻外面的疑惑,二来也可以对这来路不明的姑娘起到监督作用,倒是一举两得。
都同意之后,清瑶便带着抱着覃珞的陆景昳朝她房间的方向走去。
索性这锦兰苑极大,院子里也空置了几间屋子,如今让这位姑娘住下来倒也方便。
将覃珞安顿好之后,陆景昳将蒋慈元交给他的药方和已经调配好的药材一道转交给了清瑶,尴尬道:“这几日便麻烦你了。”
“大少爷这是说得哪里话,既然是大少爷和二姑娘吩咐下来的事,便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哪里还有让大少爷言谢的道理。”
听到陆景昳的一声托付,清瑶简直是受宠若惊。她与陆景昳接触不多,也只是这次陆景昳回京之后才有所了解。加之有陆晼晚这一层关系在,平日里的互动更为频繁。陆景昳虽对外人不假言辞,但对兰漪院锦兰苑的两位可是关怀备至,清瑶也因此对这位大少爷愈发敬重起来。
与清瑶一前一后走到主屋,见陆晼晚便坐在离房门不远处的八仙椅上,不由得说了一句:“已经很晚了,清瑶,服侍二姑娘去歇息吧。”
“是。”养唇一口应下,清瑶又冲陆景昳说道,“大少爷也先回去歇着吧。姑娘这边有奴婢照顾着,若是大少爷有什么不放心的,便可随时过来看看。”
“嗯。”点头应了一声,陆景昳朝陆晼晚看了一眼,目光柔和。
“等明日那位姑娘醒了,我便让清瑶去凌霄院唤大哥过来,也省得你牵肠挂肚的。”
掩唇笑了笑,陆晼晚打趣道,惹得陆景昳脸色微赧,又说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陆景昳走了走了之后,陆晼晚方才的一星半点儿困意,现在反倒少了些许,转头看到清瑶目光熠熠,不由得觉得好笑:“想什么呢?”
“诶,二姑娘难道没有觉得,大少爷似乎对那位姑娘挺上心的。”眨巴眨巴眼,清瑶说得煞有介事。
陆晼晚哂笑一声,不置可否。
她虽不清楚大哥对那位姑娘到底如何,但她却隐约能感觉到——日后,她大哥与那位姑娘之间,绝对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
123 暂时安身
娇而不媚,陆晼晚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便觉得这女子不甚平常。(.无弹窗广告)大哥带回来的这位姑娘虽说一副病态,脸色苍白如雪,但那一眉一眼都生得极为清秀灵动,肤质也是上佳,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至于大哥是如何会碰上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陆晼晚想,也只有等到大哥亲口交代了。
“大哥是想让她在锦兰苑修养?”问出问题的关键,陆晼晚抬眼看向容色尴尬的陆景昳。
“嗯。”稍作思索,陆景昳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方才他与那大夫说了许久都未能让他软了态度,可是若是将这姑娘放到客栈里头,这大半夜的惹人嫌隙不说,她一个姑娘家,又有病在身,身边也没有一个人照看,放到客栈里头也不安全。
于是,他便只有将人带了回来。一路避闪,索性此时夜色已浓,院外也没了多少人,他这一路走来倒也没有被别人看了去,否则,他们二人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如此一来,陆景昳便得出一个结论——将人安放在锦兰苑是最合适的!
“我最多能留她两日。”陆晼晚眉眼清冷,对于陆景昳的恳求,她不会轻易去拒绝,但是也不能盲目地失去理智。
留下这名女子两日已经是极限,她这锦兰苑不必以往的扶香苑地势偏僻。如今,锦兰苑毗邻栖梧院,可以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夫人眼里看着,她有一点动作栖梧院的人都会探知得一清二楚,贸贸然留了一个不明来路的陌生女子在院子里,肯定实惠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
况且,许兰馨尚在,只怕也一心盯着这里,因此她更要小心谨慎,不能让许兰馨有机可乘。
“嗯。”得到陆晼晚的首肯。陆景昳也不多说。两日便两日吧,他也知道陆晼晚如今处境尴尬,凡事小心一些是没有错的。而且——低头看了覃珞一眼,陆景昳心道。这两日时间,治好她的风寒也绰绰有余了!
“清瑶,你去将你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这两日,就让这位姑娘先住在那里,她所有的一切由你亲自打点着。”陆晼晚一言一句交代都仔细,清瑶也听得认真。
听着陆晼晚的安排,陆景昳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晼晚是这锦兰苑的主人,她说怎么样安排便怎么样安排。况且。将这位姑娘的起居饮食交给清瑶打点,一来可以减轻外面的疑惑,二来也可以对这来路不明的姑娘起到监督作用,倒是一举两得。
都同意之后,清瑶便带着抱着覃珞的陆景昳朝她房间的方向走去。
索性这锦兰苑极大。院子里也空置了几间屋子,如今让这位姑娘住下来倒也方便。
将覃珞安顿好之后,陆景昳将蒋慈元交给他的药方和已经调配好的药材一道转交给了清瑶,尴尬道:“这几日便麻烦你了。”
“大少爷这是说得哪里话,既然是大少爷和二姑娘吩咐下来的事,便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哪里还有让大少爷言谢的道理。”
听到陆景昳的一声托付。清瑶简直是受宠若惊。她与陆景昳接触不多,也只是这次陆景昳回京之后才有所了解。加之有陆晼晚这一层关系在,平日里的互动更为频繁。陆景昳虽对外人不假言辞,但对兰漪院锦兰苑的两位可是关怀备至,清瑶也因此对这位大少爷愈发敬重起来。
与清瑶一前一后走到主屋,见陆晼晚便坐在离房门不远处的八仙椅上。不由得说了一句:“已经很晚了,清瑶,服侍二姑娘去歇息吧。”
“是。”养唇一口应下,清瑶又冲陆景昳说道,“大少爷也先回去歇着吧。姑娘这边有奴婢照顾着。若是大少爷有什么不放心的,便可随时过来看看。”
“嗯。”点头应了一声,陆景昳朝陆晼晚看了一眼,目光柔和。
“等明日那位姑娘醒了,我便让清瑶去凌霄院唤大哥过来,也省得你牵肠挂肚的。”
掩唇笑了笑,陆晼晚打趣道,惹得陆景昳脸色微赧,又说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陆景昳走了走了之后,陆晼晚方才的一星半点儿困意,现在反倒少了些许,转头看到清瑶目光熠熠,不由得觉得好笑:“想什么呢?”
“诶,二姑娘难道没有觉得,大少爷似乎对那位姑娘挺上心的。”眨巴眨巴眼,清瑶说得煞有介事。
陆晼晚哂笑一声,不置可否。
她虽不清楚大哥对那位姑娘到底如何,但她却隐约能感觉到——日后,她大哥与那位姑娘之间,绝对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
月落星降,夜色逐渐褪去,当东方出现第一抹亮白,清瑶便起身往隔壁暂时安顿覃珞的房间走去。
昨日夜里,二姑娘便吩咐了,从她住进这锦兰苑的第一刻起,她便要时时刻刻守着,就连二姑娘那边都可以暂时交给夏喧和夏蝉姐妹二人去打点,而她,只需要看好这位病弱的陌生女子便好了。
艰难地转动着眸子,覃珞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潮糊,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却又似乎还残留额一丝丝印象。
滑落到锦被外的手臂缓缓抬起,覃珞以手贴额,双目紧合,一双秀眉紧紧蹙着,显得是难受之极。
“诶,姑娘你醒了!”刚从外面打完水进来,清瑶便看见覃珞此番动作,脸上一喜便将铜盆放到了木架子上,转身朝床榻走去。
耳边清灵的女声让覃珞撑着额头的手陡然一顿,精神瞬间清明了许多,一双美目这才赫然睁开。
扭头看到朝床边靠拢、一身浅粉色罗裙的清丽丫鬟,覃珞下意识便朝床榻里边挪了挪,神色万分防备。
“……”见状,清瑶扬起的唇角顿时一僵,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她看起来这么像坏人吗?这位姑娘的胆子似乎也太小了,若是见到自己二姑娘露出这副表情来还情有可原,可她分明是一副带笑的样子,怎么也能将这女子吓成这样!
“姑娘,可有觉得舒服一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清瑶耸了耸肩,又继续朝覃珞走去,脸上依旧是带着万分亲和笑意。因为不知道覃珞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清瑶也只得放轻了语调。
“……”不明所以地看向依旧言笑晏晏地清瑶,覃珞这次却没有再逃开,目光定然地看着她,脑子里面仔细地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跟着绣颜坊一路漂泊,昨日她才好不容易趁机逃离了那个地方,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淋得如此狼狈,竟然还引发了风寒!
病来如山倒!这话可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覃珞自认为不是个身娇体弱的,往年也未曾生过什么病,可如今一场大雨便将她淋趴下了!覃珞心里微微有些恼火——若不是这几年绣娘想要逼迫着她去做不喜欢做的事,她犯得着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么,结果成了如今这副药罐子弱柳扶风的鬼样子,真是见鬼!
“多谢这位小姐姐。”拥着被子靠在床背上,覃珞朝清瑶颔了颔首,以表谢意。
“姑娘要谢的可不是我,是我们家大公子救了你,将姑娘你带回来的。”
“大公子?”这样一说,覃珞似乎有了一些印象,昨日她躲在那条窄巷里,半夜有人将她抓了出来,原来那人真的将自己带回来了么?
见覃珞似乎神色有些疑惑,清瑶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转身拧了帕子递到她手中,道:“大公子担心姑娘病况,稍后或许会来探望姑娘。”
嗯?这么说,这不是那个男人的房间喏?
想到这里,覃珞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松,却又疑惑起来。四下环顾了一圈,见着房内家居摆设皆是呈上佳,不用覃珞多想便也知道,那带她回来的男人身份非富即贵,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家的公子。听着声音倒是温文尔雅的,又愿意将自己带回来照看,想必应当不是坏人!
“嗯,待会儿我便多谢谢他。”扬唇一笑,覃珞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清瑶姐姐,那位姑娘可是醒了?”屋外传来夏喧的声音。
覃珞闻声朝门外望去,眼神里又漫上一丝戒备。
清瑶见状,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小心,屋外呃也是这院子里的丫鬟。姑娘是少爷和二姑娘交代了要仔细照看的,我们对姑娘并无恶意。”
“……嗯。”沉默半晌,覃珞终归还是点了点头,看着清瑶转身开了门。
“那位姑娘已经醒了,你去同咱们姑娘说说,让她不必担心。”
“嗯,二姑娘也是猜想屋子里的该醒了,便让我去熬了汤药,吩咐让姑娘醒来之后必须喝掉。”将手中的托盘举了举,夏喧示意自己并未说谎。
从夏喧手中接过托盘,错了错身,清瑶笑道:“还是咱们家姑娘心细。”
“那是自然。”尾随着清瑶一同进入屋子里头,夏喧才一走进里间,便看见覃珞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们。
二姑娘?细声咀嚼着这个称呼,覃珞总觉得有几分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便不由得蹙了蹙眉。
124 杀鸡儆猴
闻声,清瑶与夏喧相视一眼。
将帕子重新裹好,夏喧俯身从床边的杌凳上端起托盘,朝着清瑶与覃珞笑道:“二姑娘那边需要有人伺候着,我这就过去了。这位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与清瑶姐姐说一声便可。”
覃珞一听讪笑一声,道:“你们就别一直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叫覃珞。”
以往在绣颜坊,任谁都是直呼其名,连端茶送水的小丫头也都是覃珞覃珞的叫。现在被带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却被眼前这两个看起来身份不低的丫头连连称为姑娘,覃珞实在是听得别扭。
笑着颔了颔首,清瑶转头冲夏喧道:“好了,珞姑娘这边有我在,你们无需挂心,你与二姑娘说说,让她也不要担忧。快去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是是是,这就去。”
见着清瑶这副猴急的样子,夏喧抿唇笑了笑,颇有些无奈。
不再与二人多说,夏喧端着托盘转身便往屋外走去,同夏蝉一道到了主屋的时候,陆晼晚早已在那儿等着了。
“你来了,那便走吧。夏蝉留在院子里,若是有什么事儿,你便去凌霄院找大哥。”
“是。”
带着夏喧去到栖梧院,理应不算太晚,但陆晼晚到的时候,却是已经有一屋子的人在了。
“哟,二姑娘可算是来了,可把老夫人给盼着了。”
顺着声音看去,正是许兰馨以帕掩唇,正娇笑连连。
陆晼晚秀眉一蹙,这许兰馨如今也是改了性子,以往在人前好歹还装出一副心慈心善的模样,现在却连装模作样都不愿了。言辞间的暗讽和挑衅不难辨明。
尚书府众人每日来栖梧院与乔氏请安是必不可少的,但通常都是晚辈先行,从未说让一屋子的长辈等着一个晚辈的道理。
挑眉朝许兰馨看去,她眼中笑意甚是明显。就连她身后站着的陆毓宁也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嚣张模样。想到昨日陆毓宁特意堵在路上同她说的那些话,陆晼晚又是一笑哂之。
从二人身上收回目光,陆晼晚上前几步,在乔氏身前三步处站定。委身行了一礼:“老夫人安好。”
“好了,起来吧。”对于陆晼晚,乔氏始终是有些偏心的,即便是她听得出许兰馨话里有话,却也不会因此便对陆晼晚怎样。再说,这许兰馨刚被免罚,便如此不安分——
方才带笑的脸陡然沉了下来,乔氏神情不虞地看向许氏,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倒叫我们晼晚心里过意不去。”
闻声,许兰馨笑容一僵,脸色有些讪讪的。没想到老夫人对这小妮子是如此护重,她倒是小看了!
陆毓宁则是撇了撇嘴,真不知道这陆晼晚到底哪里好。老夫人要这样护着她。往常她失了礼仪便是一顿训斥,在陆晼晚这里只不过三两句话便没事儿了,还真是不公平。
“今日晚到,只不过是院子里的丫头昨日不幸淋了雨水,身子有些不爽,安置耽误了些时辰。大夫人的教导,晼晚自当谨记。定不会再犯。”谢过乔氏,陆晼晚转身又与许兰馨请了安,方说起了缘由。
言语婉转,态度诚挚,倒叫许兰馨一时半会儿地挑不出错来。
但还是阴阳怪气地回讽道:“二姑娘还真是事必躬亲,连院子里的丫头有什么事儿都有着二姑娘亲自打点。到底是个主子,这要是说出去,不知情的人还指不定说咱们尚书府如何苛待了二姑娘呢!”
说着,许兰馨眼尾上挑,朝着乔氏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听到许兰馨的话,乔氏脸色微微一变。(.)
瞥了一眼有意挑拨的许兰馨,乔氏冷笑一记,叫许氏心中一凛。正准备打起精神来应对的时候,却见乔氏目光一转,看向依然站在那里的陆晼晚,严肃道:“祖母知道你体恤下人,但这安置下人的事,让院子里的那些小丫头们去打点便可。”
“是,晼晚谨记。”颔首乖顺地应下,左右乔氏不会因着这事儿便去她院子里查探,陆晼晚倒也没什么不放心。
但乔氏有意无意说出的“祖母”二字,却叫包括曹氏在内的一众人等脸色大变。
许氏紧紧攥着指尖的锦帕,狠狠瞪着那一身清灵的陆晼晚,恨不得剜其骨肉。
陆毓宁更是直接,在听到乔氏这话之后,便不依了,嚷嚷道:“祖母,她不过是个庶出的低贱丫头,哪里配得上叫您一声祖母?您若是这样偏袒她,毓宁不服!”
这话本也没什么,在这深门宅院里头,称呼是有严格规定的。陆毓宁说得倒是没错,陆晼晚只是个庶出的,没有资格叫乔氏一声祖母,这也便是无论与乔氏多亲近,她都始终称呼其为“老夫人”的缘故。
但陆毓宁错就错在,不该在乔氏话音刚落,便出言反驳。
在众人的讶异中,乔氏脸色不善,眼神如刀般向陆毓宁飞去,厉声道:“凭你是嫡出,像这般没规没距、出言不逊,我便可直接惩戒与你。”
从莲溪寺带出来的那一身禅意佛礼,在回到京都见惯了后院这些争执之后,便渐渐消退了些许。眼下,乔氏是个颇为严格且雷厉风行的,陆毓宁胆敢这样说话,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听到乔氏的一声呵斥,陆毓宁哪里还敢多言,紧紧地抿着唇,垂首站在那里,眼里满是不甘和嫉恨。
坐在罗氏下首的柳翘儿见状,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她这一次当真是没有再站错队,陆晼晚如今是值得她依靠的。
看着许氏母女这般尴尬难堪,柳翘儿便像是受了天大的好处一般,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惹得许兰馨一阵怒目而视,可柳翘儿全然熟视无睹。
陆嘉宁本来也是打算出言反驳的,但被陆毓宁抢了先。再见到陆毓宁被乔氏那般训斥之后,陆嘉宁便乖乖站在柳翘儿身后一动不动了,心里却是暗自思索着前些日子柳氏同自己说的一番话。
一屋子的人,在乔氏训斥完陆毓宁之后便各有所思,气氛一时间便沉闷了下来。
夏喧同其他丫鬟一样,在门外候着,却时不时朝里面探看一番,这一时间没了动静,不免让人有些忧心。
“如今这府上还是我说了算,若是连我的话都懒得听了,我不介意那人自行离开。”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乔氏沉眸扫视了一圈,尤为注意许氏和陆毓宁两人。
坐下一群人皆是吸了一口冷气,老夫人这话指待太过明显,加之前段时间许兰馨受了过,现在老夫人说到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要让老爷休妻?
几房姨娘皆是震惊,小心翼翼地瞥了坐在乔氏下首的许兰馨一眼,毫不意外便看见了她那张已经铁青的脸。
示意陆晼晚站到自己身边,乔氏再言道:“我不管你们各自存了什么心思,有什么样的打算,但你们且记住,往后,若是谁不长眼再去触锦兰苑的霉头,可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是,谨遵老夫人教诲。”
声色俱厉,坐下之人听到,谁还敢去惹得乔氏不高兴,便乖乖顺顺地、无一不是颔首称是。饶是许兰馨与陆毓宁再不甘心,也只得神情萎靡地应了下来。
有了这么一遭,这府上谁还不知道锦兰苑里供了一尊佛,有老夫人百般维护着,什么好东西都往里头送了。相比之下,这府里正儿八经的主母所住的锦绣院,却是逊色了不少。如此一来,谁都知道,这尚书府当真是要变天了。可这庶女与主母相抗衡的事儿,他们还真是没见过!
回了锦兰苑,陆晼晚便往暂时安置覃珞的房间走了去。
如今得了乔氏那一句话,虽说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难免自个儿窝里出乱子,陆晼晚觉得,她有必要去亲自与那位来路不明的姑娘好好谈谈。
这才刚走到廊檐下转角,便看见陆景昳迎面而来。陆晼晚一愣,脚下步子微顿,见陆景昳也看到了自己,便再度往前走了去。
靠近之时,陆晼晚才扬唇笑道:“想不到大哥当真是自己过来了!”
“呃……”看着陆晼晚眼中的几分戏谑,陆景昳脸色微赧,有些不自在道,“我只是过来看看那位姑娘如何了。”
“覃珞姑娘在我这锦兰苑大哥你都放心不下,不若干脆送到凌霄院去调养好了。”陆晼晚脸上一派戏谑,可心底还是有些震惊的。
陆景昳常年生活在军营,与外祖父和舅舅练得一身的本事,人也跟着冷峻了不少,除了娘亲和她,陆晼晚鲜少见到他有这般挂心的人。可这一次,让他如此放心不下的还是一个刚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
着实让人不胡思乱想都不行!
“胡说,凌霄院里哪能让一个姑娘家住进去。”闻言,陆景昳神色一肃,板着脸瞪了陆晼晚一眼,可眼里还是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
凌霄院是他住的院子,若是带进去一个姑娘,可不是教人乱嚼舌根?晼晚这会儿也知道来打趣他了。
125 身份猜疑
去到栖梧院走了一遭,如今回来锦兰苑也不过是辰时,早起的浓雾才将将散去。
陆晼晚看着陆景昳鬓发上的丝丝水汽,只是笑了笑。
“大哥若非是担心那覃珞姑娘,岂会这个时辰便过来锦兰苑了。”
因着男女有别,即便陆景昳是陆晼晚亲大哥,也不得一天到晚便往锦兰苑里头跑,若是有事也是直接去了兰漪院,由着兰漪院里的丫鬟们再来请的。
今儿倒是直接过来了这边,陆景昳就是想辩解,那也看陆晼晚信不信了。
“……”闻声,陆景昳朝陆晼晚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身后传来一声“吱呀”,房门应声而开,陆景昳转头看过去,却是清瑶从里面走了出来,扭头看到两人都在拐角处站着,有些讶异。
陆晼晚也越过陆景昳肩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往前走了两步,与他错身而过:“大哥可知道她的来历?”
早上夏喧过来的时候说那姑娘已经醒了,而且看上去已经好了许多,想必应该不会在她这锦兰苑待得太久。不过若是陆景昳坚持的话,要留她静养两日也不是不可,但最起码得多了解她一些,放一个陌生人在自家院子里,她可没这么大的心!
听陆晼晚问起,陆景昳想到昨夜在小巷里撞见覃珞之后,她的质问——“你也是绣娘派来的?”
绣娘是谁?
昨晚回到凌霄院之后,陆景昳仔细想了一番,却无果。覃珞口中的那人,似乎不是京城人士。
“不太清楚。”摇了摇头,陆景昳以实相告。蹙着眉思索了须臾,陆景昳还是决定将这个告诉她,“你可知,京城内是否有一位被唤作是绣娘的人?”
昨日听那姑娘的口气,似乎是与这位绣娘有些瓜葛。而且还是有所冲突的。陆景昳猜想,那女子是不是因为要躲避仇家才不得已躲在了那里,然后意外地被他发现了。
“绣娘?”陆景昳顺着话这样一问,陆晼晚便知道肯定是与覃珞的身份有关的。只是——陆晼晚皱眉。京城里何时出过这么一号人物?
虽说她甚少出这尚书府,但这并不代表她闭目塞听,对外界毫无所闻。最起码,这京都里头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她都是听过名号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绣娘这么个人。
见她这幅模样,陆景昳也知道她定然是不知道的,一时间也没了头绪。昨日那姑娘问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没说些多余的话,更何况她病成那样,陆景昳也不好再去追问什么。如此一来,这姑娘的来头倒是毫无线索。
然而。清瑶却在这个时候走到了两人身边,恰好听到陆晼晚疑惑间说出的“绣娘”二字,不由得觉着一阵奇怪,神情疑惑道:“绣娘?二姑娘说的可是绣颜坊的那个绣娘?”
闻声,陆晼晚抬头与陆景昳相视一眼。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们这边正毫无头绪,清瑶这丫头无意间的一句话便解了惑了。
只不过——
绣颜坊?那不是一间歌舞画舫么,终年四处漂泊无定,却是个日进金斗的敛财之地。
据闻这绣颜坊每三月一出,停歇之后便昼夜以舞作乐,延续半月之久。等半月时间一到。绣颜坊便及时离岸,至于去向,皆是无人知晓,倒是神秘得很。而且,坊间传闻,绣颜坊上的女子。个个儿都能歌善舞,美若天仙,这也难怪每每停靠便有那么多富贵子弟愿意千金一掷,甚至家财散尽也是毫无可惜。
只是,这绣颜坊说到底还是一个花柳之地。和街巷里的那些秦楼楚馆没有实质上的差别。覃珞若真是从那里来的……
陆景昳脸上颇为尴尬,他这无意间救的一个人,却是出自那烟花巷里,而且还将她带到了陆晼晚的院子里,这……
抬眼看到陆景昳脸上的神色,陆晼晚又朝清瑶看了一眼,道:“大哥也不必如此,方才只不过是我们的猜测,事实究竟是如何,还有待查证,稍后我便让月影去问问,有了结果后我自会去与大哥说明。(.无弹窗广告)”
让月影去问,自然是要问赵子离。他虽贵为皇子,却在市井穿梭,而且他手底下那么多的能人异士,应当知道一些什么东西,找他问是最好不过了。
陆景昳自是知道她要问的是谁,也只是抿了抿唇。如今看着陆晼晚与赵子离愈发亲近,他心里总会有些不自在,却说不上是为什么,但若是晼晚高兴快乐,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清瑶听着两人的对话,虽是有些莫名,但还是抿着唇默默地站在一旁,也不插话。
“好了,你有事便先进去吧,我也要过去兰漪院那边看看娘亲。”
抬头揉了揉陆晼晚的头顶,陆景昳眼神宠溺,嘴角上扬,笑了一声。
“嗯,你先去吧。”冲着陆景昳回以一笑,陆晼晚转而朝朝来时的方向唤了一声,“夏喧,送大哥。”
“不必如此麻烦了。”
与陆晼晚错身往院外走去,陆景昳阻止了听陆晼晚的命令要相送的夏喧,大步朝兰漪院的方向走去。
夏喧只得退了回去,依旧是守在主屋廊檐下。
这边,陆晼晚在清瑶的引领下进了屋子,覃珞正和衣躺在床榻上,满脸的纠结。
“珞姑娘这是怎么了,神情这般纠结?”靠近了些,陆晼晚见着她脸上的表情,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那原本清丽绝尘的小脸此刻皱得便快要成了小包子脸了,看着甚是搞笑。
“呀!”双眸一张,陡然看到头顶出现了一颗脑袋,还是个漂亮小姑娘的!
覃珞眨了眨眼,往里边翻了个身,这才拥着被子坐直了身子,盯着陆晼晚瞧得仔细。
陆晼晚也不说话,任由覃珞这般看着,与此同时,她也在打量着她。
昨日夜里,覃珞脸色那般苍白,今日恢复了一些气色,看上去倒真是秀色可餐,可脸上还残留的一丝丝苍白,让人看了心生一股怜惜之意。
撇开别的不论,但就覃珞这张脸,在京城的那些大家闺秀里头也绝对算得上是上佳。明眸皓齿,一双眼睛格外灵秀。
“你就是清瑶口中的二姑娘?”拥着被子,覃珞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是要将陆晼晚看得更为清楚。
“嗯,珞姑娘可有好些?”笑着点了点头,陆晼晚在床边的杌凳上坐了下来,看着一脸好奇的覃珞,柔声问道。
俨然,覃珞有些走神,陆晼晚问完话之后,便没听到她的回答。陆晼晚一直注视着覃珞,却只见她歪着头,双眉紧蹙,像是在思索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这期间,覃珞以为她不知,还时不时偷偷地瞥了她几眼,神色里满是疑惑。
这倒是有趣了,看起来这位覃珞姑娘,似乎是认识她,或者说,不知在哪儿见过,却还对她有些印象?
陆晼晚就这样不动声色地任她打量着。
清瑶也不去打断覃珞的思路,与陆晼晚递了一杯刚沏好的茶,站在她身后守着。
“嗯……”好半晌,覃珞终于是有了反应,将怀中的被子甩开,身子往床边挪了挪,兴致盎然地看向正喝茶的陆晼晚,目光烁烁,道,“几月前,二姑娘是不是和家中姊妹一起去过绿松湖?”
覃珞眼中光彩流溢,难怪她总觉得二姑娘这个称呼甚是耳熟,似乎在画舫里便听到绣娘提起过几次,但每次提及都总是一副神情疑惑的样子。
而且,九月她们绣颜坊在京都绿松湖渡口停靠半月,期间恰好太子和赵王都光临过,只不过那一次是将她们画舫的人全部都清空了安置在另一处。她因为好奇便偷偷出来看过几次,在一旁便见到了当日受邀前往的陆晼晚以及另外一个小姐。
在回忆里,覃珞确定自己的确是见过陆晼晚的,就连她身后的清瑶也是有见过的,便也不在乎陆晼晚到底回答不回答了,一时间喜笑颜开,道:“早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个富贵之人,却不想原来是尚书府家的二姑娘。”
见她笑得这般灿烂,陆晼晚倒是一脸的不解——就算是,这有什么值得她高兴的吗?
再者……几月前去绿松湖?那可不就是在自己大病初愈,九月份的时候受太子邀约?那时候覃珞也在?可她似乎没见过这样一个姑娘!
看到陆晼晚正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覃珞连连摆手,笑道:“二姑娘不必疑惑,只不过那一次我恰恰路过,看到了姑娘,有些眼熟姑娘罢了。”
骤然一顿,覃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过得知姑娘原来你就是尚书府的二姑娘,还是有些意外。”
闻声,陆晼晚将目光从覃珞身上移开,将杯盏递与清瑶,吩咐她到外间守着便可。
若像覃珞这般说来,这也难怪她会这般吃惊了,如今的陆晼晚和以往的陆家二姑娘可是有天壤之别,莫说是她,就连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是如此!
不过,这姑娘看上去倒是个直爽的,心眼似乎也不坏,就是不知这只是表象,还是当真是她的本性!
126 有所隐瞒
“晼晚有句话,就怕冒犯了珞姑娘。(.)”
待清瑶出去之后,陆晼晚便抬眼看向榻上的覃珞,言辞委婉。
“无妨,二姑娘有什么话便说吧。”覃珞倒是爽快,冲她一笑,挪到床边,将腿放到床侧,一晃一晃的。双手撑在两侧,覃珞眉眼含笑地看着陆晼晚,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珞姑娘不是京城人士?”
覃珞一愣,怔怔地看着陆晼晚,眨了眨眼,却是没有回答,脸上漫起丝丝防备之色。
陆睕晚见状,心里有了些大概,冲覃珞抿唇一笑,道:“珞姑娘不必如此惊讶,我也只是猜测。昨日大哥带姑娘回府,看姑娘的样子是大病了一场,若是家住京城,定然不会如此。”
“呵呵!”覃珞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心道这二姑娘未免也太犀利了一些,可偏偏又是一副言笑晏晏极度温婉的样子,让人不舍得出言反驳。
“二姑娘果然好传闻中的不一样了。”覃珞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晼晚,眼中满是打探的意味。一个人,究竟是要有怎样的经历才会发生如此不凡的变化。秀眉微蹙,覃珞至始至终都想不明白。
“不过是一些传言罢了。”陆晼晚一笑哂之,这样的话,她听得多了,就连许兰馨和陆霏宁这对母女都同她说了不下四五次。想必,除了这两个格外爱出头的人,这尚书府上上下下的人心中都有着这样的疑惑吧,甚至他们的疑惑,比覃珞更甚!
“耳听不一定为真,眼见也非定是属实。”曾经那个懦弱的陆晼晚早已成为了历史,如今在人们面前从容不迫的人,是一个脱胎换骨的陆家二姑娘。
“相信能做到这番见解的,定然不会是人们口中说的那般无知之人。”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三两岁的姑娘,覃珞心里却切切实实地紧绷了起来。她始终觉得,在陆晼晚面前。她的所有存在都是澄透如水般毫无遮掩。尤其是,当覃珞看着陆晼晚那双恬然平静的眸子时,便莫名觉得一阵心悸。
还真是见了鬼了,对着一个小了自己年岁的小姑娘都能生出这股子畏惧!覃珞在内心狠狠鄙视了自己一阵。脸上却还是一直维持着她之前的那一抹笑意。
“相信珞姑娘也是聪明伶俐之人,定然不会不知道我为何会这般问。”
眉眼上挑,陆晼晚就这般看着坐在床沿上依然晃着腿的覃珞。
“呃……”晃动的双腿骤然顿住,覃珞哑了哑嗓子,有些怔忪地抬头看向杌凳上的陆晼晚。
还真是直接啊,就这般问了出来了。若是平常人,这个时候不是都会沉默不语了么,最起码不会再这样追着一问到底了啊!
覃珞有些挫败,神色看着有些颓唐。她还以为她这一番顾左右而言他能让陆晼晚打消心里头的疑虑,从而不过问她的来路了呢。看来是她多想了。
撇了撇嘴,覃珞摆正脑袋,再次展颜一笑,明眸皓齿:“二姑娘若是想问我究竟是谁,我也不瞒二姑娘——”眨了眨眸子。覃珞笑逐颜开,道,“我叫覃珞,确实非京城人士,至于家在何处,我也不知,因为我从小便成了孤儿。四处飘零,四海为家。”
陆晼晚听着她的一番话,眼中微微有些讶异。一个姑娘家孤苦伶仃、四海为家,放在平常人身上指不定就要哭天抢地怨上天不公,可她竟然说得如此坦率,甚至言语中不乏丝丝喜乐和满足。
更何况。这些年她一个人,是怎样渡过种种困境的!
“嘿嘿,二姑娘是不是觉得,我一介女子,又无父无母。竟然能毫发无损的存活到现在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儿?”
话音陡然低沉下去,陆晼晚看着这个原本言笑晏晏的女子,一下子沉闷了下来,周身的颓败气息让人难以忽视,不禁有些不忍。正欲开口宽慰几句,却见那耷拉着脑袋的覃珞忽而又抬起头来,嘴角一扬,笑道:“我也觉得是个奇迹,不过——既然以往那些日子我都能熬得过去,而且都已经活到了现在,那么过往便没什么可再说的了,最重要的是——我想要努力争取更好的生活。”
目光闪烁,陆晼晚分明从覃珞那双异常亮彩的眸子里看到了名为希望的影子,心中也有些触动。
她死过一次,又重生了一次。现在所做的这些努力,不也正是和眼前这个灵动的女子所希望的一样么——她想要更好!
一时间,陆晼晚竟对覃珞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那珞姑娘现在安身何处,如今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顿了顿,陆晼晚看覃珞脸上并无异样,又继续道,“昨日大哥将你带回来的时候,情况似乎是不顺,姑娘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说来说去,话题还是又重新转到了原轨上,覃珞吸了口气,并没有立即作答。
昨夜一场大雨过后,洗去了尘世几许喧嚣,如今阳光倾洒,浓雾散尽,屋内的光线逐渐明亮起来。
垂眸看着床边阳光投下珠帘的影子,覃珞紧抿着唇,眼角余光落在右前方那一双黛蓝色的绣鞋上。
“珞姑娘若是真有不方便,那我也不便再多问。”裙摆微微一扬,陆晼晚动了动身子占了起来,从杌凳前走开绕道覃珞正前方,朝着她身后的窗棂看了一眼,启唇道:
“姑娘身子才将将好些,雾气刚散,容易着凉,还是多休息会儿吧。稍后我让夏喧熬了药亲自送过来,这段期间,珞姑娘若是有什么事,便与清瑶说吧。”
左右在覃珞这里再多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不如先让月影去探探消息。
“诶……”眼前那双黛蓝色的绣鞋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朝着与她相对的地方走去。见状,覃珞终是抬起头来,伸手想要叫住陆晼晚,却在她身子顿住之后,手臂扬在半空中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半晌,覃珞才收回手来,有讪讪地道:“二姑娘不必如此麻烦了,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怎好意思再劳烦二姑娘。”
“无妨,既然是大哥带回来的人,晼晚自当全力招待。珞姑娘身子弱,这两天还是在屋子里好好将养着吧,外头春寒,怕是出去了要病得更厉害了。”
陆晼晚这话虽然说得极为婉转,又十分贴心,但在覃珞听起来,却总有那么几分不明意味的威胁在里头。
皱了皱眉,覃珞目送着陆晼晚转身离开,绯色的纱帘一阵轻晃,转眼便又只剩下她一人。
覃珞皱了皱鼻子——似乎自己这么做有些不仗义!
“方才二姑娘那样问也只是出于常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覃珞坐在床沿上喃喃自语,显得颇为烦躁。
其实,她能理解陆晼晚对她的试探,只是……如今她是从绣颜坊偷偷逃出来的,就是不想再回到那个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腐肉丛生的龌龊之地。
原本她就是想靠着陆景昳暂时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看来,尚书府是安全的,但很显然陆晼晚已经对她的来历起了疑心,若是三番两次这样糊弄,肯定是不会善终的。
而且,听闻陆景昳是个极度宠爱陆晼晚的,如今他是不是也对自己心存戒备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前有狼后有虎?她这是将自己推入了两难的境地啊!
越想越是烦闷,覃珞干脆身子向后一仰,整个儿瘫软在床榻上。最后干脆又抱着锦被,在床板上打了几个滚这才停下来。
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透,覃珞双目炯炯地看着房梁,陷入了沉思。
而这厢,陆晼晚从覃珞的房间出来之后,便吩咐清瑶小心照看着。一转身便又让夏喧唤了月影进屋。
“你可知,京城可曾有过绣娘此人?”抬眼看向一身黑色贴身软袍的月影,陆晼晚也不与他虚与委蛇,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口,期待着他能给出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月影的一阵沉默。
陆晼晚蹙着眉,对于他的反应不甚满意。
“那绣颜坊究竟是什么来历?”
据她过往的记忆,她也只能知道绣颜坊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但是究竟属不属于哪一方势力,这个便不得而知了。
在知晓许兰馨背后的支持之后,陆晼晚便迫切地想要了解到更多势力。现在有一个送上门来且身份不明的覃珞,她必定要彻底地将这绣颜坊了解一番。
看了眼依旧抿唇沉默的月影,陆晼晚眉头越蹙越紧,眼中的不满意也愈发浓了。
月影一直是听从这赵子离的命令,并未将她当做是真正的主子,这一点陆晼晚是知道的,但她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难堪!
可以说,这些事情里头少了月影,或者说是少了赵子离,便有了一份残缺。如今月影对她三缄其口,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丝半点的消息似乎是不可能的了,那么——
“中山侯现在何处?”
赵子离虽说对她纵然无度,但月影既然只认他一个主子,若是陆晼晚现在直呼其名,定然会死得很难看!
127 前往解惑
抬头看了一眼始终保持缄默的月影,陆晼晚抿了抿唇。经|典|书友群2577-9060或2400-612半晌,才听得她又道:“无事了,你先出去吧。”
月影不肯为她所用,她强逼着也不行,反倒容易让他更加反感。
闻言,月影抱拳一礼,缓缓地退出了屋子。从始至终,他脸上都保持着几分冷硬,紧抿的唇让他更添几分漠然。
看着月影出来,夏喧瞥了一眼他那僵硬的木头脸,撇了撇嘴,心道,这男人还真是冷清之人。
却惹得月影一记回眸,吓得她当即便跑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将门给堵上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陆晼晚颇有些烦闷地皱了皱眉。如今,月影对她的疑问不肯透露分毫,甚至问他赵子离身在何处他也是三缄其口,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说来也奇怪,这锦兰院已经有段时间没迎来赵子离的身影了,这与他往日的频繁出现极为不符,难道真的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儿?竟然连半点征兆都没有!
“二姑娘。”刚一凑近书案,便看到陆晼晚有些担忧的神色,夏喧难免也有些担心。
将刚斟上的云雾放在书案空出的一角,夏喧绕到陆晼晚身侧,为她研着墨。
“嗯。”对于夏喧的到来,陆晼晚也不过是抬眼稍稍扫了一眼,面上仍是一阵沉思之色。
“二姑娘,是在为何事烦忧?”如今这锦兰院的处境已经是不甚明朗了,有老夫人关注着,还有大夫人时时刻刻都盯着这边,院子里的人行事说话都得万分小心,二姑娘有自己的打算,她虽不知,却不能坏了事儿,尽心本分是最好。
而今,院子里住了一位不明身份的覃珞姑娘。已经让她们这些人精神紧绷了起来,若是再有什么事儿,怕是那大夫人下一刻便会寻上门来挑事。
“你可听说,近日城中可有出什么事儿?”侧着脸。陆晼晚挑眉问道。
有什么事儿?
这是天子脚下,谁敢那么没眼色在这儿挑事生非。
不过……夏喧眉眼一转,看了一脸心烦意乱的陆睕晚,有些了然,道:“别的事儿奴婢尚未听闻,只不过这段时间,听闻舜天王府内有些不甚太平,再有便是揽月楼比以往热闹了不少,可具体有什么不同,奴婢不知。”
她也不过是平日里听那些外院的丫头婆子们嘴碎多说了些。但具体是什么事儿,还真是不得而知。
这舜天王府出点儿什么事,对陆晼晚而言,那是再好不过。左不过是陆霏宁在王府里受了气,但忍耐不住。便又闹出了点儿动静。
但……听闻揽月楼三个字,陆晼晚柳眉微拢。夏子清乃赵子离好友兼揽月楼幕后老板,若是他那里出了什么事儿,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赵子离有麻烦了?
所以这便是赵子离近日不见踪影的缘由?
若是这样,那必定是出了大事儿——依赵子离的脾性,凡事都恨不得与她说个透彻的,如今却不声不响地隐匿了起来。未免太过蹊跷。
“你是听何人说起的?”
“外院采办的萍姑,还有和她一起出去的青莲。”这两日为了安置覃珞,她便又去了库房寻些东西,为了掩人耳目,也只说是二姑娘要添置些新物,倒也没惹来怀疑。
倒是在经过耳房的时候听到了尚在整理物什的萍姑和青莲在说些什么。若是旁的。夏喧必然不会如此上心,只不过是偶然间听到了她们在说“十三爷如何如何”,这才凑过去听了几句。
也是萍姑与青莲二人未曾料到屋外有人,说话没了顾忌,便是将这几日外头的一番变化都议论了一遍。叫夏喧顺道获悉了些消息,眼下便用上了。
陆晼晚掀起眼皮看了夏喧一眼,似乎想要确定事情的真假性。若真如夏喧所言,恐怕她得去趟揽月楼才行,夏子清定然会知道些什么内幕。可眼下,这锦兰苑多了一个覃珞,她倒不担心清瑶照顾不周,只怕这来历不明的珞姑娘不甚安分。
之前她三两句话不离试探便都没能让覃珞以实相告,可见这珞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万一她只是将尚书府当做暂时安身的落脚点,以覃珞现在恢复的活力,完全是有可能跑出锦兰苑的。
清瑶看着机灵,可也是个心软之人,到时候被覃珞三言两语便能打发了。若覃珞想要借机离开也不是没可能。
事情本来也不一定会很严重,若是被外人发现,只说覃珞是新结识的好友,老夫人虽怀疑也不会说些什么。可坏就坏在锦绣园的那位——许兰馨现如今是将陆晼晚作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了,若发现覃珞来路不明,定然会拿来做文章,闹得尚书府不宁不说,也会给锦兰苑添很多麻烦。
揉了揉眉心,陆晼晚将搁在书案上的古籍合上,抬头与夏喧说道:“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些糕点,随我去凌霄院。”
“是。”不多虑不多问,夏喧一向沉稳懂事,,极少让陆晼晚为难。
看着夏喧出去之后,陆晼晚便也起了身,从架子上取了一些字画,拿绸子一一拢好。
待夏喧再次进来的时候,陆晼晚也差不多准备妥当。
看着她怀中抱着这么一些画轴,夏喧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捧着食盒跟在她身后,两人一道往东面的凌霄院方向而去。
在经过荷花池的时候,难免又遇上了四处赏玩的陆毓宁。不过这一次,陆毓宁却是极度安分,连个话都懒得说了,直接眼睛一瞪鼻子一哼,便带着紫苏、银翘二人与陆晼晚擦肩而过,继续玩耍去了。
夏想行个礼都未能来得及。
“走吧。”微微侧头往后看了一眼,陆晼晚依旧神色无恙,淡淡地说了一句,便继续抬步往前走去。
夏喧应了一声很快跟上。
二人到凌霄院的时候,恰好是午膳时间,陆景昳这才将将在偏厅坐下,听得外面的人通传了一句“二姑娘来了”,便又放下衣摆,急匆匆地往院子里走去。
这一出来,果然见陆晼晚怀里抱着几卷画轴正往这边走着,身后还跟着夏喧。
早些时辰他才去了趟锦兰苑,这不到半晌,陆晼晚便亲自过来了,可是那姑娘有什么事?
冲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快步上前迎上二人,陆景昳这便也过来了:“晼晚甚少来我这凌霄院,今日可是有事?”
“大哥可是在责怪晼晚对大哥疏离了?”
这两兄妹之间,感情甚笃,两人这样说着话,旁人听了也只觉得大少爷与二姑娘感情果然深厚,而不会另作他想。
那眉清目秀的随从从陆晼晚手上接过几卷画轴,便跟在了几人身后。
“晼晚尚未用过午膳吧。”
“嗯,知道大哥这边定有美味佳肴,晼晚便踩着点儿过来了,喏,顺便带了些糕点。”朝着身后夏喧的方向望了一眼,陆晼晚说得极为轻快,看上去半点在锦兰苑的烦忧都见不着。
配合地看了一眼夏喧手里的食盒,陆景昳好笑地拍了拍陆晼晚的头,无奈叹了一声:“你啊!”
皱了皱鼻子,陆晼晚也跟着他笑了。果然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在一起,才能如此心境明朗。
看着陆晼晚如此模样,夏喧自然也是开心,跟在二人身后也是笑逐颜开。
自从她被指派到陆晼晚身边,她看得最多的便也是陆晼晚沉敛睿智的模样,鲜少见到她如此灵动欢快的一面。有时候夏喧甚至会觉得,自家姑娘想得太多,思想包袱太过于沉重,以至于她不像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反倒更像是一个心思稳重的成年人。
可越是这样,夏喧便越是替陆晼晚忧心。一般而言,像这种年龄的姑娘,正值豆蔻年华,正该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可陆晼晚所表现出来的成熟却总让人为她心疼。
如今大少爷回京,多了些时间在府上停留,见到自家姑娘灵动鲜活的一面也比往常多了一些。夏喧只是期望,陆景昳便一直在府上不走了,那该多好,这样的话,曹姨娘不会伤心,二姑娘便也能开开心心一些。
思绪间,一行人已行至凌霄院偏厅,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有着自家妹子作陪,陆景昳也是食指大动,心情愉悦了不少。这一顿饭,倒是吃得爽快。
餐后,陆景昳将陆晼晚带到书房,夏喧与之前那样貌清秀的小厮便在屋外守着,看上去并无异常。
“大哥之前不是问我要些字画,今日我便带了一些过来。”目光停留在陆景昳身前的矮几上,陆晼晚轻言道。
“这些字画你可是宝贝了许久,今日怎么舍得拿出来了。”见着陆晼晚神色似有些不同寻常,陆景昳打趣了一句便将话题引到了正轨上,“发生了何事?”
“晼晚正是不知,便来问大哥。”
将夏喧告诉自己的那些话,转述了一遍之后,陆晼晚便一脸期盼地望向陆景昳,问道:“大哥可知,这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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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打探消息
陆景昳敛眸,看着书案笔架上悬放着的狼毫,若有所思。经|典|书友群2577-9060或2400-612
近几日,朝中气氛颇有些怪异。中山侯赵子离向来不喜参与朝政,素闻昔日从未出现在早朝上,这段时间却也频频在朝中观摩,惹得不少朝臣错愕万分。
据外祖父和舅舅所言,似乎是边境有异动,城西军营内这段时间也加紧了操练,随时都有可能整装待发。
想到这里,陆景昳有些许烦闷。他与晼晚脱离尚书府的计划尚未实施,这中途出了许兰馨的乱子不说,现在他却又有可能再次离京,这一走又不知何时回来,将晼晚与娘亲放在府中他始终有些不放心。
“大哥?”
看着他神情恍惚,陆晼晚轻声唤了一句,却见陆景昳抬起的眼中隐约有些不安。“大哥,可是想到什么了?”
“哦,没有。”敛了思绪,陆景昳皓齿微露,冲着陆晼晚展颜一笑。
陆晼晚显然是不信的,眼下他的表现太过异常,想必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大哥才说没事。想了想,陆晼晚又道:“大哥若是有所顾忌,便不说的,今日来,主要是想让大哥帮一个忙。”
“何事?”叹了口气,陆景昳神色微微有些异样,看向陆晼晚。
“晼晚想请大哥去揽月楼看看。”目光定然,既然从月影与大哥这里都探知不到什么,陆晼晚却也不打算放弃,无论怎样,她都想要知道赵子离如今如何了。
“揽月楼?”京中最大的贵族聚集地?晼晚为何会想到要自己去那里?
带着几分疑惑地看向陆晼晚,陆景昳欲言又止。
“嗯。既然大哥不打算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便替晼晚去揽月楼打听些消息吧。我与那揽月楼掌柜有过一面之缘,虽交情尚浅,可那人却也是个热心肠的忠义之士。[.超多好看小说]”想必他会透露些消息的,毕竟,赵子离与他交情甚笃。而且,据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看来,夏子清似乎奉赵子离为天。虽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但陆晼晚不介意一试。
“你与揽月楼掌柜如何能认识?”毕竟一个是足不出户的小姐。一个却是商贾之士,如何想,这两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除非是晼晚上门,在揽月楼偶然遇见了那掌柜。
可尚书府门禁甚严,晼晚是何时出府去到揽月楼,他如何一点儿都不知情?
“大哥多虑了,只不过是上元佳节之际赏灯时偶然遇见,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他竟有此身份。”将陆景昳的疑惑看在眼里,陆晼晚也并未打算隐瞒。既然她大哥决心投入赵子离麾下。而夏子清也是赵子离旗下之人,两人日后定然会有所交集,这便也不容她隐瞒些什么。
“如此……”闻声点了点头,陆景昳面上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但转念一想。便又问了一句,“晼晚可还是想让大哥去探听中山侯的事?”
陆晼晚起身,却是摇了摇头,转身看着进门便被陆景昳悬在壁上的一副字,喃喃道:“听闻舜天王府内近日热闹非常,却不知现在姐姐在里面是如何了!”
想到以往嚣张的陆霏宁如今在赵子钰府中频频受挫,陆晼晚便觉得心中有些许快意。只不过。想不到陆霏宁忍耐力竟能如此之强,嫁入舜天王府已有四月之久,却还是生龙活虎。
“陆霏宁?”在陆景昳的印象里,陆霏宁还是如记忆里的小时候那般蛮横无理,想起来便也没什么好脸色。
“嗯,大夫人不是最疼大姐姐。若是此时大姐姐再出个什么意外,大哥,不猜大夫人会不会出手相助!”
言辞清淡,在背对着陆景昳的一张清丽容颜上,陆晼晚唇角勾起。似乎想到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晼晚,你……”听着陆晼晚言语中的一抹讥讽,陆景昳眉头一皱。他从来都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温婉可人的,处事进退得当,从未像现在这般言辞凌厉,这般听着甚是异样。
“大哥,”转身回眸,陆晼晚笑意嫣然,似乎对自己的方才的异常恍如不知。看着陆景昳脸上很明显的错愕,陆晼晚笑着走到他跟前,“大哥,晼晚还是晼晚,是大哥的亲妹妹。若是大哥觉得这样的晼晚不好,晼晚改便是。”
“没有,只是从未见过不一样的晼晚,有些怪异罢了。”陆景昳从座椅上起身,绕到书案前,与陆晼晚并肩而立,道,“无论晼晚如何变化,你始终还是我陆景昳的亲妹子。”
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
尤其在尚书府这个唯利是图的浑噩之地,晼晚懂得自保防身并非不是好事。她这般,也不过是以牙还牙,倒是他大惊小怪了。
“谢谢大哥!”扬眉一笑,陆晼晚容颜妍丽。
“我先送你回锦兰院,稍后便去揽月楼走一遭。”抽出背在身后的左手,陆景昳拍了拍陆晼晚的头,目光仍旧宠溺。
“嗯。”
从凌霄院回来,陆晼晚便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房间里,索性覃珞那边也并无异常,满院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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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一身黛蓝色锦袍,陆景昳负手站在揽月楼楼前,抬头望着那檐下那暗红为底、镶嵌鎏金大字的牌匾,目光深邃异常。
这揽月楼向来是高官贵族子弟的流连之所,来这里打探消息倒也是方便。
楼中声色朗朗,倒是热闹。
抬步继续往前走去,尚未靠近大门,便有一暗青色布衣的小厮迎了上来,笑意满满,热情洋溢:“诶,客官里边儿请。请问客官,可有订了雅间?”
一边在前面引着路,那小厮嘴上却也不闲着,话语间频频回首,眉眼带笑地看着陆景昳。
“尚无,安排个畅通地儿便好。”跟在那青衣小厮身后,陆景昳笑意微敛,自进入揽月楼的那一刻开始,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也难怪别人说这揽月楼是贵族子弟的销金窝,从这里面的一应装饰到这楼里的服务,无一不是上佳。
而且,这里面看似人物繁杂,但气氛却杂而有序,仿佛是有只无形的手掌在操控着这里的一切。陆景昳有理由相信,若是此刻有人蓄意不轨,下一瞬定然会得到应有的教训,而且被教训的那人还不敢出言反抗。
随着小厮踏上楼梯,陆景昳目光陡然深邃了几许。
转头又看了一眼一楼在人群中穿梭的茶水侍应,陆景昳心中讶异,看不出这里的小厮却都是深藏不露的,功夫不浅。
高官贵族的子弟素来是最难伺候,这揽月楼却能在京城各大酒楼茶肆中脱颖而出、屹立不倒,定然有起过硬的本事。眼下看来,这些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侍应便是揽月楼做足应全之册的保障之一。
思绪间,青衣小厮已将陆景昳带到二楼右拐凭栏的一处座位,却又离楼道不是甚远,倒是合了陆景昳的意。
“客官,请问想喝点儿什么,想吃点儿什么?”陆景昳长期随曹烈父子在边关生活,如今回了京城却也是时常在尚书府、将军府与城西大营来回穿梭,甚少出现在这些公干场所,这青衣小厮见他有些面生,却看他的装扮不似普通人,也只得小心伺候着,静观其变。
“你们这儿有什么?”听着小厮的话,陆景昳收回巡视的视线,抬头便撞上了小厮的目光。
“不是小的吹牛,在这里只有您点不出的,还没有咱们这揽月楼做不出的。”说到这儿,青衣小厮显得尤其自豪,一脸的骄傲。
“嗯,那便随意上些你们的拿手酒菜吧。”闻言,陆景昳也只是笑笑,对这小厮自豪满满的语气不置可否。
一见自己似乎被蔑视了,青衣小厮脸上有些挂不住,瞬间便拉下脸来,冷冷应了一声便往楼下走去。
在快下到一楼之时,还不忘抬眼望了一眼陆景昳的方向。
呵,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看着那小厮带着满腔的不满离开,陆景昳摇头笑了笑,转眼便又看向了别处。
三楼某处,一身赤色锦袍的赵子离扣着酒杯的手骤然一顿,目光定然地看向二楼凭栏处蓝袍裹身的陆景昳。
“看到什么了?”对面坐着的夏子清见他动作骤停,不由得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眉头便有些紧皱。半晌,夏子清喃喃自语道:“这人看着甚是眼熟,可不曾记得在哪儿见过。”
“陆家大少爷,陆景昳。”
“哦?”夏子清摸着下巴,眉眼一挑。陆景昳此人,他倒是听过,据说少年有成,如今都官拜镇军将军了。只不过,听闻陆景昳行事严谨小心,回京不久也是兢兢业业只在军营与府邸间来回奔波,从未出现在别处,今日却来了他这揽月楼?
转念一想,夏子清目光倏而一转,对赵子离道:“可不就是那陆家二姑娘的亲大哥?”
赵子离扬了扬眉,没有说话。收回视线,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这段时间他确实对晼晚有些疏离的,等忙完这些事情,他便再去看她。
129 暴露身份
至于陆景昳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赵子离却有些不理解。
就如夏子清所想,依照赵子离对陆景昳对了解,除了尚书府,他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只有可能是将军府和城西大营。
若说他是因为陆晼晚才来到此处,可是看他神情如往常般,不像是遇到了什么事儿,赵子离一时间也猜测不到他的意图。
这厢沉默,赵子离依旧饮着酒,夏子清陪在一侧便也默不作声。
而在二楼的陆景昳,在赵子离与夏子清将将收回目光之际,便抬头朝他们所处厢房的方向望去。这一眼,便让他眼神一亮。
早先在陆景昳才将将落座,他便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也亏得他感知灵敏,识别到那几道目光的方位,却不想这一眼便看到了自家妹子如今最担心的人。
本欲起身上楼,可见着赵子离如此无禁忌地自斟自饮,陆景昳方才亮起来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这中山侯当真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撑在桌面上的右掌稍微一松,人又坐回了原处,可目光仍旧落在赵子离那一处。
夏子清对陆景昳的突然造访倒是颇有兴致,又见他一直注视着这边,便与赵子离说了几句,起身离开了厢房。推开房门,夏子清头也不回便转到楼道处,抬眼往陆景昳的方向一看,唇畔牵出几分笑意,捋了捋宽大的袖袍,抬步便下了楼,往陆景昳落座的地方走去。
对于眼前莫名出现的这个年轻男子,陆景昳便也只是皱了皱眉,眼角微挑地看着他。
“素问陆家大少爷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少年才俊,少年才俊啊!”眼见陆景昳神色疑惑地看着自己,夏子清却也不将自己当外人。在陆景昳防范的目光下施施然地在他对面坐下。(.好看的小说)这整个揽月楼都是他名下产物,坐这一处座位又算得了什么。
抬手将茶壶拖至自己跟前,夏子清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触唇却是一阵微凉。夏子清不由得皱了皱眉,神情不悦,当下便将袖袍一挥,一掌拍在桌面上,也不管这四周有无茶水侍应便是一阵责骂:“何人在此伺候,以凉水相请,这便是揽月楼的待客之道?”
看着夏子清狠狠拍在桌面上的右掌,陆景昳双眉紧蹙,他作为正经的客人都未曾计较,这莫名其妙便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却如何这般怒不可遏?
很快。陆景昳的疑惑便得到了揽月楼一众伙计的解答。
经夏子清这样中气十足的一声怒斥,周边便有许多客人都看了过来,就连一楼与三楼的许多桌客人也都闲着无事瞅过来看热闹。
离着陆景昳这一桌不远处,便有三五名侍应,闻声觉得这声音熟悉。面面相觑一阵便往陆景昳这边看过来,这一看便教这些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大东家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夏子清素来不对外见客,即便是来了揽月楼也只是与赵子离一道待在三楼雅间,却从未再出现在别处。今日却在二楼大发雷霆,着实让一干人等惊诧不已。震惊之余,却又有人回味着方才夏子清所说的一番话——以凉茶相请?
他们揽月楼素来都是服务周到,何以出现过如此礼数不全的事?
“大东家恕罪。定是有人偷懒坏了事,小的这便去查。”闻声而来一名身着藏青色宽袍的中年男人,头顶冠帽,装束看上去倒是一派儒雅,可眼中时不时透露出来的精明之色,加之其人脸上喜行不露于色。(.)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威严。
陆景昳便也不难猜出这人在揽月楼大致的身份,瞥了一眼愤然起身站在桌前的夏子清,对他的身份倒是颇为意外。
在凌霄苑的时候,晼晚便有提到过此人——揽月楼掌柜,是个热心肠的侠义之士。
眼下看来倒真有几分是如此!
却不知这人为何会突然与自己同桌而坐。又突然发怒!
陆景昳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且看着夏子清如何处理这一出意外。
“定是要查,我揽月楼自开楼意外未出现过任何意外,今日若非是我发现这一异常,时不时以后便有人胆敢不听命令,肆意妄为了!”夏子清言之凿凿,神情严肃,众人一看,便也知他是动了真格。
但无一人出言相驳。旁的不说,单说揽月楼的服务,从未出现如此差错,如今即便是小小的失误,便都能教其他客人心存芥蒂。所以说,夏子清这一做法,无人不赞同。
“大东家,李叔,这位公子先前是由华南负责招待。”离那中年男人不远处的左前方,一名小厮站出来说着话。
“人呢?”
既然有人负责,眼下却不见人影,夏子清如今是当真怒了。
周围逐渐有些人窃窃私语起来。
一来,是夏子清大东家的身份曝光。在此之前,除了几个知情人,恐怕再无一人知晓他的身份了。这二来嘛,错将凉水当做热饮上桌给顾客引用,说起来便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却能热得夏子清大动干戈,如此看来,这揽月楼规矩甚严,便又教人一阵揣摩。
而本作为矛盾中心的陆景昳,此刻却置身事外,端看着事态如何发展。
“回大东家,华南带到。”众人唏嘘间,之前与陆景昳引路的那名青衣小厮已被人带了上来,看他仍旧端着托盘,一脸迷茫的样子,似乎尚未回过神来。
“这里的茶水,可是你摆上的?”抬手一划,夏子清侧身指向身后的一方桌子,眉眼带怒。
“是,是小的。”这华南本也是才进揽月楼不久,这才没几天便惹来这样的事儿,一下子失了分寸,呆愣愣地便回了话。
“我也不问你缘由,既然你已承认是你犯下的错,便该有你来承担责罚。李叔,照着揽月楼的规矩,二等侍应犯了错是如何处置?”看着那叫华南的小厮如此轻易便承认了,夏子清便也不再多问,转身坐回到座位上,一手把玩着方才自己喝过茶的那只杯子,挑眉看向那中年男人,神态闲适。
“细微末节方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连这等微末的活儿都能出错,便是升了一等侍应也难成其事。”见夏子清将这事儿抛给自己,李毅却也不推辞,当即神色一肃,双手交负于背后,一字一句道。看着华南脸上露出的求饶神色,李毅却熟视无睹,“念你初犯,从此往后便在后厨做个劈柴烧火的清闲活儿,也省得你再惹些麻烦。”
劈柴烧火,还是清闲活儿?
周围的人一听,脸上的表情皆是万分怪异,纷纷朝那犯了过错的华南投去怜悯的目光。
华南一听便也急了,他当时只不过是看不惯陆景昳那副漫不可信的模样,想要给他点儿教训,却不想为自己招来祸端,真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李叔,李叔,小的一时糊涂犯了错,今后定然严于律己,不再心生异念,还请李叔开恩,请大东家开恩,不要将小的贬到后院。”
“错便是错了,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我今日若是轻饶了你,便是对你的纵容,日后揽月楼还拿什么来信服于人。”见华南似乎不死心想要凑到夏子清跟前,李毅身子一转便挡在了华南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凶狠,教华南瞬间失了言语。
“带下去吧!”见李毅处理完了事情,夏子清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不再去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
他是揽月楼大东家的身份提早曝光,却也不是什么坏事。早在之前,太子殿下与赵王见揽月楼发展势头强势,便有了收纳之心。眼下,这两人的争斗之势日益浓烈,恐怕接下来过不了多久京中便会掀起一阵明争暗夺的浪潮,赵子离素来与这二人往来密切,却是在某些时候选择明哲保身,接下来这段时候怕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如今他的身份曝光,这两人迟早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他便也能从二人的口中探知些消息,也可令那两人的目光得到片刻的转移。
华南被带走,周围的宾客便也各自散了,各自回到座位上,该做什么还是做着什么,丝毫不受方才那件事的影响。
陆景昳这边,很快便有人重新备上了茶水,酒菜佳肴也一并备了个齐全。
“还让大公子见笑了,这些权当是在下的赔罪。”夏子清朗声笑道,看向陆景昳,一脸坦荡,丝毫不见尴尬之情。
“倒是令大东家破费了。”有了方才那一幕,陆景昳倒是对夏子清此人有了些改观。
如此年轻,却能一个人掌置这么大一处产业,却也是不容小觑之人。晼晚也只道这人气性热血,未曾言明这人手段凌厉,想来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然,这样一个处处都透露着复杂的人,却能引起陆景昳十分的好奇与结交知心。
130 双双试探
“相识即是缘。[]”夏子清启唇,提起酒壶替陆景昳斟了满杯,言谈间皆是笑意盈盈,任谁看上去,两人都显得十分亲昵。“因夏某管理不得当,方才闹了些不愉快,大公子见笑了。”
“大东家说笑了,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况大东家掌管的是这偌大的揽月楼,难免会出现些不如意。倒是大东家方才的那份气魄,令在下刮目相看。”举杯,陆景昳朝夏子清笑道。
叮。两杯相碰,声音清脆。
捋着衣袖,夏子清看了陆景昳一眼,见他仰首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也是不拘泥,将温好的酒大口饮下,动作酣畅淋漓。
“夏某早便听闻大公子之名,奈何大公子自幼便随曹将军驻守边关,一去多年,如今却在揽月楼里遇到了,这可不就是相请不如偶遇的缘分!”
将小巧的酒杯搁置在桌面上,夏子清双手一展,将袖袍展平,双手撑在腿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飒爽英姿的陆景昳,一双凤眼微挑。
“据舍妹所言,上元佳节时与大东家有过一面之缘,也说阁下是个侠义之士,如今一见,果然是不同凡人。”笑意洋溢,陆景昳也不含糊。夏子清看起来慈眉善目,但却绝对不是一个轻易好相与的人。此人虽是热情,可也热情得诡异。且不说他们尚未见过,即便是听闻过对方的名号,却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毫无隔阂。
“哦,大公子说的可是陆二姑娘?”听到这话,夏子清倒是有些诧异,陆晼晚看起来倒不像是个会轻易透露私事的人,那一次他们确实遇见,但相处之下绝对不是那般和谐,陆晼晚却说他侠义,可真是出了奇了。
对于夏子清这般明知故问的话,陆景昳一笑哂之。
沉默片刻。陆景昳倾身替夏子清斟了一杯清酒,道:“大东家将这揽月楼搭理得头头是道,在京中独占鳌头,想来也是不易。”
这算是恭维?
夏子清挑了挑眉。一向铁骨铮铮、正义凛然的陆景昳竟然会恭维人?还真是教人不敢置信。
可当真是恭维?夏子清唇角上翘,显然是不觉得。
见陆景昳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回应,夏子清咧嘴笑了笑:“哈,大公子严重了,夏某只不过是得了李叔和其他伙计的帮助,才将这揽月楼撑了起来,不敢妄自尊大。”
酒肉下肚,两人言语却是不多。
左不过是几句场面话。
这边夏子清的身份特殊,即便是宾客散了,那些人坐在座位上却也不安分。一双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着,时不时便往这边打探几眼,希望从这边看出些什么不寻常来。
这里喝酒吃茶的一些人都是京城里的贵公子们,三五人一聚,便都是熟识之人。方才得知夏子清竟然是这揽月楼的大东家,惊愣之余便不禁都纷纷猜测与之同桌的陆景昳是什么身份。
有些个儿眼明之人,对朝堂也有些熟悉,这下便看出了陆景昳是刚回京不久便得圣上青睐,得以封官加爵的陆家大少爷,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
这两人眼下在京中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却如今相谈甚欢的模样。是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是已经将陆景昳与夏子清划分到同一阵营里头,即便不是,看现在这样子也是达成了某种协议的——只是不知,如今太子与赵王相斗相争,这二人是哪一个阵营里的人。
周围的气氛稍微有些诡异。陆景昳与夏子清同时放下银箸,相视一眼,竟是笑了,更是教人大为揣测。
“大公子,此处喧哗。不如移步厢房。”
夏子清起身,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一划,朝着楼梯的方向指去。
“那便有劳大东家。”正巧陆景昳也有事想要询问于他,在这里说确实不太好,夏子清既然开了口,正好顺了他的意。
起身,夏子清在前,陆景昳紧随其后。
这一动静,更是让人浮想联翩。这厢两人才离座,二楼的宾客便议论开了,整个二层简直像炸开了锅一般,前所未有的热闹。
偏偏两个当事人却恍如置身于无人之境,对周边的议论之声充耳不闻,气定神闲地上了三楼某间雅间。
“请吧。”亲自推开房门,夏子清侧身,朝陆景昳笑道,容颜温雅。
“请。”陆景昳却也不推脱,也朝夏子清抬了抬手。
隔壁房间,赵子离依旧坐在窗边,兀自饮着美酒。
夏子清似乎是对陆景昳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离开之前竟是神色期待,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但赵子离倒是没多大担心,毕竟夏子清虽与他在一起时有些不靠谱,但出现在外人眼前是还是极为正经严肃的,是个典型的双面派。
听着旁边的动静,赵子离也生出了几分兴趣。夏子清是除了那些暗卫之外第一个跟着他的人,两人之前的熟悉自然是不必说,赵子离对他也放心。
陆景昳,是为晼晚的亲大哥,机缘巧合却也叫他心生爱才之意,如今只待离京之时,陆景昳便能一起离开。只是难为了晼晚,只怕眼下还得留在这是非之地。
赵子离如今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陆晼晚,早先听闻尚书府所有人对待陆晼晚如同弃履,赵子离便心中一阵绞痛,顺带便也对陆桁以及尚书府其他人心存芥蒂。
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着实让赵子离有些烦闷。捏着酒杯的双指紧了紧,赵子离索性将酒盏推开,身子斜倚在了座位上,双眼迷离,朝着窗外瞥了一眼便假寐了起来。
吱呀。隔壁房间再次关上。
“大公子,请。”
“请。”
双双落座,陆景昳眉眼轻扫,将这厢房的环境打量了一番。
这里头倒是雅致,方才进门之时便闻着有一股幽香的气息,却原来是房间内时时刻刻燃着熏香,闻香识名,却是最珍贵的迦南,连沉香也较之逊色。
之前他便在陆晼晚的房间里见到过,尚书府虽奢华,但这种香料却是少之又少,也就陆桁和老夫人乔氏的院子里有用到过,却在一个小庶女的房内识得这种珍贵之物,实在蹊跷。细问之下才知,晼晚房中偶尔用到的迦南,是中山侯赵子离所赠,这便也不出奇了。
但这揽月楼却是大方,从一楼到三楼,每一层的气息都有所不同,到了这里却是连这种珍贵之物都拿出来了。
而且,除了这个,房间内一应装潢设备,无一不是个中精品。陆景昳虽鲜少走街串巷,但还是一眼认得出那摆在那珠帘后方花梨大理石大案上的砚台,正是出于斧柯、浴在江渭端溪之渚坑中的青花端砚。桌沿上还摆放着各色笔筒,笔海内的笔也是各有不同,案上还垒着各种名人法帖。往里走一些,雕花镂空拱门边上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山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乃是颜鲁公的墨迹。
这些东西,但就其中一件儿,拿到市面上便也是得花大价钱才能得到的,在这小小的房间内却是积累了这许多!
陆景昳心中感叹,却也是不动声色,随夏子清走到最里边的楠木桌旁坐下,两人皆是神色放松,俨然一副闲暇舒适的模样。
理了理袖袍,夏子清将身子的重量完全依托在椅背上,淡淡地看了一眼依旧抿唇不语的陆景昳。这人倒是沉得住气!
夏子清心知陆景昳此行定然是别有所图,但看着他这般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由得有些心急,若是他一直不开口,自己是不是也得一直这样干坐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地耗费时间去?
嘴角抽了抽,夏子清正欲拉开话匣子先发制人,却听陆景昳好不容易开了口:“实不相瞒,今日造访,在下有事相询。”
总算是开口了!
夏子清暗自松了一口气,开口了便好说,就怕他一直这样耗着。调整了一下情绪,夏子清笑道:
“大公子有话不妨直言。”
“方才见大东家与中山侯一起,似乎是熟识?”
夏子清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到了?原本夏子清还在庆幸,以为陆景昳当时只看到了赵子离没有看到自己,毕竟他那个角度确实很容易让人忽视了去。而现在,陆景昳却是当面问了出来!
短暂的沉默,夏子清不言,陆景昳也猜出了几分,难免对夏子清的身份更加好奇。除去他揽月楼大东家的身份,陆景昳下意识便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温雅的男人,背后的一切绝非那般简单。
“哦,不过是杯酒之交,难为中山侯不嫌弃市井喧嚣,偶尔会来揽月楼坐坐。夏某作为东道主,招待过几次。”不知道陆景昳意欲如何,对于他的疑问,夏子清也只是三言两语便揭了过去。倒是夏子清,话锋一转,目光突然凌厉了几许,“大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观察入微。”
闻言,陆景昳也敛去面上的缓和之色,正色了起来:“在下并无唐突之意,大东家似乎是多虑了。”
ps:
抱歉,更新又晚了些。
哥哥结婚,今日预备宴,过去了一趟,十点才到家,路上一阵火急火燎的,总算是赶得上。
131 意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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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楼内仍旧是人声鼎沸、嘈杂万分,那些人对于八卦的热情似乎永远都不会有堙灭的一天。
陆景昳从房间内推门而出,所有人却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不约而同地关上了话匣子,齐刷刷地向他所在的方向看去,其中要数二楼宾客的眼神最为炽烈。
旁若无人地从楼道上一步步缓缓而下,陆景昳自动过滤了这些人的好奇目光,愣是走出了一种在自家后院闲庭漫步的闲适感。
“诶,怎么只有一个人?”
话题的中心地带,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充当先锋,吊起所有人的胃口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这道男声才将将消退了去,边上便有人发起了同样的疑问:
“对啊,大东家怎么没有出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在陆景昳与三楼雅间来回飘移,气氛显得万分微妙。
对于这群人无所事事、闲得发慌之下衍生出来的特殊嗜好,陆景昳大可不必理睬。
随着缓慢的步调,腰间袖摆轻晃,陆景昳转身在二楼楼道处停住脚步,众人以为他欲怒,不约而同便紧抿了唇,楼内霎时安静了下来。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陆景昳只是缓缓转动着脖子扫视了一圈,只言不发。不过须臾,便又继续拐了一道弯,踩着木梯朝着一楼大堂的方向走去。
呼!方才被陆景昳淡扫了一眼的人群,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想要再开口言论,却是有些心有余悸,嚅了嚅唇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大堂里坐着的人虽然也是好奇陆景昳与夏子清究竟谈了些什么,但看着二楼的人都不敢再开口讨论,便也都乖乖闭了嘴。(.)揽月楼向来规制分明,上下三层、左右厢房。便都是根据个人的身份来定的。连楼上的人都不敢多说了,他们底下这些身份卑微的人再说岂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赤-裸-裸的是在找死么!而况,但就陆景昳的个人身份。便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轻易招惹的,还是不要去多凑这一份热闹的好!
“大公子,大公子请留步。”这人前脚才将将迈出揽月楼,后脚便有人追了上来,在身后叫得急切。
陆景昳闻声回头,却见是一个靛蓝色箭服的小厮,分明不是揽月楼的伙计。剑眉上挑,陆景昳回过身等着那小厮靠近,心中带着几分疑惑。
“大公子,这是中山侯让小的交给您的。”小跑着上前。身着箭服的小厮将手中的一卷小纸条递与他眼前,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嘹亮,想来也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太多。
只不过,听到中山侯三个字,陆景昳显然有些意外。
之前他便见着了赵子离与夏子清在雅间举杯对饮。后来夏子清出来相请,陆景昳起初还以为他是受了赵子离所托,为了掩人耳目才自爆身份,却将赵子离掩护起来。但在隔壁房间,他们二人所谈论的却也不是赵子离之事,说得最多的也就是陆晼晚,以及已嫁与赵子钰的陆霏宁。楔子赵子离派人将自己叫住。交给自己这么一个神神秘秘的东西,又是何意?
“你家主子可还有其他的交待?”瞥了一眼从身边走过去来来往往的宾客,陆景昳又往外走了些,在廊下偏离大门的地方站定,待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围,这才问出了口。
“主子交待。这段时间无论听到什么风声,大公子都不要将所知道的事情转告与二姑娘,等过些时日,主子定会亲自过府看望。(.好看的小说)”这一身靛蓝色箭服的小厮看上去倒是个和气之人,言辞之间也是轻缓柔和。看着陆景昳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尊敬。
“有劳小哥,在下自当谨记,还请中山侯无需担忧。”朝那小厮拱手一笑,见他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轻轻颔了颔首便转身离开,融入了人潮拥挤的市集当中。
然,在陆景昳离开之后没多久,揽月楼边上幽径一处渐渐显出一道人影,那人朝着陆景昳离开的方向看了片刻,眉目微凛,一个转身,也消失在这喧嚣声之中。
回到尚书府,已到了酉时。看了眼天色,陆景昳不多想便折身往锦兰院的方向去了。
院子里如往常一样安静,陆景昳穿过抄手游廊,往垂花拱门而来。
“大少爷。”院子里有几名扫洒的丫鬟,见着陆景昳过来纷纷停住手上的活儿行了行礼。
“嗯,二姑娘可在房里?”
“老夫人那边来人了,半个时辰前李妈妈将二姑娘带了过去,清瑶姐姐和夏喧姐姐几人也一道过去了。”那小丫头也没多余的心思,陆景昳问她什么,她便回答什么,这一句话说下来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老夫人将锦兰院的人都带走了?去了半个时辰却还未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儿?
心里咯噔一下,陆景昳却突然想到他带回来安置在陆晼晚院子里的覃珞。锦兰院的人都被请了过去,难道是覃珞被发现了?
如此一想,陆景昳心中便生出几分不安来。朝那小丫头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出了锦兰院二话不说就往栖梧院而去。
这一路上,陆景昳想到了任何可能性,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老夫人知道了覃珞的存在,因此责备于陆晼晚,他定然会为晼晚开脱,毕竟人是他带回来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该是由他来承担责任。
“老夫人,大少爷过来了。”见着陆景昳过来,这小丫头相当欢喜,兴冲冲地便朝屋子里头朗声传了一句。陆景昳这才靠近,丫鬟便又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大少爷”,紧接着委身行了一礼。
“大少爷来了,快进来吧,老夫人听说是大少爷来了,可欢喜着呢。”人未至声先闻,待话音才落,陆景昳才见着乔氏身边伺候的刘妈妈打着帘子探出一半的身子,见果然是陆景昳,便掀开帘子完完全全走了出来。
将信将疑地听刘妈妈说着这些话,陆景昳眉头微蹙,隔着帘子看着房内,耳朵也是分外机敏地听着里头的动静,却果真听到里边笑语连连,似乎是晼晚一直在说这话,逗得老夫人格外开怀。暗自舒了一口气,陆景昳这才冲刘妈妈颔首笑了笑,随着她进了房间。
“大少爷可算是来了,先前老夫人着人去请,来回了好几趟却都说大少爷不在,这不便寻到二姑娘那里去了。”李妈妈笑着递上一捧热茶,眼角的皱纹因着满脸的笑意而愈发深刻了些许。
“景昳来得晚了,请老夫人责罚。”未曾去接李妈妈手中的茶水,陆景昳走至乔氏跟前,看了她身边坐着的陆晼晚一眼,却是朝乔氏躬身行了一礼,迟迟不肯起身。
陆景昳如此动作,教领他进来的刘妈妈,和与他递茶的李妈妈一阵错愕,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才好。在旁边守着的清瑶与夏喧二人见状,也是一阵不解,大少爷这样也未免太过正式了些?
陆晼晚眼中微芒一闪,却是能明白陆景昳为何如此。陆景昳随着刘妈妈进来的时候,她分明见着他眼中的一份惊余未定。她请大哥替她一行,去揽月楼探些消息,陆景昳此番回来定然是先去了锦兰院的,也不知道院子里的那几个小丫头是怎么与他说的,但很显然是让他误会了什么,才会这般紧张。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来,快来祖母这边坐着。”
乔氏素来心疼这个大孙子,见他这般请罪,心里不落忍,朝陆景昳招了招手,要让他坐过来。
却见陆景昳不为所动,开口又要说出些严重的话来,便轻啧一声,佯怒道:“莫不是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舜华防擦便是随便说说,祖母也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怎么倒将军营里学到的一套搬到这里来了,动辄请罪立军令状的,也难怪晼晚千叮呤万嘱咐地让我不要与你较真,看来在军营里生活得久了,果真练出了几分血性。”
乔氏这一番话,令陆景昳有些哑然。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眼前的乔氏与陆晼晚二人,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
“起身吧,这会儿才从你外祖父那边回来,用过晚膳了没有,没有我让厨房先备上一些。”
乔氏心疼陆景昳,也不管他是否回答了,说完便这边吩咐着。陆晼晚却是朝陆景昳眨了眨眼,扬唇一笑。
想到是自己多心了,陆景昳神色微赧,默默地坐到了一边。听乔氏方才说的是他去了将军府,想来也是晼晚说的话让乔氏打消了疑虑,若是锦兰院没事便好!
“方才才与你妹妹说到你从军之事,这么些年,倒是让你有了不小的变化。”乔氏感叹着,却是陡然话锋一转,提到了二院的人,“不过也是你从小便懂事乖巧,若是景皓,便是将他塞进军营里,怕是待不上半日他便想要离开了。”
陆景皓?
看向乔氏,陆景昳神色怪异。这陆景皓行事向来不受拘束,若是要将他强行放入军营,怕是害人又害己,老夫人怎么会生出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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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从大哥的婚宴上回来得有些晚,想着今天要坐车滚回去上班了,于是洗洗直接睡了,早上补一章来,今天晚上的更新照常
132 陆二公子
陆景皓的性子乔氏并非不知,只不过,当初陆景皓受伤之事,虽说是有人蓄意为之,但难免与她也有些干系。(.好看的小说)
当年许兰馨娇蛮,又因她为尚书府生了两名女儿,虽说不是男儿,那时候倒也还乖巧,乔氏并不与她置气。却不料那许兰馨蹬鼻子上脸,在后院闹得鸡飞狗跳,陆桁一心仕途,对家宅之事无心管理,一来二去这许兰馨便成了尚书府真正说得上话的,连着乔氏的面子也瞧不上了,气得乔氏一怒之下离家,远赴地处江南的莲溪寺独居。
陆桁虽说不满许兰馨如此,但许祥言在官道上给了他不少的支持,后来娶了许兰馨过府,许祥言更是尽心尽力,为陆桁的平步青云做出了不少的贡献,也因此,陆桁即便有再大的不满,只要许氏所做之事不违背律法,他便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乔氏离家之时,陆桁只言两语宽慰了几句,交待一直傍身乔氏身边的李妈妈与刘妈妈二人在莲溪寺要好生伺候着乔氏,这便也是乔氏身边的两位妈妈对陆桁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的最大原因。
尚书府子女虽多,但男儿却只有两个,一个是陆景昳,再一个便是素来不喜拘束的陆景皓。
陆景皓为妾室罗氏所出,小的时候却也不像现在这般令人头疼,但自从那年出了祸患,他便像是换了一个性子一样。
乔氏一直企盼府里能多添几个男丁,长大了也好光耀门楣,将陆家发扬光大,遂对陆景昳与陆景皓兄弟二人格外怜惜。但因陆景昳自小便被曹老将军讨要了去,又随时随地都带在身边,令乔氏颇感无奈,心中虽是颇有怨怼,却也看在陆景昳似乎分外欢喜的缘故下不予计较,转而对陆景皓多了些关怀。[.超多好看小说]离家之时,便于罗氏提出想要带着十岁大的陆景皓一起去佛寺清净。
罗氏向来是个不喜争执的人,在许兰馨横行后院之际,乔氏的这个提议倒是令她满心欢喜。于是想也没想便应允了下来,并提出要与乔氏同行。
乔氏本也是被许兰馨气到,负气之下说出了要前往江南佛寺修行之事,陆桁非但不阻拦,反倒是吩咐好了下人一路上要多加照顾,差点儿没将老太太气得半死!现在站出来一个罗氏,说要一起随行,乔氏自然是再高兴不过,心中的积郁便也得到了宽慰,于是也不再多做耽搁。携了罗氏母子一同前往莲溪寺。
陆景皓性格活泼,在莲溪寺待了一年半载便有些熬不住了,吵吵嚷嚷地要回京。也是不凑巧,当时陆锦宁得了风寒,需要好生调养。莲溪寺环境虽好,但佛寺清苦,里面的一切自然是没有在京城的尚书府来得珍贵,乔氏忧心,便允了罗氏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京,也顺便将陆桁当年派给她作为护卫的一群人都打发了去,让那些人一路上保护好罗氏母子三人。
从江都到徐州。一路上倒也安宁。
这一行到底只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加之陆锦宁正在病中,这一路免不了多做停歇,到了城镇便要寻医求药,好容易到了冀州边界入了城,陆锦宁的风寒之症也好的超不多了。陆景皓却因嫌终日坐在马车里头烦闷非常,一早到了冀州之后,非要骑马。罗氏拗不过他,便让随身的侍卫拿银钱换了一匹良马,这才得了陆景皓些笑脸。
用了午膳之后。这一行便又再次启程,陆景皓骑着马行在马车的前头,一张小脸上笑意满溢,显然是格外高兴。坐在棕色的马匹上,看着沿道的热闹场面,陆景皓简直是左右四顾不暇,眼中满是兴奋之意。
“姨娘,我骑着马儿去前边探探路,姨娘和妹妹稍后跟上来便是。”话音未落,陆景皓便趁那牵马的侍从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双手握着缰绳往后一扯,马儿吃痛,不用陆景皓拿着马鞭抽赶,便撒开四蹄在大道上飞奔了起来。
“诶,皓儿,皓儿!”听到陆景皓的话,罗氏就一阵心惊,待掀开车帘便看到马儿驮着陆景皓狂背而去的背影,更是吓得一阵心惊肉跳,顾不上还在马车上便要起身,从马车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朝着马车旁边那些个侍卫便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公子追回来,快去啊!”
其实早在陆景皓被吃痛的马儿驮着飞奔的时候,便有侍卫一路尾随跟了过去,眼下留在这边照看罗氏与小女陆锦宁的人手并不多。如今听得罗氏的吩咐,竟都是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姨娘放心,大队长已经带着人追过去了,定会将小公子平安带回来的。”
“……”看着马车边上确实少了一大半的人,罗氏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惊惶的小女儿,罗氏又是一阵心疼,将陆锦宁揽入怀里,坐回了马车里。
却说去追陆景皓的一群人,跟在马匹后面追了很久,最终是在出城的西城门看到了一人一马的身影。
“小公子,快拉住缰绳。”大队长大吼一声,看着被马匹颠得前俯后仰的陆景皓,心如大石悬在胸口,生怕一个不小心,陆景皓便被马儿甩了下来。
“救我,快救我!啊,救我啊!”被飞奔的马儿颠得七晕八素,陆景皓最初的兴奋与好奇早就被一阵阵恐惧与惊惶所代替,忐忑地扭过头来冲跟过来找他的一群人一声声喊着救命,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大队长冲带来的几名侍卫使了眼色,一群人便围着马匹散开,将其与陆景皓围在里头,却又不敢太过近其身,毕竟马儿发起狂来,他们这些人再往前便是上去送死。陆景皓的安危固然重要,但是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却也不是草芥般毫无价值。
于是,马儿在人圈里打转,这些侍卫们也只敢在外墙打着转,急得陆景皓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你们快点上啊,快救我下去。”
听着陆景皓断断续续的求救声,大队长虽是颇感烦躁,却也不得不另想办法。看这马儿的样子,应该也疯不了多久了,现在上前去,或许能将它制住。
打定主意,大队长便让那些人继续与马匹周旋,自己慢慢朝前移动着,眼看就要近到马儿的身,却不想那马儿突然抬高前蹄,扬天嘶鸣了一声,落下的两只前蹄将运气不是太好的大队长踹出去老远。
可苦了这些做小弟的侍卫们,一边要顾着情况不太好的大队长,一边还要与已然发狂的马儿周旋,几经折腾,众人都筋疲力尽下来。
也亏得陆景皓在马儿发狂之际,急中生智趴在马背上,双手死命地圈在马儿的脖子上,这才没在一开始就被摔下来。可这马儿不知疲倦地奔跑,却是让陆景皓气力渐消,圈在马匹脖子上的双手渐渐松散了下来。
被马儿颠得双眼发黑,陆景皓摇晃着身子,却还死死地拽着缰绳。
却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粒小石子儿,正中马前蹄。马儿再度扬起前蹄,这次是彻底将陆景皓从背上甩了下来,身上顿时轻松了许多,两蹄放下,马儿朝着前方一往无前地飞奔了出去。
却说陆景皓,在马背上颠簸了许久,早已是筋疲力尽,这下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滚下山坡之际,左腿撞在到路边的大石头上,钻心的痛从下身传来,陆景皓还未来得及哀嚎便晕死了过去。侍卫寻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早已晕厥过去,满身混着泥土和血水的陆景皓,那狼狈的模样将在场的一些人骇得不轻,也顾不上惊恐,侍卫们一边抬着大队长,一边背着陆景皓便往城内跑去。
再次启程,罗氏便没了神色,整个人如同失了灵魂的一具空壳。当侍卫们将陆景皓带回来的时候,见着满身是血的陆景皓,罗氏便受不住惊吓晕死了过去。大夫诊断之后便下了定论,陆景皓虽无性命之虞,可腿部受到的冲击太大,想要完全复原的几率甚微——换言之,从此以后,陆景皓便可能变成一个瘸子!
一个庶出,而且是瘸了腿的公子,试想一下,陆桁还能给他关照和照拂?
这么些年,陆桁非但不关心陆景皓,反而更加冷落了他,连着罗姨娘和陆锦宁也受到了冷落。
得知自己有可能终身残疾,陆景皓不是没有哭过闹过,但换来的却是陆桁一次又一次的冷眼,加之许氏落井下石、幸灾乐祸,让他们母子的处境更加难堪。不知是何时,陆景皓便换了心性,以往虽是调皮,却也还将陆桁的话放在心里,事事都看陆桁的脸色,但自从那以后,陆景皓便随心所欲了起来。长大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左右陆桁也不管不问,只要陆景皓不给他捅出天大的篓子,威胁到他的前途和利益,他便都是熟视无睹。
如今的陆景皓,在京中也是享负盛名,却是人人都不屑一顾的败家子名号!
133 下定决心
乔氏兀自叹了口气,眼睑半垂。(.)
陆景昳却是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坐在乔氏身边的陆晼晚,眼中惑色分明。
但见陆晼晚只是摇了摇头,乔氏这个的想法太过突然,她来了栖梧院许久,也未曾听乔氏说起,如今等来了大哥,乔氏却是令人猝不及防地提了出来,只怕是已经打定主意了。只是,这一厢情愿之事,施行起来该是有一定的麻烦。
其中,最大的麻烦便是乔氏规划里的当事人——陆景皓!
从陆晼晚从生死的零界点重开双眸,她便没在这座尚书府里见到过陆景皓,说起来,她还得叫陆景皓一声二哥!
陆晼晚只知,在她昏迷之前,陆景皓因流连秦楼楚馆,又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被陆桁送到了别院。后来隐约得知陆桁对别院放松了管制,即便是这样,她也未曾见过陆景皓,甚至听闻他半点消息,这个人就像是凭空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唉,也是苦了他,小小年纪便遭此灾祸,后来又叫你们父亲送去了别院,还不知道这孩子如今是怎样了!”长叹一声,乔氏端起手边的杯盏,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杯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老夫人若是惦念二哥,便将二哥接回来一起住,事情过去这么久,想必父亲也消了气,一家人住在一起不是更好么!”既然乔氏有此想法,陆晼晚不介意顺杆而上,一来顺了乔氏的心意,二来——陆景皓重回尚书府,若是有心改变,便能分去陆桁一半的注意力,大哥身上的担子也要轻上许多。
“是啊!”
眉眼间是淡淡的笑意与些许惆怅,乔氏一手撑在座椅扶手上,站起身来看了陆晼晚一眼。果然。还是如今的晼晚最得她心!
见着桥乔氏起身,陆晼晚与陆景昳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绕过两人之间的几案,陆晼晚走到乔氏身边,探手扶上她的胳膊:“老夫人!”
乔氏并未回应。却是往前走了去。
两个小辈虽是疑惑,却也还是跟着她一起徐步而行。
刘妈妈替几人打着帘子,看着祖孙三人在廊檐下站定。
“这几日,气候暖和了许多。”
“是啊,再过不久,便要到雨水了,过了那几天,气候才是真的暖了,鸿雁来,草木萌动。万物复苏。”
不知乔氏为何会突然感叹到这些,陆晼晚却也不冷场,顺着她的话接得极为顺当。
清风乍起,从几人脸上吹过,皆是感到一阵凉意。还带着几许湿意。穿着厚厚的襦裙和短袄,吹着这风倒不会觉得太冷。
陆景昳负手站在乔氏与陆晼晚身侧,扭头看着两人,竟是感受到片刻安宁。像这样的场景,他所见确实不多,也不知,日后还能享受到多少!
想着白日在揽月楼里夏子清与自己说的一些话。陆景昳心头微微一沉。便是舜天王府里赵王的家事都能扯上一些不明以为的争斗,这帝都当真是要变天了么!
“起风了,老夫人身子不好,还是进去吧。”深吸一口气,陆景昳从背后抽出手,转过身来正对着两人。
“无妨。我老太婆还不至于风一吹便倒下了。”乔氏闻声笑了笑,话是这样说,但对于陆景昳的关怀还是甚感欣慰的。
再开口时,言语中却带着些许感伤与凄凉:“陆家今时不同往日,发展至今。在外人看来,只道是光宗耀祖,可保后世无忧了。可那些人哪里知道,越是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更多腐朽!”
“你们看。”乔氏突然扬手,陆晼晚与陆景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守在身后的刘妈妈与李妈妈也一齐抬头看去,前方除了几株枯瘦的梧桐木,便什么都没有了。兴许连那几株梧桐也感受到了丝丝暖意,那枝干上稍许地方已经破了牙,隐隐透出一小点嫩绿。
正待几人疑惑间,乔氏却再度言道:“暖春将至,万物复苏之际,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只看得见眼前焕然一新的景象,却不知在这些风光的背后,埋葬了多少生存的气息。老树开花,孕育它的却是它自己的枯叶,从一开始的生机勃勃,到最后的零落尘土,最后腐烂,如此循环轮回。”
从陆晼晚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臂,乔氏往前迈了几步,这一次,陆晼晚与陆景昳却没有跟上去,站在她背后相视一眼,竟也是感慨万分。
时间流逝,如同白驹过隙,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佛寺清苦,却能平静人心。我虽一开始是带着怨愤离开了陆府,但是在莲溪寺住得久了,却没那么想回来。上一次,若不是晼晚,”乔氏转身,朝陆晼晚看了一眼,便径直往屋内走去,“你与你姨娘一同去莲溪寺接我回来,我便宁愿半生青灯古佛相伴,孤独终老,也不愿再回来这喧嚣之地。”
伴着乔氏话音落下,房门出雅青色的门帘也晃荡着垂落了下来,将几人的身影再次隐藏在里头。
“你们莫要当我凡事都不知,这尚书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
委身在软榻边沿坐下,乔氏神色疲惫,教陆晼晚看着有些不忍。她一早便知乔氏是个心如明镜、睿智无比的人,可如今乔氏当着她与陆景昳的面儿这样说,竟是让她心惊之余,还有些许无奈。
“老夫人大可不必为这些琐事忧心,当初接您回府本也是想让您儿孙绕膝,晚年安享,这谁家没有些个琐事儿。老夫人说的那些晼晚也都明白,但那些都有人照看着,老夫人何必操这些心。”
许兰馨是指望不上了,陆桁这个当家主却又是个一心只顾仕途的,若说这尚书府还有能管事的,在乔氏看来,除了曹姨娘便只剩下袁姨娘了,这两人心思沉稳,倒是个妥当之人。晚辈当中,却也有能堪当大任的,比如——陆晼晚。
乔氏既然有心让陆晼晚搬进了锦兰苑,虽还未向众人挑明这其中的一些利害关系,却是一惊暗许了她一些特殊的权力。只是,看起来陆晼晚始终有些顾忌,行事手段皆是有些不到位。
想了想,乔氏便直勾勾地看向陆晼晚,神色坚定竟不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老夫人可是有事要吩咐?”抿了抿唇,陆晼晚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陆景昳也是神情一肃,看着乔氏,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晼晚可有想过,当初我为何要让你从扶香苑迁到这锦兰院来?”
“……”陆晼晚沉默。
这一点,她也着实好奇,但是是乔氏的吩咐,她确实不大好兀自过问。
见她默不作声,乔氏只当她是没有考虑过着其中的一些缘由,按了按眉心,道:“锦兰院乃主事者之院。”
听了这话,不知情的人免不了震惊。
双唇微启,陆晼晚神情惊诧地望着乔氏。她想过各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么一回事儿。看向陆景昳,见他也是一样的诧异,想必也是不知情。
“不怪你们不知,这事儿我从未提起过。”似乎是有些累了,乔氏好几次说话都按着眉心,一副万分疲惫的模样。
“便是在建筑尚书府之初,我命人在栖梧院附近起了一座锦兰院,意欲从府中挑选有担当之人作为我陆府真正能掌事之人,就连你们的母亲许氏也不甚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但是,尚书府主事之人,除了老夫人和父亲之外,不是只有当家主主母才能担此大任吗?”乔氏却让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管理这些?为免是无稽之谈!
“你以为,现在她还有这个资格入住锦兰院?”提到许氏,乔氏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这个女人迟早是个祸害,却偏偏轻易动她不得!
乔氏对许兰馨恨之入骨,对陆景昳兄妹而言,无疑是件好事儿!
“老夫人是想……”再进来便没有说过话的陆景昳开了口,却只说了一半的话便看向乔氏不再多言。
乔氏笑了笑,她已经说得这般明显,眼前这对兄妹又都不是愚笨之人,如何能不知道她到底意欲为何!可她也知道,他们要的是一个明确的指示,而非这样模棱两可的暗示。
转头,乔氏抬眼看向了站在自己身侧的李妈妈,朗声道:
“舜华,吩咐所有人,明日卯时在大堂等候,少一人都不行!”
“那老爷那里……”
“无事,你只需交待到后院的各个院子里便可。”
“是。”
话音一落,明日将要发生什么,屋内几人都是心知肚明。
从栖梧院出来,陆景昳执意将陆晼晚送到锦兰院之后再走。顺便,白天在揽月楼打听到的一些事也该与她说说。
陆晼晚也不阻拦,欣然同意,两人便沿着青石板一路闲庭漫步,时而两三话,倒也悠哉。
至于临离开栖梧院之时,乔氏吩咐二人从别院将陆景皓接回来一事,两人的意见不谋而合,索性看乔氏的模样,陆景皓之事倒也不是那般着急,便都想着留着明日之后再议。
134 取而代之
春冬交替,空气里处处透露着沁凉。[]
天色渐晚,四处白雾忽起,气温骤然下降了几许。
“大哥,你此前去到揽月楼,可曾探知些什么?”
在行至锦兰院转角之际,陆晼晚终是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扭头望着陆景昳,满脸的期待。
应声看向陆晼晚,陆景昳却是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犹豫。
在揽月楼里,夏子清所言,虽所论之事是舜天王府的事,但却牵扯甚广,就连太子赵子彦也被牵扯上了,更别说尚书府里的个别人。
陆景昳觉得,有些事,陆晼晚不一定要知道得这般详尽,便是留给她一点余地也是好的。再者而言,在他踏出揽月楼之际,赵子离也派人与他交待了一番。两人并非是要有意瞒着陆晼晚,只是都不想给她带来更大的负担罢了。
“晼晚,大哥只希望你与娘亲能够安心生活,在我们还在这尚书府的时候,能享受片刻的安宁。”抬起手臂,陆景昳原本想落在陆晼晚头顶的手突然一沉,却是拍在了她的肩头,沉重而有力,带着几分惆怅。
便是从陆景昳一开始犹豫的时候,陆晼晚便知道他不想告诉自己得来的消息,虽是有些失望,但也不逼迫着陆景昳去说出口。
当感受到肩头传递过来的沉重气息时,陆晼晚扯唇笑了笑,看着陆景昳道:“大哥也不必自责,晼晚相信,大哥不说是有大哥自己的理由。”
自从回府,与陆晼晚待的时间越久,陆景昳心中的无奈感便愈发沉重。他多么希望,陆晼晚还能像以前那般,虽是胆小,却不失天真。眼前的人,虽是长大了不少懂事了不少。却始终让陆景昳觉得,她肩上的负担太重。
每每与自己的这个亲妹妹在一起,陆景昳便会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紧紧扼住自己的咽喉。教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走吧,天色不早,夜深露重,你身子又向来不好,不仔细点待会儿便又要受寒。”
“嗯。”
清瑶与夏喧跟在二人身后,两人的一言一行便都看在眼里,相视一眼,却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丝无奈。二姑娘素来就隐忍要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可性子里头却比谁都要强硬。如今大少爷有事瞒着二姑娘。她心里很定是不舒服的,但偏偏她又什么都不说,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了,大哥奔忙一天也累了,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还得去大堂呢。”
眼前便是锦兰院了,陆晼晚驻步停在那里,转身朝着陆景昳笑了笑,试图缓解一些尴尬的氛围。
“嗯。”陆景昳应声,却还是负手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一派淡然的陆晼晚,蠕了蠕唇。
清瑶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两人似乎还有话,便几步走到两人跟前,缓缓开口:
“奴婢先进屋收拾着,也顺道去看看珞姑娘如何了。”
“奴婢前几日听夏蝉说起,二姑娘想要一方绣着春梅的帕子,做了几天还有些没完成的。眼下正好,将另外几方手帕绣完了一并给姑娘送过去。”
夏喧也不是个愚笨的,自然看得出陆景昳是有话要说,便也不在这里碍眼,委身朝两人行了一礼。便与清瑶相携进了园子。
“大哥还有什么话?”
“近段时间,城内恐是不太平,你院子里人手极少,需要我派几个人过来守着吗?”想了想,陆景昳始终是不大放心陆晼晚的安危。
听到他说这话,陆晼晚神情微变。陆景昳虽口头上未曾名言,但她能听得出这话里隐含着的意思。感激地抬头看着陆景昳,陆晼晚莞尔一笑:“大哥忘了,我这院子里早已有’大哥’安排的人了,不必再如此麻烦。”
陆景昳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大哥”指的是谁,便也只是默不作声。
是啊,如今晼晚多了中山侯守护,不再只有他这个亲大哥了。那人虽不肯相见,却还是派了人来,想必心里对晼晚也是十分看重的。
“嗯,晼晚怎么说便怎么做吧。”对于这个妹子,陆景昳从小便疼爱着,眼下陆晼晚说一句,他哪里会反驳,便也是欣然同意了。
风起,丝丝凉风顺着衣襟钻入脖颈,窜入后背,教两人都耸了耸肩。
陆景昳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道:“好了,快进去吧,天凉。”
“嗯。”转身朝锦兰院里走去,陆晼晚心头泛起一阵阵暖意。走了两三步,便又回过头来,朝还未挪步地陆景昳朗声道,“谢谢大哥!”
眉眼弯起,陆景昳嘴角洋溢着几分明媚的笑意,无声地注视着陆晼晚一步一步走进了自己的院子,直到她的身影被完全掩盖在那一扇木门后面,这才迈开有些麻木的双腿,朝着东苑的凌霄院走去。
听过更夫敲了五声铜锣,坊间的男人们便做起身前的检点,女人生火作一些连汤带面,好吃又不麻烦的饭食,吃得饱饱暖暖的,在微明中上路,集市乍开,人已在其中了。
三三两两的官轿从市集中穿行而过,尚书府大院里头,陆桁着青黑色官服,俯身钻进一顶轿子里头,由人抬着朝皇宫走去。
陆桁这才离开,后院的女人们便也开始动了。
昨日李妈妈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传达老夫人的话,这一早谁又敢违背,更声才响起,寅时时刻各个院子里便已燃起烛火,纷纷打理穿戴着,生怕不及时讨了乔氏的骂。
有了大夫人许兰馨和碧秀园柳姨娘的前车之鉴,这院子里谁还敢以身犯险。遂乔氏由李妈妈和刘妈妈相拥着来到主院大堂之际,屋子里已是满满当当站了许多人,灯火攒动,映着地上的人影,摇摇晃晃地有些逗趣。
“老夫人。”
当乔氏行至中堂,这一大群人便齐齐颔首行了一礼,声音整齐划一,像是提前训练好了似的,倒是叫乔氏有些吃惊。
“都坐吧。”率先在前头的主位上坐下。乔氏看着底下状似老实的一群人,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提裙、落座、抚裙,这一系列动作下来,竟也是悄无声息。
许兰馨依旧是坐在乔氏右下首顺手第一位的位置。在她右手边便是老实了许久的柳翘儿。陆毓宁与陆嘉宁则是坐在她们身后的一排座椅上,也是安安分分,不言不语。
在乔氏左下首,顺手坐着的一次是曹姨娘、袁姨娘与罗姨娘,陆景昳、陆晼晚、陆秀宁、陆锦宁几个晚辈便同对面坐着的几人一样坐在几位姨娘身后。
丫鬟们皆是站在了自己主子的身后,这几房几院的人凑到一起,大堂里倒显得有些拥挤了。
见众人都对号入座,乔氏便也不多耽搁,开门见山便说了起来:“今日召集你们,只为宣布一件事情。”
话音才落。底下的人便面面相觑一阵,脸上带着几分好奇。是什么事,非得让老夫人着急着让她们五更天便起了?
目光似不经意地扫了许氏一眼,见她面上似无过多的情绪,乔氏心中冷哼。她倒要看看。等会儿她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便是这一瞥,教许兰馨心尖儿一跳,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皱眉朝乔氏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乔氏并非还在看着她,心中的不安更加明显了一些。
柳翘儿是个惯会看颜色的,抬眼便见乔氏与坐在自己身边的许兰馨面有异色。心中便窃喜起来——想必今日之事,也是和许兰馨脱不了干系了!
下意识地,柳翘儿又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曹姨娘与陆晼晚,只待着乔氏接下来的话,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近日,府中频频出了乱子。陆许氏身为当家主母自是难辞其咎!”开口便是指责了许兰馨,任谁也知道,接下来的是大夫人定然是讨不了好了。
许兰馨脸色一白,却是紧抿着唇,垂眸看着自己袖上的花纹。指尖紧紧抠着那镶着银线的花边。
“家不可一日无主,我既还能说得上话,便有权利再从你们之中选能者居之,掌管这后院的诸多事宜。”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正襟危坐,除了曹氏与早已失了希望的许氏,其他人无一不是打起精神,心中更是有着不小的期待。
掌府中中馈——这一直一来便都是当家主母的职责,如今乔氏却有意使大权旁落,说近了是找人代为管理;说远了,却是连那当家主母的位置都有可能就此易主!
众人看向许兰馨的目光里,无一不是带着三分怜悯七分幸灾乐祸。
“我回京已有数月,府中谁人尽心尽力,我一眼便能看出。”将这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乔氏的目光在曹氏与陆晼晚身上停留了几许。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乔氏选中的人会是兰漪院的曹姨娘之际,却听到乔氏毋庸置疑的声音在耳边弥散开来:
“据我这段时日的观察,唯沁竹园陆袁氏心胸宽广有容人大量,且处事干脆利落,在你们之中也是心性最为沉稳之人。”
这话一出,无需再多说其他,下面这些人便也都知道了乔氏是选中了袁姨娘来执掌中馈。可是,原本被老夫人看好的曹姨娘与二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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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来一首藏头诗,简直不能再欢喜~
匹马单枪扫中原,
嫡系神将助王权。
外忧内患何所惧,
传檄而定奏凯旋。
——出自沈三没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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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帝释尘、舒窈纠兮、深深美妞儿的平安符,么么哒(づ ̄3 ̄)づ╭?~
135 巧设心思
袁氏?
众人惊愣不已,其中柳翘儿的反应最过直接。(.好看的小说)在所有人都皱眉沉默之际,柳翘儿万分讶异地从从官帽椅上腾地站起,惊叫道:“老夫人,您要选袁容青来执掌府中中馈?”
“怎么,柳姨娘不满?难不成这人选还能落到你头上不成!”
乔氏向来不喜柳翘儿,自从柳翘儿栽赃嫁祸陆晼晚之后,又在她的寿宴上大为出丑,乔氏对她的印象便是差到了极点。若非当时陆晼晚在她面前说了几句好话,她巴不得能关柳氏一辈子。
“不,我只是……”
“什么时候尚书府的规矩竟是这般随意了?”乔氏轻易不发怒,可一旦动怒,那便是连陆桁都不敢在她跟前晃悠。
眼下,柳翘儿话还未说完,便讨来乔氏一声怒斥,其他人皆是一愣,柳翘儿更是不明所以,神色茫然地望着乔氏。
“哼!”轻嗤一声,乔氏神情叽俏,看着柳翘儿甚是鄙夷,“且不说当初你一个通房丫头是如何被抬上了姨娘,便是容青,先你一步嫁入我陆家,于你便是长者,你有何资格直呼其名?有些人,不要糊里糊涂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平白了招惹嫌隙!”
四周都是一些意味不明的眼神,柳翘儿只觉得耳中一阵阵嗡鸣,脸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烧得难受至极。
低垂着头,柳翘儿看着自己鞋尖上沾染的少许尘土,死死地咬着下唇。
陆嘉宁从一进门便是低垂着头,眼下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从未觉得如此丢人!即便是那一次嫁祸陆晼晚被抓了现行,陆嘉宁也都只是一阵愤愤不平,时间一长便也就忘了,可今日的耻辱,怕是她这辈子都难得忘却!
“怎么,我说得不对,还是说。你从心底便不将我一个已半身踏入黄土的人放在眼里,嗯!”
将将端起茶盏的手骤然落在桌面上,杯底与桌面猛然磕在一起,叫众人的呼吸骤然一紧。都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吧嚓。
茶盏尚未平稳下来,便沿着桌沿滚落了下来,摔在地板上,应声而碎,温热的茶水洒在地面上,仍旧冒着袅袅热气。
柳翘儿身子一抖,背这一番动静吓得心里一颤,下一瞬便不争气地从座椅上滑落了下来,双膝一并,重重地磕在乔氏身前。
“老。老夫人饶命。是,是婢妾不懂规矩……”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柳翘儿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心底的惧意,颤颤巍巍地垂头看着乔氏的脚尖,一阵嗫嚅。“婢妾逾越还请……请老夫人,责罚……”
“责罚?”似笑非笑地看了柳翘儿一眼,乔氏却对她的惶恐熟视无睹,越过曹姨娘似有如无地看了陆晼晚一眼,眼底深处,是人看不懂的情绪。
“即日起,便由容青全权代理中馈之事。若是有人不服气,现在便给你们机会。”扫了一圈底下噤若寒蝉的人,乔氏骤然提高声调,喝道,“都别以为我离开尚书府这么些年,就是好糊弄的!你们私底下想要做什么。我也不去过问,但倘若你们企图触碰我的底线,就别怪我顾不得往日的那些情分!”
大堂里的气氛异常冷凝,就在乔氏说完这段话之后,沉默便以其诡异的速度弥散在厅内的各个角落。
“此事便这样定下了。你们就此散去吧,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事,便可去沁竹园寻容青,也无需事事再从我这儿过,容青直接接手过问即可,可都明白了?”
该说的事已经说了,乔氏也不想再坐在这里看着两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心里堵着一口气,便起了身,由李妈妈搀着朝外走去。
一干人等见状便也顾不得心中波涛翻涌,起身恭送乔氏。[]
相携回了各自的院子,尚书府开始了一天未曾有过的安宁。
上至老夫人夫人住的院子,下至丫鬟下人们住的杂院,都是一派沉寂,除了栖梧院的乔氏,以及兰漪院、锦兰院的几个人,其余人无一不是在消化着这个信息量过大的消息。
而作为当事人的袁氏,以及陆秀宁,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陆秀宁随同袁氏回了沁竹园,才踏进院门,陆秀宁便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扭头望了一眼同样神色茫然的袁氏,道:“姨娘,老夫人如今这般——是何意?”
这个问题,从乔氏说出那些话开始,袁氏便在心底问了自己千百遍,可最终无果。
“老夫人一向宠爱二姑娘,对曹姨娘也是亲睐有佳,按理说,若是要彻底架空大夫人,让曹姨娘接手府中中馈之事即可,可如今老夫人却钦点了我?”袁氏皱着眉,驻足疑惑地看了陆秀宁一眼。
脑中似乎些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叫袁氏几乎要抓不住。
偏着头想了许久,袁氏再度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却是徐步缓行,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我想,只有一个可能。”
在就要踏上房前的台阶之际,袁氏却突然再次顿住脚步,抬眼看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神色坚定。
“是什么?”本就在纠结,现在听到袁氏这样一说,陆秀宁立即绕到袁氏身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李代桃僵!”
“姨娘的意思是……”
陆秀宁并非愚笨之人,袁氏话语一出,便也知晓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得瞪大了眸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袁氏。
“很吃惊?”浅笑嫣然,袁氏面上却是换成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眼中也透露着一抹了然之色。低头看了身前的台阶,袁氏拾阶而上。
陆秀宁紧随其后,却听袁氏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桃在露井上,李树在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轻声叹了口气,袁氏推开房门,顿时一股闷腥的气息钻入鼻息。
“想不到老夫人也是如此自私之人!”
陆秀宁感激陆晼晚当初所做不假,但她也不是个为了小恩小惠便奉上自己全部热情的人。说到底,乔氏对陆晼晚的宠爱才是她转而对陆晼晚好的最直接原因。
眼下,乔氏为了将陆晼晚保护得更好,却是将她们母女俩推入了进退两难之地。谁都知道大夫人许氏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如今姨娘抢了她的主食之位,只怕她心里早已是怨怼非常,过不了多久便会对她们实施报复。
“秀宁,你休要因此事便与曹姨娘一房翻脸。”
袁容青深知陆秀宁秉性,如今说上这么一句也不过是提醒她,不要因小失大!
“谨记姨娘教诲。”
这厢袁氏与陆秀宁能想得透彻,陆晼晚与陆景昳心中也能猜出个大概。
坐在兰漪院与曹氏说着话,说起方才大堂之事,陆景昳兄妹二人也只是相视一眼,各自都心知肚明。
至于乔氏意图何在,陆晼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昨日在栖梧院之时,乔氏已经明确告知他们兄妹二人,从吩咐人将陆晼晚的住处迁至锦院开始,她便一心将陆晼晚作为一名合格的掌事者在培养。
至于今日将袁容青推上风口浪尖,陆晼晚仔细想想便也能明白过来。
许兰馨心胸狭隘,当初为了主母之位能不择手段,如今有了剑云宗作为靠山,怕更是无所畏惧,只怕她的报复不日便会降临。
而方才在大堂上,表现最为直观的柳翘儿也是个不可忽略的人。
表面上,从柳翘儿得以从祠堂脱身而出,她便倒向了陆晼晚这一方,但实则她只为自己的利益做考量。墙头草,两头倒——难保她如今看着袁氏独大不会前去攀附,并借机打击其他几院的人。
“晼晚,晼晚!”
看着已然走神的陆晼晚,曹氏面上浮上一抹担忧,抬手越过桌面,推了推陆晼晚放在桌面上的胳膊。
从自己的思绪间抽离出来,陆晼晚看了眼忧心不已的曹氏,提唇笑了笑:“娘,我没事儿。”
“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春冬交替之际,最易染上风寒,回头我让易妈妈替你多准备些衣物送过去。”
“娘,我真的没事儿!”反手将曹氏还搭在她小臂上的手握住,陆晼晚冲她眨了眨眼,好不灵动。
然,曹氏只是抿了抿唇,眼中的担忧仍是不减。
陆景昳见状,便出言宽慰了几句,好歹又让曹氏放心了不少。却还是不忘嘱咐二人一番,这两人倒也配合,纷纷点头称是。
见着母子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易妈妈眉眼化开,心头更是暖了不少。如今,她只盼着大少爷能在府内多待些时日才好!有大少爷在,姨娘与二姑娘才更有生气,看上去也令人放心不少!
“易妈妈,晼晚馋小厨房的糕点了。”
抬头便见易妈妈眉眼带笑地看着他们这一桌,陆晼晚便也冲她笑了笑,竟也学了小孩子的模样撒起了娇。
易妈妈先是一愣,很快便又笑了起来,连声应是:“瞧老奴这记性,大少爷与二姑娘且少待,老奴这便去让小厨房准备小食。”
目送着易妈妈一路笑着出了房间,陆晼晚转而又与曹氏说上了话,陆景昳在一旁时不时也能插上一两句,一家人倒是温馨。
136 有意为之
携清瑶回到锦兰院已是晌午时分。[.超多好看小说]
这才踏进院子,早在屋外守候的夏蝉便迎了过来,见着陆晼晚小心翼翼地唤了声二姑娘。
“怎么了?”
将夏蝉脸上的异样看在眼里,陆晼晚皱了皱眉,转眼便朝房子里头看去。
“是袁姨娘和三姑娘。”
袁容青与陆秀宁?眉心隆起,陆晼晚也不多问夏蝉其他,抬脚便往院子里走去。
清瑶跟在身后,见陆晼晚不说话,夏蝉又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落忍,便与夏蝉问起了具体情况。
陆晼晚虽说走在前边,但清瑶向夏蝉问话,她也是听得进的。
照夏蝉的话说起来,两人来了大抵有大半个时辰了,她不在院子里这俩人都能等上这么久,这情景竟是有些眼熟了呢,当初柳翘儿不就是这样的么!
“清瑶姐姐,二姑娘……是不是还在生夏蝉的气啊?”怯怯地抬头望了一眼走在前边的陆晼晚,夏蝉偷偷地扯了扯一旁清瑶的衣袖,压低了嗓音问道。
清瑶扭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夏蝉——她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但见着夏蝉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清瑶又看了眼陆晼晚有些清冷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道:“你多心了。”
二姑娘虽然时而过于清冷,但绝非是夏蝉说的这般小肚鸡肠之人。前些日子,夏蝉惹了姑娘不满确实属实,但二姑娘也只不过是说了几句严重些的话,事后便也未对夏蝉怎样,今日怎就生出这股心思了?
“可……”可是二姑娘见着她便没了小脸,分明姑娘对着清瑶姐姐和夏喧姐姐都不是这样的。
抿了抿唇,夏蝉见清瑶拉下了脸,便也不敢再多言,只是心中的那股委屈愈发浓烈了起来。
清瑶见她这般。也没多想,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嘱咐她放宽心思,便催促着夏蝉跟上。
走进屋子。果然看见袁氏与陆秀宁正坐在梨花椅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察觉到来人,袁氏抬头朝门外看过去,便见陆晼晚嘴角噙着笑意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二姑娘。”
“二姐姐。”
袁氏与陆秀宁起身,竟是都朝陆晼晚打着招呼。就连长陆晼晚一辈的袁氏都是起身招呼。
“不知袁姨与三妹妹要来,是晼晚失礼了。”笑着与两人道了歉,陆晼晚转身与清瑶吩咐了几句,便将二人引进了里屋。
“因在姨娘处多待了片刻,却是疏忽了袁姨和妹妹。”亲自打起珠帘,陆晼晚侧身让出道来。让两人现行入内,脸上依旧是不变的笑意。
“二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与秀宁不过是闲着无事,便往二姑娘处来看看,哪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若真有失礼之处。那便也是我与秀宁不请自来失了礼数。”
左不过是些场面话,谁不会说得漂漂亮亮的。袁氏好歹是个长辈,也不会因着这点小事儿便落了晚辈的面子,陆晼晚说什么,她只圆回来便是,两不得罪。
“坐吧。”
将两人请到桌前,陆晼晚也不含糊。亲自斟了热茶递与两人,方才坐下。
主事之权才定下来,袁氏不是在自己院子里静思其职,却是带着陆秀宁到她这锦兰院里来了,为何?
陆晼晚看着眼前这两个似乎格外无所谓的人,心中也是一阵思索。
见陆晼晚坐下后便不再启唇发言。袁氏与陆秀宁相视一眼,动了动唇。这主人不说话,她们两个不请自来的人,又该说什么。
“今……”
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准备开口说话,袁氏这才将将吐出一个字。外屋便响起了夏喧的声音:
“二姑娘,二姑娘!”
被这般打断,袁氏也只得收回想要说的话,再度与陆秀宁对看了一眼,看来今日来得不是时候!
果然,夏喧打着帘子匆匆走了进来,见到袁氏与陆秀宁也在,显然一怔,反应过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失了礼,便朝两人委身行了一礼:“姨娘,三姑娘。”她倒是忘了今儿院子里来人了。
笑着点了点头,袁氏只不做声,倒是起了身,却被陆晼晚按住了胳膊,笑道:“无妨,袁姨与三妹妹好不容易来锦兰院一趟,怎么着晼晚也该尽些心。”一扭头,又朝夏喧点了点头,“有什么事便说吧,这样毛毛躁躁作何!”
“姑娘教训得是!”夏喧颔首应着,心里却是一番惊愕。
早上所有重要的人都去了主院大堂,她便与夏蝉留在了院子里照看那覃珞姑娘,先前听说沁竹园的袁姨娘与三姑娘来了,左右覃珞这边不能没人看着,便是夏蝉出面招呼,自己与那厢房的姑娘周旋竟是将这事儿都给忘了。
眼下这两人都在,二姑娘定然是知道自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是为了谁的事的,却让她在这里当着袁姨娘与三姑娘的面来说?
夏喧愣了愣神,早些时间,二姑娘不还吩咐要牢牢看着那珞姑娘,不让她随意乱跑么,以免外面的人探听到什么消息!现在让她在这里汇报,是不是……
“说吧,外头发生什么事儿了?”朝袁氏与陆秀宁致以歉意的一笑,陆晼晚便继续询问着夏喧这般闯进来所为何事。
“是客厢的珞姑娘。”
话音才落,夏喧抬眼扫了袁氏与陆秀宁一眼,果然见两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莫名。
起身,陆晼晚朝着袁氏与陆秀宁看了一眼,道:“还请袁姨与三妹妹在此稍坐片刻,院中有些事需我亲自处理,晼晚去去便回。”
“无妨,二姑娘既是有事,我与秀宁还是不多叨扰了,左右都是在一座府上,往来也是方便,二姑娘闲时来沁竹园坐坐袁姨欢迎至极。”
听着这对主仆说的话,似乎尚书府来了某位不知名的客人,而且,就在这锦兰院内。可是,这么些天,她们却从未听闻府上有来过什么人。那现在夏喧口中所说的“珞姑娘”,是不是出现得太过蹊跷了一些?
本是件隐蔽的事儿,如今却让下人毫无顾忌地当着她们的面说了出来,袁氏并不知晓陆晼晚究竟是和意图,看着陆晼晚那张平淡从容的脸,即便是人就在眼前,她也总是会觉得眼前之人像是被层层烟雾笼罩般神秘,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觉得遥不可及。
“这……”面上浮起一层难色,陆晼晚似乎是感到不好意思,扯了扯唇角,眼中写满了抱歉,“今日便让袁姨与三妹妹白白跑了一趟,改日晼晚定当亲自登门谢罪!”
“二姑娘先忙着吧,有时间便来沁竹园看看袁姨。”起身,袁氏拒绝了陆晼晚的相送,与陆秀宁双双离去。
目送着两人离开了锦兰院,陆晼晚这才敛去面上的笑意,转身往客厢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夏喧看着陆晼晚脸上的神色,也知这会儿她的心情怕是不大好,便也聪明地不吱声,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不止夏喧心中疑惑,便是刚从锦兰院离开的袁姨娘与陆秀宁两人,无一不是疑惑满腹。
“姨娘,锦兰院里何时多住了一个人?”走在小径上,陆秀宁见左右无人,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该问的便不要多问。”袁氏虽也是好奇夏喧口中的珞姑娘究竟是何人,但鉴于方才陆晼晚的诡异反应,她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多多过问的好。而况,她此次去锦兰院,便也是想要从陆晼晚这边套一些话,以此来推断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秀宁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尚书府向来守卫森严,如何锦兰院平白无故多了一人,竟是除了锦兰院里的人之外,外头无一人知晓?”难道陆晼晚的手段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你可别忘了,锦兰院还有一个黑衣的侍卫,但从我们进去的时候,你可曾见过他一眼?”背脊端直,袁氏每一步都走得万分沉稳,脚边偶尔出现的小石子便也阻碍不到她分毫。
闻言陆秀宁一怔,蹙眉思索了一阵。正如袁氏所言,她们从进到锦兰院便没有见到过那个黑衣的侍卫,似乎从上次老夫人处罚了大夫人许氏之后,那人便消失在了这座院子里,但又似乎时时刻刻都会冒出来一般。
莫名的,陆秀宁打了个寒颤,似乎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甚至还有更多!
她们只知陆晼晚一直以来都有陆景昳守着,如今还多了一个王侯,便是多少不可思议的事到了她这里也变得合情合理了。
“陆晼晚惹不得。”
“可这么多年以来,她都是最为怯弱的那个。”终究年龄尚浅,陆秀宁有些地方还是想不太透。
袁氏闻声停了脚步,举目望去,尚书府头顶的四方天空被这大大小小的院落分割得及其零碎。
“你永远想不到一个人的潜能有多大!”冷嗤一声,袁氏不以为然说道,“哼,只怕是整座尚书府,到时候都是她报复的对象。”
恐怕袁氏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一语成谶的那一天!
137 旁生枝节
袁氏与陆秀宁走了没多久,在她们身后的矮树丛里,突然站起一道身影,眼中满是惊愕。
方才袁姨娘的最后一句话着实让她一阵心惊,但一想到如今已完全变了性子的陆晼晚,银翘也不疑有他——
整座尚书府,都会是二姑娘报复的对象!
天!
周身腾地升起一丝丝凉意,叫银翘心底一阵凉飕飕的。
不行,得赶紧回去告诉小姐!
步子才迈出几步,银翘忽而眼中一亮。方才——三姑娘似乎还说了,二姑娘如今住的锦兰院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
很快,银翘心中的那股惧意便被逐渐上浮的喜悦浸染。看着两人渐行渐远,银翘也顾不得拍去身上沾着的枯叶杂草,提着裙摆便往芳菲苑的方向跑去。方才看着袁姨娘与三姑娘是从锦兰院的方向而来,想必是去了二姑娘那里的,那她们所说的话,便做得数!
耳边冷风呼啦啦地吹着,银翘几乎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芳菲苑,进入院子跨过垂花拱门的时候差点儿被自己的裙角绊倒。
跌跌撞撞地推开已经是一脸错愕的扫洒丫鬟,尚未进门银翘便开始大喊:“四小姐,四小姐。”
“你怎么了,小姐将将吃过午膳后睡下。”
在房间里给陆毓宁盖上锦被,紫苏听着外头银翘大呼小叫声音,低头见到陆毓宁皱起的眉头,暗恼一声,便手脚麻利地出了里屋,并顺手也将外面的两扇门给关了,见到银翘冲过来便一把拉住她,压低了声音将她扯到一边。
“紫苏,我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小姐。”眼下,银翘便是被自己所得的那个消息糊了眼,最开始的那一份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便只有满腔的兴奋。
见她似乎还想要往里冲,紫苏皱着眉啧了一声,硬是将银翘给拦下了。(.无弹窗广告)小心翼翼地往室内的方向望了望,没听见什么动静。这才又责备似的瞪了银翘一眼,指责道:
“咱们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知小姐最讨厌在就寝的时候被打扰,你偏偏还挑这个点儿在这儿大呼小叫,若是将小姐吵醒了,待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紫苏,我是真的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小姐若是知道了,肯定也只会高兴,而不会因此降罪于我!”
想要进去屋子里头。却三番两次都被紫苏阻拦,很快银翘便也失了耐性,秀眉紧紧皱着,满脸的不悦。紫苏方才的话时没错儿,四小姐向来最不喜别人打扰她休息。但凭着自己对四小姐的了解——大夫人与两位小姐都对曹姨娘母女恨之入骨,若是得知二姑娘触犯了尚书府的戒律,恐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更何况,眼下大房与其他各房的关系闹得这般僵,大小姐又不在尚书府,大夫人与四小姐简直是孤立无援。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来给曹姨娘那边难堪,大夫人和四小姐岂能放过?
见她这般言之凿凿的模样。紫苏面上逐渐浮上一丝丝的不确定。
“你是真的……”
“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是袁姨娘与三姑娘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儿,这还能有假?”紫苏质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银翘便不高兴地打断。
一脸嫌隙地看着紫苏,银翘冷言讥讽道:“我看。某些人是不想让我去出这个风头,怕四小姐往后重用我而非重用于你!”
“你!”紫苏语塞,她没想过银翘竟然会这样想!
她与银翘同时被划到芳菲苑伺候两位嫡出的小姐,只不过一开始她在东苑服侍大小姐陆霏宁,而银翘在西苑伺候四小姐。后来因大小姐向大夫人要了环佩。便将她分到了西苑这边。现在银翘对她,就像是她最初进入到西苑的时候那般防备。
“哼!”
见紫苏被自己堵得哑口无言,银翘下巴一扬,便扭过头不再去同她说话。
紫苏被她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气得脸色铁青,胸口上下起伏。索性现在银翘也不再冒冒失失地要冲进去找四小姐了,否则待会儿四小姐醒来,受罪的可不止是银翘一人!
两人在廊檐下僵持了许久,连外院扫洒的丫头都觉得这边的气氛异常诡异。
狠狠地瞪了一眼瞥着眼一脸好奇的小丫鬟,银翘再次冷哼一声,却是提着裙摆朝院子外面走去。
“诶!”正欲开口叫住她,紫苏却察觉到时站在陆毓宁的房间门口,赫然闭了嘴,以手掩着唇,却还是对银翘有些放心不下,便小跑着追了过去,拦在她跟前,问道,“你去做什么?”
“我去哪儿,还用不着你来管!”说着便将挡在自己身前的紫苏推开,不顾边上看稀奇的丫鬟们,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去。
已过了正午时分,阳光更加耀眼了些,打在人身上隐隐生出一股暖意。
因着早晚温差有些不同寻常,银翘现在便还穿着厚厚的襦裙,眼下走了些许路程,之前又火急火燎地赶回芳菲苑,竟是出了一层薄汗,背后一股黏蠕感教人有些难受。
锦绣园内,许氏正躺在美人榻上。叫手底下几个丫鬟一个燃着熏香,一个替她捏着肩,左右还有两名丫鬟与她捶着腿。
“夫人,四小姐院子里的银翘过来了,说是有急事禀告。”伺候许氏的孙妈妈从外边走了进来,将一盅燕窝搁在矮几上。
方才她从小厨房那边过来的时候,就见银翘那丫头急急忙忙地从园外跑了进来,看见她的时候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
享受着丫鬟们的服侍,许兰馨并未立即回应她。美目轻阖,嘴角微微勾起,面上一副恬然舒适的模样。
看她这般,还当真联想不到早在几个时辰前,在主院之内,大房被老夫人当中责骂,一点儿情面都没留。
孙妈妈见状便也不催她,放下燕窝后边拿着托盘退到了一边,静静地站着。
“嗯。”半晌,许兰馨才有了反应。轻哼一声,动了动有些绵软无力的腿。
那正给她捶着腿的丫鬟一见次动静,便弓着身子起了身,缓缓退到了一边。
手臂轻抬,替许氏捏肩的丫鬟手上动作顿时一收,从美人榻的一头绕到许氏身前,将她扶起身来之后,又将矮几上的燕窝递到了她的手里。
银匙与白玉碗内壁触碰,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瞬间弥散在这沉闷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吃完燕窝,就着丫鬟端过来的清茶漱了口,许兰馨这才拿着绢帕擦拭着指尖,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让她进来吧。”
“是。”低声应下,孙妈妈须臾便将人带了进来。
“奴婢银翘,给大夫人请安。”
这锦绣园不比芳菲苑,在芳菲苑里,除了两位小姐,她与紫苏便是最能说得上话的,因此在芳菲苑里怎样颐指气使都行。但她现在来的是锦绣园——大夫人住的院子——饶是给了她虎胆,银翘也不敢在许氏面前放肆。
这便也是进了院子,银翘便乖乖顺顺的缘故,即便是让她站在外头等得再久,她也不敢抱怨半句。
“行了,有什么事儿你便说吧。”
掀开眼皮扫了银翘一眼,许兰馨也不指望她能带来什么好消息。一般而言,来人是银翘或是紫苏,定然是老四那边出了事儿。
想到陆毓宁,许兰馨不由得揉了揉眉心。之前与她这个小女儿提点了几句,这段时间毓宁倒是安分了不少,但尚书府戒律甚严,要怎样去接近中山侯赵子离——倒还真是件儿不大容易的事儿!
“回禀大夫人,奴婢听说,二姑娘住的锦兰院里,来了位不明身份的人,照情况看来,似乎是有段时间了。”其实,关于锦兰院覃珞之事,银翘并不知其中一二,但她知道,将事情说得越严重便越能引起大夫人许氏的重视。
果然,听到银翘这般说,许兰馨方才还微阖的眸子瞬间便睁开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银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莫不是大夫人不信?
看着许氏脸上的表情,银翘内心猜测不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来许兰馨一阵怒骂。因此,在许兰馨问了这话之后,银翘便将在小花园撞见袁氏与陆秀宁的事从头到尾再说了一遍,便是连袁氏最后说出的那句有关陆晼晚报复的话,也都一字不落的全都说了出来。
“你是说陆晼晚将外人带到了府里,而且还养在自己的院子里?”
将银翘方才说的话再度过滤了一便,许氏双眼微眯,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若真是这样,陆晼晚的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不通过任何人就将毫不相干的人带入了府内,且不说还带进了自己的闺阁!
“是,奴婢听袁姨娘与三姑娘是这样说的,不敢隐瞒大夫人。”恭恭敬敬地委身在许氏身前,银翘低垂着头,若是仔细看,便可见她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许氏扬眉,目光不定地在银翘身上来回看了好几遍,这才从美人榻上坐直了身子,勾了勾唇角,道:“走,咱们也去锦兰院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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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传得晚了些~
138 千钧一发
“是!”闻声,银翘欣然应声,抬起头来,脸上是笑逐颜开。
将银翘的反应看在眼里,许兰馨也不过是勾着唇角冷笑了一声。抬起手,便有丫鬟从旁穿了过来,将手臂递到她的掌下供她好生扶着。
许氏既然起身,银翘一骨碌也从地上站起身来,双手交握地跟在许兰馨身后,一副兴冲冲地模样。
有人愿意出这个风头替自己做车前卒,许兰馨当然不会去阻止。
眼下老夫人对陆晼晚疼爱得紧,早上又才将掌事大权交到了袁容青的手上,这无疑是让陆晼晚羽翼更加丰厚了。
“你确定,当时三姑娘说的是二姑娘院子里有不明来路的人?”在即将前往锦兰院之际,许兰馨还不忘再度确认一番。
“千真万确,奴婢若是有半句虚言,听凭大夫人处置!”在小花园的时候,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甚至现在她都还能记得袁姨娘与三姑娘说话时脸上的紧张与震惊。因此,银翘便是拍着胸脯与许兰馨打了包票。
挑了挑眉,许兰馨对她的信誓旦旦不置可否。不过,亲自去锦兰院看看也不是什么不值当的事儿,说不定真的就住到陆晼晚的一些小辫子了呢!
带着孙妈妈、银翘,还有兰馥和凝霜,许兰馨便仰首阔步地往锦兰院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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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姑娘为何突然要离开?”
从夏喧突然进来找她,陆晼晚便知道定然是客厢这边出了事儿,原本以为是覃珞在屋子里憋得太闷想要出去走走,却不想她过来之后,覃珞便提出了辞行。
神情怪异地看了陆晼晚一眼,覃珞咂吧咂吧嘴,有些悻悻地道:“近来为二姑娘带来诸多不便,覃珞深感抱歉。多亏了二姑娘命人衣不解带地照顾,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也是时候离开了。”
哦?仅仅是因为身子好了的缘故?
眉眼微挑,陆晼晚显然是不信的。(.)她看着覃珞,隐隐约约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丝的踌躇,她是在犹豫什么。纠结什么?
见陆晼晚有些不相信的样子,覃珞心里便有些急了。
这两天她在这尚书府内越待越不安心,总觉得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至于是什么——正因为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覃珞为此深深觉着一阵烦闷。
而且,绣娘素来行事严谨,她手底下的人也是训练有素,当日能从那些人手上萌混过关逃了出来,已是不易,如今却因为生病了在这里耽搁了许久的时间。那些人想必也差不多该查得这里来了,若是再不走,她怕她真的会被抓回去——那个牢笼,她永远也不想再涉足!
“真的,二姑娘我不骗你。我的身子真的是已经好全了,不信你看,我都活蹦乱跳了。”
说着,覃珞还真的在陆晼晚面前转了几圈,怕她不信,又刻意跳了几下,配上她那神情焦灼的模样。显得甚是逗趣。
“……”
清瑶与夏蝉本来就在这边守着覃珞,夏喧是过去传了口信儿后跟着陆晼晚一道过来的,这几人平日里与覃珞接触较多,也深知她性子活泼,大方爽朗,却如今见着她这般模样。都忍不住笑了。
陆晼晚本也是想试探她一番,未曾料到她会由此动作,也是一愣。
“诶,你们别笑啊!”见她们都被自己的举动惊呆,覃珞两手绞着衣裙。神情纠结。女子对德言容功最为看重,方才她这一系列动作在陆晼晚这一群养在深闺的姑娘眼中无疑是毫无规矩的,可也不至于惊愕成这样儿吧!
“珞姑娘,咱们姑娘又没说不信你,你何必急成这样儿!”掩着唇笑了几声,见着覃珞脸上隐约露出的一抹赧色,清瑶便也不再取笑她。走上前替覃珞理了理肩上的衣领,方才她动作太大,仪容有些影响。
“是啊,珞姑娘何必心急。”夏喧也敛了笑意,与覃珞说道,“珞姑娘言行自由,尚书府没理由一直拘着珞姑娘,姑娘想要离开也不是不可,二姑娘只不过是担心珞姑娘安危。”
瞥了一眼未曾说话的陆晼晚,见她脸上似乎没有不赞同,夏喧这才又继续说了下去,“尚书府向来戒备森严,珞姑娘若是想就这样出去,恐怕是不容易。”
听夏喧这样一说,覃珞这才想了起来,起初她能进尚书府避难养病,似乎是多亏了陆家大少爷陆景昳大发善心,将她偷偷地带了回来,未曾惊动过尚书府除锦兰院之外的任何一人,她在这里也只见过眼前这几个容颜清丽的小姑娘,真是想要出去,连路都不认得,恐怕是将出这座院子就要被人当做小贼给拿下了。
“我……”一阵语塞,覃珞秀眉皱起,挫败地坐回到床沿边上,低垂着头,显得分外沮丧。
“珞姑娘可曾想好,出去之后,在何处落脚?”
她虽然未能在月影那里套出半点关于绣娘和绣颜坊的消息,但当她向月影询问有关覃珞的事情的时候,月影却是不曾推辞。
在外面打探过,月影回禀给陆晼晚的便也只有寥寥数语——
覃珞,京城查无此人!
这样的无名小卒,月影定然是不会再多费功夫去调查的,陆晼晚也没有再让他过多地去探查。
但可以肯定的是,覃珞如今这样出去,找不到落脚地又身无分文,情况定然不会太好。倒不是陆晼晚有多心善,只不过是她想要从覃珞身上引申出去,知道更多关于绣颜坊的事情。
她是带着自己的私心,陆晼晚想,覃珞现在这样,定然也是存了私心的。
对于陆晼晚的疑问,覃珞先是怔了一下,却又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道:“我向来四海为家惯了,即便在这里找不到落脚点,也亏待不了自己。”
“我让月影送你去揽月楼安置。”
话锋一转,陆晼晚却也不再问覃珞其他的话,直接便做出了决定。
覃珞既然是想走,而且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尚书府,那么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与其让她自己出去撞上了不该撞上的人,还不如让信得过的人送她去信得过的地方——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珞姑娘,陆晼晚还不想轻易放过,她坚信,日后在这位姑娘身上会发生更多好玩的事儿!
“啊?”
覃珞揉了揉耳朵,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地盯着陆晼晚猛瞧,她没听错,二姑娘要派人送她离开,送到揽月楼,那个京城最大的权贵聚集的酒楼?
这玩笑可开大了!
反应过来之后,覃珞赶忙摆了摆手:“不不不,就不必再劳烦二姑娘为我费心费力了,在府上打扰数日已是过意不去,若是再劳烦二姑娘,我真不知该何以为报了。”
“无碍,恰好我在揽月楼里有熟识,既然珞姑娘无处可去,便先那边安顿些时日。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打定了主意,陆晼晚怎么会让覃珞再反驳,当下便让清瑶去到院子里传了暗号,不过几息,一身暗黑的月影便出现在了覃珞面前。
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穿得黑不溜秋的男人,覃珞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满脸地懊恼与委屈——她能说拒绝吗——但是这个月影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还是算了吧!
委屈地咬了咬下唇,覃珞表示妥协。左右从容淡定的陆晼晚,右有看起来高深莫测的月影,她还能说什么呢!去吧去吧,只不过是揽月楼,她怕什么,那天不小心撞到的那个男人说不定早就将她给忘了。
言简意赅地与月影说明缘由,陆晼晚便将覃珞交到了月影手中,看着覃珞一脸浅笑嫣然。
呵呵!覃珞无法,只得扯起唇角,牵出一抹苦笑。
院外,许兰馨在银翘的带领下,已经是前脚跨过了院门,一行人正朝院子里走来。
“奴婢给大夫人请安。”
在院子里扫洒的丫鬟一见是许兰馨,赶忙将手中的活儿停了下来,一脸惶恐地行着礼。
不曾理会这些不必要的人,许兰馨脚步不停,人已经是跨上了台阶,走到了廊檐下。
而这厢,月影功力深厚自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双唇微动:“大夫人。”
许兰馨?
早上老夫人才刚说了让袁姨娘接管府上中馈的事宜,许兰馨向来看重身份地位,她有所行动便早在预料之中,只不过,她现在最该去的地方应该是沁竹园,而非锦兰院。如今人却是过来了,肯定是有其他的事情!
垂眸扫了一眼坐在床沿的覃珞,陆晼晚再度抬头与月影说道:
“你带着覃珞去揽月楼吧,晚点我会亲自过去看看。”
月影的身手,陆晼晚是信得过的,让他在许兰馨的眼皮子底下带走覃珞,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月影一把抓过来覃珞提在手里,看了陆晼晚一眼后,便将人从窗口带了出去,身影几起几落之间便消失在远处。
“二姑娘让人好找!”
就在清瑶等几人正在为月影神出鬼没的身手所惊叹时,客厢的房门赫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便传来大夫人许氏似笑非笑的声音,叫几人齐齐眉头一皱,站在原地相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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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自打嘴巴
“大夫人。”
见着许兰馨带人闯了进来,清瑶与夏喧惊愣须臾便很快反应了过来,齐齐委身朝她行着礼。
许兰馨却是不看她们,也不说让她们起身,便径直地越过几人朝陆晼晚走去。
“不知大夫人要来,晼晚失礼了。”双手拢在腰间,陆晼晚眉眼含笑的看着许兰馨朝自己走了过来,脸上半点惊惶都无。直到许兰馨在她身前不足两尺的地方站定,陆晼晚这才微微低垂了头,与许兰馨行着礼。
“啧,这屋子倒是精致,我看着也不像是正院,二姑娘倒是舍得。”
话语里,不难嗅出一丝丝酸意。
陆晼晚还保持着行李的姿势,许兰馨却兀自打量起这间屋子来。每看过一处,眼中的怨怼便要多上一些!哼,也不知道这曹心悠是使了什么招儿,竟让老夫人对她两个贱-种都如此上心。还有这个陆晼晚,自从醒来之后就脱胎换骨变了一个样儿,还真是出了鬼,处处都透露着邪门儿!
“承蒙老夫人抬爱,将锦兰院赐给晼晚暂住。”
陆晼晚这话说得委婉,但在许兰馨听来,却是要多刺耳便有多刺耳!她几次三番地让乔氏当着众人的面落了面子,现在陆晼晚却在她面前说乔氏抬爱她?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许兰馨简直是咬牙切齿,“二姑娘可真会说话,难怪如此会讨老夫人喜欢。”
与陆晼晚擦身,许兰馨又在几人跟前转了几圈,将这屋子看了个仔细,一扭身,却是露出几分讶异的神情,故作不解道:“呀,二姑娘这是做什么?”上前几步虚扶了陆晼晚一把,许兰馨侧着脸又对孙妈妈一行佯怒道,“二姑娘还行着礼。你们这些人也不提醒着,要是亏了姑娘的身子,到时候可别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不可谓不酸!
许兰馨免了陆晼晚的礼,可陆晼晚身边几个丫头们却还曲着双膝。一直保持着行李的姿势。听了许兰馨这酸味甚浓的话,清瑶与夏喧偷偷交换了眼神。这大夫人分明就是嫉妒老夫人对自己姑娘关爱胜过于她,这才说了一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话。
“大夫人严重了。”面无表情,陆晼晚不甚待见许兰馨。更何况,许兰馨突然造访,显然就是别有居心!“不知大夫人今日来锦兰院所为何事,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晼晚自当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
是竭尽全力来扳倒自己吧!许兰馨冷嗤一声,瞥了陆晼晚一眼便将目光转到了一旁还行着礼的清瑶身上。
“前些日子,听二姑娘说这清瑶丫头似乎是染了病。这可不得了,清瑶是咱们二姑娘身边最得力的奴婢,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可不是让二姑娘受了委屈!”走上前,许兰馨抬起右手。原本柔软的五指骤然一紧,钳住清瑶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被许兰馨这样抓着,清瑶脸上吃痛,在被许兰馨抓住的那一瞬间身子踉跄一下,差点儿跌在许兰馨身上。
“这小脸儿生得可真好看,跟二姑娘一样都是美人坯子!”说着手上的力道便又大了一些,指尖下方。清瑶清瘦的脸颊上迅速泛起一丝丝红肿。
别人不知,清瑶能感受到,许兰馨捏住她下巴的手定然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小拇指几乎是要戳破她的表层皮肤渗进血肉里边儿。
“下人们不懂事,大夫人如此关怀竟不知感恩。”陆晼晚一直注视着许兰馨掐在清瑶下巴上的那只手,眼底逐渐浮上一丝丝恨意。双手拢在袖间,指甲留在手心的印迹越来越明显。
见清瑶眼角分明划过一抹晶莹却依然一副倔强的样子,陆晼晚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笑道:“晼晚替这丫头多谢大夫人关怀!能得大夫人抬举,是她的福气。(.无弹窗广告)”
“二姑娘这般客气。我可不敢当!”
侧过脸讥讽地瞥了陆晼晚一眼,许兰馨突然撤回自己捏着清瑶下巴的手,转身朝前走了几步,环顾一周,“不过,这两天我似乎听到有些不心眼儿的人说起过,二姑娘的锦兰院可是来了贵客,怎么也不带出来让我见见?”
哼,可算是说到正题上来了!
陆晼晚就不信许兰馨会这般无聊跑到她的院子里来,只为跟她唇枪舌剑一番。看来,真的是有某些不长眼的家伙跟她说了些什么!
目光忽而一转便落到许兰馨身后的银翘身上,陆晼晚双眸微眯,自然是认得她——时常在陆毓宁身边跟着的两个丫头,银翘与紫苏,这府上谁不晓得!特别是眼前这个银翘,一向自恃是嫡出的陆毓宁身边的大丫头,便一副谁都看不上眼的高傲模样,在后院来也是横行霸道惯了,便是后来才被调到这锦兰院的夏喧夏蝉两姐妹,也都受过她不少欺负!
如今看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是她听到了什么消息再跑到许兰馨那里告了密!至于她究竟是在谁那里听到了什么,陆晼晚稍作思考便也能猜得个大概!
袁姨娘与陆秀宁前脚才离开锦兰院,许兰馨后脚不多会儿便来了,这期间,也刚好是她让月影将覃珞送走的时间!
是袁姨娘和陆秀宁在回去的路上不恰巧地撞上了银翘,还是她们故意放出了消息?
想着袁容青在锦兰院的种种表现,陆晼晚倒是不会觉得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但是至于陆秀宁——这可说不定了!
“不知大夫人是听何人说锦兰院来了什么贵客,作为这院子的半个主人,晼晚竟然不知?”走到许兰馨先前站过的地方,陆晼晚免了清瑶和夏喧的礼,由于两人保持行礼的时间太长,贸然起身竟都有些摇晃。
陆晼晚心里有些泛疼,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清瑶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代她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在,不光只有一个清瑶,还有夏喧对她也是尽心尽力,这两人如今都成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是她重生后想要守护的人!
心里那股信念愈来愈坚定,陆晼晚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凌然。
许兰馨恰好回过身来便看到陆晼晚如此神情,不由得一愣,心中不禁狠狠一跳。
“二姑娘可别是聪明人犯了糊涂事儿,尚书府里的规矩,我想二姑娘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将眼神挪到别处,看到从屋外照射进来的几缕光线,许兰馨稳了稳心神,依旧是咄咄逼人。
“大夫人,不知大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既然许兰馨闻风前来,又一口咬定她这里藏了人,那她也可以来个死不认账,反正覃珞方才已经被送走,许兰馨即便是想找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大夫人一口咬定我这锦兰院进了什么人,明人不做暗事,大夫人若是想搜便搜,晼晚定不会阻拦。”
见她神情严肃不像是在说谎,许兰馨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神情一变便朝银翘投去质疑的眼光。
“……不,大夫人,我没有说谎。夫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搜院呐!”
看着许兰馨不相信自己的话了,银翘想也不想便开始为自己辩解,一开口便是将自己给暴露了出来!
许兰馨闻言,倒是有一股冲动,侧过脸便想吩咐自己带来的这些人搜索院子里的可疑之处。
陆晼晚挑眉看了银翘一眼,唇畔牵出一抹讥讽,突然凉凉地开口对许兰馨言道:“大夫人当真只相信这刁奴所言,若是这样,晼晚也不再多说,大夫人想搜便搜吧!”
右手一扬,杏色的衣袖在半空中微微荡漾。陆晼晚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面上是少有的严肃。
一边是自己女儿跟前得宠的丫头,自己理应该信她;一边是如今扶摇直上深得老夫人疼宠的陆晼晚——自己的死对头,即便她说的是真的,自己也该是不信的!
许兰馨看着两人,眼中有一丝纠结——搜,还是不搜!
许兰馨需要深思熟虑一番再做决定,但这段时间对于银翘来说可就是相当煎熬了。
消息时她亲口告诉大夫人的,若是查不出个什么,回去之后必然少不了一顿责罚。而且,她兴冲冲地出了芳菲苑,到时候一事无成的回去,指不定紫苏要怎样笑话她!
如此一想,银翘便不再淡定了,“我亲眼见着袁姨娘与三姑娘从二姑娘院子的方向走出来的,也是听三姑娘说了二姑娘院子里藏了人的事。”
果然是不经意碰上了隐匿在暗处的银翘,又不经意说漏了嘴么!
陆晼晚忽而笑了,慢条斯理道:“你这么着急撇清自己做什么?”
说到底,银翘也不过是个丫鬟下人,在她面前占不了好处,反而会惹来一身骚。看许兰馨已经是怒意渐生,恐怕回去之后,银翘的那一顿鞭子是少不了的!左右不是她身边的人,打坏了便打坏了吧,她只当是看了一场好戏!
果然,许兰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见银翘似乎要向自己求情,便狠狠地甩开银翘伸过来的手,一脸气急败坏,“丢人现眼的东西!”
140 银翘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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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大夫人!”
见许兰馨扭头便走,银翘面上一急,心中懊恼。请加经|典|书友新群9494-7767她就该听紫苏的,如今自己抢了风头却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夫人如此气急败坏,等回去了之后,铁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顾陆晼晚主仆几人还在场,银翘追着许兰馨便跑了出去,一路求情。
“大夫人,奴婢真的没有说谎,方才在荷园的时候,奴婢是真的……啊!”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掌掴声,银翘的声音戛然而止。
跟着许兰馨一行人出来的陆晼晚主仆几人,才刚走到廊檐转角,便看见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银翘此刻正捂着脸颊站在院子里,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见着她脸上隐隐约约浮现的一抹不服气,但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大夫人……”
“你给我闭嘴!”一抬眼便看到陆晼晚一行人正站在转角看着她们,许兰馨只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关在笼中供人赏玩的玩物可笑至极,而陆晼晚就是那笼外之人。
恨恨地剜了一眼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的人,许兰馨看向银翘的目光深了又深,最后在陆晼晚等人的注视下,愤然转身,“走!”
看着垂花拱门下再无一人,清瑶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看向陆晼晚。
“二姑娘!”
“进屋吧。”
扫了清瑶一眼,目光从她下颚上的红印上划过,陆晼晚抿了抿唇,抬步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清瑶还想说什么,但见着陆晼晚走远,也只得蠕了蠕唇将想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与夏喧相视一眼,神情中竟是含着无奈。[]
大夫人虽然离开了,但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等她回到了锦绣园。银翘肯定是少不了一顿打骂,至于大夫人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二人心中却是万分忐忑。
说到底,这事儿都是因覃珞而起。
“还好二姑娘及时让月影将珞姑娘送了出去。否则要是真的被大夫人她们撞见……”想着在最后一刻,月影才将将离开许兰馨便带着人闯了进来,清瑶便有些心有余悸。若是月影动作慢上那么一瞬,这后果可就不敢想象了。
“以后咱们都小心些,别让姑娘再为难了!”
夏喧叹了一句,这话,主要还是与夏蝉说的。
方才夏蝉并未在屋子里头,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见清瑶与夏喧二人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紧。再加上夏喧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夏蝉更是变了脸色。
陆晼晚进屋已有片刻,清瑶与夏喧也不再多耽搁,交换了眼色,便匆匆随着陆晼晚的方向去了。
夏蝉倒是没与她们一起,反而是站在原地一阵气愤!
二姑娘不待见她。清瑶姐姐从不放心将重要的事儿交给她,现在就连夏喧也含沙射影说她的不是——搭在檐下红木柱子上的手掌赫然握成拳,夏蝉脸上闪过一抹不甘与怨愤,抬头朝先前几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哼一声便朝院外走去。
而此时,花厅内。
陆晼晚站在半掩着的轩窗前,嘴角勾起。眼神却是逐渐冷了下来。
清瑶与夏喧早就在她身边站在,当看见夏蝉捏着拳头忿然离开院子的时候,脸色也是变了几变,神情晚风古怪。
“二姑娘……”
夏蝉毕竟是她最亲近的人,即便是现在发现她心思不正,夏喧都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她既不知道被不满和怨恨蒙蔽了双眼的夏蝉会做出什么。(.无弹窗广告)也不知道陆晼晚会怎样去处理夏蝉的事情,心中甚是纠结。
“你放心,只要她不作出什么对锦兰院不利的事,我便不会太为难她!”
抬手将窗子合上,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跳落在窗台上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孱弱。
合上窗,陆晼晚便不想再去说夏蝉的事儿,之前她不与夏蝉计较,是想夏蝉能有些自我意识,但现在看来,她是注定要失望了。
清瑶与夏喧都不比她是一个已经活过一世的人,看待事情往往不够透彻,而且过于心软,在处理夏蝉一事上,在出客厢的时候她便与二人说过——夏蝉之事,由她亲自过问!
“清瑶,待会儿你亲自去趟沁竹园。夏喧,你去碧秀园替我传个话儿。”碎步往寝室的方向走着,陆晼晚神色平淡地吩咐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清瑶与夏喧两人。二人只管听着,到时候她们照着吩咐去做便可。
******
银翘偷偷回到芳菲苑的时候,恰好院子里没人,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似乎是四小姐午睡醒了,里头正有一队人伺候着呢。
小心翼翼地避开房门,银翘捂着自己红肿的双颊贴着墙壁往自己居住的耳房快步走去。
“紫苏,银翘去哪儿了,先前就没见着她?”
陆毓宁醒来,看着满屋子的人在她面前打转,却唯独少了日常伺候自己饮食起居的银翘,不由得心中疑惑。再者而言,她已经习惯了银翘的服侍,这么多丫鬟里头,就属银翘最懂套她欢心。
将将走到墙角,便听见陆毓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银翘脚下步子一顿,紧张兮兮往房门的方向瞥了一眼,见没有人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肩膀,银翘正欲离开,便听到紫苏的声音传了出来:
“想是怕小姐醒来之后肚子会饿,这会儿去小厨房准备糕点了吧。”想着银翘跑出去芳菲苑的时候说的那一番话,紫苏摇了摇头,暗自叹了一口气。
银翘她一贯心高气傲,她说出那番话来她倒不觉得奇怪,只不过——紫苏想不明白,银翘究竟是知道了什么事,竟然那样兴奋!
陆毓宁一向以自我为中心,也指望着别人都事事以她为主,现在听到紫苏这样说,便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来我平日里没白疼她。”
说了这话似乎是不过瘾,陆毓宁扭头看了一眼神色平平、相貌平平的紫苏,挑了挑眉,似乎是对她的服侍不甚满意。紫苏正纳闷儿,下一瞬便看见陆毓宁颐指气使地冲屋子里其他打着转儿的丫鬟们说道:“你们啊,也都学这些,机灵些,别一个个都像个木头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是。”
如今,在少了陆霏宁的芳菲苑里,陆毓宁说话还有谁敢不听。因此她话音才落,那些一开始便围着她打转的一干婢女便就此矮了矮身子,规规矩矩地应声说是。
紫苏抿了抿唇,也是委身随着一众婢女说着有口无心的话。陆毓宁这另有所指的意味太明显了,紫苏不用多想也知道陆毓宁口中那个木头似的人是在说自己——看来,四小姐至今都还不完全相信自己。
而屋外,听着陆毓宁开口教训那些比自己等级低的丫鬟们,银翘心中便平衡了不少,放在在锦兰院与锦绣园里受得气似乎都顺畅了不少。
哼,凭紫苏再怎么说再怎么做,在这芳菲苑里,她始终都要矮上自己一头!
心中泛起一丝丝诡异的快感,银翘便忘乎所以起来,原本倚在墙边的身子微微支起,从开着的窗台处看着里面的一群人笑了笑。
脚下步子移动着,银翘并未注意到脚边放置着的物件,行动间,便踢到了种植着铃兰草的花盆。
铃兰草和着泥土被踢到一旁,花盆与地面相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惊动了屋子里头的一些人。
“谁在外面?”陆毓宁拧着秀眉起身朝屋外看去。
紫苏眼利,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墙角有些惊慌失措的银翘,不由得一愣——银翘脸上有伤!
这才出去了多久?之前银翘出去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如今回来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了?
屋外未曾有人回应,陆毓宁心中便疑惑起来,推开门朝院子里头扫了一眼,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诶,银翘姐姐?”
到底还是有眼神儿好的,紫苏觉得有些蹊跷不打算暴露银翘,但不代表别人也和她一样的想法。这边陆毓宁正准备回身进屋的时候,却有一个小丫头抬起手向银翘藏身的地方指了过来。
陆毓宁扭过头朝那小丫头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首先见着的便是那滚落一地的铃兰草,心中有些不悦。这些东西是她花了好些心思护养着的,竟然有人不长眼地毁了一盆,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定不会轻易饶过!
提起裙摆跨出房屋,陆毓宁快步向银翘的方向走了过来,紫苏意欲阻拦,却是慢了一步。
陆毓宁养这些铃兰草的地方本就没有多隐蔽,顶多是靠了一个墙角,上前几步也能看得见拐角处的事物。所以说,这里压根儿就藏不了人。
陆毓宁一心只想着要如何处置毁了她苦心养殖的花草的人,却不想见到了一身狼狈的银翘,不由得一怔,“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
脸颊红肿,衣袖破损,看上去便是受了不轻的责罚。
是谁胆敢打了她的人?陆毓宁想也没想,便将一切都归咎与陆晼晚身上,面目狰狞地看着脸上带着万分尴尬和羞恼的银翘,“是不是陆晼晚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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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搬过来这边住就感冒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像是塞了浆糊,一章码了我好久才搞定,累觉不爱了~不过……可以睡觉了,么么哒
141 有事相商
“不不。(.无弹窗广告)”银翘连连摆头,一边否认,一边又不说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方才随大夫人回了锦绣园,受了罚不说,大夫人更是警告自己不能将事情张扬出去,不然届时可不是单单一顿责罚这么简单了。
紫苏见银翘面露难色,心中有了一丝了然——她脸上这伤还有一身的狼狈,都是从锦绣园里带回来的吧,绝对与锦兰院的二姑娘无关!
之前银翘虽不肯跟她说明,但从银翘脸上的欣喜可以看出来,她只会是去找大夫人,至于她去了锦绣园之后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紫苏不得而知。
陆毓宁不比紫苏知道一些,如今她与陆晼晚不合,便一切都往她身上推,索性这样能让她心里舒坦一些。
“哼,你不愿意说我也知道,定然是陆晼晚干的好事!”这府上,老夫人最疼她,难免她不会恃宠而骄,打骂一个下人而已,她即便是做了什么也不怕别人说什么。可是——陆毓宁鼻子一哼,皱眉看了脸颊红肿的银翘一眼,“打狗还得看主人,陆晼晚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听了这话,银翘非但没有因陆毓宁的维护而感到半分高兴,反倒是心生出一股厌恶与鄙夷——若不是因着陆毓宁是尚书府的嫡小姐,凭着她这样的脑子与冲动的性子,早八百年就该被人炮灰掉了,怎么还能让她活蹦乱跳到现在!
索性让陆毓宁与陆晼晚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也不是什么坏事,银翘便抿着唇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倒是紫苏,盯着银翘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深。
芳菲苑这边有陆毓宁这样一个主子,是不得安宁了,锦兰院陆晼晚这边也不闲着。
吩咐了清瑶与夏喧各自去做一些事情之后,陆晼晚便起身去了凌霄院,将覃珞送走的事儿,她得去和陆景昳说明一下。
******
从乔氏将掌家大权交到袁氏手中。这便过去了小半个月的时间,除去最开始许兰馨带着人来锦兰院意欲搜屋到最后却无终而返,这后院倒是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乔氏的栖梧院这段时间倒是常常有人往里头跑,但也无非是曹氏与袁氏去的次数最多。后来柳翘儿也逐渐随着前面两人时不时在乔氏跟前晃一晃。至于许兰馨,自打那事儿以后,似乎是安分了不少,深居浅出,也没听说她在院子里做出什么事儿来。
最过悠闲莫属锦兰院,送走了覃珞,这一院的人便都恢复了往常的生活节奏,也不必每日还要担惊受怕。
这一日,阳光正好,清瑶在小院儿里晾晒着大大小小的衣物。这才将将把最后一件外衫晾上,一起身便看见袁氏一个丫鬟往这边来了,身后只跟了一名丫鬟。
“袁姨娘。”就着腰间的围裙将手上的水渍擦干,等着袁氏刚跨进院门清瑶便与她行着礼。
“不必多礼。”
上次陆晼晚着清瑶去沁竹园走了一遭,与袁氏说了些话。袁氏倒与清瑶亲热起来,见着清瑶之后脸上便一直带着笑意。“二姑娘在吗?”
“二姑娘这会儿正在花厅喝着早茶呢,您随奴婢来吧。”
弯身将脚边的木盆端在手上,清瑶二话不说便领着袁氏朝西边的花厅走去。
清瑶带着袁氏从院子里走过,穿过两道回廊在花厅处落了脚,与袁氏说了缘由,便又转身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袁氏也不介意。看着清瑶手臂与腰间夹着木盆一拐身便不见了踪影。
“二姑娘今儿起得可真早!”
尚未跨进门里,袁氏便一脸笑意地冲里头正在喝茶的人笑道,身后的丫鬟只是在门边委身对着里头的人行了一礼便在外边守着了。[.超多好看小说]
“袁姨今儿也早。”
起身朝袁容青缓缓一拜,陆晼晚尚未完全蹲下去便被她托着手臂扶了起来。
命夏喧多添了一盏茶,袅袅热气弥散在空气中,多了些温润气息。陆晼晚拢了拢衣袖。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大早便寻过来的袁氏。
往常这个时候,袁氏应当是还在老夫人处的,今儿倒是提早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儿。
见陆晼晚看着自己,袁容青也不拐弯抹角。眉眼一弯,笑道:“这便要立春了,以往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去庙里请愿还愿,我想今年也一样。”
往常都是有许兰馨来操心这些事儿,如今乔氏将这些事儿的主张权都移交到她这边,袁容青想着不能失了礼,毕竟乔氏在佛寺住了那么些年,礼仪规矩上定然是要求严苛的。
方才她在栖梧院的时候同老夫人提到过这事儿,老夫人也没反对,只说了一句让她全权去办即可。可对于烧香礼佛一事,袁氏却不是非常精通,潜意识里头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陆晼晚。如今老夫人心疼陆晼晚,若是有她帮忙,定然能省下不少事儿。
却见陆晼晚只是笑了笑,“袁姨为何不去碧秀园找罗姨。”除去乔氏,府上再有吃斋念佛的人,定是与柳翘儿同院而居的罗姨娘莫属。
听陆晼晚这样一说,袁氏登时眼前一亮,拍了拍手,有些懊恼道:“瞧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抬头又冲陆晼晚笑了笑,袁容青脸上笑意盎然。
“袁姨喝茶,这几日天气虽暖和不少,可还是有些干燥,这是上好的云雾,不知是否合袁姨的口味?”
端着杯盏,拈起杯盖,陆晼晚看着眼前的袅袅热气,顿时觉得脸上传来一股湿意,格外温润。
“二姑娘品味向来独特。倒是让袁姨白白讨了些便宜!”
自从上次清瑶去到沁竹园之后,两院之间的关系愈发密切了不少,每隔一阵袁容青便会亲在来锦兰院坐上小半个时辰,偶尔陆秀宁也会在,之前兀然生出来的一点点罅隙也逐渐慢慢缝合。
乔氏见着袁容青与陆晼晚亲近,自然是欢喜。她本意将中馈之事交给袁容青来打理,一来是考虑到陆晼晚年岁尚小,又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儿,不太适合掌家之事;二来便是有意拉近曹氏与袁氏两房的关系,将许兰馨孤立起来。眼下看来,效果似乎不错,乔氏当然是乐见其成。
“我便不与二姑娘多说了,眼下还是先将这事儿敲定下来为好,二姑娘若是有事儿,便让清瑶丫头去院儿里传个口信儿便好。”
“嗯。”点头莞尔一笑,陆晼晚也不多留她,“袁姨去忙吧。”
从锦兰院出来,袁容青便又带着丫鬟马不停蹄地赶往罗姨娘处,不出意外便碰上了住在碧秀园南边院子里的柳翘儿。
袁容青从一开始便不喜欢这个借着自己爬上了陆桁的床而上位的柳姨娘,如今见着她眉眼里那股天生的媚态,更是眉头深皱。柳翘儿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上次在祠堂吃了一段苦头,出来没多久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保养得及其好,看上去是风韵犹存。
“袁姐姐怎么过来了!”
在自己院子里赏玩的柳翘儿听到下人反应,一扭身便看到进了院门的袁氏,眼中讶异,也只因素来两人交集甚少。再加上袁容青本身对一些人也是格外冷淡,如今柳翘儿这般吃惊倒也不足为怪。
既不用像袁氏操劳家事,也不像曹氏整日多半的时间都陪着老夫人,更不像罗姨娘整日礼佛,柳翘儿在这碧秀园最是闲暇无事,她现在却也想做出些什么,让乔氏改变以往对她的看法。现在袁容青便代表主母行使着掌家大权,柳翘儿理所当然便想到了她过来定是有事。
“晓冉妹妹可在院子里?”晓冉是罗氏的小名儿。
既是不喜欢柳翘儿,袁氏自然是不愿与她多说一句,搁在以往,便是柳翘儿主动与她说话,她都懒得回应一句。但罗氏却与她同住一个院子,碰上了也在所难免;更何况,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有乔氏在看着,若是表现得太过明显,怕是会让乔氏说自己小气。
眉眼微挑,柳翘儿看着对自己态度不冷不热的袁容青,却也无甚感慨,左右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袁氏,便也只是皱了皱眉。
朝此刻二人所站之处的北面看了一眼,柳翘儿神情淡淡,“怕是又在烧香拜佛了罢!”
阖府上下,谁不知道碧秀园里住了一个只知道吃斋念佛的罗姨娘,就是陆桁冷落了她也没人会觉得奇怪——谁会去宠爱半个尼姑!
抿着唇想了须臾,袁氏却对有些意兴阑珊地柳翘儿道:“今日过来,便是想要向晓冉妹妹请教礼佛之事。”看着对方眼中的讶异和一丝古怪,袁容青皱了皱眉,“老夫人回来也有段时间了,恰好这段时间是拜佛还愿的好时机,咱们府上也该是有人去的。”
闻声,柳翘儿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子瞬间一亮,袁氏不避着她说这事儿,是不是说她也有机会好好表现一番了?
思及此,柳翘儿心中雀跃,这可是个在乔氏跟前表现的大好机会。
“袁姐姐先随我去花厅坐坐吧,罗姐姐想必还要些时间才能做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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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晚上未能上传,以宁深感抱歉。
感冒头疼混沌了一天,下班之后回来吃了药便想睡觉。我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虽然开了电脑但没能坚持到最后!然后醒来就是今天的四点半了,屋子里灯火通明,里里外外的灯亮了一宿(好浪费),电脑也没关,爬起来洗漱了一番就接着把昨晚欠下的补上了~
然后——早安!
142 往安远寺
笑着点了点头,袁容青也不拒绝。【sogou,360,soso搜免费下载小说】
索性二人各有心思,坐在花厅里即便是相对沉默便也不会觉得尴尬。
罗氏从禅房出来,丫鬟杜鹃便将袁氏来寻她的消息告知了她。
“袁姨娘?”前段时间才掌了大权,今天就跑到自己的院子里来了,能有什么事儿?
见罗氏面上疑惑,杜鹃便也不瞒她,“听柳姨娘身边的秋兰来传话,袁姨娘是来找您请教礼佛还愿一事,现在正和柳姨娘在花厅里喝着茶等着您呢!”
一听是有关礼佛之事,罗氏便也不觉得奇怪了,与杜鹃说了几句便往袁氏此刻正歇着的花厅方向去了。
一身散花如意云烟裙,外罩缎织掐花对襟外裳,罗氏这一身清雅精致却又不会太过抢眼。刚才佛堂出来,身上覆盖着一层燃香的气息,让她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沉静、安谧的气息。
步履轻晃,沿着穿廊没走几步路便是袁氏与柳翘儿所待的花厅,罗氏与杜鹃一前一后入内,与两人一一打过招呼。
杜鹃委身同两人行了礼,“袁姨娘,柳姨娘。”之后,便在罗氏身后站定。
“妹妹还是如往年一样,什么都没变。”
上下打量了罗氏一眼,袁容青嘴角掀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笑意极浅,一如罗晓冉脸上的寡淡表情。
柳翘儿看了两人一眼,也不插话。
“袁姐姐似乎是变了不少。”目光定然地看向袁容青,罗氏声音极轻,眼里似乎是有一抹黯然划过,却是稍纵即逝,快得让袁氏无法察觉。
听了罗氏的话,袁容青面上有些尴尬。
须臾,袁氏抿唇笑了笑,朝左侧坐着的柳翘儿看了一眼,道:“实不相瞒。今日来找妹妹,是有事相商。”
“是啊,罗姐姐。这时节也是好了,老夫人想去礼佛还愿。府上谁不知道罗姐姐最通佛理,这不,就来向姐姐取取经。”
袁、罗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许微妙,左右还有柳翘儿这个憋不住话的,这一开口,便是将这沉闷的气氛化解了不少。这样一来,袁容青倒真觉得让柳翘儿跟过来也不尽是惹人嫌!
“可不是,老夫人也是知道妹妹知禅懂佛,这事儿说了是让我全权安排,可不还是得借着诸位妹妹的东风!”
袁氏这话里头。吹捧的意味不甚浓重,罗氏又是皱了皱眉。
她最开始的那一句话并没错,袁容青当真是变化了许多,尤其是在与曹氏母女去到莲溪寺接回老夫人之后,整个人的变化简直太过明显。
以往的袁容青。哪里会像现在这般与人假意逢迎,虚与委蛇!昔日,袁容青虽说与谁都不甚亲近,但在罗氏看来,她独有一番风骨,坚强独立。只是,那样儿的袁氏。怕是只能成为过去了!
嘴角牵出一抹笑意,罗氏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即便是与两人说话也都是面不改色、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柳翘儿难免会觉得这样的罗氏太过无趣,因此也不想与她多说话,倒是袁氏说话的时候会时不时应和几句,让气氛不至于太过沉闷。
几人在花厅里商谈着。时辰不知不觉便过去了许久,从花厅里出来,柳翘儿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里头实在是太过压抑了。
眼神怪异地看了紧跟着出来的罗氏与袁容青一眼,柳翘儿挑着眉。从一开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显得突兀了!虽说这两人平日就都属于性格较为冷淡的一类,但也不该相处成这样――莫不是袁容青与罗晓冉之间有什么恩怨瓜葛?
想到有这个可能,柳翘儿眼中的好奇更甚,却得刚出来的袁氏一记冷眼,柳翘儿便是抿了抿唇,扭过身去不再看二人。
“到底是妹妹见识多广,对佛理也比我们寻常人懂得通透得多。”
袁容青这话着实发自肺腑,方才她听罗氏讲了这许多,竟是对礼佛生出一股向往,整个人也跟着豁然开朗了不少。
“姐姐说笑了。”罗氏话不多,方才在花厅里,也仅仅是讲到关于礼佛之事她才偶尔发言一两句,话虽不多,但句句在理!
三人齐齐站在廊檐下,倒是别开生面的一幕。这几人,除却平常在乔氏的院子里见上,便是再没有过多的交集。
抬眼望向前方,院子的围墙和头顶的屋檐将原本广褒无垠的天际定格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画幕,有些呆板。转着手中的念珠,罗氏心中竟是感慨万分,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侧头看向罗氏手中缓缓转动着的念珠,袁容青半敛着眸子,沉默。
柳翘儿最先受不了这种氛围,随意寻个由头便先行离开了。看着罗氏似乎是不想再多说话,袁容青便也没留多久,在柳翘儿前脚才走,说了句让罗氏多注意身体的话便也离开了碧秀园。
从碧秀园离开,袁氏一路又将方才罗氏说的话梳理了一遍,心中得出个大概之后,便不作停歇地往乔氏居住的栖梧院去了。
这一去便将前去拜佛的日程确定了下来――三月十九,宜祭祀、除服、成服、扫舍、谢土、斋醮。
日子一到,乔氏便领着阖家女眷,乘着足足六辆马车从尚书府起身了,加多后面随行的一众奴婢丫鬟,整整八辆马车,倒是轰动!
实心的木轮碾轧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咔咔声。
马车四角便都挂着代表兵部尚书府身份的“陆”字铭牌,尾端坠着穗子,随风摇曳起舞。马车两侧是随行的小厮和丫鬟,齐齐两列。随行的侍卫也保持着队形,顾头顾尾地将车队环绕其中。丫鬟们手上皆是捧着红木托盘,上面用红布罩着,倒是神秘得紧。
城内围观的百姓见着车队缓缓行驶,便好奇地跟着一路随行盯着看,直到是有人指出那马车上的身份吊牌,便没有人再敢唐突,饶是好奇,也只是驻足远观,时不时也会交头接耳、小声耳语一阵。
自从去了莲溪寺,乔氏便有许久没见过京城的繁华,如今虽是被接回了尚书府,却也是终日在家养着,鲜少出来。将车帷掀起一角,乔氏靠在车厢上打量着四周,本事感叹京城愈发繁华,却在看到这许多人指点议论之后,便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蹙眉放下手,乔氏神色不虞。
“老夫人可是觉得此次出行,太过张扬了!”
车厢一侧坐着李妈妈,乔氏身子不爽,需要有人照看着。如今见乔氏往外看了几眼便面露恼色,李舜华便也随着跌宕的车帘迅速朝外望了一眼,听着周围人声嘈杂,又看着许多人围观,心中便也猜到了些许。
“拜佛许心诚意坚,却不是靠排场说话的,容青此次的安排,让我有些失望,是我太高看她了。”
“老夫人也不必多心,此去安远寺,舟车劳顿,且人员颇多,袁姨娘照这样安排也是没错儿的。错就错在,咱们不是寻常百姓家。”
这世上,少不了趋炎附势、一味只知攀比的人。
有的时候,人越是缺少了什么,便越是贪婪――当看着别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拥有他穷其一生也可能难以得到的一切时,便极易产生一股几近变-态的不公平心理。往往这个时候,心存不满的人看所有的事物都会觉得是上天不公!
这样一想,她们的举动似乎也合情合理。
乔氏敛眸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李舜华说的她能理解,但是这些人当中也不乏心境澄明之人,说到底,还是她们尚书府本身便存在问题。
索性城内百姓也只是围观,并未出什么乱子。
还愿的安远寺就在离京都不愿的白芒山,出了西城门坐马车沿辟出来的官道奔行,不出一个半时辰便能抵达。
安远寺坐落在白芒山山腰上段,从山脚盘桓至寺庙门口的阶梯长达千余阶,且山路陡峭,车轿不易通行,因此当车队在山脚停下,乔氏便将大伙儿都召了出来,命人拿了该拿的东西,便带头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千余级石阶,抬头望去,安远寺寺门似乎遥不可及。平日里养在高门深宅里的夫人小姐们何时吃过这样的苦,才行了不足十分之一的路程,便有人支持不住了,吵吵嚷嚷地说着要回去的话。
“既然出来了,就算是手脚并用,爬也要给我爬到寺里去!”
对于这些人的唧唧歪歪,乔氏只是一声怒斥。当年她在莲溪寺深居近十年,事事亲躬,却也没像她们现在这样,这才走了几步路便抱怨上了,以后还能指望她们干些什么?
被乔氏这样一喝,叫得最凶的陆毓宁与陆嘉宁只得死死咬着下唇不语,眼中是浓浓的委屈。天气转暖了不少,但早晚温差犹大,她们身上还穿着稍微有些厚的襦裙,走了这么段路程早已寒湿了,衣衫贴在后背,让人一阵不爽。
后面一段路程,倒是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地喊累,只不过因着一群女人体力跟不上的缘故,上山的时间也耽搁了不少。
好容易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安远寺门,众人心中简直雀跃。
乔氏也是微微喘着气,沉着目光将在场的人都扫了一眼,心中又是一番计较。
143 入寺安顿
终于是到看到了安远寺的大门,陆毓宁与陆嘉宁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千百级石阶走下来,简直是腰酸背痛!
皱着小脸儿打量了不远处的安远寺大门一眼,两人眼中便升起一抹鄙夷——别说是威风大气的镇宅石狮,山门门口就连个像样的守护雕像都没有。|經|典|小|說|網更新最快那刻着“安远寺”三个大字的牌坊也是用普通的石块砌筑而成,经年累月,有些地方早已生出裂痕,若是来一阵风雨,恐怕还要担心是否会坍塌下来。
“京城难道就没有像样一点的古刹佛寺吗?”撇着嘴万分嫌弃地嘟囔了一句,陆嘉宁看着那相隔数十米的石柱,便不想再继续向前。
“神灵脚下,岂容你胡言乱语!”
对于陆嘉宁一路上来的表现,乔氏已是万分不悦,如今听着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是觉得她辱没了佛祖,开口便是一声训斥。
“……”紧抿着唇,陆嘉宁不敢再出声,就连原本想抱怨几句的陆毓宁见状,也乖乖地闭了嘴,别过眼不去看一脸严肃的乔氏。
柳翘儿心疼女儿,却又不敢与乔氏辩驳,只得悻悻地站在一旁,拉着陆嘉宁往边上站去。
呵斥了陆嘉宁一句,也算是给其他人一些警告。见着另外的人还算老实,乔氏便转了身,面朝安远寺大门而立。
乔氏身后,许兰馨紧紧跟随,其后便是袁容青、罗氏、曹氏、柳氏,再往后便是小辈和丫鬟们。
陆晼晚抬头望去,眼前还有最后一段路程,不过十级石阶。
静观须臾,乔氏便率先抬步,却是先迈了右脚,只行一步,便在第一级石阶上站定,双手合十朝安远寺正门的方向行礼。姿态从容,神情庄重。
其余人虽不像乔氏和罗氏那样专心念佛,却多少对礼佛之事略微懂得一些。[.超多好看小说]
临门虽不用三拜九叩如此严谨,但该有的礼还是不能少。一般来说。在入寺之时,人们往往都会在登临第一个台阶和第六个台阶的时候行礼,意味着一心一意和六六大顺,便是讨个吉利!
一路行礼,这仅仅数余步的距离却也走了多出平常一倍的时间。
当一行人在寺庙跟前站定,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了不少。寺门前的一大片空地上,已经来来往往有不少的香客,空地正中央摆放着的巨型香炉已是烟雾袅袅,里头被大大小小的敬香插满。
“老夫人,此处人多。还是新进去吧。”李妈妈上前,在乔氏耳边说道。她们虽说不是皇亲贵胄,但却也不同于这些寻常的百姓,如今一大家子来的都是女眷,还是多注意些为好。
“走吧。”乔氏自是知道李妈妈的考虑。不说二话便带着一行人往正中间的三道门走去。
来之前,袁氏自然是事先派人过来打点好了的,正走着,不知从哪儿穿插过来一个小须弥,一手打着佛礼,一手转着念珠,“阿弥陀佛。施主请跟我来。”
乔氏双手合十回了一礼,便带着一群人跟着小须弥往中间三道门中的左侧门而入。
待这群人离开了,院外顿时响起一阵热议。
“诶,方才进去的是哪家的夫人?”
“看起来来头不小啊!”
“京城陆家,我才上山的时候就遇上了,”接话的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模样看着倒是憨实,挠了挠头,汉子叹道,“山脚下足足八辆马车,还有好一些佩剑的侍卫。”
也难怪这汉子能认得出是京城陆家的人。山脚下那八辆马车顶盖的四角都挂有“陆”字铭牌,再加上马车装潢精致,随行的侍卫装备精良,敢问除了是兵部尚书陆大人家的,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敢这样明目张胆!
“哦!”
众人若有所思地感叹了一声,难怪!
乔氏一行已随着小须弥逐渐深入寺庙,因此并不知晓外面的动静,更是不知,在这群围议论的人当中,已经有人盯上了她们这一行!
不知走过了多少座大殿,穿过多少条回廊,就在陆毓宁又要觉得烦躁的时候,小须弥却带着她们在一座小院落前站定。
“老夫人,众位夫人和小姐便现在此处稍作休息,稍后会有人送来斋饭,等用过斋饭后我便带诸位去法堂。”
“有劳了。”
小须弥带她们暂时入住的院落是个规规矩矩的四合院,虽只是二进二出,倒也难得宽敞。
乔氏自然是住进正院的,其余人便按各自的喜好随意挑选。
左右不是要常住于此,因此倒也没多少讲究。陆毓宁本想要挨着乔氏的那间屋子,但被许兰馨一个眼神便制止了,最后挑了间离乔氏稍远的厢房,位于院落正南方。而陆晼晚,恰好便是北方,与她们母女二人对门而立。
“二姑娘,不妨先睡会儿吧,待会儿传膳奴婢再叫醒您。”
一大早便起来了,又陆续奔走了近两个时辰,清瑶怕陆晼晚身子吃不消,这才刚进门便提议让陆晼晚先去休息。
“我身子无碍。”摆了摆手,陆晼晚看向清瑶满脸的笑意,“你若是累了,便去眯会儿,我让夏喧伴着就是了。”
“正是这个意思,清瑶你快去休息吧。”夏喧抬手推了推清瑶的胳膊,也笑道。
清瑶却是不依,眉眼一挑,“你就想趁着我休息去了,好多点时间陪着姑娘吧,”一脸“我就知道你心思不纯”的模样,清瑶摇了摇头。
听了她的话,夏喧却是哭笑不得,“你又瞎想些什么呢!”说得她好像是会争风吃醋的人一样。
“我才没有瞎想,夏喧你就是怕咱们家姑娘喜欢我多过于喜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闻言,夏喧脸色微赧,朝陆晼晚讪讪一笑,转而又对清瑶怒目而视。
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逗趣,陆晼晚也不出面阻止,却是坐到一边的矮凳上,将手肘搁在桌面上,一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清瑶与夏喧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不休。
方才随那小僧一路走过来,陆晼晚便将所经过的地方大致浏览了一圈。
这安远寺从外面看起来有些让人失意,但内里乾坤大。方才她们穿过广场入了山门,走过的连廊几乎长达一里。寺院采用传统珈蓝纵轴式布局,以红花梨纯木榫卯构造,结构严谨,古朴大方。
那小僧大概带着她们所行的是小路,避开了大雄宝殿、观音殿、佛堂等最主要的地方。但沿途的阁、楼、台、水榭、水池、牌楼等配套园林一应齐全,其豪华程度堪比京中数一数二的高官贵族的住处,就连陆晼晚见着也不禁暗自咋舌。
清瑶与夏喧打闹了没多久便停歇了,许是说得累了,陆晼晚也不管她们,起身走到房间一侧的镂空木架子上翻看着上面存放着的经书,随手便取了一本往榻边去了。
那小和尚说得不假,她们在各自的房中歇了没多久,便有僧人送来了斋饭。
后来便是最开始见到的那小和尚带着她们去了位于佛殿后方的法堂观礼。
一路上,小和尚与她们说了一些与法堂相关的话,也提醒了众人稍后需要注意的一些地方。
法堂,亦称讲堂,乃演说佛法皈戒集会之处,是七堂伽蓝之一,在佛寺中为仅次于佛殿的主要建筑,一般位于佛殿之后。法堂之建,始于晋道安、昙翼于上明东寺所造。内有佛像、法座、罘罳法被或板屏及钟鼓等。法处常置如来像,有香花供养,从无断绝。
进了法堂一眼便可见到堂中设立的高台及台中置放的座椅——即为法座,亦可名狮子座,名曲盝床。法座之后设罘罳法被,挂狮子图以象征佛之说法。
曲盝之前置讲台,供小佛坐像,下设香案,供置香花。两侧列置听席等。左钟右鼓,上堂说法时鸣之。
一进这法堂,便有浓浓的禅佛气息扑面而来,乔氏抬手打了佛偈,以示庄重。
陆晼晚落于人后行走,也随众人一样打着佛偈。起初,她是不愿意进佛寺的,只因她死过一次是为重生之人。前世她不信神佛,但经历过一次死而复生,陆晼晚便对神佛有些忌惮,似乎那些高大且看上去严肃异常的佛像能看穿她的灵魂,将她重新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索性后来随曹氏去了一趟莲溪寺,在寺里,她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得到更多的安宁,心绪比往常要沉静了许多。因此现在来这安远寺倒是适应非常,看些经书更是令她神清气爽,行走身处法堂,心中原本的一丝烦虑也很快偃旗息鼓,变得心境澄澈起来。
抬眼望着堂中的如来像,陆晼晚双唇微抿,她并不贪心,神灵在上,她只是希望——神佛常在,那便祈求这一世事态长宁,让她身边的人不再受病难苦痛的折磨,安安顺顺地走完这一生。
阖目轻叹,再度睁眼时,陆晼晚往周围扫了一眼,便随着那小和尚和乔氏一行往两侧的听席走去。
144 黑衣女子
曲盝床上有得道高僧盘膝而坐,讲台上小佛坐像下的香案烟火袅袅,整座法堂都弥漫着一股燃香的气息。
随着众人坐下,陆晼晚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背后似乎是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稍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莫非是她太过敏感了?
秀眉微皱,陆晼晚将目光收了回来,正襟危坐看着曲盝床上诵经的大师,一串串的梵语经文钻入耳内,可她心中还是难以平静下来。
感觉到身边坐着的陆晼晚似乎有些浮躁,曹氏皱了皱眉,抬手将陆晼晚的右手握在手心。
手上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陆晼晚先是一怔,扭头望着曹氏。曹氏未曾说话,只是唇角微微扬起,朝她递过去一道安谧的笑意。
陆晼晚抿了抿唇,脸上也牵出一抹笑意。为了不让曹氏太过担忧,陆晼晚也只好先将心中的那股异样暂时压制下去,再度认真聆听大师的禅语。
等到大师的演布大法结束,听席上的观礼之人也逐一散去,陆晼晚却是在原地转了一圈,观察着每一个有可能是给她带来那份怪异感的人。
“二姑娘,怎么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清瑶见她站在原地不走,便也学着她朝四周张望了几眼,心中疑惑。
“晼晚,怎么了?”曹氏最是心忧,分明在刚进来坐下的时候晼晚便有些不对劲儿,今儿是怎么了?
前面走着的人闻声了停了下来,皆是回过身一脸莫名的看着站在那里的一道黛蓝色身影。
“许是坐得太久,方才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陆晼晚也只能作罢。
清瑶闻声,连忙上前扶住她,生怕她再一不小心摔倒。对此陆晼晚只能颔首,敛去眸中的别样目光。
“二姐姐真是身娇体弱,这才坐了半个时辰呢!”见乔氏眼中似有担忧。[.超多好看小说]陆毓宁心中吃味,张嘴便一阵冷嘲热讽。便是惹得乔氏不满的一瞥,也只是撇了撇嘴转身站到了一边,不想再多言。
“身子不舒服就早些回房歇着吧。待会儿默写经文你也不用过去了。”
见着陆晼晚似乎神色疲惫,乔氏便出言关怀了几句,又吩咐清瑶与夏喧多加照顾着,一行人这才逐渐散了去。
回到小和尚给她们暂时安顿的院落,已是过了申时二刻。现在正是冬寒春暖交替的时节,过了申时气候便随着夜色渐深逐渐转凉,刚回到屋子里,清瑶便寻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过来:
“好在还带了些多余的衣物,姑娘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感觉身子不舒服了呢!”
事关陆晼晚。清瑶便有些方寸大乱。将披风覆在她肩上,又细心地系了结,清瑶一脸担忧地盯着她。
“我没事儿。”眉眼微挑,陆晼晚抬手揉了揉眉心。
夏喧正打了热水进屋,见她这样。便将水盆往木架子上一放,又取了毛巾过来,“姑娘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没事儿也好好休息吧。方才从院子里过来,老夫人和姨娘拉着我问了好几遍,你就快别让大家担心了吧。”
将热帕子递到陆晼晚手上,夏喧满脸的无奈。说出来的话也是带着一股教训的意味。
擦了擦脸,陆晼晚也不与她多做辩驳。她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并未生出什么毛病来。方才在法堂里,她分明是感受到了一道颇为炽热的视线,却不像是怀着好意的,然而那人在暗她在明。教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捋清这其中的关键。
抬头朝外看了一眼,目光越过窗棂落在大片的月色上。自从那天她让月影将覃珞送走之后,月影的行踪便有些捉摸不定了,她都已经有好几天未曾见到过他!
“二姑娘,二姑娘!”
清瑶与夏喧一直关注着她。现在见她这副明显失神的模样,一颗心又提了上来。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两个格外担心自己的贴身丫鬟,陆晼晚双唇微抿,将毛巾复递给夏喧之后便径自起了身,“我出去走走。”
顿了顿,陆晼晚又道,“你们不用跟着。”话音一落,陆晼晚便见两人的身子齐齐一顿,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为难。
将肩上的披风拢得更紧了一些,陆晼晚便不再与她们二人多言语,抬步朝院子里头走去。
“诶……”清瑶下意识地想跟过去,但想着陆晼晚如今的性子,却还是缓了步伐。与夏喧站在屋外廊檐下,亲眼见着陆晼晚出了她们暂时居住的这座院子,清瑶神色忧愁,扭过头来冲站在自己身边的夏喧道,“你说,这么晚了二姑娘要去哪里?”
月色倾洒在二人身上,夏喧摇了摇头,脚边的影子也随着她的动作一齐动着,“不知,姑娘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眼下夜深露重,就怕二姑娘一人在外面出什么事儿!”
语毕,夏喧看了清瑶一眼,正撞进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眼神里分明写着担忧,“先不去和老夫人与姨娘说吧,免得她们再担心。”
狠狠地点了点头,清瑶想的就是这,眼下夏喧也同意了,两人一道跟过去是再好不过。
乔氏暂住的正院里,大夫人许氏还有几房姨娘都在厅里坐着,灯下,每一个人都在大厅中央摆放着的长长桌案上伏笔书写,身后的丫鬟偶尔研磨,偶尔动手挑挑灯芯将烧得没用的油芯剪去,屋子里便又亮堂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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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渐响的风声,陆晼晚脚下不停,在这条幽深的小径上独自行走着,身前身后除了风声便只有她与鹅卵石接触摩擦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用力闭了闭眼再猛然睁开,陆晼晚努力让自己将前方的道路看得更清楚一些。
方才她才出院子,便看见一道黑影往这边过来,心底有一股冲动催促着她紧紧跟随,一路尾随至此。很显然那人有着不弱的内力功法,她跟得这般紧却还是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踪影。
眼下伸手不见五指,陆晼晚也不知道自己跟着那道黑影到了哪儿,但大抵应该离佛寺专攻香客居住的厢房处不远。
脚下被磕绊了几次,陆晼晚身形踉跄却依旧往前,好不容易前方才再度传来一丝丝微光。眯着双眼,陆晼晚试图看清现在所处的位置。
这里这么黑,应该是这周围的藤蔓生长太过茂密的缘故。白芒山地脉与城外水源相通,整座山的空气都是万分滋润的,致使这安远寺的植物长得异常繁盛也不足为奇。
唰!
正在陆晼晚沉思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几乎是不做多想,陆晼晚朝前倾着身子,堪堪避过这一击。然避开暗器的同时,也让她身形不稳,脚下踉跄了好几次。前面灯火逐渐亮堂了不少,借着往前跑去的空挡陆晼晚回头看了一眼,便只见在她身后不远站着一个通体黑衣的人,看身形似乎是个女人,可那人似乎不打算再做攻击。
女人?
陆晼晚眉心一蹙,脚下的步子逐渐缓了下来。除了与许氏一房有些过节,她似乎没有得罪过其他人,而且还是女人!
见她身形逐渐慢了下来,那人便抬步朝前走了两步,在光亮与阴影交界之处稳住身子,一双眼紧紧盯着一身黛蓝略显狼狈的陆晼晚,眼中微微有些讶异——她竟然能躲过她的暗器——双眸微眯,那人看向陆晼晚的眼中多了些审视。
“你是谁?”转身与那黑衣人对面而立,陆晼晚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音才落便自己皱了皱眉——这人不怀好意而来,自然是不会回答她这个多此一举的问题。
对方果然没有回应。
耳尖微动,陆晼晚却是听到那人一声轻嗤,很显然是不屑她刚才的这个问题。正当她再准备说些什么,却见那黑衣人扭头看向西北方向。
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往西北方向看去,陆晼晚并未能看到那里有什么。
“我劝二姑娘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耳边骤然响起这么一道声音,的确是个女人的声音!
陆晼晚神情惊讶,瞪着双眸朝黑衣人的方向看去。再一转头,却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那一处阴影浅淡,已不像此前那般浓黑——走了!
“二姑娘,你在哪里?”
“二姑娘!”
不等陆晼晚仔细琢磨,西北方向便隐隐约约传来清瑶与夏喧二人的呼喊声。
那人的感知竟是如此灵敏——听两个丫头的声音,离她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那人竟然能那样快速便捕捉到了!
一阵冷风吹来,脖颈处微微一凉,陆晼晚紧了紧衣领,转身便往前面的灯火处走去。离开之际,陆晼晚回头再度看了一眼方才那个黑衣女子所站的地方,心中疑虑渐浓。
离得前方灯火处近了些,陆晼晚的身影便出现在外出来寻她的清瑶与夏喧眼中,二人眼中惊喜,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
一路跑到陆晼晚跟前,清瑶抬头打量了一眼她们现在的地方,“二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听着清瑶的话,陆晼晚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竟是白天听佛的法堂!
眸光轻闪,陆晼晚没有回应清瑶的话,“回去吧。”
看着陆晼晚已经抬步走远,清瑶与夏喧这才相视一眼,心中疑惑,却是快速跟了上去。
145 被人掳走
回到院子的时候,正巧撞上神色匆忙的李妈妈。
“哎哟,二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心中焦急又被人撞上了,李舜华本欲呵斥一番,一抬眼却见是陆晼晚带着清瑶和夏喧正走了进来,顿时神情一变,将陆晼晚的手拉在手心,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夫人和姨娘都急坏了,姑娘身子不好,这么晚了怎么还出去了?”
后面这话分明是针对清瑶与夏喧二人来说的,两人倒也是心知肚明,脸上一阵愧疚,垂下头去沉声不语。
“我身子没事儿,屋子里太闷,是我自己想出去走走。”不想让李妈妈错怪了清瑶与夏喧二人,陆晼晚出言说明了缘由。
李舜华没有立即回应她,却是越过陆晼晚看了她身后紧紧跟着的两人一眼,见她二人都低垂着头,也不好跟她们说些什么,便就此作罢,但心里却是将陆晼晚突然消失一事归在了她们二人的服侍不周上。
“先不说这些了,二姑娘既然回来了就先随老奴去大厅见见老夫人和几位姨娘吧。”
陆晼晚也知晓自己出去必定会惊扰到一些人,便也不说二话,点了点头便随着李舜华折身往大院儿里去了。
这厢乔氏与曹氏几人正着急,转身便瞧见李妈妈将人领了进来,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外面天黑成这样儿,你去哪儿了,先前身子还不舒服呢!”未等陆晼晚开口,曹氏便上前拉住她的手,仔仔细细将她瞧了个遍。外头天凉,好在她还知道多添了件衣裳。见着陆晼晚身上的那件月白色披风,曹氏本想责怪她的话便也堵在了嗓子眼。
乔氏倒没说什么,见着她人是安全的便也放心了。
“好了,既然人没事儿。你也别多怪她了。”心知曹氏爱女心切,乔氏也只是口头上假意责怪了几句。(.无弹窗广告)
此时的大厅,除了乔氏与曹氏几人,其余人也都还在。垂眸见到长桌上放着一摞摞写满经文的宣纸。陆晼晚沉默不语,想来也是此前默完经文,老夫人让人去房里请了她,没见到人所以都慌了。
然而,乔氏心疼陆晼晚不与她多做计较,可有些人便不乐意了,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酸味儿:
“二姐姐真是好兴致,这大半夜的竟还有闲情逸致,莫不是出去见了什么人?”
陆毓宁就是看不惯乔氏处处都维护者陆晼晚,凭什么她一个庶出的比她这个嫡亲的孙女儿还要受祖母喜爱!
“我不懂四妹妹在说什么?”陆晼晚本就因着那黑衣女人的突然出现和她那句莫名其妙的威胁感到一阵烦躁。她尚未想清楚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本就不想多说话,可现在陆毓宁张嘴便往她身上抹黑,本是好脾气的她也不想一味忍让了。
嗤笑一声,陆毓宁如今只想呛她几句。“二姐姐向来聪明,现在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毓宁!”乔氏一掌拍在身侧的红木茶几上,力气之大震得她手心直发麻。然而,她似乎是感觉不到手心的痛意,只抬起头双目微瞪,对陆毓宁怒目而视。
大厅里所有人,都被乔氏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吓得不轻。表情怔忪地望着脸色不虞的乔氏。陆毓宁更是吓了一跳,倒抽了一口气,双手下意识便抚上胸口,显得有些惊魂未定。
许氏瞥了陆晼晚一眼,面上神情有些怪异,但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乔氏和陆毓宁身上。因此也无人注意到她这边,陆晼晚也未曾多留意。
“姐妹之间理应友爱和睦,你却三番两次出言不逊!”乔氏也是忍了陆毓宁好些时间,今日上山的时候,她与陆嘉宁的表现便让乔氏颇感失望。[.超多好看小说]
陆毓宁向来被宠坏了的。性格娇纵,吃不了半点儿苦头,乔氏心中不喜,心中便又给许兰馨记上了一笔——养不教,父之过——陆毓宁从小便是在许兰馨的过分宠爱中成长的,现在成了这副德行,没有容人之量,与许兰馨本身的睚眦必报有百分百的关系!
“明明是二姐姐做错了事,为什么祖母要责骂于我?”缓过神来,陆毓宁却是满心委屈,纵然乔氏现在对她有诸多不满,她也顾不得了。她只知道看着乔氏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份疼爱全数给了陆晼晚,她心中嫉妒,万分嫉妒。
“好了!”挑眼看向听不进话的陆毓宁,乔氏也失了耐性,“凡事锱铢必较,什么时候你才能长进一些!”转眼又看向许兰馨,“看看你将毓宁宠成什么样子了!”
乔氏说这话也是不留情面,在场除了许兰馨母女,其余人脸上都有几分尴尬。说到底,老夫人教训陆毓宁又责备许兰馨都该大房屋子里的事儿,现在却是当着她们这些人说了出来,难免会让当事人心中不满。
许兰馨眼中恨恨的,朝陆晼晚的方向投去一道极为险恶的眼神,在众人未曾察觉之际却又低眉顺首,语气真诚,“老夫人教训得是,日后媳妇儿必定对毓宁多加管教。”
许氏说出这话,先是让乔氏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却见许兰馨那低眉顺首的模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有些困乏地摆了摆手,“时间也不早了,今日劳顿了一天,有该累了,都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听禅。”
众人也不多说,与乔氏道过安之后便逐一散了,各自回了屋子。
曹氏与陆晼晚一道走在长廊里,檐下的青灯发出昏暗的光,指引着二人前往的方向。
进了屋,曹氏还是放心不下,眼见陆晼晚折身往隔壁房间走去,便一把将她拉住,“我看你一路都心不在焉的样子,方才出去是不是碰见什么了?”陆晼晚如今这样,简直怪异,起初曹氏还心想是不是出门碰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但转念一想这里是佛寺,有佛光普照,那样的东西应该不敢出现才是!
“娘,您别担心了,我真没事儿,就是想到一些事情,有些头疼想出去走走。”反手握住曹氏的胳膊,陆晼晚也不忍心她太过操劳,抬头看向她身后的易妈妈,“时间不早了,娘和易妈妈也早点休息吧。”
易妈妈冲她一笑,没说二话。
曹氏还想说什么,却被陆晼晚推进了门。门外,是陆晼晚巧笑嫣然。
安抚了曹氏,陆晼晚便入了隔壁的房间,吩咐清瑶和夏喧二人也早点休息,便独自往里边的床榻上去了。
清瑶与夏喧也不好说什么,左右她们是下人,不该说些多余不讨喜的话,而且陆晼晚素来还让人比较放心,只是今日之事颇多怪异,主子不想说,她们也无法。
相视一眼,两人进屋替她关了窗,又放下床幔,这才在外屋的榻上歇下。
再次惊醒的时候,是因听到屋子里似乎有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夏喧本身睡眠极浅,现在她们又是在城外的山中寺庙,加上陆晼晚之前状态不佳,夏喧唯恐会出什么事儿,因此也不敢睡得太死。听到里面有声响,夏喧不敢声张,只得闷声推了推身侧清瑶的胳膊。索性清瑶也与她一样,这一推便醒了过来。
二人都清醒之后,听到里边传来几声碰撞声,却接下来没有了半点声响。两人不由得大惊,也顾不上害不害怕,翻身下了床,只着里衣便燃了灯,快速往里间而去。
这才走了几步,烛台上的烛火便开始奋力摇晃了起来。
有风?清瑶心中不解,睡觉之前她还特意关了窗,这风从哪里来的。一手握着烛台,另一手护着烛火,清瑶从夏喧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二姑娘出事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二人心中一惊,便加快了脚步往里走去。
屋子里空无一人!
“快去通知老夫人和姨娘。”
那天青色的床幔还在摇晃着,床头架子上的外衫也都还在,甚至床边脚踏上的绣鞋都还在——人却不见了!
夏喧凝神看着脚踏上两只朝向不一的鞋子,心中升起一抹担忧,果然还是出事了!转身与清瑶说了这么一句,两人便回到外室快速穿戴好,一人去了隔壁,一人往正院的方向去了。
一瞬间,整座院子里灯火通明。当所有人再次被聚集到大厅的时候,脸上除了残留的睡意怔忪,还有过多的惊慌。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晼晚不见的?”
“就在刚才,奴婢发现二姑娘不见之后,立即就过来通知老夫人和姨娘了。”清瑶是陆晼晚院子里的大丫鬟,这话也是她作答,夏喧站在一旁,神色担忧。
“你们听到了什么?”从夏喧跑过去告诉她陆晼晚不见之后,曹氏心中便一阵一阵的心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还紧紧抓着夏喧的衣袖。曹氏神情焦虑,眉眼间神色忡忡,几乎是要哭了出来。
摇了摇头,夏喧脸色愧疚,“奴婢与清瑶都只听到几声轻微的声响,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便没人了,窗户是开着的。”
就在众人毫无头绪的时候,在门外守着的刘妈妈突然走了进来,“老夫人,外面来了个小和尚。”
146 暗夜寻人
小和尚被领进来的时候,一打眼便见着一屋子的女眷齐刷刷地盯着自己,顿时耳根微红,慌慌张张地垂下头,双手竖在胸前,嘴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陆秀宁见这小和尚如此反应着实想笑,但碍于场合不对,便也没过多反应。
乔氏一眼便看得出这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和尚,恐怕是才遁入空门不久吧,可人家既然是自己寻过来的,必定是有什么事儿,因此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问了他的来由。
“小僧夜巡经过此处,方才在前面就瞧见院子里刹那间灯火通明,便过来看看,顺道问问老夫人和各位夫人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这小和尚看着呆愣,可说话也不含糊,三言两语便说清了缘由。乔氏闻声挑了挑眉,方才她莫不是看走眼了?
旁边站着的曹氏将他的话回顾了一遍,一听说他是夜巡的,顿时眼前一亮,匆匆便跑到小和尚跟前,急急忙忙问道:“小师傅方才可有见到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被曹氏拉着手腕间的衣袖,小和尚胳膊一颤,愣愣地看着她。曹氏也眼巴巴地盯着他,盼着他能给自己一些回应。
“曹姨!”陆秀宁见状,赶忙将曹心悠拉了回来。即便曹姨担心二姐姐过于心急,可这样拉着人家小和尚不放,也是于理不合啊!
袁氏脸上也僵了僵,见陆秀宁将有些失态的曹姨娘拉了回来,脸上这才好看了些。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乔氏,见她似乎没有发言的趋势,其他人要么是还在神游,要么就是一副与我何干的局外人模样。便与那小和尚问道:
“小师傅方才巡逻的时候,可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那小和尚闻声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合着双手朝着袁氏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未曾。”
这就奇怪了。[]这小和尚在这附近巡逻都没有见着可疑的人,那她们这些原本在睡梦中的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小和尚抬起眼皮,将这屋子里的人又粗略地扫了一眼,这才看见似乎每个人脸上都弥漫着一股忧虑,至于在忧虑什么,他自然是不得而知,然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里出了什么事儿?
“敢问老夫人,可是院子里走丢了什么人?”
见他问出声。乔氏便也不瞒他,让清瑶将先前告知与她们的话又与小和尚重述了一遍。
这厢,小和尚眉宇紧锁,仔细想着这一路他巡查过来的可疑之处——未果。
“各位施主切莫惊惶,小僧这便去禀明主持方丈,让诸位师兄弟们一同寻人。”
说完便与乔氏等人拜了一礼然后匆匆离去。
小和尚一走,这屋子里的人又都陷入了沉思当中。曹氏则是忧心忡忡,一脸焦虑。
往院外看了一眼,袁氏皱了皱眉,这事儿似乎太不寻常。
白日里头于法堂观完礼之后。陆晼晚便有些不对劲。除此之外,她入夜的时候还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院子,让这一大院儿的人四处寻找——
若说是陆晼晚太不懂事。袁氏觉得这个理由说不通。一直以来,改了性子的陆晼晚向来都是尚书府同龄的几位姑娘里头最为沉稳的一个,最能让人放心,平时也绝不会做出这样让人担心的事儿,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着实让人心生怀疑。
扭头看了眼乖乖站在李妈妈身侧的清瑶与夏喧两个丫头,袁氏突然询问道,“你们二人今日可曾见过二姑娘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清瑶与夏喧对视一眼,若说奇怪。今日从听完佛之后,二姑娘所做的一切都有些都有些怪异。但陆晼晚又不许她们过问太多,她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追着主子问东问西。是以她们还真没有什么可提供的有意义的线索。
原本听着袁氏问话,乔氏与曹氏等人也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清瑶和夏喧身上,只希望能从她们嘴里得知些线索出来,可眼下却是见两人齐齐摇了摇头。
这可难办了!就连陆晼晚身边最信得过的丫鬟都不知道的东西,她们这些人还能知道什么。
“二姑娘先前出去,可是你们二人一直跟着?”
罗氏向来不主动搭话,如今见着局面有些冷凝,便也开口询问了起来。
“回罗姨娘话,二姑娘先前出去的时候想说一个人出去走走,奴婢与夏喧不放心,这才又跟了出去。”清瑶不敢有所隐瞒。
“也就是晼晚是先你们一步出去的。”乔氏也问上了话,见两人点了点头,又想到之前李妈妈将陆晼晚几人带进来之后陆毓宁说的那句话,不禁皱了皱眉,“你们不知二姑娘去了哪儿?”
“奴婢与夏喧是在寻到法堂前才见着二姑娘的,之前并不知姑娘是去了那里。”
又是法堂?
先前去法堂观礼听禅,准备离开的时候陆晼晚也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来,想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事情便有些不对劲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众人不由得将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尤其是曹氏,心中的自责更甚!分明在那个时候她就察觉到了晼晚的不对劲,可那时她也只一心以为晼晚不大适应佛堂的氛围,竟是没有仔细询问她的缘由!
“曹姨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二姐姐聪明过人,自然会平安无事的!”陆秀宁一心宽慰曹氏,其实就连她自己心中也没几分把握陆晼晚能够平安回来。夜里劫人,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该从何处查起也是一概不知,她们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
先前离开的小和尚果真是去寻了主持方丈,没过多久院外便想起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刘妈妈抬眼望去,院外正有不少僧人提了灯笼正往她们这边过来了。
那些和尚在院外便停了脚步,刘妈妈赶忙进去将乔氏请了出来,许兰馨与其他几位姨娘自然是跟着,至于几位小姐和姑娘,便在屋子里候着。
在李妈妈与袁氏的搀扶下,乔氏在廊檐下站定,檐下的青灯从投射出来的微微光芒打在每个人的身上,在她们脚下镀下一层浓黑的暗影。
抬眼看去,院外打头站着的便是以为袈裟披身的和尚,手中执八宝禅杖,看上去颇有威信,在他身边说着话的,正是方才从她们院子里出去的那个小和尚。
来的人正是安远寺的主持方丈禅空大师,方才小和尚急急忙忙跑去禅堂寻他,见到他之后便将乔氏这边的事儿如实汇报了一番。
早知乔氏一行是从京城来的贵客,再加上乔氏本就是信佛礼佛之人,之前虽只是在法堂见过一面,却是让禅空大师心中留了些印象。除此之外,他还记得那个看上去一脸淡然的小姑娘,不过,那个时候她似乎有些浮躁,似乎是在为某些事而忧虑。眼下听说是她们这边有人不见了,便寻了些功夫较好的寺中弟子四下去寻,余下一些人便都随着他往这边来了。
“冒昧打扰大师,还望海涵。”
两批人在院子里会面,出于对佛祖的尊敬,在禅空大师尚未在她们面前站定之时,乔氏便领头朝着禅空大师双手合十打了佛礼。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贵府小姐既然是在本寺丢失,贫僧便有责任将人寻回来。”
索性这两队人也都知道对方的初衷,便也不再过多的虚与委蛇,寒暄几句之后便将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一起,以乔氏众人所住的这座院子为中心,一寸一寸地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
这些平日里打坐念佛、习武强身的僧人共同搜寻了一阵,袁氏众人便有些熬不住。禅空大师便吩咐了人将她们送回院子,派人在院子周围严加把手,层层护卫。
回到院子的时候,东方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丝丝灰白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院子里头,才进大厅便见着陆秀宁与陆锦宁正相依着打盹儿,上头乔氏等候了一夜也一手撑着额头浅眠。
转过头去与一道回来的曹氏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便上前将众人都叫醒了过来,轻言几句将这些守在院子里的人都送回了各自的房间安心休息。
乔氏醒了却是怎么也不肯再去歇着,端端坐在主位上,执意要等到禅空大师将人带到她面前来。
曹氏见状,不免有些心酸。尚书府里难得有真心实意对她们母女好的,乔氏却是从小就宠着晼晚,对她也是极尽维护,这才免了她们母女在尚书府的尴尬境地。
“老夫人,您都守了大半夜了,这会儿先去歇息吧。”
见乔氏不为曹氏的话所动,袁氏上前将乔氏扶了起来,见她似乎不满,便说道:“老夫人还是先进屋歇着吧,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早起霜露重,若是再为此亏损了元气,晼晚日后若是知晓了也定然会自责的,您也不希望看到二姑娘心中难受吧。”
知道乔氏如今最担心的莫过于陆晼晚,袁氏便尽量将话题往陆晼晚身上靠,若是乔氏再听不进去,她便也无话可说了。
闻声乔氏转过头看了袁氏一眼,索性也没说反对的话,这才让袁氏和曹氏松了一口气。
可这才没放松多久,一颗心便又再次悬了起来!(未完待续)
147 怪异之处
禅空大师让弟子来院子里请乔氏等人的时候,已是接近午时时分。极品小说舒适看书百度:本名+
看着跑得一头大汗的年轻和尚,曹氏心里莫名一紧,十指相绞护于心口,乔氏则是一脸深沉。瞧着这阵势,袁氏与罗姨娘对视一眼,便催促着来报信儿的和尚快快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阿弥陀佛!”和尚依旧开口便是这四个字,抬头看了屋子里的几人一眼,抿了抿唇,脸色有些不太好。
被这和尚这样瞧一眼,曹氏顿时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腿脚忽而一软,身子踉跄了几下,若不是罗姨娘正好在边上适时扶住了她,恐怕此时已经是瘫软在地上了。
见状,乔氏脸色也变了几变。
“到底是什么情况?”眼瞅着这和尚话到嘴边了,却是不直言,教人一阵干着急,心中更是焦虑。袁容青见着乔氏和曹氏状态都不是很好,若这和尚还这样跟她们打心理战,恐怕这话还没真正地说出来,这俩个人便先支撑不住了,索性便上前一把拽过那和尚,眉目一凝,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阿弥陀佛,众师兄弟们已经找到了二姑娘,只是……”
未曾想过袁氏看起来神色从容,可着急起来也是个不管不顾的,这和尚被她这样一扯竟是一个回旋,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话才说了一半便又被一直提心吊胆的曹氏打断:
“在哪儿?”
只要是人找到了就好!
一听说人已经找到了。乔氏也是眼中一亮,赶紧让李妈妈和刘妈妈两人将自己扶了起来。
“寺中弟子是在法堂寻到的二姑娘,倒是无性命之忧。只是……二姑娘身上有伤。”
和尚也不敢隐瞒这群人,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都告知了众人。
昨日已经演布过佛法,法堂今日便未曾对外开放,但仍有人过去打扫,便是在念空小师弟前去打扫的时候,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二姑娘,这才叫了主持方丈过去。
当他们赶到法堂的时候。便见那二姑娘只着中衣倒在了地上。
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可眼下救人要紧。主持大师早已命人将二姑娘转移到了就近的禅房,此时正在为二姑娘诊治。
“走,快带我们过去!”一边催促着这带来口信儿的和尚,袁氏便与罗姨娘一左一右将曹氏搀扶着。急急忙忙便要往那边禅房去。
乔氏自然是要去的,便也让李妈妈与刘妈妈相扶,快步往法堂的方向赶。
禅房外有一圈青衣布鞋的和尚守着,里面除了昏迷不醒的陆晼晚,便只有主持方丈禅空大师和另外一个中年略微发福的和尚。
思空大师是这安远寺为数不多懂得岐黄之术的和尚,替陆晼晚瞧过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几经查看之后又抬起手翻看了陆晼晚的眼皮,眉头一直蹙着便没松开过。
“如何?”
禅空大师转过身来,神情平淡地看了静静躺在榻上的陆晼晚一眼,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司空大师的身上。从找到陆晼晚到现在。思空师弟已经诊了很长时间,眼下却还未得出个结论来,莫非是这位姑娘的症状让人束手无策?
但禅空很显然是不信的。他虽不如思空师弟那般精通医理。但对岐黄之术也是略懂一二,这二姑娘眼下虽是昏迷不醒,但还不至于药石无灵让师弟这般纠结,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主持师兄。”起身双手合十朝禅空大师行了一礼,思空转头又看了一眼榻上的陆晼晚,双眉一拢。道,“这位姑娘的脉象甚是怪异。[.超多好看小说]”
“何解?”脉象怪异?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一般而言。诊来的脉向从来都只有好与不好两种说法,何来的怪异一说?
禅空目不转睛地看向思空,却见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副颇为纠结的模样,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不知,只是……这位姑娘的脉象似乎不像是活人之脉。”
说出这话,思空也是吸了口凉气,见禅空蔓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这也是他不确定不敢轻言的原因。
正常来说,一个人的脉搏该是及其有规律的,即便是在病痛中,也只是脉搏跳动的频率不同于往常,还从未出现过现在这般脉搏如同一潭死水的情况——从进门诊脉到现在,无论他怎样试,这姑娘的脉搏跳动频率始终如一,而且基本上很难探测到脉动。
“师兄若是不信,可亲自探脉。”倒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在说谎,思空只不过是想让禅空去试试陆晼晚的脉,说不定会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禅空闻言未说话,却是挪动脚步往榻边走去。思空见状赶紧为他让了道儿,侧身将禅空请到陆晼晚的榻边。
抬手并起两指搭在陆晼晚露在薄被外的手腕上,果然只能感受到一阵及其轻微的跳动。试着将手指往脉搏周围移了移,指腹下的触感变得越来越轻。
“师兄怎么看?”将禅空皱眉的表情看在眼里,守在边上的思空上前问道,对于这个问题,他着实好奇得紧。
然而,此时禅房外兀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禅空大师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袈裟,与思空站到了一起,话语沉重,“此事,休要与其他人说起。”即便是此番前来的老夫人等人也不能知道!
思空自然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嘴里念了一句“我佛慈悲”便不再说话。
乔氏等人在小和尚的带领下陆陆续续地进了屋,曹姨娘进屋便瞧见陆晼晚毫无感知地躺在榻上,心中一凸,脚下的步子便快上了许多。
“多谢大师。”曹氏心急火燎,乔氏自然是不能失了这个礼,走到禅空大师与思空大师跟前,双手合十,颔首一礼。
“老夫人多礼了。”
寒暄了几句,乔氏便将话题移到了陆晼晚身上,“敢问大师,晼晚如今是怎样了?”
乔氏这边问着话,曹氏趴在陆晼晚的榻边,却也是竖着耳朵听着,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什么。抬手抚上陆晼晚额角的鬓发,曹氏分明见着她而头上有着明显的淤青,不由得眼眶一阵酸涩,眼泪便在眼眶打转。
“小姐身子无甚大碍,夫人现在见着的这些伤也都是皮外伤,过些日子便能好。”他们将陆晼晚进行挪动的时候,很明显便能看到她脸上和手臂上的伤。那些淤青很显然是人为打骂所形成的,虽然看着触目惊心,但尚未伤及肌理,擦些膏药便也能很快好了,只是——
思空抬头看了禅空大师一眼,对于这位姑娘异于常人的脉搏,师兄是不是知道什么?
听了思空大师的话,袁氏与罗氏便在床边宽慰着曹姨娘,同时也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些皮外伤,若真是二姑娘出了个什么好歹,她们怕是也脱不了干系要受一番责罚,毕竟将拜佛的地点选在这白芒山安远寺是她们俩的主意!
抬手一遍一遍抚着陆晼晚的脸颊,曹氏见着她额头上和嘴角边明显的淤青,一阵一阵的心疼。好好儿的一个人儿,眼下却成了这幅样子,叫她这个做娘的怎能不心疼!曹氏恨不得那些伤是显在自己身上的!
“今日之事,颇为蹊跷,思空,你率寺中弟子严加护防,若是发现可疑之处,着你全权处理。”
细思陆晼晚昨晚的失踪到今日莫名地出现在法堂,禅空始终觉得这其中疑点颇多,这事儿似乎是有人在幕后操作。这样一来,说明他们安远寺里混进了一些可疑之人,若是不及时发现,日后兴许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是。”领了命,思空便也不多做停歇,神色淡然地看了一眼被曹氏护在臂中的陆晼晚,眸光微闪,转身便出门带着一众弟子往寺院各个角落而去。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曹氏时不时的抽泣声,以及袁容青与罗姨娘的宽慰声。
乔氏抿唇看了榻边的几人一眼,心中划过一丝酸楚,抬步便往床边靠拢过去。
禅空大师便一直在边上看着,若是有人细心观察,便可发现他在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陆晼晚时,眼中带着一抹深邃。转着手中的佛珠,禅空大师只是沉默不言,看着陆晼晚若有所思。
陆晼晚在这里养伤终归是不妥,况且禅空大师是寺中主持,在这里陪着于理不合。差不多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乔氏便提出将陆晼晚带回她们的院子里去调养。
“给贵寺和大师添麻烦了。”好不容易将曹氏安抚了下来,袁容青起身走到乔氏身边,朝着禅空大师说道。
“夫人严重了。”吩咐人将陆晼晚等人护送回了院子,禅空大师目送着一行人走远,又吩咐了诸多寺中弟子多加巡查,这才转身往自己的禅房走去,相较平日而言,此刻的步履显得略微有些急促。
四处多了许多巡逻的和尚,安远寺内一时间人心惶惶,许多前来拜佛还愿的香客都是一阵惶然无措。(未完待续)
148 闻讯而来
陆晼晚被劫之事尚未查明,但乔氏一行不能在山中待得太久,这几日,京中已有人前来催促过几次,是以,在陆晼晚清醒之后的第三天,一行人便打道回府,暂别了安远寺。
临走之前,禅空大师来寻过陆晼晚,却是私下谈话,至于二人之间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马车内,陆晼晚斜倚在车壁上,阖眸假寐。
清瑶与夏喧见着,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几日陆晼晚虽是醒了过来,但却沉默了不少,偶尔说上几句话,却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连续三两日下来,她说过的话两人数都能数得过来。可二人心上虽是担忧,但陆晼晚什么都不说,她们也只能干着急,每每想开口但都见着陆晼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让人无奈至极。
闭了眼,陆晼晚当然是不会注意到身边两人的神情,她只不过是在想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里,她需要时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好捋一捋。
那一日在安远寺法堂前见到的那个黑衣女人的身份,她现在也能猜得到一个大概。若说她多管了闲事——前段时间除了得知许兰馨与剑云宗有勾结之外,再一个便是收留了大哥无意间就回来的覃珞。
眉心微拢,陆晼晚却不知,那女人是为了谁而来——是大夫人许兰馨。还是来路不明的覃珞?
至于那一夜将她掳走的黑衣人,便是和那黑衣女人一伙儿的。将她带走后,无外乎也是说了一些威胁的话。顺便还在她身上留了些丑陋的印迹。
交叉搭在腿上的双手微微一动,陆晼晚抬起右手抚上额头,指尖停留在那块若隐若现的淤青上,那原本阖着的眸子也微微睁开了些许,目光落在马车车版上,漫无焦距。
“二姑娘……”清瑶以为她还在想着那晚被劫持的事情,心尖儿一疼。(.)便将她抚在额角的手抓在了手心,“二姑娘。既然要回府了,咱们就别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回到尚书府之后,一定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的。”
夏喧虽是没有说话,但看向陆晼晚的神情同样恳切。这几天。她们见陆晼晚这般寡言少语,着实担忧不少,若是这人再次变得沉默寡言,那岂不是又要变成以前的那样了!
听着清瑶说着这些话,虽然有些不太靠谱,但陆晼晚却是觉得心中一暖,看着呗清瑶抓着的手,提唇笑了笑。
“我没事,只是这几天有点累。回去之后歇息歇息便好了。”话语间,有些言不由衷。她从未将那晚所发生的事情跟清瑶和夏喧再提起过。可她们不知,不代表其他人就会忘了。若是那黑衣人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就算是回了尚书府,那些人也照样有办法来对付她!
一左一右将她守着,这一路,清瑶与夏喧的视线便没从陆晼晚身上离开过,无论她是合眼浅眠。亦或是凝神沉思,她们便都一直看着她。好像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陆晼晚心中微涩,却是抿了抿唇,一路无话。
回到京中尚书府,已是下午,陆桁与陆景昳接到消息后,早便在前院儿大堂里等着,此时见着乔氏领头走了进来,便赶忙迎了过去。
“母亲。”从袁氏手中接过乔氏,陆桁盯着她看了须臾,见袁氏瞥过眼去,这才收回了视线。
“老夫人。”陆景昳在院中离乔氏不远处站定,朝着乔氏拱手行了一礼。
“都是自家人,做这些多余的规矩做什么!”到底是打心眼儿里喜欢陆景昳,若是换了其他人,就算是让她行十遍白遍的礼,乔氏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一行人心知肚明地跟在乔氏身后,往前厅去了。
与曹氏同步而行,陆景昳扭头看了一眼走在曹氏身侧的陆晼晚,他总觉得,去了安远寺一趟,陆晼晚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正欲开口询问,却是看见了她掩藏在刘海下隐隐的青紫色,不由得心中一动,抬手便向她额头探去。
“大哥这段时间在城内,可还算安稳。?”微微侧头,不着痕迹地避开陆景昳伸过来的手,陆晼晚嘴角含着一丝浅笑,脸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平安无事。”
从陆晼晚平静的语气里,陆景昳却是琢磨到一丝丝不为寻常的气氛,目光再次从她额角的伤痕扫过,心中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他终日在城西大营和将军府两头跑,就连这尚书府他也不曾待多于半日,就更加不会知晓这外头的一些事情,想来老夫人一行在安远寺中停留数日,必定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之事。
挑眉看了一眼已偏过头去的陆晼晚,陆景昳心中打算着。
在前院停留的时间并不是太长,更何况乔氏还一心记挂着陆晼晚的状况,更是不会在这里多待,与陆桁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带着一屋子的女眷往后院去了。相比一行远去的女人,陆桁与陆景昳二人相对而立,便显得形单影只了不少。
刘妈妈听乔氏的吩咐,将陆晼晚护送至锦兰院门口,便辞身往栖梧院去了。
这厢,陆晼晚穿过院中空地,才将将在廊檐下站稳,却倏而步子一顿,抬眼直直地往房门看去,仿佛是要透过这两扇房门,看清楚里面的一切。
身后跟着的清瑶与夏喧二人却是一阵不解,于陆晼晚身后面面相觑一阵,再回过神来时,却见陆晼晚再度抬起步子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人!
陆晼晚将将在门外便已经察觉到了。以往,能堂而皇之地进入她房间内的除了赵子离别无他人,可在安远寺两次见到黑衣人之后,陆晼晚便觉得这尚书府其实也不是太安全。但方才她也察觉到屋子里的人并无攻击的意思,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进屋走了没几步,陆晼晚遍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整个人便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头,一股只属于赵子离的独特气息迎面而来。
他们之间分明没有过多的往来,她却将他身上的气息都记得如此清楚!
陆晼晚神情有些恍惚,只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议。颈间的那枚圆润的玉玦微微发烫,陆晼晚定神看着近在咫尺的赵子离,只觉得一阵安心。
“好久不见。”开口,赵子离嗓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般。
本是随着陆晼晚进来的清瑶与夏喧二人一进来便看到这样的景象,不由得俏脸一红,赶忙低下头去,双手扶在腰间朝赵子离行了一礼:“参见中山侯。”
赵子离却是没有应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陆晼晚,似乎是怎么也看不够。
索性清瑶、夏喧二人都是个明事理的,与赵子离行完礼之后,便头也不抬地退了出去,直到双双跨出门槛随手关了房门,两人这才抬起头来,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听着两人离去的动静,赵子离索性揽着旋身一转便坐在了陆晼晚平日里小憩的美人榻上。将想要离开自己怀抱的陆晼晚一把锁在怀里,任她坐在自己腿上,也不管她是否因为他的举动而红了双颊。
抿着唇,陆晼晚突然有些又羞又恼。他们现在这样算是哪般!
虽说她是重活一事的人,也曾嫁作他人妇,但现在的她始终都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哪里能受得住他这般跨越礼俗的动作。挣扎着便想起身,却听赵子离在她耳边一阵呢喃:
“好久不见,好想你。”
动作赫然顿住,陆晼晚脸上红云漫布,只觉得耳根处一阵阵发烫,听着赵子离略微低沉的声音,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久不见!
他们确实有很长时间未见了,从他刻意隐藏起来,到如今贸然出现,已经快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陆晼晚突然觉得好像是过了许久,久到像是过了一月、一年。
“晼晚,晼晚。”未曾听到陆晼晚的回应,赵子离便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看似无赖,却是用情到了极致。
“嗯。”终是抵不过赵子离这般深情,陆晼晚表情有些松动,此前脸上的羞红也已褪去了不少。
转过脸,这是从进屋以来,陆晼晚正眼看赵子离的第一眼。眼前这男人,似乎是变了样,眉目更深了,轮廓愈发消瘦了。
“你去哪儿了?”不是质问,只是担忧。从赵子离避而不见,到后来月影的突然离开,陆晼晚便一直担心他是否是出了什么意外。之前让大哥前去揽月楼,却也未能得来半点关于他的消息,他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所有音讯都石沉大海。这种满心的空洞,让陆晼晚一阵一阵的心悸。
见她眸中的担忧不似作假,赵子离心中甚喜——即便是他这段时间消沉了不少,能换来陆晼晚的一丝丝关怀,他便也满足了!
“晼晚可想我?”
抬手让陆晼晚的身子矮了几许,赵子离身子用自己的额头前倾抵住她的,一双眼便这样看着她,舍不得挪动分毫。(未完待续)
ps:传个文花了半个多小时,我也是服了!!!
149 温情蜜意
陆晼晚并未作声,两人前额相抵,她只需抬眼便能撞入赵子离一双幽邃的眸子里。(.)
指腹轻移,那原本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指突然朝上爬去。
陆晼晚心中猛然一跳,急急忙忙想要起身——她不想让赵子离看见她额上那片淤青!
然,赵子离身为男儿,力气本就比陆晼晚大,加之他刻意使了劲儿,试想陆晼晚怎么能轻易逃脱。迫使她注视着自己的双眸,赵子离眉心微皱,目光游弋到前额被她故意留出来的刘海下。
清凉的指腹在发间轻轻摩挲,赵子离眼里是一片心疼。他原本便打算在离开京城之前再来见陆晼晚一面,谁知竟是撞上乔氏带着晼晚前去安远寺烧香拜佛,因此便多停留了几日,也只为等着她回来能再看上一眼。
安远寺人心惶惶,外人或许不知晓内幕,但他赵子离如何能不知道?当听到月影带来消息时,赵子离一气之下竟是将大理石案生生拍出一丝丝裂缝,那震怒的模样现在月影想起来便都有些胆战心惊。
“查到是谁?”
一手环在陆晼晚腰际阻止她动弹,一只手却是拨弄着她额前的刘海,看着她额角处早已浅淡的疤痕,赵子离目光微凝,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冷芒。
陆晼晚沉声,看着赵子离半晌,又将这几日自己所思所想过滤了一遍,这才平静地说道:“我猜测。若非剑云宗派出来的人,那便只有绣颜阁。”但无论是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似乎不大好对付。
听到这剑云宗和绣颜阁。赵子离却也没多大的反应,陆晼晚见状,身子往后微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话一出口,看着赵子离眉峰一挑,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太过多余了!旁的不说,单就夏子清张罗的揽月楼消息网。每天就有成千上万的信息汇入,赵子离想知道些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然而。陆晼晚现在却不着急询问他有关于这两股势力的事儿,话锋一转,却是问到了揽月楼。
前些日子,陆晼晚让月影将覃珞安顿在揽月楼。这段时间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那一边,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你怎么不关心自己、不关心我,反倒是关心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来了!”闻言,赵子离佯装一怒,眉心拢起,颇为不悦地瞅着陆晼晚。
双手撑在赵子离肩头,两人之间仅有一臂之遥。陆晼晚看着眼前这个不分场合便开始耍赖的男人,顿觉无语,但又说不上话来。只动了动嘴角,从他身上挪开了目光。
竟然敢无视他!
赵子离见她这般,哪里还肯正经。搂在她腰上的手猛然往上一提,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啊!”足下一股失重感,陆晼晚眼看着自己身子往后仰倒,即便是知晓赵子离不会让自己损伤分毫却还是惊叫出声来,双臂下意识便向前探去,双手牢牢勾在赵子离颈间。
屋外。清瑶与夏喧闻声,心中一急。便想推开门进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可当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一阵好笑!她们怎么忘了,屋子里正是有中山侯,她们如今才站在这屋外的。有中山侯在,这里头能发生什么事儿?方才二姑娘的那一声惊叫,怕也是二人打情骂俏来着!
这样一想,两人便心知肚明地收回了要去推门的手,转过身重新在门外守着,面上笑意又深了几许。
屋内,只见人影晃动,和着青丝飞扬。
“这可是晼晚自己投怀送抱的!”赵子离便也无赖,索性打横抱着她在不大的空间里转了几个圈儿,直到陆晼晚头晕求饶,这才停了下来说了这么一句。
这才将将缓过劲儿来,却被赵子离说的话又砸得晕头转向,陆晼晚脸上迅速漫起红云,晕乎乎地却不去看他。
真是个无赖——陆晼晚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面上却只是撇了撇嘴,不打算跟赵子离过多计较,因为越是计较,这家伙肯定只会越发得寸进尺!
“快放我下来!”
等陆晼晚的眩晕感不复存在,两人却还是以那样的姿势站着屋子当中——确切地说,是赵子离抱着她站在这屋子里!陆晼晚脸上一阵泛红,胸口那一阵跳跃也欢快了不少。
“嗯。”赵子离嘴上应着,可人却一动不动,抱着她仿佛也不知道累。
抿了抿唇,见他眼中又浮现出来的一抹深意,陆晼晚扬手往他肩上一拍,“你不放我下来,我怎么跟你说话?”
“喏,你现在不正在说?”能见着陆晼晚俏皮,着实是见很不容易的事儿!赵子离看着她装着凶狠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好笑——
他的晼晚,还是比较适合沉静如水!
但见陆晼晚一阵语塞,赵子离便也不再逗弄她,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将陆晼晚放在美人榻上坐好,自己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看着两人相叠的衣袍,陆晼晚却是一阵恍惚。
“那覃珞,你是否还在怀疑她?”
好生地坐了下来,赵子离便收起了那份无赖的模样,扭头看向陆晼晚,目光从她眉眼上扫过,心里一阵满足。
“她在揽月楼情况如何?”赵子离是揽月楼常客,又与夏子清交情匪浅,再者而言,覃珞是她让月影带过去的,那月影肯定会与赵子离汇报,说不定在覃珞初入揽月楼,便与赵子离见上了面。
“还算安分。”那时他正与夏子清喝茶,当月影拎着一个女人进屋时,两人皆是有些莫名其妙。索性是陆晼晚命月影将人送过去的,又有他作为说客,夏子清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得将人给收了,好生养在揽月楼后院儿。
只是不知,夏子清与那女人有什么仇恨,竟然一见面就吵了起来!
眉头一抬,赵子离也懒得去理会他们之间的事儿,伸手把玩着从陆晼晚肩头滑落到他手臂边上的一缕青丝,道:“那女人和绣颜阁有关系。”
“嗯。”沉声应下,陆晼晚敛着眸子,“那覃珞是我大哥偶然间遇上的,大哥见她病得不轻,便请了大夫诊脉,但那医馆不收人留宿,大哥便将人带了回来,在锦兰苑安置了几天。”
这些事情,赵子离是知道的,留月影在此,一来可以随时随地保护陆晼晚的安全,二来便是让他多了一双眼睛,可以时时刻刻知道他所在意之人的动向。现在听陆晼晚这样解释,也只是轻声笑了笑。
“绣娘是何人?”扭头,陆晼晚突然问道。却见赵子离正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又是一阵无语,却也没阻止。
索性赵子离有在听她讲话,没让她等得不耐烦,“绣颜阁的主人,其实你是见过的。”
前半句陆晼晚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当初清瑶无意间说道绣颜阁的时候她便隐隐约约猜到了有这么一层关系。但听到赵子离后面说的话,陆晼晚却是愣了愣,看着他有些莫名。
“可还记得当初大哥和六哥约你游湖?你们上的那间画舫,便是绣颜坊四处游走专用的。那一日你们过去,我那两位哥哥便将船上原有的一些人都被暂时遣散安置到另一处去了。”
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目光定然地瞧着赵子离,陆晼晚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还真的是被她抓到了一些极易忽视的细节。
那一日,她与陆霏宁前往绿松湖赴约,后来陆霏宁落水,上船之后便有人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那时候她便奇怪,为何太子与赵王的画舫上会备有女子的衣物,不想原来是绣颜坊的姑娘们在画舫上的行礼家当!
顺着思路想下去,陆晼晚便想到了那一日船上仅有的一名婢女,也就是后来替陆霏宁换衣裳的那一位——原来她就是绣娘?
当时因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落水的陆霏宁身上,便也没多加注意到其他人,现在听赵子离这样一说,陆晼晚的印象便逐渐清晰了起来。只不过,以那绣娘为绣颜阁之主的身份,她竟然甘愿留在画舫上扮作一名小小的婢女?
“绣颜阁,隶属太子,还是赵王?”
听着陆晼晚毋庸置疑的声音,赵子离目光深了深。与陆晼晚四目相对,看着她眼中的一抹肯定,赵子离忽而笑了,他的晼晚果然聪明伶俐,这么快便联想到这些!然而,话锋一转,赵子离却是不再与她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你不是想知道覃珞的身份吗?她从小便被绣娘收养,其他女子卖艺,她却只是个打杂跑腿的,但却深得绣娘喜爱。”
那绣娘竟然会允许覃珞只做些粗活儿?
见着她眼中的质疑,赵子离笑了笑,低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秀发,“你以为她为何会逃出来?”
绣颜阁向来做的是靠皮相赚钱的行当,覃珞生得妍丽,绣娘哪里会将这么一棵摇钱树白白浪费掉!
“你是说,覃珞是因为不想做……所以从绣颜阁逃了出来!”话说一半,陆晼晚却是顿了顿,看着赵子离脸上的一丝理所当然,便也知道为何大哥会在夜里遇见覃珞了。想着当初她套覃珞话时,覃珞说到自己的身世,陆晼晚突然有些感慨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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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不靠谱儿
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赵子离没再多说覃珞的事儿,反而问起了她额头上的伤。
“疼吗?”那时候应该很疼吧。
指腹从她刘海下的淤青上划过,赵子离心尖儿一疼。
是他忙于一头忽略了这边,忽略了晼晚!早在陆晼晚向月影询问剑云宗之事起,他便对这方势力多加注意了,只不过是这段时间疏忽了,竟然让那帮人混入了安远寺,还伤了陆晼晚——简直不可饶恕!
伸手将他抚着自己伤疤的手拿下,陆晼晚毫不意外见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秀眉轻蹙,道:“你想到什么了?”
“无事,日后你便不用担心这些了,不然你以为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满于她的事事烦忧,赵子离反手将陆晼晚的手握在手心,长着薄薄茧子的手掌轻裹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他只愿这便能是永久!
赵子离话音一落,房间内便陷入了一派沉寂。四周寂静,便只能听到身边之人浅淡的呼吸声。
微微垂着头,陆晼晚眸光有些闪烁,方才,赵子离说出那话的时候,她心头便一阵微漾,从心底冒出的一股暖意瞬间侵袭全身——他分明连一句喜欢都不曾说,但这话却是赛过了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承诺!
两人相见、相识、相知,这其中只不过才半年的时间,但他们却像是相伴了多年。
陆晼晚并非生性薄凉。也并非不谙世事,赵子离这般对自己,她早已是满心欢喜。但重生后带来的沉敛,促使她寡欲表达。
“谢……”
然而一个谢字尚未完全,唇上便多了一根修长的指头。一抬眼,赵子离正满脸正色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丝不满意,“日后休要再与我说一个谢字!”
这种客气的话,也只是与外人寒暄时说说便好。在他这里,只要是有关于她陆晼晚。那便事事都是理所应当,为她遮风挡雨又算的了什么!
抿着唇没有说话,陆晼晚眼眶却有些酸涩起来。低垂着头,不想让赵子离见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却哪里能逃得过他的一双眼睛。
被迫着抬起头来,陆晼晚分明能见着赵子离眼中的一抹心疼,与他面上的百分严肃。
食指微屈,在她挺翘的鼻尖划过,“傻姑娘!”
陆晼晚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心中的感动亦是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胸口喷薄而出。
房中气氛多了几分温情,多了几分旖旎。
清瑶与夏喧在外头站得久了,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腿。又扭头朝房内看了几眼。奇怪,先前还能听到一些动静,现在竟然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委实能让人产生些不太好的想法!
眼下房中静谧,清瑶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偷听了半晌,突然便红了脸。
夏喧见着,有几分不解,隔着两人中间的一扇门推了推清瑶的胳膊,“你听到什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啊?”被打断思路的清瑶有些莫名。扭头看向一脸疑惑的夏喧,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陡然心头一震——这两人该不会真的在里头发生了什么吧!
天呐,这是万万不可的啊!虽然她与夏喧都很看好中山侯与自己姑娘,但……毕竟自己姑娘还是个黄花闺女儿,甚至还有一月之久才够及笄之年,但毕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倘若这两人把持不住——尤其是身为男人的中山侯,眼看着也快行冠礼了,要是……这万一要是传了出去,她家姑娘的一身清誉可不就被毁了!
这哪里能成!
想着想着,清瑶便觉得大不对劲儿,转身便要去推房门。
“诶,你干什么呀?”怕吵到房中好不容易才见面的两人,夏喧刻意压低了声音,一把按住清瑶就要推门的双手,急急忙忙将她拉了过来。
这中山侯虽说对她们家姑娘好脾气,但她们这做下人的待遇可就不一样了,清瑶若真的这样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我……我就是想进去看看。”话一出口,清瑶又觉得有些不对,若是两人真的在房里那啥,她说这话不是太过于明目张胆了吗。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清瑶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朝夏喧笑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中山侯和二姑娘会不会饿了,我得进去问问。”
“……”夏喧一脸无语的看着她——想进去探探虚实,能找个靠谱点儿的理由不!
偏过头朝房间看了一眼,夏喧轻啧了一声,将清瑶拉到一边,又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清瑶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见此,她还想要进去夏喧更加是不让了。
“你就不能让二姑娘好好休息休息?”
不能休息啊,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呢!
当然,这话清瑶才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毕竟隔墙有耳这话她还是懂的!
这厢两人在廊檐下拉拉扯扯、窃窃私语,屋子里的两人便神色各异起来。
陆晼晚显然是一脸无语。她虽未有像赵子离与月影那般深厚的功力,但好歹学过一些,再者而言,这两个丫头以为她们压低了嗓音她在屋子里头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陆晼晚愈发对清瑶无语起来。还真一如既往是个呆萌的丫头!
相较于陆晼晚,赵子离脸上的神情便显得狭促了许多。屋外夏喧未能明白清瑶的意思,不代表赵子离不懂,就凭清瑶支支吾吾的反应,赵子离便心知她心里想到的是什么。
扭头朝陆晼晚看了一眼,赵子离心头一热,还当真有一股冲动,索性他自制性够强!再者而言,他要给陆晼晚披上盛世红妆,将她风风光光地迎娶进门,变成他赵子离的娘子!
心中一念,赵子离便弯了唇角,眼中洋溢着势在必得!
陆晼晚只顾着外面两人,自然是没见着他脸上那一抹奸险!
终于,陆晼晚开口冲外头还在纠结的清瑶与夏喧道,“进来吧。”
还在与夏喧拉扯的清瑶动作陡然一顿,脸上有些呆愣,难道她们的谈话都被屋子里的人听到了么?
磨磨蹭蹭地进了门,清瑶却没再次将房门掩上。与夏喧一道走到里屋,便见赵子离与陆晼晚正齐齐坐在美人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二人。
自家姑娘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淡定,清瑶难以判别出什么,倒是坐在自己姑娘身旁的中山侯——清瑶只觉得,这中山侯的笑容为免太过狡诈了些,看着真心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中山侯,二姑娘!”见清瑶只一个劲儿地瞅着美人榻上的两人瞧,夏喧额上一抹黑线,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拽了清瑶一把,同坐在那里的两人行了一礼。
“……中山侯……”被赵子离一双眼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清瑶跪到一半便顿住了。
“怎么连你们家姑娘也不认得了?”赵子离恍若不知,开口打趣着她,却是惹得陆晼晚一记白眼,便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免了二人的礼,陆晼晚偏头看了一眼赵子离,示意他不要说话,见他还算老实,这才又看向眼前的两人:“清瑶让小厨房去准备些小食,夏喧,你去东院将大哥请过来吧,就说我想与他说些事儿。”
这感动也感动过了,玩笑也玩笑过了,该是要说正事儿了吧!
出言吩咐着两人各自去忙,陆晼晚也起了身,赵子离理所应当地与她并肩而行。伸手将她的手捞在手心,赵子离朝跟前的两人一笑,便这样光明正大地领着陆晼晚朝花厅的方向去了。
脸上有些悻悻地,清瑶与夏喧尾随着二人出了房间,各自去做陆晼晚吩咐下来的事儿!
只是,清瑶始终觉得,此刻与自己姑娘站在一起的,分明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夏喧去东院凌霄阁请陆景昳没多久,便带着人过来了,此时清瑶也刚好带着几个小丫鬟布好饭菜,在花厅里等着。
陆景昳本就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于陆晼晚,但想着她才从安远寺回来需要休息,便没来打扰。恰好夏喧来请,便想也没想跟着一起过来,却没想到,等着自己的还有一个赵子离!
见到与自家妹妹坐在一起的赵子离,陆景昳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倾身抱拳一礼:“微臣参见中山侯。”
赵子离眉间一挑,有些不喜,“只是私下小聚,哪来的这些礼节。”
陆晼晚也有些不习惯陆景昳这般,但左右赵子离有一层身份摆在那里,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瞥见赵子离神色似有不虞,而她这大哥又是个性子直的,陆晼晚在赵子离说完话之后便接上了话,“大哥还站着做什么。”
起身将陆景昳请到右侧坐下,正好与赵子离对面而坐。
朝夏喧看了一眼,后者会意,立即便领着一众下丫鬟们下去了,留着清瑶一人在此伺候着。
清瑶虽说有些咋咋呼呼,但关键时刻也是个信得过的,加上她是陆晼晚贴身伺候的人,赵子离与陆景昳便也没说什么。
索性是陆晼晚命人去请的人,两人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只等着她开口。(未完待续)
151 错综复杂
“大哥何时会离京?”
陆景昳肩负责任,即便不是随着外祖父与舅舅远赴边关,恐怕到时候也会随同赵子离一同前往幽州地界,届时,他们兄妹二人便再度远隔千山万水。
思及此,陆晼晚眼中划过一抹落寞。
赵子离前些日子忙得不见人影,过完这些天,恐怕也是要离开了吧!
“暂无定期,况且……”陆景昳朝赵子离看了一眼,话语一顿。
“过些日子我便要去幽州,届时我会向父皇禀明,让陆兄随我同往。”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眼下他不想让陆晼晚太过伤怀,但走的时候必定会引起一番情绪,不如现在说了的好。更何况,他要走不是一个人走,顺带还会拐走她家亲大哥!
“嗯。”
出乎两人的意料,陆晼晚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没多说什么。
见状,赵子离抬眼朝陆景昳看去,两人相视一阵,皆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即便是他们不想去做,但也还是不得不做!
“眼下大哥与六哥相争,已经是搬到台面的事情,朝堂上越闹越凶,父皇却从不制止,这皇城——就要乱了。”之间摩挲着酒杯的杯沿,赵子离眸光有些暗淡。
“两虎相争,未必不是好事!”陆晼晚接下一言,朝低垂着头的赵子离看去。
见赵子离抬起头来之际。眼中短暂的错愕,陆晼晚只是笑了笑。早在最开始听闻赵子离此人,她便知晓他必定是有野心的。一个没有野心的皇族。只能被人当做争权夺利的靶子,到最后遍体鳞伤——很显然,赵子离不是这样的!
他有野心!
赵王赵子钰或许还只是想夺嫡袭位,但他——陆晼晚潜意识里便觉得,赵子离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听着两人的对话,陆景昳心下一惊。陆晼晚话里隐含的意思他未必就听不明白!
眼看着朝中局势日益白热化,赵子离都始终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然而现在他的亲妹妹。却说两虎相争未必不是好事!言下之意——中山侯赵子离也有谋权之心!虽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一个没有野心的皇子会培养属于自己的亲卫队,但眼下听二人这般云淡风轻的说起来,依旧是心里一凉,看向赵子离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敬重!
赵子离虽与他同岁。但整个人的心胸气度却绝对非凡,而且,此人大有谋略,只怕到时候,真的会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些还是留待日后慢慢再说,眼下,却是要如何保障你安全?”安远寺里出现的黑衣人只是威胁了一番,但其隐含的意思却是已经很明白了——若是陆晼晚再插手许兰馨一事,只怕到时候就不会是在尚书府站不稳脚跟这样简单的事情了。
闻言。陆景昳目光一转便停留在陆晼晚的额头上,抿了抿唇,又与赵子离说道:“中山侯是不是已经知晓了什么?”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知道晼晚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而且极有可能,他还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陆晼晚也是将视线挪到了赵子离身上,此前他在房内说的话分明也是有这个意思,但他却不名言那黑衣人是哪方势力,究竟是剑云宗。还是绣颜阁?
“你们无需担心,安远寺出的意外。有我来处理便好。”赵子离自然是舍不得让陆晼晚忧心太多,至于陆景昳,他是晼晚亲大哥,除了报效家国,还有便是要替自己守护好陆晼晚,这是最重要的!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皆是轻拢着眉头。
赵子离分明是要将所有的事一头揽了,但是眼下他还要与太子殿下和赵王相周旋,哪里顾及得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事儿!
“不行。”陆晼晚首先便出言反对了。赵子离忧心她,她未尝不知!但就好比赵子离担心她一样,她同样也会替赵子离担忧,两人都在为对方打算着,却都不想让对方承担太多太有愧疚感。
陆晼晚如此强硬也不是件常见的事儿,赵子离知道她定然是生气了,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嘴上轻啧一声,抬手便向陆晼晚头顶拂去,“听话!”
“中山侯可否告知,晼晚安远寺受伤一事,究竟是何人所为?”陆景昳此时是与陆晼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眉宇轻皱,赵子离是不情愿说的,毕竟有些事情,晼晚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见着这兄妹二人皆是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赵子离破有些无奈。
“剑云宗。”
果然是剑云宗么?
搁置在桌面上的手猝然一紧,陆晼晚脸色有些变化。
陆景昳脸色也是一变,看向陆晼晚的目光多了些忧虑。若真是剑云宗插手,这件事怕是有些棘手。
“就是担心你会胡思乱想。”抬手将陆晼晚搁在桌上紧握的拳松开,赵子离使自己与她十指紧扣,眉头虽是皱起,眼神却是无奈且宠溺的。
这么多年来,陆晼晚还是头一个让他颇感无力的人,也必定会是最后一个!
索性话已经说开了,赵子离便没有必要再将剑云宗的事儿都瞒着这两兄妹,一顿茶话,便言简意赅地将剑云宗的大致情况明细俱表。
清瑶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也知定然是厉害的,不然这桌上的三个人也不必每个人都沉着一张脸,就连平日里嬉皮无赖的中山侯子离都正儿八经了起来。
默默为几人添着茶,清瑶懂事地服侍着众人,对于所闻之事,也是尽量做到左耳进右耳出。毕竟,主子们的事情,她一个做下人的,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待夏喧被再次召进花厅,几人脸上便变了颜色,虽依旧有些忧虑,但已经没了刚开始的那份紧张氛围。然,这些在目睹全程的眼里,便只是暴风雨将至的征兆!
“夏喧,这段日子,看紧夏蝉,有什么异动便告知于我。”陆晼晚可不想她这边还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被自己院子里的人出卖了。
闻声,夏喧心里一紧——二姑娘终于要对夏蝉采取措施了么?那毕竟是她的妹妹啊!
“二姑娘,夏蝉她只是不懂事,她……”
“是不是不懂事,我自然懂得分辨,你是个明白人,不会不懂我为何要如此做!”
对于夏喧,陆晼晚还是比较看重的,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去到哪儿都只将她与清瑶带着。至于夏蝉,还是看她自己的觉悟和造化吧!她不会错怪了好人,但也决计不会放过一个可能坏了大局之人。
“你便是脾气太好,将这院子里的婢子们宠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模样。”
赵子离声音不大,却是叫替夏蝉开罪的夏喧身子一颤,急急忙忙跪了下来,“中山侯恕罪,二姑娘恕罪,是奴婢僭越了。”
清瑶也不由得摇了摇头,夏喧平日里看起来颇为懂事,现在却当着中山侯的面儿与二姑娘辨嘴,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更何况,方才一番谈话下来,几人心情明显不好,夏喧现在怎么也不会看眼色了!
然,想到夏喧与夏蝉之间的那一层关系,便也了然了,毕竟是亲人,夏喧没道理坐视不理。
“起来吧。”
揉了揉眉心,陆晼晚满脸的倦意。
清瑶赶紧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赵子离与陆景昳便也不再多坐,也一起往花厅外走去。
对于方才在花厅发生一个小小插曲,陆景昳虽是疑惑,却也没多问,但却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了。从方才夏喧的求情与晼晚的强硬态度看来,似乎是锦兰院里那个叫夏蝉的丫鬟做错了事儿。难怪最近总是只见着清瑶与夏喧两人在晼晚身边伺候着。
出来之后,陆景昳并未多坐停留,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辞了陆晼晚与赵子离,往凌霄院去了,神色匆匆。
在陆景昳走了之后没多久,赵子离便也起身离开了。剑云宗一事太过复杂,目前他也只能抓住一些小的苗头,至于这个组织的具体动向,他还有待观察。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好陆晼晚,看紧许兰馨!
送走了两人,陆晼晚也回了屋子,无意间与清瑶问起,那夏蝉竟是有段时间不见了踪影。在她们前去安远寺的时候,那丫头便未曾跟着,若是以她往常的性子,必定是吵吵嚷嚷要一路随行的,那一次居然二话都没说。眼下,连她们从安远寺回来了,也都还未露过面,这样看来,若说夏蝉心里没鬼,连一向心软的清瑶也未必会信了。
索性她也不着急现在便将夏蝉捉过来问罪,她若是想去哪里做什么事,那便随她去吧,若是能利用她来引蛇出洞又未尝不可!
合眼躺在美人榻上,陆晼晚心中感慨,她向来不喜欢去利用自己身边的人,可偏偏有人不不合她的意。
然,陆晼晚心中便也做好了打算,夏喧与夏蝉姐妹情深,一人的过错没必要牵扯到另一人,届时她将夏蝉遣走便可。至于夏喧,若是与夏蝉分不开,是去是留,便也看她自己的意思。(未完待续)
152 亲自上门
好不容易安稳地过了几日,上次在安远寺出现的那些黑衣人暂时也没有任何动静,锦兰苑霎时间沉静下来。[.超多好看小说]
眼下已经立春,京中不少布庄都新进了货色,用来赶制春装正好。早在立春之时,乔氏早便吩咐了与袁容青说了这事儿,事后袁氏便派人去请了京中享负盛名的锦绣绸缎庄的人来,顺便也带来了许多绸缎庄新进的花色布料,供各房各院挑选。
这一日,正好是锦绣庄过来送成衣的日子。
袁容青如今掌府中中馈。早早便在大院儿里坐着了,索性锦绣庄的人办事效率极高,袁氏这才坐下没多会儿,外面便有人进来通传。
那外院的小丫鬟领进来的只有一人,约莫三十出头,保养得极好。小丫鬟领着人进来之后,便退下了,只余那年轻妇人站在堂前,看着乔氏。
“锦娘见过夫人。”屈身盈盈一拜,那自称做是锦娘的人面色从容,举手投足之间便都带着一股脱俗之气。
袁容青见状,不由得挑了挑眉,眼里露出几分赞许。
“锦娘无需客气,快快请起。”袁容青说着话时,身边候着的孙妈妈便走了过去,待乔氏话音一落,便虚扶了锦娘一把。
锦娘抬头直视袁容青,袁氏这才得以看清锦娘的模样——好一个气质绝佳的婉约女子,天赋容颜,绰约天成,此等样貌。衬得上她名字里的一个“锦”字。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颜色虽是淡雅但却不显得小气,衬得她愈发肤色胜雪。
“不过是来送成衣。此等小事怎敢劳锦娘亲自走一趟!”将锦娘请到袁容青右边的座位上坐,孙妈妈替她斟上一杯碧螺春,笑道。
锦娘乃是这锦绣绸缎庄的坐店大掌柜,但凡有什么事儿只需交代绸缎庄的伙计去做便可,鲜少会亲自在外走动,今日却是开了一回先例!
袁容青也是知道这锦娘的身份,便与她客套了几句。(.好看的小说)
“夫人还是先看看成衣吧。若是有不满意的,大可与锦娘直言。”说了一会儿话。锦娘似乎是不想再寒暄,便对袁容青提议道。
袁容青挑眉一笑,这倒是她显得啰嗦了!
左右锦绣庄做出来的东西与它的出工效率一样,皆是上佳。无论是从衣料成色。还是加工制作,都完美得让人挑不出瑕疵,这便也是锦绣绸缎庄落户京城不足三年便横扫同行的缘由所在!
轻笑一声,袁容青朝锦娘笑道:“锦娘说得极是,也是我糊涂了,竟然忘了正事儿。”扭头便与丫头竹香道,“快去将几位小姐都叫过来,让她们自个儿看看,是否合眼缘。”
看着竹香领了命小跑出去。袁氏又与锦娘说道,“姑娘家的眼光不同于咱们,我们看着只要是舒服便行。可孩子们嘛,毕竟喜欢新鲜的玩意儿,还是让她们自个儿来挑才是最稳妥的。”
“自然是!”微微颔首,锦娘对袁容青的决定不置可否,面上也未有半点波澜。
说完这话,两人便再未有搭腔。袁容青即便是想说说话以示周到,但见着锦娘似乎不想过多打理的模样。几番欲言又止。
按理说,深居浅出的锦娘既然选择亲自过来送货,必定是有她的目的的,但眼下看来,她似乎是对凡事都漠不关心,这倒是难倒袁容青了,莫非是她想多了?
这厢疑惑,竹香已经是各房各院都通知到了,最后去的陆晼晚的锦兰苑,与她一起往大院儿方向去的时候正巧在花园里遇见其他几房小姐正往这边来。
“二姐姐,好久不见啊,伤可有好些?”陆毓宁这才刚见着陆晼晚,便是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当初她可是见着陆晼晚额头上和手腕上有好几处擦伤和淤青呢,真要是留下了印子那才叫好,一个身体有了瑕疵的女人,如何再与她去争夺中山侯!
“承蒙妹妹关心,已经好全了!”陆晼晚现在见着陆毓宁也不像以前那般谦让了,这该说的便说,若是能呛着陆毓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似乎是怕陆毓宁没听清,陆晼晚便又加了一句,“起初我还担心会留疤痕,却没想到会好得如此彻底,中山侯送过来的药果真是极好的!”
知晓陆毓宁还在觊觎着赵子离,陆晼晚心中不悦,最后一句话便是凑到她跟前,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出来的。[.超多好看小说]
眼看着陆毓宁脸色变了几变,一副有气无处使的憋屈模样,跟在陆晼晚身后的清瑶、夏喧以及竹香几人心中叫好,憋着一脸的笑意,脸色有些微红。
清瑶简直想抚掌称好,可这当着陆毓宁的面儿,实在是有失稳妥。更何况,这里除了自家姑娘,可还有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呢,若是再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得放肆,四小姐这张脸简直是没地儿搁了!
陆晼晚刻意压低了嗓音,但与她离得近的陆秀宁与陆锦宁两人还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不由得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盛着笑意。二姐姐这招——简直叫做高明!
陆毓宁自小便是个张扬的人,凡事儿与她沾了点儿关系,绝对是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尚书府的人都会知道了,上至老爷夫人,下至守门的家丁。也因此,芳菲苑四小姐爱慕中山侯赵子离一事,早便传得人尽皆知了!
眼下,陆晼晚偏偏以赵子离的关心来堵着陆毓宁,教她哑口无言之余,更是羞愤难当,能见着一向霸道的陆毓宁吃个闷头亏,还真是件不大容易的事儿呢!
“哼!”看着这几人脸上明显的笑意,陆毓宁秀眉一竖,跺了跺脚便扭身便气冲冲地往前面走了。
陆嘉宁见状。看了眼跑远的陆毓宁,又看了看这边笑得欢快的几人,踟蹰一阵。终是往陆毓宁的方向追了过去。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笑意明媚的几人,陆晼晚神色淡淡,道:“走吧。”
陆秀宁与陆锦宁应了一声,便跟着她一起走了,身后的几名丫头,也笑着跟了过去。
待她们这一群人进入大堂的时候,陆毓宁早已气呼呼地在座位上坐着了。胸口上下起伏,可见是心中那股气还没消!
还有得她气的!
眉间一挑。陆晼晚便不去看她,同陆秀宁几人往袁容青的方向走了过去。
“袁姨。”
几人抬起头来,又看了眼坐在袁容青身边的那个陌生女人一眼,心中有些莫名。
在见到锦娘之时。陆晼晚心中却是有些触动——这人好生眼熟!
微微蹙着眉,陆晼晚却对坐在那里一脸平静的锦娘没有什么印象。
在陆晼晚打量着锦娘之际,锦娘便也在看着她,那张从进门后便平静无波的脸终于是有了些许变化。
“这是锦绣绸缎庄的大掌柜——锦娘。”瞧见几位小辈脸上的疑惑,袁容青便与她们介绍起来,“今日过来,可是专门为几位姑娘来送成衣的,你们可是有福了,上次选好的那几匹料子已经做好了。”
一听是送来了新衣裳。几人脸上皆是染上了笑意,即便是先前还气着的陆毓宁都好转了脸色。
“有劳锦娘亲自走一趟。”总觉得这个锦娘看自己的眼神与看其他几位的不一样,陆晼晚索性便开了口。
“小姐说笑了。早知京城是个人杰地灵之地。如今见着各位小姐各个都生得如此清丽,锦娘亲自走一趟便也是值得了。”锦娘嘴角含笑,说着夸赞所有人的话,眼睛却只看着陆晼晚。
锦娘的反应,倒是令袁容青有些惊讶,就连先前与自己说话的时候。锦娘都是木着一张脸,哪里有半点笑意!但好歹她是个长辈。于锦娘而言又是主,也不好与她们多做计较,笑着便吩咐着门边的几个丫鬟将随锦娘同来如今在花厅等候的人都请了进来。
四五名身着浅碧色罗裙的绣娘捧着木托走进屋子,木托上放着的,便是刚从绸缎庄线上赶制好的成衣,颜色多彩,款式各异,这一眼看去,便让人都觉得大堂里似乎瞬间亮堂了不少!
早在这几名绣娘带着衣服走进来,几个小姑娘便被吸引去了百分百的目光。
这边,陆晼晚却仍旧盯着锦娘,似乎她身上有让她格外好奇的东西。
“小姐不去看看?”其他的姑娘一早便开始挑选了,只有陆晼晚还站在这里与她沉默相视,锦娘对她是愈发的好奇了起来。
看来妹妹说得没错儿,这陆二姑娘确实是值得他们的关注!
唇畔漾开一丝丝笑意,锦娘再度朝陆晼晚看了一眼,便起身往那几个绣娘的方向走去。
“小姐们若是看中了哪些,便直接让丫头们挑选好了带回去好了,这些衣裳,只当是锦绣绸缎庄送与各位的。”
锦娘此言一出,陆毓宁几人简直是眼笑眉开,便是问也不问,在这些衣裳之间来回挑选了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尚书府岂能白拿贵庄的东西!”袁容青也是讶异,这锦绣绸缎庄每一笔进账都大得惊人,如今大掌柜的送货上门了却在她们这里分文不取?这为免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岂能是说笑,夫人便只当是锦绣绸缎庄与贵府交好的见面礼罢了!”
锦娘倒是大方,说了话便示意那几名绣娘将东西都放在了一旁的各个几案上,也堵了袁容青想要继续推让的心。
语毕,锦娘便也不再多留,领着一众绣娘便与袁容青辞行。无法,袁氏只得让孙妈妈亲自去送。
在锦娘从自己跟前走过之时,陆晼晚抬眼看着她的眉眼,愈发觉得眼熟起来。(未完待续)
153 有意刁难
揽月楼里,陆晼晚坐在赵子离一贯爱坐的位子,隔着窗,看着楼下的热闹非凡。
“二姑娘,这里风景可好?”
在她对面,夏子清转着手中的酒杯,撇着嘴朝陆晼晚视线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着在宾客间来回穿梭的伙计们,不免有些无趣。但见陆晼晚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便随口问了一句。
“不过如此。”闻声,陆晼晚收回视线,要不是夏子清出声儿,她都要忘了这房间里面是还有外人在的。
转过脸挑了夏子清一眼,陆晼晚显然是不想与他多言。
听着陆晼晚漫不经心吐出来的四个字,夏子清双唇一抿,瞪着眼有些愤愤地看着她。这女人,简直是不知好歹!在他这儿白吃白喝白坐也就算了,还不会说些好听的,这赵子离怎么就看上她了呢,还心肝宝贝儿似的疼着宠着腻着,平时他说她一句便跟犯了禁忌似的!
在镂空圆门处守着的清瑶一件夏子清这幅模样,不免觉得好笑,一个没把持住,当真就笑出声来。
见夏子清投过来的愤怒眼神,清瑶脖子一扭,捂着嘴便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索性夏子清也不会真的与她去计较,吸了口气,重新朝陆晼晚看去。既然他惹不起赵子离,那便对这对主仆好点儿算了,反正他也不会吃什么亏!
咧着嘴粲然一笑。夏子清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晼晚,“二姑娘今日过来,可不单单是来看风景的吧!”
眉眼一挑。陆晼晚很显然是肯定了他的话。
却听夏子清继续说道:“二姑娘前些日子让月影丢在我这儿的那位姑娘,打算如何安置?不会是想要赖在我这儿蹭吃蹭喝吧?”
夏子清一开口,这原本可以正儿八经的话便变了一股味道,清瑶撇了撇嘴,暗道不靠谱儿。
“她人呢?”
陆晼晚得了乔氏的允许,能够带着清瑶一起出来散散心,左拐右拐地避开一些人的视线来了这揽月楼。到底是带着某种目的的,但绝非是为了覃珞而来。不过。既然夏子清自己开了这个口,她问问又何妨。
谁知这夏子清听她这么一问,竟是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盛着笑意。看得陆晼晚一阵无语。但她也不着急催他问话,左右她自己不出声,眼前这个看似温雅实则痞气十足的男人绝对就会自己憋不住了说出来了!
果然,夏子清佯装着左右盼顾了一会儿,却还没听到对面传来一点点回应,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一回过头来便见陆晼晚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看,耳尖一热,竟有些尴尬了起来。
讪笑一声,夏子清嘟哝了几句。陆晼晚虽是没听清,却也知道他定然是一通抱怨。
“咳嗯,二姑娘进来可有见到那古灵精怪的丫头?难道就不担心我偷偷把她放了?”
“未曾见到。你不会的。”两句话。算是解答了夏子清的疑问。
轻啧一声,夏子清对她的反应不甚满意。这女人到底得是有多淡定啊,他都这样儿了这人竟然连脸皮子都不眨一下,还正儿八经地回答了他的两个问题,还真是奇葩!
内心腹诽一阵,夏子清却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
双肘撑在桌面上。夏子清扭头对清瑶道,“清瑶丫头。你出去让人送几盘点心过来,小爷我饿了。”心知清瑶定然不乐意受他驱使,夏子清便又朝陆晼晚抛过去一个眼神,道,“你们家二姑娘说不定也饿了。”
陆晼晚没作声,夏子清这般没脸没皮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这家伙会无缘无故使唤清瑶去做事?
这边清瑶听着夏子清对自己随意使唤,心里便来火,对其怒目而视。(.)但见着陆晼晚这边没什么反应,便丧了气,转身认命地往外走去,临走还不忘狠狠地剜了一脸幸灾乐祸的夏子清一眼。
清瑶出去之后没多久便回来了,进来时候的表情与出去时候大有不同。出去时候愤愤不平,进来的时候更甚。
方才她出去没多久,与楼到处守候的伙计说明了夏子清的吩咐后,那伙计便让她在这里等着,自己却是一拐身便下了楼,没出一会儿工夫就上来了,到没见他手上有任何东西,反而是他身后跟着个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裙的姑娘手上端着一个木托。
就没见过这么不怜香惜玉的男人!
清瑶上去便要说那伙计几句,但待那伙计与他身后的女人一齐站在她面前时,清瑶便呆住了,愣是没说出一句话——那伙计身后的人,不正是方才二姑娘问到的珞姑娘吗?
带着一腔的愤怒和对夏子清愈发的不满,清瑶话不多说便带着满脸纠结的覃珞往走廊尽头的雅间走去。
听着外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夏子清眉眼一弯,笑得愈发开心。陆晼晚瞥了他一眼,心中疑惑,却是没有说话。
“二姑娘!”人未近声先至。
清瑶带着覃珞一路虎虎生威地走到雅间门前,推开门后便拉着覃珞穿过镂空拱门往陆晼晚那边走去。
这是怎么了?
陆晼晚尚未回头,听着清瑶明显有些气愤的声音,抬眼便看了笑得一脸狐狸样的夏子清一眼。再一回头,不止是看到了满脸气愤的清瑶,更是见到了一脸纠结的覃珞。
挑眉再看一眼夏子清,陆晼晚大抵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他便笑得一脸奸诈了——敢情是将她送过来的人当做是他手下的伙计一样来使唤了!
不再理会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夏子清,陆晼晚将被清瑶强行拉进来的覃珞打量了一阵,发现她虽神色有些疲惫,但整个人却似乎是圆润了一些。之前在尚书府的时候下巴尚且尖瘦,现在似乎是长好了!
这倒是怪了!
看来她在这揽月楼过得还不错,而且,夏子清虽然安排她做些粗使的活儿,却是没有难为她。
“二姑娘!”清瑶见陆晼晚盯着覃珞瞧了这么久,却还是面无异色,不禁有些挫败。将覃珞往陆晼晚的身边再推了推,清瑶又唤了一声。
“珞姑娘,好久不见。”笑着推开手边的杯盏,陆晼晚朝覃珞看去。
“嘿嘿,二姑娘也……好久不见。”能不见吗!
覃珞心中甚是感慨。从陆景昳将自己带入尚书府,到陆晼晚再命人将她送入揽月楼,覃珞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左右人家兄妹俩都是为了自己好,是她自己运气你太背,偏偏就遇上了夏子清这只披着羊皮的狼——简直是衣冠禽.兽!
咬了咬牙,覃珞看向夏子清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一丝丝愤怒。
陆晼晚自然是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挑了挑眉——看来,将覃珞送来揽月楼之后,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呢,难怪夏子清笑得这般明媚!
“东西放下吧,你可以出去了。”见这几人默默的变着脸,夏子清佯装着清了清嗓子,抬头与覃珞说道。
握着木托的手骤然一紧,覃珞恨不得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全砸在夏子清那张笑得如花儿般灿烂的脸上。
但碍于有陆晼晚在场,不想让她再看出什么端倪,覃珞也只有恨恨地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两步将木托放在桌沿,一手扶着木托,一手便逐一将托盘上的糕点布放好。
“公子,二姑娘,请慢用!”放好点心,覃珞便站直了身子,将木托抱在胸前,左右看了这两人一眼。那一句“公子”,简直是咬牙切齿!
“行了,没你的事儿了,先出去吧。”夏子清顺手从面前拿了一块桂花糕在手上,含在嘴里咬了一口,完了便摆摆手,含糊不清地说着让覃珞出去的话。
清瑶简直看不下去,这个夏公子也为免太讨厌了,珞姑娘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再说自家姑娘将珞姑娘送到这里,决计不是要让珞姑娘过来做这些粗活儿的,这个夏公子倒好,不怜香惜玉不说,竟然还对珞姑娘这般粗鲁,简直没有作为一个大男人的半点风范。
转眼又看了看陆晼晚,清瑶抿了抿唇。本来她也是想让二姑娘给珞姑娘撑个腰,好让夏公子别这么嚣张,但自家姑娘偏偏又什么话都不说!
“公子请慢用!”恨恨地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管陆晼晚是否还在,覃珞便冷哼一声,怀揣着托盘往门外快步走去。她简直一刻都不想见到夏子清这个可恶的男人!
清瑶见状,心中有些歉意,若不是她强行将珞姑娘拉进来,珞姑娘也不会受这些气了。这样想着,清瑶便快速朝陆晼晚福了福身,转身追了出去。
“想不到揽月楼的大东家,竟然这本没有容人之心!”
看得出,夏子清似乎与覃珞之间有些纠葛。但究竟是什么,竟然让夏子清频频恶意为难于她?
努了努嘴,夏子清状似漫不经心,丝毫没将方才的事儿放在心上。
将咬了一半的甜点丢在一旁,夏子清面上露出一丝丝不喜,他吃不惯这些甜腻腻的玩意儿!
“她是绣娘的人。”(未完待续)
154 证实猜想
毫不犹豫地将面前这对点心推开,夏子清似乎对那个被称作是绣娘的人格外排斥。[]
敛眸看着被他挪开的糕点,陆晼晚道:“锦绣绸缎庄的锦娘,你可认识?”
前些日子锦娘亲自去尚书府送成衣,陆晼晚却总觉得她有些眼神,这些日子想了想,却想出点端倪来。今日来揽月楼,也不过是想得个确切的答案,毕竟夏子清消息来源甚广,又是这京城里左右逢源的人,问他肯定是没错!
闻声,夏子清神色怪异地瞅了陆晼晚一眼,却见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知方才自己定然没有听错了。
撇了撇嘴,夏子清道:“你怎么突然问道这个?”
尚书府门禁森严,陆晼晚鲜少出门,应该不会结识到这个人才对。
“她去找你了?”似想到什么,夏子清赶忙又问,神情有些急切。
夏子清的反应是在是诡异,陆晼晚心中疑惑,却还是将实情告诉了他,“前些日子,她去了尚书府送成衣。”
夏子清“哦”了一声,便低垂着眸子不再说话,陆晼晚见他这样,分明是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今日前来便是有目的的,自然不会空手而归。
“她和绣娘是什么关系?”看样子夏子清也不会主动告诉她,索性陆晼晚便自己开口问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话音一落,未能得到夏子清及时的回应。周围一片沉寂。
夏子清闻声虽是没有作答,但轻挑的眉头却是暴露了一些东西。
——果然,这两人是有关系的!
陆晼晚拢在袖间的手微微一紧。那日在锦娘离开之后。她一个人想了许久,恰好前不久又听赵子离说起,当初她赴赵子彦和赵子钰的约便有见过绣颜阁的绣娘,这才将两人逐渐联系了起来。
“只不过是个开布庄的妇人,你管她做什么?”蹙着眉,夏子清明显顾左右而言他!若不是赵子离交代了这些事不能让陆晼晚知晓,他何必瞒得这么辛苦!
想到赵子离。夏子清便又是一阵腹诽,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陆晼晚。不禁有些嫉妒了起来。他与子离多年的兄弟,竟然还抵不过这个认识不过将将半年的女人。
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夏子清原本觉得赵子离不会轻易将某人放在心上,现在却是他看走眼了。他只看到了赵子离寡情薄意的一面。却忽视了在寡情薄意的背后,是更加浓烈的情分!
“你若是不愿说也无妨,我便自己去查。”陆晼晚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做势欲走。
将绕过屏风,背后这才响起夏子清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
陆晼晚脚步虽停,却是仍未转身。见夏子清叫了一声之后却又没有任何反应,想也不想便又抬起了脚。
“回来,你想知道什么?”见她果真是要走,夏子清便也苦撑不下去了。急急出声阻止了陆晼晚的步伐。
果断一个回身,陆晼晚嘴角上扬,她就知道夏子清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而且夏子清这般闪烁其词。肯定也是因为赵子离跟他说了什么,否则以夏子清的性子,早便将事情和盘托出,还至于她现在这样装模作样?
“说罢。”重新在夏子清对面坐下,陆晼晚背脊挺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抿了抿唇。夏子清当真觉得无语了——这女人难道就不懂得委婉一些么?还有,一直拉着一张木头脸是要给谁看!也亏得是赵子离放在心上的。夏子清虽是诸多愤愤,却也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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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揽月楼回来,已经过了与乔氏约定的时辰,这才踏进院子,便见夏喧从屋子里出来了,见到她与清瑶便笑开了:
“二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都不知道派人来询问过几回了,上一个过来问话的丫头这才前脚刚走没多久呢。
见着夏喧笑意之下的着急神色,陆晼晚也是笑了笑,道:“这不是回来了么!”
“姑娘还笑,你都不知道老夫人派了多少人来问姑娘的行踪,门槛都要被踏烂了!”夏喧也是担心,以往每次陆晼晚出去都刽带上她一起,这次却独独只带了清瑶,留她在这院子里左右牵挂。而且老夫人又派人过来派得那么频繁,她生怕陆晼晚再有个什么好歹!上一次在安远寺的事儿,可是让她与清瑶至今都担心受怕着。
摇头笑了笑,陆晼晚对夏喧略微夸张的说辞不置可否。她在揽月楼确实待了不少时间,但事先便与乔氏打过招呼,乔氏若是寻她有事儿,也不至于像夏喧说得这般急切。
抬步往院子里走去,在走到廊檐下时,陆晼晚却是看到一个意外之人。
清瑶也是一愣,见着夏喧脸上似有尴尬,错过她便往廊檐边上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这可不就是在她们锦兰苑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夏蝉么,现在低眉顺首地站在这里,难道是知到错想要洗心革面了?
“我……奴婢是二姑娘身边的人,自然要跟在姑娘身边。”一个“我”字还未说完,夏蝉便见陆晼晚朝这边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几份玩味,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说话也有些不太利索了。
见她这样结结巴巴,清瑶对她的话更是将信将疑。清瑶本来还想继续问什么,却见夏蝉会时不时抬起眼角偷偷朝陆晼晚的方向看一眼,顿时心中不爽,凉凉地开口道:“哟,夏蝉妹妹这会儿知道你是咱们二姑娘身边的人了,那这些日子,夏蝉妹妹怎么不在锦兰苑好好伺候着姑娘,反倒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竟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闻声,夏蝉脸色微僵,神色有些讪讪的。即便是一向爽朗的夏喧,此刻也是僵了僵嘴角,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行了,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儿便等我醒了再说吧。”说着便从几人中间留出来的过道往里屋走去。从始至终,陆晼晚都没有再看夏蝉一眼,不免又叫夏喧心中有些落寞。
但既然陆晼晚发了话,这几人也不敢悖逆。
清瑶看着夏蝉冷哼一声,转身便跟着陆晼晚进了屋。夏喧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先陪着夏蝉,二人之间却是无话。
陆晼晚小憩期间,乔氏也派人来询问过,在知晓陆晼晚一惊回府并已经睡下之后,便不再多说回到栖梧院复命去了,伺候乔氏也没再多派人来问。
锦兰苑陆晼晚卧室。
美人榻上陆晼晚阖目而卧,可始终是睡不着,如羽扇般长长的睫毛上下颤动着。
听闻清瑶叹了一口气,陆晼晚便也睁开了眼,冲她看了一眼,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夏蝉。”
锦兰苑里,不养有二心之人。但很显然,夏蝉心怀诡异,虽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但陆晼晚与清瑶皆知,并非好事儿!
“二姑娘可是怕夏喧上心?”清瑶未曾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
抬眼,陆晼晚便见清瑶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夏喧是个可用之人,至于夏蝉,她若是在锦兰苑呆不住,我也不强留她。”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陆晼晚起身走到妆镜前,抬手将束发的绸带扯去,满头青丝垂下,如瀑般顺滑。
拿着梳篦替陆晼晚梳着头发,清瑶看向镜中的人,道:“姑娘若是想好了便好,夏喧是个明理的,想来也不会怪二姑娘。只不过……”指尖微顿,清瑶有些许疑惑,“二姑娘是不是打算练夏喧也不重用了?”
这段时间,在陆晼晚身边打点的都是她一人,清瑶平日虽行事大咧,但到底是个心细之人,自然能发现陆晼晚对夏喧的刻意疏离。目光紧紧盯着铜镜中已经逐渐长开的人,清瑶有些无奈。
正当她叹气之际,却听陆晼晚说道:“是去是留,且看她自己怎么选择。”
她终究不会是一个宁愿将终身埋葬在高门宅院之内的人,眼下,赵子离与大哥都即将离开京城远赴幽州地界,她也不能一直在尚书府里白白浪费时日。
抬头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清瑶,陆晼晚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再是尚书府的二姑娘,清瑶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闻声,清瑶眼中有些不解。二姑娘说着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本来就是尚书府的二姑娘,怎么会突然就不是了呢?”说着连自己都有差点绕晕的话,清瑶有一下没一下地替陆晼晚梳着头。
陆晼晚见她未曾明白自己话里的真正意思,也不名言,左右这些事都还只是未知,未来将要发生什么,连她都无法定论。
“去让她们二人都进来吧。”接过清瑶手中的梳篦,陆晼晚将垂在背后的青丝顺到胸前,慢条斯理地打理着。
清瑶怔了怔,“哦。”
她总觉得,二姑娘从揽月楼回来之后就怪怪的,在她离开的那段期间,那个姓夏的究竟与姑娘说了些什么了?(未完待续)
155 责罚夏蝉
被清瑶拉到一旁站着,夏喧有些担忧地看着梨花圆桌旁跪着的夏蝉,想开口求情,却想到陆晼晚说一不二的性子,便也只得抿了抿嘴,敛着眸子看着脚尖。
“二姑娘。”夏蝉偷偷地抬起眼角窥了陆晼晚一眼,心中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从她与夏喧被清瑶叫进来,到现在已经有半盏茶的功夫了,地面上有些沁凉,硬邦邦的地板磕得她双膝已经酸疼了。左右歪了歪身子,夏蝉试图让自己膝盖好受一些。
主子未发话,做下人的却不大安分地左右晃动,这本就是不大和规矩的事儿,偏偏陆晼晚权当没看见,让清瑶叫了夏蝉进来之后便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圆润的杯盖从杯沿上划过,发出清脆的触碰声。
除了瓷器碰撞的声音,房间内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异响。
“二……”
“你今日为何要来?又可知,我为何让你进来?”
就在夏蝉第二次出声想要引起陆晼晚的注意时,前方赫然飘来陆晼晚的声音,清淡得听不出半点情绪。
被陆晼晚问话,夏蝉脸色一僵,似乎是未曾想过陆晼晚会问得这般直接。
“奴婢知错,请二姑娘责罚。”
夏蝉始终不如夏喧那般沉着冷静,听着陆晼晚话里颇有几分问罪的意思,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身子一俯,几乎是匍匐于地。说着让陆晼晚责罚的话。
一只手轻扬,听着夏蝉说的这话,陆晼晚指尖一松。那夹在两指之间的茶杯杯盖便直直落了下来,砸在杯身上,又滚落到了桌面,在铺着紫缎的桌面上打着旋儿。
几番起落的声音听得一直一垂着头的夏蝉心中一颤,紧跟着身子便狠狠一抖,那原本弯曲的背脊渐渐瑟缩了起来。
清瑶扭头看了夏喧一眼,见她脸上似有无奈。只要夏喧不要再插手就好——清瑶庆幸着。所幸夏喧没有再像上次一样贸然求情,不然照姑娘的性子。定然是连夏喧也不会多留了的。
“我为何要责罚你?”似是无辜地看了一眼桌面上逐渐停止旋转的杯盖,陆晼晚拂了拂袖,慢条斯理地说道。
话语轻巧,却是让夏蝉半点都不敢轻易接话。
从她被分到在锦兰苑来侍奉陆晼晚。也有些日子了,夏蝉多少还是能了解一些陆晼晚的性子,但却只停是留在表面,不似清瑶与夏喧那般眼明心静。但,眼下陆晼晚表面上越是平静,夏蝉也知若是她随意答话,那么等着她的便是一场暴风雨,那她今日来锦兰苑还有什么意义,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夏蝉只是沉默着。
“罢了,不说便不说吧。清瑶,既然她喜欢跪着。那便让她跪着吧!”起身,陆晼晚不想多与夏蝉耗时费力。如今她只觉得有做不完的事儿,为了一个不太听话的小丫头浪费太多的时间,为免太不值得!
清瑶虽是感慨,却还是得规规矩矩地领了命,站在远处守着还跪在那里显然一脸茫然无措的夏蝉。摇头叹了叹气。
夏喧心中不忍,但接到清瑶的眼神示意。便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方才,陆晼晚并未指明教她做什么,但留在这里是绝对不行的。
抬头见陆晼晚似乎有出门走走的意思,看了眼院子里的暮色,便回身取了件暗红色的披风。
才将将立春没多久,空气里还有些干冷,伴着夜色愈发教人觉得清冷。出了房门,一眼便见陆晼晚站在廊檐下,抬头看着挂在对面墙垣檐角上的一轮清月。
“二姑娘,早春天寒,还是多注意些好,免得又着了凉。”将披风盖在陆晼晚肩头,夏喧又转到她正前方替她系好领间的衣带,做完这些后,这才在一边站定。
陆晼晚抬头看着那一轮若隐若现的弯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是夏喧方才与她系衣绳的时候也没有动静,似乎是没有看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夏喧不知她在想什么,便在一旁守着,既不问话也不挪动半分。
夜色渐渐暗沉,那一轮弯月显得愈发亮眼了起来。
“夏蝉一事,到此为止,今后不用再提了。”将清瑶留在房间里,监督夏蝉跪在那里,陆晼晚并不是没有打算的。
索性夏蝉也不过是有心无胆,这些天虽一直在芳菲苑与陆毓宁身边的丫鬟打得火热,却还未做出一些不可扭转的事情。
夏喧与夏蝉姐妹情深,即便知道了些什么,恐怕也会尽力替夏蝉瞒着,因此陆晼晚也并不指望她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消息,倒是陆秀宁——陆晼晚觉得,她还真是小巧了袁容青母女二人。
就在两天前,陆秀宁突然跑来找她,为的不是别的却是说了夏蝉的事儿。
陆晼晚并不知陆秀宁出于什么心思来找自己,但有个人前来替自己送消息,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那一日,与陆秀宁再房内谈了许久,便是连清瑶都未曾让她在身边候着。
陆晼晚还记得,当时陆秀宁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二姐姐,那夏蝉不是你院子里的婢子么,怎么跑到芳菲苑做扫洒了?”
在锦兰苑安逸自在,还是个二等丫头,即便是这样,夏蝉还是宁愿跑到芳菲苑里做末等丫鬟!
但对于陆秀宁的疑问,陆晼晚未置可否,只是提纯笑了笑,毕竟人各有志,夏蝉甘心做嫡系一脉的扫洒丫鬟,她便也不能拦着。
“二姐姐不生气?”陆秀宁侧着头问道。
“人各有志,有什么好生气的。”
“姐姐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说的吧。”陆秀宁也是个聪明的,见她这样立即就猜到了什么,索性她今天过来也是为了那夏蝉的事儿。
柳眉微皱,陆秀宁随着陆晼晚坐在了花木椅上,身子微倾,陆秀宁看着陆晼晚道:“二姐姐可曾打过芳菲苑那叫银翘的丫鬟?”
听到银翘的名字,陆晼晚一怔,却是很快想了起来,在更早之前,许兰馨便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锦兰苑要人,当头说话的便是银翘。若说银翘被打了,那也定然是许兰馨命人打的,与她锦兰苑半点关系都没有。
见陆晼晚这样显然是不喜,陆秀宁便也知道是那些人瞎传了消息:“想来是那丫头在芳菲苑犯了事儿,被陆毓宁责罚了却在外头说三道四,将这一盆污水都扣到了姐姐头上。”
陆秀宁似有些忿忿不平。
“你管她们说的那些做什么,传言永远是无止尽的,难不成你还要一个一个去堵了她们的嘴?”
有人的地方便有矛盾,而有女人的地方,往往都伴随着无尽的无声硝烟。
“我只是替二姐姐感到不平而已,从小到大,那些人便都只会说姐姐如何如何,”说到这里,陆秀宁侧目窥了一眼陆晼晚,见她神色并无异样,这才放心地继续说道,“这话也是从芳菲苑传出来的,那些丫鬟下人们都被陆毓宁惯坏了,竟然什么话都敢说!”
“你方才说夏蝉在芳菲苑里做什么?又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不想再与她多纠缠这些下人们的事儿,陆晼晚索性主动问起了夏蝉。那个丫头,已经好些日子没出现在她眼前了。
“哦,之前我让冬青去给六妹妹送点东西,她在路过芳菲苑的时候听到了夏蝉和银翘那丫头在花架下说话。”
陆晼晚挑了挑眉,示意陆秀宁继续说下去。
“陆毓宁觊觎中山侯……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吧!”意识到在陆晼晚面前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太好,毕竟尚书府内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中山侯赵子离倾心于二姑娘,现在陆秀宁却当着她的面说有另外一个女人对赵子离上心,无疑是打了她的脸的。
“嗯。”未曾想陆晼晚却是应了一声,神色有些淡淡的。
“听说是大夫人想要在陆毓宁及笄之前,想办法将她推向中山侯,到时候姐姐你便……”蠕了蠕唇,陆秀宁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意思已经是很明显的了。
至于银翘为何会轻易便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一个夏蝉,其目的肯定是再明显不过了,既然夏蝉亲自过去表忠心,不经过一定的考验陆毓宁如何能信她。索性夏蝉倒是没让芳菲苑的人失望,却着实让锦兰苑的人失望不已。
原本夏喧还想着与她求情,但在夏蝉避而不见之后,便也不敢再与陆晼晚提起。
沁凉的晚风从耳边拂过,舞动鬓间的青丝,陆晼晚眨了眨眼,从对面的那一道墙垣上撤回了目光。
“夏喧,你可有想过自己的去留?”
闻声,夏喧一怔,随后心中便是一惊,难不成姑娘有意将自己也遣走?
陡然矮身跪下,膝下的僵硬与冰冷叫夏喧愈发清醒:“夏喧誓死守着二姑娘。”
“进去吧,别让她久等了。”似乎早就知道夏喧的答案,陆晼晚并未表现出多么的欣慰,倒是将她扶了起来,转身便往房内走去。
夏喧有些怔忪,回过神来便默不作声地跟了进去,在见着仍旧跪在屋子里的夏蝉时,面上有些触动,却是比先前清醒了许多。(未完待续)
156 发生争执
见着两人进来,清瑶也是松了一口气。
知道陆晼晚是想要给夏蝉一些惩罚,但让她站在这里看着她罚跪,清瑶宁愿出去做些活儿,也不情愿待着这憋闷的空间里头。
房间里燃着熏香,烧得久了,空气里便都有些闷热。与陆晼晚取下披风,夏喧退到一边,不再去看跪在那里的夏蝉。
“二姑娘。”清瑶挪到陆晼晚身边,小声叫道。便是走动了几步,清瑶觉得全身都舒爽了许多。
夏蝉早就跪得脸色发白,身子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起来吧。”还真是个身娇体弱的!
陆晼晚也不多说什么,示意清瑶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她虽有意处置夏蝉,但不至于将人弄死弄残。
“多谢二姑娘。”得赦,夏蝉迫不及待便想要起身,但却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方才跪了那么久,这突然间想要拔地而起,难免会一阵头晕目眩。夏蝉颤着小腿踉跄了几步,好在清瑶上前扶住了她,这才不至于又摔倒在地上。
“夏蝉,你觉得——芳菲苑如何?”慢条斯理地,陆晼晚开了口,坐在梨花圆桌旁边抬头看着被清瑶搀着的夏蝉。
抖了抖唇,夏蝉脸色微僵,看向陆晼晚时眼神里明显带着几分闪烁的意味。
二姑娘知道了?仔细想着,夏蝉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陆晼晚的行踪她是再了解不过。这些日子,她都鲜少有在后院见到过二姑娘,更不会说二姑娘有这个时间来摸清她的底细。
“问你话。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愿回答?”既然是打定主要不要夏蝉这个丫头了,陆晼晚便是有什么问什么,态度也强硬了许多。
说话间,那本事古井无波的眸子骤然眼神一凝,目光如隼地盯着夏蝉。
清瑶与夏喧也是一愣,随即便将目光挪到了别处,她们还是不要去管这事儿了吧。索性左耳进右耳出,眼不见为净。
咬着下唇。夏蝉眼中泛起一层水汽,竟是要哭出来了。
看着她这般模样,陆晼晚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不大欢喜。前世便是她的柔弱将她送向了死亡。因此她憎恶那种我见犹怜的软弱姿态。
一个人有能力改变自己,可以变得坚强且独立,那么为什么还要去装可怜博得他人同情!
夏蝉这样,是她所不齿的!
“你若是还想出这个院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几个问题,我满意了,你便可以离开,就看你是否足够聪明了!”话锋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搭在桌沿的手紧了又松。陆晼晚皱眉看着一脸唯唯诺诺的夏蝉,语气不善。
“……”听着这话,夏蝉心中一颤。眼眸中的那一层水汽竟是奇迹般的退了下去。
垂首站在那里,夏蝉绞着十指,磕磕巴巴道:“奴婢不敢欺瞒二姑娘。”
“嗯,那你便说吧。”将长裙衣袖理了理,陆晼晚好整以暇地看了夏蝉一眼,不过须臾便收回了目光。
说什么?夏蝉一愣。显然是还未从陆晼晚的突然变脸中回过神来。好半晌,夏蝉才想起。似乎之前二姑娘问过这么一句——“夏蝉,你觉得芳菲苑如何?”
如何?自然是好!
可夏喧不敢这样说。她就算是再笨,也看得出来陆晼晚对她不甚满意。况且她现在身处锦兰苑,若是当着这院子的主人说芳菲苑好——夏蝉觉得,那一定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儿。
“回二姑娘话,奴婢只是个下人,不敢对主子们的东西妄加评断。”
垂着头,夏蝉自以为答得不错,既不得罪陆晼晚,又不落芳菲苑内人的口实,简直两全!
可她却未曾注意到陆晼晚忽而弯起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还真是个怕得罪人的丫头呢,以前可不曾见她会这么说话,看来去了芳菲苑,陆毓宁还真是教了她不少啊!
“那你觉得,四小姐为人如何?”
陆晼晚要么不问,要么就要问得夏蝉左右为难。她虽说好了不对夏蝉惩罚太重,但也要磨一磨她心中的那股不服气。以后能本分老实了最好,若是再无长进,那便也与他们锦兰苑无关了。
清瑶扭头看了眼陆晼晚,眨了眨眼,不禁有些无语。她竟然不知道自家姑娘还是个会跟人打心理战的!可看自家姑娘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清瑶还真是不知陆晼晚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夏蝉也是心性不足,瞧二姑娘才说了这么几句,那小脸儿上便有些绷不住了。
果然,夏蝉闻声死死地抿着唇:“……”
这个问题她可以不回答么?
正等着陆晼晚的怒火,却听到耳边飘过来一句:
“行了,你回去吧!”
猝然抬起头来,夏蝉眼中写着不置信。但见陆晼晚也正抬眼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笑意,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便抿着唇站在原地没有动。
饶是清瑶与夏喧,听到陆晼晚突如其来的一句神转折的话,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一阵这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二姑娘这是不处罚夏蝉了?夏喧眼中欣喜。
二姑娘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夏蝉了?清瑶眸中疑惑——这怎么瞧都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陆晼晚再也懒得去打理错愕万分的夏蝉,转身便往屏风后面走去。清瑶见状,赶忙跟了过去,留了夏喧与夏蝉在此处。
夏喧本来下意识也是准备跟着陆晼晚一起进去的,但眼下夏蝉还站在这里,她怎么能放任她一人不予理睬呢!
“夏蝉,你……”当真要去芳菲苑吗?抬眼看着面容姣好的妹妹,夏喧心中颇多感慨。
从她与夏蝉被分到陆晼晚身边伺候着,竟然已有大半年了。这段期间,陆晼晚最初对她们的不信任,到后来的全心全意相待,夏喧想来心中也是感动的。在她以往的认知里边,主子便是主子,下人永远只能是下人,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可是在与陆晼晚相处时间变长之后,她才惊觉——其实主仆之间,也可以有另外一种关系,那便是朋友。
陆晼晚对她们的好,与其说是心善,倒不如说是将她们都看做了自己人。
“嘁,你现在来装什么好心?”
夏蝉本就是因为陆晼晚对她与夏喧截然不同的态度而心生怨愤,现在陆晼晚惩罚了自己,作为姐姐的夏喧却未曾有过只言片语,更是令她心中不满。现在夏喧问起,她便也只当她是在嘲笑她。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因着两人还在屋子里,与里间卧室离得并不远,夏喧便也不敢太大声的说话,听闻夏蝉这一句反问,夏喧心中一凉,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质问的意思。
好笑地看了夏喧一眼,见她脸上似有失望之意,夏蝉眼中嘲讽更甚:“姐姐向来聪明过人,难道还不懂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么?”
想着自己在这锦兰苑里备受冷落,现在陆晼晚更是要将自己遣出去,夏蝉说出来的话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在你们眼里,是不是我就是一个只会惹麻烦的烦人精?二姑娘不看重我,后来连清瑶姐姐也对我爱理不理,最可笑的是,连我的亲姐姐都对我淡漠疏离!”
许是愤懑到了极致,夏蝉一心只想将自己心中的委屈与愤慨统统都发泄出来,竟是忘了她与夏喧此时此刻还站在陆晼晚的房内。
里间,陆晼晚坐在书案前,将夏蝉说的几句话听得一清二楚。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便不再去理会。
清瑶自然也是听到了的,闻声不禁有些失望。
夏蝉只知一味的怨天尤人,却从来不想想自己的问题。若非是她三番两次自作聪明惹了二姑娘的嫌隙,二姑娘又何尝会对她这般。至于夏蝉说她与夏喧对她对她不予理睬、淡漠疏离,更是子虚乌有之事。
清瑶或许想不到,夏蝉会是这样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恐怕就连作为姐姐的夏喧也是未曾料到的。
“你总说你受了委屈,可有曾想过会是自己的原因?”听着夏蝉对她们这群人的质疑,夏喧只觉得心中一滞,看着夏蝉的脸,竟是变得有些不太真实了起来。
夏蝉最不喜欢的便是受人指责,夏喧这般说她的不是,她自然是不乐意的,“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不该在这里讨你们的嫌!”歇斯底里的一句,夏蝉几乎是要哭了出来。
看着夏喧蠕了蠕唇还想说什么,不由得眼眶一红,赫然将她推开便往外面跑了去。
这……
夏喧未曾想到,最后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本是想追出去,但看着自己手臂上还搭着的披风,回身朝里间看了一眼,转瞬沉默了。
“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
从铜镜反射过来的镜像里,见清瑶似乎心有不忍想要出去安慰夏喧,陆晼晚便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轻声应下,清瑶隔着屏风看向外面,无奈地叹了口气。
外面雾色渐浓,已是这段时间常见的景象,伴着层层雾气,清冷的月色也逐渐洒满了这片土地,迷人万分。(未完待续)
157 言外之意
被陆晼晚从锦兰院遣出来,夏蝉再去芳菲院必然是受尽冷眼的。[]
早知陆毓宁不过是想利用夏蝉来试探自己,陆晼晚也料到夏蝉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夏喧,你拿这些去城外找一处简单的院子。”让清瑶将夏喧叫了进来,陆晼晚便开门见山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看着陆晼晚搁在梳妆台上的一个精美妆奁,夏喧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中隐隐泛起一丝丝水汽:“二姑娘……”
陆晼晚虽然未将话全部挑明,但她的所做已经让人心知肚明了。夏喧心中感动,二姑娘的意思是让她拿着这些朱钗首饰换了银钱替夏蝉置一处宅院,也好让她不至于太过落魄。
“行了,我乏了,清瑶。”
最是受不住这种肺腑深情,陆晼晚摆了摆手不想再多说,起身便往榻边走去,这些日子气候一暖,她便更加容易犯困。
“……”看着被陆晼晚随意搁置在那里的梳妆盒,夏喧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清瑶一把扯住。
扭头,清瑶正笑着看着她。
朝陆晼晚落榻的方向看了一眼,清瑶便走上去一手将梳妆盒抱在怀里,折回身来便将夏喧拉了出去。
一身浅绿色丫鬟服饰的清瑶,将夏喧拉到了花厅坐下,硬是将那由红木打造的梳妆盒往她怀里一塞,在夏喧拒绝之前,清瑶抢先开了口:
“这是二姑娘的意思。毕竟你与夏蝉是亲姐妹,若是因为当差的事儿产生了隔阂,二姑娘心里头也会过意不去的。你别看那天姑娘对夏蝉那般严厉。若不是因为姑娘心里也在意,她大可不必多此一举,直接便早早地将夏蝉遣出锦兰院了,又何必还与她说那么多。”
见夏喧垂眸看着怀里有些沉甸的梳妆盒,清瑶便顿了顿,复而又道:“至于夏蝉心里会怎么想,那便需要你这个做姐姐的去好好疏通了。这些东西你且好生收着。左右我们姑娘平日里都不大喜欢用这些,你心里若是过意不去。那就当是姑娘赏的。这些时间你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受得起这赏。”
“……”夏喧心头一热,满腔的感激之情越积越深。眼看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看惯了平日里夏喧的利落果断,眼下她这样倒教清瑶一阵无措了起来:“你别哭啊!”
“清瑶,我……”夏喧一阵哽咽,竟是感动得说不上话来。她早知二姑娘不会与夏蝉多做计较,却未曾想过在夏蝉变得那样之后,她还在为夏蝉的后路做打算。
“好了,再这样子,都快是我不认识的那个夏喧了,你就不要多想了。啊!”
清瑶也不曾想自己怎么就安慰起人来了,她向来有些大咧,心思不如自家姑娘那般细腻。像这些。若不是今天一早二姑娘将她叫进房里交代了一番,恐怕她自己也想不到这个层面上去。
吸了吸鼻子,夏喧也讨厌自己这个样子。朝清瑶投去一道安心的笑容,夏喧真诚地道了一声谢谢。
将夏喧的手握住,清瑶也笑得开心。她想清楚了便好,就怕夏喧一直心中有负担。
叹了口气。清瑶却不知夏蝉会不会接纳她们的这番好意。若是那丫头脾气犯倔,恐怕夏喧也拿她没办法。而且还会受一番气。但这些都轮不到她来管了,就让夏喧自己去处理吧。
将东西交给夏喧之后,清瑶便没将她留多久,催促着她去处理夏蝉一事了。
乔氏不知从何处听得了夏蝉的事儿,在陆晼晚晚上去请安的时候竟是提了几句。一来乔氏一直偏心于陆晼晚,二来这事儿本身便是夏蝉的不是,因此这话里话外无外乎也是在说夏蝉如何不懂事了。(.好看的小说)
陆晼晚偶尔应承几句,也不多说。这样一来,乔氏愈发觉得她识大体起来。
抬起手臂牵起陆晼晚的手将她拉至身边,乔氏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竟是越看越满意。
曹氏与袁容青等人也都在,见到这场面自然是满心欢喜。
看着乔氏眼中难掩的满意,袁容青便笑着打趣了一句:“再这样下去,我看到时候老夫人都舍不得让我们家二姑娘离开本家了。”
听到这话,陆晼晚一愣,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袁容青——莫非是娘亲告诉了袁姨娘她们会离开的计划?
秀美轻蹙,陆晼晚却又觉得不大可能,照着娘亲的性子,不会是这么藏不住事儿的人。再者而言,现在袁姨娘与陆秀宁显然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没理由会当着另外人的面戳穿。
袁容青将目光从乔氏脸上移开,看向陆晼晚时正好捕捉到她脸上的古怪神情,也没多想:“瞧,二姑娘该不好意思了呢!”
闻声,乔氏也笑了笑,手在陆晼晚的手背上拍了拍。转而有朝曹氏笑道:“心悠啊,晼晚的事儿你这个当娘的也该考虑考虑了!”
听到乔氏这话,陆晼晚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说她与大哥要脱离尚书府的事儿!
扭头看向曹氏,却正好见她抬眼看了过来。
“老夫人,晼晚的事儿不着急,就让她在您身边多陪几年。”
“这话我可不爱听啊!”闻声,乔氏佯装一怒,皱着眉看向曹氏,说道,“总不能因我一个老婆子的喜欢,就将咱们晼晚一辈子霸占着!照我说的,你从现在起便多留心一些,容青也帮着多过过眼,再说,秀宁不也快到及笈之年了?你们俩做娘的,却连这事儿都要让我个老婆子来操心。”
心知乔氏是在说着笑,袁容青便也陪着笑脸,连声应是。
陆晼晚总算知道乔氏在打着什么主意,便皱了皱眉,没有多说话。
曹氏看着陆晼晚,明显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自家女儿心中怕是住了人了!中山侯赵子离心仪陆晼晚的事早先就传得人尽皆知,尽管眼下风言风语少了许多,但私下里也不难听到有丫头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赵子离此人,曹氏印象中并不深刻,但其母妃荆璃生前却是她出阁前的闺中好友。荆璃虽生得短暂,但其一生充满着传奇色彩,处处芳华灿烂。当今圣上赵顼胤将一世宠爱都给了她,在给荆璃带来了甜蜜幸福的同时,却也将她卷入了祸患当中。
曹氏心中感慨,对故人的思念致使她神色有些黯然。
“姐姐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袁容青与她离得最近,自然是将她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开口不免有些担心。
“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又难受了?”乔氏也是奇怪。
抬起头,见屋子里的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包括陆晼晚,曹氏扯着唇角笑了笑,道:“无事,老夫人和妹妹不必担心。”
陆晼晚也是担心,不自觉地便想到了重生之前一直被病魔缠身的曹氏,更是想到了她的离世……
“娘,是不是旧疾又犯了?”从乔氏掌中抽出手,陆晼晚甚是担忧地走到曹氏身边,见她神色确实不佳,心中的恐惧便又冒了出来。
这一声“娘”叫得急迫,陆晼晚也没去考虑太多,一心便只想着曹氏的身体状况。
所谓有口无心,陆晼晚叫得自然,可听着有意,袁容青脸上一僵,偷偷瞄一眼正位上的乔氏,见她脸上并无一样,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心中急切,陆晼晚似乎是忘了,当初便是因着这一个称呼,不但是她自己将柳翘儿与陆嘉宁呛了一通,后来更是闹到许兰馨处,遭了一顿打骂!
“既然是身子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着吧,天色也不早,你们便都散了吧。”摆了摆手,乔氏说得极为轻巧。
袁容青与陆秀宁对视一眼,乖顺地应下,与乔氏道了安,便抽身离开了。
“晼晚,你将你娘送回沁兰院吧!”
闻言,陆晼晚心中一惊,方才竟是不小心叫错了话。可是老夫人竟然没有怪罪?
陆晼晚有些不敢置信!
这府上谁最严格,自然是老夫人陆乔氏!这府上谁最精明,自然还是非乔氏莫属!可眼下她说错了话,却没有意料当中的责罚,这是不是说明——乔氏已经完全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然而,乔氏心思陆晼晚却是不敢随意揣测的,左右自己平日严谨一些,乔氏抓不到小辫子便也不会轻易便罚她。
“是,老夫人也早些休息。”福了福身,陆晼晚将曹氏搀扶着,与清瑶一道将人送到了沁兰院。
回去之后,院子里的灯亮着,房门半掩,夏喧坐在等下仔细地挑着花色,身边的绣框里放了一堆绣线和刺绣样品。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夏喧一抬头见着二人正往这边来,脸上形容绽放,将手上
“啧啧,这是碰上什么好事儿了,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一上前,清瑶便开口打趣着,教夏喧微微一愣,随即朝陆晼晚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路过绣庄,见着里边儿的东西花样新奇便买了些回来,平日里也可以消磨消磨时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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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半路杀出
陆晼晚上前看了一眼,皆是些色度明艳的丝线,不由得挑了挑眉。(.无弹窗广告)【擺\|渡\|搜\|經\|典\|小\|說\|免\|费\|下\|载\|小\|說】她向来不喜欢太过抢眼的颜色,夏喧也是知道的,怎么今儿反倒是弄了这么一些回来。
那装着绣线绣绷的竹筐里,满满当当的,甚至有些因装不下滚落在了一旁的几案上。陆晼晚估摸着,这些东西大概能用上好久,等过完春这些玩意儿怕是才能勉强用完吧,可现在才将将开春。
“夏喧,你平日不也和咱们姑娘一样不喜欢这些太打眼儿的东西么,怎么现在买回来的尽是些大红大紫的!”清瑶随手拿了几张帕子和两捆绣线,皱眉问道。
陆晼晚也想知道!
看着清瑶手上的东西,夏喧脸上笑容僵了僵,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陆晼晚,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今日回来的时候,进城的时候碰上一只送亲的队伍,觉着那满目的红红火火其实也挺好看的。再说,我先练练手,等到姑娘……到时候不也用得上吗!”就是怕到时候陆晼晚出嫁嫌她绣的东西太难看了。
闻声,清瑶撇过头看了陆晼晚一眼,不由得有些想笑。今儿个是怎么了,先是老夫人和袁姨娘再说二姑娘出嫁的事儿,现在连夏喧也考虑到了。倒是陆晼晚,闻言脸色一僵,再看了一眼竹筐里东西,有些兴趣缺缺。有些事,当真是她不着急却永远有那么一群人帮着急!
但夏喧是好意。陆晼晚也不好意思为难她,朝她看了一眼便道:“你今儿也是累了一天,现在天色不早。早点儿休息吧!”说完便只身一人往里屋去了。
这是……怎么了?
夏喧一头雾水,只得向清瑶求助。
有些想笑,清瑶朝里边儿看了一眼,神神秘秘将夏喧拉到一边,在她耳边私语了一番。
“啊?”听完清瑶的话,夏喧立马就觉得惊悚了,竟然是因为这个?
老夫人竟然催着曹姨娘为姑娘寻份好亲事儿?可是——
夏喧小心翼翼地朝房内瞥了一眼。二姑娘不是与中山侯……
“二姑娘从听到老夫人和袁姨娘提这事儿之后,脸色便有些不大好了。估计也是你我所想的那样。”
现在府上谁还不知中山侯赵子离与二姑娘相知,可老夫人说着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眼下也还不到二姑娘及笄的年月,这般着急是作何?想不透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清瑶与夏喧索性也不再去多想一些。
重新走到长榻边上。夏喧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安放在榻边几案上装满了绣线绣绷的竹筐,脸色一黯,弯身便将竹筐拿了起来,转身便要往屋外走去。
“诶,你这是要做什么?”瞧她这气冲冲的模样,清瑶双臂一展便将她拦了下来,有些不解。
颇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上的竹筐,夏喧撇了撇嘴:“左右是个不讨喜的东西,左右眼不见心不烦。丢了倒显得清净!”说着便又打算绕过清瑶继续走出去。
“别啊!”一把将她手上的东西夺了过来,清瑶生怕再被夏喧抢回去便死死将竹筐护在了怀里,侧着身子正面避开她。嘟囔一声,道:“可真是个不懂得珍惜的!这些东西多好啊,你也舍得拿去扔掉!”
夏喧抿了抿唇,这不是看着心烦么!
“这玩意儿咱们自己留着便好,就像你说的,好歹可以拿来练练手啊!”说这话清瑶心里其实也挺别扭的。这框里的丝线一看就价值不菲,说拿来练手还真是有些暴殄天物来了。不过。总比夏喧直接要扔掉的好,“平日里咱们只要不在姑娘面前绣这些玩意儿便好了。”…
“哦。”觉着清瑶说得似乎也有道理,这些东西确实丢了怪可惜的。
从乔氏说出那番话来,这后院儿也没见着有什么其他的动静,陆晼晚这才安心了一些。清瑶与夏喧见着她似乎不再受老夫人那几句话的影响,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春日晴好,陆晼晚好不容易答应了清瑶的请求,陪着她与夏喧在荷园里赏玩。许久未曾像现在这样放松心情的看看周围的景色,陆晼晚倒也觉得舒心。
将这尚书府的后花园逛完,差不多也走了大半天的时间,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往前,陆晼晚自己便走到凉亭里凭栏而坐,暂且歇着了,留了清瑶与夏喧两人还在花丛中来回穿梭。
“二姐姐。”背后由远而近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到有人似乎是在叫自己,陆晼晚身子稍微离了围栏些许,转身看了一眼。
“三妹妹,六妹妹。”今儿可好,这两人竟是凑到一起过来了。
陆秀宁乃袁氏所出,现在因袁容青执掌府中中馈之事,有些事便也上手帮着打点着,一来二去,与几个姐妹一起出来赏玩的时间便也少了,今儿能见她出自己的院子,实在是稀奇。
再者,罗氏所出的六姑娘陆锦宁也向来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常年只知在房中绣花礼佛,今儿个竟也随着陆秀宁一起出来了,还真是教她有些吃惊。
“二姐姐好兴致,带着清瑶与夏喧两个丫头在这后花园里赏景扑蝶,竟然都不叫上我们姐妹几个!”陆秀宁终究是要左右逢源一些,再加上她本就是个直性子,这番话说下来脸上竟是连半点异常都没有。
交待冬青与春晓去与清瑶二人玩耍,姐妹二人便与陆晼晚聊开了。
陆晼晚也与陆秀宁玩得来,因此她说这些话也不觉得有什么,若是换成陆毓宁的话,恐怕就会有什么了!
展颜笑了笑,招呼两人在自己身边坐下,陆晼晚倒是颇有兴致地看了陆锦宁一眼,直到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这才笑道:“锦宁今儿怎么也过来了!”
“嗯,今儿天气好,听三姐姐说院儿里开了新鲜的花儿,便一起出来看看。”抬头看了一眼在花丛中嬉戏玩闹的清瑶与夏喧两人,陆锦宁眼中竟有些羡慕。
“要我说这样才对,六妹妹平日都在屋子里待着,闷都要闷坏了。”陆秀宁性子较沉,但也不是像陆锦宁那样的闷不做声,相比之下,陆锦宁在这几个姐妹当中,算是最不开朗的一个了。
“三妹妹这话有理!”索性自己心情不错,陆晼晚也乐意与她们多多交流,毕竟姐妹之间是要多一些恭亲。
身子微微后仰,陆晼晚一手撑在身后的围栏上,看上去显得有些慵懒。侧着头打量了陆锦宁一眼,陆晼晚又道:“往后,六妹妹也该到处躲走动走动,尤其是老夫人那边。”
也算是有些委婉的提醒了。
眼下袁容青执掌府中诸事,而且相当的得心应手,自然是很得老夫人欢心的。这边陆秀宁时常会主动前去帮衬些,而且她乐意说话,在乔氏跟前也放得开一些。
倒是罗姨娘一房,从一开始,罗姨娘便对后院诸事不甚关怀,虽能保得自身安宁,却同时也让陆锦宁无出头之地。再加上陆锦宁本身寡言少语,存在感实在是低得可怜,若是再不好好表现,恐怕到时候很难在这偌大的尚书府安身立命。
“秀宁也是,平日你倒还好,便多引导锦宁一些。姑娘家的矜持不是沉默寡言,若是照锦宁现在这样不争不抢,太过于委曲求全肯定是不行的。”
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陆晼晚便将目光挪到了别处。
那边,清瑶与夏喧似乎是玩得累了,正一路嬉闹着往她们所处的小凉亭这边过来。抿唇笑了笑,陆晼晚又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凉亭内。
陆秀宁很是古怪地看了陆晼晚一眼,她怎么觉得,二姐姐说这番话有些太过蹊跷了,这分明是要向她们二人交待一切的样子,二姐姐是要离开么?想想陆秀宁却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里是尚书府,她们都是陆家的人,若是要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正想要开口问清楚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秀眉轻皱,陆秀宁一抬眼便看到正对着她的方向,清瑶与夏喧被人拦在了半路,连着她身边的丫鬟冬青,以及伺候陆锦宁的春晓正一并挨着训。
至于有胆量训斥清瑶与夏喧二人的人,如今府上除了陆毓宁,便不再多做他想!
陆锦宁也朝那边看了一眼,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转身看向身后,待看清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陆晼晚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这好端端的一次赏玩也要见到一些相看两厌的人呢。
这边,清瑶与夏喧本是玩得久了,想要回到凉亭那边,却见冬青与春晓也一起过来了,便又多玩了一会儿。这回子是都有些累了,便准备回去伺候着自家的姑娘,可这才刚刚走出去没几步,便被人半道拦住了。这且不论,关键是这人将她们拦住之后,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能让拦住她们的人如此气愤!
陆毓宁是后来才出来的,见陆晼晚身边的两个丫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让她手下的人骂得狗血淋头,心中不禁有些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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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再起冲突
“叫你们平日里嚣张,怎么,现在都哑巴了?”慢慢靠近几人,陆毓宁笑得不怀好意。(.无弹窗广告)
见陆毓宁带着的疑惑儿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清瑶与夏喧相视一眼,眉头一皱便不着痕迹地将冬青与春晓挡在了身后。
“哟,还是个会舍己为人的。”即便是她们的动作再小心翼翼,可这里就这么几个人,陆毓宁又如何能看不见。
打眼儿一看,竟然是老三和老六身边的人,早就知道陆秀宁与陆锦宁与陆晼晚交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当真亲眼见着她们院儿里的几个丫鬟在一起,陆毓宁还是觉得有些扎眼!
凭什么就她要倍受冷落,她才是尚书府的嫡女,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向着陆晼晚!就连祖母也是,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越想,陆毓宁便越觉得不公,心中的怨怼越积越深,就连看着她们身边的下人便都觉得一阵厌恶。
“银翘,给我打!”
二话不说,陆毓宁抬手指向站在一起的清瑶几人,因着激动,说话间发髻朱钗颤动,垂落到耳边的黄色流苏正前后摆动着。
“是!”要打人,银翘自然是满心欢喜,眼下要打的又是陆晼晚身边的人,银翘更是跃跃欲试。
上一次因为偷听到袁姨娘与陆秀宁的话,跑去给大夫人报信,结果竟然是假的,还她白白挨了一顿打。这个仇,银翘可还一直惦记着呢。看了被清瑶护在身后的冬青一眼,银翘便也不打算放过她。陆秀宁她不敢去惹,打她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丫鬟还是可以的!
从凉亭这边过去,便还有一小段距离,陆秀宁发现这边动静异常的时候,两拨人已经是碰上了的,因此陆毓宁这边下了打骂的命令,随后银翘上前打人她们也是未能及时赶到并且制止的。(.)
但清瑶与夏喧又岂会是束手就擒任人欺负的?
跟在陆晼晚身边这么久。多少还是将她的几分脾性学了个三四分。找准时间有仇必报,更何况。这银翘向来是她们二人所不喜的!
这边陆晼晚带着陆秀宁与陆锦宁两人正往荷塘这边赶,清瑶与夏喧便已经和银翘一干人扭作了一团。
陆毓宁未曾想过清瑶与夏喧竟然敢反抗,先是一愣,后见着银翘有些吃亏。便吩咐着身边的四五个丫头一拥而上,将清瑶等人齐齐围在了中间。
拳脚相向,混乱之间,便都分不清谁是谁!
“死丫头,竟敢打我的脸!”是银翘的声音。
想来是之前被许兰馨下令打怕了,现在只要是有人伸手往她眼前凑她便下意识的要躲。可眼下,她竟然被人一掌甩在了脸上,这叫她如何能忍!
盛怒中的人往往都是丧失了理智的——这话半点不假!
陆毓宁本是躲在一旁,以免这些丫鬟们厮打之间殃及了池鱼。却突然眼前一花。只见有两道人影迅速从她眼前经过,再回过神来之际,便听到身后一声疾呼:“清瑶!”
摇摇晃晃地站在荷塘边上。银翘前脚掌都悬空在荷塘边沿,看着荷塘里边泛起一圈一圈的水纹,竟是异常诡异地笑了,方才那“噗通”一声,她可是觉得非常的悦耳呢。
陆毓宁也是愣了。她的本意只是想让银翘上去将这几个看不顺眼的丫鬟教训一番,却不曾想银翘竟然这么大胆子。恶从胆边生地将人推到了荷塘里头。看着池塘里一圈比一圈大的波纹,陆毓宁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鸣。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让开!”急急忙忙从凉亭那边赶来,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水面的波纹折射着太阳光线,异常刺眼。
前世,清瑶莫名其妙地被人溺死,事发地点也是在这后花园的小荷塘里头。陆晼晚未曾想过,这事儿竟然会有再次上演的一天。
头一次失了理智,陆晼晚推开惊愣得站在原地的陆毓宁,不顾陆秀宁的阻拦便往荷塘边上充冲了过去。不能,不能这样,清瑶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嘴里一直在念着,在陆毓宁看来,陆晼晚现在的状态简直失常得有些可怕。她还是又一次见到这样没有分寸的陆晼晚!
眼看着陆晼晚就要冲到荷塘边上,那些处在惊愣中的人这才一一反应了过来。
“二姑娘!”
“二姐姐!”
夏喧离得最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力气,冲上去便将正欲往荷塘里跳的陆晼晚从岸边扯了回来。因着力气有些大,将陆晼晚从岸边拉回来的时候,脚下踉跄,两人都险些摔倒。
“天啊,你这是在做什么?”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陆秀宁赶紧上前与夏喧一左一右将陆晼晚制在原地,又回头吩咐了冬青道,“快去叫人过来救人啊!”
于此同时,陆锦宁也赶紧让春晓去请府医。
“……哦,哦!”被陆秀宁一声吩咐,冬青这才从惊愣之余缓过神来,却仍是惊魂未定。好险好险,好在夏喧及时将二姑娘拉了回来,不然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提着裙摆快速穿过花园,冬青很快便从花园外找了几名家丁过来,那几人也不知从哪儿顺手牵了一根长长的竹篙,以作救人之用。
一进来见着府上的几位小姐差不多都在这儿,那几名家丁赶忙齐齐行了一礼。
“快救人呐!”被陆秀宁和夏喧强制拉扯住,陆晼晚只能朝那家丁喊话,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害怕。
很快,那几名家丁有会水的,听了吩咐之后便立马跳进了荷塘,弯身在塘子里搜寻着。那几个不会水的便是站在岸上拿了长竹篙在水下试探。
清瑶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清瑶,清瑶,你快醒醒,快醒醒啊!”这还是头一次,陆晼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失态。看着几乎是毫无声息的清瑶,陆晼晚只觉得身上一凉,哭着哭着便忍不住便颤抖起来。
索性陆秀宁与袁氏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执掌之事,在这种情况下倒是最冷静的一个。吩咐夏喧将陆晼晚拉开,自己便双手覆在了清瑶的胸口,道:“眼下,还是先想办法将她口鼻腔里的水引导出来才好。”
看着陆秀宁双手在清瑶胸口一阵有规律的按压,好不容易才让她呛出一口水来。
见自己的方法有效,陆秀宁长长地舒了口气,抬起手拭了拭额头。方才那么一小会儿,她竟是急出了一身冷汗。
“没事了,没事了,二姑娘。”夏喧也是松了一口气,见陆晼晚双目有些失神,不免有些害怕,便摇了摇她的身子,示意她陆秀宁的法子起到作用了。
陆毓宁等人见着势头不对,早便在冬青叫来家丁将人救起的时候逃之夭夭了。
这会儿陆晼晚却也懒得去管她,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呛着水的清瑶,肩头一松,身子却是有些摇摇欲坠起来。被陆锦宁和夏喧从旁扶住,陆晼晚抬起头看向陆秀宁,眼中满是感激:“多谢三妹妹!”
“快别说谢!”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陆秀宁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脚边沾了些泥渍,“还是先将清瑶送回锦兰苑去吧,府医大概也快过来了。”
“对,夏喧过来帮忙!”恍然清醒,陆晼晚不禁在心底责怪了自己一番。自己见到清瑶有事,竟是惊慌失措失了方寸,差点连最佳的急救时间都错过,这一次还真的是多亏了陆秀宁,若非是她,恐怕……
后面的话,陆晼晚不敢多想。从地面上站了起来,陆晼晚又弓着身子扶住清瑶的一侧,让夏喧在另一边帮衬着。
“二姑娘,还是让奴婢来吧。”冬青见她竟是想要自己亲手将清瑶扶回去,赶忙上前想要从她手上将清瑶接过来。
微微侧身,陆晼晚秀眉轻皱,她现在不想任何人碰清瑶。
伸在半空的手微微一顿,冬青面上有些尴尬。扭头看了陆秀宁一眼,见她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冬青便也不再说什么,退到一边看着陆晼晚和夏喧将清瑶扶了起来。
看着陆晼晚有些伛偻的背影,陆秀宁与陆锦宁皆是满腹感慨,相视一眼,叹了口气便又带着自己的丫鬟跟了过去。
府医被请到锦兰苑没多久,陆晼晚便又着了夏喧去请神医苏易。清瑶落水一事,很快便传得阖府皆知。
乔氏大惊,听了下人传来的消息,立马便让李妈妈与刘妈妈搀着自己往锦兰苑赶去。倒不是因为,而是因为,下人来通报的时候,说了陆晼晚差点儿纵湖救人之事!
这边袁容青与曹氏听闻此事也是被吓得不轻。
一时间,前院后院的人便都赶趟子似的往锦兰苑离来了。
因着府医与苏易正在为清瑶诊治,陆晼晚又全程陪着,这么些人在厅里遇上,便也只能是坐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看着同样被留在外厅的陆秀宁与陆锦宁,几人受不住一直这样等着,焦急至于也只好从这姐妹俩的嘴里得到一些消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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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推卸责任
“舜华,你亲自去将陆毓宁给我带过来!”
听完陆秀宁与陆锦宁几人说的话,乔氏简直怒不可遏。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真当这尚书府是她一个小小的嫡女说了算的?
“去,现在就去,带几个身手好的侍卫,若是她敢反抗,就是绑也要给我把人绑过来。”一掌拍在侧身的茶几上,乔氏气得浑身发颤。
袁容青与曹氏几人,一边担心着里边房间的状况,现在又担心乔氏出个什么意外,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替乔氏顺着气儿。
“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袁容青一边替乔氏顺着后背,一边好生劝慰着,“秀宁与六姑娘说的恐怕也没那么全,待会儿等李妈妈将四小姐带过来了,再好好问问,兴许不像老三她们说的这样呢。”
袁氏说这样的话,无疑是让乔氏怒火更盛。
抬头看着袁容青,乔氏竟是连她都骂上了:“你还想替她说好话?我告诉你们,待会儿陆毓宁过来了,你们谁若是敢出一声,便别怪我不客气!”一把掸开袁氏顺着背的手,乔氏显然是不想让她再在身边伺候着了。
“这……”袁容青看了乔氏一眼,面露难色。
“还是等人过来了再仔细问问吧。”曹氏叹了口气,虽她担心清瑶丫头的状况,但也不想乔氏因此再生出个好歹来。
正说着,李妈妈便率先从外头进来了。看了几人一眼,最后朝着乔氏走了过来。
曹氏见状,便将袁容青拉回了原先的座位上。在边上好生听着。
“人呢?”见是李舜华一人进来的,乔氏顿时心生不满,难不成那个孽障做错了事躲起来了,竟然连她这话做祖母的让人去请的都不过来了?
“回老夫人,人已经在路上了。”
人还在路上?可见陆毓宁是一路反抗的!
那几个压着陆毓宁往锦兰苑方向赶的侍卫冷着一张脸,也不管她如何哭闹和反抗,双手依旧死死地钳着她的双臂。一左一右将她往锦兰苑方向带。
“放开,放开我。你们两个有什么权力这样对我,快放开!”奋力挣扎着,可越是挣扎,陆毓宁便觉得抓着自己手腕和肩膀的手便扣得越紧。疼得她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让你们放开听到没有!”声音里已经明显带了哭腔。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眼中明显带着厌恶。这陆毓宁向来在府上张扬跋扈,不知道有多少人吃过她的苦头,这两人心中不喜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手上一用力,两名侍卫将她压制得更紧了些,几乎是弯了背脊。
“你们……你们俩等着,等爹爹回来,我定要他将你们赶出尚书府!”此时已经是在锦兰苑外,陆毓宁叫得大声。院子里的人自然是听得一字不漏。
闻声,乔氏心中的怒意更甚!
一个出了事儿便只会哭喊着叫爹娘的人,如何能指望她成事!
“丢人现眼的东西!”乔氏怒。“将人赶紧带进来!”
身后清响,却是陆晼晚打着帘子从里间走了出来:“陆毓宁的人,若是想进我的锦兰苑,那得看我同不同意!”
乔氏转过身子,见她脸色疲惫,不禁有些心疼。陆晼晚这话里话外。无外乎是要针对陆毓宁以及她身边犯了事儿的那些人,乔氏闻言也不反对。做了错事儿便该有个人来承担,既然陆毓宁是主使,那对她的责罚自然是不会太轻。
本也打算了在将陆毓宁带过来之后,问清楚事情始末,再对其进行处罚,可现在陆晼晚想要亲自出手,乔氏自然是不会阻拦。
“舜华,去院子外守着,没有晼晚的命令,便不许让人踏进院门半步。”
倒是袁容青与曹氏,见着陆晼晚出来便至始至终冷着一张脸,神情也是分外严肃,不由得相视一眼,眼中有些担忧。
曹氏更是没见过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晼晚,以往她虽是神情淡漠举止疏离,但好歹也是个会观人心思的,不会像现在这样。
“是。”低眉顺首地轻声应下,李舜华便又退了出去,果真是站在外面,让那两人将陆毓宁反剪着手,乖乖等着陆晼晚的命令。
“放开。”听着似乎是里边传来的命令,陆毓宁心中暗喜,不用进去才好,她才不愿进这院子呢。谁知道老夫人会怎样处罚她!
似乎看出陆毓宁脸上的一丝窃喜,李舜华心中冷笑一声,凉凉地开了口:“二姑娘吩咐了,任何人想要进锦兰院,必须有她的命令。你们且在外边候着,什么时候二姑娘允许了,你们再带着人进去。”
这话虽是冲着那两名侍卫说的,可话里的意思分明是针对了陆毓宁。
陆毓宁一听这话,原本挣扎着的身体立马僵住了。什么?竟然是陆晼晚下的命令!陆毓宁心中怒火中烧,陆晼晚有什么资格来限制她,竟然针对她来下下达这样的命令!
“松开!”不让她进,她还偏偏要进了。陆晼晚不是很厉害么,她就进去了,看陆晼晚能拿她怎么办!
“四小姐还是规矩一些好。”犯了错的人,竟然还敢这般嚣张。若不是二姑娘比较心软,老夫人又将这事儿全权交给二姑娘来处理,院子里那位尤其会容她这般张扬跋扈!
“闭嘴,你不过是个下人,运气好了一点儿被派在祖母身边,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了!放开我!”从乔氏带着身边的两位老妈子回到尚书府,这一日日的对陆晼晚偏袒渐盛,而李妈妈也对陆晼晚愈发看重,陆毓宁便是看不得这般,凭什么陆晼晚一介庶女就能夺去原本属于她作为嫡女的宠爱。
“想要进来可以!”院子里,突然响起陆晼晚颇显清凉的声音。
李舜华一转身,见陆晼晚正站在廊檐下,眼神冰冷地看着这边,确切的说,是看着陆毓宁。
抬起头来,陆毓宁有些恨恨地瞪着前方的那人。
“陆晼晚,这是尚书府,不是属于你陆晼晚的,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问得好!”陆晼晚嗤笑一声,竟是抚掌称好,“难为四妹妹还记着这一点,那么四妹妹应该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奴婢包括下人侍卫的性命,都不是你能轻易左右的吧!像今日这般纵奴行凶,我敢问四妹妹,你是何居心?”
“我……”陆毓宁竟是一阵语塞,好半晌,才愤然地抬起头看向廊檐下的陆晼晚,道,“陆晼晚,你不要血口喷人,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
证据?
陆晼晚像看傻子一样看向陆毓宁,证据是个什么东西?虽说她有人证若看,可若是陆毓宁矢口否认,那些证据还有用?这世上,多的是人颠倒是非黑白,多的是人欺软怕硬,也多的是人仗势欺人!
今儿,她就要做这个仗势欺人的人!就算今儿陆毓宁矢口否认,可她锦兰院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若是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陆毓宁,她倒要看看,那时候陆毓宁会是怎样的狼狈不堪,怎样的百口莫辩!
“四妹妹,你当真想要证据?”好笑地看着她,陆晼晚巴不得她说是。
看着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陆毓宁迟迟不敢做答复——莫不是陆晼晚当真有办法?
“麻烦二位去将芳菲院的银翘带过来,二位只需说是四小姐叫她过来的即可!至于你,”与那两名侍卫说完话,陆晼晚便又转向陆毓宁,笑道,“四妹妹便随我进来吧!”
有些犹豫不决,陆毓宁迟迟不肯挪动步子。
“还是说,四妹妹身娇体贵,要老夫人亲自出来相请?”
陆毓宁如何敢!
抿了抿唇,陆毓宁还是迟疑着往锦兰院内走去,李妈妈在她步入院子之后,便一直在她身后跟着。
进了主厅,陆毓宁见着主坐上的乔氏,还有两边坐着的几位姨娘,就连陆秀宁与陆锦宁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走进来,顿时有一种三堂会审的错觉。
刚踏进门槛的一只脚下意识便往后缩了缩。
“还不滚进来!”眼见陆毓宁都进门了竟还想退缩,乔氏大怒,一掌拍在桌沿,震得陆毓宁刚缩回去的脚陡然一顿。
小心翼翼地走着,每走一步,陆毓宁便倍受煎熬,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她便像是走了许久。
“老夫人,银翘带过来了。”外面,小丫鬟进来汇报,令陆毓宁心中狠狠一颤。若是待会儿银翘一口咬定是受了她的指使,到时候她便是有十张嘴都撇清不了。
乔氏只朝外看了一眼,很快,便有那两名侍卫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银翘走了进来。
还未等那两名侍卫松手,银翘便挣脱了二人的钳制,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地冲进屋,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往乔氏地方向爬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恕罪,奴婢是受了四小姐的指使,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恕罪,求老夫人恕罪!”
“你……”陆毓宁不曾想,银翘一进来便将她供了出来,愤懑难当,当即便像银翘跪着的地方冲了上去。(未完待续)
ps:第一更
161 毓宁受罚
“住嘴!你个臭丫头,再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冲上前去,陆毓宁便一把扯住跪在乔氏身前苦苦求饶的银翘的双肩,力气之大竟是生生将她掀倒在地。
“反了,你简直是反了,咳咳,你……”乔氏抬着手臂一手指着一脸娇蛮的陆毓宁,指尖颤抖,竟是被她气得呛咳起来。
“老夫人!”
“老夫人!”
袁容青与曹氏皆是一惊,纷纷起身,错过陆毓宁往主坐上的乔氏走去。再看向陆毓宁时,皆是对其怒目而视,就连平日温和亲善的曹氏此刻也是动了怒火。
“四小姐,说话还请注意些分寸!”当真是被大夫人给宠坏了,当着诸多长辈的面竟也这样目中无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给父亲填房的,有什么资格说我!啊!”陆毓宁或许是气疯了,竟然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可就当陆毓宁话刚出口,陆晼晚便骤然眼神一凝,未曾见到她是怎样动作,屋子里的其他人便见到方才还嚣张着的陆毓宁突然脑袋一偏,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应声而出。紧接着便看见陆毓宁一手捂着脸,满脸委屈愤怒的站在那里。
“你竟敢打我?”眼里写着明显的不置信。
陆晼晚嗤笑一声,打都打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轻描淡写地看了自己方才掌掴陆毓宁的那只手。陆晼晚皱了皱眉,似乎心有不喜:“陆毓宁,你且记着。这府上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可今日,你竟敢三番两次如此出言不逊,目无尊长,便是凭着这一点,作为姐姐我便有权利管你,不然你还真不知天高地厚!”
这番话说得在理,陆毓宁平日里的嚣张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犯了错反倒是变本加厉了起来,就连老夫人在场都如此大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是不是她连这天也要反了!
“陆晼晚,别以为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便真的是清高之人,话说得那么好听。其实你也不过是为着一己私心,就因为我身边的丫鬟让清瑶意外落水你便迁怒于我,你与普通人又有何不同!”
许是被陆晼晚的那一巴掌刺激到了,陆毓宁竟然一反常态,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目眦尽裂地瞪着她。
“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
人都有私心私欲,陆晼晚想要为自己的人讨回公道无可厚非,但陆毓宁竟然一次次地急于撇清清瑶落水一事与自己有干系。反而将事情的全部责任都推向了作为下人的银翘。试问,若是没有做主子的主使,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敢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
乔氏如今是对正房愈发失望了起来。先是有一个陆霏宁意欲残害姐妹。再有一个陆毓宁纵奴行凶,归根到底都是正房主母其根不正!正房许兰馨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借着掌权之便私自挪用库房钱财不说,更是与江湖邪派剑云宗的人有勾结!
“我没错,为何要改!”
陆毓宁现在倒是硬气了!
看着仍旧坚持说自己无错的陆毓宁,陆晼晚忽而笑得邪魅。
“晼晚?”眼瞧着陆晼晚嘴角漾出的笑意。曹氏觉得陌生非常,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惧意。叫着陆晼晚的名字竟有些气力不足。
“不知老夫人打算如何处置陆毓宁与银翘主仆二人?”
朝着曹氏的方向看了一眼,陆晼晚却是很快又转向了乔氏,直指矛盾焦点。
“清瑶是你院子里的人,此事便由你全权做主,要罚要赦,你自己决定便好。”对陆毓宁失望透顶,乔氏便也不打算再去理会她。
看了一眼仍旧跪在自己面前的银翘,乔氏眉头一皱:“是你将清瑶丫头推下荷塘的?”
银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当时她将清瑶推下水的时候,心头衍生的那一股快意到现在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可眼下乔氏明着问出来,她却不敢回答,只得低着头瑟缩着身子默不作声。
“是,或是不是?”乔氏渐渐被这对主仆磨得没了什么耐性,眼下见清瑶做鸵鸟状,自然是相当不悦,那原本抓着桌沿的手忽而侵上了搁在桌面上的茶盏上。
“是,奴婢是……啊!”
不等银翘讲话说完,怒不可遏的乔氏便一把抄着手下的茶盏砸向她,正好砸在银翘额角,瓷器划破皮肤,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尚冒着热气的茶水从她额头上滚落下来,那原本白皙秀丽的脸庞瞬间见红。
被茶水烫伤,银翘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茶水混着腥稠的血液低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面,很快便晕开与地毯合为一体,暗红变为黑红色,诡异而又解气。
看着满地打滚的银翘,陆毓宁慢慢向后退去。太可怕,太可怕了,她要去找娘亲,娘亲一定会有办法的!
“拦住她!”陆晼晚哪里会这么轻易就让她离开了,即便是她想,现在被点燃怒火的乔氏恐怕也是不让的。
索性之前压着银翘过来的两个侍卫还在院子里候命,如今听到陆晼晚一声令下,几乎是下一瞬便转过身子将陆毓宁拦在了门口,双手一剪,便又将她押到了乔氏面前。
“四妹妹莫不是想去请大夫人过来帮忙?”一语挑破陆毓宁的意图,陆晼晚围着她转了半圈,似笑非笑。
被人一语戳穿心思,陆毓宁面上露出一丝计划败露的颓唐。
而屋子里的其他几人,早在陆晼晚出手掌掴陆毓宁,到后来乔氏将盛着滚烫茶水的茶盏砸向银翘,发生这些其实也不过须臾,可事情发生的很快,直到现在她们都尚未回过劲儿来。
“舜华,吩咐下去,嫡次女陆毓宁目无尊长、纵奴行凶却不知悔改,今日起关入宗庙祠堂听候发落,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下月初一,开堂祭祖!”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乔氏强行压制住心中腾腾燃烧的怒火,发出一串命令。
又是祠堂?上一次娘亲和姐姐被关祠堂,可到后来姐姐成了舜天王府备受冷落的新妇,娘亲更是失了这尚书府的掌事大权!不,她不要去祠堂,不能去祠堂!
听着乔氏下达完命令,陆毓宁便一直不停地喃喃自语,一边摇晃着头,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
乔氏揉了揉眉心,她实在是不想再看着这些人烦心。
起身,与屋子里的其他人又交代了几句,乔氏便带着李妈妈与刘妈妈回到栖梧院去了。
陆毓宁与银翘也被一并带走,皆是被关入了后院的祠堂!
乔氏走后,几个看着眼烦心烦的人也被领走,陆晼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这才将将松了肩头,却是脚步一阵踉跄,竟有些头晕眼花了起来。
“二姑娘!”夏喧是头一个见到她这般虚弱的,上前一步赶忙将她扶住,搀到一旁的八仙椅上坐下。
听到夏喧的一声惊呼,其他人也是回过来,见着一脸虚弱的陆晼晚时又是一阵心惊不止。
“晼晚。”曹氏赶紧上前,与夏喧一左一右在她边上守着。
“二姐姐!”陆秀宁与陆锦宁也是大惊。这方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如今却是似乎就要倒了一般?
“陆二姑娘不过是因为操劳过度,引致身劳神疲。”苏易却不知何时从里间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打理好清瑶的事了。见一堆人将陆晼晚围在中间,苏易又道,“这段时间,便让二姑娘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事儿,各位便多过手帮衬些,也免得二姑娘长期劳心劳力。”
闻声,曹氏却是有些疑惑。苏神医说晼晚这样是因为疲劳过度?可是,近日锦兰苑似乎无太多烦事需要她事必亲恭。还是说,晼晚有事瞒着自己?想到陆晼晚之前与陆景昳一起与自己说过的那个脱离尚书府的计划,曹氏心中一惊——莫不是一惊开始行动了?
“那敢问苏神医,二姑娘这样的情况,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全治愈?”到底是真心担忧陆晼晚,夏喧又是除了清瑶之外最了解陆晼晚平日作息的,自然是担忧不已。
捻着胡须,苏易却是面露难色,看了一眼这一屋子的人面上实实在在的担忧,叹了一声道:“若是二姑娘日后多注意调养和休息,自然是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的。”
听了苏易的话,夏喧却有些高兴不起来。这其他人不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性和习惯,可她作为贴身丫鬟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若是想要陆晼晚不管世事,那是绝非可能的!
可又不想曹氏太过忧心,夏喧也只得轻声应承着,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八仙椅上阖目养神的陆晼晚,不免有些无奈,然更多的是心疼。
“多谢苏神医。”闻言,曹氏自然是欣喜的,只要陆晼晚这情况能调养得过来,那便好。忽又想到苏易似乎是刚从里间出来的,曹氏看了一眼陆晼晚,问道:“不知清瑶丫头现在情况如何?”
本是阖目养神的陆晼晚此刻也是睁开了眸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苏易。
“诸位无需太过担忧,虽说是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恢复如初有些困难,但日后好生将养着,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闻声,屋内的人不禁都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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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晚,今天——不,这两天,简直气都要被气饱了~累觉不爱
162 同床共枕
赵子离是踩着细碎的月色进入锦兰苑的。(.)
夏喧正剪着灯芯,却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轻风,银剪尖头下的烛火猛然一阵摇晃。
“谁?”惊叫着出声,因着今日三番两次的突发意外,夏喧都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握着银剪的手指骤然一紧,整个人便转过身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后方。
奇怪,她方才分明是感觉到身后有动静的,怎么现在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然,就在夏喧收回目光之际,却忽然瞥见从里间卧室投射出来的一道阴影——那分明是活生生的个人!
竟然有人潜入了二姑娘的居室?
“来……”身子一转便要往外冲去叫人。夏喧还怕又像上次在安远寺一样,让人明目张胆地将二姑娘掳走。
“清瑶,你去歇息吧。”似乎是知道了外面的动静,陆晼晚缓缓地开了口。
是二姑娘的声音?姑娘没事儿?那刚刚进去的那人是谁?
夏喧心里一阵疑惑,然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除了中山侯赵子离,还有谁能这样掩人耳目地进入到二姑娘的房间,且还不受自己姑娘责骂的!
心中的紧张与担忧陡然一松,夏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便也收回了想要出去再叫人的打算:“苏神医特意交待过的,姑娘也尽量早点休息吧。”
说完这话,夏喧便将手中的剪刀收好。放回了针线收纳盒里。出去的时候又轻手轻脚替二人掩了门,脚步轻盈地往耳室的方向去了。
躺在床榻上,陆晼晚抬眼看着床头轻晃的纱帐和鹅黄色穗子。不出声也不眨眼。
赵子离终是忍不住,不禁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身子一转便坐到了床沿边上。
陆晼晚本以为他只是想这样坐着和自己谈话,但在赵子离身子一歪躺在自己身边时,呼吸骤然一紧,扭头看向身边的人竟有些不习惯了起来。(.好看的小说)
脸上的淡然神色稍微有些皲裂,陆晼晚侧身往床里边一滚。手肘撑着床板便要起身。却觉得自己腰上陡然一紧,赤红色的衣袖拂过脸颊之际。整个人便被赵子离捞到了怀里。
抿了抿唇,陆晼晚有些不自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赵子离见她少有这样的神情,便以为她是害怕了。冷笑一声,道:“你还知晓害怕?”当月影得到消息并告知自己的时候,她可知他心中是怎样的恐惧?这女人当真是不要命了,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就要下水救人,她也不想想自己是否是有那个能力。
若非是听说后来夏喧及时将她扯了回来,赵子离真的不敢想后面会发生什么。箍着陆晼晚腰身的手臂再次锁紧,看着怀中之人因不满而皱起的眉头,赵子离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人是真实的,触感是真实的。表情也是真实的——还好,还好!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当时跳下去了会有怎样不可预知的后果?”迫使陆晼晚抬眼看着自己。赵子离双眉一竖,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倒不是他不生气,只是,对着陆晼晚,他始终舍不得!
“……没有。”继续抿着唇,陆晼晚看着赵子离的双眼好半晌。在接触到他眼中不可作假的担忧时,微微别过眼去。轻声答复着。
……赵子离默,简直打她的心都有了,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答案,现在却还跟他说“没有”!
狠狠瞪着她,赵子离将陆晼晚近在咫尺的容颜和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在看清她脸上那抹天生的倔强之时,突然软下心来,箍在她腰上的双臂一松,转而一手环上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以后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好不好!
耳边是赵子离温热的鼻息,听着他突然放软语气的几个字,陆晼晚突然心上一软,眼眶竟有些发热。半敛着眸子,一时间,陆晼晚心思复杂。
高傲如赵子离,本该是一个不受尘世所束缚的逍遥皇子,却与她不期而遇。在原本的命运安排里,他们本只是陌路人,这一世,却在冥冥中的安排下相识相知——相爱。可即便如此,陆晼晚也从未想过,像赵子离这样看似无赖实则大男人的人,会如此放低自己的姿态,一切却只为了一个她!
未能立马听到怀中之人的答复,赵子离不免有些怒意,正想着要怎样才能让这小女人好好屈服时,却听见胸口处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好。”
简短,却满含真心。
满心欢喜,赵子离身子微微朝后一仰,低头便看向被自己禁锢在怀里的陆晼晚。
许是有些不自在,陆晼晚脸上有些泛红。感受到头顶上赵子离的视线,那原本泛红的脸上骤然红云漫布,陆晼晚只觉得脸上烧得正厉害。
心中暗骂一声没出息,陆晼晚却是不大敢去看赵子离的,毕竟——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姿势,若是要她再去抬头看他,陆晼晚觉得,倒还不如让她心中起去照顾清瑶。
赵子离却是不知晓她此时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怕又是一阵泛酸。
低头在她沁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赵子离莫名的满足:“晼晚,待你及笄之时,咱们便成亲。”
及笄?成亲?
闻声,陆晼晚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如赵子离这般长远。
见状,赵子离稍微有些不满,看这样子,自己看中的女人可还没有将他纳入她的未来呢,这怎么能成?颇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陆晼晚,赵子离轻声一笑,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被赵子离重新揽入怀中,陆晼晚却仍因赵子离方才那句及笄之后成婚的话而有些恍惚。成婚,他竟然都想到成婚了……
心中莫名一紧,陆晼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只是,心头始终有一股自己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怅然若失之意。
也不去追究陆晼晚究竟是如何想,赵子离揽着陆晼晚,轻阖着双目,心中有些许怅惘。再过不久,他便当真要先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双臂紧了紧,赵子离心中满是不舍。
今日,即便没有月影来传消息,他便也会来找她的,只想在离开之前多看她几眼。因为他不知,这一次离开,会是多久。
听着赵子离似有若无的叹息声,陆晼晚心头像是被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动了动脑袋,在他怀里舒舒服服地躺着,陆晼晚瓮声瓮气地问道:“你和大哥,什么时候走?”
这话一出,房间里便陷入了片刻诡异的沉凝当中。
窗外清凉的月色透过窗棂轻洒进来些许,映照在地面上,光影交替,让人平添惆怅。
陆晼晚拿这个问题来问他,也是赵子离料得到的,毕竟,他所认识的陆晼晚不是个会冲动行事之人,倒是个有着七巧玲珑心的。
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赵子离眼前一亮,试探性问道:“晼晚可愿随我去幽州?”
问完话,赵子离却又觉得自己唐突了。若是要晼晚与他同去幽州,是以着什么身份去的?毕竟陆晼晚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和他走了,怕是对她的名声不好。
想到这里,赵子离便有些无奈,若是能早日拥得佳人在怀,便不用顾头顾尾考虑这些了,可偏偏——陆晼晚年龄尚小!即便是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
与陆晼晚待得久了,看着她淡然处事的态度,便很容易忽略了她的真实年龄,赵子离也是如此!
“不,我要留在京城。”却不是留在尚书府!
陆晼晚心中早有打算,便不会因为任何人轻易更改,即便现在问她开口的人是赵子离!
人各有志,赵子离有他的抱负,而她陆晼晚,也有着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
“嗯。”早知她不会答应,赵子离心中谈不上失望,却还是稍微黯淡了神色。
动了动有些僵的手臂,陆晼晚迟疑了几许,还是将手臂放在了赵子离身上,惹得赵子离眉眼一动,很是诧异地低眉看着她。
可陆晼晚却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去与他多做纠缠的,便也不去看他眼中的欣喜之意。
“历来,本朝可有女子从军的先例?”
陆晼晚秀眉微敛,心中所思是赵子离所不明了的。听着她突然的问话,赵子离更是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复了她:“没有!”顿了顿,赵子离又认真打量了陆晼晚一阵,有些不置信道,“莫不是……晼晚想?”
自古以来,女子便是在家相夫教子,哪里会有从军之说!
陆晼晚没有答复,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听着怀中均匀的呼吸声,赵子离以为陆晼晚是睡着了,便也不再多问。抬眼看着被月光照亮的窗棂,赵子离轻叹一声,枕在陆晼晚颈下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另一手将锦被稍微往上拉了些,将两人一同裹在里头,赵子离眨了眨眸子,嘴角一扬便这样拥着佳人和衣睡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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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心有不舍
月落星沉,天幕逐渐褪下暗沉,又一日天高云阔,风光晴好。
清瑶的身子已经好了些许,这一日醒来,便不顾同房夏喧的阻拦,便要起身。
眼见着清瑶以无比迅速的手法穿戴好衣裳,夏喧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清瑶一拧身便又拿了木盆往井边去了。
摇头叹了口气,夏喧颇感无奈。但深知清瑶也是个执拗的,夏喧便也不再去拦她,只是跟在她身后以防不测。
“你总跟着我做什么?”正低头拍着水,清瑶便从盆中清水的倒影中看到了与她几乎是贴身而立的夏喧,不由得撇了撇嘴。
夏喧却也不答话,清瑶要做什么便让她做,但若是发现她有什么搞不定的,便会立即上前帮一把。很快,清瑶便也了解了夏喧的意图:“……我身子哪有那么虚弱,早便没事儿了,你看!”
生怕夏喧不信,清瑶弯身便将木盆放在了身侧的石桌上,在原地转了一圈。青碧色的长裙迎风舞动,腰间缎带在半空中绕着圈儿,让清瑶整个人看起来都灵动不已。
“你看,我都说了我没事儿了。”转了几圈儿,清瑶很是得意地朝夏喧努了努嘴,却也不过是想让她安心。
这话还未说完,清瑶脚下不稳,身子陡然一晃,堪堪便往一旁倒了去。
“欸!”夏喧大惊,赶忙上前将夏喧扶住,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便又像刚才那样了。“你看你,不是说好了,怎么还会这样?”
清瑶无言辩驳。讪笑一声不说话,倒是惹得夏喧一阵无奈。见她又要去拿那木盆,夏喧赶紧往她伸出去的手上一拍,佯装怒道:“跟我回屋!”
如此不懂得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待会儿二姑娘知道了又得心疼!
“我真没事儿,刚才只是个意外!”清瑶嘿嘿地笑着,巴巴地与夏喧说着好话。[]“好夏喧,你就别生气了啊。我保证……”
保证……
保证……她是不是眼花了?
看着陆晼晚主屋门前的廊檐下站着的人,清瑶赶紧摆了摆头,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听话听到一半,夏喧正好奇清瑶会保证什么。却陡然见她开始做这些奇怪的动作,不由得一愣。带着几分好奇,夏喧转过身顺着清瑶的视线方向看去——
一身赤色锦袍的赵子离正站在廊檐下,见着她们竟然还笑得开怀。在他身后,自家姑娘正从房里出来,一身妃红色的罗裙,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看样子是才起来。
中山侯昨儿晚上没走?这两人几乎一道走出来,这是——十三爷昨日晚上在二姑娘房间里留宿了一宿?
天!
被自己心中猛然冒出来的想法狠狠惊住。夏喧又扭头看了一眼清瑶,见她神色中的讶异更盛,便也相信了眼前所见的!
“二姑娘……”
“天呐。姑娘你竟然穿了红色的衣裳!”
夏喧一声“二姑娘”还未落音,便听到身边站着的清瑶一声惊呼,听着从她嘴里跑出来的那极高的音调,半点看不出来她还是个尚在修养中的病人!
但是,被清瑶这一句惊呼唤回了神,夏喧这才注意到。陆晼晚确实着了一件儿妃红色的长裙,与一身赤色锦袍的中山侯站在一起。还真像是……
一出来就看见自己两个彻底傻掉的丫头,陆晼晚不禁扶额,转而看向赵子离,眼中带着一丝丝不满。
可尚未等她将自己的不满完全表露出来,却又被清瑶丫头的一句话给噎得不轻!
天晓得她为什么要穿一身妃红色!
扭头看了一眼笑得万分满足的赵子离,陆晼晚有些恨恨地咬了咬牙。忽而又将目光放到这院子里的另一处,不用想,肯定是月影将那一日乔氏意欲为她寻良缘的事儿告诉了身边这个爱吃醋的男人!结果……结果便是现在这样了!
陆晼晚扯了扯嘴角,原来赵子离也有这样小气的一面,简直就是个初涉感情的愣头青样。
清瑶却是不管陆晼晚心里在想些什么,扒下夏喧还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提着裙摆便跑到了廊檐前的阶梯下,抬头巴巴地望着并肩而立的两人。
“二姑娘,我早说让你多尝试着其他颜色的衣裳,你以前总是不听!”现在却是中山侯的一句话就让你改变初衷了——顿时,清瑶有种被遗弃的委屈感。
陆晼晚尚且无话,夏喧也忍不住扶额,她还以为清瑶想要说什么,却是跑到二姑娘面前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站在陆晼晚身侧,赵子离挑了挑眉,重新又打量了陆晼晚一阵。
先前在房里没多注意,现在经清瑶这样一提醒,赵子离想到自己似乎是真的未曾见过陆晼晚穿过此类颜色的衣裳,不禁又在心里为自己的决定默默点了个赞。
“小丫头眼光不错!”
从昨晚开始,赵子离心情便一直不错,现在更是上佳!
不远处隐藏在暗处的月影不由得脸色微僵,何时主子便成这般了?竟像是个讨要到了糖果的小孩子般!默默地别过脸去,月影不再看这边的几人。
“十三爷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赵子离正满心欢喜,却不想清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陡然便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撇头见陆晼晚脸色微赧,清瑶更是好奇!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就在这里蹦来跳去,还不快随我回去休息!”眼见着陆晼晚脸色似乎不大好,夏喧赶紧走上前去,一把将还要问东问西的清瑶拉扯过来,一边与她说着话,眼睛却是一边看向了赵子离。
“听月影说,晼晚那日差点儿为了救你纵湖了?”赵子离何其精明,陆晼晚早在与他一起出来的时候便有些不自在,眼下却还被清瑶这个家伙一阵问东问西,保不齐待会儿进屋了又将闷气撒在自己身上。现在见夏喧冲自己打着眼色,便是话锋一转,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清瑶半张着唇,被赵子离这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那一日落水之后她便不省人事,陆晼晚差点儿纵湖就她的事儿也是在她清醒后夏喧与她提到的,为此,清瑶心中便怀着几分愧疚。但好在那一日有夏喧和两位姑娘在,才不至于出了大事儿。
见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成效,赵子离索性乘风点火:“好在你们家二姑娘无事,若是出了什么事儿,看我饶得了你?”
清瑶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听着赵子离的这话,陆晼晚却是有些不满了,轻啧一声拉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胡言乱语颠倒是非黑白了。
赵子离却哪里肯轻易住嘴,一把将陆晼晚拉近自己身边,以眼神制止了她就要说出口的话。抬眼,再次看向低着头默默不语的清瑶,道:“若是想好好守着你们家姑娘,就先顾好自己,若是你们不在了,还有谁会陪着她?”
陆晼晚心中一动,未曾想过赵子离会是说这样的话,心中不免感动。明面上看,赵子离是在训斥清瑶,然实际上是在以另一种别扭的方式让她照顾好自己。到底是上了心!
而站在台阶下的清瑶与夏喧二人听闻这话,也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赵子离,眼中有些些许的错愕。
清瑶本做好了打算承担赵子离的怒火,但令她想象不到的是,赵子离竟然只是稍微告诫了一番,末了还不忘交待一番,话里话外完全是在为她们打算。
“谢中山侯,奴婢谨记。”微微福身,清瑶与夏喧心悦诚服。
见此,陆晼晚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便不再去与赵子离纠结昨晚同床共枕之事!
赵子离离开之际,已是当日巳时。早已过来前去栖梧院请安的时辰,陆晼晚便也干脆不去了。索性院子里有清瑶这么一个病号在,若是不去,老夫人那边也不会多有怪罪。
“夏喧,你可知大哥近几日在做什么?”
再三嘱咐了清瑶去休息,好不容易才将她遣去耳房歇着,陆晼晚闲来无事便让夏喧燃了熏香,自己取了纸笔,静心临帖。
昨儿晚上赵子离来了,虽没说什么,但陆晼晚也大概能猜到,他与陆景昳的离开就在不多时了。而这几日,府内总是难以见到他的人影,就连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也都未见他露面,直到现在都还未曾露面。
闻声,夏喧摇了摇头,嘟哝一声:“不知。”研着墨,夏喧又歪着头想了想,有些迟疑道:“听说,大少爷就要和曹老将军,也就是姑娘的外公,一起离开京城了。”
和外公一起离开?那赵子离呢?
皱了皱眉,提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陆晼晚有些想不透。昨日她问赵子离那么一句,他虽回复但却也没否认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怎么今日夏喧却说大哥是要与外公离开的?
“二姑娘可是舍不得大少爷了?”知道大少爷向来心疼自家姑娘,而二姑娘在大少爷回来之后也是与众不同,夏喧便知陆晼晚心中定然有着不舍。皱着眉,歪着头想了半晌,夏喧突然道:“近日,西郊大营似在征军,大少爷若是能留守京城就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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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似有联系
留守京中?
不知为何,陆晼晚竟是游戏诶不想让陆景昳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赵子离早先便说了,眼下太子赵子彦与赵王子钰之间的气氛逐渐白热化,斗争也日益由暗夺转向了明争。而城西大营却在此时征兵,究竟是谁,意欲为何?
“你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落笔勾完最后一笔,陆晼晚将狼毫笔放在了笔架上,仰首侧目看向夏喧。
听了陆晼晚这句,夏喧却是一脸“你竟然不知道”的奇怪神情。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过了头,夏喧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砚台,一本正经道:“现在皇城四处都贴出了告示,闹得人心惶惶的。听人说是因为……”突然一顿夏喧弯下身子,朝陆晼晚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夺嫡之争!”
陆晼晚亲眼见着夏喧朝着正东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带着十足的畏惧——那是,皇宫!
夺嫡之争,这个陆晼晚倒是清楚,毕竟都已经是搬到明面上的事情了。莫说朝堂上的竞争日益激烈,就是这朝野之外,都有不少人开始拉帮结派,太子党和赵王党处处针锋相对,每日都上演着争斗之事。
这些,还是那一日上揽月楼打探消息的时候遇见的。
那一日,陆晼晚秘密潜入揽月楼之后,明显感觉到楼里的热闹气氛已大不如前。以往是人声鼎沸。现如今却是气氛冷凝,处处剑拔弩张。以往,二楼坐的都是些富贵子弟。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能饮酒作乐一番,但现在却是谁也当做不认识谁,一个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旁边桌上的人,神情戒备。
后来问过夏子清才知道,原来这样的状态已经延续了近半月。
如今。将这些都联系起来,似乎——这皇城当真是要乱了!
如此。她还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大哥留在这浑噩之地!
“这些话你还当真了!”心中有了计较,陆晼晚抬头冲她笑了笑,俨然当她在说笑,可那隐藏在眼底的神色却是有些严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隔墙有耳,有些话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没必要与所有人都说得清清楚楚。
“……还有人说,是因为外敌入侵!”夏喧到底是心中不安,毕竟活了十几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混乱的事情。再者而言,就算她不去听,那些传闻也会络绎不绝地钻入她耳朵里。
“以后莫要再听那些人嚼舌根了!”起身离开座位,陆晼晚绕到书案前。揭开香炉顶盖看了一眼,随后便往里间走了去。
外敌入侵?她还未曾想到这个可能。毕竟,现如今大兴朝国力强盛。这从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已繁荣昌盛百余载,还未曾听说过戎狄来犯。
陆晼晚虽是不信,可心底难免有些担忧。
幽州虽与京都离得最近,但其东北和北部一带,却是与外族接壤,眼下是相安无事。可谁不敢保证那些匈奴兵会甘心居人之下!
“夏喧,你随我出去走走吧。”想了太多。心里头着实堵得慌。
夏喧也知她心里放了事儿,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齐齐往后花园走去。
如今陆毓宁因为清瑶一事儿被乔氏下令关入了宗庙祠堂,连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除了银翘也都被分散发配到了其他各个院子里头。走在小花园里,陆晼晚竟觉得有些无聊。
以前,陆霏宁与陆毓宁姐妹总是时不时会出来找茬儿,如今走了一个陆霏宁,又关了一个陆毓宁,这后院里竟是如此安静了,当真让人有些不习惯。
带着夏喧漫无目的地走着,陆晼晚将这整座花园逛完了却也都还是意兴阑珊,果真人要是没了情绪,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
“二姑娘,是五姑娘和秋晴!”当二人经过廊桥时,夏喧突然看向前面出声道。
抬眼望去,果真见着陆嘉宁正带着秋晴在花丛中来回穿梭。见状,陆晼晚忽而一笑,二话不说便朝着陆嘉宁的方向走了过去。
夏喧抖了抖肩,看着陆晼晚方才露出的那一抹笑意,她竟是觉得有些诡异。
摆了摆头,夏喧敛了敛神,这便跟着陆晼晚一道过去了。
“五妹妹,好久不见!”
莲步款款,陆晼晚面上带着一丝浅笑,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嘉宁。
确实是许久未见了呢!
貌似上一次让乔氏将她与柳翘儿一道放出来之后,便没有见过几次了。
陆嘉宁本也是心情抑郁,带着贴身丫鬟一路瞎逛,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来这小花园的。再一回过神来,却听见陆晼晚那一声轻柔的“五妹妹”,竟是教她浑身一颤。在抬起眼见到陆晼晚嘴角的笑意之时,心里更是觉得一阵森森然。
这大白天的,还真是见了鬼了!
陆嘉宁耸了耸肩,倒也不避讳,抬起步子便往陆晼晚的方向迎了过去。
“二姐姐好兴致。”在陆晼晚面前不足三步之遥停下,陆嘉宁作势朝她身后看了两眼,阴阳怪气道:“怎么不见清瑶?那丫头平日不是最爱跟着姐姐的么,今儿怎么舍得让姐姐一个人出来?”
直接无视站在陆晼晚身后的夏喧,陆嘉宁照样言笑晏晏。
见此,夏喧有些愤怒。倒不是因为陆嘉宁的刻意忽视,而是因为她竟然敢当着自家姑娘的面问起清瑶!这不是成心让姑娘心中不好受么!
谁知,陆晼晚却是扭头朝夏喧看了一眼,这才回应陆嘉宁的话:“妹妹说笑了,清瑶身子不爽我让她在院子里歇着了。再者,锦兰苑的丫头可不止清瑶一个,不像五妹妹,至始至终都只要一个秋晴。”
陆晼晚想,她或许真的是太闲了,以至于就像现在这样呛陆嘉宁一两句,她都觉得心中一阵愉悦,还真是诡异的喜好!
听了陆晼晚的话,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
陆嘉宁简直气不过。陆晼晚这是什么意思,明朝暗讽说她不受宠,所以只配得上使唤一个丫头么?脸色一僵,陆嘉宁便有些不想再与陆晼晚多言。
而跟在她身后的秋晴,却也是一分分外委屈的模样。她其实不想一直跟着五姑娘的,但是这话她能当着五姑娘的面来说么?那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再观夏喧,憋了一脸的笑。如今,她是愈发佩服陆晼晚了。不管是言谈,还是行为举止,夏喧便都觉得陆晼晚是最好的,或许这便是一种盲目的崇拜。
“五妹妹这就要走了?”见陆嘉宁脸上似乎挂不住,陆晼晚便也不打算再呛她。说一两句便受不住,为免太过无趣了。到底是陆毓宁脸皮厚,无论她说多少次这样的话,那人都还能巴巴地凑过来,挨了教训也是她活该了!
想到陆毓宁,陆晼晚忽而看向转身欲走的陆嘉宁,道:“前阵子五妹妹与四妹妹极为亲密,近日没有四妹妹时常在五妹妹身边指点着,妹妹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有些无聊了?”
闻声,陆嘉宁脸色微变,皱眉看向陆晼晚,她怎么觉得,这人是专程过来寻她晦气的呢!这话里话外,无外乎都是挑了自己的痛处!随口一言,便都能让她气上好一阵子。
“二姐姐想多了!”她如何能说自己是与陆毓宁一起想着能整治她的法子?怎能说她们为了将她的宠爱夺过来想了许多的法子,但未有一条可行!这人简直是她天生的克星!
陆嘉宁突然有些后悔,那一次在安远寺,她怎么就听信了那黑衣人的话留陆晼晚到现在呢!若是当时便解决了她,现在的尚书府,大概也不会是事事以她为中心了吧!
乔氏对陆晼晚的宠爱,不止是陆毓宁嫉妒得发狂,就连陆嘉宁也是一阵歆羡。因着柳姨娘的身份,她从小便在这尚书府受尽了冷眼,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对姨娘宠爱一些,本想着这样一来陆桁对自己便会日益看重,却哪里知道偏偏老夫人看中了唯唯诺诺的陆晼晚,即便是陆桁再不喜欢她,但有着老夫人这一层关系,陆桁便也不会对她太坏,这叫陆嘉宁如何不恨!
“不知上次安远寺一行,妹妹向佛祖许了什么愿?”话题一跳,陆晼晚却是问到了当时在安远寺落榻的那几日。
闻声,陆嘉宁脸色一僵,眼中写着不可置信,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看着明显神色闪躲的陆嘉宁,陆晼晚心中便有了个大概。她本来也只是猜测,那日晚上被黑衣人掳走之后,她便被蒙上了眼睛。除了听到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那一日,她分明听到了一个万分耳熟的声音。
“姐姐若是喜欢这景,妹妹便让给姐姐一个人欣赏吧。”陆嘉宁说完这话便也不管陆晼晚是如何,转身便带着秋晴急匆匆地离开了。
“走吧!”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陆晼晚瞬间神色也淡了下来。转过身朝夏喧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便沿来时的路一路折回。(未完待续)
165 祠堂受审
陆景昳一消失便是半月之余,陆晼晚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是在乔氏规定的祭祖之日。
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疲惫的男人,陆晼晚一阵心疼:“大哥。”
想来近日为了城西大营的事儿,都没能来得及好好休息吧。就连现在回了府也都还是银甲披身,可见平日里是有多繁忙。
提着唇角笑了笑,陆景昳看出她眼中的担忧,心头微暖。抬起手拍了拍陆晼晚的头,笑道:“几日不见,我家妹子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
听着陆景昳的打趣,陆晼晚简直哭笑不得,便是蠕了蠕唇没有说话。
身边经过的是一列列的家丁侍卫,青蓝相间的服饰,让其人显得肃穆刻板。
“发生什么事了?”
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城郊,便是连府上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若不是今日上完早朝之后被陆桁叫住,他恐怕现在都还不会回来。
本以为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可眼下看来似乎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了。从他们走出锦兰苑到现在,这已经是见到的第四批护卫队了,究竟是何事让这些人如此严阵以待!
疑惑地看向陆晼晚,陆景昳心有不解。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清瑶的身子已经大好,如今也与夏喧一道跟在两人的身后,听着陆景昳的问话,不自觉地便低下了头。
为着她的事儿。二姑娘与四小姐是正面对上了,如今更是闹到了老夫人那里,眼下却说要开堂祭祖。后果可想而知是有多严重!
身侧的夏喧见状,心知清瑶心中还带着愧疚,便扯了扯她的衣袖,摇头示意她不要多想。
她虽说只是个下人,但也看得出二姑娘似乎是从一开始便与大夫人一房不合,与清瑶根本就扯不上关系。若当真说有些神秘关系,那便是四小姐纵容银翘将清瑶推下荷塘。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除此之外,夏喧再难想到其他的联系。
“不过是四妹妹犯了些过错。老夫人想要惩罚于她罢了!”也说不准乔氏会采取怎样的手段,但是能让人进祠堂,便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陆晼晚有些好奇,这件事。乔氏究竟会采取怎样的措施。如今叫着所有人去祠堂,除了会对陆毓宁进行惩戒之外,许兰馨那里是否也会受到影响?
听着陆晼晚不甚在意的语气,陆景昳却是不大相信的。若说是惩戒,这样的排场为免太过了些!以往乔氏也在祠堂对一些人进行了惩处,比如到大夫人许氏及其大女儿陆霏宁,再比如柳姨娘母女二人,可未曾有一次是这样轰动的!
区区一顿惩处,哪里用得着前前后后好几批的侍卫家丁。粗略估算一番,这往祠堂方向去的下人和家丁便占了府上的一大半,还不算秩序井然的侍卫!
可既然陆晼晚现在不想说。陆景昳便也不再追问,索性时间也快到了,且去祠堂看看。
陆景昳与陆晼晚兄妹二人来得不算太晚,但也绝对不是最早的。
看了一眼依然就位的柳翘儿和陆嘉宁,陆晼晚似笑非笑。
这对母女当真是有趣。这当娘的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可做女儿的确实满脸忧心忡忡。一看便知不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大少爷和二姑娘来了。”见陆晼晚与陆景昳并排走了过来,柳翘儿顿时满脸堆笑。看上去心情颇佳。
倒是站在一边的陆嘉宁,在看到陆晼晚的时候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动作不算明显,却还是被陆景昳一眼看出端倪。
侧目见陆晼晚一脸从容,陆景昳心中疑惑更甚——他怎么觉得,这个陆嘉宁分明很怕晼晚!
对于太过热情的柳姨娘,陆景昳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毕竟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这对母女,哪怕是现在柳姨娘站在了陆晼晚这一边,他仍是对柳翘儿生不出好感来。(.)
“姨娘和五妹妹来得可真够及时!”陆晼晚倒不像陆景昳那般无视柳翘儿,见她满脸的笑意,再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陆嘉宁一眼,说了这么一句。
闻声,陆嘉宁嘴角一抽,如果可以她才不想来!
她好不容易打定主意背着柳姨娘与陆毓宁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如今陆毓宁有难,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轮到她了,这叫她如何能不担忧。
这边正说着话,祠堂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和衣料摩挲的沙沙声。
转过身子,与柳翘儿等人一齐超外头看去,便见一身暗红色裙裾的许兰馨,盘桓髻梳于脑后,看上去正式且庄重。到底是做了这么些年的当家主母,许兰馨一身的气势便压去了柳翘儿许多。
“大夫人。”陆嘉宁是第一个出声的,就在所有人默不作声的时候朝着许兰馨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柳翘儿见状不禁有些不虞,她早便看不惯许兰馨的作态,如今好不容易等着她被卸了掌家大权,还没来得及一阵冷嘲热讽呢,可自己女儿却还对许兰馨这般热情,这算什么?
拉了陆嘉宁一把,柳翘儿也不去看她脸上的诧异,将人拖到自己身后,便不再看许兰馨。
脸色微微一僵,许兰馨显然是已经动了怒。
强压着心中的愤怒看向一脸满不在乎的柳翘儿,许兰馨抿着唇挤出一丝笑意,对着与自己来开一定距离的柳翘儿道:“妹妹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身上带了疫病,竟然这样让妹妹唯恐避之不及么?”该死的柳翘儿,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尝尝无视我的滋味儿!
“大夫人这话可就不对,只不过是妾身身份卑贱,怕与大夫人站在一起辱没了大夫人名门闺秀的身份!”一句一声“大夫人”,柳翘儿简直是咬牙切齿。哼,许兰馨,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大女儿才嫁入王府便成为了下堂妇,眼下小女儿也马上要接受惩罚了呢!
这两人斗着气,陆景昳便与陆晼晚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左右这两人都与他们没什么关系,倒是闹得越僵越好!
“老夫人!”
“老爷!”
园子里头,传来下人们接二连三的行礼声,陆景昳与陆晼晚对视一眼,便双双朝外走了去。
陆桁也是许久未曾理会后院的一些纷争,却不曾想,这一次后院里那些不安分的直接是丢了个大摊子给他!
抿唇看着一起走出来迎接的两兄妹,陆桁眼神微闪,尤其是在看到陆晼晚的时候,陆桁心中的那份异样更是明显。
“母亲。”一手搀着乔氏,陆桁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之后便直接扶了乔氏往内堂走去。陆晼晚与陆景昳也不甚在意,相似一眼也跟了进去。
扶着乔氏在台阶上站定,陆桁命人拿了八仙椅放在台上正中央,待人都到齐后,便吩咐陆康开始。
无外乎便是一些为了家族兴旺的老套话,乔氏本意也不是在此,命人唱了词之后便直接让人去将关了许久的陆毓宁与银翘带了上来。
“爹……爹,爹我是冤枉的,你千万不要相信陆晼晚的话,那个蛇蝎心肠的毒妇!”看到了会,陆毓宁简直是欣喜若狂。
在她看来,陆桁是重视嫡庶地位的,否则这么些年,娘亲也不能仅凭着育有她和姐姐两人却还是一直执掌中馈之事。再者而言,平日她在府上行事,无一人敢拦,出了事儿便是陆桁一句话便解决了。这,便是她对陆桁的盲目信任。
因此,眼下见着好不容易见着的真正当家作主的陆桁,陆毓宁自然是哭喊着求救。
看着陆毓宁似乎有些精神恍惚,陆桁皱了皱眉,神情中带着些许鄙夷,他向来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
“你有何冤?”陆毓宁教唆银翘动手打人的事在此之前他便了解了一番,虽不像老夫人乔氏说得那般严重,但这事儿说到底还是陆毓宁的不对,因此眼下便多了几分凌厉。
目光一转,陆桁将视线放在了跪在陆毓宁身边一身狼狈的丫鬟身上:“你,将当日发生的事如实相告,若是有半字虚假,家规伺候!”
陆府的家规,不像寻常官宦人家的规矩,因着陆桁是兵部尚书,掌武选、车马、甲械之政,连着府上也备置了不少军械器具,若是当真有人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吃一顿鞭子自然是不可少,更严重的便是从此被打入地牢,幸运一些的便是在牢狱中打练兵器,否则便是被当做了兵器的试炼人。
这样的处罚说起来残酷,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反驳,毕竟谁都不想死!
听着“家规”二字,银翘身子一颤,哪里还敢轻易隐瞒,身子筛糠似的抖抖索索好不容易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
“没有,爹,是这丫头心怀不轨,想要污蔑我。”纵人行凶,这事儿便是拿出去说,也是会被关大牢的,陆毓宁不想就此送掉了自己的一生。
“老爷,切莫只听取一面之词,便轻易定了毓宁的罪。”
沉静了许久的许兰馨终是开口,瞥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银翘,淡淡地开口说道。(未完待续)
166 愚蠢的人
早便料到陆毓宁为了自己的前途会矢口否认当日所做之事,陆晼晚倒也不着急,陆毓宁越是反驳,乔氏便越对她失望,如此一来闹得越凶对她越有益处!
现在许兰馨又站了出来,这两人一唱一和地才更好呢!
“若你想为她开脱,便拿出足以令人信服的证据;若是不能,便连你也脱不了干系!”
如今,乔氏是铁了心的要教训陆毓宁,若是许兰馨非要掺和,那她也不介意一起处理了。她与剑云宗勾结,乔氏早便想冲她下手。若不是当初陆晼晚阻拦,可能在一开始她便直接废了许兰馨的主母之位,哪里还会让她挂个空职。
“若是老夫人有意处罚毓宁,便是儿媳拿出了证据,老夫人大概也不会认同的吧。”讽刺地笑了笑,许兰馨脸上竟然浮上了一丝无奈。
陆晼晚侧目,这许兰馨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老夫人若是轻易便回应了,倒显得偏心。
“大夫人一味只说银翘说的是一面之词,却是连她要说什么都未曾允许,难不成大夫人还会读懂人心不成?”陆晼晚瞥了一脸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银翘一眼,笑道。
人便是到了极度恐惧的时候,才更容易说真话。眼下陆毓宁一味将责任推卸到她身上,想来她也是早就心有不满,但碍于身份又不敢直言。如今许兰馨的一番话。更是会加深她内心的愤恨。
果然,银翘听到这话竟是抬起头来,看向乔氏。目光如炬。
“老夫人,不止是上一次无意推二姑娘身边的清瑶下水,甚至还有更早之前欺负二姑娘的事,也都是奴婢受了四小姐的唆使才去做的,不然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啊!”
眼下,银翘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全陆毓宁,只要她自己能脱罪便好。(.)因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竟是将以往的事都要抖出来。
闻言。乔氏眉头一皱。以前欺负晼晚之事?
带着些许疑惑地朝陆晼晚看了一眼,乔氏赫然想起在她离开尚书府去到莲溪寺之前,无论那一次她见着陆晼晚,陆晼晚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胆小模样。似乎那时候便是受了一些欺负。不过小时候只当小孩子家的玩闹,便也没多当真。直到她去了莲溪寺,偶尔听到京中的消息,这才察觉到事有异常。
“说,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一手死死地扣住座椅的扶手,坐直身子看着豁出去的银翘,脸色陡然一沉,眼神微冷。
“老夫人可知在您离开尚书府之后。二姑娘为何会突然变成京城里人尽皆知的傻子废物?”
银翘心知乔氏如今在后院一众晚辈中最是看重曹姨娘的一儿一女,便是专门捡了利害的来说。
话一出口,便见乔氏脸色又暗沉了几许。也不用乔氏催促着答话,银翘便继续开口说道:“只因大小姐和四小姐见着二姑娘性子柔和,又心软好说话,便撺掇二姑娘去做一些丢脸的事。四小姐从小便性子张扬,让二姑娘丢了脸之后便四处宣扬,传得人尽皆知。”银翘微顿。突然看向了站在一旁脸色平淡地陆晼晚,道:“二姑娘可还记得那一年冬天。大小姐与四小姐骗您上了屋顶,之后却撤掉了扶梯害您差点儿从墙头落下来?”
陆晼晚如何能不记得!
银翘说的事发生在她六七岁的时候,那时候正是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也是她自己傻,竟然信了这对姐妹的话,搭着竹替爬到墙头去看她们口中所说的神仙!
时值隆冬,天气严寒,大雪已覆满屋檐,她爬上去之后便觉得重心不稳,趴在墙头一动不敢动。可陆霏宁与陆毓宁却是命人撤掉了竹梯,带着一帮人将她独自留在了墙头瑟瑟发抖。最后被陆桁身边的陆康偶然救了下来,却是在大半个时辰之后,自那之后,她便寒气入体大病了一场,险些救不回来。
现在想来,陆晼晚却也是不怪陆霏宁姐妹二人,说到底是她自己太过轻信于人!
“你说的可是真的?”
都说三岁看十八,却不知这对姐妹从小便这般心思不正!听了银翘的一番话,乔氏简直是怒不可遏。
“回老夫人,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银翘虽是罪不至死,但到底也还是害怕受到陆桁的处罚,因此也不敢胡编乱造。
“还有什么,说!”便是陆桁,现在也是微微心惊,自己养的女儿,现在听起来却是这般陌生!
“是。”颔了颔首,银翘自然会继续说下去,即便是陆桁不吩咐,她也会继续说。反正已经是豁出去了,她也不在乎陆毓宁再对她做出点儿什么,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竟然也能被你这丫头拿来大做文章,我倒是小看你了!”许兰馨目光阴沉,盯着银翘的侧脸,一阵不怀好意。
“大夫人,话可不是这样说!受苦的既不是大小姐也不是四小姐,大夫人当然觉得无所谓!”说话的是袁容青,看着身边的曹氏心有悲戚,便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将许兰馨的话头接了过来。
袁容青起初便也不觉得许兰馨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毕竟,若是想在这深宅高院里安身立命,踩在别人的肩膀上来获取自己的利益也实属常见,可许兰馨最不该,便是不该拿她腹中胎儿来做她一路安宁的垫脚石!
自从知道自己当初的流产是因为许兰馨动了手脚,袁容青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恨上了这个一直装模作样的女人!
许兰馨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乔氏一声呵斥:“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乱吗?”
袁容青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也不再多言,倒是许兰馨,满脸的愤懑不甘。
“你还知道什么,继续说!”索性乔氏手边没个轻便之物,不然跪在台下的银翘必然免不了被砸的命运。
银翘额头上的伤口有些狰狞,上一次被乔氏拿盛了热茶的茶盏砸伤,还未来得及好好处理,便被与陆毓宁一道关进了祠堂。而在此期间,陆毓宁也没少对她进行打骂。
怀着愤恨,银翘心上一横,道:“老夫人可还记得安远寺发生的意外?”
提及此事,乔氏便沉了脸色。
她如何能不记得!
安远寺一行,本是为了向佛祖请愿,保家宅安宁,却不想非但不得安宁,更是差点出了大事儿!
一想到之前在法堂见到陆晼晚时候的情节,乔氏心上便是一阵愧疚。
只是………
“陆毓宁与安远寺一事有何关系?”乔氏皱眉,心有不解。
据后来晼晚所言,那一日掳走她的是两个不曾相识的黑衣人,听声音有人不像是熟识,这如何能与陆毓宁扯得上关系?
听到银翘这样说,陆晼晚倒是来了兴趣。她当时看不见,却是对外界的声音分外敏感,所以她可以很肯定的说,那天晚上和那几个黑衣人在一起的必定有陆嘉宁,至于陆毓宁是否有掺和其中,她却不得而知。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陆嘉宁,陆晼晚便发现她正目光游移,显然是一脸不安,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如此一来,更是说明她心中有鬼!
“当天晚上,黑衣人带走二姑娘之后,禅空大师带人搜寻,老夫人可记得,当时被留在院子里的还有几人?”说着,银翘便似有所指地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陆毓宁。
乔氏也不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当日她命人随着禅空大师一道去寻人,但考虑到陆毓宁等几人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有诸多不便,便吩咐了她们回屋子里待着。难不成,在她们都走后,有人偷偷离开过?
“银翘,我平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却这般诬陷于我!”眼见就要被揭穿,陆毓宁却是熬不住了,反咬银翘一口,急忙想洗脱自己的嫌疑。怕众人不信,陆毓宁便又看向了站在柳翘儿身边的陆嘉宁,信誓旦旦道,“那一日我与五妹妹在房间里一直等着二姐姐的消息,后来太晚便睡着了,你休想诬赖我!”
“四妹妹急什么,银翘不过是在向老夫人确定一些事情,怎么四妹妹这么着急撇清自己,莫不是心里有鬼?”
陆晼晚嗤笑一声,这人当真是有头没脑蠢到了极点。银翘便还未说出什么,她便着急为自己开脱,岂不是让别人更加怀疑于她!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替陆毓宁开脱的许兰馨一眼,陆晼晚似笑非笑,她便是想要救陆毓宁,也要看陆毓宁领不领情啊!
本想独善其身的陆嘉宁一听陆毓宁将自己也扯了进去,不免有些懊恼。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本做好了打算可以安然脱身,千算万算,却是高估了陆毓宁那颗愚笨的脑子!
狠狠地朝陆毓宁地方向瞪了一眼,陆嘉宁却也不是这等听天命的人,当即便出言反驳。(未完待续)
167 乔氏废嫡
“四姐姐这话不对,当时禅空大师带着人走了之后,你我虽是同时回了屋,但后来我却不见了四姐姐,不知四姐姐当时是去了哪里?。(.)【】”
陆嘉宁倒也不怕陆毓宁再说什么,毕竟她们二人非同时而出。陆毓宁走后,她没过多久便也偷偷离开了院子,而那时她们那间院子里的人大多都被乔氏遣了出去寻人,因此便也没人注意到她。
小心翼翼地避开来来往往的僧人,陆嘉宁只身一人到了早先便与那黑衣人约定好的地方——法堂。
若要说到她如何能与你黑衣人搭上线,这还多亏了大夫人许兰馨!
眸子一转,陆嘉宁看向许兰馨,眼神中带着一丝丝势在必得!
陆晼晚见状,不免有些好奇,看样子陆嘉宁似乎是抓到了许兰馨的什么把柄,不然,以陆嘉宁的身份是不敢对着许兰馨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事情愈发有趣了,不曾想当时安远寺发生的事都能牵扯出诸多的人和事。好整以暇地看着堂内的几人,陆晼晚也不插嘴,听着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为自己辩驳。
“你……”陆毓宁一时语塞,抬头见乔氏正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目光不禁有些闪躲。
“陆毓宁!”见她这般,乔氏哪里还忍得住,即便当日陆晼晚出事并非陆毓宁所为,但也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
听闻乔氏这一声怒斥。陆毓宁身子一颤,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倒是说,你与那些黑衣人是什么关系?”
这边许兰馨也是皱了皱眉。那些黑衣人的身份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剑云宗,是剑云宗的人。
当时,在她们才将将步入山门之际,她便察觉到身边有些不对劲,后来在法堂聆听法师布法之际,她便确定了有人在一直跟着她们,或者说——在监视她们!
从法堂回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早便有人在那里等着她。来人一身黑衣斗篷。从头到尾都遮掩得严严实实,连她都不知道来的是剑云宗的哪一位。
本以为剑云宗派人过来是为了许昌鸣一世,却不曾想原来是为了一介小小的庶女而来。陆晼晚的事她并未与剑云宗的接头人过多地说起过,却不知这些人怎么还会对她产生这般大的兴趣。
那一日。那人也只不过是与自己多聊了片刻,打探了一些关于陆晼晚的消息,其他的便再无多言,至于晚间陆晼晚被黑衣人掳走一事,也确实是许兰馨不曾料到过的。
许兰馨心中疑惑之际,陆毓宁也是满脸纠结与为难。她是绝对不能说出自己与那些黑衣人之间的关系的,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
见状,乔氏也逐渐失了耐性,索性不再耗时耗力去听陆毓宁的辩解。
“嫡次女陆毓宁。心思不正陷害姊妹在先,纵奴行凶在其后,此女顽劣不思进取。于长辈的教诲屡教不改,今记其大过!”既然她们不说,乔氏便也懒得再与她们多费唇舌,直接便做了定夺。
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乔氏神色肃穆。
陆桁见状,赶紧让陆康去请了家法。
台下诸人一见。不禁都面面相觑起来,看样子。这一次似乎是要有大动作了!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还是不要引火烧身的比较好!
很快,陆康便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手上便捧着一卷暗色的卷轴,看着古老而又庄重。
当陆康从身边经过时,陆毓宁下意识往边上避了避,看着他手上请出来的族规家法,心里猛然一沉。
心中不安,陆毓宁再次向许兰馨投去求救的眼神。而眼下,许兰馨内心却也有些不太确定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乔氏此次不过也就是和往常一样,雷声大雨点小,可眼下看来,似乎是她自己轻看了。
“起!”当陆康捧着家规宗法站到台前,陆桁眉目一凝,分外庄重地传了一句。
霎时间,那原本守在两侧的人纷纷转过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方的台阶。就连祠堂外面的侍卫们听到这中气十足的一个字,便也都不约而同地转了一圈,面朝祠堂大堂而立。
“凡我族,如有不孝子孙玷污祖宗,必须公同告庙出族,以全清白家风!”以往都是由陆康代为念之,而这一次,却是由陆桁亲自捧了家规宗法,可见非同一般。
听着台前那道熟悉却沉闷的声音,陆毓宁身子晃了晃,难道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就连娘亲也指望不上了吗?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陆毓宁便也不敢再多含别的心思。
“大不孝者,出!”
“大不孝者,出!”
台上一句,底下的人便接着一句,就连家丁奴仆也都开了口,一时间声势如虹。索性尚书府祠堂靠近后院,可即便如此,这里面的动静还是传了些许出去。不禁有人猜测,这皇城不宁,是不是尚书府也该不安稳了。
“为奴仆者,出!”
“为优伶者,出……”
这些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陆毓宁只觉得周身一阵沁凉,没办法了么!
好不容易,陆桁领着人将家规宗法宣读完,看了一眼已然瘫软在地的陆毓宁,陆桁眸中无半点温热。转而面向乔氏,陆桁将宗法一收,双手捧着卷轴看向乔氏。
“今主母陆许氏教女无方,纵容其嫡次女陆毓宁娇蛮任性,多次犯错仍冥顽不宁,屡教不改。特此,撤其主母之位,惟能者居之。”乔氏终是说出了这番话。
看着台下身形有些摇晃的许兰馨,乔氏面上严肃,可内心却还是感叹了一番。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么多年,许兰馨因一己之私残害后院,积了民怨众愤,早已是不得人心。而陆毓宁,又因其张扬跋扈的性子,也早已是惹得诸多人不满,如此下去,后院必定乱套。
却不知陆桁得了什么心思,朝着曹氏方向看了一眼,当即便道:“妻妾陆曹氏,育儿养女,任劳任怨,今抬为平妻,其儿女,皆以嫡子女身份居之后院。妾室陆袁氏,持家有道,抬贵妾。”
这话一出,乔氏倒是毫无异议,看着陆桁深感欣慰。他到底是舍得撇去许兰馨了,还以为这一次对许兰馨母女的处罚会惹得陆桁心有不虞,看来她是过多担忧了。
而台下诸人,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晼晚也是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同样不满的陆景昳。抬为平妻,升嫡子女?这玩笑开大了!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脱离尚书府的计划是不是得更改了?或者说,难以实行了?
袁容青与陆嘉宁也有些错愕。这才将将判了许兰馨与陆毓宁,这么快便将他们这一群人推上了风口浪尖,这样真的好吗?
看着台下众人神色各异,陆桁却是突然笑了笑,看向陆景昳之时,眼神意味深长。
此次奖罚分明,待众人出了祠堂,却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这样定了?似乎与他们相像中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大哥,你说,他这样做是个什么意思?”这个他,指的当然是他们的父亲大人陆桁。
皱着眉,陆晼晚看着前边的小径,一阵不解。
陆景昳摇了摇头,陆桁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命令,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还是说,那人已经知道他的计划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叹了口气,陆景昳却也是颇感无奈,“去看看娘。”
“恩。”陆晼晚点头应允。
方才在祠堂的时候,曹氏的反应太过平常,这也让人觉得不寻常!担心曹氏会有什么事儿,兄妹二人这便相携着往沁兰院去了。
一路上,遇到下人奴仆,一个个皆是福身行着礼:“大少爷,二小姐!”
对此,陆晼晚虽是不大欢喜,却也未表露出来。
身后的清瑶与夏喧倒是眉开眼笑,自家姑娘终于是熬出头了,以往都是被大小姐和四小姐的身份强压一头,如今却是另一道光景了,尊她们家二姑娘为嫡,多么好的事儿啊,简直连做梦都会笑醒啊!
笑嘻嘻地相视一眼,两人心情愉悦地跟在陆景昳与陆晼晚身后,一路笑脸迎人,往着沁兰院去了。
这边欢天喜地,锦绣园却是愁云惨淡!
陆毓宁心中不服气,可看着美人榻上满脸阴郁的许兰馨,却是不敢出声。
“曹心悠!袁容青!”
有些突兀的声音响起,许兰馨紧紧攥着拳头砸在了软榻上,棉柔无声,可那双阴鹜的眸子却是显露了主人此刻的愤怒与不甘。
看着这样的许兰馨,陆毓宁心头一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愈发不敢直言。
“……娘……”终是熬不住这样诡异的氛围,陆毓宁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却惹得许兰馨投过来几乎是要吃人的眼神。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陆毓宁抿了抿唇,听着许兰馨这话心中却是有些不满的。
“如今连身份都没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嚣张!竟然做出这样的蠢事,简直愚不可及!”
也是愤怒,许兰馨心中正一肚子火,若是陆毓宁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也就罢了,偏偏她还开了口,许兰馨这满腔的怒火终是找到一个发泄口,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未完待续)
ps:抱歉,昨天晚上实在太累,写一半就睡着了,现在补上~~~
《+》
168 寻求庇护
“娘,你怎么能怪我,若不是陆晼晚那个贱.人,我也不会一时被愤怒冲坏了脑子。(.无弹窗广告)”陆毓宁愤愤不平。
“冲坏了脑子?我看你是没脑子!”许兰馨恨铁不成钢。
她作为尚书府的当家主母,却只出了两个女儿,未曾得育一子,为了巩固自己在府上的地位,她不得不做出一些以权谋私之事。
袁容青腹中胎儿是她使计流掉的,罗晓冉的儿子也是她派人伤的,大受打击之后的陆景皓从此消沉,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只是,她算漏了一个曹心悠!
当初她没能将陆景昳扼杀在摇篮里是她的失误,后来却让他成长得这般,是她许兰馨一生中最大的败笔!除此之外,她竟没发觉那一直唯唯诺诺,说个话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的陆晼晚竟然也会脱胎换骨,出落得如此沉稳!
好,当真是好!她以为府上养着的是只小白兔,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只胃口极大的白毛虎!
嗤笑一声,许兰馨侧目瞥向陆毓宁,怎么所有人都在变化,却唯独她自己的两个女儿越发没长进了,现在竟还做出这等愚昧不堪的事儿!果真是不能指望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了么?
想到自己的大女儿,许兰馨也是失了希望。当初本以为凭着她的容色与聪慧,会得到太子殿下的亲睐,却结果错嫁了赵王不说,竟然进门便成了下堂妇。甚至连新婚当晚就被冷落至此,这样下去,陆霏宁那边便也是没有希望的了!
再看陆毓宁。纵然是自己有意将她推给中山侯,却也要看她是不是个靠谱儿的。就陆毓宁如今这样,别说入不了赵子离的眼,就连许兰馨都有些不屑一顾,哪怕这人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
“娘,你不是说有办法让我被中山侯看上的吗?”偏偏陆毓宁是个不容易死心的,打从第一眼见到赵子离开始。便被色所迷。后来许兰馨更是给了她希望,便叫她更加不会轻易放弃。
往许兰馨的方向挪了挪。陆毓宁一把攀上许兰馨的胳膊,也不管她眼下是否心中郁结,应是拉着她一个劲儿地想要一个答案。
“你以为,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中山侯会看上你什么?”从陆毓宁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许兰馨从美人榻上站起身来,折身绕过屏风往外间走去。
“陆晼晚她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中山侯不一样能看上她么?为什么我不可以?”从杌凳上赫然起身,陆毓宁捏着粉拳,满脸的不甘!
看着许兰馨侧过头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陆毓宁简直要被气愤冲昏头脑。
凭什么!
陆晼晚,陆晼晚!什么都是陆晼晚!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中山侯不是中意陆晼晚么,她倒要看看。一只被人穿过的破鞋还有什么资格获得中山侯的宠爱!
打定主意,陆毓宁便也不再去烦着许兰馨,跟着许兰馨出了里屋之后。便也没过多久就回了芳菲苑。许兰馨如今自顾不暇,自然是没多余的闲工夫来打理她,索性由着她去了。
祠堂受审之后,银翘自是不肯再回芳菲苑的,因为她太过了解陆毓宁,一个背叛过她的人。除了死路一条,便只有生不如死。一如之前陆霏宁对待不听话的下人一样!所以,除了脑子构造不大相同,这对姐妹两还是有些方面很是一致的!
没了地方可去,银翘也不可能求着陆晼晚收了她,便辗转着来了碧秀园。
听闻秋晴来报,说是芳菲苑陆毓宁身边的银翘来寻自己,陆嘉宁先是一阵错愕,还以为是陆毓宁事后寻仇来了,多问了几句却听秋晴说,那叫银翘的丫头似乎是一个人偷偷摸摸过来的。当时若不是秋晴恰好在院子里干活,或许都察觉不到外面鬼鬼祟祟的银翘。
吩咐了秋晴将人带进来,陆嘉宁调整了心态,便坐在梨花木椅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银翘一进来便见着这样的陆嘉宁,心中一阵不喜——丑人多作怪!陆嘉宁与她生母一样不受宠,却还偏偏要装出一副很清雅的模样,明面上拼着光鲜亮丽,背后却是一塌糊涂。
“奴婢银翘,见过五姑娘!”心中不满,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些恭维来。
果然,陆嘉宁很是受用。杯盖在圆润的杯沿上轻轻滑过,却是当做没有听到银翘的行礼声。
“奴婢银翘,见过五姑娘。”早知陆嘉宁是有意为难自己,银翘便是憋着一口气,又重新行了一遍礼!若不是为了她以后的活路,她又何必跟这个装模作样的五姑娘虚与委蛇!
“是银翘啊!”将茶盏放下,陆嘉宁瞥了一眼离自己不大远福着身的银翘,朝秋晴吩咐道,“秋晴,还不赶紧将人扶起来,银翘可是四姐姐屋子里的,比咱们身份都大多了!”
“是!”微微福身,秋晴便往银翘的方向去了。
秋晴本也是一个不甘居于人下的,如今听着陆嘉宁的一番话,不由得嗤之以鼻。看不出来,这五姑娘说话也是个棉里带刺儿的。方才在祠堂里,银翘可是当众揭穿了四小姐的,如今芳菲苑里哪里还容得下她!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银翘这次来,是来寻求同谋来了。
带着一阵猜测走到银翘身边,秋晴装模作样扶了一把,却在银翘就要站直身子的时候突然手脚一软,顺带着将银翘的手臂往下一扯,竟是让银翘堪堪踉跄了几步。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银翘面上狼狈,早先乔氏在她额上留下的烫伤和刮伤此刻显得狰狞万分。但,银翘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下人,陆嘉宁好歹算得上是半个主子,她又是来寻求庇护的,总得做出些样子来,哪里还能像以往在芳菲苑那般不肯服输!
抿了抿唇,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那股怨气,银翘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朝秋晴道了一声谢。
目的达到,秋晴便也不再搭理她,退到一边不再有所动作。
倒是个懂进退的!
陆嘉宁见状,不禁对银翘又高看了几分。有进有退,能忍方能成仁!
“说吧,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不会是专程来我这儿受辱的吧。”陆嘉宁嘴上却是不饶人,看了银翘一眼,眼神轻蔑。
深吸一口气,将满腔的不甘与羞辱尽数吞入腹中,银翘笑得勉强:“五姑娘真会说笑!”始终低垂着头,银翘又道,“今日来,不过是想求助与五姑娘。”
未曾听到陆嘉宁的回应,银翘却也不着急,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想必五姑娘也是知道四小姐的脾性的,若是曾经信任的人突然背叛了她,或者是说,做了一些对她不好的事儿,若是不死,也会是受尽折磨,就像往常在芳菲苑当值的碧荷一样!”
提到碧荷,银翘心中也是激起了不小的涟漪。陆嘉宁自然也是知道这么个人,听闻银翘此时提起,也是怔了怔。坐直身子,陆嘉宁有些认真了起来。
碧荷此人,以往是大姐陆霏宁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平日里也是兢兢业业,勤劳肯吃苦,却是在几年前无端横死,最后被横尸荒野,连死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至于碧荷枉无辜死的原因,芳菲苑内外,无一人愿意提及。这事儿,当时便还是芳菲苑的一个小小侍女的银翘再清楚不过。她与碧荷关系甚笃,深知碧荷为人诚恳,不会背后言论他人,更不会滑奸耍诈。可最后却听人说,碧荷将大小姐陆霏宁不可说的秘密传了出去,最后理所应当地受了罚。
至于这个所谓的秘密,银翘想来便是好笑!那哪是什么秘密,分明就是子虚乌有之事!只不顾是当时碧荷不小心弄坏了陆霏宁的一支发簪,便得来她一阵疯狂的报复。最后,碧荷承受不住陆霏宁几近变.态的惩罚,选择了沉塘自尽。
这事儿在当时闹得是人尽皆知,但碍于陆霏宁的身份和姣美外表下掩藏的暴佞,无一人敢言,到最后便是不了了之。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她们看来,便是如同草芥般,甚至连野草都不如!
“今日在祠堂上,五姑娘也是落了四小姐的面子,恐怕……”
银翘这话说得留有余地,陆嘉宁却如何能不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陆毓宁与许兰馨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为人吝啬小气,睚眦必报!若是当真惹到了她们,或许真该要想想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可是……陆嘉宁扫了一眼胸有成竹的银翘,语气薄凉,嗤笑道:“如此,你不是更应该去锦兰苑么,来这儿做什么?”
陆嘉宁这话却是实在。
纵观后院,能对陆毓宁与许兰馨的打击毫无反应的,除了陆晼晚,便再无他人。更何况,如今陆晼晚已身份匹嫡,再加上乔氏的宠爱,相比陆毓宁有过之无不及。眼下,最该找的人,该是陆晼晚,却不是陆嘉宁!(未完待续)
169 深夜动静
“五姑娘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奴婢为何会来。(.无弹窗广告)”
银翘却是个会说话的,知道陆嘉宁喜欢听什么,又不愿意听什么,索性便也不把话说满。看着陆嘉宁嘴角逐渐加深的笑意,银翘便知道,自己押对宝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若是想过些安稳日子,最好别像眼前在芳菲苑那般,树大招风!”陆嘉宁也是个精明的,一件银翘这幅样子,便也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说了几句之后便领着秋晴进了里屋,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外头。
银翘却也不恼,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似乎全然忘记了方才所发生的事儿。
躲在门帘后,秋晴看着外头还算老实的银翘,冷笑一声便转身进了屋:“五姑娘,我看那银翘也是个心思不浅的,您当真要留着她?”
笑了笑,陆嘉宁对秋晴的话不置可否,挑着眉眼朝外望了一眼,漫不经心道:“既然有人愿意送上门来被我们利用,那我为何不用?”
闻声,秋晴拧身看着外面,也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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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格局的变化,致使一些人很快便转了风向,平日里门可罗雀的沁兰苑一时间成了和府上最受欢迎的一处。无论是是谁,若是能在沁兰苑站上一小会儿,便都是一脸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看着外面便是无事也要寻个由头进来的下人。陆晼晚皱了皱眉,坐在身边的曹氏也是一阵不喜。
陆桁如今给她抬为平妻,并不是她所期望的。若说以往。这样的结果或许还会令她一阵欣喜若狂,但是现在——曹氏苦笑,这人还真是命贱,得不到的时候疯狂地想要得到,但是一旦拿到手的,却弃之如履!
就像她现在这般。见着那么一些人来奉承,曹氏竟有些厌烦。
“晼晚。现如今,你与你大哥提过的那个计划。是不是……”
从这两人一进到沁兰苑,曹氏便觉得两人脸色不对,眼神里分明是带着一丝丝厌恶的情绪。至于厌恶什么,皆是心照不宣。
“娘。您喜欢今日他做的决定么?”陆景昳皱眉。
对于陆桁这般妄下定论,随意安排人的习惯,陆景昳简直是深恶痛绝。但若是曹氏欢喜,他便也不会说什么。
闻声,陆晼晚也是将目光转向了曹氏。
方才在路上,他们兄妹二人便商量过了,事情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想要脱身恐怕不会太简单。
见一双儿女都看着自己,曹氏抿了抿唇。眸光微闪。听着外面的人声嘈杂,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摇了摇头,曹氏缓缓开口道:“你爹……他现在做的什么。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了,我若是想要做什么,也不想再去看他的脸色行事。只是,老夫人那边,却始终觉得心中愧疚。”
一直以来,老夫人便对她的一双儿女照顾有加。从小便是给足了疼宠。时隔近十载,现在回了京城。却也是态度不变,甚至宠爱更甚,这样的恩情,实在令她生不出决绝之心。
叹了口气,陆晼晚终是没有说什么。陆景昳也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曹氏所言,他们心里确实也有同样的感触。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陆晼晚虽然奉行“人若敬我一尺,我必还以百丈”,但对于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她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如今主动权掌握在外面手里,先静观其变吧。”陆晼晚叹了口气。
谁也不知道下一瞬会发生什么,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傍晚时分才回了锦兰苑,陆晼晚却是没什么心思。就是清瑶在她面前蹦来跳去,陆晼晚也只不过敷衍地笑了笑。
清瑶鼓着腮帮子佯装不满,夏喧见此倒是一阵好笑。这清瑶,还真是个开心果。
“哦,对了!”夏喧拍了拍头,露出一脸的懊恼之色,“二姑娘,你让我与清瑶先回锦兰苑,之后我便见着有几个小丫头鬼鬼祟祟地在院子外面徘徊,那几个丫头见到我与清瑶回来便跑了,也没来得及问到什么。”
听言,陆晼晚摆了摆手,她这里还算是好的,娘亲的沁兰苑才是真的糟糕!院子外面人来人往,简直络绎不绝,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家后院竟然有这么多丫头!
“不过是些看热闹的,不必去理睬!”
清瑶也是赞同,不过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眉头一皱,道:“说起来,我还真见到一个鬼鬼祟祟得不太正常的。”
清瑶这话一出,便又惹得夏喧不客气地一笑:“你都说了是鬼鬼祟祟的,哪里还能正常!”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见夏喧误解,清瑶赶忙摆了摆手,慌忙辩解,“我瞧那小丫头也是眼生,在后院都没见过几回,却是穿着一身浅桃色的衣裳,不知是哪位姑娘院子里的。”
“说不定是前院的。”话一出口,夏喧便后悔了。
尚书府的下人布局不像其他,前院主要以家丁和侍卫为主,就是丫鬟,也皆是着青色罗裙,绝无浅桃色一说,也只有后院几位姑娘的院子里才会有这样打扮的丫头。
见夏喧自觉地闭了嘴,清瑶便也不用再去纠正她。扭头看向陆晼晚,满脸征询。
亲桃色衣裳的小丫头?
陆晼晚锁眉,别说是后院里不多见,就连尚书府都没几个,若当真算起来,也就只有芳菲苑养过几个,却也是不多的,难不成是陆毓宁派过来的人?
“二姑娘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清瑶一直便跟在陆晼晚身边伺候着,对于其他院子里的一些丫鬟关注也是不多,接触最多的也不过是陆秀宁身边的冬青和陆锦宁身边的春晓,除此之外,她还真想不出是谁。
“芳菲苑的人。”
这么快便派人过来了?陆毓宁到底是心有不甘,动作够快!
“四小姐?”夏喧也是反应了过来,但随即心中便是一阵担忧,“如今老爷抬了姨娘的地位,老夫人那边又抬了咱家姑娘的地位,大夫人和四小姐那边肯定是怨恨的……”
听到这儿,清瑶心中便也警惕起来,越想便越觉得那个丫头有问题,当时看着他们,分明是眼神闪躲,害怕得紧呢!
“何必自乱阵脚。”挑了挑眉,陆晼晚却是没有多大的担心,毕竟这院子里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高手呢。怕是月影隐匿得太久,让人误以为她没了保护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闻言,清瑶与夏喧相视一眼。虽是心中不解,却也只得听命行事。
“让月影来一趟,若是晚一些,你们听到房内什么动静,也权当不知,我自会来处理。”
说完,陆晼晚便起身往专门辟出来的小书房走去。
清瑶、夏喧二人心中疑惑更甚,不解地皱了皱眉,见着陆晼晚进了书房,清瑶便走到屋外打了个手势,看起来随意至极,饶是外面闲杂人等颇多,却也没发现什么。
月上三竿,清瑶与夏喧正被瞌睡虫干扰着,却听到隔壁正室里边有动静。二人齐齐一惊,刚想开门从这边耳室冲过去,便又想到白日里头陆晼晚的交代,只得坐回原处,心却一直吊着。
很快,两人便觉得有些不对了,正屋里的声音似乎……
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着对方,俩人脸上分明都染上了一丝羞红!
天啦,二姑娘的房间竟然会传出来那样的声音,那分明是夫妻同房时才……不约而同地摆了摆头,夏喧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朝惊讶地以手掩唇的清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夏喧又侧耳听了一番,虽是感觉一阵羞恼,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分外严肃。
清瑶是没办法再继续听下去了,那声音简直……萎靡不堪,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看了眼听得一本正经地夏喧,清瑶不禁有些佩服起她来。正当开口调侃几句,却见夏喧眼睛一转,起身便往一边走去。
清瑶紧随其后,想要知道她到底听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不是二姑娘。”夏喧压低嗓音,说得极为肯定。那屋子里传出来哼哼唧唧的声音,虽然太过旖旎,但是她绝对不会听错。
“呼!”那就好,那就好!清瑶猛然松了一口气,一手顺着胸口,刚才听到那房间里的声音简直是被惊呆了,太醒神了!
既然不是自家姑娘,那就好!可是,这是二姑娘的房间二姑娘的院子,夏喧又说里面正在做那事儿的人不是陆晼晚,那她们家姑娘去哪儿了?看向夏喧,却见她也是一脸茫然。
很快,便有人来替她们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锦兰苑被提着灯笼的家丁侍卫围得满满当当之际,清瑶与夏喧也被人从屋子里面拎了出去。
这才将将站稳,清瑶一抬眼便见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人,为首的便是黑着脸的陆桁,而在他身后,各房各院的人都站了个齐全。
这还不算,因为,就在陆桁打算破口大骂之际,院外却突然传来一声通传声:“老夫人到。”
好家伙,这是全员出动了啊!
清瑶与夏喧对视一眼,愈发好奇起来!索性她们已经断定自家姑娘不在那屋子里头,就是来再多人她们便也觉得没什么了。(未完待续)
170 捉奸在床(有肉哦,肉哦)
夜色暗沉,满院的灯笼火把将这一方天地照亮恍如白昼。(.无弹窗广告)
乔氏在李妈妈与刘妈妈的搀扶下拄着狮头拐走到院内,将以陆桁为首的一群人全都打量了一遍。见陆桁满脸愤怒,其他人又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禁疑惑:“出什么事儿了,都一个个大半夜的往这院儿里跑?”
扫了一眼,却是没有见着陆晼晚。乔氏又转过身子,看了看被拎出来站在一边的清瑶与夏喧二人,问道:“晼晚呢?”
“老夫人这话问得好,我们也正好奇呢!”闻声,却是许兰馨开了口,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
对于许兰馨的态度,乔氏多有不满,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锦兰院与栖梧院相隔不过数余步,她便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才会赶紧领着李妈妈与刘妈妈两人过来的。如今看到这么多人都围着陆晼晚的院子里,心里也大致有了猜测。
“母亲,这事儿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免得辱了您一世英明。”
陆桁本也是不信许兰馨所言,但如今他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里边的人却还是没有反应,若说没发生什么事,他还真是不信了!只不过,对许兰馨说陆晼晚在闺房与人苟合之事,陆桁还是持保留态度。
“去,将里面的人给我带出来!”大手一挥,陆桁脸色如墨,朝着身侧的陆康下达着指令。
闻声。陆康拨了三四人朝着陆晼晚的房间走去。
只见几人走到房门口,却突然顿住了脚步,面面相觑起来。为首的是个身材较为魁梧的家丁。却见他嘴角一抽,有些尴尬地扭过头来,看向院子里的一群人,有些难以开口。
“还愣着做什么?”陆桁早知里边发生的是什么,虽是脸色有异,但仍是老脸一黑,冲那人怒吼道。
汉子身子一颤。颇有些为难地转回身来,看着房门一阵犹豫。而他身边的几个人皆是面色各异。
房间里男人女人交欢的声音一阵比一阵高昂。满室的旖旎,几乎都要教外面这些人把持不住。
扭头看了眼身边心思不正的几个人,那壮汉索性眼一闭牙一咬,大手一推便将房门打开。
瞬间。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院子里的人皆是脸色大变,曹氏差点儿站不住,好在袁容青和罗氏一左一右将她扶住,神情却是变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相视一眼,眼神中皆是担忧。
而院中其他人也不可避免听到里头暧.昧旖.旎的声音,各个脸色怪异。
陆秀宁与陆锦宁虽未尝人事,却也对男女之事知道一二,如今听到里面的声音哪还有不明白的。陆嘉宁也是震惊。疑惑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柳姨娘。
正是夜深人静,万籁俱静之时,而房间里头欢好的二人却对外界情况一概不知。仍忘情地翻云覆雨。
正当对着房门站着的几个家丁,此时却是有些为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吧,这可是二姑娘的闺房;可若是不进吧,身后还有那么几尊大佛在看着呢!
“将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带出来!”
许是看出这几人的犹豫,陆桁更是怒火中烧。(.好看的小说)提起嗓子中气十足的一吼,吓得这四人连滚带爬地往陆晼晚的房间里去了。而此刻。房间里温存的两人却是突然被陆桁的怒吼声惊醒了般,浑身一个激灵,却仍是纠缠不分。
四名家丁进去的时候,便见着两具白花花的赤.裸身子一上一下地做着活塞运动。
这还不止,令这四人真正叹为观止的,却是眼前女上男下的姿势。为首的那名魁梧的家丁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竟是叫出声来:“我的乖乖,这不是四小姐吗?”
四小姐?
其余几人皆是一愣。这不是二姑娘的闺房么?
可那傻大个儿还当真没说谎!
几人齐齐抬眼看去,那坐在男人两腿间大胆而放.浪的赤.裸女人不是陆毓宁是谁!却见她此时神情享受,半点没有被人围观的知觉。
这四人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竟是忘了进来的目的。
在外面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出来,陆桁也是怒了,却又不好直接冲进去,便对着一边的陆康吩咐道:“进去将里面的人统统给我拎出来!”
陆康却是二话没说,冷着一张脸便往房间里去了。
许兰馨眼看着陆康步入房间,嘴角一扬,便是露出一丝冷笑。
袁容青本就怀疑这次的事儿与大方脱不了干系,在陆桁吩咐那几个人先进去看的时候便是一直关注着许兰馨这边,当然是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神情。现在,是更加笃定这事儿绝对与许兰馨,或者是陆毓宁脱不了干系。
想到陆毓宁,袁容青却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来。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袁氏左右环顾了一圈,锦兰苑内的一群人,除了这院子的主人陆晼晚未曾露面之外,便还有一位一直没有出现过——
“冬青,见着四小姐了吗?”
袁容青这话也并非是偷偷摸摸地问,声音不大却是足以让周围一圈的人都听得清楚。
闻声,许兰馨脸色微微一僵。
其他人却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也都在自己身边扫了一眼,果然是不见陆毓宁的身影。
见着乔氏脸上疑惑,陆桁也有要开口询问的打算,许兰馨索性抢先开了口:“从祠堂回去之后便说有些累,早回院子里歇着了,晚饭也不曾吃。”
袁容青皱眉,显然是不信许兰馨这番话。
“大人!”
就在这群人心中疑惑之际,却听到离开从房间里走出来,正要向陆桁禀报。
在他身后,是那四名家丁,每两人架着一个人,被架着人皆是只随意披了一件外衣,看起来匆忙且凌乱,浑身都散发着欢.爱过后萎靡旖旎的气息。
见状,后院几个姑娘皆是皱了皱眉,万分嫌恶地退了几步。
乔氏更是不喜,若不是李妈妈与刘妈妈一左一右将她护着,怕是早就冲上去轮着拐杖便要砸上去了。
“混账东西!”见着被带出来的两个萎靡不振的人,陆桁一阵恼火,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是上前对着那低着头披头散发的人就是一脚,踹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曹氏好几次都软了腿脚,双手攀着袁容青扶在她胳膊上的手,这才得以支撑起整个身子。眼下见陆桁这般不怜惜地一脚踹上那人,只当那被踹的是陆晼晚,心中郁结,竟是生生晕厥了过去。
“曹姨,曹姨!”陆秀宁也是焦头烂额,慌忙从背后将曹氏接住,抬头看了一眼袁容青,脸色无奈。
“丢人现眼!”陆桁回过头瞥了一眼受不住刺激昏厥过去的曹氏,怒叱一声。乔氏眼下也没话可说了,看了眼曹氏,便又重新将目光放到了那两具几近赤.裸的身躯上。
被陆桁猛然踹了一脚,陆毓宁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从神情恍惚中清醒了过来,便只觉得周身一阵沁凉,却是忽略了方才被陆桁踹的一脚。同时又觉得身子一阵酸疼,尤其是两腿间。抖了抖肩,陆毓宁抬起手搓着双臂,这一动作,却是将身上面前遮体的袍子给掀落了不少。
嘶。
抓着陆毓宁的两名家丁倒抽一口凉气,近在咫尺的温香软玉,却只看得吃不得!又想到方才在陆晼晚房间里面看到的一场活春.宫,这两人吞了吞口水,竟是觉得有些可惜。
院子里一大群人见到这样的情况,也是一阵错愕,满目的惊悚不比例会眼中的怒火少!
“孽障,也不看看自己在做什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头顶便是陆桁的怒骂声,陆毓宁有些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然而,这一抬头,便又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毓宁?”许兰馨首先叫出声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是毓宁,站在这里的人不该是陆晼晚的么?想到这里,许兰馨却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陆晼晚——竟是早就知道了毓宁的打算么?然后将计就计,来个金蝉脱壳,桃代李僵?
“四小姐?”余下几人纷纷认出一身狼狈的陆毓宁来,皆是大惊!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是二姑娘住的锦兰院吗?怎么被捉奸在床的人却是芳菲苑的四小姐?
“混账!”看来是她今天对陆毓宁的惩罚太过于轻了,以至于这人竟敢做出这样与人苟合之事!待看清楚衣不蔽体的人真正是谁之后,乔氏便不顾李妈妈与刘妈妈的阻拦,上前便是将狮头拐一横,狠狠地往陆毓宁小腿上砸去,“你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吗,啊?做出这等污秽不堪之事,竟还这般不知羞愧!”
陆毓宁被陆桁与乔氏接踵而至的怒斥和打骂弄懵了,下身的疼痛几乎是令她站不直身子,现在乔氏那狠戾的一击,便直接将她打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冰凉的地面和下身的酸胀感,叫陆毓宁是思绪逐渐回笼,撇过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侧不远处同样衣不蔽体的陌生男人,终于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的茫然神情骤然皲裂,取而代之的便是一阵有一阵的后怕和恐慌。(未完待续)
171 自作自受
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是!
“爹,爹,祖母,你们听我解释,我是被人陷害的。”也不管自己现在形象如何,陆毓宁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朝陆桁与乔氏的方向爬去,宽大的衣袍在她动作间滑落,整个人便裸露在夜色下。
“还不快将衣服穿上!”陆桁简直怒极。
见着自家女儿白花花的身子,许兰馨浑身一颤,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也不管自己之前是否对陆毓宁恶言相向,便赶紧跑到陆毓宁身边,将从她身上滑落的衣袍重新披在了她身上。
见只有许兰馨顾着自己,陆毓宁当即便哭了起来,抓着许兰馨的双手一阵求饶:“娘,娘,不是这样的,救我,救我啊!您跟爹爹和祖母求求情,事情本不是这样子的!”
“本不是这样?那你倒说说,原本该是怎样的?”狠狠地将石头拐戳在地面上,乔氏怒极攻心,话一出口便是接连呛咳了几声,“你……你,竟然如此不知廉耻,还妄想推卸责任,当我们这些人是瞎子吗?”
“祖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本来应该是……”突然间意识到什么,陆毓宁及时收住话头,紧抿着双唇,看上去茫然不知所措,楚楚可怜。
不断地扯着许兰馨的衣袖,陆毓宁如今能倚靠的人便也只有她了!
看着这一场剧情急转直下的闹剧。陆秀宁与陆锦宁也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但是,这屋子的主人。到底去了哪里,竟是现在都还未现身!
袁容青看了一眼依然昏厥的曹氏,也是一阵庆幸!
这边,一早便被人从耳房揪出来的清瑶与夏喧两人相视一眼,皆是错愕非常——在二姑娘房间里干那事儿的人竟然是四小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清瑶实在想不明白,芳菲苑与锦兰院距离不短。为何原本该在芳菲苑内就寝的四小姐会突然出现在了锦兰苑,并且还在自家姑娘的闺房里做出这么……龌蹉的事儿!
夏喧却是突然想到。白日里陆晼晚传唤月影进书房之后便是一直未见了踪影。而在此之前,陆晼晚便有交代过一句——若是晚一些,你们听到房内有什么动静,也权当不知。我自会处理——二姑娘竟然未卜先知,一早便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四妹妹是不是想说,本来在房间里的人应该是我,而与这个男人发生关系的人也应当是我?”
锦兰苑院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清凉的声音,和着月色清凉,更显淡漠冷清。
陆晼晚一身浅水蓝的长裙,上好的丝绸料子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着。长发垂肩,脑后束发飞绸带迎风而舞。灵动如蝶。月色与院中的灯火交相辉映,火光照映在她脸上,将她姣好的容颜展露在众人眼前。
眉目清秀。清丽胜仙!
陆秀宁看着款款而至的陆晼晚,脑中突然蹦出几个词,却是恰当非常!
从未觉得陆晼晚如此婉约动人,便是陆毓宁望去,都暗自生出好些嫉妒来。
陆家女儿本就容颜不差,但陆晼晚天生自然清丽。尤其是眉目间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却偏偏陆晼晚一直寡言少语,便是偶尔言语几句,也都是略显疏离,教人平白感受到几分淡漠之意。
被陆晼晚的出场所震撼,一行人几乎要忘了方才发生的一些不愉快,偏偏有些人要自己作孽。
“陆晼晚,是你,是你陷害我的对不对?”若不是被许兰馨死死扣住,此刻陆毓宁怕是早便冲上去了。
“四妹妹这话问得不恰当!”在众人的视线下,丝毫不受影响的陆晼晚踏着月色行至院中。清瑶与夏喧二人见状,脸上一喜便跑了过去,在她身边站着。
瞥到被陆秀宁与袁容青扶着已然昏厥过去的曹氏,陆晼晚微微皱了皱眉。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和……”后面的话,陆毓宁有些说不出口。但一想到方才她还与这个陌生的男人行鱼水之欢,陆毓宁便觉得一阵反胃恶心。按压着胸口,陆毓宁双眼死死瞪着陆晼晚,似乎要将她瞪出一个洞来。
“啧,这话该我来问妹妹吧!”朝着乔氏颔了颔首,陆晼晚直接忽略掉还站在一边的陆桁,看着陆毓宁嗤笑一声,接着道,“我倒要问问,为何四妹妹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锦兰苑,而且还是和一个陌生男人同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头?”
“我……”陆毓宁被陆晼晚这番话一堵,竟然是说不出话来了。
本来,今晚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便都该是由陆晼晚来承担的。在陆毓宁的计划里,陆晼晚应当是被迷昏在自己的房间的,而在昏迷的状态下被人侵犯的人,也该是陆晼晚,而她——应该是等着事成之后看好戏的人,却……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陆毓宁晃了晃头,却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除了之前在榻上与那男人缠绵的片段,她竟是再想不起其他!
“四妹妹怎么不说话了?”似乎是觉得不够过瘾,陆晼晚朝陆毓宁的方向走了几步,倾身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阵,轻啧一声:“我瞧着妹妹如今面色潮红,看上去似乎还意犹未尽呢!”
这话说得大胆,便是乔氏也皱了皱眉,觉得她这话说得有些不太稳妥,却仍是未出言阻止。她从这两人的你一眼我一语中,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却原来是陆毓宁意欲陷害晼晚不成,被人反将一军,抓了把柄!
“瞧,妹妹生得这般闭月羞花,尤其是这双眼睛。啧,澄澈剔透,着实勾人心魄!”倾身挑起陆毓宁的下巴,陆晼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见着她脸上那一丝丝的诡笑,许兰馨竟也一时间忘了出手阻止。
身后一群人,便只觉得陆晼晚今夜的言行实在是诡异,便也纷纷闭嘴,索性这事儿与他们并无半点关系!
“陆晼晚!”自从陆晼晚落水清醒之后,陆桁便未与陆晼晚有过太多的交集,便是连谈话都少得可怜。至今,陆桁都记着在陆晼晚清醒后没几天,他便在她这里吃了闷头憋。如今见她行为这般诡异,不由得皱眉呵斥了一声。
“怎么,父亲大人觉得我这话说得不对?”
缓缓地松开钳着陆毓宁下巴的手,陆晼晚抬起头来,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来。
分明是笑容清浅,容色清丽,可如今在陆桁看来,却是诡异不堪。那双眼,即便眼神寡淡如水,却还是叫他一阵心惊。
别开眼去,陆桁轻咳一声,缓解了自己的尴尬,便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模样。看了一眼怕在地面上相互依偎着的许兰馨母女,陆桁的怒火可谓是说来便来:“我尚书府家风清白,岂能容许有辱家风的孽障存在!”
“老爷,老爷不要,毓宁是您女儿啊!”闻声,许兰馨便冲到了陆桁面前,跪在他脚边,双手拽着他的衣袍。
“爹,爹,求您了,女儿真的是被人陷害的,都是她,都是这个贱.人!”眼见形势不对,陆毓宁便也顾不得许多,爬到陆桁脚边,哭喊着求饶,“爹,我是毓宁啊,我才是您嫡亲的女儿啊!”
好一个嫡亲的女儿!却不知道是谁早在今天便被夺了嫡女的名号,便是连她生母许兰馨都未能幸免。
“陆康,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自与人苟合,该怎么处理?”陆桁本就是看中名誉之人,如今府上出了这等不干净的事儿,他怎么还能坐视不理。再者而言,便是外面那些人不说闲话,眼前便有一个睁着眼睛等着看好戏的!
对陆晼晚怒目而视,却丝毫没引起对方半点反应,陆桁不禁有些挫败。想他朝堂沉浮数十载,今日竟然败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而这小丫头还是他从不看中的庶女。
“沉塘!”
毫无感情的两个字从陆康嘴里吐了出来,配着他那张从始至终都毫无表情的脸,莫名地令人一阵战栗。
闻言,陆晼晚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康一眼,想不到陆桁身边还有这样不带半点感情的人。此类人若非心甘情愿居于人下,到头来便只能是称霸一方的枭雄!却不知这陆康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留在陆桁的身边,这样一个人,陆晼晚倒不希望会与他成为敌对——若是有一个这样的对手,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然,对于他说的这个处罚,陆晼晚却不置可否。
“沉塘,沉塘……不,不……”从听到陆康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说出这两个字来,陆毓宁便像疯了一般,失魂落魄喃喃自语起来。
众人见状,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感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陆毓宁行事为免太过没脑子,便是她们看了这么久的戏,也知道是陆毓宁想要陷害于陆晼晚,却被后者识破奸计被反将一军,莫名其妙受了这样的罪过!
看着陆毓宁和那至始至终未知姓名的男人最终是被陆桁下令拖出去,袁容青轻叹一声。看着陆晼晚迎风独立的背影,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她倒不是觉得陆晼晚太过心狠,毕竟,“礼”尚往来一事纯属你情我愿,陆毓宁既然有这个动机,便要有受到惩罚的打算。然,尽管这样,袁容青却不得的重新审视起陆晼晚来——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未完待续)
172 相互调侃
陆晼晚道不会真的去相信陆桁会将陆毓宁与那男人一起沉塘。
陆毓宁毕竟是他亲生女儿,陆桁虽是担忧陆毓之事会有损家风,但毕竟虎毒不食子,他也不想被人诟病。两相比较,对陆毓宁的惩处是绝对少不了的。至于陆桁的惩罚是什么,陆晼晚不知也不想去知道,但从那天之后,陆毓宁便从尚书府消失了。
与此同时,许兰馨大受刺激,竟是成了半疯半痴之人。
世人唏嘘之余,不免对这些事的内幕万分好奇。然,陆桁一早便下达了死命。因此,对于此次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尚书府上上下下的人皆是三缄其口,外人便是想从中套些消息也是难得!
“就你那没脑子的妹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意料之中!”站在窗口,夏子清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忽而笑道。
因着赵子离与陆晼晚的关系,他可是做了不少功课,兵部尚书陆桁府上几乎所有的人在他夏子清这里,便都是留了底有备份的。对于这陆毓宁,他也只是嗤之以鼻。
“许兰馨看起来不像是个笨的,陆霏宁看起来也挺聪明,怎么就偏生有了陆毓宁这么一个怪胎!”
当初得知陆毓宁竟然胆敢肖想赵子离,夏子清差点没笑破肚皮!那女人果真是疯了么,竟然才见赵子离一面就那么着急往他身上扑!
瞥了一眼靠在窗棂上安逸地晒着太阳的陆晼晚。夏子清撇了撇嘴,他现在倒想让陆毓宁那笨女人扑倒赵子离试试,看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感情。怎能生得如此冷淡!
“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赵子离也挺聪明的!”
将夏子清脸上的一抹嫌弃看在眼里,陆晼晚面上也无过多的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便又扭头去看外面的景色去了。
夏喧嗤地一声便笑了,见夏子清似乎还未回过神来,便愈发相信陆晼晚的话了——这人果真是个傻子。竟然连二姑娘拐着弯儿骂他都不知晓!
好半晌,夏子清才赫然变了脸色。瞪着一脸悠闲的陆晼晚咬牙切齿!这女人简直可恶——不过这样看起来,倒是和赵子离那家伙十分相配!
脸色僵了好半晌,夏子清好不容易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阴阳怪气地顶了一句回去:“数你最聪明!”
“你猜。一个人的忍耐限度到底有多长?”
以手背撑着下颚,陆晼晚突然扭头看向夏子清,一本正经道。
“……”果真女人是多变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白了她一眼,夏子清拍了拍衣袍,也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有些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指谁?”
“比如,若是让你忍辱负重。你觉得你能忍受多久?或者说,那些你本可不必承受的你却偏偏承受了,要过多久。你才会彻底爆发?”
“这分明是两种情况!”夏子清被她的话绕得有些晕,出言反驳。
眉眼一挑,陆晼晚瞟了夏子清一眼,轻描淡写道:“那你就当两种情况来回答。”
“你当真要听?”夏子清往前一凑,眉眼含笑。
陆晼晚不置可否地挑着眉头,看着他不说话。
“若是我。我不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找准机会,时不时给人一刀才最爽快!”夏子清笑。似乎是理所当然。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论,陆晼晚也不失望。她不过是问了错的人,像夏子清这种看似吊儿郎当却睚眦必报的性格,确实是会干出这种事儿的人!
要让他受委屈,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究竟想问什么?”也看出陆晼晚脸色平平,夏子清侧目看了她一眼,问道。
“舜天王府里现在如何了?”陆霏宁,她现在如何了?
夏子清撇着嘴很是无语地瞅着陆晼晚,果然女人还是女人,说话总都是喜欢拐弯抹角。而且,越是聪明的女人,说话便越是弯弯绕绕。
“无甚异常!”除了赵子钰如今与太子相争,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不过,夏子清敢肯定,陆晼晚要问的肯定不会是夺嫡之争的事。“不过,听闻你那嫁入王府的大姐,日子可不怎么好过。”
“嗯?”不好过,是怎么个不好过法!
“母亲疯傻,妹妹失踪,本身又是个不受宠的下堂妇,想想倒是有些可怜。”说着可怜,可夏子清眼中分明没有半分怜悯之意。
“想不到你还是个心肠软的。”
听完夏子清的话,陆晼晚笑着调侃了一句。照她对夏子清的了解来看,这个男人莫说是怜悯之意,便是连整颗心都是冷的,就连他说这样的话,也都是毫无感情。
“想不到你还是个心肠狠的!”夏子清也是当仁不让,目光定然地看向陆晼晚,眼中探究之意明显。
以陆霏宁嫁给赵子钰为开端,再到许兰馨受罚,到现在陆毓宁莫名与人苟合后受罚又无端失踪,这一切,看起来是她们自作自受自取灭亡,可若是当真要寻些联系出来,也不是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可寻!
这三人,是为兵部尚书陆桁发妻嫡女,轮身份与地位,都不该落得今天这个地步,然而当一切与陆晼晚扯上关联之后,却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看看这母女三人现如今的惨状,若说这其中没有陆晼晚从中作梗,夏子清是决然不信的!
“我也只是从一个人那里学到了一些东西。”将头偏向一边,陆晼晚举目望向远方。
夏子清顺着她视线所在的方向看去,却是北方。隔着鳞次栉比的酒肆茶楼,夏子清却也知道,在那背后,最终陆晼晚眼神落下的地方却是赵子钰的舜天王府:“什么?”
“人要不想活得太窝囊,就不能太善良。若是不想受人欺负,就得自己先变强。”
这话,她只对陆霏宁说过一次。第一次,她只不过是想要告诫陆霏宁,她陆晼晚的报复已经开始了。这一次,陆晼晚却是要以此来警戒自己。
闻声,夏子清心中赫然一惊,他分明从陆晼晚这几句话中嗅出了浓浓的恨意。可当他转过脸来看着她,却见她脸色淡然,半点都无异常。
“陆晼晚。”这是第一次,夏子清这般连名带姓地叫她。
收回目光,陆晼晚目光玩味,看着夏子清浅笑不语。
“我不知道你在计划着什么,不必管也管不着,但是你能不能稍微分一点心,子离他……”
“我知。”未等夏子清说完,陆晼晚便插了一句,垂头敛眸看着自己袖间的祥云水纹。她知道夏子清想要说什么,赵子离对她的一片真心她自己心里清楚,也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想照着别人规定的轨迹按部就班地去回应他。
“下月初,子离将去幽州,归期未定。”见她这样,夏子清心中便有些气恼,随口说了一句便想要来挫挫她的锐气——这还是个正常女人么!
若全世界的女人都像陆晼晚这样,夏子清简直不想活了,真是半点意思都没有。
听闻夏子清的话,陆晼晚却是心中微动,抬了眉眼,双唇微抿看着他。
下月初便要走了么?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算起来也没有多少日子了。时光匆匆,陆晼晚头一次觉得这日子过得太快了些。
“去幽州,是否有大事?”赵子离的事她从来不会过问太多,两人之间的默契也逐渐形成。然这一次,陆晼晚却是选择问出口口。
夏子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似在思考。
见状,陆晼晚也不催促,索性她问了,但若是说不说却是夏子清的事儿。
“寻人,一个故人。”点到即止,夏子清却也没有多说。
赵子离虽封地幽州,却是没必要时时刻刻在幽州守着的,这一次他之所以会选择前去,无外乎是因为那个人——赵子离心中最在意之人!
闻言,陆晼晚心中疑惑,看向夏子清一阵不解。故人?哪位故人,竟然值得赵子离亲自去寻!
头一次,陆晼晚心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情愫。
夏子清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此时见着陆晼晚竟然脸色微僵,竟是像发现了一件极度好玩儿的事儿一样,唇角一咧便笑了起来。
还以为这个女人真是无情无欲到了什么境界了,原来也不过是端着架子!
见着她多想,夏子清也总算是为自己找回了一丝丝的平衡感,于是乎,本想再与她细说一阵的念头顿时被掐灭,只是看着陆晼晚一阵笑得傻气。
清瑶颇感无语。
上一次来揽月楼见夏子清竟然将覃珞当奴仆使唤之际,清瑶便将对他好不容易累积的一些好印象又尽数抹掉。此刻见他笑得这般没形象,便是撇了撇嘴,抛了个白眼过去。
京都繁华依旧,各大酒肆茶楼觥筹交错,言谈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但究竟是真情实意,亦或是假意逢迎,还需进一步探讨。
携清瑶回尚书府之时,陆晼晚却突然放慢了步调。人生两世,她却从未好好看一眼所生活的世界。
来去匆匆,她错过了太多的美妙……(未完待续)
173 自作多情
“那不是陆尚书府的二姑娘?”
清渊阁内,徐士添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目光闪烁不定。[.超多好看小说]
赵子钰一早便看见了悠闲自在的陆晼晚,不由得挑了挑眉。说起来,他倒是有许久未曾见过陆晼晚的,上一次,还是托了他那好大哥的福。然而,这一次再见,赵子钰便觉得陆晼晚与之前相比又有了许多的不同。
“听说现在已经完全摆脱了庶女的身份,在尚书府内地位颇高。”
对于徐士添再言时所说的话,赵子钰有些好奇。这段时间他只顾着与赵子彦斗智斗勇,外界的一切都不曾关注过。
见他神色疑惑,徐士添便将近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与他细言了一番,语毕,竟也是有些感慨。
“单凭她一人之力?”徐士添所说的这些,赵子钰却是有些不信的。以前的陆晼晚是如何,他虽说不太了解但也听过一些市井流言,绝不会是像徐士添现在说得这般,睿智,沉稳,冷静。
“属下也觉得奇怪,若说一个人性格大变也并非不可能,但往往都是在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而绝非像这陆二姑娘这般变得毫无征兆。”
“若她只是在隐藏呢?”扮猪吃老虎,这样的人也不少,比如……赵子钰眸光微闪,再次像窗外望去时,却早已不见了陆晼晚的踪影。
眉心微敛,赵子钰竟有一瞬的怅然若失。
“这个……恐怕就要问宁夫人了。”朝赵子钰看了一眼。徐士添眸中闪着精光,唇边的八字胡一颤一颤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闻言。赵子钰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
宁夫人?不知那女人在西凉阁日子过得如何了!
日暮西迟,踩着细碎的余晖,赵子钰这是生平第二次踏足西凉阁。
看着满院的紫鸢,赵子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喜。(.无弹窗广告)院子深处骤然传来一阵打骂声,赵子钰脚步一顿,身后紧随的侍从也适时停下。
侧耳聆听。赵子钰眉宇间的“川”字愈发明显起来。听声音,不是陆霏宁。却是她身边那个分外泼辣的丫头?
“让你们给花浇水,不是让你们来浇洪水的!”环佩话音才落,便有小丫头求饶的声音传来。
“啊,环佩姐姐饶命!啊……奴婢。奴婢会注意的,求,求姐姐别打了,嘤嘤嘤……”
“好你个臭丫头,竟敢还手。哈,我看你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听着里面的声音,赵子钰脸上浮现一抹厌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环佩如今这样,便也是陆霏宁惯养出来的。吃了雄心豹子胆?现在看起来。她倒是更像吃了虎胆的那一个!
“谁在撒野?”
赵子钰微微侧目,眉峰一挑,身后跟着的那名侍卫便率先朝前走了几步。提起嗓音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谁啊?不知道这里是……”
环佩在西凉阁撒野惯了,再加上陆霏宁从年后便一直萎靡不振,环佩早便不指望靠她攀上赵子钰,在那一次与陆霏宁归宁之后,便变得愈发刁蛮了起来,索性陆霏宁也不管她。而西凉阁这边向来守卫甚少。可谓是这舜天王府最无管制的一块儿,因此环佩便肆无忌惮起来。在这西凉阁。她说的话甚至是比陆霏宁都要管用!
现在听到竟然有人敢在这儿吼她,环佩哪里会容忍,因此也未曾想这向来门庭冷落的西凉阁为何会出现男声便率先反驳了回去。然,这一转身,却是令环佩浑身一个激灵。
王爷?她没看错吧,王爷竟然舍得来西凉阁了?是不是说明她有机会出头了?
方才教训小丫头的佞气赫然收敛了去,环佩含笑着,以自己最为满意的姿态朝赵子钰缓缓一拜。
作为一个下人,率先想到的却不是自己主子是否重获荣宠,而是想着自己有了出头之日,环佩这般也算是奇葩了。
“奴婢环佩,参见王爷。”
“她犯了何事?”未曾理会环佩的惺惺作态,赵子钰越过她将眼神落在了跪在花盆前的一名浅碧色衣裙的婢女身上,眉心微拢。
闻言,环佩一愣,却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着赵子钰,环佩呼吸一紧,竟是仔细观摩起赵子钰的容颜来。
早知当今的几个皇子当真,唯有太子殿下、赵王和中山侯格外出挑,无论是在容貌或是在才干上皆属上佳,可这一次看站在背光下院门口的赵子钰,环佩却觉得他恍若谪仙。
一身墨黑锦袍,白玉冠束发,五官俊朗,神情严峻,明明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模样,环佩都觉得格外的吸引人。
“王爷问你话,你为何不答?”见这小小的婢女竟然敢这般胆大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子钰看,那侍卫无需多想便也知道赵子钰此时脸黑如墨,当即便稍稍错身挡住了环佩直勾勾、赤-裸裸的目光,神情一肃怒斥道。
又是这个声音!
环佩正沉浸在美色中,却突然被眼前这侍卫打断,心头不爽,却碍于赵子钰在场不好发作。
强压着自己的不满,环佩扯了扯嘴角,往自己身后撇了一眼,见那小丫头还跪在那里嘤嘤泣泣,不由得满心不喜:“她竟敢摔坏了大小姐……摔坏了宁夫人最喜爱的铃兰,我是替宁夫人教训教训她。”
斟酌了语句,环佩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咄咄逼人,她可不想好不容易见着赵子钰一面便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赵子钰冷笑一声,还真是个蛮不讲理的奴才!
看眼前的残局,似乎不是那小丫头摔坏了一盆花那么简单。而且,为了一盆毫无意义的花草,竟然下得了如此狠手!
赵子钰目光犀利,即便是隔得有些远,却还是看清了那跪在地上抽泣不止的小丫头脸上已然红肿了大片,那可不会是她自己动手打的自己吧!
“哦,说起来,你也算是在为你家小姐清理门户?”缓缓踱着步子,赵子钰朝着院子里而来,看着环佩似笑非笑。
她方才虽说及时改了称谓,可赵子钰仍没错过她那一声“大小姐”。都已经嫁入了王府,却还将自己当做尚书府的大小姐,是嫌他的王府档次太低?亦或是说,陆霏宁还在肖想他那好大哥?
对于之前陆霏宁心仪太子赵子彦的传言,赵子钰可一刻都不曾忘过。
“王爷明鉴!”
环佩却是没有多想赵子钰话里的意思,一心只以为赵子钰认同了她的做法,这四个字,答得可谓是满心欢喜。
蠢货!
便是连那侍卫都看不下去,看着环佩满脸鄙夷。
“明鉴?”赵子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将环佩说的这两个字又回味了一遍,兀然笑了出来。
然,与其说赵子钰在笑,还不如说他这样的表情满是算计之意。
“宁夫人呢?”他来了这么久,那个女人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夫人近日身子不爽,正在房内休息!”
听赵子钰提到陆霏宁,环佩心中不喜。
一来,赵子钰好不容易过来一次,环佩既然一心想要攀龙附凤,自然是不希望有其它的人来掺和;二来,陆霏宁一直都不喜欢赵子钰,两人见面难免会闹得很僵;再者而言,就陆霏宁现在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即便是赵子钰见了,也只会平添嫌隙,说不定以后都不会来了,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林萧,带她去前院。”
丢下这么一句话,赵子钰便转身毫无眷恋的离开了,留下院子中仍在莹然抽泣的小侍女和满脸眷恋痴迷的环佩。
“是!”那侍卫领命,嫌恶地瞪了环佩一眼,凉凉地开口说道,“还不走,真要人请?”
一语既出,怔得环佩呆愣在原地。方才……王爷说的“带她去前院”,那个她竟然是指自己么?
一手指着自己,环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天哪,她不是在作梦吧,王爷要人将她带去前院?这是不是说明,她就要出人头地,再也不用憋屈地窝在这个堪比冷宫的院子里为奴为婢了?
“是是!”欢快地应了两声,环佩满脸堆笑,转身冲着那跪在原地的小丫头冷哼一声,便扬着下巴往院子外走去。
那小丫头身子有些瑟瑟发抖地看着环佩离去的方向,心中的害怕愈发明显了起来。王爷钦点环佩,要是真的让她得了什么好处,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想到这儿,小丫头当即脸色一跨垮,哭的更凶了。
房内,陆霏宁听着外面的声音,只觉得一阵烦闷。
早在赵子钰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她便知晓了,她懒得理也不想去理。
眼下赵子钰命人将环佩带走,那丫头满心欢喜,但陆霏宁心知未必是好事。不过,环佩那丫头,让她吃点儿苦头也算好,否则,她还真把自己当做人上人了!
唇畔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扭头看向铜镜中有些形容枯槁的人,眼神有些飘渺。镜子里头,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正满脸讥讽地看着她:
陆霏宁,你何时让自己变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未完待续)
ps:补上昨天欠下的,现在还没回到家呢。
回家之后今天晚上的更新会出来的,么么哒~
174 死有余辜
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陆霏宁脸色有些木然。
铜镜里的那个女子,同样是面无表情,整个人显得麻木不堪。
掌心沁凉,指尖逐渐颤抖起来,陆霏宁看着镜中人眼中溢出一丝丝悲伤。伸手向着镜面触去,指腹上是一片冰凉的触感。
那里面的人分明就是她自己!可是为何,为何她却觉得它是在笑话她!
骤然撇过脸,却见陆霏宁从梳妆台上抄起妆奁,狠狠地朝着泛黄的铜镜砸去。
该死!笑话她的人统统都该死,都该死!
“哈,哈哈哈!”
看着铜镜支离破碎,镜子里的人影也随之皲裂开来,陆霏宁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猖獗却又透着种种凄凉。摇晃着身子,陆霏宁木然地看着碎落一地的铜镜,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却不知是笑,还是无奈。
最后一抹残阳彻底消隐了去,那被环佩欺压过的小丫头听着从房间里头传出来的突兀笑声,身子一抖,竟是露出一抹名为恐惧的神色。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小丫头颤颤巍巍地挪动着步子,只想要快些离开这间院子,离开西凉阁。
不正常,这里的人都不正常!
环佩疯了,宁夫人也疯了,都疯了!
******
站在前院大厅,环佩满脸欣喜,却又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抑制着内心的欢喜雀跃。
将堂前女人的喜不自胜看在眼里。赵子钰轻蔑地笑了笑,朝一直跟着他的那名侍卫一个示意。
只得了个眼神,林萧便弓着身子行了一礼。接着便大手一挥,将厅里的闲杂人等都遣了出去,连他自己都不例外地走了出去。
见人都退下,赵子钰便开门见山:“陆晼晚为人如何?”
“……”陡然听到这个疑问,环佩满心的欢喜骤然冷凝,抬头望着赵子钰一阵不解。(.)
陆晼晚?为何王爷会问她二姑娘的事?
“嗯?”眉峰一挑,赵子钰明显不悦。
环佩虽是后知后觉。可眼下也知道赵子钰是动了怒,赶忙低下头去。双腿一颤便跪到他面前:“奴婢无意冒犯,王爷恕罪。”
“说。”皱了皱眉,赵子钰不想与她多浪费时间。
之所以选择问她而非直接去问陆霏宁,赵子钰也是经过考量的。据他所知。陆霏宁与陆晼晚一直不太对盘,若是去问,难免陆霏宁不会不说真话。与其浪费时间去周旋,还不如问她身边的丫头。这环佩是陆霏宁的陪嫁丫鬟,对陆晼晚的事知道的也定然不会少。
“是。”赵子钰为人冷峻,环佩一早便知,可刚刚才经历过一阵欢喜,她显然是忘了赵子钰的特性,如今听闻赵子钰毫无感情的一个字。却是有些后怕。
瑟缩着身子,环佩终是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地回起话来。但这说出来的话。却也不是什么好话。
“众所周知,二姑娘生来便胆小懦弱,便是在老爷和夫人面前说话都不敢。而且,二姑娘打小便身子弱,常年养在自己院子里,因此在尚书府内不大起眼。奴婢与二姑娘也无甚交情。”
索性她没有在说假话。再次之前,陆晼晚确实天性懦弱。体弱多病。在尚书府内不受宠也是事实,然而——
“是吗?”赵子钰想听的可不是这些。
状似漫不经心地扫了几乎是匍匐在自己脚边的环佩,赵子钰玩弄着杯盏,道:“怎么本王听到的,不止这些!”
被他这样扫一眼,环佩便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身子莫名其妙一颤,现在又听着赵子钰说出这样明显是质疑自己的话,环佩慌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快便又磕下头去:“奴婢没有说谎,还请王爷明鉴!”
“如实相告!若是有半点隐瞒,本王可不敢保证,你这颗脑袋!”话音轻落,赵子钰指尖一抖,茶杯杯盖狠狠地扣在茶盏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赵子钰喜怒无常,说是活阎王都半点不夸张。舜天王府内之所以能维持一贯的安宁,便是与赵子钰从来说一不二的性子密不可分。
在舜天王府内,他便是天。赵子钰说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阖府上下莫有一人敢不从。若是有人胆敢心生叛逆,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不听话?打到听话为止!
可以说,王府内,基本上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半点不敢懈怠,却也是战战兢兢,时刻害怕出错。偌大的舜天王府,除了赵子钰的主院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跨足之外,另外还有一处,是王府内上上下下皆知的禁地——王府地牢。
没有人知道地牢里关着什么人,每日受着怎样的刑罚!但以往有不懂事的下人从地牢周边经过,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后来被赵子钰提去问话,便再也无人见过那小厮。从此以后,地牢入口处方圆十丈以内,在无人敢靠近。
跟着陆霏宁一道进了王府,才第一天,环佩便知道了这一点。她本是惜命之人,自然是不敢随意违背这些禁令,便一直小心翼翼。
如今却是惹怒了赵子钰,环佩便打从心里害怕起来。她怕赵子钰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地牢,从此不见天日!掉脑袋还是轻的,若是被关入地牢那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是,奴婢不敢欺瞒王爷。”
额头轻触着有些沁凉的地板,环佩声音有些闷闷的,却是不敢再有所隐瞒,搜肠刮肚地便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与赵子钰交代了一番。
“落水?什么时候的事?”从环佩的话中,赵子钰轻易便找到了矛盾点。若环佩所言不虚,那么陆晼晚的变化便是从那次落水之后才开始的,他有必要弄清楚。
“大约是去年八月。”环佩稍想片刻,便给出了答复,“奴婢记得,二姑娘性子大变是在大病半月之后。而二姑娘清醒之后,便与宁夫人一道受太子殿下邀约,去到绿松湖游玩。”
环佩提到这事儿,赵子钰倒是有些印象。
去年九月,他同样是受赵子彦邀约,去了在绿松湖暂时停靠的绣颜阁画舫。那一次,确实是陆晼晚与陆霏宁一起去的。
难道从那时候开始陆晼晚便开始有所不同了?
“她是因何落水?”
皱了皱眉,赵子钰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当日——好巧不巧,陆霏宁也是落了水!若陆晼晚当初落水是因为陆霏宁,他可不可以简单的联想为那便是陆晼晚对陆霏宁施行的报复?若当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女人,决不可小看!
“是……”环佩有些犹豫不决。
陆晼晚失足落水之时,她尚在锦绣园当差,但对于这事儿也是知晓的,理所当然便也是知道使计让陆晼晚落水之人是谁。可若是当真说了出来,会不会让赵子钰觉得……
“说!”最不喜欢的便是这样拖拉吞吐之人,赵子钰眉眼一横,已有发怒的征兆。
“是……是宁夫人。”
低垂着头,环佩没有见到赵子钰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么当初陆霏宁意外落水一事便也说得通了!
身子一歪,赵子钰将手肘搁在桌面上,指尖搭在下颚,眼神落在环佩身上,但思绪却是去了另一处。
“今日之事……”尾音轻扬。
见状,环佩赶紧顺过话头,急忙答道:“王爷所寻之事,是与宁夫人有关,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
哼!嗤笑一声,赵子钰对环佩所言不置可否。
“带她下去。”自作聪明的奴才,舜天王府从来不需要。
林萧闻声而入,见环佩匍匐在地上,赵子钰神色冷淡,便是二话不说将环佩从地上提了起来:“卑职告退。”
林萧与赵子钰行完礼之后便出了前厅,一手提着尚未回神的环佩,林萧心中冷笑,还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女人!
眼见着自己被林萧带上了另外一条路,环佩心中的不安终于爆发了出来:“这不是去西凉阁的,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最好闭嘴!”他还不能心中在这里就解决了这个麻烦的女人。
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院子,林萧心中有了决定,便也不顾环佩反抗,依旧是拎着她往前走去。
月色下,两道人影不做停歇地往前面快步走去。
“放开,放开我!”看着前方逐渐清晰的院子,环佩似乎是猜到林萧要对她做什么,被恐惧所侵袭的她卯足了力气竟是挣开了林萧的钳制。脚下踉跄,险些被路边散落的石子儿滑到,环佩却是不敢停歇下来。因为后面,后面……
惊恐之余,环佩回过头来,却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这种沁凉的感觉很快便蔓延到了前胸。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去,原本明晃晃的佩剑此刻正从后背贯穿她的胸口,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在清凉的月色下,竟显得万分妖冶。
嗒!
这是环佩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却是她自己血液溅落的声音!
死有余辜!
快速抽回手中的佩剑,不顾剑刃上沾染的猩红血液,林萧看了一眼缓缓倒在血泊中的环佩,皱了皱眉。麻烦!
两指一并吹了一声哨声,当两道黑色的身影落在眼前,林萧将佩剑扔到其中一人的怀里:“一同处理了。”(未完待续)
175 濒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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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尾音轻扬。(.无弹窗广告)
见状,环佩赶紧顺过话头,急忙答道:“王爷所寻之事,是与宁夫人有关,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
哼!嗤笑一声,赵子钰对环佩所言不置可否。
“带她下去。”自作聪明的奴才,舜天王府从来不需要。
林萧闻声而入,见环佩匍匐在地上,赵子钰神色冷淡,便是二话不说将环佩从地上提了起来:“卑职告退。”
林萧与赵子钰行完礼之后便出了前厅,一手提着尚未回神的环佩,林萧心中冷笑,还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女人!
眼见着自己被林萧带上了另外一条路,环佩心中的不安终于爆发了出来:“这不是去西凉阁的,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最好闭嘴!”他还不能心中在这里就解决了这个麻烦的女人。
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院子,林萧心中有了决定,便也不顾环佩反抗,依旧是拎着她往前走去。
月色下,两道人影不做停歇地往前面快步走去。
“放开,放开我!”看着前方逐渐清晰的院子,环佩似乎是猜到林萧要对她做什么,被恐惧所侵袭的她卯足了力气竟是挣开了林萧的钳制。脚下踉跄,险些被路边散落的石子儿滑到,环佩却是不敢停歇下来。因为后面,后面……
惊恐之余。环佩回过头来,却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这种沁凉的感觉很快便蔓延到了前胸。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去。原本明晃晃的佩剑此刻正从后背贯穿她的胸口,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在清凉的月色下,竟显得万分妖冶。
嗒!
这是环佩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却是她自己血液溅落的声音!
死有余辜!
快速抽回手中的佩剑,不顾剑刃上沾染的猩红血液,林萧看了一眼缓缓倒在血泊中的环佩。皱了皱眉。麻烦!
两指一并吹了一声哨声,当两道黑色的身影落在眼前。林萧将佩剑扔到其中一人的怀里:“一同处理了。”
未曾听到回应,林萧身前已不见人影,空余一地腥红黏稠的血液,似乎还散发着温热。
西凉阁。
在被自己砸碎的铜镜前呆呆地坐了许久。知道破碎的铜镜碎片反射出几点星光,陆霏宁这才从浑噩中醒过神来。
“环佩。”淡淡地唤了一声,陆霏宁坐在杌凳上,仍是眼神空洞。
回应她的,除了满室的寂静便再无其他。
“环佩!”未曾听到回应,陆霏宁心中不虞,皱了皱眉向身后看去。
暗红色的纱帐被钻进来的冷风吹得摇曳不止,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环……”还欲开口唤第三声。陆霏宁却赫然想起,傍晚时分环佩便被西凉阁的稀客――赵子钰带走了。
可是,有什么事竟然到现在还未回来?
秀眉轻皱。陆霏宁却是不再去想这些东西。从纱帐后收回目光,陆霏宁起身关了窗子,和衣躺在了榻上。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洒落在地面上,昏暗不堪。
一夜未曾好眠,酸胀着眼眶从床榻上挣扎着起身,陆霏宁却还是未能见着屋子里有人来过的痕迹。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陆霏宁神情一振便起了身,连梳洗都未曾。便穿过纱帐跌得撞撞地跑到门边。
房门赫然被拉开,外面的光线强烈刺眼,陆霏宁有些不大适应地蹙了蹙眉。
“宁夫人?”还是昨日那个小丫头,见陆霏宁神色焦急,便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无弹窗广告)
看着陆霏宁有些衣衫不整的模样,侍女眉头轻蹙,却是没有说什么。昨日她虽是害怕,但不得不继续留守在这儿,毕竟她是王爷划到西凉阁来的。这偌大的王府,除了王爷,最大的便也只有这一个宁夫人,她不敢轻怠。
“紫菀,可有见着环佩?”
“昨日酉时便被王爷叫去前院了。”紫菀答着话,心里也是疑惑。
说起来也是奇怪,昨日王爷命林萧将环佩带走之后,她昨儿个一晚上都未曾见过环佩。本以为她被王爷叫过去,会回来得晚一些,可今日一早她便去环佩房中看过,床褥折叠整齐,半点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闻言,陆霏宁心中的异样愈发明显了起来:“环佩昨夜一夜未归?”
“是。奴婢方才才从环佩房中过来,昨晚确实没有人回来过。”见陆霏宁面上着急,紫菀便也不瞒她,老老实实将自己知道的都告知了她。
竟然真的是没有回来过!赵子钰会留环佩一宿?陆霏宁显然是不信的。
神色一凝,陆霏难得地振奋起精神来:“王爷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陆霏宁心知赵子钰不会轻易见她,在这府上,便是随便一个小丫头说话都比她有用,除了一个身份,她根本是一无所有。环佩虽说嚣张跋扈了些,但好歹是她从尚书府带过来的人,知根知底到底要好些。
这也便是陆霏宁如此着急找到环佩的原因。
然而,听陆霏宁这样一说,紫菀却是满脸为难:“这……”见王爷?快别开玩笑了,昨天王爷分明都过来西凉阁了,却只召了环佩一人,连陆霏宁的面都未曾去见,由此也可见赵子钰是有多不待见陆霏宁了。
眼下这宁夫人却要自己带她去见王爷?紫菀几乎要以为自己睡眠不足而产生幻听了。
“怎么,我没有资格去见王爷?”眉目一凝,陆霏宁脸色不虞。
紫菀却仍在犹豫。
早在王爷将尚书府的大小姐娶进门的时候,便是已经下了死命令――往后,若是没有王爷的命令,陆霏宁不得涉足前院。
换言之,也就是要将宁夫人囚禁于西凉阁的意思。而眼下……
“诶,宁夫人,宁夫人您不能去。”身子猛然被陆霏宁推开,紫菀只觉得肩上一阵痛意袭来。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要是真的被宁夫人寻到了王爷,到时候受罚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为了自己的命运,紫菀跺了跺脚,便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一身浅粉色的长裙,经过一夜的的蹂躏,已经皱皱巴巴得不成样子。头上的发髻也是松散不堪,陆霏宁却恍若未知,沿着小径一路往主院的方向跑去。
路过的来来往往的下人见状,皆是避到一旁,一脸嫌恶地看着一身狼狈不堪的陆霏宁。
紫菀一路小跑,却也未能拦住陆霏宁,见着这边有人,便急急忙忙叫出了声:
“宁夫人,宁夫人!诶,你们几个,快帮我拦住夫人!”
舜天王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人不知晓赵子钰当初的命令,眼下见被分到西凉阁伺候陆霏宁的紫菀这样着急,心中便有了计较,当即便配合了起来,家丁丫鬟几个人前前后后将陆霏宁堵在了路口。
“让开!”鬓发垂散在额前,陆霏宁容颜憔悴,半点看不出刚进府时候的容光焕发,娇俏妍丽。
“宁夫人,还请您跟奴婢回去!”曹氏,紫菀也跟了上来,语气一横,态度也是强硬。
索性只是个不受宠的挂名下堂妃,还真当自己是只凤凰了!
被陆霏宁激怒,紫菀便也是想清楚了。左右她是在执行王爷的命令,到头来有理的是她,而不是眼前这个狼狈邋遢的宁夫人!
“还请宁夫人回西凉阁!”紫菀第二次出言相“请”。
“不过是个下人,你又什么资格来命令我?”
从小到大,陆霏宁何曾受过半点委屈。可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骑在她头上,这叫她如何甘心!
“奴婢没资格命令夫人。只不过,王爷有令,未经允许,宁夫人不得踏出西凉阁半步,趁着现在还早事情闹得不大,夫人还是跟奴婢回去的好。”
而围堵着陆霏宁的那些个丫鬟下人们,见状又朝前逼近了一步,将陆霏宁围得更紧了些。
又是“王爷有令”!
如今听到这四个字,陆霏宁便觉得心中郁结不已。她不是犯人,为何要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既然赵子钰如此不待见她,当初又为何向皇上求娶?就是为了将她娶进门,然后狠狠折磨她么?
陆霏宁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你们,你们都看不起我,是不是?”抬起手臂,孱弱纤细的手指向紫菀指去。
忽而,陆霏宁笑了,笑得凄婉。
“你们都瞧不起我!”猛然转身,陆霏宁一眼指过将自己围堵起来的人,声色俱厉。
被她的动作一惊,几个人面面相觑,竟是有些犹疑起来。陆霏宁虽说不受宠,可说到底还是皇上赐婚,想必王爷也是因为这样才一直将宁夫人软禁在西凉阁中。
这是一桩拆不散的不幸的婚姻!
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怎敢对王爷的事评头论足,当然是主子如何吩咐他们便怎么做了!如今,面对陆霏宁这般声色俱厉的责问,这些人竟是有些心虚了起来。
着实,一个刚娶进门就被冷落至此的新妇,在府上除了空名一个便没有了任何地位,是得不到尊重的。
可这话,他们如何好意思当着陆霏宁的面儿来说!(未完待续)
176 用心不良
舜天王府的宁夫人疯了?
一时间,京城再次火热起来。(.无弹窗广告)走货的儿郎穿街走巷,将这事儿传得人尽皆知。
茶馆内,小摊前,无疑又新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众人一阵唏嘘——先是妹妹失踪,再是生母痴傻,自己嫁入舜天王府当天便由妻变为妾成为了一个是不受宠的下堂妇,这宁夫人也当真是命途多舛了,是个正常人都得疯!
然,唏嘘之余,便也只剩寂寥。与此同时,不少人却将目光再次放到了陆尚书府。
若说这陆桁,官道畅通也一直是个顺风顺水的,如今府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这种轨事,着实令人好奇心大作!
“诶,你们说,这尚书府是不是跟撞鬼了似的,这大半年下来,可没少出过事儿吧。”路边茶摊,一个中年汉子举着杯子,正欲饮茶,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同桌的人听到,不由得纷纷附和。
其中一个年纪尚浅的小伙子说道:“你还别说,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身子往前一凑,小伙子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将其他人的好奇心都钓了起来。
“什么?”
“你们看啊,从去年开始吧,这陆家大小姐落水一事可谓是人尽皆知,接着这大小姐便与赵王订了亲,本是一桩好事儿,可被娶回去了之后却是备受冷落,听说新婚当晚就被晾在新房了。到现在都还未与赵王同过房。”
赵子钰有意冷落陆霏宁一事,便是从成亲当天就已经人尽皆知,因此这小伙儿能知道这么些私密事儿也不足为奇。
见同桌的几个大老爷们儿似乎很是鄙夷。这小伙倒是急了:“诶,你们先听我说完。”
“又没人堵着你的嘴,你爱咋说咋说。”说话的是隔壁座位上的一位生得五大三粗的壮汉,最是没耐心的,见着小伙子说话都拖拖拉拉装腔作势,不由得浓眉倒竖,冲他吼了一句。
“你……我不与你这粗人计较!”本也是想借着眼下的热门话题获取更多的注意力。没想到却有个拆台的,小伙儿当即便急了。但看着壮汉魁梧的身材,便也只得梗着脖子毫无气势的反驳了一句。
闻声,那壮汉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笑得一阵猥.琐:“对。就你是个细人儿,你全身上下都细。”
噗哈哈哈!
壮汉本也没刻意提高嗓音说话,可偏生他就生得一副粗犷豪迈的嗓子,这话一出,不论是同桌的、还是邻桌的,无不拍桌狂笑,有的甚至将一口茶水直接给喷了出来,顿时又引起一阵喧哗。
这小伙子一听这话,脸红脖子粗地当即便想与那壮汉动手。亏得边上还有明事儿的,出面做了个和事佬,一把将那小伙子扯住。笑劝到:“你与他计较这些做什么,左右是一句有口无心的话,你听听也就算了,何必当真!”
“就是就是,快别闹了!看你知道得挺多,快跟哥们儿继续说说。”
这些人都是些平日里穿行于大街小巷之间游手好闲的。现在有人无偿给他们说些高官贵人的轨闻轶事儿,自然是求之不得。哪里会允许他说了一半就撂挑子不说了。
“哼。”这小伙儿也是个会顺坡下驴的,见着有人出面调解,便也就歇了气儿,重新坐回到长凳上,大嘴一咧便又开始畅谈起来。旁边桌的也有人听着起劲儿,干脆将长凳一挪,也巴巴地凑了过来听得仔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小伙子突然停顿了下来,看着周围的一圈人,问道:
“你们说,就去年不到半年的时间,尚书府便发生了大大小小数十余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也是不凑巧,茶摊对面便是揽月楼,夏子清倚窗而坐便能将楼下那茶摊传来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眼下听那年轻人说得这般仔细,倒是玩味一笑:“张裕这小子知道得还挺多。”
“公子,需不需要属下……”话音未落,便见夏子清扬起的手,阿航便住了嘴,抬眼朝楼下看去。
张裕,乃是这条街上有名的好吃懒做,上有病弱的老母要养,却也依旧整日与这些不正经的人混迹在一起,走街串巷调戏良家妇女。却不知他如何知道了这么多隐蔽的消息,方才他所说的,有好一些连他们都是特意去打探来的,再有便是因着自己公子与中山侯和陆二姑娘的关系,所以知晓一些。可这张裕,一没人脉二没权势,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眉心微拢,阿航沉默无声,与夏子清一同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茶摊上,那些人依旧听得起劲。
“这些倒没什么,难道你们不觉得陆家二姑娘很不一般吗?”说这话的是旁边桌上的一位吃茶的人。听这边说得起劲,便也凑过来问了一句。
“就是这话!”那小伙儿猛然家规桌子一拍,目光定然地看向那说话的人,扭头看了一圈自己身边的看客,又道,“你们想想看,为何陆二姑娘平地崛起,于此同时陆家大小姐却遭了秧?”
听闻这话,茶棚下的人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张裕这话说得为免太过片面,事有偶然,他这话怎么说得陆家大小姐出事都像是陆家二姑娘从中作梗一样。
楼上夏子清而是眉头一皱,看向张裕眼神满是探究。他怎么觉着,这张裕今日有些不大一样?
手指一勾,阿航便往夏子清边上凑去,附耳听夏子清耳语几句,阿航便笑呵呵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往楼下跑去。夏子清见他这幅模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你这话不对,陆二姑娘平日里也没少受陆家大小姐和她妹妹的欺负,那时候也没听你说一句鸣不平的话,怎么这大小姐一出事你便开口了。”
周围也有不少人附和这人的理论,那茶棚下,顿时一群人分成了两拨,一拨支持陆晼晚,一拨站在陆霏宁这一边。
“张裕,你难道忘了,早在宁夫人落水之前,陆二姑娘便也落过一次水,那一次更是昏迷数十日。二姑娘从小便生活坎坷,那时候怎么就不见站出来替她说说话的?”
“我……”却见张裕脸色一僵,顿时有些说不下去了。
张裕一双眼睛四处打转,夏子清见他似乎在寻着什么人,便越发觉得他可疑了起来。
“就是,也没见你这小子为人说过话,怎么现在倒怜香惜玉起来了。不过,就算是怜香惜玉也轮不到你啊,这宁夫人即便再不受宠,也还是赵王府上的夫人,岂能是你可染指的。”
话音一落,便有人哄笑起来。这张裕也当真是搞笑,还真当什么话都可以乱说的。
眼见周围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大,张裕霍然起身,早已是面红耳赤,瞪了众人一眼,这便夹着尾巴溜了。
“切,还以为他多有能耐,才说了这么些话便受不住了,果真是个细人儿!哈哈!”
看着张裕落荒而逃,以那壮汉为首的一群人便不客气的笑了起来。偏偏那壮汉又拿出来之前的那话来说,顿时又惹得众人狂笑不已。
却说落荒而逃的张裕,逃离那群人之后,绕了一大圈后最终钻入一条小巷子里头。
阿航被他带着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正想抱怨几句,却赫然见张裕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朝着右边的一条巷子里钻了去。
果然有戏!
阿航嘴角一扬,便也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未曾引起前面的人半点主意。
“事情办好了?”
脚步声骤停,巷子里头却突然传出一道稍显暗沉的女声。阿航皱了皱眉,贴着墙壁听着里头的动静。
“没有,出了点意外……女侠饶命!”张裕正说着话,却被那全身裹着黑纱的女人一掌掀翻在地。摔得在窄巷里打了个滚,张裕痛得直咧嘴,只得向那女人求饶。
阿航屏气凝神,试图以声辨人。在京城多年,凭着他的记性,早已将京城中的一些高官权贵、或是其他有些来头的人记了个遍。加上揽月楼地位特殊,来往的宾客不少,要想获取第一手的消息便也是轻而易举,因此,阿航可以很自豪地说,只要是他阿航有过印象的,便都能第一时间辨认出来,包括声音!
“没用的东西,连着点儿事情都办不好!”
那女人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嗓音,经过一番修饰,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失真。
阿航拢着眉心,这事儿似乎有些难办呐!
巷子里是张裕求饶的声音,而此时,阿航却是突然眼前一亮。他怎么就忘了,对方是女人,听口音是京城人士,而在这京城里,大名昭著的女人却是没有几个的。
在脑海里快速过滤了一遍,阿航很快便有了大致的猜测。
“若是想要自己活命,你最好是拿出些诚意来,否则——”
声音渐远,阿航知道,人已经走了!可是……身形一转,便也快速往揽月楼而去。(未完待续)
177 似梦非梦
从立春以来便晴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一场春雨,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陆晼晚竟是有些犯起懒来。
清瑶打着帘子进来时,便见着陆晼晚还一身慵懒地斜卧在美人榻上,手上还执着一本青色的册子,正摊开了被她压在手下。
窗子还开着,清风夹着雨丝飘了进来,清瑶不由得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上前去。
“我刻意留的窗,你可别给我关了。”阖着眸子,陆晼晚面无表情地说道。
闻声,清瑶有些讶异地朝她看去,却见她依旧比这双眼,抱怨道:“姑娘现在倒是会享受了,可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这会儿又是风又是雨的,你若是想养会儿神,也随手搭件外衣在身上。”待会儿若是冻着了可又有的苦头吃!
撇着嘴,清瑶终究是没有去管窗子,折身往里面走去,很快便拿了一件外袍出来,二话不说地替陆晼晚盖上。
见她皱了皱眉,清瑶轻啧一声:“不想盖也得盖着!你若是不为自己想,倒也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想想啊,若是你再有个什么好歹,受苦受累的还不得是我们!”
听清瑶这样说,陆晼晚即便是想安心地闭目养神也是装不下去了。睁开眼,风华潋滟,陆晼晚有些好笑地看向清瑶。这丫头当真是愈发放肆了,什么话都敢说!
“二姑娘,我看清瑶就是皮痒痒了讨打!”夏喧从外面进来。却也是打趣着。方才清瑶那一番话,她进门的时候可是听得真切。
“呀,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竟然敢打趣起我来了。”见状,清瑶便也笑着反驳了回去。索性她与夏喧感情甚笃,两人之间常常开这样的玩笑,关系也越来越好。
轻笑一声,陆晼晚倒是十分享受,歪着头看她们打闹。
“姑娘可别想着看奴婢们的笑话了!”夏喧见陆晼晚这样,也不由得笑了。抬眼见陆晼晚怀中还摊着书册。夏喧眉头一皱,上前替她将书收了起来:“说过多少次了。这样儿看书会看坏眼睛,姑娘你偏偏不听。”
“是是是,我错了!”见她们俩皆是一副“你错了”的表情,陆晼晚突然有些哭笑不得。(.)顿时模样诚恳道,“以后我都听你们的,好不好!”
清瑶没有说话,但却是眉尾一扬,明显在说“你知道就好”!
“差不多就得了!”见状,夏喧扯了扯清瑶的胳膊,提醒她道。这小丫头,倒真是给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
陆晼晚也是笑了,索性是睡不着的。也不愿再在榻上躺着了,干脆起了身,将清瑶盖在她身上的那件袍子放在一边。抬步便要往小书房去。
“才将将说的,这便忘了?”夏喧上前将她拦住,皱眉看着她。
陆晼晚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挑了挑眉。得,这俩丫头才是她的主子!
“这几日,外头有什么动静?”既然不让她做其他的事情。那她坐着听她们说总可以了吧。
走到梨花圆桌边上坐下,陆晼晚抬眼望着两人。
“倒是有。不过都是些无聊的人说出来的无聊话,不听也罢。”
自从舜天王府里传出来陆霏宁发疯被禁足的消息,京城的大小茶楼酒肆便火爆开了,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无外乎都是冲着流言而去,又带着流言而归。
“说来听听。”
见清瑶这副不愿意说的模样,陆晼晚便也知道肯定是有对自己不好的消息,不然这丫头也不会这般耍性子。然,流言蜚语于她而言,不过是清风拂耳,听听便也就过了,大多都做不得数,也不必太过当真。
房中鎏金三足香炉里焚着檀香,满室温华。
拗不过陆晼晚,清瑶便捡着些无关紧要的话与她说了一通,最后还嘟哝着嘴抱怨了几句:“那些人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偏要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想想就气人!”
“好了,你也说那些人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夏喧上前宽慰了几句,好不容易将清瑶安抚下来。
外面的细雨连成丝线,如今都已经下了大半天却还未见停,陆晼晚本想着雨后出去走走,见着这连绵不绝的细雨,也只好作罢!
最近几日,又不曾听到赵子离的消息了,是已经在准备离开了吗?夏子清口中他要寻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终归还是在意,想着想着,陆晼晚便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此时听着竟也有些烦闷。
“二姑娘可是饿了?”见她不说话了,清瑶试探着问道。这么半天,也该吃点儿东西暖暖胃了。
谁知,陆晼晚却是摇了摇头,朝窗外望了一眼,索性起身走了过去:“不了,我想再休息会儿。”倾身将窗子关上,几滴雨水打落在衣袖上,很快便被衣料吸收了去,看不见半点痕迹。
垂着眼睑又重新躺回美人榻上,陆晼晚这次倒是自觉地将之前那件袍子披在了身上,侧身朝里边躺着,不再言语。
猜想她或许是真的累了,清瑶与夏喧也不再在房内多逗留,相视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压伤房门,看着屋檐下滴答的水珠,两人便往耳房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道外面的雨持续了多长时间,陆晼晚是当真睡着了。头一次,有人入梦。
赵子离一身银装铠甲,胯下高头骏马,手挑长戟迎战杀敌。
战鼓声、厮杀声,声声入耳,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身处另一个世界,陆晼晚甚至能清楚得感受到热血洒在脸上的温润触觉。可是。正在拼相厮杀的人,却是看不到她,甚至能从她几近透明的身体一穿而过。除了——除了赵子离。她分明看到他时刻投递过来的紧张和忧虑的眼神。
那人,似乎是又瘦了许多。
金戈铁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战马嘶鸣间,她似乎听到了那人绝望地痛呼声。
梦境一转,却是一方普通的营帐,帐内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兵将士,脸上皆是悲痛万分。
陆晼晚诧异万分。方才她从营帐外进来,分明听见外面鸣着旗开得胜的战鼓。透明的身子穿过人群。陆晼晚朝整座营帐中唯一的摆设上看去——大床上铺垫着整整一张虎皮,而在那上头,躺着一个人,一个毫无声息的人。心中一惊。陆晼晚几步上前,却是被眼前所见吓得不轻——
躺在那里的人,不是赵子离是谁?
可为何,她感受不到他半点声息?
回头看了一眼低垂着头强忍着泪水的男儿们,陆晼晚身子轻晃。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眼下这满室的将士却都是红着眼,这说明了什么?
赵子离,赵子离!
她的声音他听不到,陆晼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子离。子离……子离,不要!”
榻上之人呢喃不止,才将将落脚进屋的人闻声脚步一顿。一身的疲惫尽数敛去,脸上浮现出一丝丝惊喜的笑意。
身上的袍子骤然滑落,软软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陆晼晚身子一颤,猛然从梦中醒了过来,眼角湿润一片,分明是真的哭了。
睁开眼。目光怔然,陆晼晚一动不动。就像梦中见到的赵子离那般。
走近榻前,赵子离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着身子的女人,眼角余光落在榻边滑落的衣袍上,轻声叹了口气,在美人榻上坐下。
身后的动静另陆晼晚猛然清醒,赫然转过身子,入眼却是赵子离颇感无奈的神色。下一瞬,便是陆晼晚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如此主动的一举。
被陆晼晚抱着,赵子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抬起手抚着她的满头青丝,赵子离正欲开口打趣两句,却听到怀中之人似乎有些哽咽。
指尖一顿,赵子离方才的笑意僵在了嘴角。倾身将陆晼晚从自己怀中拉扯出来,才一眼,赵子离便怔住了。
哭了,晼晚哭了——
分明见着她眼角的晶莹,赵子离心上一疼,便将她重新揽回怀里,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有我在,没事了,没事。”
方才便听到她呓语,赵子离不知她在梦中梦到了什么,但见她此时状态不佳,也不便开口多问。
将脸埋在赵子离胸口,陆晼晚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颤动,实实在在的!
真好,真好,刚才那些都不是真的!可是,是梦,却为何如此真实!
双手环在赵子离腰间,陆晼晚不自觉地又紧了紧手臂,生怕这一切也都是梦境。
“好了,我的晼晚可不是个爱哭鬼。”轻柔地拍着陆晼晚的背,赵子离轻言轻语地安抚着她。
梦中,她叫着子离——赵子离是如此庆幸。可见着她如此悲伤的模样,却又是一阵心疼。到底是梦见了什么,竟让她担心成这个样子?
“赵子离。”
在他怀里蹭了蹭,陆晼晚头一次这般小女人姿态。她只不过是想确定,多确定一次,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
“嗯,我在。”他会一直在她身边,等到……
“赵子离。”陆晼晚声音有些闷闷的,鼻音略重。
“嗯,我在。”同样的回答,便也是他想给出的承诺。
“……子离。”子离,子离,与子相离!将脸埋在赵子离胸前,陆晼晚拢着眉心,她一点儿都不喜欢!
“嗯。”嗓音低沉,却是悦耳至极。
子离,赵子离,我喜欢你——可是这话,我要等你回来再说,若那时你还像现在这般……
调整好情绪,陆晼晚动了动,赵子离松了松手,见她抬起头来,脸上泪痕明显。抬起指腹从她脸颊上划过,赵子离道:“不哭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方才的梦境,她一人知晓便罢,不必说出来让赵子离平添烦恼。以往,陆晼晚信不得这些,可是……
下榻朝梳妆台走去,赵子离转过身子,坐在那里看着她。见陆晼晚从妆奁里捧出来一块红绸,赵子离心有不解。
“过几日,你走的时候便带上吧。”也不解释,陆晼晚便将东西塞到他手中,再次叮嘱了一番,“一定不要离身。”
眼中带着几分狭促,赵子离弯了眉眼,笑看着她:“好!”(未完待续)
178 相依相伴
饶有兴致地接过陆晼晚递过来的东西,赵子离抬了抬眉,见陆晼晚不说话,索性便自己看个明白。
指尖轻挑,掌心的一方红绸顿时散落开去。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轻吐一言,赵子离再次抬眼看向站在床前的陆晼晚,心中喜不自胜。
陆晼晚既不解释也未反驳,看着赵子离掌心的那块圆润剔透的玉,微微敛了眸子。
在离开安远寺之际,禅空大师将她单独留下,外人不知禅房里发生了什么,但陆晼晚却记得清楚。
那一日,禅空大师着小和尚将她带到禅房,与她说了佛理,虽是极为平常,但却让陆晼晚心中微惊——“因果轮回,自有定论。死而复生,常人之不得。幸之,不幸也;行之,惟不悔。”
她不知禅空大师如何猜出她异于常人,然经此一举,陆晼晚却是释然了不少。神明常在,却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禅空大师修为不知深浅,但一眼便知是非常之人。他能挑明话题,倒也让陆晼晚再不必担心太多。
“生死一劫,避之不能,却能化解。”
至今,陆晼晚都还未猜透当时禅空大师说这话时的幽邃眼神,似悲悯,似同情,却又似无奈。
大师将玉交到她手上的时候,陆晼晚分明感受到了祥和之气。或许是心理使然,陆晼晚却也没有多想。
禅空大师所赠是一枚玉珏。圆润滑爽,玉质温润如羊脂,握于掌中。能使人平心静气,恬淡舒和。主体雕刻着鸣钟,在钟的上边还雕刻着一只蝙蝠,寓意终生有福,钟为浮雕,而蝙蝠为镂雕,玲珑精巧。
临走之前。禅空大师再次交待:“切记,此玉必随身相佩。”
生死因缘。皆由天定!有些话,便是禅空大师也不能轻易透露。
自那以后,陆晼晚便一直戴着这枚玉珏。然,人心不可贪。她早有赵子离赠送的美玉,多拿一枚却也是没处可佩带,还容易惹来嫌隙,索性便拿红绸封存了起来。外出时便挟玉在怀,平日则是存放在妆奁底盒内。
如今,赵子离离去的日子越来越近,方才入睡又做了那样儿的梦,陆晼晚如何能放心。既然禅空大师说此玉可保平安,便由他带着吧。
然陆晼晚却不知。此玉保平安,却只能……
指尖挑着玉珏上的缨络,赵子离唇畔笑涡渐深。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将晶莹剔透的玉珏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于胸口,赵子离起身将陆晼晚揽入怀中,“晼晚,等我。”
等我,等我娶你进门。
深吸一口气,陆晼晚未曾回应赵子离的话。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满。也不必说得太透,恰如其分便好。
窗外的雨不知是何时停了。
“晼晚。明日我便与父皇请旨,只有你是我的妃。”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赵子离轻易不动心不弄情,可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就如荆璃一般,身披皇宠,在后宫中如履薄冰,却因动了心,即便是再多苦难便也无悔。赵子离,便像极了他的母妃。
“不,还是等你回来。”赫然从赵子离怀中抬起头来,陆晼晚反驳道。
她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是怎样,但一切计划都赶不上变化,所有的事,此时定论尚且太早。更何况,即便赵子离向皇上请旨,就算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一定能征得皇帝的同意。
与其做没有把握的事,还不如等着以后两人一起去争取。
闻声,赵子离有些不满,皱了皱眉低头看着她:“为何?”早一日定下,晼晚便早一日冠上了他赵子离的名,任谁也夺不去了。
“等我,配得上你!”赵子离太聪明,太优秀,饶是陆晼晚也只能黯淡了眼神。
这一世,她虽也有着满心的抱负,但与赵子离相比,却不值一提。甚至,现在的她,虽是都有可能成为赵子离的软肋,阻碍他前进的步伐,这是陆晼晚所不愿的。
不能替他分忧,也不能让他为难——这便是陆晼晚的观念。
“真是个傻姑娘!”轻笑一声,赵子离也不再执着。他看得出来,陆晼晚是下定了决心来说这番话。陆晼晚是个执着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怀中的玉珏逐渐升温,隔在两人之间,有些微妙。
窗外的雨不知是何时停的,淅淅沥沥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直到四处沉寂万分。
动了动身子,赵子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感觉腰上一紧,是陆晼晚不曾松手。
“你什么时候走?”
陆晼晚其实也讨厌极了自己的这种矫揉造作,可一想到赵子离与陆景昳都即将离京,她心里边便难以平复。
“两天后。”早已定好了行程,却一直是舍不得。
眼下,许兰馨与陆毓宁一疯一走,尚书里便也没了碍眼的人。加上陆家老夫人对晼晚格外照顾,月影他也吩咐了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陆晼晚,赵子离便也不担心在尚书府内她还会出什么意外。
只不过……想到前几日夏子清与自己说的事儿,赵子离皱了皱眉。
之前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剑云宗,却忽略了还有绣颜阁!
从赵子离怀中退了出来,陆晼晚朝外边看了一眼。
天色逐渐暗淡,约莫已过了酉时,心知此时清瑶与夏喧必定会有一人在外边守着,陆晼晚便直接在房内唤了一声。
果然,却是清瑶与夏喧两人都推门进来了,见着赵子离显然有些吃惊。但所幸这样的次数多了,两人也逐渐习以为常,只惊愣一瞬之后,便很快恢复了常态。
“奴婢见过中山侯!”
“奴婢见过中山侯!”
“去叫小厨房准备晚膳吧,在花厅布餐。”额外吩咐这一句,却也是因为往常陆晼晚会直接在外屋用食,鲜少有去花厅的时候,除非是来了其他人。
“是。”夏喧领命,转身便往外面去了,出门往左一转便去到了小厨房那边,亲自监工。
这边清瑶见着两人,也不愿多去打扰,随意寻了个借口也想离开。
“你不必去了,夏喧那边也要不到多久,你去反倒多余。”眉尾一挑,陆晼晚说道。
赵子离也是挑了挑眉,几日不见,这对主仆间相处的方式是愈发随意了。抬眼看向清瑶,赵子离也笑言一句:“对,碍手碍脚。”
赵子离生怕清瑶不跳脚,这一刀补得简直是稳、准、狠!
竟然说自己碍手碍脚?
清瑶不乐意了,气鼓鼓地瞪了赵子离一眼,却是敢怒不敢言。谁叫人家是皇子呢,还是个有了只封地的侯,更是自家主子心尖尖儿上的人,她可不敢轻易招惹。
几句话,将房内原本有些低迷的气氛驱散了许多。
陆晼晚扭过头朝赵子离一笑,嗔道:“你说她做什么?”
赵子离抿唇,不语。
清瑶可高兴了,朝赵子离扬了扬眉——怎么样,二姑娘还是心疼我的!
见状,赵子离只觉得一阵有心无力,索性不说话了,他何必跟一个小丫头去争宠呢!有失风度,有失风度啊!
果真如陆晼晚所言,夏喧去了小厨房没多久便来传膳了。
牵着陆晼晚的手,赵子离便当先跨出房门,携着陆晼晚往花厅去了。
清瑶与夏喧相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眉眼间满是笑意。
真好,自家姑娘终于不像往常那样端着架子冷冰冰的了,如今能与中山侯这般,却也实在难得,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
两人便都是这样想着,便是连陆晼晚和赵子离这两个当事人都是这般想着。
然而,现实终归是不许。
“你们也一起坐下来用膳吧。”进了花厅,陆晼晚便招呼着清瑶与夏喧也一同坐下。
这一顿,便权当是为赵子离践行了。
闻言,两人先是一愣,随即便狠狠地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以!
陆晼晚是主子不说,中山侯便是再宠着自家姑娘,那也是只针对自家姑娘才有的纵容,她们俩只不过是区区下人,哪有和主人同桌而食的道理。
“晼晚让你们坐下便坐下吧,今日不曾有那么多规矩。”赵子离果真是对陆晼晚纵容无度到了一定境界,便是她说出这话来,赵子离便默许了,眼下见着这两个丫头不肯从命,便是好言相与。
话是这样说没错儿,可……清瑶扭过头,与夏喧面面相觑一阵,还是坚持不肯。
“坐吧,以后便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下一次一起吃饭,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陆晼晚黯淡了眼神,朝两人看了一眼之后,便很快别过眼去。
这……以后确实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清瑶与夏喧却与陆晼晚想到的不是同一个方面,相视一眼终归是坐下了,但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人,却是如坐针毡!
这一顿饭,吃得沉闷不堪。夏喧相较于清瑶敏感得多,期间抬眼小心翼翼地来回打量了兀自进食的陆晼晚和赵子离一阵,愈发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劲。
朝清瑶使了个眼神,然后者却是不懂,夏喧无奈,也只得作罢!(未完待续)
179 娉婷相请
赵子离离开之后,陆晼晚便再度沉默了起来。
清瑶与夏喧只觉得今日她有些不对劲,但又不好多问,便只默默地在她身边伴着,心里有些担忧。
之后的两天,赵子离果真没有再来过锦兰苑。
第三日,艳阳高照,碧空万里。
起身绕过书案,走到窗边。将横木支起,陆晼晚俯身看着楼下,浅塘里的锦鲤来回游戏,好不自在。
清瑶端着托盘上到阁楼的时候,便见着陆晼晚倚靠在窗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将飘香的参汤搁在案上,清瑶探头便见着摊在书案上的一副大字。白纸黑字,“君身轻安”四个字分外扎眼。
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清瑶缓缓转动身子,往陆晼晚的方向看去。
难怪这几日姑娘没精打采,便是老夫人替她安排了新的院子,便也没见着她脸上露出半点欢喜的神情,原来是牵挂中山侯。
因着当初陆毓宁的事儿,陆晼晚原来所住的锦兰苑便是不住人了。乔氏自然不愿意陆晼晚住在那污秽之地,听了陆晼晚自己的选择,便命人将原先打算作藏宝阁之用的临湘阁加紧收拾了出来,这两日她们才将将搬过来。
临湘阁位于尚书府东南角,离着前院与乔氏所住的栖梧院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算得上是尚书府上最为僻静的一处。
索性陆晼晚喜欢。也是当时乔氏让她选择的时候,她自己选的这一处,可搬过来之后。清瑶却没见她笑过。
自从搬过来这边,陆晼晚整日不是作画,便是临帖,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以往还与清瑶、夏喧她们逗趣几句,现在整个人都沉闷了不少,两人心中着急却偏偏无计可施。
眼下,清瑶可算知道原因所在!然。赵子离走得低调,便是清瑶也不过是根据陆晼晚这段时间的表现才推断出一二。
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在了桌沿上,清瑶抬步向陆晼晚走去。
靠近她身边,清瑶顺着她的目光看着一池锦鲤:“二姑娘,不若出去走走吧。终日闷在屋子里只会愈发烦闷。”
见陆晼晚似乎没什么反应,清瑶却也不放弃,又道:“听采办的萍儿说,近日京城中热闹了不少,二姑娘不如出去看看,说不定能碰到什么好玩的事儿呢。”
刚刚上楼来的夏喧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又很快走了上来。在楼梯边上站定,拂了拂裙身。夏喧这才向窗边的两人走去。
听见这边的动静,清瑶一回头便朝夏喧头来求助的眼神。
心中无奈,夏喧还是走上前去。提了提唇角,笑道:“姑娘不若陪奴婢与清瑶去揽月楼吧,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着珞姑娘了,倒是有些念得紧。”
这话一说出口,便惹来清瑶不满的怒视。明知道二姑娘念中山侯念得紧,偏偏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么!
夏喧则是对她的怒视视而不见,只看着陆晼晚。
偏偏。陆晼晚倒真的被夏喧这话说动了,有了点儿反应。
从窗外收回目光,陆晼晚回过身看着甚是担忧自己的两个丫头,提唇一笑:“好。”
出去走走也好,就像清瑶说的,终日闷在房间里,迟早闷出病来。
见夏喧的话果然有效,清瑶冲她挑了挑眉,心里一块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
得到陆晼晚的允诺,清瑶与夏喧便自发地将书案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一番。在看到面上的那副字时,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将字放在了另一边。
事后,伺候了陆晼晚换装,全部准备妥当之后,这才下了阁楼。
索性现在陆桁也不管着她,因此陆晼晚这趟带着两名丫鬟出府倒是顺畅。一路到了揽月楼,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楼里的伙计早便对陆晼晚熟悉了起来,眼下见着是她,当即便热情地迎了上去:“二姑娘,还是老地方?”
陆晼晚点了点头,未曾说话。自从她与赵子离来揽月楼,便一直只在他特有的那间雅间待过。
见状,那伙计将帕子往肩上一甩,笑着便上前引路,一路都咧着嘴,像是遇见了天大的好事。
揽月楼里从来都不缺好事者。
陆晼晚得到这番特殊待遇,很快便引来其他的人关注,四周议论声逐渐多了起来。
“那不是陆二姑娘吗?”
“是啊,不过我见她来揽月楼的次数不多,怎么这楼里的伙计却像是对她很熟一样?”
不少人纷纷附和,他们进来的时候可没这般待遇。从来都是有钱的就是大爷,揽月楼里也是根据身份和财富将来往的客人分了三六九等的。可陆晼晚——怎么看都不值得有这般不一样的待遇啊!
“你们知道什么啊。中山侯,中山侯知道不?”却不知道是谁,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陆晼晚也是朝那声音的方向看了去。
“还记得第一次见陆二姑娘是什么时候不?”那人提示了一声。
话音才落,便有人恍然大悟。
第一次在揽月楼见陆晼晚,那不是年前的事儿了吗,那时候不止是中山侯在,就连娉婷郡主也在呢,当时两人还好一番唇枪舌剑!
这么一提,揽月楼的常客几乎都是记起来了。
加之,近日大街小巷里流传的都是尚书府的趣闻轶事,于是这些人对陆晼晚也愈发的熟悉了起来。
对此,陆晼晚却是不大欢喜,她实在不喜欢被人这样围观!
“二姑娘。这边请吧。”那小厮也是见到了陆晼晚眼中的一抹不虞,便是脚步一拐带着陆晼晚几人往另一边走去。这陆二姑娘可轻慢不得!莫说这是大东家特殊交代过要好好招待的,单说她与中山侯之间的关系。他都不敢轻易去招惹。
正走着,突然又有人提了一句:“诶,今儿郡主不是也来了?”
陆晼晚脚步一顿,眉心微拢,还真是没挑准时候!
这不,那人话音才落,这边便有人寻过来了。挑眉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桃色衣裳的丫鬟。陆晼晚等着她开口。
“二姑娘,我家郡主有请。”雪儿微微扬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一行人,神色倨傲。
啧,有好戏看!
看戏的人向来不少,雪儿这话一出口。便是有人开始摩拳擦掌起来。这二姑娘是中山侯看中的人,可中山侯又是郡主心仪的对象——看来这陆二姑娘运气不怎么好,每次来都与情敌遇上!
“烦请带路。”
既然那些人想要看热闹,那便随他们看吧,陆晼晚一口应下,十分爽快。跟在身后的清瑶与夏喧却是皱了皱眉,显然是不想去。尤其是对面站着的那个丫鬟,简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那小厮面露难色,有些犹豫不决。郡主请二姑娘?别开玩笑了。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闹上了,如今还不知道会发生点儿什么!若是二姑娘出了什么事儿,他要如何跟上面交待!
这该如何是好!
然。用不着他多想,陆晼晚便已经随着雪儿走了,留下他站在原地一阵懊恼。
陆晼晚带着清瑶与夏喧移库款步而行,几乎是背着所有人关注的目光却仍能淡然处之。可夏喧与清瑶就不行了,被那些无所事事的人这般莫名其妙地盯着,两人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姜娉婷本也是权贵。所在雅间那是三楼某处,与之前赵子离常用的那一间相隔不远。
“二姑娘。请。”到了门口,雪儿倒是对她客气了起来。
也是个会装模作样的丫头!
陆晼晚淡笑着颔了颔首,被雪儿请进了屋子。
进门,便见着姜娉婷正垂头丧气地坐在那边,毫无精神。
挑了挑眉,陆晼晚上前走了几步:“民女陆晼晚,见过娉婷郡主。”
“在这里,二姑娘还是收了这些虚礼吧。”抬眼朝陆晼晚无奈地笑了笑,姜娉婷示意雪儿和屋子里另外几个随行的侍女都退了出去。
见状,陆晼晚也将夏喧与清瑶遣了出去。索性她们想去看看覃珞,眼下便正是时候。
“许久不见,二姑娘似乎又不一样了。”看着陆晼晚在自己对面坐下,姜娉婷也不生气,定睛看着她,眼中带着一抹审视。
确实许久不见。陆晼晚对姜娉婷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踏雪赏梅的那一次。现在看来,也是有几分变化了。
单衫杏红色,双鬓鸦雏色,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瞧着是越发的精致了。
“郡主也变了不少。”不止是容貌,连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变了许多。当初针锋相对的那股尖锐气息敛去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好相与了不少。
闻声,姜娉婷顿时精神了不少,一扫陆晼晚进门之时所见的萎靡,身子微微前倾,破为期待地望着她:“真的?哪里变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着怎样改变,若是变得像陆晼晚那般,是不是那人就会多注意自己一些了!现在,那人离京了,她却想不到还有什么可关注的了。却不想今日来这揽月楼,竟然能遇见陆晼晚,倒真是意外的收获。
眼前的人,一堆柳眉弯似月,却偏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黑瞳深邃不见底,眼角微微上挑,此时正含笑地看着自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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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问话覃珞
一袭淡蓝色长裙,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目光淡然,却让人觉得寒意逼人。清丽秀雅,莫可逼视,神色间淡漠冷清,当真洁若冰雪,却也冷若冰雪。
姜娉婷这样看着她,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姜娉婷叹了口气——她还是做不到像陆晼晚这般平静如水。
赵子离,喜欢的正是她这份恬淡吧。只是,姜娉婷想要知道,当陆晼晚面对赵子离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冷漠疏离。
“二姑娘,我一直很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双肘撑在桌面上,姜娉婷神色带着几分纠结。
挑了桃眉,陆晼晚却觉得有些意外——请教,姜娉婷竟然对她说“请教”!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却不知她“请教”的,究竟是什么!
“郡主言重了。”
抿了抿唇,姜娉婷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纤若无骨。
“何为情爱?”她嘴上说着喜欢赵子离的话,可姜娉婷却觉得,自己心里却没讲赵子离看得有多重。
抬起眼,满是希冀地看向陆晼晚,姜娉婷相邀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陆晼晚却是摇了摇头,坦诚相告:“不知。”
确实不知。她活了两世,前一世活得糊涂,连命都没了更遑论情爱。这一世……
陆晼晚将目光移到窗外。阳光晴好,四处都洋溢着生机和活力。
路上行人摩肩接踵,集市上愈发热闹起来。
见她似乎是走了神。姜娉婷秀眉微蹙,也学着她扭头看向窗外,除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她不知陆晼晚在看着什么。
“随心而走。”
“什么?”什么随心而走?
姜娉婷正看着外面,却听到陆晼晚兀然说了这么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看的小说)然而,陆晼晚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就连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到底何为情爱。
所谓随心而走。也不过是因为她自己毫无征兆地喜欢上了赵子离,这种感情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她根本无从发觉。然而,待她察觉到什么的时候。却已经是将那份喜爱融入了骨血。
厢房里的两人,安静地坐着,各怀心事,各有所思。
然,这两人倒真是头一次这般和谐地相处,以至于,外边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不由得纷纷失望,摇头晃脑地低声抱怨一阵。便又忘了方才的事儿,重新投入茶酒声色当中。
却不知姜娉婷与陆晼晚是在房间里头坐了有多久,外边雪儿实在等不及。左右张望了一番,便敲响了房门:“郡主,郡主?”
恍然回神,姜娉婷抬头想外边看去,雪儿依旧轻叩着房门。眉头轻蹙,姜娉婷竟是朝陆晼晚投去一道略显歉意的眼神。
“时辰不早了。郡主还是早些回府吧,不然雪儿姑娘该等急了。”笑了笑。陆晼晚抬眼看着她。
姜娉婷人不坏,就是性子娇纵了些,但说到底也不是太难想与。
“今日竟是我耽误二姑娘了。”也跟着笑了笑,姜娉婷嘴角一扬,显然很是愉悦,“下回,若是再能碰上,再请二姑娘喝酒吃茶。”
喝酒吃茶?
陆晼晚眉尾一挑,这主意不错儿!
“今日郡主已做了一回东,下次,还是我请郡主吃酒好了。”
闻声,姜娉婷咯咯地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有些事情,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也是没必要用言语形容。以往,是她拘泥于形式,听信了片面之言。加之对赵子离的喜爱,让她对陆晼晚生出了一丝丝讨厌。可今日相处,虽是言语不多,却让人觉得格外舒心,这是姜娉婷未曾预料到的。
“好!”一锤定音,姜娉婷是将陆晼晚这话放在了心上的。
听外面雪儿还在不停的叫唤,姜娉婷便也不多留,含笑着与陆晼晚。出门见着雪儿之际,毫无意外地见到了她脸上的错愕之情。
然,姜娉婷也只是笑笑,无需与她多做解释。
在这两人走了不久,清瑶与夏喧便也来了,身后还跟着覃珞。
“二姑娘,那郡主没将你怎么样吧?”跨进房门,清瑶便赶紧上前,双手抓着陆晼晚的胳膊左瞧右瞧,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将人看了个仔细。
“行了,你们担心什么?”为免太过夸张!
好笑地将清瑶的手拍开,陆晼晚又重新坐了回去,挑眉看着她们。
清瑶扯了扯嘴角,她也只不过是担心自家姑娘受那娇蛮郡主的欺负罢了!不过——偷偷瞥了一眼陆晼晚,清瑶嘿嘿一笑——似乎,自家姑娘心情不错,这就好,这就好!
夏喧见状,掩着唇笑了,心情显然也是不错。出门之前带来的一身颓唐,已然尽数散去,雨过天晴起来。
然,夏喧也不由得好奇起来——难不成姑娘与郡主的关系并不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般——什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看这样子分明是相处愉快嘛!
“这屋里也没外人,都坐着说话吧。”看了进门便一直沉默的覃珞一眼,陆晼晚也示意她在矮凳上坐下。
有些日子没见,覃珞似乎是沉默了不少。见她似乎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陆晼晚索性起了个头:“珞姑娘近日过得可好?”
之前,貌似是捡着夏子清将她当做自己的丫鬟来使唤,却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托二姑娘的福,覃珞在揽月楼倍受关照。”
这话一说出口,清瑶与夏喧的脸色就变了,看着覃珞有些不喜。
怎么之前与她们说话柔和亲切,现在与姑娘却是这般阴阳怪气的了?
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写着不满。这也不怪她们,打从跟着陆晼晚起,她们便将陆晼晚放在了第一位,理所应当地觉得她是最好的。既然她们认为是最好的,怎么会容许外人来说半句陆晼晚的不好,现在覃珞的这句话,却分明是埋怨陆晼晚当初的决定。
“珞姑娘这话我可不爱听,二姑娘将珞姑娘送到揽月楼本也是一片好心,至于到了揽月楼发生的事,便与我们姑娘再无任何关系,若是要怪,珞姑娘也该怪这揽月楼的掌事才对!”清瑶本就是个嘴快性子急的,心里不喜,当即便顺着覃珞的话接了一句,语气尖酸,半点不像她平日里的样子。
陆晼晚皱了皱眉,怎么说一两句话就都成这个样子了。
侧目打量了覃珞一阵,陆晼晚不禁好奇,这夏子清到底是对覃珞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以至于人姑娘家的一腔怒火都无端蔓延到这边来了!
“……”听完清瑶的话,覃珞眼神微闪,却也是无法再出言反驳。本来,这一次也是她说话没有分寸,平白无故地便将心中的不满发泄了出来,却是没有分清场合,当着陆晼晚的面就口无这啦了起来。
也怪那夏子清可恶!
只要是一想到痞气十足的夏子清,覃珞便一副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的愤慨表情——那男人简直不能再可恶了!
当初不就是顺手牵羊了他一袋碎银子么,至于这般睚眦必报,无限期折磨她么?当初也是巧了,这二姑娘怎么不偏不倚就让那一身黑衣的月影将自己送到这里来了,害得她因此郁结了好一阵子!
“清瑶你别误会,我本也不是要针对二姑娘,只不过是一时愤懑,嘴笨说错了话……”覃珞还未曾这般低声下气地与人说过话,脸上带着些许僵硬,显然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珞姑娘毋庸介怀,清瑶不过是嘴快了一些,也并无恶意。”见着覃珞肯道歉,夏喧便扯了扯清瑶的衣袖,示意她消消气,这正主儿二姑娘都还未生气呢,她一个小丫头倒是先火上了。
不满地努了努嘴,清瑶索性不理她。往陆晼晚身边凑了凑,清瑶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见状,夏喧也是无奈。
都怪二姑娘平日里对她们太好,现在都将她们惯成这样了,尤其是清瑶!
“珞姑娘喝茶,消消火。”将茶盏推到覃珞手边,陆晼晚笑了笑,“夏喧说的没错儿,清瑶这性子便是被我宠坏了。”
“也是我一开始冒犯,其实我不是想抱怨二姑娘的,只是,只是……”只是夏子清太过可恶了!
覃珞低着头,不大敢去看陆晼晚。打从第一眼见到陆晼晚,覃珞便大不敢去看她,尤其是她那双深邃得不见底的黑眸。
“夏子清如何得罪珞姑娘了?”陆晼晚很是好奇。当初见着夏子清那般使唤覃珞的时候,她便好奇了,只是一直没有当着夏子清的面问出口。而且,即便是问了,照着夏子清那吊儿郎当的性子,也不见得会正儿八经地回复她,指不定会瞎诌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出来。
闻声,覃珞呼吸一紧,抬起头有些惊愕地看着陆晼晚:被看出来了?
却见陆晼晚只是笑看着她,一双眼里澄澈晶莹,并无半点杂质。可是,却莫名地让她心惊。
犹豫了半晌,陆晼晚也不着急催她,一边喝茶,一边等着覃珞的回答。然,覃珞的答复却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只听覃珞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是我得罪他了,不就是一个钱袋吗,至于耿耿于怀到现在么!”(未完待续)
181 意外之得
钱袋?
清瑶与夏喧面面相觑一阵,这话听起来,似乎珞姑娘与揽月楼大东家之间,有那么一些不愉快啊!
却见覃珞脸上浮现一抹尴尬,扯了扯嘴角,转而看向窗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那时我初到京都,一路逃避仇家,身上的盘缠本就不多,到了京城之后就彻底身无分文了。可是肚子实在饿得厉害,无奈之下才动了窃人钱财的念头。”转过头见几人都看着她,覃珞赶忙又解释道,“只是借,我有想过找到落脚点之后就还给人家的!”
闻言,夏喧一阵无语,便是连清瑶都不由得扶额!
姑娘,窃人钱财,这也叫“借”?要是都这样想,这天下还不得乱了套了!
见清瑶与夏喧被自己解释的话弄得愈发纠结,覃珞脸色微赧,便索性低下了头,嘟囔了一句:“我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
可是,被偷的人不会这样啊!
清瑶简直被覃珞强大的思维方式打败了,看着她的后脑勺一阵无语。
夏喧听着却是想笑,这珞姑娘,该说她是单纯呢,还是单蠢呢!能将顺手牵羊之事说得这般理所当然,也是个难得的人才了!
“所以,你选择了对夏子清下手?”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陆晼晚一针见血道。
见覃珞低垂着的头上下动了动,陆晼晚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
夏子清那人。看着好说话得很,可若是当真玩起来,也是个不要命的!看他现在仍对覃珞百般折腾就知道了。这人其实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撇了撇嘴,覃珞有些郁闷,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形来,她都一阵咬牙切齿!
“谁知道他是揽月楼的大东家,谁知道后来还会碰到他!”有些愤愤地,覃珞越想越气。
是谁刚才还说顺手牵羊之后会还给人家的,怎么现在听珞姑娘的意思。是打算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的呢!
清瑶与夏喧相视一阵,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怪不得这夏公子变着法子折腾珞姑娘。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说。平日随着陆晼晚来揽月楼的次数多了,两人自然也多少了解了夏子清一些,想想夏子清睚眦必报的性子,对性子发生的一切。也觉得不足为奇了。只不过,是为难珞姑娘了!
看向覃珞,两人皆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陆晼晚却是想到了那日陆景昳将覃珞带入锦兰苑时的情形。
“你当时是怎么躲过夏子清的?”
照理说,夏子清身手应当不差,而覃珞……就算她有些腿脚功夫,可也奈何不了夏子清几许,可夏子清竟然让她逃了?
听到陆晼晚问起这个,覃珞倒是咧嘴一笑,有些不怀好意:“嘿嘿。我顺手将他腰带给扯了。”
这……清瑶简直无语了,顺个钱袋能顺手将人家一大男人的腰带给扯了,这姑娘是有多猴急!
此时。陆晼晚也是一阵语塞。她该说什么好呢,还能说什么呢!
夏子清可是个极要面子的,当众被人扯了腰带,不气得发疯才怪!不过,也难怪覃珞会趁机溜了。想来夏子清也不会零散着衣袍就当街追着一个姑娘跑,至于他手底下的人。肯定也是要首先顾及自家主子的面子的,这便给了覃珞偷溜的时机!
想不到这姑娘一开始便留了一手。不过也从此与夏子清结下了梁子!
陆晼晚也无法多说什么,只能心中默叹,这珞姑娘还是自求多福吧!
“那你后来怎么还会流落街头?”
既然有了钱,怎么还会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她还记得,当初陆景昳说的是在小巷里见到覃珞的。(.)
闻声,覃珞抬起头来看着她,想不到这二姑娘问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至于她为何会沦落至此,覃珞却是不能说,也不会说的。
看着陆晼晚,覃珞眼中带着一丝丝歉意。她虽已离开那是非之地,却仍是能得知绣颜阁的一些消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锦娘与她的锦绣绸缎庄,覃珞再熟悉不过。外人不知,可她从小便在绣颜阁长大,绣娘更是对她疼宠有加,因此这锦娘与绣娘的关系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锦娘为长,绣娘为幼,锦绣绸缎庄便是以这对姐妹的名来命名的!
这段时间,她虽人在揽月楼,但却时常能听到一些关于锦绣绸缎庄的消息,毕竟,像锦绣庄那么大的产业,即便是想低调也是低调不起来的。
锦娘去过尚书府的事,自然是没有瞒过藏身与揽月楼的覃珞。
便是在年前,当覃珞还在绣颜阁的时候,她便听绣娘提到过陆晼晚。那时候,锦娘亲自去过绣颜阁一趟,自然是去见的绣娘,至于这姐妹两人说了些什么,她也无从得知!
陆晼晚见覃珞目光闪烁,便也知又问不出什么了,但心中愈发确定了她落魄至此,定于绣颜阁脱不了关系。
“珞姑娘似乎是累了,不若先去歇着吧。”起身,陆晼晚也不再去追问她。见覃珞满脸惊愕,陆晼晚又道,“至于夏子清那边,珞姑娘也无需过多担忧,我与夏子清虽只是泛泛之交,但好歹也能在他面前说上一两句话,若是能为珞姑娘讨一份安宁,我便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以退为进,陆晼晚表现得越是释然,覃珞心中便愈发纠结。
看着陆晼晚带着清瑶与夏喧果真要走,覃珞也站起身来,转身朝着几人离开的方向,一阵踟蹰。
夏喧早便见着覃珞脸上的一阵纠结,心中再看陆晼晚这般刻意,便也猜出了点儿什么。转过头,覃珞在原地不停地跺着脚,双手交搓着,似乎心思不宁。
赫然,覃珞抬起头来,见夏喧正看着自己,立即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了一番。夏喧也知礼,朝覃珞颔首浅浅一笑,便回身跟上了陆晼晚的步伐。
加紧脚步走到陆晼晚身侧,夏喧低声呢喃道:“二姑娘,您是不是觉得珞姑娘有事瞒着您?”
早知夏喧比起清瑶来,心思更加细腻,眼下见她看出几分端倪,便也不由得一阵赞叹。微微侧目,眼角余光扫过身后站着的覃珞,陆晼晚唇角轻:“她会说的。”
夏喧不知陆晼晚为何会这般肯定,但此时她真的是要对陆晼晚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就在主仆三人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身后赫然传来覃珞有些焦急的声音:“二姑娘,请务必小心锦娘此人。”
再多的话,她也是不能说了。陆晼晚是个聪明人,覃珞知道,她定然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闻声,陆晼晚眉眼染上的笑意愈发明显,脚下的步子却是未停,在覃珞话音一落,人便向右一拐,走上了回廊。
清瑶在左后方跟着,在听到夏喧和陆晼晚之间的低语时,便觉得一阵疑惑,现在再听着覃珞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更是觉得张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皱了皱眉,清瑶往夏喧身边靠拢了一些,偷偷扯着她的衣袖,低声问道:“欸,你方才与二姑娘说的是什么?”她可是听得如坠云里雾里的!
然而,夏喧只是看着她笑了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言道:“佛曰:不可说!”
“……”愤愤地撤回手,清瑶一脸不满。瞪了夏喧一眼,便不再说话。
一袭浅蓝色长裙,裙摆摇曳逶迤,在陆晼晚不急不缓的步调下,上下跌宕。双手交叠在腹间,陆晼晚目光直视前方,步调从容不迫。
本已专心饮茶喝酒的人,此时便也转移了目光,朝着三楼走廊上看了过来。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堂下不止是何人,见着气质沉稳的陆晼晚,竟是脱口吟了出来。
此言一出,堂下诸多人声附和,竟都赞美起来,先前还想着看陆晼晚与姜娉婷笑话的人,仿佛是忘了自己最初的动机。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听着那人的吟诵,清瑶只觉得一阵厌恶。这些人虽是在赞美,可怎么看怎么轻佻,分明一个个都是登徒浪子,却还在这儿附庸风雅,简直有辱斯文!
然,这些人简直是一个比一个没脸没皮。清瑶与夏喧二人都怒目而视了,这些人却还争吟不休。
赫然,三楼某处传来一道声音:“清丽无双,桃羞李让,当是宛丘淑媛!”
陆晼晚脚步微顿,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清瑶与夏喧也是一愣,有些莫名。
楼下那些人,听到这声音,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皆是朝着声源地的方向看去。
三楼,竟然又是三楼!
这陆二姑娘是交了什么好运,牵扯上了关系的人竟然都是些贵胄皇亲!
本已行至楼道拐角处的陆晼晚停下步子,回身看去,却发现声音是赵子离惯用的雅间隔壁传出来的。眉心微拢,陆晼晚却不知里边的人是谁,声音虽是有些耳熟,但却非熟识,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是谁。
似乎是为了解开众人的疑惑,那扇紧闭的房门赫然打开,靠着走廊的轩窗也被人从里边拉开,这一眼看过去,几乎是令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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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遇太子彦
“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整个揽月楼的人都起身朝着三楼跪拜。陆晼晚领着清瑶与夏喧站在楼道拐角处,显得万分突兀。
侧着身子看着那扇半开的房门,陆晼晚皱了皱眉,有些不喜。
清瑶与夏喧先是一愣,待楼内的高呼声归于平静,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转身便朝着赵子彦所在的房间跪了下去,见陆晼晚依旧站在那里,不由得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陆晼晚本打算视若无睹,可眼下被清瑶这样一拉,倒是不好装作无动于衷了。
脸色平平地转身,朝着赵子彦的方向委身一拜,什么话都未说。
整座揽月楼里,这偌大的动静,却是未曾得来赵子彦的半点回应。凝神望着陆晼晚,赵子彦有些失神,许久未见,记忆中的人早已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了。
“朝野之外,诸位便无需顾及这些繁琐的规矩了。”
淡淡地吐出一言,声色温和,如清泉敲打在石壁上般清幽,到真配得上他那温润如玉的容貌。
“谢殿下。”与楼下诸人一道,陆晼晚也站直了身子。眉间却是不着痕迹地微微拢起,看上去依旧有些不喜。
赵子彦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有些想笑。什么时候,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也变得像现在这般随心所欲了。不过,这才是她真正的性子吧。
眉眼含笑,赵子彦望着陆晼晚的方向。目光深邃。
清丽无双,桃羞李让,当是宛丘淑媛!
方才这一句,是出自肺腑之言。赵子彦不曾想过,陆晼晚摇身一变,竟是出落得如此不同了。
而这边,陆晼晚也不由得揣测起赵子彦的意图起来。然。未果!
眼下,赵子彦与赵子钰相夺相争。按理说是无暇顾及其他,更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揽月楼品茶。
而楼下诸位,却是心思各异,看着楼道处的陆晼晚。再看一眼坐在房内的赵子彦,一阵想入非非。
却说这十三皇子才走,太子便在揽月楼说了这么一句令人想入非非的话,莫不是这两人之间……目光来回在走廊与雅间之间穿梭,楼下的人月想便越觉得匪夷所思。
“殿下若无其他吩咐,容臣女先行告退。”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陆晼晚终是僵持不下去,抬起头,冲雅间里的人说着话。
啧。有戏!看来这二姑娘的来头大不简单呢!
先是皇帝意欲将其指婚给赵王子钰,若不是后来赵子钰求娶陆尚书府家的大小姐陆霏宁,恐怕现在站在这里的就不是陆二姑娘。而是赵王王妃了吧!
都说福祸相依,未能嫁给赵王为妃,在这些人看起来,便是不幸之事。然而,当陆晼晚遇上赵子离,却让剧情急转直下。所有人都未曾想过。素来不近女色的逍遥十三爷,竟然一眼相中差点做了自己小嫂子的陆二姑娘。这样一个转变,无一人不惊叹。
而眼下——太子殿下与这二姑娘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看起来两人似乎也是熟识?不然,就是这二姑娘太不懂礼数,竟敢当中落太子的脸子!
一时间,众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恨不得巴巴的凑到陆晼晚跟前问清楚一切事情。
“嗯。”赵子彦轻声应允,下一瞬便见着陆晼晚毫无眷恋地转身下了楼。
清瑶与夏喧见状,回过神之后,便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穿过满堂的宾客,佯装着无动于衷地出了揽月楼。
这才刚踏出揽月楼的大门,清瑶便狠狠地呼了一口气。天呐,在里边可快憋死她了!
这太子殿下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走了!”
溢出揽月楼,陆晼晚的脚步便未曾停歇地尚书府的方向而去。夏喧见状,扭过身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暗红色大楼的清瑶拉了一把,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今儿发生的事儿,遇见的人太多,陆晼晚回了尚书府便是连去栖梧院请安都未曾,直接回了临湘阁休息。索性乔氏宠着她,想着她出去玩儿了一天玩累了,便也吩咐人莫要再过去打扰她。
书案后,陆晼晚拿出写了“君身轻安”的卷轴,安静地坐在那里,清瑶与夏喧便也懂事安分地守着,不曾发一言。
而此时的栖梧院,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时值黄昏,栖梧院便已燃起了灯火,廊檐下的的灯笼随风晃荡,灯火摇曳不止。
大厅内,乔氏仍居主位,左右下首分别坐着袁容青和曹心悠,灯火下,几人皆是一脸喜气。
乔氏更是喜上眉梢,便是说着话都是眉眼带笑:“此次宫宴,容青与心悠,你们是如何决定的?”
对面而坐的两人抬头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了口,答案却是截然不同。
“老夫人,让容青去吧。”曹氏敛这眸子,语气平和。
“我觉得让曹姐姐去比较合适。”袁容青看了一眼曹心悠,转而向乔氏道。
乔氏见着两个互相谦让的人,乔氏会心一笑。如今这后院少了许兰馨,倒真是令人省心了不少。
“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若是只是一味的恭谦,为免会令她有些失望!
曹氏言:“素来能带女眷参加宫宴的,也只有三品及以上的官员,而所携之人也只能是正妻和嫡子女。而……”说道这里,曹氏顿了顿。
这尚书府的当家主母如今疯傻成痴,想来也是不能带入宫内的。至于嫡子女,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想必已是满城皆知。
“眼下,府中掌宅之事皆是交由容青来打理,若是由容青暂代主母之位,参加宫宴是没什么问题的。”这是曹氏所想。
然,袁容青却是摇了摇头,笑道:“姐姐忘了,当日在祖宗面前,老爷将你抬做平妻,而晼晚,老夫人便也是许了她匹嫡之位,如此一来,半月后的宫宴,姐姐与二姑娘去最为合适。”朝乔氏看了一眼,见她眼中带着笑意,便也猜到了几分她原本的想法,便继续说道,“再者而言,姐姐本是将门之女,曹老将军深受皇宠,论身份与家世,姐姐便都是更胜一筹。”
听袁容青说完,乔氏欣慰地点了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曹氏一愣,原来老夫人一早便决定好了,却让她们两人在这儿……
抿了抿唇,曹氏未曾言语。
“你也不必有太大压力,若是不为自己想,便是冲着晼晚,你也该去。”
乔氏心中当真是早早便有了打算的,当下便拍了板:“晼晚是个识大体懂礼数的,此去宫宴,也不说为尚书府争脸,便是对她自己也是极有好处的。这么多年,你作为母亲,不会不知道这孩子一直处在风口浪尖。此去宫宴,便也能化解一些流言蜚语,对她也是好的。”
若是赵子离当真对晼晚有心,日后定会求娶,到时候,恐怕又会有一些人不安分了。不若趁着这次机会,让所有人都对她家晼晚改观!
也免得这两人日后的路难走!
曹氏自然是不知道乔氏已经思考到如此长远的地步,眼下听着乔氏说这些话,便已是一阵惊愣。倒是她目光短浅了!
如此说来,曹氏便也未可辩驳,朝着乔氏与袁容青笑笑,便是应下了。
“便这么定下了。”乔氏眉开眼笑,“容青,这几日,你去请锦绣庄的人,为心悠与晼晚量身定做一身衣裳,也免得到时候太过仓促。”
“是!”乖顺应下,袁容青也是打心里高兴。
夜色逐渐笼罩,院子里的灯火似乎亮堂了不少。说完这事儿,曹氏与袁容青见天色不早,便纷纷起身与乔氏辞别回了各自的院子。
“夫人。”易妈妈随着曹氏进了屋,见着她容色疲惫,不免有些担忧。
摆了摆手,曹氏抬头无力地说了一句:“不妨事。晼晚今日去了哪儿了?”老夫人派人去寻了几次,便都说“二姑娘出去了”,曹氏却不知道她是去了哪里。
“听说是去了揽月楼。”易妈妈也是听前院的人说的。
闻言,曹氏皱了皱眉,揽月楼?那是京中最大的茶楼,却也是权贵之人最大的销金窝,晼晚去那里做什么?
许是见着她脸上的一丝丝担忧,易妈妈便开口宽慰道:“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二姑娘是个懂事乖巧的,断不会做出一些糊涂事儿来。”现在的陆晼晚,也确实能令人放心,因此易妈妈倒也不担心她。
听着易妈妈的话,曹氏没有做声。话是这样说没错儿,可她还是会忍不住一阵担忧。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谁知道下一瞬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现在,曹氏只要一日不见着陆晼晚,便觉得心里不踏实,仿佛她随时可能消失一般!
“时间也不早了,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儿个一早,咱们再去临湘阁瞧瞧。”也知道她心中放不下,易妈妈也不再说些宽慰她的话,反倒哄她睡下,见着她成日这样忧心忡忡,不由得担心。
曹氏叹了口气,也终是听易妈妈的话入了内室。(未完待续)
183 新的开始
五月十九,国母寿辰,普天同庆。
这一日,陆晼晚很早便被李妈妈带着人从临湘阁带到了栖梧院,才一进门,便见着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了,看起来她才是起得最晚的那一个。
“晼晚见过老夫人,给诸位姨娘请安。”进门,便是与人一一行了礼,陆晼晚举止娴雅。
“瞧着,我就说晼晚大方得体,你偏生连自己女儿都不信。”见状,乔氏扭头打趣了曹氏一句,言语里不乏对陆晼晚的宠爱。
其他人闻声也陪着笑,厅室里倒是一派和谐之意。
“老夫人也别觉得瞧不够,今儿时辰可是够紧的。”见乔氏喜不自胜,袁容青便出口提醒了一句。
扭头又吩咐身后的几个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礼服拿木托捧了上来:“二姑娘快去试试,这是这几日锦绣庄挑着灯火赶制出来的,怕二姑娘不喜欢,便多做了几套,小姑娘瞧着哪件喜欢,便要了。”
闻言,陆晼晚抬头朝袁容青身后走出来的几人看去。四五人,每人皆是捧了一件做工精致的衣裳。便是一眼,陆晼晚都觉得这些东西价值不菲。衣料边缝、外袖皆是拿银丝做缝合,丝质柔和,花色清雅,教人一眼便能心生欢喜。
“舜华,你带着晼晚进屋试试这些衣裳吧。”乔氏抬眼,朝李妈妈吩咐道。
李妈妈正欲上前,却见陆晼晚抬了抬手。神色淡然,朝着那几名婢子手中的新衣看了一眼,转瞬便指着中间那小丫头:“就这件了。”将这些衣服换来换去着实麻烦。不若挑个合眼缘的。
被陆晼晚指着的那名丫鬟上前一步,躬身将木托举至头顶。
“也罢,先去试试吧。”时间也不早了,若是真要将这些衣服都试个遍,也是耽搁时间。乔氏摆了摆手,让李妈妈带着陆晼晚进屋了。
房内,李妈妈命那小丫头将衣裳搁在床头。(.无弹窗广告)自己便替陆晼晚梳理了起来。
略带老茧的手指在满头青丝中来回穿梭,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李妈妈便替陆晼晚改了发髻样式。抬眼看着铜镜中的娇俏人儿,李舜华扬唇笑了笑:“二姑娘天生丽质,便是怎样打扮都养眼。”
陆晼晚也是盯着铜镜中的人呢看了半晌,不由得感叹其李妈妈的手艺来。原本的双丫髻。此刻已被她梳成了垂鬟分肖髻,左颈处留出的长发搭在肩头,让镜中之人平添了一份妩媚。
“二姑娘可还满意?”见她看了许久,李舜华开口问道。
陆晼晚笑了笑:“李妈妈手艺真不错。”
见她满意,李舜华也是松了口气,她还怕自己手艺生疏了,梳出来的发髻会不讨喜呢。眉眼一弯,李舜华便又弯身将陆晼晚从杌凳上扶了起来:“二姑娘试试衣裳吧。”
“嗯。”
被李舜华带至屏风后,陆晼晚任她为自己宽衣、穿戴。
不多时。原本身上的那条黛青色长裙被换下,此刻已是一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着身,藕色罗裳。样式新颖别致,却又不会太过扎眼,这便也是陆晼晚一眼相中它的缘故。
“二姑娘眼光实在独到!”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陆晼晚容貌生得本就好,再加上这一身打扮,便是李舜华也不由得晃了晃神。愣了片刻,这才抚掌称好。饶是这样。李舜华却还是说道:“出去让老夫人和夫人过过眼吧。”
陆晼晚也不反驳,跟着她便出了内室,当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不免又引来一阵惊叹。
陆秀宁不由得感叹:“二姐姐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三丫头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每次见着二姑娘,都能被惊艳一把。(.无弹窗广告)”柳翘儿也是笑着,这些日子与袁容青走得极为亲近,因此这陆秀宁一开口,她便也附和上了。
但她此时说着这话,却没有人将她这话视作溜须拍马、假意奉承,都只觉得她这话在理!确实,从陆晼晚变了性子以来,她着实给了她们这些人太多的惊喜、惊诧,和惊艳!
“要我说,这锦绣绸缎庄,也不愧是京城排名第一的绸缎庄,不但料子和款式新颖,做出来的成衣也是令人眼界大开。”袁容青叹了一声,看着陆晼晚不住地点头。
曹氏虽是不言,可眼中也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真好,她家闺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乔氏见着身着新装的陆晼晚,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不错,晼晚眼光当真是好!”拉着陆晼晚的手,乔氏又转头冲曹氏调笑道:“这会儿,该是咱们晼晚长脸了。”
陆晼晚一开始也没对宫宴抱太多的心思,然而眼下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陆晼晚不是以往那个众所周知、令人不齿的废物了。她有着自己的骄傲,不该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陆霏宁,我终是没教你失望吧!
心中冷冷一笑,陆晼晚却是有些失望的,毕竟,本该看到她一步步走向光耀的人,现在却是疯了——疯了,被禁足在她前世被囚禁的地方!
风水轮流转,她终于也让陆霏宁尝到了那种滋味!
然而,想到前世逼死自己的另外一个人,陆晼晚却是冷了笑脸——赵子钰,我该如何去回馈你前世的冷酷无情!
拉着陆晼晚手的乔氏将她脸上表情的骤变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一阵疑惑。然,看着满堂欢喜的众人,乔氏便也没有问出口。
脸上依旧是挂着几分和煦的笑意,乔氏拍了拍陆晼晚的手,似乎是想给她几分慰藉和鼓励:“今日入宫,一切便看你自己。”
若是想要所有人对她改观,陆晼晚便必须有所作为,而不是偏安一隅,只待别人进犯的时候才懂得反击。
“晼晚谨记老夫人教诲。”微微屈身,陆晼晚回之以礼。嘴角溢出一抹笑意,陆晼晚忽而坚定了目光,看得乔氏一阵欣慰。
栖梧院这边叮咛嘱咐不断,前院陆桁准备妥当,便吩咐随从去后院请人了。
当陆晼晚与曹氏随着陆桁榻上兵部尚书府专用的马车之际,乔氏与后院女眷皆是站在府门口相送,直到马车渐行渐远,这才带着一群人重新回了园子里头。
“老夫人无需担忧,二姑娘办事沉稳,是个靠得住的。”袁容青一手搀扶着乔氏,带着一行人走在后院小花园里头。
“是啊,二姑娘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是愈发沉稳了起来,老夫人大可不必太过忧心。”柳翘儿附言。
听着身边这些人的宽慰,乔氏满心欣慰。
在荷塘前驻足,乔氏道:“如今,你们倒是都懂事了,若是以往便像这样多好!”说到底,陆霏宁与陆毓宁也是她陆家的晚辈,如今却是这样废了,乔氏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
知道她这话里的意思,袁容青也不再多说,陪她一起看着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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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马车车轮与青石板接到触碰发出的轱辘辘的声音,陆晼晚心思有些迷离了起来。
素手挑起帘子的一角,抬眼看向车窗外。
清瑶见状,赶忙又将帘子覆下,有些不满地看着陆晼晚,道:“二姑娘可是忘了规矩?”
陆晼晚一怔,这场景似乎有呢么一丝丝熟悉呢!
仔细一想,却是想到了在她重生之后,手赵子彦的邀约,与陆霏宁一道前往绿松湖,当时她身边的丫头也是这样教训自己的。事情分明是过去了许久,但现在想起来,却恍如昨日般。
有些恍惚,陆晼晚这一路想了许多,从她自己到赵子离,都想了许多许多。
颈间的玉珏似乎有些发烫,陆晼晚探手将那枚圆润的玉珏拿了出来,搁在掌心中端详。
白玉无瑕,温润爽滑,细腻如羊脂。
——赵子离,你在幽州过得可好?
如此想着,陆晼晚心中不免生出一股闷气。那人去了这么些天,竟然连半点消息都未曾传回来,他所寻的人当真是对他这般重要么?
见她黯淡了目光,清瑶一开始便也只觉得是自己语气太重,正欲道歉,却发现陆晼晚看着掌心的玉珏一阵呆愣。
仔细看去,清瑶自然是认得那枚玉珏的,当初中山侯可是把玩了许久,之后便赠予了二姑娘。眼下,二姑娘必定是睹物思人了吧。
“唉!”轻叹一声,清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安慰她。
车帘随着马车的节奏前后晃动着,青灰色的石板路时而会出现在车内之人的视线内。半晌,陆晼晚终于也是叹了一口气,重新将玉珏塞入了衣领里边。
冰凉的触感传到皮肤上,陆晼晚眨了眨眼——赵子离,不管你以后还会不会这样对我,如今,我都要为了你努力一把。
若是不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如何能配得上逍遥自在、却也妖孽无赖的赵子离!
唇畔漾开一道笑意,陆晼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做好了准备迎接日后的一切挑战。
清瑶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松儿一口气。只要姑娘自己想通了便好,否则任谁说再多也是毫无用处的。只是,她还是更希望中山侯能早日回京,回来和她们家二姑娘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未完待续)
184 初入宫门
宫门前聚集的马车,并没有想象中的多。陆晼晚随意扫了一眼,这些人里头,倒真没几个认识的,除了姜娉婷。
见着陆晼晚,姜娉婷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喜笑颜开起来,朝着她的方向展颜一笑,看上去心情甚好。
出于礼节,陆晼晚也不能无视她,便也回以一笑。
“二姑娘,那一日,你与娉婷郡主究竟说了些什么啊?”怎么看上去两人的关系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清瑶歪着头,朝姜娉婷的方向望了一眼,颇为不解。
陆晼晚却是未曾回应她这一句,趁着这个机会将聚集在宫门前的人都瞧了个清楚。
与此同时,那些未曾见过陆晼晚的人便也好奇心泛滥,皆是朝这边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曹氏皱了皱眉,有些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
头一次,陆桁对这些人的目光感到一阵不虞。
“走吧。”侧首朝后面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句,陆桁便抬步朝前走去。
曹氏本就不想这样被人围观着,自是听从。朝陆晼晚招了招手,便随着陆桁一起跨入了宫门。
这一行人走后,宫门前的那些人依旧是三五一群,议论纷纷。
“诶,方才陆尚书身后的两人怎么从来未见过?”
“说你孤陋寡闻了吧!”一个年纪稍轻的男人鄙夷地看了刚才说话的那人一眼。见他神色疑惑,便是摆了摆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方才进去的那小姑娘,就是京城中如今声名显赫的陆二姑娘,连她你都不知道!”说完又是一副很是鄙视的模样。
“哦!”听者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
“听说这二姑娘深得中山侯喜爱,如今一见也是清莲之姿。奈何这么久却一直被府中嫡姐妹占了风头!不过,”似想到什么,那人皱眉道,“凡三品以上官员携眷入宫。皆只能为嫡系一支,却不知这陆二姑娘与方才那位夫人……”
这话一出口。其余人皆是一阵惊愣。是啊,此前陆尚书带进宫的可不是这两位。而众所周知的,陆桁正妻乃是许氏,其子女乃为尚书府大小姐和四小姐。如今看来,似乎这尚书府发生了一些令人趣味无穷的轶事呢。
有人的地方便有八卦,这话当真是不假。
这时后面偷听的一味官员闻声,赶紧凑了过来,挤眉弄眼道:“你们不会是没有听说尚书府后院易主的事吧?前阵子闹得风风雨雨的,你们竟然会不知道?”
也不知这人是鄙视这帮人孤陋寡闻,还是要显示自己见识多广,在这些人还未曾回应之际,便将前些日子在京中流传甚广的蜚语流言说了个遍。听得这一帮人无一不是瞠目结舌。
天呐,这尚书府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嫡小姐与人……啧啧,也难怪陆尚书瞒得这般滴水不漏。瞧他们这一大群人几乎都不知晓呢!可是——
“李大人是如何知晓此等隐蔽之事?”
这李大人乃是刑部尚书张大人手下的一个小小侍郎,往常也不见得是个会道人八卦之人,今日怎么一反常态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陆尚书府出了这档子丢丑的事儿,陆大人自是不希望家丑外扬,不过可惜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一番话说得意犹未尽,李达未曾说明自己是如何得知此事。却是教人一阵猜测不断。
这边,姜立峰早便在旁听候多时,见着这帮人将八卦愈炒愈热,终归是听不下去。
“咳嗯……”佯装轻咳一声,姜立峰带着姜娉婷往前走了几步。
一群人闻声忙作鸟兽四散,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又附庸调笑一番,纷纷笑着朝姜立峰拱了拱手:“大将军。”
却是绝口不提方才所谈论之事。
笑话,谁敢在这位活阎王面前谈论这些是非。
姜立峰一贯不喜人多嘴杂,听不得人说长道短,一直以来便都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正直模样,官员们也不敢随意在他面前谈论其他无关朝政之事。眼下,被姜立峰抓了个现行,一个个皆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也怪他们自己,全然将满腔的好奇心都投注在了鲜少露面的陆晼晚身上,竟然连姜立峰与姜娉婷还在场都忘诸脑后了。
“爹爹,我们进去吧。”见场面有些冷凝了起来,姜娉婷上前拉了拉姜立峰的朝服衣袖,软软地开了口。
“嗯。”对自家女儿,姜立峰总是硬不下心来的,闻声看着姜娉婷,竟是弯唇一笑。
这一笑,竟是吓得这帮人齐齐后退半步。
——老天,这尊活阎王竟然还会笑!大臣们表示很难接受,心里严重失衡。
姜立峰见状,立即收起脸上好不容易露出的一丝丝笑意,顿时神色一肃,回过头来朝那一帮大臣扫视一番,狠狠瞪了一眼,冷哼一声便领着姜娉婷踏入白虎门。
被姜立峰这样一唬,谁还敢在宫门口肆无忌惮地谈笑,也连忙整理了衣冠,肃了肃神情,纷纷往宫内走去。
宫宴照常是在麟德殿举行,由于是皇后生辰,因此这整座皇宫也是用心装扮了一番,原本金碧辉煌处处透着冰寒的宫殿被灯饰装饰着,现在看上去倒是温暖了不少。
陆晼晚是头一次进宫,在记忆中却是第二次。
前世嫁与赵子钰之后,虽是很快便被软禁在西凉阁,但到底在成婚后便入宫见了皇上和皇后,还有赵子钰母妃惠妃娘娘!
到底是物是人非,不知此番进宫,再见到这几人,还是不是如当初那般!
筵席还未开始,大臣们便被集于一处在偏殿等候,所携家眷也被领到相隔不远的清凉殿等候。
曹氏与陆晼晚被小太监领着入了清凉殿,尚未进殿便听着里头笑语欢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夫人和小姐便先在这边小歇片刻,等筵席开始之后,便有宫人带诸位去该去的地方。”那小太监也不过就是个领路的,带着她们到了殿门口便转身告辞,匆匆又往她们方才来的方向去了。
没了人牵引着,陆晼晚倒觉得自在,相携着曹氏便往殿中走去。
“喂,你们走错地方了吧,这当差的人怎么什么人都往清凉殿放!”
后脚尚未跨过门槛,了晼晚便听着有人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抬眼看去,却是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腰间碧色缎带轻束,倒是盈盈一握。鹅蛋脸,眉眼分明,唇色朱樱一点,倒是一个美人坯子。只不过,说起话来便漏了底。
曹氏闻声脚步一顿,抬眼看向陆晼晚,却见她只是抿唇微微一笑,便也不去管那些人说什么,依旧是与陆晼晚一道往殿里去。
“喂,你们几个,本小姐说话难道你们没听到吗?”见陆晼晚与曹氏只是默默行走,这鹅黄色衣衫的女子便也认定她们好欺负,索性又是之前没见过的,更是打着欺负她们的心思。如今,见着陆晼晚竟对自己的话做耳边风,不由得怒由心生,说话的声音便也大了起来。
清凉殿里本就都女人。有女人的地方便有纷争,说是无硝烟的战争倒是一点都不为过,看着眼下的情况也觉得贴切了。
陆晼晚一眼便看得出这小女子是个被娇纵惯了的,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在皇宫里也敢这般嚣张!
“连张小姐的话都敢不听,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围在那鹅黄色罗衫的女子身边,看上去狗腿至极。
哦,原来是有外援的!
陆晼晚挑了挑眉,依旧是不言不语。这些人,不过都是被家里人宠坏的大小姐,她懒得与她们计较,没意思!
“还真是有意思,难道她们是聋子吗?”这边的动静早便引起了殿内其他人的注意,眼见着张倩倩与罗家小姐都这样说话了,那一行人竟然还恍若不知,不知是真聋了,还是装聋作哑!
殿内不止这些小姐名媛,便是一些大家族的夫人也在的,但是见着这边的情况竟是无一人出来阻止。毕竟,欺负新人,是她们一贯的喜好!若是连这些都不能承受,还想进清凉殿,还真是笑话!
以往被她们欺负过的,若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强,便是进了皇宫,最后也只能是夹着尾巴逃离。眼下,她们就坐看好戏好了!
“倩倩,我看她们简直不将你放在眼里,竟然还敢这般无视!”说着话的,便是后来站出来几乎与张倩倩贴身而战的小女子,看上去年岁也不大,但说起话来,也是个不中听的。
扭头见曹氏似乎脸色不大好,陆晼晚扶住她的手紧了紧,朝她一笑,轻声道:“娘,这些人,无需您来打发,交给我便好了!”
既然在入宫之前便下定了决心,她便从这清凉殿的人入手好了!
陆晼晚笑了笑,抬眼看向眼前穿得姹紫嫣红的一堆人,笑容妍雅。
“那人有病吧!”她们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女人竟然还对着她们傻笑!(未完待续)
185 佯装弱势
听着那人竟敢说她们有病,清瑶简直怒不可遏,双目一瞪便要上前去理论,索性陆晼晚眼疾手快制止了她的行为。
朝张倩倩的方向快速看了一眼,下一瞬陆晼晚便收回了目光,似乎是在害怕。敛了敛眸子,陆晼晚抿着唇,脸上泛起一丝丝委屈,却是朝清瑶摇了摇头。
“……”被陆晼晚这一转变唬得不轻,清瑶几乎是忘了自己心中的愤愤不平,万分惊愕地看着她,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这……这还是她家小姐吗?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分明方才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怎么转眼便这把娇弱可怜了。那双清灵的眸子泛着委屈,配上她这张清丽的容貌,看着着实令人心疼。
可是,见着陆晼晚这般,清瑶却是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
好吧,她不说话了,枪打出头鸟,就让那不长眼的刁蛮小姐受苦去吧!眸子一转,清瑶便也配合着陆晼晚,做出一副唯唯诺诺,十分害怕的模样。
“哟,还以为是个怎样厉害的,这才说了几句便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了。”罗瑶瑶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因着父亲在张倩倩父亲手底下做事,为了攀权附贵,便是一直伏低做小哄着张倩倩。眼下见张倩倩这般不喜欢前面的这几人,开口说话便也不那么客气了,索性先将张倩倩哄高兴了才是最重要的。
“瑶瑶。你说,那张脸怎么看着那么讨人厌呢!”张倩倩便看不得长得比她漂亮的。
陆晼晚容貌本也不是出类拔萃,但是一身的清淡出尘气息。却是能将好些人都比较下去。张倩倩便是不喜欢被人压着一头,陆晼晚眼下虽是看着委屈,可张倩倩总觉得那张脸下还藏着另外一种表情,让她有些猜不透。
皱着眉,张倩倩本能地对陆晼晚生不出好感来。
“就是,装什么可怜。这里可没有公子少爷的,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呢!”张倩倩的话。罗瑶瑶自然是附和。
曹氏好几次想开口说话,但被陆晼晚示意了一番。只得抿了抿唇不说话。
这三人一个个都是个不说话的,看上去倒真像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姜娉婷带着雪儿走进来的时候,恰好便看见站在离殿门不远的陆晼晚与曹氏,抬眼便又见着张倩倩与罗瑶瑶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眉眼一挑,这里,似乎是出现冲突了呢!
雪儿也是一愣,很快眼中便升起一抹鄙夷。
啧,这陆二姑娘还真是有够没用的,一看张家小姐和罗家小姐那副模样,便知道是占了优势的,可这陆二姑娘——委实叫她高看不来!真不知道自家郡主怎么就那么看得上她。
“娉婷郡主!”便有眼尖的,一眼便看见了正在陆晼晚身后朝这边走来的姜娉婷。委身一拜。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行礼。
张倩倩与罗瑶瑶自然是不会落下的。就像罗瑶瑶依附着张倩倩一般,张倩倩也是个极度吹捧姜娉婷的。若是不让姜娉婷低看,自然是不能忘了礼节。
“娉婷郡主怎么这会儿才来?”或许是想让自己显得与姜娉婷熟识,张倩倩只是福身行了一礼之后便自行起了身,看着姜娉婷言笑晏晏。
却见姜娉婷好看的柳眉微微隆起,看上去有些不喜。
“晼晚见过郡主。”转过身子,陆晼晚与曹氏也是行着礼。
“何必多礼!”相比张倩倩。姜娉婷更乐意与陆晼晚打交道。上前扶起曹氏,姜娉婷朝陆晼晚笑得得体。
“谢郡主。”若是不想让这些人看出端倪。戏还是要做全的。陆晼晚低垂着头,即便是被姜娉婷免了礼,也是敛这眸子看着自己脚尖。
见陆晼晚这般,姜娉婷倒是有些不习惯。她所知道的陆晼晚,可不是会这般委曲求全、伏低做小的,今儿怎么这般不寻常了?
扭头看了一眼笑得一脸花痴的张倩倩,还有她身边的罗瑶瑶,姜娉婷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再次望向张倩倩的眼神略带悲悯。
真是个不长眼的刁蛮娇小姐,有人来挫挫她的锐气也是好的,也免得这人见谁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抿唇笑了笑,姜娉婷也猜出了陆晼晚的一些打算,却只打算作壁上观,想不到进宫了,还可以看到这样的好戏。却不知,到时候陆晼晚会怎样反击!这个连她都有些敬佩的女子,究竟会如何让人眼前一亮!
“大家都不必多礼。”过了好半晌,姜娉婷似乎才想起这边还有一群人行着礼,笑着说道。
早已是两腿酸痛的众位夫人和小姐,面对姜娉婷也不敢多言,只得将一腔的委屈吞回腹中,站起来之前皆是揉了揉小腿,面上带着一丝丝的不自然。
“怎么大家看上去都有些不舒服?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若是不能以完好的姿态相迎,诸位到时候还是不要出去参加筵席的好。”自从与陆晼晚接触过后,姜娉婷便对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看轻了许多,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装模作样,就连说个话都要九曲回转好一阵,相处着实累。
闻言,这些人皆是变了脸色。
姜娉婷这话说得轻巧,可在场的又有谁是不明白的。说白了这不过是一场筵席,可这毕竟是宫廷筵席,失了礼数不止是一人之事,很有可能会牵连到家族利益。她们来此也不过是想要多结识些权贵,若是能带动整个家族的利益当然更好。可姜娉婷这样一说,无疑是记了她们一笔,到时候若真是出了纰漏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那些原本作壁上观的夫人们也纷纷开了口。
“郡主说笑了。”对着一个小辈还要这般卑躬屈膝,大多数人心里都是不满的,可毕竟姜娉婷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们也不得不认命。
今日筵席的主角儿是皇后,这皇后的娘家便是姜家。姜娉婷有一个做国舅爷爹爹,又有一个做皇后的姑姑,自己本身还是个皇帝亲封的郡主,试问一下,谁敢去招惹!
扯唇轻笑一声,姜娉婷看了说话的那妇人一眼,道:“李夫人可要记得,本郡主可是个不会玩笑的。”
这话一出口,便又是叫这些人心中大惊!听郡主这样说,似乎是真打算记她们一笔了?
面面相觑一阵,这些人脸上皆是浮上一抹担忧。
也有眼利的,见状便往姜娉婷身边的陆晼晚看去,分明还能见到陆晼晚脸上的一抹委屈。
那妇人心中鄙夷,可脸上却是陪着笑,冲陆晼晚道:“二姑娘大量,方才小女多有得罪,还请二姑娘海涵。”却是个知晓陆晼晚一行人身份的!
闻声,陆晼晚抬眼看向她,眸中带着不解。
姜娉婷见状,倒也配合:“方才与你说话的两位小姐——喏,那穿黄衣裳的是刑部尚书家的小姐张倩倩,她身边的是罗侍郎家的,名叫罗瑶瑶。”与她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姜娉婷又道,“方才说话的便是罗夫人!”
原来如此!
朝姜娉婷报以一笑,陆晼晚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两名女子。
张倩倩,刑部尚书府的?陆晼晚赫然想到当日在揽月楼里,陆毓宁得罪的那名男子——张连!原来这便是他那刁蛮任性的妹子,倒也真是一家人!
陆晼晚识得张连,却是不认识张倩倩,现在想想,这两人也倒真是相像。
转眼看向罗瑶瑶,陆晼晚却是没有半点印象。见那罗夫人还看着自己这边,陆晼晚不动声色地敛着眸子,微微低垂着头:“罗夫人严重,方才是晼晚不对,才让罗小姐如此动怒。”
将一盆脏水往自己身上倒,这陆晼晚倒也痴傻得令人大开眼界了!
见状,罗夫人嘴角浮上一抹笑意,甚是讥诮。
姜娉婷见陆晼晚非但不辩解,反倒将错揽到自己身上来,一阵无语,便也没有说话。
清瑶简直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委屈地看着陆晼晚,一脸无声的控诉:小姐啊,下次要演戏之前能否先告知一番,这样的事儿该让夏喧跟来的,难度太高她做不到啊!
陆晼晚却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清凉殿内,众人腹诽不已,看向陆晼晚的眼神愈发鄙夷起来。
不过也是个只会依附权贵的女人,如此唯唯诺诺,与以往也没有多大的不同,那些传言还真是不靠谱儿!却说中山侯竟然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也难怪只能一世逍遥,在朝堂上没有半点依附和支撑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殿外突然传来小太监的传唱声:“惠妃娘娘到,鸢贵人到。”
此时,殿内的气氛陡然一松,方才的那股针锋相对也尽数散去。
众人转身,朝着清凉殿外看去。
听到小太监的传唱声,姜娉婷却是一阵疑惑——这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鸢贵人了,她竟然没有听说过!
狐疑地随众人看向殿门外,姜娉婷心中兴趣与疑惑并存。(未完待续)
186 喧宾夺主
便是陆晼晚也是疑惑万分,她从未听说过宫中有鸢贵人此人,难道是因着赵子彦与赵子钰相争,这后宫中的局势也大变了?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这便是陆晼晚第一眼见到映鸢时的想法。[.超多好看小说]都说美人一颦一蹙都能勾魂夺魄,这映鸢便是其中一人。长颦减翠,瘦绿消红,鸢贵人一身淡紫色宫衣,衬得肌肤瓷白如雪,妩媚之余平添几分病弱之色,看着着实令人想好好疼惜一番。
姜娉婷也是愣住了,后宫何时来了这样一位妖娆多姿的女人,她却从未听姑姑提起过!
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美——
如此来形容这鸢贵人,姜娉婷都觉得犹有不及。
却见那紫衣美人儿唇畔含笑,眉眼微漾,便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媚态。容色绝佳,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肌肤若雪凝脂,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参见惠妃娘娘,鸢贵人!”
其余人可不像姜娉婷与陆晼晚这般。在场的人大多都听说过皇上新纳了一名舞姬填充后宫,不出十日便被抬为贵人,着实是荣宠有加。却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在未入宫之前,便纷纷对这名倍受皇宠的鸢贵人表现出极浓的兴趣。
踏着细碎的步子款款而至。惠妃一身暗紫色的宫衣,在这鸢贵人身边略失颜色。耳边的流苏轻晃,挑眉看了一眼跪在大殿中的人一眼。惠妃神色不明。挑眼便见着打头站在前边的姜娉婷,惠妃脸上堆起一抹笑意:“怎敢让娉婷郡主行礼,快快起身吧。”
上前虚扶了姜娉婷一把,待她站定,便将目光放在了姜娉婷身边的陆晼晚身上。
与其他人一样,陆晼晚身份不如姜娉婷高贵,便是跪地行礼。可饶是这样,也还是引起了惠妃的兴趣。
这清凉殿中人影绰绰。可这娉婷郡主身边却只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女娃,着实令人好奇!
“抬起头来。”也未曾叫其他人起身,惠妃享受着众人跪拜,将目光放在了陆晼晚身上。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抹视线。陆晼晚心中有了些计较。
缓缓抬起头来,陆晼晚却是不直视惠妃,只将目光停留在她肩颈以下。
“模样生得不错,以前为何从未见过你?”对陆晼晚这般伏低做小的姿态,惠妃受用至极,语气便也轻缓了些许。
“臣女陆晼晚,父亲乃是兵部尚书陆桁。”
陆霏宁嫁与赵子钰,且不论结局如何,对赵子钰而言。能将陆桁拉到自己一边,无疑是如虎添翼。若是陆桁不满赵子钰对陆霏宁的态度,只需赵子钰说他不嫌弃陆霏宁心中有人将其留于后院。陆桁便也是无话可说。毕竟,当时陆霏宁心仪太子赵子彦一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赵子钰不追究便是给了他天大的恩惠,如何还会心生叛逆。
陆晼晚不知陆桁眼下在想着什么,但是目前。她可以很肯定的说,陆桁还未有脱离赵子钰一派的打算。所以。凭着这点关系,惠妃便也不会过多的为难她。
果然,闻言惠妃莞尔一笑,倾身将陆晼晚扶了起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笑道:“这便是二姑娘吧,本宫早早便听说陆家二姑娘蕙质兰心,如今一件,倒是所言不虚。”
那些仍跪在大殿中的人一听,立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怎么个情况,为何不止娉婷郡主对她不如常人,便是这久居深宫的惠妃娘娘如今见到她也是万分欢喜的样子?这陆二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她们如此相待的魅力?
“想必这便是陆夫人吧,快快请起!”见着一旁的曹氏,惠妃赶紧命人将其扶起,又是一阵笑意。(.)
“惠妃姐姐当真是长袖善舞。”一直未曾说过话的映鸢见她这般,掩着唇笑了笑。看向陆晼晚和曹氏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异样。
听闻这话,惠妃多有不喜,但却未曾与她计较,招呼着所有人起了身,便与姜娉婷说起话儿来。
映鸢则是睥睨着眸子,将陆晼晚好生地打量了一阵。
陆二姑娘,可是那人的女儿!转眼看向陆晼晚身边的曹氏,眼中竟是有些羡慕。
陆晼晚便也一直看着映鸢,她总觉得这个妩媚的女人身上带着一丝迷离,有着不少的秘密。如今,却见她眸子中流露出这不一样的情绪,不由得一阵疑惑——怎么,这映鸢与娘亲是熟识?
然而曹氏,震惊却也是不小,看着映鸢心中掩饰不住的激动。像,太像了,简直是太像了!和那个人简直有七分相似,便是连她见着映鸢的第一眼,都差点以为是故人归来。
然,映鸢身上的那股魅惑气息,却叫曹氏心中黯然——终归只是一个相似之人,已故的,再也回不来了。
清凉殿内众人心思诡异,麟德殿偏殿内却也是一番暗潮汹涌。
陆桁自进殿之后便茕茕孑立,头一次不去与那些官员虚与委蛇。
如此,姜立峰倒是一阵疑惑,莫不是真如宫门前那些人说的那般,否则这陆桁今日怎可这般老实!
“陆大人。”上前,姜立峰头一次主动与陆桁打起招呼。
闻声,陆桁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拱着手朝姜立峰一笑,道:“大将军可是有事?”
若没事,这人竟会与自己攀谈?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然而,姜立峰的回答却是让陆桁一愣,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应:“无事!”
看着姜立峰有些刻板的神情,陆桁便是意兴阑珊,索性他与姜立峰本来的关系就不好,便不再去理会他。
殿中议论声阵阵,陆桁却都是听在耳里的,不免又是一阵烦闷。
他原本也是想带着陆晼晚进宫,毕竟他这个女儿现在可是个忽视不得的呢!可谁知竟会惹得这些人议论不断,从在宫门口便未消停过。
心中一阵不喜,陆桁索性不再去理会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朝着大殿门口望去。
千呼万唤始出来,赵顼胤携着姜姒,好不容易才驾临麟德殿。
殿内两侧蠡金盘龙柱直入金顶,一股磅礴之气迎面而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麟德殿内,朝拜声一阵高过一阵,清凉殿这边也是听到了动静。相谈甚欢的惠妃与姜娉婷皆是扭头朝外边看去。
“惠妃娘娘,鸢贵人,皇上已在麟德殿内等着。”外殿进来的小太监行色匆匆,见着惠妃与映鸢拍拍衣袖一拜,随后便说道。
“好了,咱们也是该过去了!”扬唇一笑,惠妃笑得婉转,“映鸢妹妹,走吧。”
“姐姐先行!”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清凉殿,不多会儿,便有太监宫娥相请,清凉殿的这一群人便逐一往麟德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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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前雕花梨木青玉案,案上整齐地摆放着碧玉青壶以及琉璃杯盏,所呈之物皆是万里挑一的精品。
看着一些熟识或是不熟的人,陆晼晚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专心与自己桌前的美酒佳肴。
“果然是小家子气,竟然一点都不注重礼仪形象。”身侧,传来张倩倩万分嫌弃的声音。
陆晼晚挑了挑眉,看来她运气不大好,分明先前还与这位张大小姐言语不和,现在却被安排坐在了一起,还真是孽缘不浅。
然,陆晼晚是不可能去打理她的,张倩倩若是想说什么,任她说便是,左右自己又不会少块肉——只要对她而言没什么损失,陆晼晚并不介意旁边的人继续聒噪!
澄妆影于歌扇,散衣香于舞风,拭珠沥于罗袂,传金翠杯于素手。
大殿内,丝竹阵阵,歌舞飘扬。
赵顼胤一身螭金黄袍,身边坐着的是一身正红宫装的姜姒。容颜精致,仪态得体,看着从容不迫,可眼神却似有若无地看向被赵顼胤例外加座于御座之旁的映鸢,隐在袖间的手紧握,护甲在手心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印子。
先是一个荆璃,能歌会舞。现在再来一个与荆璃长相七分相似的映鸢,皇宠加身,她虽说贵为皇后,可却连半点恩惠都未曾得到!
舞纱与绢扇齐扬,大殿内歌舞升平,可台下纵观之人,脸上却都带着一丝丝的不自在。
原因为何——
赵顼胤含笑地将银盏递与坐在自己身边一身紫衣的映鸢,目光宠溺。
但见映鸢娇笑一声,却是接过那杯美酒,一饮而尽,惹得赵顼胤笑声连连。
见着鸢贵人这般喧宾夺主之态,坐下群臣无一人不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生怕一个不小心不得皇后欢喜,赐了个惩处那可就开大玩笑了!
“皇上,今日是姐姐生辰,您得多陪陪姐姐才是!”笑着推开赵顼胤的手,映鸢看向姜姒,笑得一脸妩媚。
惠妃眉眼含笑,坐在那里,虽是不动声色,可姜姒也能知道这人定然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扭过头扯出一抹笑意,姜姒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道:“生辰每年都在过,也没什么稀奇了,本宫倒是无所谓。今日,要让在场的诸位开心了才是!妹妹向来舞艺超群,若是能一展舞姿,那可是再好不过。”(未完待续)
187 从容应许
含笑地看着媚眼含丝的映鸢,姜姒目光尖利。
要让在场的众位开心,哪里用得着身为贵人的映鸢来出力,便是随便吩咐一些伶人来表演便也是好的。姜姒说这话,无疑是明里暗里地将映鸢与那些身份卑微的戏子伶人相比!
一直以来,姜姒便对凭空冒出来的映鸢心怀芥蒂,如今见着她不分场合与赵顼胤调.情,更是妒由心生。
听闻姜姒说完话,映鸢脸色僵了僵,却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冲她笑道:“姐姐若是真想看妹妹跳舞,便也无可厚非,妹妹这便下去准备!”说罢,便当真起了身,朝赵顼胤委身一礼便要退下。
就在众人以为赵顼胤要发怒之际,却不想他只是抬了抬手,将映鸢拉了回来,坐在自己身边,转而看向微微变了脸色的姜姒,语气似平淡道:“皇后若是当真想看,便让乐司府准备就好了。”
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生怒意。
被赵顼胤的目光看得有些后脊发凉,姜姒僵了僵嘴角,讪讪一笑:“皇上多虑了,方才只不过是因着高兴与贵人开了个玩笑,却不想贵人当真了!”
姜姒这话说得轻巧,却是让坐下的人都默不作声了起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姜姒毕竟在后宫多年,又稳坐国母之位,必定是有其过硬的手段,如今鸢贵人不过是新人入宫,少不了被教训。皇后这话一出。岂不就是在说鸢贵人不懂事,竟然连真话笑话都分辨不出!
看着映鸢渐渐平下去的嘴角,姜姒眼中笑意更甚——哼。跟她斗,那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格!
收回目光,座下之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这不该看的热闹还是不要轻易去看的好!看来后宫也是不太平啊!这几人言笑晏晏间,却不知已经过招多少个来回了!
——所以说女人不要惹,有权有势的女人更是不要轻易招惹!
惠妃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明枪暗箭。[.超多好看小说]嘴角始终都挂着一道清浅的笑意——闹吧,闹吧!闹得越凶越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只要袖手旁观,坐看她们二人两败俱伤便好了!
两指拈着青玉盏,赵子钰也是一脸的悠闲自在,看着高台之上的几人。眼中笑意渐深。
“徐穆海。”看这两人相争着实是烦闷,赵顼胤索性抬了抬手,将守在一侧的徐公公召了过来。
“奴才在!”
“今日皇后生辰,命乐司府多备些节目,麟德殿今日丝竹不绝!”
赵顼胤声音不大,但下面沉默的人确实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这——皇上一方面宠着鸢贵人,可另一方面却又顾着皇后的面子,这到底是谁更占优势了!
“皇上。臣女有一提议。”此时,却见一身妃红色的姜娉婷从座前站了出来。
闻声,赵顼胤制止了就要下去发布命令的徐穆海。想要看看这娉婷郡主有什么好的提议。扬了扬眉,赵顼胤道:“哦?说来听听!”
“皇上可还记得当初曹将军携良将回朝之际?”姜娉婷未曾名言,目光定然地看着御座上之人。
其余人闻声,皆是小声议论了起来。
曹将军携良将回朝?说的可不就是陆家长子陆景昳受封之时!仔细一想,却是有了些印象——似乎那一日,陆家四小姐御前挑衅娉婷郡主。到头来却捧高了郡主反而低贱了自己呢!
眼下郡主却旧事重提,莫不是……
想到此处。众人眼中八卦之火重燃。
当初受了陆家小姐的挑衅,这娉婷郡主虽是高胜一筹,却是头一次被人当中挑衅。而这一次,陆家照样是来了一位小姐,娉婷郡主该不是想要旧事重演,变成自己来挑衅陆家小姐吧?
众所周知,中山侯赵子离心意陆家二姑娘,而这娉婷郡主又是个痴心于中山侯的——啧啧,又有好戏看了。看来在宫外闹得不够,竟是将矛盾带到宫廷里来了。毕竟这皇帝是中山侯的老子,是最有权威为中山侯挑选媳妇儿的——想想便是一阵热血啊!
“娉婷说得可是拼比才艺?”如此一提,姜姒也想起来了,看向姜娉婷,不知她打的是何主意!
“正是!”一语铿锵,姜娉婷扬起的小脸上笑容妍丽,直叫一众男儿失了神色。
赵子彦看着姜娉婷,竟也有着片刻的失神。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姜姒眉眼淡扫,将赵子彦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便打定了主意,转而朝着赵顼胤道:“皇上,今日可否赐臣妾特权?”
闻声,赵顼胤眯了眯眼,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笑道:“今日爱妃最大,一切爱妃做主便是!”
“谢皇上!”坐在凤座上,姜姒眉眼弯起,朝着赵顼胤浅浅颔首,显然是乐意之极。
映鸢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便只得在边上沉默不语,有些疑惑地看向台下的姜娉婷。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皇后生辰,便让大家纷纷为皇后表演,以示祝贺,岂不是更加有意思!”
姜娉婷这话,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因此也无人表示惊异。
示意姜娉婷回座,姜姒扫视了殿内一番,将目光放在了尾座的范围——那边是高官贵族家的小姐落座的地方。
“就以娉婷郡主的提议为准好了,本宫见着诸家小姐也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人,不若便各展才艺,只为图个高兴!”
“能为皇后表演,是臣女之幸。”座下,那些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们皆是起身福身行礼。异口同声之词,叫陆晼晚有些无语。
扭过头看向众女之首的姜娉婷,陆晼晚却不知她为何要这般做。
姜娉婷也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一般,回过头朝她缓缓一笑,这笑容里,带着几分鼓励和认可!
陆晼晚一愣,竟是有些恍惚。
“既然是娉婷的提议,那便由娉婷为大家起个头儿吧,娉婷!”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姜姒表现得体,看着姜娉婷缓缓道。
“是!”姜娉婷倒也大方,起身走到殿中,一身妃红色的长裙翩翩起舞。
在殿中站定,姜娉婷却是不立马展示才艺,反而转过身,在众人疑惑之际,朝着陆晼晚道:“此舞非二人合力不能完成,还请陆二小姐相协同舞!”
闻声,陆晼晚额角狠狠一跳,跳舞?
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姜娉婷,却见对方眼中笑意清浅,眼神坚定。
此时,满殿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陆晼晚身上,包括始终温润如玉的赵子彦与冷清淡漠的赵子钰。
凤座上,姜姒却对姜娉婷此举不甚满意,但却寻不出由头来阻止,只能沉着脸看着那一方的动静——简直是胡闹,姜姒一心想给她一个展示的机会,若是这次表现得好,便可直接向皇上请旨赐婚,到时候,她便不止是自己的侄女儿,更是自己的媳妇儿!
可这娉婷倒好,竟要寻一个不熟识的人来共舞,这不是儿戏吗!
赵顼胤也是起了兴趣。这陆晼晚他是听过的,不为其他,只因这小姑娘是他最宠爱的儿子所钟爱之人。一直未曾得见,今日陆桁竟携了入宫,赵顼胤先是未曾认出,眼下姜娉婷倒是直接给他指出来了。
看着已然起身的陆晼晚,赵顼胤目光渐深,便是一直看着他的映鸢便都有些难以猜测出他此时的心思。
“承蒙郡主不弃,只是晼晚未曾习舞,不得要领,若是郡主不介意,晼晚便陪郡主一舞。”
舞,陆晼晚确实未曾习过——然,这是众人眼里的见解。这一世,倒也还未曾学习,只是——
陆晼晚勾唇一笑,还真是多亏了赵子钰前世的软禁,为了打发沉闷枯燥的无聊日子,她便偷偷学了不少,不说舞艺精湛,却也不至于在殿前丢丑!
陆晼晚倒是应下了,可这边陆桁却是出面反对:“皇上恕罪,小女确实未曾习得舞蹈,不敢在殿前失仪。”
这一次,曹氏也是欣然赞同陆桁的话。陆晼晚是她的女儿,她最清楚陆晼晚会什么不会什么。以往陆晼晚唯唯诺诺,便是见着生人都只是躲在一边,哪里还有可能拜师学艺,更别说那时候晼晚不受宠,陆桁根本也不会有这些心思去为她请一个教书授艺的师傅!
“陆爱卿此言差矣,陆晼晚早已应承下,哪里还有悔改的道理。”赵顼胤倒是想要看看,这个令赵子离神魂颠倒的小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过人之处,竟值得他那个儿子为她如此!
赵顼胤既然已经开口,事情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陆桁反驳不得,只得退下,然脸色不佳,落座之际,朝着陆晼晚投去一道“好自为之”的告诫眼神!
见状,陆晼晚却是莞尔一笑,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这些人里,绝大多数是等着看好戏、等着看她出丑的!
唇角微提,在众人的瞩目下,陆晼晚步履款款走至殿中,朝姜娉婷福了福身,便在她身侧站定。
一身藕色罗裳,站在一身妃红的姜娉婷身边,容颜清丽,竟是半点不逊色于她!(未完待续)
188 一舞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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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并未立即开始,姜娉婷朝着众人浅浅一笑,便带着陆晼晚退出了麟德殿。(.无弹窗广告)
赵顼胤抬手,徐穆海立即上前一步:“乐起!”
人声未落,丝竹声顿起。
除了琴师的琴声和歌姬的歌声,整个麟德殿里一片寂静,静得就如同没有一个人在一般。
众人神色各异,却都是不约而同地望向麟德殿偏殿的方向。
数十舞姬鱼贯而出,皆着桃色舞衣。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头上珠环急促摇晃,叮铃作响,在这座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清脆异常。轻扬着广袖,舞姬们在殿中合拢,腰肢柔软如柳,渐次仰面反俯下去,臂上的轻纱舞动,激烈热情,如同漫天花雨纷飞。
琴声微顿,却是一缕清越的笛声昂扬而起,婉转清亮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
舞姬四散开去,款步挪至偏殿处,众人以为一舞终,却见那些舞姬又返回殿内,继续踢踏着舞步,舞动着腰肢。
多数人看得茫然,只以为这其中是出了怎样的错乱,又不免一阵哂笑——竟敢在皇后生辰之际出错,可真是不要命的胆大!
然,在这些浑噩之中,却也有眼光犀利独到之人。
右首顺一位的赵子彦反应最快,一眼便看出了在这群舞姬里多出了两个人。可满目桃色广袖飞舞,竟是看不清那些人的真实面貌。兴趣盎然,赵子彦格外期待方才退出去的那两人会如何惊艳出场。尤其是——
赵子钰双眼微眯,看着大殿内一群随歌而舞的女人。将目光锁定在中间那两人的身上,若是没看错。那便是方才退出去的姜娉婷,与陆晼晚!
忽而笛声渐弱,古琴声再次喷薄而出。
听着忽而高昂的琴声,赵顼胤也坐直了身子,看着茵毯上翩翩起舞的一众人等,眸光渐深。
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当十二名舞姬再次仰面反俯下去之际,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却突然抛出两对水袖,紧接着便见着中间隐藏的人摇曳着身姿缓缓起身。一身桃色舞衣裹着玲珑身段乍现在众人眼前。
哗!一时间,众生哗然——这不是之前离开的娉婷郡主与陆家二小姐吗?
竟然是隐藏在了舞姬群里!
在众人恍然之际,十二名舞姬踩着琴声尽数散去,唯留姜娉婷与陆晼晚两人在殿中起舞。
眉目间清淡如水,容貌清丽冷清,却不是陆晼晚是谁!一袭藕色罗裙变作桃色纱裙,将其容颜衬得愈发动人,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桃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银红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胸前是宽片淡白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轻罗小扇玉簪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天女下凡尘。回眸一笑胜星华。
赵子彦看着这样的陆晼晚,已然失了心神。
众人也是惊诧不已!
这还是之前那个只知道低头认错的陆家二姑娘?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而在其身侧,便是一向备受追捧的姜娉婷,一身舞衣衬得那精致的面容愈发娇俏可人。
姜娉婷本就是帝都公认的才女,其舞姿妙曼也是一早便为人所知的,但所见之人并不多,如今却是当众一舞,便叫许多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狂热来。
一个旋身,姜娉婷与陆晼晚对面而立。
见着眼前这个满脸认真的人,姜娉婷弯唇一笑,她就知道——
方才在偏殿,趁着换妆之际,她便只与陆晼晚简单交待了几句,陆晼晚只是点头应了几声,便再无回应。那个时候,姜娉婷还在担忧——若是到了正殿,陆晼晚因紧张乱了节奏该如何——可眼下看来,着实是她多虑。
与此同时,姜娉婷不免又对陆晼晚好奇起来。为何她每次见着陆晼晚,都会有别样的惊艳之感!当初梅林初见时是,现在同舞一曲,更甚!
陆晼晚,就像是一个让人挖掘不透的宝藏,永远能给人层出不穷的惊喜与惊艳!
琴声与笛声齐出,更有琵琶低吟。
殿中殷红的茵毯上,两人碎步轻踩,随着节拍一步未停。
云袖破空一掷,尽兴挥洒,随意自如。
随着乐声逐渐急促,两人的双足旋转得更疾,舞衣的裙裾如绽放的牡丹,迸放吐灿。腰间环佩飞扬,银铃声玲玲作响。周遭的人早已成了团团白影,看不清面貌。
在这样激烈的律调声中,旋转起舞的两人却是气息不促不乱,一曲悠扬到底。
琴笛相和,琵琶声婉转,歌喉曼曼。
当所有的声音逐渐低缓,变得似有若无之际,那原本飞旋的两人身姿柔软低迥而下,随着乐曲的尾音渐渐定了。
红白层层渲染的柔纱裙幅随着陆晼晚与姜娉婷委身低跪袅袅而散,似盛放的花朵,在殷红的茵毯上触目至极。
盈盈举眸,陆晼晚与姜娉婷相视一笑,唇边晕开的笑意令两人容色绽放如同迷人的罂粟。
一曲落定,一舞已终,却是无一人言语,或是失了言语!
这莫大的震惊,这场视觉上的盛宴早已令众人眼花目眩了起来——惊艳,实在太过惊艳!
就连一向以曼妙舞姿自傲的映鸢竟都看得痴了。
麟德殿内,寂静无声!
殿外,碧空无云,一眼万里。清风钻入殿内,吹起宫灯下垂挂着的流苏,摇曳迷离。
“噌!”琴声突至,却是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那掌琴的琴师突然回过神来,知是触犯了殿前,赶紧从蒲团上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内心的忐忑不安,却仍抵不过方才的一阵热血澎湃!
抬眼偷偷看了一眼一舞作罢仍跪在大殿中央的两人,琴师眼中满是惊艳!他从未见过如此畅快淋漓的舞蹈,方才,分明是他的琴声在附和她们的舞步,而不是她们的舞步在配合他的琴声。绝,简直是绝了!
“好,好,好!”大殿里的沉寂被那琴师的走神所打断,赵顼胤却是未曾理会那跪地请罪的琴师,从御座上站起身来,一连三个“好”字,是满心的欢喜与满目的欣赏。
浑身一颤,座下之人似乎是将将从那惊为天人的一舞当中回过神来。听着赵顼胤如此不加掩饰的钦许与赞扬,皆是附和出声。霎时间,麟德殿内掌声雷动,惊诧了外殿之人!
再次相视而笑,陆晼晚抿着唇,看起来十分轻松。
姜娉婷也是满心欢喜,却不忘低首嫣然含笑:“博皇上、皇后一笑罢了。若非是陆小姐相衬,娉婷未必能舞出如此效果!”
转而看向陆晼晚,姜娉婷眼中满是钦佩。
她原本以为自己天资过人,可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强中更有强中手。陆晼晚——她这辈子注定成不了她!
然,姜娉婷却未觉得沮丧,反而燃了希望!
姜姒眼中的惊艳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人少,看向陆晼晚时,不由得多了几分审视——为何,这个陆家二小姐,会是和传言中的完全不一样!
曹氏满心欢喜,几乎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冲上去将陆晼晚好好打量一阵!她一直以为,她很了解女儿,可现在看来,其实不然!究竟,这个女儿还有多少没有让她知晓的惊才艳艳!
“郡主娉婷,陆家有女晼晚,一舞惊鸿,赏,大赏!”大手一挥,赵顼胤便对着徐穆海下了命。
见状,徐穆海忙是低垂着头,听命。
座前,陆晼晚与姜娉婷皆是眉眼化开:“谢皇上。”
倒不是为了皇帝那一句赏赐,而是以一舞换来一个不一样的开端,在达到了自己目的的同时,便又令陆晼晚庆幸不已。
起身被宫娥领着到偏殿换回妆扮,陆晼晚便一直盯着姜娉婷瞧。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抬手抚上自己的双颊,姜娉婷神色疑惑。
缓缓摇了摇头,陆晼晚笑道:“今日,多谢郡主出手相助,晼晚欠郡主一个人情,日后若是有需要,郡主尽管吩咐便是!”
闻言,姜娉婷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眉目一转,朝她道:“那若是我说……”
“只要是合情合理,晼晚定当竭尽全力相助,除了,我到死都不能舍弃的!”唇边漾着笑意,陆晼晚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笑着将她的话打断,眼神却是异常坚定。
到死,都不能舍弃的——
姜娉婷心头仿佛被重重敲了一击!
该是多么刻骨铭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些怔忪地看着眼前这个容颜清丽,貌似柔弱的女子,心中却是泛起一片滔天巨浪。她已经不止一次被陆晼晚所震撼到,今日最甚!
这样一经比较,似乎,她心中那点微末的喜欢,实在是微不足道!是不是,在赵子离的心中,他也是这样想的!
思及此,姜娉婷目光黯淡了几许,终归,她还是抓不住那个男人的视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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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膈应讽刺
与姜娉婷再回麟德殿的时候,殿内的气氛仍是她们出去时那般,半点未曾消散。
因着这一曲惊鸿,一舞惊艳,那无意中拨乱一根琴弦的琴师非但未曾领罚,反倒是被封了赏,如此恩惠,让小小琴师感激涕零。
有了开场的视觉盛宴,接下来的表演也不过平平。表演离场,却叫人意犹未尽。
筵席结束后,女眷们都被引往清凉殿,麟德殿便留给了那些儿郎。
“哼,不过就是跳了支舞,有什么好炫耀的,那些人竟然还把她当宝贝似的捧着!”走在长廊下,张倩倩见着前面一群人都是围着姜娉婷与陆晼晚转,气得直咬牙!
还真是个会装模作样的,先前在清凉殿的时候竟然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模样,让她误以为陆晼晚就是好欺负的,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听出张倩倩语气中的一股酸劲儿,罗瑶瑶有些鄙夷地扁了扁嘴,分明就是艳羡人陆二姑娘现在的光芒万丈,还偏偏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然而,罗瑶瑶也就只敢在心里这般想想,却不敢嘴上真的说出来,毕竟她们整个家族都倚仗着张家,她与张倩倩闹僵了事小,可若是连累了家族便是不得了的大事儿了!
讪笑一声,罗瑶瑶便随意敷衍了几句,好歹是要将张倩倩给哄着:“倩倩姐别生气,她也不过是一时风头劲,等过阵子大家都忘了这事儿。她也就没什么好炫耀的了!”
闻声,张倩倩回过头剜了罗瑶瑶一眼。显然是很不喜欢她说的这话!便是连陆晼晚眼下受到吹捧张倩倩都不喜欢,哪里会容忍到过一阵子!
“哟。妹妹们快瞧瞧,这谁啊说话这么酸溜溜的!”语气略显妖魅。
闻声,张倩倩与罗瑶瑶回过身。身后,却不知何时跟了一群年纪相仿女子,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说话的正是走在中间那穿着黛蓝色衣裳的女人,腰肢纤柔,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柔若无骨!
“我瞧着好像是张家小姐,嗯,边上那个。我可不认识!”
听着这话,罗瑶瑶脸色一僵,抬眼不禁又打量起了说话的这人。
身着淡绿色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材高挑,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然而一双眸子慧黠地转动,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美人如玉。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罗瑶瑶这一瞧。便是嫉妒上了。
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的女儿家一个比一个生得好。一个赛一个的美!站在这些人面前,简直是要自惭形秽!
张倩倩脸色也不大好,但是又不好发作。罗瑶瑶不见得能认识眼前这几个人,可她张倩倩是有见识过的。
中间那个穿黛蓝色长裙的,是大公主赵雅琴,生母元妃在后宫是个低调的,但赵雅琴从小便会哄人,因此很得皇上喜欢。而那位身着淡绿色长裙的,是四公主赵雅欣,生得如她母妃那般妩媚动人,在后宫里也是很吃得开。
这两人便是连宫中之人也是不敢随意招惹的,但偏偏两人玩得极其要好,同出同进,犹如一胞同出。张倩倩不禁有些头疼,遇上谁不好,怎么偏偏遇上这两姐妹了!
前面走着的人似乎也是听到了身后的一些动静,不禁纷纷停下步子看着这边。
姜娉婷本是与陆晼晚一同走在最前头,可此时停下来,便有人自觉让了道。
先前被许多人围着,赵雅琴与赵雅欣也都未曾见着姜娉婷,但恰好经过这边听到身边这两人说着酸溜的话,便停下来讥讽了几句。
她们本就是听了宫人们所言,特意来看看一舞惊鸿的姜娉婷与传闻中的陆晼晚的,眼下见着姜娉婷,自然是欢喜,尤其是站在赵雅欣与赵雅琴之间年纪稍轻的小姑娘——
一眼见着妃红色长裙的姜娉婷,赵雅茹简直眉开眼笑,当即扒开张倩倩与罗瑶瑶便往姜娉婷的方向跑去:“娉婷姐姐!”
刚走出人群的姜娉婷闻声,尚未来得及看清楚,便有一个穿着一身风风火火的红色长裙的小姑娘扑进了她怀里。姜娉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住脚。
“娉婷姐姐,听说你今天又跳舞了是不是?”赵雅茹扬起小脸儿,目光灼灼地瞧着姜娉婷。
“雅茹可是又忘了,女孩子家不能这样莽莽撞撞的!”抬起手拍了拍赵雅茹的发顶,姜娉婷眼中带笑,分明是格外喜爱。
陆晼晚有些错愕,她鲜少见到这样的姜娉婷,或者说,是根本没见过!第一次见姜娉婷,她语气中带着一点咄咄逼人;再次见她,却是看出了她精致面容下的一股倔强和不服输;上一次见,却是好不容易见着她被刻意隐藏的灵动天真。
姜娉婷,这也是个奇女子——陆晼晚这样想着。
“哦!”从姜娉婷怀中站直身子,赵雅茹吐了吐舌,笑弯了眉眼。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赵雅茹也扭过头朝陆晼晚看去。
美人着罗裳,一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煅长裙将陆晼晚已张开的玲珑身段包裹着。赵雅茹歪着头,端详得仔细。
却见陆晼晚福了福身,冲她行着礼:“臣女见过公主。”
赵雅茹一愣,继而又很快反应了过来,免了陆晼晚的礼,又欢欢喜喜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阵,最后扭过头有些不确信地朝姜娉婷确认道:“这位可就是与娉婷姐姐殿前一舞的陆二小姐?”
见赵雅茹眸中带着欣喜,姜娉婷也不瞒她,笑道:“你们几个消息倒是灵通!”说罢,又朝着撇开了张倩倩与罗瑶瑶正往这边走过来的赵雅琴一行人看去,眼中笑意明显。
赵雅琴人未走近,话却已然穿了过来:“那可不,娉婷你自小聪明伶俐,一舞傍身自是不在话下,可今儿却是听那些人说,这陆二小姐竟是连你也比下去了,如此妙人儿,咱们姐妹不来瞧瞧怎么好意思!”
“正是这话儿!”走近了,赵雅欣便也学着赵雅茹的模样,仔细打量着陆晼晚。
一面行着礼,陆晼晚一面承受着这几人的打量,着实有些压力。
“快快起身,咱们殿内说话,都站在这里像什么话!”赵雅琴嗔了一句,这便领着一群人进了清凉殿。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了清凉殿,独留张倩倩与罗瑶瑶在长廊下,显得有些落魄寂寥。
“哼!”狠狠地跺着脚,张倩倩扬着下巴冷哼一声,被气得不轻。“不走还站在这里干嘛!”
索性不去清凉殿里看那些人吹捧陆晼晚,张倩倩狠狠瞪了罗瑶瑶一眼,便拧身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张倩倩便停下了步子,蹙着双眉看着前面花园里有些鬼鬼祟祟的两道人影——她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那不是张公子……”话还未说完,罗瑶瑶便掩着唇,看着已经黑了脸的张倩倩缩了缩脖子。
罗瑶瑶说得没错儿,那带着小厮正鬼鬼祟祟往这边来的人,不是张连是谁!可是,大哥来这边做什么?
加快脚步往张连的方向走去,见他还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张倩倩一掌拍在他肩头:“大哥!”
“……”被张倩倩这一掌吓得不轻,张连与身后的小厮几乎是直接跳了起来,待看清来人是张倩倩与罗瑶瑶之后,张连一手拍着胸口,显得惊犹未定,一手便抬着拭了拭额上的虚汗。“怎么是你?”
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疑神疑鬼的模样,张倩倩更是奇怪:“我才要问大哥来这里做什么?”这边是清凉殿,眼下来往的都是女眷,他一个大男人往这边跑,也不怕招惹嫌隙。
闻声,张连脸色微赧,有种被当场抓包的尴尬感。
朝身后的小厮看了一眼,张连便佯咳了一声,支支吾吾道:“殿内有些无聊,我出来透透气。”
透气?透气至于鬼鬼祟祟成这样,张倩倩分明就觉得张连是不怀好心。
眼眸一转,张倩倩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朝清凉殿的方向忘了一眼,顿时脸上不虞,阴阳怪气地讽道:“我看大哥不光是要出来透透气,更重要的是想要来看美人儿的吧!”
见张连讪笑一声,张倩倩也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了。当下心中那股怨气愈积愈浓,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了一句:“不就是一双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
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张连知他这个妹妹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现在听她说这些话也觉得无关痛痒,但却还是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嘴贱了一句:“有本事你跳得比她好!”(未完待续。。)
190 奇葩兄妹
“哥,谁才是你的亲妹妹啊!”
张倩倩本就满心的嫉妒与不甘,现在听着张连这样说一句,更是觉得委屈,看着满脸不在乎的张连气得直跳脚。
“行了,你还怕这儿人不够多是吧!”一把扯过张倩倩,张连四下张望一眼,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他本就是偷偷从麟德殿潜出来的,要是被人发现在清凉殿这边意图不轨,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本还想一顾美人来个偶遇邂逅啥的,可如今有着张倩倩和罗瑶瑶,他还是算了吧,这两个女人净是会惹麻烦的!摆了摆手,张连便示意身后那小厮原路返回。
可偏偏张倩倩是个不懂得顺坡下驴的,在张连说了这膈应她的话之后,见他想走,哪里会让:“大哥别是喜欢上那陆家的二姑娘了吧?”见张连脸色微赧,张倩倩心中怒火腾起,却是笑得更加灿烂了,看着张连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看大哥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可别忘了,这陆晼晚可是中山侯早早便定下的,你拿什么跟中山侯比?”
罗瑶瑶见着这两对兄妹互相讥讽,也是够奇葩了!本就不是什么好争辩的事儿,偏偏这两人还不怕死的站在清凉殿与麟德殿之间的小花园儿里闹,当真都是不长眼的!
“瞎说什么呢!”张连脸上表情一僵,朝着张倩倩吼了一句。
瞥了跟在张倩倩身边的罗瑶瑶一眼,张连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此时麟德殿与清凉殿虽各自热闹,但两座宫殿之间来往穿梭的宫人也不少。偶尔有一两个经过便会朝这边好奇地张望一阵。如此,张连哪里还敢在这里多做停留。
一把扯过张倩倩。张连便打算带着她离开。谁知,张倩倩却是个生怕事情闹不大的。当即便反抗了起来:“怎么,你就是比不上人家中山侯,被我戳到痛处了,恼羞成怒了吧!”被张连拉扯得手腕生疼,张倩倩便也豁出去了。
见状,站在一旁的罗瑶瑶朝四下看了一眼,急冲冲地上前捂住张倩倩的嘴,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儿,这附近可还有人呢!”
有人?她管这里有没有人!张倩倩当真是发起疯来八匹马都拉不住的。听了罗瑶瑶的话,一把扯下罗瑶瑶捂着她嘴的手,大声嚷嚷道:“怎么,你们做什么害怕被人看见啊!”
这话本来也没什么,但在一些不知情的人耳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正穿行了宫殿长廊的宫娥闻声,纷纷是朝这边看了过来。这几人身形没处隐藏,一眼便能教人看个全面。一见是张倩倩在那大声喧哗,皆是蹙了蹙眉——这张家大小姐还真是个没分寸的。娇蛮任性却也不看清楚场合!这乃是皇宫院内,她这般大呼小叫,简直是半点规矩都没有!
“张小姐,宫内禁止大声喧哗!”已有小太监甩着拂尘。走到这群人跟前,神情严肃地告诫了张倩倩一番。
本就心中不爽,心中又被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小太监出言教训。张倩倩哪里会忍得住——
睥睨了那小太监一眼,张倩倩神情倨傲。下巴高扬,斥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本小姐!”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公主面前如此嚣张!”
身后,骤然传来赵雅琴的声音,声色俱厉!
闻声,张连与罗瑶瑶不约而同转过身,却见身后不止是赵雅琴一人,便是本该在清凉殿的一行人全都出来了。
那小太监扫了张倩倩一眼,便拍着衣袖朝赵雅琴等人行着礼:“奴才见过各位公主,见过娉婷郡主。”
“臣,参见公主,参见郡主。[]”张连也不敢怠慢,当即撂了衣袍,单膝落地行着礼。
这一群人都跪着,只有张倩倩依然站在那里,突兀异常。
张连等了许久,也未曾听到前面这几位姑奶奶免礼的声音,心中疑惑,抬起眼角便朝前面偷偷看了一眼,然而,这一看,却是让他脸色一黑——
“张倩倩!”张连恨不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算了,他怎么会有个如此不分场合便耍小性子的妹妹!
被张连这一声怒喝,孑然**的张倩倩身子一颤,抿了抿嘴,却仍是未曾行礼。
“哟,这倒是稀奇,什么时候起,小家小户的人非但能进宫,而且入宫之后竟不用行礼了?”赵雅欣娇笑着,语气充满着魅惑,但无一人敢将她这话当做是玩笑。
闻声,张连心尖儿一颤——看来今日难逃一劫!
都怪他那个愚不可及的妹妹!
眼下几位公主都在,娉婷郡主也在,便是各大家族的小姐也尽数到场了,张连只觉得脸上烧得慌,他何时有像现在这般丢人过!
越想心中便越是烦躁,张连便将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在了娇蛮任性的张倩倩身上。
就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时候,张连突然起身,动作异常迅猛,便是一向爽朗的赵雅琴与赵雅欣都被他这番动作唬了一跳,相视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却是几乎在下一瞬,张连便一把拽过张倩倩。陡然而至的一股力道,让张倩倩身子一歪,脚下不稳,双膝狠狠一磕便跪在了花园小径上。
周围的人似乎都听到了她膝盖骨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沉闷撞击声,皆是眼神一闪,想想便都觉得自己膝盖疼得慌!罗瑶瑶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自己跪在地面上的双膝,心中不免有些庆幸!
作为当事人,张倩倩才被张连拉着跪了下来,膝盖上传来的疼痛感便教她眼泪滚滚而落,眼眶泛起了丝丝血红。扭过头控诉般地看着张连,张倩倩有痛难说,膝盖上的痛感,几乎教她说不出话来,只剩下豆大的泪珠如串线的珠子般,从白皙的脸颊上滚滚滑落。
便是陆晼晚都觉得替她疼,方才张倩倩被张连强拉硬拽着下跪时,她分明是听到了不小的碰撞声——这张连倒真是个狠心的,张倩倩可是他的亲妹妹,虽是不懂事了些,但也不至于他如此粗鲁地对待!
“舍妹无意冲撞公主和郡主,还望公主、郡主海涵。”拉着张倩倩跪下之后,张连便随即也跪在了一边。拱手朝前一递,低头请罪。
“……”赵雅欣本来还打算好好惩戒这毫无礼数的张倩倩一番,可被张连这样一搅和,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扭头看着赵雅琴,一阵无语。
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张倩倩,赵雅琴抿了抿唇——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张连当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竟然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对待女孩子,更遑论这人还是他妹妹!
目光从张连身上扫过,姜娉婷却是皱了皱眉。
这里是麟德殿与清凉殿的交界地带,却更接近清凉殿,张连本该是在麟德殿参加筵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却不想小公主赵雅茹也是个眼睛尖利的,脆生生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赵雅茹这样提问,身边的一群人也是面面相觑一阵,转而狐疑地看着跪在那里的张连。
“……”张连哑然,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这里的人不是傻子,就连他那个不长脑子的妹妹都看得出来他是心怀不轨,更何况是这几个古灵精怪的公主,外加一个有才女之称的姜娉婷——张连觉得,压力很大!
赵雅茹盯着张连,见他目光闪烁,却是一直不回话,便也没多大耐心与他耗下去,扭头便朝边上跪着的小太监道:“小翔子,带他去麟德殿!”正好,她要去找父皇,便将这奇奇怪怪的男人一起带过去好了。
“喳。”小翔子自是乐意,方才他便瞧着这张家公子鬼鬼祟祟的,定然是没安好心的!
可听到这话,张连整个人都不好了,急急忙忙为自己辩解道:“公主明鉴,臣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恰好在此处遇上舍妹……”
“哦?难不成宫中的筵席不入张公子的眼,竟然教张公子无聊至此?”赵雅琴便是很快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未等张连说完话便堵了一句。
看着张连一脸憋屈的模样,陆晼晚挑了挑眉,看着身边的几位赵姓公主,眼中带着笑意。本以为宫中之人都不大好相与,却没想到这几位公主倒各个都是个爽朗的,说话也有意思,行事风格也是出乎意料。眼下,这张连与张倩倩两兄妹,想要为自己开脱,怕是难!
身后一些小姐,早在见着张倩倩只顾落泪时,便在心里抚掌称好了!
这张倩倩向来仗着自己父亲是朝中二品尚书,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眼下见她这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简直是大快人心。再者,这张连也是个惯会凌弱欺善的,就该有人来治治他!
“行了,麟德殿的宴会也快要结束了!”
不想再与他们二人多做纠缠,赵雅琴说着话便已转了身,携着一众姐妹往麟德殿的方向去了。
张连便是不想去也无法!
至于张倩倩,膝盖上的伤怕是不轻,罗瑶瑶虽是不愿,也只得一路将她扶着,踉踉跄跄地往麟德殿去了。(未完待续。。)
191 指婚张连
看着大殿上站着的一群人,赵顼胤眉尾一挑,反看向姜姒。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几个丫头各个都齐全了?
然而,姜姒也是满脸的茫然。此前,这几个丫头与她祝过寿,她也知道这几人都是定不住性子的,若是要她们一直在宫宴上待着,倒不如让她们随意行走,因此在过来麟德殿之前她便也已吩咐过了,让几位公主都在后宫随意玩乐,不必到这边来了。可是,现在一个两个都站在她面前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看这几个丫头的样子,分明是有事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恭祝母后福寿天齐,永葆青春!”
以赵雅琴为首,赵雅欣与赵雅茹等几个姐妹纷纷委身朝着御座与凤座上的人行着礼,嘴里说出来的话,教姜姒眉眼带笑,甚是欢喜。
“你们几个,不是说过不来的吗?”姜姒虽说不喜欢后宫里的某些人,但是殿前站着的几个丫头她是打从心里喜欢,便是说着话也都是眉眼含笑,看得出是出自真心。
“母后快别打趣儿臣!儿臣们说的玩笑话,母后怎可当真!”赵雅琴是这几个姐妹中最大的,也是最会听话和说话的,听姜姒如此说,也知她是在说着玩笑话,便是说了几句好听的,“姐妹几个虽是没好东西来孝敬母后,可心意如何能少。”
“公主聪慧恭敏。且敬孝恭谦,实乃社稷之福,百姓之幸!”却不止是谁。听完赵雅琴的话,便急急忙忙说着吹捧的话。
可这人也是个不大会说话的,拍马屁拍到了马肚子上,惹得其他人一阵鄙夷。
若说百姓社稷,与殿中的几位公主有甚关系。再者而言,今日的主角儿是皇后娘娘,这厮一个劲儿地拍几位公主的马屁。简直太蠢!
这话一出麟徳殿内一派寂静,赵雅琴与几个妹妹相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诮。这人连话都不会说,是怎么坐上官位的?而且,看他那一身青黑色朝服,职位却也是不低!
这边。赵顼胤也是挑了挑眉。这张先不像是个说话没有章法的,怎么今儿闹了这么一出笑话。
眉眼一扫,却是见着在赵雅琴几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当中有几人是赵顼胤识得的,可另外几个——赵顼胤皱了皱眉。
“殿中何人?”
“回父皇,此人在清凉殿外鬼鬼祟祟,儿臣瞧着他行为异常,便着人带了过来。”说话的是赵雅茹,她便见不得张连那副偷鸡摸狗像极了小人的模样。半点儿没有男儿气概,连离哥哥万分之一都不如!
心里,赵雅茹却是拿着赵子离的标准。将张连贬了个一文不值。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赵顼胤挑了挑眉,朝被小太监堵着的张连看去。复而朝先前拍错马屁的张先看去,难怪——这张连他倒是认识的,只不过,听说在城中的名气不怎么好!
听了赵雅茹的话,姜姒也皱了皱眉。扫了张连一眼:“你去清凉殿做何?”那边都是女子,他一个大男人过去……稍微一想。姜姒便也能想出个大概来。
“臣……臣……”支支吾吾了半晌,张连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闭了嘴。
座下之人面面相觑一阵,看向张连的目光,多了几分戏谑。
张连向来风流,却不想他在宫中也这般熬不住——这些人也不知是该说张连风流不羁,还是该说他死性不改!
张先见状,小心翼翼抬头朝御座上的赵顼胤看去,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皇上恕罪,皇后恕罪。犬子无知,不知何处冲撞了几位公主?”先是谢罪,后又像赵雅琴几人询问缘由,这张先也算是个临危不乱的人了。
“倒不是冲撞了本宫和几位妹妹,只是,后宫中,向来有着男子禁足的规定。这清凉殿虽说不含在后宫范围内,但想必大家也知道,今日母后生辰,清凉殿是拨出来接待诸位妇夫人和小姐的,张大人莫不是想说,张公子并不知晓这样的规定?”
赵雅琴有条不紊,眉眼轻扫,看向张先,眸中讥诮。
“这……”张先语塞,这叫他如何作答!
说是,那便是藐视皇规;说不是,那便是明知故犯——左右都是张连的不对!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脸憋屈的张连一眼,张先便也不再多言,索性将问题抛了出去:“犬子有罪,请皇上责罚!”
赵顼胤与姜姒对视一眼。这张先倒是个胆子大的,知道他们不会选在今日对张连做出惩处,便是将问题抛到他们手上来了!
然,这两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却见姜姒扬唇一笑,笑道:“张大人严重了,张公子年幼心性难收,实乃平常,何来责罚一说!”
闻声,张先低垂着头笑了。
然,姜姒后面再说的一句话,却是叫他笑意僵在了嘴角。
只听姜姒稍作停顿,便又道:“既然如此,不若让张公子收收性子,也难为要张大人时时出面。”
文武百官惊诧,听这意思,是要给张连那小子指婚?
御前赐婚,这可是许多人一辈子都巴望不来的,却不想张连这小子因祸得福——霎时间,便有人歆羡起张连的好运气来。
赵雅琴几人也是一愣,母后这意思,分明是要给这小子尝甜头啊,不对不对!
姜娉婷与陆晼晚也是面面相觑一眼,眉眼一挑,显然很是意外。
赵顼胤身子微倾,斜靠在御座上。扭头看了姜姒一眼,见她眸中藏着几丝狡黠,竟是有些怀念。然,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赵顼胤眉尾一挑,表示已听懂了姜姒的意思:“今日皇后最大,一切皇后做主便是。”
笑了笑,姜姒冲赵顼胤颔了颔首,笑容莞尔。一转眼,却是已经将麟徳殿的一众人等都看了个遍,尤其是大殿尾端的一些贵族小姐名媛们。
“钱大人。”目光已定,姜姒看着站在文官中存在感不强的某位大人,叫道。
钱满意一愣,抬头看向殿前,半晌才上前,在嫣红的茵毯上站定,拱手疑惑道:“微臣在。”
不止钱满意本人心中疑惑,便是大殿上绝大多数人都有个和他相同的疑虑。
“不知钱小姐可曾许过婚配?”
此话一出,麟德殿内一片哗然,已然是了解了姜姒的意图。
张先额角一跳,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张连也是嘴角一抽,神情纠结。
“回,回皇后娘娘,小,小女尚……尚未许亲!”也不知这钱满意是被吓得,还是激动的。只见他说这话,两眼放光,脸色微红,就是说气话来都断断续续起来。
“噗嗤。”照雅欣也算是知道了姜姒打的什么主意,想想便觉得忍不住笑了起来——绝,简直太绝了!
钱满意的女儿,那是谁啊——便是连深宫中的几位公主都耳熟能详。
这钱家小姐名金莲,如今已是十八岁的高龄,却还未曾许过婚配,原因无它——
据说,钱家小姐样貌奇丑无比,却总爱打扮得花枝招展;据说,钱家小姐性格粗暴,尤其生气的时候,简直就是母夜叉一个;据说,钱家小姐……据说,钱家小姐……
饶是一向较为矜持的姜娉婷,在想到自家姑姑的意图之后,也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陆晼晚倒是没怎么听过这钱家大小姐的盛名,但见这一个两个都忍俊不禁的模样,也知道这婚事若当真指下来,必定是灾难一场!
“如此……”姜姒佯装思索一阵,而后转向赵顼胤,轻声道,“皇上您看,臣妾也成人之美一回,如何?”
“随皇后高兴!”赵顼胤难得地带着笑意与姜姒这般言语。
这帮人是开怀了,可当事人张连及其父亲张先的脸色便不大好了——何止不大好,简直阴沉如墨!
“张先、张连听旨。”姜姒正了正脸色,道。
……张先只觉得额角跳得异常欢快,再看张连,跪在那里身子早已是摇摇欲坠,怕是下一瞬便要支撑不住了!
然,饶是这样,两人也不得不上前听旨。
“闻钱氏有女金莲,性温婉,知书达礼,今特赐予婚约,与张连择日完婚!”
温婉……
知书达礼……
择日完婚……
张先还未来得及领旨谢恩,身侧的张连便早已挺不住,闻声身子一歪,便直挺挺地歪倒在一旁。
“看来,张公子很是满意母后的决定,母后英明!”赵雅茹见状一笑,对此甚是满意。
英明!当然英明!
殿中其他人简直想鸣锣敲钟!皇后娘娘简直英明神武,为张连指了这么一桩“好姻缘”,这以后,京城里,便可少了一位祸害人间的风流公子了!
“皇上圣明,皇后娘娘英明!”麟德殿内,再次响起如雷贯耳的呼声,这是继陆晼晚与姜娉婷一舞惊鸿之后的再一次振奋人心,简直壮观!
在这一声盖过一声的呼声中,陆晼晚挑了挑眉——看来,这人啊,不能做得太过,凡事得留有余地,不然,后果便只能和张连一样——自作孽不可活!(未完待续)
192 山雨欲来
宫宴结束,各种各样的消息也随之遍布皇城的大小角落。
已是过了十余日,纷纷扬扬的流言依旧没有湮灭的趋势。
陆家二小姐一舞惊鸿,殿前惊才艳艳,压过才貌双全的娉婷郡主——这一消息,将陆晼晚推到了从未有过的流言高度。
临湘阁,紫藤花架下,陆晼晚一身浅黄色罗衫斜倚在清瑶与夏喧贴心为她安置的美人榻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清瑶红着小脸,一阵激动地为自己转述着市井流言。
手中的书册滑落在一边,陆晼晚眉眼里皆是笑意。这笑,不同于往常的冷淡无所谓,却是一种目的达到的满意表情。
“姑娘明明是听着高兴,却还绷着个脸!”见陆晼晚只是笑笑,清瑶不免有些挫败。她都说得这般激情昂扬、这般热血沸腾了,自家姑娘却只是笑笑?只是弯唇微微一笑?
顿时,清瑶垮着一张小脸,做出一副很是委屈的表情——真是,当她知道那些人是如何吹捧自家姑娘的时候,她心中雀跃整个人如坠云雾当中,有些眩晕的感觉——这是几年以来,她家姑娘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一想着自己亲眼目睹了陆晼晚的那惊鸿一舞,清瑶便觉得整个人热血沸腾,满腔的热情几乎要抑制不住。为此,清瑶可没少拿这事儿来磕碜夏喧,谁叫当初跟着陆晼晚一起进宫的是她清瑶。而非夏喧呢,简直做梦都会笑醒了!
如今,只要她去哪里。身边总会有一些人投过来极为艳羡的眼神。每每这个时候儿,清瑶便觉得自个儿底气十足!
可眼下,她嘴巴都快说干了,自家姑娘竟然就只回应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简直太不合理!
“二姑娘,你该多笑笑,总是绷着一张脸,不累啊!”
陆晼晚瞥了一眼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清瑶。(.好看的小说)也不组织她继续说下去,只坐在旁边挑着美颜看着她。
“好了。你瞧你,一高兴便说这么多,也要咱们姑娘消化得了啊!”夏喧正从阁楼里下来,逶迤着莲步。手中举着托盘,正往花架下走来。
暖阳依偎,光线透过花叶洒落下来,打在花架上的人身上,斑驳陆离。
有那么一瞬,夏喧有些看不清陆晼晚脸上真实的表情。
“说这么久,该渴了吧,喏!”将刚温好的云雾放在美人榻前的大理石桌面上,夏喧格外体贴地为清瑶递过去一杯热茶。
瞪了她一眼。清瑶决定不与这个不懂得她满腔激动的人说话,却是伸手接过了夏喧递过来的茶盏,仰着下巴满脸不屑。
“噗嗤~”瞧着清瑶的这股子傲娇今儿。夏喧实在是没办法不笑。
清瑶却是不理她,依旧异常享受地喝着茶水,说了这么半天,是真的口干舌燥了好吧!
“对了,方才我在楼上瞧见院子外面有个小哥儿,探头探脑的似乎要找谁!”为陆晼晚斟好茶。夏喧又说道。
临湘阁楼高三层,周围有无甚多余的遮挡物。一抬眼便能将外头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之前她上去泡茶,便是见着有个穿青衣的小厮在院子外面转来转去,又时不时朝院子里瞟两眼,瞧着可不对劲儿!
“啪!”
青花瓷茶盏被狠狠地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夏喧探了探手,眼神颇为责备地看了清瑶一眼。这丫头也真是,这可是上好的青瓷,若是被她磕磕碰碰地砸碎了,可得心疼上一阵儿!
清瑶却是未注意到夏喧的神情,将茶盏往桌面上一放,便拿出了与人掐架的气势:“谁?谁敢在临湘阁这边放肆?”
要说在临湘阁周围放肆,还真没人敢!
可不是!自从从皇宫里回来,陆桁便对陆晼晚格外关注起来,什么好东西都往临湘阁摆。你说,这原本临湘阁就有一个老夫人罩着,如今又多了一个当家主,谁还敢不长眼地往枪口上撞!
如今清瑶却听说外面有人鬼鬼祟祟,当然是憋不住了,当下便有冲出去将夏喧说的那人揪出来好好修理一番的趋势。
“诶,你急什么,咱们姑娘还没发话呢!”夏喧眼疾手快将清瑶一把抓住,朝着陆晼晚的方向努了努嘴。
“哦……”撇了撇嘴,清瑶便乖乖地站在那里了。
将未喝完的茶递交到夏喧手上,陆晼晚秀眉微皱,显然有些疑惑。
这边向来是不会有什么人过来的,那院子外的人又是谁?
“太子的随侍。”身后,却是赫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清瑶被吓得一跳,抬眼看向陆晼晚身后,却是依稀见着花架外的一道黑色人影。
扭头看了一眼夏喧,两人却是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男人是谁。试想,这院子里除了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月影有这样来去无影的诡异身手,还能有谁能不动声色便出现了的!
闻声,陆晼晚未曾回过头去,却是凝眉想着什么。
“二姑娘,你看……”夏喧疑惑,太子身边的随侍,怎么到了这尚书府的后院来了?
赵子彦的人?
想到那个始终温润如玉的男子,陆晼晚眉眼微动,微微侧首,身后已是不见了月影的身影。
“去将人带进来。”既然月影说了是赵子钰的随侍,那么就定然是小七没错儿。只是不知,赵子彦派人来寻她,所谓何事。
带着满腔的疑惑,清瑶一拧身便走出了院子,没过多久便将院外儿的人领到了陆晼晚面前。
果然是小七!
挑眉看了一眼依旧长相秀气的小七,陆晼晚开口询问道:“不知小七哥儿过来临湘阁所谓何事?”
不卑不亢地站在离陆晼晚不出五步之遥的空地上,小七颔了颔首,姿态从容:“今太子殿下与赵王一道上门拜访尚书大人,如今在前院抽不得身,因此太子特意命小的带来一句话儿。”
赵子彦特意让小七传话给自己?
陆晼晚挑了挑眉,这倒真是稀奇了!素来,他们之间并无甚交集,便是连面都只见过两次,赵子彦会有什么要对自己交代的?
却见小七朝着清瑶与夏喧的方向瞟了一眼,陆晼晚到底是明白他的意思,心中疑惑更深。
然,陆晼晚却还是朝清瑶和夏喧吩咐道:“瞧这日头是要歇下了,你们二人先去将屋子里收拾一番,回去我便小憩片刻。”
这话说得也太过刻意,清瑶与夏喧不用多想便也知道陆晼晚这是要将她们两人支开。面面相觑一阵,到底是带着疑惑,委身退下了。
清瑶是三步一回头,可见花架下的人迟迟没有动静。
“走吧。”夏喧也回头看了一眼,见陆晼晚脸色平淡,那小七也没有显现出恶意来,便拉着清瑶往楼里走去了。
直到两人隐身与门后,陆晼晚这才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一直在旁守候的小七,扬唇道:“有什么话,便直说便。”
眼下清瑶与夏喧都被她打发走了,她倒想看看,赵子彦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幽州即将大乱。”小七言简意赅,语气平平。
然,这话却在陆晼晚心中掀起滔天骇浪——幽州即将大乱?
幽州!
赵子离的封地便是幽州,他与大哥才去往幽州不久,此前从未听说幽州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怎么小七却说幽州即将大乱?
抬眼疑惑地看着小七,陆晼晚抿了抿唇,让自己保持着平淡与冷静:“小七哥儿这话,我到底该信,还是不该信。”
“全凭二姑娘!”不论陆晼晚如何看他,小七脸上始终是一副平淡无波的表情,教人将信将疑。
闻声,陆晼晚心弦却是一颤。
赵子彦不似赵子钰那般阴险,也从未听说他与赵子离有过什么冲突。如今他却特意遣了随身侍从专程与她说此事——到底,她能信的,有几分?
抬眼,陆晼晚跳过小七的肩头,将目光落在院门口。如此说来,赵子彦今日尚书府一行,前来拜访陆桁完全只是个借口,而与她来说此事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思及此,陆晼晚一惊。照这样说,小七方才说的话她能信六分!
挑眉看着他,陆晼晚神色微恙:“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得知?”
即便是心中担忧,陆晼晚也不能自乱了阵脚。毕竟,幽州是属赵子离的,赵子彦虽权势不可估量,可眼下他最主要的敌人是赵子钰,万万不可能将主意打到赵子离身上去。
“殿下早知二姑娘不信。”小七似早就猜到她会有如此反应一般,笑着便从袖间取出一物,递到陆晼晚眼前,“若是二姑娘不信,便拿着此物去锦绣绸缎庄。”
看着手中的香扇,陆晼晚柳眉皱得更紧。
香扇下坠着流苏,却在流苏上端,还坠着一枚小巧精致的玉牌,做工精美。玉牌中部,却是刻了一个“彦”字,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想不到太子殿下如此风雅!”把玩着手中的香扇,陆晼晚似笑非笑,斑驳的光影洒下,在她眼眶下投下一片阴影,神色不明。(未完待续)
193 隐藏祸患
赵子钰早知赵子彦邀自己同往尚书府,目的不会单纯,但却未曾见过他有什么动作,心中不免疑惑。
临离开之际,赵子钰看了一眼笑得温文尔雅的赵子彦,有意无意说了一句:“陆大人门楣光耀,儿女皆是人中龙凤,人生之幸事!”
“赵王谬赞!”分明已经起身恭送二人的陆桁听闻这话,心中讶异——这赵王向来冷心冷清,如何会说出这样奉承的话来。
勾唇一笑,赵子钰却不曾再接话。
送走这两尊大佛,尚书府内再次归于平静。
“大人。”陆康闪身便进了书房,如风般出现在书案前。
座椅上,陆桁眸色暗沉,脸色深沉如墨:“可发现了什么?”
如今朝堂上无人不知太子与赵王相争相斗,可这两人却相携着来到他尚书府,意欲为何?陆桁着实是想不明白这两人此番前来,怀着怎么样的目的!
“只是太子遣了身边的侍从去临湘阁见了二姑娘。”拱着手,陆康一本正经地答复着。
赵子彦遣人去临湘阁见他那捉摸不透的二女儿?
陆桁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陆康,可见他脸上依旧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便也知他未曾说谎。只是……现在,陆桁是愈发对陆晼晚感到好奇了——究竟他这个女儿有什么好,竟然引得中山侯赵子离和太子赵子彦接连对她别样对待!再有赵王赵子钰在临走之前刻意说的那句话。又究竟是想要说明什么?
想着这些,陆桁只觉得一阵头疼,却毫无思绪!
“这段时间。你仔细盯着临湘阁。”赵子彦既然派人去见了陆晼晚,那么他这个女儿肯定不会无所动作,他只需让离开盯着临湘阁,说不定便能得到很多他想要得到的消息。
“是。”陆康开口,依旧是刻板、僵硬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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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说,那小七究竟给我们姑娘说了什么?”
临湘阁内。清瑶与夏喧坐在窗边纳着新鞋,夕阳透过窗照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闪烁不已。
手中的活儿顿了顿,夏喧抬头朝暖帐内屏风后望了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可眼中的疑惑却是泄露了她此时此刻的担忧。
房间内燃着檀香,丝丝烟雾顺着炉鼎的缝隙飘散出来,弥散在空气中。
屏风后,陆晼晚坐在梨花桌旁,垂眸望着自己手边搁着的褐色香扇,心思复杂。
若真如赵子彦身边的小厮所说,幽州将乱,那么这京城的斗争也是要愈演愈烈了。幽州与京都毗邻,若是幽州当真乱了。势必会对京城产生不小的影响,到时候,这赵子彦和赵子钰如何还能坐得住?
所以说。赵子彦派人传的话,不可尽信!
然而,想到在赵子离临走之前自己几乎能够以假乱真的梦境,陆晼晚却是将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赫然将手边的香扇握于掌中,抿了抿唇,眼神坚定。
“清瑶。让月影过来。”
坐在外面正满心惆怅的人,听闻从室内陡然传来的略显急迫的声音。相视一眼,后一瞬清瑶便丢下绣绷,提起裙摆往楼下走了去。
夏喧仍坐在原处,心头却是逐渐浮上一抹忧虑,看向内室的眸子逐渐深沉。
——中山侯一走,麻烦便接踵而至了么!
月影进屋的时候,便见着陆晼晚掌中握着香扇,似乎有些走神。
“二姑娘。”拱手行了一礼,月影提醒道。
见着一身黑衣、神色冷淡的月影,陆晼晚紧了紧手掌,斟酌着问道:“幽州现在如何?”
——赵子离如何?
“一切正常。”不知陆晼晚为何会突然问这个,但月影还是老实交代。
临行前,赵子离一遍又一遍的交代,便是怎样都不能让陆晼晚受到半点伤害。赵子离的话,他不能不听,不安不听——今日太子彦突然派人过来,他不知道是为何。可自从见过那人之后,陆晼晚便沉默了许多,这一点,月影是知道的,方才清瑶去唤自己的时候,也与他说了不少,神色中不乏担忧。
眼下,陆晼晚突然这样问,莫不是太子的人说了些什么?而且说的那些,还是与幽州有关,与主子有关的!
“你的消息,可作得准?”关心则乱,陆晼晚不敢轻信。
“都是主子亲自传的消息,二姑娘请过目。”似乎是早就有了准备,听闻陆晼晚的质疑声,月影二话不说便呈上几张字条。
每一张字条都不过手掌长度,纸上字迹稀疏,却是言简意赅。陆晼晚看了一遍,便也知晓了一些关于赵子离的消息——只要他是安全的,那便好。
抬头看了一眼月影,见他薄唇紧抿,陆晼晚蹙了蹙眉,心中便有了计较。
想来月影被赵子离派给了自己,那人又是个心思玲珑的,知道她定然不会什么多不问,便让月影报喜不报忧!
“我想听实话!幽州的情况,现在究竟是如何?”香扇上的玉牌被她窝在手心,已然随着手心的温度,变得温润了起来。
凝眸半晌,月影终是开了口:
“幽州城内一切照常,只是,幽州边境外攘,有些不太平。”
闻言,陆晼晚心里咯噔一下,赵子彦真的没有在骗她?幽州边境动荡,势必会对境内之人照成影响,若是照此发展下去,怕是真的要大乱!
“何时出现的这种情况?”陆晼晚本也不太懂这些,但想着自己所在意的两个人都在那一处,心中便是多了些思量。
对此,月影也不再隐瞒:“半月前。”
半月前?那不就是赵子离将将起身离开的时候?
莫非,赵子离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那时动身的?难怪她始终觉得他与陆景昳的行程有些急促。一开始,听了夏子清说过的话,陆晼晚便一心以为赵子离此番去幽州,为的不过是寻人。然而,她却未曾想到,会是这样也原因。
半月之久,他应当是一直在处理着幽州内外的事宜,忙得焦头烂额,却仍直叫月影传了好消息给她!这人,这人……
陆晼晚心中五味陈杂,却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动身去幽州!
“你可知,绣颜阁是赵子彦的势力?”手中的玉牌温润,却是提醒了她这个问题。望向月影,他应当是早就知道的吧。
果然,月影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下一瞬便恢复了平平淡淡的表情,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是。”
突然觉得肩头一沉,陆晼晚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月影这般坦诚,便也说明,赵子离是早便知道这件事儿的,可他却一直瞒着自己……
“行了,无事了,你先出去吧!”晃了晃握着香扇的手,黄色的流苏轻晃,陆晼晚显得有些累,抬起另一只手揉着眉心。
“是。”月影也不多说话,与陆晼晚行过礼之后便退下了。
赵子彦,绣颜阁!赵子离,幽州!以往那些微末的片段和线索,似乎都能串联起来了!
叹了口气,陆晼晚却突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若是幽州当真大乱,凭着她的微薄之力,她又能帮上什么忙?
“子离……”项间玉珏发烫,陆晼晚敛眸,将香扇放回到桌面上,起身往榻边走去。
有些事,她需要好好想想!
赵子彦既然提前派人过来传了消息,她是不是可以当做他是在示好?
众所周知,太子与赵王斗争越演越烈,现在幽州边境既然已经出现了祸端,那么过不了多久,是不是幽州境内也会发生动荡?愈往后,只怕是整个王朝都会动荡不安!
和衣躺在榻上,陆晼晚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顶的横梁。
她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平衡点,又如何才能帮到赵子离!或许……
陆晼晚侧身,轻轻合上眼眸——或许,她可以寻找一个暂时的同盟!
外室,清瑶与夏喧手中捧着绣绷,心中的担忧不曾减少半分。
月影已经出来许久了,可是,房内却仍然未曾传出来半点动静。这诡异的安谧,着实让她们心难平静。然而,越是这种时候,她们便越发不能轻易去打扰房内的人。
“夏喧,你比我聪明,你能看出来咱们姑娘这是怎么了么?”清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手中掌着绣花针,却是半点儿刺绣的心思也没有,索性便将手中的东西往竹筐中一放,扭过身子巴巴地望着夏喧。
闻声,夏喧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朝房内看了半晌,夏喧才道:“或许,是与中山侯有关的事。”她极少见着陆晼晚这般,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夏喧都未曾见过陆晼晚这般消沉,今日,委实太不一般!
清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夏喧的观点。
她伺候了陆晼晚这么久,也是头一次见到她这般心不在焉却又忧心忡忡的模样。以她对陆晼晚的了解,便也只能是她在意的人,才能令她如此,就如同当初她维护曹姨娘一样!
“我很好奇,太子身边的小七,究竟对姑娘说了什么?”夏喧皱眉,也放下了手中的绣绷,秀眉紧蹙。
“还有,你注意到姑娘手中的那把扇子了么?”清瑶歪着头,“我见姑娘进来的时候便盯着那扇子走神,那上面究竟有什么异样?”(未完待续)
194 初临锦绣
临湘阁沉默了不少。
每每见着陆晼晚只是在书案后提笔书画,清瑶与夏喧都只得面面相觑,颇为无奈地叹一口气。
然,今儿这两人却是脸上笑容满满,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百倍,沉闷了许久的临湘阁终于是恢复了半点生气。
“二姑娘,你去锦绣绸缎庄做什么?”与陆晼晚梳着发,清瑶歪着脑袋问道。
夏喧挑出衣裳后,便也站在旁边看着,也很想知道陆晼晚怎么突发奇想要去锦绣绸缎庄。
“你们两个不是闲得发慌?整好,去锦绣庄选几匹料子,拿给你俩做新衣。”调笑着看了铜镜中的清瑶一眼,陆晼晚虽是笑着,可却半点感觉不到她的喜悦。
闻声,清瑶却是眉头一皱,惊诧道:“呀,二姑娘这是要累死我和夏喧啊。”清瑶说着话,可手上的活儿却也没有停下来。不出片刻,一道流云髻便呈现在两人眼前。
“清瑶手艺是愈发精进了。”挪开话题,陆晼晚笑言一句。
却是让清瑶得瑟了起来,夏喧相信,若是这家伙有尾巴,说不定早就摇得欢畅了!
陪着两人笑了笑,在清瑶在发髻上簪上一枚玉珠之后,陆晼晚便起了身,换了夏喧与自己选好的衣裳,一切准备就绪后便要出行。
跟在陆晼晚身后,清瑶与夏喧虽是满心欢喜,可也难免疑惑。
沉默了这么久。今儿却突然说要出去走走,而且连地方都定好了,竟然是要去锦绣绸缎庄!
再有便是。陆晼晚向来不喜欢太过艳丽的服饰与妆扮。今日清瑶为她梳的一头流云髻,却是打破了她一贯的作风。连她身上那件绯红色的衣裳,夏喧递与她的时候,她竟然连眼皮子都未眨一下便到屏风后换上了!
好吧,清瑶与夏喧相视一眼,她们承认,这样的陆晼晚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平添了几分生机勃勃。然而……她这般随意,或者是说言听计从。着实令这两人疑惑不已。
“二姑娘!”
“二姑娘!”
大门口守门的几名侍卫,见着一身绯色罗裙的陆晼晚,险些没有认出来。然,她脸上不变的表情却已然成为她的一大标志。
这些人见到她。便纷纷颔首行着礼。
“……”陆晼晚未曾回应他们,眼角余光在某处划过,便又抬起步子,继续走出了尚书府,坐进了那一早便候在那里的软轿当中。
见着这一行人走远,门口的侍卫这才想起来什么,其中一人身子一转便跨过门槛往前院跑去。
后面有人跟踪——
从出尚书府,陆晼晚便知晓。至于是谁,陆晼晚也是心里有数。
近段时间。她那临湘阁附近可是多了好一些陌生的人,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这都是她那好父亲送来的大礼。
而至于现在跟了她们一路的人是谁。陆晼晚却是弯了弯唇角——陆桁为了将她掌控住,竟都舍得将左右手的陆康拨了过来!
锦绣绸缎庄与尚书府相隔并未太远,轿子行了一路,没过多久便听到轿帘外传来清瑶的声音:“二姑娘,到了。”
蓝轿缓缓落地,轿身倾斜。夏喧打着帘子,将陆晼晚请了出来。
出了轿子。陆晼晚有片刻的眩晕,索性清瑶一直扶着,也没让人看出端倪。
抬头看了眼已悬于头顶的骄阳,陆晼晚打发抬轿的人先行回府,吩咐着这些人等到日暮西迟再来接应便可。
东街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临于东街建立的锦绣绸缎庄理所应当的门庭若市,来往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清瑶与夏喧一左一右伴于身侧,陆晼晚抬眼打量着这座建筑,不由得心中感叹。
这锦绣绸缎庄不愧是京都里做得最大、也是做得最好的,便是连房舍都做得比寻常的布庄要大气许多。
红木红瓦,高大的牌坊横在街边,“锦绣绸缎庄”五个鎏金大字,大气磅礴。四开的大门内露出的各色布料叫人眼花缭乱,一眼看去,便只觉得满目琳琅,教人应接不暇。
“哇,这锦绣绸缎庄竟然发展成这样了!”清瑶大叹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艳。她早听闻锦绣绸缎庄是京中之最,可因着出府的时间并不多,便也未对这绸缎庄多有关注。如今一见,便只觉得大饱眼福!
夏喧也是感叹。上次她拿了陆晼晚赏的首饰银两,在城外为夏蝉置了一处宅子,那时候她见着锦绣绸缎庄分明还不如现在这般门庭若市,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实令人惊叹!
“走吧。”微微侧首看了身边的两人一眼,陆晼晚敛去面上多余的情绪,抬步便往店内走去。
这锦绣绸缎庄连带着绣颜阁乃都是赵子彦的势力,既然有了如此靠山,发展得这般迅速、惊人,也是不足为奇的!
一行三人才走到门口,便有小丫鬟迎了过来:“二姑娘可是要选料子?”
见这丫鬟才见面便识得自己身份,陆晼晚挑了挑眉,朝那丫鬟看了一眼,这一瞧,竟是觉得有些眼熟。
“二姑娘可是忘了,上次姑娘便是选了奴家手上的成衣呢!”那丫鬟扬唇一笑,语气自豪。
听了她这话,陆晼晚便有了印象,朝着她笑了笑:“姑娘手巧心思玲珑,晼晚佩服。”
锦绣绸缎庄的规矩不同于其他,但凡是出了成衣,必须是由绣娘亲自送上门的。上一次,在栖梧院见到的那几身衣裳,便都是由捧着衣裳的那几名绣娘各自完成的,当初陆晼晚选了那一身刻丝云霓藕色长裙,便是由眼前这丫头捧出来的,也就是说,那身衣裳便是出自这丫头之手!
看不出来,这丫头年纪不大,可一手穿针引线的本事却不小!
“二姑娘谬赞了。”这丫头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姑娘还是随我进店吧。”
颔了颔首,陆晼晚也不多说,便领着清瑶与夏喧随她一道进了锦绣绸缎庄。
在外面看,进出的人不少。进店之后,清瑶便觉得自己太小看这锦绣绸缎庄了!
这里面大大小小的展示架上,挂满了新进的衣料,也有不少的成衣和半成衣。
“不愧是京城最大的绸缎庄,我进来简直要眼花缭乱了!”清瑶从进来起,便没有停止过赞叹声。
那领着她们进来的小姑娘见她如此模样,不禁掩唇咯咯笑了:“这位姐姐的反应,是所有第一次进咱们庄子的人都常有的!”
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清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几声。一双乌黑的眸子却是不住地打量着绸缎庄里的一切摆设。
“二姑娘请随我这边来。”那小姑娘似乎是早知道她们要来,领着她们绕过人群,便往内堂去了。
渐渐远离人声鼎沸的大堂,陆晼晚眉眼间的笑意也淡了不少——看来,这里早有人等着她!
“锦瑟,你去外面照看着吧,二姑娘由我来带着。”在绕过前院,穿过游廊之后,便又突然出来一个穿着浅绿色罗裙的明艳女子,看上去比方才带她们进来的那名为锦瑟的小姑娘要大上几岁。
锦瑟扬唇笑着应了一声,便又回过身对陆晼晚几人说到:“二姑娘便随玲珑姐姐一块儿去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便已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二姑娘,随我来吧。”玲珑不苟言笑,说了这句话之后便转了身,沿着这条长廊继续走着。
陆晼晚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看着前面身材高挑的女人,挑了挑眉。
这玲珑倒像是个管事儿的,之前的锦瑟大约就是个绣衣接客的,对锦绣绸缎庄的有些事估计都不大了解。然,前面的玲珑却是不同,从她冷凝的眉目里,陆晼晚分明看得出她的谨慎小心。
一个对凡事不大了解的人,是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绪的,只有当了解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之后,才会是这般事事谨慎,处处小心。
然而,一直跟在陆晼晚身后的两人却是皱了皱眉,双唇紧抿,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们只当陆晼晚是出来散散心的,可眼下看来,她们想得太过简单——陆晼晚此番出府,分明是另有目的!
而且,这锦绣绸缎庄也是诡异!清瑶与夏喧两人都未曾想到,在店铺后面,竟还有如此大的宅院。而况,此处人声静谧,也不像是供人居住之处!这玲珑究竟要将她们领向何处?
清瑶抬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陆晼晚的衣袖,引得陆晼晚回眸轻轻皱眉。
正想说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前面领路的玲珑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几人。清凉的目光在清瑶拉着陆晼晚衣袖上的手上稍作停留,玲珑便转移了目光,看着陆晼晚道:“二姑娘,主人在此处等候多时。”
左手一扬,玲珑所指之处,正是她们现在所站之处左侧的房门。
转过头朝那两扇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陆晼晚抿了抿唇,袖间的手指微紧。(未完待续)
195 私下会面
玲珑替她开了门之后,便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门外,就连清瑶与夏喧想要跟进来都被她阻拦了。
独身一人进入,才将将站定,房门便被玲珑从外面带上。
侧头朝身后看了一眼,陆晼晚便也不作他想,抬步便往里边走去。
四周的窗子不知被人如何处理过,分明是见得到外面的光亮,可房内却依然是光线黯淡。这种视觉上的落差,叫陆晼晚有些不太适应地皱了皱眉。
腰间环佩轻响,在这静谧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却又透露着丝丝诡异。
房间很大,进深很长。昏暗的光线下,陆晼晚见着两侧似乎是汉白玉柱,每二十步便有两根玉柱高耸,直触房梁。四周很空,基本上没有什么摆设,除了两根玉柱间轻轻飞扬着的纱帐。
这样的格局,让陆晼晚莫名想到了之前的麟德殿!
思绪间,陆晼晚便已穿过三道纱帐,在最后一道纱帐前站定。
果然是他!
隐隐约约见着气定神闲地坐在帘幕后的男人,陆晼晚抿唇笑了笑——玲珑口中的主人,这锦绣绸缎庄的主人——
“晼晚见过太子殿下!”双膝微屈,陆晼晚微微福身,朝着帘幕后面的男人行了一礼。
“二姑娘何必多礼!”嗓音温和,如同清泉触石般清润。
隔着绛红色的帘帐,赵子彦看不太真切站在他跟前不远的人。见她孑然而立。竟是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晼晚竟不知,殿下如此见不得人!”如同赵子彦看不清楚她一般,陆晼晚照样看不清楚纱帐后的人是什么表情。这种迷离的茫然感。让她满心不虞。
“呵呵。”未曾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赵子彦轻声笑了笑,却是不生气。
笑声回荡在这偌大的空间里,突兀,空灵!
左右观望了一眼,陆晼晚也不见外,寻着不远处唯一的八仙椅坐了下来——这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吧!
“太子殿下倒是会享受。(.)也够奢侈!”
置下锦绣绸缎庄,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儿。这当中产生的巨额人力、物力、财力,陆晼晚不敢轻易估量。更何况,赵子彦不止是置办了锦绣绸缎住,更是在锦绣绸缎庄后背辟出了这么大的宅院出来。想想也非一朝一夕的事儿。
“二姑娘若是喜欢,本宫不介意赠予佳人!更何况是像二姑娘这样的绝代佳人!”赵子彦勾唇笑道,眼中却带着几分玩味。
见纱帐外的女人坐在那里身姿端正,不由得有些乏味,难免怀念起前段时间麟德殿的惊鸿一舞起来。
“陆二姑娘当真是深藏不露,殿前一舞简直令人难以忘怀。”
“殿下谬赞!”陆晼晚却是不想与他说这些的,但想着赵子彦或许有其他更新的消息,便也只得与他一番虚与委蛇。“晼晚多谢殿下所赠香扇,只是。无端受殿下恩惠,晼晚惶恐!”
言下之意,陆晼晚便是想将那一日小七交与自己的香扇和那枚玉牌原封不动地奉还!
“不过是些小玩意。二姑娘留着赏玩便好。”送出去的东西,赵子彦又岂有收回来的理。看着陆晼晚,赵子彦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无名气——赵子离赠送的东西,没听说她有奉还过,而今他只不过赠了一枚玉牌,她便要返还回来。难不成,他还真不如赵子离?
剑眉微蹙。赵子彦眉心拢起,目光沉着地看着纱帐外的那人。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陆晼晚看不出里边的人究竟是何意图,却又不想就这般放弃一线希望,于是开口道:“晼晚多谢殿下那一日的特意提醒。(.)”若不是赵子彦派小七过去说了那一席话,她恐怕还一直以为赵子离在幽州潇洒自如,甚至……
垂首,敛着眸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陆晼晚心中无奈——重活一世,她本打算复仇后安安稳稳地生活,却不想,在遇到赵子离之后,一切都变得身不由己起来。有些无奈,却又心甘情愿!
这便是感情吧——兀然想到当初姜娉婷对自己的疑问,陆晼晚笑了笑。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感情牵扯了,却不想一切始料未及!
“二姑娘似乎心情不错。”不曾去回应陆晼晚的谢意。
赵子彦未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尽管看得不太真切,赵子彦却仍是见着陆晼晚微扬的唇角,不禁微沉了眉眼——看她这样儿,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不用多想,赵子彦便知定然是与赵子离有关。
自己唯一上心了的人,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赵子彦苦笑一声,面上微涩。
委实受不了两个人的空间如此沉闷诡异,陆晼晚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殿下当日让随侍传去临湘阁的消息,是真是假?”
终于问了!
赵子彦眼神微黯,指尖摩挲着搁在自己身侧的折扇,扇尾坠着的流苏与赠予陆晼晚的那一枚及其相似,便是连流苏上绑着的玉牌都是如出一辙。
“对你,何来假意虚言。”似轻叹,似呢喃。
听着赵子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陆晼晚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是触碰到了及其敏感的东西,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抬起头,再次看向绛红色的帘幕,陆晼晚抿了抿唇,神色担忧:“殿下可否告知详略。”陆晼晚知道这样有些勉强,但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从赵子离离京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未曾停止过担忧。
梦境里的场景太过真实,那里的征战杀戮、战鼓雷鸣,她分明都看得那般真切,听得如此真实!还有梦境中最后出现的那一幕——倘若,倘若……陆晼晚不敢再想下去。那一日,听着小七的传话,再后来与月影证实之后,陆晼晚便一夜未曾好眠,接下来的几日也是精神萎靡不振,仿佛失了心魂一般。
赵子彦既然知道一些事,那便想办法让他再多说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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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玲珑从陆晼晚进去之后便未曾挪动过半分,犹如一尊门神站在那里,看得清瑶一阵郁闷。
这二姑娘已进去多时了,却听不到里边传来半点动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一概不知,这不是让人平添忧虑吗!
在走廊下来回踱着步子,清瑶神色紧张,时不时朝紧闭的房门看一眼,见仍是未有半分动静难免心烦意乱:“我说,你能不能说句话啊!”清瑶简直想要暴走了,她都在这玲珑面前晃了这么久了,她自己都要晕了这人竟然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问她话也一声不吭。
夏喧见着她这般耐不住性子,揉了揉眉,无奈道:“好了,你就歇会儿吧,你转得不晕,我看着都晕了!”
一把将还想继续绕圈子的清瑶抓住,夏喧朝那两扇门努了努嘴,示意清瑶不要焦躁。
“……”清瑶简直要疯了,她本就是个急性子,不想夏喧那般沉得住气,这陆晼晚进去这么久了都不曾出来过,她能不担心吗?更何况,谁知道身边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嘴里的“主人”究竟是谁,要是他在里边欺负了陆晼晚该怎么办?
清瑶想了各种可能,越想便是越着急,几乎让夏喧抓不住。
“休得喧哗!”实在受不了清瑶这般咋咋呼呼一副停不下来的模样,玲珑冷冷地开了口,低声呵斥了一声。
“诶,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啊?”清瑶心中本就有气,如今被玲珑一声呵斥,简直是火上浇油、一发不可收拾了!
争吵的声音传进了屋子里,陆晼晚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清瑶暴跳如雷的声音,不由得扶额无奈地笑了一声,这丫头,还真是个喜欢担心人的!
然,陆晼晚心里却是温暖异常。
“二姑娘便先回去吧,不然那小丫头该闯进来了。”赵子彦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本想训斥一声,可见着陆晼晚的表情,分明是无奈,便也知道她对这个丫头特殊,于是便改了口。
陆晼晚正有此意,索性方才赵子彦与自己说了不少,听了赵子彦这话,比那也不推辞,起身便朝着赵子彦的方向颔了颔首,道:“今日,多谢太子殿下告知晼晚这些。”
“本宫想要的,可不是你的一句道谢!”勾唇轻笑,赵子彦看着纱帐外那道风姿绰约的人影,眸光微闪。
陆晼晚却是未能听清楚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却见赵子彦似乎没有要再说明的迹象,便也不多询问,与他告安之后便转身朝房间外面走去。
走在空荡荡的房内,赵子彦不再言语,陆晼晚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处在一个无人的空间,可她分明能清晰地感受到落在自己背上的那道视线——深吸一口气,陆晼晚敛了敛心神,不再去想着赵子彦的些微异常,大步朝外走去。
房外,清瑶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懂温柔,一直板着个脸,冷冰冰的像谁欠了你百八十两似的!”
“我家姑娘要是有什么意外,你就等着承受……”十三爷的怒火吧!
然,这句话还未说完,她便听到身后门轴转动的声音。心头一喜,回过身,果然是陆晼晚站在那里,脸色平静!(未完待续)
196 坚定信念
出了锦绣绸缎庄,外面软轿早早便侯着了。轿夫见着陆晼晚带着清瑶与夏喧出来,赶忙压下轿头,恭恭敬敬地相迎。
夏喧上前掀开轿帘,将陆晼晚送进了软轿后,便吩咐着一群人起身。
日暮西迟,晚市也即将下市。市面上人声逐渐消匿,白日里的喧嚣与热闹渐渐被众人脸上的疲惫掩过。
大小摊贩皆是各自收拾着,谁也顾不上其他。
捧着几匹上好的绸缎,清瑶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扫了一眼街边忙碌的小贩和来往的行人,这才歪着头看向摇晃的轿帘,一阵思索。
近些日子,清瑶总觉得陆晼晚多了许多秘密,问她也不会说,清瑶与夏喧都只得一阵干着急。
叹了口气,清瑶不知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本以为今儿出来会让陆晼晚心情好上些许,却不想这一遭出行,却似乎让她更沉默了。
“别想太多。”身侧,夏喧双手交叠放在腰间,莲步轻缓,扭头见清瑶兀自纠结,便出言提醒了一番。
陆晼晚的情况却是有些让人着急,但是,二姑娘素来都有自己的主张,而且也从未出过错乱,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该如此轻易便自乱了阵脚。
扭过头回望了夏喧一眼,清瑶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或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回到尚书府的时候,正好赶上晚膳。陆晼晚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便有人迎了出来,将这一行人请到了栖梧院。
“晼晚见过老夫人,见过各位姨娘。”双手扶在腰腹间委身缓缓行了李。陆晼晚脸色从容。
乔氏知晓她出去了一下午,眼下见清瑶手中捧着许多衣料,便也不再追问她去了何处,反而笑道:“你便该多出去走走,听下人们说,近段时间你连房门都鲜少出来,小心闷坏了!”
“老夫人说得是。晼晚可是有段时间没去沁竹园坐坐了。”袁容青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附和了一句。
“是啊。二姑娘最近可是与姐妹们都走得少了,莫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自从知晓陆晼晚一舞惊艳殿前之后,柳翘儿便恨不得天天往临湘阁跑,却奈何临湘阁周遭守卫森严。她去了多次都被拦截在院外,那些人只说没有二姑娘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她也不好在哪儿干耗着,只好作罢。今儿好不容易见着陆晼晚出来了,柳翘儿如何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与之套近乎!
乔氏虽说不喜欢柳翘儿此人,然,柳翘儿说的话乔氏却是听了进去,眉头微皱。看向站在堂前的陆晼晚,巡声问道:“近日气候变节,晼晚身子可有不爽?要不要召府医前来看看?”
曹氏也是忧心。
然而。自从那一次宫宴上见到不一样的陆晼晚之后,她却不敢再在陆晼晚面前多说什么。曹氏始终都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似乎已经变得不是她所熟悉的那般了,以往那个乖顺、温和的陆晼晚,不知在何时变成了现在沉稳、凌厉、冷清的模样。教她有些难以适应。
“多谢柳姨娘挂心。”朝着柳翘儿轻轻颔首,陆晼晚很快便转移了视线。朝着满脸担忧的曹氏笑了笑,这才说道,“老夫人也无需担心,若等真有些病痛,晼晚第一个告知老夫人,可好?”
“告知我这老婆子有甚作用,府医会的那些我可不会!”嗔了陆晼晚一眼,乔氏表情责怪,“如今晼晚倒是会打趣我这个老婆子了!”
话音刚落,便是惹得堂屋里的人都掩唇咯咯笑了起来。
曹氏见状也微微宽了心,索性,晼晚还有一些她熟悉的模样。
“今儿见着天儿好,便带了清瑶和夏喧去了趟锦绣绸缎庄,一来出去散散心,二来,寻了些新奇的料子回来,也当孝敬老夫人和各位姨娘。[]至于各位妹妹的,明儿一早便有绸缎庄的人送过来。”
闻言,屋内众人都笑弯了眉眼。
“还是咱们二姑娘心思玲珑,便是出去一趟都不忘了自家人。”柳翘儿顺杆而上,见众人都高兴得紧,便赶紧接过了话头,还特意放大的声音,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然而,就在柳翘儿说完这话后,其余人却是僵了僵嘴角,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嫌隙。
乔氏侧目,这柳翘儿也当真是个不会说话的,便是简简单单一句奉承人的话都不会说,得罪了其他人还不自知!
这可不是在含沙射影地说其他屋的人都不如陆晼晚这般八面玲珑么!
便是连清瑶与夏喧都变了变脸色,面面相觑一阵,眼中带着几分鄙夷。柳姨娘这话说得不地道,这不摆明了有意捧高踩低么,更何况,这柳姨娘虽是说了自家姑娘的好话,可也容易招黑,没见着其他各院的人都变了脸色么!
柳翘儿不甚自觉,便是自己说了不大合宜的话都未曾察觉。
“柳姨娘说笑了,几位妹妹也都是个个聪慧明敏的,姨娘怎可顾此失彼!”言辞清淡,陆晼晚笑看着柳翘儿,眼中带着几分警戒。
闻言,柳翘儿前一瞬还笑得欢愉的连瞬间一僵,脸色有些讪讪的。朝着座上的乔氏看了一眼,见她脸色也不太好,便干笑了几声,道:“二姑娘说得对,到底是我不顾周全了,姐姐们莫要介怀,几位姑娘也切莫与我这粗鄙之人计较才是!”
轮番将屋子里的人都道歉了一遍,柳翘儿脸上陪着笑,面上带着尴尬,语气微僵。
便是道了歉,这些人也不会再当着乔氏的面与她多计较什么,不然显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
袁容青最是大方,在柳翘儿说完话之后,便笑了几声,冲淡了屋内的几分尴尬气氛:“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外家话。到底晼晚有心,可别是无视了晼晚的一番心意。”
袁容青不愧是掌管家宅的料,三言两语的,谈笑间便缓和了气氛。
乔氏不禁又对她高看了几许。
“清瑶。”场面稍微有些缓和,陆晼晚便吩咐清瑶将料子呈了上来,摆在一旁的宽桌上,“不知各位姨娘喜欢什么样的料子和花色,我便让丫头们多选了几样。索性锦绣绸缎庄样式齐全,倒没有一件重样儿的。若是有喜欢的,也不枉我亲自去挑选一番了,下回也可照着这些样式多做一些来。”
高管贵族的夫人,最不喜的便是与人撞衫。若是无意间见着有哪家的夫人穿着与自己相同款式的衣裳,那衣裳肯定就不会再穿的。这锦绣绸缎庄倒是好,设计出来的成衣款式齐全,都是万里挑一、独一无二的。
得了乔氏的暗许,这些人便是再矜持,也不得不上去做做样子,挑选了一番。
留了诸人一起在院儿里用晚膳,一边闲谈,时间倒是过得挺快。
累了一天,陆晼晚更是巴不得立马基友趟回榻上好好地睡上一觉。然,晚膳后,乔氏却将她单独留了下来。
让清瑶与夏喧在外院儿候着,陆晼晚便与乔氏进了内室说话。
“老夫人。”进屋,将乔氏扶在软榻上坐着,陆晼晚便在旁边的杌凳上坐了下来。
“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拍了拍陆晼晚的手背,乔氏笑了一声,声音柔和。
陆晼晚抬眉,有些不解。
乔氏单独将她留下,定然是想要从她这里知道什么事儿,可是,陆晼晚实在想不出乔氏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将陆晼晚眼中瞬间的茫然与戒备看在眼里,乔氏直接便问道:“晼晚,祖母便只问你一件事儿。”
自称祖母,可见乔氏是完全倾向了陆晼晚这一边。
闻声,陆晼晚心里也是猛然一松,肩头微微放松着:“老夫人想要知道什么?若是晼晚知道,定然如实相告。”
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试探,乔氏不由得笑了笑:“你这丫头,何时生出这般强的戒备心了?我又岂会害你!”
听着乔氏的话,陆晼晚脸上露出些许错愕,想不到老夫人的一双眼竟是看得这般透彻。
被乔氏戳穿,陆晼晚只得笑了笑,有些许不自然:“老夫人说笑了。”
“晼晚也快要及笈了吧!”抛出话头,引出自己的目的,乔氏便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晼晚,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及笈?陆晼晚愣了愣,她竟是忘了!或许是这一回,她活得太过冷清、太过要强,竟都忘了自己也不过还是个未及笈的小姑娘。许久,陆晼晚才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你可有想好,你与中山侯之间会如何?”见她如此,乔氏也不拐弯抹角,便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声。
与赵子离之间会如何?
陆晼晚愣了愣,她倒是没想过乔氏会问得这般直截了当,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与赵子离之间……便是她自己都不敢太过肯定!然,既然已经开始了,她就没理由再退缩下去,毕竟——陆晼晚,早已不是以前的陆晼晚!
“若君心似磐,定生死与共!”
陆晼晚敛眸,却是神色坚定——赵子离,我等着你鲜衣怒马,凯旋归来!(未完待续)
197 陆桁之惑
197(2014-11-20)
乔氏从未见过陆晼晚说出这般铿锵的话。
片刻的怔忪之后,便又恢复了脸上的笑意:“祖母自是希望你好,但若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中山侯变了心意,你该如何?”
这话虽是问得不太恰当,但陆晼晚也知乔氏是为她着想。在这个男人为尊的世界里,女人只能算得上是男人的附庸品,倘若赵子离当真像乔氏所问的这般变了心意,陆晼晚也无话可说。
“我该信他!”笑了笑,陆晼晚面色如水,笑意恍惚间,对眼前的事物竟有些看不大真切起来。
如夏子清所言,赵子离将满腔热情都付诸到她的身上,理所应当地,她该给予回应。
闻言,乔氏便也不再多追问她其他,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慈爱。
“不说这些,今儿将你留下来,还有一事。”
闻声,陆晼晚抬头,有些讶异地看着乔氏。这倒是稀奇,乔氏虽对她关爱,却不会找她谈许多事情,再者,府上的事如今都是由袁姨娘接手,乔氏还有何事需要用到她?
“嗯,老夫人还有什么交待,晼晚一并听着。”
“我想将景皓接回来。”这事儿,之前她在陆景昳还在京城的时候便已经提过,但后来几番周折,遭遇许兰馨母女几人的事儿,接陆景皓回尚书府的事儿便自然而然地被压了下去。如今却是尚书府的太平之际。若是能将陆景皓接回来一起住,乔氏自然是高兴。
“二哥?”陆晼晚重复了一声,望着乔氏。
这段时间只顾着处理陆毓宁与许兰馨。她倒是将这事儿给忘了,却不想乔氏仍是心心念念,一心想要将陆景皓接回大院儿里:“这事儿与父亲说一声便好了,老夫人何须来问晼晚?”
当初是因为许兰馨从中作梗,废了陆景皓的一条腿,这才致使陆景皓消沉颓废,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如今许兰馨已经痴癫。他也没什么好顾及的,若是陆桁肯派人去接。陆晼晚不相信陆景皓会不愿意回来。
毕竟,尚书府二公子的身份,比他无名无分要好得多!凭着陆景皓左右逢源的性子,定然也是不希望将一生都葬送在陆家别院的。
“哎。你父亲若是愿意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我又何必愁眉不展了!”乔氏叹了口气,对如此冷清的陆桁有些失望和不满。
说到底,陆景皓也是他们尚书府的人,是他陆桁的一条血脉,他却这般不管不顾,着实令乔氏伤心!
“老夫人是想不通过父亲,直接将二哥接回来?”乔氏这话说得明白,陆晼晚也不难理解她的意图。便是说了出啦。
果然,只见乔氏缓缓地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二哥,是咱们陆家的人,接回来时理所应当的事儿!”
“老夫人既然想得明白,还有什么好顾及的。父亲虽是不曾回应,却也未曾反对过老夫人的提议吧?”陆晼晚是极不情愿叫陆桁一声“父亲”的,但当着乔氏的面。也不能太过放肆。
听着陆晼晚的话,乔氏愣了愣。倒是她一头钻进死胡同了!
“那你便与你袁姨娘多商量商量,看什么时候将你二哥接回来吧!”既然特意与陆晼晚说这事儿,乔氏便是将主意打到了陆晼晚身上的。
如今,便是连宫里的人都对陆晼晚刮目相看,上次宫宴之后,皇上更是赏赐了许多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当初被宣旨的公公领着人抬进来的箱子便有整整两大箱,珠宝首饰数不胜数,都能赶上皇上对皇室公主的赏赐了!
如此殊荣,陆桁又怎会令其凐灭!因此,在这之后,便是将尚书府里的好东西也一一往临湘阁里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晼晚在尚书府的地位今非昔比了!
也因着如今陆桁对陆晼晚的看重,乔氏相信,若是有陆晼晚出面,陆桁定然不会多说什么!
“是。”轻声应下,陆晼晚却是在心里打着其他的主意。
从栖梧院出来,已是月上柳梢头。
夜色迷离,踩着细碎的月光,一行三人回了临湘阁。
“二姑娘,老夫人与你说了什么啊,竟然用了这么长时间!”害得她们在外面站得腿都酸了!
清瑶撇了撇嘴,从夏喧手上接过新沏的茶,递给陆晼晚,一脸的好奇。
早就知道清瑶好奇心重,却不想她连片刻的好奇都忍不住,这才回了临湘阁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老夫人想要将二哥接回来。”浅浅哚了一口茶,胃中暖了些许。
然而,听着话的清瑶却是半晌未反应过来:“二哥?二姑娘何时还有个二哥了?”
夏喧也是奇怪,她自小便与夏蝉在尚书府当差,怎么从来不知道曹姨娘竟然生了两个儿子!
见她们俩这副万分吃惊的模样,陆晼晚也是无奈。怪只怪陆景皓离府太久,久到这些人都快将他从脑子里抹去了!
“诶,等等!”歪着头仔细想了许久,清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击双掌,道,“二姑娘说的二哥,是罗姨娘院儿里的二公子吧?”望着陆晼晚,清瑶等着她的答复。
缓缓地点了点头,陆晼晚调笑道:“嗯,不错,记忆力还不至于太差!”
闻言,夏喧却是脸色微赧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姑娘便说是二公子就好了,若说二哥,我相信没几个人能听得明白!”若不是方才清瑶的灵光一闪,她还真记不起来尚书府里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不过,也是二公子离开得太久,老夫人前往莲溪寺的时候便是跟着的,后来在回程中遇了险,便变得一蹶不振起来!
夏喧对陆景皓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他当初离开尚书府时的情景。现在听陆晼晚提起,不免一阵唏嘘。想来着老爷也是个狠心的,竟然将二公子丢在别院这么多年不管不问!
“这老夫人怎么突然会想到二公子了?”叫着二公子,清瑶却还是有些不适应。
将茶盏放回到桌上,陆晼晚笑得婉转:“好歹是咱们陆家的人,老夫人想要接他回来,有什么错儿!”
“可……奴婢怎么觉着,这事儿不大靠谱儿呢!”其余的不知,清瑶却知道陆景皓是个小心眼儿的,被丢弃在别院不管不问近十载,如今却是说要接回来就接回来,也得看那位同意不同意吧!
陆晼晚点了点头,其实,她也觉得的不大靠谱!但乔氏心中迫切,她也不好推诿。索性现在凡事儿都有袁姨娘在照看着,她只不过去做个传话的人呢便好了,该怎么安排,还是由袁姨娘来吧!
她既不做恶人,也不想去做烂好人!
“好了,时间不早了,还是休息吧!”一天未曾停歇,可真是累了!动了动脖子,陆晼晚起身往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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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弥散在整片大陆上,将一切都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万籁俱静,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灭了灯火,寂静非常。
尚书府主院的书房内,却是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一道颀长的身影被烛火映射在窗棂上,似乎是正背对着书房门的方向。
“大人。”站在书案旁,陆康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拱手朝陆桁行着礼。
轻声应了一声,抬手将手中的书册合上,陆桁抬起头来,看着陆康,问道:“可发现了什么?”今日,陆晼晚正午出府,却是日暮才归,陆桁实在是好奇,他这个女儿究竟能去的地方除了揽月楼,还有哪里!
“锦绣绸缎庄。”在陆桁下达命令让他时刻关注临湘阁的动静之后,他便寸步不离临湘阁,目光不离陆晼晚!白日里头,陆晼晚去了哪里,他自然是知道的!
闻声,陆桁眉头紧锁,眉间的川字又加深了几许。
锦绣绸缎庄?陆桁可不信陆晼晚去那儿会只是随便逛逛的:“她去那里做什么?”
“回来的时候,见二姑娘带了许多新进的料子往栖梧院去了。”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事无巨细都禀告给了陆桁,陆康脸色平静,似乎无论何事都掀不起他脸上的半点波澜。
听到陆康的这个回答,陆桁显然是不满意的。陆晼晚回来的时候带了些什么,和她在这期间做了什么,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毫无参考价值!
尽管如此,陆桁还是对锦绣绸缎庄上了心。都说这锦绣绸缎庄乃京城第一大庄,陆桁实在是好奇,一个毫无倚靠的绸缎庄,如何能做到心中这般令同行仰止的地步!
似乎是知道陆桁所想,陆康便又不紧不慢地说道:“据属下查探得知,锦绣绸缎庄幕后之人,与绣颜阁的掌事似乎有些关系。”
哦?竟然还有这么一说?
闻言,陆桁心中趣味更浓,这样说起来,这锦绣绸缎庄的水可是不浅呢!
可是,陆晼晚是何时与锦绣绸缎庄车上关系的,又或者说,她是何时与绣颜阁有了关联的?再有便是,这锦绣绸缎庄和绣颜阁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未完待续)
198 回府条件
自乔氏有了接回陆景皓的打算,便不时的在众人面前提起,尤其与罗氏相谈时,更是神色黯然。
袁容青也看得出罗氏思子心切,再加上老夫人这样一说,罗氏的表现便愈发地明显了起来。以往罗晓冉还能再碧秀园里吃斋念佛,可如今完全是一颗心系在了陆景皓身上,巴不得下一瞬就能见着活生生的人。
一群人隔三差五便往栖梧院里聚一聚,道些家长里短。
这一日,由于乔氏身子微恙,袁容青带着后院的姐妹去请过安之后,没停留多久便离开了,例外地去了曹氏的沁兰院。
院儿里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易妈妈自是高兴,吩咐了小丫头们下去准备甜点,自己便在边上伺候着。
几人说着话,却不知为何提到了陆景昳,闻声,罗氏却突然黯淡了眸光。
其余几人自然是知道她为何会这般,相视一眼,脸上挂着一丝不自然。
“妹妹不必如此心切,我已吩咐下去,着人去别院将二公子接回来尚书府,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娘儿俩就能好好聚着了!”面上挂着笑意,袁容青宽慰道。
罗晓冉微微颔首,可陆晼晚看得出来,罗氏不过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急切,表面上淡然而已。
人便是这样,越是到临近要见面的时候,心里便越是忐忑。陆晼晚不禁想到,若是她再与赵子离相见。是否也会像罗氏这样!
“二姑娘,前院儿有人找。”夏喧本是在院子里守着,此时却是提着裙摆进了厅里。朝厅内的诸位行了礼,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陆晼晚身上。
谈话突然中断,袁容青与曹氏相视一眼,纷纷看向夏喧。
陆晼晚也是讶异,便出声问道:“何事?”
夏喧却是摇了摇头:“是袁姨娘派去别院的人回来了,却是没见着二公子,那人也没说什么事。(.好看的小说)但是看着有些着急。”
“快带人进来吧!”眼见着罗晓冉已经激动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袁容青挥了挥手。示意夏喧赶紧将人带过来。
看着夏喧小跑着出了院儿,袁容青皱了皱眉,难不成是派去别院的人出了什么岔子,不然怎么听夏喧那丫头说没见着陆景皓?
而在这期间。陆晼晚算是最为平静的一个。敛着眸子,陆晼晚微微侧着头,看向空荡荡的院子。外面日头正浓,在屋檐下洒下一片暗影。她就知道,陆景皓不会轻易同意回府,只是没想到他回绝得这般快!
很快,夏喧便领着一名青布衣的小厮进了院儿里。招呼着那小厮跟着,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夏喧再次进了厅内。
“小的张三见过各位夫人。见过小姐。”那布衣小厮弓着身子,至始至终都未曾抬起过头来。但模样恭敬,不曾失礼。
“你要找我?”待那小厮行完礼。陆晼晚这才不紧不慢地问起话来,方才夏喧说前院儿有人找,就是这个人?
“是,小的冒昧,还请二小姐恕罪。”朝陆晼晚的方向转过身去,那小厮弓着身子说道。
“起身说话吧。”这样看着着实累人!陆晼晚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也不再拖沓,开口便问:“可是去别院出了什么事?”
“是!”张三听了陆晼晚的话。直起身子,却依旧垂着头,不敢唐突厅里的众位。
快速组织好语言,张三再次开口,脸上却是有些为难:“二公子不愿回府!”这话,他还确实不好当着这一家子人的面儿来说。毕竟,这二公子怎么着也是尚书府的人,可是却不愿回家,这算个什么事!
陆晼晚早便猜到,因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然而,其他几人却不如她这般平静了。
“胡说,景皓乃尚书府二公子,怎会不愿回府,定是你这奴才不肯说真话!”
谁也未曾想过,一向吃斋念佛、菩萨心肠的罗姨娘会说出这番话来,便是还未听完,就先给这报信儿的小厮安上了谎报消息的罪名。
袁容青愣了愣,起身走到罗晓冉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试图安抚她有些的情绪:“你先别着急,听听他把话说完!”
罗晓冉开口还想再说什么,却听陆晼晚说道:“你且说,二公子是因何不肯回府?”
“二公子说……”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堂上的人一眼,最后便将余光放在了陆晼晚身上,支支吾吾地说着不完整的话。
这堂上的人都还等着呢,偏生这人说话只说一半便顿住了,教人心中烦闷。
袁容青一面安抚着罗晓冉,一面皱着眉头,神情不悦:“二公子说了什么?你直说便是!”
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张三有些为难地开了口,想看却又不敢看陆晼晚:“二公子说,若是没有二小姐亲自去迎,便坚决不回府……”
话一说完,张三便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要下来。见着堂上一些人的脸色似乎都不大好,赶忙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儿。
罗晓冉激动的情绪因张三传达的这一句话顿时凐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陆晼晚。
袁容青与曹氏也是不解。
要说这陆景皓与陆晼晚之间,似乎是没有什么交集的,怎么会突然提出来这么一个无礼的要求。且不说陆景皓长于陆晼晚,作为兄长却让自家妹子前去相迎,本就有些说不过去。再者而言,陆晼晚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别院接一个大男人,这算什么事儿!
脸色微僵,曹氏看了罗晓冉一眼,没有说话。
陆晼晚也是讶异,还以为这陆景皓因何不愿随派去的人一齐回来,却原来是想了这么个主意!不过,倒是稀奇!
厅内的气氛沉闷得有些诡异,张三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一半儿是热的,一半儿却是紧张的。
半晌,才听到袁容青的声音,带着些许质疑:“二公子为何会提出这无……为何会想到让二姑娘去接?可是你们与公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简直冤枉,张三一听这话,立即绷不住,双膝一屈便跪在了大厅中央,苦着脸道:“小的也不知。只是,小的们才去到别院,便听到二公子院儿里有女子的嬉笑声,也未敢冒昧打扰,等了许久才与院儿里管事的接上头,道明了来意。管事的让小的们等着,出来之后便说了这么一句。小的们连二公子的面都未曾见着就被赶了出来,并扬言,若是没有二小姐亲自去迎,便是大人和老夫人去了都不顶事儿!”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张三也是忐忑,瑟缩着肩膀一直不敢抬头。
罗氏的脸这下算是彻底僵住了,面上浮上些微的尴尬和不自然,脸上的红润逐渐褪去,变得苍白了起来。
到底是了解陆景皓的,罗氏一听张三这话,便知晓她那不中用的儿子在打着什么主意。竟然还在别院里养了女人,看来日子过得是相当不错,她一心盼着能将他接回尚书府,看来也是多想了!
感觉到罗氏的身子轻颤着,袁容青脸色也变了几变,启唇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得改为拍着罗晓冉的肩,一阵无言。
然,曹氏看向罗氏的眼神却不怎么好了。
陆景皓因失了一条腿之后自暴自弃,流连于青楼楚馆,这是所有人早就知道的事儿,可没想他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自家妹妹的身上来!纵然不是一母同胞,可好歹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他怎能如此……如此……曹氏是越发对陆景皓生不出半点好感来了!
“若你所言属实,那我……”将屋内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陆晼晚突然出了声。
然,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着罗氏急急忙忙站了起来,脸色讪讪的:“那混账小子的话,二姑娘断可不必当真!”扭头又看向跪在那里的张三,罗氏心中郁闷却又无处发泄,便是随意找了个由头责怪起来,“定是你们办事不利,却又寻不到好的借口!说,你们究竟在二公子跟前说了什么混账话?”
前阵子,陆晼晚殿前一舞,可是惊艳了许多人,这消息流传出去时再正常不过,陆景皓得知了也实属正常。可若是没那些人在他身边嚼耳根子,他怎么会生出这般大胆的心思!
“夫人冤枉,小的确实未曾见到二公子,传话的是别院里管事的,他不让进小的们也不敢贸贸然私闯!还请夫人,小姐明鉴!”一头磕在地上,张三心中憋屈,却又万分无奈。“夫人若是不信,可将同去的几位兄弟都叫过来问话,小人若是有半句虚假,听凭夫人和小姐处置。”
这样的话都说了,罗氏即便再想否认,却也是无法。身子晃了晃,竟有些支撑不住,想来是被那许久未曾见面的儿子给气着了:“孽子,孽子啊!”颤抖着指尖,罗氏说得咬牙切齿。
袁容青将她好生扶住,颇感头疼。
这人还没回来,便丢出来这么一个烂摊子,可真是个会折腾人的!回来了还指不定会如何闹鸡犬不宁呢!(未完待续)
199 知己知彼
“你先下去吧。[]”看了一眼反应过激的罗氏,陆晼晚淡淡地开了口。
张三闻声,简直喜不自胜,当即便磕头道了万谢,起身便往院外跑去,一溜烟便不见了身影。
“二姑娘,你不是真的想……”夏喧见状,忙上前问了一句,心中疑惑。
这话,不止她想问,便是这屋子里所有人的人都很是好奇。看她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想亲自去别院将罗氏屋里的二公子接回来,这……
“晼晚!”曹氏自然是不许。那陆景皓什么心性,他们府内的人如何能不清楚,若是陆晼晚答应了陆景皓的要求,往后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
朝曹氏递过去一道安心的眼神,陆晼晚起身朝夏喧吩咐道:“罗姨娘身子不爽,你与春晓一道送姨娘回去,稍后来沁兰院寻我便好!”
被陆晼晚提到姓名,罗氏脸上有些不自在,然而,继续在这儿待下去才真的是煎熬,便也不推辞,带着春晓便急急忙忙走了。
罗氏一走,袁容青便憋不住心中的疑惑了,在陆晼晚身边坐了下来,皱眉问道:“晼晚莫不是当真要去?”
“岂能作假!”言下之意,别院一行,她是去定了!
陆晼晚不知陆景皓打的什么主意,却是在心里有了其他的计划。这陆景皓看着不中用,可若是认真起来,陆晼晚想。他定然不愿输人分毫!
一个心里有着怨愤的人,要么一辈子自怨自艾,要么便是崛地而起!
至于陆景皓么——陆晼晚笑了笑。此去别院一探便知!
“娘亲不必担心,届时女儿会让月影随行,他的身手娘亲是知道的,断然不会让我受到什么伤害。况且,二公子说到底还是我二哥,也不会对我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宽慰着曹氏,陆晼晚心里却是盘算着陆家别院一行。她要如何才能让陆景皓对她不敢有非分之想。
转过头看向袁容青,陆晼晚又道:“还要请袁姨安排车辆和人员。三日后,我再动身去别院。”
陆家别院与本家离得不算太远,但算不得近,再加上陆景皓有意刁难。这一去怕是得耗上些时间,事先做好万全之策还是好的。
看着已然有了自己打算的陆晼晚,袁容青也不再规劝,便点了点头:“晼晚若是需要什么,与袁姨只说便是。只是二公子之事,老夫人那边……”
依着袁容青的意思,乔氏那边得先瞒着。老太太一直便盼着自家孙子回归,可未曾想出师不利,派去的人便是连当事人的面儿都未见着便被赶了出来。灰溜溜地回了尚书府!至于陆景皓提出来的那个太过荒唐的条件,袁容青也觉得,不要让乔氏知晓得好。
“这事儿便等着二公子回来之后再说吧!”陆景皓都说出了那样儿的话。这事儿便是告诉了乔氏也不得解决,还为其平添烦恼。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将府上所有人都闹得心神不宁,忧心忡忡的!
闻言,袁容青点了点头,看向陆晼晚的眼神里多了些赞许。
易妈妈带着人再进来的时候。却是只看见曹氏、袁容青与陆晼晚几人,其余人的座位上皆是空着。不由得一愣。
“易妈妈先将东西放着吧,罗姨身子不舒服,便与春晓一道先回碧秀园了。”陆晼晚出声道。
看得出曹氏脸色不太好,易妈妈怔了怔,便招呼身后的几个小丫头将小点心放在了茶几上:“姨娘和小姐便先用着吧,天色不早了,我再去吩咐小厨房做些热食,待会儿也省得袁姨娘回去之后还得多些时候备至晚膳。”
“那便多谢易妈妈了。”袁容青倒也是个爽快人,不像其他人还要推三阻四一番,听着易妈妈如此说,当即便笑了笑,爽口应下了。
曹氏脸上好不容易露出些许笑意,身边几人见着,这才宽心了一些。
******
去别院接陆景皓一事,陆晼晚倒是没那么上心,反倒是赵家的几个兄弟!
翌日,陆晼晚去了揽月楼,楼里的伙计早就对她万分熟悉,当即便将她向三楼的雅间走去。
一身水蓝色长裙,陆晼晚莲步款款,不紧不慢地跟在领路的伙计身后,目不斜视,姿态端庄。
美人儿都比较抓人眼球,更何况是个性子冷淡却常常惊艳众人的美人儿。
“那不是陆二姑娘吗?”楼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听说那天宫宴和娉婷郡主合跳了一支舞,惊艳了金殿。”
“嘁,这还用你说,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那人话一出口,便惹得身边的人一阵鄙夷。
这宫宴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谁还不知道兵部尚书府的陆二姑娘一舞惊为天人,现在再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刻意遭人鄙视是什么!
那被笑话的人却是不甚在意那些人的取笑,嘿嘿一笑便又将目光转向了正上着楼梯的陆晼晚。
“嘿,你们看,他胆儿倒是不小,竟然敢这般盯着二姑娘瞧,可就不怕到时候中山侯将他那双眼珠子给挖出来!”
“就是,瞧他那副样子,还真像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话音一落,满堂哄笑声雷动。那人本还不在意,可被这么多人取笑,便有些挂不住了,脸色有些尴尬,这才有些不舍得收回目光,默默地喝着自己的茶,不再去管其他人的声音了。
自动过滤那些人的闲言碎语,陆晼晚依旧行得端正。
将陆晼晚引进雅间,夏子清便早在里边坐着,听见门轴转动的声音,立即回过头,看着来人展颜一笑。
见着夏子清这般,陆晼晚心中便又不好的预感。通常来说,她还是比较习惯夏子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他现在笑得这般……温婉——陆晼晚觉得,这厮定然心里有鬼!
身后的门被伙计随手带上,陆晼晚抬步便往夏子清的方向走去:“有什么事你便只说!”笑成这样给谁看呢,她可不是那些见着俊男便花痴的姑娘!
闻声,夏子清笑容僵了僵,见着陆晼晚脸色平平,貌似严肃的样子,不由得撇了撇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晼晚,女人太冷淡了可不好哦!”
“……”眉脚狠狠一跳,陆晼晚决定还是不要轻易与夏子清这厮说话的好!
旋身在夏子清对面的空座上坐下,陆晼晚抿着唇不说话。
夏子清也学着她的样子,脸色一肃,看上去难得的端庄。
然而,这样的状态夏子清未能保持多久。须臾之后便松了一口气,肩头耷拉了下来,有些挫败地看着陆晼晚,神色颇为纠结:“赵子离究竟是看上你哪点了?”看上了不说,还那么死心塌地的!怎么他左看右看,都不觉得这陆晼晚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你去问赵子离不久知晓了!”眉眼一挑,陆晼晚又将问题给夏子清抛了回去。
闻言,夏子清瞪了她一眼——这女人是故意的吧,分明知道赵子离是不会告诉他,还故意这样说!
“行了,风头盖过娉婷郡主的陆二姑娘!”夏子清说不过她,只得酸了一句。
“嗯,我想问你,关于陆景皓的事。”听他这样一说,陆晼晚便也不再与他废话,开口道。
然而,夏子清听到她这话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
双手环胸,轻扬着下巴,夏子清阴阳怪气道:“奇了怪,这不是尚书府的家务事吗,怎么还问到我一个外人头上来了。”
知道他是在摆谱,陆晼晚索性不搭理他。夏子清的性子她大抵摸得熟了,便知道这人越是搭理他,他便越来劲;可若是将他放一边晾着,这人不出片刻便会认输了!
好整以暇地喝着夏子清亲自斟的茶水,陆晼晚好似不甚在意他的反应,可却是在心里暗中计算着夏子清会妥协的时间。
“三”——夏子清依旧是扬着下巴,眼神睥睨,他等着陆晼晚开口说好话将他哄着,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告诉她自己知道的事情。
“二”——气势削弱,夏子清平视着对面座上的女人,依然僵持。
“一”——只见夏子清肩头一松,叹了口气。
“算你狠!”夏子清咬牙切齿,他现在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无动于衷、又冷冰冰的女人!
夏子清气急败坏,陆晼晚却是心满意足了。果然,这才符合夏子清的性子!
“你想听什么?”语气硬邦邦的,夏子清显然还在生着闷气。
——孩子气!这便是陆晼晚对夏子清的第二个认识,在“痞子无赖”之后!
“你知道什么,我便听什么!”陆景皓此人,她不甚熟悉,自然是了解得越多越好。今日只身前来揽月楼也正是因为此事。
陆景皓既然点名道姓让自己过去接应他回府,定然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若是想要知道陆景皓究竟在想什么,那便需要先将这个人了解透彻!
“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据我所知,陆景皓一直养在陆家别院,与你也无甚交集,今日你却特意来问我打听陆景皓的消息!”夏子清不信她是没有目的的!(未完待续)
201 从善如流
隔壁雅间内,赵子钰唇角微扬,右手轻抬,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搭在桌沿,轻轻叩打。
“萧影,请二小姐过房一叙。”他早知她与夏子清在一墙之隔,却不知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身后一身玄色的萧影抱拳领命,二话不说便往陆晼晚与夏子清所在的房间走去。
楼下有好事之人,早早便盯着三楼的一切动向,如今见着赵子钰房间里走出来一人,一看是其近身侍卫,不禁都提起神来,想看他究竟会有何动作。
“那不是陆二小姐的雅间?”见萧影径直往隔壁而去,有人略微惊讶。
闻声,其余人也都朝着那一方看去,心中的好奇越来越浓烈。
赵王要找的,竟是陆二小姐?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中山侯子离心系陆二小姐,太子子彦对陆二小姐赞美有加,如今连赵王子钰都来掺和一脚,这……这尚书府家的二小姐,竟是引得三王竞相上门相寻,如此殊荣,是叫旁观者简直歆羡万分。
在万众瞩目之下,萧影面无表情地敲响了雅间的房门。
房内两人对视一眼,须臾,夏子清便狭促地看了陆晼晚一眼:“找你的?”现在处在流言蜚语中的人,也只有陆晼晚了,不过,这赵子钰倒也是直接,便让人直接寻上门了!
瞥了夏子清一眼。陆晼晚对他满脸的戏谑和幸灾乐祸略感不满,这家伙当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不过,这赵子钰来寻自己。所为何事?
两人未曾做出响应,门外萧影却也放弃,屈着手指在门板上又叩了几声:“二小姐,王爷有情!”
果然!
楼下之人面上皆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三楼将要发生的事情也愈发的期待了起来。
叩门声落下,陆晼晚也起了身,朝对面的夏子清看了一眼。淡然道:“等会儿我还有事想要问你。”言下之意,你就在这儿好生待着吧。
闻言。夏子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是被命令了么?还是被一个女人!
但看着陆晼晚早已经不等他的反应便已转身离去,夏子清气鼓着脸颊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吱呀!
门轴转动,萧影往边上撤了一步,下一瞬便见陆晼晚出现在房门后。恭恭敬敬地拱手一礼。萧影见她似乎并不意外,便抬手道:“二小姐,请吧!”微微侧身,为她印着方向。
未曾说二话,陆晼晚转身亲自将房门关上,便抬步往赵子钰所在的房间走去,神色淡然。
待萧影为她打开另一扇房门,陆晼晚才将将跨过门槛,便觉得一股迫人的气势直面而来——赵子钰。还是如此不近人情,从来没有来者是客的自觉性,在他的地盘上。他才是王!
赵子钰闻声转头向门口望去,便见一身淡蓝色罗裙的陆晼晚站在那里,双手交握与腰间,指尖轻绞,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眉头微皱,薄唇轻抿。赵子钰有些不喜欢看到她这样。
分明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陆晼晚却依然觉得肩头一沉。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惧意,就如同那一世死去的时候见着他分明带笑却是阴寒无比的眼神一样!
指尖微微一紧,陆晼晚提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迈步朝赵子钰的方向走去。身后是萧影将房门关上的声音,沉重刺耳。
“臣女陆晼晚,见过赵王。”双膝委屈,陆晼晚委身与他行了一礼。垂首敛眉,从刚进门的时候看过他一眼,陆晼晚便再不曾多看一眼。
这个男人太过于危险,他看着一个人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无处遁行的猎物。这个猎物,无所谓窜逃,只有赵子钰愿与不愿放它离开。
见她始终未曾抬头,赵子钰眉心微蹙,面色不虞。
萧影见状,便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身后,双目直视前方,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二小姐何必多礼!”半晌,赵子钰才免了她的礼,却未曾赐坐。
赵子钰后续无话,陆晼晚便也不说话,轻抿着双唇站在那里始终沉默。
左右是赵子钰派人将自己请过来的,她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言多必失的道理她自然懂得!既然正主这般气定神闲,她又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若是有什么事,她尽力配合便好,也省得麻烦接踵而至。
“不知二小姐与锦绣绸缎庄的掌事是否熟识?”沉默半晌,赵子钰终是开了口,问完话后边抿着薄唇看向孑然而立的陆晼晚。
“非是熟识,只不过是前阵子府上在庄子里定制了一些衣裳。”陆晼晚从善如流。只要赵子钰不深问,她便不细说,左右她都有回答他问题,既非错也非对,打个擦边球这人也不好说她什么!
可若是赵子钰非要拿乔,陆晼晚也是无法!
显然是不信她说的这番话,赵子钰双眼微眯,散发着危险的信号——他最不喜有人对他说谎,哪怕眼前这人说的话对他并未半点影响!
“几日前见着二小姐在锦绣绸缎庄待了许久,还以为小姐与庄内的人熟识,聊得太过尽兴了。”
尾音轻扬,赵子钰是在试探。
这是在进屋站到赵子钰跟前之后,陆晼晚第一次抬眼看着他。
视线落在他外披的寒铁肩甲上,陆晼晚莞尔一笑,轻声道:“多谢赵王关照,前几日去锦绣庄,臣女也不过是去挑了一些料子。庄内的料子与成衣琳琅满目,臣女挑花了眼,便在庄内多耽搁了些时辰。”
不曾想赵子钰竟然如此知悉自己的行踪,陆晼晚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男人果然未曾改变过分毫——怕是他早就知道锦绣绸缎庄与太子赵子彦有些牵连,而眼下又是两人相争相斗的白热化阶段,便是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
可陆晼晚不免又有些担心,赵子钰手段了得,他既然能知晓她的动向,会不会连她那一日见过了什么人都已经得到了第一手消息?若真是那样,她在他眼前便跟赤-裸-裸的没有任何分别,可她现在却是在对他说谎!然而,这说谎的代价,她却是不敢想象……
“二小姐在紧张什么?”
赵子钰目光犀利,言辞也是犀利无比,一语中的便拆穿了陆晼晚眼下的异常。
呼吸骤然一紧,陆晼晚扬起的嘴角有些僵,目光落在他肩胛处不敢再有半分挪动。
“哈哈,赵王亲临揽月楼,简直是蓬荜生辉,在下倍感荣幸,荣幸啊!”
就在房内气氛陡然冷凝诡异之时,走廊上却突然响起一道猖獗的笑声。
众人抬眼望去,便见在赵子钰的雅间前站了一溜儿的应侍,细数之下竟有十一二人,没人手中都端着木托,美酒佳肴,色香味俱全。
房内,陆晼晚闻声心头一松,却是不敢有太大的反应。
赵子钰与萧影同时蹙眉往房门出望去,脸色不虞。
装模作样在门框上轻叩了几声,夏子清便不请自入。推开门,酒香便喧宾夺主,弥散在雅间的每个角落。
“蠕渌胜兰生,翠涛过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大东家果然出手不凡。”挑眉朝打头走近室内的几人看去,赵子钰最终将目光落在夏子清身侧一名青白色服饰伙计手中的托盘上。
赵子钰好酒,便是赵姓王侯的几个兄弟,皆是爱酒之人。这一点,在夏子清初识赵子离的时候便知晓,眼下见他闻酒香辨名酒,竟也有些佩服。
笑了笑走上前,夏子清道:“赵王贵人事忙,许久未曾光临揽月楼,如今来了,在下自然不能藏私!”
右手微抬,袖摆轻扬,身后的一应伙计便鱼贯而入,错过站在桌前的陆晼晚,将美酒佳肴一一摆上桌,之后回到了夏子清身后,听候命令。
“大东家破费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子钰自然是不会多说他什么,脸色平平地看了他一眼。
转眼又看了一直站在远处的陆晼晚一眼,道:“既然有大东家做东,我也不介意借花献佛,不知大东家与二小姐是否介意同桌共饮?”
话说得倒好听!
陆晼晚心中腹诽,却不想这男人还有与人虚与委蛇的时候!
“赵王相请,怎敢相拒!”二话不说,夏子清便遣了布菜的一纵伙计,自己往桌边走去,衣袍一撩便金刀阔斧地坐在了赵子钰对面。罢了,这才抬眼看向陆晼晚,眼神中的讶异不似作假,“二小姐?”
嘴角微微一抽,陆晼晚皱眉看了夏子清一眼,与这两个男人同桌共饮,简直不太美好。见赵子钰也正看着自己,陆晼晚也只得颔了颔首,抚着裙摆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上坐下。这一刻,陆晼晚当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
不过好在有了夏子清这个话痨,浅酌淡饮之间的气氛也不至于太过诡异。
尽量不去理会旁边的两人,陆晼晚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然而,饶是这样,陆晼晚还是能感受到从她左侧投递过来的冰冷视线。
似乎是疑惑,夏子清多嘴了一句:“赵王与二小姐可是熟识?”
“是!”
“不是!”(未完待续)
ps:先来补上昨天欠下的~
202 子清救场
两人几乎是同时回答,夏子清看着两人,有些怔然。[]
似乎,眼前的情状有些不对劲儿啊!
闻声,陆晼晚却是额角狠狠一跳。谁与他是熟识了?这男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都说得淡定如斯!
上辈子,这辈子,她与这个叫赵子钰的男人都不可能是熟识!即便是点头之交,陆晼晚都不愿。
“二小姐似乎对本王心存芥蒂,为何?”赵子钰还是这般直接。
无视一旁看好戏的夏子清,赵子钰便转头看向陆晼晚,神色似乎疑惑。
“……”赵子钰是专程来找茬的吧!陆晼晚眼角一跳,唇畔好不容易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赵王多虑,臣女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陆晼晚这话说得也是留有余地,聪明如斯,赵子钰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的直觉向来灵敏,自从在绿松湖绣颜阁的画舫上见着陆晼晚的第一眼起,他便觉得这陆家二小姐对他成见颇深,但赵子钰却想不出自己是在何时得罪过这么一个……以往口碑不太好的人!
夏子清觉着这两人之间似乎是一出场就磁场不合,分明是两厢排斥。
尤其是陆晼晚,夏子清能分明感觉到她对赵子钰的排斥。可他实在想不出来,陆晼晚与赵子钰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
若说两人之家要真有什么联系。除了赵子离,便只有陆霏宁了!
若说是因为赵子离——夏子清觉得没这个可能,毕竟陆晼晚与赵子离相识相知不过半年。陆晼晚应当还不到爱屋及乌、厌之所恶的地步。若是因为赵子钰对陆霏宁的态度问题,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可能是不成立的。就夏子清所知,陆晼晚是巴不得陆霏宁过得不好,是万万不可能因此而怨恨上赵子钰的。
那么……夏子清突然对陆晼晚很好奇,他发现,自己与这人接触了许久,都还未曾真正的看透这个人!
身侧传过来的两道视线。着实令陆晼晚浑身不舒服。
夏子清淡眉轻扫,看了陆晼晚一眼。便抬手与赵子钰斟了一杯美酒,笑道:“此酒名蠕渌,赵王不愧是爱酒之人,以酒香辨名酒。在下实在佩服。来,这一杯,在下敬赵王。”
眼睑微阖,看着夏子清替自己斟满的浓酒,脸上无甚表情,可心中却是观察出一些端倪。
夏子清的出现和他进屋之后所做的事,似乎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陆晼晚,赵子钰心中便有了猜测——若是他的猜错,夏子清的出现并非巧合。他也并非是为了恭迎自己而来,相反,他来只是为了自己身边这个女人!
陆晼晚。你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竟然能让赵子离为之倾心,心中又让他身边的人对她这般关心!
两指相并,骨节分明的手指拈着酒盏,赵子钰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在夏子清与陆晼晚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却是将手中酒盏轻扬,抬眼冲夏子清道:“大东家有心。竟是将陈酿多年的好酒都拿出来了,本王却之不恭!”
见状,夏子清也是举杯,与赵子钰一样,仰首一饮而尽。却在仰首饮尽杯中酒的时候,朝陆晼晚瞥了一眼,见她脸色似乎不大好,也是皱了皱眉。
两个男人似乎是喝疯了,酒至酣处竟是停不下来。
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人相敬美酒,陆晼晚颇感头疼!好不容易,酒盏中的美酒饮尽,赵子钰这才意犹未尽地叹了一声:“蠕渌胜兰生,翠涛过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果真好酒,却是不过瘾!”
夏子清陪着笑,眉眼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
酒饱饭足,赵子钰似乎是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一般,意外地没有再问话陆晼晚,却是笑道:“天色不早,二小姐也要回府,本王顺路,正好可送上一程。”
“早已安排侍从接应,便不必劳烦赵王了。”想也不想,陆晼晚便开口拒绝,要她与赵子钰同路一道,那还不如她直接在这揽月楼过夜!
闻声,赵子钰失笑:“如此,本王也不强求。”语罢,赵子钰起身,未曾再说什么,便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萧影看了桌上的夏子清与陆晼晚一眼,便也转身跟了上去。
楼下,宾客走了一批又迎来一批。
见着三楼雅间的房门被打开,众人的目光瞬间又被吸引了过去。却见出来的人只有赵子钰与萧影,不由得一阵惊奇。
陆二小姐没有出来,可是还在雅间里待着?先前揽月楼的大东家也带着人进去了,可最后也没有出来!现在,赵王走了,两人却在里边还没有动静?
这段期间,那间雅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心中似猫挠般,却又不敢多做询问,在赵子钰下楼的时候,便都老老实实地埋着头妆模作样地坐着自己的事。
在赵子钰离开之后没多久,陆晼晚与夏子清也先后相继从雅间里走了出来。
见着出来的人一个两个都面色无异,这些人好奇之余又不免有些失望——究竟在那扇房门后面,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里,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水蓝色长裙随着她款款的步伐翩跹起舞,在红木的楼道上,形成一道别样的风景。
“即刻起,诸位的酒水由揽月楼买单,但,只持续到今夜子时。”
三楼走廊上,夏子清目送着正款款下楼的陆晼晚,将众人眼中的好奇看在眼里,突然大手一挥,声音爽朗,语气豪迈。
闻声,楼里诸人显示一愣,紧接着便狂欢了起来!
揽月楼酒水免费,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遭,这样的好事竟然教他们给碰上了,简直不能更妙!
当下,便是将陆晼晚与赵子钰之事抛诸于脑后,一个个的都变得豪气万丈起来。
灯影摇晃,觥筹交错。楼道拐角处,陆晼晚回过头抬头望了一眼仍站在那雅间门口意气风发的夏子清,颔了颔首,弯唇浅浅一笑。
对于夏子清,她是感激的,今日若非他及时出现救场,怕是赵子钰不会如此轻易便放过她!
见着陆晼晚如此动作,夏子清自是知道她是在表达感激,竟有些不习惯了起来。从陆晼晚身上挪开视线,有些别扭地看向楼内喧嚣的场景,抿着唇不再说话。
还真是个别扭的人,陆晼晚心想!
索性,眼下没有人再会对她表现出格外的好奇了!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许,陆晼晚出了揽月楼。才刚跨出大门,便见着楼外有一辆马车在那里候着,见着她出来,坐在车辕上的车夫立即跳了下来,朝她躬身行了一礼:“小的见过二小姐。”
“夏子清准备的?”不知为何,陆晼晚心中竟有些感动。那男人当真是个别扭的,当着她的面各种嫌弃她,可在关键时候还是会站出来助她一把。也未曾想夏子清也是个心细的!
马车夫闻声点了点头:“东家交代,让小的务必将二小姐送回尚书府。”
抿着唇不再说话,陆晼晚只是点了点头,便就着车夫摆在马车前的木阶上了马车。
“二小姐坐好了。”车帘外,车夫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
“嗯。”轻声应了一声,陆晼晚掀开一侧的帷幔看了一眼纵立在自己眼前的暗红色大楼,目光往三楼飘去,唇畔的笑意愈发地明显起来。
马蹄声达达,在青石板道上格外地突兀。
******
翌日,陆晼晚与袁容青和曹氏几人交代过,便不作停歇地往垒方城而去。
陆家别院里,也是接到了陆晼晚要来的消息,早早便做起了准备。
“我那妹妹竟然当真愿意亲自来接?”
陆家别院,前院大堂内,陆景皓斜倚在官帽椅上,眸中染上一丝丝兴味。
女人都喜瞻前顾后,却不想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倒是爽快,当天便答应了他提出来的别样要求。三日一到,就立马应约前来了。
管家站在一侧,脸上笑容猥-琐,冲陆景皓挤眉弄眼道:“听闻二姑娘出落得愈发标致了,二公子可提前一饱眼福!”
闻声,陆景皓玩味一笑,朝那管家一挑眉:“你倒是个心思颇多的!”让陆晼晚亲自来别院接他的想法,要不是他身边这个管家提出来,陆景皓还当真想不到这一点。可这倒刚好合了他的意!
近半年来,关于他这个不起眼的妹妹的流言蜚语一日比一日多,都没个停歇的时候。陆景皓是当真好奇,究竟陆晼晚是有了怎么样的变化,竟是引起了全城人的关注!尤其是听说她当日殿前一舞,惊艳了圣上,陆景皓便是愈发好奇起来。
离开尚书府的时候,陆晼晚分明还是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不懂事的小姑娘。前些年他也没少听到关于她的传言,却都是负面的消息,入目不堪!
如今流言陡然转向,将他这个许久不曾见面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传得神乎其神,着实令他心痒难耐!
唇角微扬,陆景皓露出一抹诡笑,双眼透露着丝丝不怀好意。(未完待续)
ps:回来得有些晚,二更稍后~
203 客栈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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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摇晃,觥筹交错。楼道拐角处,陆晼晚回过头抬头望了一眼仍站在那雅间门口意气风发的夏子清,颔了颔首,弯唇浅浅一笑。
对于夏子清,她是感激的,今日若非他及时出现救场,怕是赵子钰不会如此轻易便放过她!
见着陆晼晚如此动作,夏子清自是知道她是在表达感激,竟有些不习惯了起来。从陆晼晚身上挪开视线,有些别扭地看向楼内喧嚣的场景,抿着唇不再说话。
还真是个别扭的人,陆晼晚心想!
索性,眼下没有人再会对她表现出格外的好奇了!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许,陆晼晚出了揽月楼。才刚跨出大门,便见着楼外有一辆马车在那里候着,见着她出来,坐在车辕上的车夫立即跳了下来,朝她躬身行了一礼:“小的见过二小姐。”
“夏子清准备的?”不知为何,陆晼晚心中竟有些感动。那男人当真是个别扭的,当着她的面各种嫌弃她,可在关键时候还是会站出来助她一把。也未曾想夏子清也是个心细的!
马车夫闻声点了点头:“东家交代,让小的务必将二小姐送回尚书府。”
抿着唇不再说话,陆晼晚只是点了点头,便就着车夫摆在马车前的木阶上了马车。
“二小姐坐好了。”车帘外,车夫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
“嗯。”轻声应了一声。陆晼晚掀开一侧的帷幔看了一眼纵立在自己眼前的暗红色大楼,目光往三楼飘去,唇畔的笑意愈发地明显起来。
马蹄声达达。在青石板道上格外地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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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晼晚与袁容青和曹氏几人交代过,便不作停歇地往垒方城而去。
陆家别院里,也是接到了陆晼晚要来的消息,早早便做起了准备。
“我那妹妹竟然当真愿意亲自来接?”
陆家别院,前院大堂内,陆景皓斜倚在官帽椅上。眸中染上一丝丝兴味。
女人都喜瞻前顾后,却不想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倒是爽快。当天便答应了他提出来的别样要求。三日一到,就立马应约前来了。
管家站在一侧,脸上笑容猥-琐,冲陆景皓挤眉弄眼道:“听闻二姑娘出落得愈发标致了。二公子可提前一饱眼福!”
闻声,陆景皓玩味一笑,朝那管家一挑眉:“你倒是个心思颇多的!”让陆晼晚亲自来别院接他的想法,要不是他身边这个管家提出来,陆景皓还当真想不到这一点。可这倒刚好合了他的意!
近半年来,关于他这个不起眼的妹妹的流言蜚语一日比一日多,都没个停歇的时候。陆景皓是当真好奇,究竟陆晼晚是有了怎么样的变化,竟是引起了全城人的关注!尤其是听说她当日殿前一舞。惊艳了圣上,陆景皓便是愈发好奇起来。
离开尚书府的时候,陆晼晚分明还是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不懂事的小姑娘。前些年他也没少听到关于她的传言。却都是负面的消息,入目不堪!
如今流言陡然转向,将他这个许久不曾见面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传得神乎其神,着实令他心痒难耐!
唇角微扬,陆景皓露出一抹诡笑,双眼透露着丝丝不怀好意。
京都与垒方城相隔并不远。
垒方城位于京都西南。乃是京都前身,旧城未有京都的繁华。但却也是一座人流集散的城池。
纵马而行,不出两三个时辰便能抵达,坐马车走官道也用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能进城。
陆晼晚辰时动身,戌时之前便入了城。
“二小姐,咱们入了城,是直接去别院,还是去驿馆?”夏喧坐在陆晼晚身侧,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心疼地问了一句。
“吩咐阿帆,在别院附近找间客栈安歇。”如今时辰已晚,别院里住着的可是一名男子,她纵然不在意这些,行事却还是要注重一些,落人口实始终是不好。
“是。”闻声,夏喧便挑了帘子,探出头对赶着马车的车夫道,“别院周边有客栈,咱们今儿晚上就在那儿歇脚。”
“是。”听了夏喧的话,阿帆便扬起了马鞭,待车中的人坐稳,便驱着马车朝垒方城东城而去。
此时的陆家别院,灯火璀璨,如同白昼。
陆景皓早便接到陆晼晚已然进城的消息,便是沐浴更衣,又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只等着陆晼晚入院,来为她接风洗尘。
可左等右等,偏厅的酒菜早已凉透,陆景皓都未曾见着前院的人进来报告消息,不免等得有些不耐烦。
“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便听说陆晼晚已经入城,怎的现在还未有人通传,甚至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管家闻声,原本游戏诶昏昏欲睡的欲望,此刻尽数消散,朝陆景皓拱了拱手之后便转身朝院儿外走去。
管家离开之后,陆景皓便低眉沉思,小院儿里寂静无声。
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颚,粉红色薄唇有些刻薄的上扬,带了点嚣张的味道,如此相貌,陆景皓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若不是……
指尖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腿上衣摆,陆景皓眼神微黯。他这条腿,可是废了呢!不知陆晼晚见到他这样,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院子里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陆景皓敛去脸上的异样,抬头朝门外。
管家去而复返,脚步匆匆,看起来脸色并不好。
“打听到什么?”见着他这幅样子,陆景皓也沉了脸色,心知这是个不好的消息。
先是一怔,随后那管家抬手拭了拭额上的些微汗珠,躬身答道:“据闻,二小姐早在一个时辰前便已经入城,可……”抬眉偷偷瞟了一眼座上的陆景皓,管家竟有些心虚。
“说。”自从遭遇厄运之后,陆景皓便变得喜怒无常。在外人面前,他装作颓唐消沉,可谁也不知道,在别院里,他有着怎么样的计划和打算。
别院里的下人,起初并不那他当一回事,索性是一个不受宠的少爷,而且还是个残废,便理所应当地对他轻视起来。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却是叫他们不敢再有僭越之举,一个个都变得安分老实了不少,这管家便是其中的一人。
听着陆景皓吐出那毫无感情的一个字,管家也不敢再瞒他,便将刚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禀报了一遍:“二小姐进城之后,便往东城来了。”
“那为何迟迟不见人?”当着他的面说谎,真当他是纸糊的!陆景皓双眼微眯,眼神危险。
“……是,小人听打探的人回来说,二小姐带人住进了悦来客栈。”管家擦了擦额上愈来愈多的汗珠,有些心虚道。
这二小姐也真是任性,悦来客栈离得别院并没有几步路,二小姐人既然过来了,却都不往别院来,害得他如今还要承受二公子的怒火!
一时间,那管家竟是将陆晼晚给怨上了。
指尖轻轻叩打着桌面,声声沉闷,叫管家听得着实心惊。
“悦来客栈!”轻声呢喃,陆景皓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真是可笑,人到了别院附近,却是过门不入,难不成这里面有会吃人的怪物!
指尖骤然一顿,掌心突然抻平按在桌面上,陆景皓笑得诡异。
“将偏厅的垃圾清理掉,明日一早,咱们上悦来客栈,将二小姐接回来别院。”嘴角微扬,陆景皓心中似乎有了其他的想法。
管家闻声,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被人扶上轮椅之后离开了大厅,陆景皓至始至终都不曾再多说一句话。
听着轮椅车轮辘辘的声音渐行渐远,管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转身吩咐着手底下的人将偏厅满桌的美味佳肴都尽数清理掉了。
月色清明,好不容易见着一轮满月,客栈内,陆晼晚站在窗前,仰首看着夜幕中的银盘,微微黯淡了眼神。
“二小姐,该休息了。”从进房之后,夏喧便看着她在窗前站了许久,知晓她心中定然是在思念赵子离,夏喧便安静地不去打扰。可眼下时辰已晚,而且晚间风大,她担心陆晼晚的身子会吃不消。
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夏喧,陆晼晚弯了眉眼,笑着应了一声,继而又道:“明日,若是别院的人来了,便让他们在楼下等着。”
夏喧既是惊讶于她的推断,又是不解她的吩咐。
她们前来垒方城,为的不就是去别院将二公子接回府么,怎么二小姐反倒要对那些人避而不见了?
瞧着她脸上的疑惑,陆晼晚也不多做解释,笑了笑便关了窗,往床榻边走去。
从她们启程动身,陆景皓必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如今她们在城内客栈里住着,陆景皓定然也是知晓的。如此,若是明日一早陆景皓命人前来,那便证实了她心里的想法——陆景皓此人性急躁,沉不住气!
可若是她推断中的人没来,那她便该按照夏子清的嘱咐,好好与他周旋一阵!
褪去外衣躺在榻上,陆晼晚轻轻合上眸子。相较而言,她更希望陆景皓是前者!(未完待续)
204 刻意冷落
“小姐。(.好看的小说)”推开门,夏喧便见着陆晼晚坐在了木桌边上,早已梳洗完毕。
颔了颔首,陆晼晚笑了笑,将目光放在了刚被夏喧掩上的门上。
猜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夏喧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撇了撇嘴道:“姑娘算得可真准,二公子带着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夏喧下楼的时候她便已经起身了,楼下的动静陆晼晚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倒是没想过陆景皓真的会亲自来——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
“不急。”从房门处收回目光,陆晼晚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长发未束,披散在肩头,一身浅青色留仙裙,飘逸胜仙。袖口轻束,举手投足间,倒是干净利落。
夏喧瞧着,不由得也是一阵惊艳:“小姐好美!”
说出这话,便是连夏喧自己都未曾察觉,待话一出口,夏喧便红了双颊,心中暗自鄙视了自己一阵。和二小姐待在一起久了,似乎愈发没出息了呢!
闻声,陆晼晚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夏喧,看得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说了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倒是越来越像清瑶那丫头!”
夏喧脸色微赧,没有接她的话。
半晌,听着楼到尽头似乎传来脚步声,夏喧低眉见陆晼晚未曾装扮,便是回过神来,惊道:“呀,奴婢疏忽了!小姐。夏喧为您束发。”
点头应允,陆晼晚配合地走到妆镜前坐下,见着夏喧似乎想为自己挽流云髻。忙阻止道:“束发便好。”
夏喧一愣,手上的动作便也停顿了下来。束发?怎的束发?
却见陆晼晚纤纤素手一指,目光落在了妆台上的一抹鱼肚白的云锦缎带上。
拿这根缎带束发?
夏喧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发丝,有些反应不过来。[.超多好看小说]
从泛黄的铜镜中看出夏喧的错愕,陆晼晚轻叹一声,倾身将缎带拿在手中。
顺滑的发丝从指间滑落,夏喧见着陆晼晚反剪着手。指间在三千青丝间来回穿梭,不过须臾。便拿着缎带将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束在脑后——倒是干脆利落,可是……
夏喧皱眉,她怎么见着那么奇怪呢!这样的发饰,丁点儿都没有女儿家的柔美。倒有些偏向于男儿的利爽。
“小姐,这……不妥吧!”毕竟她家小姐是个女儿家啊,怎么能束这样的发!
夏喧脸上有些为难,却又不敢动手贸贸然去拆掉陆晼晚刚绑好的缎带。
摆了摆手,陆晼晚调笑道:“简单利落,比起你与清瑶之前想尽办法给我梳得发髻简单多了。”
确实简单!夏喧扯着唇角勉强笑了笑,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太简单了吧!”
待会儿可还要出去见人的!
夏喧可未曾忘记,楼下还有那么一堆人等着要见陆晼晚呢!可她这样的装扮下去,着实有些不妥当!
“开门吧!”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今已经是在门口站着了。
果然,话音才落,耳边便想起几声房门轻叩的声音。
夏喧哑然。无奈地看了陆晼晚一眼,叹了口气便转身开了房门。
“二位姑娘,陆公子命在下将这些送给二位姑娘。”将手中托盘往前一地,小二脸上腆着笑,明眼人一瞧,还不知他收了别人多大的好处!
这分明是她下去让掌柜的吩咐后厨做的。怎么就成了陆景皓吩咐的了!
夏喧对陆景皓心存不满,便是现在听到这些本来无所谓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超多好看小说]也想要计较一番。虽不想盛了这个意,可又不能让陆晼晚空着肚子下去见那帮人,夏喧便一把从小儿手上接过木托,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行了,你可以走了!”
小儿本还想着得到几句夸赞,可不曾想却是得来一顿骂,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偷偷朝房间里望去,那小儿分明是想看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人。
“怎么还不走!”
见这店小二伛偻着身子,一双眼睛不安分地朝房间里乱瞟,夏喧当即便黑了一张俏脸。脚步微动,侧身一转便挡住这人的视线,皱着眉头,神情不虞。
“诶,是是是,小的这就走,二位请慢用!”最后朝里面望了一眼,被夏喧挡住了绝大部分视线却只能瞥见一抹淡青色的裙摆,不禁有些失望。
昨儿个他出去办事儿,回来便听说客栈里来了位不得了的姑娘。今儿上来送早膳的时候,掌柜的又特意交待了一番。这房间里的姑娘,可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呢!长得俊俏,一身气质也是一般人无可比拟的,他不过就想看看连那吝啬的掌柜都肯夸赞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唉!
泄了气,那小儿便将巾布往肩上一搭,弓着身子便朝楼下走去。
气呼呼地将房门关上,夏喧端着早膳便重新回到了房内。
“今儿个是怎么了,一大早的便这么大的气!”鲜少见着夏喧如此不淡定的样子,陆晼晚不免有些好奇。见她闷闷不乐地布着早膳,便开口问道。
夏喧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知道作为一个下人,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她也不像清瑶那般活泼洋溢,什么话都敢当着陆晼晚的面儿来说。
“小姐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吧,等下回别院了,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听着她说话的语气,陆晼晚便也猜到了一些——还以为她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却原来是对陆景皓不满!
“嗯,你也坐下一起吧。”
这厢两人吃香喝辣,楼下一群人却是等得百无聊赖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公子,你看……”管家弓着身子,站在陆景皓身侧。说话的时候,凑近陆景皓耳边,俨然一副讨好的味道。
陆景皓也是个没耐性的,其实早在夏喧甩脸子对他们说等着的时候,他便隐隐有些怒意。可一想着让他等着的人是陆晼晚,陆景皓便又生生忍了下来。
如今,等了这么久,他手下那帮人早便意兴阑珊!眼下又听管家在他耳边说话,心中更是烦闷:“不过是个小丫头,竟然摆出一副了不得的姿态,她还真以为本公子……”
“二哥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楼道拐角处传来一道薄凉的声音,话语间带着些许不屑。
陆景皓一愣,竟然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抬起头,却是见着陆晼晚一身留仙裙,行动间衣带生风,飘飘欲仙。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三千青丝轻束于脑后,气质淡然出尘。眉眼淡扫,却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淡漠疏离!
这就是他那从小就不出众的二妹妹?
陆景皓突然觉得,以前说那些话的人,都是睁眼瞎!
将陆景皓的反应看在眼里,陆晼晚心中厌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眼神微冷了几许。
夏喧见他这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将他那双乱瞟的眼睛给挖出来!
“二妹妹,好久不见,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二妹妹这番变化,竟叫我这个做哥哥的认不出来了。”双手轻拊,陆景皓眼中笑意愈盛。
“只不过是二哥许久未曾回府罢了!”
脸上尽量保持着一抹淡然的笑意,陆晼晚踏下最后一道台阶,在楼梯前站定,再也不愿上前半分。
“都愣着做什么,不认得二小姐了?”笑了笑,无视陆晼晚的淡漠疏离,陆景皓扭头朝周边的一圈手下叫道,余光却是始终在陆晼晚身上打转。
“见过二小姐!”
那些早已失了心神的人陡然听到陆景皓的一声吼叫,恍然间回过神来,便都朝着陆晼晚拱了拱手,中气十足地请着安。
夏喧额角一跳,颇为无语——他们是一群土匪么!
“既然见过了,二哥便随我回府吧,老夫人和父亲可都盼着呢!”扫了那些人一眼,陆晼晚面色无异,看着陆景皓缓缓地开了口。
闻声,陆景皓皱了皱眉,显然是有些不愿意。
“二妹妹好不容易来垒方城一趟,好歹也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尽尽地主之谊!”言下之意,他不想这么早回到尚书府。但到底是不愿意这么早回,还是压根儿便不想回,陆晼晚与他都心知肚明。
笑了笑,陆晼晚眸光微敛:“这倒不必了,二哥多有不便,若是让二哥尽地主之谊,晼晚实在过意不去。”
陆景皓的腿伤,但凡是认识的人都知晓,绝对不能当着陆景皓的面儿提及,可眼下,陆晼晚不但提了,还提得这般淡定——客栈的掌柜,以及陆景皓带来的一些人,不由得对陆晼晚刮目相看了起来,想不到这二小姐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难道她就不怕二公子的报复?
故意忽视掉陆景皓铁青的一张脸,陆晼晚又道:“二哥既然没打算尽早回府,那晼晚也不多做催促,等什么时候二哥想通了,再来客栈寻我吧。”
说完,陆晼晚显然便不想再多待,带着夏喧便又要上楼。
“多谢妹妹体恤。”这话,陆景皓几乎说得是咬牙切齿。见陆晼晚弯着的眉眼,陆景皓也提了提唇角,道,“既然如此,妹妹不如去别院小住,总比在客栈安逸。”(未完待续)
205 打道回府
“若是二哥此去别院收拾行囊,晼晚自然很乐意同行。”凝眉,陆晼晚答得也是迅速。
掌柜的在一旁听着,简直是一头冷汗,看向陆晼晚的眼神多了些讶异。
这姑娘年纪轻轻,却也是个能说会道不给人台阶下的!
听着两人的语气,似乎是关系不大好,抱着八卦的心里,掌柜本人便一直低头站在柜台后边,佯装算着账,可一双耳朵竖得直直的,生怕漏听了什么。
这陆景皓在垒方城虽身份地位虽是不高,但却是个不太好惹的,来垒方城这么多年,也未曾有人敢因着他瘸着一条腿而小瞧了他。而眼下,却被一个小姑娘言辞犀利堵得够呛!
高,实在是高!掌柜的都想为陆晼晚拊掌叫好。看来,恶人自要有恶人来磨啊!
夏喧站在陆晼晚身后,听得也是暗自叫爽。她早便看着陆景皓不爽,要不是因着身份摆在这里,她当真不想与他多言语半句。
“呵呵,不过是与妹妹开个玩笑,何必如此当真!”
在陆晼晚这里没讨到半分好,陆景皓脸色有些讪讪的,一双眸子瞬间阴沉了下来。
“如此,二哥便先行回别院收拾收拾吧,眼下时辰尚早,等用过午膳后,便可启程回京。”陆晼晚也是个会顺杆往上爬的,陆景皓既然这么说,她当然是不客气。一锤定音,便将行程给定了下来。
闻声。陆景皓身边的管家脸色黑了又黑。陆晼晚说这几句话,他便变了几次脸色,也简直奇葩!
“公子。您看……”拿不定主意,管家只好向陆景皓请示,以免自己出错了又遭来陆景皓一阵痛骂。
然,陆景皓脸色也不是太好——不,简直是太差!
朝陆晼晚狠狠瞪了一眼,换来后者漫不经心地眼神回敬,陆景皓索性不再与她多说。(.)免得越来越气!
大掌落在轮椅扶手上,陆景皓脸色又沉了沉:“回府。”
回府。回府!
一帮人嚣张至极的来了,却是灰头土脸地走!
斜着眼见着陆景皓一行人匆匆离去,那掌柜的却是没憋住笑,“嗤”地一声便笑出声来。
陆晼晚扭头朝他看了一眼。见那掌柜的赶紧严肃起来的一张老脸,不禁有些无语。看来,这世上还真的是从来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日头渐浓,客栈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夏喧吩咐了小二将午膳送到房内,两人便一边用膳一边等着陆景皓的到来。
“看二公子那样,可是被小姐气得不轻!”夏喧未曾动筷,看着陆晼晚说道,眼中笑意明显,分明是看戏看得很热闹。
“回去的时候。多注意些。”陆景皓心胸狭隘,方才她那般刺激他,保不齐他会在回程途中做出什么脱离计划的事情来。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小姐的意思是……”闻声,夏喧敛去脸上的笑意,目光犹疑。
但一想到先前在大厅里,陆景皓黑了的脸,夏喧心中便多了几分了然。不过,她们这一路来的。可不是只有她们两人!
想到这里,夏喧便对赵子离愈发敬重起来。将月影留在陆晼晚身边。到底是很有必要!
“陆小姐,陆公子来了。”门外,是早上送来早膳的那店小二的声音。
放下手中的竹筷,陆晼晚弯唇一笑,想不到他还挺积极!
抚了抚衣裙,陆晼晚起身,朝夏喧道:“走吧。”在垒方城,她始终有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夏喧应声,简单收拾了一番便随着陆晼晚下了楼。[]
“哇,那是谁家的小姐?”赞叹声起。
“咱们垒方城何时来了位天仙似的美人儿了!”这人语气调侃。
“美人多娇,冰清玉骨,卓然之资,今有幸目睹,幸也,幸也!”却是个咬文嚼字的文弱书生。
一时间,客栈里惊叹声此起彼伏。
看着这些人的法宁,夏喧反倒是淡定无比——看吧,又有一群人被自家小姐惊艳到了!
着实,每次见着陆晼晚她都会觉得眼前一亮。倒不是她外在的容貌上有什么变化,只是夏喧觉得,一个人最重要的便是内在和气质,虽是每天都与陆晼晚接触,但她还是会每次见到她都觉得起了些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她却说不上来。
莲步款款穿过宾客众人,陆晼晚目不斜视地出了客栈,门外空地处,陆景皓的马车早已在那里候着。
然,看着那辆马车,陆晼晚却是皱了皱眉。
“二小姐。”车夫见着她过来,赶紧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朝她迎了过来。“二小姐,公子都准备好了,现在便可出发。”
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分明是要将陆晼晚引上空地上这唯一的一辆马车。
秀眉颦蹙,隔着不太厚实的帷幔,陆晼晚能见着马车内的陆景皓正一脸得意,身边似乎还坐着两个看不清样貌的女人。
想要她与他同车回京?还带着他养的女人?
陆晼晚轻嗤一声,还真是异想天开。微微侧首,朝着身后的夏喧示意一眼,陆晼晚便没有说话。
就在车夫疑惑的当口,却见夏喧抬起右手,两指一并放入口中吹了一个长哨。哨声清越,却叫马车内的人皱眉不解。
须臾,便听见长街尽头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马车内,陆景皓回首,隔着帘子将外面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在夏喧哨声的传唤下,却不知从哪儿奔出来一辆马车,拉车的马儿四蹄轻扬,节奏始终如一。
“这马车从哪里来的?”陆景皓的马车里,传出一道娇媚的女声,带着一丝丝娇嗔的意味。
陆景皓闻声皱了皱眉,眼中带着些许厌恶。赫然从背后的马车上收回视线,隔着帷幔,陆景皓便一直盯着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的陆晼晚。
果然,人与人之间有了比较才能分出高低成败。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两个女人,与陆晼晚一比较,简直是云泥之别!
马车最终在陆景皓的马车后停下,陆晼晚抬眼:“二哥携美人在怀,晼晚不便打扰,此去京城不过几个时辰,二哥还是好好享受当下吧!”
这话说得,好似陆景皓回去之后便有大灾祸一般,听得当事人在马车内一阵皱眉。
“爷,那小姑娘是你家妹子?倒是秀色美人,脾气却不怎么好,之前怎未曾听爷提起过?”车内另外一名女子见陆晼晚敢用这样的语气与陆景皓说话,不由得一阵不喜,一边巴巴地往陆景皓身上凑去,一边便想将陆晼晚的底细都摸清楚。
“芙儿在担心什么?”勾指挑起那女子尖细的下巴,拇指指腹在女子光洁的下巴上轻轻摩挲,陆景皓带着痞气笑了笑,忽而凑近那已躺在他怀中的女人,一吻芳泽。
“讨厌!”那叫芙儿的女人魅惑一笑,扬起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轻轻推了推陆景皓,却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仰着头继续与陆景皓厮磨。
另外一名女子见状,自是不服输,便拉过陆景皓的胳膊,将自己圈了进去,好生地窝在陆景皓怀里,一双小手也是不安分,竟是在马车上便直接动起手来。纤白的手探进陆景皓衣衫内,以指尖轻触之。
心痒难耐,陆景皓挑眉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上肆意点火的妖魅女人,邪邪一笑,隔着微薄的衣衫将她的手按压在胸口,倾身朝她贴了过去。
女人声音软绵娇柔,是个人都能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夏喧见状,对陆景皓也是愈发地鄙视起来。
真不知道老夫人为何心心念念还一直惦记着这喜好花前月下的二公子!
听闻这辆马车内的声音,陆晼晚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带着清瑶便往后面那辆马车上走去。
陆景皓要怎样风流都不管她的事儿,她此次来垒方城,不过就只需完成将陆景皓带回京城尚书府的任务。至于过程是怎样的,只要目的达到了,其他的她都无所谓!
待二人坐进马车,马儿便自发地调了头,往垒方城城门的方向奔去。至于陆景皓一车人,却是被马车突然地移动颠得一颤,车内三个人顿时滚作一团,战况复杂。
车辕上的车夫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一热,握着长鞭的手一抖,马鞭抽在马背上,便又激得马儿四蹄狂撒,出了城门便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一时间,尖叫声,欢爱声,此起彼伏,在这郊野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相较于陆景皓车内的战况激烈,陆晼晚这一边倒是平静如水。
坐在陆晼晚右手边,夏喧心有不解:“二小姐既然不喜欢那二公子,又何必揽了这吃力不讨好地差事?”
车辕上,一身黑衣的月影沉目而坐,在出了城门之后,他便与马车同行。
“我这二哥,可是个不简单的人呢!”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陆晼晚抬眼看向车帘处。
车帘轻晃,月影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是赵子钰身边的人。”
语毕,见着月影身子似乎僵了僵,陆晼晚便收回了视线,靠在车壁上闭目假寐。(未完待续)
206 惹事生非
“若是二哥此去别院收拾行囊,晼晚自然很乐意同行。(.无弹窗广告)”凝眉,陆晼晚答得也是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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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年纪轻轻,却也是个能说会道不给人台阶下的!
听着两人的语气,似乎是关系不大好,抱着八卦的心里,掌柜本人便一直低头站在柜台后边,佯装算着账,可一双耳朵竖得直直的,生怕漏听了什么。
这陆景皓在垒方城虽身份地位虽是不高,但却是个不太好惹的,来垒方城这么多年,也未曾有人敢因着他瘸着一条腿而小瞧了他。而眼下,却被一个小姑娘言辞犀利堵得够呛!
高,实在是高!掌柜的都想为陆晼晚拊掌叫好。看来,恶人自要有恶人来磨啊!
夏喧站在陆晼晚身后,听得也是暗自叫爽。她早便看着陆景皓不爽,要不是因着身份摆在这里,她当真不想与他多言语半句。
“呵呵,不过是与妹妹开个玩笑,何必如此当真!”
在陆晼晚这里没讨到半分好,陆景皓脸色有些讪讪的,一双眸子瞬间阴沉了下来。
“如此,二哥便先行回别院收拾收拾吧,眼下时辰尚早,等用过午膳后,便可启程回京。”陆晼晚也是个会顺杆往上爬的,陆景皓既然这么说,她当然是不客气。一锤定音,便将行程给定了下来。
闻声。陆景皓身边的管家脸色黑了又黑。陆晼晚说这几句话,他便变了几次脸色,也简直奇葩!
“公子。您看……”拿不定主意,管家只好向陆景皓请示,以免自己出错了又遭来陆景皓一阵痛骂。
然,陆景皓脸色也不是太好——不,简直是太差!
朝陆晼晚狠狠瞪了一眼,换来后者漫不经心地眼神回敬,陆景皓索性不再与她多说。(.)免得越来越气!
大掌落在轮椅扶手上,陆景皓脸色又沉了沉:“回府。”
回府。回府!
一帮人嚣张至极的来了,却是灰头土脸地走!
斜着眼见着陆景皓一行人匆匆离去,那掌柜的却是没憋住笑,“嗤”地一声便笑出声来。
陆晼晚扭头朝他看了一眼。见那掌柜的赶紧严肃起来的一张老脸,不禁有些无语。看来,这世上还真的是从来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日头渐浓,客栈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夏喧吩咐了小二将午膳送到房内,两人便一边用膳一边等着陆景皓的到来。
“看二公子那样,可是被小姐气得不轻!”夏喧未曾动筷,看着陆晼晚说道,眼中笑意明显,分明是看戏看得很热闹。
“回去的时候。多注意些。”陆景皓心胸狭隘,方才她那般刺激他,保不齐他会在回程途中做出什么脱离计划的事情来。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小姐的意思是……”闻声,夏喧敛去脸上的笑意,目光犹疑。
但一想到先前在大厅里,陆景皓黑了的脸,夏喧心中便多了几分了然。不过,她们这一路来的。可不是只有她们两人!
想到这里,夏喧便对赵子离愈发敬重起来。将月影留在陆晼晚身边。到底是很有必要!
“陆小姐,陆公子来了。”门外,是早上送来早膳的那店小二的声音。
放下手中的竹筷,陆晼晚弯唇一笑,想不到他还挺积极!
抚了抚衣裙,陆晼晚起身,朝夏喧道:“走吧。”在垒方城,她始终有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夏喧应声,简单收拾了一番便随着陆晼晚下了楼。[.超多好看小说]
“哇,那是谁家的小姐?”赞叹声起。
“咱们垒方城何时来了位天仙似的美人儿了!”这人语气调侃。
“美人多娇,冰清玉骨,卓然之资,今有幸目睹,幸也,幸也!”却是个咬文嚼字的文弱书生。
一时间,客栈里惊叹声此起彼伏。
看着这些人的法宁,夏喧反倒是淡定无比——看吧,又有一群人被自家小姐惊艳到了!
着实,每次见着陆晼晚她都会觉得眼前一亮。倒不是她外在的容貌上有什么变化,只是夏喧觉得,一个人最重要的便是内在和气质,虽是每天都与陆晼晚接触,但她还是会每次见到她都觉得起了些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她却说不上来。
莲步款款穿过宾客众人,陆晼晚目不斜视地出了客栈,门外空地处,陆景皓的马车早已在那里候着。
然,看着那辆马车,陆晼晚却是皱了皱眉。
“二小姐。”车夫见着她过来,赶紧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朝她迎了过来。“二小姐,公子都准备好了,现在便可出发。”
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分明是要将陆晼晚引上空地上这唯一的一辆马车。
秀眉颦蹙,隔着不太厚实的帷幔,陆晼晚能见着马车内的陆景皓正一脸得意,身边似乎还坐着两个看不清样貌的女人。
想要她与他同车回京?还带着他养的女人?
陆晼晚轻嗤一声,还真是异想天开。微微侧首,朝着身后的夏喧示意一眼,陆晼晚便没有说话。
就在车夫疑惑的当口,却见夏喧抬起右手,两指一并放入口中吹了一个长哨。哨声清越,却叫马车内的人皱眉不解。
须臾,便听见长街尽头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马车内,陆景皓回首,隔着帘子将外面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在夏喧哨声的传唤下,却不知从哪儿奔出来一辆马车,拉车的马儿四蹄轻扬,节奏始终如一。
“这马车从哪里来的?”陆景皓的马车里,传出一道娇媚的女声,带着一丝丝娇嗔的意味。
陆景皓闻声皱了皱眉,眼中带着些许厌恶。赫然从背后的马车上收回视线,隔着帷幔,陆景皓便一直盯着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的陆晼晚。
果然,人与人之间有了比较才能分出高低成败。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两个女人,与陆晼晚一比较,简直是云泥之别!
马车最终在陆景皓的马车后停下,陆晼晚抬眼:“二哥携美人在怀,晼晚不便打扰,此去京城不过几个时辰,二哥还是好好享受当下吧!”
这话说得,好似陆景皓回去之后便有大灾祸一般,听得当事人在马车内一阵皱眉。
“爷,那小姑娘是你家妹子?倒是秀色美人,脾气却不怎么好,之前怎未曾听爷提起过?”车内另外一名女子见陆晼晚敢用这样的语气与陆景皓说话,不由得一阵不喜,一边巴巴地往陆景皓身上凑去,一边便想将陆晼晚的底细都摸清楚。
“芙儿在担心什么?”勾指挑起那女子尖细的下巴,拇指指腹在女子光洁的下巴上轻轻摩挲,陆景皓带着痞气笑了笑,忽而凑近那已躺在他怀中的女人,一吻芳泽。
“讨厌!”那叫芙儿的女人魅惑一笑,扬起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轻轻推了推陆景皓,却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仰着头继续与陆景皓厮磨。
另外一名女子见状,自是不服输,便拉过陆景皓的胳膊,将自己圈了进去,好生地窝在陆景皓怀里,一双小手也是不安分,竟是在马车上便直接动起手来。纤白的手探进陆景皓衣衫内,以指尖轻触之。
心痒难耐,陆景皓挑眉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上肆意点火的妖魅女人,邪邪一笑,隔着微薄的衣衫将她的手按压在胸口,倾身朝她贴了过去。
女人声音软绵娇柔,是个人都能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夏喧见状,对陆景皓也是愈发地鄙视起来。
真不知道老夫人为何心心念念还一直惦记着这喜好花前月下的二公子!
听闻这辆马车内的声音,陆晼晚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带着清瑶便往后面那辆马车上走去。
陆景皓要怎样风流都不管她的事儿,她此次来垒方城,不过就只需完成将陆景皓带回京城尚书府的任务。至于过程是怎样的,只要目的达到了,其他的她都无所谓!
待二人坐进马车,马儿便自发地调了头,往垒方城城门的方向奔去。至于陆景皓一车人,却是被马车突然地移动颠得一颤,车内三个人顿时滚作一团,战况复杂。
车辕上的车夫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一热,握着长鞭的手一抖,马鞭抽在马背上,便又激得马儿四蹄狂撒,出了城门便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一时间,尖叫声,欢爱声,此起彼伏,在这郊野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相较于陆景皓车内的战况激烈,陆晼晚这一边倒是平静如水。
坐在陆晼晚右手边,夏喧心有不解:“二小姐既然不喜欢那二公子,又何必揽了这吃力不讨好地差事?”
车辕上,一身黑衣的月影沉目而坐,在出了城门之后,他便与马车同行。
“我这二哥,可是个不简单的人呢!”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陆晼晚抬眼看向车帘处。
车帘轻晃,月影的身影若隐若现。
“你可知,陆景皓是赵子钰身边的人。”
语毕,见着月影身子似乎僵了僵,陆晼晚便收回了视线,靠在车壁上闭目假寐。(未完待续)
207 虚惊一场
而这边,陆晼晚与月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说真的有人暗中偷袭,绝对不会只偷袭一次,继而又在偷袭无果之后销声匿迹的!刺杀一事,向来都只有乘胜追击,还未曾听说过刺杀还有穷寇莫追这一说。
“此事诡异,不像是有人蓄意行刺,倒像是……恶作剧!”得出最后的结论,便是陆晼晚自己都不相信,竟然有人会拿行刺当儿戏!
马车行进的速度比起之前来说缓慢了许多,月影坐在车辕上,听着马车内传来的声音,也皱了皱眉。
若是从先前突如其来的那一击来看,躲在暗处的人在第一次失手之后没有穷追不舍,这无疑是个破绽,陆晼晚这样说也不是没道理。
此时,却听得夏喧突然说了一句:“二小姐,二公子会不会未曾沿着官道行走?”他们一路追寻了这么久,却连半个人影都未曾见着,即便陆景皓那一行人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出了苍山的范畴!
闻声,正一筹莫展的陆晼晚却眼前一亮,看着夏喧眼中带着欣喜。
夏喧被她看得有些莫名,怔了怔,疑惑非常。
“月影,回去。”
“二小姐,咱们好不容易走了一大半的路程,此时回去……”听了陆晼晚的话,夏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车辕上,月影却是十分听话,扬手扯起缰绳。促使马儿调转了方向,拉着马车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陆晼晚说得没错,的确是恶作剧——来自陆景皓的恶作剧!
马鞭挥舞。月影却是不想在回去的路上多浪费时间,将马车赶得几乎要飞起来,车帘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肆意飞扬,猎猎作响。
丛林边缘,陆景皓正悠闲地与随身带着的两名女子调情,却赫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由得一怔。那还握在芙儿胸前的手骤然一顿,抬头便朝林子西边望去。
“去。我要知道来的是谁!”若是陆晼晚,那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抽回自己的手,陆景皓振臂将自己松松垮垮的衣衫重新穿上,正欲系上腰带。却觉得腰带另一头被人拉扯住。侧首朝身边的女人看去,一眼便见着芙儿伸着手指在他腰带上绕着圈儿,神情挑-逗。
“乖芙儿,回去之后,爷再好好满足你!”俯身在女子唇上重重一吻,陆景皓从她手中抽回腰带,为自己系上。
女人脸上带着些许委屈,却还是放了手,委身坐到一边。也开始整理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衫,丝毫不介意马车外还站着的三个大男人。
看完了半场活春-宫,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阵。眼中染上丝丝情-欲,听着陆景皓的吩咐,却是拱了拱手,乖乖地往林子外去了。
从垒方城出发之时正是午时时分,如今耽误了些时辰,天色逐渐暗沉了几许。林子里的光线也不暗了不少。
听着林子外边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前方人影渐近。陆景皓扬声便问道:“打探得如何?”
“不知二哥派了谁,又想去打探什么?”莲步款款,陆晼晚逐渐走出了暗处,离得陆景皓的马车又近了些。
在陆景皓惊诧的目光中,陆晼晚站在马车前不足五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看着掀开的车帘内被完全暴露出来的几人,陆晼晚眼中带笑,目光从陆景皓身边依偎着的两个女人身上扫过,笑道:“二哥还真是懂得享受,美人在怀,竟是忘了时辰。”
身后,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陆晼晚未曾回头,却也知道来人是谁。
三人看着站在马车前面的陆晼晚,脸色有些难看。
有胆子大的,便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坐在车内的陆景皓,只看一眼便低下了头,不敢再放肆。
见这三人还有胆子回来,陆景皓简直恨不得将这三人大卸八块!
出去是叫他们打探消息的,却不是让他们无功而返的,现在人都站在他跟前了,他们还要查探什么!
“妹妹说笑了。”将目光从一脸颓败的三人身上挪开,陆景皓朝着陆晼晚笑了笑,眼中多了几分审视。
“晼晚向来不会说笑。”看着陆景皓,陆晼晚眉目冷清,“天色不早,二哥若是解决完了,便启程上路吧。”
不想与陆景皓多言语,陆晼晚说完这话便不再看他,转身便往林子外面走去。
想不到这陆景皓也是个爱玩儿的,竟然与她玩了这么一出!只是,希望他回到尚书府之后,还能像现在这般恣意。
出了暗黑的林子,陆晼晚便回到了马车内。
“二小姐二公子没将你怎么样吧?”这才将将探身进到车内,夏喧便急急忙忙地凑了过来,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瞧了个仔细。
陆晼晚失笑:“他能将我怎样?”
“那可说不准,二公子可是个……”是个什么,夏喧没好意思说出口,但陆晼晚也知晓她要说的是什么,不由得哑然。这丫头为免担忧太多!
“下一次,二小姐要去哪里,千万别再将女婢撇下了。”跟着陆晼晚,将她好生看着总是好的,若出了意外,不知得有多少人上心。
“是是是!”陆晼晚分明从夏喧身上见到了清瑶的影子。
好笑地嗔了夏喧一眼,见她只是笑,陆晼晚也不好再说什么,听着林子里似乎传来了动静,便对月影道:“走吧。”今儿一路耽误了不少时辰,还不知在戌时能不能赶到入城。
这一次,月影倒是没有将马车赶得飞起,反倒是不紧不慢地跟在陆景皓的马车后边。一双眼便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动静。
“二小姐若是困了,便先歇会儿吧。”在这条道上来回了四次,夏喧也知这才不过走了一半的距离。便劝着陆晼晚。
“不妨事。”摇了摇头,陆晼晚表示自己很好。
一路无话,道路上寂静异常。
便是陆景皓被陆晼晚从密林里揪了出来之后,就不似先前那般疯狂了,连女人在他跟前挑弄也都视若无睹。
两人见他这般没了意思,也不再自找羞辱,停了手上的动作。便歪倒在马车座上,索性休息起来。与陆景皓折腾了一天,也该是累了!
最终,路途上再无发生任何意外,一行人安然无恙地入了皇城。才刚进城门,便到了宵禁的时辰。
夏喧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赶上了,若不然,他们还得在城外留宿一宿。
城墙上早已燃起火把,见着大半夜的还有马车入城,又恰好是在宵禁这个点儿上,守城的卫兵心中疑惑。上前便将马车拦了下来。
与陆景皓赶车的,是之前那三个男人中最是瘦小的那一个。见着卫兵拦车,赶忙将缰绳一扯。制止了马儿继续前进的步伐。
“什么人?可有令牌?”站在马车前面,见着驾车的人分外眼熟,卫兵心中的怀疑更甚,便是探头朝马车内看去,似乎是想透过那扇车帘看到里面究竟是谁。
“连我们公子都不知道,竟然还敢来拦车!还不让开!”男人做惯了手起刀落间屠人性命的事儿。自然是见不惯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况且,车内的那位。还是个不好相与的,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了,到时候说不定又得受一顿刑罚。
卫兵一听这话,先是一愣,心道,难不成这车内还真是一位地位不得了的少爷?
如此一想,那卫兵态度便放软了一些,拱手道:“不知马车内是哪家公子,还请……”
“听着真是讨厌死了,爷,奴家饿了呢!”马车内,赫然响起一道软绵魅惑的女声,打断了卫兵尚未说完的话。(.无弹窗广告)
那卫兵听到声音,骤然一愣,再次看向马车内,却是更多了质疑。
朝身后望了一眼,见后面的马车老老实实地停在那里,那卫兵便随手指了另外一人,道:“你,去后面看看。”
“是。”小兵得令,手中握着佩剑便往陆晼晚所在的马车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月影坐在车辕上,见着小兵朝这边走来,仍是面不改色,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
“车内什么人?”又是这一句!
小兵一件月影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便直觉他不像好人,开口语气便重了一些。
闻声,月影眉头一皱,这小兵好大的胆子!
未曾听到车辕上的人说话,陆晼晚却是感受到了一股从前面散发出来的冷凝之气——月影发怒了!
挑了挑眉,陆晼晚又不免觉得好笑。果然是赵子离手底下的人,竟然连情绪变化的反应都与他相差无几!朝夏喧示意一眼,陆晼晚便默不作声起来。
“这位小哥,我们乃是兵部尚书陆大人府上的,还请小哥行个方便。”知晓陆晼晚定然是不会出去与这些守城的士兵多打交道,夏喧见着她的示意后,便将车帘掀开一角,将自己暴露在卫兵眼前。
“可有凭证?”夏喧说话客气有礼,又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卫兵见着自然是不会再像对待男人那般对她,便是开口询问了一句。
凭证?这倒是麻烦!
夏喧扭过头,朝坐在那里的陆晼晚看了一眼。她们出门的时候,便只带了一些随身的小件儿,老夫人也未曾交给她们什么凭证之类的,眼下这人来要,还真是没有。
小兵站在马车前,见这么久了夏喧也未曾给自己一个答复,也知她定然是没有自己说的那个东西。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句:“车内之人,是尚书府何人?”
兵部尚书府的人,他还认得一些,若车内的人是他认识的,便放人过去得了。
那小兵想得简单,可月影却是有些不耐烦!
这些人办事还真是拖拖拉拉的。前面那人磨蹭了半天,却一句话都未曾说道点子上去。
瞥了一眼车辕上脸色不大好的月影,夏喧抿了抿唇。道:“陆家二小姐,小哥可否放行?”
夏喧声音不大,可前面的两方人证僵持着,场面沉闷,因此这话便传入了在场人的耳朵里。
二小姐?竟然是尚书府的二小姐!
闻声,那奉命前来查探的小兵竟是有些激动,朝帘子后面狠狠瞄了两眼。可奈何夏喧遮挡得太过严实,他便是连陆晼晚一根手指头都没见着。
听过陆晼晚不少的传闻。可却从未见识过能够一舞惊鸿、甚至赶超娉婷郡主的陆晼晚,这些人心里自然是好奇。
前面本来还在盘问陆景皓一行的人闻声突然也凑了过来,将那明显激动的小兵扒拉到一边,自己在马车边上站定。道:“口说无凭,车内之人既然是陆二小姐,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或者说,压根儿就是你这个小丫头招摇撞骗?”
听着这卫兵蛮不讲理的话,夏喧简直气不过,这些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讲理!正欲与这些人理论,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凉的声音:“夏喧,不得无礼。”
“……是。”脸色有些讪讪的,夏喧瞪了马车外的几人一眼。便重新钻入了马车内,顺手将车帘也掩下了。
听到马车内的声音,这些人却是面上一喜。
早就听这陆家二小姐是个冰雪美人儿。现在光是听着美人儿说话的声音,他们都觉得分外幸运。
怀揣着如此心思,一群人便是将陆景皓等人晾在了一边。
顿时,有些人不满了起来。
“什么啊,那些人究竟在干什么。还让不让人走了,都说人家饿了。爷!”芙儿依偎在陆景皓怀里,一手搭在他肩上。语气娇嗔。
陆景皓也是等得不耐烦,原本是想着将自己陆家二公子的身份报出来,却未等他说出口,那些人便被后面那辆马车上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老五。”既然这边已经没人管着,他们便先行一步了!
车帘外,精瘦的男人闻声,便将手中缰绳一扬,随后又狠狠地落在了马背上。
马儿吃痛嘶鸣,在人声寂寥的城门下显得格外突兀。
“你们想干什么?”那卫兵闻声转过身来,却见陆景皓的马车已然在街道上飞奔起来,顿时朝周围一群站得像木头般的人吼道,“追啊!”
闻声,一群人这才缓过神来,一批人便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见状,月影皱了皱眉,似乎也是不想多待,见马车边上的人还想开口说废话,便直接从怀里摸出一枚暗红色的令牌,在守城的兵士面前一晃而过。
起初尚未看清月影给他们看的究竟是什么,可待这帮人反应过来,月影依然驾着马车离开。
“那是……”士兵支支吾吾,有些不敢相信刚才他们见到的。
“见令牌如见中山侯!”卫兵朝他看了一眼,最后沉声说道。
方才,那身着黑衣,一身肃然杀气的男人给他们看的东西,却是是专属于中山侯赵子离的身份令牌没错。传闻中山侯对陆家二小姐情有独钟,那方才马车内说话的女人,竟然真的是陆二小姐?
有了这个认知,周围的一群人都不说话了,见着陆晼晚的马车渐行渐远,却是无一人敢前去追捕。
传送说中的陆家二小姐,哎,又未能见着其真颜!城门下的人,不免一阵惋惜。
月色迷醉,周围沉寂无声。
在揽月楼里待了许久,覃珞实在无法再忍受夏子清的变态折磨,索性——趁着夜色一走了之,而且还是不辞而别。
瘦小的身字子在街巷里来回穿梭,覃珞时不时回望一眼,生怕下一瞬,夏子清那张讨厌的脸便会出现在她眼前。
好不容易快到了城门口,覃珞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便继续往前面移动。月光,将她瘦小的身影拉得老长!
刚过转角,却是听到前方马蹄渐渐,奔行得很急切的样子。覃珞直了直背脊,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想要看清楚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便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整个人便滚到了地上。
老五驾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兴致高昂了不少,扬着马鞭便是未曾照看前方的路,以至于前面地上突然多了一个人也毫无知觉。
然而,紧紧跟在陆景皓马车后面的月影却是注意到那爱地面上滚动的黑影,再抬眼看了一眼前面依旧狂奔着的马车,不由得皱了皱眉。
车内,陆晼晚只觉得车头骤然一轻。抬眼看去,车帘外早已没了人影。
月影走了?
这般突然。让陆晼晚有些诧异。
夏喧也感受到了,便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这一看,便不由得愣了。
夜空中。月影一身黑衣束形,身影在半空中划过,速度惊人的快!
“二小姐,月影他……”要说他在飞么?夏喧在心中鄙视了自己一阵,回过头来看着陆晼晚。
闻声,陆晼晚有些莫名,见着夏喧这副模样,是愈发的好奇。于是便朝马车外挪了挪,坐在另一侧。将车帘掀开了看着外面的情况。
月影?
看着急速朝前方马车掠去的一道人影,陆晼晚皱了皱眉。
月影这么着急往陆景皓马车的方向去是为什么?
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儿。前方灯火昏暗。衬着头顶的月光,却还是能勉强将前面的景物看清楚。在离陆景皓马车不远的前方,她似乎见着有人正在街道中央。马车奔行的速度极快,很有可能将那人造成重伤,或者当场死亡。
一时间,陆晼晚也明白了月影为何会突然弃车前往。
“他在救人。”见着夏喧似乎心存不解。陆晼晚便好意解释了一句,转眼便继续关注着前方的动静。
却说覃珞。突然被一个黑影带得就地一滚,却不想直接从街边滚到了街心,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痛。
想着自己的境遇,覃珞骤然委屈了起来。她不就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夏子清么,他依噶大老爷们儿至于这样小肚鸡肠地折磨她这么久吗?
可还未等她悲春伤秋完,便听到不远处马蹄声雷动,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地面上强烈的震颤。
扭过头,才一眼,覃珞便懵了,看着那辆疾驰而来的马车竟是没了反应,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原地,也忘了自己脚上的疼痛。
直到马车离自己越来越紧,覃珞面上这才泛起一丝丝惊惶。
仓皇着想要起身离开,却发觉自己压根儿就站不起来。
完了——这便是覃珞心里第一个想法。
而驾着车的老五,似乎也发现了前面的不对劲,待看清前方蹲着一个人,不由得大惊。伸手将缰绳匆匆一扯,却未能阻止狂奔的马儿。
“让开,快让开,快让开!”老五坐在车辕上大叫。
车内,陆景皓闻声皱了皱眉,外面发生了何事?
“让开,聋了啊,快让开!”看着前面一动不动的人,老五简直气了了。这是遇上了大晚上出来寻死的人了么?他的运气为免太差!
眼见马儿便要践踏在覃珞身上,月影却是恰恰好赶上,从天而降,一脚揣上疯马的头,再俯身一把扯过覃珞便飞向了另一侧。
呼~夏喧在后面的马车上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眼下见着月影及时将人救了下来,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万幸,万幸!
马前蹄高扬,老五有些管控不住,在车辕上都差点儿被摔了下来。
“怎么回事?”正享受着安逸的陆景皓却突然感受到车身一阵剧烈的震颤,不由得大惊,车帘外驾车的老五吼道。
后背猛然砸在车壁上,芙儿疼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心中便是怨起老五来。
“公子,是,是路中间,躺了一个疯子!”好不容易将发狂的马制服了下来,老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扭头看向被月影救到一边的人,仍是心有余悸。
月影也未曾想,自己救下的人竟然还是个熟识。
低头看了一眼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覃珞,月影二话不说便又使了轻功,将人带到了陆晼晚的马车上,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地将人塞进了马车里头。
“……”看着眼前两个格外熟悉的人,覃珞一愣,抿了抿唇欲哭无泪,“二……二小姐,夏喧姑娘,好巧!”
“这个时辰还能在这里遇上珞姑娘,确实是巧!”好笑地看着尚未从方才惊险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却又陷入下一个迷茫的覃珞,陆晼晚挑了挑眉。
覃珞不是应该在揽月楼么?(未完待续)
ps:好怕又抽,所以我写完了一并发上来好了……果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208 出言顶撞
被陆晼晚看得有些不自在,覃珞讪讪地笑了笑,眼珠子一转,道:“消食,我出来消消食。”
眼前两人明显一脸不信,却又都不出声,覃珞便有些尴尬,在车厢内如坐针毡。
“二小姐这是去了哪儿?”
周围的气氛委实太过沉闷,覃珞是个闷不住的人,没过多久便有些受不了了,想着随意说些话来缓和缓和气氛。
这大晚上的,他们几个人怎么会出现在城门下的?
扭头朝车帘外看了一眼,却只能隔着车帘见着月影僵直的背影。
“出城接了个人罢了,不如珞姑娘这般悠闲。”出言调侃了覃珞一句,陆晼晚也不多做解释。
闻言,覃珞脸色一囧,瞥过眼去,看着车壁一阵纠结。
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驶了许久,最终在尚书府门前停下。
“……”
覃珞看着车帘外分外亮眼的灯火,一时傻了眼——这,这是又到尚书府来了?
懊恼地拍了拍头,覃珞却也只能怨自己光顾着纠结去了,竟是没有想到陆晼晚这么晚了进城,定然是要回尚书府来的!
“二小姐,你看,我就不下去了吧。”神色尴尬,覃珞脸上带着抱歉的笑意,“要不,你待会儿让他把我送回去得了。”
陆晼晚看着她指向月影背影的手,无辜地耸了耸肩:“我管不了他!”月影可是赵子离的人。气场又强,她还当真管控不住。
“姑娘是要回揽月楼,还是别处?”却不想。车辕上的月影竟是出言反问了一句。
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般,焉了!
秀眉蹙起,覃珞面上委屈,她可不想回揽月楼去!
闻言,夏喧却是掩着唇笑了笑,这覃珞为免太有趣。
陆晼晚从她的反应中,也是看出了一些不寻常。想到月影在街心于马下将她救下。陆晼晚便猜到了些什么——这覃珞,想必是偷偷从揽月楼跑出来的吧!
偷偷打量了覃珞一眼。陆晼晚也没想过要揭穿她。想必月影也是看出了什么,方才才故意问的那么一句吧!
如此想着,陆晼晚不禁又对月影有些无语,想不到这人也是个不轻易显山露水的!
“可是二小姐和二公子回来了?”院内。响起李妈妈有些激动的声音,以及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当马车在门前停下,门口守卫的家丁便进了院子里报信儿,老夫人可是一直盼着呢,这不,让她亲自带人过来接了!
“李妈妈。”夏喧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笑脸,望着李舜华笑了笑。
“这一路,小姐可是累着了?”快步上前。经过月影身边时,李舜华皱了皱眉,心中疑惑。却是未曾停下不乏,走到马车边,见夏喧下了马车,便与她一道将陆晼晚请了出来。
身后的一群小丫头立即向陆晼晚委身行了一礼。
“这位姑娘是……”见着从马车内钻出来的覃珞,李舜华脸上露出些许错愕,疑惑地看着陆晼晚。
“路途上偶然结识了。这位姑娘不小心伤了脚,晼晚便自作主张带回来了。”随意诌了几句。陆晼晚并不想将覃珞的真实身份告知其他的人。
闻言,李舜华目中了然,便朝着有些不自在的覃珞笑了笑,道:“既然姑娘是二小姐的朋友,自然是尚书府的贵客,春桃,快将院儿里的客房收拾出来。”
“不必劳烦李妈妈,珞姑娘与我同住临湘阁便好。”且不说覃珞愿不愿意住到客厢,便是陆晼晚,也是不同意的,若是覃珞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跑了怎么办!
哑然,李舜华看向陆晼晚,有些讶异。这姑娘来路不明,二小姐怎能如此草率地将人领进自己的院子里!皱着眉又打量了覃珞几眼,李舜华心中仍是不大满意的,这姑娘看着瘦小孱弱,可知人知面不知心,陆晼晚又是眼下老夫人最为疼宠的一个,自然是不能出什么意外。
然,陆晼晚这般说话,她也不好反驳,便点了点头,示意春桃不必过去客房收拾了。
几人正说着话,却听见从前面一辆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道娇柔的女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嫌弃:“爷,这便是尚书府么?也不见得比咱们以前住的地方好啊!”
哦,是陆景皓身边的宠姬!
陆晼晚勾了勾唇,看着前面的马车未曾说话。
“这……”李舜华闻声却是朝陆晼晚看了一眼,神情不解。
二小姐不是去别院接二公子的吗,中途收了一个小姑娘也就罢了,怎么还有其他人?而且还是个女人,最主要的是——那声音是从陆景皓的马车内传出来的!
低眉思索,李舜华也是个明白人,想着之前陆景皓在外的名声,也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人。
“芙儿可不许乱说话,这可是爷从今往后的住处呢,你若是不喜欢,那爷住着还有什么意思!”却不想,陆景皓竟是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堂堂尚书府的二公子,竟然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李舜华当即便黑了脸,脸上的笑意逐渐冷却:“二公子,老夫人与老爷在大堂等候多时。”
马车内,陆景皓闻声皱了皱眉,显然是不想听这些。
“走吧美人儿,带你们去瞧瞧爷的新宅子!”语毕,一手便掀开了车帘,车厢外的冷空气迎面扑来,叫里边衣衫不整的两个女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这才匆匆穿戴好衣裳。
而这一切,却叫门前守卫的一干人等瞧得真切,不禁面面相觑——不想这二公子竟是个风流的。看那样子,分明是一路逍遥过来的!
“二小姐,二公子。请吧。”
待陆景皓被人抚上轮椅,李舜华这才皱着眉语气平平地说了一句。看着在陆景皓轮椅边上站着两个摇曳生姿的妖魅女子,一张脸沉了又沉。
从大门一直到前院的抄手游廊,陆景皓便都是被人连人带轮椅抬进来的。
这才将将过了游廊转角,便见大厅门外站了几个人,陆晼晚一瞧,可不是罗姨娘与陆锦宁么!
垂眸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还一副大爷模样的陆景皓。陆晼晚皱了皱眉。罗姨娘与陆锦宁明显有些激动,隔得这么远她都能见着她们二人脸上的笑意。然而,她们或许要失望了!
“罗姨娘,六姑娘。”在庭前遇上,李舜华朝着罗晓冉与陆锦宁颔首示意。之后便站在陆晼晚身后不再说话了。
“晼晚见过罗姨。”该少的礼未曾少,陆晼晚看着翘首以盼的母女两,笑了笑。
覃珞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状况,便索性紧紧跟着陆晼晚,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晼晚可算是回来了,却叫我这把老骨头好等!”屋内,骤然传出一道年迈却是万分沉稳的声音。
“老夫人等的不是晼晚,是二哥吧!”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陆晼晚越过几人。跨过门槛便朝大厅内走了去。进门便见着乔氏满脸笑意,脸上的皱纹因此更明显了一些。在她右手边上,坐着的是向来少管后院之事的陆桁。
“晼晚见过父亲。”
“嗯。”陆桁轻哼一声。便是做了回应,目光越过陆晼晚的肩头,看向了门外。
袁容青、曹氏与柳翘儿也都在,大约是为了陪着乔氏,一大家子竟然都在,陆秀宁与陆嘉宁也是各自守在自己娘亲身边。见着陆晼晚进来。各个脸上都泛起了笑意,看上去其乐融融。
然。却见陆桁沉着个脸,十分煞风景地问了一声:“那孽子呢?”
……
这才刚刚与李舜华一道进入厅里,后脚还未跨过门槛呢,夏喧听着陆桁突然说的这么一句话,脚步一顿,抽了抽嘴角,一阵无语。
大厅内的气氛骤然冷凝,便是温度都似乎降了不少。
覃珞怔在那里,见着这一大家子人都在,有些不知所措。适时地,夏喧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一边,站在了末尾不大显眼的位置。
陆秀宁却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见着夏喧似乎护着身后的姑娘,不免有些好奇。然,有些话,不适宜现在便问,陆秀宁压下心中的好奇,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主座上坐着的两人身上。
才将将被人推进厅内的陆景皓闻声,脸色一沉,眼中浮现出一股恨意。
嘴角勾起,却是一阵讥诮:“我是孽子,父亲大人又当如何自处?”
被推到大厅中央,陆景皓瞪着双眸,与脸色不太好的陆桁久久僵持着,目光毫不避讳。
“看来你还是半分都没有长进!”从未有人敢用这样讥诮的语气同他说话,他这个半残废的不受宠的庶子,却是胆大包天!
一掌狠狠地拍在茶几上,竟是让上好的红木桌面出现了丝丝裂缝。
态度不恭也就算了,却还不知改过,简直就是冥顽不灵,死性不改!
“你以为,尚书府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随意进出的吗?”陆景皓身边的两个妖魅女人,一眼看上去就知并非出身清白,这个孽子,竟然敢将烟花巷里那些肮脏的女人往府里带,还真以为他这尚书府是专门为他设的么!
芙儿与另外一个女人相视一眼,脸上有些尴尬,敛眸看了陆景皓一眼,却是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在所有人都未料到的情况下,这两人竟是齐齐上前一步,双手扶在腰间,不约而同地朝陆桁与乔氏行了一礼:“妾身见过父亲大人,见过老夫人。”
陆景皓挑了挑眉,唇角勾起,分外嚣张地看着堂前坐着的男人。(未完待续)
209 剑拔弩张
火上浇油!
这两个女子的举动,毫无疑问地使厅内的气氛达到白热化的程度,四周浓缩挤压的空气似乎都要轰轰燃烧起来。(.无弹窗广告)
袁容青瞥着眼朝陆景皓身边的那两个衣衫轻-薄的女人看了一眼,眼中不喜,看着陆景皓便又是一阵讥讽。
果然,死性不改,说的就是陆景皓这样的人!几年未见,他似乎愈发无礼嚣张了一些。
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不远的罗晓冉,袁容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早在陆桁说出那话的时候,罗晓冉便脸色不大好了。
陆景皓说到底是她的儿子,也是陆桁的亲儿子,可那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未曾给过好眼色给他!这些年,将陆景皓一人置于垒方城别院中,又严禁其他人前去探望,这无疑是让两人的父子关系雪上加霜!
然,罗晓冉也怪陆景皓自己不争气。原以为,被放到别院去,他会懂事一些、沉稳一些,却不想回来之后会是这个样子。见着在陆景皓身边一左一右站着的两名花枝招展的女人,罗晓冉实在是欢喜不起来。
“放肆,竟敢在老爷和老夫人面前如此无礼,都是谁教的你们这般没规矩!”看得出乔氏眼中的不喜,罗氏也是担心她一气之下又将陆景皓给赶回了垒方城。虽然心中对陆景皓有些许失望,但好歹陆景皓是她儿子,罗晓冉即便是再心狠。也做不到像陆桁那般铁石心肠!如此,既然舍不得怪罪儿子,那便将过错推到那两个不懂规矩的女人身上好了。
“姨娘说笑了。说到底,芙儿和嫣儿还是您儿媳妇儿呢!”扬了扬眉,陆景皓并不在意罗晓冉脸上的一抹错愕,继续挑眉说道,“既然姨娘觉得芙儿呃嫣儿没规矩,以后,便由姨娘来教她们二人规矩。岂不是最好!”
“你……”罗氏脸色涨红,显然是被陆景皓给气的。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姨娘说话?”自见到陆景皓的第一眼起,陆锦宁便觉得一阵陌生,从头至尾,都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如今。见陆景皓如此口无遮拦,竟还将罗氏气成这样,自然是看不过去,站出来对陆景皓一阵责备。
“多年未见,妹妹的脾性似乎强硬了不少。”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锦宁,陆景皓表情无谓。
见状,芙儿与嫣儿轻扬着下巴,以一股睥睨的姿态看着厅内的众人。
如此高傲、目中无人的姿态,将包括乔氏在内的一干人气得不轻!陆秀宁饶是再淡定。也看不下去,皱眉道:“二公子回来便是要与尚书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唇枪舌剑一番么?”
“这可不是三妹妹,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呢!”眼尾上挑。为陆景皓平添一股阴柔之气。眉眼一挑,带着几分挑-逗之意。
这府里上上下下的都知道陆景皓的花花性子,却不想他竟敢当着陆桁和乔氏的面如此肆无忌惮,而况,他挑逗的对象还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
“放肆,你将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狮头拐狠狠地拄在地板上。沉重的撞击声让在场的人心尖儿一跳,不敢随意说话。
乔氏忍了许久。原本是因着她觉得心中对陆景皓亏欠,这才与陆晼晚说了将他接回来一事,可不想,如今接回来的人,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陆景皓的放肆无礼,简直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来人,将二公子带去凌云院,好生照看!”
这大晚上的,乔氏实在无力再与他斗智斗勇。
在陆景皓尚未被送去别院之前,他是与陆景昳一道住在凌霄院的,只不过一个住东苑,一个住西苑。按理说,如今将陆景皓接了回来,直接安排他住进原来的院子便是,可乔氏却是为他另外安排了住处,其实也是另有目的。
一来,乔氏对陆景昳看重,如今陆景昳离京,凌霄院里无人居住,可每日都有下人将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便是要将凌霄院与他一人留着。二来,陆景皓此次回来,着实令人眼界大开,若是不将他好好管束着,日后定然会生出乱子来,让人好生看管便也让人省了些心。
“多谢老夫人体恤。”朝着乔氏拱了拱手,笑得邪肆。
无视他脸上的诡笑,乔氏却是朝他身边的两个女人看去,眉眼一凝,没有丝毫的客气:“至于你们二人,从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尚书府不留不清不楚之人。”
“老夫人这话说得可没理儿!”听完乔氏的话,那芙儿却是眉眼一挑,尖瘦的瓜子脸一扬,咄咄逼人道,“妾身与嫣儿妹妹是二公子带回来的,自然是二公子的人,是去是留,也得由公子说了算。”
“你!”乔氏被气绿了脸,她就没见过这么不知进退的女人!
一旁的袁容青等人,听着这话也是气不过,这女人为免也太不知廉耻了些!
见着众人脸色都不好,陆晼晚看了这么久的热闹,索性便开了口:“据晼晚所知,二哥在别院小住期间,尚未娶亲,不知姑娘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话的?”
这话说得妙!
堂下之人闻声,皆是轻蔑地笑了笑。
就是,真当他们尚书府如此好进,任谁阿猫阿狗都能往里边凑了?
“二小姐这话说得好,我瞧着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柳翘儿就见不得年轻漂亮的女子,如今见着美貌妖艳的芙儿和嫣儿,便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陆晼晚说这话,简直说到她心坎儿上去了,自然是连声附和!
“你!”芙儿碰了钉子,但陆晼晚与柳翘儿两人说的话又相当尖利,教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抬手指着柳翘儿和陆晼晚,芙儿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许久都未说上话来反驳。
“还真是个没教养的,好歹我也算是长辈,凭你现在这般姿态,就算努力个十年八载,也休想进尚书府!”见着芙儿指着自己的手指,柳翘儿神色讥讽,对她相当没有好脸色。
芙儿不再说话,猛地收回手臂,站在一旁狠狠绞着手指,眼神阴狠。
却不想陆景皓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柳姨娘好歹是个长辈,怎么还与小辈这般斤斤计较。”
谁也不知柳翘儿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前一瞬说出来的话,下一秒便被陆景皓当做理由来堵住她的嘴了!
见状,方才还像受了气儿的小媳妇模样的芙儿顿时昂首挺胸,朝柳翘儿投去一道示威的眼神!
陆晼晚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极品,如今也算是拖了陆景皓的福,见识了什么叫做极品女人了!
院内屋檐下,灯笼轻轻摇晃,笼中烛火随之轻颤摇曳,地面上的倒影明明灭灭,似在低声诉说。
长街灯火昏暗,打更的更夫从街心走过,手中鸣锣两声。
“母亲,时辰不早,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至于陆景皓,既然他回了府,日后便有的是时间好好来收拾他!
叹了口气,乔氏也未曾拒绝,拄着狮头拐从官帽椅上站起身来,左手微抬,便有李舜华从旁搀扶住。
朝厅内坐在轮椅上的陆景皓看了一眼,乔氏神色疲惫:“也罢,都散了吧,”
说完便在众人的跪安声中,由李妈妈和刘妈妈搀扶着出了大厅。
在竟要跨过门槛之际,乔氏却是微微侧首朝夏喧周围看了一眼,目光从一只低垂着头的覃珞身上划过,也未多做停留。
乔氏离去,这些人也没理由再多待下去,便也纷纷与陆桁道过安,转身便出了前厅。
错身从陆景皓身边走过,陆晼晚分明见着他脸上浮上一抹笑意,瞧着甚是诡异。
各自归去,陆晼晚在夏喧与覃珞的陪护下回了临湘阁,这才刚进入院子,便有一道人影朝她飞奔了过来。
“小姐啊,你终于回来了!”清瑶声音哽咽,分明是快哭了的样子。
被清瑶抱着,陆晼晚挑了挑眉,听了她的话不免又觉得一阵好笑。清瑶向来爱热闹,这几天却将她一人留在了府里,想来这丫头是闲得发慌了。
果然,待清瑶松开手,拉开与陆晼晚之间的距离,脸上顿时便浮上一丝委屈之情。撇了撇嘴,清瑶控诉道:“小姐你可不能再这样偏心了,以后上哪儿都带着我好不好?”
却不想,陆晼晚天马行空地问了一句:“累不累?”
“……”什么意思?清瑶愣在原地,有些不解。
仔细想了想,夏喧便抿着唇笑了。见陆晼晚已经抬着步子往院儿里走去,便也快不跟了上去,留清瑶一人在院子门口兀自纠结。
清瑶那丫头的性格她可是一清二楚,看她方才的样子,定然又是装出来的,知道小姐心疼自己人,定然不愿意自己院子里的人受委屈,便是想了这么一遭来让小姐心软,好下次出去的时候将她也一并带上。可坏就坏在,清瑶的性子,小姐了解得比她还要透彻!
因此,夏喧也只有为清瑶默哀。
入了临湘阁,陆晼晚见着被挂在墙面上的字画,却是顿住了脚步,看着那东西发愣。(未完待续)
210 相思情长
跟在她身后的清瑶与夏喧见状对视一眼,摇头叹了口气。
中山侯离京已有大半个月,却是半点消息都未曾传回来,平日里姑娘不说,可她们又如何能不明白!
“小姐,天儿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上前,夏喧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字画,朝陆晼晚说道。
覃珞站在几人身后,觉着气氛有些诡异,也不好出言询问,便学着陆晼晚的样子,一阵不解地看着墙上的画轴。
——君身轻安!
字迹隽秀,却是灵动飘逸,多了一份寻常女儿家没有的英气。
便是只看字面上的意思,覃珞就已然明白了为何屋内的气氛陡变。
“今晚多亏了二小姐不嫌弃,覃珞算是又一次欠了小姐人情。”见夏喧与清瑶两人都面色为难,覃珞想了想便开了口,见陆晼晚回过头来,便是冲她笑了笑。
唇畔勾起一丝颇为牵强的笑意,陆晼晚的情绪显然没有进门之前那样积极明媚了。
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挂在洁净墙壁上的字画,末了,陆晼晚便与清瑶吩咐道:“你去将西阁收拾出来,珞姑娘今儿晚上要用。”
“是!”虽是好奇覃珞为何会跟着陆晼晚和夏喧一起回来,但见陆晼晚转移了注意力,仍是面上一喜,扭头朝覃珞报以一笑,“珞姑娘请捎带,待奴婢收拾好了便领姑娘前去休息。”
点了点头,覃珞并无异议。
月色清凉如水,陆晼晚未曾让夏喧伺候着。只身一人入了闺房。
临湘阁内,一夜无话。
翌日。清瑶与夏喧在院子里晾晒着新洗的衣裳,便见着覃珞从西阁的方向走了出来。
“珞姑娘怎得起这般早?”这会儿才卯时刚过。天色微黯,就连一向早起的陆晼晚的房间里都还未传出来半点声响呢。(.好看的小说)
“二小姐还未起吗?”撇着头朝临湘阁主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覃珞伸了伸懒腰,精神舒畅。
闻言,清瑶与夏喧相视一眼。
清瑶开了口,声音确实有些闷闷的:“小姐昨儿晚上怕是又很晚才睡!”
又?覃珞皱了皱眉,停下了摆动的胳膊,扯了扯衣衫。听清瑶这般说,似乎这段时间陆晼晚经常如此。可是遇上麻烦事儿了?
将木盆中的衣裳尽数晾好,夏喧掸了掸手上晶莹的水珠,倾身拿起空盆,朝洗衣房走去。
清瑶也一路同行,边走边与覃珞解释着:“倒没有像珞姑娘说的那般,只是——自从中山侯离京去了幽州之后,咱家小姐便时常精神不振,有时候看着书或者其他东西都能发上半天呆。”
简而言之,陆晼晚这是犯了相思病!
听着清瑶说着这样的话。覃珞却是有些讶异。从第一眼见到,陆晼晚与她的印象便是**沉稳的,从不曾像清瑶说过的这般,自甘颓唐。难道。感情真的能让人变得如此不一般?
“珞姑娘,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清瑶相信。只要赵子离一日不回京,陆晼晚便一日一日消沉。这哪里还是她满心佩服的二小姐了啊!
“能有什么办法,即便有办法。那也是治标不治本!”覃珞没好气地白了清瑶一眼。
她也知清瑶这丫头是好心为了陆晼晚,但感情之疾,与人而言,是与其他的病症不可相提并论的。感情之症,可谓无药可救!若非一个人心甘情愿牵扯上感情,便不会出现像陆晼晚这样的情况。
抬头看了一眼临湘阁二楼的房间,覃珞破天荒地叹了口气。看来,二小姐这是深陷其中了啊!
她未曾接触过感情,不明白感情于人而言,究竟有着怎样的分量,但如今瞧着陆晼晚,覃珞却是明白了些什么。然,只是似懂非懂。
“那……”听着覃珞说的话,清瑶简直都快哭了,找她这么说的话,自家小姐是没法振作起来了?
“诶,你别着急啊,我也没说没其他法子!”见着清瑶如此表情,覃珞皱了皱眉,这丫头怎么说风就是雨呢!
见她一副我有办法的表情,清瑶简直喜出望外,赶紧扯了扯覃珞的衣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巴巴地望着她。
夏喧原本是走在前面,但两人的对话她也会一直留意着,如今听说覃珞有法子,也是眼前一亮,端着木盆停了下来,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覃珞。
见状,覃珞却是有些压力山大!这两丫头一看就是将她当做救命稻草的模样!
抿了抿唇,覃珞最终是在两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口:“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们得找准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你倒是说,你们家小姐,因何如此闷闷不乐啊?”
闻声,清瑶竟是有些嫌弃地瞥了问这话的覃珞一眼:“当然是因为中山侯!”
“那不就是了!”快速接上话,覃珞白了清瑶一眼,又看了看夏喧,神情纠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们傻啊,当然是让二小姐与中山侯见上一面,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多简单的事儿,怎么这两个丫头就是转不过弯儿来呢!
还以为覃珞会有什么样的主意,一听她竟是说让两人见一面的话,清瑶与夏喧便丧了气。
她们当然知道让两人见上一面便能解决问题,可关键是,眼下两人相隔千里,要见上一面谈何容易!
见两人似乎是不想采用自己的建议,覃珞撇了撇嘴,这是最为直接快速的方式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更有效的方法!
“山不就我我就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还不懂?”言尽于此,覃珞觉得,她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若是这两个丫头再不明白,也着实只能怪她们二人太笨!
话音才落,覃珞便不再理会明显满脸愕然的清瑶与夏喧,伸了伸懒腰,转身又往西阁的方向走去。起来这么早,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山不就我我就山——
两扇窗紧闭着,陆晼晚坐在书案后,却是将楼下小院儿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覃珞的话,令她心中蠢蠢欲动。抬眼再看了看呗清瑶挂在墙上的字画,陆晼晚忽而勾起唇角莞尔一笑——
赵子离,你若不来,我便去找你!
提笔在爽滑的绢布上落下墨迹,陆晼晚笑得释然。
金色的光线逐渐洒满了这个喧嚣的世界,丝丝光线透过窗棂铺洒在书案上,将那黑白分明的“盼归”二字衬得分外明显。
墨迹逐渐干涸,陆晼晚起身支起窗叶,贪婪地享受着空气中的香甜气息,心情好了不少。
才进入房内,夏喧一抬眼便见着如此安谧的画面,一时间竟有些不忍心打扰。
但她不想,不代表别人不会做!
身后,陡然响起清瑶一壶的声音:“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皱了皱眉,夏喧责备似的扭头瞪了清瑶一眼。
清瑶正不明就里,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清凉如水的声音:“珞姑娘可是醒了?吩咐小厨房多做些小食,稍后在我与珞姑娘一起去花厅用餐。”
呃?
清瑶与夏喧面面相觑一阵,脸上明显写着不置信——她们没有听错吧,二小姐竟然说要与珞姑娘一起用早膳?而且,她们方才是见到二小姐笑了吧,是吧!
见状,这两人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当下便爽快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又要下楼。
走了两步,夏喧却是突然又折了回来,讪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瞧我,差点儿做了无用功!”笑着将木托上的茶盏放在了书案一角,夏喧又道,“这是刚刚沏好的茶,二小姐最爱的云雾。”
“嗯。”笑了笑,陆晼晚朝夏喧点了点头。
离开之际,夏喧目光从书案上一扫而过。那写着蝇头小楷“盼归”二字的绢布便映入了眼帘。错过眼神,夏喧便当做未知般,心无旁骛地下了楼,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盼归,盼君归!
可若是良人未归,她何必不主动一些?
知晓月影就在这附近,陆晼晚走近窗前,朝院儿里扬了扬手,不多会儿,房间里便多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二小姐。”
在陆晼晚面前,月影始终恭敬。因着他对赵子离的尊敬,也因着,他对陆晼晚越来越大的兴趣。
“你若不想与我多说赵子离的消息,我也不强求。”转身走回书案后,陆晼晚将那方写了字的绢布好生折叠起来。指尖在丝滑的绢布表层划过,陆晼晚弯了弯嘴角,“你知他在哪里,替我将这个交给他便好。”
古有尺素传情,却不想今日,她也实践了一回。
皓腕雪凝,月影见着伸到自己面前纤若无骨的手,头一次正视了陆晼晚一阵。将她眸子里的欢喜之情和隐忍看得一清二楚,月影随即又低下头,从她手中接过绢布,随即拱手道:“是。”
见状,陆晼晚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赵子离,见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你可知,我已在寻你的路上!若是再见,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幸福的感觉?
陆晼晚如此想着,就如同她见到赵子离时,会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一样……(未完待续。。)
211 不谋而合
收了陆晼晚交待的东西之后,月影便去了揽月楼一趟。
即便这一次陆晼晚没有让他传信,月影也是打算前往幽州一趟的。
与夏子清回了面,月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陆晼晚让你带了什么东西去幽州?”听闻是陆晼晚的吩咐,夏子清挑了挑眉。这一阵子未曾见她往揽月楼来,倒是有些不习惯呢!
昨儿夜里,连那个臭女人都偷偷跑了,这日子还真是过得有些无聊。
“信。”那方写了字的帕子,姑且能算作是信吧。
闻言,夏子清点了点头,他虽是好奇陆晼晚看起来那样冷冰冰的,竟然也会给赵子离写信,但偷窥人的*,似乎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再者,他要是想知道,日后问问赵子离便能知晓了!
“幽州那人,可有进展?”赵子离去了这么久,别说是陆晼晚没有收到消息,便是他这边也是音信全无,那人离京之后便像是消失了一般,教人莫名有些担忧。
前阵子,据说幽州边境动乱,眼下未曾收到消息,也不知后续情况如何了!可另一方面,未曾又消息传来,那边也是好消息,至少,赵子离在幽州还未曾出现什么祸端!
闻声,月影皱了皱眉,冷冰冰的脸上多了些疑虑。
“还是说,子离遇到其他的事情了?”那人的消息是他一早便遣派了揽月楼的暗影去打探的。不可能有假,加之赵子离去得及时,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未有半分动静!
“你给主子的消息。确定属实?”
暗月十三骑,除了他被指派到陆晼晚身边之外,余下十二人皆是在暗中守护着主子。外人不知他们的存在,也便利了他们之间的消息流通。
便是前几日,他接到月痕的消息,幽州边境出现过的那名女子,竟是在主子他们进入幽州境内之后。便失了踪影,就连月痕等人都未曾搜出来。
如此。若是夏子清给的消息不曾出错,那便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错认何人,我都不会错认了璃妃!”听着月影的质疑,夏子清竟是有些气愤。
璃妃与他母亲私下关系交好。他与赵子离也是因着长辈的关系才得以认识,对于那位美丽善良的女人,他是不可能认错的!
但等他冷静下来,却觉得事情隐隐约约有些不对!
“你的意思,赵子离被人盯上了?”除了这个可能,夏子清想不出其他的理由。[综]被猎杀的穿越者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见状,月影的眉头越蹙越紧,看来。他得赶紧去幽州一趟了。
“二小姐便由公子暂时保护,月影在此谢过,告辞!”语毕。一个纵身,月影便消失在了雅间内。
四周沉寂无声,夏子清一手撑在桌面,倚靠在座位上,双眉紧蹙。
幽州有变,那背后之人。究竟会是一向手段凌厉的赵子钰,还是看似温文尔雅的赵子彦?
想到这里。夏子清竟也有些坐不住。但一想到赵子离对自己的交代,夏子清便又不得不作罢!
日头高升,夏子清也不知道自己在雅间内待了许久。
揽月楼内依旧是热闹非常,喧嚣如旧。
“二小姐,这边请。”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与此同时,小童引路的声音也传进了雅间。
夏子清闻声,顿时眼前一亮,还未等小厮叫门,便急急忙忙起身朝门边走了去。从里边拉开门,正好见着陆晼晚当门而立,那小厮抬着手臂正要敲门。
“大东家!”小童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将手臂放了下来,朝着夏子清鞠了一躬,转身又朝陆晼晚躬了躬身,这才一转身朝楼下走去。
抬眼看着夏子清,见他眼中似欣喜,又似焦急——亦或者说,两者皆有——陆晼晚不由得挑了挑眉。(.无弹窗广告)
“进来吧!”破天荒的,夏子清竟然会对陆晼晚这般客气,而且还是在无人的情况下。见她身后未曾带着两个丫头,夏子清开了口便将她迎了进来,随即关上了房门。
见状,晼晚不免有些疑惑,夏子清这样,着实不正常!
“你有什么事?”这般急急躁躁,却是不大像他的风格。
“……”好几次,夏子清都开了口,可想说的话却是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憋得他万分难受。
“停,你不说便听我先说!”看他这副样子,陆晼晚着实有些着急,索性便打断了他,坐在桌旁率先开了口。
闭上嘴,夏子清挑眉看着她,神色疑惑。看来,陆晼晚此番来找他,也是有急事!多夫多兽
“我要去幽州!”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子清,陆晼晚自然是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怪异表情。先是惊讶,而后便是惊喜,到后来简直是喜不自胜。
挑了挑眉,陆晼晚看着他,丹唇轻启:“怎么,你有异议?”若是夏子清有异议,那便说服他到没有异议为止!
索性陆晼晚今儿只身过来,已经是做了决定的!只是,她虽知赵子离身在幽州,却是不知那人究竟在幽州何处。当初皇上分划青州、并州、幽州为赵王、太子、赵子离三人封侯,却未曾在封地筹建府邸,若是要在偌大的幽州寻人,倒也是件难事。
月影不愿与她提及,定然是有他的顾及,又或者是得了赵子离不便与她说明。既然如此,她便另辟蹊径——夏子清此人,与赵子离关系匪浅,定然知晓的不会比月影少!却不知她的这个提议,夏子清愿意还是不愿意。
眼下,见着夏子清如此表情,陆晼晚却是有了大致的猜测。
果然,话音才落,便见夏子清异常激动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晼晚,神色欢喜:“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要去幽州?”
“自然是真,能有何假!”语气笃定,目光坚定,陆晼晚早已下定了决心,自然是不会轻易更改。
闻声,夏子清胸口似落下了一块悬挂已久的大石块一般,狠狠地舒了一口气,随即便在陆晼晚对面大刀阔斧地坐了下来,神情愉悦。
看来,夏子清也是在等着这么一个契机呢!
陆晼晚莞尔一笑,径直问道:“何时动身?”
从未见过陆晼晚这般急迫的神情,夏子清挑了挑眉,转眸一想,却是调侃了一句:“怎么,这么着急着见子离?”
若是她点头说是,赵子离还不得乐死!
听到夏子清的调侃,陆晼晚抿了抿唇,她虽说看得清楚自己的心意,也能和赵子离敞开心扉,可是要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得这般露骨,她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见她脸色尴尬,夏子清便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指尖抚着下巴笑得畅快。
果然,事事顺心,便是连情绪都高昂得多!
或许是受了夏子清情绪的感染,又或许是自己即将要去幽州寻找那人,陆晼晚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便是听着外面的嘈杂声都觉得万分悦耳。
******灌篮之一剑穿心
自从揽月楼回来,清瑶便觉得陆晼晚有些不对劲。分明从昨儿晚上开始到出门之前,她都还是一副怏怏不乐的神情,怎么出去一趟,便情绪翻转了?
疑惑地望着夏喧,清瑶急于求解。
对此,夏喧也是一头雾水。今儿午时,陆晼晚说是要出府,一个人都未曾带着,便是她与清瑶都被留在了临湘阁,清瑶不知道的,她定然也不能知晓啊!
“要我说,你们两个人就别在这里暗自伤神了,二小姐想通了是好事儿,难不成你们还想她像昨天晚上一样?”昨天的陆晼晚,确实让覃珞心中讶异。那般落寞寂寥的陆晼晚,如同努力盛开的陆晼晚一样,都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嗯。”夏喧点了点头,覃珞这般说自然是有理。
几人坐在床边的贵妃榻上,手中拿着绣绷,佯装着刺绣,却是将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书案后的陆晼晚身上。
那里,陆晼晚低眉浅笑,眼里是盛不住的笑意。
美人如画,静谧如画。覃珞见着这样的陆晼晚,不禁也有些心动。她想,若是一般的男子,看到这不一样的陆晼晚,又该是怎样的欢喜!
赵子离,并非平凡,却也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挑中了独一无二的陆晼晚。与此同时,努力变得不平凡的陆晼晚却也对那个男人倾心永付——如此,便是感情!
一时间,覃珞竟有些歆羡起来。
“诶,珞姑娘,你这绣的都是什么呀!”耳边,赫然传来清瑶吃吃的笑声。
覃珞恍然回神,从陆晼晚身上收回目光,扭头看了一眼清瑶,见她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正掩唇轻笑,眉头一皱,便是低下了头,随后,便华丽丽地囧了!
这,这……看着鸳鸯不像鸳鸯,鸭子不像鸭子的怪物,覃珞有些颓败地将绣绷丢回竹筐中,有些赌气道:“成天绣这些玩意儿,你们不闷吗?”
“是珞姑娘沉不下性子,小姐平日也会和我们一起绣呢!”
“……”覃珞哑口无言,索性不去与清瑶争辩了。
轻抬臻首,陆晼晚看着窗前逗闹的三人,日渐西沉,橘红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却叫她心头泛起一丝丝暖意。(未完待续)
ps:感谢珞姑娘的桃花扇啦,么么哒~~~~~~~~
下次,我还是不会让你的,哈哈哈~
212 晼晚失踪
翌日,风光和煦。然,临湘阁内却是乱作一团。
“夏喧,怎么样?”
在院子里见着从院外一路小跑进来的夏喧,清瑶急急忙忙便凑了上去,捏着衣袖揩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神情焦急。
而夏喧,同样是红着双颊,停下来缓缓喘着气儿,看着清瑶摇了摇头,脸上是同样化不开的焦灼。
见清瑶脚下一顿便又想向往外面跑去,夏喧赶忙将她拦了下来,皱眉道:“外面我都找过了,就差去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
闻声,清瑶陡然泄了气,耷耸着肩膀几乎要哭出来:“小姐会去哪儿啊?”
“你么也别太着急,再好好想想,说不定二小姐只是出去走走,等会儿就回来了。”覃珞从另一方而来,拢在袖间的手紧握着,镇定着脸色。
闻声,夏喧与清瑶却是不大相信的。
昨天陆晼晚只身一人去了揽月楼,回来之后,整个人便与出去之前不一样了。见着她神情愉悦,清瑶与夏喧自然是高兴,便也没有多想。却不想,她们的高兴只维持了一宿,就在今晨清瑶进屋去唤陆晼晚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昨儿夜里,她们是看着陆晼晚睡下的,最后也是清瑶掌灯替她关好了窗子之后才离开的。但今儿卯时三刻,她照常来唤陆晼晚梳洗,却迟迟不曾听见内室里传来任何动静。
那时。清瑶心中便起了疑虑。陆晼晚向来睡眠浅,便是有一丁点的声响她都很容易便清醒了。平日,陆晼晚甚至比她和清瑶都起得早。试问,有着这样作息的一个人,如何会在她进门唤了几声之后还是毫无反应。
果然,当清瑶疑惑地掀帘而入的时候,整个人便怔住了。
被褥折叠整齐,丝毫不像有人睡过的痕迹,只有床帏随着钻入房内的清风轻轻摇曳。
“我觉得。二小姐是不是自己离开了?”相较于清瑶,夏喧往往都比较敏感细腻。
当她听到清瑶惊慌失措的叫声时。见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便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想。然而,她又想不出陆晼晚有任何理由悄无声息地、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离开尚书府。
现在,她们三人几乎都将整座尚书府找遍了。就差揭瓦掘地,可仍是未能得到陆晼晚的半点消息,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么办,稍后若是老夫人和夫人问起来,咱们要怎么说?”清瑶不如夏喧这般镇定,听着夏喧的这个大胆猜测,心里边陡然一沉,无助地望着夏喧和站在一旁神色自然的覃珞。
陆晼晚如今是尚书府备受关注的人物,若是一整日未曾出现。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时候,便是清瑶与夏喧有意相瞒。边都是兜不住的!
抿了抿唇,覃珞神色有些复杂,拢在袖间的手紧了又松,最后却是叹了口气,道“若是老夫人问起,便直接说吧。想必老夫人心里也不会怪罪,只是会多些担忧罢了。”
听闻覃珞这话。夏喧却是挑了挑眉,颇为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珞姑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闻声,覃珞脸色微僵,暗叹夏喧观察入微。见清瑶也朝自己看了过来,覃珞索性不再瞒她们,蠕了蠕唇:“我确实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
夏喧脸上欣喜,果然!
清瑶也是一脸激动,上前抓住覃珞的胳膊,便催促着她赶紧说。
“先进屋吧。”隔墙有耳的道理,她自然懂。
转身朝临湘楼走去,身后,清瑶与夏喧相视一眼,便紧紧跟了进去。
这才入屋,两人便有些迫不及待,两双期盼的眸子纷纷望向覃珞。
“……”知她们求知心切,覃珞抿了抿唇,从袖间探出手来,右手掌心摊开,一张已然微皱的纸条出现在清瑶与夏喧眼前,“这是我起床的时候在枕边发现的,你们看看,可是二小姐的字迹?”
听她这样一说,清瑶便迫不及待地从她掌心夺过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看着上面隽秀的小楷字迹,秀眉越蹙越紧:“这……”
双手往右一送,清瑶将纸条递到夏喧眼前,见她也是一阵惊讶,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幽州一行,切记保密。
短短的一行字,却是将她的目的呈现得如此明显。
夏喧与清瑶相视一眼,眼中有些无奈。想不到,二小姐竟然为了中山侯趁夜偷偷离开了,便是连她们两人都未曾告知。
“小姐为何会将字条放在珞姑娘的房?”清瑶疑惑,夏喧同样是不解。
然而,就连覃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陆晼晚会选择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索性也不去纠结这些,眼下,几人最担心的,却是该如何在乔氏、袁氏以及曹氏等人面前圆一个谎!
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厢几人正愁眉不展,便听到外院传来一声声叫唤声。
“二小姐,二小姐?”刘妈妈站在院子外面,瞧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儿皱了皱眉。
这都日上三竿了,二小姐莫不是还没起?若不然,这院子里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再有,这临湘阁的丫头也是会偷懒,院子外竟然是连个看守的都没有。
踮着脚尖朝院子内探着头,刘妈妈朗声唤着,却迟迟未有回应。
“……”
这厢,临湘楼的仨人却是郁闷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清瑶苦着一张脸,朝夏喧看去,眼神充满着询问。这声音一听便是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他既然亲自来了,定然是老夫人让她来请人的,可是眼下,她上哪儿去给她找个陆晼晚来充数!
“怎么办?”心里越急,清瑶便是越不能淡定。
眉头紧锁,夏喧也是一阵思索。看了看覃珞,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说二小姐去揽月楼了?”覃珞试探性地问道,但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话一点儿建设性的意义都没有。揽月楼昨儿个陆晼晚才去过一次,哪有女子三天两头往茶楼酒肆跑的!
果然,清瑶与夏喧都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这话说出去,就是连她们两个都不相信啊!
“二小姐?”刘妈妈声音更近了些,想来已经进了院子里。
“那便与老夫人直说,二小姐此去幽州,没有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你们总不能一直替她瞒着!更何况,这事儿根本就瞒不住!”
覃珞这话说得有道理,可是——清瑶与夏喧脸上都府上一丝纠结,陆晼晚在字条里分明是交代了,幽州之行,务必保密!她们总不能还没跟老夫人打个照面,便将这事儿给捅出去了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最后,覃珞也是着急了,她分明听着脚步声就在楼下了。看了一眼还在纠结的两人,覃珞快速从清瑶手中夺回小字条塞进衣袖里,沉声道,“直说!就说二小姐昨日夜里不见的,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见着人。我想,老夫人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定然会第一时间派人出去寻人,而不是耗费时间和精力来处置你们两个!”
相看一眼,清瑶与夏喧肩头一松,除了覃珞说的这样,她们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叩叩叩!
楼下响起敲门声,教清瑶身子一颤,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下去开门。”说罢,夏喧便下了楼。
“还愣着干什么,找人啊!”覃珞赶忙推了发愣的清瑶一把,虽说她们瞒不过,但好歹也要做戏一把,否则那人一进来便能看出端倪。
被覃珞拉扯了一把,清瑶瞬间回过神来:“哦,哦!”说着,便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了乱转。
覃珞见状,不由得扶额。看来,清瑶这丫头天生就不是个演戏的料儿!
罢了罢了,随她吧,总比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哪里一动不动一眼就能教人看穿的好!
敛了敛思绪,覃珞便也不再多做他想,也在房间里转了起来。
临湘楼下,刘妈妈看着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夏喧,皱了皱眉:“二小姐呢?”
耳尖微动,似乎,这楼里有什么动静!狐疑地朝夏喧身后望了一眼,刘妈妈眉头皱得更紧。
“小姐……小姐她……”夏喧低着头,支支吾吾着,不敢去看问话的人。
见状,刘妈妈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拉着夏喧问道:“二小姐怎么了?”
却听此刻,从二楼传来一道焦灼的声音:“清瑶,怎么样,找着二小姐了么?”
“没……”很郁闷覃珞为何要这般,有点像欲盖弥彰。
却听见身后脚步声急促,转身一看,已见覃珞下了楼。担心她会惹出什么事儿,清瑶跺了跺脚,便跟了过去。这才下楼,便见着覃珞不管不顾站在门外的刘妈妈,反而拉着夏喧的胳膊,神情迫切:“你找的怎样了?”
摇了摇头,夏喧神情配合,不过也确实是心里着急。
见着屋子里诚惶诚恐、忧心忡忡的三个人,刘妈妈隐隐约约意识到些什么,神情一肃,瞪着双眸朝替她开门的夏喧看去:“二小姐怎么了?”(未完待续)
213 三方出动
和煦的阳光将整座江山都笼罩其中,浩浩然,俨然有一统乾坤之势。
低调的桐木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以及车厢的剧烈摇晃,让陆晼晚一阵不适应,右手抚在胸口,脸色有些发白。
同在车内的,还有揽月楼大东家夏子清。
一身青衣,头顶玉冠拢发,夏子清看起来还算入眼。
见着陆晼晚脸色不大好,便将身子朝她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些,难得的温柔:“离开帝都有些距离了,此处离幽州还有一半以上的距离,不可太过心急。”
一眼撞进她那双倔强的眸子里,夏子清陡然一怔,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儿。”赵子离一直未有消息,她始终不能放心。
闻声,夏子清叹了口气,却仍是吩咐着外头赶车的人放缓了速度。
“若是子离见你这般,定然不乐意。”
赵子离为人,他再熟悉不过!那人看似对凡事都不伤心,因此得了个逍遥皇子的称呼。这些年,他一直游戏人间,从未为任何人停留过。除了——
凝眉看着脸色稍微有些好转的陆晼晚,夏子清双唇紧抿,内心慨叹不已——赵子离轻易不上心,可一旦用心,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会用他所有的热情,慢慢织一道温柔细腻的网,在不经意间将他所在意的那人束缚得紧紧的。让人窒息之余却又不想逃离。当有人心甘情愿陪着赵子离一起疯狂、一起沦陷,那便是一辈子的相携与共,比任何承诺都还要恒久。
马车内。有片刻的沉闷。陆晼晚敛着眸,看着裙摆上银色丝线勾勒的兰花图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速减缓了许多,外面的鸟兽鸣语也听着清晰了不少。
压下胃里翻腾的异样,陆晼晚探手解开车帷,眺望着远处的山脉。
“你这般出来,难道不担心尚书府的人?”陆晼晚忧心曹氏。夏子清一早便知。可为了赵子离,她竟然能撇下曹氏。将其留在尚书府内,却与他一起来了这里。
这便是感情么?竟然有这般大的吸引力!
闻声,陆晼晚抿了抿唇,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
此次离开。她随心而动,带着一些疯狂。可于此同时,她心中也带着愧疚——于曹氏的,于清瑶和夏喧的。她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想必她们都急疯了吧。
正黯然着,却听到夏子清调侃了一句:“却不想看上去寡淡冷清的二小姐,原来也有着火一般的热情!”
笑了笑,夏子清这话却是打破了马车内的沉闷气氛。
“我很期待,风流倜傥的夏大东家有朝一日为情所困的样子。”挑眉看了夏子清一眼。陆晼晚语气清淡,丝毫不受他那话的影响。
侧目,夏子清似乎突然来了兴味。竟是道了一句:“嗯?我也很期待!”
车身摇晃,前面的道路似乎是越来越难走。因着不舒服,陆晼晚也不再与夏子清谈笑,轻阖双眸倚在车壁上假寐。
看得出她眉眼间的疲倦,夏子清也不再去打扰她,修长的手指再度挑开车帷。看了眼周遭的情况。
黛绿青山延绵不绝,这一带山体丛生。一路怕是不太好走。
但是,出了邺城的地界,便也离幽州不远了。不知蓟北楼上,是否有人迎风而立。
******
尚书府后院内,风雨欲来,沉闷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
夏喧与清瑶跪在堂前,瑟缩着身子,满脸纠结。
“说,你们究竟隐瞒了什么?”
她原本是让刘妈妈去临湘阁将陆晼晚带过来,好与她说些陆景皓的事儿,却不想,刘妈妈这一去竟是带回了这样晴天霹雳的消息!
乔氏如何能不怒!
右手紧紧地攥着狮头拐,乔氏眼中盛放着滔天怒意,看着跪在自己脚边三缄其口的清瑶与夏喧二人,气便不打一处来:“竟然能让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你们平日都是做什么的?也是晼晚太过娇惯你们,竟是连这点本分的事都做不到!”
“老夫人息怒,奴婢自愿领罚!”闻声,夏喧俯身一头磕在地上,无论乔氏怎么说,都是不愿透露只言片语。
见状,清瑶便也学着夏喧的样子,乖乖矩矩地埋头跪在那里。
“来人!”竟然敢跟她硬对硬了?乔氏双目一瞪,便是要叫人过来。
谁知,李舜华却是突然上前,劝慰道:“老夫人不可!”这清瑶与夏喧可是陆晼晚极为宝贝着的,怎么能让人打了去,即便是老夫人命人打的,也不能让人轻易动了这两个丫头。
见李舜华阻拦,乔氏皱了皱眉,心中不满:“怎么,我连惩处两个丫头的权利都没有了?”
“若是老夫人不想二小姐与老夫人之间心存间隙,便打不得!”李舜华好言好语相劝,又道,“说不定,她们俩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一来,老夫人岂不是平白无故打错了人?”
乔氏皱眉,仍是不悦。
“夏喧,你且将这事儿仔细与老夫人说说。”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两人,李舜华开口道,乔氏未曾阻拦。
“是。”被点名道姓,夏喧微微支起了背脊,却仍是不敢抬头看堂上的人。
言简意赅地将她们所知道的阐述了一遍——当然,除了陆晼晚留下纸条一事——夏喧便沉默了,等着乔氏的发落。
“老夫人,眼下,还是先派人去寻二小姐才是最关键的。”李舜华一语中的。
颇为烦闷地摆了摆手,乔氏眉头皱起,赶紧吩咐了下去:“让陆康带两拨人,分别在城内和城外去寻,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看着乔氏脸上的坚毅和眼神,李舜华心想,若是陆晼晚除了什么意外,怕是这些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一日,尚书府里气氛沉闷,却似乎整个都城都受到了影响一般,气氛阴郁万分!
然,这一切,都不包括一个名为陆景皓的人!
凌云院内,笙歌漫舞,端的是悠闲热闹。
陆景皓坐在堂前主位上,看着在自己跟前尽情摆弄着妖娆身姿的两个女人,眯了眯双眼,指尖轻抚着下巴。
这一日府里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便是他深居浅出都能将那些事儿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陆晼晚竟然会瞒着所有人不辞而别。更令他好奇的是,从小在帝都成长的闺门小姐,出了尚书府的大门,她还能去哪里?
“爷!”芙儿见他明显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不由得不满,转动着舞步便往他身边飘去,衣袋翩跹,香气袅袅。艳丽的容貌,妖娆的身姿,娇嗔的声音——简直令人心神俱荡!
见她朝自己靠拢,陆景皓自是来者不拒,伸手一把揽过她的腰肢,轻轻拧上一把,埋头便在她胸前一吻。末了,轻嗅着鼻尖,轻声道:“秀色可餐,爷恨不得现在就吃了你!”
“讨厌!”芙儿故作娇羞,坐在陆景皓左腿上,佯推了他一把,顿时惹得陆景皓畅快大笑。
另外一名跳舞的女人,见状便也凑了过来,在陆景皓身边搔首弄姿,风情万种。
堂上淫声秽语,叫门外把守的人都不禁一阵脸红心跳,默默地低着头,却仍是无法忽视时不时飘出来的萎靡之音。
在女人之间来回应付,陆景皓却未曾迷失了心智,一双眼中,暗含锋芒。
而在听到陆晼晚失踪之后,太子府与舜天王府内,却是两种景况,但无一例外都有所行动了起来!
太子府内,赵子彦惊得从座上弹跳而起,看着传信的影卫,满脸不可置信。那人竟然失踪了?
想着陆晼晚平日里的淡定从容,赵子彦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暗藏锋芒的人,怎会无缘无故消失在了自己府上!
舜天王府内,赵子钰看着徐士添双眼微眯:“昨天晚上不见的?”
“是。”座前,徐士添恭敬作答。
他安插在尚书府内的眼线,确实是这样说的,据说一大早的时候,陆晼晚院子里的丫鬟寻她都快寻疯了。
“可有发现异常?”指尖在桌面上轻叩,赵子钰眸中精光一闪。
“那陆二小姐于昨日下午去了揽月楼,之后便有些不对劲。”徐士添如实相告。
昨天下午便有些不对劲?
赫然起身,赵子钰掸了掸衣袍,抬步便往门外走去:“去揽月楼。”
于此同时,太子府内,赵子彦拔地而起,招来影卫:“将覃珞带去揽月楼。”
一时间,三方出动,却只为了一个为了心中念想、平生唯一一次任性的陆晼晚!
时间流逝,如同指间沙般,转眼便到了日暮。
夕阳透过车帷洒落了进来,几缕光线投射在脸上,带着日暮西沉最后一抹浓烈的凄凉。
“再过不久,便到了南垣。”
耳边,是夏子清低沉的声音,却隐约透露着丝丝喜悦。
轻轻睁开双眼,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颈部,陆晼晚扭头隔着车帷看着窗外。
幽州。
赵子离,我来了……(未完待续)
ps:大谢深深美女的cephei咖啡,整个人都好了!
么么哒~
214 心中生疑
日暮西迟,揽月楼内,却仍是人声鼎沸。(.好看的小说)
赵子钰一身肃杀出现在揽月楼内之际,楼里霎时安静下来。一身肃穆的黑,牵扯了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
“赵王千岁。”
众人忙不迭地起身,生怕怠慢了。
然,赵子钰却是视而不见,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心无旁鹜地朝三楼走去。身后,同样一身冰冷和肃杀的萧影,还有便是滴溜着一双眸子的徐士添。
一行人这才转过楼梯口,却见赵子钰倏而扭头,看向了揽月楼大门。
徐士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尾轻挑,却是早在意料之中——赵子彦一身银色锦袍出现在门口,脸色沉静。
“大哥,真是巧。”
站定,赵子钰缓缓转过身子,看着大堂内正踱步而入的男人。
“看来六弟的兴致也不错。”赵子钰会来揽月楼,倒是有些出乎赵子彦的意料。看了一眼站在二楼拐角处含笑看着自己的男人,赵子彦实在觉得维和。
若说他来揽月楼,是因着他对陆晼晚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可赵子钰突然也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在他的印象里,赵子钰与陆晼晚,不该有任何交集。
闻声,赵子钰未曾回应,却也不曾继续上楼,反而带着手下的人站在原处,似乎是转乘等着赵子彦。
眉眼一挑。赵子彦却也不在意,带着自己的人便往楼上走去。
楼内的人,本在见着赵子钰之际便有些错愕。现在又见到了赵子彦,用惊愕已经是不能表现他们内心的忐忑了。
“见过太子殿下。”惶然之余,却也有清醒之人,见赵子彦往楼上走去,匆匆忙忙便跪地行礼。
这一举动,惊得其他人纷纷回神,皆是起身跪拜。
“大哥这个时间来揽月楼。应该不会只是来品茶赏酒吧!”
对面相逢,赵子钰轻声一笑。看着赵子彦道。
“彼此彼此。”礼尚往来,从来都是赵子彦的美德。
温润一笑,赵子彦停顿片刻,却是抬步与赵子钰错身而过:“不知六弟何时竟然对陆二小姐感兴趣了?”声音极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
脚步未停,身后是赵子钰冰冷的声音:“同样的话,我想大哥也可以问问自己!”
双眼微眯,赵子钰心中有了计较,转身看着已然上了三楼的赵子彦。
抬步,赵子钰偏头看了眼楼下看戏的众人,提唇一笑,也不紧不慢地上了楼。
雅间内。
“太子。”见着进门的人,覃珞赶紧委身行了一礼。
“起吧。”赵子彦显得有些不耐烦。似乎还在为赵子钰而心烦。
起身跟在赵子彦身后,待他坐下,覃珞便在边上规规矩矩地站着。半点没有平时与清瑶、夏喧二人在一起的自在和洒脱。
“陆晼晚究竟是何时不见的?”尚书府内丢了二小姐,这事儿可大可小,可偏偏陆晼晚如今是处在流言蜚语顶端的人,便是出了一点事儿都会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昨日夜里。”照着她与清瑶和夏喧进屋看到的景象,陆晼晚房内确实一宿未曾有人睡过的痕迹。
闻言,赵子彦眉头微皱。撇了一眼在他面前表现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覃珞,目光深邃。似乎在考虑她话里的真实程度。
被赵子彦这样盯着,覃珞浑身不自在,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抿了抿唇,交握着双手,掌心有些汗湿,黏蠕的感觉令她有些不喜。
“你与二小姐关系似乎不错。”赵子彦本也不知道覃珞会与陆晼晚结识,却不想阴差阳错。眼睑微敛,赵子彦语气平淡,“可有隐瞒了什么?”
“覃珞不敢。”低垂着头,覃珞脸上神色不明,她不敢确定赵子彦对自己的事究竟掌控了多少,也不敢轻易透露些什么。
见状,赵子彦却是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借着陆景皓带你回尚书府之际,趁机接近陆晼晚,虽是引起了她的怀疑,却还是让她对你放松了防备,覃珞,我以前竟不知你是如此聪慧之人。”
赵子彦声音不温不火,却是让覃珞心中一跳,掀起滔天巨浪,好不容易才稳住神情,脸色有些发白。
却不想,赵子彦继续说道:“看来绣娘也是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不愧是绣颜阁最负盛名的倾颜姑娘。”
闻声,覃珞双膝一屈,竟是跪在了赵子彦跟前,诚惶诚恐:“太子恕罪。”
她本是偷偷潜出来的,也是打算脱离那个捆绑了她十几年的地方,却不想误打误撞到了京城,又不期然撞上了掌管锦绣绸缎庄的锦娘。
才摆脱一个牢笼,却又立即被抓进了另一个精致的困苦之地。
锦娘说过,她是绣颜阁倾颜的身份她能替她保密,却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便是……
覃珞不知锦娘是在何时对陆晼晚注意起来的,但她既然已经插手进来,便必定与绣颜阁脱不了关系。再者而言,绣颜阁是从属于赵子彦的,而眼下,又是赵子彦派人将她从尚书府领了出来,覃珞也猜到了,锦娘便是遵从了赵子彦的吩咐,让自己成为一颗棋子,被安插到陆晼晚身边,目的就在于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包括那个名为赵子离的男人。
“恕罪?倾颜为绣颜阁劳心劳力,何罪之有?”赵子彦勾唇一笑,声音极轻,却是让覃珞心越来越沉,仿佛被置身于寒冰之中。
赵子彦在别人眼里,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行动见永远都带着优雅的笑意。然而,熟悉他的人,越是见着他笑得儒雅,心中便越是恐惧。
就像覃珞现在这般!
同样,隔壁雅间的氛围,同样沉闷。
“你是说,与陆家二小姐同时不见的,还有揽月楼大东家?”挑眉看着站在桌前汇报消息的黑衣萧影,心中思索,似有什么东西即将要浮出水面。
一旁,徐士添也皱着眉,指腹在八字胡上拂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据闻,陆二小姐与揽月楼大东家关系匪浅,王爷,您看是不是……”
赵子钰轻啧一声,皱了皱眉又似不解:“陆晼晚不像是随便的女人。”而且,他那宝贝的十三弟,可是心心念念着陆家二小姐,依着他那样霸道嚣张的性子,怎会让自己的囊中之物落入他人之手!
“那……”闻声,徐士添也推翻了自己的猜测,随而却又语出惊人,“王爷可有想过,那夏子清与中山侯之间……”
话有余地,却是让赵子钰皱了皱眉。一旁,徐士添见他这般沉思,继续旁敲侧击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初我们的人与太子的人不管开出怎样的条件,夏子清都未曾加入任何一个阵营,所以……属下大胆猜测,中山侯表面上看起来无心皇位,却在私底下暗中蓄精养锐,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徐士添这话不可谓不直接,此话一出,便是让赵子钰脸色大变。
他不是未想过作为一个九五之尊最宠爱的皇子的赵子离会有夺嫡的打算,却是往往赵子离表现出来的洒脱与无所谓让他不敢去往这方面去想。
然而,如今听徐士添这般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便是为他敲响了警钟。
若是赵子离真的打算与他们二人相争夺,这天下的格局怕是又要起一番变化了!
“去,彻查夏子清此人,本王要知道他与赵子离的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袖袍轻挥,赵子钰眼神阴沉如墨——赵子离,若你真是一匹凶狠有野心的狼,便休要怪我不顾手足之情。凡是阻碍他道路的人,都要清扫干净!
萧影沉声应下,当即便旋身离开了房间。
“王爷,依属下之见,不若将尚书府控制住,尤其是……”徐士添忽而邪邪一笑,看得出用心险恶。
陆晼晚最在意的人是谁,不用想,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赵子钰一向不屑于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可若是如今赵子离也要横插一脚,那便另当别论了!
点了点头,赵子钰笑得毫无温度。
******
幽州城外,桐木马车停在城门下,低调的让人难以察觉。
城门下,来往行人川流不息,端的是一副热闹繁华的景象。
“人杰地灵,却也不比帝都差。”素手挑起车帷,陆晼晚倾身看着窗外的景象,由衷叹了一声。
夏子清撇了撇嘴,不置可否。陆晼晚都敢为了赵子离偷偷离京,这爱屋及乌的事儿,也实属正常。
“这只是幽州的最外围,等进了幽州城,等上蓟北楼,便知什么叫风光大好,河山大好!”夏子清语气里,却也是带着一股骄傲。
点了点头,陆晼晚一笑莞尔。
不知何时,马车再次启程,城下卫兵,见着马车缓慢行驶,竟是无一人上前盘查。
越是深入城内,陆晼晚便越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她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也会有这般真切浓烈的情感。
此刻,她竟然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人。(未完待续)
215 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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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迟,揽月楼内,却仍是人声鼎沸。[.超多好看小说]
赵子钰一身肃杀出现在揽月楼内之际,楼里霎时安静下来。一身肃穆的黑,牵扯了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
“赵王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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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这才转过楼梯口,却见赵子钰倏而扭头,看向了揽月楼大门。
徐士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尾轻挑,却是早在意料之中——赵子彦一身银色锦袍出现在门口,脸色沉静。
“大哥,真是巧。”
站定,赵子钰缓缓转过身子,看着大堂内正踱步而入的男人。
“看来六弟的兴致也不错。”赵子钰会来揽月楼,倒是有些出乎赵子彦的意料。看了一眼站在二楼拐角处含笑看着自己的男人,赵子彦实在觉得维和。
若说他来揽月楼,是因着他对陆晼晚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可赵子钰突然也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在他的印象里,赵子钰与陆晼晚,不该有任何交集。
闻声,赵子钰未曾回应,却也不曾继续上楼,反而带着手下的人站在原处,似乎是转乘等着赵子彦。
眉眼一挑。赵子彦却也不在意,带着自己的人便往楼上走去。
楼内的人,本在见着赵子钰之际便有些错愕。现在又见到了赵子彦,用惊愕已经是不能表现他们内心的忐忑了。
“见过太子殿下。”惶然之余,却也有清醒之人,见赵子彦往楼上走去,匆匆忙忙便跪地行礼。
这一举动,惊得其他人纷纷回神,皆是起身跪拜。
“大哥这个时间来揽月楼。应该不会只是来品茶赏酒吧!”
对面相逢,赵子钰轻声一笑。看着赵子彦道。
“彼此彼此。”礼尚往来,从来都是赵子彦的美德。
温润一笑,赵子彦停顿片刻,却是抬步与赵子钰错身而过:“不知六弟何时竟然对陆二小姐感兴趣了?”声音极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
脚步未停,身后是赵子钰冰冷的声音:“同样的话,我想大哥也可以问问自己!”
双眼微眯,赵子钰心中有了计较,转身看着已然上了三楼的赵子彦。
抬步,赵子钰偏头看了眼楼下看戏的众人,提唇一笑,也不紧不慢地上了楼。
雅间内。
“太子。”见着进门的人,覃珞赶紧委身行了一礼。
“起吧。”赵子彦显得有些不耐烦。似乎还在为赵子钰而心烦。
起身跟在赵子彦身后,待他坐下,覃珞便在边上规规矩矩地站着。半点没有平时与清瑶、夏喧二人在一起的自在和洒脱。
“陆晼晚究竟是何时不见的?”尚书府内丢了二小姐,这事儿可大可小,可偏偏陆晼晚如今是处在流言蜚语顶端的人,便是出了一点事儿都会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昨日夜里。”照着她与清瑶和夏喧进屋看到的景象,陆晼晚房内确实一宿未曾有人睡过的痕迹。
闻言,赵子彦眉头微皱。撇了一眼在他面前表现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覃珞,目光深邃。似乎在考虑她话里的真实程度。
被赵子彦这样盯着,覃珞浑身不自在,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抿了抿唇,交握着双手,掌心有些汗湿,黏蠕的感觉令她有些不喜。
“你与二小姐关系似乎不错。”赵子彦本也不知道覃珞会与陆晼晚结识,却不想阴差阳错。眼睑微敛,赵子彦语气平淡,“可有隐瞒了什么?”
“覃珞不敢。”低垂着头,覃珞脸上神色不明,她不敢确定赵子彦对自己的事究竟掌控了多少,也不敢轻易透露些什么。
见状,赵子彦却是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借着陆景皓带你回尚书府之际,趁机接近陆晼晚,虽是引起了她的怀疑,却还是让她对你放松了防备,覃珞,我以前竟不知你是如此聪慧之人。”
赵子彦声音不温不火,却是让覃珞心中一跳,掀起滔天巨浪,好不容易才稳住神情,脸色有些发白。
却不想,赵子彦继续说道:“看来绣娘也是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不愧是绣颜阁最负盛名的倾颜姑娘。”
闻声,覃珞双膝一屈,竟是跪在了赵子彦跟前,诚惶诚恐:“太子恕罪。”
她本是偷偷潜出来的,也是打算脱离那个捆绑了她十几年的地方,却不想误打误撞到了京城,又不期然撞上了掌管锦绣绸缎庄的锦娘。
才摆脱一个牢笼,却又立即被抓进了另一个精致的困苦之地。
锦娘说过,她是绣颜阁倾颜的身份她能替她保密,却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便是……
覃珞不知锦娘是在何时对陆晼晚注意起来的,但她既然已经插手进来,便必定与绣颜阁脱不了关系。再者而言,绣颜阁是从属于赵子彦的,而眼下,又是赵子彦派人将她从尚书府领了出来,覃珞也猜到了,锦娘便是遵从了赵子彦的吩咐,让自己成为一颗棋子,被安插到陆晼晚身边,目的就在于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包括那个名为赵子离的男人。
“恕罪?倾颜为绣颜阁劳心劳力,何罪之有?”赵子彦勾唇一笑,声音极轻,却是让覃珞心越来越沉,仿佛被置身于寒冰之中。
赵子彦在别人眼里,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行动见永远都带着优雅的笑意。然而,熟悉他的人,越是见着他笑得儒雅,心中便越是恐惧。
就像覃珞现在这般!
同样,隔壁雅间的氛围,同样沉闷。
“你是说,与陆家二小姐同时不见的,还有揽月楼大东家?”挑眉看着站在桌前汇报消息的黑衣萧影,心中思索,似有什么东西即将要浮出水面。
一旁,徐士添也皱着眉,指腹在八字胡上拂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据闻,陆二小姐与揽月楼大东家关系匪浅,王爷,您看是不是……”
赵子钰轻啧一声,皱了皱眉又似不解:“陆晼晚不像是随便的女人。”而且,他那宝贝的十三弟,可是心心念念着陆家二小姐,依着他那样霸道嚣张的性子,怎会让自己的囊中之物落入他人之手!
“那……”闻声,徐士添也推翻了自己的猜测,随而却又语出惊人,“王爷可有想过,那夏子清与中山侯之间……”
话有余地,却是让赵子钰皱了皱眉。一旁,徐士添见他这般沉思,继续旁敲侧击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初我们的人与太子的人不管开出怎样的条件,夏子清都未曾加入任何一个阵营,所以……属下大胆猜测,中山侯表面上看起来无心皇位,却在私底下暗中蓄精养锐,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徐士添这话不可谓不直接,此话一出,便是让赵子钰脸色大变。
他不是未想过作为一个九五之尊最宠爱的皇子的赵子离会有夺嫡的打算,却是往往赵子离表现出来的洒脱与无所谓让他不敢去往这方面去想。
然而,如今听徐士添这般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便是为他敲响了警钟。
若是赵子离真的打算与他们二人相争夺,这天下的格局怕是又要起一番变化了!
“去,彻查夏子清此人,本王要知道他与赵子离的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袖袍轻挥,赵子钰眼神阴沉如墨——赵子离,若你真是一匹凶狠有野心的狼,便休要怪我不顾手足之情。凡是阻碍他道路的人,都要清扫干净!
萧影沉声应下,当即便旋身离开了房间。
“王爷,依属下之见,不若将尚书府控制住,尤其是……”徐士添忽而邪邪一笑,看得出用心险恶。
陆晼晚最在意的人是谁,不用想,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赵子钰一向不屑于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可若是如今赵子离也要横插一脚,那便另当别论了!
点了点头,赵子钰笑得毫无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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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外,桐木马车停在城门下,低调的让人难以察觉。
城门下,来往行人川流不息,端的是一副热闹繁华的景象。
“人杰地灵,却也不比帝都差。”素手挑起车帷,陆晼晚倾身看着窗外的景象,由衷叹了一声。
夏子清撇了撇嘴,不置可否。陆晼晚都敢为了赵子离偷偷离京,这爱屋及乌的事儿,也实属正常。
“这只是幽州的最外围,等进了幽州城,等上蓟北楼,便知什么叫风光大好,河山大好!”夏子清语气里,却也是带着一股骄傲。
点了点头,陆晼晚一笑莞尔。
不知何时,马车再次启程,城下卫兵,见着马车缓慢行驶,竟是无一人上前盘查。
越是深入城内,陆晼晚便越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她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也会有这般真切浓烈的情感。
此刻,她竟然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人。(未完待续)
ps: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和公司同事一起,到现在才回来,累翻了,明天早上会修正,还请见谅
216 初入军营
静,营帐内,是死一般的沉寂,除了赵子离拨弄瓷碗里的清粥时勺子与碗壁偶尔传出的清脆。
夏子清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浓情蜜意地秀恩爱。
然而,最令人头疼的往往不会止于眼前——
喂着陆晼晚喝完满满一碗粥,赵子离仍是意犹未尽,扬起的嘴角便没有放下去过。
转过头来,却见夏子清仍站在原地僵硬着脸色,便是挑眉道:“有事?”
下意识的,夏子清想也没想便回了一句:“无事!”
闻声,赵子离脸上的嫌弃又多了一分,剑眉一扬,分明是在说: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夏子清保证,下一次他绝对不会这般自讨没趣了!哦,不,没有下一次了,绝对不会有!
看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他这一个孤家寡人委实觉得膈应!更何况……
看了明显心情不错的陆晼晚一眼,夏子清眼神黯了黯。
赵子离将夏子清的一样看在眼里,却是皱了皱眉,未曾开口说话。
许是觉得场面有些尴尬,夏子清从托盘下抽出一只手,以手掩唇,佯咳一声,将落在陆晼晚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我先出去了。”
赵子离抬眉看了他一眼,将空碗放在托盘上,神色如初。
看着夏子清转身走出营帐,陆晼晚却是皱起了眉头。随即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赵子离。她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正常。
“再睡会儿?”
回过头来,正好见陆晼晚皱眉瞧着自己。赵子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眉眼含笑,语气温柔。
闻言,陆晼晚摇了摇头,有些好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赵子离没有说话,见她要起身,便也从行军床上站了起来。看着她弯身穿着鞋履,心中默默道:宝贝。独一无二的珍宝!
在没遇到陆晼晚之前,赵子离不懂何为情爱,看似逍遥不羁,实则满心大计。
在遇上陆晼晚之后。一场不期然的感情骤然降临,将他卷入其中,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来。
他一直以为,像自己这般冷心冷情之人,不会拥有感情也不配拥有世上少有的真情。却不想上天与他馈赠,教他学会珍惜,懂得如何将自己浑身冰冷的血液转化为满腔热情,却也同时变得敏感起来。
方才,从夏子清的眼里。他分明读懂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快得让他抓不住,也不愿去信。
“怎么了。在想什么?”站到赵子离跟前,陆晼晚见他眉头紧锁,不免有些心疼。
“无事!”提唇一笑,赵子离始终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过多的为难。
见她穿戴整齐,依旧是一身水蓝色长裙。
身子已经张开,纤腰盈盈一握。看着比往常多了些妩媚,少了些许清冷。三千青丝简单地绾在脑后。干练洒脱。
本想带她出去转转,这一刻,赵子离却突然有些后悔,他好想就这样将她藏着,藏在自己身边。
“我想出去走走。”一连两日都闷在马车里头,今日到了幽州,却又不知道睡了有多久,身子都有些舒展不开了。抬眼,陆晼晚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她想去看看,看看这座他所生活的城池!
“好。”简单一字,满含深情。
只要是陆晼晚,他便不会拒绝,哪怕是要他的命,赵子离想,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
当赵子离替自己掀开帘帐之际,陆晼晚从外面守卫的卫兵脸上看到了各种错愕的表情,不由得抿了抿唇。
赵子离见她步子缓了下来,便上前将她的手捞在手掌心,在她回首之际扬起一笑,随后便掀帘而出,带着她仰首阔步地走在来往的将士之间。
军中无女人。
这是历来军规中必有的一条,而今日,赵子离竟带着她在这偌大的营地里闲庭漫步!那些将士异样与排斥的眼光,看得她极不舒服,然而,更多的却是一阵冲动过后的懊恼。
拉了拉他的手,陆晼晚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见她脸上似乎有歉意,赵子离环视一眼四周,很快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无事,他们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试图宽慰她,赵子离无所谓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朝她笑道。
陆晼晚却是不信的,她不是瞎子,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能从这些人的眼神里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赵子离是这幽州城之主,更是这些将士的领头人,可他们现在身在军营,赵子离便只有一个身份——众军主帅!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况军队里规矩甚严,他们这般明目张胆,置军规于何处!
“将军!”
想什么来什么,陆晼晚正忧心,身后便响起一道威严而苍劲的声音。
闻声,赵子离挑了挑眉,转过身来,牵着陆晼晚的手却始终未曾松开:“阎将军。”
来人是他座下副帅阎肃,此人在三军中德高望重,人如其名,为人严肃非常,放在平时连赵子离都要让着他三分。
“将军这是要去哪儿?”看了眼不远处的辕门,阎肃皱了皱眉,目光一转,便直直看向了站在赵子离身侧的陆晼晚。
国字型的脸,配着一副万分严肃的表情,任谁看着都会胆怯。
陆晼晚面上镇定,心底却仍带着一些轻微的惧意,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
见状,赵子离也不出面调和,任着两人大眼瞪小眼。
阎肃这个人太容易懂,他虽是严肃刻板,却也是个惜才之人,若是一般人见着他定然会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到,往往这样,更加会引得他轻嗤不屑。相反,若是有人敢冒犯他,他反倒会觉得这人有趣至极,就像——陆晼晚心中这般。
果然,阎肃瞪着一双牛眼瞅了陆晼晚半晌,却见她面上表情始终如一,不免生出一些兴味,这小女娃子,倒是有些胆识,比军中那些一见他就绕道而行的小兵蛋子强得多。
但,即便是这样,阎肃也不会立即表现出来,虎着一张脸,沉声道:“将军可知,军中不允许女人进出?”
“回来,子离自领军法,还望阎将军督促!”扬唇,赵子离朝阎肃保证道。
闻声,阎肃浓眉一挑,对于赵子离的自觉显然是满意至极。
然而,陆晼晚却是秀眉一蹙。军法,只听过没见过,但军中的刑罚,定然会比往常所见的处罚严酷十倍、百倍!
“阎将军,是小女子擅闯军营,与他人无关!”上前一步,陆晼晚背脊挺直,目不斜视地看着闫肃。
赵子离虽是有些意外陆晼晚会如此,但却也不阻止,反倒是一脸笑意的看向阎肃。
见状,阎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好小子,看起来手段不错!
三人就这般站在营帐前,离着辕门不远,很容易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起初,来往的巡逻的兵士,见着其中一个是帐中主帅,一个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阎老将军,虽是好奇却又不敢上前。到后来,好奇的人多了,便也就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看着戏。
眼下听得陆晼晚自担责任,不免有些意外。
往常,女人在他们眼里都是胆小怕事的,今儿却遇上一个不一般的,竟然还有这胆子去拂阎将军的面子,对接下来的事情便也愈发好奇起来。
目光一收,阎肃朝四周闲着看热闹的将士看了一眼,倒是稀奇——竟没有一个人在撞见他那要吃人的目光后仓惶逃离的!
双眼一眯,阎肃又看向陆晼晚:“你的意思,你要自担军法?”
这小女娃口气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会做花架子的!
越过陆晼晚肩头朝赵子离看去,却见他闻声无动于衷,不免有些犹豫起来。难不成,这女娃子真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
不信,阎肃心中是不信的!
轻笑一声,阎肃忽道:“明日寅时三军操练,希望姑娘不要迟到!”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听阎将军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动真格啊!
虽说军中不得出现女子,可要让如此娇娇弱弱的一个姑娘去承受那非一般残酷的军法,为免太没人性了!
然,令他们惊愕的还在后头。
没有预想中的害怕与退缩,陆晼晚反倒一脸笑意,莞尔扬唇:“谨遵阎将军吩咐。”
若说怕,陆晼晚自然是怕的,尤其是阎肃那格严肃的一张脸,怎么看怎么唬人!然,就在她看到阎肃好几次越过自己去看赵子离的时候,心中却不怎么害怕了。如此一来,对于明天未知的军法处置,她倒也没多大的担忧!
“如此,阎将军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樱唇轻启,陆晼晚再下猛料。
嗬!今儿还真是奇了怪了,遇到的事儿还真有这样稀奇的!
旁边围观的一众将士,听着陆晼晚敢这样对阎肃说话,顿觉心头一凉,额上冷汗不止。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姑娘怕是不知道阎将军是个怎样的狠角色吧!
不去管其他人如何想如何看,赵子离拉着陆晼晚,转身便往辕门外去,将连带着阎肃在内的一群将士抛在了身后!(未完待续)
217 一吻情定
并指吹响一声长哨,一匹乌骓马便从营帐后绕道而来。
纵身上马,赵子离朝陆晼晚伸出手。
手心相触,赵子离倾身稍稍用力便将陆晼晚带上了马背,佳人在怀,纵马而行,简直不能再美妙。
蹄声渐远,阎肃眯着眼看着已成为小黑点的人影,转身也朝营帐内走去。
看了一眼周围久久不肯散去的众人,浓眉一竖:“都没事做了?”
闻声,将士们纷纷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便正了正脸色,四散而去。
日暮西垂,城郊的暮色一如既往地引人入胜,比起满是喧嚣的城内不知好了多少倍。
马儿跑得有些累了,赵子离便由着它带着他们悠然闲逛。
人生最美妙的事情是什么?
携手与共,白头到老。他们如今,携手看夕阳,是不是也很幸福美妙?
倾身将下巴搁在陆晼晚颈间,赵子离脸上浮现一丝丝疲惫。
“可是累了?”肩头兀然一沉,陆晼晚侧过脸,鼻尖擦在赵子离近在咫尺的脸颊上,双唇离他侧脸仅毫厘之遥。
“嗯,累了。”赵子离直言不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陆晼晚脸颊和肩颈处,引得她一阵颤栗。
脸色红云密布,一如天边赤霞如火。
不太自然地侧过脸,陆晼晚正视着前方天地相连的地方,有些恍惚。
“晼晚。”赵子离在她身后开了口。却是欲言又止。
“嗯?”皱了皱眉,陆晼晚心中疑惑。
动了动唇,赵子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来幽州一个月。到头来,却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堙没。
夏子清当初给的消息并未有纰漏,却是在后来才发现被人动了手脚,他们终归还是迟了一步。
轻叹一声,赵子离在她肩头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我想我娘了。”
赵子离的娘?璃妃?那人不是在十几年前就……
“璃妃娘娘是个奇女子。”那人的一生极为短暂。却盛放得如斯璀璨!
闻声,赵子离从她肩颈上抬起头来。在马背上僵直了背脊,看着浩瀚的天际,嘴角微微扬起:“是!”在他心里,那人永远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一个。即便那人已经不在。
“子离,能给我讲讲璃妃娘娘的事吗?”
赵子离心中思念正盛,暗含感伤,陆晼晚深谙,若是出言安慰,定然不会有任何成效,说不准,赵子离还会更加消沉。与其这样,还不若让他一诉衷肠。
闻声。赵子离挑了挑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勾唇一笑:“晼晚当真想听?”她是第一个。在他怀念娘亲的时候并非出言安慰,反倒是让自己讲诉娘亲昔年事迹之人。他的晼晚,果然是最懂他的!
“嗯。”回首朝他莞尔一笑,陆晼晚眼神坚定如斯。她是在告诉他,任何时候,她都和他在一起。分享忧伤。各人承受的忧伤便只余一半;分享快乐,得来的快乐却是双倍的!
在这一刻。她希望完完全全融入到他的世界,融入到他的生活里去,而不是仅仅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所有的馈赠,她应当逐步去与他分担一些,分享他所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好。”赵子离笑得明媚,聪明如他,自然是读得懂陆晼晚眼里的意思。
低下头,陆晼晚依旧眉眼带笑,却不想赵子离圈在她腰间的手骤然一紧,惊愣之余,唇瓣上便多了两片清凉。
这一刻,陆晼晚精明的头脑却突然不管用了,脑子里混沌一片,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唇瓣上的微凉触感牵扯了去。
赵子离原是想着浅尝辄止,却在尝到她唇上的香甜后,突然不想就此撤离。
唇瓣轻含,赵子离吻得很小心也很认真。
他怕自己的举动会突然吓坏她,只能如此小心翼翼。
唇瓣厮磨,陆晼晚只觉得心头一震,一股异样随即而出。
此刻,赵子离是温柔的,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赵子离。即便,往常赵子离也对她极尽温柔,却未曾像现在这般。
腰腹间的手臂一紧,容不得陆晼晚再分神。
舌尖轻抵,撬开贝齿,赵子离便开始攻城略地,一改最初的温柔似水。
陆晼晚皱了皱眉,这样的接触,委实让她有些不大适应。然,眼下却容不得她多想。现在,她的思绪一片混沌,只能由赵子离一点一点带着,品尝了她未曾品尝过的甘甜。
美人如玉,而此时,那如玉的脸颊上泛起一丝丝薄红。
赵子离眼色迷离,睁眼看着陆晼晚,入眼便是她双目紧阖的紧张模样。眉眼一弯,赵子离攻势愈发猛烈起来。
胯下乌骓似乎通得人性,此时竟也配合着马背上的两人,四蹄轻抬,行走间步调极尽轻缓。
晚霞余晖披洒在两人身上,如梦如幻般。
嘴周,赵子离喉间溢出一丝轻笑,结束了这绵长而满足的吻。
陆晼晚本就脸色羞红,如今再遭他这般一笑,当即便扭过身子,低垂着头,脸上愈发的红润了起来。
“哈哈!”赵子离心情大好,笑声开怀,带着一种餍足之后的满足。
牵起亲吻间被自己丢下的缰绳,赵子离轻轻一扯,双腿夹着马腹,乌骓便听话地再次加速飞奔了起来。
晚风迎面吹来,吹散了脸上的滚烫。
陆晼晚惊慌之余抬起头来,看着两侧有些模糊的景象,终在一阵沉默之后,弯了唇角。原来,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是这样幸运且幸福的事!
亲手将缰绳交到陆晼晚手上,赵子离双臂一收,便将她整个人再次揽入怀中。
直到白日的最后一丝光线从地名线上隐去。两人这才策马打道回府。
火把攒动,袅袅青烟在夜色下妖冶惑人。
在辕门前勒住缰绳,赵子离率先翻身下马,随后才将陆晼晚接了下来。
一掌拍在马背上,乌骓一个旋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营地上的人见赵子离回来,纷纷起身冲他打着招呼。赵子离也是一一回应。他们之间的互动,与其说是上下级。倒不如说更像是朋友。这样一种随意和自在,是赵子离在帝都的时候所没有的。
有些早上目睹过陆晼晚与阎肃“过招”的,因着好奇她明日的反应,也热情地与她打着招呼。
陆晼晚知他们因何目的。却也心无芥蒂地颔首回礼。
这样一个看似温婉,且处处有礼的美貌女人,很快便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好感。
赵子离见状,回到营帐内便是调侃了她几句,惹得陆晼晚侧目相视。
两人回了帐子不久,便有人送来了晚餐,军中粗茶淡饭,赵子离倒是吃得香甜。
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吃着盘中饭菜的陆晼晚,赵子离挑了挑眉:“可还合口味?需不需再让他们再做一些?”
到底陆晼晚只是个从小养在深闺的小姐。虽是聪慧如雪、沉稳内敛,却也不能跟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儿相提并论。赵子离怕她不适应,便开口问了一声。
“茶法虽是粗淡了些。可比起那些美味珍馐,却是珍贵了不少。”
都说行军之人坚毅如铁,一颗心堪比磐石。可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是热血男儿汉,满腔真情,抵过万千虚情假意!
笑了笑。赵子离便不再说话。
此时,帐外却是响起一阵嘈杂声。两人纷纷停下碗筷,朝帐子外看去。
“让我进去。”是夏子清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赵子离闻声皱了皱眉,帐外那人似乎是被气得不轻。
“夏先锋,将军吩咐过,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开玩笑,赵子离可是带了美人温存,他们谁敢前去打扰。
听到这话,夏子清火气更大:“让开!”
帐外那些卫兵想拦又不敢拦,可万一真的没拦住让夏子清进去了,又惹恼了里边那位,一时间,门口的守卫有些进退两难。
“进来。”营帐内,赵子离缓缓开了口。
闻声,那卫兵立即退到一边,放任夏子清煞气腾腾地冲进了营帐内。
一进账,见两人好生坐在食案前安逸用着晚餐,夏子清额角一跳,险些要管控不住自己胸腔内燃烧得正旺的怒意。
深吸一口气,夏子清好容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开口道:“我听那些将士说,明日寅时晨练,阎将军打算处置一位擅闯军营的女子。”转眸看向陆晼晚,夏子清眼神责备。
这偌大的军营里,就只有陆晼晚一个女人,还是他带过来的。所以在听到那些将士好奇的私语之后,夏子清便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在听那些人说到当时赵子离也在场却未曾出面阻止时!
挑了挑眉,赵子离对他这般火急火燎地前来问罪的态度有些不满。
“是我与阎将军立下的军令状。”到现在,陆晼晚才知道那与自己说话的老将军姓阎,不过他的形象倒也衬这个姓氏。
“军令状?”夏子清被气乐了,这女人知不知道军令状是什么,这么轻易便立了军令状?
这样一想,夏子清便愈发不满赵子离事不关己的态度,目光尖锐:“你就任由她随意立下军令状了?”
“立军令状的是我,你着急做什么?”陆晼晚云淡风轻,对夏子清这般要死要活的态度很是不解。她今日若是没有当着阎将军的面应下明日的约定,说不定早在下午就被逐出军营了,哪里还能被赵子离如此轻松便带了回来!
“……”看着她这般无关紧要的样子,夏子清一阵语塞,敢情他担忧还是他的不对了!(未完待续)
218 醋意大发
看着夏子清这般气急败坏,陆晼晚心有不解,秀眉微蹙。(.)
“最好你有办法让她明天免于阎老头儿的处罚!”眉峰一挑,夏子清竟是冲赵子离狠狠瞪了一眼。
不正常,实在是不正常!
陆晼晚何曾见过夏子清这般模样,分明与赵子离苦大仇深的样子,真是稀奇。以前,只要自己一出现在赵子离跟前,夏子清就是这样看着她的,现在却是相反,委实不合常理。
再观赵子离,陆晼晚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令他相当满意,头一次,他对陆晼晚一贯的冷清持了赞许的态度,若是放在以往,陆晼晚这般对他,定是令他头疼万分的。
挑眉看着夏子清,赵子离缓缓道:“明日之事,你只管放心便是。”他早便看出来了,阎肃是对晼晚起了好奇之心,才想着试她一试。至于让陆晼晚明日寅时校场上见的话,也并非是军令状,所以,若是晼晚能够从容应对,明天的一番试探应当很好过才是。
夏子清看着桌前的两人,简直一阵无语,但若是再说下去,怕是也不合适,毕竟——他没有赵子离那样的立场。
神色黯淡了些许,夏子清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说,看了眼不约而同看着自己的两人,啧了一声便转身朝帐外走去:“行了,你们自己有把握就好了,左右不是我的事儿,我操这些心做什么!”
说出来的话。任谁听着都像是在赌气。
帘帐狠狠地摆动了几下,最终停了下来。
看着桌上的饭菜,赵子离却是没了再继续品尝的心思。见陆晼晚也不再动筷,索性叫了守卫兵进来,将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方才吃得这么少,你不饿吗?”目送着卫兵将残留的饭菜端了出去,陆晼晚皱眉问了一句。
闻声,赵子离忽而眉尾一扬,饶有兴致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陆晼晚。笑言:“饿,现在就饿了。”
“那你方才还让人撤走?”这男人到底怎么想的!
陆晼晚白了他一眼。却是欲起身再去传唤热的饭菜进来。
却不等她有什么动作,赵子离便倾身越过桌面朝她靠近,两人鼻尖对鼻尖,如樱般的唇瓣近在咫尺。
陆晼晚心中咯噔一下。身子便往后仰去。
已经上过一次当,竟然还想着她上第二次当么!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晼晚,你逃不掉的!”
勾唇邪魅一笑,赵子离便旋身落在了陆晼晚身侧,猿臂一伸便将温香软玉捞在怀里。
见他带着自己往行军床边而去,陆晼晚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该不会是想……
奈何,陆晼晚再聪明也只不过一介女流。即便与月影学过一招半式得以防身,但是遇上赵子离这样级别的流氓,也只能俯首认栽!
天旋地转。陆晼晚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便落在了僵硬的行军床上。背部的撞击令她有些缓不过劲儿来,刚想起身,却早已被赵子离压在身下。
“晼晚,我说过,你逃不掉的!”抵唇在她唇上。赵子离言语轻缓。
唇上的酥麻令陆晼晚羞红了脸,虽早在几个时辰之前这个地方便被他占为己有。她却仍感觉有些不自在。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下巴上、肩颈上,陆晼晚窘迫地别过脸去,不敢看赵子离那双太过认真的眼睛。
她怕,撞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之后,万劫不复!
因着陆晼晚这个动作,赵子离唇下落空,便将头埋在他颈边,这样的动作,令两人之间的姿势愈发暧-昧了起来。
陆晼晚现在只觉得全身紧绷得有些难受,双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被褥,几乎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赵子离对她极尽温柔,但并不代表,这个男人不懂得疯狂和粗鲁。
因此,她不敢动也不能动,她不敢去试图挑衅一个男人即将喷薄未出的欲-望。
感受得到她身子僵硬,赵子离抬起头看了看她紧闭着双眼的样子,忽而将头埋在她颈间,双肩颤抖起来!
耳边突如其来的低笑声令陆晼晚有些恍然,赫然睁开双眸,却见男人埋在自己肩上笑得正欢畅。
“……”突然间,有种被戏弄的感觉,陆晼晚又羞又恼,狠狠地推了推赵子离的双肩。
抬起头,见着陆晼晚眼下的样子,赵子离非但没有止住笑意,反倒是笑得更为畅快,笑声穿过营帐传到外面,令外边守卫的士兵齐齐一愣,朝里望了几眼,不由得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而营帐内,赵子离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正经一些,却仍是巴在陆晼晚身上不肯起来。
“……赵!子!离!”陆晼晚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个男人为免太过可恶,戏弄了自己不说,现在竟然还当着她的面来取笑她!试问,有比赵子离还无赖的人吗!
“嗯,我在!”赵子离忍不住笑意,便是说话都带着明显的颤音,“晼晚有何吩咐?”
“立马从我身上滚下去!”第一次,陆晼晚这般不淡定——哦,不,应当是这般暴怒!
听到她这般彪悍的语言,赵子离挑了挑眉,显然是被震惊到了。
他家晼晚一向沉着冷静,沉稳内敛,便是遭遇到怎样的事情都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今儿个却见着她对自己发脾气了——难得,委实难得!
挑了挑眉,赵子离嘴欠道:“嗯,我这就滚下去!”
当然,陆晼晚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会对自己如此言听计从的。果然——陆晼晚发誓,她以后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有多远就离多远!
下一瞬。赵子离也确实滚了,确实是滚下去了,只不过——
让陆晼晚趴在自己身上,赵子离扬眉万分倨傲地说道:“我已经按晼晚说的做了,有何奖赏?”
奖赏!
这厮竟然还想要奖赏!
陆晼晚觉得自己简直被他气乐了,美目一瞪,便要从他身上翻身下床。
腰间的双臂如同玄铁一般。任她如何挣扎,却也是徒劳。无法。陆晼晚只得放了句狠话:“明天寅时,见过阎将军之后我就走。”
“你敢!”还未来得及与她好好温存,他怎么舍得放她走,怎么会允许自己放她走!
见赵子离瞪着自己。陆晼晚便也回敬一番,左右她不怕他!
“好了,睡觉!”翻身一侧,赵子离便抱着陆晼晚朝床榻里边滚去。
将陆晼晚禁锢在自己与帐壁之间,赵子离微微低了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柔声安慰道:“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寅时可有些早呢!”
他在军中呆惯了。什么时辰对他来说无所谓,但是陆晼晚不同。也是担心她身子熬不住,赵子离才肯这般轻易放过她。不然,方才哪里会只与她逗闹一番。
闭了闭眼,敛去眼中的深邃,赵子离将下巴抵在陆晼晚头顶,呼吸平缓。
被赵子离箍在怀里,温暖而又踏实。陆晼晚承认,她舍不得离开这样的赵子离。舍不得离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丝丝温柔。
相携无言,陆晼晚往赵子离怀里钻了钻,也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安谧。
郊外的夜晚不比城中暖和,更何况是在设备简陋的营帐里头。然而,爱让两人相依相偎,半分不觉得清寒。
营帐外,月色如水。
一阵轻风吹来,照亮的火把随风摇曳起舞,升起袅袅青烟,又很快随风消散在浓烈的夜色里。
翌日,天色昏暗不堪,营区内却依然鸣起了战鼓。
营帐外是错落有致的脚步声,还有铠甲与兵器碰撞发出的泠然清脆的声音。
眉头动了动,陆晼晚缓缓睁开眼睛,营帐内一片漆黑。越过赵子离肩头,却看得见帐外火光一片。这种视觉上的落差,令她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再睡会儿!”
赵子离其实早便清醒了,来了幽州之后,他的睡眠时间向来短暂。如今又有佳人在怀,哪里还能像怀中的小女人一样,睡得这般安稳。
但不可否认,看着陆晼晚在自己怀里睡得如此踏实,赵子离异常满意,昨儿夜里被夏子清刺激出来的满腔醋意也得到了充分的安抚。
陆晼晚本以为赵子离还未醒来,现在却听他话语间未有半点迷糊之意,便推了推他,道:“寅时了。”她不做言而无信之人!
“嗯。”知晓她的倔强和坚持,赵子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身便坐了起来。
身体得到释放,陆晼晚便也不再耽搁,在赵子离身后也坐了起来:“离你们集合的时间还有多久?”
“半盏茶的时间。”给了陆晼晚一个肯定的答复,便见她缓缓朝床边挪去,起身穿着鞋履。
见她穿戴整齐,赵子离却还坐在床沿上,看着她嘴角含笑。
“你看我做什么?”作为三军主帅,不是应该做一个表率么!
“嗯,我家晼晚出落得愈发标致,愈发不想让你出去见那些臭男人了。”现在就想娶了她,让她成为自己一个人的私有。
男人的占有欲,往往不可估量。
陆晼晚瞥了他一眼,索性不理他。赵子离此人,陆晼晚再清楚不过了,越是与他辨嘴,他便越来劲,索性冷着他!
收拾完毕,纤腰一拧,陆晼晚便要往外走去。
身后却是一阵轻风突至,下一瞬陆晼晚便被人捞在了怀里,眼前是被放大的妖孽容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那人霸道地攫住双唇。牙关轻咬,却是没能抵得过赵子离的百般手段。
腰身一紧,身子与赵子离紧密贴合在一起,陆晼晚能感受到他身上令人颤栗的滚烫。(未完待续)
ps:继续来秀恩爱了,差点没让我们家十三把持住,嗯……留得日后慢慢品尝吧(突然邪恶了是怎么一回事……!)
219 应下挑战
待赵子离放过陆晼晚并带着她进校场之际,将士们已经操练起来了,阎肃在演习台上来回巡视,若是有发现偷懒耍滑的,扬鞭一指,下面的人便不敢胡来了。
黑压压的一群人,横着长枪比练,呼喝声,长枪挥下时带起的阵阵风声,不绝于耳。
这才刚到校场门口,陆晼晚便觉得耳膜有些发麻,却是醒神了不少,此前被赵子离捉弄的懊恼也随之散去,背脊僵直,整个人都肃穆了起来。
见状,赵子离双手负于身后,嘴角溢出一丝丝笑意,眼里满是自豪。
沿着校场外围慢慢接近演习台,陆晼晚便见着与阎肃同在演习台上的,还有一个夏子清。
头一次见着夏子清脱去一身吊儿郎当的外壳,一身黑色的军服,是他看上去变得严肃正经了不少。
倏尔,夏子清回头,见着一身不然风尘的两人,皱了皱眉。
阎肃一直都等着陆晼晚,便是在她与赵子离才靠近这边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到了。
“阎将军。”被赵子离领上演习台,陆晼晚首先便颔首与阎肃行了一礼,态度恭谦,却是不卑不亢。
阎肃眉头一抖,朝赵子离看了一眼。
校场内的人自是也注意到了台上无端多出来的两个人,想到昨日听到的风声,便都好奇起来。这姑娘看起来来头不小,将军与夏先锋都这般维护她。不知今儿阎将军会给她出什么样的难题,又不知这位姑娘会如何应对,她身边那两个格外耀眼的男人会不会出手相助?
这一切。都是底下训练的士兵万分想知道的。
从陆晼晚与赵子离进校场开始,夏子清便绷着一张脸。眼下,见着两人的脸色,索性直接黑了脸!皱着眉头看着两人,心中明显有气。
赵子离是个敏感非常的,更何况,夏子清这表现得也太过明显了。让他不注意到都难。然,昨日晚上和今日凌晨。他从陆晼晚身上讨回了一些福利,便也不与他计较了。
扬着下巴,朝夏子清得意地一笑,直教后者怄火得想要吐血!
夏子清脸一黑。便朝台下那些散漫下来想要看热闹的士兵吼道:“看什么看,都想偷懒了是不是?”
不得不说,看多了夏子清平日里耍滑无赖的模样,陡然见着他这般霸气十足,还是很意外的。
与阎肃行完礼之后,陆晼晚便挑了挑眉,朝夏子清看了一眼——怎么,男人一早的脾气都是这般大的么!
“难为姑娘起来了,只不过。阎某想要问一句,昨日姑娘与阎某约定的是几时?”有意为难,阎肃便是寻着一个借口就开始“作怪”了。
“寅时。”陆晼晚神色中有些懊恼。恨恨地朝赵子离瞪了一眼,若不是这个男人一直缠着,她也不至于晚了近一盏茶的时间!
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阎肃意味深长地朝赵子离瞥了一眼,道:“既然如此,姑娘可是准备好了?”
“是。晼晚甘愿领罚。”学着那些男人们的样子,双手一摒。陆晼晚朝阎肃低下头。
赵子离站在边上,双手反剪,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眉眼一挑,阎肃倒是颇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陆晼晚敢当众应下他的惩罚,是得了赵子离的允诺。赵子离身为军中主帅,只要他说一句话,又有谁敢不听!可眼下看来,赵子离却压根儿没有打算出手相助的打算!
那他便看看,这小女娃是真的硬气还是装的!
大手一挥,校场里训练着的将士便停了下来,兴趣盎然地看着演习台的方向。
看样子,阎将军是要动真格了啊!
“幽州城军军规自定,施罚者可自选惩戒方式,只要是不违背国家律令,姑娘可明白?”阎肃双眼一眯,试探道。
此言一出,底下之人一片哗然。
军规自定?自选惩罚方式?何时他们军营里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定了,照着阎将军这般说,那被罚者岂不是很惨?若是碰上一个和自己有仇的施罚者,那还算是公正的处罚吗?
夏子清自然也是知道阎肃是在胡诌,当下便提出异议了:“军中何时有过这样的规定,还请阎将军示下!”
阎肃当然知道夏子清是想帮陆晼晚圆场,但他自有打算,更何况正主和赵子离都没有说话,他还担忧什么!
“晼晚明白。”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阎肃有意试探自己!
既然是这样,阎肃对自己的惩处方式很明显也是他早便想好的,看来军中正规的刑罚她是用不上了,这敢情好!
“骑射,刀剑,近身搏斗,你选哪个?”
闻声,陆晼晚一愣,怎么倒将问题抛给她了?
抬眼看向阎肃,见他依旧绷着一张脸,眼中是不容置喙的光芒,眉心一拢便道:“骑射。”
说实话,阎肃说的这三样儿,她一样儿都不会!但相较于刀剑和近身肉搏,骑射更容易驾驭一些。
话音才落,便见阎肃手中短鞭一扬,朝着台下站在校场内的士兵高喝一声:“摆箭靶!”说完,目光一转,又朝着校场门口的卫兵吩咐道,“去,将我那赤炎牵来。”
场内的士兵很快便动了起来,摆好箭靶的速度也是奇快。
只是,在听到阎肃后半句话时,皆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饶是淡定如赵子离,眼下也是淡定不下去了,皱眉看向阎肃:“阎将军的赤炎,可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平日里连将军也骑不得。今日怎么舍得了?”
陆晼晚一听,当即便明白了赵子离这话里隐含的意思。
却不想,阎肃给了自己一个不小的挑战!
如赵子离所说。阎肃口中的赤炎是一匹宝马没错儿,但关键在于他的后半句话——连阎肃平日里都骑不得——陆晼晚皱眉,她可不可以理解为,这马性子烈,连威风凛凛的阎将军都难以驾驭!
很快,便有人替她解了惑。
夏子清一早就憋不住,现在听阎肃提到这些。便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便跳脚了:“阎将军该不会是想让陆晼晚驾驭着那烈性的赤炎来完成骑射吧?这怎么可能!”
在场的所有人。听着夏子清的咆哮,心中也是一阵腹诽!
阎将军与这位长得标标致致的小姑娘有仇的吧,是吧!
阎肃口中说的那匹赤炎,军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就像是赵子离与夏子清说的那般,那匹马就连身为主人的阎肃都尚未完全能驾驭,更何况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不懂武功的小姑娘——这玩笑开大了!
“陆姑娘可是没有反对!”言下之意,你们这两个局外人着什么急!
想来夏子清平日里在阎肃这里吃亏不少,因此见着他瞪着一双牛眼怒视着自己,竟然是不说话了,气鼓着腮帮子一阵无语!
通身赤红的战马很快便被牵进校场,铁骑红缨,马头上套着黑甲铸成的辔头。看上去肃杀且威风凛凛。
被马夫牵着缰绳拉进校场,这才将将在一堆人前站定,赤炎便高扬了马蹄。仰头发出阵阵嘶鸣,铿锵有力!便是那马夫怎样安抚它,赤炎还是想要拜托束缚,惹得马夫几乎都抓不住辔头上的缰绳。
站在周围的士兵,见状纷纷后退了好几步。
这马可不是看着好玩儿的,若是被它掀上一蹄。不说五脏俱损,也要在榻上躺上不少时日!
见着这样的场景。陆晼晚也是皱了皱眉,看样子,阎肃要交给自己的任务有些艰难啊!
“陆姑娘若是骑着赤炎射中场上任何一个靶子,本将军便不再计较姑娘私闯军营之事!”
骑马射箭而已,这个任务简单吧!
但是,在场没一个人敢存着这样的心思。营中有不少人吃过赤炎的亏,不由得替陆晼晚担忧起来。看着她那瘦小的身板,而且还是个女人,要做到阎将军说的——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沉凝半晌,陆晼晚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提了一口气朝阎肃看去:“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眉尾上挑,阎肃下巴一扬。听着陆晼晚如此轻易便应下,不免轻看了她几许!“不过,本将军还是要提醒陆姑娘一句,若是做不到,千万不要逞强!”
“多谢将军好意!”
高傲的人往往都有一种通病——拉不下面子——就像阎肃现在这样。他既希望陆晼晚一口回绝,又想看她到底会不会给他惊喜,这两重心思将他的高傲抬举到了一定的高度,轻易难挽回!
右臂轻划,阎肃挑着眉,将自己手中的马鞭交到她手上:“请吧!”
素手接过短鞭,陆晼晚转身便往台下走去。
错身,见赵子离眼中担忧,便扬唇笑了笑,这才走下演习台,朝人群中走去。更确切地说,是朝马夫牵不住的那匹赤炎走去。
见她竟然这般坦然地应下,众生哗然,心中有着千万种猜测,可不管怎样猜,都猜不到最后的结果!
夏子清本想上前将她拦下来,还没走几步,自己却先被赵子离拦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她这样很危险?”夏子清就不明白了,这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赤炎有多不驯他又不是不知道,竟然还放纵陆晼晚去挑衅阎肃——没错,在夏子清看来,陆晼晚是在挑衅阎肃,包括他那匹野性难驯的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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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马上惊魂
阎肃神色怪异地看了夏子清一眼,他怎么觉得这小子比起赵子离还要激动呢!
“她不会胡来。”他信她。即便到最后她未能完成阎肃的有意刁难,他相信,只要陆晼晚跨出了这一步,阎肃便不会再多为难于她。
更何况,他的担心不会比夏子清少!
转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中央一身海蓝色的陆晼晚,赵子离负在身后的手轻握,在人后看不见的地方为某人紧张着。
感觉到一股陌生气息的靠近,刚被马夫安抚了不少的赤炎瞬间又不安分了起来,头颅摇摆不止,间或嘶鸣。
迎面而来是赤炎喷出的气息,陆晼晚皱了皱眉,被一匹马喷了,这滋味着实不太好!
接过卫兵递过来的弓箭和箭篓,陆晼晚将箭筒缚在背上,一手拿着弓箭站在离赤炎三五步之遥的空地上,短鞭被暂时别在了腰间,看上去倒是英姿飒爽。
然而,陆晼晚这一站,便是许久,一直无所行动。
“诶,你们说,她是不是怕了?”离得不远的一个小兵,往台上的几个重量级人物偷偷瞄了一眼,与周边的人窃窃私语道。
“那还用问?”身边的那个兵却是个不懂遮掩的,听到这话立马就来劲儿了,扬着下巴朝陆晼晚的方向嗤笑道,“娘们儿就是娘们儿,还没开始就怕了,真不知道她怎么又胆子应下阎将军的话的!”
“就是。我猜啊,再站一会儿,连赤炎都该不耐烦了。”那马的性子烈着呢。耐性也不怎么好,想当初阎将军想要驯服它,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可最后还只驯服了一半,还残余了一半的野性呢!
听到这话,周围一圈的士兵都笑了起来,看着陆晼晚指指点点。
夏子清看着简直气不过。提起一口气就要开口训斥。
“嘘,不要打扰她!”赵子离虽是一直注视着陆晼晚。[]但却还是感应得到夏子清的愤愤不平,右臂一抬,头也没回便将他想要吼出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看了这么久,终于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方才陆晼晚脚步微动。动作轻微,很难让人察觉得到,若不是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怕是也察觉不到。
“……”夏子清一口气没缓过来,呛在嗓子眼里简直难受至极,脸色也是难看之极。
就如同那小兵说的话一样,赤炎的确不耐烦了。被马夫从马厩里牵出来,无缘无故被人围观了这么久,还不如它恣意奔跑来得畅快。
前蹄高扬。头颅一摆便甩掉了那被马夫紧紧攥着的缰绳。
终是拜托了束缚,赤炎仰天长鸣一声,嘶鸣声畅快至极。
眼看着马儿的前蹄就要落下。周围的人早已是有多远便躲得有多远。开玩笑,这疯马一蹄子踏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他们可不像那光张脸蛋不长脑子的蠢女人一样,站在那里等死!
然而,当他们再次向陆晼晚所站的方向看去。却是一张脸上布满了惊愕和不可置信!
那……那那……那骑在马背上的是刚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女人?她是什么时候骑上马背的?
不止这些士兵惊诧不已,便是站在台上一直忧心忡忡的夏子清都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久久不曾合上。
阎肃一双饱经沧桑的眼微眯,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好快的身手!
然而,赵子离刚放下去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看着陆晼晚方才在众人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下翻身一跃上了马背,动作果敢利落,半点没有拖泥带水,可知她平日里并未疏忽练武!可……
赵子离剑眉深拢,负在背后的手紧了紧。
骑上赤炎,只能算得上是完成了第一步,可后面的才是真正为难的!
只见赤炎才将将落下去的前蹄瞬间又扬了起来,似发疯般地想将背上的人摔下去。
身子往前一倾,陆晼晚整个人便趴在了马背上,在马蹄高扬的同时,双手顺势抱住了马脖子,闭着眼不去看周边的情况。
这一刻,她只觉得耳边嘶鸣声如雷乍响,像极了赵子离离京前夕她在梦境里听到的那般凄凉。
前蹄重重落下,陆晼晚只觉得前胸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番,发蒙般的疼,五脏都绞到了一起。然而,那箍在马脖子上的双手却是仍未松开。
重重喘着粗气,陆晼晚缓缓睁开了双眸,却是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差点儿落泪。
现在也才不过寅时二刻,时间尚早,凌晨的风包裹着清寒刮在脸上刺得她生疼。
赤炎见甩不掉背上的人,索性便绕着校场狂奔了起来,陆晼晚有好几次都想起身,却又被它突然转弯给颠得趴到。
双腿一紧,狠狠夹住马腹,陆晼晚只想着,死也不能被这匹疯马摔下去,不然,她拿什么去向阎将军证实自己!
带着这样一个信念,陆晼晚理所应当地紧紧抓住缰绳,誓死不放手!
海蓝色的娇弱身影在赤红色的马背上颠簸不已,校场四周的兵士看得都是一阵惊叹不已。唏嘘之余,又不免赞叹她堪比男儿的毅力。
“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她拿出弓箭,就被那破马颠死了!”夏子清简直对身边这两人无语了。
这阎肃到底是与陆晼晚没有半点关系,因此他冷淡夏子清也不去说什么了,只不过是赵子离,这人分明是将陆晼晚放在心尖儿上的,竟也舍得让她受这样的折磨。若是有可能,夏子清当真想剖开他脑子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夏先锋为免太过急躁了!”一直将目光锁定在马背上,阎肃未曾回头,皱着眉头。这话却是对夏子清说的。
“……”愤怒到了极致,夏子清也算是没了脾气,只是看着这两人恨不得用目光戳死他们!
“起了,起了,你们看!”不知是谁,惊喜之余竟是扬着手臂朝校场上依旧被赤炎驮着满场打转的陆晼晚指去,满脸的不可思议。
闻声,所有的目光再度向陆晼晚聚焦。
竟然真的坐起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晼晚抱着马脖子的手微微一松,双腿却仍是僵硬般地夹着马腹。前胸与马背之间分离了些许,陆晼晚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很好!
她能感受到,胯下马儿已经快到了极限,她拼着最后的力气也一定会在马儿筋疲力尽之前,完成阎将军交代的任务。
赤炎始终是不大安分的。
先前见着它已经丧失了一些气力,陆晼晚原本以为它不会突然发难,谁知这小家伙竟然还有力气!
当马儿再度狂奔,陆晼晚却是一改先前的策略,从腰间抽出短鞭,手起鞭落,惊得赤炎四蹄加快,迎面的风几乎要将她的皮肤割裂开来。
风声呼啸,鞭声呼哧。
校场内死寂一片,无一人舍得挪开目光。
听着那一声比一声响亮的鞭身,阎肃只觉得连着自己都一阵肉疼!那可是宝马良驹啊,他平日里都舍不得下重手,今日这丫头却是乐此不疲地一鞭又一鞭!作孽,简直作孽啊!
心里滴血,阎肃顿时一扭头朝赵子离看去,眼神哀怨。
然,赵子离却只是挑了挑眉,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两腿之间被磨得一阵阵地发疼,陆晼晚脸色有些发白。这长时间的颠簸着实让她有些力不从心,一如当初从莲溪寺回来时那般!
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需要赵子离出手相救!
不知道赤炎驮着自己在校场内绕了多少圈,陆晼晚只觉得眼前有些发昏。知道自己若是再这样下去必定撑不了多久,陆晼晚索性双腿一松,紧接着又狠狠夹上马腹,手中缰绳一扯,竟引得赤炎调转了方向!
“我天,她还是个女人么?”
周围没有士兵再回答,目光中却是肯定的答案。很显然那骑在赤炎身上的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的厉害女人!
之前阎将军为了收服这匹马,请了不下十个马夫专门调教,却是无一人成功,或者是在即将成功之际,反被良马将了一军!
是以,军中上下千余人,无一人敢在轻易靠近这品种优良、却是野性难驯的赤炎马!
却不想,今日这马却被一个女人驯服了?!
看着赤炎在陆晼晚的驱使下乖乖地朝箭靶的方向奔去,那些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状,赵子离肩头一松,紧握在背后的双手也悄然松开,眼中浮上一丝丝自豪和欢喜。
果然,他的晼晚,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一旁,夏子清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是黯淡了目光。是啊,赵子离才是最了解陆晼晚的那个人,还需要他来瞎操什么心!
马背上,陆晼晚试探了几遍,确定赤炎不会再反常,这才松了手上的缰绳。
脚尖勾在马鞍上,陆晼晚反手从背后取下弓箭,动作生涩地搭箭、上弦、瞄准,然后指尖一松。
呼哧!
微扬着下巴,陆晼晚眯眼看着飞出去的箭,缓缓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221 子清请医
看着箭头没入箭靶的红心,陆晼晚肩头一松,顿时松了口气。
当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扣着弓弦,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凝结了一般。只在指尖松开的一刹那,她所有的注意力和气力便都随着那犹如流星般的箭矢一起飞了出去。直到——
看着箭头没入红心,箭矢尾端剧烈震颤着,她提起的一颗心才完完全全落了下来。
扬起的手臂缓缓方向,将弓箭取下丢给早就跑到跟前的士兵,陆晼晚双腿夹着马腹,手上缰绳一拉,便策马匀速朝演习台的方向而去。
看着台上早已惊犹未定的几人,陆晼晚扬唇一笑——如此,她算是完成了阎将军交代的任务了吧!
翻身下马,在赵子离的注视下,陆晼晚重回演习台,对着阎肃拱手一礼:“方才所见,阎将军以为如何?”
被这一声清冷的“阎将军”所惊醒,阎肃肩头一颤,只觉得额角跳得厉害!
如何?
这样精湛的技术,他还能说什么?
竟然连他那匹难以驯服的宝马都驯服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经此一遭,时间便过去了大半,天边逐渐显现出鱼肚白,却已是卯时。
清风乍起,校场上的人抖擞着肩膀莫名打了个冷战——方才,他们所见的都不是真的吧!
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比下去了,而且还是个年纪尚轻、看起来娇嫩欲滴的女娃!叫他们这帮从小从军、混迹军营的铁汉子、大老爷么儿情何以堪!
尤其是。在目睹了陆晼晚以如此强硬的方式迫得赤炎乖乖为她所用之后,在场的人心里边腾升起一股惧意。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一个言出必行、且姿态强硬的女人!
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在演习台上翩然起舞。眉眼分明的鹅蛋脸上写着坚定和自信,让那张分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脸上平添了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气。在马上颠簸了许久,长裙皱了一些,鞋尖也沾染了许多灰尘和泥土,但在这些人看来,那笔挺而立地站在阎肃面前的小女人依旧是美得不像话!
阎肃便一直这样看着她,似审视似好奇。眼前这个姑娘。身上有着不可估量的爆发力和惊人的意志力,看了她方才在马背上展露的风采。他竟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所有的风光和满足都是表面的,陆晼晚微微垂下眼睑,敛去眸中的不自然。方才在马上颠簸那么久。两条腿早已经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尤其是两股之间,疼痛非常,如不是她下马之后便一直强忍着,怕是一开始就露馅儿了。
可是,若这阎将军还要继续默不作声下去,她真要头疼了!
赵子离眼力利害无比,一颗心又时时刻刻都悬在陆晼晚身上,理所当然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目光下落。他隐约能见着那长裙下的双腿微微发颤,陆晼晚脸色已经不如来校场时那般红润了,唇色更是褪尽了血色。怕是已经到了极限,不免心疼。
上前,不顾在场的将士,长臂一伸便将陆晼晚纳入了自己的怀里。衣衫上带着清晨的清寒,却是在两人相依之后变得温润了许多。
“阎将军,看了这么久。可是还未看够?”
将人揽在怀里,赵子离便能感受到陆晼晚身体明显的颤抖。她几乎是将身体所有的重量都依附在了他的身上。拦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赵子离低眉看了她一眼,眼中担忧。
还真是不懂得怜惜自己的,竟然那般拼命,就为了让阎肃对她改观,值得吗?
“阎将军,您若再不发话,晼晚怕是要拜倒在您脚下了!”扬眉冲阎肃笑了笑。
一张惨白的小脸顿时让阎肃心惊。
方才那般拼命,现在竟是虚弱成了这幅样子,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大手一挥,便冲着陆晼晚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句:“都这样了还逞强,快下去快下去,省得在这儿碍老夫的眼。”
“你这老头儿,简直……”夏子清一听这话,当即就跳了脚了,也不管赵子离现在是不是带着陆晼晚正往校场外的营帐里赶。
“还费什么话,在这儿瞎叨叨还不如看看人家姑娘怎么样了!难怪姑娘家只瞧得上赵子离了!”阎肃向来是有话直说型,一双老眼又是个相当尖锐的,看了这么久理所当然便发现了夏子清对陆晼晚的不寻常,好歹他也是个过来人,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偏偏,夏子清向来是个会耍无赖的,若是平日在军营中,少不了会与阎肃拌嘴,也因此阎肃每次见着夏子清便想叨磕几句。眼下,见他这般,便嘴上快了一点儿,看着夏子清陡然变了脸色,也赶紧闭嘴了。
军中无聊,他虽是以打趣这小子为乐,但也知这男欢女爱之事对于他们这些小年轻而言,何其重要,便也不再往他伤口上撒盐了。
“行了行了,快去请军医给陆姑娘瞧瞧。”可这话一说出口,阎肃便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军中向来没有女人,连军医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这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找不到个合适的人去给陆晼晚瞧伤,这……
“我这就进城请大夫!”
见阎肃突然停顿,夏子清自然也是想到了他的顾虑,当即便一个旋身跳下演习台,风风火火地往校场外跑去。
一阵风似的跑过赤炎马身边,夏子清微微迟疑了一下,但下一瞬便放弃了骑着赤炎进城请大夫的打算。这马性子太烈,还不知道受不受他的管控,若是强行性驾驭,指不定出不出得了这军营呢!
一路打横抱着陆晼晚,赵子离风风火火入了主帐,四顾一番,却是不知该怎样安置陆晼晚,一时间,竟像是个毛头小子般惶然失措了。
“将我放榻上就好了。”陆晼晚看着他这般急切的模样,不由得扶额,这人平日里看上去也挺精明的,怎么现在像是变笨了一些。
却不知,赵子离这般实则是关心则乱,就像在赵子离当初离京之际,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
“哦。”轻应一声,赵子离快步走到行军床前,身子微倾,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被褥上。
“我没什么事儿,你别紧张。”
将赵子离的瞬间无措看在眼里,陆晼晚心头一暖,出言安慰了他一句。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不过是初次骑马骑这么长时间,又是几经折腾,怕是来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也不一定能受得了赤炎的那般疯狂。
“你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关心则乱——
陆晼晚今日算是彻底见识到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赵子离这话才说出口,陆晼晚便涨红了一张脸,但又唇色惨白,脸色看上去有些诡异。然,赵子离全然不在乎这些,两手撑在陆晼晚肩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她重新打量了一遍。
见他这样,陆晼晚委实不好意思。
难道她要说……“我两股疼,你帮我揉揉”么——想想都是绝对不可能的是!
“不疼,就是骑马时间久了,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会儿便好了。”朱唇一抖,陆晼晚脸色有些微赧,带着些许窘迫。
这话,赵子离显然是不信的。挑眉看了一眼她不太正常的脸色,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却是在她边上坐了下来,心中顿生一股无措——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的便是他现在这般吧!明明知道晼晚不舒服,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这边请!”营帐外,传来夏子清有些急迫的声音。
未等里面的人做出反应,便见着帘帐被人粗鲁地掀开,紧接着便是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闪入,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宽大袍子的人——确切来说,是个女人——还是个女医。
那女医在进帐之后,便捏着衣袖慌慌忙忙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行动间,却是狠狠地瞪了夏子清一眼。
简直要命了,这才卯时刚过呢,她那医馆尚未开张,就被这男人要死要活地提溜了出来,二话不说见她丢上马背往城郊赶。
若不是最后她被丢在军营前,又被带进了这座营帐里,她铁定会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吧!不,现在她也还是觉得自己被绑架了一般。但……
“姑娘可是病着,脸色怎的这般不好。”
秀眉轻蹙,荆绾儿看着坐在行军床上的陆晼晚,停止了揩汗的动作,将挎在肩上的医药箱取下往夏子清手上一送,抬步便朝陆晼晚走近。
然,不过一瞬,荆绾儿便不走了。
“……”皱眉看着这突然挡在自己跟前的漂亮男人,荆绾儿默默咽了咽口水,看着赵子离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天呐,她不会是在做梦吧,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比她那国色天香的姑姑都要生得好看!
“她是谁?”目睹这个女人冲自己犯花痴,赵子离眉尾一挑,面色不虞地看向抱着医药箱的夏子清,声线冷硬。
“营内没有女医官,我进城找了一个……”学着赵子离的样子,夏子清挑了挑眉,看向手中的药箱,却是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这个女人,怎么看都不靠谱的样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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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秦珞珞你个没节操的,没事投那么多更新,钱多啊,换打赏可好~星星眼!
最后……明天要不要爆更……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222 蛛丝马迹
听着夏子清的话,赵子离眉头皱得更紧了。
身后,陆晼晚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可是不舒服了?”
陆晼晚脸色始终不大好,赵子离见着不免担忧,现在又被她拉扯着衣袖,一颗心便又提了起来,便不再顾自己跟前这个犯花痴的女医者,转身便蹲在了陆晼晚身边,神色担忧。
摇了摇头,陆晼晚笑道:“真没事儿,你不用这么担心。”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奇得看着自己的荆绾儿,陆晼晚扬唇道:“劳烦这位姑娘多跑一趟。”
“你脸色分明不好!”荆绾儿也是个倔强的,自己又是个医者,见着陆晼晚想这般轻描淡写地遮掩过去,便有些不满了。
闻声,赵子离立即怒目而视。
这来路不明的女人,竟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晼晚说话!
“……”
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荆绾儿莫名地一颤,打了个寒颤。这个男人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果然姑姑说的没错,越是好看的事物越是危险!
默默地朝夏子清投去一道求助的眼神,却被夏子清反瞪了一眼。
“子离,你们先出去吧。”知道这个男人轻易不会离开,陆晼晚只有轻言细语相劝着。
伤疼的地方,着实羞人。
赵子离想都不想便出言拒绝:“不……”可话音未落。便见着陆晼晚有些委屈的表情,心中的那股子倔劲儿便被压了下去。
蠕了蠕唇,赵子离看着陆晼晚。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缓缓地起了身,默默地朝营帐外走去。
见夏子清还抱着药箱站在那里,赵子离眉头一挑:“出去!”
他都不能待在里头了,夏子清竟然还想赖着不走,想得挺美!
额头一跳,夏子清便将药箱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见着这两个男人听了陆晼晚的话二话不说便出了营帐,荆绾儿着实觉得好奇。扭头看向陆晼晚,一脸求知若渴:“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他们——”抬手指了指帐外,荆绾儿挑了挑眉。“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之前夏子清将她带进来的时候,荆绾儿分明见着一路走来都有士兵向他点头哈腰,就连他一开始骑着马直奔大营都没有人敢拦他,这样看来,他身份应该是不低。至于在她进帐之后看到的那个绝色的男人,身份和地位应当比那个人更高,可这两人却都这般听床上这女人的话。那道……这女人才是整座军营最大的官儿?
这想法刚一冒出头来,荆绾儿便自己先否决了。且不说在这世上,永远是男权天下。便是连稍微出色一点的女人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到最后只能惨淡收场。更何况,军中无女人。更不会有女人做将军这一说!再者而言,眼前这女人,却也不过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再如何厉害也不会有那么高的地位!
如此一想,荆绾儿便对陆晼晚愈发好奇起来。
“姑娘不是要替我诊治么?”笑了笑,陆晼晚答非所问。
闻言。荆绾儿抿了抿唇不说话了。刚才,她好像是问得太多了一点。
脸色微赧。荆绾儿转身走到桌案前,将自己的药箱打开,更要拿出手枕,便听到陆晼晚道:“不必如此麻烦,我不过是起了太久的马,腿上有些不舒服罢了。”陆晼晚开门见山,见她要拿问诊的工具,便索性直言相告。
闻声,荆绾儿脸色奇怪地转过身来,看着脸色微赧的陆晼晚,目光向下看去,却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
她还奇怪呢,怎么就不见她动一下腿,原来是不大方便。
弯身从药箱里取了两个瓷瓶,再看向陆晼晚时,荆绾儿眼神里却是多了几分责备:“姑娘家的,就该好好疼惜自己,姑娘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是我执着了。”陆晼晚倒是受教,听荆绾儿这般说也不生气,反倒是弯唇笑了笑。
荆绾儿看她笑得一阵莫名,分明脸色这么不好了,却还笑得出来!她也不是没骑过马,知道在马背上颠簸的感受。更何况,从城内出来的时候,她可是被夏子清毫无怜惜丢在了马背上,一路被颠过来了,难受得简直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可这人倒好,受了苦痛还笑得这般坦然,着实让她这个正常人满心不解。
然,陆晼晚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多说的,荆绾儿知道,她问得再多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索性便不问了。
将两个瓷瓶递到她手上,荆绾儿努了努嘴,道:“喏,红色用来消肿,蓝色的是止痛的,每日早晚敷一次,不出几日便能好全了。”
“多谢!”是自己用得上的东西,陆晼晚便也不和她客气,伸手将药瓶接了过来,仔细端凝着。
气氛有些沉闷,荆绾儿有些憋不住,便随意寻了些话来说:“姑娘不是本地人?”
眉端一挑,陆晼晚抬头看着她:“嗯。”沉默片刻,许是意识到气氛有些冷凝,便开口道:“来幽州寻人。”
“就是刚才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看他们俩之前那么亲密,关系应该是不寻常的吧。
点了点头,陆晼晚也不刻意隐瞒什么。
见状,荆绾儿立马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嘿嘿笑道:“我听你叫他子离,子离是他的名字么?”
不知为何,和荆绾儿说话,陆晼晚便很容易想到清瑶,那丫头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也不知道她在尚书府里如何了!还有娘亲和老夫人,想必,她们应该在怪自己不辞而别吧!
叹了口气,陆晼晚清空自己的思绪,再次看向一脸兴趣盎然的荆绾儿。看她这个样子,是被赵子离的样貌给惊艳到了吧!也是,他那个妖孽,便是自己见着他的第一眼也是惊艳不已。
“嗯。”陆晼晚轻轻颔首,便是回答了荆绾儿的上一个问题。
却不想,荆绾儿原本兴趣盎然的脸上突然一顿,右手手指搭在下巴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离,子离——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姑娘!姑娘?”见她走神,陆晼晚便提声喊了几句,腿上疼得厉害,让她行动间有些不大方便,便只能暂时寄身于床榻了!
“……呃!”回过神来,荆绾儿讪讪一笑,“抱歉,你刚说什么?”
陆晼晚抿了抿唇,她方才分明什么都没说,看来这姑娘走神走得厉害了啊!
“敢问姑娘芳名,这样一直姑娘姑娘的叫,委实麻烦。”扬声,陆晼晚率先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番,“陆晼晚。”
“陆姑娘这么客气,倒让我不好意思了!”荆绾儿咧着嘴笑了笑,她在平日里野惯了,还真不习惯这样斯斯文文说话的人,“陆姑娘叫我绾儿就好,荆绾儿。”
“今日多谢绾儿姑娘赠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最后,被赶到帐外的两人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便直接掀了帘帐大步走了进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荆绾儿转身,看见打头走过来的赵子离,眼神有些怪异。
赵子离倒是没有多去注意她,他一颗心都系在陆晼晚身上,如今一进帐,便径直走到行军床边坐下:“如何?”眼睑微垂,见着她身边的被褥上放着两瓶药,皱了皱眉。
“不碍事,擦些药便好了,还多亏了荆大夫。”荆绾儿的身份好歹是个大夫,方才她们说了一些话,不过就是女儿家的一些琐事,也不能当着这两个大男人的面儿来说。
闻声,赵子离却是愕然抬头,神色怪异地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荆绾儿一眼。随即便将视线转到了在她身后不远的夏子清身上,眼中带着疑惑。
夏子清也是一惊,这女人姓荆?
举国上下,荆姓之人委实不多,若说屈指可数也绝不为过。其中,赵子离的母妃璃妃便是其中之一。
璃妃,姓荆名璃,风华绝代,却是红颜未待将衰时,早早便陨落了。
宫闱斗争,宫里的妃子和宫女太监死于非命的委实太多,荆璃的陨落,让人惋惜之余便也只剩慨叹。
然,赵子离却不信她早已撒手人寰,原因便在于,璃妃死后未曾寻回尸骨,这事儿发生在宫外倒不会让人有所怀疑,可在这深宫院内,平白无故死了一个人,却未曾找到尸体,委实太过诡异!
因此,这些年来,赵子离一直未曾放弃过寻找蛛丝马迹,只想着有朝一日能有所寻获。
年前,夏子清告知他曾在幽州边境见到和他母妃长相相似之人,他便再也等不住地奔赴幽州,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查到,反而被人中断了线索。
如今——
抬眼看向荆绾儿,赵子离觉得,或许这将会是一条不错的线索!
淡眸轻扫,赵子离未曾言明,但多年的默契还是让夏子清轻易便读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夏子清便有些庆幸,他是选择了将荆绾儿带入军营而非他人!(未完待续)
223 曹氏被掳
让夏子清将荆绾儿送走之后,赵子离又询问了一些陆晼晚的情况,在再三确认之后,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然,陆晼晚却也注意到了赵子离的不对劲。
在荆绾儿离开之后,赵子离便沉默了许多,眼睑微垂,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陆晼晚也不打扰他,默默地在他边上坐着。
许久,听得外面战马声声嘶鸣,赵子离这才从榻上起身,朝外边的人吩咐了传膳。
“她和你要寻的人有联系?”聪明如她,陆晼晚一早便知道赵子离来幽州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寻人。多次询问于夏子清,那热却也不肯向自己透露太多,然这两人今日的反应,却能让她联想到很多东西。
比如——荆绾儿的姓氏!
起初,陆晼晚并未注意到这点,只是在发觉赵子离与夏子清不正常之后,才开始联想到一些东西。
昔日璃妃冠宠荣华,陆晼晚自小便听曹氏说过一些关于那人的事迹,便也对璃妃有了些许了解。若要说曹氏为何会知道许多关于璃妃的事儿,陆晼晚只觉得世界真的很小,谁曾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和那芳华绝艳的璃妃娘娘是闺中密友!这事儿曹氏也不曾与她多说,若不是有一次闲聊时无意间说漏了嘴,怕是陆晼晚也不知道自己娘前和璃妃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超多好看小说]
璃妃本名荆璃。是两朝元老荆毅冲的掌上明珠,因着一次宫宴被当今皇上一眼看上。而她本身也一眼便相中了身为帝王的赵顼胤。后经历重重阻拦,最终是入宫为妃。冠宠当时。
可她也知道,荆姓家族寥寥无几,当时更是除了荆毅冲及其后代,荆姓之人差不多都已经死绝。
这便也是在听到荆绾儿自报家门时,她心中讶异的缘由所在。
想必,赵子离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
想到这些,陆晼晚忽而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夏子清口中所说的对赵子离很“重要之人”是其他人,却不想是他母家人!
“嗯。”陆晼晚心思玲珑。赵子离一早便知,眼下见她猜测出这些,也不觉得奇怪,当即点了点头。也不瞒她。索性,这些事以后她都是会知道的。
“早在之前,夏子清查到在幽州边境,有和我娘长相极为相似之人,我此番来幽州,也正是为了此事。”
听闻这话,陆晼晚却是惊讶万分:“你是怀疑璃妃娘娘根本没有殡天!”
她只想到他要找的人和姓荆的人有关,却不想竟他要找的人竟是荆璃——那个传闻已经死了的人!
“而且,宫中莫名出现一个和我娘七分相似的映鸢。着实令人怀疑!”想着当日殿前一舞的妖魅舞姬,赵子离神色一肃,周身溢出一股阴寒之气。
“鸢贵人?”赵子离口中的映鸢。就是她在皇后寿辰之日见到的鸢贵人吧?
那个女人,长相确实妖艳夺目,简直是国色天香!
闻言,赵子离皱了皱眉。
鸢贵人?何时那女人被抬为贵人了?而且——
“你何时入过宫?”在他印象中,陆晼晚身为庶女,是没有资格入宫的。
“皇后寿辰。你走没几天。”也便是那一次,让她彻底脱胎换骨。在人前不必刻意隐忍。
眉峰一挑,赵子离对于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颇感不喜。而且,月影每次传信,竟然都微僵陆晼晚的事囊括进去,即便是说,也只是三言两语,寥寥几字。
然,陆晼晚却是没打算与赵子离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话锋一转,直指重点:“你想通过荆绾儿继续查下去?”
点了点头,赵子离未曾开口说话。
营帐外,是士兵节奏划一的脚步声。
不多时,帘外有人打着报告。赵子离应了一声便放人进来了。
来人是来送饭的,将午膳在桌案上布置好,那人便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午间的气氛静谧安宁,若是没有夏子清的突然闯入,陆晼晚想,就这样和赵子离一起安静地用着膳食也是不错的选择。
然,在见过夏子清之后,她便有些坐不住,若不是赵子离与夏子清顾念着她身上的伤不让她起身,怕是此时她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
嘱咐了帐外守卫的兵士,未经通传,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夏子清便与赵子离、陆晼晚三人,陷入了新的难题中。
——曹氏在去安远寺的路上被人掳走!
这是夏子清一身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带进来的消息。
可这消息便像是平地惊雷般,让陆晼晚彻底坐不住了。
“晼晚,听听子清怎么说。”倾身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赵子离心中微疼。
他最终未能守护好她,也未能守护好她的家人!
深吸一口气,陆晼晚尽力使自己平复了心中的不平,目光清冷地看向夏子清。
被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夏子清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还是喜欢看她平静如水时的样子,太过急躁似乎不太适合她!
掩唇轻咳一声,夏子清便不再多停顿,将他将将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转告给了行军床上坐着的两人。
“因晼晚消失不见,尚书府内已经乱作一团了,陆桁派了不少人满城搜寻,陆夫人……晼晚的娘亲也在这之后去了安远寺,却在半途被人劫走。”见陆晼晚面上焦急,夏子清赶忙又说道,“不过,据揽月楼的消息,你娘亲尚无性命之忧。而且,那人似乎也没想过要伤害你娘亲。”
“你知道是谁?”陆晼晚眉目一凝,不满夏子清对自己的隐瞒。
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知道对娘亲下手的人是谁。再者而言,揽月楼的消息网庞大不可估量,定然不会只查到了这些,可夏子清却不说,亦或者是他不愿意对自己说!
皱了皱眉,见着这样强势的陆晼晚,夏子清着实有些不大适应。他自然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可有些事,陆晼晚不一定要知道得那样清楚和彻底。知道了,对她来说,并无有好处!
“你也别怪子清,他只是不想你太过忧心。”赵子离何曾这般轻声软语地对一个人说过话,他肯放下姿态这样对待陆晼晚,便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尖上的位置。
饶是夏子清见着,也不免心惊。他从不知道,赵子离竟会这般没脾气!或许,在这一点上,他永远都不如他!
闻声,陆晼晚抿了抿唇她当然知道夏子清并无恶意,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去担忧。现在,夏子清知而不言,更是让她心中一阵难受。
眼睑微垂,陆晼晚轻言:“我累了。”
见状,夏子清蠕了蠕唇,欲言又止,却见赵子离冲自己摇了摇头,低叹一声,无奈道:“你先休息吧,晚点我再来看你。”
说罢,也不管对方是否有反应,脚步一转便往帘帐外走去。
目送着他出了营帐,赵子离坐在陆晼晚身边,将她一双沁凉的手捞在自己掌心:“我陪你回去?”
摇了摇头,陆晼晚当即便拒绝了。
她并非任性,方才那样也只是因为心中太过担忧。眼下,赵子离这边才刚刚有些一些眉目,她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便教他放弃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她如何让他安心陪着自己回到帝都去!
“不用,你留在幽州,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既然夏子清说,那人抓了我娘,并无意加害,又恰好是在我离开之后,想必是冲着我来的。”
一语中的,赵子离有时候便希望他的晼晚,能稍微不那么聪明!
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磁性而又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萦绕不止:“我让夏子清与你一起回去,月影留在我身边也无事,还是让他跟着你吧。”
“嗯。”在他怀中低声应下,陆晼晚轻轻阖着双眸,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就算是夏子清不说,她也能将可能的范围缩小到极致。在帝都,除了太子赵子彦和赵王赵子钰,还有谁会对她这般感兴趣的!亦或者,他们感兴趣的根本在于——赵子离!
沉默了半晌,陆晼晚忽而睁开双眼,仰首望着赵子离:“大哥不是与你一道来了幽州么?”怎么她在军营中并未见着他?
“景昳和曹将军在北城,晼晚可要去见见?”
闻声,陆晼晚眼神微黯,却仍是摇了摇头。重新钻入赵子离怀中,陆晼晚有些贪婪得吸了一口只属于他身上的独特气息,竟是不舍。
“下次,我带你上蓟北楼。”
“好。”
蓟北楼,其实就是幽州台,也称招贤台、黄金台。
相传燕国时期燕昭王为强国欲招贤纳士,构建高台,置黄金于台上,作为对人才的封赏。
蓟北楼之于赵子离,有着其特殊的意义吧!
知晓他心中抱负,陆晼晚除了支持他,便只求“君身轻安”。
“什么时候走?”相拥片刻,赵子离便忍不住问出口。不知,此次一别,又将是什么时候再见了。
“明日。”既然知晓了帝都传来的消息,她定然是不能再这里多留了。毕竟,被抓走的那人,是生她养她的娘亲,她不能这般自私,弃亲情与不顾。
“我派人送你。”(未完待续)
224 晼晚回府
马车辘辘地奔行在官道上,带起满地的尘土,将喧嚣和牵挂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无弹窗广告)
陆晼晚心中着急,自从出了幽州城之后便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夏子清见她这样心中也是忧虑,若是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帝都,那也得大半天的时间,他们一早便出了城,算下来,得傍晚时分才能抵达帝都。
“我的人一直都在暗处盯着,夫人应当会没事的。”揽月楼并未再有新的消息传过来,想必那人是真的未想过对曹氏动手。
只是,那人这样做,摆明了就是要引陆晼晚前去,他这样做究竟有何目的?
“月影,再快!”尽管马车因着速度太快变得有些颠簸了起来,陆晼晚却仍是觉得这一路的速度太过缓慢,她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进入帝都!
车辕上,依旧一身黑衣的月影闻声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出言反驳。搭在车板上的腿顺势一收,整个人正襟危坐了起来,握着缰绳的手扬起又狠狠落下,马儿吃痛,撒开四蹄便再度加速奔跑起来。
车厢内,陆晼晚手指死死地抠着窗棂,尽量稳住自己因马车太过颠簸而摇晃不已的身子。
******
尚书府内,气氛沉闷。
乔氏与陆桁并排坐在大堂上,听着堂下之人的回话,眉头是紧了又紧。
“你们是怎么保护人的。竟然让那些人从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
本来陆晼晚突然失踪一事便让乔氏心中不安,眼下竟然连带着曹氏也出了意外,即便她再淡定。这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些事情,她还怎么坐得住!
李舜华站在一旁,皱眉看了一眼那跪在堂上瑟瑟发抖的几个人。
——“晼晚那孩子素来心疼她娘亲,若是知道这偌大的尚书府竟然守不住一个人,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这是在栖梧院,老夫人亲口与她说过的话!
她不知乔氏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但却也听出了一个意思。那便是二小姐若是回来,她无端消失之事老夫人是打定主意不会与她计较了的!
可现在。那人怎么还不回来!
“你,将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便是素来不插手后院之事的陆桁这次也出了面,关心起这样的事情来。
“回,回老爷。当时,属下们正要下山,就,就遇到了那帮黑衣人。那时属下们随夫人刚刚到了半山腰,那些人身手极快,可是……可是并无伤人之心。”跪在地上的青衣侍卫偷偷抹了一把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身子一颤,又继续说道,“老爷可以问问其他兄弟。那些人似乎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和打算,当时将夫人劫到手之后,也没有与属下们再继续纠缠的打算。劫了人之后就直接走了……属,属下轻功不济,未能追上那些人的步伐。”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陆桁也是气到了极致,这尚书府三天两头就丢了人算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还闹得满城风雨。
保护不力。轻功不济!这些话竟然敢拿到他跟前当做借口来说!剑眉一竖,那早便被他扣在手掌的茶盏被狠狠朝前砸去。正好落在那人膝盖边上。瓷器零碎,热茶溅出,溅在那人手背上,灼热的烧烫感令他忍不住就想缩回放在膝盖上的手,可却又不敢,只得生生忍着。
满大厅站着的人也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这不该有的祸事便落到了自己身上来!
然而,有聪明地沉默不语的;也有装聪明想要喋喋不休的。
“老爷,你也别着急,他们不是说那些人没有伤人的打算吗,可见姐姐在那边还是安全的。”柳翘儿扭着腰肢上前,却又不敢太过靠近此时戾气太重的陆桁,只在他边上不远的地方站着,出言说道。
“哼,我看你是巴不得心悠出事才是真!”说话的是乔氏。
打一开始,她就不喜欢这个不知廉-耻,靠着怀中胎儿来上位、心思不正的女人。再者而言,柳翘儿觊觎主母之位已久,尤其是在许兰馨疯癫之后,那种一步登天的欲-望更是强烈,乔氏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
只是,柳翘儿想归想,却始终还未做出一些不可逆转的蠢事出来,乔氏便也暂时放任她的行为,只要这柳翘儿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她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枪打出头鸟,再有便是——自作孽不可活!眼下,这两句话放在柳翘儿身上都再合适不过!
柳翘儿明知这当家作主的两人心下不爽,却还要站出来说这没头脑的话,简直是找死!
乔氏已经发了话,其余人便低着头,等着看接下来柳翘儿的窘态。
“来人,将陆柳氏带入锦绣园,这段时间好好面壁思过!”乔氏越看她便越是气不过,稍作一想,便说出了这样的话。
闻声,堂下之人无一人不惊。
锦绣园?那不是……
柳翘儿更是直接,听到乔氏的话之后,双腿一软便硬邦邦地双膝磕在了地板上。见乔氏一脸铁色并无更改,便挪着双膝朝坐在主座上的乔氏跪行而去:“老夫人,老夫人不要,婢妾愚钝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老夫人恕罪,求老夫人不要讲婢妾关进锦绣园!”
抓着乔氏的衣摆,柳翘儿几乎是声泪俱下。
她才不要去锦绣园里,不要去陪许兰馨那个疯子,更不要让自己接下来的人生白白蹉跎在那犹如冷宫一样荒芜的地方。
尚书府上下无人不知,自从除了四小姐陆毓宁那一事之后,大夫人许兰馨受不住刺激入了疯魔,昔日繁华奢靡的锦绣院一夜颓败,满园秀色不复往昔,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一处。
柳翘儿拼命摆着头,那个地方,她不要去,不要去!
“来人,陆柳氏疯魔,将人带下去吧。”陆桁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判定了柳翘儿的余生。
柳翘儿这个女人,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泄欲的工具罢了,只是没想过年少时竟然一举中了红心,不得已才抬了她做姨娘。时间,是女人最大的天敌。待时光老去,昔日容颜不再,陆桁又怎会再去与一个人老珠黄的半老徐娘翻云覆雨!
看着呗叫进来的两名家丁将苦苦挣扎的柳翘儿拖了出去,哭喊声渐远,一屋子的人便愈发沉默了起来。
如今,皇城局势日益紧张,一步错,步步错。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这样的气氛不知何时被带进了府内,便是她们这些人平日里说话也要极尽小心,若是惹得乔氏和陆桁其中一人不虞,那边等着大祸临头罢!
袁容青侧过脸望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罗晓冉一眼,若再这样下去,尚书府这偌大的后院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不知是该叹世事无常,还是该从容应对。
陆锦宁素来胆小,见着堂上的几番变化,竟是有些犯怵。
陆秀宁正好站在她边上,伸手便牵住她的手,轻轻一握,似在传递能量一般。
感到手上一暖,陆锦宁扭过头朝她笑了笑,笑容腼腆。
此时,却听着外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陆桁抬了抬眉,有些疑惑地望向空荡荡的院子,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老爷,老夫人,二小姐回来了!是二小姐回来了!”是守院的家丁的声音。
听着他声音激动,不似作假。
乔氏听着,几乎要老泪纵横。一手握住狮头拐,另一只手撑在身边的茶几上便要起身,却不知时太过激动还是其他缘故,试了几次竟然都未能站起身来。
李舜华见状,赶忙与刘妈妈一道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然,乔氏却是催促着两人将她扶到院外儿去,去看看那回来的人。
乔氏已经走了出去,陆桁自然是紧随其后,他也想去看看,他那消失了几日的二女儿,究竟是去干什么了,竟然闹得尚书府鸡犬不宁!
袁容青与罗晓冉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上。
这些人当中,陆秀宁与陆锦宁是最为欢喜的,在听到那人报信儿的声音之后便早已忍不住跑了出去。
“二姐姐!”前脚才跨入院门,陆晼晚还未站稳当,便瞧着有个人朝她冲了过来,下一瞬便扑进了自己怀中。
脸上错愕,陆晼晚抬头看着屋檐下站着满满当当的一排人,不由得心头一动,鼻尖有些泛酸。
“二姐姐回来了就好!”躲在她怀中,陆锦宁哽咽着说了这么一句。
闻声,陆晼晚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无奈地将她从自己怀中拉了出来,看着她轻声道:“害锦宁担心了,是姐姐不对!”
陆秀宁是与陆锦宁一起出来的,此时便与陆晼晚对面站着,见陆锦宁这般不顾及地扑倒陆晼晚怀中,竟是有些羡慕她们之间的感情:“二姐姐可算是回来了,快去见见老夫人!”
弯唇笑了笑,陆晼晚便被陆秀宁与陆锦宁二人一左一右地带到了乔氏等人跟前。
夏子清被忽略得彻底,但瞧着她们姐妹欢喜,便也只得摸了摸鼻子,默默地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ps:稍后还有一章哦,小伙伴们来点精神上的奖励吧~~~
225 迷雾重重
(四更完毕,求抱养啊嘤嘤嘤~)
“晼晚不孝,请老夫人责罚。(.无弹窗广告)”
这才行到台阶下,陆晼晚却突然挣开陆秀宁与陆锦宁拉着她的手,在众人尚未回神之际便跪在了台阶下。双膝落地,背脊却依旧僵直不屈。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舜华,快将二小姐扶起来!”乔氏并不知陆晼晚此次突然消失是去做了什么,有了安远寺的前车之鉴,便也只当她是遭了奸人谋害,此时见她回来,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舍得罚她!
乔氏话音才落,李舜华便下了台阶,三两步行至陆晼晚跟前,与陆秀宁一道将她扶了起来。
因着在幽州骑马得来的伤还未好全,起身之际,陆晼晚身子一倾,险些摔倒。索性有两人在她跟前扶着,才不至于此。
见状,乔氏更是心疼,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三番两次要遭这样的祸端啊!
“快将二小姐扶进去,容青,你派人去叫厨子快些做些膳食来。”
一边招呼着李舜华将陆晼晚扶进屋,一边又吩咐着袁容青去准备食物,可见乔氏对陆晼晚是心疼到了什么地步。
就当这些人正要进屋之际,陆桁却是见着跟在陆晼晚身后的两个男人皱了皱眉。
月影他见过一回,就是在当初柳翘儿和陆嘉宁想要陷害陆晼晚的时候,当时陆景皓说这人是他派到陆晼晚身边去的。可事实上,在府上他便只见过他一回!若真的是陆景昳指派给陆晼晚,按理说应该会在府上间或遇到才对。然,除了那一次之后,便一次都未有过!
还有就是那个一身玄青色的男人,他似乎有些印象,却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这位是……”目光如隼般盯着夏子清,陆桁心中怀疑更甚。
看这男人一步不肯落下地跟在他那女儿身后,两人之间定然是有些关联的。(.)既然是这样。那他可不可以怀疑——他这不同于往日的二女儿的消失,并非是偶然。而是有目的的策划!
若真是这样,陆晼晚身上隐藏着的秘密,可就多了!
乔氏一心都在陆晼晚身上,本来也未曾留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此时听陆桁语气疑惑,便也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当真有些疑惑了。
“晼晚,这位是?”当然指的是夏子清。
在乔氏的印象中,陆晼晚应该是不会有机会结识到男子的,更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将人直接带到了府上。
“大人,老夫人,在下只是在回京途中偶然将二小姐救下。担心歹人还会对二小姐下手,便执意将小姐送了回来。眼下,见着小姐与诸位相见。便也不再叨扰,告辞。”
夏子清避重就轻,想着就此将陆桁和乔氏糊弄过去。
但,他却是低估了陆桁的疑心。
只见陆桁闻声笑了笑,朗声道:“既然公子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尚书府岂有闭门谢客的道理。公子若不嫌弃。不若一道用膳,也让尚书府聊表谢意。”
陆桁这话说得委婉。夏子清若是拒绝,倒真会让人多想。因此,夏子清抿了抿唇,却是应下了。
陆晼晚被李舜华和陆秀宁扶着,一路敛着眸,让人有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一行人入了大厅,陆桁便招呼着夏子清落座,又随意寒暄了几句,却句句不乏试探的意味。
夏子清虽是应付自如,但也不免有些架不住。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陆桁在官场游刃有余,沉浮几载,心机比他多得多,说起话来更是一句设一个陷阱,叫他防不胜防!
好在他虽是执掌整个揽月楼,却是深居浅出,鲜少有人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而且,陆晼晚担心他会露馅,一早便与他多说了陆桁此人,竟是将陆桁会说的话都料到了!
如此,夏子清更是对陆晼晚好奇更盛。
却说这一对父女,倒真是名副其实的有其父必有其女,陆桁心机深沉,陆晼晚也是个不可轻易忽视的,与陆桁一样,陆晼晚也是一句话留一个坑,只等着不长心的人来跳。
陆桁的问题来势汹汹,好在乔氏心疼陆晼晚,听了之前夏子清说得话之后便认为她是遭了贼人掳绑,意外叫夏子清救了下来。于是,身为陆晼晚救命恩人的人,怎么可以被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
“你若是无事了,便多派人去将心悠……”话说一半,乔氏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古怪地看了陆晼晚一眼。
“我娘怎么了?”朝四下看了一圈,陆晼晚面上焦灼,有些激动地抓住乔氏的手,急切地问道。
乔氏自是不知她一早就得知了曹氏被掳走的消息,只当她是刚脱离虎口又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难以承受,便好声好语地劝慰道:“晼晚别担心,你娘因着担心你,去了安远寺求佛。”
后面的话,乔氏没有再说,她怕陆晼晚承受不住。
袁容青与罗晓冉也是叹了口气,这二姑娘从小便命途多舛,以前被陆霏宁姐妹两欺负,现在还不容易摆脱了那样的景况,却又时常发生别的祸端,还真是教人心生怜惜。
“嗯,二小姐别想太多,曹姐姐上次便说在安远寺待得舒服,此次去庙里,想必会多待些日子的。二小姐这才将将回来,看起来身子也不太好,便在府上好好养着,等过几日姐姐便能回来了!”袁容青顺着乔氏的意思说着圆场的话,走到陆晼晚身边,轻轻拍了拍她消瘦的肩膀,语气疼惜。
“嗯。”陆晼晚敛眸,轻声应下,便不再去多追问什么。
乔氏几人对视一眼,只当她是暂时放了心,不会再多追究什么了,于是纷纷松了一口气。
然,在看到陆晼晚这样子之后,乔氏便又趁她未曾注意自己,朝陆桁投去一道催促飞眼神。他们这样瞒着她,也瞒不了多久!
陆桁本就怀疑陆晼晚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见她眼下这样,却又否定了自己之前才猜测。再度侧脸看向夏子清时,便也少了些猜疑,只不过,终究还是防备的。
为陆晼晚接风洗尘,这一顿晚宴倒是丰盛。
为了祛除霉气,在吃饭之前,乔氏特意吩咐人端来了火盆,放在花厅廊檐下,让陆晼晚跨过火盆,焚尽一身的霉运。
晚宴之后,累了许久的人便也都意兴阑珊了起来。
陆晼晚既然回来了,她们便也可少操些心,这段时间,尚书府内接二连三的出事,她们都未曾好好休息过!
乔氏也是累了,在晚膳之后便吩咐众人回去好好歇着,尤其是陆晼晚。
在李舜华的亲自照看下回了临湘阁,陆晼晚谢过之后便进了楼里。
这才一推开门,便听着里头传来一声惊呼:“谁?是小姐吗?”
是清瑶的声音。
陆晼晚心头一暖,弯唇便笑了。
没过多久,便从屋子里冲出来两道人影,陆晼晚看得分明,一身鹅黄色丫鬟服饰的是清瑶,一身翠竹色的是夏喧。
“我回来了。”踏进房内,陆晼晚反手掩上房门,看着这两个依然跑到自己跟前的两人,笑着。
主仆重逢,理应是感人万分,尤其是在这种“生离死别”之后。
然,清瑶与夏喧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样貌刻在脑子里去。
陆晼晚不知覃珞给那张字条给她们两人看过没有,但她希望清瑶和夏喧是没有看过的,若是她们知道自己离开的缘由,怕是会怨自己的吧!
然,事实证明,这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的期望。
“小姐去幽州见了十三爷,为何这么快便回来了?”这一次,如此淡定地说着话的却不是夏喧,反倒是清瑶。
见她这般说话,陆晼晚便知,她定然是生气了,不然她不会是这样子的。但,听着她这般责问,她竟是答不上话来。这一次,确实是她冲动行事!
“清瑶,夏喧,明日随我去锦绣绸缎庄。”
既然答不上话,索性便不说吧。在回来的路上,她逼得夏子清不得不告诉她娘亲被掳走的真相。最后,却是只在他嘴里听到“锦绣”二字!
然,只有两字,足矣!
她一早便知道此事若非赵子钰所为,便只有可能是赵子彦。本来,在她的推断里,赵子钰从中作梗的几率要大得多,却不想最后的幕后之人竟然是赵子彦!
闻声,清瑶与夏喧相视一眼,眼中划过一丝不忍。
“小姐,时间不早,先去休息吧。”夏喧上前,一手搭上陆晼晚的胳膊,又朝清瑶使了个眼色。
清瑶也是机警,见状赶紧也凑了过去,轻声细语道:“小姐去那里做什么,奴婢听说揽月楼里出了新花样,小姐不去瞧瞧?”
揽月楼里能有什么新花样,无外乎是多了些榨取人钱财的新办法,而且,她有夏子清这个幕后老板做靠山,有什么新奇的东西直接问他便好了,哪里用得着亲自去揽月楼走一趟。
“我只是想去找覃珞问些事情。”
在她离开之后覃珞便被赵子彦召回锦绣绸缎庄的事,也是她后来才听夏子清提起的。她一直都在怀疑覃珞的真实身份,却不想她便是那绣颜阁的倾颜!
她那般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是说明赵子彦一早便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么?(未完待续)
226 冰山一角
晨起,清瑶端着铜盆絮絮叨叨地入了临湘阁。(.好看的小说)
“这天儿怎的说变就变,昨儿个还是暖洋洋的,现在却觉得凉飕飕的,我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上了二楼的闺房,清瑶将铜盆放在木架子上,转身便朝正起身穿衣的陆晼晚走去,皱了皱眉:“今儿天儿不好,小姐还要出去么?”
闻声,陆晼晚朝半掩的窗户看去,见外面果然天色阴沉,不由得蹙了蹙眉。
凉风顺着半掩的窗户钻进房内,吹散了满室是温良。
屋内纱帘和窗幔都被风吹得四下摇晃着,看样子是真要变天了。
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么?
“去将窗子关上吧。”
淡淡地说了一句,陆晼晚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很快便穿戴整齐,洗漱过后,便坐在梳妆台前,静默无声。
昨日陆晼晚回来的时候,清瑶与夏喧并未与众人一起在前厅,因此也不知陆晼晚是否已经知晓了曹氏被人劫走之事。但见着陆晼晚如此沉闷,清瑶心中便有些不大好的预感。她总觉得,陆晼晚知道的,比她要多上许多。
“小姐今日想梳怎样的发式?”摆了摆头,将心中太过消极的想法统统甩掉,清瑶步履轻盈地走到陆晼晚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笑道。
“辫发吧。”
闻声,清瑶没应声,却是已经开始梳发了。
清瑶手法熟练。未曾用多少时间便完工了。朝镜中脸色平淡的少女看了一眼,清瑶蠕了蠕唇,却是欲言又止。
“走吧。”
天色不大好。只怕她们这一趟去得晚了会被阻在半路上。
起身朝楼梯走去,清瑶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在柜里找了一件薄薄的披风,这才跟着下了楼。
看了一眼清瑶臂弯中雅青色的披风,陆晼晚没有说话。下了楼,夏喧便早已在偏厅布上早膳,见着两人下来。赶紧迎了过去:“这会儿风大,奴婢让小厨房熬了些汤。小姐趁热喝了吧。还有清粥,小姐也吃些填填肚子。”
看得出陆晼晚脸色不是太好,怕是昨儿夜里也没怎么好好休息吧。现在才卯时却已经起了,看清瑶手中拿了外披。想必是没有说通她。也不知小姐此番去锦绣绸缎庄究竟是要做什么!
再者而言,小姐是怎么知道珞姑娘在锦绣庄的?
将人引到红木桌边,夏喧歪着头一阵疑惑。那日陆晼晚失踪不见,还是珞姑娘来与她们俩透露的消息,可却在那日下午也突然不见了。她与清瑶又不敢太过声张,索性当时府里人的注意力都在陆晼晚身上,因此覃珞于尚书府无端消失一事倒也没人留意。却不想陆晼晚一回来,便是直接说要去锦绣绸缎庄见珞姑娘,莫非珞姑娘与那锦娘有什么关系?
想不透这些。夏喧索性不想了,左右待会儿便会去与人当面对质,她想要知道什么。到时候应带会水落石出的吧。
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三人出门时已是辰时,天色依旧是没有半点好转。
担心晚点回落雨,出门前夏喧特意带了一把油纸伞。
乔氏本来担心陆晼晚因着曹氏的事情做出一些不恰当的事儿,便早晚派人暗中守着临湘阁,此时陆晼晚带着清瑶与夏喧出了院子。立即便有人去了栖梧院报告。
自从幽州回来之后,月影便不再只是在暗中护着她。如今便是出门也是现身随行。但月影始终冰冷着一张脸,倒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因着天色不怎么好,市集上摆摊的小贩也是出奇的少,软轿沿着东大街一路走过,四处人声寂寥,半点没有平日里的喧嚣。
又过了一个转角,软轿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锦绣绸缎庄前也是门口罗雀,陆晼晚从轿中出来,见着门庭冷清的铺子,竟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月影还是在暗处守着吧,若是待会儿发生了什么事,你再出来不迟。”
侧着头朝身后的月影轻声嘱咐着,陆晼晚料想得到,今日进锦绣绸缎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怕是从她离府之日起,那两兄弟便派人一路查着了吧,不然,赵子彦也不会这么快便向她娘亲下手。
听了陆晼晚的吩咐,月影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身形快速一闪,消失在原处。
清瑶与夏喧对视一眼,虽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心中却是莫名地担忧起来。上一次进绸缎庄,被那个容色不苟的女人带到了庭院深处,却不知陆晼晚单独进去见了何人,只知道在那一次之后,陆晼晚便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了起来。清瑶与夏喧担心,怕上一次的情况再度发生。
“小姐,说不定珞姑娘不在这里呢?之前您不是让月影将珞姑娘带去了揽月楼,会不会珞姑娘又回到揽月楼去了!”清瑶双掌一拊,冲陆晼晚道。
却见陆晼晚摇了摇头,眼神肯定:“她不会再回揽月楼。”覃珞和锦娘都是赵子彦的人,这两人自然是在锦绣绸缎庄才合理。
抬步,陆晼晚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清瑶与夏喧无法,只得一脸焦急地跟上。
出来将几人迎进门的依旧是当初对她们笑脸相迎的那个小姑娘,名唤锦瑟。然,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们未曾在锦瑟脸上见到那般明媚的笑意,反倒是愁云密布。
“锦瑟姑娘看上去脸色不大好,可是遇到难事了?”开口问话的是夏喧。
看样子陆晼晚是知道些什么的,月影向来消息灵通,向来也是心知肚明,却唯有她与清瑶都被蒙在鼓里。若是能从锦瑟此处探出点口风,也好过她们一头蒙!
“多谢姑娘关心,只不过是近日生意不大好,平添烦恼罢了。”眼睑低垂,锦瑟语气生疏防备,显然是不想多说。
闻言,夏喧也不好再多问,与清瑶对视一眼之后,便默默地跟在陆晼晚身后,跟着锦瑟一道往前走去。
还是和上次一样,在拐了两道长廊之后,便出现了那个叫玲珑的冷艳女人。只不过这一次,清瑶与夏喧早早便被拦在了外头,连再往前一步的资格都没有!
“还要劳烦锦瑟姑娘将我这两个丫头一起带出去。”转身,陆晼晚朝正要离去的锦瑟莞尔一笑,神色清淡,却是礼貌至极。
闻声,锦瑟抬头望了站在陆晼晚身后的玲珑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便带着清瑶与夏喧往来时的路沿途折回。
“陆姑娘,可以走了。”冷冷地开了口,玲珑催促道。
不知为何,陆晼晚竟从玲珑的语气里嗅出一抹不喜,甚至可以说是嫉恨!
但,她分明与这个女子只见过一回,算上今日,也不过才见了两面,何来深仇大恨。步履轻缓地跟在玲珑身后,陆晼晚将这四周的环境瞧得仔细。
上一次她回去之后,便托夏子清查了锦绣绸缎庄,夏子清竟是不知道在那光鲜亮丽的店铺身后,还有这样大气奢华如同行宫般的地方。那时听了她的简述,夏子清派了不少人重新将锦绣绸缎庄乃至绣颜阁彻查了一番,竟是知道了许多以往他与赵子离都未曾发现过的事儿。
后来夏子清与她说起,便是连她都暗自吃惊。
锦绣绸缎庄,确切来说,应当称作是锦绣山庄,因为,她现在与玲珑所行走的每一处,都属于锦绣山庄的地界。
然,听夏子清说,锦绣山庄本部应当是在离白芒山不远的另一处山腰上,照理说离着帝都有着不小的距离。但是,偏偏在锦绣绸缎庄的背后,便是锦绣山庄,这不可谓不奇怪!再者,据夏子清的调查,这锦绣绸缎庄地下被打通,下设密室若干,每四月一出的绣颜阁便长期盘踞与地下。且锦绣绸缎庄地下直通太子府,平日里往来倒是方便。
至于上次她与赵子彦单独见面的那间大殿,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太子府的某处。
当清楚这些,陆晼晚不免心惊。
赵子彦此人,看上去温润尔雅,不像是那种会算计人的,却不想他暗地里也准备了这些,且来势汹汹。
就在陆晼晚沉思期间,前面的玲珑突然止步,转身看了一眼明显走神的陆晼晚一眼,语气不善:“进去吧。”
从方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陆晼晚抬眼向四周望了一眼。
没错,还是第一次玲珑带她来的地方,那么,在这里边,赵子彦是一早便等着自己了吧。
沉默着,陆晼晚未曾再去看玲珑一眼,推门便走了进去。
才将将在殿内站稳,身后两扇两米多高的红木门赫然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敲击在人心头,让人一阵莫名的恐慌。
殿内依旧空荡,暗红色的纱帘随风摆动,诡异不堪。
轰隆。殿外,雷声突起。
风,也更为猛烈了些,将这些帘帐高高吹起,久久未曾落下。
“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愿现身!”在大殿中央站定,四周的暗红帘帐将她包裹在其中,一身浅素色的长裙格外显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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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太子意
然,回应她的却不是赵子彦,而是……
“晼晚?”
闻声,曹氏大惊,但惊喜之余便又担忧起来。她是被人抓来的,难不成连晼晚也是?
这几日,她都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待着,那些抓她来的人非但没有对她用手段,反倒是将她照顾得周周到到。只不过,每日替她端茶送水伺候一日三餐的都是不同的人,至于幕后之人,从未出现过。
等等,晼晚刚才喊的是……太子殿下?
将她绑过来的是太子殿下?
赫然从八仙椅上站了起来,曹氏朝周围看了一眼。还是和刚进来时一样,周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沉寂,还是沉寂。
在原地打转了一圈,曹氏心中恐慌,抬步便往之前陆晼晚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晼晚,晼晚,你在哪儿?”
起初,陆晼晚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等她静下来时,听到的还是曹氏的声音。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陆晼晚朝四周看了一圈,再次确定了声源地的方向——左前!
有了定论,她便不再耽搁,脚下步子越来越急,直到眼前出现另外一扇高高的红木门时,才被迫停下脚步。
“娘?娘,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侧目聆听,回应她的却是寂静无声。
转身朝身后看了一眼,陆晼晚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方才那声音分明那么真切。她怎么可能听错!
伸手便要去推那扇挡在自己跟前的大门,陆晼晚却发现,她无论怎么样使劲儿。那门都是纹丝不动。
总得先确定人是不是在里边儿!
打定主意,陆晼晚抬手便拍在门框上,语气焦急:“娘,你有听见吗?娘?”
门后,曹氏也是着急万分,她方才分明回应了晼晚,怎么她在外面像是没听到一般?
再度抬起胳膊。陆晼晚欲再试,却不想身后响起赵子彦的声音:
“伯母在里边一切安好。二小姐不必担心。”
“太子殿下是在开玩笑吗?”回身讽刺一句,看着那个逐步向自己靠近的男人,陆晼晚言语讥诮,“谁知太子这话是真是假。还请太子殿下将我娘亲放出来,我亲自确认。”
白玉作冠,笑容拂面,赵子彦一身墨黑蟒袍,腰上系镶金玉带,一步步地走着,竟是多了些往日所见时没有的一股气势。
“还敢跟本宫谈条件,二小姐果然不凡。”勾唇一笑,赵子彦显得是满意至极。
“既然二小姐要谈条件。不如先听听本宫的条件是什么,再看二小姐是否够诚意,如何?”
陆晼晚从未听过他这般轻挑的语气。不由得皱了皱眉,看着他觉得有些陌生。
她虽与这个男人往来不多,但也知,这绝非他本性。看来,那张椅子对人的吸引力可真不小!
“还请太子明言。”
不管他的条件是什么,陆晼晚都是要将曹氏从这里弄出去的。若曹氏真如赵子彦所说。在这边一切安好,陆晼晚也不敢将人轻易安放在此处。毕竟在这世上,最可信的人只有自己!
“本宫尚未想好,只是,本宫不缺权势,二小姐可有什么好主意,想好拿什么来交换你的母亲?”尾音轻扬,赵子彦目光定然地看着陆晼晚。他想要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只不过现在,他稍微改变了一点点主意!
江山,美人——他两者都要!
“太子殿下要我?”陆晼晚也不笨,明眸皓齿,说出这话来一点儿都不惊起。
从曹氏被抓之日起,夏子清派了不少人暗中搜寻,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赵子彦身上。那时,她便知会有这么一天。赵子彦想要的,绝对不会少!
闻声,赵子彦未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好看的小说)陆晼晚也沉默不说话,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诡异非常。
然而,在陆晼晚身后,曹氏隔着门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一惊,便是再也忍不住,扑倒门边狠狠地捶打着门框。
一命换一命,陆晼晚打算以自己来换她自由,这怎么可以!
陆晼晚却是听不到背后的声音,她依旧看着赵子彦。
“哈哈哈!”
沉默之后,赵子彦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半点没有往日在人前的儒雅和矜持。
陆晼晚便这样看着他笑,秀眉微蹙。
半晌,赵子彦停了下来,看向陆晼晚,神色满意:“二小姐果然爽快。”
言下之意,他是同意了?
思及此,陆晼晚心头便是松了一口气。
缓兵之计,先要让赵子彦松口肯放人,至于她,有的是机会脱身!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话音才落,便见赵子彦拊掌。
掌声落下,身后的红木大门也应声而开。
“娘!”快速转身,陆晼晚急切地往身后看去。
“晼晚,你走,这个交易我不同意。”大门打开,曹氏便着急说了这么一句。冲到陆晼晚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与赵子彦之间隔了不小的距离。
以前,她还觉得赵子彦是个谦谦君子,因为无论是谁提到赵子彦都是赞不绝口,也都说他温文尔雅,礼貌非常。可如今被他私下拘着,曹氏便对他改观了。
什么温文尔雅,什么谦谦君子,都是表面功夫!现在的赵子彦,是个为了权势而不顾一切的阴谋家,他会尽力去夺去对他有利的一切东西,包括生命!至此,曹氏没发现这样的赵子彦与赵子钰有什么不同。
哦,或许还有一点——赵子钰凡事都摆在台面上,行在明处,虽是心狠手辣但却是光明正大,不像赵子彦,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永远是老好人的模样!这样一个人,她不放心陆晼晚跟着他!
“陆夫人这是做什么,本宫像是这种言而无信之人?既然与二小姐打成协议,自然是要彻底履行的。更何况,”赵子彦顿了顿,看了被曹氏护在身后的陆晼晚一眼,笑道,“陆夫人也不希望二小姐变成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整座太子府的后院,被他改造成了如同东宫一样的宫殿,也是他太子府真正的所在,前面那些建筑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而且,这座大殿被他请人做了特殊的调整,方才曹氏所在的地方是他太子府的偏殿,与正殿只有一门之隔。从偏殿能将正殿里任何声音都听得真真切切,然而,正殿之人只能听到远处的声音,当一个人在偏殿朝正殿的方向走来,他所发出的的声音会越来越小,越是接近正殿便越是让人听不到,这也正是方才曹氏能听见外面的声音,而陆晼晚却只有在最初才听到曹氏声音的缘故!
换言之,他方才与陆晼晚所有的谈话,曹氏都清清楚楚。因此,她做出这等反应,赵子彦自然不觉得奇怪!
陆晼晚却是有些疑惑,撇过头向曹氏出来的地方瞧了一眼,若有所思。
“二小姐可是作出决定了?”将陆晼晚的反应看在眼里,赵子彦只是轻笑一声,继而又说起他们之间的交易。
对,只是一场交易,至少对于陆晼晚而言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晼晚只是一介女子,但还是懂的言出必行这个道理,殿下何必担忧!”将曹氏护着她的手臂轻轻拉下,陆晼晚绕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下巴轻扬看着赵子彦,陆晼晚神情淡然,目光清冷:“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劳烦太子殿下护送臣女与母亲先行回府。若是不得安顿,方才的话臣女便只当是玩笑话!”
威胁?
赵子彦双眼微眯,暗藏了危险之意。
沉默半晌,看着一身凌然的陆晼晚,赵子彦不由得失笑。这个小女人当真是胆子大了不少。小时候哪里见着她有如此气势,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若不是她还叫陆晼晚,若不是她还是尚书府的二姑娘,说不定他还真的认不出她来!
“这有何难,只不过,二小姐若是一去不回,本宫可不是吃亏了。”
陆晼晚心知他不过是想要自己给一个期限,稍作思考,便道:“不日晼晚将及笄,不知可有幸得太子光临?”
闻声,赵子彦眼中微惊,却是快到她的生辰了么?如此,他派人掳走她的母亲,算不算得上他为她的及笄之礼准备的预备礼?
眼睑微垂,赵子彦笑了笑,却是极为苦涩。
曹氏也是一愣,她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背脊僵直的陆晼晚,曹氏忽而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若非时间地点都不对,说不定她就要大为庆贺一番。
这两人尚未作出什么反应,陆晼晚便拉着曹氏往正门走去。
与赵子彦错身而过,却也未听到他出言阻止。如此,陆晼晚也算是暂时放下心来,只要他不是出尔反尔就好!
“玲珑,送陆夫人和二小姐回府。”就在陆晼晚拉着曹氏刚刚走到门后,赵子彦的声音便随之传来。
门外,玲珑闻声推开殿门,见着赵子彦站在陆晼晚身后,目光温柔,双拳骤然一紧,却还是颔首应下。
看了一眼神色隐忍的玲珑,陆晼晚却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赵子彦:
“不知可否向殿下讨要一个人?”(未完待续)
228 陷入混乱
当一行人出了锦绣绸缎庄,门前的空地上便早有两辆马车候着。
夏喧与清瑶本就担心陆晼晚进去会出什么事儿,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可偏偏锦瑟将她们俩带到一个空房间之后便走开了,她们倒是想偷偷溜走,可是一开门便被从未出现过的黑衣人拦了回来,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担忧,直到她们又被人迷迷糊糊地带出了院子,上了这辆马车!
被勒令只能在马车上待着,清瑶与夏喧便一直挑着车帘眼巴巴地瞅着锦绣绸缎庄的大门,看得眼都酸了,眼下总算是见得有人出来。
“小姐!”清瑶靠着窗户,见着被玲珑领出来的人一阵欢喜,一时忘了身在何处,跳着想要站起身,却不想一头磕在马车车盖上,疼得她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你小心些!”见她这样冒冒失失的,夏喧不免有些无语。但见着陆晼晚出来,也是来不及多去安慰她,掀开帘布便钻出车内,“小姐!夫人!”
见着陆晼晚身边还跟着曹氏,夏喧自然是喜不自胜,本以为这次进去,陆晼晚会发生什么事儿,却没想到最后平安出来了,而且连失踪的夫人都找到了!
可是……这样说来,夫人被人掳走一事,是锦绣绸缎庄的人干的?
“原来是你们抓了夫人!”清瑶不知什么时候也跳下了马车,蹿到玲珑面前。将夏喧尚未说出口的话以怒吼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双目圆瞪,清瑶像看着仇人般瞪着玲珑。她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却想不到她竟然还敢这种绑架人的事!
“收回你的手。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废了它!”玲珑也是个脾气硬的,素来跟着赵子彦,唯有赵子彦能使唤得动她,现在被一个小丫头骗纸拿手指头戳着,她能有好脸色才怪!因此,在清瑶嚷嚷出那句话之后,玲玲便冷着一张脸。说出了这毫无感情的一句话。
“……”闻声,清瑶双唇一抿。到底是有些害怕,护手与胸前,看了玲珑一眼,又开了口。但声音比之前要小了不少,“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就在清瑶与玲珑大眼瞪小眼之际,夏喧却是眼尖地发现了另外一个人。
“珞姑娘?”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跟在陆晼晚身后的紫衣女人,夏喧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几天未见,这珞姑娘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见着挺清秀漂亮的一个姑娘,现在看着似乎是更加明艳动人了,皮肤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而且,之前见着覃珞,看惯了她着淡妆时候的样子。现在见着她浓艳了妆容,竟是有些不习惯。一身紫色罗裙,更是衬得她容颜姣美。魅惑人心。
听着夏喧这样叫了一声,清瑶便也不与玲珑多计较了,转头看向陆晼晚身后的紫衣姑娘,这一看差点一个趔趄。
这……这……这相差也太大了吧!
“珞,珞姑娘……”弱弱地叫了一声,清瑶显然是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样的覃珞。
“二小姐!”玲珑本就不喜欢这一群人。现在却还要领命将这群人送回尚书府,简直是一种煎熬。出言提醒了一句。玲珑瞥了陆晼晚一眼。
对于覃珞的装扮,一开始陆晼晚也有些不适应,但她毕竟已经知道了覃珞的真实身份,便也不足为奇!只是,她很好奇,当她开口向赵子彦要人的时候,那男人竟然问都不问是谁便应允了,后来她说出“覃珞”二字,也未见他脸上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还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回去吧。”朝清瑶与夏喧看了一眼,陆晼晚便领着曹氏继续往前走去。
悻悻地对视一眼,清瑶与夏喧便也不再多多计较,转身跟上,在陆晼晚与曹氏之后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覃珞跟在几人身后,踌躇半天,最终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
接下来的几日里,帝都相对太平。
若是没有发生东街斗殴一事,只怕会更加太平。
即便只是安安稳稳地坐在临湘阁内,陆晼晚还是能将这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毕竟她身边有两个随时出现,又会随时消失的随身护卫。
夏子清虽贵为揽月楼大东家,却也时常与月影一道守在临湘阁四周,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出手。除此之外,每日他都会将揽月楼得来的消息告知于陆晼晚,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比之前更加熟稔了不少。
“陆家二公子陆景皓,你当真不管?”临湘阁茶厅,夏子清倚窗随意坐着,看着对面的女人,也是心满意足。
“他要做什么随意,我只要知道他过得不好就是了!”纤长的手指在被盖上轻轻划动,听着指尖与杯盖触碰发出的轻微声响,陆晼晚勾唇笑了笑。
陆景皓既然自己要找死,她又何必出面阻止他!
只不过,陆晼晚没想到,陆景皓行动不便,却还有心情去与人拳脚相向,倒真是稀奇。
“你可知他挑衅的人是谁?”夏子清见她这般,不由得心头一跳。
这笑容他熟悉得很,像极了那个人,一样的冷血,一样的残忍。
原来,一切早在冥冥中便自有定数么!
微微错开眼去,夏子清试图甩掉不合时宜的情绪,再次扭过头来看着陆晼晚之际,已然是恢复了以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闻声,陆晼晚挑了挑眉。看他这样子,似乎对方还是个来头不小的。
果然,听到夏子清接下来的回答,陆晼晚也只能感叹世界太小,这人却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刑部尚书张先之子,张连。”
见着陆晼晚眉头高挑,夏子清不由得疑惑,开口问道:“你知道?”
摇了摇头,陆晼晚道:“只是有些意外。”
刑部尚书张先素来与陆桁不合,这事儿她是知道的。陆桁站在赵子钰的阵营里,张先便是选择了支持身为太子的赵子彦。如此,陆景皓与张连发生冲突,往小了看只是贵族弟子之间的纠葛摩擦,但往大了看,却是牵扯到阵营之争!
若是此时发生在以往,人们便也不会想到其他,只不过,眼下政局动荡,让人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你猜,他们真真正正的斗起来,还要多久?”学着陆晼晚玩了一圈杯盖,夏子清便觉得乏味,索性揭开杯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味苦涩,惹得夏子清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出半月。”如此算来,就在她及笄之后。
眼下,东街的事儿尚未闹大,那些人还能按捺得住。但若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炒热气氛,那便另当别论了。不知为何,陆晼晚竟是分外期待赵子钰与赵子彦两人相争。
想到这两人,陆晼晚又不免想到那在幽州的人,眸光黯淡了些许,陆晼晚启唇:“幽州如何了?”
夏子清也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事儿,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道:“暂无进展。”
他们看得住一个荆绾儿,却管不住背后有人从中作梗!
“不过,我查到,背后斡旋的,是赵子彦的人。”眉头紧了紧,夏子清脸上浮现出些许为难。
又是他!
听到夏子清这话,陆晼晚不可谓不吃惊。赵子彦暗中有布局,她知,却是不知他竟然布局得如此广泛、如此周密!一面在帝都与赵子钰相抵抗,一面又使计将赵子离调离帝都、羁绊幽州,在这场恶斗中如此游刃有余,她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他!
既然那人如此胸有成竹,那他为何还要使计让自己与他打成协议?
之前被她忽略掉的问题,此刻突然间冒出一点头绪出来,却是令她有些难以接受。
摆了摆头,陆晼晚抬手揉了揉眉心,最近的事,着实令她有些头疼,索性不再去说什么。
夏子清见她这样,心里一疼,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嘱咐她多加休息,便离开了临湘阁。
大约过了晌午,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与刑部尚书大公子在茶楼冲撞之事,便传得满城风雨。
流言之下,气氛诡异得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在这之后,东西街便时常发生口角冲撞之事,小则动口,大则动手,有的甚至是当街打斗,险些闹出人命。
随着近段时间的异常事件,帝都内人心惶惶,往常的喧嚣繁华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过一阵的沉闷与寂寥。
连素来人声鼎沸的揽月楼如今也门可罗雀,夏子清愈发闲得发慌,三天两头便往临湘阁跑,时不时会与陆晼晚说上一些时下最热的消息。
据闻,赵子钰广纳门客,府上早已聚集了一波江湖上有名的能人异士,日日人流如梭,与外头相比,简直一个天壤之别。
据闻,锦绣绸缎庄闭门谢客,已有半月未曾开张做过生意,连掌事的锦娘都有大半个月未曾见着。
据闻,四月一出的绣颜阁却突然出现在绿松湖畔,停靠半日后,再次销声匿迹。
据闻,贼人夜闯太子府,被赵子彦派卫兵擒拿,最后查出此次行刺之人乃舜天王府所出。
据闻……
帝都乱了!(未完待续)
229 及笄之礼
街市清冷,尚书府却是热闹异常。
尤其是栖梧院,简直是闹翻了天。
早便是六月的天儿,这忙里忙外的还要听一堆人七嘴八舌,连一向精明干练的李舜华都有些吃不消,不出片刻额上就除了一层薄汗。
抬眉看了一眼坐在主座上的乔氏,李舜华等着她拿主意。
要说这二小姐的及笄之礼,她们也是一早便开始准备了的,只不过,中间出了这样那样的岔子,这事儿便给耽搁了下来。再加之,如今朝局动荡,卡在这节骨眼儿上,确实让人有些头疼。
及笄礼照样是要办的,只不过,这选择宾客之事可就难办了。
这事儿乔氏一早便交于了袁容青全权操办,袁容青自然不会怠慢,可如今陆晼晚身份匹嫡,便不能还拿着庶女的规格难办,袁容青也是头疼。眼下日子临近,却是再也拖不得,乔氏便也慌了神,如今召集了后院儿的一起来商讨这事儿。
然而,在这群人当中,曹氏却是个不寻常的。作为陆晼晚生母,理应为着女儿及笄一事马不停蹄地张罗,可眼下,这人却是没有半点精神的样子。莫不是前阵子被人抓去之后还没缓过劲儿来?
乔氏眉头皱了皱眉,疑惑道:“心悠近来身子可还好?”
“多谢老夫人关心,我没事儿的,只不过最近有些累。”曹氏这样一说。其他人也不再多想什么,皱了皱眉也索性不去想其他,一门心思便都在及笄礼上。
乔氏也专程问过陆晼晚的意见。却听她一句“三妹妹的年岁也到了,不如一起办了吧”,便又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陆秀宁只比陆晼晚小上半岁,乔氏与袁容青商量之后,觉得可行,如今在这样的局势下将两人的及笄礼一起办了,也省得日后多生麻烦。
可这眼瞧着日子要到了。准备工作却还未就绪,怎能让人不着急!
正宾的人选。袁容青不敢含糊,与乔氏提了几位帝都内德才兼备的夫人,只等着乔氏拍案定夺。如今,将这些人都叫过来。乔氏也不过是想听听她们的意见,就连陆晼晚和陆秀宁两个也都被请了过来。
“你们觉得,左神武将军夫人如何?”坊间传闻,娉婷郡主与陆晼晚关系非同一般,若真是这样,请姜夫人来做正宾倒是再合适不过。
话音一落,陆晼晚便抬眉看了一眼座前,不由得好奇,这老夫人是如何将主意打到左神武将军府去了?姜立峰与陆桁关系素来不好。请姜夫人来做她及笄之礼的正宾,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陆晼晚却是没有开口,看着乔氏几人皱着眉面面相觑着。最后。还是乔氏拍板,叫李舜华与姜夫人递了帖子,不管请不请得动人,这该有的礼还是少不得的。
一整个上午,陆晼晚听着她们商议着自己与陆秀宁的及笄礼,只觉得昏昏欲睡。万分困乏。最后,只知道老夫人终于是拍板做了决定。吩咐府里头的人一一着手准备去了。
陆晼晚却是不担心这些,自那之后,便与陆秀宁一直在临湘阁待着,索性不出去凑那个热闹了。
然,在这期间却是收到了姜娉婷派人送过来的书信。令陆晼晚想不到的是,姜娉婷竟在信中提出要作为赞者出席陆晼晚的及笄礼。
这一消息,自然是让乔氏等人喜不自胜。
这娉婷郡主向来人气极高,姜夫人又是个宠女儿的,凭着姜娉婷这么一封书信,便将正宾与赞者的事儿解决了。
日头越来越烈,一如这城中如火如荼的氛围。
这一日,阳光晴好。
尚书府前院后院的游廊、花径小道上来来往往的奴仆手上都托着银壶玉盏、美酒佳酿穿梭不绝。
穿过前院,在毗邻后花园的院子里,早已设好了及笄礼台,红绸相盖,看着端庄肃穆。
时辰尚未到,乔氏、陆桁便早已领着尚书府上上下下的人于东面台阶位等候宾客。易妈妈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宾客皆是在场地外等候。
一大早,陆晼晚与陆秀宁便被人带到服侍沐浴,换好了采衣采履,安坐在东房内等候,只待乐声起。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屋外的沉闷突然被丝竹声打破,此时,众位到场的人才开始一一就位。
姜夫人出现,让观礼者一阵惊愣,想不到陆尚书府竟是连左神武将军夫人都能请得动!
心照不宣地看着仪态端庄步履款款的姜夫人,众人心中所思不明。(.无弹窗广告)
陆桁与曹氏上前相迎,双方相互行了揖礼,这才入场。
乐声稍歇,陆桁起身,四平八稳地站在座前,扫视了一眼座下之人,却是突然发现座下有特殊之人,一人西南,一人东南。
一双饱经风霜的眸子微微一转,陆桁便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沉声道:“今小女晼晚、秀宁行成人笈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光临。”稍顿,陆桁又道,“请陆晼晚、陆秀宁入场拜见给位宾朋。”
终于得以行动,早已在东房坐得全身僵硬的两人便在李妈妈与刘妈妈两人的陪护下出了东房。
此时,一身华裳的姜娉婷也起了身,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微微侧头看着正向台前走来的陆晼晚,姜娉婷笑意嫣然。
心中感激,在与姜娉婷错身之际,陆晼晚微微颔首,眼中笑意更盛。
在李舜华的带引下,陆晼晚与陆秀宁面向南放而立,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轮到自己时,姜娉婷也半分不见怯场。莲步款款行于笄者席旁,为二人梳头,动作落下。将梳子放在了席子南面。
随后,姜夫人起身,陆桁与曹氏随后起身相陪。作为正宾,姜夫人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相互揖让后与陆桁、曹氏各自归位就坐。
及笄礼过程冗长繁琐,陆晼晚便是再有耐性却也忍不住困顿之意,这几日睡得极少。今儿一早又那样早便被人从临湘阁叫了起来,睡眼惺忪地便带到了东房。一直到现在,却还未好好吃过东西,全身匮乏得连一点多余的气力都没有!
然,及笄礼于女子而言是何其重要。陆晼晚自然是明白,便也只能在李妈妈的牵引下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完成整个流程。
陆秀宁亦然,她困得连眼睛都要正不开了。
然,后面的初加、一拜、二加、二拜等等礼仪,愣是令两人一阵欲哭无泪。这及笄礼简直比拜堂成亲还要折腾人!
二拜之后,陆晼晚与陆秀宁面向东正坐,姜夫人以盥洗手,复位。
接过易妈妈奉上的钗冠,姜夫人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正坐于右手边的陆晼晚。提唇一笑,倾身将钗冠与她戴上。
待得姜夫人起身,易妈妈便高声吟颂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姜娉婷再度上前,先后与陆晼晚、陆秀宁摘去发钗。姜夫人跪下,为两人加钗冠。然后起身复位。姜娉婷再帮二人正冠。
如此反复,连陆晼晚看着都觉得眼晕。
好不容易再度回到东房。陆晼晚与陆秀宁却是不想再出去,这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地委实累人。方才那么一会儿功夫,她们身上便出了一层汗,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怕是等会儿她们该撑不住疲乏了。
姜娉婷取衣协助,与她们一道入了东房,见到她们这般,不由得好笑:“二小姐这样,委实少见!”
“郡主可别再笑了,等再过半年,郡主及笄之际,便知道我与二姐姐的痛苦了。”陆秀宁坐在一旁,见姜娉婷神色亲和,便忍不住搭了一句话。
姜娉婷倒是不介意,一边与她们说话,一边又嘱咐她们二人换下与头上幞头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陆晼晚与陆秀宁身形娇小玲珑,但加冠着服之后已有一派少女风姿,精致华丽的长裙礼服衬得两人容颜愈发娇俏动人,让观礼的许多人不由得惊艳万分。
尤其陆秀宁,惯来只活动于尚书府院内,未曾与外人相间,如今以此番姿态出现在众人眼中,便是惊起了不少人的钦慕之心。
陆晼晚一如既往沉静如水,但往往这样的沉静都让许多男人望而却步,不如陆秀宁这般平易近人。
然,隐匿于宾客间的赵子彦,却是将目光始终都放在陆晼晚身上。这样的陆晼晚有着不同于往昔的成熟之美,美得如斯真切,双眸见惯有的清冷更是衬得她风姿傲然,绝世无双。
西南角,赵子钰却也是委身而坐,就连他此时见着陆晼晚,都忍不住心神微晃,眸中有着一闪而逝的惊艳。
曹氏与袁容青瞧着,自是打心眼儿高兴,看着看着不禁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好不容易盼着女儿长大成人,她们怎能不激动!然,场合不对,便提了提唇畔的笑意,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倍感欣慰。
易妈妈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了醴酒席。姜夫人揖礼请陆晼晚与陆秀宁两人入席。二人于是依着李妈妈的指引,站到席的西侧,面向南而立。
姜夫人接过自家女儿递过来的醴酒,笑了笑,目光柔和:“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陆家两姐妹行拜礼,接过醴酒。待姜夫人回拜之后,两人这才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举杯象征性地沾了些酒水,待到易妈妈奉上饭,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点。
做完这些,陆晼晚与陆秀宁终于是见到了曙光,整个人便也比之前精神了不少。乔氏等人看着,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两个丫头,还真是孩子心性!
为笈者笈字也是及其重要的环节。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更何况,这两丫头自己瞧着也是喜欢。姜夫人起身,嘴角微扬,看着陆晼晚念祝辞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瑾。”再与陆秀宁取字“瑜”。
陆晼晚答辞道:“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陆秀宁亦然。
待聆训之后,陆晼晚与陆秀宁先后行揖礼于姜夫人、客人、乐者、易妈妈、姜娉婷、旁观群众、最后便是父母双亲。
一番流程走下来,两人只觉得身子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送走一大波人,陆秀宁松了一口气,陆晼晚却是提起了一颗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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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卡了,爬了半个小时才爬进来后台,气得我砸了好几拳,早该报废了!
传晚了于是多写了一点点点点……咳嗯,感冒了头昏脑涨,见谅~
230 焚尽安宁
始终都记得陆晼晚与赵子彦之间的“约定”,曹氏越想心里边越是没底。[.超多好看小说]大礼结束之后,便不顾易妈妈的劝阻,非是要去临湘阁瞧瞧。
易妈妈本也是见着她状态不太好,想劝着她回沁竹园休息,但见她坚持,便也随着她去了。
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曹氏带着易妈妈便急急忙忙往临湘阁赶,速度之快,让易妈妈心下生疑。
要说夫人想要去看看女儿,实在合情合理,可夫人这样子怎么像是着急着去找人一样?
看着曹氏因为心急好几次差点儿被路边的碎石子儿绊倒,易妈妈心惊,更是一步不落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夫人,夫人您慢些,临湘阁就在前面不远,夫人不必这样匆忙。”
曹氏听着后面易妈妈的提醒声,脚下的步子却是愈发快了起来。
好容易到了临湘阁,曹氏在院门口慢下了步子,微微喘着气儿。
院儿内十分安静,除了些微的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曹氏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
心中恐惧更甚,曹氏转头便与易妈妈和身后紧跟着的丫鬟们喊道:“快,快进去瞧瞧,看二小姐是否还在屋子里。”
易妈妈虽是疑惑,却还是朝着身边的一群丫鬟点了点头。须臾,几个小丫头便往临湘阁内跑去。
“夫人,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话一出口。易妈妈却有些不大相信。明明方才才结束了及笄礼,二小姐也是老夫人派人亲自送回来的,能出什么事儿?
可是。夫人这般火急火燎地往临湘阁赶,且面上如此焦急,也不像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一时间,易妈妈也失了主意,只得扶着心切地曹氏匆匆往楼里走去。
这才走到院中央,刚进去找人的其中一个小丫头便破门而出,奔着曹氏和易妈妈的方向就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
“胡说八道什么!”闻声。易妈妈眉眼一竖,分外不喜这丫头没头没脑的混账话,“夫人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怎么就不好了!”
易妈妈这般陈词慷慨。曹氏却是双腿一软,若不是有易妈妈在身旁一直扶着,怕是早就瘫软了下去。
脸色骤然惨白,唇瓣也是褪尽了血色,看着刚才那跑出来报告消息的小丫头,曹氏有些艰难地开了口:“你……你方才说什么?快说!”
“……夫人,二小姐房内并没有人!”
曹氏一向是温婉、平易近人的,也鲜少冲着她们这些下人发什么脾气,如今见着她这般色厉内荏。那说话的丫鬟到底是有些害怕。双膝一颤便跪在了她脚边,垂着头几乎是要哭了出来。
闻声,曹氏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
然,这还没完!
房门再次被人弄出沉闷的声响,曹氏与易妈妈抬头望去,却见是另外几个丫头也从楼里跑了出来,打头的丫鬟一不小心撞在了门腔上,方才那声响便是她弄出来的。
“夫人。夫人。”几个丫鬟跑到曹氏跟前,见之前出来报信儿的那个跪在地上。也知曹氏必定是发了怒,当即二话不说也抚裙跪在了园子当中,垂着头不敢去看她。
双拳紧握,曹氏一身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了易妈妈的身上。
袁容青与陆秀宁正要来见陆晼晚,这才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却是见到院儿内这样一副光景,不由得面面相觑一阵,疑惑万分。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见临湘阁内的人,反倒是曹氏在这里惩罚兰漪院的丫鬟?
陆秀宁跟着进了院子,乖巧地唤了一声“夫人”,便在袁容青身侧站定。
闻声,曹氏容色一变,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唐。
至此,陆秀宁却也是瞧出了异常。看了一圈地上跪着的几个丫鬟,陆秀宁蹙着眉头问道:“怎么不见二姐姐?”
曹氏来了临湘阁,陆晼晚却未曾亲自出来相迎,这委实不正常!更何况,这院子里的动静也不算小了吧,里面却还是没有人要出来的迹象、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陆晼晚并没有在临湘阁!
听陆秀宁这样问起,袁容青便也恍然大悟了般,转眼又瞧着曹氏这般失了主心骨的模样,愈发是肯定了心中的大胆猜测。
转身,朝着身后跟着的一群奴仆下人吩咐道:“快,你们分头去找,务必要将二小姐找到。”
“不用了。”轻声吐出这几个字,曹氏无力地摆了摆手,让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都起了身。抬头再看了一眼临湘阁,曹氏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便朝院外走去。
“这……”袁容青与陆秀宁相视一眼,阻止了正要去寻人的下人,也跟着一起出了临湘阁。
陆晼晚再次失踪,于乔氏而言,无外乎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分明才办过及笄礼,亲眼看着她成人,却只不过一转眼人又不见了,她们尚书府是造了什么孽啊!
“二小姐不见了,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狮头拐狠狠地拄在地板上,一声比一声沉重。
因着激动,乔氏脸色有些涨红,说完话之后便不停地咳嗽着。
李舜华与刘妈妈两人一左一右地护着,与她顺着后背,眼里尽是担忧。
这是怎么了,最近这段时间怎么三天两头总是出事儿!这夫人才刚刚被二小姐带了回来,好不容易安安稳稳地办了大礼,现在却又生了事端。
“老夫人不必安排下人们去寻了,我知道晼晚去了哪里。”状似平静地开了口,但也只有曹氏自己心里清楚,她此刻心中是有多么的煎熬。
闻言,乔氏与袁容青便急急忙忙询问出声了。却见曹氏神色一黯,吐出三个字来:“太子府。”
霎时间,栖梧院内寂静无声,这三个字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震得人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太子府?陆晼晚去了太子府?就在行完及笄之礼之后?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诡异!
“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沉默半晌,乔氏终于是回过神来,握着狮头拐的手轻颤,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一般。
闻声抬头望着乔氏,曹心悠赫然发现她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深,似乎从莲溪寺回来之后,便愈加苍老得厉害了。
深吸一口气,将那日陆晼晚与赵子彦之间的交易坦述了一遍,见她们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曹氏心里也是难受。她那个傻女儿,怎么能一时冲动与赵子彦做出这样的约定呢!
“难怪我瞧你最近情绪有些不对劲!”曹氏话音一落,乔氏便若有所思。然,下一瞬却是责备起曹氏来,“你既然早知道这样的事儿,为什么不早说!”
现在,难不成她们要去太子府要人么?
曹氏抿了抿唇,沉默无声。她就像是一个负累,牵绊了自己儿女前行的步伐,如今,更是连女儿的周全都顾不了!
霎时间,栖梧院内沉寂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陆桁从外面回来,也是听下人禀报了这事儿,顿时火冒三丈。
如今两王相争,他站在赵子钰的队伍里头,可作为他的女儿,陆晼晚却是去了太子府,这算是什么事儿!
“大人,您不觉得此事蹊跷?”陆康站在一旁,剑眉紧锁,思前想后,他总觉得这里头的来龙去脉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且不说陆晼晚毫无立场支持赵子彦,更何况她只是一介女子,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即便是她做出了决定想要支持哪一方,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实力。
听着陆康的疑问,陆桁也沉下心来,却是突然想到曹氏失踪一事,顿时便将前因后果联系了起来:“赵子彦以性命相要挟?”陆晼晚一向重情重义,对曹氏又极尽孝道,若是赵子彦拿曹氏的安危来威胁她,使得她做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决定便也说得通了。
沉思片刻,拧眉紧锁,陆桁提笔便在宣纸上落下笔墨。
“去幽州,务必亲自交到赵子离手上。”缓缓将毛笔搁下,陆桁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赵子彦既然想借着陆晼晚来拉拢赵子离来联手抵制他现在的靠山,他便让他们联手不成!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害怕赵子钰所谋的能长着翅膀飞了不成。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计划自然也能施行了!
嘴角轻勾,陆桁笑得诡异。将纸条拿着信封装好,便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指尖敲打着桌沿,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模样。
陆晼晚再次消失之事,并未有其他人知晓,然在两日之后的夜里,太子府却突然火光漫天,霎时间,周遭一切恍若笼罩于白昼。妖冶的火舌肆意吞噬着周遭可吞噬的一切,空气里,弥漫着的,尽是灼热和疯狂。
是夜,百姓震惊了,那宫墙之内的人,也是疯狂了。
一场大火,吞殒了太子府的华丽,也烧尽了帝都最后一刻的安宁。
迎风站在离锦绣山庄不远的山腰处,陆晼晚脸色平静。迎面而来的山风,似乎还带着那灼灼燃烧的战火之意,但却令她舒适无比。
月影依旧是一身黑衣,站在陆晼晚身后,犹如隐形人一般。五官俊逸,却时时刻刻都绷着一张脸,着实令人望而胆寒。
“人接出来了吗?”(未完待续)
231 暗夜奔走
道路蜿蜒,一辆容得下六七人的大马车颠簸得厉害,然,车内却是寂静无声。
月色下,可以看得清坐在车辕上的是两名年轻男子,皆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夏子清未曾想过陆晼晚会有这样破釜沉舟的打算,今晚,火烧太子府,然后月影趁乱将与覃珞里应外合将人救了出来,同时,他也亲赴尚书府,将曹氏和那两个丫头都带了出来。
她是在冒险!
然而,却是她让月影与自己传消息的时候,他竟然有些兴奋。夏子清想,他肯定是疯了!
侧脸看了手持缰绳驱赶着马车的月影一眼,夏子清又扭头看向晃动得里哈的车帘,抿了抿唇终是没有说话。
车厢内,陆晼晚正襟危坐,即便是再这样的环境下,她依然面不改色。
她身侧一身黑色紧身衣的是覃珞,此刻看着她,既兴奋又后怕。
曹氏与清瑶、夏喧两个丫头显然还未从这场震惊中缓过神来,皆是一副惊疑未定的不安模样。
“晼晚,我们这是去哪儿?”好半晌,曹氏才开口询问道,随着车厢的颠簸,致使她发出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
陆晼晚尚未说话,坐在一旁的覃珞便是替她做了回答:“幽州。”
如今,陆晼晚有胆子放火一把烧了太子府,又与夏子清串通好将曹氏带出了尚书府,这两处的主人定然是不会轻饶了她的。如今。帝都局势日益紧张,她们很难再在那里继续安身立命。
覃珞原本还想不到当初在锦绣绸缎庄之际陆晼晚为何会向赵子彦开口将自己讨要了过来,如今。亲眼见证了她的这番豪举,便是心知肚明。
陆晼晚一早便知晓了她的身份,定然也是知道了绣颜阁的一些内幕,因此,陆晼晚以她作为打开太子府密道的钥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见曹氏脸上惊异更甚,陆晼晚便点了点头:“如今。帝都容不下我们,大哥和外祖父、舅舅都在幽州。赵子离也在幽州,去那里更安全。”
清瑶与夏喧听得真真切切,面面相觑一阵,眼中分明写着不可置信。
幽州?她们要离开帝都去幽州了?而且。听小姐的意思,以后可能都回不去尚书府了?
“老夫人怎么办,还有你袁姨和秀宁怎么办,还有你六妹妹?”听到陆晼晚这话,曹氏却是突然想到了身在尚书府飞另外几人,想着她们连夜出逃,却将那些人都留在了是非之地,曹氏心中难免担忧。一手抓着陆晼晚的胳膊,曹氏眼神迫切地看着她。
抿了抿唇。陆晼晚微垂了眼睑。
情势紧急,她并未像曹氏这样考虑周全,而且。即便是心中让她重新做决断,她还是会选择做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曹氏方才所说的四个人,都是她所在乎的几人,可是,若是现在将她们都带着,无疑是多添累赘!
见陆晼晚不回答。曹氏心里也明白了些许,眼神一黯。便不再做声。
许是感受到车内气氛怪异,夏子清侧首朝着车厢内的人说道:“陆夫人放心,在下已经派人将她们接出来安顿,夫人无需担忧,只管放宽心便好。”
闻声,月影侧过头来看了朝车厢内喊话的夏子清一眼,眉峰一挑,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厢内,曹氏闻声,不由得一喜,慌忙问道:“可是真的?那她们现在在何处?”
然回答她的,却是一阵比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覃珞拉了拉她的手,宽慰道:“陆夫人大可放心,大东家既然说已经派人安顿好其余人,那便不会有假,夫人放心好了,等过阵子风头过了,咱们再将三小姐她们一并接过来。”
叹了口气,陆晼晚也劝道:“娘,夏子清和覃珞都是可信之人,等到了幽州见到大哥和外公他们,咱们再仔细商量对策。”
见状,曹氏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陆晼晚缓缓点了点头。
似乎在很早之前,自己的这一双儿女便已经与自己说过要脱离尚书府的计划,这一次她们在这种情况下出了府,想必是再也回不去了。
担心曹氏身子受不了,陆晼晚便与她说着话哄她入睡。
长夜萧瑟,马车依旧疾驰,习惯了车厢的颠簸之后,马车内的人便也觉得没什么了。好不容易曹氏睡去,陆晼晚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逐渐,清瑶与夏喧两人也有些熬不住,本想好好守着陆晼晚,却发现上下眼皮打架,她俩压根儿便招架不住,不出多会儿功夫也都歪歪斜斜地睡了过去。
车厢内彻底安静下来,陆晼晚却是有些睡不着。
这一晚上,短短时间之内却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沉重的负荷令她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力不从心的无奈感,着实令人不喜。
月上中天,马车驶入了苍山地界,道路愈发地不好走,早先睡去的一拨人也逐渐有转醒的征兆。
途径山谷,马车穿行时发出的声响,在这山谷间萦绕不息。
然,月影握着缰绳的手却是骤然一紧,眼神一凝,气势陡盛便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夏子清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靠谱儿,却实际上也是个敏感警惕之人,在月影做出防备的同时,他亦是全神戒备,一双眼看向四周,搜索着所有有可能疑点。
陆晼晚一直与月影学习武艺,虽是不如马车外的这两人武艺高超,却也是不能被人轻易忽视的了。车辕上两人的气息变化,在车厢内,她能感受得清清楚楚,相信覃珞也感受到了。
扭头,便见覃珞也坐直了身子,双目警惕地凝视着前方,似乎那摇晃着的车帘正是她的敌人一般。
“有埋伏,你们小心。”车辕上,夏子清趁机扭头朝里面说了一声,声音虽不大,却是惊醒了再这样的环境下三个睡眠极浅的女人。
迷糊地揉了揉眼,清瑶一脸茫然地看向陆晼晚和覃珞,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曹氏却是彻底清醒了,方才夏子清那一句“有埋伏”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是不是他们追上来了?”想到有这种可能,曹氏心中一紧,便抓住了陆晼晚的手臂,眼神担忧。
陆晼晚也是皱了皱眉,那些人竟然来得这么快?
太子府此时应当是自顾不暇才对,应该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管她们这群趁夜逃离帝都人。然,若是另外一个人,便没有什么疑问了。
“是赵王的人?”下一瞬,覃珞便说出了和她同样的想法。
闻声,陆晼晚朝她看了一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覃珞虽不是赵子彦身边的亲信,却也是对赵子彦相当了解的,有她在,虽不能将赵子彦了解透彻,却也能将他的行事风格了解得十之八九。
“当心!”就在车内之人还在考虑来得是哪一波人的时候,暗夜里的偷袭便随之而至。
月影感官灵敏,耳边风声泠泠,他却还能听得出风中隐含着另外一种带着危险之意的声音。
银色箭矢破空而来,月影朝里边提醒了一句,同时身子朝左侧一歪,便夺过了这一袭击。
车内,陆晼晚与覃珞也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反应。
手臂一伸迫使曹氏身子陡然前倾,陆晼晚将其护在身下,自己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覃珞这边,却是要同时顾及到清瑶和夏喧两个丫头,但也好在她反应够快。
噌!
箭头狠狠没入车壁,尾部白色的箭羽随之震颤,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听着令人心惊。
偷偷抬起头朝那射进马车内的箭看了一眼,清瑶双目圆瞪,显得害怕万分。
陆晼晚将曹氏护在身下,在箭矢插在木板上与之发出摩擦声时,她分明感受到曹氏身子狠狠一抖,显然是害怕。
“你们没事吧?”夏子清担忧车内的状况,却又害怕将帘子掀开之后暴露了马车内的真实情况,便只得隔着帘子一阵着急。
长长舒了一口气,覃珞应了一声:“没事。”
闻声,夏子清心头一松,也安心了不少。
“小心,这一次来的人可不少。”
冷不防,月影的声音在耳边诈响,夏子清一愣,一颗心便又提了起来。
是赵子彦?还是赵子钰?亦或者,是尚书府的人?
微微侧首,余光从车帘上扫过,夏子清剑眉紧锁。
无论是哪一方,都不可小觑。
“速度真快。”想必是他们从一开始出城便被人盯上了,不然,那些人没那么快找到这边来。
“夏子清,你带了多少人?”一双手始终未曾放开被自己护在怀里的曹氏,陆晼晚隔着车帘朝夏子清询问道。
“十人。”各个精英。
可,那些人派出来的人也定然是不可小觑的泛泛之辈,接下来可能会是一场恶战!
夏子清倒是不怕这些,只不过,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大车女人!偏偏这些人他不能轻易舍弃。
“不,还有暗夜十三骑!”车辕上,月影及时纠正了他,语气平平。
闻声,夏子清却是不淡定了,猛然扭过头看向月影。月色下,月影满脸刚毅,半点不像是在说谎,那么——
赵子离竟然舍得将他的底牌暴露出来,只为一个陆晼晚!(未完待续)
232 杀伐四起
马车内,陆晼晚将他们简单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虽是不知月影口中的暗夜十三骑到底是指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被提到的也绝非是等闲之辈。[]
山谷中,风声四起,马车车帘频频被风吹起又仓皇落下,车内的几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氛,这是一种与生俱来对未知的茫然与对危险的警惕。
清瑶与夏喧几乎是抱在了一起,夏喧虽是胆大,但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眼下也只是紧紧地抱着清瑶,像是要给她安慰,又像是要给自己一些力量。
“等会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们俩好好照顾我娘,听到没有!”头一次,陆晼晚对着自己最宠爱的两个丫鬟也这般色厉内荏。
两人身子一颤,朝陆晼晚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是,奴婢誓死保全夫人!”
“你们两个丫头,谁说会死了,乌鸦嘴呸呸呸!”覃珞在一旁听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一手撑在马车内壁上,覃珞伸手拍了拍夏喧的肩膀。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大到几乎要掩盖掉其他一切声音。
拢在袖间的手越来越紧,陆晼晚只觉得一颗心就要跳出胸口了一般。
“来了。”
月影兀然开口,平淡的语气不像是在说一件很凶险的事情,似乎就是平时吃酒煮茶般随意。
扭过头,夏子清貌似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丝雀跃和蠢蠢欲动。这是这个男人发射出危险信号的征兆。
袖间划出一柄并不起眼的骨刺,被并在修长的指尖,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夏子清心中倒数。恰好在数到“一”的时候,从山谷两侧赫然飞出几道暗黑的身影,每个人面上蒙着黑色的面巾,看不清样貌,只留一双如狼似虎的饥渴眼睛在外面。(.好看的小说)然,那种饥渴,却是对血液的饥渴。他们渴望着新鲜腥热的粘稠血液!
透过不太厚实的车帘,陆晼晚将外面的一切看得真切。见着那几个黑衣人御着轻功朝他们马车飞奔而来之际,心头陡然一紧,接下来,势必是一场恶战。
“清瑶。夏喧,记得我说过的话,无论怎样都不要出马车。”
这两个丫头的性子她最了解,若是不一遍遍叮嘱,怕是她们到时候会冲上去挡刀子!
话音才落,车厢内的人便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震动,身子齐齐往前一倾。清瑶与夏喧听了陆晼晚的话便将曹氏护在中间,方才三个人若不是牢牢抓在一起,怕是已经被刚才那股力道甩出马车了。
被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所震慑。马儿方才还奔跑这的四蹄陡然一顿,马车因着惯性往前滑行了不小的距离才堪堪停下。
夏子清与月影早已与其中几人交上手,在马车被迫停歇之际。便起身飞了出去,落在离马车三丈远的空地上,打得难分难解。
前方少了人抵挡风势,车帘被风高高吹起,车内几人暴露无遗。
“好好待着!”陆晼晚说完这话,便不顾曹氏尚未说出口的劝诫一把抓住乱晃的车帘。赫然出现在马车外面。
右前方忽而寒芒一闪,陆晼晚堪堪一避。险些被伤中要害。
“晼……”曹氏见状,一颗心陡然一提,吓得差点晕了过去。一声“晼晚”尚未喊完,便被身旁的夏喧捂住了嘴巴。
“夫人,您这样会让小姐分心。”眉目一凝,夏喧分外严肃。
她虽是出去帮不上忙,但陆晼晚交待过的事,她也会尽力去做好。
“夫人还是不要让她分心比较好。”
目光一沉,朝着曹心悠等几人看了一眼,覃珞稳了稳心神,便也钻出了马车内。
前方凌空而至的黑衣人见车内再钻出一人,二话不说便挥着手中的利剑刺了上去。
覃珞也并非只会些花拳绣腿,之前只是为了不让陆晼晚和陆景昳起疑心,她才不得已伪装了一番,如今陆晼晚和夏子清都知晓了她的身份,她便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从腰间抽出软剑,覃珞后脚一蹬便从车辕上飞身出去,与那迎面而来的黑衣人交上了手。
陆晼晚手握银剑,手脚身形灵活地与那黑衣人对手。好在夏子清与月影一早便有了万全的准备,她素来与月影习武,也练了一些剑术,虽不如月影和夏子清那般技艺高超,却也是小有成果的了,使起剑来也是得心应手。
然,如今她却是觉得万分不轻松,车内还有她所在意的人,她便只能一直守在马车前轻易不能离开,因此行动间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那人约莫也是看出了陆晼晚的顾及,一改最初袭击陆晼晚的策略,改为攻她身后。
长剑迎面袭来,陆晼晚矮身一避,却是让那人将身后的马车车帘挑开了大半。
心中一惊,银剑从下往上一挑,拨开了那人还想继续往里刺的剑,将人逼出了马车范围以外。
车内,曹氏看着心惊胆战的一幕,早就是说不出话来,与清瑶、夏喧两个丫头紧紧依偎在一起,心中紧张万分。
清瑶与夏喧也是一阵阵心惊,尤其是在看着那黑衣人挥舞着长剑好几次要刺中陆晼晚肩胛之际。
“想不到二小姐竟是个练家子!”
那人的情报里,却是从来没有陆晼晚会武这一说,因此,如今见陆晼晚能与他对上几招,便是有些意外。然,也仅仅只是意外罢了。
被蒙在黑巾下的嘴高高扬起,那人嗤笑一声,眼中轻视:“只不过,你注定要似在我的剑下!”话音才落,突然眸光一凝,那泛着银光的长剑便再次向陆晼晚刺来,寒芒如铁,似乎要冷凝这周遭的一切。
深吸一口气,陆晼晚心知这人是开始认真了,这一剑便也只能硬接下来,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皓腕轻举,陆晼晚神情严肃,俨然是严阵以待。
见那尖峰几乎是朝着自己的面门直直刺来,陆晼晚索性心一横,身子一旋便迎面而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这一举动在黑衣人看来,无疑是以卵击石。
“嗤,愚蠢!”脚下忽然提速,朝着陆晼晚飞奔而去的身形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铿!两剑相交,不相上下。
呲!剑身互错,发出一串刺耳的摩擦声。
此时,陆晼晚只觉得自己肩上有千斤重一般,腿下逐渐支撑不住,缓缓朝地面落了下去。
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那黑衣人见着她脸上的痛苦表情,竟是异常享受,见她再无招架之力,便也不着急一刀致命,与其让对方死得痛快,他最喜欢的,还是看人死亡的整个过程,那才叫刺激!
“晼晚!”马车内,曹氏再也坐不住,不顾清瑶与夏喧两人的拉扯便要往陆晼晚而去。
“夫人,夫人,不能去,不能去!”清瑶拼死拉着曹氏,就是不让她钻出马车。
“夫人,您若现在下去,小姐死得只会更快!”夏喧也是个心硬的,见曹氏不听劝,索性说了这么一句话。
果然,曹氏闻声身子一僵,面上是难掩的惊惶神色。
“可是,晼晚她……”那是她的女儿啊,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
与清瑶两人合力将她拉了回来,按在座位上,夏喧正着神色劝慰道:“月影和少东家不会让小姐有事的!”
这边,夏子清以一敌三,掌间骨刺不是剑更胜剑,竟是逼得那三人节节败退。
夏子清身子诡异,行动间却更像是曼舞行步一般,随意至极。手腕来回转动,尖锐的骨刺在几人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伤口,起初是不觉得有什么,然如此累积下来,却是再难使出杀招。
然,这些人也是不要命的,未达目的,誓死不罢休!拖着不少于十几二十个深浅划伤的残破身子,再度向夏子清袭去。
对于他们的这些动作,夏子清却是毫不在意,唯一在意、也是唯一令他心生恐惧的,便是一转眼便看到的一幕。
该死!
心中暗咒一声,夏子清使出轻功,一脚踹飞还欲朝自己扑过来的黑衣人,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便往陆晼晚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厢,覃珞也是注意到了马车的方向,心中一惊,在躲避黑衣人袭击之际,指尖多出一根银针,旋身之际便朝倾轧陆晼晚的黑衣人射去。
那人只觉得拿剑的手陡然一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随即,手上的力道便不如之前那般狠劲有力。心呼不好,这黑衣人也知不能再与陆晼晚继续玩儿下去,将剑身一提,反手便向陆晼晚刺去。
“找死!”覃珞见这人竟然还不死心,第二颗银针才将将划至指尖,却在看到朝马车飞奔而去的夏子清之后骤然一收。
“小心身后。”是月影的声音。
覃珞闻声,下意识地转身,一名黑衣人正提着剑朝自己刺了过来。来不及思索,身体便有了对应之举。素手一甩,方才被她收回的那枚银针便朝着那黑衣人直直射去,月光下,针尖寒芒点点,直至没入那人的眉心,独留那人满脸的惊愕与不甘。(未完待续)
233 幽州会合
看着无声倒在脚边的黑衣人,陆晼晚心头一松。[.超多好看小说]
身侧的长剑剑锋还躺着温热的血液,在月光下显得那样妖冶。
缓缓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正举着剑的夏子清,陆晼晚脸色有些发白,她武功不济,方才硬抗下那黑衣人的攻击,早已力不从心。
“你怎么样?”手臂一收,夏子清急急忙忙上前,一手攀上陆晼晚的肩膀,将她扶住,神色担忧。
方才见着那黑衣人如此压迫于她,他的一颗心简直都快要跳出胸口。
摇了摇头,陆晼晚极轻地说了两个字:“没事。”
技不如人,她终归还是成为了其他人的累赘。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连说了两遍同样的话,夏子清肩头一松,长长舒了一口气。余光扫到已经解决另外几人正朝这边走来的月影和覃珞,夏子清敛去脸上多余的神色,道,“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我如何向子离交代。”
过来的两人正好听到夏子清说的这句话。覃珞便上前附和道:“二小姐要保全自己,不然如何去幽州见想见之人。”
月影看了夏子清一眼,眼神却是有些异样。
打斗已经偃旗息鼓,马车内的另外三人便再也忍不住,曹氏率先便出了声:“晼晚,晼晚。”
闻声,陆晼晚朝身边三人抿唇笑了笑,神色疲惫。然,转身朝马车走去之际。却是换上另一幅表情,朝曹氏笑了笑,陆晼晚应了一声:“娘。”
“你怎么能那么冲动。方才若是出事了怎么办?”那黑衣人步步杀招,她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这不是没事儿吗,娘,咱们很快就到幽州了,等到了那里,我先送您去见大哥和外公他们。”
“那你呢?”听陆晼晚的意思,似乎是没打算和她一起?
闻声。陆晼晚微垂了眼睑,没有立即回应曹氏的话。
身后脚步声渐近。扭头,是夏子清、覃珞与月影三人。
“咱们还是不要在路上耽搁太久。”朝四周又看了一眼,夏子清出声道,在路上耽搁得越久。便越是危险。
覃珞与月影也是这个意思。
点了点头,陆晼晚轻轻一跃便跳上了马车:“走吧。”
没听到陆晼晚对自己的回复,曹氏心中有些失落,但想着方才那样的惊险,眼下要走她也没什么异议。
再次启程,月影快马加鞭,马车在夜里狂奔,在山谷里发出巨大的声响,延绵不息。
似想到什么。颠簸中覃珞突然钻出马车,朝车辕上的两个男人提出了疑问:“你们不是说周围还有其他人保护,怎么方才……”
“大材小用!若非杀机尽显。他们是不会出现的!”答话的是一向话不多的月影。
方才那群小喽啰,哪里用得着揽月楼的精英与主子培养的暗夜十三骑。那些人,是夏子清的底牌,照样也是主子的底牌,若非非常时刻,轻易不能出动。
闻言。覃珞眼中划过一丝明了。抿了抿唇没有再说其他的话,看了眼前方无尽的道路。再度钻入了马车内。
马车内,陆晼晚抓着曹氏的手一声不吭,身边清瑶与夏喧也是沉默不语。
覃珞心知,定是方才的那一番经历让这几人心中有了不小的动荡,便也不多说话。
沉默中,时辰悄然流逝,约莫已经到了丑时,车内几人有些熬不住,便昏昏欲睡起来。
覃珞看了一眼始终正着双眸的陆晼晚,朝另外几人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二小姐要不要小睡一会儿,再过不久应该就要进城了。”
谁知,陆晼晚却是摇了摇头,缓缓叹了一口气:“珞姑娘若是困了就休息吧。”
见她这样,覃珞也不好说什么,索性等到了幽州之后,等见到了中山侯也就能暂时安定下来了。对,只是暂时!
覃珞不知这场动荡会持续多久,在心里也只能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绣颜阁所属太子彦,她却早有叛离之心。那个地方,终是混杂不堪,绣娘虽对她友善,但却也因此为她树立了不少隐性的敌人,她本无心争夺,却又身不由己,那样的生活,委实太累人。
那一次遇上陆景昳,虽也是受命,但那时她已然真的是想接着陆景昳与陆晼晚兄妹的相助,从此脱离那一番浑噩。后来却意外在京城遇上了锦娘,继而被赵子彦召见,此后便又沦落到以任务为生……
那一日陆晼晚将她从赵子彦手下讨要了过来,她虽是为想到陆晼晚只为了今日之用,却也还是感激她。若非赵子彦对陆晼晚心存异想,对陆晼晚百般纵容,怕是她今日还在太子府与锦绣山庄间来回奔走。
“珞姑娘可想好,到了幽州之后何去何从?”抬眉,陆晼晚看向覃珞。这一次,她为了一己之私利用了这个心眼儿并不坏的姑娘,却不能一辈子拘着她。覃珞若是另有打算,陆晼晚也不会有所阻扰。
“未曾,等到了那里再说吧。”朝她笑了笑,覃珞说得云淡风轻。只是,她从未想过,接下来的生活会比之前更为艰难和苦闷,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另一个人,一个男人。
接下来的一路,磕磕绊绊,中途出现了另外两批人突然袭击,却好在实力相当,解决掉之后也不曾阻滞行程。
约莫到了寅时,陆晼晚才有了些困顿之意,然,此时却听着车帘外的夏子清突然说了一声:“我们到了。”
到了?到了幽州城?
霎时间,那席卷而来的困乏之意顿时被这简单的四个字驱散。平静了许久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丝笑意,陆晼晚微微倾身,伸手挑起帷幔的一角,朝车外瞄了一眼。
古老的城墙横亘眼前,墙头飘扬着的暗黑色旗帜和明明灭灭的火把,无一不在向她诉说着一件事情:他们到了,经过一夜的疲劳奔波,终于到了幽州城!
马车一拐便上了大道,颠簸了许久的车身终于平稳了不少。未行多久,马车便稍作了停顿。隔着前面的车帘,陆晼晚能看到是车辕上的月影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递与巡查的士兵,那穿着红黑相间行军服的士兵见之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拱手让马车顺畅通行。
一行人进了城,因着是大半夜,城内寂静非常。薄薄的雾气笼罩着这一方城池,显得飘渺而不真实。
马车进城后不多会儿,前方便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听起来人还不少。
声音越来越近,两拨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短。
“吁。”车辕上,月影将缰绳一扯,勒住了前行的马儿,马车停在街道中央,略显寂寥。
纵马而来的一群人也终于停了下来,听着前方马蹄轻塌的声音,陆晼晚只觉得车辕上骤然一轻,隔着车帘再次望去,便见月影于夏子清已然下了马车,站在两侧。
“主子。”是月影的声音。
闻声,陆晼晚嘴角一扬,笑容里几分喜悦、几分苦涩。
是赵子离,他亲自来了。
未曾听到他的回应声,月影与夏子清也不再作声。见那从踢云乌骓上翻身而下的穿戴着银盔男人,夏子清抿了抿唇,朝身后的马车望了一眼。
“辛苦你们了。”行至马车前,赵子离却并不着急掀帘,一掌拍在夏子清肩头,眼中的感激让他看得如此真切。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样生分的话!”须臾,夏子清笑了笑,一双眼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见他神色中带着几分疲惫,尤其眼下青黛略重,也知他这段时间定是辛苦了不少。“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侧目朝马车看了一眼,夏子清提醒他道。
“嗯。”沉声应下,夏子清以为他会转身上马,却见赵子离错身跳上了马车的车辕,掀开车帘便钻了进去。
“……”抬起的手伸至半空,夏子清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须臾,便见覃珞掀帘而出,神色微窘。
见夏子清正看着自己,覃珞轻咳了一声,嘴角抽了抽,没事人一样地坐在了车辕中间,挑眉看了眼迟迟不上来的月影和夏子清一眼:“都愣着干什么,走啊,我都快困死了!”
见状,夏子清与月影对视一眼,竟意外地看到了月影眼中的一抹戏谑之意。
颇有些郁闷地坐在车辕上,夏子清只觉得如芒在背般,浑身不自在。
缰绳轻甩,马儿轻踏着四蹄,拉着马车继续前行。
那原本跟着赵子离一道前来的将士见状,面面相觑之后,便也调转了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跟了上去,踢云乌骓一直紧紧跟在队伍里头,步调极其一致。
马车内,赵子离看了一眼脸色疲惫的陆晼晚,顿生心疼,抬手抚上她的鬓发,开口却是一句抱歉。
陆晼晚微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抱歉,我未能替你守护好家人;抱歉,我未能守护好你。”
低沉暗哑的声音传出马车内,教车辕上除月影之外的另外两人齐齐一愣,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触。
十三皇子赵子离,向来视女人为无物,却不想有朝一日会为情所缚,越陷越深。一向高傲如他,竟然也会说出这样低姿态的话。夏子清是最为震惊的一个,他虽是早知赵子离对陆晼晚用情极深,却也未曾想过他竟然会如此为她!
眼神微黯了几许,转瞬,却是释然了不少。(未完待续)
234 一字应承
因着这一行女人较多,赵子离便不曾吩咐月影往军营去,嘱咐了其他人先行回营,这一路人便朝着城西而行。
马车缓缓停下,月影二话不说便跳下马车,牵着那匹一直跟着他们的那匹踢云乌骓绕着围墙往另一侧去了。
覃珞与夏子清面面相觑一眼,跳下马车后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这厢,曹氏与清瑶、夏喧也醒了,睁眼便见着与陆晼晚同座的赵子离,不免吃惊:“中山侯!”
曹氏惊愣之余,却也没丢了礼节,朝他看了一眼便颔首道:“臣妇见过中山侯。”
“陆夫人何须多礼。”弯唇笑了笑,赵子离又道,“曹老将军和少将军已经在府上等着了,等先见过,咱们再商量后面的事情。”
闻声,曹氏自然欢喜。
陆晼晚抬眼看着赵子离,满心感激。这个男人,已经将所有她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揽尽一身的喧嚣,却只愿交给她安宁,她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掀开车帘,便见大门处牌匾上写着“中山侯府”四个大字,虽是简朴,却异常大气。
一行人这才进了院儿门?,便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曹烈和?曹方铭,及其身后的陆景昳。
才一个眼神,曹氏便热泪盈眶了起来:“父亲,大哥。”
曹烈见之,简直欣慰。
曹方铭上前拍了拍曹氏肩头。眼神温和,俨然没有平日里半分的严厉。
“晼晚见过外公,舅舅。”陆晼晚错身上前。朝两人盈盈一拜,又是惹得两人喜笑颜开。
“好,好,来了就好!”曹烈一早便想将他们这一家三口带出尚书府,如今终于愿望达成,怎能不开心。
“娘。”陆景昳上前,一左一右将曹氏和陆晼晚护在身侧。望了赵子离一眼,道。“外头凉,咱们进屋再说。”
待入了大厅,曹氏父子便又问起这一路的遭遇,听着陆晼晚竟能抵御外敌袭击。(.好看的小说)竟是异常惊讶,就连陆景昳也是未曾想到的。
面面相觑一阵,曹方铭试探性地开了口:“晼晚何时习过武艺?”
闻声,陆晼晚朝坐在设身侧的赵子离看了一眼,笑了一声:“不过学了些花拳绣腿,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和你们相比。”
却见曹烈捋着胡须朗声大笑了起来。
覃珞见状不禁腹诽,这老头儿至于笑成这样吗!
曹氏也心有不解,在曹烈与陆晼晚之间来回看了一眼。
“哈哈哈,能文能武。这才是我曹家的子孙。子离,眼光不错,我这外孙女儿不错!”
闻声。屋子里几人都一头黑线。
有这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么!
哪知赵子离却是点着头,同样笑得欢愉:“自然,我眼光何时差过,不过就算是我眼光堵到她,也要老将军舍得割爱才行。”?瞧着曹烈对陆晼晚分外欢喜的样子,赵子离便趁早下手了。免得到时候曹家护女,让他倍受煎熬。
赵子离这话一说出口。屋里有谁会不懂他的意思的,闻声便都笑了。
曹烈也是极为欢喜这个潇洒恣意的十三皇子,笑着调侃了一句:“中山侯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这外孙女儿好不容易才离开那是非之地,总得让我们祖孙先培养培养感情,你们之间儿女情长的事儿,可容不得我做主喏。”
闻声,陆晼晚微窘,这两人怎么好端端地便又扯到这些事情上来了。
曹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又朝赵子离频频看了几眼,心中满意欢喜。离了那地儿自然是好,晼晚又才及笈,趁此机会能再成喜事,自然是更好!
夏喧与清瑶二人在边上听着,心中也是却雀跃,脸上早便笑开了,这一路过来的惊险与疲倦也随之淡去。
“外公,我倒是先有一事,想让您给参谋参谋。”陆晼晚说着,却是朝曹烈身边的曹氏看了一眼。
曹烈见状,顿感疑惑,看了赵子离一眼,却见他也是同样神情。
“哦?晼晚说来听听。”
“珞姑娘不是早便累了,不若先去休息。”扭头,陆晼晚朝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覃珞道。在后者尚未反应之际,便又冲清瑶与夏喧吩咐道,“你们先带夫人下去休息,我稍后便来。”
被点到名字的几人相视一眼,显然不想走。
见她这样吩咐,赵子离也知她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她们知道的,挑了挑眉,便朝着几人道:“夫人放心,稍后我会亲自送晼晚回房。时辰不早,素闻夫人身子不好,还是先歇着,房间一早便命人打点好了。”
见状,曹氏也不好再说什么,抿了抿唇,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地看了陆晼晚一眼。
直到月影送几人出去之后再回来,方才的话题才得以继续。
“此番途中,几经遇袭,动手方知自身懦弱却又势单力薄,倘若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我还是像这次一样,需要旁人相助才得以脱身。”
陆晼晚微顿,屋里头的几个男人却是已然明白她要说什么,相视一眼,颇为意外。
“往后有我在,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赵子离到底心疼她,舍不得她这般吃苦。之前见她缠着月影习武,早已经超出了他的纵容,如今怎么还会让她如此劳累。
“你总会有不在的时候,举个例子来说,若再有偷袭时,你恰好在军营,难道我还要派人去军营寻你来相救?”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与月影会时常在。”见赵子离皱眉,夏子清开了口。
然。陆晼晚却眉眼轻抬,回了一句:“若是再发生和几个时辰之前一样的事情,而你与月影无暇分身了要如何?”
“我……”本还想说什么。夏子清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他与赵子离一样,都是舍不得看着她吃苦,事实上,方才她所指出的他们心里都懂,甚至比她还要透彻得多,只是——舍不得。
曹烈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忽而叹了口气。末了便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陆晼晚有心强化自己的武力值。他们理所当然应该支持,而不是百般阻扰。
此话一出,连带着陆景昳在内的几个大男人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苦难,是对一个人最好的磨练。
若是一个人能经受住苦难的折磨和挑衅。那到头来定是功成名就。如今,陆晼晚提出这样的提议,想必是已经做好了打算。几人都知道她的脾性,也知再多说也劝阻不了,索性便不再推阻。
“既然你有这个打算,那你可有想好如何去执行?”开口的是曹方铭,看着陆晼晚正一脸的兴味。他这个外甥女儿,倒真是令他额外吃惊,一身的倔强和坚持。然。这样才能养出一身血性,这样真真正正是他曹家的儿女!
“自古皆论女子不能从军,却不知巾帼休让须眉。”满脸正色。陆晼晚语气慷慨,却是将身边的几个大男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想进军营?”
“你想从军?”
屋子里的四五个男人,听到她那句话,便只知道问这么一个问题了。
曹烈也是相当意外。
他想过让曹方铭和陆景昳在操练之余教她武艺,却不想她竟然如此大胆地提出了女子从军的想法,简直是前无古人!
见她眉目凝然。陆景昳首先便不同意了:“不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和男人同进同出。”
“敢情你们几个都不是男人了?”一挑眉,陆晼晚促狭地冲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惹得这几人脸色一僵,有些悻悻地。
“胡说八道,你与我们,岂是那些人可以比伦的?”曹烈怒视一眼,语气嗔怪,却也没有真的要怪她的意思,蒂娜左右都不太赞成她这个想法。“你若是想习得更精进的武艺,办法有千百种,并非只有参军这一条道儿!”
“你若不想每日刻板地练习,我可以命暗夜十三骑与你真刀真枪的比练。”若是要进军营,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赵子离恢复了神色,似与她打着商量。
“还有我揽月楼数十精英,我们在座的这些人,你若是想比练,随时可以奉陪。”这一次,夏子清也不同意她的做法。
想想让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去到军营那种如狼似虎的地方,简直如入龙潭虎穴一般,那怎么能成!
早知道他们会反对,陆晼晚也不甚在意,索性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便是他们不同意,她也会偷偷地想办法混迹进去。至于可能被人抓包,那是之后的事了。
“你休要打其他主意!”赵子离一直看着她,见她似乎毫不在意他们的看法,便也猜到了一些,登时一句话将她的后路堵得死死的,“月影,即日起,调影卫半百,日夜守卫临湘院,若出了任何意外,惟你是问!”
“你!”听赵子离说完这番话,陆晼晚便气不过,起身对他怒目而视,也不管他方才所说的院子名字为何,直接便问了,“你这是要软禁我?”
“晼晚,不许胡闹!”这一次,曹烈却也是动了真格,这个外孙女儿似乎不大好哄啊,脾气倔的跟头牛似的,不过倒是像自己!
“我可以同意你进军营。”见她这般,赵子离终归是不忍心,一挑眉便又道,“若是你在短时间内能接下月影十招,我便应允。”
前一句话让陆晼晚心中一喜,然后一句话却是让她心里顿时落空。月影的实力如何,她是知道的,她虽是与月影拜师学艺,却只学了些极为浅显的东西,只够防身。若是月影与她动起真格来,她怕是连他一招都抵挡不了!
如今,赵子离放宽了条件,却是要让她在短时间里能接下她这个师傅十招……
“好!”(未完待续)
235 螳螂捕蝉
大兴,玄德三十九年七月,帝都太子府被大火焚尽,太子彦怒火冲天,堪比当晚滔天的烈焰。
为寻肇事之人,太子彦于帝都内外大肆搜寻。
据闻,太子府失火当晚,尚书府陆家二小姐离奇失踪,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陆尚书府上的平妻陆曹氏。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家三小姐与六小姐与其生母一夜之间接二连三从尚书府内消失,偌大的府邸几乎一夜之间空巢。
闻讯,皇帝赵顼胤连夜召见兵部尚书陆桁,询问其家人去向,无果,雷霆震怒之余,险些令陆桁入狱。索性赵王子钰及时赶到,一言出,替陆桁求了情。
三日之内,若寻不到太子府事件的始作俑者,提头来见——
这便是赵顼胤对他最大的宽限!
坐在前院大厅,陆桁抬眼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怒火中烧,一拳砸在座前的茶几上。
啪啦!
受不住他沉重的力道,茶几应声而碎。碎片零散在陆桁脚边,似乎在提醒着留下来的人要处处小心,切莫一不小心触犯了陆桁的禁忌而惹来杀身之祸。
“尚书大人何必如此愤怒!”院子里,陡然响起一道冰冷沉凝的声音。
陆桁一愣,随即便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廊檐下,在说话的人还未近身之前率先拱手相迎:“微臣参见赵王。”
“陆大人与其坐在这里大动干戈。还不如仔细想想这三日之内,如何将那人找出来。”
长廊拐角,一道颀长的身影正踱步而来。一身墨黑的蟒袍衬得其容颜如冰雪般冷凝。眉目轻扬,剑眉的眉尾高高扬起,五官深邃硬朗。
抬步走进大厅,赵子钰挑眉看了一眼那早在片刻之前被陆桁一拳砸毁的茶几,绕到一旁的矮几旁坐下。
“还请赵王示下。”
陆桁跟在他身后,见他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得猜想。赵子钰是否是已经知道了纵火烧了太子府的罪魁祸首此时身在何处。
“陆大人,何不用脑子想想。”赵子钰身子后仰便靠在了椅背上。话语间,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看向陆桁时,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须臾。陆桁便眼前一亮。
太子府的那一把火是陆晼晚放的无疑,既然现在人已经消失了,又是带着曹氏一起离开的,那她必定是做足了打算,如此一来,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有且只有一个——
“幽州!”陆桁启唇吐出两个字,字字沉重。目光灼灼地看了赵子钰一眼,陆桁自然是知道他为何这么晚了还会亲自来尚书府走一遭。毕竟。若是他这个兵部尚书不幸落马,赵王一党必将会有所折损。如今太子来势汹汹,赵子钰已无暇他顾。与其再去培养一个新的左右手,还是救下他这个“旧人”比较实际一些。
陆桁到底是不笨,赵子钰虽对他手上的调度兵权虎视眈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两党相争,最重要的还是身后的那股势力!这样一来。他兵部尚书府与舜天王府息息相关,赵子钰不得不保全他!
“陆大人知道怎么做了?”见他似乎敛眸沉思。赵子钰开口问道。
“多谢赵王提点。”抱拳,陆桁言语铿锵。
幽州虽是人才多广,但如今却有了负累,若是他智取,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替赵子钰出除去一个心腹大患,如此一来,离着他的目标也就更近了一步!
陆桁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直响,眸中精光尽显。
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赵子钰只是笑了笑,并无再说其他。
这几日,全城戒备,帝都之内,只许进不许出,已有很多来往的商贩被禁止通行,帝都内大小的商铺旅店内,已是人满为患。
几日未曾放行,城门内外已是怨声载道,不少人意欲强行闯之,最后被强制制服,作为惩戒的示范被反绑在城墙上示众。
据说,这个主意,出自于舜天王府的一位门客——徐士添。[]
这一日,城门大开,百姓喜笑颜开之际便蜂拥而至,一哄而上,却被守城的将士拿着刀剑和长枪抵挡在街道两旁。
“让卡,前面的人快让开!”内城,奔出一匹快马,朝着玄武门飞奔而去。马上之人一身玄青色劲装,眉目紧拧,看上去凶神恶煞的,许多百姓见状,不自觉地便往后退了一步。
轱辘声渐近,人们这才注意到,在马儿身后,还跟了一辆紫檀木马车,马车四檐挂着黛青色的流苏,流苏上段牵着一方木牌,上面刻着一个“陆”字。
“是陆尚书府的人。”被士兵们挡在道路两侧,不少人见着道路中间那人如此横冲直撞,便小声议论了起来。
“你说,这尚书府的人都走光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百姓不知其中内幕,却又想获知更多的消息,交头接耳的便多了起来。
“我听说,陆二小姐是在太子府消失不见的。”自从陆晼晚去到太子府之日起,乔氏等人就已然明令禁止府上之人对外说起一切府内的事务,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太子府?”闻声,周围的一圈人都瞬间感兴趣了起来。一听这话,他们就知道这里头肯定会有大八卦啊!
且不说这陆家二小姐与中山侯关系匪浅,怎么又能与太子能扯上什么关系啊,但消息竟然说她是在太子府消失不见的,这也为免太让人想入非非了吧。再者,若陆家二小姐当真是从太子府消失的,那么当晚的那场大火是不是与她有关。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就在那一晚与她有关的人都齐齐消失不见了?
如此一想,众人不免感叹。这陆家二小姐也是个胆子大的,一怒之下竟然连当今太子爷的府邸都敢放一把火烧了。如此胆魄,着实是少见!
“诶,照这么一说,这陆二小姐消失不见,也算是畏罪潜逃了吧?”这话一出,一干人等又是被惊得不轻。
畏罪潜逃?
这得是多大的罪责。才能称得上这几个字!
然,众人回神一想。这纵火烧了太子府一事,确实也不是小事了!
“听说之前尚书大人差点被……”后面的话,那人没敢当街说了出来,毕竟陆桁就在马车内。若是不幸被当事人听到,他这条小命就可以不要了!
“现在尚书大人如此着急出城,怕就是为了陆二小姐一事吧!”
顿时,众说纷纭,流言四起。
这厢陆桁出城没多久,锦绣绸缎庄内便有了动静。
“太子。”依旧是之前带陆晼晚到过的那间大殿,一身鹅黄色罗裙的玲珑站在纱帐间,拱手与赵子彦报备着什么。
“人可是出城了?”微微仰着头,赵子彦注视着不知何时被悬挂在墙面上的一副美人图。仔细端凝着。未曾转身,赵子彦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便又继续欣赏画作。
玲珑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便见着赵子彦如此倾心于墙面上的图像,握着着双手不由得紧了紧。然,这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抿了抿唇,玲珑重新答道:“回禀太子,属下亲眼见着陆桁出城,其心腹陆康也随之从北而出。”
从北而出。
“你继续盯着舜天王府。陆桁那边,我会派绮罗去跟着。”目光一直不舍得从画像上挪开。语毕,看了画像半刻,赵子彦扬唇笑了笑,突然问道,“好看吗?”
玲珑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在问什么。
下一瞬,便又听赵子彦问了一次:“玲珑,你觉得,她好看吗?”盯着画卷上的图像,赵子彦双唇勾起,笑意溢出眼眶,如何都掩饰不去。
抬眼,玲珑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见他始终仰头看着壁上的画像,心中难免失落,一双眼里,委屈、嫉恨、羡慕……极尽复杂。
“陆二小姐天生容颜清丽,是个美人坯子。”
跟在赵子彦身边如此之久,玲珑是亲眼见他作完这副画的。为了画好这副肖像图,赵子彦几乎几夜没合过眼,玲珑劝了好些次,都未曾起到效果。从那时候起,她便将画轴上女人的面容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只等着有朝一日能亲自会一会这个能令赵子彦如此倾心仰慕的女人。
然,在见过陆晼晚对赵子彦的无礼和无视之后,玲珑便对她逐渐不喜起来。然,在这股不喜的情绪里头,竟暗含了一丝丝欢欣雀跃。人的情绪往往就是这么奇怪,玲珑人如其名,身手极佳也心思玲珑,在赵子彦身边几乎很少出错,因此赵子彦也信任她。
然,也仅仅只是信任罢了,不会再有其他多余的情绪。玲珑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对所有人越来越冷淡,直到后来,连赵子彦也习惯了她这种冷淡。
听着玲珑的话,赵子彦会心一笑,目光未曾从画上挪开过半分。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如今见他这样,玲珑忍不住便开了口。
赵子彦心情似乎是不错,听了玲珑的话,眉尾一挑,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面上含笑:“哦?说来听听。”
心中斟酌了几遍,玲珑才敢开口相问:“属下斗胆,敢问主子为何相信陆二小姐一定会说动中山侯来一起对付赵王?”
当日,赵子彦竟然能纵容陆晼晚火烧太子府,这事玲珑连想都不敢想,但它却是真实发生了的。
当晚陆晼晚能够全身而退,除了她自己布置周全之外,绣颜阁也是出了不少力,最重要的是得到了赵子彦的默许!
早知道赵子彦有与赵子离联手对付赵子钰的决心,却是从未想过他会有如此举动。
玲珑也未曾想过,连陆晼晚也这般坚决,会选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未完待续)
236 黄雀在后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三足鼎立!”
赵子彦笑了笑,撩起衣袍坐在了画下的太师椅上。(.)
陆晼晚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清楚当前的形势。
在这场三王相争的争夺战里,眼下赵子钰是最占优势的,一来在朝中有所倚仗,二来在朝堂外赵子钰又搜罗了一批奇人异士,声势逐渐壮大。反观他与赵子离,却是各有顾及,且不若赵子钰这般心狠,难免束手缚脚。
“那……”听了赵子彦这话,玲珑稍作一想便也知道其中的缘由,然,却还有另一个疑问。
却见赵子彦偏着头看着她:“你是否还想说,待联手除掉赵子钰之后,届时本宫若与赵子离相争又该如何?”
玲珑一愣,看着赵子彦缓缓点了点头。
陆晼晚一心向着赵子离,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可她为何还会同意这场交易?
“胸怀虽大,但顾及颇多。”话音一顿,赵子彦笑着摇了摇头,却是不再继续说下去。
玲珑看着他,双唇微抿,凝眉也不再多言。
然,即便赵子彦如此确信陆晼晚能说动赵子离与自己联手,玲珑却是不大相信的,毕竟,权势这个东西,并非可以与感情对等的!如此,就算玲珑相信赵子离如何爱着陆晼晚,却也是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易便因此同意陆晼晚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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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蒙。黑夜残留下的暗沉尚未散尽,蓟北楼上,“赵”字旗帜高扬。黑色的底纹配着暗金色的蟠龙,看上去肃穆万分。
风里,旌旗猎猎作响。
一红一黑的两人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像是随时会乘风而去。
赵子离依旧是一身铠甲,似乎自从到了幽州,他便是这样的装扮。而此时的赵子离。神色端凝,敛去了以往惯带的笑意。即便现在身边站着的是陆晼晚,他也是一脸严肃。
“晼晚,你可有想过与赵子彦联手之后?”城楼上,风声凛冽。赵子离刚说出口的话,便被吹散了几许。
点了点头,陆晼晚目视前方,前方,云层里透出一丝丝微亮的光芒。正如夏子清所说,站在蓟北楼上看着初升的朝阳,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金色的光线逐渐突破厚厚的云层倾洒在城楼山,陆晼晚嘴角扬起,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初晨的清新。
“一山不容二虎,你与赵子彦之间势必还有一场争斗。”
赵子彦既然想到与赵子离联手挫败赵子钰,定然也想过收拾完赵子钰之后的事。陆晼晚亦然。然,眼下,与赵子彦联手,也不失一个绝佳的主意,更何况——
“我知道璃妃娘娘在哪里。”
闻声,赵子离猛然瞪大双眸。初升的朝阳泛着晃眼的光线刺得他眼睛有些生疼。转过身,双手将陆晼晚的身子扳了过来。赵子离失了往常的冷静:“赵子彦跟你说的?”
原本他还以为,他生母璃妃是被赵子钰隐匿起来了,那时夏子清循着荆绾儿的身份往下查的时候查出她身后暗藏了一批人,却是与绣颜阁的某些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换言之,便是与赵子彦脱不了干系。却不曾想,赵子彦会亲口将这消息告知于陆晼晚!
“你什么时候查到的?”听他直道出赵子彦的姓名,陆晼晚颇为惊讶。此前他在幽州耗费了一月有余的时间,却未能查到半点儿消息,怎么这一次却是得知得这样清楚了?
搭在陆晼晚肩头上的手微微一松,赵子离转身又朝向东方,语气很轻:“荆绾儿。”
荆绾儿,说起来,他们之间还是表兄妹的关系。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陆晼晚心中的讶异便全然消失不见。循着荆绾儿的身份一直查下去,不可能查不到什么。
“赵子彦还提出了什么条件?”拿他娘亲的消息来换得他的加盟,赵子彦不会有如此好心!
身边的人未曾回话,皱了皱眉,赵子离侧过头看着陆晼晚。晨辉下,美人如玉般,肌肤光洁如瓷,见不着半点瑕疵。赵子离却是微微晃神,这样的陆晼晚总叫他有些看不真切。明明近在咫尺,却在顷刻间觉得两人之间相隔有千万里之遥。
提唇一笑,陆晼晚笑容纯粹:“未曾。”即便是有,那样的条件她也不会与赵子离说起。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做他的负累,那便该为他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
闻声,赵子离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但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抿了抿唇,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过来,十指紧扣,并肩同看朝阳。
能得片刻的安宁,于现在而言,也是好的。
陆桁带着人马来了,来得很快。
驻马依身城下,陆康拉扯着缰绳,制止着胯下不大安分的黑马。
“大人,到了。”扬起头,看着城头飘扬的赵姓旗帜,陆康微微眯了眯眼,继而侧转马头,朝身后的马车行去。
城外列守的卫兵身着黑甲,前前后后站了足足四列,分立两侧,每个人皆是不苟言笑,左手搭在腰间的佩刀刀柄上,做好了随时护城的准备。
“大人,城内似乎出了什么事。”看守城卫兵的阵势,这一趟进去,怕是很难再出来了。
车帘应声被挑起,陆桁眯着眼看向城门两侧的卫兵,眉头紧锁:“去问问。”
话音才落,陆康便已再次调转马头,朝城门缓缓靠近。
“来者何人?”见来人骑着高头大马,尾端的卫兵率先便上前将人拦下了,佩刀握在手中,皱眉看着未曾下马的陆康。
见状,陆康也未作思想,翻身便下了马。将手中的缰绳甩在马背上,陆康缓缓朝两人靠近:“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我家老爷身染重病,听闻幽州人杰地灵,更有妙手医仙,特此求医而来。”拱了拱手,陆康态度恭谦,与以往在陆桁身边的形象大为迥异。
两名卫兵似信非信,越过陆康稍微伛偻的肩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紫檀木马车,马车四檐挂着黛青色的流苏,流苏上段牵着一方木牌,因着隔得远并未看清上面所刻是何字,但看这阵势也知道车内之人非富即贵。他们只不过小小守城卫兵,不敢妄自做定夺,相似一眼,其中一个便朝陆康拱了拱手:“还请诸位少待。”
语毕,转身便往城门边上以为身披黑面红底披风的将士走去。在错身之际,与另外留守的卫兵使了一个眼神,便默默地往前面去了。
陆康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挑眉便又不动声色地朝城门处望去。看样子,这幽州城内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否则不会这般戒严。
不知那卫兵与守城将领说了些什么,没多久两人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浓眉深锁,方锐朝陆康身后那辆安静停放的马车望去,眉间的川字透露了他的疑惑。
“这位将军,马车内是我家老爷,前来幽州寻医求药。”陆康开口,便又将之前与那两名小兵说的话与方锐再说了一遍。说话间,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方锐,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闻言,方锐挑了挑眉,讥诮道:“放着帝都那么好的地方不去,却要来幽州寻医问药,莫不是帝都内无人了?”方锐眼光独到,方才见着陆康一行行过来之际便已觉得有些蹊跷,如今靠近了再去观察那辆刻意低调的马车,不过三两眼便看出了一些端倪。
风起,吹动车盖四角的流苏,木牌随着流苏的晃动而翻转着,然,就在一瞬,方锐便能将上面刻着的“陆”字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城内来了重要之人,不巧的是,也是陆姓之人!
早在城内来了那一批之后,相关的通告和命令便也下发到城内各处。
中山侯有令,昨日所到之人的行踪不得向城外任何人透露。而眼前这群人,却也是陆姓之人,为免太过巧合了。更何况,这人说是来幽州寻医问药,他却为何感受不到马车内之人半点病弱的气息,相反,他倒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气势。由此可见,眼前之人是在说谎!
“将军说笑了。”未曾想到这么快便会被人识破,陆康心中惊异,面上却是未曾表露分毫。言笑晏晏地朝方锐拱着手,及其有礼。
“我倒是听闻,距幽州城三百里之遥有一……”
“既是陆大人远道而来,方锐,还不迎陆大人进城!”身后,突然传来赵子离的声音,含着些许笑意。
闻声,方锐一愣,旋即转过身去,仰头看着城墙上头一身赤色锦袍的男人,眼中除了讶异,更多的是惊艳无比。
陆康也是一愣,抬眼看着城头之人皱了皱眉。
翻身上马,陆康策马往陆桁马车的方向而去:“大人。”
车内,陆桁低沉地应了一声,紧接着,马车车轮再度辘辘地转了起来,马儿拉着车继续往前,陆康纵马行在马车右侧,满面冷凝,不再是之前与守城将士说话时看起来的那般随和。
有了赵子离的亲言,这一次,方锐便不再拦着这一行人,脚步一撤,便让陆桁一行人入了城。
回首再向城墙上望去,却早已不见了那赤色的身影。(未完待续)
237 请君入瓮
城西军营内,一如既往的热闹。从辕门到内营,每一人都各司其职,无一有出。校场上的将士一遍一遍地操练着,以求达到最好的状态。
当紫檀木马车出现在辕门前,巡逻的士兵只不过是侧目看了一眼,便又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
不多言不多问,各司其职,一看便是训练有素之人。
陆康翻身下马,行至马车边上,朝里头的人行了一礼:“大人,到营地了。”
闻声,陆桁掀起车帘,微微倾身四下看了一圈,见那些人对自己一行人的到来似乎丝毫不感到意外,便知定是赵子离一早便吩咐了下去,否则,这军营重地,还未等他们靠近便被拦下了。
双眼一眯,陆桁目光如隼地看着从辕门后而出的黑甲将士,目光讳莫如深。
“陆大人,中山侯已恭候多时。”面白如玉,气质上佳,来人不是陆景昳是谁。
然,他却叫自己一声“陆大人”?
陆桁心中有气,看着陆景昳,目光不由得又深了一些。
一旁的陆康却是另有所思。
之前,赵子离分明亲上城墙,却转瞬间消失了踪影。然,他们快马加鞭从城东到城西营地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如今陆景昳却又说赵子离已经“恭候多时”,那个人的实力究竟是炉火纯青到了何种地步?
车内的人不说话。陆景昳自然是不会主动再说,便站在原地看着这一行突然而至的人。
半个时辰前,便有人来报。将陆桁一人的行踪清楚地透露给了中山侯府内的每一个人。在那时候,赵子离便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只等着陆桁抵达幽州,然后请君入瓮!
“陆大人不下车,莫不是要让中山侯亲自来请?”陆景昳身后,却又突然出现另外一人。
陆桁抬头望去,便见着阎肃冷着一张脸正往这边走来。全副武装。一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一双眼圆瞪。看上去有些唬人。
双方之间气氛有些冷凝,陆景昳却也不打算上前调和,阎肃出来之后便后退了半步,冷眼旁观。[]
须臾。陆桁下了车,扫了陆景昳一眼,这才向阎肃招呼道:“阎将军,经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陆大人可是一点都没变。”阎肃指的,自然是他这逢人便先寒暄奉承的习惯。以往他还在帝都之时,便不大喜欢陆桁的为人,眼下自然是不会给他多少好脸色。若是陆桁做人成功,又有陆景昳在场。阎肃兴许会对他客气一点也说不定。至于现在……这从帝都远道而来的尚书大人,可是个不讨儿女喜欢的人物呢,因此阎肃也不必要去顾及许多。
轻笑一声。阎肃转身之际又瞥了陆桁以及他身侧的陆康一眼,语气平淡道:“陆大人,请吧。”
看得出这人不待见自己,陆桁便也不与他多计较,双手一收,负手便错身朝营地内部走去。陆康自然是紧紧跟随其后。
“诶,中山侯请的是陆尚书大人。至于尔等闲杂人——就别进来了!”
见陆康要跟着。阎肃二话不说便冲守在辕门两侧的卫兵使了眼色,将陆康以及陆桁带来的一行侍卫都拦在了外头。
闻声,陆桁回过身看着被阎肃拦在辕门外的一行人,眉头深皱。
让他一个人只身进入幽州大营,究竟是赵子离授意,抑或是说——只是眼前这人在假传圣旨?如今,他怀着目的而来,切莫不可以让一些人坏了他的计划!
陆康脸色不是太好。阎肃这般对待他们一行人,他自然看得出是在有意为难他们,但他却不能随意反抗,否则中间出了纰漏,后果他无法承担。
见状,陆桁私下向陆康使了眼色,后者点了点头,便不再有任何反抗情绪。
“我与中山侯有要事相商,你们先进城安顿。”
“是。”朝已然跨过辕门的陆桁拱了拱手,便转身翻身上了马,大手一挥,带着一众侍卫便往来时的方向折了回去。
“还是陆大人的话奏效。”目送陆康一行人离开,阎肃侧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看了陆桁一眼,便再度抬步朝着前方走去。(.好看的小说)
陆景昳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身后。
一路上,不少来回巡逻的士兵见到陆桁,也都只是看了一眼,便各自忙活。
入了内营,阎肃折身往右一拐,便领着陆桁入了一顶最大的帐子里头。
书案后,赵子离负手而立,背朝帘帐,目光一直落在那张被铺陈在木架上的羊皮地图上。
泛黄的卷轴上,黑色的线条描绘出的是半壁江山,山川、河流、道路,全然呈现在其中。在这一片黑色线条上,被人用朱砂标注出了不少的坐标。
从进入营帐起,陆桁的目光便落在被赵子离挡去三分之一的地图上。若他看得没错儿,那被朱红色的三角旗帜标注出来的区域,正是黄河流域与羌胡接壤的并州一带。除了那一带,便还有幽州北部、东部,皆是画着满满的朱红。
地图前,赵子离早在他们靠近营帐之际便已知晓,如今人进来了,他却也不着急,仍是优哉游哉地观摩了眼前的图纸,像是在欣赏一件精致的工艺品一般。
除此之外,进来的三人也是不开口说话,帐内从始至终都沉闷非常。
终于,赵子离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旋即转过身来,正欲坐下,却在目光触及离书案不远处站着的三个人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陆大人?”
见他这般装模作样,陆桁皱了皱眉,不知他想耍什么花样。
“陆大人既然来了。为何不早些通报?”这话,赵子离是对与陆桁同时进来的另外两人说的,听着像是在责备。
但在陆桁看来。不过是做戏!
“是属下失职。”陆景昳上前一步,拱手恭敬作答,神情一丝不苟。
“罢!”赵子离挥了挥衣袖,陆桁这才发现,他的穿着已然与之前在城墙上有所不同,那一身的赤红早已被同陆景昳一样的黑甲所替代。
这样的赵子离,眉目更为凌厉。全然不似以往见着的那般随意狂妄。眼下,他即便是在笑着。陆桁也觉得他是在谋算。所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陆桁却突然有些害怕起这样的赵子离来。更是后悔,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狠下心来,斩草除根!
“臣见过中山侯。”见赵子离看过来。陆桁便也不紧不慢地从卷轴上收回目光,朝赵子离一拜。
“陆大人远道而来,何须多礼。”虚与委蛇而已,赵子离自然是信手拈来。
绕过书案将陆桁虚扶一把,待人站起身后,便又转身朝地图看去。
陆桁随着他的动作,也再次将目光锁定在那被标注了不少笔记的地图上,心中思索。
“本侯有个疑问,不知陆大人能否解答!”侧首。便见陆桁一双眼盯着那地图扯都扯不回来。见状,赵子离笑了笑,意味不明。“陆大人见识多广,可知在并州一带有何天然防御,易守难攻之处?”
闻声,陆桁一愣,从那地图上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赵子离。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审视意味。
赵子离被封中山侯,掌管幽州兵马。这时候却问的是所属赵子钰并州的事,为何?
“不知中山侯所说的外敌,指的是?”
黄河以南、并州西部,数羌胡生存之地,若是赵子离口中的外敌是指那些人便也罢了。可若是赵子离意在并州,那他这般问,可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
“自然是外族胡人。”赵子离眉尾轻轻一挑,说得理所当然。见陆桁敛着眉,又道,“陆大人以为本侯说的是什么?”
“不敢!”赵子离都这般说了,陆桁自然是不能再多问,以免惹来更多的质疑。
言归正传,陆桁抬头看了一眼地图上被标注了朱红色印迹的并州一带,道:“并州西邻黄河,有其支系洛河、泾水相互,形成了天然防护。胡人善骑射,若是水战,他们占不到便宜。然,黄河流经河口镇,折向南行,穿行秦、晋峡谷,到龙门落差比降大,且龙门以下到潼关的河段纳汾、渭、泾、洛诸水,水量大增,泥沙大量淤积,河道不稳定,中游所经区域黄土遍地,携带大量泥沙入河。倘若是时节不对,便有可能是助了外敌而削弱了自己的实力。此为关键河段,对并州一带而言,有利亦有弊。”
双眼微眯,赵子离就这般看着陆桁,心中有了定论。
“陆大人果然心思周密,两方顾全,本侯佩服。”再次绕到书案后站在木架子前,赵子离背向陆桁而立,双眼眯起,看着方才陆桁描述的那一片区域,思维转得极快。
“中山侯谬赞。”即便赵子离看不到,陆桁还是拱了拱手,不敢忘了礼仪。
在他身后,一直缄默不语的阎肃与陆景昳相视一眼,眼中带着丝丝雀跃。
大兴王朝幅员辽阔,但在数十年前,并州以西的地带却被突然而至的一帮野蛮人抢占,以至于西境的大兴百姓退居于汾河一带。
如今并州一带属赵王赵子钰所管辖,若是羌胡突然发难,不知他会有何反应——赵子离突然分外好奇,阎肃与陆景昳亦然!
******
城内应福客栈,陆康已带着一众侍卫安顿了下来。
坐在简易朴素的客房内,陆康一手搭在桌沿上,一手却是隐于袖中,眼神戒备。
自从他带着兄弟们入了这应福客栈,便一直觉得这四周的气氛诡异非常,如今人员分散开来,这种感觉更甚!
然,陆康所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
天色逐渐暗沉,陆桁却依然未有入城,陆康便有些坐不住,招呼着一干人等在楼下厅里吃饭,正欲起身之际,却觉得身后寒芒一现,旋即转过身来,便从桌上抓起酒杯直直朝前方掷去。
铿!
酒杯与剑锋相撞,应声而碎。
陆康功力了得,用这酒杯竟是使得偷袭之人动作受阻。
那人稍稍停顿之余,便见陆康欺身而上,面色冷峻地朝自己冲撞过来。
四周用餐之人,见到打斗,皆作鸟兽散。刀剑无眼,食客们都怕多待一瞬下一个被拿来喂刀的就是自己了。很快,客栈大厅内便只剩下陆康等人,和突然来袭的黑衣人。(未完待续)
238 双管齐下
黑衣人来势汹汹,玄铁剑上寒芒绽现,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拉开帷幕。
客栈里做活儿的伙计和掌事的老板见着形势不对,早就趁着混乱逃之夭夭,为打斗的两拨人提供了足够的场地。
只不过,客栈内的桌椅板凳、酒杯茶盏可就遭了秧。
啪!
大厅中央安放着的座椅突然从中碎裂开来,桌面上的茶盏瓷器滚落一地,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不绝于耳。
瓷器碎裂的声音做了信号弹,在碎裂声响起的下一刻,两拨人便不问出处、刀剑相向起来。
陆康手上未有兵器,但却身姿灵活游走于黑衣人的刀光剑影之下,仍是气定神闲,犹如闲庭漫步一般。
几个黑衣人见状,眉头皱起,心中似有不喜。
他们进来这么久,却未曾见陆康真正的出过手,这人,是看不起他们?
打斗之间相视一眼,围着陆康的三名黑衣人便不约而同地欺身而上,分三个方位将陆康围在其中,每刺一剑都是往其要害上招呼。
陆康虽是深藏不露,武功修为颇高,却也抵不过三个人的轮番攻击,况且,这三人的修为也并不低,在这一群黑衣人当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这些黑衣人选着这时间点出现,人手也是足够,除了围攻他的三个人之外,另有八人,分别与他带过来的侍卫对上了。如此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打斗间,陆康却是未曾停止过思索。一双眼如鹰隼般锋锐,眼角余光扫过四周,眉头深深皱起。
主攻陆康前身的黑衣人见他竟然在三人合击之下还敢走神,心中微微一惊,手中的剑猛然一提便直刺陆康面门。
目光一收,陆康旋即侧身,长剑的利刃从他肩侧划过。割破了衣衫,却未伤到要害。然。即便只是这样,陆康便也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对待起来。眼前这几人,怕是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
这黑衣人见一击未果。手腕一翻,剑身便顺势又往陆康脖颈间横刺去。
几番躲避下来,陆康也有些应付不过来。毕竟除了身前这个黑衣人,在他左右两侧还有另外两人对他虎视眈眈,且找准时机便会突然袭击。
时间一场,与这几人纠缠着,陆康便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手上攻击的动作也就慢了下来。
三个黑衣人倒是精神抖擞,毕竟车轮战。耗损的是陆康的气力,对他们三人半点儿影响都无。见陆康逐渐败下阵来,三人眼中一喜。攻势却愈发猛了起来,竟是逼得陆康几番踉跄,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大人!”陆康带来的侍卫往这边一看,见陆康的身上已染上点点暗红色,不由得一惊。
陆康竟然受伤了?
在他们这群人的眼里,陆康便是永胜不败之人。要流血也是流的别人的血,断不可能是他陆康的。
可是现在。他们看到的陆康身上的血迹,却真真切切是属于陆康的。
因着打斗的动作过于激烈,扯动了新添的伤口,鲜血便汩汩流出,将其衣袖染红了一大片,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见状,几名黑衣人手下的动作却是慢了下来,相视一眼,眸中是诡异的满意气息。
那边与侍卫们打斗的黑衣人见状也不动声色地朝着客栈大门的方向靠拢着。
一跃而起,那刺伤陆康的黑衣人将长剑举过头顶,狠狠地朝陆康的脑门劈了下来。
主子说过不可夺人性命,可未曾说过不能使其重伤或者残废。陆康此人深藏不露,又喜怒不形于色,是个极难对付之人,有他一日,陆桁身边便有多一日的良才,于他们而言没有半分好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因此――
“受死吧!”粗犷的声音从半空中倾泻而下,带着强烈的剑气,狠狠朝陆康袭去。
见状,陆康想躲,却被身侧另外两个黑衣人缠得不能逃离,三面受敌,他着实应付不过来!
侍卫们见状,几人仍与黑衣人打斗着,另几人却是想着上前助陆康一臂之力。
“不自量力!”围着陆康的其中一名黑衣人见状,在那些人尚未冲过来之际,便已横剑而出,将人阻在陆康背后。每一剑刺下,都极其干净利落。
“噗!”抵不过那黑衣人当头而来的狠狠一劈,陆康只得堪堪一避。侧过身子,陆康能感觉到剑气从自己脸侧拂过,然后顺着他的肩胛一路往下。
“陆大人!”
“大人!”
正与散在四处的黑衣人奋力拼搏的侍卫们看清这边的打斗情况,不由得纷纷大惊,注意力分散,战斗力也不如最初那般。
嘭!
正捂着右肩的陆康来不及防御,被那黑衣人一脚踢中胸口,重重地摔落在地板上,撞得身后的桌椅连番向后冲撞出去,最后应声而碎。
客栈大厅内,四角燃着的烛火因着打斗已经灭了几盏,屋外的月光穿过店门投射进来,落在那大厅中央垂落的血色物体上,显得诡异而阴森恐怖。
玄青色的衣袖包裹着一截手臂,正安逸地躺在大厅中央。衣袖上血迹斑斑,温热的血液仍残留其上,月光照亮了一半的断臂,另一半则躺在屋内的暗色中,诡异得很。
陆康被踹翻在地,滑至离断臂不远处,垂眸之际,正好能看见自己被砍断的那一只胳膊。右肩上剜心的痛意使陆康面色狰狞万分,捂着肩膀的左手指缝间,仍在不断地流出新鲜的血液。腥味和着黑夜的薄凉气息弥散在空气中,让人觉得刺激而又窒息不已。
“杀!”
“一个不留!”
沉寂了许久的大厅内,兀然响起为首那黑衣人沙哑而又兴奋的嗓音,带着几抹兴奋和雀跃。
他似乎忘了之前还想到过的命令与交代,如今嗅着空气中的血液腥味,他便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几近癫狂。
话音才落,沉闷的气息便陡然一变,变得更为冷凝了起来。陆家侍卫面面相觑一阵,神情万分紧绷,将重伤的陆康围在中间,盯着眼前的一批黑衣人,不敢轻举妄动。
然,随行而来的几名黑衣人闻声也是一愣。他们虽是带着命令而来,但出来的时候,主子并未说过取人性命,只是吩咐他们迷惑敌人便可。眼下,若是将这些人全部杀了,只怕会引火上身。
此时的应福客栈,已然被一股肃杀之气完全笼罩,一如月光般清寒-不,比月光更为冰寒彻骨!
城西军营内,赵子离依旧站在那被展开的地图前,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你的人,如何了?”未曾回首,赵子离却知夏子清已经进了帐,此时人就在身后。
“自然不会无功而返!”揽月楼的人,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他自然放心。但见赵子离这般仔细地看着那张羊皮地图,夏子清不由得轻笑一声:“你竟然就这样放他走了,不怕是纵虎归山?”
“少了利齿的虎而已。”一把将那羊皮地图扯下,下面竟还有另外一幅相差甚微的图纸。
赵子离转身坐在了矮凳上,把玩着那羊皮卷,朝他笑了笑:“你难道不想看看他们狗咬狗?”
闻声,夏子清挑眉看了赵子离一眼,目光戏谑。
“去了这么久,应该回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将视线转移到帘帐外的方向。
******
月色倾洒,在屋檐上、地面上铺上一层细腻的银纱。
哒哒的马蹄声在长长的青石巷里回响,陆桁坐在马车里,始终眉头紧锁,想着此前赵子离给自己看过的那副地图,心中若有所思。
应福客栈内,黑衣人头头儿耳尖微微一动,被黑巾遮掩下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虞。
“有人来了。”
近日幽州城内宵禁慎言,都这个时辰了,街巷里哪里还会有寻常百姓家,那么,便只有可能――被主子请去军营的陆桁回来了!
看着大厅内歪歪斜斜地倒在血泊中的陆家侍卫,黑衣人头头勾唇一笑,也算是满意:“走。”
陆康眯着双眸,看着这帮黑衣人检查了四周后扬长而去,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黑衣人前脚才走,应福客栈外便响起了马车停落的声音,和一道恭谦的男声:“陆大人,到了。”
然,就在下一瞬,陆桁便推开那人,径直地往客栈内走。
尚未走到门边,便能见着满屋的血色,浓浓的血腥味钻入鼻息内刺激着陆桁的感官。
眉头一皱,陆桁快步便快过门槛,未走几步便见着冰凉的地板上躺着一只断臂,不由得一惊。抬眼四下寻找,最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柜台下的陆康身上。
“什么人干的?”竟然在他被留在军营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心思一转,陆桁便眯了眯眼,眸光里泛着一丝丝狠佞,“赵子离!”
然,却见原本倒在地上该是无声无息的陆康突然挣开了眸子,尚能动弹的左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口。陆桁随之望去,借着屋外的月光,他似乎见着地板上遗落了什么东西。
也不顾陆康伤势,陆桁起身便往楼道边走去。垂首看着地面,当目光触及到那地上的物品时,陆桁兀然间瞪大了双眸,身形轻轻一晃。(未完待续)
ps:感谢ode亲的平安符,么么哒!
年底诸事繁忙,十二月更新不稳定,之前没及时说明,还请亲们见谅~
239 救人杀人
少了掌柜和店小二的客栈里头,只余满楼的沉寂与萧瑟。
当那大夫被人提着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见着满堂猩红,不由得双腿一软,一翻白眼差点就要晕死过去。
“还不快滚进来!否则不用你装,你便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厅内,传来陆桁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吓得那大夫身子又是一抖,双腿哆嗦着任由那“请”自己过来的黑脸侍卫拎进了大门。
见着与自己同来的弟兄此刻都躺在了地上,那侍卫心中的震惊不比已经吓破胆儿的大夫小多少,但在陆桁面前,他却是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
提着大夫的衣领进了门,捡着干净的地儿站定之后,侍卫便一把将人丢在地上,如弃敝履般随意。随即神情一肃,朝着陆桁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大人。”
“大……大……大人,小,小人陈……”大夫已经被吓傻了,大着舌头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桁浓眉一竖,兀然扭过头看着他,眼神阴狠犀利,惊得那大夫双腿一抖便磕在了地板上,双膝与地板接触的疼痛俨然还未能让他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他死,或是你死!”抬手指向倒在一边的陆康,陆桁面无表情地说道。[]
呃……顺着陆桁手指的方向麻木地转过头去,目光触及到陆康右臂空荡荡的地方。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这一晚上,他该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接二连三撞上这样诡异、肃杀之事。明儿他就走,索性关了医馆,不去做这救死扶伤的大夫。
回过头不小心瞥到陆桁如鹰隼般的眼神,那大夫赶紧卸下肩上的问诊药箱,跪着便朝陆康的方向蹭了过去。
陆康身下,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也不知是流了多少血液。饶是他看过不少重伤患者,也忍不住一阵眩晕。
断臂处的血迹已经凝固。不再有大量的血液往外涌出,陈兴抬起手臂,捏着袖子揩了揩额上的冷汗,不自禁地咽了好几次口水。稍微往陆康的方向又凑近了一些。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随即钻入鼻息,呛得他有些难受。
适应了些许,陈兴便转身提过自己的药箱,逐一从箱子里拿出绷带、药膏、七七八八的药瓶、镊子、剪刀等。
陆桁一直坐在桌旁,看着陈兴的每一个动作,目光尖锐,即便是他有任何小动作,陆桁都可以立马看出来。
“去打一盆温水过来,我需要给他清理伤口。”一面拿剪刀剪去断臂周边的衣料。陈兴一面头也不回的招呼着人,然,周身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阵沉默。
扭过头。陈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陆桁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也不指望他能动一动他那尊贵的身子,转过脸便对方才提他进来的那名侍卫说道:“愣着干什么,还要不要救人了?”
被陈兴这般呼和,那侍卫心中不爽。但这里除了他,还真没有第二个可以供使唤的人。紧抿着双唇。那侍卫握了握拳便朝楼梯后走去,穿过后院很快到厨房打了一盆水过来。
在为陆康包扎伤口时,陈兴不下十次撸袖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开始的胆战心惊也逐渐平复了下来,更多的是唏嘘和不可置信。
手上依旧替陆康挽着绷带,陈兴侧过脸朝四周打量了一阵,虽说眼下是沉静了不少,但见着遍地伤残,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该是有多大的仇,才会下这样的狠手!
微微抬首,朝那独一幸免于难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陆桁便起身,在陈兴讶异的目光中缓缓地上了楼。
“看什么看,救不好这些人,休想活着离开!”即便是医治好了,也别想活着离开!
背着光的暗影里,侍卫勾着唇,看着被他这句话吓得手忙脚乱的陈兴,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独自一人坐在客房内,陆桁深锁的眉头未曾松动半分。
手腕一翻,那被他收进袖中的银镖便好生地躺在了他的手心。银色镀身,菱状的利刃不过三指宽。
并指夹起这仅有三指宽的银镖,陆桁眸光渐深。
薄唇紧抿,最终是指尖一转,将那镖身翻转过来。
“赵,子,钰!”似乎是最终确定了一件事,陆桁兀然一甩手,银镖随着惯性刺入房间内一角的木柱子上,尖刺的部分几乎完全没入柱子里头。
死死地盯着那被自己甩出去钉在柱子上的银镖,陆桁咬牙切齿地说出那三个字,简直杀人的心都有。
被刺入木柱中的银镖背面朝上,在其中心区域,清楚的刻着一个狼图腾。
赵子钰广纳门生和门客,为即将而来的一场斗争做足了准备。然而除了这些,他还有一支鲜为人知的秘密队伍,那些人是他亲自以魔鬼般的训练培养出来的狼,阴暗嗜血,从未见过阳光,他们只属于黑夜。
赵子钰竟然将他的这支秘密队伍派到了幽州?竟还在第一时间伤了他带来的一批精锐侍卫?
赵子钰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他并不完全信任自己?伤了他这么多手下,更是断了陆康的一只手臂,只是为了给他一个警醒?
客房内,陆桁心思千回百转,一双眉越皱越紧。
他最初的怀疑在于赵子离,毕竟,他才初临幽州城下,那人便有了动作,可想而知这一路,他的所有动作都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但赵子离既然当众请他入了军营,再毫发无损地将他护送入了城内,这期间另外派人来伤他带过来的人,岂不是多此一举?若是赵子离真想要对自己下手,大可在城西军营的时候就趁机动手。
也是因此,陆桁对赵子离的怀疑便减退了大半,反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了如今斗得最凶的赵子彦与赵子钰两兄弟。
这两兄弟,都不像是表面上看去那般简单。
之前在楼下大厅里见到这枚银镖,陆桁便理所当然地觉得暗夜偷袭客栈的人是赵子钰的人,但此刻沉静下来再仔细想想,赵子彦与赵子钰,都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竟是想将他支开,到了幽州便迫不及待地下手了么!
陆桁嗤笑一声,姓赵的一家人为免将他看得太简单了,也太轻视他了,如此,便该给他们一点颜色!
陆桁虽是打定主意要对帝都的几人下手,但却也未曾忘掉眼下他来幽州最主要的目的——陆晼晚!
颇有兴味地笑了笑,陆桁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女儿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惊喜”!以前,当真是小瞧了她,也小瞧了她那乖顺异常的母亲。
军营里是不允许有女人进出的,陆桁便不会以为赵子离会将陆晼晚藏在全是男人的军营里头,更何况,陆晼晚并非形单影只一人,与她一起的,势必会有曹氏和她那两个颇为受宠的丫鬟,这一群女人,总是赵子离刻意要去隐藏,也做不到半点没有蛛丝马迹。今日他在军营里转了一圈儿,未曾见到半个可疑之人,况且,赵子离竟然敢如此大方地带着他巡视营地,便说明,那一群人并不在那里!
眼下,赵子离虽是装作不知陆晼晚的去向,但陆桁相信,就像赵子钰所言,他这个女儿除了幽州,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的了。因此,只要他再在幽州待上几日,不怕寻不见这几个人!
月光如水,愈发的清寒起来。
当弯月缓缓升至中天,陈兴终于是忙完了对所有人的医治,带来的药物和材料也都用得差不多,看着大厅内被好生安置下来的一众伤残人士,陈兴一把抹上有些沁凉的额头,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转过身,陈兴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监视侍卫,缓缓开了口。
“陈大夫辛苦,在下送陈大夫出去吧。”侍卫看着他,目光清寒,神态平静。
陈兴却是有些不大好的预感,开口便回绝了:“不劳大人辛苦,小人自己出去便好。”随手提起药箱,陈兴想也不想便往外走去,脚下步子极快。
那侍卫也不着急去追他,看着陈兴仓惶而退的背影,阴恻恻地笑了。直到门口再也看不见陈兴的影子,这人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出了客栈,陈兴便忙不迭地提着药箱奔跑起来。他有感觉,若是此刻停下来,怕是难逃一死。其实在他被强行带到应福客栈之际,他便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若是有一线生机,他又岂能放弃!
不停地奔跑着,肩上药箱的肩带好几次滑了下来。陈兴回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绵长街道,因着地势偏北,幽州城内一到晚上便霜露较重,月色下,可见街道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四周的建筑都显得有些飘渺。
药箱累赘,陈兴索性弃箱奔走。但因平日里坐馆缺乏运动,这才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便不停地喘着气,沁凉的气息钻入鼻喉间,教他万分难受。
拐过街角,陈兴正欲稍作歇息,却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扯,便消失在那条漆黑的小巷里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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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祝各位帅哥美女们,明天圣诞快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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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惑敌之计
手忙脚乱之间,终是为厅内所有的伤残之士包扎好了伤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陈兴立起身子,抬手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着害怕。
“大人,最近还请勿让这些兄弟们再过多的运动手脚,否则伤口崩裂,要想彻底恢复怕是就难了。”转过身,陈兴看着屋子里头除了他以外唯一一个完好的人。
轻笑一声,侍卫似笑非笑:“有劳陈大夫。”
看着他的模样,陈兴从心里觉得不舒服,下意识便想着早些、快些离开这人的视线,当即便将弯身提起脚边的药箱挎在肩上,讪讪一笑:“大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在下――先行告退。”
“我送陈大夫。”轻吐一言,但那语气陈兴怎么着都听着不舒服。慌忙摆手:“不,不,不劳烦大人相送,告辞,告辞。”
说完,便不再看那侍卫一眼,挎着药箱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待出了应福客栈,陈兴便疾步而走,生怕后面被那侍卫追了上来。
月上中天,幽州城内寂静万分。因着近日的戒令,下市之后人们便早早收了摊回家关了大门,到了此时此刻,竟是无一家再燃起灯火。
月色下的幽州城,薄雾环绕,幽静得不太寻常。脚步匆促,在这一片安谧中显得诡异非常。
喘着粗气,匆忙中陈兴扭过头往后看了一眼。浓雾中。似乎有道颀长的身影在迅速靠近。
双目圆瞪,陈兴再也来不及多想,脚步一拐便往旁边的小巷子里头钻了进去。身上的药箱委实累赘。陈兴索性肩头一抖,便将药箱丢弃在墙角,再度开始四下奔逃。
却在他就要拐进下一个长巷子里头,眼前陡然一黑,陈兴尚未来得及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便觉得后颈一阵酥麻,双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来人一身青衣。(.好看的小说)将昏迷过去的陈兴接在手上,蹙了蹙眉朝巷子的出口望了一眼。旋即转身扛起肩上的人朝着更深的尽头跑去。此人身轻如燕,即便是扛着陈兴这么一个大活人,也毫不费劲儿。眼见前面被院墙阻挡了去路,这人眼角一瞥。便纵身跳上了墙头,索性扛着陈兴在楼宇屋舍上一纵而过。几起几落间,已然不见了人影。
待陆桁手下的侍卫追过来之际,便只寻见被陈兴遗弃的那只药箱。再往前追几步,却也不见丝毫打斗挣扎的痕迹,心中一阵懊悔,同时也觉得疑惑,然搜寻无果,最后不得不作罢。折身回返。
城外的军营内,此刻仍是篝火簇簇,巡逻的士兵一波接着一波。防范甚严。
无声无息地入了营帐,甚至是没有惊动周围一圈巡逻的人,夏子清将肩上扛着的人放到八仙椅上,拿出一支药瓶,揭开瓶盖放在陈兴鼻尖,须臾便见原本昏迷不醒的陈兴蹙了蹙眉。突然头一歪便呛咳起来。
见人已经醒过来,夏子清也算是功德圆满。将那小瓶子收进袖中,好生地坐到一边去了。
双眼慢慢睁开,陈兴意识仍有些恍惚。待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晰,陈兴却是一个鲤鱼打挺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万分防备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待看到坐在自己右前方一身青衣的夏子清时,显然一愣。
他不是正被人追杀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又四下打量了几眼,陈兴也看出了一些端倪。营帐?他现在是在军营里头?那追杀他的人呢,去哪里了?还是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一想到在应福客栈见到的凄惨画面,陈兴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既然醒了,还不见过中山侯?”右手方向,却突然出现了一道略显粗犷的声音。
陈兴一愣,循声望去,便见着右手边上还坐着一个身着铠甲的男人,面容严肃不苟,看上去唬人得很。
等等,他方才说的是什么?中山侯?
在幽州城内行医讨生,陈兴如何能不知道中山侯!当即便一个激灵,麻利地转过身来,终于是看到了坐在正上方的男人。
“小人陈兴,见过中山侯。”双膝着地,陈兴抱着拳不敢抬头再看。中山侯是他们幽州的守护使者,哪里是他这平凡之人能窥视的!
眼下,陈兴也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怕是自己逃命,被中山侯的人救了,然后带回了军营。如此说来,他现在是在城西的幽州大营里头。
缓缓松了一口气,陈兴终于是平复了自己心中的忐忑和惊惶。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是那青衣小将救回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在他快要走投无路之际,难不成是中山侯一早便知道这事,故意遣人在那里候着?
“如今已到子时,且不说眼下城中戒严,便是寻常,也不会有人这个时辰还在城中走动,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像是在逃命?你有仇家?”夏子清起身,摸着下巴在陈兴四周转了一圈。
“小人惶恐。”闻声,陈兴将头垂得更低,却仍是恭恭敬敬地拱着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备给了眼前的几个人,“那人不想让事情泄露出去,便想杀我灭口,无奈之下,小人只得四处逃走,并非有意罔顾戒令,还望中山侯明察。”
听完这话,阎肃眉头一拧,朝赵子离看去。
看赵子离神色轻松,显然是早就知道有这回事儿;再看在陈兴身侧站定的夏子清也是一脸理所当然,阎肃心中疑惑更甚。这两人是在私下里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但阎肃是个明事理的,不会在不相关的人面前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也只能等着陈兴被人请去了军医的营帐,这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阎将军可知――李代桃僵?”尾音轻扬,赵子离微微侧首,看向阎肃的方向。
李代桃僵?
阎肃眉心一拧,瞬间便又舒展开来。
“夜袭应福客栈的人,是子清遵令安排的?”
闻声,赵子离与夏子清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阎肃本还想着,有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幽州城内戒严的时候下这么狠的手,如今见这两个晚辈如此,心中便释然了。
陆桁是赵王的人,如此做法,让赵王与其阵营内的人窝里斗是再好不过。只不过,这陆桁向来是只老狐狸,心思缜密且又诡计多端,此次他们布的局他未必看不出来,到时候目的达不成,反倒是引火烧身岂不是得不偿失。
见他眉头好不容易舒展开却没过多久便又皱起,赵子离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便道:“暗狼兵团是赵子钰亲自秘密培养出来的,从不假手他人。而那狼图腾也是暗狼兵团内部才有的东西,那菱标以千年玄铁打造,轻易仿造不来。世人只道千年玄铁可遇不可求,而恰好,他舜天王府底下最不缺便是玄铁。这事,身为赵子钰追随者的陆桁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这次的菱标从何而来?”既然是他们内部才有的东西,又轻易仿造不来,那夏子清派去的人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若是仿冒的,岂不会被陆桁一眼识破?
这次确实夏子清笑了,见阎肃满脸严肃,索性这事也没打算瞒着他,便与他耐心地解释起来。
阎肃却只觉得一阵不可思议,赵子钰生性多疑,夏子清的人是如何突破重重难关在他的隐密卫里如鱼得水?又如何混入赵子钰亲自操刀训练的暗狼兵团里边?
原来,赵子离从一开始便在策划这些了么?其夺位之心,竟是远比赵子钰还要强烈?
天!了解了这些极为隐蔽的秘密,阎肃全身一个激灵,满脸不可置信地在赵子离与夏子清之间来回打量。
“阎将军可是后悔了?”本是异常严肃的气氛,赵子离却是轻笑一声,打破了这份诡异。
阎肃闻声一愣,下意识便摇了摇头。他跟随赵子离这么多年,从未想过要叛离,即便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一直跟随的人有如此雄心壮志,抑或是说狼子野心?
见状,赵子离与夏子清相视一眼,眼中笑意更甚。
笑过之后,夏子清却严肃了起来:“陆桁与赵子钰一样,也是生性多疑之人,对于夜袭的事难免他不会先在幽州试探一番。”
点了点头,阎肃也是这个意思。以他对陆桁的了解,这人多半会先来试探赵子离,再去祸乱赵子钰。对于陆桁而言,凡事宁枉勿纵!
“嗯。”抿着唇,赵子离沉声应了一声,“我已有安排。”
夏子清与阎肃对视一眼,见状也不再多问,起身告辞纷纷离开了主帐。
帘帐被掀起,外头的篝火哔哔剥剥地闪烁着火光。赵子离依旧坐在案头,眉头轻锁,指尖起起落落,似在沉思。
月渐西行,军营里头也逐渐安静了下来,除了少数巡逻的士兵来回查探,便再无其他的动静。
月影婆娑,实物下的影子被枝叶分割得支离破碎。暗影纷杂,像是在演绎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混乱与血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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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私下传言
陆康重伤未愈,陆桁自然无法再依靠他去做一些事情。手底下其他的人,也是非残即伤,一个都指望不上。知道周围定然有人在暗中监视着,陆桁待在应福客栈内简直觉得窝囊。
那目睹了一场打斗、又偷偷回来收拾细软的店小二端着木托,上面盛放着热乎的菜式和温酒,目光纠结,满肚子的悔恨和懊恼。他作死了要贪图这么一些钱财,才又将自己送进了虎口,现在被那人呼喝来呼喝去,见着那人一脸要杀人的表情,他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滚进来!”
木格子窗棂后,传来陆桁颇为不耐烦的声音,显然是已经等得厌烦了。
那店小二闻声身子一颤,嘴角一撇朝那两扇紧闭的木门望了一眼,随即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这才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
将酒菜在桌面上摆放好,店小二将木托抱在腰间,对陆桁点头哈腰道:“大人您的酒菜已经好了,大人请慢用,小的就不打扰了,嘿嘿。”
边说边退,店小二慢慢地蹭着步子,往门边逐步靠近。
就在他左脚后脚跟触碰到门槛之际,却感觉到耳际一股清风,下一瞬,便听到耳边的门板上传来“笃”地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插进了门板里?
店小二微微扭过头,眼角余光一扫。就看见在自己耳侧的门板上,一支木筷的尾部因方才剧烈的冲击还在摇晃着。再向陆桁身旁的桌子上看去,他方才摆放上去的一双筷子。如今只剩一支!
“……”他,他……余光再度扫到插入门板上的那支筷子,店小二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要是刚才陆桁的角度稍微偏差那么一点点,被那筷子扎出一个窟窿的是不是就该是他的脑袋了!
浑身打了个寒战,怀中的木托“咯噔”一声砸在了地板上。抬眼见陆桁似乎神色不虞,那店小二双腿一颤便直接磕在了地上。对着陆桁连续磕了几个响头,店小二一张嘴便觉得自己嘴里像缺了牙一样说话漏风:“大。大人,小人该死。该死,惊扰了大人……请,请大人……”
陆桁心里本来就不爽,如今还听着一个结巴说话。更是不喜:“你,过来!”
被点到,店小二下意识便缩了缩肩。
抬眼偷偷地朝陆桁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慢慢往陆桁的方向挪了过去:“大人还,还有何吩咐,小人这就……”
“你去中山侯府。”既然他手底下的人指望不上,他自己又不能亲自过去打探,那么他找一个替罪羔羊过去为他打听些消息还是可以的吧!
见那店小二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陆桁皱了皱眉。朝他一招手,俯身在他耳际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吩咐了一阵。
语毕,那店小二满脸错愕。跪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让他去到中山侯府偷消息,这不是将他往断头台上送的吗?下意识就想拒绝,可是看到陆桁那双几乎可以吃人的眼睛,便低下头去噤了声。
“还不滚出去!”
陆桁可不是什么好心的人,更何况这店小二只不过是个打杂的小厮,其性命在陆桁眼中是为草芥。没了便没了,没什么好顾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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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中山侯府对面的茶楼墙脚。应福客栈的店小二满脸颓丧,像是欠了谁家百八十两银钱似的。
时不时朝侯府门前眺望两眼,然而,一看到宽阔的广场两旁站着数十名黑衣的侍卫,便两腿打颤。
想他只不过是在客栈里头打杂的一名小小伙计,哪里干过这种蹲墙角偷消息的事儿,更别说他如今要偷的消息还是这幽州城之主中山侯府上的消息,这不是摆明了自己找死吗!
但,想想陆桁和昨晚的杀伐,店小二还是觉得,眼下还是先听陆桁的话比较好。毕竟,性命比其他的什么都要重要,若是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钱财、前途。
打定主意,店小二便未自己鼓了鼓气,四下瞄了几眼。瞧着四周并未有人对自己进行关注,这才放宽了心。
绕过酒楼缓缓朝中山侯府背面绕去,店小二每一步走得都可谓是万分小心。
然,他却是不知他的所有动作都被人看了去,半点隐私也无。
与中山侯迎面相对的,便是这幽州城南街乃至整座幽州城都享誉盛名的银泰酒楼。黑瓦红墙,端的是大气。
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夏子清双眼一眯,看着那小心翼翼朝中山侯府挪过去的店小二,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想来昨日晚上的一场袭击,委实让陆桁元气大伤,否则他也不会派一个外人过来打探侯府的消息了。
“去,他既然来打探消息,咱们不介意传些消息给他。另外,你通知红绫,可以了。”夏子清头也未回,目光仍是放在对面空旷的府门禾场上。
“是。”站在夏子清身侧的一名男子领命,朝他拱手行了一礼,这便夺门而出。
“东家,京城传来消息,太子彦搬回东宫居住,兵部尚书陆家被查封,舜天王府已连续几日闭门谢客,这几日赵王也称病未曾上朝。”房内还剩下的另外一名男子顺着夏子清的目光朝窗外看了一眼,很快便又收回目光。
闻声,夏子清终于是有了些反应。将撑在窗棂上的手肘收回,理了理臂上的袖袍,抬头看向了向自己禀报的下属,眉峰一挑:“赵子钰称病未上早朝?这倒是有意思了。”后一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昨日夜里青峰传来的消息,东家在军营里,属下便没过去。”在夏子清的示意下。青岩收了礼,笔挺地站在那里。
夏子清点了点头,眼下京城的两兄弟不着急相争相斗,他倒也不必要那么着急,免得打草惊蛇:“与青峰说一声,最近先不要轻举妄动,只消让罗网继续运作。获取各方面的消息便成。”
青岩点头应下,便不再做声。
没过多久。那被夏子清派出去的青衣男子也回来了,见夏子清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便也不打扰,只点头与青岩打了个招呼。便同青岩一样站在那里做背景板。
却说那店小二,好不容易挪到中山侯府后门,提溜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左右张望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推了推侯府后门,却没想到这一推竟是推开了。
店小二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躲到一边观察,却半天也没见到任何动静,这才又胆子大了起来。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店小二搓了搓双手,再次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大着胆子推开门偷偷摸摸走了进去。
离着后门不远的长廊尽头。陆晼晚脚步一撤便隐身在红木漆柱后面,将那人鬼鬼祟祟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夏子清派过来传达消息的人前脚才走,这人后脚就来了,不过,这速度仍是与她预料的相差了许多。
按理说,陆桁疑心重。遭遇了一场偷袭之后,不可能还按捺了半天才派人过来打探消息。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事事她还不知道的。
很快,陆晼晚便看出了一些端倪。
之间那偷偷摸摸进来侯府后院的店小二伛偻着身子,轻手轻脚地关了后门,却一转身拐上了长廊,正往她这个方向而来。
看着店小二的步伐,陆晼晚蹙眉,这人似乎不会武功?
陆桁竟然会派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打探消息?这人竟还胆大包天地潜入了侯府?简直是不要命了。
然,陆晼晚稍作一想便想通了什么。
赵子离向来谨慎,侯府四周皆有重兵把守,尤其是在她们过来之后,守卫更是激增,这人鬼鬼祟祟行事,目标太大,驻守之人不可能发觉不到。而且,即便是地处较偏的后院,平日也是有三四人把守的,今日尽然让这小贼钻了空子,定然有诈!
想必,是赵子离特意安排的,却不知他放这人进来是要通过他传什么消息出去!
穿行在长廊里,店小二满心忐忑,一双眼睛一刻不停地四下防备,生怕半路会突然出现个什么人。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空荡荡的长廊,店小二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他今日运气不错!只是,这始终见不到一个人,他要如何去打探霸占客栈的那人要他打探的消息!
却在他正愁眉苦脸之际,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有好几人的样子。
店小二一惊,赶紧跳到长廊外,在院中假山后较为隐蔽的地方躲藏了起来,同时又竖起耳朵极力想要听清楚那些人说的是什么。
“快些,这些可是要给爷准备的,若是晚了,可得仔细身上的皮。”是个女子的声音。
假山后,店小二皱了皱眉,屈腿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假山上,想要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更仔细一些。
“知道了,秀姐。”
透过假山之间的缝隙,店小二见着两名娇俏的丫鬟手中托着物什正往这边走来。在那两人步入长廊下之后,步子便缓了一些。却见那年纪稍微轻一些的丫鬟小声朝另外一人问道:“秀姐,我最近听到一些消息,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守本分就好。”那被唤作秀姐的人闻声秀眉一蹙,似乎是不高兴,“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可是,欢儿听说有蛮人要进攻了,不然,前阵子爷颁布那样的禁令做什么!”被训斥的小丫鬟有些不服气,气鼓着双颊便想替自己争辩。
身材高挑一些的秀姐步子一顿,朝欢儿瞪了一眼,沉着脸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蛮人进攻,你还想上阵杀敌不成?”见欢儿无言以对,不禁白了她一眼,“不想晚上没饭吃便手脚利索一些,别再问这些事不关己的问题。”
“……若是蛮人当真进攻,怎么还能事不关己嘛!”见秀姐走远,欢儿才敢出声喃喃。抬眼却见秀姐驻步站在前面对自己怒目而视,不由得一惊,赶紧踏着碎步小跑着跟了上去。
眼见着两人走远,藏在假山后的店小二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瞬便又紧张了起来。
蛮人入侵?幽州城当真是要乱了?
店小二心下一惊,也顾不得许多,赶紧便从假山后跳了出来,转着眼珠子看周围没人,便快步跑到后门口,拉开门便跑了回去复命。顺便,等复完命之后他也赶紧逃命吧,不然,要真的等蛮人打进来,他想逃都逃不掉!
中山侯府后院长廊,在所有人都走之后,陆晼晚便从隐身之处缓缓走了出来,看着后门的方向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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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了!
242 故人上门
望着后门许久,陆晼晚才从后院离开。这才将将现身中院的连廊,便有小厮快步迎了过来。
“小姐,府外有位自称是大夫的女子求见。”见着陆晼晚,小厮赶忙委身行礼。
赵子离日夜在军营,自从府上来了陆晼晚一行人之后,府内的一些下人和丫鬟们便对她们态度恭敬,从未有过逾矩之举,几乎是将她们当做了这座府邸的主人。如今,外院儿来了人,也自然是要与陆晼晚禀报的。
听闻这小厮的话,陆晼晚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姑娘可是荆姓?”
“是。”小厮点点头,有些惊讶地看了陆晼晚一眼。这陆小姐才到幽州几天,又从未出过府门,何以认得这外面的人?莫非,那姑娘是陆小姐的旧识?可是,那姑娘分明没提到陆小姐。心中疑惑,小厮便又道,“荆大夫在外求见中山侯,不过侯爷长期在军营,小的也只能来找姑娘了。”
点了点头,陆晼晚未曾说话便错身朝连廊尽头的垂花拱门走去。
赵子离与夏子清都怀疑荆绾儿与璃妃娘娘有关系,如今这荆绾儿亲自上门,可是与璃妃有关?思及此,陆晼晚便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身后跟着的那小厮见她的样子似乎也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陆晼晚在前厅内等着,很快那小厮便将人引了进来。只不过,确是两个人!
“夫人,荆大夫。这边请。”
站在厅内,陆晼晚便听到了小厮的声音,不由得一愣。夫人?哪个夫人?
听着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陆晼晚这才一转身,便见到廊檐下两人在小厮的引领下正要跨进门槛。
于左侧而行的确实是荆绾儿无疑,然而,在她身侧。却还有另外一人。那人低着头,又轻纱遮面。看不清什么模样。但看身形,似乎也不过四十出头,步履款款,风姿绰约。虽是素衣素服。但举手投足间自成一股风姿,让人想忽视都难。
这人是谁?看着两人相携而入,陆晼晚也猜得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非常。莫非……
心中想法成型,陆晼晚难免惊愕,此前赵子离满天下要寻找的人,现在却是亲自寻上门来了,这怎么能不让人悲喜交加。
“二姑娘在想什么呢?”见那小厮叫陆晼晚也没反应却反而盯着她们眼睛一眨不眨的,不。确切地说是盯着她身边的人看,荆绾儿抿唇一笑,扶着身边的人在离陆晼晚不足五步之遥出站定。
“……”意识到自己在客人面前失了礼仪。陆晼晚朝两人报以一笑,很快吩咐了小厮准备茶水糕点,又亲自将两人引到座前坐下,“二位前来,晼晚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二小姐不必这般客气。我与……外面今日过来,只是想上门拜访中山侯。却不想,中山侯不在府上。”在说到旁边人的身份时,荆绾儿语气一顿,却是避开了称呼。
陆晼晚也注意到了这点,目光一转不免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荆绾儿身旁的那个妇人身上。
屋外又来了人,却是夏喧端着煮好的茶进来了。
与几人斟好茶,夏喧便在陆晼晚身侧站定。见着厅内两个陌生女人,难免有些好奇,更何况,还有一个以轻纱掩面的神秘人。
“不知夫人如何称呼?”陪着荆绾儿饮了一杯茶,却见她身边的妇人连动都未动过,更别提是撩开面上的轻纱了,陆晼晚便是想要印证自己心中的想法也是无法。
荆绾儿一愣,还在想着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便听到身侧的人已经说话了。
“二姑娘唤我荆夫人便可。”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声带受了损。[]
闻声,陆晼晚一愣,注意力全都在她所说的“荆夫人”三个字上。
璃妃母家姓荆,但嫁与当今皇帝为妃,理应是冠夫姓,即便现在她不再是当时那个冠宠后-宫的美艳皇妃,也该说一句“赵夫人”。可这美妇人却自称荆夫人,一时间,陆晼晚也不知她是真是假。
但不排除她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才虚晃一枪。
皱了皱眉,陆晼晚也不便多问,便将目光转向在一旁的荆绾儿,问道:“荆姑娘说是来摆放中山侯,却不巧,这几日中山侯要事缠身,已有好几日未曾回府。”顿了顿,陆晼晚目光一瞥关注着荆夫人面上的表情,“不知二位可有话需要代为转达,晼晚可为代劳。”
只见荆夫人蹙了蹙眉,但随即又松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既然如此,就不叨扰二姑娘了。”
“姑……”见她想要起身离开,荆绾儿眼疾手快地隔着茶几将她按下,心急之下差点儿暴露了她的身份,懊恼地看了对方一眼,荆绾儿神情有些焦急,起身看向陆晼晚,道,“二姑娘,不知中山侯今日何时回府?”
这是一定要见到赵子离?
朝着被荆绾儿按下的荆夫人看了一眼,陆晼晚心中多了一份明了,想来她的猜测是没错了。如此想着,陆晼晚的语气不由得又放软了一些,朝有些愕然地荆夫人笑了笑:“军中事务繁忙,我也不便去催。但中山侯一早便让人带了消息回来,他今日大约未时便可回来了,两位不妨移步花厅,我命下人们准备些吃食,陪二位一起等着。”
未时,那便是只剩半个多时辰了。
荆夫人闻声微惊,显然有些坐不住了,眼神不定,似乎在逃避什么:“不,不,二姑娘不用如此麻烦了,既然中山侯不在,那我们下次再来拜访就好了,不必……”
“姑……您不是……”荆绾儿眼看着有些着急,有些话却又不好当着陆晼晚的面儿来说,急得只能跺脚。
“二位来一趟也不容易,便在府上多歇歇,若是实在等不到,那时再走也不迟。”
陆晼晚话音才落,便听到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由得一愣,回来得这么快?
荆夫人与荆绾儿显然也是一惊。
荆绾儿反应还好,面露喜色,看样子是巴不得赵子离能早些回来的。
然而,荆夫人却不似这般轻松了。站在荆绾儿身侧,她有些不大敢往屋子外头看,索性扭转了身子,原本垂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自禁地紧握在一起,看上去极不自然。
夏喧看着她这般反应皱了皱眉,这人好生奇怪!
歪头看了一眼陆晼晚,却见她始终唇边含笑,似乎并不介意这位荆夫人的举止无措。
一时间,厅内再无人说话。
脚步声逐渐近了,荆夫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身子也越绷越紧。
“晼晚。”厅外,传来的却是一道略上年纪的女声。
娘?陆晼晚闻声一喜,自从来了幽州,曹氏就足不出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头,连院子都不愿意出今儿却是自己走出来了!心中一动便抬步往外面走了去,夏喧见状也赶忙跟了出去。
屋内的两人,听了外面传来的声音,神色各异。
荆绾儿表情一垮,显然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是赵子离回来了呢,却原来不是!
相反,荆夫人表情却是放松了不少,只见她双肩一松,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显然是放了心。
转过身,与荆绾儿一道看向厅外,却在看到来人之后,身形一颤,双目圆瞪有些不可思议。
这……朝荆绾儿看了一眼,荆夫人不动声色地朝后撤了小半步,只想要躲开那人的视线。
“来客人了?”在陆晼晚与夏喧的搀扶下,曹氏踏进了大厅,见着屋内还站着两个陌生的女人,朝陆晼晚看了一眼。
“嗯。”点了点头,陆晼晚先将曹氏安置在主座位置上坐下,这才开口与她介绍起来,“娘,这两位是来见子离的。”
双唇一勾,陆晼晚清楚地看见,在她说出“子离”二字时,那素衣素服的荆夫人身子微晃,眼神有些躲闪。
看来是没错儿了!
朝前走了两步,陆晼晚与曹氏介绍着荆夫人,道:“娘,这位是荆夫人,旁边这位是荆大夫荆绾儿。”
“荆夫人……”听到陆晼晚的介绍,曹氏蹙起了眉头,朝轻纱掩面的荆夫人看去,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曹氏赫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你——璃儿?”
听到曹氏对着自己叫出“璃儿”两字,荆夫人一惊,不自觉地便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摇了摇头,垂着眼眸道:“夫人怕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曹氏蹙着眉又朝荆夫人看了几眼。不,不,她是不会认错的,她怎么会将别人错认做璃儿呢,不会的。但她为何要戴着面纱,又为何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璃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曹氏轻声问话,不想好不容易见到故友,却又因着自己的唐突将人吓走。
荆绾儿看着这奇迹般的一幕,有些难以相信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姑姑和二姑娘的娘亲是旧识?此前怎么从未听姑姑说过。但一想着姑姑对自己也是有诸多隐瞒,荆绾儿便也不在意这一点了,面上带笑地看着两人。(未完待续)
243 满心欢喜
看着曹氏朝自己靠近,荆夫人惊愕着神情往后退去。
曹氏是一愣,原本迈动的步子陡然一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状,陆晼晚朝夏喧使了个眼色,夏喧了然,抬步向厅外走去。
须臾,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之渐行渐远。
“夫人,小姐,奴婢去让厨房准备午膳,您看,要不要让清瑶过来伺候着。”屋子里头有另外两人,陆晼晚又示意自己将外面不相干的人遣走,定然是有些事不方便暴露于众,清瑶是自己人,进来伺候着要让人放心一些。
“不用,你去吧。”见荆夫人似乎还是一副逃避的模样,陆晼晚也不打算再招其他人来,免得太过急功近利,反倒是让人家愈发不自在。
摆了摆手示意夏喧离去,直到外面见不到人了,陆晼晚这才又招呼着几人坐下:“荆夫人,绾儿姑娘,还是先坐吧,等用过午膳之后,中山侯也差不多就到了。”
“对,对,你们坐。”听陆晼晚的意思,这两人是来找赵子离的,曹氏眼中更是欢喜。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当初的璃妃已经红颜玉殒了,却不想她来了这幽州城竟然还能见到故人,这让她如何不惊如何不喜!
曹氏这一高兴,便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瞧着荆绾儿扶着荆夫人坐了下来,一颗心便安落了下来。
待大厅内再度沉静下来。陆晼晚却是直直看向荆绾儿以及她身侧的人,笑道:“璃妃娘娘,眼下没有外人。您可以放心等子离回来。”
袖间的手骤然一紧,荆璃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见她有些不置信地看着自己,陆晼晚也不瞒她:“子离一直在找您,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上一次来幽州,恰巧让绾儿姑娘为我看过一次身子。当年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但也知道当今世上荆姓之人极少,所以当绾儿姑娘说自己姓荆的时候。我便有所怀疑了,子离也是。”
听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荆绾儿脸色微窘,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荆璃,喏喏地开了口:“姑姑,我不是故意的……”她怎么知道中山侯赵子离竟然就是姑姑的亲生儿子!当时她也只是觉得那人长得有些面熟。却也没想到竟然还是自己的表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荆璃便是再想逃避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并不怪绾儿。
“这么多年不见,心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说出这话,荆璃便觉得自己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不少。罢了,罢了,在决定今天过来中山侯府寻人之际,便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不就是为了认亲才来的么,既然如此,她怕什么!
听到荆璃终归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曹氏几乎喜极而泣,鼻尖一酸,差点儿就当众落下泪来。索性陆晼晚在一旁握了握她的手,这才让她平静了不少,然,说话的声音仍旧有些颤抖。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与陆晼晚握在一起的手用了些劲儿,曹氏才感觉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娘娘既然表露了身份。此处又无外人,何不将面纱摘下?”陆晼晚好奇,自从进入大厅,她便没见过荆璃掀起过面纱。
闻声,好长时间没说话的荆绾儿突然脸色一僵,有些讪讪地看了陆晼晚一眼,欲言又止。
荆璃也是不大情愿,朝陆晼晚母女二人看了一眼,微微别过了头:“还是戴着吧,这么些年,我也习惯了,取了反倒不自在。”
听她这样说,曹氏与陆晼晚虽是觉得奇怪,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几人在大厅叙旧,夏喧便带着人在花厅布好了饭菜,布置好一切,这才转入正厅来请几人前去用膳。[.超多好看小说]
与曹氏母女聊了许久,荆璃也没了之前的拘谨,说说笑笑再与寻常无异。
“爷,您回来了。”前院儿门口,隐隐约约听到有小厮说话的声音。
厅内几人齐齐一愣,神色各异。
曹氏与陆晼晚自然是满心欢喜——是赵子离回来了。
荆绾儿也不傻,听着外面人叫着“爷”,这侯府里头,能被叫做爷的,也肯定只有赵子离一人。面上一喜,当即便向荆璃看去:“姑姑,是中山侯回来了。”她还是不习惯叫赵子离表兄,毕竟不熟!
中山侯回来了!
子离,她的子离回来了!
这一刻,荆璃心中有事惊有是喜。这么多年了,她四处躲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再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了。然而,欢喜过后,荆璃却是却步了,看着其他人都欢天喜地地期待着门外的人,她却想要退缩了。
——她的子离,她对不起他啊!
鼻尖一酸,荆璃便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我……我,”荆璃手足无措地站在荆绾儿身边,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求助似的看向陆晼晚,荆璃犹豫着伸手扣上陆晼晚的手腕,抿了抿唇——她想躲,“二姑娘,能不能让我……”
知道她现在的感受,也猜想到她现在想要干什么,只是,赵子离奔波劳累,寻找璃妃已久,现在人就在府上,她怎么能再看着子离难过、失落。
将掌心覆在荆璃的手背上,陆晼晚朝她弯唇一笑,似乎在给予她力量,轻声说道:“娘娘何不由心而动,这么多年,娘娘不也很想见见子离吗?”
“是啊,姑姑。”今日来中山侯府,也正是因为荆璃下定了决心她们才过来的,她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荆绾儿绝不会允许身为姑姑的荆璃再次退缩。
连廊那头,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听得到赵子离与随行之人轻声交谈声。
“是子离与你大哥。”曹氏满心欢喜,听到连廊上的交谈声,朝屋内几人说了这话之后便央着夏喧将自己扶出了大厅,站在门口候着正往这边来的两人。
两人皆是一身行军服,黑面红里的披风在两人风行雷动之间微微扬起,在身后跌宕起伏,看上去煞是英气。
陆景昳本是与赵子离说着话,却一抬头就看见了在夏喧的陪伴下倚门而立的曹氏,顿时话语一收,与赵子离相视一眼后快步上前:“娘,您怎么站到外边来了!”
上前挽住曹氏的胳膊,陆景昳满心关怀。
见他如此,曹氏自然是心中满足但此时,她却不着急与陆景昳说话,反倒是目光越过陆景昳的肩头,落在了赵子离身上。
将陆景昳的手一松,曹氏便朝赵子离颔了颔首:“臣妇见过中山侯。”
“陆夫人不必如此多礼,我说了,日后这侯府便是您与晼晚自己的家。”曹氏是陆晼晚的母亲,赵子离理所应当地也极力相待,百般恭敬。
“晼晚呢?”免了曹氏的礼,赵子离尚未往屋内看去,只觉得今儿回来似乎是少了一人。以往他每每回来都能见着陆晼晚,今儿见着了她随身的丫鬟却是没见着她,倒是稀奇。
厅内,陪在荆璃身边的陆晼晚闻声,唇边笑意越来越明显。等过会儿见到了璃妃娘娘,赵子离应当会更加欢喜吧。
感觉到荆璃的身子又紧绷了些许,陆晼晚正要开口回应赵子离一句,却被荆璃阻止了,看上去,她仍是没有准备好。
本想着曹氏和夏喧都在,陆晼晚也应当在这里,但他却未能听到陆晼晚的回应,赵子离不免有些失落。
夏喧见状,偷偷笑了笑,看来中山侯是越来越欢喜自家姑娘了呢,这一时半刻见不着就满心不舒服了。
“爷,大公子,还是先进屋吧,奴婢吩咐厨子做了午膳,膳食已经在花厅里摆着了,两位爷回来得正是时候儿。”
“去请你家小姐来。”正要往正厅里走的赵子离一听这话,脚下步子一收,转身便朝隔壁花厅的方向走去,末了却还不忘交待夏喧一句。
陆景昳闻声笑了笑,也扶着曹氏跟了过去。
夏喧却是在几人转身进了花厅之后便跨过门槛入了大厅,将厅内余下的几人都看了一遍,最后才看向陆晼晚等着她的吩咐。
“娘娘,绾儿姑娘,咱们也过去吧,别让子离久等了。”陆晼晚自然是要先哄好荆璃,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若是她还是一味的退缩,往后这母子俩相见便又该是遥遥无期了。
荆绾儿也在一旁帮腔,生怕荆璃后悔,就连夏喧不明其中缘由也是在旁劝着。
赵子离在花厅左等右等都不见夏喧将人带来,便有些坐不住了,这便想起身亲自去寻。
“你去干什么?”陆景昳一愣,看着他。
赵子离挑了挑眉,一副你知道的表情,二话不说便起了身。
见状,陆景昳也不再说什么,赵子离对他家妹子的欢喜程度已经到达了常人不可估量的地步,他乐见其成,多了这么个人去宠陆晼晚,他自然不会横插一脚。
这一次,便是连曹氏也没有出言阻止。
陆晼晚倒不需要赵子离亲自去请,只是,厅内还有另外一人,却是少不得赵子离!(未完待续)
245 母子相见
荆璃未曾想过赵子离会去而复返。(.无弹窗广告)
四目相对,一时间竟是无语凝噎。
看着门口站着的男人,陆晼晚也是一愣:“子离?”
相较于陆晼晚的冷静,其他人早已不淡定,尤其是荆璃。
“……”荆绾儿半张着唇看着门边的人,劝说荆璃的一番话全卡在了喉间,不得进也不得出。
“中山侯。”倒是夏喧很快反应过来,朝着赵子离委身一礼。
然,赵子离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双眼只看着呗陆晼晚与荆绾儿护在中间那素衣长裙的妇人。是进大厅,还是折身回花厅去——薄唇紧抿,赵子离头一次这般举棋不定。
见这两人都这般,陆晼晚有些无力。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这母子俩都是一个性子,拗得要死!
无法,陆晼晚便松开了荆璃搭在自己臂弯上的手,抬步朝着赵子离走去。
这一次,赵子离却不像往常那样相迎,反倒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有些木讷。
“子离。”捞起他垂在身侧的手,陆晼晚浅浅一笑。
赵子离终是有了些反应,垂眸,目光落在陆晼晚与他十指相扣的手上,心头微暖,嘴角慢慢牵出一丝丝笑意。叹了口气,陆晼晚知他一时间还未能接受这个太过于突然的惊喜,也不催促,只是紧了紧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在场的几人里头。陆晼晚怕是最坦然的一人。即便是荆绾儿,也因着赵子离表现出来的冷然而不敢随意作为,只得老老实实地在荆璃身边站着。
将门外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荆璃眼底浮上一丝笑意。真好,子离是幸福的就好。
将目光转到陆晼晚身上,荆璃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子越看越顺眼。便在她进入这侯府之后见到陆晼晚的第一眼起,她便喜欢这个有进有退、识大体的姑娘。如今,看自己儿子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是极为欢喜。便愈发满意了起来。
抿了抿唇,荆璃朝着门外两人笑了笑。尽管轻纱遮面,却挡不住她眼中的风华无限:“今日,多谢二姑娘。”
听着那人的声音,赵子离一愣。
陆晼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这一点异常。也只是笑了笑,看来,他就是嘴硬不说,心里却明明紧张得要死,又高兴得要死。陆晼晚却没想到,下一瞬会被赵子离拉着离开。朝厅内的人看了几眼,赵子离到了唇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抿了抿唇,却是扭头对陆晼晚说道:“吃饭吧,再过会儿饭菜都凉了。”话音才落。便拉着陆晼晚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荆绾儿还等着他们母子相认呢,可怎么一转眼人就要走了?
“喂,欸。等等!”心里着急,荆绾儿也顾不得其他,松开荆璃的手便跑了出来,朝着赵子离的背影叫道。
陆晼晚此时倒真是越发佩服荆绾儿了。
一般来说,两种情况下的赵子离是惹不得的,一种是生气的赵子离。还有一种便是像现在这样,不明情绪!
可荆绾儿非但不避锋芒。反倒是迎着脸面往枪头撞,不得不说,勇者无畏!
大厅里还有一个璃妃,陆晼晚当然是不会这么轻易便让赵子离走掉的,现在听着荆绾儿的阻止,当即便止住了脚步。赵子离还想往前走,却因与陆晼晚牵着手,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子离,你当真不想见?”陆晼晚指的是谁,赵子离心知肚明。
语毕,陆晼晚便见赵子离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复杂。
“子离,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复杂,但是,换个角度想想,你娘她也和你一样。未见时满心期待,见了分明是满心欢喜,却为何还要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陆晼晚语气重了一些,却也拿捏得当。她了解赵子离,懂得把握分寸,懂得适可而止。
见他蹙眉看着自己,陆晼晚扬唇一笑,难得地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姿态:“你想啊,你花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满天下的找璃妃娘娘,现在人就在大厅,你舍得就这么放她离开了?今日,是璃妃带着绾儿亲自来的中山侯府,这说明了什么?即便这样,你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璃妃娘娘视而不见吗?”
看着她说话的样子,以及听得出她话语中的嗔怪,赵子离又好气又好笑。敛眸看了一眼她还握着自己的手,勾唇无奈地笑了笑,抬起空着的手,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满眼的宠溺。
见他这样,陆晼晚也知他是同意去见荆璃了,心里欢喜,笑得也愈发放肆了些。
“你再对我这样笑,小心我忍不住将你吃掉!”倾身伏在她耳边轻吐一言,瞥见她脸色微窘,赵子离心里边舒坦了不少,大手一翻,反客为主地将她的手裹在自己掌心,脚步一拐便又复向大厅的方向折去。
站在大厅外,见两人折了回来,荆绾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若他就这样走了,以后即便是姑姑再想来找他,她也会第一个不同意的!
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大厅里边,荆璃心中的失落感越来越浓,正欲唤回荆绾儿,抬眼却见门外又站了两个人。
“子离!”如同见到了曙光一般,荆璃那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神瞬间被点亮,看着门外那身披军服的男人,满心欢喜。神情激动地朝前走了两步,却又想到之前他看到自己时的淡然,荆璃愕然止步,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掩在轻纱下的朱唇紧抿。看向赵子离的眼神里,喜悦与紧张并存。
慢慢地,陆晼晚松开了赵子离与自己交握的手,冲他一笑,启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去吧。
这一次,赵子离未曾犹豫,朝陆晼晚回以一笑,继而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里厅内那人的身上。
荆璃看着他跨过门槛,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只觉得自己紧张得全身都不得动弹。却在下一瞬,她便愣住了。
之间赵子离在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紧抿着唇,二话不说便在她身前跪了下来。
“子离!”荆璃一惊,便要上前扶他。但当她触及到赵子离固执的眼神时,却又不得不停下。
门外廊檐下,相隔不远的荆绾儿与陆晼晚相视一眼,安静地在原地守着。
大厅内,空气似乎凝结了一般,沉闷得有些可怕。
扬起头,赵子离目光定然地看着荆璃,见她欲言又止满脸的担忧模样,心中漾起一丝暖意。
挺直的背脊赫然弯曲,在陆晼晚与荆绾儿的注视下,更是在荆璃惊愕地目光中,赵子离跪在那里,以掌撑地向荆璃磕了三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荆璃赶紧上前,倾身便扶上了赵子离的双臂,想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娘。”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便成功让荆璃止住了动作,惊愣地看着他。
“娘,是孩儿不孝。”狠狠地垂下头去,赵子离脸色颓唐。
他肯叫自己一声“娘”了?
荆璃鼻头一酸,眼眶迅速泛红。但下一瞬,却是看着赵子离笑了起来:“傻孩子,说什么呢,快起来。”话语里分明带着一丝丝哭腔,声音也有些许颤抖。
在荆璃的扶持下站了起来,赵子离却觉得仿佛被谁抽去了一身的力气,全然没有他往日的神气。
“娘,你……”他想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问这些年她躲在了哪里为何他都找不到,他想问这些年她过得好不好,他想问……想问好多!
“子离,璃妃娘娘,有什么话,等到用完午膳再慢慢说吧。”见这两人相认,陆晼晚也是松了一口气,与荆绾儿一道走了进来。在赵子离与荆璃之间来回看了一眼,陆晼晚又道,“等了许久,璃妃娘娘和绾儿姑娘怕是早就饿了,先去吃饭,再过会儿饭菜真该凉了。”
“晼晚。”荆璃突然叫住陆晼晚,见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眉眼一弯笑了,却是不介意。抬眼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前面的赵子离,荆璃笑道,“我早便不是宫里人了,晼晚还是叫我荆夫人吧,若是和子离一样称呼我,那便更好。”
荆璃最后那一句,叫陆晼晚羞红了双颊,却是令赵子离满心欢喜,简直深得他心!
荆绾儿和夏喧也是满眼促狭地看向陆晼晚。
未曾想过,在赵子离母子二人相认之后,荆璃说的第一件事会是这个,饶是淡然如陆晼晚,眼下也不淡定了。
脸颊微烫,陆晼晚脸上带着窘迫的笑意。
索性荆璃见她这般,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几人去到花厅的时候,曹氏与陆景昳已经等了许久,见着他们过来了,这一颗心才逐渐放了下来。
赵子离引着荆璃坐上主位,自己便拉着陆晼晚坐了她左手边。再下首便是荆绾儿。曹氏与陆景昳依次落座于荆璃右侧。花厅里,头一次这般热闹。
曹氏看了桌上的人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侧首对守在一边的夏喧说道:“怎么不见珞姑娘?”
夏喧闻声,乖巧地应了一声,便辞了诸位,去后院请覃珞了。
陆晼晚正好与陆景昳对面而坐,当曹氏提到覃珞之际,她清楚地看到自家大哥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
245 意料之外
许久未曾这般热闹过,陆晼晚也忘记方才在大厅里的一瞬间尴尬,和大家一道说笑,却不想到最后,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上。
饭后,看着自己娘亲与赵子离生母璃妃娘娘促膝长谈,说的却都是如何结亲之事,陆晼晚便有些不淡定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两人说这样的话都不看形势的么!
见赵子离一脸赞同,陆晼晚只觉得额角跳得厉害。
朝荆璃讪讪一笑,陆晼晚与曹氏喃喃道:“娘,我还小,不着急。”
“晼晚已及笄,也不小了。”却是陆景昳在一旁帮腔。
陆晼晚简直头大,怎么连自家大哥也来凑这热闹了,却不帮自家妹子反倒是站在赵子离的阵营里替他说话。(.好看的小说)
闻声,赵子离朝陆景昳挑了挑眉,这个大舅子,嗯,不错!
见这几人聊得火热,覃珞也是一脸的笑意。她都有好长时间没这般放松过了,如今见着大家伙儿都打趣着陆晼晚,也觉着有意思。
却见陆晼晚哼了哼鼻子,朝陆景昳一扬下巴,道:“说到这个,大哥尚未娶妻,晼晚怎敢抢在前头嫁人。”说着,还不忘朝坐在陆景昳边上的覃珞看了一眼。被她这样看一眼,覃珞脸上的笑意莫名地一僵,却见她似乎没有其他的意思,这才又放松了下来。
听着陆晼晚百般推阻,荆璃也不着急。只是,恐怕自家儿子要着急喏。
转眼朝赵子离看去,果然见他唇边的笑意逐渐淡去。目光也瞬间黯淡了不少。
“娘,陆夫人,此事容后再议,眼下局势未定,怎敢妄谈儿女情长。”再度抬首之际,赵子离却是已然敛尽面上的失落之意,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
扭头朝陆晼晚看去。赵子离又道:“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其他的都没有那么重要。待幽州城局势大定了。我再以红妆相与也不算晚。”
听到这话,陆晼晚心中若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个男人始终一直迁就着她,凡事都先为她着想,试想一下。这样的赵子离她如何能不爱。只是,眼下她当真不能这么自私,用自己来限制住他成为他扶摇直上的负累,他该有更广阔的天空。也正如他所说,待局势稳定下来,她再与他红妆白首,一生不弃。
放在腿上的手一划,陆晼晚从桌下去牵赵子离,从两手交覆到十指紧扣。她能感觉到他有瞬间的错愕,却又很快反客为主地将她的手裹在了自己的掌心。看着他们俩这样,荆璃与曹氏也不再说什么。毕竟,只要他们两人心心相印便好。
其余旁人看着,也极为羡慕,比如覃珞,比如荆绾儿……
难得的,赵子离与陆景昳下午的时间没有着急回军营。所以当夏子清过来之际,见着这两人竟然都在府内。表现出极其的震惊。
“稀奇啊,你们竟然都在。”带着青岩进了前厅,夏子清调侃了一句便甚是随意地坐在了八仙椅上。
赵子离权当没听到他这话,扬了扬下巴,问道:“如何?”
此时陆景昳也将目光转到了一身风尘的夏子清身上。他们来幽州已有一段时间,帝都传来的消息不少,但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夏子清近来清闲得很,这一次亲自过来,不知会不会带来一些别的消息。
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两个男人,夏子清勾唇一笑。
246 受人胁迫
“娘。(.)”赵子离上前,将荆璃扶到一边坐下,动作看上去并无异样。
“子离,”看了一眼被陆晼晚隔在身后的荆绾儿,荆璃朝赵子离笑了笑,“我想先回去一趟。”
早便听夏喧将临湘院的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赵子离也知道荆璃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返回一趟,却是荆绾儿突然提出来。
若说是要回去收拾东西,这个理由为免有些牵强了,但荆绾儿却是坚持要走,这其中若说没电别的,赵子离自然是不信的。唯一可解释的一点——荆绾儿有事瞒着他们,而且这事儿还与他们这些人有关,否则她没有理由一定要避开他们。
“取东西的事情不着急,明日我让子清陪您一起去取。”话已经都这样说了,赵子离猜想荆璃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荆璃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好不容易才能与儿子团聚,她如何能放过相处的机会。再者而言,她们现在所住的地方,除了绾儿行医所要用的一些器具和药材,其实并没有其他很重要的东西,她这一趟回不回去都不所谓。
点了点头,荆璃朝荆绾儿看去,笑了笑,柔声道:“绾儿,便听你表哥的安排,明日一早再去取好了。”
“不行姑姑……”眼见荆璃已经妥协,荆绾儿有些着急。
“绾儿姑娘为何如此心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的?”陆晼晚也是语出犀利。未等荆绾儿说完,便转身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荆绾儿,将她脸上所有的不安的焦灼都看在了眼里。
“我……”双唇紧抿。荆绾儿看着陆晼晚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不行,她几日必须得回去,不然,不然宁和院的人都会有危险!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荆绾儿神情坚定了几许:“既然这样,姑姑就在此住下,我独自回去家规东西取过来也成。(.)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告辞。”
说罢,荆绾儿抬步便往屏风外走去。
“等等。”陆晼晚伸手便要去抓她,却不想这荆绾儿也是个练家子,反手便将陆晼晚挡了回去。
既然已经出手。陆晼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她走,一时间,两人竟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交起手来。
“绾儿,晼晚!”没想过这两人好好地说着话也能打起来,荆璃惊呼,起身便向去阻止她们,却被赵子离拦下了。荆璃不解,皱着眉头,一脸焦灼地看着他。“子离,你快让她们停手。”
赵子离却是不着急出面调停,他看得出来。荆绾儿虽然有些武功,却也不过是初学。晼晚一直与月影习武,因此荆绾儿的一招半式对她并不能构成威胁,他没有这个必要出面。
若是晼晚能够将荆绾儿逼得说出真话,那是再好不过。
在房间内打斗终归有些缚手缚脚,荆绾儿几番想逃。却都被陆晼晚拦了下来。看得出陆晼晚只是想阻止她离开,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念头。荆绾儿索性便大起了胆子,出手动作凌厉了许多。
见她似乎是动了真格,陆晼晚皱了皱眉。
夏喧本是守在屋外候命,却突然听闻里间传来一阵打斗声,不由得一惊,这才抬步跨入门槛内,便见着荆绾儿踏着诡异的步伐朝自己这边袭来。
“别过来。”一手扣着夏喧的咽喉退出了屋子,荆绾儿抬手便阻止了陆晼晚的动作,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心有不忍,“二姑娘,我并无恶意。今日出手也实属无奈,还请二姑娘让我离开。”
赵子离是这中山侯府的主人,荆绾儿却是与陆晼晚谈条件,然,她的选择也是有道理的。这中山侯府确是为赵子离而设,但从一开始,赵子离便让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惟陆晼晚马首是瞻,加之他对陆晼晚的疼宠,俨然是已经放权到陆晼晚手中。
荆璃因心中担忧,便与赵子离一道跟了出来,心中却见医者仁心、一向乖巧的荆绾儿竟然拿夏喧当人质,不由得大惊:“绾儿,你这是做什么?”
见着眼前的情景,赵子离皱了皱眉,将荆璃护在身侧,目光如隼般直直盯着胁迫陆晼晚的荆绾儿:“你若不说你真实的目的,休想迈出中山侯府半步。”见荆绾儿扣在夏喧脖颈上的手紧了紧,赵子离忽而笑了,语气清淡,“你不过是拿一个丫鬟当挡箭牌,你以为,这样你走得了吗?”
只见荆绾儿蹙着眉,神情有些松动,但抓着夏喧的手仍是没有半分放松。
“绾儿,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事已至此,荆璃若是再看不出来事情的诡异之处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但想着自己与荆绾儿生活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姑侄之间关系甚好,绾儿鲜少会瞒她什么事,这一次怎么会这般倔强?
“姑姑,此事你不用操心。”想着那人拿宁和院的数十口性命相要挟,荆绾儿便恨得牙痒痒,但偏偏自己能力不足,动不了他分毫,只能任其摆布。如今,将荆璃送到中山侯府,也是好事一桩,她日后便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姑姑,您与表哥既然相认,只需好好过好眼前的日子便好,无需再去想那些繁杂的事情。”
听着她这话,赵子离眉头轻锁,从她的话语里嗅出了一些异样。
陆晼晚亦然,荆绾儿今日行为异常,加之她如今话里有话,肯定是瞒了他们什么事情。
“绾儿姑娘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大可说出来与大家一起商量,何必闹得这般僵?”
见这几人都看出了自己的异常,荆绾儿抿了抿唇,挟持着夏喧的手又松动了些许。
感觉到身后之人一时恍惚。夏喧抬手便隔开荆绾儿扣住自己脖颈的手,趁她尚未反应过来的间隙,从她身前逃了出来。
手下一空。自知没了胁迫的筹码,荆绾儿却仍不打算松口。
“你若是担心宁和院众人的安危,更不能将此事瞒着。”夏子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趁荆绾儿惊愣回首之际在她背后两处一点,定了她的穴道让其无法动弹,这才优哉游哉地绕到她身前,冲她挑了挑眉。
见总算宁事。荆璃也松了一口气,但看见荆绾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又不免一阵心疼。
夏子清走到几人面前,一眼瞧见赵子离身在身侧的人,便一撩衣袍朝荆璃行了一个大礼:“草民夏子清,见过璃妃娘娘。”
被夏子清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惊了一番。荆璃赶忙虚扶了一把,免了他的礼,苦笑道:“我早便不是什么娘娘了,如今,你还是唤我荆夫人吧。”
闻言,夏子清朝赵子离看了一眼,应下了。
陆晼晚却是一直等着夏子清将后面的话说完,却见他似乎没有这个自觉,抬步便朝他走了过去:“你方才说的宁和院。那是什么地方?”
听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似乎荆绾儿今日的异常便与宁和院有关。
听到宁和院三个字,荆璃一愣。显然是知道这个所在。
被定住穴道的荆绾儿也是大惊失色,看向夏子清的眼神是恨不得将他给吃了——又是这个男人,每次碰到他都不会有好什么好事!上一次莫名其妙地被他“劫持”到军营,这一次想要离开却又被他封了穴道,这人是不是天生与她八字相冲啊!
但是,让荆绾儿更为吃惊的。却是
——夏子清怎么会知道宁和院?
“你竟然查我?”荆绾儿只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没有了隐私一般,眼神中有着愤怒。更多的是羞恼。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子离瞪了夏子清一眼,显然是不满自己被蒙在鼓里。
此前,他让让夏子清暗中查明荆绾儿的身份,他却未曾与自己提到宁和院这个地方。然,这宁和院今儿却成了荆绾儿几乎暴走的最直接原因。
“进去说。”看了一眼面色不虞的赵子离,陆晼晚走到他身边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这边,一转身又和夏喧将行动不便的荆绾儿重新扶进了房间,安置在梨花木官帽椅上。
将人安顿好,陆晼晚便加入了赵子离与夏子清的谈话当中。
听夏子清的意思,这宁和院似乎是荆绾儿经营的一家小医馆的一处,专门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病弱人士。
“你是说,有人以宁和院的人性命相挟,威胁绾儿为他们办事?”眼中写着不置信,陆晼晚皱眉问出了声。
却见夏子清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怒意。
荆璃未曾想,这事情背后竟还有人在暗中操作,不禁对被迫为其办事的荆绾儿愈发心疼起来。绾儿这孩子秉性善良,又行医救人,断不会有害人之心。今日却处处一反常态,想来是那些人对她威胁太深。
陆晼晚也是诧异,但她能想到的幕后之人,也只有赵子彦。毕竟,一开始她是从赵子彦的口中得知了荆璃的消息,这便是他与赵子离联手对抗赵子钰所给出的条件。
“是赵子彦的人?”朝陆晼晚看了一眼,她能想到的,赵子离自然也能想到。
听到赵子彦这个名字,一旁的荆璃却是微敛了眼眸,交握放在腿上的双手一紧。
——姜姒!(未完待续)
ps:以宁有话说:
推荐好书啦啦啦啦,喜欢的童鞋尽情地抱走吧!可养肥~~~
书名:《夙世红妆》(书号:3372136)
作者:荼荼兮
简介:被迫穿越回西汉,情敌却是自己前世,怎么破?为了使命和幸福,半调子巫术谋夙缘!
247 可怖密令
应福客栈。[]
看着眼前跪着瑟瑟发抖的店小二,陆桁心中越来越气。
“大,大人,小的已经打听到消息了,您怎么……”店小二心中不平,却又碍于陆桁的威势不敢发作,满脸的憋屈,沮丧着脸几乎就要哭出来。
抬起头,店小二还想哭诉几句,却看见陆桁如结寒霜的脸,立即便噤了声,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消息?”陆桁冷笑一声,就凭这人胆小如鼠的个性,能从中山侯府里探听来消息?嗤,简直是笑话!
其他暂且不论,就他之前说的“幽州即将大乱”的消息,陆桁是绝对不会信的。
赵子离做事严谨,极其小心,府上定当是重兵防守,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店小二钻了空子。至于他说的,是赵子离府上的下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又恰好被他听了去,陆桁更加不信!这世上哪里会有诸多巧合的事,让他安然无恙地进了侯府,又“恰巧”地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消息!
这一切,若说不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陆桁是坚决不信!
“大人,小的分明听那两个丫鬟模样的人说……”
不待他将话说完,陆桁便已经失去了耐性,抬脚正中小二心窝处,毫不费力便将他踹翻在地上。
可怜店小二有苦难言,有痛不能喊,即便是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也只得自认倒霉的受着。
“还不滚,等着我为你收尸吗?”
“滚,滚。小人立马滚,这就滚!”听到这话,店小二瞬间眼前一亮,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一般。应了几声之后,又朝陆桁磕了几个响头,这才麻利得从地上滚了起来,一刻不敢耽搁地往外边跑去。
开玩笑。谁想死!
然,却在他就要拐弯折身右行之际。只觉得自己胸口一凉,下一瞬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
低下头,店小二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胸前。
一支木筷从他后背刺入,没入肌体。现如今正插在他胸前。
殷红的血液顺着筷子的顶端低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四周静得,他几乎都能听到血液低落到地板上的声音,滴,滴答……
双手还扬在半空中,嗓子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店小二亮起的眸子瞬间黯淡了颜色,变得麻木而空洞。
“哼,碍眼!”在他身后。陆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分明隔着一段距离,在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却觉得魔音响彻耳畔。
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自己血液中的人,陆桁眼中并无半点波澜。杀人而已,不过弹指之间的事。
距他离开帝都来幽州,已有五天的时间,这五天里,他却是毫无进展!
赵顼胤的话犹如空谷魔音。一直萦绕在他耳际——三日之内,找不出始作俑者。便提头来见!
哼,提头来见?!
目光从店小二尚且温热的尸体上扫过,陆桁轻蔑地一笑。一句话就想要了他的命?赵顼胤,你倒是想得美!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皇位吧,那个位置,你坐不了多久,你的儿子们——也坐不了多久!
既然帝都回不去了,他倒不如在幽州和赵子离耗着,他倒要看看,这个毛都没长齐又无权无势的皇子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很快,天地间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夜吞噬,整座城池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城南深巷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月色下,一行三人在巷子里快速穿行着。即便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却丝毫阻碍不了这几人的行动。
约莫行了半盏茶的时间,前面领头的一人突然步子一转,便往右边的穿巷里钻了去。
“叩叩叩。”
七弯八拐之后,三人停在这条无名街巷的尽头,四下环顾一圈后,便敲响了眼前紧闭的木门。
为首的那人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另外两人便一左一右地守在其身后,举目四顾,似乎是在替这人把风。
末了,见领头的人再度敲上了木门,却是三长两短的节奏。
须臾,里间便传来动静。
木门被缓缓打开,一人提着昏暗的油灯站在开启的门缝后,借着昏暗的灯火,看得出来着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目光幽深地朝门外的几人看了一眼,最后将视线锁定在领头人的身上,老人张嘴吐出一句话:“公子只见一人。”
“……”见那老头儿说完这句话后便转了身,门外的三人面面相觑一阵,眉头紧锁。
最后,为首的那人朝另外两人点了点头,便抬步跨入门槛,转身示意两人在外面把好风,这才关了门追上那老头子的步伐。
紧紧跟在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后,注视着他走路时的步伐,那年轻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走路无声?他尚未能达到这种境界。
看这老头儿脚步飘浮,却又不像体虚羸弱之人,那便只有一个解释:这老头儿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至于高出了多少,又达到了何种境界,那他便不得而知了。
“年轻人,不该想的就别想。”前面,却兀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身后的那人一愣,朝花甲老人看去,却见他脚步稳健,气息平稳,似乎方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抿了抿唇,那人便不再想其他。
老人提着油灯在前面引路,年轻人便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这四周的环境。
他为公子办事这么多年,却还连公子一面都没见过,如今,心中突然有些雀跃了起来。
“心浮气躁,公子最为不喜。”前面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似告诫,又似喃喃自语。
听到这话,那年轻人便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也不敢再四处打量,只得目视前方,亦步亦趋地跟在老人身后。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的光亮让年轻人有些不适应地别过头去,然,这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是让他猛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紧抿着双唇,一时间,他竟觉得双腿像灌了铅石一般沉重。
“走吧。”老人随意地朝周围看了一眼,四周,不过是一些断骸残肢和大大小小的瓷罐,只不过这些瓷罐里头,装着的却都是……轻笑一声,老人微微侧首,眼角余光朝身后的人看去,语气极为平淡。
他老头子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比这些更恐怖的都见过。眼前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就这样都能将他吓到?现在的年轻人,素质真是一个比一个差,还做杀手?呵,依他所见,怕不是杀手,而是被杀之人吧!
被老头子的目光盯上,那人只觉得百骸俱凉,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再次瞥了一眼周遭的摆设,便赶紧追上了老人的步子。
终于,老人领着他在一间小屋前站定。
抬眼看去,这屋子到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与寻常百姓家的屋舍无异。
“进去吧。”转身,老人上下打量了这年轻人一眼,嗤笑一声,便提着油灯往来时的路去了。
……他突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然而,没有里面那人的命令,他不敢贸然进去。
在门外站了许久,站到他双足发麻,终于听到了里面人的声音。
“藤甲,进来。”却是——女人的声音?
被唤作藤甲的男人一愣,里面传来的好听女声让他有些错愕。
仿佛着了魔,藤甲机械地迈动着步伐,一步一步靠近那扇紧闭的房门。
吱呀!
房间内昏暗无比,与他方才在来时路上见到的光亮有着天壤之别。
被房间内的黑暗所吞噬,藤甲尚有些不适应,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劲风迎面而来。作为刺客的敏锐感在此刻显性,助藤甲避开这不知来自何处的一击。
“还算敏锐。”身侧,那道女生再度传来。
藤甲一愣,快速转身,在黑暗中面向那女人摆出防备的姿态。
听闻一声嗤笑,藤甲尚未搞清楚状况,原本漆黑的房间便被烛火斥满。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眼前,藤甲见着一抹鹅黄从自己身前掠过,再看去已然不见了身影。
“但是太笨!若我有意要你的命,你此刻早已经和宝瓶里的那些人一样了!”衣袖轻拂,女人穿过纱帘坐在美人榻上。待她穿行而过,那纱帘便自动放下,将藤甲的视线阻隔在了外头。
好嚣张的女人!
藤甲心中惊叹,这女人的身手比他要高出许多。她方才所说的话,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却不知这女人是公子跟前的什么人?
“鬼叔有没有教过你,不该想的便不要想。”抬手观赏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指尖似有细丝缠绕。
藤甲一愣,随即想到,方才那领自己前来的那老头儿似乎就说过这话。那老头儿叫“鬼叔”?倒是贴切!
见藤甲安分了不少,女人抬起头来,目光轻蔑。
然,这一身鹅黄罗裙,体态婀娜、容貌妍丽的女人不是玲珑是谁?
“公子有令,全力围剿陆桁。”随着话音落下,玲珑指尖一抖,银丝飞出,横斩纱帘,最后在藤甲跟前堪堪停住。
“……”看着眼前四下零落的绛红色轻纱,藤甲瞪着双眸,屏气凝神仍是惊犹未定。
这绝对不是一个女人!
最起码,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未完待续)
248 映鸢流产
自从宫外太子府被烧,帝都便再也不复往昔的安宁。
八月的天气闷热得紧,一如人们焦躁不宁的情绪。
重回东宫,赵子彦非但未觉得欢喜,反倒是一阵厌烦,原因无他——
提笔才将将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助”字,殿外便响起一阵错落的脚步声,还有太监急匆匆的呼唤声:“太子,太子!”
赵子彦看着纸上晕开的墨迹,面色不虞。
待那小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赵子彦提笔一顿,剑眉微挑:“何事大呼小叫?”
“太子,是,是延禧宫出事了。”被赵子彦这样一吼,那小太监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延禧宫?那不是惠妃的宫殿?
将笔往架子上一放,赵子彦沉着脸问道:“延禧宫出事,你该去找的人是父皇,来找本宫何用?”话虽这样说,赵子彦却是勾唇笑了笑,出事了才好!
“不,是,是娘娘。”这小太监话语间极为混乱,赵子彦紧蹙着眉头,沉声喝道:“说清楚?”
他方才口中说的娘娘,绝对不会是惠妃!
果然,被赵子彦的怒气所震慑,小太监抖了抖身子,却是极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这才开口道:“是皇后娘娘。”
这小太监说一句话便喘大气儿,赵子彦听得极不耐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将事情说清楚。
须臾。那匍匐在地板上的小太监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思路还算清晰,却是让赵子彦心中一惊。
方才他说——“延禧宫的鸢贵人小产了!”
后-宫妃嫔小产并不足以为其。但坏就坏在小产的人是如今备受疼宠的鸢贵人!
赵子彦没有说话,那小太监却是有自知之明,捏着袖子抹了一把虚汗,便又磕磕巴巴地说了起来。
“前几日,娘娘在御花园与鸢贵人碰上了,两人也没说什么话,听伺候的婢子们说。娘娘当日只问了鸢贵人一句话。”
“什么话?”如今鸢贵人小产的事情和他母后扯上了关系,叫他如何能不着急。
“娘娘说。故人虽逝,情却永存,还问鸢贵人平日里难道就没有半分心虚!”低垂着头,小太监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更为清楚一些。
赵子彦一听。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眉心已皱成了一个川字:“这和鸢贵人小产有何关系?”
“本来是没有关系,但是那天走的时候鸢贵人不小心扭了脚,恰好被咱们娘娘扶了一把。今儿椿迎从延禧宫里听来消息,说是鸢贵人突然腹痛,没过多久便流了血,可见是孩子没了。后来太医院稍有些手段的太医都去了,也证实鸢贵人腹中的胎儿,没了。”
“他们可有说是何缘故致使孩子流掉的?”其实。不用问赵子彦也猜得到,这宫里人惯用的手段数来数去也就只有那些。要将妃子们腹中的胎儿流掉,也实属简单。无外乎麝香、红花。若是有些人滋事陷害,也只有可能是从鸢贵人日常的起居饮食下手。
“是麝香。”果然!
此时,赵子彦也无需再追问麝香从何而来,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拿孩子争宠或者栽赃陷害,他看得多了!
“父皇与母后现在何处?”这才是赵子彦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自从映鸢进宫之后,赵顼胤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在她面前全然没有了帝王的架子,很快。他便将映鸢宠上了贵人之位。又因着映鸢与当初的璃妃娘娘有几分神似,赵顼胤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其宠溺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如今,鸢贵人小产,后庭之中势必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皇上已经去延禧宫了,听闻鸢贵人小产的事,正大发雷霆呢!”小太监一五一十地与赵子彦汇报着,说道姜姒的时候,却忽然顿了一下,“皇后娘娘……”
赵子彦挑了挑眉,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莫非是母后出事了?
“快说!”
“皇后娘娘也去了延禧宫。”小太监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极力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到这句话,赵子彦便有些待不住了,身形一闪便已朝殿外走去,心中又忍不住担忧。此事很明显是有人要针对母后,或者说,是针对他们母子俩。至于是谁,赵子彦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那些人定然早有准备,如今母后贸贸然前往延禧宫,怕是避祸不成,反容易招惹事端。
“太,太子。”一抬头,偌大的东宫内哪里还有赵子彦的身影,小太监心中一急,来不及多想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地跟了出去。
却说延禧宫内,富丽堂皇的大殿里头,跪满了老老少少的太医,一个个都抖擞着身子,一副惧怕的模样。
在他们的正前头,赵顼胤负手而立,怒火冲天目眦尽裂。
“一群酒囊饭袋,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朕养你们有何用!”说罢,大手一扬,就要落下。
却在这时,殿外响起一道急切的声音:“皇上,皇上息怒,此事与诸位太医无关。”话音未落,便见姜姒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入了延禧宫。
“与他们无关,难不成与皇后有关?”抬眼看向姜姒,赵顼胤严重过看不见半点心软。
早在来延禧宫之前,他便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如今姜姒却还在这个紧要关头站了出来,当真是不怕死,也不懂得如何趋利避害!
“我……”才跨入殿门,适才听到赵顼胤这句模棱两可质疑的话,姜姒唇边微涩,竟是无法反驳。半晌,才道,“做与没做。臣妾心知肚明。臣妾只是怕皇上关心则乱,冤枉了无辜。”
“无辜?姐姐你还好意思说无辜?”惠妃不知什么时候从内殿走了出来,一见着赵顼胤便满脸委屈,双目噙着泪水,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人着实有些心疼。但,对于姜姒。惠妃从未想过要弱势于她!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妹妹还以为,今儿鸢贵人滑胎一事是本宫所为?”对惠妃。姜姒从来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以往在赵顼胤面前还会遮掩些,如今两人撕破了脸皮,索性也不顾这些了。
惠妃嗤笑一声。摇曳着身子走到赵顼胤身侧,对姜姒道:“是不是,姐姐心里清楚。”
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足以令赵顼胤焚尽所有的理智。
“够了,吵吵嚷嚷地像什么样子!”袖袍一挥,赵顼胤满腔怒火,朝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吼道,“都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
“微臣告退。”
“臣告退。”
一时间,殿内各处都充斥着太医们四下奔离的声音。唯恐应得慢了避之不及。
“哼!”看着满地打滚的太医们,赵顼胤一甩袖,再也懒得去管他们。抬步便往内殿走去。
这厢,赵子彦刚刚走到延禧宫拐角处,便见着一大批太医们提着药箱从殿内连滚带爬地出来了,那急迫程度,就好比后面有只恶鬼在追赶着他们一样。
“太子。”
“参见太子。”
进门有个老子,出门又碰上个小的。太医们简直有苦说不出!
“诸位何事如此着急?”赵子彦明知故问。
闻声,一群老少不一的太医们面面相觑一阵。斟酌了半天,却觉得还是简单直接说要好一些:“鸢贵人小产了。”
皇宫内,从来都不会有什么秘密,即便是他们现在不说,到时候宫里也会传得绘声绘色,最后,每个人都会知道——延禧宫的鸢贵人不幸小产了!
再次从太医们的口中确认了这个事实,赵子彦也没难为他们,点了点头便让他们走了。
目送着一大群人离开之后,赵子彦这才转过身来,抬头望了一眼设计精湛的延禧宫,薄唇紧抿。
“太子,太子。”就在赵子彦欲再度抬步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声音不大,听上去像是刻意压低了许多,却是教赵子彦听得一清二楚。蹙着眉,赵子彦敛眸看了一眼一直追赶自己到此的小太监,没有说话。
“太子,眼下,太子还是先不要进延禧宫的好。”为了阻止赵子彦,这小太监也是拼了。
闻声,赵子彦挑了挑眉,扭头又朝延禧宫看了一眼,似乎根本没有将小太监的话放在心上。
见状,小太监不免有些着急:“太子此时若是闯入延禧宫,怕是皇后娘娘没事也会被太子连累,与其这样,太子还不如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眉眼淡扫,赵子彦将目光从眼前的宫殿处收了回来,落在自己跟前的小太监身上:“延贵,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他宫里的人他还能不了解,这话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想出来的。
听了赵子彦的疑问,被唤作延贵的小太监显然一愣,脸上一瞬间的茫然情绪已然泄了底儿。
低垂着头有些不敢正视赵子彦,延贵紧抿着唇不说话。
“不说?”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赵子彦转身便走。
“诶,太子,去不得!”眼见着赵子彦还是想进延禧宫,延贵心里一着急便喊了出来,喊完却又察觉到自己嗓门儿太大,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无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了心。
“是大将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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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前尘往事
延禧宫内,姜姒与惠妃互不退让,殿内气氛万分凝重,殿内守着的宫娥太监们纷纷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视线范围不超出自己鞋尖三寸。
“不知妹妹说这样的话,可有凭证?”嘲讽一笑,姜姒扫了惠妃一眼,很快便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怒意。
转眼朝寝殿的方向看去,姜姒脸上似笑非笑。自从彦儿回宫,她便觉得这宫里多了些不寻常之处,这看上去平静如水的后庭也终于开始显露其动荡的本性了。
映鸢本就来路不明,却机缘巧合扶摇直上,凭着精湛的舞艺和那张酷似某人的容貌俘获了赵顼胤,成为冠绝后-宫的又一人。依她侍寝的次数,不该这么晚才怀上孩子。
见两人不再针锋相对,赵顼胤也懒得再去跟她们多费唇舌,转身便朝寝殿内走去。
见状,惠妃也不对停留,一转身便追着赵顼胤的脚步去了。
只是,在转身之前,却是对姜姒说了这么一句:“姐姐莫不是来看笑话的?”
声音不大,但却不妨碍赵顼胤敏锐的感官程度。皱了皱眉,踏向寝殿方向的脚步微微一顿,却也没真的停下来。
“这段时间,可多亏了惠妃妹妹对鸢妹妹的悉心照料。只是不知道,这鸢妹妹好端端的待在延禧宫养胎,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滑了胎!”语气轻佻,对于惠妃,姜姒从来都不会太委婉。
话音一落。便见惠妃瞪着双眸,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
见她如此,姜姒却是笑了。能看到惠妃如此不爽的样子。简直是身心舒畅。
自从映鸢有了身子,姜姒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她没想到惠妃会如此急不可耐!
在未弄清楚映鸢隐藏的身份之前,姜姒只是作壁上观,即便映鸢冠宠荣华,获得那无上的荣宠。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刹那芳华。
这世间。最是无情帝王情。赵顼胤将三千宠爱赋予她一人,却也抵不过时光变老,她总会有失宠的那一天。
更何况,这后-宫佳丽三千。没有哪一个不想获得片刻的宠爱,映鸢一来便夺走了赵顼胤所有的宠爱,不用她动手,便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想要了映鸢的命,她只消在背后再加些火候便足以让星火燎原。
“希望姐姐见了鸢妹妹之后,还能笑得这般动人。”
冷哼一声,惠妃便领着婢子往内殿走去。
紧随赵顼胤与惠妃不如内殿,这才一进门,姜姒便听得到从里面传来的一阵小声的啜泣。听着那分外的孱弱的声音。姜姒微微皱了眉头。
有些人啊,还真是,不知好歹!
绮罗扎红帐。宽大而华丽的大床上,映鸢脸色苍白地躺着,见到赵顼胤过来,便挣扎着要起来。床边守着的宫娥一惊,见她似乎要摔着的模样,赶紧倾身去扶:“贵人小心。”
映鸢却是不顾她的劝阻。抬手将她隔开,朝着赵顼胤扯了扯唇角:“皇。皇上。”歪着身子,映鸢脸色苍白,无半点血色,原本精致的面容不复存在。
见她执意要起身,赵顼胤下意识地便倾身抬起了手:“璃儿。”床榻上那病弱的美人儿,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一如他们最初相见时那样。
“臣妾,见过皇上。”见赵顼胤如此深情地端凝着自己,映鸢心中一喜,即便是刚刚才小产过,却也觉得值了。歪着身子跪在榻上,映鸢朝赵顼胤缓缓一拜。
还真是个会装模作样的狐媚娼子!
姜姒心中不屑,对映鸢如此假装坚强的做法嗤之以鼻。她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不能落在其他妃嫔之后,是以,早在进入寝殿前,她便与赵顼胤齐头并进,饶是惠妃满脸怒意,却也奈何她不得!也正是因为这样,姜姒清楚地听到了赵顼胤看着映鸢时唇边的一声呢喃。
璃儿,璃儿――叫得多亲切啊!即便那人已故多年,却仍像一根刺一样长在她心里,更是住进了赵顼胤的心里,怎么也赶不走。她最早跟了赵顼胤,深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她特曾天真地以为“像他这般狂傲自大、心比天高的人,哪里会在乎儿女情长”,可是这一切就在那个女人出现后完全被颠覆。赵顼胤爱了,爱得霸道高调、爱得人尽皆知,他却半点不在乎,几乎是强取豪夺地将那女人迎入了后-宫当中,又给了她万千宠爱,更是提携她荆氏一族,让原本名不见经传的荆氏父子在朝堂上大展拳脚。
可惜啊,树大招风,即便这棵大树是赵顼胤亲自培养起来的,也抵挡不住它走向衰败的噩运。
玄德一十七年,荆家因其满身的荣耀遭群臣嫉妒,后联名弹劾。
“左相荆德雍敛财受贿,内有黄金白银千余两,外置良田宝宅,大肆……”
“左相荆德雍以权谋私,买卖官权,结党营私……”
“左相荆德雍……”
适逢新廷建立初期,朝局才将将稳定下来,为不使自己的地位动摇,架不住群臣联名弹劾,赵顼胤只得颁布诏书,定了荆德雍的罪名,即刻收押入监。与此同时,与荆德雍关系密切的一些官员也纷纷被弹劾落马。
一系列的动作纷沓而至,这才好不容易平息了那一场内火。
那时,赵顼胤不知,那个决定会让他痛苦一生、后悔一生。
在将荆德雍收押的同月,某夜,璃月宫突然走水,火势之大,让人简直无法想象。
赵顼胤动用整做皇宫的人力物力,却始终挽救不了。那一夜,站在璃月宫前,看着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赵顼胤目眦尽裂。大火持续了多久,赵顼胤便红肿着双目在璃月宫前站了多久。
如今想想,那好藏大火确实烧得触目惊心,让人忍不住一阵后怕。只不过,姜姒仍觉可惜的就是――那火为何没将她那宝贝儿子一起烧死!
谁也不知,那一晚赵子离去了何处,只知晓在璃妃宫中起火后半日,才被人从宫外带了进来。那时,姜姒从赵子离眼中看不出任何愤怒和仇恨之意,在他脸上的,似乎只有淡漠。因着他年岁尚小,日后又没了母家依靠,姜姒便对此也不甚在意。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姜姒一直耿耿于怀的,最甚莫过于赵顼胤对荆璃的一往情深。那场大火几乎焚尽有关于荆璃的一切,却未能烧掉她在赵顼胤心底刻下的痕迹。就像现在,映鸢凭着与荆璃三分相似的容貌和七分妖娆的舞姿吸引了赵顼胤几乎全部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她想映鸢死,然而,今映鸢流产这件事却与她半分关系都没有。
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却教映鸢这一声“皇上”给拉回了现实,赵顼胤是有些不悦的。但看着床上这个女人与他心中之人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便放软了态度,责备的话也未曾说出口。。只是,与此同时也唤醒了他的不切实际和自欺欺人。
靠近床榻将映鸢扶了起来,赵顼胤顺势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盯着她的双眸:“你才将将没了孩子,身子正虚弱,好好躺着吧。”
任赵顼胤将自己的身子按下,映鸢仰面躺着,眼中多了几分惑色。
为何,她从赵顼胤眼中看不出半点疼惜了,分明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她还能看到他写在脸上的担忧。
“皇上,皇上关心臣妾,臣妾实在……可是,可是……”将赵顼胤的手抱在手心,映鸢说不到两句话便声泪俱下,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枕衾上,尚且温热,“可是,那是臣妾的孩子啊,它还那么小,臣妾还没等到它出世叫臣妾一声娘,就……皇上!”
说道最后,映鸢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但因着身子着实虚弱,哭喊出来的声音也不过丁点儿大。
赵顼胤的手一顿,似乎在迟疑要不要安慰这个刚刚丢掉了孩子的女人。她――确实很像璃儿,甚至就在他踏入寝殿之前,都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就是璃儿。可是,幻想终归只是幻想,十年前,璃儿便舍了他一人在尘世浮沉,眼前这个女人,即便容貌再相似也终归不是她,假的始终是假的,真不了!
叹了口气,赵顼胤似乎有些累,语气颇为清淡:“孩子……没了就没了吧,你还年轻。”
一句话,却是让映鸢悲喜交加,呜咽的声音像是被掐断了一样,瞬间停了下来。
赵顼胤这话,摆明了是不在乎她流掉的这个孩子,这让她如何能甘心!但是,后面那一句,又分明是说不管日后如何,他还是会宠她。
听闻这句话,惠妃也愣了。这……这不是她们计划之内的啊,皇上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不对,很不对劲!
姜姒心中冷笑不止,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她倒要看看惠妃和鸢贵人如何收场!
却见惠妃突然瞥了她一眼,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我见犹怜的背上模样:“皇上,恕臣妾斗胆。”
赵顼胤闻声扭过头看着她,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您当真就不心疼心疼鸢妹妹吗,孩子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如今您却一句话说没了就没了,怎能让妹妹不伤心。”
似是为了配合惠妃,映鸢那突然中断的啜泣声瞬间又响了起来,悲怆程度,足以让人感受到她的肝肠寸断。(未完待续)
250 自食其果
闻声,赵顼胤皱了皱眉,目光晦暗地看着惠妃。她话里有话,他如何能不知。
见赵顼胤并未训斥自己,惠妃心中松了一口气。
映鸢此时,便只顾着哭了,只要能扰了赵顼胤的心智便好。
“妹妹虽是新入宫不久,但却竭诚竭力侍奉皇上,好不容易有了喜,却被人暗中陷害滑了胎,皇上不安慰倒也就罢了,反说什么没了就没了,这让妹妹怎能安心!”这话,看上去是在指责赵顼胤不关心映鸢,可实则在于凸显他的处事不公。
在宫里,滑胎流产从来都不会是偶然,赵顼胤如今却是不管不问,半点不曾表态,这叫她怎么能甘心。
朝黏在赵顼胤身侧的映鸢使了个眼色,惠妃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映鸢见状,哭声又大了些,听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皇上,您不疼臣妾,臣妾心中不敢有半点怨言,可是,孩子……孩子她是无辜的啊,皇上。”也当真是伤心,映鸢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着,看上去脸色又苍白了一些,几近透明。见赵顼胤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映鸢索性也不顾了,挣扎着便要朝姜姒扑去,“皇后,臣妾自问入宫后循规守矩,从未有半点僭越之举,您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我的孩子,为什么!”
没想过映鸢会如此不要命,姜姒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懵。未能立即接上话。
惠妃见状,面上顿时换上一副惊诧万分的表情,像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一样。看向姜姒,满眼不可置信:“姐姐?”
看着这戏剧性转变地一幕,赵顼胤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未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映鸢继而声嘶力竭地控诉着。赵顼胤坐在她身边,只觉得有些要控制不住她这种疯狂的举动,这才脸一沉,将她抱住。又对着姜姒与惠妃呵斥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皇上。臣妾……”姜姒这才刚开口,便被一旁的惠妃打断了:“妹妹!”
姜姒皱眉,这惠妃搞什么鬼,一时姐姐一时妹妹。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却见惠妃一脸心痛的表情看向映鸢:“鸢妹妹,姐姐身为后宫之主,平时待姐们们不薄,如今你却不分青红皂白,竟将失足滑胎的责任推到姐姐身上,你……你,当真令我心痛!”
到了现在,姜姒也算是明白过来惠妃与映鸢到底在唱什么戏了。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配合得真是相当的好啊!好得她都忍不住要为她们鼓掌称赞一番!
这后宫。属她与惠妃最为不合,惠妃如今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当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嗤笑一声。姜姒不以为意:“多谢惠妃妹妹为本宫说话,不过,本宫倒是有个疑问,”话语微顿,姜姒便似笑非笑地将矛头地对准了窝在赵顼胤怀里装着柔弱的映鸢,“鸢妹妹口口声声说孩子是本宫弄掉的。可有凭证?”
“……”抿了抿唇,映鸢未曾开口。
见状。姜姒笑了。映鸢不开口,是不敢说!映鸢当然不敢,这孩子分明是映鸢自己弄掉的,若真说有人谋害,那这个人也不会是她,而是这个口口声声与她们姐妹相称的惠妃!让映鸢揭露惠妃?姜姒心中冷嘲,映鸢也没这个胆子!
“姐姐也莫要生气,我想鸢妹妹也不过是因为丧子心痛,才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惠妃左右不得罪地当着老好人的角色,丝毫不觉自己的话又什么不妥。
这三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争辩着,赵顼胤在场也不阻止,相反,却是冷眼旁观。这后-宫,已经有好久不曾这样“热闹”过了?似乎,自从那一场大火之后,这里面的人便安分了不少,但是,他却偏偏不喜欢这样的安分,因为这一切,都是用他最心爱的女人换来的,他恨!恨那些人害死了荆璃,如今却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荣华富贵,享受着安逸无忧!
微微低下头看着怀中哭成泪人儿一样的女人,赵顼胤勾起了唇角,眼底寒芒乍现。
被他这般紧紧搂着,映鸢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抬头望向赵顼胤时,却只见他神色肃穆,不苟言笑。
“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以为事自己的恍惚,映鸢便也没将方才片刻的不安感放在心上,继而哭着让赵顼胤替他出口气儿。
“陷害皇家子嗣,确实不容放过,其罪――”顿了顿,赵顼胤抬起头来,目光从姜姒和惠妃脸上划过,却最后低下头,极为清淡地说了两个字:“当诛!”
在他怀中的映鸢打了个冷战,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愈发不如从前,颤抖着双唇,映鸢吸了口冷气,继续抽噎着。
姜姒与惠妃脸色也不大好。
映鸢滑胎一事虽与姜姒无关,可这么多年来,后-宫之中嫔妃很少能怀上龙种,若非有人暗中操控,连始作俑者都不相信!
然而,听到赵顼胤这话之后,反应最大的却是惠妃,原因无他――
眉眼淡扫,姜姒朝惠妃看去,看她身形微晃,虽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适,却仍教人看出一些端倪。这也难怪了,映鸢一事,本来就与她脱不了干系!
寝殿之中,逐渐恢复了平静。
“皇后,惠妃。”待怀中之人彻底平复下来,赵顼胤才抬起头,看向另外俩人,语气从容。
“臣妾在。”异口同声,这是姜姒与惠妃少有的默契。
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赵顼胤语气平淡得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这事,便交由你们两人去查,一定要将幕后凶手揪出来。敢谋害皇家子嗣,朕要他――死!”
死?死!
映鸢怕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听了惠妃的话,后悔答应大人入宫!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映鸢目光呆滞,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爱妃,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搂着映鸢,赵顼胤低声询问,两人相拥的姿态,令人欣羡不已。
若是没有先前他说过的那些话,映鸢肯定也会这么觉得。然而现在,她却是一动也不敢动,机械地点了点头,映鸢全身僵硬地任凭赵顼胤将她搂着。
看着赵顼胤将映鸢放下,又亲自与她掖好被子,动作轻柔得不像寻常。姜姒与惠妃却是莫名地一阵胆颤,忍不住便想要逃离而去,但,她们不敢。
见赵顼胤将映鸢安置好之后,起身负手而立地看着她们,姜姒与惠妃这才回过神来,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心中仍是受到不小的冲击。
“两位爱妃怎么不说话?”将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赵顼胤不动声色,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
“臣妾领旨。”姜姒好不容易平复了心中的动荡,缓缓低下头去,应了一声。
抿了抿唇,惠妃却是不大敢应下,因为――她就是那个所谓的幕后凶手,甚至连那孩子的亲生母亲鸢贵人也是!然,在赵顼胤如隼般的目光注视下,惠妃不得不低下了头:“臣妾领旨。”
所以说,策划的一场好戏,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待赵顼胤起身离开之后,姜姒片刻也不想在延禧宫多待。
转身走了几步,姜姒却突然止了脚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微微侧身,对身后的两人说了一句话:“妹妹好自为之!”
赫然紧攥着拳头,惠妃心中不甘,气得浑身发抖!
躺在床上的映鸢却像是魔怔了一般,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帐顶,锦被下的手慢慢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手掌在小腹上轻轻滑过,却像是一阵痛意侵袭,映鸢突然咬着下唇,眼中泪水肆意。
听着映鸢小声的哭泣声,惠妃心烦不已:“哭什么哭!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还有脸哭!”
冷哼一声,惠妃便不再看榻上的可怜人儿,转身便步出了寝殿。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映鸢终于忍不住,拉起被子将自己全身都裹在里头,哭声呜咽,在这寝殿中经久未散。
宫中人有宫中人做事的规矩,也有宫中人办事特有的效率。
在赵顼胤与姜姒双双离开延禧宫之后不久,宫中新晋鸢贵人小产的消息便席卷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更有小道消息,皇上命人彻查此事,找出肇事之人立即处死!
下一刻,宫中之人,皆是人心惶惶。
东宫之中,赵子彦听到消息后紧皱了眉头。
看来舅舅说得果真没错,只不过,父皇这一次却是将母后和惠妃都算了进去,也不知是好是坏!但,若是最后形势不妙,他还有最后的保命符!
轰。一声雷鸣,惊醒了所有人,也增添了不少人内心的惶恐不安。
“哗。”下一刻,灰蒙蒙的天空便被黑云斥满,云层积压摩擦,电闪雷鸣不断,没多会儿便下起雨来。大雨倾盆,声势浩大。
御书房内,赵顼胤看着站在书案下首的人,目光暗沉,一如外面晦暗不明的天空一般。
“这消息,大将军从何得来?”(未完待续)
241 幽州来人
入夜,荆璃突然咳嗽了几声,荆绾儿见状赶紧取了见外披过来:“近日天寒,姑姑身子不好,可要当心。”
将外披披在肩上,荆璃朝荆绾儿一笑,她的身子如何,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左右是当年出宫的时候落下了寒症,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也懒得再去理会。其实,这病症在身也好,时刻都能提醒着她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告诫她警示她,让她始终不敢忘心中所恨!
起身走到窗边,荆璃推开窗看向天际,外头漆黑一片,天上几颗星子零落着,看上去孤独却又独特。
“绾儿,今日之事,你勿要怪你表哥和二小姐,他们也只是不想再节外生枝。”想起白日发生的事,荆璃关了窗,回过身的时候正好见着荆绾儿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闻声,荆绾儿一愣,随即笑了。走到她跟前将茶盏递给她,荆绾儿笑道:“姑姑多心了,绾儿不是那不辩是非黑白的糊涂人。”
当时,他们一个急着回去救人,一个担心出事而出面阻止,左右都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且都是为了大家好,既然事情已经过来,也就没什么好再追究的。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宁和院的那些人。
“姑姑,那夏子清到底是什么人,他能保全宁和院的所有人吗?”她倒不是质疑夏子清的能力,可那男人看起来真的是有些不靠谱啊!
听了她的话。荆璃却是笑了笑,将茶盏放到一边,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子离办事。我倒是放心。他既然安排夏公子出面,定然是有把握的,你就放心吧。”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些年为了保护自己的安慰,自己这个侄女儿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即便是一直受人胁迫。却也半点不见对自己的怠慢。一方面,她还要顾及宁和院的诸多人。也真是难为她了:“这些年,苦了你了!”
轻叹一声,荆璃敛着眸子,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半池哀愁。
“姑姑。说这些可就见外了哦,自从父母不再了之后,绾儿跟着姑姑这么多年,若不是一直受姑姑照料,怕是早就饿死街头了。”扬唇一笑,荆绾儿将自己的头靠在荆璃肩上撒着娇。
荆璃也果真是被她逗笑了,也不再说些悲春伤秋的话。
屋外风声似乎更大了些,荆绾儿皱了皱眉:“这天儿还真是说变就变啊。姑姑你先歇着,我去将门窗关好。”
点了点头。荆璃便由着她去了。
临湘院,赵子离遣了夏子清去处理宁和院一事,送了荆璃与曹氏各自回去歇着之后。两人便在屋子里单独待着。
听着外面的风声,赵子彦也是皱了皱眉。
“要下雨了。”陆晼晚似乎不觉得意外,一手托着下巴,身子半倚着,右手把玩着骨瓷茶杯。
赵子离就喜欢她在自己面前随意的样子,见她这般。不由得勾了勾唇,这样的生活还真是惬意呢。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他便一直这样陪着她。
“你看什么呢?”陆晼晚明知故问,她只不过是不大习惯赵子离这样看着自己,每次被他盯着,她都有些不自在,尤其,今天双方母亲还提到了结亲的话题!
看出她不好意思,赵子离的目光更是肆意了,甚至他还刻意倾身朝陆晼晚靠近,凑近了她跟前紧紧地盯着她。
陆晼晚面上一红,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讪讪地转移了目光,起身便想要逃离赵子离的视线。
“晼晚!”赵子离如何会让,抬手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拉了回来,一把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陆晼晚脸红得更厉害了。
倾身在她脸颊上一吻,赵子离表示,他就喜欢看她这般娇羞的小女人样儿,哈哈!
“晼晚,你今日说的那些话,可是真心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赵子离下巴搁在她肩头,感受到她身子有些僵硬,不由得觉得好笑。但是现在,他更在意的是她亲口给出他答案。
她以陆景昳尚未娶妻为借口来回避成亲一事,是因为她当真这般想,还是另有想法?
听他这么问,陆晼晚反倒是不紧张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赵子离没有应声,只是挑了挑眉!
陆晼晚也知自己这话问得多余,便也不再追问,抿了抿唇,似在思索:“一半真心。”
一半真心?这是何解?
赵子离当真是有些不明白了。抬手将陆晼晚的身子扳正,面对着自己,这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被这男人抱在腿上挪来挪去,陆晼晚额头突突地跳。
抬眼正视着赵子离,陆晼晚也不瞒他:“当日,以玉环相赠,我便给了你答案了。”
听了这话,赵子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眼神一亮,何以结思情,美玉缀罗缨,在他接过玉珏的时候,便这样想了,那时却又不太确定陆晼晚是否对自己也是同样的感情。如今,得了她的亲口答复,赵子离这一颗心,便安定了不少。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当日他如何说,如今,他还是如何说。
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赵子离满心欢喜。
“赵子离,永远别让我等你!”那一日,他说让她等他,陆晼晚回绝了,并非是因为要等他回来,而是……她从没想过要等他!等一个人最苦,要么两个人好好地在一起,要么就分开再也不要说等待二字。
所以,赵子离,如果有那么一天,永远别让我等你!
沉凝片刻,赵子离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好!”沉稳而又内敛,与他张扬邪肆的性格大为迥异。
******
翌日,屋外新雨出歇,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新气息。
赵子离难得不去军营,又喜逢母子相见,加之昨日夜里,陆晼晚又喂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一早便喜笑颜开,见谁都有好脸色。
早膳的时候,荆绾儿还打趣了几句,甚至是当着他的面儿调-戏了陆晼晚,他都不甚在意,反倒是一脸的自豪。
对此,荆绾儿甘拜下风,她这位表哥的脸皮堪比城墙,她还能说什么呢!
饭后,大家便各自散了,赵子离陪了荆璃一会儿,便被她以“军中事务繁忙,你先去处理公事”的借口硬生生地赶走了,还是拉着陆晼晚手牵手一起走的。
为此,荆绾儿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姑姑,你让表哥去处理公事,却又让他连二小姐一起带走了,这不是成心不让他好好办公吗?”
荆璃笑而不语,正有此意!
这厢,两人携手在府中游玩,倒是羡煞了不少下人,府里的人便愈发待见陆晼晚了,现如今,不是将她当做这间宅子的主人,而是将她当做这侯府的正牌女主人了!
对那些八卦的视线视而不见,这两人走得一路坦荡,夏子清来时,也不免调侃几句,啧啧,这两人恩爱得,简直连他都要羡慕死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个女人来秀恩爱,溺死这对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瞎秀恩爱的男女!
“有事?”挑眉看了一眼从天而降,挡住他们去路的夏子清,赵子离面色不虞。
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啊!撇了撇嘴,夏子清也不理会他那莫名的怒意,或者说是醋意,道:“宁和院那边,你们大可放心了。”他原本以为赵子彦派人守着,会比较难搞定,最后却是他高估了对方。那监守着宁和院的人,只不过是乌合之众。荆绾儿或许遇上过几次真正能够说得上话的,但不知因何缘故,他带人去宁和院的时候,那里已经疏于防范,看上去是被那些人主动放弃了。
将宁和院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夏子清示意他们可以稍微放宽心了。
“嗯。”点了点头,赵子离表示他已经收到消息,那么——目光一紧,瞪向夏子清,这人还真没有自觉性!
从始至终,陆晼晚都更像是透明人一样。
“咳嗯。”夏子清不傻,自然看得出赵子离眼中的威胁之意,不由得一阵沮丧。看来,这男人果真是没人性的代表!也懒得与赵子离耗时间,夏子清转身便走,顺势还朝两人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见他这样,陆晼晚只不过忍不住笑了笑,便被身边的男人往怀里一带,搂着便走了。
陆晼晚无语。
轻松而又欢快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接近酉时,陆景昳便回了侯府,然而,这一次,一起回来的还有曹烈与曹方铭父子。
“曹老将军?”这个时间见到曹烈,赵子离似乎有些意外。
如今这个时辰,已经过了夕食,正当军中操练,曹烈应当走不开才对。更何况,这一次来的,还不止曹烈一人,曹方铭也来了。
“出什么事了?”这几人等不到用晚膳,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书房里,曹烈与曹方铭相视一眼,将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皇上已派人来幽州。”
闻声,赵子离微愣:“父皇派人来幽州?”
“作何?”他实在想不出,幽州有什么可吸引赵顼胤的地方。除了……(未完待续)
252 帝都形势
这厢,两人携手在府中游玩,倒是羡煞了不少下人,府里的人便愈发待见陆晼晚了,现如今,不是将她当做这间宅子的主人,而是将她当做这侯府的正牌女主人了!
对那些八卦的视线视而不见,这两人走得一路坦荡,夏子清来时,也不免调侃几句,啧啧,这两人恩爱得,简直连他都要羡慕死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个女人来秀恩爱,溺死这对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瞎秀恩爱的男女!
“有事?”挑眉看了一眼从天而降,挡住他们去路的夏子清,赵子离面色不虞。
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啊!撇了撇嘴,夏子清也不理会他那莫名的怒意,或者说是醋意,道:“宁和院那边,你们大可放心了。”他原本以为赵子彦派人守着,会比较难搞定,最后却是他高估了对方。那监守着宁和院的人,只不过是乌合之众。荆绾儿或许遇上过几次真正能够说得上话的,但不知因何缘故,他带人去宁和院的时候,那里已经疏于防范,看上去是被那些人主动放弃了。
将宁和院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夏子清示意他们可以稍微放宽心了。
“嗯。”点了点头,赵子离表示他已经收到消息,那么——目光一紧,瞪向夏子清,这人还真没有自觉性!
从始至终,陆晼晚都更像是透明人一样。
“咳嗯。”夏子清不傻。自然看得出赵子离眼中的威胁之意,不由得一阵沮丧。看来,这男人果真是没人性的代表!也懒得与赵子离耗时间。夏子清转身便走,顺势还朝两人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见他这样,陆晼晚只不过忍不住笑了笑,便被身边的男人往怀里一带,搂着便走了。
陆晼晚无语。
轻松而又欢快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接近酉时,陆景昳便回了侯府。然而,这一次。一起回来的还有曹烈与曹方铭父子。
“曹老将军?”这个时间见到曹烈,赵子离似乎有些意外。
如今这个时辰,已经过了夕食,正当军中操练。曹烈应当走不开才对。更何况,这一次来的,还不止曹烈一人,曹方铭也来了。
“出什么事了?”这几人等不到用晚膳,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书房里,曹烈与曹方铭相视一眼,将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皇上已派人来幽州。(.)”
闻声,赵子离微愣:“父皇派人来幽州?”
“作何?”他实在想不出,幽州有什么可吸引赵顼胤的地方。除了……
想到荆璃。赵子离眉头紧锁。
先前夏子清过来,说到宁和院守卫放松之际,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如今曹将军又说父皇正派人来幽州——事出反常必有妖!
“曹将军可还听到什么风声?”赵子离就想确认。帝都来人的意图,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想。
“容老臣先问一句——”曹烈抬手,看向赵子离,见他并无反对,继续道,“璃妃娘娘是否在幽州?”
闻声。赵子离心中一惊。果然!想不到那人的消息这般迅速!
见他不说话,曹烈先是一愣。随即便与曹方铭相视一眼,心中已有定论:“璃妃娘娘当真在幽州!”
想着他们好不容易母子重逢,赵子离心中有些恼火。一掌拍在身侧的茶几上,赵子离面上怒意明显。
陆晼晚见状,也猜到了几分,走到他身侧,双手放在他肩头,示意他不要太过冲动。这边又朝曹烈与曹方铭看去:“外公,舅舅,可否明确告知?”
曹师父子也不瞒她,当即便给了她答案。
“帝都有人传闻,璃妃娘娘并未殡天,而是在幽州。我与你外公也是刚收到消息,这才火急火燎地过来与你们确认一下。”说话的是曹方铭。
语毕,曹师父子便盯着陆晼晚,直觉告诉他们,陆晼晚知道的并不会比赵子离少,最起码,要比他们俩的消息灵通得多。
陆晼晚也确实未让这两人失望,只不过给出来的答案远远超出了两人的预期:“你们口中所说的璃妃娘娘,现在就在侯府内。只不过,她现在只是荆夫人,不是后-宫妃嫔。”
“什么?”听到这话,曹烈与曹方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烈本就是个暴脾气,性子比较急,如今听着陆晼晚说起这话,立即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着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你……你说娘娘在侯府?就在这里?”说着,还不忘拿手指头指了指侯府大院。
点了点头,陆晼晚表情平淡至极。本来,这事儿也没准备瞒着他们任何一个人。只不过,他们是在赵子离告知他们消息之前先从别处听到了风声。
“这……”曹方铭惊愣,“难怪,原来是真的!”
听着舅舅口中的话,陆晼晚趁机问道:“方才外公与舅舅说,皇上派人来了幽州?便是为了来接荆夫人回宫?”
低头朝赵子离看了一眼,这男人现在情绪不太平静,估计一点就能着。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曹烈与曹方铭很快便平静了下来,这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捋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陆晼晚突然问了句:“外公方才说,宫里鸢贵人流产?”
“远不止!”曹方铭接过话头,朝陆晼晚摇了摇头,突然声音一沉,道,“宫里已经传出消息,鸢贵人受不住流产的打击,悬梁自尽了。”
“……”悬梁自尽?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陆晼晚觉得,这是不是太过草率了,怎么会有如此对自己性命不负责任的人。即便她失了一个孩子,可她的一生不该如此终结,她还有往后的人生!
思及此,陆晼晚便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鸢贵人,映鸢,那个由她那父亲安排进宫的女人!既然是带着目的进宫,即便是没了一个孩子,也不该如此轻易地便了结了自己的一生,因为,她入宫最重要的目的,不知是为了要一个孩子!
这么一来,这事情里头便显露着诡异了。
指尖在桌面上轻击着,赵子离闻言却是不急不忙。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鸢贵人是谁,但这段时间也是听说那个女人盛宠正浓,新入宫不久便被父皇宠幸,后来便被抬为了贵人。后宫里,拼的是手段谋略,若是没有一点胆识和承受力的人,在后-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活不长久的。这鸢贵人如今在后-宫风生水起,这眼看着就是她平步青云的时候,有谁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轻生,即便是为了一个未成形的孩子?
“皇后,还是惠妃?”
在后-宫,一个盛宠正浓的女人,又怀上了龙种,很容易便能为自己招惹来一大堆的麻烦,附赠一大波要对付的敌人。而在这些对手里边,属皇后姜姒和惠妃的权势最大,嫉妒心也最强!
“还在查。”曹方铭摇了摇头,毕竟这事儿才发生,他们也打听不了更为深入的消息。
见他说完,曹烈便又开了口:“更有趣的是,惠妃娘娘半夜在自己宫中突然重伤昏迷。”
“哼,这女人倒也是狠心,对自己都下得去手。”听完这些,赵子离嗤笑一声,这后-宫中的争夺戏码,他从小便见识过了。若是还看不出来这其中的一些端倪,那可真是眼瞎。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人装眼瞎。
站在一旁的陆晼晚听到赵子离这话,也知道了其中的一些曲曲绕绕,也只能感慨一声。后-宫佳丽三千,人人都为了争夺那一人的片刻宠爱,而相互设计陷害。有人终其一生也未能得到半点恩宠,反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有人片刻得宠边想着鸡犬升天,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有人忍辱负重步步为营,最后机关算尽坐上了高位,却处处迎敌四面楚歌,一生劳苦。总而言之,后-宫里的女人,都在用自己是一生演绎着不属于她们自己的戏。
她忽然想起赵子彦,那个总是温文尔雅的男人。
正是因为那些争斗,使他一步步地走上一条不归的道路,一路上血花绽放,只为拼得这半壁江山,在这纷乱之中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
眼下,两王相争,后-宫又出现这样是事,皇上想必不会如此糊涂。鸢贵人滑胎之事怕是与惠妃娘娘脱不了干系,却想将此事推给皇后,让她来背这黑锅。而鸢贵人之死,也定然不会是皇后姜姒所为,此时她应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作壁上观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她这般隔岸观火的态度,使得惠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竟是制造了鸢贵人自尽的假象,又将自尽弄成重伤,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惠妃想借机扳倒皇后,这便是连她都能看得出来,皇上如何能看不出?但,惠妃母族一系在朝中已长成声势成为赵子钰的坚实后盾,若是此时处罚姜姒,必定会让他们的嚣张气焰有所高涨,从而压制了太子一头。但若是不予处置,定是会惹得赵王当心生怨愤,有所不满!
这样一来——赵子彦处境尴尬!(未完待续)
253 引火入宫
延禧宫。
扫了一眼凌乱不堪的宫殿,姜姒嗤笑一声。不是重伤昏迷了么,还能有这样的力气来搞破坏!有些人啊,永远都是这样。
宽大的裙摆在光滑的地面上摇曳而过,扫过零星的瓷器碎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这萧条的宫殿内显得格外突兀。跟在她身后的小宫女看上去衣服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胆小。陡然见到这样混乱的场面,便有些害怕,双眼四下扫视着,双手紧紧攥着衣袖从不离姜姒半步。
“妹妹,既然有本事做出那样的事,就不要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里。”四下盼顾,姜姒找寻着惠妃的匿僧处。
然而,大殿之内,除了她自己的声音和地面上偶尔传来的瓷片摩擦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皱了皱眉,姜姒心中怀疑更甚,这惠妃到底在搞什么鬼?先前延禧宫的人跑去坤翊宫,{无}错{小}说。s。说是惠妃不好了,哭着闹着央求皇后娘娘过来看一眼。作为后宫之首,姜姒若是对那特意从延禧宫跑去传信儿的宫人熟视无睹,定会惹得其他嫔妃心生不满。而况,姜姒也想借此机会来看看,惠妃究竟有没有像传言中说的那般,重伤昏迷!果然,这满殿的狼藉,是一个身残病弱的人能做得出来的吗?
“妹妹若是想玩什么花样,本宫一定奉陪。”甩了甩衣袖,姜姒目光陡然一凝,顿下步子朝周围看了一眼,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空寂。
身后的小宫女越想越害怕。这大殿里头昨日还死过人呢,鸢贵人就是在延禧宫没了的!
浑身一个激灵。小宫女似乎都能感觉到这周身的冰凉气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看着姜姒一身绛红色的背影,犹豫半晌,道:“娘……娘娘,这,这里不会没人吧?不少字”缩了缩脖子,小宫女万分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便越发觉得此处阴森恐怖。
“哼,装神弄鬼!”延禧宫里刚死了人她当然知道,可冤有头债有主。这里若真的有鬼,那鬼要找的也该是惠妃而不是她。毕竟,害得映鸢流产的是惠妃,令其意外身亡的也是惠妃,归根结底算起来,惠妃才是她最该找的那个人!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阴风,姜姒也不免心中一颤。她方才虽然说得那般大义凛然,但……在这后-宫之中,能够稳坐皇后之位。又岂能是双手不沾血腥之人!“啊,娘娘!”身后的小宫女吓得尖叫了起来,往前跑了几步,一头便撞上了姜姒的后背。[]
姜姒本就被惠妃一事弄得心烦意乱。如今被这小宫女不长眼地撞了一下,难免更加烦躁。转过身狠狠地瞪了这小宫女一眼,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指尖紧扣,抓得那小宫女疼得龇牙咧嘴。
“娘娘。您,您怎么了?”
“叫什么叫。本宫还没死!”四周的空寂教人心中一阵不安,姜姒颤抖着的指尖,昭示了她此刻的不安和恐慌。
小宫女看着姜姒这副模样,心里也是害怕,但却不敢说出来,只得默默地受着。
延禧宫殿外,一身着绛紫色宫衣的美妇人突然出现在那两扇厚重的红木门前,透过缝隙将里面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姜姒,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吧,你不是想看着我死么,等你能平安出来再说吧!
目光一凝,妇人将门快速掩上,拿出早已备至好的铁锁,将殿内的两人所在了里边。
轰的一声,殿门被锁上,殿内瞬间昏暗一片。
“啊!啊!”听到外面落锁的声音,小宫女变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惧,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失声尖叫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教姜姒极为不适应,眯了眯眼,她抓住小宫女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早在进入延禧宫之际,她便一直觉得这周围有人,可无论她说什么,那躲在暗处的人都不肯现身,如今,她们被锁在这里头,除了是惠妃那个贱-人干的好事,还会是谁!
“刘悦,有本事你当面与本宫较量,这样偷偷摸摸的有什么意思!”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
黑暗里,小宫女依旧在失声尖叫着,姜姒只觉得已经麻木了,拉着她便往右边走去。除了坤翊宫,延禧宫里每一次每一个角落,都是她最为熟悉的,自然知道除了正门,还有其他可以出去的地方。
但是,拖着踉踉跄跄的小宫女寻了几处,都已经被人事先便封堵了起来。
事到如今,姜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惠妃重伤昏迷是假,迷惑人的视线是真,不知她为了今天这一步策划了多久!
最后一个出口前,姜姒有些丧气,这里,照样是被人从外面封锁住了。呵呵,刘悦,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样一步棋,看来是本宫小瞧你了,哼!
如今,她被关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头,她出不去,没有惠妃的应允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难不成她就要在这里虚度光阴?
黑暗中,姜姒却突然沉静了下来,只因想到一个人――赵子彦!
刘悦那贱-人与她争夺后位数十余载,如今,刘悦那同样德行的儿子又来与她的儿子争夺太子之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一幕,姜姒也只能哀叹自己太过大意。她只想着要防着宫里头的人,却忘了赵子钰的大本营,从来都不在皇宫里。
“糟了!”思及此,姜姒突然浑身一震,似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双眸圆瞪,一脸的惊愕在片刻之后转化为担忧。
惠妃有今日之举,肯定是早有准备的。
既然如此,赵子彦处境危险!
延禧宫内寂静得诡异,太子东宫却是龙争虎斗,气氛危险至极。
侧身躲过锋利的箭矢,赵子彦从书案后越气,顺手取了架子上摆放着的银剑,剑未出鞘,下一波袭击便再次袭来。
耳畔是一声一声刀剑划破空气的气流声,每一次,赵子彦都能很精准地躲过。
翻转剑身,古铜色的剑鞘敲击在来犯之人的背上,使那人一个趔趄。却哪知,在那人逐渐处于下风之际,书房内却又忽然多了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皆是手持长剑,满脸凶煞之气地提剑朝自己飞奔而来。
宫内的打斗声惊扰了殿外守卫的侍卫,一群人握着腰间的佩剑便冲了进来。抬眼便见赵子彦一人在那群黑衣人之中厮杀,众侍卫一愣。也纷纷长剑出鞘地迎敌而上。
“太子,属下护驾来迟,请太子恕罪。”应付之余,侍卫很快便与偷袭之人斗成一团。
来不及过多反应,东宫内便成了混战的场所。
听闻宫殿外面也是厮杀一片,赵子彦脸色沉了几分,想不到赵子钰如此急不可耐,后-宫里刚出一点事他就如此着急逼宫!
御书房内,赵顼胤本是看着书,边上有徐穆海候着,时间慢慢流逝倒也自在,却不期然听到不远处一片喧哗,顿时抬起头来,朝御案旁的徐穆海皱眉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徐穆海抱着拂尘朝外面看了一眼,心中也是疑惑万分,按理说这已经酉时三刻,宫城内早已无人随意走动,怎么还会有如此喧嚣声传来,而且,听那声音似乎像是……收回目光朝座上的赵顼胤看了一眼,徐穆海拱手道:“皇上少待,容奴才出去看看。”
赵顼胤也为回话,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殿门,面无表情。
见他这样子,徐穆海也不再说什么,抬步便往御书房外走去。
看着徐穆海的背影,赵顼胤眸光忽而一沉。这外面的声音如何能瞒得过他的耳朵,他倒是不知,那些人如此沉不住气!低下头,继续端详着手中的书册,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被拉开,徐穆海刚抬起头,便见惠妃一脸妩媚,娇笑着踏进殿门走了进来。衣袖轻拂,带起香风阵阵,惠妃看了徐穆海一眼,笑道:“哟,这么晚了,徐公公不好好陪着皇上,这是要去哪儿啊?”
“奴才见过惠妃娘娘。”随着惠妃逶迤的步子转过身来,徐穆海收起拂尘朝她行了一礼,这才道,“殿内的油芯儿没了,奴才们又没及时添备着,这不,皇上看得正入迷,让奴才再去取些过来。”
听到惠妃的声音,赵顼胤未曾抬头,似乎真的如徐穆海说的那般入了迷。
惠妃嗤笑一声,宽袖一甩,越过这烦人的老奴才,抬步又向书案走了过去。徐穆海哪还有心思再去外面瞧个仔细,惠妃一抬步他便在她身后一步不落地跟着。
方才,他在殿内听到的就是一阵对战厮杀的声音,这一开门好巧不巧地让惠妃钻了空子进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况且,就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看到不远处宫殿的方向起了起了尘烟,夜色下,在火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显眼。
在御案前停下步子,惠妃也不如往常那样同赵顼胤行礼,反倒是站在案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瞥见惠妃脸上毫不掩饰的冷笑,徐穆海心中一跳,他方才见着的那火光的方向不正是太子东宫?
夺嫡篡位,自古以来在皇宫中就异常常见,正如赵顼胤一样,徐穆海也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般迅速!
254 昭然若揭
谁都听得出这不过是句应付的话,惠妃也没想过要去搭理他。
依旧是笑着,惠妃越过徐穆海朝御台上走去,靠近了见赵顼胤果真是捧着书册在看,不由得轻笑一声,双手便攀上了赵顼胤的双肩。微微倚身,惠妃语气魅惑:“皇上,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着?若是熬坏了身子,臣妾瞧着可是会心疼的呢!”
容颜姣美,语气嗔怪,举手抬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幽香的气息。
赵顼胤皱了皱眉,便是刚宠幸惠妃的时候,她也未曾打扮得像现在这般,果真是胆子大了,什么都敢做了。
抬手捏了捏眉心,赵顼胤从书册上收回目光,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女人,目光微讶,似乎是刚刚才知道惠妃过来了一样。直起身子,赵顼胤朝惠妃笑笑:“爱妃这么晚了,也不回延禧宫。爱妃受了伤一事,那些奴才们瞒着朕,朕竟是将将才知晓。爱妃快让朕瞧瞧,伤到哪儿了,可是会留下疤痕!”
嗔笑着拍掉赵顼胤握住自己的手,惠妃神色似是懊恼,又似不快:“皇上,您就是不关心臣妾了,知道了也不去延禧宫看看臣妾。”
鼻翼间充斥着刺鼻的脂粉味道,赵顼胤委实不喜,眉头越拧越紧。惠妃即便是看到了,也当做是没见到一样,反而更家肆无忌惮地往赵顼胤身上贴去。
饶是徐穆海再淡定。见到惠妃如此不顾及场合地,也忍不住一阵脸红,侧过头不去看御台上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那随着惠妃而来的小宫女从始至终都低垂着头。倒是极为自觉。
可徐穆海总觉着,这个女人身上透露着一股子邪气,倒不像是寻常的宫女。皱了皱眉,徐穆海却又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异常,不由得将目光锁定到她双手间的红木木托上。
御台上,赵顼胤对惠妃的举动始终不置一词。但目光瞥过徐穆海,这才一把拉住手脚极为不安分的惠妃。扬唇道:“爱妃如此心急?”
笑了笑,惠妃脸上带着一反常态的魅色。声音绵软:“皇上终日操劳国家大事,晚上还要应付宫里的姐姐妹妹们,实在是辛苦。”说话声陡然一顿,惠妃抬手朝那小宫女招了招。继续说道,“臣妾为皇上亲手熬了安神汤,安神滋补,臣妾可是向宫里的老姑姑学了许久才学会的。”
在徐穆海的注视下,那小宫女双手举着托盘,慢慢走近御案。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徐穆海一抬手便将那小宫女拦了下来。从她手上接过木托,目光冷淡,语气清冷地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
这时。那小宫女才慢悠悠地抬起了头,看向台上的惠妃,似乎在等着她的示意。
见那女人也没有什么异常。徐穆海不由得皱了皱眉。
“行了,你先下去吧。”惠妃摆了摆手,朝那小宫女说道。果然,那小宫女二话不说便跪安退了出去,连赵顼胤也未曾打过招呼。
“爱妃宫里的人,果然都很听话。”抬眉看着惠妃。赵顼胤似笑非笑。
台下,徐穆海也陡然惊醒。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从始至终,那个女人就没有说过话,就连与赵顼胤行礼也未曾。这一切,看似正常,却处处都透露着不正常。试问,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有胆子忤逆当今圣上,除非,是有人暗中授意!
扫了站在赵顼胤身旁的惠妃一眼,徐穆海垂眸又看向自己手中的托盘,一时有些举棋不定。照如今想形势看来,惠妃恰巧出现在御书房门前绝非偶然,怕是早就有人与她通过气儿,里应外合!
这安神汤,怕是喝不得!
看皇上的样子,想必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但是,他又不能当着惠妃的面儿拉了惠妃飞面子,否则,这人若是狗急跳墙,怕是皇上会有危险!
步下小心,徐穆海慢慢挪着步子朝两人靠近,脑子却是已经转了好几圈儿。看着眼前的台阶,徐穆海顿时心生一计。
抬起头,徐穆海脸上已经是换上了一副憨厚的笑容,朝着赵顼胤道:“皇上,这惠妃娘娘亲自熬得安神汤,可得趁热了喝,否则凉了就浪费惠妃娘娘的一番心意了。”
步子微微加紧,徐穆海笑着朝前走着,却不想,在走到御台前方之际,因抬头与赵顼胤说着话,并未注意到脚下。
脚尖踢到台阶,徐穆海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往前倾斜了去,虽是好生保护着手中的木托,可药盅平滑,随着徐穆海倾斜的身子便从木托上滑落了下去,最后砸到台阶上,滚烫的汤汁洒了出来,溅在地板上和徐穆海的身上,全然浪费了去。
“你!好大胆的奴才!”因站在赵顼胤身边,惠妃有一半的身子都在书案之外,徐穆海带着安神汤这么一扑,刚好就在她脚边不远处。滚烫的汤汁撒了出来,零星溅到些许到惠妃身上和鞋尖上,顿时惹得她一脸不满,指着徐穆海便骂了一句。
却不知她骂的到底是徐穆海本人,还是骂他不该浪费了这一盅她好不容易熬制出来的安神汤!
“奴才该死。”受了惠妃的一声骂,徐穆海将手中还捏着的托盘往地上一放,臂弯间的拂尘也放到了腿边,朝着御案前的两人便跪了下去。
“你的确该死!”惠妃似乎有恃无恐,当着赵顼胤的面儿便不给徐穆海留半分情面。若是再往常,这徐穆海是跟了赵顼胤半辈子的老太监,相当于这皇宫里的最高管事,惠妃说什么也会忌惮他三分,断然不敢像今日这般咄咄逼人!
赵顼胤与徐穆海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却也不点破。
毕竟是自己身边的老人,看着徐穆海跪在那里,赵顼胤心中不忍,出言道:“穆海是朕身边的老人,爱妃可否看在朕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回!”
赵顼胤亲自求情?这老家伙的面子果然不小!
惠妃也没打算真的去责罚徐穆海,只不过,那一盅安神汤被洒得丁点儿不剩,倒真是让她万分惋惜。且不说她为了这安神汤废了多少时间,便是她在里面加的任意一种配料她都觉得心疼不已。
不过……
惠妃转眼笑笑,对方才发生的事转瞬便表现得不以为意:“是,既然皇上开了金口,臣妾又岂有抗旨不遵之礼。”
听到她的话,徐穆海赶紧道谢:“奴才多谢惠妃娘娘不怪之恩。”
起了身,徐穆海站在御案下首,不再多言。
见状,惠妃冷笑一声。哼,以为打翻了安神汤就能高枕无忧了?真是肤浅!为了今晚,她可是准备良多,几乎是下了血本,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看头呢!这,才刚刚开始呢,哈哈哈!
殿外,厮杀声愈发清晰了起来。空气里,似乎能嗅到粘稠的血腥味。
惠妃眼神里尽是满意,听,这些声音多么的悦耳!
赵顼胤握了握拳,将书册反手盖在书案上,陡然站起身来看着殿外,满脸惊诧,那神情,看着当真是像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样:“怎么回事?”
“皇上,那么着急做什么,等会儿,你就能知道了。”抬手抚上赵顼胤的肩头,惠妃从他背后绕到另外一边,几乎是将整个身子都挂在了赵顼胤的身上,“皇上,臣妾有些头晕,扶着臣妾好不好?”
恶心!
这样百般阻挠他,分明是不想让他离开御书房!
既然她已经将态度挑明,赵顼胤也无需再配合她了。一把将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如通过弃履一般将她扔到身后的座椅上,抬步便要走下御台。
赵顼胤这般对她,惠妃也不着急,反倒是安逸地倚靠在赵顼胤的座椅上,看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很快,赵顼胤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起来。四肢疲乏无力,眼前也慢慢开始变得不清晰了起来!
他到底还是轻敌了!
赵顼胤原本以为徐穆海将那一盅安神汤打翻之后,这个女人便少了一个筹码,却不想她竟然还留了后招。果真是自己无视后-宫太久,久到他都已经忘了这宫中害人惯有的一些招数了么!
迷香!
在惠妃进殿靠近他的时候开始,他便觉得她身上的香气有些怪异,但女人身上用惯了各种胭脂水粉,有些香味奇特的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也因此他对此放松了警惕,却不想,还是不甚中招!
那汤里必定也有一些暗含的毒性,方才徐穆海不幸沾染了些许,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果然,赵顼胤扭头朝徐穆海的方向看去,便见他唇色发白,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见状,赵顼胤微惊,徐穆海不过是不小心沾染了安神汤的些许残汁便已经成了这副样子,若是他将那碗汤喝了,岂不是当场毙命?这女人,果真歹毒!
“皇上,你现在还想要出这御书房么?”欣赏够了殿内两人的窘迫,惠妃娇笑着从座椅上站起身,抚了抚衣袖,慢慢扬起了红唇,“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中了她身上的迷香,还想这般轻易的离开,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不过,她待他也算是不薄了,只是要迷晕他,未曾想过真的要他的命,毕竟,留着赵顼胤的命,还有用。
亲眼看着赵顼胤与徐穆海两人倒下,惠妃这才露出得逞的笑意。下一瞬,素掌轻击,便有人从殿外进来,将赵顼胤抬向了另一处。(未完待续)
255 赵王逼宫
长廊下,宫娥太监抱着细软四处奔逃,只盼着能早一刻逃离这战意四起的宫廷。
女人的尖叫声和哭泣声,男人的嘶吼声和咆哮声,在这火光潋滟的夜色里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悲歌。
麟宣殿内,长长的甬道里安放着十六盏夜明珠灯盏,将殿内照亮如同白昼,不,比白昼更为耀眼夺目。
惠妃看着被安放在龙椅上赵顼胤,冷笑着勾了勾唇:“皇上,在这把椅子上坐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是时候该换个人来坐坐了。在这几位皇子当中,数我儿子钰最有能力也最有魄力来坐稳这皇位,你说是吧!”
御座上的人昏迷不醒,惠妃丝毫不介意,仍是自顾自地说着。
双手平展,宽大的袖袍顺着她的手臂垂落下来,一身殷红的宫装在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里显得格外夺目。
指尖轻叩,惠妃旋身站到御座前,下巴轻抬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冷哼一声,目光里是势在必得。皇后?不,很快她就是这皇宫里最为尊贵的人了,就连皇帝,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皇后的位置,她早已不屑。姜姒,你看,你辛辛苦苦经营了半生,到头来,还不是败在我的手里,啊哈哈哈!
我会让你好好看着,看我是怎样一步一步将你踩在脚下,怎样一步步将你那宝贝儿子送入阴司!呵呵,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儿上。让你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算是可怜你了。
唇瓣轻勾,想着即将手到擒来的皇位。惠妃便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在这空荡荡的麟宣殿内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四周,尖叫声和哭泣声越来越多,不只是有女人和孩子,还有男人。
这突如其来的杀戮,将他们这一声的平静送上了归路,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带着亲卫杀出东宫,赵子彦将四周满目疮痍看在眼里。昔日繁华热闹的皇宫,一夜之间倾覆了所有的美好。染上了浓浓的血液气息,粘稠而沉重。
城楼上,赵子钰面朝皇宫的方向站着,眯着双眸将宫内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身边。徐士添摸着八字胡奸笑一声:“恭喜赵王即将达成愿望!”
未曾回复他,但徐士添从他轻扬的唇角,看出了他此时此刻的愉悦。身后,纹着“赵”字的旌旗在夜风中迎风起舞,猎猎作响。在两人身后,还站着一派全身都裹着黑衣黑巾的人,在他们额上的黑巾上,纹着一只狼图腾,阴冷嗜杀。
右手轻抬。赵子钰看着东宫的方向,赫然挥下手臂,脸上始终带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只是须臾。身后那批人便已经消失了踪影,和着夜色,几个起落间便往太子东宫的方向跃去。
眼前敌人越来越多,赵子彦及其亲卫侍卫也有些应接不暇,逐渐处于下风。然,对方的攻势却是越来越猛。将一群人重新往宫殿的方向逼了回去。
不行!若是被他们逼回了东宫内,他们就不用想着再有突破重围的机会了!
赵子彦眉目冷凝。看着眼前来势汹汹的对手,忽而声音一沉,高呼一声:“杀!冲出去!”
对,冲出去!只有冲出去,他们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赵子彦一行再次提起精神,与对方的人马全力厮杀起来。
周围,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活着的人身上沾染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待得精力耗尽,眼前的敌人也被摧毁了大半。赵子彦扬起唇,虚弱地笑了笑,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在他身侧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一些人,也都和他的反应一样,已经是战到了最后,拼尽了一身的气力,若是此时再有人袭击,他们怕是连一招都抵挡不住。
然而,最可怕的事情来了,来得这般突然,或者说这般及时,刚好在他们都耗尽了气力之后。
凝眉看着四周围一批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赵子彦不用多想也知道定然是赵子钰的人。只是粗略估计,这批人不下二十人,且看上去各个身手不凡,想必是赵子钰的精英队伍。
待看清他们额间的狼图腾,赵子彦心中一凛――竟然是暗狼兵团!
赵子钰必定就在这附近!
抬目四下看了一眼,赵子彦忽而轻笑一声,道:“六弟,你果真待大哥不薄!”暗狼兵团轻易不现身,如今赵子钰却是一次性催动了不下二十人前来逼宫,当真是下足了本钱。
“自然,本王该来送送大哥一程,只是不知,大哥对这样的阵仗可还满意?”
听赵子钰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赵子彦仓皇转身,抬眼便见那人一身黑色战服,手中握着佩剑正站在他东宫门口,好似他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见了赵子钰,暗狼兵团的人脸上未有太多表情,依旧保持着攻击的方式将赵子彦等人围在包围圈内。四周的兵戈声愈演愈烈,唯独东宫殿前,暂时偃旗息鼓了起来。
看着离自己并不是太远的男人,赵子彦想着他方才说的话笑了笑,站直身子极为随意地四下看了一眼,似乎颇为满意地笑了笑:“六弟如此厚礼,本宫倒真有些受不起!”
“你我兄弟,何须客气!”言下之意,受不起也要受着!
语毕,赵子彦也不再理会他,再度神情紧绷地看着四周暗狼兵团的人,心中微恼。暗狼兵团的刺客已是极难对付,如今却还有个赵子钰站在边上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前猛扑一记,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着实令人头疼,力不从心。
延禧宫内,姜姒拖着小宫女一直寻找着出口,如今早已没了力气。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兵戈声,姜姒心中陡然一沉,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却在此时,延禧宫门前突然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人将门从外面推开,宫灯的光亮与广场四处的火光照射进来,让姜姒有些不大适应地侧过脸去,抬手挡在了眼前。
却在下一瞬,自己却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钳住了手臂反剪在身后,押着往殿外去了。
“大胆,你们竟然敢对本宫这般野蛮,还不快松手!”
没人会在意她的呼喊声,只在下一瞬,姜姒喊出口的声音便被夜色尽数吞进,不起半点涟漪。
被人一路推搡着,姜姒踉踉跄跄地走着,认出这却是去往麟宣殿的路,难道是彦儿已经出事了?
想到极有这种可能,心中一紧,姜姒只觉得自己脚下发软。
身边,不时有宫人奔跑着,长廊外的广场上,不时有人和兵器倒下,凌乱了一地。
麟宣殿内,在惠妃失常的自语里,赵顼胤终于逐渐清醒了过来。
眼睛睁睁阖阖,赵顼胤好不容易才适应了殿内太过耀眼的光芒。
听着耳边有人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狂妄自傲的话,御座上的赵顼胤不由得皱了皱眉。其中一句“废太子,新立赵王子钰为皇储,在朕殡天后,即刻登基!”令赵顼胤完全清醒了过来――果然,还是那个女人!
御座前,惠妃双手交握于小腹前,红唇翕合间,吐出来的字玉润珠圆,却也暗藏杀机。
“朕还没死!”看着那在惠妃淫威下奋笔疾书的吏臣,赵顼胤眉眼一沉,语气中充满怒意。
闻声,那在黄稠上书写的吏臣顿时停下笔来,一脸惊愕地看着突然醒过来的赵顼胤,显得惊魂未定。
怎……怎么回事,惠妃娘娘不是说皇上已经……已经……
感受到赵顼胤隐含的目光,吏臣浑身一颤,丢下手中的笔便从案几后滚了出来,肥硕的身子一滚一滚地完全呈现在了赵顼胤面前:“臣……臣,不,不知……皇……”
“滚出去!”才将将醒来,赵顼胤身上的药效还未完全消散,至今未能起身。但这已经不妨碍他正常说话了,因此,这语气威严的一句话一出口,那圆滚滚的大臣当真就地打一躺朝殿外滚了去。
不去管那被赵顼胤呵斥着滚出去的大臣,惠妃如今的注意力都在那只写了一半的诏书上。
回过身看了一眼斜倚在御座上的赵顼胤,惠妃再度冷笑一声:“皇上,身子不适便好生歇着,轻易动怒并非养生之良方。”
语毕,便不再去看赵顼胤有些难看的脸色,一挥衣袖,朝着吏臣方才坐过的矮几上走去。倾身提笔,看着那卷明黄色的卷轴,惠妃微勾红唇,不做多想便顺着大臣未写完的字再度书写起来。
“令,朕与皇后情深意重,朕殡天之后,姜皇后与吾同葬。”
这是要将皇后活埋!
赵顼胤心中气急,恨不得当即冲下去将那胡乱书写的女人碎尸万段,却又奈何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只能在龙椅上躺着:“刘悦,你以为,就凭你随意一封诏书,便能让赵子钰登基称帝?妇人之见,简直可笑!”
且不说朝中大臣里赵子钰与赵子彦背后的势力势均力敌,就算是赵子钰气势更盛,也会有人出面质疑这一封假造的诏书。若是他们想要堵住所有质疑人的嘴,那便只有将那些人都杀了。但是,那些人,永远都杀不尽!赵子钰即便是坐上了皇位,也永远不得安宁!
更何况,他的皇位,从未想过要传给她的儿子之外的任何一人!
256 千钧一发
被押入麟宣殿内,姜姒一抬眼便看到倚靠在御座上的赵顼胤,不由得眼前一亮:“皇上!”
然,这种喜悦却只维持了一瞬,仅在下一瞬,便被那站起身来的红衣女人揉得粉碎。(.好看的小说)
“刘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这个名字。
姜姒看着慢条斯理地落笔、又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的惠妃,一脸的愤恨之意。
“姐姐,你知不知道,本宫现在看着你的表情真的很舒心啊。”看着那被自己派去“请”人的两名侍卫将姜姒押到自己跟前,惠妃面目狰狞,却又诡异万分。
“彦儿呢?你将彦儿怎么样了?”姜姒才没那闲情与她闲扯,如今,她担心的只有赵子彦的安慰。
却见惠妃挑了挑眉,一手扶着衣袖,一手抬起轻拂着鬓发,动作轻缓而刻意。
紧抿着唇,姜姒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女人,心中一阵愤怒。
“彦儿?”满意地看着姜姒愤怒的表情,惠妃佯装一愣,挑眉顿了顿,这才眉间一松,恍然大悟道,“哦,姐姐说的是太子啊!嗯,让我想想!”
绕着被禁锢的姜姒走了半圈儿,惠妃在她背后落定。
眼睑一垂,惠妃照着姜姒后小腿肚便是一踹。与此同时,那两名扣着姜姒双手的侍卫猛然一松手,使得她毫无征兆地便身子前倾,双膝便磕在了地上。
膝盖上传来的痛意令姜姒双眼发红。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死——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刘悦,我跟你拼了!”撑着地面便要站起身来。那两名侍卫却又从两边围了上来,将她按在地上不得动弹。“刘悦,有本事你一刀杀了我!”她宁愿一死,也不远受惠妃这样的侮辱!
“姐姐怎的这般冲动呢!”笑了笑,惠妃逶迤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忽而倾身凑到姜姒跟前,于她耳边轻声呢喃。“姐姐不是还要见太子么,母子相见。如此感人肺腑的画面,本宫怎能错过呢!如此,本宫怎舍得让姐姐死!哈哈!”
惠妃笑得肆意,这宫里都是她的人。她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现在,她要谁生就谁生,想要谁死谁就必须得死!
“哦,本宫忘了告诉姐姐,还有皇上,”站起身子,惠妃朝御座上的人扫了一眼,眼神轻蔑,“当年荆璃宫中的那一场大火。是本宫放的,姐姐宫中的人,也是本宫偷偷换掉的。左相的那些罪名,更是本宫派人做的。呵,本来以为当初璃妹妹受尽皇宠,这件事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却不想皇上你竟然这般懦弱!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带着对自己的怨恨死去,很痛苦吧!”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来刺激赵顼胤,促使隐性的药性发作。这么多年。为了等到这一天,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
果然,赵顼胤在听到惠妃的话之后,顿时双目充血:“混账!贱-人!”只恨他不能立即将这贱-人碎尸万段。
“皇上若是开心,便继续骂吧,不然以后可没这机会了!”
嗤笑一声,不再去理会赵顼胤的滔天怒意,惠妃腰身一拧,转向了跪在地上的姜姒。
微微倾身,右手钳住她的下巴,惠妃讥讽道:“姐姐,看见没,在皇上心里,璃妹妹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你虽稳坐后位数十载,却始终得不到帝王的真心,可悲啊,可悲!姐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心中有着万千毒蚁在噬咬,万分心痛呢!”
看着姜姒因愤怒而变红的脸,惠妃再次笑了。
“啧啧,听你这老女人瞎叨叨半天也真是够了!说那么多浪费口水的话,你恶不恶心啊!”头顶,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又好像是女人?
这宫里都是自己的人,怎么还会有人潜了进来。思及此,惠妃顿时心惊,面上不安,四下张望着:“谁?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还不快滚出来!”
“想要见小爷?噢,小爷对你这个老女人可没兴趣!”那声音还在继续着,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讥讽。
那押着姜姒的两名侍卫也一惊,抬起头四下张望着。却突然,看到头顶的悬梁上倒挂着一个人,这冲着他们二人扮鬼脸,满脸的不屑。
想他们在宫里虽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何曾受到过这般蔑视,顿时心中自尊心作祟,万分不满那陌生男子的所作所为。
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侍卫一脚尖一跃便朝悬链砂锅飞去。
“呀,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小人怎么上来就要打架!小爷可是君子,不跟你动手!”说罢,悬梁上那人将勾着横梁的脚一松,翻身便朝下边飞了去。可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空中一个鲤鱼翻身,翻身之时,双腿一伸,便踢中那飞身上来的侍卫一,将人直挺挺地踹了下去。
那侍卫被自己一脚踹飞,男人旋身落在地面上,看着那爬都爬不起来的侍卫,面露愧疚:“呀,不下心下重脚了,不好意思!”
“……”另外一名侍卫见自己兄弟被打,哪里还闲的下去,当即便松开姜姒,拔出佩剑便向男人充了过去。
这才一转眼,便又见着一柄明晃晃的佩剑朝自己刺了过来,男人心中不满,一撇嘴道:“喂,都说了不打架了,你怎么还来!”
那侍卫也不见他是怎么动的,总之在他眼花缭乱之际,自己就已经置身殿外了。补充一句,是被踹飞的!
那男人果真不与人动手,只不过,他是动了脚!
“你……!”瞪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竟然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打她的人,简直是翻了天了!
然,惠妃只是指着那男人,想着方才被他一脚踹飞的两个侍卫,半天说不出话来。
龙椅上,赵顼胤看着这从天而降的陌生年轻人,眼中颇有兴趣。见他出脚利索,轻功了得,却懂得控制力道,下手知轻重。如此年纪便有了这般修为,着实不错。却不知,这年轻人是从何而来?
“你你你,你什么你!年纪大了就好好在家待着,出来扮什么结巴,穿成这个鬼,你也还是个老女人!”似乎是为了刺激惠妃,这男人说话便转挑着她的痛处来说,气得她脸色顿时涨红。
姜姒见状,趁机跑到了赵顼胤身边,见他身子虚弱,不由得担心。
“朕没事,只不过暂时没力。”将她眼中的担忧看在眼里,赵顼胤张口安抚了她一句。
听他这样说,姜姒也不再多问。
倒是台下的那陌生男人,见他们两人还窝在那里卿卿我我,顿时一阵无语。也不管惠妃是否还气头上,直接将她晾到一边了。转过身,对着赵顼胤与姜姒二人便扬手道:“诶,你们两个,现在不走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原来是救兵!
惠妃一听他这话,顿时笑了:“走?走哪里去?走得了吗?”呵呵地笑了几声,惠妃朝那男人看了一眼,不得不说,长得还不错,只不过阴气重了些,“就凭你一己之力,就想将他们两个人带走,你为免太高估自己了,或者说,你太小看本宫了!”
听着惠妃的话,男人满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继续朝赵顼胤二人喊话。
见自己被忽视得这般彻底,惠妃再好的耐心都被他给消磨光了,更何况,她本身就没有什么耐性!
“臭小子,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她既然能将赵顼胤和姜姒都带到这里,自然不会半点防御都没有。这小子是防御之外的一个疏忽,但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疏忽。
很快,惠妃便知道什么叫自打嘴巴了。
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人的确身手不凡,更何况,他并非只有一人!
看着大殿内与自己侍卫打斗的几个陌生人,惠妃只觉得自己额头凸凸地跳个不停。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幺蛾子?子钰那边怎么要那么长时间,莫不是也遇上了什么麻烦?
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一想,惠妃便有些待不住了,看着殿内打斗的一群人,悄悄往后撤着步子,朝龙椅的方向撤去。哼,拿这群高手没辙,她还有人质!
嘴角一扬,惠妃转身便要去抓全身瘫软的赵顼胤、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姜姒,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笑容凝固在嘴角,只觉得百骸俱凉。
“赵!子!离!”是他!
扭头又看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那三个年轻人,惠妃朝那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赤衣男人道:“是你?”
挑了挑眉,赵子离并不想回答她这个白痴的问题。这里除了她的人,便只有他赵子离的人,若不是他派人过来营救,难不成她自己的人窝里反了!真是愚蠢!
赵子离对她的不屑一顾,更是刺痛了惠妃的某根神经,也不管自己是否抵得过,当即便朝着他冲了过来。
见赵子离要动手,陆晼晚却笑了笑:“何须子离动手。惠妃娘娘既然非要打打杀杀,就让晼晚先来孝敬孝敬惠妃娘娘!”
看着徒手朝自己探过来的陆晼晚,惠妃简直恨得牙痒痒。这些人,这些人是故意过来挑事的是吧!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选在如今这节骨眼儿上!
转念一想,惠妃却突然一惊,东宫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难道也是因为他?(未完待续)
257 情势逆转
惠妃再如何也只是深宫娘娘,哪里会那些拳脚功夫。而陆晼晚毕竟是月影手把手教出来的小半个徒弟,擒拿惠妃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
“惠妃娘娘,您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没有的话,她可就要动手了哦。
一手钳着惠妃细嫩的脖颈,陆晼晚笑得温婉,表情纯真善良,可那双晶亮的眸子实在叫惠妃看不出她半点的心软。
见状,赵子离却是笑了。他的晼晚,果真是越发让人喜欢了!这扮无辜玩腹黑的手段,是让他越来越爱不释手了!
宠溺一笑,赵子离朝大殿内参与打斗的三个年轻人道:“好了,差不多得了,别玩过了。”眼下他们可是在救人呢,顺便要阻止一场叛乱,可不是来闹着玩儿的。
可任谁看着,这几个人都不像是正儿八经来帮忙的,踢场的还差不多,而且踢得这肆意、狂妄!不过,这倒的确是他赵子离一贯的风格。
“子离!”身后,是赵顼胤有些激动的声音。
他派去幽州的人还没有传来消息,赵子离便先从幽州回来了,可是带回了什么好消息?盯着赵子离瞧了几眼,赵顼胤欲言又止,只叫了一声“子离”之后便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
“父皇。”看得出他眼中的那份希冀,赵子离熟视无睹,只语气平平的叫了一声父皇之后便不想再多说话。
一手扣着惠妃,陆晼晚将赵子离面上的冷漠淡然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赵子离与赵顼胤关系一直闹得很僵,但赵顼胤对赵子离的态度却丝毫未曾因为他的冷漠而冷却半分。反倒赵子离越是疏远他,他便对他愈发关照。
赵子离说。他只是在赎罪。
她还记得赵子离当初说着话时的蓦然,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
赵顼胤本事想让从他口中听到一些关于荆璃的消息。奈何这小子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然,赵顼胤却也不生气,赵子离越是这般回应他,就越是说明当日姜立峰说的话并没有错——荆璃果然没死!
思及此,赵顼胤一直愤怒着的情绪俨然瓦解,只剩下满心的期待。
幽州与帝都并不太远,六子逼宫的消息,定然是传到了赵子离耳中的,既然赵子离选择这个时候回来。必定不会在这种动乱的时刻将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独自丢在幽州,因此——荆璃必定也在皇宫!
得出这个结论,赵顼胤高兴了,兴奋了,圆满了。(.好看的小说)
本以为他们二人早在十年前便阴阳相隔,却没想到还会有重逢的一天!
赵子离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只是抿了抿唇。
姜姒在一旁,宛若隐形人一般。
暗自捏了捏拳头,若说不气是假的。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到底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另外一个女人,任谁都会心中不舒坦,更何况。她是这后-宫之首、母仪天下的皇后!从来就没有她得不到的,可在这场感情的角逐中,她被一个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若非当年荆璃圣宠加身,又使赵顼胤眼中只有她一人。姜姒想,她与荆璃。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嫉妒荆璃,同时也欣赏荆璃,那个女人,或许会是她这辈子唯一强劲的对手!
赵子离也陆晼晚可不会去管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现在既然已经擒住惠妃,那么就可以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双目一凝,殿上的打斗便已画上圆满的句号,惠妃的人毫无疑问落败,溃不成军。
“赵子离,你身为皇子,竟与江湖上这些草野莽夫混在一起,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左右逃不掉,惠妃也不再挣扎,现在,她只要有办法能让赵子离和陆晼晚两人不舒服,她便不会含糊。
“娘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轻笑一声,陆晼晚伏在惠妃耳边轻语,道,“赵王广纳门客,所纳用之人无一不是江湖上的侠客,若要说到丢皇家的脸,我想赵王应当首当其冲吧!娘娘,我说得没错儿吧?”
逞口舌之快,谁不会!
“一个罪臣之女,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说话!”扭头瞪了陆晼晚一眼,惠妃咬牙切齿道,随即便又朝姜姒与赵顼胤的方向笑道,“皇上和姐姐果真是偏心,陆尚书大人追寻纵火之人至今未回,如今三日之限已到,所谓父债子偿,既然尚书大人躲起来当缩头乌龟,现如今陆家二小姐亲自送上门来了,皇上和姐姐竟是没有想过将其捉拿归案?姐姐,太子府那场大火,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放的吗?”
勾唇朝姜姒看了一眼,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朝身后扫去,其意思再明显不过!
想不到这惠妃被抓了竟是如此有恃无恐。
陆晼晚却也是不怕她的,若是赵顼胤与姜姒当真想要处罚于她,那便处罚好了,左右她不会白白受着!
听到惠妃说的话,姜姒猛然抬起头来,一双杏眼紧紧地盯着陆晼晚。若是她猜想得没错,惠妃的意思是说,当初彦儿府上的那一场大火是她放的?
“陆二小姐,不知太子府起火那晚,你在哪儿?”
“幽州。”反正她说的不是假话。
闻言,姜姒双眉一皱,显然是不信的:“二小姐双亲皆在帝都,大半夜的,二小姐却在幽州,这似乎说不过去吧?”
姜姒很明显就是想要陆晼晚自己承认,太子府的那场大火是她放的,却偏偏又不自己戳破,在这里说着试探的话,着实让有些人心烦。
“皇后娘娘似乎管得太多了。”边上,赵子离陡然沉声说道,转身看着倚在赵顼胤身边的姜姒,面色不虞。
听到赵子离的声音,姜姒心中陡然一惊,却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赵子离与陆晼晚之间来回打量。赵子离属意陆晼晚,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可自从那日陆晼晚与姜娉婷在她的寿辰上惊鸿一舞之后,彦儿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听他宫里的人偷偷报信儿,姜姒便推断出——赵子彦怕是也对这个小女子动了心了。
在姜姒看来,能被当今太子看中,那便是天大的荣耀,她也不阻止赵子彦去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因此对此事一直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
可眼下,这陆晼晚分明与赵子离郎情妾意,光凭这一点,她便不会再允许赵子彦对陆晼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另一边,赵顼胤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男才女貌的两人,只觉得心中宽慰了不少。
忽而,耳边响起几声沉重的撞击声,几人纷纷朝殿上望去,这一看,皆是面色各异。
惠妃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方才那几声沉闷的嗵嗵声,不正是她的人被打包丢出去的声音吗,当真似丢人!
伴随着这几声声响,麟宣殿外的喧哗声也逐渐减弱,那场混战似乎已经接近尾声。
殿外,赵子彦带着亲卫队正往麟宣殿赶来。
“父皇!母后!”是赵子彦的声音。
人未至声先闻,陆晼晚朝赵子离看了一眼,眼中带着询问。
抬眼朝殿外看去,赵子离并不想与赵子彦碰面,今日替他挫败了赵子钰,他们的联盟便到此为止!
抬手点了惠妃的几处穴道,赵子离朝殿上另外三人说道:“收网。”
一行五人,动作都是异常迅速,就在赵子彦踏入麟宣殿之际,赵子离便已带着陆晼晚等人消失在殿内。
颇有些意外地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赵子彦命几人在殿外把守,自己便带了几个随身的侍卫进了殿内。除了龙椅上的赵顼胤,以及他身边的姜姒和惠妃,赵子彦看不到多余的第四个人。
皱了皱眉,赵子彦四下望了一眼,却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便也只能作罢。
“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样?”站在御座下方,赵子彦一脸担忧的看向赵顼胤与姜姒二人,待目光再次转到惠妃身上时,不由得一愣。
这人从始至终就没有动过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见她似乎是被人点了穴道,赵子彦扬手一挥,身后两人便上前将惠妃押了下来。
“彦儿,彦儿!”见到赵子彦,姜姒满心欢喜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只得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见赵子彦朝自己笑了笑,姜姒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
“外面怎样?”她只不过是想要确认赵子钰是否真的束手就擒了。目光一转瞥向惠妃,见她虽是不能动弹,一双眼珠子却是万分不安地转动着,姜姒便觉得舒坦。
先前是谁在她面前如此嚣张,现在,不也还是只有做阶下囚的份儿了吗!哼,刘悦,你终究只是手下败将!
被她这般愉悦的眼神看得万分恼怒,惠妃想开口大骂,却发现自己连半点声音都发布出来了。
赵子离!又是他!
看了惠妃一眼,赵子彦皱了皱眉,这才转身对赵顼胤拱手道:“父皇,老六的人已经全部擒获,儿臣派人将其围困在雍和殿广场,父皇可要去看看?”(未完待续。。)
258 获罪入狱
站在御座下方,赵子彦一脸担忧的看向赵顼胤与姜姒二人,待目光再次转到惠妃身上时,不由得一愣。
这人从始至终就没有动过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见她似乎是被人点了穴道,赵子彦扬手一挥,身后两人便上前将惠妃押了下来。
“彦儿,彦儿!”见到赵子彦,姜姒满心欢喜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只得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见赵子彦朝自己笑了笑,姜姒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
“外面怎样?”她只不过是想要确认赵子钰是否真的束手就擒了。目光一转瞥向惠妃,见她虽是不能动弹,一双眼珠子却是万分不安地转动着,姜姒便觉得舒坦。
先前是谁在她面前如此嚣张,现在,不也还是只有做阶下囚的份儿了吗!哼,刘悦,你终究只是手下败将!
被她这般愉悦的眼神看得万分恼怒,惠妃想开口大骂,却发现自己连半点声音都发布出来了。
赵子离!又是他!
看了惠妃一眼,赵子彦皱了皱眉,这才转身对赵顼胤拱手道:“父皇,老六的人已经全部擒获,儿臣派人将其围困在雍和殿广场,父皇可要去看看?”
赵顼胤尚未答复,姜姒便开了口:“你父皇身子有些不舒服,那些乱臣贼子,你先让人押下去严加看守。待你父皇召见,再议此事。”
姜姒虽一心想着尽早将惠妃母子彻底除掉,但赵子钰好歹也是皇上的儿子。且在逼宫篡位之前表现突出,要论处置,也该是赵顼胤发话,姜姒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要趋利避害。逼宫篡位,实乃可诛九族,但一切还得看赵顼胤如何评判。
闻声。赵子彦应了一声,便退到一边。
赵顼胤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多的精力来处理赵子钰的事儿。听了姜姒的话便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地看向被押着的惠妃,语气有些无力:“你且将那些人收押天牢,今夜之事。明日早朝,面会群臣再议。”
“是,儿臣遵旨。”赵子彦领命,吩咐身后的人按照赵顼胤的旨意行事,自己便与姜姒一道将赵顼胤护送回了寝宫。
至于刘惠妃,在姜姒的提议下,便先关入了延禧宫。
惠妃怕是死也没想到,自己做的牢笼会成为用来囚禁自己的地方,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孽不可活!
亲自送着赵子彦出了皇帝寝宫,姜姒朝身后微阖的殿门看了一眼,与赵子彦走到红木漆柱下方停下。
“母后!”姜姒定是有事要与自己说。赵子彦看着她。眼神有些疑惑。
方才在麟宣殿的时候他便觉得母后有些不正常,只是碍于场合,他不方便多问,如今只有两人在,赵子彦也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蔓延凝重地看了一眼赵子彦,姜姒开门见山道:“方才。赵子离来过了。”
“十三?”赵子彦微愣。在他与赵子钰双方对峙之际,确实有一拨人凭空从四周冒了出来。助他抵抗赵子钰的杀戮,他也想到了是赵子离的人,却没想过赵子离会亲自过来。那人不是在幽州么,为何赵子钰才将将发难,那人就将身皇宫了?这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一切早有安排?
见他面露惑色,姜姒也觉得奇怪:“你没见到他?”赵子离既然是带人来救场的,却又不与子彦见面,这是为何?
想到赵子离,姜姒忽然想到另外一个人,看了赵子彦一眼,试探性地问道:“彦儿,你老实告诉母后,当日纵火烧毁太子府的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谁?”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悦既然能在那样的场合下说出那模棱两可的话,也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转过身子,姜姒面朝赵子彦站着,微微仰着头,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闻声,赵子彦微微讶异,面上有些不自然,却在看向姜姒时笑道:“母后,您说什么,儿臣如何会知道火烧太子府之人,若是知道,儿臣定会将那人千刀万剐!”
“是吗?”姜姒眉目一凝,神情有些不悦,自己儿子竟然想要包庇一个纵火烧了他府邸的凶手,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开端!泠然一笑,姜姒神情冷淡,“就怕到时候你会舍不得!”
“母后,你……”听这话,母后分明是早就知道纵火之人是谁,如今却还这样问自己,莫非是……转念一想,赵子彦心中雀跃,“母后见过子离了,可还有其他人?”
见他这般不争气,姜姒不禁有些气急败坏。但终归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又是个太子,半盏茶的功夫前才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生死,姜姒哪里还舍得去责骂他。
无奈地叹了口气,姜姒神色严肃道:“彦儿,母后不管你喜欢谁,但是,你在自己真正喜欢上她之前便开始纵容她,可否有想过以后会是怎样?”
真正喜欢上她?赵子彦一愣,如今,他对她的喜欢还算不得真正的喜欢么?
朝身后的殿门看了一眼,见里边没有其他的动静,姜姒便又开口问道:“彦儿,还有一事,你也不能对母后有所隐瞒。”
迟疑片刻,赵子彦终是点了点头:“母后想知道什么?”
“荆璃!”
她如今只想知道,璃月宫那人,是否真的回来了?
想当初,璃月宫因一场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可赵顼胤却不惜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将整座璃月宫重新修葺了一番,比起之前更加的华美大气,如今,已成为这后-宫三大宫殿之一。宫里后妃们居住的宫殿,除了她的坤翊宫、惠妃的延禧宫,再就要属这璃月宫格调最高,其间设置与贵妃宫中有得一比,可见皇上对她是有多么的重视!
整修过后的璃月宫,虽是华美大气,却也冷清孤独。皇上不许任何人踏入璃月宫半步,甚至是出现在璃月宫方圆三尺的距离都不能。然而,这所有的规矩能束缚所有的人,除了赵子离!
有朝一日,姜姒或许会想,也许她早就知道这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只是她不想,所以刻意忽视了。可命运不可逆,一切终归还是会走向它既定的结局,就好比……
与姜姒分别之后,赵子彦便回了自己的宫中。
宫殿外,侍卫们在收拾着残局,步入殿内,竟是一个在身边伺候着的人都没有。
四下寂静,赵子彦笑了笑,也难怪,之前打斗得如此凶猛,宫人们胆小逃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他陪着姜姒的空挡,宫内已经有人收拾妥当了,大殿内的摆设与大豆前无异。
自嘲地笑了笑,赵子彦走到矮几后坐下,自斟自饮。
赵子离,陆晼晚……他们果真还是走到一起了么!然而,赵子彦却是勾唇一笑,敛眸看向杯中美酒,酒杯里浮现出亦真亦幻的倒影,教赵子彦看得不太真切。
一宿为免,赵子彦独自饮酒迎来了翌日初升的朝阳。
“太子。”殿外进来一名小太监,有些面生,不是他原本宫里的人,想必是母后派来的吧。还不等赵子彦出声询问,那小太监便自报家门了。
只见他快步走到矮几前,低着头跪在地上,朝赵子彦行了一个大礼:“太子,奴才允德,是皇后娘娘分派过来伺候太子的。”
“起吧。”眼中带着几分迷蒙的醉意,赵子彦对眼前所有的东西都看得不太真切。
两根指头夹着酒杯还想喂自己酒喝,赵子彦却突然觉得自己手中一空,定睛看去,手里握着的酒盏已经没了。抬头迷迷糊糊地看着那胆大的小太监,赵子彦不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抢本宫的酒!”
“太子恕罪,奴才并非有意,只是,太子现在应该去上早朝了。”跪在矮几前,小太监将赵子彦跟前的酒盏挪远了一些。
一抬手,殿外便又一前一后进来几人,端水的端水,擦手的擦手,将赵子彦团团围住。
允德站在圈外,朝被围住“上下其手”的赵子彦道:“太子稍忍耐片刻,皇后娘娘吩咐,今日早朝,太子必须在场。”
他们三兄弟酒量都颇大,赵子彦喝了这么多酒,却也没醉得十分厉害,只不过因着一宿未合眼,觉得有些头昏脑涨的,精神不佳罢了。如今听了小太监允德的这话,顿时又清醒了不少。
没错,今日早朝,他必须去!
震了震双臂,赵子彦将那几个伺候自己的小太监都赶到了一边:“本宫自己能行。”
也没人怀疑他不行,反正说完这话,就当真再没有一个人上前。
赵子彦去到麟宣殿时,已经比平常晚了些时辰。
见赵子彦姗姗来迟,姜姒虽是不悦,但好歹还是松了一口气,眼中更多的是雀跃。今日皇上当着众大臣的面处置乱臣贼子,身为太子的赵子彦怎么能不到场!就连她,后-宫向来不许干政,今日也破例能来到殿前,以皇后的身份一起观审。(未完待续)
259 获罪入狱(下)
朝麟宣殿的方向走去,赵子钰并未将自己当做是一个阶下囚,相反,那双暗含锋芒的眸子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充满着危险的气息。(.好看的小说)
在他身侧,刘惠妃精神有些恍惚,任人推一步走一步。
赵王党羽百十余人,除昨夜身亡之众,现如今擒获有三十九人,皆被人带到麟宣殿外跪地等候。入殿的只有赵王和刘惠妃。
目光淡扫,将周遭人的嘲讽和幸灾乐祸看在眼里,赵子钰微眯着眼,心中有了较量。
“殿下之人,尊前竟敢如此无礼!还不快跪下!”那站在赵顼胤身边不远处的传唱太监见赵子钰身姿笔挺地站在殿内,甚至目光狂傲,不由得呵斥一声。
在历经了一场大起大落、急转直下的情势之后,刘惠妃便有些失常起来,如今听着那太监的一声呵斥,竟是身子一抖便跪了下来。
-无-错-小-说-3。--
殿内两侧文武大臣,如今大多都是太子党,见状,不由得心中冷笑。报应!逼宫落败,刘惠妃母子就该有这样的报应!简直是大快人心!更新259获罪入狱龙椅上,赵顼胤眉心微皱,他对刘惠妃虽早有惩戒之心,但绝非会想要因为谋逆一事来惩罚她!毕竟,谋权篡位,乃朝中大忌!
“赵子钰,你可知罪?”赵子钰冷毅、沉敛,却在有些事情上操之过急,他或许是一名猛将,但绝对不会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主帅!高声问询,赵顼胤心中到底有些惋惜。
其实,在这几个儿子里。属老六与他性子最为相似。老大太过优柔寡断,虽礼贤下士。却少了一份上位者该有的霸气,惯于感情用事。终究难成大器。而老十三太过轻狂,虽有勇有谋,进退有度,却极为执拗,处事无原则可循。
成大事者,必须要有一股狠劲儿,但却不能蛮横。说到底,赵子钰是个可造之材,只是缺少历练。若是没有今日的逼宫之举。他日,怕是极有可能成为一方霸主。
“儿臣无罪。”轻扬着下巴,赵子钰语气猖獗,半点不见悔改之心。
当下赵顼胤便气得发抖,他竟敢这样说话!看来自己料想的没错儿,若是再任由他这样下去,只能是养虎为患。如此,就趁着这个契机,好好灭一灭他的威风。更新259获罪入狱赵子钰这话一出。殿内大臣无一不出言惊叹。
这个赵王,为免也太过目中无人、太目无章法了吧!
谋权篡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对此他却说——“无罪”?!哈。哈哈,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天下姓赵。他就当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了?
殿内哗声一片,窃窃私语的人不在少数。
赵子钰对这些充耳不闻。他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闲言碎语。只有到手的权势。才是最可靠的东西!
“大胆赵王,公然逼宫谋反然还称自己无罪,如此欺君罔上,置我大兴律法为何物?”说这话的,是一直以公正刻板闻名朝野的左神武大将军姜立峰,也是当朝皇后的亲哥哥,当今国舅。
殿前,姜立峰手执笏伴,朝赵子钰看了一眼之后,便一直将目光放在赵顼胤身上:“皇上,赵王违背纲常,惊扰殿前,做出逼宫谋反之举,是为大逆不道,理应押入天牢,听后发落。”
“皇上,还请皇上将赵王压入天牢,以肃朝纲!”
“……以肃朝纲!”
到最后,麟宣殿内,便只听得到这四个字,声音重叠浑厚,经久不衰。
殿外,赵子钰亲信之人,听到殿内的动静,便已是心如死灰,搭耸着肩膀,全然失去了求生的气力。
……
赵王子钰,勾结乱党,意图谋私,逼宫篡位,罪不可赦,为警戒后人,将于三日后午市门口斩首示众!
惠妃刘氏,心胸狭隘,祸乱后庭,关延禧宫,赐鸩酒。
刑部尚书张先、侍御史李建、宗正孙兴维等,抄家查办!
……
一时间,帝都风雨飘摇。
接连两日,从宫门排到城门的守卫多了一倍不止,过往行人皆是要经过严格的盘查才得以进出,就连街市两侧摆摊的小贩儿也没能逃过时不时的突击检查。
百姓们先是被赵王逼宫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后又被随后一一下达的指令吓得门都不敢出,因此,繁华如帝都,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泽,犹如垂暮之老者,容色苍疲。大街小巷,皆是如死一般的沉寂。
刑部尚书府张家、侍御史李家、宗正孙府等先后被查封,以往宾客络绎不绝,如今变得门可罗雀,就连偶然经过这几家门口的百姓在路过的时候都跑得飞快,生怕沾染了晦气。
如此,那些人倒还真是没多余的精力来管栖身于被封禁的陆尚书府的一行人。
陆府。
以往光鲜亮丽的金丝牌匾如今已蒙上了少许灰尘,厚重的红木门上,两张交叉叠放的白色封条尤为显眼。
陆晼晚所居住的院子里,临湘阁阁楼上,一男一女倚窗对坐,焚香煮酒,少有的悠闲。
男人一身赤色锦袍,玉冠拢发,笑容邪肆,容颜精致更甚女子。
对面,女人恬淡如水,素手轻抬,容貌秀美,清丽无比。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抬手,从陆晼晚手中接过一杯温酒,赵子离忽而抬眉笑了。
听到他这般谈笑,陆晼晚也笑了。似乎,他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了。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她都始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信息量太大,让她有些难以消化。虽然一切都在预料当中,却仍教她觉得有些突然。
“幽州传来消息,晼晚想不想听?”浅酌慢饮,赵子离将酒杯缓缓从唇边挪开,薄唇轻抿,抬眼望向对面的人。
闻声,陆晼晚眉眼一挑,他们从幽州离开不过一日的时间,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幽州会有什么消息?
眼中询问之意明显,陆晼晚不用出口问,赵子离便挑了挑眉,道:“陆桁遇刺了。”
握着酒壶的手陡然一顿,陆晼晚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子离。怎么可能,她这个父亲大人竟然在幽州也有仇家?
“昨日夜里,陆桁落脚的客栈遇袭,陆康伤重愈,落败身死,其余人等皆死于非命。至于陆桁,”赵子离眼中兴味颇浓,当他听到月影传给他这个消息的时候,其惊愣程度也不亚于眼前的小女人,“被人生擒,不知去向。”
听完赵子离的话,陆晼湾了皱眉,心里某处有种轻微的异样感。她虽是恨那个给了她生命,却又毫不怜惜她们母子三人的男人,也有过报复,但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命,眼下,听到赵子离说的话,心中泛起一股失落。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自己想方设法要去对付的人,最后却被别人抢占了先机,心里便会有一种失落感,至于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只有自己才能知道了。
抿了抿唇,陆晼驼究是没有说话。
将她的微妙情绪看在眼里,赵子离也猜想得到这其中的原因,抬手从她手中接过酒壶,为两人再斟了一杯,敛眸看着杯中的温酒:“我着人去找。”
“不用了。”听到这话,陆晼晚先是一愣,随即便拒绝了,她到底还是不想再见到陆桁,只是,不知道娘亲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大哥知道这件事吗?”。
抬头将酒壶放好,赵子离点了点头:“景昳比我先知道这个消息。至于你娘那边,你……”
摇了摇头,陆晼晚低声道:“没了就没了吧,我娘不知道也好。”她与大哥一早就想要脱离尚书府,只不过是娘亲不舍,现在尚书府也被查封了,世上也不会再有陆尚书这个人,如此,她娘亲心中的念头该断了吧。
抛开这个话题,赵子离又道:“赵子钰败落,但其党羽尚存,尤其暗狼兵团一日不铲除,便会是祸患。况且,离赵子钰问斩还有一日半的时间,若是在此期间出了纰漏,可谓后患无穷。”
“你的意思,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还是要与赵子彦联手,找出其匿僧处?”陆晼湾眉。据她所知,暗狼兵团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不定,就连赵子钰逼宫那晚与暗狼兵团正面交锋也是偶然。赵子钰形迹败露,暗狼兵团必定暗中蛰伏,又岂会轻易被人盯上。
赵子离自然也知道此事几率太小,眉眼一挑,道:“最起码,要阻断赵子钰与之联系。”只要赵子钰一日不除,便会有多一日的风险,他们大意不得。
点了点头,陆晼晚了然。眼下赵子钰被囚禁于天牢,是以,这段时间他们还是要与赵子彦联手,等到完全除去赵子钰之后,再回幽州。
眸光一闪,陆晼晚却是想到另外一个人:“荆夫人呢?”如今,幽州也算不得安全。
那日她与赵子离前来帝都,却未将荆璃与曹氏一起带上。一来,帝都凶险,带的人太多容易招惹不必要的祸端;二来,他们在帝都不会逗留太久,没必要让她们一起来冒险。为了保全她们几人的安危,赵子离特意将夏子清留在了幽州。但是,赵子彦还有部下在幽州,若是到时候当真起了争执,幽州之人必定会受到威胁。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闻声,陆晼晚抿了抿唇,希望如此。
260 被拘东宫
陆晼晚没想过,赵子彦会如此沉不住气。
赵子彦派人来请她时,赵子离才将将离开临湘阁去了揽月楼。
看着墙角下站着的不苟言笑的黑袍人,陆晼晚脸色一冷:“我与太子并无交情,不知太子为何相请!”
那人只是扯了扯唇角,目光依旧冰冷:“陆小姐若是聪明人,就不该说些没用的话。”
看样子是打算强请了!
陆晼晚自知不是这黑袍人的对手,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方才赵子离走的时候,与月影吩咐了些事情,此时也不在府上。在这人面前,她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图,黑袍人总算是笑了,笑容讥讽,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意图:“陆小姐,我敢保证,没有半个时辰,你忠诚的护卫是走不开的。”
闻言,陆晼晚一惊,秀眉微蹙,原来月影出去是这人使了手段的!不对,子离刚走,莫非也是因为赵子彦动了手脚?
有了这个意识,陆晼晚哪里还待得住,也不管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不是高手,抬步便想要出临湘阁。
才迈出一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看着几乎是瞬移挡在自己面前的黑袍人,陆晼晚眉目一凝,心中却是有着不小的动荡。这人功力了得,究竟是出神入化到了何种境地!竟然能瞬息转移,且能幻化出残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依在下之见,陆小姐还是不要做无用功的好!”嘴角微勾。陆晼晚便觉得后颈一酥,很快陷入了昏迷。
人影过后,临湘阁内沉寂一片。
再度苏醒时,陆晼晚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麻酥酥的,睁眼,便见到头顶一抹暗红色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身下是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陆晼晚心中不由得一惊。微眯着眼,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眼。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入目奢华,金玉满堂,装饰华丽。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
只见殿内云顶檀木作梁,范金为柱础。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子。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翻身下床,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如此穷工极丽。陆晼晚倒还是第一次见。
赵子彦,竟然如此奢侈!这便是陆晼晚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扫了一眼四周。仍是没有见到有人,难不成赵子彦想要她囚禁于此?
心下一惊,陆晼晚便穿过汉白玉柱,朝殿外跑去。却不想,才跑了不过十步,便从侧面过来一人,是个宫女。
“陆小姐,您不能出去。”双手交握于身前,宫女义正言辞。赵子彦交代下来了,她便不敢违背命令。
“赵子彦让你看着我的?”眉目一凝,陆晼晚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小宫女不过是听命行事,以往也只听说陆家二姑娘生性懦弱,却从未见过,而且,她一个东宫的小小宫女,鲜少能出这宫殿,又哪能知道陆晼晚的一番变化,只当她还像以前一样好欺负。如今见她摆出这样一副严肃的模样,不由得一愣,也忘了回话。
冷哼一声,陆晼晚不再理会她,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这里再好再奢华,也终归不是她该久待的地方!
“陆小姐,您不能走!”见她不听劝阻继续要离开,小宫女一惊,急急忙忙便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拉住,冲她摆了摆头,“陆小姐,请不要为难奴婢。”
“那你先不要为难我!”陆晼晚皱了皱眉,赵子彦将她关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怕她不守信诺,在赵子钰被处死之后背信弃义?
“赵子彦,你有本事将我抓回来,却没本事出来见我一面!”一把挥下宫女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陆晼晚面色不虞。偌大的宫殿,有些空荡,话语一出,竟是响起了回声。
好半晌,陆晼晚依然是没看到有其他人出来。脚步一顿,扭过身看向那突然冒出来的小宫女,不假辞色问道:“说,赵子彦在哪儿?”
将她带进宫来,却又一味的避开她,赵子彦究竟是想打什么主意。
“陆小姐,奴婢不知。”宫女摇了摇头,神色畏惧。她如今是真的不敢再小看陆晼晚了,谁知道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眼前这陆小姐身处东宫竟还敢直呼太子的名讳,看样子也是个烈性的女子,小宫女觉得,她还是不要提着脑袋往枪口上撞比较好。
退后半步,小宫女瑟缩着肩膀,一五一十地回复着陆晼晚的话。
不知?好一个不知!赵子彦,你当真觉得我心善不敢对你身边的人下手吗?
身形一闪,陆晼晚身形诡异,几步便绕到小宫女身后,抬手便敲晕了那未回过神来的人。将小宫女轻轻放到地上,陆晼晚便一刻不耽搁地往殿外跑去。
出了寝殿,当置身于东宫正殿之际,陆晼晚便察觉到一丝丝的异样。
这里,竟然与她当时在锦绣绸缎庄见赵子彦时的大殿极为相似,虽里面的摆设有些不同,但大体构造全然无出入。穿过粗壮的汉白玉柱,陆晼晚凝眉将周遭的一切看在眼里,仔细端凝着。
看上去,这里的摆设全都是新换上的,想必是赵子钰逼宫那日毁坏了殿内的许多设置。
有了这个认知,陆晼晚心中一亮,早便知道锦绣绸缎庄、宫外拿被烧毁的太子府及宫内的太子东宫之间都有密道相通,赵子彦将她囚禁于此,却不可能将所有的通道都堵死。朝身后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陆晼晚心中便有了计较。无论如何,她不可能被赵子彦一直锁在这里!
耳尖微动,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赵子彦?
陆晼晚不慌不忙,站在正殿,正对着殿门而立。
赵子彦进来的时候,一抬眼便见着眉目清冷地看着自己的陆晼晚,不由得心上一喜。
随他进来的,还有呼呼啦啦一大群太监宫娥。
“晼晚,你醒了?”快步走到走到陆晼晚跟前,赵子彦问完这话便觉得有哪里不对,皱了皱眉,转眼便朝寝殿的方向望去,心中有了答案。再回过头来时,赵子彦双眉紧蹙,“你要走?”
“这儿并非我的住处,我当然要走!”陆晼晚挑了挑眉,赵子彦这话问得太过多余,他们俩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大胆,竟敢对太子无礼!”赵子彦身后的一名太监听陆晼晚自称“我”,便直直抬手指向陆晼晚,这女人简直没规没距。只不过,殿内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女人呢,他竟然都不知道!
目光一凛,陆晼晚面露不虞之色,趁赵子彦还未说话便欺身向前,纤若无骨的手指钳上太监举起的手腕,用力一扣,周遭的人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折之声。
这……周围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竟然一句话不说便将人的手给折了,竟然还是当着太子的面折断了他的人的手!
听到一声脆响,陆晼晚似乎不大满意,但还是皱了皱眉得撤回了自己的手,脚步一滑便回到了她方才所站的位置上。
好快的身手!
这是殿内之人的第二个念头,其中包括赵子彦——他从来不知,陆晼晚竟也学了武功!
“晼晚这是何意?”侧目,赵子彦将目光落在那抱着自己手腕暗地打滚的太监身上,似有疑惑。
唇角微勾,陆晼晚不急不缓道:“他不是说我无礼么,我要让他看看什么事真正的无礼之道。”她并不介意暴露自己,相反,若是能震慑一些人,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淡眉轻扫,瞥了那被她折断手腕痛苦地满地打滚的太监,陆晼晚轻笑道,“如果太子的人都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介意更加无礼!”
摆明了是挑衅!周围的太监和宫女见状,虽是心有不忿,但却不敢出面反驳,要是下一个被折断手的是自己的话,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看着那冷汗直冒的太监,其余人皆是心有余悸,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不再去看陆晼晚,只当自己是空气。
“惹了晼晚生气,是该死!”唇边含着笑意,赵子彦却是丝毫没有半点同情的心理,看着自己人竟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人,拖出去。”
话音才落,便有另外两个太监低垂着头快步走了过来,拖着那人便下去了,从始至终都未曾抬过头。
“晼晚可还满意?”笑看着她,赵子彦状似讨好。
陆晼晚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样的赵子彦。(未完待续)
261 动荡不安
“明人不说暗话,太子殿下让人抓我来,目的何在?”始终与赵子彦保持着不小的距离,陆晼晚态度冷淡。
闻声,赵子彦微微侧目,只消一眼,在旁边守候着的一干人等便作鸟兽散。不过须臾,殿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甚至,那些宫人还好心地为里边的人掩上了殿门。
殿内有些暗,但不妨碍两人继续对峙。
“现在可以说了?”陆晼晚从未想过赵子彦将自己抓来会安好心,这先入为主的印象已成功的喧宾夺主,抹去了以往对赵子彦的一切好印象。
轻笑一声,赵子彦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自己越是想朝她靠近,却越是适得其反,如今,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当真是没有半分可能性了吗?
“城内动荡,尚书府绝非最佳落脚之处,我担心你。”这绝对是赵子彦发自肺腑的想法,只不过,这全然是他一个人的自以为。被特殊关照的陆晼晚听到他这话,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关心?哼,太子的关心还真是独具一格,我可承受不起!”冷嗤一声,陆晼晚不以为然,“太子竟然这般自以为是么?”
她说他自以为是?这是在嘲讽他么!原来他在她心里就只是这样的人!想到姜姒与自己说的话,赵子彦心中的热情渐渐冷却下来,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既然你这样认为。那就是吧!”朝前又走了两步,毫无意外地看到陆晼晚后退的步子,赵子彦心中一冷。脑中的理智被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占满,袖中的双拳紧紧攥着,赵子彦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还不想在陆晼晚面前失控。
深吸一口气,赵子彦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理,这才睁眼望向陆晼晚,语气生硬冷淡:“虽然二小姐不领情。但本宫却是不能放你出宫,这段时间。二小姐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吧,待本宫平定祸乱,再放二小姐离开也不迟。至于现在……”沉凝片刻,赵子彦收回自己放在陆晼晚身上的目光。赫然转身。
殿门从外面被推开,赵子彦负手走出了正殿。待跨出门槛,赵子彦却突然停下了步子,微微侧首,眼角余光落在殿内某处,再次抬步离开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即日起,陆晼晚不得踏出殿门半步。青兰,绿萝。从现在起,由你们二人负责陆小姐的起居饮食,不许有任何怠慢之处。”
“是。”殿外。两名身着黛青色宫女服饰的女人相视一眼,眼中情绪不明。
待赵子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殿门口,被命令伺候陆晼晚的青兰、绿萝二人便提裙跨进殿门,挡在陆晼晚跟前,格外有礼:“陆小姐,天色已晚。小姐还是先去歇着吧。”
这摆明了是绑架!
朝两人看了一眼,陆晼晚没说多余的话便折身往寝殿的方向去了。她不是只懂拼命的莽夫。双拳不敌四手的道理她自然明白,更何况,不说这皇宫里有多少高手,就是这东宫里里外外便隐藏了多名高手,只要她想逃,不用赵子彦发话,她便会被人拿下。
在青兰与绿萝的注视下,陆晼晚重新进了寝殿,闷声不响地在大理石桌前坐下,陆晼晚脸色并不是太好。
“陆小姐,晚上天寒,小姐还是早点上床休息为好。”
上床休息?这里是赵子彦的寝宫,难不成要她上他的床?想都别想!一开始是因为自己被敲晕了带到这里,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放在赵子彦的床上了,但是现在,要她再去那张大床上躺着,不可能!
心中嗤笑,陆晼晚朝四周看了一眼。这赵子彦倒也真是大方,为了囚禁自己,竟是将自己的宫殿便成了一座金丝笼!
见她眉目清冷,青兰与绿萝二人也知她心中不愿,也不为难她,相视一眼后边在她身边守着,左右都不说话。
陆晼晚也懒得管她们,赵子彦派谁看着她都没区别,她只当他们不存在。
一只胳膊放在桌面上,陆晼晚敛眸沉思。既然这里与宫外相通,那么她得想办法找到暗道的出口才行。
宫中气氛诡异,尚书府内亦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临湘阁内,赵子离负手站在院内,居高临下地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仔细看,却正是那日麟宣殿上与惠妃的人大打出手的三个人。
被赵子离那冰凉的目光盯着,青越只觉得浑身沁凉,那日在宫殿上那般活跃的形象半点不见踪影。低垂着头,几人都不说话。
“人呢?”赵子离语气平淡,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平静,代表他心中的愤怒越是浓烈。今日,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夜色袭来,风中清寒加重。赵子离一身赤红色的锦袍,眉目紧锁,一双眼里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他不过是去了一趟揽月楼,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却将人给看丢了。如今将这附近都找遍了,却是连个人影儿都没找到,这让他如何不怒!
“主子,房间内没有打斗的痕迹,属下猜想,二小姐是不是自己出去了。”身边两个兄弟都不说话,青越知道这两人都是个闷葫芦,也不指望他们能说点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上。
所谓枪打出头鸟,这话从来都没有错!
其实说完这话,青越都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他干嘛这么冲动,还说了这么蠢的话!二小姐向来做事有分寸,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敏感时期轻易外出。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青越便已经做好被赵子离处罚的准备。
果然,赵子离闻声冷笑一声:“你想说,她还会自己回来的,是不是?”
青越没有说话,他也不敢说话。赵子离这样问,很明显就是已经怒到了极点,此时开口,他就要死得不能再死了,他才不作死!
“召集罗网,明日寅时之前若还查不到消息,你们也不用再回来了。”
话音才落,跟前的青越几人便已起身飞奔而去,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转身入了临湘阁,赵子离坐在窗边那张梨花桌前,随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茶杯拿在了手上,目光深邃得不见底。抬手想要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松手去取茶壶,却发现,自己掌中已然空无一物,方才那青瓷茶杯已经在不经意间被他捏得粉碎。红黑色的托盘上,浅绿色的齑粉分外显眼。
至此,赵子离便撤回了手,端坐在圈椅上,凝神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目光发寒。
早在几个时辰前,他便接到线报,继陆桁无端遇刺之后,幽州城内再起霍乱。据得来的消息所称,是有人在从中捣鬼。
这一次霍乱与前阵子的不同,这一次动乱的是百姓,是他幽州的子民,不是外敌。此次幽州之乱,从北部开始蔓延,不过一天的时间,便已经延伸到幽州城东北,目前尚未找出根源,城内将士也无法对无辜的老百姓动手,只制服了一些闹得最凶的人,但却依然未能制止事态的发展。
夏子清信中所言,此事应与赵子彦有所牵扯,让他速回幽州。
紧握的拳没有半分松动,赵子离眉头深锁,接到夏子清的消息之后,他本也打算待明日问斩赵子钰之后便带着陆晼晚回幽州,却不想这期间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这一次,也确实是他太过掉以轻心,才让那人捡了这么大的漏洞。想到之前与陆晼晚说过的话,赵子离心中有些担忧。眼下,幽州城也并非安全,夏子清又要兼顾防范动乱,也不知侯府内的几人是否安然无恙。
这一夜,时间似乎尤其漫长,临湘阁内没有燃灯,赵子离一个人坐在黑暗中许久。
时至半夜,温度又下降了许多,城中雾气弥散,笼罩了整座帝都。浓雾中,隐隐约约有人影晃过,带起一阵轻风,很快便又恢复平静。
早先,青越与青岩、青玄接了赵子离的命令之后便回了揽月楼,各自发了暗号,组织罗网众人在全城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空中人影闪过,有衣带摩擦发出的轻微声音。青越脚尖轻点,施展轻功在树尖上行走如履平地,每落一处,皆无半点涟漪。
双臂陡然平展,青越一跃而上,在半空中,他俯身便能将整座帝都都收入眼底。这个时辰,整座都城都被夜色笼罩着,黑得深沉。眉尖微挑,却在看到某一处时,青越挑了挑眉。此时,前方突然传来几声雁啸声,青越很快便收回目光,朝声源地飞奔而去。
然——
蹙眉看着不远处的宫殿,青越皱了皱眉,他对这个地方真的没有任何好感!
此时,青岩与青玄也踩着清风过来了,三人相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座四四方方的皇宫处,神情严肃。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又与那人脱不了干系!
微微抬手,青越张开的五指骤然一收:“收网!”(未完待续)
262 东宫劫人
站在檐角上,垂眸看着深宫里唯一亮着灯火的某一处,赵子离眼底骤然浮现一丝狠绝。
赤红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起舞,青越、青岩几人站在他身后,扑面而来是一股彻骨的寒意,比起白日那时候更为慑人。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最终在他身后五步之遥的屋顶站定。
“主子,已经收网。主子是想现在就动手,还是?”抬眸,青越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赵子离盯着那一处宫殿,目光微沉,半晌不语。见状,青越几人也不敢再多嘴,屏气凝神在他身后站着,只待他命令一下,他们便可随时出动。
“青玄、青岩守住青龙、朱雀二门,青越,带着你的人锁定东宫,”话音未落,赤色的身影便随风而动,一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收到命令的三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咋舌,看来主子这回是真的动怒了。抖了抖肩,几人便分别领着自己的人四散而去。这样也好,就让宫里的那人来承受主子的怒火吧,他们几个,负责关门让主子打狗就行!
青越是这几人当中最为活跃的,眼看着青岩与青玄身形一纵便隐没在了黑暗当中,当即也不再多做耽搁,嘿嘿坏笑一声便挥手带上自己的人,悄悄潜入宫中,朝太子东宫包抄了过去。
被夜色笼罩着,赵子离身形诡异,几个起落便已经避开巡逻侍卫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皇宫。
坐在赵子彦的寝宫里,陆晼晚却像是有某种感应一般,突然抬眉朝殿外的方向望去。
青兰见她动作突然。不由得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除了半掩着的窗牖什么都没有。
蹙了蹙眉,青兰心中疑惑,她记得之前自己分明是将窗子关上了的,这会儿怎么又成了半掩着了,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
见陆晼晚收回目光,神色不明。青兰以为她是生气,赶忙道:“奴婢这就去将窗子关上。”
还没来得及转身。却见陆晼晚微微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声音清冷:“不必了,就让它开着吧,换换空气。挺好。”
“哦。”应了一声,青兰是在有些莫不清楚这位小主子的意思了。扭头又看了窗子一眼,窗外寒气渐重,青兰忍不住又提醒道,“深夜寒气较重,小姐还是去歇着吧。”这一晚上,从赵子彦吩咐她与绿萝留下来照顾这位陆小姐,这句话她就已经说过不下数十次,可每次都未能得到陆晼晚的回应。这着实让青兰有些挫败感。
“你若累了就自己去歇着吧。”她可不想在赵子彦的房间里睡觉。
听到她这句话,青兰哪里敢应,当即是哭笑不得。她倒是真的困了想去睡觉。可是又怕陆晼晚偷偷跑掉。要知道,太子现在这么重视这位陆小姐,若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挨骂受罚的可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为此,便是咬着牙,青兰也只是摇了摇头。笑道:“奴婢不累,还是陪着陆小姐吧。”
留下来陪她是假。其实只是要看着她不让她趁机溜掉吧!
陆晼晚嘴角扬起一道讽刺的弧度,并未回应她的话。
眼下,她关心的只有一个——这屋里有另外一个人,方才那扇窗无故半掩并非偶然。然,她去了不用担心来人是否心怀不轨,因为,来的人正是她想要见的那个人。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陆晼晚不由得好笑,原来现在自己已经是离不得他了么,才分开半天竟然这样想他。
见她低着头轻笑,青兰倒是讶异万分。她还以为这位姑娘除了板着个脸就不会有其他的情绪了呢,原来姑娘也是会笑的啊。可是,姑娘见着太子了为何就笑不出来呢。她看得出来,其实太子挺在意陆小姐的,只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太子将陆小姐禁足于自己宫中,其实也是出于一片苦心,但却是适得其反了。
想着想着,青兰便有些为自家太子叫屈。
咯噔。
大殿内,突然传来一道声响,打断了青兰有些飘忽的思绪。
抬起头来,有些害怕地朝正殿的方向望去,青兰欲言又止。但看陆晼晚似乎半点不为所动,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硬着头皮道:“姑娘,奴婢……奴婢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有得到回应,青兰一早就料想得到,也没有在意,提着一颗心便往小心翼翼地掌了一盏灯出了寝殿,往正殿的方向去了。
正殿内漆黑一片,饶是青兰掌了灯,也觉得举步维艰,尤其是她现在还这么害怕,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寝殿内,陆晼晚突然起身,走到窗边将那半掩的窗户合上,再转身之际,便看见一个赤衣锦袍的男人正深情地凝望着自己,不由得心头一暖,想也没想便往他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将头埋进他怀里,鼻翼间全是他熟悉的气息,陆晼晚一颗心才算安定了下来。就如同一颗浮萍,突然找到了栖身的浮木,很踏实很安心。
“对不起。”陆晼晚钻在他怀里,鼻音有些重。
“对不起。”头顶,却是赵子离异口同声的声音。
陆晼晚身子一颤,双手环在他腰际,久久不肯离开。
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还是跟自己说了“对不起”,这个男人,怎么能让她如此动心,如此舍不得。
正殿内,青兰提着胆子转了一圈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这边又急急忙忙回了寝殿,这才刚进门,便见着窗边相拥的两人,而且那男人一身赤色衣裳,不是十三皇子又是谁!青兰不由得一愣,随即便像受了刺激一样的大叫起来:“啊!”
寝殿内的两人首先反应过来。
听到是青兰的声音,陆晼晚从赵子离怀里抬起头来。赵子离也因被人打断而心情不愉快,扭过头去便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寝殿门口处的青兰,目光如隼,看得她百骸俱凉。
“咚。”手中的灯盏掉落在地上,烛火熄灭,灯芯处飘着细腻的轻烟。
殿外守夜的侍卫自然也是听到了殿内的动静,不由得纷纷一愣,一人去禀报赵子彦,其余人便率先踢开殿门冲了进去。
“你先走。”外面有青越的人接应,陆晼晚现在出去也不会受到什么威胁。拉开窗,赵子离将她轻轻一推,冲她笑了笑。
抿了抿唇,陆晼晚也不拒绝,在这里,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让他有所顾忌而缚手缚脚的。而且,他既然放心让自己出去,必定是已经做好了安排的!陆晼晚全心全意信赵子离,正如他一心一意只为她一般。
正殿内很快便灯火通明,赵子彦没多久也被人请了过来,看着自己寝殿里携手而立的两人,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目光阴狠地看着陆晼晚,赵子彦满心的嫉妒与不忿。他就这么不堪吗,以至于她这般着急将他推开,只为了一个赵子离?
想起自己与陆晼晚第一次名义上的真正见面,赵子彦不由得眸光暗沉,那一次,赵子离不请自来,此后两个人的关系便有些难解难分,坊间传言又是那样暧-昧。但那时赵子离做事率性张狂,赵子彦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他会被一个女人收了心的。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么!
但是,他不相信!他们之间还有约定,陆晼晚怎么能轻易毁约!
“晼晚,这是怎么回事?”抬步走进寝殿,看了一眼被青兰失手掉到地上的灯盏,赵子彦收敛了某种情绪,抬头时浅笑着看向陆晼晚,第一句话问的也是陆晼晚,似乎从没看到有赵子离这个人一样。
“太子长了眼睛难道不会自己看?”对于一个将自己囚禁起来的人,陆晼晚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哪怕这人位高权重是当今的太子!
听了这句话,赵子彦被气得不轻,额上青筋爆起,紧握着拳也有些微微发抖。试图这样挑战他的极限,她怎么敢!
赵子离始终不曾说话,只是看着赵子彦的眼神不怎么友善就是了。
这个大哥,他原本是不打算这么快对付的,但既然大哥送上门来了,他哪有不亲自招待的道理!
“大哥,我竟不知大哥何时与绑匪强盗一般行事野蛮了!”赵子离指的,自然是他派人强行将陆晼晚带入宫中之事。
“本宫还没有问十三弟,这个时辰为何会出现在本宫的宫里,还与本宫未来的太子妃如此亲密?”轻笑着看向赵子离,毫无意外便看到了他瞬间如降寒冰的脸。
“赵子彦,这里没有你所谓的未来太子妃!堂堂太子,竟然强抢民女!”陆晼晚未曾想过赵子彦被逼急了竟敢这样口不择言。谁稀罕做什么太子妃,赵子彦说这样的话来刺激赵子离是在是有失水准!
但,连陆晼晚也不可否认的是,赵子离当真是被赵子彦这一句刻意的话激怒了。
“青越,带她走!”将陆晼晚又往外推了推,赵子离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话。
赵子彦未想到他竟然还带了帮手,按照他这个弟弟一贯的行事作风,从来都是单打独斗,今日却是有了例外,看来,陆晼晚在他心中的分量着实不轻,以至于他这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眼见着从窗外从天而降一人,将陆晼晚劫走,赵子彦阻止不成,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赵子离身上。
今日,他们之间注定一战!(未完待续)
263 初次交手
示意宫中侍卫朝赵子离围拢,赵子彦笑得平静:“十三弟,你不该来的。”
如果他不来,陆晼晚便会一直留在自己的宫殿里;如果他不来,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样一场避不开的对决;如果他不来,赵子彦想,兴许自己还会在登基之前留他一命——然,这一切不过是假设,赵子离既然已经来了,他哪里还会纵虎归山!
头颅微侧,身后的人便动了起来,寝殿内瞬间人满为患,狭小的空间让人有些施展不开。
看着朝自己飞扑过来的一群人,赵子离笑得随意:“以多欺少,原来这就是大哥的待客之道。”
“那还得看是对什么人!十三弟,你绝对会是头一个让我这般兴师动众地派人招呼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赵子彦可不希望日后再出现一个和赵子离一样难缠的对手。
侍卫们手中的剑已经扬起,时刻准备着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赵子离看着眼前一帮乌合之众,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脚步轻晃,身子便如同陀螺般旋转起来,所过之处如疾风过境,人与物皆是东倒西歪一片。那赤色的身影快速旋转着,快得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真实的身躯。
不过须臾,寝殿内便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侍卫们手中的兵器纷纷落地,就连他们自己都有些站不住。
赵子彦甩了甩头,转过身目光愤恨地看着已成功将自己挪到正殿的赵子离——他这是在小看自己么!
扭头看了一眼寝殿内东倒西歪的一群人。赵子彦脸色不是太好,这才第一次照面,他手下的人甚至连动手都没有动手就被赵子离撂倒了。究竟是他的人太差,还是说赵子离太强!
“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怒骂一声,赵子彦一脚踢开挡了他去路的属下,抬步朝正殿走去,“十三弟这一招可谓漂亮,但是十三弟别忘了,有些招式之中看不中用。希望十三弟还是不要投机取巧的好。”
赵子离嗤笑一声,赵子彦只不过是心中不平衡。认为他胜之不武,但这又有什么,中山侯赵子离从来就是不拘小节之人。
“大哥,你我之间就无需这般客套了吧。”赵子离实在不想与他多费唇舌浪费时间。抬起手臂,将从那些侍卫手中顺来的长剑直指赵子彦,目光挑衅,“大哥。”
见状,赵子彦哪里还忍得住,提剑便朝赵子离冲了过去。
“十三弟既然相邀,那便怪本宫不客气了!”
正殿内的明珠散发着微光,不过须臾,整座东宫便都灯火通明了起来。
被青越带出东宫。置身于某处宫殿的屋顶,陆晼晚能够将赵子彦宫中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瞧着那将整座宫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内侍卫,陆晼晚皱了皱眉。
“二小姐。属下先带小姐回去。”对于那座宫殿里如今的情势,青越似乎半点都不着急。
陆晼晚未曾回应他,眯着眼四下看了一圈,却见东南方位的宫殿某处,似乎燃起了灯火。皱了皱眉,陆晼晚抬手朝那个方向指去。同青越问道:“那是何处?”
对于陆晼晚的顾左右而言他,青越倒是习惯得很。闻声朝陆晼晚所指的方向看去。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极为肯定地答道:“坤翊宫。”罗网遍布大江南北,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地方。帝都是罗网组织的大本营,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他们极为熟悉的,小小皇宫,自然不在话下。
知道罗网的厉害,陆晼晚又岂有不信之理。
于是乎,青越话音一落,陆晼晚便将身子一转,提步往坤翊宫的方向飞纵而去。
青越不知她作何打算,但他本身是个贪玩儿爱闹的,如今看着陆晼晚的样子便知道肯定会有好玩儿的事儿,当然不会错过,当即便紧随其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往姜姒所居的坤翊宫去了。
却说赵子彦宫殿里,俩个人仍是僵持不下。
剑身交错摩擦,发出哧哧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内尤为刺耳。
很快,赵子彦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眉目一凝,赵子彦面上似不喜,似愤怒。他竟敢这般轻视看自己不起?
手腕一翻,赵子彦提剑便再度朝赵子离掠去。从始至终,赵子离都只用一只手与自己过招,那便是握剑的左手,而另一只手一直都负在身后,似乎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赵子彦,如何能忍!
攻势逐渐凌厉起来,赵子彦专刺赵子离肩胛处,他就不信,赵子离会永远都只用一只手!
然而,现实很是骨感。无论赵子彦如何挑拨,如何来势汹汹,赵子离始终面容平淡,身姿灵活地躲闪在赵子彦的剑影下。
目眦尽裂,赵子彦气急,双脚一跺便以身直直朝赵子离侵袭过去,就在要靠近赵子离之际,陡然将手腕一翻,长剑直取赵子离面门。
眼见着那轻|薄的剑刃就要横切过来,赵子离这才不慌不忙地换了步伐,以脚尖勾地,整个人身子便朝后仰到下去,剑身从他鼻尖上一寸之处横切而过,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剑身带过的一阵气流。
举目,只见赵子彦面上一喜,手腕一转便将剑身回切过来。
赵子离双脚并拢,提气将身子朝后滑去,赵子彦自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时机,当即欺身而上,打算故技重施。
然,下一瞬赵子彦便感觉到不妙。
眼下赵子离虽看上去处于弱势,但他自己将重心提升到上身,腰身以下之处皆是空门,已然呈现出了极大的破绽。赵子彦一惊,扯住剑柄便愈撤回招式。
赵子离岂能让他如愿!
身子还在继续滑行着,赵子离手上却已经有了动作。横握剑柄,赵子离顺势送出长剑,朝赵子彦腹部刺去。
冰凉的剑身划破衣衫,正慢慢刺入皮肤。
赵子彦瞪大双眸,拼尽力气往后撤去,却因心急而气息不稳,脚步紊乱。脚尖点地,赵子彦借此来降低自己身体往后撤去的惯性,从门边滑到殿中才看看停了下来,脚步踉跄,赵子彦有些狼狈。
方才那一抹冰凉的触感仿佛还死死地钉在自己的皮肤上,赵子彦快速低头朝自己腰腹看去。质地良好的衣料已经被赵子离方才的袭击化开了口子,皮肤上似乎有些异样的感觉。伸手朝腹间探去,却是触到一抹温润。
他受伤了!
虽只是皮肉伤,未伤及肌理,但,这是一种耻辱!
眼神阴辣暗沉,赵子彦握剑的手紧了紧,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已尽数发白。
“大哥,刚愎自用只会让你加速死亡!”提唇冷笑一声,赵子离早已立起了身子,抛弃防御作战的策略,第一次主动发起进攻,然,手中无剑。在他身后,方才给赵子彦带来轻微划伤的长剑已被他丢弃在地上。
赵子离速度很快,快得,根本让赵子彦来不及反应。
那帮围着两人等候最佳偷袭时机的侍卫们皆是一阵手足无措,面面相觑着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赵子离自然不会去理会那些小喽啰,一个跨步便冲到了赵子彦身侧之际,并起的食指与中指在赵子彦握剑的手腕上一敲,他手中的长剑便应声落下,掉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赵子离顺势一把抓住他右侧肩胛,另一手用力一扯,殿内之人只听咔嚓得一声,接踵而至的便是赵子彦的闷哼声。
右关节已然脱臼,赵子彦额上冒出冷汗,脸色瞬间泛白,面容扭曲得不像样。
将赵子彦扣在手中,赵子离俯身在他耳畔轻笑一声:“大哥,你想不想知道,当一个人内卸掉所有关节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关节脱臼已经让赵子彦剧痛难忍,现在却又听到赵子离如此心狠的话,赵子彦便只觉得他是在羞辱于他,心中恼怒不已。怒视着赵子离,赵子彦道:“要杀便杀,要剐就剐!想不到,十三弟也是,是个瞻前顾后,之人。”每说一句话,右肩关节的疼痛便牵扯他所有的神经,将痛苦之意翻倍,赵子彦索性不再说话。
“哼。”冷笑一声,赵子离陡然撤手,目光讥讽地看向抱着自己胳膊的赵子彦,“这么多年,我竟不知大哥也是冷血无情之人,能做出如此凶残之事!”
对于赵子离突如其来的问罪之声,赵子彦一头雾水,很显然,他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赵子彦知道,绝对与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有关。
强忍着身体的痛意,赵子彦靠在一根汉白玉柱上,半伛偻着身躯,道:“如何冷血,如何凶残?”
费力地抬起头,赵子彦一眼便看见赵子离眼底浓浓的恨意,没错,是恨!
“如此倒行逆施,大哥,我看你这太子之位也坐不了多久了!”赵子离始终看着赵子彦,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周遭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身后那一拨人见殿内气氛有些僵持,赵子彦与赵子离又突然停战,不由得纷纷壮起胆子朝赵子离围拢过去,意图不轨。(未完待续)
264 闲庭漫步
双掌外翻,磅礴之势倾泻而出。
趁着赵子离被殿内侍卫缠住时,赵子彦被人扶起,撤离了太子东宫。
身形一转,目送着赵子彦狼狈地逃窜而出,赵子离嘴角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也不见他有所防备,但他却在抬手之间便将从旁偷袭的人一掌掀开,以血肉之躯飞出三尺之外,这才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赵子离气势汹汹,势如破竹,这些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负手,赵子离朝两边的人看了一眼,便好不收干涉地往殿外走去。两侧那些人便只能拿着兵器挡在自己跟前,却不敢上前阻止他离开。
出了东宫,已是月半西斜,清冷而晦暗的光线将整座宫殿都包裹了起来,让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
走出长廊外,置身东宫殿前的广场中央,赵子离却突然驻足回首。
“……”拿着佩剑的侍卫纷纷后退一步,看着赵子离邪魅如斯的容貌忽而心中一颤,咽着口水面面相觑一阵,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更别提上前再去送死。
只觉赵子离这一去时间有些久,而且青越也没有带着陆二小姐过来与他们汇合,青岩与青玄便命自己的人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守着,自己却是不约而同地往东宫而来。
抵达宫殿之际,恰好见着赵子离将那群人震慑住,不由得相视一笑。然。却在看到只有赵子离一人时皱了皱眉——青越没和主子在一起?那陆二小姐去了哪里了?莫非主子没找到陆二小姐?
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青岩与青玄两人便呆不住了,脚尖轻点便现身在赵子离跟前。
“主子。”两人朝赵子离拱手行了礼。目光扫过赵子离身后那一群人,俨然一阵轻视,丝毫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即便不用看他们身上多处的狼狈,青岩与青玄二人也知道赵子离定然没给他们好果子吃!看来,这宫里确实是个养闲人的地方,要不然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脓包,身手没一个是可以拿出来见人的!
“青越呢?”见他们俩撇开其他人单独前来。赵子离皱了皱眉。他分明让青越带着陆晼晚离开的,可看样子。青越并未带着陆晼晚去青龙门与朱雀门的任何一门与青岩、青玄汇合。
青岩与青玄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但很显然,他们的沉默让赵子离理所当然便理解成陆晼晚还有危险!
眉目一凝,赵子离赫然转身。目光从身后那群吓得不轻的人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他们身后那座极尽奢华的宫殿上。
下一瞬,青岩与青玄便一左一右快速出击,横扫一片。原因无他——
赵子离说:“毁了它!”
体态悠闲地踱步走着,赵子离双手负于身后,听着身后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只不过嗤笑一声,转身便融进了月色里。
坤翊宫里。姜姒右眼皮儿一直跳个不停,这人好不容易躺下去了,没多久便又起来了。
如今。这已经是夜里第四次了。
贴身伺候的掌事姑姑察觉到里头有动静,便从外殿掀了帘子就要进来。然,这才刚掀起第一层纱帘,姜姒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本宫无事,你不用进来了。”
闻言,荣姑姑一愣。眉头微微皱起,上了年纪的脸上浮出了些许皱纹。
“娘娘。可是又头疼了?”这荣姑姑是姜姒刚嫁给赵顼胤时带着的陪嫁丫鬟,深得姜姒信任。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姜姒做了皇后之后,荣姑姑便也被抬为了掌事姑姑,一直被姜姒带在身边。如今,听着姜姒有些怪异的嗓音,不由得有些担心。
“无妨,本宫近来睡眠极浅,外面风声有些大,想来是这个缘故吧,姑姑不必忧心。”僵硬着声线,姜姒一动不敢动。
她只怕自己一动,那抵在自己脖颈间的刀刃便不长眼地伤到自己。
抬眉瞪了站在自己跟前一脸无辜的人一眼,姜姒简直恨他恨得牙痒痒。
“大胆贼人,竟敢夜潜皇宫,本宫定会让你好看!”但却有怕被外面守着的荣姑姑听到,姜姒不得不压低了嗓音,本来是威胁的话也变得毫无气势可言。
青越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让他好看?他好怕哦!嘁,这宫里的人都喜欢虚张声势,明明半点本事也没有,却偏偏要弄得自己跟手握重兵似的,让人看着就牙酸!
帘帐外,荣姑姑侧耳听着里头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心中的疑惑便愈发浓烈了起来:“娘娘,您在说什么?”
此时,姜姒却突然紧抿着嘴唇,不再回话。怒瞪了青越一眼,脸色有些不大好,都是被气的!
青越也懒得管她,反正不管外面有哪些怪力乱神,他青越都是不怕的。撇了撇嘴,青越翘首朝姜姒身后不远处望去。
却见陆晼晚正来来回回地不知在忙碌些什么。青越心中好奇,但又不能放任姜姒,只得在原地等着。
却说荣姑姑等了许久也为听见姜姒的应答之声,便又试探了道:“娘娘?娘娘可是睡了?”
姜姒还是未作声。
荣姑姑始终觉得内殿有些诡异,抬手又偷偷揭了一重纱帘,就当她要看到里边的一些情况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宫殿们便被人推开了,小宫女有些焦急的声音便闯了进来。
荣姑姑不得不放下眼前的纱帘,疑惑着朝正殿走去。这还未走到正殿殿中,便见一个守夜的宫女冲了过来,见了自己便跪了下来,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汇报了出来:“姑姑,太子受伤了。”
“太子受伤了?”荣姑姑生怕自己听错,又重复了一遍,却见安小宫女毫不犹豫便点了点头。
这可就奇怪了,这大半夜的太子怎么会受伤:“你听谁说的?”
“太子宫里的允德。”小宫女依旧跪在地上,对荣姑姑不敢有半点隐瞒,“听说是十三皇子下的手,将太子的肩关节给卸了。”
“什么?”荣姑姑大惊,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荣姑姑转身便要往寝殿内走去,却突然想到殿内有些奇怪的氛围,便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皱眉思索一阵,荣姑姑朝正东方向望了一眼,有些犹豫。
小宫女也不打扰她,乖巧地跪在那里,静静等着荣姑姑的吩咐。
“你去乾德宫走一趟,将这事儿与皇上说说,然后将皇上引到这儿。”心中有了打算,荣姑姑便朝那小宫女示意道。
闻言,那宫女也不问她为何要将皇上引到坤翊宫,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转身便往乾德宫的方向赶了。
荣姑姑此时的位置与内殿隔得并不是太远,姜姒隐隐约约能将她与报信儿的宫女之间的对话听得一个大概,不由得一惊。彦儿受伤了?
“是不是你们做的?”这个男人半夜潜入皇宫,定然是居心不良,眼下又有消息说彦儿受伤了,就算不是这个男人亲手所为,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了!
对于这般质问,青越只不过耸了耸肩,实在正经不起来。
“若是太子有什么意外,本宫决不饶你!”
“行了,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你不累我还嫌听得烦呢!”抵在姜姒脖颈上的刀又往前递了递,冰凉的触感让姜姒一惊,下意识便往后躲去。
在姜姒寝殿内转了许久的陆晼晚此时终于是停了下来,走到青越与姜姒身边,陆晼晚二话不说便抬起手,万分利落地在了姜姒的后颈上。
一翻白眼,姜姒来不及反应便晕厥了过去。
将人放到暖帐内躺好,陆晼晚若无其事地将一方裹了东西的帕子藏入袖间。青越见状,不由得挑了挑眉,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陆晼晚——敢情他们来了这么久,他为了把风把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她来偷东西的?
青越皱了皱眉,他这辈子还没做过入室偷窃的事儿呢,况且他们现在入的是皇后的寝室,偷窃的自然也是当今皇后的东西。挑了挑眉,青越却觉得这样似乎也是一种很不错的经历,哈哈!
“走吧。”既然赵子彦已经受了伤,那边说明赵子离已经离开东宫了,眼下他们二人却还在坤翊宫,若是见不到她与青越,怕是那个男人还会做出一些更疯的事情出来。
努了努嘴,青越并无异议,他才不想在这里等着那皇帝来抓个现行!
笑了笑,陆晼晚二话不说便翻窗而出,与青越于檐上行走。
这边,赵子离与青岩、青玄二人正四处寻找陆晼晚与青越的踪迹,这便瞧着人过来了,不由得一喜:“主子!”
赵子离不过轻声应了一声,那张脸上是尚未消散的寒冰,然,却不难从他眼底发现一丝丝笑意。
“子离。”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陆晼晚很少如此主动。但这一次,是她害得他担心了,理应是她主动。
青越、青岩、青玄三兄弟见状,很识相地不去打扰这两人,只是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听青越说笑几声,这几人倒也是轻松自在,丝毫没有半点潜入宫中之后要保持低调的自觉性!(未完待续)
265 心生恨意
坤翊宫内,早已乱作一团。(.好看的小说)
荣姑姑派宫人在正殿里伺候着赵子彦,交待一阵后边朝寝殿走去,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烈。皇后娘娘向来疼爱太子,但眼下太子都来了,更何况是带着伤来的,娘娘竟还能在寝宫里坐得住?
疑惑着,荣姑姑便径直掀开垂落在地板上的纱帘朝寝殿内走去:“娘娘?”
没人回应。
荣姑姑眉头一皱,不对劲,很不对劲,分明在半盏茶之前娘娘都还曾应过她,怎么现在反倒没声儿了。心里咯噔一下,荣姑姑便顾不上许多,脚步匆匆地朝里头走了进去。
待看到躺在床上的姜姒时,不由得一愣。娘娘这是睡了?
瞧这床上锦被盖得很是工整,榻前的鞋子也摆放得规规矩矩,床上的人睡得似乎也很是安稳。
睡得很安稳?
荣姑姑一惊,赶紧上前。她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娘娘之前还说自己近来睡得不太安稳,一点小声响都听不得,可如今正殿里头都乱成一锅粥了,娘娘竟然还睡得这般香甜!
“娘娘,娘娘!”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姜姒,荣姑姑生平怕连她也出了事儿,可摇晃了好一阵儿,还不见姜姒清醒过来。荣姑姑不由得一阵紧张,这殿外一个受伤,殿内一个昏迷不醒,可不是急死人了嘛。再过不了多久,去乾德宫传话的宫女也该回来了。
心里正想着。坤翊宫外便响起了小太监的传唱声:“皇上驾到。”
许是怕惊扰到其他殿内的人,小太监刻意压低了声音,可绕是这样。也教荣姑姑心尖儿一跳。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皇后这个时候还没醒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扭头朝寝殿外看了一眼,荣姑姑不愧是宫里的老姑姑,看多了人情世故这主意也多,便是转眼间就有一计上了心头。
倾身替昏睡不醒的姜姒掖好被角,荣姑姑沧桑的脸上瞬间被焦灼的情绪占满。
“皇上。皇上,不好了。”跌跌撞撞地跑出寝殿。荣姑姑毫无形象地跌倒在大殿内,正巧摔在赵顼胤身前不远。
见一人横冲直撞地突然跌在自己跟前,赵顼胤眉头一拧,甚是不悦。却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直服侍着姜姒的老姑姑,心中更是恼火:“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竟还如此没规矩!”
赵顼胤这人一向赏罚分明,荣姑姑知道,他若是开口,下一句肯定是要将自己拉出去杖责一顿。这般想着,荣姑姑索性在赵顼胤跟前跪好,双掌撑在地板上,身子匍匐:“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抖抖擞擞地,荣姑姑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
赵顼胤也是个眼利的,这老姑姑在皇后身边向来办事。他时常会听皇后提起过这人,而且,自己来坤翊宫时,这老姑姑也前前后后伺候着,处事周密妥帖,鲜少犯错。今日怎么这般毛毛躁躁,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想她方才是从姜姒寝殿里冲出来的。赵顼胤脸色一沉,叱问道:“里头怎么了?你方才书什么不好了?”
这边,被请来为赵子彦疗伤的太医在赵顼胤进来之后便跪了一地,眼下赵顼胤没说让他们起身,他们也不敢妄动,全跪在那里,倒是将痛得咬牙切齿的赵子彦晾到了一边。
还是赵顼胤身边的太监注意到了赵子彦,赶忙提醒了一句:“皇上,太子受伤了。”
听身边的太监这样一说,赵顼胤恍然,这才朝赵子彦的方向看去。被这咋咋呼呼的老婆子一闹,他倒是忘记了此行最初的目的了。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注意到了跪了一地的太医:“太子如何?”
“回皇上,太子右肩关节脱臼,接回去是没多大问题,但是……”有些犹豫后面的话要不要说出口,那回话的太医说完便偷偷地瞟了赵顼胤一眼,心里没底儿。
“再吞吞吐吐的朕将你们这些人全都拉出去砍了!”赵顼胤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些说话像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半天找不着重点且又泥古不化胆小如鼠之人,见他说话留白,不由得脸色一沉,当即便没什么耐性了。
“臣……微臣……不……”被赵顼胤这样一声呵斥,那太医吓得身子一颤,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抬眼却见赵顼胤脸色更加不好,太医便捏着衣袖来来回回擦了擦额上细密的冷汗,颤颤巍巍道,“太,太子受伤较为严重,虽……虽能接好,但,但是会对以后,以后有些影响。”
赵子彦闻声也是一愣,也顾不上肩痛,撑着左手坐直了身子,沉声道:“沈太医,对以后有些影响,是什么意思?”双眼微眯,赵子彦面色阴沉,目光犀利,似乎只要这太医说出一句不好的话来,他便会上前撕了他。
前有当今皇上虎视眈眈,后有太子沉声质问,沈太医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做点儿什么,可能真的会被这代表着至高无上皇权的一对父子折磨死。于是,就在下一瞬,沈太医两眼一翻,身子陡然一僵,整个人便歪倒在大殿上。
“来人,拖出去!”且不管他是真晕还是假晕,赵顼胤是肯定不会再用他了的。
待侍卫进来沈太医拖走,赵顼胤便负手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霎时间大殿内寂静得可怕。
剩下来的太医们面面相觑,哪里还敢装傻充愣,一个个等不及地便开口说了起来。
从寂静到喧闹,不过转瞬。
“刘肖林,你说!”听着这些人的七嘴八舌,赵顼胤实在是头疼,索性指名道姓,钦点了一人来汇报情况。
被点到的刘太医学着那晕死过去的沈太医一样,身子一僵,却是没敢晕过去。抬手揩了揩额上沁出的汗珠,刘太医揣着胆子答道:“回禀皇上,要接好太子的手臂并非难事,只是……”又和沈太医一样,在关键点地方顿了顿,但刘太医却是要比沈太医聪明些许,在赵顼胤发怒前继续道,“太子此次被人齐根卸掉关节,伤了韧带,若是想要好全,怕是……不大可能。”
“胡说!”赵子彦愤怒起身,却因一世情急扯到了手上的臂膀,疼得龇牙咧嘴,但他眼下却是顾不上这些的,方才这刘肖林的话,分明就是说自己以后只能是个半残之人,这怎么可能!
赵顼胤也是皱了皱眉,堂堂太子,竟是半个残废?这话说出去,还不得教人笑掉大牙!
而那被赵顼胤忽略的荣姑姑心中也是大惊。这……这……娘娘要是醒来之后知道太子的伤好不了,该有怎样的反应啊!
这一刻开始,荣姑姑便不那么希望姜姒清醒了。
刘肖林说完那句话便知道会有这样的反应,偷偷看了一眼情绪失控的赵子彦,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们这帮庸医,庸医!”太医们的集体沉默,教赵子彦愈发火大。
都是赵子离,都是因为他!
想到赵子离近身卸掉自己关节的那一刻,赵子彦心中的愤怒燃烧得百般艳烈。他竟这般心狠!
将赵子彦的反应看在眼里,赵顼胤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喜。
“带太子回去休息。”朝赵子彦看了一眼,赵顼胤未曾开口说半句宽慰的话。
赵子彦心中愤怒、不忿,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就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要来扶自己的时候,将身子一偏避开了他。
忍着彻骨的痛意走到赵顼胤跟前,赵子彦忽而自嘲地笑了笑:“若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十三弟,想必父皇不会表现得这般淡定吧!”说完这话,便再也不看眼前人,一手抱着自己被卸掉的右臂,踉跄着离开了坤翊宫。
“太子!太子!”允德小太监一惊,也没想过自己主子会当面冲撞皇上,万分忐忑地朝赵顼胤行了一礼,在得到赵顼胤默许后这才紧紧追了出去。
拨了几名太医一路跟了过去,赵顼胤这才转过身来朝跪在地上的荣姑姑看了一眼。
抬眼,寝殿内似乎没有半点动静。赵顼胤也觉得有些蹊跷,不由得开口问道:“皇后呢?”
皇后派人去乾德宫寻他,现如今他过来了,也知道了太子的伤势,怎么她却不露面?
见赵顼胤终于将问题摆了出来,荣姑姑当即便哭丧着脸,语气焦灼:“皇上,奴婢方才进去叫皇后,却发现皇后晕倒在殿内了,眼下也不知是……”
“那还不赶紧让人进去看看!”赵顼胤皱眉,怎么这一阵子都不让人安宁!
没好气地看了荣姑姑一眼,赵顼胤带着方才说话的那名太医一起入了内殿,殿内果真一派安谧,静得太不寻常。
刘肖林隔着床幔替姜姒诊了脉,发现脉象正常,只是陷入了昏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放开手,刘肖林起身,转过身子朝赵顼胤道:“禀皇上,皇后并无大碍,眼下只是昏迷,过不了多久便会自己醒了。”但刘肖林心中也是奇怪,皇后昏迷显然是有人恶意为之,却不知道是谁那么胆大包天!
跟进来的荣姑姑却是将信将疑。
今儿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委实有些不寻常,先是太子受伤,再是皇后无缘无故昏迷不醒,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有人从中捣鬼。(未完待续)
266 干柴烈火
现如今他过来了,也知道了太子的伤势,怎么她却不露面?
见赵顼胤终于将问题摆了出来,荣姑姑当即便哭丧着脸,语气焦灼:“皇上,奴婢方才进去叫皇后,却发现皇后晕倒在殿内了,眼下也不知是……”
“那还不赶紧让人进去看看!”赵顼胤皱眉,怎么这一阵子都不让人安宁!
没好气地看了荣姑姑一眼,赵顼胤带着方才说话的那名太医一起入了内殿,殿内果真一派安谧,静得太不寻常。
刘肖林隔着床幔替姜姒诊了脉,发现脉象正常,只是陷入了昏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放开手,刘肖林起身,转过身子朝赵顼胤道:“禀皇上,皇后并无大碍,眼下只是昏迷,过不了多久便会自己醒了。”但刘肖林心中也是奇怪,皇后昏迷显然是有人恶意为之,却不知道是谁那么胆大包天!
跟进来的荣姑姑却是将信将疑。
今儿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委实有些不寻常,先是太子受伤,再是皇后无缘无故昏迷不醒,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有人从中捣鬼。
看着床幔后身影模糊的姜姒,赵顼胤不知在想些什么。
起先刘肖林还以为赵顼胤不回话是因为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可眼下他解释了半天,赵顼胤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刘肖林便觉得奇怪了。小心翼翼地抬眉窥了赵顼胤一眼。见他似乎走神,不由得有些意外。
但仔细一琢磨,便也释怀了。近些日子。宫里接二连三发生一些不大好的事情,作为日理万机的帝皇,赵顼胤自然是寝食难安,这段时间怕是为了这些事忙得焦头烂额了。
想了想,刘肖林便开口提醒道:“皇上,这段时间臣会让徒弟每日为皇后送药,非是为了治病。只为强身。这药,皇上也同样喝得。益气养神,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
闻声,赵顼胤看了刘肖林一眼,兀然笑了笑:“你倒是有心。”不过。这段时间也确实格外累人,想起前日六子的逼宫之举,赵顼胤眸光便暗沉了下去。
遣了一干人下去,赵顼胤在姜姒床前站了一阵之后,也起身离开了,临走之际只吩咐了荣姑姑好生照顾着。
“娘娘……哎!”将赵顼胤送出坤翊宫,荣姑姑回到寝殿内,垂眸看着仍未转醒的姜姒,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夜,暗沉得让人心慌,陆晼晚与赵子离一同回了尚书府。却始终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灯前,赵子离看着她愁容满面,抬手便抚上她的眉心:“不想了,等明日午时过后,咱们便回幽州。”
陆晼晚笑得牵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不安。抬手将赵子离的手拉了下来,陆晼晚皱眉道:“青越他们几人去了哪里?”方才护送他们二人回了尚书府之后。青越、青岩、青玄三人便各自散去了,陆晼晚并不知道他们去哪儿。
听她这样问,赵子离神情有片刻的冷然,却很快又调整了过来,朝陆晼晚笑笑,道:“回揽月楼了。”见她不信,赵子离牵起她便往床边走去,“时辰不早了,明日还得赶路,赶紧休息吧。”
赵子离有事瞒着她!
被赵子离强行摁到床沿,陆晼晚顺势坐了下来,抬头看着这个男人,却是不说话。
被她这样看着,赵子离眼底划过一抹闪躲之意,随即又笑道:“晼晚这样看着我,就不怕我会吃了你?”
他果然有事不想让她知道!
以往,赵子离虽调-戏她,却也是带着几分真意,可今日却不一样,她从他眼里看不出半点往日的情绪,可见他只是想让她转移注意力。
依着赵子离的性子,陆晼晚猜想,他之所以不想让自己知道,是不是这件事跟自己有关联?又或者说,这件事情会牵扯到自己,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所以他要趋利避害?
陆晼晚不知回事哪一种,但不论是哪一种,赵子离都是将她放在了第一位的。抿了抿唇,陆晼晚也不再多问。有些事情,她问得多了、逼得紧了,反而会产生与预期完全相反的效果,她必须知进退,懂得适可而止。
点了点头,陆晼晚便躺倒了床上,又自觉地往里边挪了挪。
赵子离只站了片刻便翻身上床了,身子侧翻将陆晼晚拉到自己怀里,右手圈着她,左手从她肩颈处的空隙穿插到她背后,完完整整地将她抱住,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闭着眼酝酿着睡意。
这样的赵子离委实有些太过不寻常!
从赵子离怀里抬起头来,陆晼晚眨了眨眼,看着他微阖的双眼和他鬼斧神工般的妖魅容眼。这人只是装睡,陆晼晚看他眼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轻颤着。目光落到他他眼底的黛青上,陆晼晚心里泛起一丝心疼,那里的暗沉似乎又比之前重了不少,想来是这段时间休息得不好,还与她这般劳苦奔波。
抬手,有些沁凉的指尖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眼皮上,轻轻摩挲,陆晼晚道:“子离,你还想要这江山么?”他的抱负她懂,可争夺江山太累人,打理江山更甚,他日后的苦难会更多,她如何舍得。
听到她的问话,赵子离没有应声,他不知该怎样回答。
若是回到以前问他这个问题,他定然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是!
但现在不同!一个心中有着太多牵绊的人,不适合去做那舍弃万千、高高在上的权力者。如今的他,有了顾虑,不再是以前那个潇洒不羁、恣意妄为的赵子离,他是她的赵子离。可若是让他一朝便放弃了自己多年来的抱负,丢弃所有他为之布局的一切,他做不到。
陆晼晚并未因他的沉闷而沮丧,弯唇一笑,指尖继续滑动着,最后停落在他微蹙的眉心。
她想要为他抚平这里的皱褶,却能力未及。指腹划过他眉心,陆晼晚忽而平了嘴角,在心中微叹一声。
“子离,不管日后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不像是豪言壮语海誓山盟,陆晼晚说完这话便抿了抿唇,手指轻轻撤回。却在掌心拂过他脸颊之际,被人狠狠握住了手掌。抬眼,她便见赵子离睁开了双眸,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容色严肃而认真。
“时辰不早了,睡觉吧。”扬唇笑了笑,陆晼晚并未抽回自己的手。
为了不让她闭眼,赵子离捏着她手掌的手忽然紧了紧,放在她身下的手臂突然紧收,将她的身子往自己送得更近了些。
低头紧紧盯着她,他的眼神如同一只饥渴的狼,冰冷、凶狠,却又时不时泛起一丝心疼的暖意。
半张了唇,赵子离还未想到自己要同怀里的人说什么。
两人凝视了半晌,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四周寂静得可怕。
“我不会让你死。”
俯首,尾音便淹没在两人紧紧贴合的双唇之间。
这一次,赵子离的吻是霸道的,激烈而毫不温柔,陆晼晚只觉得自己想要窒息了一般,唇齿间所有的空气都被身边这个男人尽数夺了去,不留余地。
不自禁地将陆晼晚搂得更紧了一些,赵子离像是在害怕些什么,又像是要尽力保留些什么。握着她的手骤然一松,改为扶着她的后颈,阻止她想要逃脱的动作。
唇齿相交,时间一久,陆晼晚只觉得自己舌根都有些发麻,这个男人发起疯来,果真是连谁都挡不住。
感觉到停留在自己后背的那只手突然不安分了起来,陆晼晚心里一紧,想要逃,却是与赵子离贴得更密切了一些,毫无防备地便触碰到了某一处。
身子一颤,陆晼晚原本想逃,现在却是不敢动了,连同着赵子离也有片刻的怔忪。但,男人的欲-望是挡不住的,一旦萌生了眸中念头,便犹如洪水猛兽般,任谁都止不住。
他想要她——就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这个念头便一直盘旋在他脑子里头。如今这般亲密的接触,这四个字便更加难以驱散,在他脑中根深蒂固了起来。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近,但却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热情似火,似乎要将整个人烧透一样,身上每一处都滚烫得不像常人,那里,更是肿胀得难受。尤其是在感受到怀里的女人由最初的想要逃开,变得现在这般乖巧顺受,赵子离心中那股欲-望便愈发强烈了起来。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吸引着他,清淡如水的双眸,俏挺的鼻,被自己吃得有些发肿的唇,以及她光洁如斯的肌肤,全都像是要命的罂粟。
赵子离的吻变得温柔了不少,陆晼晚终于觉得自己重获新生,在他落下吻的间隙贪婪地呼吸着周遭的空气。却在不知不觉间,那抚着自己背部的手灵巧地滑进自己衣衫里头,肌肤相触,引得她一阵战栗。
“子离……”话音未落,便被赵子离尽是吃进嘴里,只化作声声低吟,听着暧-昧旖-旎。(未完待续)
267 喝汤吃肉
听着他的声音,陆晼晚不由得全身一个颤栗,麻酥酥的。
她虽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女子,但却也希望将自己的第一次留到洞房花烛。眼下,他二人虽心心相印,却始终尚未成结为连理,若当真……
由不得她走神,赵子离等不到她的回应,眉心紧蹙,只觉得心里头一股无名火烧得甚旺,似乎要将他燃烧殆尽。与陆晼晚相处这么久,少不得独处厮磨,可从未有一次令他像今晚这般难受。
挑开她衣衫的手覆在她纤细的腰间,掌心下的细腻肌肤教他一阵心驰神往。赵子离喉头上下滑动着,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抽气声儿,微微抬头便锁定了那一双美眸,不似往日的清淡平静,眼下盈盈顾盼像是要滴出水来。
握着她纤腰的手顺着那紧致的线条缓慢上爬,在经过她胸前丘壑之时微微一顿。
“……”陆晼晚紧抿着唇,不知是羞愤,还是其他。
强忍着身下的肿胀感,赵子离手臂一抬,便将手从她胸前撤离,抚上了眼前这张清雅妍丽的面容。指尖轻触,惹得陆晼晚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轻刷着他的指腹,痒痒腻腻的。看着他早已难耐的表情和额头上越来越细密的汗珠,张了张唇,陆晼晚欲言又止。
却不知赵子离一双眸子早已盯着她水密般的双唇,见她这般撩人的动作。不由得呼吸一紧。
在此时此刻,陡然见到赵子离勾起的唇角,陆晼晚心里大呼不妙。果然——唇瓣再次被赵子离含住,不同于一开始的粗暴与直接,这一次,他吻得格外小心,像是一种讨好。
一手撑在她头边,赵子离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过直接,以免将她吓着。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脸颊细细摩挲。在她锁骨的位置停留了许久。
青丝散开,陆晼晚目光染上了一层迷离。
见状。赵子离心中满意,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唇瓣,一路往下。将头埋进她细腻的脖颈间,火热的唇瓣在她光洁的肌肤上划过。却又蜻蜓点水般,在触碰之后立即离开。
被他点的一串火烧得心中异样,陆晼晚脖颈后仰,最后——
“啊。”肩胛处传来一阵刺痛感,惹得陆晼晚惊叫一声,身子也忍不住颤了一下。似清醒似迷蒙,她微微低了头,却见他趴在自己胸前,于锁骨四周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子。由红变紫。方才那一阵刺痛感,便是他毫不留情地吮吸所带来的。在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之后,陆晼晚耳根一红。手心开始发烫起来,细腻的汗珠从掌心沁出,她只得暗暗攥着身下的锦被。她还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张嘴却溢出几声叹息,娇媚无比。声音绵软无力,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赵子离先是一愣。随即便像是受到了鼓舞般,唇舌所过之处。尽是火热燎原。
陆晼晚轻颤着身子,轻薄的肚兜此时早已被他在不知不觉中丢弃到了另一边。赵子离只需低头,便能窥见她胸前那番迷人的景致。
眸中似燃着熊熊烈焰,赵子离全身早已是大汗淋漓,此时更甚。
瞥见自己竟还着衣衫,赵子离颇有些不耐烦,大手一划便伸到自己腰间去扯腰间的锦带,但这般猴急之下,竟觉得这衣袋万分难解。
“……不着急。”陆晼晚一开口,便羞愤地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个时候她经还说这样的话,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果然,一听到她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赵子离眸子晶亮。抬头朝她一笑,呼吸间尽是灼热的气息,赵子离声音暗哑低沉:“晼晚帮我。”
“……”双眼一闭,陆晼晚索性不去看他。这男人对自己上下其手也就罢了,竟还怂恿自己为他来宽衣解带,简直……简直……脸色通红,陆晼晚闭着眼将头扭到一边,不敢去看他。
伸手拂去嘴边凌乱的发丝,赵子离看着她眉眼间似还带着初识般的倔强,不由得一笑。紧接着,便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指尖交错,引着她解开自己腰间的锦带,再是外袍……
陆晼晚虽是闭着眼,但他牵引着她做的这些,她全心知肚明,甚至比她睁眼了还要看得清楚一些。
指尖一顿便向停下来,赵子离哪里肯让,领着她一层一层褪去自己的衣衫。
掌心黏稠一片,陆晼晚缓缓睁眼,一眼便撞见他衣衫半褪裸-露在外的肌肤。在她出神那一会儿,赵子离半仰着身子将身上多余的布料都扯得一干二净。
胸前突然一沉,两人肌肤紧密相贴,陆晼晚呼吸一紧,害怕与他眼神纠缠,想要躲闪却由她不得。
赵子离眸色渐红,低头唇舌一路向下,在身下之人尚未回神之际,含住她胸前那一团绵软。
瞬间,陆晼晚睁大了双眼!
那一点梅红处,是他温润的唇瓣。舌尖轻挑,每挑弄一次,便教她忍不住轻颤一次。胸前另一侧,是他宽厚的手掌,带着薄茧,有些粗糙,每一次揉捏却都能引得她忍不住低吟出声。在那一声喟叹之余,浑身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裂,异样的奇妙令她一阵心神微漾。
抬眼,见她双颊红润得像是要滴血般,赵子离目光一沉,身子也紧跟着一沉。
双腿间的异物惹得陆晼晚一声惊呼,有些惊慌失措地揪着身下的锦被,低头想要向他求饶,却一眼便瞧见两人赤身相缠的身躯,顿时一阵眩晕,巴不得自己当真晕过去才好。
赵子离一顿,抬头轻声哄着:“放松。”
“子。子离……”她心底微微紧着,始终有些害怕,只得开口。
“放松。乖。”话音未落,赵子离便再度抬头将她还欲张合的唇瓣含住,舌尖在她檀口间兴风作浪。
唇瓣黏濡,陆晼晚瞬间便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安静地吃掉他温柔的亲吻。双手不自觉地便环住他的脖颈,陆晼晚闭着眼,连呼吸都万分小心。
见终于是将她哄得差不多。赵子离心里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一手揉捏着她胸前那一片软绵之处。见她几乎完全放松了下来,这才将手慢慢往下滑了下来。炙热的掌心拂过她平坦而紧致的小腹,最后向她双腿间探去。
陆晼晚诧异,便是连亲吻都忘了。下意识便收紧了双腿,瞬间血气上涌,脸色通红。
赵子离心中虽急,却也不想让她太过神情紧绷,便耐着性子哄着她。双颚轻含,赵子离惩罚性地在她唇上咬了咬,成功地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了一半。
双手环在他双肩,她手心的潮湿和他身上的汗珠交融在一起,竟是如此奇妙。脸色潮-红。陆晼晚捉着他光滑的胳膊,享受着他细密如网般的亲吻。
双腿间,硬物如柱般顶着她身子的私密入口。似乎还动了动,正蓄势待发。
这一刻,陆晼晚是真的怕了,颤栗着,眼神求饶,盼想着能早些结束这一切。
“晼晚。乖,放松。放松!”话音未落,赵子离身子一挺,便与他身下的女人融为一体。
陆晼晚朱唇半启,随着他的冲击,身子微微弓起,下身一阵被人撕裂的痛感瞬间侵袭全身,眼中蓄着的泪珠儿瞬间滴落了下来。
颤抖着启唇,在他一阵一阵的撞击下,陆晼晚说着不太完整的话:“子离,我,我不要,不要了,快停下来,停下来好不好!”泪水似连线的珠子,从她红润的脸颊上滑落,隐没在两鬓凌乱的发丝间,消失不见。
“晼晚,晼晚——”听着她细碎的求饶声,赵子离心里一阵泛疼,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只得心疼地叫着她的名字,细细密密地吻着她,将她破碎的抽噎声尽数吞下肚去。
陆晼晚脑中早已一片空白,看着摇晃的帐顶,紧紧抱着他的双肩。他肌肤如蜜,上面是细密晶莹的汗珠,他身上的温度滚烫得吓人,一如他如今的热情似火。
渐渐的,陆晼晚只觉得最初的那阵同意逐渐散去,心头泛起一丝丝涟漪,将他在她身体中游动带来的一阵阵刺痛化作一声声低吟,与他一起感受着这人间的曼妙。
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赵子离松了一口气,动作却是未停。
夜沉如水,月色如练,床帏晃动,房间内只余声声暧-昧的低吟。
一顿餍足,赵子离眼神迷醉,面色是欢愉过后的潮红,那妖邪的容颜上更添风情万种。抱着她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便贴身掩在了锦被下。侧过身子,赵子离撑起手肘,青丝滑落,披垂而下,尽数散落在枕边。嘴角含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的小女人,赵子离目光宠溺而满足。
而眼下,陆晼晚便是连动都不想动,躺在他怀里喘着气儿,额上、颈间都是恩爱过后的汗意。眼睑微垂,一眼便能瞧见他在她身上肆意妄为后留下来的印迹,像是某种宣誓。
撇了撇嘴,陆晼晚偏过头瞪了一眼身边一脸满足的男人,一双水眸里写满了控诉。
鲜少见到她这般模样,赵子离扬唇笑了笑,笑过之后,眼里便只余心疼。
低头在她布满汗珠的额上轻轻一吻,赵子离心中疼惜,放下手臂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枕上是两人交缠的青丝,不分彼此……
ps:肉~肉~总算是真正地上了一碗肉!
从八点半到现在,快来慰藉我如此“纯洁”的心灵,心好累!
让我趴一会儿,第二更可能会延迟o(╯□╰)o
268 宫中温泉
(勿订!需修改!)
唇瓣黏濡,陆晼晚瞬间便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安静地吃掉他温柔的亲吻。双手不自觉地便环住他的脖颈,陆晼晚闭着眼,连呼吸都万分小心。
见终于是将她哄得差不多,赵子离心里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一手揉捏着她胸前那一片软绵之处,见她几乎完全放松了下来,这才将手慢慢往下滑了下来。炙热的掌心拂过她平坦而紧致的小腹,最后向她双腿间探去。
陆晼晚诧异,便是连亲吻都忘了,下意识便收紧了双腿,瞬间血气上涌,脸色通红。
赵子离心中虽急,却也不想让她太过神情紧绷,便耐着性子哄着她。双颚轻含,赵子离惩罚性地在她唇上咬了咬,成功地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了一半。
双手环在他双肩,她手心的潮湿和他身上的汗珠交融在一起,竟是如此奇妙。脸色潮-红,陆晼晚捉着他光滑的胳膊,享受着他细密如网般的亲吻。
双腿间,硬物如柱般顶着她身子的私密入口,似乎还动了动,正蓄势待发。
这一刻,陆晼晚是真的怕了,颤栗着,眼神求饶,盼想着能早些结束这一切。“晼晚,乖,放松,放松!”话音未落,赵子离身子一挺,便与他身下的女人融为一体。
陆晼晚朱唇半启,随着他的冲击,身子微微弓起,下身一阵被人撕裂的痛感瞬间侵袭全身。眼中蓄着的泪珠儿瞬间滴落了下来。
颤抖着启唇,在他一阵一阵的撞击下,陆晼晚说着不太完整的话:“子离。我,我不要,不要了,快停下来,停下来好不好!”泪水似连线的珠子,从她红润的脸颊上滑落,隐没在两鬓凌乱的发丝间。消失不见。
“晼晚,晼晚——”听着她细碎的求饶声。赵子离心里一阵泛疼,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只得心疼地叫着她的名字,细细密密地吻着她。将她破碎的抽噎声尽数吞下肚去。
陆晼晚脑中早已一片空白,看着摇晃的帐顶,紧紧抱着他的双肩。他肌肤如蜜,上面是细密晶莹的汗珠,他身上的温度滚烫得吓人,一如他如今的热情似火。
渐渐的,陆晼晚只觉得最初的那阵同意逐渐散去,心头泛起一丝丝涟漪,将他在她身体中游动带来的一阵阵刺痛化作一声声低吟。(.无弹窗广告)与他一起感受着这人间的曼妙。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赵子离松了一口气,动作却是未停。
夜沉如水。月色如练,床帏晃动,房间内只余声声暧-昧的低吟。
一顿餍足,赵子离眼神迷醉,面色是欢愉过后的潮红,那妖邪的容颜上更添风情万种。抱着她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便贴身掩在了锦被下。侧过身子,赵子离撑起手肘。青丝滑落,披垂而下,尽数散落在枕边。嘴角含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的小女人,赵子离目光宠溺而满足。
而眼下,陆晼晚便是连动都不想动,躺在他怀里喘着气儿,额上、颈间都是恩爱过后的汗意。眼睑微垂,一眼便能瞧见他在她身上肆意妄为后留下来的印迹,像是某种宣誓。
撇了撇嘴,陆晼晚偏过头瞪了一眼身边一脸满足的男人,一双水眸里写满了控诉。
鲜少见到她这般模样,赵子离扬唇笑了笑,笑过之后,眼里便只余心疼。
低头在她布满汗珠的额上轻轻一吻,赵子离心中疼惜,放下手臂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枕上是两人交缠的青丝,不分彼此……
裹上里衣,将两人藏在锦被里,赵子离一刻都舍不得从她身边离开。
起初,赵子离还能安安分分的,可到了后来,一双手便闲不住了。眼瞧着怀里的女人脸色疲惫带着倦意,双手便慢慢爬上她的后背,再一次感受着她细腻如脂的肌肤。
陆晼晚是敏感的,即便在不久之前他们才有过一次彻底亲密的接触,她对他的触摸还是如此敏感。
锦被里,赵子离的手掌在她侧腰处游移不定,惹得她一阵发痒。
她怕痒,他是知道的,可见这男人是故意的!抬手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却不知道放哪儿,眼下两人都身着单薄,碰哪儿都不合适。再说,这男人简直就是一座火炉,那通体的滚烫方才消散了许多,如今又开始发作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陆晼晚哪里还能不知道他心怀鬼胎,也知他憋了许久不易满足,可在一刻钟前她才被这人吃干抹净还不得消停,哪里还承受得住他再一次的索取。
见她迟疑,赵子离胆子便又大了起来,轻易便挣开她握住自己的双手,被下毫无障碍地往她胸前探去。
“……”这男人简直色狼!对于他这种无需引导的男人本能,陆晼晚不由得感到一阵无语。呼吸一紧将赵子离的手拉了出来,陆晼晚神情讨好,“子离,我累了,咱们休息好不好。”
“好。”赵子离应答得相当利索,睡觉当然好,和心爱的女人一起睡觉当然更好!
听到他回答得这般爽快,陆晼晚俏脸一黑,不用想便知道他肯定是听岔了,心思不知道又歪倒了哪里去。
抬手挡在身前,将他往另一侧推了推,陆晼晚轻声道:“我一个人睡就好了。”像他这么容易冲动,她哪里还敢说跟他一起睡!
张了张嘴便要拒绝,可话还没说出口,便见眼前的女人闭了眼,索性不去看他,不由得一阵失落。好吧,吃不到了!
然,他也不会这样便让她睡去。
起身下了床,从衣架子上取下干净的衣裳穿好,赵子离这才回到床边,见她眼神迷离,确实有着困意,便笑了笑,连着被子将她抱了一起来:“晼晚,洗洗再睡。”他们方才那样,出了一身的汗,怎么就这样睡去。
“嗯……”轻应一声,语气中已有迷糊之意。陆晼晚半张着眸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实在爱极了她这般小女人的模样,赵子离倾身便在她唇上一吻,却觉得自己身下又有些蠢蠢欲动,也不敢再深入。敛了敛神色,赵子离哄她道,“等会儿再睡,听话。”
点了点头,陆晼晚对他言听计从。
见状,赵子离不由得轻笑一声,看来是自己要她要得太狠了。当即也不再多说什么,一手取来干净的衣裳,一手便将她从被子里提了出来。
全身裸-露在空气中,陆晼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身的倦意顿时消散了不少。抖了抖肩看了一眼明显走神的赵子离,陆晼晚脸色一沉:“衣服给我!”
赵子离却是不听她的,佯装咳了一声,别开目光看向别处,他怕自己看着她会忍不住想再要了她!
一件一件地为她披上衣衫,赵子离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在为她系着衣袋之际,手掌不经意从她胸前划过,脑中某根线骤然一松,嗡的一声便不听使唤了。
再次成功地被赵子离扑倒在床上,陆晼晚当即警铃大作,处处躲闪,誓不让赵子离再次得逞!
这佳人在怀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不到,赵子离也是郁闷,抬起头颇为郁卒地看了陆晼晚一眼,见她眼中似有笑意,忽而唇角一扬,俯身便低下了头,隔着层层衣料将她胸前的玉兔含住,轻轻一咬。
未曾想过这人竟会这般无耻!在他唇齿落下之际,陆晼晚身子狠狠一颤,先前那股熟悉的感觉便再度侵袭了全身。
毫无疑问,陆二小姐再次被赵子离由里到外吃得一干二净!
歇战后,陆晼晚全身瘫软,将自己陷在了锦被里,真的是一动都不想动。
吃饱喝足之后的赵子离,却是相当满足,忍不住一声喟叹。陆晼晚听得当真是面红耳赤,又羞又恼。
躺了片刻,心念着今儿一晚上确实要得太多,赵子离也是不忍,再次起身,重新取了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这一次,陆晼晚倒是任由他折腾,浑身上下软成一滩泥,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子离也不再逗她,与她穿戴好之后,便将她从床上横抱了起来,抬步走出了临湘阁。
暗影处,瞥见从楼里出来的两人,月影抬眉望了一眼月渐西陈的天际,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主子要带二小姐去哪里?
一路尾随护着二人,月影亲眼见着赵子离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宫,后来脚步一拐便往东南方去了。月影抬步也赶紧跟了上去,好半天,才看见赵子离抱着陆晼晚在一座安静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月色下,璃月宫三个金色的大字不难看清。
这是主子母妃的住处!
看着赵子离将陆晼晚抱进璃月宫,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月影这才缓缓靠近宫殿,在宫殿四周找了一处隐匿之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察觉到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变化,陆晼晚从赵子离怀中抬起头来,四下看了一眼,不禁有些疑惑——这里,貌似是一座宫殿?而且从这里边华丽的摆设看上去,这宫殿的主人身份应当是不低!
“我们在哪儿?”
269 隐约不安
赵子离这一次倒是安分,笑看着她游到了另一边,神情警惕地盯着自己。
见他确实老实了,陆晼晚一颗心也算是落了下来,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将后背靠在温泉壁上,好好地享受了起来。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第一次在绿松湖畔遇到赵子离的情景。
好看吗?
好看吗?
他问了她两次同样的话,自此便命运相缠,如今,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赵子离,你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幸福。
唇瓣漾起一丝丝笑意,陆晼晚看上去满足而幸福。
温润的池水蒸得人脸上湿湿濡濡的,很是舒服。目光越过袅袅雾气落在对面巧笑嫣然的女子身上,赵子离便也是万分满足——得此佳人,一生足矣!
头一次,他心里的某种信念有了一丝丝动摇。眼神晃了晃,水汽氤氲,教他瞧不清眼前的虚实。
月明星稀,几颗零落的星子嵌在暗沉如墨的夜幕上,孤寂、清冷。
陆晼晚睁眼的时候,紫檀色的车顶在她眼前晃着,车身颠簸,着实让她一阵眼晕。一手按压着头,陆晼晚有些想不清楚昨日夜里在璃月宫的温泉池泡澡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怎么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子离,我们……”扭头,陆晼晚下意识便要询问出声,却在下一瞬整个人便僵住了——
没有赵子离!
赶紧从垫了厚厚的软垫的座位上坐起身来。陆晼晚情急之下便探身朝马车外凑近,素手一扬便将车帘掀了起来。
此时天已是大亮,刺眼的光线投射过来。惹得陆晼晚眼前一片发白。好容易适应了些许,她这才看清车辕上坐着的人。见是熟人,陆晼晚也是松了一口气,下一瞬便又抬手抓住了月影的胳膊,神情焦灼:“子离呢?”他们应当是一起离开的才对,怎么眼下却只有她与月影两个人!
车辕上,月影被陆晼晚拉扯着胳膊。却是面不改色,依旧驾着马车在道路上疾驰。快而不乱。对于陆晼晚的问题,他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不予作答。
月影背对着她,使得陆晼晚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但她也知道他定然是在隐瞒些什么,心里头没由来地一阵恐慌,抓着月影臂膀的手不自觉地便又紧了一些。
待马车拐上大道,月影这才应了她一声:“主子提前回幽州了,王妃无需担忧。”
听了月影这话,陆晼晚才渐渐地松了一口气——索性,他不是出事儿了便好!
然,下一瞬,陆晼晚却又呆住了——方才。月影叫她什么?王妃?!她是不是太累了,以至于产生了幻听?从他身后看去,月影脸色刚毅。丝毫不像是在说笑,不得已,陆晼晚只得接受了这一个称呼。然,心里却是越来越迷惑——在她陷入沉睡的这段时间里,究竟是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竟然连她的身份也变了,不是陆二小姐。而是成了王妃?
——她与赵子离尚未大婚!这个称呼是否有些……不太合适!
起身慢慢退回了车厢里,陆晼晚坐在软垫上。有些恍惚。
帝都,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赵子离又发生了什么呢,为何这般着急赶回幽州,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许是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又担心她在车里闷着,一向少言寡语的月影竟是主动说起话来。
“寅时不到,主子便起身回了幽州。”
寅时不到?而眼下已经是午时了,他们之间足足差了四个时辰的时间!
“幽州内乱,情况有些不妙,主子担心夫人和陆夫人的安危,便提前走了,还吩咐了让王妃多休息一会儿。”头一次,陆晼晚惊讶于月影的言辞,这样木讷的人竟然也会解释?
实在别扭于月影对自己的这个称呼,陆晼晚脸色有些讪讪的,在马车内疑惑地开了口:“你为何唤我为王妃?”莫不是赵子离这样吩咐的?
“主子平定内乱有功,被封幽州王。”车辕上,月影的声音沉稳有力,“除此之外,皇上赐婚主子与王妃,以示嘉奖。”
“……”拿婚姻做嘉奖,这皇帝做事也是出其不意!陆晼晚不禁有些无语,想不到她与子离的亲事便这样被定下来了,御赐婚姻,当真是倍得恩宠!可即便是皇上许了她与子离的婚约,月影现在就开始叫她王妃也不大合适啊!而且,赵子离走得那般早,她自己又睡得这样沉,皇帝是怎么颁的旨意?
这话还未问出口,月影便已经回答了:“陆府封禁今日便要被解除,皇上有旨,将原兵部尚书府改做陆府,王妃与陆夫人、陆少将军随时可以入住。陈公公一早将圣旨送到府上,亲自带人除了封条,又带着人将府里除了王妃居住的临湘阁外所有的院子都打理了一番,做完这些才带着人回去复命。”
因子离化解了一场内乱,救驾有功,便连着她一块儿赏了?还真是爱屋及乌!赵顼胤对赵子离一向疼宠,陆晼晚一早便知,却没想到今日跟着赵子离还会沾这样的光,却不知是好是坏。
听车厢内无声,月影余光一扫,以为她是累了,便不再说话。
车内沉默,沉思片刻,陆晼晚却是想到一件尤为重要的事——今日是赵子钰逼宫后第三日,也是赵顼胤下令将他处斩的日子!
掀开车窗上掩着的帘布,陆晼晚仰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由得皱了皱眉。
如今约莫午时一刻,再过一会儿才是处决的时间,不知为何,她心中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害怕会突然生出什么事端来。
“为何不等到午时过后再走?”陆晼晚问。
车辕上,月影自然很快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微微侧首,朝着车厢内的人道:“青岩、青玄还在。”没想到陆晼晚竟和主子想到一起了。
若不是因为幽州事态紧急,主子也不会将陆二小姐和他们这群人抛下,只带了青越一人率先赶回幽州。也正是因为有赵王这个顾及,主子才会命青岩、青玄两兄弟率罗网诸人留守帝都,以防万一。
但这些话,月影没与陆晼晚说起。
听他这般说,陆晼晚虽是放心了些,却也不能完全放下,始终蹙着眉,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
帝都。
刑场上围堵了一大群围观的百姓,看着邢台上只着单衣、青丝凌乱的男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要是平常往日,他们哪里敢这般光明正大的议论那被押在台上的人的是非,可今天不一样,男人今日就要被问斩了啊!
那是谁?狠佞冷清的帝王六子——赵王!平日,谁敢在他背后说一句叛逆的话?然而,眼下他却被万千人指点,言辞犀利。
“竟然逼宫篡位,简直是罪有应得!”
“是啊,真想不到赵王这样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嘁,这有什么,天下人皆为权、财、利所惑,身处高位,所受的诱惑便越大。那张九五至尊的龙椅,这天下有谁不想坐的!”
“以前也没看出赵王会是这样的人,为了权利竟然胆大包天地谋逆!”
“所以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了,刚才那位仁兄说得很对,皇帝啊,谁不想做,想要杀谁就杀谁,多爽!”
这些人被刑场的卫兵执剑拦在了圈外,对着跪在圆柱形邢台上的男人一阵指责,却也有不少人替他开脱,毕竟,这天底下,追逐权势的人大有人在。唯一不同的,是这赵王追逐的权势非同一般,他要的是这整个天下的主宰权!
冰冷的邢台上,赵子钰目光也一样冰冷。
他向来桀骜、高贵,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在这里受这些低等人的指指点点、嘲笑和怒骂!他不甘,不甘!
赫然抬头,一双燃烧着愤怒的眸子带着犀利的光芒射向在场围观的每一个人——他再如何狼狈,他的尊严,也由不得这些人来践踏!
目光一转,赵子钰的视线在人群中飞快地扫过,眼底寒芒乍现。
邢台旁,日晷的指针已落在了罗盘的第三个刻度上。
“嘭,嘭,嘭——”邢台两旁,两名穿着红色马甲、头绑红巾的男人抬步上前,毫不客气地便敲上了那两面沉寂已久的大鼓。
鼓声中,赵子彦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执行官台上,白玉做冠,面容清朗,一身明黄色五爪龙纹宫服罩身,腰系玉带,看着多了一丝飒爽和霸气。
台下围观的一群人看着监斩官竟然是当今太子,不由得一惊,赶忙下跪行礼,高呼太子千岁。
在这群人里头,有几人割据一方,在看到突然出现的赵子彦之后,面面相觑一阵,随后轻微地点了点头,随着人潮躬下了身子,却未曾跪拜于他。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赵子钰冷哼一声,对赵子彦毫无好感。被人前呼后拥地拥簇着,这种感觉很好吧,赵子彦!
面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四道临头的傲慢,赵子彦也不介意,轻笑一声便撩起衣袍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而与之随性而来的监斩官则是在他身侧规规矩矩地站着,不敢有半点不满。(未完待续)
270 法场被劫
然,心里却是越来越迷惑——在她陷入沉睡的这段时间里,究竟是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竟然连她的身份也变了,不是陆二小姐,而是成了王妃?
——她与赵子离尚未大婚!这个称呼是否有些……不太合适!
起身慢慢退回了车厢里,陆晼晚坐在软垫上,有些恍惚。[.超多好看小说]
帝都,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赵子离又发生了什么呢,为何这般着急赶回幽州,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许是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又担心她在车里闷着,一向少言寡语的月影竟是主动说起话来。
“寅时不到,主子便起身回了幽州。”
寅时不到?而眼下已经是午时了,他们之间足足差了四个时辰的时间!
“幽州内乱,情况有些不妙,主子担心夫人和陆夫人的安危,便提前走了,还吩咐了让王妃多休息一会儿。”头一次,陆晼晚惊讶于月影的言辞,这样木讷的人竟然也会解释?
实在别扭于月影对自己的这个称呼,陆晼晚脸色有些讪讪的,在马车内疑惑地开了口:“你为何唤我为王妃?”莫不是赵子离这样吩咐的?
“主子平定内乱有功,被封幽州王。”车辕上,月影的声音沉稳有力,“除此之外,皇上赐婚主子与王妃,以示嘉奖。”
“……”拿婚姻做嘉奖,这皇帝做事也是出其不意!陆晼晚不禁有些无语。想不到她与子离的亲事便这样被定下来了,御赐婚姻,当真是倍得恩宠!可即便是皇上许了她与子离的婚约。月影现在就开始叫她王妃也不大合适啊!而且,赵子离走得那般早,她自己又睡得这样沉,皇帝是怎么颁的旨意?
这话还未问出口,月影便已经回答了:“陆府封禁今日便要被解除,皇上有旨,将原兵部尚书府改做陆府。王妃与陆夫人、陆少将军随时可以入住。陈公公一早将圣旨送到府上,亲自带人除了封条。又带着人将府里除了王妃居住的临湘阁外所有的院子都打理了一番,做完这些才带着人回去复命。”
因子离化解了一场内乱,救驾有功,便连着她一块儿赏了?还真是爱屋及乌!赵顼胤对赵子离一向疼宠。陆晼晚一早便知,却没想到今日跟着赵子离还会沾这样的光,却不知是好是坏。
听车厢内无声,月影余光一扫,以为她是累了,便不再说话。
车内沉默,沉思片刻,陆晼晚却是想到一件尤为重要的事——今日是赵子钰逼宫后第三日,也是赵顼胤下令将他处斩的日子!
掀开车窗上掩着的帘布。陆晼晚仰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由得皱了皱眉。
如今约莫午时一刻,再过一会儿才是处决的时间。不知为何,她心中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害怕会突然生出什么事端来。
“为何不等到午时过后再走?”陆晼晚问。
车辕上,月影自然很快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微微侧首,朝着车厢内的人道:“青岩、青玄还在。”没想到陆晼晚竟和主子想到一起了。
若不是因为幽州事态紧急。主子也不会将陆二小姐和他们这群人抛下,只带了青越一人率先赶回幽州。也正是因为有赵王这个顾及。主子才会命青岩、青玄两兄弟率罗网诸人留守帝都,以防万一。
但这些话,月影没与陆晼晚说起。
听他这般说,陆晼晚虽是放心了些,却也不能完全放下,始终蹙着眉,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
帝都。
刑场上围堵了一大群围观的百姓,看着邢台上只着单衣、青丝凌乱的男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要是平常往日,他们哪里敢这般光明正大的议论那被押在台上的人的是非,可今天不一样,男人今日就要被问斩了啊!
那是谁?狠佞冷清的帝王六子——赵王!平日,谁敢在他背后说一句叛逆的话?然而,眼下他却被万千人指点,言辞犀利。
“竟然逼宫篡位,简直是罪有应得!”
“是啊,真想不到赵王这样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嘁,这有什么,天下人皆为权、财、利所惑,身处高位,所受的诱惑便越大。那张九五至尊的龙椅,这天下有谁不想坐的!”
“以前也没看出赵王会是这样的人,为了权利竟然胆大包天地谋逆!”
“所以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了,刚才那位仁兄说得很对,皇帝啊,谁不想做,想要杀谁就杀谁,多爽!”
这些人被刑场的卫兵执剑拦在了圈外,对着跪在圆柱形邢台上的男人一阵指责,却也有不少人替他开脱,毕竟,这天底下,追逐权势的人大有人在。唯一不同的,是这赵王追逐的权势非同一般,他要的是这整个天下的主宰权!
冰冷的邢台上,赵子钰目光也一样冰冷。
他向来桀骜、高贵,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在这里受这些低等人的指指点点、嘲笑和怒骂!他不甘,不甘!
赫然抬头,一双燃烧着愤怒的眸子带着犀利的光芒射向在场围观的每一个人——他再如何狼狈,他的尊严,也由不得这些人来践踏!
目光一转,赵子钰的视线在人群中飞快地扫过,眼底寒芒乍现。
邢台旁,日晷的指针已落在了罗盘的第三个刻度上。
“嘭,嘭,嘭——”邢台两旁,两名穿着红色马甲、头绑红巾的男人抬步上前,毫不客气地便敲上了那两面沉寂已久的大鼓。
鼓声中,赵子彦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执行官台上,白玉做冠,面容清朗,一身明黄色五爪龙纹宫服罩身,腰系玉带,看着多了一丝飒爽和霸气。
台下围观的一群人看着监斩官竟然是当今太子,不由得一惊,赶忙下跪行礼,高呼太子千岁。
在这群人里头,有几人割据一方,在看到突然出现的赵子彦之后,面面相觑一阵,随后轻微地点了点头,随着人潮躬下了身子,却未曾跪拜于他。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赵子钰冷哼一声,对赵子彦毫无好感。被人前呼后拥地拥簇着,这种感觉很好吧,赵子彦!
面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四道临头的傲慢,赵子彦也不介意,轻笑一声便撩起衣袍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而与之随性而来的监斩官则是在他身侧规规矩矩地站着,不敢有半点不满。
一双凤眼微挑,赵子彦朝台下跪着的一干人等看了一眼,目光触及到几处时,不由得皱了皱眉。
微微抬头,赵子彦朝站在字身边的正牌监斩官扬了扬手。见状,那已到中年发福的监斩官赶忙倾身朝赵子彦跟前凑了凑,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
也对,如今三个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只有太子最有胜算,赵王逼宫不成反沦为阶下囚,中山侯——哦不,幽州王——虽及时出手,救驾有功,平定了一场谋逆,却被封了异地王侯,算来算去,也只有太子才最有可能成为最后的圣者。如今多拍些马屁,说不定到最后自己就能平步青云、仕途无阻了!
越想越是美好,监斩官看着赵子彦笑得愈发热情了。
皱了皱眉,赵子彦却也没说什么,招过他耳语了几句。
只见那监斩官面上一愣,皱着眉朝台下一群行礼的人看去,眼神中似有不解。
须臾,赵子彦便抬手将他隔开了。监斩官也算是识相,不再巴着赵子彦跟前,绕到执行台右前方,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这才装模作样道:“太子有令,即将行刑,还请诸位自行散去。”
赵子钰皱了皱眉。
自行散去?
监斩官话音才落,台下便开始蠢蠢欲动,百姓们抬起头来,偷偷瞄了一眼执行台后的赵子彦,心中不解。历来没有行刑时清场的说法,今日这太子怎么还来这么一手?
人群里,几人也是一怔,颇有些意外,抬头看向赵子彦,目光凶狠。
“来人,将那几人拿下!”看到那几人竟敢直视赵子彦,而且看上去不像是良善之辈,监斩官当即大手一挥便下达了命令。看着周围的士兵朝人群中跑去,监斩官嘿嘿笑了笑,伛偻着身子便又往赵子彦身边凑去,语气不乏奉承,“太子,还是您慧眼独具,竟然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里头暗藏了贼人!”看着那几个突然从一群人中立地而起的青年男子,监斩官心里直呼好!难怪方才太子要将他招过去讲话,原来是一早就看出来这些人行为异常,有意图不轨之心!
这样一想,监斩官便愈发觉得日后跟着赵子彦必定能飞黄腾达,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儿,眼下看着刑场上乱成一片,这人却在这里笑得万分畅快。
“邓大人?”看着行为有些异常的某监斩官,赵子彦眉头一皱,脸色不虞。
闻声,邓伟腾后脊一凉,肥硕的身子颤了颤,讪笑着转过身来看着赵子彦,道:“太子!”
眉眼一挑,赵子彦眼中的不悦越来越明显。(未完待续)
271 浑水摸鱼
赵子钰看了一眼身后突然声势浩大起来的人群,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赵子彦却并不意外,但见赵子钰分神,避开他的剑锋从他左侧而过,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便举剑朝赵子钰胸前刺去。
对危险的敏感意识让赵子钰身形一转,看看躲避着赵子彦这一剑的袭击,未刺中要害,却是被赵子彦陡然下落的剑锋刺中了腰腹,身体有所亏损。
一击得逞,赵子彦心中的把握便又多了一些,再加上这周围突然多出来的一群人,他不怕赵子钰还会长出翅膀飞了!
提唇一记冷笑,赵子彦攻势不见,将手中的剑挥得唰唰作响,便是左手握剑也不觉得有什么,愈发的熟练了起来。
“六弟,你走不了的!”赵子彦敢打赌,他绝对走不了!别说今日他专程带了人过来防的就是赵子钰这突如其来的一招,便是没有他带着人过来,他那十三弟也绝不会作壁上观、放虎归山!
这边,混迹在赵子彦队伍中的一年轻男人见赵子钰受了伤,当即便绕到他身后,与左右两侧的人合力围击,势要家规赵子钰拿下。
有了这几人的加入,赵子彦自然又觉得轻松了不少,总算也能稍微松一口气。然,赵子钰却是不会让他如意,一位地躲避着那几人的攻击,自己却是盯紧了赵子彦这一只猎物。目光如隼,招招致命。
看着刑场内两败俱伤的两拨人,以及终于负伤不少的赵子彦与赵子钰两人。选择作壁上观的青岩与青玄两人这才笑了,对自己手下人的表现表示相当满意。
“青岩,时辰不早了,该收网了。”笑着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青玄笑得明媚。
见状,青岩也是轻笑一声。从屋檐上站起身来,与青玄对视一眼之后。双双飞身而下,直取赵子钰面门。
果然!看到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个人,赵子彦心中一喜。他果然料得没错儿,赵子离自己随时离开的。却肯定会留一些人在帝都,他定然也是要看着赵子钰人头落地才会安心。
青岩、青玄是赵子离与夏子清亲自训练出来的一批精锐,身手自然不弱。赵子钰虽是一头猛虎,却是一头已经要奄奄一息的老虎,面对他们二人来势汹汹的攻击,更是防不胜防,有些应付不来。(.)
这么好的机会,赵子彦如何会放过。看这两人武功不低,又招式凌厉招招致命。心中一动便有了打算。看青岩与青玄二人合力围攻赵子钰,赵子彦也不会一直在旁边干看着,间或动手寻找着袭击赵子钰的空挡。
而眼下。正有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青岩与青玄二人一左一右夹击赵子钰,让其不得脱身,且之前他又已负了伤,动作之间已然没有了一开始的那般凌厉,为了取赵子钰的命,赵子彦也不怕做一个偷袭人的小人!
趁赵子钰左右抵挡青岩、青玄的攻势时。赵子彦脚步一滑便朝赵子钰背后袭去。赵子钰的警惕自然不低,一感受到赵子彦意图不轨。便将重心都放在了赵子彦身上,然,以他一人之力抵抗三个人,着实让他有些吃力不讨好。
噗!
是剑身刺破血肉的声音。
赵子彦手执长剑,于赵子钰身后跃身一击便将剑身往赵子钰后背送去。正与青岩、青玄二人过招的赵子钰分身乏术,正好被赵子彦钻了空子!
这一刻,时间放佛凝固了一般。
赵子钰低下头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刺破自己前胸的长剑,剑锋上正淌着鲜艳粘稠的血液,吧嗒吧嗒地低落到脚边,绽放出妖冶的红色花瓣,愈开愈烈!
一击得逞,赵子彦却是目光一寒,左臂稍稍用劲,便又将剑身往前送了一些。青岩与青玄二人早已停手,见状,便又离得这两人远了一些。
“噗!”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赵子钰眉头紧紧皱着,唇边染上了猩红,脸色痛苦不堪。然,更多的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竟然输了!输给了赵子彦这样的小人!
“哈,哈哈……咳咳……”大笑一声,却被口中腥甜的液体呛到,赵子钰面色狰狞,吃力地回过身看向赵子彦,神情讽刺、狰狞,“大哥,咳咳,你,总有一天……你也会……哈哈!”
笑声里,竟是透着几分悲怆之意。
双目陡然圆睁,赵子钰眸中便失了几分光彩,直至最后全然消失不见,那一双冷厉的眸子里,只余一汪死水。身子赫然倒下,一身白色的囚服被鲜血浸染得通红。
空气里,四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赵王大势已去,余下的便都是些乌合之众,没多久便被处置了。刑场内鲜血四溅,看上去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亲眼看着赵子钰倒下,赵子彦这才松了一口气,送出一口浊气,便觉得身子发软有些站不住。
“太……太子!”那监斩官早已吓得躲在了桌椅下面,也亏他运气好,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被波及到,还好好地存活着,只是,身下一片暗黄的水渍,正散发这刺鼻的气息。
颤抖着从桌椅下钻了出来,监斩官邓大人摇晃着肥硕的身子一路爬到了赵子彦跟前,抬手便要去抓赵子彦的袍角。
这才一靠近,离赵子彦并不算太远的青岩与青玄二人便掩着鼻子皱了皱眉,这股难闻的刺鼻气息是怎么一回事?
待看到他颤抖的身子后面一条长长的水渍印迹以及他衣袍上的一片暗色,青玄差点没笑出来,但见场合不对,便是生生忍住了,差点没憋出内伤。这人还是个男人吗?竟然被直接吓得尿裤子了!而且,方才从一开始他们就没见过这个脑满肠肥的什么大人,原来是躲在一边尿遁了么!
赵子彦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邓大人的异常之处,本就有些嫌恶,如今再见他这么一抬手,想也没想便抬脚一踹,看着他滚到了一边。
“余下的人。”看了一场笑话,青岩二人也不再逗留,四下环顾一圈,朝自己的人点了点头示意着,最后一字以唇型无声地落下,“杀!”
既得命令,罗网众人又岂会心慈手软,眉目一凝便取了在场余下的一众人的性命。
这可都是赵子彦的人!
“你们……”赵子彦瞪大双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人,神情防备――他们这是打算清理掉所有人?包括他?“赵子离呢?”
“太子还是顾好自己吧!”说罢,青岩大手一挥,便与青玄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赵子彦,不需要他们再去收拾,自会有人为他准备好相应的处罚。
刑场内的打斗折腾出来不小的动静,不用他们去大肆宣传,自然会有人将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地说出来,其中,包括当今太子亲自手刃赵王一幕!
青岩与青玄二人打的便也是后面这件事的主意。赵子钰虽被赵顼胤判了死刑,但这并不表示其他人就能毫无顾忌地将他杀害,包括太子赵子彦。因为,制裁赵子钰的,只能是身为帝王的赵顼胤,不能是旁的任何一人,这是帝王心在作祟。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赵子彦于刑场不遗余力击杀赵子钰一事,赵顼胤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果然,青岩、青玄带着人离开帝都奔赴幽州后没多久,便有人来讲赵子彦和邓大人带进了宫,几经辗转又送到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赵子彦身上新伤加旧伤,还未来得及处理便被人带到了赵顼胤面前,虽然疑惑于他的急切,赵子彦也是不敢多说的。
“微……微臣,参……参见皇上。”一身尿骚味儿,监斩官邓大人也是毫不例外地被丢进了御书房。
空气中始终弥散着一股异样的刺鼻气息,赵顼胤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有不虞。然,他让人将他们二人带来,不是为了来生闷气的!
目光一沉,赵顼胤面露怒色,一掌狠狠地拍在御案上:“你身为太子,竟然杀戮成性!今日在刑场上,倒是勇猛果敢了,哼!”
听得出赵顼胤这话里的责备之意,赵子彦不由得不解:“父皇,六弟有错在先,今日竟又有人前来劫法场,若是不出手阻止,只怕会是纵虎归山。”
“哼,冠冕堂皇!”赵顼胤怒,他原本以为老大温润知礼,却没想到也是这般心性凶残之人,“你还知那被你刺死的人是你六弟!但你心中却半点兄弟情份都无!”
赵子彦被他这一顿骂得劈头盖脸,却是不知道赵顼胤为何要这般生气,分明赵子钰已被判了死刑,只不过时今日有人劫法场,让赵子钰意外地死在了自己手里,最终的结果却是没有变的。如此,赵子彦不服。
“父皇,若说没有兄弟情份的,第一个当是六弟,您忘了当日是他逼宫谋逆,也是他不忠不孝在先。今日,父皇若想因法场之事怪罪儿臣,儿臣也无话可说!”
背脊僵直,赵子彦态度强硬,很显然是不满于赵顼胤的处事方式。
殿内气氛骤然冷凝,一直被忽略的邓大人见势头不对,只得颤抖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未完待续)
272 晴天霹雳
从赵王逼宫开始,接连几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足以让全城震惊。(.无弹窗广告)
惠妃死于延禧宫内,姜姒才高兴了几日,却又传来太子被禁东宫的消息,不由得大惊。细问之下,才得知赵子彦竟然在刑场上刺死了本该死于刑法的赵子钰,当即便昏死了过去。
姜立峰闻讯,着姜娉婷以看望姑姑的名义入宫,并带去了自己要给皇后的消息。
坤翊宫内。沉香灰烬,殿内满溢着一股浓郁的香甜气息,姜娉婷一身梅红色罗裙,在雪儿的陪伴下入了内殿。
“姑姑怎样了?”才进殿,便见着荣姑姑迎了出来,姜娉婷面色焦急,拉着荣姑姑的手便往里走去。
“郡主。”荣姑姑心里也是着急,如今太子被罚,皇后病倒,皇上又不闻不问,看样子是不打算过来了。如今,姜娉婷进宫,定然是得了大将军的令,“郡主,您快进去看看吧。”
姜娉婷也没聊想过会出这样的事情,从赵子钰逼宫那一日起,她就一直处于震惊当中。如今听到赵子彦刺死赵子钰的消息,更甚。心里着急,姜娉婷脚下的步子也就快了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寝殿,穿过重重纱帘走到姜姒床前,姜娉婷便遣了所有人都出去候着,便是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雪儿都不让在身边伺候着。
这坤翊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见状。不劳姜娉婷多吩咐,便都各自的退了出去。
“姑姑。”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姜娉婷这才在床边杌凳上坐了下来。看着床上面容虚弱的女人,心中陡然一酸,眼中有晶莹的泪珠闪动着,“姑姑,你怎么样了?”
咳了几声,姜姒让姜娉婷扶自己坐了起来。
起身又拿了软枕垫在她背后,姜娉婷为她打点好。这才又坐了下去:“姑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她心里。赵子彦一向温润懂事,做事懂得轻重缓急,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今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还与皇上之间的关系闹得这般僵!
“彦儿他心急了。”知子莫若母,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脾性,姜姒了如指掌。以往,赵子彦做事都喜欢循序渐进,这一次却是失了沉稳,竟然还敢在殿前失礼,皇上要如此处罚他也实属正常,但是,绝对不应该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又咳了几声。姜姒面色发白,往日的雍容华贵瞬间化作虚无,看上去要老了几十岁的样子。
“姑姑!”姜娉婷心中着急。今日父亲让她进宫,一来是看看宫中到底是什么形势,二来,也是让她来劝姑姑和表哥二人,“姑姑,父亲这次让我入宫。是……”
闻声,姜姒顿时眼前一亮。她这个大哥做事向来沉稳牢靠,这一次不方便亲自入宫,却让她这个聪明伶俐的亲侄女儿过来了,定然是有东西要给自己。靠着软垫的背陡然一直,身子往前倾了倾,姜姒目光期待:“娉婷,大将军他说了什么了?”
“……父亲他说……”姜娉婷有些犹豫,她不知这话到底该不该说出口,毕竟,父亲的话对于姑姑和表哥而言,只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眼下姑姑身子不好,不知道听了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抿了抿唇,姜娉婷面露不忍。
姜姒看着她有些奇怪的表情,心中着急,催促道:“嗯?他说什么了?”
抬眼看向姜姒,姜娉婷直直地盯着她的眸子,最终还是开了口:“父亲说——表哥若是再这样下去,只会更早地自取灭亡,与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
“胡说!”还不等姜娉婷的话说完,姜姒便一口打断了她的话,满脸怒色,似乎姜娉婷对自己撒了谎,“娉婷,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知事的孩子,却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见姜姒不信自己的话,姜娉婷心中也是着急,当父亲这样与她说的时候,她就有些担心姑姑和表哥是否会受得了。如今,果然是不行!自己才说了这么几句话,姑姑便已经沉不住气了,那若是她将父亲交代自己的话一字不落地传递给姑姑,那岂不是要让姑姑大发雷霆!
抿了抿唇,姜娉婷神情有些复杂。
于她而言,这天下最后到底是谁来做主都无所谓,只要他是一个好君王便好。可是,这只不过是她一人的一厢情愿。表哥不是这样想的,赵王不是这样想的,说不定……子离也不是这样想的。想到赵子离,姜娉婷目光有些黯然,说起来,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赵子离了,也很久没有见过陆晼晚。
昨日,听父亲回府后说,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于赵子离和陆晼晚——真好,那两人终于是要修成正果了呢!可是,如何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呢?还未完全放下吗?
叹了口气,将赵子离从自己脑中驱散,姜娉婷抬眼看向因怒不可遏而脸色愈发苍白的姜姒,最终还是开口道:“姑姑,您可以不详细娉婷所言,可也该相信父亲的判断,娉婷绝对不会假传圣旨,将自己的想法说成是父亲的建议。娉婷没有父亲的那份大气,也不如姑姑这般睿智,说的话自然骗不了姑姑。”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便是姜娉婷的策略。父亲也曾说过,自己这个姑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相反,她能将实事格局看得一清二楚、分析得万分透彻,试想这样一个女人又怎会是愚笨之人!只不过,当一切与权势和利益挂上钩时,就自然会变得与往常不同。
正如表哥,为了争夺九五之尊之位,从以往的温文儒雅变得现在这般面目全非!在他身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赵王的某些影子,再任由他这般放肆下去,恐怕他的下场会比赵王还要惨!
这是父亲大人与她说过的话!
他们姜家虽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可也不会做依附权势、以权谋私之众。父亲刚正严阿,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如今又怎会看着姑姑和表哥一步错步步错!
“姑姑,您若是知道表哥背这您做了这些事,您还会理所当然地觉得只有他能坐上那把龙椅么?”目光中,死泛着悲悯。想起父亲与自己说起这些时一脸痛惜的表情,姜娉婷便忍不住心疼。抬头见姜姒神色不解地看着自己,姜娉婷也不瞒她什么,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交到她手中,轻言道,“姑姑,您若是看完这些,依然觉得表哥该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娉婷不话可说,相信父亲大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听她讲话说得这般严重,姜姒将信将疑地姜娉婷手中拿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一字一句看得仔细。
姜娉婷时刻注视着她面上的表情,神情也是渐变着。
信纸上,是姜立峰的字迹,姜姒自然认得。然而,在看到纸上所写的内容时,姜姒顿时脸色大变,侧脸瞥了看着自己的姜娉婷一眼,姜姒眼中显然是不信。见状,姜娉婷也不着急催她,只等着她慢慢将父亲让自己交给她的新建看完。
“一派胡言,彦儿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看到最后,姜姒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其他!本想一把将信纸丢掉,却在最后,姜姒将其紧紧攥在手心,心中的冲击着实不小。
信纸上,白纸黑字写得分外明确,全是赵子彦这么长时间来背着自己所做的一些事情。
她竟不知自己的儿子,竟是那全天下最负盛名的青楼楚馆绣颜阁的幕后掌柜!一国堂堂太子,竟然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所牵扯!
她竟不知自己的儿子,私下修筑栈道,打通了皇宫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锦绣山庄之间的通道!
她竟不知自己的儿子,击杀朝廷重臣,诛杀异己,更是在幽州密谋了那样可怕的场所,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炼狱之地!
她竟不知……她的儿子,她竟然认不得了!
见她这样,姜娉婷也实在是心有不忍,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姑姑?”
姜姒并无反应,因为她突然之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了。就如同姜娉婷方才问她的,等她看完手中的这封信之后,她的儿子,当朝太子是否还有资格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若是日后当真是他继承了皇位,这天下的百姓会觉得幸福吗?
这样的疑问,她自己都无法回答!
“娉婷,告诉我,你和你父亲都是在骗我的!”突然起身抓住姜娉婷的肩膀,姜姒情绪有些失控,原本捏在掌心的信纸散落了一地。
这一切,于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般,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然,姜娉婷看着她只是摇了摇头。
光亮的地板山,信纸静静地躺着。姜姒喘着气,握着姜娉婷双肩的手情不自禁地抓得更紧了一些。
肩上传来的疼痛感觉,教姜娉婷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多说一句抱怨的话。末了,她将姜姒安抚下来,安置在床上:“姑姑,您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您醒了再说。”(未完待续)
273 引发动乱
还未完全放下吗?
叹了口气,将赵子离从自己脑中驱散,姜娉婷抬眼看向因怒不可遏而脸色愈发苍白的姜姒,最终还是开口道:“姑姑,您可以不详细娉婷所言,可也该相信父亲的判断,娉婷绝对不会假传圣旨,将自己的想法说成是父亲的建议。娉婷没有父亲的那份大气,也不如姑姑这般睿智,说的话自然骗不了姑姑。”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便是姜娉婷的策略。父亲也曾说过,自己这个姑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相反,她能将实事格局看得一清二楚、分析得万分透彻,试想这样一个女人又怎会是愚笨之人!只不过,当一切与权势和利益挂上钩时,就自然会变得与往常不同。
正如表哥,为了争夺九五之尊之位,从以往的温文儒雅变得现在这般面目全非!在他身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赵王的某些影子,再任由他这般放肆下去,恐怕他的下场会比赵王还要惨!
这是父亲大人与她说过的话!
他们姜家虽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可也不会做依附权势、以权谋私之众。父亲刚正严阿,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如今又怎会看着姑姑和表哥一步错步步错!“姑姑,您若是知道表哥背这您做了这些事,您还会理所当然地觉得只有他能坐上那把龙椅么?”目光中,死泛着悲悯。想起父亲与自己说起这些时一脸痛惜的表情。姜娉婷便忍不住心疼。想起父亲与自己说起这些时一脸痛惜的表情,姜娉婷便忍不住心疼。抬头见姜姒神色不解地看着自己,姜娉婷也不瞒她什么。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交到她手中,轻言道,“姑姑,您若是看完这些,依然觉得表哥该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娉婷不话可说,相信父亲大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听她讲话说得这般严重。姜姒将信将疑地姜娉婷手中拿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一字一句看得仔细。
姜娉婷时刻注视着她面上的表情。神情也是渐变着。
信纸上,是姜立峰的字迹,姜姒自然认得。然而,在看到纸上所写的内容时。姜姒顿时脸色大变,侧脸瞥了看着自己的姜娉婷一眼,姜姒眼中显然是不信。见状,姜娉婷也不着急催她,只等着她慢慢将父亲让自己交给她的新建看完。
“一派胡言,彦儿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看到最后,姜姒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其他!本想一把将信纸丢掉。却在最后,姜姒将其紧紧攥在手心,心中的冲击着实不小。信纸上。白纸黑字写得分外明确,全是赵子彦这么长时间来背着自己所做的一些事情。
她竟不知自己的儿子,竟是那全天下最负盛名的青楼楚馆绣颜阁的幕后掌柜!一国堂堂太子,竟然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所牵扯!
她竟不知自己的儿子,私下修筑栈道,打通了皇宫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锦绣山庄之间的通道!
她竟不知自己的儿子。击杀朝廷重臣,诛杀异己。更是在幽州密谋了那样可怕的场所,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炼狱之地!
她竟不知……她的儿子,她竟然认不得了!
见她这样,姜娉婷也实在是心有不忍,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姑姑?”
姜姒并无反应,因为她突然之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了。就如同姜娉婷方才问她的,等她看完手中的这封信之后,她的儿子,当朝太子是否还有资格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若是日后当真是他继承了皇位,这天下的百姓会觉得幸福吗?
这样的疑问,她自己都无法回答!
“娉婷,告诉我,你和你父亲都是在骗我的!”突然起身抓住姜娉婷的肩膀,姜姒情绪有些失控,原本捏在掌心的信纸散落了一地。
这一切,于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般,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然,姜娉婷看着她只是摇了摇头。
光亮的地板山,信纸静静地躺着。姜姒喘着气,握着姜娉婷双肩的手情不自禁地抓得更紧了一些。
肩上传来的疼痛感觉,教姜娉婷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多说一句抱怨的话。末了,她将姜姒安抚下来,安置在床上:“姑姑,您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您醒了再说。”
幽州。
如今再回到幽州,明明只有短短几日的时间,陆晼晚却觉得已经过了许久。
城门处,又新增了不少守卫的将士,将城门里三层外三层地守了起来,来往过路之人皆要通过盘查了之后才能进出。但由于驾车之人是月影,又有他身上随时都带着的那一块令牌,陆晼晚二人并未有任何阻碍便入了城。
却在此时,有人见他们驾着马车大摇大摆地进城,不由得心生不满:“哎,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的马车不用经过盘查就能进城,我们这些人就得一个个挨个儿被搜身?”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看着月影驾着马车果然毫无障碍的行进着,不由得纷纷表示不满了起来。
喧闹声钻入马车内,陆晼晚便命月影将车停了下来。
“王妃,主子还在等着。”月影提醒道。赵子离已经到了许久了,他们本就来得晚,若是再去得晚了,怕是赵子离会生气。而且,他们身上有赵子离的令牌,本身就有了特权,没必要过这一道盘查。
对于月影的话,陆晼晚表示知晓,但还是命他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那守城的将士是见过月影的那张令牌的,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只巴不得车子能早些入城。眼下见那辆马车竟然停了下来,额角不由得突突地跳。
“都给我老实一点!”朝那群起哄的人吼了一嗓子,守城将领一转身便往陆晼晚马车的方向小跑着过去了。“这位大人恕罪,那帮无知小民触犯了大人,不知大人要如何处罚?”
车辕上,月影默不作声。他本意就没想过要掺和进去,如今要发话也是陆晼晚才有资格发话。
那将领见月影冷着一张脸,知道这人定然不好惹,也不敢轻易去冒犯他。探了探身,朝马车的方向凑了凑,冲车内的人道:“属下惶恐,不知车内是哪位大人?”刚才那车夫拿出来的令牌可非同小可,可见着车中之人身份尊贵。既然是这样,他倒不如先将车众人的身份打听清楚,至于那帮起哄的百姓如何处置,也得知晓车内的人身份高低后再看如何做决定。
“近日,城内是否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车内,陆晼晚皱眉问着。
那将领一听车内是个女声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便又反应了过来。
前阵子,幽州城内来了一位姓陆的小姐,据闻中山侯对此人格外看重。如果车内之人是那陆小姐的话,那个闹事的百姓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但倘若不是,那便无需大费周章地处置那一帮人了。
“为何不回话?”陆晼晚皱眉。
听月影之前说,幽州城内内乱四起,她便觉得是有些人从中作梗、暗中使坏了的。如今,他们刚进城便遇到这样的事情,若说是巧合,夜未眠太巧了一些。又或者说,他们只是凑巧碰上了这样的巧合!
不管是哪一种,陆晼晚觉得,既然刚好被他们碰上了,他们都有必要去理会理会,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一些动乱的线索也说不定。
“哦,倒不是时常发生,只不过前几日有一次一些人在城门闹事,已经被关进牢里了。”吗将士倒是老实,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通,说完便又朝紧闭着车帘的马车看了一眼,道,“近日,幽州城各处时常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目前发现的已经有五起这样的事例了。”
闻声,陆晼晚一愣,短短几日便先后发生了五起?
车辕上,月影也有些意外,想不到城内的动乱蔓延得如此迅速,看来,这件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有了这样的认知,月影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去见赵子离。
城门处,那群人依旧在抱怨着。起哄的是那个站在被盘查队伍中央的男人,一身粗布麻衣,看上去一副穷酸样,身上还挑着一个担子,两侧的箩筐被用布遮住,看不清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让他们下车检查,不然我们不服。”看了一眼四周有些愤愤不平的人群,男人忽而又开口喊了一声。
这一声,便又带动了一些人跟着附和起来。
“下车!下车!”
“对啊,下车!所有人都要检查,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城,我们不服!”
“快下车!”不知是谁,竟朝着马车的方向丢了一颗鸡蛋,最后被月影一手挥开,砸到地面上流出了一片金黄。
犹如一个引子,有了一个人这样做,便会有第二人、第三人……直至,最后又混乱一片。
274 入手调查
还未完全放下吗?
叹了口气,将赵子离从自己脑中驱散,姜娉婷抬眼看向因怒不可遏而脸色愈发苍白的姜姒,最终还是开口道:“姑姑,您可以不详细娉婷所言,可也该相信父亲的判断,娉婷绝对不会假传圣旨,将自己的想法说成是父亲的建议。[.超多好看小说]娉婷没有父亲的那份大气,也不如姑姑这般睿智,说的话自然骗不了姑姑。”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便是姜娉婷的策略。父亲也曾说过,自己这个姑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相反,她能将实事格局看得一清二楚、分析得万分透彻,试想这样一个女人又怎会是愚笨之人!只不过,当一切与权势和利益挂上钩时,就自然会变得与往常不同。
正如表哥,为了争夺九五之尊之位,从以往的温文儒雅变得现在这般面目全非!在他身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赵王的某些影子,再任由他这般放肆下去,恐怕他的下场会比赵王还要惨!
这是父亲大人与她说过的话!
他们姜家虽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可也不会做依附权势、以权谋私之众。父亲刚正严阿,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如今又怎会看着姑姑和表哥一步错步步错!“姑姑,您若是知道表哥背这您做了这些事,您还会理所当然地觉得只有他能坐上那把龙椅么?”目光中,死泛着悲悯。想起父亲与自己说起这些时一脸痛惜的表情。姜娉婷便忍不住心疼。想起父亲与自己说起这些时一脸痛惜的表情,姜娉婷便忍不住心疼。抬头见姜姒神色不解地看着自己,姜娉婷也不瞒她什么。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交到她手中,轻言道,“姑姑,您若是看完这些,依然觉得表哥该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娉婷不话可说,相信父亲大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听她讲话说得这般严重。姜姒将信将疑地姜娉婷手中拿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一字一句看得仔细。
姜娉婷时刻注视着她面上的表情。神情也是渐变着。
信纸上,是姜立峰的字迹,姜姒自然认得。然而,在看到纸上所写的内容时。姜姒顿时脸色大变,侧脸瞥了看着自己的姜娉婷一眼,姜姒眼中显然是不信。见状,姜娉婷也不着急催她,只等着她慢慢将父亲让自己交给她的新建看完。[]
“一派胡言,彦儿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看到最后,姜姒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其他!本想一把将信纸丢掉。却在最后,姜姒将其紧紧攥在手心,心中的冲击着实不小。信纸上。白纸黑字写得分外明确,全是赵子彦这么长时间来背着自己所做的一些事情。
她竟不知自己的儿子,竟是那全天下最负盛名的青楼楚馆绣颜阁的幕后掌柜!一国堂堂太子,竟然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所牵扯!
她竟不知自己的儿子,私下修筑栈道,打通了皇宫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锦绣山庄之间的通道!
她竟不知自己的儿子。击杀朝廷重臣,诛杀异己。更是在幽州密谋了那样可怕的场所,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炼狱之地!
她竟不知……她的儿子,她竟然认不得了!
见她这样,姜娉婷也实在是心有不忍,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姑姑?”
姜姒并无反应,因为她突然之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了。就如同姜娉婷方才问她的,等她看完手中的这封信之后,她的儿子,当朝太子是否还有资格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若是日后当真是他继承了皇位,这天下的百姓会觉得幸福吗?
这样的疑问,她自己都无法回答!
“娉婷,告诉我,你和你父亲都是在骗我的!”突然起身抓住姜娉婷的肩膀,姜姒情绪有些失控,原本捏在掌心的信纸散落了一地。
这一切,于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般,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然,姜娉婷看着她只是摇了摇头。
光亮的地板山,信纸静静地躺着。姜姒喘着气,握着姜娉婷双肩的手情不自禁地抓得更紧了一些。
肩上传来的疼痛感觉,教姜娉婷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多说一句抱怨的话。末了,她将姜姒安抚下来,安置在床上:“姑姑,您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您醒了再说。”
幽州。
如今再回到幽州,明明只有短短几日的时间,陆晼晚却觉得已经过了许久。
城门处,又新增了不少守卫的将士,将城门里三层外三层地守了起来,来往过路之人皆要通过盘查了之后才能进出。但由于驾车之人是月影,又有他身上随时都带着的那一块令牌,陆晼晚二人并未有任何阻碍便入了城。
却在此时,有人见他们驾着马车大摇大摆地进城,不由得心生不满:“哎,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的马车不用经过盘查就能进城,我们这些人就得一个个挨个儿被搜身?”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看着月影驾着马车果然毫无障碍的行进着,不由得纷纷表示不满了起来。
喧闹声钻入马车内,陆晼晚便命月影将车停了下来。
“王妃,主子还在等着。”月影提醒道。赵子离已经到了许久了,他们本就来得晚,若是再去得晚了,怕是赵子离会生气。而且,他们身上有赵子离的令牌,本身就有了特权,没必要过这一道盘查。
对于月影的话,陆晼晚表示知晓,但还是命他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那守城的将士是见过月影的那张令牌的,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只巴不得车子能早些入城。眼下见那辆马车竟然停了下来,额角不由得突突地跳。
“都给我老实一点!”朝那群起哄的人吼了一嗓子,守城将领一转身便往陆晼晚马车的方向小跑着过去了。“这位大人恕罪,那帮无知小民触犯了大人,不知大人要如何处罚?”
车辕上,月影默不作声。他本意就没想过要掺和进去,如今要发话也是陆晼晚才有资格发话。
那将领见月影冷着一张脸,知道这人定然不好惹,也不敢轻易去冒犯他。探了探身,朝马车的方向凑了凑,冲车内的人道:“属下惶恐,不知车内是哪位大人?”刚才那车夫拿出来的令牌可非同小可,可见着车中之人身份尊贵。既然是这样,他倒不如先将车众人的身份打听清楚,至于那帮起哄的百姓如何处置,也得知晓车内的人身份高低后再看如何做决定。
“近日,城内是否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车内,陆晼晚皱眉问着。
那将领一听车内是个女声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便又反应了过来。
前阵子,幽州城内来了一位姓陆的小姐,据闻中山侯对此人格外看重。如果车内之人是那陆小姐的话,那个闹事的百姓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但倘若不是,那便无需大费周章地处置那一帮人了。
“为何不回话?”陆晼晚皱眉。
听月影之前说,幽州城内内乱四起,她便觉得是有些人从中作梗、暗中使坏了的。如今,他们刚进城便遇到这样的事情,若说是巧合,夜未眠太巧了一些。又或者说,他们只是凑巧碰上了这样的巧合!
不管是哪一种,陆晼晚觉得,既然刚好被他们碰上了,他们都有必要去理会理会,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一些动乱的线索也说不定。
“哦,倒不是时常发生,只不过前几日有一次一些人在城门闹事,已经被关进牢里了。”吗将士倒是老实,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通,说完便又朝紧闭着车帘的马车看了一眼,道,“近日,幽州城各处时常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目前发现的已经有五起这样的事例了。”
闻声,陆晼晚一愣,短短几日便先后发生了五起?
车辕上,月影也有些意外,想不到城内的动乱蔓延得如此迅速,看来,这件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有了这样的认知,月影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去见赵子离。
城门处,那群人依旧在抱怨着。起哄的是那个站在被盘查队伍中央的男人,一身粗布麻衣,看上去一副穷酸样,身上还挑着一个担子,两侧的箩筐被用布遮住,看不清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让他们下车检查,不然我们不服。”看了一眼四周有些愤愤不平的人群,男人忽而又开口喊了一声。
这一声,便又带动了一些人跟着附和起来。
“下车!下车!”
“对啊,下车!所有人都要检查,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城,我们不服!”
“快下车!”不知是谁,竟朝着马车的方向丢了一颗鸡蛋,最后被月影一手挥开,砸到地面上流出了一片金黄。
犹如一个引子,有了一个人这样做,便会有第二人、第三人……直至,最后又混乱一片。
275 准备婚事
“你们先出去吧,用膳的时候我自己过去。”
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看似零散混乱,但实际上有迹可循。子离之所以不希望她过问这些,是不希望她出事,但她也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来帮到他。
夏喧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拉着清瑶出了房间,在门外守着。
才出了房门,清瑶便忍不住扭头问了一句:“夏喧,你绝不觉得,小姐这次回来之后有些不一样了!”
心思更沉了——这边是夏喧听到清瑶的话之后,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且不说陆晼晚,就连中山侯,夏喧都觉得这一次有些不寻常。这一次,这两人皆是来去匆匆,回来之后,小姐较之以前沉默寡言了一些,至于中山候,到现在连面儿都没见着,即使谁都没说,夏喧也知道他定然是去了军营。
既然小姐说中山侯平安无事,那便真的是平安无事。只是,这才一回到幽州,连回都不回府便直接去了军营,若说不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夏喧自然不信。况且,这一次,中山侯先小姐一步回城,这太不正常了——中山侯竟然舍得让小姐一个人走!
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次,绝对会有事情发生。但至于会发生什么,夏喧无法预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近日多警惕一些,也免得再生出一些什么乱子。
“夏喧!”清瑶本还等着夏喧的答复,却半天都没见她有任何回应,不免诧异,这一扭头,却看到她在发愣!
“……”被清瑶打断思路。夏喧皱了皱眉,颇有些无语。
“想什么呢?”清瑶向来心大,可如今却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偏偏她又不如夏喧那样精明,凡事不用挑明便能猜得一个大概,因此十分懊恼。
摇了摇头,夏喧道:“最近。咱们事事小心谨慎些。别出了什么岔子。”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见她这样提醒自己,清瑶心里一紧,连忙问了一句。
夏喧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来和她解释,只得含糊地说了几句让她最近留些心神的话,便拉着她往前院儿走了。
赵子离回来的时候,陆晼晚正往前厅这边来。长廊拐角处,两人恰好遇见。
“回来了。”抬眼看着他。陆晼晚眉眼含笑。
“嗯。”微微低头,赵子离牵起她交握在胸前的手,携手与她一同向花厅走去。
这种有人等待的感觉,无疑是很好的。微微侧目。赵子离便能瞧见她低眉顺首的温顺模样,晼晚才齐自己下巴,却是无比清瘦。赵子离有些心疼她,相握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察觉到他似乎有些异样。陆晼晚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不是太累了?”
如今,日已向晚,他一早便兼程赶回幽州,昨晚又……想来是疲累不堪,如今又在军营里待了大半天,就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住,更何况他只是肉体凡胎。
听她这样询问,赵子离却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勾唇笑了笑,却是不怀好意。陆晼晚本能地觉得他接下来会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中听的,果然——
“晚上我不介意更累!”
话音才落,陆晼晚脸上便红晕遍布,羞恼不堪。这男人也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这还不算,偏偏他还离得她这么近,温润的气息喷洒在耳际,直接让她红了耳根。
手心似有些微汗意,陆晼晚不大敢抬头去看赵子离,眼下是动也不敢动。
见她这般低着头的娇羞模样,赵子离却是心情大好,这才颇为满意地从她颈项间抬起头来。视线自然垂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在接近肩胛处,还残留着昨日夜里欢-爱过后的微红痕迹。心中微动,方才才抬起的头此时又低了几分。
陆晼晚仍是沉浸在自己的羞恼情绪里未回过神来,却不知新的麻烦即将降临。
耳际一阵酥麻,惊得陆晼晚身子轻颤,待察觉到身前的男人在做什么之后,抬起手便推了他一下。
却听见赵子离轻声笑了笑,心情似乎愈发地好了。不再逗她,赵子离撤离之际,在她唇上一吻,心满意足:“走吧,我饿了。”
“……”现在,用心乱如麻来形容陆晼晚此刻的心情也不为过。
可偏偏,现实不止要让她心乱如麻,更是是让她羞恼得想要立即消失!
瞧着廊檐尽头走来的两名婢女因看到他们两人而赫然停止的步伐,陆晼晚血气上涌,脸色爆红,急急忙忙挣开赵子离还牵着自己的手,推开他便自己往花厅跑了去。
被推开,赵子离并未觉得有什么不愉快,相反,看着陆晼晚如此娇羞的模样,他反倒开怀到极点,这一日下来的疲倦也在顷刻间化作了虚无。
朗声笑了笑,不经意瞥见廊檐尽头的两名奉菜婢女,不由得挑了挑眉,对于方才陆晼晚突然推开自己的行为也有了一个更为确切的解释,然而,这个解释赵子离却不大喜欢。
剑眉微蹙,直到看着这两名婢女身子发抖,赵子离这才算罢休,转身傲娇非常地去了花厅。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廊下,这两名婢女才觉得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这才又重新迈步。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这两人心情也是相当雀跃的,以至于从进门到布完菜悄然退下都一直笑意满满。
荆璃自然是希望府上的人每一个都像刚才那两名布菜的婢女一样,可同样的,她也不免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那两人能开心成这样?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坐在她跟前的两人又面色各异?
扭头看了曹氏一眼,却见她也是摇了摇头,荆璃不免更加好奇,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怎么都怪怪的?”说完这话,荆璃又向曹氏看了一眼,以此表示她们两人都很好奇。
陆晼晚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情绪瞬间又波动了,想到方才赵子离竟然当着下人的面儿……陆晼晚便一阵气恼,更多的是羞恼!
见陆晼晚不愿意说,荆璃索性将目光转向赵子离,希望自己这个儿子能为她解惑。
赵子离也不忸怩,目光柔和地看了陆晼晚一眼,身子微微倾斜,将她搁在膝盖上的手捞在自己手心,这才看向荆璃与曹氏两人,神情肃然。
见状,荆璃与曹氏面面相觑一阵,不明所以。
“娘,陆夫人,我要娶晼晚为妻。”赵子离语不惊人死不休,似乎是怕方才说的话不够分量,于是又立即加了一句,“越快越好。”
“……”陆晼晚震惊了,瞪大一双水眸看向赵子离,想要辨认他说这话的真实性和可信度有多高。可,那人始终一副平淡无波的淡定模样,委实教人看不出半点异常。
可是,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娶亲……
“……子离,你是认真的?”荆璃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曹氏母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她也是希望自己儿子能早日成亲,也很中意陆晼晚这个儿媳,可这也太突然了!
再者,婚姻不是儿戏,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过生辰八字之后再做打算,他总得给她们时间来准备不是!可是,听赵子离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早早完婚,他何必如此着急。
然,转念一想,荆璃却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不由得微微讶异,在赵子离与陆晼晚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有些不太确定道:“你们……”有心要问,可这话,荆璃却总觉得不大合适当着这几人的面儿来问。
赵子离何其聪明,见荆璃欲言又止,稍微想想便知道她要问什么了。垂眸看了陆晼晚一眼,赵子离莞尔:“娘,您想多了。”
他不知荆璃若是知道他们已成事实之后会怎样,但他不想让陆晼晚以为,他是为了责任才娶了她。
凝眉看了两人半晌,荆璃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你又何必如此心急,婚嫁之事,哪里是说办就能办的,总得要准备准备。”
早知会有这样一说,赵子离当即便道:“一个月,一个月内完婚。”
“这……”与曹氏面面相觑,荆璃当真有些为难了,自己这个儿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可这次也委实太任性了些,将嫁娶之事说得这般轻巧简单。
一直注视着陆晼晚脸上的表情,但除了她脸上的讶异,曹氏却未能再看出什么,也只得作罢。眼下,荆璃这般看着自己,她却也是没有办法的。
抿唇思索了半晌,曹氏才开口问道:“是你们两个商量好的?”
心知陆晼晚不好意思,赵子离便接过了话头,答道:“未曾,是我一心想娶晼晚进门,只是不知陆夫人是否满意我这个女婿。”
他将“女婿”这两个字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便是荆璃也忍不住额头一直突突的跳,她这个儿子,究竟是随了谁的性子!
“子离,这事儿我得和陆夫人好好商讨,你也与晼晚商量好,一个月的时间——”荆璃有些不忍心打击他,却还是说道,“委实太过仓促,你也不想委屈了晼晚吧?”
这倒是!赵子离未曾答话,扭头看着陆晼晚,等着她的回答。(未完待续)
ps:抱歉一月离开那么久,《匹嫡》已接近完结,感谢一路来支持作品和作者的朋友,最后一段时间,作者君表示会好好珍惜么么哒~
276 得之我幸
“我……”陆晼晚欲言又止,扭头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这人也是自信满满,竟然将这个问题抛到她身上,若是她矢口否认呢?但不得不说,他是自信是有理由的,陆晼晚竟无法拒绝他。
将她的反应和短暂的犹豫看在眼里,荆璃也猜到了她的态度,不由得笑了笑,扭头拍着曹氏的手,笑道:“看来,日后咱们要以亲家相称了。”
曹氏也是满心欢喜,他们这一路走来,赵子离对自家女儿的呵护和宠爱她都看在眼里,如此佳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眼下,既然晼晚已经默许了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办婚事都无所谓了,只要孩子们高兴便好。
最开心的,无外乎清瑶和夏喧,赵子离与陆晼晚这一路,她们也算是见证人,如今见两人终于是要喜结连理,自然是喜闻乐见的,相视一眼,眼中满是欢喜和雀跃。
就在赵子离的默许和陆晼晚的沉默中,两人的婚事便被提上了日程,这一顿饭自然是吃得欢喜。
然,即便是这样,陆晼晚仍是未忘了赵子离在军营里同自己说过的话,用过晚膳后,与两位长辈多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便相携着回了临湘院,清瑶与夏喧以伺候荆璃和曹氏为由,乖乖地远离了临湘院。
对此,赵子离赞赏有加:“嗯,这两个丫头现在倒是懂事了不少。”
闻言,陆晼晚却是颇为无语,忍不住驳了一句:“你的意思,清瑶和夏喧以前不懂事?”
尾音轻扬,明显是质问的语气。
赵子离歪头看着陆晼晚。忽然就笑了,连这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都要与自己争个输赢胜负,这哪里还像以前那个清冷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晼晚,这样的晼晚,才是最具灵气的。他何其幸运,能得此宝。
“晼晚。”赵子离突然唤了她一声。
闻声,陆晼晚挑眉看了他一眼。双唇轻抿。不置可否。
“晼晚。”赵子离不气馁。
“……”陆晼晚动容。
“晼晚。”
秀美眉轻蹙:“有事?”
“呵,还好有你。”我很幸运——轻轻将她拉近自己怀里,赵子离神情满足。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情温软。
从前的赵子离。在未遇上陆晼晚之前,生活的色彩是一味的白,枯燥乏味,以至于他肆意放纵。笑傲朝野。但自从那一日在揽月楼前惊鸿一瞥,他的一生便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束缚了。从而有了牵绊和眷恋。然而,这样的一种束缚,他并不讨厌,相反还很喜欢。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偶然。赵子离想,也许他会很遗憾。
“我也是。”还好有你。
前世悲惨,幸得重生。陆晼晚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同时,她也庆幸。这个男人自动送上门来的时候,她没有不留余地地将他推开。但是,即便是被推开,他还是照样会凑近来的吧。
想到这里,陆晼晚突然笑了,这样的风格,还真是符合赵子离。
看似轻浮,却极度顽固;看似不在乎,却满心眷顾。她如何舍得将这样一个男人推开!
突然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陆晼晚不禁笑出了声,那时候的赵子离,还真是狂妄自恋到了极点!
“想到什么了?”听到怀里人的笑声,赵子离心情大好,提唇便问了一句。
“想到——”说着,陆晼晚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脸正色地看着他,见他神色迷茫,这才开了口,却只说了三个字,“好看吗?”
好看吗?
——“好看吗?”男人容色倾城,妖魅如画。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心跳便忍不住漏了半拍。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把玩着手中的骨扇,态度轻佻,连说出来的话也是带了一种挑逗的气息,可偏偏,她被这种气息蛊惑了。
“好看吗?”第二次,男人问她。
回过神,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她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以及他有些不怀好意的轻笑声。侧目便是他近在咫尺如玉般的脸颊,一时间,她竟是忘了躲避这般亲近的接触,直到他的笑声在耳际扩散。
赵子离——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这个美得如同画卷中的男人便是赵子离,皇帝最喜爱的儿子,曾经最美的璃妃娘娘的亲儿子,却也是如今最为邪肆不羁的十三皇子。
这段回忆,只是属于他们两个,陆晼晚知道他定然懂。
闻声,赵子离笑了笑,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拉着她在美人榻上坐了下来,双手轻轻环在她腰际:“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至少,于他而言,那一日绿松湖相遇并非偶然,而是他的有意为之。
“嗯?”陆晼晚有些不解,侧首不明所以的瞥了他一眼。印象里,她的确是从那一次在绿松湖见过赵子离之后,才真正开始与他的生活有了交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这个男人现在却告诉她,那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本来,那一日大哥、六哥邀我同游,我是拒绝了的。”双唇微启,赵子离耐心与她共同回忆着当时的点点滴滴。
听他这样一说,陆晼晚更是不解。
“我的一生,注定为你。”
说完这句,赵子离便将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重述了一遍,言简意赅,却是将那一日两人会遇见的前因后果描述得一清二楚。
语毕,陆晼晚惊愣不已,回过身看着赵子离:“所以你当时就在揽月楼?”
“还不算太笨!”赵子离轻笑着点了点她的头,语气和举动中的宠溺如出一辙。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当初大名鼎鼎的逍遥皇子,竟然为了追一个女人而不惜自降身段?”
“值得!”与他而言,只要这一切是与眼前这个女人有关。便什么都是值得的。自降身段算什么,他本就不在乎那些。至于当时有心争夺皇位,也不过是为了报复,报复那一群对他母妃不善的恶人。如今,母妃和他最爱的人都在身边,赵子离只觉得,一生得此亲缘。已不枉此生!
“晼晚。与我成亲,你会后悔吗?”越是到最后,他便越是惴惴不安。即便现在人就在自己怀里,他还是会患得患失。
赵子离想,他早已病入膏肓,可是。他甘之若饴!
“除非是你先后悔了。”赵子离对她用情至深,无论是于情于理还是源于本心。她都只能拿自己所有的热情去回应他,才不至于辜负了他。
听到这一句回答,赵子离薄唇勾起,终是放下了心。
天色逐渐暗沉。赵子离也不着急离开临湘院,对于陆晼晚的疑问,有问必答。期间夏喧与清瑶各来了几次。但见房中灯火通明,又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便只在屋外转了转便走了,直到戌时,夏喧才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见两人正窝在美人榻上说着悄悄话,夏喧不好意思打扰,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插了一句话:“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先洗把脸,再过去浴房吧,还是……”目光从陆晼晚身上撤离,转而看向了一旁的赵子离,夏喧神色微囧,她总不好意思去将中山候赶出去吧,说到底,这整座府邸都是他的,她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嗯,我知道了。”说着,陆晼晚便起了身。
夏喧见状,赶忙将铜盆放到了门边的木架子上,拧了毛巾递到她手上,动作细腻轻缓,看着很是舒服。
擦完脸,陆晼晚却见赵子离依然坐在那里,满脸笑意,不禁有些无语:“你先回去吧。”难不成坐在这里等着她泡完澡出来?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自觉地想到白天里头赵子离在廊檐下说的话,陆晼晚陡然红了脸,看了赵子离一眼,也不管他有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编率先落荒而逃。
夏喧看得莫名,回神却发现陆晼晚已经出了屋子,这才向赵子离行了礼,匆匆忙忙跟了出去。
仍旧四平八稳地坐在美人榻上,赵子离神色泰然,可心里却是笑开了花儿。看来,晼晚还记得他白天说过的话!
不错,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端!
又独坐了片刻,依旧不见陆晼晚回来,赵子离看了一眼门边,不禁莞尔。下一瞬便已然起身,环顾了一眼房间内的陈设,这才迈步出了临湘院。
安然度过一晚,陆晼晚心情大好。
翌日,才将将起身,夏喧与清瑶便说这话儿进来了,听着语气甚是雀跃,就连一向淡定泰然的夏喧都变得有些多话了。
陆晼晚不由得好奇,这才一个晚上,夏喧的变化怎的这样大了。如此想,她便也如此问了。
“小姐,哦不——王妃!”叫完这一声,清瑶便捂着嘴吃吃地笑。
陆晼晚额角一跳,似乎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清瑶有些调皮,夏喧一向了解,见她竟然打趣陆晼晚,不禁好气又好笑。嗔了她一眼,便又提醒道:“光顾着耍嘴皮子,可别忘了正经事儿!”
“是是是!”听夏喧这样一说,清瑶一拍小脑袋,嘿嘿地笑了,看着陆晼晚道,“小姐,两位夫人已经商量好日子了,中山候也默许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小姐你知道是什么吗?”
“……”陆晼晚本不想回答,可看着清瑶的样子,不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未完待续)
ps:晚上回来得比较迟,传得晚了一些,抱歉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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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愿或不愿
清瑶笑得含蓄,倒叫陆晼晚一阵不适应,却仍是耐着性子等着她回话。
夏喧本是想告诉陆晼晚这个消息,可进门之前清瑶一个劲儿地撒娇,说这事儿非得由她来说。在夏喧眼里,清瑶一直就像个孩子一样,因此,便不与她争。眼下见她只顾着笑,无奈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好好说话。
撇了撇嘴,清瑶这才道:“小姐出嫁可是大事儿,虽说您与中山候早已心心相印,可始终还是要等礼成才算真的结为良缘,两位夫人对过了,下月十八是黄道吉日,时间有些赶紧,可瞧着中山候都快等不及了,咱们也就配合些……”
听到这里,陆晼晚不由得额角猛跳。什么叫赵子离等不及了,又什么叫“配合”他?陆晼晚想,自己此刻的表情定然很怪异。
站在清瑶身边,夏喧也是听得瞠目结舌,她还未曾料到清瑶这小丫头竟然如此——会说话!
清瑶还想继续说下去,陆晼晚却是抓住了关键点,秀眉微拧,道:“下月十八?”未免太过仓促了些,算起来,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了。
先前荆夫人还嗔怪赵子离心急,可这两人商量下来的时间也是叫她哭笑不得——到底是谁更心急啊!
“嗯嗯,我与夏喧同两位夫人确认过好几遍了,确实是下月十八。”清瑶笑得无辜,下一瞬竟是低着头扳着手指头算起日子来,陆晼晚扶额,有些应付不住如此天真的清瑶。不过须臾,清瑶便笑着抬起头来,甚是开心道:“也就是说。小姐还过二十三天就成王妃了!”
见她如此欢欣雀跃的模样,陆晼晚也不好说什么,索性保持缄默。而夏喧,好笑地点了点清瑶的额头,也是无奈。
“小姐,这段日子,会有寸衣坊的姑姑来为小姐量体裁衣。凤冠霞帔得早些做出来试试尺寸;再有。玲琅玉铺的掌柜在这段时间内会亲自过来,两位夫人的意思,是要小姐挑选自己中意的首饰。若是都看不上,咱们再换别家;另外,颜华铺的掌事这段时间也会派人过来,据说他们店里的胭脂水粉是幽州城内最好的。比着帝都的也是有过之无不及;然后,福香居的厨子……”
“夏喧。”不得已打断仍要继续安排的夏喧。陆晼晚以手撑额,万分无力地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
“小姐有什么吩咐?还是奴婢方才说得太快,小姐没听清楚?”夏喧也是佯装无辜,瞪着一双水眸看向陆晼晚。眼中笑意盎然。
“……”叹了口气,陆晼晚欲言又止,最终摆了摆手。道,“算了。没事。”她们终归只是听命行事,也是一心为着她,只是……目光一转,陆晼晚便不想说话了。
夏喧二人见她突然停顿,一时不解,待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衣料摩挲声,这才恍然大悟,相视一眼,将屋子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随后便嬉笑着出去了。待走过赵子离身边时,两人齐齐委身与他行了一礼,这才窃笑着出了屋子。
站在陆晼晚跟前,赵子离脸上笑意满满,很显然心情不错。可心情再怎么好,眼前的女人不搭理他,什么好心情都烟消云散了。
“生气了?”赵子离试探道。
不请自来,赵子离自然是不会与她客气,轻撩衣袍便坐在了陆晼晚身侧。
对于这个罪魁祸首,陆晼晚眼下自是不想理会,身子一拧便转向了另一方。
见状,赵子离不由得轻笑出声,原来,他的晼晚也是这般可爱!
赵子离心思细腻,尤其是在关乎陆晼晚之际,更是小心翼翼,稍微一想便猜出她为什么会这样子,想来是因为昨日他向长辈们提迎娶一事!况且,方才清瑶与夏喧定然也跟她说了最近的一些安排,晼晚一向不喜太过喧闹,想来是不大情愿去做这些事情的。
往日赵子离能宠着她纵容着她,可这一次,赵子离却不打算再纵着她了。
摆正她的身子,迫使她看着自己,赵子离一本正经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陆晼晚简直被他气乐了,这个男人还好意思跟她说这句话!是谁急急忙忙地说要成亲的,又是谁说要在一个月内办成此事的!
可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着如此厚脸皮的话,陆晼晚忍不住便笑了,嗔了他一眼,撇嘴道:“一个月,会不会太赶了?”方才她听夏喧说着那些,光是听着都觉得累,更别说以后每一天都要按部就班地去实施!
闻声,赵子离笑道:“我道是晼晚不愿意嫁,原来是担心时间的问题!”
瞪了他一眼,陆晼晚没力气与他做口舌之争。
也看出她的懊恼,赵子离好笑着劝慰道:“一生只有这一次,晼晚难道还想留下遗憾?”
“你不用去军营了?”陆晼晚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也不想与他争辩。却突然想到,以往不到卯时三刻府上就见不到人影的人,今日却破天荒地还在院子里,着实有些出乎意料。更何况,这段时间出了不少的乱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如此悠闲才对!
“恩,午后过去。”提唇一笑,赵子离将手伸向她,又道,“军中有阎将军,府外有子清,倒是给了我偷懒的借口。”
被他逗笑,陆晼晚嗔了他一眼便将手放到他手心,任由他牵着自己出了临湘院。
刚出院子,便遇见不少来来往往异常忙碌的下人。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在忙碌,陆晼晚便多看了几眼:“是不是可以不用……”
“半点不能马虎!”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未等陆晼晚说完,赵子离便打断了她的话。侧目,看着她蛾眉轻皱,赵子离也不多说,牵着她便往前院走去。
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忙碌不已的婢女和侍从,便是连日常守门的家丁都显得异常忙碌,院子里、花园内,四处可见来回穿梭的身影,唯一不动声色的,恐怕就只有赵子离了!
这厢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婚礼,帝都却也不得消停。
便就在太子受罚之后不久,宫里就传来消息,皇帝赐婚太子和娉婷郡主,且婚期仓促,就在月头,比起赵子离与陆晼晚成亲之日还要早上大半个月。
为此,百姓迷茫,就连朝中大臣也都惶惶不安。
皇帝这一罚一赏,太子彦可是好处不少。娉婷郡主那是谁,当今国舅爷左神武大将军的独生女儿,身份显赫,且是帝都远近闻名的大才女,与太子倒是门当户对了。只不过,这太子与娉婷郡主实乃表兄妹的近亲,如今却是要联姻,这……
接到圣旨之后,姜娉婷便将自己锁在闺房里谁都不见,就连一向喜欢的父亲大人也都被拒之门外,更别说是下人。雪儿不光着急,更是担心她一个人闷在房里会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来。一直以来,雪儿与姜娉婷最是亲近,自然知晓她心中真正喜欢的人不是太子彦,而是远在一方的中山候赵子离,可如今,天不遂人意,可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些,连雪儿心中都有些埋怨。
“小姐呢?”身后,传来姜立峰沉敛的声音,暗夹着些许不悦。
雪儿一惊,回过头便看见姜立峰正站在自己身后,剑眉倒竖,目光深沉:“将军,小姐她……”
“嗯?”姜立峰怒,气息一沉,便教雪儿有些受不住。
几乎是要哭出来,雪儿赶忙跪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将军,自从陈公公走了之后,小姐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好长时间未进茶水饮食,求将军想想办法!”
凝眉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姜立峰眉头紧锁,双手负于身后,气场极冷。雪儿跪在他身前,说完这些话之后便一直垂着头,不时有抽噎声传来。闻声,姜立峰有些许不悦,可看在她是自家女儿贴身婢女的份儿上,便没有说什么。
短暂的沉凝后,姜立峰提升道:“你告诉小姐,她若一日不出,我便驱一人出府;她若两日不出,我便驱两人出府。如此,直到她肯出来为止!”
语气铿锵,将自己锁在房间内的姜娉婷也是听到了这话,心知这只不过是父亲大人使的激将法,可她还是于心不忍。若是因为她的任性害得其他人流离失所,那便是她的罪过,这是她所不愿的。
在门后伫立良久,姜娉婷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豁然拉开了房门:“爹,你不该这样做。”
门槛内,姜娉婷翩然而立,直视着台阶下的姜立峰,眼神没有半分躲闪之意。
“小姐!”雪儿闻声,立即停止了抽泣,嘴角微扬,一转身,果然看见自己走出来的姜娉婷,突然眼眶一热,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落。
款款走到雪儿身侧,倾身将她扶了起来,姜娉婷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姜立峰身上,眼神坚定,似埋怨又似愤恨。
嘴唇动了动,姜立峰本想要说的话又被自己咽了下去,心下一狠,神情肃穆道:“你若想看着你姑姑步入歧途,便可以抗旨不尊!”(未完待续)
278 娉婷出嫁
红妆潋滟,为阴霾了许久的帝都披上了一层彩色。
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意,四处皆是一派喜气洋洋,唯一格格不入的,便是将军府南苑宁远阁内的死寂一片。
黑瓦红墙,檐下彩球高挂,明艳一片,鹅黄色衣衫的婢女朝那两扇紧闭的房门张望了几眼,脸上带着焦急和担忧,想要上前却又有些犹豫。
“雪儿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被叫的人儿被吓了一跳,担忧的脸上浮现丝丝惊惶。回过身,见只是一名小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
雪儿拍着胸口,皱眉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到卯时。”小丫鬟眉宇间露出一丝丝不解,目光越过她肩头触及到那紧闭的房门,不由得一惊,“郡主不会还没起吧?”今天可是郡主的大日子,怎么能如此随性!可她身份比雪儿要低上一等,也只得提醒着她,不敢指责。
听着这小丫鬟的话,雪儿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大高兴,但看向身后,确实有些着急。低眉见眼前的丫鬟手里端着木托,凤冠霞帔一应俱全,雪儿眉头一松,语气不容质疑道:“给我吧。”
“是。”小丫鬟不敢造次,心里虽是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将东西交给了她。待雪儿接过东西,转身便往房间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又吩咐道,“你去将寇姑姑请来,为郡主梳头。”
“是。”委身退去。小丫鬟带着满腔的疑惑去找寇姑姑了。
抬步走上长廊,站在房门口,雪儿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开口叫了一声:“小姐,雪儿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门后,传来姜娉婷略显无奈的声音。
进门后。雪儿轻车驾熟地绕过两座屏风。将手上的托盘放置在圆桌上,轻声朝妆镜前的姜娉婷走去:“小姐!”
这一次,姜娉婷未曾回应她。只是轻抬眼皮看了一眼铜镜内站在自己身后的雪儿,抿了抿唇。须臾,便问出了和雪儿之前一样的问题:“雪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
垂眸看着镜中未添妆容的姜娉婷。雪儿心中泛着一丝丝心疼。看小姐的样子便知道她昨晚一宿没睡,眼下的青黛如此明显。(.好看的小说)容色苍白,哪里有半分作为新娘子的水灵和精神。
卯时。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姜娉婷只觉得眼前有些眩晕,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小姐!”雪儿心下一惊。赶忙从背后将她扶住,担忧着问道,“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摇了摇头,姜娉婷朝着镜中的人笑了笑。
她怎么会不舒服呢。只是有些心痛罢了,也有些不甘!她原本以为,自己就算不能与他厮守白头,也能远远地看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相濡以沫,可现在――嗤笑一声,姜娉婷容色愈发苍白了些――现在,她哪里还有这样的资格!莫说是远远地看着他,便是连一星半点的歪念都不敢有,也不能有。今日过后,他们的人生便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有些窒息地喘不过气来呢?
眼睑微敛,竟有晶莹的泪珠无声地垂落,落在她纤细孱弱的指尖,不作停歇地垂落,湮灭。
“……小姐――”察觉到她的一样,雪儿低头一看,却从镜中看到这令人揪心的一幕,便也跟着伤心起来,鼻尖微瑟,险些也要哭出来。轻轻抱住此刻弱小的人儿,雪儿觉得自己应当要坚强一些,若是连她都脆弱了,那小姐该怎么办!
动手拍了拍她的肩,雪儿哈哈笑了几声,道:“小姐,你若是再哭可就变丑了,将军等会儿怕是要认不出了。”
心知她是要宽慰自己,姜娉婷心中感动,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在雪儿怀中抽泣片刻,待得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了些微情绪,姜娉婷这才坐直身子,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渍,重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扬了扬嘴角,轻声道:“雪儿,寇姑姑呢?”
“……”不曾想姜娉婷会这么快平复自己的心情,雪儿一时间竟是没有适应,须臾才讪笑了一声,道,“我已让铃儿去请了,估摸着现在快到了。”
话音才落,房门外便响起方才那小婢女的声音,清清脆脆的:“郡主,寇姑姑过来了。”
姜娉婷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雪儿会意,亲自开门将寇姑姑迎了进来:“姑姑。”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神情一丝不苟,看着有些严肃,雪儿倒是不怕她,只不过是依礼行事。
进了屋,寇姑姑只是大略地扫了一眼四周,待进入内室看到妆容不整的姜娉婷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被雪儿放到桌面上的凤冠霞帔,轻声道:“去打些水来。”
铃儿得令,快步又出去了。
雪儿站在寇姑姑一边,看着她为姜娉婷梳洗,默不作声。
“小姐,出嫁之后,切莫再像小孩子一样使性子,在将军府,还有大将军疼你,有下人们让着你,可待你出了这道门槛,便于将军府再无瓜葛,一入侯门深似海,小姐要入的,又岂止是侯门!”
姜娉婷默然,呆呆地看着镜中的人影,心绪千转。
她又何尝不知这些个道理,可她既然生为了将军府的人,便一辈子都带着将军府烙印,即便她今日要嫁之人是当今太子,她又多了一个“太子妃”的头衔,可还是抹灭不了她身为将军府的人的事实。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亘古不变的理!
而现在,她所关乎的一切不止是将军府,还有整座太子东宫,甚至和坤翊宫都息息相关。从今天开始,她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无限制地放大,若是有半点不慎,便会被人抓住痛脚大肆宣扬,届时,包括将军府在内的一干人等都将会受到牵连。
“嗯。”抬眉,看着镜中的自己,姜娉婷目光坚定了几许。
为她净面、上妆。
青丝垂落,寇姑姑手中握着青黑色的檀木梳,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着发,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动作有些微的停顿,下一瞬,寇姑姑又继续道,“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姜娉婷原以为,自己只有在故事里才会听到这样的话,却不想今日自己能亲耳听闻,而主人翁正是自己。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寇姑姑站直身子,将檀木梳交到雪儿手上,看着坐姿端庄的姜娉婷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夫人还在的话,现在应该……哎。
“若是娘亲还在,现在应该会很高兴吧,或许,她会亲自为我梳发……”最后一句,呢喃轻语,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太真切。
然,站在她身后的寇姑姑和一旁的雪儿却是脸色微僵,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须臾,却听到姜娉婷轻笑了一声,道:“都愣着做什么,时辰也不早了,花轿应当快来了吧。”
是啊,快来了。
回眸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姜娉婷心中不舍,眼睑微垂,转过身来,也许,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吧:“姑姑,继续吧。”
“是。”点了点头,寇姑姑吩咐一旁的雪儿取来了一些花脂,又吩咐铃儿去叫来其他人进来帮忙,霎时间,沉闷的房间里多了几分喧闹。
被人来来回回摆弄着,姜娉婷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玩偶,什么都不用做,却又什么都要承担。
在寇姑姑的协调下,一众人动作迅速且有条不紊地为姜娉婷装扮着,期间来了几人过来催促,都被寇姑姑出言打发了,后面半盏茶的时间,当真是没人再来打扰。姜娉婷想,应该是爹爹不让他们过来了吧。
盛装华容,凤冠霞帔为衬,姜娉婷本就生得美艳,如此打扮之下,更是精致出尘得恍若天人,屋子里的丫鬟们无不绝口称赞。
当大红色的盖头落下,姜娉婷眼睑垂下,清冷的泪珠岿然落下,却因隐藏在盖头下,无人得见。
耳边,是不绝于耳的礼乐声和鞭炮声,姜娉婷吸了一口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半盏茶之前,她便被塞进这个迎亲的软轿里头,外面的世界,仿若被隔绝了。
今日,赵子彦亲自迎亲,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论身份地位,她确实高嫁,赵子彦大可不必亲自来赢取,只消安排可靠之人过来便可,可他却亲自来了。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姜娉婷也是心知肚明。
既然早已不在乎这些,她便也懒得去管赵子彦的目的,安安静静地坐在轿子里头,听着外面那些人的恭贺声和溜须拍马,心中一潭死水。
她的婚姻,代表着一段新的开始,也毫不留情地提醒着她该斩断过去的种种。(未完待续)
279 旦夕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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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消息传得很快,听着月影言简意赅的阐述,陆晼晚微微一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没想到,姜娉婷便这样嫁了?嫁给了太子,做了那看似风光无限的太子妃。
可此时,她心里却实在为姜娉婷感到可惜。
若是以往,她不知赵子彦是何种人,也许还会和其他人一样为她的婚事道一声恭喜,可在经历了这此番种种之后,陆晼晚心中便只剩下惋惜。
“在想什么?”身后,兀然传来赵子离略显疲惫的声音。
愕然抬头,却发现方才还在自己跟前的月影早已不见了踪影,反倒是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回首,赵子离脱下外袍放在架子上,正朝她走来。
后知后觉,陆晼晚现在才惊觉时辰已经不早。
窗外,日暮斜阳,余晖昏黄。
看着在自己身旁坐下、兀自斟茶的男人,陆晼晚秀眉微蹙,启唇道:“娉婷嫁给了太子。”明知他不会在自己之后知晓这些事情,陆晼晚还是忍不住要问,这便是一种私心作祟。
眼下,两人的婚期将近,最近幽州也相安无事,她每日不是陪着曹氏,便是与荆夫人聊天儿,不过最多的时间还是被荆绾儿缠着,希望她能道些八卦之类的。这样的日子,太过清闲,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然而,赵子离只是轻放下茶盏,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却是不说话,似乎想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陆晼晚被他这般盯着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侧了侧头,目光飘向别处。
最终,赵子离长叹一声,语气轻缓:“这是她必然的选择步步为赢。”
姜娉婷会成为赵子彦的太子妃,这是一早就定下来了的,虽是从未挑明,但那些人从来都是心知肚明。姜娉婷即为姜立峰之女,又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儿。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姜姒怎么可能不好好抓住这颗好苗子?
可即便这样,赵子离也未曾想过赵子彦会如此心急。先是在法场手刃赵子钰,再是迫不及待迎娶姜娉婷。这无一不在指明一个方向——赵子彦在准备最后的攻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此前十几年的蛰伏,等的便是这样一刻!
虽说赵子彦在法场上手刃赵子钰有他从中斡旋,但不可否认的是,赵子彦早有诛杀赵子钰之心,否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大可不必如此心急!
如今赵子钰一死,赵子彦便将所有的矛盾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如今大张旗鼓地迎娶姜娉婷,他在获得了更强有力后盾的同时,便也是在向自己炫耀,怕是不久之后,便会正式发起攻势。思及此,赵子离不由得皱了皱眉。
赵子彦虽不可惧,但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不曾与赵子彦正面为敌的缘故。
见他脸色不佳,陆晼晚也不说话。但她知道。他所烦心之事绝非只是为了一个姜娉婷,肯定还有其他。
陆晼晚起身,赵子离并未阻拦。看着她走出去又回来,这期间的片刻时间陆晼晚去做了什么,赵子离也并未询问。他对她,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
“听绾儿说,荆夫人今日身子不大爽,夫人平日自己又不愿提起这些,你若有时间,便抽空陪陪她。”再次坐回赵子离身边。陆晼晚却是绝口不提方才的话,就好像全然忘记了一般。
“嗯。”赵子离闻声点了点头,“再过两日我便交代阎将军打理军中事务,这半月。我便在府上陪着你们。”他既已做好了打算,就不会轻易食言。
抬手抚上陆晼晚的发鬓,赵子离顿时心头温软。朝她笑了笑,赵子离道:“安寝。”
短短两个字,却叫陆晼晚兀然间红了脸。
看着她这般反应,赵子离心情大好。爽朗着笑了几声,又将屋外候着的两人叫了进来。
夏喧与清瑶笑着进屋,见自家小姐红着脸,不用多想便知道又是中山侯做的好事。但这种事,她们坐下人的也不好随意置喙,便一笑哂之:“十三爷可有什么吩咐?”
“去打些热水给你家小姐沐浴。”
此言一出,不止是陆晼晚,便是连清瑶与夏喧也纷纷红了脸。素来女子沐浴都是闺房私事,哪有一个男子能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口的。不过,也只有中山侯这样随性的人才能这样肆无忌惮了。
掩唇偷偷笑了笑,在陆晼晚脸上的红云蔓延到脖颈之际,夏喧正了正脸色,佯装咳了一声,复朝赵子离委身行了一礼,道了一声“是”便拉着清瑶出去为陆晼晚准备热水沐浴了。
耳根发烫,陆晼晚突然间觉得房内的空气有些闷,便想着转移话题。
却在她尚未开口之际,赵子离率先说道:“这几日,子清带着人在幽州四处侦查了一番,除了之前荆绾儿的医馆有些异常之外,其余地方并无发现有何不妥。”
“事出反常必有妖!”心知赵子离说的近些日子幽州暴乱之事,陆晼晚想也未想便摇了摇头,片刻前的羞涩也尽数从脸上敛去。
在此之前,幽州各处分明时常会出现混乱。然而,却在赵子钰死了之后,这些人突然偃旗息鼓,变得安分了起来。若非是之前从月影口中得到消息——这些混乱与赵子彦有关——她恐怕也会以为这一切都是赵子钰在从中捣鬼!
如今,那些人在赵子彦大婚之际销声匿迹,怕也是赵子彦的一步棋疯狂农场。若是她没猜错,赵子彦是想将幽州暴乱之事全权推到赵子钰头上,反正是死无对证!
“嗯。”赵子离点了点头,神色未有半分松懈,“幸得此前那些人在宁和院活动密切,如今虽是空巢,但应当还会有些蛛丝马迹,若是仔细去寻,必定会有新的进展。”
之所以会与陆晼晚说起这些,只不过是他想缓解一下方才的暧-昧气氛,好让晼晚自在一些,却不是真的想让她为这些事操劳烦忧。所谓点到为止,赵子离说完这些便不准备再深入多说。陆晼晚本还欲继续说下去,却听到屋外传来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便不得不将那些话咽回肚里,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然安稳地坐在原位的赵子离。
“二姑娘,水好了。”与清瑶到隔壁暖房将热水放好,夏喧便很是寻常的来请她过去沐浴,进门似乎忘了在场还有一个赵子离。
“嗯。”点头,陆晼晚不再看赵子离,领着夏喧便往外走去。
以往沐浴倒是没这么麻烦,陆晼晚也不知赵子离为何会突然在她的临湘院与他的书房之间突然设了一处暖房,专供沐浴。摆了摆头,陆晼晚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多的好。
就在陆晼晚抬步往外走的一瞬,赵子离也突然起了身,快步走到陆晼晚身侧,大手一捞便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
夏喧一见,顿时低下头去,心中不免有些埋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中山侯要与二姑娘亲热也不看看场合,她还在这里跟着呢!
陆晼晚想必也是有所顾忌,侧首朝右后侧不远处的夏喧看了一眼,眉脚凸凸跳动得厉害。
夏喧也是个懂事的,见状也知晓自己待下去会惹某些人嫌,便乖乖地停了脚步,朝二人的背影高呼一声:“恭送中山侯。”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夏喧又道,“二姑娘,待会儿进去之后,便让清瑶出来吧,奴婢便不过去伺候了。”
一听这话,陆晼晚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踩到自己裙角。
一旁的赵子离闻声也是忍俊不禁,饶是他再淡定,听了夏喧这么直白的话也瞬间不淡定了。但是,赵子离表示——夏喧是个好姑娘!
所以,头一次,赵子离听了除荆璃与陆晼晚之外的另外一个女人的话——在入了暖房之后,当即便将夏喧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清瑶。清瑶即便再不开窍,一听夏喧暗示性这么强的话,也顿时明白了。
所以,在赵子离面不改色地说完那句话之后,清瑶便低着头、红着脸跑了出去,生怕跑得慢了见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事到如今,陆晼晚也没工夫再去想赵子离建造这座暖房的缘由了,她现在只恨不得离身边这个男人越远越好。然,身不由己!
事实上,两人在暖房里当真只是泡了个澡而已!
但从那日之后,府中的人看她的目光与之前又大有不同,几乎每个人见到她,脸上都会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但却并无恶意。
陆晼晚想,这一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索性便任其事态随意发展了,反正,再过不久,她与赵子离也当大婚了。
如此一想,陆晼晚心中便少了许多负担。而往后几日,赵子离也确实没有食言,在安排好军中事宜之后,日日在中山侯府与她相伴,也多了与荆璃的相处时间。
这段时间,几乎所有人,过得前所未有的欢愉。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陆晼晚被赵子离宠上天之际,一道噩耗从天而降,打乱了她所有的幸福与安宁。(未完待续。)百度一下或者好搜一下‘’即可找到本站!
280 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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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湘院内,陆晼晚突然跑了出来,将身后夏喧与清瑶的呼喊声甩在耳边呼啸的风里。
陆夫人本体受寒毒侵蚀,已是外强中干;加之这些年风寒不离身,寒毒侵入肌理,怕是……
——一日之前,于她,荆绾儿是这样说的,就在她与赵子离即将大婚的前几日。
想着这些,陆晼晚心中难安,加之今日心神不宁,陆晼晚便愈发的不放心。
曹氏的身子状况,除了曹氏本人,也就只有荆绾儿最为清楚,既然荆绾儿与自己说出那样儿话,便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曹氏一直在瞒着她。
其实那一次偶然,陆晼晚与曹氏闲聊,曹氏却突然咳嗽不止,须臾便面色发白。兴许是怕她知晓,那一日曹氏早早便将她支开了,可在离开之前,她分明见着曹氏嘴角那一抹不正常的血红。从那时起,她心里边留了一道阴影。可在那一日之后,曹氏表现并无异常,见她神色正常,陆晼晚也放心了不少,因此也没有多问,现在想来,还是她太过大意。
今日,赵子离陪着荆夫人和曹氏聊话家常,陆晼晚当时也在场,几人说得最多的就是不久之后俩人的婚事,一整天下来,曹氏谈笑风生,样子看着很是精神。
然,入夜之后,曹氏居住的院子里便一直咳嗽声不止。丫鬟们怕她咳坏心肺,赶忙上秀敏院去请了荆绾儿,就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里,曹氏的状况急转直下。荆绾儿赶到曹氏院子的时候,已经隐隐听到一些丫鬟们的啜泣声,心里咯噔一下,料想便是出了大事儿。
院内灯火通明,窗子上映射的人影来回穿梭,忙得不可开交。荆绾儿愣了愣神,当屋内出来的小丫鬟再度来请时她才反应了过来。赶忙随着丫鬟奔走入室。
“绾儿小姐,您赶紧给陆夫人瞧瞧。”领着她进屋的小丫鬟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显然是方才被吓得不轻。
见状,荆绾儿也不敢再多耽搁。扒开曹氏床边围着的一群丫鬟坐在了床沿上。
这一瞧,荆绾儿眼眶顿涩,一股酸胀感随即涌来。
床上的人已是形同枯槁般,瘦得吓人。因着剧烈的咳嗽,原本光亮的发髻此时凌乱不堪。缠绕的发丝铺陈在枕边,状境凄凉。[]曹氏面色惨白,可在唇上却是一片殷红,下颚上有着明显的血迹。
“绾儿小姐,救救陆夫人,求您救救陆夫人不朽武圣。”方才领着荆绾儿进屋的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给荆绾儿磕着头,脸上的泪水成片,哭声已将她所说的话拆分得零零碎碎。
荆绾儿启了启唇,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多余的话来。突然目光一转。荆绾儿在那床蹬边上看到一块儿被丢弃的帕子,上头渗透着血色,满目血红。
泪水积压太久,终于是决堤而下。荆绾儿看着床上已然奄奄一息的曹氏,掩唇哭了。
泪眼婆娑,荆绾儿却见曹氏毫无血色的双唇轻轻一颤,状似言语,不由得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她。却见曹氏双唇一开一合,只见其型未闻齐声。
“陆夫人。你想要什么?”荆绾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俯身靠近曹氏,侧首将耳廓贴在她唇边。短暂的呼吸喷洒在她耳际,荆绾儿还是未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就在这时。那跪在窗前的小丫鬟突然指着曹氏露在被面的手,哭道:“夫人可是想见见二姑娘?”她看着曹氏两支轻颤的手指,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却不想曹氏双眸无力地闭了闭,随即又睁开。
见状,小丫鬟赶忙从地面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曹氏和荆绾儿。捡起床边那一方血帕便往临湘院飞奔而去。
小丫鬟哭喊了一路,惊扰了整座中山侯府的人。
陆晼晚早在她赶到临湘院之前便带着夏喧与清瑶出了门,这一日她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右眼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越是入夜,陆晼晚便越是觉得不妥,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便径直带了贴身丫鬟往曹氏住的小院儿里赶。
于半路便碰上了赶来报信儿的小丫鬟。
石子甬道的分岔路口,因着天黑路暗,加之小丫鬟又火急火燎的跑着,这一拐弯儿便撞上了恰好往这边赶来的陆晼晚。
抓住来人,借着昏暗的光线,陆晼晚瞧见她是被分在曹氏院子里伺候的,当时便心里一紧,攀着她胳膊的双手也不由得紧了几分:“你怎么在这里?我娘呢?”
身后,夏喧与清瑶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却还没喘过气来,就见陆晼晚抓着一名小丫鬟进行质问,不由得面面相觑,有些莫名。谁知,那被陆晼晚抓着的小丫鬟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更是令夏喧与清瑶二人一阵凌乱。
不同于两人的反应,陆晼晚见状顿时心里一沉,使劲儿抓着小丫鬟的双臂,厉声问道:“说,我娘呢?”
陆晼晚鲜少发这样的脾气,今日发生这样的状况实属异常,看着那哭得正伤心的小丫鬟,夏喧与清瑶二人不免心中不忍,正欲上前相劝,却听那小丫鬟断断续续地哭诉道:“二姑娘,陆夫人……陆夫人她……她……”最终,那丫鬟还是未能将那话说出口,只是哭着举起手中一直抓着的血帕,递到了陆晼晚眼前。
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在鼻翼间,陆晼晚双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夏喧见状,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责备地看了一眼拿着血帕的小丫鬟:“好端端的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清瑶也走了过来,站在左侧扶住陆晼晚,目光却是盯着那一方染了血迹的帕子。
见那小丫鬟只懂得哭,夏喧不免心烦,正欲开口斥责,却听到清瑶一声惊呼:“这是……这是夫人的帕子!”
闻声,夏喧一惊,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丫鬟手中的血帕,一时间没了言语。
清瑶话音一落,陆晼晚便像是接到提示般,挣开清雅与夏喧搀扶着自己的双手,踉跄着向前跑去。
“二姑娘!”
“二姑娘永恒蓬莱!”
清瑶与夏喧两人同时一惊,也不管那小丫头还在哭个不停,追着陆晼晚便往曹氏的院子跑了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一路上,陆晼晚都是这样暗示着自己。白日里头她们娘俩还好好说着话儿,娘亲还盼着自己出嫁成亲的那一日呢,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呢?不是不是,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可,事实便是事实,任谁都篡改不了。
曹氏院子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内室忙忙转转,看着敞开的门庭,陆晼晚脚步虚浮,身子明显不稳。清瑶与夏喧二人紧紧跟在她后头,却是想扶又不敢扶。
屋子里头,丫鬟们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换了好几盆热水,荆绾儿一直坐在窗前,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可床上的夫人依旧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门边是一声清响,曹氏却突然有了经历一般,双眸睁开了些,扭头望着房门的方向。
荆绾儿见状,回头一看果然看见陆晼晚正倚在门边,一脸焦急的模样。看她衣衫些微凌乱,想来是奔跑着赶过来的。沉默地看了一眼她身后跟进来的夏喧与清瑶二人,荆绾儿缓缓起身,自觉地为陆晼晚腾出了空间。
就在荆绾儿挪开脚步的那一刻,陆晼晚再也忍受不住,健步冲到床边,跪在曹氏跟前,紧抿着双唇,晶莹的泪珠儿串了线般地落个不停。
“娘——”陆晼晚出声,声线沙哑,握着曹氏轻举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晼、晼晚……”曹氏动了动双唇,吐出来的却只有微弱的气息,字不成字。
曹氏容色枯槁,但见着陆晼晚,眉眼里隐约可见欣喜之意。
不远处,传来低声的啜泣,陆晼晚皱眉望去,却见是清瑶。在她身边,连往日里坚强要强的夏喧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在她们见着曹氏失了生气般躺在床上时,心里的某根弦突然噌的一声断裂开来,也崩坏了她们这么久以来的神经。
荆绾儿吸了吸鼻子,朝两人走去,示意将这里留给曹氏母女二人。
待房间内其余的人尽数离开之后,陆晼晚便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傻孩子——”曹氏咬着牙说了这三个字,便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像是要用尽了一般,只能停下来不停地喘着气。由于气路不畅,这一阵**间便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鼻腔、口腔内,尽是血腥之气。
“娘”。抬手哭着为曹氏擦掉唇边的血迹,陆晼晚鼻尖酸涩,眼眶肿胀,双唇颤抖着,就是说不出后面的话。
“娘……娘看不到了……看不到你和子离……”
“娘,您别说话了,会好的,会好的!”眼下,陆晼晚发现她除了说会好的之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曹氏缓缓摇着头,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心里清楚,此番,怕是再也好不了了。虽然她还想看着晼晚成婚,看着景昳成家立业……但是,她真的不能了!
渐渐地,曹氏的气息弱了下去。
陆晼晚一阵慌乱地抓住她逐渐冷却的手,不停地摩挲,可终究是抵不过老天的狠心!颓然坐在地上,陆晼晚眼前一片花白,她方才,好像听到娘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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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尘埃落定
赵王落败,太子大婚,曹氏去世……
这一切似乎都来得太过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在曹氏离世的几日里,陆晼晚亲守灵堂,寸步不离,逐渐憔悴得厉害。
夏喧与清瑶便也日夜守着她,既是伤心也是心疼。夫人走得突然,二小姐向来心疼夫人,这下如何能守得住这样的打击。更何况,这眼见着二小姐与中山侯总算要成婚了,可、可夫人突然就没了……
“二小姐,您在这儿坐了两天三夜了,奴婢扶您去歇歇,好不好?”清瑶语带哭腔,但看着她素白的面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了。
这几日,她劝也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可小姐听不进去半分,就这样一直守着灵堂,不吃不喝、日夜无休,再这样下去饶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可小姐向来执拗,这一次,竟是连中山侯也未能劝得动她。
想着赵子离劝她不得,这几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清瑶心里也是一阵心疼。好好的两个人,非得这样折磨着自己,若是、若是夫人还在……
身侧的喑噎逐渐变成了啜泣,陆晼晚眼皮子动了动,木然地转动着呆滞的眸子朝清瑶看去,唇色惨白:“你怎的哭了?”
也许是因着长期滴水未进,陆晼晚嗓音沙哑,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将将几个字,已经让她一阵不舒服,胸腔里排山倒海难受得紧。
“……”陡然听到她黯哑的嗓音,清瑶先是一愣,旋即便哭得更伤心了。见她蹙了蹙眉他,清瑶好容易止了泪水,哽咽道。“二小姐,二小姐,奴婢扶您去歇一歇,好不好?”
“我不累。”日夜守着娘亲,她怎么会累呢!这样日日夜夜与娘亲相伴的日子,她有多久没有再尝试过了,如今又怎么会累呢!只是……小的时候。娘亲会与她讲些故事来听。如今,即便她再如何都听不到了。娘亲无话,她也无话。就只能这样守着。守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守着娘亲的棺椁和灵位,假装娘亲还在她身边,还一如以往那般陪着她……
清瑶吸了吸鼻子。
夏喧不知什么时候端了茶点进来。尽量平复了自己的语气:“夫人若是知道您这般对待自己,想来会心疼。您何必又要让夫人担心呢?”
“娘……”陆晼晚轻抬眼睑,却只有满屋素缟,除了那樽漆黑的棺木。
夏喧端着茶点在她身边就地跪坐下来,示意清瑶拿了蒲团。将托盘放在蒲团上,这才抬手轻抚着她的肩背,语气轻缓:“小姐。您心疼夫人,夫人何尝不心疼你呢!若是夫人知道你为了她这般折磨自己。想必夫人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心……”
蓦然,陆晼晚抬眼望着她,目光凌厉。
夏喧深吸一口气,抬手递了茶盏给她:“都两天了,小姐想必饿了,先喝口水润润嗓再吃些东西吧。”
清瑶屏息盯着两人,若是夏喧能哄着小姐吃些东西,哪怕只是星点,那也是好的。
几人各怀心思,灵堂内有片刻静默。
半晌过后,陆晼晚眼睑轻阖,却是从夏喧手中接过了茶盏,随后也吃了些点心。
见她终于肯听话进食,夏喧与清瑶两人相视一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届时,灵堂外,赵子离也缓缓松了一口气。抬眉正好望见夏喧投递出来的放心眼神,心里便也安定了不少。
这几日,晼晚一直将自己捆在灵堂里,谁也不见谁也不让跟。即便是他,也有几日没能见上她一面了。娘和绾儿也都很担心她,却又怕她见到他们情绪激动,便是忍耐着谁也不去打扰她。若非是今日夏喧来找自己,他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这么快见到她。
巳时正,陆晼晚突然抬手。清瑶一直守着她,见她这般动作,旋即便了解到她是想要站起来,但怕是因着长时间久跪,伤了脉络一时间起不来。
“小姐!”上前搀着她的胳膊,清瑶有些费力地将她扶了起来,有些惊喜的望着她,“小姐,您要去哪里?”
起身,双腿一阵麻木。陆晼晚神情呆板地四下看了几眼,好容易多说了几句话:“回房洗漱,我想要见见大家。”
“好,好!”清瑶差点儿喜极而泣!小姐肯去见见大家真的是太好不过,这几日荆夫人和中山侯也为小姐操碎了心,现在小姐乐意见人,当然是再好不过。
陆晼晚出了灵堂的消息一传出来,赵子离便在她房外守着了。荆璃与荆绾儿也匆匆忙忙奔赴临湘院,只等着陆晼晚沐浴出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却还不见陆晼晚。
荆璃不禁有些担心,朝边上的夏喧看了一眼:“晼晚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不舒服了?”
曹氏是她多年的好友,如今因病突然离世也是在她意料之外。但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子离,晼晚既然愿意出来,这些日子你便多陪陪她,带她外出散散心,总比一直闷在家里强。”陆晼晚生性执拗,却也孝顺,这一次曹氏撒手人寰,对她的打击可谓巨大,若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她生怕这孩子闷出病来。
赵子离点了点头。若是荆璃不交待这话,他也会寸步不离地陪着晼晚。她若难受,他心里比她更不好过。
可是,他们在这里着实也等得太久了。挑眉望向屏风边上的夏喧,赵子离忧心忡忡道:“你进去看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喧点头,旋身便入了内室,却不足三息便走了出来,面容焦急:“小姐晕倒了。”
闻言,赵子离当即便起身要往内室冲,荆绾儿眼疾手快拦住他,硬是将他扯了回来。不顾他目眦尽裂的表情,荆绾儿皱眉看着他:“晼晚沐浴的时候晕厥。想来是这几日心力交瘁,如今房内温度过高,空气不流通导致的。你们还未成亲,女儿家的身子哪能就这样被你看了去!”
赵子离一时语噎。虽说晼晚已将自己交付与他,但这种场合下说出来委实不太合适,便也妥协了。
只是,心思着她似乎有些不靠谱。不忘嘱咐几句:“你手下仔细些。可不许伤着她。”
此时荆绾儿已走到屏风后头,听到他这话不免生气,探出头来狠狠剜了他一眼。
荆璃见状。抬手抚了抚赵子离的肩臂,一面又朝荆绾儿使了眼色,示意她先进去救人。末了,将赵子离拉至圈椅上坐下。安抚道:“你放心,医者父母心。更何况。绾儿从小心善,又拿晼晚当亲姐妹,定好好好照看,你也别太担心。”
赵子离不说话。他当然知道荆绾儿会好好照顾晼晚,但是他就说忍不住去为晼晚担心。
两人不知在外面又等了多久,这才见着荆绾儿一手抹着额头出来了。却是不见夏喧。
“人怎么样?”赵子离虽是在问着荆绾儿话,可步子已经朝着屏风后冲了去。
“哎……”荆绾儿拦他不住。知他必定心急如焚,索性也由着他。转眼看了一眼同样迎上来的荆璃,荆绾儿舒了口气,莞尔道,“姑姑放心,晼晚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这两天伤心过度,难免心力交瘁了些,好好休养几日便好了。”
“那……”荆璃不是太放心,翘首望向屏风后,似乎是想进去瞧瞧。
荆绾儿拉了拉她的手:“有表哥在里头守着,姑姑还担心吗?”
言尽于此,两人这才相携着离了临湘院。
房内,夏喧早已为陆晼晚擦干身子,又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裳,见赵子离突然闯了进来,轻手轻脚为她盖好被子之后,便福身出去了。
站在床前,赵子离屏息看着榻上双目紧合的人,心中一阵酸楚。
她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双唇也是惨白一片,如今安安静静躺着,像个丝毫没有半点生气的瓷娃娃,似乎一碰就会碎了,他甚至不敢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只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守着。
“晼晚……”他猝不及防地半蹲在她床边,双手只敢攀着她身上的锦被,轻声呢喃。
自从晼晚与她来了幽州,便似乎再也没有像以前那般自在了,说好了要好好守护着她的,然却终归是害了她。
也许,从一开始他便不该卷入这场夺嫡之争,便不会让她如此处境艰难。尚书府没了,如今就连她最爱的娘亲他也未能守护好。他既如此,又有何能来守护这天下!
据线报,皇上病危,太子赵子彦一边派人刺探幽州境况提防着他,一边又早已开始准备登基事宜。
如今,只等着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晼晚,你早些醒来,我便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社稷江山,再大再有诱惑,也比不上一个她!
若是没有当初绿松湖畔的惊鸿一瞥,他恐怕如今还欲与赵子彦斗个你死我活,却也势必要伤及更多无辜。
事到如今,赵子钰死了,娉婷嫁了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为了他们兄弟间的争夺,已经害了许多本可幸福圆满的人——这场纷争,该是时候停歇了。
——————
临湘院。
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陆晼晚扶着额头,只觉得脑子肿涨得厉害。
“小姐,小姐醒了!”清瑶本是端了热水来与她擦拭身子,进来却刚好看见她抬手的动作,不免惊喜。
“清瑶。”清瑶声音太大,震得她脑子里一阵嗡鸣,忍不住蹙眉看了她几眼。
将铜盆放在架子上,清瑶满脸欣喜若狂,却又念着她身子虚弱需要静养,这才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轻声问道:“小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可要奴婢再将绾儿姑娘请来看看?”
陆晼晚摇了摇头,示意她将自己扶了起来:“不必了。这几日,是不是有人一直守在这里?”她虽是昏迷不醒,却感知得到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她躺了几日,身边似乎一直有人陪着她,偶尔会说些话,但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
清瑶猛地点了点头,替她垫高后背,转身拧了热毛巾替她擦着手掌:“您晕倒之后,中山侯非要亲自守着,一连三日都是寸步不离,今日若非是荆夫人担心他,让夏喧劝着他小休一下,怕是到现在都还守在这里呢。”
方才她见着中山侯满面卷容,眼下青黛一片,光洁的下巴上也生出了些许胡茬,当真是颓败到了极致。
“他……”陆晼晚动容,垂眸看着身侧的床沿,抿唇不语。
她似乎听到他说要带她离开……
也许,也好。
赵子离离开片刻,并非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而是快速沐浴更衣,很快又回了临湘院。这才跨进院门便听说陆晼晚醒了的消息,面上一喜,加速朝屋内走去。
入了屋,荆璃和荆绾儿早就在这里侯着了,见到他来,一连好几日,脸上这才有了欣喜之意。
“晼晚醒了。”赵子离前脚才跨入门槛,荆璃便上前抱住他的双臂,语气激动。
“娘,我知道了。”他本想扶着荆璃坐下,却拗不过她,便只好带着她一道入了内室。绕过屏风,果然见陆晼晚已经坐了起来,清瑶正好生伺候着。
“夫人。”见着荆璃,陆晼晚展颜打了招呼,转眸看着她边上身材修长的男子,霎时红了眼眶。
好久不见。
他又瘦了。
清瑶说,她昏迷的时候他过得很不好。如今,竟是消瘦成这般模样!
两人热情相视,连身边的人似乎也成了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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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老皇帝薨,紧接着太子赵子彦即位,姜娉婷成了一国之母。所有的事情接踵而至,帝都的人个个都十分忙碌。
站在揽月楼上,两人相依而立。
“今日十五,你真的不打算进宫看看?”即便不是兄弟和解,当做是辞行也好。
赵子离扭头看着她,缓缓摇头:“他都知道。”
赵子彦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对自己帝位有威胁的人,如今他辞了爵位,便只是空背了皇室身份的一介白衣,赵子彦自然放心。如若不然,他如今哪能这般安然无恙地站在这揽月楼俯瞰帝都的繁花似锦!
笑了笑,陆晼晚无声伴着他,举目望着夜空中皎洁的银盘,终是松了一口气。
“走吧。”她看着他。
“走吧!”他轻声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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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