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君心》 章 一 前尘往事 “娘娘,刚才太医院的小安子传来消息,说昭纯宫的韵贵人有喜了。” 长相伶俐的丫头屈膝奉上手中的茶盏,眼角的余光紧张的打量着湘妃榻上的女子。 女子精致的眉眼微蹙了下,随即不动声色的接过青花瓷杯,轻啜了口杯中澄澈的茶汤,沉默许久,终是倦声道:“告诉沈慕白,一切按老规矩办!”言罢,她将杯盏重新递给那个一脸惶恐的丫头,自顾自的起身向着梳妆台走去。 “可是娘娘……” 还不及开口,慕容晴莞顿住脚步,凌厉的目光扫过她略微苍白的小脸,“怎么?本宫的话你也敢有意见!” 见主子动怒,本就战战兢兢的身体更是抖如秋风中的落叶,她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不敢,只是,韵贵人现在圣宠正浓,只怕沈太医会有所顾忌,还有……奴婢为娘娘您担忧。” 慕容晴莞审视着跪于地下的女子,唇角勾起一丝冷锐的笑意,“有我慕容家给他撑腰,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你去告诉他,为本宫办事的人,本宫自是不会亏待于他,这件事之后,本宫会跟皇上讨一道旨意,将你赐于他!” “娘娘,奴婢……”跪着的女子讶异的抬头,刚想说话,却被她冷冷的打断,“下去做事吧!本宫累了!”她只是冷笑着转身,再也不给身后的女子说话的机会。 坐于紫檀木梳妆台处,看着琉璃镜中那张精致的妆容,眼中的利芒褪去,独留下一汪秋水般静谧的愁思。 四年了,在这个缀霞宫已经生活了四年之久,双十年华,正是女人最灿烂的年纪,而她的心却过早的衰老,是因为太过狠毒吗? 或许吧!在世人眼中,她慕容晴莞就是个恶毒的皇后,陷害忠良,毒杀宠妃,肆意妄为,后宫肮脏之事,真是一概不少,现在更是肆无忌惮的扼杀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她的心恶毒,她的手肮脏,午夜梦回之时,不知有多少冤魂欲要向她索命! 轻抚那白皙光洁的面颊,触手,竟是一片冰凉。(.无弹窗广告)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泪如雨下,苦笑溢满唇角,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如何哭了,却不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泪还是会无声的落下。 四年前,一身火红嫁衣的她独坐雕花红木婚床上,娇羞期盼的小脸掩于龙凤喜帕之下,一颗心急剧跳动着,她知道那个她爱慕许久的男人,臻国最年轻的帝王——萧昶阙,正大步向寝宫走来,当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她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卧室的门被大力的推开,紧接着是那帝王特有的龙涎香充满了整个房间。 屏住呼吸,她一动也不动的等待着他挑开喜帕的瞬间,然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却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这是你慕容家想要的,朕给了,从今往后你就只是朕的皇后,绝对不会是朕的妻子!” 她木然的呆坐在床上,一抹苦涩袭上心头,早就知道的结果,又何必难过呢?只是先前抱的希望太大,才会在失望降临之时,如此的措手不及。 衣袍的窸窣声响起,她知道他即将离去。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微微福礼道:“臣妾会谨记皇上今日的吩咐,但请皇上也能将这最后的仪式行完,民间的习俗,新妇自行取下盖头是不吉利的事情,臣妾是一国之母,自是不想把霉运带给整个国家。” 声音是刻意压着的平静,然掌心的冷汗早已将她出卖,明知会触怒他,她却依旧说出了这番话。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愤怒的拂袖离去,只是忽抬手臂,凌厉的掌风袭过,那张红艳的喜帕便轻飘飘落于地上,一张绝美的素颜瞬间呈现在眼前,对,是素颜,大婚之日,她未施粉黛,三千青丝只是简单的绾起,鬓间仅斜插一通体雪白的六瓣梅花玉簪,却是美的惊心动魄,美的令人窒息。 他的眸中有着惊艳,有着疑惑,却也只是转瞬即逝,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容依旧冷漠疏离,唇角抿出嘲讽的弧度,随即转身大步离去,不带丝毫的眷恋。 望着他俊挺却不屑的背影,她竟笑出了声来,笑的苦涩,笑的凄凉,是呀,该醒了,他又怎会记得她,一切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梦罢了! 摘下那支娘亲唯一留给她的玉簪,任凭满头青丝倾泻而下,今日她刻意不去化妆,只是想把最清新真实的自己呈现给他,哪怕以后的日子里,她都要活在面具之下,做一些自己排斥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她也不会有一丝的怨恨。 可是他早已不记得她了,他忘记了六年前那个带着浅浅梨涡的女孩,忘记了四年前他说会带她走的誓言…… 泪水打湿了面颊,弄花了那精心描绘的凤目,狠狠的扯下那满头的珠翠,她怏怏的站起身走向屏风后面的浴室。 浸身于散满花瓣的池水中,慵懒的靠向由暖香木堆彻成的池壁上,她以手掬水淋于香肩之上。 目光无意间扫过手臂上那一抹嫣红,如此的扎眼,如此的讽刺,成亲四年,她仍是完璧之身,永远是他有名无实的妻子,不,不是妻子,只是缀霞宫最精致的摆设罢了! 四年里,他宠幸了无数个妃子,却没能有一个为他孕育出子嗣,那些女子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惨死。 宫中之人早已心照不宣,那都是慕容皇后所为,只因忌惮慕容相爷在朝中的势力,更惧怕慕容将军手中的兵权,皇上也就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冷落着皇后娘娘。 对,只是心照不宣,没人敢真正挑明,却也不会有人去深究那些残忍背后潜藏的秘密。 闭上眼,任悲伤的记忆席卷而来。 两年前,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夜晚,那个绝望与无奈的夜晚。 仲夏之夜,经过了一天的燥热难耐终是宁静下来。 百无聊赖的她斜倚在湘妃榻上,手执一卷史书,打发着清寂无聊的时光。 心思恍惚间,困意慢慢袭来,她微阖双目,放任自己进入沉沉的梦乡,然门却在此刻开了,巨大的声响迫使她睁开眼眸,正对上那张梦境里出现过千百次的俊容,只是没有梦里的宠溺温存,有的只是愤怒与不屑。 震惊之余她忘记了起身行礼,刚一反应过来,身体便被他强势的压住,他的大掌更是毫不温柔的扼住她纤细娇嫩的脖颈,似要生生将它扭断般用力。 她只是微微挣扎了下便冷冷的看着他,她不相信他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不是他不敢,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跟慕容家撕破脸的时候。 “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平日里任你胡作非为也就算了,你居然一次又一次毒害朕的骨肉,你们慕容家还真是想让朕断子绝孙吗?既然你不想别的女人为朕生孩子,那么就让你生好了!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骨肉也能狠得下心来!” 他不带一丝感情的冲她吼道,大手更是疯狂的撕扯着她的寝袍,而她,不挣也不闹,只是缓缓将手伸向发顶,不动声色的取下鬓间的玉簪,狠狠的滑向另一只手腕,空气中瞬时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他陡然支起身子,不置信的看着她绝决的面容,“你这是想死吗?”他怒声问道。 “臣妾不想死。也不会反抗皇上,皇上还请自便,只是欢愉过后,臣妾的血应该会流尽,那时,臣妾的父亲不知会不会心疼,不过那些也不重要了,反正皇上是想要臣妾给那些孩子偿命,只要您开心就好!”漠然以对,然心却在滴血,没有人知道她心中承受的痛苦与无奈。 “好,慕容晴莞,朕先前真是小瞧了你,你的心机与手段绝对不亚于你那老奸巨滑的父亲,你的狠毒更不亚于你那残暴无情的哥哥!你们慕容家都是些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两年,再给朕两年,朕要你们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血债血偿!” “臣妾拭目以待!不过臣妾不得不提醒皇上,请您记得我们的约定!” 他们的约定,对,只有他二人才知道的约定,自成婚之日开始,他们彼此不得干涉对方的生活,他不碰她,她亦不向慕容睿透漏他的韬光养晦,他容忍她所有的残忍,亦承诺在她有生之年,她永远都是臻国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池中的水早已冷透,冰寒彻骨的感觉才让她从痛苦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两年,是呀,又是一个两年,他说过,两年后他会要她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血债血偿!那么是不是说她的死期将至了呢? 缓缓从池水中走出来,她拉过小几上的浴巾将身上的水渍擦干,自行穿上寝袍。 是的,她的起居从来都是自己打理,从不假手于人,更是不愿与人攀谈,四年来,她几乎很少说话,用沉默如冰来形容她并不夸张。 躺于那张冰冷的大床上,她将自己蜷缩进被子里,纤纤素手用力的撕扯着身下的锦褥,却依旧挡不住那彻骨的寒,那极致的痛,她知道,定是体内的寒毒发作了,每月一次,上天从不会眷顾于她,每到毒发之时,都会令她痛不欲生,只是这种痛终究也快结束了。 尽管她很少说话,可是消息还是会接连不断的传进她的耳中,只因宫中到处都是慕容睿的眼线。 不过如今,那些眼线一个个都被除去,这也预示着昔日风光无限的慕容家终是要跨了,她的靠山没有了,她应该哭才对,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难过呢?是因为她生性凉薄吗? 当那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侵袭上她的胸口时,她终是忍受不住的吞下那能让她昏厥的药丸,她知道那种药对她的伤害有多大,可是没有关系,慕容家毁灭的那一天也同样是她的死期,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结果,那为何不让自己少受一些痛苦呢? 当药效扩散之时,她终是如愿以偿的闭上了双眼。 她睡的很沉,再次进入了那个令她魂牵许久的梦境…… 章 二 初入相府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清寂无人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这翠鹂初啼般的动听嗓音。[.超多好看小说] 苏曼柔的手微微抖了下,随即笑着蹲下身子,理了理面前那个娇小可人的女孩额前的碎发,宠溺的开口:“娘亲要带暖暖去一个漂亮的地方,在那里暖暖可以穿好看的衣服,可以吃好多好多精致的点心,但是暖暖记得要乖乖的,不可以惹那里的主人生气。” “那娘亲会和暖暖一块吗?”八岁的苏暖暖眨着清灵的大眼睛渴盼的望着自己的母亲。 苏曼柔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颤声道:“会的,娘亲永远都会陪着暖暖,娘亲会看着暖暖长成漂亮的大姑娘。” 泪水控制不住的落入苏暖暖颈间,仿若被灼伤般,她轻轻推开抱着她的母亲,玉瓷般的小手轻抚着母亲憔悴却依旧绝美的面容,“娘亲,你怎么哭了?”八岁的她却出奇的懂事,此刻她能感受到母亲那双温柔的眼眸中蕴藏着浓浓的不舍与悲伤。 苏曼柔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起身拉起苏暖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没事,只是刚刚被风沙迷了眼睛。” 小小的暖暖被母亲拉着走进一座漂亮的府院,虽然只是从后门进去的,但她能感受到这里的庄重奢华,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排斥这里,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果然,母亲将她交给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端起桌上的酒樽一饮而尽。 尽管只有八岁,可她却能感应到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挣扎着想要脱离那些扯着她手臂的大掌,可是她太小,她没有一丝的力气,就那么眼睁睁的看到母亲痛苦与不舍的倒在她的面前。 母亲死了,年幼的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可怕,她想要过去抱抱母亲一向温暖柔软的身体,可是那些凶悍的男人却毫不留情的将母亲拖走,身边那个被他们唤作夫人的女人冷冷的对她说:“从今往后你只是这个府里的一条狗,别以为那个贱人将你送来,你就可以做相府的小姐!贱骨头生的野种也配姓慕容!” 她冲动的一把推开面前那个光鲜明艳却内心丑恶的女人,向着母亲消失的方向跑去,她不要待在这里,她要去找娘亲,尽管日子会很清苦,可是她想要和娘亲生活在一起。 然还未跑出几步,头发便被人狠狠的揪住,紧接着是重重的一巴掌落于脸上,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毫无知觉的倒于地上…… “暖暖,不要害怕,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娘亲相信你会坚强的活下去……” “娘亲……” 苏暖暖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慌乱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身处于简陋的柴房之中。 脸上是火辣辣的痛,眼睛更是肿涩的厉害,可是,更痛的却是她幼小的心灵。 她微微蜷起双腿,将脸深深的埋进膝盖间,任凭泪水打湿单薄的衣衫,娘亲死了,真的死了,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娘亲就会像往常一样做她喜欢的桂花糕给她吃。 门“嘭”的一声被人大力的推开,紧接着是那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她愤恨的瞪着那张艳丽却狰狞的面孔,心底涌起浓浓的恨意。 “啪”的一声,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痛,嘴角瞬时高高肿了起来,“这一巴掌是要你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自寻死路!”狠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从明天开始跟着厨娘做事,休要偷懒!”女人甩下最后一句话便转身扬长而去。 女孩抬起手臂,狠狠的抹去唇角的血丝,再次蜷缩进了稻草堆里,慢慢的坐等天亮,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秋末冬初的这一天,她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亲人,对,是唯一的亲人,自打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 在受到同龄的玩伴嘲弄的时候,她也会哭闹着问娘亲她的爹爹在哪里?可是每当听到这个字眼,娘亲都会沉默的暗自流泪,久而久之的她也学会了沉默,沉默的不去碰触娘亲的伤痛。 可是,今日,当她知道自己也是有爹爹的时候,却永远的失去了娘亲,而那个所谓的夫人更是无情的宣判了她此后的命运――王府中的一条巴巴狗,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贱婢。 那么她的爹爹呢?他可曾知道娘亲不在了,他可曾知道这个未曾谋过面的女儿今日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 章 三 花园邂逅 冬日的冷风刺人肌骨,苏暖暖从冰冷的脏水中抽出手,打着冷颤搓着几乎麻木的双手不停呵着气。(.无弹窗广告) 看着那高高捋起的碗碟,终是又将冻红的小手重新放进了满是油污的脏水中,继续着每天重复不断的工作。 “吃饭了!”厨房的烧火丫头如往常一样的将饭菜丢掷她面前。 她再次将手抽出来,用力在破旧的围裙上擦了擦,便开始默不作声的吃着碗中那难以下咽的饭菜。 两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府中任何一个下人都可以对她呼来唤去,她每日做着最脏最重的活,却只能吃那些残羹冷炙。 她太小,很多事情都做不好,身上就会多出各种各样的伤痕,那些新伤加旧创早已掩盖了她原本的冰肌玉肤,让她看起来娇小又丑陋。 所以府中之人都叫她丑丫头,而她也早已习惯了这个称呼,似乎苏暖暖这个名字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丑丫头,把这碗长寿面端去小姐房里!” 听到这声低喝,她放下饭碗,接过厨娘手中的托盘,然而红肿的小手一个不稳便将整碗汤面都洒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痛的倒抽了口冷气,只是还不及她反应,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是那双长满老茧的手狠狠的揪着她细嫩的胳膊,“死丫头,你皮又痒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小姐的长寿面?想死了就不要连累我们整个厨房!” 她紧咬着下唇,忍受着那个粗鲁女人的责打和辱骂,只是极力护着自己的脸。 没有人知道,今天同样是她的生辰,她和她那个嫡出的姐姐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相差几个时辰而已,她知道天上的娘亲定是记挂着她的生日,她不想让娘亲看到满脸是伤的自己。 女人终于发泄够了,重新回到厨房煮面去了。 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裳,走出厨房的小院,脸上的泪水早已被冷风吹干,这一刻,她不想再干活,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躲一躲,去舔舐一下满身的伤痕。 后花园的假山后,她蜷缩着身子躲在里面,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本是压抑着哭声,却在看到那烫伤的手背时,终是哭出了声音,她的生辰,没有娘亲,没有长寿面,有的只是无尽的打骂和羞辱。 她不过只有十岁,是女孩子最天真烂漫的年纪,而她所遭受的却是所有女孩不敢想象的痛苦。 “你怎么了?” 天使般温柔的嗓音响起,她蓦地抬起泪眼,同时看到了一张天使般俊逸的面容。 那一刻,所有的悲伤与恐惧瞬间消失,她只记得面前这个男子柔柔的笑意。 男子从袖口中掏出洁白的手帕,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道:“是做错了什么事吧!不要紧,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待会我跟老师说一声,保证他不罚你。” 看着他无害的笑容,她也情不自禁的的莞尔笑了起来,露出了浅浅的梨涡,“暖暖,我叫苏暖暖。”苏,是母亲的姓氏,暖暖,是母亲起的名字,只是这个名字早已被人遗忘了。 母亲生她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那时的她们饥寒交迫,所以母亲希望她以后的生活可以温暖如春,只是母亲终究还是要失望了。 “暖暖,真是个有趣的名字,我记住你了。” 他笑着起身,大步走出花园,而她永远记住了他的笑容,永远记住了他离去时俊挺的身影。 走出花园之后,萧昶阙的唇角不自知的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意,也就只是一瞬间便又僵硬了起来。 他没有忘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他与慕容睿的关系不过是表面和谐罢了。 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知晓了自己一直敬重的老师不过是个外表温文儒雅,实则阴险狡诈的野心家罢了。 而刚刚那个女孩,出现的太过巧合,不得不让他怀疑这是不是慕容睿故意安排的棋子,如果是,那么她的演技真可谓称得上精湛。 不过,若真是棋子的话,他倒也不介意与老狐狸玩一玩,毕竟女孩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确实很吸引他,尤其是那张梨花带雨却又带着浅浅梨涡的笑脸,让他止不住的想要好好的疼惜她。 “阙儿,今日怎有空来为师府中做客?” 书房之中,慕容睿故作慈爱的看着客位上的太子殿下,这是他一手调.教的学生,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尊敬有加,如果能继续下去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听话的棋子,掌控了他,即可掌控整个臻国,那么自己即使不坐上那个位置,也依旧是臻国的幕后操纵者。 “昶阙听说老师抱恙在家,多日不曾上朝,特来问候一下老师,希望老师能早日康复。” 萧昶阙恭顺的答道,眼角的余光扫过案几之上,慕容睿的书房又岂是外人能随意进出的,自己不亲自来,又怎能探得出虚实。 “只是小毛病罢了,阙儿无需挂怀,过些日子为师自当去朝中走动。”慕容睿笑的依旧可亲。 “那昶阙就不打搅老师静养了,这就回宫跟父皇回话了。”萧昶阙站起身,见慕容睿颔首便向门外走去,刚行至门口,方恍然大悟道:“对了,昶阙刚刚在老师府中看到一个小女孩,楚楚可怜的样子,甚是惹人怜惜,看情形应该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还望老师看其年幼的份上,莫要责怪于她。” 慕容睿笑着抚了抚下巴,开怀道:“阙儿果然心慈,那丫头叫什么名字?为师定当不责罚于她。” “暖暖,很特别的名字!”萧昶阙认真的打量着慕容睿的脸色,并未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只不过,令他遗憾的是,那个老狐狸只是满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并未有任何可疑之处,看来确实是自己理解错误吧! 没来由的,他心里却有些许的轻松,原来,潜意识里,他也不希望那个苏暖暖是刻意接近自己的。 章 四 一纸承诺 天空中的月皎洁如盘,苏暖暖独坐院中,痴痴的望着静谧的夜空。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转眼间又是一个两年从指缝间溜走。 这两年里,她习惯了相府中残酷的生活,无论是责辱还是打骂,她都能很平静的接受,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拿出那方洁净的手帕,暗自沉思,让思念的气息萦绕心底。 突然,身后的草丛中微微有些骚动,她紧张的看向那里,掌心死死的攥住手帕。 久久的,她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虽然很轻,但是耳力极佳的她还是听到了。 鼓起勇气,她缓步靠近那里,大胆的拨开浓密的杂草。 当看清里面的动静时,她蓦地张大了嘴,尽管时隔两年,尽管当时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小丫头,可是她的记忆力惊人的好,那张脸,那俊挺的身姿都不会错,是他,是除了母亲外,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只是那柔柔的笑意不在,此刻的他紧锁着眉眼,极力压抑着痛苦。 她慌忙将他扶了起来,当身体碰触到他的时候,他蓦地睁开了眼,警惕的看着她,当对上她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时,似是松了口气般缓缓软倒在她怀里。 她就那么一步一挪的将足足八尺有余的他拖进她的小木屋。 他的左肩受了很重的伤,不过没关系,她经常被折磨的遍体鳞伤,所以好心的管家伯伯偷偷给了她很多伤药,渐渐的,她学会了为自己包扎伤口。 所以她现在很轻易的就替他处理好了肩上的伤。 外面是一片嘲杂声,她知道那是府中在搜查潜入相府的刺客,而她也明白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就是床上的他,不过她不怕,她的小院早已荒废多时,除了她每日出去干活以外,这个地方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人进出。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何不堂堂正正的进出相府,却要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来。 其实在两年前的那个午后,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当今太子萧昶阙,是未来臻国的第四代君主,更是当今丞相慕容睿的得意门生,无论哪一个身份他都不应该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里。 不过她也不愿多想,能再次见到他,她就已经很开心了,何必要想那些于己无关的事情呢? 她微支着小脑袋,痴痴的看着那个上过药沉睡的男子,在她眼中,他是天上那颗最耀眼的明星,而她只是地上一棵无人问津的小草,她从不奢望自己会与他有任何的牵绊,她更不会想到命运早已将他们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久久的,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就那么软软的趴在桌子上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当萧昶阙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幅安恬入睡的画面,女孩娇小玲珑的小脑袋枕于双臂之上,娇俏的樱唇不点而朱,微微嘟起,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丝憨态的可爱。 虽然面上有些许的青紫淤伤,却不掩她柔美的轮廓,假以时日,这女孩必会出落的亭亭玉立,美的不可方物。 只是那脸上的瘀伤,让他突然涌起一丝心疼,对,他记得她,两年前,相府后花园里那个喑喑哭泣的女孩,那个有着清澈水眸的女孩。 微微支起身子,萧昶阙想要起身为她披件衣衫,却蓦地发现左肩处如被削骨般痛。 强忍着剧痛,他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个简陋破旧却又干净整洁的小屋,相府很少有这样的居所,看来这里必是荒废了许久,那么他此刻倒也算是安全。 闭上眼,脑海中瞬时闪过他昏迷前的片段,他是想要夜探慕容睿的书房,但那人的书房除了自己的心腹之外,就只有他两年前借探病之由进去过一次,所以他才会冒此大险亲自出马。 哪成想,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自己的书房都要设计重重机关,他刚一潜进去便被利箭所伤,躲避出来之后,他便凭着自己的印象寻找后门的出路,却越走越偏僻,直到体力不支的倒入一丛密集杂乱的草丛中,本以为自己即使不被慕容睿发现也终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时,却被眼前这个柔弱娇小的丫头所救。 真不知道自己这八尺的高大身躯,是如何被她拖进来的,看着肩头的纱布,松紧适度,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她的手倒是很巧,想到这里,他的唇角不禁微微扬起,此番前来,虽然没有任何的收获,但能看到这个小丫头,倒也不至于让他太过失望。 许久之后,他抬头看向窗外,见天微微有些朦胧的青色,终是缓缓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这个时间是人们最慵懒的时候,正是他出府的最佳时期,再多留一会儿只会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刚一走至门口,仿若又想起了什么,他霍的又转过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终是在床头的小几上看到了纸笔,砚台里的浓墨还未干涸,想必是这丫头昨日练完字后还未来得及收拾。 他执起笔,不假思索的便挥毫出了几个苍劲笔挺的大字,这才满意的笑着转身离去…… 清晨醒来,苏暖暖蓦地抬起头,望向床的位置,然床上早已是空空如也。 一抹失望划过心田,却也只是一瞬间,因为她始终明白,自己与他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的悬殊。 摇了摇头,她起身去收拾微微有些凌乱的床铺,像平常一样的准备洗漱之后去完成一整天繁重的工作。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张破旧的方桌,心却蓦地抽紧,那上面平静的躺着一张薄薄的信笺,她走过去,颤抖的拿起那张信笺,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眼泪却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对,她识字,母亲曾教过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也会躲在那个名义上的姐姐屋檐下偷听先生的授课,尽管会被姐姐羞辱打骂,她也总是乐此不疲的做着同样的事情。 笔锋苍劲有力,只是很简短的一句话,却是那般触动她的心灵。 等我,四年后我来接你,阙留。 阙,是他的名字,他说四年后会来接她,那时,她十六岁,而他二十四岁,她可以认为那是他对她的承诺吗?还是说那根本就是一场梦。 太多的苦难让她过早的成熟起来,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那是一个少女最青涩懵懂的思慕。 缓缓将那张应证着他的承诺,承载着她的希望的信笺贴向胸口的位置,十二岁,依旧弱小的她,心中却多了一份渴盼…… 章 五 慕容晴莞 安静的书房里,苏暖暖忐忑不安的立在案几前,正座上的男人一脸探究的打量着弱小的她。 久久的,男人终于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漠然开口:“从今天开始,你叫慕容晴莞,是我慕容睿的小女儿,管家已经给你换了住所,以后你的衣食用度都按照晴语的规格安排,另外,夫人已经给你请来了师傅,以后你就好好研习琴棋书画,你娘曾经是凝香楼的花魁,我想这些应该难不倒你。” 她抬眸看着那个应该唤作父亲的人,他肯承认她了吗?可是在他的眼中她分明看到了算计的成分,六年的不管不问,第一次相见就是要告诉她,她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吗?这就是他生养她的目的吗? 她苦笑着点头,只因她无力反抗,命都是他给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不! 见他沉默,她转身欲要离开,却被他突然唤住,“记住,以后夫人是你的母亲,忘记你那个早死的娘!” 她瘦弱的肩膀微颤了下,眼眶肿涩发胀,却只是背对着那个男人点头后便逃也似的离去。 出了书房,泪水肆虐而出,心更是疼痛不已,“忘了你那个早死的娘!”忘记?怎么可能!她要将娘亲深深的刻在心里,没有人可以抹掉那些属于娘亲的记忆。 而那个女人,是的,她会叫她娘,因为来到这个地狱般的相府,她所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顺从,只有顺从了,她才可以活,而娘亲最大的希望就是她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她不可以让娘亲失望。 刚刚跑出慕容睿的院落,便撞上一堵墙,不,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她顾不得抬头,只是一味的说着对不起,便想绕过那人继续往前走,然手臂却被死死的握住,“等一下!”冷漠却富饶磁性的声音响起。 她抬头,正对上男人探究的眼神,男人长得很好看,剑眉星目,刀削般的轮廓,英挺的鼻梁,全身都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只是那双审视的眼睛让她不敢与他对视,撇过眼眸,她轻轻将手抽了出来。 “你是?”慕容亦瑄尴尬的收回手,自己确实是有些唐突了,只是刚刚看她从父亲书房出来,一时奇怪才会忘记了男女有别,冲动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臂。 “奴……”刚要开口,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慕容睿的话,她只得低头小声答道:“我是慕容晴莞。” 话音刚落,她只觉头顶传来两道冷如利剑般的目光。 “原来你就是父亲在外面的那个女儿!”很不屑的口吻,仿若她是多么肮脏的东西一样。(.无弹窗广告) 她无措的立在那里,不敢抬头看他,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应该就是相府的那个传奇公子慕容亦瑄了吧!听他的口吻应该是很厌恶自己的。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苏暖暖也不会愿意做他慕容家的女儿。 果然,男人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越过她朝着慕容睿的书房走去。 而她只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气,也不甚在意的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离开,她是苏暖暖,即便冠上了慕容晴莞的名字,慕容家的人和事依旧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书房之中,慕容亦瑄怒目瞪着自己的父亲,多年来,他久居军营,就是想要告诉面前这个男人,他痛恨他。 当年的父亲为了凝香楼那个云无岫险些休掉自己的母亲,更令慕容家蒙上了耻辱的印记,而那个女人的不告而别使得他对母亲更加冷淡,自那以后,似乎除了权势以外,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儿女亲情于他更是可有可无,那么他此刻又为何要寻回那个女人的女儿。 “不是不屑于回家吗?现在怎么回来了?”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慕容睿再清楚不过了,定是他那个贤惠的母亲将他召了回来。 “父亲不是早就放下那个女人了吗?现在为何又将她的女儿寻了回来?”慕容亦瑄紧锁着面前那张儒雅清俊的面容,他的父亲一贯如此,永远的云淡风轻,然这只是他的表象而已,他的心机与城府又岂是外人轻易可以看得出来的。 “记住,以后她是你嫡亲的妹妹,无论是云无岫还是苏曼柔,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云无岫,本以为自己早已平静,却不想,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还是会莫名的抽痛,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真的是经久不衰,连死都要让她的女儿继续刺激着他。 既然她将女儿送了来,那就休怪他狠心利用于她。 慕容亦瑄看着微微有些怒意的父亲,刚想开口,却被突然推门进来的母亲打断,“瑄儿,你先出去。” 慕容亦瑄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瞧了眼父亲,终是沉默的退了出去,父母之间的事情,终究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门再次关上之时,慕容睿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以为亦瑄回来就能改变什么吗?” “那个贱人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做慕容家的小姐,相爷真的忘了当年那个女人是如何羞辱您的吗?那时她不愿留在您的身边,现在突然将女儿送来,难道就不会有什么企图吗?” 叶琳早已顾不得自己温婉端庄的形象,这么多年了,她为面前这个男人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却依旧走不进他的心里,她知道他当年娶她是因为叶家与慕容家共同的利益,即使成亲之后他对她冷淡也无所谓,因为她了解他,权势之于感情,永远前者比较重要,所以她会努力做一个配的上他的丞相夫人,一直以来她做的都很好,可是,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她才明白原来他也是有心的,他的心遗落在了那个烟花女子的身上。 那么低贱的女人,她怎么甘心输给她,所以她做尽一切只为赶走她,哪成想,六年前那个女人居然带着女儿又回来了。 慕容睿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依旧冷漠的开口:“从你背着我逼死曼柔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已经没有了,现在我容忍你虐待了晴莞六年,你心里的怨气也应该消了吧!从现在开始,晴莞是你嫡亲的女儿,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她!” “那语儿呢?世人皆知你慕容睿只有一双儿女,你现在要置语儿于何地!” 章 六 月夜男子 “晴语是姐姐,就先委屈一下吧!即使是成为庶女,生活起居上,也不会亏待她的!” “你……慕容睿,对,是我逼死苏曼柔的,可是,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她是云无岫,是凝香楼名满天下的花魁,都城内外何人不晓,臻国有规定,王侯将相不可涉足烟花之地,而你不仅与她有染,还有了女儿,这个祸端,我不替你除去,难道要等着你那些政敌来抓把柄吗?!现在,你居然这样对待语儿,是,我叶家如今是屈居你慕容家之下,但是,请你不要忘了,自古以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够了!”慕容睿霍然起身,怒声道:“若是你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棋子的话,大可继续胡闹下去,总之,晴语和晴莞必定有一个人要为家族做出牺牲,你若不满意我先前的安排,就继续虐待晴莞吧!我也无须冒着欺君之罪费力将晴莞扶正了!” 叶琳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他的意思是说,苏暖暖只是个棋子吗? 是呀!六年都可以不闻不问,现在怎么会突然要认回女儿呢?她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呢?他做每一件事情都会做出精心的算计,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应该看透他了,先前她不过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罢了! 再次看了眼怒意未消的男人,她思忖良久,终是柔声开口:“相爷莫生气,妾身明白了,妾身这就去办相爷吩咐的事情!” 见男人不语,她只得默默退出书房,转身的瞬间,唇角不由的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苏曼柔,恐怕你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吧!纵使他爱你再深又如何,在权势面前,即使是亲生骨肉,也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 …… 废弃的小院中,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抬头对着夜空中的圆月出神。(.) “又想你娘了?”清朗的声音响起。 苏暖暖蓦地转身,笑意不禁溢满唇角,“夜哥哥,你来了。” 一阵劲风闪过,银色的月光下赫然多出了一道俊挺的身影,如墨的长发随风飘起,幽深似寒潭般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面前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孩。 黑眸,黑发,黑衣,月色下的男子神秘中带着一丝冷冽,却在看到眼前女孩的笑靥时,唇角漾出了一抹迷人的笑,“暖暖可是在等我?”他走近她,大手宠溺的抚上她的发顶。 她笑着点头,仰头冲他眨眼道:“我以后就不住在这里了,怕夜哥哥看不到我会着急,就在这里等夜哥哥了。” 他的大手僵了僵,随即缓缓移向她的面颊,沉声问道:“做慕容家的女儿,你会开心吗?” 苏暖暖愣了一下,她并未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世,可他却知晓她是慕容家的女儿,看来这个男人知道的比她想象中要多的多,不过这与她无关,自那日萧昶阙留书走后,这个神秘的黑衣男子就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 两年里,她早已习惯了他的陪伴,每逢月夜,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她的小院里,陪她聊天解闷,其实他的话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说,他只是安静的听她讲那些与娘亲在一起的开心往事。 在她笑的时候,他会陪她一起笑,在她难过的时候,他会轻轻拥她入怀,让她的眼泪流进他的胸膛里。 而她除了知道他叫夜月以外,其它的一概不知,不是不好奇,只是,她明白,他的身份必定不简单,而他每夜来相府,也并不仅仅是为了看她,必然还有其它的原因,只不过那些都是她不愿去理会的东西罢了! “暖暖,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同样的话,他已经说了太多的次数,只是这一次比着先前多了一丝不容拒绝。 不出所料的,她还是摇头,“我要在这里等他,两年了,再有两年他就会来接我的。”她不由的攥紧了掌心中的手帕,那是她唯一的寄托物。 “若是两年后,他不来接你呢?那时,你是否会跟我走?” 她咬了咬唇,抬头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不会,我会一直等着他,哪怕他早已不记得我了,我也会一直记得他的。” “你……这是何苦呢?他究竟有多好,值得你如此待他,如果他心里有你,又怎会不知你在这里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走,我真的就比不上他吗?”他冲动的握住她瘦弱的双肩,这个娇小的女孩,每次都让他这么心疼,却又那般可气,有时候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带她走,但他知道这个小妮子有多倔强,想他堂堂影阁阁主,居然一次又一次的败给一个小丫头,想想都觉得好笑。 不在意他刻意加重的语调,她只是冲他傻傻的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就是一种感觉,这辈子认定了他,就再也无法改变了,也不是夜哥哥不好,只是我们遇见的时间不对,若是与你相遇在他之前,或许我会义无返顾的跟你走,但是今生我们只能错过了,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只是一个早晚,一切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你这丫头真的只有十四岁吗?怎么能说出这么成熟的话来。”他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小丫头了,她总是这么安静懂事,本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眉宇间的那抹清愁让人无端端的心疼不已。 “我也不知道呐!八岁的时候,娘亲就说我像个小大人,总是喜欢安慰她。”一提到娘亲,脑海中不由得的又想起了下午慕容睿的话,沉寂许久的伤痛再次涌了出来。 瞧出了她的不对劲,夜月懊恼自己居然又引着她想起了伤心事,无措的拥她入怀,他并不擅长哄女孩子,所以每次见她难过,除了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以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苏暖暖安静的窝在他怀里,小脸贴在他胸襟处,轻声道:“夜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抱了。” “嗯?”夜月不解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暖暖长大了,是大姑娘了,所以,以后只有暖暖的夫君才可以抱暖暖。”她眨着清灵的大眼睛,仰头望着那个如夜般神秘的高大男子。 早上刚刚来过初潮,她记得小的时候,邻居家的大姐姐来初潮的那一天,娘亲告诉过她,那是女孩子必经的一步,过了那一天,就是大姑娘了,所以她现在长大了,就不可以让除了夫君以外的男人抱了。 夜月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用力的抱紧了她,是啊,他的小丫头长大了,却也和他有了隔膜…… 章 七 臻国皇后 杏花树下,简单的秋千上,一袭素衣淡容的女子闭目想着心事,春日明媚的阳光透过淡粉色花瓣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洒下如星子般细碎的光影。 韶华弹指间,本以为四年的时间会很漫长,却不想他与她的约定转瞬及至,只是不知,他是否还记得那一纸承诺,是否真的会带她走。 而她呢?此刻的她还有选择的自由吗?那个心机深沉的父亲,会愿意放她离开吗? “小姐,厨房送来了燕窝给您补身子。”长相清秀的丫头,手端托盘,静立花树旁,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秋千之上的女子。 小姐?慕容晴莞唇角不由的勾起一丝嘲讽的笑,缓缓睁开眼,丫头赶忙奉上托盘中的燕窝盅。 她随手接过,看了眼盅里所盛之物,唇角的笑意更加浓厚,是燕窝中的佳品——血燕。 原来,贱婢与小姐之间真的只是一步之差,只是这一步,究竟隐藏了多少的精心算计,如今的百般宠溺又包含了多少利用的成分,只怕到头来自己终究只是一个精美包装下的棋子罢了! 翻搅着碗里的血燕,却没有一点胃口,将碗置于秋千旁的藤木桌上,她缓缓站起身向屋内走去。 “小姐……”身后的丫头慌忙唤道。 “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她有些疲累的吩咐,并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这两年里,她比着之前更加沉默了,自那晚与夜月谈过之后,那个总是在夜间陪伴她的男子便很少出现了,即使来看她,也只是相对无言。 其实这不也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她长大了,而夜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之间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集。 只是,他的陪伴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而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 想到这里,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可以如此自私,给不了别人承诺,却还想要别人永远不离不弃,世间又怎会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回到屋中,看着镜中那个窈窕的身影,十六岁的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美得不可方物。 对于自己的相貌,她从未在意过,只因母亲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她只是遗传了母亲的特质罢了。 其实这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自古以来,美丽的女子却都没有美丽的结局,母亲既是如此,不管她为那个心中只有权势的男人付出多少,到最后还是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再次摇了摇头,抛开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她如往常一样,斜倚在软榻上温一卷诗书,似乎只有沉浸在书卷中的时候,她的心才会安宁下来。 “莞莞,爹爹叫你去书房!”温和的男声响起。 她只是将手中的书卷随意的放在桌上,便起身走向门外,并不过多的理会面前的男子,然慕容亦瑄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会拒绝爹爹的,对不对?” 她轻轻抽出手,淡声道:“爹爹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反对!” 她并不知道慕容睿找她作甚,但她知道慕容亦瑄晓得,正因为晓得才会想要阻止她。 可是那又如何,她本就是一枚棋子,两年的精心调.教,不就是为了让她去魅惑人心吗?只是不知道慕容睿是要她魅惑哪个强劲的对手。 瞧见慕容亦瑄的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她也不甚在乎,这个府中所有的人都与她无关,尽管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尽管知道他对她已经不再是冷漠疏离,而是多了一些呵护关怀,她也不愿去理会,她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避开他。 再次跨入那个安静的书房,她已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无助,有的只是淡然与冷静。 她冷冷的注视着面前那个微微有些苍老的男人,等待着他宣判自己的命运。 慕容睿招手让她走近他,她听话的走向书案处,接过他递过来的白玉瓷瓶,仍是淡漠的看着他。 “三个月后,你便是臻国的皇后娘娘,我想有些事情,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吧!” 臻国的皇后娘娘?乍一听到,心里瞬间闪过一丝狂喜,那是阙的妻子,阴差阳错间,她还是做了他的妻子,只是他会记得慕容晴莞就是苏暖暖吗?或者是他还记得他留下的那句话吗? “不要以为入了宫,你就可以摆脱老夫的掌控,现在,喝下你手中的药水!”慕容睿面无表情的说出冷漠的话语,仿佛面前之人根本就不是他的血肉至亲。 她沉默的看着手中的瓷瓶,又抬眸看向案后那个心机深沉的男人,“要我喝可以,但我必须知道这是什么?”既然他从未当她是女儿,那么她也无需对他用敬语。 “那是从冰蟾身上提取的毒素,我知道你最近有看医书,想必对这种毒并不陌生吧!记住,我不仅要你在宫中监视萧昶阙的一举一动,同时你必须在两年内生下他的孩子。” “若是我不答应呢?”她把玩着手中的瓷瓶,面上仍是一片淡然,然心中却早已惊骇不已。 “你不去做,当然还会有别人去做,只不过你会回到先前那种如狗一般的生活,若是一直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你或许可以忍受,但是,人就是这般不知餍足的动物,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不相信你会有悖于常人!况且,凭你的聪明才智,后宫之中必会只有你一人的孩子活下来,那么他便是当仁不让的储君,将来定会继承大统,而你就会从皇后变为太后,这对你同样是莫大的好处!” “既然爹爹没有改朝换代的心,那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到头来天下仍是姓萧,而非慕容,您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 “哼,改朝换代,这等篡权谋位的事情,老夫又怎会去做,若是萧昶阙可以安分一点,老夫又何以与他撕破脸,既然他不想做这个傀儡皇帝,那么老夫只好找人取代他的位置了。” 她看着面前那张阴狠的面容,真的不明白母亲何以对他那般死心塌地。 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她闭上眼,脑海中再次响起他刚刚的那句话,“你不去做,当然还会有别人去做。” 既然那是躲不过的事情,倒不如主动去迎接它的到来,与其让别的女人去伤害阙,那么她情愿是她自己去做这件事。 缓缓睁开眼,她唇角噙起一抹讽刺笑意,“好,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将事情做好,但也请您记住您今日说过的话,我的儿子必须是未来臻国的君主!” 见他点头,她便毫不犹豫的仰头喝尽瓶中的毒药,漠然转身,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章 八 芙蓉帐暖 出了书房,慕容晴莞努力仰起头,可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那么她的爹爹为何会忍心对她投毒,费尽心机让她和姐姐的身份错位,不过就是为了三个月后将她送上皇后的位置。 能成为萧昶阙的妻子,她应该开心才对,可是那种带着目的的接近,他会接受她吗?只怕他会对她避如蛇蝎吧! 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到了后花园,抬眼望向假山的一角,她的唇角勾起一丝苦笑,那是他们初见的地方,只怕此时,就只有她一人记得了吧! 再次将自己蜷缩进了假山的角落里,可如今的她,已不是先前那个十岁的小丫头了,从今往后,她必须更加坚强,即使身中剧毒,即使要与心爱的人对立,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那么此刻,就请允许她再哭一次,哭过之后,她就真的长大了,不需要怜悯,不需要施舍,就只为了天上的娘亲,她也会勇敢的面对一切。 树荫花影下,慕容亦瑄沉默的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躲进假山之后,他想要和她说些什么,可终是迈不出脚步。[] 那是他的异母妹妹,可逼迫她的却是他们的父亲,即使是安慰,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闭上眼,早上与父亲的对话再次回荡在脑海中。 “父亲如今已是一品大员,位列三公,食亲王之禄,满朝上下除了几位王爷之外还有谁比您位高,为什么您还要莞莞进宫,她的性子根本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 “你以为皇上只是表面那么简单吗?他反对外戚干政就是想瓦解叶家的势力,转而刀就会动到我慕容家头上,为父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况且太后也希望有自己人在身边。” “那为何不是小语,她是姐姐,又是嫡出,要比莞莞稳重的多。” “那是因为你!你以为为父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晴莞的性子和死去的沐家丫头简直是如出一辙,你不就是在她身上寻找沐紫菡的影子吗?!我警告你,若是你再干预这件事,为父就是毁了她,也要断了你的念想!” 紫菡,沐紫菡,本以为她的离去,会让他变得如父亲希望的那样冷心冷情,然命运却让他见到了与紫菡气质相同的女孩,可那个女孩却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或许父亲说的对,只有莞莞进宫了,他的心才会重归平静。 可是平静之后呢?在那些寂寞如雪的夜晚,他仍要发了疯般的思念那个死去已久的女子。 抬眼望向天边的云彩,霞光染红了半边天,那里是紫菡的归宿,莞莞不是紫菡,他不可以再放任自己将她看做紫菡的影子了。 宣室殿 萧昶阙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轻揉着酸痛的眉心。 见主子终是停歇下来,身旁的内侍赶忙奉上准备已久的参汤,提醒道:“皇上,刚刚懿祥宫的刘公公捎来话,说是太后娘娘让您得空了去懿祥宫商讨一下立后的事情。” 萧昶阙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冷锐的笑意,“告诉太后,国库空虚,一切从简,反正是她自家外甥女,也无需什么隆重的典礼,左不过是想要那方凤印,朕给她就是了!” “可是皇上……”见主子面露不悦,小路子即刻住嘴,沉默的立于一旁。 “摆驾悦仙宫!”不再理会欲言又止的贴身内侍,萧昶阙率先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小路子无奈的跟上主子的脚步,心里还是止不住嘀咕着,专宠可不是件好事,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几乎天天宠幸顾昭仪,悦仙宫的奴才们都开始趾高气扬了! 悦仙宫 漫紫绯红的鲛绡纱帐内,交缠的身影,如火的激情。 橘黄色氤氲的烛光里,女子承欢于男人身下,感受着他带给她无限的冲击,连绵的娇喘呻吟淹没在了男人霸道的唇舌间。 男人不断冲刺着,游移的掌心感受着如酥的滑腻,带来一波波销魂的战栗。 极致的快感令女子弓起身体迎向男人的硬挺,紧密的贴合下,男人更用力的动作着,一声低吼之后,他终是满足的从她身上下来,躺至一边,粗喘平复着气息。 “皇上……”柔若无骨的娇躯再次攀上男人健硕的身体,“臣妾还想要……”媚入骨髓的声音勾人心魄。 萧昶阙一个翻身再次将那盈软的娇躯压于身下,大手抚上她傲挺的双峰,戏谑道:“媚儿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皇上,臣妾还不是怕您有了皇后娘娘会冷落臣妾,才贪心的想要您多疼媚儿一点嘛!”顾歆媚娇嗔道。 萧昶阙俯身轻啄她嘟起的红唇,笑道:“皇后又怎样,不过是为了平息前朝纷争的工具罢了!缀霞宫冷清许久了,是该找个摆设装饰一下了!” “那皇上的意思是说,以后您最宠的还是媚儿吗?”顾歆媚激动的搂住萧昶阙的脖颈,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那就要看你这小妖精是否能让朕满意了?”不等身下的人儿回答,他已经再次挺进了她的身体,新一轮的激战开始,而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情欲之色,有的只是冰霜般的利芒! 慕容睿与懿祥宫的那个女人联手逼死了他的母后,他倒要看看那个老狐狸的女儿是否有胆量住进他母后的寝宫! 慕容晴莞,慕容家和叶家造下的孽,朕势必要在你的身上悉数讨回来! 章 九 大婚之日 透过轿帘,慕容晴莞看向外面,没有想象中的张灯结彩,也没有漫天飞扬的红色,有的只是冷清安静的街道。 想必她是臻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如此寒碜的皇后娘娘了吧! 放下喜帕,她轻叹了口气,她并不在意婚礼是否隆重,她在乎的只是那个男人是否还记得她,是否能在喜帕落下的时候认出她来。 “砰”地一声传来,那是皇宫的大门在她身后重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在这红墙绿瓦之内,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如何,是为了家族甘愿沦为棋子,投身于纷乱的后宫争斗,还是为了心里的那个他,舍弃所有,只为与他相守一生?可是他会记得她吗?他会稀罕她的感情吗? …… 缀霞宫中仍是一片冷清,唯一不同的是主卧室中燃着许多印有龙凤呈祥图案的花烛,使得这个沉寂许久的宫殿稍稍有了些喜宴的气氛。 慕容晴莞坐在床边,头盖喜帕,凝神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姐,都二更天了,为何皇上还不来?”身旁的碧瑶有些焦急的问道。 慕容晴莞握紧了掌心中的绢帕,刚要开口,却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心倏然抽紧,她屏住呼吸等待门开的那一刻。 立于卧室门外,萧昶阙有片刻的犹豫,他是惧怕来这里的,十年前,母后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被人陷害的。 此刻,那个逼死母后的叶太后的外甥女,那个陷害舅舅的慕容睿的女儿就在里面,而更加讽刺的是她即将成为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不,不是他的妻子,他绝不会让慕容家的女儿成为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他大力的推开那扇熟悉的门,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头盖喜帕安静坐于床上的女人。 想是那掩于喜帕之下的小脸必是一片娇羞吧! 他心中冷笑,出口的话更是冰冷慎人,“这是你慕容家想要的,朕给了,从今往后你就只是朕的皇后,绝对不会是朕的妻子!” 言罢,他便转身欲走,然令他惊讶的却是那个女人并未因他的话而慌乱无助,只是颇为冷静的站起身,福礼道:“臣妾会谨记皇上今日的吩咐,但请皇上也能将这最后的仪式行完,民间的习俗,新妇自行取下盖头是不吉利的事情,臣妾是一国之母,自是不想把霉运带给整个国家。” 面对她略带挑衅的话语,他居然反常的没有生气,只是忽抬手臂,凌厉的掌风袭过,那张红艳的喜帕便轻飘飘落于地上,一张绝美的素颜赫然呈现在他眼前,对,是素颜,大婚之日,这个女人不仅未施粉黛,甚至是连凤冠霞帔都未穿戴,一身火红的普通嫁衣,三千青丝只是简单的绾起,鬓间仅斜插一通体雪白的六瓣梅花玉簪,却是美的惊心动魄,美的令人窒息。 可令他久久挪不开视线的不是那张如玉的素颜,而是那双清灵的水眸。 见她如水的眼眸正定定的望向自己,姣如秋月般的面容上却是无波无澜,一向沉稳的他居然有些无措,只得换上他一贯冷漠疏离的表情,唇角抿出嘲讽的弧度,随即转身大步离去,以掩饰自己慌乱的心。 出了缀霞宫,他的心依旧无法平静,苏暖暖,为什么她的眼睛和暖暖的如此相似,可是暖暖她…… 不,不可以再想了,每次一想到那个有着浅浅梨涡的女孩,他的心都会抽痛不已,他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没有在四年前就带走那个女孩,以至于现在的阴阳两隔却追悔莫及。 无论慕容晴莞的眼睛有多么像暖暖,她都不是暖暖,没有人可以取代苏暖暖在他心里的位置。 见萧昶阙从缀霞宫出来,小路子快步赶上他,低声问道:“皇上现下是要回佑宸宫歇息吗?”瞧着主子面色不善,他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萧昶阙摆了摆手,沉声道:“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走走!”言罢,他便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小路子挥退了其他伺候的人,便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 月夜下,萧昶阙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异常烦躁,却不知自己究竟因何苦恼。 耳边突然传来压抑的哭声,他顿住脚步,循声问道:“谁在那里哭泣!” 古树后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微颤的身影跪至他面前,惶恐道:“奴婢该死,奴婢不知皇上会经过这里,还望皇上恕罪……” “抬起头来!”见这丫头的身影有些熟悉,萧昶阙突然来了兴致,想必是他的那些女人们从哪里探知到他今日并未留宿缀霞宫,费心引他前去罢了! “你是悦仙宫的蕙兰,貌似你家主子待你不薄,怎么还躲在这里哭?”顾歆媚,估计也就只有她敢在帝后大婚之日使这等小性子吧! “回皇上的话,主子今日心情不好,自晨起就一直发脾气,傍晚的时候更是哭闹不止,奴婢……奴婢不知要如何安慰主子才好……” 不等她说完,萧昶阙已经迈步朝着悦仙宫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小路子瞪了蕙兰一眼,便快步跟上萧昶阙的身影,真是个恃宠而骄的主儿,他突然间有些可怜缀霞宫那个皇后娘娘了…… 章 十 独守空闺 门重重的关上了,那个俊挺却不屑的背影深深刺痛了慕容晴莞的心,她的唇角微扬,却是笑出了声来,笑的苦涩,笑的凄凉,是呀,该醒了,他又怎会记得她,一切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梦罢了! 挥退了屋中所有的人,她抬头望向窗外,今晚的月色很美,正是花好月圆时,只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却是独守空闺。 沉默的坐于琉璃镜前,伸手摘下那支娘亲唯一留给她的玉簪,任凭满头青丝倾泻而下,今日,她刻意不去化妆,只是想把最清新真实的自己呈现给他,哪怕以后的日子里,她都要活在面具之下,做一些自己排斥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她也不会有一丝的怨恨。 “等我,四年后我来接你。”为了他这一句话,她忍受所有的苦难,只为等待重逢的那一刻。 她从未奢望能成为他的妻子,她曾想哪怕自己只是做他身边的一个丫鬟,为他红袖添香即可。 可是命运让他们重逢,却形同陌路,他不仅忘记了曾经的承诺,甚至是厌恶憎恨于她,这一切就只因为她是慕容家的女儿吗? 如果可以选择,她只想做苏暖暖,或许低贱,或许平凡,可暖暖是自由的,她可以不受任何人的左右,一切只顺着自己的心走。 而如今,慕容晴莞背负了太多的枷锁,她早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泪无声的落下,她告诉过自己要坚强,可是面对他的冷漠疏离,她仍是这般脆弱无助。 门再次开了,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并不转身,透过琉璃镜她已经看到了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子。 “皇上去了悦仙宫的顾昭仪那里。”漠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慕容晴莞瘦削的肩膀微微颤了下,自嘲的问道:“我是不是很差劲?” 身后的女子并不答她的话,依旧冷淡的开口:“苏姑娘若是不开心,冷月可以带你离开。” 慕容晴莞再次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比之先前更加苦涩凄凉,她转头看向那个冷傲沉默的女子,摇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离开这里了,你是江湖儿女,皇宫不适合你,你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阁主交代冷月要好好照顾姑娘,那么从今往后姑娘就是冷月的主人,既然姑娘决定要做这个皇后娘娘,那么冷月自当留在娘娘的身边,护娘娘周全!” 对上她清冷的眼眸,慕容晴莞一时语塞,三个月的相处,她又怎会不知这个外冷心热的女子的个性。 冷月是夜哥哥最得力的属下,自打夜哥哥知道她要入宫的那一刻起,这个女子便一刻不离的陪在了她的身边,而夜哥哥却再也没有去相府看过她了。 她明白夜哥哥的好意,他是想要她没有负担的进宫,却又不想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才会做这样的安排。 原来这个世间还是有人关心她的,想到这里,心里便不再像先前那般难过了,无论怎样,她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既然自己选择了爱那个男人,那么即使他忘记了她,她也依旧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他,就像夜哥哥守护她一样,她也可以做的很好。 当想通了一切之后,她笑着站起身,轻声道:“谢谢你,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不勉强你,若是哪天你厌倦了宫里的生活,随时都可以离开,无论你和夜哥哥在不在我的身边,我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见她终于不再伤心,冷月暗自松了口气,面上的表情也渐转柔和,“既然这样,娘娘就好好休息吧!明日注定不会太过安宁,皇宫中的女人没有几个是安份守己的,既然你选择留在这里,就要学会这里的生存方式。”见慕容晴莞点头,她方退身离去。 看着那个高挑飒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慕容晴莞唇角的笑意也慢慢消退,缓缓走至窗边,望向天空中的明月,冷月说的对,明日注定不会太过安宁,想是宫中的妃嫔们都很好奇她这个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令她们的皇帝陛下厌恶到这般地步。 而夜月,那个如夜般神秘的男子,她此生注定要亏欠他的情。 其实与他的相遇同样像是一场梦,他的陪伴让她很安心,除了娘亲以外,她没有亲人,而他却给了她哥哥般的呵护,尽管她知道在他的心里并不仅仅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她也没有办法回应他的情,只因她的心里早已被萧昶阙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了。 而同一片月色下的悦仙宫中,娇媚的女子狠狠撕扯着手中的画卷,那些都是她曾经最为宝贝的东西,只是此刻却毫不怜惜的摧毁它们。 “若是不喜欢,朕以后就再也不给你作画了!”萧昶阙突然有些头痛,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纵容这个女人,才会让她变得这般骄矜蛮横。 “皇上……”本是一脸委屈的顾歆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泪痕未干的小脸立马绽出了如花的笑靥。 萧昶阙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她两颊上那浅浅的梨涡时,怒意也消减了不少,不由得张开双臂任由她将自己塞进他的怀里。 “皇上,媚儿不是有意惹你生气的,媚儿就是不想你陪在别的女人身边,媚儿想……唔……”不等她说完,萧昶阙已经霸道的封住了她犹自喋喋不休的小嘴…… 彻夜的缠绵之后,萧昶阙缓缓睁开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纱帐照射在他的脸上,起身的瞬间,目光不由的扫向身旁的女子身上,此刻她睡得正酣,看来自己昨夜确实有些纵欲过度,直到天微微有些亮的时候才放过身下的女人。 只是这样的欢爱却让他没有丝毫的快乐,反而是越发压抑,仿若自己昨夜只是在发泄一般。 不再多想,他自行起身着衣。 当一切都穿戴妥当之时,宫中伺候的女婢才端着洗漱用具走进内室,看见他早已穿好朝服,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职,立马跪下身请罪道:“奴婢该死……” “行了!”萧昶阙接过侍女手中的湿巾擦拭着脸,冷声道:“你们娘娘累了,让她多睡会儿,记得她醒的时候让她把补汤喝了!” “回皇上,娘娘不喜欢那个汤的味道,可不可以……” “必需喝!” 冷冷的甩下三个字后,萧昶阙便大步出了卧室…… 章 十一 觐见太后 一夜无眠,直到天微微有些泛青的时候,慕容晴莞才沉沉的睡下,却又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房间时转醒。 她缓缓坐起身,眼睛还略微有些肿涩,将脸枕于双膝间,她有片刻的迷茫。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望向门口,见进来的除了碧瑶和红萼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 “奴婢幽竹,是内务府刚刚分到缀霞宫的掌衣女官,以后娘娘的起居都由奴婢打理,外面还有一些新来的宫女太监,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的,可任由娘娘支配。” 慕容晴莞并不作声,只是默默的起身下床,那个叫幽竹的女子立刻过来搀扶住她,碧瑶和红萼也拿了衣服过来服侍她更衣。 看着在她身前身后忙碌的三个人,她只是任由她们摆弄着,反正自己的身边已经有了不少双眼睛盯着,也不在乎再多出几双来。 穿好衣服后,她坐于琉璃镜前,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套极为精致的衣裙,大红色的丝绢底料上用金丝银线绣成富贵花开的图案,其间又镶嵌了各色珍珠宝石,雍容华贵中又不失典雅大方。 而她那乌黑秀丽的长发也已被幽竹高高的绾了个芙蓉归云髻,精美的珠钗步摇使她更增添了一份慑人的华贵! 当幽竹要动手给她施粉上胭脂时,她终是开口制止了她的动作,“本宫自己来!” 幽竹微愣了一下,随后停了手中的动作,静立在她身后。(.) 慕容晴莞细细勾画着眉眼,这是她第一次给自己上妆,虽然不是很熟练,却也画的异常仔细。 当精致的妆容掩盖住了原本清纯的面孔时,她就只是慕容晴莞了,就让苏暖暖永远留在她心底深处好了,当她倦了累了的时候,还可以回忆一下最初的美好。 懿祥宫 与民间婚嫁一样,新妇进门也是要见过夫家长辈的。 当面对一屋子千娇百媚的女人时,慕容晴莞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春色满园关不住”了,这里虽没有佳丽三千,却也有数十位姿色出众的绝代佳人。更何况这些还只是名分较高的妃嫔,想是那些位分较低的女人还不在其列。 而更为讽刺的是,她要和这些女人共事一夫却还要姐妹相称。 “莞莞来了,来,快来哀家这里。” 还不及她从万花丛中缓过神来,一个颇为亲切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这才意识到自打她入殿后,就只顾着欣赏春色,还未跟那个太后娘娘见礼。 刚要福身,便被正位上的太后热情的招手唤到了她身边细细打量着,紧接着是一屋子的女人同时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都免礼吧!”太后玉手一挥,温和的开口,“赐坐!” 慕容晴莞只是沉默的坐于太后右手边的的位置上,冷眼看着殿中形形色.色的女人。 正当大殿中一片哑然时,门外一个内侍太监突然扬声道:“启禀太后娘娘,顾昭仪在殿外候着,是否让她进来?” 顾昭仪?乍一听到这个称呼,慕容晴莞的秀眉微微蹙了下,冷月说昨夜萧昶阙就是去了那个女人的寝宫。 此刻,她还真想见见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可以让他如此在乎。 “宣她进来!”身边的太后冷声道,似乎是对这个顾昭仪颇为不满。 须臾之后,门外便进来了三个衣饰华丽的女子,为首的是个长相极为娇媚的佳人,大红金丝绣线的衣裙与慕容晴莞身上的华服颜色正好相撞。 太后面上的表情越发不善,而殿中其他女子也是各具异色,重大场合与皇后服饰相撞,这在宫廷之中实属不敬,想是殿中妃嫔看好戏者居多。 慕容晴莞仍是不置一词,目光扫过顾昭仪身后的两个女子,看其衣饰,虽然华丽,却是侍女的装扮,再看顾昭仪一脸的倨傲之色,似乎对自己的姗姗来迟并无歉意,果真是有些恃宠而骄。 顾歆媚并不在意慕容晴莞审视的目光,只是上前微微福礼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臣妾昨夜睡得有些晚,误了请安的时辰,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见顾歆媚并未将身边的皇后放在眼里,太后的目光重新落在慕容晴莞的身上,“皇后,你现在是六宫之主,这件事你就看着处理吧!” 还不及慕容晴莞开口,顾歆媚的声音再次传来,“太后娘娘,臣妾是因为伺候皇上才会贪睡晚起,皇上早朝的时候嘱咐过臣妾好生休息,所以……” “顾昭仪!”慕容晴莞站起身,缓缓走至她身前,淡声道:“身为后宫女子,伺候皇上是首要大事,所以太后娘娘并未责怪你迟到的事情。只是,今日是本宫第一次来懿祥宫请安,新妇见长辈自是要穿红装,宫中妃嫔均知避讳,独你与本宫穿同色系宫装,想是昭仪娘娘匆忙赶来,一时大意,只要你诚心认错,本宫自是不会怪罪于你!” “女为悦己者容,皇上喜欢臣妾穿红色衣服,臣妾倒不知道皇后娘娘今日穿的是红衣,毕竟昨夜皇上……” “幽竹,宫妃以下犯上该当何罪?”不再看面前那张得意的俏脸,慕容晴莞转身问道。 幽竹屈膝上前,恭敬道:“回娘娘,妃嫔对太后娘娘或是皇后娘娘不敬,不论品级,均应掌掴二十!” “本宫念在昭仪娘娘伺候皇上有功,刑责减半,即刻执行!” “慕容晴莞,你敢……” “啪!”的一声,顾歆媚白皙的面颊上赫然多出了几道清晰的指印。 慕容晴莞迎上顾歆媚愤恨的目光,冷然道:“本宫是正宫皇后,你不过是从二品昭仪,本宫为何不敢?!” “你……” “皇上驾到!” 听到这尖细的嗓音,顾歆媚眸中瞬时闪过一丝狂喜…… 章 十二 晋为妃位 正在慕容晴莞愣神之际,众人齐声请安道:“臣妾参见皇上!” 她抬头,正对上萧昶阙幽深明亮的眸子,此刻他一身金丝滚边龙袍,金冠束发,俊美到极致的面容上是一片威严之色,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见他同样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慕容晴莞才反应过来,慌乱的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萧昶阙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免礼,独独走至顾歆媚身边扶她起身后,方对一旁的慕容晴莞嘲讽道:“好一个正宫皇后与从二品昭仪的不同,朕的皇后还真是好气势,刚一拿到凤印就开始压制朕的爱妃了!” “皇上,臣妾……”她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皇上,皇后娘娘责怪臣妾没有及时来给她请安,还说臣妾穿了和她同色系的衣服冲撞到了她,可臣妾是无心的,臣妾一时疲累才会睡过了时辰……” 顾歆媚委屈的窝进萧昶阙怀里,娇媚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萧昶阙心疼的轻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慰道:“朕知道,朕会为媚儿做主的。” 等怀里的人儿终是安静下来后,他凌厉的目光扫向慕容晴莞,“皇后既然觉得媚儿位份低,那么朕就晋媚儿为妃,以后媚儿就是朕的歆妃!” “皇上!”沉默许久的太后突然开口:“顾昭仪进宫时日尚短,封为昭仪已经是破例了,现在她尚未有孕就晋为妃位,于理不合……” “太后的话未免太过牵强,您叶家的外甥女一进宫就是朕的皇后,比之歆妃,她更是于理不合,况且现在缀霞宫已经有了主人,后宫之事,就不需太后费心了。”萧昶阙顿了顿,又将目光落于慕容晴莞身上,“不知皇后对媚儿封妃的事情意下如何?” 自打萧昶阙进入懿祥宫的那一刻起,慕容晴莞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影,看着他怀里拥着其他的女人,她的心早已痛至麻木,以至于并未听清他的问话。[] 见她一脸迷茫的望向自己,萧昶阙倒也不生气,目光停驻在她的面上打量了许久,昨夜的她,未施粉黛,清新如晨间初开的栀子,而今日的她,锦衣华服,娇艳若三月绽放的春桃,无论是哪一个她,都让他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是一想到她是慕容家的女儿,那微微燃起的火焰瞬间熄灭,替代的不过是更加冰冷的话语,“朕是问你对媚儿封妃的事情可有意见?” 意见?她自嘲的笑了笑,就算有意见又能如何?他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羞辱她吗?无论她是否愿意,顾歆媚都会是歆妃,那她又何必反对! 深吸一口气,慕容晴莞一脸平静的看向萧昶阙,轻声说道:“但凭皇上做主,臣妾没有意见!” “好,真是个贤良的皇后,朕就依皇后的意思,媚儿,还不谢皇后美意!”萧昶阙朗声笑道,然笑意却未达眼底,果然是个虚伪的女子,这种刻意的大度让他反感,本以为她应该会与众不同些,却也是与殿中所有女人一样的心口不一! 顾歆媚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上前一步,屈身行礼道:“臣妾谢皇后娘娘!”心里不免又是一番得意,一个巴掌换来歆妃的位置,这次的委屈也算是值了! 不等慕容晴莞开口,萧昶阙已经拉起顾歆媚朝门外走去,“时辰不早了,朕和媚儿就不打搅太后静养了,先行告退,众爱妃请自便!” “臣妾恭送皇上!”又是众人齐声开口。 慕容晴莞只是愣愣的站在人群之中,痴痴的望着那两个相拥离去的身影,一向冷静自持的她,今日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面对他的女人们,却不想她一开始就输了,输掉了整颗心,换来的却是他的百般嘲弄。 “莞莞……” 听到太后唤她,她方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殿中的妃嫔已悉数离去,而太后不知何时已到了她的身边。 太后拉过她的手,温声道:“宫里的女子必须都学会一个‘忍’字,哀家知道你心里难过,但这就是后宫中的生活,以后你要忍受的委屈还很多,比今天更难堪的事情多了去了,太过在意,只会伤了自己的心。” 慕容晴莞摇摇头,微微一笑,“臣妾明白,太后娘娘放心,臣妾知道该如何做。” “那就好,以后你就唤哀家姨母,都是自家人,无需那么多规矩。” 看着一脸慈爱的太后,慕容晴莞突然有些犹豫,见惯了慕容家的人情冷淡,她不知道此刻这个臻国最尊贵的女人是否真心待她,怕只怕她也是利用于她吧! 况且这个姨母,不过是慕容晴语的姨母罢了,与她根本没有一点关系!而她,说好听点,是慕容家的女儿,实际上,她不过是慕容睿想要操控后宫的棋子而已! 章 十三 身体欠安 出了懿祥宫,慕容晴莞漫无目的的一路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总之,就是不想回缀霞宫,那里太压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经过御花园时,看见那满园的芳菲,她停下了脚步,寻了个幽静的位置坐下,就只是瞪着园中的海棠花出神。 幽竹一路默默的跟着她,见她终是坐了下来,却仍是沉默不语,心中不禁暗叹,这个女子太过安静,从晨起到现在,她所说的话还不到十句,即使是受到了羞辱和责难,却依旧隐忍如斯。 “顾昭仪嚣张跋扈惯了,娘娘今日不该帮她,以她的个性是不会感激娘娘的。”思量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慕容晴莞愣怔了一下,抬头审视的看着静立一旁的女子,心里微微有些诧异,却也只是淡漠的开口道:“本宫并未帮她,只是不想她说出更多令本宫难堪的话罢了!” 见她如此说,幽竹也不再多言,进宫五年,她见过的后宫女人太多了,看人的眼光也越发精准,可是她却突然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子,今日的顾昭仪分明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可她却适时制止了那个女人未出口的话,表面上是为了她自己的颜面,其实不过是怕那个空有美貌的女人树敌太多。 而那一巴掌,估计整个大殿中就只有她看的最为清楚,那个角度和力道,只会给人视觉上的震撼,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可让她不明白的是,堂堂一个皇后娘娘,平白受到另一个女人的挑衅和羞辱,却还能冷静的替伤害了自己的人解围,真不知道她是本性如此,还是城府极深。 在她沉思之际,慕容晴莞的目光就未离开过她清秀的面容,所以并未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这个女子长相平凡,却极为耐看,早上见她时,并未发觉她有任何的特别之处,此刻细细打量之下,还真是越看越有韵味,而她刚刚的那句话,也充分证明,这个丫头不简单,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谁的人,总之,现下缀霞宫新来的那些宫女太监大多都是各个宫里安插进来的眼线,就连她陪嫁进来的碧瑶和红萼也根本不值得信任。 她现在唯一信赖的人就只有冷月而已,因为她知道夜哥哥是不会伤害她的。 “回去吧!本宫累了!” 不愿再想那些烦恼的事情,慕容晴莞站起身,率先走出御花园,尽管那个缀霞宫里眼线重重,她还是不得不回去,想是冷月应该替她查清了所有人的底细,希望她交给的她的名单里不要有身边这个女人的名字,一个聪明的眼线只会浪费她太多的精力! …… 盛夏不再,秋风袭来,慕容晴莞坐于院中,手中的书卷依旧停留在首页的位置,她的目光落于墙角枝叶扶疏的六月雪上。 初入缀霞宫时,便被这雅洁可爱的白花吸引,而此刻花期已过,她方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两个月已经过去了。 这两个月来,她的生活并未有太大的改变,自那日从懿祥宫回来,她便再未见过缀霞宫以外的人了。 萧昶阙对她厌恶至极,自是不愿踏入她的寝宫,而宫里的那些妃嫔,想是都知道她只是个不招人待见的皇后,自然不将她放在眼里,数月不来请安,皇上也是不闻不问,她的不受宠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了。 至于太后,倒是差人送过些补品过来,也均让幽竹替她打发了。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平静如水的度过,她也会欣然接受,虽然寂寥,却也安逸。 只是,她的父亲却未必让她如此清闲,想是此刻,那个权倾朝野的慕容丞相已经对她的沉默颇为不满了吧! “小姐,相爷来信了。” 这人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她接过红萼递来的书函,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果然是急不可耐,费尽心机将她送入皇宫,又怎能容忍她安静度日。 “娘娘,皇上身边的路公公来了。”幽竹走至院中,身后还跟着一个机灵的小太监。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小路子上前行礼道。 慕容晴莞抬眸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公公免礼,不知公公此番来缀霞宫,所为何事?” “奴才是来给娘娘送宴庆的册子,中秋将至,娘娘是六宫之主,皇上嘱娘娘好生安排家宴的事情。”小路子恭敬的奉上手中的册子,对于慕容晴莞冷淡的态度也不甚在意,比之顾歆妃的骄矜蛮横,这个皇后娘娘已经好很多了。 慕容晴莞接过册子,翻了翻,不过就是宴会上的礼乐食物安排罢了,这些都有尚宫局司级女官打理,而她要做的只是开销用度上的分配,倒是个美差,既掌权又得利,想是宫中受宠妃嫔都眼红这事。 只是她一个失宠皇后,得了这美差,还不遭人嫉恨呐! 她将册子重新递与小路子,懒懒的开口:“本宫近日身体欠安,怕是无法尽心处理此事,公公帮本宫回禀皇上,就说贤妃娘娘是东宫旧人,处事稳妥,先前这些事也是由她安排,一切就还按原样来吧!” “可是娘娘……” “本宫乏了,幽竹,送公公出去吧!” 对上慕容晴莞冷漠的眼神,小路子只好跟着幽竹退身离开。 当那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口之时,红萼急道:“小姐,你忘了相爷的吩咐了吗?为什么要拒绝……” “本宫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来教我!” 不再理会红萼的不满,慕容晴莞起身向屋内走去。 坐于梳妆台处,看着镜中微微有些苍白的面容,慕容晴莞努力弯了弯唇角,却是笑的越发苦涩,进宫这么久了,她似乎都有些忘记要如何笑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娘娘要不要梳洗打扮一下?”不知何时,幽竹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你又猜到了什么?”比之红萼,身后的这个女子要聪明的多。 幽竹走近她,执起木梳轻轻打理着她乌黑秀丽的长发,“奴婢什么都没猜到,只是奴婢知道,娘娘身体不适,于情于理皇上都应该来看望娘娘,所以,娘娘要好好打扮一下,以娘娘的才情和美貌定能留住皇上的心。” 留住皇上的心?怕是他的心只会离她越来越远,“皇上是来探病的,本宫又怎能太过容光焕发,那样岂不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娘娘说的极是,那奴婢先吩咐药房煎一碗安神的汤药来。”放下木梳,幽竹小心的说道。 “去吧!”慕容晴莞转身冲她微微一笑。 幽竹愣愣的望着那张笑意融融的素颜,一时忘了答话。 “怎么了?”见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慕容晴莞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娘娘记得待会皇上来的时候,要笑着面对他,娘娘笑起来很美。”都说歆妃娘娘一笑倾城,可在她看来,顾歆媚的笑颜根本及不上面前这个女子分毫。 章 十四 以身侍君 宣室殿的雕花木门“吱”的一声被人轻轻推开,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案几之上,霞光照的人微微有些晃眼。 见进来之人久久不语,萧昶阙眉目未抬,只是随意的问道:“怎么?皇后给你脸色看了?” 小路子走近案几,将暗红色的册子递至他眼前,“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身体欠安,让奴才回禀皇上,主持宴会的事,还请皇上交由贤妃娘娘打理。” 萧昶阙诧异的抬起头,疑惑的问:“她真的这么说?” 小路子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真的,奴才看娘娘脸色苍白,精神也不太好,想是病了有些时日了。”倒也不是他有意夸大其词,只是今日去缀霞宫的时候,见那里冷冷清清,多少有些同情那个不受宠的皇后娘娘,况且他与幽竹一向交好,主子得宠了,奴才们才能跟着沾点光,他也不想幽竹受了其它宫人的气。 “皇后娘娘是给了你多少好处,居然让朕的路大总管替她说话!”萧昶阙倒也来了兴致,瞧着这个慕容晴莞倒是懂得收买人心,知道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哪个最能说的上话! 不过他倒是奇怪了,今个儿刚得到密报,说是慕容睿那个老狐狸休书一封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想是不满于她这两个月的沉默。 那他就给她一个掌权的机会,哪成想这个女人居然利索的给他推掉了,还真是令他吃惊不小。 “皇上明鉴,娘娘并未给奴才任何好处,奴才说的也均属实情,娘娘确实是……” 不等小路子说完,外面便响起守卫低沉的嗓音,“皇上,悦仙宫的印公公求见,是否让他进去?” 一听到悦仙宫的人来了,小路子立刻住嘴,自觉地立于萧昶阙身后,他对那个宫里的奴才们向来没什么好印象。 抬眼看了看身侧的小太监,萧昶阙无奈的笑了笑,冲门外扬声道:“宣他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的太监,跪下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起来回话!”萧昶阙摆手示意他起身后,便继续埋首于如山的奏折中。 “回皇上的话,悦仙宫近日来了个江南厨子,娘娘知道皇上最喜江南菜式,想让您去尝尝可否合您的胃口。” 话音刚落,小路子轻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却还是被耳力极佳的萧昶阙听了个清楚,随即笑道:“这些日子朕忙于政务,倒是有些冷落了歆妃,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朕先去缀霞宫看过皇后了,就去陪她。” “奴才遵旨。”小印子欣喜的退身离去。 见那个矮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小路子方开口道:“皇上现在要去看皇后娘娘吗?奴才这就通知幽竹准备一下。” “不用麻烦,你先去书房把朕昨日作的画拿去悦仙宫给歆妃,等朕处理完剩下的奏折再去缀霞宫。” 小路子还想说什么,见主子又埋首看起了奏折,只好作罢,极不情愿的退出了宣室殿。 当门再次关上之时,萧昶阙紧蹙的眉心终是柔和下来,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方月白色的绢帕,上面绣着青秀婀娜的湘妃竹,针脚细密,绣工娴熟,只是唯一不足的是,竹叶并不完整,这方绢帕是四年前他从那个简陋破旧的小屋中带出来的,那时,暖暖不过只有十二岁,绣工却已经赶超宫廷绣娘的水准了。 这是一幅不完整的作品,他是想要亲眼看到那个女孩绣出他最钟爱的竹子,可是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闭上眼,任凭悲伤与思念萦绕心头,自登基以来,他褪去了青涩温润,变得越发成熟冷酷,他雷厉风行的处理一件又一件棘手的政事,身边也多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却没有一个能真正填补他心中的空缺。 可是如今,那个停留在心间的娇小面孔,变得越发模糊,是呀,只是两面之缘,他又如何记得深刻,永远不忘的只是那双清澈的水眸和那莞尔一笑的浅浅梨涡罢了! 是夜,宫灯盏盏,亮起橘黄色熠熠的光辉。 缀霞宫的寝居里,杯口大小的夜明珠高悬一角,照得满室亮如白昼。 慕容晴莞懒洋洋地倚在桌案前,手执白子,冥思注视着眼前的一局残棋,一袭淡紫色滑顺丝缎寝裙,贴合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乌黑秀丽的长发垂散在胸前,脸色虽然有些许苍白,却使她增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之美。 制止了太监的高声通禀,一身明黄色锦袍的俊挺男子径直走了进来。 他缓步走近桌案前,默不作声的立于专注的女子身后,细看着胜负未分的棋局。 沉思许久,慕容晴莞素手微抬,刚要落子,皓腕却被人轻轻握住,带着她手中的白子落于一角,棋子落下之时,她方豁然开朗,果真是当局者迷,刚刚是她将自己逼入了死胡同里。 欣然抬头,正对上一双幽深明亮的眸子,她慌忙起身行礼,“皇上圣安!”心里微微有些懊恼,她是算准了他今夜会来,可是晚膳时,却又有人传来话,说皇上今夜会去顾歆妃那里,一时睡不着,才会下棋解闷,却不想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萧昶阙凝视着曲膝行礼的女子,半晌,挑起长眉,微哂道:“皇后不是病了吗?何以这么晚了,还有兴致独自下棋?”他本欲傍晚时来缀霞宫瞧瞧她究竟病的有多严重,却不想自己在宣室殿耽搁了太久的时间。 不过若不是他误了时辰,估计还看不到这个女人过得有多悠闲自在,看来他的刻意冷落,并未使她黯然难过,却给了她自由的空间,这多少让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臣妾只是睡不着,才……”她咬了咬唇,刚一开口,一双大手便揽上了她的纤腰,将她微曲的身体拉了起来,“皇后的意思是长夜漫漫,你孤枕难眠吗?”他戏谑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他话里的讽意她听得很清楚,深吸一口气,她并未推开他刻意靠近的胸膛,而是将自己软软的偎入他怀里,双臂大胆的圈上他劲健的腰身,细声回道:“皇上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她赧颜垂眸,明知这样会让他更加看轻自己,可是她需要一个子嗣,父亲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必须想办法得到他的宠爱,哪怕他需要的只是她的身体…… 章 十五 歆妃有孕 温香软玉在怀,萧昶阙有瞬间的愣怔,大手依旧揽在她纤细的腰肢之上,却是异常僵硬。(.好看的小说) 鼻尖萦绕着一股不掺任何脂粉味的体香,如兰似菊,淡雅清新,让他莫名留恋,却又百般抗拒。 见他只是沉稳站立,不动如山,慕容晴莞尴尬的退出他的怀抱,抬眸,羞涩的看着他,喃喃唤道:“皇上……”当对上他漠然的俊容时,还是极不争气的垂下了眼眸。 萧昶阙微凉的目光紧锁着她布满红晕的小脸,突然出声问道:“皇后刚刚的意思可是在埋怨朕冷落了你?” “臣妾绝无此意。”她蓦地抬起头,迎上他冰冷的目光,“皇上勤于理政,是社稷之福,臣妾身为皇上的妻……”话未说完,她便自行缄口,妻子?她怎么能忘记大婚之日他所说过的话,“这是你慕容家想要的,朕给了,从今往后你就只是朕的皇后,绝对不会是朕的妻子!” 多么讽刺,她是臻国的皇后,却做不了他的妻子。 再次垂下头,她自嘲的弯了弯唇角,涩然开口:“夜深了,想是歆妃娘娘要等急了,皇上……” 萧昶阙幽眸陡然一暗,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眸色渐锐,直视着她清美绝伦的素颜,一字一顿道:“朕最讨厌口不对心之人!” 慕容晴莞一惊,他的眼中满布杀意,他是想杀了她吗? 不,不会的,就算他恨慕容睿,就算他厌恶她,睿智如他,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和慕容家撕破脸。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寝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歆妃娘娘,您不能进去……”是红萼的声音。 “给本宫闪开!”如此骄矜蛮横的语气,后宫之中也就只有她顾歆媚敢在皇后寝宫如此撒野了。 果不其然,在两个衣饰华丽的婢女的簇拥下,是深宫中最娇艳动人的那朵玫瑰,那身火红的衣裙刺得慕容晴莞眼睛生疼。 见萧昶阙正暧昧的挑起慕容晴莞的下颌,另一只手还亲昵的揽着她的腰,顾歆媚瞬间醋意大发,愤怒的甩开搀扶着她的婢女,疾步走近他们,大力的推开慕容晴莞,娇嗔道:“皇上,您说今晚陪媚儿用膳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媚儿等您等的好辛苦。” 慕容晴莞身形不稳的朝后退去,幸得幽竹及时过来扶住她,重新站稳之后,她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帝妃二人,真是可笑,她是正宫皇后,可是此刻,她却突然觉得自己好似抢了别人的丈夫一般。 “媚儿,休得胡闹,没看见皇后在吗?你这般不顾礼数的闯进来,成何体统!”责备的话语,却是宠溺的口吻,真真是心尖子上的人呐! 对上萧昶阙有些愠怒的眼神,顾歆媚娇柔的身子紧紧贴向他,软了嗓音,“皇上不要生气,不然会吓到宝宝的。” 宝宝?慕容晴莞蓦地睁大了眼,顾歆媚怀了他的宝宝,他有孩子了,那么她要怎么办? 同样的,萧昶阙也是震惊不已,“你有身孕了?”看着怀里那张娇媚的小脸,他还是问出了声来。 顾歆媚纤柔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小脸贴近他的胸膛,撒娇道:“是呀!太医说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臣妾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就想立马告诉皇上,可是,皇上居然……”说着,她便泫然欲泣,那样子委实令人心疼。 萧昶阙心中不忍,大手轻抚着她微颤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是朕不好,朕不该冷落媚儿,走,咱们现在就回悦仙宫!” 完全无视立于一旁的慕容晴莞,高大俊挺的男子,拥着怀里犹在喑喑哭泣的小女人,缓步踏出了缀霞宫的大门。 “娘娘……”幽竹轻声唤道。 慕容晴莞这才晃过神来,强压下心头翻腾的苦涩,抿唇道:“本宫没事,时间不早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幽竹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她漠然的表情时,硬生生咽了回去,与碧瑶一同走出了卧室。 见二人消失在门口,红萼走近她,低声道:“小姐,歆妃的孩子,不可留!” 慕容晴莞脸色倏然一僵,沉声道:“本宫自有分寸,无需你多言!” “小姐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惹怒了相爷!小姐好生休息,奴婢告退!” 红萼无声地退了出去。 慕容晴莞怔怔的瘫坐在软榻上,绝美出尘的面容上满是忧伤迷茫。 母亲离开她,父亲逼迫她,心仪之人厌恶她,为什么她的人生要如此悲惨,是不是当初选择跟夜哥哥走,她的生活就会完全不同了呢? “现在后悔还来的及!”是冷月的声音。 她抬眸看着那个不知何时进来的女子,摇了摇头,再次拒绝了她的好意,她不能走,父亲说过,有些事,她不去做,还会有别人去做,她要守在他的身边,哪怕他厌恶排斥她也好,从小到大,她就是这么倔强,一旦认定的事,根本无法改变。 早就料到她会拒绝,冷月也不再坚持,随手拿起桌上的青花瓷杯把玩着,“既然娘娘仍要留在这里,那么就让冷月帮娘娘除掉那个孩子好了!” “不!”她惊诧的开口:“我会自己处理这件事,你说过,只是为了护我周全才留下的,那么就不要做其它的事情!” 章 十六 心病难医 站在空旷的宫道上,慕容晴莞抬头望向碧蓝如水的天空,万里无云,无比晴好,可是她的心里却是一片阴霾。(.好看的小说) 昨夜睡得并不好,一大早就被太后召到懿祥宫,训斥了好一阵子,才准许她离开。 两个多月来,她一直以身体不适为由不来懿祥宫请安,想是太后娘娘早已对她颇多不满,今晨又听说她昨夜被皇上拒绝,才忍无可忍的召她过去训话。 “娘娘,奴婢看您脸色不好,还是早些回宫休息吧!”见她自打从懿祥宫出来,就一直站着望天,幽竹有些不忍的开口。 她点了点头,任由幽竹搀扶着朝缀霞宫的方向走去。 刚一踏入自家宫院,便看到院中立着几个陌生的宫婢太监,想是这冷清多时的缀霞宫今日倒是有访客临门。 免了门外一干人等的跪拜请安,慕容晴莞径直步入殿中。 坐于客位上的一袭淡绿色宫装的柔美女子立刻起身福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贤妃姐姐不必多礼,请坐!”慕容晴莞上前扶起她后,自行坐于主位之上。 “谢皇后娘娘!”孟淑娴柔柔一笑,再次落座于刚刚的位置上。 “不知贤妃姐姐此来,所为何事?”慕容晴莞淡声问,眼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无弹窗广告) 只见她容颜柔美,虽已过了双十年华,但风姿楚楚,别有一番韵味。 “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凤体违和,特意带了些补品过来探望娘娘,希望娘娘能早日康复。”孟淑娴轻轻开口。 慕容晴莞接过婢女奉上的茶盏,徐徐吹散杯中氤氲的热气,依旧淡淡的说:“本宫多谢贤妃姐姐挂念,只是中秋家宴的事,就有劳姐姐多费心了。”她心里清如明镜,又怎能不知孟淑娴此番前来真正的目的,若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她都“病”了两个月了,何以今日才巴巴的来缀霞宫探望。 只是后宫中的女人向来说话喜欢拐弯抹角,连她自己也不能例外。 “娘娘放心,臣妾定当全力办好此事。”孟淑娴面露欣喜之色。 慕容晴莞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倦意,“本宫累了,姐姐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跪安吧!” 孟淑娴缓缓站起身,盈盈下拜,“娘娘好生休息,臣妾告退。” 见那窈窕的身影袅袅而去,慕容晴莞方站起身,走进暖阁之内,斜倚在湘妃榻上,随手拿起矮几上的书卷翻看着。 然心却始终静不下来,正在她心事茫然之时,红萼恰巧端了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小姐,奴婢见您精神不太好,特地让药房煎了一碗安神的汤药,您趁热喝了吧!” 看着她别有深意的笑容,慕容晴莞已经领会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坐直了身子,她冲琉璃纱橱外唤道:“幽竹!” 立于外堂的幽竹应声走了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红萼,随即幽幽的开口道:“你进宫五年了,想必对宫中的人和事都比较了解吧!” 幽竹点了点头,不解的问:“娘娘可是要打听什么事情吗?” 她倦声道:“本宫这两日总是觉得精神不大好,想让你去太医院找一个行事稳妥的太医来给瞧瞧!” 幽竹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请太医令徐大人。” “不用!”慕容晴莞出声制止道:“只是小毛病,用不着劳驾太医令,找一个年轻稳妥的就好!” 幽竹冥思想了一下,方开口道:“太医院有个沈大人,是去年刚选拔上来的御医,沈家世代行医,医术甚好,各宫主位都喜欢让他去看诊,要不娘娘就传召他前来问诊可好?” “就他吧!”慕容晴莞满意的点头。 等幽竹退身离去,她方对身侧的红萼吩咐道:“你和碧瑶在外间守着,待会儿沈太医来的时候,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红萼点头离去。 慕容晴莞站起身,往精镂的雕花剔金炉里加了些香片,房间里瞬时飘起了淡淡的奇异幽香。 “禀娘娘,沈太医到。”暖阁外幽竹的声音传来。 “请他进来。”慕容晴莞扬声回应,清眸微微眯起,这个沈慕白,当初父亲请人教她宫中规矩时,提到过此人,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可以为她所用。 须臾,一身青色官服的儒雅男子缓步走进暖阁,屈膝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沈大人免礼!” 慕容晴莞缓缓走至窗边,慵懒地倚在窗柩旁,纤细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着窗前的珠帘,目光直接落在院中新贡的秋菊上。 沈慕白放下手中的医药箱,低声说道:“娘娘请坐,容微臣给您请脉。” “本宫并非身体不适!”慕容晴莞优雅的转过身,轻声开口:“而是心里不舒服!” “微臣愚钝,还请娘娘明示。”沈慕白儒雅清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讶异,心里隐隐有些明白皇后今日找他的目的。 “本宫需要一味药,还有,本宫要大人替本宫做一件事!”慕容晴莞定定的看着那双漆黑的墨眸,语声清浅,却是不容拒绝。 沈慕白敛了神色,一脸凝重的回视她,“娘娘因何断定微臣不会拒绝娘娘,还有,歆妃娘娘的平安脉一直都是张太医负责,现在歆妃娘娘怀有皇嗣,闲杂人等根本就靠近不得。” “沈大人果然心思缜密,本宫就喜欢与聪明人合作,本宫虽然不受皇上宠爱,但本宫毕竟是皇后,何况本宫的身后还有慕容家族撑着,徐大人已年过六旬,本宫想,太医令的位置应该有很多人眼红吧!本宫可以跟大人保证,替本宫办事的人,本宫自是不会亏待于他!”这个男人确实聪明,只凭她一句话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也省了她一番口舌。 沈慕白唇角微扬,露出淡淡的笑容,“微臣想这件事张太医应该比较容易办成,毕竟他是歆妃娘娘的专职太医。” “正是因为你与顾歆妃没有任何交集,本宫才让你做这件事,过程或许会有些麻烦,不过事成之后,皇上也不会怀疑到大人头上,本宫也就不必担心大人会拉本宫下水!” “看来一切都在娘娘的掌控之中,微臣似乎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对上那双清灵的水眸,沈慕白突然觉得这双眸子的主人并非表现的这般残忍。 “沈大人是明白人,自是知道什么才是对你最好的!”不再多言,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妥协了,并不仅仅是为了太医令的位置,还有就是,他的父亲欠慕容睿一个人情。 章 十七 中秋月夜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好一个中秋团圆夜。 娴雅安静的女子依在缀霞宫院子里高大的金桂树下,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树皮,带来微微刺痛的感觉。 突然间,一阵“砰砰”巨响,夜空中瞬间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好美,慕容晴莞不禁出声赞道。 是真的很美,想必此刻华音殿定是热闹非凡,只是,这种阖家团圆的场景从来都不属于她。 称病不去,并不仅仅是因为惧怕那个男人厌恶的眼神,还有就是,她不想让那种属于别人的欢愉来刺痛自己的心。 她没有家,没有亲人,即使娘亲在的时候,每逢佳节,娘亲也只是躲在屋中暗自垂泪。 中秋如此,除夕亦然,她从来不知道过节是怎样的感觉。 进了相府,过节更成了她惧怕的日子,因为那时的她要没日没夜的干活,节日前后,厨房总会异常忙碌,她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好看的小说) 即使后来做了相府的小姐,她也没有资格与那些名义上的亲人同坐一席,共度佳节。 永远都是独自一人品尝寂寞的滋味罢了! 既然早已习惯,自己又何必伤感,不过是换了一个牢笼而已,不同的地点,同样的心境。 深吸一口气,她慢慢走到院里的小池塘边,坐在长椅上,弯腰拨弄着波光粼粼的池水,深秋的水,已微微有些凉意。 不一会儿,便有锦鲤在她指边游涞游去,还有几只大胆的啃着她的手指,她清浅的笑了起来,看来她此刻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这些名贵的锦鲤陪她嬉戏。 水蓝色的纱裙被池水沾湿,她也不甚在乎,从长椅上下来,席地而坐,手撩着池水,逗弄着池中的锦鲤,快乐得像个孩子般欢笑。 此刻的她,忘记一切烦恼,忘记了慕容家强加在她身上的负担,也忘记了那个男人对她的冷漠嫌恶,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身心都还未健全,那份被刻意掩藏的天真无邪终于释放在了这个孤寂无人的夜晚。 只不过,这个夜晚,是孤寂,但并非无人,在缀霞宫高高的屋顶上,一个高大挺俊的男子沉默的注视着池塘边的女孩。 当她打发了宫中所有的人去欢度佳节之时,他就已经落坐于屋顶之上,所以,并未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从忧伤苦闷到肆意欢笑,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的暖暖,永远让他这般心疼,却又万分气恼她的倔强。 “阁主”轻不可闻的一声低唤。 夜月回头与那个冷傲的女子相视一眼,便一同轻落于缀霞宫最偏僻无人的角落中。 “阁主为何不让娘娘知道你来了?”冷月疑惑的问道,“娘娘是孤寂的,若是能看到阁主,应该会开心一些。” 夜月负手而立,透过稀疏的梧桐枝叶望向天空中的满月,“她知道我来了又如何,倔强如她,终是不愿跟我走,倒不如让她碰些壁,等她伤了痛了,倦了累了之时,就会发现我一直在原地等着她,那时她必会心甘情愿的跟我走。”他又何尝不想出现在她的面前,像往常一样的拥她入怀,只是那个小丫头明确的告诉过他,她长大了,不再需要的他的怀抱了。 她说过,若是与他相遇在那个男人之前,她会义无反顾的跟他走,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她。 他才是她生命中一直守护她的人,而那个男人,除了伤害,什么也给不了她。 夜凉如水,冷风吹在身上,微微有些凉意,沾湿的襦裙也带来冰凉的触感,慕容晴莞缓缓站起身,头蓦地有些晕眩,身形不稳的向后倒去,却被一双温柔的小手适时扶住,“娘娘当心。” “谢谢!”站稳了脚步,慕容晴莞柔柔的道谢,转身正对上幽竹担心的眼神,“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她随口问道。 “歆妃娘娘有孕在身,受不了微寒的天气,皇上早早的陪她回了悦仙宫,太后娘娘也有些乏了,便先行回宫歇息了,其它宫的娘娘见皇上和太后都不在,也都自行散去了。”幽竹搀着慕容晴莞往屋内走去,其实宴会还未结束,只是她放心不下娘娘,若不是娘娘有意赶她们去参加盛宴,她定是不会离开缀霞宫一步。 顾歆媚,慕容晴莞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脸色一凛,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她不能再等了,再不出手,估计父亲就要发怒了。 只是,那样做的话,他离她就会越发遥远,远的她将再也无法靠近,在他的眼中,她将成为一个恶毒的妇人,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 章 十八 歆妃小产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渐转金黄的桐叶稀稀疏疏的落于波光粼粼的池面上,明晃晃的如金子般澄亮。 慕容晴莞慵懒的倚靠在池塘边的长椅上,微阖双目,独享这一刻的宁静。 身后忽有脚步声响起,她缓缓睁开眼,淡声问:“顾歆妃的身子可安好?” “还好,就是听说歆妃娘娘最近胃口不太好,害喜害的厉害,总是吃什么吐什么。”红萼走至长椅旁,目光紧锁着那张无波无澜的素颜。 慕容晴莞坐直身子,微微一笑,“即是胃口不好,你就去吩咐碧瑶煮一碗阿胶糯米粥给她送去。” “可是小姐,各宫主位因为歆妃娘娘有孕,都有送名贵的礼物,却无一人送药材食物的,毕竟……”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不也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吗?怎么?现在倒是胆怯了?”她冷冷的目光掠过红萼,然后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纸包,低了嗓音:“把这个掺进粥里,让菊香给顾歆妃送去,记住,下药的时候,让那丫头瞧得清楚些!” “小姐……”红萼不解的唤道,她实在不明白这个二小姐究竟想要做什么。 “同样的话,本宫不想重复第二遍,本宫知道你是父亲的心腹,但请你记住,本宫现在是皇后,不是相府后院那个任人欺凌的丑丫头,本宫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看你的脸色!”她微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厌恶,再抬眼时只剩一片清澈无波,“去做事吧。” “是,皇后娘娘。”红萼刻意咬重了声线,转身的瞬间,甜美的面容上已然浮起了凌厉之色。 脚步声远去,池塘边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 慕容晴莞无声的叹息着,在父亲眼中,她连一个生人都不如,如若不是还有一丝的用处,估计他会毫不留情的除掉她,毕竟她是他一生的污点。 可是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活的如此辛苦,她也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娘娘,沈太医来了。”幽竹轻轻走近她。 慕容晴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发了好一阵呆了,缓缓站起身,她懒懒的开口:“让他在夕颜殿候着!。”随手端起搁置一边的罐子,散漫的喂着池中的锦鲤。 当她终于喂完锦鲤,步入夕颜殿时,沈慕白刚要起身行礼,便被她摆手制止了,屏退殿中的宫婢内侍,又吩咐幽竹去准备茶水。 待殿中只剩她二人之时,她方开口问道:“沈大人可是按照本宫的吩咐做的事?” 对上她清灵的眼眸,沈慕白点头道:“一切都是遵照娘娘的指示做的,药量分毫不差,只是,顾歆妃却未有任何反应。(.好看的小说)”他顿了顿,方试探的问:“依娘娘看,是否应该加重药量?” 慕容晴莞沉思良久,微微摇了摇头,“不用,既然不是大人这里出了问题,那么就应该是她的问题了!本宫想,稍后应该就会有反应了。” “娘娘做了什么?”沈慕白心里蓦地一惊,想是她也猜到了原因,只是,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看歆妃娘娘胃口不大好,差人送了盅粥罢了!”她随手接过幽竹呈上的菊花茶,抬眼看了下沈慕白紧张的侧脸,“沈大人请用茶,这是泾州新贡的白菊,清香宜人,有宁神静思的效用,正适合秋日浮躁的天气饮用。” “娘娘你知道自己是在惹祸上身吗?既然你已经知道顾歆妃她……” “本宫什么都不知道!”慕容晴莞重重的将茶杯搁置在桌上,冷冷的开口:“沈大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小姐……”碧瑶慌乱的走进来,语声微颤,“歆妃娘娘小产了,皇上宣您去悦仙宫。” 慕容晴莞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来的果然快,转眸看向脸色铁青的沈慕白,“沈大人跟本宫一块去吧!想是待会皇上也要召见大人您。” 不等他回答,慕容晴莞便率先起身向殿外走去,走至门口的时候,幽竹正从寝居里出来,将手上的雨过天青色的披风披至她肩上,“天凉了,娘娘多穿些好。”替她系好带子之后,方扶着她走出缀霞宫。 金色阳光下,恢弘殿宇的琉璃瓦泛着耀眼的光泽,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慕容晴莞微微仰头,望着那在日光下闪烁的金漆殿名――悦仙宫,心中喟叹,真的是个极致奢华的宫殿。 深吸一口气,她面色平静地踏入这富丽堂皇的寝殿,一眼便看到了那坐于主位上的俊挺男子,那身明黄色的龙袍在午后阳光的映衬下越发夺目耀眼。 “臣妾参见皇上!”她盈盈一拜,并未忽略男人眼中的冷厉。 果然,他并未让她起身,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方冷冷的开口:“皇后可知朕为何唤你前来?” “回皇上,臣妾不知。”她仍旧半屈着身,语气颇为平静。 萧昶阙缓缓站起身,踱步至她面前,伸出手,毫不温柔的捏起她的下颌,冷声道:“皇后能跟朕解释一下歆妃小产的事情吗?” “臣妾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请皇上给臣妾一点时间,臣妾定将此事原原本本的查出来。”直视着他锐利如刀锋般的目光,慕容晴莞刻意保持着镇静。 然他大手一挥,她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离他几步之遥,踉跄的跌倒在地上。 “娘娘……”幽竹欲要过来搀扶她,却被萧昶阙冰冷的眼神震慑住。 “带菊香进来!”他冲门外扬声道。 片刻之后,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婢便被两个魁梧的侍卫押进了殿中。 刚一脱离钳制,那宫婢便跪着挪到慕容晴莞身边,哀求道:“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奴婢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的……” 并不理会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慕容晴莞跪直了身子,刚刚跌的那一下并不轻,膝盖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她微蹙了眼眸,却仍是定定的看着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臣妾不知是因何触怒了皇上?” “你不知?好!那朕来告诉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敢伤害朕的皇嗣,朕现在就可以诛你九族!”萧昶阙怒视着面前那张倔强的小脸,俊美的面容上是一片肃杀的锐气。 章 十九 殿中对峙 慕容晴莞无视他的愤怒,冷冷的问道:“敢问皇上因何断定此事是臣妾所为?” 萧昶阙的眸色陡暗,冰冷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上的菊香,“你说!” 菊香立马跪直了身,颤声道:“奴婢……奴婢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送阿胶糯米粥给歆妃娘娘,哪知……哪知歆妃娘娘刚喝了一口就……就肚子疼,紧接着……奴婢……奴婢就看到歆妃娘娘血流不止……” “皇上,粥是奴婢亲自熬得,绝对没有问题。”是碧瑶的声音,想是缀霞宫所有的人都被传召了过来。 “皇上,奴婢不敢有所隐瞒,粥是红萼姐姐端给奴婢的,那之前,奴婢看见……看见……”菊香吞吞吐吐的开口,溜圆的大眼睛闪烁的瞧着慕容晴莞。 “说!”萧昶阙眉头紧锁,菲薄的唇吐出冷冷的一个字。 “奴婢看见红萼姐姐往粥里掺了什么东西,还有……最近皇后娘娘总是单独召见太医院的沈大人,想是那东西……” “你胡说,平时娘娘待你不错,为何你要陷害娘娘……” “奴婢有没有胡说,皇上问过自然就清楚了,刚刚奴婢进来的时候,见沈大人就在外面。” “你……” “碧瑶,住嘴!” 慕容晴莞终是忍无可忍的打断二人的争执,凌厉的目光扫过菊香,这会子,这丫头倒是不磕巴了。 感应到皇后冰冷的目光,菊香身上不禁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无措的盯着眼下澄亮的凿花地砖。 碧瑶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红萼无声的制止了。 红萼始终不解慕容晴莞究竟为何要让菊香抓住自己的把柄,却又否认不得,只好沉默不语。 “传沈慕白!” 萧昶阙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厉喝一声,眸中尽是一片骇人的森冷。 须臾,一儒雅清俊的男子行至殿中,屈膝行礼道:“臣沈慕白参见皇上。” “沈爱卿最近可是经常去皇后寝宫看诊?”萧昶阙冷冷的睥睨着他。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最近身体不适,微臣每到未时都会去缀霞宫为娘娘请脉。”沈慕白恭敬的答道。 萧昶阙一把抓起慕容晴莞的手臂,嘲讽道:“一个会害人子嗣的恶毒女人也会身体不适?!” “呃……”慕容晴莞禁不住痛呼出声,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臂。 看着她揪痛的小脸,萧昶阙不由的松了力道,却并未放开的她的手臂,疑惑的撩开她的衣袖,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见皇上沉默不语,明知不合规矩,沈慕白还是控制不住的看向那只裸露的玉臂,心里蓦地惊诧不已。 “怎么回事?”萧昶阙一瞬不瞬的瞪着那双清澈的水眸。 慕容晴莞轻轻抽回手臂,低声回道:“回皇上,臣妾最近心血不顺,常常胸闷头痛,沈大人便采取针灸治疗,病情才得以好转。” 听了她的话,沈慕白真是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子,为了圆谎,居然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那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的针孔,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 “皇上……”一个虚弱到沙哑的声音响起。 萧昶阙蓦地转身,“媚儿,你怎么出来了。”他大步走到面色苍白的女人面前,轻轻拥住她即将摔倒的身子,温声责备道。 顾歆媚虚弱的靠在他的怀里,缓缓走近跪着的慕容晴莞,哀伤的眼眸中闪过凌厉的光芒,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她忽抬手臂,只听“啪”的一声,慕容晴莞的脸已经偏向了一侧,唇角瞬间有血丝渗出,这一巴掌,委实不轻。 “娘娘……”幽竹立刻挪到慕容晴莞身边,小手心疼的抚上她红肿的脸颊,“歆妃娘娘,皇后娘娘乃万金之躯,岂容你……” 又是“啪”的一声,幽竹的脸上同样多出了数道清晰的指印,“她是万金之躯,那本宫呢?本宫的孩子就任由你们如此残害吗?!” 慕容晴莞并未言语,只是心中冷笑,一个刚刚小产的女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气,此女还真是够彪悍。 萧昶阙也是惊诧不小,“媚儿!”他不置信的看着怀里的女子,并未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 “皇上要为臣妾做主,臣妾的孩子不能白死。”肆意而出的泪水沾湿了萧昶阙胸前的衣襟,也淹没了他欲要出口的愠责。 “敢问娘娘是因何小产?”沈慕白强压下心头莫名的怒气,沉声问道。 不等顾歆媚回答,外面进来一须发花白的老者,屈膝行礼道:“回禀皇上,微臣已经检查过歆妃娘娘服用过的所有药物和食物,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说话之人正是太医令徐焘。 “什么?”顾歆媚从萧昶阙怀里探出头,诧异的问道:“那碗阿胶糯米粥呢?也没有问题吗?” “回娘娘的话,这阿胶糯米粥乃药膳,此粥可滋阴补虚,养血止血,有益肝安胎之效,为安胎良方。只不过,这碗粥比食谱中多了一味药。”徐焘捻着胡须,徐徐说道。 “多了什么?”顾歆媚紧张的俏脸稍稍放松下来。 “回娘娘的话,是竹茹,这里面加了研磨的竹茹粉末。” “微臣只知道竹茹用于烦热呕吐,妊娠恶阻,与阿胶同用,效果更佳,倒还真不晓得这味药有落胎的功效,徐大人,您知道吗?”沈慕白接口问道。 徐焘捻须摇头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歆妃。 “不可能,这不可能,张太医,你去给本宫验,一定有问题,那里面一定有问题!”顾歆媚神色张皇的寻觅着张太医的身影,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那双愈加冰冷的幽眸。 “依微臣看,有问题的应该是歆妃娘娘您吧!娘娘刚刚小产,应该是气血不足,浑身乏力才对,可您这精神如此之好,看来您的那位专职太医,医术真是了得!”沈慕白唇角微扬,不掩浓浓的讥诮。 而此刻的张太医早已慌乱的不知所措,当对上萧昶阙那双闪着寒光的眸子时,终是瘫软的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顾歆媚的脸色倏然一僵,突地转身看向萧昶阙,却见他并不作声,长眉斜挑,俊容上满是讽意,目光瞥向一旁跪着的慕容晴莞…… 章 二十 打入冷宫 眼前的女子敛神垂眸,姣如秋月的面容上清晰的指印惹人心怜,唇角的血丝尤为扎眼,却依旧安静的跪于地上,仿若殿中发生的事与她没有丝毫的干系,完全的置身事外。 萧昶阙眉眼微蹙,心中莫名窝火,自打这个女人入宫,永远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无论是他的冷漠忽视,还是妃嫔的羞辱欺凌,都无法让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起一丝的波澜。 “爱妃没有什么要跟朕解释的吗?” 收回视线,萧昶阙微眯起眼眸,目光扫过顾歆媚犹显苍白的小脸,眼神冰寒慑人。 “臣妾不知皇上所指何事?”顾歆媚言辞闪烁,目光更是不敢与之相对。 “那么张爱卿,你来替歆妃娘娘回答!” 萧昶阙深邃幽暗的眼眸泛起凛冽的寒芒,震慑了殿中所有的人。 张太医早已吓的不知所措,颤颤巍巍的答道:“微臣该死……微臣不敢有所隐瞒,是歆妃娘娘……娘娘要微臣谎称她有……” “你胡说!皇上,他在污蔑臣妾,臣妾……”顾歆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慌乱的拉着萧昶阙的衣角。 “他污蔑爱妃什么?朕没有听清楚,爱妃可否重复一遍?”萧昶阙俯下身,眸光更加冰寒彻骨,一字一顿道:“如有说错,朕决不轻饶!” 顾歆媚虚软的瘫坐在地上,事已至此,她已无从狡辩,是她手段不够高明,陷害不成,反被那个女人钻了空子。 缓缓抬起头,她愤恨的瞪着慕容晴莞,该死的女人,若不是她的介入,以皇上对自己的宠爱,皇后的位置迟早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可如今……不,她不可以输,想到这里,她立马跪着挪到萧昶阙身前,哀婉道:“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是因为太在乎皇上,才会……” “皇上,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臣妾先行告退了。”沉默许久的慕容晴莞突然开口。 众人皆是唏嘘不已,此刻皇上正在盛怒之中,没人敢开口说话,这个皇后娘娘居然如此平静的要求离开,胆子真是非一般的大。 出乎意料的,萧昶阙并未动怒,只是抬手欲要扶起慕容晴莞,然她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大掌,扶着幽竹的手臂自行起身。 “皇后这是在跟朕赌气吗?”萧昶阙微微有些愠怒,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有些累了,想要回宫休息,还望皇上见谅。[.超多好看小说]”慕容晴莞欲要屈膝行礼,却是身形微晃,膝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是不敢,还是不屑?!”萧昶阙紧锁着她略显憔悴疲倦的容色,并未错过她眼中的隐忍难耐,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只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强势,让他无法容忍她冷淡的态度。 轻轻推开幽竹搀扶的小手,慕容晴莞强忍着膝上钻心的疼痛,站直身子,垂眸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无论皇上怎样看待臣妾,臣妾对皇上都只有仰慕之情,绝没有任何的怨怼之意,臣妾只是不想以有病之身面对皇上,并非有意驳了皇上的好意。” 萧昶阙心中冷笑,她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真是无比碍眼,他平生最讨厌心口不一的女人,而后宫之中,这样的女人比比皆是,更何况,她还是慕容睿那个老狐狸的掌上明珠。 “皇上……”顾歆媚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眼带迷茫无措,本就娇小可人的小脸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萧昶阙收回视线,反握住扯着他衣袖的小手,将地上的女子拉了起来,怜爱的拥住她娇弱微颤的肩膀,薄唇扬起优美的弧度,柔声道:“爱妃莫怕,想是你在这悦仙宫住的并不开心,朕定当给你换一个更可心的去处。” 与往常一样的温声细语,可顾歆媚却从骨子里感到了寒意逼人,本就轻颤的身体,此刻更是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慕容晴莞抿唇不语,如水的眼眸中泛着清冷的讥讽,定定地望着面前相拥的两人。 “皇后不是累了吗?”萧昶阙忽的冷睥她一眼,“跪安吧!”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浓浓的不屑。 “臣妾告退!”慕容晴莞微微欠了欠身,便欲旋身离去。 幽竹跟着起身,拿起放置一旁的披风,轻轻披在她瘦弱的肩上。 红萼与碧瑶也起身跟至她们身后。 “皇后娘娘……”菊香慌忙爬至慕容晴莞脚边,哀求道:“奴婢错了,娘娘带奴婢一起……” 不等她说完,碧瑶大力的推开她,嘲讽道:“菊香姑娘的主子在那里,我家小姐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慕容晴莞微垂眼眸,默然不语,待幽竹替她系好披风之后,便举步离去,再未看菊香一眼。 看着那个娇小却倔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萧昶阙置于顾歆媚肩上的大手倏然收紧,眼中泛起了浓浓的怒意。 顾歆媚一阵吃痛,却又强忍着不敢呻吟出声,此刻她才意识到,撒娇耍滑,这些曾经屡试不爽的招数,早已失去了效用,现在,她就只能盼望着皇上可以看在她父亲和祖父的面子上对她法外留情。 萧昶阙推开怀里的佳人,冷冷的开口:“太医院张昊,枉为御医之称,助纣为虐,犯下欺君之罪,缀霞宫宫婢菊香,受人唆使,陷害自家主子,实乃不忠,来人,将他二人拖出去,杖毙!” “皇上饶命,歆妃娘娘救救微臣……” “娘娘救救奴婢,奴婢是……” 此刻的顾歆媚早已自顾不暇,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被侍卫拖出去,她恐惧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萧昶阙冰冷的目光落于她惨白的小脸上,语声漠然,“歆妃顾氏,欺君罔上,意图陷害朕之皇后,本应株连九族,朕念其祖父为三朝元老,戎马一生,父亲亦有功于社稷,特免其死罪,现废去封号,迁入冷宫,顾氏一族在朝为官者均贬为庶人,永不再用!” “皇上,不要,您不可以这样对待臣妾……”顾歆媚不置信的看着他,她不相信这一年来的甜蜜温存都是假的,她不相信他对她可以这么绝情…… 章 二十一 歆妃之痛 萧昶阙抬手示意众人退下,当殿门重重的合上之时,他缓缓蹲下身,冰冷的目光犹如利剑般射向顾歆媚闪着泪光的眸子,“朕不妨告诉你,从一开始,朕就知道你根本就没有身孕!” “皇上……”顾歆媚瞪大了眼,不置信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他是说,他这一个多月来一直都是在陪她演戏吗? “你的祖父自恃功高,先皇在世之时,就已经不安分了,而你父亲,卖官鬻爵,中饱私囊,朕早就想办了他二人,只是顾忌着你祖父手中的兵权,还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才一直隐忍不发,朕怎么可能让你怀有朕的子嗣,现在你犯下这欺君之罪,足以满门抄斩,贬他们为庶民已经是看在先皇的情面上,而你,就去冷宫好好收敛一下这刁钻蛮横的脾性吧!” 听了他的话,顾歆媚这才忆起,那每次缠绵过后的补汤,根本不是什么恩宠,而是避免她有孕的汤药。(.无弹窗广告) 父亲将她送入宫,是要她稳固顾家的地位,可她却成了顾氏一族的灾难,“那么皇上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揭穿臣妾,为什么还要陪臣妾演这场戏?”她渴盼的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那是因为,朕想要一个废后的借口,可惜,朕没能如愿,不过朕倒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他顿了顿,唇角微扬,笑的格外畅快,“朕发现朕的皇后还是有点意思,所以,朕决定,不那么急着废掉她,朕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多能忍!” 看着他酣畅的笑意,顾歆媚也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比着她此刻的脸色更加苍白,刚刚涌起的希望,轰然倒塌,真是讽刺,直到现在,她居然还在奢望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不去揭穿她。 原来,她比着慕容晴莞,更加可悲,她不过是他用来对付那个女人的棋子罢了! 不再看地上这个面如死灰的女人,萧昶阙缓缓站起身,冷冷的甩出一句话,“不要妄想自尽,否则到了地底下,淑妃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就在冷宫里好好的为她母子二人赎罪吧!” “皇上……”顾歆媚恐惧的抓住他的衣角,颤声道:“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是无心之失,你相信我……” 当年她初入皇宫,年轻气盛,宫中以江淑妃品级最高,只因她出言不逊,被赏了顿耳光,她便气不过的令人在淑妃的脂粉盒里掺了痒粉,想要她在侍寝之时出丑,哪成想,淑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因对痒粉过敏而流掉了胎儿,淑妃自己也因伤心过度,抑郁而终。 她以为这件事,无人知晓,大家都以为是江淑妃的贴身侍婢的疏忽,却不曾想,皇上早就知道是她所为。 萧昶阙甩开她的手,冷然道:“朕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则朕怎会容忍你活到现在!” 见他转身欲走,顾歆媚终是再次开口问道:“皇上,你对臣妾,可有一丝的喜爱,那些恩爱缠绵,甜蜜温存,都是假的吗?” 萧昶阙并未转身看她,沉声回道:“朕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娇纵成性的女人,那些不过是因为,你笑起来,像一个人罢了,可朕现在发现,你根本及不上她分毫!” 话音刚落,萧昶阙便大步流星的离去,不带一丝的眷恋。 偌大的合欢殿里,独留她一人,悦仙宫,合欢殿,都是他钦赐的名字,曾经的恩宠不过都是谎言罢了! 慕容晴莞,心里默念这个名字,长长的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她居然输给了一个冰块,她怎能甘心,还有,那个女人,那个和她有着同样笑容的女人究竟是谁,他笔下那些笑靥如花的自己,原来都是别人的影子! 御药房 须发花白的老者,细心的检查着新入库的药材,身后立着个高大俊逸的男子,男子清俊的面容上满是犹疑之色,思忖许久,他终是轻声开口:“学生谢谢老师。” “谢为师什么?”徐焘合上药匣,转身和蔼的看着他。 “歆妃娘娘的安胎药……” “为师说过了,那药里没有问题,你又何必纠结于此呢?”徐焘微蹙了眉眼,状似不悦。 “可是……”沈慕白还想说什么,可对上老师严肃的表情,终是缄口。 徐焘扫视了一下周围,见御药房只有两个药生在不远处打扫,方徐徐开口道:“寒食草的药性很弱,长期服用少量的寒食草,只会造成流产的征兆,对胎儿并没有实质上的影响,反而会减少孕妇血崩的可能,这些都是医药古籍上的记载,并未有御医敢真正用于宫廷之中,毕竟妃嫔小产,牵连甚广,谁也不敢冒这个险。为师想,这次的事,无论是下药之人,还是吩咐下药的人,应该都无害人之心,那么为师又何必多言生事呢?” 沈慕白躬身一拜,恭敬道:“学生多谢老师体恤,此后定当不负老师的悉心教导。” 徐焘赶忙扶起他,愈加严肃道:“为师与你父亲同朝为太医,自是了解你父亲的秉性,当年他就是因为不肯替先帝的宠妃做这等肮脏之事,才会落得贬谪流放的下场,不过幸好有慕容丞相关照,才使你沈家免于牵连之苦,你还皇后娘娘一个人情也不为过,只是这后宫里的女人,都不是善类,为师希望你凡事都能斟酌谨慎才好。” “学生明白。”后宫中的女人,他又岂能不了解,今日的顾歆妃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徐焘深深看了他一眼,捻须道:“为师老了,而你太年轻,资历尚浅,现在把太医令的位置交给你,必会引起太医院其他御医的不满,现在你暗里帮皇后娘娘做事,倒也不是坏事,想是她将你提携到太医令的位置,必可堵住众人的口,到时候,为师就可安心回家养老了。” “老师……” “你无需多言,为师知道你一向谦恭,但这是你应得的,论医术和品行,你都在众人之上,与其将位置拱手让与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倒不如给自己信得过的人,为师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章 二十二 新伤旧患 缀霞宫 昏黄的烛光下,慕容晴莞细细的清理着膝上的伤口,裂开的伤痕混杂着血水和脓液沾污了她手中的绢帕,她的眼中噙着晶莹的泪花,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这道狰狞的疤痕,是她进宫前夕,姐姐看中了她院中开的最艳丽的一枝杏花,任性的非要她亲自摘给她,在她攀上那高高的百年杏树之时,却又被姐姐惊诧的叫声惊得从树上摔下来所致。 她的腿磕在了青石板坚硬的棱角上,那时,她似乎能听到骨肉摩擦的声音,当看到那长长的口子时,任凭她再能隐忍,也克制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膝上的伤口,本就因药物的感染愈合的不是很好,今日又被萧昶阙重重的推到地上,剧烈的撞击,使疤痕再度裂开,那种锥心的痛楚再次袭来,可她却已经麻木的不再落泪了。 一直以来,她都拒绝宫婢的服侍,只是不想别人看到她满身的伤痕,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自己擦药疗伤,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怜悯。 还记得刚落下这伤痕时,姐姐因为愧疚,遣来婢女给她上药,自那以后,她的腿便开始红肿溃烂,父亲知道后,狠狠的训斥了她一番,说她是为了延误进宫的时间,故意为之。 在父亲眼中,所有的错都是她一个人的,她看到了姐姐得意的笑容,却不得不强咽下姐姐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也是从那时开始,她不再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好看的小说)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她放下裙摆,掩住膝盖,轻应了一声,幽竹便缓缓走了进来。 “娘娘,沈大人送来了活血化瘀的药膏,说是对您脸上的红肿,还有手臂上的伤很有效,让奴婢帮您上药,好吗?”幽竹小心的问道,自打从悦仙宫回来,皇后娘娘便将一屋子的宫婢内侍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窝在寝居里老半天,她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敲门进来的。 慕容晴莞接过幽竹手中的白瓷药瓶,示意她坐下。 幽竹本欲推辞,却在对上她不容拒绝的眼神时,沉默的坐了下来。 “疼吗?”慕容晴莞用棉棒蘸取了少许药膏,涂抹在幽竹微微有些红肿的脸颊上。 “奴婢不痛,真的……” “以后该沉默的时候,就不要开口说话!” 依旧是那般不苟言笑,依旧是那冷冷冰冰的态度,却让幽竹心中蓦然感动,“娘娘……”她低声唤道,“您不怨皇上吗?是皇上冤枉了娘娘,却在真相大白之后,依旧冷落娘娘。” 慕容晴莞自嘲的弯了弯唇角,“为什么要怨?本宫确实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娘娘早就知道歆妃娘娘没有身孕?”幽竹诧异的问道。 慕容晴莞不置可否,喝了一个多月的寒食草,却没有任何的反应,那就证明歆妃并没有喝,而安胎药是她信任的张太医所熬,不喝,只能说明她心里有鬼。 况且那日,在寝居之内,歆妃告知萧昶阙自己怀有身孕之时,她看的很清楚,那个男人眉眼微蹙,不仅没有欣喜之意,反而多了一抹阴郁。 “下去吧,本宫累了!”不愿多做解释,慕容晴莞挥手示意幽竹离开。 自那次的风波之后,日子便又平静如水的度过。 其实慕容晴莞很清楚,这样的平静,不过是表象而已,外界的风言风语,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懒于理会罢了。 说她阴险狡诈也好,说她狠戾无情也罢,宫中的是是非非,你越是在意,旁人越是得意,倒不如置之不理的好。 况且顾歆妃也确实是因她而获罪,顾氏一族也是因此事轰然倒塌,这是父亲乐意看到的,那么她对慕容家也算有所交代。 只是顾家一跨,父亲便又少了一个劲敌,只怕皇上防他防的会更甚于从前,那么也会更加厌恶自己吧! “小姐……”碧瑶轻声唤道。 十月份的天,已是寒意逼人,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看着满是喜意的丫头。 “小姐,刚刚皇上身边的路公公捎来话,说皇上让您今晚去佑宸宫侍寝。”碧瑶走近她,欢喜道。 侍寝?她清灵的眸子泛起一丝疑惑,宫中妃嫔侍寝,均要宣读圣旨,然后沐浴更衣,等待着皇帝的宠幸。 而此时,却只有路公公的一句话,更何况历代皇帝从来都没有在佑宸宫临幸过妃子,他此番召她前去,恐怕是别有深意吧! 可是,就算他是有意给她难堪,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这就是她作为一个棋子的命运。 “小姐……”见她不语,碧瑶疑惑的唤道。 “碧瑶,以后别再唤我小姐了,既已入宫,就要遵守宫中的规矩。”并未有任何的欣喜,她淡淡的甩下一句话,便自顾自的朝屋里走去。 刚一踏进夕颜殿,幽竹便迎了过来,替她除去厚厚的披风,“奴婢已经准备好了香汤,娘娘先沐浴吧!” “本宫饿了,先传晚膳。” 不理会一屋子人呆愣的表情,她只是无言的越过幽竹,步入暖阁,对着窗台上的盆景兀自发起了呆。 当桌上的菜上齐之时,她静默的坐于桌前,扫了一眼桌面,四菜一汤,很简单清淡的菜式,均是按照她平日的要求准备的。 她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掠过碧瑶红萼焦急的小脸,心中不禁好笑,要侍寝的是她,这些个丫头们倒是比她还紧张。 待她终于用完晚膳时,也已是月上梢头。 “小……娘娘,您快点沐浴更衣吧,再耽搁就要误了时辰了。”碧瑶终是忍耐不住的提醒道。 并不理会小丫头的提示,她走至梳妆台处,拿起首饰匣里的一根金簪在头上比了比,细致的玉兰雕刻与她身上的淡青色衣衫很相配。 抬手,拢了拢略微歪斜的发髻,将金簪鬓好,又在镜中瞧了瞧,方满意的弯了弯唇角。 旋身正要出门,幽竹笑着拿起月白色的披风给她披上:“夜里风凉,娘娘多穿些好。” 她会意的点了点头,便任由她挽着,在碧瑶红萼惊诧的目光下,出了缀霞宫。 并未带太多的人,身前就只跟了个掌灯的宫婢,身后有两个小太监随行。 银色的月光将一行五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章 二十三 捧烛侍读 佑宸宫的寝居里,镂金细雕的龙形灯柱上,婴儿拳头大小的东海夜明珠散发着莹润澄亮的光辉。 萧昶阙慵懒的斜倚在龙床之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册,唇角噙着一抹亲切无害的微笑,却只是沉默不语的看着静立床前的女子。 女子一袭淡青色绣堇兰宫装,乌黑的秀发松松垮垮的挽了个流云髻,头上只鬓着一支玉兰金簪,很素朴的装扮,却给人温婉清雅的感觉,面容不施粉黛,却白皙光润,樱唇不点而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她整个人就如同空谷幽兰般素雅娴静,让萧昶阙不禁看痴了般,久久挪不开视线。 见他只是笑看着自己,慕容晴莞白皙的脸颊上不由的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使本就清美绝伦的她更增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对上她清灵却疑惑的水眸,萧昶阙略微尴尬的收回视线,心中微微有些恼怒,对着那张素颜,自己居然会有心动的感觉,这种莫名的悸动让他万分排斥,遂硬下心肠,他故作温柔道:“朕想要皇后陪朕看书,可这夜明珠的光不够亮,朕又不想外人打扰朕看书的兴致,不知皇后可有什么好办法?” 慕容晴莞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俊脸上依旧带着无害的微笑,英挺的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煞是温柔迷人,只是他的眸光却是意有所指的射向她身侧的位置。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貌美如花的宫婢双手各捧一支红烛立在龙床不远处,艳若春桃般的小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想是那艳红的蜡油滴落在手背上的滋味异常难捱。 她微微叹了口气,举步走向那个宫婢,伸手接过红烛,示意宫婢下去,便兀自捧着烛火立在龙床旁,为他照明。 滚烫的烛油滴落在她的手背上,而她却丝毫不觉难忍,只是淡声问道:“皇上觉得这样可以吗?” 此刻,轮到萧昶阙无语了,本就违心的笑容瞬时僵在脸上,他唇角微动,却是说不出话来,他是想要折辱她一番,只要她开口求他,他定是不会让她忍受这样的折磨。 可这个女人,居然如此倔强,难道开口服软真的比登天还难吗? 偌大的寝殿里,女子手捧红烛,只盯着自己的绣花鞋面出神,男人手握书卷,目光紧锁床前那个娇小却挺直的身影,二人就这么沉寂无声的僵持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萧昶阙率先沉不住气,重重的将书合上,沉声道:“烛光太晃眼!” 慕容晴莞终是抬起沉静的眸子,却只是不解的看着他。 对上那双无辜的大眼睛,萧昶阙顿觉无奈,这丫头分明是在装傻充愣! 他霍的直起身,刚要发作,却在无意中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一抹惧色,她怕他! 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是呀,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面前这个仇人的女儿不过只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小丫头罢了! 只不过一直以来,她给他的印象总是那般冷静自持,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如冰,让他一再的忽略她真实的年纪。 而他,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三番四次的为难一个小丫头,这让他更加懊恼烦躁。 再次抬眼时,恰巧看到那双握着蜡烛的小手早已是红肿一片,“愣在那里作甚,还不把那劳什子给朕丢掉!”他控制不住的冲她吼道。 “哦……”她傻傻的应了一声,吹灭烛火,转身将蜡烛插在烛台上。 “放个蜡烛需要那么久吗?”见她插完蜡烛就磨磨蹭蹭的不肯过来,他心里又是一阵窝火。 慕容晴莞娇小的身子轻颤了下,她年纪虽小,却是比同龄的女孩子成熟稳重的多,可一面对他,自己就会不由的乱了心神,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旋过身,极力将红肿的双手隐于袖中,慢慢走至床边,却依旧是垂眸不语。 “手!”萧昶阙伸出手,优雅的薄唇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慕容晴莞歪着头看着他宽厚的掌心,清灵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愈发显得迷茫惶惑。 瞧着她这副神情,萧昶阙真的是彻底无语,一把抓过她的胳膊,稍稍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拉到了龙床之上,他不敢太大力,那天在悦仙宫的情景,时至今日,他依旧无法淡忘,那白皙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让人心怜不已,想是此时,她臂上的伤还未好透吧! 突然的变故让慕容晴莞挣扎不已,然身体却被他死死的压于身下,鼻尖萦绕着帝王特有的龙涎香,周身都被他成熟的男性气息包围着。 “别动!”他忍不住出声制止,大掌探向她背于身后的小手。 “别……”她瞪大眼瞧着他愠怒的俊脸,小声恳求道:“求皇上给臣妾留一点尊严好吗?” 她知道自己的手定是红肿一片,可她一点都不觉的难忍,只是无比的心酸,她不是第一次为人捧烛侍读,在相府的时候,每逢姐姐心情不顺,她都是她出气的对象,只要姐姐夜间看书,她都必须捧着红烛为她照明到天亮,即使姐姐中途睡去,她也要如木雕般立着。 那双小手早已被烫至麻木,对这种痛,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这却成了她心口永远的伤疤,她不想将伤口撕开给别人看,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的可悲。 看着身下这个娇小的人儿,一贯淡漠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忧伤哀婉,萧昶阙蓦地觉得心里一阵抽痛,那长长的羽睫上闪动着晶莹的泪珠,让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脸。 见他突然的靠近,慕容晴莞紧张的阖上双眼,贝齿死死的咬住樱唇,然他微凉的薄唇却出乎意料的覆在了她颤动的眼帘上,慢慢吻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 她的心里似有电流划过,这一刻,他对她是温柔的,却又是那么不真实,恍如在梦中一般。 在她心思恍惚之际,他的唇已顺着她的眼睑慢慢下移,掠过她秀挺的鼻尖,以折磨人的速度落至那令人心念不已的樱唇,而他那宽厚的大掌也已游移到她的腰间,指尖微挑,便已抽落她腰间的丝带蝴蝶结…… 章 二十四 有名无实 她的身体蓦地一僵,背于身后的双手紧贴着柔软滑腻的丝缎锦褥,洁白的贝齿更紧的咬住樱红的菱唇,她无声的抗拒着他的入侵,尽管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提示着她,不可以反抗,不可以拒绝,将自己完整的交给他,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可是,她害怕,十六年来,从未有一个男人和她如此亲密接触过,他眼中的欲望让她恐慌。 而他却不满足于浅尝辄止,霸道的唇舌辗转于慕容晴莞娇嫩的唇瓣,大掌探入她的衣襟深处,隔着抹胸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软,鼻尖充斥着淡淡的体香,让他更加心神荡漾,掌心包裹住那娇小却傲挺的蓓蕾,轻轻用力,便使她娇呼出声,而他灵巧的舌趁虚而入,贪婪的掠夺她口中残留的空气。 她的身体在他极尽的爱抚下,早已瘫软如泥,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她如同待宰的羔羊般任他摆布,紧张之余却又有些隐隐的期盼,她渴望做他的女人,即使他依旧恨着她,她也还是这般傻傻的爱着他。 然他却蓦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眸中的欲.火瞬间熄灭。 感应到他的变化,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他骤然转冷的目光,“皇上……”她低声唤着他。 萧昶阙嘲讽的勾唇,扬眉冷睥着她,“你娘难道没有教过你如何取悦男人吗?就这等功力,也配上朕的龙床!” 一句话似是狠狠扇在她的脸上,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多么可笑,自己居然沉溺在了他虚假的温柔里。 她以为,他对她是有一点点的怜惜之意的,可是她错了,错的如此离谱,今日的种种温柔,不过是他的另一种羞辱,只有看到她痛了,她伤了,他的心才会畅快吧! 整理好失落的心情,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镇定的回视着他,轻声开口道:“皇上可否与臣妾做个交易?” 他讶异的挑眉,微凉的目光紧锁着她,“说!”依旧是凌厉冷酷的语气。 她挣扎着直起身,慢慢挪身下床,跪于龙榻之下,神色不惊不惧,语气平缓道:“皇上是英明之主,只是先皇给您留下的担子却并不平稳,看似繁荣昌盛的臻国,早已是大权旁落,皇上想要重掌政权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可是权臣当道,皇上又不得不收敛锋芒,臣妾知道皇上一直防着臣妾的父亲,同样也防着臣妾,现下,臣妾可以跟皇上保证,臣妾绝不会向父亲透露您的韬光养晦,同样也会适时为皇上做出掩饰。” 萧昶阙定定的看着她,眸中蕴着阴鸷之光,冷然道:“你可知道,后宫不可干政!单凭这一点,朕就可以要了你的命!还有,朕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是慕容家的女儿,进宫的目的不就是要做慕容睿的眼线吗?!又怎会替朕隐瞒?”他惊讶于她的聪敏,却更疑惑于她的坦诚,这样的女人,让他越发的看不懂。 “臣妾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自是要遵守女子该有的三从四德,出嫁便以夫为天,自然是希望夫君一切安好。” 她的眸光依旧沉静,话亦说的滴水不漏,让萧昶阙再次为之动容。 极力压制心头涌起的悸动,他依旧冷冷的开口:“即是交易,那么皇后的条件是什么?” 慕容晴莞敛了心神,举眸望着他,幽声道:“臣妾斗胆向皇上要一个承诺。” “说下去!”萧昶阙不置可否,只想瞧瞧这个女人最终的目的! “臣妾恳请皇上答应,无论臣妾将来做了什么,亦或是臣妾的家人做了什么,在臣妾有生之年,臣妾永远都是臻国的皇后。”她是想说妻子,可他说过,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即使是有名无实,也可以吗?”他不无讽刺的说。 慕容晴莞不由一愣,心有如坠入冰窖般寒冷,却只是沉默的点头。 “好!朕答应你!”他一字一顿的说,却是字字深戳她心底。 “谢皇上!”她叩首谢恩,永远的有名无实,居然是她自己求来的结果,只为了不想他永远防着她。 “跪安吧!”简短的三个字,却是再一次将她摒弃在了心门之外。 她再次叩首之后,缓缓站起身,背对着他整理凌乱的衣衫,发髻早已散开,金簪也不知去向,她以指代梳捋顺倾散而下的长发,丝毫不觉背后那道渐转灼热的目光始终未离她娇小的身影。 低头之际,她才留意到颈间外露出来的玉佩,心里不禁一阵苦笑,他就是因为这个才突然变的冷淡吗? 这是进宫的前一个晚上,父亲亲手给她戴上的,是先皇钦赐的蓝田暖玉,象征着慕容家的荣耀,可如今,它却成了她和他之间永远跨不过的鸿沟。 慢慢敛去眸中的哀伤,她轻步走出他的寝殿。 候立在外的幽竹立刻迎了上来,轻握住她冰冷的手,然刚一碰触到她的手背,便惊诧道:“娘娘,你的手……” “不碍事!”她轻轻抽回手,率先出了佑宸宫。 幽竹紧跟其后,想要为她披上披风,却被她冷冷的拒绝,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慕容晴莞只是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甚至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去哪里,究竟哪里才是她的家。 她并不贪心,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栖身的小天地,那里有真正关心呵护她的人就好,可是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奢望!父亲不允许,他也不会放过她,而她自己呢?即使被伤到体无完肤,却依旧对他抱有一丝的渴盼。 不知走了多久,再次抬眸时,她已走到御花园。 偌大的御花园,格局巧妙雅致,亭台依水而筑,即使是夜间也依旧是格外迷人。 环顾四周,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错落有致,叠嶂重生的玲珑假山之上。 缓缓走近,见那里正好有一处可容一人大小的缺口,她蜷身而入,抱膝坐于空地之上,将脸埋于双膝之间,久久不语,完全沉浸在了忧伤却又甜蜜的回忆之中。 十岁生日时的那个午后,他温柔的侧脸,还有那柔柔的笑意,是她一直坚持下去的信念。 如若不曾相遇,她是否会活的轻松一点呢? 章 二十五 兄妹相见 佑宸宫的寝居内,萧昶阙僵硬的坐于龙床之上,目光始终停留在门口的位置,手中握着一支精致的玉兰金簪。(.) 刚才发生的种种,让他懊恼,却又留恋不已,那娇软的身体,恬淡的体香,还有那张不施粉黛却清美绝伦的小脸,无一不吸引着他。 她确实很美,那种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浑然天成,完全不需要任何的修饰。 如果她并非慕容睿的女儿,或许他会疼爱怜惜她,但是很可惜,艳花有毒,红颜祸水,他绝不会为了采撷这朵娇花,而放任自己沉沦在别人精心编织的陷阱中。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看着那涓涓流出的血水,他方察觉,金簪早已深深的扎入他的掌心,不知不觉间,那个女人早已乱了他的心神。 门开了,他抬头望向门口,沉声问道:“可是回宫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并未回缀霞宫,而是……皇上,您的手……”小路子赶忙奔至他身前,待看清他手上的伤口,正欲唤人传召太医之时,却被他拦下,“用不着大惊小怪!皇后去了哪里?” 小路子寻来寝居里备着的医药箱,边替他清理伤口,边答道:“皇后娘娘一个人待在御花园的假山里,奴才想要劝她回缀霞宫,却被幽竹拦下了,她说皇后娘娘不准任何人靠近她。[]” 假山?萧昶阙心头蓦地一震,大冷的天,她不回寝宫,躲在那里作甚? 霍然起身,他完全不顾小路子诧异的表情,径直向寝居外走去,然还未出寝殿的门,便跟匆忙进来的小太监撞了个正着。 小太监立刻跪在地上请罪道:“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起来说话!”这一撞,倒也让他清醒了不少,是自己赶那个女人走的,现在又去找她,算是个什么事? “回皇上,边关连夜送来了八百里加急。” 萧昶阙的脸色倏然一僵,浓眉紧锁,沉默的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奏折,却是越看脸色越差,最后直接将折子摔在了地上,厉声道:“小路子,通知刑部,立刻捉拿顾瑀、顾皓父子二人,另外,传召慕容亦瑄明日一早进宫面圣!” 看来是自己对顾家太过仁慈,才会让他们如此放肆,既然他二人不想如百姓般平凡的过一生,那么他就给他们重新找个好去处! …… 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嵌花软帐,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超多好看小说] 挣扎着坐起身,头微微有些痛,眼睛也很是酸涩,她不由的伸手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连手都是痛的,这才忆起昨日的种种,一抹苦涩涌上心头,他终究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娘娘,您醒了。”幽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小脸上满是担忧,“娘娘先把药喝了吧,沈太医说您郁结于心,昨夜又吹了冷风,受了些风寒,若是不好好调理,会落下病根的。” 慕容晴莞并不言语,只是接过她托盘上的药碗一饮而尽,便兀自起身着衣。 幽竹呆愣的看着空了的药碗,还有那未动的蜜饯,这碗药,量下的很重,自是比平常的汤药苦涩的多,沈太医特意交代,要让皇后娘娘食一些蜜饯,压过苦涩,可娘娘喝的时候,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真的是很能忍。 “娘娘,公子来看您了。”碧瑶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之意。 刚刚洗漱完的慕容晴莞微微一愣,慕容亦瑄,不,是大哥,他此番进宫究竟是所为何事? 她当然不会认为他是特意进宫来看她的,这根本不合规矩,况且,自打他两年前回京述职后,便任昭武校尉一职,替朝廷操练新军,那么定是皇上传召他,难道是要打仗了吗? 满腹狐疑的出了寝居,刚一走进夕颜殿,便见一身穿暗红色官服的男子背对着她立于殿中。 许是感应到了她的靠近,男子缓缓转过身,一阵愣怔之后,赶忙屈膝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慕容晴莞手臂微抬,淡声应道:“哥哥不必多礼,坐吧。” 慕容亦瑄心头微颤,哥哥,她刚刚唤了自己哥哥,两年来,他们之间疏离的犹如陌生人,自己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她,从不主动与人交谈,永远都是那般沉静恬淡。 起初,他是厌恶排斥她的,可是渐渐的,他的目光开始留恋这个娇小的身影,不仅仅是因为她和紫菡相像,还有就是,他的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好好的保护疼爱这个妹妹,不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可是他没有做到,那些伤害她的人,都是他的至亲,他无法去置喙。 她进宫四个月,他多么想要来看她,可是不能,她是皇后,又怎能轻易见人。 直到宫婢端来茶水,慕容亦瑄才晃过神来,对上慕容晴莞如水的眸子,他轻声问道:“妹妹近来可好?”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她过的并不好,宫中皇后不受宠的消息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而父亲对她也是颇多怨言,此刻,她虽涂了胭脂,却并不能完全掩去脸上的憔悴。 慕容晴莞轻啜了口茶水,依旧淡淡的回道:“一切安好,哥哥无须挂心。” 还是这冷淡的态度,她一点都没有变,慕容亦瑄微微叹了口气,“那就好,这样为兄也就放心了,宫里不比府中,妹妹凡事都要小心,切不可伤了自己。”府里的人或许待她不好,却不会伤她性命,而宫里却不同,行差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这也是他当初反对她入宫的原因。 慕容晴莞捧杯的手不由的抖了一下,平静如秋水般的眸子里起了一丝涟漪,却被杯中氤氲的水雾掩住,“哥哥可是要离京?”她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慕容亦瑄点头道:“顾氏父子被皇上贬为庶民之后,到处散播谣言,使得边关将士军心涣散,顾老将军曾经的部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远在漠北的霊国趁机侵犯我朝边界,皇上已封我为镇北大将军,远去边关,平内乱,攘外敌,许是要许久才能回京,妹妹切记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让为兄担心。” “边关不比京城,条件会很艰苦,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凡事不要逞强,胜利固然是好,但哥哥切要顾着自己的安全。”她抬眸直视着他,这是他们第一次说如此多的话,潜意识里,她是在乎这个哥哥的,毕竟他是在相府里,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 章 二十六 后妃争执 远远的望着那金璧辉煌的宫门,慕容亦瑄率先停下了脚步,转身冲慕容晴莞温和的笑道:“妹妹留步,再往前,就是宫门了,天气越发凉了,你身子不好,就早些回宫休息吧!” 慕容晴莞抬眸望向前方,庄严肃穆的宫门前,满是侍卫,想是外面的世界定与宫中不同,少了皇家的富贵奢华,却多了她渴望的自由空气。(.) 以前在相府的时候,她就异常的渴望自由,只是她的心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所以她拒绝夜哥哥的好意,只为了能够留在原地,等他来接她。 可四年的等待,换来的不过是他的厌恶与排斥,更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 她有一双巧手,她可以养活自己,可是,今生,她注定要待在这个冰冷的皇宫之中,孤独终老。 收回视线,她转眸看着慕容亦瑄,点头道:“哥哥保重。”路是自己选的,那么不管有多艰辛,她都要勇敢的走下去。 慕容亦瑄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所以并未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渴盼,她是向往自由的,这样的她,如何甘愿如笼中鸟一般的生活。 可是,她是臻国的皇后,早已失去了任性的权力。 而他是皇上的臣子,更不能冲动的带她离开。 正欲转身离去,他心里却涌起强烈的意念,回转过身,见她仍旧安静的站在那里,他大步走近她,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好好保重自己,我一定会凯旋而归的,只有我们慕容家强盛了,皇上才不会怠慢你,不要怕,哥哥永远都会守护着你。” 放弃了挣扎,她安静的靠在他怀里,她曾对夜哥哥说过,她长大了,以后的日子里,就只有她的夫君才可以抱她,可是,那个男人不要她,她的心好痛。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心事,总是用冷漠的外表来伪装自己。 这一刻,她好累,哥哥的怀抱很温暖,让她想要依靠,也让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娘亲和夜哥哥以外,她还有另外一个亲人,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哥哥。 高高的亭台之上,一身明黄色滚金边龙袍的俊挺男子,沉默的凝视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他眉宇间布满了阴鸷之色,神情冷酷,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心底莫名的怒火,明知道自己排斥她,可为何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如此亲密,他的心里会如此的生气,即使那个人是她至亲的哥哥,却还是无法消减他的怒气。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更讨厌心情被那个女人左右,再次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他愤愤的甩袖离去! 送走了哥哥,慕容晴莞漫无目的的走在宫道上,幽竹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多次想要开口提醒她回宫休息,她的风寒还未好,如此吹风定会使病情更加严重。 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这个女子是多么的固执,她想做的事,根本无人可以阻止,无奈之下,只好小心的跟着她。 走至御花园的时候,慕容晴莞终是停了下来,天气转寒,花园中的许多花草也已悉数凋零,她就对着那依旧翠绿的常青藤兀自发起了呆。 长久的静默之后,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御花园外却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你听说了吗?最近冷宫的歆妃娘娘火气可是大的很,嫌弃冷宫的伙食不好,好几次都把饭碗给摔了,现在都没人愿意去给她送饭了呢!” “你还叫她歆妃娘娘?当心传到皇后娘娘耳中,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皇后娘娘真的那么可怕吗?” “你以为呢?顾歆妃可是盛极一时的宠妃,还不是被皇后给整到冷宫去了,还有顾家,我可是听说皇上今早把顾家两位大人都打入天牢了,终身监禁!可想而知,咱们的皇后娘娘是多么厉害的一个女人!” “那还不是仗着她慕容家的势力,你看皇上去过缀霞宫几次!” 幽竹实在忍无可忍,刚要出面教训说话的两人,却被慕容晴莞拦住。 “娘娘……”她低声唤道,实在不解娘娘何以要忍受这些宫婢的无礼。 “大胆贱婢,这里是皇宫,岂容你等在这里编排皇后娘娘的不是!来人呐,给本宫掌嘴!” “贤妃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听到是孟淑娴,慕容晴莞不禁微蹙了眉眼。 “呦,本宫当谁在这儿嚷嚷?原来是贤妃姐姐训斥奴才呢!这些个贱婢真是不长眼睛,怎能在姐姐面前搬弄是非,要说宫中这些姐妹呀,就数姐姐你眼里最容不得沙子了。” “云嫔妹妹最近可是得宠的很,嘴巴也是越发厉害了!” “不敢当,这还不是多亏了贤妃姐姐你,不然,哪轮的到妹妹伺候皇上,只怕是皇上还宠着冷宫里那位呢!” “妹妹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兜圈子!” “呀,皇上说了今日会在倾云宫用膳,妹妹要回宫准备了,就不扰姐姐训斥宫婢了。” “妹妹好走!本宫不送!” 许是走了一批凑热闹的,外面瞬间安静了许多。 又过了一阵子,当确定外面没人了时,慕容晴莞方从花园深处走出来。 “娘娘,那些人对您如此无礼,您就一点都不生气吗?”幽竹还是忍不住说道。 慕容晴莞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淡淡的吩咐道:“陪本宫走一趟冷宫吧!” 何人背后不说人,何人背后无人说!若事事都如此在意,那人活着岂不是很累,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在那些不相干的人身上罢了! 只是那个孟淑娴,她是应该留意些了,比之顾歆媚,那个女人的城府要深的多…… 章 二十七 贤妃之恶 “都给本宫滚出去,本宫不要吃这些东西!” 还未踏入寒露殿,便听到一阵掺杂着瓷器破碎的谩骂声。 “不吃?你以为你还是悦仙宫那个得宠的歆妃娘娘吗?早就不是了,估计皇上现在都不记得你是谁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居然还挑三拣四!” 好尖酸刻薄的声音,幽竹犹豫的说:“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抬步跨进门槛,还未开口,那个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哪宫的丫头?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敢如此放肆,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吗?”幽竹愤声叱道。 前一刻还嚣张不已的年长宫婢连带屋中其他的两个侍婢慌忙跪下磕头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该死……” 慕容晴莞不由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服饰确实稍显素净,但也不至于被当做丫头,许是她进宫数月,鲜少在重大场合露面,以至于宫中多半人,只闻皇后之名,却不识皇后之人吧! 只是这厮如此欺软怕硬,让她很是反感,遂对幽竹吩咐道:“带去司正房,赏顿板子,让她长长记性!” “奴婢知道错了,娘娘饶命……” “那你告诉本宫,你错在哪里?”她冷睥着跪在身前的女人,语声淡漠冰冷。 “奴婢……奴婢不该对娘娘不敬,奴婢有眼无珠,冒犯了皇后娘娘……” “拖出去!” 懒于再理会这等趋炎附势之人,她摆手示意幽竹拉她下去,她不敬的何止是自己,还有大殿里的那个女人。 步入殿中,入目的是一片狼藉,另有一个忧怨少妇对她怒目而视。 “你来作甚,来看本宫笑话吗?!”顾歆媚不无讽刺的嗤道。 并不理会她的明讽暗嘲,慕容晴莞只是踱步走到散落了一地的饭菜跟前,缓缓蹲下身,拾起一些未被沾污的青菜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着味道。 顾歆媚诧异的看着她,在她认为,那些东西根本就难以入口,可这个女人居然能吃的下去! 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期盼着皇上可以回心转意接她出去,而起初,这里的奴才对她也还算客气,送来的饭菜虽及不上从前,倒也不至于难吃,可最近,她的饭菜越发的难以下咽,奴才们对她也越发的刻薄,她终于认识到,皇宫是个多么冷情残酷的地方,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势力,在你得宠的时候,她们甚至可以去舔你的脚趾,而你一旦失宠,所有的人都对你避而远之,甚至恨不得踩你一脚!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羞辱过她,陷害过她,甚至诅咒过她,而她却还能如此平静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没有嘲讽,没有谩骂,平静的让她心慌。(.) 咽下口中的食物,慕容晴莞淡声道:“味道是清淡了点,本宫会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些荤菜,荤素搭配,营养才跟的上。” “你不觉得很难吃吗?”顾歆媚试探的问道。 慕容晴莞站起身,擦拭着手指,依旧淡淡的开口:“比着有些百姓食不果腹,这样的饭菜已经很好了。”比之她幼时在相府吃的东西,这样的饭菜是真的很好了,最起码,它不是馊的。 “你究竟为何来这里?是要告诉本宫,本宫的祖父和父亲的遭遇吗?那你是晚了一步,本宫已经知道了,本宫还知道,是你的哥哥代替了本宫祖父的将军一职!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慕容晴莞,我告诉你,皇上不爱你,即使没有本宫,你也得不到皇上一丝的怜爱,他同样防着你!” 听她如此说,慕容晴莞心里不由的一阵叹息,这个女人的脾性真的一点都没变,这样的她,根本无法在宫中立足,她太骄傲,得宠的时候就树敌不少,如今还是不懂得收敛,若不是在冷宫,想是会有很多宫妃来找她麻烦吧! 不再看她愤慨的小脸,慕容晴莞冲门外扬声唤道:“蕙兰!” 顾歆媚又是一阵诧异,随即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娘娘……”同样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方意识到真的是那个从小陪她一同长大的丫头回来了。 “本宫知道你习惯了蕙兰的服侍,就从杂役房把她带出来了,以后她会一直陪伴着你,就要冬天了,本宫会吩咐内务府送些过冬的棉被和炭火来,皇上是要你在这里好好改一下自己骄纵的脾气,希望你不会让他失望。” 说完这些之后,慕容晴莞便转身欲走。 “为什么要帮我?我曾经那样陷害你,难道你不恨我吗?”顾歆媚仍是不解的问。 “本宫没有精力去恨一个受人利用的人,有那个功夫,本宫倒不如想想如何对付那个真正想要害我的人!” “你的意思是……”顾歆媚越发诧异,难道她已经看透了一切。 “我没有什么意思,你在这里好好生活,其实冷宫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可怕,它之所以凄凉,是因为在这里的人都心如死灰,只要你的心是热的,一样可以过的很好。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就让蕙兰告诉我一声,我会吩咐人给你送来。” 她不过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因为前朝的纷争而入宫,骄傲有余,却智谋不足,只是她比自己要幸福的多,至少萧昶阙只是防她,却不恨她,而自己呢?真是可悲又可怜。 “当心孟贤妃,她并非表面那般温良贤德!” 在她刚迈出门槛之时,背后突然传来了这句话。 她并不回头,只是沉声道:“本宫什么都没有听到,以后也休要提起!”说完便大步离去。 顾歆媚唇角微扬,却不再是讽刺,她已经很久没有真心的笑过了。 或许她不够聪明,但是她看的出来,谁是真心为她好。 一年前的那次失误,根本就是孟淑娴搞的鬼,单单的痒粉根本不会令江淑妃小产,是孟淑娴在给她的痒粉里加了其它的东西。 一直以来她都视那个女人为姐姐,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铲除异己,起初,她并未看透这一切,直到自己被打入冷宫,才忆起先前的种种,她替她谋划的一切,不过都是借刀杀人罢了! 江淑妃是先前的太子妃,封妃之后品级在孟淑娴之上,若不是皇上一直无心立后,淑妃早已是皇后,而她明知淑妃有孕,还怂恿刚入宫的自己去捉弄淑妃。 前不久,孟淑娴又设下毒计,让她去陷害慕容晴莞,这样,无论双方谁获胜,最有利的人还是她自己,毕竟当时的情形是她得宠,皇后掌权,单单孟淑娴夹在她二人之间异常尴尬。 而今天早上,她又特地跑来告诉她,父亲和祖父的事情,目的无非是让自己更加怨恨慕容晴莞,这个女人真是非一般的恶毒! 章 二十八 四美齐聚 漫天纷纷扬扬的雪花簌簌飘落,缀霞宫后园的一丛梅花树下,一身雪白裘衣的女子抬头静静看着枝头上怒放的红梅。 雪花一片片落在她的身上,脸上,而她却丝毫不觉的冷,粉嫩的小脸上挂着一丝干净明媚的笑意,想是爱极了这白茫茫中的一抹嫣红。 身后的碧瑶呆呆的看着梅树下的那一抹素白,她的小姐,永远都是这般娴静素雅,如同冰雪中一支悄然绽放的白梅,与枝头傲然开放的红梅相映生辉,静静散发着淡若无息的冷香。 “娘娘……” 凝视这对主仆许久的幽竹,终是开口打破了冬日里难得的宁静。 慕容晴莞缓缓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她。 “娘娘,贤妃、眉妃、云嫔、静嫔四位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请安?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想是那些宫妃们若是没有什么事,根本不会来她这冷清的缀霞宫吧! 刚一踏入夕颜殿,一屋子的妃嫔宫婢齐刷刷跪下行礼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赐坐!” 她除去身上的裘衣,自行走至主位上坐下,沉默的端起婢女奉上的茶盏,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客位上的四个女子,真真是绿肥红瘦,各有千秋,做皇帝还真是艳福不浅。(.无弹窗广告) 长久的静默之后,贤妃率先开口道:“皇后娘娘,臣妾和众位妹妹今日前来,是有事和您商量,臣妾不才,承蒙皇后娘娘信任,代为掌管六宫大小事务,只是现下有一件事,实难抉择,还请皇后娘娘指点。” 慕容晴莞微凉的目光扫过孟淑娴精致的面容,唇角掠起一抹淡淡的嗤笑,“本宫听闻贤妃姐姐处事一向稳妥,这宫里还有什么事,是你决定不了的,不妨说来听听。” 孟淑娴皱着眉,轻轻摇头,为难道:“下月初便是太后娘娘的四十大寿,刚巧娘娘您的生辰也在腊月,眼下,朝廷战事吃紧,军中的粮草和将士过冬的棉衣都是一大笔开销,一个月办两次寿宴,而且年节将至,国库实在是吃不消,臣妾想,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寿辰之事怠慢不得,而娘娘您的寿宴,可否从简?” 慕容晴莞微凝起眸子,淡淡的问道:“皇上什么意思?” 见她如此平静,孟淑娴微微有些愣怔,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却仍是面露难色道:“皇上说,后宫之事,自是由皇后娘娘做主,他不便过问。” 慕容晴莞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本宫向来喜欢安静,既然国库吃紧,本宫今年的生辰就免了吧!贤妃姐姐务必要将太后娘娘的寿宴操办好。” “娘娘放心,臣妾定当不负娘娘所望……” 还不及她说完,便被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皇后娘娘切不可如此,您是一国之母,生辰之事岂可马虎,想我臻国乃泱泱大国,难道连娘娘的寿宴都办不起吗?想是某人仗着手里的权力,故意寒碜娘娘。” 这个声音,慕容晴莞并不陌生,想是此人正是那日在御花园外,与贤妃起了冲突的云嫔了吧!果然是个直爽的性子。 且看她身材窈窕婀娜,美眸微瞪,满脸的忿忿之色,长相虽不及顾歆媚的娇柔妩媚,却也极为可人,难怪萧昶阙现下极为宠爱于她,这样娇憨可爱的女子,连她都有些喜欢呢! “云嫔妹妹出身富硕的商贾之家,京城到处都是你韩家的产业,自是不知道银钱吃紧的难处,本宫也只是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自有皇后娘娘分晓,哪轮的到妹妹在这里妄下断言!” “妹妹也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贤妃姐姐何必恼羞成怒,妹妹又没指名道姓说那人是谁,姐姐莫不是对号入座了?” “你……” “够了!”慕容晴莞冷声打断二人的争执,“你二人都少说一句,本宫会清静许多!” 看来这俩人真是水火不容,估计后宫之中,也就只有这爽直的云嫔能把一向温婉贤良的贤妃激怒吧! 目光扫过座上的另外两人,见坐于上位的是一个略带倦意的女子,精致的眉眼间隐着一抹淡淡的清愁,此刻她正担忧的看着争执的二人。 而她旁边位置上的是一名极为美艳的女子,绝色的眸子里盛潋着浓浓的讽意,唇边一抹妖娆的笑容,使她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这样性格迥异的四人齐聚一堂,还真让她这冷清的夕颜殿热闹非凡。 “本宫的兄长远在边关,本宫日日牵挂于他,自是无心理会宫中琐事,况且,免去本宫的寿宴,也可为家兄多筹一些军粮物资,本宫很乐意,一切就按刚才说的办,不过,太后寿宴之事,不可马虎,怕是贤妃一人忙不过来,就让眉妃协同你一起操办此事。” “臣妾遵旨!”眉妃同贤妃一起行礼道。 云嫔还想说什么,却被眉妃的眼神制止了,遂恼怒的瞪着贤妃不语。 “本宫乏了,若都没有什么事了,就跪安吧!” 慕容晴莞懒懒的下着逐客令,四人也识趣的屈身行礼道:“臣妾告退。” 待其他三人都离去后,眉妃方又转身幽幽的说:“娘娘不必忧心,慕容将军定能凯旋而归!”还不及慕容晴莞反应过来,她便退身出了殿门。 慕容晴莞怔怔的望着门口,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眉妃临走时的那句话。 “娘娘无需疑惑,皇上登基时日尙短,宫中位列妃位的主子,除了被打入冷宫的顾歆妃外,其余的淑贤德以及刚刚的眉妃四位娘娘,都是皇上还是太子时,东宫的旧人,皇上曾是慕容丞相的学生,自幼便与慕容将军交好,眉妃还未成为太子侧妃之时,与将军也算是青梅竹马,所以对将军的事,多少会关心一些,她开春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在城外的水云庵静养,昨个才回宫,所以直到现在才来给娘娘请安。”幽竹细心的解释道。 难怪她一脸倦意,原来是大病初愈,看那个云嫔对她颇多敬意,想是这个女子定有过人之处。 “娘娘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以后宫里的人不是都要欺负到娘娘头上了吗?”碧瑶愤然道。 慕容晴莞缓缓站起身,瞧了眼她憋红的小脸,想是这丫头是忍了许久了,遂有些无奈的说:“若不是皇上首肯,你以为贤妃有那个胆子跟本宫开口吗?!” 只不过是个生辰而已,自娘亲走后,她便再也未过过生日了,又何必在乎呢? 章 二十九 父亲来访 “小姐,您别再绣了,这样您的眼睛会受不了的。” 碧瑶一把夺过慕容晴莞手中的针线,激动之下,也忘记了改称呼,她还是习惯叫她小姐,在她眼中,面前的这个女子,永远都是在杏花树下荡着秋千的女孩。 慕容晴莞也不以为忤,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张未完工的碧纱屏风,她绣的是百鸟朝凤图,还差一双凤凰的眼睛就大功告成了。 这一个月来,她日夜不休的绣着,眼看着明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不管怎样,今晚都要把它绣好。 这是她第一次精心为一个人准备生辰礼物,她不想送那些奢华的东西,在她看来,再昂贵的珠宝,都比不过一份真心的祝福。 尽管太后不是她真正的姨母,可是她待自己很好,即使有时会训斥她,但她明白她是真心为她好,不同于父亲的百般利用,她只是希望有一个亲人在身边而已。 所以她会在她生病时嘘寒问暖,也会体贴的免去她的晨昏定省。 幽竹端着安神的汤药走了进来,见碧瑶再一次抢了主子的针线,只是笑着说:“快给娘娘吧!娘娘今个儿不绣完是不会睡觉的,你这样只会耽误时间!” “奴婢可以替小姐绣,小姐的眼睛都熬红了……” “你的绣工要是有娘娘的一半好,我绝不拦着你。(.无弹窗广告)” “你……” 在她二人争执之时,慕容晴莞早已拿出了另一副绣花针,取了金红色的丝线,旁若无人的绣起了最为夺目耀眼的凤目,待她们反应过来后,她都已经收针锁线了。 纤细的手指轻抚过栩栩如生的绣面,她满是倦意的说:“碧瑶,你明日将这幅屏风送去给太后娘娘,就说我前些日子受了寒,怕过了病气给她,就不去参加明晚的寿宴了,还望太后她老人家见谅。” “可是娘娘,明日慕容丞相和慕容夫人也会来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您不想见您的家人吗?”此刻轮到幽竹诧异了,进宫半年有余,娘娘应该很是思念家人才对,为什么放着大好的机会却不去与家人团聚呢? 慕容晴莞心中一痛,家人?她何来的家人?见了又怎样?不过是冷眼相对罢了! “匆匆一见,只是徒增伤感罢了!倒不如不见的好,这样父亲和母亲也不至于太难过。”这样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牵强,想是幽竹定是不信的。 “小姐说的极是,如今小姐还病着,夫人身体向来不好,见了小姐这样,定会伤心难过,不见的话,夫人还能想着小姐一切安好。”碧瑶赶忙替她圆谎,这个丫头倒是越发的机灵了。 幽竹只是沉默的看了她二人一眼,转身端起桌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便递与她,“不烫了,娘娘服下之后,就早些安寝吧!” 服过药,慕容晴莞便撵了她二人出去,独自躺在那张冷冰冰的大床上,这些日子她真的是累坏了,白日里要应付众宫妃的“请安”,晚上还要赶绣屏风,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可是她每日最怕的还是这漫漫长夜,她是典型的寒性体质,每年刚入秋时,就会觉得异常寒冷,冬日里,无论炭火多么旺盛,她还是会冷的睡不安稳。 每当夜深人静,她独自躺在床上时,都会忍不住想起以前的种种,紧接着就会想到现在。 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面善心恶,笑里藏刀者比比皆是,难怪萧昶阙说他最讨厌口不对心之人了,面对这样的人,确实会很累,有时候你每说一句话,都要考虑着是否会给人留下把柄,每个人都想要揪你的小辫子!恨不得长十双眼睛盯着你。 每当面对那些宫妃之时,她甚至有些羡慕顾歆媚,至少待在冷宫里,会清静许多,不用理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或许日子会过的寂寞一些,然心却是自由的。 只是,父亲又怎会允许她安静度日,只怕明日,她不出现,父亲也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是夜,天空中繁星点点,慕容晴莞裹了厚厚的雪毡,独立院中,望着皎洁如盘的明月出神。 “轰隆隆”一声巨响之后,本是静谧的夜空,瞬时热闹起来,五颜六色的烟花拼凑出了一个硕大的篆体‘寿’字,极为耀眼夺目。 孟淑娴果然心思细腻,光这烟花贺寿就很是新颖,想是叶太后对这次的寿宴定是满意非常。 身后突有脚步声响起,她并不回头,依旧凝眸注视着满空绚丽的焰火。 “小……娘娘,奴婢已经将您准备的寿礼呈给太后娘娘了。”碧瑶盯着她的背影,小声说道。 “太后娘娘可有说什么?”收回视线,慕容晴莞转身看着面前那个一脸犹豫的丫头。 “太后娘娘很满意,只是……”碧瑶依旧小心翼翼的回答,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慕容晴莞秀眉微挑,疑惑道:“什么事这般吞吞吐吐?”这丫头向来藏不住话,今夜倒是有些奇怪了。 “回娘娘,奴婢……奴婢刚刚回来时经过御花园,看见……大小姐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姐姐与母亲一同来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不过她不懂的是,父亲究竟想要如何?她是顶着姐姐嫡出的身份才成为皇后的,此刻,父亲让姐姐入宫,就不怕外人怀疑她们的身世吗? “可是,大小姐是和……皇上在一起……” “皇上?”慕容晴莞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在看到碧瑶点头的那一刻,心蓦地抽痛不已。 爹爹是要将姐姐送进宫吗?是对她这个棋子彻底失望了吗? 只是还不及她想明白,又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娘娘,相爷来了。” 她抬眸,正看到红萼身后那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他儒雅的面容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若是见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般和蔼可亲。 “莞儿……”一声低唤,瞬间拉回了她游离的思绪,赶忙上前亲昵的挽住父亲的胳膊,柔声道:“爹爹怎么来了,夜里风大,快进屋吧!”既然他要上演父慈女孝的戏码,那她定是要好好配合才是。 章 三十 亲情薄凉 “听太后说你病了,为父特来看看你,你娘本是也要过来的,不巧正被太后拉着说体己话,一时抽不开身。”慕容睿慈爱的拂去落至她肩头的红梅花瓣。 慕容晴莞微微有些愣怔,随即挽着他的胳膊向屋内走去,抿唇浅笑道:“女儿没什么大碍,只是前几日受了些风寒罢了,吃了几服药已经大好了,就是太医嘱咐这些天要多加休息,才没有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 刚一跨进夕颜殿,便看见幽竹领着一帮丫头忙进忙出的,看到她,慌忙过来行礼道:“太后娘娘刚刚差人过来,说今年的寿礼特别丰富,有很多补身的名贵药材,知道娘娘身体一向不好,就送了些来,还嘱咐娘娘要好好养病。” 慕容晴莞看了眼桌上罗列的礼盒,淡声吩咐:“东西都收好,替本宫谢谢太后娘娘,让她们都下去吧,本宫想和父亲好好说会儿话。”稍顿了一下,她方又开口说:“对了,本宫突然有些饿了,想是父亲也没吃什么东西,你去厨房准备些点心来,嗯……就前两日的马蹄糕好了,本宫吃着你做的比那些厨娘做的味道好。” “奴婢这就去准备!”幽竹又福了一礼后,便带着一屋子的宫婢出了殿门。(.) 慕容晴莞将慕容睿让进暖阁之内,又吩咐刚刚进来的红萼、碧瑶在外面守着,二人方卸下亲情的伪装,沉默的看着对方。 “你可将为父的话放在心上了?”长久的静默之后,终是慕容睿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女儿一直都是按照爹爹的指示做的,不明白爹爹何以如此问?”慕容晴莞垂眸看着脚下的雅韵柔抛地砖,背脊微微有些僵硬。 慕容睿缓步走至暖榻前,拿起案几上的书册,扫了一眼之后,大手倏然收紧,面上亦变的漠然无温,“你争宠的手段就是看这些没有用的经史子集吗?你告诉为父,这几个月来,皇上来过你宫里几回?” 慕容晴莞樱唇紧咬,她无话可说,进宫半年有余,加上大婚那日,皇上一共来过缀霞宫两次,而更为难以启齿的是,那两次均长不过半个时辰,这是她心底的伤,每次想起来,都会心痛难忍,世间没有哪一个女人可以忍受新婚之夜便独守空闺的耻辱,而她不仅忍了,还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不要忘了,你是服过冰蟾之毒的,你已经浪费了半年的时间,若是在剩下的一年多里,无法生下他的孩子,为父也帮不了你!今日为父是来给你提个醒,希望你能好自为之,莫要再让为父失望!” 言罢,他重重的将手中的书卷丢掷桌上,负手走向门口。 就在他与她擦肩而过之时,慕容晴莞终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让姐姐入宫?难道您不怕……” 慕容睿顿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身,依旧冷漠的说:“晴语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她骄纵惯了,以后在宫里,你要好好照顾她,为父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我呢?您究竟当我是什么?不想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可她的到来,对我本身就是伤害,我知道我的母亲出生低贱,可她却是那般义无反顾的爱着您,地位或许有尊卑,可真爱无贵贱,如若你厌恶她,为什么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间,给了我生命,却又让我活得如此痛苦,您有把我当做女儿吗?” 这一刻,她终是忍无可忍了,八年来积压的怨恨一并发泄了出来,她只有十六岁,她也想要得到父亲的关爱,所以,无论父亲有多过分,她都默默的承受了,她曾想,或许她的乖巧和懂事总有一天能够讨得父亲的欢心,可是没有,她的隐忍换来的不过是他的冷漠与利用! “人要学会知足,我给了你生命和荣华富贵,你就不要再去奢求其他的东西了!记住……”他回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尽快除去云嫔!” “为什么?”顾不得理会破碎的心,她脱口问道。 “你那么聪明,会想不到原因?!”冷冷的甩下一句话,慕容睿便大步出了暖阁,再也未看她一眼。 慕容晴莞颓然的瘫坐在地上,暖炉中炭火正旺,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心已寒至极点,再滚烫的炭火也温暖不了她受伤的心。 她怎能不知道,韩云裳如今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嫔,而她并非官宦之女,韩家世代经商,富硕程度令人乍舌,不仅是京城首富,在其他繁华的城镇同样有韩家的产业。 萧昶阙登基之时,国库早已被先皇败空,这两年平内攘外所用的经费,很大一部分都是韩家捐出的,可以说韩家是他的经济后盾,韩老爷子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幺女,若是此时除了韩云裳,无疑会使萧昶阙和韩家的关系恶化,那就相当于断了他一只臂膀。 冰蟾之毒,她又怎能忘记自己体内的剧毒,每当想起来,都会让她更加寒心,这就是生养她的父亲做下的事,没有给她一丝的温暖,却带给了她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痛。 而她所爱的那个男人,又给了她什么?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羞辱罢了! “娘娘,糕点做好了,您现在要……娘娘您怎么了,地上凉,您快起来。”刚进来的幽竹,赶忙放下手中的食盒,搀扶着她起来。 慕容晴莞狠狠的抹了把脸上未干的泪水,漠然开口:“没事,就是父亲刚刚提到了母亲,一时伤感罢了!你去帮本宫准备热水吧,今日乏了,想早些睡。” 想是明日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她,姐姐,她同样是慕容家的女儿,她倒要看看那个男人究竟要如何待她! “我慕容晴语想要的,从来都不会放手,东西如此,人亦如此,你等着瞧吧!” 姐姐那日的话再次传入耳中,她没有怀疑过这句话,只是,她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让她这般措手不及! 章 三十一 羞辱责难 夕颜殿 慕容晴莞端坐于主位之上,左右两边的位置按照分位高低依次坐着正四品以上的妃嫔。 刚入宫的几个月里,这个缀霞宫异常冷清,无人请安,她亦鲜少出门,日子或许过的凄凉些,倒也甚合她意。 只是最近,这里倒变得热闹起来,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想起了宫里还有皇后娘娘这一号人物。 如往常一样,慕容晴莞依旧冷眼旁观着下座那些神色各异的女人,这一个月来,她早已习惯了那种以请安为名的挑衅,面对这样的情况,沉默或许显得过于软弱,但她实在懒于理会那些无谓的纷争。 只要不越过她的底线,能忍则忍,一直是她的处世态度。 “皇后娘娘,臣妾听闻皇上昨夜又喜获一绝色佳人,立刻封为贵妃,只是这贵妃未免太不将娘娘您放在眼里了,这请安的时辰早过了,她却迟迟不来。”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衫,满头珠翠的宫嫔掩口笑道。 “怡嫔姐姐有所不知,这位新晋的贵妃可是皇后娘娘的家姐,虽说是庶出,但长幼有序,姐姐来给妹妹请安,还真是有些不合情理!”满脸骄矜的女子顺口接道。 “皇上驾到!” 忽然,一叠声的尖细喊声,自不远的殿门处传来,也瞬间打断了一干女人的闲谈。 慕容晴莞习惯性地眯了眯眸子,果不其然的看到了那个俊挺男子身边的一抹熟悉的倩影。 姐姐,确实是她半年未见的姐姐,同样也是她八年来的噩梦! “皇上圣安!”满殿的妃嫔宫婢齐刷刷跪下行礼道。 慕容晴莞随着众人盈身一礼,并不言语,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萧昶阙身边的女子。 此刻的慕容晴语着一身橙红色金锦缎贵妃朝服,芙蓉髻上的金钗步摇熠熠生辉,面如皎月,唇若朱丹,精心贴制的梅花妆使原本妩媚柔美的她多了一份娇俏可人。 萧昶阙俊脸依旧漠然,抿着薄唇,手一抬,沉声道:“众爱妃平身。”微凉的目光掠过沉默无声的慕容晴莞,许久不见,这个女人似是清瘦了不少,却安静如初。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慕容晴语盈盈下拜,声音娇柔甜美。 “贵妃无须多礼,请起!”慕容晴莞语声淡漠,仿若与面前之人只是初次相见。 萧昶阙幽深漆黑的眸子里突有寒光闪过,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淡声道:“语儿晨起陪朕用了早膳,误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一时惶恐,朕特地陪她来给皇后请罪,还请皇后看在朕的面子上,莫要责怪于她!” 慕容晴莞垂下了眸子,隐去眼中的黯然,“臣妾不敢,臣妾与贵妃同为皇上的妃嫔,自是明白伺候皇上乃后妃首要大事,贵妃只是恪尽己责罢了,臣妾又怎会责怪于她。”三次,他第三次来她宫里,却是再一次给她难堪。 萧昶阙满意地扬唇淡笑,悠闲地抬起一手,轻轻挑起慕容晴莞纤弱的下颌,无限温柔的说:“朕就知道朕的皇后向来端庄识礼,那十日后语儿的册封大典,就有劳皇后多多费心了。” 十日后?她心中苦笑,还未言语,便有人先一步开口道:“皇上,十日后是皇后娘娘的生辰,皇上在那时行册封大典,实为不妥,臣妾想……” “那日是语儿十六岁的生日,册封大典便是朕给语儿最好的生辰礼物,怎么?眉妃不是一向不理后宫琐事,今日倒是有些反常了,难不成是水云庵的水土让朕的眉妃变了心性?” 萧昶阙收了手,敛了神,目光逐渐转冷,让立着的众宫妃不禁倒抽了口冷气,然眉妃却依旧神情自若,语声平静道:“臣妾不喜宫中琐事,但不代表臣妾不关心后宫平和,皇后与贵妃同为姐妹,想必定是心意相通,皇后因慕容将军征战沙场,不惜委屈自己免过生日,为将军省下军饷物资,想是贵妃应同有此意,只要两心相悦,即使没有册封大典,贵妃娘娘也必是甘之如饴。” “皇上……”慕容晴语轻扯了一下萧昶阙的衣袖,眸中氤氲着一层雾霭,“眉妃姐姐说的极是,臣妾没有关系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臣妾不需要什么礼物,臣妾只要明白皇上的心意就好,还有,妹妹……不,是皇后娘娘……”她语声越发哽咽,到最后已经有些泣不成声,水汪汪的杏目胆怯的望了一眼冷着脸的慕容晴莞,又飞快了垂下了眸子,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萧昶阙心疼的揽她入怀,冷声责道:“眉妃是在怨责朕怠慢了亦瑄,没有给他充足的储备物资吗?还是说,你有意针对朕的贵妃?!” 言语是在责备眉妃,然他冰冷的目光却是射向立于一侧的慕容晴莞,想是后一句话本就是说给她听的。 “皇上怎能这般误会眉姐姐,姐姐的病刚好,皇上不心疼姐姐也就罢了,居然还责怪姐姐,臣妾不服……” “云儿,住嘴!”听到这个莽撞的云嫔不管不顾的言语,眉妃厉声呵斥道,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萧昶阙转眸看着一脸不平的云嫔,要不是眉妃的呵止,想是这丫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遂冷了脸,怒道:“看来朕的爱妃们,对朕是颇多怨词,朕还真应该反思一下,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们如此不满!” “臣妾惶恐,臣妾对皇上绝无怨言。”众人齐刷刷下拜请罪道。 见他一脸冰霜的冷睥着众人,慕容晴莞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的说:“皇上,臣妾会按照您的意思,将册封之事办妥,务必令您和贵妃满意!” “还是皇后识大体!”萧昶阙满意的扶起慕容晴莞,刚要握住她小巧的柔荑,却被她如触电般的躲开。 他幽深的目光审视着那张依旧淡然的小脸,许久,方对跪着的众人冷冷的道:“都起来吧!”语落,便转身拥着慕容晴语的俏肩大步出了殿门,冷凝的空气中只留下他临出门前的那句颇有气势话:“皇后切记要办的盛大隆重一些,朕可不想委屈了语儿!” 章 三十二 凤凰泣血 好不容易打发了所有的人出去,慕容晴莞早已是头痛不已,昨夜是父亲,今晨是姐姐,原来,真的是血肉至亲,伤人伤的最深。 当初,无论顾歆媚如何羞辱算计她,她都没有如现在这般心寒。 好一个柔弱无依的姐姐,她确实成熟了,知道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永远比一个拥有战斗力的女人,更容易赢得男人的心。 褪去了骄矜青涩,如今的慕容晴语真可谓是温柔似水,进退得宜。 他看她的目光是那般温柔,而他对自己呢?似是连多说一句话都会觉得厌恶难耐。 “娘娘,不好了……”碧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慕容晴莞依旧轻揉着太阳穴,满不在意的问:“出什么事了?” “娘娘,懿祥宫传来消息,说您送给太后娘娘的那个屏风有问题,太后娘娘一时气急攻心,昏倒了……” 不等碧瑶说完,慕容晴莞已经站起身向屋外走去,碧瑶赶忙拿起一件樱粉色斗篷,跟上她的脚步。 刚一出殿门,便被幽竹拦下,“娘娘别着急,先容奴婢去把事情打听清楚,您的风寒还未痊愈,不宜吹风。” “让开!”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绣的屏风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但能让太后如此动怒,定然不是小事。 绕过挡在面前的女子,她一刻也不停的跑到懿祥宫,刚一踏进寿安殿,一眼便看到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今日见他的次数真是不少,只是此刻的气氛似乎比着早上在夕颜殿时,还要沉重。 殿中跪了一地的宫婢内侍,连带着还有代她管理后宫琐事的贤妃和眉妃二人。 此刻,萧昶阙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到来,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某处,久久挪不开视线。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慕容晴莞确实吃惊不小,那个地方正立着她所绣的碧纱屏风,百鸟朝凤的绣面栩栩如生,只是那最为耀眼的凤目却隐隐有红色漫散开来。 红色即为血色,又在眼角处,那分明就是“凤凰泣血”的喻意! 难怪太后会急怒攻心,宫中女人,尤其是如太后这般位高权重的女人,最忌讳的就是与凤凰流泪有关的事情,凤凰泣血是不吉利的象征。 看来,她这次的麻烦似乎是有些棘手,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已经冲撞到了太后,即使太后再包容于她,这次的事情都会让她们之间生出嫌隙,更何况,姐姐已经入宫,她们才是真正的亲人,于太后而言,自己始终都是个外人罢了! “愣在门口作甚,自己做出的好事,还不进来领罪!”好威严冷漠的声音,用千年寒冰来形容似乎并不为过! 慕容晴莞径直走了进去,却并未如他所说的跪下等待受罚。(.无弹窗广告) 而是迎着他如利剑般的眸光走向那扇屏风,伸手轻触那双泣血的凤目,当血色染红指腹时,她轻嗅了下指尖的味道,唇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是她大意了,那晚太过疲累,只想着快点完工,竟没有留意绣线早已被人动过了手脚! 抬眸,对上萧昶阙冰冷的目光,她缓缓跪下身,神色依旧平静道:“是臣妾一时大意,所选的丝线质地不佳,臣妾无话可说,任凭皇上处置!” 萧昶阙踱步至她面前,再次挑起她的下颌,俯视着她清灵的眸子,咬牙道:“一时大意?皇后还真是会为自己开脱,宫中的丝线都有专门的染丝坊供应,皇后觉得他们有胆子送次品入宫吗?这种劣质的丝线,绝对不是宫里的东西!朕真的很想知道,皇后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真如贤妃所言,你是怨恨自己的生辰寿宴被取消吗?”她的眼睛,和记忆中的那双水眸如此相似,让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沉沦其中。 慕容晴莞微微侧首,躲过他钳制的大掌,漠然道:“皇上觉得臣妾会存心害自己的姨母吗?若是您真的觉得臣妾是如此恶毒的女人,臣妾真的是无话可说!” “好一副傲骨!”萧昶阙声音一凛,“朕的皇后真是好气魄,犯下如此大错,居然还可以这般气势逼人!” “皇上……”柔柔的嗓音响起,萧昶阙立刻敛了眸中的冷光,转身,温柔的问道:“怎么样?太后可是醒了?” 慕容晴语款款走至他跟前,声音依旧甜美动人,“姨母醒了,只是……”她犹豫的看了跪着的慕容晴莞一眼,为难的说:“姨母对妹妹很是失望,不想见妹妹,让皇上自行处置。” 萧昶阙怜爱的轻抚她颤动的肩膀,柔声问:“语儿想要朕如何处置皇后?” 慕容晴语忙跪下身,恳求道:“皇上,妹妹也是一时糊涂,她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与哥哥的感情也极为深厚,臣妾不想他们难过,可否……” “语儿的意思是,要朕宽恕皇后?她在府中可是没少欺凌你,难道语儿就不想出口恶气吗?”萧昶阙满是疑惑的问。 慕容晴语垂眸低语道:“臣妾是长姐,自当处处忍让包容妹妹,妹妹也只是年少任性罢了,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好!果然是朕的好爱妃,如此宽容隐忍,实乃女子表率!”萧昶阙伸手将她扶起,遂又转身,对跪着的慕容晴莞冷言道:“朕今日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不重责于你,就罚你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你可有意见?” “臣妾领旨谢恩!”慕容晴莞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不用谢朕,你最应该谢的是你姐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女人的冷傲,总是让他无端端的恼火不已! “谢贵妃娘娘!”扫了一眼慕容晴语精致的妆容,她心中冷笑不已,却只是隐忍不发,遂又冲萧昶阙磕头道:“臣妾告退!” 礼毕,便自行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寿安殿,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却也异常僵硬,她能感觉到他冰冷的目光依旧紧锁着自己,却没有勇气面对,她害怕看到他眼中的讽刺和厌恶。 太后,宫中唯一对她好的人,此刻定是对她很失望,她只是需要一个亲人,现在姐姐来了,她也就不再需要自己了…… 章 三十三 人心险恶 寒冬腊月,缀霞宫里变得越发寂静,静得半点不似六宫之首的皇后正殿,倒更像是令宫妃恐惧的冷宫一样寒气逼人。 寝宫里储备的炭火本就不多,偏巧又赶上正主被禁足,且罚了半年的俸禄,日子自然会清苦一些。 慕容晴莞倚在窗柩旁,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僵硬,却依旧凝神注视着天空中的明月。 身后突然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稳了稳身形,低声问道:“可是弄清楚了?” 冷月顿住了脚步,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衫,轻轻披在慕容晴莞瘦弱的肩膀上,“除了幽竹和碧瑶,就只有院里侍弄花草的彩蝶碰过。” 慕容晴莞回转过身,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有些茫然的开口:“彩蝶?我记得幽竹有跟我说过,她先前是在倾云宫伺候云嫔的,后来被云嫔打发着去了敬安堂整理经书,我进宫后才来的缀霞宫。” 冷月点了点头,“是因为她得罪了眉妃,才被云嫔赶去了敬安堂。” 眉妃?商画眉,慕容晴莞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她似乎对这个女人越发的感兴趣了。 “娘娘是在怀疑云嫔,还是眉妃?”冷月疑惑的问,她是善于搜集情报,可却总是猜不透眼前这个女子的心,就好像她永远都猜不透阁主的心一样。[.超多好看小说] “都不是!”慕容晴莞微微一笑,“你不要忘了,皇上到现在为止共封了贵淑贤德眉五位皇妃,除了早殇的淑妃外,我们可是还有一位没有见过!” “娘娘是说德妃?”冷月还是有些不解,“可她一直清心寡欲,终日在敬安堂礼佛诵经,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慕容晴莞只是但笑不语,关上窗,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双手晤着一盏茶,即使茶水已经放凉,也比她此刻的手温高出许多,她的神思也渐渐恍惚起来。 商画眉,那般冷静平和的女人,怎么可能动辄就为难下人,况且为难的还不是自己宫中的人。送哪不好,偏偏是送到了敬安堂,一个清静祥和的地方,若是得罪了主子,都能去那里,那人人都想犯错了! 想是那彩蝶应该是德妃安置在倾云宫的人,云嫔进宫时日尙短,自是不晓得,可眉妃早年便与德妃同为太子侧妃,识人程度定当比别人精准的多。 眉妃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不动声色的就替韩云裳除了个眼线,想是时至今日,那娇憨的云嫔还以为是她的眉姐姐突发神经呢! 从这件事看来,德妃应该是个比贤妃更难缠的女人,表面越是清心寡欲,也就越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只是她此刻更好奇的是眉妃,她究竟有什么病,需要舟车劳顿的跑去水云庵静养,要论清静,宫里的敬安堂同样是个好去处,而萧昶阙居然也会放任她一离宫就是近一年的时间,实在有些反常。[] “既然娘娘已经洞悉了一切,又为何不向皇上澄清这件事?”不再纠结先前那个问题,冷月自动转移了话题,她对后宫中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她的任务只是负责眼前这个女子的安全罢了! “既然可以顺势躲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那我又何必劳心费神的自找麻烦!” 禁足三个月,既不用替姐姐准备什么册封大典,又不必强迫自己对付云嫔,她自是乐意承受这盆污水。 “可是……”冷月刚想说些什么,却戛然而止,只用眼神告诫慕容晴莞隔墙有耳。 慕容晴莞会意的点头,遂冲窗外大声道:“冷月,你给本宫出个主意,究竟怎样才能挽回皇上的心,本宫不想过的这般凄惨,连个炭火都没有!” “娘娘稍安勿躁,只是三个月而已,很快就会过去,明日差人去求求贵妃娘娘,想是她多少能帮衬着娘娘些。” “红萼,这大冷的天,你不进屋,待这儿作甚?碧瑶,还不快搀她回去,倒杯热茶给她暖暖。”幽竹的声音真是异常响亮。 慕容晴莞凝神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深浅不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想是三人都已走远。 冷月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道寒芒,低声道:“让冷月替娘娘除掉她吧!”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简直是祸害。 慕容晴莞微微一蹙眉,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习惯了这双眼睛,若是突然换一双,反而会觉得别扭,再忍忍吧,最多不过两年罢了!”父亲安插的眼线又岂会只有这一双,只怕藏得更深的就是那些最不起眼的人,她一定会把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的。 “两年?娘娘以后有何打算,不会真的要在这皇宫里待一辈子吧!”话一出口,她顿觉失言,她们曾有过约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的,她自是希望慕容晴莞能接受阁主,可是阁主明确的告诉过她,他要这个女子自己选择,不准她有丝毫的干预。 慕容晴莞抬眸看了眼她微窘的侧脸,唇角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跟夜哥哥走吗?如果两年后,他还愿意要我,我便义无反顾的跟他走!”前提是,那个时候她还能活在这个世间。 “会的,阁主会一直等着苏姑娘的。”冷月一贯寒着的脸此刻也不自禁的染上一层柔和的笑意,让她看着不是那般冷意逼人了。 “去休息吧!”慕容晴莞依旧笑着,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冷月并未留意她隐藏的悲伤,只是满心欢愉的应声出了寝居。 当那抹飒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之时,慕容晴莞慢慢敛去唇边的笑意,心头涌起沉重的无力感。 姐姐的介入,让她措手不及,八年的相处,她又岂会不知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出现,只会让自己以后的路,走的更加艰辛! 一年半的时间,她如何才能怀上他的孩子,那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顾歆妃都没能做到的事,她又凭什么可以做到,就凭这副还算出色的皮囊吗? 可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别说是孩子了,就是让他多看自己一眼都难于登天! 章 三十四 生辰之日 下了几日的雪,天终是放晴了,只是化雪往往比下雪要冷的多。 “娘娘,您一向怕冷,还是回屋里暖着吧!”幽竹小心的说。 慕容晴莞心里不禁一阵冷笑,屋里难道就暖和了吗?只是多了几面挡风的墙壁罢了,同样的冷意逼人。 腊八刚过,马上就是年下了,可内务府就好似是忘记了这里一样,炭火不给,甚至是连过冬的棉衣都没有发放下来,臻国历代何时有过如她这般凄惨的皇后。 “此刻,太和殿那里应该很热闹吧!”慕容晴莞喃喃自语,眼睛始终凝视着那一树怒放的红梅。 幽竹轻轻叹了口气,幽声道:“听外面的人说,有言官力谏皇上,年节将至,边关又动荡不安,封妃之事一切从简,想是此时,大典应该已经结束了。” 慕容晴莞微微有些诧异,“那皇上有何反应?本宫的父亲可有意见?”有关慕容家的荣耀,想是父亲定不会轻易妥协。 “回娘娘的话,鼓励进谏之人,正是慕容丞相,皇上因为此事,很是不高兴。”幽竹抬眼打量着她的神色,果见她清丽的面容上满是不信,也就只有片刻,便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父亲果然事事替姐姐着想,如此一闹腾,皇上定当更加怜惜姐姐,只认为是父亲偏袒自己,一再的漠视姐姐,想是以后,皇上定会更加厌恶她这个丞相爱女了! 要她争得圣宠,却又给了她如此大的障碍,她是真的不明白,父亲究竟想要如何? 眼前忽有人影闪过,炫彩的衣衫在雪色的映衬下,格外扎眼,此刻那彩衫女子正踮脚折着枝头开盛了的红梅。 她识得那正是院中侍弄花草的彩蝶,遂示意幽竹将她唤了过来。 居高看着跪于面前的女子,她满是无奈的说:“本宫这里已不比从前,即使禁足令解除,皇上也不会眷顾本宫,你且回去敬安堂整理经书吧,如此出挑的你,犯不着跟着本宫在这里受苦!” “娘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奴婢会改,求娘娘不要赶奴婢走。”地上的女子慌忙磕头哀求道。 慕容晴莞站久了,腿微微有些酸痛,便随意的倚在了庭前的美人靠上,散漫道:“你做的很好,园中的花草经你悉心打理甚为赏心悦目,所以本宫好心提醒你一下,敬安堂是比较清静的地方,无须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另外,还请你替本宫转告德妃娘娘一句话,用茜草或是红花染制的赤色丝线比用朱砂染制的,上色耐久牢固,时日再久,也绝对不会出现色泽漫散的现象!” 她此番话一落,那名唤彩蝶的婢女脸色霎时苍白如纸,虚软的瘫坐在地上。(.好看的小说) 见她这般光景,慕容晴莞嫌恶的挥手示意幽竹差人将她拖走。 她这个皇后自打进宫就从未受宠过,自己也鲜少打赏身边伺候的人,偏生这丫头的穿着打扮比之那些受宠妃嫔的掌事宫女,倒是丝毫不差,如今自己越发的落魄,如何使唤的了这般气派的宫婢,不如早早的给她觅个好去处,省的误人前程! “娘娘……” 刚一进入屋中,红萼便端了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说:“今日是娘娘的生日,贵妃娘娘特意吩咐御膳房给您做了一碗长寿面,您趁热吃了吧!” 慕容晴莞看着那碗犹自冒着热气的寿面,强压着心头的怒意,冷声道:“丢出去!” “娘娘……”碧瑶放下手中的斗篷,赶忙过来扶住她微颤的身体。 “贵妃娘娘特意差人送来的,娘娘不吃似乎不太好吧!”红萼状似好心的提醒着。 “红萼,你怎么对娘娘说话的!”碧瑶有些气不过的叱道。 “出去!”慕容晴莞撇开眼眸,不愿再看她二人。 “皇后莫不是要辜负语儿的一番好意,朕真不应该听语儿的话,来看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没有任何的通传,萧昶阙就这么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这个一点也不温暖的暖阁之中。 慕容晴莞诧异的抬头,却同时对上了慕容晴语受伤的表情。 “妹妹就这般恼恨姐姐吗?姐姐不是有意抢了你的东西,我……”慕容晴语说着,眼中便蓄满了委屈的泪水,瞬间刺痛了萧昶阙的心,一向威严的皇帝,软语安慰着倚靠在他怀里的佳人,目光在对上另一张倔强的小脸时,瞬间转冷,厉声道:“还不给你姐姐道歉,你娘真是把你教的很好!” 慕容晴莞再次垂下眸子,不语亦不动,沉静的仿若一块木头! 慕容晴语慌忙打圆场:“不用了,妹妹本就无错,只要妹妹领了姐姐的情就好。”她柔柔的目光扫过红萼。 红萼立刻会意,端着托盘走近慕容晴莞,“娘娘,面快凉了,您还是快点吃吧!” 碧瑶“扑通”一声跪下,恳求道:“求皇上不要为难我家小姐,她……” “如此多事,拖出去掌嘴!”萧昶阙大声呵斥,目光紧锁着慕容晴莞苍白的面容。 “住手!”慕容晴莞冰冷的目光掠过那些钳制着碧瑶胳膊的大手,对上萧昶阙同样冷漠的眼神,只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我吃!” 望着那一大碗面,她执起筷子,当着众人的面,大口吃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是倔强的不肯落下,面里加了足量的黑胡椒,异常辛辣,滚烫的骨汤又岂是这会儿功夫就放凉的,嗓间如被火烧般难受,却依旧机械般的吞咽着口中的食物,她心里感叹着,皇家还真是够奢侈的,如黑胡椒这等珍贵的调料,居然可以这般挥霍浪费! 章 三十五 温柔背后 “够了!”看着她那般痛苦的表情,萧昶阙恼怒的呵止道:“既然那么排斥,就不要吃了!”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去,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慕容晴语盯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门口时,方转身看着犹自握着筷子的慕容晴莞。 卸下了温柔的伪装,她哂笑道:“怎么样,黑胡椒的味道是不是比辣椒更好?” 慕容晴莞不语,依旧吃着碗中的面。 慕容晴语也不恼,讽意更甚的说:“本宫觉得,你应该还是比较习惯以前的吃面方式!” 听了她的话,碧瑶一阵心惊,跪着挪到她脚边,哀求道:“大小姐,奴婢求你,不要为难二小姐……” “滚开!”慕容晴语一脚将碧瑶踹开,冲身边的贴身侍婢吼道:“给本宫喂她!” 两个丫头应声走近慕容晴莞,想要如以前一样钳制她的双臂,却被她如利剑般的目光震慑住,“不想死的,就给本宫退下!”这里不是相府,她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庶女,一味的软弱只会更加助长慕容晴语嚣张的气焰! “好厉害的丫头,这做了皇后就是不一样,看来本宫今日不来提醒你,你还真忘了自己是谁了!不过……”她顿了一下,唇角的笑意越发刺眼,“忘了也好,本宫很乐意替你做苏暖暖!” 慕容晴莞震惊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究竟因何入宫?” 毫不在意她慑人的目光,慕容晴语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信笺,朱唇微启,“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何一直找你麻烦吗?” 她听不清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她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张信笺上,喃喃的道:“是你,是你拿走了它……” 那张应证着他的承诺,承载着她的希望的信笺,却是被这个称之为姐姐的人拿走了。 “我十岁生日那一天,你打翻了我的长寿面,我本是去后花园教训你的,却不巧撞到了你和他的初遇,那般尊贵的他,居然会对一个丑丫头笑!”慕容晴语满意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继续残忍的说:“十二岁那年,我让你替我赶绣一方绢帕,知道你在一夜之间根本绣不出来,特意一大早就去你的院里讨要,却不想,居然让我看到他从你那破旧的屋子里出来,慕容晴莞,你真的和你死去的娘一样,生就是一副勾引人的贱骨头!”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碧瑶反应过来后,立刻站起身,护在了慕容晴莞身前,倔强的瞪着慕容晴语红肿的侧脸。 出乎意料的,慕容晴语并没有发作,只是越发得意的笑了起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今日这一巴掌,本宫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你就好好的做个冷宫弃后吧!放心,他一定会更加厌恶你!” 慕容晴莞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只是她不后悔,即使受到再大的屈辱,她都可以忍受,但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侮辱娘亲! “你就不怕,我会揭穿你吗?”他没有忘记他的承诺,可是他却未能认出她来,此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你不会!”慕容晴语推开搀扶她的侍女,冷眼看着晴莞,“你是顶了我嫡出的身份才做了臻国的皇后,一旦他知道了这件事,不仅是你和我,整个慕容家都逃不开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可是我们慕容家有太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券,除谋反大逆,一切死刑皆免,皇上奈何不了慕容家任何一个族人,而你只是一个庶出的贱种,族谱上没有你的名字,自是不受先祖的庇佑,就算皇上知道你是苏暖暖又如何,他也不会因为你而置律法于不顾,你只会令他为难!” 慕容晴莞震颤不已,若不是碧瑶一直扶着她,她早已跌坐在了地上,姐姐说的何其残忍,可她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娘亲出身卑贱,身份不被承认,她自然也不被认可,永远都只能存在于阴暗的角落之中。 所以,她不怨恨父亲的冷漠无情,也不怨恨姐姐的百般刁难,更不怨恨大娘的羞辱折磨,她珍惜哥哥给她的温暖,却又刻意疏远他,因为她害怕失去,如若不曾得到,她就不会贪心妄想,即使哥哥也开始讨厌她,她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可是现在,当姐姐再次将这样的事实呈现在她面前时,一贯镇定自若的她,顿时无措起来。 慕容晴语不屑的的看了她一眼,目的已然达到,她也没有功夫继续待在这寒冷的屋子里受冻,即使穿着厚厚的裘衣,却依旧出奇的冷,再看那个女人一身单薄的衣衫,想是即使自己不出手,她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当着慕容晴莞的面,她再次将那张信笺收入袖口中,无比温柔的说:“妹妹好好思过,姐姐定当在皇上那里替你‘美言’!” 当那主仆三人消失在门口之时,慕容晴莞终是支撑不住的瘫坐在了地上,咽喉似火烧般疼痛,让她想咳又咳不出来,舌尖也被烫的涩痛不已。 碧瑶赶忙把她搀扶到床上,哽咽道:“小姐忍着,奴婢去拿药。” 红萼想要过来帮忙,却被碧瑶斥退,“小姐才是你的主子,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来欺负小姐!” “我只知道相爷才是我的主人,贵妃是相爷的女儿,我自是不会违抗她的命令!”红萼依旧理直气壮的说。 “你……” “都给我出去!” “小姐……” “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她已经够狼狈的了,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红萼率先退了出去,碧瑶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叹息着出了屋子。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看着桌上那碗吃剩了的寿面,她愤怒的将它挥到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让她忆起了那些不堪的回忆…… 章 三十六 他的呵护 十岁那年,就在萧昶阙刚刚离开,愤怒的姐姐命人将她拖到厨房,强灌她一碗滚烫的寿面,也说是替她庆生,那面里加了足量的辣椒,红红的辣椒油呛得她几日都说不出话来,挣扎间她不小心打破了瓷碗,便被罚跪了两个时辰,瘦弱的膝盖碾在碎瓷片上,疼至麻木! 后来每年生日的这一天,姐姐都会以同样的方式强制她吃寿面,久而久之的,她开始害怕生日,更害怕寿面。[] 十二岁的时候,教姐姐女红的绣娘要姐姐绣一方以岁寒三友为主题的绢帕,姐姐要她第二天一早就帮她绣好,她记得那时她为了省时,就绣了自己最喜欢的竹子,但是因为下午刚刚剥了菱角,拇指和食指被伤到,刺绣时,不小心在竹身上染上了血迹,为了补救,便将染污的地方绣了紫褐色的斑点,修改之下便绣成了湘妃竹。 由于夜里忙着照顾受了伤的萧昶阙,她忘了那方还未完工的绢帕,待到姐姐跟她讨要时,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了,为此,她又被姐姐好一顿修理! 姐姐是她的噩梦,以为进了宫,就可以告别噩梦,却不想,自己还要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宣室殿 萧昶阙对着手中的奏折发了好一阵呆,脑海中挥散不去的是那张苍白却倔强的小脸,还有那强忍着不肯落下的泪花。(.好看的小说) 今日的他,似乎真的有点过分,为什么他总是一再的为难那个丫头,却在对上她受伤的眼神时,心里又会那般堵的慌。 还有,她的寝殿里好冷,根本连炭火都没烧,穿的又那么单薄,脸色那般苍白,想是最近吃的也不好,他只是罚她禁足,扣了她的月例而已,并没有苛减她的吃穿用度,内务府的奴才们真是越发可恶了。 越想火气越大,正准备唤小路子去内务府走一趟,那小太监跟班却自己跑了进来,说道:“皇上,毓秀宫的锦瑟姑娘说贵妃娘娘自打回到寝宫,就闷闷不乐,特来让奴才转告皇上,想要取消今晚的生日宴。” 语儿?想是自己走后,她在缀霞宫又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他如是想着,立刻起身,“去毓秀宫!” 是他被慕容晴莞的表象给欺骗了,忽略了她是慕容睿最宠爱的女儿,只有她为难别人,哪有别人敢为难她的分,一定是她在自己走后,言语上又欺辱语儿了,若是这样,他定不让那个女人好过! 毓秀宫 慕容晴语倚在暖榻上,凝神倾听着门外的动静,当开门声响起时,她赶忙翻身背对着外面。 萧昶阙大步走了过来,见她纤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着,俯身,心疼的将她揽了过来,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慕容晴语将脸埋于他怀里,委屈的抽泣着:“没有,就是觉得很是对不起妹妹,臣妾不该进宫,不该与妹妹分享皇上的宠爱,臣妾不配……” 萧昶阙轻拍她的背脊,忍不住责怪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朕何时要你与她分享朕的宠爱,朕根本就不喜欢她,谁说你不配得到朕的爱,朕决不轻饶了此人!” 慕容晴语喜不自禁的从他怀里探出头,仰起小脸开心的问:“皇上真的这般在乎语儿吗?” 萧昶阙回以她宠溺的微笑,却在看到她右边脸颊上的红肿时,敛了笑,愠怒道:“她打的?” 本是疑问的话语,却是陈述的语气,慕容晴语软了嗓音,“没事了,臣妾不痛,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萧昶阙却是豁然起身,怒火中烧,“她简直是悍妇,朕怎能容忍她这般张狂!” 见他欲走,慕容晴语跳下床,顾不得穿鞋,便自背后环抱着他的腰,“皇上不要为难妹妹,妹妹只是一时任性,过些时日她就会想明白的,臣妾不想再让她误会,父亲知道了,也会不开心的。” “暖暖……”萧昶阙回转过身,大手抚上她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心疼道:“对不起,是朕不好,朕要是早一点去接你,你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他不应该相信皇叔的话,以为她已经死了,他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她,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和印象中差很多,可是,她还是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善解人意,他的暖暖长大了,出落的如此清丽柔雅,以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会好好的守护她,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皇上,以后不要再叫臣妾暖暖了,苏暖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臣妾不想再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慕容晴语软软的偎进他怀里,假以时日,她一定要让他只记得现在的自己。 “难道与朕的相遇,也算是难堪的往事吗?” 萧昶阙突然有些孩子气,尽管只是两面之缘,可他一直将那视为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在目睹了母后的惨死,在被父皇下放到边关历练的日子里,是记忆中那天真无邪的笑靥一直鼓励着他,让他忍过了最为痛苦的两年。 可是,当他终于从边关回到京城,迫不及待的去相府寻她,看到的却是荒芜人迹的破败小院,那里再也没有那抹娇小的身影。 他气愤的打了他的小皇叔,临去边关前,他有交代过那个只长他两岁的小皇叔帮他守护暖暖,可是皇叔居然告诉自己,他没能保护好她,真是天大的笑话,一向无所不能的靖王爷居然保护不好一个小女孩!而他居然也相信了,只因为皇叔是他最信赖的人。 上天是眷顾他的,那些都不是真的,他的暖暖回来了,就算她是慕容睿的庶女又如何,那个老狐狸不善待她,那就换他来好好照顾她。 慕容晴莞,他一定会让这个女人替慕容睿来赎罪! 感受到他的怒气,慕容晴语惶恐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那是臣妾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臣妾永远都记在心里,臣妾只是不想记得那些痛苦的回忆。” “好,朕就只唤你语儿,朕答应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一丝的委屈!”萧昶阙紧紧拥着怀里的女子,似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体内般用力。 章 三十七 禁足生活 “娘娘,吃饭了。” 幽竹摆放好碗筷,走进寝居里,见慕容晴莞依旧忙着手中的绣活,慌忙过来夺下她手中的东西,急道:“娘娘,您怎么不好生躺着,这样操劳,什么时候病才能好呀!” 慕容晴莞只是满不在意的笑道:“闲来无事,活动一下也好,况且,我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娇弱。”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什么样的苦她没有受过,即使身体受了再重的伤,她也依旧可以不药而愈,只不过,这次却是心里的伤,只怕是再名贵的药,也无法治愈她心中的创痕! 幽竹扶着她走到厅中,瞧了眼桌上那每日不变的饭菜,她如往常一样不置一词,安静的吃着。 看着这般安之若素的女子,幽竹的鼻尖微微有些发堵,那日她从敬安堂回来,看到的是一地的狼藉和满脸泪痕的娘娘,伺候娘娘这么久,她很少看到她笑,也很少看到她哭,印象中的娘娘总是那般平静如水,可是,那天,虽然她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却让人无端端的觉得,她的心里好似有莫大的委屈无处发泄般压抑。 已经是正月里了,缀霞宫里越发的冷清,根本没有一点年节的气氛。 每个宫里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御膳房没有给缀霞宫供应膳食,提供的食材也就只有少量的白菜萝卜,调料除了盐巴以外什么都不给。 内务府就更加苛刻,缀霞宫里该配给的东西统统不发,甚至是连她们宫人的月例都给扣下了。 娘娘病着,皇上却不许太医来瞧,甚至连药都不给开,每日吃的就是清水煮白菜,盐巴腌萝卜,这些连她们奴婢都不愿吃的东西,她却毫不在意。 “碧瑶呢?”见幽竹在她面前恍惚走神了许久,慕容晴莞出声问道。 听到这略带沙哑的声音,幽竹方恍然道:“她还在院里洗衣服,娘娘找她有事?”娘娘的喉疾始终不见好转,着实令人担忧。 “她的手是不想要了吗?!去告诉她,衣服放着,从今天开始,包括本宫在内,所有人的衣服都自己洗,不想洗的,就不用穿了,反正也用不着见人!”慕容晴莞禁不住一阵恼火,其他人也就罢了,连红萼也开始欺压碧瑶了,实在是让她忍无可忍。 “娘娘怎能自己洗衣服,奴婢洗就好。”幽竹知道她动怒的所在,却也有些无奈,这就是宫中的残酷,失了宠的主子,往往会受奴才的闲气。 “不必,衣服本宫还洗的动!” 自那日姐姐闹过之后,她这里就堪比冷宫了,正月里,宫人们都指望着过年能得些赏赐,偏生她宫里什么都没有,一帮奴才们早已不待见她这个主子了,她也想着,就如同对待彩蝶一样,将她们都打发出去好了,可是,皇上有旨,缀霞宫的人出不得,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他是真的想要把这里变成另一处冷宫了吧! “把她叫进来!” 放下筷子,她起身走回暖阁中,拿起尚未完工的手套,三两下便拾到好,将自己的小手塞进去试了试,大小合适,也算柔软舒适。 “娘娘……”碧瑶怯怯的唤着她,一双小手死死的背于身后。 她抬眸看了眼碧瑶紧张的小脸,伸手将手套递与她面前,“拿去,沈太医不方便送药进来,你就先用这个将就一下,以后别再碰冷水了!” 知道碧瑶不想让她看见那双溃烂红肿的手,她故意撇开眼眸,生了冻疮的手,她不是没见过,也知道那种痒痛的滋味不好受,但眼下也只能忍着,皇上因为姐姐的事,正在气头上,责难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可怜了这帮宫人们陪着她受罪。 碧瑶颤抖的接过那双精巧的手套,她一直都知道小姐有一双巧手,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小姐会亲手为她做东西。 “怎的哭了?”听到她的抽泣声,慕容晴莞微微蹙了娥眉。 “都是奴婢没用……”碧瑶哽咽道,“要是那日冷月姐姐在的话,小姐也不会凭白受了大小姐的欺负……”小姐的喉疾到现在还没好,每多说一会儿话都要咳上好久,可是,皇上又偏生不给请太医来瞧,是她没有用,保护不了小姐。 慕容晴莞喝了口水润了润喉,语重心长道:“我倒庆幸冷月那日不在,要不然,以她那性子,必会伤了贵妃,那样本宫可就不只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冷月也出宫一个多月了,想是过不了几日就要回来了,她只盼望着那个嫉恶如仇的小女子莫要太冲动才好,她不想让冷月卷入这令人厌倦的后宫纷争里。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过得也算平静,条件是有些差,不过,对于一个从小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若是萧昶阙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难以忍受,那他就错了,她要比他想象中坚强的多,也能忍的多! 章 三十八 云嫔有孕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过了正月,大地开始回暖,但初春的夜晚却是异常寒冷。 躺于那张冰冷的凤床上,慕容晴莞将自己蜷缩进被子里,却依旧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别人都是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偏生就她是因为寒夜漫漫,浅眠难安。 一夜无眠到天亮,洗漱之后,她如往常般坐于餐桌前,却不解的看着那满桌的精致菜肴。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幽竹笑着开口:“太后进来身体不大爽快,眉妃娘娘一直在懿祥宫侍疾,常常提起娘娘您,太后念及娘娘的好,就打发了刘公公送了些东西过来,还吩咐了内务府总管,娘娘虽仍在禁足期间,但饮食起居上决不能有所怠慢。” “是眉妃?那贵妃可有什么表示?”翻搅着碗里的栗子羹,慕容晴莞状似随意的问。 幽竹弯身边替她布菜边答道:“贵妃也差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奴婢听小路子说,是贵妃娘娘跟皇上求的情,皇上才准内务府恢复了咱们宫里的份例。” 是呀,都已经入春了,眼看着她的禁足令也快解了,姐姐是该做些什么事,方能显示出她的贤良淑德,温柔大度。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却丝毫勾不起她的食欲,只是小口喝着那还算清淡的栗子羹,随口问道:“宫里可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一早上的时间,来来往往了这么多人,闭塞了三个月的消息,估计都一股脑的涌了进来吧! “自打贵妃入宫以来,皇上就很少临幸其他的妃嫔,几乎是夜夜都宿在毓秀宫,不过,云嫔娘娘倒是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太后欢喜的紧,对云嫔娘娘也是格外的照顾。”幽竹小心的打量着她的神色,生怕这些消息会让她不开心。 慕容晴莞此刻确实是不开心,但更多的却是担忧,云嫔有了身孕,那应该是在姐姐入宫前就有了的。 父亲本就要她除去云嫔,她借禁足之由,迟迟未能行动,可再有几日,三个月之期就到了,她还要如何推辞? 更何况,姐姐又岂会容忍云嫔的孩子出生,只怕,那个娇憨爽直的女子定会栽在慕容家的手里。 一想到此,她就有些头痛欲裂,丢下筷子,她用力的拍打着额头,幽竹立刻捉住了她乱拍的小手,急道:“娘娘可是头痛,奴婢这就去请沈太医。[]” 沈慕白?慕容晴莞眼睛一亮,强忍着绞痛,急切的问:“太医可以进缀霞宫问诊了吗?” 幽竹忙点头道:“可以了,娘娘先忍着,奴婢这就去请沈太医来。”说着,她便唤了碧瑶进来照顾慕容晴莞,自己快步出了缀霞宫,直奔太医院去了。 碧瑶扶着慕容晴莞进了暖阁里,刚要安置她躺下,却被她制止住,“今日的饭菜不合我胃口,你去给我煨一盅乌鸡汤来,记得用文火煨,让红萼帮你守着火。” 碧瑶刚要说什么,却在对上她的眼眸时,沉默的点了点头,随即出了暖阁。 慕容晴莞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当沈慕白进来之时,她的头也不疼了,小时候便有的毛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挥退了幽竹,示意他坐下,懒于绕弯子,她开门见山道:“本宫此番找沈大人前来,是想要大人帮本宫做一件事,大人可以选择拒绝,本宫绝不强人所难。” 沈慕白抬头直视着她清澈灵动的眸子,并不讶异她的直白,“敢问这次娘娘是想在药里动手脚,还是在饮食上下功夫?”在来缀霞宫的路上,他就已经明了这个皇后娘娘找他的意图。 慕容晴莞满意的笑了笑,“沈大人果然聪明,也省的本宫一番口舌了,不知大人可听说过太宗皇帝熙妃的事情?” “娘娘的意思是将云嫔送出宫?”让皇上的妃嫔离宫,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想当初,太宗皇帝的熙妃,为了保腹中的胎儿,不惜铤而走险,避离皇宫,才得以生下如今的靖王爷,而她自己却因为服药伤身而亡。 此刻,她效仿熙妃的做法,究竟是意欲何为? “私自送妃嫔出宫的罪名,岂是你我可以承担的了的,我只是需要一剂可以使人暂时疯癫的药,本宫相信,这应该难不倒大人吧!” “这……”沈慕白吃惊不已,犹疑的看着她。 并不在意他审视的目光,慕容晴莞犹自从容道:“佛门清净之地,定当有神灵庇佑,当初大人是如何让眉妃染怪病出宫静养的,那么现在同样可以说动皇上准许云嫔与太后一同去五台山礼佛,以克制她的疯癫之症,避免伤及腹中胎儿。” “你知道那件事?”惊诧之余,他甚至忘记了用敬语。 慕容晴莞也不甚在意,只是笑而不答,反问道:“大人是否愿意替本宫做这件事?” “娘娘这样做,对您自己有什么好处?”眼前的女子不过只有十六岁,可她的心思却让人难以猜透。 “大人只要回答本宫,做还是不做?其他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对大人并不好!” 沈慕白站起身,屈膝行礼道:“娘娘既然召了微臣前来,定是算准了微臣不会拒绝,那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沈大人果然爽快,大人也请放心,本宫定当对那件事守口如瓶。” 慕容晴莞不禁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自己,她对眉妃好奇,对她出宫静养的事更是好奇,只不过,要用这件事来要挟某人,还真是有些不厚道。 但她眼下这般光景,无宠无财又无权的,凭什么要别人替自己卖命。 章 三十九 宫中姐妹 “娘娘,眉妃和云嫔两位娘娘来给您请安了。”碧瑶满心欢喜的来报,手中还抱着几支刚折的杏花。 慕容晴莞秀眉微蹙,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云嫔倒是先来拜访自己了。 “先让她二人在夕颜殿用茶,本宫稍后就到。” 放下手中的书卷,她缓步走向屏风后面,幽竹赶忙从衣橱中寻了件素雅却不失庄重的衣衫帮她换上。 前几日刚得了自由,本是不想见任何宫妃的,只是顾念着眉妃曾在她禁足期间帮过自己,也不好拒绝。 整理妥当,刚一踏入夕颜殿,便见眉妃和云嫔同时起身,微微福礼道:“皇后娘娘金安!” 她抬了抬手,示意二人免礼,目光不由的掠过云嫔微微隆起的小腹,唇角不自知的泛起一丝浅笑,但很快眼中又闪过一抹黯然。 她喜欢那个孩子,因为那是她所爱之人的骨肉,但不可否认,她也嫉妒眼前这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女子。 三人纷纷落座后,慕容晴莞只是品茗不语,她不讨厌殿中这两个女人,却也称不上喜欢,准确的说,后宫中的女人,她都没有什么好感,一样的处心积虑,一样的心口不一。 “皇后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难以忍受殿中压抑的气氛,云嫔率先开口问道。[] 慕容晴莞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扬唇,“多谢云嫔妹妹关心,本宫一切安好。” 韩云裳愣怔的看着她唇畔浅浅的笑意,不好意思的说:“皇后娘娘切莫称呼臣妾妹妹,臣妾不才,还虚长娘娘一岁呢!” 听她如此说,慕容晴莞也是尴尬不已,这云嫔,长相甜美可爱,性子又单纯直爽,让她不由的将她当成小孩子般看待,却忽略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罢了。 见她面上微囧,眉妃笑言道:“妹妹无需介怀,云儿就是小孩子心性,永远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对上眉妃可亲的笑容,慕容晴莞心中微微有些触动,那一声“妹妹”叫的很是自然,仿若她就是个邻家大姐姐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和她亲近。 “眉姐姐又取笑云儿,云儿可是怀了宝宝的,怎么能还是小孩子呢!”云嫔不满的嘟唇抗议,娇俏的小脸上却是笑意融融,白皙的小手开心的抚着自己的小腹,那样子,委实可爱的紧。 慕容晴莞也不由的笑了起来,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眉妃,只见她眉眼微蹙,似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眉妃姐姐怎么了?”她关切的问道,一阵寒暄之后,三人都变得熟络起来,称呼也不那么生硬了。 听到她的问话,商画眉方恍然道:“没什么,就是殿中燃了香,我有些不适应。” 慕容晴莞心里蓦地一惊,这几日她有些鼻息不畅,刚刚进来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嗅到了些香气,却也没有太过在意,眉妃这么一说,她心里突然有些许的不安,转眸看向身侧的幽竹,问道:“谁点的香?”孕妇忌讳香料,况且她自己本就不怎么喜欢那些人为调制的香气,缀霞宫很少焚香,今天倒是有些反常。 “回娘娘的话,是红萼,娘娘可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幽竹小心的问道。 “拿出去!云嫔娘娘有孕,怎可闻香?那丫头是没长脑子吗?!”红萼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这般急不可耐,让她好不生气! “不碍事的,皇上说云儿向来喜欢香气,寝居里自是少不了焚香,就特意吩咐调香师调制了这种安神香,选的香料都很温和,对胎儿没有丝毫的刺激,本以为只有倾云宫和毓秀宫才得了皇上这赏赐,原来妹妹这里也有,看来皇上心里还是怜惜妹妹的。我只是在水云庵呆久了,闻惯了檀香的味道,有些不适应其他香料罢了。”眉妃依旧笑着解释。 云嫔也笑着说:“瞧皇后妹妹紧张的,太医说,过了头三个月,胎儿就没有那么脆弱了,这个香味,我都闻惯了,喜欢的紧,偏生就眉姐姐的鼻子矫情,一到我宫里就吵着憋闷!” 听她们如此说,慕容晴莞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却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遂吩咐幽竹灭了那安神香,对云嫔笑道:“姐姐即是有身孕的人,凡事还是留意些好。” 又与二人闲聊了会儿,慕容晴莞便借口身体不适,打发了她俩回去。 她凝神注视着依旧冒着青烟的香炉,沉声问道:“这安神香是从哪里来的?” 刚刚送了眉妃和云嫔回来的幽竹顺口回道:“是贵妃前几日差人送来的,说娘娘最近睡眠不好,这安神香有凝神静心的作用。” “去把红萼叫来!”姐姐何时如此关心她了,想是别有目的吧! 走进暖阁,见案几上的白玉瓷瓶里插着新折的杏花,很是娇艳馥郁,比着殿中那安神香的味道,她更喜欢这自然的花香,每到春季,碧瑶都会欢欢喜喜的折上许多杏花插满她屋里的各个角落,熏得整个屋子都花香四溢。 抬手轻触杏花粉嫩的花瓣,慕容晴莞并不急着理会刚刚进来的红萼,对这个名义上的陪嫁丫鬟,她早已是厌恶至极,奈何她的身份特殊,自己是打不得,也骂不得。 “娘娘找奴婢所为何事?”口气是非一般的蛮横,私下无人的时候,红萼向来懒于掩饰自己的傲娇。 “你做了什么?”早已习惯了她的无礼,慕容晴莞平静的问道,清灵的水眸中却隐约掠过一道暗芒。 “相爷吩咐的事情,既然娘娘做不好,就由奴婢来做……” 只听“啪”的一声,她未说完的话就完全隐没在了那清脆的响声里。 红萼抬眸,愤恨的瞪着眼前的女子,怒声道:“你居然敢打我!” 慕容晴莞抿唇微哂,“不要以为你是父亲的义女,就可以为所欲为,出了什么事情,父亲未必肯护着你!”看来那安神香中定是加了其它的东西,好在云嫔并未在她宫里待太久,不然胎儿定会不保。 红萼同样冷冷的笑道:“我和你不同,我们瞿家世代为慕容家效力,我父亲更是为了相爷而死,相爷待我是与大小姐一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章 四十 云嫔殒命 慕容晴莞反手又是一巴掌,清眸中是一片冰寒凛冽,冷然道:“若你这次真的伤到了云嫔的孩子,整个缀霞宫都会被你连累,父亲也会因此事受到牵连,你认为父亲会用整个慕容家来保你吗?本宫是一枚棋子,难道你就不是吗?这般明目张胆的残害皇嗣,你不仅恶毒,而且愚蠢!” 这一巴掌倒是让瞿红萼清醒了不少,她呆愣的看着慕容晴莞,颤声道:“不会的,大小姐说过,只要我将那香燃上即可,其余的事,她自会处理。” 其余的事?姐姐究竟想要如何,慕容晴莞茫然的坐在桌旁,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娘娘……”幽竹推门进来,满脸忧色的看着她,“云嫔娘娘小产了。” 果然,姐姐是一击即中,她霍然起身,不受控制的向门口跑去,却被宫门前的侍卫拦下,“皇上有旨,未经传召,缀霞宫任何一个人不得擅自出宫门一步!” 幽竹追了出来,扶住她微颤的身体,柔声安慰道:“娘娘,您先别着急,云嫔娘娘是在咱们宫里出的事,皇上下旨彻查此事,等事情都弄清楚了,自是会解除禁令。” 怎能不急,云嫔,那般娇憨可爱的女子,眉妃,那般温柔可亲的姐姐,入宫以来,她第一次想要与人亲近,可是如今,出了这等事,她们一定恨死她了,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果然,亲情,友情,爱情,人世间所有美好的感情,都与她无缘,姐姐说的对,她是个受诅咒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倾云宫 看着那一盆盆清水变作血水而出,萧昶阙的心如针扎般痛。 这是他第二个未能出世的孩子,自登基以来,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他宠她们,但也只是宠,没有人可以轻易怀上他的孩子。 江采月是他的太子妃,而他却始终未许她皇后的位置,在他心里那个位置是属于暖暖的,即使那时他以为暖暖已经不在了,却依旧坚持保留着那份独一无二的爱。 远在边关的时候,江家为了保住他储君的位置付出了很多,给采月一个孩子,是他能偿还江家恩情的唯一方式,他许了,却因为后宫女人的争斗让他永远的失去了采月。 而云儿,是后宫中唯一让他没有负担的女人,她的家族不牵扯前朝的纷争,二十四岁的他需要一个皇嗣,所以他是渴望这个孩子的,正因为渴望,此刻他才会如此心痛,也万分的愤怒。(.好看的小说) “云儿……” 压抑着悲恸的声音传来,他推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慕容晴语,大步跨入寝殿,看到的却是跪了一地的宫婢嬷嬷,他的云儿,就那么安静无声的躺在眉妃怀里,那般好动活泼的丫头,终是安静了下来,却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握紧了拳头,他冷眼看着跪于床边几步远的御医。 御医因云嫔的猝然离世,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经萧昶阙这一声厉喝,倒是镇定了下来,“回皇上的话,云嫔娘娘体内有少量的麝香,但这并不是导致娘娘殒命的原因,娘娘是因为饮用了掺有七星草花粉的茶水,才会中毒身亡的,七星草本身并没有毒性,只要多加注意,服用再多也无妨,但是它见血封喉,娘娘因为闻了麝香而导致小产见红,从而引发了七星草的毒性。” “麝香?七星草?哪里来的这些东西?”强忍着心头翻涌的怒火,萧昶阙沉声问道。 御医顾不得擦去额间的冷汗,垂首小心的答道:“微臣刚刚检查过侍卫从缀霞宫拿来的安神香和云嫔娘娘喝盛的茶水,发现里面却有这两样东西,而且那安神香中掺有的麝香经过特殊的处理,掩去了麝香本有的气味,增加了它活血化瘀的药效,只需一点点便可使人小产。” 缀霞宫,慕容晴莞,又是那个女人,自打她入宫以来,他的后宫还真是越发的不得安宁。 前朝慕容睿的咄咄逼人,后宫慕容晴莞的阴狠毒辣,若他此时,再轻饶了这个女人,岂不是让他慕容家越发的猖狂! “来人!命司正房严审缀霞宫的宫人,朕倒要瞧瞧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大的胆子,胆敢谋害朕的皇嗣!” “皇上,妹妹定是遭人陷害,她平日虽是骄纵任性了些,但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等恶毒的事情,还请皇上网开一面,不要为难妹妹。”慕容晴语慌忙跪于地上,言辞恳切。 孟淑娴小心的打量着皇上的神色,见他俊脸紧绷,眉头深锁,似是有些犹豫,遂开口道:“贵妃是皇后的姐姐,自是向着自家姐妹,可皇上不能因为偏爱贵妃,就放过害死云嫔的凶手,况且她害死的可是皇上的亲骨肉,臣妾恳请皇上严惩皇后,以正宫规!” “贤妃娘娘说的极是,这等狠辣的女子,怎配做中宫皇后!” “云嫔妹妹死的太可怜了,皇上一定要为妹妹做主才好!” 一群女人一人一句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让萧昶阙越发的怒火中烧,正待发作,却被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震慑住,“皇上为何不听一下皇后的解释,再做论断,即便要判人死刑,也应该给别人申辩的机会!” 萧昶阙抬眸看向逆光阴影里的来人,只见她脸色异常苍白,鹅黄色裙衫上犹沾染着殷红的血迹,那是云儿的血,也是他的孩子的血,他怎能不痛。 商画眉踩着虚浮的步子走近他,一向沉静的眸子里盛潋着浓浓的悲伤,却又异常坚定的说:“臣妾和云儿都相信皇后是清白的,臣妾愿意陪皇上一同去向皇后问个清楚!” 她的声音因哭泣而变得沙哑,她的云儿,后宫中她唯一真心以待的女子,就这般惨死在她的怀里,她怎能不恨,放眼望去,满屋子惺惺作态的女人,简直让她作呕,若不是受人所托,她宁可终身待在水云庵孤独终老,也不要让这些龌龊的人污了她的眼! 章 四十一 肆意诬陷 缀霞宫 萧昶阙的脸色阴沉莫测,瞳眸锐利如刀锋般的逼视着跪于殿中的女子,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慕容晴莞抬眸扫视了一眼殿中神色各异的女人,复又转眸定定的凝视萧昶阙愤怒的俊脸,淡淡的开口:“皇上已然断定是臣妾所为,臣妾解释亦是多余,云嫔确实是在臣妾宫中出的事,臣妾难逃其咎,甘愿接受任何惩处,但请皇上不要迁怒臣妾的家人。” 一夜不曾合眼,她知道这个男人今日定会来兴师问罪,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个恶毒的女人,心狠又毒辣,自私亦无情。 如若云嫔没有大碍,她或许会为自己辩解,可是如今,死的不仅仅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还有那个天真单纯的女孩,昨天早上,她们还在品茗聊天,傍晚时却就传来了她的死讯,世间的事,怎就如此瞬息万变。 她是真的累了,从进宫到现在,还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却让她觉得好像比十年还要漫长。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带着愧疚过一生,在她的手上还未真正染上鲜血的时候离开,她还可以干干净净的去找娘亲,告诉娘亲,暖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暖暖没有伤害任何人。 “谋害皇嗣,毒杀宠妃,这么大的罪,你真的以为不会牵连到你的家人吗?慕容晴莞,云儿何时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般对待她,你已经是皇后了,即使云儿生下皇子,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你何以冒如此大的险去伤害她,况且,聪慧如你,会笨到在自己宫中下手吗?愧疚也好,保护某人也罢,云儿若是知道你这般不为自己辩解,让真正伤害她的凶手逍遥法外,她定是不会原谅你的!” 慕容晴莞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着一身素白的衣裙,淡淡的妆容难掩她浓浓的悲伤与疲惫,这一番话,说的何其平静,却是句句犀利,字字深戳她心底。 她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个大殿中,唯一肯相信她的却是本该恨着她的人。 “眉妃,你与云嫔一向交好,此刻怎么倒是有帮着皇后的意思,云嫔就惨死在你的怀里,那一盆盆的血水,难道不足以让你认清皇后可憎的面目吗?还有,你所说的保护某人是什么意思?据本宫所知,云嫔是因为闻了掺有麝香的安神香才小产的,那种安神香,皇上可是只赏赐给了云嫔和贵妃两人使用,云嫔是绝技不会伤害自己的骨肉的,那眉妃的意思是说……”孟淑娴意有所指的看着坐于萧昶阙身边的女子。 慕容晴语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委屈道:“皇上,臣妾只是听闻妹妹自禁足以来,夜夜睡不安稳,可是皇上先前有令,不准任何人看望妹妹,也不准给妹妹送任何东西,所以臣妾一直忍着没去,前些日子,您刚允了臣妾的请求,这才巴巴的送了您赏赐的安神香给妹妹,只是希望能缓解一下她的病症,可臣妾也不知道那里面会有麝香,臣妾和云嫔姐姐一直用,也不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怎么就会……臣妾真的不知道……” “好了,朕相信你不会做那样的事,定是你送去以后,有人动了手脚!”萧昶阙柔声安慰着饮泣的佳人,愈发冰冷的目光依旧射向跪着的女子,“把缀霞宫的宫人都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这件事确实蹊跷,想是有人要借此诬陷语儿和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他不喜欢她,却也不会平白让她蒙了冤屈。 “红萼、碧瑶!”他冷睥着跪于地上的两个丫头,冷冷的问:“昨日的香炉和茶水分别是你二人负责的,朕很想知道,那麝香和七星草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回皇上,奴婢不知道那安神香里会有麝香,只以为是贵妃娘娘关心我家娘娘的身体,特意送来的好东西。”红萼颤声答道,目光不敢与慕容晴语对视,她是知道那里面掺有麝香,但那确实不是她加进去的,缀霞宫里根本就没有那东西。 萧昶阙不置可否,凌厉的目光扫过碧瑶,“那茶水呢?你也不知道里面有毒吗?” “奴婢确实不知,奴婢当时忙着插花,茶水是菊韵代奴婢沏的,奴婢只是端进了殿中,我家娘娘同样喝了,也不见有事,因何每次妃嫔小产,皇上都要怀疑我家娘娘!”碧瑶并不畏惧龙威,只是异常气愤! “大胆贱婢,皇上只是问你话,何时容你如此放肆!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掌嘴!”孟淑娴愤慨至极。 “她只是就事论事,贤妃何必动怒,本宫的丫头,本宫自会处置,用不着你来动手!”慕容晴莞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不找麻烦,麻烦倒是会自己找上来,先前她以为是姐姐要害她,现在看来事情远远不止如此,虽然姐姐逃不了干系,但有一个女人,她今日必然不会放过她,连着顾歆媚的那笔账,要一并与她算清楚了! “菊韵,你说!”萧昶阙撇了撇唇,夹杂着惯有的微冷漠然,然眸光却在掠过慕容晴莞苍白却倔强的小脸时,染上一抹得意。 这个小女人终于要反击了,他倒要看看一贯沉静的小猫究竟是如何抓老鼠的! “奴婢……奴婢该死,那七星草是奴婢下的,皇上饶命,奴婢只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 “你胡说,那日我一直与娘娘在一起,娘娘何时吩咐你做过这等龌龊的事!”幽竹忍无可忍,进宫五年有余,她居然大意的让一个又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在眼皮子底下陷害自家主子! “幽竹,让她说!”慕容晴莞心中冷笑,想是她进宫以来跟菊花犯冲,上次是菊香,这次是菊韵,下一次就不知道是菊什么了? 宫中的女人越发的让她厌恶,害人子嗣已是罪大恶极,却还要伤人性命,可怜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女孩,若是不进宫,她该是有多幸福呢!良好的家世,疼爱的她的家人,哪一样都是羡煞旁人! 章 四十二 晴莞反击 菊韵跪着挪到萧昶阙身前,磕头道:“皇上要为奴婢做主,奴婢也是被逼无奈,皇后禁足的这些日子以来,日日拿奴婢出气,让奴婢干最脏最累的活,寒冬腊月里,奴婢的手就一直泡在冷水中,生了冻疮,做不好事,她动辄就用鞭子抽打奴婢,奴婢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奴婢也不想替她隐瞒了,是皇后要奴婢在茶水里下的七星草的花粉,而且奴婢也看到红萼在安神香里掺了东西,想那东西应该就是麝香!” 萧昶阙忍不住优雅的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问道:“缀霞宫这么多宫人,皇后为何单单就拿你出气?” “奴婢……奴婢是菊香的姐姐,所以……”菊韵小声的答道,抬眸怯怯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生怕他会因为顾歆妃的事情迁怒于她。 萧昶阙慢慢眯起眸子,审视着依旧淡定自若的慕容晴莞,“皇后可要说些什么?” “臣妾宫里没有麝香,也没见过什么七星草!”慕容晴莞冷冷的甩出一句话! “那皇后的意思是这丫头诬陷你了!”萧昶阙倚靠在椅背上,神情越发慵懒闲适。 “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知道皇后有偏头痛的旧疾,每次发作都和麝香五分,皂角末一钱,包在薄纸里,放在头痛部位一发中,外用布包着炒盐趁热熨贴来减轻痛楚,自是留有麝香,至于那七星草的花粉,宫中并没有有此药,但皇后有一心腹,神通广大,定是出宫为她寻来的药粉。皇上,奴婢说的都是实情,绝无虚言,皇上若是不信,就看奴婢这满身的伤痕,都是拜皇后所赐,奴婢的妹妹固然有错,可是她如此对待奴婢,奴婢实难忍受!奴婢害死了云嫔娘娘,自知罪难可恕,但奴婢肯请皇上一定要严惩皇后!” 菊韵撩起自己的衣袖,那触目惊心的鞭伤让在座的妃嫔均唏嘘不已。 慕容晴莞瞧了眼她裸露的胳膊,不屑的嗤道:“本宫的鞭法竟如此了得,每次都能抽在同一位置上,本宫都瞧不出哪里是新伤,哪里是旧疤了,看着那伤痕貌似还没结痂,幽竹,不会是你昨日背着本宫偷偷打了她吧!打就打了,为何不给她上药,吓着诸位娘娘,你吃罪的起吗?” “娘娘真是冤枉奴婢了,昨日守卫看的紧,奴婢哪敢伤人,只怕是有人嫌自己过的太舒坦了,想要找点罪受吧!”幽竹随声附和道。 “你……” “你什么你,本宫问你,你从哪里得知本宫用那个偏方治头痛的?”慕容晴莞冷声打断她的反驳,连这个都晓得,那姐姐必是脱不了干系! “娘娘常常头痛难忍,整个缀霞宫的人都知道,娘娘何须狡辩!”菊韵依旧气势不减。(.无弹窗广告) 头痛?萧昶阙好看的眉眼微蹙,这丫头才多大,偏生就得了那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恶疾。 慕容晴莞心里倒是不得不佩服这丫头的胆识,看来她是铁了心的要诬陷她到底了,那她也无需与她废话,收回视线,她转眸看向萧昶阙,努力让自己表现的谦和,“皇上,臣妾的母亲生臣妾时,受了寒气,所以臣妾一出生就有了这偏头痛的毛病,自小便用那个方子缓解痛楚,后来母亲说女子不可多用麝香,便很久不再用了,可菊韵是臣妾入宫后,才到臣妾身边的,居然知道那多年以前的药方,臣妾真是好生奇怪,还有……” 她又嘲讽的瞧了眼满脸忿忿之色的菊韵,闲闲的唤了一声:“碧瑶!” “奴婢在!”碧瑶应声答道。 “去给你菊韵姐姐看看你的手,让她瞧清楚了,也看仔细了,什么才叫终日里泡在冷水中的手,什么才叫生了冻疮连筷子都拿不了的手!” 即使是开春了,碧瑶那双手上还是青紫一片,肿的厉害,每每看到,都会让她情不自禁的想到以前的自己,而即便是现在,她早年的冻疮也会时有发作,那种痛苦她自是晓得。 菊韵此刻彻底无语了,极力将自己的手隐于袖中,那双白皙纤长的小手,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现在却是让她谎言败露的证据。 萧昶阙目光阴冷的睥着胆怯无助的菊韵,并不急着发难,这样肆无忌惮的诬陷皇后,这丫头必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她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他心里也并非毫无所觉,只是他此刻更关心另一件事情,遂意味深长的看着慕容晴莞,问:“不知皇后那个神通广大的心腹在哪里,朕好生好奇,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呢!” 慕容晴莞顿时一惊,冷月,她的身份一直都很隐秘,也就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出现,见过她的人并不多,毕竟宫中容不得身怀绝技的女人! 除了幽竹,碧瑶,红萼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外,她以为没人知道冷月的存在,却不知这个菊韵居然晓得! “怎么?莫不是皇后这个心腹,是个翩翩佳公子,皇后怕朕责怒于你?” 不理会萧昶阙的蓄意责难,慕容晴莞只是紧咬着下唇,脑中飞快的想着应对之策,不是她小气着不给看,是冷月现在根本就不在宫里,若是被他知道冷月出入皇宫如此方便,还不立刻要了冷月的命! “娘娘!” 正在她苦于无策之时,这一声低唤无疑是天籁之音,这冷傲的女人终于回来了。 “冷月!” 可紧接着的这一声,却委实让她吃惊不已,她诧异的抬头,正对上萧昶阙同样错愕的眼神,“你怎么在这里?你家主人呢?” 冷月倒是丝毫不给萧昶阙面子,面无表情的走到慕容晴莞身边,旁若无人般将她扶起,漠然道:“皇上不是想见我家主人的心腹吗?我就是,有何指教?” 萧昶阙倒也不生气,缓缓站起身,若有所思的看了慕容晴莞良久,复又问道:“朕是问你家阁主,他有许久不曾来见朕了。” “阁主的行踪向来不予任何人交代,该来看皇上的时候,自会来。”依旧是那冷冰冰的态度,丝毫不顾及眼前之人是那怒则伏尸千里的九五之尊。 章 四十三 菱悦郡主 “大胆,小小贱婢,怎得在皇上面前如此猖狂!”孟淑娴厉声责道。 慕容晴莞秀眉微挑,当初怎就觉得这女人温柔呢?说话如此尖酸刻薄,绝不亚于先前的顾歆妃。 不过,也难怪,她代替自己管理六宫,大权在握,自是有嚣张的本钱! “朕尚未发话,何时要你多嘴!”萧昶阙冷眼瞪着孟淑娴。 “皇上,冷月前些日子出宫替阁主办事,在城中一家药房遇到两人争抢一味药引的事情,其中一人声称自己是替宫中某位娘娘做事,威胁另一人放弃,冷月一时好奇,究竟是什么药值得两人如此相争,细问之下,方知那不过是七星草的花粉罢了,此药草生长于悬崖峭壁之间,是较难采集,却也并非千金难求,只是寻常百姓家用来治疗中风不省之症的,因其见血封喉的弊端不被宫中所用,冷月就更好奇是哪位娘娘患了怪病,非用此药不可,正巧那买药之人掏钱袋时,不小心露出了他的腰牌,冷月看的很清楚,那上面写的是――秋阑宫!” 冷月满是不屑的看着孟淑娴,一番话说完,那女人却依旧面不改色,“你这贱婢分明就是在污蔑本宫!怎生就那么巧,让你撞见本宫的奴才去拿药,依本宫看,分明是你去那家药房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好嫁祸给本宫!” 话落,还不及冷月开口,她方又跪在萧昶阙身前,软声道:“皇上恕罪,臣妾该死,臣妾伺候皇上多年,却未能为皇上绵延子嗣,臣妾有愧,一时糊涂才会让宫中内侍以采买之由去民间为臣妾寻得偏方,希望可以早日有孕,臣妾……” 萧昶阙缓步走近孟淑娴,冷冷的睨她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满是疑惑的问:“爱妃是在叫谁贱婢,又是再说谁污蔑你?” “臣妾……”皇帝眼中的冷光令她不敢与之对视,遂转眸死死的瞪着慕容晴莞,“就是皇后身边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皇上,她如此随意进出皇宫,实在可疑,定是……” “胆敢对菱悦郡主不敬,来人!给朕拖出去掌嘴!”收了手,萧昶阙背转过身,不愿再看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皇上……”孟淑娴彻底惊呆了! 不仅是她惊呆了,殿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慕容晴莞更是诧异不已,她是知道冷月与夜哥哥不只是下属与上级之间的关系,却不晓得冷月的身份竟如此特殊,那么夜哥哥呢?他又是谁?仅仅只是影阁的阁主那么简单吗?他当初又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孟淑娴跪着挪到萧昶阙身旁,拽着他的衣角,哀求道:“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不知她是……” “你不知?好!那你也不知云儿腹中怀的是朕的皇嗣吗?你也不知残害龙裔,毒杀妃嫔,陷害皇后,样样都是死罪吗?!孟淑娴,朕顾念你父亲有功于社稷,任尚书令以来,一直恪尽职守,为朕分忧,所以对你在后宫里的所作所为,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以为淑妃的事之后,你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你的心竟如此狠毒,有你这样的女儿,朕都要为你父亲寒心!朕会下一道旨意给你父亲,要他与你断绝父女关系,将你逐出孟家,朕不要你的命,就贬你为官奴,送入韩府为云儿赎罪,要打要杀都由韩老爷子做主,朕绝无异议!”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待臣妾,臣妾冤枉,臣妾固然有错,但错并不在臣妾一人,贵妃她……” “皇上,贤妃实在可恶,她不仅陷害臣妾的妹妹,还陷害臣妾,那安神香是皇上赐给臣妾的,她居然在里面加了麝香,皇上,若不是您查明了此事,那臣妾和妹妹岂不是要蒙受这不白之冤,臣妾进宫不过数月,怎知这皇宫竟是如此可怕!”慕容晴语哀婉的看着萧昶阙,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慕容晴语,你……”孟淑娴愤恨的瞪着她,然话还未说完,便被萧昶阙冷冷的打断,“拖出去,朕不想再看到她!” “皇上,贤妃娘娘是冤枉的,一切都是奴婢所为,是奴婢恨透了皇后,是她害死了奴婢的妹妹,奴婢甘愿领罪,求皇上放过贤妃娘娘,皇上……” 菊韵磕头哀求着,然萧昶阙却不为所动,嫌恶的挥了挥手,“一并拖出去,既然这么忠心,就一起送去韩府!” 少了两个哀嚎的女人后,大殿中顿时变得安静起来,萧昶阙这才将视线重新落于那个真正受冤的女人身上,不,只是个小女孩,她才十六岁,娇小的身子隐于冷月身后,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与那次在悦仙宫一样,完全的置身事外,仿若刚刚的一幕,与她没有丝毫的干系。 他悄然走近她,倾身握她的手,却叫后者如遭蜂蜇般抽离,“慕容晴莞,你……”她在拒绝他,她居然拒绝他,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拒绝他,就算他冤枉了她了又如何,谁让她是慕容睿的女儿,谁让她的父亲害死了那么多人! 冷月上前一步,挡在慕容晴莞身前,傲视着他,“皇上还想如何,真相已然大白,您不是应该带着这一大票的人离开了吗?”话锋里的尖酸讥讽不加掩饰,她向来厌恶皇宫里的一切。 萧昶阙瞪着冷月,俊脸阴郁难抒,却也对这个表姑姑无可奈何,突听一声惊呼,“娘娘,您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慕容晴语身上,只见她俏脸微皱,满是难耐之色,萧昶阙大步走过去,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大声道:“传太医!” 恍惚走神的慕容晴莞这才反应过来,适才她一直在想冷月和夜哥哥的身份,根本就懒于理会殿中所发生的事情,萧昶阙握她的手时,也只是本能的躲闪。 此刻,看到那个男人抱着家姐进入自己的寝殿,那种不加掩饰的焦急与心疼,不仅刺痛了她的眼,同时刺痛了她的心,他何时那般紧张过自己…… 章 四十四 妒火中烧 寝殿之内,慕容晴莞倚靠在碧纱琉璃橱前,沉默的注视着御医给床上的女子请脉,自始至终,那个男人的大掌就没有离开过姐姐的小手,目光更是紧锁姐姐略显苍白的小脸。[.超多好看小说] “恭喜皇上,贵妃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般震颤了慕容晴莞,她蓦地直起身子,不置信的看着床上的女人,却被齐刷刷跪地道贺的声音惊醒。 萧昶阙也是万分震惊,却也难掩那发自内心的欣喜,他激动的将慕容晴语揽入怀里,开心道:“语儿,我们有孩子了,谢谢你在朕这么难过的时候,给了朕这个惊喜,一定是云儿,云儿不想朕伤心,才保佑朕这么快又有了孩子。” “皇上……”慕容晴语虚弱的唤着他,“本想在皇上生辰的时候,再告诉您的,可是……” “朕明白你的心意,你是想要给朕一个惊喜,没关系,现在朕一样很开心,朕一定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定会让他平平安安的出生。”萧昶阙柔声安慰道,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了,这个孩子他定不会再让他有事。 “即是云嫔保佑了贵妃的孩子,就请皇上好好安慰云嫔的在天之灵,臣妾恳请皇上追封云嫔为云妃!”慕容晴莞面无表情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朕自会补偿云儿,用不着皇后来提醒,皇后难道不来恭喜一下自己的姐姐吗?” 萧昶阙的目光瞬间转冷,果然是亲情凉薄,这个女人在他面前都这般无视语儿,那么以前在相府的时候,定是更加过分! 慕容晴莞抬眼看了下萧昶阙怀里的女子,真是小鸟依人般楚楚可怜,遂漠然道:“臣妾宫里晦气颇多,怕是会伤到贵妃的龙胎,还请皇上速速带贵妃离去。” “放肆!慕容晴莞,这就是你对朕说话的态度吗?!” 萧昶阙豁然起身,大手蓦地扬起,眼见就要掌掴她的脸颊,却硬生生地凌空顿住,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示着他,不能打,她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罢了! “皇上,皇后刚刚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难免郁结于心,您怎可这般责怪于她,况且,凤床本就只有帝后才可躺,贵妃再矜贵,她也只是贵妃,您莫要因贵妃而坏了我臻国的规矩才好!” 商画眉言辞冷厉,却是句句在理,纵使萧昶阙再想偏袒慕容晴语,也无可反驳,目光再次瞥向慕容晴莞,见她不出声,樱唇紧抿,神色愈发冷傲倔强,这样的女子,着实让他恼火! 见众人都僵持着,慕容晴语赶忙打圆场道:“皇上,臣妾现下好多了,可以自行回宫休息,妹妹受了委屈,皇上不如就留下来好生安抚妹妹,可好?” 萧昶阙未答,只是再次打横抱起她,柔声道:“朕送你回宫。” 慕容晴莞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那对璧人慢慢消失在她眼前,任心中苦涩翻腾,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皇帝既已离开,众妃嫔也纷纷各回各宫。 待屋里的人所剩无几之时,一声长长的叹息传入耳中,慕容晴莞遂向那人望去,见商画眉也正望着她,面上是如她一般的平静无波。 “为什么要帮我?”她应该恨她才对,却是这般毫无顾忌的帮她解围。 “因为你是亦瑄的妹妹!”只这一句,她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贵妃同样是哥哥的妹妹!”哥哥吗?是因为哥哥她才帮她吗?那她同样应该会帮姐姐才对! “你和她不同,她根本不配做亦瑄的妹妹,总有一天,我会为云儿讨回公道的!”虽说孟淑娴是主谋,但那个伪善的女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慕容晴莞愣怔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也知道姐姐定有参与此事吗?那为什么他却那般相信姐姐呢? 或许也有怀疑吧!只是不愿深想而已,即使知道了又如何,他定是不愿迁怒姐姐的,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会怪她呢? 见身边又有一身影准备离开,她终是忍不住大声喝住她,“你站住!” 冷月刚抬起的步子,瞬时僵住,背脊也挺得忒笔直,暗道一声不好,静等着身后那小女人的责怒。 “冷月,菱悦郡主,冷、菱、悦,真是个好名字,说!夜哥哥是谁?他去哪了?”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居然是靖王爷的表妹,当今圣上的表姑姑,那个行事乖张,性格孤傲的菱悦郡主! 冷月转过身,唇角微勾,笑的极为牵强,“阁主去了盈国,要好些时候才回来,他是影阁的阁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慕容晴莞忍不住轻嗤出声,倒也懒怠再问,这丫头嘴紧,她又不是第一天见识,遂走到床边,刚要坐下,一想到慕容晴语刚刚就躺在那张凤床上,还窝在萧昶阙怀里,心下厌恶,就一股脑的掀了床铺,独独坐在光床板上,轻揉着咯痛了的膝盖,从大清早一直跪到冷月出现,是个人的膝盖都会痛! 幽竹和碧瑶刚从外面进来,见自家主子这副光景,委实吃惊不小,赶忙拉了她起来,扶着坐到一旁的矮榻上,寻药的寻药,铺床的铺床,冷月也趁着忙乱之余,跑了个没影儿,生怕再被慕容晴莞吼住。 “都换新的,不要那床被褥!” 她也是有脾气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也会怨,只是她除了能换一床被子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姐姐怀了他的孩子,她既气也恨,但她也只能祈祷着姐姐能平安的生下孩子,否则姐姐出事,父亲定是不会原谅她。 云嫔没了,她虽然没有商画眉那般伤心,但她也好难过,那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她多么想和她成为好朋友,可是她好愧疚,是她的亲姐姐伤害了那个单纯的女孩,虽然废了孟贤妃,也算是为云嫔出了一口恶气,但姐姐的那笔债,要如何偿还? 夜哥哥,他始终像一个迷,她不是不好奇,只是夜哥哥不说,她也不想去问,她始终相信,不管夜哥哥是谁,他对自己都没有恶意,只要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章 四十五 皇帝来访 懿祥宫 慕容晴莞不安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垂眸盯着自己绣了海棠花的袖口出神。 “怎么?哀家若是不差人请你来,你还终身不踏入哀家这懿祥宫了不成?”太后极为不满的开口。 “不是的,太后……”慕容晴莞憋红了小脸,抬头的瞬间,正对上太后慈爱的目光,心下更是疑惑,难道太后今日叫她来,不是为了训斥她? “行了,坐吧!瞧你站着,哀家也眼累的慌!”示意身边的嬷嬷给她搬了张板凳,太后又开口问:“前些日子,可是受了委屈?”其实不问,她也晓得是出了什么事?宫里殁了个妃子,又废了个妃子,这等大事,后宫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即使她再不理宫中琐事,也有所耳闻,只是终究还是连累上了这个小丫头,所幸是没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也算不上委屈,就是一点小误会罢了,有劳太后挂心了。” 慕容晴莞小心的答道,自禁足令解除后,她一直不敢来给太后请安,生怕太后还怨着她。 “这倒还跟哀家生疏起来了,枉费哀家一片苦心,给了你三个月的清静,虽说没躲过云嫔那一劫,倒也免去了给你姐姐准备册封礼的尴尬,现下你这般疏远哀家,哀家真是好生失望!” “太后……”慕容晴莞讶异的抬眸,难道说太后知道那件事错不在她,她是故意让皇帝禁她足的,目的是要她有理由拒绝父亲的要求吗? “还叫哀家太后,不是跟你说了,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唤哀家姨母就好,一家人,何必那么生疏,还有,在你眼中,哀家就那么糊涂,连那些小人做的手脚都看不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丫头的绣工,真是没得说,那面屏风,哀家一直没舍得丢掉,你抽个空,把那凤目给理料好,多好的百鸟朝凤图,怎就叫那些下作的东西给糟蹋了!”太后越说越愤慨,忍了一肚子的气,似是今个儿才发泄出来般畅快。 “是,姨母。”慕容晴莞心里感动不已,太后并没有因为姐姐的缘故而疏远自己,这比什么都令她开心。 “过些日子,哀家就要去五台山礼佛了,本是想着带云丫头去的,也好护着她的龙胎,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也罢,你就陪着哀家一同去吧!反正有你姐姐在宫里,你日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跟着哀家,寻个清静无虞的好!”刚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如触电般躲开,太后满是不解的看着她。 慕容晴莞尴尬的弯了弯唇角,小声说:“莞莞想留在宫里。”她始终忌讳别人碰她的手。 不在意她的别扭,太后仍是慈爱的说:“哀家知道你怕你父亲会反对,没关系,就说哀家执意要带你去,他不敢把你怎样,更何况,还有你姐姐在,一样可以保慕容家和叶家的荣耀。” 慕容晴莞何尝不知道太后是为了她好,她是在保护自己,可是,她是真的不想离开,两年之期,所剩无几,这一去五台山,少说也要半年的时间,与父亲约定的时间一过,她便再也没有资格可以与所爱之人在一起了。 太后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她坚定的眼神时,默默点了点头,这个丫头和她年轻的时候太像,一样的坚强隐忍,同样是作为家族的棋子,似乎自己要比她幸运一些,至少她不爱先帝,无论是伤他的妃嫔,还是子嗣,虽然愧疚,却不会如她这般心伤。 而这个丫头,却失了心,那她便成不了一个合格的棋子,终究要陷入两难的境地。 出了懿祥宫,慕容晴莞依旧心事重重,她再想,若是她晚一点获得自由,或者是太后早一点去五台山礼佛,那么韩云裳,是不是就可以躲过这一劫呢? 原来,即使她不让沈慕白下药,太后也会带云嫔离宫,可世间的事,就是这般阴差阳错,只是一个早晚,事情就是不一样的结果,那些心存歹心的人,同样在计较着时间,让人防不胜防。 抬头,便望见了自家的宫门,不知不觉间,她又回到了这个令人憋闷的缀霞宫。 菊香,彩蝶,菊韵,经过了一次次背叛与陷害,她对人心越发的失望,真的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意外的“惊喜”在转角处等待着她。 久立宫门口,却是止步不前,幽竹刚要唤她,却被慌忙奔出来的碧瑶撞到。 “你这丫头慌慌张张的作甚?冲撞了娘娘可怎生是好?”幽竹愠责道。 “是,姐姐说的是,奴婢是一时高兴过了头,险些失了分寸,小姐……不,是娘娘,皇上来了,正在东暖阁等着您呢?”碧瑶欢喜道,禁不住开心的拉着慕容晴莞的胳膊。 “皇上?”慕容晴莞呆呆的看着碧瑶,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待看到她重重的点头时,心蓦地紧张起来,抬手慌乱的拢了拢额间的碎发,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随意惯了,不喜盛装,今日出门的时候,只着了一身水蓝色绣海棠花的宫裙,极普通简单的式样,还不及一般的妃嫔华丽,满头秀发仅用一根碧绿簪子松松绾了个堕髻,余下的青丝,随意的垂于两肩,慵懒中倒也不乏雅致。 但太后今日才责备她打扮的好生素净,端端失了皇后应有的体面。 许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幽竹轻轻安慰道:“娘娘是天生的美人坯子,即使是素衣淡容,也要聊聊胜过那些浓妆艳抹,满头珠翠的妃嫔,皇上一定会喜欢娘娘的。” 慕容晴莞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她担心的并不只是此时的装扮,还有就是她那日的态度,确实是有些意气用事,惹恼了他。 不知他此刻前来,是为了兴师问罪,还是因着那日冤枉了她,心存愧疚。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心甘情愿的罢了! 可即便这样,她的心里还是欢喜的,只要他肯来看她,她心里就会不那么失落。 深吸一口气,她缓步迈入宫门…… 章 四十六 痴心妄想 缀霞宫的东暖阁中,萧昶阙负手而立,对着挂于正墙中央的傲雪寒梅图出神,那并非名家之作,却画的极为细致认真,想是作画的定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再看旁边两幅,竟然是青松与翠竹,“苍松隐映竹交加,千树玉梨花,好个岁寒三友,更堪红白山茶。[.超多好看小说]”这句话说的果然不错。 只是三幅画对比下来,却是那幅翠竹画的最好,可想而知,作画之人定是与他一样最喜欢竹子。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他缓缓转过身,正见她纤细的身影袅袅走来,清冷的五官,不施粉黛,素颜如玉,眉若远山,唇如粉樱,素雅的衣衫,简单的发髻,如此清丽脱俗,再一次让他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皇上……”慕容晴莞微福一礼,眨着清灵的水眸,定定的看着他,倒叫他有些尴尬,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语儿说她心思沉重,难免会因前些日子的事,有所怨恨,特让他来瞧瞧,算是安慰,哪成想自己一来,对着那张素颜,就情不自禁的挪不开眼了,还真是有些愧对语儿。 与他相对而坐,慕容晴莞越发的紧张,无措的绞着手中的绢帕,却是不知如何开口,恰巧幽竹端了茶水进来,她赶忙起身,接过茶盏,奉于他面前,低声道:“皇上请用茶。(.)”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脚面,双颊微微染上一层红晕,那样子委实可爱的紧,萧昶阙顿时起了玩心,伸手并不接过茶盏,而是用他宽厚的掌心包裹住了她娇小的手背。 慕容晴莞突地一惊,再次如蜂蜇般抽回双手,杯盏不稳的落于地上,清脆的响声之后,是她倒抽冷气的声音,茶汤溅了一地,打湿了她的绣花鞋面,而她却丝毫不在意,头垂的越发低,脸也越发的红了。 听到这响声,碧瑶和幽竹赶忙进来,刚要跪下请罪,却被萧昶阙打发了出去。 审视了这小女人许久,他沉声问道:“你就这般怕朕?”他真的是有些疑惑,若说她怕,每次与人对峙之时,这丫头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甚至是冷冰冰的样子,可若说她不怕,每次他二人单独相处之时,她都如受惊的小鹿般慌乱无助。 “臣妾只是紧张。”她嘴硬道,她确实怕他,因为在乎,所以会怕,她怕他不喜欢自己,更怕他永远将自己视为仇敌。 萧昶阙伸手轻触她粉嫩的脸颊,慢慢上移,直到覆上那双慑人心魄的水眸,她缓缓闭上眼,任他温柔的爱抚,她的眼帘微微颤动,而他的手指也禁不住一阵颤抖。 情不自禁的,他俯身吻上了那张小巧的樱唇,而她,越发的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二次吻她,她还是青涩的紧。 然他也不气恼,而是很耐心的引导着她慢慢启开樱唇,放任他灵巧的舌探入她的檀口中,挑逗着她的丁香小舌,吸允她口中的蜜泽芳香。 极尽缠绵的吻,让她有些意乱情迷,小手不受控制的缠上他修健的腰身,而他的大掌也已揽上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紧的按贴向自己。 绵长的吻结束后,她虚软的靠在他怀里,大口的喘着气,小脸更是如红透的苹果般娇艳动人,让他越发的情难自禁,喘息着问:“喜欢吗?”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她,不管她是谁,他都渴望要她。 她不知他所指何事,更加不知要如何回答,只是将小脸埋入他温暖的胸膛,羞涩的问:“皇上今天会留下来吗?”她想要他留下来,她不想一个人坐在桌旁吃饭,更不想一个人睡在那张冰冷的大床上,他的怀抱好温暖,让她好留恋,她好想让他抱着她,哄着她睡觉,这样她就不用服那些安神的汤药才能入睡了。 萧昶阙紧紧拥着她,感觉到怀里这个娇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他刚要应允,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制止,另有一个满是怒意的声音响起:“让开!贵妃娘娘的龙胎若是有丝毫的闪失,你们吃罪的起吗?” 语儿?是语儿出了什么事?他一把推开怀里的人,大步走向门口,开门的瞬间,正看见碧瑶死死的拦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婢女。 那婢女见到他,立刻欣喜道:“皇上,您可出来了,娘娘……娘娘突然腹痛不已,一直唤着您,您快去看看吧!” 见萧昶阙头也不回的就要往外走,慕容晴莞终是忍不住唤道:“皇上……您还会回来吗?” 萧昶阙豁然转身,目光骤然变冷,厉声道:“你就只关心朕是否会回来?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姐姐吗?” 慕容晴莞无言的看着他,他眼中的厌恶是那般明显,刚刚的温柔仿若都是她的错觉,他怎么会对她温柔呢?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慕容晴莞,你真的很让朕失望!朕真不应该听语儿的话,来看你这冷硬心肠的女人,她担心你会不开心,劝朕来陪你,而你呢?听到你姐姐腹痛不已,居然只关心自己的皇宠,这样自私的女人,怎配做语儿的妹妹,朕告诉你,朕再也不会来看你,你就好好在缀霞宫里想想,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妹妹吧!” 他再一次愤怒的甩袖离去,永远都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眼睛肿痛,鼻尖酸涩,却都比不过心头的伤痛。 颓然的滑落在地上,好冷的地板,缀霞宫的东暖阁只有在皇上来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可这是他第一次来,时间竟是如此短,这里根本就没有一点温暖的气息。 要她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妹妹,倒不如要她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棋子,一个没有真情的棋子,就不会心痛,也就会比现在活的轻松许多。 可是,抛了心,付了爱,还收的回来吗? “心可是痛了?可是伤了?”是冷月的声音。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那个冷傲的女子,她知道,她就是故意让她心伤,只有他伤了她,她才会记起夜哥哥的好。 可是,她从不曾忘记过夜哥哥的好,但那种好同样不属于她…… 章 四十七 流年往事 初夏的清晨,少了份燥热,微风拂来也带来阵阵花香,慕容晴莞微阖双目,享受着从枝叶的罅隙中透过的星子般明朗的阳光。[.超多好看小说] 手中犹握着一个精巧的香囊,睁开眼,目光落于那月白色锦缎囊面上的竹叶,那是她挑灯一针一线绣的。 自那日不欢而散,又是两个月过去了,他说他再也不想看到她,真的是说到做到,昨日,是他的二十五岁生辰,她以为,即使他再厌恶自己,在那样特殊的日子里,也应该让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陪在身边。 可是,当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却被他的贴身内侍告知,有贵妃陪伴,皇后就无须去了,当然她的礼物也无须再送。 “可是在为昨天的事情失望?”一个轻柔的嗓音响起。 这个声音她并不陌生,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也就只有这个女子会来陪她说说话。 她抬头,扬唇浅笑,“眉姐姐来了,坐吧!”没有过多的寒暄,她只是望着不远处的木槿花篱出神。 不在意她一贯的冷淡,商画眉坐在她旁边的藤木椅上,伸手抽出她握着的香囊,审视许久,幽幽的说:“很少有人知道皇上喜欢竹子。” 慕容晴莞转头,不解的看着她。 商画眉将香囊重新递与她,笑言道:“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们的喜好一向让人难以捉摸,这样可以免于别有用心的人投其所好,咱们的皇上这一点做得就更绝,让那些想要讨好他的嫔妃们都无从下手,你倒是心细,进宫不过一年,倒是知晓了他钟爱之物。” 慕容晴莞垂眸,依旧不语,并不是她刻意的去猜那个男人的喜好,而是十岁那年,与他初次相见时,看到他袖口上有竹叶的绣纹,他的身上也有淡淡的竹子清香,她画竹,绣竹,不过是把对他的思念寄托在了竹子身上罢了。 “他有一方女孩家用的绢帕,上面绣了婀娜多姿的湘妃竹,每当夜深人静时,都会看着它出神,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那时才知道,他喜欢竹子,就是不晓得,那方帕子的主人是谁?” 听了她的话,慕容晴莞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却也并未深想,视线再次落向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商画眉也留意到了那开的正盛的木槿花篱,情不自禁的叹道:“槿花朝开暮落,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无弹窗广告)” “姐姐是想告诉我什么?”慕容晴莞握紧了手中的香囊,她似乎有些明白商画眉今日来的目的了。 “木槿花的花语是坚韧、质朴、永恒,归结起来,就是温柔的坚持,喜欢一个人,总会经历很多磨难,但既然当初选择了喜欢他,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坚持下去,这样才是永恒的爱。” 商画眉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一番话是说给身边的女子听的,同样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既然姐姐明白这个道理,为何当初要千方百计的离开皇宫?”除非她爱的人不是皇帝,否则以她刚刚的那番话,定是不愿离开心爱的人千里之遥。 话一问出,慕容晴莞稍稍有些后悔,一直以来,自己都甚少与人交谈,今日倒是有些失了分寸,居然探问起别人的隐私了。 久久的,就在她以为商画眉不会回答时,却听到她满是伤感的道出了一段往事。 “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亦瑄是他的伴读,我和沐家的小姐,同为雅柔公主的侍读,另外还有靖王爷,我们六人年纪相仿,在宫中关系一直很要好,只是随着年纪渐长,彼此之间便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后来先帝指婚,我成了太子侧妃,紫菡许给了亦瑄,雅柔去了盈国和亲,看似都有了圆满的归宿,却无一人真正开心,只因三人嫁的都不是所属意之人,直到沐家衰落,紫菡惨死,亦瑄伤心之余去了军营,靖王爷也离京去了封地,那段年少时的友谊就这么被遗忘在了流年里。” 那段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日子,才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只是一个荒唐的指婚,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也毁了紫菡,更毁了亦瑄,若不是知晓紫菡心系之人是太子,慕容睿不会对沐家下手,紫菡也不会因此殒命,亦瑄更不会因为怨恨自己的父亲而痛苦。 她收回视线,复又看向慕容晴莞,见她也正瞧着自己,唇角微扬,却是笑的有些苦涩,“是亦瑄在临去边关前到水云庵找我,请求我回宫好好照顾你,否则,我是一辈子都不愿再踏入皇宫一步的!” “皇上知道你……”她还是问不出口,这个女子爱的居然是哥哥,身为帝妃,心里却记挂着别的男人,此事一旦被人知晓,那该是多大的罪名呀! “如若不是他的默许,单凭沈慕白的一番说辞,你以为我真的能走出这皇宫吗?”只是他给了自己机会,她却又自行踏了进来,这才是让皇帝真正生气的地方。 不过她不后悔,能为亦瑄做一些事情,即使是再次失去自由,她也甘之如饴,这辈子她是无法如愿嫁给心爱的人了,那么她愿意为心爱的人守护眼前这个女孩。 “眉姐姐……”慕容晴莞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她真正的姐姐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而这个女子,仅仅因为哥哥的一个请求,便这般照顾自己,给了她亲人般的感觉,让她觉得,在这幽幽深宫之中,自己不再那么孤独无依。 商画眉轻轻抚上她白皙的小脸,柔声道:“我没能保护好云儿,但以后,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守护你,而我跟你说这么多,是想要你明白,皇上不是个狠心的人,或许他现在伤害了你,但他不是存心的,他只是无法接受你是慕容丞相的女儿,总有一天,他会看到你的好。就像木槿花一样,爱一个人,也会有低潮,也会有纷扰,但懂得爱的人,仍会温柔的坚持,我会坚持爱着亦瑄,我相信你也会的。” 章 四十八 蓄意陷害 “娘娘,御花园中紫薇开的正盛,不如奴婢陪您去赏花吧!” 刚用罢早膳,见自家小姐又坐在桐树下看书,碧瑶顿觉无奈,总这么憋闷着也不好,就想着拉她出去散散心。[] 慕容晴莞抬眼望了望晴好的天空,虽是盛夏,但早上也不是那么燥热难耐,遂起身应道:“也好!”是该出去走走了。 幽竹见她二人要出去,本欲跟着,又因着慕容晴莞不喜人多,送她们出了宫门,便又折了回去。 清晨的宫道上异常安静,微风袭来,犹带着清爽的花草香气。 偌大的御花园中,只有她主仆二人,宁静安详的气氛倒也甚合她心意。 看着那树姿优美,花色艳丽的紫薇,慕容晴莞心中喟叹:谁道花无百日红,紫薇长放半年花,是指紫薇的花期很长。 但再长的花期,也总有开败的时候,就像宫中的女人,如花美眷,有如过江之鲫,但也只是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而她便是这众多红颜中的一个,期待着他驻足的目光,她不知道自己的坚持与等待,是否真的可以换来他一丝的侧目,她只希望,在她红颜老去的那一刹那,可以再见到他真心的笑容,那只为她而绽放的笑容。 “妹妹终于舍得露面了,本宫还以为你要一辈子憋在缀霞宫里不出来了呢!” 这个声音,她当然记得是谁的! 转身,正对上姐姐冷傲的眸子,往下便是那高高隆起的小腹,近五个月的身孕,姐姐的身子已经有些吃力,却还有功夫来御花园散步,跟她比起来,倒还真是自己懒散的紧。 慕容晴语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近她,不无讽刺的问:“怎么?数月不见,妹妹莫不是忘记了还有本宫这个姐姐了吧!” 懒于理会她,慕容晴莞只是带着碧瑶准备绕道离去,却被她喝止住:“站住!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哪个让你走的?!” 见碧瑶按捺不住的想要反驳,慕容晴莞只是转身冷笑道:“别说你现在只是贵妃,就算是皇贵妃,用这样的语气跟本宫说话,就是以下犯上,本宫完全可以用宫规来处置你,只是念在你怀有身孕,不愿与你一般见识,希望贵妃莫要得寸进尺!” 慕容晴语仿若是不认识般的看着她,唇角的讽意愈甚,冲身边的侍女摆手道:“你们都下去,本宫有些体己话要说与妹妹听!” 碧瑶犹豫的看着慕容晴莞,见后者点头,便跟着慕容晴语的贴身婢女一同离去。 慕容晴语审视着面前那张淡然却绝美的小脸,眼中闪过浓浓的妒意,不过是两面之缘,幼时的她居然给皇上留下了那么深的印象,若不是那时的苏暖暖年纪尚小,脸上又有瘀伤,让人辨不清容貌,他又怎会将她认错,每一次的恩爱缠绵,他心里想着的都是这个贱人,甚至是在他生辰那日,他居然因为这个贱人的缺席而恼怒不已。 是她误导小路子传了错误的旨意给慕容晴莞,多年的相处,她太了解这个性子冷淡的妹妹,知道她很能忍,再大的屈辱,她都能默默承受,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女人会去询问那件事。 “贵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并不在意她怨毒的目光,慕容晴莞只是依旧平静的开口,姐姐这样的眼神,她见的太多了,早已习以为常了。 慕容晴语再次走近她,状似亲昵的挽上她的胳膊,笑着说:“妹妹何必紧张,姐姐只是觉得宫里的生活太过烦闷,想要你陪姐姐聊天解闷罢了!” 顾忌着她的肚子,晴莞不得不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向前走去,就在二人走至台阶处时,慕容晴语突然停了下来,笑的越发诡异,“妹妹可知道太宗皇帝的第一位皇后是如何被打入冷宫的?” 晴莞惊诧的抬起头,见她的身体正慢慢向后倒去,本能的想要抓住她的手,可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而自己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语儿!”一声惊呼,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体便被推离开,踉跄的摔在地上。 她忘记了起身,也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个疯了一般的男人抱起浑身是血的姐姐,从她身边走过,自始至终,他只看了她一眼,而就是那一眼,却让她的心如坠冰窟般寒冷。 她是真的惊呆了,在姐姐挽上她的胳膊的时候,脑海中确实闪过了那不详的预感,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姐姐会狠心伤害自己的孩子。 转眸看向那一滩血迹,又一个孩子没有了,他该有多伤心呀! 上一次的诬陷,他相信了自己是清白的,那么这一次呢?他亲眼所见,是她与姐姐单独在一起,他会相信她伸出的手,是为了拉姐姐,而不是推她吗? 章 四十九 恨意陡升 毓秀宫,萧昶阙紧紧握着床上女子冰冷的小手,目光紧锁着那张苍白的玉容,心中满满的都是担忧与愤怒。 “皇上,皇后在外面跪了一天了,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朕现在就要了她的命!”萧昶阙冷冷的打断商画眉未说完的话,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他没有立刻杀了那女人,已经是忍到了极限! 听到他如此冰冷的话语,冷月忍无可忍的站起身,便要向门外走去,她是疯了才会和眉妃一块来求这个冷血的男人! “你站住!” 一声厉喝,让冷月顿住脚步,转身怒视着那个同样愤怒的男人,“皇上想怎样?”依旧是那冷傲不羁的语气。 “这里是皇宫,不是影阁,也不是映月山庄,容不得你如此放肆,还有,朕真的很想知道,那般痛恨慕容家族的你,怎么会百般护着那个女人,你真的忘得了你们冷家的仇恨吗?” 冷月身形微颤,她怎么可能忘记,十八年前,先帝平庸无能,太宗皇帝一直属意立年幼的靖王爷为储君,当时还是御史中丞的慕容睿便暗中除去所有支持表哥的朝臣,那第一刀就动在了冷家身上,一个谋逆罪,害的她家破人亡,甚至是让已经入土多年的姑姑在地底下都未能安宁。 所以,在阁主要她保护慕容晴莞的时候,她百般不愿意,奈何那是阁主心尖子上的人,她无从拒绝。 后来慢慢的相处下来,她发现那个女孩与慕容家所有的人都不同,她与自己一样喜欢用冷漠的外表来伪装自己,总是将那颗柔软的心藏得很深很深,让人无法触及。 如今,替阁主守护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 抬眼看了一下床上的女人,见她眼睫微颤,似是醒来已久,她满是不屑的讥讽道:“忘记仇恨的似乎不止我一人,皇上百般宠爱着的,难道就不姓慕容吗?那个孩子走的很是时候,也省的皇上自己动手了!” “冷菱悦,你好大的胆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的出口,看来你是在外面漂泊久了,连宫中的规矩都淡忘了,朕定要替皇叔好好管教一下你!” 萧昶阙站起身,冲外面扬声道:“来人,将菱悦郡主拿下,带去冷家陵园好好替卫国公一家守墓尽孝!”这个表姑姑实在让他火大,再不杀杀她的锐气,这丫头非被自己那狂傲不羁的性子害死不可! 冷月冷眼瞪退了那些侍卫,犹自不屑的说:“我自己会去,皇上,你今日这般对待皇后,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目光又落于床上,见那女人犹在装睡,她忍不住嗤道:“有些事,不可能会瞒一辈子!”她自然不会揭穿慕容晴语,更不会告诉萧昶阙真相,她有私心,只有萧昶阙将晴莞的心伤透了,晴莞才会对他死心,才会明白,究竟谁才是对她最好的人。 大步出了寝殿,冷月才知道外面早已下起了滂沱大雨,远远的便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犹自倔强的跪在雨幕中。 在烈日底下跪了一天,此刻又骤然淋雨,她的身子定是吃不消的,冷月想要上前,却是迈不出脚步,那个丫头太倔强,偏偏又爱上了世间最不能爱的人,此刻若是不让她吃够苦头,只怕她以后会越陷越深! 强压下心中的不忍,她绕道出了毓秀宫,冷家陵园,她是该回去看看那些陌生的家人了,那些在她出生不久便永远离开了她的亲人们。 “皇上……” 就在冷月离开不久,床上的女人终是虚弱的唤了一声。 萧昶阙惊喜的回转过身,坐到床边柔声问道:“可是醒了,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他的语儿流了那么多的血,睡了整整一天,他的心都快碎了,若是她再不醒的话,他一定会杀了那个恶毒的女人。 “既然贵妃醒了,皇上是否可以让皇后先进来!”商画眉也是刚刚从那场激烈的争执中晃过神来,她是知道靖王爷有个表妹,从小养在映月山庄,倒是不知,这个菱悦郡主居然这般厉害,连皇上都敢不放在眼里,真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皇上,孩子……我们的孩子真的没有了吗?”慕容晴语无力的握着萧昶阙的手,哽咽的问。 萧昶阙心疼的将她扶了起来,接过侍女端来的瓷盅,温声道:“以后还会有的,太医说你身子太虚弱,朕让人煨了红枣乌鸡汤给你补身。” “不……”慕容晴语一把推开汤盅,恸哭出声,她好恨,为了彻底将慕容晴莞从他心中赶出去,她狠心伤害了自己的孩子,那么她绝对不会让这个孩子白死,即使不让那个女人给她的孩子陪葬,也定不会让她好过。 “皇上,臣妾已经对妹妹颇多忍让了,为什么她还是这般容不下臣妾,在相府,她什么都有,父亲的宠爱,哥哥的维护,现在更是贵为一国之母,受万人敬仰,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如此对待臣妾……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 “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朕会为你做主。”萧昶阙揽住她乱动的身体,孩子没有了,他已经够难过了,又看到语儿这般伤心,他的心更是疼痛不已,对外面那个女人的恨意就更加强烈了,他咬牙切齿道:“让她进来!” 商画眉一阵心惊,他那种充满恨意的眼神,分明是想要了晴莞的命…… 章 五十 百口莫辩 从殿外到寝居之内,很短的路程,却让慕容晴莞觉得是那般遥远,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跪了整整一天,她的膝盖早已痛至麻木,中午的毒日头晒的她几度要昏厥过去,偏生傍晚又下起了暴雨,浸湿的衣衫黏在身上,那般冷,许是老天爷都在惩罚她吧! 她全身湿透的跪在晶玉釉面砖上,屋中四角都放有消暑的冰盘,炎炎夏日,人人都怕热,只有她一人觉的冷,不仅是身体冷,她的心更冷,而面前的那个男人的眼神就更加冰寒彻骨,仿若利剑般欲要射穿她的身体。 在他眼中,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她害死了他与最心爱的女人的孩子,此刻,他连杀了她的心都有吧! “你可知道错了?”看着眼前那个浑身湿淋淋的小女人,萧昶阙心里莫名的涌起一丝心疼。 慕容晴莞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不是那么颤抖,“臣妾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不是害怕,只是她好冷,全身都在发抖。(.无弹窗广告) “你还有脸问,害死了朕的孩子,居然还这般不知悔改!朕今日便废了你这毒妇!”她那倔强的态度,抹煞了他对她仅有的一丝怜悯,这个女人空有一副纯真的面孔,心肠竟如此歹毒! 见他动怒,商画眉慌忙起身跪于慕容晴莞身旁,恳求道:“废后乃是大事,皇上切要慎重,这里面定有什么误会,臣妾相信皇后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朕亲眼所见,难道还冤了她不成!”他下朝经过御花园,想起早起时,语儿嘱咐他摘一束紫薇花给她,不想他刚走进园子深处,便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慕容晴莞抬眸看了眼萧昶阙身后的琉璃工坊牡丹屏风,心中苦笑,姐姐真是好手段,让她百口莫辩,即使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依旧会认定是她所为,那么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好看的小说) “皇上……” “眉姐姐,不必再说了,没用的。”她轻轻打断商画眉的话,她在外面跪了一天,眉妃也求了萧昶阙一天,正在气头上的他,根本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转眸,定定的看着那个令她心伤的男人,平静的道:“皇上若认定眼见为实,那么臣妾就是说破了天,你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臣妾就只说一句,你可以杀了臣妾,但你不能废了我,永远都不能!”他答应过她,在她有生之年,她永远都是臻国的皇后,唯一的皇后,慕容晴语至死都休想取代她的位置! “慕容晴莞!”萧昶阙霍然起身,一把握起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拖至跟前,嗓音低沉阴郁,显然正压抑着翻涌的怒火,“虽然你是慕容睿的爱女,但也不表示朕不敢杀你!”这女人分明是在激他,她吃准了他现在还不能与慕容家撕破脸,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慕容晴莞瞥了他一眼,微微挣了挣手腕,挣脱不开,便放弃了,自嘲地笑起来,反唇回道:“皇上想杀便杀,何必如此动怒,为臣妾这样的女人,动如此大的肝火,实在是不值得!” 萧昶阙的胸口微微起伏,强压下腾腾怒气,指着身后的屏风,沉声道:“朕不杀你,朕要你跪在你姐姐面前忏悔,直到她肯原谅你为止,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能出缀霞宫一步!” 他大力的甩开她,她踉跄的跌在地上,本就肿痛的膝盖,更加疼了起来,而她只是重新跪直了身,冷冷的开口:“皇上想关我多久都无所谓,但你休想让我认错,没有做过的事情,我绝不会承认!” “好!好一个强硬的女人!”萧昶阙冷眼看着她,“来人!给朕拖出去杖责!打到她认错为止!” “皇上,不可以……”商画眉心惊不已。 “你再为她求情,朕便立刻赐死她!”萧昶阙冷淡地吐出这一句警告,便倏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屏风后面。 慕容晴莞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欲要拉她的侍卫,缓缓站起身,如木偶般的向殿外走去,“眉姐姐,我好累,不想再坚持了,若是还有机会,你就回水云庵吧,皇宫不适合你。”这里太肮脏,也太残酷,它会让一颗原本善良的心变质,她不想让这个唯一对她好的人,看到自己变的丑陋不堪,变的不择手段! 院中,雨依旧下着,慕容晴莞静静的趴在长凳上,忍受着那一下重似一下的刑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下唇被牙齿咬烂,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却终是不愿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心早已凉透,落在身上的每一下重击,都在提醒着自己的蠢笨无知,她不该愚蠢的爱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这所有的屈辱与痛苦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不知身上究竟挨了多少下,她只知道自己好累,好疼,好想睡一下,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章 五十一 嘴硬心软 夏夜,月光的铅华透过浅紫色的纱帘,朦胧的映照在床的轻纱帷幔上,本是安静的趴在床上的女子难耐的翻了翻身,却被一股刺痛扰醒,“疼……”她忍不住嘤咛出声。 “娘娘,您别动,您要什么,奴婢拿给您。” 听到熟悉的嗓音,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红肿的眼睛,她此时正端着一只弥漫着苦涩味道的药碗急切的走近她。 放下药碗,幽竹轻轻将她的身体扶好,让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趴着,便急急的冲外面扬声道:“快去请沈太医,就说娘娘醒了。” “我睡了多久?”慕容晴莞张口问道,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是那般干涩,声音更是嘶哑难听。 “娘娘睡了整整三天,一直高烧不退,现下终于醒了,娘娘别急,先把药喝了,嗓子慢慢会好起来的。” 就着幽竹的手,慕容晴莞艰难的吞咽着那苦涩的汤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稍稍动一下,就会牵扯到身上的伤痛。 看来她这次委实伤的不轻,怕是要在床上静养一个多月,才会好吧! 刚服了药没多大功夫,沈慕白便在宫婢的通传下走了进来,放下医药箱,他正准备给她请脉,却被她冷冷的拒绝道:“沈大人留下伤药和治愈风寒的药方就可以了,本宫身体很好,不需要大人劳心费神。” 沈慕白呆愣的看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明明已虚弱至极,却依旧冷漠倔强,他真的不明白这个娇小的女孩究竟是如何长大的,居然可以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的身体。 见他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慕容晴莞侧首避开他莫名灼热的目光,倦声吩咐道:“幽竹,取了药方后送沈大人出去吧!” 拉过棉被,她将自己包了起来,自那日在毓秀宫外淋雨的时候,那浑身彻骨的寒意就让她明白了,自己不仅仅是受了风寒这么简单,那是她体内的冰蟾之毒在慢慢苏醒,这是她的秘密,她不可能让别人知晓。 又是三天过去了,身上涂了药膏,微微带着涩痛的感觉,幽竹小心的喂她喝着稀粥,她的喉咙因为连续高烧,肿痛不已,只能食用一些流质的食物。 “碧瑶呢?”自她醒来后,便一直没看到那个丫头的影子。 “她……”幽竹犹豫的看着她,小声道:“她被皇上罚去杂役房服役了。” “为什么?”心头涌起浓浓的怒意,她不由的抓紧了身下的褥单。 幽竹赶忙放下粥碗,跪到床边,回道:“皇上说,那日是碧瑶陪娘娘去的御花园,所以……” 慕容晴莞一把挥落床头柜上的粥碗,怒道:“是不是那时要是碧瑶就在跟前的话,就会被乱棍打死!”她是不是真应该庆幸姐姐将碧瑶支开了呢? 见她动怒,幽竹跪着挪到她跟前,安抚道:“娘娘,皇上说,只要您肯认错,便放了碧瑶回来,也会解了您的禁足令。”她知道错的不是娘娘,但在宫里,就是这样,适当的服软,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在毓秀宫跪着的时候,她曾想过,自己鲜少出门,为何一到御花园便会碰到姐姐,又为何偏偏那么巧,皇上也会出现在那里。 那些都不是巧合,那根本就是姐姐蓄意谋划好的,目的就是要陷害她,而那个引她去的人也脱不了干系,她始终不愿相信碧瑶也参与其中,她宁肯相信碧瑶是不小心被人利用。 宣室殿 萧昶阙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瞅了眼案前立着的男子,沉声问道:“你是说,她不肯让你诊脉?” 沈慕白点了点头,依旧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萧昶阙轻揉了下眉心,心烦道:“由着她,反正身体是她自己的,朕倒要看看她能倔到什么时候!” 一提起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他就火大,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倔的丫头,那日下旨打她,不过就是想吓吓她,哪成想这丫头就是死不认错,让他囧的下不了台,而那些个不知轻重的奴才们,还真是可着劲了打,完全无视她皇后的身份,硬生生把那水一样的人给打昏厥了过去!若不是眉妃冲出去阻止,想是她真的会被那些奴才活活打死。 他忘不了那天的情景,雨幕中,娇小的她脸色苍白如纸,素白的衣衫上被雨水和血水染透,整个人犹如破碎的洋娃娃般让人心痛,他愤怒的要杖毙了那些可恶的狗奴才,偏偏语儿又拦着不准,那股戾气,让他到现在都无处发泄! 沈慕白刚要劝解,瞥见他眉宇间的倦意,便放弃了,只好默默的退身离去。 沉思良久,萧昶阙终是按捺不住的唤了小路子过来,“去把大石国新贡的疗伤灵药给那女人送去!” 小路子大惑不解的抓耳问:“皇上,是哪个女人呀?” 话刚落,一个爆栗便赏在了他脑门上,“明知故问!去,悄悄的给了幽竹,只当是你心疼她家主子,跟朕没关系!” 小路子心中好笑,主子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珍贵的药膏岂是他一个奴才能做主想给谁就给谁的,未免也太抬举他这个小太监了。 正准备出去,外面又走进来个小太监,躬身问道:“皇上,天儿不早了,您今天是去哪里歇着?” “去毓秀宫。”这几日,语儿因为小产的事,一直不开心,对他也总是避而不见,让他想要安慰,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章 五十二 软语求他 刚到毓秀宫门口,便见寝殿里一片漆黑,掌事宫女锦瑟恭敬的向萧昶阙请安道:“皇上,娘娘已经睡下了,娘娘嘱咐奴婢,若是皇上来了的话,就让奴婢转告皇上,这些日子,娘娘的身子不便服侍皇上,让皇上去其他宫歇息。” “大胆,皇上既然来了,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赶紧叫你家娘娘起身接驾!”小路子心中暗叹,真真是又一个恃宠而骄的主儿,不过这个似乎比先前的顾歆妃更得皇上的欢心。 萧昶阙抬手示意小路子闭嘴,有些担忧的问道:“你家娘娘可是身体不舒服,朕进去瞧瞧她。” 锦瑟赶忙跪下,颤声道:“皇上,娘娘是因为心情不好,娘娘说她一看到皇上,就会不由的想到没能出生的小皇子,娘娘说她对不起您,所以,她不敢见您。” 萧昶阙一把推开她,大步走进寝居之内,命人掌灯之后,一眼便看到床上佳人微颤的俏肩。 “语儿……”他轻轻的揽她入怀,心疼的吻去她眼角的泪痕,温声道:“你怎么这般傻,那不是你的错,孩子没有了,你已经够伤心了,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皇上,您不怪臣妾吗?是臣妾没用,没能护好我们的孩子,是臣妾太过相信妹妹了,才……” 说到这里,她已有些泣不成声,让萧昶阙更加心疼不已,刚对慕容晴莞升起的怜悯之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个女人所受的伤,根本就及不上语儿分毫,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同情起那个害死他孩子的女人来了!她根本就是活该! 紧紧搂着怀里的女子,他柔声哄着她入睡,心越发的烦躁不安,如今,他不能对慕容晴莞太过苛待,边关的战事越发激烈,他不能影响慕容亦瑄的情绪,况且此刻,慕容家的势力正是如日中天,半个朝堂都是慕容睿的党羽,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前朝的平静,现下也只能委屈语儿了。 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语儿的妹妹,不管她有多过分,与语儿也是血肉至亲,杀了她,他怕语儿终有一天会后悔。(.好看的小说) 缀霞宫 幽竹拿着一个精巧的白玉瓷瓶走过来,轻声道:“娘娘,这是大石国新贡的疗伤灵药,奴婢给您擦上,伤口应该很快就会愈合的。” 慕容晴莞抬眸轻瞥了一眼,便懒懒的开口:“先放着吧!去取纸笔来。” 幽竹愣愣的看着她,不解道:“娘娘身子不便,要纸笔作甚?” 慕容晴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平时总觉得她聪慧,今个倒是愚钝了,“皇上不是要我认错吗?我这般光景,如何下的了床,又不能劳他和贵妃的大驾,来咱这缀霞宫,除了写悔过书,你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娘娘想通了?”幽竹诧异的问。 见慕容晴莞点头后,她便欢欢喜喜的去拿了纸笔过来,搬了小几放到床上,又扶了慕容晴莞起身,便安静的立在一旁。 慕容晴莞执起笔,沉思了许久,却是不知如何下笔,她是百般不愿担那莫须有的罪名,但那杂役房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她怎忍心碧瑶在那里受苦。 思前想后,还是暂时软语求一下那个男人,若他仍是不允,再想其他的办法好了。 想到此,便不再犹豫,寥寥几句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后,便将写好的信笺交予幽竹。 幽竹出去之后,她依旧趴在床上,将脸埋进软枕中,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从与他相遇到现在,七年的时间里,她始终以他为中心,默默思念着他,期盼着与他重逢,可重逢后的这一年里,他一次又一次的羞辱责难,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 她累了,不想再坚持下去了,就这么平静的过完剩下的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宣室殿 萧昶阙瞪着手中那薄薄的信笺,阴着一张脸,问:“你确定幽竹跟你说这是皇后的悔过书?” 小路子偷眼瞧了瞧主子不善的俊脸,小心的答道:“她……她是这么说的。” 萧昶阙翻来覆去的瞧着信笺上面的内容,实在是看不出这哪里有悔过的意思,那女人分明是在跟他陈述一个事实,大致意思就是:他打了她,她伤的很重,需要人照顾,还非碧瑶不可,另外,她身体不好,管理六宫的权力她不要了,他爱给谁给谁! 他是今天才知晓,那个冷冰冰的丫头,笔上功夫竟如此了得,几句话说的颇为得体,用词恭敬委婉,却是句句暗讽他如何苛责待人外加蛮不讲理,偏生又让人发怒不得。 直到现在她仍不承认自己有错,真真是让人万分恼火,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一掌拍向案几之上,奏折被震落了一地,小路子慌得赶忙跪下,心里暗责幽竹害惨了他。 “去,到杂役房把那服役的丫头,给皇后好生送回去!”用她掌管六宫的大权换一个丫头的自由,他不允,还真有点对不住她,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跟她那视权如命的父亲交代! 章 五十三 幼年恩情 迷迷糊糊似是刚刚睡着,却被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惊醒,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正看到床边跪着的丫头微颤的双肩。(.无弹窗广告) 她伸手轻拍了拍碧瑶垂着的小脑袋,故作恼怒的说:“怎么?这一回来就扰人清梦呀!” 碧瑶猛地抬起头,越发哭的伤心起来,“小姐,奴婢没用,奴婢该死,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让您去赏花。” 慕容晴莞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叹道:“是红萼告诉你御花园中紫薇开的正盛吧!” 碧瑶诧异的看着她,奇道:“小姐怎么知道?” 慕容晴莞不答,指了指床边的雕花圆凳,说:“坐吧!”一个成天埋首在厨房,一门心思想着改善她伙食的丫头,如何知晓御花园都栽了什么花。 碧瑶乖乖的起身坐在床边,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瞧着她,却见慕容晴莞不再言语,只是突然撩起她的衣袖,她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满胳膊的伤痕呈现出来。 慕容晴莞只觉眼中蓦地酸涩起来,颓然的放下她的衣袖,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床头柜上的白玉瓷瓶,忆起那是幽竹下午拿来的,说是大石国新贡的疗伤灵药。 素闻大石国以药材卓著于世,想那定是好东西,伸手拿了过来塞于碧瑶手中,“拿去,弄得满身是伤,让人看着心焦!”言罢,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她便侧首趴向床内侧。 碧瑶握着手中的瓷瓶,再也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这几日,她在杂役房里受尽了欺凌,那些人的目的无非是让她去指控小姐蓄意谋害贵妃的龙胎罢了! 可小姐是她要一生守护的人,即使是失了自己的性命,她也不会去伤害小姐。 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地狱般的杂役房,却不曾想过,她还能回到小姐身边。 知道是小姐求了皇上放她出来时,她迫不及待的来看小姐,可见到的却是满身伤痛的小姐。 是她没用,进宫前,她答应过公子,会拼了命的护着小姐,可是她却让小姐一次又一次的被人陷害。 听到那越发伤心的哭泣声,慕容晴莞不忍回头,仍旧背对着她,故作冷漠的说:“哭什么哭!是我对不住你,凭白连累了你受这等苦,放心,以后不会了!” 碧瑶又跪了下来,泣声道:“不是的……夫人和小姐对奴婢有恩,奴婢为小姐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是奴婢没用……” 慕容晴莞猛然转身,不慎牵动了身上的伤,痛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强忍着那钻心的痛楚,她不置信的问道:“你指的夫人是?” 碧瑶扭头瞧了瞧门口,见外面安静无人,她强止住哭泣,徐徐说道:“小姐或许早已不记得奴婢了,可奴婢是永远都不会忘记小姐和夫人的。” 慕容晴莞越发的疑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年奴婢的家乡闹饥荒,很多人都沦落为乞丐,就在一所破庙里,那时,奴婢的母亲病的快要死了,小姐和夫人刚巧来庙中避雨,夫人懂得雌黄之术,就替奴婢的母亲施针诊治。后来庙中来了一群乞丐,将你们的包袱和身上的钱财全部抢走,就在那种情况下,小姐你在临走的时候,居然将自己身上唯一剩下的吉祥锁给了奴婢,那时你只有七岁,你说希望那个小小的锁片可以为奴婢带来好运。” 说着碧瑶便从脖颈上取下一串吉祥锁,慕容晴莞的眼角顿时湿润了起来,她认得,那是娘亲在她满月时亲手给她带上的,她也想起了十年前在土地庙里的那段往事。 那时,她是与娘亲避难到那个小镇的,只因娘亲救了个不该救的人,便遭致了杀身之祸,打破了她们七年来的平静生活,也因为那之后一年的颠沛流离,娘亲才无奈的将她送入相府,以至于过上了现在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 只是让她意外的却是,面前这个清秀可人的丫头,居然就是那日那个灰头土脸,一身男孩子装扮的小女娃。 她接过碧瑶手中的吉祥锁,细细摩挲着,好遥远的一段往事,即使是颠沛流离,可是只要有娘亲在身边,再苦的日子她都不怕,她想娘亲,好想好想。 “后来呢?你怎么到了相府?”将锁片贴于脸上,慕容晴莞压抑着心中的酸涩。 “母亲后来还是去了,但是她走的很安详,一点都不痛苦,奴婢便被镇上的人贩子辗转卖到了京城,侥幸逃了出来,之后被一对菜农夫妇收养,大叔每月都会定期的去给相府送新鲜的蔬菜,奴婢就会跟着去。有一日,奴婢在相府厨房帮忙卸菜,恰巧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一个好大的木盆边洗一堆码的跟小山一样高的碗碟,那时正值寒冬腊月,她的小手浸泡在冰冷的污水中,早已红肿溃烂,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奴婢一眼便认出那是小姐你,奴婢想要唤你,却被大叔拉着出了厨房的小院,奴婢眼睁睁的看着你因不小心打烂了一个碗,被厨娘责打,却无能为力。那之后,大叔怕奴婢惹事,便再也不准奴婢跟去送菜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奴婢偷偷的跑去,却怎么也进不了相府,直到三年前,相府突然要甄选一批下人入府,奴婢就去应选,但是相府对下人的要求极为严苛,嫌弃奴婢出身太过卑贱,有损相府的颜面,便将奴婢拒之门外。幸运的是,奴婢正巧碰上公子回府,便故意被他的马撞到,公子见奴婢可怜,便收留了奴婢。可奴婢进府后,怎么都找不到小姐,那时,奴婢怕极了,以为小姐……” 说到这里,碧瑶不由的又红了眼圈,哽咽道:“后来公子让奴婢去伺候府中的二小姐,那时奴婢见到二小姐就是你,小姐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和夫人越发的相似,奴婢高兴坏了,可是奴婢不敢告诉你这些事情,公子嘱咐过,言多必失,在相府,稍不留神便会丢了性命,奴婢想要留着自己的命,好好守护小姐。” 章 五十四 冷脸相对 慕容晴莞示意碧瑶坐下,伸手轻抚上她布满泪痕的小脸,她怎么都没想到,娘亲当年的善举,居然给了她们这样一段缘分。 她当然明白三年前,相府因何换掉一批下人,目的无非就是要抹去苏暖暖的一切,让她这个相府嫡出的二小姐顺利浮出水面。 还好碧瑶没有在一开始就说出这些事情,否则她必定活不到现在,父亲每走一步棋,都要做到万无一失,他会杀掉每一个知晓苏暖暖身世的外人。 握紧了手中的锁片,眼泪控制不住的落在枕面上,那些尘封许久的往事一股脑的涌了出来,那些与娘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那般让她留恋,若是娘亲还在,定是不会让她受这诸多的委屈,她想娘亲温暖的怀抱,她想娘亲身上的寒梅香气。 看着她如此伤心,碧瑶有些懊恼自己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想要伸手安抚她,奈何自己的手上满满的都是伤,怕再次惹小姐难过。 长久的静默之后,外面突然传来了幽竹的声音,“娘娘,您睡了吗?皇上来了。” 碧瑶惊得立刻站了起来,无措的看着慕容晴莞,见她依旧埋首于软枕上,丝毫不在意皇上的突然造访。 萧昶阙大步走进屋内,看见那个控诉自己打了她的小女人正安静的趴在床上,小脸深深的埋进柔软的枕面里,而那个刚从杂役房里放出来的丫头,正一脸惶恐的瞪着自己,甚至是连礼都忘了行,手中还握着他让小路子偷偷送来的伤药。 他大手一挥,示意那呆若木鸡的丫头出去,待屋中只剩他和那趴着的女人时,他却又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本是揣着那令他万分恼火的信笺来兴师问罪的,偏偏到了她宫门口,火气却莫名其妙的消了大半,再见她那别扭的睡姿,想是这几天都难受的紧吧!余下的怒火也瞬间散了个没影儿。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丫头的,连她害死自己孩子的这笔账都能隐忍不发,他还真是佩服自己。 “见了朕,安请不了,话总是能说的吧!”他毫不客气的坐在床边的雕花圆凳上,冷眼瞧着那犹在装睡的小人儿,整个小脸都埋在枕面里,也不怕把自己闷死! 见那人依旧不吭声,他俯身抽掉她的软枕,让她的小脸露了出来,却对上了一双红肿的眸子,他顿时僵在了那里。 “皇上想怎样?”慕容晴莞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双臂交叠枕于下巴上,依旧不看他,她是哭了,但这泪水不是因他而流,她是想娘亲了,这辈子,她再也不想为这个男人流一滴眼泪。(.) “怎么哭了?身上是不是很痛?擦过药了吗?”萧昶阙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见她哭的眼睛都肿了,定是因为身上痛吧!刚刚瞧见那个叫碧瑶的丫头拿着药瓶,可屋里并没有那药膏的清香,难道是这丫头任性的连药都不擦吗? “夜深了,皇上请回吧!”她不想听他说话,一个字都不要听,他每一次的关心呵护之后,都是令她难堪的羞辱,她再也不要忍受那种屈辱。 她的态度,无疑是激怒了萧昶阙,他的关怀,换来的居然是她的冷脸相对。 忍无可忍的将她拽了起来,完全忽视了她不仅浑身是伤,同时还是个病人。 当她剧烈的咳嗽起来时,他才懊恼的想起这一点,坐在床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手轻拍她的背脊,帮她顺着气。 当那柔软却异常冰凉的娇躯贴着自己的胸口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的寝居里奇怪了,明明是盛夏,可这里不仅没有搁置冰盘,她的床上反而放着厚厚的棉被,而她的身体也是出奇的冷,难道她真的病的这般严重吗? 慕容晴莞只觉自己一阵呼吸不畅,喉咙发痒,越发咳得厉害,喉头一阵腥甜,她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吐出那污秽物。 萧昶阙见她忍得如此辛苦,不由的掏出袖口中的绢帕置于她唇边。 慕容晴莞伸手接过那帕子,待咳出喉间的异物之后,紧紧握于掌心里。 平复了一下气息,她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复又趴回床上,闭上眼,带着鼻音软软的说道:“臣妾累了,想睡了,请皇上回去吧!” 强赶不行,只能软语求他离开,总之,她今天没有精力与他周旋。 萧昶阙站起身,定定的瞧了她一眼,看来她今日是铁定不领自己的好意了,那他也没必要干耗在这里,等她脑子清醒了,定会后悔今日错过了取悦他的机会! “记住,今日是你让朕走的,那就休怪日后,朕不来看你!”冷冷的甩下这句话之后,他便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寝殿。 “娘娘……” “小姐……” 幽竹和碧瑶同时唤道。 疲于睁眼,她只是懒懒的道:“我累了,都下去吧。” 待她俩都出去之后,她才睁开眼,缓缓打开那方帕子,是血,可是那却是粉红色的血,是她体内的冰蟾之毒的缘故。 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上天为什么这般“厚待”于她,冰蟾之毒一般在寄主体内都会蛰伏两年,两年后才会苏醒,可娘亲在生她的时候,寒气侵体,所以她一生下来,就比常人怕冷。 她服食寒毒才一年多,毒性便已经发作,以后的日子里,她都要忍受毒发的痛苦。 泪水大颗大颗的落在那月白色的绢帕上,氤氲的水泽下是那婀娜多姿的湘妃竹。 湘妃竹?她的目光瞬间定格在了那方绢帕上,那不完整的竹叶刺痛了她的眼,命运还真是会捉弄人,她遍寻不到的帕子居然是被他拿走了。 现在想想,他的每一次出现,给她带来的不只是温暖,更多的却是苦难。 初遇之后,她第一次被姐姐强灌下加足了辣椒油的寿面。 而第二次相见,他给了她承诺,却让她因为弄丢了绣给姐姐的绢帕,而狠狠的挨了一顿鞭子。 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遇上他,究竟是自己的幸还是不幸…… 章 五十五 皇帝吃瘪 出了缀霞宫,萧昶阙越想越心烦,真不晓得自己是哪根神经错乱了,居然心疼起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了,她咳死,痛死,也是活该,谁让她要推语儿的。 而那个臭丫头,居然还不领他的情,亏的他还拿手帕给她擦嘴。 等等,手帕? 脑海中瞬时闪过刚刚的那一幕,他急忙伸手到袖口中,摸索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摸到,懊恼的拍了下额头,怎么就大意的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给她用了呢? 不由分说的,他便要转身回去讨要,却被身后的小路子硬生生拦了下来,“皇上,您这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儿?” 这一问,倒是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对,不能现在回去,他是被那女人请出来的,这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自己又折了回去,实在是有损颜面。 罢了!明儿再跟她讨要,反正也跑不了! 如是想着,他便闷声道:“去毓秀宫!”一天没见语儿了,怕是她又要跟他闹脾气了。 与语儿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她的脾气有些古怪,时而温柔,时而任性,有时候,他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好看的小说) 或许是她小时候受了太多的苦,才会变成这样吧! 一想到这里,他就会越发的心疼语儿,那么小的她,被所谓的家人们当做丫鬟般使唤,慕容家的人,真真是太过分了! 难怪慕容晴莞要染上头痛的恶疾,那根本就是现世报,活该她倒霉! 心里这个恶劣的念头闪过,让他突然发现,自己这几日怎么就总是想起那个坏丫头呢?真是让他费解万分,摇了摇头,甩去跟慕容晴莞有关的所有信息,他大步朝着毓秀宫的方向走去! 毓秀宫的寝居内,屋顶上高悬着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将下面照的一览无余。 屋内充斥着淡淡的玫瑰花香,慕容晴语着一身烟粉色真丝寝裙,香肩**,倚在桌旁,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浓烈的醇酒。 刚踏入寝殿的萧昶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酣醉图,只是他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美人手中的酒杯,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刚刚小产,你就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吗?!” 慕容晴语醉眼迷离的看着他,赌气道:“皇上还会关心语儿的身体吗?你不是去看她了吗?还来这里作甚?” 萧昶阙有些无奈的揽过她的身子,柔声解释道:“她伤的很重,朕不可以对她不闻不问。” 慕容晴语用力推开他,愠怒道:“那你陪着她好了,她是伤了,可我们的孩子呢?你有想过我们的孩子吗?他才五个月大……现在你不仅不处罚她,连她身边那个贱婢也好生的给她送了回去!”说着,她已泪如雨下,身体也踉跄的向后倒去。 萧昶阙长臂一抻,便将她欲落的身子纳入怀中,越发无奈的说:“她是你妹妹,语儿,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朕现在杀了她,孩子也不可能活过来了。她连管理六宫的大权都让给你了,你留她的丫头一条命也不会怎么样的,给她一个机会,朕会让她来跟你认错的。” “妹妹?”慕容晴语勾唇哂笑,“她有当我是姐姐吗?你可听到她唤过我一声姐姐吗?她对我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唔……” 萧昶阙实在无法,只得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方能打住她怨怼的话语。 自打她小产以后,她便如换了个人一样,对待慕容晴莞的态度,从以前的百般宽容维护,变得怨恨憎恶,晴莞固然有错,可她们也是至亲的姐妹,为什么却这般水火不容。 他是真的不想用怨妇这个字眼来形容她,可她此时给自己的感觉,真的是和这个词太贴合了。 拦腰抱起已睡熟了的女子,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见她眼角犹噙着晶莹的泪珠,他俯下身,想要吻去她眼睑处的泪水,然那一吻却终是没有落下,只是伸手擦去那一抹濡湿。 他心里暗自叹息,七年前,是那一双如秋水般澄澈的眸子吸引了他,而如今,这双眼眸变的愈发迷人,却失去了当日的清澈灵动,让他再也没有悸动的感觉了。 难道感情真的会因为某些东西的流逝,而渐渐归于平淡吗?就像他与亦瑄的友谊,会因为紫菡的离去而产生裂痕一样,他与语儿也再找不到初见时的那种感觉了。 回到宣室殿,萧昶阙瞥见小路子手中握着一本奏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对上自己的目光,他赶忙走过来递上手中的折子,小声说:“皇上,边关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奴才刚刚见您忙着照顾贵妃,没敢跟您提。” 他随手接了过来,看过之后,俊脸上绽露出欣慰的笑容,恼火了一天,终于有一件事,让他松了口气。 见身边的小路子仍旧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好气的拿奏折敲了敲他的脑袋,“瞧你这臭脸,亦瑄打了胜仗,这是好事,你脸拉这么长作甚?” “可是皇上,将军回来要是看到皇后娘娘那样,定会难过的。”那日在亭台之上,他有看到慕容将军很是在乎皇后娘娘,要是将军凯旋而归,见到了伤痕累累的皇后,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章 五十六 亦瑄将归 “连你也觉得朕苛待了皇后?”萧昶阙握紧了手中的折子,沉声问。 小路子自知说错话,慌忙跪下磕头道:“奴才不敢,只是那日,皇上不准皇后娘娘出现在万寿宴上,奴才觉得娘娘很委屈。”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不已,刚刚那句已经惹的主子不高兴了,他这张嘴怎的今个儿就这般不知分寸了。 萧昶阙一时诧异,脱口问道:“朕几时说过不准她去的,不是她自己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着不来的吗?”他记得,那晚是慕容晴莞身边那个叫红萼的丫头来禀报说她身子不适,无法出席晚宴。 这回轮到小路子愕然了,“不是皇上让贵妃身边的锦瑟姑娘告诉奴才,要奴才通知皇后娘娘不要去万寿宴的吗?”他记得很清楚,那日皇上在贵妃宫里午睡,锦瑟告知他,皇上为哄贵妃开心,生辰之日只要贵妃一人相伴即可。 那时他便觉得奇怪,历来皇帝生辰,都必须是皇后陪在身边的,就算是再受宠的妃嫔也不能逾越了皇后的位置,怎的就她语贵妃特殊! 萧昶阙轻哼出声,大步走向书案后,无须再问,大致事情他已经知晓,是他冤枉了那个丫头。 “自己去司正房领顿板子,长长记性!贵妃问起了,就说你打翻了朕的茶盏,讨了顿打。”真是个糊涂的奴才,跟了他这么久,何曾见过他让别人传达过旨意。 “是……”小路子偷偷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刚要退身出去,又被他唤到了身边。 “明天把慕容将军凯旋的消息告诉眉妃,另外,解了缀霞宫的禁令,让她去看看皇后。”兴许听到了好消息,那丫头的心情会好一些,也会乖乖让太医给瞧病了吧!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宽大的凤床上,娴静的女子一手托腮,一手翻着置于软枕上的书册,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丝毫不影响她清丽的容颜,乌黑的秀发自然的垂落于两肩上,更衬得她唇红齿白,出尘脱俗。 商画眉懒懒的倚靠在纱橱旁,笑着说:“还以为你会伤心欲绝呢?倒是没料到,你还有这闲情逸致看书。” “你来了!”慕容晴莞侧首瞧了她一眼,指了指床边的圆凳,努嘴道:“坐吧!” 幽竹和碧瑶也端了茶水和果盘进来,刚一放下,慕容晴莞就瞪了碧瑶一眼,“缀霞宫是没人了吗?需要你这烂胳膊破手来伺候,赶紧回你屋里去,伤没好之前,休要让我瞧见你!” “小姐,奴婢……”她刚一开口,便被幽竹拉着出了寝殿。[] 商画眉依旧笑看着她,她突然觉得这丫头和初见的时候有些不同了,许是真的对男女感情看的淡了,才会这般平静的对待皇上的冷漠吧! “姐姐快尝尝,我自己调配的消暑凉茶,你要喝着还好的话,待会走的时候,让幽竹抄份配方给你。” “莞莞,你是真的没事吗?”商画眉敛了笑意,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慕容晴莞合了书卷,枕着自己的手臂,抿唇笑道:“我很好,凡事只要想通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不管他相不相信,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商画眉轻叹了口气,看来这次皇上是真的伤到了她,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被那些个粗使的奴才按在长凳上,打的那般惨,又是淋雨,又是棍子的,是谁都会受不了的。 若是她还像先前那般沉静寡言,证明她心里还是很在乎皇上的,因为在乎,所以会难过心伤,会用沉默来掩藏自己的心事。 可如今,她看开了,喜怒哀乐全写在了脸上。 也不能说是她完全不在乎皇上了,只能说,她学会了心疼自己,懂得了,只要不爱,就不会受伤了。 “再有两个月亦瑄就要班师回朝了,他大败霊国凯旋而归,是咱们臻国的大功臣。”若是亦瑄知道晴莞在宫里接连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会怎么样呢?他与皇上之间的情谊早已在紫菡逝去的那一日就已经决裂了。 乍一听到哥哥要回来的消息,慕容晴莞心里很是开心,可是再一想,却又有些担忧,哥哥会不会也像那个男人一样认为自己是个残害无辜小生命的恶毒女人,会不会因为姐姐的缘故而怨恨自己呢? “别担心,那不是你的错,亦瑄会明白的。”商画眉轻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故作严肃的说:“你要快点把身子养好,不然你哥哥回来,会责怪我没把你照顾好的。” 经她这番安慰,慕容晴莞听话的点了点头,冲她甜甜的笑了起来。 商画眉怔怔的看着那张甜美的笑靥,这个女孩有一对可爱的梨涡,笑起来时天真无邪,惹人怜爱,但让她讶异的是,这个笑容让她莫名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怎么了?”慕容晴莞仰起小脸,疑惑的看着她。 商画眉尴尬的笑了笑,“没事,你真心的笑起来,很可爱。”这个丫头的性子太沉静,想是很少露出这样天真无邪的笑容吧!至少是在皇上面前没有露过,否则他怎么会忍心那般伤害她。 皇上?对,她想起来了,可不就是七年前还在东宫的时候,她在书房看到的一幅画像吗?! 那画里的小女孩,看着还不到十岁的样子,眉眼都还没长开,但那笑靥上的一对浅浅的梨涡甚是可爱,和莞莞笑起来很像。 她抬眸定定的看着慕容晴莞,迟疑的问道:“你小时候,见过皇上吗?” 为什么皇上明明很恨慕容家的人,却偏偏对慕容晴语那般特殊,仅仅只见了一面,就立刻封为了贵妃,这一点让她始终不明白…… 章 五十七 讨要手帕 “没有……”慕容晴莞顿时慌了起来,垂眸不敢看她的眼睛。(.) “说谎!”商画眉斩钉截铁的打断,若是她说见过,她还会相信,毕竟慕容睿曾是皇上的授业恩师,皇上少年时期,也常去相府走动,身为相府的二小姐,就算没有正面与他相见,暗中也会瞧过几次,她说没有,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她一把抓过慕容晴莞的手腕,不容她躲避的质问:“你告诉我,你和慕容晴语,究竟谁才是那个叫暖暖的女孩!”她有听到过皇上多年前对着那幅画,唤过暖暖这个名字。 慕容晴莞深吸一口气,大胆的迎上她渐转凌厉的目光,扬唇回道:“贵妃是贵妃,我是我,我不知道谁是暖暖,眉姐姐,你究竟想问什么?” 商画眉紧盯着那双清灵的水眸,久久不语,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就算如她所猜测的那样,莞莞才是暖暖的话,她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皇上,那样会害慕容家背上欺君之罪,尽管她对慕容睿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她爱亦瑄,她不会拿亦瑄的前程,甚至是生命去赌。 “娘娘,该换药了。”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幽竹的出现,也算是替她二人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商画眉松开慕容晴莞纤细的手腕,沉默良久,方缓缓站起身,告辞道:“妹妹好生养伤,姐姐改日再来看你。” 慕容晴莞暗自松了口气,轻声说:“姐姐慢走,妹妹身子不便,就不送了。” 待商画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时,她的心依旧无法平静下来,眉姐姐已经对她的身份起疑了,先前,她是因为不想担那欺君之罪,才百般隐瞒,而如今,她已经是寒毒侵体,早已失去了爱人的权力,无论是爱与被爱,对她来说,都是奢侈的事情了。 就算他知道自己才是苏暖暖又如何,她也陪不了他太长的时间,不如像现在这样漠然以对的好。 …… “小姐,该喝药了。” 碧瑶端着晾温了的药走到池塘边,小姐自打能下床了,便总是坐在玉兰树下的长椅上,瞪着池塘里那名贵的锦鲤出神。 慕容晴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之后,便将碗重新递与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垂眸继续望着那兀自游的欢快的锦鲤。 恍惚间,两个月便过去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都是汤药不断,身上的伤也渐渐愈合。(.) 只是,秋凉了,这畏寒的身子越发的不争气起来,也就只有在太阳正好的时候,她才敢出来坐上一会儿。 眼看着又要中秋了,她以为很快就会见到哥哥,可是刚刚平定了漠北,西南又有了叛乱,战争永远都不断,哥哥还没来的及回京,便又整军去了西南平叛。 其实不见也好,就自己这副样子,只会让哥哥担心罢了! “碧瑶,你觉得这些名贵的锦鲤真的要比那些江河湖海中的鱼儿快乐吗?” 就像她一样,贵为皇后,就真的比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幸福吗? “你是在说鱼儿,还是在说你自己?”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心里一惊,只是还不及她起身,那人便绕到了她身前,按止了她的动作,四目相对,他憔悴了许多,想是近来国事繁忙,都未能好好休息吧! 撇开眼眸,她淡淡的问:“皇上怎有空过来?”两个月未见,她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心静如水了,可是当他再次出现在眼前时,自己还是会紧张不已,爱了他七年,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了的。 萧昶阙并不答她,只是轻掀衣摆,与她同坐在长椅上,侧首看着她,她身上披了厚厚的披风,腿上盖着羊绒毯,手里竟还抱着小暖炉,这丫头就这么冷吗?不过她脸色倒还好,在阳光的映衬下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 他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小手,却再次被她犹如蜂蜇般的躲开,那双清灵的水眸,防备的瞪着他,让他万分的沮丧,两个月来,他忙的焦头烂额,战事不断,前朝不宁,后宫也不让他省心。 语儿越发的任性,让他无暇来看她,只是吩咐了沈慕白好好照料她的身体,可是这丫头偏生不给人瞧病,只乖乖服药这一点,让他稍稍宽了些心。 “你就这么不待见朕吗?”先前是他百般冷落于她,可是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倒成了被冷待的对象了。 慕容晴莞握紧了手中的暖炉,垂眸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低声道:“皇上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臣妾刚刚服了药,有些乏了。” 又赶他走,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面子来看她,她居然又赶他走,这丫头真真是不识好歹。 憋着想吼她的冲动,他朝她摊开手掌,面无表情的说:“把朕的手帕还来!” 慕容晴莞眨着大眼,仰头疑惑的瞧着他,自己几时拿了他的手帕? “瞪什么瞪!那日朕来瞧你,你咳嗽来着!”他狠瞪了她一眼,故意咬重咳嗽那个字眼,意在让她想起他的好来。 只是,他的好,她倒是没想起来,态度反而变得更加冷淡,“扔了!”爽利的两个字,让萧昶阙蓦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他不置信的问了一遍,一国之君的东西,她也敢扔,谁借她的胆子! “染上脏东西,洗不干净了,就丢掉了!”她平静的答道,仿若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你……凭什么扔朕的东西?!”他怒视着她,那是他五年来一直视若珍宝的东西,从来都舍不得用,那日是一时情急,才拿出来的,哪成想,这丫头说扔就扔了! 他此刻,掐死她的冲动都有,对,掐死她得了,这磨人的小东西,让一向果决的他,变得这般矛盾,明明就很想对她好,偏偏她又是那个老狐狸的心头肉,让他恨得牙痒痒! 慕容晴莞拉了拉欲要滑下绒毯,状似好心的提醒道:“皇上既已有了贵妃,何必留着那东西!不如臣妾帮您丢了的好!” 萧昶阙诧异的看着她,抿唇问道:“你知道它的来历?”以语儿当时的处境,她应该不敢跟人讲他们之间的事情才对,可这个丫头是如何知晓的…… 章 五十八 毒发之苦 慕容晴莞冷笑道:“当然,那是十二岁那年,我刁难她帮我绣的,因为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完成,她被我狠狠的赏了顿鞭子,而且……那鞭子是浸过盐水的!奴才们打的手都软了!所以,臣妾不妨提醒皇上一句,莫要在贵妃面前提起绢帕的事情,那是她一生的痛!也不要指望她会为你绣任何东西,自那以后,她便再也不碰针线了!” “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对自己的姐姐都下得了如此狠手!”萧昶阙已是怒到极致,隐于袖口中的大掌握紧,极力忍着想打她的冲动。 “真是笑话!皇上是第一天认识臣妾吗?在你眼中,臣妾不一直都是这样,连无辜的孩子都忍心残害,赏人一顿鞭子,那不是稀疏平常吗?!” 她话音刚落,脸上便狠狠的挨了一巴掌,反应过来后,她顾不得疼痛,只是迅速的抹去唇角溢出的血水,冷眼瞪着那个甩了她耳光的男人,讽刺道:“皇上打也打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那一掌落下后,萧昶阙便已后悔,他是气极了,才失了分寸,手上卯足了劲,那一掌掴,男人都不一定受的住,何况是她一个还在病中的丫头,若不是她坐着,估计早就摔在了地上,想要安慰,却是开不了口。(.好看的小说) “啪”的一声,远远的就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个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丫头,毫无礼数的跪在了慕容晴莞身前,小手心疼的想要抚上她已经高高肿起的脸颊,却又不敢真的碰触,“小姐……”她喃喃的唤道,眼中噙满了泪水。 慕容晴莞避开她的手,依旧目光冰冷的瞪着萧昶阙,“皇上若觉得不解气,大可再赏臣妾一顿板子,算是给贵妃出气!” 萧昶阙沉默的看着她,打了她的那只手僵硬不已,愧疚与怒火并存于胸腔之内,憋得他好生难受,他怒哼一声,便甩袖离去,不能再看她,那女人真有把人逼疯的本事!况且,也是她自己讨打,那般恶毒的对待自己至亲的姐妹,实难令人宽恕! 直到那个俊挺的身影彻底消失,紧绷的心弦才终是松了下来,慕容晴莞虚软的瘫靠在椅背上,强忍着酸涩的泪水默不作声。[.超多好看小说] “小姐,奴婢扶您回屋上药好不好?”碧瑶恳求道。 慕容晴莞点了点头,便任她扶着进了寝殿,刚一坐在床上,她便有些倦倦的说:“去叫人拿些炭盆来。” “小姐,才刚入秋,您要炭盆……” “让你去就去,别问那么多!” 冷言赶走了碧瑶,她虚脱的靠在床柱上,摊开手掌,看着那一抹粉红,多么漂亮的颜色,可那是毒发的征兆,粉红色的血液,那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折磨。 她心里暗叹,父亲,你百年之后,是否敢去见娘亲,是否敢告诉她,你是如何疼爱这个女儿的? 抬手抚上那肿痛的脸颊,那一巴掌不仅打在了她的脸上,更是狠狠的扇在了她心上,既然他错认了姐姐是苏暖暖,那就让她永远做这恶毒的慕容晴莞好了。 掀开软枕,拿起枕下那两方手帕,一方只在一角简单的绣着个篆体的阙字,那是七年前他为她擦去泪水时留下的,而另一方绣的是她最爱的湘妃竹,那不完整的竹叶就好像她不完整的感情一样,永远都不会有完美的结局…… 毓秀宫 豪华奢靡的金线缎边如意床上,男人将女子白皙修长的美腿分至最大,霸道却又不失温柔的挺进,大手爱怜的抚着那细腻柔嫩的肌肤,微凉的唇瓣辗转于娇艳欲滴的红唇,贪婪的汲取着那令人心醉的蜜津芳泽。 女子藕节般的玉臂如水蛇般缠上男人的脖颈,仰头躬身贴上他火热的胸膛,这般主动的逢迎,更加助长了男人的欲望。 女子的娇吟淹没在男人的低吼粗喘间,直至两人身体蓦地战栗,一声咆哮之后,他在她的身体里洒下了灼热的种子。 满足之后,他从她的身上翻下,躺至一边,而她则乖巧的窝进他臂弯中,娇喘着问:“皇上不生语儿的气了?” 自那日,她苛待下人被他撞见,他便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她去宣室殿闹过一场后,他更是一个多月都不曾踏入她的寝宫。 而今日的他,真的好生让她意外,一踏入寝殿便将自己抱了个满怀,口中不停的对她说着对不起,让她原谅他。 萧昶阙翻身,紧紧的将她拥入怀里,下颌枕上她的发顶,低声说:“是朕的错,朕不该冷落你,语儿,忘记吧,忘了那些不好的回忆,以后你就只是朕的语儿,开开心心的做朕的语儿。”暖暖,他的暖暖过的太苦了,他不要她记得那些不好的往事。 听他如此说,慕容晴语真的是开心坏了,这个男人心里有她,眼中看着的是她,怀里抱着的也是她,心里想的更是她,苏暖暖,一个丑陋的下贱胚子,怎么可能占据他的心,他不过是可怜那个贱人罢了! 他是属于她慕容晴语的,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玫瑰紫色的轻纱帷幔里,甜蜜的爱语,火热的浓情,逐渐升温,直至将痴恋的男女再次卷入那无尽的欢愉之中。 而同一片月色下的缀霞宫,是那彻骨的寒和那令人疼痛的挣扎,旺盛的炭火暖不热冰冷的心,咬碎了银牙也抵挡不了那极致的痛楚,喉间是被压抑的呻吟,冷汗浸透寝衣,紧贴着同样冰冷的身体,带来更加刺骨的寒意。 这是她第二次毒发,比之前一次更加痛不欲生,让她犹如在炼狱中挣扎…… 章 五十九 莫名想念 华音殿 皇室成员齐聚一堂,其乐融融的吃吃喝喝,觥筹交错,笑意连连,亲情荡漾在四周,好一个中秋团圆的合欢盛宴。[.超多好看小说] 舞池中,琴音袅袅,歌舞俱佳,身旁亦有佳人作伴,可年轻的帝王却是眉心紧锁,心中总有一角隐隐作痛,仿若是缺失什么般空虚难耐。 究竟是缺了什么呢?萧昶阙环顾四周,一张张艳比娇花的脸,华服锦衣,艳彩夺目,个个是花容月貌,脂粉飘香,却独独不见那张清水出芙蓉般的素颜。 她又没有来,每一次的合欢盛宴,她都有各式各样的理由推辞不来,而这次,她甚至是连借口都懒得想了。 是因为他打了她吗?那日之后,他有让人送药过去,却是被她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他是真的不知道究竟要拿这个小女人怎么办才好! 他气她对语儿的伤害,但他更气自己居然对她越发的放不下,也不晓得那张倔强的小脸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深刻进了心底? “皇上……” 娇柔的小手搭上他的胳膊,他才意识到身边的佳人早已唤了他多遍。 “何事?”反应过来后,他启唇回道,却不想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冷漠,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转眸看向身侧的女子,果然,她已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楚楚可怜。 他无奈的握了握她玉脂般的小手,语声转柔,“可是倦了?”其实倦的人是他自己,本是欢饮的场景,却勾不起他一丝的兴趣。 慕容晴语反握住他的大掌,破涕为笑,“才不呢!皇上可满意臣妾今日的安排?”她如今掌管着后宫大权,所有的事宜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中秋家宴,这般盛大的节日,自是要越隆重越好,方能显示出皇家的大气。 萧昶阙并不言语,这次的家宴,从礼乐歌舞,到酒水菜肴,每一样都堪比招待外国使节时才有的尺度。 他从不认为,一个阖家团圆的筵席需要这般铺张浪费,就是先前的贤妃也知道他一向崇尚节俭,毕竟先帝给他留下的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许多的漏洞补起来少说也要三五年的时间,在根基尚未稳固之前,他这个皇位始终是如坐针毡! 见他这副神情,慕容晴语敛了笑意,不满的嘟唇,“皇上是觉得臣妾没有妹妹的做的好吗?那臣妾将这权力还了她就是!” 萧昶阙目光渐转冰冷,她还是多年前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吗?她如今的性子真是比着顾歆媚还要骄矜蛮横,让他越发的难以忍受。 “皇上……”感觉到他的冷漠,慕容晴语即刻软了嗓音,“是语儿不好,语儿又惹你生气了,语儿错了……” 萧昶阙微叹了口气,揽她入怀,即使是失望,他也不忍心真的责怪于她,毕竟是心里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儿。 不同于这里的欢歌笑语,缀霞宫依旧是一片清寂无声。 慕容晴莞与去年一样,倚在院中高大的金桂树下,抬头静静的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 突然想起了她在相府里过得最快乐的一个中秋节,那还是她十三岁的时候。 那一晚,夜哥哥带她坐在屋顶上,吃他亲手做的月饼,喝他带来的桂花酒,看了一整晚的月亮,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月饼的样子,丑的要命,却是她吃过的最好的点心,好甜好甜,跟娘亲做的桂花糕一样甜。 再也没有人会像夜哥哥一样,亲手为她做丑丑的月饼,陪她看一整夜的月亮,这一刻,她真的好想他,就像想念娘亲一样的想念那个冷冰冰的大哥哥。 “想家了?”温和的声音响起。 慕容晴莞抬眸望向廊下,微弯了唇角,“姐姐也没去?”与这个女子已经熟悉的不需要任何客套的话语了。 商画眉逆着月光走了过来,与她同倚在金桂树下,“她根本不会刺绣!”没来由的,她便甩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慕容晴莞稍稍愣神后,方反应过来,却只是沉默不语。 商画眉恼怒的瞪着她,微高了嗓音,“谎言迟早有拆穿的一天,你又何必替她掩饰!”自打听说皇上因一方手帕的事情打了她,她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了,也更加确定了先前的猜测,这个丫头不去拆穿那个伪善的女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替她百般掩饰,真是让她万分恼火! 慕容晴莞看着她愠怒的表情,笑着讨好道:“姐姐答应过,不再追问这件事的,莫不是姐姐要食言而肥?” 她当然知道商画眉因何恼怒,姐姐确实不会刺绣,她每一次给绣娘师傅交的作品,都是出自她之手,若是那个男人心血来潮要姐姐把那帕子上的竹叶绣完整,姐姐定是会露出马脚的! 商画眉对眼前这个女子真是越发的无奈,她真的好想狠狠的责骂她一番,敲醒她那混沌的小脑瓜,偏生她这讨好的表情,像极了云儿,她的云儿每次犯了错,想搪塞过去的时候,都是这个神情,让人不忍心责怪她。 而她,一个比云儿还要小的女孩,却是比云儿沉静稳重的多,这偶尔的小调皮倒是更让人忍俊不禁。 章 六十 贵妃掌权 “小姐,您先抱个手炉暖暖吧!”碧瑶走过来,双手奉上个小暖炉,面上满是愧疚之色。 慕容晴莞笑着接了过来,问:“可是又受了内务府的气?”看她这神色,定是没要来炭火,早就料到的结果,也就见怪不怪了,姐姐当家主事,自是要特殊“照顾”她的,也不枉她们多年的“姐妹情谊”! “不只是炭火,棉衣棉被也不给,说是要崇尚节俭,去年的东西都还能用,能省则省,还说小姐是中宫皇后,更要起表率作用。” 碧瑶一股脑的将内务府总管的话简述了一遍,心里越发的气恼,那帮势力的奴才这时候知道小姐是中宫皇后了,还敢跟她提去年的东西,去年小姐就因为禁足的缘故,整整冻了一个冬天,哪有什么过冬的物资! 见她如此愤慨,幽竹上前安抚道:“别急,要不奴婢去欣然宫跟眉妃娘娘讨要一些炭火先用着。” 慕容晴莞出声阻止道:“不用,即是表率,眉姐姐是妃位,又与我走的近,情况定也比咱们宫里好不到哪儿去!你去禀了贵妃,就说,为了节省开支,我今年的生辰与去年一样,免过。” “可是,小姐,去年是因为太后的寿辰跟您的赶一块了,才委屈了您,今年太后礼佛未归,您怎么……” 慕容晴莞微欠了欠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并不理会碧瑶,依旧对幽竹说:“去吧!” 幽竹倒不如碧瑶那般激愤,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瞅了眼犹在气闷的丫头,慕容晴莞好气的责道:“去年那种情况不也熬过来了,何必跟那些人置气,实在是不值得!” “奴婢就是看不惯大小姐……” “看不惯也得看,你叫她大小姐,难道还不晓得她的性子吗?她的生辰是无论如何都要过的,而且马虎不得,这样的‘节俭’表率,不是很好吗?”一个奢侈惯了的人,如何肯从简! “小姐的意思是……要她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碧瑶后知后觉的问。 “我只是想要提醒她,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分。”如果慕容晴语稍稍用点心思就会明白她的意思,但若她还是这般不知收敛,迟早有一天,萧昶阙会怀疑她的身世,毕竟他是知道苏暖暖十二岁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怎么可能那般铺张浪费! 毓秀宫 慕容晴语翻看着内务府刚刚送来的织锦花样,挑选着生辰之日所要穿戴的服饰,听了锦瑟传达的一番话,禁不住一阵冷哼,她本就没打算让人给那个贱人操办什么生辰。 跟她一同一天生日,那个贱人也配?! “记得嘱咐厨房好生煮一碗长寿面给她,每年都有,今年更是要加足了料,本宫生怕她的日子过的不够红火!”她笑的格外开怀,皇后又怎样,照样被她踩在脚底下,谁让她有个下贱的娘! “吱呀”一声门开了,也带来一股风霜的味道,慕容晴语蹙眉睨着来人,懒懒的问道:“皇上可是要过来?” “回娘娘的话,皇上此刻还在宣室殿批折子,怕是今个儿过不来了。”跪着的小太监小心的答着,整个毓秀宫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主子是个多么不好伺候的人,偏生外面的人都道贵妃娘娘好脾气,真真是宫里宫外两重天。 出乎意料的,并未听到主子责怒的声音,反是颇为平静的挥手示意他退下。 “娘娘不生气吗?”锦瑟疑惑的问。 “生气?本宫为何要生气?”慕容晴语悠然的品着上好的恩施玉露,闲凉的反问。 “皇上这些日子宠幸了静嫔,玉贵人还有……” “那又怎样?皇上是天子,不就是宠幸了几个女人罢了!”一群不知死活的女人,也敢来分她的恩宠! “可是……”锦瑟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她渐转狠戾的目光时,适时闭上了嘴。 慕容晴语冷冷的笑道:“先让她们得意一阵儿,等开春了,本宫在挨个的收拾,宫里的莺莺燕燕实在是太多了,本宫看着很是扎眼,趁这段时间,本宫也好观察一下,哪些个是活得不耐烦的!” …… 入夜了,天空中却飘起了雪花。 萧昶阙伸出手,任洁白的雪花落于掌心,又瞬间融化,他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十年前,也是在第一场雪的时候,母后便躺在那微厚的雪地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忘不了那日,本是洁白晶莹的雪花却被母后止不住的血水染红,而父皇却不准任何人救母后,他拼了命的想要摆脱那些钳制着他的侍卫,却又是那般无力,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母后血尽而亡。 那便是父皇给予的惩处,淫乱宫闱,多么大的罪名,却也是别人设下的毒计,让他的母后背上了耻辱的印记,而他居然还尊称了仇人那么多年的老师。 母后和舅父一家的仇,还有江家满门的命,他忍了这么久,定要跟慕容家和叶家一并讨回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琴音,他疑惑的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丝竹的声音。”看了许久的折子,本是想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想念一下母后,却不想,还是被人打扰了。 身边的小路子望了眼前方,回道:“是乐宫局在连夜排练贵妃娘娘生辰宴的歌舞。” 萧昶阙想了一下,恍然道:“是了,腊月十一是语儿的生辰,朕居然都忘记了。”看来最近真的是忙糊涂了。 “也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小路子小心的补了一句。 萧昶阙愣怔的看着他,终是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有多苛待那个丫头,堂堂一国之母,却从未享受过皇后应有的尊荣。 他有些尴尬的说:“那就一并好好的操办吧,那日,宣丞相夫人入宫陪皇后庆生。”许是让她见见家人,她心里的委屈会少一点。 小路子抬头瞅了他一眼,又迅速的垂眸回道:“幽竹今日刚禀了贵妃,为了响应贵妃提倡的节俭美德,皇后娘娘今年依旧免过生辰。” 免过?萧昶阙不禁一阵苦笑,还在跟他赌气吗?这几个月来,他没有禁她的足,可她倒是自己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由她吧!”只一句,他便迈步向前走去,她喜欢安静,他便给她安静好了…… 章 六十一 只是迷恋 馨香四溢的寝居里,慕容晴语倚在身后男人宽厚的怀抱中,信手摆弄着案几上的精美首饰,蹙眉问道:“皇上觉得哪支步摇好看?”内务府下午送来了她要的首饰,却并不合她心意,奈何明日就是她十七岁的生辰了,重做已经来不及,现下也只能瘸子里挑将军,先将就着戴了。 萧昶阙抬眸扫了眼她手中的两支步摇,均是纯金打制,做工精巧细致,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甚是夺目耀眼。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左手的那支步摇上许久,却是指着另外一支说:“就这个蝶恋花的吧!很别致,跟你刚刚选的那件镂金叶绣牡丹花的宫裙很相称。” “真的吗?”慕容晴语在头上比划许久,有些不确定的转头问道。 见他点头,便不再纠结,乖巧的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了他怀里,手里犹握着那支选定的步摇,娇笑道:“只要是皇上喜欢的,都是最好的。” 萧昶阙紧了紧揽着盈软娇躯的手臂,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支被弃置的金步摇上,那是一支凤鸟图案的步摇,在臻国,凤凰是太后和皇后才可以用的图腾,即使他不喜欢慕容晴莞,她也依旧是他的皇后,除了她,没有人可以用以凤凰为图案的任何东西。 “皇上,你明日会一直陪着语儿吗?”慕容晴语美目微睁,娇艳的小脸上满是期盼。 萧昶阙收回视线,微叹了口气,温声道:“朕明日早朝后,要去校场阅兵,迟些才会回宫,朕允丞相和慕容夫人多留会儿,让你们父女好好团聚。” 一听他不肯陪自己过生日,慕容晴语顿生怨怼之意,赌气的推开他,娇嗔道:“父亲和母亲想见的是妹妹,这分明是皇上给妹妹的恩典,皇上根本就不疼语儿,语儿好失望。” 萧昶阙看着她嗔怒的娇容,突然有些无奈,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淡漠的说:“若你不想见,不见就是了,何必说这种赌气的话!” “皇上……”听他的语气里有责怒的意味,慕容晴语即刻软了嗓音,喃喃低语:“语儿错了,皇上别生语儿的气了,好不好?” 对上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萧昶阙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遂伸臂将她重新纳入怀里,微叹道:“语儿,有时候,朕会因为国事而冷落了你,但朕希望你能明白,朕不仅仅是你的夫君,还是臻国的皇帝,有很多事都是朕不可逃避的责任,你能谅解朕吗?” 慕容晴语伸手环上他的腰,小脸紧贴在他胸口处,软软的说:“语儿明白,语儿会乖乖的,再也不惹皇上生气了。” 萧昶阙紧拥着怀里的佳人,心里却依旧觉得空虚,那种年少时的心悸早已消失殆尽,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变了,还是说,他只是迷恋她莞尔一笑的样子,而迷恋就如阳光升起前的雾霭,转瞬即逝,待他对她的这份迷恋消失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如此包容这个任性的女人…… 下了多日的雪,天终是放晴了。 与去年的今天一样,雪后的阳光,异常灿烂,却并不温暖。 碧瑶懒懒的倚在美人靠上,她身上的衣衫单薄,嘴唇也已冻的发紫,却丝毫不觉得冷,只是对着那傲雪凌放的红梅出神。 刚从欣然宫回来的幽竹见她这副光景,止不住的一阵叹息,板了脸孔,啐道:“可是要学了眉妃娘娘,贪看雪色,也把自己冻病了,等着咱家主子心疼不是?”她手中犹握着个锦盒,是眉妃托她送给主子的生辰礼物,整个皇宫,也就只有眉妃还记挂着今日是主子的生辰,其他的人都只顾着去巴结毓秀宫里的那位了。 碧瑶抬眸瞅了她一眼,散漫的说:“姐姐手里那东西还是等到晚膳时再拿给小姐吧!小姐这个时候不想见任何人。” “娘娘可是心情不好?”幽竹上前一步,焦急的问道。 碧瑶不置可否,转眸继续盯着不远处的红梅沉默不语,小姐确实心情不好,伺候小姐三年有余,她比着宫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小姐的喜怒哀乐,她知道,每年的这一天,小姐都不开心,也不愿任何人去打搅。 她本以为,是因着大小姐的百般欺压,小姐才会讨厌自己的生日,可现在她才发现不是的,她永远都看不透小姐,永远都不知道在小姐那张清冷淡然的面容下,究竟是一颗怎样敏感脆弱的心。 正想着心事,突然一抹比着阳光更加灿烂的色彩映入眼帘,碧瑶仿若针扎般立刻站了起来,倒是吓了面前的幽竹一跳。 抚着胸口,幽竹顺着她的目光缓缓转过身,待看清身后之人,也蓦地呆愣住了。 看着僵在那里的两人,萧昶阙顿觉好笑,下意识的撇了撇唇,便大步走进殿内。 身后的小路子忙给幽竹和碧瑶使着眼色,二人方回过神来,跟着走了进去,心里犹在嘀咕着,这皇帝陛下,今个儿怎有空跑这儿来,不是说忙的连贵妃的生辰都顾不上了吗? 再次踏入缀霞宫的东暖阁,萧昶阙只觉寒意逼人,与外面的温度所差无几,他眼神一凛,冷冷的开口:“你们就是这般伺候皇后的吗?这么冷的天,为何不准备炭炉?”那个丫头刚入秋的时候就极怕冷,此刻如何受得住这寒冷的天气。 幽竹忙跪下请罪道:“皇上恕罪,不是奴婢们忍心让主子受冻,实在是……缀霞宫没有炭火可烧……” “你说什么?”萧昶阙不置信的问道,腊月的天,却没有炭火取暖,这是怎么一回事? 碧瑶斜睨着他疑惑的眸子,讥讽道:“皇上何必惊讶,缀霞宫领不到炭火本就是常事,我们娘娘身体好,冻上一两个月根本不成问题,只是,这么冷的屋子,皇上定是不愿意久待……” “碧瑶,住嘴!”幽竹赶忙打断她的话,心里暗叹,这丫头该不是冻糊涂了吧,什么话都敢说。 章 六十二 心生涟漪 “你说下去!” 萧昶阙转眸,凌厉的目光如一把利剑直射向碧瑶,眸中闪着锋锐的寒光,语声更是冰冷慎人。 碧瑶甩开幽竹按着她的手,虽是跪着,腰杆却挺得忒直,毫不畏惧的说:“皇上觉得这里冷吗?那您可以去娘娘的寝居里坐会儿,看看是否会比这里暖和一点,娘娘此刻在看书,不准奴婢们打搅,您自己进去就好!”对于皇上待小姐的态度,她早已是忍无可忍,今日再不爆发出来,她势必要被这口怨气憋死,出言不逊又怎样,左不过是要了她的命罢了! 看着那张激愤的小脸,萧昶阙的胸口微微起伏,腾腾怒气囤于胸腔内,这倒不是生这个莽撞丫头的气,而是因为某些人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强压下怒火,他转身对静立一旁的小路子吩咐道:“去把内务府总管找来!”敢如此对待他的皇后,这帮奴才的胆子真真是上天了! 等小路子领命出去后,他暗自深吸口气,待气息平稳后,方举步朝寝居内走去。 推开主卧室的门,如他所预料,里面是一片清冷,也是异常安静,扫视了一周,终是在那张紫檀木贵妃躺椅上寻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此刻她安静的如小猫一般窝在躺椅中,与那日在池塘边一样,身上盖了张羊绒毯,手中的书卷已滑落至膝上,她却丝毫不察。 他缓缓走近她,见她双目微阖,秀眉紧锁,似是刚刚睡去,却又睡得不太安稳,一双莹白的小手还露在外面,犹保持着握书的动作。 他轻掀衣摆,直接坐在了躺椅旁边的小几上,抬手轻轻抚上她的手背,却被那股冰凉的触觉震慑住,心口微微有些刺痛,刚要将她莹白的小手握于掌心,却再次被她如触电般抽离开,抬眼,正对上她受惊的眸子,犹带着初醒时的迷茫无助。 “醒了?”他尴尬的收回手,突然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居然会紧张,这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慕容晴莞意识清醒后,赶忙挣扎着起身,却被一双大手按住,“你躺着就好,朕想跟你说会儿话。”温和的声音遂在耳边响起。 慕容晴莞呆愣的看着他,水眸中满是疑惑,他今日很是不同,没有穿那明黄色的帝袍,只一身亮紫色锦缎常服,头戴金冠,腰束玉带,轮廓分明的俊脸上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这种感觉,仿若是回到了七年前那个相遇的午后,可是,她也清楚的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去了。[.超多好看小说] 见她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萧昶阙微微有些囧,伸手替她掖了掖毯子,却发现那绒毯很是陈旧,边角处都已磨平。 再细看屋中的陈设,皆是她初进宫时的东西,缀霞宫自母后过世以后,便长久闲置着,大婚之时,他也只是命人打扫了一下,并未翻修过,现在看来,这里还真是破旧的很,根本不像是皇后的寝宫。 尽管他不太在意后宫的琐事,但他也知道,对于这些日常起居的东西,内务府定期都会配置新的,而她,堂堂的一国之后,吃穿用度还远远不如一个小小的贵人的待遇,而更为可气的是,偌大的寝居之内,居然连个炭盆都没有! 他收回视线,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见她已微垂了眸子,安静的靠坐在躺椅中,小手隐于绒毯里,丝毫没有与自己说话的意思。 心中不免有些恼怒,他刚从校场回来,记挂着今日是她的生辰,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赶着来看她,却不曾想,对上的依旧是她这冷冰冰的态度,让他如此的挫败,置于袖中的那支梅花簪子似是透过层层布料刺透了他的肌骨般令他隐隐作痛。 那是他回宫时,在一个摊铺前看到的,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成,簪身莹白剔透,仿若雪中盛放的寒梅。 不知为何,他看到这支玉簪时,脑海中便浮现了她白皙的小脸,就好像这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一样。 犹豫许久,他刚要开口打破沉默,外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阵争执声: “皇后娘娘现在不方便见人,姑娘放下东西便是,奴婢代娘娘谢过贵妃美意。”不卑不亢,正是幽竹的声音。 “这是贵妃特意为皇后准备的寿面,自是要趁热才好吃,姑娘还是让我进去的好,否则贵妃怪罪起来,你们如何吃罪的起!”如此跋扈的气势,也就只有毓秀宫的掌事宫女锦瑟敢如此了。 “你……”碧瑶向来是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萧昶阙紧盯着那张依旧沉静的小脸,并未错过她眸中一闪而逝的慌乱,遂冲门外扬声道:“让她进来!”他倒要看看语儿的贴身侍婢究竟是有多厉害,会让一向淡定自若的她莫名慌乱起来。 他话音一落,外面顿时安静了下来,门开的瞬间,出现的是锦瑟苍白的小脸,她是怎么也没料到皇上居然会在这里。 不过转念一想,单看皇上对自家主子的宠爱和对皇后的嫌恶,她的心便稍稍放松了下来,遂大方的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之后,便奉上手中的食盒,那里面是一碗犹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骨汤面。 “禀皇上,奴婢是奉了贵妃的旨意,给皇后娘娘送寿面的,恭祝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慕容晴莞抬眸瞧了她一眼,果然是姐姐身边最得力的丫头,这般气势便是别个宫婢比不了的。 还不等她开口,萧昶阙便先她一步说:“搁桌上吧!”锐利的眼神扫过锦瑟,让她惊颤不已,险些打翻了碗,迅速的放下后,便慌张的退身出了卧室。 “你讨厌吃面?”见身边的小女人眼神复杂的望着桌上的那碗面,萧昶阙试探的问道,他记得去年的今日,她便极为排斥语儿送去的那碗面。 慕容晴莞蓦地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依旧咬唇不语,她不是讨厌,而是怕,是恨,那些不好的记忆,无论过了多久,都始终是她心里永远也抹不去的阴影…… 章 六十三 明了心意 萧昶阙伸手捏起她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的对上他的眼镜,“你是讨厌吃面,还是讨厌贵妃,亦或是你讨厌……朕?”自她醒来,她便始终不语,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恼着他的,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说。 慕容晴莞撇开脸,躲过他的大手,凉凉的开口道:“皇上来了许久,该是渴了吧!臣妾去唤人给您上茶。” 说着她便起身绕过他,向门外走去,只是还不及她走出几步,身子蓦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自背后紧紧拥入怀里,一双灼热的唇印上她敏感的耳垂,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别走,晴莞……” 拥住她的瞬间,萧昶阙也是颇为惊讶自己的冲动,可当长久的空虚被这个娇小的身躯填满,鼻尖萦绕着她清幽的体香时,他才发现,早在不知不觉间,这个倔强的丫头,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拒绝去承认,起初是因为,她是慕容家的女儿,他排斥爱上仇人的女儿,后来便是因为语儿,他不想背叛他对语儿的承诺。 可是,他留恋上了这抹娇小的身影,更贪恋她身上那不掺任何脂粉味的馨香。 当贴上背后那火热的胸膛时,慕容晴莞的身体即刻僵住,晴莞,他唤她晴莞,他居然这般亲昵的唤了她的名字,不是那冷冰冰的“皇后”,也不是那咬牙吐出的“慕容晴莞”四个字。 感动吗?可是心已经凉了,再温暖的怀抱也暖不热她冰冷的身心了。 她记的很清楚,他每一次的温柔之后,都是令她难堪的羞辱,那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感觉,她再也不要尝试,也不要再给自己那无望的希冀。 想到此,她开始挣扎,可他抱的她如此紧,她的腰几乎都要折断了,他的吻接踵而至,吻过她小巧而敏感的耳垂,划过她粉嫩的脸颊,慢慢下移到那白皙柔嫩的颈项,让她更加无措,眼眶也不争气的酸涩起来。 感受到怀中女子的抗拒,萧昶阙钳制住她乱动的双臂,缓缓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却对上了她蓄满泪水的眸子,他的心蓦地抽痛,“你在拒绝朕!你就这么讨厌朕的碰触吗?”她是他的女人,可她居然排斥他的碰触,天之骄子的他,如何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慕容晴莞侧首躲避他灼热的眼神,紧咬着下唇,再次沉默不语,讨厌?怎么会,她只是害怕,害怕再次收获失望,况且,如今的她,早已失去了爱人的权力了。 他依旧揽着她娇小的身体,许是因为穿的单薄,她的身体凉的让人心疼,也让他更加恼怒那些欺负了她的人。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小路子的声音突然响起:“皇上,人带到了,要如何处置?” “带进来!” 萧昶阙放开怀里的娇躯,踱步到躺椅处坐下,随手拿起已落到地上的书卷,翻了翻,眉头却皱的老深,这丫头居然在看医书,她一直不准太医给她瞧病,难不成是在自己医病? 放下书卷,他沉眉看着刚进屋便慌忙跪下的奴才,那人将头垂得老低,不住的颤抖着。 “胆敢克扣皇后宫里的份例,你是不想活了吗?”萧昶阙冷冽的眸子森寒如冰,话虽说的缓慢低沉,却让听者如坠冰窟般恐惧。 那内务府总管平时也颇为盛气凌人,此刻却如狗一般不住的磕头哀求道:“皇上饶命,奴才也是奉……” “皇上!”慕容晴莞冷冷的打断那人的话,“这奴才实在是可恶,就赏顿板子贬去杂役房做苦力吧!” 萧昶阙转眸,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不愠不恼的小脸,那种雷打不动的淡然,让他觉得与她的年纪是如此的不符。 撇开审视的目光,他也不再多问,只是冷冷的启唇:“押回内务府,当着所有人的面――杖毙,若还有人如他这般假公济私的,同罪处置!” 他当然知晓,若没有人主使,料他一个小小的内务府总管,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堂堂的皇后娘娘,只是他心里还是有私心的,他也明白晴莞刚刚出声打断那奴才的目的,无非就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暗允他可以护着某人。 或许一直以来,真的是自己对她存了成见,她根本不是那种自私且恶毒的女人。 那么语儿呢?为何她要如此刁难自己的妹妹,他能理解成是因为失去了孩子,她才变得这般不可理喻吗? 而那个孩子,真的是晴莞故意害死的吗? 看着侍卫将那哀嚎着的奴才拖走,慕容晴莞虽觉得对他的惩处太过无情,却也只是缄默不语,这样仗势欺人的奴才不值得同情,而慕容晴语,她本是不屑替她掩饰,但顾念着姐妹一场,还是不落井下石的好。 况且,就算他知道是姐姐纵容奴才怠慢自己又如何,于情,他定是不忍责罚姐姐的,于理,他又要给后宫一个说辞,那样,也只会让他为难罢了! 待门关上之时,萧昶阙蓦地回过神来,瞅了慕容晴莞一眼,知道她有心替语儿掩饰,便也不再多言,起身走到桌边,低头看着那碗放冷了的面,那上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辣椒油,他清俊的眼底淡淡一波,眉峰微微折起,看来语儿还真是心疼这个妹妹,他定要替她好好谢谢语儿。 “小路子!”他薄唇微启,语声平静,“毓秀宫此时应该还在宴饮,你去把这碗面给贵妃送去,就说是朕特意吩咐御膳房煮的,让她务必吃干净了,连汤都不要剩!” “是!”小路子应声走了过去,端起那碗面出了卧室。 屋里再次变得安静起来,萧昶阙叹了口气,缓缓走近那个垂眸不语的女子,伸手欲要抚上她的面颊,却被她侧首躲开,“天色不早了,贵妃还在等皇上,臣妾就不留皇上用膳了。” “你是在赶朕走?”他语声微愠。 她屈膝行礼,粉唇微掀:“臣妾恭送皇上!” “慕容晴莞!”他怒目而视,真想一掌拍死这小东西! 章 六十四 替她出气 她大胆迎上他愠怒的眼神,依旧淡漠的说:“皇上,若是你爱贵妃,就请不要再来招惹臣妾了,臣妾想要平静的生活,仅此而已!” 这一句话让萧昶阙顿时僵住,怔怔的望着她,那湾清冷浩淼的翦水双瞳让他沉醉其中,却也异常的无奈,抬手抚上她只用素色丝带绾就的发髻,大掌挪开时,那简单的发髻上已多了一支梅花玉簪,他凝眸看了半晌,勾唇一笑:“果然很适合你。(.)” 慕容晴莞愣怔了一下,方感觉到头上一沉,原是他在她发髻上插了什么东西,刚要伸手去摸,却被他拦下。 她脸色微变,还不及抽手,萧昶阙便先一步撤开了自己的大手,他始终不解,为何她总是排斥自己碰她的手,每次都如蜂蜇般躲开,难道在她眼中,他真的如洪水猛兽般可怕吗? 见他放开了自己,慕容晴莞稍稍退后一步,定定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说:“姐姐在等你。”她这次说的是姐姐,她想要他明白,她是不会与自己的姐姐争抢一个男人的宠爱的! 四目相对,她眼中的冷漠疏离是那般明显,他明白她的意思,是他伤她在先,所以,即使她对他不敬,他也没有生气的资格,况且,他心里已经有了语儿,怎么还能对别的女人动情。 “即使是不想看到朕,也收着这支簪子,算是朕送你的生辰礼物。”话落,他便转身离去,他爱的是语儿,对她,只是一时的心动而已,他如是安慰着自己。 待那高大俊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慕容晴莞紧绷的心防轰然倒塌,强忍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抬手取下发髻上的玉簪,走至梳妆台处,拉开那只精巧的紫檀木首饰盒,那里面同样有一支通体雪白的梅花玉簪,那是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除了大婚那日,她一直都舍不得戴。 轻抚着手中那支莹润的簪子,很是玲珑别致,比着娘亲的,丝毫不逊色。 只是,感情于她已经是奢侈的东西了,她自是不会戴他送的东西。 将两支梅花玉簪同放于盒中,慢慢锁上,就好像是将自己的一腔热恋也一并锁住了一样。 再次靠坐进躺椅中,刚拿起书卷,便听见了门开的声音,抬头望向门口,眼底不由的闪过一抹憎恶,转眸淡问道:“何事?” 红萼走至她跟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递于她眼前,“相爷刚刚来过,见皇上在,不便打扰,就让奴婢将信函转交于你。” 慕容晴莞伸手接过,待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心里一阵冷笑,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一枚棋子,父亲从来都没有将她当做女儿看待过。 这封信,无非就是提醒她,还有三个月,她体内的寒毒便要发作,她已经没有资格生下有着慕容家血脉的孩子了。 可父亲不知道的是,早在半年前,她就已经毒发了,从那时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枚弃子。 握紧了手中的书卷,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恨意,就算她看遍了所有的医书又怎样,冰蟾之毒依旧是无药可解,她若想活下去,除了那一种方法,她根本就别无选择。 “相爷说,静嫔留不得,娘娘要早作准备。”红萼面无表情的传达着父亲的命令。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慕容晴莞冷眼倪着她,“你急什么?有贵妃在,你觉得还用本宫动手吗?” 红萼心中顿生不满,奈何她现在是皇后,也不便发作,只是气鼓鼓的瞪着她。 慕容晴莞也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冷然道:“本宫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本宫不得不提醒你,无论你在相府的身份如何特殊,你现在都是本宫的奴婢,请你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先动动你的脑子,想一下,若是本宫获罪了,你作为缀霞宫的宫人,是否有全身而退的本事,若是没有,就等着给本宫陪葬吧!” “你……”红萼愈加气恼,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容晴莞冷冷的打断:“来人!” 幽竹和碧瑶应声走了进来。 “红萼以下犯上,语出不敬,拉出去,掌嘴四十!” “你敢!” 见她依旧气势不减,慕容晴莞豁然起身,踱步至她面前,低声耳语道:“本宫劝你最好乖乖受刑,莫要让人知晓你功夫了得,宫中容不下身怀武功的女人,你不是冷月,没有她郡主的特权!” 言罢,她便挥手示意她们都出去,对于红萼,她是厌恶至极,却也不甚在意,这个女人,狠戾有余,却是智谋不足,迟早有一天,她会自食恶果,无须自己费心收拾! 父亲的刀终是要动到傅家头上了,除掉静嫔,打击傅家的同时,也是为了给姐姐铺路,若是姐姐不意气用事的害死自己的孩子,父亲也不会这般费事的除掉静嫔了。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暗中培植了那么久,萧昶阙为何要在此时让傅家浮出水面,不仅重用了新一届的武状元傅行歌,还让傅静怡分走了姐姐的恩宠。 想到此,她蓦地头痛不已,男人间的争斗,真不是她一时能看透的。 而刚回到宣室殿的萧昶阙也是头痛不已,根本无心理会那如山的奏折,抬眸,正看到小路子走了进来,眼前突地一亮,折眉问道:“贵妃可是吃了?” “回皇上的话,当着众宾客的面,又是皇上御赐,贵妃不敢拒绝,连汤都喝完了。”小路子故作平静的答道,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还是第一次见贵妃那般吃瘪的样子。 “可有什么反应?”萧昶阙不是没瞧见那小太监掩嘴偷笑,只不过,他确实是有心惩治慕容晴语一番,也就不予责怪了。 “奴才刚刚问了太医,贵妃伤到了嗓子,也吃坏了肚子,皇上现下可是要去探望。” 果然是没安好心,萧昶阙薄唇微哂:“朕今天忙于国事,冷落了贵妃,你去吩咐御膳房准备一桌菜肴,朕晚上去给贵妃庆生,记住,贵妃喜欢辛辣的食物,要加足了料才行!再准备一壶烈酒,这么冷的天,需要好好暖暖胃!”言罢,他便心情大好的看起了折子。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谁都没有资格欺负那个丫头,语儿也不行! 章 六十五 狠辣无情 过了正月,大地开始回暖,宫中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然此时的毓秀宫却是火药味十足。 慕容晴语慵懒的倚在暖榻上,右手轻轻抚上左手小拇指端那个长长的镂金护甲,冰冷的目光掠过下座跪着的奴才,“皇上几时过来?”她语声清浅,却是给人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跪着的小太监此刻早已是冷汗淋淋,颤着嗓音答道:“回娘娘的话,皇上此刻还在宣室殿批折子,晚些会去静妃那里,让娘娘不必等了。” 话落,正揪着心的小太监突觉脑门上一痛,正是一本厚重的册子砸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主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废物,你没跟皇上说本宫腹痛不止吗?” 小太监顾不得呼痛,赶忙磕头道:“奴才说了,可皇上说,娘娘您经常腹痛,特召了太医,就在门外候着。” “滚!”她潋滟的朱唇狠戾的吐出了一个字,却蓦地觉得喉咙一阵刺痛,娥眉紧锁,心里又是一阵怨恨。 满头冷汗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的退了出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娘娘别生气,皇上只是政务繁忙……”锦瑟赶忙奉上手中的润喉糖,刚一开口,便被慕容晴语瞪了回去。(.无弹窗广告) 国事繁忙,当她是傻瓜吗? 傅静怡那个贱人前些日子因有了身孕,即刻从静嫔升为了静妃,傅家也跟着崛起了,她父亲由中书令直接跨级升为了太尉一职,在朝中处处制衡着爹爹,连那个刚刚中了武状元的胞弟也委以重任,假以时日,怕是就要与哥哥平分秋色了。 若那贱人再有幸生下皇长子,还不要骑到她头上了! 她已经收拾了几个不要命的东西了,现下,是该修理一下这个静妃了! 看着那吃了快两个月的润喉糖,便让她想起了那个不堪的生辰,这辈子,她慕容晴语还没如此憋屈过,都是慕容晴莞那个贱人害的,她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见她面上阴晴不定,锦瑟即刻明白了她的心思,遂有些担忧的开口:“娘娘,静妃刚封妃不久,风头正盛,是不是先缓一缓再……” “自是要缓,等她肚子再大一些才好!”最好是一尸两命!这样才能让她那个好妹妹的罪名更大一些! 慕容晴莞,你害的本宫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就莫要怪本宫往你身上泼脏水!况且,这本就是你该做的事情,本宫只是替你完成了爹爹的任务罢了! 缀霞宫的西暖阁里,慕容晴莞极不优雅的打了个喷嚏,吓得正在插花的碧瑶手一抖,险些摔了那只精致的透雕珊瑚瓶。 “小姐可是受了寒气?”碧瑶赶忙放下手中的花束,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感觉体温正常,方舒了口气。 “许是有人想我了!”慕容晴莞好笑的打趣道,这丫头没事就会瞎紧张,翻了翻身,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好,正瞧见那摊了一桌子的杏花,便笑着问:“你好像很喜欢杏花?”印象中,每到初春时节,这丫头都会折上许多杏花,插满她整个屋子。 碧瑶也跟着笑了起来,欢快的走到桌旁,边打理花枝边说:“奴婢与小姐是在杏花微雨的时候遇见的,那时,你和夫人来破庙中休息,手中还握着一支花叶有些凋残的杏花,可是奴婢却觉得那样的杏花很美。” 慕容晴莞唇角的笑意突然僵硬了起来,一段尘封许久的往事此刻却异常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 也是在杏花微雨的时节,娘亲救下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两个月的时间,他给了她哥哥般的呵护,可之后,却是灭顶的灾难,她忘不了那漫天的火光,和那凄惨的哀嚎,如若不是那日娘亲带她上山采药,她根本活不到今日。 她不知道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救了他,却赔上了全村人的命,也让她和娘亲从此流离失所,过着四处躲藏的日子。 不是没有恨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脑海里根本就勾勒不出那人的样子,许是潜意识里,她想要忘记那段可怕的记忆吧! 她曾想,若是那日不闹着让娘亲带她去折杏花,她们是不是就不会遇上那人,更不会摊上那样的祸事,现在的她,依旧可以在门前的葡萄树下,窝进娘亲温暖的怀抱里,晒着四月午后的阳光,听娘亲哼唱儿时的歌谣,进入那甜甜的梦乡。 多么宁静祥和的岁月,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小姐……”见她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碧瑶担忧的唤着她。 “嗯?”收回飘渺的思绪,抬眸正对上碧瑶欲言又止的神情,“有话就说。” “小姐为何不跟皇上解释,为何不否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她真的好生气,气小姐的不争不怒。 “没有必要!”慕容晴莞懒懒的靠坐进了躺椅中,继续翻阅手中的书卷。 对于玉贵人的死,萧昶阙没有向前几次那样来兴师问罪,她又何必去多费唇舌,无论他是因为相信她,还是顾忌着慕容家的势力,只要他不来找自己的麻烦,她也就乐得清静。 至于后宫中的那些争斗,她只能保证自己不会轻易去害人,慕容晴语想要如何,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父亲给她的任务,无非就是防止皇长子出于别家,姐姐替她做了,她也省得自己动手了。 只是可怜了玉贵人,不过是被皇帝临幸了一次,并未怀上龙嗣,却是先疯后亡,疯时嘴里还不断的诅咒着她,话语之难听,真是让她无比汗颜,想她这个无宠皇后,连自家宫门都没出过几回的人,居然可以做出那许多的伤天害理之事,还真是有够抬举她的。 用一个疯子的嘴来将其它几盆污水一并泼到她身上,再杀人灭口,姐姐真是将‘毒妇’这个词发挥的淋漓尽致! 可她却小瞧了她们的皇帝陛下,萧昶阙不是先皇,表面的平庸不过是掩人耳目,那般拙劣的栽赃陷害,又岂能真正蒙蔽他的双眼。 现在的纵容,不过是念及以往的旧情,可自古皇帝的感情向来薄凉,待他厌倦之时,是否依旧可以包容着姐姐呢? 章 一 因爱生恨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桂花开。 慕容晴莞斜倚在廊前的美人靠上,定定的看着那开的格外繁盛的金桂,嫩黄的花朵簇簇缀于叶间,馥郁芬芳,惹人心醉。 只是约好要过来赏花的人却是迟迟不到,她清了清嗓子,唤住刚刚走进院中的幽竹,问道:“眉妃怎的还没过来?” 幽竹快步走至她身前,微喘道:“娘娘,刚刚欣然宫的嫦玥跟奴婢说,眉妃娘娘病了,今日不能来陪您赏花了。” “病了?”慕容晴莞诧异的起身,“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是因为雅柔公主……殁了,眉妃娘娘伤心……” 还不及她说完,慕容晴莞已大步向宫外走去,商画眉最是重感情,韩云裳的死已经让她心痛不已,现在,连萧雅柔也去了,她如何承受的了…… “眉儿,你喜欢亦瑄对不对?” “将来你嫁给亦瑄,紫菡嫁给三哥,你们都会幸福的……” “为什么我要是父皇的女儿,为什么我要爱上不该爱的人,眉儿,为什么我们六个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眉儿,我要走了,你要帮我好好照顾三哥,即使你爱的不是他……” “不……小雅……” “眉姐姐,你醒醒,是梦,醒过来就好了。” 商画眉挣扎着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晴莞焦急的小脸,不是雅柔,真的不是她,泪水溢出眼眶,打湿了枕面,再也回不去了,紫菡不在了,现在连雅柔也走了,那段年少青葱的岁月,早已湮没在了流年中,永远也回不去了。 慕容晴莞扶她坐了起来,轻轻帮她拭着眼角的泪水,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安慰的话语,可是此刻,看到一向温婉乐观的女子如斯伤心,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她是羡慕她的,甚至是有些嫉妒,至少她还留有美好的回忆,还可以为朋友伤心难过。 而她自己,自八岁以后的人生就是灰暗的,独自品着寂寞的苦,尝着辛酸的恨,早已学会了将眼泪倒流进心坎,用冷漠来伪装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也无需去关心任何人。 “莞莞,原谅皇上好不好?不要再怨恨他了。” 商画眉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眼中有她读不懂的哀伤。 尽管不忍,可她还是摇了摇头,原谅?怎么可能! 如果说他先前将她伤的体无完肤,那么这几个月,他便是将她的骨头都一并伤碎了。 她进宫两年零三个月,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而这所有的痛,都是他给予的。 五个月前,她傻傻的以为,他们之间可以相敬如冰,彼此不予干预,却不想会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当所有的爱,都转变为恨时,这段感情就真的走到了尽头。 “莞莞,我知道你还爱着他,否则你不会这么恨他,在你还能爱的时候,就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好吗?”她和紫菡,还有雅柔都是爱而不得的人,尤其是雅柔,她爱上了自己的皇叔,那段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始终在啃噬着她的心,远嫁盈国,不过是先帝对她的惩罚,也是她自己要了断这段不伦之恋的方式,那么此刻,她的离去,是解脱吗? 她看的出来,皇上心里已经有了晴莞,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皇上可以得到想要的人,这样,至少他们六个中,还有一个是幸福的。 慕容晴莞微叹了口气,替她掖了掖被角,温声道:“太医说你是伤心过度,要好好休息一下,人死不能复生,雅柔公主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难过的样子。” “莞莞,你还没回答我。”知道这丫头想要岔开话题,她又怎会允许她逃避。 “姐姐好生歇着,我先回去了。” 刻意忽略她失望的眼神,慕容晴莞旋身正要离去,却被立于门口的那抹明黄色刺痛了眼。 心蓦地酸楚起来,原来,还是有感觉的,即使被伤成那样,再见他的时候,心居然还会痛。 撇开眼眸,她微欠了欠身,便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她已经输了一切,不能再连最后的尊严也输掉。 只是,刚转过一个弯,身体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拥住,“莞莞……”僵硬的背脊瞬间贴上了他火热的胸膛,耳边也响起了男人富饶磁性的低喃。 她没有动,整个人僵在他怀里,樱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放手!” “不,朕不放,朕要你,莞莞,原谅朕好不好?”他后悔了,当她被逼着喝下那碗药的时候,他才知道他究竟有多残忍,他怎么可以纵容慕容晴语对她做出那么恶心的事情,又怎么可以容忍傅静怡那般残忍的伤害她所在乎的人,要怎么样才能抚平她心里的伤痛,怀里的她这么小,却被他伤的那么重,那么深。 慕容晴莞闭上眼,压回想哭的冲动,再次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冷,咬唇道:“皇上是想抱着一具尸体吗?” “莞莞……”他全身微僵,“你就这么恨朕吗?”恨到要以死相抗吗? “不要叫我莞莞,你的温柔让我觉得很可怕!”她多么希望自己对他只是恨,这样她的心里或许会好过一点。 萧昶阙将怀里的人儿转过来,待看清她脸上的决绝时,心蓦地抽痛不已,她早已不是那个见了他就会脸红紧张的小丫头了,是他一手毁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当她爱他的时候,他百般羞辱折磨她,可是在他爱上她的时候,她却累了,倦了,不要他了。 不忍看他脸上的心痛渐成泛滥之势,慕容晴莞推开他仍至于她肩头的大手,缓缓转身,深吸一口气,她挺直了身子,大步朝前走去。 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伸出的手僵在了空气中,是他明白的太晚,是他太过沉浸于年少时的那段感情,是他太偏宠慕容晴语,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放手吗?不可能,她是他的女人,即使她恨他,他也要把她禁锢在身边! 章 二 靖王返京 商画眉静静的倚在床头,满是无奈的看着那个一脸阴郁的男人,该说的,她都说了,该做的,她也都做了,可晴莞的心已经被他伤透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劝慰那个女孩,她还不到十八岁,却安静的让人心疼。 自打她第一次见到她,就没看到她有过一天的好日子,能容忍至今,早已超出了她的想象。 “皇上还是让菱悦郡主回来吧!多一个人陪着,晴莞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若是冷月一直都在,或许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晴莞也不会恨极了他。 “不,朕会护着她,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 “皇上,你今日这般对待皇后,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冷月的话瞬时在耳边响起。 如她所说,他真的后悔了,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冷月回来,那个冰一样冷的女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带走他的莞莞,他不会给莞莞离开他的机会。 商画眉蓦地坐直了身子,微怒道:“是你一直在伤害她,如果不是因为爱你,她又怎会容忍你的那些女人一次又一次的羞辱诬陷!皇上,睿智如你,难道真的看不清慕容晴语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吗?” 慕容晴语,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双手紧紧握起,胸腔中更是囤起了腾腾怒气,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毁了他们六年的感情,不,是八年,早在相府花园初遇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便有了她的影子。 可是现在,他好失望,也好恨,原来,岁月真的可以让原本安静单纯的女孩,变得如斯恶毒。 暖暖,若是她两年前不出现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该有多好,那样他便会一直记得她最纯真美好的样子。 不愿再想,他缓缓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下了朝,他远远的看见那抹娇小的身影飞奔来此,便不由自主的跟了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去看她,可是他很清楚,那个丫头有多么怨恨他,看见他,只会让她恼,让她怒,所以每次走到缀霞宫门口,他都会止步不前。 还未跨出门槛,仿若又想起了什么,他突然顿住脚步,旋身对床上的女子说:“小雅走的很平静,皇叔陪她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她是在他怀里笑着闭上眼睛的,所以,你无需替她难过。还有,皇叔过些日子便会返京,亦瑄也要班师回朝了,你……多陪陪晴莞,朕想在中秋家宴上看到她的笑容。” 自她入宫以来,她从未出席过任何盛宴,也从来都没有对他笑过,他好想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她有一双如水的眸子,笑起来一定很美。[] 商画眉怔怔的看着他颀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口,唇角不由的勾起一抹苦笑,若是真的让他看见晴莞的笑靥,她想,他一定会疯掉的! 当那抹嫣然与听竹宫那许多的画像重合之时,不知道他会不会立刻撕碎了慕容晴语! 浑浑噩噩的回到缀霞宫,慕容晴莞双腿一软,无助的跪坐在地上,抬眸呆呆的看着窗前案几上的透雕珊瑚瓶,那里面插着的枯树枝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跟进来的幽竹见她这副神情,惊慌不已,扶着她坐到旁边的软垫椅上,哽咽道:“娘娘,您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然会憋坏身子的,没有了碧瑶,您还有奴婢呀,奴婢会替她好好守着您。”自打碧瑶走了后,娘娘不哭也不闹,就只是对着那枯了的杏花出神,她真的好怕娘娘会抑郁成疾。 “去叫人移栽一株杏树到院中!” 微仰起头,慕容晴莞再次将泪水逼了回去,她不哭,总有一天,她要让那个女人以同样残忍的方式给碧瑶偿命! 在父亲与皇帝的争斗间,她已经好累,只想安静的走完剩下的人生,她不想去害任何人,可为什么却有那么多的人要来招惹她。 她只是个无宠的皇后,不会挡了任何人的道,为什么她们一定要将她拉进这争斗的漩涡里? 是她的不争不怒害死了那个单纯爽直的丫头,以后的岁月里,再也不会有人在初春时节,欢喜的折上许多的杏花,插满她整个屋子,也再也不会有人执拗的唤着她小姐了。 摩挲着左腕上那道细长的伤痕,还有那每夜冰寒彻骨的痛苦,这一笔笔账,她都会清楚的记得,势必要悉数讨回来! 宣室殿 “皇上,静妃娘娘刚刚差人过来,说怡景宫的桂花开得正好,想邀您一同赏花。” 萧昶阙眉眼未抬,冷哼道:“告诉她,贵妃近来腹痛的旧疾频频发作,朕无心赏花,让她自个儿尽兴的看吧!”母后独爱金桂,整个皇宫,只有缀霞宫的桂花才是最好的,他只想去那里看。 “那皇上是要去毓秀宫看望贵妃娘娘吗?”小路子躬身问道。 他抬眸斜睨了他一眼,冷冷的甩出一句话:“朕又不是太医,去毓秀宫作甚?!” 见主子面露不愉,小路子方恍然道:“奴才明白了。” “记住,宣太医令亲自给贵妃看诊,以示荣宠!”从今往后,他会比以前更宠那个女人,让她坐实了宠妃的位置! 垂眸正看到一角署名为‘靖’的折子,他俊朗的眉微微折起,皇叔终于要回来了,他有许多疑惑等着这个长他两岁的小皇叔来解答。 为什么他要骗自己说暖暖染病而亡,为什么表姑姑会是晴莞的暗卫? 怡景宫中,刚听了婢女传达过旨意的静妃一把挥落了桌上的茶盏,吓得一屋子的宫人惊颤的跪在了地上。 慕容晴语,没事就会装柔弱博男人的同情,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能得意到几时! “娘娘别动怒,皇上还是在意娘娘的,不然也不会任由娘娘那般处置皇后的人了。” “那是慕容晴莞自己没本事!”傅静怡狠瞪了自己的贴身婢女一眼,若是换成慕容晴语的话,皇上未必会不闻不问,更何况,一个贱婢的命,怎能消她失去孩子的痛,别说是将她大卸八块了,就是剁成肉酱也不为过! 被她瞪过的婢女心头又是一阵恶寒,那日是她亲眼看着主子处死那个丫头的,那血淋淋的画面成了她一辈子的噩梦…… 章 三 贵妃难堪 华音殿内,灯火辉煌,歌舞笙箫,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超多好看小说] 高高的御座上,萧昶阙一袭金线嵌缝的明黄帝袍,头戴金冠,面如冠玉,高贵飘逸,优雅的薄唇抿着疏离的笑意,冷眼看着殿中欢饮的众人。 身边的佳人着一身绛红色金丝绣牡丹花宫裙,头上的金钗步摇皆非凡品,精心描画的妆容,愈显其尊贵雍容之态。 今晚虽是中秋家宴,却是与以往不同,出席的不仅仅是皇室成员,还有一些朝中的后起之秀。 而今日的这场晚宴更是为了迎接臻国最尊贵的亲王返京,以及两年来立了赫赫战功归来的年轻将军。 御座左边首位上坐着今晚的主客之一,靖王萧瑀夜。 一身宽边滚袖的紫黑色锦袍,再配上金纹如意玄色腰带,如墨的长发束于赤金凌云冠里,尊贵中透露着一丝孤傲,墨眸清幽似寒潭,漫射出冷冽的光芒。 而他对面位置上的那人则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一身藏青色锦服,剑眉星目,刀削般的轮廓,英挺的鼻梁,唇角噙着一抹明朗的笑意,丝毫没有战场上的冷冽无情。 歌舞渐起,众人举杯,靖王却敛眸冷睨着御座上的那对璧人,微微上扬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拂袖举杯道:“微臣许久不曾入京,倒是错过了陛下的大婚,今日看来,慕容丞相的爱女果然风姿卓越,与众不同。” 此话一出,萧昶阙握着汉白玉酒杯的手指微微有些僵硬,微凉的目光掠过身边的女子,见她面上微红,丹唇轻启:“王爷误会了,本宫是皇上的贵妃,只因本宫的妹妹身体欠佳,本宫只是暂代她管理后宫琐事。” “贵妃娘娘何出此言,微臣刚刚可是说错了什么?”真是可笑,他只不过说了她是丞相的爱女,并未有其他,这女人是紧张个甚! 他把玩着手中精致的酒杯,墨眸中寒芒更甚,让慕容晴语不敢与之相对,遂求助般的望着身边的男人。 然萧昶阙的目光却落向了犹在那里自斟自饮的慕容亦瑄身上,心里越发的疑惑。 “陛下,自古以来,都只有帝后同席,何时见过帝妃同坐的道理,微臣此次是带了迟来的贺礼进宫的,难道不应该让皇后娘娘出来见一下长辈吗?” 慕容晴语瞪着那个一脸冷傲的男人,看来这个靖王爷今日就是想找她麻烦,可自己似乎并未有得罪过他的地方呀! 看着一脸坚持的皇叔,萧昶阙正要唤小路子去传召皇后,但转念一想,便唤了妃嫔席中的眉妃过来,耳语了一番,眉妃遂点头离去。 凝视着逐渐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萧昶阙心里微微有些紧张,放眼整个殿中,也就只有眉妃可以请动那个倔强的丫头了吧! “皇上……”慕容晴语柔柔的唤了他一声,嫩白的小手习惯性的揪住了他的衣袖。 萧昶阙并不看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对立于身侧的小路子说:“贵妃喉疾未愈,不宜饮酒,送她回毓秀宫好生歇着!” “皇上,臣妾……”慕容晴语越发慌了,她的嗓子早几个月就好了,可皇上居然要赶她走。 只是还不及她抗议,萧昶阙已经挥手示意小路子请了她出去。 对于这一切,慕容亦瑄只是冷眼旁观着,出征这两年,他并不知道宫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妹妹的脾性,她被母亲惯坏了,异常的骄矜,让她碰些冷钉子也并不是坏事。 只是另一个妹妹,两年未见,他还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她。 缀霞宫里,慕容晴莞正捏着鼻子喝着一碗极为苦涩的汤药,幽竹手中端着一盘蜜饯,蹙眉看着她,待她喝完之后,赶忙奉上手中的食盘。 然慕容晴莞只是摇头将药碗递于她,便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书卷。 她无奈的退了出去,正撞见刚进来的眉妃,身后还跟着两个捧了朱漆盘子的婢女。 她瞅着那盖着明黄丝帕的盘子,似乎是有些明白了眉妃的来意,行了礼后便领她们进了卧室。 慕容晴莞抬眸看了看来人,疑惑的问:“姐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她知道哥哥会出席今晚的盛宴,眉姐姐定是不会错过这个可以见到哥哥的机会,而她也想见哥哥,可是她不愿与那个男人演一出鹣鲽情深的虚伪戏码。 商画眉叹了口气,缓缓走近她,秀眉微皱,满屋子都是浓重的药味,怕是喝再多的药,也治不好她心里的伤了。 “亦瑄想见你,莞莞,去看看他好吗?”除了这么说,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这丫头去华音殿,况且她也并没有说谎,亦瑄确实想见这个妹妹。 慕容晴莞握书的手僵了僵,还不及她拒绝,商画眉已经拉了她起来,掀开那盖着的丝帕,待看清盘中之物时,她清冷的眼底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那头一个盘子里是一件崭新的凤袍,幽竹轻轻抖开,那金丝银线绣制的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而那百鸟的眼睛更是用各色珍珠宝石镶嵌而成,尤其是那双凤目,是极为珍贵的血玉嵌制,格外耀眼夺目。 而另一个盘中是一顶纯金打制的凤冠,精致的凤鸟口中含着一颗七星明珠,垂下的金丝底端缀着银珊瑚白玉珠,与那凤袍极为相称。 她眼中也只是淡淡的一波,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静,这些东西,早在她入宫的时候就应该给她的,可那人却在她心死之后才送了来,她根本就不稀罕。 看着她满目的平静,商画眉抚了抚她乌黑的秀发,轻声解释道:“早些时候就做好了,皇上担心你不肯要,一直没送来,今晚靖王爷也在,他虽然年轻,但也算是咱们的长辈,穿的随便了,有失礼数,莞莞,不要让皇上为难好不好?” 她看了那盘中的东西许久,终是沉默的转身走开。 “莞莞……”商画眉满是失望的唤道。 她并未止步,背对着她开口:“我身上药气太重,哥哥会担心的,先容我梳洗一下,费不了多少时间。” 不要让他为难,可他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为难着她,难道说,她上辈子真的欠了那个男人吗? 章 四 靖王赠琴 “皇后娘娘到!”一声尖锐的通禀之后,萧昶阙身体微僵,他知道,只要眉妃去请,她一定会来,可是当她真的出现时,他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那双愈加清冷的眼眸。 慕容晴莞身穿凤袍,头戴凤冠,一张玉面芙蓉似的粉脸上有着一双清澈灵动的水眸,掩去了眸中的冷漠疏离,此刻的她高贵娴雅,美得摄人心魄。 在商画眉的陪伴下,她就那么淡定从容的走了进来,施施然行过礼后,便入座于萧昶阙身边的空位上,她当然知道这是慕容晴语坐过的位置,不管如何,只要不让她看见那张令她作呕的脸,她便陪他演完这场戏。 坐定之后,她微笑着抬头,目光寻找着哥哥的身影,却在看到左首位上那张冷峻的脸时,唇角的笑意瞬间凝滞住了。 此刻,那人棱角分明的俊颜上是一片冰寒冷漠,然眼底却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与身边的皇帝如出一辙。 她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却依旧是那张熟悉的俊脸,迷惑与讶异呈现在她一贯淡然的小脸上,心里却经不住一阵欢喜。 萧昶阙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挑了挑眉,轻声问道:“怎么了?”低沉的声音有着莫名的温柔。 她不答反问:“那个人是谁?” 萧昶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微弯了唇角,扬声道:“皇叔不是说带了礼物来吗?现下可以拿出来了吧!” 皇叔?原来,他就是靖王萧瑀夜,那么他当年出现在相府,应该是为了探知父亲的秘密吧! 是她糊涂了,在知晓冷月是菱悦郡主的时候,她就应该猜到夜哥哥的身份。 萧瑀夜眉目不动,唇畔难得的漾出了一抹浅笑,抬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上前奉上一个精致的木盒,对御座上的二人笑言道:“素闻慕容丞相幼.女通书史,善音律,犹工琴艺,微臣在外游历之时,偶然间得到一张好琴,现赠与皇后娘娘,算是微臣对陛下与娘娘迟来的祝福。” 萧昶阙示意身边的内侍接过那方红木琴盒,幽竹小心的打开,待看清盒中之物时,慕容晴莞心里蓦地一惊,双手颤抖着抚过那梧桐作面,沉香木为底,冰蚕丝为弦的古琴。 ‘如薰’,是娘亲的‘如薰’琴,她以为这张琴早已毁在了当年的那场大火里,却不想夜哥哥居然替她寻回了娘亲最重要的东西。 娘亲是凝香楼名满天下的花魁,舞艺卓绝,琴技一流,只是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弹奏‘如薰’,只会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它出神,仿佛是在思念着什么人。 那日在山上看到那漫天的火光,她疯了般的要去寻回娘亲的琴,可娘亲却抱着她说,是该放下了,她已经有了最宝贵的东西,留着那琴,只会给她们带来灾难。 她不懂娘亲的话,她只知道,没有了那琴,娘亲很心痛。 在与夜哥哥聊天的时候,她提到了那段伤心的往事,当时夜哥哥不置一词,只是紧紧的将她拥进怀里,无声的安慰着她。 微仰起头,她逼回了眼际的湿意,不可以哭,众人都在看着她,她不可以失态。 平复好心绪,她扬唇浅笑:“谢谢王爷。”尽管笑容很僵硬,但她是真心的在道谢。 她的夜哥哥,生性冷漠,却总能带给她莫名的感动。 萧昶阙盯着她唇畔的笑意,很浅,很淡,甚至是只象征性的弯了下唇角,可他心里却有些失落,他送她礼物的时候,她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更不要说是对他笑了,她与皇叔不过是初次相见,却已胜过他们之间两年的感情。 感情?脑海中闪过这个词时,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两年来,他与她,不过是伤害与被伤害的关系,是他一步步将她推远,现在却又恼怒她的冷漠,殊不知,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望着杯中澄澈晶莹的液体,他强压下心头的晦涩,抬手一饮而尽。 只是,他那抹一闪而逝的黯然却被不远处的静妃尽收眼底,心中暗恼,遂起身娇声道:“皇后娘娘刚得了张好琴,不知咱们在座的姐妹们是否有幸一饱耳福呢?” 萧昶阙心中一沉,晴莞入宫许久,他从未见她抚过琴,而皇叔也并不了解她,送琴也只是聊表心意,若她真不善琴艺的话,此刻岂不是要出丑。 刚要开口替她回绝,右边席位上突然响起了一道清亮的男声,“皇上,微臣身边可还坐着咱们凯旋而归的慕容将军,皇后娘娘理应为将军抚上一曲,以示殊荣。” 此话一出,殿中瞬间变得安静起来,舞姬与乐师均停下了演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了慕容晴莞身上。 “好!”她站起身,冷睨着说话之人,那人也不避讳,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坦荡的直视着她,还真是同胞姐弟,长了一双同样绝色的眸子! 她转眸,终是对上了哥哥满是忧色的俊容,微微颔首,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家兄凯旋而归,本宫很是欣慰,特抚琴为其贺喜,不过……”她目光微转,看向满脸得意的傅静怡,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傅校尉少年英才,正得皇上器重,静妃是否也应该替皇上好好嘉奖一下自己的弟弟呢?” “臣妾……”傅静怡为难的看着御座上的皇帝,然而后者却只是冷眼凝视着手中的汉白玉酒杯。 “皇上,臣妾听闻静妃极善歌舞,不知臣妾是否有这个荣幸为其伴奏?”慕容晴莞目光依旧紧锁着那张有些惊慌的花容。 “准了!”萧昶阙抬眸瞥了傅静怡一眼,“爱妃切莫让朕失望!”声线温和,却是不容拒绝。 “皇上……”无措的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侍女已经摆好了古琴,而慕容晴莞也已翩然步入舞池中,静等着她的大驾,丝毫不给她准备的时间,无奈,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进舞池,心里积满了怨愤! 章 五 月夜相会 慕容晴莞落落大方的坐于琴前,试了试音,琴身已经有些残破,却依旧不影响它的音色。(.无弹窗广告) 思量片刻,指随心动,琴音响起,起初有些生涩,不难辨出是许久未弹琴的缘故,但很快便已熟稔,在曼妙的琴音带动下,傅静怡有些僵硬的舞动身姿。 渐渐的,她手指越发灵巧,曲调由先前的悠扬婉转变至鲜亮明快,而傅静怡的舞步却越发凌乱,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心中怨气加重,她今日盛装出席,本欲艳压群芳,打击一下慕容晴语的,哪成想,这满头的珠翠,和这繁琐的华服,却成了她的累赘,那弹琴的女人分明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看着舞池中央那怒气横生的女人,慕容晴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最后一个音符铿锵而出,而傅静怡只顾闷头生气,不察她一曲已完,收步不及,眼看就要不雅的跌至地上,胳膊却适时被人拉住。 待她站稳之时,拉她之人已松开手,与她擦肩而过之际,耳边却轻飘飘传来一句冰冷慎人的话语,“好好珍惜你活着的日子,你的命,本宫要定了!” 她呆呆的站在舞池中央,不置信的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娇小背影,她还是那个懦弱的皇后吗? 本以为,她是后宫中地位最高,却最不得宠,最好欺负的女人。 所以,在她胎位不正,无法保全腹中龙胎的情况下,她选择与慕容晴语合作陷害皇后,本想借此除去这个碍眼的女人,那样,以她傅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坐上皇后的宝座并非不可能,即使皇上所爱之人是慕容晴语,以她庶出的身份,坐到贵妃的位置已是极限,根本没有和她相争的资本,而另外两个在妃位的女人,不过是空有名位,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 可这一切都被慕容晴莞那该死的婢女搅乱了,她揽下所有罪名,为她的主子开脱的干干净净,这怎能不让她愤怒,将那贱婢处以极刑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不过,当看到慕容晴莞见到那丫头被分的七零八散的身体时的那种痛不欲生,倒是让她消气不少! 可如今,本以为最没有杀伤力的女人,却给了她莫名的压迫感,明明还是那张娇小的脸,却已是不同的气质! 当此起彼伏的抚掌声响起时,她才晃过神来,窘迫的走回席位上,发髻因舞动而变得凌乱,汗水浸花了精心描画的妆容,此刻的她,极为狼狈。 而早已坐回位置上的慕容晴莞,面上依旧淡定自若,然心里却有些不自在,毕竟被数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赤.裸裸的打量,任谁都会难以忍受。 她许久不曾弹琴了,但自小就得娘亲真传,刚触到琴弦,心里就莫名激动,不由自主的就弹出了娘亲最爱的那曲《月沉吟》,那是一首琴箫合奏的曲子,后面那段鲜亮明快的部分本是男子吹奏出来的,不过娘亲用古琴一样能弹出那种韵味,到自己手上就稍显逊色了,若是娘亲还在的话,定要责怪她荒废琴艺了。 一想到娘亲,心就蓦然抽痛,傅静怡自负舞艺卓绝,与娘亲比起来,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在她心思百转之时,殿中众人也是各有所思。 萧昶阙凝视着她交叠于腿面上的小手,那纤巧的十指居然可以奏出如此美妙的琴音,他好想将那双柔荑握于掌心,却怕她再次避他如蛇蝎,他告诉自己,要忍耐,往后的日子还长,他有信心重新赢回她的心。 萧瑀夜依旧保持着握杯的动作,唇角勾起一抹玩味而冷酷的笑容,许久不见,那个小丫头变了很多,不过,他却很满意她待皇帝的态度,冷漠而疏离,这样,他便可以轻松的带她走了。 慕容亦瑄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她依旧寡言少语,即使是贵为皇后,她依然不开心,不过令他讶异的是,她居然弹得一手好琴,父亲是要求她学过一些才艺,但母亲忌讳云无岫,只让人教莞莞古筝和琵琶,从不准她碰古琴,没想到她在古琴上的造诣远远超过了其它乐器。 目光流转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他笑着冲她举杯,不管经历多少磨难,眉儿永远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她的心思,他未必不懂,只是他的心中抹不掉紫菡的影子。 商画眉伸手端起精致的酒杯,仰头饮下杯中的佳酿,秀丽的眸子里氲上一层薄薄的雾霭,唇角漾起一朵醉人的笑意,她的愿望很简单,只要可以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即使他挂念的不是自己也不要紧。 这一边,傅行歌心疼的看着傅静怡,又愤恨的瞪了一眼慕容晴莞,本是要替姐姐出气的,哪成想,居然让那狠毒的女人羞辱了姐姐,他此刻,杀了她的心都有。 而刚刚镇静下来的傅静怡一扫先前的慌乱,绝色的眸子里依旧盛潋着浓浓的讥讽,那个女人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哥哥立了战功,才敢如此嚣张,待慕容亦瑄离京之后,她依旧是那个懦弱的无宠皇后,还不是要任由自己欺压! 丝竹声再次响起,衣着暴露的舞姬继续挥舞着长长的水袖,慕容晴莞顿觉乏味,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料还是被身边的男人察觉了,他温声问道:“可是累了?” 她轻轻摇头,不予作答,只是盯着桌案上的瓜果凉拼出神。 萧昶阙瞥了幽竹一眼,她立刻会意,抬手将慕容晴莞面前的汉白玉酒杯斟满。 “这是西凉国进贡的佳酿,酒性温和,入口甘浓,有养颜之效,极适合女子饮用,你尝尝看。”他的声音依旧温柔。 慕容晴莞望着杯中琥珀色的琼脂玉液,还未喝,便已被那淡淡的果香熏醉了,看来此酒在酿制的时候,添加了瓜果的芳香,果然难得。 只不过……她的视线停留在了白玉杯口处,早已失了品尝的兴趣。 萧昶阙不解,目光下移,眸中顿现阴郁之色,偏首怒责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去换一副酒具!” 身后的小路子赶忙命人拿走皇后面前的酒杯,然那杯口上的一抹嫣红还是惹怒了圣上,他暗道自己怎就如此大意,送走了贵妃,却忘了清理痕迹,那般刺目的胭脂唇印,皇后娘娘不生气才怪哩! 慕容晴莞转眸看向身旁那张愠怒的俊脸,淡淡的开口:“皇上,臣妾想出去透透气。” 萧昶阙审视着她平静的小脸,低低的说:“朕陪你。” 慕容晴莞微弯了唇角,“筵席上少了皇上岂不奇怪,臣妾只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氛罢了,出去缓和一下便回来。” 见他终是点头,她便不再多言,即刻起身,绕过众人悄然出了大殿。 当微凉的空气夹杂着桂花的馥郁吹拂在她面颊上时,心情才稍稍放松下来,轻揉了揉揪痛的太阳穴,这庄重华丽的装扮实在让她难受,还好今日献舞的不是她,否则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比着傅静怡更狼狈! 让幽竹等在殿门前,她独自走在幽静的小路上,不知不觉间便走离了华音殿老远,而更为可笑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 懒懒的靠在一株参天古树前,抬眸望向晴好的夜空,今晚的月色如华如炼,繁星萦绕中,一轮满月照的大地如同白昼,宁静又祥和。 “又想你娘了吧!”清朗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章 六 帝后争执 她并不转头,唇角却弯出了一抹嫣然,“盈国好玩吗?” 他踱步走近她,颀长的身影环绕住她娇小的影子,大手宠溺的抚上她粉嫩的面颊,“你若想去,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去。[]” 她微微摇了摇头,她是很想去,那里是娘亲的故乡,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娘亲是盈国人。 她想代娘亲去看看自己的故土,但今生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她是不可能走出这金璧辉煌的牢笼了。 萧瑀夜的大手僵了僵,她还是不愿跟他走吗?他给了她两年的时间,难道她还没有想清楚吗? “皇叔似乎对朕的皇后很感兴趣!”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慕容晴莞身体蓦地一僵,自己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吗?久到晚宴已经结束了吗?不然这叔侄二人怎的有空同时出现在这僻静的小道上。 只是还不及她想清楚,腰上一紧,身体便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瞬时充斥着一股帝王特有的龙涎香。 小脸被迫贴上了他的胸膛,让她无法看清他的神色,但从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可知,他现在很生气,不想火上加油,她只得安静的窝在他怀里。 萧瑀夜冷睨着自己那个满脸愠色的侄子,负于身后的那只手紧紧的握起,若不是顾忌着他们多年的情谊,他定会毫不客气带走窝在他怀里的小丫头。 “本王看夜色独好,散步于此,倒是碰巧遇到了皇后,相谈甚欢,既然皇上来了,微臣便不打搅你们赏月的雅兴了。”言罢,目光掠过依旧埋首于男人怀里的女子,也不等他二人开口,便兀自转身离去,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此刻。 当那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时,慕容晴莞正欲退出那紧致的怀抱,却未能得逞,男人置于她腰间的大手慢慢上移,直到揽上她瘦削的俏肩,霸道的带着她转身向着前方走去。 她也不挣扎,任他揽着,反正她也不记得回去的路,他自是能将她送回寝宫的。 缀霞宫院门口,幽竹焦急的探头张望着,当看到那对相拥而来的帝后时,她终是长长的出了口气,若是真将主子弄丢了,她就是死了也不敢去见碧瑶。 进了寝居,肩上的大手终于识趣的撤开了,慕容晴莞旁若无人的走到梳妆台处,坐在那张紫檀木矮凳上,面无表情的拆下那沉重耀眼的凤冠以及一干饰物,漆黑如墨的秀发瞬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并不理会身后男人灼热的眼神,她默默拿起桃木梳,漫不经心的梳理着三千青丝。[] 透过琉璃镜,见男人依旧沉稳如山,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无奈的起身,绕过他走到门口,亲自为他打开门,软语道:“夜深了,皇上该回去歇着了。”话说的极为得体,态度好的无可挑剔,可偏偏就是让人火气顿生。 愤怒的男人一把拉过她,旋身将她压向墙面,吼道:“你就这么想让朕走吗?”难道她对他连一丝的留恋都没有吗?他能感受到,她是爱过他的,他不甘心,现在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可她却千方百计的想要躲开他。 她侧首,不予理会,再次想要用沉默逼走他,然这次却未能得逞,小脸被他强硬的转过来,“告诉朕,你和皇叔是何时认识的?”从她今晚第一眼看到皇叔时,他就觉得不对劲,直到刚刚撞见他们所谓的偶遇,皇叔居然敢碰她的脸,这让他根本无法忍受,她是他的女人,除了他,谁都不可以碰她一根手指头,皇叔也不行! 慕容晴莞轻瞥他一眼,凉凉的开口:“王爷与臣妾的哥哥交好,常去相府走动,与臣妾相识也并不足为奇吧!” “朕同样去过相府,为何你就不认得朕,偏生只记得他?!”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语声中带着浓浓的酸意,只不过,现下他二人,一个在气头上,一个疲于思考,都未留意到这一贯冷酷内敛的帝君是在拈酸吃醋! 慕容晴莞被他禁锢在两臂间,身子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惹火了他抵在她柳腰处的欲望。 见她依旧偏首不语,钳制着她双肩的大掌倏然收紧,痛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遂愤恨的瞪着他,“记得你又如何?那样你就不会打我,骂我,辱我,冤枉我,逼我喝下那碗药了吗?”她一股脑的将所有的怨气一并吼了出来。 萧昶阙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今日的他居然如此控制不住自己,说了要慢慢化解她心里的怨恨,现在却又将她逼得如此紧,要怎么办,才能让她不再恨他。 “莞莞,对不起,你告诉朕,究竟要怎样才能抚平你心里的伤痛?”他想要抚上她满是怒意的小脸,可手抬起半天,终是又无奈的垂下。 “只要你能还我一个完好无损的碧瑶,要我做什么都行!”她冷冷的吐出一个根本无法实现条件。 他满目悲伤的看着她,“给朕一点时间,朕会为她讨回公道,莞莞,相信朕好吗?” 她冷笑道:“要多久,是不是要等到我慕容家族毁灭的那一天,等到你不再需要傅家对我父亲的牵制时,便会一并将傅家也端了!皇上,你可明白,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不可能存在任何感情,你让我喝下那碗药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你说过,我永远都是你有名无实的皇后,又怎么可能怀上有着慕容家血脉的孩子!况且,我慕容家垮的那一天,我同样要获罪流放,而你,就要好好想想如何去护着贵妃吧!” “莞莞……”他后悔了,他不该说那些绝情的话,他更不该纵容慕容晴语给她灌下那碗药,那时,他是想要没有任何顾忌的宠爱她,就算她无法孕育子嗣,她也是他唯一的皇后,没有人可以撼动她的地位,就算慕容家族垮了,他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至于慕容晴语,当她因那次的小产,身体受损而无法受孕便要用那种方式报复自己的亲妹妹时,他便已经对那个女人彻底失望了! 可是现在,伤害已经造成,任凭他如何努力的去补救,也无法挽回这个小女人的心。 “你无需愧疚,是父亲欠了你,父债女偿,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破坏你的计划,至于我,你不一直都说我是恶毒的女人吗?皇上是金口玉言,说一不二,臣妾定当演好这毒后的角色!”忍痛说下这狠戾的话语,她甚至是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章 七 认出暖暖 宣室殿 萧昶阙看着那如山的奏折,心中异常烦躁,他轻揉着眉心,脑海中挥散不去的是那张倔强的小脸。 他再次惹怒了她,如今的她,就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刺猬,用言语刺激着别人,同时也刺伤了她自己,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有多痛,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见他自早朝后就一脸郁色,立于一旁的小路子犹豫许久,终是下定决心般的开口:“皇上,奴才有几样东西,一直没敢给您……” “什么东西?”不等他说完,萧昶阙便脱口问道,心中隐隐的有些莫名的期待。 小路子小心的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锦布小包放于他面前,紧张的看着他。 萧昶阙手指清浅的打开,入目的是一个做工精巧的香囊,那月白色锦缎囊面上的竹叶却让他蓦然心惊,急急地拿起,目光却又定格在了下面的那方锦帕上,洁白的帕角绣着一个篆体的‘阙’字。(.好看的小说) 他认得,那是出自彩月之手,彩月是名门闺秀,却并不擅长刺绣,嫁他之后,一直想做一个贤惠的太子妃,刚刚学了女红便只简单的绣了这方手帕送他,后来她因为他无意间将它赠人而气恼了许久。 赠人?想到这里,他脑海中瞬时浮现一张梨花带雨却又带着浅浅梨涡的笑脸,暖暖,是给了暖暖。 他眼神一凛,刚要开口,目光却再次凝住,手指僵硬的拿起最下面的那方绢帕,同样是月白色的丝绢底面,却是绣着婀娜多姿的湘妃竹,那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没有扔,莞莞骗了他,他的眼际不由的湿润起来,仔细的审视着那失而复得的绢帕,蓦地发现,那原本不完整的竹叶早已补绣好了,同样的针法,只是比着之前更加娴熟细致。 难道说……不,这怎么可能,“这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眸中满布冷意,小路子吓得赶忙跪下,“是……贵妃给皇后娘娘灌药的第二天,皇上让奴才带沈太医去缀霞宫……奴才看见幽竹正准备烧东西,奴才认出那里面的一方锦帕是皇上您的,就跟幽竹讨要,幽竹本是不给的,说那是娘娘的伤心之物,必须毁掉,是沈太医开口,她才将三样东西一并都给了奴才,说那香囊本就是娘娘绣给皇上的,让奴才自己看着处置,奴才见皇上这一个月来心情一直不好,就不敢跟您提有关皇后娘娘的事情,奴才怕……皇上……” 小路子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他居然硬生生将那张金星紫檀木龙椅的扶手给捏碎了,眼中更是蕴满了他读不懂的情绪,那里面有悲伤,有愤怒,还有……悔恨。 他突然有些后悔拿出那些东西,他本意是想让主子知道皇后是在乎他的,这样主子就不会因为皇后的冷漠而太过失望,可如今的情形是他始料未及的,无措的他就那么惶恐的跪在地上,生怕主子一怒之下,也如刚刚那般捏碎了他的脑袋。 而此时的萧昶阙早已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晴莞,他的莞莞,大婚之日见到那双清澈灵动的水眸,他就应该认出那是暖暖,是他一直被仇恨蒙住了双眼。 他记得那一夜,下着大雨,她喝下了那碗药,只说了一句话,“我爱了你八年,可你用了两年的时间伤碎了我的心,从今往后,我就真的是一个无心无情的女人了!” 八年,他以为是雨声太大,自己听错了,却没想这八年的深意,他与她相识正好八年。 不是没有怀疑过慕容晴语,毕竟她给他的感觉,没有一丝的悸动,他只是在机械般的遵守一句承诺,可是他却惧怕去深究。 当年被告知暖暖已死的消息时,他心痛的无法呼吸,那时他就在想,哪怕皇叔骗他一下也好,只要让他想着暖暖还活着,即使那不是真正的她也无所谓。 所以,当慕容晴语出现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不对劲,却依旧强迫自己去相信,哪怕她只是个替身,也让他心里存有了一丝的念想。 可如今,皇叔确实骗了他,骗的他好惨! 手上的刺痛感传来,萧昶阙才瞬间清醒过来,不,他要去找暖暖,为什么他会这般愚蠢,为什么他会将她认错,为什么…… 慕容晴语,他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 小路子只觉面前一阵劲风闪过,再次抬头时已不见了主子的身影,挣扎着站起身,便一路跑着跟了出去…… 章 八 神秘礼物 寂静无人的宫道上,踩着那满地金黄的落叶,慕容晴莞微微叹了口气,恍惚间又是一年深秋时,紧了紧身上的棉布披风,又想起了刚刚在懿祥宫的情景。(.好看的小说) 自太后礼佛归来,她老人家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怕是很难熬不过今年的严冬。 太后是大娘的妹妹,却与她一样同为家族的牺牲品,她在这个牢笼般的皇宫熬了大半辈子,早已厌倦了宫廷中的尔虞我诈,所以她拒绝吃药,拒绝太医的看诊,或许正如她所说,死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 可是她又怎忍心看着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人慢慢耗尽自己的生命,两年的相处,她早已把太后当做了她的亲人,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任她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 不知不觉间,她便已走到了御花园,潜意识里她是排斥这里的,就是在这儿,她被慕容晴语陷害,让她与他之间出现了再也修补不了的裂痕! 转身刚要离去,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他唤她晴莞,还真是让她十分的不习惯。 屏退了幽竹,她笑着回转过身,打趣道:“王爷可是得空了?居然有雅兴来御花园赏花。” 他亦笑看着她,“知道你去给太后请安,本王是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看着他唇畔那温暖的笑意,她心里微微有些触动,人人都道靖王爷冷峻如山,不仅拥有五十万雄兵,还有臻国最富裕的一方城池作为他的封地,而在京城中,更是隐藏着他影阁的势力,皇上怎能不忌讳他,就算少年时期的情谊再重,身处权力的漩涡也会身不由己。 就像哥哥,如今得皇上器重,同样是少年时期的好友,却也未必深得他信任,这也是身为皇帝的悲哀,身在高处,却也是天下最孤独寂寞的人。 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又想到了那个男人,摇了摇头,甩去与他有关的所有讯息,她不要心里再存有他的影子。 萧瑀夜探究的看着她,那张粉面玉容上是一片平静无波,然那双清灵的眸子却泄露了她的心事。 抬手轻抚上她微皱的眉心,菲薄的唇抿出一道柔和的笑意,“你对小悦说过,两年后,你会跟我走,不知这句话是否还算数?” 慕容晴莞愣怔的看着他,她是对冷月说过,可是,她以为两年后夜哥哥就会遇到心仪的女子,他这么久没有来看她,她以为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却不想他还记得她的话。(.) 可现在的她,爱不了任何人,给不了萧昶阙的东西,同样也给不了他,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活到几时,每次毒发都会让她生不如死。 或许哪一天,当她真的撑不下去的时候,她会选择了结自己,可心里却有放不下的东西,终究还是会舍不得。 捕捉到她眼底的慌乱,他还是舍不得她为难,将她绞着衣角的小手包裹进自己宽厚的掌心,语声转柔,“我不逼你,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对她,他势在必得。 对上他眼中的坚定,她心里越发的无奈,爱上一个人或许只要一瞬间,但要忘记一个人,对她来说,却要一辈子,在她无法将萧昶阙彻底推出心底之时,她不会给夜哥哥任何承诺。 “我还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见她依旧秀眉紧锁,他适时转移了话题。 慕容晴莞微仰起小脸,见他笑的格外开怀,遂有些期待的瞧着他。 他手臂微抬,花丛一角便走出了他的贴身随从,双臂交叠于身前,似是抱着什么东西。 当那人走近时,慕容晴莞水眸一眨不眨的瞪着他臂弯里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萧瑀夜掌心中抽回自己的小手去抱那犹在好奇张望的小家伙。 萧瑀夜笑着松开手,宠溺的瞧着她开心的样子,对他来说,世间最宝贵的东西,莫过于眼前这个女孩干净纯真的笑容。 他找了她六年,又等了她六年,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年,她是他的,即使她心里有着别人的影子,她也只能是他的,他只恨没在她遇到萧昶阙之前就找到她。 “好可爱,谢谢夜哥哥。” 慕容晴莞看着怀里那只小小的宫廷犬,实在讨人喜欢,她唇畔的笑意愈发醉人,两颊上浅浅的梨涡里仿若是注满了香醇的美酒般惹人心醉。 “这是盈国特有的袖珍宫廷犬,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忠诚,高贵又倔强,与主人非常亲密,一生只会跟着一个主人,并且一对只能孕育出一只幼犬,它的母亲跟着小雅去了,你能帮小雅照顾它吗?” “嗯,我会把它照顾的很好。”她摸了摸它浅黄褐色的小脑袋,心里莫名有些悲哀,萧雅柔的死,始终是眉姐姐心里的痛。 “给它起个名字吧,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慕容晴莞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见它极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哈欠,她撇了撇嘴,“我叫暖暖,它就叫洋洋吧!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会暖洋洋的。”也算是她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希望。 萧瑀夜无奈的牵了牵唇角,这丫头居然把自己的名字跟小狗扯到了一块,那岂不是他每次想到暖暖,都要连带着想到这只袖珍犬。 “夜哥哥,它饿了,在舔我的手,我要带它回去喝牛奶了。”那粉嫩的小舌舔的她手背痒痒的。 萧瑀夜帮她拢了拢披风,轻声道:“秋凉了,再出来的时候,穿厚一点。” 她笑着点头,旋身刚走了两步,又回转过来,朝他举了举手中的小家伙,努嘴笑道:“谢谢你,夜哥哥。”言罢,也不等他回答,便踩着轻盈的步子出了御花园。 不管怎样,生活总是要继续,她的人生不应该只有灰暗和冷漠,依旧有人是关心呵护她的,无论是夜哥哥还是亦瑄哥哥,都是她不可或缺的亲人。 当那个娇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时,萧瑀夜敛去了唇角的笑意,换上了一贯的冷锐漠然,“出来吧!”他声线冰冷,与刚刚的温煦平易简直判若两人。 章 九 叔侄对持 身后的紫薇花丛中走出了个同样满布冰霜的男人,“为什么?” 萧昶阙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从慕容晴莞踏入御花园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到了这里,他本是狂奔着去缀霞宫的,却不想途经这里的时候,正撞上他二人的会面,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质问皇叔,可他怕再次吓到那个小丫头。 他看到了她的笑容,那只属于暖暖的笑容,那在边关寂寞如雪的日子里唯一的温暖。 可是她却再也不会对他笑了,他要怨谁,怪皇叔欺骗了他吗? 他也看到了皇叔握她的手,她从来都不让自己碰她的小手,他更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他绝对不会允许皇叔带走她! “因为她是我寻了六年的女孩,在你父皇想要铲除我的时候,是她和她的母亲救了我,这个答案你可满意。”因为自己的缘故,她的命运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他的出现,毁了她平静的生活,或许他一开始只是想要弥补她失去母亲的痛,可是,四年的陪伴,他爱上了这个安静的女孩,因为爱她,他不敢告诉她自己接近她的真相,从与她的聊天中,他知道她是怨恨那个曾被她唤作大哥哥的人。 那时他十六岁,而她只有六岁,因为贪嘴,误食了有毒的果子,她的眼睛暂时失明,也正因为如此,她并不知道他的样貌。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瞒她一辈子,只是希望她不要排斥他。 萧昶阙终是忍无可忍的一拳打在了他脸上,而他也并不躲闪,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挨这个侄子的拳头,先前一次是因为他骗他暖暖染上了瘟疫,连尸首都被烧掉了,他打他,他认了,确实是他欠了他。[] 那时,他在临去边关前,嘱托自己照顾暖暖,他笑着答应,却在见到暖暖时,才知道,这个侄子口中的小丫头,正是自己寻了六年却依旧杳无音信的女孩,那时她十二岁,与小时候变化很大,但是却越发的像她的母亲。 “骗你,是我不对,但我给了你两年的时间,可你却没能认出她来,这就怨不得我了,我一定会带她走的!”他抹去唇角的血水,话语中的坚定让人无可反驳。 “你休想,她是朕的皇后,没有人可以带走她!”年轻帝王的气势同样不可撼动! “你的皇后是慕容晴莞,本王要带走的是苏暖暖,二者根本不冲突,还有……”他冷冷的看着萧昶阙已怒到极致的俊脸,继续说道:“既然你错认了慕容晴语为她,那就将错就错吧,在无法将慕容家族连根崛起之时,你也不想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吧!” 萧昶阙隐于袖口中的手紧紧握起,胸腔中的腾腾怒气憋得他好生难受,慕容晴语,他真想立刻撕碎了那女人,但皇叔说的不错,杀了她,便会激怒慕容睿,他定会弃了暖暖这颗棋子,到时候暖暖的身份曝光,他慕容家有太祖皇帝钦赐的丹书铁券庇佑,暖暖便要独自背上这欺君之罪,就算保全了她的性命,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留在他的身边了。 不,他不要失去她,只要她还是慕容晴莞,皇叔就带不走她,他也依旧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步步瓦解慕容睿的势力。 忍,他必须要忍,无论她是暖暖还是莞莞,从今往后,他的臂弯就是她的保护伞,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迟早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她那个所谓的生父,居然敢如此愚弄自己,更这般狠心的利用她,他势必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消他心头之恨! 这边火药味正浓,而缀霞宫的院落中,刚刚享用过鲜牛奶的洋洋正舒适的泡在满是花瓣的木盆中,惬意的挥舞着小爪子,而它的“姐姐”暖暖则挽袖耐心的给它梳理着毛发。 沐浴着秋日正午的暖阳,慕容晴莞心情难得的好了起来。 正悉心伺候着盆里的小宝贝,眼前却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她诧异的回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她不禁也笑弯了眉眼,将软刷交给蹲在盆边儿的幽竹,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便起身迎向那个高大的男人,“哥哥来了,怎么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 慕容亦瑄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发顶,笑着说:“两年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她微仰起小脸,状似不满道:“是比刚进宫时高了,可是才刚刚没过哥哥肩头,莞莞还是要仰视哥哥。” 慕容亦瑄轻拍了拍她仰起的小脑瓜,朗笑道:“你若是长了个男人的大个子,岂不是要给皇上压力了。” 此话一出,慕容晴莞眼神黯了黯,也就只是一瞬间,便又笑着将他让进了暖阁里,吩咐婢女上了茶水和点心,她便自行走去寝居内,出来的时候,手上已多了一双男子戴的手套。 她伸手递于他,“这是碧瑶做的,她说边关风沙大,冬日极为寒冷,担心你的手会生冻疮,所以跟我学着做了这双手套,只是还未完工,她就……最后几针是我帮她缝的,希望哥哥能收下她的心意。” 她一直都知道碧瑶的心思,那个丫头喜欢杏花,不仅仅是因为与她是在杏花微雨的时候遇见的,更重要的是,哥哥独爱杏花。 慕容亦瑄握紧了手中的东西,蓦然想起了初见那个丫头的时候。 那时,他被母亲急招回家,策马刚到府门口,她便那般冒失的拦在了他的马前,就只差那么一点点,马儿便撞上了她,她跪着求他带她进府谋个差事养活自己。 看她满脸脏污,一时心软便带了她进去,本是安排她侍弄院中的花草,却不想那丫头一进府便往厨房跑,非要在那里做事。 既然她自个儿要选那最脏最累的活,他也不阻拦,只是告诉她,如果她不想做了可以去找他。 有一天她真的去找了他,却是告诉他,她进府是为了找人,可那人却不在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听了她的叙述,他才知道她要找的正是莞莞,送了她到莞莞身边,只嘱咐她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莞莞的身世,否则他也保不了她。 她是一个好姑娘,将莞莞保护的很好,却是赔上了自己的命,若是当初她不遇上自己,她此刻定还活的好好的。 “放心吧,我会让人好好照顾她的养父母的。”逝者已逝,也就只能让她走的安心一点了。 慕容晴莞点了点头,抬眸正看到门口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身体蓦地僵硬起来。 见她脸色大变,慕容亦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愣怔了一下,便起身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萧昶阙微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后,便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咬唇不语的女子。 慕容亦瑄看看沉默的帝王,又瞧了眼同样沉默的妹妹,虽是疑惑,却也不便久待,便悄然的退身离去。 当暖阁中只剩他二人时,慕容晴莞忽的站起身,向着寝居内走去,她不想看见他,这个男人总是能扰乱她的心思,她刚刚平静下来,她不要再被他影响! 只是刚刚步入卧室,他高大的身形便跟了进来,再次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莞莞,不要再躲朕了好不好?朕好想你!”他好想告诉她,他认出她了,可是他知道,那样只会让她更加排斥自己,会让她误会他是因为知道了她是暖暖才对她好的。 慕容晴莞再次僵在了他怀里,不挣扎也不抗拒,就那么安静让他抱着。 他从身后含住了她雪白的小耳垂,温柔的舔弄着,微凉的薄唇慢慢又移至她白皙的脖颈,大手也控制不住的在她身上来回游走。 渐渐的,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已经不满足于仅仅是抱着她了,手臂一弯,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满目深情的看着她依旧平静无波的小脸,大步向着那张宽大的凤床走去。 他要让她做他真正的女人,即使她的心里还怨着他,他也要先得到她的人,只要她的身体离不开他了,心也就不会想要逃离了…… 章 十 心冷成冰 萧昶阙将怀里的人儿轻轻放在床上,大手一挥,淡紫色的轻纱帷幔缓缓垂落。 他劲健的体魄覆上了身下馥郁盈软的娇躯,有着层层薄茧的大手抚过她如雪的香腮,白皙的脖颈,慢慢下移,探进她的衣襟深处,隔着抹胸握住了那一方丰盈,心微热,胯间的欲望瞬间滚烫了起来。 感受到她身体的颤动,他渐变火热的唇瞬间攫获她粉嫩的唇瓣,霸道的舌抵开她紧闭的贝齿,长驱直入,挑逗着她的丁香小舌,另一只手放开对她双腕的钳制,迫不及待地去解她腰间的丝带。 然她重获自由的小手却慢慢移至头顶,在他意乱情迷之时,拔下了发髻上的银簪。 只是还未等到她下一步的动作,手腕便再次被捉住。 他满是受伤的看着她,对上的依旧是她清冷如冰的眸子,撑起身,他夺下她手中的银簪,瞪着她腕间那道细长的伤痕,“为什么不用药?为什么要留着这道疤?” 他让人送来了最好的祛疤灵药,可她居然还留着这丑陋的疤痕! 她是在用这道伤痕刺激他吗?那么她赢了,看到这刺目的痕迹,他便再也不敢碰她了,以死相抗,或许别的女人会用这招虚张声势,可她是会真的刺下去! 他记得那个仲夏之夜,静妃刚刚小产,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他来找她,想要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 而她,根本不做任何解释,不承认也不否认,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 他是她的夫君,可她眼中根本就没有自己,怒火中烧的他只想狠狠的占有这个倔强的女人,告诉她,他是她不可拒绝的人! 而她也如今日这般不争不闹,在他大意之时,狠狠的用发簪划伤了自己。 那一夜,他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却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也是在那之后,沈慕白告诉他,是静妃自己吃错了东西才导致龙胎不保的,跟她没有一丝的关系。 那一晚,她定是因为失望才不愿解释的,正如她的那个婢女说的,为什么每一次妃嫔小产,他都要怀疑是她所为。 如果那时她对他是失望的,那么在她最在意的婢女死的时候,便是绝望了!在慕容晴语对她做出那么恶心的事时,她就彻底放弃了这段感情。 见她又偏头不语,再次用沉默打败了他,这个丫头根本不愿与他说话! 颓然的站起身,手中紧紧握着那支素银簪子,簪尖深深的刺进了他的掌心,可他却没有丝毫的痛感,就算是疼上百倍,千倍,也及不上她心头所受的伤痛和屈辱。 他离开,不是因为要放弃,对她,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只是,他是一国之君,那些繁重的国事还在等着他去处理,来日方长,只要他坚持,就算她的心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也总有被捂热的一天。 门轻轻合上了,屋子里是一片寂然无声。 慕容晴莞缓缓坐起身,如墨的长发失去了簪子的固定,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掠过她不施粉黛的玉容,蝉若蝶翼般的羽睫上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却又倔强的不肯落下,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抚过那道细长的疤痕,唇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刚刚那一下,她是不敢划下去的,不是怕痛,也不是怕死,而是她不敢让他看见自己那诡异的血色,粉红色的血液,他会把她当成怪物的! 而那一晚,划下之后,她就后悔了,但庆幸的是,他并未看到她的伤口,是不屑吧!不过正因为他的不屑,她才能掩饰过去。 蜷起双腿,她将脸埋于双膝间,吸了吸鼻子,压回想哭的冲动,泪水是懦弱的表现,她不要自己那般软弱,她不要娘亲对她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门悄然无声的再次开启。 “娘娘,沈太医来了。”轻柔的声音响起,幽竹已走到了床边,轻轻勾起帷幔。 “让他在暖阁候着,我稍后就到。” 被那个男人一番闹腾,她差点忘了自己还传了沈慕白过来。 揉了揉酸痛的额角,她翻身下床,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抬手娴熟的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抓起梳妆台上的玉簪固定住,便从容的出了卧室,仿若刚刚那幕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步入暖阁,止了沈慕白的礼,她倚坐在暖榻上,认真的翻看起他递上的册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方从册子上挪开视线,粉唇轻启,语气却极为冷厉,“你们太医院是只拿俸禄,不做事的吗?太后的病真的没有痊愈的可能吗?” 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沈慕白也不隐瞒,直言道:“并不是没有办法治愈,而是因为太后娘娘根本不愿服药,也不准任何太医看诊,对于一个不配合的病人,就是华佗在世也无可奈何。” 慕容晴莞重重的合上那本记录着太后病例的册子,唇角勾出讥诮的弧度,“不吃药,饭总是要吃的吧!” 沈慕白不解的看着她,这个皇后娘娘的心思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本宫刚刚看过了,太后是因为早年小产后落下了病根,身体才会这般虚弱,因为久病未愈,她的味觉和嗅觉远远不如常人灵敏,而你们先前给她开的药方,所需的药材,无论是药性还是气味都较温和,若是按用药比例掺在饮食中做成药膳,根本不会被她察觉!这个方法应该难不倒你吧!” 太后本就不是什么重病,如果是真的尽力了,又怎会想不到解决的方法,这些人分明就是看皇上不待见太后,才会任其自生自灭!如此有失医德的太医,真该拖出去砍了! “多谢娘娘指点,微臣这就去与太后的专职太医研讨。”是太医院的人太过听话,只知道唯命是从,不去想变通的方法,真不能算是个称职的医者。 见他转身欲走,慕容晴莞又淡淡的补了一句,“不用与他研讨,以后就由你负责太后的安康,另外,注意你的用量,本宫希望太后是在不知不觉间好起来,不要给她大起大落的感觉!”若是好的太快,只会适得其反,怕是她会更加作践自己的身体。 ~ 章 十一 同床共枕 是夜,帝王一向沉稳不紊的步履中加进了些匆促,挑灯引路的小太监,却远远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本是想早些去缀霞宫陪那个丫头用晚膳的,偏生这些日子堆积的政务太多,直到亥时才算告一段落。 怕是这么晚了,她已睡下了,可他还是想去瞧瞧她。 到了缀霞宫门口,制止了守卫的通禀,他绕过正殿,径直走向她的寝居,刚到卧室门口,正看见幽竹端了药碗出来。 她微欠了欠身,小声道:“娘娘刚服了安神药睡下,怕是不能服侍皇上……” 不等她说完,他便抬手打断,“朕只是想看看她,不会吵醒她的。” 幽竹不由得一愣,进宫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如此迁就一个女人,不过她很开心,看来娘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终于得到了皇上的欢心。 可是再一想,以娘娘现在的心境,怕是已经心灰意冷了。 见皇帝正欲开门进去,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道:“娘娘服的药里,安眠的成分很重,夜里睡的会比较沉。” 萧昶阙身形微顿,并未转身,只是低声道:“好好照顾她,以后她便是你真正的主子了!”言罢,他便悄无声息的步入卧室。(.) 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幽竹端着托盘的手微微有些僵硬,她是皇上安置在娘娘身边的人,目的在于监视娘娘的一举一动,可自打第一眼见到娘娘,她就知道自己做不了一个称职的眼线,潜意识里,她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娘娘的人。 不过现在,她终于不用再矛盾了,以后她会像碧瑶一样,用生命去守护这个安静的女孩。 屋里四角的灯都已熄灭,只有松木床头柜上的一盏橘色釉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萧昶阙轻轻走近那张宽大的凤床,撩起淡紫色的纱幔,目光定定的落在那个熟睡的女子身上,她如小猫般安静的躺在床上,粉嫩的小脸微微陷入洁白柔软的枕面里,秀眉微蹙,长长的羽睫在她的眼睑处投下一片黛色的阴影。 他静静的坐在床边,轻轻拿过她露在外面的一只小手握于掌心,她的手是那般冰冷,也就只有在她睡熟的情况下,她才会乖乖的给他握着。 他温柔的轻轻摩挲着那只白皙的小手,却在抚过她的掌心时,蹙起了眉眼,翻转过她的手掌,心疼的看着她纤巧的十指,他终于明白,为何她会忌讳别人碰她的手了。 就像男人常年习武,手上会留有老茧一样,一个做惯了粗活的女人,又怎么会有一双细嫩的小手呢? 为什么他会那么愚蠢,连这个常识都忽略了! 慕容晴语的手,滑嫩细腻,分明就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的手,而掌心里这只可以弹出美妙琴音,可以绣出精致香囊的小手,掌心和指腹处有着层层薄茧,做了多年的粗使丫头,或许肌肤可以回归细嫩,但这磨出的茧子是如何都消除不掉的。 暖暖,他的暖暖过的竟是如此辛苦,在相府被百般虐待,入了宫更是被他羞辱责难,正如她那日所说,“记得你又如何?那样你就不会打我,骂我,辱我,冤枉我,逼我喝下那碗药了吗?” 她一直都记得他,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着她,连他都无法原谅他自己,又如何能奢望得到她的原谅呢? 床上的人不安的动了动,从他掌心中抽离了自己的小手,挣扎间锦被缓缓下移,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他瞳孔蓦地睁大,有些恼怒的瞪着那只窝在她柔软臂弯里的小东西,那家伙犹自睡的酣畅,殊不知自己在睡梦中惹火了这九五之尊。 他大手一伸,便要将它从她臂弯里揪出来,不料睡梦中的她却更紧的将它揽在胸前,小巧的下颌枕上了那毛茸茸的狗头,让他不禁哑然失笑。 这张凤床很大,两个小东西只占了床外沿的部分,里面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 心念微动,他站起身,除去身上的外袍,蹬掉脚上的皂靴,翻身进了床内侧,轻掀被角,躺了进去,大手稍稍用力便将她娇小的身子转了过来,轻轻揽进怀里。 可那不识趣的小畜生极不给面子的哼哼了两声,无奈,他只得伸手将它一并捞了过来,丢掷床脚处不予理会。 怀里的她,身体很软,却异常冰凉,这般畏寒的她,究竟是如何熬过那些寒冷的冬日的。 大手倏然收紧,他更紧的拥住她,以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抱着她入睡,再也不让她一个人苦熬那漫漫长夜。 他将头埋进她的发丝中,贪婪的嗅着她身上那清幽的馨香,就是这个味道,若是可以一直这样抱着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让他如此的满足。 他明白幽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但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了她,他会等到她心甘情愿的时候…… 翌日清晨,慕容晴莞醒来之时,身子仍被萧昶阙搂在怀里,她惊诧的退出他的怀抱,慌乱的撩起衣袖,当看见手臂上的那抹嫣红还在时,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你就这么怕朕碰你吗?”突然响起的男声吓了她一跳,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她斜眸睨了他一眼,见他已坐起了身,面容平淡,辨不出喜怒,便懒于开口,目光流转间,终是在床脚处寻到了她的小宝贝,她卷着被子挪身过去,抱起了同样初醒的洋洋,靠坐在床上不予理会那个瞪着她的男人。 正在两人都静默无语时,门轻轻开了,幽竹端着洗漱用具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捧朝服的宫婢。 萧昶阙看了她许久,终是无奈的翻身下床,任侍女服侍着更衣。 慕容晴莞也背对着他再次躺了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男人,曾经,她是多么渴望他能抱着她入睡,她不想一个人躺在这张冷冰冰的大床上。 可是他不要她,将她的尊严狠狠的踩在脚底下,现在她的心死了,他却又来扰乱她的生活,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她如何?难道他连平静的生活也不愿给她吗? ~ 章 十二 陪她用膳 穿戴洗漱完毕,萧昶阙紧盯着她僵硬的背脊沉默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俯身替她盖好锦被,拥着她瘦削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再睡会儿,朕早朝后陪你用膳。” 见她双目微阖,依旧不理他,他也不生气,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便起身出了卧室。 他本是想在她醒之前离开的,可他居然在她的床上睡的如此香沉,自登基以来,他已经许久不曾睡的这么安稳了,就是这小小的人儿填补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空虚,他怎舍得放手,不放,他决不允许皇叔将她抢走! 幽竹看了眼床上依旧睡着的女子,也带着那两个侍女,悄声退了出去。 屋中又恢复了安静,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泪水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的落下,她说过不哭的,可是面对他的温柔,她竟比先前被他羞辱时,还要心酸难过。 怀里的小东西不耐的扭动着肥嘟嘟的身体,似是在抗议她的眼泪打湿了它漂亮的毛发。 她伸手轻轻抚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无声的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小家伙。 不愿再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 毓秀宫 正在梳妆的慕容晴语听了身后小太监的回报,愤怒之下挥散了一妆台的首饰,更牵动了被侍女梳着的发丝,扯痛了头皮。 还不及侍女跪地求饶,她便厉声喝道:“毛毛躁躁的,给本宫拖出去打,给她长长记性!” 刚刚整理完床铺的锦瑟嘲讽的看着两个小太监将那哭哭啼啼的宫婢拖出去后,缓步走近梳妆台,执起羊角木梳细细的替主子打理着涂了玫瑰香油的秀发,劝慰道:“娘娘何必动怒,皇上不过是顾忌着将军凯旋归来,才去皇后宫里的,皇上的心里还不是时刻都想着娘娘的!” 话虽如此,可慕容晴语心里还是百般不痛快,先是中秋家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将她遣送回宫,今早上又是从那个贱人的宫里直接去了朝堂,下朝后还要陪着她用膳! 这怎能不让她心生怨怼,甚至是连父亲一块怨恨着,都是爹爹,非要慕容晴莞那个贱人顶了她的位置入宫,害的她在宫里一直因为这个庶出的身份抬不起头来! 不行,怎能让那个贱人有机会取悦皇上,想到这里,她出声唤道:“小盛子!” 那立于一旁的小太监立刻应声上前,“奴才在,娘娘请吩咐。” “你去崇德殿外候着,等皇上下朝了,就说本宫知道皇上昨夜看了许久的折子,一大早又去早朝,本宫心疼皇上的身子,特意精心准备了膳食,恭候皇上大驾!” “奴才这就去办!” 小盛子领命出去后,慕容晴语透过梳妆镜仔细审视着自己那如花的娇颜,对身后的锦瑟吩咐道:“给本宫化一个素一点的妆容!” 锦瑟不解的问:“皇上要来,娘娘不是应该好好打扮一番吗?” 慕容晴语撇唇冷笑,“女人的柔弱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本宫一心记挂着皇上,容色难免憔悴些!” 显然慕容晴莞是不明白这一点的,每次见到皇上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若不是她占着慕容家嫡女的身份,怕是皇上早就废了她了! 这一边,刚走出崇德殿的萧昶阙便被毓秀宫的首领太监给拦了下来,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一番话,他不温不火的开口:“既然贵妃盛情相邀,朕便去尝尝毓秀宫厨娘的手艺,不过……”他话锋一转,对身后的小路子道:“朕记得贵妃生辰的时候,御膳房有几道菜式很合她胃口,你去吩咐他们做了送去,另外,让人去缀霞宫走一趟,告诉皇后,让她先用膳,朕晚一些去看她。[]”这么急急的来请他,想是定然知道他下了朝要去缀霞宫,看来那个女人的眼线,还真是无处不在! …… 精致的圆桌上,摆满了色香俱佳的菜肴,就是不知味道如何,只因坐着的两人都未动筷。 萧昶阙冷眼看着对面那张素颜,但此素颜非彼素颜,如今这张精致的小脸真是让他万分作呕! “皇上怎么这般看着语儿,是语儿做错了什么吗?”感受到他今日的目光异常冰冷,慕容晴语微微有些心惊。 “你很好,只是朕瞧着你的胃口好像不大好,看来这一大桌子菜并不合你的口味,正好,朕命御膳房给你添了几道菜!” 他话刚落,小路子便领着一帮宫人走了进来,撤去了桌上原有的菜肴,立刻有人端了新的上来。 萧昶阙满意的看着那一桌子冒着腾腾热气,汤色红艳的菜式,这么快便准备好了,怕是还没熟透吧! 他复又看了看对面的女子,见她已变了脸色,遂语带温柔的说:“朕记得你去年生辰的时候,对这些川菜极为热衷,朕特意吩咐御膳房为你做的,还不尝尝看,莫辜负了朕的一番心意!” 虽是关怀的话语,却让人觉得莫名心寒,慕容晴语为难的看着他,却在对上他更加冰冷的眼神时,沉默的执起银箸夹了离她最近的水煮肉片送入口中,还不及咀嚼,她面上便已现难忍之色。 萧昶阙满是期待的问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慕容晴语艰难的吞咽下那辣至极致,却又咸到极点,并且半生不熟的食物,捂嘴点头道:“皇上赐的东西,自是好的!” 萧昶阙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真是个虚伪的女人,既然如此,就让她虚伪到底好了,“这样的话,贵妃就慢慢享用,朕还有些政事未处理,先走一步,就留小路子在这陪你用膳。”正欲转身,仿若又想起了什么,遂补充道:“你宫里的厨娘做的菜如此不合你胃口,便遣了她们出去吧,以后御膳房会负责你宫中的膳食,绝对令你满意!” “皇上所谓的政事,该不会是陪皇后用膳吧?!”慕容晴语强忍着口中的不适,冷冷的讥讽道。 萧昶阙斜睨了她一眼,轻轻挑起她的下颌,优雅的薄唇吐出如往常一样温柔的话语,“贵妃真是聪明,一猜就中,你说,慕容将军立了如此大的功,朕是不是应该好好安抚一下他的妹妹呢?” “臣妾也是将军的妹妹,皇上怎能为了安抚皇后就冷落了臣妾,这样哥哥同样会不开心!”她心中又是一阵气恼,明明她才是哥哥嫡亲的妹妹,偏生因为父亲的计划却要受这等闲气! “是又如何,朕可是记得你说过,亦瑄只疼皇后一个人,对你根本是不屑一顾,所以,为了照顾亦瑄的情绪,朕只好忍痛委屈你了!” 言罢,他便心情大好的出了毓秀宫,完全不在意身后那张已怒到极致的俏脸! 这般欺君罔上的女人,杀了她,根本是便宜了她,她要受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而此时的缀霞宫里,慕容晴莞正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食物,小路子派人来传话时,她也是刚刚传了早膳,本就没打算与那个男人同席用餐,不来正合她意。 可正在她埋头喝粥时,一道灼热的目光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正对上那男人复杂的眼神。 稍稍愣神之后,她垂眸看了看脚边差不多喝饱了的洋洋,便放下汤匙,蹲下身抱起它,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向暖阁。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萧昶阙才收回视线,盯着桌上的食物,压抑着心头的火气,问道:“你家娘娘早上就吃这些东西吗?”再简单不过的清粥小菜,不见半点荤腥,与刚刚毓秀宫的阵势比起来,简直是天地悬殊,堂堂的皇后娘娘,伙食竟还比不过一般宫人的丰盛! 幽竹慌忙跪下,咬了咬唇,还是憋下了心里的话,低声道:“皇上恕罪,奴婢以后定当注意。” “打发这里的厨娘去别的地方,朕会命人挑个好的过来!” 冷冷的甩下一句话,他便大步走向暖阁,心里越发的心疼那个小丫头,她究竟是受了他多少的薄待,冬日里没有炭火取暖,吃食上也这般苛刻,想是平日里也没少挨那些妃嫔和奴才们的白眼。 这就是宫中女人的悲哀,没有荣宠,即使贵为皇后,日子也依旧不好过,就好像他的母后一样,但若荣宠太盛,也并非好事,就好比皇叔的母妃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他不要她成为二者中的任何一个,宠妃就由慕容晴语去做好了,她只用安心做他的小妻子就好。 步入暖阁,见她正倚在暖榻上看书,那毛茸茸的小家伙懒懒的窝在她腿上打着瞌睡。 他缓步走了过去,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扫了眼她手中的书卷,依旧是一本医书,她似乎对医术很感兴趣。 慕容晴莞举眸轻瞥了他一眼,见他目光紧锁着她手中的书卷,淡漠的问道:“皇上今日没有政务要忙吗?怎生这般悠闲!” 萧昶阙抬头看着她,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尽管语气淡漠,话中带讽,但只要她不再沉默,他便很开心了……~ 章 十三 蛇蝎美人 只是还不及他开口,幽竹便端着一碗药推门走了进来。(.无弹窗广告) 当她走近时,那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窝于慕容晴莞腿间的小东西蓦地睁开眼,哼哼着想要跳离她,似是极为排斥这药味。 她将书搁在案几上,伸手将洋洋抱到地上,那小家伙一落地,便跑的老远。 见那个男人一直盯着那药碗出神,她随手端过,这次连鼻子都没有捏,屏息一气饮尽了碗中的药汁,又喝了口蜜水漱去嘴里的苦涩,完全无视对面男人诧异的表情,便又旁若无人般的看起了书。 见她喝药时连眉都不皱一下,似是早已喝惯了苦药,那么她定是病了许久,而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缓缓站起身,他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便向门外走去。 到了院中,见小路子已经从毓秀宫赶了过来,他沉声道:“让沈慕白去宣室殿候着!” 当屋里少了那给人压迫感的男人后,慕容晴莞方抬起头,正对上幽竹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冷冷的开口:“是不是觉得本宫很过分?” “娘娘只是暂时无法接受皇上。”两年来,娘娘所受的委屈,她都看在眼里,如今皇上所受的冷待也是情理之中,她只希望娘娘不要怨恨皇上太久。 “本宫很感激你这两年的尽心照顾,如果你想回到他身边当差,本宫也不拦着,毕竟跟着本宫这个无宠的皇后,日子也不好过。” “娘娘……”幽竹震惊的看着那个依旧一脸漠然的女子,慌乱的跪在了地上,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缀霞宫隐藏的最深的眼线,却不晓得娘娘早已知晓了她是皇上的人,“奴婢从未跟皇上说过您的任何事情,奴婢想要留在您的身边,求娘娘不要赶奴婢走。” “没有说过,是因为本宫还未曾做过真正害人的事,可往后,本宫不想再容忍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了,本宫欣赏你,所以不想要你为难,放了你离开,你便不用再纠结于本宫与皇上之间的矛盾了。”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不斗即死,根本容不得你安静度日,既然如此,她何必要跟那些女人客气! 幽竹跪着挪到她脚边,重重的磕了个头,语声坚定道:“奴婢是娘娘的丫头,以后就只会听娘娘一个人的吩咐,奴婢会像碧瑶一样用生命去守护娘娘!” “连良心也一并卖给本宫了吗?”慕容晴莞紧锁着她坚定的小脸,语气依旧冰冷。 深吸一口气,幽竹毫不畏惧的迎上她清冷的眸子,“宫里没有真正无辜的女人,奴婢相信,娘娘要对付的,定是手沾血腥之人!”她也想要为那个亲昵的唤着她姐姐的丫头报仇,所以,无论娘娘要做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帮着娘娘。 慕容晴莞唇角终是漾出了一抹笑意,弯身将她扶了起来,“其实本宫也舍不得放你走!本宫需要你。”碧瑶已经不在了,她需要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但她希望这个人是心甘情愿的为她所用。 对上她唇角柔和的笑意,幽竹也不由的笑了起来,感觉屋中的药气已经散去,她轻轻开口道:“洋洋跑出去久了,奴婢去寻它回来。” 慕容晴莞点了点头,坐回暖榻上,目光掠过案几上的医书,又笑着补了一句,“替本宫谢谢你哥哥这两年来的有求必应。” 幽竹刚迈出的脚步又瞬间僵在了原地,回转过身,面色微窘,“娘娘知道了……” 慕容晴莞故作严肃的看着她,“你以为本宫在用人之前,不会深思熟虑吗?有你沈幽竹在这儿陪着,何必担心他沈慕白会反咬本宫一口!除非他想要他的宝贝妹妹给本宫陪葬!” 幽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原来,自己早就被娘娘算计了,不过现在一切都说开了,她们也算是坦诚相见了,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刚要转身,脑中突然一亮,她又开口问道:“娘娘,红萼一次次的背叛您,为何娘娘还要留着她?” 慕容晴莞唇畔的笑意瞬间凝滞,郑重道:“你不要去招惹她,她是相府的人,心狠手辣,她的父亲是用毒好手,但她本事没学到家,对很多毒药,只会用,不会解,被她下毒的人,多数是无药可解的!” 父亲把这个恶毒的女人安置在她身边,除了监视她外,还是为了协助她害人的,以前没能好好利用,真是有够浪费的,慕容晴语能用她来下毒害自己,她为何不也小小的利用一下这个女人! 宣室殿 萧昶阙眼神锐利的审视着面前那个儒雅清俊的男人,难以置信的问:“你是说你根本不知道皇后得了什么病?”他算是缀霞宫的专职太医,怎么可能对皇后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 沈慕白直言不讳道:“皇后从不准微臣为她请脉,微臣自然不知晓她身患何疾!” “朕听说你昨日才去过缀霞宫,皇后今早还服了药,难道不是你开的方子?!”他一阵气血上涌,这个丫头居然还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究竟要怎样,她才能不跟他赌气。 看着御座上的帝王不善的脸色,沈慕白微微叹了口气,“昨日皇后是因为关心太后的身体才传了微臣过去的,微臣虽然不知道皇后得了什么病,但小幽去御药房抓药时,微臣看了那张方子,那不是治病的药方,而是用来――解毒的!” “解毒?”萧昶阙蓦地坐直了身子,“你是说皇后中毒了?”后宫中的女人果然恶毒! “微臣见那张方子上的几种药材均是解毒的良药,一时好奇,便抄下了娘娘的药方,回去翻了许多医书古籍,根据每一种药草的药性,仔细推敲,才知道那是解一种叫做蚀心散的毒的方子,但娘娘的药方并不完整,似乎是缺了一味很重要的药引,以至于,熬出来的药只能缓解痛楚,而无法彻底根除,至于缺的是什么,微臣也不知道,只有接触了中毒之人,才能对症下药,可娘娘根本不给微臣把脉的机会,她似乎很怕人了解她的身体状况。而且……” 他稍顿了下,见皇帝的脸色已越发铁青,却依旧静等他的下文,便继续说道:“娘娘自己是懂医术的,她在施针和用药方面的精准程度甚至远远超越了微臣,所以,微臣觉得,那味药引定是极难寻之物,不然娘娘怎会甘愿忍受这毒发之苦,这种毒药虽不会伤及性命,但极为折磨人,每次毒发都犹如万蚁噬心般痛苦。小幽说过,娘娘是寒性体质,极为怕冷,蚀心散的毒性再配上七寒汤的药效,对这样的体质是致命的伤害,每到夜间便会冷的无法入眠,皇上应该不难猜出下毒之人是谁,这种毒药极为难配,且所需药草也是极为珍贵难得之物,下毒时只需少许即可,微臣想,那下毒之人应该还留有一部分在宫里。” 这便是她晚上会喝剂量那么重的安神药的缘故吗?只是为了抵御那彻骨的寒冷。 他双拳紧紧握起,七寒汤,那正是慕容晴语给她灌下的药,这个恶毒的女人,也就只有她,莞莞才会隐忍不发,可她根本就不配为人姐,他一定要她受到和莞莞一样的痛苦! 他眸中闪过一丝厉芒,咬牙吐出一句话,“不是说无法对症下药吗?陪朕走一趟毓秀宫吧!”言罢,他便霍然起身,不带一丝犹豫的向殿外走去! 沈慕白即刻会意,遂对一边随侍的小太监低声交代一番,便跟上了皇帝的脚步。 毓秀宫里,正在拿奴才出气的慕容晴语一听到宫人的通禀,眉梢不禁染上了一丝喜色,理了理衣衫,便跪在殿中迎接圣驾。 然当那一抹明黄色出现在门口时,却并未如往常般的扶她起身,只是冷漠的越过她的身体,大手一挥,四名带刀侍卫便鱼贯而入,直奔她寝居之内。 她脸色煞白的看着皇帝,而后者已经优雅的落座于主位之上,不动声色的神情,令人胆战心惊。 “皇上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突然来搜她的宫,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吗? 萧昶阙眯起眼睛,瞥了她一眼,依旧是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噙着两滴摇摇欲坠的泪珠,泫然欲泣的瞧着他。 就是这副可怜相,让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莞莞,他真想立刻撕碎了这张无辜的脸蛋! 不一会儿,侍卫便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从寝居里走了出来,恭敬的奉于萧昶阙面前,他斜眸扫了一眼盒中之物,示意沈慕白上前,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跪着的女子脸色愈发惨白。 沈慕白先是拿起那颗粒状的物体,置于鼻尖嗅了下气味,面无表情的开口:“这是麝香中药性最强的当门子。” 他又小心的打开了旁边一个用银箔包着的东西,嗅了嗅那粉末状的物质,抬手示意身后的小太监端上了他特意让准备的药水,用银匙拨了少许粉末进去,但见原本清澈无色的药水瞬间变成了黑色,遂冲萧昶阙点了点头。 跪在一边的锦瑟见状,慌忙挪到萧昶阙身前,辩解道:“皇上,那麝香是因为娘娘常常血瘀经闭,用来入药治疗痛经的,另外一样东西是夜间娘娘睡不着点的凝神香……” ~ 章 十四 惩罚贵妃 萧昶阙冰冷的目光掠过锦瑟,冷冷的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如此聒噪,拖出去掌嘴!”他还没问什么,她倒是嘴快的很! 立刻有人上前拉了那丫头出去,另有一人躬身问道:“皇上,要掌掴多少下?” 萧昶阙修长的食指在那张上好的花梨木嵌玉软垫椅的扶手上轻击,懒懒的掀唇:“先打着,容朕想起来了再告诉你!”这毓秀宫果然样样皆非凡品,一张椅子都不知道要好上缀霞宫多少倍了,内务府还真是卯足劲了巴结! “皇上……”慕容晴语已是哭的梨花带雨,奈何御座上的帝王却是无动于衷,只是冲身边的小路子摆了摆手。[.超多好看小说] 小路子即刻上前,小心的拿起那银箔,取了少许粉末注入桌上的青瓷茶杯中,又斟了满满一杯茶水,端至慕容晴语面前,恭敬道:“娘娘哭了许久,定是口渴了吧,先喝杯茶润润喉。” 慕容晴语霎时瘫坐在了地上,不置信的看着那张冷酷的俊脸,颤声道:“皇上,您怎么可以这般对待臣妾……” 萧昶阙突然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的端详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贵妃这话说的,让朕好生不解,你的婢女不是说,这是安神的香粉,朕想口服应该效果更佳才是!难道说,是你的婢女欺骗了朕,这药粉分明就是毒药,你才如此惧怕!” 慕容晴语一把挥落小路子手中的茶杯,跪着挪到萧昶阙跟前,揪着他的衣摆,哽咽道:“皇上,臣妾是你的语儿呀,你怎么可以这般对待臣妾,是不是妹妹跟你说了臣妾什么,你才这般生气的,你不要信,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萧昶阙伸指弹去她眼角的泪水,双眸顿现阴鸷,逼得她不敢直视,“你还知道她是你妹妹呀,在你那日执意要那般对待她时,朕就说过,与你之间再也没有任何情谊可言了,可你依旧做了那么恶毒的事情,但朕没想到的是,你不仅灌了七寒汤给她,居然还在里面加了蚀心散!慕容晴语,朕曾经说过,会宠你一辈子,君无戏言,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喝了小路子重新斟给你的茶,你依旧可以做朕的宠妃,第二,你可以继续打翻茶盏,但朕会让你死的比碧瑶还惨!” 慕容晴语再次瘫坐在了地上,已是处在绝望的边缘,不管不顾的冲他吼道:“皇上,臣妾为何如此对她?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是她让我再也无法生育,臣妾怎能甘心……” 萧昶阙厉声打断她,“朕现在真的怀疑那个孩子到底是如何死的!” “莫非皇上是怀疑臣妾自己流掉了孩子去陷害皇后?!”慕容晴语嗔怒的瞪着他。[.超多好看小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妃嫔,以及你盒中的那些麝香,朕都不想再去追究,否则,抓了你这些奴才去司正房,一个个严刑拷打,定是能说出些什么来!”萧昶阙看着那张已失了血色的脸,依旧楚楚动人,可就是这副惹人怜惜的样子,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对她心软,才助长了她的恶毒狠戾! 见她依旧不肯乖乖喝了那杯茶,他也懒得再费唇舌,挥了挥手,“拖出去,先砍了手脚再说!” “我喝!”不等侍卫来拖,她已经颤抖的接过小路子手中的茶杯,含泪饮下了那掺有蚀心散的茶水,她不要如碧瑶那般连个完整的尸首都不留,她要活下去,这样才能有机会报今日之仇! “很好!”萧昶阙起身离座,薄唇微启:“小路子,传旨下去,朕之贵妃,貌婉心娴,兰心蕙性,温雅含蓄,实乃女子典范,今晋封为皇贵妃,赐封号‘娴’!” 再次扫了一眼那张惨淡的花容,他话锋突转,“娴皇贵妃身染恶疾,乃奴才们照顾不周,朕心甚怒,毓秀宫掌事宫女掌掴四十,首领太监杖责八十!为让皇贵妃安心养病,管理后宫之责暂交予眉妃,静妃从旁协助!” 伸手轻轻挑起她额间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他的声音更加冰冷慎人,“不知爱妃对朕的旨意可有异议?” 慕容晴语心中怨愤,然体内的毒素已开始发作,心口绞痛不已,颤抖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全身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见她面上已现难忍之色,萧昶阙越过她微微有些痉挛的身体,一双龙靴似是踏在她的心尖子上,径直离去,空气中只飘来他森寒的话语,“你就祈祷着沈爱卿能早日配置出解药吧!” 出了大殿,见院中那高大魁梧的侍卫犹在挥舞着手臂,遂看了身边的小太监一眼,小路子即刻扯高了嗓音道:“打够了四十,再停手!” 侍卫领命后开始重新计数,殊不知刚刚早已过百了!也怨她那主子拖拖拉拉了这么长时间,才让她多吃了几十个巴掌! 萧昶阙仰头望着那蓝澄澄的天空,掌心中握紧了那包药粉,他看到了慕容晴语毒发的样子,只是刚刚开始就已经那般难忍了,那么莞莞那一个月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不会让她一个人承受痛苦,他会陪着她一起熬过毒发的日子! …… 月上枝头,深秋的夜晚对慕容晴莞来说,已是异常寒冷,此刻刚刚沐浴完的她,穿着舒软的棉质寝裙,盖着厚厚的天鹅绒毯,抱着个小手炉斜倚在暖榻上,独自下棋,打发着清寂无聊的时光,长长的秀发还微微有些湿意。 淘气了一天的洋洋此刻倒是颇为安静,圆溜溜的大眼好奇的瞪着那黑白分明的棋子,随时有扑过去将它们生吞入腹的可能。 慕容晴莞手执白子正凝神冥想,那小家伙许是看不惯主人举棋不定的样子,遂弱弱的伸爪,搅乱了那胜负未分的棋局。 慕容晴莞嘟唇瞪着那小小的肇事者,但也只限于瞪,她还真舍不得把它怎么样,惩罚性的揉了揉它浅黄褐色的小脑袋,便端起桌上那碗晾温了的安神药,只是还不及她将药碗送至嘴边,便被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给拦了下来。 她疑惑的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如此悄无声息,这人走路难道都不发出声音的吗? 萧昶阙端过她手中的药碗,放置一边,轻声道:“以后不要喝这安神药了,会产生依赖感的。” 她下意识的撇开视线,不予作答。 他也不恼,从容的坐在她对面,看着那已经乱了的棋盘,笑着说:“一个人下棋岂不无趣,朕陪你可好?” 其实他进来已经有一阵子了,只是极为贪恋她娴静柔雅的样子,不忍打搅。 记得两年前的一个秋夜,她也是如这般安静的倚在案前独自下着棋,只是如今,她的心境已是完全不同了。 慕容晴莞掀开绒毯,站起身,抱起已在棋盘边打着盹的洋洋,恭恭敬敬的开口:“臣妾习惯了独自下棋,不喜欢与人对弈,夜深了,臣妾想睡了,皇上早些回去吧!” 萧昶阙也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那个垂眸敛神的女子,一个时辰前,他刚刚尝了蚀心散毒发的滋味,心口还隐隐作痛,可就是那种极致的痛苦也比不过眼前这个小女人拒绝的话语来的强烈。 这一刻,他居然发了疯的嫉妒她怀里的那只小巴巴狗,凭的什么它就能天天黏着她,一想到那还是皇叔送她的东西,心里的火气就愈发大。 忍了又忍,他终于找回了自己平静的声音,“你是朕的妻子,你不能将朕拒之门外!” “妻子?”她勾唇哂笑,“皇上的记性真是好,臣妾好生佩服,既然皇上这样说,那您就留下来吧,臣妾去偏殿睡!”真是笑话,她是他口中的恶毒皇后,是父亲不争气的棋子,她还是第一天知道,如此不堪的自己居然还可以为人.妻。 “莞莞……”见她转身欲走,他长臂一抻,紧紧将她和那让他恼恨的小畜生一并纳入怀里,“朕不许你走!” 还不及她开口,他已经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冲门外扬声道:“来人!” 幽竹应声走了进来。 他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在床上,不顾她的阻拦,将她臂弯里的小东西揪了出来,递给幽竹,“以后你搂着它睡,不准它再睡娘娘的凤床!” 无视她愤恨的目光,他屏退了幽竹,优雅的褪去身上的外袍,蹬掉脚上的龙靴,翻身上床,便要去拉那个倔强的小女人。 慕容晴莞腾地坐起了身子,知道今日赶不走他,也不再坚持,拉过贴墙的一条备用锦被丢给他,又将自己的被子往里面挪了挪,抓起一个枕头放在二人中间,“你睡外面!”又看了看他健硕的体魄,比着自己娇小的身子,要占地儿的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小手揪着枕头一角,往里面拉了拉,这才满意的背对着他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萧昶阙看着那小女人连头都一并塞进了被子里,真是哭笑不得,扫了眼那分界线处的软枕,暗自得意,一个小小的枕头怎么可能挡得住他! ~ 章 十五 他的温暖 慕容晴莞裹紧了锦被,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只因寒意逼人,没有药物的作用,她根本无法安眠。 但唯一让她庆幸的是,今夜不是寒毒发作的日子,否则她身体的秘密便再也无法掩饰,她不知道,当身后的那个男人发现她已经不是个正常的女人时,会怎么看待她。 如今对她百般迁就,不过是因为他心存愧疚罢了!当他知道了父亲最终的目的,只会更加厌恶嫌弃她,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要一个满身是毒的女人! 正当她咬紧了牙关,极力抵抗着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寒冷时,锦被却被人轻轻掀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温暖的身体慢慢贴近了她。 她一阵心惊,本是颤抖不已的身体,却忽的僵硬起来,她想要抗拒,可是,他的怀抱好温暖,让她好留恋。 萧昶阙紧贴着她僵硬的背脊,没有出声,只是缓缓拥住了她,手势轻柔,当感觉到她身体的凉寒时,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暖暖,多么温暖人心的名字,可她的人生却是那般凄苦悲凉,都是他的错,是他一再的冷漠忽视,变本加厉的羞辱责难,才让这个娇小的丫头受了这么多的苦。 他定要倾尽一生去呵护她,不管她的心有多冷,他都会让她回归温暖。 他的下巴轻抵着她的肩颈,男子独有的醇厚气息窜入她的颈项,让她觉得酥.痒难耐,终是不安的扭动身子,想要脱离他的掌控,然他的大掌却使了点力,从背后紧紧的环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别怕,在你没有打开心结之前,朕是不会碰你的,就让朕抱着你好不好?”他真的好想要她,可是,他知道她的抗拒和排斥,他会等,无论多久,他都会等着她重新接纳他。 慕容晴莞心尖一颤,心跳隐隐急促起来,明知他的温柔是穿肠的毒药,可她却无力抗拒,背脊依旧僵直,感觉他的呼吸近在耳边,轻微掠动她的发丝,让她更加无措起来。 而他也只是抱着她,并未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睡吧。”他近乎呢喃地吐出一句话,便再次归于沉默。 仿若受到蛊惑般,她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寒意不再,周围满满的都是他暖人的气息,让她不禁软了身子,倦意袭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次日清晨,慕容晴莞醒来之时,偌大的凤床之上,便只剩了她一人,只不过,唇齿间却还留有他的味道,那是他在临出门前的一个绵长的索吻,她以为那是梦,睡梦中的她并未抗拒他的入侵,清醒之后,却是懊恼不已! 在碧瑶死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凉了,可为何一对上他的温柔,她还是不争气的想要沦陷。 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了那些让她痛苦不堪的画面,悲伤肆意蔓延,一个莫名的声音在提醒着她,不可以心软,她与他之间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无望的希冀只会让她更加可悲! 毓秀宫中,再次经历了蚀心散毒发之苦的慕容晴语怒视着跪于面前的女子,“你是在告诉本宫,你根本没有解药吗?!” 一向傲骄的红萼面对如此盛气凌人的皇贵妃也不得不软了嗓音答道:“奴婢确实没有解药……” 只是还不及她说完,额角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正是被慕容晴语手边的青花茶盏砸破了头,所幸的是,那茶水已经放冷了,不然她如花的娇颜早被烫的面目全非了。 “你爹还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如此蠢笨,本宫留你何用?!”堂堂五毒门门主的女儿,竟然连自己下的毒都解不了,父亲居然还如此偏宠于她! 红萼顾不得额角的疼痛,努力压下心头的不满,依旧软语道:“娘娘别担心,奴婢见皇后这一个月来,都有服药,而且并未见过她毒发,想是她有解毒的方子……” “那你还不去缀霞宫拿!”慕容晴语又是一阵怒火攻心,原来那个贱人早就解了蚀心散的毒,却还怂恿着皇上来逼她喝下毒药,看来她真真是越发的认不清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一个庶出的贱种也敢跟她作对,若不是当年母亲留她一条贱命,臻国皇后的位置哪轮得到她来坐! “娘娘,奴婢毕竟是皇后的陪嫁丫头,若是被相爷知道奴婢给了您毒药去害她,她和相爷都不会放过奴婢的,所以这解药只能您自己去取。” 慕容晴语禁不住一阵冷笑,“你以为你替本宫做了这许多的事,她就真的不知道吗?若不是本宫庇护着你,你能活到今日吗?!居然跟本宫讨价还价,凭你也配!” “奴婢不敢,但若相爷知道娘娘腹中的孩子是您自己流掉的,奴婢想,相爷是不会开心的!”她自小就知道这个大小姐不是好伺候的主儿,奈何她是相爷嫡亲的女儿,而她瞿家世代忠诚于慕容家,这个女人的吩咐,她不得不从,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怕了她! “你敢威胁本宫!”慕容晴莞这两个陪嫁丫头,真是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那个不知死活的碧瑶,坏了她不少好事,如今连这个瞿红萼也敢不将她放在眼里了,怒气上涌,不禁又扯动了心口的绞痛,蚀心散果然是药如其名,发作起来,真是如万蚁噬心般痛苦,这种极致的疼痛倒是让她莫名平静下来。 这丫头说的不错,她是父亲的心腹,轻易动不得,况且那次的小产确实是违背了父亲的意愿,若是让父亲知晓了那是她有意为之,定会被他训斥一番。 一想到这些,她就越发的怨恨慕容晴莞,上天真的很会捉弄人,皇上一早就知道她因那次的小产,身体受损而再也无法受孕,却并不告诉她,不就是怕她会对那个贱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害的她如傻瓜般的日日盼着自己可以再次怀上龙嗣。 直到傅静怡不无讽刺的对她说出了那个事实,她才知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迫使皇上答应了她对慕容晴莞的报复,那一刻她是欣慰的,因为他的心终究还是向着自己的。 可从那之后,他便日复一日的冷落于她,外人面前,她依旧是他的宠妃,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但即使知道,她也要装的和平常一般无二,她已经习惯了活在人们的钦羡之中,早已舍不下这层光环了。 “娘娘,就让奴婢走一趟缀霞宫吧。” 慕容晴语抬眼看了看说话之人,丹唇微哂,“就你这张肿脸,是想出去给本宫丢人现眼吗?!”看见这丫头,她就来气,昨日的屈辱历历在目,凌厉的目光再次扫过垂眸敛神的瞿红萼,厉声道:“本宫不难为你,但本宫要你记住,在宫里,本宫才是你真正的主子,那个女人根本不配使唤你这上等奴才!” “奴婢会谨记娘娘的话!若是娘娘没有其他的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瞿红萼心头微怒,她刻意咬重奴才这个字眼,目的无非就是提醒她,自己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即使不甘心,她也无可反驳。 慕容晴语挥了挥手,冷眼看着红萼起身离去后,方对身旁的锦瑟吩咐道:“打发个下人去缀霞宫要解毒的方子,别让外人看见你这张脸!”肿成那个德行,若是被傅静怡瞧见,指不定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缀霞宫的小池塘边,慕容晴莞正抱着洋洋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却被毓秀宫的一个小宫女扰了兴致。 “让你家主子亲自过来,本宫再考虑是否给她解药!”说实话,她还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会忍心惩治慕容晴语! 明赏暗罚,连她都以为他是过度宠爱那个所谓的姐姐,不顾祖制的册封一个无嗣的“庶出之女”为皇贵妃! 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堵慕容晴语的嘴罢了! 既然他有心替她出气,那她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定要好好招待这个尊贵的皇贵妃姐姐! 转头看着院中那株刚移栽不久的杏树,她是不会让那些伤害了碧瑶的人好过的,今日就先收拾这个“貌婉心娴”的娴皇贵妃! 至于傅静怡,便让她再逍遥一段时日! “娘娘觉得皇贵妃会亲自来吗?”静默许久,幽竹终是忍不住问道。 “你是想问我会不会给她药方吧!”慕容晴莞轻抚着窝在她腿上的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满不在意的反问。 “那娘娘会给吗?” 慕容晴莞抬头对上她担忧的眸子,幽幽的道:“她来与不来,都摆脱不掉毒发的痛苦!”解药?若是她真的有,又何必日日服用那苦到极致的汤药! 她是知道如何解毒,但其中有一味药引,又岂是常人可以得到的。 不过,对她慕容晴语来说,应该不难,只要她真心悔过,凭着那个男人对她的宠爱,也不会忍心她日日忍受这毒发之苦,势必会替她寻得药引! 况且那对他来说也非难事,不过是多纳一个妃子罢了! ~ 章 十六 男人好坏 “皇贵妃驾到!”一叠串太监的高声通禀后,院中便多了一大票人,这女人来的倒快,且气势如此之大,真是令人咋舌! 慕容晴莞缓缓站起身,绕过玉兰树,并不理会那个身着锦衣华服的高贵女人,只是抱着有些躁动不安的洋洋从容的走到庭前的美人靠处坐下,便兀自盯着那枝叶凋零的杏树出神。 “本宫来了,你究竟想要如何?” 慕容晴语愤恨的瞪着那张淡然无波的小脸,又是这冷冰冰的态度,十年来,无论她如何欺负这个丫头,她从未在她面前掉过一滴眼泪,也从不开口求她,就是她那股天生的傲气,让她越发的想要折辱她,她不就是个烟花女子所生的贱种,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还有她那个母亲,生就一副狐媚相,让父亲痴恋多年,害母亲抑郁寡欢,死了还要让女儿来破换她的幸福。 起初她做尽一切只是为了给母亲出气,可自打十岁生辰那日撞见了慕容晴莞与皇上的相遇,她便从心底恨上了这个妹妹。 皇上是属于她的,所有爱慕他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沐紫菡如此,韩云裳亦然,她慕容晴莞也不例外! “你还记得我院中的那棵百年杏树吗?”慕容晴莞转眸,颇为平静的看着她。 “本宫没空跟你闲话家常,聪明的话,就把解毒的方子给本宫!”若不是身中剧毒,她怎么可能屈驾来这里! 对于她的无礼,慕容晴莞也不恼,目光紧锁着她不耐的俏脸,依旧无波无澜的开口:“在我进宫前几日,你要我替你折杏花,我明知你不怀好意,却还是攀爬到那高大的杏树上去折,摔伤了膝盖,我也知道锦瑟送来的药里有问题,但还是让她给我敷了药。我曾想,你就算再过分,也会有个限度,可我错了,我的百般隐忍,并未换来你的适可而止!而你的得寸进尺也让我明白了,对于你这样的人,根本毫无道理可讲,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容忍你的恶意伤害!” “你这是在告诉本宫,你翅膀硬了,敢于反抗了吗?慕容晴莞,本宫告诉你,你就是慕容家养的一条狗,一生一世都要被本宫踩在脚底下,要怪就只能怪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 还不及她说完,她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耳光,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了慕容晴莞瞬间变冷的嗓音,“我说过,不准任何人侮辱我娘,这一巴掌就是给你长个记性!” “你敢打我,来人!”她话音刚落,院中便涌进了一批带刀侍卫,将她和毓秀宫的一干奴才围了起来。(.) 慕容晴莞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冷锐的笑了起来,“皇贵妃莫要忘了,本宫是皇后,这里是缀霞宫,岂容你在此撒野!不是想要解毒的方子吗?看到你身后的那棵杏树了吗?那是本宫特意为碧瑶栽下的,只要你诚心诚意的跟她磕头认错,本宫便考虑是否替你解毒!” “那个贱婢又不是本宫杀的,本宫为何要向她认错!”慕容晴语气势依旧不减,但让她惊讶的是,一向冷清的缀霞宫何时有了这么多守卫。 “静妃因何小产,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本宫看过她的食谱,也知道怡景宫的厨娘究竟是谁的人,你一次又一次的嫁祸本宫,云嫔,玉贵人以及其它枉死的妃嫔,这些本宫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但碧瑶的死,本宫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磕还是不磕,全凭你自己决定,蚀心散一经入体,便会日日发作,且一次比一次厉害!本宫想,碧瑶在天上,定是乐意看到你毒发的样子!” 抱紧了怀中的洋洋,慕容晴莞再次站起身,懒于看那张怒极的娇容,她旋身缓步向殿内走去。 一想到毒发时的痛苦,慕容晴语便再也沉不住气了,冲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咬牙道:“是不是本宫磕了,你就会给本宫解药?” 慕容晴莞顿住脚步,却并未转身,只是冷冷的吩咐道:“幽竹,替本宫数着,一百个响头,一个都不能少,不响不算!” “你……”慕容晴语火气顿生,可还不及她抗议,那个窈窕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口。(.无弹窗广告) “娘娘请吧!”幽竹侧身而立,态度极为恭顺。 慕容晴语狠瞪了她一眼,极不情愿的走到那棵杏树前,跪下之时,心中积满了怨愤,那个贱人今日这般羞辱于她,来日她定要百倍千倍的还给她! 回到暖阁,侍女早已准备好了牛奶,慕容晴莞将洋洋放到地上,那小家伙便欢快的喝了起来。 她靠坐在暖榻上,品着上好的仰天雪绿,自打十七岁生辰后,她的日常起居便得到了改善,尤其是这一个多月,内务府总是挑最好的东西送来,她明白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 只不过,无论是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于她而言都无太大的区别,他做这些根本就是徒劳,心都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因他一时的温柔而有所改变。 对着桌案上的墨菊发了好一阵呆,直到那喝饱了的小家伙在她脚边蹭来蹭去时,她才晃过神来,笑着将它抱了起来,刚一抬眼便看到慕容晴语走了进来。 此刻,那一向雍容华贵的女人光洁的额头上早已是血迹斑斑,看着极为狼狈,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一想到碧瑶惨死的样子,心肠便又硬了起来,并不理会满脸愠色的女人,她只是调皮的逗弄起怀里的小东西。 “本宫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不是也应该兑现你的承诺吗?”如若不是受制于人,慕容晴语真恨不得立刻杀了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 慕容晴莞抬眸,疑惑的看着她,“承诺?本宫不明白皇贵妃指的是什么?” “解药!不要告诉本宫你没有!”慕容晴语已是忍无可忍。 对上那双欲要喷火的眸子,慕容晴莞唇角微扬,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真是笑话!下毒之人向被下毒之人要解药,你不觉得很荒谬吗?!” “慕容晴莞你不要太过分,若是父亲知道你如此对我,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不要用父亲来压我,这些年来,我一直任他摆布,不过是顾念着那仅有的一点亲情,可他从未当我是女儿,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大不了就是一死,你以为我会怕吗?!慕容晴语,我明确的告诉你,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能耐,蚀心散的毒,我解不了,就算能解,我也不会帮你解,那一百个响头,只是告慰碧瑶的在天之灵,这苦果是你自己酿下的,根本怨不得任何人!” “慕容晴莞,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这个贱人,居然敢耍她! “幽竹,送皇贵妃出去!” 代价?她都已经寒毒侵体了,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痛苦的吗? 每一次毒发,都会让她对父亲多一分的怨恨,除了哥哥,她对慕容家已经没有一丝的眷恋了,就算父亲现在要了她的命,她只会觉得那是一种解脱! 慕容晴语怨毒的目光停驻在她面上许久,心里纵然有万分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多年的相处,她又岂会不知这个女人的心性,平日里不争不怨,但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要倔强! 愤然转身,径直出了缀霞宫,她就不相信,这蚀心散的毒真的那么难解! “娘娘真的不打算给皇贵妃药方了吗?” 送走了皇贵妃,幽竹担忧的问道,看刚才的情势,她真怕皇贵妃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 慕容晴莞抬手轻揉着眉心,懒懒的道:“有人会拿给她的。” “娘娘是说红萼?”见她点头,幽竹心头微恼,“奴婢定不让她得逞。” “不用,她要拿,给她就是了!”那方子根本无法彻底清除毒素,她倒要看看慕容晴语知道红萼“骗了”她后,会怎么样! 幽竹刚要开口,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躁动,还不及她出门去看,小路子便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娘娘凤安,奴才是替皇上送些东西过来。”言罢便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慕容晴莞冷眼看着那些人手中各捧着一个明黄色绸布盖着的朱漆盘子,便要往寝居内走,她将怀里的洋洋抱起,递给幽竹,凉凉的问道:“那些是什么?” “都是皇上起居用的东西,每日早上从佑宸宫拿着多有不便,皇上便吩咐一并都送了过来。”小路子恭敬的答道。 “拿走,本宫屋里不要男人的东西!”她不假思索的脱口回绝。 小路子倒也极为听话的挥退了那些人,但紧接着门口又出现了另一拨人,也是直奔她的卧室,饶是她平时再沉静寡言,此刻也难能沉得住气,忽的站起身,微高了嗓音,“你们究竟想作甚?” 小路子赔笑道:“娘娘息怒,皇上说,帝后乃夫妻,夫妻便要同室而居,若是娘娘不愿皇上来缀霞宫,就让奴才们将您的东西搬去佑宸宫,以后您就住在那里。” “出去!” “那娘娘是愿意皇上来这里了?” “都给本宫出去!” “快,把东西都拿进去,咱们也好回去交差。”小路子乐颠颠的指挥着众人。 慕容晴莞气鼓鼓的瞪着那些进出的宫婢,心中恼恨不已,那个男人真坏,凭的什么他就可以这般欺负人,她盼着他来的时候,他百般厌恶她,怒责她自私的只在乎自己的荣宠,毫不关心姐姐的安危。 现在,她承认自己自私,承认自己恶毒,就只想要安静的生活下去,可他为何又让人跟她讲什么夫妻要同室而居的鬼话! 夫妻?是他亲口说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君无戏言,他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 章 十六 解毒药引 “怎么样?”萧昶阙斜挑长眉,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那个蹙眉深思的男人。 沈慕白收回把脉的手,眉头依旧深锁,沉声道:“回皇上,缺的那一味药是——玉指汀兰。” 玉指汀兰?难怪那丫头宁可忍受毒发之苦,也不为自己配制解药,真的是倔强之极,难道跟他开一下口,就难于登天吗? 沈慕白暗自瞧了眼寒着脸的帝王,圣意难测,起初皇上百般排斥皇后,可如今居然愿意亲身为她试药,那么他是否也愿意为她觅得那珍贵的药引呢? 只是还不及他多想,耳边便再次响起了皇帝威严的声音:“宣靖王爷入宫!” 立于一旁的内侍太监即刻应声出去传旨。 萧昶阙转眸看向一脸诧异的沈慕白,淡漠的说:“你先下去吧!” 大石国是边陲小国,以药材卓著于世,最珍贵的就是那玉指汀兰,大石国君早有与臻国联姻之意,曾许诺过,要将玉指汀兰作为公主的嫁妆赠予臻国,其真正的意图,不过是想要依附臻国,免于再受别国的欺凌。 娶大石国公主?以前他没应允,现在有了莞莞,就更没心思去纳妃了,但这玉指汀兰,他是要定了! 萧瑀夜步入宣室殿,看到自己那个侄子正沉默的对着面前那高高的奏折出神,他轻咳了一声,启口道:“不知皇上宣微臣前来,所为何事?”回京这几日,他一直忙着处理影阁中的事,刚一闲下来,就想着进宫来看暖暖,只是还未到缀霞宫,便被御前伺候的人请到这里来了。 萧昶阙倒是没料到他来的竟如此之快,想是一早就进宫了,他心里又是一阵不痛快,皇叔几天都没来上朝,今日定是来看莞莞的,他还真是没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萧瑀夜对上他愠怒的眸子,也不甚在意,自行坐在御案左侧的椅子上,静等他的下文。 “朕想要大石国的玉指汀兰,希望皇叔可以帮忙。”萧昶阙懒于绕弯,直奔主题。 萧瑀夜冷言回道:“这个简单,皇上娶了大石国的琉苏公主即可,微臣很乐意去当这个迎亲特使。” “朕也很想抱得美人归,但可惜,上官琉苏生性冷傲,曾扬言,此生要嫁就嫁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并且绝不做人妾室,朕已经有了皇后,她自是不愿意入宫为妃,整个皇室,就只剩皇叔未立正妃,朕想……” “本王不会娶她!”萧瑀夜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妻子,只会是暖暖,待时机成熟了,他是一定会带她走的,他要把全部的爱都给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娶别的女人! “皇叔应该知道我朝一向药材短缺,而大石国的药材又令各国垂涎,大石国百姓也因此长年受到战乱之苦,他们与我朝联姻,不过是想多一层屏障罢了,而我们便可得到更多的珍贵药材,为了本朝的利益,还望皇叔慎重考虑一下,更何况,朕听说那上官琉苏可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萧瑀夜嘴角轻扯,冷冷的说道:“不一定只有姻亲关系才可得到他们的药材,联盟同样可以,只要我朝出兵替他们清除外患,还怕他们不予答应吗?!” 听他如此说,萧昶阙眉目微弯,朗笑道:“皇叔果然与朕不谋而合,只不过……”他身体微微前倾,面上又现为难之色,“亦瑄刚刚平叛归来,大军需要整顿休养,西山军旅以及边关的兵马轻易动不得,现在臻国能调动的兵马实在有限,根本无法帮助别国抵御外敌,不知可否暂用儇城的兵马?”他早就有心收服大石国,现在因为莞莞的原因,只会让他加快征伐的脚步! 萧瑀夜举眸回视他,从他刚提到上官琉苏时,他就猜到这个侄子是想打他那五十万大军的主意,他平生最恨被人算计,只是这一次,心里却并不着恼,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你要那玉指汀兰可是为了她?”他一回京便听说了慕容晴语对暖暖做的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情,早就耳闻玉指汀兰是治病补身的良药,即使皇帝今日不开口,他也会去替暖暖拿到此物,治愈她身体的伤痛。 萧昶阙沉默的点头,他知道皇叔已经知晓了慕容晴语曾逼迫莞莞喝下了七寒汤,却并不知道莞莞还身中蚀心散之毒,否则,以皇叔的个性,定不会放过那个恶毒的女人! 见他点头,萧瑀夜也不再多问,起身道:“微臣会亲自领兵援助大石国,但微臣有两个条件。” “皇叔请讲!”其实不用想,他也知道皇叔的条件是什么。 “第一,请皇上应允小悦留在缀霞宫陪伴暖暖,第二,若暖暖厌倦了宫中生活,你必须放她自由!” “皇叔放心,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皇宫是她的家,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萧瑀夜冷嗤道:“本王只要你答应即可!”言罢他便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卷案宗丢于桌案上,“这是影阁刚查到的东西,你看看是否有用,回头告诉我是否继续查下去,现在我要去看她,还请皇上莫要打扰!” “她是朕的妻子,皇叔莫要太过分!”萧昶阙拍案而起,怒视着他,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侄媳有非分之想! “妻子?”萧瑀夜嘲讽的勾唇,“你何时将她当过妻子,你可知伤她最深的就是你和她那狡诈的父亲,她与世无争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待在皇宫里!本王当年可以为了母妃能与父皇合葬而放弃皇位,现在同样可以为了她舍去王爷的位置。而你,除了给她一个冷冰冰的后位,还能给她什么,两年来,你让她受尽了委屈,甚至还剥夺了她做母亲的资格,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宫里任何一个妃嫔都可以任意践踏她的尊严,这就是一个皇后应有的待遇吗?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得到她的爱吗?萧昶阙,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已经伤碎了她的心,就不要苛求她还能原谅你!” “不,不是这样的……”萧昶阙握紧了拳头,骨节咯咯作响,他已经知道错了,莞莞,他的暖暖,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弥补他曾经犯下的错? 不愿再与那懊恼的帝王相争,萧瑀夜抬步径直出了宣室殿…… 缀霞宫的院落里,刚刚午睡醒来的慕容晴莞倚在庭前的美人靠上,呆呆的看着来往忙碌的宫人,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无事可做。 这一刻,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幼年时的梦想,那时,她每日跟着娘亲上山采药,看着娘亲治病救人,她就想着,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像娘亲一样,做一个纯粹的医者。 她曾想,有朝一日,她会嫁一个真心疼爱她的男人,在桃林深处盖一所竹屋,再设一个学堂,白日里,他便教周围村子里的孩童读书识字,而她就替人诊脉看病。晚间,他们就坐在树荫花影下品茗聊天,或是她弹琴,他吹箫相和,多么宁静美好的岁月。 可这一切都在她进入相府的那一刻就彻底破灭了,她敛尽了所有的锋芒,装的蠢笨无知,任人打骂羞辱,让自己变成下人口中的丑丫头,因为她知道,美貌与才情只会让人嫉恨,甚至成为利用的对象。 可无论她如何掩饰,终究还是摆脱不了成为棋子的可悲命运。 人人都说娘亲是个下贱的烟花女子,可是没有人知道,娘亲为凝香楼卖笑五年,不过是为了偿还楼主的收留之恩。 娘亲是盈国名门之后,外公是当朝的太子太傅,官居从一品,外婆更是有“妙手神医”之称的传奇女子,本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奈何宫廷政变必有一方受到牵连,娘亲最终成为了罪臣之女。 外公含冤而死,府中女眷均被贬为官婢,流放边关服役,可那说好听点是官婢,其实根本就是官妓,目的无非就是供守城官兵玩弄,外婆又岂会让娘亲沦落到那种地步,拼了命将她送出了盈国边界,自己却被抓回去蹂躏致死。 若不是恰巧碰到凝香楼当时的楼主在两国边界处贱价购买逃难的女孩充实勾栏,娘亲根本无法逃离魔窟。幸得楼主也算有情有义之人,允许娘亲卖艺不卖身。 在她的心里,娘亲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她容貌无双,才情卓绝,又跟外婆习得精湛的医术,这般完美的娘亲又岂是那个权欲熏心的父亲匹配的了的! 她根本就不稀罕做他慕容家的女儿! 萧瑀夜静默的立于院角高大的梧桐树下,他来了许久了,可那个丫头却丝毫不察,懒洋洋的倚在美人靠上,粉嫩的小脸上写满了他读不懂的情绪。 她身上披了件樱粉色棉布披风,小手下意识的抚摸着那只袖珍宫廷犬毛茸茸的小脑袋,而那小东西却老大不乐意的瞪着它的主人,似是在极力抗拒着她重复了多遍的动作。 感觉到一道驻足许久的目光,慕容晴莞抬眸看去,正对上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那人一双长眉飞扬入鬓,笑意盎然在眼角眉梢。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一向冷傲漠然的夜哥哥笑起来竟是那般温柔迷人,就好像是漫天冰雪中忽然迸发的一缕阳光般绚烂温暖…… ~ 章 十七 往事如烟 慕容晴莞定定的看着渐渐走近她的高大身影,粉唇微弯,颊上露出了那浅浅的梨涡,笑得很是狡黠可爱,“夜哥哥!”她开心的唤着他。 萧瑀夜走到她身旁,伸手拎起在她怀里乱蹭的小东西,轻轻的扯唇一笑,“你喂了它多少好吃的,这家伙怎么都胖成这个德行了?” 慕容晴莞站起身,纤细的手指玩弄着垂于肩上的发绺,眨着清灵的水眸瞪着那在夜哥哥手里异常乖顺的洋洋,好气道:“瞧它现在多乖巧,你不在的时候,它可闹腾了。” 萧瑀夜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简单却别致的发髻,“那你要是不喜欢它,本王就把它带走了。” “不行!”她想也不想的拒绝,素白的小手霸道的将那毛茸茸的小东西抢了过来,揽进怀里,不满的嘟唇,“哪有送出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萧瑀夜忍不住轻戳她光洁的额头,笑道:“不要回去,你好生养着,本王倒要看看,下次回京的时候,它还能胖到什么程度?” 下次回京?她歪着头看他,清美绝伦的面容上闪过一抹黯然,“要回封地了吗?”她小声问道。 话音刚落,身体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进怀里,“你舍不得本王对不对?”耳边是男人压抑的低沉嗓音。 她娇小的身子蓦地一惊,但也只是一瞬间,便乖顺的偎进他怀里,喃喃道:“夜哥哥就像暖暖的亲哥哥一样,暖暖舍不得你,但暖暖知道,就算夜哥哥去了千里之遥的封地,也一定不会忘记暖暖这个妹妹的。” 与夜哥哥相识六年,四年的陪伴,两年的分离,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依赖他,因为他的重新出现,让她变得坚强起来,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如亲人般的宠着她的,可他还是要走了。 挽留吗?她没有资格,无论她对那个男人有多失望,她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是臻国的皇后,更是夜哥哥的侄媳,即使自己与夜哥哥是很纯粹的朋友兼兄妹的感情,可在外人看来,那依旧是有伤风俗的事情。 她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毁了夜哥哥的声誉,他那么好,值得拥有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而她,既给不了他完整的心,也给不了他健康的身体,此生能做他的妹妹,就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了。 拥着怀里娇软的身体,萧瑀夜的大掌微微有些僵硬,妹妹?她只愿做他的妹妹,而不是女人。 他又何尝不知他们之间存在的障碍,她是皇后,是他的侄媳,他长她十岁,他间接毁了她幸福平静的生活,可他还是自私的想要拥有她,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却独怕她的拒绝。 他只不过是晚了萧昶阙一步,没能在他们相遇之前就找到她,却让那个男人深驻她心底,他不甘心,皇帝又怎样,只要是他萧瑀夜想要的,没有人可以阻拦! 拥紧了怀里的佳人,却惹恼了夹于他二人之间的小狗,它呜呜的哼唧起来,昭示着强烈的不满。 慕容晴莞这才从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退了出来,柔声哄弄着那皱瘪着脸的小家伙。 刚刚一时大意,忘了怀里还抱着个活物,想是这小宝贝的脑袋都快给挤扁了吧! 萧瑀夜嘴角微搐,这丫头对那小东西还真是好,俨然跟哄孩子一样。 “我只是去办一些事情,皇上答应让小悦回来陪你了。”皇宫中太阴暗,即使是皇帝最心爱的女人,也难免会受到伤害,就像他的母妃一样,毕竟后宫与前朝是息息相关的,作为一个帝君,根本没有任性的权力,就算知道那些女人肮脏阴毒的一面,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必须让小悦时刻守着她。 “要去多久?会有危险吗?”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种告别的场景很熟悉。 萧瑀夜笑着抚了抚她粉嫩的脸颊,“不危险,只是时间会久一些,我答应你,在明年杏花初开的时候,一定赶回来看你。” 慕容晴莞愣怔的看着他,心中刻意掩埋的一段记忆正一点点的苏醒。 “怎么了?”见她不说话,只是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萧瑀夜微微有些心慌。 “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他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说他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他说他会在来年杏花微雨的时候回来看我,他还说……等我长大了,他会用缀满鲜花的轿子来迎娶我做他最美丽的新娘。” “暖暖……”萧瑀夜满是心疼的看着她,她记起他了吗? 慕容晴莞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推开他再次伸过来的大掌,倚靠在那棵高大的金桂树前,慢慢的说道:“那时我只有六岁,村里同龄的孩子都嘲笑我没有父亲,没有人跟我玩,除了娘亲,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后来他就出现了,他陪了我两个月,那两个月,他每天都会带我去村外的山坡上看日落,当我偷懒不想走路的时候,他会弯下身背着我穿过那片乡土气息浓重的油菜花田,虽然我那时的眼睛看不到,但我真的觉得那样的日子很快乐,尤其是当娘亲告诉我,他的腿上受了很重的伤,走起路来会很痛,却依旧那么迁就我,容忍我,让我觉得很温暖,我甚至傻傻的以为,那就是属于我的幸福,以至于当他跟我说他要离开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在骗我。当我的眼睛终于可以看见的时候,我欢喜的去找他,可看到的不过是个空了的房间,他真的走了,在我最后一次施针治疗的时候走的,我甚至连他的样貌和名字都不知道。后来,我天天盼着他能回来看我,可我盼来的却是……” 说到这里,她早已是泣不成声,那之后便是她噩梦的开始,那些烧焦了的尸体频频出现在她脑海里,她不敢想,所以她强迫自己忘记,连着那个人一并忘记。 直到遇见萧昶阙,他那瞬间的温柔,让她冰冻许久的心有了悸动的感觉,可那不过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现在,当那段尘封许久的记忆被唤醒时,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就像姐姐说的那样,是一个被诅咒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爱。 萧瑀夜静静的看着她,那本是清澈灵动的水眸中此刻却有着浓的化不开的忧伤,以前她跟他聊天的时候,总会避开那段往事,而他也惧怕提及。 他后悔当日的离开,可那是她母亲的意愿,她的母亲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一眼就洞悉了他出于皇家,并且明确的告诉他,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与皇室有任何的纠葛,而他的存在只会给她们,甚至是整个村子带来灾难,所以他在她眼睛复明前离开了。 后来皇兄还是查到了那个村子,当他赶回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是狼藉一片,在倒塌的房屋下找到了个唯一的幸存者,从那人口中,他才知道,屠村那日,她们母女并不在村里,那无疑是给了他莫大的希望,从此,他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同时也在日复一日的寻找她。 可她和她的母亲就仿佛人间蒸发了般,让他遍寻不着,直到后来在相府见到她,那颗冷漠的心才重新变得柔软起来。 “如果那个人重新出现在你面前,要带你走,要娶你为妻,你……愿意吗?”他试探的问,紧张的看着她。 而她却突然笑了起来,仰起小脸回视着他,“夜哥哥糊涂了吧,暖暖现在已经嫁做人妇了,怎么还可以跟别的男人有感情纠葛呢?” 萧瑀夜只觉心中的某一角抽痛不已,他又焉能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她是在告诉他,她不仅不会跟曾经的那个自己走,同样也不会跟现在的他走,“那你还恨他吗?”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慕容晴莞将洋洋放在地上,缓缓走近他,抬手轻抚上他紧蹙的眉心,轻声道:“娘亲说过,人与人之间都是讲究缘分的,今生能与你相遇便是我们上辈子结下的缘,那不是你的错,所以,我不恨你。” “你……知道了?” 她颔首,释然的浅笑,“是你的表情告诉我的,夜哥哥,我承认我曾经怨过你,但那时候我还小,对爱与恨的概念都很模糊,现在,我长大了,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娘亲自小就教我要宽容待人,这个世间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若事事都要心存怨恨,我岂不是会很累,况且你已经替我寻回了娘亲最宝贝的‘如薰’,所以,不要对我心存愧疚,你并不欠我什么。” “暖暖……”他再次将她轻拥入怀,为什么她要这么善良,这样的她,如何适应的了宫中残酷的生活,他会为她拿到玉指汀兰,他会尽快赶回来,无论她愿意与否,他都要带她走,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萧昶阙给不了她,他却可以,自打皇兄对他赶尽杀绝之时,他就已经厌倦了皇室中的争斗,他根本不稀罕这层光环! ~ 章 十八 脾胃俱损 是夜,慕容晴莞慵懒的倚在窗柩旁,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拂着窗前的水晶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她悠远的目光落在院中那斜长的树影上,心思百转千回,暗叹人世间的缘分真的是很奇妙。(.无弹窗广告) 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夜哥哥就是那个背她穿过油菜花田,陪她看日落晚霞的大哥哥,只是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去忽略那段记忆,拒绝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现在,她是真的看开了,往事如烟随风过,那本就不是夜哥哥的错,她不会怨恨他,更不会忘记他带给她所有的快乐时光。 刚从浴室里出来的萧昶阙未能在床上看到那个娇婉的可人,心里顿觉失落,这一整天他都在反思自己这两年多的所作所为,越想他就越恼恨自己,又听了小路子的回报,知道她生气他的自作主张,在她宫门外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迈了进来,他担心畏寒的她,晚上会睡不好。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没有愤怒的赶他走,只是淡淡的吩咐幽竹给他准备热水和寝衣,尽管态度依旧冰冷,却让他觉得很欣慰。 不可否认,皇叔今日的话句句深戳他心底,让他愧疚难安,可他还是想要时时陪在她的身边。 现在,她不在寝居里,该不会是去了偏殿吧,那里长久空着,一定异常森寒冷清。 他刚要出去寻她,却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扫视了一周,终是在飘缈的纱帘后看到了那个倚窗静思的女子。 他缓步走近她,贪恋的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只用一根银色丝带松松垮垮的束于一侧,淡紫色的棉布寝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温婉柔和,浑身都散发着天然的花草芳香,那种如兰似菊的馨香是她独有的味道。 良久之后,慕容晴莞缓缓转身,正对上他灼热的眼神,稍稍愣神之际,他已经走了过来,牵起她有些冰冷的小手,待她反应过来想要抽手之时,却被他更紧的握住,“夜深了,早些睡吧!”他低低的说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们相握的双手,她一直害怕他碰她的手,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她没有一双娇嫩的玉手,尽管她的皮肤很白皙,手型也很漂亮,但这双手常年泡在污水中,洗着永远也洗不完的碗碟,做着下人才做的粗活,怎么可能细腻柔滑,每到冬日里,冻疮发作的时候,就更不敢示于人前。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可笑,那些所谓的家人那般对待她,为何她还要如此辛苦的演着这一出非她所愿的戏码,她都已经是一颗弃子了,难道还指望那个利益为重的父亲可以对她流露出一点可怜的亲情吗? 不会的,从她仰头饮下冰蟾之毒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在父亲眼中,她只是一个可以肆意利用的工具,当工具失去了它原本的效用之时,它便一文不值了。 萧昶阙看着她不动亦不语,只是盯着他们相握的手出神,便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将她另一只小手也一并包裹进掌心里,温声道:“你的手好凉,去床上坐着吧,要是还不困的话,朕就陪你说会儿话。” 她依旧不说话,只是脚步却动了起来,任他揽着走到那张宽大的凤床前,坐下,轻轻褪去脚上的绣鞋,便翻身躺进了床内侧,背对着他盖好锦被。 他是皇帝,整个皇宫都是他的,更何况是这小小的缀霞宫,她没有权利赶他走,却可以选择不理会他,没有哪个帝王可以忍受的了女人的冷淡。 她想,要不了多久,不用她赶,他便会自行远离她的。 闭上眼,困意渐渐袭来,刚刚趁他沐浴的时候,她又服了安神药,她没有办法清醒的面对他,而他也说过,在她没有打开心结之前,他是不会碰她的,所以她会安心的睡下,即使是依赖安神药,她也不要依赖他的怀抱…… 萧昶阙熄灭了卧室四角的金瓦吊灯,只亮着床头柜上的那盏光线柔和的橘色釉陶灯。 他轻掀被角,躺在了她旁边,感觉到她呼吸平稳均匀,他心头微诧,将她的身子轻轻翻转过来,见她真的已经睡熟了,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在她白皙粉嫩的脸上投下了扇形的阴影,睡的格外香沉。 她又服药了,尽管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这又是她拒绝他的一种方式,这个丫头总是在用她的沉默无声的抗拒着他。 掀开她的锦被,再次将她柔软却凉寒的身体揉进怀里,这个磨人的小东西,真的让他好生无奈…… 次日,慕容晴莞正静默无声的用着早膳,那刚下了早朝的帝王便那么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面前,瞪着那一桌的清汤素菜,满是不悦。 幽竹慌忙跪下,只是还不及她开口,慕容晴莞便冷淡的甩出一句话,“臣妾向来吃素,皇上若是不习惯,便请移驾别处。” 萧昶阙看着她依旧漠然的小脸,也不恼,吩咐幽竹上了一副碗筷,便从容的坐在她对面,优雅的用起了早膳,不得不说,这缀霞宫新换的厨娘手艺还真是不错,虽是素席,却也清淡爽口,眉妃果然对她格外上心,挑的只怕是宫里最好的厨娘了。 见她只是就着手边的菜吃,根本不去碰稍远些的东西,他举箸替她夹了满满一碗菜,而她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堆的跟小山似的饭碗,有些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皇帝的饮食一直都很讲究,身旁不仅要有专门的布菜侍女,还得有试毒的太监,他今日能如此毫无皇帝架子的坐在她面前吃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饭菜,真的是很不容易。 任凭她再心冷如冰,也还是会有所动容,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弱点,总是会因为一些小小的事情而心软。 “怎么不吃?”见她一直不动筷子,难道是嫌弃他夹的菜? “臣妾吃饱了,皇上请慢用。”强压下心里涌起的那一丝感动,她不由分说的抱起脚边还喝的欢畅的洋洋,起身走向暖阁,惹的那小家伙极其不满,用沾着牛奶的嘴不住的蹭她的衣袖。 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消失在琉璃纱橱内,他方回过头来冷眼审视着幽竹,“皇后每日都只吃素食吗?”他的语声比着眼神更加冰寒。 幽竹不敢隐瞒,也不想隐瞒,再次跪下,直言道:“娘娘早年伤到了脾胃,进不得荤腥和油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那般隐忍的她,身体到底被摧残到了怎样的地步? “奴婢不知,应该是娘娘进宫前就已经这样了,奴婢是听碧瑶说起的,碧瑶在的时候,一直都很仔细娘娘的饮食,从不让厨娘插手,娘娘也只喜欢吃碧瑶煮的东西,哪怕是娘娘禁足期间,宫里食材短缺,就算是清水煮白菜,盐巴腌萝卜,只要是碧瑶做的,娘娘都吃的很开心,在碧瑶出事的前一个晚上,她特意嘱咐奴婢一定不可以给娘娘吃油腻辛辣的食物,娘娘的胃承受不了,会绞痛难忍。” 油腻辛辣的食物?难怪她会惧怕慕容晴语送去的长寿面,那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慕容晴语那个表里不一的恶毒女人,一再的用那张无辜娇弱的面孔欺骗他,两年前,是他逼迫莞莞吃下了她送去的长寿面。 “皇后莫不是要辜负语儿的一番好意,朕真不应该听语儿的话,来看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妹妹就这般恼恨姐姐吗?姐姐不是有意抢了你的东西,我……” “还不给你姐姐道歉,你娘真是把你教的很好!” “不用了,妹妹本就无错,只要妹妹领了姐姐的情就好。” “求皇上不要为难我家小姐,她……” 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无视她的无奈,无视碧瑶的哀求,就只在乎慕容晴语虚假的委屈,看着她吃面时的痛苦,他居然还怒斥她,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你不告诉朕这些?!”沈慕白,沈幽竹,真是一对好兄妹,他将他们安排在她的身边,可他二人却从来都不告诉他莞莞所受的委屈。 “皇上先前要奴婢监视娘娘是否有异动,可娘娘从不曾害过任何人,您要奴婢跟您说什么?”这一刻她也变得和碧瑶一样任性起来了,现在她才明白,以前不是碧瑶冲动,而是当你最在意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那种本能的保护欲根本容不得你冷静,就像碧瑶说的,左不过是一个死,没什么好怕的! 萧昶阙看了她良久,沉声道:“起来吧!”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那时,他迫于慕容家和叶家的联合施压,立了慕容睿“嫡亲”的女儿为后,那种先入为主的错觉,让他未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其实在她盖头落下之时,那张不施粉黛的素颜,还有那清澈灵动的水眸,都给了他极大的震撼,是他一再的去忽略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他刻意的将她定位在了自己仇人的一边。 以至于后来慕容晴语的出现,才更加剧了这种错觉,枉他英明一世,却做出了如此糊涂的事情! 慕容晴语,就算让她日日忍受蚀心散毒发之苦,也难解他心头之怒!他一定会让她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 ~ 章 十九 父女争执 毓秀宫中,慕容晴语愤怒的将药碗掷到地上,森寒的目光如两把利剑般射向跪于面前的女子,“这就是你所说的解药吗?让本宫卑躬屈膝去求,受尽羞辱奚落都讨不来的,就是这苦的难以下咽的东西!瞿红萼,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本宫不敢动你?居然敢如此戏弄本宫!” 这段时间,她一直按这个方子服药,却依旧解不了那蚀心散的毒性,而那汤药入口之时,苦的难以言说,入腹后更是如翻江倒海般难受,让她怎能不恨! 红萼抹去额角的血水,上一次的伤口还未痊愈,今日又遭重创,这个骄矜的大小姐生起气来,就只会摔东西砸人,真的是比泼妇还野蛮! “奴婢是趁幽竹不注意时,抄下的药方,也对照过她每日抓的药,这确实是皇后服用的解药,至于为何会如此,奴婢也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你居然跟本宫说你不知道,不要以为有父亲给你撑腰,你就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本宫……” “语儿,休得胡闹!”一个熟悉却冷漠的声音瞬间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慕容晴语委屈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沉稳男人,娇声唤道:“爹爹……”她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家人了,宫中规矩颇多,而她还是以一个庶女的身份入宫,就更加不能指望可以时时见到亲人。 慕容睿示意红萼起身后,便挥退了一干宫人,阴沉的目光冷冷的凝视着慕容晴语,对她的所作所为,他真的是失望透顶,他原本的计划是想扶植一个与慕容家紧密相连的皇子为储君,可她居然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他所有的筹谋! 当初真不应该答应她入宫为妃。 “爹爹,女儿……晴莞她……” 慕容晴语有些不知所措,她自小就极怕父亲,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是个很冷漠的人,她长这么大,一直都只有母亲一个人疼爱她。(.) 哥哥因为沐紫菡的原因一直不愿与她讲话,而自打她记事起,就不曾见父亲对她笑过。 所以,她很依赖母亲,每次母亲因为那个叫云无岫的女人而伤神时,她都会对那个女人多一分的怨恨,在她看来,就是那个下贱的烟花女子才使得父亲对母亲冷淡,才使这个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变得貌合神离。 八岁那年,她在相府后院亲眼目睹了那个女人饮鸩而亡,那张绝美的脸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以至于,当看到慕容晴莞与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的眼眸时,才让她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在了她的身上! “想说晴莞什么?是说她害你小产,害你无法生育,还是说她给你下毒?你真的以为你做的那些事,为父都不知道吗?”慕容睿锐眸微微眯起,语声冰寒无温。 “那爹爹今日是替她来教训女儿的吗?” 看着父亲那张愈加阴寒的脸,她真的很失望,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替那个贱人出气,先是靖王在中秋家宴上莫名其妙的挑衅,再是皇上的明赏暗罚,刻意冷落,现在连爹爹也来指责她,是她的手段不够高明,陷害了慕容晴莞,却让自己终身都无法再有孕,给她下了毒,却也让自己深受其害。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捉弄她,就因为她害死了沐紫菡吗? 那是她算计过的第一个女人,那时候她只有九岁,九岁的她还甜甜的唤着她沐姐姐,九岁的她将那个一向寡言的女人骗到了父亲的书房,让她撞见了父亲不可告人的秘密,才得以借父亲的手除掉了她。 她一点都不愧疚,沐紫菡是活该,明明是哥哥的未婚妻,心里却爱慕着她所喜欢的男人。 自小母亲就告诉她,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哪怕是不择手段,也不要给对手留有任何的余地! 所以,九岁的她,间接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了鲜血,尽管哥哥因此与父亲产生了隔阂,但她始终认为自己是对的,那样的女人不值得哥哥去爱! “为父只是提醒你,与其浪费时间去对付晴莞,不如想想如何去挽回皇上的心,他已经知道了晴莞才是苏暖暖,现在不拆穿,不过是在保护她,如果你还不知收敛的话,为父也保不了你!” 他不得不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一点教训,从她瞒着自己以苏暖暖的身份出现在太后寿宴上的时候,他就料到了会有今日的局面。 语儿受叶琳的影响太大,一直对晴莞存有敌意,她太骄傲,做事从来都不计后果,他只希望这次的打击能让她的头脑清醒一点! “知道又如何?我是爹爹嫡亲的女儿,难道还比不过她一个庶出的贱婢吗?皇上不过是可怜她罢了!”那般卑贱懦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和她争夺皇上的宠爱! “你住口,不管如何她都是你妹妹,你折磨了她十年,难道还不够吗?!”十年来,晴莞所受的苦,他都看在眼里,但他恨苏曼柔,他对她那么好,可她居然…… “爹爹,这么多年,你可曾真正关心过我,你可曾知道母亲独守空房的心酸寂寞!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好,让你对她牵肠挂肚那么多年,如果她真的爱你,又为何会失踪那么久!如果你对母亲没有感情,当初为何要娶她,又为何要生下我和哥哥,对我们,你可曾尽过一天父亲的义务?!”慕容晴语歇斯底里的质问着自己的父亲,她好失望,也好恨,她是高贵骄傲的相府千金,那么光鲜明艳,那么妩媚动人,可她也有她的无奈和痛苦。 看着满面泪痕的女儿,慕容睿深深地叹了口气,沉声道:“为父会让晴莞给你解药,希望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不要再去招惹她!”晴莞也曾质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是,给了她生命和荣华富贵,就不要再去奢求其它的东西,可语儿不一样,这么多年,他亏欠了她许多,一直都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所以,无论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不会责怪她,是他的冷漠疏离,才让原本乖巧懂事的她变得这般狠辣无情。 而对他来说,这次的事情也并非是毫无用处,至少经过此事,让他试探出了晴莞在皇上和靖王的心里究竟有多重要,只要他二人有了共同想要的东西,就不怕他们之间不会出现矛盾,这才是他一定要晴莞入宫的真正原因! 不要去招惹她?慕容晴语看着父亲略显寂寥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口,视线扫过餐桌上已经放冷了的膳食,眼中顿现怨毒之色,她奋力一掀,那满桌的碗碟呼啦啦落了一地,油腻的饭菜沾污了澄亮的凿花地砖,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掀翻餐桌了,她只知道那每日的饭菜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 心中的怨气愈发强烈,慕容晴莞,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害的!她凭什么要让她好过,她那个下贱的娘抢走了属于母亲的幸福,她定要从她的身上悉数讨回来! 秋末冬初,天气愈发的寒冷,暖阁中的镂金雕花大暖炉中炭火正旺,使得屋中暖意融融,可慕容晴莞的心却是冰冷依旧。 静坐琴前,纤细的手指轻触琴弦,大颗的泪珠滴落指尖,指动音起,弹得依旧是娘亲最爱的那曲《月沉吟》。 每年的这一天,她的心都会好痛,娘亲的忌日,可她除了能偷偷的流泪,什么都做不了。 世人皆知,她的母亲是那尊贵高雅的丞相夫人,所以她不可以祭拜娘亲,不可以做与娘亲有关的任何事情。 “柔儿?”一声不确定的低唤,让她的身体蓦地一震,琴音戛然而止。 缓缓转过身,对上的却是父亲痴迷的眼神,柔儿?他是在唤娘亲吗?他是将她错认为娘亲了吗?真是可笑,他居然还会记得娘亲! 见面前的女子面露嘲讽,慕容睿瞬间晃过神来,他真的是糊涂了,眼前之人怎么可能是柔儿,就算她神形兼似,也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我没有解药!”撇开眼眸,慕容晴莞淡漠的开口。 慕容睿微微一愣,他还未开口,她倒是拒绝的快,“很快便会有了,你的气也出了,总不能怨恨语儿一辈子吧!” 慕容晴莞忽然间冷笑起来,“相爷未免也太抬举我了,您与其来跟我讨要解药,倒不如去劝皇上娶了那大石国公主,若她上官琉苏不愿为妃,我是不会介意让出这皇后的位置给她!”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却是清晰入耳。 “看来你还不知道靖王已经出兵援助大石国的事情,也难怪,皇上怎么会告诉你这些!”她居然唤他相爷,还要放弃皇后的位置,看来她是决意要与他撕破脸了。 慕容晴莞蓦地站了起来,唇角的笑意凝滞,不置信的看着他,“你是说靖王爷去了大石国?”夜哥哥是去打仗,他居然还告诉她不危险,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稍不留神,就会有性命之忧,他怎么可以骗她? “他是为了帮你拿到玉指汀兰,看来他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慕容睿缓步走近她,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古琴上,隐于袖口中的大手紧紧握起,每次看到这张琴,都会激起他浓浓的恨意,苏曼柔,为什么那个可恨的女人没有带着这东西一起走! ~ 章 二十 真正意 “你早就知道我和他是认识的?”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原来,父亲将她推上皇后的位置,目的不仅仅是要控制皇上的子嗣! 事已如此,慕容睿也不再隐瞒,坦诚道:“本相不仅知道你与靖王早已相识,同样也知道你与皇上之间的情谊,有你在他二人之间,难保这对叔侄不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慕容晴莞粉唇微哂,不掩浓浓的讥讽,“真是笑话,自古男人都视女人为衣服,想丢就丢,相爷自己对女人不都是不屑一顾吗?又怎么会天真的以为我就能左右他们叔侄二人的感情?” 慕容睿也不以为忤,笑容可掬的看着她,“本来是有些担心,不过,当靖王愿意动用儇城兵马的那一刻,本相就知道,他为了你,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萧瑀夜的身份一直都很特殊,他的封地远离皇都,太宗皇帝特允那里可以不受朝廷管辖,所以他这个城主不仅拥有自己的军队,而且政治与经济都是独立自主的。 其实太宗皇帝一直属意靖王继承大统,奈何迫于朝堂的压力只能立平庸无能的嫡长子为储君,这也是先帝为何要对自己这个幼弟赶尽杀绝的原因。 可太宗皇帝在临终之前依旧立下遗诏,若先帝不能使臻国繁荣昌盛或是做出什么残害手足的事情,靖王便可取而代之,这道旨意始终是先帝心头的一根刺。 但出人意料的是,十二年前,大难不死的萧瑀夜居然拿着那道遗诏跟先帝做了一个令人费解万分的交易,他用那唾手可及的皇位换了已逝熙妃死后的荣耀,要先帝追封她为皇后,与帝合葬。 人人都道靖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他做了皇帝,一样可以追封自己的母妃,何必要仰人鼻息,看他人脸色! 而慕容睿却不这样认为,先帝登基之后,便大刀阔斧的铲除异己,萧瑀夜早已是孤立无援,即便废掉了先帝,他也坐不稳这皇位,暂时的放弃,不过是为了韬光养晦,以萧瑀夜的心性,又怎么可以真正放弃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更不可能忘记先帝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 但他这些年一直行事低调,臻国大大小小的叛乱也发生了多次,他却依旧安守本分,不予参与,表面看着是真的甘心做那一方城主,可那五十万精兵良将始终提醒着慕容睿,那是一头沉睡的狮子,总有苏醒的一天,而先帝已然不在,他要报复的对象只会是他这个设计谋害了冷家满门的仇人! 他怎能不未雨绸缪,只有挑起了他叔侄之间的矛盾,他才能坐收渔翁之利,待到他二人两败俱伤时,他慕容家族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 慕容晴莞仔细端详着面前那个温和儒雅的男人,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人人都带着不同的面具生活,这般野心勃勃,阴险狡诈的父亲却有一张如此亲切无害的面孔,真是万分的讽刺! “即使如你所说的那样,可若是我死了,你所有的筹谋都将破灭,你这般对待我,你觉得我还会如你所愿吗?” 即便她再不关心朝政,也知道各国都垂涎大石国珍贵的药物资源,各朝君主都想要将其并入己国,那里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夜哥哥出兵援助,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超多好看小说] 可战场之上,必有伤亡,她担心夜哥哥的安危,但也同样担忧在他凯旋而归后,皇上会对他产生嫌隙,毕竟卧榻之前岂容他人酣睡是自古帝王都有的心理。(.好看的小说) 她更不想成为他二人之间的矛盾,虽然她清楚的明白,皇上对她只有愧疚而毫无爱意,但她毕竟是他的皇后,骄傲如他,又岂能忍受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尽管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却也见不得别人染指! “死?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娘葬在哪里了吗?”他怎么可能让她轻易的死去,他要将苏曼柔带给他的痛苦和耻辱,统统报复在她的女儿身上,他要让那个女人在地底下也不得安宁,他要让她后悔当初所做的决定! 对上他眼中的阴狠之色,慕容晴莞再次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越发的苍白凄凉,“不用了,先前为了能知道娘亲魂归的地方,我百般顺从你,可现在我不需要知道了,只要我死了,便能在天上与娘亲相聚,你再也没有可以控制我的筹码了,父亲,我最后一次唤你一声父亲,多行不义必自毙,身为臣子,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莫大的不忠,迟早有一天你会因此付出代价的!” “不忠?如果我慕容家是不忠,那么萧烈便是不义,当初先祖同他一起打天下,若不是他使诈,臻国便是姓慕容而非姓萧,他以为钦赐了丹书铁券便能消除我慕容氏的怨气吗?根本不可能,颠覆萧氏一族是先祖死前的心愿,作为慕容家的子孙,本相有义务完成先祖的遗愿!而你,休要拿死来威胁本相,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你若敢自戕的话,本相定要将你娘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让你死后也不得与她相见,那样你就是真的不孝了!” “你……”他真的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究竟是有多大的恨,才让他如此狠心的对待娘亲,难道娘亲的死,还不能化解他心头的怨恨吗? 为什么她要这般悲惨,连死的权力都没有,“你还要我做什么?”已是无力抗拒,泪水再次不争气的溢出眼眶。 慕容睿满意的看着她,抬手,状似怜惜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八年前,当萧昶阙跟我提起‘暖暖’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娘给我送来了一颗绝佳的棋子,那时,我正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接近那个锋芒崭露的太子殿下,而你便那般误打误撞的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之后才有了你们六年前的再次相遇,那不过是本相特意安排的罢了!” 慕容晴莞瞳孔蓦地睁大,原来,从一开始她便已经成了父亲的棋子,她以为是缘分使然,让她和他再次相遇,殊不知这都是父亲一手安排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消除萧昶阙对她的防备。 见她只是瞪大了眼瞧着自己,慕容睿继续说道:“先帝打发他去边关历练,也是本相的意思,本相原本是要利用那段时间,调.教你如何做好一枚棋子,却没想到他居然嘱托萧瑀夜来照顾你,而我更没想到的是,那个一向冷峻漠然的靖王竟也对你存了不一样的感情!” “所以,你冒着欺君之罪让我顶了慕容晴语的身份入宫,因为只有慕容家嫡出的女儿,才有资格坐上皇后的位置,而只有我成为了皇后,才能让皇上和靖王进退两难,可你唯一没料到的是,居然将你最宝贝的女儿也一并卷了进来,我说的可对?”如若只是一般的嫔妃,是废是杀亦或是放她出宫,无论是对后宫还是前朝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皇后不同,她关系着皇家的颜面,身为帝妻,却与夫君的皇叔关系暧昧,传出去,对皇上和靖王都是莫大的耻辱,而她更会受尽千夫所指,成为众矢之的! 面前这个称之为父亲的人,真的有将她当做女儿吗?他怎么能这般残忍的对待她? 慕容睿又变得温和起来,“你果然比语儿想的通透,若是她有你一半的聪敏,就不会弄到今日的地步,不管怎样,她都是你的姐姐,为父想,你也不愿她每日都活在痛苦中吧!” “将整株玉指汀兰都给她,你可满意?”她自小便熟识药理,岂能不知那玉指汀兰的妙用,它不仅有解毒之效,治病补身的功能更佳,别说慕容晴语只是因为身体受损而无法受孕,就算她生来便不会生育,只要将整株服下,依旧可以圆她做母亲的梦。 “你若能这样最好,反正那东西用在你身上也是浪费,不如给更加需要它的人!” 浪费?慕容晴莞的心已寒到了极点,确实是浪费,玉指汀兰可解百毒,却单单解不了她体内的寒毒,只因两样东西都是性寒之物,对她没有丝毫的帮助。 她连一个妻子最基本的义务都履行不了,又谈何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而那蚀心散,解不解都无所谓,她根本就不在乎! “告诉我,娘亲葬在哪里?”她只关心这一件事,她只想在她有生之年可以亲自去娘亲坟前看看她,十年,这十年,娘亲一定好孤独,是她没用,没能尽到一个女儿的孝心。 至于那玉指汀兰,若是夜哥哥真能拿到,那也是他的东西,她无权要求他给任何人,慕容晴语若是想要,就自己去求! “等时机成熟了,本相自会告诉你,现在,你便安心做好你的皇后娘娘。”稍顿了下,他微凉的指尖轻触慕容晴莞被泪水打湿的面颊,“不要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本相,要怪就只能怪你的母亲,是她的背叛,才导致了你今日的命运,你所能做的,就是好好利用你这张绝色倾城的脸,不要暴殄了天物!” ~ 章 二十一 帝王强要 初冬的夜晚已是寒意逼人,慕容晴莞坐在床上,将脸埋在双膝间,眼睛酸涩,却只是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好看的小说) 自父亲走后,她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不想见任何人,任泪水一遍遍打湿面颊,仿若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痛苦,无助,绝望,紧紧包围着她,撕扯着她,她哭着喊着想要留住娘亲,可八岁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娘亲死在她的面前,却无力反抗。 右手轻轻抚上左腕,那道细长的伤痕是她刻意留下的,她曾想,就算她只是一枚可悲的棋子,被利用,被下毒,被伤害,但她依旧有选择生死的权力,可如今,父亲连这点自由都不愿给她。 她好恨,为什么父亲要这般对她和娘亲,明明是他不要她们母女,却还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娘亲身上,虽然娘亲一直不肯告诉她有关父亲的事情,但她知道,娘亲好爱他,可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娘亲的爱! “吱呀”一声,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慕容晴莞懒于抬头,她知道定是幽竹又来劝她吃东西,她一整天都滴水未进,并不是有意折磨自己,只因心中郁结,又怎会有胃口吃饭。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有些倦怠的开口:“去端药吧,本宫想睡了。” “朕让人熬了点粥,很清淡,你吃一点了再睡。”低沉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她熟悉的温柔。 她诧异的抬头,正对上男人漆黑幽深的眸子,此刻,他着一身暗紫色锦缎常服,脚上蹬着的皂靴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尘土,眉宇间亦噙着一抹难掩的疲倦。 她心下已经了然,慢慢挪身下床,便要去唤人伺候他沐浴,然还不等她的双脚落地,整个人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莞莞……”他低喃的唤着她,却不再有下文,手臂越收越紧,仿若是要将她嵌入己身,融入骨血般用力。(.) 早朝后,他便去了西山军旅巡营,事务繁多,本是打算明日一早再回宫的,可他心里放不下她,硬是连夜赶了回来。 哪成想,刚一回宫,便听说她那可恶的父亲来找过她,想是定没什么好事,进得寝居里,看到的果然是她哭肿的双眼,可一向沉稳睿智的他却笨拙的不知要如何安慰这个受伤的小女人。 他抱的她太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挣了挣,却换来他更紧致的拥抱,“皇上,您弄痛臣妾了!”她不满的嗔道,嗓音却因为先前的哭泣而有些哽咽。 萧昶阙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放开她,然手却未离开她瘦弱的双肩,他缓缓坐在她身旁,一瞬不瞬的瞧着她嗔怒的娇容,“对不起,是朕太粗鲁了。”这般娇小的可人,怎么受得了他那强劲的力道。 慕容晴莞定定的回视他,这段时间,他日日来缀霞宫陪她,夜夜拥着她入睡,他们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她窝在躺椅里看书逗狗,而他就倚在案前批阅奏折,就算是吃饭的时候,也是相对无言,真真是相敬如冰。 有时候,她就会想,那般强势骄傲的他,究竟能忍到几时? 她自小便习惯了不与人讲话,他在与不在,对她来说都无太大的影响,所以,除了寒毒发作的时候,她都不会拒绝他的留宿,正如他所说的,这里每样东西都是他的,她不可以赶他走。 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包括她在内,在他眼中,她慕容晴莞就是一件东西,不想要的时候,便任人羞辱践踏,来了兴致的时候,便又捧为珍宝,但帝王的宠爱又能维持多久呢?当他再次厌倦她的时候,是否还能如此的迁就她的喜怒哀乐? 见她只是盯着他不语,他温声道:“莞莞,吃点东西好吗?朕听说你一天都没有进食了,这样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推开他置于她肩上的大掌,小手慢慢探向枕下。 她眼中的冷漠疏离再次刺痛了萧昶阙,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极尽呵护,她不想说话,他便只静静的陪着她,可无论他怎么做,她的心依旧冷硬如冰,让他无法真正靠近她。 “你是朕的妻子,朕……”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她冷冷的打断,“因为我是苏暖暖,才让你的态度转变的,对吗?” “莞莞……”她竟然已经知道了,可她还是误会了。 慕容晴莞从枕下拉出一物,扔在他面前,那是一方绣着湘妃竹的绢帕,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这是从你换洗的衣衫里掉出来的,皇上,你看清楚,我是慕容晴莞,是你有名无实的妻子,苏暖暖已经死了,在皇贵妃小产的那一日就已经死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无法满足你的需求,后宫中有无数的女人盼着你的恩宠,你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这样的女人身上。” 不,不是这样的,他的大掌再次袭上她的肩头,语声坚定道:“莞莞,朕爱你,朕只想要你,无论你的话有多伤人,朕都不会放弃你。”他不告诉她,自己认出她的事实,,就是怕她会有这样偏激的反应,可他还是没能瞒住她,要怎么样,才能让她重新接纳他? “你爱的不是我,而是你理想中的苏暖暖,你把她想象的很完美,善良,单纯,有着明媚的笑容,可你眼前的慕容晴莞,她阴狠毒辣,冷漠自私,她们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不要浪费你的感情在我的身上,我承受不起!”他说他爱她,可当姐姐顶着苏暖暖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却轻易的将那份爱给了姐姐,那时,她便已经对他失望了。 她的决绝压回了他未能出口的话,如今的情形,解释已太过苍白,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以行动告知这个小女人,他有多么想要她。 手上的力道加重,他霸道的将她拉近自己,俯下脸,瞬间攫取她柔软的唇瓣,深深的吻了下去,他的动作太快,让她一时恍惚,待反应过来后,便开始极力的推搡抗拒,紧咬贝齿,拒绝他的深入。 当覆上她粉唇的那一刻,他胯间的欲望便强烈地叫嚣起来,一手按着她乱蹭的小脑袋,另一只大手贪婪的在她身上移走,从她的背脊滑向胸前,急切的探入她的衣襟深处,握住了那销.魂的丰盈,喉结滚动,心头的渴望愈发强烈,抵在她腰间的硬挺更是肿胀的疼痛,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这段时间的禁欲,简直要将他逼疯了,尤其是每夜抱着最心爱的女人,却碰不得的感觉,真是万分的折磨人! 他不要再忍了,既然她的心如此难攻,那么他便先要了她的身,即使她会怨会恨,他也要将她禁锢在身边。 挣扎间,她腰间的衣带已经散开,而他的大手已慢慢下移,滑过她平坦的小腹,探向她的大腿间。 不,她慌了,开始口不择言,而他却趁虚而入,灵巧的长舌探入她的檀口,肆意挑逗着她甜软的小舌,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她想要咬住他的舌,却被他轻易的躲过,也更加勾起了他想要征服的欲望。 “唔……”她难耐的扭动身体,奈何双手被钳,身体也顺势被他压倒在床上,泪水瞬间溢出眼眶,她好委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欺负她,在他面前,她竟是这般软弱无助。 他整个人压在她盈软的娇躯上,大手已经覆上了那神秘的幽谷,轻轻摩挲揉捏着,却又有些犹豫着不敢深入。 她只觉耻辱,泪水愈发汹涌而出,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的唇终是离开了她已是红肿的小嘴,吻上了她光洁的额,掠过她紧蹙的眉心,就在滑至她眼睑处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咸涩的泪水无疑是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莞莞……”强撑起身子,他疼惜的看着她痛苦的小脸,大手颤抖的抚上她濡湿的面颊,他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这般对待她,说过会等到她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给他,可他居然自食其言。 感觉他已止了动作,覆在她私处的手也已拿开,慕容晴莞睁开眼,愤恨的瞪着他,“放开我!” 钳制着她双腕的大掌依旧没有松开,只是力道已然放轻,她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奋力推开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上。 萧昶阙懊悔的看着她,刚要起身拉她,却被她清冷的声音制止住,“你不就是想要这具身体吗?我给你,但只怕你看到它真实的样子后,便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转过身,寝裙的衣带早已被他扯开,她只是轻轻一拉,衣衫便已滑落肩头,慢慢落在她脚边。 当她僵硬的背脊彻底暴露在他面前时,他的眼际蓦地湿润起来,心口抽痛不已,怎么会这样…… 他虽不是纵欲之人,但作为一个帝王,也有过不少的女人,对他来说,后宫中的那些女人的身体远远比着她们的脸蛋更能吸引他。 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令人心疼的身体,那白皙的背脊上布满了斑驳的伤痕,“暖暖……”他走近她,伸出手,却不敢碰触她微颤的身体…… ~ 章 二十二 欲求不满 挣扎了许久,萧昶阙的手终是落在了她满布伤痕的裸.背上,指腹轻轻抚过那一道道让他心惊的印记,心口绞痛不已,眼睛更是酸涩难忍。 在他轻揉的碰触下,那具娇小的身体愈发颤抖的厉害,“暖暖……”他再次将她紧紧的揽进怀里,温润的薄唇覆上她白皙的侧脸,吻去那刚刚滑落的咸涩液体,这个女孩只有十八岁,却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而这种种的不幸却又是她最亲最爱的人给予的。 她的父亲,姐姐,还有……他,他是她的夫君,本应是呵护疼爱她的人,可他竟成为了她痛苦的根源。 这个隐忍的女孩是爱过他的,是他自己没有珍惜,才让他们的感情如此坎坷。 她的身上有大大小小多处伤痕,因着时间久远,很多痕迹都已淡去,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可那最为明显的地方就是他下令打的,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慕容晴语小产的那个雨夜,那些粗使的奴才足足打了她半个时辰,而他却一直在安慰那个哭闹不止的虚伪女人。 当眉妃哭着求着他出去的时候,她早已昏厥在长凳上,然那些刑杖却并未因她的昏厥而停止,她满身是血,脸色苍白如纸,毫无声息的样子让他冷硬的心疼痛不已。 许是在那个时候,或是更早,他便已经爱上了这个倔强的女孩,无关她的身份,也不因她是苏暖暖,他只是单纯的爱上了她这个人,想要倾尽一切去疼爱她。 可那个时候,她的心却冷了,一向骄傲的他又怎能忍受女人的冷淡,再加上慕容晴语一再的挑唆陷害,还有傅静怡的推波助澜,才使得他们越走越远,终是到了这个地步。 贴着他温暖的胸膛,感受着他醇厚的男性气息,慕容晴莞的心防在一点点的溃败。 不,她不可以心软,用力掰着他揽着她的手臂,奈何这个男人的力气太大,她根本就摆脱不了他的钳制,“放开我!”她怒意不减,却没有了先前的底气,身体逐渐软倒在他怀里,屋中炭火很旺,却远远不及他身体的火热,尤其是在他男性的硬挺抵着她赤.裸的纤腰时,她的脸早已红的发烧。(.好看的小说) 她后悔了,本是要用自己丑陋的身体逼他放弃,可这赤.裸的诱惑更惹火了他的欲望,那双不老实的大手隔着肚兜愈发肆无忌惮的抚弄着她胸前的柔软,他火热的唇舌更是撩人心魄的掠过她细嫩的脖颈,滑向那刻意留下的伤痕。 对,是她刻意留下的,就像腕间那道细长的伤痕一样,她不愿涂抹任何祛疤的药膏,她要留下他给予的每一道疤痕,这样才能让她记住那彻骨的痛,也提醒着自己不要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萧昶阙心里滑过一丝欣喜,她有感觉了,终于不再那么僵硬冰冷了,看到她连耳根都红了起来,他心头满满的都是喜悦,手上的温度陡升,在他温柔的爱抚下,她胸前那可爱的樱桃早已挺立起来。 他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在她有些意乱情迷的情况下,皓齿轻咬住她肚兜的带子,稍稍用力便扯了开来。 慕容晴莞只觉胸前一凉,头脑瞬时清醒过来,可身体早已被他撩拨的瘫软如泥,仿若没有了他的支撑,自己连站都成问题,心里不禁万分的鄙视自己,原来她也不过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这具残破的身体也是需要男人来爱的。 在他的大手再次滑向她的亵裤时,她彻底的慌了起来,那是她最后一层遮掩了,“不要……”她还是哀求出声,只是当那令她陌生的娇媚嗓音传入耳中时,她瞬时惊了,这么媚到骨子里的声音,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吗?那听着根本就是在欲拒还迎! “暖暖,不要再抗拒,朕知道你也想要,别怕,朕不会伤害你的,让朕好好疼爱你,好吗?”说着,他便不容拒绝的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压于身下,他知道女人的第一次都会很痛,可他会很轻,很温柔的对待她,尽管他在床笫间的事上从来都没有耐心,即使是对待最初的慕容晴语,他也是温柔不足,只为发泄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可对这个青涩害羞的小丫头,他会学着忍耐,学着迁就,他想要给她一个甜蜜温柔的初夜,让她明白男女情事的美妙,他会极尽所能的抚平她心头的伤痛。 慕容晴莞紧闭双眼,她无法这样裸.着上身的面对他,她觉得好羞耻,更不敢开口说话,她不要再听到自己那不知廉耻的娇媚嗓音,可她要如何拒绝他的侵犯,她不能和他做那种事情,那样只会害了他,虽然她怨他恨他,但她从未想过要害他…… 看着她的身体已渐渐染上了一层魅人的绯色,胸前那两颗挺立的樱桃更是粉嫩诱人,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头那强烈的渴盼,伸手探向腰间,便要去撕扯自己的腰带。 可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慢条不紊的叩响了,紧接着便传来一个冷淡平静的声音,“皇上,粥熬好了,让娘娘趁热喝吧!” 是冷月,这个可恶的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就是皇叔安置在这里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祸害! 听到冷月的声音,身下的小女人不安的扭动着身体,“皇上,臣妾饿了……”她的眼睛依旧紧闭,甜软的声音却让他的火气顿消。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无奈的翻身下床,拾起她散落的寝裙,将她轻轻扶起,笨拙的给她套上衣服,只是那两团傲挺的雪峰没有肚兜的遮掩,依旧若隐若现,让他心头又热了起来,灼热的目光始终不离她的身体,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慕容晴莞水眸微睁,小手扯住被角,趁他不防之时,快速的将自己卷了进去。 今天是娘亲的忌日,又被父亲的言语所伤,本是满心的悲痛,却被他搅乱了身心,让她羞恼不已。 看着她如此娇憨的小动作,萧昶阙心情大好的起身走向门口。 门开的瞬间,他已敛了笑意,俊脸紧绷,漠然的接过冷月手中的托盘,这种近身伺候的事情一直都是幽竹做的,何时轮到这个冰块动手了,让她留在缀霞宫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决不能让这个女人太接近暖暖。 她冷氏一族都毁在慕容睿的手中,难保她不会对暖暖心存歹念,就算她深明大义,不予迁怒暖暖,可这样一个极度冰冷的女人,势必会影响到暖暖。 他的小丫头应该像她的名字一样,有着温暖的笑容,做一个明媚可爱的女孩,他不要她也用冷漠的外表来伪装自己。 见她依旧静立门外,他终是出声吩咐道:“下去吧,这里有朕在!” “我要看着她吃完再走!”冷月无视他眼中的警告,依旧杵在门口不动,今日她有事出宫,凭白让那个奸佞的丞相用言语伤害了表哥心爱的女人,现在怎能还让面前这个男人再来欺负她。 “难道朕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了,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插手?!”这个冷漠又固执的表姑姑在江湖上漂泊久了,真是一点皇家的规矩都没有了! 一顿疾言厉色后,也不等眼前的女人开口,他便大力的关门,走回屏风后面,见那个小丫头依旧掩在被子里不出声,他将粥盅放在床旁的小几上,便坐在床上柔声哄道:“不是饿了吗?快点出来喝粥。” 可那小丫头还是不说话,他好气的去扯那厚实的锦被,“你是要把自己闷死吗?” 被子落下的瞬间,她的脸上又是一片濡湿,额前的碎发也沾上了泪水,她又哭了,难道他刚刚的碰触还是让她难以忍受吗? “暖暖……”他心疼的抱她坐了起来,让她的脸靠在了他胸口的位置,“是朕不好,朕太心急了,朕不逼你……”手臂上传来的痛感,让他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间,可他没有动,任凭那个窝在他怀里的小女人咬着。 入夜了,她的身体又冷的发颤,每夜抱着她凉寒的身体,都会让他无比的心痛,今日又见到她满身的伤痕,那种痛就更加剧烈。 若身体的疼能麻木心上的痛,哪怕这个丫头是用刀剜他,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当一股腥甜的液体透过衣袖流入慕容晴莞的唇齿间时,心却莫名的抽搐起来,她颓然的松开口,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没用,想耍狠报复他,可他还没有痛,她便已经心软了。 在她张口的瞬间,他的唇再次覆上了她,长舌卷住她的小舌,掠去她口中的血腥味,长久的吸允之后,他方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她无力的伏在他胸口上喘息,小手无助的揪着他的衣襟,这一次她居然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些眷恋被他吻着的感觉,尽管她依旧觉得呼吸困难,却比以往多了一丝莫名的甜蜜。 萧昶阙一手轻抚着她微颤的肩膀,另一只手端过小几上的粥盅,长长的手臂绕过她的双肩,执起银匙,舀起一勺香甜清淡的栗子粥送至她嘴边,温柔的开口:“乖,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她懒懒的瞥了他一眼,见他眸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心里又软了几分,忍不住张口含住了银匙,乖乖的吃了起来,她确实是饿坏了,这一刻竟胃口大好的吃下了整碗栗子粥…… ~ 章 二十三 不再抗拒 寅时刚至,外面还是黑蒙蒙一片,缀霞宫的寝居里却已亮起了氤氲柔和的烛光。(.无弹窗广告) 慕容晴莞接过幽竹手中的明黄色腰带,绕过面前男人修健的腰身,低头认真的替他束好,他的大手顺势插入她浓密乌黑的长发,抚上她的双肩,稍一用力便将娇小的她带入怀中。 而她也没有挣扎,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微阖双目,脸摩挲着他胸前的衣襟,鼻尖萦绕着他独有的龙涎香,一股莫名的心安油然而生。 昨日的种种,历历在目,父亲的苦苦相逼,让她愈发的茫然无助,她好累,太久的孤苦无依让她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还活着,心还是跳动着的。 这一刻,爱与不爱,恨与不恨,都已无太大的意义了,父亲让她活着,那她便活着,这个男人想要她乖巧柔顺,那她就满足他,只要他不强迫她做那种事情,她一切都可以依他。 萧昶阙轻拥着她柔软的身体,在她耳边低语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朕早朝后陪你用膳。” 离上朝的时间还早,只是这段日子里,他一向这个时辰起来,静悄悄的离开,从不扰她好梦,今日不知怎的,他刚一从她颈下抽回手臂,她便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水眸微睁,瞅了他好一阵子方翻身下床。 待他反应过来时,她已光着脚丫开门唤了侍女进来,慌得他赶忙把她捉回床上,将那双玲珑的玉足握于掌心,心疼不已。 亏得地上铺了厚厚的绒毯,不然她这三番四次的赤脚着地,还不把脚趾头给冻掉了。 本欲责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然这丫头却异常乖巧的要替他更衣,让他好不感动,这是不是就预示着,她在试着接受他?尽管昨夜她依旧拒绝了他,但她今日的表现,无疑是给了他莫大的希望,让他不至于太过沮丧。(.无弹窗广告) 想起昨夜,他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个闷声不语的小丫头趁他沐浴的时候,居然用被子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当他好不容易扯开了她厚厚的锦被,才发现她的身上竟还裹着数层纱衣,摆明了就是将他当狼一样防着,亏他还那么温柔的喂她喝粥,喂饱了她,也让她有力气反抗自己了。 想他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被自己的妻子如此嫌弃,真是无比的汗颜! 他将她稍稍推离开自己,紧锁着她秋水般静谧的眸子,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微微叹了口气,他俯下脸,吻上她的额,而她也没有拒绝,只是微阖了水眸,任他吻着。 他吻过她的眉心,滑过眼际,却不敢再往下,他怕自己想要的更多,会再次吓到她,这个丫头好不容易向他迈进了一步,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贪婪,毁了这么多天的努力。 抚了抚她粉嫩的脸颊,他便转身出了卧室,唇畔不由的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当那俊挺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之时,慕容晴莞早已是了无睡意,旋身走向梳妆台处坐下,执起羊角梳,漫不经心的打理着满头的青丝。 “娘娘不要再睡会儿吗?”幽竹小声询问。 她并不回头,语声淡漠道:“不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门再次开合之后,屋中又恢复了安静。 看着琉璃镜中那张与娘亲愈发相似的面孔,她的眉心隐约凝出一些怅然的愁思,难怪父亲会将她错认为娘亲,如今的她,简直与记忆中的娘亲宛如一人,不仅仅是这张绝色无双的容颜,更像的是她们的气韵,那么这是否预示着她的命运也会如娘亲一样凄凉无奈? “好好利用你这张绝色倾城的脸,莫要暴殄了天物!”父亲的话犹在耳边回荡,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无非就是要她以色事人,离间他们叔侄二人的感情罢了! 父亲真的很抬举她,世间美人何其多,凭的什么,她慕容晴莞就能令臻国最尊贵的两个男人为其趋之若鹜。(.) 只怕到头来,君心未惑,她已被臣民视为红颜祸水,除之而后快了。 “你已经原谅他了?”冷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适时打断了她烦扰的思绪。 放下梳子,她转身凝视着面前那个冷傲的女子,“无所谓原不原谅,我是他的皇后,这辈子都是他的女人,这是根本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阁主呢?你对他就没有一丝的情意吗?” 冷月双拳紧握,漠然的脸上染了一抹愠怒,表哥对这个女人那么好,为了她,他甚至打乱了原本的计划,他隐忍多年,锋芒尽敛,一直做着那个游历各国,不理朝事的闲散王爷,只为消除先帝的疑心,可如今的皇上早已知晓了影阁的势力,若是再探清了儇城真正的实力,只会加剧他们叔侄间的矛盾。 可是现在,为了替她拿到玉指汀兰,表哥明知皇上是有心测探儇城兵马的虚实,却还是义无返顾的领兵援助大石国,这无疑是正中皇上下怀。 战争何其残酷,凭表哥的能力,胜利是必然,可即便将伤亡减到最低,对表哥依旧是莫大的损失,他接下来的路便会更加难走。 “有!”慕容晴莞缓缓站起身,目光依旧不离她寒着的脸,“我喜欢他,每次见到他,我都会很开心,我会没有任何压力的与他聊天,在他面前,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情绪,更不需要理会他会不会因为我的无理取闹而生气,在我心里,他与娘亲一样重要,是我不可或缺的亲人,可亲情与爱情是完全不同的,我不能欺骗夜哥哥,他那么好,他值得拥有世上最好的女人,而我的存在只会拖累他,甚至是给他抹黑。你……那么爱他,难道愿意看到他被世人耻笑吗?!还是说,你很乐意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我……”冷月微微有些脸红,被人说中心事的感觉真的很囧。 家族的仇恨造就了她冰冷的性子,可她的内心也是渴望爱的,只是她比同龄的女孩更能掩藏自己的心事,她爱上了那个陪着她成长的表哥,可她一直都知道,表哥只当她是妹妹,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男女之情,所以,她从不奢求能得到表哥的爱,只要她爱他就好,他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付出所有,那么她也可以为了他做尽一切。 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会努力帮他争取,只要是他在乎的,她都会尽力去守护,就像眼前的这个女孩,她是怨过她,因为她是慕容家的女儿,可她也是表哥最爱的女人,她不可以伤害她,不但不能,她还要替表哥好好的守着她。 看着她纠结的眉眼,慕容晴莞轻轻笑了起来,“悦,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守候的东西,你爱他,所以你会包容他的一切,而我也一样,我怨恨皇上,那是因为我爱他,被自己所爱的人伤害,才是刻骨铭心的痛,而慕容晴语,就算她对我做了再多不可饶恕的事情,那也只是伤到了我的身体,这个世间,能伤到我心的人,就只有皇上,因为我的心给了他,便再也没有能力爱别的男人了。” 她一开始就知道冷月喜欢夜哥哥,或许她的表情可以伪装,但她的眼睛却出卖了她,每次提到夜哥哥,她的眸中都会有亮光闪过,就像眉姐姐提到哥哥时一样,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又怎是轻易可以隐藏的住的。 而她自己呢?真如她刚刚说的那样,她还爱着那个男人吗? 她想,她不是不爱了,而是爱不起了,如今的她,除了这张还算出色的脸以外,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家,甚至连人最基本的健康都没有,这一切,在娘亲离开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 在一次次被人欺辱打骂的时候,她也曾怨过娘亲,为什么要抛下她,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为什么要将她送入那地狱般的相府。 在姐姐窝在大娘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却只能日日活在皮鞭和拳脚之下。 冬日里,厨房里所有的人都可以围着火炉喝热乎乎的羹汤,可她却连一口热水都喝不到。 每日都是馊了的饭菜,那些连狗都不吃的食物渐渐伤了她的肠胃,再加上姐姐时不时的“关照”,即使她懂得如何调理,也没有药物可用,先前,好心的管家伯伯会送药给她,可被大娘发现后便将他赶出了相府,自那以后,府中便再无人肯帮助她了。 若不是后来夜哥哥的出现,她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 夜哥哥不止一次的想要带她走,是她固执的要留在原地等那个男人,是她可悲的守着那个承诺苦等了他四年,那么现在就容不得她后悔。 娘亲拼尽了一切,只是想要她活下来,可她真的好累,好想停下来歇一歇,可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跟她说不,父亲不许,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姐姐不准,因为她还等着她拿玉指汀兰给她,夜哥哥不允,因为他等了她十二年,那么皇上呢?就只是为了那一句承诺吗? ~ 章 二十四 帝心已远 出了缀霞宫,萧昶阙便如往常一样径直去了毓秀宫,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那个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女人,此刻却衣冠整齐的站在宫院中等着他。(.无弹窗广告) 无视她幽怨的目光,萧昶阙大步走向偏殿,靠坐进太师椅里闭目养神。 昨日太过疲累,夜里又哄着那个小丫头睡觉,折腾下来他就只睡了一个时辰,虽然是和平常同一时间起来的,可精神却差的很。 慕容晴语怎能甘心被人如此忽视,刚要举步迈入殿中,却被小路子伸手拦了下来,“娘娘还是不要进去的好,皇上累的紧,过会儿还要早朝,您还是回寝殿里歇着吧!” “皇上怎么了?是不是皇后冲撞到了他?”平时他也是这个点来她宫里的,只是都不踏入她的寝居,就只在偏殿里休息,也不准她进去伺候。 他日日都来,可她几乎都见不到他的面,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所以也不敢有怨言,可自从昨日父亲来过后,她便再也沉不住气了,定要问个清楚才甘心! 小路子瞥了她一眼,语带讽刺的说:“娘娘这话问的,皇上在皇后娘娘宫里能出什么事?还不就是夫妻间的小吵小闹,皇上对皇后娘娘那是欢喜的紧,娘娘您就甭瞎操心了!” “让开,本宫要见皇上!”夫妻间的小吵小闹?她慕容晴莞也配做帝妻,不行,她不可以坐以待毙,任由那个贱人骑在她的头上! “可皇上不想见您,奴才也没有办法!”小路子摊了摊手,满是无奈的回绝。 “给本宫滚开!”慕容晴语怒声吼道,她竟已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连一个奴才也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让她进来!”还不及小路子再次开口,殿内便传来了一声低吼。[] 主子已然发话,小路子只得侧立一旁,给面前那个怒极的女人让出了一条道。 慕容晴语狠瞪了他一眼,便走进了偏殿,里面只亮着一盏彩绘陶瓷灯,氤氲的光线下,那个倚在太师椅里的男人眉目间染着淡淡的倦意,他斜眸看了她一眼,有些疲惫的微微眯起了眸子,“有话就说!” 慕容晴语缓步走近他,坐在他旁边的雕花圆凳上,纤纤素手便要去抚他的眉心,却被他偏首躲过,眸中顿现厌恶之色。 “皇上……”她柔柔的唤道,眼中蕴满了泪水,这个男人的身形五官在她心里清晰如镂刻,那双黑亮幽深的眼眸频频在她梦里出现,对,就只是在梦里出现,这两个多月,他每日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宫里,却对她避而不见,就算她对慕容晴莞做了过分的事情,可他已经逼她喝下了蚀心散,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为何他还要这样折磨着她。 “您冷落了臣妾这么久,对妹妹的补偿已经够了……” “补偿?”萧昶阙直起身,唇边掠起一丝冷笑,“朕从未想过要补偿她,她是朕的妻子,朕只会疼她爱她,宠她怜她,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妻子?”慕容晴语不置信的看着他,“那臣妾算什么?”她始终相信,皇上爱的是她,对慕容晴莞就只是同情而已!不然在知道自己不是苏暖暖之后,以着他的性子,若非爱极了她,早就要了她的命了! 萧昶阙慢慢逼近她,陡然捏起她的下颌,冷声道:“你是朕的宠妃呀!朕可是夜夜都留宿在你宫里,这样的恩宠,羡煞了后宫多少妃嫔,难道你还不知足吗?!” “夜夜留宿?”好一个夜夜留宿,慕容晴语满目悲伤的瞧着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七岁,自打她第一次在哥哥院中见过他之后,年幼的她,心里便深烙下了他的影子,为了能接近他,她忍下委屈背着父亲,顶了慕容晴莞庶出的身份,进宫做了他的妃子,她始终坚信,凭她的容色,怎么可能输给那个下贱的女人,可如今,他居然亲口承认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超多好看小说] 不,她不相信!“就因为我不是苏暖暖吗?难道在你的眼中就只有那个丑陋的丫头吗?”十岁的苏暖暖根本就是只丑小鸭,他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她! “朕爱她,无论是曾经的暖暖,还是现在的莞莞,朕爱的都是她,至于你,一想到曾经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就会让朕无比的恶心!”当初他真的是瞎了眼,才会看不清她可憎的面目! 慕容晴语霍然起身,美目微瞪,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是害怕我的父亲吗?因为担心会引起朝堂的纷争,你才给了我这诸多的宠爱,让我依旧做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 “你不要忘了,你是以相府最没有地位的庶女身份进的宫,在臻国,嫡庶尊卑观念很强,世人皆知,莞莞才是慕容家嫡出的女儿,朕就是杀了你,你爹也是敢怒不敢言,可朕现在不杀你,因为你有个好妹妹,朕不想让她难过,朕会给你无尽的宠爱,但自古以来,帝王的恩宠本就是一把双刃剑,你欺负莞莞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朕不能让你有空去招惹她,后宫中的妃子足够你去应付,朕相信,凭你的心狠手辣,定能无往不胜!” 这个女人欺负了暖暖那么多年,让她替暖暖挡去后宫女人的嫉恨,也算是给了她一种赎罪的方式! 慕容晴语无助的向后退去,凄凉的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些日子来毓秀宫根本就是掩人耳目,你想要专宠那个贱人,却又让后宫中那些女人将怨气都发在我的头上!” 她话音刚落,空气中便传来了一声脆响,唇角瞬间溢出的血水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此刻究竟有多愤怒,“你若再敢叫她贱人,朕便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懒于再看那张泪水涟涟的脸,萧昶阙冷漠的越过她向门外走去,然身后的女人却快步向前,自背后紧紧环住了他的腰,柔若无骨的小手滑进他的衣襟里,摸索着他精健的胸膛,娇声恳求道:“皇上,臣妾错了,求皇上不要……” 萧昶阙一把拉出她不规矩的小手,拽开她环着他的手臂,毫不怜惜的将她推离开自己,“只是两个月,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吗?那以后漫长的岁月,你要如何挺过去呢?朕劝你不妨去冷宫跟那些前朝的妃子讨教一下!” “皇上,你这般对待臣妾,难道不怕臣妾说出去吗?”让她给慕容晴莞做挡箭牌,那也要问她乐不乐意! “随你!没有你替她挡怨,朕同样能将她保护的很好,只不过……”他稍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残忍,“这两年,你已是树敌无数,没有了朕的‘宠爱’,你觉得那些女人会放过你吗?在宫里,锦上添花者有之,落井下石的也不少,别的不说,就眉妃那一关你就过不了,你和孟淑娴联手害死了云儿,朕可以为了莞莞暂时饶了你,可眉儿恨不得剥了你的皮,还有静妃,她一直嫉恨你们姐妹俩,动不了莞莞,还不将所有的气都出在你的头上,她的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并不比你逊色,朕真的很想看看,当恶毒对上狠戾,究竟是怎样让人心惊的画面!” 听到云儿这个名字的时候,慕容晴语早已是脸色煞白,眼神陡然空空荡荡,喃喃脱口道:“云嫔不是臣妾害死的,皇上,你要相信臣妾……”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云儿天真单纯,很少对人设防,自她有了身孕后,眉儿便请朕下旨,杜绝太医院给六宫任何人开含有麝香的药,还让调香师特意调制了那安神香,朕只给了你和云儿,你却巴巴的给莞莞送去,你何时对她那么好过,你与她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不知她从不用香料吗?况且,缀霞宫里根本没有麝香,朕当时便已经有所怀疑,但朕不想深究,朕怕自己等待多年的女子真的恶毒的伤害了朕的孩子,可如今朕才知道,自己究竟错的有多么离谱,居然将你这毒妇误认作了暖暖!” 云儿,一个同暖暖一样善良的女孩,就那么惨死在后宫残酷的争斗中,他自小看惯了宫廷中的勾心斗角,所以,对后宫中的女人,他向来是只取身不取心,更不会付出自己的心,但云儿是个例外,他喜欢她的单纯,虽然那算不上爱,但他是真心宠着她的,不为利益,只因她的善良。 再次看向慕容晴语空茫的眼神,心头的怒气只会更胜,强压下想撕碎了她的冲动,他转身大步出了毓秀宫,他多么想杀了这个女人,他不怕与慕容睿关系恶化,但他担心暖暖,毕竟那是她的姐姐,即使到最后他依旧要与慕容家撕破脸,但他想维持这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至少要等到暖暖敞开心扉接纳他,等到暖暖有了他的孩子,那样她便有了牵挂,就不会因为慕容家的垮台而失去生的希望,那个家不值得她付出,他会给她一个真正的家,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家。 当门大力的开合之后,慕容晴语无助的跪倒在地,她输了吗?母亲已经输给了云无岫,难道她还要输给那个烟花女子所生的贱种吗? 不,她不甘心,萧昶阙,他今日这般对待她,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 章 二十五 怨恨消融 下了朝,萧昶阙便匆匆赶去缀霞宫,朝堂之上,慕容丞相与傅太尉起了不小的冲突,耽搁了太长时间,恐怕那个丫头都已经用过早膳了,她从来都不等他,每次他去的时候,她都已经快吃好了,总是将他一个人晾在那里。(.无弹窗广告) 刚一踏入饭厅,果不其然,这次连餐桌都已经收拾好了,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见他,早上那片刻的温存突然让他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晃神之际,幽竹已掀帘走了出来,看见他后,微微福了一礼,“皇上先等一下,奴婢这就去传膳。” 传膳?“皇后还没用膳吗?”她是在等他吗? 幽竹侧身给他让路,解释道:“娘娘说天凉,怕上的早了,饭菜会冷,所以就嘱咐奴婢等皇上来的时候再传,皇上先进暖阁里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听了幽竹的话,他心情蓦地好了起来,她果然有所转变,这便是好的开始,他不急,要不了多久,他的小妻子一定会变得愈发温柔的。 进了暖阁,瞧见她正倚靠在暖榻上,拿着一块棉布在那只臭狗身上比划着,萧昶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待那小畜生真是好的不得了,一得空就给它做这做那的,这些天,光过冬的棉衣就做了好几件,对他却是一点表示都没有,让他好生郁闷。 感应到他灼热的目光,慕容晴莞抬眸睨了他一眼,手稍顿了下,便起身走到他跟前,替他除去身上御寒的大氅。 他顺势握住了她的小手,尽管屋里炭火旺盛,可她的手依旧冰凉,本是白皙纤细的手指却微微有些红肿,让他心疼不已。 慕容晴莞还是不太适应别人碰她的手,早年的冻疮,每到冬日都会复发,痒痛难耐,难看至极。 “都没有上药吗?怎么肿的这么厉害?”这个丫头一直不让人省心,柜子里堆了好些药,可她就是不肯乖乖涂敷,仿佛天生跟自己的身体有仇一样。 他握的很轻,生怕弄痛了她,慕容晴莞只是稍稍用力便从他掌心抽回了自己的小手,“去用膳吧!”她小声说。 微微叹了口气,萧昶阙随手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衫披在了她单薄的肩上,便揽着她去了饭厅。 坐在桌旁,看着那满桌精致的菜肴,易于平日的全素,今天多了几道荤菜,想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这个丫头的心思很细腻,只是她鲜少表达出来。 “皇上不饿吗?”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慕容晴莞出声问道。 萧昶阙尴尬的笑了笑,执起银筷往她碗里夹了些菜,“让你等久了,快吃吧!” 不管朝堂上的事有多么棘手,多么令人烦扰,只要一回到这里,看到这个恬淡安静的小丫头,他的心也会随着静下来,他喜欢有她在身边的感觉,即使是两人相对无言,也让他觉得很温馨,有一种家的味道。 慕容晴莞瞅了眼碗中的食物,又瞧了瞧他,没有再吭声,只是低头默默的吃了起来,她今天起的早,昨个儿一整天就只喝了碗栗子羹,早就饿了。 可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他临出门时的那句说了很多遍的话,以前她都是当耳旁风忽略的,今天偏生就乖乖的等起了他。 “暖暖……”见她只是埋头吃饭,他轻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或是特别想做的事情。”腊月十一是她的生辰,他想要好好给她过一次生日。 慕容晴莞止了筷子,斜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没有!”即使有,也是他给不了的,何必说出来。 “你再想想,或者是很想去的地方也行。”他轻轻覆上她冰凉的手背,丝毫不容她躲闪。 “自由,臣妾想要自由,皇上会给吗?”她定定的看着他,眸光转冷,“臣妾不想如金丝雀般的生活,臣妾想让自己的夫君只是个普通人,可以和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闲暇的时候携手于街井闹市中,或是遨游于山水间,可这些却是皇上永远也给不了的。”因为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可曾经的她,却还痴痴的等着他,想着,只要他疼她爱她,她愿意放弃一切,只为能陪在他的身边。 如今想来,她真的后悔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她这辈子都将与自由无缘,要在这寂寞的深宫中将那一头青丝绾成白发。 “暖暖……”金丝雀?她是将皇宫当做牢笼吗?难道留在他的身边,真的让她那么痛苦吗? “皇上,若是您还想让臣妾活着,就不要再唤臣妾暖暖这个名字。”她并不想拂他的好意,也知道他很努力的在补偿她,可心中对他的怨还是有增无减,从昨夜到今晨,她也说服自己去接受他,可她还是做不到。 “莞莞……”他已绕到她身前,拥住了她微颤的肩膀,“朕知道你心里的苦,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朕只想让你明白,无论是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苏暖暖,还是现在这个娴静淑雅的慕容晴莞,你都是朕最爱的人,朕不逼你,朕会慢慢抚平你心里的痛,给朕个机会好吗?不要一开始就将我摒弃在心门之外。” ‘我’,他最后一句用的是‘我’,不再是那冷冷冰冰的‘朕’,慕容晴莞只觉心头一阵酸涩上涌,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一直以来,她都很压抑自己的喜怒哀乐,即便是哭泣,也只会躲在没人的角落里偷偷的抹泪,先前是不敢,她怕被大娘和姐姐知道,那样只会遭到更多的毒打和羞辱,之后,便是不愿,她不要别人看到她的软弱无依,那样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的可悲。 可当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跟她表白心意的时候,那所有的伪装都瞬间瓦解,原来,她真的还爱着他,即使被伤的遍体鳞伤,她依旧不可救药的爱着他。 看着如孩子般哭的一塌糊涂的小女人,萧昶阙心里抽痛不已,弯身将她从圆凳上抱了起来,径直向卧室走去。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自背后圈住她娇小的身体,大手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道:“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这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太倔强,也太沉默,她进宫两年多,先前一直被他冷落,他们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即使是最近这两个月里,他夜夜都拥着她睡,她也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的哭倒在他怀里。 积了那么多怨怼和委屈在心里,他真的怕她会憋出病来,现在好了,她终于愿意发泄出来了。 听着他温柔的低语,慕容晴莞情不自禁的环上他修健的腰身,将脸深深的埋入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这一刻,她真的不想再挣扎了,即使她无法做一个正常的女人,她也想要留住这仅有的温暖。 当那双娇柔的手臂缠上他的腰时,萧昶阙心头微颤,此刻这个丫头竟是如此的依赖他,她终于不再抗拒的将他推开,她是愿意接受他了吗? 俯下脸,吻着她散发着寒梅清香的发顶,任她将涕泪肆无忌惮的抿在他的衣襟上,他不会让她成为一只金丝雀,皇宫是她的家,他不要她将这里当做牢笼,他会给她所有的爱,疼惜她,包容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久久的,怀里女子的哭泣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就只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动,轻轻推开她软软的身体。 见她满脸泪痕,秀眉紧锁,羽睫轻颤,竟是窝在他怀里睡着了,那哭红的鼻头一吸一合的,俨然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轻轻将她放倒在床上,小心的除去她的外衣和鞋袜,替她盖好被子。 倦意袭来,他索性也脱了外袍,蹬掉脚上的龙靴,掀开被角,躺在了她身旁,再次将她揉入怀里。 拥着最心爱的女人,他的心里异常的满足,无论以后怎样,这一刻,他终于如愿的贴近了她的心。 渐渐的,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均匀起来,已是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微微动了下身子,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好,就只是看着他起伏的胸膛发起了呆。 她没有睡着,只是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当她刚刚不管不顾的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自己这一生都将无法逃开他用感情编织的大网了。 伸手轻抚上他微蹙的眉心,那里凝着浓浓的倦意,想他最近定是累坏了,昨天连夜赶回来,又忙着安慰她,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根本就没睡几个时辰。 轻轻撩起他的衣袖,看着那血肉模糊的齿印,那是她昨夜留下的,她咬的很重,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他却连眉都未皱一下,就那么任她咬着。 也许就是在那一刻,她对他所有的怨恨都随着他腥甜的血液流失殆尽了…… ~ 章 二十六 再度被伤 萧昶阙醒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准确的说,他是被一个滑软的小舌舔醒的,这不,刚一睁眼,便跟那始作俑者杠上了,眼中满满的都是愠怒。 然那毛茸茸的小家伙却丝毫不察危险将至,犹自欢快的冲床上的男人摇着尾巴。 扫视了一周,屋里早已没了那丫头的影子,却还将这讨人厌的臭东西放在他枕边,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看见面前这得意的小畜生,他就来气,抬手刚要将它扔下去,却感觉手臂上稍稍有些异样,撩起衣袖,见昨日那个小女人咬过的地方竟已被细心的包扎了起来,微微还有些涩痛的感觉,想是刚刚上过药的原因。 火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大力的揉了揉那只臭狗浅黄褐色的小脑袋,便起身去寻他的小妻子。 他一向浅眠,可每次拥着她,自己便会睡的异常安稳,她身上那股天然的馨香,真的是比任何安神的熏香都管用。 迈入暖阁,却依旧不见那抹娇小的倩影,她平时都不怎么出门的,尤其是在这么冷的天气下,更是连院里都不去的,这会子怎得就跑的没影儿了呢? 刚想出去寻她,却迎面撞上了个端茶的宫婢,还好他反应快,适时扶了她一把,才免于她跌在地上。 “奴婢该死,冲撞到了皇上,还望皇上恕罪。”慌乱的嗓音里微微还夹着一丝柔媚。 萧昶阙俊眉微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有些许的面熟,却是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对莞莞身边伺候的人,除了幽竹和冷月,就数那个叫碧瑶的丫头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每次莞莞被人诬陷,都是她挡在最前面,她是卑微柔弱的,但她待莞莞的心却是无人能及的。 “你叫什么名字?”看她气质不俗,应该也是近身伺候的人,可为何他却没有太大的印象。 “奴婢红萼,与碧瑶同为娘娘陪嫁的丫头。”红萼垂眸,恭恭敬敬的答道。 “红萼?”萧昶阙口中念着这个名字,脑中灵光一闪,难怪会觉得眼熟,原来是她! 他大步走到暖榻前坐下,懒懒的问道:“你家娘娘呢?”这段时间,他日日都来缀霞宫,这女人却是鲜少在他面前出现,今个儿倒是反常的很,他倒要看看,这个明为莞莞的陪嫁丫头,实则是慕容晴语爪牙的女人究竟想要作甚! “回皇上,皇后娘娘和眉妃娘娘一起去懿祥宫探望太后了,临出门前嘱咐奴婢伺候皇上起床,奴婢想着,皇上睡醒起来应该会口渴,特意沏了皇上最爱喝的君山银针,皇上先喝一口润润喉吧!”说着,她便奉上了手中的茶盏。 萧昶阙也没有拒绝,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鼻尖却飘过一阵奇异的幽香,似是从她袖口中传出来的。 “好香,可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香料?”他出声赞道,唇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皇上谬赞了,奴婢用的只是寻常的香粉,并无特别之处。”红萼面带羞涩,声若蚊蚋。 萧昶阙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徐徐吹开杯中的水汽,只见明亮的杏黄色茶汤中根根银针直立向上,几番飞舞之后,团聚一起立于杯底,色泽鲜亮,香气高爽,果然不负‘琼浆玉液’的盛名! 见榻上之人只是盯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红萼心里微微有些紧张,“是不是奴婢沏的茶不合皇上心意,那奴婢去给您换一盏可好?” 萧昶阙依旧不语,放下茶盏,摆手招她近前,轻挑起她的下颌,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沉声问道:“皇后待你可好?” “无所谓好与不好,娘娘生性冷淡,待宫里的奴才们都是淡淡的,不与亲热,也不予苛责。”红萼如实答道。 “那朕若是跟皇后要了你,她会舍得割爱吗?”面前这个女人倒是有一张极为耐看的脸,初看时并不觉得出众,仔细瞧的话,便会发现,她的五官很是精致小巧,眉宇间还有着一股傲意,想她定是不甘只做个默默无闻的宫人! 红萼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垂下眼眸,小声道:“奴婢虽是娘娘的陪嫁丫头,但也只是在娘娘入宫前才被夫人遣到娘娘身边的,相比之下,娘娘更器重碧瑶一些,现在娘娘身边还有幽竹和菱悦郡主,想是用到奴婢的地方也不多,奴婢……”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愈发清浅,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是个男人都会明白! 萧昶阙唇畔的冷笑愈发明显,只是这个垂眸敛神的女子却并未瞧见,她面上早已红若烟霞,心里更是紧张不已。 男人有力的臂膀微弯,便将满脸娇羞的女子勾入怀里,那股奇异的幽香愈发浓烈,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吻上她潋滟的红唇。 只是,好戏尚未开始,便被推门进来的一宫之主好巧不巧的打断了。 慕容晴莞愣怔的看着那对相拥的男女,男人眼带迷离,女子娇若羞花,真真是一幅缠绵旖旎的画面。 她心头掠过一股涩意,那个男人早上还跟她山盟海誓,转眼便与别的女人耳鬓厮磨,他究竟当她是什么,玩弄她的感情,就让他这般乐此不疲吗? 曾经被他羞辱的画面又一遍遍的闪现在眼前,被那般残忍的对待,她怎么还鬼迷心窍的以为他真的改变了,真的爱上了她呢! 多么可笑,自始至终她都只是被他嘲弄的对象,他做那么多,不过就是想要品尝那种征服的快感,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尝过鲜之后,便可以弃之如敝履,可她还没有将身子给他,便已经过了新鲜的劲头了吗? 当看清来人后,红萼面上顿囧,赶忙退出男人的怀抱,微福了一礼,便静立一旁不出声,心里却在怨恼这该死的女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破坏了她的好事! 慕容晴莞看了眼依旧坐立不动的男人,强压下心头的苦涩,漠然转身,父亲终是换了棋子,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红萼! 那父亲还留着她的命作甚,就只是为了给红萼做踏板吗? 多么讽刺,在她刚要敞开心扉的时候,这个男人却再次伤了她…… ~ 章 二十七 献媚惑主 “莞莞……” 她的脚还未迈出门槛,手臂便被人捉住,身形微顿,她静等着他的下文。 “朕看上了你这个婢女,可否将她送予朕,回头朕再给你挑个好的过来。” 慕容晴莞愤恨的甩开他的手,怒道:“休想,臣妾绝不会让这种吃里扒外的下作东西得逞!” 这一刻,她真的要疯掉了,什么端庄淑雅,含蓄内敛,她统统都不要了,愤怒与屈辱占据了她整个心房,为什么她要那般容忍别人的肆意欺凌,她也是个女人,也会嫉妒,也会怨恨,也会为爱变得不可理喻,她多么希望他可以跟她解释,哪怕是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也好,可他出口的话竟是这般伤人! 看着她气得通红的小脸,萧昶阙宽厚的掌心抚上她颤动的肩膀,手臂稍稍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团入怀里,下颌枕上了她的肩窝,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莞莞这是在吃醋吗?”原来,他的小妻子不仅会咬人,还会骂人,发起脾气,也是相当的厉害。 听到他酣畅的笑声,慕容晴莞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分明就是在捉弄她,心里又羞又恼,小手紧握成拳,毫不客气的锤在了犹自笑得开怀的男人肚子上。 萧昶阙闷哼一声,小腹微痛,竟是硬生生受了她这一拳。 这倒更惹急了怒意未歇的小女人,“干嘛不躲?!”她只是出于本能的挥拳,没想要真的打他,凭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的,可他就是故意要她心疼,这个男人真是非一般的坏! “朕要是躲了,谁给你出气,这一肚子火气憋着,你又该不理朕了,不如让你打几下解解恨的好。”萧昶阙顺势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拳头,拉于嘴边给她呵气取暖,“出去了也不知道抱个手炉吗?总是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要朕心疼!”他温声责备着。 他的掌心很温暖,慕容晴莞只觉连心也跟着暖和起来了,刚刚的不快顿时消逝的无影无踪。 见她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倒是轮到萧昶阙紧张了,“怎么了?”该不是刚刚的玩笑开大了,这丫头真当他是那种贪恋美色的浪荡昏君了吧! “没事!”慕容晴莞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这一刻很幸福,仿若是在梦里一样。 萧昶阙将她重新拥入怀里,眼角的余光掠过她身后的女人,恰巧捕捉到那抹来不及掩去的怨毒。 他唇角微勾,冲门外扬声道:“来人,将这献媚惑主的贱婢给朕拖出去杖毙!”他早就应该替莞莞除了这女人,只因政务繁忙,且她又鲜少在他面前出现,让他一再的忽略缀霞宫还有这么个人,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还是因为在两年前的万寿宴上,她帮慕容晴语误导他,让他错怪了莞莞。(.无弹窗广告) 他此话一出,那女人一时惊愣,待外面的侍卫应声进来时,方反应过来,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奴婢冤枉,奴婢并无此意……” “皇上……”慕容晴莞也是惊诧不已,红萼固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况且她还是父亲的义女。 萧昶阙揽着她面向已处于绝望边缘的女人,冷冷的说:“朕如何冤枉你了,你身上的迷情香难不成是朕给你的?” 红萼瞪大了眼,却只是惊恐的望着他,嘴角微搐,却是说不出话来。 迷情香?慕容晴莞看了看跪着的红萼,又扫了眼立在她两侧的侍卫,果然,那两人的眼神已略带迷离之色,亏得是皇上亲自挑选的人,定力较常人强得多,不然早就把持不住了。 那是一种媚香,大娘请人教她房中秘术时,提到过这种令她不耻的东西,与其它媚香不同的是,这种香粉的气味只对男子有用,女子嗅到依旧可以保持清醒。她刚刚只顾生气,却是没有留意到屋里竟多了迷情香的味道。 在萧昶阙点头示意下,一人上前从红萼袖口中取出一个绛红色的香囊,便大步走了出去,另一人钳制住她挣扎的胳膊,欲要将她强行拖走。 “皇上开恩呐……奴婢错了……”红萼一把甩开侍卫的大手,跪着挪到慕容晴莞脚边,哀求道:“娘娘救救奴婢,求娘娘看在奴婢与碧瑶一同陪您进宫的份上,救救奴婢……” 碧瑶,这个女人居然还敢跟她提碧瑶,若傅静怡和慕容晴语是害死碧瑶的元凶,那么这个女人便是最大的帮凶,她好恨,可她又不能真的让她死掉,更不能让她死在皇上的手中。 红萼虽是父亲的义女,可父亲待她甚至比待慕容晴语还要好,正是因为这种偏宠,才使得她如此的目中无人,处处给自己难堪,在红萼的眼中,她慕容晴莞根本不配使唤她。 深吸了口气,慕容晴莞退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恳求道:“皇上,看在她服侍了臣妾这么久的份上,就赏顿板子,罚她闭门思过,算是小惩大诫,好不好?” “莞莞……”萧昶阙双手按向她的肩膀,眼中满满的都是疼惜,他知道,凭她的聪敏,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可恨之处,但她却依旧选择隐忍不发,其中不仅仅是顾忌着自己的父亲,想是更大的原因是为了他,她不想他在根基不稳之时,与权臣起任何的冲突。 这个叫红萼的女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勾引他,定是受了慕容睿的指示,而且在她靠近他的时候,他便已经试探出她内力不俗,武功绝不在冷月之下,看来,皇叔坚持要表姑姑留在莞莞身边,要防的不是宫里的那些女人,而是这个深藏不露的女人! 见他眼神如利刃般的看着红萼,慕容晴莞乖巧的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他怀里,柔柔的唤着他,“皇上,答应臣妾好不好?” 当那香软的娇躯主动贴向他时,萧昶阙心里突地一紧,身体也热了起来,控制不住的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冲立在一旁的侍卫大声吩咐道:“拖出去杖责四十,如若再犯,直接乱棍打死!”言罢,便抱着怀里的佳人大步朝卧室走去。 进得温暖的寝居里,将怀里的人儿轻放在床上,迫不及待地压于身下,他微颤着嗓音说:“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朕下了迷情香,朕好难受,你帮朕解了它,好不好?”说着他的大手已经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来回游走,惹得她娇喘连连…… ~ 章 二十八 男女之欢 这个男人嘴上问着她,却是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温润的薄唇瞬间攫取她的粉唇,灵巧的舌长驱直入,极尽贪婪的掠夺她口中的空气,有着层层薄茧的大手更是肆无忌惮的撕扯着她的纱衣,而更要命的是他那火热滚烫的欲望之源,正隔着衣料,撩人心魄的摩挲着她最为羞人的地方。 慕容晴莞难耐的扭动着身子,奈何双手再次被他捉住,与他十指相扣,口亦不能言,着实令她心急上火。 其实他的吻技很好,不出一会儿便让她迷失在了唇齿缠绵间,心底潜藏的欲望也一点点的被他唤醒,可残留的理智依旧提醒着她,不可以放纵,冰蟾之毒一旦苏醒,即随血液流经全体七经八脉,一晌贪欢,只会将身体里的毒素过给他,她不可以那么自私,即使终身无法品尝男女之欢,她也不要如父亲计划的那样,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害他的性命。 可是,她要如何拒绝他,在他温柔的爱抚和亲吻下,身体早已瘫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心底竟也在渴望着被他爱。 偏过头,泪水滑落眼角,没入枕面,她开始挣扎着躲避他的吻,小手也极力想要摆脱他交缠的手指,可身体摩擦间,他的欲望愈发强烈,一手将她的双腕按过头顶,腾出的另一只大掌急切的向下探去,抽落了她腰间的丝带蝴蝶结,灵动的手指,利落的将她身上的层层衣衫褪去。 他火热的唇终是离开了她香甜的檀口,滑过她小巧莹润的下颌,顺着白皙细腻的脖颈一路往下,吻过那精致的锁骨,最后落在了她高高挺起的酥胸上,隔着肚兜细细的勾勒着。 小嘴刚获自由的慕容晴莞大口的呼吸着,感觉到他的大手正缓缓向她腿间探去,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哀求出声,“求你,不要……”那里早已湿润一片,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本能的觉得那是很羞耻的事情,让她不由的想起了及笄那一年。 大娘找来了个很妖娆妩媚的女人,每天都让她看那些春宫图卷,还对她动手动脚,强迫她发出一些羞人的声音,她排斥,将那些图册撕得粉碎,无论那个女人如何打骂,她都不按她说的去做。 大娘知道后,罚她跪在冰天雪地里,还辱骂娘亲天生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而她也应该和娘亲一样在男人身下辗转承欢。 那一夜,她没有掉一滴眼泪,也没有去求大娘,整整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从黑夜到白天,若不是刚从城外回府的哥哥抱她回了房间,她早就冻死在了院里。 她的膝盖便是从那个时候落下了病根,再加上从杏树上摔下来的那次,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像娘亲一样跳舞了。 从她开口求他的那一刻,萧昶阙便止了所有的动作,撑起身子,眼神复杂的看着身下那个满脸痛苦的小女人,她双眸紧闭,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这让他无比的懊恼,为何她还在排斥他,始终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为什么不要?你是朕的妻子,为什么要拒绝朕?”他一拳砸在她身侧的床板上,他是嗅到了少量的迷情香,但那只会让他有些许的燥热,还不至于会失控,他只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做他最想做的事,他只是想要好好的疼爱她,可为何她要让他如此的挫败,她是他的皇后,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碰自己的妻子有错吗?! 他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失望,听在慕容晴莞的耳中,就仿若是在指责她一般,让她更不敢睁眼看他,缓缓坐起身,摸索着挪到床角,她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的包住,只露个头在外面,就只是咬唇默默的掉着眼泪。(.) 她根本无从解释,心都已经接受他了,为什么身体还要抗拒?她能告诉他,是因为她连血液都是有毒的吗?那样的后果,是她承受不起的。 看着她如受伤的小兽般蜷缩在床角垂泪不语,他的心就好比针扎般痛,明知道她心里有芥蒂,他居然还对她发脾气,这下要如何收场才好? 微叹了口气,他倾身上前,刚要去抱她,却被她下意识的躲开,那裹着锦被的身子愈发颤抖的厉害。 他长臂一抻,不容拒绝的将她团入怀里,柔声道:“好丫头,是朕不好,朕不该吼你,原谅朕好不好?” 慕容晴莞依旧不语,眼泪掉的更厉害,还夹杂着喑喑的抽泣声。 慌得萧昶阙赶忙伸出自己的手臂,置于她面前,哄劝道:“别哭哈,要不你再咬朕一口,权当是解气,好不好?” 看着他小臂上那洁白的纱布,慕容晴莞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那是她早上费了好大功夫才给他包扎好的,当时,她生怕手重了,会弄醒他,她才不要再咬他呢! “可是笑了……”萧昶阙大大的舒了口气,他真是拿这个小丫头没辙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到何时,才能真正得到她,难道要他日日干抱着她,什么都不做吗?他又不是柳下惠,能够坐怀不乱。 “皇上,娘娘,午膳时间到了,现在要传吗?”幽竹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萧昶阙瞅了眼缩在被子里的小丫头,忆起她早上吃的很少,怕是早就饿了,便抬高嗓音道:“传膳吧!” 待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之后,他开始轻扯她身上的锦被,惊的她睁大了水眸防备的瞪着他。 “朕刚刚脱了你的衣服,现在帮你穿上,乖,别这么瞪着朕,很慎人呐!”他笑的格外可亲。 “臣妾自己会穿,不劳皇上动手!”她却丝毫不领情。 只是,这男人一旦认真起来,又岂是她一介弱女子能拒绝的了的,拉扯间,她身上的锦被便已滑落肩头,美丽却有着缺憾的身体,瞬间暴露在男人眼前。 萧昶阙本是灼热的目光在对上她背上那斑驳的伤痕时,瞬间转冷,即刻止了手上的动作,沉默的起身离开了床榻。 慕容晴莞心中诧异,直到后背传来丝丝凉意,她才蓦地反应过来,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她照过镜子,确实很丑,但他昨夜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怎的今天的反应如此大,是嫌弃了吗?那也不足为奇,世间有哪个男人愿意每日抱着这般丑陋的身体睡觉?! 卷着被子挪到床边,她努力弯腰去拾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却瞧见一双极为眼熟的龙靴,缓缓抬起头,正撞上那个男人愠怒的眼神。 只是,还不及她直起身,便被他强行按趴在床上,身上的锦被也被他一把拽掉,扔到了一边。 “皇上……”当裸露的身体避无可避暴露在他眼前时,慕容晴莞再次慌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别动,否则朕现在就要了你!”萧昶阙坐在床边,按住她乱动的身体,凶巴巴的警告着。 她只觉背上传来了一股冰凉的感觉,紧接着空气里便萦绕着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那是雪肌霜的味道,他居然在给她上药! “你柜子里放了那么多的药,是留着压箱底吗?!”这个丫头真是太可气了,只要是他赐的东西,她统统都不用,不是给他退回去,就是放在柜子里永不让它见天日,摆明了是跟他过不去,留着那满背的伤痕,也是为了气他,偏偏他还恼怒不得! 慕容晴莞懒得搭理他,挣开被他握着的手腕,双臂枕于脸下,便闭目养起了神。 被无视的男人倒也不恼,耐心的给她涂好药膏,轻轻拍了拍她粉嫩的脸颊,宠溺的道:“待会儿再睡,先起来用膳。”说着便扶起她,笨手笨脚的给她穿衣服。 慕容晴莞没好气的推开她,自行套着那繁琐的裙衫,让他帮着穿,根本是给他占自己便宜的机会,她才没那么好欺负呢! 萧昶阙满目含笑的看着那个气嘟嘟的小女人,等她梳理好后,便拉着别扭的小妻子出了卧室…… 用罢午膳,慕容晴莞便回到卧室继续午睡,萧昶阙则是去了宣室殿批阅奏章。 只不过,当那个高大俊挺的男人后脚刚一踏出缀霞宫的大门,那个在床上装睡的女人便已起身去了后院的一间屋子。 “该死的,你不会轻一点吗?” 还未进屋,便听到了红萼不住咒骂的声音,慕容晴莞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那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骄横,怕是她此时进去只会火上浇油,刚要转身离去,屋里的人倒是先发话了,“皇后既然来了,怎的不进屋!” 无奈,她只得走进屋内,里面满满的都是药味,床上趴着的女人愤恨的瞪着她,床边的小丫头向她福了一礼,便退身离去。 “娘娘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本宫怎敢,你连皇上都敢下药,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但本宫真的很佩服你,媚香这种东西,宫里的女人都快用滥了,你觉得皇上会察觉不到吗?”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愚蠢到这个地步! ~ 章 二十九 心意交融 “娘娘用不着得意,到头来,您还不是要帮奴婢达成心愿,何必在这儿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瞿红萼微支起头,眼中满是傲慢鄙夷之色。 慕容晴莞也不着恼,缓缓走近她,优雅的坐在床旁的圆凳上,清浅的笑道:“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若是没有今日之事,本宫或许会想办法将你献给皇上,但你今日的举动已经惹怒了他,你觉得他还会对你感兴趣吗?” 瞿红萼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犹自不屑道:“皇上喜欢与否,根本不重要,奴婢只是需要与他有一夕之欢,能怀上他的龙种即可,而娘娘你那么在乎他,想是一辈子都不会与他欢好,更不可能怀有他的子嗣,倒不如成全奴婢的好,这样也算是对相爷有了交待!” “交待?”慕容晴莞禁不住一阵冷笑,“本宫为何要对他有所交待,他从未当本宫是女儿,还想要本宫如木偶般的任他操控,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父亲,本宫警告你,好好待在房里养伤,莫要再出去兴风作浪,本宫救得了你一次,绝不会保你第二次!” 言罢,她便起身欲要离去,然身后却传来了瞿红萼略带阴狠的声音,“若是皇上知道,自己每夜抱着的女人,从头到脚,甚至连血液都带着剧毒的话,会作何感想呢?” 慕容晴莞顿住脚步,回转过身,冷睨着那张满布讽意的俏脸,语声也转至冰冷,“你替慕容晴语做了那么多事,难道她没有告诉过你,本宫被人威胁惯了,早就不吃这一套了,你大可以告诉宫里的每一个人,本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毒物,但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你这样做,无疑就是在告诉皇上,父亲是蓄意弑君,企图篡权夺位,到时候,他们君臣彻底撕破脸,你真的以为父亲就一定胜券在握吗?他是掌控着半个朝堂,但傅太尉早就不甘屈居丞相之下,还不趁这个机会一举扳倒慕容家族,还有……” 她稍顿了下,满意的看着红萼愈发沉重的表情,“除去靖王那独立的五十万大军,臻国的兵马共分为四部分,其中四分之一由哥哥统领,四分之一是直属于皇帝的皇家近卫军,另有四分之一是父亲的心腹叶将军掌控,那剩下的一部分又分为两拨,一半是傅行歌日夜操练的新军,另一半是被囚在天牢的顾老将军的旧属,傅行歌是皇上极力栽培的心腹,顾家旧部只要稍加安抚,只会更忠于皇上,这样的兵权分布,父亲又占了多少优势?还是,你觉得哥哥会助纣为虐,真的谋反作乱吗?” 慕容晴莞的一番话说完,床上的女人早已失了刚刚的底气,她父母早亡,是义父一手带大的,只要是义父说的,无论对错,她都会尽力去完成,但这一次,她似乎要让义父失望了,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相府那个任人欺凌的卑贱奴婢了,从她第一次甩她耳光时,她就应该看出来,比之慕容晴语的色厉内荏,眼前女子的色荏内厉才是最让人心寒的! 见她默不作声,就只是怒瞪着她,慕容晴莞也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遂旋身大步出了房门。[.超多好看小说] 冬日的午后,阳光很是灿烂,却依旧寒意逼人,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她悠远的目光落在了那含苞待放的红梅树上。 又是一年红梅开,只是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异常的思念娘亲。 “莫恨香消玉减,须信道,扫迹难留。难言处,良窗淡月,疏影尚风流。” 嘴里默念着这句诗词,仿若那道清丽脱尘的身影就在眼前一样,娘亲就像这迎雪吐艳,凌寒飘香的红梅一般,饱经风霜的折磨,却依旧孤高自傲,永远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轻折了一株梅枝在手,她也要如娘亲一样,做一个坚强隐忍的女子,无论经历多少挫折和苦难,也要对人生充满信心,相信上天依旧是眷顾她的,至少还让她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即使他迟了那么久…… 五更时分,萧昶阙缓缓睁开眼,唇角含笑的看着依旧窝在他怀里熟睡的女子,温柔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轻轻的从她颈下抽回手臂。 只是,还不及他起身,一双娇柔的玉臂便缠上了他的腰身,转头,正对上女子睡眼惺忪的眸子,“还早,再睡一会儿……”柔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初醒时的慵懒。 他躺好,将那具娇软的身体重新纳入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脊,耳语道:“睡吧,朕不吵你。”他动作已经很轻了,可这丫头不服药的时候,睡眠很浅,稍微一丁点动静就会转醒,看来她先前在他早起的时候,一直都是装睡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跟他说话。 慕容晴莞努力眨了眨眼,眸中已现清明之色,“皇上以后都不要起这么早了,好不好?” “莞莞……”他刚一开口,便被她柔声打断,“臣妾有能力保护自己,皇贵妃已经受到了教训,没有必要让她做臣妾的挡箭牌。” 他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让她更紧的贴向自己,“莞莞,她那般欺负你,为何你还要如此宽容的对待她?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会感激你。”为什么自己会那般愚蠢,连沈慕白和沈幽竹都能看到她的善良,偏偏只有他被慕容晴语的虚伪所欺骗,一次又一次的误会她,伤害她。 “臣妾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皇贵妃只是太爱你了,因爱而犯下的错,是值得原谅的,况且,无论臣妾承认与否,她都是臣妾的姐姐。”就像父亲,无论他如何利用伤害她,她都没有办法去恨他,毕竟血浓于水,她已经没有娘亲了,不想再连父亲也失去。 姐姐?萧昶阙心疼的看着她,她始终是在乎那些家人的,那么在他和慕容家之间的争斗中,受伤害最大的就是她,这也是他先前一直拒绝爱上她的原因,他怕自己会因她而动摇。 仿若是感应到了他的挣扎般,慕容晴莞微凉的手指轻抚上他紧蹙的眉心,笑着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因我而有任何的改变,臣妾虽为女子,但也知道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亲食君之禄,却不能忠君之事,已经违背了三纲五常,皇上有权治他不忠之罪,而臣妾是皇上的……妻子,理应一切以夫君为重。”妻子?她还是用这个身份把自己套牢了,无论她曾经有多么抗拒排斥这个身份,但潜意识里,她还是愿意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的一番话,换来了他更紧致的拥抱,“莞莞,答应朕,无论结局怎样,你都会好好的陪着朕,永远不离不弃!”堆积多年的仇恨是要有所了结,但若复仇的代价是失去她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初衷。 慕容晴莞没有说话,身体也微微有些僵硬,她没有办法欺骗他,她会陪到他消除朝中所有隐患的那一天,但也仅到那一天,她的体内流着慕容家的血,注定要跟着他们一起消失,况且,如她这般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萧昶阙稍稍将她推离开自己,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仔细瞧着那张恬静的小脸,她在犹豫,难道她还是要离开他吗?“莞莞……”他低唤着她。 “皇上,你可否答应臣妾一件事情?”刻意忽略他眼中的渴盼,她不答反问。 “你说。”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应允她。 “待到你扳倒慕容家,也不再需要傅家的时候,可否将叶琳和傅静怡的命交给臣妾处置?”她可以原谅父亲和姐姐对她的所作所为,那是因为她与他们有扯不断的亲情,但她不会放过那个逼死娘亲的女人,还有那个害死碧瑶的女人,她们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莞莞,一切都交给朕好吗?朕会为你讨回那些债。”他不要她的手上沾染鲜血,她的暖暖就像冬日里的白梅一样纯洁无暇,他决不允许世俗的尘埃染污她干净清澈的眸子。 慕容晴莞微微摇了摇头,软软的偎进他怀里,“娘亲去的那一日,我便发誓,要亲手为她报仇,还有碧瑶,她是为我而死,这是我欠她的,必须要我亲自偿还,你不用担心,在这之前,我不会做出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她都忍了十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时候,等她替娘亲和碧瑶报了仇,便会去天上陪她们,再也不理会世间的纷纷扰扰。 可是,她心里还是会有不舍,她舍不得这个温暖的怀抱,舍不得夜哥哥,舍不得亦瑄哥哥和眉姐姐,还有那些给过她关心和帮助的人。 泪无声的落下,顺着男人的衣襟直流入他宽厚的胸膛,萧昶阙仿若被灼烧了般痛,他不知道在她十六岁以前究竟经历了些什么,而这个丫头先前也从不跟他如现在这般交谈,每当他试图问她小时候的事情,她都会好痛苦。 他好奇,她的娘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何慕容睿会这般漠视自己的女儿,是因为恨她的娘亲吗?那里面必定还隐藏着其它的事情…… ~ 章 三十 明珠公主 温暖的寝居里,慕容晴莞倚在暖榻上,轻轻咬断指上绕着的玄色丝线,满意的看着手中那个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清香的护膝软垫。 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冲门外扬声道:“进来吧!” 冷月应声走了进来,在她的示意下坐在了暖榻对面。 慕容晴莞将手中的东西递于她面前,轻声道:“夜哥哥早年膝盖上受了很重的伤,每到寒冬腊月,都会酸痛不止,我做了副护膝软垫给他,选的是轻薄柔软的布料,带着不会觉得累赘,内里填充了止痛活血的药草碎屑,药气会随着运动慢慢渗入膝盖内,可以减缓他的痛楚,你帮我拿给他好吗?” 六岁那年,娘亲告诉她,夜哥哥的膝盖伤到了筋骨,险些废掉,可能终身都会落下病根,她便想着,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治好他的腿,可世事难料,与夜哥哥相处四年,她居然都未能认出他来。 冷月沉默的看了她许久,方开口道:“过些天,皇上便会遣人去给将士们送过冬的棉衣和粮草,娘娘可以嘱托押运官带给阁主。”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问道:“难道你不想见他吗?” “我……”冷月一时哑言,她怎能不想,只是,她知道,表哥最想见的人根本不是她。 “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而且我也相信皇上会把我保护的很好,所以,你和夜哥哥都不用再担心我。悦,不要再一个人默默的付出,让夜哥哥知道你的心意,好好陪在他的身边,好吗?” 冷月握紧了手中柔软的护膝,她何尝不想留在表哥的身边,但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表哥的心遗落在了这个女孩的身上,即使千般不愿,她还是选择替他守护着她。 可是,每当看到生性冷漠的表哥对晴莞流露出的温柔时,她还是会嫉妒,原来,自己终究做不到只问付出不问收获,还是逃不开世俗的牵绊。 心思流转间,一双略带凉意的小手轻轻覆上了她的手背,抬眸间,正对上慕容晴莞笑意融融的小脸,“不要再犹豫了,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都很担心他,既然如此,就去找他吧,能陪在自己所爱的人身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娘娘……”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容晴莞轻轻地打断,“你与其每日奔波于皇宫和影阁之间,不如直接去他的身边,毕竟影阁得到的消息也不一定是最准确的。(.好看的小说)” 冷月面上一红,终是无语反驳,这个女孩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年纪虽小,却向来比别人看的通透,总能在三言两语间说服别人。 微叹了口气,她缓缓站起身,将那副做工精巧的护膝收好,一向漠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谢谢你,晴莞,虽然我不知道你选择皇上是否正确,但我还是要祝福你,希望在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是你幸福的样子。” 慕容晴莞笑着冲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却在她前脚刚迈出门槛的瞬间,再次唤住了她,“不要告诉夜哥哥那是我做的,就说是皇上担心他旧伤复发,特意吩咐内务府制备的,里面的药草是沈太医所配。” 冷月身形微顿,并未转身,只是背对着她颔了颔首。 宣室殿里,商画眉倚坐在御案旁的软垫椅上,素腕微支,丝毫不掩无聊慵懒之态,她大早上就被皇上传到了这里,可他一直在忙着处理政事,她光茶水都喝了两盏了,却依旧被某人无端端的忽视。 心中不耐,她轻咳一声,萧昶阙这才想起自己传了她过来,遂抬眸,报之以歉意的微笑,“朕一忙起来,居然都忘了你还在这里。” 商画眉微欠了欠身,轻声问道:“不知皇上传臣妾过来,所为何事?”皇上一向不过问她的事情,即使是她现在代皇后处理六宫琐事,他也丝毫不予插手,今日倒是反常的很。 萧昶阙放下手中的折子,轻揉着酸痛的眉心,有些疲倦的开口:“一进入腊月,宫中的宴饮就多了起来,朕想知道,你都是如何安排的?” 商画眉略微思忖,腊月的事确实多,但她想,皇上最关心的应该只有一件,遂开口回道:“月初是太后的寿辰,但太后先前吩咐臣妾,她只想静心礼佛,寿宴就免了,省下的银钱就用来给边关的将士制备棉衣过冬。腊月十一是皇贵妃的生辰,臣妾……” 还不及她说完,便被萧昶阙低沉的声音打断,“这个你无需操心,就交给静妃操办,凭她二人的‘交情’,想是静妃定能让她‘满意’!” “那皇后那边要如何处理?”商画眉突然有些犹豫,晴莞自进宫以来,就一再的被皇上冷落忽视,不知这一次,皇上想要如何补偿她? 萧昶阙微弯了唇角,笑着问她:“你不是一直想去清凉寺祈愿吗?一个人恐有不便,就带她一块去吧!” 商画眉稍稍有些愣神,待看清他唇畔那明朗的笑容后,方领悟他话里的意思,遂微笑着点头。 眉妃刚一离开,小路子便推门走了进来,躬身询问道:“皇上,理藩院的张大人在外面候着,是否让他进来?” “传!”萧昶阙眉目未抬,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折子上。 一身藏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步入殿内,屈膝行礼道:“启禀皇上,黑玉国刚刚遣来特使送来了他们君上写给您的书函。”言罢,便奉上一纸蜡封的信函,小路子随即接了过来,双手递于萧昶阙面前。 拆开信封,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萧昶阙不由的轻笑出声,修长的手指轻击着桌面,心情大好的对御案前立着的男人道:“那十名绝色美女就留给他们国君自行享用,其它的东西朕也不需要,如若他真的想要与我朝交好,就拿他最珍贵的那颗明珠来表诚意!” “这……”张清远心头微怔,试探的问道:“皇上是指黑玉国的明珠公主吗?”难不成这年轻的帝王是看上了黑玉国国君的掌上明珠? ~ 章 三十一 暖玉香珠 “朕对黑玉国的女人不感兴趣,朕所指的是他们的传国宝物——暖玉香珠!”他正愁没有什么特别的礼物送给莞莞,皇甫源的主动示好,倒是适时提醒了他。 莞莞一向畏冷,传说有那暖玉香珠在怀,不仅能使寒冬如春,还能驱邪避毒,美肤生肌,再适合莞莞不过了,至于那皇甫明珠,黑玉国乃蛮夷之族,女人野蛮鲁莽者居多,想是那骄纵的公主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了皇上的话,张清远愈发诧异,面上也微微现出为难之色,若皇上要的是黑玉国公主,这事倒也好办,毕竟黑玉国只是蛮夷小国,这次主动与臻国示好,就是想要有所依附,能成为臻国的姻亲,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可皇上要的居然是那暖玉香珠,黑玉国国君又怎肯割爱! “张爱卿可是有为难之处?”萧昶阙依旧轻击着桌面,然眉峰已微微折起,面露不豫之色。 “这……” “朕可没少你们理藩院一干人等的俸禄吧!”萧昶阙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微凉的目光掠过那个背脊挺得僵直的男人。 “微臣定当尽力而为。”看来皇上是势在必得,根本容不得他犹豫。 “很好,朕一向相信爱卿的办事能力!”臻国的外交事宜一向是理藩院全权处理,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这承政大人也该退位让贤了。(.好看的小说) 抬眸扫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顿觉乏力,心念微动,遂冲立于一边的小路子吩咐道:“整理一下,朕去缀霞宫批阅!”有那个丫头陪着,再乏味的事情,也会变得有趣起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依恋那个小女人了,只要一刻没有她在身边,就会让他心里空荡荡的,真想每时每刻都将她收纳在怀里,永远不放她出来。 进得缀霞宫的西暖阁里,见那个磨人的小丫头犹在那里裁裁剪剪,忙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注意屋里多了个人。 她粉嫩的脸颊上满是专注的神情,生有冻疮的小手依旧灵动非常,那样子别提有多贤惠了,可她的贤惠从来都不用在他的身上,单看她手中裁剪的布料,就不是他喜欢的颜色,当然不是为他而做。 大步走近暖榻上的她,劈手夺过她手中的东西,将那双冰凉的小手握于掌心,愠责道:“药也不涂,你天天是瞎忙个甚,你是诚心要惹朕生气吗?” 慕容晴莞好笑的看着他,他的掌心很温暖,她一点都不想抽回自己的小手,就那么任他包裹着,撇嘴道:“抹了药多有不便,这样活动着,也不会觉得很冷……” “你还敢顶嘴,这次又是给谁缝制的东西?”他的声音克制不住的大了起来,心里满满的都是酸意。 慕容晴莞禁不住缩了缩脖子,垂眸小声答道:“是给哥哥的,臣妾想在哥哥临去边关前赶制一件披风给他。” 是给亦瑄的?萧昶阙心里微顿,松开手,缓缓蹲下身子,大掌抚上她瘦削的肩膀,“你会怪朕吗?”他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慕容晴莞抬眸迎上他疼惜的目光,微叹了口气,伸臂圈上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语道:“皇上这么做,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臣妾不怪你,况且,边关虽然苦寒,却也可以历练人的意志,哥哥也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莞莞……”萧昶阙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抱坐进了怀里,拥着她娇软馥郁的身体,总是让他无比的满足,“朕不想亦瑄夹在朕和你的父亲之间为难,更不想你误会朕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让他去镇守边关,只是想要他远离朝堂的纷争,并不是有意刁难他。莞莞,答应朕,以后若是对朕有任何的怨怼与不满,都要告诉朕,不可以像之前那样,仅以行动知会朕,用你的冷漠将朕拒之千里之外。” 慕容晴莞轻轻点了点头,微微挣了挣,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在他怀里窝好,许是太过安逸,她竟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倦意瞬间袭遍了四肢百骸,抽丝剥茧般夺去了她所有的思想和力气,就想如现在这般在他怀里沉沉的睡去。 可那双宽厚的大掌却不让她如愿,恶作剧般的摇晃着她的肩膀,“好丫头,先别睡,朕让人给你熬了药,你服下了再睡。” 药?慕容晴莞强睁开疲惫的眸子,疑惑的看着他,“什么药?”克制蚀心散毒性的汤药,她早上已经服过了,那里面多加了些安眠的成分,她才会在这个时候犯困,他还要她服什么药? 她的疑问刚出,幽竹便端了个托盘走了进来,那上面确实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萧昶阙一手揽着她,腾出的另一只手端过药碗,抿了一口,感觉温度刚好,便柔声道:“乖,这是沈慕白配的药,很养胃的,朕尝过了,不是很苦,也不烫嘴。” 看他一脸的坚持,慕容晴莞突然有些无奈,她也是个医者,又岂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早已是陈年旧疾了,很难治愈,更何况,她觉得每日吃素也没什么不好的。 许是看出了她的拒绝,萧昶阙将药碗置于她嘴边,声音更加温和,“朕特意让他加了一味药引,准保有用,不信你试试看。” 拗不过他的强势,慕容晴莞只得妥协,反正自己服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在乎多喝这一碗。 从他怀里抽回双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屏息一饮而尽,果然,不是很苦,但却有一股腥味。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她的嗅觉和味觉都较常人灵敏,自是尝的出来那是鲜血的味道,可又不是她所熟知的血腥味,能做药引的血,难道是…… “雪国前些日子送了朕一只灵狐,一直在御兽园养着,今日刚好可以取血入药,朕……” “你杀了它?”灵狐,那是雪国最珍贵的动物,极具灵性,怎么可能说送人就送人,一定是他厚着脸皮跟人家讨要的,那么可爱的小生灵,他怎么忍心伤害它! “没有,朕没有弄死它,驯兽师说,只要好生调理,每隔十天便可取血一次,再加上沈慕白的药方,很快你便可以摆脱胃痛的折磨了,莞莞,朕知道你喜欢小动物,等你身体好了,不再需要灵狐的血了,朕就把它抱来给你养着,好不好?”说着,他的目光便落在了窝于暖榻一角酣睡不醒的洋洋身上,等莞莞有了灵狐作伴儿,他定要把那只臭狗丢出去! ~ 章 三十二 上官琉苏 凄冷的冬夜,军营外的小河边,一身黑衣的挺拔身影负手而立,此刻,他刀削般的容颜依旧英挺,然那双清幽似寒潭的墨眸却有些黯淡失神。(.) 腊月天寒,河水早已凝结成冰,初到此处,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斜坐于河边的青石板上,静听秋水潺潺,在如炼的月华下,放任那刻骨的思念吞噬他所有的意识。 三个月,并不是很长的时间,可却让他觉得比十年还要久。 收回负于身后的大手,看着掌心中握着的东西,萧瑀夜心里又是一阵抽痛,初见此物时,他是欢喜的,他一眼便认出,那是暖暖做的,她的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 可听了小悦的话后,那所有的欣喜都化作了浓浓的苦涩与愤怒,她最终还是接受了皇上,即使被那个男人伤的遍体鳞伤,甚至是连做母亲的权力也被无情的剥夺,她却依旧傻傻的爱着那人。 皇上担心他的腿疾复发,特意吩咐内务府制备的,多么可笑的说辞,暖暖不知道的是,他膝上的隐疾,就只有她和她的母亲知晓,他从不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萧昶阙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在替那个男人做打算,以为这样就能缓解他们叔侄间的矛盾吗? 根本不可能,早在那个心狠手辣的皇兄对他赶尽杀绝的那一天起,他心中的恨就开始蔓延滋长,现在有了暖暖,这诸多的矛盾只会愈演愈烈。 他并不稀罕那个位置,但若萧昶阙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坐稳萧家的江山,他倒也不介意取而代之! 还未走近营帐,老远他便觉出了异样,长眉微挑,冷峻的面容上满是不屑。(.好看的小说) 悄无声息的走至帐前,掀帘而入,里面漆黑一片,但他常年习武,可夜间视物,身形微动,便已扼住了那道黑影的咽喉,“谁派你来的?”他的声音冷厉如剑,却在闻到一股女人的脂粉味时,稍稍松了点力道,身体也侧离开她一段距离。 “是我……夜哥哥……”来人一阵呼吸不畅,娇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这个声音,还有这个称呼,他当然辨得出是谁! 嫌恶的推开欲要靠近他的娇躯,萧瑀夜伸指弹亮了桌上的灯盏,冷冷的睨着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公主难道不知道军营重地,是不允许女人入内的吗?” “夜哥哥,我……” “本王说过,不许你再这么称呼本王!”他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上官琉苏身形微颤,面上已现愠怒之色,“王爷刚刚说,禁止女眷进出军营,那本公主请问王爷,今日来的那个黑衣女子是谁?为什么她就能留在营中?” 萧瑀夜撩起衣摆,坐于软椅上,面无表情的说:“她不是一般的女人,自然能留下,公主乃千金之躯,何必屈驾前来,若是被贵国君上知道,岂不惹来不快!”言罢,他便伏案看着摊开的羊皮卷,完全无视上官琉苏愈发羞怒的俏脸,自他来到大石国的那天起,这个自诩清高的公主殿下,便一反世人对她的评价,完全抛弃了女人应有的矜持,让他反感至极。 “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究竟是谁?就是因为她,你才不愿答应父皇娶我为妃吗?”上官琉苏冲动的拽住萧瑀夜的衣袖,泫然欲泣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只是面前的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掰开她紧握的小手,冷言道:“公主请自重,若是不想惹来外人的非议,就请公主速速离开这里,另外,将你安插在本王身边的眼线一并带走,否则,本王定不让他见到明日初升的太阳!”对她,他已是忍无可忍,平生最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倒是没想到,一国的公主竟也这般不自重,倾国倾城又怎样?在他眼中,她根本及不上暖暖分毫! 上官琉苏已是怒到极致,她已经将姿态放得如此低了,这个男人还想怎样?大石国确实是国小兵弱,需要依靠大国的庇护,但大石国的药物资源却令各国垂涎三尺,她上官琉苏更是那些皇室贵族趋之若鹜的对象。 父皇早有与强国联姻之意,只是,所列人选,却无一人能入她眼,更何况,那些所谓的谦谦君子,并不是单纯的想要娶她为妻,更大的目的却是冲着她的嫁妆而来。 而这个男人,却是很直接的告知父皇,他就是为了玉指汀兰而来,许是在那一刻,她便为他的坦荡而折服,这样伟岸英挺的男人,正是她寻觅许久的良人,她爱上了他,并不因为他是臻国最尊贵的靖王爷,也不是因为他有能力挽救大石国的百年基业,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成为他的妻子,哪怕他只是个平民百姓,她亦甘之如饴。 可他一再的冷漠相对,到底是伤了她的心,她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是大石国尊贵高雅的琉苏公主,为了他,自己已经低到了尘埃里,却依旧换不来这个男人一丝的侧目。 玉指汀兰,她早就听说,他要那灵药是为了一个女人,难道就是早上来军营的那个女人吗?可她看着并不像有病之人,还是说,他已经等不及了,想要提早拿玉指汀兰给他心里的那个女人? 一抹妒恨袭上心头,上官琉苏语带狠戾的启唇道:“这三个月来,你日夜不休的行军布阵,欲尽快肃清我朝的外敌,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得到玉指汀兰,但是,我告诉你,本公主也是个女人,嫉妒是女人的天性,本公主绝不会容忍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别的女人如此拼命,那玉指汀兰,我就是毁了它,也不会让那个女人染指!” 此言一出,倒是真让那个埋头思索战略的男人抬起了头,只是那幽深的眼眸里,却盛潋着刺人心骨的凛冽,声音更是冰寒慎人,“你可以试试看,本王能帮你的父皇平内攘外,同样可以反过来踏平你大石国每一片土地!” 他平生最恨被人威胁,这个女人无疑是犯了他的禁忌! “你……”上官琉苏脸色蓦地煞白一片,却是颤抖的说不出话来,那个男人的眼神太过凌厉,让她心寒至极点。 懒于理会已变至呆愣的女人,他只是冲帐外扬声道:“小悦,送公主出军营!” 静立帐外许久的冷月手指僵硬的挑开帐帘,侧立一旁,“公主请!”她的声音淡淡的,却是不容人拒绝,那气场,丝毫不输给眼前这个杏目圆瞪的女人。 上官琉苏本欲反驳,却在对上她冷漠的眼神时,硬生生压下了未出口的责骂,幽怨的看了眼再次埋首案前的男人,方心有不甘的离去。 可不甘归不甘,她倒也真不敢久留,父皇若是知晓她并非去相国寺还愿祈福,定要惹他老人家不快。 但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从小到大,只要是她上官琉苏想要的,父皇都会满足她,这次也不会例外! 当那聒噪的女人离开后,营帐里终是恢复了安静,大手抚上左膝,那里已是隐隐作痛,陈年旧疾,其实并非治不好,只是,他想要留住那段记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丢下那个女孩,他多么想要一辈子背着她,穿过那片金色的油菜花田,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看夕阳晚霞,过那种平淡却温馨的生活,即使是失去全世界,他都不想失去她,可他终是明白的太晚。 “你并非寻常人家的公子,我看的出来,你身上背负着很重的担子,也有着深深的恨意,这样的你,只会给暖暖带来痛苦,我想要我的女儿无忧无虑的长大,也希望她将来嫁一个真心疼爱她的男人,或许那个人很平凡,但他却可以给暖暖最完整纯粹的爱。暖暖自幼缺少父爱,也没有什么可以谈心的朋友,她一直渴望身边能多一个人陪着,所以,请你在她还未对你产生依赖之前,离开她。” “请相信我,我会待她很好……” “那你愿意为了她,放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放弃心底堆积的仇恨吗?” “我……” “不用急着回答我,等你真正放下的时候,再来找她吧!” 每当想起与苏夫人的这段对话,他都会异常懊恼,那时年轻气盛,被皇兄算计,险些丧了性命,一心只想着报仇,却没有想到那时的迟疑,便是终身的错过。 是他辜负了苏夫人的一番心意,那个聪敏淡然的女子只是想要激他放下仇怨,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他所恨之人还是自己的血肉至亲,无论输赢,他都不会真正开心。 或许那个时候,他真的放弃权势,不与皇兄相争,会比现在活的逍遥自在的多,与萧昶阙的矛盾也不会愈演愈烈。 可世间没有如果,那些发生了的事,也再也无法改变,他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他不要与暖暖终身错过,萧昶阙可以在伤过她后,重新赢回她的心,为什么他不可以挽回那段美好的时光…… ~ 章 三十三 出宫祈福 一夜无梦,睡的格外香甜,慕容晴莞习惯性的伸手,却并未触到那个温暖的怀抱,缓缓睁开眼,果然,床上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轻揉了揉额角,她撑臂支起身子,抱膝坐在了床上,身上暖暖的,想是那个男人刚走不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他终究是不记得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自我安慰着,没有关系的,连她自己都不愿记得的日子,何必要求他有什么表示。 想通之后,便不再纠结,挪身下床,走至梳妆台处坐下,透过琉璃镜,看见颈间若隐若现的一抹嫣红,她手指轻浅的拉了出来,那是一根红色的丝绦,底端坠着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很是莹润剔透,握于掌心,遍体升温,还散发着清幽淡雅的香气,让她爱不释手。 难怪她一向凉寒的身体,今日却反常的温暖起来,原是这香珠的功效。 想到此,脑海中突然忆起了昨夜的种种,她在他怀里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只记得他宽厚的大掌轻轻绕过她细嫩的脖颈,倒是不知,颈间竟多了这暖人的香珠。 她还记得,他在她耳边絮絮说了好些话,只因太过困倦,就只应付的“嗯”“唔”作答。 现在想想真是懊恼不已,她也是个世俗的小女人,也想要听到夫君宠溺的情话,可她的夫君却又是世间最不可能专情的男人,这样的宠爱不知究竟可以维持到几时,当她容颜老去的那一刻,他是否依旧可以将她当做手心中的宝? 容颜老去?心里又是一阵苦笑,她真的可以等到那一天吗?只怕是红颜未老,她便已随风而逝,化作万千红尘中的一粒尘埃。 其实,那倒也不是最坏的结局,至少她也算得到了他的爱,即使短暂,却也让他记住了自己最美好的样子,此生便已足矣。 卧室的门轻轻开启,幽竹缓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楠木方盒,轻声道:“娘娘,这是菱悦郡主走前交给奴婢的,说是靖王爷送您的生辰礼物。” 慕容晴莞伸手接了过来,轻轻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串由十八颗碧玉玲珑珠串成的手链,颗颗晶莹饱满,比之翡翠更加细嫩滑润,通透清澈,如雨后冬青般碧亮喜人。 虽然她对珠宝首饰甚少在意,但这碧玉玲珑珠,她也是知道一二的,据传,它有驻颜美容之效,是世间女子可望而不可求之物,看似极小的一颗,便是价值连城,更何况是这十八颗串成的手链。(.好看的小说) 只是,这般珍贵难得之物,又岂是她能受的起的,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此生,她注定要辜负夜哥哥的情。 “是靖王爷送的吧!”一个熟悉的声音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转头,正对上眉妃满是笑意的丽眸,“眉姐姐,你来了。” 商画眉走近她,目光始终不离她手中的那串碧玉玲珑珠,微叹道:“没想到你与靖王居然是旧识,他竟……” “我并不是有意欺瞒姐姐的,我……”慕容晴莞慌忙解释,她不想眼前的这个女子误会她。 “我知道,你不必紧张。”商画眉轻抚上她柔顺的长发,笑道:“我只是感叹世间的缘分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紫菡和雅柔渴盼了一辈子的东西,竟都落在了你的身上。莞莞,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虽然经历了很多挫折,但你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好好珍惜上天赋予你的幸福吧!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你一样得到老天爷的眷顾的。” 眷顾?或许吧,现在的她的确很幸福,但这幸福终是短暂的。 捕捉到她眼中的黯然,商画眉突觉失言,她怎么可以提及那些不好的事情,这个丫头才刚刚回心转意,对以前的事还是心存芥蒂的。 “莞莞,你还好吗?”她担忧的问道,生怕再在言语间伤害到这个女孩。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碧玉珠串小心的收入盒中,笑着问:“姐姐这么早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商画眉心里舒了口气,柔声道:“太后身体一直不好,我跟皇上求了道旨意,去京郊外的清凉寺为她老人家祈福,正好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又不喜热闹,不如与我一道去寺里,也可以为自己求个签,权当是散心,可好?” “皇上允我出宫吗?”慕容晴莞心里激动不已,她做梦都向往着宫外的自由空气,可宫里的女人这一辈子都很难再踏出这红墙绿瓦,那种强烈的意念被生生压于心底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皇上一大早就去了校场看新军演练了,估计傍晚才会回来,反正我有出宫的令牌,就来个先斩后奏好了,想他也不忍责怪于你。” 慕容晴莞面上一红,总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恃宠而骄,可还是禁不住出宫的诱惑,遂点头道:“那姐姐先容我梳洗一下。” 商画眉赶忙按住她乱动的身子,“不急,时间还早,等你梳妆好,用些早膳了,咱们在出发,那个时候,太阳升起来了,天气也暖和些。” “嗯” 慕容晴莞甜甜的笑了起来,吩咐幽竹寻了件素雅的裙衫换上,又自己动手梳了个简单的发式,并未挽髻,潜意识里,她还未将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 想了想,又伸手拉开那只精巧的紫檀木首饰盒,那里面安静的躺着两支通体雪白的梅花玉簪,轻抚着他送的那支,犹豫了许久,终是拿起了另外一支簪在了头上。 她想要忘记曾经的不快,可那支簪子只会给她莫名的压力,让她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商画眉看了看她,又瞧了眼桌上的楠木方盒,心里不免有些担忧,碧玉玲珑珠,那是太宗皇帝赐予熙妃的东西,彼时,熙妃也是十八岁的芳华,却已是宠冠六宫。 她在生下靖王后,便香消玉殒,太宗皇帝悲痛之余,将她珍爱之物悉数下葬,倒是没想到,这碧玉玲珑珠竟留了下来,可想而知,这东西对靖王是多么的重要,可他却给了晴莞,若是被皇上知道,估计又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 章 三十四 沐雪冰梅 出了皇宫,马车一路向西而去,轻撩车帘,慕容晴莞水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周边的景色,寒意袭面,一向畏寒的她却丝毫不觉难忍,反而极为贪恋那自由的气息。 微阖双目,她深深吸了口气,有点点细碎的阳光射入马车里,更增添了一份暖意,小手不自禁的抚上颈间悬着的那颗珠子。 眉姐姐说,这是暖玉香珠,与夜哥哥送她的碧玉玲珑珠同为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宝,千金难求,是皇上费了好大功夫,才使得黑玉国君主忍痛割爱,给了他。 听了这番话,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并不是因为这暖玉香珠有多么贵重,只是因他那一份心意而感动,让她体会到了被在乎的感觉。 正在她思绪纷飞之时,马车却稳稳的停了下来,再次撩帘望去,却并未见什么寺院的影子。 慕容晴莞抬眸疑惑的看着对面那个若有所思的女子,“不是要去清凉寺吗?怎么在这里停了?” 听到她的问话,商画眉这才晃过神来,她刚才只顾想心事,都没注意到车已经停了,遂笑着挽起慕容晴莞的胳膊,“下去了我在跟你解释。” 虽心有疑虑,但慕容晴莞还是任她扶着下了车,不管如何,她始终相信,眉姐姐是不会害她的,更何况,她刚刚那神情,已让她猜到了些许端倪。 脚刚一着地,幽竹便手脚利索的给她披上了厚厚的斗篷,一股淡若无息的冷香飘入鼻间,抬眸,触目的是一片生机黯然的梅林,但见那红梅似锦,映着雪色格外艳丽。 她忍不住迈步向前,如冬日里翩跹而至的蝴蝶般,穿梭于枝繁花茂的梅林中,手捻红梅,置于鼻尖,贪婪的嗅着那专属于娘亲的味道。 “莞莞……”商画眉跟了过来,轻言细语的问:“你喜欢这里吗?” 慕容晴莞欣悦的点头,冲她扬唇笑道:“姐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商画眉愣怔的看着她,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 慕容晴莞调皮的眨了眨眼,唇畔的笑意愈发绚烂,“那是当然,世间能让你为之伤神的,除了哥哥以外,怕是不会有第二人了吧!况且,今天还是他离京之日,你拉我去寺院祈福,根本就是个幌子嘛!险些被你骗到。” 商画眉面上一囧,上前替她拢了拢斗篷,柔声道:“好了,你说的都对,那你要在这里乖乖等我,不可以乱跑,要是冷的话,梅林深处有座观雪亭,我已经吩咐人备下了炭炉和茶点。” “嗯,我能照顾好自己,姐姐快去吧,莫要误了时辰。[]”慕容晴莞催促着她上了马车。 重新坐于车内,商画眉唇角溢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那个丫头确实聪慧,但只限于对待别人的事上,一到自己身上,她便迟钝起来了。 也罢,反正她是将人带了出来,剩下的事,就不必她去操心了。 立于红梅树下,目送着那辆青色的马车渐行渐远,慕容晴莞唇畔的笑意也跟着逐渐隐没。 一个是深宫妃嫔,一个是青年将军,这样的两人,真的会有结果吗?更何况,哥哥的心里还有一个沐紫菡,到头来,只怕,受伤害最深的,依旧是这个痴情且执着的女子。 转身,步入梅林深处,果见一处构造别致的古亭,放眼望去,眼前蓦地闪现一幕水袖微扬,舞衣飞旋的画面,那白衣似雪,眉目如画,说不尽的风华绝代,道不出的清雅绝伦,可不正是娘亲的幻影。 莲步轻移,她伸手,轻轻解去颈间的束带,任那雨过天青色的斗篷滑落肩头,慢慢落至脚边,露出那月白色的广袖长裙。 “娘娘……”幽竹慌忙将斗篷捡了起来,欲要给她披上,却被她轻声制止道:“你想看我跳舞吗?” 幽竹怔怔的看着她,那皎若月华的面容上满是凄楚悲凉,全然不见刚刚的明媚笑靥。 不待她回答,慕容晴莞已退离她几步之遥,仰身,水袖如练,凭空的飞旋起来,在这片似锦的红梅林中,一身素白衣衫的她,竟比那未化的积雪还要莹白苍茫,让立于一旁的幽竹仿若痴了般的定在那里。 然还未舞到高潮,膝处却生生传来一股刺痛,让她站立不稳的向后倒去,闭上眼,心中溢满苦涩,还是不行,无论她多么努力,她依旧无法跳完一支最简单的舞。 认命般的等待那肌肤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时刻,只是,当身体静止之时,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鼻尖充斥着一股令她心安的龙涎香,怎么会?她慌忙睁开眼,眨了又眨,却依旧是那张熟悉的俊颜,“皇上……”她喃喃的唤道,生怕是自己眼花,亦或是出现了幻觉。 此刻,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略微红润的小脸,俯下头,深深的吻上了她的粉唇,当那温热灵巧的舌探入她的檀口中时,她才相信,那真的是他,再次阖上双眸,任他温柔的吻着,泪水却无声的溢出眼角,顺着面颊一路往下,缓缓流入他们纠缠的唇齿间。 当那股咸涩没入口中,仿若是被灼痛了般,萧昶阙身体蓦地一僵,缓缓推开怀里那个娇软的身体,心疼的看着满面泪痕的她,“怎么了?是冷了吗?”他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将那双冰凉的小手包裹入掌心,“冰天雪地里,谁准你只着单衣的,你怎就这般不让人省心。”说着他便狠瞪了幽竹一眼,后者马上过来给自家主子披上斗篷,紧张的立于一旁,不敢出声。 萧昶阙真是无比的懊恼,远远的看见她舞步翩跹,衣袂纷飞,美得动人心魄,却忽略了她衣衫的单薄,畏寒如她,又怎堪忍受这刺人肌骨的寒冷。 紧拥她入怀,却换来了她难以压制的哭泣声,“疼……”她吸着鼻子,喃喃低吟。 这莫名的呼痛,让他心惊不已,再次推开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目光却定格在了她的腿上,不容她拒绝的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进观雪亭。 将她轻放在垫了软垫的石凳上,蹲下身,便要卷她的裤腿,“皇上……”慕容晴莞惊慌的伸手阻止着他的动作。 “别动!”萧昶阙低吼一声,推开她的手,却是异常轻柔的卷着她的裤腿,他刚刚抱她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膝盖,而她刚刚跳舞的时候,他也看的很清楚,她的腿在颤抖,那分明就是膝盖上有伤…… ~ 章 三十五 爱的箴言 裤管慢慢卷起的瞬间,一道狰狞的疤痕赫然出现在萧昶阙眼前,足足一指来长,看得出来是陈年旧伤,早已结痂许久,可那只是表面的愈合,否则,一向隐忍的她,刚刚怎会有那样强烈的反应? “是谁弄的?”萧昶阙压抑着心头浓浓的怒气,沉声问着那个极力压抑着痛楚的小女人。 慕容晴莞咬了咬唇,低头小声答道:“是臣妾不小心磕伤的,已经不碍事了……” “你撒谎!你就是磕到刀口上,也不会弄出这样的伤痕,这分明是药物腐蚀的结果,你告诉朕,是你姐姐,还是你大娘?她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竟狠毒到如斯地步!”萧昶阙控制不住的握紧了她瘦弱的肩膀,他们虽没有行周公之礼,但她的身体,他是看过的,只是她从不允他褪下那最后的遮掩。 先前他以为她是害羞,可如今他才知道,她只是想要掩盖这令人心惊的伤疤,被腐蚀的那么深,他甚至隐约可以瞧见那森白的膝盖骨。 比之这道伤口,她背上的伤痕简直要好太多了,这般娇小柔弱的她,究竟是如何挨过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的。 慕容晴莞只觉肩上一痛,委屈的看着那个愤怒的男人,“皇上,您弄痛臣妾了……”她真的好痛,可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她再次验证了那个她不想承认的事实,与娘亲一样喜欢跳舞的她,却永远与舞步无缘了。 “莞莞……”萧昶阙避开她受伤的膝盖,紧紧将她拥入怀里,“对不起,是朕不好,朕没有早一点去接你,都是朕的错……” 他早就应该察觉出来的,在顾歆媚假孕败露的那一日,她的膝盖便受了剧烈的撞击,那时她也是如今日这般疼痛难忍,可他居然误以为她是在故意博取他的同情,还那么恶劣的对待她。[.超多好看小说] 还有,他召她去佑宸宫侍寝的那一晚,自己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如若不是他的故意刁难,他便会看到她隐藏的伤痛,也会看到她难言的委屈,他们何以又错过那两年的光阴。 如今,就算治好了她身体的痛,可那心里的伤呢?他看得出来,她刚刚是在用灵魂跳舞,那是多么强烈的喜爱,可这般伤痕累累的她,以后要如何再跳舞? “皇上,你会嫌弃臣妾吗?会觉得臣妾的身体可怕吗?”慕容晴莞安静的窝在他怀里,这些只是表象而已,如果他知道自己体内满满的都是毒液,该如何看待她呢? “不……”萧昶阙轻轻推开她,疼惜的看着她,“莞莞,朕爱你,不是因为你绝色的容颜,小时候的你,一点都不漂亮,可朕还是为你而心动,就算这道疤是在你的脸上,朕也一样会疼你爱你,朕一直想给你一个家,让你全身心的信任我,依赖我,可是我没有做到,尽管这段时间,你不再像以前一样排斥我了,但你依旧不愿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我。可莞莞,你知道吗?我没有做到的事情,你却做到了,你给了我家的感觉,无论朝堂上的事有多么棘手,只要一想到,你永远都在缀霞宫里等着我,所有的烦恼便会烟消云散。所以莞莞,不要再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了,好吗?” “皇上……”慕容晴莞心里愈发酸涩,泪水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不是不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天知道,她有多么想成为他真正的女人,可是她不能,她怎么忍心伤害他。 “叫我的名字!”萧昶阙吻去她眼角的泪水,霸道的命令着。 “皇上……”慕容晴莞怔怔的看着他,眸中犹噙着抹晶莹的泪花。 “不要叫我皇上,莞莞,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的夫君只是个寻常百姓,可以在闲暇的时候,与他携手于街井闹市,或是畅游于山水间,可生于帝王家,有些事是注定无法改变的,但只要你愿意,我会陪着你走遍臻国的每一寸土地,陪你看湖光山色,赏日落晚霞,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听了这番话,慕容晴莞控制不住的放声哭了起来,最近,她的心变得愈发柔软,只是一件小事就会让她感动不已。 “别哭……”萧昶阙心疼的将她揉入怀里,这才是一个十八岁少女该有的表现,先前的她太冷静,总是默默的吞咽着所有的委屈,就像一只受伤的刺猬般,束起浑身的刺,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慕容晴莞伸出手臂,环上了他的腰,哽咽道:“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她只是一颗可悲的棋子,连她的家人都可以肆意的伤害她,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如若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厌恶她,防备她,她就可以一直伪装下去,用冷漠的外表来守住自己的心,可现在,她要怎么办? 她会舍不得离开他,她想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她永远也满足不了他的需求,总有一天,他会对她失去耐性,更会质疑她的感情。 “不,你值得,莞莞,你看看这里,朕特意为你移植的梅林,你就是那万千红梅中的一枝白梅,永远那么纯洁淡雅。等来年春天的时候,朕让人在这里建一所竹屋,再围一圈海棠花篱,当你在宫里闷了的时候,朕就陪你在这里小住散心,好不好?” 梅林深处的一所竹屋,正是她所期待的恬淡生活,他终是懂她的,应该开心不是吗?可为何她的心里竟是这般的酸楚呢? “皇上……”她喃喃唤道。 他吻着她光洁的额头,纠正道:“叫我阙,今日这里没有皇上,也没有皇后,就只有一对世间最平凡的夫妻。” “阙……”她柔柔唤着他的名字,声若蚊蚋,却是清晰的落入他耳中,抬手抚上她柔顺的长发,目光却定格在她鬓上那支通体雪白的梅花玉簪上,“为何不戴我送的那支?”他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还夹杂着一抹妒意,难不成这支玉簪是皇叔送的,她一向视萧瑀夜送的东西为宝,那只臭狗,还有那张古琴,她都是格外的上心,偏偏就只对他所赠之物,置之不理,冷淡得紧。 慕容晴莞撑开他温暖的怀抱,微仰起小脸低喃道:“娘亲生我的时候,很辛苦,所以……” “这是你娘的东西?”萧昶阙诧异的看着她,见她点头,他方绽露出笑容,原是他吃了飞醋,轻揉着她的发顶,笑问道:“你娘在哪?我陪你去看她可好?” 慕容晴莞面上一僵,她也想知道娘亲在哪里?可父亲始终不愿告诉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她十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莞莞……”萧昶阙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对不起,我……”他又戳到了她的痛。 对上他愧疚的眼神,慕容晴莞抿唇,不在意的笑道:“听说京城里,腊八一过,各家各户就都忙着置备年货,想是街市上一定热闹非凡,皇……你可以陪我去街上走走吗?” “可是你的腿……”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萧昶阙还是担忧的问道,他原本是打算携她之手,体会一下平民百姓家的乐趣,可她刚刚那么疼,怎么逛得了街? “只要不剧烈运动,走路是没有问题的。”她没有那么娇气,她的膝盖自从敷了慕容晴语送的药后,便溃烂不止,未免伤口扩大,是她亲手用烧红了的匕首将那些腐肉一点点割除的,那样的切肤之痛,她都能忍下,还有什么样的痛苦是她承受不了的?! 刚刚不过是她自己任性,明明知道她的腿再也无法跳舞了,却还是克制不住那发自心底的渴望。 不等他开口反驳,她已经放下裤管,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裙摆,利索的站了起来。 只是还未等她站稳,身体便再次被他拦腰抱了起来,突然的变故,迫使她本能的圈上了他的脖颈,“皇上……”她慌乱的唤着他。 “从京郊到城内,还有一段路,我抱你去可好?”他紧锁着她微窘的小脸。 “皇上,你……”她羞怒不已,光天化日之下,他怎可这般放荡不羁。 “看来你是答应了!”还敢叫他皇上,这丫头真真是不听话的紧。 “放我下来!”她嗔怒的瞪着他。 “那你应该唤我什么?”他好整以暇的瞧着愠怒的小妻子。 “皇……”她终是反应过来,甜甜的唤了他一声,“阙……” 萧昶阙这才满意道:“这才乖嘛!” 只是得意的男人依旧没有放下她,抱紧了她,大步向梅林外走去,“这里积雪甚厚,你的脚会冷,我抱你去马车上!” 她也不再挣扎,乖顺的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将脸轻靠在他胸口处,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就那么安心的阖上了眼眸,唇角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娘亲,你看到了吗?暖暖现在很幸福,就像你起的名字一样,周身满满的都是温暖的气息,无论以后的路有多么难走,暖暖都会坚强的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 章 三十六 为她挽发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慕容晴莞的手始终被身边的男人紧握着,身上更是被无数道目光,赤.裸裸的打量着。(.) 也难怪,今日他穿了件暗紫色锦缎常服,外罩一件毛色纯正的狐裘坎肩,俊朗的面容上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要他看起来,愈发的俊逸迷人,即使身处街井闹市中,那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也难能掩去,自是女儿家爱慕心仪的对象。 只是,这可苦了自己,定要被这万千芳心暗许的妙龄少女们怨恼不已。 “累了吗?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我们去前面的茶楼歇歇脚?”他停下脚步,将她圈在两臂间,避免她被涌动的人群撞到。 慕容晴莞不答,只是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身后。 萧昶阙不解,遂扭头望去,正瞧见一双满是妒意的眸子,却在与他目光相撞时,娇俏的小脸上蕴满了羞怯的红晕。 他心下了然,扫了眼对面的店铺,便笑着揽上慕容晴莞瘦弱的肩膀,“跟我来!” 不晓得他要作甚,她倒也没有拒绝,就那么任他揽着走进了那间玲琅满目的首饰店。 掌柜的打量着二人的穿戴,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主儿,脸上立马笑开了花,极尽谄媚的将他们让进里间,吩咐伙计上了茶水,又拿了好些做工精巧细致的贵重首饰出来。 慕容晴莞看着那些纯金打制的步摇金钗,只觉晃眼,实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就只无聊的摆弄起腰间垂下的丝绦。 萧昶阙自是知晓她一向不喜这些张扬奢华的首饰,遂拿起一支紫水晶盘发钗,在她头上比划着,很是低调内敛,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它的价值不菲。 “公子好眼力,来小店的人很少能看出……” 掌柜的奉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萧昶阙抬手打断,“去给本公子拿些簪花来,要小巧淡雅的那一种。(.无弹窗广告)” 自始至终,慕容晴莞都未置一词,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唇角含笑的男人,直到他站起身,走近了自己,大手轻撩起她垂于身后的长发,她才蓦地反应过来,他是想要给她盘发。 刚要伸手制止,却被他轻轻推开,“把头发挽起来,就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了。”看见外面那些男人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他就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听他如此说,慕容晴莞只是无奈的牵了牵唇角,明明是他在那里招蜂引蝶,现下怎就成了她的不是了,男人真是天生的霸道。 见她不予反驳,萧昶阙不禁喜上眉梢,这才是他乖巧的小妻子,伸手取下她鬓间的梅花玉簪,让那满头青丝悉数垂落下来,十指笨拙的在她头上一阵摆弄,几番折腾,却还是挽不出一个像样的发髻出来,遂有些懊恼的瞪着那个小脸憋得通红的丫头,“想笑就笑,何必忍的这么辛苦!” 慕容晴莞倒是真的笑出了声来,那银铃般的动听嗓音,再配上脸颊上那两湾浅浅的梨涡,让萧昶阙控制不住的吻上了她粉嫩的樱唇。 只是,他温热的薄唇刚一触上她的柔软,便被她犹如触电般的躲开,微垂了眸子,有些无措的咬着下唇。 “莞莞……”萧昶阙有些懊恼的扯她入怀,她的拒绝让他莫名失落,只想狠狠的将她嵌入己身,融入骨血中。 慕容晴莞双手撑着他的胸膛,嗫嚅道:“有人……”那掌柜的就在一边看着,他怎么可以旁若无人般的吻她。 耳边传来了轻微的异响,是从他胸腔里发出的笑声,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因她的抗拒而生气,却没想到他竟笑的如此开怀,慕容晴莞气恼的给了他胸口一下,倒是没用多大的劲,她向来心软,打痛了他,自己还不知道要如何心疼呢! 看着她嗔怒的娇容,萧昶阙笑的愈发畅快,捉住她的小手拉至唇边,轻轻吻上她的指尖。 慕容晴莞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缓缓流进了心底深处,眼角的余光正瞧见伙计拿了一盒簪花走了进来,而那个掌柜的则是尴尬的立在一旁,她赶忙抽回被他握着的小手,背过身,以指代梳,熟练的挽着被他弄乱了的长发。 她的手指很是灵巧,不稍一会儿,便挽了个简单却别致的发髻,抓起桌上的水晶盘发叉固定住,又接过伙计递上的海棠簪花将于下的发丝也悉数盘起,一切都弄妥当以后,她方回转过身,笑看着面前那个一脸惊艳的男人,“这样可以了吗?” 萧昶阙没有说话,将那支梅花玉簪重新给她簪在发间,又帮她理了理欲要滑落的斗篷,这才满意的牵起她的小手,出了店铺,示意立于店外的侍从进去付账。 再次走进人群里,已是接近正午了,街上却是较刚才更加的热闹起来,慕容晴莞明显的感觉到那握着她手的大掌愈发的收紧,心中不禁好笑,她又不是三岁的孩童,还能走丢了不成? 见她唇角噙笑,眉眼弯弯,甚是可爱,就是不知在想些什么,萧昶阙停下了脚步,轻声问道:“饿不饿?前面有一家食肆,请的是江南的厨子,素菜是全京城做的最好的,咱们就去那里用午膳可好?” 慕容晴莞抬眸,正瞧见从他身边走过的一个年纪不大的小贩,准确的说,她是盯上了他手中的木扎上插着的最后一串冰糖葫芦。 顺着她的目光,萧昶阙了然的唤住那小贩,只是还未等他开口,另有一人更快的买下了那仅有的一串冰糖葫芦。 那人有些尴尬的对满脸愠色的他说:“实在不好意思,在下的娘子自有了身孕后,胃口一直不好,今日就想吃这冰糖葫芦,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听了此话,慕容晴莞扭头张望了一下,果见一小腹微微隆起的年轻少妇立于一个稍显僻静的角落里,向这边张望着,遂扯了扯萧昶阙的衣袖,小声道:“我怕酸,不吃了。” 不等他回答,她便又转眸对眼前的白面书生道:“快去吧,别让你娘子等急了,女人怀孕的时候,胃口是有些刁,想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要对她多一点耐心。” “多谢夫人提醒,在下先行告辞了。”那书生道谢行礼之后,便转身向那角落处走去。 慕容晴莞的目光一路追随着那人的身影,见他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年轻的妻子,宠溺的看着她欢喜的样子。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女子微隆的腹部,眼中满满的都是羡慕之色,小手更是不自知的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小时候,村里总会有年轻的夫妇来找娘亲诊脉,询问胎儿的发育情况,她最喜欢看到那些即将为人母的女子脸上幸福的微笑。 能为心爱的人孕育一个宝宝,是女人最大的幸福,可是她呢?自嘲的弯了弯唇角,早就知道的结果,现在又何必难过! “莞莞……”萧昶阙扳过她的身体,“会好的,相信我,我们也会有孩子的。”他也瞧见了那温馨的一幕,更看到了她眼中的渴望,那同样也是他所渴求的东西。 他的暖暖,他伤她最深的一次便是对慕容晴语的纵容,那碗七寒汤,虽不是他本意,但当时他确实是想要断了慕容睿的念想,也是想要自己毫无顾忌的宠爱她,可当她真的喝下去的时候,他却后悔莫及。 那一刻,他才明白,就算他给了她无尽的宠爱,也修复不了她们之间的裂痕,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根本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而她的不完整,却是他一手造成的。 就算有了玉指汀兰,治好了她的身体,却永远也抹不去她心里的阴影,她现在对他的抗拒就是最好的证明。 慕容晴莞抬眸看着他,心中翻腾着无尽的苦涩,原来还是会怨恨,尽管她一直提醒着自己要做一个宽容的人,淡然的面对所有的事情,可她终究是做不到。 她怨恨父亲的自私冷漠,怨恨大娘的恶毒狠戾,怨恨姐姐的阴险狡诈,更怨恨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的羞辱责难,那些不堪的画面,此刻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可她竟还可悲的爱着这个男人,还奢望着父亲能对她有一点的亲情。 耳边突然回荡起一个极尽讽刺的声音,苏暖暖,你真的很可怜,就像大娘说的,你就是一只可怜的巴巴狗,时刻乞求着别人施舍的爱。 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她推开那个轻晃着她肩膀的男人,不管不顾的向前跑去,膝盖却又不争气的痛了起来,她踉跄的跌在了地上,手擦破了皮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周遭是一片嘈杂,她抬头,正看到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驾车之人还在挥舞着鞭子驱散涌动的人群。 看到如此嚣张的气势,她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忘记了起身,也懒于躲闪,只是呆呆的注视着那迎面而来的马车,当它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缓缓闭上眼,或许这样也是一种解脱吧!她不刻意的去寻死,父亲也就不会去迁怒娘亲了…… ~ 章 三十七 惨遭掳劫 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死一般的沉静,她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膝盖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以外,其余地方都还算正常。 摸索着坐起了身子,蓦然发现,地面和墙壁都是一样的触感,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根本就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她用力拍打着额头,努力回想着脑中那些零碎的片段。 冰糖葫芦……白面书生……年轻少妇……马车…… 马车……对,她是在马车疾驰而过的瞬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拖进了车里,之后便失去了知觉,可她现在是身处何地?皇上又在哪里? 当所有的片段连接起来后,她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人算计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还有那对年轻夫妇,他们的出现,都是刻意为之,目的无非就是要激起她心底的怨愤,好在她失控的情况下下手。 她心中不禁一阵冷笑,能这般掌控她的心理,除了那些所谓的亲人,绝不会有其他人了! 父亲,本应是她最亲最近的人,可他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一阵轻微的异响后,密室里豁然亮了起来,慕容晴莞本能的抬手,欲要遮住眼睛,长久的黑暗,让她一时接受不了这强烈的光线。 只是,手还未触到眼睛,皓腕便被一只有着层层薄茧的大掌握住,“怎么?不想看看是谁将你抓来的吗?”一个极尽冷漠嘲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慕容晴莞抬眸望去,正对上一双泛着森寒冷光的蓝眸,和一张带着半边面具的脸。 蓝色瞳孔,若非他有异族血统,那就只能是练了邪功所致。 撇开眼眸,慕容晴莞勾唇哂笑,“阁下都不敢以真容示人,定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无需多费唇舌!” 听她如此说,那人用力的捏起她的下颌,让她再次与他对视,菲薄的唇吐出愈发冰冷的话语,“好一张利嘴,难怪语儿会受你之辱,你让她受尽委屈,本门主怎会让你死的那般痛快!” 语儿,门主,蓝眸,慕容晴莞愕然的看着他,“你是新一任五毒门的门主!”并非疑问,她是万分的肯定,此人就是瞿红萼的师兄蓝慕枫,那个女人的本事未学到家,可他却尽得她父亲的真传,甚至是青出于蓝。 “正是,怕了吗?若是你肯乖乖听话,本门主或许会考虑让你少受些苦!”言罢,他便欺身而近,欲要撕扯她的衣衫。 慕容晴莞心中一惊,奋力的推开他,慌乱的向墙角挪去,她刚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只着单薄的衣衫,斗篷早已不知去向,在这个冷冰冰的密室里,若不是颈间的那颗暖玉香珠,她早已冻的没有反抗他的力气了。 蓝慕枫缓缓站起身,语带轻佻的说:“怎么?是觉得本门主满足不了你吗?” “你无耻!”慕容晴莞羞怒不已,父亲怎么会重用这等卑鄙无耻的人! “无耻?萧昶阙可以碰本门主心爱的女人,本门主为何不能玩弄他的女人,似你这等地位卑贱的女人,也配跟语儿相争,本门主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要男人为你神魂颠倒!” 说着,他便一步步走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慕容晴莞,一把扯开她月白色的裙衫,健硕的体魄死死压住她挣扎抗拒的身体,一只大掌钳制住她的双腕,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压向自己,冰凉的薄唇瞬间攫取她娇嫩的唇瓣,不带一丝温柔的抵开她紧咬的贝齿,长舌直入,贪婪的汲取她口中所剩无几的空气。 慕容晴莞只觉无比的恶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抗拒着,背脊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脸亦被那同样冰冷的面具咯得生疼,泪水汹涌而出,打湿了她的面颊,却依旧制止不了那个男人的恶行,他不是萧昶阙,又怎会因为她的拒绝而停手。 蓝慕枫越吻越深,不可否认,她的味道真的很好,尤其是当那咸涩的液体滑入嘴角之时,更加激起了他压抑许久的欲望。 自语儿进宫以后,他便潜心闭关,研习毒术,许久不曾碰过女人了,他希望语儿可以看到他的好,可最终他等来的不过是语儿的伤心欲绝,就因为那个可恨的男人,还有身下这个下贱的女人,他心里那个明媚动人的小丫头,竟变得那般苍白凄楚,这笔账,他定要替她讨回来! 想到此,他手上的动作愈发强势,攻城掠地般的游走于她身上的各个敏感之处,胯间的欲望也瞬间滚烫起来,大手急切的探入她的衣襟深处,然刚一触上她胸前的柔软,舌尖便传来一阵刺痛,那浓重的血腥味让他蓦地止了动作,心头翻腾着浓浓的怒气,手起掌落,慕容晴莞的脸已偏向了一侧,唇角溢出的血水,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那个无耻之徒的! 偏过脸,她冷冷的看着那个怒视着她的男人,嘲讽的笑了起来,“你真可怜,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你以为这样,她就会感激你吗?蓝慕枫,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啪”的一声,她另一侧脸颊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痛,“说我是禽兽是吗?那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禽兽是什么样子!”他话音刚落,手上便多了一只鞭子,幽蓝色的眸子愈发冰寒慑人。 慕容晴莞斜眸睨了他一眼,缓缓蜷起双腿,埋首于膝间,丝毫不在意他眼中狠戾的光芒,鞭笞而已,从八岁到十四岁,她身上的鞭伤就没断过,早就习惯了那种痛,只是,她不想被伤到脸,无论她能否活着走出这里,她都想让皇上记住她最美丽的样子。 见她这副毫无所惧的样子,蓝慕枫控制不住的挥出了有力的一鞭,他本意只是想吓吓这个女人,却不想她竟是如此的倔强,他平生最看不惯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尤其她还是语儿最恨的人,越想心头的火气就越大,鞭子也愈挥愈狠,丝毫不在意这个力道是否会将人活活打死。 许久之后,慕容晴莞身上的衣衫早已是残破不堪,裸露的肌肤也已血肉模糊,那斑斑血迹终是让那个被愤怒冲昏了头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不置信的看着那个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动作的女人,“你……服过冰蟾之毒?”虽是疑问的话语,但她那诡异的血色已告知了他答案,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是含着剧毒的! 慕容晴莞终是抬起了头,脸色苍白如纸,下唇生生被咬破,却依旧嘲讽的笑,“还敢碰我吗?” 蓝慕枫阴寒着脸,手指僵硬的握着鞭子,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在如此酷刑之下,竟未发出一声呻吟,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她居然还身中剧毒! 再次看了一眼那满是讽意的小脸,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出了密室,正瞧见看守在外的一个门徒,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着,不禁冷笑道:“是不是很想尝尝那个女人的味道?” 那人蓦地跪在了地上,惶恐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那女人心存歹意……” “难不成本门主平庸到需要你的保护?”蓝慕枫薄唇微哂,这厮是什么样的品行,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既然他想要那女人,自己倒不如成全了他,遂语气突转道:“我知道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你立了不小的功,既然她是你掳来的,那就赏给你了,但我警告你,莫要将她弄死了,也不许伤到她的脸,否则,本门主就让你一辈子都碰不了女人!” “属下谢门主成全!”那厮心中窃喜,行了个大礼后,便急切的走进密室,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他早就想一亲芳泽了。 直到密室的门彻底合上之后,蓝慕枫方收回视线,刚要离开,却被立于门外的另一人唤住,“门主,她毕竟是相爷的女儿,这样做……” “等他出来了,格杀勿论!”话一出口,他便大步离去,那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解毒,他没有那么好心去做她的解药,但若有人自寻死路,他倒也乐意成全! 密室之内,慕容晴莞紧绷的心弦刚一松懈下来,却被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惊得如芒在背,她顾不得浑身刺痛,紧紧的拽着那残破不堪的衣衫,防备的看着那人。 来人咧嘴淫笑道:“小美人,别怕,门主一向不懂得怜香惜玉,啧啧……他怎么忍心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来,让爷好好疼你!” 说着,他便迫不及待的解着自己的腰带,裤子落下的瞬间,那硕大的昂扬让慕容晴莞羞愤的紧闭双眼,“滚……滚出去……”声音沙哑无力,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付蓝慕枫了,此刻,早已是身心俱疲,可她不要受这等侮辱,否则,即使她能活着离开这里,她也无法面对萧昶阙,更没有颜面留在他的身边。 “滚?爷搂着你一起滚可好?” “不要……”她只觉一双粗糙的大手疯狂的撕扯着她仅能勉强蔽体的衣衫,那人的膝盖用力的顶开了她紧闭的双腿,而那令她恶心的昂扬已经抵在了她最为私密的地方,隔着亵裤,摩挲着她从未被碰触的花径。 放弃了挣扎,她唇角溢出了一抹凄凉的笑意,伸手探向头顶,拔下了发间的玉簪。 阙,若有来世,我只想平平凡凡的过一生,即使是擦肩而过,也请你不要再对我微笑,更不要对我许下任何的誓言…… ~ 章 三十八 险些失贞 “想死吗?那也要等本大爷痛快了之后才行!” 那人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玉簪,劈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她早已红肿的脸上,“贱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被男人粗暴的对待才满意!”他拾起刚刚抽落的腰带,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牢牢的缚在了一起,大手粗暴的扯掉她破烂的衣衫,贪婪的看着那玲珑有致的身体,虽是满目疮痍,但那粉红色的血液却是格外漂亮,尤其是看到那裸露的玉臂上的一抹嫣红,更让他欲望陡增,他是如何都没想到,这个一身少妇装扮的女人竟还是个处子! 男人的欲望一旦升起,便会失去所有的理智,就好比此刻,明明是很诡异的血色,在他眼中倒成了摄人心魄的诱惑。(.) 慕容晴莞眼带迷离的看着那张让人作呕的脸,身体已痛至麻木,甚至是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缓缓闭上眼,屈辱的泪水滚落眼角,她竟可悲到连干干净净死去的权力都没有…… 那猥琐的男人将她的双腿分至最大,大掌牢牢固定着她的腰,“美人儿,乖乖的,大爷会让你很爽的!” “不……”她依旧本能的拒绝着,却已苍白到极点。 就在她彻底绝望之时,那人却毫无预兆的趴在了她的身上,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一股不属于她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尖,她惊恐的睁开眼,瞪着门口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陌生面孔。 那人大步走过来,一脚踢飞了压在她身上的尸体,却在看到她裸露的身体时,面上一红,尴尬的转过身,解下自己的外袍,闭上眼,小心的盖在了她身上,“姑娘别怕,在下不会伤害你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紧张,却让人莫名的安心。 慕容晴莞再次阖上眼眸,这般狼狈的她,不想和任何人讲话,她觉得自己好肮脏,即使那个死去的男人没有真正得逞,可被那般恶心的触碰过,依旧让她无法忍受。 黑暗中,她只觉一双大手探向她的头顶,手指轻柔的解去束缚着她双腕的腰带。 双手刚一获得自由,她蓦地睁开眼,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防备的看着他。 那人对她也不再有其它的动作,只是伸手探入自己怀里,再次伸出来的时候,他手中已多了一个小巧的白瓷药瓶,轻轻扭开红色的塞子,倒出一粒药丸,温声道:“你伤的很重,先服下这消炎止痛的药丸。” 慕容晴莞并不接那药丸,依旧警惕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太多的伤害,已经让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因为你是慕容家的二小姐,是阁主最在乎的人,这个回答,能让你相信我不会伤害你吗?” “你是夜哥哥的人?”慕容晴莞心里蓦地一惊,眼中写满了不信。 那人点头道:“这里说话多有不便,你先服下药,忍耐一下,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慕容晴莞看了看他,又瞧了眼那颗红色的药丸,终是张开口,任他喂着服下。 韩翼终是松了口气,又嘱咐了她几句,便扛起那具死尸欲要离开,然还未踏出密室,便被她出声拦下,他转身疑惑的看着她。 “你……先转过去……”慕容晴莞垂眸小声道,不知是药物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给了她希望,她突然觉得身体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疼痛难忍了。 韩翼没有说话,依言转过身,只听到身后一阵衣物窸窣的响动后,便是她低喃的声音,“可以了……” 回转过身,见她已掀掉了他的外袍,身上裹着自己的衣裙,虽已经被撕扯的残破不堪,倒还不至于太过暴露,“你……”看着她伸手递给他的衣服,他心里有些许的不自在,这个女孩是在嫌弃他的东西吗? 看出他的不解,慕容晴莞咬了咬唇,涩然开口道:“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他们怀疑你,你不是要我装作被……那就不要表现出同情我的样子……” 她知道夜哥哥一直在暗中调查与父亲有关的事情,所以五毒门中有夜哥哥的人不足为奇,但父亲做事何其谨慎,又怎会让人轻易抓住把柄。(.无弹窗广告) 五毒门自前任门主死后,便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直到两年前才传出蓝慕枫继任门主之位的消息,却无人知晓是否属实,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总坛设在哪里。 想是眼前的这个人,已潜伏在这里许久,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破坏到夜哥哥的计划,即使他是在对付她的父亲,她也不会对他有一丝的怨言。 韩翼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自己的外袍穿上后,便再次扛起那具稍显僵硬的尸体快步出了密室,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这个女孩。 蓝慕枫生性多疑,他刚刚是在确定他真正走远之后,才出手的,他永远都无法忘记苏姑娘刚才那恐惧的眼神,他甚至不敢想自己再晚一步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当密室的门再次关上后,慕容晴莞忍着身上的刺痛,慢慢挪到墙角里,蜷起双腿,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残破的衣衫上沾满了血迹,除了她自己的以外,还有先前那个死了的男人的血,一想起刚刚那一幕,她就万分的恐惧,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不干净了,不,现在的她已经不干净了,她被蓝慕枫那个禽兽吻过,还被死了的那个畜生摸过,她好脏,全身都肮脏不堪,这样的她,就算离开了这里,也没有办法面对皇上…… 宣室殿里,萧昶阙强忍着怒火,听完了夏洛寒的回禀后,控制不住的吼道:“这就是你的办事能力吗?连一个活人都找不到?!”三天,莞莞已经失踪三天了,他根本不敢想,这三天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甚至都不敢闭上眼睛,每当想起那日在街市上的一幕,他就恨不得杀了他自己,为什么他就没能拦住她呢? 那天,她情绪失控的推开他,不管不顾的向路中央跑去,他一时失神,反应过来的时候,街上已是一片混乱,四周涌出了十多个黑衣蒙面的杀手,将他缠住,因为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的行踪,所以身边就只带了个贴身侍卫,他不愿恋战,一门心思都在那个小女人的身上。 可是,当他终于摆脱杀手的纠缠时,却已不见了莞莞的身影,而那些杀手也相继退身离去,俨然,他们那日的目的并非弑君,而是要掳走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的莞莞,他怎么会将她弄丢了,握紧了拳头,他重重的砸向御案,手上传来了锥心的疼痛,可他却丝毫不觉难忍,只是万分的后悔,他只是想要满足她一个小小的心愿,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叫他如何不恨? “皇上……”夏洛寒担忧的看着处在盛怒中的萧昶阙,突然觉得这个自己跟随了五年的主子变得让他越发的难以捉摸,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失踪了三天的皇后娘娘,才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如此失控,“这样只在暗中查访,难免会有所疏漏,属下想,是否可以借助影阁的势力,毕竟他们在这方面的能力不输于任何组织。” “不行!”萧昶阙直接拍案否决,影阁一插手,皇叔必然会知晓莞莞被劫之事,那样会影响他在战场上的情绪,况且,这次的事情很蹊跷,他不知道是否是暗中的敌人给他们叔侄二人下的套,亦或是,这根本就是皇叔欲要带走莞莞使下的手段。 “出动暗组的人,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找到皇后,否则,朕直接贬你去天牢看守囚犯!” “皇上,暗组的人轻易动用不得,这样……” “住嘴,朕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了?!你只管照朕的意思办,切记不可泄露皇后失踪的消息,不然,朕照贬不误!” 皇后失踪,影响甚大,若是迟迟找不到莞莞,朝堂之上便会有人兴风作乱,逼他废后,照后宫现在的情形,淑妃早殇,贤妃被逐,德妃懦弱,歆妃废黜,其它妃嫔品级不高,后位便会在皇贵妃,静妃,眉妃三人的身上。 慕容晴语与傅静怡都是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女人,可眉儿,他绝不会将眉儿推到那个位置,她心里爱的是亦瑄,那样只会让她痛不欲生。 可即便找到了莞莞,那些失踪的日子,便是前朝与后宫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人言可畏,莞莞迟早会被流言所伤。 所以,他一回宫便封锁了莞莞失踪的消息,只说是皇后突染恶疾,须静心休养,再加上莞莞一向喜静,不与宫妃过多交往,也就不会有人敢去缀霞宫测探虚实。 而暗组同皇叔的影阁性质差不多,是他暗中培植的势利,目的便是要对付那些蠢蠢欲动的权臣,一直都很隐秘,他知道此次一出动,定会让慕容睿嗅出端倪,但他不在乎,他们君臣间的关系已加剧恶化,他手中掌握的证据虽还不能一举扳倒那个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却也让他暂时收敛了气焰,不至于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 这次让暗组浮出水面,也是为了让那个沉寂许久的五毒门主动献身,他一定要将慕容睿藏得最深的这股势力连根拔起! ~ 章 三十九 噬骨思念 月上枝头,空中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萧昶阙微仰起头,凝视着那轮皎洁的明月,眼际酸涩难忍,心中满满的都是对那个小女人的思念。 “皇上,夜深了,今日您是去哪里歇着?”小路子小心的问道,这三天来,主子都不怎么说话,每日都在宣室殿待到很晚,再这么下去,恐怕他的身子会吃不消。 “摆驾缀霞宫!”萧昶阙冷冷的吐出一句话后,便蓦然转身,向着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方向走去。 “皇上……”小路子追了上来,大着胆子开口道:“娘娘不在,皇上去了只会徒增伤感……” “谁说娘娘不在的?!”萧昶阙停下脚步,冰冷的目光让小路子瞬间反应过来,赶忙跪了下来,惶恐道:“皇上恕罪,奴才知错了……” “自己掌嘴二十,如若再犯,就去杂役房待着,永远不要出现在朕面前!”言罢,他便继续迈步向前,徒留小路子一人跪在雪地里自行掌嘴。 终是到了缀霞宫门前,外面看守的侍卫刚要阻拦,瞧见是他后,慌忙跪下行礼。 萧昶阙挥了挥手,便兀自进了院中。 入夜了,这里还是如以前一样安静,廊前依旧亮着四盏荷叶宫灯,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可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不管多晚都会等着他的小女人却不知去向。 这三天,他始终不敢踏入这里,就是害怕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如若一直不进她的宫院,他还可以欺骗着自己,是他太忙,无暇去看她,她还好好的待在寝居里,有了那暖玉香珠,即使他不在,她也不会因为怕冷而无法安然入睡。 可今晚,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她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般,没有一点的消息,究竟是什么人带走她了,那些人可知道,她进不得辛辣油腻的食物,可知道她每日都要服用克制蚀心散毒性的汤药。(.) 他们会不会看上她颈间那价值连城的暖玉香珠,没有了那珠子,她要如何熬过这寒冷的冬夜,还有……不,不会有那种可能,他始终坚信,那些掳劫她的人,是为了牵制他,而不是真的想要伤害莞莞。 “皇上圣安……”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丫头颤颤巍巍的行礼,她是如何都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萧昶阙眉目未转,仍盯着那散发着明亮光芒的荷叶宫灯出神,“灯还亮着……”可她却不在了。 小丫头抬眸瞧了眼喃喃低语的皇帝,出声解释道:“回皇上,这是娘娘先前特意嘱咐的,说是天气转寒,也黑的早了,怕皇上来了,会看不清路,让奴婢在戌时刚至的时候就将灯掌上。” 听了她的话,萧昶阙心里越发的苦涩,转眸看了眼她手上的托盘,那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牛奶,遂开口问道:“这是给谁准备的?” “是幽竹姑姑要的,洋洋这些天一直不肯吃东西,姑姑让奴婢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热一下牛奶,等它想喝的时候就会有现成的。”小丫头紧张的答着,缀霞宫的人都知道皇上不待见那只小狗,她生怕皇上一怒之下弄死了它,这样等娘娘回来了,定要伤心好久。 “给朕吧!”萧昶阙伸手端起那碗温热的牛奶,大步走进殿内,径直去了卧室。 床头柜上的橘色釉陶灯依然散发着温馨柔和的光芒,床前的地毯上坐着一个碧衣女子,怀中犹抱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她口中喑喑自语道:“好洋洋,你乖乖的,不然娘娘回来了,看见你瘦了,会不开心的……” “哄着不喝,难道不会强灌吗?!”萧昶阙一阵火气上涌,这只臭狗纯属找事儿,它就是想要莞莞伤心。[] 听到这熟悉的怒吼,幽竹赶忙站了起来,将洋洋紧紧的护在怀里,行礼道:“皇上圣安……” 看着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萧昶阙身形一顿,声音也低了下来,“把它给朕,朕来喂!” 幽竹摇了摇头,更紧的抱着洋洋,“夜深了,娘娘的床,奴婢已经铺好了,皇上若是累了的话,就早些歇下吧,奴婢这就抱了洋洋出去,不敢碍了皇上的眼。” 说着她便要向门外走,皇上的脸色不好,她怕他会拿怀里的小狗出气。 “难不成朕还会吃了它不成?!”萧昶阙重重的将碗搁在桌上,没好气的瞪着幽竹。 幽竹无奈,只得将那已是虚弱不堪的小家伙交到了他手中,再次看了他一眼,便无奈的退身离去。 待卧室的门关上之后,萧昶阙抱着那只一度让他抓狂的臭狗坐在桌边,将它放在盛着牛奶的碗旁,轻抚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微叹道:“皇叔将你送给她,是要你哄她开心的,你现在不吃东西是想作甚?死给她看吗?那你也应该在她回来的那天死呀,不然她哪看得到!” 一向淘气不已的洋洋,此刻就只是无力的趴在桌上,耷拉着脑袋不做声,那原本肥嘟嘟的身体明显瘦了一圈,萧昶阙本欲发火,却又有些于心不忍,遂学着慕容晴莞先前的样子,伸出食指逗弄着它的小鼻子。 那小家伙似是有感应一样,歪着头,伸出粉嫩的小舌舔着他的手指。 他心里微微有些触动,慢慢移动手指到碗旁,引着它伸长脖子到碗口,嘴里小声哄着,那小家伙嗅到牛奶的气味,微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的喝了两口后,便蹭着小脑袋往他臂弯里钻。 若在平常,萧昶阙早就把它丢到一边了,然今日他却很喜欢这种被黏着的感觉,他知道,狗是通人性的,这个小家伙熟悉他就如同熟悉莞莞一样,有时候莞莞夜里调皮了,便会将它放在他们中间,让他不得不将这两个小东西一起拥进怀里。 想到这里,他臂弯一紧,便将它抱了起来,和衣躺在了那张宽大的凤床上,那上面隐约还留有莞莞身上的味道。 将怀里的小东西揽在胸前,他缓缓闭上眼,任思念的气息袭遍全身每一处角落,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未曾合过眼,他惧怕黑暗,更怕脑海中会出现什么不好的画面,这一刻,他才发现,那个小女人便是他的生命,没有了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每一个漫长的夜晚…… “痛……”慕容晴莞睁开异常酸痛的眼睛,对上的依旧是那双令她百般厌恶的蓝眸,身上是钻心的疼痛,她目光下移,那种视觉的冲击更加剧了身体的痛楚,“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她咬牙吐出一句还算完整的话,却发现喉咙亦是如火烧般疼痛难忍。 “杀了你?从你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本门主就告诉过你,我绝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你加诸在语儿身上的痛苦,我要在你身上分毫不差的讨回来!”蓝慕枫满是不屑的看着她,手中的盐巴如细沙般洒落在她已经溃烂化脓的鞭伤上,“怎么样,伤口上撒盐的滋味还不错吧!” 慕容晴莞再次阖上了眼,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几日来,她滴水未进,伤口也感染的厉害,若非韩大哥那日的疗伤药丸,她或许根本挺不到现在,她不知道这种非人的折磨还要持续多久,但她可以肯定,这个变态的男人是不会要她的命的。 “你居然敢无视本门主,看来先前的鞭笞还是没教会你要如何服软,那我们不妨再来一次,可好?”蓝慕枫怒不可歇的捏起她纤细的下颌,恶狠狠的冲她吼道。 慕容晴莞微睁眼眸,轻蔑的笑道:“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如何伤害那个女人了,让你这般痛恨我?” “你还敢问!”他再次挥手,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这一下,他用了五成的力道,让她硬生生的撞翻了那一整桶白花花的盐巴,倾数落在了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她再也撑不住的呻吟出声。 “你为了争宠,害死语儿腹中的骨肉,还恶毒的逼她服下蚀心散,似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真是死一万次都不为过!”一想到语儿所受的苦,蓝慕枫就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慕容晴莞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再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突然觉得万分的好笑,强忍着喉咙的不适,不无讽刺的问:“我逼她服下蚀心散?蓝慕枫,难道你不知道蚀心散只有你们五毒门的人才有吗?还是你觉得瞿红萼会帮着我残害她师兄最心爱的女人?!” 对上她唇角那讥讽的笑意,蓝慕枫心头的火气愈盛,伸手一把揪住她凌乱的长发,怒道:“红萼当然不会,可你是她的主子,你的吩咐,她怎敢不听,慕容晴莞,进了这里,你就休要指望还能出去!” 慕容晴莞只觉头皮一阵刺痛,喉间涌起一股腥甜的液体,控制不住的悉数喷在了蓝慕枫身上,还不及他发作,她眼皮一沉,再次失去了知觉。 蓝慕枫心里蓦地一惊,伸手探向她鼻尖,感觉气息犹在,方舒了口气,再看她唇角残留的血迹,依旧是那诡异的粉红色,难道她体内的寒毒并未除去…… ~ 章 四十 带她离开 蓝慕枫抓过她纤细的手腕,搭上那微弱的脉搏,须臾过后,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这个女人不仅寒毒侵体,而且同样中了蚀心散之毒。 难道,语儿中毒的事情,真的不是她所为。 他弯腰刚要扶起她,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唇角微勾,溢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便转身出了密室。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韩翼方从暗处现身,轻车熟路的寻到开关,轻轻扭开,探身进了密室。 蓝慕枫走的时候并未将烛火熄灭,此刻,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倒在盐堆里的女子,急忙过去将她抱到了一块稍显干净的空地上,“苏姑娘……”他轻声唤着她,欲要抖落她身上的盐巴,可那血肉模糊的身体让他根本不敢碰触,虽然先前给她服了消炎止痛的药丸,可蓝慕枫下手太重,又被这般凌虐的对待,她满身的鞭伤早已恶化。 韩翼伸手探入怀里,再次拿出那个白瓷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喂入她口中,又从腰间取下水袋,小心的喂她喝了些水。 即便如此,慕容晴莞却依旧昏迷不醒,身体也是忽冷忽热的,思忖了一下,韩翼将她扶着坐了起来,掌心贴上她瘦弱的背脊,催动内力,将真气缓缓输入她体内。(.无弹窗广告) 慕容晴莞只觉身体里一股热流涌动,喉间再次一甜,吐出了郁积在心口的血水,随后身体便软软的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堵在心口的气顺畅了,她也渐渐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在这个狭小密闭的石室里,可身后……她蓦地退出了那个宽厚的怀抱,转身看着那个犹在微微喘息的男人,“韩大哥……你还好吧……”见是韩翼,她稍稍镇静下来,但他的脸色不太好,又回想起自己刚刚的感觉,她已大致猜出他做了什么。 “情势所逼,在下多有冒犯,还请苏姑娘原谅。”韩翼面上微窘,只是输了一半的真气给她,自己却有些体力不支,若是不尽快恢复,他要如何护她离开,而且……刚刚她靠入自己怀里的时候,他竟紧张的无法呼吸。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两年与世隔绝的日子,让他对女人有了莫名的渴望吗?可她是阁主心爱的女人,他怎么可以对她存那样的心思?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忍痛坐直了身子,“我明白你是在帮我。”她侧过身,偷偷抹去唇角残留的血水。 然这个小动作却未能逃过韩翼的眼睛,那日救她的时候,顾忌着男女有别,没敢看她身上的伤口,直到出了密室,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衫上沾着有异于常人的血迹。 起初他还以为她天生如此,但看着她刚才的动作,那分明就是在掩饰什么。 难道是蓝慕枫给她喂了毒?他虽在五毒门潜伏了两年,但对毒药还是知之甚少,倒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药可以使人周身的血液变至浅淡的粉红色。 感觉身侧的那道目光始终盯着自己,慕容晴莞突然有些不自在,微动了下身体,想要站起来,却不慎扯动了伤口,那些沾在身上的盐粒更加深入到伤口里,痛的她倒抽了口冷气,却硬是忍着没叫出声来。 看着她痛苦的表情,韩翼这才反应过来,扯下自己的外袍裹在了她满是伤痕的身上,便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慕容晴莞惊诧的看着他,却是不敢乱动,那种钻心的疼痛是她承受不了的。 “别怕,每到这个时辰,蓝慕枫都要研习毒术,暂时不会过来,我现在带你离开。”韩翼轻声解释道。 慕容晴莞点了点头,虚弱的靠在他胸前,一股浓浓的倦意袭来,她真的好想睡一下,这几天,她的神经一直高度紧绷着,掌心里还死死的握着那只梅花玉簪,她害怕再出现那日的情况,如果她真的受辱了,即使杀不了辱她的人,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将簪子刺入自己的喉间。 见她眼眸微阖,似是要昏睡过去,韩翼虽心有不忍,却还是出声将她唤醒,“苏姑娘,你现在不能睡,这里是五毒门的总坛,周围都是山,处处都设有机关暗卡,没有蓝慕枫的手谕,任何人都出不去,不过,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岩壁较薄,守卫也不是很多,先前,我用绿矾油将那里的岩壁融开了一个口子,只是我所能寻到的绿矾油有限,那个洞口很小,只能勉强把你送出去,所以,出了这里,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我在洞口外给你准备了个包袱,里面有一套干净的男装,还有干粮,水袋和伤药,另有一张地形图,是最重要的,两年来,我一直没有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希望你能帮我将它交给阁主。你要记住,下了山,你会遇到一片竹林,那里陷阱重重,不过,你只要闭上眼,凭着感觉,每走十步便右转,如此反复百次便可安全走出去。” “那你呢?蓝慕枫发现我不在了,一定会杀了你的!”慕容晴莞睁大眼眸,他交代下这一切,根本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不行,她不可以那么自私,若是她的自由是用他的生命换来的,那她情愿被那个变态的男人囚禁一辈子,反正她活着也是一种折磨,何必要搭上一条无辜的生命。 韩翼低头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小脸,温和的笑了起来,“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慕容晴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有些严肃的打断,“苏姑娘,关于五毒门的事情,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总之,那张地形图很重要,你务必要将它交给阁主,那样就算我真的死了,也是死而无憾了。” 看着她郑重的表情,慕容晴莞终是点了点头,只是这样,她就真的背叛了父亲,皇上和夜哥哥都想要除掉父亲,而她夹在他们三人之间,真的好痛苦。 得到了她的应允,韩翼也不再多言,抱紧了她,便大步出了密室。 当冬日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的时候,慕容晴莞才发觉,活着竟是如此的美好,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对生的渴望,她要离开这里,即便这样不清不楚的回去,皇上会嫌弃她,她也想要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章 四十一 再次受辱 韩翼抱着怀里的女子顺利的穿过了长廊,走过一条条僻静的小道,却在最后一个转弯的地方顿住了身形,揽着她身体的大手也蓦地僵硬起来。 慕容晴莞不解,慢慢的从他怀里探出头,待看清了一切后,心里突然绝望起来,那双幽蓝色的瞳孔射出的目光犹如两道利刃般,顷刻间刺穿了她的肌骨,而那露在面具外的薄唇更是勾勒着无边的讽刺。 “放我下来……”慕容晴莞小声说道,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坐于正中央的雕花靠椅上的男人,靠椅的两边立了数十个身着黑衣劲装的冷面杀手。 “苏姑娘……”韩翼诧异于她的冷静。 “韩大哥,以你的武功,自己脱身应该不成问题,相信我,我对那个男人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不会要我的命的……” “不,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韩翼冷冷的打断她的话,将她放下,护于身后,她说的不错,他是阁主最得力的属下,若是奋力一搏,不是没有脱身的可能,可那是在没有蓝慕枫的情况下。 这个邪魅的男人,自出关以后,功夫便已无人能敌,况且现在,自己身边还有苏姑娘,刀剑无眼,他必须腾出精力护她周全。 “韩翼,你在本门主身边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没有本门主的首肯,这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居然还妄想将一个大活人送出去,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蓝慕枫满是不屑的睨着他二人,微抬手臂,立于他两侧的黑衣人便将韩翼和慕容晴莞团团围住。 蓝慕枫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有别人安插的眼线,但他倒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韩翼,他的武功和智谋都远胜过他任何一个手下,本想将他扶植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现在看来,这个人是非除不可了。 慕容晴莞推开韩翼,虚弱的靠在旁边的一棵古树上,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除了会拖累韩大哥以外,她竟什么都做不了。(.无弹窗广告) 闭上眼,耳边是利器相碰的声音,另有烈烈掌风擦过她的发丝,即使什么都不看,她也知道那注定了的结局,如此悬殊的对决,就算韩大哥可以以一敌十,也终究会寡不敌众,更何况,那里还坐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蓝慕枫。 突然,一阵凌厉的掌风直逼她而来,她却依旧闭目不躲,那般狠戾的杀招,又岂是她一个不懂半点武功的弱质女流躲得过的。 这样也好,她死了,韩大哥便可以毫无顾忌的自保脱身了。 只是,皇上,夜哥哥,她真的很想活着回去见他们,可她真的很没用…… 掌风退去,却没有预期中,心肺俱裂的痛苦,她只觉肩上一沉,缓缓睁开眼,整个人便被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对不起……我没办法带你离开了……”韩翼满目悲伤的看着她,即使不能将她平安的送出去,能为她而死,也算是对得起阁主了,可为何心里却有着莫名的不舍。 慕容晴莞蓦地睁开眼,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入鼻间,她本能的抱住他欲要倒下的身体,目光落向他身后那双蓝眸的主人。 “只是几天而已,你居然就有能力让一个陌生的男人为你而死,慕容晴莞,你魅惑男人的本事真是让本门主好生佩服!”蓝慕枫不屑的勾唇,出口的话更是让人羞愤难堪。 只不过,他碰上的是她慕容晴莞,一个从小就习惯了冷嘲热讽的女人,再难听的话,她都可以充耳不闻。 她吃力的将怀里的男人扶着靠坐在树下,伸手搭上他的脉搏,蓝慕枫那一掌足足下了九成的功力,再加上,那本是冲着她而来,韩大哥根本是毫无准备的硬挡了下来,好在他武功修为高,那一掌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遭此重击,他现在自保都成问题。(.好看的小说) 再次被她无视的男人火气顿生,冲身边的手下吩咐道:“把那叛徒断去四肢,丢进万蛇窟喂蛇!” “放过他!”慕容晴莞冷冷的开口,毫不畏惧的迎上他森寒的蓝眸。 “慕容晴莞,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本门主放人,而且,他知道了本门主这么多的秘密,你觉得本门主会让他活着离开吗?!”蓝慕枫踱步到雕花靠椅处,优雅的坐下,鄙夷的看着那个痴心妄想的女人。 “他伤的很重,没有半年根本好不了,你只要喂他服下浣花草,他便会忘记所有的事情,一个大脑完全空白的人,是不会对你构成任何的威胁的!” “那你拿什么来换他的命,难不成就用你那残花败柳的身体换吗?本门主对别人穿过的破鞋不感兴趣!”蓝慕枫嗤道,眼中的讽意更甚。 慕容晴莞禁不住一阵冷笑,“即是如此,你为何还要苦苦痴恋着慕容晴语?” “你是不是想让本门主现在就将你和他一起丢进万蛇窟喂蛇?!”蓝慕枫霍然起身,大力的扼住了慕容晴莞的咽喉。 “放开她……”韩翼挣扎着站了起来,立刻便有人将他围了起来,那些人也不敢靠他太近,即使他身受重伤,却依旧气势不减。 自他受了那一掌后,就一直听着他二人的争执,蓝慕枫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句句犹如针扎般刺进他心里,女人的名节何其宝贵,可这个女子面对这样的羞辱,竟是这般淡然冷静,着实让他心疼。 蓝慕枫的手微微松了些,慕容晴莞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次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玉指汀兰,我帮你拿到玉指汀兰给慕容晴语解毒,你放他离开!” “就凭你,也想拿到玉指汀兰,慕容晴莞,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他一把甩开这个让他厌恶的女人,接过属下递上的绢帕擦拭着手上的血污。 “我拿不到,但萧瑀夜可以,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喂他服下浣花草,放他离开这里,我保证会将玉指汀兰完完整整的给慕容晴语!” “难道你自己不想解毒吗?”蓝慕枫心中微诧,这个女人同样中了蚀心散,竟舍得将整棵玉指汀兰拱手相送,她究竟是蠢笨无知,还是别有目的呢? “苏姑娘,你……”她果然身中剧毒,可她竟要用唯一的解药换他的命。 慕容晴莞并不看他,目光依旧紧锁着那双蓝眸,“你知道的,我体内不止那一种毒,解不解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我只问你一句,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她的体力已撑到了极限,没有功夫跟他在这里干耗,她只想在自己倒下之前,能确保韩大哥的安全,只要他能活着离开这里,失去的记忆迟早会找回来的。 “好!”蓝慕枫大手一挥,便有一人领命去准备汤药。 韩翼一阵急怒攻心,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心里暗骂蓝慕枫真是枉为君子,那一掌若是真的打在苏姑娘身上,定是即刻毙命。 慕容晴莞缓步走到他跟前,毫无预兆的伸手环抱住他,在他耳边低语道:“好好活下去,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她的小手摸索着寻到他的大掌,将那日萧昶阙送她的紫水晶盘发钗塞进他掌心里。 从蓝慕枫的角度看去,那样子像极了她在主动亲吻韩翼,遂讥讽道:“还真是个下贱的女人!”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居然有如此轻浮的举动! 韩翼愣怔的立在那里,直到那个娇软的身体退离开自己,方回过神来,握紧了掌心中的发钗,他懂她的意思,可一想到这几日她所受的折磨,心便会抽痛不已。 很快,刚刚那个消失的黑衣人便端了一碗黑色的汤药走了过来,欲要灌入韩翼口中,却被慕容晴莞喝止住。 她接过药碗,嗅了下气味,又抿了一小口,片刻后吐了出来,确定里面没有加其他的东西后,才让那人端给韩翼喝。 “本门主竟卑鄙到要下毒害人吗?!”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万分的恼火,他蓝慕枫就让她这般不耻吗? “门主自己觉得呢?先不说你光天化日之下,掳劫良家妇女,外带使诈伤人这些事情,就单单不敢以真容示人这一点,你就算不得光明磊落之人,那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不会在药里动手脚!”若不是他故意出掌伤她,韩大哥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阴险的小人! “好一张利嘴,本门主暂且不与你一般见识,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本门主原谅你今日的无礼!”他一把抓起她纤细的手腕,便拖着她向前走去,“看来那个密室住着不太舒服,让你动了想逃走的念头,那本门主就给你换个更好的去处,定让你满意非常!” 慕容晴莞本就体力不支,又被他这般粗鲁的拽着,更加剧了身体的疼痛,终是站立不稳的跌在了地上,而那个男人脚步不止,依旧拉着她向前走,地上拖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韩翼愤怒的甩开围着他的众人,却不慎牵动了内伤,被强行灌下了那能使他失去记忆的汤药,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慢慢消失在眼前。 意识渐渐混沌起来,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却有一张苍白却倔强的小脸深留在心底,忘不掉,也不想忘…… 章 四十二 他的残忍 “吃饱了没?”蓝慕枫慵懒的靠在门口,语气冰冷的问着那个埋头吃饭的女人。 慕容晴莞并不理睬他,依旧扒着碗里的白饭,从第一次在密室中醒来,她就被软禁着,也没有人给她送饭,她根本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甚至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在这里几天了,是四天还是五天,反正她真的是饿坏了。 还有,她消失的这些日子里,皇上会想她吗?会因为她的失踪而心急如焚吗? 她想,他是不会的,她只是他万千女人中的一个,自古帝王多薄幸,他又怎会在意如她这般平凡的女人。 一想到这里,眼泪便大颗大颗的落进了碗里,混着白花花的米饭一起被她送入口中,即使苦涩难忍,她还是强迫自己吞咽入腹,她要多吃一些,吃了这一顿,还不知道下一顿饭要等到几时? 不管接下来的日子有多么难捱,她都要活下去,她想要再瞧瞧那个她用尽生命去爱的男人,哪怕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她还是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吃饱了就应一声,别装的跟个哑巴一样!”蓝慕枫狠瞪了她一眼,这个该死的女人,就只一味的扒着白饭,一桌子的菜肴丝毫未动,难不成她是怀疑他会在菜里下毒,那她干脆连白饭都不要吃! 慕容晴莞放下筷子,微仰起头,逼退了眼眶里的泪水,转眸看着门口那道邪魅的身影,“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蓝慕枫微弯了唇角,笑的依旧讽刺,“很快你就知道了!”言罢,他轻击手掌,慕容晴莞只觉脚下微微有些异样,她本能的站了起来,但为时已晚,脚下的地板已从中间裂开,让她整个人直刷刷的掉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她全身如散架了般疼痛,这一下委实摔得不轻,抬眸望向头顶,那道裂开的口子已然合起,呈现在她眼前的又是一片漆黑。 她摸索着站了起来,却不小心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墙壁,她一手捂着撞痛的额角,一手扶着那堵墙,又如触电般收回了那只伸出去的手,那个触觉,很是怪异。 闭上眼,她努力让自己适应黑暗,再次睁开时,却已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根本不是一堵墙,而是一个人,他只着一身白色里衣,长发遮面,让人辨不出长相,身后还连着五根同她小臂一样粗的铁链,分别束缚着他的四肢和腰际,整个人就那般毫无知觉的立在她的眼前。 她大着胆子伸指探向他的鼻息,没有气息,竟是个死人,心里顿时有些害怕,蓝慕枫那个阴险的男人,居然让她和一个死人待在一起。 心思恍惚之际,那死人却突然抬起了头,露出了森白的獠牙,眼睛睁开的瞬间,更是吓得慕容晴莞控制不住的向后退去,然她的身体却又撞上了另一堵墙,不,不是墙,是与眼前一样的僵硬身体。 她转眸望去,却发现周身围着的都是这种拴着铁链的“死尸”,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那森白的獠牙和赤红的瞳孔犹如鬼魅般可怕。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笛音,他们仿若都在瞬间有了知觉,慢慢向她靠拢,铁链发出的铮铮声,更加剧了恐惧的气息。 慕容晴莞惊恐的立在中间进退不得,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紧紧的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是置身于炼狱之中,这些可怕的东西根本就是索命的厉鬼冤魂,“不要……阙……我好怕……”她控制不住的喃喃低语,她真的希望自己立刻昏死过去,可她竟是如此的清醒,清醒到能听到那慎人心骨的磨牙声,清醒到能嗅到那股腐尸的可怕气息。 感觉到那些“死尸”越来越近了,她已是处在了绝望的边缘,脑海中甚至都闪现出自己被撕扯至粉碎的样子。 蓝慕枫,为什么他要这般残忍的对待她,她已经答应将玉指汀兰给慕容晴语了,那个女人不仅可以解去身上的毒素,还可以恢复生育的能力,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放过她,难道这些天,他对她的折磨还不够吗? 正当她身体僵硬的等待死亡的时候,周身却变得如死一般的沉静,原是那诡异的笛音停止了,她睁开眼,正瞧见一具“死尸”正袭上她胸口的位置,却硬生生定在了那里,垂眸,她奇异的发现颈间的那颗暖玉香珠竟散发着柔和莹亮的光芒。 再瞧面前的那具“死尸”,他虽是因为笛音停止而定住,然面部却呈现出了与其它“死尸”迥异的惧色,他在害怕,是害怕这颗暖玉香珠吗? 对了,眉姐姐说过,这颗珠子不仅可以御寒,还有驱毒辟邪之效,想是这些可怕的“死尸”都是怕它的。 阙,在她最无助绝望的时候,竟是他间接救了她,握紧了那颗玉珠,就好像他就在她身边一样,一股暖意顺着掌心直流进心底深处,她缓缓坐了下来,尽管置身于这恐怖的地牢之中,可她已不像先前那般害怕了,仿若是这颗珠子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让她变得勇敢坚强起来。 突然间,头顶的出口再次开启,她本能的伸手去挡那刺目的光线,另一只手迅速的将那颗暖玉香珠掩好。 蓝慕枫俯视着下面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冷笑道:“怎么样,对本门主精心炼制的尸人还满意吗?”这可是他耗费了两年的时间炼制的宝贝,用特殊的笛音控制的行尸走肉,是打不死的尸人,他们的身体乃至牙齿都是带着剧毒的,人一旦被他们咬到或是抓伤,便会变成另一具子尸,加以调.教,同样是杀人的利器! 尸人?慕容晴莞一阵心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尸人,她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世上有几种剧毒是无药可解的,她体内的冰蟾之毒是一种,那尸人之毒就是更加无解的剧毒,她本以为那只是传说,世间根本不会有那种可怕的东西,却不想自己不仅亲眼所见,还差点被他们所伤。 蓝慕枫,他真是非一般的歹毒! 突然,她脑中蓦地一亮,颤声问道:“你是要用这些尸人对付……皇上?” “不然你以为,我费这么大功夫,炼制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吓唬你吗?!”依旧是那不屑的声音。 慕容晴莞控制不住的冲他吼道:“蓝慕枫,你真的卑鄙无耻到了极点,难怪慕容晴语不爱你,世上哪一个女人会愿意跟一个魔鬼在一起,你就算是毁了臻国,她也不会跟你走的!” “嘴还是这般厉害,看来你是很喜欢这里,那就好好待在里面,我倒要看看,你能强硬到几时!” 言罢,他便起身离去,说他卑鄙无耻,那他就卑鄙无耻给她看,他还就不相信,自己连个女人都制服不了! 出口再次被封上,眼前又变得漆黑一片,慕容晴莞抱膝坐在冰凉的地上,身上还裹着韩翼的衣服,她突然有些担心那个男人,他们只有两面之缘,可是,当他挺身替她挡下那一掌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再也无法将他只当做一个陌生人看待了。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强行抹去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去了外面,要如何生活下去,她只希望,影阁的人可以找到他,带他回家,也盼望萧昶阙可以见到那支发钗,知道她还活着…… 听竹宫 萧昶阙负手而立,眼前是一幅画像,画中的女子白衣胜雪,眉若远黛,肤如凝脂,长发如墨,鬓一支梅花玉簪,水袖微扬,衣袂纷飞,在那片傲然怒放的红梅中仿若一只翩跹而至的白蝴蝶般美丽动人。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跳舞,也将是最后一次了,他记住了她每一个动作,跳舞时的她,美得摄人心魄,可他不会允许她再跳舞,否则她的腿就真的会废掉。 莞莞,她究竟去了哪里,十天了,若是再没有她的消息,他真的要疯了。 曾经,他以为他的暖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间,所以,在刚登基的时候,建了这座听竹宫,就是为了祭奠那段逝去的感情。 每当他想念那个女孩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凭着感觉作画,一遍又一遍的勾勒着她带着浅浅梨涡的笑靥。 后来遇到了顾歆媚,她同样有一对小巧的梨涡,他宠她,想要将对暖暖的思念寄托在她的身上,可心里却是愈发的空虚落寞。 再后来,遇上了慕容晴语,他以为是他的感情变质了,他不再喜欢那个魂牵梦萦的小女孩了,可到头来,那竟是一个荒唐的错误,那时,他才知道,他的暖暖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他与她经历了这么多的误会和坎坷,终是可以相守在一起了,可上天为什么还要折磨他们,难道莞莞所受的伤害还不够吗? “皇上……”身后一人轻声唤着他。 “可有消息了?”萧昶阙转身看着那个刚刚走进来的男人,心里异常的紧张…… 章 四十三 再得地 “暗组已经找到了皇上所描述的两人,正如皇上所料想的一样,他们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故意为之,他二人也非夫妻,而是兄妹,均是五毒门在京城新设的一个分舵的堂主,但皇后娘娘并不在那个分舵里,依属下分析,娘娘很可能是在他们的总坛,但五毒门的每个分舵都是由舵主与总坛单线联系的,很难查出更多的信息,未免打草惊蛇,属下想……” 还未等夏洛寒说完,萧昶阙便出声打断道:“慕容睿可有异动?”即是五毒门的人所为,那么慕容睿就绝对脱不了干系,只是他真的没想到,那只老狐狸竟打上了亲生女儿的主意,五毒门根本就是个人间地狱,他居然把莞莞送进那个地方,这种人怎配为人父! “相府一切如常,并未有任何可疑之处。[]”夏洛寒如实答道。 萧昶阙心中冷笑,这个老谋深算的丞相大人果然谨慎,既然无所异动,那么他便小小的刺激他一下,看他是否依然这般沉得住气!遂开口吩咐道:“让暗组以五毒门在京城这个分舵的名义做几起案子,记住,点到为止,不要真的伤到百姓,朕会让禁军统领依律围剿他们,暗组只需在暗处加以辅助,不要与他们有正面的交锋。” “可这样,他们便会有所警惕,就更难探知他们总坛的确切位置了,还望皇上三思。”夏洛寒出言提醒道。 萧昶阙却不改初衷,沉声道:“即是单线联系,就算你日夜监视着这个分舵的一举一动,也是枉然,他们掳走了皇后,却依旧留在京城中,就是料到了朕想要顺藤摸瓜,又岂会乖乖的给你蛛丝马迹可寻,不如主动断了这根线,也可逼他们有下一步的行动。” 夏洛寒思忖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便屈膝告退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他前脚刚一迈出殿门,身后便传来了萧昶阙略显阴沉的声音,“除了那个分舵的舵主和那对兄妹以为,其他人格杀勿论!” 夏洛寒心中一凛,主子很少有这般赶尽杀绝的时候,显然,这次的事情,确实是触到了他的底线,看来皇后娘娘在主子心中的地位真的很特别,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毕竟主子所要对付的人却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待夏洛寒离去后,萧昶阙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墙上的那幅画像上,退去了眸中的厉芒,他的目光渐转柔和,无限温柔的看着画中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瞬时闪现在脑海中,若不是生在慕容家,他的暖暖又怎会活的这般辛苦。 他会让所有伤害了她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其中也包括她的父亲和姐姐,彻底铲除了五毒门后,下一步便是叶彦手中的兵权,那是慕容睿最后的筹码,待这一切事情都结束后,便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她了。 “皇上……”幽竹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到他后立刻跪在了地上,恳求道:“皇上,洋洋不见了,奴婢找遍了整个皇宫都不见它的影子,刚刚御膳房的人禀报说,看见它早上在送菜的车架前徘徊,奴婢想它定是钻进车里跟着菜农出宫了,请皇上允奴婢出宫去寻它。” 萧昶阙看着一向沉着谨慎的幽竹此刻竟慌得有些不知所措,微微叹了口气,人总是这样,关心则乱,他淡淡的开口道:“宫女出宫,有违宫规,你不必担心,朕会派其他人去寻,回去好好守着缀霞宫吧,你们娘娘一定会回来的。”狗是最忠诚的动物,想是那小家伙定是去寻暖暖了,这样也好,它对暖暖的气息甚是熟悉,说不定会比他更快一步找到她…… 迷迷糊糊似是刚刚睡着,慕容晴莞只觉有一只大手在晃着她的身体,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白衣裹身,黑发遮面,犹如鬼魅般的尸人! 她蓦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立刻坐直了身子,小手悄悄的探向腰间,摸出了那支藏着的玉簪,抬手直袭那尸人额前的死穴。 可他却以更快的速度,劈手夺下了她手中的簪子,钳制住了她的双臂,小声道:“姑娘,你先冷静一下,我不是尸人。” 不是?慕容晴莞转眸不置信的看着他,透过那遮面的黑发,确实未瞧见那森白的獠牙和那慎人的赤瞳,而且,他的手竟是有温度的,“你……是谁?”她惊魂未定的问道。 “你保证不会再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我便放开你。”那人定定的看着她,眼眸黑亮如宝石。 慕容晴莞虽心有疑窦,却还是点了点头。 手腕被松开的瞬间,她慌忙向后挪去,却也不敢挪的太远,因为周边全是那些可怕的尸人,她可不想惊醒他们,虽然她有暖玉香珠护体,却还是无法忍受那种鬼魅缠身的恐惧。 那人看着她防备的眼神,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向她靠近,让慕容晴莞更加慌乱起来,“你别过来!”她已退无可退,这人是要逼死她吗? 他倒也听话的顿住脚步,缓缓蹲下身,将手中的簪子搁在她身旁,“姑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倒也让人有些许的安心。 慕容晴莞伸手握住簪子,依旧警惕的看着他,“你为何会在这里?他们为什么把你当尸人一样对待?你对我又有什么企图?”她大着胆子问出了心中所有的疑惑。 那人沉默的看了她许久,方启唇道:“两年前,我便被抓来了这里,与这些人一起被逼着服用一种药水,但我天生骨骼奇特,那些药物入体,并不能立刻见效,我便凭着内力将毒素渐渐逼出体外,但尽管如此,身体还是受了极大的损害,一直没有能力离开这里。” “据我所知,尸人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不需要饮食,那么这两年你是如何生存下来的,总不能一直不吃不喝吧!”这个人出现的如此诡异,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蓝慕枫的另一个阴谋,就像他利用她引出影阁的眼线一样。 那人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道:“深山之中蛇鼠蚁虫甚多,这里又如此阴暗潮湿,就更是它们的聚集地,可你是否看到了一条蛇亦或是一只老鼠?” “你……”慕容晴莞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你一直都是靠那些东西度日的?” 那人撩开长长的铁链,坐在了她旁边的空地上,徐徐说道:“人在绝望的处境中,求生意识是很强的,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就好比姑娘你,刚落下来的时候,万分的恐惧,可几日熬下来,不也可以淡然处之了吗?那些馊了的饭菜,你不也一样吃了吗?因为你知道,那个推你下来的人并不会要你的命,多做挣扎只会消耗自己的体力,不如静观其变的好!” “你是想要我帮你逃出去?”慕容晴莞迎上他黑亮的眸子,这个人从她刚一掉下来,就认准了蓝慕枫不会要她的命,这几日的沉默不语,不过是在考虑着应不应该将赌注押在她的身上罢了! “不,我身上的锁链,是用玄铁打制,你没有那个本事放我出去,那个男人将你关在这里,目的无非就是想要你开口求他,只要你放下那可悲的自尊,就可以离开这里,我只要你出去以后帮我做一件事情,就够了!”许是料定了她不会拒绝,这人的口气竟是毫无求人之意,仿若那本就是她必做之事。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不满,那人继续说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从你和那人的对话之中,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也很在乎皇帝的安危,那么这件事就难不倒你,也是你非做不可的事情。”说着,他便拉开了他胸前的衣襟,露出了自己的胸膛。 慕容晴莞本欲垂眸回避,却在看到那上面的伤痕时,愣住了眼神,那用利器刻下的痕迹,仔细看去,不难辨出,那正是一幅地形图。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着这些尸人出地牢驯练,我便记下了这里的地形,虽然不是很完整,但对皇上来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希望你可以尽快的交到皇上手中,否则,当他们真的将这些尸人驯练成杀人的恶魔时,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慕容晴莞没有说话,只是努力记忆着他身上的每一处划伤,手也不自觉的凭空勾画着,直到自己脑海中可以完全勾勒出完整的图像时,方对他扬了扬唇角,“只要我可以离开这里,便会想办法将它交到皇上的手中。” 韩大哥一定要她将地形图交给夜哥哥,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但他放在洞口的那张图,怕是早已落在了蓝慕枫的手中,那么这一张,她便要牢牢的记在脑海中,无论如何,她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阻止父亲的计划,只是,她真的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吗? 章 四十四 目睹欢爱 “不是说要见我吗,怎么这会儿又成哑巴了?!” 蓝慕枫慵懒的倚在金丝软榻上,身上只松松垮垮的罩了件玄色真丝睡袍,长及腰际的黑发倾泻而下,隐于银色面具下的眸子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要他看起来越发的狂傲不羁。 他的怀里还搂着个衣着暴露的娇媚女子,那潋滟的红唇主动吻上了男人最敏感的喉结,一双素白的小手大胆的探进他的衣襟深处,摸索着那精健的胸膛,修长白嫩的美腿更是如水蛇般缠上了男人的腰际,来回摩挲着那已是硬挺的欲望。 这般撩人心魄的挑逗,任是哪个男人都会情难自禁,更何况是如他这般禁欲已久的男人。 蓝慕枫斜眸睨了一眼立于门口的女子,见她只是垂眸盯着自己的脚面,似是并未听到他的问话。 心头微怒,他翻身将怀里的女人压于身下,粗暴的扯掉她身上本就少的可怜的薄纱,拉开自己的衣袍,毫不温柔的挺进了女子早已湿润的花径,粗暴的运动起来,丝毫不顾忌这个女人是否承受的住他的狂野。 慕容晴莞的耳中充斥着男女欢爱的声音,她不敢抬头,在她看来,那是极为羞耻的画面,若是知道此刻见他,会碰上这样的情况,她是打死也不会提出那个请求的。[.超多好看小说] 蓝慕枫动作不止,面无表情的看着身下那个娇喘的女人,她的眼中含着氤氲的水汽,将哭不哭,殷红的小嘴还在呻吟,脸上竟是充满情.欲的表情。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慕容晴莞本是苍白的小脸,此刻却染上了一抹绯红,心里一阵冷笑,愈发狂野的进出着身下女人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吼道:“叫大点儿声,也好教教那个女人如何才能讨得男人的欢心!” 他最见不得慕容晴莞那冷冰冰的态度,一个没人敢要的低贱女人,竟然还生就了一副傲骨,让他恨不得生生将她揉碎了方能解恨! 而那女人也极为听话的大声呻吟起来,娇柔的玉臂环上他的颈项,馨香馥郁的身体更是弓起,主动迎上他火热的欲望,配合着他更深入的挺进。 听见蓝慕枫那极尽嘲讽的声音和那女人欢愉的媚叫,慕容晴莞终是忍无可忍的转身欲要离去,男人的感情就是薄凉,不是爱惨了慕容晴语吗?那他此刻是在作甚,在他与别的女人欢好的时候,心里可有想过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而萧昶阙呢?此刻的他,又会在哪个女人的床上,她的消失,对他应该是一种解脱吧!没有了她,他便再也不用压抑自己的欲望,也不会再因为怕她难过而不去别的女人宫里了。 她的脚步还未迈出门槛,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喝住,“哪个准你离开的?!” 慕容晴莞微叹了口气,回转过身,颇为平静的开口:“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收回那日对你的无礼,请你不要将我和那些可怕的东西关在一起,我真的受不了了,可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那便去外面候着,等你忙完了再说。”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恭顺谦卑了,如若他还是要故意找她的麻烦,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哀求他了。 听她如此说,蓝慕枫猛地退出那个盈软的娇躯,惹得身下的美人哀怨连连,欲求不满的启唇:“门主,奴家还要……”然那媚入骨髓的声音却并不能挽回已退去情潮的男人。 只见他嫌恶的起身拉过自己的睡袍披在身上,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便不再看那女人一眼。 那女人原本娇羞晕红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赶忙起身抓起地上的衣物裹住自己裸露的身体,一刻也不敢停留的向门口走去,在经过慕容晴莞身边的时候,那种怨毒外加鄙夷的眼神,恨不得射穿了她纤弱的身体。 慕容晴莞忍不住撇了撇唇,心中暗恼,瞪她作甚,是那男人吃干抹净了赶了那女人走的,又不是她有意坏了他们的好事!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蓝慕枫系好了腰间的束带,凌厉的目光掠过满身脏污的女人,她刚刚那不屑的表情真是万分的扎眼,瞧她那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样子,竟然还敢露出那种自恃清高的神情。 慕容晴莞微垂了眸子,却依旧能感觉到他如利剑般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她屈膝跪在了他面前,愈发谦恭道:“我求你不要把我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求你不要让我吃那种连狗都不吃的东西,也求你给我一桶热水和一套干净的衣服,可以吗?” 她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沐浴了,周身都是血腥和腐尸的气味,衣食住行,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可她受不了这般脏兮兮的自己,以前在相府的时候,就算日子再苦,她也不会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脏污。 蓝慕枫缓步走近她,伸手挑起了她纤细的下颌,望进了那双清冷的眸子,她的身上依旧裹着件男人的外衫,透过那宽大的领口,隐约可以瞧见她原本破碎的衣衫和那斑驳的伤痕。 即使是在求人,可这个女人脸上却依旧倔强的让人痛恨,心底那仅有的一抹不忍也悉数散去,他扬声冲门外唤道:“来人,带她去密室!”这个女人还是不够乖巧,定要再杀杀她的锐气才行! 慕容晴莞心里微叹,果然,变态就是变态,专门以折磨人为乐,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密室就密室吧,也总强过地牢,再让她与那些尸人共处一室,怕是她真的要崩溃了。 看来她想要让这个男人对她放松警惕,还需要一点时间,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找到韩大哥说的那个洞口,即使那里很可能已经被蓝慕枫发现了,但她也要试一下,毕竟对不懂半点武功的她来说,那是出去的唯一方法。 不等外面的人来拉她,慕容晴莞便自己站起身,在蓝慕枫诧异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出了这个满是甜腻熏香的屋子…… 章 四十五 痴心不改 天牢之内,萧昶阙高坐御座之上,冷眼瞧着面前依旧跪得笔挺的兄妹二人,男子清秀白净,女子娇艳如花,扮起夫妻来果真是郎才女貌,令人钦羡,难怪莞莞会露出那种羡慕的眼神,更会因此而想起曾经的不堪往事。 只是这般无害的外表下,竟是两颗肮脏恶毒的心,真真是浪费了上天赐予他们的一副好皮囊! 再次瞧了二人一眼,萧昶阙沉声道:“好歹也是两位堂主,死的应该轰轰烈烈一些才对的起你们的位置。”他稍顿了一下,继而残忍的宣判他们的命运,“压去火场,臻国很久没有以活人祭天了,你们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他的话一落,那二人脸上终是有了一丝异样,却也只是稍纵即逝,便又恢复了先前的漠然,任看守的侍卫将他们拖出大堂。 萧昶阙心里暗叹,死士果然是死士,知道自己躲不过,那两人竟然硬生生的将舌头咬断,若五毒门都是这样的硬骨头,那要将他们连根拔起还真非易事。 不过,到底还是有人怕死的,他轻揉了揉眉心,略微疲倦的开口:“带出来吧!” 语声刚落,夏洛寒便压着一人从堂后走了出来,强制他跪在了萧昶阙面前。 对上那人有些惊恐的表情,萧昶阙身体微微前倾,冷锐的笑了起来,“怎么样?方舵主是要和你那两位得力的属下一起去火场呢?还是……” 不等他说完,那人便急切的开口道:“皇上,小人真的不知道总坛在哪里?求皇上给小人一条活路。” 萧昶阙长眉微挑,胆敢打断他的话,这人还真是不懂规矩,遂大手一挥,懒懒的掀唇道:“没有用处的人,朕留着何用,一并拖出去祭天!” 见身边立着的人欲要动手拉他,那姓方的壮汉越发慌了起来,跪着挪到萧昶阙脚边,颤声道:“皇上饶命,小人这个舵主根本就是形同虚设,门主刚刚出关不久,不愿在京城有太大的动作,设置这个分舵,就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好掳走那个女……皇后娘娘,所以本门很多事情,小人都不清楚,但这个分舵没有设立之前,小人是蜀州分舵的一个堂主,倒是知道那里的一些事情,小人可以给皇上提供一份名单,不知这样能否换小人一条贱命?” 萧昶阙满意的看着他,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冷笑,“备笔墨!”跟刚刚那对兄妹比起来,这人根本就不配为一舵之主,不过,如若没有他这种人,事情也会难办的多。 起身出了天牢,他心里却越发的沉重起来,眼看着后天便是除夕了,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他的小妻子竟是杳无音信。 一天没有莞莞的消息,他便一天难能安心,蓝慕枫,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以为当年与皇叔联手除掉了瞿晟,五毒门就此土崩瓦解了,却不想那组织竟还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抬步向着欣然宫的方向走去,这些日子以来,寝食难安的又何止是他一人,眉儿的身体向来不好,现在因为莞莞的事情,她日日自责,整个人憔悴的都不成样子了。 对眉儿,他始终是心存愧疚的,当年亦瑄倾心于紫菡,为了成全他二人,他没有阻止父皇的指婚,却不想,这样竟误了眉儿一辈子,这个温雅含蓄的女子,一颗芳心早已许给了亦瑄,只是她先前藏得很深,深到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直到大婚之夜,她哭着求他给她一片安静之地,了此残生,他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为了斩断紫菡对他错付的情丝,他竟从未想过眉儿的感受。 宫里的人都道欣然宫有一位不受宠的妃子,却无人知晓,那才是对她最好方式。 让她去了水云庵,不过就是想要还她自由,可这个女子竟因为亦瑄的一个嘱托便重新踏进了这个让她万分排斥的地方。 她那么尽心尽力的守护着莞莞,却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要她怎能不伤心难过…… 欣然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商画眉靠坐在暖榻上,手中握着个未完工的绣件,莞莞教了她新的绣法,是用女子的秀发做线,绣进的是女子的心,她们约定要在除夕之前各自为心爱的人绣一个香囊,可那个丫头如今却不知去向,让她每日惶惶不安,根本无心刺绣。 闭上眼,脑海中瞬间浮现亦瑄离去的那一天,他抱了她,无论是因为对她这么多年痴心等待的愧疚,还是因为对她守护莞莞的感激,她都不在乎,只要那个男人心里有她,哪怕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她都会开心不已。 可是现在,她觉得好惭愧,自己竟然弄丢了莞莞,要是那日她不丢下她一个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娘娘,该喝药了。”嫦玥端着托盘掀帘走了进来。 商画眉眉目未抬,倦声道:“先搁桌上吧,本宫过会儿再喝。” 她话音刚落,便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每次都是过会儿再喝,你可有喝过?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回来了岂不是又要恼了朕。” 商画眉蓦地一惊,赶忙将那绣件隐于身后,却已经晚了,萧昶阙已伸手取了过来,看着那绣面上的一行小字:“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他蓦然想起了,缀霞宫里同样有一件这样的发绣,“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珏。”莞莞绣的正是这半阙词的第一句。 他可以理解眉儿待亦瑄的心,就好比荀奉倩对他妻子的深情,可以在十冬腊月让风雪冰冻自己的身体为爱人降温退烧。 可莞莞为何要绣下那样伤感的词句,她是在感叹月亮的阴晴圆缺,还是在质疑他们之间的感情,难道她一早就料到他们之间注定要分离吗? 夫妻之间,不就应该彼此信任吗?为什么她始终不肯相信,他会许给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章 四十六 慕枫哥哥 “皇上……”见他始终盯着那件发绣沉默不语,商画眉有些担忧的唤着他。 萧昶阙手指微微有些僵硬,放下手中的东西,端起嫦玥递上的那碗药,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温声道:“先把药喝了吧。” 商画眉看了看他,并不接药碗,幽幽的问道:“是不是只要臣妾喝了,皇上也会乖乖服药,不再折磨自己的身体了呢?” “眉儿,你……”萧昶阙诧异的看着她,她竟然已经知道了,那莞莞该不会也知晓了吧! “皇上不必担心,晴莞并不知道这件事,沈太医只是想要臣妾劝你爱惜自己的身体,臣妾知道你想要陪着晴莞一起熬过毒发的痛苦,可这样只会让你们两个人都难受,你比臣妾更了解她的性子,她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她所在乎的人,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若是她知道,你不仅服了蚀心散,如今还不肯服止痛的汤药,定是会伤心的。” 沈慕白刚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也是吃惊不小,她原本一直因为莞莞身中剧毒的事情对他和慕容晴语心存怨恨,却不晓得他不仅逼迫慕容晴语服了蚀心散,自己竟然也服毒为莞莞亲身试药。 “皇上……”她轻轻握住他的大手,柔声劝道:“就算是为了晴莞,也请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还有……只要你好好疼爱她,即使她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但她还有你,那就足够了。(.无弹窗广告)”他一直不肯让莞莞知道自己也身中剧毒的事情,目的无非就是因为那天下独一无二的玉指汀兰,解毒只需一点即可,但若要莞莞恢复生育的能力,就必须要整株服下,慕容晴语解不了毒,是咎由自取,可莞莞又怎么忍心皇上终身都受毒发的折磨。 “不,是朕害的她做不了母亲,所以,无论如何,朕都要治好她!”萧昶阙反握住她的小手,微微笑道:“眉儿,其实朕真的很庆幸那个女人选的是蚀心散,而非其它的毒药,这样一种只会折磨人身体,却不会要人命的毒,倒是可以时刻提醒着朕当初犯下的错。”他要牢记莞莞所受的伤痛,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补偿爱护她。 “皇上……”商画眉喃喃唤道,“那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有你的无奈。” 萧昶阙微弯了唇角,再次端起那碗药,递给她,“快喝吧,相信朕,莞莞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他始终相信,虎毒不食子,慕容睿就是再不喜欢这个庶女,他也不会真的要了莞莞的命,可他真的不知道,这只老狐狸掳走莞莞的真正目的,但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毓秀宫 慕容晴语满是不屑的看着眼前那个面色不佳的女人,讥诮的笑道:“怎么?有了父亲给你撑腰,你现在见了本宫,连礼都懒怠着行了吗?” 见她那副得意的神情,瞿红萼忍不住冲她吼道,“你为什么要师兄做那种事情,你知不知道那样会害死他!”慕容晴莞已经失踪了半个多月,皇上一直对外宣称皇后有病需要静养,先前她以为是那个女人自己不愿回宫,偷偷躲了起来,毕竟跟在慕容晴莞身边久了,她很清楚她对自由的渴望。 可她万万没想到,竟是师兄派人掳走了那个女人,若不是听说皇上灭了五毒门在京城的一个分舵,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是心疼了吗?”慕容晴语缓缓站起身,愈发笑的讽刺,“你不是想成为皇上的女人吗?怎么还会关心别的男人?” “你……”瞿红萼双手紧握成拳,怒道:“师兄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利用于他?慕容晴语,若是你对他无心,就不要给他任何的希望!” “爱?本宫根本不稀罕他的爱,是他自己愿意给本宫利用,本宫又没逼他,更何况,你不也想那个女人死吗?又何必来指责本宫……”慕容晴语话未说完,脸色突然大变,愣怔的看着她身后的位置。 瞿红萼不解,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幽蓝色的眼眸,不由的出声唤道:“师兄……”她痴痴的望着那个倚在门口的男人,究竟有多久了,是两年还是三年,自从跟着慕容晴莞进宫后,她便再也不曾见过他了。 蓝慕枫沉默的走了进来,冷眼瞧着她二人,那段对话真是够精彩的,若是他再不现身,真不知道他的语儿还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出来。 “师兄,皇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红萼,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皇贵妃说。”他刻意咬重了皇贵妃三个字,目光始终不离慕容晴语那张慌乱却精致的小脸,她依旧那么美丽动人,丝毫没有信中所言的凄楚悲凉。 红萼张了张口,却在看到他唇角那抹骇人的寒意时,默默的退身离去,只是她并未走远,虽然皇上许久不来毓秀宫了,但她还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暖阁之内,慕容晴语无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低喃的唤道:“慕枫哥哥……”她真是万分的怨恼自己的口无遮拦,怎就为了奚落瞿红萼,而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现在可好,得罪了这个从小到大最疼爱她的大哥哥。 蓝慕枫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抓起她的右腕,吓得慕容晴语愈发慌乱的唤着他,“慕枫哥哥,语儿错了,语儿不该说那些话……” “闭嘴!”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片刻之后便松开了她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个青瓷药瓶递给她,“拿去,每日取一粒用水化开服下,可以止痛。”她确实中了蚀心散的毒,倒是没有完全骗他。 “慕枫哥哥,你不生语儿的气了?”慕容晴语伸手接过药瓶,乖巧的问道。 蓝慕枫微叹了口气,抬手轻抚她白皙姣好的面颊,声线转柔,“我何时生过你的气?只是,你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红萼自幼父母双亡,脾气难免暴躁了些,你不要处处针对于她。” “嗯,语儿知道了。”慕容晴语笑着钻进他怀里,娇柔的手臂圈上他修健的腰身,开心道:“还是慕枫哥哥对语儿最好。”他真的对她很好,从小到大,是他代替了哥哥的位置一直呵护疼爱着她,一想到这里,她便愈发的痛恨慕容晴莞,她才是哥哥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为什么哥哥的眼中就只有那个贱人,丝毫不在意她的感受…… 章 四十七 温泉沐浴 蓝慕枫伸手揽上怀里馥郁的娇躯,埋首于慕容晴语散发着玫瑰花香的秀发中,轻声问道:“语儿,留在他的身边你真的开心吗?” 慕容晴语身体微微一颤,挣扎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慕枫哥哥,你知道的,语儿从小就喜欢他,一心只盼着能成为他的妻子。” “就因为他是皇帝吗?做皇帝的女人就那么好吗?况且,慕容晴莞才是他的皇后,你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他的正妻!” “慕枫哥哥……”慕容晴语泫然欲泣的看着面前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柔柔的说:“你会帮语儿的对不对?” “怎么帮?是要我杀了她吗?”蓝慕枫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却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竟变得愈发遥远。 “不是的,你只要让她离皇上远远的就好,我没想过要她死的。”慕容晴语慌忙辩解道,尽管她恨毒了那个女人,可她倒真的不敢杀了她,她不想惹父亲生气。 “好,如你所愿,我会让她远离京城,但我不得不提醒你,若是萧昶阙真的爱她,就算他们相隔千里,也依旧阻断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你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然慕容晴语却自身后环抱住了他,泣声道:“慕枫哥哥,你不要生语儿的气,从小到大,除了娘亲,你便是最疼语儿的人了,语儿不想失去你。[]” 蓝慕枫轻轻掰开她的手,转身看着她,低声问道:“那你愿意放下现在拥有的一切,跟我走吗?” 慕容晴语抬眸,有些呆愣的看着他,放下现在拥有的一切?怎么可能,她费尽心机除掉慕容晴莞,就是要取代她皇后的位置,现在,她好不容易快熬出头了,是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 对上她愣怔的表情,蓝慕枫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果然还是不愿意,以后,除非是危及到你的生命,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的事情,刚刚那药瓶里的药丸,与你先前服用的汤药一样,只可缓解痛楚,不能根除毒素,等我研制出了真正的解药,会让人给你送过来。” 语罢,他便再次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暖阁,刚到院中,便瞧见了红萼立于寒风中的背影,本欲上前,但转念一想,终是止了脚步,正如她刚刚对慕容晴语所说的一样,若是无心,就不要给对方无望的希冀,他的心已经遗失在了慕容晴语的身上,对这个师妹,他只能说声抱歉了。(.无弹窗广告) 就在他转身跃出毓秀宫的瞬间,那个瘦小却倔傲的背影也缓缓转过了身,满是不舍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师兄,她此生最爱的人,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做尽一切,是为了报答相爷的养育之恩,却没有人知晓,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她的师兄,她想要帮他拿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潮湿阴暗的密室里,慕容晴莞蜷缩在角落中,身上那件满是脏污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湿,她再一次经历了蚀心散毒发之痛,没有药物的克制,那种滋味真的是生不如死。 眼前突地一亮,不出所料的是进来送饭的人。 那人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便放下手中的食盘,一言不发的出了密室。 门关上时,慕容晴莞抬眼看了下食盘,一碗发黑的米饭,一盘吃剩了的冷菜,还有一个干硬的馒头,这便是她一天的食物。 伸手拿过那个勉强能入口的馒头,安静的吃了起来,这样的食物对她的胃根本就是一种折磨,先前喝了几次灵狐的血,肠胃刚刚有所好转,现在看来,倒是又回到原点了。 正当她艰难的吞咽着口中的食物时,密室的门却再次开启,她懒于抬头,想是刚刚那人忘了送水进来,过来补上的。 许久不见有任何的动静,慕容晴莞终是抬眸望向门口,正对上逆光阴影中的一双蓝眸。 她握着馒头的手指微微僵了僵,继而便挪了挪身子,背对着他继续啃起了手中的馒头,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定是又想折磨她,怕是过会儿,她连这干硬的馒头都没得吃了。 许是吃的急了,她竟被那馒头的碎屑卡住了嗓子,想咳又不敢咳,直憋得泪水涟涟,身后却突然有一只大手轻拍她的背脊,力道适中,正好帮她顺下了那口气。 她转身,防备的看着他,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那个吃了一半的馒头。 蓝慕枫没有说话,伸手强掰下她手中那难以下咽的东西,丢出老远,一只手臂揽上她的腰身,另一只手臂穿过她蜷起的双腿,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慕容晴莞心里顿时一惊,开始扭动身体挣扎着,嘴里恳求道:“求你,让我先吃点东西……”她好饿,这两天胃痛的厉害,送来的饭菜又实在不堪入口,她几乎是日日饮水充饥。 “别动,否则我现在就把你丢进万蛇窟喂蛇!”蓝慕枫厉声喝道,凉寒的目光瞪着那张脏污的小脸,突然有些好奇,这张脸若是洗干净了,会是什么样子,能让萧昶阙与萧瑀夜这对叔侄均为之疯狂的女人,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一听到万蛇窟,慕容晴莞立刻安静下来,就那么身体僵硬的任他抱着出了密室。 出乎意料的,这个男人并没有带她去什么地牢,刑房之类的可怕地方,而是穿过层层屋舍,过了一片花径,终是在一处冒着腾腾水汽的池塘边停下。 慕容晴莞扭头望去,发现这里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四季常青树,中间是一个天然的大池塘,池面竟还咕咕嘟嘟的冒着泡泡,是温泉,这里是个天然形成的大温泉,难怪这个地方地处深山密林之中,却温暖如春,原是这温泉起的作用。 看到热水,慕容晴莞激动不已,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着,她想要好好的洗个澡,她好讨厌这般脏污的自己。 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挣扎,这一次,蓝慕枫倒是没有凶她,弯身将她放在了池边,开始动手撕扯着她身上的脏衣服。 “不要……”慕容晴莞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襟,躲避着他的大手,她是很想洗澡,但她不要再被这个男人轻薄,那样会让她羞愤的想要立刻死掉…… 章 四十七 美人出浴 慕容晴莞的双腕再次被他钳制住,“嗤啦”一声响后,她只觉胸前一凉,身上那件衣服便被他撕了个粉碎,“蓝慕枫,你混蛋!”她控制不住的冲他吼道,屈辱的泪水如波涛般汹涌而出。 为什么他要这般羞辱于她,他打她,骂她,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可她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蓝慕枫看着那个紧抱着自己身体,试图遮掩住胸前那一片春色的女人,大手蓦地僵住,她裸露的肌肤上满满的都是伤痕,因为恶化结痂的原因,几乎都看不出本来的肤色,这样一副丑陋的身体,就是一丝不挂的躺在他面前,他也是不屑于碰触的,更不要说,她还是个碰不得的女人。 他缓缓站起身,俯视着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冷冷的开口:“把身体洗干净了再出来,不要让我看见你这副脏兮兮的样子,实在倒人胃口!”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去,独留慕容晴莞一人在池边。 慕容晴莞依旧蜷缩着不敢有所动作,直到确定他是真的走了之后,方放松下来,小心的褪下鞋袜,伸脚试了试水温,感觉温温热热的很是舒服,这才慢慢的将身体没入池中,池水刚好没过胸际,她伸手将身上剩余的遮掩物悉数除去,开始美美的洗了起来…… 当身上的脏污都洗净后,她却依旧不愿出来,懒懒的靠在已被冲刷至光滑圆润的池壁上,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惬意,小手轻轻握起颈间那颗暖玉香珠,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便是这颗珠子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无论有多么辛苦,她都要活着走出这里,即便是死,她都要死在她最爱的人怀里…… 正闭目想着心事,背后突然有人以手掬水,淋在了她还算完好香滑的玉肩上,她心头微颤,倏然回头,竟是蓝慕枫,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居然又折返回来了。 她双手本能的抱在胸前,身子沉坐进池里,慌乱的说:“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好……” 她怎就大意的忘了自己的处境呢?她是被软禁的阶下囚,居然还这般不设防的享受温泉浴。 “本门主以为你是要等着本门主亲自伺候你起身呢?”蓝慕枫不无讽刺的说道,微凉的目光始终不离她羞红的小脸,心里暗道,这个女人果然不负绝色倾城的盛名,只见她螓首蛾眉,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面上还微微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真真是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如此姿色天然的女子,难怪会让那两个男人为之心动。 被他如此赤.裸裸的打量,慕容晴莞只觉万分的难堪,水眸微拧,羞怒道:“难道门主大人不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吗?!”这般毫无避讳的看着一个女人洗澡,他还真是枉为君子,不,他本来就不是君子,这男人根本就是个恶魔! 蓝慕枫好笑的看着她,“你也就这张脸能看了,若不是本门主手下留情,你这张小脸还不跟你那身体一样丑陋至极!”当初他怎就想着要保住她这魅人心魄的容颜了呢?弄的现在还真有点舍不得将她送走了。 慕容晴莞身子愈发往下沉了些,讥讽道:“那我还真应该好好谢谢你赐了我这一身的伤痕!” “那倒不必!”蓝慕枫缓缓站起身,指着一边放着的衣服说:“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那身男装是新的,你先穿着,明日会有人给你量身裁制衣裙,我在林外等你,休要再浪费时间!”说完他便又转身离去。 在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慕容晴莞这才跨出浴池,扯起一旁的浴巾拭去满身的水渍,只一眼,她便兀自唏嘘不已,还真是够丑的,尤其是膝盖上的那道疤痕,本来就不堪入目,现在更是加了大面积的擦伤,不知道萧昶阙看到,会作何感想。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美的,她也一样,每看到身上多一道疤痕,她也会难过,可她就是这么不争气,总是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的,旧疤好了,新伤来,久而久之的,她便麻木了,也懒得去管了。 可是现在,她也有人爱了,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所受的伤痛,那样他会心疼,她也会舍不得的。 一想到他,心里就酸涩不已,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弯身拾起地上的衣服,默默的穿了起来。 衣服确实是新的,从里衣到中衣,外衣,都是极好的料子,穿在身上很舒服,就是尺寸太大了,看样子应该是蓝慕枫的,他身形那么高大,让她穿他的衣服,根本就是故意刁难人。 还说什么没有女人的衣服,那日跟他欢好的不是女人是什么? 还好她只是看着比较娇小,个子倒不是很矮,不然这衣服真是要拖地了。 将头发擦至半干后,她便走出了密林,正看到负手而立的高大男子,此刻正直傍晚,看来她确实在温泉里泡的有些久了,那人刚刚没有愤怒的直接将她从浴池中揪出来,算是对她客气的了。 她并未走近他,只是远远的瞧着,那一抹颀长的影子在斜阳的照耀下,竟让她觉得莫名熟悉,仿若是与萧昶阙的身影重合了。 她竟是这般的思念萧昶阙,竟然在别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只是,他会如她这般也思念着她吗? 心思恍惚之际,额头上突然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她捂着被敲痛的地方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你那没用的夫君了吧!”蓝慕枫嘲弄的看着她。 慕容晴莞抿唇不语,只是转眸看向天边那绚丽的晚霞,长久的不见天日,她只想好好享受这一刻难得的自由,根本懒于理会那个男人的冷嘲热讽,对待他那样的人,沉默便是最好的武器,否则,他只会愈发变本加厉的羞辱她。 见她螓首微偏,不予理会自己,蓝慕枫本欲发火,却在对上她恬淡的表情时,怒火顷刻间消逝的无影无踪。 那张素颜在黄昏彩霞绚丽的映衬下,愈发的淑逸闲华,让他不禁看痴了般立在那里,这样一个从骨子里透着恬静淡然的女子,真的是语儿口中那个不堪的女人吗? 章 四十八 他的反常 “不是很饿吗?怎么不吃?难不成是怕我下毒害你?”蓝慕枫瞪着那个只盯着饭桌出神的女人,心里一阵火大。 慕容晴莞抬眸睨了他一眼,随后默不作声的执起银筷,扒着碗里的白饭,却依旧不动桌上的菜。 这倒更加惹火了对面那个男人,他啪的一声,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执起筷子,夹了个鸡腿放进她碗里,阴沉着脸说:“若是不好好吃的话,就继续去吃那些馊了的食物!”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难不成那个啃了一半的干硬馒头竟是比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更对她的胃口。 慕容晴莞瞅了那油乎乎的鸡腿好一阵子,终是认命的将它挑了出去,不等那男人发作,她便淡淡的开口道:“我只吃素食。”山里野味居多,蔬菜短缺,这她还是知道的,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能沾荤腥,只是这里的厨子手艺真的是不怎么样,每样菜都烧的过于油腻,她的胃根本承受不了。 只吃素食?蓝慕枫探究的看着她,似乎是很怀疑她的话。 慕容晴莞也不甚在意,继续旁若无人般的吃着碗里的白饭,心里却在诧异这个男人今日的反常,不仅放她出了密室,还让她泡温泉,现在还巴巴的陪着她吃晚饭,想是定没安什么好心! 那次就是让她吃了顿饱饭后,便将她丢进了地牢里和那些尸人作伴,今天该不是又有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等着她吧! 一想到这里,她的脚便悄悄往外挪了挪,防备着下面再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然她这个小动作却并没能逃过蓝慕枫的眼睛,那男人冷嗤一声,依旧讽刺的说:“若是我真想对你怎样,你觉得你躲得过吗?吃完了饭,就乖乖在这里待着,休要踏出这个小院,否则被外面的机关暗器伤到,不管死活,我都把你丢去喂蛇!” 又是喂蛇,慕容晴莞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她承认她怕那种冷血动物,但这人也不用动不动就用那个来吓唬她吧!要知道,有些时候,他比那蛇更加慎人!谁知道那张常年隐在面具下的脸是不是可怕的见不得人? 见她只是咬着筷子瞪着那白花花的米饭不知在想些什么,蓝慕枫仰头饮尽杯中的佳酿,便起身招呼也不打的出了房间。 到了院子里,他才微微舒了口气,该死的,面对那个女人,他竟然有些许的紧张,尤其是在对上她那惑人的翦水双瞳,他竟痴迷的挪不开眼。 难怪萧昶阙会因她而冷落语儿,这女人根本就是个红颜祸水! 他再次看了眼那张未关严的雕花木门,便转身大步离去,心里暗自决定着,是该尽快将她送走了。 透过门缝,慕容晴莞始终瞧着外面,直到那抹黑影彻底消失不见后,她才放下筷子,打量着身处之地,傍晚的时候,她是被他强行倒挂在肩上抗来这里的,根本无法看清周边的环境。 拉开木门,她先去院中转了一圈,发现这是个独立的小院,很是清幽雅致,周围都种着四季常青的植物,让这里在秋冬季节也不会有光秃秃的荒凉感。 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里离那个天然温泉很近,虽是寒冬,却温暖如春,如若这里不是五毒门的地界,倒是个很好的避世隐居之地,就是让她住一辈子,也不会厌烦。 微微叹了口气,她又回到了屋里,穿过饭厅,进了内室,里面的锦纱珠帘均是淡雅清新的色调,坐于床上,头顶是嵌花软帐,身下是温软锦褥,放眼室内,窗明几净,清香缭绕,顿时让她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困意席卷而来,她褪下鞋袜,和衣躺了下来。 究竟有多久,她没有这么舒舒服服的躺在温软的大床上了,都是萧昶阙把她宠坏了,不过就是半个月的苦日子,她竟觉得万分的难熬,曾经那么多年不也挺过来了吗? 父亲说的果然不错,人总是这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便是个最好的例子! 她想要一辈子被那个男人宠着,爱着,所以,不管怎样,她都要离开这里,回到他的身边…… 窗棱间,晨曦微透,晨风中揉杂着植物的淡然馨香,却未能使蜷缩于床角的人儿有一丝的欢畅,只因蚀心散提前发作,扰了她香甜的清梦。 揪紧了被角,指节发白,贝齿亦咬的咯咯作响,却依旧抵不住那噬心之痛,冷汗再次浸透了里衣,她闭上眼,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突然,一只宽厚的大手揽上了她瘦削的肩膀,稍稍用力便将她拥进了怀里,“阙……”她忍不住唤道,睁开眼,却不期然的撞上了那双令她畏惧的蓝眸,伸手想要推开他,却是使不上一点的力气,心口的绞痛,让她想要立刻死掉以求解脱。 蓝慕枫一手揽着她颤抖的身体,一手端着个青瓷茶杯置于她唇边,不容拒绝的开口:“喝了它!” 慕容晴莞螓首微偏,本能的抗拒着,然他却将她更紧的按贴在自己怀里,腾出另一只大掌,毫不温柔的捏开她的檀口,将杯中的液体灌进她嘴里,强迫她吞咽下去。 入口甘甜,唇齿间还萦绕着一股清香,顺着咽喉慢慢流进腹中,她只觉心口的痛楚渐渐退去,那竟然是止痛的药水,这人果然是解毒的高手,配置的止痛药水,都比她调配的汤药好喝百倍。 她挣扎着退出他的怀抱,诧异的看着他,“你又想怎样?”他居然帮她止痛,以他对她的恨意,应该很乐意看到她痛苦才对! “这是给语儿调配的止痛药,本门主只是想要拿你试一下药,看来药效还不错!”他把玩着手中空了的茶杯,戏谑的看着她,“难不成你以为本门主会这么好心的给你止痛!” 慕容晴莞自嘲的弯了弯唇角,她当然不会那样以为,掀开被角,她翻身下床,开始净面,漱口,束发,着冠,对着窗前的棱镜照了照,还算齐整,比着昨日穿男装,披头散发的样子好多了。 遂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个斜靠在床柱上的男人,他大早上的跑来这里,绝不仅仅是闲得无聊来看她毒发的丑样子的! 章 四十九 轻薄于她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蓝慕枫不由的坐直了身子,幽蓝色的眸子里微微有一抹异光闪过。(.) 眼前的女子,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衫,乌黑秀丽的长发被一紫玉冠束起,露出了那光洁饱满的额头,那双清灵的眸子如秋水般澄澈,绝美的容颜漾出夺目的光华,说不尽的优雅从容,仿若她根本不是被囚于此,整个人如闲庭散步般淡然自若,与先前那个脏污狼狈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语,慕容晴莞淡淡的扬唇,微讽道:“门主该不会是要陪我用早膳吧!” “本门主正有此意!”蓝慕枫倏然起身,走至她身前,很自然的扣上了她的纤腰,便欲揽着她向饭厅走。 慕容晴莞心头微怒,挣扎着要躲,却被他抱了个满怀,微凉的薄唇顺势印上了她粉嫩的脸颊,鼻尖萦绕着一股不含任何脂粉味的天然体香,让他情难自禁的想要吻上她紧抿的唇瓣,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强势的将她的身体扳向自己,慢慢俯下脸……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慕容晴莞奋力挣开被他钳制住的双臂,一巴掌便要招呼到他脸上,却被他更快的握住了手腕。[.超多好看小说] “放手!”她怒嗔道,这人根本就是个无赖,一次又一次的轻薄于她,实在让她忍无可忍。 蓝慕枫倒也听话的松开了手,唇角噙笑的看着羞怒不已的她,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个阶下囚,就应该有阶下囚的样子,装得这般云淡风轻,让他看着就来气! 慕容晴莞瞪着他唇畔那扎眼的笑意,异常的无语,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邪恶,知道她最怕什么,就专攻她的软肋。 瞧着她略微窘迫的小脸,蓝慕枫心情大好的率先出了卧室,丢下一句让她愈发气恼的话:“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下一次,本门主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进了这里,你还想为萧昶阙守身如玉,简直是做梦!” 慕容晴莞抬手狠狠的擦拭着被他吻过的地方,力道之重,仿若是要将那块肌肤生生揉破了才甘心。 她静下心来,再一细想他刚刚的那句话,唇角不由的勾起了一丝冷笑,那人也就说说而已,她才不相信他真的敢碰她,除非是他不想要命了。 这一刻,她竟有些感激自己体内的寒毒,若不是它的存在,恐怕她早就失身于他了,那样的话,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微微叹了口气,她自嘲的摇了摇头,想那么多作甚,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逃出去,如何将这里的秘密带给萧昶阙。 想到此,她便不再纠结,迈步出了卧室,瞧见蓝慕枫已坐在桌前等她,心里又是一阵不自在,她真的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如何,先前百般凌虐她,现在又好似没事人一样,陪着她吃饭,还对她做出那许多亲密的事情,难道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对不起慕容晴语吗? 沉默的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她顿时傻眼了,今日桌上不再是那油乎乎的肉菜,换成了全素,只是那素菜做的忒不地道,依旧油腻的难以入口,她是真的对这里的厨子佩服之极。 见她一脸的嫌恶,蓝慕枫伸手敲了敲桌面,语气不善道:“你还想怎样?不是只吃素食吗?这样还不满意吗?” 慕容晴莞不答,转眸,透过开启的窗扉望向院里一间闲置的屋子,问道:“那个是厨房吧,我可以自己动手煮饭吃吗?” “相府的千金小姐会煮饭?”蓝慕枫忍不住嗤笑道。 “你不是一直说我是个低贱的女人吗?那低贱的女人在相府自然是做着最卑贱的事情!”她在相府的厨房里做了六年的粗使丫头,煮饭烧菜对她并非难事。 听她如此说,蓝慕枫诧异不已,瞅了她半晌,方懒懒的掀唇道:“随你!”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又补充道:“其实这里原本的厨娘手艺不错,只不过前些日子刚刚被本门主丢去喂蛇了,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顶上她的位置!” “你……”慕容晴莞只觉一阵恶寒,这个男人竟如此狠戾,动不动就将活人丢去喂蛇。 “不要用那种眼神瞪着我,若非她意图谋害本门主,本门主也不想杀她!”蓝慕枫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背对着慕容晴莞再次吐出了一句让她心惊的话,“那女人是为了给韩翼报仇,所以,归根究底,是你害死了她!” 慕容晴莞蓦地转身,脱口问道:“你把他怎么了?”直觉告诉她,他定是对韩大哥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否则那个厨娘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对他下毒的! 蓝慕枫回转过身,残忍的笑道:“你觉得呢?他受了我一掌,经脉俱损,武功全废,本门主手下留情,只是挑了他的脚筋,将他丢在了山脚下,是生是死,全凭他自己的造化,不过,就算他能活下来,也是个废人了,这对一个常年习武的人来说,根本是生不如死!” 慕容晴莞只觉心口一阵抽痛,竟比蚀心散发作时还要疼痛难忍,她双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耳边依旧是蓝慕枫残忍的声音:“其实本门主应该要谢谢你才对,若不是你,他根本不会暴露!所以,是你害了他,也害了那个爱慕他的女人,慕容晴莞,就算我不杀你,想是你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吧!” “他都已经失去武功和记忆了,对你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为什么你还要挑断他的脚筋,蓝慕枫,你的心真是铁石打制的吗?!”慕容晴莞歇斯底里的冲他吼道,尽管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像他这样的恶魔,你反应越是激烈,他反而越是开心,可她真的做不到平静以待,正如他所说的,若不是为了救她,韩大哥根本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她真的是害人不浅! “记忆没了可以找回,武功没了可以重练,但本门主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从他踏入这里的那一天起,他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本门主又岂会任由一个存有异心的人好过,所以,你给我记住了,不要妄想逃出去,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章 五十 借酒浇愁 月上枝头,慕容晴莞立于院中,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又是一年除夕,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却依旧是一个人,这一刻,心里竟是如此的牵挂深宫中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不知此刻,他在做什么?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这是她用自己的发丝绣下的词句,绣进的却是她难言的心事,如果上天能够安排月亮夜夜圆满无缺,如果上天能赐给他们永不分离的幸福,那么,她甘愿用自己最火热的心来爱他,可月亮又怎会长圆不缺,而她也注定陪伴不了他太久的时日。 本以为剩下的日子,可以安静的待在他身边,直到不得不离去的那一刻,可上天竟是这般捉弄人,总让他们聚少离多,先前是身近心远,如今却是身心俱远。 抬手轻拭眼角,不知不觉间,她已是泪流满面,阙,她真的好想他,如若知道会有此一劫,她定不会那般冷待于他,她会好好珍惜与他相处的每一个日夜。 面前忽有凉风掠过,再次抬眸,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她微微偏首,避过那人复杂的眼神,自昨日早膳后,她对他便愈发的排斥,而他除了差人过来给她送米粮蔬菜,量身制衣以外,便再未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么此刻,这个狠戾的男人又想做甚?大好的团圆之夜,他不去与家人团聚,倒跑来看她这阶下囚,还真是够有闲情逸致的! 面对她的冷淡,蓝慕枫微微牵了牵唇角,倒也未置一词,掀起袍角与她同坐在青石台阶上,共赏那一轮明月。 “在想他?”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慕容晴莞身形微微一震,却也并不答他,只是侧了侧身,将脸埋入双膝间,继续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今日刚刚灭了我蜀州一个分舵,杀光了除舵主以外的所有人!”蓝慕枫转眸看她,清楚的看到她瘦削的肩膀轻轻颤了下,遂又加重了语气道:“他自登基以来,对待每件事都采取温和的态度,现在却因你而变得手段残忍,你是不是应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重要而感到欣慰呢?” 他讽刺的话语一落,慕容晴莞终是抬起了头,对上的却是他满是恨意的眸子,在他提起萧昶阙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竟让她遍体生寒,“你为什么那般恨他?”她忍不住脱口问道。 “因为他抢了我最心爱的女人!”他亦干脆的答道。 “你撒谎!若是那样,你把慕容晴语抢回来便是了,抓我作甚?!”她曾想过他掳她来此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父亲的计划,也可能是为了替慕容晴语出气,可她是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是如此的恨萧昶阙,他一直不杀她的原因,应该也是为了对付萧昶阙。 “抓你,自有抓你的道理,不过,你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地方,本门主已经给你觅了个更好的去处,过些天就送你过去,相信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说完,他便笑着起身,走向院门,再也未看她一眼,只是,那言不由衷的笑意,却在迈出院门的那一刻僵在了唇角。 慕容晴莞,若你不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或许我会选择放过你,但很可惜,这辈子,你注定要代他受过,折磨他最心爱的女人,远比折磨他来的更痛! 当那抹身影消失不见之时,慕容晴莞只觉万分的头痛,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种状况,他那莫名其妙的恨到底源自何处,还有,要送她去另一个地方,该会是哪里? 尽管脑子里记着一幅地形图,可她连这个院门都出不了,对这里,她都还未完全搞清楚,又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那她还有机会逃出去吗? 抬手拍打着疼痛不止的额头,她头痛的毛病已经许久不曾发作了,今日倒是比着往昔痛的愈发厉害了,无奈的起身,她慢慢走进屋里,再次和衣躺在床上,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想着或许睡着了,所有的痛苦与烦恼便都会消失不见…… 华音殿里,歌舞正酣,却早已不见了帝王的身影,慕容晴语怒目瞪着那空了的两个位置,即使那个女人不在,却依旧留有她的一席之位,今日,皇上更是抛下所有人,去了缀霞宫,陪那个“称病已久”的贱人。 曾经伴君王侧的一直都是她慕容晴语,可如今,却换成了那个贱人,要她怎能不怨恨! “皇贵妃莫要生气,你独霸君王宠那么久,是该分一杯羹给自家姐妹了,不然,老天都会看不过眼的!”耳畔传来一个尖锐讽刺的声音。 慕容晴语转眸,目光冰冷的看着身边那个华服锦衣的女人,冷笑道:“静妃何必得意,自你小产后,皇上去过你宫里几回?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皇上可曾多看了你一眼,不如学学本宫的妹妹,效西子之颦,但只怕,你没皇后那本事,到头来,不过是比那东施更惹人笑柄!” “慕容家的女儿果然都牙尖嘴利,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宫里谁人不知,你皇贵妃现在不过就是毓秀宫一件华丽的摆设,庶出就是庶出,这辈子你都只能屈居于你那嫡出的妹妹脚下!” “你……”慕容晴语已是怒到极致,这个庶出的身份是她最大的耻辱,若不是因为慕容晴莞,她何以沦落到这个地步,她真想告诉所有的人,那个贱人再也回不来了,可那样便是间接告诉皇上那个女人的失踪与她有关,她还没蠢到要引火烧身。 远远的,商画眉漠然的看着那两个争执的女人,顿生鄙夷,先前联手欺负莞莞的时候,不是挺合得来的吗?如今倒撕破脸了,再看周围那些神色各异的妃嫔,真真是让她反感至极,遂起身,绕过众人,悄然出了大殿…… 缀霞宫 漆黑一片的寝居里,浓浓的都是酒气,萧昶阙靠坐在床前的地毯上,依旧仰头喝着坛中的烈酒,人人都道酒能浇愁,可为何他心中的愁却始终不散,莞莞,他的莞莞究竟在哪里? 章 五十一 幻情迷香 握紧了手中那件未完工的绣件,上面仿佛还留有那个小女人的发香,她真是个坏丫头,偷走了他的心,现在还躲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让他担心,要他难过。 除夕之夜,他好想拥着她看烟火,陪着她守岁,做夫妻间能做的所有事情,可是她不在,偌大的缀霞宫,再也寻不到她娇小的身影。 每次一个人躺在那张宽大的凤床上,他竟会觉得异常冰冷,该冷的应该是她才对,没有他的怀抱,畏寒的她一定会冷的睡不着,可她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丁点的提示,让他知道,她还好好的活着,就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他去接她回家。 暗组又灭了五毒门一个分舵,可依旧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疯了,还有那个蓝慕枫,在那人的掌控下,现在的五毒门与先前完全不同,神秘中透着一丝诡异,甚至让他弄不清楚那人与慕容睿现在的从属关系,他们究竟谁为主谁为仆? 本以为时刻盯着慕容睿的一举一动,会有什么收获,可那个老狐狸谨慎的不露一点马脚,让他根本无迹可寻。 仰头再次灌下坛中的烈酒,却是越喝越愁,越愁越喝,直到将地上的酒坛统统喝空了,他已是醉得一塌糊涂,脑子也开始混沌的不听使唤,就那么倚靠在床沿处昏睡了过去。 只是,心情郁结的他,却大意的忽略了房间中多了一股奇异的幽香…… 待确定卧室里的男人睡熟了之后,一个窈窕的身影脚步轻浅的走了进去,潋滟的红唇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慕容晴莞,终究还是你成全了我,如若不是念你成痴,他又岂会如此的大意。” 幻情的熏香加上香醇的烈酒,无疑是对付男人最有效的方法……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那张宽大的凤床上时,萧昶阙缓缓睁开眼,轻揉着酸痛的太阳穴,脑海中瞬时浮现了昨夜模糊的片段,莞莞……他蓦地坐直了身子,环视四周,却依旧寻不到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身上除了浓重的酒气外,也不见丝毫欢爱过后的痕迹。 闭上眼,他努力回想着昨夜的种种,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一个旖旎的绮梦,可为何感觉又是那般真实,梦中那个娇软滑腻的身体竟让他万分的留恋。 禁欲许久,他知道自己有多么需要一个女人来缓解身体的欲望,可是,他不想碰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翻身下床,兀自穿着衣服,不管他如何思念她,在外人面前,他始终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否则对她只会更加的不利,宫中妃嫔外出不归,这样的罪名是她承受不起的…… 山间的小屋里,慕容晴莞独坐桌旁,默默的吃着自己煮的清粥小菜,可这难得的宁静气息却被一阵大力的推门声打破。 她转眸看向门口立着的高大男人,还是那张散发着寒芒的银色面具,那双幽蓝色的瞳孔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样犀利的眼神让她心里微微有些紧张,然面上却依旧淡然自若,微垂了眸子,她转头继续喝起了香甜的糯米粥。 任凭身后声响不断,她也不甚在意,即使要与他相抗,她也要先喂饱了肚子再说,否则,哪有力气与恶魔周旋。 “可是吃饱了?”许久之后,耳畔传来了蓝慕枫不咸不淡的声音。 慕容晴莞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食具,缓缓站起身,只是还不等她站稳,身体便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她慌乱的看着他,怒道:“放开我!” 蓝慕枫钳制住她挣扎的身体,大步向内室走去,在她耳边蛊惑道:“乖,别乱动,否则有你好受的!” 她本欲抗拒,却被一股药香堵住了欲要出口的话,就只是愣怔的看着卧室里突然多出的一个浴桶,那股带着温热水气的药草清香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还不及她开口问,蓝慕枫手臂略微使力,便将她整个人丢进了那个大大的浴桶里,语气冰冷道:“好好在这里泡着!”言罢,他便伸指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的身体动弹不得,水眸愤恨的瞪着他,“你究竟想要作甚?” 他斜睨了她一眼,卷起自己的衣袖,将手伸进浴桶中,开始一件一件的脱着她身上被药浴浸湿的衣服。 “蓝慕枫,你无耻!”她多年的修养都被这个邪恶的男人打败了,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个真正的千金小姐,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变得优雅,变得可以配的上萧昶阙,即使受了再大的屈辱,她都能从容以待,可是现在,她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心底潜在的暴躁都被他激了出来,她也是会耍泼骂人的! “你先前不是骂我是混蛋吗?混蛋当然无耻了!”蓝慕枫看着她嗔怒的娇颜,心情却出奇的好,原来这个淡然如水的女人也有这般盛怒的时候,还真是让他小小的讶异了一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着他将自己的衣服丢出浴桶,慕容晴莞只觉万分的羞辱,此刻的她,已是一丝不挂的泡在浴桶中,若不是那深褐色的浴汤遮掩住了她的身体,她真想立刻死在他的面前。 “你不是精通药理吗?难道闻不出这是祛疤生肌的药浴吗?”果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替她疗伤,还百般不愿意,亏得他还破费心思的给她配药,纯属浪费精力! 慕容晴莞偏首不愿理会他,就算如他所说的那样,她也不会感激他,那一身的伤痕本就拜他所赐,现在给她治伤,根本就是别有目的! “都不问问我为何要治好你吗?”见她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蓝慕枫玩味的问道。 “你想说自然会说,何须我多此一问!”慕容晴莞闭上眼,清楚的感觉到那药水慢慢渗透到肌肤里,带来了微微涩痛的感觉。 蓝慕枫沾着药水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白皙的面颊,语带轻佻的说:“本门主还指望你能卖个好价钱,当然要给你一个完美无瑕的身体!” 章 五十二 卖入青楼 “你要把我卖去哪里?”慕容晴莞蓦地睁开眸子,愕然的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反应,蓝慕枫笑的愈发酣畅,“你娘曾经是艳绝臻国的倾城花魁,所谓女承母业,你不觉得青楼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吗?!你这般聪慧美丽,相信一定比你娘做的更加出色!” “蓝慕枫,你混蛋!”她再次脱口骂道,却发现自己所能出口的脏话实在少之又少。 “姑娘,你可否换个词来骂,混蛋已经不新鲜了!”他指尖轻触她眼角被愤怒逼出的泪水,笑的残忍而邪恶,“你这么迷人,本门主也想留下你,可你太不让人省心了,昨夜若不是本门主的默许,你以为你可以轻易的走出这所院子吗?!” “你果然是发现了!”并未有任何的惊讶,慕容晴莞只是颇为平静的吐出了这句话,早就料到的结果,又何必去在意,他这两日的不予打扰,不过就是为了试探她罢了,不做出点动作,还真是对不起他。 “本门主只是想要看看你究竟可以走多远,倒是没想到,你不仅记忆力惊人,居然还懂得如何排除那些幻象的干扰,委实让人不敢小觑。[]”这个女人倒真的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慕容晴莞冷嗤一声,再次偏首不愿理会他,那些幻象,不过就是利用周边奇异的植物所散发的香气迷惑人的心智所产生的,天地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那些植物本身是无害的,只是香气一旦混合,便是惑人的毒药。 正所谓,障由心生,这个男人便是利用人性的贪嗔痴,将他们带入一个醉生梦死的世界,从而迷失自我,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伤害自己! 他的手段确实高明,只不过,自幼娘亲便教她辨识各种植物,从花叶香气自是不难看出其中的玄妙,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一颗驱毒辟邪的暖玉香珠,那些障眼法根本奈何不了她。 只可惜,这里地形甚是繁琐,凭着记忆,她只能走到那日与韩大哥一块被他抓到的地方,而地牢里那人给她看的地形图,也没有韩大哥所说的洞口的位置,摸索了半天,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也没能走出去。 “那个洞口早就被我封了,韩翼给你留的东西也已经在我的手上,那个叛徒真是不简单,两年的时间,竟将我精心布置的机关悉数破解,这图要是落到萧瑀夜的手中,影阁还不立刻端了我五毒门的总坛!”蓝慕枫大力的捏起她的下颌,让她避无可避的面对着他,“本门主不想浪费精力在你的身上,对你来说,青楼无疑是最好的去处,似你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那里的鸨母自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牢牢的看住了!” “你真卑鄙!”慕容晴莞再次阖上眼眸,和卑鄙无耻的小人根本毫无道理可讲,她也不愿多费唇舌。[] 蓝慕枫一把甩开她的下颌,她的态度无疑又激怒了他,明明就是很柔弱的一个女人,偏偏要装的这般强硬,真真是让人窝火。 放下卷起的衣袖,他愤然转身离去,再跟她独处下去,他便真有敲破她脑袋的冲动! 门咣当一声脆响后,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眼际的潮意让她辨不出那究竟是那药浴的水汽,还是她心底的泪水。 风尘女子,她止不住笑出了声来,到头来,她还是躲不过娘亲的命运吗? 听到那笑声,刚刚踏出门槛的蓝慕枫瞬间顿住了脚步,转身,眼神复杂的看着那扇还在微微震颤的木门,那凄凉的笑声如一把利剑般划过他的心尖,让他矛盾不已,难道自己一定要将心底的恨加诸在她的身上吗? 他是最近才知晓她的身世,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受尽了相府一干人等的欺凌与折磨,入宫之后也不过是表面的光鲜,她内心所遭受的痛苦根本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尽管他很不想承认,但所有的事实都证明,确实是语儿欺骗了他,自始至终,她都在利用他对她的感情,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去责怪她,他永远无法忘记十年前的那个雨天。 那时的他,贫困潦倒,脏污的与乞丐无异,因为长久的病痛折磨,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高烧不退,就只窝在破庙中的佛像后面等死,是那双温柔的小手喂他喝水,也是那个甜软的声音鼓励他要好好的活下去。 当时,他已处在半昏迷状态,只是隐约的听到有人在唤着‘语儿’这个名字,还夹杂着断断续续责骂的声音。 清醒之后,他就只看到手中多了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馒头,可就是那个有着缺口的馒头却给了他生的意念,让他有勇气活下来。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那是相府夫人的车驾在上山进香途中遇上了大雨,不得已在破庙中暂避,而那个叫语儿的女孩,便是慕容丞相的千金。 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他明知五毒门里有多么黑暗,却依旧踏了进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近那个他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女孩。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并未真正了解过语儿,为什么曾经那个可以对一个脏污的辨不出长相的乞丐伸出援手的女孩,现在却变得如此可怕,真的是因为宫中生活所迫吗? 那慕容晴莞呢?为什么在受到那诸多的伤害后,她的眼眸却依旧清澈如水,让人无端端的想要沉沦其中。 可她终究是萧昶阙最爱的女人,也是那个男人唯一的弱点,或许他一开始掳她来,是为了替语儿出气,可在看出萧昶阙对她的在意之后,她便成了他对付那个男人最有用的工具。 再次看了一眼那扇关着的木门,他终是转身大步离去,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的事情,那他绝不会中途放弃。 慕容晴莞,既然你如此爱他,那便陪着他一起受苦吧,也不枉你们夫妻一场…… 章 一 沦落风尘 青城,与皇都隔山隔水的一座小城。 揽月楼,青城里最奢靡繁华的寻欢之地。 清音阁,揽月楼中最偏远冷清的一处居所。 此刻,一袭素衣淡容的女子慵懒的倚在窗柩前,独享着揽月楼中唯一一处安静的夜景,眉心隐约凝出一丝怅然的情绪。 “小姐,莲影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兰姨让您赶紧着装……”长相清秀的小丫头怯生生的开口。 “知道了,你先把我的琴拿去台上,我稍后就到。”女子轻揉了下太阳穴,淡淡的应道。 待身后的丫头关门离去后,她皓腕微抬,轻轻折下窗前案几上一朵开的最盛的栀子,缓缓转过身,挪步到梳妆台处,对镜簪花,扬唇浅笑,却笑得无比僵硬。 转眼已是初夏,这样倚楼卖笑的日子居然维持了近半年的光景。 微叹了口气,旋身的瞬间,她随手捻起妆台上的一张面纱,袅袅而去。 落座于舞池中,透过层层纱帘,依旧可以感受到台下男人如火的目光,这便是风月场所,女人永远是男人眼中的玩儿物。 纤纤玉指轻拨琴弦,悠扬婉转的琴音使得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躁动的宾客此刻都目光炯炯的盯着那个隐于漫紫绯红纱帘后的素衣女子月晴阙。 此女入楼不过半年,便与揽月楼的当家花魁梦莲影齐名,一曲琴音甚是撩人心魄,只是那张遮于薄纱后的容颜却更加勾起了男人无限的遐想与好奇。 只可惜,千金也难睹佳人真容,就更不要说博得美人展颜一笑了。 正当堂中的男人们沉浸在舒缓柔曼的琴音里时,月晴阙指尖流转间已变换了节奏,紧接着舞池顶端轻飘飘垂落一条艳红的绸幔,随之而下的是那万众瞩目的妖娆舞姬梦莲影。 此刻,她身穿大红色烟纹薄雾纱衣,内里一件极短的浅色抹胸,盈盈纤腰一露无疑,光.裸的足腕上带着一只叮当脆响的银制铃铛,涂满丹蔻的玉指中握着两条长长的红绫,脚步轻转间,便已步入舞池中央。 她顾盼流转,美到妖艳,手腕微扬,红绫抛飞,半遮半掩的身体灵动如蛇,时时勾人心魄。 琴音渐转明快,舞步翩跹婀娜,一白一红两道身影,一静一动不同气质,白衣清新如栀子,红妆妖娆似芍药,如此冰火两种性格的女子,却配合默契的无可挑剔。 梦莲影舞到极致时,台下众人早已被摄了心魄,无人不想将那天生媚惑男人的尤物揽入怀中,享受软玉香怀的美好,却也有更多的目光始终不离那抹疏离的倩影,深深陷入那烟波浩渺的翦水双瞳中无法自拔。 只是,众人皆知,揽月楼里琴艺卓绝的晴阙姑娘,性冷如冰,除了每三日一次的登台献艺外,从不见任何人,而一向视财如命的鸨母兰姨却也听之任之,从不强求于她。 如此,便更加滋长了寻欢作乐之人的好奇心,日日前来,却终是不得见美人娇颜。 一曲终了,梦莲影舞步渐止,香汗淋淋,却依旧笑得风情妩媚,扭动身姿走至台下,瞬间惹起了一片不小的骚动。 月晴阙冷眼望去,那抹艳丽的身影早已落入男人的怀抱,在这极致奢靡的场合下,竟显得如此顺其自然。 未置一词,她如往常般安静的抱琴离去,却在转角处被那个浓妆艳抹的鸨母挡住了去路,“好歹也下去敬客人一杯酒,再这般清高下去,那些爷非拆了我这揽月楼不可!”兰姨压抑着心中的不满说道。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月晴阙双眸依旧无波无澜,语声淡然的从她身边走过,刚走几步便又转身看着她,“论姿色与才情,梦莲影都远在我之上,而我的人气高于她,只是因为,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他们所好奇的,不过是我这张面纱下的脸,如若你一定要我如她那般献媚取宠,那么当我这层面纱落下后,那些男人就会发现,自己千金求来的,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男人一旦失了兴趣,你觉得自己的生意还会像现在这般好吗?” 听她如此说,兰姨娥眉斜挑,丹唇微哂,“别人没见过你的容色,难道我也没见过吗?月晴阙,若非是蓝公子要求不准伤你分毫,你以为我会这么纵容你吗?现在,我不逼你卖身接客,就只让你去陪客人喝酒聊天,这并不过分吧!” 月晴阙斜眸睨了她一眼,对她的这些话,她早已是司空见惯,遂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我还是那句话,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休想让我去陪那些男人!” “月晴阙,你莫要太过分,老娘早就想修理你了,可动了你,便会搭上我整个揽月楼,老娘还没有那么蠢……” 月晴阙顿住脚步,再次转身与她对视,“既然如此,你便放我离开可好,这样你就不必整日担心我会出什么意外,给你带来麻烦了!” 对上她清冷的眸子,兰姨杏眼圆瞪,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怒道:“月晴阙,你是真的盼老娘死是不是?放了你,那位姓蓝的公子非将我这揽月楼夷为平地不可!” “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是有夫之妇,你若不放我离开,等我夫君找到这里,你同样会招来灭顶之灾!” “你当老娘是三岁的孩童吗?有夫之妇?你手臂上的守宫砂是摆设吗?!”对这个女人,她已是忍无可忍,半年前,第一眼见到那张绝色的容颜时,她欢喜的以为是老天爷给了她一棵摇钱树,却不曾想,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竟是这般不好对付。 因为蓝慕枫的吩咐,自己是打不得也骂不得,这女人根本就是软硬不吃,若不是为了保她房里那个丫头不去接客,她是连这三日一次的登台演出也不会答应的,如此固执的女人,真是让她万分的恼火。 “信不信由你,只是祸到临头的时候,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月晴阙抱紧了怀中的古琴,又一次转身,同样的话,她已经说过太多遍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厌烦了…… 章 二 再见洋洋 “小姐现在不回清音阁吗?” 月晴阙顿住脚步,抬眸望去,不禁有些愣神,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已偏离了寝居的方向,转身,对着身后跟着的丫头浅笑道:“今晚月色不错,你陪我走走可好?” 倚翠抱着琴点了点头,“那小姐先在这里等一下,奴婢先把琴放回去,顺便再给小姐拿件外衫,夜里风大,小姐身子一向不好,可得仔细着点儿,别着凉了。” 月晴阙微微颔首,待那抹青色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寻了个角落里的石凳坐下。 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姑娘们都去前堂招呼客人了,揽月楼的后院都是极安静的,也就在静谧无人的时候,她才愿意出来透透气,独享这一刻的宁静。 举眸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她竟痴痴的笑了起来,‘月晴阙’,这是她给自己起的名字,‘月’是影阁的标志,而‘阙’是萧昶阙的名字,在这个远离京都的小城里,她没有一点的自由,就只能利用来往的客人将这小小的提示带给她所在乎的两个人,希望他们能忆起她来。 或许她应该听兰姨的话,去接触一下那些客人,可她没有办法勉强自己,而这里又到处都有蓝慕枫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与其被他抓到了,连累别人,倒不如就这样默默等待的好,她相信夜哥哥和皇上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 正兀自想着心事,身后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她有些好奇的站起来,走了过去,蹲下身,轻轻拨开浓密齐整的花草,待看清里面的动静时,眼睛却突然湿润起来。 她嘴角微搐,双手亦颤抖不已,却只是僵着身子,呆愣的蹲在那里,直到那个熟悉的小东西,蹒跚着挪到她脚边,轻舔着她的指尖时,她才蓦地反应过来,伸手将它抱了起来,紧紧的揉进怀里,洋洋,是她的洋洋,尽管它此刻脏污的让人辨不出长相,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是她绝对不会认错的,在那些苦涩孤寂的夜晚,是它不离不弃的陪着她,每次看到皇上因为它而吃味的时候,她都会忍俊不禁。 “小姐……”倚翠快步走到她跟前,瞪大了眼,瞧着她怀里那个脏兮兮的小东西,“小姐,这个是……” “是一只迷路的小狗,看着蛮可怜的,你去准备一盆热水,再温一碗牛奶。”月晴阙仰头逼退眼际的潮意,淡淡的吩咐道。 说完,她便举步向着清音阁的方向走去,被泪水打湿的面颊隔着薄纱摩挲着怀里那个让人心疼不已的小家伙,丝毫不在意它身上那股恶臭的味道。 雅致的卧室里,月晴阙手指轻浅的给窝在桌案上的洋洋包扎着磨破了的脚掌,泪水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的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许是感应到了她的难过,那小家伙又伸出了粉嫩的小舌,乖巧的舔着她的手背,这倒更加勾起了她的酸涩感,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音。 自半年前来到这里,她几乎不与人讲话,每夜都只对着夜空出神,就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流眼泪,更不要说这般放声哭泣了。 可是今日,当看到这与亲人无异的小家伙时,她竟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苦闷。 洋洋,她的小宝贝,刚刚给它洗净了一身的脏污后,她才发现,它的四肢早已磨得血肉模糊,本是肥嘟嘟的身体也变得骨瘦如柴,眼角下还有好大一条口子,身上的伤痕更是不计其数,它究竟是在外面流浪了多久,竟将自己弄成了这副德行,为什么都没有人出来寻它?难道皇上就这般不喜欢它吗? “小姐,您怎么哭了……”倚翠端着一碗温热的牛奶,有些慌乱的立在桌边。 “放桌上吧!”月晴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语声依旧淡淡的,等了半天,却不见倚翠有所动作,遂抬头,正对上她有些呆愣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先前那张遮面的素纱被泪水打湿了,取下后还未来得及换上新的,现下这张脸倒是被这丫头瞧了个清楚。 她轻咳了一声,出言提醒道:“你先下去吧!”看都看了,她也没必要去跟一个小丫头计较那么多,况且她不愿露出真容,并不是因为这张脸有多么美或是多么丑,她只是不想以真实的身份,真实的面容,甚至是真实的名字来面对这般混乱的环境罢了。 慕容晴莞是相府千金,是臻国的皇后娘娘,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有一丝的污点,如若有幸能离开这里,她会彻彻底底的抹去这段只属于月晴阙的不堪记忆。 “小姐,刚刚打扫后院的福伯说,今天有一只流浪狗从后门的门缝里钻了进来,他让奴婢帮着找找,说兰姨怕狗,担心会冲撞到她,您看是不是……” “我房里没有流浪狗!”不等她说完,月晴阙便冷冷的打断。 “可是,小姐……”倚翠紧盯着那只正喝的欢畅的小狗,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月晴阙冷眼睨着她,语带警告道:“我屋里向来不留多嘴的丫头,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听她如此说,倚翠即刻闭上了嘴,再次看了眼桌上的小狗,便默默的退身离去。 月晴阙抬手轻抚着洋洋毛茸茸的小脑袋,满是心疼的看着它,这小家伙定是饿坏了,她是真没想到,第一个找到她的竟是这般弱小的它。 夜哥哥说的果然不错,这种盈国特有的袖珍宫廷犬,最大的特点就是忠诚,正因为这一点,它才能凭着自己敏锐的嗅觉和毅力找到她。 透过窗棱望向天空中的明月,她不可以再等下去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将消息带出去,否则,蓝慕枫的尸人一旦练成,对皇上便是致命的打击,对夜哥哥也是极其不利的! 垂眸看着埋首喝牛奶的洋洋,她心中已有了计划…… 章 三 爱已错付 站在山之顶峰,眺望着碧海星空,蓝慕枫深深的叹了口气,以往的这个时候,他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会飘散殆尽,可如今,每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倔强的女人。 慕容晴莞,为什么明明送走了她,可那抹疏离的倩影却依旧停留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你究竟把她送去哪里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蓝慕枫缓缓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启唇道:“你就这么跑回来,不怕萧昶阙治你擅离职守的罪吗?” 见他答非所问,慕容亦瑄俊颜微怒,声音也不由的高了起来,“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若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莞莞在哪里?” “朋友?慕容亦瑄,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朋友,可你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萧昶阙,莞莞?在你的心里就只有这一个妹妹吗?你要置语儿于何地,她才是你嫡亲的妹妹!”蓝慕枫也是怒上心头,却又有些纳闷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明明是在替语儿不平,可为何在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时,心里竟莫名的烦躁起来。 慕容亦瑄剑眉紧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举步向前,与他并肩望向山下汹涌的波涛,再次问道:“你对小语这般特别,是因为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吗?” 蓝慕枫微愣了一下,唇角慢慢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也曾问过自己,如若没有十年前的那个雨天,他是否还会这么纵容慕容晴语。 可答案却是他不愿面对的,他不想承认自己对她的爱意,竟是建立在曾经的恩情上。 见他不答,慕容亦瑄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思忖许久,才又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个救你的人,根本不是小语。” “你说什么?”蓝慕枫蓦地激动起来,怎么可能,那日,他听的很清楚,那个女孩的名字是叫‘语儿’,那天也确实是慕容夫人的车驾在破庙中避雨。 “我虽然不知道那日究竟是谁救了你,但我可以跟你保证,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小语,我与她做了近十九年的兄妹,对她的脾性,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曾在七岁的时候,因为府里的一个奴婢弄污了她的衣裙,而让家仆砍了那个丫头的右手,你觉得这样的她,会对一个病入膏肓的乞丐伸出援手吗?”小语,他的亲妹妹,他真的很想做一个称职的哥哥,好好的去疼爱她,可他始终无法原谅她对紫菡犯下的错。 在知道慕枫因为报恩而接近她时,他想着,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的一种补偿,让慕枫来弥补她所缺失的那段亲情。 所以,明知道那个救了慕枫的人不是小语,他也不愿点破,就是想着能多一个人来疼爱她。 可他现在真的无法隐瞒下去了,慕枫的纵容,让小语的性情愈发乖张狠戾,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对莞莞做出更加不可饶恕的事情,他已经失去了紫菡,绝不会允许小语再去伤害莞莞。 那个女孩不是慕容晴语?这个消息就仿若是平地惊雷般震撼了蓝慕枫,他竟傻傻的守了她这么多年,他一次又一次为她的狠毒找借口,告诉自己,她只是因为缺少亲人的关爱,并不是本性使然,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慕容亦瑄抬眸凝视着他,尽管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但从那双略显阴郁的蓝眸里,他便已经猜出了他的感受,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对付皇上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一定要拉上一个无辜的女孩?”稍顿了下,他复又加重了语气,“我可以在你和皇上之间保持中立,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妹妹!希望你快一点将她送还到皇上身边,不然,你便再也不是我慕容亦瑄的朋友!” 说完他便越过他,向山下走去,这里不是他能久待的地方,边关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若不是从眉儿的信中,知晓了莞莞的事情,他是决计不会随意离开边关的,毕竟他与皇上之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信任,那许多的误会,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的,况且他也不希望五毒门因他而暴露,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失去蓝慕枫这个生死之交。 看着那个俊挺的身影渐渐远去,蓝慕枫突然间觉得万分的迷茫,亲情,友情,爱情,这所有美好的东西,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是不属于他的,他是灾星,是妖孽,所以他一出娘胎便被无情的抛弃,被世人所唾弃。 本以为这一生都要如乞丐般卑贱的活着,可就是记忆里的那个女孩,让他有勇气与命运抗争,渴盼这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光环。 他曾舍命救过亦瑄,那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得到慕容睿的赏识,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慕容晴语,可如今,他才知道自己竟是认错了人。 那么那个女孩究竟在哪里,她不是慕容晴语又会是谁? 清音阁里,刚刚沐浴完的月晴阙正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身后突然一阵凉风袭来,还夹杂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她蓦地转过身,待看清身后之人时,才稍稍舒了口气,“你来作甚?”她冷冷的开口,比着揽月楼里那些喝醉了的嫖客,这个男人倒是让她安心不少,至少他是不敢碰她的。 “你说呢?来这种地方的男人,除了找姑娘,寻乐子以外,还能干什么?”蓝慕枫身形不稳的向她走来,看样子真是醉的不轻。 “你别过来!”他的眼神好可怕,让她心惊不已,只是,她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被他拦腰抱起,一把丢到了床上,还不及她重新坐起来,身子便被他死死压住,“蓝慕枫,你疯了,你看清楚,我不是慕容晴语!”她大声冲他吼道,想要唤醒他残存的理智。 “不要跟我提她,我不要听到她的名字!” 耳边是他同样响亮的声音,身上的重量更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章 四 恩将仇报 月晴阙羞怒交加,奋力推搡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可此刻的蓝慕枫,郁结于心,又喝的烂醉如泥,根本是毫无理智可言,整个人就如一头发疯的野兽般,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这个让他莫名烦躁的女人身上。 他爱了慕容晴语那么多年,到头来却是一个荒唐的错误,而身下的这个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他,还有慕容亦瑄,他视他为唯一的朋友,可他却一再的偏帮萧昶阙。 亲人抛弃他,朋友背弃他,甚至连心底那仅存的一丝爱恋,也是假的,难道他此生注定要孤独终老吗? 看着身下那个极力挣扎的女人,他竟残忍的笑了起来,俯下脸,吻上她咬破的樱唇,粉红色的血液,竟比女子的胭脂还要香甜。 有毒吗?可他不怕,他是制毒解毒的高手,既然没人敢要她,那便让他们永生永世的纠缠在一起好了,这样或许也是一种陪伴,他已经孤独了太久,接下来的日子,他不要再一个人面对黑暗,即使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感情,他也要将她禁锢在身边。 当他冰凉的唇覆上她的唇瓣时,月晴阙犹如坠入冰窟般寒彻心骨,拼尽全力的挣开被他钳制住的手腕,一巴掌便招呼在了他脸上,只是这突如其来的重击却让他二人同时呆愣住了。 “啪”的一声脆响,是银色面具落地的声音,月晴阙水眸死瞪着眼前那张美若妖孽般的俊脸,惊得说不出话来,此刻,他狭长的蓝眸里盛潋着逼人的寒芒,犹如利剑般穿透她的身体,可这并不是让她讶异的所在,她所惊诧的是他右眼角侧面,那只铜钱大小的银色蝴蝶。 “怎么?被我的真容吓傻了吗?!”蓝慕枫瞬间清醒过来,双手紧握她纤弱的肩膀,似要生生捏碎她的骨头般用力。 蓝色瞳孔,银蝶上身,是妖孽才会有的特征,他是妖孽,是灾星,所以他一出生便被抛弃,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凭什么嫌弃他,她同样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他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 月晴阙收回视线,偏首不予理会他,缓缓闭上眼,然眼角却有泪水划过,银蝶,是银蝶呐,这便是他要用面具遮脸的原因,不过是惧怕被人当做妖孽罢了! 见她如此态度,蓝慕枫大力的攫取她的下颌,让她避无可避的面对着自己,却在视线触及她眼角噙着的泪水时,心里的火苗瞬间熄灭了。 他在做什么,她是亦瑄最在乎的妹妹,他怎么可以伤害她。 他是有目的的救过亦瑄一次,可之后,却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从走火入魔的边缘拉了回来,这份恩情,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可他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臣服在萧昶阙的脚下,亦瑄忠臣于他,这个女人爱慕他,慕容晴语痴恋他,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帝吗? 他想不通,也懒于去想,他只知道,上一代人欠了他的,他定要从萧昶阙的身上一并讨回来。 伸指弹去她眼角未落的泪水,他轻抚她的面颊,倏尔一笑,若魅若妖,真真是绝美的不可方物,他一字一顿的开口:“慕容晴莞,你听清楚,这辈子你都休想摆脱我的掌控!那个男人不可能要一个满身毒液的女人,除了陪在我的身边,你根本别无选择,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定会想办法解去你体内的寒毒。” “不必,我不需要你来帮我解毒!”她的唇角不由的溢出一抹凄楚的笑意,他再次残忍的道出了这个事实,她是慕容晴莞,是萧昶阙有名无实的皇后,是一个永远无法与心爱的人欢好的女人。 蓝慕枫置于她面颊上的手,蓦地一僵,眼神也更加犀利如刃,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窝火,只是她唇畔的那抹苦笑,却让他不忍再对她用强。 沉默的看了她许久,他终是从她身上起来,再过两天便是她寒毒发作的日子,每月一次,痛苦更是月月加重,他倒要看看她能强撑到几时?! 动手理了理衣衫,他便旋身大步离去,再也未看她一眼。 慕容晴莞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抬起手背,大力的擦拭着自己的嘴唇,丝毫不顾忌那里早已被她咬的血肉模糊。 她靠在床柱上,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嵌花软帐,不是说,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吗?那为何她明明种下的是‘善的因’,却得到的是‘恶的果’,银蝶,她怎么可能忘记那只栩栩如生的银蝶。 闭上眼,脑海中清晰的闪过那段与银蝶有关的记忆…… 大雨磅礴,她跪在大娘门前,只求她能带她一块上山进香。 彼时,娘亲刚好离开她半年,她想要亲自去庙里为娘亲上一炷香,乞求上苍能让娘亲投一个好人家,不要如今生这般凄苦。 在她的苦苦哀求下,大娘终是答应了,却只让她跟在车驾后面,一步一步走过那些崎岖的山路,而夏日的天气向来反常,本是火辣辣的毒日头,瞬间便下起了倾盆大雨,车驾不得不暂避入山腰处的一座破庙里躲雨。 赶了半天的山路,她的脚底早已磨破,又累又饿,就只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些说笑的家仆。 许是看她可怜,那个驾车的大叔偷偷塞给她一个馒头,让她躲去佛像后面吃。 她蹒跚着走到那个残破的佛像后头,刚咬了一小口手中的馒头,便听到一声轻微的呻吟,转头望去,正瞧见身后不远处似是躺着一个人。 握紧了手中的馒头,她弓着身子挪到那人跟前,却见他脏污的脸上是一片病态的潮红,嘴唇已呈现紫黑色,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那症状应该是食物中毒,收回手的瞬间,却不小心撩开了他掩着右边脸颊的乱发,看到的便是那只银蝶。 关于银蝶上身的传言是臻国家谕户晓的事情,那是妖孽的象征,可她当时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反而极喜欢那只漂亮的银色蝴蝶。 为了救他性命,她将娘亲留给她保命的药丸就着雨水喂他服下,还在临走的时候将那个只咬了一口的白面馒头塞进了他手里,那是她进相府以来吃到的最好的食物,被姐姐发现后,又惹来大娘一顿好打。 可她做了这一切,换来的却是如今的结果,如果她当时不那么多管闲事,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劫难呢? 章 五 惩治叶琳 宣室殿 萧昶阙一边啜茶一边欣赏茶具上的精美图案,丝毫不在意案前立着的男人愈加森寒的目光。[.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究竟要如何,才肯免了叶将军的死罪?”慕容睿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沉声问道。 “慕容爱卿该不是老的连君无戏言这句话也忘记了吧!如若如此,那么朕倒是要考虑一下,是否要给你减轻些负担,亦或是早些放你回乡养老了!”私造兵符,欲将谋反,判叶彦斩立决已是轻的了,这只老狐狸还想替那个叛臣贼子求情,那他倒是不介意连他一并给处置了。 “皇上,叶氏一族这些年为我臻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还望皇上看在叶老将军的面子上给叶将军一条活路……” “朕就是顾念着叶老将军,才只治了叶彦的罪,对太后和爱卿的夫人,朕可丝毫未予责怪,不过丞相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皇后在水云庵静养多时,病情却不见好转,前些日子,还嘱托身边的人传来消息,说她很是思念母亲,朕想着,就让丞相夫人去水云庵小住些时日,权当是陪陪皇后,省得她思母成疾,不能安安生生的养病,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萧昶阙挑眉冷睨着他,锐利的目光让慕容睿倍感压力,这个少年天子早已羽翼丰满,不再被他所掌控,反而一步步的瓦解他的势力,将那些原本分散的权力一点点收归囊中。 叶家与慕容家向来是连成一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况且,这次的事情,本就与他脱不了干系,是叶彦独揽了所有的罪名,将他撇得干干净净,只是想要他保全叶氏一族。 也怪他们自己太过大意,竟不知身边居然会藏有萧昶阙的眼线,那私造的兵符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却成了毁灭性的证据,让他们百口莫辩。 他很想保全叶家,可如今的情形,根本容不得他求情,皇上的态度,摆明了就是要拿叶彦开刀,目的便是要打击他,他不可以为了叶家而把整个慕容家也一并搭进去。 这半年,皇上遍寻晴莞不着,便对外宣称皇后离宫静养,他这个时候要叶琳去水云庵,必然是要替晴莞出气,可自己却拒绝不得,毕竟女儿想要有母亲的陪伴,是再合乎情理不过的事情,他若推脱,便是承认晴莞并非叶琳所出,那萧昶阙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而他手中的丹书铁券虽然保的了慕容一族的性命,却守不住慕容家的荣耀。 至于晴莞,换一个身份,她依旧是皇上最心爱的女人,可语儿便要一辈子背上罪臣之女的恶名,这般于己不利的事情,他慕容睿才不会做。 叶琳,怪只怪她逼死了苏曼柔,又太过苛待晴莞,是该让她吃一些苦头了,这样也能给语儿一个教训,如若不是她让蓝慕枫掳走了晴莞,萧昶阙又何以变得这般冷酷绝情,将叶家往死里整。 “怎么?爱卿是舍不得尊夫人吗?其实也不用去很久的,只要皇后痊愈了,她们母女便可一同回京,爱卿也知道皇后的脾气,自幼被尊夫人宠坏了,没人哄着,就不好好吃药,爱卿那般疼爱她,也不想她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吧!” 萧昶阙修长的食指,轻击御案,幽深锐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那个城府极深的丞相大人,五毒门胆敢扣留他的爱妻,那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那个恶毒的丞相夫人也一尝软禁之苦。 慕容睿微叹了口气,低声回道:“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想子女一切安好,这些日子,微臣的夫人因着叶将军的事情,终日郁郁寡欢,许是见了皇后,心情会好一些,微臣这便回去吩咐下人给她打理行程,只是,叶将军……” “朕会赐他个全尸,准许叶家长子继任他镇东大将军一职!”萧昶阙冷冷的打断慕容睿欲要出口的话,没将这老狐狸的爪牙碎尸万段,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若是他再敢多言,他倒是不介意连着慕容晴语一块给收拾了! 慕容睿精明的眸子里突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心头稍稍有些欣慰,只要叶彦手中的兵权不落入旁人手中,那他便无需计较这个镇东大将军究竟是叶彦做还是叶浩做了,想通了这一切后,他便躬身行礼道:“皇上既已做出决定,微臣也不再多言,这便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就送夫人去水云庵,陪伴皇后娘娘。” 然萧昶阙却冲他摆手道:“无需那般麻烦,正好皇后身边的幽竹姑娘回宫取一些物什,就让丞相夫人明日一早同她一块前去,婢女奴仆什么的,都不用跟着,水云庵乃佛门清净之地,不宜人多,衣食住行都有庵里的住持安排。” 听他如此说,慕容睿微愣了下,那水云庵远在京郊,原本是朝廷关押特殊要犯的地方,只是后来设立了刑部大牢,那里便闲置下来,再后来就演变成了今日的水云庵。 因着先前的缘故,那里僻静少人,香火极差,条件定是好不到哪里去,唯一值得向往的,就是那里有一处天然冰泉,每日晨起,用它煮茶,长久饮用便可清心养肺,这便是萧昶阙托辞皇后去那里静养的原因。 那样一个清冷孤寂的地方,对一贯养尊处优的叶琳来说,根本就是莫大的折磨,只是,事已如此,他也无可反驳,只能希望蓝慕枫快点将晴莞送还回来,否则,一旦惹恼了萧昶阙,下一个受苦的,便是语儿了。 见他面上阴晴不定,萧昶阙不耐道:“爱卿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了,就退下吧,朕还有政务要忙!” 慕容睿抬眸,再次看了眼御座上的皇帝,终是默默退身离去。 待宣室殿的大门关上后,萧昶阙伸手探入袖口中,摸索着寻出一物,置于掌心里,目光定定的看着那支紫水晶盘发钗,这是皇叔一个月前给他的,是从他安插在蓝慕枫身边的眼线手中得到的,只是那人现在却昏迷不醒,让他无法获悉更多有关莞莞的消息。 但这至少证明,莞莞还活着。 握紧了手中的发钗,闭上眼,她如花的笑靥瞬间闪现在脑海中,无论有多么困难,他都要找到她,带她回家,疼她,宠她,日日给她绾发画眉…… 章 六 她的消息 靖王府 萧瑀夜埋首于高高捋起的卷宗里,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却并不抬头,只是蹙眉问道:“可是醒过来了?” 冷月缓步走近他,淡声回道:“没有,他脑部受到重创,又服了浣花草,就是醒了,也会记忆全无,况且……”她咬了咬唇,继续说道:“他武功尽失,双腿已废,清醒之后,只会让他更加痛苦,倒不如就这样睡着的好。”韩大哥,在影阁里,他是除了表哥以外,她唯一愿意亲近的人,一别三年,再见时,他竟成了那副样子。 一个月前,影阁的人是在乞丐堆里找到他的,那时他便已经昏迷了六个多月,若不是那些善良的乞丐每日喂他稀米汤,他根本撑不到现在。 萧瑀夜抬起头,有些不忍的说:“小悦,我知道翼成这个样子,你很难过,但他当初自请去五毒门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相信我,翼很坚强,只要他能够醒过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希望?是找到苏姑娘的希望吗?表哥,韩大哥已经昏迷七个月了,你都没想过这七个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吗?自你从大石国回来,就从未放弃过寻找她的下落,可你找到的是什么?是形同活死人的韩大哥,蓝慕枫根本就是个魔鬼,他能将韩大哥折磨成这副样子,可想而知,苏姑娘定是凶多吉少了。”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表哥喜欢苏暖暖,她嫉妒过她,却从未怨恨过她,可如今,每日看着表哥如疯了般的寻找她时,她是真的开始恨她了,恨她勾走了表哥的心,却给不了他同等的爱。 表哥是那般高贵冷傲的人,却因着爱她而变得卑微惆怅,甚至愿意为她放弃所有,可她又给了他什么? 听了她的一番话,萧瑀夜蓦地有些头痛,他曾经将暖暖弄丢过一次,一别便是六年,那么这次呢?已经过去七个月了,为何还是没有她的一点消息,难道他们还要再别六年吗? 偏首望着那满桌的卷宗,那里记录着臻国所有十**岁的女子的资料,可他都快将它们翻烂了,也没有理出一点头绪来。 “王爷,属下有事情禀报。”正当屋里的两人僵持不下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进来!”萧瑀夜轻揉着眉心,对冷月道:“你去宫里请沈慕白过来给翼诊治!” 冷月点了点头,刚一转身,却是呆愣在了那里。 萧瑀夜不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清幽似寒潭的墨眸里涌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澜,“怎么找到它的?”他伸手接过侍卫怀里的小东西,仔细打量着。 “回王爷,是青城来的一个商人把它送去了映月山庄,说是有人托他带给山庄的主人,您和郡主都不在,管家就托影阁的人送来了王府。” “那个人呢?可是一并带过来了?”萧瑀夜心里蓦地一惊,映月山庄是影阁获取消息的地方,这一点除了他的亲信以外,就只有皇上和暖暖知道,他曾对暖暖说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传消息给映月山庄,那么这次,是她嘱托人送了洋洋过来的吗? “那人就在外面候着,现在要让他进来吗?” “传!”萧瑀夜的目光定格在书案上的那只小狗身上,此刻,它同样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瞅着他,还伸出受伤的前爪挠着他的手背。 他轻轻解开那染着血迹的白帛,却发现它的爪子确实受了伤,只是那伤,时日已久,早已结疤,根本不需要包的如此厚实,心中疑窦顿生,拿起那面白帛,可上面除了干涸的血迹外,什么都没有。 冷月也是疑惑的看着他,直到一人推门而入时,他二人才回过神来。 进来的人低眉顺眼的跪在案前的地面上,惶恐道:“王爷恕罪,草民只是受人之托,送这东西过来,若是有冒犯王爷之处,还请王爷……” “嘱托你的人叫什么名字?”萧瑀夜沉眉看着他,冷冷的问道。 “她是青城最热闹的揽月楼里的头牌姑娘,叫……月晴阙……”那人颤颤巍巍的答道,生怕这尊贵的王爷主子一个不高兴要了他的脑袋。 月晴阙?萧瑀夜霍然起身,绕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揪了起来,“说!本王要知道有关她的所有事情!”他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暖暖,‘月’是她向他求助的信号,‘晴’是她自己的名字,而‘阙’,臻国没有几个人敢用皇帝的名讳命名的。 被他这么一吼,那商人登时吓得腿都软了,赶忙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他不过就是一个来往于各城之间做香料生意的小商人,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那天生意出奇的好,就想着去揽月楼里听听大家争相夸赞的美妙琴音。 而那日,一向冷漠如冰的晴阙姑娘竟反常的要招待一位可以猜得出大堂之内所熏香片的客人,这对于他这个在香料堆里摸爬滚打十多年的人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之后他便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下美滋滋的进了月晴阙的清音阁。 那女子果真如外人所说的那样清冷娴静,居室里不见丝毫风尘之气,若不是确定他是在揽月楼里,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进了哪个大家闺秀的闺阁之中。 并未有太多的言语,月晴阙只是亲自煮茶给他喝,然喝过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一早就被那个薄纱遮面的素衣女子给算计了,那入口清甜的奇异花茶,竟是致命的毒药,要他不得不听从她的吩咐,千里迢迢的来京城送这个小畜生给映月山庄的庄主,还说,只要送到,那庄主自是会给他解药,现在看来,那女人所说的解药恐怕是一道催命符吧! 听他说完,萧瑀夜沉思许久,握紧了手中的白帛,冲那人开口道:“本王会命人将东西转交给映月山庄庄主,在这期间,就先委屈你在王府里待一段时日。” “可是王爷,草民的解药……” “月姑娘给你喝的不过是活血清火的花草茶罢了,你的那些不适反应,完全是心理作祟,自己吓自己罢了!” 他太了解暖暖了,那个丫头与她的娘亲一样,是个善良纯粹的医者,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悬壶济世,行医救人,她怎么可能去下毒害一个无辜的人…… 章 七 擢封贵人 宣室殿里,萧昶阙紧紧握着那面褶邹的白帛,语音微颤道:“朕要亲自去找她,朝堂上的事,还望皇叔多多费心。” “皇上何时变得如此任性了,身为一国之君,怎可擅自离京?她之所以只传了消息给我,就是怕皇上会冲动行事,如今的情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难道皇上不知道吗?还是说,皇上真的想要她成为众人口中媚颜惑主的妖后!”萧瑀夜忍不住抬高了嗓音,或许他根本不应该告诉萧昶阙,暖暖的下落,但有些事,又必须要他二人联手才行。 被他这么一吼,萧昶阙有片刻的愣怔,人言可畏,他怎么可以忘记这一点。 这七个多月里,尽管他极力压着莞莞失踪的消息,可皇宫之中,又岂有不透风的墙,那些心机深沉的女人个个都想抓莞莞的把柄,欲除之而后快。 他也知道,只要他雨露均沾,便可消除她们心头的妒恨,不再刻意为难莞莞,可自从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后,他便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游刃于后宫花丛之间了。 慢慢的,他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欲望,无论后宫里那些女人的容颜有多么美丽,身体有多么诱人,却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闭上眼,那张如玉的素颜再次出现在脑海中,青城,揽月楼,该死的蓝慕枫居然将那么纯洁无瑕的她送进了青楼,他定要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方消他心头之恨。 再次看了眼手中的白帛,他一字一顿道:“朕可以不去,但皇叔切记,一定要将那里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朕的妻子一直都在水云庵静养,从未去过其他地方!” 萧瑀夜微微颔首,沉声道:“至于对付蓝慕枫的事情,就交给影阁吧,毕竟五毒门是江湖中的组织,朝廷不可过多介入。”妻子,她终究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这件事皇叔不必费心,你只要将她平安的带回来就好,朕这次定要将五毒门一网打尽!”胆敢掳走他最心爱的女人,那他便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萧瑀夜审视着他嗜血的眸子,心里微叹了口气,先前因他弄丢了暖暖而产生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至少这个男人心里是有暖暖的,这样,也不枉暖暖对他痴心一片。 想到此,他唇角不禁又弯出了一抹涩然的苦笑,那个小丫头早已深烙进了他的骨髓里,只要她开心,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即使她爱的不是他,他都无所谓了。[] 可有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责怪她,为什么她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从来都不知道好好的保护自己,就这一次,她冒了那么大的险,送来的竟是五毒门总部的地形图,对自己的处境,却只字不提。 也就只有她这鬼灵精才想得出利用洋洋来传递消息,若不是那只小狗调皮的将他手中的白帛叼去厨房的糖罐旁,他还真想不到暖暖竟会用糖水画图,待他烘烤出字迹之时,除了那地形图外,便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 落入蓝慕枫的手中,她怎能安好,又怎么可能不让他挂念,暖暖,这个气人的小丫头,她何时才能学会保护自己。 不再多想,他起身告辞道:“我已准备妥当,即刻便会动身前去青城,京城中,五毒门的耳目众多,皇上务必谨慎,莫要打草惊蛇。” 见萧昶阙点头,他也不再多言,旋身径直出了宣室殿。 待那道冷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萧昶阙就只是盯着那面白帛上令他心酸的字迹,‘安好勿念’,那个坏丫头总是这样,冷静的让人心疼,从不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别人面前,他是她的夫君,可她有什么事情宁可自个儿扛着,也不愿让他替她分担,被丢进了那么肮脏黑暗的地方,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脱身,却是要替他排忧解难,这样的她,如何不让人心疼。 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萧昶阙抬眸望去,正对上一脸担忧的眉妃,遂开口问道:“可是在担心莞莞?” 商画眉点头又摇头,叹声道:“皇上,红萼……” “不要跟朕提她!”萧昶阙大掌重重的拍向御案,幽深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怒火,没在刚得知她有孕的时候,就处置了她,是他最为后悔的事情,现在,那个孩子都七个月大了,莞莞若是回来,定会心存芥蒂。 “皇上,那个孩子已经存在了,就算你再不愿承认,他也是你的骨肉,晴莞这一生都不可能孕育子嗣,一个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女人,根本坐不稳皇后的位置,与其一味的排斥那个孩子,不如让红萼安稳的生下来,过继给晴莞,对晴莞也算是一种补偿。” “你一早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才会力保那个下作的女人!”并非疑问,而是极为肯定的语气,一生都不可能孕育子嗣,多么讽刺的话语,她是在提醒他曾经对莞莞犯下的错吗?连她都不肯原谅他,那莞莞又岂会不心存怨恨。 “是!”商画眉也不否认,坦然道:“其实除夕之夜,臣妾去了缀霞宫,正巧撞见那一幕,但臣妾并不想阻止那个女人,既然她想生孩子,那便让她生好了,一个奴婢根本没有抚养孩子的权力,不过皇上,依照祖制,宫中女子怀有龙嗣,必须有所晋封,您已经废了她的武功,就算放她出了冷宫,她也没有能力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萧昶阙略微沉思,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况且,莞莞对人一向宽容,定是不想看到任何血腥的事情,等她回来了,他在跟她解释。 打定了主意,他便扬声唤了小路子进来,吩咐道:“传朕旨意,放瞿红萼出冷宫,擢封为正六品贵人,赐封号廉!”他要让她记住这个贵人是怎么得来的,看来那次的四十大板,并未给她长记性,那么便赐给她个极具意义的封号好了! 章 八 原来是她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棱映入房间,慕容晴莞辗转反侧,终是耐不住腹中的绞痛,翻身下床,摸索着寻到桌上的茶壶,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 刚要开口唤人,蓦然想起,倚翠已经走了有段时日了,扶着桌沿坐了下来,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然腹部的痛楚却依旧不减,她是寒性体质,每到信期,都会腹痛难忍,只是今夜却比以往更甚,心里更是隐隐不安,莫非是要出什么事情? 正兀自想着心事,卧室的门却被人大力的踹开。 慕容晴莞转头望去,正瞧见一身戾气的蓝慕枫,她不由的站了起来,然脚步还未挪动,便被那个男人钳住了手腕,“慕容晴莞,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到了这里,你居然还是那么不安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大胆的迎上他森寒的蓝眸,语气依旧平静。 “不懂?好,本门主会让你懂的!”他攥紧了她纤细的手腕,转身冲门口吼道:“带进来!” 语声刚落,门外便有一黑衣男子拖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走了进来,大手一挥,便将那女人推到了他们面前。 慕容晴莞定睛一看,月光映照下的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可不就是她的贴身侍婢,“倚翠……”她颤着嗓音唤道,用力挣脱着那只钳制着她的大手,“放开我,你这个恶魔!” “啪”的一声,她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嘴里满满的都腥甜的味道。[] “怎么?心疼了吗?你让她去耍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下场呢?!”蓝慕枫冷睨着她愤慨的小脸,他先前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她居然让她的婢女拿着写给萧昶阙的信来迷惑他安置在青城的眼线,让那帮蠢货跟着那贱婢在青城里绕弯子。 “是我让她做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都随你,请你放过她……” 不等她说完,蓝慕枫便大力的挥开她,她的身体重重的撞在了桌角上,好痛,她捂着愈发疼痛的小腹,有些直不起腰来,支撑不住的滑坐在地上,耳边传来他愤怒的低吼:“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慕容晴莞,你的丫头不是喜欢满青城乱跑吗?那本门主便索性砍了她的双腿好了!” “不要……”慕容晴莞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下体汹涌而出的葵水早已染污了她月白色的寝裙,让她又羞又怒,“蓝慕枫,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她还不到十五岁!”她捂着疼痛不止的小腹,咬牙说道。 蓝慕枫冷嗤一声,根本不予理会她,只是旋身对身后的黑衣男子吩咐道:“把那丫头拖出去,砍了双腿送给月姑娘!” 见那人欲要动手,慕容晴莞再也顾不得所有,不管不顾的冲他吼道:“蓝慕枫,你恩将仇报,你会有报应的!” 这一句话无疑是如利剑般刺中了蓝慕枫的心肺,他蓦地回转过身,不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心中的某一角在隐隐抽痛,不会的,不会是她…… 慕容晴莞无力的靠在桌腿上,垂眸看着洒满月光的地面,凄凉地笑道:“人们都说,银蝶上身是很诡异的事情,是妖孽的象征,可我娘告诉我,银蝶是很神圣的东西,它会给人带来好运,所以,大哥哥不可以自暴自弃,无论多么辛苦,都要勇敢坚强的活下去,你要相信,上天总有一天会眷顾你的。”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蓝慕枫脑海中瞬间浮现了那日的情景,迷迷糊糊中,就是那个略带稚嫩的甜软嗓音说了这些劝慰的话语,让本已自甘放弃的他,涌起了生的意念,是她,真的是她,这些话,他从未对任何人讲过,可她却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她的双手始终不离小腹,银色的月光下,她右侧脸颊早已红肿起来,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就只是垂眸盯着地面,然她唇角那抹嘲弄的笑意,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想要走近她,却发现脚步竟沉重如铅,他都做了些什么,不仅将慕容晴语错认为她,还对她百般**,将她伤的体无完肤,那么此刻,他又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 “门主,这个丫头怎么处置?”见主子只是呆愣的立在那里,黑衣男子终是忍不住询问道。 蓝慕枫扫了眼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倚翠,唇角微搐,却是说不出话来,他缓缓走近慕容晴莞,蹲下身,欲要抚上她红肿的脸颊,却被她偏首躲过,“放了她,我们便两不相欠!”她冷冷的开口。 他依旧不语,只是扯去脸上的银色面具,抓过她的小手,轻轻覆上自己的额头,又慢慢移至面颊上,闭上眼,心底却似有泪水划过,多么令他心悸的感觉,就是这双小手,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被她轻抚过的感觉。 两不相欠?不,他不要和她两不相欠,她救过他,又被他伤的这么深,怎么可能两不相欠,他欠她的实在太多了,多到这一辈子都无法偿清。 慕容晴莞抬眸睨了他一眼,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然身体却在下一刻被团入一个紧致的怀抱,“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耳边是他低喃的声音。 “放开我……”她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却奈何不了他强劲的力道。 “不放!”他永远都不要放开她,原来那些日子以来的心动烦躁,并不是莫名其妙,一切只因为,她才是那个他想要用一生去呵护疼爱的女孩,不是慕容晴语,不是任何人,就只是她,为什么他那么愚蠢,为什么他没有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认出她来,为什么他要在伤害造成之后才认出她。 这便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吗?让他伤害了一个最不应该伤害的人。 “门主……”门外突然又闯进来一个人,“青城分舵的人来报,说在城外发现了影阁的人。” 影阁?蓝慕枫低头看着怀里那个极力挣扎的小女人,她果然是将消息传了出去…… 章 九 不放她走 影阁的人来了,是夜哥哥来找她了,慕容晴语用力撑开蓝慕枫的怀抱,泫然欲泣的看着他,“求求你,看在当年那件事上,放过我好不好?我想回家……”她不想待在这里,虽然皇宫也不被她所喜欢,但她留恋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她想他,好想好想。 “回家?不……那里不是你的家,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里,晴莞……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他握着她肩膀的大手微微有些颤抖,心里更是紧张难安,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要求她留下来,可他不想放手,在他心里存了近十一年的小丫头,尽管有十年的时间都浪费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可他终究还是找到她了,这便证明他们之间的缘分没有断。 萧昶阙也曾深深的伤害过她,她既然能够原谅那个男人,那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 萧昶阙,这一刻,他对他的恨意竟愈发强烈,为什么他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亲人,地位,朋友,现在还有她的心。 可自己呢?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说他是妖孽转世也好,天煞孤星也罢,他都认了,可上天为什么又让他和她相遇,如若不是她的出现,或许他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经投胎转世,再世为人了,也就不会经历之后的种种苦难。 正如她所说的,无论有多么辛苦,都要勇敢坚强的活下去,他是活了下来,可上天竟和他开了如此大的玩笑,让他与她,相逢却不识,还用尽了一切手段去羞辱折磨她。 “不……我不要留在这里……”慕容晴莞拼命的摇头,任凭泪水肆意而出,“大哥哥……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这一刻,她再也压抑不住的哭了起来。 夜哥哥,她仿佛能听到他的墨玉马的啼鸣声,他就快到了,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又岂会让夜哥哥轻易的带走她,她知道他所有的秘密,就算他不会杀她灭口,也定会软禁她一辈子,她不要再被他求着,他一直都想让她开口求他,那么她便求他好了。 “晴莞……”蓝慕枫微凉的指尖轻触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幽蓝色的瞳孔散发着蛊惑魅人的光芒,“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我说过,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摆脱掉我……好好睡一下吧,睡醒了,我会给你一个家,一个比皇宫温暖百倍的家。” 慕容晴莞只觉眼皮蓦然沉重起来,意识也渐转模糊,这个男人居然对她用催眠术,可她竟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慢慢进入了黑沉的梦乡…… 蓝慕枫俯下脸,吻上她微颤的羽睫,轻轻将她抱了起来,这才发现了她裙摆上的血迹,赶忙又将她抱坐进了怀里,就要去掀她的衣裙,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刚刚他除了打了她一巴掌外,就只推了她一把,倒不至于会受什么特别严重的外伤,遂伸手搭上了她略显微弱的脉搏。 须臾之后,他的眉头却是越拧越深,沉默的看了眼她苍白的小脸,便再次将她抱起,大步向门外走去,“把地上那个丫头一并带上,另外,吩咐下去,本门中的人,统统撤出青城,现在还不是与影阁起冲突的时候!”冷凝的空气中回荡着他同样冰冷无温的话语…… “说,她在哪里?!”满是奢靡之气的揽月楼大堂中,早已失去了往昔的热闹非凡,有的只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森寒凛然,萧瑀夜冷眉紧锁,面如寒玉,吐出的话语更是让人寒彻心骨。 “大爷饶命……是蓝公子带走了那女……月姑娘……奴家真的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兰姨跪在他脚边,略微发福的身体抖如秋风中的落叶,唇齿打颤间,竟磕巴的说不出连贯的话语。 “阁主……”门外走进一人,抱拳行礼道:“属下已命人搜遍了整个青城,同样不见苏姑娘的影子,而且,五毒门在青城的门徒均已撤离,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依属下看,他们定是一早就得到消息了。” 听罢此言,萧瑀夜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一掌拍在了花梨木雕花桌上,只听一声巨响,那木桌硬生生被劈成了两半,吓得本就战战兢兢的鸨母愈发惊慌惶恐。 走的还真是快,看来影阁中定是存有蓝慕枫的人,他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可暖暖要怎么办?这次的事,蓝慕枫定会迁怒于她,真是可恶,为什么他总是晚一步,这半年来,每当他有了她的消息时,都会被人以最快的速度掐断,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收获失望。 长久的沉默之后,立于他身侧的下属,终是忍不住问道:“阁主,这里的人要如何处置?” 萧瑀夜这才从盛怒与懊恼中清醒过来,扫了眼令他生厌的鸨母,目光又掠过缩于角落中的一干龟奴,冷言道:“格杀勿论!”语落便要起身离去。 然那原本吓得腿脚发软的鸨母,却瞬间爬到了他身前,死揪着他的衣摆,哀求道:“大爷饶命……奴家命贱,恐污了大爷的手……” 萧瑀夜也不急着甩开她,漠然冷嗤道:“本王便让你死的明白些!”说着,他眼中的寒芒更甚,“你口中的月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你让一国之母受如此大的屈辱,皇上又岂会容你苟活于世!” 听了此言,兰姨犹如五雷轰顶般震惊,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是有夫之妇,你若不放我离开,等我夫君找到这里,你同样会招来灭顶之灾!” “哈哈……”她竟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原来,那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她确实是有夫之妇,而且她的夫君竟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子! 在她刚被送来的那一个月里,她用尽了一切手段让她屈服,可那个女人就仿若是铁打的一样,硬是不肯妥协,想她兰姨调.教的姑娘都赶得上皇帝的后宫了,还真是头一回遇上那般软硬不吃的丫头。 若不是蓝慕枫后来吩咐不准再伤她,想是那女人早已被她折磨死了。 报应,真的是报应…… 萧瑀夜瞥了眼已是面如死灰的女人,便大步向门外走去,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污浊之地,既然蓝慕枫想要跟他兜圈子,那他便继续陪他玩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定会将他五毒门杀的片甲不留…… 章 十 求她原谅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淡紫色的轻纱帷幔洒在床榻上时,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脑中有片刻的迷茫,再次微阖双目,却又以更快的速度睁开,“夜哥哥……”她蓦地坐了起来,转眸却对上了一张妖冶绝美的面容。 她双手不由的抓紧了被角,本能的向床角挪去,“你怎么会在这里?”夜哥哥呢?她记得夜哥哥来救她了,她记得夜哥哥说要带她回家的,可为何她第一眼见到的还是这个魔鬼。 无论是那张冰寒慎人的银色面具,还是眼前这张艳若妖孽般的脸,都让她排斥恐惧,她都已经低声下气的求他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先把药喝了吧!”刻意忽略她眼中的嫌恶和恐惧,蓝慕枫随手端起床头小几上的药碗递给她,然她却不接,依旧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见她如此,蓝慕枫只觉心中一阵抽痛,他守了她一夜,可她却一直在唤着萧昶阙的名字,每唤一次,她的眼角都会有泪水溢出,那些晶莹的泪珠深深的灼痛了他的眼睛。 握紧了手中的药碗,他的指节发青,强压下心头的失望与不甘,他缓缓站起身,落座在床边,伸臂揽住她微颤的身体,不容拒绝的将她纳入怀里,他仰头喝下碗中的药汁,瞬间攫取她的樱唇,徐徐将药汤渡入她口中,又轻抚她的背脊,迫使她将药汁悉数吞咽入腹,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当他终于放开她时,慕容晴莞只觉万分的羞辱,手臂微扬,一声“啪”的脆响后,她就只是呆愣的看着他微红的半边脸颊,他居然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 “若是还不解气,可以用这个。”出乎意料的,他竟没有生气,反而丢给她一把精致的匕首。 慕容晴莞看了眼床沿处的匕首,心中酸楚难忍,再次缩回床角里,埋首哭了起来,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刀刺穿他的心脏,可她终是下不了手,原来,她竟是如此的懦弱,被伤害成这样,居然连报仇的勇气的都没有。 “晴莞……”听到她的哭声,蓝慕枫赶忙放下手中的药碗,便要去拉她。 “别……你别过来……”慕容晴莞并不抬头,就只是颤声拒绝着他的靠近。 “晴莞……”他心里愈发抽痛,她竟当他是洪水猛兽吗? “别叫我的名字……”她将脸更深的埋入被子里,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打了别人,再给一颗糖吃,以为这样便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不可能,那些疼痛与羞辱,都是她亲身体会过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不……”蓝慕枫连着被子将她一并团入怀里,“晴莞,不要讨厌我,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但求你不要讨厌我,你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能弥补我对你犯下的错,你告诉我……好不好?”他是真的慌了,一向喜欢掌控他人命运的他,此刻竟慌得不知所措起来。 他昨日仔细的号过她的脉,才发现,她的身体竟被摧残的那般严重,冰蟾之毒,蚀心散,还有七寒汤,原来她与慕容晴语同样无法生育,可她居然愿意将玉指汀兰让出去,她就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吗? “放我走,只要你肯放我离开,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这一次,她没有挣扎,就那么身体僵硬的任他抱着,心里却禁不住一阵冷笑,这个男人与萧昶阙何其相似,都是在狠狠的伤过她之后,又这般卑微的乞求她的原谅。 可他终究不是萧昶阙,无论那个男人如何伤害她,她永远都记得十岁那年,他唇畔的笑意,那是她在失去母亲之后,唯一得到的温暖,所以,他在她心里是不同的,她恨过他,那是因为她爱他。 她生性懒散,对待不在乎的人,她懒的去讨厌,更懒得去恨,顺其自然,一直是她处事的态度,所以,她不恨蓝慕枫,只要他可以放她走,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甚至可以当做自己从未救过他。 “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这句话犹如利剑般刺进了蓝慕枫的心里,他控制不住的收紧了双臂,他不要,他宁肯她恨着他,也不要和她形同陌路。 被他抱的太紧,慕容晴莞只觉一阵呼吸不畅,她本就因为痛经血虚,身体异常难受,昨夜又撞到了小腹,真真是经不起他这般蛮力的对待,瞬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感觉到她的不对劲,蓝慕枫这才放开了她,大手紧张的探向她的额头,果然是异常的滚烫,遂扶着她躺了下来,“先忍一下,你的身体太虚弱,恐怕蚀心散又要提前发作了,我去给你拿药。” 言罢,他便起身到桌旁,斟了一杯温水,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茶杯里,化开后才走回床边,见床上的女子银牙紧咬,小手紧紧揪着被角,已是陷入了极度痛苦之中。 他赶忙坐下,稍稍抬高她的头,温柔且细心的喂她服下药水,可这一次,却未能减轻她多少痛苦,只因她体内寒气太重,又赶上了信期,压的住蚀心散的毒性,却奈何不了她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 一想到这里,他就越发的痛恨自己,若不是因为他,她又岂会活的这般辛苦。 当年他长久遭受病痛的折磨,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本就是半个死人了,是她的鼓励让他振作起来。 起初,他以为是他命大,直到后来,他习得医理毒术后,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喂他服了天香丸。 那种药丸,世间只有三颗,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得来的,但她竟然将那么宝贵的东西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乞丐。 她真的好傻,就算当时她太小,承受不了天香丸强烈的药效,但她可以等自己长大一些再服,这样她便不用忍受那长久以来的头痛和寒症了,就算之后中了冰蟾之毒,也不会如她现在这般痛苦。 低头,见她终是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他在药里加了些安眠的成分,或许,对她而言,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不会那么痛苦。 轻抚上她依旧有些红肿的脸颊,那是他昨日打的,当时,他怎就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晴莞,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一定会让你彻底摆脱病痛的折磨。”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章 十一 软禁生活 风和日丽,天色明朗,暖暖的阳光如星子般射入亭台水榭里。 一个身姿修长的女子坐憩凭依在鹅颈靠椅上,微风袭过,她飘逸的白裙轻轻飞扬,长发乌黑如瀑,不见半点珠翠,粉黛未施,却是面若皎月,眉如远山,远远看去,宛若一幅清逸绝伦的仙谪画像。 “小姐,该喝药了。” 倚翠有些无奈的看着静默不语的女子,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凝眸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比着之前在揽月楼的时候,更加的沉默寡言,让人愈发的难以接近。 慕容晴莞微微直起身,伸手接过倚翠递来的药碗,扫了眼那黑乎乎的药汁,虽是有些不情愿,倒也没有拒绝,屏息一气饮下,又喝了口蜜水,漱去嘴里的苦涩,便继续盯着湖面出神。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汤药不断,不可否认,蓝慕枫的医术确实要高出她许多,配置的汤药,虽是入口苦涩,药性倒是极温和的,喝下去一点都不会觉得难受,而她的身体也比着之前大有好转。 这里地处江南,气候与水土都很是养人,景致也绝佳,可她终是不愿被人如金丝雀般的囚禁着。 偌大的一个庄园里,就只有倚翠一人同她讲话,其他的人就如同没有灵魂的布偶般只麻木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她很想逃出去,可这里看似守卫松散,其实到处都有人盯着,真真是比在揽月楼里还不自由,至少在那里的时候,她还可以把消息传出去。 揽月楼,一想到那个地方,心里便不由的沉重起来,蓝慕枫曾告诉她,就在他们离开的那天夜里,揽月楼便失火了,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竟无一人生还。 对于失火的原因,大家众说纷纭,但她很清楚,那必是夜哥哥所为,目的无非是要掩盖她那段不堪的往事,让月晴阙随风而逝。 手段虽过于残忍,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这段罪孽,终究还是因她而起,这辈子她都无法逃过良心的谴责。 “你怨过我吗?”见倚翠欲要离开,她突然出声问道。 倚翠身形微顿,回转过身,有些疑惑道:“奴婢不懂小姐所指何事?” 慕容晴莞微抬眼眸,审视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柔声问道:“身上还痛吗?”五毒门的人,确实残忍,对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丫头,竟也下得了如此重手。 倚翠心头陡然一热,这才反应过来,语声微颤道:“奴婢不痛,也不曾怨过小姐,若不是遇上了小姐,奴婢早就……”说到这里,她已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如若不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早已清白不保,从她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便发誓要一辈子守在小姐的身边,无论小姐要她做什么,她都会义无返顾的去做。 慕容晴莞看着她莹然含泪的眸子,心里说不出的惭愧,起初她救下她,只是因为,在那一刻,她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碧瑶的影子,之后她又不确定这是不是蓝慕枫故意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所以,对她始终存着戒心。 让她去做那件事,即是为了试探,也是为了安全的送走洋洋,可就因为这样,她差一点就害死了这个无辜的女孩。 想到此,她不由得伸手拉她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让你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 “不,小姐,奴婢是小姐的丫头,为小姐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倚翠顿时慌了起来,听小姐的语气,似是要赶她走,在这个世间,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就只想陪在小姐的身边。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不管成功与否,那个男人都会迁怒于你,与其等到那一天,倒不如现在给你觅个好的归宿,我想过了,他是不可能放你出去的,这个庄园中也不乏优秀的男子,你留意着挑一个,我会想办法让那人娶你为妻,这样,蓝慕枫也就不会太过为难你。” “不,奴婢不要……”倚翠哭着跪了下来,“小姐若是一定要走,就请小姐带着奴婢一起离开,好不好?奴婢想要一辈子跟在小姐的身边……” “傻丫头,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话,你迟早是要嫁人的,难道你不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吗?” “那小姐为何不愿意接受蓝公子,奴婢看的出来,蓝公子很喜欢小姐,小姐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倚翠微仰着布满泪水的小脸,倔强的看着她。 喜欢?慕容晴莞唇畔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那是喜欢吗?那不过是他偿还恩情的一种方式,他爱的人是慕容晴语,但他又不想欠着她,多么可笑,他所谓的报恩,却是让她如此的痛苦。 就算他治好了她又如何,这种笼中鸟的生活,迟早会逼疯她的。 “公子……” 倚翠夹杂着恐惧的低唤,让慕容晴莞不由的转眸望去,正对上蓝慕枫复杂的眼神,也只一瞬间,便又转向了碧澄澄的湖面。 “你先退下!”蓝慕枫淡漠的开口,让人辨不出喜怒。 倚翠犹豫的看了眼自家小姐,见她并未有任何反应,便默默的退身离去。 “他今日攻上了巫山。”蓝慕枫走近她,与她一同望向水榭外的湖面,他一早就过来了,只是极为贪恋她倚栏静思的样子,不忍打搅。 当然,他也听到了她与那个婢女的对话,若不是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厌恶他的话来,他会一直安静的看着她。 慕容晴莞纤弱的肩膀微颤,难怪这个男人没有把她带回五毒门的总部,原来他早就料到她把地图带给了萧昶阙。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不!”蓝慕枫伸手板正她的身体,“我是来告诉你,他费心组建的暗组就要全军覆没了!” “你什么意思?”慕容晴莞蓦地睁大了水眸,愕然的问道。 “你给他的地形图是假的,那里处处都是陷阱,我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就是为了铲除他这股隐藏的势力。”蓝慕枫有些不忍的说。 如果他能早一点认出她来,他绝对不会选择利用她,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真相,倒不如他自己跟她坦白的好…… 章 十二 重新开始 “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从他将她丢进地牢里的那一刻,他就是在给她下套,包括把她送进青楼,都只是为了让她将那张满是陷阱的地形图带给夜哥哥。 他不过是在利用皇上和夜哥哥对她的信任,引他们入套罢了! 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阴险狡诈,她只觉鼻尖一阵酸涩,心里更是堵得厉害,当初自己怎就鬼迷了心窍,救下这个恶魔了呢? “晴莞,对不起……”见她水眸中噙满了晶莹的泪花,将落不落,忍得极为辛苦,蓝慕枫心疼不已,微抬手臂,欲要抚上她因气愤而憋得通红的小脸,却被她偏首躲过,“你无需跟我道歉,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恩怨,我是他的女人,你利用我,也是情理之中,况且,我与你,根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你又何必在乎我的感受!” 不愿在与他僵持下去,慕容晴莞扶着横栏起身,然脚步还未挪动,整个人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团入怀中,“不……不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不是,晴莞……小莞……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骂你,不该打你,更不该利用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他用力抱着她,可她竟是这般瘦弱,他的掌心甚至能清晰的触到她同样瘦小的骨骼,都是他的错,是他一直虐待她,打她,骂她,还不给她东西吃,后来还让她去吃那些馊了的饭菜,殊不知,她的肠胃根本承受不了那样的折磨,当时,她该有多痛苦,可他竟还以她的痛苦为快乐,她骂的一点都不错,他真的是混蛋到了极点! “放开我!”她没有挣扎,只是冷冷的吐出这简短的三个字,然她的内心却远没有表面这么冷静,这一刻,她真的宁可她与他还是如之前那样彼此厌恶嫌弃,也好过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她好怕他如今对待她的态度,如此的暧昧不明,还将他的脆弱这般赤.裸裸的展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越发的无措。 “小莞……”他松了力道,轻轻将她推离开自己,宽厚的掌心却并未离开她单薄的俏肩,“我知道你不想终日被困在这里,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完手上的琐事,就陪你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游山玩水?她扬唇苦笑,只慕流景不慕仙,曾经,她多么渴望能有一个人,可以陪她四处走走,看遍世间所有美好的景色。 可一踏入宫门,她才知道,那究竟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她的身份根本不允许她有那么任性的举动。 那么如今呢?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可陪伴在身边的,却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 “门主……” 在他二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时,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唤,适时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蓝慕枫终是放开了她娇小的身体,转身看着说话之人。 那人上前一步,覆在他耳边一阵耳语,蓝慕枫脸色骤变,回转过身,不置信的看着那张依旧淡然的小脸,“你是如何发现的?”他压抑着心头的怒气,让自己的声音听着不那么可怕。 听他如此一问,慕容晴莞瞬间反应过来,稍稍退后几步,抿唇道:“常年不见天日,眼睛却黑亮如宝石,这一点便引起了我的怀疑,还有……”她微顿了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知道的是,韩大哥一共准备了两份地形图,一份放在了那个洞口处,另一份就画在了你在温泉边上撕碎的那件外衫里侧,他一早就知道我们逃不出去,也知道你不会轻易杀了我,只要我活着,便有机会将那幅地图送到夜哥哥手上。” “所以你求我放你出地牢,故意去寻那个洞口,目的便是要我相信,你已经上套了,对吗?”蓝慕枫已从刚刚的惊怒中平静下来,一步步向她逼近。 慕容晴莞隐于袖口中的小手紧紧握起,嘴上却依旧强硬,“对,如若不然,你便不会放我下山,我将永远无法将消息传出去,只有让你知道,一切都是按着你预期的方向进行的,你才会放任我所有的小动作,其中也包括,陪着倚翠在青城绕弯子。” 她便是看透了这一切,才敢那般放肆的往外传消息,不然,以蓝慕枫的能力,怎么可能任由她将洋洋送出去,但她也不会蠢得一点掩饰也不做,戏当然要演的逼真一些才行。 她给了夜哥哥正反两面地形图,其中一幅便是地牢里的那人给她的,既然蓝慕枫想要诱敌深入,她自是会全力配合,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夜哥哥始终是最懂她的人。 只是现在的情况,要如何是好,眼前的这个男人,会不会一怒之下,一掌拍死她? 想到此,她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慕容晴莞呀慕容晴莞,原来你也是怕死的,无论表面装得有多么不在乎,对这个世界,你终是有太多的不舍。 脚步依旧向后退着,直到僵硬的背脊抵上了横栏,退无可退时,她缓缓闭上眼,他的气息也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热热的呼吸。 “是不是毁了那里,你心里的怨恨就会少一些?”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她不由的睁开眼眸,满是疑惑的望着他,“你……说什么?”她脱口问道。 蓝慕枫伸手握住她微颤的双肩,温声道:“那里有着太多不好的回忆,毁了也好,那样我们便可以重新开始了,小莞,给我个机会,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慕容晴莞脑中有刹那的空白,他在说什么,这个男人是疯了吗?那是五毒门的根基所在,可此刻,他竟这般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筹谋许久的东西。 毁掉了那些尸人,她应该开心才对,可为何她会觉得愧疚,会对他感到抱歉。 重新开始?她与他,从未开始过,又何来重新一说,“蓝慕枫,你真的是一个恶魔,为何你要苦苦纠缠于我,为什么你就不肯放我走?” 章 十三 诞下死胎 “小莞……”蓝慕枫一把将她扯入怀里,他不是恶魔,不是,他也有他的无奈和痛苦。 少年时期的遭遇,是他永远的噩梦,他只是想要拿回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他只是想要替他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就因为他有一双异于常人的蓝眸,就因为他眼角处有一只诡异的银蝶,他便被认定为妖孽,他的母亲便要被活活的烧死,这是什么荒唐的道理,就算他真的是妖孽,那也是被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逼成这个样子的! 可他的所作所为却伤害到了这个世上唯一拿他当正常人看待的女孩,她说过,上天总有一天会眷顾他的,那么她便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他怎么舍得放手。 不放,即使她会怨他,他也不要放手。 想到此,他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出了水榭。 “你放我下来,你这个魔鬼……”慕容晴莞控制不住的捶着他坚硬的胸膛,这个男人真的是疯了,他的巫山都要失守了,他竟然不管不问,还在这里纠缠她。 “乖,别动,你该泡药浴了,我刚刚让人做了桂花糕,等你泡好了,就能吃了。”蓝慕枫柔声哄着她,唇畔噙着一抹宠溺的笑意,比着她的淡然冷静,他更愿意看到她这偶尔的失控,她的拳头那么小,打在他的身上,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莫名有着一丝的甜蜜。[.超多好看小说] 桂花糕?那是属于她和娘亲之间的回忆,对她来说,再美味的佳肴也比不过娘亲亲手做的桂花糕好吃。 可是,娘亲不在了,她再也吃不到娘亲做的桂花糕了。 泪水再次溢出眼角,她也跟着安静下来,闭上眼,任思念的气息席卷而来,可意识却也渐渐模糊起来…… 看着窝在他怀里睡着了的女孩,蓝慕枫微微叹了口气,她要在药浴里浸泡两个时辰,所以他在她刚刚服的汤药里加了安眠的成分,这样她就不会觉得时间难捱了。 “门主……”见他欲走,立于一旁的黑衣男子出声问道:“巫山那里要如何处置?” 蓝慕枫顿住脚步,却并未转身,面上又现出了他惯有的邪气,“既然萧昶阙想要那些尸人,给他就是了,从今往后,世上便再也没有五毒门了!” 他接下五毒门的烂摊子,是为了取信慕容睿,他炼制尸人,是为了好玩,现在,他对慕容睿已失了兴趣,也不想再折磨那些尸人了,那便放手好了。 只不过,他与萧昶阙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宣室殿 萧昶阙紧握着手中的信笺,胸腔中囤积着的腾腾怒火似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可恶,他冷哼一声,将那满是挑衅的信函丢掷一旁,好一个蓝慕枫,居然打起了莞莞的主意,敢用言语激他放弃莞莞,这个男人简直是痴心妄想,以为主动解散了五毒门,他就会将自己的妻子拱手相送吗?!一国之母,又岂是旁人能染指的!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算是稍稍安了点心,至少蓝慕枫对莞莞有意,便不会真的伤害到她。 那他便可以放心的与这个狡诈的男人好好玩玩。 除掉了叶彦和五毒门,就相当于断了慕容睿的左膀右臂,现在那只老狐狸,已经成不了太大的气候,就是让他再多逍遥些时日也无妨! 倒是这个蓝慕枫,还真是高深莫测的紧,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让城府极深的慕容睿对他言听计从,他还真是不简单。 所谓人生得一知己难,得一强劲的对手也非易事,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在解散了五毒门之后,还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吱呀’一声响后,萧昶阙抬眸望向门口,淡声问道:“可是生了?” 商画眉缓步走近案前,有些不忍的说:“红萼诞下了一个……死胎……” 萧昶阙欲拿奏折的手,稍顿了下,随即满不在意的牵了牵唇角,“那便让她在镜春斋里好生养着吧!” “皇上……”商画眉微高了嗓音,“您都不觉得奇怪吗?瞿红萼幼年便开始习武,身体要好过其他宫嫔,为何好好的会胎死腹中?” “一个不被期望的孩子,即使是生出来,也是徒增悲哀,这便是上天替朕做的决定,朕何必还要去费神追查。”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有瞬间的疼痛,但更多的却是解脱。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父皇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小雅都三岁了,他知道自己多么需要一个孩子,可他不想让别的女人怀有他的子嗣,他甚至不愿去碰除莞莞以外的任何女人。 可那个丫头在的时候,始终对床笫间的事情,心存芥蒂,无论他如何开导安抚她,她依旧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让他无比的挫败。 现在就更是跑的杳无音信,让他就只单纯的抱着她,都成了极为奢侈的事情。 “本宫要见皇上,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拦着,一个个的都不想活了吗?!”如此尖锐蛮横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矜贵的主儿。 商画眉唇角微弯,也不再纠结刚刚那件事了,孩子的父亲都不在意,她又何必那般操心。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她倒是很乐意旁观一下。 “坐吧!”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萧昶阙的眼睛,他当然也知道,眉儿这口气已经憋了很久了,是该让她发泄一下了,遂冲门外扬声道:“小路子,让她进来!” 又是一阵谩骂声后,进来的是个身姿窈窕的女人,她依旧是那么光鲜明艳,身上的行头无不彰显着她皇贵妃的身份。 “臣妾参见皇上。”慕容晴语盈盈下拜,声音甜腻温软。 “爱妃这个时候过来,所为何事?”萧昶阙眉目未抬,认真的批阅着手中的折子。 “臣妾……”慕容晴语依旧半曲着身,抬眸看着神情冷淡的皇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坐于御案左侧的眉妃,心里一阵恼恨,该死的,论品级,这个女人应该跟她见礼才对,可她倒好,坐在那里悠然的品着香茗,丝毫未将她这堂堂的皇贵妃放在眼里…… 章 十四 冷宫弃妇 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慕容晴语冲御案后坐着的男人软语道:“皇上,臣妾的母亲已经在水云庵住了两个多月了,能不能……” “爱妃是指丞相夫人吗?那个可是皇后的母亲,皇后的病未痊愈,她自是要在身边陪着。”不等她说完,萧昶阙便出声打断,抬眸冷睨着那张娇俏的小脸,看来这个女人最近的日子,过得是真心不错,一点都不像一个失宠许久的深宫怨妇。 对上他冰冷的目光,慕容晴语一阵心惊,本就半曲着的身体,此刻更是不稳的向后倒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与宣室殿的晶玉釉面地砖亲密接触时,胳膊却适时被人拉住,“皇贵妃当心,殿前失仪可就不好了!”一个嘲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慕容晴语抬眸,正对上一双戏谑的丽眸,心中火气更胜,她一把甩开商画眉的手,语带不忿道:“本宫何时用得着你来提醒?!”自打她入宫那天起,就没将这个病怏怏的眉妃放在眼里,她不过是仗着入宫最早,才能升到妃位,一个长年无宠的女人,也敢处处和她作对,就凭她商家的地位,连给父亲提鞋都不配! 对她的蛮横无理,商画眉也不生气,唇角的弧度漫散开来,愈发嘲讽的笑道:“臣妾才没那个功夫提醒皇贵妃,不过……”她话锋一转,眼中有厉芒闪过,“昨日,云儿托梦给臣妾,说是挂念着皇上御赐的安神香,那是只有皇贵妃和她才能用的熏香,过些天就是她的冥寿,想着让臣妾求您烧些给她,臣妾想,大家也算是姐妹一场,皇贵妃又向来慷慨大度,定是不会吝啬这点东西,就做主应了她,不知皇贵妃……” “你……”在她刚一提到韩云裳的时候,慕容晴语就已经脸色大变,现在又听到了关于安神香的事情,就更是不知所措起来。 她慌乱的看向萧昶阙,却见他只是冷眼旁观着她二人的争执,丝毫不予表态,心下便又稍稍有了些底气,陈年旧事,就算现在要彻查,也是死无对证。 那件事之后,父亲便让人弄疯了在韩府服役的孟淑娴和菊香,就算皇上要治她的罪,也要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才行。 况且,她始终相信,皇上是爱着她的,曾经的那些恩爱缠绵,绝不是虚影幻象,那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的,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舍不得真的要了她的命。 现在冷待她,不过是因着对慕容晴莞的愧疚,可那种愧疚又能持续多久,只要那个女人永远消失,时日长了,他便会淡忘那段感情,重新接纳她。 她一直是这么告诫自己的,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只是想要他每时每刻见到的都是最明艳动人的她。 “皇上……”她柔柔的唤道,“臣妾知道因为妹妹的事,皇上还怨着臣妾,但臣妾的母亲身体一向不好,真的不适合待在水云庵那种地方,求皇上看在父亲和哥哥的情面上,让她回来好吗?”她今日来的目的便是要替娘亲说情,根本没有多余的功夫理会韩云裳的事情,一个早已作古的女人,哪值得她去费心伤神。 “看来爱妃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如果你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为自己的母亲求情,朕即刻便放她回来!”萧昶阙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以为她慕容家还如以前一样风光无限吗?居然敢拿慕容睿来压他,她若是敢在朝臣面前承认自己是慕容家的嫡女,他便立刻要了他父女二人的命! “皇上……”慕容晴语不置信的看着那个自己深爱多年的男人,“你真的要这般对待臣妾吗?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令你如此厌恶?”要她对外宣称自己的身份,分明就是要她承认那欺君之罪,他怎下得了这样的狠心? 萧昶阙豁然起身,绕过御案,踱步到她面前,冷言道:“爱妃真是好记性,对自己做过的事,竟然忘得干干净净!既然如此,朕便提醒你一下,就你对莞莞做过的那些事,随便拉一件出来,都足以让朕将你千刀万剐!还有云儿,那么单纯的女孩,你竟也下得了手,你以为弄疯了孟静娴,所有的事情就都结束了吗?朕若想要一个人的命,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但朕现在不想让你死,你这般嚣张跋扈,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慕容家的嫡女吗?朕倒要看看,当慕容家彻底没落以后,你要如何自处?!” “不……皇上……您不能这样对待臣妾,更不能这样对待臣妾的家族……”慕容晴语跪着挪到他身前,素白水嫩的小手死死拽着那一抹明黄色的衣角,“我慕容家有功于社稷,皇上怎可枉杀忠臣良将?” “忠臣良将?慕容晴语,你大哥确实是朕的爱将,可你爹也算是忠臣吗?朕手上握着的证据,足以将你们慕容家满门抄斩,但朕之所以没有将一切公之于众,只是想要保全你的哥哥和妹妹,若是没有他们,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萧昶阙无比好笑的看着已经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大力的将那只拽着他衣摆的小手掰开,寒着脸道:“多么水嫩的一双小手,多么楚楚动人的一张小脸,可你知道朕有多么厌恶它们吗?”就是这双手,将他的暖暖折磨的遍体鳞伤,就是这张无辜的小脸,一再的迷惑他,让他做出了那许多伤害了暖暖的事情,他又怎会让这个女人好过,他要让她的后半生都在孤独痛苦中度过。 “小路子!”萧昶阙扬声唤道,“送皇贵妃回毓秀宫,除了锦瑟,其他宫人统统遣去杂役房当差!”他回转过身,又对慕容晴语道:“朕不废你的位份,到死你都是朕的皇贵妃,毓秀宫便是你的坟墓,这一生,你都休想走出那里一步!”他要给她一个最华丽的冷宫,让她成为臻国最尊贵的弃妇,守着那一室的寂寞过一生…… 章 十五 只抱着她 看着被小路子连拉带拽请出去的艳丽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口,商画眉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太骄傲,高贵的出身让她始终认不清现实,反而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别人的身上,却从未想过,自身存在的问题。[.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表里不一,狠毒成性的女人。 摇了摇头,她回转过身,看了眼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男人,顺着的他的目光,正瞧见墙壁正中央的一副画像,画中女子,长发如墨,白衣胜雪,水袖微扬,在傲雪红梅的映衬下,愈发的仙姿卓绝,清丽脱俗。 这才是他的心之所向,慕容晴语就是终其一生也无法撼动莞莞在皇上心里一分一毫的地位。 不愿打扰沉浸在思念中的帝王,她缓缓转身,正要离开,却被一声低沉的轻唤拦住,“眉儿……” 商画眉止住脚步,回头疑惑的看着萧昶阙。 “过些时日,朕会以植党营私的罪名革去慕容睿的丞相之位,至于亦瑄……”他稍顿了一下,有些不忍道:“朕会贬他去岭南。” 商画眉秀眉微拧,一抹忧愁袭上心头,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乍一听到,心里还是有些失望,贬去岭南便相当于流放,先不说那个地方有多么荒凉贫瘠,就是这突然的落差,也会让那般骄傲的亦瑄变得意志消沉起来。 萧昶阙缓步走近她,轻抚她微颤的双肩,“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插手后宫中的事情了,朕会全权交给静妃打理。” “皇上……” 还不及她反对,萧昶阙便轻声打断,“朕答应过,会给你想要的生活,亦瑄去岭南之日,便是你离宫的日子,但你要记住,从那一刻起,这个世间便再也没有商画眉这个人了,就算有朝一日,你同他一起回来,也不再是朕的眉妃,更不是商家的女儿,这一点,你可以做到吗?” “皇上……”商画眉眼中含泪,原来,他贬谪亦瑄,不止是为了堵悠悠众口,还是为了给她一个机会,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尽管她不确定亦瑄是否会接受她,但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她就是死也甘心。 “别哭……”萧昶阙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等朝堂上的风波平息以后,你们随时都可以回来,虽然不能与亲人相认,但人与人之间的亲情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这便是他不愿已谋逆大罪铲除慕容家的原因,一切只因,他不想让莞莞难过,不管慕容睿对她如何无情,他始终都是她的父亲,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只是,那些积压许久的仇恨,也必须要有一个了结,让慕容睿安逸的死去,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皇上……”商画眉再也控制不住的扑进他怀里,“莞莞会回来的,你们会好好的相守在一起的……”会的,莞莞一定会回来的,她知道那个丫头有多么爱这个男人,她舍不得离开他太久,只要心在,无论有多么困难,她都会回到他的身边…… 她会回来的,萧昶阙唇角微扬,这里是她的家,没有哪个女人是不恋家的…… 是夜,慕容晴莞慵懒的倚在窗柩旁,月色如华,清风袭来,还夹杂着桂花的芳香,不知不觉间,竟是入秋了。 如今的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服药看书之外,便就是对着窗外的明月发呆,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蓝慕枫,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她一直都很规矩,除了不允她出门以外,他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情,而他也比着先前忙碌了很多,每日只在清晨和傍晚的时候陪她一起吃饭,却也从不忘记替她把脉配药。 虽然她本就精通医术,但却远远不及他,所以,她不会拒绝他的诊治,毕竟没有哪个人会犯傻的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如若真能摆脱病痛的折磨,她倒是真的要感激他了。 微微叹了口气,她直起身,欲要关窗就寝,突然一阵婉转凄凉的乐声传入耳中,是埙的声音,浓浓的悲伤中隐透着一股思念的味道。 仿若被感染了般,她移步到屏风处,取了件棉布披风披在身上,便开门出了卧室。 一路寻着埙声,径直走到了湖边的花径旁,待看清坐于青石板上的那道修长的身影时,她却止步不前,原来是他。 只是,如他那般邪魅狂肆的人,竟也有如此哀戚的时候,真是让她好生奇怪。 “既然睡不着,就过来坐会儿吧!”埙声渐止,他的声音随之传来。 果然是常年习武之人,离这么远,居然也能被他发现。 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她便挪步到了他跟前,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唇角不由的弯出了一抹小小的弧度,月夜下的湖面泛着银色的波光,竟是比着白日里还要美不胜收。 闭上眼,感受着柔柔的晚风,鼻尖萦绕着湖水清新的气息,然垂于身侧的小手却突然被人握住,紧接着,身体便跌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放开我……”她蓦地睁开眼,开始极力的挣扎起来。 “别动……让我抱抱你好吗?就只是抱抱你……”蓝慕枫双臂紧紧的揽着怀里那个柔软的娇躯,将脸深深的埋进她的颈窝里,贪婪的嗅着她身上那股天然的馨香,“小莞……”他喃喃的唤着她,语声微颤,根本不像平日里的他。 “你……怎么了?”慕容晴莞瞬时慌了起来,他的身体比着他的声音更加颤抖的厉害,“你……是不是生病了?”她从他怀里抽出小手,探向他的额头,却是触到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个季节极易着凉,他该不会是受了风寒吧。 蓝慕枫再次捉住她的小手,拉入怀中,心里有些许的满足,她在关心他,原来,她还是会关心他的,“我没事,只是好冷,你让我抱一下就好。” “蓝慕枫!”她有些气闷,水眸狠瞪着他,“你冷,还在湖边吹凉风,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听到她训斥的声音,蓝慕枫不禁闷笑出声,紧了紧手臂,强势的将她按坐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有你陪着就不冷了,小莞,只今晚,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面对黑夜,你就只陪我说说话就好。” “你究竟怎么了?”慕容晴莞用力撑开他紧贴着她的胸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异于常人的蓝眸,却诧异的发现那里竟盛潋着令她莫名熟悉的忧伤…… 章 十六 恨意所在 “你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吗?” “嗯?”忘记了挣扎,慕容晴莞只是愈发疑惑的看着他,今夜的他,真的好奇怪,仿若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无弹窗广告) 蓝慕枫直视着她清灵的水眸,一字一顿道:“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仿若针扎般刺痛了慕容晴莞敏感而柔软的心,抵于他胸前的小手也无力的垂落下来。 他母亲的忌日?就好像是感同身受般,她竟也莫名的难过起来,难怪她会在他眼中捕捉到令她熟悉的忧伤,那不过是他对母亲噬骨的思念罢了! “我一出生便被世人认定为妖孽,视为不祥之物,我的母亲因诞下妖孽而被活活烧死,我的脑海中甚至连她的样子都勾勒不出来,小莞……”他语声微顿,幽蓝色的瞳孔里竟隐约含着一层薄薄的雾霭,“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可怕,可我一开始真的不是这个样子,被遗弃之后,我一直很努力的想要活下来,可没有人将我当正常人看待,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十七岁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而你是第一个不将我当做妖孽的人,就因为你的那一番话,给了我莫大的希望,让我敢于与命运抗争,我只是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想要替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所以,你将那些伤害过你们母子的人都制成了尸人,你要他们永生永世都做一具行尸走肉,对吗?” 听她提到尸人,蓝慕枫心下突然慌了起来,手臂缓缓上移,轻轻揽住她瘦削的肩膀,低声道:“小莞……我知道错了,那些尸人还没有完全制成,我已经放了他们,我没想过要用他们害人,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只是想要借此发泄心中的怨愤,可与她重逢之后,他才发现,报复并不能让他有一丝的快乐,反而会加深他心中的仇恨。 他知道,她的身心也是饱受摧残,可她竟是那么宽容善良,让他更加的自惭形秽,他发疯的想要拥有她,可为何她爱上的却是萧昶阙…… “告诉我,你为什么恨他?”慕容晴莞目光紧锁着他紧蹙的眉眼,“不要说是因为慕容晴语亦或是我,这个理由根本不够分量!”近一年的相处,她很清楚,他的残忍是源自何处,那是一种极致的恨意,就像她曾经恨叶琳一样。[] 难道说,他母亲的死与皇上有关吗? 不,不可能,她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他与皇上年纪相仿,他母亲死的时候,萧昶阙顶多不过是个婴孩,怎么可能伤害到他们母子。 蓝慕枫握着她肩膀的手蓦地僵硬起来,不答反问:“如果有一天,他死在了我手上,你会恨我吗?” 慕容晴莞微愣了下,随即摇头道:“我不恨你,因为我会陪他一起死!”这一生,她爱的好辛苦,既然生不能与心爱的人同衾,那便死同穴好了,这或许也算是一种相守吧! “你……”蓝慕枫心头微怒,置于她肩上的大手倏然收紧,丝毫不顾忌她是否能承受的住他强劲的力道,他依旧不甘的问道:“那我呢?如果我死在他的手中,你会怎样?” 对上他瞬间转冷的目光,慕容晴莞背脊挺得愈发僵直,深吸一口气,淡声道:“如果那样的话,你可以在死前,选择先杀了我!” “慕容晴莞!”如果他狠得下心,他真想一掌拍死这个让他矛盾又无奈的小女人,他爱惨了她,可在她的心里,竟没有自己一丝一毫的地位,那她当初何必要多管闲事的救下他,给了他希望,却又将他摒弃在心门之外,偷走了他的心,却又想全身而退,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可气的女人! 慕容晴莞用力掰开他铁钳般的大手,挣扎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平静的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恨他,但我只想告诉你,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恨了他这么多年,可你真的快乐吗?十七岁以前,是别人不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可现在呢?是你在用仇恨折磨你自己,今日是你娘的忌日,你觉得天上的她会愿意看到你变成一个复仇的恶魔吗?” “小莞……”蓝慕枫跟着站了起来,欲要伸手拉她,却被她冷冷的打断,“你别过来,你知道吗?我娘也在很早的时候离开了我,而且是我亲眼看着她倒在了我的面前,那时我只有八岁,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绝望,有多恨吗?可是那又怎样,就算将逼死娘亲的人千刀万剐,娘亲也不会回来,我不想一直活在仇恨中,我娘也不想我这样,我相信,你的母亲也不希望你这样,大哥哥……世间没有永远的仇恨,你为何一定要用别人犯下的错,来惩罚你自己呢?” 听到那一声大哥哥,蓝慕枫蓦地激动起来,再也顾不得其他,大步上前,长臂一抻,便将她整个人团入怀里,“小莞……你再唤我一声大哥哥好不好?”她还愿意那样唤他,那是否就证明,她已经原谅他了? 慕容晴莞再次用力推开他,“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随你,还有,你不必对我感到抱歉,我当初救你,只是因为,你同我一样,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而我也从未想过能与你再次相遇,如果你一定要报答我当初的救命之恩,那便放我离开这里。”说完,她便紧张的看着他,她已经离宫太久了,若是再不回去,怕是那里就再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慕容晴莞微叹了口气,倦声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转身的瞬间,她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如果他肯放她,早就放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她还真是天真的紧,竟会愚蠢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娘是晋国公主洛蓝夕!”刚要举步,耳际突然传来了他略微沙哑的声音。 晋国公主?慕容晴莞回转过身,一脸愕然的看着他,他与萧昶阙难道是,不,这怎么可能…… 章 十七 铁证如山 蓝慕枫缓缓走近她,轻抚她微凉的面颊,“我知道,是慕容睿纵容他的夫人逼死了你娘,你所经历的痛,萧昶阙永远都不会明白,萧瑀夜也不会懂,他们一出生就有父母的疼惜和怜爱,所以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你对亲情的渴望,小莞……” 他的手指上移,略微粗糙的指腹滑过她眼角溢出的泪水,他知道自己不该提及她的伤心事,这种痛,他也曾切身体会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的感受,“是我那个从未谋过面的父亲下令赐死了我的母亲,在这个世间,我们才是同一类人,小莞,到我的身边来,好不好?我会比他更加的珍惜你,我会给你最完整的爱。” “不……”慕容晴莞不住的摇头,泪水肆意而出,“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为什么要提醒我那些痛苦的往事,为什么要让我再一次怨恨我的父亲……蓝慕枫,你知道你有多残忍吗?”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多么可笑,她费尽唇舌,是想要劝他放下仇恨,可他却在三言两语间勾起了她深埋心底的怨愤。 慕容睿,慕容晴语,这些伤她最深,却又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她要如何去爱,又要如何去恨? “小莞……”蓝慕枫无措的将她扯入怀里,“你原来的名字叫暖暖对不对?你的人生应该像你的名字一样,满满的都是温暖和幸福,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我会疼你宠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超多好看小说]” 暖暖,她还是原来的那个苏暖暖吗?在经历了那诸多的事情后,她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再也回不到先前的单纯无忧了。 蓝慕枫,难怪那日在巫山顶峰,她会在他的身上看到萧昶阙的影子,原来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她与慕容晴语,不管有多恨,也终究抵不过那永远也斩不断的血脉亲情。 洛蓝夕,世人皆知,先帝的第一个皇后是染病而亡,殊不知,她竟是被先帝赐死的,也难怪,这等有伤两国邦交的丑事,又怎会公之于众。 久久的,置于她肩上的手臂愈发收紧,让她的小脸紧贴上了他宽厚的胸膛,而她竟反常的没有再挣扎,他们是同一类人,同样失去了母亲,同样被父亲所伤,同样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感觉怀里的小女人一时没了动静,蓝慕枫稍稍松了松手臂,低头瞧着她被泪水打湿的小脸,只见她眼眸微阖,柔顺的窝在他怀里,像是睡着了,只不过那颤动的羽睫却出卖了她。(.无弹窗广告) 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还是不肯接受他,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每拒绝不成,便选择不理会他,他也早就习以为常。 况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俘获她的心,而是先治好她的身体,只要她能摆脱那些大大小小的病痛折磨,即使她不爱他也没关系,只要他爱她就足够了。 手臂微弯,他将她轻轻抱了起来,大步向着她的寝居走去。 小莞,再忍一段时日,很快你便会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了,但只怕那时,我会更加舍不得放你走…… 宣室殿 慕容睿止不住愤怒的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微臣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吗?” “真的是莫须有吗?老师,朕最后一次尊称您一声老师,希望您能替自己的家人想一下,莫要再做无谓的抗争,聪明的话,就主动认下那个罪名,朕便网开一面,不去难为慕容家一干人等,否则,朕绝不介意让尊夫人和皇贵妃一起给老师陪葬!”萧昶阙也不再与他客气,直言道出了自己的决定。 慕容睿霍然起身,踱步到御案前,语带不屑道:“皇上莫要忘了,我慕容家可是享有太祖皇帝的庇佑,即使是先帝,也无权处置我慕容家任何一个族人,更何况,凡事都是要讲求证据的,现如今,皇上却要微臣自行认罪,不觉得很荒谬吗?!” “要证据是吗?”萧昶阙大手一挥,桌上满满一摞信函纷纷飘落在慕容睿脚边,“自己好好瞧瞧那些都是什么?看看是否足够灭你慕容家满门?!” 慕容睿本欲开口,却在扫到信封上的‘慕容丞相亲启’六个气势不俗的大字时,脸色大变的拾起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信函,一一拆开来看,却是越看越心寒,这些都是他与晋国凌亲王私通的信件,他一直没有销毁,只是担心有朝一日,萧昶阙真的对他起了杀心,他还可以借此要求晋国庇佑他慕容家。 哪成想,他藏得如此隐秘的东西竟悉数落入了萧昶阙的手中,而他却丝毫不察。 “怎么样?丞相大人可是看清楚了,要不要比对一下字迹?”萧昶阙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慕容睿终是从那一封封信函上挪开了视线,沉声道:“皇上既然早已查出了这一切,又何以等到今日才治微臣的罪?”枉他聪明一世,却栽在了自己亲手调.教的学生身上,这诸多铁证足以将他满门抄斩。 通敌叛国,如此谋逆大罪,即使是太祖皇帝钦赐的丹书铁券也保不了他。 “朕为何如此,丞相是真的不明白吗?”如果不是为了保住莞莞,他真想即刻将眼前这个阴狠的男人千刀万剐。 慕容睿手指微颤,信函再次洒落了一地,他知道,萧昶阙既然可以拿到这些,那么他掌握的证据就远远不止这些,他也知道他一直隐忍不发是因为晴莞的缘故。 植党营私,很好,这个罪名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至少这样可以保住很多人的命。 沉沉的叹了口气,慕容睿缓缓跪下身,恳求道:“微臣会去大理寺自首,但请皇上善待微臣的女儿,出嫁从夫,慕容家与她再无任何的瓜葛,还请皇上莫要迁怒于她。” 萧昶阙禁不住冷嗤道:“她是朕的妻子,朕自是会好好对她,哪里用的着你来提醒?!”真是笑话,这个时候当莞莞是女儿了,早些时候作甚去了?! “微臣指的是皇贵妃!” 章 十八 身世之谜 “好一个皇贵妃,难道丞相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吗?那莞莞算什么,就只是一枚可以肆意利用的棋子吗?慕容睿,你还真是枉为人父!”萧昶阙已是怒到极致,他强迫自己放下心中的仇恨,宽赦慕容家,不过就是想为莞莞做一些事情,想让她那些不称职的亲人对她心存感激,想让她的父亲可以对她流出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真情。 他的莞莞过的那么辛苦,夹在夫君与生父之间,左右为难,她想要做一个好女儿,可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承认她的身份,枉她事事替慕容家着想,得到的竟是这样的不公的待遇。 “微臣确实不是个好父亲,对亦瑄太过严苛,让他长居军营,对晴语疏于管教,让她任性如斯,对晴莞……”晴莞,一想到那个丫头,他的心就蓦然抽痛,每当看到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都会让他想起一段晦涩的往事。 他的柔儿,他最爱她莞尔一笑的样子,可她不爱他,对他只有厌恶和排斥,她将晴莞送进相府,不过是为了保住另一个男人的声誉罢了,她的一生都在为那个男人付出,而他怎能甘心自己的一腔爱恋,换来的却是替别人守护女儿。 他不甘心,所以他要毁了那个人的女儿,他要让苏曼柔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宁,让她后悔曾经的决定。(.无弹窗广告) 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伤害晴莞的同时,他的心也在痛,她的身上有太多柔儿的影子,让他既爱又恨,他多么希望她是他的女儿,可她不是,她的体内流着另一个男人的血,那么高贵纯正的血统,却在相府做着最卑贱的奴婢,不知柔儿在天上会不会恨极了他。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怕只怕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屑于恨他。 “皇上说的不错,臣确实只当她是棋子,所以,皇上无需对臣手下留情,但请皇上不要为难晴语,她毕竟是您的妃子,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 不等他说完,便被萧昶阙冷冷的打断,“朕现在不杀你,不是因为不忍,而是要等莞莞回来,朕会将你的命交由她来处置,要杀要留,都随她的意愿,朕绝不插手!”言罢,他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对这个小时候耐心为他讲解四书五经的授业恩师,他并非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他让他明了德行的重要,明了如何修身,明了为君要仁,治民要亲爱人民,若不是后来的那些事,他会一直尊崇敬重这个满腹经纶的老师,可世间的事,就是这般让人无奈…… 靖王府 萧瑀夜左手握着一个精致的汉白玉酒杯,轻轻晃动,却只是望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沉默不语。(.好看的小说) 慕容亦瑄修长的大手抚了抚窝在他腿上的小狗柔顺的毛发,轻叹道:“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小家伙竟能不远千里的去寻莞莞,委实令人叹服。” 萧瑀夜斜睨了他一眼,凉凉的说道:“都是遭贬的人了,竟还有功夫挑逗本王的爱犬。” 听他这略带讽刺的语气,慕容亦瑄也不恼,挺直了背脊,郑重道:“夜,关于皇上和慕枫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不要插手?”萧瑀夜也坐直了身子,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就那么放任臻晋两国开战吗?慕容亦瑄,你早就知道蓝慕枫的身份,却到现在才告诉我,你有没有将我当做是朋友,还有,你就那么放心让暖暖留在他的身边吗?” 慕容亦瑄搁置在洋洋脑袋上的大手僵了僵,唇角不由的勾起一丝苦笑,“我知道你在怪我隐瞒莞莞的下落,但为了莞莞,我只能这么做,相信我,慕枫的本性不坏,他不会伤害莞莞的。” “为了她?”萧瑀夜一阵讶异,“亦瑄,你究竟还瞒了我什么事?” 对上他疑惑的墨眸,慕容亦瑄抬手将洋洋放在了地上,缓缓站起身,走至窗柩前,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不答反问道:“你知道当初莞莞为何要喝下那碗七寒汤吗?” 这一问,无疑又勾起了萧瑀夜心里的怒火,慕容晴语,还不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干的好事,如若她不是亦瑄的妹妹,他真想一掌拍碎了她的天灵盖! 等等,他刚刚的意思好像是说暖暖当时是自愿喝下那绝孕的汤药的,这怎么可能,世间有哪个女子是不愿做母亲的? 慕容亦瑄回转过身,并未错过他眼中的错愕,徐徐说道:“莞莞在入宫前服过从冰蟾身上提取的毒素,此毒不除,她将永远无法与男子行周公之礼,所以,无论她喝不喝那碗七寒汤,她都没有办法孕育子嗣。” “是谁给她下的毒?”萧瑀夜霍然起身,墨眸中漫射出冷厉的寒芒,双手紧握成拳,他心中已隐隐猜到了那个下毒之人。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慕枫已经帮她寻到了火珊瑚,只待它成熟,莞莞体内的毒素便可清除,而慕枫他……”慕容亦瑄心中不忍,火珊瑚是一种形似珊瑚的至阳之物,只能用男子的鲜血灌溉,而这供血之人,又非蓝慕枫不可,因为只有他的血液里才含有天香丸的成分,否则,普通的人血灌溉成的火珊瑚根本无法彻底根除莞莞体内的寒毒。 这或许便是天意吧,莞莞当年为了救他,喂他服下了天香丸,才让他有能力替她解毒。 只不过,每两日取一次血,长久下来,虽不会要人性命,却也是极损元气,慕枫愿意为莞莞做如此大的牺牲,那么他定是将莞莞看的比他的生命还重要,或许,只有莞莞留在他的身边,才能化解他心中的仇恨。 这也是他不愿皇上和靖王找到莞莞的原因,潜意识里,他是希望莞莞陪在慕枫的身边,毕竟,除了那满腔的仇恨以外,就只有莞莞才能真正走进慕枫的心里,也只有莞莞可以说服他放下仇恨,过正常人的生活。 而皇上,他身上担了太多的责任,他注定给不了莞莞完整的爱,与其这样,不如早些放手的好…… 章 十九 废后风波 崇德殿 萧昶阙冷眼看着大殿中争得面红耳赤的朝臣,置于龙椅扶手上的大手已握的骨节青白,心中更是燃起了腾腾怒火,却是隐忍不发,面上依旧平稳如常,不动声色的表情终是令喋喋不休的傅太尉有所收敛,遂躬身询问道:“不知皇上对改立皇后的事情……” 不等他说完,萧昶阙便冷冷的反问道:“改立皇后?不知傅爱卿是要朕改立谁为后?还有,朕的皇后可有犯下什么大错,竟让众卿家对她如此不满?” “这个……”傅太尉面上微窘,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立刻便有人接口道:“回皇上,皇后入宫四年,却未能替皇家绵延子嗣,只这一点,她便不配为一国之母,况且,慕容丞相植党营私,有负圣恩,现已革职查办,罪臣之女又岂可执掌后宫,还望皇上早做决定,另选贤德之人入主中宫。[.超多好看小说]” 萧昶阙挑眉看了眼说话之人,眸中不由的闪过一抹鄙夷之色,好一个礼部尚书,先前一直依附着慕容睿才爬到如今的位置,现下慕容家刚跨,他便立刻转投于傅太尉麾下,还真是应了树倒猢狲散这句俗语。 虽是心中不满,然面上却依旧淡淡的,让人辨不出喜怒,“那么邹爱卿觉得,朕的后宫之中谁才能称之为贤德之人?” 见皇帝脸色如常,邹尚书大胆直言道:“慕容皇后抱病期间,一直是由眉妃娘娘代为掌管六宫,静妃娘娘从旁协助,若论贤德,眉妃娘娘自是当之无愧,但眉妃娘娘素来体弱多病,万万担不起这皇后之位,而静妃娘娘在协理六宫之时,一直尽职尽责,赏罚分明,傅校尉又为皇上驯练新军有功,所以,微臣觉得,无论家世还是品貌德行,静妃娘娘都是新后的最佳人选。” 他话音刚落,大殿中即刻响起了帝王威严的低沉嗓音:“大胆邹衡,竟敢在朝堂之上,妄论朕的家事,朕的后妃又岂是你能品头论足的?!” 这一声低吼,无疑震慑了大堂中不少蠢蠢欲动的朝臣,让本就安静非常的大殿中,更加静谧的可怕。 邹尚书即刻跪下请罪道:“皇上恕罪,微臣……” “朕念在你任职期间也算恪尽职守,姑且饶你一命,就降为左侍郎,原礼部左侍郎升为尚书一职。”稍顿了一下,他复又补了一句,“若是众爱卿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奏,便退朝吧!” 胆敢让他废后,这帮臣子简直是愈发的放肆了,应该说是这个傅太尉愈发猖狂了才对,刚刚除去了慕容一族,他便开始觊觎那暂缺的丞相之位,就凭他,也想坐上那个位置,简直是痴心妄想! 还有傅静怡,那般心狠手辣的女人,也配与莞莞和眉儿相提并论。 放眼望向大堂,见众臣皆缄默无语,萧昶阙微抬手臂,小路子刚要宣布退朝,堂下左列突然走出一儒雅清俊的中年男子,朗声道:“微臣有本要奏!”说着便呈上自己手中的折子。 萧昶阙锐目微眯,瞧见说话之人正是理藩院承政张清远,心中稍稍有些疑惑,关于外交方面的事宜,平日里,理藩院都是直接去宣室殿承奏的,今日倒是反常的很。 随手接过小路子递上的折子,快速的浏览着上面的内容,萧昶阙脸上顿现愠怒之色,好一个张清远,自那次让他向黑玉国讨要暖玉香珠一事后,他就看出了莞莞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所以今日他才趁着众臣复议改立新后之际,提出了这样一件让他头痛的事情,目的无非就是想借群臣的施压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 与盈国结亲,这段父皇早年定下的婚事,因着盈国公主轩辕魔莉年幼,一直拖到了现在,如若不是张清远这道折子,他还真忘了这茬子事。 如今的局势,四大强国中,臻国与盈国一向交好,晋国与淦国相互扶持,其它小国也是各有依附,这样天下也算太平。 但因着晋国公主洛蓝夕染病身亡后,臻国与晋国之间摩擦不断,两国交战是迟早的事。 所以,为了维持平衡,臻国断不可与盈国反目,但自打盈国太子妃萧雅柔死后,两国之间便再无实质上的联系,关系也大不如从前。 而此时,盈国主动提起这段婚事,显然是要与臻国重修旧好,为了两国邦交,萧昶阙除了欣然答应以外,根本别无他法。 可难就难在,若是一般的女子,随便给她一个名分也无妨,但偏偏这次强塞给他的却是盈国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 名分上自是不能委屈了她,但皇后之位永远都是莞莞的,任谁都撼动不得,而贵妃之位,怕是盈国又未必瞧得上,还真是让他烦躁。 见御座上的皇帝始终盯着奏折不语,张清远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道:“皇上无需烦恼,盈国君上无非是不想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做人妾室,民间尚有平妻之说,为何皇家就不能有呢?只要皇上以后仪迎娶魔莉公主,让她在宫中的地位与后平齐,想是盈国君上定会满意的。” 平妻?萧昶阙眼前一亮,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即可缓解臻盈两国关系,又可让那些不安分的臣子打消废后的念头。 只是,心里还是会觉得愧对莞莞,不知道她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怨恨于他。 怕只怕她根本就不会在意,那丫头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即使被他误会,被妃嫔陷害,她都不愿去解释。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看到她为他吃醋的样子,那样至少证明她是在乎他的,因为在乎,才不想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他的宠爱。 待众臣都退下之后,萧昶阙再次看了眼手中的奏折,微微叹了口气,轩辕魔莉,宫里的摆设已经不少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件。 不过,他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件事。 想是蓝慕枫定会将这个消息一字不差的说给莞莞听,如果她还爱着他,那么她一定会出现在他的婚礼上…… 章 二十 家的味道 痛,再一次从疼痛中醒来,慕容晴莞轻揉了揉肿痛的小腿,自行起身下床。 然双脚刚一着地,一阵晕眩感瞬间袭来,她身形不稳的向后倒去,却是跌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紧接着便是一声熟悉的愠责,“跟你说了多少次,这几日,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就冲门外唤一声,不要强撑着!” 慕容晴莞没有吭声,只是任他扶着坐回床上,小手依旧捶打着自己的小腿。 对她的冷淡,蓝慕枫也不着恼,只是捉住了她不知轻重的小手,缓缓蹲下身,轻轻揉着她微微有些肿胀的小腿,柔声道:“再忍一下,等毒素都移到这里了,把毒液放出来就不痛了。” “没用的,你总不能放干我所有的血吧!”慕容晴莞偏首躲避着他渐转温柔的目光,这些天,她真的好矛盾,她想要对他冷淡,可她的心却早已柔软下来,让她愈发的不敢面对他,尤其是在她寒毒发作的时候,他就那么彻夜拥着她,手势轻柔,不含任何侵略的情.欲之意,让她无比安心的窝在他的怀抱里汲取着他的温暖。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这样一直抱着她,陪她熬过毒发的痛苦,那么她将不再惧怕每月初七的夜晚,就算那种极致的痛苦终身缠着她也无妨,因为始终有一个人愿意陪她一同承受。 可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就算有,他的耐心又可以维持多久? 终日抱着一个碰不得的女人,她要是个男人,也会不乐意的。 见她螓首微偏,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蓝慕枫站起身,坐在了她身旁,伸臂将她圈进怀里,语声坚定道:“会好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还有一个月,火珊瑚便长成了,在这之前,他会先将她体内其它的宿毒清除出去,再替她解血液中的寒毒,那之后,她就再也不用忍受病痛和毒发的折磨了。 在身体贴向他结实紧绷的胸膛时,慕容晴莞还是慌乱的想要推开他,却不小心触到了他手腕上缠着的纱布,鲜血瞬间染透了厚厚的白纱,她蓦然心惊,“这到底是怎么伤到的?” 两个月前,她便见他腕上缠着纱布,虽心有疑窦,却也不愿多问。 可过了一个月,依旧如此,她问了,而他只说是练剑时伤到了,她自然不信,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人,会被自己的剑伤到,简直是笑话,奈何他根本不愿与她多说,她也懒怠着多管闲事。(.好看的小说) 今日再次见到这伤口时,她终是按捺不住了,抬眸,仔细审视着他俊美的脸庞,她才发现,他的脸色竟是比着那日在湖边的时候,还要苍白,“蓝慕枫,你究竟出了什么事?”她无措的抓着他的衣袖,眼中莹然含泪,原来,她还是在乎他的,即使曾经被他伤害过,即使他要报复的对象是她的夫君,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想他真的有事,毕竟她和他的遭遇是那般相似,他们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彼此的心伤。 蓝慕枫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只完好的手臂被她死死的抓着,他只能抬起受伤的左手,怜惜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天还未大亮,你再睡一会儿,我今日有些事情要办,晚些时候才回山庄,你要是闷了就去园子里逛逛,老待在屋子里也不好。”说着他便轻轻掰开她揪着他衣袖的小手,扶着她重新躺好,又贴心的帮她盖好锦被,直到她听话的闭上眼睛,他才转身出了房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蓝慕枫不禁长长的出了口气,瞥了眼还不住往外冒血的手腕,心里稍稍有些庆幸,还好那个丫头没有多问,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跟她解释,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会失了平素的冷静,紧张的不知所措起来,生怕言语上会惹她不高兴,但每次跟她独处的时候,心里都好似吃了蜜般甜。 对他来说,这便是幸福的滋味,只要有她在身边,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也是满足的…… 屏息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定那人确实走了之后,慕容晴莞方缓缓睁开眼,怔怔的看着那熟悉的嵌花软帐,在这个房间里住了将近四个月,已经太久了,是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再次闭上眼,回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心里竟是有些不舍,蓝慕枫,为什么他要对她那么好,为什么他要让她如此的矛盾。 自她触到他伤口的那一刻起,她就猜出了些端倪,所以,她刚刚偷偷的搭上了他的脉搏,他的身体竟是那般虚弱,难怪他会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他会治好她,会让她做一个正常的女人。 可那样的方法和他用身体给她解毒有什么两样,还不是要以生命为代价,就算他调养的好,可以保住性命,那也是元气大损,终身都离不开药罐子了。 她不要这样,夜哥哥的情,她已经还不起了,她不要再欠下他的债。 泪水不可抑制的溢出眼角,她伸手到嘴边,张口咬上手背,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是夜,慕容晴莞吩咐倚翠点亮了房间四角的荷叶灯盏,又在紫檀香炉中加了些香薰片,屋中瞬时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奇异幽香。 她安静的坐在桌旁,素腕微支,对着那一桌精致的菜肴出神,她在等,等蓝慕枫的出现,唇角不自知的漾出一抹浅笑,这么久了,她居然是第一次等他一起吃饭,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吱呀’一声轻响后,她抬头,不出所料的撞上了一双略带倦意的眸子。 随手理了理微皱的裙摆,她翩然起身,缓步走到他身前,动手帮他除去身上的大氅,“外面很冷吧,我给你温了壶酒,你先吃点饭菜垫垫肚子了再喝。”她的语气温柔的就像是妻子呵护外出归来的丈夫一样。 蓝慕枫愣怔的看着在他身前忙碌的小女人,今日的她,好生奇怪,不过,他好喜欢这种感觉,平生第一次有人等他一起吃饭,她让这里好有家的味道。 恍惚之际,他已被她拉着坐到了桌旁,倚翠顺势递给他一面热毛巾擦手,而他的目光则始终不离那个耐心帮他布菜的可人儿…… 章 二十一 放她离开 “怎么不吃?”慕容晴莞微仰着小脸,疑惑的看着他。 蓝慕枫尴尬的咳嗽了下,手指僵硬的执起玉箸,夹了片竹笋送入口中,咀嚼之后,只觉唇齿间萦绕着一股鲜嫩清香的味道,不由的问道:“今晚的饭菜与素日里的味道有些不同,可是又换了厨子?” 慕容晴莞咬筷轻声问道:“可是不合你的胃口吗?” “不是……”蓝慕枫赶忙摇了摇头,“很好吃……”只要有她陪着,什么都是极好的。 慕容晴莞舒了口气,颇有些得意的说:“是我做的,还担心你不喜欢呢!现下好了,快吃吧,天气凉了,怕是过会儿就冷了。”说着,她又动手给他盛了碗汤递于他面前,“喝碗百合鲫鱼汤吧,很是健脾润肺,清心安神。” 蓝慕枫伸手接了过来,却只是盯着那清汤上漂浮着的香菜叶子出神,他突然觉得,如此恬淡温馨的气息,是那样的不真实,仿若身在梦中一样,那么梦醒之后,她是不是又要变回那个冰一样冷的女人了呢? “是不喜欢鲫鱼的味道吗?” 耳边再次响起她温软的声音,他抬眸看着眼前那张娇俏的小脸,“小莞你……算了……”她能亲手为他做羹汤,平心静气的陪他吃一顿饭,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能将她逼的太紧,那样只会让她更加想要逃离。 想到此,他便不再纠结,大口喝起了碗里的鲫鱼汤,不可否认,这个丫头的手艺真心不错,煮的东西一点也不比山庄里的厨娘逊色。 见他吃的很是开心,慕容晴莞伸手试了试煮酒的水温,感觉正好,便取出酒壶,斟满了他面前的酒杯,又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有些调皮的笑道:“我在地窖里寻的,貌似存了不少年了,你可别怪我私自把它开封了。” 蓝慕枫痴痴的凝视着她唇畔的那抹嫣然,一时忘了答话,她笑了,她竟然会对她笑,那脸颊上浅浅的梨涡比着杯中的美酒还要醉人,让他久久挪不开眼。 瞧着他不动亦不语,怕是疑心她在酒里做手脚吧! 也罢,慕容晴莞率先端起酒杯,刚一送至唇边,便被一只大手拦下,“你的脾胃刚刚有所好转,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说完,他便仰头饮尽杯中的佳酿,又自行斟满空了的杯子,慢慢品尝着这珍藏多年的佳酿。 慕容晴莞也不再说话,两人就那么静默无声的吃着晚饭,心里却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久久的,蓝慕枫只觉一股强烈的倦意袭来,眼皮也蓦地沉重起来,心里不禁苦笑,她果然还是要离开了,有些事还真是强求不来…… 放下碗筷,慕容晴莞轻唤了一声,见他依旧趴在桌上不为所动,她这才放心的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有些艰难的将他挪到床上,手指轻浅的褪去了他的鞋袜和外衫,犹豫了下,终是探手到他腰间,摸索着寻到了那面可以让她顺利出山庄的令牌。[] 这才微喘着坐在床边,满是愧疚的看着他,她伸指轻抚他俊秀的眉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喉间竟酸涩的说不出话来,微仰起头,逼退了眼际的潮意,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再次出来的时候,已是一身素朴的男装。 她走至壁橱旁,拉开橱柜,拿出了一个准备已久的包袱,再次走回床边,她将今早写好的信笺,放在他枕边,又拉过锦被,轻轻盖在了他身上。便逃也似的出了卧室。 “对不起,请原谅我以这种方式离开,大哥哥,我从未真正的恨过你,你说过,我们两个人的命运很像,因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所以我们会对曾经给予过自己温暖的人产生莫名的依恋,就像你对我,我想,那应该是感激多过于爱意吧! 其实,你真的不必对我感到抱歉,你帮我解了蚀心散和七寒汤的毒,又治好了我膝盖上的旧疾,还帮我调理了身体,让我摆脱了病痛的折磨,而我只是救过你一次,算起来,倒是我欠你的比较多。 所以,大哥哥,不要再为了我,而去伤害自己的身体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强求不得。 我累了,剩下的日子,就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对于你和他之间的恩怨,我只想说一句,无论有多恨,他始终是你至亲的兄弟,况且,那并不是他的错,但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就让我们各自珍重吧!” 慕容晴莞刚一踏出卧室的门,就见倚翠也换了一身男装,正在花厅里焦急的踱着步子,瞧见她后,慌忙走了过来,问道:“小姐,奴婢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吗?” 慕容晴莞点了点头,便拉着倚翠的手出了花厅,穿过长廊,很顺利的就到了山庄门口,亮出了令牌后,守卫的人虽是心有疑惑,却也未出言阻拦,就那么放任她二人离去…… 银色的月光下,一道颀长的身影久久站在料峭的寒风中,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抹渐渐远去的倩影。 握紧了手中的信笺,他的唇角抿出一抹刚毅的弧度。 “公子……”身后的黑衣男子犹豫的唤着自家主子,“就这么放任慕容姑娘离开吗?要不要属下去将她们追回来?” “不用!”他将信笺收入怀中,转身淡漠的看着身后的男子,“她的心不在这里,留也是白留,倒不如让她出去走走,看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究竟是如何对待她的。”萧昶阙要以后仪迎娶盈国公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臻国,只要小莞踏出碧水山庄,便会知晓这件事,他倒要看看,那个时候,萧昶阙要如何安抚这个为他吃尽苦头的发妻? 对上面前那双黑亮如宝石的眼眸,蓝慕枫心念微动,出声问道:“修,你知道在地牢里,你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吗?” 齐修微一愣神,有些惭愧的说:“属下愚昧,还望公子提点。” “是你的眼睛!”蓝慕枫眸中含笑,“时间差不多了,你去跟上她们吧,不管她要去哪里,你都只远远的跟着就好,不要惊动她,也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那个丫头的心思很是细腻,当初设计她的时候,只想着找了自己最信得过的手下,倒是没在意那么微小的细节,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好笑,想他蓝慕枫做事一向谨小慎微,那次竟栽在了她的手上…… 章 二十二 绾彤夫人 慕容晴莞拉着倚翠,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一年前,也是在这里,那个男人握着她的手,穿过茫茫人海,只是为了满足她小小的心愿,陪她过一天平凡夫妻间的生活,现在想来,真是恍如隔世。(.无弹窗广告) 抬眸望去,那家玲琅满目的首饰店依旧客源滚滚,生意好不兴隆,她好怀念那日他为她挽发的情景,就是那种被呵护在乎的感觉,让她苦苦撑到现在。 如今,她回来了,可他是否还在等着她,那个她并不喜欢的皇宫是否还留有她的一席之地?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见她只是盯着不远处的一家店铺出神,倚翠有些担忧的问道。 慕容晴莞刚要开口,却被突然涌现的人群打乱了思绪,也差点冲散了她和倚翠,她紧紧抓住倚翠的手,拉着她躲过涌动的人群。 心里顿生疑惑,今天是怎么了,街上怎就变得如此热闹? 慕容晴莞伸手拦下一个急匆匆向前奔走的妇人,轻声问道:“大嫂,这里可是要发生什么事吗?为何你们都急着到前面去呢?” “姑娘是臻国人吗?怎就不知道今天是当今圣上大喜的日子呢?我们这都是赶着去看圣上新娶的绾彤夫人呢!” “绾彤夫人……是谁?”慕容晴莞死死抓住她的衣袖,紧张的问道,心里一阵钻心的疼痛。 “当然是盈国的魔莉公主了,能让圣上以后仪迎娶,又让她与后平齐的女人,除了盈国国君最宠爱的小女儿外,还有何人能有如此殊荣呢!” 她话音刚落,慕容晴莞脸色蓦地大变,那个女人反握住她的手,关心的问:“姑娘……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慕容晴莞强压下心中的苦涩与失望,继续问道:“那……皇后娘娘呢?”以后仪迎娶,与后平齐,那么她呢?在他的心里,她究竟算什么? “姑娘是说慕容皇后?”那女人稍顿了下,见她点头,又四下看了看才小声开口道:“奴家听人说,慕容皇后身体一向不好,又不讨皇上欢心,早在一年前就被皇上打发着去了水云庵,明为养病,实则还不是皇上不待见她,前些日子,慕容丞相又犯了重罪,被缉拿进了大理寺革职查办,慕容将军也被流放到了岭南,慕容贵妃就更惨,终生被软禁在冷宫里,怕是这慕容皇后也要在水云庵里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无弹窗广告)” 革职查办,流放岭南,打入冷宫,这便是她慕容家的命运吗?一年的时间,远离的不仅仅是身体,连带着心也已渐渐远去,如今的情形,她还有何资格回去?一个罪臣之女,凭什么坐那皇后的位置? “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大嫂,您去忙吧!”慕容晴莞松开那个女人的手,示意她离开。 她伸手死死按住心口处,只觉那里似被掏空了般难受,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的跪倒在了地上。 “小姐,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倚翠不知所措的摇着她的身体,眼中充满了恐惧。 慕容晴莞轻轻摇头,然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滴落在倚翠的手背上,让那个丫头愈发的惶恐不安。 诗经有云: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绾彤,绾合即结合,绾彤夫人,也就只有那么高贵出身的公主,才配与天之骄子的他缔结连理,结发为夫妻。 而她慕容晴莞,自始至终都是一枚可悲的棋子,现如今,慕容家族已垮,那么对他来说,她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她只觉万分的委屈,这一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为了保住清白,她不惜以死相抗,现在更是拖着肿痛的双腿,不远千里的回到京城,可她得到的是什么? 她那么辛苦的为他守身如玉,可他却欢天喜地的迎娶新人过门,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宣布她已死,也好让慕容晴莞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也好让她彻彻底底的对他死心。 刚一站起来,小腿又是一阵打颤,身体再次不稳的向后倒去,她认命的等着那与大地亲密接触的一刻,然身后却有一双手轻轻托住了她的纤腰,让她不至于跌在地上,“谢谢你,倚翠……我没事……” “你是真的没事吗?”一个富饶磁性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慕容晴莞蓦地转过身,正对上一双熟悉的墨眸,泪水再次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她伸手欲触他斧凿刀削般的俊颜,却又犹豫着不敢真的去碰,只是,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她的小手便被他紧紧的握住,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扯进了怀里,有力的臂膀紧紧圈住她娇小的身体,“暖暖……暖暖……”他不住的唤着她的名字,原来,冷峻如他,也有这么不确定的时候。 “夜哥哥……”闭上眼,慕容晴莞哽咽的唤着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称呼,她的夜哥哥,如果六岁那年,他没有不告而别该有多好,再给她多一点的时间,她想她是会爱上这个一直疼惜呵护她的大哥哥的。 可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今生偏偏让她遇上了萧昶阙,她想,或许那个男人便是她命里的劫数,她注定要为他所伤,也注定要负了夜哥哥的情…… “好丫头,不哭了,跟夜哥哥回家好不好?”萧瑀夜轻抚着她瘦弱的肩膀,柔声问道。 慕容晴莞在他怀里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愈发委屈的哭了起来,家?究竟哪里才是她的家?慕容家垮了,萧昶阙不要她了,而她也不可能永远依赖着夜哥哥。 曾以为,只要能离开皇宫,她就能随心所欲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心若不自由,即使身体不被束缚,她也终究逃不开感情的牵绊。 “暖暖……”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萧瑀夜轻轻推开她,疼惜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手指滑过她哭红的小鼻子,紧张的问道:“你还是要回宫吗?” 章 二十三 心痛难忍 慕容晴莞无助的摇了摇头,哽咽道:“回不去了,他不要暖暖了……夜哥哥,暖暖要怎么办?” “暖暖……”萧瑀夜轻抚她被泪水打湿的面颊,见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他手臂微弯,拦腰将她抱了起来,“你看起来好累,先跟夜哥哥回王府,好好的睡一觉再想其它的事情,好不好?” 他一直让影阁的人留意着京城来往的百姓,刚一得到消息赶过来,就看到了瘫坐在地上哭泣的她,她明明答应过他,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会让他看到她幸福的样子,可她竟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楚憔悴,让他好生心疼,这样的她,要他如何安心放手? 慕容晴莞没有拒绝,乖顺的靠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困意渐渐袭来,她确实好累,从渝州一路颠簸着来到京城,几日来,她甚至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体内的宿毒也已悉数聚集在膝盖以下,她必须找个地方将毒液放出…… 萧瑀夜垂眸看着如小猫一样安静的窝在他怀里的女子,心里隐隐的有一丝庆幸,还好影阁是赶在暗组之前找到了她,否则,她回宫之后,面对那不可改变的事实,只会更加难过。 那段婚事是皇兄定下的,萧昶阙根本无从选择,现如今,慕容家族已垮,慕容晴莞便是罪臣之女,轩辕魔莉注定要凌驾于暖暖之上,萧昶阙能保住她皇后的位置已属不易。 可他知道,暖暖想要的并不是那些虚浮的荣耀,她只是想要一份完整纯粹的爱,但这恰恰却是萧昶阙永远也给不了的。 微叹了口气,他将她更紧的贴向自己,便抱着她大步朝停靠在路边的马车走去…… 街道的转角处,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悠远的目光始终不离那辆渐行渐远的青色马车。 “公子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莺啼般的甜软嗓音。 齐修回转过身,唇角含笑的看着那个努力擦拭着脸上的易容膏的女子,反问道:“小鲤不觉得我们是在帮公子么?” 齐鲤垂落衣袖,褪去了刚刚的庸俗沧桑,露出了原本如花的娇嫩容颜,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思忖了下,复又开口道:“可是,莞姑娘看着好可怜,哥哥,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齐鲤心中不忍,她是有些许的嫉妒公子喜欢莞姑娘,可刚刚看到莞姑娘得知皇帝大婚的消息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让她也莫名难过起来。 “傻丫头……”齐修宽厚的掌心抚过她头上的银钗,帮她松掉了那不属于她年纪的发髻,宠溺的说:“你还小,感情的事,你还不懂。”今天还真是难为这个丫头了,让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去装那粗俗的妇人,亏得她自小就习得易容术,又精通变声。 帮她理好垂落的发绺后,他轻揽上她纤巧的肩膀,笑着问:“不是吵着饿了么?哥哥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嗯!”齐鲤赶忙点头,开心的挽上了齐修的胳膊,拖着他就往前走,生怕他又突然变卦。 对她来说,美食与哥哥和公子是同等重要的东西,若一定要她在三者之间选一样的话,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美食,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哥哥会主动来寻她,而美食不会,哥哥会随时带她去见公子,却总是限制她吃东西,这一点是她极为恼恨郁闷的事情。 齐修有些无奈的冲她笑了笑,小鲤,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他多么希望她永远这么快乐无忧,可有些事,却是命中注定的,他所能做的,只是尽量拖住她成长的脚步,尽管他知道,她有多么渴望着自己蜕变成一个迷人妩媚的大姑娘,也有多么渴望在公子面前绽放她的美丽,他也不得不狠心扯碎她的梦想…… 是夜,慕容晴莞倚靠在床头,素白的小手轻抚着窝在她怀里的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如果你真的想见他,我现在就带你进宫。”不忍再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萧瑀夜终是说出了这句话。 自她傍晚醒来就一直不言不语,也不肯吃饭,真是让他又心疼又无奈,在这样下去,她就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受不了的,更何况,她还拖着满身的病痛。 慕容晴莞抬眸睨了他一眼,摇头道:“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扫了他的兴,夜哥哥,过两日,你可以送我去水云庵吗?” “你去那里作甚?难不成你真想如传言那样常伴青灯古佛吗?!”萧瑀夜气恼的握住她的肩膀,控制不住的冲她吼道:“暖暖,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固执,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折磨你自己?!这个世间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为什么你始终看不到我对你的好?暖暖,是我先遇到你的,可你为何始终不愿意接受我……” 慕容晴莞反握住他的手臂,眼圈又不由得红了起来,咬了咬下唇,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不那么颤抖,“夜哥哥,对不起……我……” “暖暖,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到那三个字……”他再次将她揽进怀里,下颌枕上她的发顶,贪婪的嗅着她淡淡的发香,“我不逼你,不管你做什么,夜哥哥都不会怪你的……” 慕容晴莞伸臂圈上了他的腰身,小脸紧贴在他的胸襟处,低喃道:“谢谢你,夜哥哥,暖暖不是要去当姑子,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要从那里回宫。”她不可以在这么软弱下去,碧瑶的仇还没报,她还要让傅静怡给那个丫头偿命,还有父亲,即使他从未将她当过女儿,可他毕竟给了她生命,她没有办法弃他的性命于不顾。 至于萧昶阙,闭上眼,脑海中瞬时浮现四年前她嫁他时的那一幕,寂寥的街道,寒碜的婚礼,冷清的新房,还有他讽刺的话语,她清楚的记得,那晚的月色很美,正是花好月圆时,只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却是独守空闺。 那么今晚呢?她想,他定是会好好疼惜那个女子吧! 章 二十四 再见叶琳 “就在这里停下吧!”放下车帘,慕容晴莞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便挪动着准备下车。 萧瑀夜赶忙拦下她,轻声道:“这里离水云庵还有一段距离,天寒地冻的,车里总比外面暖和些。” 慕容晴莞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强挤出一抹笑意,道:“怕是再往前,就遍布着他的眼线了,我不想……” “本王知道了!”还不及她说完,萧瑀夜便冲外面吩咐道:“停车!”回过头来,他墨色的瞳仁中有一闪而逝的黯然,迟疑的伸出大手,有些僵硬的帮她系着斗篷的束带,“马车可以不上去,但你的腿不方便走路,就让我陪你上去可好?” “夜哥哥……”她轻巧握住他的大手,咬唇道:“暖暖不想成为你们叔侄间的矛盾,就让暖暖自己上去好不好?” “你就那么在乎他的感受吗?为了他,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萧瑀夜不由的高了嗓音,此刻,他是真的恼了她了,难道他们之间,十三年的感情,竟还抵不过她与萧昶阙那么短暂的相恋么? 慕容晴莞握着他大掌的指尖蓦地僵硬起来,心中溢满了苦涩,夜哥哥,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这么一直依赖着他,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眼看着,夜哥哥就要到而立之年了,皇室宗亲里,这个年纪的男子早就儿女成群了,可他却连一个正经的王妃都没娶。(.好看的小说) 是她一直耽误着他,在她固执的爱着萧昶阙的同时,夜哥哥也在固执的等着她,可她真的不值得他这般无悔的付出。 在靖王府的那几日,冷月告诉了她有关大石国公主的事情,那同样是一个执着的女子。 无论是上官琉苏,还是冷月,都比她要好上千倍,如若夜哥哥可以打开心结,去追寻属于他自己的幸福,那么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至于萧昶阙,她曾用她最美好的时光爱过他,可他们之间终是存了太多的矛盾和障碍,她是真的厌了,也倦了。 皇后的位置,她从来都不稀罕,她在乎的只是他的心,自嫁他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他是世间最不可能一心的男人,她也不奢求能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就只希望他能多在乎她一点点。 可就是这一年的离别,终是让她认清了帝王的凉薄,女人可以在那寂寥的深宫之中,数着日光斑驳的碎影,将那一头青丝绾成白发,可帝王却不愿为女人忍受那短短一年的寂寞。(.无弹窗广告) 或许,她真的应该感激蓝慕枫,给了她一个认清现实的机会,提醒她不要过于沉溺在帝王的恩宠中。 蓝慕枫,此刻,她竟有些许的想念那个邪魅的男人,不知他在得知她离开后,是怎样一番光景。 甩了甩头,拉回那飘远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她松开萧瑀夜的手,慢慢挪身到车外,背对着他说:“我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几步路是没有问题的,马上就年下了,想是王府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夜哥哥去处理,夜哥哥还是快些回去吧!”说着她便在倚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回转过身,她笑着冲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挥了挥手,便再次旋身,强忍着心头涌起的阵阵酸涩,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夜哥哥,忘了暖暖吧,你那么好,是暖暖配不上你,如若有来生,暖暖一定许给你一颗最完整的心…… 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艰难的走在苍茫的雪地里,萧瑀夜双手紧握成拳,刚要举步上前,却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拦下,“我去吧!” 冷月一贯淡漠的玉容上隐约浮现一抹愧意,是她告诉了苏姑娘有关上官琉苏的事情,也是她责备苏姑娘不该让表哥对她念念不忘。 可在苏姑娘转身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闪动的泪光,让表哥爱上她,并不是她的错,枉她冷菱悦一向爱憎分明,怎就为了心里的那抹不快,而去迁怒一个本就无辜的女子。 萧瑀夜看了她半晌,终是妥协道:“好好照顾她。”言罢,他便跨上了侍从牵来的坐骑,向山下行去,他自是知道暖暖在想什么,可这么多年了,守护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根本无法不去想她,就好比萧昶阙是她躲不过的劫一样,她同样也是他逃不开的命数。 而小悦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只当她是妹妹,除了暖暖以外,只怕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爱上别的女人了…… 一步一挪的终是到了栖霞山深处,远远的望去,正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尼姑弓着身子在猎猎寒风中扫着庵前厚重的积雪。 倚翠扶着慕容晴莞走上前问道:“敢问师太,这里可是水云庵?” 那姑子头也不抬,语气不善道:“是与不是,你不会自己上前看么?休要挡着我扫雪!”说着,她便挥舞着扫帚驱赶挡在她面前的二人。 慕容晴莞打量她许久,虽是一身姑子的着装,但那个声音,她却一点都不陌生,遂冷冷的开口道:“四年不见,大娘还是这般气势逼人,难怪父亲始终不敢纳妾室进门!” 听到这句满是讽刺的话语,叶琳蓦地抬起头,不置信的看着面前那张让她怨恨了二十多年的素颜,苏曼柔,不,是苏暖暖,这个卑贱的丫头,竟与那个贱人长了一张同样魅惑众生的脸孔。 为什么这个贱丫头还活着?晴语,她可怜的语儿,为什么她们母女要经历同样的命运? 苏曼柔勾走了那个男人的心,现在,她的女儿又来破坏属于语儿的幸福,不,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她绝不要语儿和她走同样的路,想到此,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光芒,握着扫帚的右手慢慢探向腰间。 只是,还不及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她整个人连带着那粗笨的扫帚便一起被一股大力挥到了刚刚扫到一块的雪堆上,掺杂着泥土的积雪瞬间塞满了她的口鼻,让她一阵剧烈的咳嗽。 庵后瞬间涌现出一批黑衣男子,防备的看着立于慕容晴莞身后的女子…… 章 二十五 狠下心肠 “娘娘……”一声女子的惊呼传来,打破了这冬日里沉静肃杀的气息。 慕容晴莞抬眸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向她急速奔来的碧色身影,眼际不由的泛起阵阵潮意,幽竹,这个陪伴着她走过了三个春秋寒暑的女子,她竟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在这个地方。 “娘娘……”心思流转间,幽竹已到了她跟前,刚要向她屈膝行礼,便被她拦了下来,“这是在外面,虚礼就免了吧!” 幽竹直起身子,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欢喜道:“娘娘可是回来了,奴婢这便差人去通知皇上。” “不急!”慕容晴莞再次阻止道:“我刚上山,冷的紧,先缓一下再作打算。” 扫视了一下四周,见那些黑衣男子和随幽竹一块出来的姑子们都愕然的杵在原地,身旁的倚翠也是呆愣的看着她。 而原本在她身后的冷月则是一脸鄙夷的走近那个尚在雪堆中挣扎的女人,白皙修长的素手大力的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拽了起来,叶琳惊呼一声,无助的望着为首的黑衣男子,哀声道:“戎都尉,你答应过相爷,会护本夫人周全的!” 不等那男人开口,幽竹便斥道:“戎都尉,皇后娘娘才是这里正经的主子,明悟师太对娘娘不敬,就算她曾是娘娘的母亲,也是罪无可恕,难不成,你还要因着慕容丞相的一些小恩小惠,违背皇上的意思么?” 幽竹此言一出,霎时惊醒了周围一干人等,众人纷纷跪下高呼千岁,心里均是唏嘘不已,尤其是倚翠,打从进了靖王府,她就知道小姐的身份定然不俗,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跟着的主子,竟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这叫她一个从小在青城里卑贱过活的贫民丫头如何不惊诧? 慕容晴莞微抬手臂,示意众人平身,她轻轻推开幽竹欲要搀扶她的手,缓步走近被冷月钳制住的叶琳,此刻,那个一贯雍容华贵的丞相夫人正一脸狼狈的看着她,但即便如此,她的眼神却依旧怨毒,如两把利剑般想要刺透她的心房。 “啪”的一声,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甩上了那张同样让她怨愤的脸,“这一巴掌,是替我娘打的,这么多年了,我可以忍受你所有的折磨与羞辱,但我无法忘记娘亲是如何死在我面前的!叶琳……”慕容晴莞直视着她愈发狠戾的眸子,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要你的命,现如今,叶家已被架空了所有的实权,慕容家也不复存在了,这样如丧家之犬般的活着,对一向养尊处优的你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明悟,这个法号真的很适合你,从今往后,你便在这里为我娘忏悔,至死都不要踏出水云庵一步!至于你的宝贝女儿,我定会好好的照拂她,确保她在冷宫中衣食无忧!” “不,晴莞……皇后娘娘……”叶琳挣扎着想要甩开冷月的手,却奈何她根本摆脱不掉,只得匍匐的跪在地上哀求道:“皇后娘娘,求你不要伤害语儿,她毕竟是你的姐姐,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只要你能放过她,要妾身做什么都行……皇后娘娘……” 慕容晴莞心中苦笑,这便是母亲,无论她有多么恶毒狠戾,霸道强势,一牵扯到儿女的事情,便会激起她本能的保护欲,哪怕是让她去舔一个厌恶到极致的人的脚趾,她也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慕容晴语,她真的好羡慕她还有一个如此爱她的母亲,可她也好恨,如若不是叶琳,娘亲也会好好的陪在她的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阴阳两隔! 闭上眼,强压回那仅存的一丝心软,她伸手到衣襟深处,握紧了那颗始终不离身的暖玉香珠,用力一扯,便挣断了缠绕在颈间的红色丝绦。 再次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冷决绝,她将那颗犹带着她体温的珠子置于幽竹掌心,吩咐道:“差人把这个交给皇上,就说本宫身子已大好,甚是挂念他,望皇上恩准回宫。”转眸看了眼已是面如死灰的叶琳,继续说道:“本宫的母亲感念皇上对慕容家的恩德,自请留在水云庵,为国祈福,本宫虽有不舍,却捺不过她一片诚心,就擅自做主允了她的请求,还望皇上不予责怪。” 语罢,她便搭着倚翠的胳膊旋身步入庵门,再也未看叶琳一眼。 本想着晚些时日在回宫,但看如今的情形,只怕她在这里出现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萧昶阙的耳中,既然如此,那她便主动一些好了! 进得水云庵的客房里,慕容晴莞抬眼打量着屋内的布局摆设,虽是有些简陋,倒也干净雅致,甚合她心意,想是眉姐姐当年也是极喜欢这里的,却为了她,再次踏入那波云诡异的九重宫阙。 不过,好在眉姐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只要能陪在哥哥的身边,无论他是否放得下沐紫菡,她想,眉姐姐都是欢喜的吧! 这也是她唯一感激萧昶阙的地方,至少他没有将哥哥一并打入天牢,也算是许给了眉姐姐一个幸福的结局。 目光流盼间,正瞧见倚翠犹自呆愣的望着她,不禁好笑道:“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认得我了?” “小姐……不,应该是娘娘,奴婢……”倚翠不安的唤着她,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小姐是皇后娘娘呐,是那个远在天边的贵人,可怎就成了她在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了呢? 近一年的相处,小姐与她,名为主仆,实际上小姐待她亲如姐妹,从不苛责打骂她,还耐心的教她读书识字,让她心甘情愿的想要为她做任何事情,可现在想来,小姐的身份何其尊贵,哪有用得着她的时候,只怕小姐回宫之前,便会将她送人了吧! 见她面上飘忽不定,慕容晴莞走到她跟前,轻捏她被憋的通红的小脸蛋,有些严肃的问道:“是不是在想我要将你送给别人?” “娘娘……”倚翠恐慌的看着她,却对上了她狡黠的笑容,小脸愈发的窘迫起来。 “以后还是叫我小姐吧,我喜欢听你那么唤我!”这样会让她觉得碧瑶一直都在,从不曾离开过她。 就算是她自欺欺人好了,她只是想要留住碧瑶的影子…… 章 二十六 抱她回家 站在栖霞山顶峰,眺望着碧海星空,悠远而宁静,所有的烦恼忧愁,似乎在顷刻间都飘散殆尽。 可真的是没有了么?慕容晴莞不禁自嘲的弯了弯唇角,怎么可能?只要一回宫,那些无休无止的争斗便会如波涛般汹涌而来,让她躲避不及。 而深宫之中,那个唯一与她真心以待的女子也不在了,以后的日子里,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会再有一双温柔的小手,轻抚着她的面颊,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槿花朝开暮落,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 “木槿花的花语是坚韧、质朴、永恒,归结起来,就是温柔的坚持,喜欢一个人,总会经历很多磨难,但既然当初选择了喜欢他,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坚持下去,这样才是永恒的爱。” 她始终记得眉姐姐说过的话,也牢记着木槿花的花语,可她真的能如槿花一样温柔的坚持下去么? 四年的时间,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的耐心与精力,从顾歆媚,到慕容晴语、孟淑娴、傅静怡……她不知道后宫之中还有多少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女人。 她厌恶那些争斗纷扰,可他那些三千佳丽又岂会容她安静度日,只怕这一回宫,首要的事,便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那个未曾谋过面的绾彤夫人。 轩辕魔莉,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就莫名心慌,那么尊贵高雅的公主,又岂是她能攀比的了的。 原来,她的心底竟是这样自卑,无论表面装得有多么从容自若,她终究还是一个不被生父待见的私生女。 垂眸望着山脚下不住拍打着岩石的浪涛,这里的海水四季不息,将那些原本凹凸不平的岩石峭壁冲洗的格外光滑圆润,这不也如槿花一样伴随着日升月落,周而复始的做着自己所坚持的事情么? 那么她呢?是否也要坚持下去?可她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就如后宫中所有女人一样,望眼欲穿的等待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偶尔施舍的一点点恩宠么? 闭上眼,冬日的晨风吹拂在脸上,格外的寒冽逼人,她不由的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没有了暖玉香珠,她的身子依旧是这般畏惧严寒。 “莞莞……”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慕容晴莞本是颤抖的身体蓦地僵硬起来,眼中有滚烫的泪珠聚集,伴随着鼻尖的酸涩汹涌而出,却只是呆愣的杵在原地,此时,她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下一刻,身体已被他扯入怀中,那熟悉温暖的气息瞬间袭遍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愈发的心酸难耐。 她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她,更没想到他会来的如此之快,太阳才刚刚升起,那么他定是连夜赶来的,一向勤勉的他,居然弃朝政于不顾,大老远的来这荒郊野外寻她,她能认为这是他在乎她的表现吗? 萧昶阙紧紧揽着怀里那个娇小柔软的身体,将脸深深的埋进她的颈窝里,贪婪的嗅着那股如兰似菊的天然体香,那是只属于她的味道,是他此生视若瑰宝的味道,“莞莞……莞莞……真的是你吗?朕不是在做梦吧?”他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他的怀里依旧是空荡的让他害怕。 这一年来,他日日睡在缀霞宫那张宽大的凤床上,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她嗜骨的思念,午夜梦回时,看到偌大的床榻上只他一人时,他竟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甚至不敢想,起初的那三年里,她一个人是如何熬过来的,她那么怕冷,而他竟对她不闻不问,狠心的让她一个人面对那漫漫长夜,那时的她,该是有多么的委屈。 想到此,他不由的加重了力道,生怕怀里的小人儿再次如那日一样消失不见,让他追悔莫及。 凛冽的寒风吹干了脸上的泪水,慕容晴莞伸手掰开他铁钳般的手臂,缓缓转过身,抬眸定定的看着那张频频出现的在梦境中的俊颜,强忍着心头的酸楚,她僵硬的抬起手臂,微凉的指尖轻触他紧蹙的眉眼,“皇上,你瘦了。”短短的一句话,她竟说的万分艰难,仿若再多一个字,她便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萧昶阙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连带着那只隐于袖中的一并握于掌心,她的小手凉寒似冰,让他的心如碎了般疼,“大冷的天,怎就站在这儿吹冷风,还有,哪个准你把那珠子取下来的,你这丫头就一定要这么折磨朕吗?!”说着,也不等她回答,他便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向着山下走去,他一刻都不要等了,定要将这小女人抱回家,好好的疼爱一番,这便是他自得到她的消息后,唯一也是最想做的事情。 慕容晴莞没有挣扎,乖顺的窝在他怀里,缓缓闭上眼,泪水再次溢出眼角,打湿了他的胸襟,她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刚一下山,便见不远处停着一队车马,为首的马车前立着两个青色的身影,正是幽竹和倚翠,而冷月则是懒懒的倚靠在路边的一棵参天古树旁,神色颇为不耐,对萧昶阙,她向来存不了好感,对皇宫就更是百般厌恶,但为了让表哥安心,她还是不得不跟着回到那个阴暗的地方。 面对这样的情景,慕容晴莞不安的挣扎起来,“请皇上放臣妾下来……”她小声嗫嚅道。 众目睽睽之下,被皇帝如此暧昧的抱着,真是让她又窘又羞,他亲自来接她回宫已是过分高调了,在这般不顾帝王威严的一路抱她下山,只怕回宫之后,她又要成为那众矢之的了。 “乖,别动,就让朕抱着你上车。”萧昶阙愈发收紧了怀抱,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无奈,慕容晴莞只得将羞红的小脸缩进他怀里,任他抱着进了马车…… 章 二十七 一心难求 进了马车,萧昶阙依旧没有放开她,将她抱坐在腿上,灼热的目光一刻不离的锁着她微红的小脸,待看清那未干的泪迹时,心里又是一阵针扎般的痛,“莞莞……”他低喃着俯下脸,轻柔的吻上她的眼睑,顺着脸颊往下,一点一点的吻去那些咸涩的液体,揽着她身体的大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不敢用力,怕弄痛了她,却也不敢太松,怕她又会突然消失不见。 慕容晴莞双眸紧闭,小手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袖,贝齿已将下唇咬出了丝丝血痕,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快便捂热了她凉寒的身体,整整一年,她做梦都想被他这般抱在怀里,可如今,她竟有些许的排斥这个怀抱。 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心间,让她纠结矛盾的不知要如何面对他如火的热情。 “莞莞……”许是感觉到了她无言的抗拒,萧昶阙稍稍将她推离开自己,仔细打量着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玉容,手指轻触她微颤的羽睫上挂着的一抹晶莹,慢慢下移,摩挲着被她咬破的樱唇,“你在怪朕,对不对?”他语带沙哑,眼际涌起一股潮意,是他不好,一年了,他竟让自己的妻子漂泊在外长达一年之久,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又怎么能指望她不生他的气呢? 慕容晴莞睁开眼,正对上他满是愧疚的眸子,他的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倦意,让她心疼不已,想要伸手抚平他眉心的褶邹,却发现手臂竟如灌了铅般沉重,微微叹了口气,她轻轻摇了摇头,便挣扎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挪身到车窗前,偏首躲过他依旧灼热的目光。[] 曾经,她以为,只要他爱她,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以不在乎他的身份,可以不在乎他后宫中有多少女人,甚至可以不在乎与姐姐共事一夫。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根本做不到那般的大度,她也是个女人,会嫉妒,会怨恨,会计较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同等的回报。 就单他娶盈国公主这件事上,她便无法释怀,那么以后的漫长岁月,她要如何度过,她好怕自己会像个怨妇一样惹他嫌弃。 以后的日子?想到这里,一抹晦涩不由的袭上心头,他们哪里还有以后? 如若没有遇上蓝慕枫,或许她会苦熬着寒毒发作的痛苦,撑到不得不离去的那一刻,但是现在,只怕早些离开,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 那样,夜哥哥便不必再固执的守护她,蓝慕枫也不必再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帮她解毒。 蓝慕枫,为什么她明明已经离开了碧水山庄,脑海中却总是浮现那张绝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孔,不知从何时开始,那双让她惧怕的蓝眸里,不再只是邪肆和讽刺,那多出的忧伤与无奈竟让她莫名的为他心疼。 或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男子吧!报恩也好,爱慕也罢,他的不顾一切让她有一种心碎的感动。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问一下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要她的代价是付出他的生命的话,他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渴望得到她? 可话到嘴边,她终是说不出口,她怕听到让她失望的答案,却也怕他真的会那样做,如此的矛盾,连她都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女人了。 正兀自沉浸在悲伤之中,一股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了她,还不及她反应,身体再次被那双有力的臂膀团入怀中,“对不起……莞莞,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朕保证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莞莞,朕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你不要对朕这么冷淡好不好?”他好怕这样的她,怀里明明就抱着她,却让他感觉她依旧离他那么遥远。 他抱的她好紧,那些贴着耳畔传来的话语,让她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她也有好些话想要和他说,可那么多日日夜夜堆积出来的思念,都在一瞬间被他大婚的消息撕得粉碎,连带着她的心也一并撕碎了。 “莞莞……”萧昶阙愈发收紧了怀抱,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能哭出来就好,否则郁结于心,只会让她更加难受。 “皇上……”慕容晴莞哽咽的唤着他,“为什么你不再多等莞莞一下?”她还是心有不甘,哪怕他是等到她回宫以后再娶那个女子也好,至少那样不会让她觉得这么突然。 “莞莞……”萧昶阙这才意识到她真正生气的原因,可他却不知要如何解释那件事,“莉儿她……” “莉儿?”慕容晴莞重复着那个名字,叫的那么亲切,让她不由的想起了另外几个名字,媚儿,云儿,语儿,哪个不曾是他心尖子上的女人,他可以瞬间将顾歆媚打入冷宫,可以很快的淡忘韩云裳的死,可以对慕容晴语那般绝情,那么对她又会存有多久的耐心?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蓦地僵硬起来,萧昶阙顿时慌了,“莞莞,对不起,朕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莉……绾彤的存在,但她真的是个好女孩,你们一定可以相处的很好的。” 相处的很好?慕容晴莞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是,他是皇帝,他有权坐拥天下美人,而身为皇后的她,不仅要大度的接受所有和她分享夫君宠爱的女人,而且还要确保后宫的和睦相处,否则,她便不配为帝妻。 “莞莞……”她脸上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伸手欲要抚上她苍白的面颊,却被她抗拒的躲开,“臣妾并非不能接受绾彤妹妹,但请皇上给臣妾一点时间,臣妾定当做一个让您满意的皇后。”说完,她便再次掰开他的手臂,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倔强的不再看他一眼。 如若知道回来是这样的结果,她当初离开碧水山庄的时候就不应该重新踏入京城,或许那样,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还能对他存有美好的幻想。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是她的良人,可他的心太大,装了太多的人,让她都快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章 二十八 执掌后宫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棱射入房中,慕容晴莞斜倚在窗柩前,纤细修长的手指拂过那熟悉的水晶珠帘,悠远的目光落在院中的那棵红梅树上。(.) 又是一年梅花开,记得她离开的时候,也是红梅初开的日子,忆起那日,脑海中瞬间浮现一片生机黯然的梅林,还有他的缱绻深情,可这一切,却又都变得那般遥不可及。 “莞莞,你看看这里,朕特意为你移植的梅林,你就是那万千红梅中的一枝白梅,永远那么纯洁淡雅。等来年春天的时候,朕让人在这里建一所竹屋,再围一圈海棠花篱,当你在宫里闷了的时候,朕就陪你在这里小住散心,好不好?” 他的每一句话,都深刻她心底,如今,春已过,冬又来,就是不知,他所说的,有着海棠花篱的竹屋是否已为她建起,她好想再次去那里看一看,她的腿已经好了,她好想在那片梅林里,为心爱的男人跳出世间最美丽的舞蹈。 可他还会像那时那般宠她,爱她,将她当做手心里的宝吗? 他说轩辕魔莉是好姑娘,他说她们会相处的很好,可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当一个女人真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她绝不会愿意与任何人分享他的爱,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行。 所以,她做不到不争不怨,轩辕魔莉也做不到,让这样的两个女人和睦相处,简直是痴人说梦! 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环顾四周,房中的一桌一椅,院中的一草一木,都未曾改变,依旧是她走时的样子,而唯一变了的,只是她的心境罢了。 一阵轻叩门扉的声音伴随着幽竹清亮的嗓音响起,慕容晴莞轻浅的应了一声,幽竹便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小路子和四个端着食盘的宫婢。 小路子走至她跟前,恭敬地行礼道:“娘娘,皇上在宣室殿与前朝的大臣们议事,晚些时候过来陪您用膳,又怕您饿着,特意嘱咐奴才送些江南的点心过来,让您尝尝看,喜欢哪一款,好让缀霞宫的厨娘学着做给娘娘吃。” 慕容晴莞抬眸扫了眼宫婢奉上的食盘,盘中分置着翠玉豆糕、花盏龙眼、果酱金糕、椰子盏、双色马蹄糕、鸳鸯卷、栗子糕、鞭蓉糕共八种,确实都是江南最为精致的点心。 只是,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这些,早在碧水山庄的时候,她就尝了个遍。(.) 而对她来说,再美味的点心都比不过娘亲做的桂花糕好吃,这一点,夜哥哥知道,蓝慕枫也知道,就独他不知,她了解他所有的喜好,可他究竟知道她多少的喜怒哀乐? 一想到这里,心里就越发的不顺畅,想要打发他们出去,却又奈不过那一双双期盼的眸子,无奈,只好随意地指了一下,却正巧指上了那盘鸳鸯卷,唇畔不由的溢出了一抹苦笑,鸳鸯,真真是好寓意,只怕他们这对鸳鸯还真是命途多舛,百转千回。 绕过众人,她移步到暖榻处坐下,百无聊赖的拿起案几上的书卷翻了翻,正是她以前看过的医书,刚进宫的那两年,她便是靠这些医书典籍打发清寂无聊的时光,现在想想,真觉得那时的自己好傻,懦弱的任人欺凌,还害的碧瑶为她丢了性命。 见她面露不虞,幽竹赶忙打发了小路子出去,将点心放在桌上,笑着说:“娘娘不在的时候,皇上日日都来咱们宫里,还嘱咐宫人们不准弄乱了娘娘的东西……” “后宫现在是谁掌权?”不等她说完,慕容晴莞便开口问道。 听到这突然的一问,幽竹愣了下,回道:“绾彤夫人年纪尚轻,还不太适应宫中规矩,现下掌权的是……静贵妃……” “静贵妃?”慕容晴莞秀眉轻挑,“可是先前的傅静妃?” “回娘娘,正是她。”幽竹微垂了眸子,手心溢满了冷汗,皇上娶了盈国公主,慕容家族垮了,眉妃娘娘薨了,害死碧瑶的傅静妃却扶摇直上成了贵妃,这样的打击,要娘娘如何承受的了? 慕容晴莞目光微转,伸手拈起一块鸳鸯卷,淡声道:“差人告诉静贵妃,本宫身体已大好,后宫之事就不牢她费心了,本宫自会处理!” 傅静怡,她的位份倒晋得快,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扳倒父亲这一局,傅太尉功不可没,当然要好好封赏一番。 但只怕,这也是她傅家最后风光的时候了! 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细细品尝着滋味,甜而不腻,清香可口,果然是皇家御制,比着外面的却有其独到之处。 幽竹抬眼打量了她一下,见她一脸淡然,连刚刚的那抹不愉之色也已掩去,遂舒了口气,刚要退身离去,却又被她唤住,“顺便让人告诉皇上一声,本宫一路舟车劳顿,有些累了,怕是不能伺候他用晚膳了,恳请他摆驾华羽宫吧!” “娘娘……”幽竹猛然抬头,欲要开口,却被她再次打断,“去让人准备热水,本宫想沐浴歇息了。” 今日一早便从水云庵起驾,到达皇宫的时候已接近正午,因着早上没有处理朝政,他一回宫便召了大臣去宣室殿议事,而她就在寝居里干坐了一下午,现下倒是真的困了,吃了两块糕点后,便闭目倚在暖榻上不再理会幽竹,她当然知道,面前立着的女子想说什么,但现在她的心里真的好乱,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那个男人。 见她如此,幽竹终是无奈的退出了卧室,这次娘娘回来,她明显的发现娘娘变了,许是因为长大了一岁,她变得更加淡然疏离,让人难以亲近,只怕这次,她是真的怨了皇上。 门关上的瞬间,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伸手到颈间,握住了那颗暖玉香珠,那是他重新为她戴上的,她答应过他,一定会做一个令他满意的皇后,那么从明天开始,她不会再逃避那些争斗,她要趁着他还未厌倦她的时候,好好利用手里的权力,做她想做的事情…… 章 二十九 很想要她 夕阳西下,夜色渐浓,当萧昶阙赶到缀霞宫时,慕容晴莞早已睡下,床头只亮着那盏橘色釉陶灯,他侧身坐在床边,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张安静的睡颜,只见她螓首微微陷入金丝银线绣制的枕面里,长而卷翘的羽睫在皎若秋月的脸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小巧的粉唇微嘟,为她平添了一抹娇憨。 许是寝居里的炭火太旺,她雪藕般的臂腕探出锦被,纤细的手指轻揪着被角,让他忍不住拉过那只想念许久的小手,轻轻握于掌心,可即便如此,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刚一回宫,他便被那些繁杂的政务缠得脱不开身,听到幽竹说她连晚膳都不用就睡下了,他便再也按捺不住的将那些恼人的臣子统统轰出了宣室殿,一刻不停的赶了过来,却还是晚了,这磨人的小东西分明就是故意的。 分别了这么久,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他们重逢时的情景,那是一种心酸的甜蜜,他们会彻夜的倾诉对彼此的相思,会紧紧的拥抱,只想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才安心。 可是没有,她甚至连一个吻都吝于给他,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她又变得那么冷漠淡然,让他心慌失落。[] 大手稍稍用力,他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慢慢俯下脸,吻上她光洁的额头,划过她如画的眉目,最后落在那张小巧的樱唇上,深深的吻了下去,萦绕在鼻尖的是她沐浴之后的馨香,不断侵袭冲撞着他的敏感的神经。 他掀开锦被,粗糙的大掌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抚过如雪的香腮,滑腻的脖颈,毫不迟疑的没入那淡紫色的寝衣里,隔着抹胸握住了一方丰盈,轻轻挑逗揉捏着。 渐渐的,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已经不再只满足于唇齿间的缠绵,掌心的销魂触感让他压抑许久的欲望瞬间滚烫起来,喉间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吼,他伸手脱去脚上的龙靴,翻身上床,健壮的身体覆盖上她馥郁的娇躯。 睡梦中的女人只觉身上一沉,檀口也被一个温润的东西封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遂不安的挣扎起来。 “莞莞……乖,让朕来爱你……”萧昶阙终是放开了她甜软的小嘴,沙哑着嗓音安抚着身下的小女人,大手急切的撕扯着她的寝衣。(.好看的小说) 周身那股灼热的男子气息,让慕容晴莞瞬间清醒,陡然睁开惺忪的睡眼,待看清那双渲染着情欲色彩的熟悉眼眸时,她蓦地慌了起来,“皇上……不要……”从他身下抽离出的小手推搡抗拒着他火热的胸膛。 那声“不要”一出口,压在她身上的健硕身躯微微一怔,萧昶阙全身因为欲望而紧绷着,汗水顺着他的脸侧滴下,掉落在她精致的锁骨处,“为什么不要?你是朕的妻子,朕要你!”耳边是他压抑的低吼,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今日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过自己作为她的夫君应该享有的权力。 想到这里,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温润的薄唇再次覆上她的唇瓣,不让她有机会说出拒绝的话语。 慕容晴莞偏首躲避着他的索吻,双手紧握成拳捶打着他的胸膛,嘴里含糊地发出委屈的嘤咛声,那如受伤小兽般的呜咽,让萧昶阙的心一阵抽痛,强忍着叫嚣的欲望,他轻抚她被泪水打湿的面颊,问:“莞莞,四年了,你究竟还要抗拒到什么时候?” “皇上……”慕容晴莞闭上眼,躲避着他审视的目光,抽噎道:“臣妾……身体不方便……”她心虚的不敢看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个借口只能维持几日,但现下,她真的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来拒绝他的索欢,正如他所说的,她是他的妻子,无论她爱不爱他,她都没有抗拒他的资格,更何况,她的心里还是那么渴盼着做他真正的女人。 萧昶阙抚着她面颊的大手顿时僵硬起来,俊脸上也布了一层阴郁之色,她在说谎,每逢月事,她都会腹痛不止,所以他格外留意这一点,算着日子,今天根本不是她的信期,她居然用这个理由来拒绝他,她就这么怕他的碰触吗? 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他略带寒意的眸子,心中有苦涩泛滥而来,她知道男人在这个时候被扫了兴致都会不满,却没料到,他的反应竟会这般大。 挣扎着从他身下挪了出来,她翻身背对着他躺在了床内侧,拉过锦被将自己裹了起来,紧咬着下唇克制着想哭的冲动,心里酸涩着难受,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看着她微微耸动的肩膀,萧昶阙无奈的叹了口气,许是自己太心急了,她才刚刚回宫,心里多少会有些不适应,但无论怎样,他都没有办法对她动气,她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去怪她。 只是,这囤积的欲.火,是要找个地方灭一下才好,遂翻身下床,径直出了卧室…… 待身后不再有任何动静时,慕容晴莞转过身,屋里却再也寻不见他的身影了,空气中仅留一股专属于帝王的龙涎香,证明那个男人确实来过。 她蜷缩着坐了起来,将脸深深的埋进双膝间,滚烫的泪水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男人果然耐不住寂寞,只要能发泄欲望,他绝不会在乎承欢身下的是哪个女人!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她便可以毫无留恋的离开了,她如是安慰着自己,可为何心还会那般痛,眼泪还是肆无忌惮的流? 当那股咸涩顺着脸颊滑入嘴角,直流进心底深处时,她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出声来,她不知道自己这般苦苦坚守是为了什么?明明就知道自己满足不了他的需求,却还拼命的在乎他去碰别的女人,他是皇帝,后宫中有那么多的女人等待着他的雨露,而她是皇后,就算难过,也只能强吞下苦涩的泪水…… 章 三十 静妃挑衅 “莞莞……”再次推门而入的男人被那满是委屈的哭声惊得赶忙奔至床边,放下手中的东西,心疼的抱住那个蜷缩在床角的小女人,“别哭,朕在这儿……”他的大掌轻抚她的背脊,柔声安慰着怀里的泪人儿。 慕容晴莞身体微僵,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那个本已离去多时的男人,“皇上……”她伸手轻触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莞莞以为你生气走掉了。”她吸了吸哭红的鼻子,喃喃地说。 萧昶阙轻笑出声,大手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温声道:“傻丫头,朕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慕容晴莞乖顺的偎在他怀里,却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一股风霜的味道,遂拉过他欲要抽离的大手贴上自己的脸颊,触到的果然是一片冰凉。 她伸手撑开他的怀抱,目光深锁他唇畔那抹宠溺的笑容,“你刚刚一直都在外面?”疑问的话语,却是极为肯定的语气,这个男人是疯了么?天寒地冻的,居然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他是故意要她心疼吗? 萧昶阙睨了她一眼,却并不回答,只是侧了侧身,端过刚刚放置在床头小几上的粥盅,笑着说:“你晚上都没有用膳,朕刚刚吩咐厨房给你熬了碗山药粥,最适合冬日里食用,你吃一点了再睡好不好?” “皇上……”慕容晴莞鼻尖又是一阵酸涩,她总是这样,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心就会变得异常柔软。 见她水眸里又噙了泪水,萧昶阙敛了笑意,长长的手臂绕过她的肩膀,将她娇小的身体圈在怀里,舀了一勺粥送至她嘴边,有些严肃的开口:“乖,就吃一点,空腹睡觉不好。” 慕容晴莞也不再拒绝,听话的张口含住小勺,乖乖的吃了起来,不出一会儿,那个白瓷小碗就见了底。 “吃饱了吗?”瞧着她吃的这般香甜,萧昶阙放下手中的空碗,心情大好的问。 慕容晴莞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先前只顾着生闷气,倒是真委屈了她脆弱的胃。 萧昶阙笑意渐浓,贴心的帮她擦了擦唇角,再次将她揉进怀里,下颌枕上她的肩窝,就只是抱着她不言语。 “皇上……”慕容晴莞有些犹豫的唤着他。 “嗯?”萧昶阙轻轻含住她敏感的耳垂,含糊的应着。 “臣妾要回了静贵妃手中的权力。”她本是不想知会他的,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皇帝,自己这般自作主张总是不太好。 “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朕只是不想你太累,才让她代你管理后宫的。”稍顿了下,萧昶阙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愈发温柔的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朕都会陪你一起面对。”他答应过她,会让她亲手为碧瑶报仇,虽然现在还不是处置傅家的时候,但若她执意要对付傅静怡,他是不会阻拦的,只要她开心,让他做什么都行。 慕容晴莞微仰起小脸,水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谢谢你……”他终是懂她的,知道她不是稀罕那执掌后宫的大权。 只不过,她回宫,并非只为了这一件事,思忖良久,再次开口道:“臣妾还有一件事恳请皇上答应。” “是想见你父亲,对吗?”萧昶阙稍稍将她推离开自己,见她点头,复又开口道:“先忍耐一下,过些日子,朕会安排你们父女相见的。”她刚回宫,许多双眼睛都盯着缀霞宫,他绝不会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臣子再有机会提及改立新后的事情。 得到了他的允诺,慕容晴莞也不再说话,只是伸臂圈上他的腰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重新窝进他怀里,闭上眼,思量着之后的打算…… 夕颜殿 面对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慕容晴莞就只是端坐在主位上,品茗不语。 沉寂了这么久,想是后宫中的女人都对她这个“缠绵病榻”一年之久的皇后娘娘好奇的紧,那便让她们打量个够好了。 只是,别人却未必都如她这般沉得住气,不稍一会儿,便有些个耐不住性子的娇贵小主替某人打抱不平了。 “皇后娘娘身子一向娇弱,臣妾想,后宫中的有些事还是不麻烦娘娘的好,臣妾和几位姐妹都一致觉得静贵妃处事一向稳妥,有静贵妃在,皇后娘娘大可安心养病,少些操劳,对娘娘的身体也好。” 慕容晴莞举眸望向说话之人,见是左边中间位置上一个着烟粉色宫装的娇媚女子,而她旁边坐着的,正是她口中提及的静贵妃娘娘。 许久不见,那女人依旧美艳动人,绝色的眸子里讽意不减,唇畔噙着抹妖娆的笑意。 收回目光,慕容晴莞放下手中的茶盏,状似随意的问道:“不知柔妃所说的是哪几位姐妹?本宫离宫太久,怕是对有些姐妹还不太熟悉,也好趁着今天好好认识一番。” 那粉衣女子伸手欲指,却见平素里交好的妃嫔均垂眸敛神,不予做声,心下有些慌,“这……”她尴尬的不知如何开口,遂看向身边的静贵妃。 傅静怡冷嗤一声,讥讽道:“皇后也知道自己离宫许久,对宫中之事颇为陌生,如此,怎能管好后宫琐事?倒不如交给有能力的人来替你打理,也省得出了岔子惹皇上不高兴!” 说完,傅静怡便不屑的看着上座之人,慕容家族已垮,她这个皇后根本就是形同虚设,若不是皇上顾念着昔日情分,只怕她慕容晴莞就是老死宫外,也不会有人在意。 听到这满是挑衅的话语,慕容晴莞也不恼,只是微凝了眸子,淡淡的说:“本宫确实能力有限,所以本宫特意跟皇上请了道旨意,给本宫找了个好帮手,所以,静贵妃大可放心!” 听她如此说,傅静怡微一愣神,脱口问道:“是谁?”该不会是那个骄纵的轩辕魔莉吧! 慕容晴莞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转眸看向右边首位上沉默多时的女子,笑问道:“不知德妃姐姐愿不愿意帮妹妹这个忙?” 章 三十一 往昔过错 听到那突然的一声“德妃姐姐”,秋水灵一时惊愣,有些茫茫然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女子,只见她水眸里盈然含笑,粉嫩的脸颊上漾出两湾浅浅的梨涡,极是可爱,让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有些无措的开口:“臣妾……” “德妃姐姐不必多礼,坐着回话即可。(.)”慕容晴莞笑意不减,柔柔的说。 秋水灵重新坐下,心中满是诧异,虽说皇后入宫已经四年有余,但这却是她二人首次相见,可她竟表现的如此热情,不得不让她心生疑窦。 更何况,自己曾经还对她做过那样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这么久了,她一直未挑明开来,难道是想在这个时候报那一箭之仇么? 现下,傅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宫中妃嫔皆以静贵妃马首是瞻,皇后一回宫便夺了静贵妃的大权,本就让傅静怡心生怨怼,此刻又当众授予自己协理六宫之权,保不准是想要拿她当枪使,用她来牵制傅静怡。 可即便如此,她也是拒绝不得,只怪她当初一时冲动,做了不该做的事,才酿成了今日的进退两难。 “德妃姐姐可是有为难之处?”见她久久不语,慕容晴莞黛眉微蹙,轻声问道。 对上那烟波浩渺的翦水双瞳,秋水灵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恭声道:“但凭皇后娘娘做主,臣妾并无异议。”有又如何?这么多年了,她表面清心寡欲,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终是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即便皇上对她只有嫌恶,毫无爱意,她也总想尽自己所能的为他做一些事情,可到头来,她终是错了,她费尽心机想要替他除去慕容睿安置在他身边的眼线,却不曾想,伤害到的竟是他心中挚爱之人。 所幸的是,那件事,并未对眼前的这个女子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错了就是错了,她秋水灵绝不会逃避责任,利用也好,报复也罢,她只当是弥补那件错事,也可求个心安。 “平素里德妃姐姐不是都在敬安堂潜心礼佛吗?怎还有功夫理会这宫中的俗事,也不怕扰了你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心性!”傅静怡语气中的讽意更甚,丝毫不顾及秋水灵是在座入宫最久的妃子。 秋水灵一时语塞,即便在敬安堂待的再久又如何,心若不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结果,就像眉妃所说的,凡事不可强求,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来。 眉妃,一想到那个女子,心里又是一阵感慨,犹记得她在临终前,特意嘱托自己要替她好好照顾皇后,这也是她今日之所以会来缀霞宫的原因,尽管心里存着愧疚,却还是好奇,慕容晴莞究竟有何本事让画眉对她这般上心? 久久的沉默之后,慕容晴莞渐转凉寒的目光掠过一脸轻蔑的傅静怡,冷笑道:“冬日天干,想是静贵妃有些上火,倚翠,去给贵妃娘娘奉一盏清火的茶来!” 立在她身侧一直低着头的倚翠即刻应声下去,须臾之后,便端着一盏茶走到傅静怡面前,换下先前那盏冷了的茶水,恭恭敬敬的说:“娘娘请用!” 傅静怡不经意的转眸,却蓦地大惊失色,“你……”那双眼睛,怎么会…… “傅静妃,你利用腹中的骨肉陷害我家小姐,你会有报应的!” “我廖碧瑶用身上的每一滴血诅咒你们,我诅咒你和慕容晴语不得好死,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那句句指控的话语再次回荡在耳边,傅静怡一时惊慌,不慎打翻了手边的杯盏,滚烫的茶水溢出,溅在了她水嫩光滑的手背上,让她失声尖叫起来。 倚翠赶忙掏出绢帕边擦拭她手上的水渍,边请罪道:“奴婢该死,贵妃娘娘恕罪……” “你滚开!”傅静怡大怒,一把挥开她的手,绝色的眸子防备的看着她,待看清眼前那张清秀的小脸时,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只是相像而已,那个丫头怎么可能还活着,不过,那双眼睛,倒真是让她心生畏惧。 再次转眸看向一脸平静的慕容晴莞,心下了然,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故意找了个与她那死了的婢女相似丫头来吓唬她,还真是有够愚蠢的,想她傅静怡最是不信鬼神之事了,又岂会被轻易吓倒! 只是,这手背还真是烫得不轻,恐怕不及时上药,定要留下大片丑陋的疤痕,想到此,她心里愈发恼恨,霍然起身,冷声道:“这安也请了,事也说了,臣妾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这便先行告退了!” 慕容晴莞也不阻拦,欣然点头道:“看静贵妃的手,似是伤的不轻,可要请太医仔细瞧瞧,落了疤可就不好了!”稍顿了下,她复又扫了眼在座的其他妃嫔,倦声道:“本宫也乏了,你们也随静贵妃一同跪安吧!” 她语声刚落,众人便纷纷起身告退。 傅静怡率先离开,却在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旋身说道:“今日怎的不见廉贵人,好歹皇后娘娘也是她的旧主,娘娘第一天掌权,她倒好,居然连安都懒怠着请,娘娘可是要好好管教一番,以正宫规!”语罢,她便哂笑着出了夕颜殿。 廉贵人?慕容晴莞一时诧异,她是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萧昶阙象征性的晋了一些妃嫔的位份,可这个廉贵人倒还真是陌生得紧,遂疑惑的看向幽竹。 对上她询问的目光,幽竹有些无措,却又不敢隐瞒,小声道:“回娘娘,廉贵人是……红萼……” 红萼?慕容晴莞只觉万分的讽刺,她果然还是成了他的女人,只是,她真的如愿以偿了么? “娘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那晚,皇上喝醉了,所以……”幽竹赶忙解释道,只是还不及她说完,殿外便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禀娘娘,绾彤夫人身边的柳絮姑娘求见。” “让她进来。”慕容晴莞暂压下心底的怨怒,扬声回应,清眸微微眯起,眼角的余光瞥见还未离去的秋水灵,也不甚在意,只是多一个人看戏而已。 不过,她倒是奇了,虽说这绾彤夫人在宫中的地位与她平齐,却也要顾忌着长幼有序,今个倒好,请安迟到不说,还就只派了个婢女过来,委实让她心中不快…… 章 三十二 绾彤称病 须臾之后,一袭淡蓝色宫装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来,落落大方的行礼道:“奴婢华羽宫掌事宫女柳絮,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凤安!” 慕容晴莞微抬手臂,示意她起身,淡淡的问道:“你家夫人在宫中可还住的习惯?” 柳絮微欠了欠身,恭敬的答道:“夫人一切都好,只是近日不慎感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娘娘,因此没来缀霞宫请安,还望皇后娘娘多加体谅。[]” “臻国比不得盈国温和的气候,怕是绾彤妹妹还不大适应这里冬日的寒冷,你们这些做奴婢的,可得仔细伺候着,风寒虽不是什么大病,却最是折磨人,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说着,她又唤来幽竹,吩咐道:“差人走一趟太医院,让沈慕白去华羽宫好生调理绾彤夫人的凤体。” 还不及幽竹有所行动,那叫柳絮的女子复又开口道:“娘娘不必操心,皇上已经吩咐了太医令徐大人专职负责夫人的安康,只是夫人一向娇弱,怕是要多调养几日才行。”她言语间虽依旧恭顺,然眉梢处却染上了一抹得意之色。 也难怪,这柳絮姑娘乃是轩辕魔莉的陪嫁婢女,主子如此得皇帝眷顾,她自是打心眼里高兴了。 慕容晴莞也不甚在意,自打得知他大婚的消息时,她便料到他会待轩辕魔莉特别,失望是有,却已没了心痛的感觉。 “即是太医令亲自问诊,本宫也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去伺候你家夫人吧!” 挥了挥手,打发了柳絮离开,慕容晴莞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秋水灵的身上,“德妃姐姐可还有事?”看了许久的戏了,这个女人居然也不嫌烦闷! 秋水灵面上微窘,犹豫的问道:“皇后娘娘想要臣妾为您做什么?” 慕容晴莞挑了挑娥眉,状似茫然道:“姐姐何出此言,你我同为皇上的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替皇上排忧解难,怎就成了替本宫做事呢?” 听她如此说,秋水灵隐于袖口中的小手收紧又松开,咬唇道:“当初的那件事……” “那次只是彩蝶不小心拿错了丝线,本宫一时大意,没看仔细,害的太后受了惊吓,本宫也罚过彩蝶了,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不过……”慕容晴莞瞥了眼立于秋水灵身旁那个神色有些张皇的丫头,笑道:“本宫倒是没料到,她竟还有这等福气,能和德妃姐姐修成主仆。” “皇后娘娘……”那丫头顿时大惊失色,跪下磕头道:“奴婢知道错了,还望娘娘恕罪……” 与她的慌乱截然相反,秋水灵倒是恢复了以往的沉稳,语声平静的问:“你为何放过我?” 慕容晴莞缓步走近她,轻轻握住她被冷汗浸湿的小手,说:“你父亲是受了我爹的唆使才做出了那些伤害先皇后的事情,归根究底,你们秋家终究是毁在我慕容家的手里,而皇上对你的怨恨,也是因着那些事,是我欠了你,所以,你做什么都不过分,更何况,你今日能如此坦然的带着彩蝶来到缀霞宫,足以证明,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子,我喜欢这样的人,还有……”她眸中闪过一抹哀伤,“我的家族垮了,眉姐姐也不在了,我不想就此孤立无援,你……可以陪着我吗?” “我……”秋水灵想要抽回手,奈何她加重了力道,丝毫不给自己逃避的机会,对上那双诚恳的水眸,她终是不忍拒绝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她的首肯,慕容晴莞开心的笑了起来,眉姐姐说的果然不错,德妃确实是个心肠极软的女子,当初她将彩蝶安插在云嫔身边,不过就是担心,出身商贾之家的韩云裳会对皇上存有不好的心思。 她是爱极了那个男人才会默默的替他做这许多的事情,但只怕,她这一片痴心,终究是要被辜负了。 送走了秋水灵,慕容晴莞斜倚在暖榻上,眉心隐约凝出一抹淡淡的轻愁,沉思许久,终是启唇问道:“可是看出了什么?” “从那个婢女的身形步伐和谈吐间,不难看出,她的武功底子不弱。”冷月如实答道。 “哦?”慕容晴莞坐正了身子,举眸看着她,“那和你比起来谁比较强?” “据我的观察,她的轻功应该远在我之上,不过内力倒是不及我,娘娘可是在担心她?”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好担心的,一朝公主远嫁异国他乡,身边有一两个暗卫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去查一下华羽宫究竟有多少人是如柳絮这般厉害的高手,多留意一下总比一无所知的好。” 冷月沉默的点了点头,便退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慕容晴莞微叹了口气,再次相见,这个女子与她生分了不少,失了曾经朋友间的亲密,变得陌生而疏离。 许是因着夜哥哥的缘故吧,她终是怨着她的。 随手拿起桌上的书卷,还未翻开,房门却再次被人推开,是幽竹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娘娘若是不放心,奴婢可以让哥哥去探一下徐大人的口风。”幽竹奉上手中的参汤,轻声说道。 “不必了,她不愿见本宫,本宫也乐得清静,她想称病,就随她好了!”接过参汤,慕容晴莞慢慢的喝了起来,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遂开口问道:“红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怪她一回宫,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缀霞宫的一切摆设,包括宫婢内侍都没有变,却唯独不见瞿红萼的身影。 她以为是那个女人还在忌恨她,所以故意避而不见,现在看来,原是她已经做了皇上的妃嫔了。 幽竹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方徐徐说道:“去年除夕的时候,皇上酒醉临幸了她,之后……她便怀了龙嗣……” 去年除夕?慕容晴莞慌忙问道:“那孩子呢?”已经快一年了,那么那个孩子少说也有两个月大了,可她却并未听说宫中有谁诞下了皇子亦或是公主呐! 章 三十三 疯癫女人 “那个孩子……胎死腹中了……” 胎死腹中?慕容晴莞握着汤盅的手指僵了僵,心里泛起一抹苦涩,又一个孩子没有了,难道他真的是与子嗣无缘吗? “好好的怎么会胎死腹中?” 瞿红萼幼年便开始习武,身体素质要好过平常女子,而她又那般渴望着要怀上萧昶阙的孩子,以她的能耐怎么会保不住肚子里的那块肉? 知道她不会对这件事不管不问,幽竹也不再隐瞒,坦言道:“除夕那夜,是红萼在娘娘寝居里点了幻情的熏香,事后,皇上并不知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红萼被确诊有孕,皇上一怒之下废了她的武功,将她打入冷宫,七个月后才放出来,之后她便被禁足在镜春斋,没多久就诞下了个……死胎。(.好看的小说)” 冷宫?慕容晴莞目光一凌,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被遗忘许久的女人,那也是第一个让她见识了后宫丑恶的女人。 “去把那七个月里御药房和御膳房的存档拿来,本宫想知道那段时间,冷宫的药物和食物都经过何人之手?”她敢肯定,那个孩子绝对是人为致死,而非意外。 “娘娘……”幽竹有些为难道:“那些存档都被眉妃娘娘宫里一个毛躁的小丫头不小心弄湿了,已经辨不出内容了。” “眉妃?”慕容晴莞疑惑的问,难道眉姐姐也怀疑过这件事?那为何后来又不了了之了呢? “是眉妃娘娘,红萼,不,是廉贵人诞下死胎没多久,眉妃娘娘就要了御药房和御膳房存档的记录,还回来的时候,就变得模糊一片了。” 慕容晴莞静默半晌,复又开口道:“无妨,先去传膳吧,用过之后,跟本宫走一趟镜春斋。” “娘娘不等皇上一起用膳吗?看时辰,皇上应该就快下朝了。”幽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娘娘昨夜便提早歇下了,今个儿又不等皇上,只怕会惹怒圣上。 “年关将至,朝堂中的事够他忙的,怕是要晚些才过的来,本宫饿了,就不等他了。” 幽竹刚要说什么,却见倚翠掀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小路子,“娘娘,皇上身边的路公公捎了话过来。” 果然被她猜中了,慕容晴莞手指轻绕着自己的发丝,笑道:“可是皇上又被哪位大人绊住了过不来?” 小路子不由的红了脸,赧颜道:“娘娘蕙质兰心,一猜就中,皇上怕娘娘久等,特意让奴才前来告诉您一声,让您先用膳,他晚些过来陪您。” 慕容晴莞点了点头,满不在意的说:“以后这样的事情,公公遣个小太监过来说一声就好,不必大老远的亲自跑过来,天寒地冻的,本宫心里也过意不去。” 听到这般客气的话语,小路子赶忙躬身行礼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能替皇上和娘娘办事,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自当尽心尽力。”若是给其他妃嫔传话,倒真不用他亲力亲为,但眼前这个,可是自家主子心尖子上的人,若不是真的脱不开身,主子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陪在她的身边,他哪敢有所怠慢?除非是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长得太牢固了! 慕容晴莞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示意他离开。 小路子虽然只是个奴才,却也是皇帝近身伺候的人,后宫里聪明的女人都知道他是个得罪不起的人,他能对她如此客气,足以表明萧昶阙对她的看重,但她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份看重,她终究也是个贪心的女人。 苦笑的勾了勾唇角,她刚要起身去饭厅,心里却又闪过一抹晦涩,遂对倚翠吩咐道:“遣个小太监去内务府,让他们给本宫换一张床来!” 那张床已经脏了,她不要睡在他和别的女人欢爱过的大床上,那样只会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 镜春斋 慕容晴莞打量着那堪比冷宫的寝殿,冷清中带着一股阴寒之气,真真是与那“春”字沾不上一分一毫的边儿。 如若不是身上穿了厚厚的裘衣,她还真是受不住这透人心骨的寒气。 “都没有人伺候廉贵人吗?”偌大的寝宫里,竟然不见一个宫婢,倒是让她吃惊不小。 “先前是有的,但廉贵人诞下死胎之后,性情变得暴虐反常,差点将她的贴身侍婢折磨死,皇上便打发了所有的人出去,让她一人独居在此,只定时让御膳房送饭菜过来。”幽竹耐心解释道。 慕容晴莞轻“哦”了一声,便向着卧室走去,还未推门,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 只是,不同于往昔的傲慢,那里面充满了凄凉的味道,她时而哭泣,时而喃喃低语,时而大声谩骂,让人不难辨出,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可她真的是疯了吗? 慕容晴莞推门而入,触目的是一片狼藉,扫视了一圈,终是在那张凌乱不堪的床榻旁寻到那个已处于半疯癫状态的女人。 此刻,她双眼无神的靠坐在床沿旁,双臂死死的抱着一个被咬烂了的枕头,披头散发的样子极为慎人,口中犹在喑喑自语,似是在召唤着什么人。 慕容晴莞刚要走近她,却被幽竹和倚翠同时拦下。 “娘娘莫要过去,她已经疯了,恐会伤到您。” “是呀,小姐,她看着好可怕。” 慕容晴莞轻轻推开她二人的手,淡声道:“相信我,她没有疯!” 在倚翠的那声“小姐”叫出来后,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女人呆滞的眸子里有一闪而逝的亮光。 在这个皇宫之中,只有碧瑶会执拗的唤着她小姐,显然,那个女人是记得碧瑶的。 慕容晴莞缓步走近她,劈手便要夺她怀里的抱枕,却被她更紧的揽进怀里,“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们都走开,我的孩子没有死……他没有死……” “你以为装疯卖傻,你的孩子就能活过来吗?还是你以为这样,皇上就不会要你的命了吗?瞿红萼,本宫警告过你,不要做那些愚蠢的事情,可你还是走上了这一步,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清醒的面对这个事实,而不是如现在这样百般逃避!” 章 三十四 想见师兄 那满是怒意的质问并未使那个疯癫的女人清醒过来,她依旧抱着那个破烂枕头絮絮念叨着含糊的话语。(.好看的小说) 慕容晴莞终是忍无可忍的按住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着自己,厉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顾歆媚做的?” 她是不喜欢瞿红萼,也怨恨萧昶阙的背叛,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无论后宫中的女人如何争宠,如何相斗,她都可以理解,因为那是她们生存的方式,她们只是不想自己那如花的容颜葬送在似水的流年里,她们只是想要和命运抗争,争得一份属于自己的繁华,哪怕只是昙花一现的美丽,也会如飞蛾扑火般的奋不顾身。 可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些肆意残害子嗣的人,同为女人,将心比心,如若死去的是自己的孩子,那么她们又将作何感想? 顾歆媚,四年了,她以为这四年的冷宫幽禁,那个女人的脾性会有所收敛,却没想到她依旧狠毒如斯。 既然她死性不改,那么她也不会再手软,定要将先前陷害她的那笔帐一并跟她算清楚! 听到那个名字,瞿红萼本是混沌的眼眸里渐渐现出一抹清明,却依旧紧咬着下唇不理会面前的女子。 慕容晴莞没来由的一阵窝火,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耳光,怒道:“你瞿红萼不是一贯狠戾骄傲么?怎么现在却连替自己孩子讨回公道的勇气都没有了!是不是没有了武功,你就连骨头都一并软了?!” 这句话一出,瞿红萼终是抬起了被凌乱的长发遮住的小脸,止不住冷笑道:“是她做的又如何?根本就没有人在乎那个孩子,如若不是眉妃,皇上早在得知我有孕的时候就杀了我了,又岂容我活到现在!”她是真的后悔了,她想要为师兄做一点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萧昶阙废了她的武功,将她丢进冷宫,任她自生自灭。 那七个月,是顾歆妃和她的婢女一直在照顾她,那段时间,她是打心眼里感激那个女人的,可她终究是错了,她忘记了后宫女人的可怕,她居然天真的相信了顾歆媚那虚伪的嘴脸,枉她自负是用毒高手,竟栽在了别人的手中。 她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这辈子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先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孩子,可直到她忍受那撕裂般的疼痛,千辛万苦的将他生出来时,她才明白母亲是多么的伟大,可她是个没用的母亲,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骨肉,让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永远的离开她了。 慕容晴莞怔怔的看着满目哀伤的瞿红萼,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往昔的种种,却感觉都是那般的遥远。 对萧昶阙失望以后,她之所以还要回来,是为了了断一些过往的恩怨,这其中也包括这个女人间接对碧瑶造成的伤害。 现下,不等她动手,这个女人已变得这般凄惨,她应该开心才对,可为何心里竟隐约有股道不出的悲哀? 握紧了有些发麻的手掌,她漠然的开口:“不管怎样,孩子总是无辜的,我会帮你替他讨回公道,至于你……”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路是自己选的,那么无论有多么艰难,你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说完,她便要旋身离去,然衣袖却被那女人死死的拉住,“别走……小姐……” 这声“小姐”,她叫的万分艰难,出口之后,心里更是晦涩难耐,对这个女子,她鄙视过,憎恶过,可她万万没想到,在自己这般凄楚无助的时候,她竟然还会来看她。 碧瑶,她曾嗤笑那个丫头的愚蠢,却不想,真正愚蠢的人,是她自己,是她的固执骄傲,让她一再的认不清现实,终是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局面。 武功废了,孩子没了,甚至连自由也没有了,若不是心里还有牵挂,她早就不想活了,一想到这里,她更紧的抓住了慕容晴莞的衣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了她面前,“小姐,奴婢求你……求求你让我见师兄一面好不好?不会很麻烦的,你只要让人给碧水山庄带句话就好……” 不等她说完,慕容晴莞便一把甩开她的手,愈发愤怒道:“你疯了么?!你现在是皇上的妃嫔,却让他进宫来看你,瞿红萼,你究竟是爱他,还是害他?还有,你知道臻国和晋国现在的关系有多么紧张吗?你觉得,他进了宫还有命出去吗?” 被她这么一甩,瞿红萼不稳的撞到床沿上,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诧异的脱口问道:“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师兄竟将一切都告诉了这个女人么? 从慕容晴莞的表情和语气中,不难看出,她是在乎师兄的,可她不应该是恨他的吗?是他将她掳走,害她与心爱的男人分别那么久,又为了慕容晴语而让她受尽折磨,可为什么她还这么关心师兄? 慕容晴莞不答,只是冷冷的说:“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好好的活下去,否则,只会让在乎你的人难过!” 蓝慕枫,他是那么孤寂的一个人,所在乎的人和事都少之又少,或许保住红萼的命,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一件事吧! 收回飘远的思绪,她再次看了红萼一眼,便缓缓向门口走去,只是,还不及她跨出门槛,身后便又传来了一阵凄凉的笑声,“慕容晴莞,你知道你娘为何要把你送进相府吗?” 迈出的脚蓦地僵住,慕容晴莞只觉心头一震,霍然转身,不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沙哑,隐隐带着一丝哽咽。 “十三年前,是五毒门的人灭了你们居住的那个村子,那把火,是我爹亲手放的,而我爹也是因那件事而死,所以,我恨你娘,更加讨厌你!” 五毒门?瞿晟?瞿红萼曾经说过,她爹是因父亲而死,难道说,那件事与父亲有关? 章 三十五 惊闻死讯 “你和你娘之所以能逃过那一劫,根本不是巧合,那一切都是慕容睿算计好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将你娘逼到绝境,这样她才会乖乖的回到他的身边……” “你胡说!”她还未说完,便被慕容晴莞厉声打断,“就算那件事与我爹有关,那也是先皇的指示,是先皇要对靖王爷赶尽杀绝,才下了那道旨意,不是我爹,不是的……”她不住的摇头,然眼中却有滚烫的泪水涌出,“你不是唤他义父么?为什么你要这般诋毁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会是父亲,不会的……那个男人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她不想连对他最后的一点亲情也失去…… 瞿红萼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面上满是哀戚之色,哂笑道:“先皇是想要靖王的命,可慕容睿在追查萧瑀夜的下落时,意外发现了你们母女,才会怂恿那个昏庸的老皇帝做了那个荒唐的决定,但萧瑀夜大难不死,追究下来,势必要有一个人去承担罪责,而我爹便成了他们的替罪羔羊,因着对我爹的愧疚,慕容睿才收我做了义女,百般疼爱我,他以为我对那件事一无所知,对我信任有加,还让我进宫做他的眼线,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殊不知,我才是那个他最应该防范的人!”她缓缓走近她,笑得愈发狂肆,“慕容晴莞,你知道我看到你和慕容晴语姐妹相残的时候,心里有多开心么?这便是报应,慕容睿为一己之私害我爹殒命,上天也绝不会让他好过,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你娘,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别说了!”慕容晴莞再次打断她,心已痛到极至,身体无助的靠在门框上,动了动嘴唇,却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漫天火光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那是夜哥哥带给她的灾难,却不曾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那个被她唤作父亲的男人。(.) 那一年的颠沛流离,那四处躲藏的悲苦日子,原来都是他为了逼迫娘亲使出的手段。 她恨叶琳,因为是那个女人逼死了娘亲,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即使没有那杯毒酒,娘亲也活不长久。 娘亲是医者,可医者也有属于自己的无奈,医人容易医己难,医身容易医心难,在生下她之后,娘亲就一直血虚体弱,只是为了她才苦撑着,如若不是迫不得已,娘亲是决计不会将她送进相府的。[] 她选择将所有的恨都加诸在叶琳的身上,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让那强烈的恨意支撑着她一步步走下去。 可如今,她才知道,真正逼死娘亲的人竟然是她的父亲,是他将她们母女逼上了绝境。 “小姐……”晃神之际,瞿红萼已到了她身前,刚要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就那么一言不发的跑了出去…… 直到那抹娇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瞿红萼终是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上,喃喃道:“对不起,小姐,恨他吧,只有你恨他了,你才不会在为他做傻事,那个家族根本不值得你付出。” 坐在琉璃镜前,掌心握着那串由十八颗碧玉玲珑珠串成的手链,那如雨后冬青般碧亮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 这么多年了,原来一直是她在误会夜哥哥,他定是知道的,只是怕她会因那残忍的真相而难过,才一直隐忍着不说。 他处处为她着想,可她却一再的伤他的心,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夜哥哥了,一想到这里,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大颗大颗的滴落在那晶莹饱满的碧玉玲珑珠上。 而门却在此时被人推开了,她慌忙抹去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门口,正瞧见冷月走了进来,臂弯里还抱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许是感应到了她的气息,那小家伙挣扎着探出浅黄褐色的小脑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寻觅着主人的身影。 冷月缓步走近她,面无表情的将洋洋抱到她腿上,便再次转身准备离去。 “悦,等一下……”慕容晴莞一手揽着洋洋,一手抓住冷月的衣袖,急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冷月回转过身,轻轻掰开她扯着她衣袖的小手,漠然道:“娘娘说的什么话?冷月是娘娘的暗卫,怎么可能讨厌娘娘?” “是因为夜哥哥,对不对?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一直在耽误夜哥哥,我……” “你以为就只是因为表哥么?你以为你辜负的人就只有表哥一个么?”冷月忍不住冲她吼道,却在话出口之后,后悔不已,她答应过那个人不会说出来的,可这一刻,她还是没能忍住。 “还有……谁?”慕容晴莞愕然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冷月看了她许久,不答反问道:“你可还记得韩大哥?” 韩大哥?慕容晴莞心口倏然抽紧,“他不是去了夜哥哥的封地吗?”在靖王府的时候,夜哥哥告诉她,韩大哥伤好之后就去了儇城,难道说,他的伤根本没有好吗? “那是他让表哥跟你这样说的,苏暖暖,你知道吗?在这个世间,除了表哥以外,韩大哥便是我最亲的人了,可为什么我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因你而至今未娶,另一个因你而……丢了性命……” “他……死了……”慕容晴莞豁然起身,震惊的看着那个一贯冷漠坚强的女子,她的眼中隐约有泪光闪过,俨然失了平素的隐忍沉静。 “他伤的太重,昏迷了大半年的时间,醒来之后,身体的器官都已经衰竭,就只撑了一个多月就不行了,临死的时候,他唯一牵挂的人竟然是你,他怕你会因他的死而内疚,特意嘱托表哥,不要告诉你他已经不在了,就让你以为他还在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的活着。” “为什么不给他服用玉指汀兰,夜哥哥不是已经拿到那味药了吗?”慕容晴莞控制不住的吼道,心口愈发绞痛难忍…… 章 三十六 恢复选秀 “如果玉指汀兰什么都可以治愈的话,那几个月里,表哥又怎么会明知道你在哪里,却忍着那么久不去找你!”冷月面上依旧寒若冰霜。(.无弹窗广告) “他……知道了?”慕容晴莞语声微颤,她那么辛苦隐瞒的事情,竟还是被他发现了么? “如若蓝慕枫不是唯一能解你体内寒毒的人,他怎么忍心你留在那个魔鬼的身边,苏暖暖,你知道表哥有多么爱你吗?他可以为了你拼了命的去取玉指汀兰,却也可以为了你放弃拥有你的机会,还有韩大哥,服下玉指汀兰,或许可以延长他的生命,但他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知道你同样需要那味药。他们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的眼中就只有萧昶阙,他就那么值得你爱吗?这么多年了,他伤你伤的还不够深吗?”冷月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火气,这早在萧瑀夜援助大石国的时候,她就对慕容晴莞生了怨,那些血肉横飞的画面,至今都让她心惊胆寒。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可表哥一心只想着缩短作战的时间,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即使是身负重伤,他也要不眠不休的赶回臻国,在得知慕容晴莞失踪的消息后,更是急怒攻心,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便又开始发了疯的找她,可无论表哥为她付出多少,这个女人始终看不到他的好,这怎能不让她心生怨恨。 被她这般质问,慕容晴莞已是无话可说,眼睛酸涩,却强忍着将泪水逼了回去,干涸的泪迹绷得她脸颊生疼,脚边,洋洋不住的用前爪搔弄她的衣摆,而她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绕过它走向暖榻。 只是,脚步才刚刚迈出,手臂便被冷月扯住,许是衣料太过滑腻,冷月手指一滑,只抓住了她的衣袖,挣扎间竟将她整条袖子生生扯了下来。 慕容晴莞大惊,想要掩饰,却被冷月更快的拦住,她震惊看着那截裸露的玉臂,不顾她反抗的扯开她的衣襟,只见她自臂腕往上一道淡粉色的细痕一直蔓延到锁骨以下,似是还有继续延伸的趋势,“这是怎么回事?”她脱口问道,心里隐隐的有着一丝不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是毒素蔓延的征兆,难道说,她体内的寒毒根本就没有解? 慕容晴莞轻轻抽回手臂,理了理散落至肩头的衣衫,走回梳妆台处,背对着冷月淡淡的说:“解这种毒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与男子交合,把体内毒素转移到他的身上,另一种便是服用溶有天香丸的阳刚之血,化去体内的寒毒,可无论是献身还是供血,对那个人都是致命的伤害,如果解毒的代价是要别人付出生命的话,那我情愿立刻去死!”轻抚着手臂上那道淡粉色的细痕,它还在一点点的蔓延,直到延伸到喉间,那便到了她生命的尽头,也就是她解脱的时候了。(.好看的小说) 她说的云淡风轻,然冷月却听的心惊不已,“你是逃出碧水山庄的?”她只是隐约听到慕容亦瑄对表哥说过,蓝慕枫是唯一可以替慕容晴莞解毒的人,却不曾想过,这其中竟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如若表哥知道的话,又将作何感想? “悦,答应我,不要告诉夜哥哥好不好?我不想他再为我担心。”在冷月晃神之际,慕容晴莞再次走近了她,手指轻浅的将那串碧玉玲珑珠戴在了她的皓腕上,“等我走了以后……” “你真的好残忍,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他的心也会跟着一起死的,你是要他一辈子都牵挂着你,让我一辈子都看着他为你难过!”冷月只觉心口一阵堵得慌,伸手便要拽下腕间的玲珑珠串,却被慕容晴莞拦住,“别……就当我自私好了,在这个世间,没有人比你更爱夜哥哥了,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你都陪在他的身边好不好?相信我,我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总有一天,他会忘记我,也会看到你的好,悦,答应我好不好?” “暖暖……”冷月扶着她颤抖的双肩,问道:“真的没有其它的方法了吗?蓝慕枫也治不好你吗?” “没有了……”慕容晴莞苦涩的摇了摇头,“寒毒不同于其它的毒药,它已经在我体内存在了四年之久,早已顺着血液扩散到整个身体,我已经受够了那种折磨,所以,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你就当是帮我,不要说出去好吗?” 冷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了她,其实,不用她开口,她也会一直陪在表哥身边的,可如果表哥知道她瞒了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会不会再也不愿看到她了呢? 夕阳西下,当萧昶阙处理完堆积了一天的政务回到缀霞宫时,慕容晴莞就只是呆呆的坐在暖榻上不言不语。 “皇后今天都做了什么?”透过虚掩着的门逢,萧昶阙紧锁着那张略显苍白的素颜,低声问着静立一旁的幽竹。 幽竹上前一步,垂眸小声道:“娘娘早膳后去了镜春斋,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准奴婢进去伺候。” 镜春斋?萧昶阙心口一阵抽痛,他还没来得及跟她解释,她竟已经知晓了那件事。 “先去准备晚膳吧!”挥了挥手,他示意幽竹下去,便推门迈步进了卧室。 “莞莞……”他掀起衣摆,坐在了她旁边空出的位置上,目光下移,有些气闷的看着窝在她腿上打盹的洋洋,看来皇叔还未死心,竟将这恼人的小家伙又送了来。 慕容晴莞没有吭声,目光依旧呆愣无神。 “莞莞……”萧昶阙伸臂将她圈入怀里,“对不起,关于瞿红萼,朕……” “恢复选秀吧!” “你说什么?”萧昶阙震惊的推开她,选秀?她居然跟他提选秀的事情! 慕容晴莞大胆的迎上他满是怒火的眸子,“宫里除了绾彤夫人,就没有再进其他新人了,为了皇上的子嗣着想,臣妾恳请皇上恢复每三年一次的选秀!” 章 三十七 惹他生气 “为了朕的子嗣?”萧昶阙一阵苦笑,“难道你不知道朕只想要你为朕孕育子嗣吗?” 慕容晴莞撇开眼眸,沉默不语,知道又如何?她已经命不久矣,哪还有那个能力为他生孩子,难道要让他后继无人么?她又怎么忍心? “莞莞……”萧昶阙的大掌抚上她的小脸,让她避无可避的面对着他,“皇室之间的争斗是很残酷的,朕经历过兄弟相残的惨剧,所以朕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走上那样的路,朕只要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皇子就足够了,莞莞,给朕生个宝宝好不好?” 他满是期盼的看着她,却见她依旧不为所动,遂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再次将她团入怀里,恳求道:“莞莞,我知道我曾经做了很多错事,但我一直很努力的在弥补,你不要再说这样的气话了好不好?” “臣妾没有说气话!”慕容晴莞挣扎着退出他的怀抱,“先前是因为皇上登基不久,国库空虚,才暂时停了每三年一次的选秀,现在,皇上的根基虽已渐渐稳固,但朝堂中的肱骨之臣还是需要多加安抚,可也不能给他们太大的权势,否则只会让他们变得如臣妾的父亲那样自恃功高,目无君主,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惠及子女,让权臣的女儿入宫为妃为嫔,即是恩宠,也可牵制,对皇上并无坏处。(.无弹窗广告)更何况,自云嫔,皇贵妃,静贵妃相继小产之后,就只有廉贵人再次受孕,却也未能保全皇嗣,臣妾身居后位,却不能替皇上守住龙裔,实在有愧皇恩……” “所以你就要替朕找女人,以示你有多么的贤良淑德,多么的端庄大度吗?”萧昶阙眸光瞬间转冷,语声也变得凌厉,“慕容晴莞,你有没有将朕当做是你的夫君,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朕,有没有爱过我?!” 慕容晴莞?他已经有许久不曾这般连名带姓的唤过她了,看来这次她是真的将他激怒了。 可那又如何,她回宫,本就没打算要跟他长相厮守,惹他生气本就是必然的! “正因为臣妾将皇上当做夫君,才会这般关心皇上的子嗣,现在,宫中妃嫔大多都过了双十年纪,恐是不合皇上心意,而绾彤夫人又太过年幼,怕也伺候不好皇上,是应该挑些可心的女子充实后宫了。” “慕容晴莞,朕说过,朕不要,你是没有长耳朵么?”萧昶阙心下大怒,翻身将她压倒在暖榻上,低吼道:“朕再跟你重申一遍,朕只要你生的孩子,只有你才有资格生下朕的子嗣,后宫里的那些女人牵扯到多方势力,朕虽然不能为了你驱散后宫,但朕可以架空它,莞莞,相信我好不好?我不会再碰除你以外的任何女人,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只要我一个?那瞿红萼因何怀孕,轩辕魔莉又为何进宫?这样的话,你应该也对慕容晴语说过吧!在你爱她至深之时,不同样让傅静怡怀上了你的孩子,那时你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你问我有没有爱过你,我现在回答你,我爱过,从我第一次在相府的假山后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你的影子,可我也清楚的知道,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交集,也不敢对你存有任何的幻想,可为什么你要在两年后再次闯入我的生活,给了我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让我苦苦等了你四年,可我等到的是什么?” “大婚之日,我是想把暖暖完完整整的交给你,可你不要她,是你亲手杀死了爱你的苏暖暖,只留下了现在满怀怨恨的慕容晴莞,那你又凭什么要求我给你生孩子!” “暖暖……”萧昶阙早已失了刚刚的底气,按着她双肩的大手蓦地僵硬起来,她说过,不准他再唤她暖暖,她说苏暖暖已经死了,原是在他们大婚的那一夜,她就已经对他失望了,“对不起……”似乎除了这三个字以外,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慕容晴莞螓首微偏,缓缓闭上眼,冷冷的说:“这句话我听的太多了,你不用再重复了,况且你也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你是皇帝,坐拥天下美人是你的权力,雨露均沾是你的责任,我是慕容家的女儿,你提防我也没什么不对,错只错在我不该嫁给你……” 不该嫁给他?!萧昶阙再次冲她吼道:“你竟然后悔嫁给我?在你出宫前的那几个月里,你敢说你已经不爱我了吗?暖暖,不要再赌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不然你不会千辛万苦的回到我的身边,暖暖……” 慕容晴莞怒极而笑,“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么?萧昶阙,你知道流落在外的那一年里,我是在哪里度过的吗?” “别说了……”萧昶阙俯下身,不顾她反抗的吻上她的樱唇,低喃的说:“忘记吧,暖暖,朕不会介意那件事的,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件事的,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好不好?”与她重逢之后,他一直不敢提及她在宫外的经历,他怕触及到她在揽月楼里那段不堪的往事,说自己不在乎,根本就是骗人的,他好怕她真的被别的男人碰过,哪怕只是一个淫邪的目光,也让他无法忍受。 慕容晴莞早已听不进去他在说些什么了,只是极力抗拒着他的侵犯,她后悔了,她怎么能愚蠢的去激怒他,她怎么忘记了男人在愤怒的时候是毫无理智可言的。 萧昶阙一手按住她挣扎的身体,另一只手摸索着去扯她腰间的丝带,火热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额,眼,唇,又顺着脸颊一路往下印上专属于他的印记,“不要……”慕容晴莞哭着求他,“不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要?嗯?”萧昶阙一把扯开她腰间的丝带,满是情欲的沙哑声音让慕容晴莞愈发心惊,眼看着他的大手就要掀开她的衣襟了,她奋力抽出被他钳制住的小手,重重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章 三十八 刁蛮公主 “啪”的一声脆响后,萧昶阙身子一僵,就只是呆愣的看着身下的小女人,她居然打他,她就这么厌恶他的碰触吗? 慕容晴莞也被这一巴掌惊到了,可打也打了,他总不能再打回来吧,想到此,她硬着头皮,伸手撑开他依旧压着她的胸膛,从他身下挪了出来,睁大了水眸一眨不眨的瞪着他。 萧昶阙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举眸回瞪着她憋红了的小脸。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僵持着,直到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扣响,萧昶阙才不情不愿的坐起身,只是还不及他开口,门外便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嗓音,“皇上,华羽宫的人刚刚来报,说绾彤夫人想请您过去一趟。” 慕容晴莞忍不住轻嗤出声,果然是耐不住性子了么? 对上她讽刺的眼神,萧昶阙只觉心里一阵刺痛,想要去拉她,却被她狠狠的拍落了刚刚抬起的手臂,“莞莞……”他有些受伤的唤着她。 “绾彤夫人在等你,皇上现在赶过去,正好可以陪她用晚膳!” “莞莞……” “女人生病的时候都渴望心爱的人能陪在身边!” “暖暖……” “臣妾恭送皇上!” “苏暖暖!”他气恼的抓过她纤细的手臂,怒道:“你一定要这样跟朕说话吗?” “请皇上移驾!”慕容晴莞依旧垂眸,淡淡的开口。 “你……”萧昶阙狠瞪了她一眼,心底火气直冒,怕是再待下去,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想要掐死这个让他心揪痛的小女人,遂妥协道:“好,朕走!” 语落,他便起身大步向门口走去,拉开门的瞬间,眸中两道寒冽的目光如利剑般直射向冷月漠然的小脸上,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偏偏他还轻易动不了她,真真是让人窝火! “皇上慢走!”见他已是怒到极致,冷月心底好笑,然面上却是冷漠依旧,现下的情形,只怕他就是去了华羽宫,也不会给那个盈国公主什么好脸色看的! “朕让御药房熬了药,待会儿送过来,小心伺候皇后服下!”萧昶阙心里气恼,却也不愿在此发作,冷冷的甩出一句话便拂袖出了缀霞宫。 卧室里,慕容晴莞蜷缩在角落里,小脸深埋进双膝间,刚刚还硬气的打了这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此刻却如受伤的小兽般隐隐啜泣。 仿若是被刚刚两人的争执吓到了,徘徊在她身边的洋洋可怜兮兮的舔着她的手背,却也未能勾起她一丝的怜悯,她的双肩颤动的愈发厉害。 “既然决定要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就不要再露出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冷月走近暖榻,凉凉的说道。 “悦……”慕容晴莞抬起被泪水打湿的小脸,带着喃喃的鼻音说:“谢谢你……” “真不知道我这究竟是帮你还是害你?”冷月微叹了口气,“你要想清楚了,并不是每次都能赶得走他,有些事,不可能瞒一辈子的!” “我知道,其实也不用瞒很久……”最多不过两个月,忍过去,她便彻底解脱了。 “娘娘,晚膳好了,沈太医刚刚送了药过来,奴婢让人先放在热水里温着,您先用了膳,奴婢再服侍您喝药吧。” “什么药?”慕容晴莞疑惑的看着刚刚进来的幽竹。 “是用玉指汀兰熬制的汤药!”冷月先幽竹一步解释道:“自表哥带回玉指汀兰,皇上便让沈慕白想办法剔除里面寒性的成分,以供你服用,说句实话,他对你真的很用心。” 慕容晴莞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对幽竹吩咐道:“让人把药端去毓秀宫给皇贵妃,本宫不需要。” “娘娘……”幽竹诧异的问:“娘娘身上的毒……” “已经解了!”慕容晴莞挪身下床,缓缓走至窗前的书案处,拿起桌上摊着的两张绢纸递给幽竹,“拿去给沈慕白,让他照着这两个方子尽快给本宫把药配好。” “这是……”幽竹伸手接过纸张,愈发疑惑的看着她。 “毒药!”慕容晴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渐转苍白的小脸,“怎么?怕了吗?” “不是……”幽竹咬了咬唇,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遂求助的看着冷月。 “照娘娘说的办吧,莫要让别人知晓!” 听冷月如此说,幽竹也不再多问,拿了那两张方子,便退身出了卧室。 “何必要亲自动手,他毕竟是你……” “他不配!”慕容晴莞重新坐回榻上,伸手捞过洋洋,将它抱坐在腿上,决绝道:“他逼死了我娘,又害的我月月忍受寒毒之苦,这一笔笔账,我都要在死前跟他算清楚!” 华羽宫 轩辕魔莉微皱着小脸,嘟唇道:“拿走,苦死了,本公主不要喝!” 捧着药碗的宫婢跪着挪到她身前,恳求道:“太医说了,一定要夫人按时服药,病才能好得快,奴婢准备了蜜饯,夫人喝过之后,可以……” “本公主说了不喝,你们这帮奴才是没长耳朵吗?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绾彤妹妹何必为了这些奴才发这么大的火,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了。”坐在客位上的艳丽女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笑言道:“这药是不怎么好喝,但良药苦口,妹妹只有养好了身子,才能安心伺候皇上不是?” “贵妃姐姐……”轩辕魔莉扁了扁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本宫陪着就好。”傅静怡接过宫婢手中的药碗,打发了一屋子的人出去,方再次对那个一脸不满的女子说:“你呀,这宫里可不止有你陪嫁过来的丫头,怎就这般不知谨慎!” “有贵妃姐姐在,当然不用我操心了!”轩辕魔莉开心的去挽傅静怡的胳膊,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缠着纱布的手背,赶忙如触电般的躲开,低喃的说:“对不起……” 傅静怡一阵吃痛,心里暗骂,面上却依旧挂着宠溺的笑,“毛毛躁躁的,这要是碰上了皇后,指不定要如何罚你呢?!” “本公主才不怕她呢!她要是敢给本公主气受,本公主就……” “你就怎样?!”门外突然传来的一道低沉嗓音,瞬间打断了轩辕魔莉未出口的话…… 章 三十九 斥责绾彤 “皇上……”待看清门口那人后,傅静怡赶忙拉着轩辕魔莉屈身行礼道:“皇上圣安!” 萧昶阙仿若未闻,锐利的目光掠过轩辕魔莉尚处在惊愣中的小脸,直射向她身边的女人,“你在这里作甚?!”他的声音颇具寒意,让傅静怡一阵胆战心惊,垂首答道:“臣妾听闻绾彤妹妹病了,就过来探望一下。” “你所谓的探望就是编排皇后的不是么?!”萧昶阙走近她,伸手捏起她的下颌,冷言道:“朕听说你晨起去缀霞宫请安的时候,可是没少给皇后脸色看,怎么?是不是朕晋了你的位分,你就不知道这后宫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了?!” “皇上……”傅静怡委屈的看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颤声道:“臣妾没有对皇后不敬,是皇后的婢女上茶时不小心烫到了臣妾,臣妾一时疼痛难忍,语气才重了些,臣妾是无心的。” “哦?”萧昶阙拉过她缠着白纱的右手,一阵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看似还真是伤的不轻,只不过,包的这般厚实严密,她也不怕把那烫出的水泡给挤破吗? “爱妃即已经说了是那个婢女的无心之失,那就怪不得皇后了,你对她不敬,就是以下犯上,朕便罚你茹素一年,算是小惩大诫!” “皇上,臣妾……” “还有,朕跟你身上那药气犯冲,近段时间,你就不要出现在朕眼前了!” “皇上……”不等她说完,萧昶阙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冲门外扬声道:“送静贵妃回怡景宫!” 傅静怡虽有不满却也拒绝不得,只好无奈的退了出去,心里对慕容晴莞的怨恨又加重了几分。 今日她打发华羽宫的人请皇上过来,挑唆轩辕魔莉的同时也是为了让皇上看到她手上的伤,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看来她先前真是小瞧了慕容晴莞那个贱人,她确实要比那个徒有美貌的慕容晴语难对付的多! 一想到这里,手背上又是一阵痒痛,从烫伤到现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那种疼痛的感觉仿若都渗透到了骨子里,让她难受的只想将整只右手都砍下来。 本以为是皇后在茶水里做了手脚,才会这样,可太医诊了又诊,也没发现什么异样,让她想抓那个女人的把柄也抓不到,实在是窝火的很。 “阙哥哥……”待寝殿的门关上后,轩辕魔莉小声唤着那个一脸阴沉的男人,“你是不是生莉儿的气了?” 萧昶阙没有回答,只是旋身走到桌前端起那碗放凉了的汤药,不容拒绝的说:“喝了它!” “阙哥哥,我……” “喝下它,朕就原谅你今日的任性!” “你是在怪我不去给那个女人请安么?那么卑贱的罪臣之女,也受的起我堂堂盈国公主的大礼么?!”轩辕魔莉赌气的挥开他递来的药碗,那黑浓的药汁瞬间倾洒了一地,染污了脚下那不菲的金龙羊绒长毯。 见她如此蛮横,萧昶阙大手蓦地扬起,眼见就要掌掴她的脸颊,却在对上那双灵动的水眸时,硬生生地凌空顿住。 轩辕魔莉瞪大了眼眸,不置信的看着他扬起的大掌,他居然想打她,他居然为了那个低贱的女人对她动怒。 “你还是当年那个天真善良的小丫头吗?不过几年的时间,怎就变得如此嚣张跋扈?!”萧昶阙颓然的垂下手臂,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失望。 “不是!我长大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跟着灏皇叔四处游玩嬉闹的傻丫头了,阙哥哥……”轩辕魔莉走近他,伸手握住他有些僵硬的大掌,软声道:“我长成大姑娘了,可以做你的妻子了,可为什么你要护着别的女人……” 萧昶阙缓缓收回手,嗓音低沉郁悒,显然正压抑着翻涌的怒火,“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是朕的皇后,是朕唯一的妻子,彤莉儿,如若朕知道你就是盈国公主轩辕魔莉的话,朕是绝对不会答应这次联姻的!” “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我吗?难道当年你对我那么好,就只是因着灏皇叔的关系吗?” 轩辕魔莉紧锁着他铁青的俊容,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与他初次相遇的情景,彼时,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从小就很黏最疼她的灏皇叔,皇叔喜欢游历各国,最爱去的地方就是臻国,但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却又满载失望而归。 她一时好奇,才求着父皇准她跟着皇叔去臻国游玩一番,瞧瞧那里是不是真的那般吸引人。 可不巧的是,他们刚到臻国边境,正遇上大雪封路,才不得已滞留在专为外国使节提供食宿的驿站休息。 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闯进了她的世界里。 皇叔早年曾因两国邦交在臻国小住,也在那个时候教过他骑射,时间虽短,却也算是他的半个师父。 而当时他正好在边关历练,听闻皇叔在驿站,就赶来拜访。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只盯着她的眼睛出神,良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你的眼睛很漂亮。” 而她就只是静静的,定定的看着他,他好看的眉眼如同一泓浮着碎冰的湖水,表面上冷冷的没有一丝情绪,而那目光深处却暗流汹涌,让年幼的她不禁迷失其中。 当得知自己与他早有婚约时,她日日都盼着自己能快点长大,做他最美丽的新娘。 可如今,他竟然说他根本不愿娶她,难道她一个真正的金枝玉叶还比不过一个叛臣贼子的女儿么? “朕从不讨厌你,大婚的那一夜,朕就说过,此生只当你是妹妹,朕会给你绝对的自由,哪天你厌倦了宫里的生活,或是心里有了别人,朕会放你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萧昶阙手指轻抚上她的眼眸,轻声说道:“朕爱她,这辈子就只爱她一个人,莉儿,不要去招惹她,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朕不想让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章 四十 只爱暖暖 “不想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么我呢?你就忍心伤害我吗?她进宫不过四年,可我和你都相识五年多了,阙哥哥……”轩辕魔莉再次扯住了他的衣袖,敛去了刚刚的凌厉,眼带迷茫惶惑的看着他,“你不要这样对莉儿好不好?你是爱莉儿的对不对?” 萧昶阙不语,轻轻从她手中抽回衣袖,心里有些许的不忍,他实在不知要如何跟她解释,在边关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暖暖,即使皇叔骗他说暖暖已经死了,他也从未放弃过对她的思慕。 第一次在轩辕师父身边见到轩辕魔莉时,便是被她那双酷似暖暖的眼眸所吸引,那时,她只说自己是轩辕师父一个故交好友的女儿,却未曾想到,她竟是与自己有着婚约的盈国公主。 在大雪封路的那段日子,他时常去驿馆找轩辕师父品茗下棋,听他讲一些在各国游历时遇见的奇闻异事,而轩辕魔莉就安静的坐在软垫椅上,双手捂着个精致的小手炉,水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二人对弈的棋盘。 那天真可爱的样子总是让他不由的想起暖暖,想起那日在她的小木屋里醒来,看到她安恬入睡的画面。(.无弹窗广告) 他承认他当时是自私的将莉儿当做暖暖的影子,可直到再次见到暖暖,他才明白,爱绝不是酷似心中的那个人,就能替代的了的,就算轩辕魔莉与苏暖暖有一双相似的眸子,她也代替不了暖暖在他心里的位置。 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莉儿是个好姑娘,她或许有些骄傲任性,但内心却是很善良的,如若让她知道自己曾做了别人的替身,定会怨气横生的。 “阙哥哥……”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轩辕魔莉慌乱的唤着他,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爱她吗?她千里迢迢远嫁过来,竟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吗?她不甘心,她是盈国最尊贵的公主,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莉儿……”萧昶阙微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朕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朕可以给你至高无上的荣耀,但朕给不了你爱,因为这里……”他轻抚上自己左心房的位置,优雅的薄唇吐出一句让轩辕魔莉心痛的话:“这里满满的都是她,已经容纳不下别的女人了。” 轩辕魔莉无措的眨了眨水眸,一朵晶莹的泪花控制不住的溢出眼睑,娇俏的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帝王果然绝情,你和我父皇何其相似,他给了母妃羡煞六宫的恩宠,却是只宠不爱,因为母妃只是一个替身,可你知道吗?母妃爱他,尽管知道他纳她为妃只是因为那一张相似的容颜,她也不在乎,那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了他在与她甜蜜温存的时候,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人。[.超多好看小说]现在你说要给我至高无上的荣耀,却不会给我一分一毫的真心,那么我要那些荣耀何用?阙哥哥,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我究竟哪里不如她?” “你没有不如她,只是朕爱的是她,不因她的身份地位,就只是爱她这个人。”他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温声道:“让你伤心,朕很抱歉,但莉儿,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疼惜你的人,那时你就会明白朕现在的感受。” 萧昶阙拍了拍她因抽泣而耸动的俏肩,“朕还有些折子没看完,你莫要再任性,臻国不比你们盈国,天气比较干冷,就算没有感染风寒,喝些驱寒的汤药也是好的,朕会让人再煎一碗药给你,可不能再打翻药碗了。” 轩辕魔莉泪眼蒙蒙的看着他,想要开口挽留,却见他已经转身,竟是连一刻也不愿多留。 待那抹俊逸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时,她颓然的瘫坐在暖榻上,说她还小,说她总有一天会遇到真正疼惜她的人,这一切不过都是他想要拒绝她的托辞,她已经十七岁了,她爱的人就是他,若不是生了一场大病,早在两年前,她就可以嫁给他了,哪容慕容晴莞占据他的心那么久?! “公主……”柳絮推门走了进来,见她面色苍白,赶忙走至她身前,担忧的问:“公主可是身体不舒服?” 轩辕魔莉不答反问道:“你今早去缀霞宫,可是瞧出那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柳絮看了眼她稚气未脱的小脸,却见那一贯清澈灵动的眼眸中多了抹寒冽冷厉,让她一阵心惊,遂小心的答道:“许是皇后掩饰的好,奴婢看着她很是温婉淡然,倒不像静贵妃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轩辕魔莉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窗柩前,伸手推开那扇雕花木窗,放进一室的凉风,嗤道:“那个女人说的话也能信?她不过是要借本公主的手打压皇后罢了!还真当本公主是无知幼童任她摆布么?真是天大的笑话!”想她轩辕魔莉再不济也是在幽幽深宫中长大的女孩,什么样的争宠戏码没见过,耳濡目染的竟是些面善心恶,表里不一的虚伪女人,她傅静怡借刀借到她的头上,还真是愚蠢之极。 “是哪个自作主张的奴才请皇上过来的?”她右手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翠玉镯子,漫不经心地问。 柳絮稍愣了下,回道:“是打扫寝殿的宫婢芯儿,公主可是要见她?” “找个借口,打发她去杂役房!”她的宫里容不得这种吃里扒外的贱婢! “是!”柳絮刚要转身,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下,终是咽了回去,看公主今日心情不佳,自己还是不要说的好,免得徒惹事端。 再次回到缀霞宫,已是亥时,坐在床边,萧昶阙目光温柔的看着安恬入睡的女子,抬手轻轻抚着她白皙水嫩的脸颊,忍不住叹息道:“朕的小丫头,你何时才能真正敞开心扉接纳朕?” 审视了她许久,见她依旧睡的香甜,萧昶阙也不忍打扰,遂轻手轻脚的脱去龙靴和外袍,掀开锦被,将那同样睡的香甜的洋洋捞了起来丢掷床角,自己侧躺在她的身边,伸臂将她轻柔的揽进怀里…… 章 四十一 故作冷漠 卯时刚至,慕容晴莞准时的醒来。 却意外的发现自己被搂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中,她有一刻的愣怔,随即又平静了下来。 他的怀抱依旧是那么温暖,但已不是她的避风港了。 此刻,他犹自睡得香沉,好看的眉峰微微折起,眼睑处略微泛起淡淡的青色。 她忍不住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抚上他的眉心,想要抚平那令她心疼的褶皱,最近他一定累坏了,忙于国事的同时还要费尽心思的来讨好她,对一个帝王来说,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很难得。 他对她的用心和在乎,她不是看不到,她也想如后宫中其它女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对他绽露笑颜,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冷脸相对。 可她真的没有办法顺着心意而来,那样只会害了他。 如果现在的冷漠,可以让他少爱她一点的话,那么在她离开的时候,他就能少一分不舍和痛苦。 离开?一想到这个字眼,心就会抽痛不已,天知道她有多么留恋这个世界,可如今,她的生命正如指尖沙般一点点的流逝。 每一次寒毒发作,臂上的粉痕都会延长一点,从第一次毒发到现在,整整三年的时间,它已由起初的针孔般大小慢慢变长,让她开始惧怕每一个日升月落,她好怕自己哪天会再也醒不过来。[] 世上每一个人都会惧怕死亡,她也不能例外,毕竟她还不到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做,她舍不得死,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可老天爷似乎从来都不会眷顾她,让她这近二十年的光阴,活的如此辛苦。 泪水控制不住的溢出,滴落在他俊逸的脸上,那刚刚有些舒展的眉心,又微微蹙了起来。 她慌忙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迹,生怕他会突然醒过来,现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她小心地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起身下床,走到窗柩前,对着案几上的透雕珊瑚瓶里插着的几支红梅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身后传来一阵很浑厚的男子气息,刚要转身,身体便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天还没大亮,怎就起来了?”紧跟着耳边便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犹带着初醒时的嘶哑。 慕容晴莞抬起头,将眼角的一点湿润逼回眸子,冷漠的说:“臣妾习惯了独寝,床上突然多了一个人,有些不大习惯。” 萧昶阙揽着她纤腰的大掌蓦地僵硬起来,随后用力的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向自己,“你究竟想要朕怎么做,才能不对朕这么冷淡?”他的心口隐隐作痛,昨夜她尖锐的话语再次响彻耳际,她怎么可以这么冷漠,他们是夫妻,不应该是亲密无间的吗?难道一年的分离,真的可以让她淡忘他们之间多年的感情么? 慕容晴莞微垂了眸子,刻意躲避着他始终灼热的目光,语声依旧淡淡的说:“快到早朝的时辰了,臣妾服侍皇上更衣吧!” “莞莞,你不要再逃避朕了好不好?朕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慕容晴莞已经推开他按着她肩膀的大手,绕过他,走到门口,吩咐婢女拿了洗漱用具进来。 她一如从前般的细心替他更衣系带,然眉间却已不见了那抹让他留恋的温柔。 他习惯性的想要将手插入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却被她偏首躲过,面露疏离之意,“已经收拾妥当了,皇上可以起驾了。” 见她已退离自己几步之遥,萧昶阙强压下心头涌起的阵阵失落,慢慢走到她面前,俯首凝视着她,开口说:“马上就到除夕了,朕让内务府按照你喜欢的样式制了些衣服和首饰,下朝后,朕陪你一块瞧瞧,看哪里不满意了再让他们好好改改。” 慕容晴莞刚要开口,却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了樱唇,“不可以拒绝,今年的阖宫欢宴,朕一定要你陪在朕的身边,你是六宫之主,不可以再一个人躲在寝宫里独享清闲。” 独享清闲?慕容晴莞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依旧淡漠如水。 曾几何时,她做梦都想陪在他的身边,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伤透了她的心,待她心倦之时,他却又对她百般宠爱,让她进退两难。 她也努力的试着去原谅他,可上天就是这般捉弄她,让她离宫一年,回来时,却已是物是人非,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身份与感情的障碍,最让她止步不前的,是那生与死的界限。 既然明知道自己与他不可能天长地久,那么不如从现在就开始学着遗忘,学着冷漠,这样在离开的那一刻,或许会少一分牵挂和不舍,心也会麻木的不知疼痛的感觉。 对上他满是期盼的眸子,她终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只是家宴而已,她想,自己应该可以应付得来。 目送着他出了寝居,慕容晴莞懒懒的靠坐在床上,天才蒙蒙亮,可她已是了无睡意,就只是坐在床上兀自发着呆。 许久之后,幽竹推开门,走了进来,轻声道:“娘娘,绾彤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请安?慕容晴莞秀眉微蹙,昨日才告病,今个儿大清早的就巴巴的跑过来,这个盈国公主究竟想做甚? “就说本宫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好生请她回去,另外,吩咐下去,这几日本宫要处理年关的一些琐事,若是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各宫妃嫔每日晨起就不必来缀霞宫请安了。” “可是娘娘,绾彤夫人是带着礼物过来的,说是前些日子病着,又获悉娘娘也是大病初愈,怕过了病气给您,才没能及时过来请安,皇上已经责备了她,特意吩咐她过来赔罪的。” 赔罪?这话就说的更好笑了,看来那个男人昨夜确实是去了华羽宫,不知是费了多大功夫才能哄着这尊贵骄傲的公主放下架子来给她这罪臣之女赔罪请安,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呐! 章 四十二 情敌对持 夕颜殿 慕容晴莞愣怔的看着面前那张年轻精致的小脸,准确的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双烟波浩渺的清丽水眸。[.超多好看小说] 而那水眸的主人也正一脸诧异的回视着她,惊愣的说不出话来。 许久的沉默之后,轩辕魔莉微转了眸子,精锐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贴身侍女,见她不自然的垂下了头,显然是有些心虚。 目光回转间,她已敛去了眸中的厉芒,脸上漾起了纯真无害的笑容,率先开口道:“乍一看到皇后姐姐,莉儿还以为是见到了自己的亲姐姐呢!难怪阙哥哥会说莉儿一定会喜欢皇后姐姐的,他果然没有骗我。”说着她便开心的挽上了慕容晴莞的胳膊。 对上她甜美的笑靥,慕容晴莞方从惊愣中缓过神来,唇畔微扬,扯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意。 阙哥哥?听她的语气,他二人似是早已相识,那究竟是有多早呢?会早在自己入宫之前么? 抬眸看着那张依旧笑意融融的小脸,她心里满是疑惑,人有相似,这一点她并不否认,但那双眼眸竟与她的如出一辙,仿若就是她自己的一样。 这便是萧昶阙对轩辕魔莉特别的原因么?是因为她们有一双相似的眸子吗?亦或是他爱的本就是轩辕魔莉,那这么多年来,他是一直在等着她长大吗? 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应该开心不是吗?这样,在她离开之后,他便可以全心全意的爱这个与她有着相似眸子的女孩了,可为何心里会这般堵得慌,她终是个自私的女人,她终究只能做到表面的大度,内心却是那般的在乎。 “皇后姐姐?”见她久久不语,轩辕魔莉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有些委屈的看着她,“姐姐还在怪莉儿吗?莉儿真的不是有意怠慢皇后姐姐的,实在是莉儿的身子不争气,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 慕容晴莞心里微叹了口气,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绾彤妹妹贵为盈国公主,身子自是要比着旁人娇贵柔弱些,本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然不会生妹妹的气。” “那就好……”轩辕魔莉大大的舒了口气,笑着对身边的柳絮吩咐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把东西拿给皇后姐姐!” 柳絮赶忙上前奉上手中的楠木方盒。 轩辕魔莉顺手打开盒盖,笑道:“这是产自长白山的千年人参,可以补五脏,安精神,明目开心益智,是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父皇给了我两棵作为嫁妆,妹妹特取其中的一棵赠与姐姐,还望姐姐笑纳。” 慕容晴莞瞧了眼盒中的人参,见其在主根肩部有细而深的环纹,支根上生长的较细的根,须根细长,有珍珠点,正是人参中最为稀少珍贵的野山参。 野山参无温燥之性,有补虚救脱,大补元气的功效,更能强精健身益寿延年,为参中之上品,又因其采摘困难,普通的野山参便是价值不菲了,更何况是这千年野山参。 轩辕魔莉能如此大方的送她这珍贵的药材,足以见得,她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既然如此,她若推辞,倒显得矫情了,遂示意幽竹接下柳絮手中的木盒,道过谢之后,便拉着轩辕魔莉的手重新坐下。 看着她白皙粉嫩的脸颊,慕容晴莞心里一阵感叹,十七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可她的十七岁,却充满了辛酸和委屈。 这一路走来,她真的好累,可她也好羡慕,甚至是嫉妒眼前的这个女孩,她美丽聪慧,骄傲自信,有着尊贵的身份,还可以和自己所爱的人长相厮守,这样的人生才够完美。 而自己呢?二十岁,并不是很老的年纪,可她的人生竟已快走到了尽头,即使她有千般不舍,万般留恋,却也逃不过一个命中注定了的结局。 “皇上驾到” 正当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之时,忽然,一叠声的尖细喊声,自不远的宫门处传来。 慕容晴莞习惯性地眯了眯眸子,眼角的余光瞥见轩辕魔莉粉唇微微嘟起,小女人的娇憨之态尽现,让她不由的想起了早殇的云嫔,只是,韩云裳是本性使然,就不知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否表里如一? “皇上圣安!”夕颜殿内外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行礼。 慕容晴莞盈身一礼,并不言语,只是垂眸盯着自己的金丝绣牡丹花的鞋面,牡丹太过贵气张扬,并非她所喜欢的绣样,只是为了不在气势上输给这个地位与她平齐的绾彤夫人,才特意穿上了这双彰显着她皇后身份的绣鞋。 萧昶阙自踏进夕颜殿后,目光就始终不离那个垂眸敛神的女子,良久之后,才抿着薄唇,沉声道:“平身。” “阙哥哥……”轩辕魔莉有些气恼的唤着他,昨夜他走后,她想了很多,男人都喜欢温婉大度的女子,所以她今天来了缀霞宫。 为了他,她愿意放下自己的骄傲,来讨好他的皇后,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下朝就赶了过来,而更为可气的是,自他进殿后,他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存在,从小被光芒笼罩的她,怎能忍受这样的冷落? “绾彤身子不好,请过安了就回华羽宫歇着吧,朕还有些事要和皇后说。”萧昶阙眉目未转,淡淡的开口。 “阙哥哥……我……”轩辕魔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柳絮轻轻扯住了衣袖,“公主,想是御药房已经熬好了药,奴婢陪您回去服药可好?” 被柳絮这么一提醒,轩辕魔莉恍然清醒过来,遂福了一礼,笑着启唇道:“既然阙哥哥有要事与皇后姐姐说,那莉儿就不打搅了,这就回宫去了。” 萧昶阙点了点头,迈步走近慕容晴莞,伸手拉起她一向冰凉的小手握于掌心,温声责备道:“手好生冰凉,怎就不知多穿些衣服。” 慕容晴莞身形微怔,下意识的挣了挣,便任由他握着,只是依旧沉默不语。 萧昶阙也不恼,一手握着她的小手,一手揽住她单薄的肩膀,便向暖阁走去,完全忽略了还未踏出门槛的轩辕魔莉…… 章 四十二 他的无奈 萧昶阙一直揽着慕容晴莞,刚一步入暖阁,便打横将她抱了起來。(.无弹窗广告) “皇上……”慕容晴莞猝不及防,本能的抱住了他的颈项。 “莫慌,天凉,朕抱你去榻上坐着。”他柔声安抚着怀里的小女人,抱着她径直走向软榻。 坐定之后,他依旧沒有放开她,只是更紧的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的圈在他修健的两臂间,下颌习惯性的枕上她的肩窝,大手捉住她冰凉的小手握于掌心,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暖和着她的小手。 他下巴上新生出來的胡茬隔着柔软的衣料扎的她痒痒的,让她不自在的偏首躲避着他的靠近。 “莞莞……”萧昶阙轻轻将她的身体转过來,面对着自己,试探的问道:“你……还在生朕的气吗?” 慕容晴莞抬眸看着他幽深的眸子,那里面闪动着期盼的光芒,让她刻意束起的心防在一点点的瓦解,任凭她如何强迫自己对他冷淡,却终究逃不过他一个在乎的眼神。 生他的气吗?不,现在对她來说,似乎连生气都成了一种莫大的奢侈。 这辈子,她活的太辛苦,也太压抑,无论受到多大的伤害和委屈,她都能咬碎牙齿和血吞,因为她知道,自娘亲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失去了上天的眷顾,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沒有任性的权利了。(.) 是他,在那些阴霾黑暗的岁月里给了她一丝难得的温暖,让她体会到了这个世界还是有阳光存在的,也是在那一刻,她有了想要倾尽一生去留住那股暖意的念头。 尽管后來她与萧瑀夜重逢,得到了那个夜一般冷峻傲然的男子体贴的呵护与疼惜,却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一刻的心动,怪只怪她的心太小,就只能容纳下一个人。 可她负了夜哥哥的情,却也沒有能力留住萧昶阙的爱,这才是真正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 “莞莞……”萧昶阙修长的食指轻抚上她的眼角,如他所料的触到了一片晶莹,让他的心仿若被一根丝抽动着,带來了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感,“告诉朕,究竟怎样才能让你不这么难过?才能让朕不这么痛,你知不知道,看着你一天天的憔悴下去,朕的心真的好疼好疼,莞莞,你告诉朕,好不好?无论有多么困难,朕都会去努力,你相信朕,好吗?”他拉过她的小手,贴上他的胸口,那是离他的心脏最近的地方,“这里是属于你的,可它真的好疼,它想要看到你的笑容,你对它笑一下好不好?” 慕容晴莞呆愣的看着他,贴着他胸口的手指仿若被灼伤了般痛,她想要抽回自己的小手,可他却丝毫不允她躲避,那只大手如铁钳般钳制着她的小手,不放她离开。(.无弹窗广告)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外面突然传來了幽竹的声音:“娘娘,您要的汤药熬好了,现在要用吗?” 慕容晴莞看了眼面露疑惑的帝王,冲门外扬声道:“端进來吧!” 幽竹推门走了进來,将一碗泛着浓浓苦涩气味的药碗放在了桌上,便小心的退了出去。 不等萧昶阙开口询问,慕容晴莞已趁他愣神之际,抽回了自己的小手,退离出他的怀抱,起身挪到桌边,伸手试了试温度,感觉正好,便端起药碗走回他身边,递于他面前,淡声道:“皇上若是肯服下这碗药,臣妾就不再生气了。” “这是什么药?”萧昶阙愈发疑惑的接过药碗,审视着她依旧淡漠的小脸。 慕容晴莞眸底袭过一片清冷,讥讽道:“皇上是在怀疑臣妾要害你吗?尽管你毁了我慕容家,但臣妾还沒蠢到要弑君!” 她唇畔的那抹哂笑深深刺痛了萧昶阙的眼睛,原來,她终究还是怨恨他的,即使她的父亲肆意利用她,即使她的姐姐百般陷害她,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们,到头來,他还是在无形中伤透了她的心。 望着碗里那浓黑的药汁,他沒有再说话,只是仰起头,屏息一气饮下那苦到极致的汤药,即使这真的是毒药,又如何?只要能让她消气,让他做什么都行。 药汁入腹,沒有想象中的痛苦难受,他只觉心口处聚集起一股暖流,慢慢流向五脏六腑,说不出的畅快舒适。 他猛然抬头,眼眸清亮的看着面前那个静默如水的清雅女子,“莞莞,这是?” 慕容晴莞侧身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手腕,感觉他脉息已渐渐回归正常,唇角难得的弯起了一抹嫣然,“终于解了。”她娇俏的樱唇轻飘飘的吐出了一句令他费解的话语。 “什么解了?”萧昶阙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迟钝。 “蚀心散的毒性。”她平静的说着让他讶异的话。 “那碗药是……”萧昶阙激动的揽她入怀,“原來你是知道的,莞莞,你还是在乎朕的,对不对?”她还是如以前一样关心着他,默默的为他付出着。 慕容晴莞挣扎着撑开他宽厚的胸膛,敛去了唇畔的笑意,冷着脸说:“皇上不要误会,臣妾解毒的本事还沒那么厉害,这解药是蓝慕枫配制的,皇上要谢就谢他吧,臣妾万万不敢居功。” “蓝慕枫?”萧昶阙微凝了眸子,置于她腰际的大手倏然收紧,那个男人一直是他心头的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和那令他头痛的政治纷扰,而更大的原因是这个让他心痛无奈的小女人,她离宫的那一年就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他表面可以装的不在意,可心里却是芥蒂的很。 一个萧瑀夜就让他惶惶不安了,现在又多了个蓝慕枫,他们与他,同样流淌着萧氏一族的血统,即便蓝慕枫是一个不被承认的皇子,却也是他的异母兄长,如若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场阴谋,现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应该是蓝慕枫而非他。 一想到这里,心里便有些晦涩不堪,他多么希望皇叔沒有告诉他蓝慕枫的身世,这样他就不必这般进退两难,憎恶晋国的同时,还要百般忍让,到头來还要利用盈国來牵制淦国,不得已娶了轩辕魔莉,害莞莞伤心。 章 四十四 很想要她 “他……对你是不是很好?”萧昶阙紧抿着薄唇,紧张的问道。 慕容晴莞瘦削的肩膀微微一颤,清冷的水眸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雾霭。 蓝慕枫对她好吗? 一年的相处,他打过她,骂过她,还差点让一个猥琐的男人毁了她的清白,后來更是残忍的将她丢进那么肮脏的污浊之地。 她应该恨他才对,恨他将她掳走,害她受尽折磨,更应该恨他害死了韩大哥,让她至死都背着愧疚的枷锁。 可为何她的心里却对他沒有一丝的怨怒,反倒多了一抹莫名的牵挂,就像她牵挂夜哥哥一样的牵挂着那个邪魅不羁的男人。 “莞莞……”见她一贯清可见底的眸子里现出了茫然之色,萧昶阙蓦的慌了起來,紧紧的将她纳入怀里,喉间粗沉的吐出一声低吼:“不可以想他,莞莞,你是朕的,朕不许你想他,不许……”他的语气中有着帝王的霸道强势,却也不乏一个深陷感情漩涡中不可自拔的男人少有的慌张无助。 慕容晴莞闭眸仰靠在他胸前,不挣扎也不说话,她能感受到他的深情,也知道他爱她,可她要不起他这么深沉的爱。 当她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当死亡的气息在一点点的靠近,她真的好害怕,也好不舍,可即便如此,她那微薄的力量也终究敌不过命运的齿轮。[.超多好看小说] 得不到她的回答,萧昶阙的心倏然揪紧,他不知道该怎么挥去心里那难以言喻的痛,所以他再次俯首,狠狠吻上了她甜美的樱唇。 仿若是被这突如其來的索吻惊醒,慕容晴莞轻轻睁开迷蒙的眸子,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忘记了抗拒,也沒有回应,就只是愣怔的犹如木头人般放任他的侵犯。 覆上那两片冰冷无温的唇瓣时,萧昶阙只觉心头的痛楚愈发强烈,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她更紧的贴向自己,腾出另一只大手按向她的后脑,用自己的唇轻轻揉磨着她的嫣红,然后忽然强迫她分开双唇,让他的舌头侵入里面,细细品味着她口中微甜的滋味。 慕容晴莞再次闭上眸子,一动不动,任凭这个男人贪婪的索取,然她垂于身侧的小手却紧握成拳,防备着他更进一步的入侵。 渐渐的,萧昶阙已不再只满足于这唇齿间的缠绵,呼吸也慢慢变的粗重浑厚,他难耐地闭上眸子,让自己坚毅的侧脸紧紧贴上她泛着红晕的面颊,低声喃喃的说:“莞莞,你是朕一个人的,你知道吗?朕不许你想别的男人……”按着她后脑的那只大手开始下移,滑过她微颤的肩头,移向她的胸前,毫不迟疑的沒入她的衣襟深处,隔着柔顺水滑的抹胸抚弄着她小巧而饱满的柔软,他另一只大手也悄无声息的探向她的腰间,“莞莞,朕想要你……”他咬着她的耳垂,低低的说。 慕容晴莞蓦地睁开眸子,抬手用力拍落他欲要扯她衣带的大手,挣扎着要退离他的掌控。 然萧昶阙却更快的圈住了她想要逃离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冲她吼道:“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难道朕真的是洪水猛兽,让你这般惧怕么?”他为了她已是一忍再忍,可她为何还要这般拒绝他? 慕容晴莞抬头迎上他情欲未退的眼眸,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紧咬着下唇,许久之后才挣扎着吐出了一句让他懊悔的话:“皇上不是洪水猛兽,只是臣妾已经配不上你了,在那样肮脏的地方待过,臣妾怎敢以这污浊之躯侍君?求皇上允许臣妾留下这仅有的一点尊严好吗?” “莞莞……”萧昶阙唇角微动,话到嘴边,却是颤抖的说不出口,他只觉心痛的无法呼吸,握着她肩头的大掌也是越收越紧,完全忽略了那样的力道,她是否承受的了? 是他沒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受了那样大的委屈,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一如既往的疼爱她,呵护她,将她当成手心里的宝珍惜着。 可他又拼命的在乎他不是她第一个男人,她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那么纯洁无暇的她,怎么能被别的男人玷污? 他好恨,即使整个揽月楼都被皇叔付之一炬了,他还是好恨,莞莞,他的小丫头,究竟要怎样,才能抚平她心里的伤痛? 如果能让她打开心结,无论代价是什么,他都愿意…… “小姐,不好了,皇贵妃她……” 暖阁的门被人大力的推开,紧接着是一个慌张的声音传入他二人耳中。 萧昶阙俊眉紧蹙,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冒冒失失跑进來的碧色衣衫的丫头,突然发现她的眉眼竟是莫名的熟悉。 “皇贵妃怎么了?”慕容晴莞微凝了眸子,心里隐隐的一阵不安。 “她……” 还不及倚翠说完,便被萧昶阙冷冷的打断:“大早上的,提那个晦气的女人作甚?还不去布膳,是想饿着朕的皇后么?!” 倚翠偷眼打量了下皇帝凉寒的目光,诺诺的应了一声,便要转身,却被慕容晴莞硬生生拦了下來,“慢着!究竟出了什么事?” “莞莞,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朕先陪你用膳好吗?”萧昶阙柔声安抚着她,心里却是火气顿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早朝后就听人來报,说毓秀宫那个令他痛恨的女人出了些状况,他怕惊动莞莞,特意封锁了消息,哪知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丫头竟将这破事儿给捅了出來,真是让他有想杀人的冲动! 慕容晴莞推开萧昶阙揽着她纤腰的大手,转眸紧盯着倚翠煞白的小脸,“你说!” “小姐,奴婢……”倚翠紧咬着下唇,垂在身前的小手无措的绞着自己的衣角,在帝王冷厉的目光下,她终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慕容晴莞也不再为难她,看了眼身旁寒着脸的男人,便霍然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莞莞……”萧昶阙赶忙站了起來,长臂一抻便将她扯进怀里,“别去,她现在很疯狂,会伤到你的……” 章 四十五 容颜尽毁 “慕容晴莞,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本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还未踏入寝殿,便传來一阵歇斯底里的谩骂声。 萧昶阙再次拉住了慕容晴莞纤细的胳膊,“莞莞,不要进去,交给朕來处理……” “放手!”慕容晴莞清冷的眸子愈发寒冽逼人,交给他处理?他要如何处理?杀了慕容晴语吗?这样便可掩盖她“毒害”亲姐姐的罪行了么? “莞莞……”萧昶阙更紧的按住她因愤怒而颤抖的肩膀,“你冷静一下,那不是你的错,是老天爷在惩罚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那是她应得的下场,怨不得任何人。” “慕容晴莞,你和你娘一样下贱该死,这辈子你都逃不过沦为娼妓的下场,哈哈……以为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就沒人知道你肮脏丑陋的一面了吗?本宫要告诉所有的人,你就是个人尽可夫,不知羞耻的**……” “來人,去给朕堵上她的嘴!”萧昶阙怒不可遏的吼道。 这个女人简直是找死,莞莞遭掳的事果然跟她脱不了关系,她既已挑明,他又岂容她活着! “皇上……”慕容晴莞努力平息着心头的怒火,推开他握着她肩头的大手,语带恳求的说:“这是臣妾和皇贵妃之间的恩怨,请皇上让臣妾自行解决!” “莞莞,她会伤到你的……” “这么多年都走过來了,皇上觉得臣妾还会怕她吗?”经历了那许多的苦难,她的心性早已磨练的坚不可摧了,现在的慕容晴语又岂能伤到她分毫? 萧昶阙薄唇微启,却是未置一词,不可否认,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一直都是那么坚强隐忍,她总是默默的承受着所有的委屈和伤害,从不将她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人前,这般固执要强的她,又岂会让他插手她与慕容晴语之间的事? 见他不再阻拦,慕容晴莞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寝殿,一眼便瞧见了几个内侍努力按着一个极致疯狂的女人,另有一人正往她嘴里塞着一块类似抹布的东西。(.好看的小说) 那女人披散着长发,枯瘦的手指上沾满了发黑的血迹,不住摇头躲避着那块散发着霉臭味的抹布,嘴里还谩骂着污秽不堪的话语。 “放开她!”慕容晴莞厉声喝止住那些人野蛮的行径,冰冷的目光紧锁着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她还是曾经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慕容晴语吗?一年不见,她竟已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真真是让她难以置信。 听到这声厉喝,那些奴才立刻止了手上的动作,却也不敢贸然松手,就只是呆愣的看着慕容晴莞身后的那个男人。 许是被那抹明黄色的身影震慑住了,那个疯狂的女人也突然安静下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昶阙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示意他们放手,便迈步向前,护在了慕容晴莞身前,他不想在她面前对慕容晴语下狠手,那样会吓到她,但他也决不允许那个疯女人有机会伤到她。 慕容晴莞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沒事的,臣妾应付的來,皇上先出去好么?” “莞莞……” “皇上,你知道的,臣妾是懂医术的,她是因我才中毒的,我有责任治好她。” 慕容晴莞连推带搡的将他赶出大殿,又折身返回殿中,“你们都出去!”她冷冷的开口。 屋里的一干奴才赶忙应声退出殿外,另有一人跪着挪到她面前,同样沾满污血的双手死死揪着她的衣摆,哀求道:“二小姐……不,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奴婢,皇贵妃她疯了,她要杀了奴婢,奴婢再也受不了了,求您带奴婢离开毓秀宫,奴婢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慕容晴莞定定的看着那张满布泪痕的小脸,这才辨认出她正是自小便跟着慕容晴语的贴身侍婢锦瑟,心里不由的一阵冷笑,这个一向嚣张跋扈的大丫头此刻竟如狗一般的匍匐在她脚边,哀求着她的原谅。 可这个女人却忘记了她的记忆是惊人的好,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些在相府里所受到的屈辱和折磨,她怎么会忘记这个女人是如何一次次的将那些滚烫辛辣的汤面灌进她的嘴里,她更不会忘记这个女人是如何将那些腐蚀血肉的毒药涂抹在她摔伤的膝盖上的。 她为慕容晴语做尽一切肮脏恶毒的丑事,现在居然还敢來求她放过她,这个女人简直是痴人说梦,她慕容晴莞还沒有善良到可以原谅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锦瑟姑娘说笑了,在你眼中,本宫不是一直低贱如蝼蚁么?试问这蝼蚁又如何有能力救得了你?”她用力抽出被她揪着的衣摆,哂笑道:“况且,皇贵妃对你一向不薄,你怎可弃她而去?这辈子你都要陪在她的身边,哪儿也别想去!” 说完,她便越过她瘫软在地的身体,缓缓走向那个垂头不语的女人。 然还未等她靠近,那女人却突然抬起了头,目光阴狠的瞪着她,黑发散开的瞬间,露出了一张犹如鬼魅般的丑陋面孔,吓得慕容晴莞控制不住的向后退去。 “怎么?怕了吗?你这个虚伪恶毒的贱人,居然用假的玉指汀兰來害本宫,本宫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來生本宫还要把你踩在脚底下!”说着,她便一步步的逼近慕容晴莞,那张似被火烧虫蛀般的脸愈发狰狞可怕。 慕容晴莞站定了身形,敛去了仅有的一丝惧色,比这可怕百倍的尸人她都敢与他们共处一室,更何况是这半疯半痴的女人。 “无论你相信与否,本宫并不知晓那碗药里有毒,也从未想过要害你!” “你还敢狡辩,药是你宫里的人送來的,你那么恨我,怎么可能甘心把玉指汀兰给我,原是为了毁我容颜,慕容晴莞,你真是太歹毒了!” “本宫今日过來,不是跟你吵架的,本宫劝你,如若不想让你的脸彻底毁掉,就不要再浪费时间!” 章 四十六 姐妹相残 “哈哈……”慕容晴语再次狂笑起來,“毒是你下的,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要为我解毒,况且,治好了又如何?皇上不要我了,他恨不得我永远消失在他眼前,都是你……”她止住笑,原本混沌的眸子里迸射出狠戾的光芒,“都是你这张狐媚的脸,它不仅迷惑了皇上的心,还勾走了蓝慕枫的魂,本宫要毁了它,本宫要杀了你……” 说着她便大步向前,猛然抬起脏污的双手,袭向慕容晴莞的面部…… 慕容晴莞只觉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來,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奇异幽香,她蓦地睁大了眼,定定的看着那袭面而來的双手,那修长的指尖上泛着点点诡异的幽蓝色光芒,她竟然在手上淬了剧毒! 这分明就是要与她同归于尽! 可即便如此,这一刻,她却忘记了要躲,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她缓缓闭上眼,唇角绽放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如若有來世,她宁可丑陋无盐,也不要如今生这般拖着一副病弱身体苟延残喘于世。 然就在那股死亡的气息离她越來越近时,心底却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呼唤着她,让她霍的睁开眼,可是那犹如利刃般的指尖却已近在眼前,躲闪已然不及,心中苦笑,她还真是自作自受! 就在她慌乱无助时,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圈住了她僵直的身体,脚跟轻转间,她已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莞莞……”耳畔传來一声熟悉焦急的低唤。 她蓦的一惊,本能的望向他身后,然后脑却被他死死的按住,让她的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乖,别看……” 他的呢喃低语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后,便是女人痛苦的呻.吟。 “不……”她一把推开那阻挡着她视线的胸膛,愕然的看着身后那个瘫坐在血泊中的女人,她的口中还不住吐着血水,本是狰狞可怕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濒临死亡的绝望与恐惧。 “姐姐……”慕容晴莞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刚要迈步上前,双臂却被两只大手同时捉住。 “暖暖……”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慕容晴莞转眸望去,正对上一双熟悉的墨眸,“夜哥哥……”他脸庞刚毅,冷峻中带着一抹只对她才显露的温柔。 刚刚是他出的手吗?是他伤了慕容晴语吗? 萧瑀夜手臂微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都扯了过來,紧紧的揽进怀里,“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不躲?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刚一得到冷月的消息,他就赶了过來,看到的竟是她一动不动的任由那个疯女人伤害,这怎能让他不生气? “夜哥哥,我……” 不等她开口解释,另一只手臂上的力道也陡然加重,硬生生将她从萧瑀夜的怀里扯了出來,让她重重的撞进了另一个坚硬的胸膛,“这里是皇宫,请皇叔自重!”他的声线冰冷,显然是压抑着浓浓的怒火。(.好看的小说) 萧瑀夜冷眼回视着那双同样寒冽逼人的眸子,薄唇微哂:“若是你沒有能力保护她,本王很愿意代劳!” “朕觉得皇叔现下要处理的应该是自己的感情问題吧!上官琉苏敢在玉指汀兰里植毒,难道不是因着爱你的缘故吗?!”一想到这里,他便心寒不已,玉指汀兰只是名中带兰,实际上是沒有兰花香气的,因着世上只此一株,所以鲜少有人知道这一点,上官琉苏便是用毒兰的汁液浸泡了玉指汀兰,让它带有了兰花的幽香,才迷惑了所有的人。 如若不是上天垂帘,让慕容晴语服了那碗药,此时,毁了容貌,变得疯癫的人就是莞莞了,那样他一定会疯掉的! 萧瑀夜表情一滞,随即撇过脸去,冷硬地说:“本王定会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但是……”他抬手指着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狼狈女人,“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这个昔日备受恩宠的皇贵妃,该不是因着她容颜尽毁,皇上就厌恶嫌弃她了吧!” 萧昶阙轻哼了下,满带不屑的睨了眼慕容晴语,见她双手溃烂发黑,本就丑陋可怕的面容上也已呈现黑紫色,看來即使沒有皇叔那一掌,她也同样会毒发身亡,只是莞莞她…… “够了!”慕容晴莞用力撑开他紧致的怀抱,咬牙道:“她就快死了,求你们让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话!”慕容晴语,她和她彼此怨恨了十几年,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竟是如此的恨她,恨到要用这种毁灭性的方式來置她于死地吗? “莞莞,她手上有毒,不要靠近她……”他便是看到外面那些碰过慕容晴语的奴才毒发了,才急急的冲了进來,却还是差一点让她被伤到。 “我知道!”慕容晴语的手上淬了剧毒,估计刚刚被她抓伤的那几个奴才都已经活不了了,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他刚刚要不顾一切的挡在她身前,如若不是萧瑀夜及时出手,他也会被慕容晴语抓伤的,难道他不怕死么?还是他料准了慕容晴语不会伤害他? 萧瑀夜看了眼她倔强的小脸,微叹了口气,便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外,他是有些愧对她的,本以为替她拿到了玉指汀兰便可解除她身上的痛苦,却不想,他差点害惨了她,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上官琉苏,他拼了命的为她大石国平内攘外,得到的竟是这样的回报,既然如此,那就休要怪他五十万铁骑踏平她大石国每一片土地! “皇上……”见萧昶阙身形岿然不动,慕容晴莞声音焦急而无奈:“我刚刚是吓慌了,不是故意不躲的,她就快死了,你让我和她说会话好吗?” 慕容晴莞语气虽然有些急躁,但不知道怎么萧昶阙却在那急躁中听到了一点无奈的撒娇,于是他心里,仿佛有一滴蜜慢慢散开,那甜味微弱但清晰可见。 慕容晴莞咬着唇,再次将他推搡着出了大殿。 萧昶阙愣怔地凝视着她,胸臆间一股柔情在激荡,欣然点头道:“朕就在门外等你,你记住一定不可以靠她太近。” 章 四十七 冰释前嫌 慕容晴莞轻轻关上寝殿的门,转身,缓步走近那个虚弱喘息的女人。 “现在你满意了吧!”慕容晴语双眼无神的看着她,“那个贱婢的诅咒终是灵验了……咳……咳……”她止不住剧烈的咳嗽起來,唇角泛起一抹凄凉苍白的苦笑。 慕容晴莞身形微怔,碧瑶,那个丫头终是可以含笑九泉了,她的诅咒灵验了,慕容晴语如今的下场真的是惨不忍睹,而傅静怡的噩梦也即将开始。 可为何她的心里却愈发的沉重起來,她可以对叶琳绝情,可以对傅静怡心狠,却终究无法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下手。 姐姐,无论有多恨,她都是她至亲的姐姐,她怎么忍心伤害自己这为数不多的亲人,可她也救不了她,任凭她医术了得,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毒发身亡,而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让她死的不那么痛苦,让她走的安心一点。 “你娘在水云庵带发修行,本宫会嘱咐那里的住持多加照拂她。” 慕容晴莞对地上的女人伸出白皙修长的小手,“地上凉,我扶你去榻上坐着好吗?” 慕容晴语有些迷离的眸子不置信的看着她,“你不怕我?”她手上满是毒液,而且已经溃烂的血肉模糊了,只需小小的一个伤口,毒素便会渗入她的体内,难道她不怕她会拉她陪葬么? 还有,她不是恨娘亲入骨吗?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的保住娘亲的命?这个女人究竟意欲何为? “你不会!”慕容晴莞弯腰扶起她,斩钉截铁的说:“因为你娘还需要我的庇护,如果我死了,她便是第一个给我陪葬的人!” 慕容晴语一时语噎,任由她扶着坐到了冷榻上,身体支撑不住的靠在床柱上,她的体力在一点点的耗尽,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她用的毒药太过霸道,以至于让她如此的痛苦,现在对她來说,死真的是一种解脱。 慕容晴莞从袖口中抽出绢帕,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脏污和冷汗,这张脸,曾经是那么的娇艳绝美,可如今,却已是面目全非,让人不敢直视。 上官琉苏,本以为她只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女子,有公主惯有的骄矜任性,却绝不蛮横自私,可她错了,如此狠戾残忍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喜欢夜哥哥。 “你是在可怜我吗?”慕容晴语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污浊的脓液染脏了她洁净的袖口和皓腕,却也极力的避免着自己的指甲碰触到她。 见她如此,慕容晴莞笑着摇了摇头,“你有什么好值得我可怜的?就因为你快死了吗?还是因为你失宠了?” “难道不是吗?”慕容晴语困难的喘息着,“看到本宫这般凄惨的下场,你开心的同时倒还不忘施舍一点怜悯给我,可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感激你的,因为是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是你的母亲毁了我娘的幸福……咳咳……”话还未说完,她又剧烈的咳嗽起來,嘴角渗出殷红的血丝。 慕容晴莞伸出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气,“如果我告诉你,我同样命不久矣,你心里是否会好受一点?” “你说什么?”慕容晴语诧异的坐直了身子,她是为了让她安心才扯出了这么荒唐的谎言吗?可为何她的眼中却有着一抹让人心碎的哀伤,更带着一股绝望的凄楚。 慕容晴莞轻轻抽离被她握着的手腕,慢慢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了那截雪藕般的臂腕,她指着那道淡淡的粉痕说:“父亲想要控制皇上的子嗣,以稳固自己的权势,但又担心皇上羽翼丰满之后会愈发的不好控制,所以在我入宫前便逼我服下了从冰蟾身上提取的毒素,目的便是让我在床笫间要了皇上的命,否则我体内的寒毒苏醒后便会月月发作,且一次比一次痛苦难忍,臂上的这道粉痕也会逐渐延伸,直到它伸向咽喉处,便是我解脱的时候了。” 她转眸睨了眼呆愣的慕容晴语,苦涩的笑了起來,“你因自己的失宠而心灰意冷,可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可怜你,反而很羡慕你,因为你至少做过他真正的女人,还为他怀过一个孩子,而我最恨你的,不是你在相府对我的种种折磨,也不是你强灌我喝下了那碗掺有蚀心散的七寒汤,而是……你用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來陷害我!” “我做梦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好羡慕那些有幸能成为母亲的女人,可你竟然如此不珍惜上天给你的恩赐,肆意利用它作为争宠的手段,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慕容晴语只觉心口处堵得愈发厉害,让她说不出话來,就只是睁大了眼瞪着慕容晴莞手腕上那刻意缠上的一根淡紫色丝带,它与那道淡淡的粉痕同样让人沉闷。 慕容晴莞敛了唇角那抹涩然的笑意,在她的注视下轻轻扯开了腕间绕着的那根丝带。 丝带落下的瞬间,一抹嫣红赫然出现在慕容晴语眼前,原來,她真的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这么多年,她一直视晴莞为死敌,想尽办法去陷害她,去争夺皇上的宠爱,她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将晴莞死死的踩在脚下,却不曾想,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让着她,她接招却从不出招,不是因为她软弱可欺,而是因为她爱皇上,也在乎她这个姐姐,因为爱皇上,她苦苦挣扎在他和父亲的争斗中,也因为在乎自己,她默默的承受了所有的栽赃与陷害。 想到这里,慕容晴语一阵呼吸不畅,喉咙发痒,却是连咳嗽的力气都沒有了,就只是满目哀伤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发紫的唇角微搐,“对不起……”她艰难的吐出了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三个字,身体再次软软的瘫靠在床柱上,对不起,莞莞,如若來世还能为姐妹,姐姐一定会好好补偿今生对你犯下的错…… 章 四十八 夜的不满 (.好看的小说)[.超多好看小说]不忍再看她痛苦的样子取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白瓷药瓶这本是她为自己准备的用來了结自己的生命的 “给……我吧……”慕容晴语虚弱的冲她点头就怨不得任何人也就沒想着自己还能活下去…… 慕容晴莞犹豫了下她终是做不到亲手喂她吞下毒药 起身 “替我跟……慕枫哥哥说声……对不起……我骗了他那个救他的女孩不是……我……” 慕容晴莞身形微顿他爱你他都不会怪你的” “谢谢你……”莞莞让我觉得在这个世间还是有人爱着我的他和皇上同样错把我当做了你…… 慕容晴语颤抖着将那颗药丸送入口中她真的好想再见一见那个她倾尽所有去爱着的男人刚刚他看她的眼神是那般的厌恶嫌弃 也罢那么这一生也就并不算白活了…… 出了殿门她失魂落魄的一步步走下台阶都过去了……” “皇上进去看看她吧再次一个人向前走去 慕容晴语就要走了可这一刻徒留下那满满的悲伤蔓延至四肢百骸 萧昶阙愣怔的看着她渐渐远去的娇小背影终是叹息着收了回去 慕容晴语害他伤害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最应该恨的人是他一再的偏宠也是他的贪心使得她姐妹二人不可避免地面对共侍一夫的尴尬 如若当初他沒有纳慕容晴语为妃他与莞莞也就不会蹉跎了这四年的时光 他是所有错误的根源 慕容晴莞漫无目的的一路走着在残酷的命运面前 十二年前八岁的她无力挽回娘亲的生命 十二年后更救不了她自己难道就是如现在这样等着生命一点点的耗尽么 抬眸望去她竟已走到了御花园深处她却不知这里原本那树姿优美 如若不是当年那痛至骨髓的往事 只是也抹不去那痛苦的记忆 “夜哥哥可知道只是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萧瑀夜负于身后的大手微微一僵 心里默叹了口气柔声道:“亦瑄和你眉姐姐都很挂念你还有我” 慕容晴莞微仰起小脸看他终是开口道:“毒是上官琉苏下的但我不希望夜哥哥因此成为大石国百姓的噩梦”他的夜哥哥表面冷漠应该受到万民的敬仰 见他不说话臻国早有吞并大石国的打算于情于理都不为过我知道夜哥哥也决不愿看到那样血流成河的画面” “你的意思是要皇上将上官琉苏‘请’來臻国她的心里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替萧昶阙着想 “她害死了我姐姐就只有一双儿女与子嗣无望也就是握住了大石国的希望他们对我臻国也只会更加敬畏” “你果然想的深远可有想过本王的感受为什么你爱上的却是他” “夜哥哥狠了狠心女人的青春经不起岁月的蹉跎我希望夜哥哥可以……” “本王已经将她许给了儇城的守城将军司空烨” 章 四十九 霸道索吻 “夜哥哥,你……”慕容晴莞气急道:“你明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你,为何还要这样对待她?” “那你呢?你不也明知道本王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却还将别的女人推给本王,暖暖,是你逼本王这么做的!”萧瑀夜也不由的微高了嗓音,他从怀里掏出一物,置于她眼前,“为什么要将本王的东西转赠他人,你就这么看轻本王的感情吗?” 慕容晴莞定睛一看,触目的正是那串碧玉玲珑珠,那如雨后冬青般碧亮澄澈的颜色映着冬日正午的阳光竟刺的她眼睛生疼。[] 她不安的扭过脸去,双手无措的揪紧了他披在她身上的狐裘大氅,紧咬着下唇不语,是她不好,她不应该不经他允许就将他送自己的礼物给了冷月。 可她是真的要不起他的东西,更要不起他的感情。 冷月很好,无论是品貌德行,还是身份地位,都好过她百倍,更重要的是,冷月可以给夜哥哥一颗完整无瑕的心,而自己却什么都给不了他,就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拖累他,伤害他。 见她沉默,萧瑀夜也不再说话,走上前,修长的手臂缠上她的腰际,将她环住。 他这突然的举动让慕容晴莞蓦然一惊,慌乱的挣扎着要退出他的怀抱,然他的手臂却倏然收紧,将她更紧的贴向自己,他温热的气息喷灼到了她的后颈,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她耳边环绕,“暖暖,你是我的,十三年前,你就是我的……”他等了她这么多年,他不要放手,绝不! “夜哥哥……你别这样……”慕容晴莞愈发慌了起來,这样的萧瑀夜让她很害怕,她更加奋力的挣扎起來,奈何他的手臂如铁钳般禁锢着她,她根本就挣脱不开,本已干涩的眼睛瞬间又蓄满了泪水,控制不住的溢出眼角。 “别哭……”萧瑀夜用下巴磨蹭着她的脸颊,微凉的薄唇顺着她柔美的脸部线条一路往上吻去那咸涩的液体。 他的暖暖,永远都这么让他心疼,十三年了,她长大了,出落的如此清美绝伦,他等了她这么久,可她的美丽却不属于他,他不甘心,一直以來,他在她面前都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给她任何的负担,就只在角落里默默的守护着她。 可在相府的那段日子里,看着她固执的守着那个苍白的承诺,等着一个根本不值得她等待的男人,他也会生气,也会怨恼,所以,他抱着逼迫她放弃的态度,冷眼旁观,看着她在苦难中挣扎,只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给予她一点温暖和帮助,让她不至于对生活失去信心。 他一次又一次的提出要带她离开,可无论经历了多大的委屈和挫折,她始终坚持等待,柔弱却倔强的她总是让他那般挫败和无奈。 既是如此,他也不要再隐忍下去,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他将怀里那个颤抖的身体转向自己,擒住她娇嫩精致的唇瓣,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吸允舔舐着。 在他覆上她唇瓣的那一刻,慕容晴莞心里划过一抹悲凉,犹豫了下,便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了眸子。 她颤动如蝶翼般的羽睫上闪动着晶莹的泪珠,深深刺痛了那个深情凝视着他的男人,可他还是不愿放开她已经濡湿的红唇,那是他渴盼了多年的珍宝,多少年了,他沒有一天不想如现在这般抱着她,吻着她,可那一声又一声的“夜哥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个丫头只当他是哥哥,从未将他当做是一个爱慕着她的男人看待。 想到此,他的动作忽然迅猛起來,不再只满足于唇瓣间的接触,而是强硬的用舌尖抵开她紧咬的贝齿,让他火热的舌趁机钻进她的口中,缠绕上她灵巧的丁香小舌,不断在她口中翻搅逗弄,汲取着她微甜的滋味。 在这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里,被一个夫君以外的男人如此搂抱亲吻着,她不觉羞辱,只是万分的无奈,她在这寂寥的幽幽深宫中,耗费掉了自己最美好的时光,而这个男人同样也在为她蹉跎着自己的青春,她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的话,那么就随他吧! 只是,羽睫上垂挂着的泪水终是经不住自身的重力滴落在了他紧绷的俊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滑入他们交缠的唇齿间,咸涩的味道让他蓦然从欲望中清醒过來。 “暖暖……”他粗喘着抵住她的额头,低喃的唤着她,她在流泪,她终是不愿意的。 慕容晴莞睁开眸子,目中一片空茫,唇角却泛起一丝苍白的苦笑,“是不是在这方面满足了王爷,王爷就可以不再打搅我的生活了?” “暖暖……”萧瑀夜震惊的推开她,满是不信的盯着她空茫的眼眸,她在说什么?难道在她的眼中,他萧瑀夜就是那般无耻下流的人? 慕容晴莞抬头迎上他蓄满怒火的墨眸,唇畔的笑意慢慢扩散,“本就是残花败柳的身子了,也不怕再多一个人碰……” “你住口!”萧瑀夜愤怒的握住她纤弱的肩膀,他的掌心里还攥着那串碧玉玲珑珠,本是圆润的珠子却咯得她的肩下骨钻心般的痛。 她秀眉紧蹙,强忍着不叫出声,只是故作冷漠的看着他,任凭心底的苦涩蔓延,她也不想再给他一丝的希望,是她先前做的不好,是她拒绝的不够彻底,才让他愈陷愈深,以至于到了今日的地步,害了他,也害了冷月。 僵持许久,萧瑀夜终是颓然的放开了她,他可以泰然自若的面对千军万马,却惧怕她一个冷漠的眼神。 为什么她要如此的作践自己,为什么她要把自己说的那般不堪,她明知道,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待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可她呢?从始至终,她都只纯粹的当他是哥哥,可他不想做她的哥哥,一点都不想! 失了他的束缚,慕容晴莞仿若也失了所有的力气,她不敢再与他对持,也沒有办法再面对他,闭上眼,她慢慢转过身,然身后却传來一阵异响,那是玉碎的声音。 碧玉玲珑珠,如此价值连城的宝物,却在顷刻间被它的拥有者捏得粉碎。 可她不能回头,就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走离他的视线…… 章 五十 恶毒皇后 华羽宫 轩辕魔莉手中握着一枝残梅,本是娇艳的花瓣已被她涂着丹蔻的手指一点点撕扯至粉碎。 “公主……”柳絮担忧的唤了一声,自打从缀霞宫回來,公主就一直沉默不语,让她莫名心慌。 “你早就看出她的容貌与本公主很是相似,却为何瞒着本公主?”轩辕魔莉倏然抬头,冷凝的眸光让柳絮心头一震,赶忙解释道:“奴婢只是觉得沒有必要,公主早年便与皇上相识,宫中有一两个与公主肖似的女人也不足为奇,而且,这也正好说明皇上心里是有公主的,公主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轩辕魔莉手指陡然用力,生生将那枝残梅折断,嗤道:“难道你沒有看出今天他的眼中就只有那个女人,根本沒有本公主的存在么?”昨夜他伤人的话语历历在耳,今晨又被他这般无视,骄傲如她,怎能忍受这等屈辱? “公主……” “去给本公主查,本公主要知道那个女人在进宫前是否早已与皇上相识!”她要知道她与她究竟是谁做了谁的影子,但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坐以待毙,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母妃已经做了别人的替身,她绝不要变得和母妃一样可悲! “公主可是又想起了彤妃娘娘?”柳絮刚走,另有一人低低的问道,那是她另一个陪嫁的丫头,宁馨,只是她并非她的侍女,而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小馨,你觉得我会如母妃一样成为别人的替身么?” 还不及宁馨开口,门外便传來一声通禀:“公主,静贵妃來了,现在请她进來吗?” 轩辕魔莉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皱,稍顿了一下,启唇道:“请她进來!”又用眼神示意宁馨先立于一旁。 须臾之后,傅静怡便在婢女的搀扶下款款步入屋内,亲切的笑道:“本宫听闻妹妹今日去了缀霞宫给皇后请安,回來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特來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又冲撞了咱们的绾彤夫人。” 轩辕魔莉抬眸望去,见面前女子着一袭大红金摆拖地长裙,外罩一件雪色白狐裘坎肩,极为奢华高贵的装束,虽不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打扮,但今日却是尤为惹眼,许是因着缀霞宫那个女人的缘故吧! 皇后之于贵妃,虽只相差两级,地位却是天壤之别,可无论是衣食用度,还是寝殿的奢华程度,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傅静怡远远要比着慕容晴莞优渥的多,那皇上究竟待慕容晴莞是怎样的态度,真的如他表现的那般在乎么?还是只是在可怜她失去家族的庇佑? “绾彤妹妹?”见她久久不语,傅静怡轻声问道:“该不是受了皇后的气吧?”看着那满地碎了的红梅花瓣,想是这女人心头的怨气还不小! “静姐姐……”轩辕魔莉小脸一撇,起身拉了傅静怡一道坐在暖榻上,委屈道:“我都去给她请安赔罪了,可阙哥哥看着还是不高兴,他就那么喜欢他的皇后吗?宫里的人不是都说皇后不得宠么?” 傅静怡抽出被她握着的手,轻轻抚了抚她有些歪斜的发髻,叹气道:“其实皇上一开始喜欢的是皇后的姐姐,只是因着她姐姐是庶出的身份,才只封了那个女子为皇贵妃。” “静姐姐是说毓秀宫里的那个皇贵妃么?那里不已经是冷宫了吗?” “这件事说起來就复杂了,妹妹还是不知道为妙,总之你千万不要去招惹皇后,惹上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场的,可怜皇贵妃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沒了……”傅静怡一脸悲戚,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沒了?”轩辕魔莉一脸诧异,心里却一阵冷笑,本就沒想着这女人只是单纯的來看望她的,原是來传达消息的!“是……死了吗?” 傅静怡点了点头,“昨日皇后差人送了碗药去毓秀宫,结果今日……皇贵妃就容颜尽毁,疯癫致死……” “那是……皇后做的?”那个女人竟歹毒至此? 傅静怡赶忙摇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到外人耳中可就不妥了,本宫想,应该不是皇后,那毕竟是她的亲姐姐,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也终究流着相同的血,哪有人会这么狠心残害自己的姐妹?”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又走进一人,臂弯中抱着一大束浓香馥郁的素心腊梅,微微行礼道:“贵妃娘娘知道绾彤夫人素來喜欢自然的花香,就让奴婢去御花园折了这新开的腊梅给夫人装点寝居用,还望夫人笑纳。” 轩辕魔莉开心道:“静姐姐果然细心,宁馨,还不接下。” 傅静怡抿唇浅笑,“妹妹喜欢就好。”又抬眸瞥了眼刚刚那个婢女,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遂又问道:“有话就说,绾彤妹妹又非外人。” “娘娘,奴婢刚刚在御花园里看到……”浣纱一时犹豫,却在对上自家主子稍显凌厉的目光时,硬着头皮说道:“奴婢看到皇后娘娘和靖王爷在御花园中……很亲昵的抱在一起,还……” “还怎样?”坐于榻上的两人同时问道。 “靖王爷……吻了皇后娘娘……” 这句话一出,瞬时惊了屋中所有的人。 “你可是看清楚了?皇后一向端庄守礼,怎会如你说的那样不顾礼义廉耻,做出这等淫乱宫闱的丑事?” 浣纱慌忙跪下磕头道:“奴婢看的很清楚,那确实是皇后娘娘和靖王爷,奴婢不敢撒谎,求娘娘明鉴。” 听她如此说,傅静怡心中暗自得意,这下可是逮到了慕容晴莞的把柄,自去年中秋家宴时,她就看出靖王待她的不同,只是他二人一直掩饰的很好,让人轻易抓不到把柄,这次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不过,她才不会自己去趟这浑水,怎么着也要找一个比她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的人才行。 “虽是如此,但本宫还是相信皇后是清白的,这件事就暂且压下,千万不可泄露出去,还请绾彤妹妹……” “静姐姐,为什么不……” “公主……”宁馨上前一步,提醒道:“到了喝药的时辰了,怕是晚了,皇上又要责备奴婢对公主的身子不上心了。” 章 五十一 固宠棋子 听到宁馨这略带深意的提醒,轩辕魔莉终是咽下了未出口的话,转眸看向傅静怡,不好意思的说:“天色不早了,怕是过会儿就要起风了,要不静姐姐就早些回去吧!” 傅静怡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觉不妥,遂点头道:“也好,妹妹既是身体不适,姐姐也就不打搅你休息了,这便回宫去了。” 轩辕魔莉笑着送她出了卧室后,回头扫了眼宁馨手中捧着的素心腊梅,眸中顿现厌恶之色,冷声道:“捧着作甚,还不给本公主丢出去!”言罢,她便气呼呼的坐在暖榻上绞着手中的绢帕,梅,又是梅,她讨厌一切带梅的东西。 宁馨无奈的叹了口气,唤了个小宫女进來把那腊梅花带了出去,才又走到轩辕魔莉跟前,有些担忧的问:“公主该不是真要与皇后为敌吧?”那个静贵妃根本不如表面那般温良和顺,怕是她此次前來的目的便是要挑唆着公主去对付皇后! “你觉得呢?”轩辕魔莉不答反问,眼眸清亮的望着她。 “后宫中的争斗不断,公主的地位已是与皇后平齐了,静贵妃无非就是想要你二人相争,她好从中获利,公主乃千金之躯,岂可受她摆布。” “你只是不想我把萧瑀夜扯进來吧!” “我……”宁馨面上微微一红,咬唇道:“他毕竟是太子妃最在乎的小皇叔,公主……” “究竟是因为萧雅柔在乎他,还是因为你自己?”轩辕魔莉声线骤然转冷,“宁馨,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还比不过一个只见了数面的男人重要么?” 宁馨不语,清幽的眸光望向微微支起的窗棱,不知不觉间,窗外已簌簌飘起了雪花。 终是下雪了,她一直向往北国的飘雪,因为那是他故乡最壮丽的景观,她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水土养育了那个俊如明月,冷若寒山般的男人。 所以她來了,以一个陪嫁婢女的身份來到了臻国,并沒有苛求着能够成为他的王妃,她只是想要离他近一点,远远的看着他就好。 “如果宁大将军知道你自愿跟我嫁來臻国是为了一个男人的话,我想他一定会日夜兼程的赶來将你绑回盈国的!”似是极为不满她的沉默,轩辕魔莉霍的站起身,愤愤的瞪着她。 宁馨转眸看了她一眼,满不在意的说:“哥哥不会那样做的,世间男儿能入哥哥眼的,少之又少,而他便是那少数中的一个,况且……”她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黯然,喃喃道:“哥哥也希望能多一个人守在你身边。”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怨恼的,她永远无法忘记临行前,哥哥眉宇间的那抹忧伤与不舍,原來,刚毅如哥哥,也还是会为情所困。 “小馨,对不起……”轩辕魔莉不由得软了嗓音,伸手握住宁馨略显冰凉的小手,终是她伤了宁宇的心。 “不必跟我道歉,你并沒有做错什么。”宁馨反握住她的小手,轻声劝道:“莉儿,感情的事,根本就沒有谁对谁错,所以,我不怪你对哥哥的无情,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你真的爱皇上的话,就不要去招惹皇后,无论他爱不爱那个女人,她都是他的发妻,是他最亲的人,你也不想他为难不是吗?” “发妻?”轩辕魔莉不满道:“凭她也配?本公主哪里不如她?”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梅花了,父皇喜欢那个如寒梅一样清冷孤傲的女人,自私的将母妃当做是她的影子,而阙哥哥竟说他的皇后就是那漫天冰雪中一株清雅高洁的白梅,那么她就偏要与她为敌,她倒要看看阙哥哥的心,究竟会向着哪一边? 宁馨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松开了她的手,向着门外走去,这丫头从小就这般固执,不让她碰点钉子,她是不会甘心的。 也罢,就随她好了,只希望她不要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就好! 怡景宫 傅静怡手里晤着盏热茶,冷冷的问道:“你在御花园可听到他二人都说了什么?” 浣纱挺直了背脊,小心的答道:“奴婢怕被靖王爷发现,所以沒敢靠太近,不过,奴婢看着皇后并未拒绝王爷,许是……”她犹豫着不敢往下说,这等不光彩的事,若是被皇后知道是她传将出來的,铁定不会放过她的,但她也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愿,替皇后遮掩,真真是左右为难。 傅静怡冷哼一声,既然沒有拒绝,那就是对他有情了,那便不怕他二人露不出马脚! 她挥手示意浣纱立在一旁,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自己的手背,心头的火气陡然加重,那个女人简直是可恶,下毒下的让人抓不住任何的把柄。 自昨日从缀霞宫回來,她几乎将宫里的太医传召了个遍,均诊不出任何的异样,只说是烫伤感染,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却丝毫不见好转,反倒是愈发溃烂腐蚀的厉害,那种痒痛的感觉,让她整宿睡不好觉,还噩梦连连,傻子才会相信那不是慕容晴莞那个贱人搞的鬼! “姐姐,绾彤夫人那里……”旁边坐着的一人怯怯的问道。 “不急!”傅静怡得意的笑了起來,“沒有人会愿意成为别人的影子,她二人相斗,是迟早的事,我们静观其变就好!”她抬起完好的左手,覆上那人白皙的手背,温柔的笑道:“你只要好好练习舞蹈,姐姐要你在除夕阖宫欢宴的时候一举俘获皇上的心!” 傅清韵羞涩的点了点头,心里虽有些担忧,但也反对不得,她只是个庶出之女,在傅家沒有一点地位,这个嫡出的长姐要拿她做固宠的棋子,她除了全力配合之外,根本是别无选择,但只怕等到她毫无用处之后,下场定是惨淡非常! 傅静怡看着她娇羞的小脸,心下顿生鄙夷厌恶之感,如若不是她的肚子不争气,她何以要费心成全这个庶出的贱婢來生下有着傅家血脉的孩子?! 章 五十二 冷漠自私 “呃……”看着手上那道长长的口子,慕容晴莞心里一阵苦笑,只是修剪个盆栽,她竟然都能伤到手指。(.) “娘娘……”幽竹赶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走过來,急道:“娘娘别动,奴婢这就去拿药箱。” “不碍事,你先出去,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慕容晴莞放下手中的剪刀,将受伤的左手掩于袖中,有些呆愣的看着那苍翠枝叶上的斑斑血迹。 “可是娘娘……”还不及幽竹说完,便被迈步走进來的冷月打断,“去看看晚膳准备好了沒?这里有我。” 幽竹看了看冷月,又瞧了眼沉默的娘娘,终是点头退了出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慕容晴莞一瞬不瞬的看着迎面走來的淡漠女子,她终是要嫁人了,可嫁的却不是所爱之人,执着如她,又岂会甘心? 冷月不答,只是径直走向橱柜处,翻出一个紫檀木药箱,才又走回到她身边,拉过她隐于袖中的小手,却在看到那抹诡异的血色时,止住了动作。 慕容晴莞涩然的抽回手,将受伤的食指伸至唇边,吮去指上的血迹,轻声问道:“是他逼你的吗?” 冷月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愿要嫁给司空将军的,与表哥无关。[.超多好看小说]”这么多年了,司空烨一直帮表哥守着儇城,让表哥沒有后顾之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说,他是表哥最坚实的后盾。 如果得到她,是司空烨唯一的要求,那么她不会拒绝,也算是她用另一种方式去守护表哥。 “悦……”慕容晴莞的目光始终不离她的小脸,所以并未错过她眸中一闪而逝的忧伤,可她又能说什么?责怪夜哥哥对冷月的无情么?她根本就沒有那个资格! “你不需要对我有任何的愧疚。”冷月唇畔漾起一抹浅笑,“其实司空将军是个很好的人,嫁给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我现在过來,就是跟你道别的。” “这么快就要走了么?”慕容晴莞诧异的问。 冷月点头道:“婚期定在三月初,我是以菱悦郡主的身份出嫁,所以,剩下的这两个多月要回卫国公府准备一下。” 三月初?恐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吧,她竟连亲自送冷月上花轿的机会都沒有! 想到此,心里不由的难过起來,她微仰起头,想要逼回眼际的潮意,然目光却定格在了门口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上,看其架势,应该是驻足许久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冷月稍愣了一下,便沉默的走向门口,在于他擦肩而过时,眸中泛起一丝冷嘲,因着表哥的缘故,她始终对这个皇帝陛下存不了好感! “若是不舍,那日,朕可以陪你去送她。” 萧昶阙走近慕容晴莞,大手习惯性的想要抚上她的发顶,却被她偏首躲过,“不用,只是徒增伤感罢了!”冷淡的吐出一句话后,她便向着暖榻走去。 榻上,洋洋正摇着小尾巴等着她抱。 “慕容……你姐姐走的很平静……”萧昶阙看着自己僵在空气中的大手,心头划过浓浓的失望,她还是这么排斥他的碰触。 慕容晴莞脚步微顿,却并未转身,只是轻“哦”了一声算是回应,就继续向前走去。 坐于榻上,她伸手抱起那个淘气的小家伙,一阵爱抚,丝毫不在意不远处那个男人愈发阴郁的眸子。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种药丸?” 是她给了慕容晴语毒药,才让那个女人毫无痛苦的死去,可自她得知慕容晴语中毒到他们去毓秀宫的那段时间里,他都寸步不离的陪在她左右,她怎么可能有时间准备,除非是她的身上一直都放着那致命的药丸! 慕容晴莞置于洋洋脑袋上的小手蓦地僵硬起來,她紧咬着下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许久,感觉他已渐渐逼近了她,仿若是豁出去了般,她猛然抬头道:“那本是给你的媚儿准备的,只是赶巧用在了你的语儿身上了。” “莞莞……”萧昶阙顿住了脚步,身体好似注了铅般沉重,让他举步维艰,她那句话说的并不重,却如利剑般射进了他的心坎里,不见丝毫血迹,却是痛彻心扉。 “她害死了廉贵人的孩子,难道不应该偿命么?还是说,皇上对她旧情难忘,舍不得处置她?那便由臣妾动手好了!”慕容晴莞定定的看着他,句句带刺。 “莞莞……”萧昶阙大步走近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要说这种赌气的话,是朕的错,都是朕不好,是朕不想要那个孩子,却又不能舍弃他,歆妃她……” “不要跟我提那个女人!”慕容晴莞用力推开他,冷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不是傅静怡,有那么强大的家族给她撑着,皇上也无需担心会引起朝堂上的不满,所以,她的命,我要定了,至于傅静怡,來年杏花初开的时候,便是她给碧瑶赔罪的日子!” “莞莞,你变了……”萧昶阙不置信的看着她,在栖霞山顶峰重新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她变了,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接近了。 以前的她,淡漠却不冷漠,而现在的她,从心底里透着一股寒气,让他莫名心慌,他好怕自己再也走不进她心里,再也找不回多年以前,那个躲在假山后哭泣的小女孩。 那时的她,虽在流泪,却有着世间最明媚纯真的笑靥,那才是他的暖暖,而不是眼前这个浑身带刺的女人。 感觉到他握着她肩膀的力道愈发加重,慕容晴莞禁不住冷笑道:“是觉得我变的冷漠了,自私了,对吗?那我不妨告诉你,这才是我的本性,先前不过都是假象罢了,是我为了讨得你的欢心才装的那么善良无辜!”她是变了,在经历了那诸多的伤害和背叛之后,她怎么还能毫无芥蒂的与他甜蜜温存,在明知道自己的生命所剩无几之时,她怎能甘心那些害过她的人还逍遥自在的活着!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让朕一直宠着你不好么?” “因为沒那个必要了!”她迎视着他满是怒火的眸子,嗤道:“忘了告诉皇上一件事,我是个记仇的女人,你曾经对我的羞辱,还有你的那些女人对我的伤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先前的隐忍,只是为了更好的报复罢了!” 章 五十三 再见慕枫 “你是想在朕爱上你之后,再狠狠的践踏朕的感情,对吗?”这便是她报复他的方式吗?让他爱她至深,却又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回应,她怎么可以这般绝情的对待他? “是,包括那次的失踪,也是我计划好的,我与蓝慕枫早就相识,他欠我一个人情,所以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慕容晴莞清冷的眸子里漫射出无边的讽意,“这个世间,只有失而复得的东西才能给人留下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我要你记住我,即便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也要你牢牢的记住慕容晴莞这个名字,至死方休!”她的声音低凉从容,却让人寒至心底。 那嘲讽的眸光更是在瞬间激怒了萧昶阙,他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刚毅的脸庞慢慢靠近,一字一顿道:“朕会永远记得你,至死不忘!”语落,他菲薄的唇便覆上了她轻轻启开的樱唇,舌也趁机探入她的檀口中,贪婪的品尝着她美好的滋味,那种甜甜的味道,让他火气顿消,大手摸索着伸向她并起的双腿,抓起那个窝在她腿上不住乱动的小东西,不耐烦的丢掷一边,“莞莞……”他含糊的唤着她,“你逃不掉的,即便你不爱朕了,朕也不会放你走的!”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沒道理他为她失了心,她却还想要全身而退,他不许,决不允许! 慕容晴莞闭上眸子,一动不动,任凭眼泪倒流进心底,挣扎只会更加激起他想要征服的欲望,不如漠然以对的好,她了解这个男人,骄傲如他,又岂会愿意碰一个麻木似冰的女人! 果不其然,在得不到她任何的回应后,萧昶阙慢慢撑开她僵直的身体,满目失望的看着她漠然的小脸,她不愿意他的碰触,却也不屑于去拒绝,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真的快要将他逼疯了。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小路子的声音适时在门外响起:“皇上,您传召的几位大人已在宣室殿外候着,现在可是要过去?” 慕容晴莞心里长舒了口气,状似好心的提醒道:“皇上莫要耽搁了正事,天寒地冻的,让人久等就不好了。” 萧昶阙忽然笑了,却是冷笑,大手再次捏起她尖细的下巴,“朕会回來的,就算你的心是块冰,朕也有办法将它融化!” 言罢,他缓缓松开她,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她不在的那些日日夜夜,他想着她,念着她,做梦都想将她拥在怀里好好的疼爱她。 可现在,明明她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可她的心却离他那么远,仿若是隔了千山万水。 他知道她的记忆力惊人的好,她记得所有的伤害与羞辱,却为何始终看不到他的真心,看不到他为她做出的改变和努力…… 当卧室的门再次关上时,慕容晴莞呆坐在榻上,忍耐多时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她月牙白的衣裙上。 如果可以,她也想做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她也想对他绽放出如花的笑靥,可她沒有办法,她想要走的了无牵挂,就必须对他残忍,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不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里。 “既是放不下,又何苦要为难自己?” 一声低吟响起,慕容晴莞蓦然从悲伤中晃过神來,脱口问道:“谁?” 这个声音,她并不陌生,可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皇宫里才对! 面上忽有凉风袭过,她本能的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前已多出了一个黑衣男子,他唇畔噙着抹邪魅的浅笑,幽蓝色的眸子里盛潋着无尽的宠溺,“小莞……”语音未止,他已到了她跟前,长臂一抻,便将愣怔的她团入怀里,“我好想你……”他孩子气的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喃喃的低诉着对她噬骨的思念。 “蓝慕枫……” 慕容晴莞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小手却被他紧紧的握住,“别动,让我抱一下,只抱一下就好……”他真的好想她,只是一个月沒见,可他竟觉得仿若是和她阔别了十年之久,所以,即便皇宫是龙潭虎穴,他都要來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助,让慕容晴莞防备的心瞬间软了下來,就那么僵直的任他抱着。 “小莞……”许久之后,蓝慕枫动作轻柔的推开她,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悬挂的泪珠,“不哭,他不懂你,我懂,不要再为他伤心了好不好?” “你來多久了?”慕容晴莞审视着他,细看之下,她才发现他眼中满是血丝,脸色也不大好,伸手便要探他的额头,却被他再次捉住了小手。 “我沒事,只是有点累。”他摩挲着她的小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旋开盖子,食指蘸取了些许药膏轻轻的涂抹在她划伤的手指上。 慕容晴莞只觉涂了药膏的手上微微有些凉意,却是一点都不痛,心里不禁有些伤感,如果他早一点出现,姐姐兴许就不会殒命了。 “对不起……”她清冷的眸子里再次泛起了潮意,“我沒能保住姐姐。” 握着她小手的大掌蓦地一僵,蓝慕枫抬眸睨着她,“小莞,你知道吗?自从认出你以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对你犯下的错,是我用韩翼的生命逼迫你将玉指汀兰让给慕容晴语,我曾以为,当你知道韩翼已经死了后,会怨恼的背弃当初的承诺,可你沒有,你明知道自己比她更需要那味珍贵的药引,却还是给了她,这便是天意,是老天爷让她替你挡住了这一劫,你不需要愧对任何人。”一切皆是命,慕容晴语做了太多的错事,这也许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怨不得任何人。 “你都知道了……” “嗯”蓝慕枫笑着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带红萼离开了,她失去了孩子,也算得到了教训,原谅她好吗?” “好好照顾她,她的精神不太好。”对她來说,红萼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从未生过她的气,又何來原谅一说。 听她如此说,蓝慕枫也不再多言,再次探入怀中,取出了个精致的小方盒,塞入她掌心里,嘱咐道:“又快初七了,这里面的药可以帮你减轻痛苦,不过它自身是带有毒性的,对身体有一定的损害,我只炼制了三颗,可以帮你撑过三个月,三个月后……” 章 五十四 三月之期 “三个月就足够了。[.超多好看小说]”慕容晴莞握紧了手中的方盒,感激地说:“谢谢你……” 蓝慕枫再次将她拥进怀里,“不要跟我说谢谢,小莞,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的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以后?慕容晴莞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头,有些犹豫的问:“你……真的要与他为敌吗?”想到这几日萧昶阙愈发忙碌的身影,还有那眉宇间挥之不去忧愁,她便预感到那必是与他有关。 “小莞,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可你们毕竟是兄弟,大哥哥,你姓萧,是臻国的皇子,你怎么可以帮着别国來侵犯自己的国家呢?” “我不姓萧,臻国上上下下都当我是妖孽,是他们逼死了我的母亲,我只是想要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蓝慕枫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臂,软声道:“小莞,他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相信我好不好,要不了多久,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尊贵幸福的女人。” “可我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哥哥,当我求你好不好?因为皇位之争,已经死了太多的人,这些年,臻国好不容易从动荡中挺过來,真的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你就剩他这一个兄弟了,不要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好吗?” “小莞,有些事,现在说收手已经太晚了,你好好保重自己,记得在每月毒发的时候服下盒中的药丸,三个月后,我会來接你。”他松开她,不舍的看了她一眼,便起身欲走,仿若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又对她说道:“服下第一颗后,你手臂上的那道粉色痕迹会淡去,让你看起來与常人无异,所以你不必再担心他会起疑。” “不要再來宫中找我,我不会跟你走的,作为他的妻子,我会陪他面对所有的事情,即便是死,我也只会死在他的身边!” “我当初真不该放你回來!”蓝慕枫恼怒的瞪着她。 慕容晴莞微垂了眸子,躲避着他凶巴巴的目光,她知道那日他是有意放她离开的,他是用毒的高手,又岂是她能算计得了的。 看着她垂眸敛神的样子,许是被他吓到了,蓝慕枫心中不忍,却也明白这里不是他能久待的地方,强压下想要立刻带她走的冲动,他脚步轻移,快速的出了房门。 “小莞,等我,三个月后,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好看的小说)”他暗暗的对自己说。 慕容晴莞再次抬眸的时候,已不见了蓝慕枫的身影,还真是來无影去无踪! 她轻轻打开那个精致的小方盒,一阵清幽的药香扑鼻而來,那里面放着三颗黑色的药丸。 她捻起一颗置于鼻尖嗅了下气味,秀眉微微蹙起,饶是她熟识上百种草药,也实在是闻不出这里面究竟含了什么? 转念一想,即便这是毒药又如何?先开始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两个月,现在能多熬一些时日,已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了,她又何必要纠结于此呢? 只是蓝慕枫,她再一次欠了他的人情,同夜哥哥一样,欠了他们的,恐是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小姐……”倚翠低声唤着她。 慕容晴莞合上盒盖,并不看她,只是重新将洋洋抱在怀里,随意的问道:“是你配合他进來的?”她倒是不知这个丫头同样的功夫了得,走路竟也这样悄无声息! “小姐,奴婢……” “你果然是他的人!”她抬眸,平静的看着倚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否则被皇上知道了,本宫也保不住你!” 倚翠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道:“小姐为什么不跟公子走?奴婢看的很清楚,小姐在皇宫的这几日,过的并不开心,那些每日來给小姐请安的女人沒一个安着好心,皇上若是真的心疼小姐,又怎么会纳那么多的妃子?” “你住口,皇上的事何时轮到你來多嘴了,你今天的晚饭不用吃了,去你房里给本宫好好想,究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丫头真是愈发的口无遮拦了,或许当初带她进宫就是个错误,她同碧瑶一样的快言快语,却远沒有碧瑶的沉稳持重,这样性格的她根本不适合待在皇宫这种吃人的地方。 “娘娘,晚膳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洗手用膳吧!”幽竹掀帘而入,有些同情的看着倚翠,显然是在外面听到她挨训了。 “小姐……”倚翠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小姐,早上刚送走了皇贵妃,小姐心情不好,早午膳都沒用,她们做奴婢自然也不敢吃,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了,她肚子早就饿了,可小姐竟然罚她不准吃饭,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给她两个馒头,打发她去偏殿抄一百遍宫规戒律!”慕容晴莞面无表情的对幽竹甩出一句话,便抱着洋洋向饭厅走去…… 次日醒來,慕容晴莞轻揉着酸痛的脖颈,异常的无奈,昨日用罢晚膳,看了会儿书,就早早的歇下了,睡意正酣的时候,身边突然多出个男人。 那男人死死地将她攥进怀里不说,还一直对着她的耳朵讲话,从他的童年,少年时期一直讲到现在,让她好一阵心酸难过。 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却也有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与无奈。 少年时期,蓝慕枫在宫外受尽欺凌羞辱,可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那些披着亲情外衣的敌人,才真正是防不胜防,即便他们在背后给了你一刀,你也只能躲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这便是生在帝王家的不幸吧! 她并非铁石心肠,也理解他的无可奈何,但她不能对他心软,即使心痛到极致,她也只能用冷漠來面对他。 “娘娘……” 透过琉璃镜便看到幽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慕容晴莞放下手中的桃木梳,转头问道:“什么事?” “寒露殿那里传來话,说顾歆妃……她想见您……” 顾歆媚?真是奇了,不等她去拜访,这个女人倒是主动找上她了! 章 五十五 香消玉殒 一踏入寒露殿,慕容晴莞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她知道冷宫一向阴寒潮冷,却沒料到这里竟比着外面的温度还要低。(.无弹窗广告) 至少外面还能见到些许的阳光,而这里,却是常年不见日光。 “咳咳……”卧室里传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你们都去外面候着,本宫一个人进去就好。” 慕容晴莞屏退了幽竹和倚翠,独自一人进了卧室。 “你來了……”顾歆媚眉目未抬,依旧忙着手中的绣活。 慕容晴莞走近床边,目光掠过床上放着的东西,心里微诧,那一件件的竟都是小孩子的衣裳,而她手中绣着的是一顶虎头帽。 “咳……咳……”顾歆媚抑制不住的又咳了起來,她终是停下了手上的活,随手抽出袖口中的绢帕掩于唇上,抹去咳出的秽物,刚要抽回,却被慕容晴莞劈手夺过,摊开來看,果不其然是一片落红。 “你病了?”慕容晴莞紧锁着她苍白的小脸,真的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病弱憔悴的女人就是曾经那个宠冠六宫的歆妃娘娘。 顾歆媚摇了摇头,一件一件的整理着床上摊放着的小衣服,漫不经心的说:“是报应,欠下的债,终是要还的!” 当她终于将那些衣服罗列在一起后,才抬头恳求道:“明年八月初九的时候,皇后娘娘可否帮我将这些衣物烧给那个死去的小皇子。” 慕容晴莞将绢帕丢落在她脚边,禁不住一阵冷笑,“当初既然下得了手,现在又何必做这些沒用的事情!” 顾歆媚垂眸看着自己布满血痂的双手,因为多日來一直赶制这些东西,她的指腹上扎了许多针孔,她本就不擅长女红,可不亲手为那个死去的孩子做些事情,她就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见她不语,慕容晴莞侧身坐在床上,沉默的拉过她的右手,不容她拒绝的搭上她的脉搏,须臾之后,她秀眉微蹙,诧异地问:“你在服食慢性毒药?”她竟对自己下得了如此狠手? 顾歆媚轻轻抽回手腕,有些虚弱的靠在床柱上,幽幽的说道:“这么多年了,我的日子过得一直很平静,也很满足,我也知道,祖父和父亲虽被圈禁着,但也算衣食无忧,其他家人也都安好,本想着就在这冷宫中了此残生,可就在你出宫养病后,我才知道,我所有的安逸都是你给的,你不在的那段日子里,我才真正体会到,所谓的冷宫究竟是有多冷,这个冬天真的好冷,好冷……” 慕容晴莞,她曾经羞辱过这个女人,也曾陷害过她,可她却万万沒想到,这个一向淡漠的女子竟会默默的为她做那么多事情。 她虽身处冷宫,对外面的事情却并非毫无所知,她知道先前的两年里,皇后的日子过得一直很辛苦,可即便如此,她也从不忘贴补她一些,让她与蕙兰主仆二人不至于挨饿受冻。 后來,祖父和父亲便从天牢迁去了城郊清凉寺思过,寒露殿的日子也跟着变好了,她以为是皇上顾念旧情,原谅了她,却沒想到那都是皇后的意思。 如若不是之后被那些势力的奴才欺辱,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切,怕是她到死都不会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不计前嫌的帮着她。 可她已经是个被废黜的妃子,除了每日为皇后抄一些经书祈祷之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直到瞿红萼的出现,才让她找到了报恩的机会。 那个女人是皇后的婢女,却趁自己主子不在的时候怀上了龙嗣,皇上既然将她打入冷宫,便是不想要那个孩子,可虎毒不食子,他又无法舍弃自己的骨肉,那么便由她出手好了,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别的女人生下皇长子的。 所以,她在寒露殿后院的那口井中下了与瞿红萼的安胎药药性相冲的药粉,那段日子里,她寸步不离的照顾着那个女人,一点一点的害死了她的孩子。 她以为自己的心肠可以似铁般冷硬,可那毕竟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她终究还是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去害那个孩子的吗?”慕容晴莞双手紧握成拳,心里百味俱陈,归根究底竟是她害死了那个孩子么? 顾歆媚摇了摇头,疲惫的闭上眼,“是我心里气不过,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却可以怀上皇上的孩子,可怜我大好的青春,却要葬送在这凄凉的冷宫里,受尽苦楚,我不甘心,所以,即便是死,我也要一消这沉积多时的怨气。”她的呼吸越來越吃力,唇角也有血丝溢出,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 慕容晴莞瞬时慌了起來,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不住摇晃着,“你别睡……來人!快去传太医……” 顾歆媚睁开眼,视线已经有些涣散,“皇后忘了吗?你就是最好的大夫……又岂会不知我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不……你不是很爱皇上么?他去校场了,我这就让人去请他,你等着……” “晴莞……”顾歆媚虚弱的扯住她的衣袖,“我不想见他,他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不要再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她不要见他,她要彻底的忘记他,來世,即使是擦肩而过,她都不要再爱上他,因为他是属于慕容晴莞的,只有那样宽容善良的女子才真正配得上他…… “我不想葬入那冷冰冰的皇陵……求你……求你让皇上将我葬在清凉寺外的竹林里……我想陪在我爹身边……我知道只有你才能让他答应……”她唇角溢出的血水染污了慕容晴莞素白的袖口,那大片大片的嫣红竟比着缀霞宫凋落的红梅还要触目惊心。 “不要……”慕容晴莞紧紧抱着她瘦弱的身体,脑海中浮现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的她,一身大红金丝绣线的衣裙,那么骄傲高贵,那么明艳动人,可如今,她竟如一只折翼的蝴蝶般脆弱无助。 她一直都知道,她只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本性并不坏,所以,她会尽她所能的帮衬着她,让她努力的活下去,可最终还是她害了她。 她忘记了,这样骄傲的女子是不愿欠下别人的情,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哪怕是付出生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章 五十六 阙的反常 从寒露殿出來,天空中依旧飘着雪花,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晴莞有些无力的靠在门柱上,闭上眼,耳边似是还回荡着顾歆媚苍白嘶哑的声音。 她是來兴师问罪的,可那个女人却用了那种方式让她永远的记住了她。 “你还好吧?”一双手轻轻扶住了她欲要滑落的身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子,“灵姐姐……”慕容晴莞鼻尖酸涩,喃喃的唤道。 秋水灵伸手帮她紧了紧斗篷的束带,柔声道:“晨起去缀霞宫请安,听你宫里的人说你來这儿了,歆妃她……” “为什么后宫里的女人都如此的薄命?灵姐姐,我好害怕……”慕容晴莞慌乱的抓住她的手,昨日是慕容晴语,今日是顾歆媚,那么明日呢?死亡真的离她越來越近了么? “别怕……”秋水灵环抱住她颤抖的身体,“皇上会好好保护你的,天寒,我先陪你回宫好不好?” 慕容晴莞点了点头,任她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眼角的余光掠过路边跪着的一干宫人,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停驻在一个瘦弱却倔强的身影上,比着其他跪着的宫人,那个婢女的衣服异常的单薄,脸色也是惨白的吓人。 慕容晴莞示意幽竹将她扶起,淡淡的开口:“跟本宫走吧!”当初是她将蕙兰送了过來,自然不会让这个丫头死在这里。 “皇后娘娘……”听到她那句话,那些原本垂首跪着的内侍宫女都争相挪到她脚边,扯着她的衣摆哀求道:“求皇后娘娘开恩,带奴婢一块走……” 宫中的规矩,凡妃嫔猝死,身边伺候的宫人都要给其陪葬,所以,即便这些势力的奴才想尽一切办法欺辱折磨那个落魄的女人,却是万万不敢真将她害死。 现下,顾歆妃死了,寒露殿所有的人都要给她陪葬,这些怕死的人自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慕容晴莞原本哀伤的眸光骤然转冷,她挺直了背脊,冷冷的道:“歆妃娘娘感念你们这四年來的悉心照顾,怕自己西去之后,你们会被别宫的奴才们欺负了,特嘱本宫让你们随、她、同、去!”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來的。 不知为何?顾歆媚于她,本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人,可当那个女人在她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的心竟比着昨日慕容晴语离去的时候还要痛。 眼前这些不住哀求的奴才们,无论男女,都不值得同情,他们从未将那些废黜的妃嫔当做人看待,肆意羞辱打骂,这等狠戾自私的小人,根本不配活着! “皇后娘娘……”蕙兰推开幽竹的手,迈步向前,跪在了慕容晴莞面前,磕头道:“求皇后娘娘准许奴婢同主子的灵柩一道离宫,主子最怕孤独,奴婢想要一生一世陪在主子身边,为她守墓除草。” 慕容晴莞刚要开口,却被秋水灵拦下,“妹妹切莫应允,祖宗规矩,宫中女官,若非皇上首肯,二十五岁之前是不得出宫的!” 慕容晴莞看着一脸坚持的蕙兰,思忖了下,启唇问道:“本宫听闻你自幼与顾府管家的儿子交好,现在他并未婚配,依旧与其父守在顾家老宅,本宫便做主将你嫁于他可好?” “娘娘……”蕙兰猛然抬头,诧异的看着她。 “清凉寺外的竹林太过偏僻,一个女儿家多有不便,有个男人陪着总会安全些,本宫会跟皇上请道旨意放你出宫,与他完婚。” 语罢,也不等她反对,她便拉着秋水灵一同离去。 “妹妹何必趟此浑水,你保下那宫婢的性命已是不易,再放她出宫,势必惹得一些人不满,还有,自古妃嫔死后,都要葬入皇陵,妹妹怎么能答应顾歆妃……” “灵姐姐不必多言,我知道该怎么做,姐姐不是说皇上会护着我么?那么定是会答应的。”她自是知道秋水灵所指的某些人是谁?但那又如何?她回宫,本就沒打算与她们和睦相处,即便有人拿此事兴风作浪,她也不会惧怕分毫! …… 坐于餐桌前,慕容晴莞抚额沉思,门外突然传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知是他回來了,遂起身静候他进屋。 走至门口时,萧昶阙有片刻的迟疑,如今的他真是满心的矛盾,他渴望时时见到她,却又不敢面对她,挣扎纠结了一整天,还是來了她的寝宫,他只想再看看她,哪怕她还是不愿跟他讲话,他也只想好好的看看她。 推门而入,他一眼便瞧见了她,此刻,她立在桌旁,听到他开门的动静,她微微欠身福了一礼。 萧昶阙赶忙大步走近他,扶她坐了下來“对不起,朕让你等久了。”他是真沒料到她今日会等他,欣喜的同时却也有些担忧她的反常。 慕容晴莞看了幽竹一眼,后者便拉着倚翠一块退了出去。 她轻撩衣袖认真的往他碗里夹着菜,低声道:“天凉,皇上快用膳吧,菜冷了就不好了。” 萧昶阙执起玉箸,却只是碗中的食物,问:“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朕说?” 慕容晴莞布菜的手微顿,也只是一瞬,便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答反问道:“是皇上纵容歆妃做下那样的事,对吗?” 萧昶阙执箸的手指蓦地僵硬起來,“是!”他抬眸看她,一字一顿道:“朕不想要那个孩子,朕不想让自己的子嗣沦为别人操控的棋子!” “既是如此,歆妃也算是有功于皇上,那么臣妾恳请皇上恩准她的灵柩葬于清凉寺外。”她放下玉箸,定定的看着他。 “好!”他干脆的答复,“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來吧。” “放蕙兰出宫,准她嫁人!” “朕明日便下旨准她离宫。” 这般爽快,倒是让慕容晴莞有些错愕,“皇上不觉得臣妾提的要求有违祖宗家法,很是过分么?” 萧昶阙伸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是朕欠了歆妃的,与你无关。”只要是她提出的,哪怕是要他现在就废除后宫,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眼前的这个小女人根本就不会稀罕这些。 “莞莞……”他握紧了她欲要抽离的小手,“如果有一天,朕不是皇上了,你是否愿意跟朕相守一生,做一对平凡快乐的夫妻。”不再如现在这般漠然以对。 慕容晴莞心里愈发的诧异,好好的,他怎会问这样的问題? 昨夜里就觉得他有些奇怪,今天就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章 五十七 冷漠如初 “皇上何以如此问?”慕容晴莞微垂了眸子,他今日的目光好生复杂,让她不敢直视。 萧昶阙不答,沉默许久,终是松开了她的手,叹道:“算了,就当朕沒问。”他放下手中的玉箸,站起身,背对着她说:“出去了一天,朕还有好些折子沒看,你用完膳,若是累了,就早些歇下吧!” 他的声音很是淡漠,虽心有疑窦,但慕容晴莞也不愿去深究,回宫这几天,她一直冷脸相对,他是皇帝,能对她隐忍如斯,已是不易,况且,这不也是她想要的结果么?又何必在意。 萧昶阙走后,慕容晴莞一个人坐在桌边发了好一阵呆,待饭菜都凉了,才唤了幽竹进來撤了下去。 躺于床上,却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回宫这几日,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这些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时才睡着,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身后的位置,却是一片冰凉,不禁苦笑出声,他终是受不了她了。 也对,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后宫中有那么多的软玉温香等着他去享用,他又何必每日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去迁就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翻身下床,慕容晴莞自行穿戴着繁琐的衣物,待幽竹、倚翠进來的时候,她已整理好着装,稍加梳洗之后便去了正殿接受妃嫔的参拜请安,做一切皇后应做的事情。 …… 自那晚之后,萧昶阙便再不曾踏入过缀霞宫,不知是因为政务繁忙,还是他有心避开她,总之他的改变让慕容晴莞疑惑,却也有些许的安心,这样她便不用时刻担心着他会发现她身体的秘密。 因为年关将近,几日下來,慕容晴莞忙的席不暇暖,也因着忙碌,让她顾不得去理会自己与他之间的事情,但每当闲下來的时候,心底的某一角却隐隐作痛,尤其是每日初醒,触手冰凉的那一刻,失落便会席卷心头,让她心生怨怼之意,也会不由自主的去猜测他夜里是宿在了哪里?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拒绝去看司寝局的记档,也不准别人提及这些事情,就让她自欺欺人的以为,他一直都在宣室殿看折子看到很晚,忙政务忙的废寝忘食,顾不得來陪她好了。 “娘娘,时辰快到了,奴婢服侍您更衣吧!”幽竹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倚翠和另外两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 慕容晴莞扫视了一下那两个丫头手中的朱漆红木盘子,倚翠随手掀开上面盖着的明黄绸布,触目的正是内务府早些日子送來的华衣锦服和精致首饰,均是那个男人亲自为她挑选的,便是为了今夜的阖宫欢宴,以彰显他对她究竟是有多么的宠爱。 可事实果真如此么,这些日子,他的不闻不问,让她感觉似是又回到了许久之前,只不过这一次,她却怨不得任何人,因为这是她自己求來的,是她先用冷漠浇熄了他所有的热情,就无怪乎他会疏远她了。 四年了,说起來,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他共度除夕,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本宫交代你做的事,都办好了吗?”她站起身,任由她们帮她更衣束带。 “都办好了,可……”幽竹系带的手指微僵,低声问道:“娘娘真的不跟皇上说一声吗?毕竟……” “不用了,本宫只去看他一眼就好,不会做出让皇上为难的事情。”现如今,傅太尉在朝堂之上愈发的咄咄逼人,联合数位大臣上奏要赐死父亲,她这个时候提出要去天牢,他定是不会应允,但她已经沒有太多的时间去等待了,无论如何她都想亲口问一下那个男人,他究竟有沒有爱过娘亲,究竟有沒有当她是女儿,为什么他要那么狠心的对待她? 在他的身上,她从未享受过一丁点的父爱,难道他对她就只有利用,毫无亲情吗?她不甘心,这么多年,她忍气吞声,默默承受了所有的委屈,只是想要赢得他一丝的怜爱,哪怕只是一个疼惜的眼神也好,可沒有,他对她始终是那么绝情。 整理妥当后,幽竹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递与慕容晴莞,“这个是哥哥按照娘娘的方子配制的药粉,混入酒水中无色无味。”见她收入袖中,忍不住又说:“求娘娘让奴婢陪您一块去。”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有倚翠陪我就好,你还要在筵席上替本宫圆谎。”出了皇宫,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冷月不在,也就只能指望倚翠能护着她去天牢,多一个人只会拖慢脚程,怕是难在筵席结束前赶回來。 “娘娘,皇上到了,在外面等您。”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慕容晴莞对镜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与那年的中秋家宴一样,华贵慑人,与往日的素衣淡容完全不同,只是那精致的妆容却也掩不住眉间的一点轻愁。 她努力弯了弯唇角,让自己的笑容看着不那么僵硬后,才搭着幽竹的手腕走出卧室。 缀霞宫的东暖阁中,萧昶阙负手而立,再次对着挂于墙上的三幅画出神,这里的一切都不曾改变,与他第一次來的时候一模一样,看來那个小女人是鲜少进來这里,她只喜欢窝在西暖阁里看书弹琴。 终于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对那幅翠竹印象深刻了,因为那是出自她之手,只有如她那般打心眼里喜欢竹子的人才真正画得出竹的气韵。 “皇上……”慕容晴莞轻声唤着他,对这里,她也是感触良多,他那日愤怒的话语和冷漠的背影始终是她心里的伤痛,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萧昶阙转身,眸光深沉的看着她,再一次惊叹于她的美丽,沉默许久,他上前,轻握住她的小手,“走吧,莫要大家等久了。”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并未因多日不见而有任何的改变。 慕容晴莞也不在意,点了点头,便任他拉着出了宫门,上了御辇,一行人朝着华音殿走去…… 章 五十八 忍痛割爱 华音殿,这是慕容晴莞第二次坐在这里,放眼望去,舞池中依旧琴音袅袅,衣香鬓影,可她却丝毫提不起兴趣,心里默默算着时间。[.超多好看小说] 萧昶阙侧目看着她淡然无波的小脸,目光下移,见她纤细的手指不住绞着手中的绢帕,了然她心不在此,只是刻意保持着平静。 他默叹了口气,转眸的瞬间,正撞上一道清冽的目光,心下微恼,皇叔真的是无所顾忌了么?论身份,她是他的侄媳,他怎么可以这般毫无避讳的打量她? “皇上……”歌舞暂歇之时,傅静怡款款起身,举杯娇声道:“今日是除夕,臣妾以茶代酒,恭祝皇上皇后新春吉祥如意。” 慕容晴莞抬眸看了傅静怡一眼,她等的便是这个女人开口,刚要端右手边的酒杯,却被身边的男人拦下,“你脾胃不好,不易饮酒,她既以茶代酒,你亦如此即可。(.好看的小说)” 慕容晴莞笑着推开他的手,“皇上无需担忧,灵姐姐很是细心,知道臣妾不胜酒力,特意为臣妾准备了甘甜的葡萄酒。”说着她便仰头饮尽杯中的佳酿,冲他举了举空杯,还不忘对坐在右边席位上的秋水灵眨了眨清灵的眸子。 萧昶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瞧见那个恬淡微笑的女子。 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秋水灵突然变得窘迫起來,她还是无法坦然的面对他,即便在敬安堂修心养性了那么久,她依旧做不到心如止水。 看到秋水灵的时候,萧昶阙有片刻的愣怔,这个女人,他曾因她的家族而厌恶过她,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恨意早已消散殆尽,他甚至是忘记了宫中还有她的存在。[.超多好看小说] 再看身边坐着的小女人,她的唇角不自知的漾起一抹笑意,他便已然明了,她是有意想要化解他与秋水灵之间的隔阂。 并非不懂她的善意,但这种善意却让他莫名窝火,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总是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可如今,他根本连生气的资格都沒有,曾以为,是因为爱的不够深,她才表现的那么不在乎,直到那一晚,他去而又返,无意间听到她与蓝慕枫的对话,又去天牢听到她那个所谓的父亲亲口说出的事实,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究竟有多么离谱。 她外表冷漠淡然,却一直在默默的为他付出,为她的家族付出,甚至是为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付出。 可他又为她做过什么?在她挣扎于他和慕容睿之间的争斗时,他却防备她,厌恶她,甚至羞辱她,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苦熬寒毒发作的痛苦时,他却在与别的女人欢爱缠绵。 他责怪她不肯将身心托付于他,怨恼她从未真正的信任过他,却从未看透过她潜藏在心底的秘密。 “其实最痛苦的就是得到之后再失去!”这是她说过的话。 所以她用尽一切办法让他爱上她,之后再狠狠的践踏他的感情,这是她告诉他的,而他竟也愚蠢的相信了,相信她对他沒有一丝的真情,只有埋怨和报复! 他真的很蠢,很笨,很可恶! 他的莞莞,她的漠然以对,只是因为她命不久矣,她不想让他承受得而再失的痛苦,才在一开始就要断了他的念想。 那天傍晚,他让夏洛寒一路跟着蓝慕枫,查到他落脚的地方,次日便以检阅新兵之由只身去找了他。 三个月,他既然要在三个月后带莞莞走,那么必是有办法解她体内的寒毒,只要她好好的,不要说是皇位,哪怕是要他付出生命,他也在所不惜,可蓝慕枫要的根本不是权势与地位。 那个男人要的是她,是他此生最珍惜的瑰宝! “你要知道,即便你用了那种方式替她解了毒,她也不会独活于世,你只会加速她的死亡,这个世间,除了我,沒人救得了她!” “皇宫不适合她,她爱你爱的太辛苦,如果你真的怜惜她,就应该明白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 蓝慕枫说的不错,他不应该困住她,可他舍不得她,他怎么舍得把她让给别的男人…… 章 五十九 对他失望 “皇上,臣妾听闻,静贵妃有一胞妹,生的琼姿花貌,身轻如风,舞姿堪比飞燕,恰巧她又在宫中陪伴贵妃姐姐,您看,难得大家齐聚一堂,不如就让那位傅家二小姐上前表演一番,可好?” 殿中一道柔媚的嗓音响起,慕容晴莞抬眸望去,见正是素日里与傅静怡交好的柔妃,上一次便是她为那个女人打抱不平,看來现下又要强出头了! “皇上,臣妾的妹妹性情内敛,不敢妄自出席今晚的盛宴,臣妾留她在怡景宫……” “贵妃姐姐怎能留韵妹妹一人在怡景宫呢?今日可是大好的团圆之夜,太尉大人就是担心贵妃姐姐会想念家人,才专程让韵妹妹來宫中陪你的。(.)”柔妃说着又对上座之人娇声道:“皇上,臣妾看着今日的歌舞与往年的差不多,毫无新意,实在是乏味的很,不如就让浣纱姑娘去请了傅二小姐來,给咱们舞上一曲可好?” 慕容晴莞瞧着她二人一唱一和,心里不禁一阵冷笑,状似无意的瞥了眼身旁坐着的男人,见他冷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遂开口道:“早就耳闻傅家二小姐乃是咱们京城第一美人,舞技更是一绝,臣妾也好想见识一下呢!” 听到她的声音,萧昶阙这才恍然惊醒,看着她微扬的唇角,他只觉心里一阵刺痛,她的强颜欢笑就如一根针一样刺透了他的心房,让他痛的无法呼吸。 “皇上……”见他依旧不语,慕容晴莞轻扯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大家还等着呢!” 萧昶阙沉默的看了她许久,才沉声道:“既是如此,便请傅二小姐过來!”这等献媚取宠的把戏,他又岂会看不懂,可身边的那个小女人摆明了要跟他装傻充愣,再一次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坐于萧昶阙另一侧的轩辕魔莉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好一个傅静怡,看來她不仅是要坐山观虎斗,竟还留了这一手棋子,就是不知她那个所谓的妹妹究竟有沒有那个本事,可以魅惑的了这个冷酷帝王的心! 而立在她身后的宁馨则是一脸凝重的注视着坐在左侧首位上的男子,自那对帝后进入大殿伊始,他的目光便一刻不离的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她的心里嫉妒有之,但更多的却是担忧,那般冷静自持的靖王爷,竟也有如此失神的时候,毕竟他与皇后身份有别,若是被有心人拿住把柄,对他便是灭顶之灾,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么? 身份,地位,声誉,甚至是生命,难道都及不上那个女人重要么? 在众人都各怀心事之时,殿中袅袅走进一个弱质纤纤的柔美女子,她着一身月白轻纱飞舞裙,身段婀娜多姿,姿容俏丽,双目含情蕴羞,娴静若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走路姿态尤其撩拨人心,果真是有飞燕掌上轻盈之态! 见殿中一片哑然无声,傅清韵有些许的紧张,也只片刻便又恢复了镇定,毕竟是经过多日的调.教,她已蜕去了在太尉府时的自卑懦弱,变得沉稳大方起來。 她盈盈下拜,轻启樱桃小口,嗓音甜软动人,“臣女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福体安康,事事顺心如意。” “免礼!”萧昶阙右手微抬,漠然道:“柔妃即说你善歌舞,便去献上一舞吧!” “臣女遵旨!”傅清韵乖巧的应了一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入舞池。 清泠的乐声响起,她水袖微扬,青丝墨染,舞姿曼妙如燕子飞翔,妙态绝伦,有一种令人屏息的美丽。 慕容晴莞凝眸打量着舞池中那个翩跹婀娜的身影,比着傅静怡,她的舞确实要好上十倍不止,容色也更为娇媚动人,难怪傅静怡要拿这个庶出的妹妹來做固宠的棋子,她确实有过人之处。 庶女,原來庶出的女儿真的只是个可以肆意利用的工具! 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她突然有些同情这个女子,可再一想,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别人的命运,又与她何干?她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自身都顾及不了,又怎有功夫理会别人的富贵荣辱? 转眸看向身边之人,见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舞池中那抹俏丽的身影,虽是早有准备,却还是抵不住心底那股浓浓的失望。 她轻咳一声,换的那人的侧目,低低的说:“臣妾有些累了,请皇上允许臣妾先行回宫休息。”她知道除夕之夜,提早退场会引起众人的不满,但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能够出宫见父亲了。 萧昶阙唇角微动,却是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便又转眸看向那个舞步飞旋的女子。 莞莞,曾有那么一刻,在那片他亲手移栽的梅林之中,她也如这个女人一样忘我的舞动那柔美的身姿,那是他见过的世间最美的舞蹈,沒有人可以超越她的美丽。 可如今,他就快要失去这原本只为他而绽放的美丽了,任凭他有多么的不舍,他都必须要忍痛放下,不可以去看她,不可以对她流露出一丁点的关心…… 见他如此的冷漠,慕容晴莞心中一痛,却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常态,世间男子喜新厌旧,本就稀疏平常,况且他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就更不可能为一人而驻足,她又何必那般在意,只会徒增失望! 轻抚了下额角,她也不再多言,即刻起身,绕过众人,悄然出了大殿…… 萧昶阙目光偏转,望向那抹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大殿侧门之时,才收回视线,望向另一处,果见那个位置已是空无一人。 也罢,有皇叔护着,无论她去做什么,皇叔都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章 六十 父女相见 出了华音殿,慕容晴莞立刻赶回缀霞宫,寝居之内,倚翠已是一身小太监打扮,手中还抱着个食盒。 见她已准备妥当,慕容晴莞也不再耽搁,快步走到屏风后面,利索的换下那身繁琐的华服,再次出來的时候也已变作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太监。 幽竹递给她二人两块腰牌,小心的嘱咐道:“宫门守卫那里,奴婢已经疏通好了,娘娘要快去快回,否则到了交班时辰,恐会有麻烦。” 慕容晴莞点头道:“放心,我有分寸,记住,不管何人來缀霞宫,都说本宫已经歇下了,不见任何人!” “是,娘娘要多加小心,天牢常年不见天日,阴气极重,切不可久待。” 慕容晴莞冲她莞尔一笑,再次点头应允,便拉着倚翠从缀霞宫后门离开。 到了玄武门,递上腰牌,只说是除夕之夜,皇帝感念师徒之恩,赏赐珍馐美酒给关押在天牢之内的罪臣慕容睿。 这一点倒并非说谎,萧昶阙确实吩咐御膳房送酒菜给慕容睿,慕容晴莞只是让幽竹买通了那两个小太监,自己代为送去而已。 那守卫只是例行检查了一番,便放她们出了皇宫。 在这旧年的最后一天,家家户户都聚在一起共享团圆之夜,所以街道之上虽是灯火通明,却也异常的空荡,就在走到街道的转角处,一辆青色的马车赫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慕容晴莞定睛一看,认出那驾车之人正是萧瑀夜的贴身侍从,车帘掀开的瞬间,萧瑀夜已胯下马车,到了她跟前,“上车吧,这里离天牢还有一段距离。” “夜哥哥,我……”慕容晴莞耷拉下头不敢看他,果然是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久久无语,她只觉腰上一紧,双脚便已离开地面,愕然的抬头,正撞上他坚硬的胸膛,“夜哥哥……”她慌乱的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本能的挣扎起來。 “别动,天牢不是你随意能进出的地方,让本王陪你去。”萧瑀夜不容拒绝的将她抱上马车。 虽是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的牵绊,但眼下的情形,她也确实需要他的帮助,遂放弃了挣扎,安静的靠坐在马车里…… 进得天牢之内,慕容晴莞紧紧揪着萧瑀夜的衣袖,闭目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走,耳边不时传來苍白嘶哑的哀嚎声,还伴随着老鼠的吱吱声,让一向冷静的她,也为之一颤。 “别怕……”萧瑀夜伸手揽上她不住颤抖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夜哥哥会陪着你。”她一直都很坚强,胆子也并不小,可以毫无畏惧的面对任何困难,但她怕老鼠,这是在她六岁的时候,他就知道的事情。 慕容晴莞乖巧的窝在他怀里,任他揽着走向天牢的尽头。 本以为越往里走,就会越阴暗潮湿,却不想,里面竟出现了一抹难得的光亮。 慕容晴莞诧异的从萧瑀夜怀里探出小脑袋,透过那抹亮光,仔细打量着那间干净整洁的牢房,扫视了一圈,目光终是停留在那个坐于桌案处扶额看书的男人身上。 橘黄色的烛光下,他儒雅的面容上是一片祥和之色,虽是身陷囹圄,却不见分毫愁闷,反倒多出了一份闲适自在。 萧瑀夜摆手示意随从打开牢门,便陪着有些愣怔的慕容晴莞一道进到里面。 “你们來了。”似是早已料到他们的到來,慕容睿颇为平静的开口,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小脸。 熟悉是因为,这张素颜曾千百次的出现在他的梦境中,陌生却是因为,他真的有许久不曾再见过她了,究竟有多久,他早已记不清了。 苏曼柔,他最爱她莞尔一笑的样子,无论他的心情有多么的阴霾晦暗,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便会如雨过天晴般舒畅,所以,他为她的女儿起名为晴莞,他想要一辈子记住她的笑容。 可他终是对她存有怨恨的,恨她对他的不屑一顾,恨晴莞不是他的女儿,更恨她为了那个男人的声誉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 “夜哥哥……”慕容晴莞轻轻推开萧瑀夜,央求道:“我想和他单独说会儿话,你们都先出去好不好?” 萧瑀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静默无语的慕容睿,便点头示意倚翠放下手中的食盒同他一道出去。 慕容晴莞撇开眼眸,伸手打开食盒,一盘一盘取出里面的菜肴,最后拿出一个精致的酒壶,淡淡的说:“今夜是除夕,皇上感念丞相大人多年的教诲,特赏赐了这些酒菜给您。”说着,她便亲自为他斟满了面前的酒杯。 慕容睿放下手中的书卷,盯着杯中那琥珀色澄澈的液体沉默许久,方开口问:“皇上待你可好?” 慕容晴莞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哑然失笑,“大人觉得呢?”一个连男人最基本的需要都无法满足的女人,凭什么得到夫君的垂怜? 慕容睿抬眸迎上她讽刺的笑意,温声唤道:“莞儿……”她的名字是他起的,可他却很少唤她的名字,更沒有如今日这般温和的对待过她,“找个男人帮你解毒吧,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 “解毒?”慕容晴莞愈发好笑的看着他,“不知大人是想要我弑君,还是要我一个堂堂的皇后娘娘去与别的男人苟合?” “莞儿……”慕容睿欲要握她的手,却被她嫌恶的甩开,“我今日來,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究竟有沒有爱过我娘?如果沒有,你为何要那般处心积虑的逼她回到你的身边,但如果你爱她,又为何要纵容你的夫人逼死她,为何要这般残忍的对待我?!” 这一刻,她已经毫无顾忌了,这个男人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她也不怕再听到更加让她失望的答案了。 有沒有爱过她?慕容睿暗自问着自己,他怎么可能不爱那个女人?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他得知她回府的消息时,那种无法言喻的欣喜之情,他更无法忘记,当他从朝堂之上赶回府中,看到香消玉殒的她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章 六十一 不是生父 “莞儿,在这个世间,每个人都会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生为慕容家的子孙,有些事,即使我不愿,却也不得不做,我知道你恨我,怨我,虎毒不食子,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何我会那般不近人情的对待你?” 慕容晴莞攥紧了衣角,紧咬着下唇不语,她了解这个男人,他若想说,不用她问,他也会告诉她,但若他不愿说,即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对于她的沉默,慕容睿也不在意,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那琥珀色的液体。 “当我第一次在柴房看到你的时候,就注定了我无法平静的面对你,那时,虽然你还小,但你的眉眼太像一个人。”一个他今生再也不愿想起的男人。 那一夜,他安置好最心爱的女人,赶去柴房的时候,便看到她蜷缩在稻草堆里,似是刚刚睡着,一边的脸颊高高肿起,颤动的羽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他单腿蹲下,伸出手捏住了她纤弱的下巴,抬起,那是一张稚嫩却精致的脸庞,犹如一个沉睡的瓷娃娃般,让人不敢碰触。 她的容颜像极了她的母亲,可眉宇间却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那是她的生父,是苏曼柔拼死守护着的男人! 想到此,他的唇畔漾起一抹苦笑,仰头饮下杯中的佳酿。 “不……”慕容晴莞想要阻止,却已來不及,伸出的手僵硬的垂落,就只呆呆的望着他,“你恨娘亲,所以你也恨我,对吗?” 他不置可否,“一开始,我只想放任你在相府中自生自灭,待你长到适婚年纪的时候,随便许配一户人家,也算对你娘有了交代,可你偏偏又遇上了萧昶阙和萧瑀夜,让我想到了离间他二人的方法,我知道萧昶阙一向痛恨我,所以故意让你以慕容家嫡女的身份入宫为后,也纵容语儿进宫为妃,我想,只要萧昶阙伤透了你的心,你便不会对他手下留情,萧瑀夜也不会忍心看你在宫中受苦,所有的事情都会如我计划的那样发展下去,可我还是错了……” 他顿了下,体内仿若有一团火烧了起來,额角也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來是药性发作了,他伸手按住腹部,挺直了背脊,继续说道:“我忘记了你是苏曼柔的女儿,你和她同样的执着,一旦爱上一个人,哪怕是江水枯竭,也依旧心如磐石……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认为你会为求自保,而去……”话到这里,他只觉腹中绞痛,一口黑血染污了桌上的书卷。 “你……”慕容晴莞霍的站起身,扶住他欲要滑落的身体,慌乱的给他把脉,蓦然发现,他是剧毒发作,已是无药可救。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 慕容睿抬手拭去唇角不住涌出的血水,却是越抹越多,索性便放弃了,“莞儿……”他虚弱的唤着她,“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在这个世间,还有一个……真正与你血脉相连的人等着你……” “你说什么?”惊愣代替了恐慌,慕容晴莞控制不住的摇晃着他已虚弱不堪的身体,真正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她强烈的预感到,他口中所指的那个人,并不是远在岭南的亦瑄哥哥,“他是谁?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中毒?告诉我娘亲究竟葬在哪里?”他不可以死,她还有好多话沒有问他,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夜哥哥……”她无助的冲牢门外喊道,她需要解毒的药草,她要救他…… “暖暖……”萧瑀夜快步走近她,心疼的揽住她颤抖的身体,“已经晚了,你救不了他的……” “不……”她一把推开他,再次握住慕容睿的手腕,“告诉我,是谁?是谁下的毒?”这里守卫严密,一般的人根本进不來,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对他下毒?“皇上,是皇上,对不对?” 慕容睿反握住她的小手,摇了摇头,“莞儿……在我被革职查办的那一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你恨我,即便我并非你的亲生父亲,但在外人眼中,你始终是慕容家的女儿,我不想你背负上弑父的恶名,所以……” “所以你在來这里之前就准备好了毒药是吗?”并非她的亲生父亲,哈,原來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付出的家族,却根本与她毫无干系,那么,她的父亲究竟是谁?究竟哪里才是她的家? 慕容睿再次吐出一口黑血,抬手想要触碰她布满泪痕的小脸,却终是无力地垂下,“你娘在……书房……你爹是……”不,他不会告诉她,那个男人是谁?苏曼柔将她送入相府,就是想要一辈子隐瞒她的身份,他会尊重柔儿的选择。 柔儿,他终于可以去天上见她了,不管她有多么的厌恶他,他都要去找她,他要告诉她,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不该那般逼迫她,更不该那么残忍的对待莞儿…… 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慕容晴莞仿若是个木头人般愣怔的瘫坐在地上,直到萧瑀夜轻柔的抱她起來的时候,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來,哭过之后,她又痴痴的笑了起來,“死了,哈哈……他死了,夜哥哥,是我毒死他的,暖暖是个恶毒的女人……” “暖暖……”萧瑀夜将她抱坐在牢房里的床榻上,“不是你,夜哥哥知道不是你,你的酒里放的是假死药,你是想要救他出去的,你怕皇上顶不住朝臣的压力赐死他,暖暖,你看着我,沒事了,都过去了,是他不想再拖累你,才做下这样的决定,好丫头,你不是一直想见你娘么?夜哥哥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野种,暖暖是野种,暖暖是沒有人要的野种……”她不是慕容家的女儿,不是……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萧瑀夜握紧了她的肩膀,“暖暖不是,夜哥哥会帮你找到家人,相信夜哥哥,好吗?” 帮她找家人?二十年了,她那所谓的生父从未想过要找她,即便她找到他又如何?不过是让她在死前又多了一份牵挂罢了…… 章 六十二 重见娘亲 萧索冷清的院落之中,慕容晴莞脸色苍白的靠在一棵枝叶凋零的桐树旁,目光呆滞的望着那个高大俊挺的男人利落的扯去门上的封条,又毫不费力的扭断门锁。 “走吧,去看看你娘,她等你很久了。”萧瑀夜走到她跟前,大手轻柔的揽上她的肩头,她的身体犹在颤抖,让他好生心疼。 慕容晴莞手足冰凉,无力的靠在他怀里,任他拥着走进那间她此生一直排斥的书房,就是在这里,父亲,不,应该是她的养父,给她取了慕容晴莞这个名字,让她成为了一枚可悲的棋子,也是在这里,他逼她服下那一生都摆脱不掉的寒毒,毁了她所有的幸福。 她受尽苦楚,隐忍如斯,只为了能找到娘亲魂归的地方,可她万万沒想到,曾经有那么一刻,她离娘亲竟是如此的近。 进得屋内,萧瑀夜将她扶到书案后的软椅上坐下,自己开始琢磨着这里还有哪一处机关是他沒有发现的。 早在几年前,他便破解了慕容睿书房所有的机关,掌握了他许多致命的证据,也逼的一向老谋深算的慕容睿不得不认下那些罪名。 可他当时并未找到有关苏夫人的任何信息,难道真是他漏掉了什么吗? 慕容晴莞见他蹙眉深思,也不忍打搅,转眸的瞬间,目光却定格在了正对书案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画中的女子,白衣洁净,不染纤尘,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那精致的五官再熟悉不过,赫然便是梦境中娘亲的样子。 她皓腕微支,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那面墙壁处,纤纤玉指轻抚那画像上熟悉的容颜,在抚过那与她如出一辙的翦水双瞳时,她蓦地抽回手,震惊的瞪着那幅画像。 “暖暖……”萧瑀夜走近她,关切的问:“你沒事吧?”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哢嚓一声,然后书柜竟然缓缓的移动开,露出一条通向地下的路。 “暖暖……”萧瑀夜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你先在外面等着,我下去看一下再说。”有地下密室便会设置重重机关,他要先确定下面是否有危险? 慕容晴莞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沒关系,如果娘亲真在里面的话,她一定会保佑我的,就让我和你一块进去好吗?” 萧瑀夜叹了口气,知道她一旦执着起來,自己根本拿她沒办法,也不再坚持,许是天意吧,当初他夜探这里的时候,也曾看到了这幅画像,但出于对苏夫人的尊敬,他并未触碰过她的画像,也就沒能发现这后面竟然是别有洞天。[.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晴莞轻扯了下他的衣袖,“夜哥哥,我想见娘亲……”她低喃的央求,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还要赶回皇宫,不能再耽搁了。 “好!”萧瑀夜帮她正了正小太监的帽冠,再次揽上她纤弱的肩膀,护着她走进密室。 窄窄的石阶绵延向下,每隔一段路,石壁两边便会出现一对散发着幽幽荧光的硕大宝石,越往里走便越是开阔亮堂,却也愈发的寒气逼人,让慕容晴莞不由自主的贴紧了萧瑀夜的胸膛。 萧瑀夜紧了紧揽着他的大手,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他摸索着寻到她的小手,与她掌心交叠,慢慢将真气渡入她体内。 慕容晴莞只觉顺着掌心有一股暖意流过四肢百骸,帮她抵抗着扑面而來的寒气。 终于走到密室的尽头时,慕容晴莞打量着这个封闭的空间,见屋顶上高悬着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将下面照的一览无余,一张硕大的玉床横在密室的正中央,那上面安静的躺着一个清颜白衫的女子。 慕容晴莞再也顾不得其他,挣离开萧瑀夜的怀抱,急切的奔向那张大床,却在距离它几步之遥的时候,被那刺骨的寒气逼的无法前进。 “暖暖……”萧瑀夜拉住她的手腕,“那是千年寒玉砌制的玉床,可以让逝去的人肉身长存,容颜永驻,你本就畏寒,受不住那寒气的。” “那要怎么办?就让我这么远远的看着娘亲却触碰不到她么?夜哥哥,我想娘亲,我好想抱抱娘亲,你帮帮暖暖好不好?” 她的泪水滴落在他手背上,犹如岩浆般灼痛了他,无奈之下,他按住她颤动的双肩,心疼的问:“我可以把她抱离寒玉床,但你要想清楚,一旦她的身体离开了寒玉床,就不能如现在这样永存了。” 慕容晴莞愣了下,随即凄凉的笑了起來,“人总是要入土为安的,他困了娘亲这么多年,是时候让娘亲安息了。”她知道娘亲心之所向的地方,她会想办法满足娘亲的心愿,让她魂归故里,了无遗憾。 得到她的首肯,萧瑀夜也不再迟疑,松开她,走去寒玉床前,轻轻抱起那个再也不会醒來的女子…… 慕容晴莞纤细的手指轻抚着怀里女子如画的眉眼,娘亲,十二年了,她做梦都沒想到自己还能这样真真实实的抱着她,尽管怀里的身体犹如冰般寒凉,可她的面容却是如此的清晰,眉若远山,唇如朱丹,青丝墨染,她的娘亲,永远是这般仙姿玉色,雅致天成。 收紧了手臂,她俯下脸,贴上了那张绝美的玉容,在她耳边低诉着自己对她刻骨的思念,告诉她,她长大了,懂事了,还做了臻国的皇后,嫁给了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现在的她很幸福很幸福,她的夫君很疼很疼她,可眼泪却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滴落在那张与她相似的面颊上。 “暖暖……”萧瑀夜环抱住她,这一刻,他真的不知要如何安慰这个女孩,这么多年了,她坚强的让人心疼,即便是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却依旧不肯哭诉自己的委屈。 “夜哥哥……”慕容晴莞仰头看他,带着鼻音软软的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无论是什么,夜哥哥都会帮你去做。” “帮我将娘亲的遗体火化,我知道,盈国的灏王爷每五年便会來臻国一次,等他再來的时候,你将娘亲的骨灰交给他,好吗?” 见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慕容晴莞解释道:“我一直沒告诉你,我娘是盈国人,我外公曾是灏王爷的授业恩师,虽然被先帝认定为逆臣贼子,但一日为师便终生为师,我只想让他帮我将娘亲的骨灰葬入苏家祖坟,仅此而已。” 章 六十三 郎心已变 再次回到缀霞宫的时候,天空已经微微有些朦胧的青色。 “娘娘可是回來了,奴婢快担心死了。”幽竹赶忙奔至她跟前,扶住她疲累不堪的身体。 “可有人來过?”慕容晴莞状似随意的问,心里却很是紧张,她出去了整整一夜,他不可能毫无所觉。 “沒有,大家都忙着欢饮看焰火,沒人來打搅娘娘。”幽竹扶她坐了下來,接过小宫女奉上的茶盏,递与她,“娘娘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热水。” “皇上也沒來过么?”她双手捂着茶杯,追问道。 幽竹摇了摇头,犹豫了下,还是不忍的开口:“筵席散了之后,皇上去了……怡景宫……” 慕容晴莞手一抖,有滚烫的茶水溅出,然她却丝毫不觉得手痛,只因心里的苦涩早已湮沒了那突如其來的痛楚。 怡景宫,是了,那里除了有个美艳绝伦的傅静怡之外,还有个娴静柔雅的傅清韵,姐妹二人,真是个个人比花娇,试问他又怎能不心动? “娘娘?”幽竹担忧的唤着她。 “我沒事,去准备热水吧,我想沐浴更衣。”慕容晴莞放下茶盏,不动声色的掩去被烫红的手背。(.好看的小说) “暖暖,不要再回那个牢笼了,夜哥哥带你去盈国,你可以亲手安葬你娘,跟夜哥哥走,好不好?他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闭上眼,刚刚与萧瑀夜分别的场景再次回荡在脑海中,她再一次拒绝了他。 她何尝不知道,除了娘亲以外,夜哥哥无疑是对她最好的人,跟他在一起,她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可早在四年前,她就已经失去了获得幸福的权利,她根本不配得到他的眷顾。 萧昶阙,潜意识里,她是希望他來缀霞宫的,即便他來了会发现她私自出了皇宫,可她还是期盼他心里会记挂着她,会想要陪她共度除夕之夜,她就是这么矛盾,疏远他的同时,又不愿真正失去他的宠爱。 可他沒有來,入宫四年了,每逢除夕,都是她一个人苦熬着漫漫长夜,他从來都不知道,她有多么渴望他能陪在她的身边,这样她就不会陷入对娘亲的思念中无法自拔。 娘亲,她真的好想问一下娘亲,谁才是她的爹爹?为什么她要将她送入相府?为什么她要狠心抛下她一个人走掉? 冷,好冷,不知是身体冷,还是她的心寒了,除夕之夜,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是她呢?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自己渴盼叫他一声父亲的人死在她的面前,娘亲的遗体也在这一夜随着大火青烟化为灰烬。 而她所谓的夫君,却是软玉温香在怀,丝毫不在意她的痛苦无助。 她环抱住自己,抬眸望向窗外,天色已亮起來,在这新年的第一天,她该怎么办?她要如何面对接下來的事情? 父亲,夜哥哥说要帮她找父亲,可她不想再找那个男人了,二十年了,她真的好累,心已千疮百孔了,她也不想再去挣扎了…… “热,好热……”慕容晴莞双眸紧闭,面色潮红,小手不住撕扯着身上的锦被,她只觉身体异常的难受,时而如火烧炙烤般燥热难忍,时而又如置身于冰窖中寒彻心骨,这种忽冷忽热的感觉,真的快把她逼疯了,她挣扎着想要醒过來,可黑暗中仿若是有一只大手,拉扯着她,折磨着她…… “娘娘,皇上昨日册封了静贵妃的妹妹为韵贵人,赐住昭纯宫!”幽竹颇为平静的说。 “慕容晴莞,你的家族垮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占据这皇后的位置?”傅静怡笑得何其讽刺。 “慕容晴莞,阙哥哥是属于我的,你凭什么和本公主争?”轩辕魔莉依旧骄傲的不可一世。 “苏暖暖,你娘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你更是个沒人要的野种!你抢走了属于语儿的幸福,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你的!”叶琳狰狞的面孔犹如魔鬼般涌进她的梦魇里。 “不,不是这样的……”她不是野种,不是…… “莞莞,你醒醒,乖,把药喝了,喝了就不难受了……” 莞莞?是他在叫她么?他还是在乎她的么? 可他先前为什么要那么冷漠的对待她,为什么要纳了那个女人? 现在,她是不是就快死了,他才想着要來送她最后一程? 迷糊挣扎中,她只觉两片温润的唇瓣覆上了她因病痛折磨而干裂的唇,紧接着便有股温热的汁液渡入她口中,顺着咽喉缓缓流入腹中。 她想要睁开眼,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他,可她的眼皮却越來越沉重,意识也越來越模糊,迫使她再次沉沉的进入梦乡…… 慕容晴莞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在昏昏沉沉中感到一只大手探到她的头上,给她发热的额头带來一丝清凉,她猛的睁开眼,对上的却是另一张冷峻的面容。 “看到是我,很失望么?”萧瑀夜怏怏的收回手,她眼中的失落无疑是伤到了他的心。 慕容晴莞沒有说话,只是卷着被子坐了起來,抬手轻揉了揉额角,努力回想着什么? 萧瑀夜见她如此,也不忍再责备她,压下心中的不快,起身端过晾温了的汤药递给她,淡淡的说:“你那日在密室里受了寒气,回來便开始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 只是发烧这么简单吗?在她昏迷的这三天里,应该是沈慕白给她诊治的吧,难道他一点都沒发现她身体的不对劲么? “你还在想着他吗?你病着的时候,他可有來看过你一眼?” 萧瑀夜气不打一处來,他安置好苏夫人的骨灰,便想着如何帮她寻到生父,却听说她回宫的那天早上,便晕倒在浴池中,若不是宫婢发现的早,恐是她已经…… 他很想遵照她的意愿,不再理会她的任何事情,可他真的做不到,这么多年了,照顾她,守护她,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正如她所说的,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再改变了…… 章 六十四 被人设计 慕容晴莞麻木的接过他手上的药碗,机械般的送至唇边,默默喝了起來,脑子里还在思索着沈慕白是否已经发现她寒毒侵体?以至于她并未察觉到入口的汤药有些微的不对劲,直到悉数入腹之后,萧瑀夜扶她躺下的时候,她才隐约感觉到,身体里突然涌起一股燥热,虽不明显,却让她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夜哥哥……”慕容晴莞扯住萧瑀夜的衣袖,沙哑着嗓音问:“那碗药是谁端來的?” 对上她异样的眼神,萧瑀夜心头微诧,再次探向她的额头,感觉那里又烫了起來,“暖暖,可是哪里不舒服?”奇怪,明明刚刚已经退烧了,怎的又热起來了? 见他自然流露出的关切,慕容晴莞迷茫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愧疚,随后便摇了摇头,“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王爷……请回吧!”她松开他的衣袖,翻身背对着他,里面的那只手慢慢的移向枕下,摸出下面藏着的一支金簪握于掌心,她刚刚居然在怀疑夜哥哥,她怎么可以去怀疑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要害她,夜哥哥也不会伤她分毫的! 闭上眼,她握着金簪的手下移,狠狠的刺向自己的大腿,一股浓稠的液体浸湿了寝裙,那种穿透血肉的感觉很疼,可只有这样钻心的疼痛,才能拉回那被药物控制的理智。[] “暖暖……”萧瑀夜担忧的唤她,伸手欲要翻过她背对他的身体,却被她冷冷的拒绝,“王爷,那夜我跟你说的很清楚,就是因为你,皇上才对我产生了芥蒂,我只想好好的做我的皇后娘娘,请你不要再來打搅我的生活!” 萧瑀夜不置信的看着她僵直的背脊,尽管盖着厚厚的棉被,可他依旧可以看出她的身体在颤抖,他尴尬的收回手,语声淡漠的说:“那你好好休息,本王去找人请沈太医过來!” 言罢,他便转身向门外走去,大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处,那里很疼,千年寒玉,刺骨冰寒,即便他内力深厚,还是会被寒气所伤,可他根本不在乎,只要是她想要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义无反顾的替她达成心愿。 她说她只想好好的做她的皇后娘娘,可她不知道的是,只要他拿回父皇留给他的遗诏,便可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置,可他不愿这么做。 身处高位就不得不放弃一些宝贵的东西,就像父皇无法给予母妃全心全意的爱,那并不是父皇不想,而是不能,这便是做皇帝的悲哀,他不想将自己也逼到这样的境地,所以他甘愿放弃,宁可偏居一隅,也想要给心爱的人一颗完整的心,一心一意的守护她。 可任凭他将心都捧在她面前,她对他依旧是这般绝情。 走至门口,他有些无力的靠在门栏上,喉头一股腥甜上涌,他努力压制着不让那口血气喷薄而出,却在抬眼的瞬间看到迎面走來的冷酷帝王,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神色各异的后宫妃嫔。 萧瑀夜有片刻的愣怔,脑海中浮现刚刚的种种,暖暖神色怪异的询问那碗药,还有早朝后拦下他的那个婢女,并不算陌生的脸孔,他认得是缀霞宫一个不太起眼的打扫丫头,若说暖暖要真有事找他,也只会派幽竹或是倚翠來才是,可他偏偏就是关心则乱,一听说暖暖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立刻就赶了过來,现下才发现,原是自己着了别人的道,悔之晚矣! “敢问皇叔下了朝不回府,跑來皇后的寝宫是所为何事?”萧昶阙冷眼看他,语气凌厉,丝毫不容人忽视。 萧瑀夜本就被寒气所伤,此刻又一门心思的想着屋里的那个女子,并未答皇帝的问话,怕是刚刚的那碗药并非是医治风寒之症的,他旋身便要走回屋中,却是被萧昶阙抢先了一步,就只怔愣的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走近床边。 “皇上,臣妾说的沒错吧,靖王爷果然待皇后情深意切,一下朝,便赶着來看望皇后,只是皇后好歹也算是名门闺秀,即便是家道中落,也应该知道礼义廉耻吧,如此衣衫不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岂不令世人耻笑!”如此矫揉造作的声音,不用看,慕容晴莞也猜得出來是谁,只是,她依旧背脊朝外,不为所动。 “柔妃妹妹休得无礼,皇上在此,岂容你多言!” “贵妃姐姐,妹妹只是替你不值,想当初,皇后出宫养病的时候,是你尽心尽力的操持着后宫中的琐事,现在皇后回來了,说收回权利就收回了,可她的所做所为根本难以服众,现下又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实在让人不齿!” 柔妃越说越气,仿若是与慕容晴莞积怨已深,可躺在床上的慕容晴莞思來想去,确实想不起來自己几时得罪过她,让她三番五次的与她过不去? “皇上,依臣妾看,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臣妾知道靖王爷一向与慕容公子交好,对皇后多加照拂也是情有可原……” “都给朕住口!” 傅静怡话未说完便被萧昶阙厉声喝止住,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两个一唱一和的女人,真有想一掌拍死她二人的冲动! 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他再次转身看着那个窝在床上沉默不语的小女人,又瞧了眼同样沉默的萧瑀夜,他知道皇叔对她有情,但他也相信,他们之间绝不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可她的态度,真的让他很失望,她就这么不屑于解释么?就这么放任那两个女人的诋毁么? “皇上……”见大家都陷入沉默,秋水灵踱步向前,轻声道:“皇后还病着,经不起折腾,求皇上让大家先退下吧!”早上她刚准备用膳,便听说缀霞宫似是出了什么事,赶过來的时候便撞见皇上和后宫诸位妃嫔已经到了这里,让她吃惊不小。 听到秋水灵的声音,慕容晴莞身体微微动了下,握着金簪的手又加重了力道,疼痛再次袭來,她的意识逐渐清明起來,眸子也不再混沌迷茫,这才慢慢支撑着坐了起來,她的手心了蓄满了冷汗,寝裙也被汗水打湿。 她伸手拉了拉欲要滑落的锦被,虚弱的靠在床头上,淡声问道:“柔妃是吧,你说本宫衣衫不整,敢问你在缠绵病榻之时,是不是也要锦衣华服束身,也要珠翠满头,也要描眉上胭脂,才能凸显出你有多么的端庄得体,恪守礼道!” 章 六十五 戳穿诡计 “你……”柔妃一时语噎,抬眸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傅静怡,又底气十足的反问道:“那你与靖王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皇后又要作何解释?” “本宫为何要解释?”慕容晴莞好笑的看着她,语带讽刺的说:“静贵妃刚刚不是说了么?王爷与本宫的哥哥一向交好,哥哥临去岭南前,特意嘱托王爷关照本宫,现在本宫病了,王爷來探望一下,不过是略尽朋友之谊罢了,况且,王爷是皇上的皇叔,也就是本宫的长辈,长辈关照后辈难道有错么?静贵妃……”她话锋一转,清冷的目光直射傅静怡眼底深处,“本宫说的可对?” “这……”傅静怡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转眸望向桌上空了的药碗,那个女人确实是服了药,可为何她看着是如此的清醒冷静,居然还有力气与人周旋? “静姐姐……”一只素白的小手搭上她的胳膊,提醒道:“皇后姐姐问你话呢?”轩辕魔莉眨着清灵的眸子望着她。(.无弹窗广告) 傅静怡这才反应过來,她轻咳了一声,掩去刚刚的尴尬,回道:“话虽如此,但皇后娘娘与王爷毕竟身份有别,娘娘病了自是有皇上照顾,王爷此举确实僭越了本份!” 慕容晴莞冷嗤一声,好一个傅静怡,刚刚与柔妃两人黑白对唱,好不默契,现下白脸做不成,倒要改唱红脸了,她又岂容这个狡诈的女人一再的欺辱,刚要开口,却听轩辕魔莉娇声斥道:“宁馨,你刚刚去哪了?害的本公主好找!” 她语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正迈步进來的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虽是一身宫婢服饰,却是气质不俗,眉宇间隐约透着一股英气,举止也极为娴雅大方。(.好看的小说) 宁馨走至轩辕魔莉身前,目光却落在床上的慕容晴莞脸上,不由一愣,她自來到臻国皇宫,便鲜少出门,早就耳闻公主与皇后容颜相似,倒是沒想到她们的眼睛除了流露出的气韵不同外,简直就是如出一辙,让人惊叹! 难怪公主如此介怀,只怕萧昶阙对公主,便如盈国的皇帝对彤妃一样,都不过是别人的影子罢了! 对上宁馨打量的目光,慕容晴莞也微微有些怔愣,因为娘亲的缘故,她对有关盈国的事情很是上心,在盈国,姓宁的家族并不多,再看轩辕魔莉对她的态度,虽是在斥责,却全然不似对一般奴才惯有的神情。 那么她便可以断定,这个叫宁馨的女子必然是盈国威震朝野的宁大将军的妹妹! 可她想不通的是,这将军府的大小姐怎就以一个陪嫁丫头的身份跑來了臻国,还隐藏的那么深,让冷月都沒能注意到她! “皇上……”宁馨收回视线,在众人都缄默的时候,缓缓跪下身,有些羞涩的看了一眼斜靠在碧纱橱旁的冷峻男子,他的俊眉微拧,面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痛苦,她深吸一口气,咬唇道:“奴婢对靖王爷一见倾心,一直苦于沒有机会跟王爷表明心意,后來听静贵妃说起,王爷与皇后娘娘的兄长是至交好友,就请娘娘代为转达,却不想害的娘娘和王爷被人误会,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罚,还请皇上不要责怪娘娘,更不要迁怒王爷。” “死丫头,你果然还是去求了皇后姐姐,本公主说了,会为你做主,你就那么急不可耐吗?”轩辕魔莉怒声责道,若不是柳絮拉住她,她大有上前敲宁馨脑袋的冲动。 “公主,奴婢……” “大胆贱婢,你分明是在这里替皇后掩饰,除夕之夜,本宫就瞧着靖王看皇后的眼神暧昧非常,皇后借故身体不适提前退席,紧接着靖王也跟着离开了华音殿,这种种迹象难道都是巧合么?皇上……” 柔妃话还沒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她一边脸颊便传來一阵火辣辣的痛,她转眸瞪着那个打了自己的人,却是说不出话來。 “瞪什么瞪,本公主的好姐妹岂是你能肆意谩骂的!”轩辕魔莉不屑的挑眉,轻揉着自己的小手,刚刚那一下力道不轻,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麻痛。 “皇上……”柔妃捂着红肿的脸颊,莹然含泪的望着一脸漠然的皇帝,然后者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凤床上那个虚弱苍白的女人。 “绾彤妹妹……”见气氛如此尴尬,傅静怡赶忙出声打圆场,“柔妃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嫔,你何必为了一个奴婢发那么大的火……” “奴婢?”不等她说完,轩辕魔莉便冷笑着反问:“我灏皇叔的表侄女,盈国镇远大将军嫡亲的胞妹,便是她口中的贱婢么?”一句话问的傅静怡和柔妃顿时哑言。 “公主……”宁馨扯住轩辕魔莉的衣袖,冲她摇了摇头,复又对依旧沉默的萧昶阙说:“皇上,奴婢晨起的时候去御药房取公主的补药,曾看到柔妃的贴身侍婢在皇后娘娘的药罐旁鬼鬼祟祟,后來奴婢拿了罐中的药渣给沈太医看,沈太医发现里面多了一味药。” “皇上,奴婢冤枉,奴婢沒有做过……”一个绛红色衣衫的丫头立刻跪下磕头否认。 “那味药是什么?”萧昶阙脱口问道,凌厉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缩于傅静怡身后的女人,丝毫不理会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婢女。 “是媚心散!”慕容晴莞抢先答道,“可以让人暂时迷失心智,情难自禁,不过臣妾并未服用!” “不可能!”萧瑀夜挺直了背脊,气恼道:“本王明明看到你服下了那碗汤药!” 听他如此说,萧昶阙目光微转,望向不知何时,候在门外的沈慕白,扬声道:“沈慕白,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快替娘娘诊治!” 沈慕白应声走了进來,只是还未走近床边,便被慕容晴莞的话语拦下,“不必了,臣妾天生嗅觉灵敏,对药物的熟识程度并不比沈大人差,那药里多了东西,臣妾一开始就知道,不挑明,只是想要看看某些人究竟想要演哪一出戏?现在戏也看过了,臣妾也累了,麻烦皇上让大家都散了吧,臣妾想休息了!” 章 六十六 下旨赐婚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沒让人做过,是这吃里扒外的贱婢联合外人栽赃陷害臣妾……”柔妃跪着挪到萧昶阙脚边,拽住他的衣摆苦苦哀求道。(.无弹窗广告) “联合外人栽赃陷害?”萧昶阙弯腰挑起她纤细的下巴,沉声问:“不知爱妃所指何人?是皇后,还是宁大小姐?” “皇上……”柔妃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双手依旧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摆,嘴唇微动,然她下面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傅静怡抢白道:“皇上,臣妾相信柔妃妹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定是芍药这贱婢因着妹妹前些日子责打了她,心存怨恨,又知道妹妹对皇后颇多不满,才挑唆着妹妹來揭皇后和靖王爷的丑事,妹妹也是受人蒙蔽,望皇上开恩,宽恕妹妹这一次。” “皇上,奴婢冤枉,奴婢沒有……”先前那个绛红色衣衫的婢女额头已磕的血肉模糊,却依旧不住的磕头哀求。 听到柔妃的哭诉还有傅静怡这一番说辞,慕容晴莞冷哼一声,瞥了眼宁馨唇畔那略带讽刺的笑意,便重新躺回床上,再次背转过身不置一词,有些人要不打自招,倒也省的她多费唇舌了。 对上慕容晴莞的冷淡疏离,萧昶阙心口抽痛,嫌恶的甩开那个哭泣不止的女人,薄唇微哂:“若是朕沒有听漏的话,宁大小姐似乎并未提及那个下药婢女的名字吧!”他冰冷的目光掠过跪在柔妃身后另外两个噤若寒蝉般的奴婢,又扫向那个绛红色衣衫的婢女,“芍药是吧!你怎就知道宁大小姐指的就是你呢?还有……”他直起身,冷睨着脸色骤变的傅静怡,“爱妃可否告诉朕,朕的皇后和皇叔之间究竟有何丑事?你和柔妃两人又是如何断定那下药之人就是芍药的?” “皇上恕罪……”被萧昶阙如此一问,傅静怡心中大骇,赶忙跪下,颤声道:“臣妾一时糊涂,只想着保住柔妃的命,一时措辞不当,坏了皇后和王爷的清誉,臣妾是无心的……” “皇上,姐姐也是顾念着与柔妃娘娘的情意,才会心急做错事,臣妾恳请皇上宽恕姐姐。”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晴莞本是僵直的背脊微微一颤,傅清韵,多情帝王的新宠,有她开口求情,那个男人定是不会让美人儿失望的。 也罢,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不怕收拾不了傅静怡,就让那个色厉内荏,蠢笨无知的柔妃暂代她受过好了! 慕容晴莞细微的反应并未逃过萧昶阙的眼睛,他心念微动,敛去眸中的厉色,轻轻扶起傅清韵,柔声安抚道:“韵儿既然开口了,朕自当从轻发落。” “谢皇上……”傅清韵轻舒了口气,乖巧的依偎进萧昶阙怀里,娇柔的手臂顺势缠上他修建的腰身。 “韵贵人还是自重的好,这是在皇后的寝宫,皇后还病着,你何必在她面前与皇上秀恩爱?”轩辕魔莉语声冷厉,丝毫不掩饰对傅清韵的厌恶。 “皇上,臣妾……”傅清韵犹如受惊的小鹿般退离出萧昶阙的怀抱,委屈的看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只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并未换得帝王更多的爱怜,那人的目光偏转到依旧惊魂未定的傅静怡身上,见她垂着的右手依旧包着厚厚的纱布,遂开口道:“静贵妃对朕的皇后语出不敬,以下犯上,又明知柔妃有错,故意为其诡辩开脱罪行,无视祖宗律法,罪加一等,现褫夺贵妃封号,降为嫔,罚去敬安堂抄录经书,为国祈福!” “皇上,臣妾的手……” 还不及傅静怡反驳,便被萧昶阙厉声打断:“祈福最重要的是诚心,静嫔务必要亲手抄录!” 说罢,他又转眸看向那瘫坐在地上的主仆二人,冷言道:“柔妃纪氏,骄纵蛮横,设下毒计陷害朕的皇后与皇叔,天理难容,朕便赐你三尺白绫,自行了断,宫婢芍药,断去双足,逐出皇宫!” “皇上饶命,奴婢知罪了……” “皇上,臣妾错了,求皇上饶了臣妾吧……”柔妃哭着认错,额头在地上不停的磕,却也融化不了帝王眼中的冰霜,“拖出去!”简短冷酷的三个字,毁了纪柔妃最后一丝希望。 萧昶阙凉寒的目光瞥向角落里一个颤抖的身影,他当然不会忽略这个密告皇后行为不检的女人,“缀霞宫打扫宫女香穗,诬陷皇后与人有染,罪在欺君,拖出去杖毙!” “皇上饶命……是柔妃娘娘逼迫奴婢的,皇上饶命……” 萧瑀夜冷眼看着侍卫将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拖出屋外,即便是萧昶阙不处死这个陷害暖暖的贱婢,他也不会放过她,若不是她将自己骗來缀霞宫,暖暖何以面对如此不堪的情景! 想起刚刚暖暖对他的冷言冷语,原是为了将他赶走,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人的欺辱与陷害。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总是一个人默默的背负着沉重的担子,始终不让他与她一同承担。 想到这里,他心里泛起阵阵苦涩,刚刚压制住的气血再次涌向喉间,让他不得不退出卧室。 然他刚一转身,便听到帝王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盈国镇远大将军之妹宁馨,才貌双冠,巾帼风姿,与朕之皇叔实乃天作之合,良偶佳配,宁将军已修书给朕,愿将胞妹许配给本朝靖王,朕今日便下旨赐婚!” “本王不会娶她!”萧瑀夜豁然回转过身,怒视着乱点鸳鸯谱的帝王。 “皇叔是想要抗旨吗?”萧昶阙负手而立,不怒自威。 “本王的婚事连先帝都无权过问,更何况是你!”萧瑀夜转眸看着依旧背脊朝外躺着的慕容晴莞,语气凌厉,但细听之下便可发现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因着心口的疼痛所致。 即便是背对着外面,慕容晴莞却清晰的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如火的目光灼的她背脊生疼。 腿上的伤口不住淌着血,然那里的痛却远远不及心里的痛。 夜哥哥,无论她多么努力的想要不去伤害他的感情,可到头來,她还是伤透了他的心。 他因她至今未娶,又为她被寒气所伤,是她太过依赖他,认为他无所不能,却忽略了他也是肉体凡胎,怎能经得起千年寒玉的冰寒之气。 无论是冷月,还是宁馨,都比她有资格得到他的爱,现在,冷月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如果这个宁大小姐可以带给夜哥哥幸福的话,即使让她现在就死去,她也会含笑而终的…… 章 六十七 非君不嫁 “皇上……”见萧昶阙与萧瑀夜君臣二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宁馨再次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个头,恳求道:“宁馨想要的是一个真正疼爱自己的夫君,所以,宁馨恳请皇上不要逼迫王爷。(.无弹窗广告)” “小馨,你傻了么?你为了他连女儿家的名誉都不要了,他倒好,当众拒婚,你还替他说话,本公主真要被你气死了!”轩辕魔莉一把拽起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宁馨稳住身形,轻轻推开轩辕魔莉晃着她胳膊的小手,有些无奈的说:“公主莫气,宁馨只是不想强人所难。”她复又转眸看向一脸肃然的萧瑀夜,语声坚定道:“我知道王爷心里有段放不下的情,但我同样坚持,或许等待不一定会有结果,但我已经决定了,此生,非君不嫁!”说罢,她便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跑出了卧室。 轩辕魔莉狠瞪了萧瑀夜一眼,又向自家夫君欠身道:“臣妾先行告退!”见他点头,便带着柳絮紧随宁馨而去。 萧瑀夜怔愣的望着宁馨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不想强人所难?可她的那句“非君不嫁”难道不是在逼迫他么? 收回视线,他再次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不为所动,或许,对她來说,他娶了王妃,她反倒要高兴了。 可他不要,如果陪在身边的,不是心里想要的那一个,他宁可孤独一世,也不要勉强自己去接受别的女人。 “皇叔……”萧昶阙震惊的盯着他微扬的唇角,不知何时,那里竟溢出了一抹殷红。 萧瑀夜默不作声,只是抬起手背,用力抹去唇角的濡湿,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冬日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带不來一丝暖意,暖暖,如果可以,他多么想回到十三年前,她依旧是那个有着甜甜微笑的小丫头,他还可以背着她穿过那片乡土气息浓重的油菜花田,可以陪她看日落晚霞,听她哼唱儿时的歌谣,她会笑着钻进他怀里,微仰起小脸,央求着他讲村外的奇闻异事。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美好了,她变了,变得越來越不开心,她脸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他不想逼她,可他更不想放手,他怎么舍得把她交给别的男人? 腥甜的血水再次止不住的溢了出來,流过他刚毅的下巴,滴落在路边未化的积雪上,显得那么红艳逼人,他禁不住一阵狂笑,如果他死了,她是不是就会永远的记得他,午夜梦回时,她是不是就会后悔曾经拒绝了他呢? “皇叔……”不知何时,萧昶阙已站在他的身后,“跟朕去宣室殿,朕有东西给你看。” 萧瑀夜蓦然转身,却见他已向着宣室殿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竟也是那么萧瑟落寞。 为何他已经得到了暖暖,却依旧是一副孤零零的样子?为何他明明很在乎暖暖,却要那么冷漠的对待她? 这种种疑惑促使他迈开脚步,跟上了那个颀长却落寞的身影…… 缀霞宫的寝居之内,众妃嫔都随着皇帝的离开,纷纷散去,这里又变的如往常般冷清。 秋水灵心里默叹了口气,刚要举步上前,却被慕容晴莞略带疏离的话语拦下,“德妃也请回去吧,本宫累了!” “莞妹妹……”秋水灵想要开口解释,却又觉得有些多余,刚刚的情形,换做任何人心里都会不好受,或许让她一个人静一下会好一点。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 当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慕容晴莞终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下唇已被她咬破,唇齿间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脸下的枕面也已濡湿一片,有汗水,但更多的却是泪水。 她挣扎着坐起來,掀开厚实的锦被,一股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娘娘……”幽竹震惊的盯着她月牙白的寝裙上大片的粉红,惊得说不出话來。 慕容晴莞不理会她,目光瞥向应声而入的沈慕白,强忍着剧痛,淡声吩咐道:“去开些消炎止血的伤药來!” 在看到她腿上那异于常人的血迹时,沈慕白有片刻的愣怔,随即看向桌上空了的药碗,不得不感慨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狠心,“请容微臣先给娘娘把脉。”不管怎样,他也要先确定她体内的药效是否已经完全散去? “不必!”慕容晴莞冷冷的拒绝,“在本宫昏迷的时候,沈太医就应该发现了本宫身体的秘密,那也应该清楚,本宫体内的寒毒是世间所有媚药的克星,媚心散根本奈何不了本宫!” 这便是她寒毒侵体唯一的好处,只要能捱过那最初的燥热难耐,血液中的冰蟾之毒便会自动化解媚药的药性。 所以,在揽月楼的那段时间里,兰姨才会对她无计可施! 沈慕白一时哑言,讪讪的转身,背后却再次传來她清冷的嗓音,“既然你在一开始的时候沒有告诉皇上,那么便替本宫永远的瞒下去吧!” “微臣明白!”这就是她一直抗拒太医看诊的原因,只是不想让皇上知道她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枉他一直自负医术高明,可面对这个隐忍的女子,他却觉得是那样的无奈。 “娘娘……”幽竹跪着挪到床边,哭道:“娘娘为什么不肯为自己解毒?为什么不让皇上知道你的痛苦?”她伺候娘娘这么久,可直到娘娘昏倒在浴池中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何每月初七的夜晚,娘娘都要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准任何人进去,那时的娘娘,一定是生不如死。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忍着疼痛,挪身下床,“沒用的,医者难自医,本宫救不了自己!”如果换了别人中毒,她或许会如慕容睿所说的那样,劝那人随便找个男人解毒,可到了她自己身上,她根本办不到! 幽竹赶忙从地上站起來,扶住她虚弱的身体,斩钉截铁的说:“不是这样的,娘娘可以的!” “如果我真有本事的话,皇贵妃就不会死了,顾歆妃也可以好好的活着,幽竹,我是人,不是神,我奈何不了那些命中注定了的事情!” “那是她们该死,是老天爷要惩罚她们,娘娘你从未害过任何人,不应该受到这种不公的待遇!” 慕容晴莞不由的笑了起來,只是那抹笑意太过苍白,让幽竹心慌不已,“娘娘……”她担忧的唤着她,却被她轻轻推开,“去御药房取药吧,本宫不希望药里再被人动手脚!”说罢,她便扶着墙壁往屏风后面的浴室走去…… 章 一 杏花时节 “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 慕容晴莞斜倚在窗棂前,手中握着一卷诗集,默念着那首《北坡杏花》,深远的目光落在池塘边的杏树上。 暖暖的春风拂动窗棱上淡紫色的纱帘,微微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明媚的阳光如星子般洒落在她温雅淡然的小脸上。 清水绕杏树,岸上花朵,水中花影,各显芳姿,可如此景致却偏偏勾起了她心底的阴霾。 “娘娘,该喝药了。”幽竹端着托盘静立她身后。 慕容晴莞放下书卷,直起身,沉默的接过她递來的药碗,轻轻晃动着碗里那浓稠乌黑的药汁,心中苦笑,自那日柔妃闹过之后,她竟变成了个彻彻底底的药罐子,终日药不离口。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再不曾來过她的寝宫,她现在都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该欣慰还是该失望了? “静嫔这些日子可还安生?”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奴婢听敬安堂打扫的宫女说,静嫔近來喜怒无常,动辄就打骂身边伺候的人,浣纱曾被她打的三天下不了床,她还将敬安堂里收录的经书撕了个粉碎,皇上大怒,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昨日刚刚期满,娘娘可是要见她?” 幽竹抬眼打量着她,见她神色如常,稍稍有些诧异,这一个月來,皇上不來,娘娘也不出门,平静的让人担忧,现下突然问起静嫔的近况,许是要有所行动了。(.) 慕容晴莞屏住呼吸,饮尽碗中的药汁,将碗重新递于她,抿唇笑道:“杏花开了,本宫想着,碧瑶一定很想念静嫔,找个人请她过來吧!” “是!”幽竹点头退了出去。 慕容晴莞再次望向院中,在那杏花疏影里,她仿若看到了一个碧色的身影,轻轻踮起脚尖,欢喜的折着那艳态娇姿的杏花。 碧瑶,不着急,很快那个女人就可以给你偿命了,小姐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 缀霞宫的西暖阁里,慕容晴莞悠然自得的摆弄着手里的花束,桌上放着的依旧是那只精致的透雕珊瑚瓶,唯一不同的,只是插花的人而已。 “皇后召臣妾來,究竟所为何事?”傅静怡不耐烦的问,來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那个该死的女人却当她是空气般不予理会,她的腿都站得有些麻痛了。 “本宫昨日做了个梦,想了一早上也沒能想明白究竟是何喻意?就想着,兴许静嫔你能给本宫一点提示!” 傅静怡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嗤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您一向博学多识,若是连您都想不通的事情,臣妾又焉能想的明白?” 慕容晴莞弹落花瓣上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转眸笑看着她,“能为本宫解惑的,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你……”傅静怡怒瞪着她,却在对上她眼底的冰寒时,语噎的说不出话來。 “本宫昨夜梦到了碧瑶……”慕容晴莞完全转过身來,手中还握着修剪花枝的剪刀,一步步走近傅静怡,冷冷的说:“她浑身是血,怀里还抱着个婴孩,哭着求本宫救那个孩子,你说……”她把玩着手中锋利的剪刀,蹙眉问道:“本宫该不该救那个孩子?” “我怎么知道……你别过來……”傅静怡慢慢向后退去,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茶几,那坚硬的棱角碰的她柳腰生疼。 “哦?这就难办了!”慕容晴莞顿住脚步,故作为难的看着她,“碧瑶告诉本宫,那是静嫔你的孩子,赶巧转世投胎的时候和她遇上了,阎王爷说,这个孩子,连他的母亲都不喜欢他,根本不配再世为人,便要将他打入十八层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胡说,我孩儿是皇子,怎么会遭人厌弃!慕容晴莞你休要诋毁我的孩儿!” “是吗?”慕容晴莞笑的愈发讽刺,“那你当初为何要自堕龙胎來陷害本宫,难道不是因为厌恶他么?”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傅静怡伸手捶打着自己的额头,那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梦靥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不是的……我沒有害他,是他命薄,只在我肚子里待了几个月,就胎死腹中了……” “你怕皇上怪罪你,又为了拉本宫下水,所以就嫁祸本宫,对吗?” “你胡说!我沒有,你不要妄想让我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慕容晴莞……”傅静怡一改刚刚的恐惧无助,狂笑着抽落右手上缠着的纱布,现出了那白皙光洁的手背,嘲讽道:“你以为串通了那些太医,就能废掉本宫的右手么?你简直是做梦,本宫的父亲是何许人,弄个大夫进來给本宫治伤,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她站直了身子,反向慕容晴莞逼近,“别以为你是皇后,我就怕了你,你的位置迟早是我的,咱们走着瞧!”说罢,她便张狂的甩袖离去。 慕容晴莞慵懒的靠在桌沿上,唇畔含笑的看着那个妖娆妩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口,也并未错过她身边那个婢女脸上的挣扎犹豫。 “小姐,就这么让她走掉吗?”倚翠拈起一块糕点,边往嘴里送边愤愤的问。 慕容晴莞无奈的牵了牵唇角,“不然呢?难不成要本宫跑去皇上那里告她一状么?” 倚翠吞下口中的糕点,不满的嘟唇,“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宝宝,栽赃给小姐,这得是多大的罪名呐,皇上就算再冷落小姐,也得替自个儿孩儿报仇才对!” “你赶紧喝口茶,把那口点心顺下去吧,瞧这噎的小脸都红了。”幽竹笑着递给她一杯温茶,心里纳闷着,以前怎就沒看出这丫头这么的贪吃? 慕容晴莞在桌旁坐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倚翠晶亮的眸子。 “娘娘,接下來我们要怎么做?”见她久久不语,幽竹小心的问道。 “去给本宫换盏茶,有人会去而又返的!” 傅静怡真是太天真了,她的右手怎么可能抵的了碧瑶的命? 章 二 利用浣纱 慕容晴莞坐在紫檀嵌玉锦缎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粉衣女子。 “皇后娘娘,奴婢说的句句属实,静嫔真的是每晚都梦魇,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后,她都打奴婢,那次若不是韵贵人拦着,奴婢真的会被她打死的,奴婢知道因为碧瑶姑娘的事,皇后娘娘痛恨怡景宫每一个人,但奴婢当时真的有劝过静嫔不要对碧瑶姑娘那么残忍……奴婢求求皇后娘娘,求娘娘帮帮奴婢,将奴婢调离怡景宫……”浣纱边说边不住的磕头。 慕容晴莞轻揉了揉额角,淡淡的问:“说完了吗?” “皇后娘娘……”浣纱抬起头,渴盼的望着她。 慕容晴莞摆手招了幽竹过來,倦声道:“把东西给她!” 幽竹走到浣纱跟前,递给她一个折的方方正正的小纸包。 浣纱诧异的接了过來,疑惑的看着慕容晴莞,“这是……” “本宫不会调你出怡景宫,也沒那个权力,不过本宫倒是可以让你的主子安静些,你手中的药粉,无色无味,你每日只要在她的安神茶里加一点点,本宫保证,不出一个月,你便可以彻底摆脱她的折磨!” 浣纱紧咬着下唇,双手颤抖着捧着那个小纸包,脸色苍白如纸。 “你可以选择拒绝,本宫就当你沒有來这一趟!”慕容晴莞说着便站起身,向着卧室走去。 “皇后娘娘……”浣纱跪着挪到她身前,揪住她的裙摆,急道:“奴婢愿意,但在事成之后,求娘娘给奴婢一条生路。” 慕容晴莞顿住脚步,并未转身,冷冷的问:“你今年应该有二十四了吧,本宫便许你提早一年离宫,你可满意?” 乍一听到这句话,浣纱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的磕头道:“奴婢谢皇后娘娘!” 慕容晴莞不在理会她,迈步进了卧室。 “娘娘……”幽竹跟了进來,担忧的问:“您真的相信她会背叛自己的主子,为咱们做事么?” 慕容晴莞有些疲惫的倚在湘妃榻上,满不在意的说:“本宫给了她机会,至于珍不珍惜,全看她自己,咱们只管看戏就好!” 她随手拿起榻前小几上的书卷,翻了翻,甚觉无聊,正打算小憩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传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倚翠清甜的嗓音,“小姐,德妃娘娘來了,让她进來么?” “你说呢?”慕容晴莞坐直了身子,笑看着她,“你家小姐何时将客人拒之门外过!” 倚翠愣了下,反应过來后,冲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便转身去请德妃进來。 秋水灵一踏入卧室的门,就看见慕容晴莞笑盈盈的迎过來拉她坐下,弄得她有些茫然,不由的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慕容晴莞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莞莞怎么会生灵姐姐的气?那日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会怠慢了姐姐,姐姐这么久不來缀霞宫,莞莞还以为是姐姐生莞莞的气呢?” 被她这么一通说叨,秋水灵越发的不好意思起來,直到幽竹和倚翠端來了她喜欢的茶点,她才确定眼前的这个唇角含笑的女子是真的不介意那件事了,但她还是解释道:“其实那天……” “我知道!”慕容晴莞轻声打断她的话,“灵姐姐是因为担心我,才会跟着她们一块的,并不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莞莞……”秋水灵反握住她的小手,这段日子,她总想过來跟她解释,但又怕她还如那日一样冷漠的对待她,就一直忍着沒來缀霞宫看她。 早上听说她召了静嫔过來,担心她又受了傅静怡的气,所以才厚着脸皮來了她的寝宫瞧瞧。 “灵姐姐……”慕容晴莞懒懒的靠在她肩上,伸手环住她,带着鼻音软软的说:“在这个世上,莞莞已经沒有亲人了,你做莞莞的亲姐姐好不好?” 秋水灵一愣,不解的问:“怎么会沒有亲人呢?你娘还在水云庵好好的,你哥哥再过几年也会回來……” “不是的,那都不一样……”慕容晴莞摇了摇头,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沒入秋水灵肩头柔软的布料里,那些都不是她的亲人,她曾想,就算慕容家的人再不喜欢她,她还有亦瑄哥哥的疼爱,可现在,连哥哥也不是她的亲人了。 夜哥哥,他说过要帮她找真正的家人,可如今,他怕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婚事上了吧! 对于这一点,她是开心的,夜哥哥终是要娶王妃了,他那么固执,也不知道萧昶阙是如何说服他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夜哥哥肯踏出那一步,她相信宁大小姐一定有办法抚平他受伤的心。 听着她低喃嘶哑的声音,似是在极力压抑着莫大的痛苦,秋水灵也不再多问,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灵姐姐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谢谢……”慕容晴莞更紧的环住她,濡湿的小脸蹭进她怀里,浓浓的倦意袭來,她也不再多做挣扎,便放任自己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自从服下蓝慕枫给的药丸,她变得愈发嗜睡,每拿起一卷书,翻不了几页,便开始犯困,许是因为她的生命即将结束了吧! 其实这样也好,如若能在睡梦中毫无痛苦的死去,对她來说,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秋水灵垂眸看着窝在她怀里睡着的慕容晴莞,她回宫不过一个多月,就遭遇了家族巨变,亲人非亡即离,这诸多的苦难倾轧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怎能不惶恐害怕? 她曾答应过眉妃,会尽她所能的照顾晴莞,可她非但沒有做到,还反过來被晴莞照顾着。 让她协理后宫,表面上是晴莞想图个清闲,实则是为了给她机会树立威信,让她得到身为帝妃应有的尊重。 不仅如此,晴莞还一再的制造机会让她与皇上接触,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牢牢的记在心里,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为她做一点事,可面对她的痛苦无助,她除了能给她一点言语上的安慰,什么都做不了…… 章 三 婚期将近 华羽宫 轩辕魔莉戴着镂金护甲的手指轻轻拂过婢女呈上的华美嫁衣,那艳红纯正的颜色突然勾起了她心底的一抹晦涩。 无论是哪朝哪代哪个国家,都只有正妻才可以穿正红的嫁衣,任凭她是盈国最高贵的公主,又是与后平齐的绾彤夫人,但终归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她和亲时的嫁衣,很华贵精致,但与正宫皇后的嫁衣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这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怏怏的收回手,轩辕魔莉转眸看向床上那个依旧抱腿坐着的女人,有些恼怒的责道:“你究竟想怎样?婚期马上就到了,你却还是这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见床上的女人依旧不予理会,她不由得又加重了语气:“嫁他不一直都是你的梦想么?现在终于美梦成真了,你倒还不乐意了!” 美梦成真?宁馨自嘲的笑了起來,“这究竟是美梦成真?还是噩梦的开始?公主……”她抬头哀婉的看着轩辕魔莉,“为何你要将我与他的事,告诉陛下和我哥哥?为何你要动用盈国的势力來逼迫他?你说我每日浑浑噩噩的,那么他呢?他每日闭门不出,在府中喝的酩酊大醉,有伤不治,有怨不发,你知道这样的他,让我有多心痛么?” “你这是在怪我?”轩辕魔莉愕然的问,“本公主不忍看你只管付出,不问收获,才想要伸手帮你一把,可到头來,得到的竟是这样的回报?宁馨,在你眼中,我就只是个刁蛮任性,凡事都只会摆公主架子的无知女人吗?” 她是真的生气了,怨恼了,对,她是有皇室贵胄惯有的傲气,可她内心深处也是有在乎的人和事的,为了那些她所在乎的人,她会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超多好看小说] 宁馨是她唯一的朋友,为了她可以幸福,她假意支持傅静怡去设计慕容晴莞,又故意让宁馨知晓,从而让她有机会帮助靖王脱险,目的无非就是想让萧瑀夜看到这个丫头的真心。 可她却看轻了萧瑀夜对慕容晴莞的感情,即便是皇帝下旨赐婚,他依旧可以当众抗旨! 宁馨是个女孩子,被人如此拒绝,她的颜面何存? 她绝不会允许她最好的朋友受如此大的羞辱,所以,她修书给父皇,让他干预了这件事,可她终是错了么? 被轩辕魔莉如此质问,宁馨已是无话可说,她还能说什么?公主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她? 长久的沉默之后,轩辕魔莉终是忍耐不住的说:“你以为凭着萧瑀夜那桀骜不驯的性子,会因父皇的一句话,就轻易妥协吗?” 一句话问的宁馨再次抬起头,脱口道:“你什么意思?” “他连阙哥哥的旨意都敢置若罔闻,又岂会忌惮父皇的施压?”轩辕魔莉走近床边,坐在她身旁,面现迷茫之色,“其实在我将父皇的信函给阙哥哥之前,他已经跟靖王谈妥了,至于萧瑀夜为何会改变初衷,我也很是奇怪。(.)” 听她如此说,宁馨不由一愣,心里满是疑惑,如若不是因着盈国的施压,那到底是什么迫使他答应了这桩婚事?既然答应了,为何他又要那么痛苦的折磨自己?难道娶她,就真的这么难为他吗? “别再想这些烦心事了,灏皇叔过些天就要來臻国了,你也不想他看到你这么颓废的样子,不是吗?” “表叔要來?”宁馨讶异的问。 轩辕魔莉点头道:“他每五年都会來一趟臻国,这次正好來做你和靖王的主婚人,怎么,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他能來,我当然高兴了,可……”又是一个五年,不知这次,表叔是否能寻到他想要找的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轩辕魔莉不由的叹了口气,“灏皇叔一生未娶,膝下并无子嗣,而你又父母早殇,他是看着你长大的,早就将你视若己出了,就算他这次依旧夙愿未偿,我们也无需替他难过,这么多年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个人或许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他迈不过的,只是心里的那道坎!” 宁馨蹙眉不语,这一刻,她想起了轩辕灏眉眼中那终年不变的豁达与淡然,可在那淡然之后,隐藏的却又是无尽的寂寥与落寞。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萧瑀夜与表叔是如此的相似,她好怕他变成另一个表叔…… 缀霞宫中,慕容晴莞正与秋水灵下棋品茗,只听“吱呀”一声响后,便是倚翠气急败坏的声音,“小姐,傅静嫔那个坏女人去了宣室殿,跟皇上哭诉,说你威逼她的婢女对她投毒,皇上现在传召你过去。” 秋水灵手一抖,指尖捻着的黑子掉落在地,幽竹立刻弯腰帮她捡了起來,笑道:“德妃娘娘可得仔细了,再不用心,我家娘娘可是要赢了。” 秋水灵诧异的望向对面那个含笑不语的女子,见她轻啜了口茶水,清美绝伦的素颜上不显丝毫慌乱,不由问道:“她又诬陷你,你怎的还这般淡定?” “灵姐姐错了,这次倒不是她诬陷我,我确实让浣纱在她的茶水中动过手脚。”慕容晴莞放下手中的茶盏,倏然起身,依旧清浅的笑,“姐姐先在这里用些茶点,妹妹去去便回,咱们今个儿一定要分出个胜负不可。” “莞莞……”秋水灵瞥了眼那盘残棋,跟着起身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让我陪你一块去,好吗?”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又将她按坐在暖榻上,“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沒必要将姐姐牵扯进來,我一个人应付的來。” 说罢,她便转身出了暖阁,傅静怡欠了她的,她终究是要讨回來的,但她不想让秋水灵看到自己冷酷无情的一面。 眉姐姐不在了,萧昶阙也对她失了耐性,在这波云诡异的九重宫阙里,秋水灵便是唯一能给她温暖的人了…… 章 四 傅家姐妹 宣室殿 萧昶阙半倚在御座上,锐利凉寒的目光落在摊于桌面上的一本奏折上,耳边犹自断断续续的传來女人的抽泣声,让他心烦不已。[.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皇后娘娘在外面候着,是否传她进來?”小路子躬身询问。 “传!”萧昶阙抬起头,眸光直接越过预案前跪着的傅静怡看向门口那抹清丽的身影。 得到应允,慕容晴莞款款迈入殿里,身后还跟着沉默安静的幽竹和一脸愤慨的倚翠。 “赐座!”还不及她三人行礼,大殿里便响起了帝王威严冷厉的声音。 慕容晴莞颔首谢恩后便坐在御案左边的客位上。 “皇上……”傅静怡泪眼蒙蒙的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她重重的磕了个头,声音哀婉悲戚。 “臣妾恳请皇上替姐姐做主,还姐姐个公道。” 慕容晴莞斜眸睨了眼同样泪水涟涟的傅清韵,还真是姐妹情深,共同进退,只是不知,这其中究竟含了多少的真心? “对此,皇后可有话要说?”萧昶阙淡漠的问。 慕容晴莞茫然的看着他,“臣妾不知皇上所问何事?” “皇后娘娘莫不是病的连自己对我姐姐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傅清韵一改往日的柔弱胆怯,语气凌厉的质问她。 慕容晴莞也不生气,愈发疑惑道:“本宫确实病的有些糊涂了,近來都做过什么,还真是记不大清了,韵贵人可否提示一二?” “你……”傅清韵刚要开口,却被自家姐姐的眼神制止。 傅静怡气极而笑,冲上座之人再次叩首道:“皇上,臣妾自入宫以來,一直恪守本分,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只那一次处置了皇后的一个婢女,臣妾承认自己的手段有些残忍,事后臣妾也后悔不已,但臣妾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那个婢女残害皇嗣,本就该处以极刑,臣妾只是替皇后清理门户,却不想,皇后竟到今日还在记恨臣妾,更狠毒到让浣纱给臣妾投毒。”说着她便看向那个自慕容晴莞进殿后就一直垂首跪着的宫婢。 那宫婢赶忙跪着挪到御案前,颤声道:“皇上明鉴,奴婢刚刚所言绝非污蔑皇后,确实是皇后让奴婢……” “本宫究竟让你做了什么?”慕容晴莞清咳一声,清冷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慌乱。 虽只是一闪而逝,却清晰的落入了萧昶阙的眼底,也落入了傅家姐妹眼中。[.超多好看小说] 傅静怡不无得意的对浣纱说:“那你便把之前对皇上说的话再说与皇后听!” 浣纱抬眸小心的看了眼御案后沉着脸的皇帝,见他并未反对,便大胆的开口道:“三日前,皇后娘娘传召我家主子去缀霞宫,说话间两人有些争执,全在于主子心情不佳,才惹得皇后娘娘不快,事后,主子自认理亏,便让奴婢返回缀霞宫给皇后娘娘赔罪,哪晓得……” 说到这里,她不由的偷偷打量慕容晴莞的神色,果见她面上有些微的不自在,这才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在问了主子的近况后,居然让幽竹拿了一包药粉给奴婢,说是让奴婢每日在主子的安神茶里加一点点,不出一个月,便可让主子安静下來……” “你这厮怎么颠倒是非,明明是你在你家那破主子走了后,巴巴的跑來我们宫里哭诉你家破主子怎么虐待你,你如何如何的受不了她,求着我家小姐救你出苦海,小姐看你可怜才想着要帮你一把,现下倒好,你居然反咬我家小姐一口,你……” “倚翠,退下!”见那丫头撸了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势,慕容晴莞终是厉声喝住她。 幽竹赶忙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來,低声耳语道:“你不要命了么?皇上看着呢!” 倚翠冷哼一声,偏头狠瞪着那三个惺惺作态的女人,心里暗骂,该死的,若不是公子要她寸步不离的守在莞姑娘身边,她才不要窝在这破皇宫里,每日看着那些个虚伪的女人做戏,实在让人作呕! “皇上,皇后的这个婢女也太不懂规矩了,大殿之上,居然敢如此放肆,如不惩治,岂不助长了奴才恃宠而骄之风?” “本宫的奴婢,本宫自会管教,用不着静嫔你操心,你要是得空了,还是教教你的贴身侍婢,谎言要如何圆,才不会漏洞百出?” “你这分明是在强词夺理,是非黑白,自有皇上定夺,浣纱有沒有冤枉你,等太医院验过那包药粉,真相自然会大白于天下!” “好啊,本宫拭目以待!”慕容晴莞丝毫不忌惮她的咄咄逼人,只是转眸看向御座上那个沉默的男人,却见他目光始终不离案上的奏折,俊眉紧锁,右手握的骨节泛白,又无力的张开,似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心头浮起一抹忧色,本是清澈的眸子也渐转黯然。 这诸多反应落在傅静怡眼中,便成了慕容晴莞心虚的表现,遂更加胸有成竹起來,只是心底依旧不爽的是,自己跪了这么久,皇上竟丝毫沒有让她起來的意思,倒是那个女人一进來,连礼都免了就直接赐座,真是让她万分的恼火! “皇上,沈太医在外求见,可要宣他进殿?” “宣!” 萧昶阙抬眸,正与慕容晴莞四目相撞,眼中不可掩饰的流露出她所熟悉的心疼与在乎,让她的心蓦然抽痛,许久不见,难道他对她还有真情可言吗? 可傅清韵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了,他对韵贵人的宠爱,宫中无人不晓,纵使她想装作不知,也有人有意无意的传达给她,而今日见了傅清韵与先前的判若两人,就更证实了传言不虚,如若不是真的盛宠在握,又岂敢这般盛气凌人? “皇上,微臣已验过静嫔娘娘提供的药粉了。”沈慕白从容不迫的迈入宣室殿,躬身行礼道。 “如何?”萧昶阙撇开与慕容晴莞对视的目光,沉声问。 “这药粉本是治疗梦魇、夜惊、胸闷、眩晕、心悸等症的良方,只是……”他犹豫的看了眼眼神黯淡的慕容晴莞,也只片刻,便又坦然道:“里面多加了一种不该有的东西!” “是什么?”慕容晴莞诧异的抬眸。 “真是笑话,是什么?难道皇后娘娘不知道么?居然还好意思问别人?”傅静怡嗤笑道,姣好的面容上满是讽刺。 “是砒霜!”沈慕白直言不讳的道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答案。 章 五 掌掴静嫔 “皇上,皇后竟如斯狠毒,用砒霜毒害臣妾,皇上要给臣妾做主……” “皇上,姐姐跟了您这么久,皇后娘娘都敢肆意加害,那臣妾的处境就更加岌岌可危了,皇上要为我姐妹二人做主……” 慕容晴莞冷眼旁观着那哭作一团的傅家姐妹,不禁冷笑道:“皇上,砒霜乃宫中禁药,臣妾身为六宫之主,自当以身作则,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有违宫规的事情?不过,臣妾也很好奇,那药粉中为何会有砒霜?望皇上明察,还臣妾清白。[.超多好看小说]” “皇后休要狡辩,浣纱说的很清楚,你要她每日在我的安神茶中加少许药粉,不出一月,便可让我安静下來,难道不是要害我性命么?现在人证物证均在,哪容你抵赖!”傅静怡愤愤而言,迫人的气势让跪在她身旁的浣纱也为之一颤。 慕容晴莞倏然起身,脚步轻移至浣纱跟前,见她头垂的愈发低,身体也不住的颤抖,遂开口道:“不错,本宫确实说过那些话,这一点,浣纱倒是沒有说谎,不过……”她话锋一转,冷冷的问:“可本宫这话有何不对?怎就让你们认为本宫有那害人之心了?” “你也承认那是出自你口了,慕容晴莞,砒霜是毒药,虽然那药粉的含量少之又少,但每日服用,一月下來,也足以致命……” 不待她说完,殿中突然传來一声隐忍不住的偷笑,傅静怡震怒的瞪向那个殿前失仪的奴婢。[] 被她这一瞪,幽竹不慌不忙的跪下磕头道:“奴婢该死,但奴婢有一事想要请教浣纱姑娘。”说着她便又转向浣纱,状似疑惑的问:“若是奴婢沒有记错的话,浣纱姑娘是说过你家主子夜夜梦魇,且心神不宁,终日惶恐不安吧?” “是!”浣纱极为干脆地答道。 “既是如此,那我家主子体恤静嫔娘娘,配了那治病的良方给她,让她能安静度日,不再受梦靥之苦,可有不妥之处?” “难不成你这贱婢口中的良方就是那掺了砒霜的药粉么?那本宫是真的要好好谢谢皇后了,谢谢她在百忙之中,还能亲自配这致命的毒药给本宫!”傅静怡挺直了背脊,再次望向前方,却见那上座之人单手撑额,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她们,让她心里突然有些不自在。 “静嫔娘娘……”沉默许久的沈慕白再次开口道:“微臣想娘娘是误会了,微臣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断出此药对应的病症,那是因为这本就是微臣所配,只是微臣疑惑的是,这里面怎就平白多了砒霜这种害人的毒药?” “呃……”傅静怡面上微窘,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犹自强势道:“那还不简单,定是皇后掺进去的。” “沈太医……”慕容晴莞重新落座于客位上,淡淡的开口:“本宫想知道现在那包药粉是何颜色?” “回娘娘,是白色。”沈慕白如实答道,又让门外候着的药生端了托盘进來,那里面正放着那包打开的药粉,白花花的如雪一般。 傅静怡与傅清韵二人均不解的看着慕容晴莞,不知这女人又想如何为自己开脱? 慕容晴莞轻瞥了盘中之物一眼,有些疲倦的说:“有劳沈太医给皇上和两位娘娘解惑。” 沈慕白点了点头,便面向萧昶阙,恭敬道:“皇上,微臣原本配制的方子里,所用的几味药与砒霜都是白色的粉末,即便掺在一起,也是分辨不出來的,但世间万物都有其相生相克的东西,微臣配制的药里就恰好有一味药引可以与砒霜发生一些轻微的反应,使其变色,毒性也会大减,但不会立刻见效,微臣估摸着,大概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方能看到。” “这又能说明什么?”傅清韵脱口问道。 慕容晴莞娥眉微挑,抿唇一笑:“韵妹妹刚刚可有听到你姐姐的婢女说,本宫是在三日前给她的药粉,那么此时,药粉应该变色了才对吧?” “这……”傅清韵一时语塞,无措的望向自家姐姐,而后者则是一脸愤然的怒吼道:“这分明就是你与沈慕白串通好的!皇上……”她又凄然的望向萧昶阙,“那沈慕白本就是皇后的专职太医,自是向着皇后的,皇上要为臣妾做主……” “够了!”萧昶阙厉声打断她,“你病魔缠身,在宫中已是人尽皆知,那药是皇后跟朕请示过才准沈慕白配制的,依你所言,是不是连朕也在谋害你的性命?” “皇上,臣妾……” 不容她辩解,萧昶阙冲立在一侧的小路子吩咐道:“押那人上來!” 小路子即刻出去传旨,不稍一会儿,他身后便有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中年男子进來。 早在殿外之时,那人便已吓得两腿发软,此刻纯粹是被那两人连拖带拽的弄进來的。 “你可认识他?”萧昶阙起身,绕过御案慢慢走下玉阶。 傅静怡转眸望去,心中大骇,却依旧强装镇定,摇头道:“臣妾不认识……” 只听“啪”的一声,她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还敢狡辩!”萧昶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宫里是沒有御医了么?需要你父亲专程送人进來给你瞧病?” “皇上……”傅静怡顾不得抹去唇角溢出的血迹,慌忙解释道:“不是的皇上,臣妾只是因为服了御医开的药,病症却丝毫不见好转,才想着民间或许有能治百病的偏方,可以减轻臣妾的痛苦……” “你所谓的偏方,就是让这人帮你私带砒霜入宫么?傅静怡,究竟是谁借你的胆子,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在朕面前搬弄是非?” “不是这样,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沒有让他带砒霜给臣妾,真的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朕不想听你解释,还有……”他大力的捏起她纤细的下巴,“你噩梦缠身,是因为你作恶多端,看再多的大夫也沒用,不过,朕想……”他凉寒的目光射向药生端着的托盘,一字一句道:“你若是将那药服完,应该就能解脱了!” 章 六 妹妹面目 “皇上……” 傅静怡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目光慌乱的望向那同她一样跪着的几人,却见那个刚刚还与自己同气连枝的姐妹,此刻竟如陌路人般垂眸不语,似是怕被她牵连到一样,而那个跟了自己多年的丫头,就只是颤着身子缩于一角,至于那中年大夫,早已被吓的连骨头都软了。 “皇上,傅太尉,孟尚书,张承政等五位大人求见,可要传他们进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傅静怡眸中蓦地有精光闪过,心中暗喜,是父亲,只要父亲在,皇上决计是不会要她的命的。 只是她眼底的得意并未逃过萧昶阙的眼睛,“让他们移步御书房,朕这便过去!” 言罢,他便转身走回御案前,一把抓起那本摊于桌上的奏折,目光复杂的看着客位上那个沉默的女人,冷冷的开口:“静嫔恶疾缠身,在朕面前胡言乱语,诽谤皇后,幸得皇后宽宏大度,不与其计较,朕便从轻发落,准其在怡景宫静养,归根究底,静嫔染病全在于怡景宫众奴才伺候不周,现除掌事宫女浣纱以外,其余均杖责四十,迁出怡景宫留待他用。” 他转眸又看向已是泫然欲泣的傅清韵,声音稍显温和:“韵贵人对皇后语出不敬,但朕念你年幼无知,又是护姐心切,就罚你回昭纯宫面壁思过一个月。(.)” 傅清韵赶忙磕头谢恩,起身站在一边。 “小路子!”萧昶阙凌厉的目光扫过已安静下來的傅静怡,“去内务府挑几个能干的奴才去怡景宫伺候静嫔,务必要看着她把那包东西服完!” “皇上……”傅静怡惊呼出声,“那里面有……” “朕说那是良药,它就是良药,莫不是爱妃要抗旨?” “臣妾……”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萧昶阙不耐烦的打断,“其余的两个人,要杀要剐,皇后自己看着办吧!”说罢,他便拿着奏折,头也不回的出了宣室殿。 他前脚刚走,浣纱便哭着爬到慕容晴莞脚边,哀求道:“皇后娘娘……奴婢错了,求娘娘饶了奴婢……”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倚翠大力的推倒在地,“现在知道错了,你刚刚颠倒是非,诬陷我家小姐的时候,不是挺有骨气的嘛!” 被这般讽刺,浣纱依旧不放弃,再次从地上爬了起來,不住的磕头道:“娘娘饶命,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沒错!”慕容晴莞身体略微前倾,淡漠的说:“你忠诚于你的主子,这并沒有错,但你胆敢欺骗本宫,就应该想到这样做的后果,本宫不会要你的命,但也不会放过你……”她缓缓站起身,迈步越过她,走向那个狠瞪着她的女人,略显飘渺的声音却清晰的落入她耳中,“你不是想要离开怡景宫么?那本宫便成全你,从明天起,你就去浣衣局当差,本宫要你终身为奴!” “皇后娘娘……” “带她出去!”慕容晴莞目光依旧不离傅静怡那张苍白却倔强的脸,粉唇微扬,“莫要瞪本宫,本宫原是好心为你解毒,可你偏偏不领情,这便怨不得本宫了!” “慕容晴莞,你好手段!”傅静怡双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直陷入肉里。 “比着某些人,本宫还差一点!”她眼角的余光瞥向一边惶惶不安的傅清韵,唇畔的笑容愈发明显,“韵贵人,你说是不是?” “你休要挑拨我和姐姐的关系!”傅清韵慌忙辩解,然话一出口,方悔之晚矣。 傅静怡一把掐住她细嫩的脖颈,“是你!是你这吃里扒外的贱人害我……本宫要杀了你……” “不……姐姐……不是我……咳咳……”挣扎间,傅清韵指上的镂金护甲不慎划伤了傅静怡那张绝色的脸,也迫使那极度疯狂的女人松了手,不可置信的抚上自己的脸颊,当看到手上的血迹时,她顿时愣住了,而傅清韵也趁着这空档跑了出去…… 慕容晴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是对押着那郎中的侍卫吩咐道:“赏他顿板子,逐出宫去!” “不……”傅静怡蓦地清醒过來,起身拦着侍卫,揪住那郎中的胳膊,慌乱的说:“不能放他走,本宫还要他跟皇上解释,本宫是冤枉的,是皇后和韵贵人串谋陷害本宫……”傅清韵这贱人,还有这个该死的郎中,浣纱拿了药给她的时候,她就要这郎中看是否有问題,却沒想到,他早已被傅清韵买通,竟设下这样的毒计害她,让她与皇后相斗,那个贱人好踩着自己上位! “到了现在你还不清醒么?”慕容晴莞让人抓住她,冷言道:“你以为皇上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你什么意思?”傅静怡放弃了挣扎,呆呆的望着她。 慕容晴莞走近她,平心静气的说:“你在宫中的所做所为,皇上知道的一清二楚,之前不动你,只是为了稳固前朝,现在,放着这样一个机会,他当然要好好利用。”她伸手指向那包药粉,“他说那是治你病的灵药,那就是,即便是他指鹿为马,你又奈他何?” “先前我手上的烫伤,也是他默许太医院那样敷衍我的?”傅静怡脱口而问。 慕容晴莞不置可否,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然身后却传來一阵绝望的大笑,“慕容晴莞,即便这次你赢了又如何?你知道刚刚他手中拿的折子上写的是什么吗?” 慕容晴莞顿住脚步,回转过身,静等着她的下文。 “那是我爹联合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上的折子,他们找齐了你爹通敌叛国的证据,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你,慕容亦瑄,还有你娘,都逃不脱罪责,你就等着给我陪葬吧!” 慕容晴莞身形一颤,有些不稳的扶住幽竹的胳膊,“娘娘当心……” “本宫沒事……”难怪他刚刚的脸色那么难看,原是碰上了如此棘手的事情,但无论怎样,她都相信,他一定会保哥哥周全的,这便够了。 “那本宫不妨也告诉你,傅太尉现在的处境,与我爹先前一般无二,自恃功高,妄自尊大,相信我,你绝对有机会看到他一败涂地的样子!”不出一月,傅家便会步慕容家的后尘,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傅静怡愤怒的要挣脱侍卫的钳制,却被他们按着跪在了地上,“慕容晴莞,你不得好死,本宫会等着你下地狱的……” 慕容晴莞冲她嫣然一笑,“放心,你们傅家,除了你弟弟傅行歌以外,沒有一个绝对的好人,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本宫又为何会下地狱,反倒是你,还是想想自己要如何面对碧瑶和你那苦命的孩儿吧!” 章 七 忍痛放手 “可跟那两个侍卫交代清楚了?”出了宣室殿,慕容晴莞随口问道。 “娘娘放心,他们会妥善处理那郎中的。” 听幽竹如此说,倚翠好奇的凑过來问:“小姐可是要修理那韵贵人?” 慕容晴莞瞥了她一眼,笑道:“修理倒不必,但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比着傅静怡,这个傅清韵年纪虽小,城府倒是极深,连自己的姐姐都要算计,怕是她并不安于此位,若是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留着这个女人來危害后宫的! 倚翠轻轻哦了一声,幽竹却不解的问:“娘娘是如何看出那韵贵人心怀鬼胎的?” 慕容晴莞再次看向倚翠,而那丫头也正眨着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瞅着她,悠悠启唇道:“一个人身上,并不只有嘴巴会说话,还有眼睛,只要你仔细观察,便可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不一样的讯息,而往往她的眼睛又比着嘴巴更诚实。”从萧昶阙说话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观察殿中所有人的反应,在侍卫押那个郎中进去的时候,傅清韵要比着傅静怡镇定的多,似是早有预料,再看她前后不一的态度,以及自己的试探,答案自然明了。 “小姐好厉害,奴婢真是白捏了把冷汗。(.)”倚翠娇俏的红唇微微嘟起,眸子里盛潋着浓浓的笑意。 慕容晴莞抬手摸了下她的脸颊,如她所料的触到了一片滑腻,遂故作严肃的说:“脸上的易容膏快褪了,回去赶紧补一些。” “呃……”倚翠赶紧摸上自己的脸,惊诧道:“你……知道了?” 幽竹笑着揽过她瘦弱的肩膀,“你以为你能逃过咱家娘娘的眼睛么?我就说嘛,倚翠那丫头刚來缀霞宫的时候挺害羞胆怯的,怎就变得这般调皮又贪吃了?快说,你叫什么名字?把我们倚翠藏哪儿去了?” “我……小姐……” “小鲤,对吗?”慕容晴莞愈发好笑的看着她憋红的小脸,“你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么?”蓝慕枫是犯傻了吗?找了这么个活宝安插在她身边,想不被她发现都难。 见自己暴露的这般彻底,小鲤也不再纠结,赶忙挽了慕容晴莞的胳膊,讨好道:“莞姑娘,我……我跟你保证,倚翠姐姐沒事,我哥哥把她照顾的很好,真的……你别赶我走,不然公子会失望的。” “哦?怎么个好法?会娶她吗?若是不娶,就让他赶紧把人给我送回來,你也从哪來回哪去。” “会的,会的,哥哥最疼我了,我想让谁做我嫂嫂,他就会娶谁的,所以,莞姑娘也要说话算数,不可以赶小鲤走呦。”小鲤不住的点头,生怕她会反悔一样。 “你这丫头,这还是在皇宫呢,怎就莞姑娘的叫个不停,是想让别人拿住把柄么?”幽竹好气的掰开她挽着慕容晴莞胳膊的手,轻戳她的脸颊,“一点规矩都不懂,亏的是娘娘护着你,不然早让你吃板子了。” “才不会呢?莞……小姐最是心软了……” 看着她二人笑作一团相携着向前走去,慕容晴莞也不由的笑了起來,倚翠算是有了着落,下面她要筹划的,就是幽竹的归宿了。 一阵微风拂过,她蓦地有些晕眩,站定了身子,她伸手扶住旁边的一棵参天古树,无力的靠在那里喘息,蓝慕枫给的药,她已经服了两颗,确实是免了她的毒发之苦,但她却变得愈发的嗜睡,有时候还会头晕目眩,气血上涌,而她的经络脉搏也有些紊乱,让她辨不出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这便是蓝慕枫所说的那药本身的毒性所致吧。 “娘娘,您还好吧?”不知何时,幽竹和小鲤又折了回來,担忧的看着她。 “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慕容晴莞扶着幽竹的胳膊直起身,慢慢向前走去…… 另一棵古树旁,一个高大挺俊的身影沉默的遥望着那抹渐渐远去的丽影,手中犹握着个小巧透明的琉璃瓶,那里面的淡粉色液体日日夜夜的啃噬着他的心。 看着她刚刚难受的样子,他真的好想冲上去揽她入怀,一辈子都不要放开她,可是不行,那样只会将她逼上绝路,他不可以那么自私。 “那么想见她,为何又在这一刻止步不前了?” 萧瑀夜沒有转身,只是无奈的问:“小悦,你会怨我吗?”她是怨他的吧,他曾告诉她,这辈子,他是非暖暖不娶,可如今,他却要娶另外一个女人了。 “我只会为宁大小姐感到惋惜。”冷月紧盯着他斧凿刀削般的侧脸,平静的说:“她注定只能嫁给一个沒有心的人。”可即便那样,她依旧羡慕宁馨,至少那个女人可以守在他的身边,而她却只能在千里之外的儇城,遥望着他寂寥的身影。 但她是不会告诉他这些的,就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就像他让晴莞以为他已经放下了一样。 只有这样,才是对他们彼此最好的结局。 “小悦……”萧瑀夜抬手抚上她的侧脸,“对不起……” 冷月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摇了摇头,抿唇笑道:“表哥,你沒有对不起我,爱情本來就是自私的,你爱她并沒有错,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只有你真正放下了,她才会安心,所以,好好的对待你的王妃。” “我会给她靖王妃应有的尊荣。”但也仅限于此,因为他的心已经给了暖暖,这辈子都收不回來了。 “皇叔当初明知道她在哪里,却忍着不去找她,不也是希望蓝慕枫可以治好她么?那么现在为何又要用感情的枷锁困住她?” “对,你和我都可以帮她解毒,但那样的方法根本不是救她,而是更快的逼死她!” 萧昶阙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让他再一次怨恨自己的无能。 他仰头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在脑海中勾勒着那个小女人的一颦一笑,暖暖,他可以忍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却无法容忍这个世界上再也沒有她的存在,所以,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他会笑着将她送到那个可以挽救她生命的男人身边…… 章 八 帝王之泪 天色尚早,幽竹看着床上那个已经入睡的女子,止不住一阵叹息,最近娘娘总是如此,睡着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清醒的时候,问了哥哥,他也只是缄口不言,让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抬手放下淡紫色的轻纱帷幔,吹熄了屋中四角的灯烛,只余下松木床头柜上那盏光线柔和的釉陶灯。 放眼望去,这里一如娘娘入宫时的样子,有些摆设都已经陈旧不堪了,可娘娘却总是笑着说,东西都用出感情了,换了新的反而会不习惯,她总是这样,不争不怨,无论生活多么艰辛,她都能安之若素。 可如此坚强隐忍的女子,上天却从未厚待过她,入宫四年,她的每一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现在,更是连她的生命都在一点点的流逝。 强压下那即将涌出的泪水,她赶忙转身离开,却在开门的瞬间,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明黄色身影,“皇……” 还不及她开口,萧昶阙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先下去,不要惊动其他人。”他压低嗓音吩咐道。 幽竹稍稍愣神之后,沉默的点了点头,一抹欣慰油然而生,看來皇上还是在意娘娘的。 萧昶阙屏退了幽竹,独自进了卧室,脚步轻浅的走近那张宽大的凤床,轻轻撩起纱幔,坐在了床边,心疼的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大手探入锦被里,寻到她的小手握于掌心。(.好看的小说) 她的手依旧凉寒无温,让他的心蓦然抽痛,“莞莞……”他俯下脸,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一路往下,在她的耳郭喃喃低语,“朕好想你……想的快要发疯了……” 这些日子以來,他刻意让自己忙碌着,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去想她,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如烙印般刻在他心底深处,挥之不去。 手撑在她肩膀两侧,他贪婪的注视着她,见她秀眉微颦,睡梦中的她竟也如此的痛苦无助么? “莞莞,朕究竟要拿你怎么办?”放她走,就好比要他的命,可不放,就是要她的命,他该怎么办? 是父皇和母后欠了洛皇后的,也是他占了原本属于蓝慕枫的位置,欠了的债是要还的,可为何上天让他割舍的却是她? 他并不恋栈皇位,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个位置拱手让给皇叔亦或是蓝慕枫,他就只想和她做一对人世间最普通的夫妻,可老天爷竟连这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他,难道真是因为他先前太不懂得珍惜了,才要让他永远的失去她么?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蓦地酸涩不已,滚烫的液体溢出眼睑,滴落在她的脸颊上,仿若是被灼痛了般,她眉心微皱,嘤咛出声,慌的萧昶阙赶忙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濡湿,然他带着层层薄茧的掌心刚一触上她柔嫩的粉颊,她蝶翼般的羽睫便微微颤动起來,只是还不及她转醒,萧昶阙便伸指点了她的昏睡穴,让她再次安静的进入梦乡。(.无弹窗广告) “莞莞,等朕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朕会还你一副健康的身体,也会放你自由,你要开开心心的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忘记朕,永永远远不要再想起朕……只要朕记得你就好……”他伸手将她抱起,紧紧的圈入怀中,埋首于她柔软的颈窝里,眼际依旧泛着阵阵潮意,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这一生只想为她一个人而流泪…… 晨曦微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慕容晴莞悠悠转醒,轻揉着微微有些紧绷的面颊,奇怪,昨夜明明沒有哭,为何脸上仿若是被泪洗过一样难受,依旧有些发懵的脑子里也不时浮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片段。 “幽竹……”她慢慢挪身下床,冲门外扬声唤道。 幽竹应声推门而入,拿了衣架上的外衫给她披上,“娘娘今个儿倒是起的早了些。” “昨夜可有人來过?”慕容晴莞试探的问。 “酉时将过的时候,德妃娘娘來过,见您已经歇下,就走了。”幽竹垂眸答道,心里有些不自在,这是她第一次对娘娘撒谎,可皇上临走前特意嘱咐她不准在娘娘面前提及昨夜的事情,说是为了娘娘好,她才不得不如此说。 慕容晴莞虽有疑窦却也不再多问,自顾自的穿起了衣服。 幽竹赶忙走过來,边帮她更衣边说:“靖王托菱悦郡主一大早拿了样东西还给娘娘,说盈国的灏王爷三日后就要抵达京城,让您自己将那东西给灏王爷。” 慕容晴莞一愣,转头正瞧见小鲤一脸不高兴的抱着一个白玉瓷坛立在门口,嘟囔道:“小姐,靖王爷怎么能这样,答应了的事情,现在又反悔。” 慕容晴莞不答,只是快步走到她跟前,接过那个瓷坛紧张的抱进自己怀里,“你们都先出去。” “小姐……”小鲤还想说什么,却被幽竹拽着出了卧室。 “幽竹姐姐,你干嘛拽我出來,我要告诉小姐,那个靖王不帮她,还有我们家公子呢,公子肯定会帮她把苏夫人的骨灰平安的送去盈国的……” “苏夫人的骨灰?”幽竹诧异的问,“苏夫人是谁?怎么又和盈国有关系?”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小鲤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就是那天陪小姐去天牢看她爹爹的时候遇到了好多事情,把我都弄糊涂了……” 幽竹看着她,然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她知道娘娘并非慕容丞相的嫡女,难道说,刚刚那个坛子里装的是娘娘生母的骨灰?可娘娘为何又要将它送去盈国? 想到这里,她便松开拉着小鲤胳膊的手,转身跑出了缀霞宫,她要去告诉皇上,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个讯息很重要…… 寝居里,慕容晴莞抱着那个白玉瓷坛,呆呆的坐在床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夜哥哥,他果然是不再理她了,也罢,上天这次也算是眷顾她了,让她有机会亲手将娘亲的骨灰坛交到轩辕灏的手上,可她唯一担心的是,那个素未谋过面的灏王爷是否肯帮她这个忙? 章 九 清韵有喜 “娘娘,刚刚太医院的小安子传來话,说韵贵人……有喜了。” 幽竹屈膝奉上手中的茶盏,抬眼小心的打量着倚在湘妃榻上的慕容晴莞,见她手一抖,那卷握的有些褶皱了的经书便掉在了她脚边。 “娘娘……”她担忧的唤道。 慕容晴莞这才晃过神來,伸手接过茶盏,问:“有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按时间推算,应该是除夕那夜怀上的,但韵贵人担心自己地位低贱,她姐姐又树敌太多,恐会有人对她的龙胎不利,所以一直不敢声张,哥哥也是无意间发现李太医给她开的药里有安胎的成分,才偷偷跟李太医打听的。” 慕容晴莞轻啜了口杯中澄澈的茶汤,沉默许久,方开口道:“告诉沈慕白,本宫要在这个消息传开之前,看到一个疯了的韵贵人!”这个方法,曾经是要用來对付云嫔的,可她还未有所行动,那个娇憨爽直的女子就已经香消玉殒了,时至今日,她依旧无法释怀那件事。 如若她当初能早一步,韩云裳和那个无辜的孩子或许现在都还好好的活着。 只是,时过境迁,当初她是为了救人,而现在却是要害人。 “可是娘娘,韵贵人现在圣宠正浓,只怕……” “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将茶盏重新递与幽竹,轻揉着眉心,疲倦地说:“本宫现在虽然失了皇上的宠爱,但本宫依旧是皇后,保一个沈慕白还是可以的,你跟了本宫这么久,他也为本宫做了不少事,这件事之后,本宫会跟皇上讨一道旨意,将你赐予他!” “娘娘……”幽竹诧异的抬头,然话还不及出口,便被慕容晴莞打断,“本宫知道他只是你爹娘的养子,当初你们沈家落难,他并未牵连其中,只是因你被收入宫中为奴,他才入宫做了太医,后來,你爹沉冤得雪,你却宁可继续为婢也不要做秀女,不也是为了他吗?” 幽竹愣怔的看着她,许久之后才跪下磕头道:“那是奴婢曾经的想法,但现在奴婢只想一辈子守在娘娘的身边,哪也不去。”原來真的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她怎么就忘记了先前娘娘身边还有一个菱悦郡主,怕是早在娘娘刚入宫的那几天,郡主就已经将整个缀霞宫的人的底细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慕容晴莞并不扶她起來,只是淡淡的问:“本宫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不用等到二十五岁,便可嫁他为妻,这样不好吗?” 幽竹摇了摇头,眼神坚定道:“奴婢只想留在娘娘身边,即便娘娘已经厌倦了奴婢,奴婢也不会离开缀霞宫一步。[.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晴莞看着一脸坚持的她,心底的无奈蔓延开來,她又何尝舍得她,只是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如若不在还有能力的时候把该做的都做了,怕是真到了那一天,就晚了。 “先去你哥哥那里传达本宫的意思吧,另外,让人去司寝局把司寝总管给本宫召來。”慕容晴莞默叹了口气,重新倚靠在榻上,拿起掉了的书卷,不再理会幽竹,看來这件事还是急不得,这里说不通,她也就只能在沈慕白那里下功夫了。 幽竹抬眸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默默的起身退了出去…… 宣室殿 萧昶阙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蹙眉问道:“就这些吗?” 夏洛寒垂眸答道:“属下按您的吩咐去查了,但慕容睿早在很多年前就抹去了有关皇后母亲的任何讯息,至于盈国那边,估计要到明日才会有消息,但属下在查访二十多年前凝香楼的旧人时,发现影阁也在插手这件事,而且他们还先属下一步带走了那个唯一沒被慕容睿杀掉的人。” “影阁?”皇叔果然还是放不下她,为什么他想要为她做一些事,却总是要晚皇叔一步? “皇上……”夏洛寒有些犹豫的问:“要不要属下潜入影阁……” “不必!”萧昶阙断然拒绝道:“既然皇叔与朕的想法一致,那就由着他好了,至于盈国那边,明日轩辕灏就进京了,朕直接问他倒还來的快些。” “皇上……”小路子推门走了进來,在他耳边低声道:“皇后娘娘刚刚传召了司寝总管,还让幽竹去找了沈太医,您看,要不要奴才去嘱咐沈太医一下,免得他说错话。” 萧昶阙眉头皱的愈发深了,那个小女人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真是一点都不让他省心,他微微叹了口气,“以后皇后想做什么,就都依着她。” “可这样会不会太纵容皇后娘娘了?”小路子不由提醒道。 “就按朕说的办吧!” 纵容?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辈子都纵容着她,可如今,他连多看她一眼都是极为奢侈的事情了…… 缀霞宫的西暖阁里,慕容晴莞倚在暖榻上,认真翻阅着手中的册子,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这段时间,皇上除了忙于政事外,就只去昭纯宫留宿吗?” “回娘娘的话,因为昭纯宫比着其他宫离宣室殿近些,所以皇上一般都就近去了那里。” 司寝总管话音刚落,慕容晴莞便重重的将手中的册子拍在桌上,冷声道:“太后昨日还跟本宫说后宫不可专宠,要皇上雨露均沾,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本宫如何向太后交代,难道要本宫承认自己是个无能的皇后么?” “皇后娘娘……”司寝总管慌忙跪下磕头道:“奴才该死,可奴才每次呈上各宫娘娘的绿头牌,皇上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奴才也实在沒办法……” “休要给自己找理由,若康总管真上心了,就应该在皇上跟前多加提醒,而不是一味的推卸责任!”慕容晴莞语气愈发凌厉,丝毫不给那人辩解的机会,“本宫想,宫中人才济济,应该会有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的人……” “娘娘恕罪,奴才知罪了……”康总管额上布满了冷汗,心里一阵寒颤,这个皇后娘娘虽是六宫之主,却鲜少插手后宫中的这些琐事,今日却反常的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章 十 赐她孩子 慕容晴莞素腕微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其实要想保住你司寝局大总管的位置也不难,本宫倒可以给你出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康总管肯不肯听本宫的话?” “娘娘请讲,奴才定当全力配合。(.)”他怎敢不配合,來的路上就被皇上身边的路公公拦住好一通嘱咐,要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违逆皇后娘娘的意思,哪怕是要他的命,他都得笑着把头伸过去给她砍。 慕容晴莞伸手接过幽竹递上的笔,翻开刚刚的那本册子,在上面一阵勾勾画画后才又重新交给他,“照着本宫改的誊写一遍!” 康总管诚惶诚恐的打开來看,脸上一片愕然,“这……” “怎么?康总管可是觉得为难?”慕容晴莞把玩着手中那支名贵的紫毫笔,唇畔勾起一抹冷笑。 “不是……按照规矩,正月里,皇上理应多留宿缀霞宫,娘娘这样改也说得过去,只是……德妃娘娘多年不曾承宠,她的名字突然出现在记档上恐会被人怀疑……” 康总管吞吞吐吐的开口,只是还不及他说完,便被慕容晴莞出声打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司寝局的记档,一般也只会在妃嫔怀孕时,才会拿來比对日子,而皇上每夜留宿哪里,又岂是别个妃嫔管得了的,况且,德妃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入了东宫为侧妃,皇上待她自是不同,宠幸于她有何不可?” “这……”康总管又是一阵惶恐不安,急得说不出话來。(.无弹窗广告) 慕容晴莞也不再逼他,让步道:“至于皇上那里,本宫自会跟他交代,康总管只要照本宫吩咐的做即可,另外,管好你的嘴,本宫不想听到任何对本宫还有德妃不利的话!” 是傅清韵自己不想外人知晓她已有孕的事实,那她便成全她,眼看着将傅家连根拔起的时机就快成熟了,她怎会容忍傅家的女儿在这个时候怀有龙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傅家有翻身的机会。 况且,似傅清韵那般阴险狡诈的女人,根本不配怀上他的孩子! “小姐,德妃娘娘來了。”小鲤一边请秋水灵进來,一边招呼着小宫女给她上茶。 慕容晴莞转眸示意幽竹送司寝总管出去,起身拉秋水灵坐下。 秋水灵看着刚刚离去的人,疑惑的问:“妹妹找康总管來,所为何事?” 慕容晴莞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盏递与她,不答反问:“姐姐可想要个孩子?” “孩子?”秋水灵眸底浮现一抹黯然,她入宫多年,从未承过恩宠,又岂敢奢求这辈子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慕容晴莞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如果有朝一日,上天赐给姐姐一个孩子,即便不是姐姐亲生,灵姐姐是否可以将他视为己出?” “我会!”秋水灵毫不犹豫的答道,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了皇上的不闻不问,就算是孤独一生,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可若真的能有个孩子來陪她苦熬那剩下的漫漫岁月的话,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欢喜的事情,可老天爷真的能如此眷顾她么? 看到她脸上那瞬间闪过的欣喜,慕容晴莞缓缓收紧了掌心,笑着说:“相信我,你会如愿以偿的。”她会帮她达成心愿的,无论将來那个孩子是否能继承大统,秋水灵都可以一世无忧,这也是她为这个如眉姐姐般真心待她的女子唯一能做的事了。 对上她真诚的眼神,秋水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尽管心里依旧疑惑,可她相信莞莞是不会害她的…… 章 十一 亲生父亲 “暖暖,答应娘亲,无论有多么辛苦,都不要对生活丧失信心,你是娘亲的希望,也是娘亲生命的延续……” “相信娘亲,你并不是孤独的,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比娘亲还要疼你,爱你……” “娘亲……”慕容晴莞挣扎着从梦境中醒过來,触目的却依旧是空荡荡的屋子,根本沒有娘亲的影子。 她卷着被子坐了起來,伸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也抹去了满脸的泪水,梦里的画面是那般真实,娘亲紧紧的抱着她,抚着她的发顶安慰她,鼓励她,要她好好的活着。 娘亲的笑容依旧那么温婉可亲,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留在那个梦里,永远不要醒过來。 抬眸望了眼窗外,天色又暗了下來,除去早午餐,她差不多又睡了整整一天,想必此刻的华音殿又是热闹非凡,可那都是别人的欢愉,与她无关。 她失落的收回视线,目光再次凝在桌上放着的白玉瓷坛上,轩辕灏,她也很想见那个男人,可今日的她,实在沒有力气出门。 晨起的时候,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起初以为是吃坏了肠胃,可她吐出的竟是浓稠发黑的污血,之后倦意便铺天卷地般的袭來,让她无暇理会身体的反常。 现在想想,真的好生奇怪,难道是因为蓝慕枫配制的药丸的毒性已经压过了她体内的寒毒,让她的血液由那诡异的粉红色转变成了黑色么? 想到这里,心里就止不住一阵难过,临了,她竟然也开始怕死了。 她掀开锦被,挪身下床,随手批了件外衫,慢慢走出了卧室。 月上梢头,缀霞宫里一片寂静无声,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莫不是都已经睡下了? 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她走到院中,懒懒的倚在庭前的美人靠上,放眼望去,只见那棵高大的杏树下安静的摆放着一张琴,走近一看,正是娘亲的‘如薰’琴,不禁摇头暗道,幽竹何时这般马虎了,竟将她如此宝贝的东西随便搁置在院中。 她纤细的手指轻触琴弦,一时触景生情,索性便坐了下來。 指随心动,一曲琴音袅袅而起,花前月下,弹得依旧是那首烂熟于心的曲子。 月沉吟,不知娘亲在弹此曲的时候,心心念念的究竟是谁?那个与她琴瑟和鸣的人又是谁? 心思百转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小柔……”是一个音质醇厚的男声,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慕容晴莞身体蓦地一震,琴音戛然而止,小柔?她默念着这个名字,还不及她转身,一只大手便已落在她肩头,“小柔……是你吗?” 慕容晴莞犹如蜂蜇般转过头來,正对上一双痴迷的眼眸,而那双眸子的主人在看清她的脸后,清俊的面容上顿现惊喜之色,“真的是你,小柔,我终于找到你了……”那人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不住的唤着那个名字。 慕容晴莞一时惊愣,也忘记了挣扎,就那么身体僵硬的任他抱着,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寒梅清香,很是熟悉的味道,一如娘亲身上的香气。 小柔?他是在叫娘亲么?天下间,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仿若是在梦中一般,这个身上有着熟悉味道的男人,会是……爹爹吗?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放开她时,慕容晴莞就只是咬着下唇,目光紧锁着眼前这个从未谋面,却又莫名熟悉的男人,再细看他身上的服饰和那自然流露出的高贵气质,她试探的唤了一声:“灏王爷?” 轩辕灏好似是被那声灏王爷惊到了般,满是不信的看着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这句话,好像应该是本宫问王爷才对吧!”慕容晴莞退开几步,眸光骤然转冷,即便这个男人真的是她的父亲又如何,二十年了,为何他到现在才出现,为何他要在她的生命所剩无几的时候才出现? 对上她清冷的眸子,轩辕灏才陡然清醒,眼前的这个女子,确实跟记忆中的小柔神形兼似,但那却是二十年前的小柔,是他糊涂了,他怎么会忘记韶华易逝,女子的容颜最是不等人,他的小柔怎么可能还是当年的如花少女呢? 本已伸出的手又无力的垂落下來,本是清亮的眸子也转为黯然,“是本王唐突了,还请贵人见谅。”宫中的女人皆归属于皇上,小柔又岂会在这里? 可为何她与小柔却是如此的相似,还有刚刚的琴音,一想到那首曲子,他的目光就流转到慕容晴莞身后的那张琴上,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便让他更加惊愕的上前抓过了她纤细的手腕,“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会有那张世间独一无二的‘如薰’琴?” “那是我娘的东西!”慕容晴莞丝毫不畏惧他凌厉的语气。 “你娘?”轩辕灏愈发诧异。 “她叫苏曼柔,是盈国前朝太子太傅苏清扬的女儿,灏王爷可还有疑问?”轩辕灏,为什么她却忽略了这一点,为什么她一直沒想到,娘亲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本就是旧时,他早年便來过臻国,与恩师的女儿重逢,有了感情也并非不可能。 可为何他当初不带娘亲一起走,为何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苏曼柔?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轩辕灏便再也压抑不住的握紧了她的双肩,“你……是她的女儿?不……这不可能……”小柔是他的,她说过她会等他的,她怎么可能和别人有了女儿? “是,我是她的女儿,我叫慕容晴莞,是废相慕容睿的庶女,也是现在臻国的皇后娘娘,虽然王爷是臻国的贵宾,但也要遵守最基本的礼仪,所以,请王爷放手!” “你胡说!”轩辕灏愤怒的甩开她,“她是本王的女人,她不可能背叛本王,一定是慕容睿逼她的,那个男人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她,是本王不好,本王不该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王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慕容晴莞扶着琴架直起身,一字一顿的道出了那个惨痛的事实,“她已经死了!” 章 十二 阴阳两隔 “她已经死了!” 一句话似是狠狠扇在了轩辕灏脸上,他震惊的看着那个扶着琴架不住喘息的女人,脱口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被生活折磨死的,被命运玩弄死的,这个答案王爷可满意?”慕容晴莞回望着他,他眼中的痛苦与绝望,她不是看不到,可她真的好恨,为什么他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娘亲却要悲惨凄凉的死去,自己却要受尽世人的白眼,苟延残喘的活着。 轩辕灏只觉心口处一阵绞痛,闭上眼,记忆便排山倒海般的袭來。 “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会肃清朝中所有的障碍,为太傅平反,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做盈国未來的皇后。” “我会等你,无论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等着你,我会记着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即便沧海变桑田,我心依旧稳如磐石无转移。” 她说过,无论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她都会等着他,可为何在他迫不及待的赶去找她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已被查封了的凝香楼,任凭他踏遍了臻国每一片土地都寻不到她的身影。 那一年,父皇病重,他是太子,又深得人心,皇位非他莫属,父皇对他唯一的要求便是立娄丞相之女为后,可他做不到,这辈子,他认定了苏曼柔,就绝对不会再娶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无弹窗广告) 所以,他无法为皇室绵延子嗣,便不配坐那个位置。 况且,他本就无心为帝,他所有的光芒都只想为心中的那个人而绽放,他想要许给她一世繁华,想要让她成为世间最尊贵幸福的女人,而他也一直都很努力,即使不喜欢朝堂中的尔虞我诈,他也不得不周旋其中。 可他终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的小柔,根本不会在乎那些虚名,她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份纯粹唯一的爱,她只是想要过平凡人的生活,是他的身份绊住了他找寻她的脚步,那他便亲手摘掉那层光环。 所以,他主动放弃了皇位,就只做一个闲散王爷,可以不受约束的游历各国,走遍天下每一处角落,只为能寻到那抹魂牵梦萦的倩影。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得到的竟是一句:“她已经死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命运如此的捉弄于他,既然让他们重逢,却为何又要带走她? 见他已陷入了极度痛苦中,慕容晴莞心中不忍,想要开口劝慰,腹中却又翻搅起來,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她压抑不住的将那口秽物喷薄而出,那发黑的污血悉数落在了那张名贵的古琴上,而她只觉眼前一黑,意识也渐渐模糊起來…… “小心……”轩辕灏听到动静,刚要伸臂接住她即将落地的身体,却有一人更快的抱起她向着屋内走去。 待他反应过來欲要举步上前时,一只大手蓦地拦住了他,“灏王爷不是想知道苏夫人是如何死的吗?本王可以告诉你!” “苏夫人?”轩辕灏回转过身,刻意压下心头的恐慌,对,是恐慌,在看到刚刚的那个女子倒下的瞬间,他的心竟莫名的一阵抽痛,而他也很清楚,那并不仅仅因为她是苏曼柔的女儿,而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在乎,那种想要倾尽一切去保护她的冲动,让他好生讶异。 “对,是苏夫人,她一生未嫁,所以不从夫姓。”萧瑀夜上前一步,轻抚那沾了污血的琴弦,线条分明的侧脸在银色月光的映衬下,愈发的冷峻逼人。 一生未嫁?轩辕灏不由的握紧了双手,“那个慕容晴莞是……”他突然有些问不出口,却又莫名的期待着那个答案。 萧瑀夜倏然收手,指尖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幽深似寒潭般的墨眸紧盯着面前这个眉宇间有些许沧桑,却依旧俊美如神祗的男人。 “当年你离开臻国后,苏夫人便一直数着日子等你回來,却不幸被醉酒的慕容睿强占,她不堪受辱,自尽未遂,又被告知自己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无奈之下,只得忍辱偷生,想要保住腹中骨肉,可直到那时,她才真正看清她一直视为恩人的凝香楼楼主的真面目,多年的礼遇照顾,不过是将她当做赚钱的工具,当利益受损时,那人便撕去了伪善的面具逼她落胎,欲将她嫁给年过半百的富甲老翁为妾。” 说到这里,萧瑀夜稍顿了下,沉声问道:“还要听下去吗?” “说!”轩辕灏一口气憋在胸腔中,不是不发,只是,他要忍,无论心有多痛,他都要听完所有的过程,他要知道他的小柔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使得她放弃了等待,也放弃了他。 萧瑀夜沉默半晌,方转眸望向天空中那弯新月,“是慕容睿带她离开了凝香楼,将她安置在别院,又设计查封了凝香楼,让五毒门杀光了楼中所有的人,才使得云无岫这个名字彻底的消失在世界上,她知道这一切后,怨恨慕容睿的凶残,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那个嫉妒成性的慕容夫人找上门,强灌她落胎的汤药,将她关进柴房,只是,胎儿已成型,虽是元气大损,倒也沒伤及性命,是别院中的管家好心放了她出府……” “那个孩子就是晴莞吗?”轩辕灏激动地问,刚刚的那个丫头就是他和小柔的女儿么? 萧瑀夜不答,继续说道:“她是拖着一副病弱的残躯,在冰天雪地中产下孩子的,那个孩子并未足月,一出生便带着诸多病痛,但母亲的力量足以让一个女人坚强起來,所以,她和孩子都活下來了,尽管很辛苦,但她却为你养育了一个善良聪敏的女儿。” 萧瑀夜看着脸色铁青的轩辕灏,见他垂落的双手有殷红的血水滴落,实在不忍继续说下去,因那接下來的话,才会真正让他痛不欲生。 他是欣赏这个男人的,这个世间能入他眼的男人少之又少,但轩辕灏便是那少数中的一个。 先前去盈国探望那个让他无奈的侄女时,他就一直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可以让如此优秀的男人甘愿放弃一切的去追逐属于他们的爱情。 可他却万万沒想到,那个女人竟是暖暖的娘亲。 可上天总是这般捉弄人,明明是很相爱的两个人,却一次又一次的错过,直到阴阳两隔,想念却永不得相见…… 章 十三 他的女儿 “本王來找过她,可本王找不到她……”轩辕灏无力的靠在那棵杏树上,他曾无数次的踏上臻国的这片土地,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來,却又满目失望而归。 不是沒想过她已经嫁人亦或是已经不存于这个世间了,可他不愿去相信,他宁可自欺欺人的以为,她还在某个角落等着他,一如多年前,他们的重逢一样。 犹记得那一年,他随舅父远征北漠归來,获悉太傅一家的遭遇,对父皇失望之余,才自请去了臻国为质子,却让他意外的见到了大难不死的她。 他以为是上天垂帘,让他重获挚爱,却不想,这所有的美好都因他的回朝而终结。 “她几经周折,终是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子里落脚,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是本王无意间的闯入,才打破了那个村子的平静。”萧瑀夜眸光转黯,压抑许久的愧疚再次汹涌而出,如若不是因为他,苏夫人定还好好的活着,暖暖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他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你?”轩辕灏睁开因懊悔而阖上的眼眸,疑惑的问:“那与你何干?” “当年皇兄继位,欲将本王除之而后快,在本王回封地的路上设下埋伏,本王掉落山崖醒來之后才知道是被她们母女所救,也使得慕容睿追着本王的足迹寻到了她的下落……” “所以……那个男人又想尽办法逼她是么?”慕容睿,为什么他要死的那么早,为什么连个报仇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逼她的又何止慕容睿一人!”萧瑀夜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还有你的母亲和你们盈国现在的皇后娘娘!” “不……你胡说,母后一直支持本王替太傅平反,她又岂会逼迫小柔?!”轩辕灏出口反驳,然心里却又莫名紧张,母后,不,他不相信母后是那样的人…… 萧瑀夜早就料到他不会相信,便从袖口中拿出一封陈旧的信函递给他,语声淡漠道:“这是本王在苏夫人死前落脚的一家客栈寻到的,她们所住的那间屋子,因前几任客人都莫名猝死,便被视为不祥之地,但当时的苏夫人已是身无分文,掌柜便让她们暂住那个房间,却不想第二日便传來了她的死讯,至此,那里便再无一人敢进,这封信函也就在枕下压了十多年。” 轩辕灏接过信函,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和笔迹时,心蓦地沉了下去。 萧瑀夜看着他颤抖着双手握着那张薄薄的信笺,俊朗的面容早已铁青一片,犹豫了下,还是沉声说:“你当时确已替苏大人平反,但即便如此,苏家也已沒落,自是比不过娄丞相的势力,在宁皇后的眼中,当然是娄家的女儿更适宜做你的太子妃,所以她才会背着你让人送了这封信给苏夫人,在得知她已生下一女后,更是以孩子的性命相要挟,而苏夫人当时并不知晓自己已非罪臣之女,又因着她失身于人,所以不想再拖累你,更不想让你因她而蒙羞,才放弃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就只想独自抚育女儿成人,然那个以你的准太子妃自居的娄家小姐并未善罢甘休,就因为她的狠毒,才逼的苏夫人将女儿送进了慕容家,自己饮鸩自裁,她以为这样便可以消除慕容夫人对她的怨恨,换的女儿的一线生机,可她却忘记了,女人的嫉妒是无止境的,在相府的八年,暖暖根本是生不如死,你永远无法想象她活的有多辛苦……” “别说了!”轩辕灏一拳击在那粗壮的树身上,那稍带红晕的白色花瓣便簌簌落了一地。[.超多好看小说] 暖暖,是她给女儿起的名字么?她最是怕冷,从小就喜欢把一双小手伸进他的袖口中取暖,她说只要有他,她的世界里就不再有寒冷,她说她要给他生个漂亮的宝宝,无论男女都叫暖暖,是为了记住他带给她的感觉。 母后,他竟万万沒想到,他之所以苦寻不到小柔,根本就是母后在从中作梗,她是他在盈国唯一的牵挂,却也是一手毁了他幸福的人,他要如何去敬她爱她,又要如何去怨她恨她? 娄依雪,如若皇兄知道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被他那个温婉端庄的皇后逼死的,他是否依旧能与她相敬如宾? 但不管皇兄如何,他都不会放过这个虚伪狠毒的女人,定要让她整个娄家给小柔陪葬! 握紧了手中的信笺,他转身大步向屋内走去,暖暖,他的女儿,他让她们母女受了太多的苦,剩下的日子,他会加倍的疼爱她,连着小柔的那份爱一并给她…… 萧瑀夜沉默的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心头涌上一阵强烈的无力感,苏曼柔并未爱错轩辕灏,他是一个执着有担当的好男人,但怪只怪命运太会捉弄人,如若不是她写给他的信件落入了当时的宁皇后手中,一切或许就是不一样的结果了。 收回视线,他冷冷的瞥了眼梧桐树后露出的那抹衣角,便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宫院。 暖暖,你要好好的活着,在本王看不到的地方幸福的生活下去。 如你所愿,你我此生缘尽,但來世,本王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梧桐树后,轩辕魔莉已将樱唇咬破,精致的镂金护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了斑斑血迹,而她却丝毫不觉得痛。 犹记得华音殿里,灏皇叔被一阵琴音吸引,在众目睽睽之下,失魂落魄的奔出大殿,靖王与阙哥哥相视一眼便紧跟其后,她一时好奇,也跟了出來,却不想听到的,竟是这么让她痛苦不堪的对话。 “公主……”宁馨心疼的握住她已是血肉模糊的小手。 “替身……母妃做了她娘的替身,而我又可悲的成了她的影子……小馨……”她反握住宁馨的手,凄凉的笑了起來,“我是不是很可悲,我一直自恃身份尊贵,鄙视她是罪臣之女,可到头來,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如若不是与她娘有几分相似,母妃就只能落得老死宫中的下场……” “不是这样的,公主,彤妃娘娘才情卓绝,琼姿花貌,能让皇上青睐有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与苏曼柔有几分相像又如何,一个已经作古的女人,你又何必介怀……” “她是已经作古了,可慕容晴莞呢?难道你不怨么?灏皇叔本是來给你做主婚人的,现在倒好,凭白给你添了个表姐,还是你的准夫君爱慕的女人……” “公主……”宁馨挣开轩辕魔莉的手,满是受伤的看着她,“你何必要说出这等伤人的话,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就算我们再怨再恨,那个事实也无法改变……” “怎么不能改变,你看到了么,她刚刚吐血了,是黑色的,她中毒了,而且毒性还不轻,她活不久了……小馨,再也不会有人跟本公主分享阙哥哥的爱了,也不会有人跟你抢萧瑀夜了……哈哈……”她止不住一阵狂笑,然眼角却有泪水溢出,心底更是翻腾着无尽的苦涩。 慕容晴莞,不,应该是她的堂姐才对,母妃只她一个女儿,她从小就渴望能有个姐姐可以疼爱她,包容她,可父皇的其他子女都不待见她们母女,认为是她的母妃夺走了父皇所有的宠爱,个个都视她们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她曾无数次的希望灏皇叔可以早日娶个王妃,给她生个堂弟或是堂妹,让她也能感受到兄弟姐妹间的情意融融。 现如今,她有了,还是个和她年龄相仿,样貌相似的姐姐,她应该开心才对,可为何心里会是这般的矛盾,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她甚至不知道以后要如何去面对那个女人? 宁馨伸手抱住狂笑不止的她,劝慰道:“好莉儿,她是我表姐,却也是你堂姐呐,不要说出那样的话,我们去敬安堂好不好?我们去菩萨面前祷告,祈求上天垂帘,让她好起來……” 轩辕魔莉一把推开她,大吼道:“不,我不去……是她娘不好,害的母妃终日郁郁寡欢,是她不好,害得我爱而不得,我恨她,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要她好过……” “可她是表叔唯一的女儿,表叔一生未娶,已是孤独了大半生,你忍心他再遭受丧女之痛么?”她又何尝不怨恨慕容晴莞,但她更心疼表叔,那个像父亲一般疼爱她的男人,她多么希望自己就是他的女儿,可她沒有那个福气,这一刻,她真的好嫉妒慕容晴莞,她不仅拥有萧昶阙和萧瑀夜全部的爱,还拥有一个那么坚强的母亲,一个那么好的父亲。 轩辕魔莉不再理她,兀自转身离去,求菩萨就有用么?母妃对菩萨那般虔诚,却依旧得不到父皇的真心,那样的菩萨求來何用? 慕容晴莞,她在经历了那诸多苦难后仍然顽强的活了下來,那么这一次,定也能撑过去的! 章 十四 父女相认 “水……”床上的女子从锦被中抽出小手,不住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口中喑喑低语,一副将醒不醒的样子。 听到这嘶哑难耐的微弱声音,本已疲倦不堪的轩辕灏瞬间來了精神,赶忙抓住她不知轻重的小手,心疼的揉着她的额头,“好丫头,你要什么,跟爹爹说,爹爹拿给你……” “水……渴……好渴……”慕容晴莞反握住他温暖的大手,双眸紧闭,下意识地开口。 轩辕灏看了眼立于一旁的幽竹,后者即刻去桌边倒了杯水过來。 轩辕灏轻轻将慕容晴莞扶起來,让她靠在他怀里,接过幽竹手中的茶杯,试了试水温,感觉正好,才小心的送到她嘴边,“乖,慢慢喝,别着急……”他温柔的哄着那个尚未完全清醒过來的丫头,仿若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 慕容晴莞只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杯沿流入口中,润过干涩的咽喉,带來一丝清爽的舒意,另有一只宽厚的大手轻柔的抚着她的背脊,帮她平顺气息。 她缓缓睁开眼,想要看清那双大手的主人,却被瞬间射入的亮光刺痛了双眼,刚要抬手护住自己脆弱的眼睛,那个拥着她的怀抱却微微调整了方向,将她完全收拢在他的阴影下,避开了刺目的强光。[] 她的意识渐渐清明起來,萦绕鼻尖的是一股熟悉的寒梅清香,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昏迷前的零碎片段,她蓦地推开那个温暖的怀抱,防备的看着一脸愕然的轩辕灏,“你为何会在这里?” “暖暖,别怕,我是爹爹……”轩辕灏紧张的看着她,想他一向沉稳从容,却在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时,变得如此的不知所措。 “我沒有爹爹!”慕容晴莞微垂了眸子,卷着被子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他冷冷的说:“从前沒有,现在沒有,以后也不会有!”以后?她已经沒有以后了,从在他面前晕倒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已是毒入膏肓,再也无药可救了,但她也知足了,至少她在临死的那一刻见到了他,也明了了他对娘亲的心意,这便足够了,她终于可以安心的去天上与娘亲团聚了。 “暖暖……”轩辕灏想要伸手板过她瘦弱的身体,却觉得手臂是那般沉重,他要如何做,才能让这个饱受折磨的女儿接纳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才能让她冷了的心重新热起來? “都是爹爹不好,爹爹让你们母女吃了太多的苦,可是暖暖,你娘已经不在了,给爹爹个机会,让爹爹來照顾你好不好?”轩辕灏坐在床边,心疼的看着她将头缩进锦被中,身体也在不住的颤抖,他好想抱抱她,可他怕她又如刚刚那般嫌恶的推开他。 慕容晴莞咬着被角不说话,泪水却压抑不住的溢出眼角,打湿了锦被,模糊了视线,惹得鼻尖酸涩不已。 “暖暖……”见她依旧不语,轩辕灏再次抬手,却又无力的垂下,看了眼桌上的沙漏,又快到服药的时辰了,转眸却不见了幽竹的身影,他便站起身,准备出去唤人端药,然脚步还未踏出门槛,身后突然传來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低喃,“你……会给我买松子糖吃么?” 轩辕灏有霎那的晃神,紧接着便惊喜的回转过身,急道:“会的,不管暖暖要什么,爹爹都会买给你。”她肯接受他了吗? 慕容晴莞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喃喃道:“小时候,我和娘亲第一次來京城,见城里的孩子都在吃松子糖,我也想要,可我们身上的盘缠用光了,娘亲就告诉暖暖,说等暖暖见到了爹爹,爹爹会买给暖暖吃的,到时候,暖暖的嘴要甜,要知道唤他爹爹,可是……相府里沒有爹爹,也沒有人买松子糖给暖暖吃,娘亲也不见了,暖暖再也找不到她了……”话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她这一生中最难捱的日子莫过于初到相府的那几天,在经历了丧母之痛的同时,还要忍受府中众人的羞辱与责打,她那时只有八岁,却过着连狗都不如的日子,她甚至不敢回想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來的。 “丫头……”轩辕灏一把抱住她娇小的身体,“别哭,爹爹在这里,爹爹会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他的女儿,他怎么会让她独自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她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是天之骄女,应该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尊贵公主,可他却把她弄丢了,把她的母亲弄丢了,他怎么能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弄丢了呢? 慕容晴莞将头深深的埋入他怀里,小脸在他胸襟处蹭了蹭,将涕泪一并抿到了他的衣服上,却依旧止不住抽泣,反倒是越哭越厉害,似乎是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发泄出來一样。 轩辕灏手足无措了好一阵子,终是无奈的轻拍她的背脊,无声的安慰着哭得伤心的女儿。 慕容晴莞哭累了,便伸臂圈住他的腰,乖巧的窝在他怀里,闭上眼,哭红的小鼻子一吸一合,让人心怜不已。 爹爹,多么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她做梦都想能有个爹爹來疼,可慕容睿摧毁了她对父亲所有美好的幻想,他让那个称呼变得可怕,变得令她恐惧。 可轩辕灏却让这个字眼重新温暖起來,她渴望得到他的爱,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刹那,她也想要抓住这一刻的幸福。 所以,她放弃了伪装,用自己最真实的心來面对这个真正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轩辕灏缓缓收紧了手臂,微微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枕上她的发顶,目光却落在桌上的那个白玉瓷坛上。 小柔,我找到我们的女儿了,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的守护她,今生欠了你的情,來世本王会加倍还给你。 所以,你一定要等着本王,等着本王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到你的身影…… 章 十五 偷梁换柱 “皇上……为什么不进去?”幽竹犹豫许久,终是忍耐不住的问道。 萧昶阙摇了摇头,笑的牵强而苦涩,“朕只要知道她醒过來了就好。”再次看了眼屋里相拥而泣的父女二人,他便沉默的转身离去。 回到宣室殿,扫了眼堆积如山的奏折,萧昶阙微叹了口气,从其中抽出一本來看,却始终静不下心來,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她苍白的小脸。 那一晚,她躺在他怀里,口中不住的吐着黑血,止都止不住,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笼着着他,他好怕她就那么离开他,他害怕这个世间再也沒有她的存在。 平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这般无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死亡的边缘垂死挣扎,而他却无能为力。 蓝慕枫,那一刻,他真的希望那个男人快点來带她走,他不想再看到她痛苦挣扎的样子,那只会让他比死还难受。 “皇上……” 秋水灵踏入宣室殿,看到的便是蹙眉沉思的萧昶阙,本是不想打扰他的,可她心里真的又太多的疑惑想要向他问个清楚。 “想问什么就问吧!”萧昶阙轻揉下眉心,垂眸看着摊在桌上的奏折。[.超多好看小说] “皇后她……是不是病的很严重?”秋水灵紧锁着他满是倦意的俊脸,晴莞整整昏迷的三天,这三天里,他除了每日上朝批阅奏折之外,便是整宿的守在她的床边,一步也不离开,可现在,她醒了,他却又恢复先前的冷漠。 她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很在乎晴莞,却又要装的如此的冷酷绝情,还有,晴莞居然是灏王爷的女儿,这个消息让整个后宫都沸腾了。 她真的好为晴莞开心,这样,那个老谋深算的傅太尉便再也不能用罪臣之女这个借口一次又一次的逼迫皇上废后了。 只是,先前晴莞所说的孩子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想了几日,还是沒能想明白,现下,即便可能惹怒眼前这个男人,她也想一并问个清楚。 “你有空了,多陪陪她,她已经沒有多少日子了。”说这话的时候,萧昶阙心里出奇的平静,是沒有多少日子了,很快她便可以离开这个牢笼,去过自由的生活了。 “难道……”不,秋水灵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会的……她已经醒了,还和灏王爷父女相认了,这个世间又多了个人疼她,她怎么可能……不,我不相信……” 萧昶阙抬眸凝视着她瞬间惨白的小脸,沉声道:“朕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朕留不住她,朕唯一能做的就是满足她所有的心愿,其中也包括……” 他稍顿了下,耳边回响起那晚与她的对话。 “你让沈慕白在韵贵人的药里做了什么手脚?” “只是多加了一剂药而已,皇上用不着那么紧张,臣妾虽恶毒,倒也不至于去害她的孩子!” “你果然是知道了。” “是,臣妾知道了,不管皇上是出于怎样的顾虑应允她隐瞒怀孕的事实,臣妾沒有兴趣也沒有精力去理会,但臣妾决不允许傅家多出皇长子这一道屏障。” “所以你篡改侍寝记录,使出这偷梁换柱的手段?” “皇上不觉得德妃比着她傅清韵更适合做皇长子的母亲么?还是说皇上真心恋慕那女人,连带着对她的家人也可以既往不咎?那臣妾还赖着这皇后的位置作甚,还不一并给了她,也让那自恃功高,目无法纪的傅太尉享受下国丈的待遇?” “你究竟想怎么做?” “很简单,韵贵人突染恶疾,每日胡言乱语,听闻桃花庵风水极好,最适合净化人的心智,是治疗此疯症的绝佳去处,但皇上顾念韵贵人年幼,不放心她一人独住庵中,特遣德妃与她一同前往。” 这便是她的心愿,从相识到现在,她每做一件事都理智的让他无奈,她只是一个女人,还未过双十年华的小女人,却总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抗。 她一再的为他着想,为皇叔着想,为后宫中这些毫不相干的女人着想,却从未替她自己想过。 在得知了傅清韵有孕,他知道她心里会难受,也在等着她來问,虽然他决计不会告诉她真相,但他还是希望她可以表现出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在乎,也好过那日的冷静,冷静到一门心思还在想着如何帮秋水灵争取到一个孩子,冷静到为他将來能扳倒傅家而铺路。 “皇上……”见他久久不语,似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秋水灵担忧的唤了他一声。 听到她的低唤,萧昶阙方反应过來,又沉默了片刻,才一字一顿道:“其中也包括赐给你一个孩子!” 秋水灵一时惊愣,隐于袖口中的手不由的紧握成拳,赐给她一个孩子?这便是晴莞当日话里的意思么?她是早已料到自己命不久矣,又怕她走后,她会无所依凭,才想着让皇上赐给她一个孩子,让她不至于孤独终老么? “皇上,韵贵人求见,是否传她进來?”小路子推门而入,躬身问道。 萧昶阙挥手示意小路子传傅清韵进來,又对依旧处在惊愣中的秋水灵淡声道:“你先回去,朕答应她的事情是绝不会食言的。” “可是皇上……” “去看看皇后吧,她刚醒,你去陪她说说话,朕还有事情要处理。” 见他如此,秋水灵也不便多说,只得福了一礼,退身出了宣室殿,恰在门口遇上满脸得意的傅清韵,心里又是一阵窝火,先前只道这女人一副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样子,还对她生出一分怜惜,现下看來,这才是她的本來面目吧,一个靠着自家姐妹上位的无耻小人,居然也能独霸君王宠,真心让她反感。 许是她眼中的嫌恶太过明显,傅清韵也收敛了唇畔那抹扎眼的笑意,不情不愿欠了欠身,算是见了礼,便扭着稍显臃肿的身子款款迈入殿门,丝毫不在意秋水灵复杂的目光…… 章 十六 与人苟且 傅清韵进得殿中,行礼之后却久久得不到上座之人的回应,只得柔柔的唤了一声,“皇上……” 听到这柔媚的声音,萧昶阙终是抬起了头,掩去眸底的阴霾,温声问道:“朕听闻爱妃近日可是不好好服药,是不是宫里的奴才伺候不周,惹得爱妃心里不高兴?” “皇上……”傅清韵咬了咬娇艳欲滴的樱唇,有些迟疑的说:“不是臣妾不好好服药,只是……” “只是什么?”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萧昶阙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若素。 犹豫许久,傅清韵深吸一口气,仿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开口道:“前些日子,负责给臣妾请脉的李太医跟臣妾说……皇后娘娘让沈太医在臣妾的安胎药中做了手脚,臣妾本是不信,可李太医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找了个小宫女试药,结果……”说到这里,她眼中已是莹然含泪,将哭不哭的样子甚是惹人心疼。 只是,见惯了宫中女人的虚伪狡诈,萧昶阙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越是楚楚可怜的女人,越是攻于心计,让人防不胜防。 曾经他便是被慕容晴语的表象所迷惑,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她的谎言,直至将莞莞伤的遍体鳞伤,那么现在,他是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让这个女人有机会伤到莞莞分毫。 “结果那宫女疯了,对么?” “皇上怎么知道?”傅清韵诧异的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萧昶阙重重的合上手中的奏折,不答反问:“这不是爱妃所希望的结果么?怎么?现在倒开始装糊涂了?” “皇上……”傅清韵委屈的垂下眸子,隐隐的抽泣道:“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不明白?”萧昶阙霍的站起身,“好一个不明白!”他绕过御案,慢慢踱步到她身前,冷厉的目光掠过她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哂笑道:“你跟朕说你有孕,又怕后宫妃嫔会因妒害你腹中的骨肉,恳求朕暂不公布你有孕的事实,待胎儿长到三个月,稳定之后再说,朕允了,可你在背地里都做了什么?傅清韵,你当朕是傻瓜么?” “皇上,臣妾……”傅清韵顾不得自己身怀六甲,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声道:“皇上,臣妾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请皇上明示,臣妾一定好好改过……” 萧昶阙伸手捏起她纤细的下颌,声线渐转冰冷,“那好,朕來解释给你听!”他捏着她下颌的大手倏然收紧,让她一阵吃痛,泪水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滴落在他的手背上,而他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开口道:“你要李太医故意透露消息给沈慕白,好让皇后察觉你有孕,逼她出手,朕说的可对?” “不是这样的皇上……”傅清韵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急切的辩解道:“臣妾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孩子做赌注,如果皇后真要害臣妾的孩子,臣妾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又岂会自己往刀口上撞?” “因为你压根就沒想过要保住这个孩子!”萧昶阙一把甩开她的下颌,“若是再能利用他扳倒朕的皇后,也就不枉你们母子一场了,对么?” 傅清韵挣扎着直起身,泪水涟涟的看着他,“难道在皇上眼中,臣妾就是这般恶毒狠戾的女人么?狠毒到要用自己的亲生骨肉來争宠?”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要打掉腹中的孽种,朕可以理解为你是想要寻求自保,兴许会饶你一命,但你的目标却是朕的妻子,朕又岂能让她被人如此的算计?傅清韵,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珍惜,那就休怪朕冷酷无情!” 听他如此说,傅清韵不由一愣,嘴上却依旧强硬道:“皇上是何意?什么孽种,臣妾不懂……” “那日那个郎中因何会指认你姐姐往药中加砒霜,你以为朕是真的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么?”这个女人真是白长了副娇小柔弱的外表,内心实在是丑陋阴毒,跟她比起來,傅静怡还真是棋差一招,以至于被她反咬一口。 而他也很乐意看到当傅静怡的狠戾对上傅清韵的阴毒时,究竟能演出什么样的戏码? 结果倒也是意料之中的,傅静怡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娇贵小姐,只是表面的张狂,耍心机她是比不过从小就在阴暗角落中痛苦挣扎的傅清韵的。 可莞莞与傅清韵是同样的命运,甚至比她还要凄惨百倍,却依旧保留一颗善良仁慈的心,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心疼。 那个郎中?一想起此人,傅清韵顿时心虚不已,手不由的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孩子,一个足以要了她命的孩子,不,她不可以就此认输,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傅静怡那个贱人已经被梦魇折磨的疯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死在冷宫里,父亲定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只要她可以在宫中扶摇直上,父亲自是不会再嫌弃她,母亲也不用再看大娘的脸色,所以,她绝不会放弃。 见她脸上阴晴不定,萧昶阙收敛了怒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以为除夕那夜朕真的醉的可以任你摆布了么?你以为割破了手指滴上几滴血,就真的能瞒过你失贞的事实么?朕不挑明你和那个郎中的苟且之事,只是看在你是个庶出之女,在太尉府中受尽欺凌,想要给你留有一点颜面,却不想,你居然恬不知耻的要拿自己腹中的孽种來挑起事端,还妄图加害朕的妻子,傅清韵,朕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借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朕的面前兴风作浪?” 在他提及除夕那夜时,傅清韵便已瘫坐在了地上,她抬眸望着眼前这个依旧高大俊朗,却带着浓浓倦意的男人,凄凉的问:“所以你一直不愿碰我,是在嫌我脏么?” 是的,她脏了,在进宫前的一个晚上,母亲病的就快死了,无奈之下,她只得去求那个专为太尉府看诊的郎中,哪知那男人根本就是个混蛋,他糟蹋了她,毁了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善念,也让她再一次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世界,更让她明白要想好好的活着,她只能比别人更狠更毒。 所以她利用傅静怡,努力的去争宠,之后再狠狠的将她踩在脚下。 凭什么同为傅家的女儿,傅静怡可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而她却卑微的如蝼蚁一般,她不甘心,不甘心命运待她如此的不公…… 章 十七 两种选择 “你是否完璧,朕根本就不在乎,朕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皇后心安的幌子,而你恰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也就省的朕再去找其他的人选了。(.好看的小说)”萧昶阙面无表情的说着令人心寒的话。 傅清韵只觉脑中一片嗡然作响,一个让皇后心安的幌子?难道说,他这几个月來对她的包容宠爱都是在做戏给慕容晴莞看么?而他也并不是真的厌弃了那个女人,只是因着某个原因才要疏远她么? 似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萧昶阙也懒于解释,抬手示意小路子端來一碗药,冷冷的开口:“本想着你若能安分守己,待一切事情都了结后,朕会给你一个不错的去处,让你此生无忧,可你的所做所为真的让朕很失望,既然你不愿意服用皇后给你的药,那就把这碗药喝了!” “那……是什么?”见小路子端着药碗一步步走近她,傅清韵手心渗满了冷汗,身体也本能的向后挪去,可萧昶阙却沒给她逃避的机会,一把握住她纤弱的肩膀,嘲讽道:“放心,朕的妻子还病着,朕已经大赦天下,为皇后祈福,自是不会在此时要了你的命,但朕会给你腹中的孽种找个德才兼备又心地善良的母亲,至于你……”他不由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的她的肩骨如碎了般痛,“莞莞本是让你暂时疯癫,但朕觉得那样太便宜你了,难保你日后不会再起什么歹心,所以,朕决定让你永久的疯下去!” “不……皇上,不要……臣妾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当他终是松开对她的钳制时,傅清韵顾不得肩膀的疼痛,不住磕头哀求道:“求皇上开恩,饶了臣妾这一次……” “不想喝是么?”萧昶阙冷睨着她,“那朕便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傅清韵止住了哭泣,抬眸渴盼的望着他冷峻的侧脸,然下一刻,却又被他出口的话击碎了所有的希望,“朕给你两条路,第一,乖乖服下这碗药,朕会让德妃善待你的孩子,如果你生下的是男孩,朕还会给他一块封地,让他远离京城,做一个逍遥快活的一城之主,如若不然,朕便赐你一碗落胎药,至此你便在冷宫中了此残生!” 傅清韵再次瘫坐在了地上,柔弱无骨的素手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个孩子是她耻辱的象征,从一开始她就沒想过要将他生下來,可面对摆在她眼前的这两条路时,她竟开始犹豫了,这毕竟是她的亲骨肉,世间沒有哪个母亲是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她怎么可以用他的命來换取自己的生呢? 见她目光呆滞的盯着地面,萧昶阙继续说道:“朕已经让人杀了那个郎中,傅家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你陷害傅静怡的事情,你的母亲也不会被你牵连,这下你总可以安心了吧!” 听到这番话,傅清韵蓦地抬起头,瞪大了双眼,帝王果然是帝王,一眼就洞悉了她心中的顾虑。[.超多好看小说](.) 那件事之后,她便着手让人杀了那个混蛋,不止是因着他玷污了她,还是为了杀人灭口,可慕容晴莞那个该死的女人却插手了这件事,让她派去的人无从下手。 现在,萧昶阙替她杀了那个混蛋,也算是为她报了仇,而母亲和孩子都能安然的存活于这个世间,那她此生便已足矣,即使是变成疯子也值了。 想到此,她便不再纠结,伸手接过小路子手中的药碗,大胆的迎上萧昶阙闪着寒芒的眸子,“希望皇上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保我的母亲和孩子一世无忧!”得到他的首肯后,她便将那碗浓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萧昶阙背转过身,对小路子吩咐道:“让人送韵贵人回去,另外,传朕的旨意,负责给韵贵人请脉的太医以及昭纯宫的一干奴才,伺候主子不周,使得韵贵人神智失常,殿前失仪,险些弑君,将那些沒用的奴才统统拖出去杖毙,另外派沈慕白去昭纯宫诊治韵贵人的疯症!”言罢,他便走回御案后,继续埋首于那如山的奏折中。 久久的,当殿里不再有女人的抽泣声时,他方抬头朗声道:“戏也听够了,你还不准备进來么?” 这句话一落,躲在门外许久的秋水灵终是无奈的重新踏入大殿,垂眸盯着自己的绣花鞋面,心里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般难受。 原來,晴莞口中所指的孩子就是傅清韵的骨肉,而她更沒想到的是,傅清韵竟然是与人苟且才会珠胎暗结。 “你若不想要那个孩子,朕绝不勉强,但这是莞莞的心愿,朕希望你……” “臣妾愿意!”不等他说完,秋水灵便慌忙打断道:“臣妾会好好抚养韵贵人的孩子,臣妾也相信上天是仁慈的,它一定会保佑皇后健康平安的。”晴莞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人,她不相信老天爷会如此的残酷,她坚信晴莞一定会好起來的。 萧昶阙不由苦笑,“过些天,宫中会传出傅清韵患了失心疯的消息,朕会下旨让她去桃花庵静养,你便陪着她同去,之后的事,不用朕说,你也应该知道如何做了,朕只要你记住,那个孩子是你十月怀胎生下來的,与傅清韵沒有任何关系!” “臣妾明白,可是皇上……”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即便那是个男孩也不要紧,他可以姓萧,但不会与皇位沾上一点关系,到时候你就随他一起去封地,朕相信你会教出一个好孩子的,这也是莞莞乐于见到的。” 话已至此,秋水灵也不再拒绝,更何况她也沒有拒绝的资格,她知道萧昶阙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晴莞安心,而晴莞又是为了她好,她还能说什么? “臣妾遵旨!”微福了下身,秋水灵便转身出了宣室殿。 待大殿只剩他一人时,萧昶阙闭目靠在椅背上,浓浓的倦意瞬间袭遍四肢百骸。 他已经让夏洛寒搜集了足够的证据,很快便可以将朝中以傅太尉为首的一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悉数拔起,那时,他便可以卸下肩上的担子了,这个皇帝,他当的真的好累,好想停下來歇一下,可他却又沒有资格要求那个小女人继续陪着他…… 章 十八 天伦之乐 缀霞宫的寝居里,慕容晴莞捏着鼻子,皱着小脸,撇嘴道:“好苦,暖暖不要喝。” 轩辕灏一手端着药碗,另一只大手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苦口是良药,乖宝贝,爹爹让人给你备下了松子糖,服了药,咱就吃糖好不好?” “不要,暖暖想出去晒太阳,屋里好闷。”慕容晴莞握紧了小拳头,大声抗议。 “先把药喝了,爹爹就带你和洋洋出去坐一会儿。”轩辕灏耐心的哄她。 慕容晴莞瞥了眼床上那个冲她摇着尾巴的小家伙,开心地应道:“好啊!”说着她便接过轩辕灏手中的药碗,屏息饮尽碗中的药汁,又得意的冲他晃了晃空碗,掀起被子便要下地,却被轩辕灏一把按回了床上,温声责备道:“就这么急吼吼的往外跑,很容易着凉的。” 他拿过她手中的空碗,交给立在一旁的幽竹,吩咐道:“去给娘娘拿件厚实点的披风,再让人在池塘边的长椅上铺层天鹅绒毯。” 慕容晴莞满眼含笑的看着如此细心的轩辕灏,感叹着有父亲疼爱真好,其实她一点都不觉得药苦,只是很享受那种被宠上天的感觉,即使短暂,也足矣甜进心坎里。 轩辕灏回转过身,瞧见她甜甜的笑靥,心情大好的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大手抓过窝在一边的洋洋塞进她怀里,又接过幽竹递來的披风披在了她纤弱的肩膀上,修长的手臂穿过她蜷起的双腿将她从床上抱了起來。 慕容晴莞蓦地一惊,也只是一瞬间便抱紧了怀里那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安静的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慢慢阖上眼。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好幸福,即使沒有了萧昶阙的宠爱,可她依旧很满足,至少她有爹爹了,不再是个沒人要的野丫头了,她如是安慰着自己。 但她注定和娘亲一样陪不了爹爹太久,一想到这里,心就一阵抽丝剥茧般的疼痛,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与他相认会比较好,那样他便不会尝试这种刚刚得到又失去的痛苦了,可当时面对那触手可及的幸福,她终是沒能狠下心來。 轩辕灏将她抱坐在铺了天鹅绒毯的长椅上,又让人拿了另一条绒毯盖在她腿上,这才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慕容晴莞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來,“这都是暖春了,爹爹怎么还把暖暖包的跟个粽子一样?” 轩辕灏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在春日明媚的阳光的映衬下,竟也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明知道她是在强颜欢笑,可他还是极为贪恋她脸上的笑容,那像极了多年以前的小柔。 “爹爹,你怎么了?”慕容晴莞疑惑的抚上自己的脸颊,自己脸上有东西么? “沒事……”轩辕灏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就是突然想起了你娘,你笑起來很像她。” “娘亲……”慕容晴莞唇畔的笑意凝滞,她怎么会只顾着自己与爹爹团聚,而忘记了娘亲的心愿呢?娘亲想回家,想葬入苏家祖坟,她要爹爹带娘亲回家。 想到此,她刚要开口,却被突然走进來的一人打断,“王爷,陛下派人送來了他的亲笔书函,让您看后尽快赶回盈国。” 轩辕灏沉默的接过那人递上的信函,拆开來看后,脸色蓦地大变,他紧握着那张薄薄的信笺久久不语。 慕容晴莞担忧的瞥了眼信笺上的内容,但还未看清便被轩辕灏收入袖中,冲她温和的笑道:“爹爹有些事要处理,暖暖坐一会儿了就让幽竹扶你回屋歇着好吗?” 慕容晴莞心中疑惑,却也听话的点了点头,“爹爹去忙吧,不用担心暖暖。” 轩辕灏伸手替她掖了掖绒毯,便笑着站起來,转身的瞬间,笑意渐渐散去,他俊朗的眉微微折起。 他还沒能替小柔讨回公道,母后却要离开他了么? 看着他高大却寂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慕容晴莞抚着洋洋脑袋的小手不由一僵,“幽竹,去华羽宫打听一下,看是不是宁太后出了什么事情?” 她刚刚那一眼只看到了宁太后三个字,再看爹爹瞬变的脸色,想是盈国定然出了什么大事。 “不用去了,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臣妾來告诉你。”一个清亮的嗓音响起。 慕容晴莞随声望去,恰瞧见一身漫紫绯红宫装的女子,來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大婚不久的靖王妃----宁馨。 只见她发髻高挽,精致的妆容掩去了曾经的青涩单纯,此刻的她,高贵而美丽,却也给人一种疏离的寒意。 慕容晴莞刚要起身,却被她制止道,“娘娘坐着就好,臣妾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靖王妃请讲,本宫洗耳恭听。”听她的语气,似是來者不善,慕容晴莞心中纳闷,自己似乎并未有得罪过她的地方,怎就平白无故的甩脸色给她看? “臣妾今日接到了兄长的家书,说是太后她老人家旧疾复发,已是危在旦夕,昏迷中一直念叨着表叔的名字,但盈国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了他们最尊敬的灏王爷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自是不愿意离开爱女半步,所以,臣妾的兄长希望臣妾能说服皇后娘娘劝表叔回去盈国,以尽孝道,陪太后她老人家度过最后的一段日子。” 听完她的话,慕容晴莞只觉心口一阵憋闷,宁太后,那个未曾谋过面的祖母,连她也要离开爹爹了么? “宁馨……”还不及慕容晴莞消化完靖王妃带來的消息,又一道嗓音响起,迫使她再次望向了院门口,却是一脸怒容的轩辕魔莉。 只见她推开搀扶着她的婢女,快步走近靖王妃,拽着她的胳膊便往外走,“你跟我出去!” 慕容晴莞想要问个清楚,然刚一站起身,一阵晕眩感蓦然袭來,紧接着她的身体便不稳的向后倒去…… “莞莞……”一声惊呼之后,轩辕魔莉只觉身边一阵劲风掠过,再次望过去的时候,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已经稳稳的落入了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怀里…… 章 十九 宁馨的怨 待萧昶阙抱着慕容晴莞进了卧室,轩辕魔莉止不住愤怒的质问宁馨,“为什么要和她说那些话,她现在不能受刺激,你不知道么?” “那又如何?姑奶奶都快不行了,表叔不应该回去吗?莉儿,虽然那不是你的亲祖母,可你父皇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你就不能帮忙满足一下她想见儿子的心愿吗?”宁馨毫不示弱,那双精心描绘的凤目隐透着浓浓的妒意。 她以为她可以做到毫无怨言,她以为她可以把屋里的那个女人当做亲姐姐一样尊敬,可这一切都在她嫁入靖王府之后,彻底被摧毁了。 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她怎么可能不怨不恨? 她曾经劝过轩辕魔莉,可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了公主当初的感受,有些事,真的是说着容易做着难。 “可是小馨,她也沒剩多少日子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用另一种方式让她劝皇叔回盈国呢?为什么你一定要将这么残酷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她已经受了那么多苦,难道还不够么?你说过,她是我们的姐姐,是皇叔唯一的女儿,你也说过,凡事不可强求,要学会放下,可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轩辕魔莉依旧紧握着宁馨的胳膊,这么多天來,她让人打听了慕容晴莞所有的事情,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昶阙和萧瑀夜会爱她爱到愿意为她放弃一切,那是因为她值得,他们之间所经历的种种,根本是她和宁馨永远都无法插足的。 还有苏曼柔,那个她在心里怨恼了千百次的女人,她和慕容晴莞同样有一颗善良隐忍的心,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真正配得上皇叔。 而父皇却永远比不上皇叔,在他的心里,权位才是最重要的,即便他也同样爱着苏曼柔,却也可以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去娶一个又一个不爱的女人,更自私的将母妃当做别人的影子。 其实说到底,她真正怨恨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父皇,只是因为怨不得,才会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苏曼柔的身上。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宁馨甩开她的手,一步步向后退去,“你知道么,自成亲的那天开始,他就再沒回过王府,我一个人守着偌大的靖王府,府中的下人们都对我恭敬却冷漠,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么?”她真的快要被逼疯了,萧瑀夜一直当她是空气,她想要用今日的事來激他,哪怕他吼她骂她都好,那样至少证明她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于他的世界里的。(.无弹窗广告) “小馨……”轩辕魔莉伸手想要握住她的小手,却被她抗拒的躲开,“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等他一起用晚膳……”说着,她也不等轩辕魔莉开口,便转身跑出了院门。 轩辕魔莉看着那犹自震颤的雕花木门,心中百感交集,错了,都是她的错,当初她不应自以为是的撮合宁馨和萧瑀夜的婚事,或许让宁馨一直远远的看着他,终有一天她便会淡忘这段感情,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有些事情,你不经历,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与萧昶阙已经是一对错误的结合了,而她竟还愚蠢的让宁馨步了她的后尘。 转眸望了眼卧室那天青色的门帘,她不止一次的徘徊于这个门口,却终是沒有勇气进去,姐姐,那是与她同流着轩辕皇室血脉的亲人,可她怕看到她日益苍白憔悴的容颜,她们的相貌是那般相似,看到她就仿若是看到了病弱的自己一样让她压抑难过。 “公主,您不进去看看皇后吗?”柳絮轻声问。 “不了,我们走吧!”收回视线,轩辕魔莉便迈步向前走去。 姐姐,你才是盈国最尊贵的公主,无论有多么辛苦,都请你好好的活着,为皇叔活着,也为阙哥哥活着…… 睁开疲惫的双眼,慕容晴莞只觉身体仿若是被掏空了般难受,想要伸手去揉酸痛不已的额头,却发现右手被人紧紧的握着,让她抽脱不开。 抬眸正看到一张满是倦意的俊颜,此刻他一手紧握着自己的小手,另一只手揽着她愈发纤细的腰肢,他睡得很沉,眼睑处还微微泛着青色,不难看出他已是累到极致。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究竟有多久,他沒有这样拥着她入睡了,她都快记不得了。 那么他在长久的冷漠之后给予的这点温存又算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将不久于人世,才想要给她最后的安慰么? 可她不需要他施舍的点滴温柔,她慕容晴莞从來都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正想着要如何从他紧致的怀抱中挣脱出來,窗外突然传來一阵悠扬婉转的箫声,吹得是那首烂熟于心的曲子,她自是知晓箫声源自哪里? 而那个拥着她的男人也仿若是被箫声感染了般,俊朗的眉眼微皱,铁钳般的手臂也稍稍放松了些,让她很轻易的就摆脱了他的束缚。 慕容晴莞深吸一口气,轻轻掀开锦被,小心的越过他侧躺在外沿的身体,下到地上,随手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又对镜看了下自己苍白的面容,犹豫片刻,只得伸指蘸了些许胭脂轻轻匀抹在双颊上,让她看起來多了抹红润的血色,这才抱起供奉在观音像前的白玉瓷坛走出了卧室。 而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想要抽回小手的时候,萧昶阙便已经醒了,此刻他翻身而起,默不作声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想要做什么,他很清楚,可他也不愿去阻拦,失去母亲是她心底最大的痛,所以他明白她的感受,她是不想让轩辕灏与她有同样的遗憾和伤痛,她想要他回去陪伴自己的母亲直到最后,尽管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父亲回來了,却还是固执的希望他能回去盈国。 这便是她,替别人想的永远比为自己想的多,有时候他真的好希望她可以自私一点,可以多为自己想一点,这样她就不会活的这么辛苦了…… 章 二十 父亲离开 慕容晴莞寻着箫声來到了轩辕灏暂居的落梅轩,这是他自己选的住所,窗明几净,简略大方,庭前植两株寒梅,一白一红,虽已过了花期,但那劲俊的梅干依旧彰显着寒梅孤傲的品格。 她将娘亲的骨灰坛抱在胸前,轻轻靠在一株梅树前,微阖了双目,凝神倾听着那令人心醉的箫声…… “暖暖……” 久久的,不知箫声是何时止的,她只觉一只大手在不住的摇晃着她的胳膊,艰涩的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担忧的眸子,“爹爹……”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暖暖刚刚梦见娘亲了,她说……她也想自己的娘亲了,爹爹带她回苏家好不好?” “暖暖……”轩辕灏心疼的看着她,“你跟爹爹一起回盈国好么?等安置好你娘,爹爹就带你遍访名医,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不等他说完,慕容晴莞便摇头浅笑道:“爹爹忘记了么?暖暖是臻国的皇后娘娘,这辈子即使是被废黜,也不可能离开皇宫一步的。” 轩辕灏倏然握紧了她的肩膀,语气不由加重:“本王不要理会什么宫廷规矩,本王只想要自己的女儿长伴膝下,幸福快乐的活着,更何况,你现在是轩辕暖暖,不再是那个苦命的慕容晴莞,本王回朝后会正你娘的名分,也会让皇兄封你为公主,你会是盈国最尊贵的公主,沒有人可以超越你的地位。” 他会废掉娄依雪,即使他将皇位让给了皇兄,但皇后的位置,谁都不可以坐,除了母后,他不会允许盈国任何一个女人凌驾于他的妻子和女儿之上! 他也知道小柔和暖暖都不会在乎这些,但他要给她们,他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沒能好好的利用手中的权利,才让苏家惨遭灭门之灾,才让小柔凄凉悲惨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慕容晴莞将怀里宝贝似的抱着的东西塞给他,唇畔的笑容慢慢扩大,“可是暖暖的夫君在这里,暖暖舍不得他,想要一辈子都陪在他的身边。”她抬起头,如水的眸子里也蕴满了笑意,“现在,暖暖把娘亲郑重的交给爹爹,希望爹爹能好好安置她的亡灵,等爹爹想暖暖了,随时都可以來看暖暖。” “暖暖……” 轩辕灏还想说什么,可她已经笑着转过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天还沒大亮,暖暖还沒睡够,想要回去再睡一会儿,爹爹等天亮了就动身回盈国吧。” 出了落梅轩,慕容晴莞紧了紧外衫,有温热的液体滑入唇角,咸咸的,那是泪水的滋味。 她抬眸仰望着天空中那不周的明月,不周,她这一生,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终是不周。 环顾四周,她不禁哑然失笑,不知不觉间,她竟又走到了那错落有致,叠嶂重生的玲珑假山旁。 缓缓走近,依旧是那处可容一人大小的缺口,她再次蜷身而入,抱膝坐于空地之上,将脸埋于双膝之间,压抑不住的哭出声來。 兜兜转转间,她还是守不住自己的幸福,她竟是这般沒用的女人,除了能躲在这个小角落里哭一下,她还能做什么?命都快沒了,她还有什么好奢望的…… 女子委屈的抽泣和着风声传入萧昶阙的耳中,假山,他自是不会忘记这个地方,他和她相识于相府的假山后,她缺少安全感,却又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脆弱,也就只有在那狭小封闭的空间里才会不再伪装自己。 他斜靠在离假山不远的一棵古树旁,低声道:“去传消息给蓝慕枫,让他三日后來皇宫接人。” “皇上……”夏洛寒诧异道:“娘娘这一离宫,就等同……” “朕知道,就照朕说的办吧!”他当然明白,她这一离宫,世间将不再有慕容晴莞的存在,但她会有新的生活,会有更多的人疼她爱她,她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幸福的活下去。 …… 书写完最后一个字,慕容晴莞放下笔,待字迹晾干后,她小心的将信笺折好塞进信封中,拿起桌上放着的另外几封信函一并交给幽竹,嘱咐道:“等我走了后,你帮我将这些信件交给信封上指定的人,其中有一封是我写给皇上的,如果他对我还有一点情意的话,相信他会答应将你许配给沈慕白,你我主仆一场,这也算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至于小鲤,她本就不属于皇宫,你出嫁的时候就跟皇上讨了她做丫头,带她一块出宫好了。” “娘娘……”幽竹慌忙跪了下來,“奴婢不嫁,奴婢要陪在娘娘身边,娘娘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傻丫头……”慕容晴莞伸手将她扶了起來,“生老病死本就是稀疏平常的事情,我只是在容颜未老之前,先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已,你还年轻,不需要老死在这个寂寞的深宫之中。”她冰凉的小手抚过幽竹眼角溢出的泪水,“况且,嫁自己想嫁之人,是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你陪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尽职尽责,我很感激你,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就当是让我安心,不要拒绝这门婚事,好吗?” “可是,娘娘……” “小姐,绾彤夫人來了。”小鲤的声音适时打断了幽竹未出口的话。 “请她进來。”慕容晴莞挥手示意幽竹将信函收好,重新坐定了身子望向门口。 不一会儿,轩辕魔莉便在柳絮的搀扶下掀帘走了进來,正对上慕容晴莞黯淡却满含笑意的眸子。 她有些尴尬的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妹妹快坐吧!”慕容晴莞本想起身迎她,奈何自己的身子太过虚弱,连说话都有些吃力,只得作罢。 见她开口,轩辕魔莉也不好拒绝,慢慢走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却只是垂眸不语,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于她的冷漠疏离,慕容晴莞也不甚在意,抿唇笑道:“本是想去华羽宫拜访你的,但我昨日受了些凉气,身子不大好,就只好请妹妹过來这里了……” “皇后有话直说吧,我还约了靖王妃赏花,迟到就不好了。” 章 二十一 此生永诀 听到这不耐烦的语气,饶是慕容晴莞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有些许的失落,之前轩辕魔莉还会客气的唤她一声皇后姐姐,现在却是连伪装一下都不愿意了。 也罢,她也沒指望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她接受自己。 收拾好心情,她唇畔再次绽放出浅浅的笑意,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空气中瞬间充斥着一股清幽淡雅的芳香。 轩辕魔莉好奇的看着她手中的香囊,淡紫色的囊面上绣着朵雪白的梨花,而空气中萦绕的正是她所喜欢的梨花香气。 “你是在梨花盛开的季节出生的,再有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了,金银首饰,珠宝玉器,你也见的多了,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里面放的是经过加工的梨花的花瓣,听柳絮说……你睡眠一向不好,每夜都要用剂量很重的安神香才睡得着,但香料用多了总是不好的,我在香囊里加了一味草药,味道很淡,不会影响梨花的香气,你晚上将它放在枕边……” 不等她说完,轩辕魔莉便毫不客气的打断:“多谢皇后费心,但本公主习惯了安神香的味道,怕是这东西沒多大用处。” 慕容晴莞握着香囊的手指不由一僵,眼神愈发黯然,尴尬的笑了笑,“既是这样,本宫便让人去库房选样别的东西送妹妹好了。[]” “挑來挑去还不是珠宝首饰,皇后刚刚还说本公主见的多了,怎的又要送那些劳什子?”轩辕魔莉小脸一红,眼见她就要将那个香囊重新纳入袖中,急忙拽了过來,灵动的眸子瞄了眼身旁掩嘴偷笑的柳絮,撇嘴道:“本公主的丫头最喜欢梨花了,念在她平时还算乖巧,本公主就跟皇后讨了这香囊赏了她可好?”想了想,又补充道:“本公主听闻皇后娘娘厨艺了得,那就在本公主生辰那日煮一碗长寿面当做贺礼吧!” 慕容晴莞愣怔的看着她将那东西塞进柳絮手中,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轻轻开口道:“还有就是,皇上这几日为国事操劳,韵贵人又不幸得了失心疯,德妃也被安排去了桃花庵照顾她,本宫希望妹妹有时间了多陪陪皇上。”说着她又示意幽竹拿了个锦盒过來,当着她的面打开,“这是本宫的金印,本宫已经跟皇上说过了,虽然妹妹尚年幼,但妹妹天资聪颖,后宫中的事情应该难不倒你,以后还望……” “我不会帮你的!”轩辕魔莉霍然起身,“那是你的男人,你的后宫,凭什么要我替你照顾,替你管理,你是皇后,凭什么把那些破事都丢给我,我不要管,统统都不要管……”她的声音莫名带着一丝哽咽,鼻子也开始酸涩,可她又不想让这个病弱的女人看到她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只得转身跑出了缀霞宫。 慕容晴莞你这是算什么?交代后事么?你若不在了,皇叔要怎么办?阙哥哥要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般自私?你累了便可以撒手而去,那皇叔呢?他不疲不倦的找了苏曼柔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先埋葬了她,再送走你么? “娘娘……” 慕容晴莞盯着门口好一阵子,直到幽竹唤她,才反应过來,遂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金印,说:“先收好吧。” 她扶着桌沿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幽竹刚要扶她,却被她拒绝道:“东西收好了,就先出去,本宫累了,想歇会儿。” 也不等幽竹回答,她便缓步走向卧室…… 轩辕魔莉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寝宫,趴在床上,止不住大哭起來,姐姐,那是她至亲的堂姐,可她却连叫她一声姐姐的勇气都沒有。 阙哥哥那么爱她,她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他? 柳絮看着哭的伤心的主子,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得将那芬芳馥郁的香囊小心的放在她身旁,轻轻地退了出去。 闻到那清幽的梨花香气,轩辕魔莉抬起哭红的小脸,伸手握住那绣工精巧的香囊,紧紧的贴在脸上,却勾出了她更多的泪水。 而她不知道的是,今日一见,便是永诀,此后的许多年里,她都在后悔自己沒能唤出那一声姐姐,更后悔自己沒能给她一个亲人间的拥抱,让她就那么失落遗憾的离开了她…… 清冷的寝居里,慕容晴莞摩挲着那件珍藏许久的火红嫁衣。 四年前,她便是穿着它,嫁进了这个毫无温情的皇宫里,那是她此生最美的一刻,可他却不愿多看她一眼。 无论过了多久,她始终无法忘记他那日的冷漠疏离以及唇畔那抹讽刺的弧度。 “娘娘,您昨晚吩咐的药煎好了……”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她突然间一阵头痛,伸手将药碗接了过來,懒懒的开口:“下去吧,记住,不要惊动其他人。” 将那个有些眼生的丫头打发出去后,她兀自走到屏风后面,换上手中的嫁衣,那上面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绣制的,曾经的她多么希望穿上自己精心缝制的嫁衣,嫁给最心爱的他,可是命运偏偏要如此捉弄于她,让幸福离她如此之近,却又瞬间变得遥不可及。 换好嫁衣,她静坐梳妆台前,透过琉璃镜,看到的是一张毫无血色的憔悴容颜,默叹了口气,她开始对镜上妆,细细勾画着眉眼。 当精致的妆容掩盖住了那张苍白的面孔时,她终是展颜一笑,即便是死,她也想将最美的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哪怕只是一瞬间,她也想要他记住她最美的样子。 拉开那个精致的紫檀木首饰盒,看着平躺在里面的两支白玉梅花簪,犹豫了下,终是拿起了从未戴过的那一支,鬓在了发间。 又摸了摸颈间挂着的那颗暖玉香珠,这两样东西都是他送的,临了,她想要带走的竟还是专属于他的东西。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她笑着将那碗刺鼻的药汤一饮而下,便安静的躺在那张宽大却异常冰冷的凤床上,慢慢阖上了眼…… 章 二十二 替她去死 宣室殿 萧昶阙面无表情地翻阅着手中厚重的册子,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隐约浮现一股凛冽,许久之后,他重重的合上册子,沉声道:“这些应该不是全部吧!” 本就神经紧绷的大理寺卿赶忙答道:“经过三日的抄查盘点,这确实是太尉府囤积的所有家产,微臣不敢有所隐瞒。” 萧昶阙抬眸,锐利的眸光散发出逼人的寒气,优雅的伸出白皙修长的大手,立于一旁的夏洛寒即刻奉上手中整理好的三本册子,又从袖口中抽出一封信函一并呈上。 萧昶阙掂量着手中的东西,薄唇微哂,“似傅太尉那般贪婪的人,搜刮的民脂民膏何止那些?朕一直不闻不问,就是想看看他傅家究竟能猖狂到何种地步?你们倒还真当朕是瞎子亦或是聋子了么?”他不屑的将册子连同信函甩在了已是冷汗淋漓的大理寺卿脸上,厉声喝道:“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却与傅太尉朋比为奸,意图替他隐瞒,睁大你的狗眼瞧仔细了,看看朕可否冤枉了你?” “皇上恕罪……”只瞥了一眼信函上的内容,那男人便慌乱的跪下磕头道:“微臣知罪了,请皇上……” “既然知罪了,便去天牢陪你的老朋友好了,也不枉你们相交一场!”萧昶阙丝毫不给那人辩解的机会,便挥手示意门外的侍卫将他拖了出去。 心里不由感叹,那个傅太尉还真是目光短浅,还沒坐上丞相的位置,就让他如此的忘乎所以,丝毫意识不到物极必反的道理! 先不说他家中私藏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有多少,就单单他名下的房产地契就令人咋舌不已,暗里还在各城各地开设了多处商号店铺,真真是贪得无厌,这也难怪傅静怡在宫中横行霸道了,有个位高权重,又富可敌国的父亲撑着,她怎能不飞扬跋扈? 不过这一抄家,倒还真解了国库空虚的危机,朝廷再也不用为赈灾的钱粮发愁了。 “皇上要如何处置傅校尉?”夏洛寒出声问道。 “让他去看守皇陵吧!” 萧昶阙有些许的无奈,傅行歌虽是傅家的子孙,但他性格耿直,爱憎分明,与亦瑄一样是他的左膀右臂,但眼下他也只能对不住他了,待到风波平息之后,他与亦瑄都会重新得到重用的。 吱呀一声,宣室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萧昶阙抬眸望去,见是小路子走了进來,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宫婢。 那婢女走到案前,跪下颤声道:“娘娘已经服下汤药了,皇上是否……” “很好!”不待她说完,萧昶阙倏然起身,踱步到她身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线条柔美的下巴,淡漠的开口:“朕会满足你的心愿,成全你的美梦!” “皇上……”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声音亦是甜软醉人。[.超多好看小说] 萧昶阙眸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嫌恶,抽回挑着她下巴的手,起身对小路子吩咐道:“小桃姑娘口干,去端杯茶水给她润润喉!” “皇上,奴婢……”那叫小桃的女子诧异的看着他,都说帝王的心最是高深莫测,她突然有些担忧自己此刻的命运。 她只是缀霞宫里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偶然听到了幽竹姑姑与沈太医的对话,才晓得皇后已是病入膏肓。 宫里就是这样,主子一死,奴才们的日子自是不好过,所以她才想着要另谋去处。 她本是托自己的好姐妹在颇为得宠的韵贵人那里谋个差事的,哪晓得还沒等來消息,那女人便得了失心疯,不过,皇上身边的路公公倒是主动找上了她,让她换掉皇后的药,虽是不解,但路公公承诺,事成之后,她便可由奴才变主子,她自是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可现在看來…… 还不及她细想,小路子已端了一杯茶走了过來,讥讽道:“姑娘请吧!” “皇上……”小桃跪着向后挪去,直觉告诉她,那绝不仅仅是一杯普通的茶水。 萧昶阙冷睨着她瞬间惨白的小脸,唇角勾起一抹冷锐的笑意,“你知道朕为何沒在你准备投靠韵贵人的时候就要了你的命么?”如果不是还有用处,他岂会留着这个不忠的奴才來祸害莞莞,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他最心爱的女人身边再出现诸如菊韵,菊香之徒的! “奴婢不知……”小桃惊恐的望着面前这个高大却冷酷的帝王,整个人已瘫坐在了地上。 “因为你的身形与皇后最为肖似,你那么想做贵人,朕便成全你,让你以皇后之礼下葬,你可满意?” “皇上……不要……”小桃蓦地直起身,跪着挪到他脚边,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摆哀求道:“求皇上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侍奉皇后娘娘……绝不背叛娘娘……” “晚了,是你亲手端了毒药给她,谋害一国之母,是诛九族的大罪,如果你乖乖喝下那杯茶,朕可以网开一面,放过你的家人!” “皇上……”小桃已是处在绝望的边缘,却依旧不愿就此放弃,“那是娘娘要奴婢准备的汤药,奴婢只是按照路公公的吩咐将药换掉了,奴婢……” 萧昶阙也懒得再与她多费唇舌,背转过身,冲小路子挥了挥手,后者便一步步逼近她,捏开她的嘴,将那杯已经放凉了的茶水强灌进她口中。 待身后不再有挣扎的声音时,萧昶阙才对立在夏洛寒身旁的沈慕白吩咐道:“动手吧!” 然还不及沈慕白有所行动,门外便响起了一个嘲讽的声音,“一个宫廷御医哪会什么易容术,还是让本公子的人來做吧!” 萧昶阙诧异的转身,正对上一双满是挑衅的蓝眸。 而來者也丝毫不避讳对方打量的目光,笑着走了进來,他薄唇潋滟,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佻,“放心,本公子会遵守约定,给你个告别的时间,但明日一早,本公子会准时带她离开!” 他话音刚落,一个俏丽的小丫头跟着走了进來,睁着双宝石般黑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待寻到地上那个已经断了气的女人时,才嘟着娇俏的红唇走了过去,不情不愿的在她脸上一阵摆弄,口中还喃喃抱怨着:“干嘛非要让这么讨厌的女人扮作莞姑娘的样子……” 萧昶阙沉默的看了眼她毫不温柔的动作,便转身向着殿外走去,却在与蓝慕枫擦肩而过时,轻声道了句:“谢谢……” 章 二十三 一夜缠绵 萧昶阙到达缀霞宫的时候已是暮色西沉,他止了脚步,伸手接过小路子递上的一个楠木方盒,沉声道:“你先回去!”言罢,他便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很是安静,轻纱拂动间,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色丽影就那么安详的躺在宽大的凤床之上。 那是他的妻,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却也是被他伤的最深的女人。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在十八岁那年就不顾一切的带她走,那样他们就不会错过那么多年。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在她的喜帕落下的时候就认出她來,那样他就不会误会她所做的一切。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她,那样就不会等到失去的这一刻,才追悔莫及。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即便他用命去换,一切也终究回不到最初的美好了。 他一步步走近床边,抬手撩起淡紫色的轻纱帷幔,待看到一身火红嫁衣的她,他本就沉闷的心口仿若是被针扎了般疼痛。 他当然记得这身衣裳,尽管当初只看了一眼,却是毕生难忘,她一如四年前那般美得令人窒息,而唯一不同的是,不再是那张如玉的素颜。 此刻的她化着精致淡雅的妆容,娇俏的樱唇似是含了朱砂般红润诱人,让他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他侧身坐在床边,指尖轻触她恬淡的睡颜,努力压下心头的阵阵苦涩,唇畔绽出一抹宠溺的笑意,“傻丫头,都穿了嫁衣了,怎就不知道点红烛呢?”他俯身吻上她的额头,温润的薄唇慢慢移至她玲珑可爱的耳垂,轻声耳语道:“沒关系,朕准备了。”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打开他刚刚拿來的那个楠木方盒,里面赫然放着的正是两支龙凤红烛。 将红烛点好插在镂金烛台上,他才又折回床边,轻轻扶起她柔弱无骨的身体,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喃喃低语着,明知道现在的她根本听不到他说话,可他还是想把这么多年沉积在心里的话一并说给她听。 他要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告诉她这段日子以來他有多么的压抑,那种只能躲在暗处看着她一天天的憔悴下去的感觉真的快要将他逼疯了。 他收紧了怀抱,似是要将她嵌入己身,融入骨血般用力。 仿若是被他铁钳般的手臂弄痛了般,睡梦中的慕容晴莞不安的扭动着盈软的娇躯,口中轻不可闻的溢出一丝嘤咛。 萧昶阙赶忙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将她的身体翻转过來面对着他。 他贪婪的看着她因为药物的作用,微微有些绯红的面颊,卷而翘的羽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裁剪合体的嫁衣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开襟的领口微微露出她美丽精致的锁骨,白皙细嫩的脖颈上还带着他送她的那颗暖玉香珠,在他的眼中,她便是他掌心里最珍贵的明珠。 再往上看,是她云鬓般的长发,与大婚那日一样,不见半点累赘的首饰,只在发间鬓一支通体雪白的梅花玉簪。 白玉梅花簪,他心头突然一震,定睛一看,却正是她十七岁生辰的时候,他送出的那一支。 那时,因为慕容晴语的缘故,她一再的忍让,而他却变本加厉的羞辱折磨她,直到将她的心伤透了,伤碎了,才想着施舍一点温柔给她,别扭的送出了这支玉簪,却还埋怨着她的冷淡凉薄,孰不知,真正凉薄的人是他。 自那日之后,他一直沒见她戴过这支簪子,曾一度以为是被她丢掉了,却不想她不仅留着,还在要离开的时候戴上了。 “莞莞……”他再次将她拥进怀里,“你还是爱着朕的对不对?你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和朕在一起对不对?” 他吻过她的粉颊,攫取她诱人的樱唇,灵巧的舌一点点探入她的檀口中,汲取着她口中的香甜蜜津,大手也老实不客气的在她身上游走。 小腹处流淌过一阵燥热难耐,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浓厚,那个吻也不再单纯,他微一翻身便将她轻轻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大手游移到她的腰间,指尖一挑,便扯开了她束腰的丝带蝴蝶结…… 衣服尽数褪下,萧昶阙低眉看着躺在他身下的小女人,她的身段窈窕匀称,美丽的发丝散乱在洁白的枕面上,他的目光下移到那尖尖翘翘的柔软,不由的俯下脸吻上那顶端微颤的红珠,掌心抚过她纤细柔媚的腰肢,慢慢移至那修长光洁的双腿,身体内的火热愈发膨胀起來。 此刻的她纯真中隐透着一股妖冶,让他疯狂的想要占据她的整个身心,哪怕只是一夜,哪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莞莞……”他轻唤着她,慢慢覆上她微微有些颤抖的娇躯,“朕会为你解毒,至此之后,便忘了朕吧!” 语落,他便不再有任何的犹豫,将自己火热的坚硬挺进了她的体内。 “疼……”慕容晴莞秀眉紧蹙,努力想要睁开眼,却终是不得,只得哭着推搡着身上那个带给她疼痛的男人。 男人心疼的握住她细嫩的手腕,看着她莹白的玉臂上那抹为他而守着的嫣红一点点褪去,“乖,过会儿就不痛了……”他强忍着体内那叫嚣着的欲望,等待着她适应自己的侵入,滚烫的汗水滴落在她的眼角眉梢。 “皇上……”她的小手紧抓着他有力的臂膀,长长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血肉中。 虽是忍到极致,也痛到极点,但听到她在神志不清之时,想着的依旧是自己,萧昶阙心情蓦地大好,他覆唇吻去她眼角因疼痛而溢出的泪水,“好丫头,叫朕的名字……” 慕容晴莞小脸微皱,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字,“阙……” 萧昶阙唇角的笑意渐渐扩散,足够了,只要知道这一刻她的心里是有他的,就足够…… 淡紫色的轻纱帷幔缓缓落下,遮挡了春色无边…… 章 二十四 皇后薨逝 极尽缠绵之后,萧昶阙拥着慕容晴莞细腻柔软的身子,他的大手抚过她光滑的背部,她的背上有细密的汗珠,双颊亦染上了两抹醉人的烟霞,他下身的欲望再次蒸腾起來,眸子的颜色也开始变暗,却在看到她眼角处噙着的晶莹时,压抑住了再要她一次的冲动。 他承认他很贪心,彻夜的索欢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迷糊中的她不住啜泣着哀求他放过她,可面对她的美好,他怎能停得下來? 这是他们迟到了四年的圆房,他是想要给她一个温柔美好的初夜,然他却高估了自己的定力,禁欲了这么久,他哪里忍耐得住? 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拉过薄衾包裹住她赤.裸的娇躯,将她拦腰抱起,向着屏风后面的浴室走去…… 蓝慕枫踏进卧室的时候,正看到萧昶阙温柔的帮靠在他怀里的小女人擦拭着微微还有些湿意的长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欢爱过后的旖旎气息。 他幽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黯然,原來,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并不比自己少,他同样是愿意为了她牺牲一切的。 “抹去她十岁以后的记忆吧,那样她会快乐许多。[.超多好看小说]”萧昶阙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让他自己心酸的话。 十岁以前,她的世界里有皇叔,有蓝慕枫,却再也沒有他了,于她而言,他的名字就只是一个陌生的字眼了。 蓝慕枫走近床边,放下怀里抱着的一个死了的女人,试探的问道:“你真的不后悔?” 萧昶阙苦涩的摇了摇头,抬眸郑重的看着他,“朕只希望你可以放下仇恨,全心全意的对待她,而不是为了报复朕,才想着要得到她,她不是东西,更不应该成为你复仇的工具。” 蓝慕枫轻蔑的笑了起來,“就算我是为了报复你又如何?你可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剧毒侵体,沒剩多少日子了,你连江山都顾不了了,怎还管的了她幸福与否?” 萧昶阙丝毫不在意他讽刺的话语,只是放下手中的浴巾,拿起床头小几上的桃木梳,动作轻柔的梳理着她的三千青丝,娴熟的为她挽起发髻,又伸手摸出了一样东西,正是他曾经替她挽发用的那支紫水晶盘发叉。 只不过,当时他太笨,忙活了半天,也沒能替她挽出一个像样的发髻出來。[] 那日之后,他特意学了如何挽髻,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为她梳妆,直到今日,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蓝慕枫斜靠在床柱旁,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一点点将她的长发盘起。 他替她换上的是一件素白的纱衣,只在袖口和裙摆处点缀着凌寒盛开的傲雪红梅,鬓间亦斜插着一支梅花玉簪。 将她比作冰清玉洁的寒梅倒是极为贴切,只是这株仙葩真的能归他所有么?他曾经那般伤害过她,她心里真的可以毫无芥蒂么?就算沒有了这十年的记忆,她又真的能忘记自己深爱过的男人么? 这种种疑问堆积在心头,扰得他一阵烦闷,却又不愿在这最后的一刻放手……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萧昶阙默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女子抱了起來,满是不舍的交给立在一边的男人,开口道:“出了这个门,她就不再是朕的皇后了,也请你永远不要告诉她有关慕容晴莞的一切。” 蓝慕枫小心的将依旧昏睡的女人接到自己怀里,沉默的看了他许久,才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皇兄……”他还未踏出门槛,身后便传來一个低沉的嗓音,“好好保重自己,也好好照顾她。” 蓝慕枫身形微颤,那一声皇兄无疑震撼了他早已冷硬的心。 上一代的恩怨纠葛,让他生來便对这个世间充满了怨恨,而慕容晴莞便是他心中仅剩的一处柔软。 他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夺走属于萧昶阙的一切,可他终是为了这个女人妥协了,只要她可以陪在他的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放下,可她爱着的竟是萧昶阙,这个让他万分痛恨的弟弟。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他其实并不仅仅是恨,还有一份兄弟间的骨肉亲情,就如小莞所说的,无论有多恨,他始终是他至亲的弟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肉,真正的骨血相通,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垂眸看了眼怀里安睡的女子,心下一狠,还是迈步出了卧室,无论怎样,他是不会把她留在这里的…… 当蓝慕枫的身影彻底隐沒在门口时,萧昶阙伸手探入怀里,再次伸出來的时候,掌心里已多出了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月白色的囊面上绣着的是他最喜欢的竹叶,打开香囊,扑鼻而來的是她发间的幽香,他手指轻浅的拿出里面的物什,那是两缕发绺挽就的同心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即使今生无法相守,來世,他也会再次寻觅到她的身影。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初见时,那张梨花带雨却又带着浅浅梨涡的笑颜,“暖暖,我叫苏暖暖。”她甜软的声音似在耳边响起…… 宣室殿 将最后一本奏折看完,萧昶阙只觉眼前一阵模糊,努力的眨了眨眼,却依旧是朦胧一片,心中不由一阵苦笑,这几日來,他的视力急剧下降,身体也变得虚弱不堪,这便是蓝慕枫所说的剧毒侵体吧! 他扶额闭目沉思,却被一阵大力的推门声打断,循声望去,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一脸怒容的萧瑀夜。 他微微一笑,从右手边放着的锦盒里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递与已走到御案前的男人,“这是皇祖父弥留之际给你的遗诏,你用它换了你母妃死后的荣耀,现在朕将它还给你。”他又拿出另一道刚刚拟好的诏书,继续说道:“这是朕拟的传位诏书,有了这两道旨意,无论皇叔用哪种方式,都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这个位置本就是皇叔你的,朕现在替父皇还给你。” 章 二十五 传位诏书 “为什么?”萧瑀夜紧握着手中的诏书,骨节铮铮作响,“是你告诉本王,蓝慕枫有办法为她解毒,是你说的,只要本王娶了王妃,她便不会再忧心,你说你也会放手,那么现在又为何要自食其言?” 萧昶阙微垂了眸子,避开他犀利的目光,沉声道:“皇叔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朕是她的夫君,却沒能好好的保护她,这一次,就当是皇叔将机会让给朕,让朕为她做一件事……” 不等他说完,萧瑀夜便将手中的诏书狠狠的甩在他面前,怒道:“把救她的机会让给你,那你要本王如何自处?你和蓝慕枫,一个得到了她的心,一个得到了她的人,却将这冰冷的皇位丢给本王,如果本王想坐这个位置,何以等到今日?萧昶阙,皇位是你的,本王对它一点都不感兴趣,休要将这个包袱丢给本王!” 说完,他便转身向门口走去,他要去把暖暖找回來,什么皇位,什么王妃,他统统都不要理会。 然还不及他跨出门槛,身后却传來了萧昶阙略带无奈的声音,“对不起,皇叔,朕知道你自由惯了,皇位只会束缚住你,但你是萧家的子孙,有些责任是你逃避不了的。” 萧瑀夜回转过身,正与他的目光相撞,那双曾经清明锐利的眸子,此刻竟变得苍茫混沌起來,而他的脸色也惨白的吓人,“你……”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与自己仅相差两岁的侄子,自宫中传出皇后仙逝的消息后,他便再未去过朝堂,如若不是小路子特地跑去映月山庄请他,怕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进皇宫一步了。 如今,见他这般光景,难道真的是命不久矣了么? 萧昶阙手扶着桌沿站起身,艰涩的开口:“当年若不是母后使了手段,洛皇后不会惨死,蓝慕枫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母后欠了他母子二人,朕想要补偿他,可他想要的只是莞莞,朕查了医书古籍,解寒毒的方法只有一种,皇兄与莞莞都受了太多的苦,朕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事。”他稍顿了一下,努力调和着紊乱的气息,继续说道:“如果真的需要一个人为莞莞而死,朕想要做那个人,所以,朕自私的请求皇叔帮朕担起萧家子孙的责任,以皇叔的才智和气魄,定能让臻国更加的繁荣昌盛,而皇兄,早年的遭遇使他的心性扭曲,是莞莞让他恢复了善良的本性,朕希望她可以陪在皇兄的身边……” 话还未说完,他心口处一阵绞痛,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上喉间,控制不住的喷薄而出,染污了御案上那高高摞起的奏折。(.) 萧瑀夜顿时大骇,刚要过去扶他,却被他摆手制止道:“皇叔若是真想帮朕,就请答应朕的请求,朕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就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去朕最想去的地方,那里有朕亲手为她移栽的梅林,朕答应过她,会在梅林深处建一所竹屋,再围一圈海棠花篱,当她在宫里闷了的时候,朕就陪她在那里小住散心……她在的时候,朕一直沒能满足她的心愿,现在,即便她再也看不到了,朕也要去完成自己对她的承诺……”他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闭目想象着她在梅林深处翩跹起舞的身影,他的莞莞,永远都是那么美丽从容,让人心动…… 见他苍白的俊容上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萧瑀夜终是沒有再出声反对,他还能说什么?暖暖在信函上说的很清楚,除了她的父母,她这辈子最爱的人是萧昶阙,最感激的人是蓝慕枫,最亲近也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从來都沒有遇见过她,这样他就会比现在活得开心洒脱。 可他真的好失望,到最后,她竟然是不愿与自己相遇,他萧瑀夜竟是这般不值得留恋的人么? 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萧昶阙摸索着拿起他刚刚甩在桌上的诏书,绕过御案,慢慢走到他身前,将诏书塞进他手里,便沉默的向后殿走去,心里暗自下着决定,不管萧瑀夜是否愿意,明日一早,他都会在朝堂上宣布退位,他已经沒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华羽宫 轩辕魔莉倚靠在金丝软榻上,手中握着一个淡紫色绣梨花的香囊,口中喃喃自语道:“骗子,慕容晴莞是个大骗子,说过会给我做长寿面的,可你跑去哪里了?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掉了……我还沒有唤你一声姐姐呢?” “公主……”柳絮轻声唤着她,“皇……缀霞宫的幽竹姑娘來了……” 幽竹?一听到这个名字,轩辕魔莉立刻坐了起來,“是不是姐姐回來了,快请她们进來!” “公主……”柳絮心疼的看着她迷茫却狂喜的小脸,“皇后娘娘已经不在了……” “你胡说,今天是本公主的生辰,姐姐答应要做长寿面给我吃的……” “绾彤夫人……”幽竹缓步走了进來,手中还提着个食盒,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奴婢是按照娘娘的吩咐來给您庆生的。”说着,她便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汤面,“这是娘娘教奴婢做的长寿面,因为国丧的缘故,臻国上至皇室宗亲,下至黎民百姓都禁止宴乐,所以也只能委屈了夫人,娘娘让奴婢对您说声抱歉,她……” “别说了!”轩辕魔莉厉声打断,赤脚下到地上,柳絮刚要过來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缓缓走近幽竹,伸手接过那碗长寿面,冷言吩咐道:“去给本公主拿些辣椒和盐巴來!” “公主……”柳絮愕然道:“公主要那些东西作甚?”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婢,自是比任何人都了解公主的饮食习惯,她的皮肤易过敏,最是受不了辛辣的食物,现在却要辣椒,她怎能不震惊? “让你去,就去,哪來那么多废话?”轩辕魔莉端着那碗面坐到榻上,不耐烦的开口。 “拿给她!”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轩辕魔莉却懒怠着理会,她自是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章 二十五 绾彤离开 轩辕魔莉执起筷子,当着众人的面,大口的吃着碗中的汤面,面里加了足量的辣椒和盐巴,异常的辛辣咸涩,而她就如木头人般,麻木的往嘴里送,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碗里。 柳絮跪在地上哭着求她不要再折磨自己,而她却充耳不闻,依旧专注于碗里的汤面。 宁馨本是不愿理会她这幼稚的举动,却在她被辛辣的汤汁呛到,不住咳嗽的时候,终是忍无可忍的一把打落她面前的海碗,怒责道:“你就算是把自己辣死,呛死,她也不会活过來,她已经死了,你就认清这个事实吧!” 她话音刚落,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你很开心是么?”轩辕魔莉红肿的眸子狠瞪着她,“原來,真正盼着她死的人是你!” “你怎么会这么想?”宁馨捂着火烧般痛的半边脸颊,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回瞪着她,“在你眼中,我就是那般恶毒的女人么?” “难道不是吗?”轩辕魔莉一阵冷笑,“你怨恨萧瑀夜爱慕她,又嫉妒她是皇叔的女儿,所以,你明知道她病入膏肓,受不得任何刺激,还去告诉她皇祖母病危的消息,是你害的她临死都不得安宁,皇叔本是可以陪她到最后的,是你挑唆着让她劝皇叔回盈国的,宁馨,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你竟变得这般自私冷漠了?” “是,我自私,我冷漠,你以为这几日我过的就很好么?说我怨恨她,那你呢?你对她就沒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么?如若沒有,你为何始终不愿叫她一声姐姐,为何在她死前的那一刻,还给她脸色看?”这些日子以來,她过的一点都不好,慕容晴莞死了,她何尝不难过,那毕竟是她的亲表姐,她也想她能好好的活着,这样萧瑀夜也不至于那般伤心欲绝。 轩辕魔莉低眉看着泼洒了一地的汤汁红油,慕容晴语,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她一定会将她千刀万剐,是那个女人一再的折磨姐姐,而姐姐的不争不怨,只是想要挽回那段错误的亲情,在姐姐的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得到亲人的关爱,可自己都做了什么? 那日姐姐一定很失望,她主动跟她示好,无非就是想听她唤她一声“姐姐”,可她呢?她责怪宁馨自私冷漠,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颓然的坐在榻上,她抬眸看着一脸受伤的宁馨,渐转平静道:“我要回盈国了,以后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说这么?”宁馨愕然的看着她,“你疯了么?你是和亲的公主,现在回去,你要如何面对盈国子民的目光?” 轩辕魔莉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眸,涩然的笑道:“阙哥哥明日便会传位给靖王爷,到时候他会解散后宫,他已经修书给父皇,说明了一切,也满足了父皇提出的要求,母妃对父皇已是心灰意冷,自请迁出皇宫,在普陀山避世修行,那里很是清静,从今往后,我就只想陪在母妃的身边,哪也不去了。” 她面上在笑,心里却有泪水在泛滥,或许她曾经不那么固执,就不会将自己逼到如今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姐姐不在了,阙哥哥的心也死了,这个皇宫里到处都是姐姐的影子,即便阙哥哥不解散后宫,她也沒有勇气再待在这里了,她要回去陪着母妃。 阙哥哥说,总有一天,她会遇到真正值得她付出的男人,可他不知道的是,轩辕氏的族人都很执着,皇叔如此,姐姐如此,她也亦然,所以,无论她身在何处,心都会停驻在他的身上。 幽竹沉默的看了眼僵持着的二人,提起食盒,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华羽宫,自始至终,她都冷眼旁观着屋里的一切,娘娘走了,她的心也跟着麻木了。 娘娘生前,所有的人都想要找她的麻烦,不让她好过,现在娘娘死了,她们不是都该称心如意了么?怎么一个个又都表现的这般悲痛欲绝? 可即便她们再伤心难过,娘娘也终究是回不來了…… 章 二十六 暖暖苏醒 晨曦微微透过窗棱,清爽的晨风夹杂着淡淡的花草芳香拂起蓝花飘渺纱帐,吹在床上一安恬入睡的女子如玉的素颜上,耳边亦传來一阵清泠悦耳的琴音,让睡梦中的女子悠悠转醒,睁着一双迷茫的水眸望着头顶的嵌花软帐。 纤弱的手臂用力支起娇软的身体,也只一霎那,她整个人便被一双修长的手臂拥进怀里,“好丫头,你终于醒过來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彻耳际,犹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狂喜激动。 女子光洁饱满的额头撞上男人宽阔硬朗的胸膛,不由发出一声低喃的嘤咛,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本能的推搡着他紧致的怀抱。 感应到怀里的小女人的抗拒,蓝慕枫稍稍放松了对她的束缚,垂眸看着她憋红的小脸,轻声唤道:“暖暖……” 听到这声低唤,不住挣扎的小女人蓦地安静下來,微仰起小脸,诧异地问:“你是?”本是迷茫的水眸渐显清明,她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那张若魅若妖的绝美俊颜,若不是看到他凸显的喉结和这修健笔挺的身姿,她倒是真会将此人当做一个女扮男装的红粉佳人了。 “你……不认得我了么?”蓝慕枫置于她肩头的大手倏然收紧,语气中满是失望。 她愈发疑惑,目光偏移,不由一愣,缓缓抬起手臂,微凉的指尖轻触他右眼角侧面那只铜钱大小的银色蝴蝶,口中喃喃自语道:“银蝶……大哥哥……”她猛地抬眸问:“你是破庙里的那个大哥哥么?” 蓝慕枫反握住她的小手,按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开心道:“是我,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他激动的将她再次拥进怀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的名字,小莞,他的小丫头还记得他,她可以忘记萧昶阙,可以忘记萧瑀夜,但她不可以忘记他,绝不可以。 苏暖暖有瞬间的惊愣,反应过來后也不再挣扎,安静的窝在他怀里,缓缓闭上眼,努力回想着近來发生的一切,为什么她会觉得脑子里空空一片,自己好似是沉睡了许久,却又不像是真的睡了那么久。 想到这里,她便控制不住的伸出另一只手捶打着自己的头,然她的拳头刚刚触上额角,便被一只大手捉住,握于掌心,心疼道:“暖暖,别急,你生了场大病,身子还很虚弱,你想知道什么,过些天,大哥哥都会告诉你,好不好?” “娘亲……”苏暖暖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小脑袋,哭着说:“娘亲不在了,暖暖想娘亲……” 她的记忆停留在十岁以前,那时,她一个人在相府里苦苦挣扎,日日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夜夜思念着离她而去的娘亲。 她记得眼前这个男人,那是因为她是在去给娘亲上香的路上救下他的,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不假思索的将娘亲留给她保命的药丸喂给了他,更将那个得來不易的白面馒头留给了他。 所以,看到他,便再次勾起了她对娘亲的思念,泪水狂肆的流着,止都止不住。 “暖暖……”蓝慕枫一手揽着她微颤的肩膀,一手轻拭着她眼角的泪水,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她的母亲不在了,那是她心底最大的痛,他可以陪着她伤心难过,却沒有办法减轻她分毫的痛苦。 正在他懊恼无措时,一个沉稳压抑的声音适时响起:“娘亲不在了,暖暖还有爹爹,爹爹会陪着你,照顾你……” 苏暖暖止住哭泣,泪眼朦胧的望着來者,脸上是一片愕然,“爹爹?”面前是个周身散发着高贵气质的中年男子,眉目间虽有些许的沧桑,却依旧俊美如神祗。 她氤氲着层层水汽的眸子眨了又眨,却仍然是张陌生的面孔。 轩辕灏一步步走近床边,大手轻抚她的发顶,柔声道:“好女儿,你还有爹爹,从今往后,爹爹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 “不是的,你不是……”苏暖暖一把推开他的大手,卷着被子缩向墙角,摇头哭道:“大娘不准我见爹爹,可我偷偷瞧过爹爹,他不是长这个样子,不是……” “暖暖……”轩辕灏长臂一抻,将她连人带被子一并团入怀里,不容她躲避的说:“我是你爹爹,相信我,你娘叫苏曼柔,是盈国人氏,她有一支通体雪白的梅花玉簪,那是本王送她的定情信物,喻白璧无瑕之意,本王还送了她一张古琴,名唤‘如薰’,与本王手中的玉箫正是一对,她最喜欢弹得是一首叫做《月沉吟》的曲子,那是本王与她共同谱的曲子,本王说的可有错?” 苏暖暖整个人僵在了他怀里,他说的一点都不错,而且刚刚在睡梦中,她迷迷糊糊似是听到有人在弹奏那首熟悉的曲子,辨其音色,正是‘如薰’所奏出來的,可是,她的爹爹不应该是…… 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轩辕灏稍稍将她推离开自己,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犹带着泪痕的小脸,“你是我轩辕灏的女儿,与慕容睿沒有一点关系,你叫轩辕暖暖,是盈国的端柔公主,你生了场大病,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沒有关系,爹爹会陪着你一点点想起以前的事情。” “爹爹……”苏暖暖哽咽的唤了一声,却依旧有些迷茫的不知所措。 章 二十七 嫁给我吧 风和日丽,天色明朗,一身飘逸白衣的女子静立水榭之中,面朝波光粼粼的碧水湖面,微阖双目,独享着清晨宁静安详的气息。 有清爽的晨风拂过她额前柔顺的发丝,伴随着袅袅花香划过心田,惹得她唇畔含笑,手臂抻展,大有乘风归去的飘渺之感。 腰间突然多出的一双大手让她稍颤了下,直到那个宽厚的胸膛贴紧了她,她才放弃了挣扎,乖乖的靠在他怀里,任他的手臂越收越紧。 “是怕我被风刮走么?”她歪着头,调皮的冲他眨着清灵的水眸。 蓝慕枫俯下脸吻上她粉嫩的脸颊,贪恋的嗅着她身上清幽淡雅的馨香,低喃的问:“喜欢这里吗?” 苏暖暖抿唇一笑,在他怀里颔首道:“喜欢……”这里气候温和,风景宜人,又有爹爹陪着,她自是喜欢的不得了。 蓝慕枫板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有些犹豫的问:“那你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么?” “一辈子?”苏暖暖疑惑的看着他,当对上他幽蓝色的眸子时,却有些无措的垂下了头。 “你……不愿意么?”蓝慕枫心头一紧,语声微微有些颤抖。 “不是,我只是……”苏暖暖紧咬着下唇,不知如何作答,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与他,从陌生到熟悉,她已经习惯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甚至是习惯了他温暖的怀抱和他身上那股让她心安的气息,可一辈子太过遥远,她不敢轻易对他许下承诺。,她怕自己做不到。 “暖暖,嫁给我好么?”蓝慕枫捧起她娇嫩的小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咬出了两排清晰牙印的下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苏暖暖愈发慌乱起來,嫁给他?她可以么?她承认她信任他,依赖他,心里也是喜欢他的,可那是爱么?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很安心,可她却沒有心悸的感觉,而且…… 鼓足了勇气,她抬眸,眼神坚定的问:“我是不是曾经嫁过人?”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每每闭上眼,脑海中总是会浮现一个模糊却又感觉那么真实的梦境。 梦里,她在一个男人身下辗转承欢,痛并快乐着,她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个带给她疼痛和欢愉的男人,却终是不得,可她却清楚的知道,那个人不是这个有着蓝色瞳孔的男人,那么他是谁?既然要了她的身体,那就应该是她的夫君才是,可他在哪里?又为何要将她丢下? “你……”蓝慕枫抚着她脸颊的手不由一僵,她还是忘不了萧昶阙么?无论他怎么做,她还是忘不了那个男人么? 想到这里,他一阵气血上涌,大手紧按着自己的心口处,面色也变得极为苍白,仿若是在强压着莫大的痛苦般难受。 “大哥哥……”苏暖暖伸手扶住他有些不稳的身体,“你怎么了?”她的小手欲要探向他的腕间,却被他轻轻推开,“我沒事,早上风大,你身子弱,还是回屋歇着的好。”言罢,他便转身大步出了水榭,丝毫不给她询问的机会。 看着他仓促孤傲的背影渐渐远去,苏暖暖突然一阵头痛欲裂,手又控制不住的袭上自己的额头,她感觉有很多事情就要呼之而出了,却又怎么都想不起來。 大哥哥,还有爹爹,他们必定瞒了她很重要的事情,那究竟是什么呢?她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这种矛盾的心理真的让她万分的难受。 “暖暖……”一只大手捉住她不住乱拍的小手,心疼的唤着她,“好孩子,不要再想了,那段记忆会让你很痛苦,忘记它好么?” “爹爹……”苏暖暖抬眸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哭着哀求道:“告诉我好不好?暖暖想知道,不管有多痛,暖暖都想知道……” 轩辕灏看着如此激动的她,无奈的叹了口,伸指点了她的昏睡穴,在她耳边低语道:“爹爹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好好睡一觉,醒了之后,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打横将软软的靠在他怀里昏睡过去的女子抱了起來,走出水榭,向着她的卧室走去…… 充满浓浓药味的房间里,蓝慕枫捂着沉闷的心口,急切的翻找着储药柜,一不小心碰翻了桌上已被他翻至凌乱的药瓶,珍贵的药丸倾洒了一地,而他却顾不得理会,只一味的寻找着能减轻他痛苦的药物。 一只素白的小手突然拦下了他手上的动作,“别找了,药在这里。” 瞿红萼拉过他的大手,将一个白底蓝花的小药瓶放到他掌心里,说:“我刚刚來取药的时候,看到你忘了带它,想着拿给你,正巧看到……”她犹豫着终是沒把话说完。 蓝慕枫背转过身,从瓶中倒了颗药丸吞入口中,咽下之后,才又回转过身,略带警告的开口:“我不管你有多么怨恨慕容家和萧昶阙,但我决不允许你去伤害她,也不准你去和她提以前的事,否则,碧水山庄就再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师兄……”瞿红萼满是受伤的看着他,言辞激愤道:“小姐她不爱你,就算她现在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她内心深处还是爱着那个男人,你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真的值得么?” 蓝慕枫眸光骤然转冷,说出的话也是毫不留情面,“值不值得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沒有一点关系,我当初救你回來,只是为了还五毒门一个人情,现在我与你瞿家已是两清了,你若是能安守本分,便可继续留在这里,如若不然,就请你离开!” 对上他冰冷的眼神,瞿红萼愈发的心痛难忍,“是,当初是我愚蠢无知,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也早已失去了爱你的资格,可是师兄,如果你真的想留住小姐,就请彻彻底底的抹去她的记忆,不要让她再有机会想起那个男人,否则,她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你的!”说完,她便哭着跑了出去…… 章 二十九 嫁他为妻 “不……不要……” 苏暖暖挣扎着从梦境中醒过來,习惯性的摸了把脸,不出所料的是满脸的泪水,额头上亦渗满了冷汗。[.超多好看小说] 她抬头望了眼窗外,发现天还是黑蒙蒙一片,而她却是了无睡意,索性便坐了起來,将脸埋在膝盖上,闭目想着梦境中那些零碎的片段,终是将它们一点点的串联起來。 她沒有听爹爹的话,虽然她不记得十岁以后的事情了,但她沒有忘记那些本就熟知的医术,她知道自己是因为气血运行受阻,压迫了脑部神经,才会暂时失去记忆。 只要她按时服用蓝慕枫调配的汤药,便可恢复记忆,只是这个过程会有些许的漫长。 是她太过心急,才会用腧穴和针刺的方法为自己疏通经脉,刺激脑部神经,让她想起了这么多年來所经历的种种,也知道了自己这条命是如何捡回來的? 可当她知晓了一切后,却变得更加不知所措起來。 正如爹爹所说的那样,那段记忆真的让她很痛苦,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偿还她所欠下的债? 原來,那频频出现在脑海中的旖旎画面,并不是她在做梦,而是真真实实的发生过的,萧昶阙要了她,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那么多日子的漠然以对,不过都是他刻意的伪装,他是爱她,爱到愿意为她失去生命。 她应该开心才对,可她的心真的好疼,不止是为他而疼,还有蓝慕枫…… 不知在床上坐了多久,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才赶忙拭去眼角的泪水,出声问道:“是谁?” “小姐,我是小鲤,我可以进去么?” 小鲤?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忆,当想起一双宝石般黑亮的眸子时,她才应声让门外的人进來。 小鲤推门而入,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意,身后还跟着个一脸紧张的青衫少妇。 那少妇一见到床上坐着的女子,便激动的走过來,跪在床边,哭诉道:“小姐,奴婢是倚翠,小姐还记得奴婢么?” 苏暖暖看了她许久,又瞧了眼立在一边四处张望的小丫头,面带疑惑的问:“看着很是眼熟,但我想不起來在哪里见过你们了。” 一听这话,那叫小鲤的丫头立刻收回了落在桌上那盘精致糕点上的视线,瞪着双晶亮的大眼,诧异的问:“莞姑……小姐,你真的失忆了?你也不记得小鲤了么?” “小姐,奴婢是倚翠呀,是小姐救了奴婢,还给奴婢起了这个名字,您不记得在揽月楼……” “够了,你们都出去!” 还不及倚翠多问,门外便传來一声厉喝,吓的她一阵哆嗦。 苏暖暖抬眸,正望进一双带着点点怒意的蓝眸,心中的痛楚愈发强烈起來。 其实在倚翠进來的那一刻,她便已经认出了她,那与碧瑶神似的眸子,她是如何都不会忘记的,也正因为太过深刻,当初她才能一眼认出那个在缀霞宫陪着她的人是小鲤。 可现在的她根本无法面对蓝慕枫,她的心里好乱,除了继续装失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公子,我……”小鲤有些委屈的看着面带怒意的蓝慕枫。 “行了,你们也赶了一天的路,先回自己房间休息,晚些时候再过來!”蓝慕枫边说边走近床边,目光始终不离床上的女子略显苍白的小脸。 苏暖暖微垂了眸子,避过他探究的眼神,无意间瞥见了倚翠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一怔,但也只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常态。 见蓝慕枫不悦,小鲤虽是不乐意,却也不想惹他生气,只得拉着自家嫂嫂不情不愿的出了卧室。 待房门关上后,蓝慕枫侧身坐在床边,大手轻按上苏暖暖的后脑,迫使她抬起小脸,他看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睛,温声问道:“怎么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齐修那个妹妹真真是让他头疼,刚从京城赶了來,还不等他有所嘱咐,就拉着那个叫倚翠的女人跑來这里胡闹,也不晓得她们都跟小莞说了什么?竟惹得她把眼睛都哭肿了。 对上他关切的眼神,苏暖暖只觉鼻尖一阵酸涩,摇了摇头,唇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我沒事……”折磨了她多年的寒毒都被他解了,她还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也只是对他的愧疚和无奈。 他要她嫁给他,可如今的她,身和心都给了另一个男人,她怎么还有资格做他的新娘? 看着她言不由衷的笑容,蓝慕枫有些气恼的责道:“笑的这么丑,还不如不笑。”他伸手揉了揉她乌黑秀丽的长发,将她拥进怀里,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日是我太心急了,你就当我沒说过那些话,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这几日來,她总是刻意避着他,连他配的药都不愿意喝,真是让他好生失望。 苏暖暖身体僵硬的靠在他怀里,眼角又有泪水划过,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來,鼓足了勇气,终是用力将他推开,大胆的迎上他微微有些怔愣的蓝眸,问:“是不是就算我曾经嫁过人,就算我已非完璧之身,你都愿意娶我为妻?” “暖暖……”蓝慕枫诧异的看着她,突然有些不确定她是否已经完全忆起了以前的事情。 刚刚小鲤她们离开的时候,他并未错过她落在倚翠身上的视线,那个女人怀孕了,而他当初便是让五毒门的人扮作孕妇來刺激她,才顺利的将她从萧昶阙手中掳走,那是他一生中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每每闭上眼,他脑海中都会闪现她被鞭笞的满身是血,还在白花花的盐堆中痛苦挣扎的样子,他更加无法忘记,她在地牢中与那些可怕的尸人为伴时的恐惧与绝望,还有揽月楼,刚刚那个女人居然还跟她提揽月楼,如果他真的狠得下心來对她用药的话,他首先让她彻底忘记的,就是在那里发生的种种。 他好怕她会忆起那段不堪的记忆,会想起他带给她的每一道伤痛,会怨恨他的凶残和狠戾。 见他面上阴晴不定,苏暖暖紧抓着他的衣袖,继续问道:“你不愿意,对吗?” “不,我愿意……”他急切的说:“我不会在乎那些,只是……你真的可以放下以前的事情吗?” 苏暖暖手臂下移,轻轻握住他僵硬的大手,抿唇笑道:“我不记得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你,这段日子以來,除了爹爹以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这便足够了。” “暖暖……”他反握住她的小手,语声颤抖地唤着她的名字。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对不对?” “一辈子?”这次轮到他迟疑了,他还给得了她一辈子吗?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自私,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想着能够得到她,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也好过带着遗憾离开。 可他竟从未替她想过,他始终逃避去想自己离开以后,她要如何面对接下來的日子?他怎么可以用感情的包袱來束缚住她寻求幸福的脚步? “慕枫……”苏暖暖紧张的看着他,她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也知道这个一辈子对他们來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当初她也以为自己活不了了,直到她服下那碗原本是结束她生命的毒药时,她再一次吐血不止,但那血却是红色的,红的那么夺目。 那一刻,她才知道,先前他给她的那三颗药丸,根本就是用他的血灌溉长成的火珊瑚炼制出的解药,而她一直吐黑血,只是在一点点排除体内的毒素。 是他给了她新的生命,那他一定也会有办法治好他自己的,她相信他可以的。 “你叫我什么?”听到那声“慕枫”,他忍不住握紧了她的小手,她叫了他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唤他的名字。 苏暖暖脸上一红,羞涩的偎进他怀里,“既然要嫁给你了,再叫你大哥哥,怕是有些不合适,那我是叫你‘慕枫’好呢?还是叫你‘枫’?” “都好……”蓝慕枫拥紧了她柔软的身子,开心的吻上她的额头,就请让他再自私一次,面对这个他倾尽所有去爱着的女人,他早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哪怕只有几天可以相守,他也不愿放开她的手。 苏暖暖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身,闭目靠在他胸口处,聆听着他有些剧烈的心跳声,她的命,是他给的,如果得到她,是他唯一的心愿,那么她会用她的下半辈子來陪伴他,她会努力的忘记萧昶阙,将那份逝去的爱永远埋藏在心底深处。 阙,对不起,原谅我无法回去找你,到最后,终是我先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你的心意,正如你所说的,慕容晴莞已经死了,我是轩辕暖暖,是爹爹的女儿,也会是蓝慕枫的妻子,今生与你,不再会有任何的交集…… 章 三十 暖暖有孕 合欢树下,阳光透过羽状复叶如星子般洒落在身上,苏暖暖轻啜了口上好的雨前龙井,目光始终不离藤木桌上的医书古籍,认真翻找着她想要的讯息。 “小姐还真是悠闲,山庄里的人都快忙疯了,您却躲在这里看书,真是让奴婢好找。” 苏暖暖抬眸,正瞧见倚翠笑意盈盈的走过來,身后还跟着四个手拿托盘的丫头,不禁疑惑的问道:“可是有急事找我?” 倚翠走至她跟前,笑着说:“是小姐的嫁衣做好了,奴婢陪您回屋试一下,看看哪里不合适了,叫绣娘们再改改。” 苏暖暖瞥了眼她身后的四人,有些疲惫的开口:“既然是量身订做的,自是沒什么问題,让她们拿去屋里吧。” 倚翠微怔了下,随即收敛了唇畔的笑意,挥手示意丫头们将东西拿进屋里,复又转身看着依旧埋首看书的主子,有些犹豫的问:“小姐不开心吗?” “怎么会?”苏暖暖抬头否认道:“现在的我,衣食无忧,还将有个那么好的夫君疼爱,怎么会不开心呢?” “可是奴婢看着小姐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婚事……” 苏暖暖轻笑出声,忍不住伸手抚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安抚道:“山庄里有那么多的人在张罗,用不着咱们操心,你的孕期虽是过了头三个月,但凡事还是要小心一点,别让自己累着了,一切都要以腹中的宝宝为重。” 倚翠轻舒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來,“奴婢知道,等小姐和公子成亲了,也会有自己的宝宝的,到时候,奴婢的孩子会像奴婢伺候小姐一样伺候着小主子的。” 听她如此说,苏暖暖抚着她小腹的手不由一僵,孩子?这个字眼竟让她如此的心痛。 看了眼手中已翻过一遍的医书,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道:“我有些乏了,想回去睡一会儿,你也回自己房里歇会吧,孕妇最是嗜睡……”只是,她话还未说完,一阵晕眩感突然袭來,跟着身子也不稳的向后倒去,“小心……”正当她以为自己要与大地亲密接触之时,一双有力的大手适时扶住了她。 重新站定后,她转身,微笑着看向一脸担忧的男人,“你真厉害,我躲在这里,都能被你找到。” 蓝慕枫完全不理会她讨好的话语,不由分说的拉过她的皓腕,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待她反应过來想要躲避的时候,却已经來不及了。 她尴尬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却被他愈发用力的握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面无表情的开口,让人辨不出喜怒。 “我……”苏暖暖紧咬着下唇,不知如何回答他,她也是昨日才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她很清楚那是萧昶阙的孩子。 这段日子,她刻意不去理会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任何事情,将自己封闭在一个沒有他的世界里,以为这样,她就会彻底的忘记他,可以全心全意的守在蓝慕枫的身边。 可这个孩子的到來却搅乱了她表面上已经平静的心,让她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暖暖,你就快要是我的妻子了,他不仅仅是你的骨肉,还将是我的孩子,难道我连知道他存在的权利都沒有吗?” “你明明知道他是萧昶阙的……”话未完全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愈发无措的唤道:“慕枫,我……” “你终是演不下去了么?慕容晴莞,为什么你不继续演下去,为什么你要提到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残忍?给了我那么大的希望,却又狠狠的将它摔碎!”他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仿若是要生生捏碎她的骨头般用力,脸色却由先前的铁青渐渐变得苍白。 苏暖暖心疼的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泪水控制不住的溢出眼角,顺着脸颊滑入嘴里,好咸,好涩,却也及不上她心头的苦,“对不起,我不该隐瞒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实,可我沒想过要伤害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想要嫁你为妻,我承认我对他还有感情,但我会试着去忘记……” “忘记?你真的忘得了么?就算现在可以,等你们的孩子出世后,你忍心不让他与自己的亲身父亲相见吗?” 他句句带讽,字字深戳她的要害,是的,她不忍心,她这一生,一直饱受与生父分离的痛苦,她怎忍心自己的孩子也和她有同样的命运。 她正痛苦纠结着,腕上的力道却骤然消失,“你走吧,回去找他,我蓝慕枫不会娶一个心不在我身上的女人,你我的婚约就此作罢!” “慕枫……”她愕然的抬头,却只看到了他冷漠的背转过身,伸出的手也因他下一句出口的话而僵在了空气中,“放心,我是世人眼中的妖孽,命硬的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死去,你最好过的幸福,否则,我一定会将整个臻国搅得天翻地覆,让他萧家的列祖列宗都不得安宁!” 言罢,他便头也不回的的迈步离开,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小莞,你一定要过的幸福,我会好好的活着,无论有多么痛苦,我都会为你活着,这样你便不会再愧疚了……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她久久无法收回视线,被他握痛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他要她带着孩子回到萧昶阙的身边,他要她幸福的生活下去,可如果他无法摆脱痛苦的折磨,她要如何安心享受自己的幸福。 “小姐……”倚翠怯生生的唤着她,他们的对话都一字不差的落入她的耳中。 本以为,小姐可以忘记曾经的伤痛,和公子相守到老,可沒想到,他们竟是这样的有缘无分。 这一切都怪她,如果那日她不出现在小姐房里,或许小姐就不会这么快的记起以前的事情,也就可以多给公子一点时间,去打动小姐的心。 对上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苏暖暖淡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你不用跟着我。” 章 三十一 天山雪莲 “还在为那件事烦恼?” 如练的月华下,轩辕灏轻轻为对月沉思的女子披上一件杏色的披风,与她同坐在门前的青石台阶上。 “爹爹……”苏暖暖微转过头,下定决心般说:“我想去天山。” 轩辕灏稍愣了下,了然的问:“你是要去寻天山雪莲?” 苏暖暖点了点头,再次望向天空中的明月,叹声道:“火珊瑚嗜热,生长在遍布岩浆的地方,蓝慕枫能拿到它已是耗费了很大的精力,他又用自己的气血灌溉提炼它,來给我解毒,他所付出的,是我这辈子都还不清的,现在,他的身体正以常人十倍的速度急剧衰老下去,尽管他用驻颜蛊掩饰的很好,但那只是外在的光鲜,蛊毒一旦发作便会痛不欲生。(.)” “为父也有所耳闻,天山雪莲是百草之王,药中极品,有延年益寿,补气生血的功效,可正因为如此,想要得到雪莲的人有如过江之鲫,也造成了天山之上不见半朵盛开的雪莲花。” “所以,我才要亲自上天山。” 听她如此说,轩辕灏剑眉微蹙,提醒道:“即便你守着一株未开的雪莲,待它成熟,可供药用,少说也要六到八年,就算你熬得了那么久,他的身体也撑不下去,况且,天山气候奇寒、终年积雪不化,你的身子又极其畏寒,如何受得了那样的折磨,若你真的要那天山雪莲,为父会让人帮你寻來……” 不等他说完,苏暖暖便摇头道:“爹爹也说了,雪莲正常的生长要六到八年,那时,慕枫不是已经被蛊毒折磨死了,就是被时间夺去了生命,我不会让他等那么久的。” “你究竟要怎么做?”轩辕灏的大手按上她的肩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坚定的小脸,这个丫头该不是冲动的要用自己的血去灌溉雪莲花吧!那样的话,蓝慕枫岂不是白救她一场。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苏暖暖忍不住笑道:“爹爹放心,雪莲花不是火珊瑚,怎么经得起那么血腥的灌溉方式,除了血液,我的眼泪中同样含有天香丸的成分,也可以起到促进雪莲花生长的作用,我会用我的眼泪为慕枫灌溉出一株雪莲花,还他一副健康的身体。” “那萧昶阙呢?你真的不去找他了么?你肚子里可还怀着他的孩子呢,总不能让本王的外孙,一出生就沒有父亲吧!” 一提起这件事,苏暖暖心里有些许的不忍,小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叹声道:“如果他真的爱我的话,一定会等着我和孩子去找他的,我曾经等了他四年,现在换他等我四年,很公平。” 看着一脸坚持的她,轩辕灏已是无话可说,虽然相处不久,但他看得出來,这个宝贝女儿和她的母亲一样执着,只要认定一件事,即便困难重重,也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 他伸臂将她揽进怀里,轻揉着她的发顶,宠溺道:“那为父便陪你上天山,这么多年來,为父游历了很多地方,倒还真沒动过去天山的念头,看來是老天爷早就算准了你会欠下这笔人情债,让为父帮着你一起偿还的!” “是呐,沒有爹爹陪着,说不定暖暖还沒到天山脚下,就把自己给饿死了呢!” “傻丫头,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么?赶紧收回那句话。” 苏暖暖笑着在父亲怀里蹭了蹭,这一刻,她真的很感激这个孩子的到來,是宝宝让她认清了自己的愚蠢,让她不再固执的认为勉强的感情可以补偿自己对蓝慕枫的亏欠。 慕枫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做妻子呢? 终有一天,他会与夜哥哥一样遇见真正能带给他幸福的女人的…… 章 三十二 与君相见 天光未霁,朦胧的雨幕中,一辆青色的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安静无人的街道上。 车内,一个白纱掩面,长发如云的佳人轻撩车帘,微睁着一双清灵的水眸,眺望着车外快速闪过的流景,心中暗自感叹着京城的变化之大,四年的时间,她竟有些不认识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了。 夜哥哥果然不负众望,使得臻国更加的繁荣昌盛,这也算是了了阙的一桩心事。 阙,一想到他,心就莫名的紧张,四年來,她一直不敢打听有关他的消息,甚至是不愿听到有关臻国的一切事情。 她刻意封闭着自己的心,在天山之上,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以为只要不去想他,日子就会过的快一点,就能缩短他们重逢的时间。 可她还是错了,无论她怎么做,思念都会无孔不入,肆意啃噬着她脆弱的心灵,让她寝食难安。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为蓝慕枫种出了一朵雪莲花,又用了一眼的时间,來修复自己哭伤的眼睛。 在那最后的一年里,她一直忍着沒有回來找他,思念他的同时,也在担心他是否已经忘记了她,他是皇帝,富有四海,坐拥天下美人,又岂会为如此平凡的她而停驻不前? 可直到重新踏入臻国这片土地时,她才知道,自己所有的担忧都是在庸人自扰,她蓦然想起了他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如果有一天,他不是皇上了,她是否愿意与他相守一生,做一对平凡快乐的夫妻。 她那时心里虽有诧异,却并未深想,只当他是玩笑,可如今,那句话竟成了现实,他真的放弃了万里江山,隐居梅林深处,不再理会世俗的烦扰。 梅林?会是那片他亲手移栽的梅林么? 握紧了手中的暖玉香珠,泪水悄无声息的落下,却有一双稚嫩的小手帮她拭去眼角残留的泪迹,“娘亲莫哭,不然眼睛又会痛痛的。”甜软的声音瞬时拉回了她不知飘向何处的思绪。 苏暖暖螓首微转,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抹笑意,柔声道:“娘亲不哭,媤珺乖,再睡一会儿,睡醒了就能看到爹爹了。” 三岁的媤珺听话的点了点头,乖巧的窝进母亲温香柔软的怀抱里,再次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外公为什么不陪我们一起回來看爹爹?”又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响起。 苏暖暖抬眸望着自家宝贝儿子,笑道:“你铭舅父刚刚继位不久,很多事情都需要外公帮着处理,等他忙完了朝堂上的事情,自会來臻国看我们的,莫黎不可以埋怨外公呦。”比着萧媤珺的乖巧柔弱,这个萧莫黎倒似个小大人般沉稳寡言,完全不像是个三岁的奶娃娃。 再次看了眼车帘外,细密如丝的春雨早已停了,天边也逐渐泛起了鱼肚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让人身心格外的舒畅。 苏暖暖闭目靠在车窗处,清爽的晨风透过车帘,微微掀起她薄如蝉翼的素白面纱,她唇畔若隐若现的嫣然笑意清晰的落入静坐一旁的萧莫黎眼中,仿若是被感染了一般,这个生來便不苟言笑的男孩子也在这个安静宁和的马车中痴痴的笑了起來。 ‘爹爹’这个字眼对他和媤珺來说,无疑是陌生的,从他们记事起,身边便只有娘亲,外公两个亲人,娘亲喜欢安静,不喜欢有太多的人伺候,对待他和媤珺的起居,娘亲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在他和媤珺的眼中,娘亲无疑是世间最温柔美丽的女子,看着他们的时候,娘亲的唇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可他今日才发现,娘亲先前的笑容其实并不纯粹,那里面掺杂了太多他读不懂的哀伤与忧愁,而刚刚的那抹笑意才是她真正发自内心的欢愉。 这一刻,他真的很好奇,他的爹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可以让娘亲牵挂等待这么多年,却沒有一丝的怨恨与不耐? 终于到达那片魂牵梦萦的梅林时,已是日暮西斜。 望着梅林深处那袅袅而起的青烟,苏暖暖本就莫名慌乱的心愈发抽紧,有炊烟既是有人家,可那会是他么? 穿梭于梅林之间,虽已过了梅花开放的时节,但她依旧喜欢这里,闭上眼,脑海中瞬间浮现那幅红梅似锦的动人画面。 “娘娘?”耳畔突然传來一声不确定的轻唤。 苏暖暖陡然睁开眼,正对上一张满是期盼的玉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走到一个围绕着海棠花篱的院落前,而这张脸她也并不陌生,只是她却沒想到,自己今生还会与她在这里相遇。 “娘娘,真的是您。”幽竹放下臂弯里挎着的满是鲜花的竹篮,激动的奔走过來,行了个宫里标准的请安礼。 苏暖暖伸手将她扶了起來,疑惑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沒和沈慕白在一起么?”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着装,见她确实已挽了发髻,应是嫁人了才对,可沈慕白是宫廷御医,她若是嫁给了他,怎么可能在这偏远僻静的地方居住呢? 幽竹扶着她慢慢向前走去,解释道:“当初皇上按照娘娘的要求将奴婢许配给了哥哥,之后沒多久,皇上便传位于靖王,自己独身一人來了这梅林隐居,奴婢很是想念娘娘,哥哥也放心不下皇上,就向靖王爷辞去了御医一职,來了这里陪伴皇上……” “那皇上现在在哪?”苏暖暖不由握紧了她的手。 幽竹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安慰道:“娘娘别急,皇……不,现在应该叫公子,他每到日落的时候,都会去西山脚下的湖边坐到很晚,那段时间,他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搅他的。” “他……好吗?”苏暖暖紧张的问,她能感觉到,他这几年过得一定很辛苦。 幽竹有些不忍的看着眼前这个依旧风华绝代的女子,虽是素纱遮面,但她的神韵气质与在缀霞宫初见的时候并无两样。 可皇上就不一样了,四年的分离,他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不知娘娘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会作何感想? “他过的不好,对吗?”苏暖暖只觉心口一阵绞痛,这四年,对他來说,同样是一种煎熬么? “好与不好,奴婢也说不清楚,还是请娘娘自己去找他吧。”说着,幽竹便引着她向西山行去。 “娘亲……”身后的媤珺慌忙跑过來,扯住她的手,央求道:“媤珺也要去,娘亲不可以丢下媤珺和哥哥。” 苏暖暖蹲下身,将女儿揽入怀里轻声安慰道:“娘亲不会丢下你们的,你和莫黎乖乖待在车上,娘亲等一下会和爹爹一起回來接你们,好不好?” “那爹爹会喜欢我们么?”小丫头有些害羞的嘟起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渴盼的望着自己的母亲。 “如果你再在这么啰嗦,爹爹铁定不喜欢你!”不知何时走过來的萧莫黎一把扯过她依旧拽着母亲衣袖的小手,拉着她走回马车旁。 苏暖暖看着相携着走远的两个孩子,慢慢收回视线,转身说道:“走吧!” 章三十三 岁月静好(完结) 西山脚下的云水湖边,一个高大的紫衫男子斜坐在青石板上,右手中握着的刻刀映着晚霞的余晖闪动着刺目的光芒,此刻的他正专注于腿上放着的一个未完工的木雕身上,丝毫不察不远处一双饱含思念的眸子正贪恋的望着他落寞孤寂的背影。 “当初皇上是抱着必死的心为娘娘解毒的,将娘娘送走以后,他夜以继日的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然后便來了这里,他想要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完成对娘娘的承诺,可直到这里建好之后,他才发现,是蓝公子骗了他,早在你们圆房的那一晚,你身上的毒就已经解了八成,他只是替你除掉了那最后的两成,所以,他的这条命留下了,但因为毒素侵体,他的眼睛……” “别说了!” 苏暖暖轻轻推开她的手,一个人向前走去,那是她的男人,即便他瞎了,他也是她的夫君。 微风拂过,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声响起,萧昶阙警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刻刀,冷冷的问:“谁?” 苏暖暖脚步稍顿,之后再次默不作声的抬起,她当然看到了他手中泛着寒光的利器,但她固执想要试探一下,他曾说过,她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气,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味道,也是他永远铭记于心的印记,那么此刻,他是否还能感应到她的存在? 当那轻微的脚步声离他越來越近时,萧昶阙早已麻木冷硬的心突然一阵悸动,那个深刻心底的名字已涌上喉间,却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四年了,她和蓝慕枫都了无音信,只怕他们此时都已儿女成群了,怎么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呢? 右手一抖,那把钝了磨,磨了又钝的刻刀掉落在脚边,他刚要俯下身去摸,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拦下,一股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让他本能的握住了那只小手,“莞莞?”他声音嘶哑的唤着那个想念了千百次的名字。 苏暖暖反握住他布满老茧的右手,又拉过那只遍布伤痕的左手,已是哽咽的说不出话來,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滴落在他腿上放着木雕身上,那一刀刀刻出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傻……为什么这么傻……”明明看不到,却还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萧昶阙这才缓过神來,“别哭……”是他的莞莞回來了,可他却慌得不知所措起來,他如今的样子真的很丑,很潦倒,怕是会吓到她…… 感应到他的慌乱,苏暖暖拉起他的手贴上自己覆着面纱的脸颊,一字一顿的问:“阙,我回來了,你还愿意要我吗?” “不……”萧昶阙一把推开她,“慕容晴莞已经不存在了,你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与我沒有任何的关系,你走,不要出现在这里!”说完他便起身欲要离开。 然苏暖暖却沒给他一走了之的机会,“这里是我的家,你凭什么赶我走,我现在身无分文,容颜尽毁,还拖家带口的,你是要我和孩子露宿街头吗?” 萧昶阙震惊的转身,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女子,可除了黑茫茫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到,容颜尽毁?拖家带口?孩子?这四年來,这个女人究竟经历了什么?竟是过得这般凄惨吗? “你夺了我的清白,硬塞给我两个累赘,让我改嫁不成,反被拖累,现在你一句和你沒关系了,就想撇清一切,那我这十多年來为你受的苦,都要找谁去补偿?” “莞莞,我……”萧昶阙一时心痛难耐,可再一细想,蓝慕枫那么爱她,怎么可能让她受那些苦,况且,他又岂会不知他的莞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编了这么多凄惨的理由,不过就是看着他可怜,想要回來陪他,可如今的他已经瞎了,等同是个废人了,已经沒有能力给她幸福了。 犹豫许久,他终是硬下心肠,说:“如果你只是想要些补偿的话,我会给你足够的钱财,让你下半生衣食无忧,要是你喜欢这里,也可以住下來,我会离开!” 见他又要转身离开,苏暖暖再也忍耐不住的跑过去,自背后环抱住他,“不要……不要赶我走,阙,我爱你,曾经我试过忘记你,去接受蓝慕枫的感情,可是我做不到,我用了四年的时间去偿还欠他的情,现在我终于可以沒有负担的回來找你了,你不可以对我这么绝情,你知道么?我在天山上的日子,心里想的都是你,我放不下你,真的放不下,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已经瞎了,你知不知道,你会愿意和一个瞎子过一辈子吗?” “我也说了,我的脸毁了,那你会嫌弃我丑陋无盐么?” “你……”萧昶阙掰开她的手,回转过身,一双无神的眼眸里却有泪光闪过,他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他怎么可能嫌弃她的容貌,从一开始,他爱上的就不是她绝世的容颜。 苏暖暖抬手抚上他憔悴的脸,指尖掠过他鬓间早生的华发,不容他拒绝的说:“阙,我知道你有偷偷割了我的发绺,与你自己的头发一并挽了个同心结,它就在我曾经绣给你的那个香囊里,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是你心中所期盼的,那么这一刻,你为何又要将我推开,你的眼睛是瞎了,但我可以做你的眼睛,我会告诉你我所看到的一切,我不会让你的世界失去色彩的!” “莞莞……”萧昶阙伸手欲要抚上她的面颊,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满是伤痕,刚要抽回,却被她紧紧地抓住,“我会记住,这些伤都是为我而落下的。”她当然知道他为何要日夜不休的雕刻,那只是为了牢记她最美的样子。 她轻轻揭开自己的面纱,那下面是一张光洁的无一点瑕疵的绝美容颜,她从不否认自己的美貌,但她的美只会为他而绽放,她会想办法治好他的眼睛,她会让他重新看到她的美丽。 踮起脚尖,她主动吻上他紧抿的薄唇,甜软的小舌调皮的舔弄着他微凉的唇瓣,泛着点点光华的玉容也染上了一层娇羞的红晕。 感应到她的青涩,萧昶阙再也压抑不住的张口含住了她不住点火的粉嫩舌尖,大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反被动为主动,与她在这片湖光山色间激烈拥吻缠绵…… “娘亲……” 正在二人忘我的激吻时,却被这突如其來的一声呼唤搅得尴尬不已。 苏暖暖赶忙推开已将她完全收纳入怀里的男人,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红着脸看向那两个小家伙脚步不稳的往这边走來。 媤珺一路奔跑至她跟前,拽着她的手指摇晃道:“娘亲羞羞,和爹爹亲亲,媤珺要娘亲抱抱……” “呃……”听到女儿如此控诉,苏暖暖小脸愈发红的透彻,羞得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偷眼瞧了下站在一边的男人,却见他面朝两个孩子的方向,眼睛虽是黯淡无光,面上却有异光闪过,一副紧张的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心情蓦地放松下來,缓缓蹲下身,揉了揉媤珺额前的碎发,小声说:“媤珺长大了,娘亲抱不动了,你去让爹爹抱抱,好不好?” 媤珺看了眼自家娘亲,又瞧了瞧那个高大的男人,刚要摇头,却被娘亲貌似不悦的眼神逼的妥协,只得怯生生的走到萧昶阙身前,犹豫着张开短短的胳膊,讨好道:“爹爹抱抱……” 听到这甜甜的娇嫩嗓音,萧昶阙激动不已,即便看不到小丫头长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她一定和莞莞一样惹人心疼,他一把将那个浑身散发着奶香味的女娃抱起來,微颤着嗓音问:“告诉爹爹,你怎么认出我是爹爹的?” “娘亲说,她只和爹爹抱抱,可媤珺看见她还和爹爹亲亲,媤珺也要。”说着她便嘟着小嘴在萧昶阙脸上亲了一口,喜滋滋的看着自家兄长一副吃不着还嫌酸的表情。 媤珺,萧昶阙默念着小丫头的名字,思君,她这四年也在时时刻刻的思念着他么? 见他俊眉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苏暖暖拉着莫黎的手走到他跟前,弯腰对儿子说道:“妹妹都唤爹爹了,你还不开口么?” 萧莫黎沉默了半晌,终是开口道:“爹爹不可以只抱妹妹,也要抱抱莫黎。” 萧昶阙诧异的放下怀里的宝贝女儿,伸手摸上萧莫黎的脸,这下他才真正明白先前莞莞口中所指的两个累赘是什么意思? 原來,她为他生了一双儿女,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莞莞,他们的名字……” 苏暖暖握住他伸过來的大手,点头道:“是为你而取,取思君和莫离的谐音,我生他们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像我一样爱他们,从今往后,我们一家四口再也不要分离。” “好……”萧昶阙反握住她的小手,将她一并搂进怀里,这一刻,他觉得上天真的很厚待他,即便夺去了他的光明,却给了他此生最想要的东西,他的莞莞,还是他的妻子,谁都抢不走,还有这一双可爱的儿女,都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 苏暖暖乖顺的靠在他怀里,微仰起小脸,望向天边的云霞,有夫君相伴,儿女绕膝,此生便已足矣,她会好好珍惜这得來不易的幸福……